《[HP同人] 食死徒的品格》 第1章 [bg同人] 《(hp同人)食死徒的品格》作者:斋藤归蝶【完结+番外】 文案: 人生赢家白富美被迫穿成魔法机器人一怒之下决定和命运死磕到底的故事。 or 魔法绝症患者想尽办法捐献遗体的故事。 ———————— 1.存稿写完了,修修再发,边修边发。 2.如果觉得女主死了=be,那么正文be,番外he 如果觉得女主没能谈上恋爱=be,那么正文be,番外he 如果觉得女主心愿达成=he,那么正文he,番外超级加倍 3.本质上是个搞笑爽文,女主先苦后甜,其他人先甜后苦,苦的部分都没写。 4.含有1‰黑兄弟,本质两个英年早逝的人现在活了不能一直孤寡,安排新角色也太费劲了 5.原著主要cp不变,hp没明写,嗑哪对都行 6.女主真·精神病,或者说,人格缺陷。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强强 穿越时空 爽文 轻松 主角:阿波罗尼娅,西弗勒斯·斯内普|其它:雷古勒斯·布莱克,hp其他人 一句话简介:和命运下一场大棋,坑死伏地魔 立意:绝不屈从命运压迫 第1章雨渡(1) 1979年,英国,多佛尔港。 厢式货车绕过游客入口,一路开进港区,在“珍妮号”屁股后面停了下来——客轮货舱大门敞开,已经架好了踏板。 两个男人在岸上等着,披着制服夹克,胸前海关边检的徽记在这个阴雨天里暗淡无光。 “幸会,阮福女士。”为首的男人遥遥伸出手去。 货车司机开门下来——准确的说是跳下来——依次握住两位海关人员的手:“不得不又一次麻烦您了,亚当斯先生,在这种鬼天气还要跑一趟室外。” 体格娇小的司机显而易见是一位亚裔混血。如果有懂行的人在,还能看出她具有明显的东南亚特征。黑色的长卷发被她干净利索地盘在脑后,耳边并未像时下流行的那样佩戴一对夸张的耳饰,反倒是在白大褂底下,她穿着一件最近常见于职业女性身上的斜纹布连体工装,脚下踩着一双马丁靴。 “怪不得亚洲娃娃今天看上去高了不少。”兰登——就是亚当斯的助手,一个长着酒糟鼻的娃娃脸男人——小声逼逼,但是被称为“阮福女士”的司机却好像听见了一样,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亚当斯干咳一声,开口转圜道:“为科学进步而做出贡献,是我们应该的——当然,这也是上级的指示。” “当然,一切都是为了大英。”阮福女士笑起来,回身探手从副驾驶费力地够到她的证件——英法之间还不允许游客自驾登船,听说政府一直在谈,但像阮福女士这样的“特例”,明显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我本人的驾照护照、这辆车的相关证件、以及两国政府为‘弗兰肯斯坦’公司颁发的特种许可证、此次实验室负责人的签字审批,以及最重要的:车厢里四具尸体的个人身份信息和死亡证明。” 亚当斯低头检查这些文件,阮福女士轻车熟路地引着兰登来到车厢门前,“豁”的一声将门拉开。 制冷设备兢兢业业地吞吐着冷气,幽蓝色的灯光下,并排固定在车厢底部的两辆担架床上,各有一个一人长的明黄色胶袋。 “博恩斯夫妇1,都是三十岁,还有他们的一儿一女,八岁和五岁——在更里面,在那儿——三天前被发现死在家里,没有明显外伤,其家人主张心肌梗死,但我们怀疑是‘那个病’……怎么,要去看看吗,英勇无畏的大不列颠勇士?” 阮福女士跳上车厢,一把拉开胶袋上的拉链,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不……谢谢,我是说,我知道它不传染,但是……”兰登那张惨白的娃娃脸上只剩那个酒糟鼻还红艳如昔,他后退了几步,在不知何时开始濛濛落下的细雨中用力撸了一把脸。 阮福女士好像冷笑了一声,她默默收拾好尸体袋,跳下来扣紧车厢门。 “吱嘎——”车厢门怪模怪样地叫了起来,兰登好奇地转回头来:“需要我帮把手吗?” 阮福女士摇了摇头,略有些神经质地打量着四周,右手下意识地摸向白大褂里的后腰——上帝,这个“弗兰肯斯坦”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公司,难不成他们的科研人员还配枪? “我都没配枪!”兰登愤愤不平地想。 “没事,我想……”阮福女士嘀咕着走了过来,怕冷一样拢着白大褂,兰登发誓他在她一闪而过的左腋下看见了另一个枪套,“我只是,今天一直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似的,大概是我昨晚没睡好吧!” 兰登看她的目光愈发古怪了起来,阮福女士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还好这个时候亚当斯解救了他们:“没问题!我想,女士,这一切都没问题!希望这次你们可以获得一些突破!” 他扬了扬手中盖好章的文件,又跟快步走来阮福女士大力握手。 “借你吉言。”阮福女士恢复了老样子,他们客套、交接、道别,厢式货车欢快地响了两下喇叭,一直开上前去,压着踏板开进“珍妮号”的货舱里。 作为一艘服役于每天有三十趟航班往返项目的游轮2,“珍妮号”的货舱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空着的,除非把那些用来配重的东西也算在“货物”里。 阮福女士在车里等了一会儿,今天她感觉很奇怪,甚至有点不敢下车,但又和普通“被发现”的那种毛骨悚然感不同——真难想象她居然会用“普通”来形容那种情况,虽然到现在她还一次没经历过,如果真的让她被“普通”一次,这车里就会有五具尸体——直到“珍妮号”的轮机长大卫亲自赶来,关上了货舱门。 “冷得很,是吧?”大卫拍了拍车厢,笑得露出一嘴龅牙。 和小心翼翼的政府人员不同,船员们对于她和她的科研项目相当热情——弗兰肯斯坦公司每年为这辆运尸车付出一大笔钱,给政府,也给航运公司,而阮福女士,每次来总是固定的时间段,也就总是搭乘“珍妮号”,这笔钱也就有小小的一部分落到他们头上。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来着?去年夏天?那个时候来跑这趟腿的还不是阮福女士,而是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对此阮福女士的解释是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和牛津的实验室合作,因此用了他们的人来运尸体,后来他们掰了,就这样。 从今年7月份开始就是阮福女士负责了,天使带着一大袋英镑翩然降落。 最妙的是天使来得并不频繁,而英镑却准时地每月来到他的账上。 “希望我的热咖啡已经准备好了?”阮福女士低着头检查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嘴里还在和大卫打趣,她最后锁上车门,示意大卫先走,自己落在后面。 “好吧……”她叹了口气,摸了摸右后腰上的什么东西,又拍了拍车厢外壁,一层几不可见的白色流光一闪而过,覆盖了整个货车,“感谢监控摄像头,我是指它们还没被发明出来的时候。” 阮福女士检查了一遍对于这辆车的所有防护措施,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她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哼起了小曲儿,脚步轻快地往客舱走去。 她在餐厅有一个独属于她的固定位置,没人来就是“清洁中”——独属于金主的特权,如果“弗兰肯斯坦”的老板来,相信大卫他们可以做的更好。 现在那个位置上已经放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其他搭乘“珍妮号”的游客也陆续开始登船了。阮福女士快步走过去坐下,摸了摸杯壁,还是有点太烫了。 她一直都是坚定的冰咖啡党,但是她今天真的感觉很不好,不仅仅是被人跟着,从她一睁开眼开始……当然,无论是谁被迫执行任务到凌晨四点,跟双方同事都虚与委蛇、尽量不伤害到任何一个,她的状态都不会太好。 阮福女士捧着咖啡杯暖手,这一点微小的温暖令她昏昏欲睡。哪怕是弗兰肯斯坦造就的怪物也需要睡眠吧? 她凌晨四点结束任务,没能回到伦敦的公寓补觉,而是先去位于剑桥的家族宅邸——也是他们的大本营——复盘,被阴阳怪气的女同事嘲讽,还好老板没说什么,六点半终于能睡觉了,可她七点就要出发,赶去博恩斯家族故乡的教堂,忽悠牧师给她尸体。 她恨英国这么大! 阮福女士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她那点稀薄的道德观终于发挥了一点积极的作用:她想她明白正义一方为什么是正义的了,至少他们不会拉着同事在凌晨四点复盘。 汽笛“嘟”一声响了起来,阮福女士悚然一惊,连忙低头喝了一口咖啡,状若无事地打量着四周:带着三胞胎婴儿的中年夫妻,推着丈夫轮椅的老妇,情意绵绵的小情侣,哦,还有一家子要往海峡里撒骨灰的遗属。 骨灰?火化?在这里,20世纪70年代的英国? 阮福女士轻轻地打了个哆嗦,她想她即将要遭遇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普通”了——她这样想着,握住了别在腰后的什么东西。 第2章 虽然她始终不觉得她那群“精明强干”的同事有如此广阔的脑回路,她也怀疑盘踞在她家大宅的每一个人的大脑里是否存在“火葬”这个单词,当然,包括她的老板里德尔先生在内。 那一家人好像也注意到她的动作,纷纷把手伸进了口袋,慢慢掏着什么。 奇怪……他们总是握不住武器被人缴械也就罢了,怎么连往外掏都磨磨蹭蹭的,到底在担心什么?总不会是害怕违反《保密法》吧? 真是令人感动,现役执法人员阮福女士心想。 一种奇异的吟唱在船舱里响了起来,语调古怪,还带着某种神秘的旋律——是那一家人,他们每一个人的手里都紧紧攥着一串木头珠子,一边拈动一边齐声吟唱。船舱里的其他人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阮福女士发誓她从那对小情侣嘴里听到了“巫术”这个词。 《大悲咒》,还是闽南语版本的。阮福女士盯着那一家子整齐划一的金发碧眼,深觉当初传教给他们的那位居士误人子弟。 没什么异常的,她轻松地想,将目光移向窗外——但有空还是要修一下特工课程,就是不知道哪个机构能教,总不能去mi6吧? 窗外凄风苦雨,阴沉的天气卷着阴沉的海浪,几乎要融为一体,雨水一捧一捧地泼上窗玻璃,她懒洋洋地抿了一口温凉的咖啡,舒服地叹了口气,几乎看不清外面的风景——虽然也没什么可看的。 但有那么一瞬间,被雨水洗得平滑如镜的玻璃忠实地倒影出了一双眼睛——它很苍老,眼皮子都老得耷拉下来,眉毛睫毛都白如新雪,但同时它又如最绚烂的矢车菊一般蓝得耀眼。 很美的一双眼睛,如果它没有隔着一副古里古怪的半月形眼镜片盯着她就好了。 第2章雨渡(2) 阮福女士猛烈地咳嗽起来,咖啡不受控制地从她嘴里涌出来,洒在她白大褂的襟前。但同时,一只手温柔但有力地拍上了她的背,手的主人同时递上了一块手帕。 “还好吧女士?”标准的英伦绅士。 阮福女士呻..吟了一声。她泪眼朦胧地盯着那块手帕,手帕上的纹章她再熟悉不过了——狮獾鹰蛇,四种动物围绕着一个大大的“h”。 她真的被发现了,但不是“普通”的那种。 “还好。”阮福女士深呼吸,双手捧住那只坚持不懈递手帕的手,举高头顶把它还给它的主人,自己借机也转过身来,“真是巧,邓布利多教授,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您。” 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我真高兴您还记得换衣服,很像那么回事。” 那老人,阿不思·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接受了来自学生的夸奖。他拂了拂自己那绣着纹章的口袋巾,谦虚地道:“相信我,无论何时何地,对于一位男巫来说,穿三件套总不会出错,密斯——” 说到这里他卡了一下,显然他的学生认出了他,他却没能及时窥破他学生的身份。 “哦不!”阮福女士却小声呻..吟起来,“《保密法》,教授!《保密法》!” 邓布利多尴尬地敲了敲桌子,无形的力量辐射开去,一个无声无杖的静音隔离咒。 “漂亮!”阮福女士虚弱地说,“现在您可以照原样来一个显形咒,这样您就不会卡在对我的称呼上了。” “然后傲罗和记忆注销指挥部的人就会紧急幻影显形在海浪中航行的一艘船上,你我就会因为严重违反《保密法》而被送上威森加摩。”邓布利多温和地笑起来,从平整的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大瓶南瓜汁。 “您是威森加摩首席,您一定能捞我一把的对吗?”阮福女士紧张地看了周围一眼,“教授我希望您知道静音咒是不作用于人的眼睛的,除非您刚刚还背着我多施了混淆咒和忽略咒!” 邓布利多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为她清空了杯子里的咖啡,倒上南瓜汁。 “为我不小心害得我最出色学生之一差点把肺咳出来,希望你想念学校里家养小精灵的手艺,不成敬意。”老人的另一只手还在往外掏,现在他们连下午茶的茶点也有了,“麻瓜也是人,不会总是盯着别人看,除非是你这样心怀鬼胎的孩子。” 阮福女士却沉静下来。 “最出色的学生之一,我?”她仿佛听见了什么真正好笑的笑话,“那其他之二、之三都有谁呢?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一定在其列吧?我有什么资格也能与黑魔王并称?我何德何能呢?” 这个倾向性明显的称呼让老人深深地皱起了眉。 “抱歉,我只是,习惯了……呃这种,语言方式?修辞手法?”阮福女士揉了揉眉心。但这句解释更加不妙,邓布利多何其聪明,他当然知道什么人才会习惯这种“修辞手法”。 “你当然是我最出色的学生之一。”邓布利多已经有了最糟糕的推测,要不是他还没搞懂底下船舱里的四具尸体的话,“你的立场成谜,但至少瞒过了两个人,我,还有汤姆,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一点儿不错。”阮福女士苦笑,“但是教授,恐怕你也想不到,这是我五年级以来,你对我最和颜悦色的一次。” 她摸向白大褂内的后腰,从固定带里拔出魔杖,推到邓布利多眼前:“我想您一定认识它,是吗?” 那是一根原木色的魔杖,只上了一层清漆,大约有十三英寸长。邓布利多不是奥利凡德,没办法一口说破这魔杖的木质与杖芯,但他认得那杖柄。 一条毒蛇栩栩如生地缠绕在上面,最终在杖柄末端张开巨口——很硌手的一支魔杖,奥利凡德的手艺很好,连毒牙和鳞片都雕琢得相当细致。 他记得,那是个晚上,在禁林。变形中的狼人与两个五年级的学生在密道里狭路相逢,直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条小毒蛇,给可怜的莱姆斯·卢平咬得浑身麻痹。 那条蛇功成身退,抢在两个学生跟前游出密道,在密林的遮蔽处恢复人形,捡起被她妥帖藏好的魔杖,狠狠给了始作俑者西里斯·布莱克一下。 其实那时西里斯·布莱克已经去叫了他来,可他刚来就发现了一根失落在侧、不属于这群五年级任何一人的魔杖,只是这一沉吟的功夫,就目睹了这惊人的一幕。 他以为这孩子没发现他,结果她只是不动声色。见他没有叫破,便顺水推舟,毕竟这个罪名比禁林殴伤同学要大得多了——她是个阿尼玛格斯,看上去还不打算去注册。 这件事也给了他一些启发,他做了一些调查,发现在他和米勒娃·麦格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五个人偷偷练成了阿尼玛格斯。 还都不打算去注册,啧。 “那么说,”邓布利多把自己从糟糕的回忆里拔出来,“你是斯莱特林的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现役傲罗,几个月前我刚刚在毕业晚宴上将你送走,对吗?” 阮福女士点点头:“请您继续,我预测到您的问题还没完。” “阿波罗尼娅,你已经加入食死徒了吗?”邓布利多严肃地注视着她。 阮福女士——或者说阿波罗尼娅几乎是有些自豪而且骄傲地承认了:“没错教授,我从一年级入学开始就在计划这件事……您要看看我的纹身吗?” 她放在餐桌上的左臂摊了摊,内侧翻转朝上。 邓布利多瞥了一眼就扭开头去,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还有两具英雄的尸体在等着他。 “那你的父母……我记得当时有黑魔标记在上空,你也是因为这个才被特招入职——” “那是我精心运作的结果,布莱克家和马尔福家都出了大力。”阿波罗尼娅认真澄清,“克拉托斯和缪西卡的死只是让我获得了一个契机,表演难过、获取同情,争取舆论支持,最终打通关系……否则即便我再优秀,也不可能免除培训直接入职。” 邓布利多敲了敲桌子:“你父母的死,阿波罗尼娅。” “你是说克拉托斯·格林格拉斯与缪西卡·格林格拉斯吗?”她挑了挑眉,“没错,是我干的,除了内鬼,还有谁能解除庄园的防护咒语,引着黑魔王登堂入室?作为世代中立的学者家庭,格林格拉斯家在这方面的深厚底蕴可不是黑魔王一个统共读了七年书的人能媲美的。” 冷静,阿不思!你还有四具尸体!想想埃德加和格蕾丝1!还有他们的孩子! 阿波罗尼娅看到邓布利多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谈谈车里的人吧!”邓布利多轻快地转移了话题。不是说他对格林格拉斯夫妇的事就没兴趣了,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必须为自己的健康考虑。 现在他们都困在这艘船上,而阿波罗尼娅看上去对违反《保密法》敬谢不敏。他想起自己一路跟踪,从在教堂墓地发现异常、高速公路追上她开始,这孩子就一直用的是麻瓜的办法——她甚至带了一把枪,虽然忍不住总是去摸魔杖来获得安心,但是她确实一直没用魔法。 更大更黑暗的事她都如此坦诚,没理由对这几具尸体遮遮掩掩,否则她就该在发现他的一瞬间冒着违反《保密法》的风险幻影移形去货舱炸了那辆车。 第3章 见鬼,相比于阿不思·邓布利多,一个食死徒竟然更怕违反《保密法》? “一步一步来,阮福女士是谁,她还活着吗?”邓布利多凝视着这张混血的亚裔面孔,“我注意到这个名字不像是虚构的,这个姓氏似乎……” 一本护照直接推到他面前,信息页上写着这个亚裔女人的全名:阮福芳慈2。异国文字很难念,像是在字母上添加了许多比法语复杂得多的音调符号,电光石火间邓布利多想起来什么:“是越南——” “啊,没错,一位公主,末代公主,虽然是私生女。她过够了那种生活,现在这个大环境……于是慷慨地将她的身份借给了我。”阿波罗尼娅懒懒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南瓜汁,她从来没爱喝过这玩意儿,“现在这位公主成为她嫂子了,让我们恭喜莫丽·韦斯莱。” 现在轮到邓布利多猛烈咳嗽并呛自己一身南瓜汁了。 阿波罗尼娅去柜台要了两瓶汽水,回来顺手加固了一下静音咒,补了一个“闭耳塞听”。 “为我不小心害得20世纪最伟大的巫师没有之一差点把自己的肺咳出来。”阿波罗尼娅把汽水推到邓布利多面前,并不关心他知不知道如何开盖,“不客气。” 然而这瓶可乐下一秒就被推倒了——幸好他没开盖。 “你复活了普威特兄弟?”那双晴海一般湛蓝的眼睛正在猛烈地燃烧,几乎要冲出躯壳的束缚扑到她身上,把她头脑中的无上知识攫取到手,如果她真的有的话。 “冷静点,教授。你会害死你自己。”阿波罗尼娅咬开汽水瓶,美美地灌了一口冰饮。现在就算“普通”她也不怕了,邓布利多在这里,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被黑魔王掳走折磨或者直接阿瓦达的,这就是好人的好处啊! 你会害死你自己。她不是开玩笑,但是邓布利多真的听得进去吗? “事实上,我只是没有杀死他……们。”阿波罗尼娅字斟句酌,“就在我五年级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索命咒无法彻底将人杀死,他们会陷入一种完全的假死状态,失去呼吸心跳,但是没死,复苏时间据个人魔力强度而定。” 邓布利多注视着她,眼睛眨动,睫毛抖得像蜜蜂荧翅,这逗笑了阿波罗尼娅。 “你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教授。”她柔声道,“如果我是,那么你就是。而我十分笃信我真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无法逃离。” 邓布利多的眼睛明亮一如往昔,褪去了那一闪念间暴露的疯狂,只剩下压抑的激动、好奇与希望。 “五年级……啊,所谓的密室的第二次打开,是你干的。” 第3章雨渡(3) 阿波罗尼娅被逗笑了,再一次:“得了吧,您不早就怀疑是我干的吗?格林格拉斯家与四巨头没什么关系,就算有也会是拉文克劳……倒是‘马沃罗’,来自一个古老的家族。” 她疯狂暗示,也是再一次。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他的手拈在胡须上简直像被施了永久粘贴咒一样不舍得拿下来。 “所以,你在那个倒霉的七年级学生,叫什么来着……丽塔·斯基特身上试验你的不完备索命咒?不得不说,这种行为——” “我是真的想杀她。要是我能早一年发现拉文克劳有这么一个人,那我早一年就会‘开启密室’了。”阿波罗尼娅又拿出那种严肃澄清的态度,她的每一次澄清都让邓布利多愈发迷茫,“后来她醒了,魔法部派人来调查,要带她去神秘事物司,我看到随员里那个穿粉红毛呢套装的女人,在她身上那次,才是对我不完备索命咒的二次确认。” 邓布利多沉默了。他将脸深深埋入双手中,好半天才瓮声瓮气地问:“你说二次确认,难道还有第三次?” 但是“密室第二次被打开”确确实实只“死”了两个人,他也没听说过有哪个麻瓜突然死而复生了。 “我们有一个黑魔法实验小组,成员三人,在此知名不具。”那女孩兴致勃勃地说道。梅林啊,那神情活似是什么造福人类的白魔法实验,邓布利多几乎要维持不住面上的平和表情了。 “按照惯例,我们会在对方身上试验一些黑魔法,比如抵抗夺魂咒、适应钻心咒——哦别这么看着我教授,谁都知道食死徒不是什么温良恭俭让的好组织,我们不仅要防着同事,还得防着老板,毕竟食死徒的日常就是被他钻心剜骨嘛!” 她看上去和伦敦任何一个吐槽公司的麻瓜职业女性没什么两样,还越说越来劲了,邓布利多心酸地想。 “但是索命咒不行,毕竟谁也不能确定同伴的内心到底阴暗到什么程度,所以这部分一直不能向前推进,我们就转去研究堕胎魔药,直到我发现了所谓的‘《霍格沃茨校报》编辑部’,遇到了两个人。于是我设下两个圈套,谁来杀谁,来两个杀一双。这样道德沦丧的败类,早死造福他人。” 多年毫无凭据的揣测终得验证,邓布利多一时竟不知道是堕胎魔药更可怕还是这个事实更可怕——一个五年级女生在他的眼皮底下用不可饶恕咒实施谋杀,仅仅是为了验证索命咒好不好用?她做下这些事,竟然还指责受害人“道德沦丧”? 邓布利多赶紧喝了一口南瓜汁,阿波罗尼娅也体贴地收了个尾:“我本不可能只试验两次,但那个时候学校已经风声鹤唳,洛哈特也不是傻瓜,所以我们打算去禁林试试。” “成了吗?”邓布利多虚弱地问。 “多谢关心,教授。决定实验对象有些困难——我本人害怕虫子,杀独角兽会有诅咒,马人具有预言能力最好少去招惹,夜骐没人能看见,所以比较好搞的就是鹰头马身有翼兽。” 邓布利多好像想起了什么:“我记得海格对我说过,禁林里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族群发生了骚乱,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平息,我当时怀疑是——” “格兰芬多嘛,您怀疑是变身的莱姆斯·卢平失控了?是我们干的——鹰头马身有翼兽是群居动物,不太好对付,我们战绩是零,决定回去练练再来,反正他们也总是陪着卢平在禁林里夜游,不如把锅甩给他们。” “我猜是变形咒?” “没错!我们只是部分变形,留下爪印蹄印和毛发,还有食草类哺乳动物啃食草根的痕迹,最后的最后,我给自己变了个狼头,对着月亮叫了几声。”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疲惫不堪:“结束了吗?索命咒的故事?” 她茫然地点了点头,似是不明白面前的老人为何如此麻木、甚至埋怨他没为自己的神奇经历献上热烈的掌声:“现在只剩下我的‘工作经历’和受害者名单。” 邓布利多伸出手来。 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所谓的“工作经历”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哪怕受害者可能都还活着,但他们所受到的伤害是实打实的。 “呃……”阿波罗尼娅支支吾吾,“事实上,我自己也记不住。您知道的,我只负责杀……咳,动手,然后带走尸体,就像您今天发现的那样。” “你要把博恩斯一家送到哪里?” “巴黎,普威特兄弟1在那里,他们会猜拳决定谁去黑市为‘尸体’办相关证件,谁负责做‘死后护理’……呃我是指,为醒来的人说明一些情况。” “他们什么时候会醒,埃德加和格蕾丝?” “少则二十四小时,最多长达七天,小巫师更加不可控一些。我还记得麦金农一家2围着他们小女儿的样子,看上去活像是我真的杀了她。” 邓布利多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然而船舱微微喧哗起来,汽笛鸣响,“珍妮号”明显放缓了速度,最终停泊在岸,广播里开始催促游客带好行李下船、并告知了一些景点和交通站点的位置。 “欢迎来到加莱,教授。”阿波罗尼娅用法语说。 之前见过的轮机长大卫避过热情同他道别的游客匆匆走上来,见到邓布利多的时候明显一怔。 “今天有这样一位客人吗?我为什么没有印象?”他嘀嘀咕咕,满腹狐疑。 《保密法》!《保密法》!就知道他没买票!阿波罗尼娅目光灼灼,几乎要将邓布利多的后背烧出两个洞——后者刚刚当着大卫的面施了一个混淆咒。 “我的事业早晚毁在这帮无所顾忌的正义之士手上。”阿波罗尼娅喃喃自语,恶狠狠地把邓布利多往一边搡开,“怎么了大卫?出什么事情了?” “法国海关的人已经到了,但是人数比以前多,他们来了一个团队,有人配枪。”大卫有些紧张,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的船员,英吉利海峡没什么大风浪。 “没问题,我能搞定!”阿波罗尼娅宽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忙你的去吧,期待下次再见。” 她理都没理邓布利多,径直下到货舱,已经有十来个人在她的车边等着了。接下来的流程和在多佛尔出关差不多,只是更多的人反复查阅更多的证明和文件,也真的有人跳上车去、把运尸胶袋拉到最底,肆无忌惮地检查着博恩斯夫妇的遗体。 第4章 邓布利多感到有些不舒服,但他很快克服了。 他借着幻身咒的遮蔽默默观察,看着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操着法语和海关的人互相恭维、扯皮、借势、发飙,最后摆平一切,看上去和任何一个麻瓜职业女性没有任何区别。 似乎从今天踏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就自我暗示了麻瓜的身份,忘记了身怀魔力这个事实,并一直忠实地执行到现在——船上遇见他的时候是例外。如果阿不思·邓布利多今天没有在“珍妮号”上出现,那么阿波罗尼娅会像任何一个出长差的旅客一样,在餐厅的舒适座椅上睡上90分钟,一睁眼就到了加莱。 这个人真的很矛盾——一个食死徒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或者说,她如此从容地、甚至是游刃有余地接纳了麻瓜的一切,怎么还会成为食死徒? 她还姓格林格拉斯3,一个坚定激进的纯血主义家族,虽然始终保持中立,但邓布利多知道,如果伏地魔通过马尔福或布莱克向格林格拉斯寻求一些“知识”方面的帮助,那对痴迷炼金术的夫妇也不会拒绝。这也是伏地魔对格林格拉斯的“宝藏”愈发渴求的原因——这最终导致了格林格拉斯夫妇的死,在黑魔标记的照耀下。 现在他知道格林格拉斯夫妇血案之中有其长女的推动甚至主导……等等! 邓布利多回忆起那一届孩子入学时教职工休息室里的闲聊,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提起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儿,无比惋惜地称其为“血统有玷”,并暗示这是纯血家族内部周知的事实…… “教授?”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破他的幻身咒,难道还称不上一句“出色”吗?怪不得霍拉斯后来对她如此称许,甚至破例允许她在魔药课上不必亲自处理昆虫类原材料。 邓布利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法国海关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阿波罗尼娅打开副驾驶的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得不说我现在算是严格意义上的‘疲劳驾驶’,接下来我们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如果您能提供一些无私的帮助我将感激不尽。” “什么?提神剂吗?”邓布利多笨拙地系着安全带,一边在身上乱摸,“我记得我没带。” 阿波罗尼娅用力地将车门狠狠摔上。 第4章旅途(1) 邓布利多捧着罐装咖啡,膝盖上摊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证明和文件,半小时前它们还在法国边检人员的手里被反复查看。 “怎么样,教授?”阿波罗尼娅扭动着手里车载广播的旋钮,试图为自己选一个合心意的fm频道,“抱歉,他们……呃麻瓜年轻人似乎不太爱听室内乐。” 邓布利多不说话,他在试图找理由掩饰自己的无知——真悲哀啊,98岁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居然还要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事实上,他避无可避地直面这个事实,如果说岁月的积淀能帮助他更好地理解麻瓜的历史、文学与艺术,那么随着时间的流逝,麻瓜科技的进步与发展已经将巫师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或许你可以叫我‘阿不思’……”邓布利多没留意自己随意的一句话换来了年轻司机多么惊讶的注视,“我是说,这些文件,看上去不像假的。” “我张不开那个嘴,这感觉太……”大逆不道,阿波罗尼娅摇头微笑,“那些文件当然都是真的,的确有一家叫做‘弗兰肯斯坦’的医疗公司,注册在伦敦,做的相当不错。当然,在我注资前,它不叫这个名字。” “我可以理解为,你成为它的……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股东?就是为了借他的名义,开辟你的运输线?” 阿波罗尼娅吹了声口哨,听上去很高兴,仿佛花的不是她的钱。 联系到她之前的言论,难道花的还是马尔福家和布莱克家的金库?邓布利多被这个猜想吓到了,毫不犹豫地推翻了它。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飞机呢?我是说,空运。”这一天的经历过于魔幻,邓布利多甚至得意于自己对麻瓜科技产物的准确发音。 “因为太贵了,教授。”陌生的亚裔女生快活地撩了撩鬓边散乱的发丝,“‘弗兰肯斯坦’且拿不到政府的交通补助,我还要倒贴呢!” 雨停了,他们开得并不快,默契地享受着窗外吹进的轻风,怡然自得。 邓布利多咳了一声:“对你这种高尚的行为,我……” “其实是因为——想象一下吧,一位死去多日的巫师突然发现自己苏醒在麻瓜飞机的货舱里,窗外是万米高空,而我被困在客舱里,眼睁睁地看着他魔力暴动把机舱轰出一个大洞,然后大家一起玩完。” “我怀疑你在内涵格兰芬多,格林格拉斯小姐。” “海运,”阿波罗尼娅反手拍了拍两人身后的车厢壁,笑道:“至少我能驾车上船,出事也能第一时间赶去,我留了感应咒在车上呢……飞机的客舱与货舱互不相通,我恐怕只能躲在狭窄的卫生间里、踩着马桶盖躬着腰进行一次高空中的精准幻影移形,一边祈祷不会耽误太久,导致下一位尿急的乘客砸开门发现我消失了。” 邓布利多明白她的意思——任何一个麻瓜都能经由海运完成这趟任务,而高空中万劫不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哪怕是邓布利多本人在场,拼着手撕《保密法》,也不能保证救下那么多人。事实上他能救下自己就不错了。 “你对麻瓜的了解真是让我惊叹,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轻声道。 阿波罗尼娅专注地目视着前方路况,仿佛根本没听到来自教授的赞许,良久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是啊,我真恨不得我是个麻瓜。” 邓布利多不由挑起了眉毛。漫长的生涯里他见过无数羡慕巫师、梦想着进入魔法界的麻瓜与麻鸡,但从没见过她这样弃魔法如敝履的。 “咳,容我妄自揣摩一二。”邓布利多笑道,阿波罗尼娅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作为被凤凰社领袖亲手逮住的食死徒成员,她的招供态度堪称配合,但她仍旧不想把自己全部秘密都袒露在天光之下。 更不想亲身体验邓布利多和黑魔王谁的“摄神取念”玩得更溜。 “我想这辆车似乎对于受害者们能否中途醒来起到一种关键性的作用。” 阿波罗尼娅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当然,当然教授!”她笑道,满脸都是和研究黑魔法时如出一辙的自豪,“我在车厢里安装了空调,这种机器会将车厢内部控制在一个比较低、但又绝不会冻死人的地步,灵感来源于太平间和生鲜运输车。” “效果显著?” “相当好用!”她比了一个大拇指,“我想大概原理就是刚苏醒的人还比较虚弱——毕竟饿了几天了——如果自身处于一个比较恶劣的低温环境,那么身体处于自保的本能也会选择暂时沉睡……大概吧,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邓布利多“唔”了一声,其实他也不太懂,遂将注意力又转回到膝头的文件堆里:“你从教堂牧师手里骗取博恩斯一家的身体,也是靠它们吗?” “一部分。”有匝道汇入主路,阿波罗尼娅盯着来车,抽空瞥了一眼,伸手扒拉了几张出来,“我让他相信博恩斯们死于一种无法检测的怪病,而政府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正在秘密研究,请他在棺材里做些手脚,不要将这个噩耗告知可怜的遗属。” “但他还是告诉了我。” “是的,我不明白。”她耸了耸肩,“当牧师的嘴巴不严,谁还敢找他来忏悔听告解?” 邓布利多一愣,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一笔——她如此了解麻瓜现代生活,却对宗教一窍不通,隶属于圣公会的英国牧师,圣事中是没有告解这一项的。 而她作为一个英国土生土长、祖籍剑桥郡的纯血巫师,最“应该”了解的麻瓜知识,应该就是他们的宗教——毕竟巫师曾和教会打了那么多年仗。 但是她没有。 为什么? “事实上,那位紧张的牧师先生选择将一切向我和盘托出,是因为他误会了我的身份。我受老博恩斯夫人之托前去为埃德加和格蕾丝篆刻墓志铭,或许是魔咒的光惊动了他,他以为我在标记或者挖掘……总之,他严肃地向我申明,这座墓里的病殁遗体已经在下葬前被其他科研机构的人提取走了,刚走不远,这里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请我不要打扰亡魂的安宁。” 阿波罗尼娅“嗤”的一声笑出来,一边笑一边摇头:“我真是不懂,都已经是巫师了,死了还要埋在麻瓜的教堂墓地里,这算什么,殊途同归?” 前面有一个服务区,阿波罗尼娅操纵着这辆厢型货车拐了个弯,一路驶下坡,停在等待加油的车队末尾。 “您可以去看看博恩斯夫妇的情况,如果已经复苏了只是没醒,就帮我把冷气机关掉一半,这样等我们抵达巴黎也就差不多了——小孩子没反应是正常的,不用管他。” “如何确认他们是否复苏呢?”邓布利多十分有求知欲。 第5章 “眼珠子会转。” 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哈欠,浅浅地踩着油门,跟着车河缓慢蠕动,思索着要不要拿着加油票去换个按摩,这样正好可以赶上普威特家的晚饭,阮福芳慈的米粉做得非常不错,真不知道她一个从没去过故国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她就打消了这个主意。 给邓布利多一场按摩的时间,他绝对能干出关掉所有冷气、直接把博恩斯夫妇唤醒的事来。从一年前她就发誓再也不要亲自做“死后护理”了,一个邓布利多足够她应付了。 如果她的内心是一口箱子,那么她如今做的,就是两手握住箱子,“豁朗”一声将它整个掀翻在邓布利多眼前。 “嘿,美人。” 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窗,引来阿波罗尼娅一瞥——货车司机,典型的盎撒人种,高大健壮,估计是从北欧那边过来的,可能进过一次监狱,也可能没有。 别的再也不知道了,她看多少遍原版《福尔摩斯探案集》,也只能学到这个水平。 “?” “你看上去真冷淡,我还以为亚裔都是温柔顺从的小白鸽!我们有一个司机联盟,都是一群连续驾驶时长满三小时被强制休息的,要不要来喝一杯?我是说汽水!” “我没满。”她头也不抬,抠着裤腿上一处线结。 疑似刑满释放人员不依不饶,甚至试图从她车窗上沿开的小缝儿里伸进手去。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还有什么比一只脾气糟糕的小白鸽适合成为聚会上最完美的点缀?相信我,人们为了能和你约会,会拼可乐拼到碳酸泡沫从他们身上每一个洞里钻出来,你最想看到哪一个?” 阿波罗尼娅无语地注视着这个坚持随着车流前进的顽固分子,他都快挂在这扇车门上了。 “看看这个。”她从那堆文件里扒拉出一张对折的厚纸,看上去像个钱夹,指着上面的logo,“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顽固分子脸色惨白,那么高的个子,从车窗上摔下来还摔了个屁股蹲儿。他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穿过车河跑了。 “啧!”阿波罗尼娅嗤之以鼻,把“钱夹”照样折好。 “你吓着他了。”一声爆响,邓布利多出现在她的副驾驶上,伸手接过那张厚纸,瘦长的手指抚过那个符号,“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圆环,圆环里有三把小折扇,分别指向不同的方向,最终又收束于中央同一个扇柄之中。 “核。”阿波罗尼娅淡淡地扫了一眼,“核辐射的标志。博恩斯们怎么样?” “非常不错。说实话,我到现在才算真正地相信了你,阿波罗尼娅。”可邓布利多的眼睛与手指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标志。 “哈哈。”阿波罗尼娅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希望你对每一个让他称呼你‘阿不思’的人都这么说。” 第5章旅途(2) 邓布利多一副“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所以……这样一切都解释得通了,怪不得两国海关对你的态度都那么奇怪,怪不得那个牧师……原来是这个。”邓布利多叹息道,显然是明白“核辐射”的含义,阿波罗尼娅为他的博学热泪盈眶。 “准确的说,是他们以为。请容许我提醒您,教授,世界正处在‘冷战’的阴云之下。”终于轮到阿波罗尼娅加油了,她高兴地跳下车,一边交钱拿票,一边抽空探头和他补充,“到处都是间谍,mi6快被渗透成筛子了,北约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恰巧‘弗兰肯斯坦’又是个横跨两国的公司,这就给了我们模糊操作的空间……加满谢谢!总之,我说我研究无名疾病,可那些人都觉得我在研究生化武器,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空投到那一位1的卧室里去。”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惊悚地看了她一眼。 天色阴沉,南来北往的车灯映亮了女孩秀美的侧脸,工作人员听到女孩难过的叹息:“真好啊,这个世界连那一位都有,怎么就不能有我呢?” 可当她抬起头来,那叹息便如她唇边的白雾一样消散在傍晚的寒风之中。 于是旅程继续。他们现在已经进入了巴黎大区,阿波罗尼娅之前借服务区的电话打给了普威特兄弟的安全屋,通知他们提前开饭,并且指名了米粉。 阿波罗尼娅把车开得飞快,擦着最高限速的边儿一路狂飙,她是真的饿了,为了保持最佳食欲,刚刚在服务区她连个小饼干都没吃! 而邓布利多却好像是困了,倚着副驾驶座椅靠背,头歪在车玻璃上磕得“碰碰”响。 阿波罗尼娅都有点不忍心了,她驶下高速,在一个红灯前停下,难得真诚关怀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又对上一双清醒锐利的蓝眼睛,又吓了一跳! “见鬼!” 邓布利多愉悦地笑了一声,问她:“你为什么讨厌那一位,甚至比法国人还要讨厌?”他说了个标准的俄语单词。 “谁都会讨厌他,只要他们上过学!”胃里火烧火燎的饥饿感灼烤着她的心,险些脱口而出——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并没有上过学。 她只上过霍格沃茨魔法学校,那里不教冷战风云,不会有八卦的历史老师告诉她那一位是世界上获奖章最多的麻瓜。 邓布利多不说话了。没有追究她古怪的半句话,只是不说话了。阿波罗尼娅在心中虔诚地祈求梅林让旅程快些结束,再这么下去她真的要被邓布利多扒个底儿掉。 红灯跳绿,阿波罗尼娅连忙发动货车,驶入一个轻工业厂区,她七拐八弯,压过磷磷的砂石和垃圾,终于在角落一间仓库门前停了下来。 邓布利多神情复杂地注视着女巫亲自下车跑上前去,从裤腰带上钥匙串儿里摸了把出来打开大门,然后再跑回来开车。 “来搭把手,教授!”阿波罗尼娅招呼他,“虽然您年纪不小了,但是您至少可以帮我照着亮儿。” 她递过来一个手电筒,上面有一圈咬痕,大概她从前一个人来的时候,都是这么为自己照明的。 邓布利多想自己可能是被她洗脑了,他没有选择“荧光闪烁”,反而兢兢业业地举着那支手电筒,看阿波罗尼娅熄火、锁车,又回到车厢里检查电路设备,最后关掉那颜色诡异、据说是“为了不让突然醒来的人认为自己在暗无边际的地狱”而装备的灯管。 “呼……”阿波罗尼娅舒展手脚,活动关节,解除了自己的变形咒,然后小声惨叫着给自己的衣服变形——她拔高了一大截儿,身板也壮实不少,属于阮福芳慈的衣服在被她撑爆之前会先勒死她。 “都怪你,教授!要是没有你,我可以自己偷偷在车里换衣服!” 邓布利多想说就算他在这儿,格林格拉斯小姐也可以去车里换衣服。但随即他又明白过来那不可能,“空无一人”和“明明有人却彼此都装作不存在”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还有博恩斯夫妇——尽管他们现在已经恢复了基本的呼吸,看上去和睡着了没什么不同,但在阿波罗尼娅眼里还是两具死尸。邓布利多在这里就不一样了,相比于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甚至和博恩斯夫妇更熟。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阿波罗尼娅已经从车厢角落里拖出一卷绳索,试图把埃德加·博恩斯绑到自己背上去。她打那些绳结是如此熟练,甚至不需要开灯。 “我可以——”邓布利多看不下去了,他出于一种护犊子的心态,见不得他的学生当着他的面进行如此不必要的苦修,简直像是赎罪的西西弗斯。 “请您停止,您不可以。”阿波罗尼娅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我知道作为一位绅士您见不得女性遭罪,但是作为一位绅士您也理应知道适时闭嘴。” 或许他应该提醒埃德加减肥,巫师总是很缺乏体育锻炼。 “答应我,教授!”阿波罗尼娅用这些声嘶力竭的哀嚎代替了发力时的呐喊,“保证鲁伯·海格的安全!我不能……哪怕我解除变形我也扛不动海格!!!” 邓布利多十分有眼色地打开仓库里停放的另一辆车——黑色轿车,很长,后备箱很深,正好可以放下尸体袋。 “加长林肯,现在我们需要换一个身份了,毕竟这个吨位的厢式货车不能进入巴黎市区。”照旧坐进驾驶位的阿波罗尼娅按亮顶灯,探身从手套箱翻出崭新的身份证明。 现在她叫克洛伊·勒布伦,是殡仪馆的司机,而邓布利多被安排做了个悲痛的遗属,讷讷无言地坐在后排。 “哦对了,教授,送你个礼物。”阿波罗尼娅打开扶手箱——不知道是不是豪华车型的扶手箱也格外深,还是被施了无痕伸展咒,总之那里面插满了魔杖,有长有短,有粗有细,挤挤挨挨的,活像唐人街中餐馆的筷子筒。 “梅林啊……”邓布利多叹息道,伸手抚过魔杖们的杖尖,好像抚过他那些英勇捐躯的学生们或蓬松或柔顺的头发,“他们、他们都……都还,都还在?” 第6章 老人几乎要哽咽了。直到看到这些魔杖,他仿佛才真正意义上理解了今日的奇遇。 “啊。”阿波罗尼娅冷淡地应了一声,“每一处安全屋住进人之后我就解除了赤胆忠心咒,相比于我来说,他们总是更信任自己人,等一会儿到了让费比安列个清单,你明天就可以开始挨家挨户拜访,但是这个。” 司机松开了握方向盘、还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冷酷地合上了扶手箱,“啪”的一声脆响。 邓布利多知道,这不是一个开锁咒的问题。 “这个只能给你看一眼。我没在博恩斯夫妇的棺材里找到陪葬的魔杖,可能留给家人做纪念了吧,你最好提醒阿米莉亚·博恩斯一声,让她别藏得太深,到时候有人没魔杖用,再死一次就没得救了。” “你似乎想得很远。”邓布利多意味深长。 “相信我,没人比我看得更远了,马人也不行。”阿波罗尼娅专注地在晚高峰的车流里来回穿插,引起一片不满的汽笛声。 “这就是你不招惹马人的理由吗?”邓布利多握紧了头顶的把手,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年轻人的烦躁,是因为他的试探吗?还是因为饥饿?这孩子看着面色真不好。 “是啊,同行相轻,面斥不雅。”阿波罗尼娅开始胡言乱语,她已经到了极限了,哪怕在黑魔王跟前献媚奉承吻他的袍脚舔他的鞋尖儿都没这么累过,“我怕被马人捆起来架在禁林中间儿烧死,他们还要去黑湖打个巨乌贼砍了须须一块陪我做烧烤。” 1979年,法国,巴黎,玛黑区,蔷薇路。 一辆加长林肯悄无声息地驶来。 “总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可能是天太黑了,原谅我这个老人——” 玻璃上的雾气被人轻手轻脚地抹开,用一块刺绣精美的口袋巾,这块口袋巾随后又被用来擦一副半月框的眼镜——老人擦着眼镜凑到玻璃前,认真打量着巴黎的夜景。 “啊没错,不用原谅。”开车的司机声音很年轻,是位女性,“前面路口往左拐,再往前走第二栋红砖房就是尼可·勒梅的家,要去拜访一下老朋友吗?不建议你现在就这样做哦!” “你是故意选择这里的吗?” “当然,我在巴黎还有其他房产,这里地段不错,与其当安全屋,不如拿来收租。”年轻的司机冷笑,“我就怕勇敢的格兰芬多们把自己作得暴露了,黑魔王与食死徒杀到,尼可·勒梅还能帮着挡一挡,他当年就做得不错,不是吗?我比较体贴,不劳烦他跑去20区2,就在他家门口好了。” 邓布利多无声叹息,决定还是要拜访老朋友一趟,或许可以是明天上午。他不敢把所有的事都透露给尼可知道,毕竟连他自己都没摸清所有的底,但是既然要人家出力,总得分一些知情权给他。 加长林肯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年轻的司机小姐从副驾驶探出头来,竭力伸长手臂按响门铃——三长两短,都是约定好了的。 一旁的车库很快被打开了,一个棕红色头发的男人快速招呼她进去。车库里等着另一个年纪小些的,见车停稳,就熟门熟路地上前开后备箱,检查胶袋里的情况。 “快点,费比安,伸出手来,这次我一定要赢你,向‘死后护理’说再见!永远不见!” 加长林肯灯消火寂的后排忽然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 被吉迪翁·普威特看了个正着,给兄弟使了个眼色,二人都握住了腰间的枪—— 片刻后,车库里爆发出一阵惊天的尖叫和欢呼! “天啊!我是说梅林啊!邓布利多!怎么是你!” “我就知道你会发现的!我就知道!你是邓布利多嘛!” 惊喜的喧闹惊动了厨房里忙碌的亚裔女人,她举着锅铲匆忙赶来,见到丈夫的欢悦,满眼迷茫。 “快来弗朗索瓦丝!快来见见我的老师!也是费比安的老师!也是阿波罗尼娅的老师!”吉迪翁·普威特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拉着妻子的手欢跳,“如果不是他教育了我、教育了他们,我们就不会在此相遇!他就是一切的起源!” 真正的阮福芳慈面对生人很是腼腆,她羞涩地笑了起来,问道:“邓布利多先生,您想吃点什么?我或许做不出饱含魔法的饭菜,但好在吉迪翁和费比安也都不行,所以您大概只能吃我做的麻、麻瓜饮食了。” 邓布利多温和地表示自己客随主便,费比安却一拍大腿,气道:“阿波罗尼娅这个混球!她根本就没说你要来!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天啊这太失礼了,我马上就出去买!” 这时,被草草放在一边的胶袋也有了动静,格蕾丝·博恩斯率先坐起来,满目迷茫。 “梅林的胡子啊……”她发出一声歌颂般的叹息,“原来另一边真的有亲友在等着,但为什么是费比安,不是我妈妈?哦不,还有邓布利多,你也死了吗,阿不思?难道你死得比我还早?” 车库里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普威特兄弟轮流上前拥抱她,欢迎她来到“炼狱”——前往地狱或天堂之前的中转站。 埃德加·博恩斯的胶袋也有了动静,邓布利多连忙赶去。经过驾驶室时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却见那消失已久的“死神”已经伏在方向盘上甜甜地睡着了。 第6章麻瓜(1) 阿波罗尼娅从无梦的酣眠中醒来时,已然天近黄昏。 窗外的街区上有人即兴演奏,阿波罗尼娅戴上戒指,沐浴在细细的音乐声与夕阳光里。 肚子叽里咕噜地乱叫起来,她费劲地撑起依然疲乏的身体,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根橡皮筋,扎了个马尾——巫师至今还在用发带,真不敢相信。 “你醒了吗,我亲爱的?”阮福芳慈路过门外,顺手敲了敲门,“洗洗脸下来吃饭吧,我发誓你能吃三大碗米粉,当然是我今天新做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阿波罗尼娅几乎都能闻见米粉的香味儿了——虽然对一个傲罗来说一天一夜不睡觉、两天一夜不吃饭都不算什么,但是天地良心,她兼职的三份工作里只有傲罗给她发工资,其他的都需要她倒贴钱! 阿波罗尼娅满腹怨气,换了衣服洗漱下楼。蔷薇街的安全屋很大,纵然她才是户主,在这里也只能屈服于伪装的麻瓜身份——偶尔来表哥家蹭饭的贫穷留学生,只能占据最小的一间客房。 “邓布利多教授呢?”她问阮福芳慈,后者正从冰箱里拿冰淇淋。 “你说呢?”玄关处一声门响,费比安·普威特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鼓囊囊的黑色公文包,阿波罗尼娅知道那是博恩斯夫妇的假身份,看来吉迪翁又输了,“你不能指望邓布利多安安分分地呆在这里等你醒来,他天刚亮就出发,分配给每一家的时间也刚够坐下来喝杯茶。” “我就当你夸我血债累累、战绩傲人了。”阿波罗尼娅哼道,饥肠辘辘地摸了一块蒜香曲奇,“等等,他怎么去的,幻影移形?你们难道没有告诉他——” 费比安做出个求饶的手势:“当然不是,他步行离开,先去拜访了尼可·勒梅,在法国魔法部的眼里,那里有再多再强的魔法波动都是正常的。”他从沙发背面翻进来,一屁股坐在阿波罗尼娅身边,挤眉弄眼地笑。 “嗯?” “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能沾尼可·勒梅的光了?” 现在轮到阿波罗尼娅求饶了:“我拜托你,先把尼可·勒梅拉进凤凰社再想这个问题吧!” “真是个富有创意的想法,不过我想他不会同意的。”有人在他们背后笑眯眯地说。 两个人齐齐尖叫,厨房里窥见一切的阮福芳慈笑得直不起腰。 “没有走门,先生!”阿波罗尼娅叫道,“幻影显形是不被允许的!” 邓布利多风尘仆仆,但是满面红光,连腰板儿都比以前挺得要直,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只是没有走大门,我从车库进来的,吉迪翁正在那里洗车。” “啊……”阿波罗尼娅尴尬地挠了挠脸,“那洗洗手吃饭吧?” “还要一会儿。”阮福芳慈补刀,阿波罗尼娅暗恨。 但是很快有人为他们打破了这段尴尬——格蕾丝·博恩斯从楼上冲下来,一把抱住了阿波罗尼娅,她的丈夫埃德加跟在她身后,右手神经质地握着拳头举在胸前,仿佛那里还有一根无形的魔杖。 “艾米!她为什么还没醒?她没有反应!”格蕾丝急切地问道。 阿波罗尼娅望向邓布利多——难道你没有告诉他们? 邓布利多耸了耸肩,道:“你要理解一位母亲。”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等。”阿波罗尼娅诚恳地望向格蕾丝,“或许你可以拜访麦金农家,他们现在住在布鲁塞尔,对吧费比安?马琳想必很愿意分享一下当初她小妹妹沉眠不醒时的心路历程,说不定等你回来,艾米就醒了。” 埃德加·博恩斯望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显然还无法接受这一切——他们在魔法部是同事,五天前还在讨论要不要为傲罗办公室提供的咖啡豆换个品牌。 第7章 在博恩斯“灭门”的那天晚上,他打掉了阿波罗尼娅的面具,随即被她毫不犹豫地“杀死”。 格蕾丝显然没有丈夫那么多沉重的心思,她又转向邓布利多,满面祈求:“阿不思,你不是说要去拜访尼可·勒梅吗?难道你们就没有讨论关于这个索命咒的——” 邓布利多拍了拍她的肩膀:“事实上,我有。我就是从他家里回来的,但是尼可思考了一整天,也只能从炼金术的角度给这件事的原理做一个模糊的猜想,我们约好一起研究这个课题。我很抱歉格蕾丝,在这件事上你恐怕只能相信阿波罗尼娅。” 那个单词从邓布利多的嘴里吐出来的一瞬间,阿波罗尼娅发誓老人向她这边看了一眼。 天杀的尼可·勒梅!! 但是邓布利多很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他转而关心起了博恩斯夫妇长子的情况:“菲利普怎么样了?” “很顺利,已经有呼吸了。”格蕾丝还在掩面哭泣,埃德加代为回答。 阿波罗尼娅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下次遇见这种带小孩的任务她干脆就不抢在贝拉或者安东宁·多洛霍夫前面施咒了,她只救大人,偶尔也分一两杯羹给旁人,省得他们天天见了她一副欲除之而后快的表情! “来吧,牢不可破的誓言。”她冷冰冰地向埃德加伸出手,“吉迪翁已经向你说过了吧?” 埃德加犹豫地伸出手,握住阿波罗尼娅的右手手腕。 “唉,统共这么几次机会能摸摸魔杖,现在又要拱手让人了。”吉迪翁·普威特打趣,热切地看了看阿波罗尼娅那根魔杖,一跺脚,帮妻子端晚饭去了。 邓布利多当仁不让地上前一步,站在两人中央。接骨木魔杖冰冷地点在二人交握的手上。 “埃德加·博恩斯,你愿意放弃魔法、完全作为一个麻瓜生活,直到我,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允许的那一天吗?” 格蕾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一看昨晚上课的时候就没听讲。 “不,你不能这样……”她喃喃抗议,想去拉开丈夫的手,被费比安无声拦住。 “我愿意。”埃德加沉声道。 “你愿意不再与英国的家人联络、不再接触各国魔法界的一切,彻底遗忘自己巫师的身份,直到我,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允许的那一天吗?” “我……愿意。” “你愿意拥抱麻瓜的一切、完全接受他们的生活方式、彻底融入麻瓜世界,永不消极抵抗,也不敷衍了事,直到我,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允许的那一天吗?” “我愿意。”埃德加·博恩斯看上去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纤细的金色火舌卷上他们交握的双手,阿波罗尼娅率先松开,她抖了抖手腕,示意下一个是格蕾丝。 “我也要?”格蕾丝惊怒交加,“你怎么敢,你这个食死徒——” 埃德加软弱地拦了一下,显然他也不是很想拦。 “啊。”阿波罗尼娅挽起左手袖口,“没错,你要看看吗?说实话,丑是真的丑,这个比例完全不对,骷髅也太小了,蛇像泡了水的粗麻绳,显然黑魔王对艺术没什么造诣。” 格蕾丝尖叫一声,向后退了一步,埃德加面色也很不好。邓布利多用拇指和食指抚着下巴,歪着头打量着,竟然还跟着点了点头:“确实。” 短短一天进步如此之巨,这就是本世纪最伟大巫师的迭代能力吗?他昨天还满脸嫌恶呢! “真的很奇怪,你会对一个厨师骂‘你这个厨师’吗?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是食死徒,还有人不怕死地想要去按一按、看黑魔王会不会飞跃海峡出现在他面前呢!” 闻言,邓布利多马上就瞪了费比安一眼,后者指指厨房,示意是弟弟干的。 “你这个邪恶的……你害了我的女儿,你血债累累!”格蕾丝双眼通红,在丈夫的约束下不断挣扎,还好她看起来在无杖施咒方面没什么天赋。 阿波罗尼娅这次连口都懒得张了,她看着博恩斯夫妇,满脸都是“我要是真邪恶你俩还会站在这儿”?费比安努力憋笑。 “你没有救詹妮弗!”就算格蕾丝不会无杖施咒,她看上去也快要魔力暴动了,都是成年人了,真罕见,“我昨晚问了普威特,詹妮弗是彻底死了!她没有来过这里!” 费比安神色严峻,他确实没见过什么詹妮弗。 “詹妮弗是谁?”阿波罗尼娅也紧张起来,悄悄问邓布利多,“他们家生了三个,我给人忘在棺材里了?不、不应该啊!” 邓布利多神情严肃,显然也在竭力回忆:“霍格沃茨的学生名单里也没……啊,格蕾丝,如果我没记错,你娘家姓威廉姆斯?” 格蕾丝还在哭,埃德加点点头。 “詹妮弗·威廉姆斯,哑炮,嫁给了一个麻瓜,三个月前遭袭,食死徒宣称对此负责。”邓布利多从脑海中翻出一条记录,“我很抱歉,格蕾丝,我想她大概是你的姐妹?” 格蕾丝忍不住大哭起来,投入丈夫的怀抱:“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救她!你为什么不能救救詹妮弗?” “因为那次任务我没去,不是派给我的。”阿波罗尼娅压根没生气,这种道德绑架的事儿她见得多了,“死”在食死徒袭击下的巫师谁还没有几个同样死去的亲戚了?更何况格蕾丝·博恩斯只是长久积压的情绪崩溃、口不择言了而已。 “就算是救世主也不能拯救所有人,你现在活着也只是因为你幸运,哭泣、骂人都是正常的,过几天你可能还会自我厌恶并尝试自杀,日子过得越好越想自杀,这都是正常的。” 邓布利多责备地看着她。 “幸存者内疚1,麻瓜心理学家提出的一种理论,从这里入手了解麻瓜世界也不错。”阿波罗尼娅甩甩手,从桌子上偷了个蛋挞,被阮福芳慈拍了一下,“你不想和我立牢不可破的誓言也随你,想想你丈夫,如果他看见你行踪诡秘而没有阻拦,哪怕有一丝可能是去买魔杖或者接触当地巫师,那就算消极抵抗——你回来的时候他就凉了。” “我不会让他发现的!”格蕾丝喊道。 阿波罗尼娅神色复杂地看着埃德加,费比安面色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连邓布利多都满脸不赞成。 “你可能是我们‘死后护理’这个项目里最油盐不进的一个了。”吉迪翁端着烤鸡出来,慷慨地喂了兄弟一个鸡腿,招呼大家转战餐桌。 格蕾丝声音嘶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去?” “经典问题。”阮福芳慈摘下围裙走来,“显然昨晚你一直在走神,博恩斯夫人。” “回去做什么?回去送死吗?”阿波罗尼娅真的有点生气了,怎么能在饭桌上说这个,“你有没有好好反思过你们为什么会死?被食死徒针对的正派巫师不知凡几,怎么就你们死了?我们每次会议上都有人提议杀亚瑟·韦斯莱一家,怎么人家——不好意思我数数他们生到几个了——一家七口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第7章麻瓜(2) 费比安和吉迪翁都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来,显然很为妹妹一家自豪。 人被谋杀当然要怪凶手,但偶尔玩一玩“受害者有罪论”也不错——格蕾丝皱着眉头,不说话了,显然她发现这番质问不对劲,但是还没转过弯来。 蔷薇街安全屋名义上的主人费比安·普威特率先取了一些猪血肠1,大家纷纷随之动手,饭桌上的气氛有点诡异。 “手艺真不错,普威特夫人,尽管已经吃过一次了,但我还是忍不住发出赞叹。”邓布利多开口打破沉寂,“真想派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前来进修,如果阿波罗尼娅同意的话。” 阮福芳慈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叉子:“事实上我有我的工作,教授。我不会魔法,自己也忙不来这么多人份的饭,所以眼前的这些,大部分都是从附近餐厅与烘焙坊买来的,我只负责加热。” 吉迪翁·普威特差点儿从椅子笑到地上去。 “抱歉,教授!”他高声喊道,“如果您实在喜欢可以买一些带走,我相信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一定可以完美复刻出这些美味。” 气氛松快了一些,邓布利多笑着摇了摇头。 “呃,孩子们上学怎么办呢?”埃德加试探着问,还没想好该如何称呼她——他们之前互称教名,但现在显然不合适了。 阮福芳慈对此显然非常有经验,毕竟这里只有她一个从壳子到内瓤都是100%纯血麻瓜。 “11岁之前上麻瓜小学,11岁之后可以去上伊法魔尼,”她斟酌着说,“我听说巫师小孩不上小学,但这在麻瓜世界行不通——一旦你的邻居发现你藏了个孩子在家里却不让他上学,警察很快就会来把你抓走,剥夺你的抚养权,然后把孩子分配给其他家庭。” 格蕾丝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哭叫,显然她真的没打算让菲利普和艾米去上小学。 第8章 “孩子不上学,埃德加就会死,因为正常麻瓜都会让孩子上学。”阿波罗尼娅轻飘飘撂下一句,懒洋洋地用筷子夹着粉碗里的花生。 格蕾丝看上去想把整盘可丽饼都扣她头上。 “麻瓜有什么好!”格蕾丝愤怒地叉着盘子里看不出形状的食物残渣,完全不顾她对面就坐着一位麻瓜女士,“我们就非得——” “因为巫师的世界很小,而麻瓜的世界很大。”阿波罗尼娅被辣得狂灌汽水,邓布利多下意识想帮她一个忙,手按在魔杖上却又放弃了,“整个英国有多少巫师?三千,还是八千2?又有多少麻瓜?西欧呢?整个欧洲的巫师全部加起来,都填不满一个卢森堡!” 费比安及时取来一卷欧洲地图,贴心地为众人指出卢森堡的位置。 阿波罗尼娅起身将世界地图一并打开,那上面甚至看不到卢森堡——太小了,不足以盛下国名完整的单词,干脆标了个序号,注在附录里。 “世界如此广阔。”她疲惫地望向格蕾丝,“你们在麻瓜世界,就像一滴水汇入大海,但躲在巫师世界,你们将无比显眼——孩子要上学,埃德加要赚钱养家,你至少需要买菜做饭,你家里不会有一个水龙头一天24小时无限制地流出免费的复方汤剂。” 格蕾丝喃喃道:“那也不用完全摒弃魔法,我们在麻瓜世界里,也可以……” “底线一旦放松,就会不断后退,直至引发难以收拾的后果,这一点我完全支持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出人意料地站出来支持她,“昨晚我见到了阿波罗尼娅的‘收藏’,一直在想着该如何说服她,将魔杖还给大家,现在我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巫师是很傲慢的,总觉得混淆咒和遗忘咒就能解决一切。”阮福芳慈擦了擦唇角,轻笑不已,“博恩斯夫人,您总想着‘这种情况下我可以用魔法’、‘那个时候不得已我可以用魔法’,慢慢地就会变成‘反正没人看见’、‘看见了也没关系我可以消除他们的记忆’、‘不消除记忆也没关系他们会觉得自己眼花了’……直到有一天,傲罗或者食死徒找上门来。” 格蕾丝难以置信:“你恐吓我?你甚至还不如泥巴——” 埃德加一愣,大声阻止道:“格蕾丝!注意你的言辞!” 阮福芳慈也是一愣,悄声询问丈夫:“我怎么记得你告诉我28个自命不凡的纯血家族里不包括‘威廉姆斯’?”二人齐齐望向埃德加,眼神十分耐人寻味。 “你别误会,格蕾丝。”费比安试图打圆场,“这些话都是我和吉迪翁曾经说过的,当时我们以为弗朗索瓦丝不仅负责指引我们进入麻瓜世界,阿波罗尼娅连我们的魔杖也交给她保管,所以天天在她耳边絮叨。” “是呀。”阮福芳慈露出一个怀念般的浅笑,“有魔法真的很方便,有时候我都希望自己是个巫师,你们这些当了几十年巫师的人怎么能忍得住呢?” 听到这句话,邓布利多忍不住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连真正的阮福芳慈都希望自己是个巫师,魔法是梅林的馈赠,为什么她不想要? 阿波罗尼娅正在干饭,完全没能注意到来自老校长的试探。她呼噜完眼前一大海碗米粉,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能吃到越南米粉这种“平替”她已经很满意了,至少她能用筷子。 “说到傲慢,都不用提遗忘咒,看看巫师试图扮成麻瓜时穿的衣服就知道了。”她取过一个苹果,在吉迪翁“再表演一下那个!”的兴奋呼喊里开始削皮,细长的苹果皮呈螺旋状从她手指间垂下,真是神乎其技。 “邓布利多先生这身三件套就不错,就是有点太隆重了。”阮福芳慈中肯地评价,“日常生活里很少会有人这么穿,哪怕是参议院开会,也不会穿马甲的。” 邓布利多尴尬地咳了一声。 “他没穿苏格兰短裙或者女士睡衣一类的东西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下次他万一要去麻瓜建筑工地会不会还穿这一身,”阿波罗尼娅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邓布利多,无视了老人通红的面色,“上帝啊,保佑那个时候我不在他身边。” 普威特兄弟大笑起来,除了格蕾丝仍然板着脸深陷矛盾的深渊,连埃德加脸上都笑意隐约。 “方才你说伊法魔尼,为什么孩子们不能留在欧洲呢,普威特夫人?”埃德加真的很关心孩子的教育问题。 阮福芳慈卡了一下,道:“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一开始就拜托我走美洲那边的关系,她从来没考虑过欧洲。” “布斯巴顿太近了,上布斯巴顿还不如回去上霍格沃茨,死还死得离家近一点儿——别的不说了,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主支就在法国3,你想想吧,一个叫什么宝娜·莱斯特兰奇的孩子从布斯巴顿写信回家,爸爸我认识了新朋友叫做艾米·博恩斯?”阿波罗尼娅冷笑,矫揉造作地模仿孩子的童音,“然后孩子爸爸在和他英国的表亲罗道夫斯闲聊的时候提到,没想到博恩斯家也有法国亲戚啊?还起了个英式的名字,叫‘艾米’——” 格蕾丝大吼一声,十指在头发里乱耙:“闭嘴!” 埃德加面色也十分难看。“我们当然需要一个假名……那德姆斯特朗呢?”他不死心,美洲实在太远了。 “德姆斯特朗有我们的人,已经开始渗透了。”阿波罗尼娅干脆地堵死他所有的希望,在座没一个人会觉得“我们”指的是凤凰社,“德国魔法部那边的关系还是我亲自去跑的,我快要被提升了。” 费比安惊讶地张大了嘴:“食死徒内部也有等级高低?我该恭喜你吗?” “不是——当然有,我是说,这不是我要说的——首席傲罗,不是我就是穆迪。”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但是神情很凝重,显然这件事也在困扰她,“黑魔王麾下从没有人爬到这种位置,他很看重,指示食死徒杀了穆迪为我让路,不是只有我接到了这个任务,前天晚上就差一点点。” 邓布利多眉头皱得死紧。 “但是……阿波罗尼娅,不是我说,但是你……”吉迪翁支支吾吾,很是迟疑,“你和穆迪的差距实在是……你甚至都没有经过培训,让你入现役就已经很……”这是来自“已故”傲罗的委婉批评。 费比安比弟弟直爽多了:“你入职还不满半年,穆迪再爱才,不也只让你当了个小组长吗?除非部长和克劳奇先生一齐脑子抽风了。” 阿波罗尼娅点点头:“当然。无论是资历还是经验,穆迪都甩我八条街——但我是一面很好的旗帜,别忘了我是怎么入职的。在这个时候,人心涣散,正义衰颓,凤凰社不断地死人,人们需要一个榜样,哪怕是个吉祥物。” 吉迪翁沉默了。不止他,这张餐桌上所有的人都不说话。 “这场仗我们一直都被压着打。”费比安捂着脸,声音沉闷,“哪怕阿波罗尼娅默出全部食死徒名单,我们也没把握把他们全部拿下,就算我们能,还不是阿兹卡班蹲大牢,魔法部能看着高贵的马尔福家主被食死徒吸干灵魂吗?更何况,还有伏——” 阮福芳慈咳了一声:“关于那个诅咒是否跨海峡有效,在此我劝你不要冒险尝试去验证。” “事实上,”阿波罗尼娅“咳”了一声,“我也不能默出全部的食死徒名单,我只知道自己所在的组。” “组?”邓布利多来了兴致,“之前我们无从得知食死徒的内部结构。” 要她吐槽公司和老板,阿波罗尼娅双眼冒光。 “事实上‘组’只是我私下里的叫法,他只是每次召集不同的人来开会,谁能在他面前捞着个座儿,谁只能站着,都是有讲究的,坐着比站着的地位高,离他越近地位越高。” “我猜有黑魔标记的人可以坐下?” 阿波罗尼娅点点头,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了第一个圈。 “第一组,在谱的纯血家族成员,主要负责提供金库、打通关系、走私倒卖,或者当个花瓶,我估计你们闭着眼都猜得到里面都有谁。” 她又蘸了一点番茄酱,画了第二个圈。 “这个组主要负责发动袭击,不一定每次都要死人,主要是为了造成恐慌,目标是有一定社会地位或者特殊职业的巫师。”她环顾普威特兄弟和博恩斯夫妇,“两个组并没有完全重合,有些人,呃……其实不太敢,也不太行,有些人不想杀人。” 格蕾丝·博恩斯露出鄙夷的表情,明显不信。 阿波罗尼娅耸耸肩,又蘸了点儿别的酱汁,画了第三个更大的圈。 “其他人员,大多数没有标记,也不被允许戴上罩袍和面具,一般充当打手,随便他们出去制造混乱,闹得越大越好,这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在寻求立功,以获得‘荣耀’。其他既不出阵、也没个好姓氏的特殊领域人才也在其中,人不多,不足以单独成组,黑魔王总是单独见他们。”阿波罗尼娅淡淡地说道,她盯着那个渐渐干涸的圈子,不知道想起了谁,“傲罗格林格拉斯出色的战绩全是靠这些人,黑魔王说要杀要抓都随便我,他不缺无用的仆人。”4 第9章 “他真的很器重你啊!”阮福芳慈啧啧称叹,在犯罪团伙里出人头地也是一种成功,没有一个亚裔可以抵抗,“我真想学习你们的‘摄神取念’咒,阿波罗尼娅,探寻你的秘密一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欢迎!欢迎!”阿波罗尼娅热情地张开双臂,跟阮福芳慈来了个拥抱,“我的大脑随时为你敞开,但你只可能看到我是黑魔王的床..伴或者表亲!” 一时间餐厅里充满了空前绝后、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我想,汤姆应该是参照了圣殿骑士团的一些架构。不像我们只借用了一个名头。”邓布利多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觉得喉咙火辣辣的,难受至极,“farmers,knights,sergeants……”他依次点过桌上的三个圈,“而他是你们的master。” 阿波罗尼娅冷笑:“他真的很喜欢这些莫名其妙的形式主义,我有理由相信他有朝一日会要求我们称他为your grace。”5 众人纷纷露出不适的表情,邓布利多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阿波罗尼娅没有笑,她看上去好像是在犹豫着什么,目光落在那三个圈上,沉甸甸的。 “这里即将形成一个新的组。”说出这句话仿佛使她轻松了不少,阿波罗尼娅的表情隐在灯光的阴影里,看上去悲喜交织,十分奇异,“间谍组。” 第8章麻瓜(3) 满室静寂,人们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已经打入凤凰社了吗?”邓布利多冷静地问。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的嘴,仿佛从那张嘴里吐出一个轻飘飘的单词就能毁灭世界。 “当然。”阿波罗尼娅冷酷无情,“他主动来投的。” 格蕾丝脸色煞白,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你骗人!你在挑拨我们的关系!”她尖声叫道,无法接受自己“死亡”背后某种可能的真相,“凤凰社的战士是不会背叛彼此的!”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起身去客厅的五斗柜里取了一本小册子。 “如果街角的小药房还没关门的话,去给她买点儿安定吧,拿着我上次去巴黎公立开的病历,就说之前开的那些都被老鼠偷吃了。”阿波罗尼娅怜悯地看着埃德加,耸了耸肩,“事实上是麦金农一家吃光了我们的库存,完全一样的情况。” “什么是安、安定?”埃德加问。 作为唯一一个在“死”前就发现阿波罗尼娅身份的人,他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什么。诚如她刚刚说的,奋战在反伏地魔第一线的凤凰社这几年死伤频频,这本身就不正常——这不仅仅是食死徒没有底线、而凤凰社顾虑重重可以解释的。 傲罗的战损比都没这么高。 “地..西..泮,一种精神类药物。”阮福芳慈说着,在吉迪翁面前挥了挥手,“就像你们的……呃,缓和剂?阿波罗尼娅说它致癌1,但我反正是没查到相关的论文,总之不要多吃就是了,造成依赖也不好,让吉迪翁带你去,他认路。” 她轻柔地揽住格蕾丝的肩膀,带她去沙发上躺着,又给她盖了一床毛毯。“来点儿白兰地吗我亲爱的?”阮福芳慈问道。 格蕾丝·博恩斯的模样看上去真的令人心碎。她双手攀住阮福芳慈的手臂,满眼是泪地哀求道:“她没有证据,是不是?她也说了那个组还没成型!那她怎么可能知道——” “里德尔现就住在格林格拉斯祖宅里,蜘蛛爬进家里,主人难道还不知道吗?”阮福芳慈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但她没有证据,她不能确定那个人究竟切实地出卖了谁,何况在今天之前,邓布利多先生根本就不相信她啊!” 餐厅里,邓布利多在沉思,显然他不需要阮福芳慈提醒就知道此事的难处。 他们不能仅凭一个食死徒的证词就处置叛徒,穆迪第一个就不会同意的。 但他还是问:“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阿波罗尼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彼得·佩迪鲁。”她轻声道,“我们同学六年,佩迪鲁也不是什么大众脸。” 邓布利多震惊地望着她,显然从未怀疑过那位格兰芬多。事实上当他试图回忆佩迪鲁在凤凰社的言行举止,他发现他几乎什么都想不起来——每场会议佩迪鲁都有出席,但从来都只是随口附和,或者喊一喊口号,其余时间都安静地像个影子。 “为什么?”邓布利多喃喃低语,“为什么……” 阿波罗尼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本来也不是问她的,更不是问远在英格兰的佩迪鲁,这更像是在叩问他自己的内心。 阿不思·邓布利多与黑巫师斗争终生,为了最后的胜利他可以算计一切,并将自己和无数人都奉为牺牲。但他心里还是相信着什么的,也必须得相信些什么,那些真善美的东西……佩迪鲁,那四个孩子的友谊莫非不美吗?不够动人吗?不足以填补你生命的空洞吗? 阿波罗尼娅也思考过这个问题,很多年,答案随着她心境的变化而变化。现在想起佩迪鲁,她只会想起另一个朋友。 “教授,很多人从来不曾真正地看清过自己的立场。”阿波罗尼娅苦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正邪善恶,都可以人云亦云,他们只需要一个群体容身。” “还有别人吗?”邓布利多的声音一瞬间变得苍老而又沙哑。 “没了。”阿波罗尼娅试探性地拍了拍老人的肩,这只欺师灭祖的手害得她浑身不适,“你看人的眼力比我老板强多了。” 邓布利多马上转头看过来,这个时候又敏捷地像个小伙子了。 “你是说……”他眼睛亮得吓人,看起来已经决然地暂时抛下了佩迪鲁的问题,这心理素质真是不服不行。 阿波罗尼娅唏嘘着,并没把话说死:“我还在努力……我们食死徒,您知道的,‘勇敢的人不忠诚,忠诚的人不聪明,聪明的人不勇敢’2,我们需要一些默契与联盟,毕竟食死徒内部的生态环境堪称恶劣,但也仅限于此了。” 她摊了摊手,和邓布利多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两天的记忆,足够我在冥想盆里回味三个月。”邓布利多说道,“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阿波罗尼娅大笑起来,引来邓布利多困惑地注视。 “没、没什么,教授。”她狂笑着摆手,不得不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巫师的交给巫师,麻瓜的交给麻瓜——而巫师恰恰很不了解麻瓜,这就是可乘之机。” 巫师的交给巫师,麻瓜的交给麻瓜。 邓布利多不由默默地琢磨着这句话,一时也觉得很有道理。他回想阿波罗尼娅这两天一夜的旅程,想着蔷薇街的普威特一家,若他是食死徒,恐怕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看上去就是彻头彻尾的麻瓜,巫师最忽略的就是这类人。 他们只会去找那些奇装异服的怪人,那些在袖口、衣襟处隐秘伸出的魔杖,无人处幻影显形的爆炸声。 麻瓜是巫师的盲区。 “啊——” 尖叫声打破了邓布利多的沉思,他疾步走出餐厅,却见格蕾丝跪在楼梯最后一级台阶上,正搂着一个小男孩哭泣。她身边扔着一只印着白底红十字标志的塑料袋,很显然埃德加已经回来了,现在应该在楼上艾米的房间吧。 “我们没死,对吗妈咪?”年轻的菲利普·埃德加如此问他的母亲,“妹妹睡着了,我在上面守了她好一会儿。” “对,我们没死……”格蕾丝泣不成声,“但是我们……” “我明白!我明白!”小大人拍着他母亲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马特给我讲过一些麻瓜的特工故事,我们就像是被假死保护起来的证人对吗?我会获得一个崭新的身份!天啊想想就好酷!” 格蕾丝呆呆地看着他,一点儿也顾不上哭了:“马特是谁?” “祖母家的麻瓜邻居。”菲利普乖乖地招供,“我见不到他了对吗?我设法让他相信我对阳光过敏,所以没有去上小学。” 一旁围观的费比安吹了声口哨:“我说,格蕾丝,你儿子很有前途。” 阮福芳慈不赞成地摇摇头:“但我的标准是,哪怕孩子被校园霸凌按在地上揍,也不能透露关于过去与魔法一个字,类似于‘叫我爸爸一发阿瓦达’之类的话。” “那魔力暴动怎么办?”格蕾丝搂着儿子,看上去平静多了。 “麻瓜出身的小巫师魔力暴动,恐怕是各国魔法部偶发事件逆转小组和记忆注销指挥部工作的常态吧?”阮福芳慈疑惑道。 “瞧瞧你这满口的巫师词汇,”费比安笑道,“我亲爱的妹妹,谁能想到你居然是个麻瓜呢?” 阮福芳慈也笑起来,闪身给邓布利多让开地方,让他能为菲利普检查一下身体。 “我看明天就可以开始了,我们的麻瓜研究提高班?”她侧头问费比安,“明天阿波罗尼娅他们也该离开了。” 费比安的眉宇间难掩忧虑:“傲罗很少有这么长的假期,毕竟我们连周末都无法保证,听她说的,看来穆迪这次伤得不轻。” 第10章 “干脆让穆迪也来这里好了!呃我是说,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保护。”阮福芳慈抬眼看见从楼上下来的丈夫,示意他来这边。 “穆迪不是这种人,他没有魔杖也能掀翻整个玛黑区。”吉迪翁刚下楼就听见妻子的话,不由好笑,“如果阿波罗尼娅质问他,‘你回去做什么,回去送死吗?’你猜他怎么回答?” “再死一次能多带走几个食死徒也值得。”费比安叹息道,“他第一个带走阿波罗尼娅,她根本打不过他。” 阮福芳慈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她以为阿波罗尼娅就很厉害了,她从亚历山大三世桥上跳下来的时候,还是个学生的阿波罗尼娅救了她——没有用魔法把她在半空中固定住,而是紧跟着她跳下去,用魔法加速了自己的坠落,然后抱住她,用自己的后背去承接落水那一刻的剧痛。 用阿波罗尼娅的话来说,人要死过一次才能知道生的可贵,至于死的痛苦嘛,那倒没所谓,她是巫师,骨折恢复得比较快。 她是后来才知道喝生骨灵有多痛,吉迪翁为了追她,还捧着断过的小臂在她眼前卖惨——只能说完全起了反效果。 “那里德尔呢?”她鬼使神差地问。 普威特兄弟面面相觑。 “这么说吧我亲爱的弗朗索瓦丝。”吉迪翁非常严肃地捧着她的脸,“如果凤凰社和傲罗全都有穆迪的水平和忠心,那我们现在就敢打上格林格拉斯大宅——然后为邓布利多清一下食死徒杂兵。” “用麻瓜的话来说,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费比安补充。 “我真是谢谢你们了,没事儿吓唬弗朗索瓦丝干嘛?”阿波罗尼娅倚着餐厅的门,满脸嫌弃。 阮福芳慈忍不住抱了抱她,不过片刻后,两个人忽然触电般弹开了。 “好烫,阿波罗尼娅!你胸袋里有什么东西烫得吓人!”阮福芳慈叫道。 吉迪翁忍不住笑道:“安心!安心!只要不是黑魔标记发热就行。” 阿波罗尼娅已经掏出了胸袋里的东西,是一面圆圆的袖珍小手镜,镜片上只露出一对塞满白毛的大耳朵,显然那端的人还不太熟练。 “克利切?”阿波罗尼娅厉声道,“就是今天了,是吗?” 镜片那端的视角慌慌张张地下移,露出家养小精灵苍老的眼睛。 “阿波罗尼娅小姐!克利切拦不住少爷!少爷一定要!”克利切一边叫,一边大力锤自己的脑壳,“少爷要去黑魔王去的那个地方!克利切不仅不带他去,还拖延时间!还透露给别人知道!坏克利切!但那个人是阿波罗尼娅小姐!小姐对克利切像少爷对克利切一样好!” “够了,克利切,冷静点!”阿波罗尼娅被他晃得头昏脑胀,不由喝道,“你先带他去,如果雷古勒斯要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你就在他下命令之前打昏他!” 克利切呆住了。 “这怎么能!这不能!坏克利切!坏克利切!”家养小精灵发出牛蛙般粗嘎的叫声,听上去难过的快哭了。 “有什么不能的,你不会钻空子吗?雷古勒斯没说不许你打昏他,你也问过沃尔布加,她亲口允诺你可以听我的命令,在不违反其他布莱克的前提下!”阿波罗尼娅已经开始看地图了,“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你来接我,我们多佛尔港见,马上到。” 感谢上帝,里德尔出身的伍氏孤儿院在伦敦,伦敦附近的海滨离多佛尔都不算远。 “急事,先走了。”她匆匆挥了挥手,无视了满屋惊诧失语的朋友,出门就开始狂奔,一直跑到尼可·勒梅家后巷,才随便捡了块石头,做了个非法的门钥匙。 如墨的夜色下,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第9章海窟(1) 1979年,英国,多佛尔港。 虽然港区已经下班,但停车场里还停着不少车,显然是前往法国未归的旅行者们留下的。保安巡逻的手电扫过各个颜色的车屁股,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异常。 “喔!”有人痛呼。 雪亮的光芒笔直如刀,立马扫了过来,但是一无所获。 “可能是狐狸叫吧,真见鬼!”胖保安嘀嘀咕咕,伸出一根小指抠着耳朵,继续溜溜达达地向前走。 一辆莫里斯小调10001后面鬼鬼祟祟地站起一个人来,那是个高个子女孩,一头黯淡的金发乱七八糟,还沾着泥土和草叶。 “克利切?”她悄声叫道。 虚空中“啪”的一声爆响,女孩喜出望外:“克利切?雷古勒斯怎么样——” 幻影显形出现在她面前的人身材高大,白发长须,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老式西装三件套,整个人就差一根文明杖,就可以去试镜bbc的时代剧。 “邓布利多教授?”女孩惊讶极了,“您怎么——幻影移形?从巴黎?” 邓布利多从容地摇了摇头头:“你太高估我了孩子,从加莱港。” 女孩来不及说话,只听又一声爆响,那个保安已经小跑着往这边赶了。 “阿波罗尼娅小姐!”家养小精灵还未完全站稳,就来抓她的胳膊,阿波罗尼娅只来得及弄瘪了那辆莫里斯的三个轮胎,就又是“啪”的一声。 窒息感将她吞没之前,她感觉到邓布利多握住了她的左臂。 还好她没捋起袖子,要不然他们就完蛋了。 1979年,英国,海边的无名山洞。 略过了前面那些恶心人的步骤,克利切直接带他们来到了湖中央的小岛上,刚落地就尖叫了一声。 “少爷自己醒了!克利切打晕了少爷!坏克利切!”人还没站稳,就开始认罪,还马上就要用头去撞那个安放石盆的山岩。 “你要能给他撞翻了倒也行。”阿波罗尼娅冷笑,还在克服小精灵幻影移形带来的超级加倍的痛苦,头晕眼花地转身,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雷古勒斯痛苦地皱着眉头,面色苍白,浑身是汗,大半个身子已经被重重叠叠的阴尸搂在怀里往水下拖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克利切,不要管我……拿着地上的挂坠盒,回家!销毁它!别、别告诉任何一个布莱克……” “火盾护身——”2 “厉火燎原——”3 魔咒的光辉刺破黑暗,两道截然不同的火光自杖尖喷涌而出,金红色火焰汹涌澎湃,化作两只巨大的凤凰,一左一右地扫过躁动的湖面,而白色火焰笔直向前,将簇拥着雷古勒斯的阴尸统统焚尽成灰,然后温柔地围绕着他,稳定但不猛烈地燃烧着。 但是雷古勒斯还在往湖中坠落,火焰无法托住他,克利切迫于命令只能捧着挂坠盒站在岸上干哭。阿波罗尼娅一步冲了过去,抓住雷古勒斯的手臂就往怀中带,顺势拧腰,将自己垫在他身下——身下就是黑暗幽深的湖水。 纯白火焰猛地热烈了起来,然而阿波罗尼娅却不打没准备的仗。她左手拦在雷古勒斯胸前,右手的魔杖飞快地弹出一卷绳索,牢牢地捆在石盆上,绳索随着他们的坠落猛然绷直,反作用力直接将人带回安全区域。 多亏了黑魔王为这个石盆设下的种种禁咒,使其绝不会被外力毁坏,要不他们就连人带盆沉底儿了。 “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扑在他身上大哭,而雷古勒斯已经开始说胡话了,阿波罗尼娅不想去听人家的隐私,但克利切已经哭着来拉她。 “小姐救救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喝过那种魔药!很痛苦!很渴!会陷在幻境里!”克利切的大耳朵扑腾着,满脸都是恐惧,人还跪在地上,两只手使劲儿拉着阿波罗尼娅。 阿波罗尼娅正低头翻着衣兜,她出发前从蔷薇街安全屋的玄关上顺走两瓶矿泉水,虽然好像过期了,但是没关系,克利切又看不懂。 “让他全喝下去,喝完了打他的肚子让他吐!”阿波罗尼娅命令克利切,克利切目瞪口呆,“看我干什么,解毒的最快最好的办法就是催吐!” 然而克利切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难过地说:“可雷古勒斯少爷让克利切不要管他!”解毒显然属于“管他”的部分。 阿波罗尼娅在心里骂人。 “我来吧。”一直默默围观的邓布利多走上前来,克利切这才发现多了个人,吓得尖叫一声:“你是雷古勒斯少爷的校长!” “是的,我是。”邓布利多笑了笑,“你悄悄来学校探望过雷古勒斯,我也知道。” 克利切紧紧地闭上了嘴,不住地向阿波罗尼娅打眼色,显然清楚邓布利多与布莱克家族迥异的立场。 “你先回去吧,克利切,去履行雷古勒斯交给你的使命。”阿波罗尼娅望着他,“那个挂坠盒,毁不了就找个稳妥的地方藏起来,最重要的是,不要告诉任何一个布莱克,已经出嫁从夫姓的也不行。” 克利切眼巴巴地看着她:“那雷古勒斯少爷怎么办?” 他眼中落下大颗泪水,很快将身上绣着布莱克纹章的枕套哭湿了:“巫师需要解药!小精灵可以硬抗,但是巫师不行!巫师很脆弱!巫师需要解药!雷古勒斯少爷需要解药!” 第11章 “没问题,交给我。”阿波罗尼娅肯定地点点头,“我有解药。” 克利切惊讶地张大了嘴,随即快乐地扑到了雷古勒斯的身上,还挂着鼻涕眼泪:“阿波罗尼娅小姐说他有解药!小姐从来不会骗克利切!” “啪”的一声,克利切消失了。 阿波罗尼娅吁了口气,见两瓶矿泉水都见底了,这才捏开雷古勒斯的嘴,但又迟迟下不去手——伸手指进别人的嘴,还要按压人家的舌根,多冒犯啊? 她下意识看向邓布利多,随即又怪没意思地收回视线——邓布利多刚才用的就是普通的厉火,在他眼里雷古勒斯只怕与这满湖的阴尸一样邪恶,肯帮忙灌水已经很不错了。 阿波罗尼娅抬起魔杖,把自己变成了西里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她轻声道,“是我,没事,已经没事了……” 如果是清醒的雷古勒斯·布莱克看见眼前的一幕,一定会吓得跳起来,但沦陷在痛苦幻境中的雷古勒斯却只是把自己蜷缩成个虾仁,还试图往“西里斯”的怀里钻。 但至少“西里斯”把手指往他嘴里伸还按压他舌根的时候,他没像刚才那样把头乱扭,只是难受地静静哭泣。 邓布利多露出惊讶的神色来,但他仍旧没说什么。 “我们走吧,教授。”虚假的“西里斯”用臂弯托着雷古勒斯的肩颈,“我把解毒剂落家里了。” 铜链拴着的小船还泊在原处,阿波罗尼娅比了个“请”的手势:“一次只能承载一位成年巫师的魔力,您先。” 邓布利多显然不会全盘相信她的话,阿波罗尼娅任由他去检查那艘船,自己走去石盆边,往重新灌满的翠绿药剂里滴了一些血。再回头时,却发现邓布利多站在远去的小船上默默地看着她。 无所谓,虱子多了不咬人,她秘密太多,也不怕扒。 小船荡悠悠地漂回来,阿波罗尼娅费劲地把人拖上船,雷古勒斯还在搂着她的胳膊痛哭着道歉。方才他吐出的清水中只有丝丝缕缕的痛苦药剂,相较于之前的症状几乎没有减轻。 “我想,这里似乎需要一些鲜血。”邓布利多站在岸上,回头见她来了,还上前搭了把手——但阿波罗尼娅直接划破了雷古勒斯的手臂。 “您是老人,我是女孩——绅士就该如此,不是吗?”抬手就替雷古勒斯愈合了伤口。 邓布利多注意到她的右手。 刚刚救雷古勒斯时,她全靠右手握住绳索,连魔杖都叼在嘴里,那只手上本来满是被粗糙的绳索勒出的血痕,可是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 伤口可以被魔咒治愈,伤疤不能。 阿波罗尼娅毫无察觉,依旧像从前那样,一个人背负着比她高壮的成年巫师,在昏暗狭窄、时不时还要下水趟过去的洞窟里艰难挪动,磕得头破血流,还崴了脚。 她之前从没来过这里,但又对这里很了解,邓布利多心想。他很想给她额头的伤口丢一个“愈合如初”,看看会不会留下疤痕,但…… “出去游到那个像狮子的礁石那里,或者爬上山崖,您就可以幻影移形了。”阿波罗尼娅大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脸色冻得青白,雷古勒斯在她怀里打抖,“外面风高浪急,容我在这里和您告别。” 啊,旅途结束了,邓布利多心想,这大概是他所经历过的最奇幻的两天两夜。 “你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邓布利多还没下水。 “没有。”阿波罗尼娅笑道,“但是请您返回霍格沃茨,在沉浸于冥想盆的记忆之前,去图书馆的禁书区拿一本书——《尖端黑魔法揭秘》,它会告诉您一切。” 邓布利多望着海水中的“两兄弟”,一路摸索着游出洞窟,又渐渐游向深海,弟弟纵然始终深陷魔药痛苦的深渊,却牢牢地攀附着哥哥,并未因为落水而挣扎扑腾,而那位虚假的“兄长”,看上去是那么的可靠。 这两天两夜……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当然如此可靠,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她都能游刃有余地解决,无论是巫师的,还是麻瓜的。她情绪稳定,无限包容,连格蕾丝·博恩斯连连失礼她都毫不介意,布莱克家族如此高傲,他们的家养小精灵却肯听从她的命令。 居然还是沃尔布加·布莱克允许的。 她当傲罗,真的送了许多黑巫师进阿兹卡班;她做食死徒,也真的令许多白巫师再也不能抵抗伏地魔;她做保护人,也竭尽全力在麻瓜界提供保障,甚至还是无偿的——如此矛盾的三个职业! 这一点儿都不真实,她看上去活像一个假人,没有欲求,也没有弱点。 上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完美”学生,是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第10章海窟(2) 1979年,英国,伦敦,阿尔德盖特。 夜色静谧。 高大的联排住宅背阴处,有一小爿划为居民专用的停车场,各种设施自然无法与多佛尔港相比,但唯有一个好处——它的保安人员格外糊涂,且这个时候已经选择去值班室门后的小床上打盹儿了。 “啪”的一声爆响,停车场角落里的一辆乳白色宾利欧陆1剧烈地震了一下。 有人呻..吟着,骂了一个f开头的单词,随即又恼火地叫道:“泡泡!” 又是“啪”的一声,欧陆再次剧震。 “谢谢你,你快要把我腰压断了。”被一个昏迷过去的、浑身湿漉漉的青年男子死死压在驾驶室里的阿波罗尼娅面无表情,“晚上好,泡泡。” 站在昏迷青年——也就是雷古勒斯·布莱克背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性家养小精灵,收拾得十分整洁,闻言捏着衣角边边行了一个屈膝礼:“晚上好,阿波罗尼娅小姐。” “行行好,快把他带走,扒了衣服洗干净才许上客房的床,在这之前先把书柜上那瓶魔药给他喝了。”阿波罗尼娅面色狰狞,“还记得我教你的麻瓜汽车构造吗,现在我腰下面应该正杵着一个操作杆,我发誓那里一定已经青了。” 泡泡一本正经地又行了个礼——随着她的动作,阿波罗尼娅的脸也青了——这才轻轻拉住雷古勒斯的手,“啪”的消失了。 身上压力骤然一轻,阿波罗尼娅一边快速地小声抽气,一边试图把自己从操作杆上拔下来,她向梅林发誓她的腰窝因此深了一点儿——但那好像也不错? 如果不是那辆货车留在巴黎没开回来,她现在应该在宽敞的车厢里蹦迪。 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真正的阮福芳慈会亲自跑一趟,然后用门钥匙回巴黎——傲罗在本土拥有半合法的门钥匙制作权,算是员工福利? 虽然不得已用了魔法,但她从不会把落点设在蔷薇街,或许这次可以试试尼可·勒梅家的后巷?邓布利多的面子,不蹭白不蹭。 她一边想着,一边漫不经心地烘干了自己,又治好了额头与脚踝,当她正大光明地打开车门走出去时,连鞋都变成了高跟鞋,金发整齐地挽着,后脑勺上扣了个藏蓝色的药盒帽。 三英寸高的鞋跟“嘎哒”、“嘎哒”地叩响在死寂的停车场里,黑衣女郎路过值班室时,特地屈指敲了敲玻璃。 “什么?!不我是说,欢迎回——”年迈的保安吓得跳了起来,看上去至少已经喝掉一瓶威士忌了,“啊,是格林格拉斯小姐,晚上好,女士。” “已经是该说晚安的时候了,罗比。”格林格拉斯小姐笑吟吟的,这种天气只披了一件缎子风衣,年轻时髦的女士真是不怕冷。 罗比醉眼朦胧地傻笑,心想侄女前几天还告诉过他那个品牌的全名2,格林格拉斯小姐总是穿他家的风衣,各式各样的黑色风衣。 但是没关系,格林格拉斯小姐有的是钱,她就在旁边的金融城工作。罗比看了一眼停车场深处的乳白色宾利,靓车配美人,美人还特别温柔,每次深夜晚归都静悄悄的,不仅没有跑车的轰鸣声,还乐意自己用钥匙开门。 “我没记错的话,你今晚还要再巡夜一次才算完成任务。”格林格拉斯小姐宽容地笑着,“快去吧,再晚就愈发冷了。” 罗比连连点头,背着手乱摸不知扔在哪里的手电筒,等他好不容易走出值班室,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背影转到主街上去。 阿波罗尼娅走到12号和14号之间,那里看上去十分荒凉冷清,并没有人居住——13号总是难卖出去的,麻瓜很在乎这个,有些蹩脚巫师也很在意。 但是阿波罗尼娅不介意,她很高兴捡这个大便宜。 黑袍将她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后。 然后一进门就被抱住了。 “小姐!”泡泡尖声哭道,“那位先生很不好!他还在挣扎!他没有好!” “怎么会?!”阿波罗尼娅甩掉高跟鞋,赤着脚往楼上跑,但是一把被泡泡拽住,直接拉向浴室。 雷古勒斯面如金纸地泡在浴缸里,人已经开始抽搐了,这个场面几乎要引起阿波罗尼娅的心理阴影,但好在他脸是浮在水面上的,某个部位还被泡泡欲盖弥彰地裹了一条浴巾。 第12章 “我的老天……”阿波罗尼娅捂住眼睛,跌跌撞撞地向外走,还好她有洁癖,把浴室设在一楼,不然只怕要从楼梯上摔下来折断脖子。 她冲到会客室的壁炉前,抓起盛在利摩日瓷器中的飞路粉往里一洒,几乎没等火焰变绿就把头探了进去。 “蜘蛛尾巷!”她喊道。 眼前的场景不断变换,大多是别人家昏暗静谧的客厅或者餐厅,直到最后她才眼前一亮。 入目像是一间小小的藏书室,她能看见的三面墙全都做了通天落地的书架,全部都被填满了,地上还有几摞塞不下的。书架前摆着一把舒适的单人沙发,沙发背后正发光发热的是一盏高高的长颈可调节阅读灯——去年的圣诞礼物,她送的。 她要找的人正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手中一本大部头硬壳书在手上要掉不掉,阿波罗尼娅发誓,以那本书的品相来看,如果真的从那人膝头摔下去,大概率就散架了。 “西弗勒斯!”她喊道,“谢天谢地你还没睡!” 片刻之后,泡泡眼睁睁地看着阿波罗尼娅小姐被人一把从壁炉里推出来,紧接着一位高个子青年擦着绿焰熄灭的尾巴从壁炉里走出来。 “难道魔法部的财政已经窘迫到如此地步,要他们的傲罗去接西里斯·布莱克买凶杀弟的任务?”他随手扶了她一把,头也不回地往浴室走,“还是说黑魔王终于败光了马尔福和布莱克的金库,轮到格林格拉斯了——没试验过的魔药你也敢给他喝?” 阿波罗尼娅讷讷无言,束手束脚地跟在他身后。西弗勒斯·斯内普本也没指望她回答,上学的时候他改进的那些魔药,她甚至敢自己喝。 泡泡胆战心惊地递上那个水晶瓶,里面还剩个底儿。斯内普倾斜瓶底,对着光辨认残余药剂的成色,他倒是不担心阿波罗尼娅熬药的水平,但是她怕虫子——别人处理好的,质量总是难以保证。 “怎么样?”阿波罗尼娅绞着手,紧张地问道。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放下药瓶,什么都没说——那就是她熬的没问题,好耶! “绝望药剂。”斯内普慢吞吞地说,“制作方法虽然是我提供的,但显然黑魔王自行做了一些改动。” 所以斯内普按照原版药方研制的解药,即便她完美地熬了出来,也不再适合雷古勒斯。 “我想办法搞明白黑魔王到底又加了什么,你能帮我保住他的命吗?”阿波罗尼娅问道。 斯内普已经在俯身检查雷古勒斯的瞳孔,掰开紧咬的齿关看了一眼,又探了探他的耳温,试着施了几个咒。 “你让他吐过了?”他问,“效果不明显,他的口腔反而遭受了二次灼伤。” 阿波罗尼娅面红耳赤,心想还好克利切不在这里,她要叮嘱泡泡对克利切保密。 “他不适合再呆在水里了,他现在应该离水越远越好。”他如此断言。 阿波罗尼娅下意识捞起雷古勒斯一条赤..裸的胳膊就往自己脖子上搭,被人拉着后衣领生生给拖到了门外。 “‘帮你’?什么叫做‘帮你’?”他轻声复述道,空闲的手打了个响指。 阿波罗尼娅惊恐地看着泡泡带着雷古勒斯幻影移形去了楼上。 “她为什么会听你的?” “显然连家养小精灵也知道有些场面是一位有教养的年轻女士不该看的,虽然她都已经尽情地看过了。”斯内普冷冷道,“他还需要喝一些药,希望你及时补充了你的材料库。” 他转身向地下室走去,显然已经轻车熟路了:“把你的鞋穿上!” 阿波罗尼娅连滚带爬地跑去穿拖鞋,笑道:“既然你说他也是你的朋友,想必十分愿意从自己的收藏里贡献一些咯,为了友情?” 回答她的是重重的摔门声,连天花板都在掉墙皮。 天光大亮的时候,他们熄灭了坩埚下的火焰。 “这些冷却后装瓶,大肚的三瓶恒温恒湿,小的需要冷藏,这瓶需要静置24小时取悬浮液再进行下一步提炼,我带回去。”斯内普叫来泡泡,仔细吩咐她该如何喂雷古勒斯吃药。 “他还能活多久?”阿波罗尼娅眨着酸涩的眼睛,静静地问。 “如果你的家养小精灵记忆力正常也不是色盲,”斯内普瞥了紧张的泡泡一眼,“从喝下第一瓶缓和剂开始算,七天。” 她低头看表,站起来就往外走:“我去化个妆,这就出发。” “我不觉得卢修斯有这个兴致一大早接待你,听说纳西莎还怀孕了。”他留在原地。 “他不见得乐意见我,但一定乐意见金加隆。” 第11章海窟(3) 1979年,英国,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 车道尽头的铸铁大门外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巫,她双手插在外袍口袋里,寒风吹起她漆黑的衣摆,袍子下穿着麻瓜那边流行的尼龙丝袜,大大方方地袒露着一双小腿。 两名家养小精灵一前一后,亲自走到大门口接她,花园里豢养的獒犬“嗷呜”、“嗷呜”地叫起来,听上去不像是在欢迎。 “请您见谅,小姐。”为首的小精灵多尔博彬彬有礼地弯腰,他年轻的同事(没准还是亲戚)多比跟在一边怯生生地模仿,“女主人早起有些怀孕反应,主人正在照顾她。” “本就是我不请自来。”阿波罗尼娅伸手摸了两块糖给他们——来之前从泡泡零食里顺的,小姑娘嘴巴撅老高。 他们没有去正门,而是穿越花园,前往卢修斯特意为爱妻修建的度假别墅。一路上阿波罗尼娅称扬了他们的玫瑰、宠物孔雀和喷泉,多尔博也适时地回馈了对她头发、眼睛和外袍的赞许。 多么称职、体面的家养小精灵啊!阿波罗尼娅啧啧称奇,虽然知道多尔博压根没走心,不然也不会一直夸她的“黑珍珠般的眼睛”了。 度假别墅在主建筑物左翼侧面一座绿色小丘的更后方,堪称冬暖夏凉。阿波罗尼娅抵达的时候,卢修斯和纳西莎已经在小会客室里等着了。 “黑魔王折磨你了?”阿波罗尼娅劈头就问,顾不上礼仪性地互致问候。不怪她鲁莽,卢修斯的面色看着比纳西莎一个反应强烈的孕妇还要苍白倦怠。 纳西莎没有表情的时候,看上去就像一尊雕像,冰冷,而且无动于衷,这使她总给人一种傲慢的感觉。 “没有,是我一直吃不下睡不好,卢克他担心我出事。”美人一笑,如同冰河解冻,雕像化生。 “如果你没有突然造访,我或许还能补一补觉。”卢修斯苦恼地按压着太阳穴,“别告诉我你来是为了送支票的,送支票不需要起这么早。” “啊……”阿波罗尼娅交叠双腿,愉悦地倚在沙发上,“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好的。”这是卢修斯。 “坏的。”来自纳西莎。 阿波罗尼娅意味深长地看了卢修斯一眼,后者安慰般的搂住妻子的肩。 “坏消息……是无法挽回的那一种吗?”纳西莎忧心忡忡,见阿波罗尼娅摇头,这才勉强放心,“那先听好的吧!” “好消息是我的确是来送支票的。”阿波罗尼娅给出了一个连纳西莎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妇都无法忽视的数字。 “你、你怎么会……梅林啊!”卢修斯手都在抖。他在熟人面前从来不装,这真是一种优良的品质,希望某个在熟人面前反而口舌更利的人好好学学。 “房地产业1。”阿波罗尼娅竖起一根手指,“你们在道格斯岛有多少地皮?金丝雀码头够马尔福家吃到下个世纪。”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瓶里盛着大半厚重粘稠的墨黑液体。 “这是什么?”纳西莎好奇地问。 卢修斯却双眼一亮,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个小瓶,凑到眼前仔细查看。 “石油。”他用梦幻般的轻音叹息道,“麻瓜的燃料,他们的命脉。” 纳西莎立马就没兴趣了。“看上去就很邪恶。”她嫌弃地嘟哝道。 “但是它很赚钱!”卢修斯心满意足地看着那个小瓶儿,舍不得分出一丝眼神给茶几对面的阿波罗尼娅,“告诉我你投资了它!” “当然!”阿波罗尼娅笑起来,“我还买了一些美国公司的股票,不多,现在也还不是很赚钱,拿着当零花吧!” 她最后摸出一个小纸包——普通牛皮纸,捆着普通的细麻绳,看上去像某种便宜魔药材料,两西可一大把——却是推到了纳西莎面前。 “什么?”纳西莎好奇地托在掌上,卢修斯帮她抽开系绳,夫妻俩谁也没想过要检查一下上面会不会附着什么黑魔法诅咒。 “好像是一些豆子,怎么,你投资了比比多味豆?”她笑着打趣,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粗粝厚重的牛皮纸上是一粒一粒的宝石,足有十来粒,钻石,红蓝宝石,祖母绿,还有一对儿金绿猫儿眼。 “简单的切了一下,拉了一下光,还有改的余地。”阿波罗尼娅打趣,“现在你有足够的时间琢磨新生儿派对那天你要戴什么首饰了!” 第13章 卢修斯疑惑地看着她:“这总不能是你的礼物吧,现在送也太早了点。” 也太重了。 马尔福夫妇明白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她不会做得如此明显。 阿波罗尼娅摇摇头:“都是我们的矿啊。对于西茜来说,这就是农场里新结的鹰嘴豆。” 清浅的红晕浮上纳西莎·马尔福的脸颊,几乎没有女人能抗拒这个。 “南非?”卢修斯手指拨弄着那粒四五克拉的全美钻石,“可戴比尔斯不喜欢巫师,它的创始人就是个被家族驱逐的哑炮2。” 阿波罗尼娅指了指北方,“他们的……呃,你知道的,不是很方便,要分润给很多人,但头货可以我们先挑,反正他们只要黄金,再璀璨的宝石也不敢戴出来。” “我要把新生儿派对扩展到七天。”纳西莎坚决地宣布,“反正马尔福家的继承人值得。” 阿波罗尼娅大笑。 纳西莎轻轻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丈夫的胸膛。他们都知道这些钱不是阿波罗尼娅赚的,那是麻瓜的钱,自然要找麻瓜经纪人帮他们打理。但是没关系,麻瓜的钱也是钱,英镑兑成金加隆从妖精的手里落下来,一切罪恶都被魔法洗干净了。 马尔福家一向都很看得开,更何况如今金库上盘踞着黑雾,再不看开一点儿,可就真的要被黑魔王聚敛干净了。 奥赖恩姑父行将就木,沃尔布加姑姑愁云惨淡,未尝不是被黑魔王逼到走投无路了。纳西莎·布莱克·马尔福如此想道,不禁更加担忧丈夫。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已经死了3,没有父辈挡在他们前面。 “雷古勒斯出事了。”阿波罗尼娅冷不丁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坏消息,也是我前来拜访的目的。” 纳西莎正在喝茶,闻言茶盏和茶托发出清脆杂乱的碰响。 “他怎么了?”纳西莎面色惨白。 “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睁着眼说瞎话,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羊皮纸,递给卢修斯,“上面的这些东西,你最近经手过哪一样?” 黑魔王不可能亲自去翻倒巷shopping,卢修斯就是他的白手……啊不,黑手套。 纳西莎探头看了一眼,她魔药学得相当不错。 “他中毒了?”纳西莎连忙问,“你没有去找西弗——” “找了,我找了。”阿波罗尼娅连忙安抚地摸摸她,“但是连西弗勒斯也不能确定黑魔王改进的那副毒药的最终成分,他有几个猜测。” “改进?”纳西莎轻声问道,“他改进毒药,然后拿雷古勒斯做试验品?他想干什么,等到雷古勒斯死了,布莱克家就是他的了?” 情绪不稳定的孕妇也太好用了吧,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没办法,谁让西里斯在凤凰社呢?”阿波罗尼娅很是黯然,“黑魔王一直觉得奥赖恩和沃尔布加在两头下注,不满很久了。” 她望向纳西莎裹在宽松的天鹅绒钟型袖口里的左臂,那里的肌肤干干净净,除了蔓延的青色血管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卢修斯想保护你,但是万一……” 恰到好处的沉默,引得纳西莎焦虑地抚上小腹。 孕妇的丈夫理智多了,他无言良久,迟迟不肯说话。 “我知道你们是朋友,阿波罗尼娅,从一年级开始。”卢修斯抬起头来,双臂支在膝盖上,堪称谦逊诚恳地看着她,“但西茜现在是马尔福家的人。一旦……西里斯那个疯子就不提了,继承权会轮到旁支。” 阿波罗尼娅点头笑道:“贝拉看上去一点儿都不想为罗道夫斯生孩子,安多米达不去提她,而西茜已经怀孕了。” 她的孩子将有可能继承两个家族。纳西莎慢慢抚摸着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小腹,努力聚拢着理智,她正在试图让自己重新化作一尊雕像。 阿波罗尼娅狂打感情牌,被卢修斯一张支票解决。 “西茜,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格里莫广场12号过圣诞时,和沃尔布加阿姨说过什么吗?”阿波罗尼娅轻柔地问道。 她当然说过很多话,但纳西莎是聪明人,总能从中找到关键点。 “沃尔布加姑姑感谢你在学校里对雷古勒斯的照顾与友谊,”纳西莎苦笑,那时候她就在一边陪坐,只觉得这小女孩是在装大人,“你说‘纯血家族守望相助,都是应该的’。” 这句话在这个时候说出来,顿时就有了别样的意味。 遇到困境才需要守望相助,那么是谁造成的困境? 强调“纯血家族”,谁又是那个低劣的混血? 布莱克是纯血家族,马尔福也是;布莱克家遭遇灭顶之灾,焉知哪天不会落到马尔福头上? 卢修斯面色变了。 “你知道什么了,是不是?”他低声道。 阿波罗尼娅抱着膝盖,摇摇头:“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阿布拉克萨斯死了,罗道夫斯和拉巴斯坦也没有父母?埃弗里?特拉弗斯?罗齐尔?现在连奥赖恩和沃尔布加都要死了……与黑魔王同校就读的那一代人,寿命似乎格外短暂。” 要知道巫师平均可以活120年5,魔力越强活得越久,弗利蒙·波特那么大年纪还能让老婆生儿子呢4! “会不会他们知道什么?会不会这就是奥赖恩和沃尔布加只肯出一个次子的原因?”阿波罗尼娅恶魔低语,“他自己不是纯血,就嫉恨纯血的高贵,拿我们当枪使!‘纯血至上’只不过是他的借口,看看我们哪一家,这些年因为他变得更好了吗?” “够了!”卢修斯急促地喘了一口气。他拔出茶几上的羽毛笔,匆匆在羊皮纸上画了个圈,扬扬下巴向她示意,送客的意思十分明显。 阿波罗尼娅完成任务,几乎是兴高采烈地抓起羊皮纸往口袋里一揣,向筋疲力尽的夫妻俩点点头,起身就要走。 “等等。”纳西莎开口挽留,看了丈夫一眼。 卢修斯无声会意,走到阿波罗尼娅身前,仿佛要跟她行一个贴面礼。 “黑魔王在怀疑你。他觉得你对他没有所图,他无法掌握你的弱点。”卢修斯的嘴唇几乎没有动,“尽快给他一个把柄,如果他用钻心咒撬不开你的嘴,我们都知道会怎么样。” 阿波罗尼娅毛骨悚然。 她想说黑魔王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但没有人比汤姆·里德尔更知道一个怕死的人是什么样子。在这个世界上她无牵无挂,活得潇洒恣意,任性花钱,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不在乎钱权名利,不在乎纯血荣耀,不在乎人命得失,更不在乎汤姆·里德尔的事业——那股不在乎的劲儿从她身上每一处毛孔漫出来,黑魔王发现了,邓布利多大概也发现了。 她救下凤凰社的人不是因为她善良,是因为不救白不救,救了反而能当作人质和筹码;她成为食死徒也不是因为她邪恶,而是因为那是一条最方便的捷径,斯莱特林擅长走捷径。 她还救过阮福芳慈——因为她太想家了。她所处的年代与国度很难遇到故国来客,那么流亡的越南混血也可以做平替。 就算她死了又怎么样呢? 没有她,黑魔王还是会死,救世主还是会赢,她来到这个世界所受的苦难,本就和这宏大的篇章没有关系。 至于她宏愿未竟而造成的遗憾与执念……她死都死了,死人哪还顾得上这个?如果死亡能送她的灵魂回家,那样也不错。 阿波罗尼娅扯了扯嘴角:“我尽量吧。” 要她怎么做?跪在黑魔王面前抱着他的腿哭,求您千万不要杀莉莉·波特?一见面就打晕她,一个字也别让她说? 斯内普去求,黑魔王会答应;再加上一个她……让两个忠心的食死徒不顾大局恳求他饶恕的女巫,偏偏还是疑似黑魔王匹敌之人的母亲,这个女人有什么奥秘?按照黑魔王的尿性,救世主可以待会儿再杀,反正只是个婴儿,但莉莉·波特得先抓回来研究研究。 那还不如死了呢。 阿波罗尼娅头疼极了,心烦意乱地向马尔福夫妇道别,魂不守舍地跟着多尔博往外走——卢修斯揽着纳西莎在度假别墅的门口目送。 “她对雷古勒斯是真的没话说。”卢修斯中肯地评价,“贝拉虽然总是怨恨她抢功,但我听见她撺掇拉巴斯坦。” 娘家弟弟郎心如铁,这不是还有个夫家弟弟吗? 纳西莎露出个嫌恶的表情来。 “雷古勒斯一开始也只不过是她的同学而已。”纳西莎若有所思,“后来他们才成为朋友,除了‘布莱克夫人’的名号,我都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图雷古勒斯些什么。” 两个人双双怔住。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人什么都不图吗?纯粹的友谊,无私的奉献? 这是马尔福所无法理解的——哪怕是卢修斯,也在与纳西莎汲取彼此的爱与支持,很难想象雷古勒斯能给予阿波罗尼娅什么,倒不是说他不好。 “或许阿波罗尼娅压力太大的时候会去找雷古勒斯喝酒。”卢修斯开了个干巴巴的玩笑,纳西莎完全无动于衷,她摸着肚子,下了决心。 第14章 “如果是个女孩,我就让阿波罗尼娅当她的教母。” 第12章海窟(4) 1979年,英国,科克沃斯,蜘蛛尾巷。 阿波罗尼娅拍了半天门,终于把斯内普从坩埚前叫了出来,他的脸色和天气一样阴沉。 不,还要更阴沉。 阿波罗尼娅装作看不见,从口袋里掏着羊皮纸,口中道:“罂粟蒴果流浸膏,溶媒是古代如尼文蛇的血。” “他弄这个干什么?”斯内普嘴角抽动,摩挲着手里的羊皮纸。卢修斯顶多明哲保身、持中不言,但他不会故意骗人。 “怎么,还是对不上吗?”阿波罗尼娅急了,“难道还差一环?” 他们现在已经走进了昨晚的那个小图书室里,斯内普甚至开始翻书。 “我不可能记错,这种流浸膏是不能直接加入坩埚的,会马上和痛苦药剂的重要原材料发生反应。”斯内普把摊开的书页递到她眼前,阿波罗尼娅匆匆瞥了一眼,浑身发麻。 “要不……”她试探着说,生怕伤到他的自尊心——魔药大师即便天纵奇才,现在还是个缺少经验的年轻人,“我去忽悠一下斯拉格霍恩?就说围剿黑巫师救了受害人,他不会怀疑的。” “没有必要。”斯内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看你已经把所有魔药课的知识都还给他了,你哪还有脸去见他?” 不得不说,如果几年如一日地忍受某些东西,你就会开始习惯它——斯内普的嘲讽如此,男女混合双打的钻心咒也是如此。 房子的主人十分没有待客之道地走到唯一的沙发上坐下,任由他的客人沮丧地倚靠着壁炉——她看上去越是受打击,他就越受用。 “在流浸膏不能直接进坩埚的前提下,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制作酊剂。”斯内普复述着《中级魔药制作》的内容,“格林格拉斯家有什么酒?” 阿波罗尼娅如梦初醒。 不得不说黑魔王是一位十分注意个人形象塑造的领袖,在他逐步走向癫狂之前。他不好美食,不慕女色,不抽烟,不酗酒,更不贪图任何物质享受,早起晚睡,常年穿一身朴素的黑袍子,材质不限,棉的也行——本来是这样,但是棉布不够飘逸,丝绸太易皱,让黑魔王亲自用无声咒不停地为袍子除皱是不现实的,派一个家养小精灵隐身在侧随时为黑魔王除皱就更离谱了。 最后卢修斯从麻瓜界搞来了聚酯纤维,还好黑魔王没细问。 总而言之,这样一位苦行圣徒般的领袖,是不可能派手下去为自己“搞点乙醇”的,酒,或者酒精,都不可能——他只会拿格林格拉斯家的现成。 “克拉托斯和缪西卡都不喝酒,酒精被认为会让炼金产品性状不稳定。”阿波罗尼娅飞快地回忆,“但我小时候用一瓶麻瓜酒泡了一条蛇来吓唬科俄斯!”1 斯内普面色复杂,那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嫌弃——能让西弗勒斯·斯内普隐晦地表达出“谴责”这种情绪的事儿可不多见。 好吧,她承认当时科俄斯还不太会走路,但不会走路他已经会攥着家养小精灵细长的手指当做魔杖,指着她大喊‘钻心剜骨’了。 阿波罗尼娅恶意地祝祷:“希望科俄斯在美国过得好,最好早点儿死在‘肃清者’手里。”她还省了一笔抚养费。 斯内普微妙地勾起唇角,问她:“什么蛇?” “就是普通的无毒蛇。”阿波罗尼娅摊手,“拜托西弗勒斯,我那时候也才五岁。” “但你没有被咬到,你也才五岁。”斯内普皱起眉,“描述一下那条蛇。” 为了帮助她回忆,他体贴地变了把椅子——真是令人感动的友情! “很小,很光滑,几乎摸不到鳞片,”阿波罗尼娅费劲地回想,“我当时正在花园里抱着家养小精灵变出来的火球取暖,它就自己游过来了。好像是灰色的,也有可能是金色的,我不确定……但我记得很清楚它没有脖子,它的头和身体一样粗!” 斯内普脸上的表情很奇异,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珍奇异兽,应该被送去给纽特·斯卡曼德关在箱子里好好研究个一二十年的那种。 “你真该去买份礼物,向斯拉格霍恩道歉。”他看上去活像是被她气笑了,“或者你考n.e.w.ts魔药科的时候,对考官施了混淆咒吗?” 阿波罗尼娅已经不敢坐着了,她想她抓的那条大概是什么珍贵的神奇动物,或者是著名的?所以她把人家砸晕泡酒,就为了吓唬人,斯内普才这么无语。 但是不应该啊,她能拍着凯特尔伯恩的断腿发誓她保护神奇生物课的o是货真价实的。 “这条蛇,连‘乌龙出洞’都召唤不出来,你没有被咬,因为它根本就不爱咬人……”斯内普也站起来,轻柔地叹息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欧洲常见两栖爬行类动物大全》递给她,“第112页,念。” 阿波罗尼娅战战兢兢地照做,她先看到了配图,惊喜地叫着“就是这个”,然后再看到文字。 “蛇蜥2。”她干巴巴地念,终于明白了斯内普为什么嘲讽她——蛇蜥不是神奇动物,但它的皮一样可以被用于魔药制作,生饮蛇蜥的血会使巫师的内脏变得像玻璃一样脆弱。霍格沃茨的魔药柜里,蛇蜥皮就和蝰蛇、蝮蛇什么的皮放在一起,每次他们用到蛇皮,斯拉格霍恩都会提醒学生不要拿错。 如果斯内普此生终究无法避免去霍格沃茨教书的命运,阿波罗尼娅绝望地想,那么她的大名或者“我见过一个傻x”能在霍格沃茨历代学子的耳朵里磨出茧子。 “那瓶麻瓜的酒有没有别的成分?”斯内普问,一根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这意味着他已经开始在心里列解药补充剂的清单了。 “就是最常见的哥顿牌干杜松子酒。”她和他对视一眼,认命地往门口走,“我去给你搞一瓶来!” 斯内普手指一动,暂时解除了这间房子的反幻影显/移形咒。 片刻后,阿波罗尼娅提着一大瓶黄标红字的杜松子酒出现在她壁炉前的椅子上。 “蒸馏水,小麦,大麦芽,杜松子……”她琅琅念诵的声音心虚地低了下去,“还有天然香料……” 斯内普挑了挑眉,忍不住“呵”的冷笑出来。 “你去搞定。”他指着阿波罗尼娅,“别忘了,七天。” 第13章间谍(1) 哪怕对于巫师来说,搞到一款麻瓜百年名酒的秘方都有些过于难了。 《保密法》沉甸甸地顶在头上,即便施法不被麻瓜看见——无缘无故对麻瓜频频施法,你至少需要一场听证会来解释这个危险的行为。 但如果这名巫师的职业是傲罗的话,一切就易如反掌了。 问就是傲罗执法,再问就是有黑巫师的邪恶线索。 阿波罗尼娅精疲力尽地从蜘蛛尾巷回来——连斯内普的面都没见着,人家给她留了个字条,让她把配方放在桌子上。 同为天涯食死徒,谁手头还没个把主人的任务了?何况斯内普的任务她心知肚明。 凤凰社有彼得·佩迪鲁,黑魔王需要一个人监视邓布利多校内的时间。 他扒拉扒拉手头的人,西弗勒斯·斯内普脱颖而出。 混血,有天赋,有能力,但在食死徒内部的定位很尴尬——毕竟伟大的黑魔王不会身受重伤到等魔药救命——奶妈与辅助总是不受重视。 而当一个人身上某种才华过于突出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忽视其他的长处。 他又不能主动去show something——在食死徒内部那堪称“险恶”的环境下,过多的暴露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现在,黑魔王尝到了间谍的甜头,这就是食死徒产业的下一波风口。 谁不想当那头猪呢?阿波罗尼娅要是能赶上,还用从一年级就开始苦心孤诣地分析黑魔王的核心用人需求? 阿波罗尼娅放纵自己的思维天马行空、漫无目的地游荡。通常她行事也是如此,没有邓布利多式、一环扣一环的大计划,有的只是一个一个的小目标。 唔,巫师的小目标可比麻瓜商人的小目标简单多了,迄今为止她所有的小目标都成功了: 1.吸收汤姆·里德尔的成功经验,打造完美简历; 2.合理利用资源,拿到心仪offer,成为老板心腹爱将; 3.建立凤凰社人质库,初步接触邓布利多(甚至超出预期); 4.救下雷古勒斯,进一步把布莱克与马尔福绑上马车。 然后呢? 阿波罗尼娅仰头看着天花板,手吹玻璃吊灯的光芒柔和而明亮,楼上传来泡泡照顾雷古勒斯的声音——家养小精灵万分紧张,在沙漏、麻瓜秒表、麻瓜时钟和自身的魔法之外,还特地要求阿波罗尼娅在雷古勒斯床对面的墙上变了个巨大的七日倒计时。 现在已经是1979年10月底了。她到底要不要做? 擅自插手他人的人生本就不该,不然别做了吧?他是成年人,理应深思熟虑做决定、然后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第15章 上一个不得不负责的还在楼上做噩梦呢! 要这么说,凤凰社人质库全都是她擅自插手的后果——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房子、不够能打、不够警惕,他们理应为此负责。 她苦恼地揉乱了头发。 “笃笃笃——”不知道哪里传来细微的敲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玻璃窗? 她环顾四周,又听见连续两下爆响,阿波罗尼娅被炸得眼冒金星,泡泡仿佛只是短暂地闪现了一下,扔下一句话:“小姐顶楼阳光房外有一只猫头鹰找你——” 意思是你自己去取一下,泡泡我没空。 很好,看来70年代是小精灵史上的叛逆时代,或许应该介绍泡泡和多比认识一下,相个亲什么的,等他们的孩子长大,差不多正好赶上赫敏·格兰杰主政,魔法部第一个小精灵编制什么的,多好! “笃笃笃笃笃!”一头眼熟的灰林鸮绕着透明玻璃顶棚盘旋,即使它啄到了真的玻璃,也找不到落脚点——在防护咒的影响下,猫头鹰眼里这只是一栋疏于打理的空屋。 阿波罗尼娅快步过去,踩着凳子撑开唯一一块可活动的天花板,用一块玛芬蛋糕引着灰林鸮穿越屏障。 大鸟显然认出了她,循着“左肩—头顶—右肩”的路线在她身上跳个不停,如果它有传说中那只小猪的体格子,这么蹦哒倒也显得很可爱,可惜它没有。 “好好好!”阿波罗尼娅哀嚎,“先吃饭先吃饭!” 她也认出这是谁了——霍格沃茨的公共猫头鹰之一,格林格拉斯夫妇没给她买猫头鹰,也没有允许庄园的猫头鹰为她服务,她只好去薅学校的羊毛。 出于某种朴素的情怀,她总是挑那只最肥壮的,也就是眼前欢快的灰林鸮。 一封信——或者说便条——从鸟喙里飘落在地,灰林鸮完全顾不上此行的任务了,它叼着那只玛芬蛋糕站在阿波罗尼娅头顶,尖啸着催促她带路。 大老远从苏格兰来,确实不是一只小蛋糕能喂饱的。 阿波罗尼娅抄起便条,从头顶掳下猫头鹰挟在手臂间,这才出发前往厨房。 “你太高了宝贝,”她轻声细语,“你站在我头上,会撞到门顶。” 她放任那只灰林鸮去吃豪华自助,自己就着壁炉火光展开便条。 “亲爱的克洛伊·勒布伦女士: 我知道了一些事,我们需要谈谈。 又及:诺瓦1家的兄长也想探望他的弟弟。 你忠实的路易·奥朗德” 很好,很好。 阿波罗尼娅满面微笑,优雅起身,走下楼梯。 地下室本也应有三间房,除了厨房和魔药工坊之外,第三间被隐藏了——阿波罗尼娅狠狠一脚踹在护壁板上,空墙上渐渐浮现出一扇小门。 灰林鸮受惊般地从厨房伸出个头来,喙上还滴答血汁,阿波罗尼娅为泡泡刚给雷古勒斯采购的安格斯牛肉默哀三秒。 “没事,吃你的吧!”她温柔叮嘱,“别吃撑了,上了天喝风会拉肚子。” 灰林鸮至少听懂了那句“吃你的吧”,高兴地把头缩了回去。 她这才输入密码,转动门把手——这栋房子里唯一被她施了空间延展咒的房间,一间标准规格的手枪射击靶场。 阿波罗尼娅足足打掉一个基数的子弹,才勉强能坐下给邓布利多写回信。 “亲爱的奥朗德: 我很愿意在家附近的costa咖啡店和你见一面,诺瓦先生如要同来,可将车停在街区停车场(地址附后)里。 克洛伊·勒布伦” 她不想保持礼貌了,就这样吧! 两小时后,灰林鸮咽下阿波罗尼娅现架起坩埚熬的消食剂(猫头鹰特供版),带着回信冲入茫茫灰雾。 阿波罗尼娅没想到邓布利多如此迫不及待。 第二天一早,她还想着去蜘蛛尾巷瞄一眼看看斯内普回来了没有顺便push一下项目进度,结果就在她路过窗边、捎带手看了一眼天色的时候—— 她看见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倚着costa门口的警亭,店员,甚至,还没有,营业。 活久见,邓布利多和tardis 2合影了。 但是……怎么老年人是不需要睡觉的吗?穆迪用生命健康和一条腿为她换来的假期,每一天都要交代在这些事儿上吗? 如果西里斯·布莱克真的说动了雷古勒斯做凤凰社的暗线——他当然是来干这个的,总不能是来给雷古勒斯一个爱的抱抱——阿波罗尼娅发誓她一定会用命去阻拦。 凤凰社显而易见是把人当畜生使的,雷古勒斯大病方愈,冒险兼职很容易过劳。 阿波罗尼娅慢悠悠转身上楼,她化了全妆,换上她在阿尔德盖特的标准制服——盘发高跟鞋,黑色大衣——正好赶上costa开门。 一辆红色双层巴士摇晃着经过,完全遮蔽了邓布利多望向对面的视线,待那巴士离开,全副武装的阿波罗尼娅已经走到马路中央了。 “早上好,奥朗德先生。”她满面春风地打招呼,看上去神采奕奕,“学校里最近怎么样?” “哦,说起来这个,”邓布利多非常配合,“这一个星期董事会都在和我斟酌一门选修课教师的新人选——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接班,我可真害怕米尔蒂恩3教授变成宾斯教授那样,还好如今我们有了一位看上去不错的候选人。” 看来灰林鸮不仅能带来厄运,还能歪打正着。 “我想你需要好好面试一下了,真可惜我不是董事会成员,不然或许还可以旁听一下。”阿波罗尼娅开玩笑般的耸耸肩。 占卜课和预言家的玄孙女,在邓布利多眼里显然还不属于什么机密,用来当作垫场的戏份正合适。 “当然,就在下周,有些仓促——我的时间表被你无私馈赠的小惊喜塞满了。”邓布利多笑着啜了一口咖啡,登时被苦得表情管理险些失效,“在此我想请求你,我的孩子,别再玩藏宝游戏了,那个小惊喜还有多少?” 人设勉强立起来了:邓布利多是某个大学疲于奔命的校监,而她是刚毕业的韦斯莱双胞胎(性转版)。 阿波罗尼娅比出七根手指:“一共只有这么多。” 邓布利多显然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说“只”。 “我们有这么多。”他竖起的一根手指是如此势单力孤。 “或许你可以问问校董会里那位‘高傲的’卢克,不过我想他大概不会搭理你。”阿波罗尼娅摊手,“我也一样,为了确认他妻弟小诺瓦的饮食习惯,我可是大出血呢!” 其实也没有,那些都是马尔福家应得的分红,她还不至于高尚到跟钱过不去。 “那么我猜,厄唐4夫人应该也有些头绪?”邓布利多问。 阿波罗尼娅花了一分钟来解码这个“厄唐夫人”是谁。 “有一个人会告诉你一些线索,但你要费一番功夫,‘灰衣的’海莲娜不是轻易泄露口风的人。”拿铁的拉花被她搅得一团乱,“如果你想省略寻宝游戏的步骤,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谜底,事实上,他一直在八楼和你做邻居呢!” 邓布利多几乎立刻明白了她的的意思,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谁还不能是个谜语人了? “要么很难,要么很繁琐。”邓布利多沉吟道,“其他的呢?” “最后一个不难也不繁琐,但它就在伍尔学长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哪天伍尔心血来潮跑去看一看……他会立刻开始更多恶作剧的。” 现在轮到邓布利多解码了,几乎是一瞬间——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出身伦敦伍氏(wool’s)孤儿院。 “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哪怕算上我聘请专业团队搞掉的那一个,也应该还有两个。”邓布利多眨了眨眼。 “因为还没开始呀!”阿波罗尼娅笑起来,开始喝她那冰凉的咖啡,“虽然还没开始,但他坚持要做七个。” 七个魂器还是七片灵魂,她又没明说。 邓布利多呢喃着“七”这个单词:“幸运数字?” “显然,他甚至就此问题专门咨询了一下俱乐部的主持人。”阿波罗尼娅苦笑起来,“如果我们可敬的引荐人当时就说,‘不,托马斯5,我觉得3这个数字更适合你’,事情又会有多么大的不同啊!” 邓布利多的瞳孔缩成针尖一样大,死死地盯着她:“那么说,他在学校里就已经开始……怪不得,怪不得我们药剂学教授一直不懈地表达想要退休的愿望。” “事实上伍尔学长一直以为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只要……”阿波罗尼娅比了个隐晦的手势,“就会变成永远的秘密。” “难道董事会里的那几位都不知道底细?”邓布利多望向窗外,目光扫过对面不知道哪一户,“看来小诺瓦先生对于恶作剧的兴趣与理解远超他的兄长,你也不赖,我亲爱的克洛伊。” “家学渊源。”阿波罗尼娅笑得谦虚又讨厌,“为母校做一些贡献是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 第16章 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了,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始喝咖啡,邻座一位看报纸的棕发老人却笑呵呵地看了过来。 阿波罗尼娅将手伸进风衣内袋——这个年纪、阶层、性别的英国人不可能这么热情。 “不听话的学生可真是令人头疼啊,先生?听起来这些调皮鬼为你的学校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麻瓜老人叠着手里的报纸,将报纸抖落得“哗哗”作响,“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的谈话,但是这些话简直是不受控地钻进我的耳朵——我也是从事教育行业的。” 美式口音,警报解除。 “当然,当然。”邓布利多一副富有智慧的教育家派头,满脸无奈又自豪的欣慰表情,“都是聪明的孩子,可惜从来不把这股聪明劲儿用对地方——为了应付他们的‘毕业礼物’,我差点抽干了一片湖呢!” 麻瓜老人不由咋舌,当下兴致勃勃地和邓布利多攀谈起来。阿波罗尼娅微微欠了欠身告辞,将喝完的杯盏还给柜台,这才推门往停车场走去。 她特意绕了一点路,从值班室背后抵达。后窗下有一摊呕吐物,劣质威士忌,闻着还是新鲜的——白日酗酒。 阿波罗尼娅翘起脚尖,用高跟鞋的细跟作为支点,转了半个圈——下一秒她出现在宾利欧陆的驾驶室里,再下一秒她呼吸几乎凝滞。 停车场的正中央大剌剌地停着西里斯·布莱克那辆飞天摩托,他本人斜斜倚着后座,正在抽烟。挎斗里坐着一个小个子黄发男人,有点虚胖,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诚恳又可怜,正扳着车座、努力抻头和西里斯说着什么。 第14章间谍(2) 彼得·佩迪鲁。 她前脚刚指认他是二五仔,邓布利多后脚就把他送到眼前来。 还好她没直接走过去say hi。 “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西里斯问,“那辆车好像晃了晃。” 彼得不在意地瞥了乳白色的跑车一眼,笑得有些猥琐:“麻瓜喜欢在各种不被允许的地方做那种事,你懂的。” 车里阿波罗尼娅心情复杂。 西里斯不置可否——他喜爱并了解麻瓜汽车,那种车型内部空间不大,应该做不了彼得说的事,除非两个人都与彼得身量仿佛。 他挑起嘴角笑了笑,又看了彼得一眼——小个子朋友比他还要紧张,一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观察着任何的蛛丝马迹,生怕错过一点儿动静。明明邓布利多保证此行绝对安全,闹得好像雷古勒斯是彼得的弟弟一样。 想到自少年起便渐行渐远的弟弟,西里斯登时笑不出来了。他很少有这么沉重的情绪,连战友牺牲时,悲哀都只会占据他很少一部分精神——他只会有更多、更强烈的斗志,死也要和那些人斗争到底。 邓布利多简单地和他说了雷古勒斯的事,单独的——对外只说他们是来见一个线人,交换一些情报。他本想和莱姆斯一起,但彼得强烈要求,很少见到他对凤凰社的事儿这么……有热情。 “我们不会被放鸽子了吧?”彼得嘟囔道,“六点我们就到了,现在已经十点了。” 西里斯也有些犹疑。 邓布利多并未告诉他“那个人”是谁,只说对方大概很不愿意答应他的请求,这要是临时变卦的话,就很合理了。 “你先回去吧,我等到12点,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西里斯打发他,“你之前不还说要为莱姆斯研发抑制药剂吗?尽管放手去做,材料我包了。” 彼得羡慕嫉妒地望着好友——哪怕被逐出家门,也有长辈追着送遗产。 阿波罗尼娅望着西里斯劝走彼得,又让他多等了半小时,这才摇下覆盖着遮阳膜的车窗。 “帅哥?”车窗里只露出一双精心描画过的眼睛,十指尖尖扣着玻璃,指甲上涂着黑色的指甲油,“来。” 西里斯环顾整个停车场,确认这里只有他一个活人。他右手紧扣着兜里的魔杖,费劲地用左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钻了进去。 “怎么是你?!”西里斯·布莱克大喊,手忙脚乱就要去掏魔杖。 “邓布利多告诉你我的身份了?”阿波罗尼娅大惑不解。 西里斯终于抽出了魔杖,死死捏在手里。 “没有。”他阴郁地嘟哝,“但我可以猜,而且你算是不打自招。” “啊哈!”阿波罗尼娅冷笑,“等了几个小时都没暴走,你成熟了西里斯。” “原来邓布利多记忆里那个女人是你,他把你和克利切都做了一些遮挡,我还以为那个山洞里天然多雾。”西里斯仍旧不可置信,“雷古勒斯他——” “勇敢的人。而且很高尚。”阿波罗尼娅淡淡地望着前方,“但等他醒来我要给他一拳,作为朋友。替你也来一拳?” 西里斯咬牙,点点头道:“我那拳下手轻些。” “可以,这很格兰芬多。”阿波罗尼娅点点头,伸手从他牛仔外套鼓起的前胸口袋里摸出烟盒,给自己也点上一支。 “你都没过肺!”西里斯鄙夷至极,“他什么时候会醒,你不是说你有解药吗?” “我曾经以为我有,但显然黑魔王不会信任任何人,所以他做了一些改动,毒没有被完全解掉。”阿波罗尼娅想想也觉得发愁,尽管她完全信任斯内普,但显然这是不能在西里斯面前说出来的。 西里斯徒劳地张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阿波罗尼娅有那个闲心在这里浪费他的寿百年烟,又活活让他等了几个小时,显然雷古勒斯还有救。 “你不会一直躲在车里看着我们吧?”他试着微笑,这感觉真奇怪,“听说我们毕业后你当了女学生会主席?扣别人分的时候也这么藏头露尾吗?” “如果我不想明天就在黑魔王的钻心咒下绞尽脑汁为自己编造一个理由的话,”阿波罗尼娅也向他微笑,非常典型的皮笑肉不笑,“在确认彼得·佩迪鲁离开之前,我都不会现身的。” 西里斯的手一抖,烟灰雪一样落在他胳膊上。 “其实我们都怀疑过凤凰社内部出了问题。”他沉默良久,声音沙哑得像五六十年的老烟枪,“但不可能是彼得。你有证据吗?” “显然我即将以自己的遭遇为此事做一个注解。”阿波罗尼娅又想跑回去打枪发泄了,“佩迪鲁没见到我的人,即便他现在变成老鼠缩在哪个角落。但这不妨碍他去告密,巧的是住在这附近的食死徒只有我一个人。” 西里斯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的左臂,满脸“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你们能不能别每次都跟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阿波罗尼娅大怒,“见得少了吗?你弟弟也是,你姐姐也是,你少年时期的死对头也是!” 她一把挽起衣袖,把左臂塞到他鼻子底下:“来来!看个够!我今天就让你脱敏!” 哪怕听到贝拉和斯内普的名字,西里斯·布莱克都没有生气。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吧,如果彼得真的是食死徒,那么阿波罗尼娅即将遭遇什么……没有人还能平心静气地聊天,是他把彼得带来的。 “邓布利多可没说佩迪鲁也会来。”阿波罗尼娅依然很想回到咖啡店,把那个歪鼻子再打断一次。 西里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我们分头行动的,他不知道……” “别再相信佩迪鲁,黑魔王现在住我家,佩迪鲁一个月来几趟我比你清楚。”阿波罗尼娅严正警告他,“你会害死你真正的朋友。” 西里斯沉默地看着她。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亦敌亦友的关系并不足以动摇掠夺者们的友谊,哪怕阿波罗尼娅刚刚救了雷古勒斯——就像他不能说“现在只有鼻涕精还没有为正义做出贡献了,快跟他掰了”! 雷古勒斯不会听他的,阿波罗尼娅也不会。 “好吧,我会给你证据。”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雷古勒斯醒来之后,我会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愿意,你们再见面。” 她掏出双面镜,用它换走了剩下的烟。 “另一面现在在克利切手里,如果你贸然行事……你知道他很听贝拉的话。”阿波罗尼娅给自己上了幻身咒,率先开门下车。 1979年,英国,苏格兰,霍格沃茨。 证据在三天后寄到,圆形蛋糕盒上别着一封信。 送信的家养小精灵眼泪汪汪,几乎是怨恨地看了校长办公室门口拦路的石兽一眼,将蛋糕盒放在石兽脚下,“啪”的一声消失了。 几乎是在下一秒,紧守门户的石头怪兽就向两边移开了——门后并肩站着两名神情严肃的巫师,一男一女,都不年轻了。男巫须发皆白,女巫深棕色的头发也开始斑驳,他们都紧绷着,如临大敌一般,好像面前的包裹里有个麻瓜核弹。 女巫俯身捡起那个包裹,男巫魔杖轻点,施放了几个检测咒。 “你告诉我的事,至今我还不敢相信,阿不思。”女巫捧着包裹,率先走上旋转楼梯,男巫默默无言地跟在她身后。 第17章 “我也一样。”阿不思·邓布利多神情苦涩,“按理说我该保守秘密,但我不得不找你倾诉,我想分担一些压力,米勒娃。” 米勒娃·麦格不由苦笑——他们都是无牵无挂的孤家寡人,找她当然最合适。 校长室里,他们头碰头俯在桌子上,阅读那封短笺。 “亲爱的路易: 小诺瓦先生已经康复并及时返回了工作岗位,关于他以后的工作安排,他会自己去找诺瓦先生聊聊。 随信附上科瓦尔斯基甜蜜烘焙坊(伦敦分店)出品的双层奶油蛋糕,希望你喜欢。 克洛伊·勒布伦” “原来他们已经扩张到英国了。”邓布利多意味不明地感叹道。 蛋糕的裱花图案是一只黑白花的嗅嗅,他将两根细长的手指对准嗅嗅腹部藏宝袋的位置按了下去——夹出一个小玻璃瓶,瓶中有似烟非烟的银白色流体轻盈地盘旋转动。 “会不会太费事了?”麦格皱眉道。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家养小精灵纵然忠心耿耿,也很容易被钻空子,否则雷古勒斯·布莱克就会死在那个湖里。” 他走向屏风后的橱柜,冥想盆正安静地等在那里。 “一起来吗,米勒娃?”邓布利多伸出手。 两人携手落在一间宽绰的会议室内。 纯血家族祖宅的装潢各有特色,显然格林格拉斯家就偏向实用温馨的那一类。地板上铺陈的土耳其地毯与房间等大,四壁垂设柔软的织花挂毯——连两扇窗户中间也不例外——内容是历史上有名的巫师故事。 他们站在门口,与之相对的房间尽头处孤零零地安放了一张带底座的高大扶手椅,几乎像是威斯敏斯特教堂里的加冕王座。王座两边贴墙摆放着精巧的软凳,没有靠背扶手,但配备了小几、烛台和茶杯——只不过没人敢喝。 这些位置上都坐满了人。 王座上自然是伏地魔,他的五官愈发模糊了,几乎看不出从前的模样,但勉强还像个人。漆黑的袍子轻柔又飘逸地沿着王座流淌下来,他右手支颐,玩味地看着正进门的人。 第15章间谍(3) 随着他的注视,以坐在右手第一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左手第一的卢修斯·马尔福为首,众人纷纷往门口处看去。 “非常具有压迫性的场面。”麦格点评道。她其实有点紧张,但好在这里大部分都是她的学生,一开始在她的课上连根针都变不出来。 “汤姆真的是……”邓布利多走到卢修斯面前,歪头打量着,阿波罗尼娅就坐在他下首,“这两个孩子看上去就像在蹲着。” 麦格忍俊不禁,握着嘴咳嗽了两声,也去看了看那分外低矮的软凳,感觉自己回到了十七世纪的法国王宫。 这个时候雷古勒斯已经走到地毯中央了。他看上去面色苍白,也就比在山洞里好一点点,颧骨上还有一大块乌青。但他的眼睛很亮,仿佛燃烧着灼灼的火焰,全数掩在低垂的睫毛下。 “雷古勒斯我的朋友,是什么让你来得这么晚?”伏地魔和善地问,“竟然让我、让这么多杰出的巫师一起等你吗?” 贝拉紧张地瞥了雷古勒斯一眼,显然她下首的那个空位就是堂弟的。 雷古勒斯默默地躬身行礼,看上去几乎要站立不稳。 “我遭遇了袭击,大人。”雷古勒斯平静地说,“西里斯·布莱克袭击了我,但是我逃脱了,因此受了一些伤。” 大家都在看贝拉,卢修斯几乎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眼神,看上去他不爽这个大姨姐很久了。 “西里斯·布莱克?”伏地魔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凤凰社从不单打独斗。” “的确如此,您明见万里,大人。”雷古勒斯俯首,“我倾向于这是西里斯·布莱克的个人行为,他或许是想把我掳走,妄想着让我借此脱离您光荣的队伍。” “愚蠢!”伏地魔尖声一笑,贝拉连忙带头捧场,阿波罗尼娅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他当然愚不可及。”雷古勒斯笑容讽刺,“就算我被关到天涯海角,只要主人召唤,我也会不顾一切地来到您身边。” “错了。哪怕我不召唤,你也应该主动前来。”伏地魔慢慢敛去笑意,“雷古勒斯,抬起头,看着我。” 雷古勒斯单膝跪地,仰头望向伏地魔血滴一般鲜艳的双目。 麦格紧张地抓住邓布利多的袖子。 “哦?”伏地魔好像看到了什么,退出了雷古勒斯的记忆,“他最后好像要对你说什么?” 雷古勒斯在地毯上摇摇欲坠,以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显然承受不住一次浅浅的“摄神取念”。 “啊?”他竭力使自己清醒过来,“可能是要骂我吧……” 伏地魔摇了摇头,他回味着刚才窥探到的记忆,揣摩着记忆里英俊青年脸上欲言又止的困顿神情。 “如果您愿意,我再去……与他接触一下?”雷古勒斯试探道。 伏地魔抬了抬手指,示意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这就是允准了。 贝拉特里克斯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满面不赞成,但伏地魔如今沉迷间谍游戏,谁也不敢泼这盆冷水。 “阿波罗尼娅,你最近在忙些什么?”伏地魔冷不丁地问。 阿波罗尼娅在被叫到名字的时候就立即深深地欠身。 “有一只迷茫的小鸟儿找不到回巢的方向,”阿波罗尼娅笑吟吟地,目光只到伏地魔的膝盖,“我一直在观察他,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一些引导。” “谁?” “克劳奇家的独苗,今年刚成年。”阿波罗尼娅面不改色,“和他那个恶行昭著的父亲同名。”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些浮躁的“嗡嗡”声,像他们这样的明牌食死徒,谁没被老巴蒂·克劳奇刁难过? “假的吧?”贝拉第一个就不信,嚷嚷道,“会不会是老巴蒂利用他儿子演一场大戏?” “或许吧!”阿波罗尼娅谦逊地点点头,从不跟贝拉硬扛,“据我观察,他真的很讨厌他的父亲。” 这句话简直说到伏地魔心坎儿上去了。 “他为什么找你?”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问道,“他为什么没来找我们?” “因为他是老克劳奇的儿子,你们压根就不会见他。”卢修斯冷冷地回答,仿佛受不了拉巴斯坦的愚蠢,“他连你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 “的确。”阿波罗尼娅客气地向卢修斯点点头,“小克劳奇正在辗转通过同级生打听,但很不巧,他是赫奇帕奇1的。” 众人纷纷哄笑起来,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还是算了吧!”埃弗里笑叫道。 伏地魔抬起右手,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他脸上也残留着一缕微妙的笑意。 “别这样,赫奇帕奇也是我们的朋友——更多的朋友,更少的敌人,这才是战争的奥义。”伏地魔漫不经心地环顾众人,“谁家有和小克劳奇同级的孩子?” 离门不远处有人怯生生地欠了欠身。 “塞尔温。”伏地魔点名道,“去和阿波罗尼娅交接一下,让小克劳奇知道莱斯特兰奇家的大门朝哪儿开。” 他又看向阿波罗尼娅,赞许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很敏锐。” 还不等她进行一些表忠心的操作,伏地魔紧接着又道:“但我隐蔽在暗处的仆人告诉我一些有趣的消息。” “邓布利多派人去伦敦和一个线人见面,那人迟迟没有现身,直到我们的朋友被打发走,他们才接上头。”伏地魔悠然道,“巧得很,邓布利多派去的人也是西里斯·布莱克。” 雷古勒斯震惊地抬起头。 “当然,凤凰社人才凋零是现实,”伏地魔看上去对凤凰社简直了如指掌,“除了西里斯·布莱克那个无业游民,我想就算是邓布利多也很难在工作日的上午找到一个能为他接头的闲人。” 食死徒们又开始笑。 “除了狼人,哑炮和贼头!”卡罗家的女儿——麦格忘了她的名字——笑着补充道。 “您的仆人,有看到那个线人的模样吗?”卢修斯谨慎地问。 伏地魔的笑容消失了:“是个女人,黑色长指甲,这无能的废物只看到这个。” 所有人又去看贝拉——她真的涂了黑色的指甲油。 贝拉特里克斯看上去快要气疯了,她满面涨红,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无稽之谈!无稽之谈! 阿波罗尼娅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低头去翻自己的小手提包——伏地魔注视着她——袖珍妆镜、补充香水、绣着魔法部缩写的手帕、子弹头口红,一样一样地被她拿在身侧的小几上,最后终于摸到了一个心形银瓶。 “呃,我说诸位。”阿波罗尼娅举起自己的手,指甲干干净净,“魔法指甲油,一秒速涂。” 她用魔杖点点瓶盖,银瓶里弹射出一把小刷子,飞速地在阿波罗尼娅的指甲上依次踩了踩——现在她的指甲变成银色了。 第18章 “这不能代表什么,对角巷118号,一个西可一瓶。”她耸耸肩。 但贝拉特里克斯不是那种“你为她说话她就会反过来感激你”的人。 “没错!也有可能是你格林格拉斯!”贝拉指着她,“你只比西里斯小一岁,你们在霍格沃茨朝夕相处!” 阿波罗尼娅好笑地看着她:“对没错,我和他认识八年,你呢?有没有十八年?” 这间会议室里的女性食死徒几乎开始人人自危——格林格拉斯哪里是证明了贝拉的清白,她把她们所有的人都拖下了水。 伏地魔对“指甲油闹剧”冷眼旁观,直到这时才问:“阿波罗尼娅,你现在的落脚点是哪里?” “伦敦阿尔德盖特,大人。”阿波罗尼娅立刻恭谨低头,报出街道和门牌,“离魔法部很近。” “西里斯·布莱克与线人接头的地方,就在阿尔德盖特。”伏地魔残酷地说,“我们的人里,还有谁住在那里吗?” 米勒娃·麦格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底,她都不忍心去看邓布利多的神色。 还有西里斯、詹姆、莱姆斯……多好的孩子啊,他们该如何接受眼前的一切? 会议室里无人回答,黑魔王本来也不是真的寻求一个答案。 虽然这里只是食死徒里最少的那一撮人,不能代表所有,但黑魔王已经怀疑格林格拉斯了。 “钻心剜骨。” 麦格死死地攥着邓布利多的胳膊,眼看着那个女孩跪倒在地毯上,佝偻起身体。她用力地握着拳头,看上去试图为了体面而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很快失败了。她像漂在水面的鱼一样徒劳地张开嘴,拼了命地呼吸,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全身的能量都用来与疼痛抗衡,再没有一点儿余力用来无谓的哭喊。 伏地魔收回魔杖。 钻心咒的威力与魔力强弱、持续时长呈正相关2,他只是怀疑,并不是真的想废了手下的好狗。 他悄无声息地走下宝座,把女孩沉沦在痛苦余韵里的僵硬身体踢得翻了个面儿。她双眼无神地大睁着,伏地魔望进去。 过了一会儿,伏地魔回到宝座。 “你没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伏地魔示意卢修斯搭把手,“方才替贝拉说话不是挺好的?” 那是因为你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米勒娃·麦格义愤填膺! “大人,您是知道我的……”阿波罗尼娅小声呻..吟,“如果我是那个可恶的蜘蛛,我怎么会在自己家附近……我怎么不干脆把他带到剑桥来?阿尔德盖特的房子是我的公开地址,只要是魔法部职员都能轻易查到。”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的嘈杂,麦格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报纸”。 格林格拉斯家长女发誓为父母复仇的报道是上了《预言家日报》头版的,她说大仇一日不得报,便一日无颜回到与父母、弱弟共度十数年欢乐时光的家族老宅,特此将庄园封存,不日将迁往伦敦阿尔德盖特新居。 不必非要在魔法部就职,只要是看过那期报纸的人…… “容我斗胆,大人,不知您那位仆人是谁,他或许和我本人有什么私仇,这才故意陷害。”阿波罗尼娅看上去正在努力梳理着思绪,“就如雷古勒斯所言,西里斯·布莱克与他打得两败俱伤,怎么可能又……” 嘈杂声更大了。 麦格只要看那些人的表情就能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 格林格拉斯已经是食死徒的金字塔尖,连她都不知道那个线人是谁,而黑魔王也没否认——看看马尔福、莱斯特兰奇和布莱克的模样,一个个也都完全摸不着头脑呢! 刚刚格林格拉斯还在为贝拉特里克斯辩白,这种人谁能跟她结仇?简直不能细想下去,那怕不是凤凰社派来离间我们的吧! “有空就搬个家吧,阿波罗尼娅。”伏地魔发话了,像一只巨手强力抚平会议室内此起彼伏的情绪波动,“搬得远一点,让卢修斯给你开支票。” 卢修斯·马尔福几不可见的一窒。 “遵命,大人。”他们双双俯首。 回忆的世界摇晃起来,墙壁融化,人脸剥落,绚丽华美的地毯崩塌成银色的漩涡。邓布利多与麦格对视一眼,升回到现实世界。 “是彼得!”麦格一抬起头来就说,“彼得·佩迪鲁!这个卑鄙的——” “但是,米勒娃。”邓布利多扶了扶滑落到鼻尖的眼镜,“会不会是苦肉计呢?” 麦格惊讶极了,但她明白邓布利多在顾虑什么。 她也明白邓布利多那一瞬间的退缩。即便强大如他,也会有不敢面对一些事实的时候。 “但她、她为什么要——”麦格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帮一个食死徒说话,“她做了这么多事,阿不思,想想你告诉过我的。她出这么大力气,就只为了离间一个彼得·佩迪鲁?佩迪鲁他配吗?” 作为掠夺者在霍格沃茨的老师和凤凰社的领导,无论是邓布利多还是麦格,都无法捏着鼻子承认彼得·佩迪鲁有什么披沙拣金般的闪光点。 “天平两端是不对称的。”麦格咕哝着,“她就算说穆迪是食死徒,我都会顺着她想一想有没有这种可能的!” 邓布利多沉默地伏在办公桌上,他很少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 “格林格拉斯承受了一个钻心咒,阿不思。如果下一次因佩迪鲁而暴露的是我们的人,”麦格简直无法想象那种情况,现在最危险的就是掠夺者剩下的三个孩子,“他们会死。” “难道非要用自己人的性命,才能——” “好了,米勒娃,好了,别说了。”邓布利多站起身来,看上去多少已经有点重振旗鼓了,“我想凤凰社需要蛰伏一段时间,我们还要试一试彼得。” 麦格点点头,紧绷的嘴角放松了一些。 “我需要你去考虑一下西里斯打入食死徒内部的可行性。”邓布利多点了点桌上的《尖端黑魔法揭秘》,“我的时间与精力,都已经……你懂的。” 第16章预言(1) 1979年,英国,苏格兰,霍格莫德,猪头酒吧,10:30a.m. 今天的生意格外好,屋里几乎坐满了。 灰发长须的老招待草草地擦着手里的酒杯,放眼望去,一眼能揪出三个傲罗。 倒不是说毛头们伪装功夫不过关,但梅林在上,现在可是工作日的上午。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人数虽然多,但看上去谁和谁都不熟,行事颇有章法。两个守住了门,各有一个看住窗,还有个坐在吧台前——他身后有扇小门通向厨房,做一些简餐什么的。 楼梯……刚刚有个女巫上去了,她订的房间正对着楼梯口。 老招待开始猜测今天注定要落网的倒霉蛋。但他的酒吧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看上去神神秘秘、不像好货的兜帽人,他看他们哪个都有可能。 可今天这里还有另一场约会,虽然听着就很乏味,但谁让约会的发起人是如今英国巫师界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呢? 老招待嘲讽地冷笑起来,打消了发守护神建议“中流砥柱”改期的打算。如果这场抓捕当真是针对他的圈套……那就让他受着好了。 时间一点点逼近中午,开始有人陆续起身离开。猪头酒吧的不知名浓汤尝起来有多美味,看起来就有多倒胃口。不是每个人都能闭上眼吃饭的,霍格莫德村里显然有着其他更好的选择。 这让酒吧里迟迟赖着不走的人变得格外醒目。 老招待都有些困惑了,他几乎要去抓着北墙下那个圆滚滚胖子的脖领子问他,难道真的看不出这些人都是冲你来的吗? 但不太可能是角落里的瘦高个,他在心里默默品评。 瘦高个给人的感觉非常坦然,似乎他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见不得光的鬼祟交易或者和哪个危险分子会面,而仅仅是想喝一杯独家特调黄油啤酒dirty。1 要不是他全程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一直低着头发呆,手指脚尖都规规矩矩地藏在袍子里,老招待都要怀疑他是傲罗的线人。 不断有人离开,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像是黏稠得拔不出搅拌棒的蜂蜜。 圆胖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紧张地四处看,身体已经移向了门的方向。 “咣当”一声,猪头酒吧的大门被人恶狠狠撞开,迎客铃稀里哗啦地齐声高歌,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 一个纤细的中年女巫冲了进来,真难想象她蜻蜓一般苗条的身体里蕴藏着这么大的能量。 “怎么!你已经来了?”女巫惊喜地扑过来,看上去眼神儿还不太好,显然她就是“砥柱”约的人,老招待对霍格沃茨下学年即将开授的占卜课热烈看衰。 “近视眼就别出门乱逛!”老招待嫌恶地看着她瘦长的脖子上叮叮当当挂着的一把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链条,看她那层层叠叠、不华不实的破袍子!好好的袍子为什么下摆要剪成毛边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苏又是怎么回事? 第19章 哪怕是“砥柱”手下的那个狼人,每次见面也都是尽力做到整洁利索的。看看他这次都找了些什么货色! 女巫伸长脖颈,顶着一副镜片足有茶杯口那么大的平光眼镜凑过来仔仔细细地把他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失望无比。 “好吧,是我看错了,先生,我还以为你是邓布利多呢!” 这句话不啻于平地里落下惊雷,小十个人都因此竖起了耳朵——傲罗,圆胖子和瘦高个都在内。 “那么,我想我需要一间房间……”女巫不确定地说,“或许他跟你说过,为特里劳妮留的?呃如果没有的话,我订一间,也是留这个名字,但是挂霍格沃茨的账。” 傲罗们隐晦(自以为)地交换了个眼神,圆胖子双眼发亮,瘦高个嗤之以鼻。 两年了,翻倒巷黑市开价最高的单,就是要这个特里劳妮的命。 怪不得她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任谁被换着花样追杀,也不可能保持一些无谓的优雅——老招待生出微妙的同情,但老招待不明白这个蜻蜓到底有什么值得花那么多钱杀的。 那笔钱够把猪头酒吧从里到外翻新成魔法部迎宾大厅级别的殿堂。 或许其他黑巫师也是这么想的,怕真给杀了又白赖账,因此竟然让特里劳妮苟活到现在。 老招待转身从成排的钉子上取下一把拴着木牌的钥匙,木牌上写着房号。 蜻蜓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小步往楼上跑去,全然不知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在尾随着她。 “咚”的一声,楼上忽然有人低声惊叫,甚至踢倒了椅子。 特里劳妮吓了一跳,但她继续向前,完全没有被影响到。楼下的人就没这么和谐了——圆胖子跳了起来,下一秒开始原地旋转,然后他就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反幻影移形咒,范围:猪头酒吧。 这其实有点儿不太礼貌了,但老招待不记得是谁干的,他一直呆在吧台——不,不,那个女巫上楼前,特意点了一份浓汤配面包,他因此去了厨房一小会儿。 所有的傲罗都动了起来。 昏迷咒先发,束缚咒后至,缴械咒在两翼,还有人高喊“傲罗执法,放下武器”! 然而圆胖子凭借着灵活得不像话的身段全都躲过了,卡座因此被他搅和得一团乱,魔咒要么就把椅垫炸开满天鹅毛,要么就被圆桌反弹得到处乱飞,连瘦高个都不耐烦地起身避了避。 傲罗的行动不可避免地被停滞了一瞬,圆胖子已经抓紧机会、三步两步跑上楼去了。 特里劳妮很适合作为人质,客房也很适合跳窗逃生。 傲罗们立刻做出决断:两个追上楼,剩下的绕后包抄。 很合理的分配,特别是在领头羊缺位的情况下,这说明他们经过大量的磨合训练——老招待心里点评,凤凰社都没这么默契,老人凋零,都是些生瓜蛋子。 但是傲罗们的布局注定派不上用场。圆胖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楼梯上,倒退着,高举着双手,被一根魔杖顶住脑门。 “没听到喊吗?‘傲罗执法,放下魔杖’。”女巫的声音亲切又友好,“怎么就不听呢?” 傲罗们纷纷松了一口气。“头儿!”有人高喊。而瘦高个奇怪地动了一下,微微抬头,开始关注起事态发展。 难道他真的是傲罗的线人?老招待第一次怀疑起自己待人接物这么多年的眼力。 “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你被指控非法持有黑魔法物品、走私珍稀神奇动物制品以及逾期滞留,你——” 她忽然一顿,随即低头看向脚下,好像是高跟鞋的鞋跟卡在破烂的楼梯板里了。鬼知道傲罗执法为什么要穿高跟鞋? 圆胖子费尔南德斯右手一动——他虽然高举着手,但魔杖还藏在袖子里。 女巫忽然抬起那只被卡住的脚,猛地踹在他的肚子上,直踹得人从楼梯上打着滚儿往下掉,再肥厚也经不起这么一摔。 “抓了个现行!谁记一下,意图袭击傲罗,丽兹?”女巫踩着完好无损的高跟鞋轻快地走下来,左手一抬,费尔南德斯的魔杖落入她掌中,单手就给撅断了。 老招待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估量了一下魔杖的粗细。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用餐,请配合一下,尽快离开。”女巫朗声宣布,向寥寥余客和老招待客气地一点头,“店内布置稍后会照样复原,有所损失麻烦您开单子给我,审批流程很快的,邓布利多先生。” 最后的称呼放得很轻,她还狡黠地做了个鬼脸,老招待——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瞪大了眼。 他店里的好客人没有一个愿意和条子扯上关系,最后走得只剩下角落里的瘦高个,所有的傲罗都催促般地看着他。 “上楼呆着行不行?”他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为首的那个女傲罗跟前。 可阿不福思记得瘦高个没有要房间,他差点儿要回头检查挂钥匙的钉子墙。 “当然。”女傲罗侧身为他让开道路,比了个“请”的手势,“为了您和家人朋友的安全,请不要偷听偷看。” 她伸出的手掌心里是她自己的房间钥匙,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落入瘦高个的外袍口袋。 这个角度,有且只有吧台里的阿不福思能看见。 看来他真的是傲罗的线人,阿不福思斩钉截铁地想,今天真的是看走眼了。 “well,well……”女傲罗笑吟吟地走到摔“昏”了的费尔南德斯跟前,“看来我们的西班牙朋友不打算清醒地离开酒吧了,那可不行。” 她的魔杖凌空扫过费尔南德斯的身体,忽然在某个位置停了一停,下一秒后厨的切菜刀呼啸着飞来,笔直地扎进费尔南德斯的大腿——与要紧部位唇齿相依,应该已经能感觉到牵扯痛了。 费尔南德斯杀猪般扯着嗓子嚎叫起来,阿不福思目瞪口呆。 “你们违法!傲罗违法!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就算——”费尔南德斯惨叫,叫还不敢太大动作,怕一不小心扯着蛋。 女傲罗蹲在他身前,漫不经心地拧动着手里的菜刀。 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嚎叫,圆胖子涕泪横流。 “没有违法,费尔南德斯先生,《守则》不许傲罗用魔咒伤害嫌疑人。”她和和气气地同他解释,“我们只是在钻空子。” 一旁那个拿着羊皮纸的、叫“丽兹”的女傲罗已经开始念出问题,问他进货的上家是谁。 “你已经逾期滞留一年了,先生,但你手头的货源源不断——比如你卖的戈尔贡蛇2眼珠,这个蛇呢,英国本土对它们来说太冷了,只有利比亚沙漠里才有。”女傲罗贴心地解释。 丽兹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费尔南德斯依旧固执地闭口不言。 “倒是个去神秘事物司的好苗子。”有个高高壮壮的男傲罗笑道。 “没关系,我们有大记忆恢复术嘛!对待这种人有什么可心慈手软的?”女傲罗绕到另一侧,一脚踩在伤口上,用力地踏了下去。 “想起来了吗?”她轻轻柔柔地问。 费尔南德斯已经在翻白眼了,喉咙里挤出一句:“无可奉告!” 丽兹殷勤地从厨房里摸了点儿什么给她。 是他的食盐瓶,阿不福思无力地想。 女傲罗神态虔诚,仔仔细细,仿佛拿着的是黑胡椒,而面前是一块顶级果木烘烤的五分熟安格斯牛排——事实上她撒下厚厚的盐层,确保伤口的每一寸都被洁白的食盐覆盖了。 费尔南德斯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终于晕了过去。 “看来嫌疑人被捕之后情绪太激动,竟然晕过去了。”作为负责人的女傲罗起身歉意地向阿不福思说明了“情况”,“记得列清单,先生。” 她晃了晃手中见底的食盐瓶,阿不福思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那边傲罗们已经一个咒语唤醒了费尔南德斯,他看上去终于像是要屈服了:“我是知道……我是说,我的确知道一些……”他报了几个名字,接头地点以及见面方式。 丽兹恨得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无耻的混蛋!”她说,“看我们现在……乱着,就想浑水摸鱼了是吧!” 女傲罗摆摆手拦住她:“还没说全呢,带回去再慢慢调理。” 傲罗们再次默契地分工,开始为费尔南德斯治伤祛疤——非魔咒伤害治起来轻而易举,在傲罗眼里确实算不得什么。 “回去你们打算怎么做?”阿不福思不相信他们敢在魔法部里折腾得满地是血。 “无非就是不让人睡觉或者把人锁在马桶边上之类的。”先前开口打趣过的男傲罗憨厚地挠了挠头,“克劳奇先生刚批准我们建了一个很小的禁闭室,希望这次能用上。” 他伸手比了个大小,差不多算是大号的柳条筐,人在里面蜷上几天,精神没垮关节也废了。 “没有光,没有任何声响,偶尔送点儿食物和水就行了。”男傲罗发自内心地高兴,却并非出于可以折磨罪犯的残忍本性,“厕所毕竟太脏了,谁都不愿意去;不许睡觉那个,至少要出两个人,一个负责看着那些灯,一个负责把嫌疑人推醒。” 第20章 阿不福思仔细想了想,觉得满地是血也算不了什么。 丽兹和男傲罗带着人幻影移形回去了,剩下的人帮忙把猪头酒吧恢复原样,女傲罗靠在吧台边和阿不福思聊天。 “我猜是下午两点,对吗?”她把玩着那根断成两截的魔杖,“或许我可以把它留给邓布利多教授,他一定有办法,有根魔杖备用也是好的,回头我就在报告里塞一个爆炸咒圆过去,您也能多批点儿钱。” 阿不福思不想说话。但他本来就是个简单直接的人,最终还是屈服于好奇心。 “你怎么知道?”他问。 第17章预言(2) “方才在这里的人都能猜得出来。她要见的是邓布利多教授,她自己嚷出来的,提前到达,说明她有求于人,大概是想谋一个教职什么的吧?”女傲罗望向楼上的方向,“但不是中午,如果约的是午餐,想必不会约在猪头酒吧——哦请别误会!我是说,呃厨房门框贴着每天中午也会店休一小时,那么最近的时间就是两点。” 带着答案倒推题干,这道题狗都会做。 “你想要什么?”阿不福思问她,抓紧了自己的魔杖。有天赋的孩子,经验却不一定有他多。 “啊?”女傲罗连忙摆手,既是否认,也是向收工下班的同事们告别,“我不是刚刚抠出点儿线索嘛,想请求教授的帮助,或者斯拉格霍恩教授?但听说他最近状态不大好,如果邓布利多教授能解答我的疑惑,我就不必再打扰病人了。” 阿不福思撇撇嘴——他在黑魔法造物和神奇动物上都没什么造诣。 “麻烦您再给我开间房。”女傲罗诚恳地摊开手。 “哦?”阿不福思挡在钉子墙跟前儿,“那个人不是你的线人吗?” “任务结束了,傲罗也要离探子的私人生活远一点。”女傲罗正气凛然地将新钥匙收入囊中,“房钱您可以算在损失费里,记得填表。” 她留下一式三份的羊皮纸,每一张都足有阿不福思的胡子那么长。 “笔不能用孔雀毛,因为负责审核的男巫不喜欢,墨水里不能有金粉,银粉也不行。如果您没有合适的文具,可以去村东头邮局借。”女巫没有上楼,反而抬脚往酒吧外走去,高跟鞋踩在地上,留下血红的脚印,“顺利的话,损失费会在五个工作日内抵达您的古灵阁账户,请注意查收。” 1979年,英国,苏格兰,霍格莫德,猪头酒吧,13:55p.m. 阿不思·邓布利多一迈进猪头酒吧的门就解下了旅行斗篷。“天气真不错,不是吗阿不福思?”他愉快地招呼弟弟,却发现弟弟正撅着屁股擦地上的一块三角形血迹。 “唔。”阿不福思冷淡地应了一声。自从独子克雷登斯去世后,他就不那么爱用魔法了,很多事用手也能做,魔法的力量侵蚀过他太多家人。 “出什么事了?”他的兄长踱过来。 “你快要迟到了。”阿不福思抬起头来,冷冷地说。 他可以以梅林的名义发誓,阿不思不会喜欢上午那个女傲罗行事作风的。疯眼汉说不定会喜欢。 阿不思·邓布利多轻轻地“啊”了一声,立刻转身向楼上走去。 “你开裂的楼板被人修好了,阿不福思?”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被过度修复的酒吧装潢,“请为我们送点儿饮料来好吗?我想黄油啤酒就不错!” 阿不福思·邓布利多真想拿手里这块擦地板的抹布为兄长和蜻蜓擦酒杯。 他也真的这么干了。 这使他心情变得非常不错,上楼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崭新的楼板——不会再发出“吱嘎”的响声,提醒心怀鬼胎之辈有人经过。 所以眼前这个伏在特里劳妮房间门口专心偷听的瘦高个也不知道他来了。 “你在干什么?”阿不福思冷冷地问,抬手便连托盘带酒砸了过去,被瘦高个偏头避开。这个动作使他的兜帽滑落到肩头,阿不福思看到瘦高个的表情——混合了震惊、奇异、质疑与喜悦。他到底听到了什么? “滚开!” 显然瘦高个并没有任何尊老爱幼的心肠,阿不福思掏魔杖慢了一步被他击倒在地,等到阿不思后知后觉开门时,人都快跑过转角了。 转角的客房门无声无息地闪开一条小缝,魔杖尖端闪烁,魔咒触发迅捷无伦——无声昏迷咒,瘦高个毫无防备地倒下了。 狭长的走廊里,举着魔杖的三个人相对无言。 “他不是你的线人吗?”阿不福思震惊极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的孩子?”阿不思不遑多让。 “速战速决,教授。”偷袭的女傲罗——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揪着瘦高个——也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领子把他拖进房间,魔杖意有所指地指了指特里劳妮那边。 十分钟后,邓布利多兄弟一内一外,联手为猪头酒吧5号房布置下了最缜密的防护魔咒。 “哪怕是汤姆亲自来了,你们也有时间逃生。”阿不思·邓布利多如此打趣。 “我不知道您怎么还笑得出来,教授。”阿波罗尼娅耷拉着肩膀——事情终于无可避免地走到了这一步。 她做了这么多事……她真的有做过什么事吗? 阿不思·邓布利多惊讶地看着她:“那只是个预言,孩子,那不意味着什么,你知道,预言需要——你还没听过吧?” 阿波罗尼娅疲惫地摆了摆手,她不需要听,她甚至能默写。 “显而易见。”有人低沉地说。 阿波罗尼娅反应最快,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迟疑的功夫,凭空出现的绳索把她整个人都给捆了起来,她失去平衡倒在沙发上,袖子里的魔杖也掉落在地。 “力松劲泄!”阿波罗尼娅大喊。 无杖魔法,但是有声咒——她从没试过,可还是奇迹般地成功了,看来施咒的人攻击她的意愿也并不强烈。 等到阿波罗尼娅狼狈地爬起来,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魔杖已经抵在斯内普的心口。 “我不明白,阿波罗尼娅。”老人的目光扫过斯内普的左臂,“你为什么让他的魔杖还留在他手里?” 在两个人的逼视之下,阿波罗尼娅张口结舌,进退两难。 “因为我信任他,教授。”她深吸一口气,“比您信任我还要多得多,我信任他,全然地。” 闻言,斯内普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目光意味深长:“你要知道,孩子。在今天之前,我的确可以算得上是全然地信任你,但是今天之后,你身上我看不透的迷雾又变多了。” “刨根究底并没有意义,教授。”阿波罗尼娅好整以暇地坐下,她更喜欢抢占先机,“我不知道我的索命咒为何异常,但我还是闭上眼接受了梅林的馈赠。” 桌子上是阿不福思·邓布利多新送来的啤酒,她嫌弃地闻了闻杯子,又放回去了。 “弗朗索瓦丝的父亲曾告诉她一句来自前宗主国的格言,‘若不接受神明的礼物,反而会受到天罚’1。”阿波罗尼娅又摆出那副和气笑容,“如果今天没有我,黑魔王就会知道那个预言,何不接受我无意的贡献、把焦点放在预言上呢?” “那只是个预言。”邓布利多的魔杖毫不放松,“预言不是一定会实现的。” “但黑魔王一定会当真,无论他知不知晓预言的全部。”阿波罗尼娅不敢看斯内普的表情,她知道在斯内普眼里,她现在与叛徒无异,“能请您为我们复述一遍吗?” 邓布利多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就算他执意不说,阿波罗尼娅也会张口补全斯内普没有听到的那部分。 不必把矛盾摆在明面上,阿波罗尼娅既不愿意多谈,他们现在也确实无暇研究什么“先知”之类的问题。 阿不思·邓布利多将预言完整重复了一遍,惊奇地发现两个学生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特别是斯内普——看来他也认为里德尔一定会当真。 随着他的复述,阿波罗尼娅也指挥着魔杖在虚空中写字,丝滑的墨绿色缎带纷纷勾勒出预言的内容,然后她大手一挥——一小簇火焰从缎带边缘卷上来,片刻后空中烧得只剩下一个“死”字。 “什么出生啊,什么标记啊,那都不重要。他眼睛里只看得见这个单词。”阿波罗尼娅勾勾手,缎带柔顺地卷上她的手指,“您是黑魔王的恩师,是他进入魔法世界的领路人,他是什么人,您比我们清楚。” 阿不思·邓布利多沉默了:汤姆·里德尔的弱点与恐惧,早已随着他为自己起的新名字而传知天下。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阿波罗尼娅转向斯内普,抖了抖睫毛,还是没敢看他的眼睛,“你怎样想我都无所谓,我只说一句话:莉莉·伊万斯怀孕了,预产期七月底八月初。” 斯内普仿佛突然站不稳一样,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 “西里斯·布莱克说的。” 第21章 “看来那个神秘的女线人真的是你。” “你消息够灵通的。” “所以莉莉她——她有三次都?” 阿波罗尼娅礼貌地指了指邓布利多,后者正在飞速回忆计算。 “我想我们可以坐下来谈谈了,两位?”她高兴地笑起来,一个响指叫来泡泡,让她悄悄去三把扫帚买威士忌,然后把阿不福思的啤酒带回家浇花,“太甜了,记得洒一点‘虫灭灵’。”她如此叮嘱。 斯内普神色木然地坐在她身边,邓布利多坐在书桌前。 “那么,教授。”阿波罗尼娅彬彬有礼地问,“如果你不说我不说西弗勒斯不说,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人知道这个预言了?” 第18章预言(3) 邓布利多沉吟着,在学生满怀希冀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魔法部神秘事物司收藏了无数预言球,而预言者本人是没有其预言时相关记忆的,而谁也不能保证预言家们每次做出预言都正好有第二人在场、以便前往魔法部报备。”邓布利多说,“于是他们做了一个小小的装置1,很神秘,我搞不清它的原理,但有理由相信神秘事物司其他部门给了预言厅一些帮助,因为它能监控人们的大脑。” 阿波罗尼娅皱起眉。 “仅仅只是预言方面的吧?”她有点儿绝望,“要是让黑魔王把这玩意儿搞到手,那我们都别活了。” “当然,当然。”邓布利多安抚她,“预言厅在神秘事物司内部并不是热灶,缄默人们并不拿它当回事,据我所知他们检查这个装置的频率是一年。” “自然年?还是12个月?”阿波罗尼娅很严谨,“从几月开始?” “圣诞假期结束后的第一天,负责预言厅的缄默人就会得知一个有关汤姆与其宿敌的预言诞生了,他们会尽快前来,用一些手段提取西比尔·特里劳妮的记忆,或者省事一点,直接找我。”邓布利多摊手。 “所以我们还有两个月。”阿波罗尼娅严肃道。 现在轮到邓布利多提问了:“缄默人也不可信吗?” 一直没说话的斯内普发出一声冷笑。 “缄默人也是人,缄默人也有取向好恶,哪一天他觉得当好人太累,这个预言足以让他获得标记。”阿波罗尼娅逼着自己不去看斯内普,事实上她和他挨着的半边身子已经冷得像冰窖一样了。 “有人已经在对缄默人用夺魂咒了。”斯内普忽然道,“他最近玩间谍游戏上瘾。” 邓布利多剑一般锐利的目光将他钉在原地,然而斯内普理都没理。 “我们至少有两个月。”阿波罗尼娅严厉地重复,“我先说说我的想法。” 她探手入怀,掏出一小瓶魔药放在桌上,丝绒质感的液体紫得仿佛凝固的血浆,流转间有乳白色的胶质体在瓶中沉浮。 斯内普一直低垂的眼皮不受控制地一跳,他坐直了身子,将药瓶举在眼前端详:“你……为什么?” 阿波罗尼娅向邓布利多解释:“终止妊娠剂,我特意回家拿的。虽然伊万斯是女巫,身体素质比麻瓜更好,但我还是做了无痛版本。” “不行。”居然是斯内普阻止她,“没有验证过,不能让莉莉冒险。” 邓布利多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阿波罗尼娅理所当然地说:“那就让艾丽斯·隆巴顿先喝,不是只有伊万斯的孩子符合预言的条件。当然了,黑魔王会选择全都杀光,所以我熬了足够多的量。” 隆巴顿夫妇和她是同事,她比谁都清楚,斯内普不说话了,二人齐齐看向邓布利多——如果能闯进隆巴顿家强灌的话,现在沙发上的人已经幻影移形走了。 “然后呢?”邓布利多觉得舌头干涩地磨着嘴唇与牙齿,乃至于磨出了血腥,“你打算怎么办?” “然后我现在就去杀了西比尔·特里劳妮,她还在原来的房间吧?”阿波罗尼娅站起身来,“神秘事物司即便依旧能从您记忆中提取预言,也会因为无效而作废——但我要斩草除根,防止她这张破嘴再做出什么新的预言害死别人!” “翻倒巷。”斯内普忽然吐出一个单词,“是你,你早就知道。” 阿波罗尼娅耸耸肩,半点儿解释的想法都没有。他们三人的友谊本就如此,非常自由,每个人都有背着另外两人在忙的事,每个人也都默契地不去追问。 邓布利多看见斯内普也站起来了——他的学生们紧握着魔杖,看来已经达成了一致。 “不,不行。”邓布利多也站起身来,挡在门前,“我绝不允许。” “你知道吗,阿波罗尼娅,米勒娃问我为什么不邀请你加入凤凰社。”邓布利多悲哀地望着她,“到今天我才发现,你是不可能加入凤凰社的。” “当然,教授。”阿波罗尼娅面色如常,魔杖尖端已经开始发亮,“我始终是个食死徒,我的思维方式与行事手段都蒙受黑魔王的教导,秉承着他的意志。” “那莉莉呢?”邓布利多问,“你难道不是为了莉莉吗?” 阿波罗尼娅忍俊不禁:“怎么会为了伊万斯呢,教授?我上次和她说话还是四年级在湖边,问她o.w.ls考试的问题。” 斯内普心头微动。 “我是为了给西弗勒斯一个选择,我不想让我的朋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间接害死他的朋友,从此无法解脱。那样太残忍了。”阿波罗尼娅望着眼前的老人,阿利安娜的画像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你也尝过那种滋味,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呢?” “诚如你所言,我确实至今无法解脱。”邓布利多几乎难以自控地看了画像的方向一眼,看上去疲惫极了,“但是到此为止,如果你不是为了莉莉,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说的倒也没错,阿波罗尼娅有点尴尬,但已经话已经说出口半天了,她总不能再追加条款吧? “孩子的父母是莉莉与詹姆,是艾丽斯与弗兰克,不是你们,你们没有资格决定他人的命运,无论采取什么措施,至少需要先知会波特夫妇与隆巴顿夫妇。”邓布利多声音和缓,但态度严厉,“至于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全然无辜无知的人,我会将她保护在我的羽翼下,无论她再做出什么预言。” “我以为你至少需要我们监控黑魔王的动向,来确定他知晓预言的时机。”斯内普冷淡地看着他,“在你大肆贬损我们的时候。” 这一个被骂还有反应,那一个已经完全麻木了。邓布利多头疼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我需要您向我保证,不会出现诸如您前脚告诉波特夫妇预言、后脚就有人向黑魔王邀功的情况。”麻木的阿波罗尼娅已经开始讨价还价了,“您到底什么时候处置凤凰社的间谍?” “或许眼下的事就是个机会。”邓布利多沉着地说,不顾斯内普愤怒的注视,“一旦预言被泄,我们就可以设一个圈套。” “莉莉的命,就是个……圈套?”斯内普逼视着他,看上去简直想诅咒邓布利多。 “我们半斤八两,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神情堪称冷酷,“在你眼里只有莉莉的命是命,阿波罗尼娅眼里只有你和雷古勒斯的命是命,你没有资格指责我,至少我眼里众生平等。” 平等地都是棋子是吧?阿波罗尼娅心想。 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就是,他们俩加起来也打不过阿不思·邓布利多。别看阿不福思对他哥哥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真要打起来他肯定帮他哥啊!何况都不用等到阿不福思听到动静赶上来,他们就已经被撂倒了。 阿波罗尼娅沮丧地率先做出让步——不能指望斯内普,他拉不下这个脸——转身取来被遗忘在桌子上的堕胎魔药,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往邓布利多手里猛塞。 “就麻瓜医学的角度而言,胚胎是没有人权的。”阿波罗尼娅诚恳地推销三人小组未经验证的得意之作,“但孕妇会受到激素的影响,往往不能理智地作出决定。” 她还是觉得堕胎是最好的办法——只要毁掉魂器,总有强杀伏地魔的一天。孩子可以到时候再生,还是可以叫“哈利”。 邓布利多嘴角抽搐,基于最后一丝为人师表的涵养将魔药收入怀中,手忽然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 “这是谁研制的?”他问眼前的两个学生,心里已经做出了判断——拜斯拉格霍恩天天在他面前絮絮叨叨所赐,他对眼下英国境内适龄的魔药人才异常了解。 阿波罗尼娅努努嘴:“魔药这部分我和雷古勒斯只能打打下手、当当小工。” 斯内普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赞成她暴露他的魔药天赋呢,还是不赞成她说自己当小工——毕竟在斯内普眼里她才没资格当小工,她不能处理昆虫。 邓布利多“噢”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斯内普一眼,转身开门出去。 “不建议你们跟上来,先生和小姐。”邓布利多俏皮地眨了眨右眼,“砰”的关上房门。 第22章 第19章聚会(1) 1979年,英国,伦敦城1,魔法部,傲罗办公室。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正在伏案工作。 当一个傲罗不出外勤的时候,她就会被大量繁琐的文书工作淹没:填表格、写报告、整理口供证据链、准备开庭材料…… 该死的,巫师为什么没有检察院?! 不知道战后格林格拉斯家还剩多少钱?她恨恨地第23次写下昨天在翻倒巷那场鸡飞狗跳的抓捕过程,想着在遗嘱里添上:什么时候开设魔法法律监督司,格林格拉斯的家产什么时候再捐给魔法部! 阿波罗尼娅拖过台灯下的备忘录,用力地记下:约见律师,修改遗嘱。 “嘿艾比盖尔!”丽兹在办公桌上一蹬,办公椅“骨碌碌”地载着她滑行而来,“中午一起出去吃吧?我知道金融城里新开了一家还不错的意大利菜!” “艾比盖尔2”是她在傲罗办公室里的……呃,昵称?花名?? 起因是穆迪觉得她本名太长了叫起来拗口,但显然格林格拉斯夫妇压根就没有对女儿的爱称什么的,穆迪就拜托傲罗办公室主任去抓了个阄…… 就像丽兹,麻瓜出身,本名伊丽莎白,小名莉莉贝特——没错就是为了致敬麻瓜女王——但至少丽兹和伊丽莎白还是有关系的嘛! “哦哦我知道那个!”阿波罗尼娅抬起头来,“最近在搞开业酬宾,连续收集两个周的报纸印花可以半价!” “什么报?”丽兹双眼发亮。她父母至今都对外说女儿在伦敦城工作——当然这么说也没错——但傲罗的薪金和地上那帮麻瓜根本没法比啊! “反正不可能是《预言家日报》。”弗兰克·隆巴顿从自己的隔间后面探出头来打趣。他最近相当憔悴,眼下一大片深重的青影,圆润的腮帮子都凹进去了,但他对外只说艾丽斯怀相不好,天天在家折腾人。 “《镜报》吧,也许?”阿波罗尼娅不确定地说,“这种事,要么就是《邮报》。” 丽兹垮下脸来——她父母都为麻瓜政府工作,家里从来不订乱七八糟的报纸。 “但我想麻瓜联络处肯定会有!”阿波罗尼娅提议,“走?” “走!”丽兹高兴地拉住她的手,“弗兰克帮我们望风!” 木头假腿敲击地面的“铿铿”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三人面色一变,迅速缩回自己的小隔间里装模作样,其中丽兹离得最远,穆迪进来时,她一只脚还卡在旋转椅和隔间墙壁的夹角里。 还好穆迪压根没往这边来。 “有你一封信,艾比盖尔。”穆迪把信放在她桌子上,“上次猪头酒吧的案子威森加摩判了,做得不错,魔杖很好用。” “噢噢……谢谢?”阿波罗尼娅完全摸不着头脑。穆迪不是这么清闲的人,拖着条断腿跑这一趟,就为了给她送封信? 去年魔法部以迟钝美国五十年的速度正式清退了所有的内部猫头鹰信使,猫头鹰通道被封死,访客入口成为魔法部对外唯一开放途径——这意味着内部人员收发外部信件会很麻烦。 于是他们聘请了一位哑炮在地上经营一些小生意——兼职收发信件,原理和霍格沃茨家养小精灵的传菜魔法很相似,信件分拣台就在魔杖登记处那里。3 “为什么不看一下你的信呢?”穆迪那只蓝汪汪的魔眼一眨不眨,专注地凝视着阿波罗尼娅,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阿波罗尼娅茫然地拿起信封,火漆上有布莱克家族的纹章,她又翻回去看了看寄信人,沃尔布加·布莱克。 “哦你说这个?”她点点火漆印,“邀请我去过圣诞的,每年都有。不仅是我,其他纯血家族适龄女孩大概也收到了,卡罗啊什么的……这种群发信件都是由家养小精灵代写,布莱克家那只脑子不太清楚,上次我去吊唁,还问我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 她随手掀开办公桌上一只用丝带装饰的藤编盒子,把这一封也扔进去,里面满满的都是未拆的信件,穆迪看到最顶上那一封正是布莱克家族的报丧讣告。 “说起来,奥赖恩不是刚死吗?”有傲罗问,“他们还有心情过圣诞?” “啧,一看你就不懂了,人家这是选妃派对,奥赖恩死前没能看到高贵的布莱克家族后继有人,见了梅林没准都不肯‘走下去’呢!” 众人都哈哈大笑,丽兹笑道:“艾比盖尔在纯血婚恋市场很抢手呢!” 傲罗办公室一片死寂。 阿波罗尼娅差点儿没笑出来。 父母双亡的大家族女继承人,弟弟体弱多病,名字在霍格沃茨准入之书上都时隐时现,被早早送去美国疗养,据说只能高薪聘请伊法魔尼的教授上门进行家教…… 她要是早生两百年,或者一百年,追求她的人一半从伦敦排到巴黎,一半已经争先恐后地去旧金山替她杀了科俄斯。 “艾比盖尔……”丽兹看上去快哭了。 “也不一定。”阿波罗尼娅漫不经心地耸耸肩,“雷古勒斯就不喜欢我,他喜欢年纪大的。” 傲罗办公室瞬间爆炸。 对不起雷古勒斯,阿波罗尼娅在心里双手合十道歉,但某种程度上她也没说错。 雷古勒斯喜欢的人确实比他大。 “走吧丽兹!”阿波罗尼娅整理好自己的报表,站起来朝丽兹招招手,“麻瓜联络处那帮人总是早退,我们只需要一个开锁咒。” 弗兰克拼命咳嗽,但是穆迪压根没管。他站在原地盯了阿波罗尼娅的“信箱”一会儿,这才咕哝着转身离开:“好吧,时刻保持警惕,这总没错……” “yes sir!”众傲罗齐声高喊,纷纷收拾去吃午饭。 格里莫广场12号并未像后世那般完全隐藏起来,它对外是被新苏格兰场永久封存的无人房屋,一些邻居觉得屋主已经潜逃国外,另一部分觉得他得牢底坐穿。 受信任的人要走进房子100码范围内,才能看破市政部门潦草布置的圣诞装饰,得以窥见布莱克家族大宅的神秘一角。 “阿波罗尼娅小姐!”克利切深深鞠躬,眼底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圣诞快乐!小姐!” “你也是,克利切。”阿波罗尼娅收起雨伞,随手烘干,熟门熟路放到巨怪腿伞架上,这才随着小精灵的引导上楼,“真是奇怪的天气,是不是?圣诞节居然下雨了!” “你倒是懂事。”贝拉端着盘小饼干,倚在客厅门口,幽幽地看着她——奥赖恩的哀悼期还没过,她穿着一身黑。 阿波罗尼娅把随身携来的果篮——里面还插着两支葡萄酒——交给克利切,偏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情况:莱斯特兰奇兄弟正在下巫师棋,杀得满地都是黑玉与白水晶的碎片;卢修斯正一个人在壁炉前烤火,看上去刚进门不久。 很好,布莱克一门众4,找她来干什么? “得了吧!”卢修斯搓着手,头都不抬地呛大姨姐,“你什么时候看她穿过第二种颜色?” 阿波罗尼娅谨慎地绕过贝拉,走到卢修斯身后:“西茜呢?” “突然有些不舒服,在楼上躺着。”卢修斯有些郁闷,“出门时还好好的,进门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孕妇是这样的呀……”阿波罗尼娅随口安慰,忽然看见卢修斯那件精梳羊毛大衣背后全是小坑。 “你们怎么来的?”她捞起卢修斯披在背后的长发,一向顺滑的发梢多处微微卷曲,“为什么不打伞?”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以为谁都是你啊,下这么小的雨都要打伞,你真的是英国人吗?”贝拉嗤之以鼻。 卢修斯护着头发,有些庆幸贝拉抢先开口——巫师没什么舒适度高的出行方式,纳西莎怀孕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呃……总之进门前互相交代对方一定要保密。 阿波罗尼娅狠狠扽了一下卢修斯的马尾辫,怒道:“可是今天下酸雨啊!” “酸、酸雨是什么?”拉巴斯坦磕磕绊绊地问,罗道夫斯趁机吃了他一个马。 阿波罗尼娅卡了一下。 “啊就是,不好的雨。”她苍白地解释,“我今天值班,走的时候他们刚收到麻瓜政府的通报,据说这次浓度很高,对土地、建筑物表面和人体皮肤都有腐蚀性,雨水携带的酸性气体会进一步影响心肺与血液,所以建议民众打伞并尽快返回室内。” 贝拉凑过来,观察着卢修斯的大衣和发梢。 “我们是巫师!”她蛮不在乎地摆摆手,“麻瓜的东西怎么能伤害到我们?” “可西茜是孕妇。”阿波罗尼娅说。 卢修斯面色变了,三步两步冲上楼去。 “你要是敢毁了我们的家庭聚会!”贝拉恶狠狠地指着她,也跟着上楼去了。 阿波罗尼娅耸耸肩,她只是提出一种可能,又没拿刀逼着他们关心则乱。 哦不,应该是拿魔杖。 客厅只剩下三个人,拉巴斯坦强行拂乱棋盘,犹豫着要不要跟她搭话,壁炉里却突然腾起一阵碧绿的火焰。 第23章 是雷古勒斯,看上去神采奕奕,意气风发。 “圣诞快乐,各位。”他彬彬有礼地颔首。 阿波罗尼娅问他:“你怎么在这儿?我还以为你在上面照顾沃尔布加,不想打扰你们母子天伦才没去打招呼……哦天啊,那真是太失礼了!” “差不多吧!”雷古勒斯含糊地说,“没事,她不会介意的,她现在顾不上你。” “你把我们叫来到底要做什么?”罗道夫斯咧嘴笑道,“欣赏伦敦的杀人雨景吗?” “什么杀人雨景?”雷古勒斯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不等他得到答案,卢修斯和贝拉已经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了。 “我必须去圣芒戈。”卢修斯不容置疑地吩咐,“你不能去,一旦被人看见就会通知傲罗,你得和阿波罗尼娅、罗道夫斯他们躲起来,因为我打算带个治疗师回来。” “你没资格命令我!”贝拉愤怒地掏出魔杖,卢修斯压根儿不理她,顶着一头卷毛就往壁炉那边走。 罗道夫斯已经很有经验地拔出魔杖严阵以待,果然贝拉的杖尖迸发出一阵红光,擦着卢修斯的衣摆将壁炉架上的摆设炸了个粉碎。 “贝拉!” “姐姐!” 罗道夫斯和雷古勒斯纷纷出手,卢修斯就在他们的掩护下走入壁炉扬长而去,此时贝拉已经掀翻了半个客厅。 阿波罗尼娅看不过去,待贝拉叫骂着挥动魔杖经过她眼前时,伸脚勾住她的脚腕—— 第20章聚会(2) 雷古勒斯终于找到了机会,一道“清水如泉”直接泼在贝拉脸上。 “你能不能冷静点?”雷古勒斯无力地说,“卢修斯说得有道理,你们都被人看见过脸,阿波罗尼娅是个间谍!” “有本事你也杀了所有看见你脸的人。”负责控制贝拉的罗道夫斯嗫嚅道。 这句话不说还好,贝拉暴怒着挣脱了罗道夫斯的魔咒束缚,简直像一场小型的魔力暴动。 “厉害!”阿波罗尼娅啧啧赞叹,她和拉巴斯坦都没有立场对贝拉出手,只好躲在长沙发背后,“她经常这样?” 拉巴斯坦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其实平时都挺正常的,她只是……不能听别人说她不行。” 拉巴斯坦偏过头来看她,壁炉的火光温暖地映在他脸上,他看上去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男巫。没有多长第三只眼,也没有时时刻刻都从眼睛里迸射出邪恶的光芒。 她又想起正和妻子苦恼于预言影响的弗兰克·隆巴顿。 邓布利多说得一点儿没错——在他们这样的人眼里,人命有高低,她能肆意拷问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拉巴斯坦也能将隆巴顿夫妇折磨致疯。 她折腾出这么多花样儿,不就是因为特许傲罗使用不可饶恕咒的法令还没批下来吗? 一个有良知的人,此时应该忏悔,阿波罗尼娅只是探手从桌子上取了一杯茶。 “哟!”有人轻佻地吹了个口哨,“你们在这里干嘛,布莱克家族内讧吗?” 阿波罗尼娅刚咽到一半的茶水全喷了出来,拉巴斯坦忙不迭地往旁边儿躲,二人齐齐抬头—— ——西里斯·布莱克端着空药碗,正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一瞬间三根魔杖对准了他,阿波罗尼娅后知后觉,连忙也举起了自己的。 “你早就知道?”拉巴斯坦小声问她。 阿波罗尼娅摇摇头:“我只是相信雷古勒斯而已。” 拉巴斯坦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败类!你怎么会在这里!”贝拉特里克斯尖叫连连,“是你允许的吗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筋疲力尽地坐进扶手椅里,嘴里“唔”了一声。 罗道夫斯比妻子冷静得多了:“我想你需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没什么可解释的。”西里斯把药碗交给在一边怯生生猫了好久的克利切,“我回来了,就这样。” “你回来了?!什么叫你回来了?”贝拉刻毒地瞪着他,“你当初说走就走、还加入凤凰社和亲人魔杖相向,那个时候你也想过今天吗?离开和归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西里斯敷衍地应了一声——了解贝拉特里克斯的人都明白不要和她废话,反正永远也说服不了她。 “容易与否不是你我说了算,姐姐。”雷古勒斯冷淡地看着她,曾经属于奥赖恩的戒指在他的食指上闪闪发光,“西里斯在父亲的墓前向我忏悔,母亲也已经原谅了他。” 一道明亮的金色光芒从他的魔杖尖端蔓延向前,终点是覆盖整面墙的家族挂毯——属于西里斯·布莱克的那个小点儿被重新恢复了。 “知错能改,是非常高贵的、黑魔王也会赞许的品质。”阿波罗尼娅一瞬间明白了自己此行的意义:帮腔。 “你,没有,资格,替,黑魔王,决断!”贝拉阴森森地瞥了她一眼,“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这里同样也没有你的事,莱斯特兰奇夫人。”阿波罗尼娅又想给雷古勒斯一拳了,她一直避免和贝拉正面对上——这人没什么大局观,她不想死于友军偷袭——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雷古勒斯邀请你来,是出于礼貌,别搞得自己成为格里莫广场12号最不受欢迎的人。” 璀璨的绿光扑面而来,一直防着她这手的阿波罗尼娅弯腰闪过。 阿瓦达索命咒。 西里斯·布莱克下意识想把沃尔布加的药碗砸过去——他被千叮咛万嘱咐轻易不要掏魔杖,这意味着不友好,会激化矛盾,在他还未彻底受信任之前。 但……这是索命咒诶,这哪里是不友好啊? 西里斯看了看雷古勒斯,又看了看莱斯特兰奇兄弟,发现他们都很淡定,就连阿波罗尼娅本人都是一副“啊习惯了”的样子。 食死徒的生涯这么艰难的吗? “好些了吗?”阿波罗尼娅诚挚地看着贝拉,“还在圣诞假期里,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地喝一杯呢?” “我们需要确保黑魔王知道这件事,”罗道夫斯完全不上套,“确保这件事不是你一厢情愿引狼入室。” “黑魔王一直知道。”雷古勒斯率先响应了好友的提请,他恢复了沙发组和长茶几原来的模样,又打了个响指——现在桌上有六杯冰酒,“事实上若非他提醒,我还以为西里斯想把我抓回凤凰社。” 西里斯笑了一声,走到弟弟身边,揽着他的肩膀,俯身拿了一杯酒。 “就像贝拉说的,我与亲人魔杖相向这么久,想要坐下来好好说话也很困难,上次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打成那样。” “凤凰社那边呢?”拉巴斯坦有些犹豫,“你们分道扬镳了?” “那样他就会失去他的价值。”雷古勒斯高傲地说,不知为何看上去有点儿僵硬,“一切都要看黑魔王的意愿。” “你还没去觐见过黑魔王?”罗道夫斯问。 西里斯摇摇头:“显然在布莱克家族内部我也没有被全然信任。” “因为你不配!”贝拉冷笑,但看上去已经平静不少了。 阿波罗尼娅担忧地喝了一口酒——西里斯看上去不具备封闭大脑的任何天赋。虽然他现在演得挺好,但一个刚刚受过钻心咒的人,几乎不能建立起任何有效防御……或许他可以清空?也行吧! “期待有一天能在第一次蜘蛛会议上见到你。”阿波罗尼娅尽职尽责地向西里斯伸出手,西里斯忙将酒杯换了一只手:“借你吉言,我想这意味着我通过了。” “你怎么能跟他透露这个?”贝拉很是不满,但是手里握着酒杯,好兆头! “我透露什么了?”阿波罗尼娅无辜地问。雷古勒斯笑了起来,抬手召来克利切:“晚饭怎么样了?去叫西茜下来吃饭。” 楼上还躺着个身体不适的孕妇! 阿波罗尼娅一拍脑门,刚要起身,就见壁炉火光由红转绿,两个男人从中走出来——卢修斯·马尔福和……西弗勒斯·斯内普? 今天的修罗场没完没了了是吧! 阿波罗尼娅今天第一次认真起来,她发现雷古勒斯也在全神戒备。 “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卢修斯掸了掸身上的灰,惊愕地发现布莱克家的客厅比他离开之时更乱了,“西里斯?你怎么会在这儿?” 西里斯·布莱克真的很难让人忽视他的存在,毕竟他是这栋房子里的颜值巅峰。 “显然,他就是雷古勒斯把你们都叫过来的理由。”斯内普环顾室内,做出合理的推断并不难,“介绍迷途知返的家族成员什么的。西里斯·布莱克,这里真的有人愚蠢地相信你改过自新了吗?” 很好,一句话骂了所有人。 “看来某些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西里斯冷冷地拨开雷古勒斯,走上前来,“庆祝我被重新接纳为布莱克家族一员的派对,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呃,那我和拉巴斯坦……先告辞?”阿波罗尼娅硬着头皮举手,无语都不足以形容她如今的心情。 第24章 “哦不,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连忙去拉她,两人对了个眼神儿,纷纷明白对方的担忧——如果这时候西里斯站出来帮阿波罗尼娅说话,那就真完了。 “在今天来到格里莫广场12号的,都是布莱克家族的朋友。”雷古勒斯连忙宣布,隐在暗处的克利切及时地为年轻的主人补上两杯酒。看在他的面子上,斯内普接了,西里斯也忙用一口酒咽下了自己已经滚到嘴边的讥讽。 阿波罗尼娅单方面宣布,在这方面雷古勒斯比邓布利多是强。 “说完了吗?”卢修斯黑着脸问,一点儿喝酒的心情都没有,“我可以带西弗勒斯去看看西茜的情况吗?” 大家纷纷给他们让路——虽然卢修斯在这群人里战力倒数,但他的脸真的黑得吓人。 “看来他在圣芒戈的进展不顺利。”罗道夫斯推测。克利切快手快脚地恢复了客厅内的一切,众人分别就座,虽然都离彼此很远。 “雨是平等的嘛,下在麻瓜的头顶,也下在巫师的头顶。今天像西茜这样疏忽的巫师肯定不少,圣芒戈肯定人满为患,哪还分得出人手出外差?”阿波罗尼娅微笑,“我记得纽特·斯卡曼德曾经用一场雨,让半个纽约城的麻瓜一忘皆空了……啊等等,雨!” “怎么?”雷古勒斯看她。 “我们为什么不能利用雨呢?一个阿瓦达索命只能杀死一个人,但一场比今天威力更强的雨,就能……”她双眼发亮,满意地看到贝拉也迫切地看了过来。 “你刚说雨是平等的。”雷古勒斯表达了隐晦的不赞成。一个觉醒的人是很难回到曾经的混沌里的,哪怕只是假装,都令他浑身不适。 “但我们可以打伞啊!不是每个巫师都知道要打伞的。”阿波罗尼娅意有所指地说,“就像纽约那次,麻瓜忘记了所有不愉快的事情,冒雨恢复城市设施的傲罗们可没受什么影响。” 贝拉双眼发亮,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坐不住了:“斯卡曼德能控制天气?” “他有一只雷鸟,这种神奇动物可以召唤风雨,他让那只鸟叼着遗忘药剂还是什么的,飞到雨云里,再把瓶子打破。”阿波罗尼娅比了个鸟嘴咬合的手势,“虽然雷鸟已经灭绝1了,但总能找到替代方法的不是吗?伟大的巫师驱使一切,连天气都要臣服在我们脚下。” “我要走了!”贝拉“霍”的站起来,十分果断地宣布,又看了看呆呆坐在一旁、完全在状况外的小叔子,“拉巴斯坦和我一起。” 罗道夫斯显然已经明白了什么,歉意地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 “请便。”阿波罗尼娅毫不在意,“毕竟我只是提出了一个创想,哪一位想要付诸实践都可以,祝你们顺利。” 莱斯特兰奇家的三人前后消失在碧绿的火焰里,现在客厅里只剩下布莱克兄弟俩和她。 “我敢发誓那个疯婆娘是去你家找黑魔王献宝了。”西里斯幽幽地说,“用我们所有共同祖先的名义起誓。” “那不是我家。”阿波罗尼娅平静地把杯底往茶几上嗑了嗑,澄澈的酒液又充满了她的酒杯,“别侮辱那个词。” 兄弟俩对视一眼,西里斯默默地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你不该……”雷古勒斯很纠结,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喝酒。 “我要是真心实意想为黑魔王的事业添砖加瓦,为什么不提毒气呢?”阿波罗尼娅冷笑,“那可简单多了,我们甚至可以直接偷麻瓜的——你以为控制天气是那么简单的?这话放到平日,贝拉可未必上当。” 但贝拉特里克斯短短几小时内历经数次情绪波动,又曾大打出手,精神与魔力都在最低谷,还喝了不少酒…… “不然她还不肯走呢,就这样,你敢让他们坐下来一起吃饭?”阿波罗尼娅指了指楼上。西里斯能为了大局忍耐,斯内普也看在两位好友的面子上,贝拉可不惯着任何人。 哪怕黑魔王在上,她也会趁着黑魔王让她闭嘴之前多输出几句。 “你说黑魔王会信吗?”雷古勒斯依旧忧心忡忡。 “我不在乎。”阿波罗尼娅慢慢地喝着酒,“他不信,我没有任何损失;他信了更好,让他琢磨这个去,别成天想着把自己切成几份儿。” 西里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切片?” 第21章聚会(3) “他会让拉巴斯坦负责的,贝拉带了他去。”雷古勒斯连忙把话题遮过,神色轻松起来,“那就没事了,拉巴斯坦他……” “什么?”西里斯莫名其妙地看着弟弟与朋友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忽然就有些想念詹姆和莱姆斯了,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雷古勒斯显然很难在西里斯面前说别人的坏话,谁不想在心上人面前展露最好的一面呢?于是他又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西里斯更郁闷了。 阿波罗尼娅指了指脑袋,然后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很惋惜的表情。 西里斯大笑起来,抬手和他们碰了一杯。水晶交击的声音清越而动听,夹杂着男女巫师的笑声,仿佛圣诞还未曾过去—— 直到有人忍无可忍般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鼻涕精!”西里斯大叫一声,踉踉跄跄地站起来——酒精同样平等地作用在他身上——魔杖高举,“你怎么偷听人说话!” 雷古勒斯捂住眼,阿波罗尼娅眼尖地看见他无声地说了句“哦,可爱”。 现在她也想捂眼了——真是没眼看。以后都别喝酒了,布莱克家不如禁酒吧。 “如果你真的有心做好这份工作的话,布莱克,”在场唯一一个清醒人斯内普轻缓地走下楼梯,“就会知道偷听是获取情报的主要方式。” 雷古勒斯和阿波罗尼娅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然而斯内普还没完。 “无论以何种方式——主动的,或者像我这样被迫偷听。恕我直言,你们这样丝毫不做防护措施地大声密谋,简直可以称之为邀请。”他拿起自己的酒,在手中轻轻摇晃,酒液在空气中散发出迷人的甜香,“我这样慷慨地倾囊相授,作为一名自诩高贵的布莱克少爷,你怎么还不说声‘谢谢’?” 西里斯猛地把手里的酒杯砸了过去——可怜的水晶高脚杯被两根魔杖发出的魔咒同时击中,定在半空中炸成一团细密的粉末。 斯内普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处,甚至还惬意地向后靠了靠,看向西里斯的眼神都充满了挑衅。 “对不起,克利切。”阿波罗尼娅笑道,魔杖击打着掌心,“增加了你的工作量。” 家养小精灵应声出现在人前,想要趁机热情表达一下他无比乐意为少爷小姐服务,但他读了读空气,默默鞠了个躬又消失了。 阿波罗尼娅的警告十分见效,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没有人说话,四个人沉默地坐在光辉、整洁的布莱克家客厅里,等待着那大概永远也不会开席的晚宴。 最先憋不住的是西里斯,作为此间知情权最低的人,他看上去真的很迷惑,一直换着姿势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看上去快要憋疯了。 雷古勒斯踢了她一脚,阿波罗尼娅连忙一闪,又踩在斯内普脚上。 “请问?”斯内普礼貌地问她,那神情可一点都不礼貌。 阿波罗尼娅毫不犹豫地指了指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又向着兄长的方向努努嘴,斯内普发出一声冷笑。 成年人的默契有时候并不需要用语言来表达,尽管他们四个的立场不尽相同(也可以说全然不同)。但当斯内普出声提醒的时候,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就明白他看破、知情了什么,但他不会告诉黑魔王。 他把友情排在黑魔王前面,显而易见的。 说起来他们之中对黑魔王的主张最为热忱的反而是雷古勒斯,他怀着崇高的理想被骗进来,险些付出生命为代价,或许永远也不能全身而退。 斯内普和阿波罗尼娅则只是对黑魔王有所求,就像员工只想升职加薪,并不关心老板是杀人还是放火。不同的是斯内普还在求索,而阿波罗尼娅早早拿到了她想要的,眼下不过在为黑魔王一次性支付的薪酬而打白工。 雷古勒斯不由望了望自己的左臂,又看了看西里斯的。 他偶尔也恨不得西里斯也得到那个标记,那样他们就一样了,可以一起沉沦在黑暗里……但他比谁都更明白,他比西里斯糟糕多了,他曾经是真心的!迟来的良知永远提醒着他的卑劣。 酒精平等地催化了每一个布莱克的疯狂,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雷古勒斯握住了西里斯的左臂。 西里斯:“?” 这是个暗号吗?约好了一起对付鼻涕精?他左手也握住了阿波罗尼娅吗? “我不是故意的。”雷古勒斯小声说,“我说被你袭击了,主要是为了让阿波罗尼娅在黑魔王面前脱身,我没想到邓布利多真的会派你来,他怎么会派你来?!” “呃……”西里斯空闲的手摸了摸鼻子,“邓布利多也是觉得食死徒里没我们的人不行,你知道,你也好,阿波罗尼娅也好,顶多只能算是盟友,万一出了什么事他得及时——” 第25章 “停。”雷古勒斯头疼极了,“别解释邓布利多的战略意图了,西里斯。” 西里斯讪讪地住了嘴:“也是,鼻涕精在这里。” 阿波罗尼娅没忍住,发出一声竭力掩饰成咳嗽的喷笑。 斯内普则直截了当地问:“需要解酒剂吗,雷古勒斯?” “谢了,但我想他不会喝的。”雷古勒斯虚弱地摆了摆手,又埋怨阿波罗尼娅:“你带来的酒怎么劲儿这么大!” 阿波罗尼娅只是笑,她有点儿微醺的感觉,但也到此为止了——尽管本身滴酒不沾,但克拉托斯·格林格拉斯出于一个男人的品味,觉得有一点点微醺的女人最优雅可爱,再醉下去难免粗俗无礼。 “要小心佩迪鲁。”阿波罗尼娅轻声叮嘱,“如果西里斯通过了,如果佩迪鲁知道了他也……黑魔王或许会让他俩互相牵制,但佩迪鲁一定会出手。” 雷古勒斯点点头,无声地捏了捏西里斯的手,后者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过去了。 “佩迪鲁?”斯内普抬起头来,乌浓眉毛下一双眼睛宛如漆黑的烈日,“哪个佩迪鲁?彼得·佩迪鲁?他就是黑魔王的卧底?” 阿波罗尼娅望着他,默默点了点头——听邓布利多的意思,一旦预言遭泄,他们会透露一个假地址给彼得。 “他还害你挨了一个钻心咒!”西里斯嘟囔着,“这个混蛋!恶心的小人!” “你也会挨的,不止一个。”阿波罗尼娅冷静地说,“提前练过了吗?” 西里斯点点头,有点骄傲地笑说:“他们都不行,莱姆斯根本发不出来!麦格自我暗示了好久也不行,最后我们请来了穆迪。” “你干脆昭告天下好了,关于你卧底的这件事。”斯内普皮笑肉不笑地建议他。 “我建议你到时候不要发出声音。”阿波罗尼娅抢在西里斯爆发之前开口,“我们未必在场,假使我们在场,也必须采取一些方法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你的惨叫只会打乱我们的节奏,除了取悦黑魔王之外没有别的意义。” 西里斯张了张口,显然还不能习惯食死徒的风格:“好吧,我知道了,我尽量,但不能保证。” 阿波罗尼娅怀疑地看着他,被雷古勒斯抓起一个抱枕捂在脸上。 “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唔唔唔!”阿波罗尼娅被雷古勒斯按倒在沙发上,背部抵着沙发扶手,险些翻下去。两人都喝了酒,打闹起来难免没轻没重。 西里斯瞪大了眼,显然想不到弟弟还有如此……活泼,的一面。而斯内普熟视无睹,只轻描淡写地讥讽道:“忘记给两位小朋友的圣诞礼物里塞上安抚奶嘴,我想这大概是我的疏忽。” “哈——”西里斯不由大笑,笑到一半却突然卡壳,显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为谁开的玩笑而快乐。另外三人也齐齐盯着他,仿佛看到了“卑鄙的海尔波”再世为人。 气氛一时变得很尴尬。 “咕咕……”有人的肚子及时叫了起来。 “不是我!”西里斯马上道,“妈妈床头有小蛋糕,我下午一直在吃!” 斯内普干脆连头都不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吧!”雷古勒斯体贴地说,“我忙了一整天,确实饿了。克利切?” 家养小精灵“啪”的一声出现在他们眼前。 “把晚饭给卢修斯和西茜送一份上去,妈妈的那份我去陪她用。”雷古勒斯征求他们的意见,“你们就在这里吃吧,好吗?” 斯内普不置可否,西里斯和抱枕都点了点头。 克利切又消失了,雷古勒斯先回自己的房间、准备换了衣服去探望沃尔布加——这意味着调和矛盾的重任都落在阿波罗尼娅一个人头上了。 她想装作自己不存在,她还活着,但管他洪水滔天。 “纳西莎没事。”斯内普忽然道,“卢修斯从圣芒戈带了魔药,需要自行调配,他不放心才又去找了我。” 良好的开局,阿波罗尼娅几乎是哀求地看着西里斯。她真的饿了,摆满食物的茶几怎么能被打翻呢? “当然,当然!”西里斯嘿嘿笑,“相比于你朋友的杰出成就,你也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而已,天天给人看病。” 完了。 阿波罗尼娅悲哀地护住面前的牧羊人派。她甚至隐隐约约觉得自己也被骂了,就“杰出成就”那句。 斯内普的确有一瞬间怒意勃发。 但下一秒,他克制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正他忍耐下来,没有与西里斯一般见识。 牧羊人派安全了!!! 阿波罗尼娅热泪盈眶,左看右看都不是注重礼仪风度的人,她干脆向前一滑,整个人溜到了地上,这样离她的食物更近,高矮也很合适! “都吃都吃,吃饭!”阿波罗尼娅热情招呼,越俎代庖地充当了主人,“给克利切一点面子,忙活一天了!” 傲罗值班难道是坐办公室吗!她一直在外面巡逻,午饭的三明治就咬了一口! 于是当卢修斯·马尔福揉着太阳穴走下楼梯时,惊愕地发现他的……嗯,朋友们都在,包括那个可疑的西里斯·布莱克。 这家伙已经大大咧咧地靠着他弟弟睡着了,还打着小呼噜。事实上长沙发上的三个人都睡得像是冰面上拥挤取暖的海象,他们一个靠着一个,最尽头的阿波罗尼娅整个人都歪歪扭扭地斜靠在抱枕上。 只有斯内普还醒着,听见他下楼,无声地投来一个问询的眼神。 “吐了一些东西,符合治疗师的描述。”卢修斯点点头,“现在睡着了。” “等到醒来就好了。”斯内普肯定地颔首,卢修斯立马觉得又心安了一些。 现在是凌晨一点。 卢修斯·马尔福环顾着客厅里的一群人,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即便是他,也不能完全无动于衷。 虽然事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第22章泄密(1) 1980年,英国,伦敦,苏豪区。 西弗勒斯·斯内普难以入眠。很久了。 准确地说,是从猪头酒吧那场偷听以来,并且随着新年的逼近而愈发严重,终于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他站在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的卧室内,凌晨四点半。 他悬在心头的秘密的唯一分享者。他的盟友。 ——正在床上熟睡,左拥右抱着两个硕大无朋的泰迪熊,被子几乎都给熊盖了,一条小腿还伸在外面。 他其实……真没想直接闯到她卧室里来的。哪怕是对于斯内普来说,这种行为都超过了他对于自己的最低要求。 但他没想到阿波罗尼娅没有对自己的新居做任何针对巫师的防护咒语,与阿尔德盖特的房子截然相反。 以至于他本来想走壁炉,却发现没有飞路网链接,豁出去了幻影移形,就直接出现在了这里。 魔法总是很严谨,他要去“阿波罗尼娅所在之处”,就一步冤路也不让他多走。 更雪上加霜的是,她那个家养小精灵泡泡也不知道死去了哪里。 该死的,她怎么睡得那么死?梦里难道听不到幻影移形的声音吗?难道这就是优秀傲罗的专业素养吗? 斯内普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失败了。 他一脚踢在阿波罗尼娅的床腿上,看着好友惊叫着弹起来,一把上了膛的手枪直接顶在他眉心。 “是我。”他不耐烦地将麻瓜魔杖推开,“我不明白你怎么会睡得着,小姐,你难道不看看今天是几号吗?” 但,她的被褥、毛毯,包括泰迪熊,看上去都很柔软,他……会不会,或许不该,吵醒她? “当然,没有一个打工人会忘记上班开工的日子,他们因此不得不养精蓄锐,迎接新的一年,新的折磨。”阿波罗尼娅打着哈欠,“关于这一点,我想自由的违禁魔药制贩者斯内普先生是不会理解的,对吗?” 月光穿透白纱帘,照亮她叠得整整齐齐的傲罗制服。一年就穿一次,新年开工日。 斯内普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 魔法部里未必真的有一个对黑魔王忠心耿耿的缄默人,一大早就检查预言发生仪、然后马上翘班去告密,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很小,微乎其微。他大可以睡到下午两点,他害怕的事都不会发生。 但是他不能。 阿波罗尼娅搂着熊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这间屋子里显然只有他自己在为莉莉担心,而阿波罗尼娅,在邓布利多面前坦诚只是为了他。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很……奇怪。 隔壁传来缠绵悱恻的叫声,一唱三叹,分外婉转,情真意切。 “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斯内普难以置信,一把抽走她的熊。 “啊!”阿波罗尼娅猛地惊醒,很是茫然,“你说什么,哪种地方?” 隔壁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感觉很痛苦。 “哦你说奥尔加,很可爱的女孩,比我还大两岁。”阿波罗尼娅热情介绍,“她风格很多变的,相当敬业,都这个点了。” 第26章 卧室里安静下来,围绕着这栋房子的其他声音就变得愈发刺耳。奥尔加的叫声,斜对面摇滚乐酒吧的歌声与呐喊,后院庭树上啁啾的鸟鸣——黎明在即。 “坐啊,你怎么还站着?”阿波罗尼娅打着哈欠坐到了地毯上,背靠着床,整个人都依偎在大熊的怀里,“我叫泡泡回来,来杯咖啡怎么样?” 斯内普摇摇头,默默坐在她身侧。 在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的洁癖面前,所有的待客之道都不成立。她允许一个没有洗澡换衣服的人上楼、进入卧室、还用背靠着她的床,已经是了不得的让步了。 “黑魔王让卢修斯负责我买新房的钱,他当时看上去都快要窒息了。”阿波罗尼娅笑道,“伦敦没有便宜的房子,除非我想住到边缘地带去,而苏豪区,这里和我住过的地方都不一样。” “是挺不一样的,你简直住进了——窝里。” 如果现在是白天,或者这里不是女士的卧室,他一定会肆无忌惮地说出那个单词。 阿波罗尼娅笑出声来:“哦别这样西弗勒斯,如果有朝一日傲罗需要伪装成特殊职业者,一定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 斯内普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他已经快被那个该死的预言压垮了,或许詹姆·波特都没有他这般负担。 西里斯·布莱克那个狗样看上去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立马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她穿的老式亚麻睡裙有着宽松至极的荷叶边领口,理论上整个人都能从领口里钻出来。但现在那个领口的位置乱七八糟,他甚至能看见她抱着的膝盖。 “你……我不是故意……”斯内普艰难地措辞,他很少这样直白的道歉,斯莱特林们从不需要这个。 没动静,他看了一眼,睡着了。 他用肩膀顶了顶。 “哦哦说到哪儿了……我认为没问题,很有可行性!”阿波罗尼娅眼还没睁开就开始点头赞同,甚至开始举手表决。 最后他们不得不召唤了在阿尔德盖特的泡泡,现在两人手里各端了一杯滚烫的咖啡,并肩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 “你有没有想过,”阿波罗尼娅问他,“如果那天我没有在猪头酒吧执行任务,误打误撞碰见了特里劳妮……会发生什么事?” 咖啡杯在斯内普手中颤抖,他试图稳固自己的情绪——这一次他勉强成功了。 “我会获得一个标记。而你会受命追杀……波特。” 阿波罗尼娅摇摇头:“我会为了保住伊万斯,先把隆巴顿献出去。” 然后呢? 黑魔王猎取了小隆巴顿的生命,他就会满足吗? 不,他还是会追杀小波特。 没有人为隆巴顿夫妇在黑魔王面前求情,小隆巴顿不会成为救世主,只会白白地随着父母死去。1 “邓布利多已经知道了佩迪鲁的身份,或许不会给他泄密的机会。但我不相信格兰芬多,他们有时候太轻率了,总有一天……” “我会去做内应。”斯内普的声音轻得简直像是在呢喃,“我会去求邓布利多保住莉莉的命,我不能……亲眼看着莉莉因我而死。” 很有自知之明,你的确是这么做的,而悲剧的起始音也就此唱响。 “不会的,不会发生的。”阿波罗尼娅握住他的手,“之前邓布利多无意透露过他会在那个周面试占卜课教师,我在猪头酒吧订了整整七天的房间,打算让泡泡全天候在那里守着……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已经做到了。” 她终究也不能做得更多了,她只是把斯内普从整件事里挖了出来,而命运的大势无可逆转。 她宁愿他做一个心安理得的恶徒,也胜过当一位愧悔终生的圣人。 但显然,哪怕已经与最悲哀的可能擦肩而过,都令他辗转反侧,如此难安。 斯内普动动手指,反握住了她的手。 红日跃上地平线,闹钟也响了起来,此时反倒是这幢苏豪区住宅附近最安静的时刻。 见他丝毫没有告辞的意思,阿波罗尼娅只好爬起来膝行几步去梳妆台前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她虚弱而又不失热情地寒暄:“嘿丽兹——哦对不起博福特夫人,是我,是艾比盖尔,丽兹的同事,我想我打的是丽兹房间的分机号?” 电话那头的女人慈爱又埋怨地说:“扎在浴室里呢,起晚了——你有什么事情吗艾比盖尔小姐?我想我可以代为转达。” “我想我可能需要丽兹帮我请一天假。”真的有两朵羞赧的红晕浮上她的脸颊,“我痛经,整整一夜……可能是假期里玩得太过火了。” “哦!”博福特夫人惊叫,“可怜的孩子,你难道没有那个什么守护精灵还是什么的,就是那种银白色的,是个动物,丽兹给我看过,她的是个小鸽子,能飞来飞去地帮她传口信。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但这样想必更合适一些?” “您对丽兹的‘生活’真是了解呢,夫人。”阿波罗尼娅面不改色地恭维,“守护神咒——我想您说的就是这个——是一种非常高深的魔法,只有强大且心怀善念的巫师才能凝结出实体守护神,在这方面我不如丽兹,我毫无天赋。” 博福特夫人受用地笑起来,请她不必妄自菲薄,也答应了帮她传话,两人客套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冷战年代时刻保持警惕的麻瓜,穆迪一定跟她很有话说。”阿波罗尼娅疲惫地叹了口气,重重地跌回床前。 她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偏头一看,斯内普已经阖上了眼睛,低垂着头睡了。那只手还伸在一边,保持着相握的姿势。 阿波罗尼娅无语至极,正考虑要不要给丽兹再打个电话,把“请假”改成“迟到”,一只小鸽子已经穿墙而来,在他们头顶盘旋着口吐人言:“嘿艾比盖尔,包在我身上了,今天第一天不会有大事的,疯眼汉让你好好休息!” 好吧,好吧……阿波罗尼娅绝望地想,从身后扯下被子盖在斯内普身上,又将手一伸——床头柜上她昨夜入睡前看的《希腊棺材之谜》轻盈地跃起,落在她掌心。 稳定环境内短距离飞来咒,无声无杖版本。阿波罗尼娅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半个小时后,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又过了半个小时,她也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无休止萦绕的梦境里,阿波罗尼娅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一天之内飞进她家的第二只鸟,正踩在她的头上。 阿波罗尼娅觉得整个头脸都笼罩在一片火辣辣的热意之中,烘得她满面通红,一直到脚趾尖儿都是暖的。 睡眠,哪怕是在最安稳的被窝里,也没有如此良好的效果,何况他俩现在分享同一床被子,睡得四处漏风。 “谁?”她迷迷糊糊地问,睁眼看见一大片红霞般的羽毛从眼前闪过。 火警!!!! 阿波罗尼娅“腾”的跳起来,在她头顶的福克斯骤然失去平衡,飞起来狠狠一翅膀捎在她脑门上。 “福克斯?”阿波罗尼娅惊讶地问,“邓布利多教授有事?” 福克斯灵活地用鸟眼白她,将紧扣在鸟爪中的一张便条扔在她脸上。 “你真该和你的主人好好学一学礼貌。”阿波罗尼娅如此评价,“我们泡泡已经在学开车了。虽然她脚够不到刹车。” 福克斯根本不理她,这鸟丝毫不见外地在她的卧室里肆意观光,见斯内普睡得熟,也就不去打扰,反而叼着被子替他掖了掖。 真是活见鬼! 阿波罗尼娅笑着打开便条,然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们来找过我了,我无从拒绝。”邓布利多用那种圈圈套圈圈的细长字体写道。 福克斯没有走,显然还在等她回信。她手头只有圆珠笔,还好圆珠笔在羊皮纸上也下墨。 “这不对劲。”她写道,“神秘事务司的‘开工综合症’是最严重的,他们在第一个周往往什么都不做,猫在办公室里打盹喝茶看报纸。” 是什么驱使缄默人如此殷勤? 福克斯好奇地盯着她的笔,见她写完,干脆连纸带笔抓到手里,“扑棱棱”一飞,化作一团火焰消失在半空中。 阿波罗尼娅握着重新冷掉的脚尖,考虑要不要叫醒斯内普。他看上去真的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无梦酣睡剂只能消解躯体疲乏,精力补充剂只能使他亢奋——除非自己想开,否则精神压力总是在那里。 算了。 她起身梳洗,换上家居服,走到外间去找泡泡要饭。 斯内普被人拍着脸叫醒。 “我得走了。”叫醒他的人穿戴整齐,披着宽松的黑袍,银质面具挂在脖子上,兜帽下流泄出黯淡的金色长发,正俯身来看他。 “他召唤了?”斯内普问,心已经沉到了最底。 阿波罗尼娅挽起袖子给他看,那个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标记正在扭动发烫,烧灼着皮肤也微微红肿。 第27章 西弗勒斯·斯内普第一次觉得黑魔标记如此可憎。 第23章泄密(2) 1980年,英国,苏格兰,霍格沃茨。 黑斗篷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霍格莫德与学校之间本就有大路联通,奈何雪虐风饕,好好的路也成了烂泥塘。 卢修斯在校董会里是干什么吃的?再不修路他儿子过几年也要趟在齐脚踝深的烂泥塘里了! 阿波罗尼娅提着斗篷吸饱了雪水的下摆,在心里疯狂咒骂。 她没办法直接幻影显形在大门口,学校地址是保密的,不仅对麻瓜,也是对巫师——很合理,不然霍格沃茨早就沦陷了。 正常外部人员访问霍格沃茨的流程是:向校长提出正式书面申请,获得带有校长本人签名盖章(缺一不可)的回函,前往霍格莫德,顺着指示牌直走。1 如果忽略以上流程贸然踏上这条路,在里面转一辈子、就是转死也走不出去。哪怕跟在一个受信任巫师身后,进入一定范围内,也会失去对方的身影。 阿波罗尼娅现在就觉得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她合理怀疑这条路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沼泽,能把人整个儿吞没的那种。 “啊!”她忽然叫起来,被积雪压弯的林梢间露出一点闪光——那是远处城堡的灯火! 阿波罗尼娅快要哭出来了,连忙费力地从淤泥间拔出一只脚——另一只同时陷了进去——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没人爱走正门了,哪怕下次来时可以直接在指示牌处幻影移形。 就英国这个雨雪密度,这条路一年之中可能少有干燥硬实的时候。 半小时后,狼狈不堪的阿波罗尼娅终于来到霍格沃茨的铸铁大门前,门上的一对野猪是如此憨厚可爱,赞美野猪。 正值午后,校园里满是三三两两趁着上课前散步的学生,远处球场上也不乏高飞的身影——虽然风雪交加,但在恋爱与冠军面前身体健康显然不算什么。 有人发现了她,丢下男伴向大门边跑来,那男生只好满脸悒郁地跟上——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戏了。 “女士?”女学生是个赫奇帕奇,“你需要帮助吗?迷路?” “呃……”阿波罗尼娅尴尬地笑了笑,伸手握住冰冷的铸铁把手——四色交织的火焰从接触面上燃起,一路蔓延到门锁处,大门无声地闪开一条缝。 “谢谢你。”阿波罗尼娅向她道谢,“外面很冷,为什么不回城堡呢?我想庞弗雷夫人并没有改良感冒药剂的滋味?” 赫奇帕奇女生有些尴尬地向后瞄了一眼。 “喔,这位小姐!”阿波罗尼娅闻音知雅,娇弱地倒退了一步,“能麻烦你送我去一趟校长室吗?我感到很不好,快要冻僵了。” “当然!当然女士!”赫奇帕奇女生咧嘴笑起来,伸手扶住她,“我很乐意!” 可那男生还没眼力见地戳在一边,大有愣是和她们一起去的意思。 “绅士一些吧,先生。”阿波罗尼娅笑道,“现在是女士的时间。” 二人闪身走上车道,步履轻快。阿波罗尼娅边走边弄干了被飞雪与污泥毁掉的毛皮斗篷,随口寒暄:“一会儿没有课吗?几年级?” “五年级。”赫奇帕奇女生下意识地把手塞在她斗篷的皱褶里取暖,阿波罗尼娅摸了摸口袋,把手绢变成一副毛毛手套,皮面毛里,温暖而蓬松,防水性极好。 “试试这个。”她递给她。 赫奇帕奇女生睁大了眼睛,接着双手捧住手套,连着她的手一起握在胸口。“请务必指导我的变形术。”她诚恳地说。 “啊?”阿波罗尼娅懵了,“o.w.ls不会考这个的,同类间静物转换太简单了。” “我知道!”赫奇帕奇急了,“但是我变的手套更像是、更像是两片手形状的布缝在一起,我变的耗子总是普通的成年雄性家鼠,我变的茶壶只有白釉无花的!” 她绝望地呻..吟:“麦格教授说我这样最多也就是个e,可是不行,我要拿o,我要拿o啊!” 斯普劳特教授会感动的,反正阿波罗尼娅是有点感动。 “我想我明白你说的意思了?”阿波罗尼娅抽出魔杖,点了点赫奇帕奇女生套着手套的手,每点一下,手套的样式就会发生变化:棉布的、丝绸的、皮革的、橡胶的、毛线编织的、全指的、半指的、无指的、短筒的、长筒的、绣花的、印花的、纯色的、钉珠的……随机搭配,五花八门。 “梅林的胡子啊……”赫奇帕奇女生尖叫,“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手套!再变一次!要最开始那副,暖和!” 阿波罗尼娅依言而行,这一次羊皮变成了麂皮,内衬变成了狐狸毛,风毛尖端微微发白,侧面接口处多了个丝绸商标,布满双c暗纹。 “告诉我不是只有你这样才能拿o吧?”赫奇帕奇女生颤抖着举高了手,翻来覆去地打量,“我还有希望吧?” “哦当然。”阿波罗尼娅笑起来,“其实你的问题不在于变形咒的掌握,咒语不难,我想你的家鼠和茶壶一定都是完美的状态吧?” 赫奇帕奇女生掏出魔杖现给她变了一个——从过路同学手里要了块巧克力蛙。 “想变出更多更复杂的花样,要么见多识广,要么想象力强。”阿波罗尼娅沉吟着,背了一段言情小说中的内容,“现在,变出我描述的那种布丁,用这个巧克力蛙。” 同类间静态转换——都是甜品,布丁还是巧克力味儿的,巧克力蛙变巧克力布丁,麦格教授期末都懒得考。 她们正手拉着手爬楼梯,赫奇帕奇女生急得满头冒汗:“不!我不行!” “你的脑海里看不见那个东西,对吗?”阿波罗尼娅摸了摸她汗湿的脑门儿,“你没办法变出你没见过的东西,哪怕是文字描述也不行。这不是魔法的问题,这是你脑子的问题。” 赫奇帕奇女生呆呆地看着她,看上去已经快要被打击傻了。 “阿波罗尼娅?”有人叫她,二人双双抬头,只见斯拉格霍恩站在七楼的楼梯上,他一般很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教授,好久不见。”阿波罗尼娅恭敬地弯了弯腰。 “你今天怎么顶风冒雪地来霍格沃茨了?”斯拉格霍恩看起来分外高兴,亲亲热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是赫奇帕奇的梅拉德小姐吗?” “梅拉德小姐无私地帮助了我,希望您能给赫奇帕奇加一点分数,教授。”阿波罗尼娅请求道,“至于我嘛,傲罗公干。” 她从巫师袍内袋抽出一份文件。 “当然!赫奇帕奇加五十分!”斯拉格霍恩大方得令人惊讶,看上去像是嗑了欢欣剂,“我能加分的时间不多了,当然要尽最后一点力气,为孩子们创造一些惊喜——三十分为你帮助了阿波罗尼娅,二十分为你第一个见证我的喜悦。” 看来邓布利多终于批准了他的辞职申请,他之前明明压了那么久。 “走吧梅拉德小姐!”斯拉格霍恩拍了拍那个赫奇帕奇女孩子,“刚刚我听到你们在讨论什么问题,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吗?让阿波罗尼娅忙她的去吧,傲罗们的时间贵比黄金!” 阿波罗尼娅愉快地向他们挥手作别——如果她敢说今天只是和邓布利多有约,那她一下午也别想从斯拉格霍恩的魔爪下挣脱出来,特别是在后者这么高兴的情况下。 她独自又爬了一层楼梯,走过有求必应屋,来到校长办公室的石兽——上次泡泡对着她礼貌但刻薄地骂了它们十分钟——跟前。 “巧克力蛙。” “阿波罗尼娅?你怎么……”邓布利多正坐在办公桌后,对面摆着两把扶手椅,桌上另有红茶与点心,“哦,原来克劳奇先生派的是你。” “等你从冥想盆出来再跟我约时间,那样效率就太低了,教授。”阿波罗尼娅扬了扬那份文件,“禁林,我是指另一端,最近一直有黑巫师出没,还没摸清他们的意图,但是昨天刚出了人命,霍格沃茨这边也需要协防一下,麻烦您通知海格教授2。” 邓布利多点点头,将手一招,那份文件便脱离阿波罗尼娅的手——完全无视了她的意志——轻柔地落到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我新家和阿尔德盖特附近至今还有人监视,我想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和我见面。”阿波罗尼娅抱臂站在原地,一点儿往前走的意思都没有,“我可不愿意去陌生场所冒险,毕竟阿尼玛格斯们令人防不胜防,您呢?” 邓布利多卷起看了两行的文件,碧蓝的眼睛从半月形眼镜上方凝视着她:“你为什么不过来,我的孩子?” “有两个人,根据椅垫的蓬松程度可知它们都被人坐过,您右手边那位尽情吃喝,没看错的话是菠萝蜜饯,我想他应该是斯拉格霍恩教授?毕竟我刚刚在楼梯上遇见他,他平常连二楼都很少上来。” 阿波罗尼娅努了努嘴,戒备地抓着魔杖。霍格沃茨是邓布利多的主场,她甚至不能幻影移形跑路。 第28章 邓布利多微微笑起来:“所以,你在担心另一个人?” “难道他会藏到七楼或八楼某一间空教室里吗?斯拉格霍恩教授之后我没有遇见任何人,除非他走密道离开了,不然他只有可能还在您的办公室里。”阿波罗尼娅指指那个隐秘的小房间,“我站在这里,那位神秘的客人才看不见我的脸,至于您肆无忌惮地称呼我的教名,我——” 她忽然顿住了。 第24章泄密(3) 在她解放凤凰社人质库之前,邓布利多不会冒险、也不会有意置她于危境。他敢于直呼她的名字,说明这个人知道一些事——要么是魂器,要么是预言。他得藏起来,是因为邓布利多不知道今天来公干的傲罗是谁,或许傲罗和这神秘客人之间会有矛盾。 斯拉格霍恩来过……看上去相当高兴,一口气加了五十分…… 阿波罗尼娅大步走到那个房间门口,非常失礼地将门猛然拉开——西弗勒斯·斯内普抱着手臂,静静地站在门后。 “我想你大约是被穆迪蛊惑了,不然的话,难道‘小题大做’被写进了傲罗的行事守则吗?” 阿波罗尼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瞪邓布利多——老人专心致志地低头检查着魔法法律执行司的文件,完全无视了她。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阿不思·邓布利多不会放过任何一颗有价值的棋子!还会抓住一切机会反客为主! 斯内普如此,雷古勒斯如此,她亦如此。 亏西里斯还说是什么“盟友”!呵呵,早晚被凤凰社收编! 斯内普绕过她,回到自己的老座位,这个时候倒是有心情喝茶了。邓布利多抽出魔杖,将斯拉格霍恩的残迹清除干净,又将冥想盆召来放在中央,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波罗尼娅将魔杖抵在太阳穴上,将如丝如缕的记忆引出脑海——过程绝对算不上愉悦,她重复数次,才收起魔杖。 “女士优先。”邓布利多甚至后退了一步,那个盆有点小,三个人凑在一起,想必很挤。 阿波罗尼娅率先落在格林格拉斯大宅的总会议室里,片刻后,邓布利多与斯内普也先后落下。 会议室内三三两两地坐着人,宝座空着,黑魔王还没有到来。 一个黑斗篷匆匆穿过大门,脸上罩着面具,头发也好好地收在兜帽里。在座还有不少像这样的人,但也有人大大方方地袒露着脸,譬如首座的贝拉和卢修斯,次座的雷古勒斯。 黑斗篷走到前面才发觉不对,困惑地看了看与会的同僚,伸手也想摘下自己的面具,却被一个凉滑的声音阻止:“戴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作主张。” 伏地魔从门外“走”了进来,轻盈飘逸的黑袍如同云雾般簇拥着他的身体,毫无阻碍地从他“踩”过的空气中垂落——黑魔王学会了飞翔,他不需要借助任何扫帚或者翅膀。 这使得他可以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仆从。 所有人都惶恐地站了起来,男人鞠躬,女人屈膝,无不将头垂得低低的,会议室内响起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黑斗篷显得相当紧张:“日安,大人,我想我迟到了,但我……” 那是阿波罗尼娅的声音。 “你很及时,”伏地魔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就像逗弄乖巧的爱宠,“我们刚结束了上一场会议,看到那里的血了吗?” 花团锦簇的地毯中央有一大块儿血迹。 “那是西里斯·布莱克的血。”伏地魔回味似的,满意地察觉到掌下之人在发着抖。 所有人——也包括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都在看雷古勒斯,但他除了面色有些苍白之外,看上去一切正常,甚至镇定地抬起头,与每一个敢于试探他、觊觎他地位的食死徒对视。 邓布利多放下心来,他失去西里斯的消息也有些日子了。 “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伏地魔绕着那块血迹打转,“或许我们该规定,承受钻心咒时一律不许不出声?你们觉得呢?” 这就是让食死徒们依次发表意见了。贝拉自然只有附和的,卢修斯也没敢有异议,雷古勒斯更不敢说什么,一直轮到黑斗篷,她才迟疑着说:“或许……会不大好听?我是说,惨叫声不够悦耳,脏了您的耳朵。” 伏地魔“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扫视着满屋子的食死徒,目光宛如麦田里收割的镰刀,凡经过处,众人纷纷更谦卑地俯下脊梁。 “他们都很怕我,”他俯下身,在黑斗篷耳边轻轻冷笑,“你看上去也很恐惧……但你的害怕却像演的。” 黑斗篷一呆,马上跪了下去,双手颤抖着挽住伏地魔的袍角,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我不敢,我的主人!我对您的忠心与敬畏天地日月都可以见证……” 贝拉在她身后得意地笑起来。 邓布利多忍不住问她:“你怎么——你明知道汤姆他不喜欢……为什么还要说?” 阿波罗尼娅不是在邪恶势力面前宁死不屈的白巫师,她是个食死徒,哪怕伏地魔没事儿就想听人惨叫,她也得老老实实服从命令。 “我是真不想!”阿波罗尼娅扶额看着声情并茂唱念做打的自己,“难听,额外消耗力气,还容易叫坏嗓子,他要是随便开开玩笑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他那天是借题发挥呢?”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伏地魔的手一直按在她的头上,“我明白,有能力的仆人往往都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我不能要求你们是完人。” 他渐渐远离了黑斗篷,在会议室中随意指点江山:“贝拉偏执易怒,卢修斯有所保留,雷古勒斯心软多情,罗道夫斯没有主见,拉巴斯坦过于老实……作为你们的主人,我岂是都不知道吗?难道你们能瞒过我吗?” 这下好,点射变成了扫射,会议室跪倒一片,剩下的人更加尴尬——骂都骂不到你,说明是真的没记住。 “您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完人,我们岂敢与您相比?您将永恒地登临此地,而我们的后代将始终如一地为您服务。”黑斗篷抽噎着说,“总有一日,从美洲到亚洲,自北极到南极,世界都将齐声称颂您的威名。” 太超过了,斯内普嫌弃地看了她一眼,邓布利多神情揶揄,阿波罗尼娅被他俩看得老脸通红。 “你一直都是如此的能说会道。”但伏地魔被捧得很开心,“看来‘银舌’这个美名应该颁给你。” “我的舌头连着我的心,这条舌头所倾诉的所有对您的敬颂与仰慕,都出自我诚挚的心,它就如同您的事业,无暇且坚不可摧。”黑斗篷不假思索地说。 伏地魔哈哈大笑起来,嗓音里透着明显的尖利:“是吗?那我们不如拔出来检查一下?西里斯已经证明了,失去舌头也没什么,再长就是了。” 黑斗篷抬手就去摘面具,却在碰到面具时停住了。 “怎么了,你不敢?要不要我来帮你?”贝拉人还趴跪在地毯上,已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就说你三心二意,是个只会舌灿莲花的小人!” “您还没有允许我摘下面具,大人。”黑斗篷冷静地说,“刚刚您吩咐过的。” 贝拉一噎,伏地魔已经再度大笑起来,手中轻轻鼓着掌:“很好,很好,这就是我一直容忍你的原因,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吧!至于你,贝拉。” 贝拉特里克斯僵硬地留在原地。 “你今天太吵了。”伏地魔凌空飞回到宝座,轻飘飘抬手绕过她,“再有下一次,你就尝尝你堂弟经历过的滋味儿。” “谨记您的吩咐,主人。”贝拉涨红了脸,眼眶里满是泪水,看上去伤心又屈辱。 前后玩了两次“杀鸡儆猴”的伏地魔愉悦地望着他的仆人,说出今天的正题:“方才我聪明的仆人已经发觉了这个会议的不同寻常,之所以把你们聚在这里,是因为我听闻了一个关于我的小麻烦。” 显而易见,贝拉和卢修斯等人先是参与了西里斯的审判,阿波罗尼娅本来也该列席的,但是她得上班,黑魔王在这方面素来体贴。 而为了寻找预言中的孩子,伏地魔不惜将他麾下不同部门里的“精华”齐聚一堂——那些如阿波罗尼娅一般奉命戴着面具的,显然都是打入魔法界要害各处的间谍。 邓布利多很快就找到了缩在一旁的彼得·佩迪鲁,他从未和如此多的食死徒和平共处,一直惶恐地用手死死按着面具,生怕被别人看见脸。 “看来他也不是真的就认同汤姆,”邓布利多摇摇头,满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只是怕死。” 万一凤凰社赢了呢,他可不能现在就被看见。 “掠夺者,真是金子般的友谊,”斯内普真情实感地赞美道:“令人羡慕。” 阿波罗尼娅忍俊不禁。 被伏地魔远远点名叫起的那个男人已经开始战战兢兢地背起了预言内容,令人悲哀地是他知道的比原来的斯内普还少,仅仅只有几个单词。 第29章 但几个单词已经足够了,关键词他是一个都没落下,就不能听些the in of之类的介词吗! “他是缄默人吗?”邓布利多问,回答他的却是斯内普:“不,只是夺魂咒。” 泄密的脉络逐渐清晰:被控制的缄默人看到预言发生仪上凸显的预言涉及黑魔王,因此才异常勤奋地前去提取了邓布利多的记忆,并在转制水晶球时想办法获得了一些关键信息。 很高明的夺魂咒,不得不说。 “大人,请容许我重复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刚被黑魔王说了有所保留,卢修斯此刻忙不迭地表现,“所谓的‘消灭黑魔王’——当然,您是不能被任何人和事物消灭的——‘诞生’、‘三次击败’以及‘七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您将三次击败您不自量力的敌人,而最终决战将发生在七月?” 黑斗篷死死地抠住自己的膝盖。 “那‘诞生’就无法解释了,卢修斯。”贝拉看着还有点怯,“我不认为有谁能被主人击败三次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食死徒们热烈地投入到了 “连词成句”游戏里——哪怕永远也猜不中谜底。 因为他们不敢把黑魔王安放在 “三次击败”的宾语位置,哪怕心里想,嘴上也不敢说出来。 其实预言很宽泛的,并非一定要与黑魔王一对一决斗赢了那才叫“击败”,那是救世主该做的事。 热火朝天的讨论声中,伏地魔冷不丁点名道:“费舍,你在笑吗?” 许多人甚至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那个叫费舍的抬起头来时,脸上确实残存着一丝笑意。 这场面莫非不好笑吗?当然好笑,但别人能忍住,所以他们可以偷生。 “难道你是觉得……伟大的伏地魔大人与他的仆人,很滑稽?”伏地魔的声音轻如蛇嘶,“你耻于与我们为伍吗?” 绿光如匹练,死亡兜头将费舍裹住,到死他脸上也残留着那丝笑意。 众人噤若寒蝉,伏地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继续。” 没有人敢继续,没有人敢做那第一个开口的人。良久,还是黑斗篷谨慎地道:“或许……我们可以再检查一下那个预言球吗,大人?” 第25章泄密(4) 伏地魔望着她:“刚刚朗曼提到,预言球只有预言提到的人才可以触碰。” 现在预言球上还有一个标注为“?”的空白,找的就是那个人。 黑斗篷默默欠身,不说话了。 “你想让黑魔王莅临魔法部?就为了一个预言球?那太危险了!”贝拉叫起来,“你到底有有何居心?!” “当然不是硬闯,或许可以在下班后?我可以利用一些职权为您扫清道路,大人。”黑斗篷隐晦地道,“而且现在我们有小克劳奇了,他想必很乐意为了您对他的父亲进行一些小小的控制。至于神秘事物司内部……” 她望向门边那个给缄默人施夺魂咒的男巫朗曼,所有人的目光都随她而来,将他钉在原地不敢动弹——搞点情报出来是一回事,偷个大活人进去是另一回事。 伏地魔双目幽然发亮。 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拥有足够高的权限解除魔法部各部门的防护屏障,傲罗可以解决部里值夜班的同事,受制于食死徒的缄默人在神秘事物司里畅通无阻。 不出意外的话,伏地魔就是英国魔法部在黑夜里的另一位部长。 “很好。”他夸赞道,却并未咬死是否要采纳阿波罗尼娅的提案,“先这样,散了吧。罗道夫斯,叫小克劳奇来见我。” 他率先起身离去,这一次飞得更高,袍角如乌云般拂过他们的头顶。黑斗篷跟随着卢修斯俯身送别,世界由此开始崩裂消散。 回到校长办公室,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看上去明显都比一开始轻松很多。 “你打算来一场伏击?”邓布利多请她坐下,“汤姆为什么没有答应?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心动的。” “他也心动了,但在场的人太多,他不信任我们,他谁都不相信。”斯内普讥讽地笑了笑,“他尤其不信任那个提出方案的人,因此需要额外考量。” 邓布利多了然地点点头:“正因为是阿波罗尼娅提出的,哪怕汤姆决定采纳,也不会让她参与。” “也好。”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省得我演戏。” “我们或许能趁机令彼得失去汤姆的信任。”邓布利多以一种奇怪的韵律慢慢地盘绕着十指,“如果伏击是以凤凰社为主导的话,方才只有彼得一个凤凰社的人,西里斯不在那里。” “你打算怎么获得他的行动时间?”阿波罗尼娅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派人披着波特的隐形衣天天在神秘事物司门口值班?” 好么,《哈利·波特与凤凰社》堂堂上演,提前16年抢鲜看! 老人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 “也行吧……”阿波罗尼娅思索着届时自己该如何从黑魔王的迁怒下脱身,“挺容易露马脚的,他要是察觉到了什么就会直接取消计划。”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道:“你忘了,阿波罗尼娅,你得回到原点——我们只是不想汤姆得知准确的预言,不是为了通过一场伏击重伤他,我们杀不死他,这你知道的。他如果不来,那不是更好吗?” 阿波罗尼娅一拍脑门:“抱歉教授,最近用脑过度。” 邓布利多和蔼地笑了笑,推一推面前凉透的咖啡:“我还记得你的小爱好,不来一点吗?” 这误会大了,凉咖啡岂可与冰咖啡同日而语! 阿波罗尼娅硬着头皮喝那没滋没味的苦汤,听到邓布利多对斯内普说:“那么我们说定了,西弗勒斯?校董会没有异议的话,聘书会在下个月1号之后通过猫头鹰邮递的方式交到你手上。” 她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咖啡,又酸又涩,水兑得太多了,隐隐还有股咸味。 “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校长。”斯内普敷衍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着阿波罗尼娅——在等她一起走。 算了。那也是他自己乐意的。她下定决心。 阿波罗尼娅将咖啡杯重重地拍在托碟上,薄如蝉翼的精美瓷器因此四分五裂,咖色液体溅得到处都是。然而她并未为之道歉,甚至一点儿修复好它的意思都没有。 邓布利多征询地看着她。 “教授,黑魔王玩了这么久的蜘蛛游戏,也是时候给他来点儿新花样了。就比如……”阿波罗尼娅看了一眼斯内普,后者饶有兴致地挑起了眉,“双面间谍。”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个会被招揽进凤凰社的好巫师?”斯内普瞥她,“一旦成功,为了确保我时刻受控,他甚至会给我一个标记。” 良知已经将他坚固的心防堤坝撬动了一个小缺口。他终于不再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哪怕在预言发生之前,莉莉·伊万斯也随时可能死于食死徒的袭击。 曾经他不会为了莉莉而放弃对黑魔法、对地位以及力量的追求,但如今的他不能想象有朝一日从其他食死徒嘴里闲谈般听说莉莉的死讯。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阿波罗尼娅反问,“我们甚至可以制造几场小‘失利’,‘死’上几个人来巩固你的位置,黑魔王很快就会爱上你,放弃佩迪鲁。” 邓布利多笑出了声,一时咳嗽连连。 斯内普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他只是目光幽深地盯着她,沉沉道:“你告诉他了,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但是是非自愿的。”阿波罗尼娅想想就觉得心累,“我‘被捕’了!本来没想这么早透底的。” 筹码当然要等到最好的时机,动作优雅、装盘精致地一样一样拿到对方面前,以求占据先手,可惜她没能做到。 “是一个非常小的偶然,带来了非常大的惊喜。”邓布利多笑呵呵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西弗勒斯,凤凰社也会配合你,一切由你决定。间谍是一份非常危险的工作,当初西里斯,我们也是反复征求他的意见的。” “别把我和布莱克相提并论。”斯内普憎恶地看着他,“他很难获得器重了,他对黑魔王的作用,象征主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离家多年的布莱克家族长子改邪归正,就像格林格拉斯家的女儿弑亲臣服一样,都是为伏地魔的事业添光添彩的,以显示他受梅林眷顾、众望所归。若不是阿波罗尼娅后续操作成功把自己运作进了傲罗,她也不会获得伏地魔的重视、得以参与袭击并积功至此。 大概率就是接过家族的科研大旗,进行一些危险邪恶但没卵用的黑魔法实验什么的,等年纪差不多了,再像贝拉一样被配给另一个纯血——那八成就是雷古勒斯了,很好,当个同..妻。 西里斯就更惨了,布莱克家已经有雷古勒斯顶在前面,他的作用就只剩下了——吉祥物。 “西里斯就不劳你担心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先让他休息几天,如果汤姆真的决意夜探魔法部,他会派上用场的。” 第30章 斯内普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 “你走不走?”但邓布利多的个别用词令他浑身不适,他直截了当地看向阿波罗尼娅。 阿波罗尼娅礼貌地向邓布利多点点头,起身披好斗篷,把自己围得暖暖的,这才与斯内普一道告辞出门。 已经到了上课时间,楼道里没什么人,他们并肩走在楼梯上,默默无言。 她到底改变了什么呢?阿波罗尼娅胡思乱想。邓布利多主动伸来了橄榄枝,斯内普甚至更早地获得了霍格沃茨的教职,史上最年轻教授和院长的记录被刷新到了20岁,黑魔王不会嫉妒得要钻他吧? 阿波罗尼娅偏过头,望见斯内普的侧脸——基本看不见什么,全被他及颈的长发挡住了,随着走动她只能看见他鼻梁上的驼峰。 “怎么了?”斯内普敏感地问。 阿波罗尼娅还没回答,就感觉一阵无形的冲击波猛烈地从附近废弃教室里扩散出来,隐隐有沉闷的爆炸声,但像是被什么包裹住了,看来是提前施展了静音咒。 “哇哦!真怀念啊!”她轻声笑起来,“我们当年也总是这样。” “格林格拉斯小姐毕业还没满一年,竟然已经忘了当年总是她提出的创想出岔子,比如分裂一只嗅嗅的灵魂安放进眼镜里去有求必应屋寻宝,超乎寻常的黑魔法,只为了满足她的零钱袋——” 斯内普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猛地把阿波罗尼娅拉到近前,她都能看到他因震惊而剧烈颤动的眼睫。 “所以,是这个吗?邓布利多方才所说的,‘我们杀不死他,你知道的’,就是这个,对吗?”他的声音轻得仿佛耳语,“所以雷古勒斯……还有他说的那个‘切片’,也是这个,是还是不是?” “我以为我们一直有默契,绝不过问彼此的私事。”阿波罗尼娅冷冷地把那只揪着自己领子的手拨开。 斯内普勾了勾嘴角,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有微光一闪而过:“当然,当然……可这是我自行猜测的,这不违反规则。当年你的实验之所以中止,并非眼镜里的嗅嗅灵魂无法帮你寻宝,你最在意的不是这个。你用夺魂咒成功操纵嗅嗅谋杀家鼠,这是了不起的成功阿波罗尼娅,之前从没有人能操纵他者分裂自己的灵魂,但你完全不关心,你总是在雷古勒斯面前把玩那副眼镜,如果哪天他不来,你就看也不看……鉴于你总是知道很多事,嗯?” 第26章泄密(5) 斯内普越说越快,她听得费劲无比,但她听懂了,他也没猜错——那个搞笑实验的目的就在于此,她不知道雷古勒斯是什么时候了解魂器知识的,她怕蝴蝶翅膀给扇没了,所以要先来一个强势保底。 “知道得越多,活得越累,越危险。”阿波罗尼娅退后一步,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看起来你不怕苦也不怕累,那么,是的,没错,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斯内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显然是非常满意她的坦诚。 “那么,”他步步紧逼,“几个?” “已知的有五个,但他一向认为七是个有魔力的数字。”太近了!阿波罗尼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向四位创始人祈祷不要有人经过这里。她的名誉! “你也知道,它们在哪里?” “我想我知道,但我不确定。” 拜托,她总不能跑去采访卢修斯,请问你最近收到黑魔王的赏赐了吗?如果还没有的话,等你哪天收到了,能通知我一下吗? “雷古勒斯那个呢?还在吗?” 阿波罗尼娅摇了摇头,一下子磕在壁灯的黄铜灯架上,疼得她“哎哟”一声。斯内普已经把她逼到墙角了。 “我不知道,应该是还在——如果这一个还新鲜,那么贸然毁灭它或许会引起他的警觉。” 山洞里阿波罗尼娅有那么一瞬间想把挂坠盒直接扔进厉火里,打不开没关系,连盒毁掉也不心疼,但是理智告诉她,现在是1979年不是1997年,这很危险。 他们之间可能还有感应。 日记本和复活石戒指足够久远,一个拿不到,一个不敢拿;冠冕次之,可邓布利多暂时没有去找的意思,他都没问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挂坠盒和金杯是他最后才得到的。1 即便是黑魔王,分割灵魂也不能像砍瓜切菜一样随意吧?即便他不需要一些缓冲和仪式感,但是,谋杀,关键词是谋杀。 伟大的伏地魔大人已经不再需要动脑筋去谋杀什么人了,他可以直接动手碾压,无论阿瓦达多少次,他的灵魂都因此毫无损失、稳固如初。 或许格林格拉斯夫妇的死可以算作一场谋杀,可惜筹谋许久的是阿波罗尼娅,黑魔王也只是她的打手。 阿波罗尼娅看着斯内普皱起眉,烦躁地从她身前走开,真的很想说一句“我说什么来着?知道得越多越累”! 就在这时,那间废弃教室再一次爆炸了——木门一整个儿被炸飞,门里冒出一阵呛鼻的浓烟。 “犰狳胆汁的味道。”斯内普闻了闻,“难道还有人能把这种东西弄出岔子?” 出于某种稀薄的职业道德与责任感——毕竟他下学期就要入职了——斯内普抽出魔杖,侧身进入废弃教室。 阿波罗尼娅跟在他身后,待斯内普驱散浓烟,她立马认出了地板上被炸得晕晕乎乎的女生:“梅拉德小姐?” “迈雅,叫我迈雅吧,迈雅·梅拉德。”梅拉德的反应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了,“格林格拉斯小姐,我想起你来了,我二年级的时候,你还给欺负我的四年级生扣过分……” 阿波罗尼娅蹲下来两手握住她的手:“你得告诉我们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恢复原状,在教授们赶来之前。” 梅拉德满脸感激:“是增智剂,格林格拉斯小姐,我对斯拉格霍恩教授说你认为我的脑子有问题,他建议我服用增智剂,还慷慨地提供了材料。” 她说什么? 阿波罗尼娅目瞪口呆。 “呵……”斯内普满眼笑意,嗓子里古怪地响了一声,在她回头看来之前赶紧转过头去,挥动魔杖打扫现场。 木门的最后一颗铆钉也回归原位时,斯内普终于转身走来,此时阿波罗尼娅已经把梅拉德以及坩埚都清理得差不多了。 “迈雅·梅拉德,”斯内普念她名字的语气堪称可怕,“赫奇帕奇的?” “是,先生。”但年轻的梅拉德完全意识不到悲惨的魔药地狱正在向她逼近,“您也是傲罗吗?” 斯内普嫌弃地看了那受到永久性伤害的坩埚一眼:“你最好祈祷你是今年的毕业生,小姐,尽管有可能通不过n.e.w.ts考试。” 梅拉德看上去完全懵了。 阿波罗尼娅揽着她,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我想你还是拜访一下庞弗雷夫人比较好,梅拉德小姐。傲罗只有执法权,我没法为你做得更多了。” 目送着梅拉德走进医疗翼,他们才继续往城堡外走。 “我想你忘了叮嘱那位梅拉德小姐一句,”一路上从梅拉德的叽叽喳喳里得知事情概况的斯内普如此提醒,“那就是增智剂对她没用。” 甚至还比了个“到头了”的手势:“能增长的余地不多,再喝也是浪费。” 他看上去好多了,如果不是无厘头的迈雅·梅拉德小姐,可能他现在还陷在魂器的漩涡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自觉地笑起来。 笑一笑吧,趁现在!尽管我们的前路道阻且长,但暂时地躲在这个安全的世外乐园里,迎着风雪消弭后自云层中照射而下的阳光,笑一笑也没什么吧? 他们就伴着这样一种近乎是偷来的、可耻的轻松感,穿过校园来到铸铁大门外,几乎是同时开始幻影移形。 “啪”的一声爆响,斯内普消失了,而阿波罗尼娅转了半圈,还停在原地。 她就仅仅是转圈而已。 阿波罗尼娅一直保留着初学者的这个小习惯——她觉得很可爱,斯内普也知道她幻影移形总比别人慢一步。多亏这个习惯,如果她只是站在原地不动,该拿什么搪塞——她根本没想走? 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行。 斯内普会像在猪头酒吧那样感觉被背叛。 在别人和他之间,他永远要求她选择他,当然她早就已经那么做了,在他要求以前,从禁林那夜开始——当时他们面对邓布利多,今日他们仍旧面对他,对他们来说,阿不思·邓布利多并非可以信赖仰仗的师长,而是强大又难缠、亦敌亦友的对手。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在斯内普面前表达出丝毫“你先走吧,我还有些你不能听的事找邓布利多”的意思。 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相处、培养与他的友情花费了她大量时间和精力,她不想失去,她不舍得的。 阿波罗尼娅抬手握住铸铁大门,四色的火焰从她掌中燃起。 校长办公室再度敞开石兽欢迎它的客人——黑斗篷款款而入,宽大的、滚着风毛的兜帽下是一张志在必得的笑脸。 第31章 “教授,我是来谈条件的。”阿波罗尼娅伸出右手,“我愿意完全供你驱使,为凤凰社效劳,为打败黑魔王的事业毫无保留地贡献我的全部。” 邓布利多伸手摘下眼镜,不透过任何阻隔与她直接对视,湛蓝的眼睛就像两只手,伸进她的脑海,拨开层层迷雾。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孩子?”老人谨慎地和她握了握手,却被反手扣住。 然而邓布利多依旧从容——许诺越多,所求越大,优势在他。 “我要你承诺永远不会算计一个人的命,无论是出于何种方式。他可以死于意外,死于对决,死于惩罚……但绝不能是因为成为你伟大计划里必不可少的一环而心甘情愿地赴死!诓骗也不行,隐瞒、诱骗、误导都不行!哪怕他主动要求。”阿波罗尼娅冷静地看着他,也看进那双有魔力的蓝眼睛里去。 “也请不要拿我今天的话去进一步与他做什么交易。我加码,你接受,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那支不曾被黑魔标记污染的手臂稳定地伸在半空,死死地抓着他。 “我要求订立牢不可破的誓言2,教授。” 第27章新生(1) 1980年,英国,伦敦,苏豪区,某民宅。 阿波罗尼娅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奥尔加没有上班,对面的bar也停业大吉。 她假装不知道泡泡为了她的休息偷偷搞了什么破坏。 但是她还是睡不好,睡不好就是睡不好。 一晃三个月过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夜访魔法部的事情没有下文,彼得·佩迪鲁依然好好儿地呆在凤凰社,新的袭击事件也没有发生,魂器……害,魂器还能怎么样呢,就那样呗! 手下所有的项目都陷入莫名其妙的停滞,换成哪个负责人不得成宿成宿的睡不好啊? 但她知道黑魔王没有放弃那个计划,更没有放弃预言。 这三个月来她没有受到一次召唤,食死徒内部私联也停了,只有雷古勒斯恐怕她担心,派克利切给泡泡传了一句话,说是大家都好。 听上去更不好了。 黑魔王在防备她,背着她谋划着什么。 阿波罗尼娅做梦都能看到一杆笔直的大旗昂首挺胸地树立在地,他们,或者她,总有一边儿要出问题。 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难得没有梦到从前,灵魂没有在仿佛无休止的钻心咒中承受折磨。 “啪”、“啪”连续两声爆响,像两声惊雷劈在她床头。阿波罗尼娅分不清噩梦与现实,挣扎着从被子里钻出来,就听见泡泡尖声尖气地说:“您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先生,一位有修养的绅士不应该直接闯进淑女的卧室,上次您就——先生?!” 阿波罗尼娅睁开眼睛,无比清醒。 她还拖着被子扑下床,只见西弗勒斯·斯内普摇摇欲坠地倚着她的梳妆台,面色淡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一种奇怪的“滴答”声从他身上传来。 “您的地毯,阿波罗尼娅小姐,先生的袍子在滴血。”泡泡试图为她比划那是多么大的一块污渍,看上去很是不满,不愧是从小就跟她相依为命的小精灵。 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让阿波罗尼娅几乎无法稳定地下手,她仿佛又看见雷古勒斯毫无生气地泡在水里的模样。 “止血剂,补血剂,白鲜香精,”阿波罗尼娅顿了顿,“再拿一根新的壁炉通条,消毒完泡在双氧水里备用。” 泡泡领命而去,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地想去开灯,却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窗外——对面的行道树下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哈欠连天地盯着她的卧室。 算了,反正又不用缝合。 阿波罗尼娅跪在他身前,先把衣服撕开,露出自侧腹到大腿、极长的一道伤口,很整齐,但是很深,血流得相当快。 她动作繁复地挥动着魔杖,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类似“神锋无影”需要特定反咒的黑魔法,只是伤的位置比较寸。 伤口下缘离大动脉只差一点儿,腹部还伤到了脏器。 看来白鲜是用不上了,这玩意儿顶多治治皮肉伤。 “扶着他,尽量别让他睡。”阿波罗尼娅吩咐去而复返的泡泡,“家里冰块还有多少?” 魔药无法起效,无论是粉剂还是汤剂,都无法有足够的量进入伤口——鲜血源源不断,都冲走了。 泡泡与她配合默契:”请小姐给泡泡一分钟!” 一分钟后,泡泡抄起斯内普,直接幻影移形进了堆满冰块的浴缸里。 “我爱家务魔法。”阿波罗尼娅由衷赞叹。她手里提着那根通条,随时准备来上一发“火焰熊熊”。 “效果怎么样,血止住了吗?”她一点都不愿意多看那个伤口,打发泡泡去看,自己来给斯内普灌补血剂,后者已经昏迷了。 泡泡遗憾地摇摇头,乍着手跪在冰块上:“效果很有限,小姐,伤口太深了,冰块也只能让血流得不那么快了。” 说完,她打了一个响指,阿波罗尼娅手里的通条上瞬间燃起了一股明亮的蓝色火焰,险些燎着斯内普的头发。 “温度太高了!”阿波罗尼娅吼道,“万一要是熟了!”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折腾半天,总算准备周全。 会很疼,巫师界没有深度麻醉,无论喝下什么安眠的药剂,也会被活活疼醒。 “把他的嘴掰开,垫上块毛巾什么的,别把舌头咬断了,灌药的漏斗也拿出来。”阿波罗尼娅吩咐着,把通条小心翼翼地伸进了他的伤口里。 斯内普剧烈地弹动起来,眼球在眼皮下急促转动,看上去马上就要醒了,他的四肢也无意识地乱挥,整个人出于本能不停挣扎。 “小姐!”泡泡尖叫,用上了一些小精灵魔法才按住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 “马上马上,就快了就快了!”阿波罗尼娅满头大汗,几乎要握不住通条,而斯内普忽然就不动弹了。 她吓了一大跳,生怕剧痛诱发了心梗什么的,回头却发现斯内普醒了,脸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正平静地睁眼望着她,眼底通红。 天生就是当卧底的料。她脑海中忽然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么一句话。这么疼,没事儿人一样。 她忘了他们正在对视。1 斯内普气得差点笑了,费劲地抬手指了指通条,声音还嘶哑着:“你继续。” 阿波罗尼娅“哦”了一声,没话找话地说:“你知道吧,这是麻瓜的法子,所以我一会儿还得用酒精给你清洗一下伤口。你说你啊,怎么不去圣芒戈呢?治疗师不比我强多了,一个魔咒能解决的事儿,咱们受多大罪啊……” “手别抖,这个毛病怎么还没改?”斯内普忽然道,“上学的时候你处理蜘蛛腿,手都没抖成这样。” 他的声音也在发颤,显然忍受剧痛对他来说同样不轻松。 阿波罗尼娅忽然有些想哭,连忙一抬胳膊,让眼泪滴在衣服里。她没再说出什么,直到伤口清洗完毕,也没敢再回头看一眼。 她只知道掌下的肌体在难以自控地痉挛。 “好了,我要开始了。”她拿起魔杖,念起冗长的治愈咒,浅绿色的光芒流水一般淌过他的身体,连个擦破皮的小伤都没给他留下。 “喔,原来你还是疤痕体质!”阿波罗尼娅高兴地拍了他的大腿一把,“内脏还要喝几天药,补血剂也得继续喝,你可以自给自足吧?” 斯内普不理她,吃力地从浴缸中支起身体。他的黑袍已经被满池的冰块浸得透了,又是血又是土的,看上去相当狼狈。 “小姐,这位先生可能需要洗个澡。”泡泡体贴地将冰块清理一空,“请您稍等,泡泡去为您拿毛巾与换洗衣物,客房在三楼第一间。” 家养小精灵死死拉住阿波罗尼娅的手,仰头严厉地瞪着她:“现在,小姐,请向您的客人说晚安,祝他有一个好梦。” 由于泡泡的强势干预,阿波罗尼娅直到第二天早饭才和“她的客人”说上话。 “啊,你起来了!”她刚刚晨跑回来,不住用毛巾擦着头脸的汗,“我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毕竟失了那么多血。” 斯内普坐在餐桌前,泡泡正为他奉上一盅看不出具体配料的粥。 “阿波罗尼娅小姐专门派泡泡去附近华埠2的餐馆偷的秘方,先生,据说可以补气血。”泡泡往他手里塞了个调羹,“请您务必全部喝下,原材料非常难买。” “这是什么?”斯内普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菠菜猪肝粥。”阿波罗尼娅一本正经,一点儿看不出是在故意整他,“当然不能只吃这个,你还得多补充肉蛋奶才能完全康复。” “不会比魔药更难喝的,先生。”泡泡说着,埋怨地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泡泡原本以为,不知道具体原材料会让先生更容易接受这碗粥3。” 斯内普挑了挑眉,手中的调羹轻柔地在碗里画着圈。 第32章 “我先去洗澡!”阿波罗尼娅落荒而逃。 半小时后,她神清气爽地走进餐厅,巫师袍的样式跟麻瓜风衣几乎没有区别,脚上的龙皮靴也是。 “再见我的朋友,走之前记得向泡泡道谢。”她轻快地挥了挥手,径直越过餐桌,走向主座背后的壁炉,“现在我得去上班了。” 斯内普将将喝完那碗奇异的粥,冷不丁道:”黑魔王昨晚去了魔法部。” 阿波罗尼娅一个趔趄,好像平整的地毯上忽然凭空多出个褶子。 她回头瞪视着他,瞠目结舌地,半天才来上一句:“这不可能!黑魔王不召我也就算了,穆迪怎么会——” 斯内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是凤凰社?”她恍然,连珠炮一样越问越快,“邓布利多插手了是不是?他决定执行那个计划?那你怎么会在里面?谁伤了你?黑魔王没有召你回去参加复盘吗?” 斯内普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宽大的袖口滑落下来,露出手臂内侧漆黑标记的阴影。 “我在魔法部大厅拦住了黑魔王,告诉他下面有凤凰社的埋伏,后来打起来才在混战里受的伤。” 都走到这一步了,伏地魔不会退的。 “黑魔王看到你受伤了吗?血有流给他看吗?” 没人指望伏地魔为他人动容,但越是伤重、越是濒死,就越清白无辜。 斯内普肯定地点了点头:“黑魔王也受了伤——邓布利多重创了他——我一直奋战在他身边,撤回剑桥才被打发走。” 说着又嗤笑了一声:”真该让两年前的雷古勒斯看看,昨晚的黑魔王有多狼狈。” 阿波罗尼娅冷笑道:“你现在还好意思见雷古勒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邓布利多的计划里,你的位置本该是西里斯的。” 第28章新生(2) “正是因为我知道。”斯内普抬了抬下巴。 “那佩迪鲁呢,佩迪鲁你是怎么安排的?”阿波罗尼娅不急着走了,时间还充裕,“计划里从头到尾没有你,你自然是从凤凰社里知道日期和地点的,但计划里也同样没有他啊?” 当你横跨了公司的唯二两个核心部门时,老板背着你组建的专业技术团队对你来说就像写在脑海里一样透明。 “朗曼,那个率先对缄默人使用夺魂咒的天才。”斯内普冷笑,“黑魔王伟大计划的唯一漏洞。” 相比于贝拉与多洛霍夫这种素质过硬、久经考验的食死徒,朗曼只是个籍籍无名、到处钻营的小人物——钻营都钻不到点子上来,要不是这次特里劳妮赏饭吃,他这辈子都很难在会议室捞着个座儿。 而当飞上枝头的麻雀回顾他曾经的麻雀朋友时,无论是出于夸耀、怜悯还是什么,都很容易卸下心防。 “你怎么做的,混淆咒?还是通过大脑?”阿波罗尼娅来了兴致,拖了把椅子骑在上面,引来泡泡不满的轻声咳嗽。 他们那个黑魔法小组的“摄神取念与大脑封闭术”项目推进到最后,也曾尝试过互相伪造假的记忆片段,不得不说这非常难——与施法者的想象力与承受者的防御力有关。 再逼真的记忆、再还原的场景,也得对方相信它是真的才行。 “都不用。”斯内普今天心情好得出奇,嘴角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我进入他的大脑,发现他和许多人聊天吹嘘,还喝了酒。” 斯内普看到的,伏地魔当然也会看到——也不需要看到更多了,足够了。 “难道佩迪鲁也是朗曼的酒友?”阿波罗尼娅有点难以置信。 “他不是,但他的介绍人是——他投诚也需要有人引路,是不是?我花了一些时间打听那个人是谁。”心情很好的斯内普有问必答,“更不巧的是,他们的聚会现场有很多耗子。” 阿波罗尼娅热烈鼓掌,总算明白斯内普昨晚遭了那么大罪还心情不错的原因了:锅甩给了彼得·佩迪鲁,让西里斯·布莱克毫无发挥余地,自己在黑魔王身前的地位直线飙升。 一箭三雕,只怕他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就已经开始谋划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阿波罗尼娅问他。 “送魔药,一个小时后出锅。”斯内普抬头望了望钟,看来是早有准备,“你呢?” “上班,然后找个由头早退去格林格拉斯家门口哭。”阿波罗尼娅无奈地摊了摊手,“理论上我得上班才能知道昨晚出事了。” 本质上他俩干的都是同一件事——表忠心,一个是身负重伤、身残志坚,一个是“虽被疑其犹未悔”。 “建议你中午再去,你不是贝拉。”斯内普不赞成地摇摇头。 “贝拉会直接翘班!”阿波罗尼娅抗议。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 自魔法部一战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走廊上就挂满了食死徒的通缉令——更多的人在战斗中被看到了。 通缉令上特别标注,请巫师们注意最近负伤的人,特别是切割咒、爆炸咒、钻心咒、有毒魔药带来的魔法伤害,但有所疑,都可以立即联系傲罗。 日子长了,通缉令也渐渐褪色,毕竟并没有食死徒真的蠢到大闹魔法部还敢去圣芒戈看病的程度。如今取代通缉令挂满圣芒戈各个楼层走廊的是大幅的马尔福家族家徽,丝带上绣着铭文连缀其间,俨然大肆庆贺的模样。 6月5日,纳西莎·马尔福在圣芒戈生下一个儿子,卢修斯尊重妻子的意愿,以她娘家风格1为长子取名德拉科,马尔福家族有了继承人。 纳西莎被小报记者拍到在第二天下午离开圣芒戈,第三天早上,开始有马尔福家的亲朋故交陆陆续续收到猫头鹰寄送的请柬——马尔福家的新生儿派对从6月24日开始,一共七天。 抬头写着“致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女士”的那封,诚邀她6月30日前往赴宴。 毕竟明面上他们真的不熟——卢修斯从霍格沃茨毕业的时候,阿波罗尼娅还没有入学。纳西莎倒是晚一年,但七年级的大女孩和一年级的小毛头有什么好说的? 何况她是傲罗,卢修斯是众所周知“你知道我是,我也知道你知道,但你没证据”的食死徒,穆迪还带着她上门找了好几次碴。这种关系,卢修斯不给她发请帖才是正常的——就算看在同为纯血家族的份上,也应该给科俄斯写信,邀他回国、承诺帮他夺权,而不是请她赴会,哪怕是最后一天。 这信是直接寄到魔法部的,阿波罗尼娅不得不拎着信去找主任报备,谁知人又不在,她只好去找阿拉斯托·穆迪。 “你就非去不可吗?”穆迪皱着眉头,一只眼低头看请柬,另一只眼紧盯着她,“装作没看见不就行了?” “但是……这是个好机会!”阿波罗尼娅诚恳祈求,“当天人多眼杂,没人顾得上我,我伪装潜行你是知道的!” 穆迪头疼地看着她,脸上纵横交错的疤都皱成了一团。 “你不想当首席傲罗了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穆迪指了指主任办公室,“你和布莱克一直有联系,你还去了奥赖恩的葬礼,现在又要去马尔福的派对……和食死徒往来过密,这会对你很不利。” 老头挠了挠头皮,还想说些什么,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我要是有邓布利多那么能说会道就好了!他一定能说服你!”穆迪恼怒地把请柬扔还给她,“要不要叫丽兹带几个人在外面接应你?” “不用不用!”阿波罗尼娅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艾丽斯快要生了吧?弗兰克这几天一直没精打采的,部里本来就缺人手。” 她出于谨慎自保来报个备,搞得像是要去偷日记本似的。 1980年,英格兰,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 从庄园两扇对开的大门,到车道两侧齐人高的碧绿灌木丛,再到主建筑物大宅的罗马式廊柱,但凡能够得着的地方,全被家养小精灵布置了白色与粉色的缎带、花结和气球,中间点缀着金银双色的布莱克与马尔福家族的家徽。 阿波罗尼娅踮起脚尖,望向灌木丛后的勒诺特尔式园林,只见凉亭、喷泉、雕像、岩洞、花树……无一例外。 格调与高雅暂时抛到一边,马尔福家这几天只怕里里外外都流露着喜获爱子的激动。 “怎么了,女士?”带路的家养小精灵疑惑地问。 “没事,我是说,怎么不见多比?”阿波罗尼娅习惯性掏糖,“上一次我来就是他来为我开门的,还有多尔博。” 小精灵皱了皱眉——尽管他没有眉毛,但嫌弃的情绪是如此明显。 “多比被主人惩罚了!他做错了事!被罚负责整个派对的清洁工作!”小精灵有些不安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这个错误不会和我有关吧?”阿波罗尼娅随口打趣,又给小精灵剥了块糖,递到嘴边——否则他们总是小心翼翼、感恩戴德地收下、揣兜里,然后供起来不吃。 第33章 小精灵看上去更惶恐了:“多比!多比他把给格林格拉斯小姐的请柬寄到魔法部里去了!主人好生气!女主人都劝不动!” 阿波罗尼娅:“……” 克利切寄错地址她是相信的——年纪大了,事情又多,几个主人病的病、死的死、走的走,唯一健全的那个刚刚死里逃生,天天提着头活在刀尖上,谁还有心情写圣诞请柬? 但,多比? 她几乎可以肯定多比就是故意的——估计是觉得这样她卧底的身份就会暴露,黑魔王就会失去一员大将什么的。 毕竟她和布莱克家来往勉强还能扯上与雷古勒斯的“旧谊”,和马尔福家就真的,毫无关系。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拨了拨小精灵的大耳朵:“算啦,这有什么,你把这些糖带去大家分了,别忘了给他几颗,就说因为我的缘故害他受罚,让他不要放在心上,知道吗?” 她本来想直接分给多比一半,但他做错了事还能多拿,其他家养小精灵只怕更得孤立他了。 小精灵惊讶地捧着那个金丝糖果小袋子,仿佛捧着什么烫手的山芋。 克利切还有雷古勒斯关照,马尔福家的小精灵就真的是……不能说人间炼狱,只能说水深火热。 阿波罗尼娅没再说什么,摆摆手往前走去。她本来就是习惯性地结个善缘,巫师还是麻瓜,人类还是精灵,与她来说没有差别,日后用得上就行。 要是多比真的有原著克利切那么大的本事,那她也认了。2 马尔福庄园的这栋主宅带有宫殿般宽大的两翼,自然形成了背风的中庭,如今这里搭起了一座庞然巨物——粉白二色交织的平顶帐篷,两家的家徽在篷布上闪闪发光。 一尊三英尺高的翻糖蛋糕立在门口,年幼的梅林一手扶着巨石柱,一手提着湖中剑,那脸庞活脱脱就是小德拉科·马尔福的样子。 尽管阿波罗尼娅还没见过他,但显然甜点师是按照卢修斯和纳西莎的脸捏的。 见她向帐篷走去,家养小精灵连忙上前一步:“女主人请您去小会客室见她。” 好吧,以纳西莎的傲气,第七天的客人她才懒得应付。 阿波罗尼娅跟着家养小精灵进了大宅,再次被室内装饰震了一下,有些明白纳西莎为什么更爱住那栋小巧玲珑的度假别墅了。 女主人的小会客室在二楼通往北翼的夹角,是贯通的三间。纳西莎恹恹地抱着个燕尾狗崽儿靠在长沙发上,没精打采地看着窗外的风光,一个安静的摇篮被放在远离她的位置,家养小精灵正打着扇子。 巫师养的狗会感染麻瓜弓形虫吗? 第29章新生(3) 阿波罗尼娅满脑子都是这个搞怪的问题,但纳西莎没有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阿波罗尼娅!”纳西莎扑上来抱住她,“你来了,我的朋友。” 她被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手足无措,僵硬地等着纳西莎抱完,这才拿出自己的礼物——一套银质木柄的婴儿手摇铃,铃铛雕刻成各个品种的龙,摇一下就会发出不同的吼声,虽然阿波罗尼娅根本听不出差别。 “我想男孩子都是喜欢龙的不是吗?他名字又叫这个。”他们一起去看小德拉科,孩子正睡得香着,看家养小精灵隐晦的表情像是根本不想这孩子醒来。 走动起来她才发现她的肩膀处好像湿了,而纳西莎一见到儿子,立马有一大滴泪水落到摇篮里。 产后抑郁?阿波罗尼娅摸不着头脑。 “你怎么了,西茜?” 纳西莎一抖,连忙捂住嘴,拉着阿波罗尼娅走到足够远的窗下。 “我有点羡慕安多米达了。”她悄声说。 她今天打扮得很美,穿着一袭希腊式的白色长袍,金发堆得高高的,点缀着一顶小小的钻冕,一滴蓝宝石从中垂下,正落在她的眉间——阿波罗尼娅送的那颗。 阿波罗尼娅谨慎地没有说什么,基于一些闺蜜相处诀窍,何况她俩根本不能够,也就勉勉强强算是朋友吧。 “对不起阿波罗尼娅,”纳西莎握着她的手,“我本来想,如果生的是女儿,就请你做孩子的教母,女孩子之间总是有话说,男孩子就差一层。” 阿波罗尼娅麻爪了。摇篮里那个白白软软的东西一旦成为她的责任,具有魔法效力的那种……太可怕了!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纳西莎为什么会这么想? 图她“血统有玷”?图她“出卖父母”?图她“杀人如麻”? 总不能图她会赚钱吧?这点光不用非通过教父母关系才能让德拉科沾上,他们签了合同的! 要她是纳西莎,她就去找雷古勒斯,纯血家族这一代里又靠谱又拿得出手的年轻人不多……啊,雷古勒斯!原来如此! “没必要,西茜。”她柔声安慰哭泣的产妇,“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会尽我所能照看小德拉科的,我们是朋友啊!” 纳西莎一愣,又想起圣诞假期里她在格里莫广场12号醒来,丈夫说过的话。 “我没有孩子,德拉科以后就是我的孩子。”阿波罗尼娅再接再厉。 “你为什么不建立自己的家庭?”纳西莎只觉得心头很乱,本能地挑了个最简单的问题问她,“我是说,我们曾经都以为你会和雷古勒斯……” 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现在也太乱了,让小孩诞生在这样一个……我不能用沾血的手去抱我的孩子吧?他会在我的影响下变成什么样子呢?” 纳西莎又是一抖,泪水婆娑地低下头去,阿波罗尼娅觉得自己隐约地摸着了脉——这很典型,直到拥有了自己的血脉,才幡然醒悟曾经的恶。 门被轻轻敲响了。 “西茜?人都到齐了,阿波罗尼娅,也请你一起来。”是卢修斯的声音。 纳西莎连忙擦了擦眼泪,整理了一下衣装,走去打开门。 卢修斯穿着与妻子相称的白色礼袍,站在一群熟悉的食死徒老朋友中间,简直是现成的“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怎么回事?今天是death eater’s day?她怎么不知道? 卢修斯几不可见地向她摇了摇头,一脸强装出来的高兴。 “带上孩子,西茜。”他如此对妻子说,“我们需要……给他看一眼。”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纳西莎的不情愿,但是他们无从拒绝。 此时此地,见到这些人,阿波罗尼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蛰伏已久的黑魔王终于决定公开现身了! 自魔法部一战后没人能见得到他的面,格林格拉斯庄园里也找不见他的人,能与他联系上的人只有贝拉,怎么做到的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上相当一部分人都觉得贝拉特里克斯是受不了打击疯了,黑魔王就是死了。 人心最涣散的那段时间,她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天天烧灼得厉害,连穿衣服都疼。 这是黑魔王的愤怒,也是他的警示。 “多久了?”阿波罗尼娅悄悄问纳西莎,她们在人群的最前面,跟着卢修斯前去宴会厅。 “第一天。”纳西莎喉咙微动,仿佛要咽下恐惧与厌恶,“贝拉带了个人来,他们都做了伪装,我以为那是罗道夫斯。” 所以这七天的轻松愉快、所有美好的祝福与庆贺,都在黑魔王眼皮子底下。 宴会厅到了,家养小精灵轻轻用指甲挠了挠门。 “进来。”像是黑魔王的声音,但好像又不是,立刻有人自以为聪明地扫了卢修斯一眼。 大门打开,他们鱼贯而入。 宽敞得能跑马的厅堂里,正中放着一张长餐桌,两侧座椅森然对立,首座的主人位竟然也空着。 窗台上倚坐着一位黑袍青年,正在看书。他屈起一腿以支撑手臂,另一条腿不羁地随意踩在长窗下的沙发上。盛夏的阳光热烈地洒在他的脸上,仿佛充满爱意地勾勒出那英俊的轮廓。 沙发上坐着贝拉,紧紧依傍着青年的腿,看上去竟然像是个文静的淑女了。 所有来客都愣在原地。 “十分高兴看到您的尝试成功了,大人。”阿波罗尼娅反应最快,立刻深深地屈膝下去,“继飞跃死亡之后,您又征服了时间,恭喜您。” “恭喜您,大人。”卢修斯连忙俯身,一众食死徒这才手忙脚乱地跟上,宴会厅响起一片稀稀落落、听上去就不是很真诚的贺声。 伏地魔轻快地跃下窗台,有了外貌的加成,这不那么优雅的动作都令人赏心悦目。他来到人群中唯一直立的人身前——纳西莎,她还抱着德拉科。 “冠冕很漂亮,很衬你的眼睛,纳西莎。”伏地魔彬彬有礼地夸赞。 “谢谢您,大人……我很抱歉,我一直以为那是伪装。”纳西莎喃喃说道。 伏地魔微微一笑,堪称温柔地拂开小德拉科的包被,手指从他的额头一直扫过下巴。 卢修斯托了纳西莎一把,她一直在发抖。 第34章 “很像你,不过以我的经验,会越长越像卢修斯的。”伏地魔煞有介事地说,仿佛真的是来参加新生儿派对的,“他穿的是什么,卢修斯,一条女孩子的裙子?” 卢修斯顺势起身,恭敬道:“是马尔福家祖传的袍子1,大人,我小时候也穿过。” “纯血家族!”伏地魔哼了一声,“好好培养他,幸运的6月新生儿,挑了个好时机……” 他踱到阿波罗尼娅跟前,托起她提着巫师袍下摆的手。 “好久不见了,阿波罗尼娅。”伏地魔握着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又绕过她身后,看她像看个稀奇物件儿,“最近过得好吗?” 这下连阿波罗尼娅也开始发抖了。 “虽然未曾亲眼得见您的尊容,但我相信您无所不知、无处不在。事实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省,一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这才触怒了您,使您冷落我,不再器重于我……”阿波罗尼娅悲切地叙说,“您甚至离开了格林格拉斯家,您的荣光不再照耀剑桥。” “你误会了。”伏地魔轻飘飘地将前事揭过,“把精力放在正道上。” 他手上加力,阿波罗尼娅连忙直起膝盖。 “正因为时时刻刻都在想这些事,大人,我甚至感觉从未和您分离过。”她垂着头说,顿时感觉斜前方有两道杀人目光。 很好,熟悉的贝拉回来了。 伏地魔却嗤笑一声,继续去慰问别的得力干将,经过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戏够了,别演了。” 这下阿波罗尼娅是真的在发抖了,直到坐在长桌前都还反应不过来。 不是,哪儿不对?刚才纳西莎都看懵了!这具身体还不到20岁,乍见如此惊艳出场的大帅哥,春心萌动小鹿乱撞不应该吗?她在那一瞬间共情了很多人:梅洛普·冈特、海莲娜·拉文克劳、赫普兹巴·史密斯还有贝拉。 “想必各位都清楚,两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年轻英俊的黑魔王最后一个就座,自他聪明、忠诚又勇敢的仆人们脸上挨个看过去,“如今,我终于有时间好好梳理一下那晚发生的事情。” 纳西莎忐忑不安地坐在卢修斯下首——阿波罗尼娅因此被迫挨着贝拉坐,斜对面就是斯内普。 “别担心,纳西莎,卢修斯早已证明了马尔福家的忠诚。”伏地魔仿佛脑后生眼一般,明明没在看那边,“让那孩子——叫德拉科是么?让他提前适应一下,未来也好像卢修斯一样接过父亲的班。” 纳西莎死死抓住襁褓,卢修斯伸手过去想安慰妻子,却被她不动声色地推开。 “不得不承认,那一夜我们在魔法部遭遇了一些小挫折。”伏地魔轻描淡写地说,“还好有我忠诚的仆人事先提醒,我真高兴,我们在凤凰社的卧底里终于有一个能起作用的了。” 斯内普欠了欠身。 “而最初提出计划的那个人,自那天起我就没有再召见她,也禁止其他人与她联络,那一夜和她无数个酣然入梦的普通夜晚都没有差别。” 阿波罗尼娅从善如流地收起了那副柔弱花痴的情态,又摆出她最常示人的面貌:专业可靠礼貌社畜。 “那么是谁呢?”伏地魔兴致勃勃的口吻,活像是在玩捉迷藏,“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是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勇士,我信赖他们,就如他们信赖我……朗曼,你有什么头绪吗?” 朗曼一惊。 那天晚上根本没用上他,凤凰社早有准备,预言厅被封得死死的。 “进门之前你为什么那么看卢修斯?”伏地魔友好地问他。英俊的面貌本已使他的威慑性降低了,这句话却又勾起了人们心底的恐惧——难道黑魔王真的如格林格拉斯所恭维的那般、无所不知无处不在?2 “我、我……”朗曼几乎已经要不记得发生什么了,他怎么看卢修斯了?卢修斯在前面带路,看他不是应该的吗? “你自觉发现了卢修斯的阴谋,发现他找了个像我的冒牌货,你为什么那么肯定门里是个冒牌货?”伏地魔谆谆善诱,“除非你知道什么,你做了什么,让你确信黑魔王已经不在了……” “没有!我冤枉!”朗曼终于反应过来,马尔福家沉重的桌椅却不容他立刻扑在地上请罪,“我什么都不知道,主人!我真的,我什么都——”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伏地魔已经向贝拉点了点头:“答应你的。” 贝拉脸颊晕红,单手抛着魔杖,轻盈地走向朗曼。 “钻心剜骨。”她咯咯笑着,魔杖玩乐般画出无意义的图案,却始终指着朗曼的身体。 他的惨叫声几乎冲破穹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朗曼几乎已经失去了人形,五官四肢虽然各在原地,却像是被孩子拼错的积木,看着完整,实际上已经支离破碎了。 德拉科醒了,放声哭起来。 “好了,贝拉,你吓到你亲爱的外甥了。”伏地魔按下贝拉的魔杖,“你不是说还要给他当教母的吗?” 要是按贝拉以往的脾气,她只会嘲讽德拉科什么“连惨叫声都听不了还怎么为黑魔王服务”云云,但她今日真的是文静多了,只瘪瘪嘴嘲笑道:“西茜只想为孩子找个教父,是担心我不能把德拉科教成个小男子汉吗?” 是担心你把德拉科教成个疯子,阿波罗尼娅安详微笑。 伏地魔开始阅读朗曼的大脑,轻而易举,但在德拉科魔音伴奏之下—— “太吵了。”伏地魔从朗曼的意识里抽身,抬抬手封住了德拉科的嘴。婴儿哭得浑身放汗,手脚乱动,就是发不出声音,因此愈发声嘶力竭,连脸颊脖子都挣红了。 纳西莎却异常镇定,她不住地小声拍哄着儿子,声音温柔,神情却冷凝,活像一尊冰雕的美人塑像。 “那些人……”伏地魔回味着在朗曼记忆里看到的人脸。如果他愿意,他能记起所有食死徒的姓名来历,哪怕是最外围的狼人。 记忆里,成群结队的家鼠鬼鬼祟祟地跑过幽暗的角落…… “西弗勒斯。”伏地魔忽然转身看来,“我记得彼得·佩迪鲁是个阿尼玛格斯?” 第30章新生(4) 有了斯内普这个过了明路的双面间谍,彼得·佩迪鲁就没有隐藏身份的必要了。 “凤凰社里没有人提起,”斯内普坦然说道,“但我曾亲眼见到他在我面前变成老鼠,基于上学时的一些矛盾。” 长桌两侧产生了一些细微的骚动。与他们年纪相近的人,譬如卢修斯,记忆里几乎找不到彼得·佩迪鲁的模样,与他光芒万丈的朋友相比他渺小地像个隐形人,但这么不起眼的人,却悄悄地做了黑魔王的线人,还练成了阿尼玛格斯。 食死徒们不知道的是,那一年简直是阿尼玛格斯大年:掠夺者三人、丽塔·斯基特1和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可不惯着他们,严令他们一定要去注册,但最后也只有麦格教授压着彼时已经成年的丽塔去了——未成年修习阿尼玛格斯,属于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几个小的纷纷举手保证:“等我们成年了我们一定去,教授!” 然后就忘了,问就是忘了。 阿波罗尼娅低眉顺眼地坐在原地,忽然就觉得自己的脚被人踢了一下。 她一愣,很快又被人踢了一下。 纳西莎撩起眼皮,深深地盯了她一眼。 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她们或许在其他事上略有默契,但这默契并非一通百通的啊! 如果是雷古勒斯在这里,动动手指阿波罗尼娅都知道他想干什么,但和纳西莎的交情显然没到这份儿上。 其实连“交情”两个字都……算了,看在新手妈妈的份上。唔,难道她是想让她帮忙把德拉科弄出去? 阿波罗尼娅还在琢磨,已经有人说话了,是拉巴斯坦。 “大人,难道您之前提过的那个线人就是佩迪鲁?”他说着,还转头看了这边一眼,“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他们一帮人被阿波罗尼娅收拾了好几次,上次的事……” 谢谢你拉巴斯坦,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伏地魔会对自己推导出的“事实”深信不疑,可一旦有人从旁引导,就会完全起到反效果。 拉巴斯坦就不能想想,这么一个上眼药的绝佳时机,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说话?因为他们富有同事情?纳西莎没经验他还没有吗? 刚刚斯内普还说佩迪鲁和他有矛盾,拉巴斯坦又跳出来说她收拾掠夺者、兼为她上次的事辩白……她要是伏地魔,只怕也要问一句:你们三位,是什么关系啊?2 阿波罗尼娅绝望地闭上了眼——佩迪鲁不会死了。 伏地魔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有这回事吗,阿波罗尼娅?” “小时候不懂事,一群孩子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我们团结在大人的麾下,自然能摒弃前嫌、一致对外。佩迪鲁不知道我的身份,上次的事大概是个误会。”阿波罗尼娅轻描淡写地笑笑,“何况当年他们也不是针对我一个,其余三个学院都看斯莱特林不顺眼,大家毕业后也一一讨还了,不是吗?” 第35章 贝拉“哼”了一声,看上去相当不服。可黑魔王自己在邓布利多手下也只能趴着,她到底在桀骜个什么劲?难道伏地魔就喜欢她这一点?阿波罗尼娅觉得自己真心学不来。 伏地魔扬唇笑笑,随手了结朗曼的性命,此事到此结束。 纳西莎紧紧捂着德拉科的眼,若有所思。 “西弗勒斯。”他们年轻英俊的老板开始分派任务,“我需要你把西比尔·特里劳妮带到我面前,她本人,或者她的记忆。” “卢修斯,去搞个冥想盆来,英国没有,就去欧洲、美洲、非洲、亚洲……总之,黑魔王需要一个冥想盆。” 两人依言听命,阿波罗尼娅心里一沉,果然伏地魔已经点到她了:“阿波罗尼娅,我们亲爱的‘银舌’,你负责从缄默人的脑子里挖出西弗勒斯所需要的知识。” 显然伏地魔也知道从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拐个人出来有多难,但是不行,记忆也不行,绝对不行。 邓布利多能把自己的记忆移花接木,是因为预言球根本不会留存无关的内容,但冥想盆会忠实地反照出特里劳妮脑海里的一切——被篡改过的记忆看上去就像是一团朦胧的雾气,小酒馆的包间里怎么会有雾? 他会看到有人偷听了预言,他能猜出那个人的身份吗? 阿波罗尼娅浑浑噩噩地欠了欠身,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一如从前。 “明天就是七月了。”伏地魔用一种优雅的、歌咏般的欣悦语气说道,“剩下的人,所有人,我命令你们去关注七月份的一切异常情况,所有行动照旧暂停,除了继续打入神秘事物司。任何事都可以去……格林格拉斯宅禀报。” 阿波罗尼娅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看上去轻快多了。 “西弗勒斯还有两个月入职,在他完成他的任务之前,我要求你们把握英国巫师界的所有动向,连魔法部长养的猫狸子什么时候下崽,我都要知道。”听上去像是在开玩笑,只不过没人敢笑就是了。 阿波罗尼娅拐了拐贝拉,后者正在痴迷地眺望着伏地魔,完全无动于衷。卢修斯无奈,只得带头应是。 伏地魔笑了一声,对贝拉幼稚的反应很是包容,他点了几个人,温声道:“你们可以出去了。” 马尔福夫妇、莱斯特兰奇夫妇外带拉巴斯坦、她和斯内普,还有多洛霍夫和罗齐尔。 看起来,能走是一种好现象。阿波罗尼娅谨慎地判断,紧跟着贝拉起身。 纳西莎走在她们前面,长袍背部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阿波罗尼娅!”伏地魔忽然点名叫住她,“尽快让自己升职,别忘了你在格林格拉斯家的会客室里许诺过什么。” 她当然不会忘。 彼时伏地魔就坐在克拉托斯·格林格拉斯常坐着看西欧炼金术期刊的那把南洋藤椅上,阿波罗尼娅跪在他脚下,亲吻他的袍角。 克拉托斯和缪西卡横陈的尸体离她不到一英尺。 “我会为您献上魔法部,大人。”她如此许诺,“正如您今日获得了格林格拉斯家几百年积累的所有。” 所以,这个二十年起步的长线计划,才过了两年股东就等不及了? “我时刻铭记,不敢或忘。”阿波罗尼娅垂下眼睛,熟稔地行礼,其他人连忙绕过她,巫师袍摩擦着、发出细小的“窸窣”声。 她稳稳地维持着屈膝礼的姿势,离宴会厅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远远传来伏地魔说笑的声音,他在恫吓、惩罚、安抚那些不够坚定的食死徒,好像已经忘了她了。 小腿在颤抖……她核心力量再强,也架不住全身力量都压在一只前脚掌上,另一条不承重的腿已经麻木了,该死的她今天穿的袍子是新裁的,这个样式特别窄! “行了,出去吧。”伏地魔的笑声模糊又遥远地响起,“小心别摔倒了。” 或许她真摔一个狠的,黑魔王会更高兴。她在心里揣测,但这算不算与黑魔王对着干?他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可更不能装得和没事儿人一样,黑魔王会更生气。 阿波罗尼娅摇摇晃晃地起身,先是崴了一下脚,后来又被过于紧窄的袍子绊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宴会厅。 身后传来一阵心满意足的笑声。 第31章鼠祸(1) 他竭尽全力地奔跑着! 他跑过伦敦城背巷里的垃圾车,跑过伪装成洗衣店的信件收发代理点,跑过一户又一户巫师家庭…… 他潜藏在男主人总是塞得很满的公文包里,潜藏在女主人大堆蓬松的脏衣服里,潜藏在小主人在花园里挖出的秘密基地里,他克制自己的本性,不去觅食,也不发出一点“吱吱”声…… 终于,他们穿越翠绿的炉火,透过缝隙他看到魔法部迎宾厅里高大的金色雕塑,看到不断下沉的电梯,看到神秘事物司门前的地毯与墙壁…… 男巫拐了个弯,从小楼梯下去了,他是威森加摩的成员,今天有一场审判。 “早上好,奥特摩尔先生。”丰满的女巫拎着羊皮纸,“西班牙魔法部要求引渡阿尔贝托·费尔南德斯的第二次复议,是吗?” 男巫点点头,主动递出了手里的公文包:“我知道规矩,是不是?” 女巫笑起来,掂了掂手里的包:“是的,这是不被允许携带入内的,不得不说都是因为那天晚上——您今天的包格外沉。” 她闪身让开道路,并为男巫奥特摩尔拉开审判室的大门。 “您的制服袍、纸笔墨水都放在了您的位置上,祝您今天一切顺利,先生。” 祝他今天一切顺利。 他紧张地缩在角落,感觉到女巫将公文包拎到一个无人的小房间,那里摆满了威森加摩成员的私人物品,就是没有人。 但他还是不敢动,因为女巫陆陆续续地又安置了一些帽子、文明杖和阳伞,直到隔壁隐隐传来一声钟响,女巫才绝迹不来了。 他松了一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复方汤剂,又轻而易举地在小房间里找到许多落发——为了保险起见,尽管这里离他的目的地很近,他还是变成了奥特摩尔的样子。 “奥特摩尔”走上楼梯,走过狭窄的走廊,推开神秘事物司的大门。 一个人都没遇见,那样“奥特摩尔”就没用了,他又变成了它。 它竭尽全力地奔跑着! 他提前将指甲剪秃,所以它跑起来就不会有爪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或者它,跑过时间厅、爱情厅、死刑室……它很是迷了一会儿路,可缄默人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它最终顺利地停驻在预言厅门前,那门几乎一推就开。 于是它又跑过一排一排架子。这里上班时间也是没有灯的,成千上万个预言球的微光足够为它照亮前路,却不足以让高大的人类发现一只渺小的老鼠。 97排,到了。 他站起身来,握紧魔杖,一个准备已久的“粉身碎骨”。 架子轰然倒下,无数个预言球摔落下来,无数珍珠白色的雾气在他身周升腾、絮语,但他只盯着那一个。 标绘有“1979.10——s·p·t to a·p·w·b·d——dark lord & ???”的那一个。 他虔诚地伸出双手,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球,仿佛接住了他后半生的希望。 现在他只要把球收好,再变成它,就可以趁着混乱离开魔法部,奔向他光明的未来。 但那个球忽然变得很烫,像是“钻心剜骨”那般深入灵魂的疼痛,他大声嚎叫起来,完全无法忍受。手心很快被灼伤了,但他还坚持不懈地捧着那个球,很快他闻到了自己皮肉焦熟的味道。 预言球脱手落地,溅开一团透明的碎片。 蜻蜓一般的女人浮现在半空中,微微合着眼睛,黑眼珠往上插,口中忘情地呢喃:“拥有征服黑魔王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出生于第七个月月末……黑魔头标记他为其劲敌,但是——” 他贪婪地听着,记忆着,可预言戛然而止,雾气自然地消散了。 没关系,足够了。 他重新变成它,擦着纷乱赶来的缄默人的袍角,溜进正开着门的屋子——是死刑厅,于是他藏在下沉台阶的阴影里,耐心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一直等到风头过去,才趁着夜深人静离开神秘事物司。 第二日,天朗气清,位于剑桥郡彼得伯勒的格林格拉斯大宅一大早就迎来了上门拜访的客人。 “请通报给黑魔王,”小个子男人柔媚地祈求,“他忠诚的仆人彼得·佩迪鲁求见,关于预言。” 纳西莎的小会客室内,有任务的人们围坐成一个愁眉苦脸的三角形。 七月底焦虑的黑魔王又召开了一次会议,卢修斯和阿波罗尼娅接连受到处罚,钻心咒的持续时间甚至与朗曼那次相差无几。 展眼又是两个月过去——黑魔王干脆取消了八月份的会议,大约是不想继续扫兴吧!但无论如何,他不会忍很久。 第36章 可惜任务就是很难完成,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要不你去奥地利打听打听吧?”阿波罗尼娅率先开口,“英国境内唯一一个冥想盆属于邓布利多,据说是从格林德沃那里拿来的。”1 决斗的赢家可以获得对方的魔杖与财产,但阿不思·邓布利多无视了纽蒙嘉德堡里堆积如山的珍宝,就只拿走了那个冥想盆。 卢修斯苦笑起来:“你觉得一个家族里传承有两个冥想盆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玩意儿已经不仅仅是价格昂贵那么简单了,它根本就是有价无市。 阿波罗尼娅从长袍里抽出一份卷得很紧的羊皮纸,把它放在桌子中央。 这就是他们目前唯一的进展了。 “想学的可以拿去,我已经学会了,虽然感觉没什么用。” “你怎么做到的?”卢修斯瞪着那卷羊皮纸,看上去恨不得立刻把它扔进壁炉里烧了,“什么时候?” “从第二天就开始筹备,花了一个周的时间,我只是没在会议上拿出来。”阿波罗尼娅轻轻踢着桌腿,“魔法部就像个筛子,哪怕差点被黑魔王攻破神秘事物司,他们也一点记性都不长。”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阿波罗尼娅只好收回作乱的那条腿,正襟危坐起来。 “我做了点手脚,让一个缄默人牵涉进案子里,然后传唤了他。我说,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无论被问什么都只会说‘无可奉告’,我也相信自己的同事,这次传唤只是走个过场,只要待够一定的时间,马上交还魔杖、放他自由。” 卢修斯不由扬起了眉——很难说“同事有了进展”和“同事任务超级简单”相比,哪一个更令他感到焦虑。 “他当然没有马上放松警惕。但是陆陆续续的,有好几个傲罗都进那间审讯室拿东西,和他打招呼,问他需不需要帮忙,说这糖果如果不吃他们就拿走了……等到我再进去的时候,他还以为我是来放他离开的。” “我想黑魔王或许派错了任务。”斯内普盯着她,若有所思,“你花不了一天就会成为特里劳妮心里排行第二的挚爱,第一名是她的‘天目’。” 卢修斯疲惫地倚着软椅,手搭在眼睛上,仿佛吸血鬼受不了过于强烈的日光似的。 “是啊……”他叹息道,“这样你就可以帮我去偷邓布利多的冥想盆了,西弗勒斯。” 阿波罗尼娅无声地绽开一个微笑。 “那你呢,卢修斯?说服巴蒂·克劳奇提升我当首席傲罗吗?让他的魔杖上也沾沾马尔福的指纹。” 卢修斯无声地哀叹起来。 “或许可以再发起几场袭击,死上几个人,找个小女孩重现一下你当年的表演。”他不抱什么希望地说,“这样人们就会想起你,再在报纸上买些版面,夸大一下你的战绩,让舆论推你上去。” 阿波罗尼娅不禁看了一眼萎靡的金发青年2——让马尔福生出由己及人的同理心真是难如登天,他们会因为家庭受到威胁而萌生退意,却从不觉得别人的家庭也同样珍贵。 其实卢修斯的方案非常具有可操作性,但斯内普不可能去偷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阿波罗尼娅更无从接触西比尔·特里劳妮。 她都怀疑邓布利多会在特里劳妮身上下一个“格林格拉斯驱逐咒”。 阿波罗尼娅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法子,决定无耻地全盘抄袭,出于补偿,她建议道:“为什么不试着从邓布利多那里借呢?你可是校董。” 卢修斯厌恶地皱起眉,挥手道:“别傻了,阿波罗尼娅,这根本不是冥想盆的事,我们不能让黑魔王拿到冥想盆。” 梅林啊,西弗勒斯你把卢修斯拉过来了? 阿波罗尼娅拼命去看斯内普,满脸震惊。真是白日见鬼,她居然听见一个马尔福斩钉截铁地拒绝完成黑魔王的任务。 斯内普不耐烦地指了指自己的头,又指了指阿波罗尼娅,最后是卢修斯。 她恍然大悟。 在脑子里读取记忆就像是看电影,电影是可以被剪辑的,剪得浑然天成、毫无痕迹;而冥想盆却是身临其境的情景再现,所有篡改和捏造记忆产生的违和感都一览无余。 黑魔王一直看2d默片,如果让他拿到了实景vr,遭罪的还是食死徒自己——屋里的人统统得完蛋。 兜兜转转,原来他们三个人都不想完成黑魔王的任务。 可一味拖延就是找死。阿波罗尼娅忧愁地叹了口气,然后……猛的捂住了胳膊,斯内普和卢修斯同样有所感应。 黑魔王在召唤。 他们立刻起身走向壁炉,穿过翠绿的火焰来到马尔福庄园的保护咒之外。 那是一座守林人小屋,在附近山丘下的森林里,平常都没有人来,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破破烂烂的壁炉另藏玄机。 “他情绪很高。”标记烫得厉害,甚至变成了血红色,卢修斯单手掸着身上的炉灰,左臂几乎抬不起来,“他很生气?发生什么了?” 阿波罗尼娅和斯内普对视一眼,只觉得一颗心不断地坠下去。 黑魔王很可能是高兴,是狂喜……他知道什么了? 连续三声爆响,守林人小屋门前又空空荡荡了。 第32章鼠祸(2) 1980年,非洲,摩洛哥,丹吉尔。 单身女人在港口拦下了一辆车。她悄无声息的钻进副驾驶后排的位置,报出一个酒店地址。 黑肤司机悄悄打量着这个怪人。 十月份正是这座摩洛哥“夏都”的旅游旺季,气候温和而凉爽,来自欧洲的旅客都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可她却与主流背道而驰。 她紧紧裹着一件长到小腿的黑风衣,一顶夸张的、具有复古意味的大檐草帽上用珠针钉着面网,一色都是漆黑。 司机在座位上扭成了花,变着角度从后视镜里窥视她的容颜,却也只看见她苍白的下颏,一缕新月般弯曲如钩的黯淡金发垂在她嘴边。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司机用柏柏尔话喃喃自语。 这座城市崇尚白色,从本地男女的宽大衣袍,到海岸线上鳞次栉比、雪峰般壁立的建筑物,她像是一滴浓郁的墨汁,在天与海之间格格不入。 不是来捉奸老公的贤妻,就是偷会情人的荡..妇。 司机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又瞥了一眼女人随身的行李——一只丝带包裹的纸盒,立马确定是后者。 而且女人似乎很紧张,她不断地扫视着窗外的市井风光,仿佛有人在跟踪她——看来她的丈夫已经有所发现了。 “如果你不能管好自己的眼睛,”女人忽然冷冷地说,“我不介意替你发挥它更大的价值。” 司机一愣,却见女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她有一双黑眼睛,可根据他几十年来迎来送往的经验来看,金发的欧美人种往往不会有这么深的瞳色。 汽车转了一个弯,阳光斜射进来——他终于看清楚了!司机一拍方向盘,拍得喇叭吱哇乱响。 “你的眼睛很好看,也很少见,女士。”他口不择言地乱夸起来,“像是澳洲人佩戴的黑珍珠。” 其实不怎么像,黑珍珠只有皮光是绿的。这女人的眼睛本身就是极深的墨绿色,像是池塘边水生植物腐烂而成的淤泥。 只有像他这样在强光照耀之下专注凝视,才会发现。 司机絮絮叨叨地讲起来,问单身的女客懂不懂得基因的知识,知不知道“金发碧眼”也是一种固定搭配。 “金色头发的人总是拥有一双或清浅或鲜明的蓝眼睛,偶尔也能见到绿眼睛,但像您这样绿得发黑的,我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司机操着一口土味浓重的英语,热情高涨,“如果您父母不曾表现出类似的性状,您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否有什么病变。” 但是女人闻言却一愣,抬头瞪向后视镜,仿佛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眼珠子是绿的。 司机不由咋舌,生怕自己擅言生死吓到了对方,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小汽车一路驶出喧闹的城区,经过一条长长的、旁侧种满椰子树与棕榈树的林荫路,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白色风帆般的度假酒店静静地卧在僻静的海湾里,门前停满了豪车,一对家境殷实的白人男女正手挽着手看门童卸行李。那一套大大小小的啡白格纹皮箱看着都像是定制的,每一只都打着l.vuitton的钢印。 普普通通的出租汽车在这里是如此的寒酸突兀。 司机忐忑地回头看了女人一眼,却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小酒壶,正慢慢地喝着。那只神秘的纸盒打开了,不是他猜测的、要送予情人共享的蛋糕红酒,而是一双黑缎高跟鞋。 所以还是捉奸吗?怪不得要喝酒壮胆。看,她连战靴都带来了。 司机自觉掌握了宇宙的真理,连钱递到他面前都没有反应过来。 女人“啧”了一声,满面厌恶,反手把钱扔到了司机脸上,这才提着纸盒下车——刚下车就踉跄了一下,纤细的脚腕踩着同样纤细的鞋跟直打哆嗦。 第37章 “滴滴——”出租汽车嚣张地按了按喇叭,一溜烟儿跑了。 女人立在原地平了平气,这才夹在一众阔客之中进门。说实话她的衣着打扮都不算廉价,但举手投足的风度却着实配不上那份考究。 “你好,我来拜访朋友,不知道伊——塞拉米卡1夫妇住哪一间?” 酒店前台下意识想要拒绝,就见女人轻轻推了个东西过来——50英镑的纸钞,被巧手叠成了一个爱心。 “那也不行。”他有骨气地还是拒绝了,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正与女人幽深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的目光好像能直接看进人的心里去……稚嫩的黑人小伙儿晕晕乎乎地想,她五官其实年轻得紧,没准比他还小几个月呢。 女人一直紧盯着他,忽然勾了勾嘴角。 “没关系,那打扰了。”女人没有收回那50磅,转身走到大堂的休息区里坐下,招手叫了一杯柠檬水。又过了一会儿,她不见了。 客房四楼,正被魂牵梦萦思念着的单身女人此刻正站在14号房门前,她犹豫了片刻,伸手敲了敲门。 “是谁?”门里有同样年轻的女声问道。 “是我。”她忍不住道,喉咙里哽得厉害。 “够了,小姐,我警告你!”门里突然多了男人的声音,“我有妻子,我很爱很爱她,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不要不分白天黑夜地来打扰我们!” 门里的女人嗔怪地埋怨丈夫:“够了,詹姆!那是她的职业,但今天白天就来敲门,真是够反常的。”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女人羞恼地涨红了脸。 “蜂蜜2小姐?你还在吗?”门里的女声关切地问,“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去沙滩上喝杯咖啡?没关系的,我请客。” “不……不是什么蜂蜜,我是——”她顿了一下,想起大衣内侧口袋里的护照,“是克洛伊·勒布伦3。”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门里的女声问道:“呃,克洛伊……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见面,在哪里,在干什么吗?” 谢天谢地,她恰好知道。 “在学校的黑湖旁边,我问你刚刚结束的考试有关的事。”她慢慢说道,“我四年级,你五年级。” “什么?那天她也在?”门里的男声惊讶地小声叫喊,“我们一直怀疑是她!但是我们没证据!” 房门打开了,红发的女子握着门把,碧绿的眼睛充盈着泪水。 “哦阿波——不,我是说,克洛伊,很高兴见到你!太久没见了!”红发女子一下子扑上来,紧紧地箍住她的脖子,“快进来,来!” 黑衣女人克洛伊猝不及防,被扑得倒退了两步。她无法驾驭的高跟鞋在此时此刻为她的处境雪上加霜,还好房间内又冲出个男人来拉了他们一把。 “嗨。” 克洛伊被红发女子拽进了房间,她手指轻轻颤抖,几乎要抚上对方的脸颊,但她忍住了。 “好久不见了,莉莉。” 莉莉·伊万斯忍不住又抱了抱她,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傲罗不是很忙的吗?” “哦……魔法部批准了一个西班牙黑巫师的引渡申请,”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一直一直地凝望着莉莉的脸,连忙转过头去,“那个人是我抓的,我得负责到底,所以我就来了。” 一旁负责泡茶、拿点心招待她的詹姆·波特夸张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她修剪整齐、描画精致的长眉拧起一个不悦的弧度。 莉莉觉得奇怪,刚想发问,就听见克洛伊主动道:“那个孩子呢?我是说……哈利怎么样?” 新手爸妈登时兴奋起来,詹姆风度翩翩地推开育儿室的门,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架摇篮安放在房间正中。微咸的海风顺着敞开的窗子吹进来,吹得摇篮上悬挂的银铃旋转不停,发出清越的脆响。 “一开始简直没办法,我们抱着哈利就不想放下,更不舍得让他离开我们的视线。”莉莉拉着她的手诉苦,“后来弗朗索瓦丝说,年轻的麻瓜老钱夫妻对孩子不会有太多感情,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我们甚至应该雇一个保姆。” 詹姆·波特跟在她身后就只顾着点头。 “呀,哈利醒着!”莉莉惊喜地说。她的儿子睁着一双与她如出一辙的绿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床铃,目光灵活地跟着转来转去。 “这小子喜欢自娱自乐,这个时候谁要去抱他,他能哭上一整天。”詹姆一边幸福地抱怨,一边检查窗户内外,“不得不为他一直开着窗,有树林,又有水,什么飞虫蜥蜴都爱往屋里钻——嘿!小子!” 詹姆·波特手里掐着一条草绿色的蛇,足有两英尺长,焦红色的尾巴4甩来甩去。 “哦詹姆!”莉莉本来提着个床铃逗哈利伸手来抓,一抬头差点没叫出声,“那可是条毒蛇!你是怎么——” 她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把拍开詹姆的手——毒蛇立刻游下窗台,沿着酒店外墙逃到一株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树上,远远地还看着这边。 “你有没有被咬到?给我看看!” 哈利无辜地躺在摇篮里,眼巴巴地等着没了下文的游戏,他有些期待地看了看抱臂立在一边、面无表情和他对视的克洛伊。 克洛伊犹豫了一会儿,抬起手,拨了拨那个铃铛。 哈利·波特咧嘴笑起来,胎毛稀疏,看上去还是更像他妈妈。 “这套玩具真是帮了大忙了,我记得这是谁送的礼物来着?”莉莉解决完丈夫,马上飞回儿子身边,“那个时候我们还在巴黎,住在别人家里,我也没细看,一股脑全都打包了,说起来真该好好写封信去感谢一下的,哈利可喜欢了……是不是,哈利?” 小婴儿“咯咯”笑着,眉目间满是孩子与生俱来的依恋与爱。 克洛伊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走吧,出去说。”她扯了扯莉莉的衣襟,莉莉被她扯得一愣,但什么都没说,顺从地跟着她回到客厅。 “好吧,好吧!”詹姆·波特无奈地笑起来,“淑女的时间,是不是?我去查一查信件,或许可以给那位擅长送礼的朋友寄一些非洲特产。” “怎么了?”莉莉关切地悄声问道。 多年不见的故友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她闭上眼,几乎还能看见那酒红色的长发披在校袍上的样子。嫁人、生子、被黑魔王追杀得背井离乡……这些统统改变不了莉莉·伊万斯,她眼睛里明晃晃的骄傲与锐气只是内化成了母性与温柔,但她还是她。 “他知道了。”克洛伊哑声道。 莉莉一愣,还呆呆地看着她,忽然间恍然大悟,手指一松——他们俩手忙脚乱地救下了那个茶杯。 “回到麻瓜世界就是麻烦,不是吗?”莉莉勉强笑道,可待她收拾完,就已经差不多完全冷静下来了,“多少?” “‘黑魔王标记他为其劲敌’,就到这里。” 这意味着他知道该怎么去找预言中的劲敌了。伏地魔不关心一个婴儿能做什么、会做什么,他只想让他死。 “他怎么知道的?”詹姆站在通往卧室的门边,手里还攥着一大叠信,“我们离开之前,他不是还在准备夜探魔法部吗?” 莉莉招了招手,他马上走过来坐在妻子身边,搂住她的肩膀。 克洛伊怔了一下,不由攥紧手中莉莉的手指,可是很快,她又慢慢放松了力气,将手收回来了。 “克洛伊?”莉莉蹙眉看着她,“你今天真的有点怪怪的,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了。” 她只得把注意力转向詹姆·波特:“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预言是怎么传到他耳朵里去的吗?” 她死死盯着波特,如果能杀了他让时间倒流,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事实上她也这么说出来了。 “真想回到一年级啊,回到你还没有和佩迪鲁交朋友的时候。”她轻声道,“都怪你交友不慎。你亲密的朋友变成老鼠潜入神秘事物司,推倒了一整排预言球,他的手因此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就为了这三句预言。” “不对。”莉莉瞪大了眼睛,一脸严肃,“你不是克洛伊·勒布伦,你是谁?” 第33章鼠祸(3) 詹姆·波特本来已经被打击得摇摇欲坠,听见妻子的话立刻支棱起来。 “什么?”她还是迟疑了一下,但很快就决定不装了,“你怎么知道的?” 不愧是那一届最聪明的女巫。不,只要莉莉·伊万斯还在校园里,她就是霍格沃茨最聪明的学生。 “你比我们小一岁,克洛伊。还记得吗?”莉莉有点怜悯地看着她,“你一年级的时候,詹姆和彼得就已经是朋友了。” 她微微恍然。 “你是谁?你和我们是同一届的。”莉莉依旧注视着她,马上就要推理出她的身份了,“莱姆斯没必要藏头露尾,西里斯根本憋不住,你不是凤凰社的?” 第38章 “等等,等等!”詹姆忽然想起了什么,低下头去翻那沓信件,“我找到了!”他高高举起那封信,大声念起来。 “‘随信送上给哈利的礼物,是一套火龙形状的摇铃玩具,来自大自然的风只会让它叮当作响,只有父母亲手摇动它的时候,才会发出对应品种的龙吼。我想你们一定很忙,没时间逗弄孩子,如果你们有空闲了,盒子底部刻着咒语,可以变形成手持形态。’” 詹姆念完,喘了口气,这才看向她:“你知道这封信署名是谁吗?” 莉莉也想起来了,微露笑意:“我们当时还说,既然不允许用魔法,告诉我们咒语有什么用?”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她点点头,“也就是克洛伊·勒布伦。” “她在哪儿?”詹姆垂下手臂,两根手指勾了勾——很多傲罗都有这个习惯,将魔杖藏在袖子里,小小的固定咒,用的时候只要手指一勾,魔杖就会掉入手心。 “在马德里开会,下午还要去看弗拉明戈和斗牛。”她镇定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抄在口袋里,压根懒得拔魔杖,“她根本没打算来,衣服和护照是我从她家里拿的。” 詹姆并未有丝毫放松,桃花心木魔杖笔直地指着她。“你说‘拿’?我想或许用‘偷’这个词更合适,你觉得呢?”他问。 “如果我是你,就会老老实实听克洛伊的话。”她冷笑着扫过那根明晃晃露在外面的魔杖,“而不是仗着你们之间没有救命之恩,就肆无忌惮地使用魔法。波特家的魔药畅销英伦,难道买不起一把左轮吗?” 一直默不作声观察她的莉莉从茶几下取出藏匿的手枪,她上了膛,却也只是随便扔在桌上。 莉莉·伊万斯抬手按下丈夫的魔杖。 “是你吗?”她颤抖着声音问,“西弗?” 克洛伊的手猛地攥成拳头。她默然凝视着她,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都只在这一眼里,在见面以来无尽的对视之中。 “你怎么——”她徒劳地动了动嘴唇,仿佛声带受损一般,只发出了轻微的、模糊的、哭泣一般的喉音。 但是莉莉能明白。她总是能。 “猜的。”莉莉·伊万斯耸了耸肩,像是上学时轻松回答了教授的难题,“一旦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你知道吗,你的破绽就像海边的沙砾那样多。” 她怀念地扯了扯衣角,笑道:“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你会这样扯我的衣服,好像你不敢碰到我的身体一样。” 红晕浮上克洛伊·勒布伦的脸颊,毫不遮掩的。 若是在学校里,这个时候詹姆·波特应该已经和西里斯·布莱克一起肆无忌惮地嘲笑开了,但是今天他没有。 他只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老朋友聊天,尽管还是控制不住作怪的表情,就像“克洛伊·勒布伦”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嘲讽一样。 无法被原宥的旧怨依然存在于他们之间,但脱离了学校的庇护,现实与磨难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被迫成长成熟。就这一点点成熟,也足够他们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地聊个天。 斯内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莉莉,他本不会、也不敢来到摩洛哥,但是“克洛伊·勒布伦”可以。他们隔着他人的躯壳相望,仿佛从前的错误与失望、心碎与懊悔都可以装作不复存在。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垂下眼皮,说开了反而更加无法直面,“关于黑魔王和佩迪鲁。” 莉莉点了点头。她温柔地扣住克洛伊的手臂,左手,然后轻轻地揉了揉,问道:“疼不疼?西弗,你真的……” “我……” 他不清楚邓布利多告诉他们多少,莉莉知不知道克洛伊的丝绸袖子下真的有一个张牙舞爪的黑魔标记。但他感觉到一阵奇异的安心。 在这里,在这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温馨小窝里,即便是逃亡都充满了欢笑与爱……在这里他是如此的孤立无援。但现在有一个不存在的人和他站在一起,一个无形的人……他们依傍在一起,永远都是一边的。 “是的,我是。”他冷静地点点头,“我们会帮你的,你只要——你们只要听邓布利多的话,待在这儿。” 交通要冲,旅游胜地,三教九流的人都在这里碰头,万一……要逃生会很容易。黑魔王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莉莉黯然地摇了摇头,压抑许久的一滴泪终于落了下来。 “我们不能!如果迟迟找不到我们,他会怎么样?无差别屠杀七月婴儿吗?”她望过来时,他几乎要被翠绿色的悲伤淹没了。 “你们必须!”他严厉地说,甚至看了詹姆·波特一眼,希望波特能向妻子施加一些影响。但显然他要失望了,詹姆抚着莉莉的肩,只是问:“隆巴顿夫妇呢?他们怎么样了?” 出事前他正在接受傲罗训练1,艾丽斯怀了孕不能出外勤,给他们上课的通常是她。 “他们不肯离开英国,只是藏起来了,邓布利多亲自做保密人。” 说到这里他想起来,阿波罗尼娅曾想过出卖隆巴顿夫妇来搪塞黑魔王,邓布利多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就算隆巴顿夫妇肯走,邓布利多也不会让他们落到她手里。 莉莉理解地点点头:“弗兰克的母亲年纪可不小了,要老人家放弃魔法彻底藏进麻瓜世界,可比我们难多了。” 气氛沉闷下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午后。 “我始终无法相信,彼得他——”詹姆·波特忽然大力地摇起了头,仿佛烦恼能从耳朵里被摇出来,“邓布利多说他亲眼看见了,会不会是他看错了?他年纪大了,那个人又披着罩袍带着面具,我是说,难道食死徒里就没有第二个类似体型的人了吗?” 克洛伊·勒布伦发出一声嗤笑。 “我也在场,你以为我会认错你们这些人吗?”他掏出酒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复方汤剂,苦,极致的、单纯的苦,苦得他舌头都发涩,但心却是兴奋的,“那地上还有布莱克的血呢!” 詹姆把头埋在妻子肩上,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为了我们,他们……你们都……” “自作多情。”他下意识想笑,可是笑不出来。邓布利多和布莱克都有更宏大的目标,但他确实只是为了莉莉。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莉莉能够逃脱一死?他的朋友说过,孩子没了可以再生。 莉莉望着他,忽然摇了摇头。他不懂这摇头的含义。 “算了。”他叹息了一声,在绿眼睛的注视下节节败退,“我们在尝试做一些事,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是很麻烦,要通过麻瓜政府,邓布利多正在努力,可能需要一到两年。” 莉莉眉梢一扬,多少有了一些曾经的风采。 “总算有了些盼头!”詹姆也笑道,“过几年他也该失去兴趣了,怎么这么长情啊!” 莉莉抿嘴笑起来,关切地问:“西弗,我注意到,你刚才说‘我们’?” “啊。”他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莉莉鼓掌欢呼起来,郑重其事地和他握手。 “虽然……但我还是要说,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有不对的地方,我,还有詹姆西里斯他们。” 他愣了一下,右手忽然变成了石膏打的,沉甸甸地一直往下坠,几乎要在莉莉掌中化为齑粉。 “不,怎么能让你开口……”他想不到莉莉竟然能如此轻易地触及往事,仿佛被猝不及防地掀开了遮羞布,“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那么说你,那并非出自我的本意……莉莉,对不起。” 他梦游般喃喃诉说着迟来多年的道歉,让渡自尊带来的羞窘让他简直想要闭上眼睛,可他又舍不得眼前莉莉的脸。他几乎是贪恋一样地注视着莉莉欣悦又惊讶的神情。 “没关系,我接受你的道歉,西弗。”她爽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不过瘾,干脆又拥抱了一下。 詹姆·波特在她身后做鬼脸,装作被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被莉莉瞧了个正着。 “亲爱的,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怎么那么快就走出来了吗?”莉莉指着他的方向,“其实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一张便条,我承认我受到了一些启发——刚才的拥抱是给两个人的。” “克洛伊?”他问,有些不可置信,“她说什么了?” 莉莉微笑:“她说血统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执着于此不是闲着没事儿干吗?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是莉莉·伊万斯,我的智慧与努力,我所有的优良品德都缘于我这个人,缘于这个独一无二的灵魂,和——” 说到这里,她俏皮地顿了一下,看来是个不好的词。 “——血脉没有一丁点关系。重要的是我是谁,不是我从何而来。” 詹姆·波特大力鼓掌,赞道:“她应该是个格兰芬多啊,为什么不是呢?那帽子一定有问题!西里斯都说不出这种话!” 问题就在于,她确实是个斯莱特林,典型的、符合一切刻板印象的斯莱特林。可她的见解在撬动纯血统论的基石。 第39章 他想起在霍格沃茨练习摄神取念时在她脑海中看到的、他所不能理解的画面,还有出租汽车上司机的惊人发言。 “西弗?西弗?”莉莉的手在他眼前猛摇,“留下来吃午饭吧,这家酒店做丹吉尔的特色菜确实有一手。” “不……”他下意识地拒绝,长时间服用复方汤剂太冒险了,他本就该速战速决,他耽误得太久了。 詹姆·波特看上去巴不得他马上就走,闻言立马拎了纸盒等着为他开门。 “你说说你鼻——斯内普,说你装得不像吧,你还知道勉强自己穿高跟鞋;说你装得像吧,克洛伊什么时候板着一张脸、活像别人欠她五百万一样,当年我们打成那唔唔——” 莉莉歉意地向他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听邓布利多说你去霍格沃茨任教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 “周末。”他言简意赅。 “奇怪!”詹姆挣脱了妻子的暴力压榨,“你周末不用上课,为什么克洛伊周末还要开会?” 第34章鼠祸(4) 三人都愣住了,他忽然想起婴儿房里的那条蛇。 那是什么蛇?沙漠地带怎么会分布有这么绿的蛇?它攀在树叶上,都要比树叶绿一大截。 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去看,可蛇早就没影了,向窗外看去,只能看见庭树、海波与云天。 “怎么了?”莉莉脸色发白。 日子再难,她可以和詹姆一起扛,但哈利是她唯一的命门。 “没事。”他用熟悉的嗓音回答他们,“好好做你们的麻瓜,见到稀奇古怪的人就搬走。” “下一站去哪儿,南美?”詹姆挠着下巴,相当洒脱,“要不然我们干脆环游世界得了!” “那哈利要去哪里上学呢?”莉莉也笑起来。 过这种时时提心吊胆、连个妓..女都要防备的日子,没有一颗豁达乐观的心简直会发疯。 他略微受到一些感染,神情轻松了些:“邓布利多昨天还说,虽然你们的孩子生在法国,但准入之书上还是有他的名字。” “我说什么来着!”詹姆大笑,“莉莉你输我一次!我要好好想想要什么!” “父母双方都是本土生活的英国籍,因故短期旅居境外的,也符合准入之书的条件。”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第一次附和詹姆·波特的发言,感觉很怪。 莉莉松了一口气:“当然,能去霍格沃茨当然好,那里是最好的,不是吗?” 他笑了笑,真心实意地。 “我得走了,好好照顾自己,多加保重,你——们三个,都是。” 莉莉要去送他:“我们平时也去沙滩和海里玩的。” “我不想穿高跟鞋走更多的路了。”他竟然开始学着开玩笑了,顶着另一张脸,也不是很难,“一位合格的淑女不应该被人看到脚。” 波特夫妇相视一笑。 “那么,保重,西弗……还有克洛伊,请替我转达。” 他点点头,眼睁睁看着14号房的房门在他眼前关上,莉莉的笑颜被隔绝在门内。 “呼……” 神秘的黑衣单身女人倚着布草间的墙,长长地、深深地从胸中吐出一口气,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一起随之离开了她压抑的内心。 仿佛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单身女人的脚步堪称雀跃,脚下换回的短靴也分外便捷。她站在酒店门口,刚要伸手叫车,忽然瞧见摇曳绿叶间的一线海天。 或许她该去沙滩上走走,总归是来了丹吉尔一趟。 午餐时分,海滨游客寥寥,硕果仅存的那几个都猫在树荫下,摊开了桌布吃野餐。躺椅上还有一位金发女郎,穿着一条白底黑波点的宽吊带蓬蓬裙,裙长还不及膝盖,她就这么坦然地光着手臂与小腿,将一本书摊开来合在脸上打瞌睡,流苏高跟拖鞋吊在脚尖一晃一晃。 黑衣女人本来只是漫不经心地散步,乍一见到她,顿时愣住了,最后竟踱过去,坐到她身边。 两人相对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女郎似乎是睡醒了,将盖在脸上的书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张娇滴滴的红唇。 “我们泡泡呢,是有些桀骜,她听你的吩咐不是一天两天了,”金发女郎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但她每次都会告诉我。”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他前脚刚走,她后脚就知道了,所谓的“开会”,不过是为了让他安心。 “看看你,看看!再看看我!”她精心描摹的红色指甲敲着沙滩椅中间的小桌,发出“笃笃”的杂乱声音,“什么叫‘海滩度假穿搭’!你那是‘风流美艳俏寡妇吊丧’!怎么照搬我的衣橱都搬不对?” 黑衣女人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 “你听到多少?”她问。 “哈,你别说了,都是一个学院的谁不知道谁啊?”金发女郎的左手敲得更加激烈了,以至于她不得不用右手稳住脸上的书,“现在要指责我‘偷听’了是吧?我记得有人告诉过我,偷听是获取情报的重要方式,是不是啊教授?” 她放弃了那本书,抬起上半身奋力来瞪她,阳光漏过交疏的枝叶,洒下一个滚圆的光斑,正好落在她脸上,那双眼睛被照了正着。 黑衣女人不由微笑。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会发现两张沙滩椅上对立的女子令人惊奇的完全一模一样,连脚腕上被蚊子咬的一个包都如出一辙。 “你干嘛要写那张便条给莉莉?”她轻声问。 “什么?”她疑惑道,“哦你说你们五年级那次?我能为什么呢,我想你们总不能一直不和好吧?你,我是实在没辙了,那就只好在伊万斯身上动心思。” 她神色莫名地望着她。 “天哪,打住,打住!”她举起双手投降,“拜托别用那副神情看着我,那太奇怪了……我承认还不行吗?就婴儿房那一眼,一眼我就知道你们打不起来,那我还怕什么,早变人形早享受。” “那你又在这里等谁?”她万分肯定自己刚刚真的是临时起意,“你怎么确定我会——” 会来海滩散步。脱离了本身的样貌让他仿佛挣脱了一些枷锁一般,可以尽情做一些从前绝不会做的事情,就比如看看海,散散步。 “你少自作多情啊!”她从身侧捞起那本沉重的红封皮书籍,“我要等一艘西班牙船,用来做幻影移形回马德里的跳板。虽然我出公差有跨国执法权和外交豁免权,但大洲之间幻影移形是有魔法屏障的。”1 尽管此地距离西班牙只有15公里。 她乘坐的船就是在瓦伦西亚注册的,还有两个小时开船,这意味着她们的度假时间所剩无几。 “你……”神秘的黑衣女人克洛伊·勒布伦还是决定问出口,“你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那些事?即便是朋友,她所付出的也太多了,且她看上去完全不求回报。 西弗勒斯·斯内普在这一点上相当有自知之明——他无法给予一些什么,他几乎一无所有。 “啊,这个嘛……”坦荡的女傲罗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怀抱着那本没翻两页的书,下巴抵在书脊烫金的人名上,“你知道吗,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很明亮,肉眼就能看得见上面的环形山。” 太阳在他们的头顶灼灼燃烧,现在是无可置疑的白日。哪怕是有所预感的莱姆斯·卢平,应该也没办法感应到月球上的什么环形山吧? “如果我此生都没办法见到这轮月亮,那个团圆的节日2……”阿波罗尼娅转头看着齐齐整整在树荫下野餐的一家人,“那我至少要寻求一点活着的意义。” 远远地有汽笛声穿来,她眯起眼睛望去,随手把书扔在沙滩椅上。大红色的书面上印着书名与作者——《红书》,荣格。 “如果我能看得懂,或许我的炼金术会有一点长进。看来炼金术的天赋果然不能通过血液、皮肉和骨骼传播。”她伸了个懒腰,头也不回地走向树后,海湾里经过的船只上挂着鲜明的西班牙国旗,“留贻后来人吧!” 轻微的一声爆响,阿波罗尼娅消失了,可克洛伊·勒布伦还坐在原地。 她再一次想起从阿波罗尼娅脑子里看到的片段,全都是年幼的她。 她跳下五楼的窗户……一锅烧滚的沸水被她打翻在自己身上……她毫不犹豫地把拆信刀捅进眼窝……她像莉莉一样在秋千升至最高点时松开双手,却几乎是欣喜若狂地扑向凉亭的尖角…… 但是她每一次都被治好了,或者说,那是一种近似于“起死回生”的神迹。 最后一次她的父母终于无法忍受,他们抱起颅骨粉碎的女儿,把她扔进了坩埚里。于是她重新在坩埚里醒来,一次一次地,她被坩埚里沸腾的液体溺死,却又不断醒来。 当她终于被获准从坩埚里走出来,却发现自己无法让任何一把利刃在身上留下伤痕。 经由她手喂进自己嘴里的致死魔药,只会让她不断地呕吐、直到吐出胆汁与鲜血;甚至一旦她跳楼或者故意经过坠落的重物,她就会魔力暴动,魔法保护着她,尽管完全违背了她的意愿。 第40章 “金色头发的人总是拥有一双或清浅或鲜明的蓝眼睛,偶尔也能见到绿瞳,但像您这样绿得发黑的,我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果您父母不曾表现出类似的性状,您最好去医院检查一下是否有什么病变。” 她没见过死了的格林格拉斯夫妇,不知道他们的发色与瞳色——他们从不送女儿开学,放假也不曾在站台翘首等待。 难道阿波罗尼娅的身世才是这一切的谜底?难道她不是个格林格拉斯? 可格林格拉斯祖宅的族谱长廊上确实有这个名字存在——个人纹章在她的名字底下闪闪发光。魔法不会骗人。 没时间了,船快要开了,克洛伊·勒布伦起身离开沙滩。3 第35章血盟(1) 1980年,英格兰,威尔特郡,马尔福庄园。 宴会厅长桌几乎座无虚席。 自从黑魔王驾临过一次,他就仿佛爱上了这里——毕竟格林格拉斯宅邸并不算大,更适合当作研究黑魔法的私人空间。 阿波罗尼娅罩着银面,和对过的雷古勒斯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眼神——斯内普的位置还空着。 自从黑魔王得知了预言的存在,食死徒内部界限分明的组别就被打破了,他挑选所有能为他消灭预言中敌人的仆从前来集会,长桌末席甚至坐着个狼人。 不被承认,没有标记,大多数同事都看他不起,但不得不说狼人在寻找猎物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长处——孩子越小,越是鲜美。 因此狼人也能昂首挺胸地坐在巫师中间,虽然他本人也是个巫师,但当他长出獠牙那一刻起,原先所有的身份都被抹煞了。 阿波罗尼娅遥遥注视着格雷伯克,盘算着什么时候弄死他——在她看来她与格雷伯克并无本质的区别,凭什么格雷伯克就能毫无负担地拥抱新身份,而她却只能在痛苦中载沉载浮?她不高兴。 沉重的双扇胡桃木门被小精灵毕恭毕敬地推开,宴会厅里响起登时一片长短不一的嘈杂声响——食死徒们推开座椅,起身恭候。 伏地魔带着斯内普走了进来,他微微张开双臂,笑容真挚又热情:“啊,我的朋友们,你们都已经到来了!我有预感,今天你们会为我带来好消息。” 不得不说,若是以他从前那副尊容,这般作态只会让人觉得阴森又恐惧,但黑魔王如今征服了时间、返老还童了,传承自麻瓜父亲的英俊模样却使他更具有一种令人信服、使人想要折节相从的号召力。 当然,黑魔王的意志从不以食死徒的好恶为转移。所以他又变形了,也不知道重复尝试了多少次吧,汤姆·里德尔的痕迹再次消弭无踪,但最起码不再像个蛇精,反而像后世西幻题材网游里建模的黑暗精灵,脸色发青,高耸的额头上还有莫名其妙的竖纹,但多多少少还算有个人样儿。 这次总要定下来了吧?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暗揣测,每一次开会老板都会换一张新脸,一开始真的有人不长记性,走上朗曼的老路。 说起朗曼,与他喝酒聊天的老朋友们已经纷纷前去阿瓦隆陪他了。派对第七日的会议上,黑魔王留下了那些在他消失时动摇质疑的食死徒,要求他们用鲜血洗清自己可鄙的软弱。 总而言之,一群食死徒杀死了另一群食死徒。阿波罗尼娅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大笑出声。 不论是自相残杀还是内部清洗,都是相当打击士气的事情,当然了,伟大的黑魔王不在乎,可他忠诚的食死徒们却很少会不在乎。 毕竟人被杀就会死,食死徒没有魂器,是真的会死。 “好吧,都坐下。”伏地魔优雅地压了压双手,开始死亡点名,“卢修斯?” 卢修斯·马尔福欠了欠身。黑魔王和他柔弱不能自理的幼子共处一个屋檐下这个事实,让一位父亲成长得飞快。 但尽管如此—— “食死徒家庭中生于七月的孩子有两个,帕金森家是个女孩,叫潘西,生在月初;克拉布家的文森特,生日在下旬。”1 长桌中段传来惊慌失措的杂音,是靠背椅与大理石地砖急促摩擦的锐响。 “大人,我们没有——我们对您忠心耿耿!” “我们怎么可能打败您呢大人?您是我们的主人,我们绝对不会对您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阿波罗尼娅庆幸自己戴了面具,不然表情管理一定会失控。他们不是没想过黑魔王会滥杀,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又是先拿自己人开刀。 “小女孩就算了,女孩子能做什么呢?”伏地魔无聊地抬了抬手,“你冷静点,帕金森。至于小克拉布……” “要杀了他吗?”他轻声道,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愿意替您动手!”贝拉热切地望着他。 阿波罗尼娅叹为观止。 “不如给小克拉布一个标记吧?”她建议道,“虽然这孩子还没本事立下什么功勋,但总算是预定了一个位置。” 伏地魔抬头看她,玩味地重复道:“标记?” 黑魔标记直接烙印在食死徒的灵魂上,除非伏地魔死透了,否则就会终身受制于人。 但伏地魔怎么会死呢?他已经飞离死亡了呀! 老克拉布浑身发抖,他多么想跪下祈求,他愿意献上克拉布家拥有的一切!可是他不能。 祈求意味着不舍,不舍意味着不忠,一旦被认定不忠,他保不住的就不仅仅是儿子了。 但格林格拉斯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为什么不能多劝劝!莫非她是怕了?!她怎么能如此自私? 老克拉布躬着身子,哆哆嗦嗦地等待着黑魔王的裁决。如果……他当然不敢怨恨黑魔王,他只能怨恨格林格拉斯。 “你们怎么想?”伏地魔幽冷的声音传来,忽然问起了旁人,“如果我赐予一个寸功未建的婴儿标记,我其他的仆人会觉得不平吗?” 怎么,这时候你想起来团队建设了? 贝拉和卢修斯都不说话。 哪怕是贝拉特里克斯,都没办法和一个看爹就知道出息不到哪儿去的小婴儿争个高低,而卢修斯……卢修斯压根不在乎。 雷古勒斯欠身道:“我们不敢有意见,大人。” 阿波罗尼娅低垂着眼睛,恭敬道:“怎么会呢,大人?所有的食死徒都是为了侍奉您才从各地奔赴而来的,一切存在的意义都因为您的准许。因为有您,我们成为没有血缘的亲人,克拉布是我们的兄弟,文森特就是我们的孩子,试问谁会嫉妒自己的亲人呢?我们只会为您仆人队伍的壮大而感到真心实意的高兴。” 其他食死徒纷纷胡乱附和起来。 伏地魔从座位上扫视下去,意味不明地点头笑了笑:“那就这样吧,尽快把那孩子带来。” 老克拉布战战兢兢地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与有荣焉起来,昂首挺胸地坐下去。 伏地魔站起身来——正菜来了。 “那么,关于预言中的孩子,各位的好消息在哪里?”他走过每一个人身后,魔杖扫在椅背雕花上,发出均匀的“哒哒”轻响,活像死神的鞋跟敲击地板。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低着头,包括贝拉。这是这几个月的常态。 阿波罗尼娅觉得背上起毛,后脖颈上激起密密层层的鸡皮疙瘩。她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事实上,大人,我有一些进展。” 宴会厅微微喧哗起来。 “哦?”伏地魔的声音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望,“说出来我们听听。” “鉴于巫师总是有很多种办法保密,只要一个巫师想,别人很难找到他的藏身之处,因此我决定尝试定位魔杖2。”阿波罗尼娅平心静气地说着,“我提取了魔杖安检台的记录,又去了一趟踪丝管理处,雷古勒斯的无私帮助为我的发现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雷古勒斯·布莱克谦逊地弯了弯腰,向着黑魔王的方向。 伏地魔这下才是真的起了兴致,他靠着特拉弗斯的椅背,扬扬下巴吩咐道:“继续。” “是,大人——隆巴顿夫妇和莉莉·波特都没有在安检台留下记录,我猜测是因为傲罗不需要登记魔杖,而莉莉·波特根本没来过魔法部,只有詹姆·波特,在他接受傲罗培训之前,为了遗产问题来了一趟——老波特夫妇那年死了,他们的遗产涉及到专利和分红——” “嘘——”伏地魔竖起食指,随即指向阿波罗尼娅,“别废话了,直接说结论。” 贝拉捂住胸口,呼吸急促地望向黑魔王,一副被帅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伏地魔竟也回她一个微笑:“别着急,贝拉。” 卢修斯面无表情,雷古勒斯神色古怪。 隔着银面具,阿波罗尼娅的声音显得有些闷:“波特的魔杖最后一次施法,是3月份在利物浦港,施出遗忘咒和混淆咒,我亲自去了贝尔法斯特和都柏林,却一无所获。后——” “怎么,巫师还能坐麻瓜的船去爱尔兰?”有人怪声怪气地笑起来,“你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银舌’?黑魔王说得没有错,女孩子能做些什么?你也只会说些废话罢了!” 第41章 “——后来我又回到魔法部,查到了波特申请出境的记录,魔法交通司的档案显示他于3月26日通过跨国长途飞路网离开英国。” 阿波罗尼娅无动于衷地说完,这才看向刚才插话的食死徒,“你不是交通司的吗,亚克斯利?如果你能够更用心地为黑魔王服务,或许我们可以早几个月得知波特的下落。” 尴尬的沉默在宴会厅里蔓延,末了,竟然是贝拉冷笑出声:“梅林啊,原来我们在魔法部里还有其他人手?” 好吧,没错,贝拉也是女人。黑魔王嫌弃女孩子没用她能忍,亚克斯利算什么东西? “很好。”伏地魔赞许地颔首,随便抬了抬手——亚克斯利惨叫起来,带着椅子滚到了地上。 “清楚自己和杰出女巫之间的差距,亚克斯利。”伏地魔放下魔杖,俯视着脚边痛苦哀嚎的男人,“贝拉可以坐在我的手边,总是与我最亲近,而‘银舌’……她敢叫破你的真名,你却只敢叫她‘银舌’。” 亚克斯利颤抖着爬回座位上,肢体止不住地痉挛。 “所以波特去了哪里?”他终于来到阿波罗尼娅身后,问道。 第36章血盟(2) “法国,斯特拉斯堡。”阿波罗尼娅只觉得颈椎被置换成了一根火热的壁炉通条,烫得她坐立难安,“请您原谅,大人,我没办法查得更远了,毕竟是借魔法部的名义行事。” “当然,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伏地魔淡淡地夸奖她,听上去真的没多高兴。 一只如湖中阴尸般冰凉的手从椅背后伸过来,指尖滑过她的大动脉、气管、声带……摩挲了一会儿,最终扣住她的咽喉。不是很用力,但没差别。 阿波罗尼娅柔顺地随着那只手不断加大的力气仰起头,最终对上伏地魔的黑瞳。 他的瞳孔是一条赤红的细线,看久了令人晕眩不已,就在这天旋地转之中,毒蛇“嘶嘶”吐着赤红的信子,游进她的脑海。 脑海里什么都有。 她和安检台的女巫聊天套近乎,笑嘻嘻地抽走记录波特魔杖的纸卷儿;她和雷古勒斯头碰头地研习踪丝的原理,反复试验着复刻魔法部里的仪器;她费尽千辛万苦找一个麻瓜,对他摄神取念;她在贝尔法斯特的巫师酒吧里撒钱买消息,站在都柏林魔法部里满脸迷茫…… 记忆最后定格在法国魔法部,接洽人员满脸遗憾地给她一个地址,表示也帮不了她更多。 更纷繁复杂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无非是傲罗办公室的案牍之苦,折磨嫌犯的“心慈手软”,出差去西班牙被带去看麻瓜斗牛,弗拉明戈舞者香喷喷的裙摆扫在她脸上…… 黑魔王觉得乏味,他抽身而出。 阿波罗尼娅猛地俯在桌上呛咳起来,被粗暴翻检过的头脑已经顾不上了,她就像被一块块烧红的炭塞满喉咙与呼吸道,除了拼命咳嗽之外,没有其他缓解的方式。 但是,过去了,她通过了。 脑海里什么都有,因为那都是真的。 路线是邓布利多拟定的,詹姆真的去利物浦转了一圈儿,也真的走壁炉去了法国。 但莉莉是和阮福芳慈从希思罗坐飞机走的。 邓布利多本打算让食死徒自己发现这些事,结果等了几个月都等不到结果,阿波罗尼娅这才接手,总不能真让伏地魔无差别清除七月婴儿。 “罗道夫斯?”伏地魔轻柔地问。 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迷茫地抬头看来:“是,大人?” 伏地魔直接转向卢修斯,这次他都没开口。 “斯特拉斯堡,阿尔萨斯大区首府。”卢修斯平静开口,“与德国接壤,离中立国瑞士也很近。” 贝拉愤恨地怒瞪着妹夫,卢修斯只拿她当空气。 伏地魔“唔”了一声,自顾自地陷入沉思。 德国的情况很复杂,格林德沃只是失去了自由,他没死,他的事业可也没死,助手们在德国、奥地利闹得沸反盈天,所谓“大战没有,小仗不断”;而瑞士,卢修斯的意思很明显了——中立国,你爱谁谁。 “请您务必允许我们试一试,主人。”贝拉恳求道,顺便鄙夷地看了一眼阿波罗尼娅,“莱斯特兰奇底蕴深厚,在法国树大根深,一定能为您取得进展。” 再不行还有布莱克和马尔福,反正大家都是亲戚。 伏地魔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忽然问道:“波特的朋友们呢?” 波特的朋友们有两个都是他的座上宾呢! “邓布利多不许我们打听这个。”西里斯抢先开口,声音远得好像是天涯海角一般,“但……但他好像,经常收到来自北欧的麻瓜明信片?请原谅,我对外国文字并不是太熟悉。” 伏地魔不置可否,只是吩咐:“想办法搞一张来,或者记住。”他还站在阿波罗尼娅身后,按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指点着她面具上太阳穴的位置。 斜对面隔了一个人的斯内普无声颔首。 彼得·佩迪鲁彻底无话可说,他已经许久没见过凤凰社的人了,西里斯不算。如果不是他奋力为黑魔王盗取了预言,他不一定还有命坐在这里。 他不知道黑魔王先前为何会怀疑他是叛徒,但他知道一定是西里斯干的! “我很疑惑,主人。”彼得别有深意地说,“为什么波特夫妇会突然出国,要知道莉莉·波特还怀着孕,是不是我们内部……” 长桌两侧登时人人自危起来,许多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看向彼得·佩迪鲁的厌恶眼神。 伏地魔远远地望过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西里斯忽然嗤笑了一声:“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凤凰社的,讲预言那天我又不在。” “你可以从邓布利多那里获知完整的预言,西里斯。” 彼得·佩迪鲁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熟悉,甜蜜的,亲切的,可他眼神里的感情却很冰冷,仿佛在瞪着他的敌人。 “啊,”西里斯冷笑,在僵硬笔挺的靠背椅里难受地拧了拧身子,看上去简直恨不得把腿搭到桌子上去,“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如果看重这个预言,去年就会把波特和隆巴顿转移,拖到今年做什么?他怎么知道黑魔王何时会得知预言?再说一遍,讲预言那天我不在。” “但是你有弟弟啊!”彼得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长桌那头的雷古勒斯,“他在——他告诉你,你告诉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心生警惕,转移了波特和隆巴顿,这很合理。” “小子!你怎么敢!”有人咆哮起来,“你到底还要拉多少人下水?我看你才是那个搅风搅雨的叛徒!” 雷古勒斯看上去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弟弟”指的是自己。 “大人,我——”他看上去迷茫又惊讶,看看伏地魔,又看看彼得。 旁边的贝拉已经恨不得对彼得·佩迪鲁念咒了。 倒不是说她是个多么体贴的好姐姐,只是佩迪鲁此刻冒犯的是整个纯血种团体,还是特别“高贵”那一撮。 一个矮小丑陋、毫无才华的混血,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仅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就试图污蔑一位高贵的布莱克家族的继承人是可恶的叛徒?他怎么敢? “哦,我还没说隆巴顿夫妇的下落。”看上去终于缓过来的阿波罗尼娅抚着剧痛的喉咙开口,“请原谅我,大人。” 旁观凤凰社叛徒内讧闹剧的伏地魔无声地点了点头。 “艾丽斯·隆巴顿怀相不好,刚出来孕信就一直请假,据说她的婆婆奥古斯塔陪她去了南法疗养。产期接近时弗兰克·隆巴顿也去了,大概是七月初,然后他们就再没回来。”说了一长串话,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穆迪帮他们办了停职,我请他喝了一点走私的麻瓜伏特加,这就是他透露的。” “为什么没回来?”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好奇地问。 “如果我是艾丽斯·隆巴顿本人的话,或许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拉巴斯坦。” 长桌上有人笑起来,方才的话题仿佛已经被轻轻揭过了,只有彼得·佩迪鲁愤恨地瞪着这位陌生的“银舌”。 “傲罗们私下聊天时都在揣测,怀疑艾丽斯可能是难产,那个孩子可能没生下来,或者干脆夭折了,只有这样隆巴顿夫妇才需要更久的时间来疗伤。” 阿波罗尼娅煞有介事地叹息了一声:“可惜啊,如果预言球还在的话,我们至少可以看看上面的文字有没有从问号变成小波特的名字。” 预言中的孩子有两个,半路死了一个,预言球就会自动将另一个视为被预言提及的人。 英国巫师界可没有出生登记和人口普查,除非有本事看到霍格沃茨的准入之书,否则是生是死还不是由得她瞎编? 傲罗吃瓜,不保真的。 但预言球是谁打碎的?还不是你佩迪鲁,区区皮肉之苦都忍不住,靠什么为黑魔王出生入死? 他们隔得太远了,彼得·佩迪鲁看不清“银舌”随便看过来的眼神,但他想那一定充满嘲弄与不屑。 第42章 他本以为叛徒走到哪里都不招人待见,但西里斯·布莱克显然不是这样,他甚至比他坐得还靠后!但布莱克和马尔福都率先鼓掌欢迎他回来……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天生就拥有那么多? 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 凤凰社倒是从来不看重什么血统,可他已经回不去了。 他被迫留在了食死徒里,那他就得奋力爬得更高。“银舌”的位置,焉知他坐不上去? 但在这之前,路要一步一步走。彼得·佩迪鲁把目光投向了食死徒里的另一位熟人。 “如果‘银舌’小姐不曾胆敢欺骗您的话,主人。”彼得竭力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呼吸,“那么她几乎为我们指明了奸细是谁。” 阿波罗尼娅一愣——波特与隆巴顿的路线、时间都各不相同,这正证明了西里斯的清白,还有谁?还能有谁? 她忍不住与其他食死徒一样,顺着长桌看下去,看着彼得·佩迪鲁摇头晃脑地笑:“这里有一个人,他和我们一起长大,他一直喜欢莉莉·波特……他爱她!” 阿波罗尼娅心里一沉,月桂木魔杖1攥在手心里几乎要被她硬生生折断。 “西弗勒斯·斯内普,你说是不是?”彼得“咯咯”笑起来,“你对莉莉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吗?西里斯,你说呢?” 长桌两侧的窃窃私语吵得几乎已经听不清彼得说话了,但斯内普还是原来那副模样,连低垂的眼皮都没掀动一下。 阿波罗尼娅本能地想和雷古勒斯打配合,可黑魔王两只手都按在她肩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这至少意味着他的疑心目前还是着落在她身上,好兆头。 这时,西里斯·布莱克说话了。 “我不知道。”他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怎么知道你说的那小心思长什么模样?我又不喜欢女的。”2 第37章血盟(3) 宴会厅几乎炸裂,震惊过后甚至有人吹口哨。 贝拉霍然起身,尖叫道:“你说什么?!” 雷古勒斯咳得惊天动地,卢修斯也绷不住了,难以置信地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是丘比特吗我怎么会知道?”阿波罗尼娅喃喃自语,“当时半个学校的女生都喜欢西里斯,可他从来不对任何一个假以辞色,原来是这样。” 雷古勒斯在桌子底下踩了她一脚,他们堂姐弟怎么回事! “好了,西里斯。我们对你的个人生活不感兴趣。”伏地魔的手从阿波罗尼娅的肩膀上离开了,松松地搭在椅背上。 转移话题和混淆视听永远对黑魔王不起作用,人群迅速地安静下来。 “就在今天的会议之前,西弗勒斯,你单独来见我,祈求我放过莉莉·伊万斯的性命,我记得我慷慨地允诺了你。” 伏地魔懒洋洋地把玩着手里的魔杖,“现在,告诉我,是因为爱吗?你真的,爱,莉莉·波特吗?” 完了。 这个问题根本无法回答。“爱”是伏地魔心里永恒的禁忌。 “据我所知,主人。”彼得·佩迪鲁得意极了,“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在进入霍格沃茨之前就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有西里斯自曝大瓜珠玉在前,这种小八卦根本无法引起食死徒们的兴趣。他们大多敷衍地交换几个含义不明的目光,将这看作是弃子彼得·佩迪鲁不择手段的疯狂反扑。 “是的,大人,我和伊万斯确实是同乡。”斯内普坦然地抬头看过来,“那是一个叫做科克沃斯的小镇,在伯明翰1附近。” 食死徒们神情迷茫,麻瓜工业是天然的巫师驱逐咒。 “我本以为我是当地唯一的小巫师,后来发现了伊万斯,自然就认识了。”斯内普相当平静,仿佛抽离了一切情感,“她在我魔力暴动时救过我的命2,我不知道‘救命之恩’该如何偿还,只能冒昧地恳求您饶恕。” 贝拉大惊小怪地叫起来,问雷古勒斯:“还有这回事儿?你们俩上学的时候不是挺熟的吗,他跟你说过吗?” 阿波罗尼娅恨不得把贝拉舌头拔了。 斯内普救场迅速:“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我魔力暴动是因为想要杀死我的父亲。” 她几乎要站起来鼓掌欢呼了!完美的答卷!满分! 如果“爱”是伏地魔永恒的雷点,那么“弑父”就是他的g.点。 明明是个白男,学了一身东亚毛病。 汤姆·里德尔是他生理上的父亲,阿不思·邓布利多带他进入魔法世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给了他第二次生命——可这两位父亲都抛弃了他,毫不犹豫的。 怪不得黑魔王和小克劳奇那么聊得来。 她心思百转千回,没注意到伏地魔已然绕去了斯内普身边。他的大脑封闭术本就是他们之中最好的,更何况早有准备。 然而这一次的摄神取念,却进行得相当漫长。 阿波罗尼娅从容地坐在原处,两只手交叠合在腿上,魔杖扣在拇指之间,一点儿都不慌。哪怕这间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被过度翻检大脑从而精神失常,西弗勒斯·斯内普也绝不会。 太无聊了。她拐了拐卢修斯:“德拉科还好吗?喜欢我的礼物吗?别的小孩可喜欢了!” 卢修斯哼了一声:“你送我儿子的礼物居然不是独一无二的,等德拉科长大了我一定告诉他。” “事实上我本来打算多买几份,以后再有人生小孩就都用这个打发,谁知道他们产能跟不上。”阿波罗尼娅可惜地摇摇头,“告诉德拉科,阿姨还是爱他的,下一系列他们准备做嗅嗅,我已经预定了。” “嗅嗅能做什么?”卢修斯兴致缺缺。德拉科的那套小银铃铛他见过,母子两个把育婴室搞得活像罗马尼亚火龙保护区,他的儿子,那么一点点大,人话还不会说,龙话已经入门了。 “用来学步的,小孩子牵着嗅嗅,嗅嗅会带着他们慢慢往前走,还能像寻找金币一样规避路上的障碍物。”阿波罗尼娅比比划划,“目前的困难是无法解决玩具嗅嗅第一次发力容易把孩子带倒的问题。” 卢修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深以为然。 “西茜带德拉科去锡利群岛玩了,说要避一避……”他隐晦地吞掉了某些单词,“我一直反对,因为德拉科太小了,可——我们差不多算是吵了一架。” 雷古勒斯同情地看了姐夫一眼。卢修斯是顶在前面的人,和他一样,他们是不能指望的,不知道纳西莎什么时候才明白这一点。还好西里斯能帮他分担。 “西茜只是个普通女巫,满脑袋相夫教子那一套,现在又有了德拉科。”贝拉不屑地吹了吹额发,“你不应该对她要求太多,卢修斯。” “德拉科才是你的臂助,你们父子俩可以一起为黑魔王效力。” 阿波罗尼娅眼角的余光看见卢修斯紧紧握着双拳。 “当然,多谢你的提醒,贝拉。”他长出了一口气,甚至挤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贝拉特里克斯的加入成功把天聊死了,四个人又陷入了不知所措的沉默中。长桌上到处是这样的窃窃私语,黑魔王还在别人脑子里,他又听不见。 “她是谁?”忽然,伏地魔问道。 他还维持着望进斯内普脑中的姿势,但显然已经清醒了。长桌两侧迅速安静下来,听伏地魔轻声发问:“那个女孩是谁?和你在地下教室亲吻的那个?” 雷古勒斯率先明白过来,脸色一变,看向阿波罗尼娅。后者戴着面具,一动不敢动。 那是他们共同捏造、互相植入的一个记忆片段,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个,只是角度不同。环境是他们最熟悉的、用来练习黑魔法的地下教室,两个学生,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骑在他腿上,正搂在一起热吻——动作捕捉素材来自约会被撞破的卢修斯与纳西莎。 马尔福的特征太明显,他们不得不从自身取材,修改了他的发色。而金发碧眼美艳动人的纳西莎几乎符合所有刻板印象,他们就放着没动。 此事源于雷古勒斯的提议,他认为窥视他人隐私是人类无法避免的劣根性,当入侵者看到比较刺激的片段时,他自己也会兴奋,兴奋就会产生破绽,他们就可以抓住机会掀起防御。 听上去很合理,所以阿波罗尼娅曾经提议干脆做成两个黑头发男生——反正因为战况胶着也看不见脸——那样更刺激,但雷古勒斯出于某种大家心知肚明的小心思拒绝了。 这个片段被他们不约而同地安放在脑海深处的最后防线之前。阿波罗尼娅藏匿了她的由来之秘;雷古勒斯大概就是挂坠盒,还有他青春期那些乱七八糟的梦;至于斯内普,八成就是莉莉的下落了,没想到伏地魔看得如此深入。 差一点点,他们就会功亏一篑。 阿波罗尼娅几乎已经忘记了喘气儿,她让自己像其他所有好奇的食死徒一样看着斯内普——他痛苦地闭着眼,仰头抵在椅背,还在平复呼吸。 第43章 “彼得,西里斯。”伏地魔转头看向下首,“告诉我,莉莉·波特是金发吗?” 西里斯·布莱克震惊地望着这边,几乎说不出话来。彼得·佩迪鲁看上去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神情复杂地瞥了斯内普一眼,才否定道:“不是,大人,她是红发,酒红色的。” 看来那个神秘女生是金发。 金发并不是什么常见的发色,以麻瓜理论来说,这种基因很容易被混血污染。放眼整个巫师界,也就马尔福和格林格拉斯两家稳定地呈现出金发特质。 马尔福的金发颜色很浅,在昏暗的地方冷不丁一看,甚至会错认成银发。但格林格拉斯们不同,他们如此形容自己的家族特征——“盛夏阳光为绿茵加冕”,因此每一个格林格拉斯都有着熔金般的灿烂发色和一双草绿色的眼睛。3 可问题就在于,马尔福家这一代没有女儿,而格林格拉斯……纯血家族默认格林格拉斯家长女血统有玷的根据就是她的发色与瞳色,发色勉强沾边,瞳色一点不沾。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们——知道“银舌”身份的,看格林格拉斯;不知道的,看马尔福。 阿布拉克萨斯风流成性,搞出个私生女来也不奇怪。 斯内普终于冷静下来,甚至再一次主动迎上黑魔王的眼睛,相当勇敢。 “那不是我,大人。” 伏地魔低头看他,却并未“摄神取念”,只是平淡地打量:“不是你?哦,西弗勒斯,你是说,你偷窥了一场亲热?那你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变成两个了。” 贝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拽雷古勒斯。 “是你和——和‘银舌’?你们两个?”她不可置信地叫起来,“你们明明都……为什么不肯结婚?” 面对面的两个人谁也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贝拉?”伏地魔目光幽深,很难称得上是和颜悦色——没有一个老板喜欢自己的员工私底下搞团团伙伙,姻亲那是过了明路的。 贝拉兴奋地起身,小跑着来到伏地魔身边,把弟弟完全是家人一厢情愿的婚约吐露了个干净。当然在她眼里一定是阿波罗尼娅率先负心,不知道还想攀附上什么更高贵的人物。 “贝拉特里克斯。”阿波罗尼娅冷冰冰地警告,“难道我的个人隐私会帮助黑魔王找到小波特吗?” 如果黑魔王只是单纯地吃瓜,她就此认下来、当个同妻也不是不行。可惜斯内普嫌疑还没洗清,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说记忆里的黑发男生不是他。 他愿意牺牲自己去保护莉莉,殊不知这次他要是过不去,莉莉也跟着完蛋。 “不是雷古勒斯。”有人隔了两个座位,幽幽地发言,“就是斯内普。有一天深夜他们两个偷偷出去了,第二天斯莱特林被扣了一百分。”4 第38章血盟(4) 语言的艺术。 宴会厅长桌再次爆炸。卢修斯竭力维持着自己不为所动的稳重风度,雷古勒斯眼神空洞,大脑封闭术疯狂运转。 阿波罗尼娅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爆料的那个人。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怎么又是你?她真该为背地里和雷古勒斯议论他脑子不好而道歉,脑子不好的人造成的破坏,比聪明人大多了。 “怪不得你n.e.w.ts考成那个样,拉巴斯坦,原来精力都花在窥探同学上了。”阿波罗尼娅冷笑,一指长桌尽头的两个原凤凰社成员,“如果你说的是我四年级你七年级那一次,佩迪鲁和西里斯也在,何不问问他们呢?” 雷古勒斯想起来了,不动声色地解除了大脑封闭术。 “原来是你!”彼得·佩迪鲁惊叫,几乎脱口而出,“原来你是——” “我提醒你谨慎说出我的名字,佩迪鲁。”冰冷的银面具下传出闷闷的笑声,“上次我教训你,斯莱特林还会因此失去五十分,现在食死徒只会失去一个挑拨内部不和的无能之辈。” 她瞟了神情僵硬的斯内普一眼,笑道:“等斯内普教授回去,还会找理由给斯莱特林加五十分也说不定。” 食死徒们都笑起来。 事已至此,重点已经完全偏移了。但与其让阴郁又焦虑的黑魔王揪着个残缺的预言不停惩罚人,他们宁愿吃一些“他爱她但她爱他”的恋情瓜。 “够了。”伏地魔笑吟吟地摆摆手,“停止你们的互相攻讦。现在告诉我,西弗勒斯五……也许是六年级之后,谁还没毕业。” 长桌两侧陆陆续续有人举手,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概莫能外。 “五年级、六年级和七年级的女生,谁是金发?” 所有人都沉默了。 “斯莱特林有个混血是金发,大人。”穆尔塞伯迟疑道,“但我们七年级时,她才二年级。” 雷古勒斯不慎在格里莫广场12号撞见堂姐约会时,纳西莎都已经毕业好几年了,卢修斯比她还大一岁。 “那太小了,西弗勒斯又不是麻瓜口中的‘恋..童..癖’。”伏地魔笑起来,亲切地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你不是吧?” 斯内普僵硬地摇了摇头。 “怎么都不说话了?”伏地魔问,“‘银舌’,告诉我,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了?” 阿波罗尼娅欠了欠身:“或许是因为,他们发现当年只有我一个适龄对象,大人。” 她开始调动那个片段浮上她的浅层记忆,看起来她只能这么做。 “你知道吗?‘银舌’,你刚刚可以算得上是失态了。”伏地魔微微含笑,像绅士礼貌提醒他的女伴妆容有瑕,“你走到哪里都会交好所有人,在霍格沃茨,在魔法部,在食死徒里……但是刚刚你警告了贝拉,嘲讽拉巴斯坦,还威胁彼得。除了你伪装出来的恭敬与恐惧之外,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还会愤怒。”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阿波罗尼娅万分感谢食死徒面具的存在,她知道她的表情管理一定失控了,“我很惶恐。” 伏地魔摇动食指,阻止她习惯性的长篇大论表忠心行为:“没关系,没必要惶恐。我早就说过,伟大的伏地魔大人愿意忍受他忠心能干的仆人一些小小的缺点,不然你以为自己为什么还能坐在这里?” 阿波罗尼娅僵死在座位上。 她不能感谢伏地魔的体谅,否则就等于承认她的恭敬与恐惧都是伪装。 恭敬的确不真,恐惧却说不上是假的。 “为什么你会愤怒?”伏地魔谆谆善诱,“难道这次的事情与你有关?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看着我,‘银舌’。” 他还叫她“银舌”,说明她还有价值,她还得用。 黑魔王的再一次“摄神取念”比先前软弱无力得多,看来对斯内普那一次漫长深入的搜检同样也消耗了他自己的精神。但是没关系。阿波罗尼娅早就准备好了,她严阵以待,自己送上门去给他看。 伏地魔眨了一下眼,慢慢地微笑起来,看上去相当满意。 “说说吧,怎么回事?”慈祥的态度活像发现儿女早恋的家长。 “是我……我单方面的。”阿波罗尼娅难堪地低下头,一只手用力掐着大腿嫩肉让自己哽咽,“得不到回应的迷恋谁还有脸说出来呢?那是我的失败,我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我不能……我不能接受。” 长桌上一片喧哗。 卢修斯呛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贝拉脸色铁青,显然听明白了哪句话在嘲讽她;而雷古勒斯显然已经习惯了,适时地摆出一副震惊又难过的表情。 “你说西弗勒斯不喜欢你?”伏地魔好笑地看着她,“谁都知道这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是个男人都会喜欢,拉巴斯坦,你不喜欢吗?”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咕哝了一声,阿波罗尼娅估计他也很难想明白,到底是真想追求她,还是和嫂子优秀的娘家弟弟争锋惯了。 “你说呢,西弗勒斯?”伏地魔俯下身来问斯内普,阴凉的呼吸擦着他的耳朵,“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们的‘食死徒之花’?说说看。” 草(一种植物),不喜欢的外号又多了一个。 还能是为什么,阿波罗尼娅想,伏地魔倒是不介意办公室恋爱,他还亲自下场撮合呢,可两情相悦就很难解释为什么不公开也不结婚。 巫师的思想与时间自从17世纪签订《保密法》就停滞了,跟他们说“不婚主义”、“精神恋爱”那就是扯淡。 总不能说“凤凰未灭,何以家为”吧?阿波罗尼娅自觉够不要脸了,她都说不出这种话。况且说这话就是把贝拉、卢修斯等人的脸往脚下踩。 当然,她当然可以说是自己变心分手,那最一开始她就得主动承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既然和他好过,就说明不嫌弃他的条件,总不会嫌弃他是混血吧? 指着乌龟骂王八,那她可真是嫌命长了。 所以她只能把难题抛给斯内普——你看着办,我只负责哭。 第44章 “银舌”轻轻抽了抽鼻子,不得不将面具掀起一丝缝隙,让积聚在下颌处的泪水沿着脖颈流下来。 卢修斯略一犹豫,递来自己的手帕。她摆摆手,自己变了一方出来——她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看见她哭她很难过,也不是真的连个手帕都没有。 这一哭效果是惊人的。 许多人和她认识已久,许多人和她共事已久,都知道她几乎从来不哭——钻心咒下的生理性泪水不算。他们想起她魔杖下逝去的那些生命,想起她出众的能力,甚至想起她笑意盈盈地引着黑魔王用两道索命咒杀死格林格拉斯夫妇……这样的人,在为情哭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是,这是很合理的,格林格拉斯不是完人,她是个女人,也有弱点,只是隐藏得很好。 那么是谁这么多事、逼得人家不得不当众自剖内心最隐秘的伤疤?不能是黑魔王,那就只能是彼得·佩迪鲁了。 彼得·佩迪鲁浑然不知,他见斯内普良久不语,便尖声尖气地嘲笑道:“主人,说不定是他们联起手来蒙骗您的,我们上学的时候,格——‘银舌’可为斯内普出头不少次,他们——” “锁舌封喉!”有人站起来怒吼,立马用袖子擦了擦魔杖,好像仅仅只是指着彼得施法,魔杖就脏了似的,“怎么哪儿都有你?关你屁事!” 是西里斯·布莱克。 年轻的小克劳奇抬起双手下意识想鼓掌,掌声却从长桌另一头传来——贝拉特里克斯又拍了几下巴掌,才傲慢地看向彼得·佩迪鲁。 “我忍你很久了,佩迪鲁。”她满脸厌恶,“下一次是死咒。” 伏地魔顿时笑出了声。他对仆人之间复杂的恩怨纠葛向来是放任自流的,他的狗会100%严格遵从他的命令,那么偶尔让他们自由地叫两声也没什么。 今天佩迪鲁确实挺烦的,伟大的伏地魔大人几乎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西弗勒斯?”伏地魔催了一声。 “如您所见,大人。”斯内普垂着眼睛,脸颊上一根青筋隐隐抽动,“是她主动凑上来的,我不需要女人帮我出头。” 不需要更多的解释,场中所有的男人在一瞬间心领神会。 阿波罗尼娅得给彼得·佩迪鲁磕一个,要不是他,他们现在都想不出破局之法。 “我也是有自尊的。”她低声控诉,胸膛起伏,看上去相当激动,“你不可能一边享受着我倒贴,一边还——” 顺便解决一下莉莉的问题。 当一个男人当真“一边……一边……”的时候,谁也不会认为他是个为爱卧底的大情圣。 这等立体复杂的形象,只适合出现在文学名著里,他们只是普通男巫。 “不过一个吻,你也太较真了。”伏地魔的口吻活像劝和的老娘舅,“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比我们那时候还保守啊?” 阿波罗尼娅知道那不仅仅是一个吻,伏地魔也不是这个意思。 卢修斯和纳西莎当时都快结婚了,如胶似漆的未婚夫妻,又是在布莱克主枝的家,平白多了一种禁忌感……反正卢修斯的手不是很老实,雷古勒斯跟他们讲的时候脸都红爆了。 但该死的是他只看见了那一个吻,他们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吻。 “遗忘咒,是我最后的——大人,请您别再问了,我恳求您……”阿波罗尼娅看上去很痛苦。 她揪着胸口衣襟,一只手搁在桌面上——漆黑的桌面衬得她素白的手分外纤瘦,还在无力地颤抖——魔杖早就掉到脚下了。 示弱效果满分。但就算她可以情感操控所有食死徒,伏地魔不吃她这套,那也没用。 “是吗?”伏地魔嗤笑,显然已经对她的演技免疫了,“难道你也为自己施了遗忘咒吗,西弗勒斯?你们连保留或者记起的片段都那么一致,这意味着什么呢?” 就不能意味着我们每次都在那个地下教室的椅子上吗!不能吗!斯莱特林要去有求必应屋都比别人多爬一层楼! 阿波罗尼娅整个人都僵住了。半晌,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来,满眼卑微的期望。 “意味着什么呢,大人?”她热切地问,“难道——西弗勒斯他、他对我还……” 她飞速地瞥了斯内普一眼,又仿佛被烫到一样火速移开。 混蛋,你配合一下啊! 伏地魔被她噎得不轻,盯了她一眼才悠悠笑道:“这你就要问西弗勒斯了。” 斯内普动了动嘴唇,什么都没说。 阿波罗尼娅简直要给他跪下了,随便撒个什么谎而已,道德感什么时候那么强了啊?死到临头了梅林会给你发“感动英国”十大男德巫师奖吗? 她脑海里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绷断了。 今天的闹剧折腾得太久了,她不堪其扰,她要亲手结束这一切。 “银舌”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傲又难过:“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了,大人,我不该抱有妄想——那一次他乐在其中,总忍不住想一再回味,当然,对我也很……和善。我同样不想忘记的那一天,原来他也不舍得。”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钻到了桌子底下去——还好隔得不算远——伸手进他的袍子里,摸索着去解腰带扣。 第39章血盟(5) 伏地魔就站在他身后,角度寸一点儿大概能看到她头顶。 斯内普浑身僵硬,双手死死扣住座椅扶手。即便黑魔王的手还压在他肩膀上,他还是忍不住去阻止阿波罗尼娅。 但她早有准备,一把按下他的手。 他当然知道他本该如何去做,黑魔王也需要一个台阶下——尽管那之后他的怀疑会无休无止,像怀疑阿波罗尼娅那样怀疑他。 但他说不出口,如果对方是贝拉,是卡罗,是其他任何一个女食死徒,他倒是有一百句刻薄的言辞等待着脱口而出,但她不同,他们……梅林啊,她完全没经验! 但“理论上”她又应该很有经验,所以需要忍耐、强装无事的人变成了他。 这十分钟就像一个钟头那么漫长,对于桌上和桌下的人来说,同样难熬。 有人猥琐地盯着桌面,恨不得长出一双透视眼;有人尴尬地四处乱看,看窗户看肖像看吊灯就是不敢看那个方向;有人放轻呼吸,竭力去听桌下的动静;也有人为自己离得太近而坐立不安;有人处在世界观震荡受害的打击里,有人双眼放空,再次选择用大脑封闭式自保。 卢修斯看上去已经麻木了,贝拉脸上的表情是那么一言难尽——有嫌恶,但也有羡慕;有怜悯,也有鄙夷。 但无论怎么说,同是天下倒贴人,只有她离黑魔王近在咫尺,却连他的手都摸不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银舌”从容地自桌下钻了出来,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用手帕擦了擦左腮上的什么东西,将上推的面具重新拉到下巴处扣好,最后才将散乱的金发掖回兜帽。 “旧梦重温的感觉好吗,西弗勒斯?”她优雅地问,“怎么样,我的技术没退步吧?还喜欢吗?” 伏地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到此为止!”他高声说,“这件事,以后不许有人再提了。” 食死徒们纷纷无声应和,虽然这个八卦至少要传一年。 “我对你很满意,我亲爱的‘银舌’,所以我决定赏赐你一个婚约。”伏地魔慷慨地挥了挥手,这件事里只有一个被取悦的人,那就是黑魔王本人,“你,还有西弗勒斯。” 阿波罗尼娅震惊地看着他:“主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难道你不认识去魔法部婚姻登记处的路?要亚克斯利帮你带路吗,他可是交通司的。”伏地魔随口打趣。 贝拉“扑哧”一笑,其他食死徒也纷纷笑起来,亚克斯利尤其大声。 巫师很少去魔法部登记自己的婚姻,他们在结婚仪式上承认彼此、缔结婚姻并受到祝福,那么婚姻处的记录也会自动生成。但这种情况显然不适用于他们俩。 阿波罗尼娅不能再问了——她的新人设不允许她反对这件事情,她只能寄希望于斯内普。 但是斯内普只是漠然看了她一眼,便欠身道:“我们遵从您的意志。” 她只好跟着弯腰,还得装出一副欣喜至极的神气。 “很好。”伏地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你们两个,现在伸出右手。” 阿波罗尼娅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掌心忽然裂开一道血口,一滴鲜血飞腾着升上空中,与另一滴血纠缠在一起。 什么情况,黑魔王嗑cp嗑傻了?阿波罗尼娅头晕目眩。 “血盟,有情人常用来发誓不伤害彼此,”伏地魔挥动着魔杖施法,“没什么用,却很适合约束我的这两位仆人。” 阿波罗尼娅傻眼,黑魔王跟偶像剧里那些绑架男女主人公就为了看他俩亲嘴的神经病劫匪有什么区别? “说点什么,西弗勒斯。”伏地魔催促,“你的未婚妻看上去已经高兴得傻了。” 第45章 “她不能向我隐瞒她所处的位置,我能够立即幻影移形找到她。”斯内普显然摸清了黑魔王的脉,“同理,我也一样如此。” 两滴血被闪亮的银线飞快地包裹起来,第二滴血腾空而起。 “到你了,‘银舌’。” 阿波罗尼娅若有所悟:“他的幻身咒、防护咒、赤胆忠心咒、反幻影移形咒、反开锁咒、遗忘咒、混淆咒、夺魂咒都对我无效。同理,我也一样。” “不够严谨,也不够彻底。”伏地魔如此评论,但来不及了,第二滴血已然成型,第三滴血蓄势待发。 “除非是秉承着黑魔王的意志,否则她必须如实回答我的所有问题,不得有任何隐瞒、作伪与避重就轻。”斯内普极不情愿地从嘴唇里挤出几个字,神情都扭曲了,“我也一样。” 伏地魔满意地笑起来:“可以了,握手吧。” 阿波罗尼娅无奈地起身,像交易双方签合同一样,握了握斯内普的右手——那一瞬间伤口愈合,血盟也完成缔结,吊坠“啪嗒”一声落在长桌中央,谁都没去捡。 黑魔王当然不是突然化身丘比特非得给他们来一箭,他简直恨不得他们俩立刻反目成仇。 这意味着阿波罗尼娅人设更新成功。 他做的这一切,全都建立在他相信斯内普真的“一边……一边……”而阿波罗尼娅心怀不满的基础上。 巫师的思想还停留在17世纪,彼时英国麻瓜几乎不可能离婚,而巫师的字典里干脆就没有“离婚”这个词——被迫结婚的斯内普也不会高兴的。 让他们彼此敌对,互相监视,又因为无法摆脱对方而加深仇恨,这就是伏地魔想要看到的。 不够听话的狗,就得让他们窝里斗。 “你收着吧,‘银舌’。”伏地魔用那英俊的下巴点了点阿波罗尼娅的方向,“挂出来让大家都看看,明天万一在魔法部里遇见,亚克斯利,别忘了夸她的新首饰好看。” 黑魔王依然不信任她,两个人里他更相信斯内普,所以才如此羞辱她。 她还要怎么做呢?她做得还不够吗? 卢修斯的命脉是家庭和钱,贝拉在乎黑魔王的肯定,雷古勒斯为了纯血家族的荣耀,其余食死徒大多怕死……她就不能是“爱”吗? 一个软弱的、为爱昏了头的女人,多典啊,比贝拉典得多了。 阿波罗尼娅几乎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垂头丧气,探手把银坠子攥在手里。 “感谢您的恩惠,主人。”她低声说。 伏地魔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吩咐道:“那么,贝拉负责波特或隆巴顿,随便哪一个都行,我不挑,卢修斯还是七月婴儿,你们自己找人打下手。” 两人双双领命。 “雷古勒斯继续研究那个定位魔杖的东西,有需要可以来找我。”伏地魔看向次座,“至于你,先去把婚结了。” 阿波罗尼娅忍气吞声,俯首听令。 “其余人各司其职。”伏地魔略有不满地往下看去,一旦停止了袭击,他们就显得如此无能。在那些还制造混乱与恐慌的岁月,他们杀人还杀不过格林格拉斯,啧! 狗是好狗,可他总感觉狗绳不是真的握在自己手里。 “散了吧……”伏地魔百无聊赖,示意食死徒们先走。 伟大的伏地魔大人应该是神秘的,来如雷霆,去如夜风,踪迹不必向任何人告知。 食死徒们鱼贯而出。 离开了那个压抑的环境,所有人都活泛起来。连卢修斯都忍不住向后瞟了一眼,贝拉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加快脚步。 大部分人都走在她身后,眼神更加肆无忌惮——男人就是这样。 当一个女人只是他们杀人如麻的同事,他们乖得像鹌鹑;但当她通过某种方式让他们意识到“啊,她是个女人”的时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看来她留下的阴影还是不够深。 阿波罗尼娅双手抄在斗篷口袋里,平心静气地走着,高跟鞋“嘎哒”、“嘎哒”,踩过光可鉴人的地砖。 她甚至听见穆尔塞伯低声问斯内普,她的滋味如何。 阿波罗尼娅毫无预兆地转过身,一脚踢开迎头撞到她身上的罗道夫斯·莱斯特兰奇。从她自风衣内袋里抽出魔杖,到杖尖弹出那一道绿光,仿佛只是一秒钟的事。 贝拉和卢修斯早防着她这一手——卢修斯把她扯了个趔趄,贝拉特里克斯的魔咒甚至更早发出,将她的死咒撞歪。 在中庭天花板悬挂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水晶吊灯轰然落地!一些不够机灵的食死徒还被飞溅的碎片划伤了脸。 然而他们根本顾不上这些——“银舌”的死咒只是个幌子,她几乎是在丢出死咒的同时念了下一个咒,无声的,魔杖好像也没反应。 直到人群中传来惨叫。 彼得·佩迪鲁捂着胳膊上不断涌出鲜血的大口子,惊恐地尖叫起来。 而“银舌”手腕轻抖,毫不停顿。 佩迪鲁身上瞬间多了十几个伤口,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哪怕只是擦破点儿皮,也一直在不停地渗血。 他颤抖着念出的治愈咒只是徒劳地浪费了唾沫而已。 卢修斯默默松开了她,所有人都为她让开道路。 但阿波罗尼娅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彼得·佩迪鲁流血。 “我会帮你‘清理一新’的,放心吧卢修斯。”她的笑声从面具后传出来,“看在德拉科的份儿上,可不能吓着孩子。” 血越流越多,转眼间地上就是一小滩。 “西弗勒斯!”穆尔塞伯不怀好意地催促,“快去!现在只有你能管得住她!” 一阵脚步声与袍料摩擦声传来,斯内普直接抽身走了。 “完啦,你的救星走了。”阿波罗尼娅笑道,“在我杀了你之前,难道不鼓足勇气和我一战吗?” 但彼得·佩迪鲁已然完全被痛苦、恐惧和失血的衰弱击倒了。阿波罗尼娅足够快,连握住魔杖的机会都没给他。 她抬抬手,削去了佩迪鲁的鼻子和嘴唇。 “耳朵显得更突兀了,彼得。我得让你看上去更和谐一点儿。” 于是耳朵也没了,两只。 “你知道人棍吗?” 失去左臂。 “够了!别在这里!”卢修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家宴会厅外虐杀巫师,“你把他带走,爱去哪去哪,怎么处置都无所谓。” 彼得·佩迪鲁浑身是血地躺在比他身形更大的血泊里,疼得浑身抽搐,已经没力气叫了,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别急嘛,还有最后一下,就一下。”阿波罗尼娅走向佩迪鲁那个血肉模糊的脸,“这一下,我让他的血喷到天花板上去,和吊灯的残骸作伴。” 她瞄准“耳洞”下方侧颈的位置:“神锋——” “受足教训了吗,彼得?”忽然有人打断她,食死徒们一瞬间肃然起来。 那是伏地魔的声音,风一般在空旷的大宅里回荡,就是不知道人在哪里。 “出出气就得了,”伏地魔的声音里满是“就你会给我找麻烦”的不耐,“可别真的弄死了。” 佩迪鲁挣扎着小声哼哼起来——没有嘴唇,很多音发不准——不难猜测是在求救然后告状。 阿波罗尼娅不甘不愿地收起魔杖,看上去杀心不灭。 “把他送去我那里,卢修斯。”伏地魔继续吩咐,又是为难又是兴味,“切得这么碎,不太好长啊,这样吧,‘银舌’。” “如果伏地魔大人不能把他恢复成个人样,那彼得·佩迪鲁就交给你处置。” “期待您玩够的那一天,大人。”阿波罗尼娅顺从地俯首,她本也没真打算——此时此地杀了彼得·佩迪鲁,跟造反有什么区别?佩迪鲁首先是个食死徒,是伏地魔的仆人,是他的所有物。 就算伏地魔不出声,雷古勒斯也会来阻止。如果今天雷古勒斯也像斯内普一样脑子犯浑,她就只好装作被气晕过去了。 伏地魔的声音消散了,一众食死徒还呆立在原地。 卢修斯懒得亲自动手,直接传召家养小精灵把人弄走。阿波罗尼娅也熟极而流地清空满地的鲜血。 “今天真是打扰了,希望西茜回来不会生我的气。”她亲切又愉悦的笑声听上去跟之前虐待佩迪鲁时没有任何两样,“如果你打算重新装修这一层,卢修斯,我当然建议你这么做,别忘了把支票寄给我,我愿意对此负责。” 女食死徒穿越人群,向楼下走去,高跟鞋在地砖上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的三角形印记,她总是忘记清理脚下。 第40章婚约(1) 1980年,英国,伦敦,苏豪区,某民宅。 天色擦黑,阿波罗尼娅才回到家。她疲惫地靠着餐厅的门框,一边摘了帽子手套乱扔,一边扬声喊道:“泡泡!泡泡?” 没有回应。 阿波罗尼娅探头往里看,不期然和坐在壁炉前的人正对上视线。 第46章 “你去哪了?”西弗勒斯·斯内普问,“怎么才回来?” 她的新项链沉甸甸地坠在她脖子上。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去开单身派对。” 下一秒她就尖叫起来,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坠子深深扎进她的血肉里,银链汲取了她的力量飞速生长,在她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越勒越紧。 “吃饭!我只是去吃了个晚饭!就我一个人!”阿波罗尼娅高声叫道,“在附近,玉兰餐馆!” 吊坠慢慢平静下来,只留下清晰的红紫青痕。 “看看你干的好事吧!”阿波罗尼娅咬牙切齿,“你呢?你去哪儿了?” 难道这坠子还能从半空中飞过去残害他? “回霍格沃茨找邓布利多请假。”斯内普动了动嘴唇,并不想拿自己试验血盟魔法的威力,“给斯莱特林加了五十分。” 阿波罗尼娅登时笑了起来。她挥了挥手,走过去开灯,顺手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监视者坐在路灯下,用一份《泰晤士报》挡住脸,从报纸折痕来看,他看得相当认真。 “你怎么进来的?”她问,还盯着那个人。 “敲门。”斯内普说道。如果没有今天这桩事,他自然不必如此拘谨。可如今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彼此之间却疏远了。 “该死的!”阿波罗尼娅低咒一声。她去华埠转了一圈儿,坐公共巴士回来,自然也是走的大门。 “怎么了?”斯内普也来到窗前——没拉窗帘的那半边。 “你认识的人比我多,食死徒里有几个麻瓜出身的?”阿波罗尼娅藏在墙后问他,“混血也行,看《泰晤士报》的那种。” 可斯内普的回答比“没有”更令她心惊:“我来的时候还不是他。” 一直以来她门外的盯梢者,都是坐在无光的阴影里还要装模作样拿一份《预言家日报》的货色,那报纸一定还拿反了。 阿波罗尼娅沉默了,良久才嗫嚅道:“不至于吧?”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此人一定知道今天马尔福庄园的事,所以才在斯内普出现后换班——通常他们的换班时间是午夜一点钟。 斯内普忽然将窗帘拉上。“我可以先走,走大门。”他如此建议,“再幻影移形来。” “啊,你当然可以,但走之前我们得打一架,想好怎么应付麻瓜警察了吗?”她忍不住冷笑,“魔法部的人也会赶来,你该不会把这些全都丢给我处理吧?” 阿波罗尼娅走向角落里一架落地穿衣镜,在镜框后找找摸摸,忽然扳动了什么,大镜子像一扇门一样向前旋开,她直接走了过去。 “奥尔加?不不,塔季扬娜,不是找你,我找奥尔加。”她喊道,“还没开工吧?很好,我包你一夜。这是钱,一会儿来我这,你的房间归我了。” 五分钟后,一个灰褐色短发的高个儿东欧姑娘从暗门那边钻了出来。她显然没料到这边屋里还有人,愣了一下才笑道:“你是阿波罗尼娅的同事吧,先生?” 斯内普短促地点了点头。 “头发不像,奥尔加,我给你带了顶假发。”阿波罗尼娅提着一顶金色长卷发追过来,“现在听我说,一会儿灯一开,你就开始,在哪儿都行,但要确保窗帘上映出你的影子。” 奥尔加嘴里“嗯嗯”地应着,拖了几张椅子到窗前。 “然后我会在那边砸墙,让你小声点,你就上楼去,记得开灯,但不要拉窗帘。”阿波罗尼娅继续吩咐,“去窗边,背对着窗,背上没有什么伤疤胎记吧?没有?很好!我也没有!这一次结束后,你就可以睡觉了。” 奥尔加犹豫地看了一眼斯内普:“全程都是我、我一个人吗?” 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险些没笑出来。她点点头:“没错,但你不能让窗外的人意识到你只有一个人,这方面你比我懂,对吧?” “那我该怎么——我是说,你的任务是怎么要求……”奥尔加突然感到一阵尴尬,跟体面的邻居相比她简直一..丝..不..挂。 “惨一点,要多惨就多惨。”阿波罗尼娅冷冷地说,“那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希望听到什么,没有伺候好的姑娘会遭遇什么,懂了吗?” 奥尔加面色通红,忍不住又看了斯内普一眼。 “手续和文件已经准备好了,我会送你去法国,几年内都不要回来。”阿波罗尼娅换了一种温柔的语气,亲密地揽着她的肩膀,“我想你也一定愿意换个环境重新开始,也换个人生。” 奥尔加像被注射了强心针一般,一下子鼓舞起来。 “可英格兰是出了什么事吗?”她犹犹豫豫地看着阿波罗尼娅,双眼闪闪发亮,“其实我还挺喜欢这里的。” 阿波罗尼娅抿紧嘴唇,思索着该怎么打消这姑娘的好奇心。 “好吧……他其实并非来自圆场1,奥尔加。你们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同胞。”她笑起来,走到斯内普身边,拍拍他的肩,“他是契卡2的,不和这位达瓦里希3打个招呼吗?” 她用奥尔加的家乡话亲切地问道。 奥尔加吓得脸色惨白,以一种全新的、看待非人般的目光瞪着他们俩。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阿波罗尼娅温柔地问,“他给你开灯,想好怎么走位,我先去那边躲着。” 红..灯..区狭小逼仄的房间里,阿波罗尼娅脚蹬着墙,无声地抽着纸烟。斯内普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形象。 “这都什么事儿!”她忽然苦笑起来,“你说我们跟奥尔加有什么区别?”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这话你拿去跟卢修斯说。” 阿波罗尼娅从梳妆台上翻到一个充当烟灰缸的罐头盖,熄灭了手里的烟。 “泡泡呢?她不会突然回来吧?” “说是你留在阿尔德盖特的坩埚出了问题,她去帮你看着了。” “哦,失败了就再开始呗!”阿波罗尼娅无所谓地说,“如果我一进门就丢给你一个恶咒,我们也不用沦落到这个地步。” 一对新仇旧恨分外眼红的“老情人”,如果没在一见面就大打出手,那大概只能去床..上解决了。基于阿波罗尼娅的新人设以及所作所为,甚至后者更有可能——毕竟他们还得结婚。 终于说到这个话题了。如今夜幕降临,他们四面八方全都是不同的人发出的同一种声音。 奥尔加的房间大概是由主卧隔成的两间之一。壁上糊着艳丽的玫红色墙纸,角落里斜放着一张足有半人高的汲水女郎画像——她本来想把暗门直接开到卧室里,被泡泡要死要活地拦下了。 “我没想到他要看那么多。”斯内普沉默良久,终于说道,“我把那些记忆都给他看了,在霍格沃茨,或者上学之前……但他并不满足。” “爱”无法呈现出具象的画面,伏地魔看得到脑海里的记忆,却看不到深藏心底的爱。他不明白长久地注视与寂寞地目送意味着什么,穷尽他的想象力,也只能归结于占有欲与迷恋。 “我去求他饶莉莉一命,本来是为了那个时候准备的,可是他并没有看。” 阿波罗尼娅忽然想起年初那个落雪的午后,风销雪霁时她独自折返去找邓布利多。她自然也预备了些说辞,可邓布利多什么都没问。老人只是平淡地收回了立誓的右手,交代了一些事4,就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别纠结了。”她徐徐吐出一口气,“要怪就怪雷古勒斯吧,都怪他!我们当时就应该做首相抱着女王。” 斯内普在黑暗里勾起一个无声的微笑。 “你该去敲墙了,我没有那么厉害。” 阿波罗尼娅一愣,捂着嘴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用力地跺了跺地板,楼下随即有人操着一股东欧腔英语、拍着墙壁狂骂起来。 “对不起5,真的!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我真的……”阿波罗尼娅笑得直抚胸口,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我甚至一直在担心,如果你太能忍,他会不会以为我们在借位。” “或许他真的这么以为。”斯内普指了指窗外监视者的方向。局势越严峻,他脸上的笑反倒比以前多了。 “明天所有的食死徒都知道你是个——”她顿了一下,忍不住又想笑,“我想我现在应该伪造几个显眼的淤痕。” “我不建议你那么做。”他很严谨,“魔药能消除一切人力造成的伤痕。” “但施..虐..狂不会给我喝魔药的。”她笑得停不下来,不得不起身站到气窗边,踩着床头柜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东欧女性们被以各种方式拐骗到西方卖..淫6,为了防止她们逃跑,窗户都是封死的。阿波罗尼娅之所以能打通那个暗门,也是妓..院老板再三确认,门是单向的,他们这边拿枪轰都轰不开。 “二位,亏我这么担心你们的情况。”有人幽幽地说,“结果你俩躲在一家——风月场所里,讨论你们的夫妻生活?” 第41章婚约(2) 第47章 小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了,雷古勒斯·布莱克一脸怨念地站在门外,假笑道:“真是富有情趣!” 阿波罗尼娅从床头柜上跳下来,魔杖指着他:“你得把那个片段忘了,雷古勒斯。现在,可以吗?” “在这儿?”雷古勒斯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他从降生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来过这种地方。 “愿意为你效劳,年轻的先生。”斯内普也抽出魔杖——天花板上明灭闪烁的灯泡变成了水晶吊灯,艳俗的粉色壁纸被印着银蛇暗纹的墨绿色墙毯所取代,他们脚下踩着克什米尔真丝毯,甚至连床也变成了斯莱特林宿舍的四柱床。 雷古勒斯默默无言,放弃了抵抗。 “那么开始了?”阿波罗尼娅抖抖手腕,“一忘皆空——” 雷古勒斯恍惚了一瞬,忽然暧昧地笑起来:“技术不错,阿波罗尼娅!” “那是,记忆注销指挥部可不管傲罗的烂摊子,那都是我自己练——”斯内普已经忍不住面壁去了,她才反应过来,飞腿就去踹雷古勒斯的屁股。 “现在说这种话,我真的很难理解为是你真心实意的夸赞,布莱克先生!”阿波罗尼娅咬牙切齿,“听听你刚才的语气,你活像是个被丈夫和闺蜜偷家的主妇!” 多了雷古勒斯这么个成年男人,这鸽子笼般的小房间就彻底站不开了。他下意识地一躲,登时撞得梳妆台和衣柜一齐乱响。 “管好自己,小姐!”门口有人粗鲁地敲了敲门,是奥尔加的“房东”塔季扬娜,“癖好特殊在我们这里是常事,如果我的家具损坏一丁点儿,你就得赔钱!” 阿波罗尼娅捂住脸。 “你怎么跟她说的?”雷古勒斯好奇地问,“我说我是来找你的,她的神情就很奇怪。看上去既想问我要钱,又想问你要钱。” “我不能,和一个经营——风月场所的人说我是麻瓜特工。他们背后是一整个□□,都是东欧人,多敏感啊,我再给招来真的。”阿波罗尼娅绝望地比划,“骗骗奥尔加也就算了。” 雷古勒斯和斯内普都不是迟钝的人,一时间脸上的表情都很难以言喻。 “你怎么——”雷古勒斯在某些方面总是纯情得过分,比如“风月场所”。 “我怎么了?”阿波罗尼娅不以为然,“有人说‘所有事情关乎于性,除了性,性关乎于权力’1。此时此地听起来,不觉得精辟得过分吗?” “很有见地。”雷古勒斯干巴巴地夸奖,“谁说的,不会是邓布利多吧?他脑子里不像有成..人..话题的样子。” 阿波罗尼娅忍不住一笑。 “奥斯卡·王尔德,一位麻瓜文豪,生于英国,死在法国,他所在的时代同..性..恋..犯法,他因此坐过牢。邓布利多说不定真的认识他。”2 雷古勒斯·布莱克不说话了。她总算扳回一城。 “你怎么来的?”斯内普总是出手调停的那一个,“如果是走大门的话,你们刚才的嬉戏已经浪费了我们仅剩的遗言时间。” “我没来过这儿,只能先让克利切去找泡泡,他们小精灵总是很有办法。泡泡悄悄回来看了一眼,就把我直接带来这里的门厅。”雷古勒斯意味深长地扫视着他们,“结果一来就听见什么,‘都怪雷古勒斯’?别怪我偷听,我真的很想知道哪里得罪了贤伉俪。” “我求求你别说那个词!”阿波罗尼娅一声悲叹。 “所以,你是酸了吗雷古勒斯?”斯内普忽然挑眉,看着叉着腰的、毫无风度的青年,“你吃醋了?你在寄希望于什么?我们那项没有带你的活动吗?” “难道?你是想我给你……梅林啊,原来你——”阿波罗尼娅满脸震惊,“但你真的能……吗?你可以吗?你羡慕的到底是西弗勒斯,还是我?” “哦闭上你的嘴!”雷古勒斯面色扭曲地把她按在床上,“在你停止讲猥琐笑话之前,我不会再和你说话!” “打趣起别人来嘴巴毒得很!”阿波罗尼娅也很委屈,“说到自己就纯洁得像圣女贞德!不公平!” 雷古勒斯满脸通红,颓然地和他们一起挤坐在床上。 “说真的,西里斯今天怎么回事?突然来这一手……”阿波罗尼娅挤了挤雷古勒斯的肩膀,“你得跟他谈谈,无论是以什么身份都应该——是谈完了才来的吗?” 雷古勒斯摇摇头,好似一只蔫头耷脑的黑毛狐狸。 “卢修斯一直不放我走,还把西茜也叫回来了。”雷古勒斯说道,“当时我忍不住看了你一眼,被他看见了。” “什么时候?”斯内普问。 “他刚问你那个女孩是谁的时候。” 阿波罗尼娅倒是不奇怪,卢修斯·马尔福本来就不是单靠着丰厚的金库坐到这个位置的。雷古勒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兄姐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也就听听纳西莎的话。 “我有点好奇卢修斯是怎么跟纳西莎聊这件事的。”她笑起来,“卢修斯一定万分后悔没认真去搞冥想盆3。” 高贵的纯血家族必须秉持的优雅气度什么的,比如雷古勒斯,能说出口的最大尺度也就是“风月场所”和“夫妻生活”了。 三个人一时都有些想笑。 “说实话,我之前真害怕你们彼此都不说话了,想了一百个法子要劝导你们。”雷古勒斯双手撑在背后,仰头看着污迹斑斑的天花板,“但看你们现在,我反而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 如果是离开马尔福庄园就立马碰头,大概真的会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他们默契地为彼此留出了冷却思考的时间,见面最多也就是几句话的尴尬而已。 “别吃醋了,雷古勒斯。”阿波罗尼娅安慰他,“换成你我也一样的,我发誓,哪怕你真的不行,我也会硬着头皮演下去。” “闭嘴!”雷古勒斯恶狠狠地威胁,“我很行!” 阿波罗尼娅大笑起来。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雷古勒斯怒道,“那个该死的婚约你们打算怎么办?” “明天上午就去办了它。”阿波罗尼娅耸耸肩,“西弗勒斯已经请好假了不是吗?周一上午就有课,你也太惨了。” “事实上,没有。但我是院长。”斯内普快被他俩挤到床角去了,不得不用手肘撑着膝盖,牢牢占据自己的领地,“另外,我不觉得一个经常半夜被守护神叫走的人有资格可怜我。” “你们真的决定——结婚?”雷古勒斯看看左边,然后又看看右边,“就算你们阳奉阴违他也不会知道的——他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又不是个黑魔法专攻人才。要不你俩研究研究,说不定西弗勒斯明早还能亲切地唤他的小毛头们起床呢!” 阿波罗尼娅摸了摸胸口的坠子,深觉这玩意儿比什么魔法婚姻契约的杀伤力大多了,后者能管得住什么呢?管得住男巫不出轨?管得住男巫不家暴? 顶多管得住他们不杀妻吧,因为婚姻双方不得使对方受到致命伤害。但这又不是黑魔王想要的。 这个婚约,更像是个服从性测试——一上来就割血为盟,那谁受得了。 “你们两个……”雷古勒斯叹息,不知道斯内普和他耳语了些什么,“我偶尔觉得,你俩就像是没有心一样。” 阿波罗尼娅一下子笑出来:“我是真没有,但西弗勒斯一定有。” 雷古勒斯瞪着她,十分不满。 “和奥尔加一起被卖到英国的本来还有四个人,这五个人里数她没心没肺,所以她活到现在。”阿波罗尼娅手指捻着那个坠子,摩擦得热乎乎的,“有心的都死了。” “停——打住!”雷古勒斯比了个手势,嫌弃极了,“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拿去说给卢修斯和纳西莎听啊?”4 斯内普低下头,无声地笑起来。 “你不像是会和那位奥尔加小姐闲聊天的人。”他下了定论,“无意冒犯,我的意思是奥尔加本身的原因。” “当然。因为这都是我编的。”阿波罗尼娅理直气壮,“如果要拿去说给马尔福夫妇,我想我会编得更高贵一点。” 雷古勒斯直接笑出了声。 或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从西里斯“回来”之后,他俩潜移默化地改变了对方多少。他依然还是很有支撑门庭的责任感,但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像这样当着雷古勒斯的面调侃纯血家族是不可能的。 “你只是还不够倒霉,雷古勒斯。”斯内普转头望向好友,“等你也被逼到悬崖边,你会明白的。” 出于个人意愿的想与不想都没有意义,后路不通,他们只能向前。 雷古勒斯笑容渐渐收敛了:“悬崖底下是个山洞,我去过。” “你是有选择的,只是你自愿牺牲。”阿波罗尼娅说道,“我们说的是万一哪天他逼你娶阿莱克托·卡罗,或者让彼得·佩迪鲁住进你家,和你还有西里斯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 雷古勒斯露出厌恶的表情:“幸亏他不是真心希望纯血家族绵延壮大。” 第48章 说起这个,他忽然想起什么来,问道:“汉格顿村那件事怎么样了?” 第42章婚约(3) 阿波罗尼娅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很不顺利,我们这边加紧出报告,但是麻瓜政府那边一点都不着急,和我们约的下次洽谈时间是明年。” “明年?”斯内普也看过来,“莫非你提交给麻瓜政府的计划书上写着要建一座城堡?” “bgs组了个联合勘探队入驻小汉格顿两周了,他们害怕这村子底下有什么稀有的矿藏,才引来了外国投资公司。”阿波罗尼娅苦笑起来,“你们知道的,弗朗索瓦丝是法国籍。”1 “那就趁着什么‘勘探’的机会不行吗?”雷古勒斯提议,“哦不,肯定有麻瓜驱逐咒,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什么咒语。” 斯内普也道:“邓布利多也一直在找,还没找到。” “在一个什么男巫雕像附近,或者在他头上。”阿波罗尼娅竭力回忆,她实在记不清了,“但是不行,说不通!” 他们计划毁掉一个魂器来转移伏地魔对预言的注意力。 日记本和金杯接触不到,挂坠盒不能碰,只剩下戒指与冠冕。 而霍格沃茨是邓布利多的领地,冠冕又被藏得那样好,一旦损毁,很难让伏地魔不认为是邓布利多发现了魂器的秘密。 要做成意外,转移他的注意力,又不能令他恐慌、继续切片。 阿波罗尼娅计划推给市政建设,由慷慨的外国公司提供资金,将汉格顿村打造成全新旅游胜地——麻瓜驱逐咒效力有限,驱不动麻瓜挖掘机。 当冈特老宅方圆十里的原貌都彻底不复存在,地基下挖,打进钢筋混凝土,重新拔地而起一座度假村,什么咒都白搭。 但是他们和邓布利多都没想到堂堂黑魔王的故乡这么——拉。 阮福芳慈亲自来转了一圈,打电话言辞恳切地建议她要不然还是盖工厂,汉格顿村实在没什么旅游资源。但稀奇的是这里离铁路、河流与公路都很远,斯莱特林的后裔千挑万选找了个世外桃源定居。 阿波罗尼娅倒不是心疼钱,但阮福芳慈能看出来的事,麻瓜政府也不是傻子。 “下次洽谈的时候我也会去。”阿波罗尼娅摸着魔杖,“实在不行就混淆咒了。” “那你要施多少混淆咒啊?”雷古勒斯不赞成地看着她,“听说麻瓜首相知道我们存在?” 阿波罗尼娅点点头:“麻瓜首相的安保人员里有一个位置是我们的,打击手每个月轮班,这个倒是容易,如果真要对首相用混淆咒的话。” “拜托邓布利多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当然,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她看着斯内普,三个人坐困愁肠。 隔壁高亢的叫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雷古勒斯看了看表,月上中天。 “你们今晚怎么办?就在这儿?”他拍了拍身下的被单,床垫里的钢丝弹簧嗡嗡乱响。 阿波罗尼娅疲惫地上上下下搓着脸。 “当然得回去,客房有的是。”她冷笑起来,“夜戏结束了,明早还得继续。” 雷古勒斯站起来,挥动魔杖把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你们会住在一起吗?”他问。 “隔三差五来住住就行了,他想让我们互相监视,总不能只在会议上朝面。”阿波罗尼娅也有一下没一下地帮着他,“反正我又不能去霍格沃茨。哦当然,西弗勒斯,你要是想让我去蜘蛛尾巷,我也很乐意。” 斯内普摇了摇头:“别忘了给雷古勒斯也准备一间,我怕他今晚趴在哥哥怀里哭。” “又来!”雷古勒斯怒道,一把拉开房门,二人紧随其后。 “风月场所”热闹依旧,他们走下吱嘎乱响的楼梯,避开护壁板和扶手上的奇怪液体,“房东”正在门厅的长沙发上昏昏欲睡。 塔季扬娜是个中等身材的女人,看得出来年轻时很美,可惜发福得过早,牛奶般的皮肤也被她膨胀到无处安放的欲望和事业撑得发红起来。她张口的时候露出满口的假牙2,要么是金的,要么就是金托。 阿波罗尼娅不敢继续想下去,轻轻打了个哆嗦。 “我说,小姐,你终于下来了。”塔季扬娜呲着她的金牙,“传出去在整个苏豪区都有得说啊,瞧瞧二位,穿得好奇怪,在扮演什么?” 两位男士不由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朋友——阿波罗尼娅披着舒适的法兰绒风衣,他们还穿着食死徒制服。 不过没关系。 “就这一个?”雷古勒斯问,手塞在袍子宽敞的口袋里,握着魔杖。 阿波罗尼娅摆摆手,示意他再等等。她掏出两卷钞票给塔季扬娜:“奥尔加的钱给过了,这是房间的钱,还有封口费。” 塔季扬娜兴奋地细细清点起来,她一捻就知道那是多少钱,但是不点一遍她没法压下心头的激动,好继续要钱。 “就这么点,小姐?”塔季扬娜笑嘻嘻地祈求道,“咱们一大家子人,我可以保证不说,谁能管得住别人的嘴呢?” “钱能啊。”阿波罗尼娅冷淡地将手伸进风衣内袋,看上去真的要掏钱,“叫他们出来吧,每个人都是这个数,我要亲自给。” 塔季扬娜敲了敲楼梯下的小门,登时从里面钻出四五个醉醺醺的壮汉,都是这里看场子的打手。还有几个妆容倦怠的年轻姑娘,但凡能抽出身来的,全被叫来了。 “哦。”阿波罗尼娅向后退了一步,抵上他们的背,“伸出手来。” 三个人一齐抽出魔杖:“一忘皆空!” 还没等这些人从记忆抽离的恍惚之中清醒过来,就听见“啪”的一声整齐划一的爆响,好像有什么人从眼前消失了,但他们不记得了。 一缕这个季节稀见的阳光洒在他脸上,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揉揉眼睛,从长椅上坐了起来。 难得的是,天空也是瓦蓝的,异样晴朗。 有人抱着手臂、拱头缩背地挤到他身边。“你真的在这守了一夜?看见什么了?好看吗?” 拉巴斯坦嫌恶地挪开了身子:“注意你的举止,穆尔塞伯。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穆尔塞伯对此嗤之以鼻:“我的姓氏可没高贵到可以登堂入室、跻身那二十八分之一。再说了,就她住的这地方,大街上不是醉鬼就是流浪汉,哪有什么体面人?啧,真是婊..子住进婊..子窝——” “砰”的一声,穆尔塞伯一头撞到了地上,脑门磕得直流血。 “管好你的嘴。”拉巴斯坦收起魔杖,“纯血家族不是你可以冒犯的。” “我呸!她算个屁纯血?哪个格林格拉斯长她那样?”穆尔塞伯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不知道是哪里抱回来的野种,听说还想爬进布莱克家?” 拉巴斯坦死死攥着魔杖——黑魔王只让他们监视,从不许他们引起格林格拉斯的注意。这个活儿本也不必他亲自来干,是穆尔塞伯主动来讨好…… 如果时光能倒流,他绝对不会来。但是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已经看见了,活色生香的…… 一声摔门的巨响吓得他差点没拿稳魔杖,阿波罗尼娅裹着一件厚厚的黑风衣大步走了出来。她腋下夹着包,用羊毛围巾裹着头脸,黯淡的金发盘成利落的圆髻,怒气冲冲地捂着脸。 怎么,斯内普还敢打人? 拉巴斯坦急忙用报纸挡住脸,没去注意是不是拿反了。穆尔塞伯装成一副打瞌睡的样子,两个人都在悄悄的观察她。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正在等交通灯,她一边用围巾拭着泪水,一边轻轻地揉着颧骨,手背擦过嘴角时沾到了血,也被她心不在焉地抹掉。 绿灯到了,阿波罗尼娅来到对面的街心花园准备幻影移形,浑然不觉有两个食死徒正在悄悄跟着她。 她转了半圈,又停下来,想想还是掏出魔杖给了自己一个治愈咒,这才伴着爆炸声消失了。 “看看,看看!”穆尔塞伯嘴里“啧啧”有声,“这种女人有什么值得你日思夜想的?谁知道她为了爬那么高,背地里还给谁、给多少人做那种事?黑魔王没准都——” 被拉巴斯坦一拳撂倒在地。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预言,你,还有朗曼,你们这种专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玩夺魂咒的家伙永远也上不了台面和我们一起接受黑魔王的召见。”拉巴斯坦冷酷地踩着穆尔塞伯的魔杖手,“她能坐在那里是因为她杀人多,半个凤凰社的血债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3。” 格林格拉斯自然是有魅力的,她身上有一种木然的美。仿佛血在她眼里是牛奶的白色,死人在她看来就是失去引线的傀儡。 拉巴斯坦从不觉得袭击与己为敌的白巫师有什么不对,贝拉和罗道夫斯也是如此,但这不意味着杀戮和折磨没有反过来影响他们。 可格林格拉斯就真的没有,她从不觉得崇高,也从不觉得堕落,接受了任务就认认真真去完成,没收到任务也从不想着主动残害什么人立功。她的言语满是热忱,她的行动异常冰冷。 第49章 拉巴斯坦觉得没意思起来。这个木头美人总是让他忍不住好奇,好奇她的构造,好奇她和雷古勒斯的关系……现在命运告诉他会错了意。 木头美人不是木头,关系暧昧的也不是雷古勒斯·布莱克。 索然无味。 拉巴斯坦随手玩了几个钻心咒,感觉出够气了,才在格林格拉斯幻影移形的地方消失了。 第43章婚约(4) 1980年,英国,伦敦金融城,猫头鹰洗衣店。 开在街角的这爿小洗衣店相当不起眼,但生意还不错。老板是位独居的中年妇人,虽然她的客人都称呼她为“费格太太1”,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位从未出嫁的老小姐2。 这位费格太太很喜欢小动物,不仅自己养着几只怪模怪样的花猫,甚至还在后院为过路鸟雀准备了食物。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白领们几乎都养成了盯着洗衣店附近起落的飞鸟来缓解视疲劳的习惯。 这使他们送去洗涤的衣服上难免会沾上一点猫毛或者鸟味,但除了皮肤过敏的人都不会在意。在这里开一家洗衣店实在是太贴心了!想想看吧,有了这家店,打翻咖啡或者红茶就不用顶着难看的污渍去见客户了,随时送去给费格太太,她甚至还会免费提供替换的衣服,制作精良,甚至很合身! 这群英国本土顶级金融从业人员向来知情识趣,从没有人想过探索洗衣店更里面的空间。如果有人真的去了,就会看到后院里来来往往的全是各式各样的猫头鹰,普通鸟类还在盘旋时就被吓飞了。猛禽们飞进门廊,嚣张地把脚爪上系的信件和包裹扔到一张嵌着蚀花玻璃板的铁艺圆桌上,有的还会从窗台上的零钱罐里叼几个怪模怪样的硬币走。那张小桌子上堆得满满的,不一会儿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窗内的房间是一间舒适的小会客室,很小,塞满了复古风格的扶手椅和鼓鼓囊囊的抱枕。一座和金融城看上去完全不搭的中世纪壁炉清理得很是干净,此刻里面正腾起一阵绿焰,一个高大瘦削的黑衣青年躬身走出来。 他谨慎地环顾四周,刚走出房门,就撞见了听见动静的女老板。 “西弗勒斯?”费格太太惊讶地捂住嘴,“你怎么——是邓布利多有事?” 斯内普微不可见地怔了怔,否认道:“不是,阿拉贝拉,他很好。我有事要去魔法部。” “哦、哦……那么说你之前从未来过是吗?”费格太太引他往外走。 不,事实上他来过,以食死徒的名义。卢修斯虽从未在魔法部里有个正式的职位,但马尔福家的壁炉是联通着的——自然,他现在不适合用。 斯内普默认了。 费格太太在凤凰社的会议上见过他几次,深知此人德性,并不以为忤,反而欢快地拍了拍熨衣板,熨斗正没精打采地在上面熨着一条领带。 “能帮我补个咒语吗西弗勒斯?我实在不想亲自动手干活了,麻瓜为什么不能让熨衣服也变成全自动的呢?” 乳白色的蒸汽氤氲之中,斯内普掏出魔杖点了点。那个熨斗立马变得精神焕发起来,动作更加潇洒。 洗衣店和后面的魔法部职工信件收发处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空间。这里没有挥之不去的鸟味,只有洗涤剂的白麝香和柔顺剂的花香交织而成的清洁味道。白墙上浮凸着漩涡状的肌理,墙下整整齐齐摆着两排机器——洗衣机和烘干机3。费格太太的猫狸子慵懒地卧在叠衣台上,角落里被帷幕遮了起来,看上去像是更衣室。 “看到街对面的路口了吗?”费格太太指给他看,“过了红绿灯——会看交通灯吧?对不起——总之走进那个路口,一直往前,直到你看到一个垃圾处理点,四五个垃圾桶,还有垃圾车,那就对了。对面有个脏兮兮的电话亭,拨62442。” 斯内普点头,推门走出洗衣店。他看上去和此间任何一个步履匆匆的精英男女都没什么差别,除了他不赶时间。 说来也好笑,巫师自从17世纪就签署了《保密法》遁入地下隐居,却又在英国的经济心脏之上选址营建了魔法部。 62442,斯内普转动拨号盘。 “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冰冷的女声彬彬有礼、但突兀地从他耳畔响起。 “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停顿了一下,“来完成我的任务。” “谢谢你,访客。请拿起徽章,别在您的衣服前襟。” 她话音刚落,退币口就掉出个东西来,银质徽章上写着他的名字和“执行任务”。 斯内普挑了挑眉,有些明白为什么阿波罗尼娅说魔法部简直像个筛子。4 “请注意,访客需要前往正厅尽头的安检台检查并登记您的魔杖。” 电话亭沉入地下,直到他眼前出现了金碧辉煌的魔法部迎宾大厅。 “祝您在魔法部过得愉快。”女声最后说道,为他敞开了大门。 过了上班时间,大厅里人迹寥寥,斯内普去登记了魔杖——反正阿波罗尼娅会把纪录抽走——转身就看见一队傲罗幻影显形在壁炉旁边。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两个魔法部的官员,亚克斯利就在其中。 “有意思吗亚克斯利?”一个圆脸尖下巴的年轻女傲罗愤怒地喊道,“听你们报告,我还以为是神秘人非法制造了门钥匙呢!那个菲茨罗伊老头就是个酒鬼,这种人你们自己摆不平吗?” 亚克斯利的脸抽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没有执法权,博福特。而且他用不可饶恕咒袭击了我们,按照规章是要叫傲罗的,首席傲罗就在你旁边,不然你问问?” 阿波罗尼娅抄着巫师袍的口袋,倚着墙壁站着,不耐烦地问:“说完了吗?说完了各干各的去,两个人去圣芒戈,穆迪那里需要人看着;两个人料理菲茨罗伊,他的态度很奇怪,我怀疑有人故意挑唆……你说是吧,亚克斯利?” “你什么意思,格林格拉斯?”亚克斯利高高抬着下巴,“你竟敢——” “我敢什么?”阿波罗尼娅反问他,“说啊!” 见亚克斯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反倒逼近了一步:“知道我们之前在抓谁吗?还记得你妈妈姓什么吗,亚克斯利?小爱福瑞特5是你的什么,表弟?还是舅舅?” 亚克斯利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我们没什么关系的,我们好几年没见了。”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阿波罗尼娅开心地笑起来,“这是首席傲罗6说了算的。” 她目光看向魔杖安检台的方向,一眼看见他,便招了招手。 “你会在三日内收到你的协查通知,希望威森加摩不会要求我们补发别的什么文件,比如逮捕令。” 女傲罗博福特——斯内普认出她就是上次猪头酒吧的“丽兹”——轻快地吹了个口哨,挥舞手臂道:“好了好了,散了散了,猜拳输了的去圣芒戈挨骂!” 亚克斯利的跟班跟着傲罗们走了,大厅里只剩下阿波罗尼娅和亚克斯利还在对峙。 “看看!看看是谁来了?”亚克斯利自然也发现了他,热情地揽住斯内普的肩膀,被他不动声色地挣开,“我注意到你的脸还肿着,还疼吗格林格拉斯?” “我脸肿是因为我对牡蛎过敏。”阿波罗尼娅面无表情,吊坠被她变形成了胸针,斜斜插在领口,“多谢你的关心,亚克斯利。” “是吗,你说呢——”亚克斯利噎了一下,他不记得斯内普的名字,他们甚至不能算是认识。称呼教名太冒昧,格林格拉斯和那个恶心的耗子似乎提过一嘴姓氏,但他没记住。他为什么要记?他姓亚克斯利,而对方只不过是个低贱的混血。 “走吧。”阿波罗尼娅朝着斯内普点点头,率先走过去按亮一架升降梯,谁都没理亚克斯利。 “你脸怎么了?”直到进了电梯,斯内普才问她。昨晚互道晚安前她还好好的,早上他醒来时她已经上班走了。 “牡蛎过敏啊,我不是说了吗?我还能自己扇自己一巴掌啊?”阿波罗尼娅好笑地看着他,“你走的时候奥尔加醒了吗?” 斯内普摇摇头——是不知道,还是没有,还是不关心? “我把塔季扬娜脑子里关于奥尔加的记忆都清空了,泡泡今天会打晕她、然后送去弗朗索瓦丝下榻的酒店。”她没话找话地解释,因为升降梯的栅栏门一开,她就马上不说了。 “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含禁止滥用魔法司、傲罗办公室,威森加摩及附属机构。” 一出门他们就遇见了一个老熟人——亚瑟·韦斯莱7正抱着一堆文件从魔法法律执行司走出来,满脑门官司,一抬头见到他俩,表情十分的……微妙。 其实名义上她和亚瑟·韦斯莱一点都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斯内普和他应该不陌生,但名义上他俩甚至不认识。 “出什么事了吗,亚瑟?”她笑道,满脸的“我对凤凰社一无所知”。 “哦哦,我们收到一个举报是这样的,”亚瑟翻着手里的文件,“有个叫爱福瑞特的男巫对一个麻瓜手电筒施咒,让它只能发出耀眼的绿光,然后缩小后绑在魔杖上吓唬人。” 第50章 阿波罗尼娅嘴角抽搐,这份卷宗可千万不能让他家那两个活宝贝看见。 “我刚刚想去找个傲罗和我一起去,但是金斯莱说这事儿是你负责的,是这样吗?”亚瑟期待地从卷宗上抬起头来看着她。 “没错,已经抓回来了,但罪名是潜入麻瓜海鲜市场,把庞毕单巨乌贼8的肉和普通的章鱼肉混卖,试图造成混乱,初步怀疑是食死徒。”魔法部里最大的食死徒卧底平淡地说,“这人挺疯的,穆迪又进医院了。” 亚瑟“啊”了一声:“他怎么样,没事吧?” “你什么时候和穆迪那么熟了?”阿波罗尼娅好奇地笑着,“他被一块巨乌贼冻肉砸了一下,庞毕单巨乌贼会分泌一种黏液,促使伤口溃烂化脓。” “噢噢噢噢——”亚瑟·韦斯莱紧张地摆了摆手,“既然这样,那、那我先走了。回头见!” 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双扇栎木大门近在眼前,阿波罗尼娅探头看了一眼,见傲罗们大多外勤,便大摇大摆地往里走。 “艾比盖尔?”又有一个人叫住她,是金斯莱·沙克尔,“这位是?” 年轻傲罗锐利的双眼上上下下扫视着斯内普,金斯莱和拉巴斯坦同级9,自然听说过斯内普的名声。 演,接着演。阿波罗尼娅面无表情地想。 “霍格沃茨的魔药学教授,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她一本正经地介绍,“你怀疑他,是对邓布利多校长有意见吗?” “你这帽子未免扣得太高了!”金斯莱客气地向斯内普点点头,才打趣阿波罗尼娅,他扬了扬手里的纸飞机,“少陪,我得去趟审判室。” 见金斯莱走了,阿波罗尼娅加快了脚步,带着斯内普七拐八弯——虽然没有《婚姻法》,但婚姻登记处也在魔法法律执行司内,只是常常被人遗忘。因为实在太冷清,魔法部女性职员间甚至流传着“若是被调去那里坐冷板凳,就会当一辈子老小姐”的迷信说法。x 周一上午,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各个部门都在埋头公务。除了上周五积压下来的文件,傲罗也会在周末不断地为他们制造新的报告、申请书和报销单。 除了婚姻登记处。 第44章婚约(5) 令人意外的是,这竟是个殿堂般的房间——并不意味着它有多么高大宽敞,而是因为一尊立在房间正中的大理石雕像。 那是一位身材颀长的女子,头戴花叶交疏的王冠,一手握持权杖,一手捧着金球。石像的雕工极其精美,连女子的白袍和头上的轻纱都纤毫毕现,仿佛她应该立在爱琴海边的失落圣堂里,而不是屈就在魔法部一间不起眼的办公室。 一个女巫正伏在雕像脚下的办公桌上睡觉。那桌上最显眼的是个透明墨水瓶,没有一滴墨水,瓶里却还插着两根知更鸟1毛笔,落满了灰尘。一沓文件整整齐齐地摞在旁边,看上去从创世纪时就在那里、一直都没有被动过。 办公桌一侧的墙上倒钉着一根长长的铜钉,扎满了巴掌大的粉红纸片。由于太久没人清理,新来的纸片只能粘在其他纸片空白的下缘。就这样一个贴一个,垂下了一道纸片的瀑布。 阿波罗尼娅和斯内普交换了一个眼神,她谨慎地走上前去,果然看到最新的一张显示“伊迪丝·乔治娅·格雷&鲍勃·阿尔弗雷德·约翰森1980.11.09”。就是昨天。 “咳。”阿波罗尼娅轻轻咳了一声。那伏案酣睡的女巫吓了一跳,差点一头将桌子拱倒。 “我再也不敢了克劳奇先生!”她闭着眼睛乱喊,两只手下意识地整理着仪容,“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斯嘉丽,好了!是我。”阿波罗尼娅扶着桌子,捏了捏女巫睡得暖乎乎的脸颊,“认得我吗?” 斯嘉丽揉着惺忪的睡眼:“谁?哦阿波罗尼娅……是你!你怎么来这里找我啦?”女巫扭了扭脖子,冷不防看见门边的斯内普,吓得立刻清醒过来。 “这是谁?”她猛地转过来瞪着阿波罗尼娅,“你,适龄单身女巫,和一个适龄男巫一起来婚姻登记处?” “没错。”阿波罗尼娅面色微红,双手合十恳求她,“拜托拜托,帮我一个小忙吧,涉及到家族产业问题,我必须马上拥有一位丈夫。” 斯嘉丽了解地点了点头,又有点同情她:“平常追在你袍子后面的那些男巫也不靠谱,这时候就都不见了。不过也是,很少有男巫能接受妻子在外面打打杀杀,先生,你很不赖!” 她朝斯内普比了个大拇指,换回一个僵硬的颔首。 “签了这个,用这支笔。”她从那沓文件中抽出两张——阿波罗尼娅观察了一下,没有编号——又给他们一人一支知更鸟羽毛笔。 阿波罗尼娅卡住了,她需要签中间名。 “我猜你不会想冠夫姓的,记得在这里圈一下,不然你以后所有正式文件上的姓氏都会自动变成这位先生的姓。”斯嘉丽指点她,“那你要让渡名下所有不动产的一半产权吗?还有共享金库的所有权什么的,像你们这样有钱人家联姻一般都不这么做。” “哦那倒无所谓,在这里圈吗?” “不不不,既然你这么慷慨的话这里千万别圈。”斯嘉丽连忙按住她的手,又奇怪地看了斯内普一眼。 “斯嘉丽,这个中间名我必须写吗?”她问。 斯嘉丽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啦,你不可能没有吧?一个格林格拉斯怎么会没有中间名!不过没有也不要紧,我们一般默认女孩填母亲或者外婆的名字,男孩填父亲或者祖父的名字。” 这下稳了。 阿波罗尼娅刷刷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当最后一滴墨水被羊皮纸吸收,那份文件忽然无风自燃成了一团明亮的粉红火焰。两团火焰在半空中交汇,一齐没入女神手中的金球之中。 金球散发出灿烂的光辉,待那光芒熄灭时,一张熟悉的巴掌大的小纸片晃晃悠悠地飘落到地上,被斯嘉丽捡起来。 “我能看看吗?”阿波罗尼娅突然问,斯嘉丽无所谓地递给了她。 “这东西没什么用啦,除非二位有谁牵扯进什么伦理案件里——”似乎终于意识到对“新婚夫妻”说这种事不太好,斯嘉丽转身把那张写着“格雷&约翰森”的纸片扯下来,“我会根据上面的信息,像这样,看——” 女巫用魔杖在半空中写下“i·g·grey”,一指金球,金球立刻做出了回应——一条绚烂的金色丝带组成了“b·a·johnson”,半空中和斯嘉丽的字迹一撞,炸成一朵粉红的烟火。 “酷!”阿波罗尼娅笑着鼓掌,“这雕像雕的是谁?” “赫拉啊!”斯嘉丽奇怪地看着她,“第一个提议用赫拉雕像来守护婚姻契约魔法的人不就是你的老祖宗赫瑞娅·格林格拉斯吗?那还是巫师议会时候的事呢!” “啊是吗?哈哈……”阿波罗尼娅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试图辩解,“可是赫拉遇人不淑啊,宙斯就是个花心——” “所以我们不用宙斯来保佑啊!”斯嘉丽严肃地说,“婚姻是婚姻,爱情是爱情,宙斯四处乱搞,赫拉依然能维持自己的地位不动摇并分享宙斯的权柄,这就够了。” 阿波罗尼娅无言以对。 “哎,阿波罗尼娅!”斯嘉丽捅捅她,“你们要不要表演一下那个,我上任以来还没见过呢,我前任在这里干了十年,也就见过一次。” “什么?” “交换魔杖施展守护神!一项古老的婚仪,有的新人会在结婚典礼上进行,我这里别说新人,人都很少碰见,每天和我作伴的只有纸片……”斯嘉丽两眼放光,“你挑中的伴侣一定会守护神咒吧?” “哦,他是会。”阿波罗尼娅尴尬得后背发麻,依旧面不改色,“可我不会。我放不出守护神。” 斯嘉丽差点原地跳起来:“你不会?你为什么不会?首席傲罗不会守护神咒,这太不合理了!” “我没学啊。”阿波罗尼娅一脸无辜,“摄魂怪是我们的助手,难道有一天还能反过来对付我们?” “那你怎么传递消息呢?” 阿波罗尼娅将一直紧紧握着的手一张,纸飞机迅捷无伦地贴着门底边溜出去了。 斯嘉丽恍然大悟,看上去已经如她所愿地忘了纸片的事。 “这样吧,为了感谢你帮忙,给你表演一个。”阿波罗尼娅看了斯内普一眼,和他交换了魔杖,“也看看我们有没有默契。” 两根魔杖同时举在胸前,又同时笔直地指向斯嘉丽。 “一忘皆空——” 斯内普的魔杖用起来很顺手,她相信斯内普也是一样,因为他刚才甚至用的是无声咒。 女巫神色迷茫地倒在座位上,双眼发直,斯内普取出一瓶淡蓝色的气体,放在她鼻子下方扇了扇。 斯嘉丽“扑通”一声趴倒在桌子上,险些将墨水瓶撞翻。 “克劳奇先生,我再也……”她喃喃地说着梦话,彻底睡了过去。 第51章 “可怜的。”阿波罗尼娅用自己的魔杖变出一束玫瑰,留在了斯嘉丽手边。 他们解除了围绕婚姻登记处的种种防窃听、防干扰魔咒,阿波罗尼娅先出去看了一眼,这才向他招了招手。 “不早了,马上就是午饭时间,外面人会很多,让更多的人看见你是不明智的。”阿波罗尼娅低头看表,“去我办公室,那里也有个壁炉。” 他们悄然经过魔法法律执行司的各个部门,又回到栎木大门边的开放型办公区,阿波罗尼娅引着他往里走。 “这是穆迪的位置,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傲罗办公室负责人,我只是个吉祥物。”她指给他看,伸手推开不远处的一扇小门。 首席傲罗的办公室不算大,至少没有他的办公室大。里面也没有多少阿波罗尼娅的痕迹,她好像只是暂时借用这个地方,随时准备还给什么人。 一只纸飞机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正是刚刚她叠的那只。 月桂木杖尖燃起一簇纯白的火焰,阿波罗尼娅拈起那纸飞机一晃,一瞬间就烧没了。 “比起守护神,我更好奇记你的厉火是什么颜色的。”她像熄灭木柴一样熄灭了厉火,“格林德沃是蓝的,邓布利多是红的,我猜那一位一定是纯黑的。” “我不会,我没学。”斯内普面不改色地模仿她的语气。 阿波罗尼娅大笑,抓了一把飞路粉丢进点燃的壁炉里。 “祝你新一周的教学工作顺利开展,亲爱的。” 第45章惊变(1) 1981年,英格兰,萨福克郡,小汉格顿村。1 深夜的施工现场被大功率射灯照得一片雪亮。但工人们早已回到附近的宿舍里安睡,工地里静悄悄的,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大门口站着一位头戴安全帽的亚裔女性,她左手里握着一大串钥匙,正紧张又茫然地向工地之外的黑暗中望去,仿佛身后的工地里关着什么恐怖的野兽,而身前的黑暗依旧危机重重。 连续两声噼啪的爆响,她听见有人“窸窸窣窣”走来的声音。 “谁?”女人颤抖着问,右手死死握住口袋里的什么东西,“谁在那儿?” “别紧张,弗朗索瓦丝,是我。”率先走出黑暗的是个高挑的金发女郎,白衣白裤,蹬着一双及膝的黑色长靴,看上去相当硬朗,“好久不见了,辛苦你亲自跑一趟。” “阿波罗尼娅!太好了万幸是你!你们早点弄完这个,我就可以回法国了。”女人松了一口气,又对落在后面检查、布置着什么的老人打了个招呼,“晚上好,邓布利多先生。” 两年前他们玩笑般的言语成真了——邓布利多真的来了麻瓜建筑工地,没有穿他热爱的三件套,反而穿了一身宽松轻便的运动服。 “好久不见,弗朗索瓦丝,很高兴看到您美丽如昔。”邓布利多用一口标准的越南话和她打招呼,“今天真是一反常态的闷热,是不是?” 阮福芳慈捂着脸,双颊晕红,小声回了一句:“多谢您的夸赞。” “我已经布置好了,在我们结束之前,任何巫师都不能以任何形态接近这里。”邓布利多绅士地比了个请的姿势,他把长长的头发与胡须编成了麻花辫,保证不影响今天的行动。 阮福芳慈回身去开门,一边拧动钥匙一边问:“那个老鼠还没找到?你们怎么能让他跑了呢?” “我怎么知道!”阿波罗尼娅一脸晦气,恨不得捶胸顿足,“说好了给我,也让我去拿,等我一去,跟我说跑了,找不见了!” “在剑桥丢的吗?”阮福芳慈推开铁门,引他们往里走。工地很大,主体建筑已经有了初步的钢筋轮廓,然而他们要去的还在更后方。 “在威尔特。”阿波罗尼娅摇摇头,“我知道你的意思,卢修斯不是那种明抓暗放的人。” “对于一只老鼠来说,一座占地上千英亩的庄园是绝佳的逃生藏身之所。”邓布利多中肯地评价,没留神及时低头,险些撞到了脚手架。 “你打算盖个什么,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注意到这里几乎已经面目全非了,你把那片不大的黑树林都伐干净了吗?了不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我赶时间嘛!”阿波罗尼娅笑道,“您去找过奥格登了?我敢打赌,就算他本人故地重游,也认不出当年的冈特老宅了。” 相较于前面已经搭建起钢筋水泥结构的主体建筑,工地后场的附属设施显然还处在打地基的阶段。广袤的深坑中,正中的土墩上孤零零戳着一座稀破的小木屋,篱笆与花园早就铲没了,只剩下这座仿佛几片木板信手乱搭起来的房子,散发着诡异的不祥气息。 “都不必我提前知会,压根儿没人敢动。”阮福芳慈苦笑,“好几个人找到我,让我找驱魔的来看看,还说法国的神父就很在行。” 邓布利多竖起魔杖,朝着阿波罗尼娅眨眨眼。她愣了一会儿,连忙把自己的魔杖搭过去,比了个十字——恰好她的要短一点儿。 “向您致意,弗朗索瓦丝女士。”阿波罗尼娅严肃地说,“这位是奥朗德主教,我是克洛伊修女。” 阮福芳慈被逗笑了,看上去轻松了不少。“快点吧!”她催促道,“你们要怎么过去?” 坑底是挖掘机的舞台,不是给人走的。 阿波罗尼娅跃跃欲试——年后她开始和其他食死徒一起向伏地魔学习飞行,一直装作没学会,平常也没什么机会show一下。 可邓布利多俯下身,用魔杖敲了敲坑壁,一座晶光灿烂的彩虹桥从泥土间探出头来,笔直地向前延伸,直到没入冈特老宅下的土墩里才渐渐稳定。 “酷……”阮福芳慈喃喃着瞪大了眼,“不管我看到多少次,我还是要说,魔法真的好酷……” “你不能过去,弗朗索瓦丝,那太危险了。”阿波罗尼娅转动魔杖,绕着阮福芳慈画了个圈,细细的白色火焰从她魔杖尖端涌出,落在地上安静的燃烧,“任何对你不友善的人都无法通过这道火焰,待在里面,别出来。” 她返身踏上彩虹桥,邓布利多已经在木屋前等着了。 “我很高兴你对厉火咒的钻研并非增大它的破坏力,很实用的改良2,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夸道。 “一切都要归功于格林德沃先生的启发,虽然他改良厉火本也不是为了保护谁。”阿波罗尼娅淡定道,“魔咒从我的魔杖里发出来,是黑是白我说了算。” 邓布利多冷不丁听到那个名字,检查木屋的动作也微有滞涩。想到在屋里等着他们的那个玩意儿,阿波罗尼娅可不敢再刺激他了,忙问道:“怎么样,教授?他用的什么咒,他自己会有感应吗?” “房子本身没有什么,毕竟冈特一家当初也曾与附近村民来往,他把这里彻底隐藏起来,反而惹人注意。”邓布利多轻盈地挥舞着魔杖,破除了几个混淆咒和封锁咒,原来冈特老宅根本不是他们所看见的那样,朝向、规模还有门窗位置都被彻底改变了。 混淆咒并非多么高深的魔咒,但这一个已经维持了大几十年,面对工地几百号人依然完美无瑕,足可见当年汤姆·马沃罗·里德尔魔力之强大。 “还好您去见过奥格登,否则我们岂不是要对着一扇假门费劲?努力了半天发现那其实是后墙。”阿波罗尼娅好奇地凑近了一点,却被邓布利多拦下了。 缕缕的黑气在洞开的屋门中翻涌,像一锅邪恶的魔药恰到火候。 “诅咒,所有进门的人都会死。”邓布利多谨慎地拉着她退了两步,“或许我们该取一些样本,带回去给西弗勒斯研究一下。” “您随意。”阿波罗尼娅相当有礼貌。 研究黑魔法出岔子算不算被他利用而死呢?邓布利多很严谨,邓布利多得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我猜这和山洞里那盆绝望药水有异曲同工之妙。”邓布利多伸手轻轻一招,无形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包裹住一缕黑气,那黑气左冲右突,却始终无法突破风的束缚,“他并不愿意看到人们毫无痛苦的死去,在死去之前,必得经受折磨。” 邓布利多最后用一个龙皮大口袋裹住了风球,他用魔杖指了指那袋子,就听见“咻”的一声,袋子就消失了。 “你一定会破除这个诅咒的吧?”阿波罗尼娅满怀希望,对邓布利多充满信心。这和她一开始的敬而远之毫不矛盾。 “当然,但是需要更多的时间。而且我不能够这么做。”邓布利多温和地看着她,一副要上课的模样,“诅咒源于巫师最心底的恶意,它所需要的恶念与魔力比施行不可饶恕咒还多得多,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面无表情,她好不容易毕业了,怎么还要上课。 但邓布利多显然不打算让她蒙混过关,也不知道刚才说时间不够的到底是谁。 “我想,是因为不可饶恕咒仍旧需要念诵咒语,而黑魔法诅咒不需要,魔力不再遵循某种咒语所限定的路途,更加地……肆意妄为?” 第52章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凝视着那些张牙舞爪的黑气:“我想汤姆一定攫取了自己灵魂的力量来施加诅咒,那类似于一种许愿或者等价交换……相当强大,很可能会有感应。”3 阿波罗尼娅踹了黑魔王他姥爷家一脚。 “他怎么老跟灵魂过不去啊?”她叫道,“摄魂怪亲传弟子吗?” 邓布利多尴尬地咳了一声。 阿波罗尼娅反应过来,尴尬得想死,连忙也掩饰性地咳了两下。 “那怎么办呢,教授?”她亲切热情地问。 邓布利多宽容地笑了笑,垂在身侧的魔杖轻轻抬起,左手随之一扬,倒像是麻瓜音乐会上谢幕的指挥。 冈特老宅的每个地方都在“喀啦”作响,一块松脱的木板率先浮了起来,屋瓦、房梁、墙壁、窗台、地板……连桌椅板凳都拆成一块一块的,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酷……”这下连阿波罗尼娅也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 黑气失了载体,只得茫然无措地在木板之间流窜。他们渐渐退到了彩虹桥上,各自仰头打量着被掀到半空中示众的冈特家垃圾堆。 “我想我看到了。”阿波罗尼娅不确定地说,“让它近一点儿,好吗?” 一枚镶着硕大黑宝石的戒指滴溜溜地向她飞过来。 “很邪恶,我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邓布利多也在凑近了打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兀地没了下文。 阿波罗尼娅根本没在看戒指,她一直盯着邓布利多。 “提醒您,教授。你会害死你自己。” 邓布利多猛地回头看着她,雪白的胡须在无风的黑夜里抖动着,一双眼睛亮得仿佛二..战前夕巴黎幽蓝的火焰。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波罗尼娅。” “不,您明白,波特家的隐形衣还在您手里吗?”阿波罗尼娅定定地看着他,“无论是什么,复活石也好,三圣器齐聚也好,都不会有奇迹发生的。你会害死你自己。” 邓布利多扭了扭脖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再回头去看那戒指一眼。 但他忍住了,他死死地闭起了眼睛,良久才颤抖着说了句:“我……我怕我做不到,能拜托你吗?” 第46章惊变(2)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哽咽。 阿波罗尼娅抬手,纯白的箭矢将戒指射了个对穿,一股比诅咒浓郁得多、几乎是有形的黑烟自戒指上冒了出来,在火焰“滋滋”的炙烤下徒劳地尖叫,简直像是来自地狱的回音。 “你拥有一切,名利、地位、权柄……可你不高兴,你心里有填不满的空洞,你拿什么换来的这一切……” “而你,你被困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啊啊知道了!死到临头了话这么多!”阿波罗尼娅厌倦地挠了挠耳朵,“真邪恶啊,到底是附着了多少黑魔法,厉火都得烧半天……” 邓布利多终于敢直面那个在纯白火焰中翻滚燃烧的戒指了,他怔怔地看着那块石头,甚至有些希望它就此消弭于厉火之中。 彻底断绝他的希望,让他不再于无望的生活中屡屡生出妄念。 但是阿波罗尼娅并未如他所愿。她一直盯着火情,待灵魂烧灼的惨叫声消散,又多放任厉火烧了三秒,这才伸出魔杖:“咒立停——”1 复活石“骨碌碌”滚到她脚边,她试着踢了踢,见自己还好好的,这才捡起来在衣服上蹭蹭干净。 火候控制得好,戒圈戒托基本都烧没了,只剩一点点熔化的金子糊在石头底部,那半边石头其实也有点焦,但圣器就是圣器,黑魔法抗性相当高。 “拿着玩吧,教授。”她抬手就扔了过去,但邓布利多没有接。 “不。”他坚定地拒绝道,一直看着她,“我不再需要它。” 阿波罗尼娅有点牙疼——她不知道命运是否依旧会走上老路,如果答案是“是”,那么至少救世主需要它。 虽然她一直没搞懂复活石在其中起的作用——兴奋剂?安慰剂? “可您是最好的保管员。”她只好道,“秘密,魔杖,还有石头。” 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终于接过了她再次递来的复活石。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对我告知一切,阿波罗尼娅。” “随时,只要您问,我有问必答。”阿波罗尼娅习惯性地插着牛仔裤口袋,“但最底层的那个秘密,说实话,这与我们要做的事无关,您若执意挖掘,也只会让我痛苦崩溃。” “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是个先知吗?或者预言家,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邓布利多的眼睛闪了闪,不知道提起先知时又想起了谁。 “让您失望了,我不是。”阿波罗尼娅诚恳地看着他,“如果我什么也不做,事情就会按照我所知的发展,仅此而已。” “好的发展吗?”邓布利多下意识地追问,但随即又笑着摇了摇头,“瞧我,如果是好的,你也不会做这么多事。” “事实上,相当糟糕。”阿波罗尼娅干脆在彩虹桥上坐了下来,悠闲地晃荡着双腿,“你们赢了,但是付出了非常惨烈的代价,拜托,别让我背死难者名单。”第一个就是阿不思·中间忘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也在她身边坐下来,抛了抛手中的黑色宝石。 “也包括这个吗?” “当然。”阿波罗尼娅凝视着它,“我很想说它简直是万恶的源头,这恐怕会误导您。但如果不是它,许多勇敢而无辜的人本不必死去。”2 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何许人也,几乎是转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露出恍悟的神情来。但或许是并未直面自己命运、仅仅从他人只言片语中推测而来,他苍老的脸上除了怅惘,竟也有几分兴味。 真是勇敢的格兰芬多啊! “方才我注意到,你说的是‘你们’。”邓布利多迅速恢复了平静,好奇地问,“不存在,还是不曾转变?” 这老头简直敏锐得惊人!不愧是你,不愧是你邓布利多! “前者。”阿波罗尼娅抬头望向星月潜踪的夜空,“再问就不礼貌了,教授。” 邓布利多点点头,率先站起身来。 “那么,让我们尘归尘、土归土吧!” 他抬起手,轻轻向下一按,飘得满天都是的冈特家残骸迅速向内聚拢、坍塌,直到缩成房屋模型大小,那诅咒的黑气也被一并关在里面。邓布利多又伸出一根手指,在地上轻轻一划,坑底迅速裂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缝,将房屋模型吞噬了。 “麻瓜建筑学我不是很懂,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的……地基?” “无所谓了,无论这里盖成什么样,到时候也一定会毁于黑魔王的暴怒。”阿波罗尼娅大度地挥挥手,“我也正好找理由退出,不再追加投资。嗯……就说汉格顿居民拒绝发展、拒绝接受新鲜事物、拒绝拥抱现代文明,才炸了我的房子。” 爸爸妈妈都是久居于此的土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虽然生在伦敦,籍贯填汉格顿总没错。 邓布利多沉默了,半晌才问道:“你打算怎么让他知道这件事?” “借刀杀人,这事儿我常干。”阿波罗尼娅轻松地环顾着她的产业,“总得等到大体上完工,工人都撤走,不然统统都得陪葬。趁这个功夫,我也挑把好刀。” 食死徒里知道黑魔王是混血的不多,知道他老家的更少。她得从那些近几年死了爹妈的纯血家族新当主里面找。 总算阿波罗尼娅没有急功近利到忽视几百条麻瓜生命的份上。邓布利多松了一口气,不去关注那个倒霉食死徒的命运。 随着他们踩到坚实的土地,彩虹桥也逐渐消散在夜幕中。阿波罗尼娅轻快地张开双臂,想要跑去给阮福芳慈一个拥抱,却又一拍脑门,三两步走回坑边。 她用魔杖在腕上一划,滴了不少血在坑底的泥土里。 “上次我就想问了。”邓布利多低头看着平平无奇的土坑,“你滴血做什么?” “您不知道?”阿波罗尼娅比他还惊讶,“可我从缪西卡的炼金术笔记上看到,她说巫师的血液具有魔力,很多触及灵魂的魔法都需要以鲜血为媒介来施展,因此血液会带有类似于灵魂的气息,就像是灵魂的投影映射在血液之中。”3 邓布利多神情严肃:“炼金术也分为不同的方向,显然我对于人体与灵魂并不感兴趣,龙血要有意思得多了,不是吗?” “龙不会这么想的。”阿波罗尼娅笑起来,一低头发现伤口已经悄悄愈合了。 “哦,教授!”她受宠若惊地看着那支毫无动静的接骨木魔杖,“我一直在想,魔杖对您来说是不是就像个大号领带夹,纯粹的装饰品?” 邓布利多将视线从她光滑无痕的手腕内侧移开,把魔杖挥得“嗖嗖”响,“你太高看我了,阿波罗尼娅。不过我的确常常用它来挠痒痒,比别的好用。” 第53章 阿波罗尼娅大笑,她看上去总是特别开朗。 “我本来没打算用在这里的,山洞那次是没有办法——雷古勒斯准备的赝品只是普通的造物,黑魔王都不用再找人喝药,他只要略微感受一下,就知道石盆中没有他想找的东西。” “这一次……你打算迷惑他?”邓布利多问。 “首先,他外公家肯定是找不到了,但他能感应到自己的诅咒并未被破除,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一枚小小的戒指,又能微弱地感受到灵魂的力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不抓狂才怪!” “或许我也该来一点儿?这里可比山洞里的石盆要大得多了。” “万万不可。”阿波罗尼娅已经把罚站到昏昏欲睡的阮福芳慈“解救”出来了,“您的灵魂没有受过污染,它不够黑暗,您的血混在我的血里,就像柑橘堆的柚子那么显眼。” 这活儿只有食死徒才能干。她穿着一件短袖马球衫,大大咧咧地袒露着左小臂上的纹身。 邓布利多心想,或许他有些明白阿波罗尼娅为什么喜欢混在麻瓜堆里了——只有麻瓜才会以平常心对待这个“纹身”,那些特别先锋的年轻人说不定还会吹口哨夸她很酷。 “全都弄好了吗?”阮福芳慈摇摇欲坠地靠在阿波罗尼娅怀里被她拖着走,“我能回巴黎了?” 她转头看见大坑底部光秃秃的小土墩,吓了一跳:“你们把它变没了?我是说,消失咒什么的?” “看来吉迪翁没少用无杖小魔法哄你开心啊?”邓布利多打趣道,步履轻捷,走在他们身边。 阮福芳慈露出一副“家长纵容小孩抄作业被老师抓了现行”的心虚表情。 阿波罗尼娅从屁股口袋里摸出一张满是折痕的褪色广告,塞进她手里。 “十二点整启动,吉迪翁会为你留门吗?” “我可以去找勒梅先生把门轰开,他说他上了年纪,睡眠很少,随时愿意提供帮助。”阮福芳慈俏皮地眨了眨眼,攥着那张广告纸不舍得撒手。 “看来首席傲罗的权限真的很高。”邓布利多拈着胡子。 “真的,以前做普通傲罗的时候还需要在报告里编造一些情节把门钥匙塞进去,现在根本没人管。”阿波罗尼娅虔诚地做了个祈祷的表情,“感恩我的主人,他不厌其烦地用钻心咒敦促我上进果然是有道理的。” 邓布利多很想笑,但他又不该笑,最后只好咳嗽了一声。 十二点快到了,阮福芳慈把钥匙盘塞进阿波罗尼娅怀里,拜托她放回保卫室。她实在是归心似箭,顾不得在大汉格顿旅舍房间等待的秘书,也顾不得出境记录上的空白,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爱人的身边。 邓布利多挥挥魔杖搞定了钥匙,温和地同她告别:“晚安,普威特夫人,上帝会赐福您的工地。” 阮福芳慈也笑起来,手中的门钥匙已经开始发热,身形解离之前,她忽然一抬手,指着天幕上一点银亮的星子:“那是什么——”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了。 阿波罗尼娅和邓布利多连忙回头去看,却见那颗银星越来越大,待到几乎有月亮那么大时,几乎是一瞬间就扑到了他们身前。 “守护神……”邓布利多喃喃自语,“你认识吗?” 这是一头似犬非犬、似狐非狐的动物,尖嘴竖耳,毛鞭子似的尾巴呼呼乱甩。 “阿波罗尼娅!”犬科动物口吐人言,“西里斯刚刚突然离开了家门,我还在睡觉,但克利切说他听见西里斯很兴奋地自言自语着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哦还有‘教子人生第一次踏上英国国土的时候教父怎么可以不在’!” 第47章惊变(3) 阿波罗尼娅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直到雷古勒斯的守护神慢慢消散成一些光点。 “他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她喃喃地说着,忽然严厉地看向邓布利多——没办法,虽然深觉学院歧视就是扯淡,但阿波罗尼娅还是忍不住向一些刻板印象臣服。 但邓布利多的神情比她的还要严峻,毕竟这一位是真正担心波特一家的命运。老人的嘴唇轻轻地颤抖着,两道拧紧的白眉毛好像方才此地燃烧过的厉火。 他已经不会像两年前那样,面对两位食死徒的警告还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了。伏地魔用这两年的所作所为证实了他有多看重预言中的孩子——除了隆巴顿与波特两家六口,大批和他们关系相近的巫师也遭到追捕与拷问,两家都是纯血统,亲戚关系盘根错节。 凤凰社因此疲于奔命,不是说只把那两家人藏好就万事大吉了的。 “我得去一些地方,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犹豫着要不要伸手,“你要和我一起吗?但是,你——” “没关系,我有官方身份。这一趟我一定得去。”阿波罗尼娅抬手给自己变了件棒球夹克穿上,挡住手臂上的黑魔标记,“真要有个万一,就说找救世主的过程中被你撞见了,不得已才一起行动。” “你说什么?”邓布利多正在为工地大门上锁,闻言一下子顿住了,“‘救世主’?” 阿波罗尼娅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铁锁在魔法的驱使下“叮叮当当”地响着,她不知道邓布利多从这个单词中到底品味出了多少东西。 “你做了这么多,最终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吗?”邓布利多有一瞬间看上去很疲惫,阿波罗尼娅不忍打击面前的老人,可她必须得做。 “没有,我——” 她突然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哈利·波特的故事里,消灭伏地魔就是主线任务。但在吉迪翁·普威特和阮福芳慈的故事里,幸福地活到老死才是他们的主线任务。 她可以高高在上地视他人的人生为故事,将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看作纸片角色,但那只是她为了肆意行事进行的自我欺骗。 事实是,他们一同生活在这方天地之间,人人平等。 阿波罗尼娅最终改口道:“对于有些人,我可以暂时抢下阿特洛珀斯1的剪刀,但另一些人,他们生命的走向是如此顽固。” 她可以打晕斯内普,却捉不住彼得·佩迪鲁;她把波特夫妇送得远远的,却拦不住他们自己非要回来。 “那么,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波罗尼娅刚要回答,却又被邓布利多摇头制止:“算了,那没有意义,你已经改变了很多。” 她听出老人言语里的安慰,或许她为之好受了一点点,或许没有。对于阿波罗尼娅,一个理想的、安全的、稳固的状态应该是,她不为这些徒劳的感情而动摇,她应该弃之如敝履,但她没有做到。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理应是这样的,她以为她在长久的折磨里已经逐渐丧失或者说遗忘了一些能力,但现在这些东西难道要慢慢地回到她手里吗? 不,她不要了,那太危险了。她已经足够痛苦。 阿波罗尼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握住邓布利多的手臂:“我们走吧,教授。” 戈德里克山谷是他们最后一个目的地,抵达时天地间已然泛起朦胧的晨光,深沉的夜空褪成阴郁的浅青灰色,看着就叫人不高兴。 说实在的,这处20世纪最著名的巫师聚落看上去和大小汉格顿村、和他们之前趁夜拜访的任何一个英国乡村都没有什么不同。 如出一辙的朴拙农舍,爬满了碧绿的藤蔓;篱笆上开着星星点点的蓝紫色小花,门口还摆着几盆时兴的郁金香;屋顶的风见鸡在晨风薄雾中微微摇摆,二楼窗台前还耷拉着半死不活的茑萝。 整个村落安静地沉眠在山谷的怀抱中,偶尔有野猫经过,也懒得发出一声喵喵。 就是这么个地方,走出了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和他的兄弟,走出了戈德里克·格兰芬多,走出了阿不思·邓布利多,也走出了哈利·波特。 真是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她要不是不能生,高低得把户口迁到这儿,赖也要赖死在麻瓜教堂后面的小墓地里。 阿波罗尼娅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看到可疑的黑角落就扔个昏迷咒过去,一直走到波特老宅门前,才迟疑道:“好像没人啊?” 他们花了一晚上检查了凤凰社为波特和隆巴顿亲族建立的安全屋——每个人都真实且平静地在梦乡里徜徉,只有弗兰克的母亲奥古斯塔察觉到他们的到来,还简单地聊了两句。 如今连波特老宅也是一副尘封落锁的模样,可知莉莉和詹姆回国后并未投靠亲友,也并未回家。 “您还知道波特家其他产业吗?”毕竟是老牌子巫师家族了,又有佩弗利尔遗泽。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波特家的收入主要依靠那几款洗护产品的分红。” “建议您还是再想想吧,我估计连佩迪鲁都知道这里,食死徒都不来盯着了。”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哈欠,还好,还好她升职了,不然一会儿还得去上班,苦也! 第54章 邓布利多陷入沉思。 波特夫妇手里有魔杖,又主动联系了西里斯,继续扮成麻瓜的可能性很低……西里斯那边有雷古勒斯盯着,或许他该联系一下莱姆斯·卢平? “伊万斯的亲人你们安排在哪儿啊?”阿波罗尼娅踢着小石子,随口问道。 邓布利多一怔,下意识道:“什么?谁?” 阿波罗尼娅也愣了:“莉莉·伊万斯的亲人啊,她父母已逝,但还有个姐姐,嫁在萨里,虽然姊妹两个关系挺僵,但圣诞节还是会送点礼物什么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西里斯向雷古勒斯吹嘘过哈利·波特骑着他送的儿童扫帚撞花瓶……那个花瓶是怎么寄到非洲去的? 现阶段凤凰社和波特夫妇的通讯全靠长途越洋电话,邮寄包裹走ems,且是双化名加混淆咒,但德思礼夫妇显然无法理解这一点——或者说,哪怕莉莉恳求,他们也不会理睬的。 阿波罗尼娅直接扬起魔杖,杖尖微光一闪,一辆高大的紫色巴士便呼啸着撞停在他们身前的空气里。 “别废话!”阿波罗尼娅打断售票员饱含着困倦的招呼,“我出双倍钱,三倍也可以,先送我们去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 售票员张口结舌,显然是被这泼天的富贵给吓清醒了。 “您不是邓布利多教授吗?”他忽然注意到了旁边站着的男人。 “是啊,他是。”阿波罗尼娅出示了证件,“傲罗执法——现在是傲罗和霍格沃茨联合执法。” 片刻之后,骑士公共汽车弹射起跳,奔向萨里郡。 阿波罗尼娅估了估距离,如果这车开足马力、全心全意地送他们直达,大概也就是地铁一站路的事儿。她干脆就等在门口,随便扶着个什么,只感觉一颗心在胸腔里上下左右乱跳。 “为什么不幻影移形呢?”邓布利多捂着嘴,神色有些僵硬。明明少年时也是魁地奇球场上的风云人物,老了却开始晕车了。“你没去过那儿?”老人问道。 显然邓布利多仍然以为她是通过某种“看”的方式去知晓命运的,殊不知同样是用眼睛,“看”和“看”也是不一样的。2 阿波罗尼娅勉强笑了笑。盲目幻影移形是非常危险的事,上次是斯内普关心则乱,她可远远没到那份儿上。 她只是急于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无论德思礼夫妇有没有事,女贞路4号都会好好地在那里等着她,食死徒向来不屑于打扫战场。 骑士公共汽车一个急刹,阿波罗尼娅还以为是红绿灯,那售票员已经得意洋洋地走过来:“女贞路到了,傲罗女士——哦梅林啊!” 太阳还没冒头,但整个女贞路街区都被照亮了——蟹壳青的天幕上悬着一副巨大的黑魔标记,毒蛇嚣张地在骷髅头的几个洞里钻来钻去,“嘶嘶”地吐着信子,时不时还呲一呲牙。 “抱歉,教授,我们不能——” 堂堂霍格沃茨校长、20世纪最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几乎是被赶下了车,售票员的话音还没落,那车就已经消失了。 阿波罗尼娅大步跑向4号——不需要认门牌,麻瓜警察已经到了,警戒线将整栋房子围了起来,三三两两的邻居正在线外探头探脑,甚至还披着晨衣。 “出什么事了?”她大口地喘着气,自然地询问警察。 “有人闯进了这家,袭击并掳走了所有人。”麻瓜警察狐疑地看着她,“你是?” “军..情..六..处。”阿波罗尼娅扔给那警察一本证件,“我得进去看看。” 警察将信将疑地为她挑高警戒线,忍不住问:“恕我直言,那位老先生也是吗?” “格林德沃爵士来自mod,弗兰克斯先生的直属上级,你想看他的证件?”阿波罗尼娅冷冷地问,仿佛一位年迈的高级政府官员就应该天不亮就穿着运动服外出溜达。3 麻瓜警察彻底怂了,他只是个最基层的社区巡警,所以天不亮就得来出这个鬼任务。 “你们是为了这个来的吗,女士?”他怯怯地指了指半空中的黑魔标记。 阿波罗尼娅闪身让邓布利多先进,她仰头看着那个符号,心不在焉地挠了挠左臂。 “小孩子恶作剧罢了,睡一觉起来就忘了。” “勒布伦小姐!”邓布利多在屋里叫她,阿波罗尼娅神秘但又富有权威性地向小警察重重一点头,小心地避开门廊处的杂乱脚印,走进了屋里。 德思礼家很乱,电视机摔得粉碎,沙发被整个翻过来,倒扣在地上,地毯和窗帘都被无意义地划得稀烂,属于达力·德思礼的摇摇马甚至被什么东西一刀断头。 “食死徒对普通麻瓜几乎是碾压性的,他们没有必要做这些。”阿波罗尼娅的手指抚过沙发上的斫痕,“这是在发泄,要么很愤怒,要么很高兴……鉴于黑魔标记,我倾向于后者。” 厨房也是一样,甚至更恶心,所有食物与食材都腐烂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蛆虫在蛋糕中爬行,新生的苍蝇围着布丁打转。 她跟着邓布利多走上二楼,主卧的墙壁、地板、窗帘和被单上满是血红色的污言秽语,看了都觉得眼睛痛。 “不是血。”阿波罗尼娅沾了一点尝了尝,“但是很新鲜。” 邓布利多的神情很严峻,冰冷的怒火将他的面庞淬炼成了钢铁般的硬壳。 他一把推开儿童房的门。 这里异乎寻常的整齐、温馨,没有遭受到一丁点儿的破坏,食死徒可不是会关爱别人家孩子的人。 一股极淡的臭味弥漫在这密闭的房间内,阿波罗尼娅感觉有点冷,四下寻觅才发现冷气机竟然一直开着,维持着一个很低的温度。 “不对劲。”她低声道,慢慢走向婴儿床——一个活泼可爱的仿真娃娃,躺在小花被子里冲着她笑。 邓布利多手都在发抖,他走向了另一边,冷气机出风口正对着的衣柜。 他拉开了衣柜门。 第48章惊变(4) 空气中的臭味登时浓郁了起来,大量冰块稀里哗啦地滚落在地上,邓布利多看了一眼,就立刻掩上了门,示意她不要过来。 “是达力吗?”阿波罗尼娅问道,“伊万斯的外甥。” 邓布利多沉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缓了好久,才艰难道:“看不出来了。” 阿波罗尼娅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一会儿等记忆注销指挥部的人来,我会拜托他们清除掉相关人员关于这个孩子的记忆。” 如果德思礼夫妇能清醒地活着回来,自然也是同样,他们会忘记自己曾有一个叫做达力的儿子,不必永远地沉溺在痛苦里。 “孩子出生的医院,还有弗农·德思礼的亲友、同事那边,我会亲自去落实。” 邓布利多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 他自然是不赞成这样做的,但不得不承认这样更……温柔。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沉溺在痛苦与悔恨里的滋味,戈德里克山谷那个落雨的夜……那之后的每一个日夜,他辗转反侧,无法解脱。 “邓布利多?”有人扯着嗓子在楼下喊,是穆迪。傲罗已经就位了。 “这里,阿拉斯托。”邓布利多声音不大,很有些沙哑,但穆迪并不靠耳朵来定位什么人。 伴随着木腿敲击地面的声音,阿拉斯托·穆迪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傲罗走了进来。 “什么味道?”女傲罗皱着眉头,“这里好冷!” 一眼见到阿波罗尼娅,她才高兴起来,匆匆和邓布利多打了个招呼,就过来拥抱她。 “你怎么在这里,艾比盖尔,你到的比我们还早吗?” 阿波罗尼娅木然地抱着她,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尸臭……是尸臭,丽兹。” 丽兹的身体一僵。 穆迪原本就严峻的神色更难看了,执意要打开衣柜看一眼——邓布利多还拦在柜门前。 “女士就不要看了。”邓布利多颓然地松开手,到底让穆迪看了一眼。 穆迪死死地盯着柜中景象,怒火在他身体的每一处暴涨流窜,几乎能将那只亮汪汪的假眼顶出来。 “是索命咒,邓布利多,一定是!” 如果是病亡或者意外,没道理父母两个都失去理智,执意将孩子留在身边。 死于他们无法理解的所在——魔法,毫无伤痕,毫无苦痛,孩子脸上还带着撒娇的神情,微微撅着嘴,看上去和睡着了一样。 德思礼夫妇只是一对普通的麻瓜,莉莉·伊万斯神奇冒险的人生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无法接受。 “我们发现了这个。”丽兹哽咽着将手里的包裹邮递凭证拿给她看,“在茶几下面压着,我想你们刚刚忽略了。” “啊!”阿波罗尼娅短促地叫了一声,只觉得无尽悲哀,“原来是这样。” 邓布利多也走来同看,只见那张单据上本来写的是“波特”,一个单词写完大半了,执笔者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匆划去,改为“塞拉米卡”。他划得太敷衍,以至于“波特”是如此的清晰可辨。 第55章 不列颠岛上有无数个波特,但在找上门来的食死徒眼里,和德思礼家相关联的就只有这一个。 “为什么呢?”丽兹恍惚地抚摸着衣柜的门,她的麻瓜姐姐也刚生下一个女儿,是她的教女,“为什么非得——明明钻心咒就可以!” “对食死徒来说,索命咒和钻心咒没有差别,麻瓜的命也不算命。如果能更残忍地刺激到这对麻瓜夫妇,为什么不呢?”穆迪冷酷地瞪着丽兹,“打起精神来!不要像麻瓜一样被击倒,傲罗应该熟悉这个!” “记忆注销指挥部的人到了。”阿波罗尼娅拨开窗帘看了一眼,“我去找他们,这里交给你们了,我们学校见吧——阿拉斯托,我上午请假。” 轻微的爆响声里,阿波罗尼娅消失了。 1981年,苏格兰,霍格沃茨。 阿波罗尼娅刚从壁炉里钻出来,校长室的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开学晚宴后半场就不见人,早餐也没有出现,校长,我想你必须给我和米勒娃一个解释——”斯内普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眼看见她,也是一愣。 “你为什么会——”斯内普面色微沉,“出什么事了?” “我们去做那件事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打开办公桌上的某个银器——看上去像个蒸锅——复活石正安稳地躺在里面,丝丝缕缕的雪白雾气围绕着它,“很成功,很完美。” “我不关心。”斯内普干脆地回应他,“至少目前不——出什么事了?” 阿波罗尼娅走向他:“伊万斯回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斯内普是完全没有反应的。 “什么?” 但他很快明白过来,粗暴地捏住阿波罗尼娅的下巴,将她拉近—— 半晌后,阿波罗尼娅揉着眉心,疲倦地倒在办公桌前的扶手椅上。 千言万语也没有直接看记忆来得直白且迅速。 “德思礼……”斯内普咀嚼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姓氏,“佩妮?” 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响指。 “她背叛了……莉莉?”斯内普轻声问,脸颊上青筋跳动。 “他们杀了她的孩子,西弗勒斯,冷静一点。”邓布利多插言安抚,“你莫非没有在阿波罗尼娅的脑海里看到吗?” 很明显他觉得佩妮·德思礼就算死了孩子也不该背叛莉莉啊! 阿波罗尼娅捂住脸,如果她早知道今天这么精彩,头天一定养精蓄锐,灌它两大杯咖啡。 “我想,他们一定早就盯上了德思礼家,她一向不吝于以任何手段折磨麻瓜,所以她杀了小德思礼,告诉佩妮,都是因为你妹妹的缘故,你的儿子才会死。”她试图分析凶手的心理,“德思礼家有的也不过是个通讯地址,谁也不敢保证波特夫妇有没有搬家,就此向黑魔王邀功只会被钻,所以她决定引他们回来。” “她?”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斯内普替她补充,“显而易见。” “只会是她——其他食死徒只会用钻心咒撬开德思礼的嘴之后灭口,贝拉……只有她才会搞那些花样,单纯为了破坏,她享受破坏……还有小德思礼,以孩子的死亡逼迫母亲崩溃,只有同为女性才能……” 说到这里,阿波罗尼娅笑了笑:“说起来您可能不信,我手下的‘人命’,有半数都是从贝拉那里抢来的功劳。她实在是、实在是……太喜欢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趁她胡言乱语的时候,很容易。” 邓布利多的神情看上去和在女贞路的时候没什么不同了。 “你的意思是,贝拉用佩妮来骗莉莉回来?”斯内普冷笑,“她不见得如此了解莉莉。” “当然,我想那只是一步闲棋,如果身份对调,我们用纳西莎要挟贝拉,她一定不会理睬。将心比心,她一开始也并没有动德思礼夫妇——那个孩子是不算数的。” “但不幸的是,莉莉和詹姆真的回来了,用巫师的方式,那样更快,而他们也通过什么办法知道了。”邓布利多的神情很复杂。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历来如此。 “那不难,魔法部里的食死徒不止我一个,交通司有亚克斯利。”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贝拉他们得知了消息,这才匆匆抓走了德思礼夫妇。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守在德思礼家等伊万斯上门呢?” “莉莉又不傻。”斯内普嘴硬地哼了一声,神情却截然相反,显然认为莉莉回国的行为傻透了。 “只要他们扣住德思礼夫妇,不怕詹姆和莉莉不来,在哪都一样,何不在自己的主场?”邓布利多沉吟着,轻柔地抚摸那个银蒸锅,“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波特,或者救出德思礼。” “你倒是说得轻巧。”斯内普坐到阿波罗尼娅对面,袍角拖过她的脚背。 其实都不难,西里斯既然重归布莱克,那么雷古勒斯总有办法,再不济还有卢平。 而黑魔王还不知道德思礼的事,贝拉拿不出成果是绝不敢报功的。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彼得·佩迪鲁还在外面。”阿波罗尼娅提醒道,“你们想,他流亡在外,几分想逃命,几分想立功?” 实话实说,这人可比贝拉特里克斯危险多了。 贝拉低不下她高贵的头,但……老鼠哪里不能去?上至肯辛顿宫的玫瑰园,下到贫民窟的臭水沟,到处都有老鼠的身影。 遑论彼得并不是真的老鼠,他走遍英国也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不用真的靠爪子跑。 “你上次真该杀了他。”斯内普说。 “有钱难买早知道。”阿波罗尼娅苦涩地说,“相信我,我已经后悔过无数次了。” 在逆境中凭借一桩大功扭转局势、重获恩宠,彼得·佩迪鲁驾轻就熟。 邓布利多已经对他学生们的“叛逆”言辞熟视无睹了,他扬起魔杖,一只银白色的凤凰从杖尖腾空起飞,与室内活的这一只相映成趣。 福克斯看上去跃跃欲试,也很想飞一飞,但被邓布利多用眼神制止了。 “他们回来了,西里斯和他们一起,找到他们,稳住他们,不要被别人看见,用麻瓜的办法,尽量。” 邓布利多碰了碰守护神的喙,低声嘱咐。凤凰用额头蹭蹭邓布利多的手背,径直穿墙而去。 “雷古勒斯知道该怎么做。”邓布利多的目光一落到他们身上,阿波罗尼娅马上道。 “那很好,我至少可以放心一方。”邓布利多也不啰嗦,斯莱特林只有这时候才最靠谱,“那么,我需要你们去获得德思礼夫妇的相关信息。” 他严厉地扫视着两个曾经的学生,看他们谁敢说出那句“非救不可吗”。 “说不定已经死了。”斯内普迎着邓布利多的目光,他现在心情不好,就格外的勇,“活人才有被救走的危险,不是吗?” 邓布利多猛地喘了一口气,阿波罗尼娅看到一缕胡子被吹得飘起来了。 “我们可以假打,就宣称把德思礼夫妇救出来了,先把伊万斯骗到手……”她赶紧胡言乱语,试图缓和气氛。 邓布利多看她的眼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恨铁不成钢了。 “现在,二位,贤伉俪。”邓布利多疲惫但不容置疑地指了指门,又指了指壁炉,“请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去,教书育人,或者抓黑巫师,随便你们。” 斯内普起身就走,把校长室的门摔得震天响。 “对不起,教授,还请您体谅一下。”阿波罗尼娅苦哈哈地装孙子,“西弗勒斯他……您这么聪明一定不必我多说吧?” 邓布利多颔首。 当然不必。前年在猪头酒吧,一句“莉莉的孩子也会出生在七月底”生生勒住了食死徒告密邀功的脚步,他要不是拿捏住这一点,也不会主动和西弗勒斯·斯内普接触。 这些时日以来,他越了解此人的心性与能力,就越是感慨“爱”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 “那么,”阿波罗尼娅抓了一把飞路粉,礼貌地告别,“斯莱特林很擅长走捷径,又很有效率,请您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吧!” 邓布利多勉强笑了一下,温和地挥了挥手:“那么我等着。” 第49章惊变(5) 转机来得很快。 那是他们的下一次例会,在老地方。 马尔福家的宴会厅长桌再一次被坐满了,除了首座,贝拉的位置也空着。 阿波罗尼娅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的同事。莱斯特兰奇兄弟看上去确实比从前滋润不少,罗道夫斯算是伪装得不错,拉巴斯坦满脸的意气风发至少有一半是假的——他们在焦虑,在不安。 是因为波特夫妇都回国了却还是抓不住他们么? 这任务做得像是麻瓜投资,大捆的钱扔下去,水花半点儿不见,可富豪客户不能杀了他的投资经理,黑魔王却不会容忍无能的仆从。 她的目光一个接一个地扫下去,扫到长桌尾部的西里斯·布莱克身上狠狠盯了他一下。 第56章 这傻货竟然还敢来!仗着他们不能在马尔福庄园光明正大地堵人是吧?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怜悯地看了雷古勒斯一眼,他没办法一直盯着哥哥,只好目光灼灼地瞪着桌板。 阿波罗尼娅叹了一口气,挠了挠面具和下颌缘接触面,有点痒痒。 “怎么还不来?”她低声问卢修斯。 卢修斯摇了摇头,这里还是马尔福庄园,却显然已不完全是他的家了。 阿波罗尼娅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怪不得她坐得屁股痛。 “能让多尔博帮我拿个椅垫吗?”她拐了拐此间的主人。 卢修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你怀孕了?” 阿波罗尼娅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但卢修斯刚刚并没有控制音量,至少有半张桌子的人都听见了。 “咳。”雷古勒斯清了清喉咙,认真祝贺,“恭喜你,还有西弗勒斯。” 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他那倒霉哥哥还不够他看的? “没有的事。”阿波罗尼娅冷淡地看了看下首神态各异的同事,“我天生子宫发育不全,生不了。” “你父母不是专攻炼金术,听说在人体与灵魂方面堪称大师,连尼可·勒梅也无法比肩,怎么没给你做一个新的?”埃弗里打趣道。 “你干脆叫我的教名好了,埃弗里。”阿波罗尼娅彬彬有礼地笑道,“显然正是他们在怀着我的时候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有些东西梅林既没有赐予,我也不能强要。” 她没有否认——格林格拉斯夫妇当然有本事像埃弗里说的那样“做个新的”,事实上比这更可怕的事情他们也干得出来。1 埃弗里讪讪地,他不太敢招惹“银舌”。 黑魔王如果怀疑旁人的效忠是做戏,那人只怕立刻就得横尸当场,可他对格林格拉斯呢?折磨、羞辱、试探、打压……但还是将她留在身边,稳坐高位。 而格林格拉斯,面对来自黑魔王的一系列挫折,她兢兢业业地全盘接受,没有丝毫怨言。而后还是该完成任务就完成任务,杀人时冲锋在前,也总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哪怕没有获得理应的奖赏。 他其实也有点羡慕斯内普,他年少时的朋友。和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女巫结婚,多少也总能获得些好处的吧?也不知道穆尔塞伯怎么回事,总是阴阳怪气地看格林格拉斯不顺眼,大概是久不得志,有些急了。 埃弗里一时走神,没留意到宴会厅的门被人悄悄推开了,贝拉特里克斯闪身而入。 “怎么?”卢修斯问道,有些不耐烦。 贝拉的神情很古怪,看上去既兴奋又忧愁,眉宇间压抑的烦躁和不安反而迫使她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会议取消,黑魔王说如果没有新的进展,暂时不要来烦他。”说到这儿,她侧头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知道吗,你家快成蛇窝了,黑魔王豢养了许多蛇,各种各样的,任由它们在你古老的祖宅中爬来爬去。” 伏地魔既不在,大家也懒得遵守他那套见了鬼的等级尊卑制度,长桌两侧陆陆续续有人起身准备离开,看上去都很轻松。 “斯莱特林住蛇窝有什么不对?”阿波罗尼娅毫不在意地反驳,“如果黑魔王的宠物是白蚁,那我家的房子想必更有用处。” 雷古勒斯没憋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雷古勒斯!”贝拉无暇和她斗口,反而转向雷古勒斯,神情稀见的郑重,“你得帮我,我的弟弟。” 阿波罗尼娅“扑哧”一笑,闲闲抱起了手臂:“怎么,终于舍得分功劳给别人了?亚克斯利一个外人都排在雷古勒斯前面,我可真替你不值啊,老朋友。” 雷古勒斯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复又谨慎地笑了笑:“我不明白,‘银舌’。” 眼见得头部食死徒起内讧,剩下的人溜得更快了,西里斯几乎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你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贝拉猛地向她扑过来,几乎整个人都跪在了餐桌上。 “啊啊啊,好可怕!瞧你,贝拉,你再吓着了孩子!我猜那一定是个男孩,胖嘟嘟的,我要叫他……达力。” 阿波罗尼娅夸张地抚摸着平坦的小腹,只恨面具阻碍她微表情发挥。 “你既然能找亚克斯利,不妨猜猜我在交通司的人是谁?” 贝拉深深地望着她,忽然松弛下来:“当然,当然,你是个傲罗嘛,首席傲罗!”她嘴角挑起一缕嘲讽的美艳笑意:“报纸上怎么没刊登我们的丰功伟绩?” “显然他们以为那只是一家没有巫师关心的普通麻瓜,登出来也只会让人心惶惶。”阿波罗尼娅淡定地反问,“难道他们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贝拉得意洋洋,伸手指一指她:“你没有插手,这很好。”转身滑下长桌,继续去磨雷古勒斯——显然是想起了阿波罗尼娅提及的那个魔杖gps。 雷古勒斯不堪其烦,无奈道:“我真的——我每天都会去看,但是,没有!我不在家时克利切都会帮我盯着,依然是没有。” 这倒是实话,他哪怕是为了找西里斯,也得借助詹姆·波特的施法痕迹,可他真就毫无所获。 如果当真启用一些家族内部的血缘魔法,别说贝拉与纳西莎,就是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安多米达都会有所感应。 三姐妹的父母比沃尔布加可心软多了,一直到死,都在心底里承认安多米达是他们的女儿。 就像他决意赴死前,也曾在心里恳求西里斯能够回来——魔法会回应灵魂的呼唤。2 眼见得贝拉喋喋不休、软磨硬泡,卢修斯也懒得陪客了。他虽然不清楚他们在做些什么,但显然贝拉是不愿意分功给马尔福的,他也不稀罕。 “恕我失陪。”他客气地向罗道夫斯和雷古勒斯点点头,继而转向阿波罗尼娅,“西茜准备了下午茶,一起吗?” “我的荣幸。”阿波罗尼娅欣然同意。贝拉不会透露更多了——看上去她在黑魔王那里受了些刺激,不然也不会决定将功劳分润给布莱克。 纳西莎已经彻底搬到了庄园那一头的度假别墅居住——若放到十几年后,她或许会端起架子留下来死磕,但年轻的马尔福夫人显然更想得开些。 “真的,你结婚之后怎么一点儿都没胖?”纳西莎和她手拉着手,凑过来咬耳朵,“我当年可是重了好几磅,直到生了德拉科才开始瘦下来……我一直埋怨卢克说,一定是威尔特郡的水有问题。” “显然是因为阿波罗尼娅有自己的工作,傲罗是很辛苦的。”卢修斯轻轻挽起妻子的手,“她可不能像你一样成天留在家里琢磨吃的。” “危险的发言,卢修斯。”阿波罗尼娅笑着坐到小茶几前,“在妻子和别的女人面前你应该永远偏向自己的妻子,或者你可以说‘美满的婚姻使你不知不觉发福,母亲的责任则使你变得更强大’。” 卢修斯忍不住笑了出来,纳西莎则蹙起了眉:“你是在暗示我们……你过得不幸福吗?” 啊? 雷古勒斯到底是怎么和他们说的啊! 阿波罗尼娅深受其害。在不知道剧本的前提下,机变如她,一时也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抱歉,是我失态了。”她干脆利落地把面具摘下来扔在一边,胡乱在胳膊上蹭了蹭不存在的眼泪,趁机把眼角蹭红。 对不起西弗勒斯,又要让你背锅了。要怪你就去怪雷古勒斯吧。 “哦阿波罗尼娅!”纳西莎挣脱丈夫,坐过来搂住她。和纳西莎混熟了就知道,她其实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只是为了所谓的“体面”,在人前一直绷着。 这样的人一直很好用。 “贝拉当时也是这样。”纳西莎悄声道,“她讨厌罗道夫斯,刚结婚的时候简直一分一秒都不能忍受,我建议她把罗道夫斯打服,她有这个实力!但是……所有的人都在劝她低头,包括黑魔王,他甚至惩罚了贝拉。” 与姐姐有三分相似的美丽女巫叹息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但是……没结婚前,贝拉还不至于如此地……” “贝拉比我厉害,我是没办法和西弗勒斯住在一起。”阿波罗尼娅满面忧郁,“还好他学期结束前都不怎么回英格兰,否则……” 纳西莎严肃地注视着她:“听我说,如果你不打算生育的话,大可以和他分居——你和西弗勒斯的房子都太小了,去买个大点的,看看贝拉!” “贝拉?” 卢修斯警告地“咳”了一声,纳西莎怔了怔,却忽然低头一笑。 “贝拉住在莱斯特兰奇堡3,在威尔士。”纳西莎说,“这一支莱斯特兰奇是跟随某位法国公主的陪嫁团一起迁过来的,比马尔福晚了几百年,领地也小得多了。” “虽然小,但是足够用了。”卢修斯神色莫名地注视着妻子,胡乱应和她的话,“我记得罗道夫斯和我抱怨过,他和贝拉一人住一个塔楼,可以一整天都不见面。” 第57章 “真好啊,我只去过霍格沃茨城堡。”阿波罗尼娅难掩羡慕。 纳西莎嗤之以鼻:“怎么配和霍格沃茨比?那里好几座塔楼都歪歪扭扭的,包括贝拉住的那座,他们也不修,说是祖先留下的防护魔咒太强大,到罗道夫斯这一代已经突破不了了。” “也是,总不能请黑魔王帮他们修房子吧?”阿波罗尼娅笑着喝了口红茶,“可怎么会坏呢,你也知道霍格沃茨它建在悬崖上,这么多年都不见什么歪斜倾颓,西弗勒斯说学生简直是他见过破坏力最大的群体。” “或许是因为那城堡建在河边吧,两条护城河左右环绕,水的力量可是很强大的。”纳西莎神情闲适,捏着茶杯的手优雅地翘起尾指,看上去真的只是在闲聊天,“贝拉后来还和我吹嘘,说那是英国最坚固的城堡。有什么用呢?反正也没人敢入侵,你说是吧阿波罗尼娅?” 阿波罗尼娅笑了起来,伸手取了一块核桃挞,慢慢地咬碎酥皮。 “当然了,西茜,没有人敢。” 话题似乎结束了。阿波罗尼娅不知道纳西莎知情如何,也不敢再继续套话,只是好奇道:“我们的小德拉科呢?他最近怎么样了?” “会说话了呢,现在是多尔博看着,在外面骑扫帚吧?”纳西莎直起身来望了望,随口抱怨,“贝拉借了多比去,家里人手立马就不够用了,真是的,一共三个巫师,两个小精灵还伺候不过来?” 她话音刚落,在新生儿派对时接待过阿波罗尼娅的小精灵就慌慌张张地闪现在门口。 “女主人!”他尖叫道,“少爷他要玩那个!多夫和多尔博都没有办法!少爷一直在哭!” 纳西莎和卢修斯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就不应该带‘那个东西’回来!”纳西莎匆匆起身,埋怨着丈夫。 卢修斯讷讷地跟在后面,回头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似乎是想要送客,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我记得你住在麻瓜们中间,或许你会比我们更懂这个。”卢修斯垂头丧气地,看上去已经为儿子放弃了所有的原则,“来吧,来帮我们看看吧!” 德拉科·马尔福的房间里摆着一台电视机,最新款液晶lcd,整个英国都找不出几台。 阿波罗尼娅觉得自己八成是眼花了在做梦。 纳西莎手忙脚乱地抱着德拉科走来走去,编一些瞎话糊弄他,不停地给卢修斯使眼色,而卢修斯一筹莫展。 “你们在期待什么呢?马尔福庄园不可能拉了电线吧?”阿波罗尼娅好笑地看着夫妻俩,“就算有吧,就算你有,可电子信号也无法穿越魔法屏障啊!” “我们成功过的。”卢修斯语不惊人死不休,“送我礼物的那个麻瓜——父亲是哑炮,母亲是巫师——还送了一台发、发……发什么来着?” “发电机。”阿波罗尼娅左顾右盼,“在哪儿?” “扫帚棚里。”卢修斯阴郁地说,“他显然是想为生产这个东西的亚洲公司拉一些投资,或者经销什么的,随便吧!他在那里摆弄,我和西茜也不好赶他走,正当他成功的时候,德拉科骑着扫帚进来了……” 阿波罗尼娅把身上宽大的黑袍变形成更利索的款式,叮嘱卢修斯道:“小孩子不能看太多,否则容易近视,别怪我没提醒你。” 她张开双臂,从纳西莎手里接过哭得一脸鼻涕的德拉科。 “我来为你搞定它,你这个小坏蛋!我想我需要一个亲亲……不还是算了!” 事实上,无论什么东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当卢修斯与纳西莎暂时解除了度假别墅的魔法屏障、电视上终于出现模糊的人影时,足又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只有小德拉科高兴地站在卢修斯的大腿上蹦跶,扯着卢修斯的领带试图让他也看看电视。纳西莎疲倦地召集了所有的家养小精灵,勒令他们不许对这间屋子里的巫师之外的任何人或生物提起这件事。 “他会看够的吧?”卢修斯小心地张着双臂护着儿子,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那可就难说了。 阿波罗尼娅摆了摆手:“你该庆幸他现在什么都看不懂,等他大一点,就要注意分级的问题了。” “大一点?”纳西莎忽然脸色很差地转过身来,“你以为我们敢在黑魔王的眼皮子底下纵容德拉科吗?这一次就已经是例外……我得毁了它,不是因为它是麻瓜的造物,而是为了我们的安全。” 卢修斯叹了一口气,搂住德拉科让他老老实实坐好。 “你看看这个女麻瓜在做什么?”他逗着儿子,倒也是一副慈父模样,“嗯,德拉科?听得懂吗?” 纳西莎擦了擦眼泪,也在阿波罗尼娅身边坐下来。 “她是做什么的?”她兴趣缺缺地问,“怎么只是坐着?太单调了,不适合我们德拉科。” “bbc one的晚间新闻。”阿波罗尼娅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大。 “近日海德公园附近有不明品种的巨型流浪犬出没,梅费尔多名居民与游客目睹……” 电视屏幕上,一条巨大的黑狗轻快地闪过麻醉针和套网,越过灌木丛不见了。 “唔……”纳西莎惊讶地看着黑狗屡次逃脱的画面,“真是个机灵的孩子,可惜……传说中的‘不祥’就是黑狗,不是吗?” 一副但凡是别的花色、她就亲自去把表弟抓回来养的语气。 “……呼吁民众保持距离,将会尽快再次部署捕杀。” 卢修斯不满地捂着德拉科的耳朵,抱怨道:“麻瓜不是讲究什么‘人道主义’吗?流浪狗而已,怎么就喊打喊杀的?” 呵,不是对你对巴克比克喊打喊杀的时候了? “因为它天天在麻瓜女王的办公室门口转悠,它的存在会为各国政要的安保工作增加不必要的开支,还会惊吓到的那些每年为英国带来海量旅游收入的游客。” 阿波罗尼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从容地站起来抖了抖袍子。 “那么,”她向马尔福夫妇点了点头,征求德拉科的同意后捏了捏他的脸颊,“承蒙款待,我就不继续叨扰了。” 卢修斯陪儿子看电视,纳西莎坚持要送她。 “电视——我是说那台机器的名字,毁了就毁了,无所谓,这东西更新换代很快的。” 她们漫步在暮色四合的青青草地上,金发与金发被晚风吹拂在一起,看上去也没那么泾渭分明了。 “我倒是建议那台发电机不要动。”阿波罗尼娅意味深长地笑着,“只要德拉科还有兴趣,总有用到的一天,是不是?到时候若你们要再买,那可太麻烦了。” 纳西莎眨了眨眼,浅蓝色的眼睛在霞光映衬下更是美丽得惊人。她笑着将一缕碎发挽回耳畔,慢悠悠地说道:“男孩子,哪能他想做什么就随他去呢?年纪越小,忘性就越大,别让他想起来就是了。” “美好的时光是很短的,德拉科看上去能活120岁,可他真正无忧无虑的生活又有几年?16岁?17岁?还不够个零头呢!”阿波罗尼娅漫不经心地陪她拉扯,“哪怕是个马尔福,也不能轻松愉快地活到老死,有些事就得过且过吧,是不是?” 她的左臂上搭着食死徒罩袍变形成的旅行斗篷,纳西莎仿佛怕冷似的,忍不住也抚了抚自己的左臂。 那个标记……会出现在德拉科的手臂上吗? 小克拉布还不会说话,已经遭受过灵魂烙印的痛苦,把这一辈子都卖给了黑魔王。 还有多少人觉得那是个奖赏?只有距离黑魔王足够远的人,和贝拉。 “我的孩子,他的人生会一往无前。”纳西莎忽然发现,到真正下定决心的时刻,她竟完全是风轻云淡的,“如果有什么阻碍,我来为他扫平。” 第50章伤逝(1) 1981年,英国,?,?,?,凤凰社总部。 一卷地图在桌子上滚动展开。 “这是什么?”穆迪仿佛看见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一副麻瓜的……旅游地图?” 他倒不是瞧不起麻瓜,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今晚的活动是要去救人。 “是啊。”邓布利多简单地应了一声,双眼闪亮,“根据我们线人的情报,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请容许我称她‘贝拉’——居住在威尔士的某座小城堡里,她承认了对德思礼家犯下的罪行。” “我想你的线人一定还提供了别的线索吧?”亚瑟·韦斯莱苦着脸,凤凰社的行事方式非常质朴,搞不好的话他们就得亲自踏遍威尔士的每一座堡垒遗迹。 “贝拉的亲缘者提及莱斯特兰奇家是托名某位法国公主的陪嫁人员迁入英国,这点我已经证实,这位亲缘者曾用了‘领地’这个词,这说明莱斯特兰奇不仅像马尔福一样混迹于麻瓜,甚至还获得过头衔,受封于某个城堡及周边领地。” 穆迪毫不掩饰地冷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 “这说明什么呢?”德达洛·迪歌看上去很困惑,“我们都知道他们很可笑,邓布利多。” 第58章 “这说明莱斯特兰奇堡是真实存在于麻瓜世界的,不像霍格沃茨,是完全由巫师使用魔法搭建起来的——所以它只能被混淆,不能被隐藏。”邓布利多温和地解释,不期然地想到冈特老宅。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做进一步解释。 “线索很多——比如那个城堡有两条护城河,河水侵蚀城堡地基引发沉降,因此很多塔楼都是歪的,尽管如此,它仍然号称最为坚固。”邓布利多取下别在地图上的圆珠笔1,在某个位置画了一个鲜红的圈,“符合条件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这里,我上午亲自去看过了。” “你的线人,他,或者她,可信吗?”穆迪狐疑地看着那个位置,“如果他们早有准备,抓不住波特夫妇,把凤凰社一网打尽也不赖。” 邓布利多对他的线人保护得很好,一明一暗,他们无从得知另一个人的身份,但今天恰巧斯内普也不在。 “我全然相信我的线人。”邓布利多肯定地说,“如同相信你们。” 金斯莱点了点头:“说你的计划吧,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的计划很简单,深陷一座陌生的、黑巫师居城显然是不明智的,所以他要把人引出来打,河边就不错,而另一拨人趁机救援。 “现在分一下组。”邓布利多开始点名,能打的都去正面战场,相对不那么能打的——比如亚瑟,负责去城堡里救人。 “别紧张,亚瑟。”邓布利多笑了笑,“我的线人说,贝拉借去帮忙的家养小精灵多比或许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帮助,他虽然服从于马尔福,却心向光明,你得带上福克斯——小精灵天天跟在卢修斯身边,见识不少,会相信你们的。” 福克斯一蹬邓布利多的头顶,双翼如焰,滑翔到亚瑟·韦斯莱肩头立定。 “谢谢你,福克斯,我感觉轻松多了。”邓布利多打趣了一句,这才转向众人,“待会儿阿不福思会和我们在威尔士汇合。” 众人隐隐约约都听说过邓布利多这个关系僵硬的弟弟,擅于决斗,是个狠手。 “我以为他讨厌麻瓜。”穆迪嘀咕道,“怎么,他也要来?难道里德尔那个坏种也会出现?那——” 他不想说他们打不过,但之前的惨烈战况表明,除了阿不思·邓布利多能和伏地魔打得有来有回,其余人能保全性命已经是走了大运。 “他不会来,那个计划提前启动了。他今晚会奔波在英国各地,任贝拉将手臂按穿也不会理睬。” “所以这就是这个小——小白脸在这里的理由?”穆迪人没回头,眼睛已经滑到里侧,隔着后脑勺盯着角落。 角落的小圆桌上摆着魔法台灯,旁边还有爱米琳·万斯精心搭配的一瓶花,西装革履的黑发青年正在灯下垂目看一本西语小说,对穆迪的话置若罔闻。 “我不指望你能明白我做了什么。”雷古勒斯·布莱克静静地说,头也不抬,“你可以把我看成社员家属,如果这能让你舒坦一点的话。” 邓布利多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好得他都有点厌烦——凤凰社里至今也只有西里斯大概知道魂器是怎么回事。 “诚然如此,阿拉斯托。”邓布利多微笑着点点头,惯例摆出一副“对没错我有事瞒着你们但你们还是无条件信任我”的无赖姿态,凤凰社众人看上去也很是习惯,穆迪甚至被他气笑了。 金斯莱连忙道:“既然神秘人不来,为什么还……我是说,有你和阿拉斯托难道不够吗?” 邓布利多转身取出另一卷图纸,看上去像是城堡的平面及周边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一些名字和黑魔法机关。 “西弗勒斯搞来的。”邓布利多示意众人都来看,“贝拉召集了很多人,为了立功,他们会很疯狂。” 他将图纸复制多份,依次分发下去。 “看好自己负责的位置,然后记住它,现在就开始,好吗?” 在座众人上学时被邓布利多教育,毕业后被邓布利多领导,一个个都非常有自觉。 “我恐怕你得待在这儿,小布莱克先生。”安抚好凤凰社成员,邓布利多又走向雷古勒斯,“尽管我们反复分析都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万一,万一汤姆找了人来喝药,你会比波特和隆巴顿的处境更要危险百倍。” “我会的,先生,我不是西里斯。”雷古勒斯自嘲般地笑了笑,“听说有一个在贝拉那里,如果他直接来找贝拉,岂不是就……?” “所以时间必须卡得很紧,就像麻瓜童话里说的那样,在午夜前结束一切。”邓布利多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提高了音量,“现在小汉格顿正有一个食死徒震惊于所见的一切,但他不会马上就去见汤姆的,恐惧、犹豫、畏缩都是人之常情。” “谁?”雷古勒斯好奇地问,他一开始也不清楚黑魔王的身世,真情实感地拿他当作斯莱特林的纯血后裔崇敬了好久。 “埃弗里。”邓布利多眼前似乎也出现了这个斯莱特林男生误入歧途的身影,“他的父亲老埃弗里,当年和汤姆住同一个寝室,世界上的第一个食死徒。”2 “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了。”雷古勒斯真诚地说,“希望黑魔王不要让他喝药。” “那我可说不准。”邓布利多耸了耸肩,轻松得好像只是要去赴一场晚宴,“那就是最糟糕的状况了,希望它不要发生。” “我会向梅林祈祷的。”雷古勒斯微微一笑。 “呃……邓布利多?嗨,雷古勒斯,晚上好,或者下午好。” 有人在背后犹豫着打招呼,是莱姆斯·卢平。他看上去没有满月前后那么苍白,但是也很局促不安。 雷古勒斯忽然有些难堪——替西里斯。哥哥的那个四人小组曾经多么的亲密无间,现在一人背叛,一人流亡,一人卧底,只有卢平被孤零零地留在凤凰社,波特回来只找了西里斯,却没有找他。 诚然是因为狼人有时候的确不方便,但…… “我想问,我是说,您为什么没有给我安排……” 邓布利多一拍脑门,“啪”的一声好清脆。 “请原谅,莱姆斯,今天晚上要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即便是我也有点安排不过来。” 老人指了指雷古勒斯:“你先和小布莱克先生待在这里,顺利的话会有一只守护神来告诉你一个地址,赶过去前记得喝下这瓶药。” 卢平一愣,下意识接过了邓布利多自袍子里取出的一瓶灰浆般的魔药。 “西弗勒斯的手笔,喝下去会大幅提升你的感官能力,使你以人的姿态维持狼的知觉水准。”邓布利多若有所指,“动物总是比人类更敏锐,可西里斯太不谨慎了,你去换他回来。” 雷古勒斯猛地站了起来,手边的台灯摇摇欲坠,卢平也险些摔了手中的药瓶。 “你找到他了?他在哪儿?”雷古勒斯声音沙哑,“他在哪儿?” “事实上,我们还在找,所以我才说,顺利的话。”邓布利多注视着他,“我们的朋友说,她好几次都怀疑自己见到了彼得·佩迪鲁。” 三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谁也想不到区区一介胆小怕死之辈,连他的主子都看不上他,竟然也能一次次地造成这么大的破坏。 “阿波罗尼娅吗?”雷古勒斯心不在焉地问,立刻感觉被穆迪的魔眼盯上了。 邓布利多闻言不由一笑,显然是想起了在冥想盆观看某些记忆的场景。 “是个巧合,我只能说非常巧合。”他叹息道,“如果不是彼得·佩迪鲁潜逃在外,西里斯就算不谨慎,也几乎不会有食死徒发现他们。” 看电视的想象不到“海德公园之犬”——由于太过难抓,甚至已经有了绰号——是个大男人,而巫师理论上基本不会看电视。 但老鼠不一样,老鼠哪里都能去,老鼠可以偷听到很多东西。 特别是这类提醒游客和市民注意安全的消息几乎是在各大节目下方滚动播放的,就连电台主播在切歌的时候都要插上一句。 “所以我……主要为了警惕彼得?”卢平还没喝下魔药,就开始觉得嘴里发苦了。接受曾经的好友是叛徒是一回事,真的和他魔杖相向又是另一回事。 “出于某些原因,佩迪鲁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我们谁都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子,这也是我们的朋——好吧,就是阿波罗尼娅,这也是她疑神疑鬼的原因之一。” “之一?” 雷古勒斯心有余悸,不知道该如何评判佩迪鲁:“这个人他……除了预言,我们都从他手上吃了很多亏。” 邓布利多的眼睛闪了闪,好在莱姆斯·卢平现在满腹心事,压根没注意到雷古勒斯口中的“我们”。 “打起精神来,莱姆斯。你了解你的老对手,这瓶药不会太好喝,但我敢保证,喝完药你会更难受,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狼人的听力是人类的四倍,闻得见三千米之内的任何活物——于狼是优势,于人是困扰。 第59章 “所以……那个守护神是什么形状的,鹿?是谁发的,莉莉还是……”卢平有些忐忑起来,两个大拇指交替在瓶口的软木塞上蹭来蹭去。 邓布利多摇摇头:“稍安勿躁,莱姆斯,一切都未可知。” 第51章伤逝(2) 1981年,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区,瑞兹酒店。 门外的街道上已经有零星的篝火燃起,金碧辉煌的豪华酒店迎来了一对新的住客。 “一间面向公园的大床套间,我要能看得见烟花的。” 说话的女郎早早地披上了皮草,洁白的长毛簇拥着她微黄的脸,一头修剪整齐的漆黑长发垂在鬓边,领口处别了一朵半开的复古粉玫瑰。随着她抛掷护照和信用卡的动作,馥郁的香气在柜台间弥漫开来。 让·巴度的“joy”。1 前台小姐不动声色地抽了抽鼻子,打开护照看了一眼——克洛伊·勒布伦,法国人,却说得一口美国腔。 也不奇怪,两次世界大战不知造就了多少流离失所的可怜人,他们的下一代刚刚好也长成了。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勒布伦女士好奇地打听,“街道上还有人点火,我以为公园里不许放烟花呢,引起火灾怎么办?” 她金发碧眼的男伴显然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这男人神色很冷淡,虽然算不上多英俊,但臂弯里的铁灰色长大衣和身上得体的三件套无不体现出他的身家。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识货了。 前台小姐笑了笑,道:“今天是盖伊·福克斯之夜,勒布伦女士,海德公园的烟花将于晚上8点钟开始。” 然而她的客人并不打算理睬她——勒布伦女士踮脚凑在男伴身边窃窃私语,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身上。当然,她热情的态度让这耳语变得连前台小姐都清晰可闻。 “听说塞拉米卡夫妇也住在这里?哎,要是能跟他们一起玩儿就好了,是不是?你也不用总是板着一张臭脸了,上次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我和塞拉米卡夫人换一换——” “咚”的一声,前台小姐一脚踢到了柜子上,引来主管严厉的一瞥。 “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呕的美国作派,这里是伦敦。”金发碧眼的普林斯先生冷淡地推开伴侣。 他半长的金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看上去是最酷、最先锋的那类人,但他却……哦,说不定他是个s,那就合理了。 前台小姐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把证件与钥匙递还给勒布伦女士。 “升降梯在大门的左手边,需要礼宾员为您带路吗?” 勒布伦女士摇摇头,挎上男伴的胳膊准备要走,却又像想起什么来似的,顺口道:“你们这里没老鼠吧?我可是最怕老鼠了。” 老鼠? 前台小姐一愣,他们这种等级的酒店怎么会有老鼠?这个法国佬莫非是故意刁难她? “鄙店毗邻公园,倒是蛇比较多,这恰恰是老鼠的天敌。”主管适时走过来为她解围,“开个玩笑,您不会也怕蛇吧?我们愿意立即为您添置一些猛禽,或者蜜獾。” 勒布伦女士甜蜜地一笑,竖起双指比了个飞吻。 “我最喜欢您这样优雅迷人的绅士了,先生,您知道我的房间号吧?” 她的男伴立刻不耐烦地将她一扯,将这穿花蝴蝶一样的女人拉走了。 路过大门的时候,她还不忘撩拨门童:“刚刚进门时我还看到那边缩着个乞丐,先生,你为我把他赶走了?” 高个子门童腼腆地笑了笑:“不是的,女士,那个乞丐是这几天突然来这里的,一直在这附近的酒店和公寓门口打转,请也请不走,对我们来说,他可比‘海德公园之犬’要烦人得多了。” 勒布伦女士的脸“咣当”就挂了下来,真是莫名其妙。 “是吗?”她冷笑着瞟了门外乞丐经常避风的角落一眼,“看来英国的流浪汉收容政策很烂啊!” 她一把甩开男伴的手,径直冲进了升降梯,那位普林斯先生只好板着脸追了过去。 四楼到了,不高不低的楼层,既不会被树冠遮蔽视野,也不会被强风吹得玻璃震响。 “真不吉利!”阿波罗尼娅低低嘟哝了一声,随手用钥匙开了门,将自己甩在沙发上,捂着额头闭目养神。 斯内普锁了门过来,踢了踢沙发腿。 “难道开黄..色..笑..话耗尽了你的体力吗?”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阿波罗尼娅呻..吟了一声,起身和他一起布下种种防护魔咒。 巫师没有转世投胎的说法,但斯内普的优点之一就是从不多问。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默契。 魔咒的微光中,她忽然断言:“一定是他,是佩迪鲁。” “你太敏感了。”斯内普瞥了她一眼,“有点风吹草动你就觉得是佩迪鲁,从我们在海德公园幻影显形走过来,不到一千米的距离,你指认了佩迪鲁四次。” 他一开始还是很配合的,后来几乎以为她在戏耍他。 阿波罗尼娅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斯内普不说话了。 这当然不能怪她,这些日子以来,是阿波罗尼娅一个人翻遍了麻瓜新闻中提到的街区,她还得上班。 “开始吧。”他挑了挑眉,转移了话题。 阿波罗尼娅翻了个白眼,解开肩头的皮草披肩,小心翼翼地递到斯内普手上,让他捧着。 “立复原形2。”她的魔杖点了点那件软趴趴的披肩,披肩立时无声地颤抖起来,渐渐地变成一只披着银白色柔顺长被毛的动物,眯着一双智慧的眼睛,活似个树懒。 “隐形兽。”阿波罗尼娅摸了摸“树懒”的头,“斯卡曼德家的伙食可真好啊,是不是,波奇?” “我不明白。”斯内普僵硬且费力地抱着隐形兽,其实波奇很乖,就是有点胖……或许也不仅仅是有点。 “隐形兽有照顾幼崽的习惯,不分物种,前提是要具有魔力。这一只受过纽特·斯卡曼德的训练,发现小巫师也不会就地开始养娃,而是会回来征求妈咪的同意。” 阿波罗尼娅自豪地拍了拍胸脯:“这段时间我暂时是它的妈咪。” “《神奇动物在哪里》?”斯内普眯起了眼睛。 “很高兴你还记得所学的知识。”阿波罗尼娅摸着波奇的头,“神奇动物的魔法抗性真的很强,还好邓布利多和麦格出手,但也只能把它变成这样了,幸亏现在不是六月份。” 她说着,打开房门,放悄然隐入环境的波奇出去。 夜空中腾起一朵血红色的烟花,是塔桥那边的,庆典开始了。 “真的有用吗?”斯内普望着窗外出神,“你的那些……黄..色..笑..话。” “雷古勒斯的理论——八卦是人类的劣根性。”阿波罗尼娅站在窗边,俯瞰着火光点点的梅费尔,“他说的有道理,上次如果不是那个假片段,黑魔王真的会打破你的防御。” 斯内普走到她身边,无言地并肩而立。 “他们不在这里也就罢了,如果在,一定住4层。你直接问,前台反而不会告诉你,你让她偷听到劲爆隐私,她就会想要看好戏。”阿波罗尼娅冷笑了一声,“前台那么多接待员,我特意挑了最蠢的那一个。” 住这种酒店的人非富即贵,前台见惯了大人物,她特意打造的“神秘、反差强烈、略微怪异”的情侣人设会格外勾起前台的好奇心。 烟火一朵接着一朵在天幕中爆开,阿波罗尼娅习惯了失望,只是神游天外。 有爪子“窸窸窣窣”挠门的声音传来。 “什么?”她一愣,斯内普已经大步走过去拉开了门。 波奇兴奋地显出原形,抱着阿波罗尼娅的小腿,手……或者爪子还指着门的方向。 “好孩子!”阿波罗尼娅大力摸它,从包里摸出小零食晃了晃,“现在,带妈咪去那个地方看看好吗?” 波奇高兴地连隐形都忘了,连滚带爬地扑出门去,二人连忙跟上。 瑞兹酒店很大,拐了几个弯,才到了有小巫师居住的14号房间。 阿波罗尼娅上前敲门,示意斯内普控制好波奇。 “拉尔夫?别生气了好吗?我承认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如果你能原谅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拉尔夫?你在吗拉尔夫?” 她声音哀婉,在猫眼前泫然欲泣。 半晌,门里才有女人试探着说:“你走错房间了,女士,这里没有什么拉尔夫。” 是莉莉的声音,很沙哑,鼻音厚重,他总不会认不出莉莉的声音! 见斯内普点头,阿波罗尼娅转身就走,波奇失望地紧紧追着她的步伐。见他没跟上来,还回头催促了一声。 那一瞬间他看到波奇眼中闪过什么画面,幽暗的森林,被烟花照亮的湖泊,以及铺天盖地的绿光。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期然地想起少年时学过的内容——隐形兽,具有预言能力。3 直到回去房间,他都心事重重。阿波罗尼娅抓了件浴袍裹在身上,去水龙头下浸湿头发,再草草地扎起来,顺手弄花妆容,揉红眼眶。 第60章 “愣着做什么,发两个守护神,一个去找卢平,让他赶紧过来,一个去找纽特·斯卡曼德,请他来接他的宝宝回家。” 阿波罗尼娅蹬掉高跟鞋,趿上酒店提供的拖鞋,背过身在大腿上系着什么东西。 “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斯内普看着她,那神情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犹豫。 “进门?你们绝对会吵起来的,难道你打心底里认同他们为了德思礼夫妇回来吗?明明把事情拜托给凤凰社也一样。”阿波罗尼娅冷静地注视着他,“我们谁都不行,因为我也很生气,一直很生气。只有格兰芬多才能理解格兰芬多,交给卢平吧!” 她可以把自己变成阮福芳慈一整天,却没办法重新把隐形兽变成毛披肩,只好从包里取出个秘银环,“咔”的一声铐在波奇爪子上。 “这样它就没办法隐身了,你可以把它关到浴室去。我先去那边守着。” 阿波罗尼娅随手从餐台拿了一块手绢,出了门就开始擦眼泪,她拐了几个弯,推开紧急通道的门,坐到了上行的楼梯台阶上。 透过门上嵌着的长条玻璃,正好看到波特夫妇的房门。 虚假的眼泪擦得多了,她的眼睛真的开始不舒服起来。于是热烈轻浮的美法混血缩成一团嘤嘤细泣,很快就引来了酒店的工作人员。 “不,先生,我很好。”她抬起那张狼狈的脸蛋儿,“就让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好么?这里是逃生通道,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的。我真的……只想一个人静静。” 她都这样了,工作人员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是为她送来了一条烘得温暖的毯子,外加滚烫的可可。 为了以防万一、她自己需要变成蛇,阿波罗尼娅只穿了一件亮闪闪的吊带紧身连衣裙——阿尼玛格斯是有被毛动物的话,带衣服变形就比较占优势4,比如狗啊鹿啊猫啊,毛越是厚密蓬松,限制越少。蛇有什么呢,蛇只有薄薄一层鳞片,褪个皮感觉能去半条命。 她第一次变形的时候就出了大篓子,校袍下摆直接和蛇身长在了一起,被拖得完全动弹不了,可把雷古勒斯吓得不轻。 阿波罗尼娅正分出一半精神胡思乱想,忽然发现门前人影一闪,紧接着那人推门出来,扫了她一眼,径直向楼下走去。 不对劲。 第52章伤逝(3) 正常人,不论男女,不论身份,看到一个具有异域风情的美女缩在这里哭得伤心,哪怕是为了看热闹都会问候一句。这个人怎么好像她不存在一样?20世纪80年代反诈意识就这么强了? “先生。”阿波罗尼娅怯怯道,左手拢着毯子,右手探进浴袍口袋握住魔杖,“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那个人转过头来,是瑞兹酒店1门口的那个乞丐。他看上去比佩迪鲁略高一些,脸上癞癞痢痢的,长满了皮肤病,溃烂的脓液干涸在脸上,让他的五官愈发模糊不清。 但是很像,越是认真打量这张脸,阿波罗尼娅就越觉得乞丐给人的感觉很熟悉。她看向乞丐的脚,发现他偷了一双别人穿剩的厚底皮靴;她又看向左臂,发现乞丐左臂僵硬地插在口袋里。 阿波罗尼娅毛骨悚然。 “当然,女士。”乞丐漠然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谄媚的微笑,“刚才在大门口,您赏赐了我五英镑。” “您不应该在这里。”阿波罗尼娅瑟缩了一下,“我想我需要联系一下酒店的保安。” “这就不是您需要考虑的问题了。”乞丐的笑容冰冷,右手一直缩在袖子里,想必是一直握着魔杖—— 阿波罗尼娅猛地一个前滚翻,躲过了一道死咒。 “看啊!”彼得·佩迪鲁嘶嘶地倒抽着冷气,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她,“这是谁啊?一个神秘的、能躲开魔咒的麻瓜?为什么不掏出你的魔杖来?你在伪装什么?” 彼得·佩迪鲁离波特夫妇只有一步之遥,她巫师的身份一旦暴露,反而帮倒忙。何况那根魔杖他一定认得,没有人会不记得差点把自己削成人棍的魔杖。 阿波罗尼娅在狭小的楼梯间里拼命闪躲,左支右绌——佩迪鲁显然是个可以一心二用的人物,嘴上嘲讽,魔杖也没停。万幸他水平很次,攻击全是单伤,连个aoe也没有,不然还真不好躲。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先生!”阿波罗尼娅尖叫,抄起垃圾桶砸了过去,紧接着又用灭火器砸出壁橱里的消防斧,双手握在身前,戒备地看着他,“你用什么攻击了我?” 这一招还要感谢露丝·道森女士2,但是没什么用,下一秒消防斧就被炸成了几段,沉重的斧刃飞上半空,旋转着砍向佩迪鲁。他躲避不及,下意识躲开要害,用肩胛接了一下,疼得尖叫出声。 “你做了什么!”佩迪鲁阴毒地看着她,“无声咒是不是?还有无杖魔法?你的魔杖在哪里,为什么不拿出来?” 那一下砍得极重,佩迪鲁握着魔杖的右手都在打抖,他不得不伸出左手来费劲地按住伤口。 一支银色的手臂,像是凝固的水银打造成的,冰冷,但灵活。 “你是机器人吗?”阿波罗尼娅哆哆嗦嗦地提着从玻璃碴里捡起来的灭火器,单手费劲地操作着,心里直骂街。 彼得·佩迪鲁阴冷地笑了:“你在说什么屁话,小姐?我彻头彻尾是黑魔王的人。” 他再次用魔杖对准了她,念咒前非得先说句话:“你手里的红色瓶子是做什么的?放下它,我可以饶你不死!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你的身份……” 阿波罗尼娅干脆利落地压下开关,雪白的泡沫直喷到了佩迪鲁脸上去,由于距离过近,强大的冲击力甚至将他撞了个趔趄。佩迪鲁尖叫一声,大抵是被泡沫冲进了眼睛,很快就被源源不断地裹成了一坨泡沫人。 她喘着粗气,慢慢接近,但是不敢撒手——她记得有人被泡沫憋死的,如果佩迪鲁也能…… 丰盈的人形泡沫骤然坍塌下去,一道渺小的灰影从中冲了出来,慌不择路地一路滚下楼梯。 damn! 阿波罗尼娅顾不得回忆佩迪鲁见没见过她的阿尼玛格斯形态了,反手将魔杖插进大腿上的枪套里,浴袍一脱,顺着楼梯扶手游了下去。 可没追多远它就觉得不对劲,头脑发昏,身体沉重得仿佛鳞片都被粘住了,一股刺鼻的气味侵扰着它的意识,焦尾竹叶青蛇徒劳地吐了吐信子,从扶手上掉了下来。 该死的,那个前台主管说的是真的!他们酒店里真的有驱蛇药! 它用亲身经历证实了,魔法蛇蛇也会被麻瓜雄黄毒倒,同理可证,魔法猫猫会为麻瓜木天蓼而兴奋,魔法狗狗也真的不能吃麻瓜巧克力。 我想变回人类…… 我得变回人类…… 我一定要,我要变回人类,我是人类…… 阿波罗尼娅疲惫地从楼梯上站起来,慢慢往楼上走。刚刚她和佩迪鲁打出那么大动静,满酒店都没有一个麻瓜察觉,想必是斯内普或者卢平对整个四楼做了什么欲盖弥彰的布置,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愿佩迪鲁没有聪明到这份儿上。 她强迫自己跑起来,先回去简单清扫了一下战场,再找到14号房开始砸门。 “谁?”是詹姆·波特的声音。 “阿波罗尼娅。”她有气无力地靠着门,把脸凑到猫眼儿跟前,“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 片刻后,斯内普为她打开了门。阿波罗尼娅差点一头栽他怀里,连忙撑着门稳住了。 “你怎么——”他皱着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她拼命地指着自己的额头,一边还把他往门里推。 波特夫妇和莱姆斯·卢平围坐在茶几前的沙发上,阿波罗尼娅无暇招呼,因为她正在被斯内普读取记忆。 “你中毒了?什么毒?” 阿波罗尼娅没料到斯内普先揪着她问这个,苦笑道:“麻瓜的驱蛇药吧,一会儿就好了,这不重要。” 有上学时结下的梁子在,掠夺者这一伙人多多少少都猜得到阿波罗尼娅是个未注册的阿尼玛格斯,卢平作为唯一的受害者,对她的形态也有所揣测——但,如果瑞兹酒店依旧安全,她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是谁?”莉莉比一年前憔悴得多了,整个人像一把绷紧的长弓,“彼得吗?” 斯内普点点头,把阿波罗尼娅按在藤躺椅上休息。 “他从来没有相信过布莱克的投诚,不然也不会出现在梅费尔。”斯内普坐回桌前,抱着手臂,“他甚至不知道你们已经回来了,仅仅凭一条麻瓜新闻。” “所以他发现詹姆和莉莉了?”卢平捂着自己的耳朵,神色痛苦,“怎么做到的?” 詹姆紧紧锁着眉头:“如果彼得像你们说的那样,他应该搞不到复方汤剂,我能保证他学不会格林格拉斯那样高超的变形术。” 这俩人至今还保持着互换发色瞳色的古怪样貌。 “是我。”阿波罗尼娅嘶哑地插话,“我一开始没认出他,他想杀我,被我躲过了。我们在楼梯间里打了一架,我没用魔杖,但——” 第61章 但彼得·佩迪鲁有多大可能认为她是个身手敏捷、临危不乱的麻瓜? 乐天派们会为此抱有积极的希望,而悲观主义者只想大家赶快逃命。此时此地,哪怕是格兰芬多都乐不起来。 “莱姆斯不是说,今晚里德尔要去检查他的什么……魂器?”莉莉打起精神,“彼得未必找得见他,他也未必肯来吧?” “黑魔王能感应到仆人的祈请,但无法得知具体原因,他不会为了贝拉而放弃检查魂器,佩迪鲁当然也——”斯内普忽然顿住了。 他听说阿波罗尼娅曾斩下佩迪鲁带有标记的左臂,可在她的记忆里,他却看到一只奇怪的、没有标记的银手。 “那是什么?”他喉咙发紧,又想起曾在隐形兽眼里看到的景象。 沙发上困坐的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阿波罗尼娅费劲地撑坐起来。 “我只知道,它承载着黑魔王的意志,但不知道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应该不会太多,否则银手只会掐死哈利·波特,而不是佩迪鲁自己。 “现在就走。”斯内普立刻道。 “这样走太显眼了。”阿波罗尼娅不赞成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男女分开走,化整为零,先把你们的防护咒解了,这简直是在给黑魔王指路。” 她进了一趟卧室,分别将两只床头柜变成送餐车和布草车,又将小冰箱里的矿泉水和蛋糕变成了吃剩的豪华法餐——食物无法被凭空变出。 “斯卡曼德来过了吗?”阿波罗尼娅问道,手上忙活,还不忘支使斯内普跑腿,“去把那只隐形兽带过来,哈利·波特呢?” 救世主倚偎在妈妈怀里,满足地吮着手指,一个眼神也不分给她。 “我会让泡泡把他带走,小精灵幻影移形会很难受,但是没办法。”阿波罗尼娅冷酷地看着莉莉,鸿雁传书的虚情假意她信手拈来,当面就没必要伪装了,“你不能一直带着孩子,这简直是活靶子。” 莉莉低头眨去眼中的泪水,亲了儿子一口。 “没问题,我可以。”3 “那好。”解决了最难办的,阿波罗尼娅又转向两个男人,“你俩就当个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这种人你这一年见得多了,自己动手吧!不舒服的话可以装成醉鬼,卢平。” 她用魔杖点了点自己,黑发自动盘成紧紧的小圆发髻,裹身裙迅速拉长,变成古板的职业套装,拖鞋则变成了舒适的软底皮鞋。 阿波罗尼娅又调整了一下五官,免得被正牌酒店服务人员认出来。 詹姆·波特正熟练地为妻子服务,她只好去变卢平,正在这时,斯内普带着隐形兽回来了。 眼看着波奇高兴地要扑上来,阿波罗尼娅眼疾手快地击昏了它,草草裹了襁褓塞进救世主的手提篮,又将手提篮藏入布草车的下层,现污了几条被单堆在上面。 这一屋子人几乎已经面目全非了,斯内普心领神会,除了发型、领带颜色和酒店徽章,他几乎没有什么需要变的。 “泡泡!”阿波罗尼娅拍了拍手,“泡泡?” 泡泡没有出现,她又叫了几声,还是没动静。 往常也有小精灵自作主张懒得理她的时候,但这几天阿波罗尼娅特地叮嘱过,要忘了那口不知道能不能炼出什么来的坩埚,一心一意等候她的召唤。 “防护咒解了?”阿波罗尼娅疑惑道,“不应该啊,就算没有解,小精灵也可以——”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阿波罗尼娅立刻开始转圈,可又徒劳地停在原地。 “他来了。”斯内普道,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一股无形的风支持着他。不是不害怕,除了邓布利多谁不害怕黑魔王?但他不再畏惧。 第53章伤逝(4) “显而易见。”阿波罗尼娅转身将哈利·波特塞进了送餐车的下层,“他把酒店与外界隔绝开了,泡泡听不见我的召唤,守护神大概也出不去。” “他在杜绝我们求援?”卢平马上反应过来,“西里斯呢?” “海德公园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趴着,他已经尽量低调了。”詹姆很是无奈。 “安静!”阿波罗尼娅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西弗勒斯带着哈利,我们在职工区域碰头,你们两个出了酒店大门就径直离开,能走一个是一个。” 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够伏地魔一只手打的,硬扛只是白送。 难得的是几个格兰芬多虽然神情各异,但都没有提出什么意见。詹姆最后吻了莉莉一下,和她额头抵着额头,轻声笑道:“会没事的,等到邓布利多救出佩妮,我们就回南美去,哈利可以上那里的学校。” 莉莉·伊万斯闭了闭眼睛,晶莹的泪水模糊了她眼中蓬勃的感情,与决心。 “好,我们回南美去。” 片刻之后,14号房间走出三队人马,分别奔赴不同的方向。 一对勾肩搭背的花花公子在等升降梯上来,姜黄色头发的那个一副宿醉至今头痛欲裂的模样,嘴里还喃喃说着什么新开业的酒吧; 为客人收拾好餐具的服务生推着餐车,头也不回地钻进旁侧的工作用梯,去了地下一层; 两位女侍应生——保洁主管和小妹,则兢兢业业地敲门询问,需不需要客房服务。 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因为现在根本就不是客房服务时间。 但她们非装模作样这一番不可,因为斯内普与哈利乘坐的升降梯还没有上来。 伏地魔会不会坐电梯?阿波罗尼娅无从得知,他厌恶麻瓜的东西,大抵是不会的。但现在的黑魔王远没有十五年后于光天化日之下摧毁布罗克代尔大桥那么疯狂,这里是伦敦的政治和旅游中心,他总不可能直接炸了整座酒店,他也得按着麻瓜的路子来。 “叮”的一声,斯内普让电梯升上来了,阿波罗尼娅和莉莉对视一眼,推着布草车直奔工作用梯。路过中庭奢华的旋转楼梯时,她瞥见有人正沿着楼梯慢悠悠走上来。 说实话,自从有了电梯,哪怕是二楼也很少有人愿意走楼梯了。 阿波罗尼娅只觉得背后炸起一片寒栗,飞快地抬手去按下行键,门开了,她推着的布草车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按住。 “冒昧地询问一下,二位小姐。”说话的人用词复古,修辞繁冗,许多纯血巫师都这样讲话,“这里是否住着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妇?” 阿波罗尼娅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回头望去,英俊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正彬彬有礼地向她们微微而笑。 “他们的孩子,大概……这么长。”伏地魔漫不经心地比了比长度。 阿波罗尼娅心里一沉,知道波特夫妇是怎么露馅的了——现在根本没有一次性尿不湿,被婴儿哈利·波特弄脏的床单、被单都会由酒店统一收走清理,彼得·佩迪鲁只要在洗衣房蹲守几天……只怕瑞兹酒店带小孩的住客不止一对,他今天只是来做最后确认的。 所以伏地魔早就知道? 邓布利多计划突袭莱斯特兰奇堡的时候,他也在计划? 埃弗里没能说动他,踪迹成谜的魂器也没能完全牵制住他。 “我们有规定,先生。”阿波罗尼娅含笑拒绝,“不会泄露客人信息,如果您是客人的朋友,请到一楼咨询前台并拨打内线电话。” “噢……”伏地魔挑了挑眉,并未立刻阿瓦达,“没关系……我可以自己一间房一间房地去找。” 他敲门的手法想必不会太温柔,那些被打扰、被激怒的住客,下场就显而易见了。莉莉贴着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格兰芬多们最受不了这个,要让无辜的人因他们而死…… 伏地魔正用魔杖挑开布草车下层的帘子,一团一团的被单飞了出来。 “塞拉米卡夫妇,如果你说的是他们的话。”莉莉僵硬地抱起地上的被单塞回车里,“他们住14号房,请不要打扰我们交班,先生。” 伏地魔惊讶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那黑玉般漂亮的眼珠转了转,甚至客气地向她们点点头:“多谢,不知14号房怎么走?” “沿着走廊走到尽头左转再左转。”阿波罗尼娅的手一直没有离开电梯按钮,示意莉莉推着车先进去,“不打扰您了先生,希望您过得愉快。” 伏地魔意味深长地盯着两个“麻瓜”,电梯门在他们中间缓缓闭合。 莉莉想说话,却被阿波罗尼娅一把按住手——黑魔王既然能看穿马尔福家宴会厅的木门,未必看不穿这薄薄一层钢板。 “真是奇怪的客人,是不是?”阿波罗尼娅捧着下巴傻笑,“但是长得真好看,我们一会儿要告诉姬琪!” 电梯开始下行,一层,二层……她收起笑,握了握莉莉的手。 “会没事的。” 电梯抵达了约定地点,但往来穿梭、辛勤工作的几十号酒店职员对突兀出现的三个人熟视无睹,浑然当他们是空气。 “夺魂咒。”斯内普言简意赅,“你们怎么样?” 第62章 “遇见他了。”阿波罗尼娅深深地吐息,仿佛现在才敢喘口气,“走,马上走,分开走,还是你带着哈利。” “哈利呢?”莉莉忽然问——哈利·波特被忘在餐车底层,挥舞着手脚和一堆空酒瓶作伴,还好他很乖,不哭也不闹,小别之后见到妈妈,还露出一个笑。 阿波罗尼娅去翻了一个瑞兹酒店出品的礼盒,不知道是放伴手礼还是特色酒食,总之放下一个一岁大小的孩子绰绰有余,美中不足的是他得跪着,还好只是一小会儿。 “不行。”莉莉·伊万斯拦住了给盒子扎呼吸孔的阿波罗尼娅,“我不能把哈利交给西弗。” 阿波罗尼娅大惑不解:“人们通常都会认为婴儿一定跟着母亲,哈利跟他走才是最安全的。” 斯内普嘴唇微动:“你认为,我万一遇到危险,会把波特的儿子丢出去逃命?”他脸上甚至有一丝笑意:“没错,我会那么做。” “什么时候了还吵架!”阿波罗尼娅吼道,但莉莉猛地拉了她一下。 “我是怕你,”她注视着童年挚友的眼睛,“看到我遇见危险,会丢下哈利不顾。” 斯内普愣了一下,可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伤人的话。 “快走。”他只是催促。 于是阿波罗尼娅抱起了哈利,给他闻了斯内普携带的催眠药剂,孩子甜甜地睡去了,趴在她的怀里。 “出去之后尽快混入人群。”她叮嘱道,“出租车,巴士,地铁,或者那些游行的人群,随便你们,走出足够远再说。” 莉莉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或者是她怀里沉睡的哈利。 “放心吧,我抱着哈利,无论谁死了我都不会回头的。”阿波罗尼娅向莉莉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她打开后门的员工通道,送走了那两个人,这才转身向着职工楼梯走去。 如果她运气好,能逃出这生天;设若运气不好,她就和救世主一起死在这儿,也算是一命抵一命,总要了结这桩预言。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德思礼夫妇可以忘记有个叫达力的孩子,波特夫妇也可以忘记他们生养过哈利。 莉莉·伊万斯固然很敏锐,可她看错了她。 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瑞兹酒店的大厅已经空旷得不像话,活人屈指可数,外面的街道是如此的热闹,这里却冷清得像座酒窖。接待过她的前台主管与八卦小妹都不见了,门童木木地把守着大门,垂着头,像是一具断了线的傀儡。 如果她今天死了,能回去吗?她想回家。 接待处后露出一双脚,一只还穿着高跟鞋,另一只却赤着——她想她知道大堂里少掉的这么多人都去了哪里了。 阿波罗尼娅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快走到大门时终于被叫住。 “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小姐?”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 她转过身来,注视着从中庭缓缓降落的年轻男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上帝啊,我想我见到了奇迹……” “啊,找到你了!”伏地魔声音又惊又喜,“和你一起的那个同伴呢?她在哪里?” “她在休息室里睡觉呢。”阿波罗尼娅满眼敬佩,“您是魔术师吗,先生?还是在拍电影?” 伏地魔张狂地大笑起来。 “我的确能看透人心,你的同伴,她不是她。”伏地魔轻柔地凑近过来,“这里我遇见过的所有人,遵循着愚蠢的职业操守,不肯透露波特夫妇的去向——他们都被我杀了,可她却说了。” 阿波罗尼娅颤抖了一下,她们露了马脚,可听上去伏地魔还没找到莉莉。 这个诱饵她当对了! “你杀了人,先生?”阿波罗尼娅倒退着想要离开,却撞上一层无形的墙壁,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倚着那“墙壁”滑倒在地,开始“呜呜”哭泣。 伏地魔不耐烦地封住她的嘴,食指轻轻点了点魔杖,就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拎着她的领口,粗鲁地把她提起来站好。 “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谁给你的?”伏地魔又问,“别让黑魔王问第三次。” 阿波罗尼娅“唔唔”地摇着头,左臂紧紧抱着孩子,右手还不忘按着襁褓挡风。 伏地魔凑近了细细的嗅闻着,这里面是一条生命,他可以确信。遂抬手解了禁言咒。 “您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愿意带你去找我的同伴玛丽!”阿波罗尼娅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就差没下跪了,“这是802的沃伦斯基太太养的小猎犬,年纪大了,沃伦斯基太太吩咐我抱着它出来透透气,要注意别被外面的烟火吓到。” 伏地魔显然一星半点儿都不信。他凑得更近了,鼻子几乎要贴着阿波罗尼娅的鼻子,但即便是这么近,他都懒得对一个麻瓜摄神取念。 “打开我看看,小姐,说不定黑魔王一高兴,就饶你一命。”伏地魔谨慎地缩着手,只是催促她,“你的右手为什么一直藏在襁褓里?沃伦斯基的小猎犬不会靠着吸你们这些低贱仆役的血续命吧?” “当然不是。”阿波罗尼娅抽泣着,右手缓缓向外移动——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把枪口抵在伏地魔的心脏位置,他的眼睛还在盯着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鬼襁褓! 第54章伤逝(5) “砰!” “砰!砰!” 阿波罗尼娅连开三枪,就地一滚、躲开不知是否存在的反击,爬起来就往门外跑,顺带一枪托砸晕了那个门童,完全顾不得身后的情况。 与此同时,古灵阁,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私人金库。 一只精致的双耳小金杯在无数奇珍异宝的环绕下炸成了碎片,浓郁的黑烟腾身而出,穿越层层坚不可摧的魔法屏障,直扑西南方向1而去。 酒店之外,仍然歌舞升平。 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就想往人堆儿里扎,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但她注定只能逆本能而行——横穿马路,冲进格林公园。 天气见冷,又是庆典,公园里没什么人,阿波罗尼娅凭着一年级就开始绕着黑湖跑圈练就的体力一路狂奔,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从另一个出口再次穿过马路,进入大很多倍的海德公园。 路过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纪念碑时,她放下了什么东西,提起一口气直跑到九曲湖边。 幽暗的森林被她抛到身后,面前是被烟花照亮的平静湖泊,白日里热闹的水鸟都回家去了,仅剩高天之上的残月与倒影对照。阿波罗尼娅环顾四周,双手撑着膝盖,不停地喘着粗气。 伏地魔真的会被麻瓜手枪伤到吗? 不是说那玩意儿对巫师不管用吗? 如果他安然无恙,为什么不追来? “泡泡?”她压低声音充满希望地叫了一声,可泡泡没有出现。 阿波罗尼娅立刻薅下背负的什么东西,拿被单一裹,死死按在怀里。“不许隐形了,波奇!”她小声催促,“待会儿我一吹口哨,你就跑,先隐身再跑,听不听得懂?” 隐形兽在她怀里现身,目光委屈又谴责,阿波罗尼娅把它眼睛一捂。 只要救世主变成收容所里一个被遗弃的孤儿,谁还知道他是哈利·波特?难道波奇还能控告她虐童? 她抱着这只死沉的神奇动物,疲惫又紧张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又跑了差不多八百米吧,差不多就在那个湖腰部的位置。平地刮起一阵狂风,阿波罗尼娅被吹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站住。” 有人轻柔地命令她——伏地魔已经无力维持那副麻瓜巫师通杀的完美皮囊了,他披着肥大顺滑、云雾般的黑袍,顶着一张暗夜精灵的建模脸,从无尽的黑暗里缓缓现出身形。 阿波罗尼娅惊恐地爬了起来,尖叫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天啊,是你!你没死!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伏地魔骄傲又得意地点了点左胸上三个成“品”字形排列的小洞,又给她看撕裂了大半个后背的血肉模糊的大洞,“你的能力很强,麻瓜小姐,你撕裂了我的心脏和胸腔。但是,尽管如此,伟大的伏地魔大人也不会死。” 一团浓郁而邪恶的黑气正糊在伤口上缝缝补补,那伤口本来都透光的,很快就好得差不多了。2 “巫师,即使摘除了心脏也能活,你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伏地魔的语气比他孱弱的体态和惨白的脸色嚣张多了,他仍然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你的性命也是性命,何必为了巫师白白葬送掉?那些懦弱的巫师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麻瓜为他们送命吗?” 夭寿了,你看看你这话说的,怕不是起了爱才之心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巫师。”阿波罗尼娅冷静下来,连站姿和神态都变了,“这是比利时大使的女儿,我发誓用我的性命保护她。” “所以你是个……麻瓜军人?”伏地魔好笑地“嗤”了一声,“别犯傻了,麻瓜,你的任务目标已经被掉包了,那是个男孩,我和你打赌。” 第63章 阿波罗尼娅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伏地魔大人欣赏有能力的人,看在你几乎可以算是‘杀’了我的份上,放下那个孩子,今天我放你逃命。”伏地魔指了指旁侧黑暗静谧的森林,“日后自有我的仆人为我出气。” 她犹豫着放下襁褓,安抚地拍了拍波奇,让它稍安勿躁。 要不说纽特·斯卡曼德对付神奇动物真的很有一手,伏地魔都踱到它跟前儿了,波奇还是蜷缩着一动不动。 为了这个预言中的敌人,伏地魔真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一开始就不顺利,在魔法部他吃了大亏,今晚又付出了一个魂器一条命。 哈利·波特,还这么小,就害得伏地魔大人屡屡受挫,他若是长成了……伏地魔微微弯腰,伸出魔杖去挑开襁褓—— “gung!”他忽然听到枪响! 伏地魔下意识飞了起来,四下里逡巡不断,可公园里安安静静,只有那个襁褓里略有挣动。 是个……圈套?口技?是那个女麻瓜? 伏地魔失去了耐心,决定不等到以后、解决完哈利·波特就去解决她。 “阿瓦达索命。”他干脆利落地伸直魔杖。 然而比他念咒更快的是一声清脆的口哨,有什么东西挣脱了襁褓,当着他的面迅速地钻进森林不见了,而他什么都没看见。 伏地魔几乎要无能狂怒了——树叶与湖水一齐震颤起来,月亮也摇摇欲坠。草叶漫卷,飞沙走石。 阿波罗尼娅藏身在森林里——把波奇赶远了——全神戒备,在手..榴..弹和魔杖之间选择不定。 论魔法,十个她加起来也不够看的;可单兵热武器想要对巫师起效,充要条件是距离足够近再加上出其不意。 她现在就是变出rpg,也轰不死伏地魔。 “出来。”留在地上充当襁褓的被单早已被磅礴的魔力撕得粉碎,伏地魔径直向她走来——在她接二连三的戏弄下,终于暂时扭转了黑魔王的注意力。 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分手的来着?有没有一个小时了,猪都跑到安全地带了吧? 阿波罗尼娅站起身来,也迎着他往外走,魔杖捏在右手,左手扣住手..雷引信。 距离不够,她可以补足;先shock他一下,够不够出其不意——她倒是蛮想看到伏地魔得知她是女巫时的表情。 顺利的话,她会被炸成碎片,也不会暴露身份。 “诶我说,这孩子看着像哈利……哈利?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夜风送来模糊的对话,夹在烟花炸响的“砰砰”声里,远远地有人惊叫,“妈妈呢?天啊,儿子,你看上去真不好!” 伏地魔一怔,随即阴冷地笑了笑,向着她的方位指了一指——阿波罗尼娅面色一变,他们近到能看见彼此的轮廓,可伏地魔掉头走了! 来不及了! 九曲湖的湖水冲天而起,直向着伏地魔压过来;粗壮的树木齐根折断,并肩向他撞去;地面裂开大缝,试图陷住他的脚踝。 然而伏地魔只是用魔杖轻轻一扫,一切都静止了。 “你,是个,女巫?”伏地魔回过头来,注视着黑暗中伸出的魔杖。 英国巫师就这么点儿人,战斗力强的年轻女巫更是少之又少,他几乎立即就有了怀疑的人,但……魔杖不对,魔咒也不对。 格林格拉斯的魔杖是一根精雕细琢的原木色魔杖,这一根却只是普普通通的黑色,杖柄也没有特殊的隆起。 魔杖是无法被另一根魔杖变形的。 还有她的攻击方式,明显是出身于优柔寡断的凤凰社——格林格拉斯没道理不用索命咒,她很擅长这个。 “我是你爹。” 阿波罗尼娅嫣然一笑,魔杖向上一挑,无数高大的、丛林般的钢铁荆棘自地底蔓生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就洞穿了伏地魔的脚,将他周身割得遍体鳞伤。 但也仅仅就是如此了。 伏地魔甚至懒得念咒,仅仅是打了个响指——血迹斑斑的钢铁荆棘化为齑粉,迅速化为一面光亮的银镜,映照出镜中人陌生的面容。 “够了。”伏地魔什么也没做,那些伤口就开始飞快地愈合,“两个选择,告诉我你是谁,或者等你死了,魔法自然失效。” 答案是一道红光,将银镜击得粉碎。 “里德尔!你在对她用什么黑魔法!”詹姆·波特大吼,怀里抱着几乎要冻僵了的哈利·波特,西里斯·布莱克和莱姆斯·卢平在他两翼掩护。 阿波罗尼娅眼前一黑。 趁着他转身,她奋力扔出那颗手..雷,然而伏地魔只是背对着她扬了扬手指——手..雷炸了,离她更近。 阿波罗尼娅反身扑出,剧烈的爆炸让她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如愿死了。 好消息是伏地魔似乎也踉跄了一下,如果死了一次使他暂时处于虚弱状态,说不定他们有机会! 她跌跌撞撞地追了出去——微亮的月色下,澄澈的湖边,伏地魔正与掠夺者仅剩的三个人激战,小救世主被放在足够远的地上,裹着好几件外套。 说激战还是抬举他们了,倒不如说伏地魔那个能废话绝不直接干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要是不犯这个病,今晚阿波罗尼娅九个魂器都不够死的。 她挥舞魔杖,不断地将先前森林里被击断的树木调拨过来,为他们挡住接踵而至的阿瓦达索命咒,只恨自己不是哪吒,至少能拿三根魔杖。 等等,哪吒有三昧真火啊?她也有,当然伏地魔也有——但如果她掏出的是格林德沃巴黎改良版呢? “火盾——” “哈利——” 一个女声又惊又喜地叫起来,阿波罗尼娅余光看见有人扑向了湖边蹬着脚丫子哭的哈利·波特,而掠夺者们也都下意识地一起转头。 “跑!莉莉,带上哈利快跑!” “别——”阿波罗尼娅喊道。 可是来不及了。 本就薄弱的防御登时撕开一道口子,铺天盖地的绿光汹涌而来,将那一对在寒夜里依偎在一起的母子吞没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唯有伏地魔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几个,根本不入流。”他甚至懒得上一个铁甲咒,悠闲地走向莉莉倒伏的……尸体。 “你是不是忘了,”阿波罗尼娅冷冷地说,“一道索命咒只能杀死一条生命。” 那一瞬间悲伤到麻木的詹姆·波特和她无中生有地爆发出了巨大的默契。 “阿瓦达索命!!” “阿瓦达索命——” 凤凰社成员詹姆·波特成功施出了索命咒,但有个人比他更快,所有人都对他毫无防备。 “去死吧,詹姆。”彼得·佩迪鲁洋洋得意地从树后闪了出来,“我看你不顺眼好久了。” 伏地魔再度大笑起来,满意地向佩迪鲁招了招手,不去理会还愣在詹姆尸体旁无法接受现实的西里斯和卢平。 “知道她是谁吗?”伏地魔漫不经心地问。 “我想那一定是格林格拉斯,主人。”彼得·佩迪鲁瞥了一眼她,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变形咒失效了。 “你们那点儿小仇怨,别拿到我眼前来说。”伏地魔嗤之以鼻,“她从来不当着我的面报私仇,这一点就比你强。” “等您杀了哈利·波特,自然就知道她是谁了。霍格沃茨没有这样的人。”佩迪鲁恭顺地搬开莉莉·伊万斯的尸体,哈利·波特已经扯着嗓子哭半天了。 西里斯双眼猩红,还固执地抱着詹姆不肯撒手,好在卢平终于反应过来,可是伏地魔的毛病这次改好了。 绿光,又是绿光。 可那光芒接触到哈利·波特的一瞬间,就像是被什么人暴怒地大力挣脱了一般,以这婴儿为圆心,无形的力量冲击四方——佩迪鲁直接被打飞出去,垂直掉进了湖里,但卢平他们几个都好好的。 而那道绿光原路返回。 更剧烈的爆炸声里,阿波罗尼娅只听见伏地魔惊怒不甘的尖叫,她的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头痛得快要炸开了,人也站立不住,直接被掀翻在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哈利·波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来了,摇摇晃晃地,卢平满脸是泪,胆战心惊地护在旁边。巫师界的救世主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坚定地朝睡在一旁的妈妈走去,脑门上一个鲜血淋漓的闪电形伤疤——命运,走回了它的原路。 第55章余震(1) 阿波罗尼娅能感受到伏地魔留下的屏障在缓慢消散。她得冷静下来,她要做很多事。 “泡泡!”她厉声喝道,空气中传来一声爆响,小精灵挣扎着像要挣脱什么束缚一般,艰难地出现在她身边。 “泡泡找不到小姐!泡泡没办法幻影移形!”一向沉着的小精灵这次也慌了,拉着她哭道,一转眼看到现场惨状,吓得噎了一声,反倒把眼泪吓回去了。 “先去找西弗勒斯,让他来做最后的道别。”阿波罗尼娅先道,有条不紊地下着命令,“然后去找邓布利多,让他别管那边了,务必赶在魔法部的人来之前抵达;最后回彼得伯勒的房子,把它恢复原状。” 第64章 时间紧任务重,泡泡犹豫了一下,问道:“为什么不用那边那位先生的守护神呢?” “他现在发不出守护神。”阿波罗尼娅淡淡地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西里斯呢?”她对卢平喊道,“佩迪鲁呢?” 卢平像是被从梦里惊醒了一般:“他?他说他要去追……” “先让雷古勒斯去找他哥哥,让他别做傻事!”阿波罗尼娅当机立断,“快!” 泡泡的手脚确实很快,阿波罗尼娅收到雷古勒斯报信的守护神时,斯内普刚刚幻影显形过来。她没犹豫,立刻幻影移形走了。 宽慰与劝解都是那么苍白无力,他们只需要独处。 阿波罗尼娅落地就赶上一场爆炸——今晚被炸了太多次,这次她终于来得及俯身躲开。 “不,西里斯,你不能这么做。”雷古勒斯的声音震惊又难过,“一切还都来得及挽回,你没必要,你不能!” “来不及了,我亲爱的……弟弟。”西里斯的声音听上去老了二十岁,沙哑又疲惫,“詹姆和莉莉……死了,他们死了,因为我才死的。”1 阿波罗尼娅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麻瓜乡村酒吧,万圣节的装饰还没摘去,圣诞节的松树已经披着油布立在角落。旁边没有被波及的电视机里满是雪花,偶尔闪过足球比赛的直播。 酒吧里只有他们三个活人,其余的人很难找到完整的形状。 “不要,西里斯,请你冷静一点,我恳求你。”雷古勒斯继续说,听上去心都快碎了,“之前你离开家的时候我没有挽留你,这一次不会了,你能不能……哪怕为了我?” 阿波罗尼娅一探头就看到西里斯吻上雷古勒斯的嘴唇,相当用力,都出血了。 “我只能给你这个。” 哦我的天啊!阿波罗尼娅连忙缩回去,恨不得捂上自己的耳朵。 怎么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是吗? 她忍无可忍,刚想站起来,空气中就传来“噼啪”两声爆响。 她组里的两个傲罗,一男一女,丽兹和高高壮壮的杰米,出现在他们之间,魔杖直指布莱克兄弟。 “麻瓜地区剧烈魔法波动!”丽兹喝道,“二位,谁干的?还是一起?” “我干的。”西里斯抢先道,傲慢地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主动扔掉魔杖,优雅地伸出右手,“西里斯·布莱克,很高兴认识你——这里本来还有三个麻瓜和一个巫师,容我提醒一下,傲罗小姐,你正踩着他们的残骸。” 丽兹握着魔杖的手抖动起来,但仍旧毫不放松。“你呢?”她问雷古勒斯。 可雷古勒斯面色惨白,仿佛已经失去了听说能力,只紧紧握着西里斯的手不肯松开。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阿波罗尼娅清了清嗓子,解除了幻身咒。 丽兹和杰米都吓了一跳:“艾比盖尔,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在这,他也没有。”阿波罗尼娅疲惫地揉了揉脸,示意雷古勒斯,“我们这就走。” 西里斯心领神会,立刻开始挣脱雷古勒斯的手,但成效不大。 “嫌疑人已经主动认罪了,证据齐全,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阿波罗尼娅话是对同事说的,眼睛却看着雷古勒斯,“把人送回部里你们就去海德公园帮忙,那里大概已经被麻瓜特警包围了,今晚我们要熬个通宵。” “你杀死的巫师是谁?”杰米与丽兹对视了一眼,问西里斯。 “彼得·佩迪鲁,凤凰社的叛徒,害死……”西里斯麻木的神情终于崩裂出一丝痛色,“出卖詹姆·波特和莉莉·波特的食死徒。” 身为奋斗在一线的傲罗,丽兹和杰米多多少少都知道伏地魔因为某个原因在追杀波特夫妇和隆巴顿夫妇,但她们总也想不到,波特夫妇竟然真的死了。 “是这样吗?”丽兹问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开口:“我……我不知道,我没看见。” 丽兹朝着阿波罗尼娅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可以把人带走。 “佩迪鲁的残骸在哪里?”阿波罗尼娅走之前忽然问西里斯,“你怎么确认他死了?” 西里斯踢了踢脚下横陈的一条银色手臂,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是难以抑制地大笑起来。他的脸颊在灯光映照之下亮闪闪的,那是痛哭与眼泪的痕迹。 雷古勒斯痛苦地颤抖着,这里面一定有鬼。 严谨地来说,她无法肯定佩迪鲁是否再一次逃出生天。西里斯被捕的事已经铁板钉钉,这个猜想于今毫无用处。 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将命运的齿轮推离原轨,哪怕一分一毫。 麻瓜警察和魔法部的其他人很快就会赶到,他们没有在酒吧外的公共汽车站台停留太久。阿波罗尼娅从袍子里摸出烟,分了雷古勒斯一根——两年前她打劫西里斯的那半包,终于要抽完了。 夜色黯淡,这不知道哪个郡的村落,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是你干的吧?”阿波罗尼娅问。 “他要对西里斯用死咒。”雷古勒斯为人的生涯里就失态过那么一次,如今又重新恢复到从容的模样,“但那几个麻瓜早就死了,我赶去的时候就已经……” “也就是佩迪鲁干的了。”阿波罗尼娅点点头,“抓到他的话,西里斯就清白了。” 好在西里斯·布莱克也不傻,从头至尾也没亲口承认麻瓜也是自己杀的,但他是现场唯一一个还能站着的、健全的活人,不是他也是他了,他自己又乐意认罪——梅林复活也拦不住一个非要坐牢赎罪的人。 “你就那么确信佩迪鲁没死?”雷古勒斯问道,“三条麻瓜的命而已,我能保他出来。” “关键是他愿不愿意,雷古勒斯。替你顶罪,替波特赎罪,还以为佩迪鲁死了,大仇得报……”阿波罗尼娅在腿上按灭烟蒂,痛得她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人却更冷静了,“何况你也自身难保——海德公园,伏地魔重伤逃逸,十年内都不会再出现在英国。” “你、你在说什么啊?”雷古勒斯怔怔地瞧着她,烧到过滤嘴尽处的烟头腾起明亮的火焰,晃晃悠悠地落到地上,被雨水浇灭了。 “傲罗最早明天就会开始抓人,我要是部长,一定很想趁机把你也抓进去和西里斯作伴。”阿波罗尼娅站起身来,“别忘了布莱克家。” 闪烁的警笛冒雨呼啸而来,然而空荡荡的巴士站台上只留下两个没有公德心的烟头。 阿波罗尼娅再次回到海德公园。 傲罗、打击手和法律侦查队的人已经赶到了,统一由穆迪指挥着,大部分人都去了酒店那边;救世主今天睡得太多,完全不困,披着一件崭新的麻瓜羽绒服,在波奇的保护下玩得还挺开心;风尘仆仆的邓布利多蹲在颓然伤怀的卢平面前,正低声说着什么;更远处是一群焦头烂额的魔法部高官,伏地魔死去带来的狂喜都无法遮掩他们面上的愁苦——海德公园位置太寸,瑞兹酒店死的人太多,部长需要亲自去见一次麻瓜首相,他这次要狠狠争取邓布利多的支持,才有可能不下台。 尸体已经盖上了白布,莉莉的一只手落在外面,被斯内普牢牢握着。 她悄悄走过去,尽量不打扰地换回自己的魔杖。 邓布利多拍了拍她的肩膀,两人来到湖边的草地上坐下。“怎么样?” “西里斯要坐牢了,他承认自己杀了彼得·佩迪鲁。但我觉得佩迪鲁没死。”亲历了如斯惨案,可她看上去和在彩虹桥上讨论命运时并无不同,有一种没心没肺的爽朗,“还有三个麻瓜的命估计也要被安在他头上,我要是部长,一定会这么做。” “是你觉得,还是你知道?” “都是。”阿波罗尼娅转头看着他,“俗话说‘吃亏使人明智’2,我在佩迪鲁身上吃了那么多次亏,总该得到点儿教训。” 邓布利多沉默不语,从他身上看不出丝毫喜悦轻松的痕迹,旁边几个打击手兴奋得脚步都快飞起来了。 “怎么,你们那边不顺利?”阿波罗尼娅问道。 “没有,很顺利,阿拉斯托满载而归,亚瑟和金斯莱在处理德思礼夫妇的事。”邓布利多苦涩地凝视着银镜般的湖面,“有人负伤,和你们这边相比,不算什么。” 阿波罗尼娅伸出手,掌心里是个被她捏扁了的空烟盒。“帮帮忙,教授。我实在没力气了。”她说。 烟盒应声化作碎纸机产生的飞屑,一片片重新凝结成一只大水晶瓶,形状活像个水果罐头。接骨木魔杖的尖端抵上她的太阳穴,阿波罗尼娅疲惫地合上眼睛。 “伏地魔没死透。”她忽然道,“请不要暴露我们的身份。” “我知道。”邓布利多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滞涩和停顿,“我去瑞兹酒店看了一眼,大厅里满地黑血,阿拉斯托还捡到三个,呃……子弹壳?” “三发达..姆..弹,我毁了他一个魂器。但不知道是哪一个,以后再说吧。”阿波罗尼娅露出若有若无的微笑,“顶好是贝拉手里的那个,没人想抢劫古灵阁吧?” 第65章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凝视着手里几乎被灌满的水晶瓶。“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如果不是这种场合,我会为你吹口哨的,阿波罗尼娅。”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赞许笑容。 “让西弗勒斯也一起看吧,在他被捕前。”她回头凝视了一下几近于一座石像的好友,“在我被捕之前,别急着让隆巴顿回来,会死。”3 邓布利多一愣。 “没有人出卖我并不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食死徒们的忠诚坚不可摧,我的忠诚反而摇摇欲坠。”阿波罗尼娅打趣道,“放心吧,教授,我不会折在上头的,凡是规则就有空子可钻。” “邓布利多!”有人叫他,是魔法部长,终于拨冗赶到了,“正在和马尔福吃饭……这是怎么一回事?” 时任魔法部长的干瘦老头发际线奇高,喝酒喝得颧骨发红,脸上是一副高兴得想要大笑却不得不强压下来伪作悲伤的扭曲表情,不停地用手帕擦着额头的汗水,想来各个地方都已经查看遍了。 “唯一目击了全程的女巫已经去世了,中了某种黑魔法,尸骨无存。”邓布利多不容置疑地回答他,展示了手中的瓶子,“幸好我来得及提取了一点记忆,如果你不介意,部长,我们可以去我的办公室。但在此之前,容我安置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 终于有人注意到救世主了。 “我会暂时拜托莫丽·韦斯莱夫人照看他几天。”邓布利多俯下身,把哈利·波特从隐身兽怀里撕出来,“他家有很多小孩,想必很合适……不,波奇,你不能去,你要等你妈咪来接你。” “还有……”穆迪低声道,用眼神示意并排的两具尸体。 “先……先送到霍格沃茨吧。”邓布利多沉重地叹了口气,“你们都去那里等我,米勒娃会招待大家的,拜托各位。” 空气中一声爆响,邓布利多消失了。 第56章余震(2) 1982年,英国,伦敦城,魔法部,地下十层。1 傲罗伊丽莎白·博福特头昏脑涨地抵着墙壁,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审判庭的大门敞开着,陆陆续续有威森加摩成员换了袍子进去,路过她时都露出了友善而勉励的微笑。 这段时间傲罗着实累得不轻,他们也同样,整个魔法法律执行司连日来抓人、审问、判决连轴转。私人物品往保存处一放,这一天之中他们都再也摸不着它了——一至十号审判室来回跑,必要时甚至还要分组。 傲罗已经顾不上分组了,时间就是金钱,每一个傲罗都得独当一面。 但每个人都是充满干劲的,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神秘人死了,笼罩英国巫师几十年的阴影消散殆尽,长夜迎来了曙光。 “嘿,丽兹!”远远地有人叫她,一听罐装咖啡2准确地砸进她手里。 “喔……艾比盖尔。”丽兹把沁着薄霜的易拉罐贴在脑门上冰了冰,舒服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上去了?” “没!让穆迪看见我跑一趟地面就为了买咖啡,今天就得调我去看阿兹卡班。”阿波罗尼娅慢悠悠踱到她身边,啜饮着咖啡,神色厌倦,“刚回来——按卡卡洛夫说的又抄了两家,找到一张面具,但……法律没规定不许巫师收藏银色面具,食死徒又没有注册商标。” 丽兹“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还是麻瓜发明更……”她扳开易拉罐,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高高地举起空罐,“嗝!敬麻瓜!” “敬麻瓜。”阿波罗尼娅忍不住也笑起来,跟她碰了个杯,迅速解决掉自己的那瓶。 “哎,西里斯·布莱克的案子怎么样了?”丽兹拐了拐她,小声嘟哝,“那天他还以为我不认识他,我还是他学姐呢,虽然不是一个学院的。” “部长与布莱克家达成了认罪协议,二十年。”阿波罗尼娅把易拉罐捏得“嘎吱”作响,“多走走关系,他还来得及自由地迎接新世纪。” 丽兹很可惜地“啊”了一声:“他杀的那个人,不是食死徒、是凤凰社的叛徒吗?听说有很多凤凰社的人都作证了,怎么还——喔,还有麻瓜。” “主要就是那三个麻瓜,死得多惨。”阿波罗尼娅终于捏扁了那个易拉罐,在手里上上下下地抛着玩,“这种事儿谁摊上谁不糟心?凤凰社又没有执法权,哪怕西里斯·布莱克是个货真价实的傲罗,这监狱他都蹲定了。” 好在这次他不必背负叛徒的恶名。绝大多数食死徒也都耻于检举揭发那一套,西里斯进去,没准还有人给他叫好。 “你那天……那是他弟弟吧?”丽兹愈发好奇了,“我在克劳奇先生的办公室看见他了,还有部长。” 阿波罗尼娅无奈地摇摇头:“哎,人真的就是……关心则乱。” 雷古勒斯一边洗白自己,一边盯着西里斯的案子,终于没能沉住气——部里还没动静,他先找上了门,差点让巴蒂·克劳奇直接扭送阿兹卡班。 “他这是过失致麻瓜死亡,杀佩迪鲁又算立功,可部长张口就是摄魂怪,我吓了一跳,就没忍住偷听了一下下。”丽兹满脸的一言难尽,显然是听到了不少权钱交易、讨价还价,“你根本想不到那位小布莱克先生花了多少金加隆买来了本就应当的二十年,他怎么那么傻!” 傻不傻的,关心则乱嘛。雷古勒斯心里未必不清楚,可当他见到部长的那一刻起,就只能由着对方开价。 “都说他也是食死徒啊?”丽兹放低了声音,两个人头碰着头、猥琐地蹲在墙角嘀嘀咕咕,“还有马尔福,要是能看看他们的胳膊就好了。” “看了啊,黑魔标记,丑得要死,还一人一个。不过马尔福夫人就没有。”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掰着手指头挨个数,“部长,两个副部长,克劳奇先生、邓布利多教授、穆迪还有我,我们都看见了。” 丽兹懊恼极了:“我都忘了你还是首席傲罗了!穆迪怎么说?我猜他一定把克劳奇先生的办公室弄得一团乱,我不信他居然肯妥协!” “说得太难听了!什么妥协!”阿波罗尼娅笑着轻推了她一把,“你如果相信魔法部、圣芒戈和霍格沃茨慷慨的赞助人纯洁如昔,那么他们就是中了神秘人的夺魂咒,一切都是情非得已。” 丽兹张口结舌,呐呐地琢磨了半天,终于举手投降。 “好吧,好吧,看看我爸妈的职业,我怎么会对这些东西陌生呢?”她捂住脸,相当颓丧,“魔法世界,唉……没想到连邓布利多教授也……” 这就不好告诉她了。事实上邓布利多为了人设不崩,并没有马上同意,还据理力争了好一会儿。 “人嘛,都是人,巫师也是人呐!”阿波罗尼娅收走丽兹手里的空罐,脚尖踢了踢她的,“快进去吧,看看那个卡卡洛夫今天还有没有新花样。” 丽兹垂头丧气地缀在威森加摩成员的屁股后面进了审判室,阿波罗尼娅伸了个懒腰,将摸鱼的罪证清理一新,倚着墙望天发呆。 能抓的食死徒都抓得差不多了,能捞的差不多也都捞出来了,只剩下走流程了,然后呢? 还有十年,这十年,日子怎么过? 伏地魔终究是要回归的,如何让他的归来始终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如何让他的归来成为她的功勋?如何洗清嫌疑、重塑忠诚? 最重要的是,还有彼得·佩迪鲁这个不定时炸弹。 他怎么办?他在哪里?他还会去韦斯莱家吗?不用他把西里斯引出来,等到伏地魔回来劫狱,第一件事就是杀了西里斯,没准还要让雷古勒斯动手。 “啊啊啊啊啊!”阿波罗尼娅恨不得以头抢地,方才丽兹进去的那间审判室却忽然打开了门。 “艾比盖尔?”丽兹探出头来,指了指楼上,“他又招了一个,我得去抓卢克伍德。” “神秘事物司的奥古斯特·卢克伍德?”阿波罗尼娅问道,会意地站起身来,“去吧,多带几个打击手,神秘事物司怪瘆人的,里面我去替你一会儿。” 丽兹快乐地点点头,发纸飞机叫人。阿波罗尼娅接过她握得温热的门把,闪身而入。 审判室里人并不多,卡卡洛夫这样的小角色不配威森加摩全员出席审他,但巴蒂·克劳奇在,邓布利多和阿拉斯托·穆迪也在。 两个摄魂怪夹着缩在中间的卡卡洛夫,越发显得高大阴森。卡卡洛夫难以抑制地发着抖,他不停哆嗦,面色青白,连带着捆缚他的铁链也“丁零当啷”地乱响。 “还有呢,卡卡洛夫?你现在指认的这一些……”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巴蒂·克劳奇翻动着手中书记员递上来的一沓名簿,“还不够无罪释放。” 巨大的银白色凤凰围绕着审讯室的圆形穹顶一圈一圈的飞翔。 伊戈尔·卡卡洛夫忽然费劲地抬起被牢牢锁在一起的双手,在铁链刺耳的摩擦震响中指向大门的方向。 “还有她!那个女傲罗!”他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可由于摄魂怪的影响,那听上去不过是稍微大声一点的呻..吟,“她也是食死徒!” 第66章 审判席上沉默无声。 “你有毛病吧?”穆迪难以置信地说道,“摄魂怪终于把你弄疯了?” 邓布利多神色肃穆,或者说严峻,轻轻拍了拍穆迪的肩膀。 “格林格拉斯?”巴蒂·克劳奇倒是没当卡卡洛夫发神经,“不,先别记下来——你没有什么为自己说的吗?” “啊?”那个年轻的女傲罗茫然而惭愧地抬起头来,显然刚刚是在走神,“您说什么,克劳奇先生?不好意思,我没有听清。” 所有人都看清了她憔悴的脸上挂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双眼满是血丝,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过了,乱蓬蓬地堆在头顶。 “卡卡洛夫指证你是食死徒。”巴蒂·克劳奇平静地说。 “哦,请您继续——”她连忙从外袍口袋里摸出速记本和羽毛笔,“我准备好了,请按照姓名、目击现场、所犯罪行的顺序……等等,我?” 她惊讶地张大了嘴:“我、我干什么啦?” “你抓了很多食死徒,不小心也误杀了几个。”穆迪脸上重重叠叠的疤痕扭曲着,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我以为这是功劳来着。” 然而伊戈尔·卡卡洛夫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说啊!”傲罗格林格拉斯相当愤怒,“说话不要讲证据的吗?你下一个要指认谁?穆迪还是克劳奇先生?你干脆说邓布利多教授是食死徒好了,那样等你无罪释放了,伏地魔一定会大大地奖赏你,没准还要你当他的接班人呢!” 被点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差点笑出来。 而审判庭里炸开了锅,因为她毫无顾忌地叫出了伏地魔的大名,甚至有人吓得失态、弄倒了凳子,长袍与长袍纠缠在一起,爬都爬不起来。 “可以了,巴蒂。”邓布利多探过身来向他点点头,“这里没几个人敢念出这个名字。” 巴蒂·克劳奇沉吟不决。 他当然知道这个下属出色的能力和战绩,都说阿拉斯托·穆迪填满了一半阿兹卡班,但被格林格拉斯送进去的黑巫师很少能活过半年。还有她那些效果显著却稍微有点超过的小手段……不是什么大毛病,毕竟她父母都死于伏地魔之手,心性稍微有些走偏也是合理的。 “她有……标记。”卡卡洛夫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我发誓!” 格林格拉斯默不作声地抬高左臂,宽大的外袍袖子当先滑到肘弯处,她魔杖轻轻一划,紧窄的衬袍袖子便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露出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皮肤。 上面什么都没有。 “黑魔标记无法用魔法祛除或者遮盖,是不是?”她轻声询问众人,“多洛雷斯,你也是女巫,要不要来检查一下?” 穿粉红袍子的书记员征得上司同意,轻快地溜下审判席来。 “阿波罗尼娅,没想到你能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名叫多洛雷斯的女巫露出一个甜蜜蜜的假笑,毫不客气地抓住傲罗的手腕,扥到自己眼前来。一根沾着墨水渍的粗短手指轻轻蹭上那细腻的皮肤,随着她的动作,她能感受到汗毛和寒栗层层乍起。 “我想,那是人的皮肤,不是什么障眼法。”书记员有些失望地汇报了自己的检查情况,“想要证明格林格拉斯有罪,恐怕卡卡洛夫还需要回忆起更多的内容。” “多洛雷斯!”一个陪审的方脸盘儿女巫不满地斥责道,“威森加摩的原则是‘疑罪从无’,你忘了吗?即便克劳奇先生主张对食死徒‘宁杀勿放’,但格林格拉斯是我们自己人,这是一桩可耻的污蔑!” 她严肃地转向巴蒂·克劳奇:“先生,我早就想和您说了,这——” 克劳奇先生抬手制止了她,掀起眼皮严厉地盯了她一眼。 “注意场合,博恩斯。”书记员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轻声笑道,趾高气扬地坐回原位。 “还有别的吗?”克劳奇先生抚了抚自己刮得精光的下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权独揽的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不耐烦了的表现,“是该让摄魂怪把你带回去了。” “不!恳求您!我还有!”摄魂怪闻声一动,卡卡洛夫登时急了,他犹豫着看了愤怒的傲罗一眼,“黑魔王命令她和斯内普结婚,我、我是听别人说的!还有……还有,黑魔王让她表演——” 第57章余震(3) 邓布利多猛地起身,眼疾手快地用魔杖一指——卡卡洛夫消音了,但他的嘴型依然被很多人看见了。 审讯室内彻底失控,几个原本持中不言的威森加摩成员也忍不住了,纷纷向邓布利多和巴蒂·克劳奇控诉着什么,原本就愤懑不已的阿米莉亚·博恩斯激动得满脸通红,连书记员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神情都相当难看。 为求自保而出卖同伴是非常令人不齿的行为,哪怕是食死徒也一样。这些日子他们捏着鼻子为了大局忍受卡卡洛夫,不是为了让他肆无忌惮地污蔑战斗在第一线的杰出傲罗、甚至辱及年轻女士的私生活和个人道德。 当事人本人却十分平静,除了脸色惨白之外,她连魔杖都没动。 “按照规定,我现在不适合动魔杖,对不对?”她甚至向专门过来看着她别发飙的穆迪笑了笑,“这个您拿着,我问他几句话。”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交出魔杖,向着卡卡洛夫走去。她是真没想到,拉巴斯坦没供出她,反而是这么个连列席会议资格都没有的闲棋来回跳得欢腾。 “我哪天结的婚?在哪结的?”她问道,“伏地魔为什么要我们结婚?他又为什么要——做你说的那些事?吃饱了撑的?” 她又叫出了伏地魔的大名。 卡卡洛夫死死地捂着左臂,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你、你……我不知道,去年吧,大概……我只是听说!听别人说起的,他们都这么说……” 他开始忍不住怀疑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了。但那流言里真真切切地提及了“格林格拉斯”这个姓,来源是黑魔王驾前某位出身高贵的男性食死徒。 “不如去婚姻处查一查吧?”她转身面向巴蒂·克劳奇,看上去凛然不可侵犯,“先生,我受到了指控,也十分愿意遵从威森加摩的流程,去阿兹卡班等候对我的判决。但在此之前,我要求澄清对我私生活的污蔑。单凭你们的信任,即便日后我被证明是无辜的,这桩桃色新闻也会永远扣在我头上。” 邓布利多努了努嘴,银白色的凤凰一分为二,轻盈地飞出门外去。 “没什么可查的!”穆迪大声道,“你没听这小子说什么吗,巴蒂?‘他们都这么说’!这丫头收拾了多少黑巫师和食死徒,当然,他们自己不承认!打又打不过,只会传些肮脏的、下三滥的闲话,不从艾比——咳,不从格林格拉斯身上下手,难道要说我这个老头子吗?” “令人恶心!”阿米莉亚·博恩斯鄙夷地看着瑟缩不已的卡卡洛夫,“先生,请把这个外国人驱逐出境吧,英国不欢迎他!” 威森加摩之中甚至已经有人开始举手表决了,但邓布利多不说话,巴蒂·克劳奇也依然在沉默。 “请问——”有个机灵的小个子女巫推开审判室的门,“先生,您找我?” “罗莎蒙德·柯林斯,婚姻登记处主任,”巴蒂·克劳奇淡淡地为众人介绍,“你何时就职的?” “前、前年,克劳奇先生。”女巫柯林斯犹豫着走到证人席上,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我的前任是斯嘉丽·布尔默。” “柯林斯小姐,”邓布利多探了探身,他就显得和蔼可亲多了,“你有找到关于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或者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婚姻记录吗?” “没有,教授,呃……先生,对不起。”柯林斯勉强向他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没有找到阿波罗尼娅·缪西卡·格林格拉斯或者西弗勒斯·托比亚·斯内普的任何婚姻记录。” 她举起两张边缘烧得焦黑的粉色纸条,上面分别写着“a·m·greengrass”和“s·t·snape”。 “如果是受魔法保护的夫妻,应该是这样的。”她又展示了一张彩带一般完整、可爱的淡橘色纸条,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和我丈夫的。” 两个名字分列纸条两边,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组成一条纤细的金色丝带,将它们包裹、连接在一起。那些字迹就是完整的婚姻誓言。 “如果您愿意去婚姻登记处看一看,结果会更直观。”柯林斯谨慎地断言,“连赫拉也无法证明他们之间存在婚姻关系。” 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 再查下去她也不怕,卡卡洛夫连时间都记错了,前年的事,谁还能作得准?连亚克斯利都死在莱斯特兰奇堡一战了! “我怎么去阿兹卡班?”她昂起头,从容问道,“和卡卡洛夫一起吗?” 阿米莉亚·博恩斯看上去还想为她说话,被巴蒂·克劳奇无声制止。 “你的功勋我们有目共睹,格林格拉斯。”克劳奇先生敲了敲桌子,“但是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就像你说的,你受到指控,就要按照威森加摩的流程走。我们人手不够,许多已经被证明清白的人依然滞留在那里,你明白吗?” 第67章 “那你就更不应该把我的得力干将关起来,巴蒂!”穆迪吼道。 “我明白,先生。”阿波罗尼娅平静地笑了笑。 最终她还是没能如愿去往阿兹卡班——阿拉斯托·穆迪硬把她扣在了傲罗的拘留室里,没有魔杖,限制自由,但是吃好喝好心情愉悦,还有不堪重压的同事轮番找她吐槽。 “要不我找个人,让他也说我是食死徒吧?”丽兹腻腻歪歪地不愿意走,“你说女巫头发榨出的油能卖钱吗?” “这话你也敢乱说,小心让穆迪听见!”阿波罗尼娅嗑着坚果,顺手拍了她一下,“等忙完了,我们去放松放松,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麻瓜水疗店——美容魔药好是好,总是差了点体验感。” “没错!”丽兹捞了一把杏仁,吱吱咯咯地咬着,“就像我们用清洁咒洗头,永远也比不过热腾腾的水。唔,你说的不会是哈罗德百货的那家吧?” 阿波罗尼娅正要点头,拘留室的大门却忽然被人大力推开了。 “丽兹,走!”杰米喊道,“早上好,艾比盖尔!” “怎么啦?”丽兹不满极了,“又有急活儿?不是抓得差不多了吗?” “出什么事了,杰米?”阿波罗尼娅扔给他一个苹果,“我感觉你更像是去看热闹的。” “巴蒂·克劳奇被抓了,”杰米回头看了一眼,“小的那个。” 丽兹一声尖叫憋在喉咙里,呛得不停咳嗽。 “他怎么了?”阿波罗尼娅差点没跳起来,“隆巴顿夫妇回来了?” “这关弗兰克和艾丽斯有什么事?”杰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去年邓布利多营救的那对麻瓜夫妇,今天刚被允许出院,就被小克劳奇袭击了,转头又回圣芒戈了。” “疯了?” “那不至于。”杰米摆摆手。“也是倒霉,邓布利多本来安排了人保护他们,结果那人开小差走了。” “那我去看看!”丽兹高兴地跳起来,“我倒要看看面对亲儿子,克劳奇先生还能不能铁面无私到底!” 答案是能。 巴蒂·克劳奇毫不留情地送儿子进了阿兹卡班,相对应的,穆迪也不能再顶风作案、庇佑阿波罗尼娅。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派最常和她搭档的丽兹和杰米送她一程。 阿兹卡班坐落在北海一处荒僻的小岛上,离挪威更近一些。它看上去像是一座有屋顶的、超大号罗马斗兽场,当然,阿兹卡班没有斗兽场外立面那些精美的拱顶与石柱,只有一个一个巴掌大小的气窗,一个就代表一间囚室。囚室逐排升起,最中间原本用来看角斗的空场,被用来埋葬死于此地的囚徒。 这里堪称摄魂怪的老家,它们一簇一簇地绕着这庞然大物翩飞,像是逐臭而来的团团乌蝇。 她们进去的时候正好碰见卡卡洛夫——其人拎着一个简陋的小包裹,宝贝地捧着自己的魔杖,正步履蹒跚地出来,两个打击手满脸不耐烦地跟在后面。 狭路相逢,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恭喜自由,卡卡洛夫。”阿波罗尼娅当先笑道,“我能和你单独说句话吗?” 丽兹和杰米神色大变,那两个打击手甚至有点保护卡卡洛夫的意思了。 “拜托,我没魔杖呀!”阿波罗尼娅大笑,摆摆手让他们退远一点,“就一句,我问个问题就走。” 丽兹尴尬地用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杰米左看右看,一挥魔杖,送了他们一个静音咒。 “啊呀,瞧瞧这是谁?”阿波罗尼娅背着双手,慢慢走近几步,“伊戈尔·卡卡洛夫教授,来自德姆斯特朗的优秀教育人才,是不是?你回去会做校长吗?” “你要做什么?”卡卡洛夫警惕地看着她,魔杖指着她。 “你一个流亡巫师,底子不清白,有没有想过德姆斯特朗怎么会要你?他们可能不在乎食死徒背景,但德国出身1……”女傲罗轻声在他耳边问询,“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谁帮你在德国魔法部走通了关系,销了案底?” 卡卡洛夫惊恐地看着她:“你、你……是你?” 阿波罗尼娅盈盈微笑。 “你的谢礼,我收下了。”她越过卡卡洛夫,轻快地走进阿兹卡班大门,“欢迎下次再来英国,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第58章余震(4) 她一路走进来,吸引了众多目光,活像一块扔进铁屑里的磁石。 所有人都在紧紧盯着她,眼里满是愤怒、怨恨、憎恶、不解……当然还有幸灾乐祸。 “瞧瞧!瞧瞧是谁来了!”贝拉特里克斯尖声笑道,她眼眶红红的,神情很是憔悴,“这不是我们的首席傲罗嘛!你怎么也沦落到这种地步了?我们都以为你能踩着这些人的尸体青云直上呢!” 她一开口,四面八方都开始响应,污言秽语不断,两个傲罗却都无暇顾及。 丽兹绞着双手,局促道:“靠近门口没有空房间了,艾比盖尔,你恐怕得和莱斯特兰奇做邻居——” “没事,这里就很好,我现在也没资格要求更多了,是不是?”阿波罗尼娅抱了抱丽兹的肩膀,转身主动走进了那间空的牢房,隔壁就是贝拉。 阿波罗尼娅四下里打量一圈,很是满意——老熟人都在,她刚刚进来的路上还看见斯内普了。 “那我走啦?”丽兹依依不舍地把着手腕粗的铁栏杆,“我会让摄魂怪少来这边转悠,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就敲栏杆,这个月在岛上值守的是弗兰克。” “呀,他回来了?他的孩子——叫纳威是吗?还好么?”阿波罗尼娅倒真的有点高兴了,至少失去父母的孩子少了一个。 两个人又黏糊了一会儿,丽兹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被杰米拖走了。 阿波罗尼娅揉了揉脸,又清了清嗓子。 “看到你们这副样子,贝拉,我这一趟算是来对了。”她微微一笑,“还要感谢卡卡洛夫呢!”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她说话——倒不是觉得格林格拉斯的话多么有道理,而是被关进此间的食死徒,除了咒骂和沉默,或者夜晚偶尔崩溃的嚎哭,很难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举动。 “卡卡洛夫?谁?”贝拉几乎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来,外国人也在鄙视链上。 “威森加摩的宠儿,克劳奇的心头肉——对不起,巴蒂,不是说你。”阿波罗尼娅冷笑不已,“最近进来的人,包括多洛霍夫、特拉弗斯、穆尔塞伯、卢克伍德,还有我和西弗勒斯,都是拜他所赐。” 也不全是,但是顺手报复、拉拉仇恨,又不犯法。 “这个!这个——可耻的叛徒!”摄魂怪的影响已经初步在贝拉身上体现出来,她将铁栏杆摇得“咔啦”、“咔啦”响,“你也是个废物!主人是那么注意保护你!命令我们谁也不许泄露你的身份,可你还是!你还是!” “怪谁?”阿波罗尼娅捂住耳朵,目光扫过对面一排男巫的监房,“谁说漏了嘴?谁把我和西弗勒斯的事传得整个食死徒都知道、让一个根本无权列席会议的小人都听说了?我不会放过他的。” 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目光躲闪,阿波罗尼娅几乎要长叹出声——how old are you? “但是那个女傲罗还是很信任你。”贝拉敏锐地指出,“你可以利用她,让我们都出去。” 食死徒们顿时鼓噪起来,疯狂地摇撼着铁栏杆,那种几乎要冲破屋顶的兴奋甚至引来了一只不顾禁令的摄魂怪——就像打开了一罐液氮。 阿波罗尼娅好奇地看着逡巡的摄魂怪,这玩意儿使人抑郁——但如果人本来就有点精神问题,那它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它径直经过了她的囚室,好像这里面一直是空的。 一直到摄魂怪意犹未尽地走了、尖叫和哭声都小下去,阿波罗尼娅才慢条斯理地说:“你做梦,贝拉,我不会那么做。” 食死徒们对摄魂怪显然还没有建立耐受,她听见贝拉有气无力地哭着小声骂人,无非说她投靠邓布利多无耻之尤云云。这样很好,她可以一直说下去,没有人来打断。 “因为你们毫无用处。出去了又能做什么,四处杀人,闹得人心惶惶,让魔法部一直紧绷着,大肆搜索黑魔王的踪迹?黑魔王会感激你吗?形势比人强,贝拉,你也下过巫师棋的,我们失了先手,就必须蛰伏,否则只会迎来灭顶之灾。” “难道现在不是灭顶之灾吗?”说话的人是小巴蒂·克劳奇,表情活像死了爹。 “黑魔王没有死!”贝拉顿时来了精神,尖声大叫,泪水从她美丽的黑眼睛里流淌下来。 “是没死。”阿波罗尼娅拍拍左臂,“标记还在,这意味着什么,需要雷古勒斯来教教你吗?” 黑魔标记不再是漆黑的了,它看上去只是一层浅浅的疤痕,像后世麻瓜铲除纹身后留下的。 但是,它还在。 贝拉彻底沉默了,大概是在搂着左胳膊哭吧,难为她一直这么嚣张,合着自己心里也没底。 第68章 “莱斯特兰奇是没用了,因为他们早就被抓了,还害死了许多人。”是穆尔塞伯,“我们呢?我们为什么?” “因为你们蠢,你们没有价值,你们不能占据有利的位置,无钱无权,连离开阿兹卡班都要靠我劫狱,出去做什么,通缉犯,还是丧家之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还不如卡卡洛夫呢。”阿波罗尼娅冷笑,“你们是打手,是小卒子,我们现在不需要这个了。” 她向来走“口蜜腹剑”路线,这是第一次劈头盖脸地骂到人脸上去。 “冷静点,穆尔塞伯,你脸都紫了。”斯内普淡淡地说道,“在摄魂怪把你吻死之前,别把自己气死了。” 阿波罗尼娅真高兴他还有心情刻薄人——自那天以后,他们再没碰过面。他,雷古勒斯,还有她,各有各的难,三个深陷困境的人是没办法互相帮助的,只能各自奋力挣扎。 “你看不上莱斯特兰奇,你还不如莱斯特兰奇。他们只是倒霉——如果不是被邓布利多抓了个现行,弄他们出来没什么问题。”阿波罗尼娅再接再厉,誓要出一口恶气——格林格拉斯夫妇的仇她等了十七年,彼得·佩迪鲁大概也是十年起步,那这口气她得先出掉。 穆尔塞伯没动静了,不知道巫师有没有心脑血管疾病,他能把自己气死最好。 “说实话,罗道夫斯,还有埃弗里、多洛霍夫,”阿波罗尼娅转换目标,声音也放柔了许多,“待在阿兹卡班对你们来说最稳妥,只要静静地等待,黑魔王终有一日会亲自来救你们出去。为他坐牢的人才最忠诚——他会这样认为的,不是吗?” “不许揣测黑魔王的想法!”贝拉特里克斯声音沙哑,仿佛还坐在马尔福家的宴会厅里呢,“你怎么敢擅自——” “随便你吧!”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在外面辛苦维持黑魔王的基业,你们呢,只要坐享其成。” “便宜?你管摄魂怪叫便宜?”罗道夫斯反常地大叫起来,看上去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你来感受一下,你试试——” “在我无罪释放之前,每一天我都会与诸位一同体验,我铭记各位的痛苦,日夜不敢或忘,这将成为我光复黑魔王事业的动力,之一。”阿波罗尼娅漫不经心地说着漂亮话,能忽悠一个是一个,“另外,罗道夫斯,难道你对黑魔王的信仰还不足以抵抗摄魂怪吗?莱斯特兰奇夫人,您的丈夫觉悟似乎不太够啊,不如我的。”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有人在喃喃自语,“哪怕十年,二十年……” “巴蒂?”阿波罗尼娅扬声问道,“不,你不用可以,我已经联系过你妈妈了,她来探监时,记得要听妈妈的话。” “他有什么?”沉默至今的拉巴斯坦忽然问道,“他不也是个无名小卒吗?比穆尔塞伯就多了个姓氏。” “他有个好爸爸啊。”阿波罗尼娅笑眯眯地说,“老克劳奇就算养出了个食死徒儿子,也仍然是部里的实权派——有朝一日,巴蒂也可以成为巴蒂,或者别的什么人。” 掌握历史的好处就在于,她看上去真的运筹帷幄、为大业做了很多事。 “届时还请各位为了大局保密。”她彬彬有礼地说,“巴蒂,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始练习抵御夺魂咒。” 监室内寂静无声,她看似安抚了很多人,但阿波罗尼娅知道那只是暂时的。摄魂怪的影响会使他们反复崩溃、发疯、越狱、自尽……最后留存下来的那一撮人,在无尽的绝望里,才会想起她今日的一番话。 是你们太废物,没有用处……而你们太倒霉,生生错过了机会,就差那么一丁点儿……别人已经出去了,正逍遥自得地享受着幸福的生活,还能为黑魔王立功…… 黑魔王远在天边,不知道还会不会来,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却活生生地站在英国的土地上。她在外面混得越好,越会成为这些人心底里的执念。当一个人一直反反复复地想同一件事,他就会变得偏激,他就会生病。 疯癫助长了贝拉特里克斯的战斗力,可不是每个人都是狂信徒。 他们会心悸,手抖,呕吐,思绪混乱,头痛脚痛无一不痛,会沦为弃子,在战场上也比正常人要好杀得多了。 巫师的身体构造或许到底还是和麻瓜不同,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杀人,是要诛心的嘛! 当天下午,阿不思·邓布利多亲自来到阿兹卡班领走了斯内普;三天后,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无罪释放,阿拉斯托·穆迪率一众傲罗在门口等她;六个月后,克劳奇夫妇探监,小巴蒂·克劳奇当着许多同僚的面喝下复方汤剂,大摇大摆地奔向光明。 这个时候,阿兹卡班已经抬出很多具尸体了。 第59章余震(5) 1982年,英国,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 空置多年的女贞路5号终于迎来了新的住户。搬运家具的大货车“隆隆”地拐进来,隔壁4号的佩妮·德思礼太太早早地猫在了篱笆后偷看。 随后而来的新邻居是个年轻高挑的金发女郎,开着一辆奶油色的宾利欧陆,德思礼太太觉得她很面善——并非因为那辆宾利比这条街上所有的小汽车加起来都贵。 “都堆在客厅就可以了,我自己会收拾的。”她爽朗地招呼着搬运工,“没有,没有需要小心轻放的娇贵东西,听说你们今天还有一单,早点搬完正好可以赶去,是不是?” 她甚至准备好了小费、汽水和补充体力的巧克力,一份一份地装在纸袋里,周到得不得了。 装模作样的有钱人,为什么要住到他们这个街区?多半这钱来路不正,或者她的身份见不得光。 佩妮·德思礼小心地倒退着准备离开,肚子却抽动了一下,不由“唉哟”了一声。她的新邻居注意到了,登时惊呼着小跑过来。 “德思礼太太,您没事吧?”一只手隔着篱笆伸了过来——洁白,细腻,娇生惯养的手。佩妮警惕地躲开了。“你认识我?”她狐疑地问。 “搬家之前总要打听一下左邻右舍,有您这样诚实又可靠的模范邻居,我才决定买下女贞路的房子而不是其他街区。” 佩妮不得不承认她稍微有点被吹捧到,暂时就不追究对方涉嫌监视自己的责任了。 “您怀孕了?”新邻居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热情洋溢,“起好名字了吗?洗礼时我很愿意去观礼。” 佩妮忍不住摸了摸隆起的肚子。 “我想叫他‘达力’,如果是女孩,就叫她‘达莉亚’。1”佩妮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提起孩子让她变得和善了许多,“我总觉得是个男孩,不知道为什么总想叫他‘达力’,这个词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我脑子里的,巧的是弗农——就是我丈夫,他也是这样。” “是吗?”新邻居含笑点点头,望着她的目光有点悲哀,“这孩子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是天赐的礼物。” 出于礼貌,佩妮问她:“您结婚了吗?有没有孩子?” “我不能生育。” 佩妮无声地“啊”了一声,新邻居看上去却也没什么遗憾,好像说的是“我不会开飞机”一样。 不久她就知道为什么了——晚些时候,德思礼的新邻居带着新烤好的三种口味小饼干上门拜访,正赶上外出钓鱼的弗农·德思礼回家。 “您看上去可真眼熟,太太。”弗农喃喃地说着,轻轻碰了碰妻子的胳膊,“我们真的没在哪里见过吗?” “叫我阿波罗尼娅吧,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新邻居主动伸出手来,“我确信咱们之前没见过,但今后一定会成为好邻居。” “这是您夫家的姓吗?”佩妮问道,她注意到新邻居两只手各戴一枚奇形怪状的戒指,既不是钻戒也不像婚戒——如果不能生育的话,做个没人要的老小姐也是正常的。 “不是,我丈夫姓普林斯。”新邻居面不改色,“请原谅外子无法随我一同前来拜访,他正在苏格兰的一所中学里教书,兼任舍监,必须得留校。” 佩妮隐约觉得这个姓有点耳熟,但“普林斯”也不是什么小众姓氏,只好放到一边。 “请坐,普林斯太太。”弗农·德思礼将她让到沙发上坐下。他潜意识里总觉得这位新邻居似曾相识,她坐在沙发上打量客厅的模样也很像是在……故地重游。 “很典雅的装潢,又不失温馨。”普林斯太太礼貌地恭维道,“早知道就该来向您请教一下。” 佩妮从厨房里端出红茶和重新装盘的饼干,弗农连忙上前接了一把。 “您做家务一定是一把好手,普林斯太太。”佩妮小心地扶着肚子坐下,“刚刚搬过来没多久,就能做出如此美味的点心,我一尝就不是外面买的。” 弗农·德思礼咳了一声。2 “不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是不是太冒昧了?”他连忙转移话题,“居住在这里的都是受人尊敬的良好市民,您的工作想必也十分体面?” 第69章 佩妮·德思礼也咳了一声。3 “我为白..厅工作。”普林斯太太轻描淡写,“当然,不必每天都去唐..宁..街报到,否则也不会住到外埠来。” 她一定是在吹牛,德思礼夫妇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但……佩妮不得不承认这很合理——一个女人,只有不能生育、丈夫又常年在外,才能静下心来搞事业。毕竟谁也不是“强硬的麦琪”4,一个当中学教师的丈夫想来无法为普林斯太太的事业做出什么助益,正好她也不能生。 谈话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显然德思礼夫妇终究由于高强度的遗忘咒而受到了一定的精神损伤——真正的达力留给他们的记忆太幸福又太痛苦,如此深刻,不仅仅需要精妙的记忆修改。 阿波罗尼娅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愧疚。正是这一丝微妙的愧疚主导了她忙前忙后这一切。 达力·德思礼是额外的,他本不应该死。 她没能从命运与死神手里留住詹姆和莉莉,但她只会觉得遗憾和失望。但达力是不一样的。 楼上有小孩子哭了起来,声音小小的,但在这尴尬而寂静的客厅里就格外响亮。 “怎么?”阿波罗尼娅恰到好处地捂住嘴,“府上还有位小天使?是我失礼了,应该额外准备点布丁的。” 她的目光划过客厅,又看了看照片墙。没有玩具,也没有合影。她可以修改记忆,却不能改掉本性。 “是亲戚家的小孩,今年三岁了,调皮得很,我们一般不让他下楼。”弗农讪讪地笑了笑,显然不打算多说。 佩妮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轻声更正:“两岁。” “那你们真的很幸运。”普林斯太太笑起来,“我的朋友西茜,住在威尔特郡,第一次当母亲,手忙脚乱得不得了,你们至少可以在这个孩子身上先练一练,是不是?还有我丈夫的同事家里,足有七个孩子,几乎都是一个带一个带大的,哥哥保护弟弟,弟弟也依赖哥哥。5” 她的愧疚很有限度,如果德思礼夫妇因为他们的“疯癫”而更加过分地虐待救世主,她就不得不出手了。 只要把佩妮·德思礼衣食无忧地软禁在地下室,实在不行用点夺魂咒什么的,她顺服了,哪栋房子都会受到血缘魔法的保护,不必非在女贞路4号这一棵树上吊死。 “我想我不需要一位永远无法成为母亲的女人来教我怎样育儿。”情绪化超级加倍的孕妇佩妮·德思礼略有不满地说,“我都生过一胎——” 她忽然愣住了,摇头喃喃道:“不,小达力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弗农叹了一口气,疼惜地揽着妻子的肩膀,歉意地向普林斯太太解释道:“医生说是有些孕妇会这样的,我想您应该可以……体谅?” 经历过那一切,这个本来十分肥壮的男人再也没能恢复到原来的体格。夫妻二人或多或少地留下一些后遗症,他这个钓鱼的新爱好据说就来自于心理医生给出的建议。 “当然,当然,是我失言了。”普林斯太太连连道歉,随便指了个借口告辞,“今晚有个暖居派对,我还得回去准备。请放心,我的朋友都是安静的人,不会闹出太大动静的,当然也欢迎两位前来。” 她随便那么一说,德思礼夫妇也就随便一听,谁都没当真。阿波罗尼娅离开了女贞路4号,一进5号的门就垮下肩膀。 “怎么样,小姐?”泡泡已经收拾完了,连地板上都泛着一层蜡光,“新邻居是和善的人吗?” 总比上一任要体面些吧?泡泡对苏豪区的房子十分不满,更不满的是阿波罗尼娅小姐搬都搬走了、居然还不处理掉它! “呵呵。”阿波罗尼娅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点让我高兴的吧,泡泡。” 泡泡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好像在寻求什么帮助,但小姐的朋友们都还没有来。自从黑魔王死了,阿波罗尼娅小姐反而疲惫又消沉起来,雷古勒斯少爷也是一样,至于另一位干脆失踪了,据小姐说是在“自闭”。 “啊!”小精灵的脑门上有无形的灯泡“叮”的一亮,“旧金山寄来一封信,小姐要不要看一看?” 她的旧主科俄斯·格林格拉斯的近况是小姐为数不多的快乐来源之一。 泡泡飞快地取来那封信,交到阿波罗尼娅手里,就依偎在她膝前等候反馈。她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主仆,母女,姐妹……种种关系混杂在一起,早就说不清了——泡泡有一柜子各式各样的小裙子,但她对阿波罗尼娅小姐的品味持保留意见。 “唔,科俄斯也要结婚了?”阿波罗尼娅跷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抖了抖信纸,“真怕他死在床..上。” 第60章余震(6) “谁要死在床上?”有人问——壁炉腾起一阵绿焰,两个年轻男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年纪不轻了的家养小精灵,激动地深深鞠了一个躬。 “还能有谁,格林格拉斯家的正统继承人科俄斯少爷——”阿波罗尼娅扬脸一笑,吓得一噎,“哦西弗勒斯,你也——好吧,我真高兴你能走出来,还好我也邀请了你。” 如果说斯内普从前是一株在角落里避光生长的高大蕨类植物,低调,阴暗,但生命力旺盛,那么现在这株植物已经被完全抽干了水分,空有其形地立在原地。 “还是西弗勒斯问我,知不知道你家的地址。”雷古勒斯手里拎着一只沉重的银质收纳架,一左一右安放着两尊硕大的雕花水晶调味瓶,说是观赏用的摆件也不为过,“盐和糖,祝贺你乔迁新居1,阿波罗尼娅。” “就这?”阿波罗尼娅笑着接过来,随手转交泡泡,“传统归传统,可你也太不用心了!” “事实上,”雷古勒斯掌不住笑了,“盐是浴盐,你最不喜欢的野茼蒿味儿;糖是从臭袜子味儿的比比多味豆里提取的,克利切拣了一下午呢,快点谢谢克利切!” 克利切诚惶诚恐地鞠了个躬:“克利切不敢,少爷难得这么有兴致,自从——” 泡泡猛地把那个沉重的银架子塞进克利切怀里,拖着他去厨房了。 “坐吧。”阿波罗尼娅笑容还残存在脸上,“茶是新泡的。”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如果放到以前,当阿波罗尼娅挑剔他的盐和糖时,雷古勒斯会毫不犹豫地转移矛盾到空手而来的斯内普身上;而当雷古勒斯揭示他礼物的秘密时,阿波罗尼娅八成也会嫌弃地说一句“你什么时候也和西里斯学会恶作剧了”。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彼此的雷区,直到克利切这个死心眼戳破眼前其乐融融的表象。 “咳。”雷古勒斯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僵局,“科俄斯结婚你这么高兴?他不会看上一个经历复杂的女麻瓜吧?” 以布莱克家的“词汇量”来说,什么酗酒、打架、堕..胎、离婚、嗑..药、失..足、蹲监……都包含在这个“经历复杂”里了。 “不是啊,旧金山那边一个纯血家族的女孩子,在巫师社交圈里相当抢手。”说起这个,阿波罗尼娅连那头黯淡的金发似乎都高兴得发光,“殖..民的时候过去的,葡萄牙裔,祖上还有格拉纳达血统,是个相当聪明的女巫。” “她要真那么好,你肯定不会这么开心。”雷古勒斯打趣道,“莫非她是个哑炮?” “伊法魔尼的杰出学生,但——”阿波罗尼娅强忍笑意,“她身上有伴母系遗传的血咒2,只要生了孩子就会在三年内死去。” 这房间里的三个人有两个都对各式各样的黑魔法异常感兴趣,这也是个名正言顺的好机会——比她和雷古勒斯尬聊要强多了,雷古勒斯压根就没见过科俄斯,这么关心他的婚恋真是见了鬼了。 “血咒。”雷古勒斯沉吟着,“不是亚洲那边比较多吗?据说东南亚的丛林部族里还残留着浓厚的母系社会氛围。” “旧金山。”斯内普淡淡地接了一句,“那里有很多亚裔。” “是啊,据说是她外婆的外婆苛待劳工,遭到了报复。”阿波罗尼娅眼神闪了闪,“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生孩子就不会死。我听说过那种只要活着,有朝一日就会彻底变成动物、忘却前身的血咒。” “只怕你弟弟由不得她不生。”雷古勒斯笑道,“这姑娘怎么能看上科俄斯,自己病怏怏的,还要拖别人去死。”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掸一掸手中的信纸:“已经结婚啦——洗脑一个天真愚蠢的姑娘并没有什么难度,母爱、牺牲、天职……不然血咒也传不下这么多代,是不是?多么可怜!” 雷古勒斯不由一怔。阿波罗尼娅并不是看了弟弟一家的笑话才开心,那她是为什么? “为什么那姑娘抢手?因为她生了孩子死掉,丈夫马上可以娶下一个。” 阿波罗尼娅的神情很奇异,悲哀,却又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的小孩子,带着一股令人莫名其妙的兴奋。 第70章 “科俄斯的父母养我也是为了联姻,可我不能生,不能耽误了别人家延续血胤,好好的结亲就成结仇了。所以他们不准备让我活过四十岁,联姻交换的利益吞吃完了,也不耽误对方及时续弦生子——怎么样,完美吧?” 两个男人都瞪着她,一副从来不曾认识过她的表情。 “可是现在,你们看,他们的宝贝科俄斯居然娶了这么一位,多么讽刺啊!莫非不好笑吗?”她脸上可一点儿笑都没有,折起那信纸,抬手就弹进炉火里。 “我从来没问过你当初为什么要……。”雷古勒斯喃喃低语,几乎手足无措了,“原来你……对不起,我曾经腹诽你心狠,我以为你和贝拉他们一样了……” 所以挂坠盒的事情不告诉她是吧?阿波罗尼娅笑了笑。 “他们不会让我嫁在英国的,本地纯血巫师还有哪个不知道我‘血统有玷’?我十四岁就出国参加社交舞会了。”阿波罗尼娅手托着腮,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匙,“嫁给你,卖不上价啊。” 她有些心虚地看了斯内普一眼。当年斯内普从她脑子里着实翻了些东西出来,还好术业有专攻,如果换成炼金术大师邓布利多,她的秘密早就瞒不住了。 猜不出来也好,就让他们觉得,只要杀了格林格拉斯夫妇,就能一手扼住她的命运齿轮。 “哈利·波特就住在隔壁。”她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刚刚上门拜访,救世主哭得嗓子都哑了也没人去看一眼。” 雷古勒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他神情复杂地望着好友——斯内普却无动于衷,只是放空。 现在这客厅里的三个人都对救世主拥有某种责任了。雷古勒斯是因为西里斯,斯内普自不必说,连阿波罗尼娅这些时日也常常问自己:如果她不折腾这么多,只要赶走彼得·佩迪鲁,波特夫妇是不是就会幸存? 理智告诉她不会,人类自有其主观能动性,并非任由她摆弄的棋子。她设法让隆巴顿夫妇逃出一劫,贝拉还不是找上了德思礼? 但感情不允许她置身事外,她也没办法。 泡泡很有眼色地和克利切合力抬上来一大瓶火焰威士忌,足有30盎司,斜斜地湃在冰桶里。阿波罗尼娅小姐戒酒快两年了,这还是她刚刚才出去买的——今天小姐和她的朋友们没酒不行,泡泡可懂了。 “你住在这里,邓布利多知道吗?”雷古勒斯顾不上什么礼节,率先倒了一杯,“你以后还要和那孩子接触?” “他本来打算安排凤凰社的费格太太住到附近,我说何必呢,人家费格太太小生意做得好好的,房租有魔法部替她交,赚的都归自己。”阿波罗尼娅仰头喝了一大口,“他打算让那孩子一无所知地长到11岁,毫无防备地接触巫师界。” “不太好。”雷古勒斯客观地评价,“他在怕什么,怕那孩子被名利所影响?” “显而易见。”斯内普也没有拒绝一场大醉的诱惑,“邓布利多总是以己度人。”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我不觉得这对他好——德思礼家不会让他饿死冻死,仅此而已。这么多年无人问津,忽然有一天,有人跑来对他说,你是小英雄,是救世主,虽然我们坐视你被虐待,但等到黑魔王回来,你还是得肩负整个英国巫师界的命运冲上去和他拼命……” 雷古勒斯沉吟不语,他从小到大,直到西里斯出走前都堪称家庭幸福、生活顺遂,他本能地看出邓布利多决策中的问题,却无法感同身受。 “我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我是他,复仇对象只怕就不单单是黑魔王了。”阿波罗尼娅自嘲地一笑。 “我看有些人已经喝醉了,不然也不会如此吹嘘。”斯内普看了她一眼,指出问题的关键,“你不是还留了科俄斯一命?” 雷古勒斯大笑起来,三个人碰了一杯。 “总之我向邓布利多保证,在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到来之前,不会透露任何关于魔法的内容。”阿波罗尼娅笃定地晃了晃手指,“但如果哈利·波特一定要向我学一点额外的东西,那又有谁能拦得住呢?” 雷古勒斯皱起眉:“你要培养他?你可别把他教成一个斯莱特林了。” “当年分院帽对我说,斯莱特林是你的捷径,那么格兰芬多就是哈利·波特的坦途。”阿波罗尼娅说道,“别小看了这孩子——欢迎随时来监督,反正我转文职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从阿兹卡班出来后她就登报发了声明,头版头条,配着大幅会动的照片和演讲稿,在《预言家日报》上挂了整整一周。 “傲罗应该是让民众一想起来就觉得安全的职业……”她在闪光灯下哭得梨花带雨,“……虽然是无妄之灾,说到底,或许还是能怪我行事不够谨慎……虽然威森加摩已经证实了我的清白,可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连累其他傲罗同事,败坏傲罗的名声。希望在我之后,当大家遇见黑巫师、向傲罗求援的时候,不会因为曾经有一个傲罗被指控为食死徒而犹豫……” “你也真是舍得。”雷古勒斯评价她,“哪怕是个吉祥物,首席傲罗也好过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吧?” “不可惜,黑魔王这一走,傲罗就没什么用了,首席傲罗更是鸡肋。”阿波罗尼娅摩挲着手里晶莹剔透的酒杯,“还好行政级别在那里,换个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主任正正好——康奈利·福吉要升走,我接他的班,还能蹭几分人情。” “你看好福吉?”雷古勒斯来了兴趣,“为什么?” “因为黑魔王暂时回不来,和平年代,是绥靖的年代。”阿波罗尼娅再一次带着答案反推题干,“保守派要抬头了——老克劳奇倒是强硬又激进,可惜有个儿子拖他后腿。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卢修斯,他鼻子比我灵。” 雷古勒斯沉思起来,阿波罗尼娅低头喝酒,忽然感觉斯内普一直在看她。 “怎么?” “来之前,我向邓布利多递了辞呈。” “你疯了?”雷古勒斯先不干了,“等到黑魔王回来,你要靠什么立足?” 斯内普不答。这个人不声不响的,反倒喝得最多,可是喝醉了也不上脸,坐在那里看着跟没事儿人一样。 “那天晚上,我为什么没回去?”他忽然轻声问,问他自己。 终于有人敢于提及盖伊·福克斯之夜发生的事了,可这个问题没法回答。 卢平和故去的詹姆·波特必须找到西里斯带他撤离,本就在海德公园一带徘徊;至于莉莉·伊万斯,她的孩子被带走了,无论决心哪怕是死也要挡在孩子身前,还是终于察觉到阿波罗尼娅的真面目,总之……她也回去了。 “换成我,我也不会回去的,西弗勒斯。”雷古勒斯柔声宽解道,“谁也不能保证哪一路会遇见黑魔王,而我相信阿波罗尼娅无论如何也能自保。至于那个孩子,我——” 他忽然顿住了。莉莉·伊万斯为什么会回头,凭着本能,凭着母爱——人无法理解自己不相信的东西,西弗勒斯·斯内普亦然。 可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可以,他从父母那里获得了完整的爱,他的言语就此变得苍白无力。 “在霍格沃茨很痛苦吧?到处都是你和伊万斯的回忆,你撑不下去了。”阿波罗尼娅还是很平静,她很少真正受到情绪的影响,“显然你没有殉情的打算,否则你早就死了。你在求救,西弗勒斯。” 斯内普一动不动,酒杯滚落在他脚下。 “逃避不会使伤口愈合,你得扒开它,挤出脓液,直到流出鲜血,你才有可能站起来继续向前。”她余光里看到雷古勒斯神色也很不自然,但他十分克制,“想想伊万斯,尽情地想一想她,还有你,你也想想你哥哥。想完了,哭完了,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事还没完呢!” 雷古勒斯颤抖着灌下一大口酒。 他当然也有问题要问。他要问问西里斯,为什么要那么做?幸运的是,西里斯还活着,把自己陷在阿兹卡班活受罪,但他好歹还活着。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他轻声问道,随着回忆的延展而露出一丝微笑,“好像是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西里斯他们几个的包厢里……” 第61章入学(1) 1972年,英国,伦敦,国王十字火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时钟的分针指向55分,站台外风风火火冲进两个人来——一个年纪极小、简直可以说是未成年的女性家养小精灵牵着一个瘦瘦的金发小女巫,都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我、我的行李呢?”小女巫上气不接下气地问,身不由己地被小精灵用纤细的胳膊用力地推上火车,甚至来不及打量一下四周。 “泡泡已经为您送上火车了!”年幼的小精灵尖声尖气地说,打了个响指。 小女巫松了一口气:“哦谢谢你,你放在哪个车厢——”话音未落,她便感觉到身下的火车开始缓缓移动,耳畔汽笛声响彻四周,可她脚还踩在门口的踏板上! 第71章 “进去!快进去,小姐!”泡泡费力地大声叮嘱她,嗓音听上去都快劈了。 “你把我的行李放哪儿了!”小女巫吼得比她还大声,可惜小精灵已经不能回答她了——火车即将开始转弯,车门自动关闭,把她拍在了正整装待发、准备开工的零食车前。 “抱歉,夫人。”小女巫的脸红了,“我、我找不到我的行李了,或许您知道乘务员在哪里……” “你一定是个麻瓜家庭出身的孩子吧?”胖乎乎的女巫慈爱地摸了摸那头黯淡的金发,“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没有乘务员,不过别担心,新生的行李会被统一送到寝室里,我们不会让你拎着箱子参加分院的。” “可我的校袍还在里面呢……”小女巫欲哭无泪,“我现在叫泡泡,她会出现在我面前吗?” “恐怕不能。”推零食车的女巫遗憾地摇摇头,“我们还要赶一整天的路,孩子,你为什么不挨个车厢问问呢?” 她从琳琅满目的零食山里拿出一盒巧克力蛙悄悄塞进小女巫手里,眨了眨眼,开始推着小车往前走。那机灵的孩子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趁机从门缝往内看。 女巫推着零食车走过一丛又一丛闹腾的学生,忽然觉得身后没动静了,一回头便看见那小女巫正垫着脚扒在某间车厢门前,可怜见的,她还要跳一下才能看到门上的玻璃。 “看来你找到了?”女巫笑了,“我还以为你要去散座那边找了。” “谢谢你,夫人。”那女孩子开心地道谢,“我会把钱——” 女巫轻轻地“嘘”了一声,推着车子走远了。 女孩目送了她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敲了敲门,车厢里五个半大男孩有一阵儿才听见。 “谁啊?”有人不耐烦地问,“彼得你去开门,你离门近。” 车厢门“哗啦”一声拉开,开门的男孩和门外的女孩子差不多高,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睁着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说话时露出满嘴的豁牙。 “你是谁?”他毫不遮掩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小女巫。 “我能进去说话吗?我堵在走廊上,会妨碍到通过的人。”小女巫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一步迈进包厢,反手带上了门。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是这样的,我险些错过了发车,我的家养小精灵提前将我的行李送了上来,但我们没能来得及沟通具体位置。”小女巫彬彬有礼地说明情况,仿佛丝毫没意识到她看上去真的很像来找茬的,“现在看来她将我的箱子塞到了各位的行李架上,请允许我取回。” “我们这有你的箱子吗?”一个戴眼镜的黑发少年站起身来,扒拉着头顶的行李架。 “在这边,詹姆。”一个淡棕色头发的憔悴少年从他那边行李架的最里边费劲地挪动着一只皮箱,“只有这一个吗?说真的,我们都没发现,你的家养小精灵有一手。” “小精灵都是这样的。”声音来自另一个黑发少年,也是刚才发号施令的那一个,俊美得像是麻瓜教堂拱顶画上的大天使,他像许多纯血家庭出身的巫师一样,留着一头古典风格的中长发,嘴里却十分不优雅地叼着一根草叶,“我说,你干脆别拿了,会有人帮你拿的。” “可是,我的校袍……”小女巫有点犹豫,“分院仪式可以便装参加吗?” 长发男生吹了声口哨,欢快地叫道:“詹姆,快,给这位妹妹露一手!” 戴眼镜的男生故作低调地咳了一声,昂首挺胸地站了起来,将魔杖往她身上一点,口中喃喃念着变形咒——小女巫本来也穿着一件暖和的天鹅绒连衣裙,现在那裙子上的花边、蕾丝与珠绣都不见了,袖子延展变宽,下摆齐齐加长,浅绿色也深化成了黑色,一件最普通的霍格沃茨校服袍出现在她身上。 男孩子们大力鼓掌,詹姆欠了欠身,谦虚地说:“时效性不长,临下车我再给你变一次。” “你现在几年级?”小女巫摸着身上的黑袍问道。 “二年级。”先前开门的矮个子男孩彼得终于捞着机会说话了,“麦格教授说这是七年级才有的变形水平,怎么样,詹姆厉害吧?” “了不起。”小女巫点点头,“我要做得比你更好。” 詹姆哈哈大笑起来,叼草叶的黑发少年也笑了,彼得笑得格外捧场,帮她拿箱子的憔悴男孩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但脸上也有一丝笑意。 “难道我们下车前不用开箱子换校袍吗?”有人冷静地问,“我们换完了再出去让她换,不行吗?” 笑声戛然而止。 詹姆挪了挪身子,露出包厢里一直没说话的第五人——也是第三个黑头发的男孩,看上去和不速之客小女巫差不多大,板板正正地穿着黑色西装,甚至系了领结。 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和那个叼草叶的少年有几分相似,但是气质迥异,就像冰珠与水滴,就像……一个肖母,一个肖父。 “等等!等等!”小女巫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崩溃地捂住了脸,很快又把手放下,目光仿佛有重量一般在满车厢的男孩子身上依次扫过。 黑头发的,戴眼镜的,营养不良的,还有个小矮子……詹姆和彼得当然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名字了,但世上没这么巧合的事。 泡泡,谢谢你! “当然可以。”小女巫微笑道,“多谢提醒。” 叼草叶的少年一把揽住弟弟的脖子,把他整个人拖到前面来。 “我的弟弟雷古勒斯1,也是今年的新生,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雷古勒斯瞥了哥哥一眼,有些不情愿地伸出手,这小女巫反应倒是快,握起手来也很用力,好像很高兴。 “幸会,布莱克。”她笑道,“格林格拉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 布莱克兄弟都是一愣。一旁的詹姆·波特也是神情微妙。 年轻的雷古勒斯绅士风度还不过关,忍不住“啊”了一声;西里斯则毫无克制的打算,直接问出了口:“你就是那个——” 被好友和弟弟从不同方向狠狠拉了一把。 “是啊,我是。”阿波罗尼娅坦然承认,“有何指教?” “那你肯定觉得纯血统论都是胡扯咯?”西里斯把弟弟往她那儿一推,“来来来,快劝劝我固执的弟弟,呆在这个不够纯粹的包厢快要把他逼疯了!” 我想他疯可能不是因为卢平和佩迪鲁是混血。 片刻后,头痛欲裂的阿波罗尼娅默默看了一眼旁边与她一同闷坐的雷古勒斯,收获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 “呃,我想……”阿波罗尼娅费力地想要在掠夺者制造的噪音中发声,最后还是卢平发现了挣扎着的她。 “你怎么了,格林格拉斯?”卢平问她,“午餐时间快到了,你箱子里带了便当?” “没有,我忽然想起来我约了朋友,我得去找她一起吃。”阿波罗尼娅面不改色地指了指门外。 “想去就去,你出来上学,请示家长的习惯要改改了!”西里斯堪称肆无忌惮,“记得我们车厢的位置,别耽误了换校袍!” 这帮人能干出直接指着她还穿在身上的衣服变形的破事儿2,口头上占点伦理梗的便宜算得了什么。阿波罗尼娅敷衍地点点头,跳下座位拉门。 “等等!”雷古勒斯忽然道,“我也一起去,我也有朋友。” 西里斯狐疑地看着弟弟:“谁家的?罗尔?不那个大块头他一看就是脑子有问题——雷古勒斯你那是什么眼神?行行行,我知道这里格兰芬多浓度过高,你会被污染的,去吧去吧!” 他不在意地挥挥手,回头继续埋首于桌上的什么魔法装置。 包厢的门一关上,阿波罗尼娅顿时觉得耳边清静多了,秋风是温柔的,阳光是和煦的,连路过盥洗室时,空气都如此美妙。 她一直走到公共车厢,随便拣了个空座坐下,雷古勒斯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也坐到她对面。 “你朋友在哪儿?”他问,在座位上不适地挪了挪。 “在梦里。”阿波罗尼娅无所谓地抱着手臂,“谁肯跟我做朋友?那太不体面了。你的呢?” 雷古勒斯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来。 “不知道,估计一会儿就要找来了吧?”他嘟哝道,“那我倒宁愿和西里斯他们呆在一起。” “那你回去吧,留下点钱,明早礼堂还你。”阿波罗尼娅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我快饿晕了,我要吃饭。” “你没钱?还是没吃早饭?”雷古勒斯瞪大眼睛,在每个口袋里乱摸——他这样家庭的小孩,又不上学,很少有需要亲自花钱的时候,“我也没有。”他有点沮丧。 “你父母也出国了,带走了几乎全部的小精灵?”阿波罗尼娅颇为好奇,“还好送我来的那个小精灵还不到能够服役的年纪,否则我开学第一天就要缺勤了。” “不,没有……”听话听音,雷古勒斯眨了眨眼,“我是说,我妈妈准备的钱袋大概在箱子夹层里。” 第72章 阿波罗尼娅点点头:“那你还是别回去了,我要找个地方蹭饭,没有你我大概混不进去。” 第62章入学(2) 她随便拉了个人,打听了一下餐车的位置,带着雷古勒斯堂而皇之地敲响了c字车厢的门。 餐车的包厢相对于普通车厢来说更为宽敞舒适,从a到e一共五间,本应是霍格沃茨特快上最抢手的热门位置——理论上它们是为了搭车的教职工准备的,尽管也没几个人乐意混迹在几百个孩子里、坐一整天的火车去苏格兰,幻影移形不香吗? 除了霍拉斯·斯拉格霍恩。 此君虽然履任斯莱特林学院院长多年,但一直秉承着“学生放假他放假,学生开学他开工”的原则,绝不在霍格沃茨多待一天。每年坚持坐两次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尽可能地维系他小圈子里的每一条宝贵的关系。 ——情报来源:缪西卡和克拉托斯·格林格拉斯闲来聊天时的嘲讽。 “孩子们,有什么事?”斯拉格霍恩一拉开门,丰盛食物的香气便传了出来。阿波罗尼娅肚子里一阵乱咕,还好火车行进的杂音完美地掩饰了她的尴尬。 “您好,教授,我从父母那里听说了您的事迹,仰慕之至,特地前来问候——哦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希望没有打扰您用餐。”她又摆出那副彬彬有礼的谦逊姿态,“这位是布莱克家的雷古勒斯,我在半路上遇见他,对于向您致意这件事,他也表现出了相当的热忱,我们就一起来了。” 斯拉格霍恩教授眼中精光一轮,在两个孩子身上稍作打量。 “你们可算是来着了,我的孩子们。”他笑眯眯地将门拉得更大,“为什么不与我们共进午餐呢?今天有上好的烤小牛排和鹿肉,配菜是芦笋和甘蓝,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点蓝莓乳酪布丁。” 包厢里的人很少,或许这也是斯拉格霍恩如此宽容的原因——桌边坐着一位姿态优雅、容貌美丽的金发少女,正满面惊讶地看过来。 “雷古勒斯?”她问道,“你一年级就收到了邀请吗?” “布莱克家真是为魔法界贡献了不少优秀人才啊!”斯拉格霍恩啧啧感叹,“卢修斯毕业之后,我真担心你会觉得寂寞就不来了,纳西莎,还好今天有这位小表亲陪着你。” 雷古勒斯本质上还是个老实孩子,完全是呆滞地被牵到位置上坐好。 “忘了问你叫什么了,孩子。”斯拉格霍恩绅士地为女士拉开椅子,待她入座,便轻轻一推。 “格林格拉斯,教授。”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请您叫我阿波罗尼娅吧。” 斯拉格霍恩也吃了一惊,但他掩饰得很好。“你的父母都是优秀的炼金术学者,和我们魔药学也算得上远亲嘛!我还记得缪西卡和克拉托斯在霍格沃茨的时候,课内课外,炸掉的坩埚都比别人多。” “舍亲为您添麻烦了。”她笑道,“希望我能继承他们在学业上的天赋,愿梅林赐福于我。” “你一定可以,我这双眼睛从不错认。”斯拉格霍恩拈着烫得卷翘的胡须,“局势紧张,我的俱乐部里也吸收不到什么新鲜血液,这年头人才可真难找!当然,在座都是自己人我才这么说,多少人单有个姓氏,实则蠢钝如猪,聪明又机灵的呢,又不一定——咳咳!” 又不一定活得长。 费尽心力打好的关系,一出校门被伏地魔杀了,这多气人呢? 显然西里斯和詹姆就被他归在“不一定活得长所以不值得下注”这一撮,而纳西莎受邀在座明显也不是因为她是布莱克家的女儿——卢修斯·马尔福是她的未婚夫,马尔福家总是屹立不倒,从诺曼征服开始,好有一千年了。 阿波罗尼娅有些好奇那位从未谋面的莉莉·伊万斯,她是有多优秀,才让斯拉格霍恩另眼相看? “如果能获得一张邀请函,这将是我……们的荣幸,因为这代表着您的肯定。”雷古勒斯适应得很快,他想如果他哥哥能旁观这顿装腔作势的午餐,大概会恶心得什么也吃不下。 斯拉格霍恩用餐巾擦了擦嘴,愉快地笑了起来。 “还没分院呢,真是个急脾气的小巫师。”老奸巨猾的男巫巧妙地顾左右而言他,“你们有想过要去哪个学院吗?” “自然是斯莱特林。”雷古勒斯毫不犹豫,纳西莎也笑了:“本该如此。” “我啊,我想去赫奇帕奇。”阿波罗尼娅胃口大开,全然不顾身旁雷古勒斯忽然被一块板栗噎得咳嗽连连。 “据我所知,大多数的格林格拉斯都去了拉文克劳,少数人去了斯莱特林,这其中就包括你的父母。”斯拉格霍恩探究地看着她,“你为什么另辟蹊径呢?” “因为我可能不是个格林格拉斯?”阿波罗尼娅眨眨眼,“开玩笑,教授。是因为赫奇帕奇不需要爬太多楼梯,又能晒到太阳,英国的阳光十分宝贵,不是吗?最重要的是离厨房近,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小精灵帮忙,穿过走廊即可。” “非常功利的想法!”斯拉格霍恩大笑起来,竖起一根手指:“我和你打赌,年轻的女士,分院帽一定不会采纳你的意见!” “你说漏嘴了,教授。”纳西莎无奈地喝了一口橙汁,略带好奇地瞥了那个和“盛夏阳光”和“绿茵”几乎毫不沾边儿的格林格拉斯一眼。 “你对霍格沃茨很了解?”雷古勒斯悄悄问她。 “你即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七年,每一年都要呆满十个月。”阿波罗尼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事先做一些功课难道不是必须的吗?你家的画像不会告诉你吗?” “画像?”斯拉格霍恩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内容,“为什么不是缪西卡和克拉托斯告诉你这一切,孩子?” 雷古勒斯马上想到阿波罗尼娅说他们都出国了,还带走了所有的仆人,就在女儿第一次开学前夕。 “或许您也听说了,我有个弟弟科俄斯,他身体不太好。”阿波罗尼娅说得很含蓄,“我父母带着他四处求医,我想他们现在应该在盐湖城,拜访一位本土宗教巫师。” 斯拉格霍恩点点头,望向她的眼神分外复杂,其中的探寻、考察与品评几乎要凝成实质,好在他过不多会儿就移开了目光。 事实证明斯拉格霍恩的话是对的,阿波罗尼娅一戴上分院帽,就听那帽子断然拒绝她:“不行,你去不了赫奇帕奇。” “哦,那……那就拉文克劳呗,能被夸一句聪明我也挺开心的。”阿波罗尼娅无所谓地晃着腿。 “为什么不去斯莱特林?”帽子问她,“我能感受到你内心深处有一个宏愿,直觉告诉我斯莱特林会是你达成夙愿的捷径。” “呃……”阿波罗尼娅支支吾吾,完全回答不上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下意识地拒绝斯莱特林。在她勾勒的愿景草图里,斯莱特林确实是一条堪比通天梯的捷径。或许是因为学院内部的气氛太过严肃紧张,不够团结活泼吧……虽然她在坩埚里睁开眼睛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历劫,但她还是想体验一下正常的英式寄宿学校生活。1 “你不会有学院歧视吧?”分院帽勃然大怒,“你们这些孩子——斯莱特林!!!!!” 最后一个单词它是大声吼出来的,阿波罗尼娅的耳朵被震得隆隆响,抬眼望向台下人数明显少于其他三个学院的长桌,纳西莎挂着个级长牌牌儿,身边坐着雷古勒斯,都在为她鼓掌。 她又看向格兰芬多,没找着疑似莉莉·伊万斯的女巫,反倒看见西里斯得意洋洋地冲着朋友们伸出手,每个人都往他手心里放了一个加隆——赌注还挺大的! 见她望过来,西里斯骄傲地勾起唇角,放肆地大声道:“谢谢!” 斯莱特林桌上的纳西莎面色微变,雷古勒斯不安地抿抿嘴。 “该下去了,格林格拉斯。”麦格教授提醒她,“或许有一天你能成为教授,那时候你再看个够。” 麦格教授是难得开玩笑的,看了个够的邓布利多教授率先大笑起来,分院仪式险些被中断。阿波罗尼娅倒是很淡定,她摘了帽子放回原地,脸都不带红一下的走向斯莱特林。 时局不景气,巫师生育率也走低,最直观的体现就是斯莱特林这一届男的女的加起来一共也就六个新生,阿波罗尼娅和另外一个女孩共享宽宽敞敞的五人间2。 “为什么不和其他年级的姐姐们住在一起呢?”阿波罗尼娅勤快地收拾着行李,随口和房间那头的室友聊天,“或许还能蹭点儿作业什么的?” “大概是因为课表不同,怕打扰彼此的作息吧?”她的新室友显然还不能很快地适应寄宿生活,箱子扔在一边,人还坐在床上发呆,“哎,你真的是格林格拉斯?” 一个纯血。 “是啊,”阿波罗尼娅远远地回答她,头都没回,“你也可以认为我不是,事实上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但族谱觉得我是,那不就完了。” 第73章 女孩“哈哈”一笑:“我是阿莱克托·卡罗,很高兴认识你。” 阿波罗尼娅一怔,先捡起掉在地上的一打袜子,这才尽量自然地转过身来。她今天见识了太多传闻中的人物,来不及一一震惊,可他们都没有卡罗带给她的震撼大。 阿莱克托·卡罗,她看上去太正常、也太普通了。个子不高,但是很结实,干茅草一样的长发规规矩矩地编成一条粗粗的麻花辫,双眼略微有点外凸,体态不够健康,有些驼背,肩膀也总是塌着——但她的眼神很清亮,五官堪称秀美,灯下的神态也很娴静,对陌生环境感到不安的姿态像一只受惊的麋鹿。 她后来是怎么变成……那种样子的? 阿波罗尼娅意识到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今晚是见到了很多人,可能也因此错过了更多人。没有人打从生下来就是邪恶的反派完全体,也没有人时时刻刻挂着一副凶狠的面具,当他们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反派看上去也像个正常人。 “很高兴认识你。”她友善地笑了笑,“不早了,我们睡吧?明天第一节是魔法史呢!” “哎呀,你都弄完了,我还没开始呢!”阿莱克托吐了吐舌头,跳下床来,她站着的时候驼背就没那么明显了,“你先睡,我尽量轻一点,但我不能保证,我有点……笨手笨脚的。” 那打袜子再次从她无意识松脱的手里掉落在地。 阿波罗尼娅觉得整个人都木了,她从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是完整的,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有血有肉的、立体的人,他们的生命自有轨迹。 她所知道的、那个救世主的故事,只不过是这庞大世界的一个截面。 她不应该也不能太傲慢,站在类造物主的高度俯视、拨弄一切。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这一刻无尽的怨恨与愤懑从她身上褪去,人性从此回归。她感到自己前所未有的沉淀下来,不再像个新手体验游戏一样浮躁。 “我也忘记拿一件东西出来。”她回身从床下拖出箱子,“比一比谁快?我会放水的哦!” 阿莱克托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 第63章入学(3) 第二天凌晨六点,魔法闹钟——来自格林格拉斯夫妇的礼物——把她从沉梦里扇醒。房间那头的阿莱克托打着美美的小呼噜,丝毫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阿波罗尼娅轻手轻脚地换上昨晚准备好的运动服,草草扎了个丸子头,打开门溜出去。 天可怜见,她曾经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虫,宁可在操场中央示众也要想办法请假避免跑操,现在却被逼得主动晨跑。 没办法,局势如此,死亡是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她跑得快一点,说不定就能躲过一道致命的魔咒。 好在今天是个晴天,太阳微微冒头,朝雾稀薄,秋露熹微。清晨的空气总是好的,她深深地呼吸了几个来回,走去黑湖的路上顺便蹦跶着热了个身。 黑湖并没有她印象里那些一望无际的大泽那般广阔,但也远超她见过的校园人工湖。她要想绕着这湖跑一圈,只怕都快跑出霍格沃茨的范围了,时间也来不及。 阿波罗尼娅瞄了一眼手表,气喘吁吁地放慢了速度,快走着原路返回。缪西卡和克拉托斯果然没赋予这具身体什么“耐久力好”或者“擅长运动”的天赋,她一路跑跑歇歇,气喘如牛,也只跑了一小半——散步回去可能都花不了这么久,希望她留足了返程的时间。 路过禁林时她特意离得远了一些,生怕被某个早起的教师抓住,再被扣一个擅闯禁林的罪名——可来不及了,阿波罗尼娅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套住了她的脚腕,把她整个人拽倒就往林子里拖! 什么东西,蝎尾兽?阿波罗尼娅被拖得浑身伤痕累累,后脑磕了几个包,前额也流下血来,仍然奋力地抬起上半身看清了——什么都没有,她看不见任何东西,没听说夜骐还有这习性? 难道是魔咒?可恶,偏偏她还什么都没开始学! 在阿波罗尼娅被盘结虬曲的粗壮树根撞出脑震荡来之前,束缚着她的无形绳索终于将她带到了目的地——禁林并不算深的地方,不知何来的溪水弯成了一处浅滩,水边大石头上坐着个黑头发的少年,脚边放着一只藤篮,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你是谁?”少年问她。他穿着霍格沃茨的校袍,没带姓名标牌,也看不出学院。1 “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抓我?”阿波罗尼娅动了动手脚,发现自己恢复了自由,立马扶着腰唉声叹气地站起来,“你凭什么抓我?” 男孩一时语塞,反诘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附近?两次。” “我来晨跑啊,来一次去一次,这不就两次吗?”阿波罗尼娅越发摸不着头脑,“你是级长?校规有说不允许晨跑?我出门是六点一刻,宵禁时间已经过了。” “你为什么不反抗?”男孩皱着眉,隐隐有些厌烦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你——”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孩并未像其他学生那样下意识地摸魔杖,她穿着一身麻瓜的衣服,因为她还未养成穿校服的习惯? “你是新生?”他问道,“泥巴种?” 阿波罗尼娅觉得自己已经立在了不败的巅峰。 如果她是个土生土长的英国女巫,无论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现在大抵已经气得哭了。但好在她不是,血统论那一套于她仿佛有着物种隔离——她于故国的历史与文化里长养的精神烙印、她从小学习的课文,都只告诉她一个道理。 are the powerful and noble people born as who they are? 2 “劝你慎言,先生。”阿波罗尼娅检查着身上大大小小的擦伤与淤青,“你无故袭击了一位无辜的一年级新生,还对她口出恶言——你也不想我找到校长要求他对我‘摄神取念’吧?” 少年立刻举起了魔杖,阿波罗尼娅慌忙举起双手。要不是她早饭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她倒想看看这个看着和她一边儿大的小男巫能用什么法子对付她。 “等等,我当然没那个打算,皮肉伤而已,你带我出去,咱们就一笔勾销。”阿波罗尼娅谨慎地了两步,脑后不长眼,险些又踩着石头滑倒,“结仇结怨对我们双方都没好处,倒不如结个善缘。我以后除了雨雪天气都会来这里晨跑,这套装备花了我大价钱,我不会就此搁置的——如若你发现我有什么不轨的意图,我相信你有的是法子像今天这样整治我。” 她点了点手表:“不早了,僵持不下毫无意义,你难道不要洗澡吃饭吗?” 少年略一犹豫,便抬了抬下巴,示意阿波罗尼娅先走。 “走岔了路,我会叫你。”他如此说道,相当慎重地拎起那只篮子,跟在后面。 阿波罗尼娅用余光瞟了一眼,见篮子里有几株新鲜的药草,根须上还沾着泥土与青荇,一幅像芋头叶一般宽展的墨绿叶片包裹着某种动物的内脏,一路还沥沥拉拉地滴着血。 “费尔奇先生3会发现的,你最好处理一下。”阿波罗尼娅头也不回地提醒他,一道魔咒擦着她的耳边飞过,将一株山毛榉木凿出一个深深的圆洞。 “多管闲事。”少年阴沉地提醒她,阿波罗尼娅却听见他窸窸窣窣整理东西的声音。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她昨天刚见识了二年级的詹姆·波特用出七年级水平的变形咒,今天又见识一个不超过三年级的黑发——等等,黑发?不会吧? 阿波罗尼娅猛地转过身来,隔得不近不远跟在她身后的少年猝不及防,被惊得倒退了一步。 他很瘦,脸色很差,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再加上青春期抽条儿的缘故,两颊都瘦得凹进去,这使他的颧骨和鼻子格外突出,面部线条也因此格外生硬,晨光沿着苍翠叶片明明灭灭,在他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 不过他收拾得还算干净,校袍的袖口和下摆都见短了,阿波罗尼娅甚至能看清他衬袍磨破的领口,被深一色的线补缀得天衣无缝。 “管好你的眼睛。”黑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否则我不介意帮你发挥它更大的用处。” “不,没事……”阿波罗尼娅沉吟着,诚恳地笑了笑,“我有些脸盲,想要好好记住一个人,难免要认真多看几眼。” “你不需要记住我,有那个时间不如向梅林祈祷我已经记住了你,下次不会再把你当成心怀不轨的恶敌。”少年收回目光,快走几步越过她去——前方已经隐隐约约看得见城堡高大厚重的基石了。 阿波罗尼娅很想跟上去——虽然可能在确定他的学院之前就会被抓住收拾一顿——但她得先去一趟医疗翼,早饭估计是吃不上了,幸好还来得及回去洗个澡。 理由嘛,就说梦游好了,这一路她已经掸干净了尘土,也摘去了发梢衣角上沾到的草叶,庞弗雷夫人不是个在这方面较真的人。 “你早上去哪儿了?”魔法史课上,阿莱克托强忍着睡意问她,“我醒来时你就不在,被子叠得像是没睡过。” 第74章 “想家,找个地方哭去了。”阿波罗尼娅心不在焉地转着羽毛笔——格林格拉斯家的藏书浩如烟海,她率先涉猎的就是课本这部分,事实证明巫师历史与麻瓜历史一样精彩有趣,有问题的是宾斯教授。 阿莱克托张了张嘴,似乎很难理解她所表现出来的感情。“习惯了就好了。”她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随即像完成任务般放松地睡着了。 下午是他们院长执教的魔药课,阿波罗尼娅却遭到了不小的麻烦。 “绝对不行!”她交叉手臂挡在身前,整个人拼命地往后闪,“我拒绝!” “为什么?”阿莱克托满脸困惑,“只是圣甲虫而已,已经死了,不会咬你的。” “不行。”阿波罗尼娅不容置疑地重复了一遍,腾出一只手画了个大圈,“昆虫,我是指所有的,所有的昆虫之外,别的材料我都可以处理。但是昆虫不行!” “这我可不能同意,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拉格霍恩笑眯眯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这不仅对卡罗小姐不公平,也无益于你尽快对昆虫脱敏。更何况,你也忙不过来呀?” “没什么不公平的,教授。”阿莱克托嘟哝着伸出左手,给他看拇指和食指上一道道的血口,“我不适合干这个,但格林格拉斯很擅长,她已经切完了。” 斯拉格霍恩“喔”了一声,这才注意到坩埚旁整齐摆放的原材料,甚至按照添加顺序排好了队,只等下锅——她甚至知道在捣碎的番红花球茎旁放一把银勺便于舀取,研磨至绝细的贝母粉末折在一张羊皮纸里,绝不会像其他毛手毛脚的孩子一样把材料大部分都浪费在空气中。 “缪西卡当初可没有你这么利索,难以想象她把你教得这样好。”斯拉格霍恩宽容地笑了笑,“慢慢来,我们不急于一时——快开始吧女士们,别人已经熬制半天了。” 阿波罗尼娅吐了吐舌头——她总是习惯做好全部的准备工作再做饭,也是因为留学在外,一开始房子租得小,流理台上左支右绌,一旦双线运行,总会出点岔子。 好在最终成品效果不错,斯拉格霍恩托着她们这一组的水晶药瓶,很大方地打了个“o”,开局不错。 “你似乎做了一些改动,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拉格霍恩把那瓶药单独放到一边,“它的效果如何,暂时未可知……你做了什么呢?” “呃……”阿波罗尼娅挠了挠头,尴尬地红了脸。她只是习惯了热锅冷油,水加得慢了一步,差点把坩埚烧裂了。 阿莱克托从旁替她回答:“她抱着水瓶走神,教授,空坩埚被烧得滚烫,等她反应过来,那锅已经在‘咯咯’作响了。” 阿波罗尼娅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脸红得抬不起头来。 还好斯拉格霍恩没有说什么,只是叮嘱她道:“下次不要这样了。做得不错卡罗小姐,你对圣甲虫的处理很精细,和格林格拉斯小姐十分互补。” 阿莱克托的眼睛里射出兴奋的光芒:“谢谢您,教授,我喜欢做这些,要是活的动物就更好了——我是说,药效会更好!” 斯拉格霍恩略一皱眉,并未说什么,和蔼地允许她们离开,然而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第64章入学(4) 第二天上午没课,阿波罗尼娅顺顺利利地晨跑回来,换了衣服洗澡,出门时阿莱克托还睡在床上,她早餐吃了一半,这位贪睡的室友才匆匆赶来。 “你也不叫我!”阿莱克托随口抱怨了一句,显然并不当真,“那边在闹什么,谁打起来了?” “斯莱特林内讧,格兰芬多看热闹把自己也扯下了水。”阿波罗尼娅慢条斯理地咬着煎蛋,“正副校长都不在,我看斯拉格霍恩教授也没有管的意思。” “他们怎么能内讧?那位大人明明教育我们要团结!”阿莱克托有点恼怒,嫌恶地瞪着滚成一团的黑袍子。 阿波罗尼娅一口咖啡险些卡在嗓子眼儿里呛死,引来雷古勒斯不动声色的一瞥。 “很正常啊,斯莱特林又不是只招有钱纯血家庭的小孩。纯血、混血、贫穷、富贵……最糟糕的是纯血种贫穷,混血种反而养尊处优,打不起来才怪。”阿波罗尼娅看着热闹下饭,顺便注意到不远处的纳西莎同样无动于衷,斯莱特林的内部生态还真是糟糕。 阿莱克托不自然地扯了扯校袍,她家境就寻常。本以为会有一个矜贵大小姐室友,谁知道人家的行李比她还简单,除了课本、坩埚和魔药材料,就只有不多的几件换洗衣服、魔法日用品,还有成捆的纸笔。 格林格拉斯相处起来也很令人舒服,不远不近,若即若离。成不了手帕交,也算不上陌路人,这样就挺好,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清静关系。 “你吃完饭要做什么?回去下局巫师棋吗?”阿莱克托将话题扯开,“或者问谁借把扫帚,咱们去球场上飞一飞?万一在飞行课上出丑就不好了。” “都不去,我去图书馆写作业。”阿波罗尼娅擦了擦嘴,拎着书包站起身来,“要帮你占座吗?” 开玩笑,一周只上七节课1,这样都学不好那真是没天理。阿波罗尼娅没脸说自己“卷”,两篇小论文……也没脸说那是论文,顶多算个随笔,一上午连写带誊还有富余,够她看看四年级的内容了。 阿莱克托·卡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拜拜!”阿波罗尼娅干脆利索地起身离开了,直到下午的魔咒课上她们才重逢。 教室里,几乎所有学生面前的羽毛都浮在半空中,随着魔杖的指引往来飞舞,唯有阿波罗尼娅的羽毛一动不动。 事实上,她试了两次,干脆就不再试了,只专心低头看书,任凭阿莱克托眼睛斜得要抽筋也不为所动。 “她怎么了?”雷古勒斯自然地和阿莱克托搭上了话,顺手浮起了桌上所有的书本文具。 “不知道。”阿莱克托摇摇头,“妈妈说格林格拉斯家都是一群不识时务的书呆子,我还以为她或许只是不擅长骑扫帚。” “别瞎说!”她的双胞胎哥哥阿米库斯从旁插话,“魔药课上她不就弄得挺好的吗?那节课上就你们那组和布莱克、罗尔那组拿了o,我差点没把自己手指头切掉!” 三个斯莱特林说小话入了迷,很快吸引了弗立维教授的注意,顺带的,也看见了角落里缩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请当我不存在”的阿波罗尼娅。 “怎么了,孩子?”弗立维教授的“垫脚凳”紧紧地跟着他,“请给我看看你的进度,格林格拉斯小姐。” “好的,先生。”阿波罗尼娅礼貌而顺从地拿起魔杖,她念咒的语调、韵律,施咒的手势、节奏都无懈可击,但那片羽毛就像是被隔绝在异世界一般无动于衷。 “多重复几次,不要心急。”弗立维教授耐心地引导她,“孩子,你脑海里在想什么?你没有强烈地要这片羽毛飞起来的愿望吗?” “我有,教授。”阿波罗尼娅像个木偶一般机械地一次次挥动着魔杖,“我请求您能够让我停下,不然我不能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可太像一句威胁了,弗立维教授从教几十年也没见过这样古怪的学生,他没放在心上,继续盯着她苦思冥想。 终于,在阿波罗尼娅一句和之前别无二致的“羽加迪姆勒维奥萨”脱口而出后,整个教室都爆发出了声震屋宇的剧烈尖叫。 所有受重力影响和地板接触的人和物,除了阿波罗尼娅本人屁股底下的那张板凳,统统漂浮了起来——教授、学生、桌椅板凳、书包课本,都随着阿波罗尼娅的魔杖的移动而缓缓旋转,好像搅拌杯里的柚皮酱。 有人吓哭了,有人开始破口大骂,还有人冷静下来之后反倒觉得有趣,弗立维教授还有心思问她:“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个,是吗?” “是的,教授。”阿波罗尼娅轻快地将人送回原地,“我拿到魔杖后就开始预习功课,但一百次照明咒里总有八十次不成功,十次亮得像引爆核弹,还有十次忽明忽暗,难以稳定,” “其他魔咒也是如此吗?”弗立维教授兴致勃勃地问,“你有试过别的吗?” “试过的,先生,后果是山一般的蝴蝶兰淹没了我的卧室。”阿波罗尼娅居然还有心情笑,“场面还挺壮观的。”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阿不思。” 校长室里,阿波罗尼娅被按在办公桌前的小扶手椅上,身后一左一右站着她的任课教授和院长,邓布利多风尘仆仆,旅行斗篷只解了一半儿。 “唔……”那双还不那么苍老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味,“介意在我的办公室里再试验一次吗?” “照明咒,可以吗?您的东西看起来都很贵,我赔不起。”阿波罗尼娅诚恳地说,对于自己无法正常施放魔咒这件事一点儿都不着急。 “当然可以,你很体贴,格林格拉斯小姐。”邓布利多笑了笑,抬手变出四副墨镜,这才是真体贴。 第75章 试验结果与她说的完全吻合——大部分时间那根月桂木魔杖毫无反应,间或爆发出能让人暂时性失明的光亮,偶尔也像萤火虫尾巴那样微弱地闪几下。 “我明白了。”邓布利多摘下墨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从厨房给反复念咒到口干舌燥的阿波罗尼娅要了一瓶橙汁,又请两位同事也坐下。 “如果把魔力比成水,我们的身体就像一个蓄水池,手握着魔杖,就像是水龙头接上水管。” 邓布利多一挥魔杖,空气中当真浮现出一个微缩的水池模型。 “小巫师无法控制自己的魔力,经常会魔力暴动,使用魔杖和系统性的学习会改善这种情况,就像为一匹横冲直撞的神符马套上笼头。但是你的魔杖没有,咒语为你暴动的魔力规划了有轨的出路,但你的魔杖只是凭借它自身的力量助长了这种行为——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那几种特别强大的木材吧?” 阿波罗尼娅点点头:“月桂木,杖芯是龙的心脏腱索。” “和你的名字很配。”邓布利多点点头,“我注意到你很平静,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对目下的局面有什么想法吗?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不,先生,没有。”阿波罗尼娅说道,“等我的父母返回英国,一切就会好起来的,届时我可能需要请假回家几天。” 她就像一台待维修的故障机器,生产厂家不在,怎么敢交给别人来修?阿波罗尼娅早在8岁时就放弃了向邓布利多求援的想法——她的存在违背伦理,一旦揭盖无异于巫师界地震,邓布利多会如何抉择她实在没把握。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被操控、事事受制于人,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阿波罗尼娅汗流浃背。 “缪西卡也真是,这孩子既然先天不足,就该写封信让我们多照应照应的。”斯拉格霍恩愉快地拍了拍肚皮,站起身来,“搞到现在,虚惊一场!” “暂时不要让这孩子动用魔杖,菲利乌斯。”邓布利多温和地叮嘱道,“米勒娃那边,我会亲自去说,变形事故的处理难度可大得多了。”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啊。”回地牢的路上,斯拉格霍恩如是说道,阿波罗尼娅报以一个惯常的谦逊有礼的羞涩微笑,转头就把这事儿忘在了脑后,因为第三天有飞行课。 出于自身的原因,阿波罗尼娅可以对霍格沃茨种种近乎于奇迹的魔法现象无动于衷,但飞行是刻在每个人类dna里的幻梦,她也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好在召唤扫帚这一项没叫她出丑,她可不想叫几十次叫不起来,再一叫那扫帚直接冲到天文塔顶立正站好,今天学校里已经有很多人拿看怪胎的眼神看她了。 阿波罗尼娅双脚一蹬,自由地冲上青天。 空中风很大,吹得眼睛、鼻子、耳朵没有一处舒服,好在霍琦夫人允许他们自由活动时限高很低,学校的老旧扫帚速度也正正好。她惬意地飞了几圈,注意到阿莱克托飞得像个嗖嗖的小炮弹。 这一位好像不行。斯莱特林们的脾性很难把握,她得找个有保障的。 阿波罗尼娅迎着雷古勒斯飞过去,叫道:“你会去选魁地奇的吧,明年?” 开学三天,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几乎从不跟她室友之外的斯莱特林主动搭话,对其他三个学院的新生倒是如沐春风、亲切友好。 雷古勒斯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说:“不一定,听说詹姆·波特进了他们院队,我不想和他对上。” “你在担心你哥哥会支持谁?”阿波罗尼娅慢慢升高,“别傻了,他一定——啊!!” 女孩忽然撒手从扫帚上摔了下来,雷古勒斯大惊失色,想都没想地就扑过去接。他们本就隔得不远,可那把摇摇晃晃的破扫帚根本负载不了两个小巫师的重量,径直向地上砸去。 说好的载人航天呢?阿波罗尼娅实在是漏算了这扫帚的破旧程度,毕竟被破坏力极强的小巫师们天天骑来骑去,损耗可比关在恒温恒湿的有求必应屋里大得多了。 “该死的!”离地面太近,霍琦夫人也来不及救,阿波罗尼娅猛地抱住雷古勒斯,死死地把他扣在怀里,奋力扭转身体—— “砰!” “阿波罗尼娅!布莱克!”阿莱克托匆匆落地,踢掉扫帚跑过来,“还好吗?你们俩,这……到底是谁救谁啊?” 天知道!她原本只是想立一个“飞不好”的人设,把这个小小的救命之恩送给雷古勒斯,借此拉近关系。现在倒好,成了雷古勒斯欠她人情了。 霍琦夫人小心翼翼地把雷古勒斯从她这个“肉垫”上抱下来,阿波罗尼娅呻..吟了一声,还想自己站起来呢。 “别动,今晚你得把生骨灵当水喝了,小姐。”霍琦夫人严厉地说,把他俩飘起来往城堡转运,“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立马情真意切地哭起来,“我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忽然就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没有力气,不知道怎么就滑了下去……都怪我,我连累了布莱克!” 雷古勒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撇撇嘴没有说话。 “哦,这倒也是常事。第一次飞上天,光顾着看风景,一看脚下就完蛋了。”霍琦夫人又赞许地摸了摸雷古勒斯的头,“你们两个都很有无私助人的精神,我会给斯莱特林加四十分。” 她要是个赫奇帕奇,这四十分足够引来半个学院的热情探病,但斯莱特林就很难讲了,阿波罗尼娅迟迟不对本院学生出手,正是因为她吃不准该如何与斯莱特林相处。 这不,庞弗雷夫人和霍琦夫人刚离开,雷古勒斯就迫不及待地施了一个静音咒。 看来韦斯莱和隆巴顿都实行的快乐教育,一点儿学前班都不带上的。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恐高。”雷古勒斯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可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恐高,拜这四十分所赐,至少斯莱特林里应该传遍了。”阿波罗尼娅忍受着身上三处骨头同时生长的剧痛——摔得太碎,只好重新长,“那么有朝一日,一把出其不意的飞天扫帚会帮我一个大忙。” “你果然有目的。”雷古勒斯笃定地说,他只要静养即可,干脆爬起来站到阿波罗尼娅床头,“我在火车上就发现了,这几天看得格外清楚,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像个变色龙一样。” “不至于吧?”阿波罗尼娅喊冤,“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开心,那也有错吗?” “你别转移话题。”雷古勒斯丝毫不上当,“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目的就是让大家都喜欢我呀!”阿波罗尼娅委屈极了,道,“在家里除了泡泡,没有人爱我,我只好到学校里找点安慰。斯莱特林多难相处呀,我不想点儿办法怎么行?再说我算计的是我自己,情况有变,我不是立马救你了吗?” 雷古勒斯一噎。 年轻人啊,你的缺点是吃软不吃硬。 阿波罗尼娅愉悦地看着雷古勒斯默默倒回自己的病床上躺好,想起前天禁林小溪旁遇见的少年。那一位倒是软硬不吃,可惜一上来就被她夺走了主动权。 “嗯?”雷古勒斯忽然又爬起来,魔杖在病床外侧拉起的帘子上轻探,“我的静音咒被破除了。” 这并不难,中止咒连厉火都能掐灭,一个静音咒还不是手到擒来。但问题是谁做的? 如果是庞弗雷夫人或者任何一位教职工,阿波罗尼娅现在已经喜提扣分+禁闭,没准还要被体罚。那个人似乎并无恶意。 他知道这里有一个静音咒正在生效,八成是听见了雷古勒斯施咒,或者是邓布利多那样的终极强人——除非邓布利多闲到长毛,否则肯定是医疗翼里的其他小病号。 雷古勒斯比她更快意识到这一点,他出去转了两圈,回来向她摇了摇头。 “怎么?”阿波罗尼娅问道,“刚刚进来时我就看见不远处躺着一个人,把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脸。” “嗯,他出院了,就在刚刚。”雷古勒斯脸色很难看,“庞弗雷夫人说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是个斯莱特林,因他人的恶作剧而受伤。” “如果你愿意的话,通过枕头我们至少可以知道他或她的发色以及洗发水的香味,这能帮助我们缩小嫌疑范围。” 见阿波罗尼娅疼得眼冒泪花,在病床上轻轻抽搐,雷古勒斯当即打消了所有的念头。 “算了,又不是什么机密大事。”雷古勒斯还是有点不悦,“没有人会蠢到拿这种事来要挟我们。” 阿波罗尼娅点了点头,她本就是这么想的,但看年轻气盛的纯血家族继承人被一个小挫折气得炸毛,也很有意思。 “麻烦帮我也把被子拉起来,好吗?”她虚弱地请求,“我不想被人看到我因为痛苦而狰狞的面容。” 雷古勒斯神情复杂地望了她一眼,抬起魔杖——一个完美的漂浮咒,她的视野笼罩在一片安全、温暖、带有草药味道的洁净的黑暗之中。 第76章 第65章立足(1) 上学的日子总是乏善可陈,阿波罗尼娅按部就班地上课、写作业、预习、复习,渐渐和其他学院的女孩子们打得火热。斯莱特林里自然有人看不过去,可谁都不敢贸然对她动手——谁知道她下一个魔咒到底威力几何? 但架不住有人想要找她谈谈。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阿波罗尼娅把脚架在壁炉前,正翻着一本别人丢在这里的《女巫周刊》,阿莱克托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怎么?”她懒洋洋地,“作业放在老地方,我因为篇幅限制没能采用的一些知识点也归纳好了,夹在你课本里。” 阿莱克托脸红了,她恨恨地回头瞪了哥哥一眼,犹豫道:“不是为了这个。” “哦?”阿波罗尼娅直起身来,回头环顾休息室里的人——高年级居多,连纳西莎·布莱克也在,她这个级长当得十分懈怠,感觉只是被未婚夫托付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不得不去做。 “他们托我问问你,你怎么总是和别的学院玩得那么好啊?”阿莱克托有些底气不足,她觉得自己和阿波罗尼娅玩得也很好,“这不像一个斯莱特林应该做的。” 笑死,你怎么不去看看伏地魔是怎么做的。1 “那斯莱特林应该做什么?”阿波罗尼娅吹动着书页,相当平静,“四处树敌,与别的学院打得不可开交,这就是斯莱特林该做的?这就是黑魔王想要的?” 纳西莎立刻瞥了她一眼,那些装作聊天下棋写作业的高年级生也纷纷破防,阿波罗尼娅默默记住这一撮人的脸。 “黑、黑魔王?2”阿莱克托有些结巴,“你……你家不是中立的吗?” “嘘——”阿波罗尼娅竖起一根手指,背后火光肆意燃烧,映得她浑然不似真人,“中立就意味着,这样可以,那样也可以。我还有选择的机会,我有价值,而在座的各位,没有了。” 阿莱克托捂住了嘴,没怎么听懂,但是不要紧,本也不是说给她听的。 欺负一个年纪几乎是她三分之一的小孩子怪没意思,阿波罗尼娅扔了书,准备洗洗澡早睡,雷古勒斯却从外面进来,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打冰耗子”。 “校长希望你现在去见他,再晚就要宵禁了。”雷古勒斯说。 一听到邓布利多的名字她心里就犯怵,阿波罗尼娅麻溜儿抬脚刚准备走,就听见纳西莎轻声问道:“你要讨价还价?” 看,这不就有个听懂的。 “不敢。”阿波罗尼娅头也不回,“斯莱特林是黑魔王的禁..脔3,不是你们的,别拿你们那一套去揣测那位大人的意图。退一万步说,我才一年级,诸位未免太心急了吧?” 你们食死徒是什么公司啊?怎么没发育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啊? 阿波罗尼娅直觉自己未来的校园和职业生涯黯淡无光,见了邓布利多还提不起精神,对方却不以为忤,笑眯眯地推过一个小盒子。 “打开看看。” 送信的猫头鹰还停在福克斯慷慨分享出来的栖枝上,阿波罗尼娅一眼就认出那是格林格拉斯家的一只栗鸮。放在以前,她高低也要开个“您要向我求婚吗,教授”的没品玩笑,但今天她没心情。 “哦,我爸爸妈妈回来了?”她相当漠然地打开那个小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枚怪模怪样的开口戒指,一侧嵌着指头肚大小的黑色晶洞,一侧铸了个扭曲的……水生植物,“这是什么?” “你的个人纹章戒指——你的父母在信中说,他们不得不让你长期独自生活,是以决定不等到十七岁,就提前给你——实际上是用来规整你无序魔力的炼金产品。”邓布利多低头看了一眼手中长长的信纸,“你选择的纹章是……睡莲叶4?很少见哦。” “因为欧陆常见的植物已经被我的祖先们用完了,如果我不想选择白马鼠尾草或者阔叶迷迭香这样的亚种,只好将目光放到其他的大洲去。”阿波罗尼娅抚摸着戒指上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荷叶,感觉眼眶胀热,“我考虑过竹树的叶子,那是一种在欧洲完全无法生存的植物,但竹叶细细长长,变成纹章围绕在我的名字周围,看上去会像两个括号,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催促她:“戴上试试。” 她顺从地套在左手尾指上,戒指一下子扣紧了,微微发亮的晶洞像一只小碗盛放着漆黑的漩涡,冰冷的泉流从戒指上涌出,沿着手指走遍四肢百骸,所经之处异常苦痛,但比起钻心咒来还是差远了。 邓布利多显然是“软硬不吃”那一类的,阿波罗尼娅便不去伪装,只安静地等待着痛楚过去,她才扬起魔杖,轻声道:“鲜花盛开——” 橙红色的花朵从她的魔杖前端绽放开来,深绿色的厚实硬质长叶片围绕着它。阿波罗尼娅将花朵摘下,搁在邓布利多桌上。 “一种石蒜,亚洲人称之为‘绅士兰花’5,感谢您对我的帮助,教授。” “这是我应该做的,孩子。”邓布利多笑道,捧起花束在鼻端嗅闻,“你的父母迟早会回英国,我只是发一封信,让你不必等待太久。现在我很高兴地看到,即便一直无法进行实践练习,你的魔咒依然十分出色。” 岂止是不必等太久,她至少躲过了两个钻心咒。 “真的很感谢您……”她轻声道,低下头去,一滴眼泪落在校袍上。 为什么要选荷叶?因为接天莲叶无穷碧,因为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那是她永远也回不去的故国。 “不早了,我给你写张条子,路上遇见费尔奇先生或者其他巡夜的教师,记得给他们看。”邓布利多拖过一张羊皮纸,低下头去大书特书,一张条子写得格外长,直到年轻的女士整理好了仪容,他才不紧不慢地签好字。 “做个好梦,格林格拉斯小姐。” 阿波罗尼娅直到走在楼梯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的表现远称不上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满身破绽,但邓布利多却什么都没说,或许他问了格林格拉斯夫妇被成功地敷衍了事,或许……或许他不在意。 足够强大的人,脚边的蚂蚁是不是多长了两个头,对他要行的路没有半点影响。 “啊哟!”她忽然凭空和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身体太瘦弱了,说句弱不禁风也不为过,“谁在那儿?” 无人应答。 可阿波罗尼娅分明看见眼前的空气在簌簌发抖。如果冬夜的室内不会出现阳炎6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 “波特,你的父母莫非没有告诉你,犯羊癫疯的时候不要用隐形衣吗?” 阿波罗尼娅猛地伸手一抓,将透明的幕布一把拽掉。 年轻的掠夺者们略显狼狈地出现在她眼前,各自警惕地举着魔杖,正害怕得发抖的那个是彼得·佩迪鲁。 西里斯手一动,被詹姆和卢平双双按住。 “不,西里斯,她一个女孩子,还比我们小,你想干什么?”卢平压低了声音。 “可她知道隐形衣和它的来历!”彼得畏惧地往朋友身后缩了缩,“她还是个斯莱特林,我们都知道斯莱特林是什么东西!你们都听说过那个把弗立维和全班同学都飘到天上的新生吧?就是她啊!她不知道在搞什么邪恶的黑魔法!” 西里斯将魔杖指向她:“你会告发我们吗?” “你们闯什么祸了?”阿波罗尼娅反问道,“夜游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错,你居然要对一个无辜路人动手?” “别怕,西里斯!她没有魔力的!”彼得催促道,“全校都知道斯莱特林有个使唤不动魔杖的哑炮!” 卢平已经要去捂彼得的嘴了,詹姆·波特全神贯注地盯着西里斯的手,一副时刻准备去拦的样子,他们谁都没注意到阿波罗尼娅握住了魔杖。 “高墙壁立7。”她念道,一片轻若云絮的砖灰色光芒迅速包裹住了掠夺者们,将四个挣扎的男孩拍在墙上封住,与走廊石壁融为一体,任凭他们如何呼喊、捶打都无法挣脱。 “哇哦,一次成功!”阿波罗尼娅喃喃感叹,看了看魔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我——这具身体果然不赖,缪西卡和克拉托斯真舍得下本儿。” 她敲了敲那堵凭空多出来的厚实硬“墙”,笑道:“听得见吗?下次想转什么坏念头就赶紧动手,否则我一个受害者还要背个偷袭的名声,不划算极了。”说着,一边沿掠夺者来的方向找过去,在一处楼梯下发现了瘫倒在地的黑发少年。 阿波罗尼娅几乎已经可以确认这就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了,他们后来在公共休息室和礼堂长桌上碰见过几次,彼此都装作不认识——确实也没有正式地互通过姓名。 “你怎么了?腿断了?”阿波罗尼娅谨慎地蹲下身来,“他们打的?” 少年疼得满头是汗,抬眼看了她一眼:“这里没有你的事。” “你打算自己爬去医疗翼啊?”阿波罗尼娅笑了笑,“这可远着呢,不然我去把巡夜的教授找来,你可以好好地告个状。” 第77章 他脸上的肌肉扭曲了几下,最终还是慢慢道:“不是他们,楼梯突然移走了。” 霍格沃茨那楼梯的动静儿还蛮大的,而双方都未注意,显然他们之间还是发生了些什么。他这一摔,吓走了掠夺者们,所以西里斯的反应那么大,佩迪鲁莫名其妙就抖成那样,估计是怕摔出人命。 阿波罗尼娅将事情经过还原了个七七八八,一时有些犹豫,她要怎么帮这个人去医疗翼?扛是扛不动,扶着也够呛,至于魔咒……她可没信心复刻方才的成功,当时她是真的很生气。 明明不是个好人,怎么还要被人拿魔杖指着? 城堡内灯光渐暗,宵禁时间到了,阿格斯·费尔奇习惯在第一次巡夜的时候顺手熄掉走廊上的灯。阿波罗尼娅试图把人往楼梯下的阴影里拖,可惜根本拖不动,她自己先累得直喘。 一声婉转的猫叫,洛丽丝夫人来了。 第66章立足(2) “谁在下面?”费尔奇问道,“这墙怎么——哦我的天啊!” 他们很快被拎到了巡夜的麦格教授跟前,当然,重伤员的待遇比她好一点。 “怎么回事?”麦格教授看上去略显憔悴,颈侧还有一道明显的伤痕。 阿波罗尼娅出示了邓布利多的批条,乖巧道:“我从校长室里出来,路过这里时听见有人喊痛,就发现了他。” 麦格教授犀利的目光在一群学生身上逡巡,几个男生她熟得很,女孩子她也记忆犹新。甚至她魔力将要恢复正常的喜讯,邓布利多也和他们分享过。 “所以是谁把波特他们几个关在这里的,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女士。” “为什么不放他们下来、让他们自己说呢?”阿波罗尼娅堪称有恃无恐,“我也不知道。” 她如果是詹姆·波特,哪怕被放下来了,也不好意思把这种事情往外说,既不占理又丢人。 但真正的詹姆·波特显然不这么想,他愤怒地拍打着身前泛着魔法光泽的墙壁,拼命地指着阿波罗尼娅的方向——他是唯一没有放弃的那一个。莱姆斯·卢平早早选择了保存体力,西里斯·布莱克面色阴沉,一番暴力挣扎后衣服乱糟糟的,而彼得·佩迪鲁缩在一旁头都不敢抬。 麦格教授怀疑地看着她:“你们两个,拿出魔杖。” 她首先怀疑的还是二人中年长的那一个,虽然二年级也没有比一年级强到哪里去。 “闪回前咒。”麦格教授轻声念诵,阿波罗尼娅脸色发白。 怎么这点小事儿就要用闪回咒吗?她何德何能与黑魔标记比肩? 少年的杖尖浮现出一条响尾蛇昂首吐信的影子,只有一半,就被猝然打断,大概人就是那时候掉下楼梯的。 “是‘乌龙出洞’,对不对?”麦格教授严厉地瞪了伤员一眼,转向阿波罗尼娅,“孩子,校长刚刚帮你恢复了魔力,有一小时吗?你怎么做出这种事?” 果不其然,月桂木魔杖投出一片光泽流动的残影,跟困住掠夺者们的一模一样。 “您为什么不把他们放下来、听受害者讲一讲事情经过呢?总不能一个诚实者都找不出来吧?”撒谎当场被揭穿的阿波罗尼娅脸不红心不跳,“我现在说,您信吗?” 麦格教授略微有些干燥的上下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看上去特别英国。 “需要专门的反咒。”承认自己的不足令战争中疲于奔命的女巫略微有些暴躁,“把他们放下来,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必须服从教授的命令。” “我拒绝,教授。”阿波罗尼娅倔强地昂着头,眼睛微红,“这么轻易让他们下来,我又何必要送他们上去?他们必须吃够教训,下次闯祸,不要试图攻击无辜的过路者以求自保。” 麦格教授微微有些惊讶,两个学院之间矛盾日深,谁先出手挑衅都有可能。但她真没想到,四个二年级男生竟然败在一个一年级女生手里,还是个恢复魔力不超过一小时的纯理论派。 “先把他们放下来。”她放缓了声音,换位思考一下,她肯定比这个小女巫更愤怒,“你不是教授,格林格拉斯,你没资格惩罚学生,这些是我们该做的。” “我听说过一句异国格言,‘如果民众不怕死,就不要用死亡来恐吓他们’1。局势如此,您比我更懂这句话。”阿波罗尼娅神色不改,“学校能罚他们什么呢?扣分?抄写?清洁?还是体罚?他们想必都经历过了吧,有用吗?这些您都可以对我做,但我是不会动摇的,如果我的魔力足够,我要让他们在这里呆到明天早上,在全校师生面前示众,到那时候,恐怕有人已经憋不住尿裤子了吧?” 她斜了彼得·佩迪鲁一眼,这人怎么这么招烦?她不怪西里斯,十二岁的小屁孩,天老大他老二,又是个惊弓之鸟,做出什么过激举动都情有可原,有什么不能慢慢谈的?可这..逼..在这儿老是挑拨算怎么回事? “这个魔咒是我从家族先人的手记里看来的,并非什么冷门的黑魔法,只是不时兴了而已。您不熟悉,大概是因为那时候您还没有出生。”阿波罗尼娅维持着那副倔强忧伤的嘴脸,继续恐吓,“至于它为什么退流行,听说是一位强大的巫师忘了解咒,导致墙里的人活活饿死。” 墙里一阵乱响,彼得·佩迪鲁吓得喘不上气,脸色惨白地直往下出溜。 米勒娃·麦格被眼前的小女学生弄得快要没脾气了,只好强行叫来了睡梦中的斯拉格霍恩,自己先送伤员去医疗翼。 “当然,我们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开除你的,格林格拉斯小姐。”半梦半醒的斯拉格霍恩连晨袍都系得歪歪扭扭的,看上去不太清醒,唱红脸的意图却十分明显,“但你要给我们一点台阶下,嗯?教授的面子!你还要在学校里待上七年,孩子。” 这是自然。但凡她要和霍格沃茨的一位教授搞好关系,那个人选必然是斯拉格霍恩——邓布利多和麦格是不会因为她卖力讨好、就愿意抬抬手放过一些事情的。斯拉格霍恩这个漏洞,早有前辈替她趟过了。 谢谢你,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可是,教授,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手记上只记载了那桩饿死人的轶闻,咒语还是后来者给批注上的,没有人写反咒,先生。” “那你还——”斯拉格霍恩瞠目结舌,“这会让斯莱特林扣掉许多分的,当然,我知道,你会在圣诞节前就把它们加回来的。” “如果您能适当地透露一下我被扣分的经过,我想斯莱特林的同学们也不会怪我的。”阿波罗尼娅眨眨眼睛,她当然知道反咒,但她不说。 斯拉格霍恩忧愁地叹了口气,胡子都蔫蔫儿地耷拉着。阿波罗尼娅觉得这样不行,她明天还要早起跑步呢,再不睡觉要起不来床了。 “我们为什么不请邓布利多教授来呢?”阿波罗尼娅问道,“人上了年纪睡眠总是很少。” 所以打扰校长没关系是吧? “说起来,我还没仔细看过格林格拉斯小姐你的‘不凡成果’。”斯拉格霍恩嘟哝着,慢慢踱过去,“说起来,我和邓布利多算是一代人,我为什么不——啊,是它啊,是它!” 他好好儿地想了一想,继而轻描淡写地挥了挥魔杖——几可仿真的墙壁融化在空气中,四个学生一骨碌跌落在地,口中痛呼连连。 “盔甲护身!”阿波罗尼娅不假思索地竖起魔杖,但……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她刚刚只是运气特别好,并非让人虎躯一震的天赋奇才。堤喀2不会一直眷顾于她。 阿波罗尼娅怂怂地躲到斯拉格霍恩背后——她的自保之举提醒了掠夺者们,彼得·佩迪鲁的眼神看着格外邪恶。 “都不许打架!”斯拉格霍恩和匆匆赶回的麦格努力地隔开几个学生,“现在都给我回到床上去,关于你们的处罚,老师们会商讨之后再做出决定!” 处罚通知是第二天午饭时下达的。 麦格教授传唤了矛盾双方中唯一靠谱的莱姆斯·卢平,他坦诚地佐证了阿波罗尼娅的供词,遇见她之前发生的事反而支支吾吾。 于是掠夺者们罚得最重,挑衅同学、见死不救加上伤害无辜,一人扣了五十分,还要抽五鞭;阿波罗尼娅算是受害者,但又着实闯了祸,意思意思地扣了二十,体罚自选——她选了‘拾荒者的女儿’3,五小时,地点在自己寝室,由家养小精灵监督;伤员则美美隐身,连那个召唤出了剧毒蛇的“乌龙出洞”都没追究。 斯拉格霍恩如她所愿,向自己的学生们透露了一些当晚的小细节,学院内的风向便又是一转。 “我说,阿莱克托,你没必要在这里陪我的。” 斯拉格霍恩大开方便之门,允许她自选执行体罚的时间,阿波罗尼娅精挑细选了一个落雪的周五晚上——既不会耽误上课,也不会耽误晨跑,反正也跑不了。 毕竟她来自于一个小孩子生病输液要扎左手、犯错挨打也打左手的国家。 第78章 阿波罗尼娅跪在地毯上,上半身紧贴着大腿,两臂垂在身侧,整个人塞在一个矮小的a字形铁框里,尖顶的装置上施了魔法,每小时稳定加压。 “您现在不应该说话的!格林格拉斯小姐!”一旁的霍格沃茨校养小精灵可可停下了打毛线的手,“这会使你的内脏受损!” “我太无聊了,能麻烦你拿我床头的那本书来吗?请帮我把折角的那一页放到我面前。”阿波罗尼娅不屈不挠地瞪着她,因为说话太多而感到呼吸困难,“谢谢你,可可。” “我不是专程来陪你的,阿波罗尼娅。”阿莱克托·卡罗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从桌子前抬起头来,“你觉得在公共休息室里适合干这个吗?” 阿波罗尼娅艰难地将头抬到最大的角度,只依稀看见桌上血呼啦的一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手脚还在动。大概是什么神奇动物吧,她没闻见通常意义上的血腥味。 “我知道,但我真的好无聊。”阿波罗尼娅更难受了,咬牙挤出几个单词,“来聊天吧?” 阿莱克托叹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给她拿书,寝室门却被敲响了。 第67章立足(3) “谁?”阿莱克托一个箭步冲回自己的书桌前毁尸灭迹,“我是说,请进。” 纳西莎·布莱克轻盈地踏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室内,微笑道:“你们倒是沾了人少的光。” 女生寝室总是被各种各样制式外的家具填满,例如落地衣架、等身镜、额外的衣柜和梳妆台。难得这一届的女生少,却又摊上两个不好这一口儿的,可能年纪还小吧——两人各自添置了一套桌椅,格林格拉斯这边多要了一把靠背椅,一把用来坐人,一把用来放衣服。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望着她,满眼歉意,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拾荒者的女儿”这玩意儿谁用谁知道,总有新生不愿受伤见血而上这个当。 “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告诉你,他批准了你使用空置地下教室的申请。”纳西莎将一张条子放到她的桌子上,不情不愿地瞥了一眼格林格拉斯看的书,她不明白卢修斯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做,但……格林格拉斯看的都是课本,已经看到《中级魔药制作》了,摊开的书页上满是各色墨水划出的重点内容,旁边的羊皮纸上是她反复抄写乃至默写的痕迹。 阿波罗尼娅向她眨了眨眼,又示意了一下面前的书,纳西莎一愣,纡尊降贵地俯身替她翻了一页,想了想,干脆用魔杖点了一下。 “十分钟后自动翻页,够不够?” 格林格拉斯又挤出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也都是个书呆子。 “你……”纳西莎想走,却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阿波罗尼娅:“?” “不,没什么。”纳西莎松了一口气,“他们收到了家里的回信,不会再难为你了。” 有了纳西莎·布莱克的保证,之前那种莫名其妙的注视、欲言又止的搭话和吞吞吐吐的摊牌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斯莱特林们又恢复了往常那种“原则上一致对外,内部松散联盟,但偶尔也要挑一个最弱的霸凌霸凌”的氛围。 那个打架斗殴非常得用的墙壁束缚咒也在霍格沃茨流传开来,走廊中处处可见被困在墙里无能狂怒、只好等待教授来解救的学生。费尔奇的工作量因此超级加倍,他必须检查学校里每一处偏僻的角落,级长也被要求随时掌握学生数量,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有人被“忘”在墙里。 始作俑者阿波罗尼娅再次遭遇三堂会审。 “我发誓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教授。”阿波罗尼娅郑重道,“如果我撒谎,叫我期末考试拿不到o。” “你要是拿不到o就没人能拿了,格林格拉斯小姐。”斯拉格霍恩教授笑眯眯地给她倒了杯红茶,他其实对同事们怀疑自己的学生很有些不满,但这几天四处救火也确实累得很,“我从没见过第二个一年级新生这么擅长写论文,你的修辞、文法和结构都无可挑剔,格林格拉斯家的教育真令人叹为观止。” 哈,如果那也能叫论文……她莫名其妙突破次元壁之前,她的母校已经准备邀请她留下来当ap了。1 阿波罗尼娅心情低落下来,无精打采地道:“我念咒声音不大,您为什么不去问问波特、布莱克、卢平和佩迪鲁呢?” “在你之前就问过了,他们都不承认。”麦格教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那几个孩子虽然总是四处闯祸,倒也算得上敢做敢当。” “那您对我‘摄神取念’吧!”自知撒过一次谎所以信用破产的阿波罗尼娅破罐子破摔,“秘密武器如果广而告之,还算什么秘密?我恐怕是最不乐见眼下局面的人了,教授。” 斯拉格霍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打扰校长没关系”之后,他又迎来了“我本来打算留着自己整人”。 “不,等等……”阿波罗尼娅忽然想起一个人来,“那个摔断腿的那个,他当时离我们不远,深夜安静,说不定他会听见。” “你说斯内普先生?”麦格教授摇了摇头,“他说自己重伤之下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你们说话。” 足够了啊!那可是、那可是混血王子啊!从模糊对话里还原出咒语算什么,再过两年没准儿反咒都给你琢磨出来了! 就记在《中级魔药制作》上,都用不了高级! 阿波罗尼娅心头大恨,面上却依旧木木的。 “爱莫能助,教授。”她说,“如果你们问完了,请问我可以走了吗?我还要去练习魔咒,离期末考试只剩一学期了。” 斯普劳特教授露出“哦真拿这孩子没办法”的慈爱表情。绝大部分老师都吃这套,斯内普除外。 但阿波罗尼娅并非说漂亮话敷衍师长,她暂时停掉了预习,把写作业之外的全部时间都花在了地下教室里,疯狂地追赶魔咒、变形和黑魔法防御术落下的进度。 还好一年级的课程量并不多,但阿波罗尼娅给自己定的目标却很高——她已经看完了三年级的课本,实践是不是也得跟上?六年级才学无声咒未免太晚,如果对魔力强弱没有要求,为什么一年级不可以?2 平安夜那天她熬了一整个大夜写完作业,上午匆匆补了一觉,整个假期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 “荧光闪烁。”阿波罗尼娅在心里重复道,这是今天的第一千次,也是整个圣诞假期的第不知道多少次。 魔杖好像亮了一下,真的。 阿波罗尼娅稀罕地凑过去打量,还没来得及回味方才的感觉,就听见门外有人大喊:“阿拉霍洞开!” 门纹丝未动,斯拉格霍恩的批条应该带有某种契约魔法的效力,只要她不愿意—— “砰!”木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踹倒,一阵烟尘涌入教室,呛得她直咳嗽。3 一力降十会是吧?! 阿波罗尼娅抄起角落里的破旧凳子腿,迅速贴墙藏好,继而悄悄逼近门边,准备先绊来人一脚,再照着后脑招呼。 然而没人进来。阿波罗尼娅等得无聊,她分明看见那人的影子投在门前地上,他一步步走近,可偏偏不进门,也不曾离开。 阿波罗尼娅简直莫名其妙,她探头一瞧,却正对上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眼睛。 阿波罗尼娅:“???” 斯内普似乎也很震惊,他走近了一步,皱眉道:“他们做的?” 阿波罗尼娅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摆了摆手。 斯内普的神情却愈发阴沉,指了指门内:“你一直在里面?” 阿波罗尼娅又点点头,她还以为大家都知道她“闭关修炼”的事儿呢,看来其他年级的就不知道。 斯内普草率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路过一处壁毯时他忽然极快地抬起魔杖——阿波罗尼娅听见了熟悉的咒语,半声挣扎怒吼之后,一高一矮两个斯莱特林男巫光荣地上了墙。 阿波罗尼娅觉得斯内普一定做了什么改良,那墙已经几可乱真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墙里有人。 “我想城堡地下阴冷的砖石足够为你们过热的脑子降降温了。”斯内普后退了一步,微微仰头看着墙里的同学,“顺便说一句,斯拉格霍恩今天不在。” 如果阿波罗尼娅有嘴的话,现在已经笑出声了,她颤抖着蹲下身,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抬起大门的一角。 “恢复如初。”一道魔咒解放了她,断裂的铰链与飞崩的螺丝纷纷回归原位,木门从她手里挣脱,与其他零部件一起拼凑出从前功能完好的模样。 阿波罗尼娅遥遥比了个大拇指,准备关门继续,却见斯内普犹豫了一下,竟然向她走过来。 “怎么回事?”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谁替天行道、把那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封住了?” 阿波罗尼娅早有准备,她取出一沓羊皮纸,第一张上写着大大的“我自己”。 “你莫非是因为不被欢迎回家过圣诞,才在学校里博取同情?”斯内普皱眉看着她,“那你应该去礼堂,而不是躲在这里,这里没有人可怜你。” 第79章 阿波罗尼娅无声地叹了口气,从羊皮纸里拿出比较靠后的一张,上面写着“我在练无声咒”。 斯内普直接笑了出来:“那你成功了吗,天才小姐?”那笑容里的嘲讽和恶意都快掴到阿波罗尼娅脸上了。 她谨慎地摇了摇头,悲哀地发现那笑容更深刻了。 难道她真的很异想天开?可无声咒考验的是巫师的注意力和意志力,她这瓤子可是原装进口的30代有为青年,没道理做不到这点。 “不能说话,你要怎么为自己解咒?”斯内普问她,“靠你的羊皮纸向别人求援吗?” 她飞快地拿起一张“魔咒总会失效”,又拿起一张“找教授,他们会以为是恶作剧”。 “那你这些纸是为谁准备的?”斯内普敏锐地追问。 最后一张纸上写着他们的名字——“斯莱特林”。 斯内普脸上露出一丝微妙的、真情实感的笑意。他哼了一声,转身要走时却被阿波罗尼娅大张着手臂横在门前。 匆匆写就的羊皮纸上墨迹淋漓:“刚才怎么回事?” “我是被引过来的。”斯内普讥讽地看着她像个麻瓜一样阻拦他,“只有麻瓜和哑炮才会选择用脚踹门,当然,部分没有脑子的巫师也会。” 阿波罗尼娅点点头,展示了第二张羊皮纸:“圣诞快乐。” 换来一句敷衍的“你也是”。 第68章立足(4) 剩余的圣诞假期一如往常,阿波罗尼娅被打击惨了,遂重新开始了预习(理论&实践齐头并进版)。但她每天仍会空出时间给自己一个“闭口不言”1,练习无声咒成为了一个类似于晨跑的固定项目,阿波罗尼娅知道这有用,只是目前似乎还见不到成效。 值得一提的是在圣诞假期还剩没几天的时候,她收到了来自于雷古勒斯的圣诞礼物——一本装帧精美的圣诞画册,每一幅插画都会动,翻页时会向外喷金粉或者雪花。 可阿波罗尼娅不知道该如何回礼,上辈子不算,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圣诞礼物。她倒没什么心酸或者感动的无用情绪,翻出钱袋打算邮购,可对着杂志广告页翻了半天也不知道送什么。 雷古勒斯·布莱克什么也不缺,或者说,他所需要的皆在未来,都是她目前还给不了的。 正茫茫然没有头绪时,她瞥见了雷古勒斯的信。 “致阿波罗尼娅: 圣诞快乐! 原谅我这么晚才寄礼物来,我对妈妈说了飞行课上的事,妈妈认为我应该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 r·a·b” 就决定是你了,“妈妈”! 阿波罗尼娅爬起来就去拜访了斯普劳特教授,顺利地讨到了一些许可。 “当然了,孩子,我们培育冬雪玫瑰2只是为了它的根,花朵毫无用处,事实上,它们也总是还未绽放便凋谢了。” 斯普劳特教授请她喝滚烫的马鞭草茶,顺便还不忘考考她,“你知道冬雪玫瑰的根可以做什么吗?” “冬雪玫瑰反季节开放,巫师认为其具有超乎寻常的热量,因此被广泛应用于治疗冻伤及其他类似的魔咒伤害。”阿波罗尼娅毫不犹豫地回答,“炼金术士的观点正相反,冬雪玫瑰被认为是‘地’与‘水’两种元素的结合,同时存在于土地与冰雪之中的根茎部分也因此受到追捧。” “我自己也不能说得更好了,孩子,你真应该去拉文克劳的。”斯普劳特教授提起一大串沉重古朴的黄铜钥匙,数出一把,亲自带她去了四号温室。 见到实物,阿波罗尼娅才明白为何千百年来都没有巫师琢磨着延长冬雪玫瑰的花期、以便进行一些废物利用的园艺学加工——这种玫瑰实在是太丑了,花朵以下全然是干枯的,瘦巴巴的、铁条般的枝干茎叶摇摇欲坠地支撑着大得吓人的沉重花苞,在东洋的侘寂风吹进西欧之前,这种花都没什么市场。 “你有把握吗,孩子?”斯普劳特教授问她,慷慨地借了一把园艺剪给她,“你打算怎么做?” 阿波罗尼娅正在搜肠刮肚地回忆从前跟风玩切花时的知识,双手接过剪刀,笑道:“没有——但我也不亏,教授。如果成了,我的回礼就不用愁了,如果不成,我紧急邮购一本纹章谱系学的著作也来得及,您今年也不必再花时间修剪这些玫瑰、免得它们分去根系的营养。” 斯普劳特教授递给她一只藤篮,用以盛放这些狰狞的花枝。 “相比之下,冬雪玫瑰的根就可爱多了,是不是?”斯普劳特教授慈爱地抚摸着那些在土里乱拱的、雪白、饱满、汁水丰盈宛如某种软体昆虫的花根。 阿波罗尼娅不敢苟同,打了个哈哈混过去,第二天为斯普劳特教授送上了一瓶火焰般灼烈盛开的红玫瑰。 “喔!”斯普劳特教授吓了一跳,贴近了花朵仔细观察,“你、你……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花瓶,正适合冬雪玫瑰,格林格拉斯小姐!谢谢你,我很喜欢。” 哪里来的,有求必应屋连夜翻的呗,为了找一对不透明的花瓶,说不定还“三过冠冕而不顾”了。 “您喜欢就好。”阿波罗尼娅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想不到自己竟然真的会成功。” 巫师也是人,神奇动物也是动物,魔法草药也是植物,有些东西,万物一理。 “那一定是格林格拉斯家内部珍藏的秘诀了?”斯普劳特教授惋惜地摇摇头,又笑起来,“我不该问的,可是我真的很好奇。” 哪来的什么秘诀,无非就是斜切、烧尾、泡水一类的小窍门,在没有消毒剂和可利鲜的情况下,阿波罗尼娅去厨房提纯了一些酒精,又向小精灵讨了一点蔗糖粉和柠檬汁。 不是不能告诉斯普劳特教授,但她要搭上关系,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鱼。 “如果您喜欢,我愿意每个周都为您送这样一束玫瑰。”阿波罗尼娅兴高采烈地笑得咧开了嘴,“相信以您的智慧,很快就能勘破我的小技巧。” 斯普劳特教授也很高兴,又摸了摸她的头,关切地问道:“对了,格林格拉斯小姐,你的礼物怎么样了?猫头鹰恐怕无法运载一只盛满水的花瓶,就算它们可以,从苏格兰飞到伦敦,也……” “我向斯拉格霍恩教授寻求了一些帮助,他允许我使用办公室里的壁炉。” 霍格沃茨常设的壁炉入口只有校长室那一个,临时新增需要去魔法部打报告。但从霍格沃茨走壁炉出去理论上是可行的,各个院长办公室里的壁炉都可以——要么潜进去,要么获得同意。 绚烂盛放的冬雪玫瑰和布莱克这个姓氏,足够斯拉格霍恩为她再次破例。而阿波罗尼娅又“碰巧”知道雷古勒斯的地址,她当然没有不礼貌地直接上门,而是隔着火焰悄悄把花瓶放在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板上。 经过火焰的淬炼,冬雪玫瑰似乎绽放得更鲜艳了。 沃尔布加·布莱克看见附赠贺卡的时候会怎么想?那瓶花能出现在这里,也正意味着斯拉格霍恩对这位“血统有玷”的格林格拉斯的支持。 “这是自然,你是霍拉斯的学生嘛,他不帮你帮谁?”斯普劳特教授说着“唔”了一声,从抽屉里取出一大张羊皮纸,叠了四开依然大得像切菜板,“这个我得还给你,格林格拉斯小姐,希望你不要再做了——当然,这仅代表我个人的意见。” 阿波罗尼娅展开羊皮纸,尴尬地“啊”了一声。那张羊皮纸上是她整理的一个表格,纵列是一年级魔药课上涉及的全部原材料,横排是“性状”、“药理”、“应用”、“事故”、“传说”和“新实践”,表格里填的是图书馆藏书索引,精确到某书架某排自左数第几本第几页第几行。 有了这个东西,写论文就轻松多了,她不仅总结了魔药版,还有草药版和魔咒版,只是横排内容略有差异——各做了一份,聪明小孩应该学会复制咒。 “是我……漏了哪些要点吗?”她紧张地绞着手指。 “没有,当然没有。”斯普劳特教授隐隐明白了老同事那偶尔有点犯牙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你的目录囊括了禁书区之外的所有藏书,很了不起的规模,但……但它……” “可是教授,这不算抄袭。”阿波罗尼娅有点委屈,她这是正正经经的教辅材料啊,“这只是一条捷径,让同学们作业完成得更有效率。” 斯普劳特教授连忙撑住额头,不去看女学生巴巴儿望过来的狗狗眼。 “所以我说,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事实上,菲利乌斯就觉得这个东西很有用,他甚至想贡献出一批最新的魔咒期刊,供你将表格扩充得更完整。” 看,就说弗立维教授根本不需要她费心思,麦格教授就更不必——无论米勒娃·麦格喜不喜欢她,都会公正处事的。 君子,欺之以方。 “那邓布利多教授怎么说?”阿波罗尼娅小心翼翼地试探,如果大佬反对,那她肯定得收手,“或许您可以在表格上施一个混淆咒和驱逐咒的组合,只要赫奇帕奇打开这张羊皮纸,就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第80章 斯普劳特教授开始觉得头疼——这样似乎对赫奇帕奇不太公平,但她明明又觉得这个表格无益于教学…… “校长和米勒娃最近都不常在学校,外面……有点乱。”她含糊地说,“好吧,让我一个人再想想,好不好?在我想好之前,你别再做新的了,可以吗?” 阿波罗尼娅拍着胸脯和斯普劳特教授保证一定收手——以她现在的处境来看,各位教授的青睐可比学生之中的人缘重要得多。真正热爱学习的孩子自会孜孜以求地去探索知识,就算没有表格指路,也自会读到那些书;有了表格,也不会被局限住视野。 至于那些只想着糊弄作业的孩子嘛,阿波罗尼娅管他们去死。战争年代,自有食死徒为霍格沃茨毕业生做优胜劣汰,她还没入职,不干那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她发愁的是如何进一步打开局面。 学年过半,她的人设已经初步立稳——在其他三个学院眼里,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友好、亲切、体贴、温柔又乐于助人,是一位非典型斯莱特林,既能辅导功课,又给抄作业,八卦、饰品、美妆样样聊得来,惜乎不太擅长飞行,但棋类下得不错,高布石和噼啪爆炸纸牌就有点笨拙,这都很正常,学者家庭出来的孩子嘛! 在斯莱特林眼里,她就是一个典型的斯莱特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别来招我”的气息,确实也没人敢招她——不仅仅是来自家长的叮嘱,圣诞假期里有几个异想天开玩栽赃嫁祸的四年级学生在墙里被锁了将近一天一夜,出来后指认了二年级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可格林格拉斯站出来作证她一整天都在向斯内普请教魔药,斯拉格霍恩毫不犹豫地就信了! 因为在教职工的眼里,格林格拉斯就是如此一位乖巧、听话、谦逊又对知识如饥似渴的优等生,虽然偶尔会有一点呃……但是很正常,学者家庭出来的孩子嘛,稍微不通世情是合理的。 阿波罗尼娅打开了局面,但她觉得还不够。伏地魔的成功之路可以参考,却不能完全复刻,她又不是要做下一任黑魔王。年轻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或许还妄想过邓布利多的肯定,她压根不去做那梦。 等她足够强大,有足够的资本,邓布利多自然会看见她。还在学生时期就能被另眼相看的,要么是伏地魔,要么就是救世主。 第69章立足(5)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可她这一准备就又是几个月,复活节假期近在眼前,却依旧毫无头绪。 春光渐浓,冬雪玫瑰的花期也将宣告结束,阿波罗尼娅最后一次打着斯普劳特教授的旗号去四号温室,打算薅几朵干花瓣泡茶,却在温室里遇见了教授本人,她正在辛苦地喷洒着驱虫药水,忙得满头是汗。阿波罗尼娅义不容辞,挽起袖子加入帮忙。 “听霍拉斯说你害怕昆虫,孩子?”斯普劳特教授递来一张口罩要她绑好,“害怕就不要强求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这么小的虫子,我就当它是米粒。”阿波罗尼娅嘿嘿一笑,“教授,这种虫子也是神奇动物吗?我怎么看着像蚜虫?” “这就是蚜虫。”斯普劳特教授教授笑道,伸手把蚜虫驱散到一边,“在麻瓜世界里它们是害虫,但这些是西尔瓦努斯——哦也就是凯特尔伯恩教授,你要到三年级才有可能上他的课——他拜托我养的,这些蚜虫吸食冬雪玫瑰汁液后的排泄物,他要拿去养他的什么……哎,我记不住!我上学的时候,保护神奇生物课就学得一般般。” “如果不是蚜虫的话,那我们是在对付什么呢?”阿波罗尼娅看着斯普劳特教授翻开某种植物巨大的、有缺口的叶片,粗暴地扯掉缺口处长出的某种菌类1,又拿出喷瓶呲呲狂喷。 她对莳花弄草着实一窍不通。她爸爸养兰花、养桂花、养茶花、养睡莲,她就在一边托腮看着,连一把有自锁装置的园艺剪刀都不知道怎么打开。爸爸得意地夸耀他的兰花有巧克力的香味,她装模作样地闻一闻,无脑“嗯嗯嗯”地点头说果然有;养睡莲的大缸沿上摆着一家三口的紫砂鸭子,抻着长脖子探头向水底看金鱼,她就拍下来发fb说“多好玩”;快到中秋节的时候桂花的气味就浓郁起来了,她早上总是被花香熏醒,拿烤箱烘了桂花扔进磨豆机里做桂花拿铁;茶花总是一整个儿从枝头坠落的,朱红的一朵,明艳地躺在白雪里,被遛弯回来的黄毛大狗好奇地衔进嘴里。 可这些,哪怕是她穿越之前,她也都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经历过了。直到失去了,这些记忆才变得清晰起来。 当时只道是寻常。 阿波罗尼娅有一段时间是恨着自己的,如果她不选择出去留学、如果她本科毕业就回家、如果她硕士毕业就回家、如果她拿到ph.d就回家……她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一切? “一种蚂蚁,孩子,我对麻瓜的昆虫学更没有研究。”斯普劳特教授示意她照着做,“如果蚜虫的排泄物采集不及时,就会滋生这种害虫,当然,它们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吃这些蘑菇,偶尔换换口味……孩子,你怎么啦?” “我没事,教授。”阿波罗尼娅抹了一把眼泪,“可能是我的眼睛对这种药剂有些敏感……嗯?这怎么闻着像是除斑地芒的药剂?” “就是除斑地芒的药剂。”斯普劳特教授翻到喷瓶正面给她看标签,“这种蚂蚁甲壳坚实,能够腐蚀甲壳的魔药同样会伤害到植被,我们只能通过杀灭这种真菌,来达到饿死害虫的效果。” 阿波罗尼娅无语凝噎。她从未如此想念过现代化学。 “那我们只要给蚜虫下毒,吃了排泄物的蚂蚁自然就会死……哦对不起凯特尔伯恩教授。”她挠挠头,努力厘清思路,“或许我们可以模拟出蚜虫排泄物的气味,然后再下毒,当然要在颜色上加以区分,以免凯特尔伯恩教授的宝贝被毒死。或许我可以问问他那是什么,再找到一种麻瓜蚂蚁吃了会死、神奇动物吃了没事的毒药!” “我觉得后一种更难。”斯普劳特教授中肯地评价道,“我想霍拉斯会为你提供一些帮助的……唔,你真要做?你才一年级。” “难,才有挑战性嘛。”阿波罗尼娅还红着眼眶,“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哦,当然,当然……我怎么能打击你们的热情呢?”斯普劳特教授在袍子上蹭了蹭手,乍着双臂给了她一个宽松的拥抱,“教授,还有其他高年级的学生,都会为你提供帮助的,大胆去做吧!” 阿波罗尼娅想她的眼睛果然是有些敏感的,那天她红着眼眶从温室离开,当晚霍格沃茨就流传起了“一年级的斯莱特林被蚜虫吓哭了”、“一年级的斯莱特林被蚂蚁吓哭了”甚至“一年级的斯莱特林吓到了蚂蚁被斯普劳特教授训哭了”种种无稽流言,由于限定条件太过清晰,导致她又开始受到注目礼。 当然,人心还是善良的,虽然觉得荒唐又可笑,但大部分女生都选择了安慰她,男生们试图帮她脱敏——在导致崩溃的阿波罗尼娅多次尖叫着打翻餐盘之后也偃旗息鼓了。 “我看他们就是自作多情。”魔药课上,阿莱克托将吸饱了血的水蛭一刀断头,还体贴地侧过身不让她瞧见,“上课的时候反正有我,考试也不一定每次都考到昆虫嘛,就算考到了,那一点点不完美你也有别的办法补足。” “是吧……”阿波罗尼娅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眼前蛋清色的魔药,靠着桌下藏匿的麻瓜节拍器来保持合适的匀速,她很愁。 虽然在斯普劳特教授面前夸下海口,但她其实并非一个天才,她的好成绩归功于她良好的学习习惯——包括但不限于“死记硬背”和“卷”——但凡书本上有的,她都可以信手拈来,可如果书上没有,她就无法举一反三。 图书馆没有一本书告诉她蚜虫的排泄物是什么成分。 阿波罗尼娅闪开身体,让阿莱克托加入她精心地、细细地切作臊子的水蛭,又后退两步避开坩埚中迸溅的滚烫液体,心情低落极了。 “差不多了吧?”阿莱克托问,递过一支大肚短颈瓶,“你去送,斯拉格霍恩还多给你点分,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基于配合得当的友好分工,她们这一组总是最先出货的。阿波罗尼娅路过雷古勒斯那一桌时,只见到一锅沸腾着的亮蓝色液体,表面不祥地震动着,大股大股芬芳的蒸汽四溢开来,自坩埚底部升腾上来的大号气泡恨不得崩到天花板上去。 雷古勒斯看上去已经完全放弃了,站在一边作壁上观,和他一组的多尔芬·罗尔还在兴致勃勃地想往坩埚里加什么。 阿波罗尼娅低头看看自己瓶子里的紫红色液体,眼前一黑。 “四分五裂!”她从旁边桌上抓起一把月长石,反复用切割咒弄碎,顾不上去除杂质,就全都洒进了雷古勒斯的坩埚里。 就像一个即将爆裂的气球被戳了一针,比先前更多的蒸汽胀满了整间教室,仙气缭绕之间,在另一头指导学生的斯拉格霍恩匆匆赶来。 第81章 “怎么回事?”他抹着额头的汗,先低头看了看坩埚,“很遗憾,p。” “你害我得了p,格林格拉斯!”罗尔恶狠狠地想冲上来,他的块头几乎有阿波罗尼娅两个大。雷古勒斯咳了一声,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 “格林格拉斯小姐,你往布莱克先生和罗尔先生的坩埚里加了什么?”斯拉格霍恩问。“或许他们不用得p。” “粉碎的月长石,教授。”阿波罗尼娅给他看手心残留的渣滓,“当时罗尔的坩埚马上就要爆炸了,据我估算,等我交完药水回来,那可怕的液体就会给我毁容。” “月长石有舒缓的效果,还不错。”斯拉格霍恩点点头,顺手取走阿波罗尼娅的药瓶,画了个o,又回头面对张牙舞爪的罗尔,“如果是月长石的话,罗尔先生,还是p。” 罗尔看上去又不解又愤怒,斯拉格霍恩叹了口气,招呼他们几个上前去。 “还记得课程要求是什么吗,罗尔先生?” “液体……呃,什么颜色来着……”罗尔下意识去瞟讲台上阿波罗尼娅和阿莱克托那一组的药剂瓶,“紫、紫红色?” “紫红色澄清液体,散发出食肉动物的腥味。”雷古勒斯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那你们做出来的是什么样子呢,在格林格拉斯小姐冒昧插手之前?” “明亮的蓝色,微微粘稠,气味芬芳,产生大量蒸汽。” 罗尔不说话了,用肩膀把雷古勒斯撞了一个趔趄。“你怎么也不拦着我?”他自以为小声地喊道。 “那是你的自由,多尔芬。”雷古勒斯的眉宇间充斥着疲倦和厌烦,“我们是一个小组,你有权利对这锅魔药做任何事,反而是我,没有权利对你的行为指手画脚。” 嚯,好消极的生活方式! 阿波罗尼娅都有些同情雷古勒斯了,她如果摊上这种室友和发小,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显然罗尔并不能理解好友言语中的深意,他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赌气跑出了教室。 纯血家族这参差不齐的教育水平,唉,真难带。 啧啧称奇的阿波罗尼娅礼貌地弯了弯腰,转身要走,却又被斯拉格霍恩点名叫住:“你那个小玩意儿做得怎么样了,格林格拉斯小姐?波莫娜和我说起,也觉得你的思路很有意思,如果能成,至少不必等到魔法植物受到损伤再给药了,对不对?” “很抱歉,教授,我还没有头绪。”阿波罗尼娅浑身僵硬,尴尬得头都抬不起来。 “或许你可以找个同伴一起商量着来,这种水平的药剂很适合你们这么大的小巫师,就当成课余爱好也不错。”斯拉格霍恩宽容地笑了笑,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学生和他门下那些天才少年之间的区别。 她选择月长石不可谓不聪明,但真正的天才一眼就能看出罗尔是在哪一步出了差错,对症下药,这样那剂药水说不定还有救,布莱克和罗尔也不必拿零分。 “您说的是……”阿波罗尼娅落荒而逃。 第二天下午没课,有人叩响了她那间地下教室的门。 第70章立足(6) “雷古勒斯?”阿波罗尼娅看上去很是意外,“你怎么来了……当然,不是不欢迎的意思,请进。” 雷古勒斯·布莱克表情纠结,他打量了一下这间小教室,谨慎地停留在门口。 “怎、怎么了吗?”阿波罗尼娅一愣,“我每天都有打扫的呀!” 霍格沃茨有许多这样废弃不用的教室,毕竟要上的课就那么几节。任何学生团体和个人都可以通过本院院长进行申请,凭批条找费尔奇领钥匙——阿波罗尼娅选的这一间面积不大,位置隐蔽,背靠厚重的墙壁拐角,闹出什么动静来也不引人注意。 “你正在研究的那个东西,我可以加入吗?”雷古勒斯郑重地问。 “啊?” 阿波罗尼娅有些摸不着头脑。将心比心,她知道学霸都有自己的傲气,大家都是独行侠,是什么让布莱克小少爷纡尊降贵地光临她的实验室? “再和罗尔他们在一起,我的魔药成绩就真的完蛋了。”雷古勒斯扯了扯领口,露出一丝烦躁,“但我偏偏又不能把他们扔下,万一他们写信回家——你懂我吧?你每天和卡罗那个妹妹在一起……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 “没什么。”阿波罗尼娅把他拉进来,“阿莱克托有她自己的小爱好,至于罗尔——抱歉,恐怕你们的爱好也是相同的吧?” 雷古勒斯再一次露出火车上那种生无可恋的表情来。 “我一整天都坐在图书馆里,他们就非得趴在我身边睡觉,醒来还问我要作业抄。”小少年终于找到机会,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脸颊鼓鼓的像只布偶猫,“第二天我就会收到妈妈的信,让我注意劳逸结合,如果我不耐烦,妈妈就会督促我团结纯血家族的下一代……劳逸结合,哼!打魁地奇难道不需要脑子吗?块头大又有什么用,罗尔手脚不协调,他不需要游走球就可以自己掉下扫帚!” 阿波罗尼娅笑了起来,把自己列的“提纲”递给雷古勒斯看。她从头到尾都是个文科生,对理科实验的了解仅仅来自于化学老师演得声情并茂的公开课,只好拿实验当论文写。 “什么是蚜虫?”雷古勒斯问。 阿波罗尼娅差点摔倒:“你、你——” “我怎么了?”雷古勒斯理所当然地反问,“我又不像你忙着讨好斯普劳特,为什么会认识蚜虫?”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吧,那我们的首要任务是让你先认识蚜虫,哦还有蚂蚁。” 不管怎样,有了雷古勒斯的加入,他们的进程大大提高了:首先他们做出了稳定的染色剂,在蚜虫体内转一圈也不会被分解掉,蚂蚁也很喜欢;继而他们又找到了合适的毒素,蚂蚁吃了会死,但凯特尔伯恩教授豢养的比利威格虫吃了就不会,阿波罗尼娅为了推广度考虑,还坚持要求价格低廉、便于找寻——如果是一盎司一加隆的金贵玩意儿、或者需要反复提炼,那斯普劳特教授只怕宁愿手撕蘑菇吧! 但问题就在于,蚂蚁吃了会死,别的害虫吃了也会,比如蚜虫,比如其他顶着害虫的名义被特意培养的昆虫。 为此阿波罗尼娅不得不一趟一趟地捉来各种虫子试药,期间数次被蜇进医疗翼。整个五月她都面色苍白,皮肤上似乎浮凸着永远也不会消停的鸡皮疙瘩,这样反复脱敏不仅没有治好她的恐虫症,反而使其变本加厉——在魔药课上看到死去的昆虫尸体就开始呼吸急促,甚至引发应激直接昏倒。 这样下去不行,雷古勒斯拍板,带她去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求助。 说实话,对于向教授求助这件事,阿波罗尼娅心里是有点抵触的。并非因为斯拉格霍恩教授在儿童文学的片面世界里展现的形象过于滑稽,而正相反——哪怕是以她曾经活到的年岁再加上现在的岁数,霍格沃茨的每一位教授也都远远超过了,时间增广见闻、丰富阅历,也会将他们的眼光打磨得锐利无比。 和一味逢迎取悦的讨好不同,求助必然会摊开一部分自我,她讨厌、也害怕这样的凝视。 但斯拉格霍恩不在,就很幸运。 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宽敞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男生低头背对着他们,手起刀落将刚成熟的曼德拉草根茎大卸八块。听见动静他回过头来,三个人面面相觑。 “晚上好。”雷古勒斯率先打了个招呼,“西弗勒斯。” 这怎么都称呼上教名了?阿波罗尼娅瞄瞄他又瞄瞄他,一点儿也不想揣测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尽管男孩子有他们自己的渠道,但……不是黑魔法,就是黑魔王。 那还是黑魔法吧,她宁愿是黑魔法。 斯内普点点头,问道:“教授不在,有什么事?”俨然能当斯拉格霍恩半个家。 阿波罗尼娅心塞得不想说话,一见此君,她就想起她并无半点进展的无声咒,怎么看怎么觉得斯内普的目光里满是嘲讽——她拐了拐雷古勒斯。 斯内普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还没来得及冷笑,就被求知心切的雷古勒斯打断了,莫名其妙就被拉进了虫之海洋。 “两个问题。”他面无表情地比了个耶,“蚜虫的排泄物没什么大不了的,和冬雪玫瑰也没关系,它是甜的,蚂蚁爱吃甜的,仅此而已。” 阿波罗尼娅从长袍口袋里翻出凯特尔伯恩教授友情赞助的一点点蚜虫排泄物,用手指蘸了蘸填进嘴里,顿时恍然大悟。 她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魔法蚂蚁也是蚂蚁,进化不掉喜甜的本性,魔法加成只是让他们的口味稍稍高贵了一些,四号温室里的那些爱个玫瑰口儿的,其他温室也在生虫害,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那种生长在叶片缺口之间的蘑菇尝起来必然也是甜的。 阿波罗尼娅强忍住冲去四号温室烤蘑菇尝尝的欲望。 “你要不要确认一下,雷古勒斯?”她把指头肚大的药膏盒递过去。 第82章 雷古勒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她。 “等你有了男朋友,阿波罗尼娅,千万别介绍我认识。”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很是沧桑,“我怕我忍不住要告诉他,你吃过蚜虫的……” “你吃过滋滋蜜蜂糖吗?”阿波罗尼娅抱起手臂,“这糖的原料之一是比利威格虫的蜇针,还要我提醒你凯特尔伯恩教授要那些蚜虫做什么吗?”1 她看向斯内普:“下一个问题,请。” 斯内普的食指屈了屈,看上去蠢蠢欲动,阿波罗尼娅不甘示弱地举起双拳,中指抬起一个危险的弧度,只等他出招。 “梅林啊……”雷古勒斯无奈地捂住额头,“差不多得了,你们两个。” “第二个问题。”斯内普收起了中指,阿波罗尼娅也把手插回口袋,“我的建议是从这种蚂蚁的特性入手,你们选的这种毒素会攻击昆虫的呼吸器官,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别的?是因为太过爱惜、舍不得动自己的脑子,所以推己及人到了蚂蚁身上吗?” 阿波罗尼娅深呼吸,再深呼吸,拼命告诉自己这人就是这样的,除了伏地魔能让他稍作忍耐,世界毁灭都更改不了他的本性。一转头看见雷古勒斯也在深呼吸,绷不住就笑了。 “你说得容易,为什么不做出点成绩来让我们看看?”她笑道,“如果有你的帮助,想必我们能很快结束这个课题。” 雷古勒斯瞥了她一眼,也加入游说战团,时不时补充两句——但他觉得希望不大,西弗勒斯·斯内普此人,不仅仅是不吃激将法,他软硬不吃。 果然斯内普到最后也只是勉强答应他们偶尔过去看看,日理万机的二年级总是比无所事事的幼稚鬼一年级要忙碌得多,是不是? 但阿波罗尼娅不在乎,打从斯内普说出那句话开始,她就知道这件事拖的时间短不了——她不知道那蚂蚁的界门纲目科属种,连它属不属于神奇动物都不知道。当然,知道了前者也白搭,知道了后者,说不定可以试着写信给纽特·斯卡曼德。 泡泡顶多帮她从附近市镇淘换点儿零食可乐解馋,她想要买麻瓜的昆虫学著作,至少要等到暑假。 还得是格林格拉斯夫妇不在的时候。 第71章友情(1) 阿波罗尼娅没有估错,蚂蚁药剂(暂定名)研制成功,已经是她二年级时的事了。 不知是觉得待价而沽的女孩子长大了,必须怀柔而不能一味折辱,还是他们终于拿她当个“人”看而不是某个花大价钱买来的物件儿,亦或是忌惮邓布利多,总之阿波罗尼娅暑假里遭受的钻心咒较之从前数量锐减。不能随心所欲虐待她令格林格拉斯夫妇在英国待得甚感无趣,迫不及待地跑去美国陪儿子了。 阿波罗尼娅奇迹般地获得了一定自由——逃亡是不可能的,但英格兰境内任她来去;古灵阁金库也随便她取用,但记载着格林格拉斯家历代学术精粹的藏书室却被死死锁住,显然克拉托斯和缪西卡认为无形的财富比有形的更加珍贵。 但阿波罗尼娅并不为之失落,她很有自知之明,拿到钱就已经很满足了。当她发现大量地契与合约也没有上锁的时候,她就更高兴了。 克拉托斯或许觉得铜臭脏手,她可一点儿都不嫌弃。 整个暑假她几乎都在忙着取钱、换钱、找律师、投资、开户、存钱……忙得热火朝天,只是收效甚微。她看上去只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儿,不是完全行为能力人,也没有监护人,还是个拿不出任何证件的黑户,任凭她唱念做打戏演全套,都没有一个正常的麻瓜律师肯接这活儿,极个别热血冲头的还想报警送她去救济院。 在丧良心的律师眼里她就是个手捧财宝入闹市的孩童——也确实如此——这个时候就需要泡泡出面摆平。她不敢用魔法,只能悄悄现身猛地砸过去一个烟灰缸什么的,免得小主人被魔法部警告。 总而言之,未成年人的生活十分不便,阿波罗尼娅真的很想长大。 她团团忙了一个暑假,也不过是把一些金币从格林格拉斯家的金库取出来,转了个手又存进自己的金库,毫无技术含量。但古灵阁它好就好在,妖精从不管客户是不是未成年小孩、是不是作恶多端的黑巫师、是不是违背伦理存在的炼金术人造人,她踩着小板凳对大耳朵老妖精报出自己的名字,古灵阁就认她这个人。 但暑假带来的收获也不是没有,就在她带着泡泡(隐形版)在伦敦大街小巷奔波的时候,她见到了蟑螂。 “什么是蟑螂?”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把荧光黄色的液体喂给蚜虫,好奇地问道。 一旁给蚂蚁喂食高仿真蚜虫排泄物凝胶的斯内普闻言冷笑了一声。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哆嗦,“我们再也经不起多一个人害怕虫子的损失了。” 她永远、永远、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是她大三的法语选修课期中考试,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走到厨房,打开橱柜拿麦片,又去沥水槽拿碗,手一翻,一片棕红色的、树叶一般的东西轻盈地落在她的碗里,继而猝不及防地弹射起飞,向着她的脸扑来…… 从此这阴影开始追随她度过余生,并在此间重新死灰复燃。她后来甚至学会了辨别美洲大蠊的叫声1,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分近乎神经过敏地在家中各个阴暗角落潜听。 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酸。 “我只是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蟑螂吃同类的尸体。”雷古勒斯露出嫌弃的表情,“也是书上说的?” “对呀!”阿波罗尼娅拍拍她特意带来霍格沃茨的麻瓜昆虫学著作,“书上说蟑螂和白蚁是近亲,我就想,那大家都是亲戚啊,会不会温室里的害虫蚂蚁也拥有这种习性呢?” 斯内普忽然放下了手里的滴管。 “别再做出那副令人作呕的小女孩情态了,变色龙。”他看上去非常想要就此罢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明了你的本性,你可以省省力气。” 阿波罗尼娅一愣。 “是你?”雷古勒斯忽然惊觉,“去年在医疗翼偷听我们谈话的人是你?” “是我。”终于将忍耐已久的烦躁发泄出来了,斯内普转头回去喂蚂蚁,想了想又用滴管指了指阿波罗尼娅,“你从开学就是这副德性,难道没注意到斯莱特林都在看你吗?” “很、很明显吗?”阿波罗尼娅忍不住向雷古勒斯求助,“我只是暑假演得太过火了,开学也没掰回来。” 所以斯莱特林们现在怎么看她?像看乌姆里奇那样吗? “是有一些不适。”雷古勒斯客观地评价道,“如果不是西弗勒斯指出来,我都没有意识到,我只是觉得……你一说话,我就头疼。” 阿波罗尼娅悲催地捂住脸,为什么她的开学综合征应在这种东西上? “现在还疼吗?”她弱弱地问,“要不去吃点东西吧,我下厨,就当我赔罪。” 雷古勒斯倒是不意外她会烹饪,看她在魔药课上处理材料的利落劲儿,和他家的小精灵克利切做饭一模一样。可能这也是学者家庭对女儿独特的学前教育吧! 斯内普已经在洗手了,雷古勒斯紧跟过去接了一把水。阿波罗尼娅将这间教室布置得相当不错,就差从盥洗室接一根水管过来了,他们目前还是需要自己“清水如泉”一下。 “快点!快点!”阿波罗尼娅掌着门望风,“十二点一刻了……明天我就开始学幻身咒,啧,真麻烦!” “你永远都是这么自信,天才小姐。”斯内普又嘲笑她,“那边有一条去赫奇帕奇的密道,不用上到门厅,跟我来。” 事实证明,哪怕是家养小精灵,巫师也不能要求他们7/24的on call。阿波罗尼娅挠开梨子,并未迎来理应在灯火通明与食物香气中欣喜雀跃的家养小精灵们——厨房的照明熄了大半,四长桌上摆满了小精灵为早饭预备下的种种食材,曾监督阿波罗尼娅受罚的中年小精灵可可正在壁炉旁打盹儿,身边依偎着几个年轻的后辈。 “呃,我们走吧?”她悄声道,“现在三把扫帚可能还没打烊?” “为什么?”雷古勒斯奇怪地看着她,轻轻踢了踢地上一只盛满牛奶的铜壶,“excuse me?” 小精灵马上就跳起来了!一股脑儿地拥到他们跟前,挤挤挨挨地行礼。“违反宵禁制度的先生和小姐!”可可严肃地说,“有什么能为你们服务吗?” “我们忙于研究斯普劳特教授牵头组织、斯拉格霍恩教授进行指导的学术课题,耽误了晚饭,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吃的?”阿波罗尼娅立刻抹去心中的愧疚,飞速占据道德高地。 “没有了,格林格拉斯小姐。”可可带她去看,“昨晚是万圣节,晚宴清空了我们的储存,桌子上的这些是不可以动的。” “我们可以从为邓布利多教授预备的夜宵里匀出来一些,”一个小精灵怯怯插话,“或许一只牛角包和两块三明治够吗?但三明治没有蔬菜,煎蛋也没有,只有火腿片。” 第83章 “不够。”阿波罗尼娅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已经开始长身体了,我现在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有小精灵开始抹眼泪了,为自己不能提供完美的服务而难过不已。 “咔咔、咔咔……”一阵奇异的、富有韵律感的声音从仓库深处传来,阿波罗尼娅眼睛一亮。 “是什么?”她逼问可可。 “伊法魔尼校长来访,送给邓布利多教授的一只松鸡。”可可格外强调,“是给邓布利多教授的,不是给霍格沃茨的。” 雷古勒斯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有什么关系?”阿波罗尼娅油盐不进,“拔了毛做成汤,盛在碗里,莫非它还能爬起来说长岛腔吗?” 她依稀还记得《动物世界》里说松鸡和榛鸡是近亲,一想到传说中的飞龙汤,馋得口水都要落下来了。 “这一只先匀给我,等邓布利多教授要吃了,你再随便找一只本地松鸡就好了。” “邓布利多教授没打算吃,海格先生明天就要带它去禁林了。”可可苦口婆心地劝她,“就算格林格拉斯小姐要吃它,可可也办不到。” “海格啊,那不奇怪,他呵护外来物种是有一手的,连东南亚的八眼巨蛛都能杂交出全新的苏格兰亚种。”阿波罗尼娅一边应付她,一边坚持要去抓鸡,“没关系,啊,我可以自己来,我会杀鸡。” 其实远远算不上“会”,她只是从书里读到过要拧鸡脖子,还知道要用热水烫掉羽毛,别的没了——但这时候决不能输阵! “你说八什么?”一直远远跟着他们、懒洋洋不说话的斯内普忽然问。 “八眼巨蛛。”阿波罗尼娅大声重复那个单词的同时,一把掀掉了盖在松鸡笼子上的蒙布,“那只原装进口的叫做阿拉戈克,会说英语,你别想我跟你们一起去抓——”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脏话,和笼子里的“庞然大物”互相瞪着。 “这、这什么啊?”阿波罗尼娅拉着可可控诉,“你早说这是个神奇动物啊!” “像个狒狒。”雷古勒斯胆子大得多了,凑过来细看,“它胸前白毛里若隐若现的黄色是什么?” “就是胸吧,可能是胸肌?它看上去一个能打我两个。”阿波罗尼娅把蒙布往他手里一塞,“你这么好奇啊,那看来我今年的圣诞礼物是不用动脑子了。” 她愤愤然地搜刮完每一只空荡荡的蔬菜筐,只捞到几根干巴巴的欧防风,顿觉天地无光。幸好厨房里的各色调味料都还有剩,阿波罗尼娅找削皮刀又找了半天——看来小精灵都是用魔法削皮的。 “橄榄油、黑胡椒、海盐——没有?那普通盐也可以,蜂蜜还有黄油。”她把调好味的防风条塞进厨房角落非常原始的砖砌烤炉里,“点火吧,可可,帮帮忙,这炉子可太高级了,难倒我了。” 雷古勒斯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就打算拿蔬菜干来搪塞我们?” “西弗勒斯现在可顾不上了,他的脑子已经被八眼巨蛛填满了。”阿波罗尼娅也笑起来,“看来他已经找到接下来的目标了,你呢?” “我还不知道。”雷古勒斯说,“我想练大脑封闭术。” “那我们得先练‘摄神取念’。”阿波罗尼娅起身接过可可奉上的铜盘,烤好的欧防风香气四溢,“不然一个人闭着眼乱想怪傻的。” 吃完寒酸夜宵的三人被巡夜的斯拉格霍恩逮了个正着——但还好是斯拉格霍恩,在看了“实验成果”之后,他看上去更想给他们加分。 “我想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波莫娜更好,对不对?”斯拉格霍恩笑道,看上去不那么困乏了,“或许你们可以申请一下专利,然后推入市场……唔,目标客户群有些窄啊?” “已经着手在做了,”雷古勒斯谦逊道,看了两位朋友一眼,“关于量产销售,事实上我们一致想请求您,教授,请允许我们委托您的家族名下的那间药店2全权负责。” “我?”斯拉格霍恩睁大了眼,随即又释然开来,“啊,你是个布莱克,查到那间药店的实际主权是理所应当的,但……” “药剂不仅仅作用于蚂蚁,教授,对所有具有食尸习性的昆虫都有效。”斯内普更了解自己的院长,“比如蟑螂,我可以为您抓几只来试试。”说到这,他无不恶意地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 “别……求求你。”阿波罗尼娅看上去快要昏倒了,不是装的。 斯拉格霍恩最终要求他们提供更多的实验数据,并愿意在周日下午的办公室详谈,临走前还不忘督促他们尽快回到床上睡觉。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阿波罗尼娅漂浮起一整排水晶小药瓶,雷古勒斯指挥着水流高速冲洗,斯内普收拾“实验目标”去了,他最不怕那个,“就布莱克那句。” 雷古勒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就这样啊,我要怎么和你解释?” 就连正和各种昆虫打交道的斯内普都看了她一眼,看得阿波罗尼娅心里没底——有什么常识是他们知道、而她茫然无知的? 不应该啊! “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金库每月都会往我家的户头划钱,我当然知道钱是从哪里来的。”雷古勒斯看着比她还要茫然,“爸爸已经开始让我接触这些事了。” 一想到这些就他有点不高兴,当一个家主开始培养次子,说明长子一定出了什么问题,西里斯能有什么问题?他在格兰芬多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也没办法啊! “啊?”阿波罗尼娅如坠雾里云中,“他为什么要给你家钱?高利贷?” “你在说什么啊?”放高利贷不是什么好名声,雷古勒斯更不高兴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应该给布莱克钱——这是税。”3 第72章友情(2) 阿波罗尼娅手一抖,一个药瓶打着转儿就要往地上掉,被斯内普眼疾手快地稳住了。 “所有依靠魔法隐藏起来的营利性建筑,每完成一笔交易,就要从中抽税给布莱克。”雷古勒斯说起来的时候还有些骄傲,“适用于所有英语区,因为英语版本的咒语是由一位布莱克发明的。” “你家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阿波罗尼娅大惑不解,“如果我是魔法部长,整个任期都会致力于把税权收归公有,而不是靠着马尔福和布莱克的施舍过活。” 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只药瓶最终还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为什么西里斯·布莱克会那么轻易地被扔进阿兹卡班、后来更遭到近百只摄魂怪围剿?为什么至今没流露出半分杀伐决断的雷古勒斯几年后会那样受伏地魔器重、甚至比肩效力更早的卢修斯和贝拉1?就连马尔福和莱斯特兰奇与布莱克的联姻也…… 一块好羊肉,人人都想咬一口。 “那岂不是整个对角巷再加上翻倒巷都要给你家交钱?”阿波罗尼娅勉强笑了笑,“破釜酒吧也需要吗?” “破釜酒吧没有被隐藏起来,它真实存在于伦敦,只是施加了麻瓜忽略咒,同样,霍格沃茨倒是被隐藏起来了,可它是公益学校。”雷古勒斯神色严肃,“整个英格兰也只有一条对角巷,苏格兰有霍格莫德村,威尔士没有,爱尔兰的那条商店街跟着独立走了。英国巫师的消费能力很有限,这就是我家长盛不衰的原因,如果所有英语区国家的魔法部结盟,一起向国际巫师联合会提出抗议,倒是有点麻烦,但我们是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结盟的。” 说的也是,英国巫师的人数撑死也不会超过一万人,霍格沃茨平均每年也只有四十个新生,布莱克家如果单指望着英伦三岛那点子商税吃饭,指定全家饿死。 但对于英国魔法部来说,一口肉也是肉。一个完整、稳固的布莱克家无人敢招惹,但当长辈接连逝去、继承人横死、旁系女儿全部外嫁又几乎个个都能与食死徒扯上关系……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原来如此。”阿波罗尼娅松了一口气,她不会让事情再度发展到那个地步,至少要保住雷古勒斯的命。 “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雷古勒斯探究地看了她一眼,但非常有绅士风度地没有继续追问。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一边和斯拉格霍恩磨专利和授权,一边默契地开展了下一课题,谁也没提要散伙,这就很好。 斯内普需要练习更多的攻击性魔咒,以便去禁林抓蜘蛛榨毒液;雷古勒斯在练大脑封闭术,看起来已经有了不想告诉别人的小秘密;阿波罗尼娅也是真的在练幻身咒——没办法,有价值且可操作性强的提案都被别人抢先了。 但斯拉格霍恩说得没错,独行侠固然酷得要命,但一个好的搭档会让整件事幸福感暴增。 而这样的搭档,阿波罗尼娅有两个。 他们可以互相拿对方练习,在遇到瓶颈时互相探讨,由不同的思考方式引发全新的头脑风暴。魔法对她来说是全新的领域,除了在理论知识和读写能力上沾一点成年人的光之外,阿波罗尼娅和他们的起跑线是相齐的——没准天赋还不如人家。 第84章 阿波罗尼娅也是继去年开学之后,第二次在禁林遇见了斯内普。 “你做什么?”阿波罗尼娅弯腰给脚腕绑着沙袋,“昨晚满月,是流液草吗?” “这话该是我问你。”斯内普盯着她的动作。 “我又不打算做个长跑运动员。”阿波罗尼娅比了比虚无缥缈的肱二头肌,“我跑步是为了变得更高更壮,女孩子总是吃亏的,是不是?而且我最近确实也长高了两英寸,半夜腿都能疼醒。” “要不要我一个混血提醒你,纯血小姐,巫师是男女平等的。”斯内普又嘲讽她,“只要你有魔杖。” 屁咧,亚瑟·韦斯莱仕途平平,养家都勉强,也没见他在家带孩子,换老婆莫丽·韦斯莱2出去打拼事业。 “那我总不能把魔杖用永久粘贴咒粘手心儿里吧?我受不了一被缴械就只能任人宰割。”阿波罗尼娅绑好手腕和腰,原地蹦哒着热身,“负重跑步和无杖魔法,你说说哪个简单?” 柔术和射击也在她的待办事项上,但那对她的变形术和魔药水平要求甚高——假..证..件和增龄剂,一个也不能少。 “你随意。”斯内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向城堡走去,长袍下摆沾着一些银亮的东西,大概是踩点儿蜘蛛巢去了。 生活再次恢复平静。圣诞节前,伴随着斯拉格霍恩带来的关于“虫灭灵(即蚂蚁药剂)”的好消息,雷古勒斯正式向她提出了去布莱克家过圣诞的邀请。 “你说什么?” 阿波罗尼娅彼时正在为一个变形术不大灵光的一年级斯莱特林答疑,闻言匆匆丢下一句“咒语从你吐出第一个v字时开始生效,此时不要想着‘把a变成b’,而是要让详细的、完整的b的形象充斥你的脑海,咒语才不会时灵时不灵”,把雷古勒斯拉到一边。 “我说,我们一家都很欢迎你来过节。”雷古勒斯好脾气地重复。 阿波罗尼娅当然不是真的没听清楚,她只是摸不着头脑:“为什么?” “不为什么。”雷古勒斯很是轻松,“我看到你签字留校了,写信的时候就提了一句,没想到妈妈在回信里就要我邀请你。” “那你怎么不邀请西弗勒斯?”阿波罗尼娅摇了摇头,“差别待遇哦,是因为他不是纯血?” “西弗勒斯今年也回家啊。”雷古勒斯有点好笑,“他去年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我也没细问。” 她仔细想了想,不由怦然心动。要挽救雷古勒斯的命运,指望他开窍、把秘密吐露给他人是不要想了,此君的责任感超乎常人的强,和他越亲近、他越瞒着你……只剩下克利切了。 小精灵的行事准则里几乎全是漏洞,克利切又是个死心眼,阿波罗尼娅不求他像多比一样富有主观能动性,但凡有十分之一呢?足够了。 “那么,是我的荣幸,我很高兴收到来自布莱克的认可。”阿波罗尼娅开心地笑起来,“笑成这样你妈妈会喜欢吗?是不是该再稳重一点?” 雷古勒斯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是要更稳重一点,妈妈顶看不上贝拉那种咋咋唬唬的性子。” 大名鼎鼎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阿波罗尼娅不知道旁枝会不会和主枝一起过节,但她丝毫不慌——不就是演戏与作态吗?格林格拉斯夫妇还指望卖了她为弱鸡儿子换人换钱换资源,贵族淑女课程她都是学全了的。 不过那年圣诞节她并没有见到贝拉特里克斯,反倒是暑假时和格林格拉斯夫妇一道受邀参加了布莱克和莱斯特兰奇联姻的婚礼——请帖是分开的,离谱。世代中立的格林格拉斯家只参加了上半场,阿波罗尼娅被带走前,远远地瞥见一个侧影。 伏地魔,还残留着身为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时俊美无俦的模糊轮廓,身处一众食死徒簇拥之中,依旧吊打现场所有纯血老少,无论贝拉是智性恋还是颜性恋,就此沉沦都太正常了。 阿波罗尼娅收回目光,转身钻进壁炉热烈的绿焰里。 三年级时他们的“研究”正式涉及黑魔法层面,第一次用半吊子大脑封闭术迎战半吊子“摄神取念”——只有斯内普成功了,攻守皆是。 阿波罗尼娅有好几天在校内遇见他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那时候晕头转向,忙着守卫最大的秘密,还真没注意斯内普都在她的脑子里看见了什么——不得不说有些事真的要看天赋,她和雷古勒斯的“摄神取念”对他甚至都不起作用。 好在他们的活动时间也随着选修课的增设而减少,彼此倒少了很多尴尬。阿波罗尼娅为自己规划的路线是全o,课程的选择就很重要:算术占卜,典型理科,她一见数字就头疼;麻瓜研究倒是简单好拿分,在食死徒里又不吃香;古代魔文就不错,她对学习新的语言很拿手;剩下一门保护神奇生物,不选也得选——每个人至少选两门。 结果还正是保护神奇生物带给她的痛苦最大——她有洁癖。这些完全推翻她基本生物常识的小动物在她的袍子上留下各式各样的气味、毛发和污渍,而她却不能一下课就跑回地牢洗头洗澡换身衣服再来,这使阿波罗尼娅在每个有课的周三都十分暴躁。 她甚至觉得清洁咒只是一种心理安慰,是她通过咒语给自己下暗示、让自己相信袍子已经干净了,在这身衣服狂暴下水被肥皂泡泡腌入味儿之前,她始终僵硬得像被一个无形的人拿魔杖比在脖子上胁迫着前进。 雷古勒斯·布莱克比她暴躁得多,他完全不挑日子,时时看上去像一个压抑着火的小炮仗,或者即将爆发的高压锅。他越是努力地控制情绪,这股无名的怒火越是烧得他整个人心神不定。 最开始阿波罗尼娅还以为是节前那场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斯莱特林赢了,但雷古勒斯的高兴骗得过旁人,骗不过变色龙阿波罗尼娅。 她生怕这位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兄控给她来上一句:“你说西里斯欢呼的那十秒,是为了詹姆·波特刚刚击球得分,还是为我抓住了金色飞贼?”3 “你飞得太高了,风大看不清,我就坐在他对面,我发誓!”阿波罗尼娅主动开口,甚至拍着胸脯保证,“你抓住飞贼的时候西里斯真的很想为你欢呼来着,他人都站起来了,但是他周围都是格兰芬多啊,你让他怎么开口?” 雷古勒斯阴郁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还没能突破西弗勒斯的防御?” “啊?”阿波罗尼娅被问懵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总是觉得……啧,怪冒犯的。” 遨游雷古勒斯的大脑对她来说毫无心理负担,目前这家伙最大的烦恼还是“西里斯为何要那样”系列,她看都懒得看。但斯内普不同,她清楚他有一个怎样的童年和家庭,苦难从未过去,甚至还在愈演愈烈,她帮不了他什么,只好维系着他的自尊。 雷古勒斯被她气得不想说话,一直到阿波罗尼娅第二次去布莱克家过圣诞节,都没能从他嘴里撬出原因。 格里莫广场12号今年的贵宾是新死了爹、独守大庄园万分凄凉遂投奔未婚妻家的卢修斯·马尔福。他们虽然勉强算是一代人,在长辈面前的分量却不可同日而语——卢修斯是已经毕业的成年人,继任家主(目前家族成员就他自己),还是能力卓越、深受黑魔王倚重的食死徒,俨然纯血家族新生代的领头羊。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孩子们,实在无聊就写作业,西里斯,我不想再看到你把作业拖到假期尾声。”沃尔布加·布莱克此时情绪还相当稳定,只是对长子有些严厉,奈何她的两个儿子此刻双双走神儿走得魂飞天外,“阿波罗尼娅,好孩子,我还要再说一次,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好吗?” “这里就是我的家,阿姨。”阿波罗尼娅从容地笑了笑,第一个站起身来,向奥赖恩、西格纳斯和德鲁埃拉4依次致意,又向挨着坐在一起的未婚夫妻点点头,“我有个小忙想拜托克利切,能不能——” “当然。”在座的大人都露出善意的微笑,沃尔布加一个响指叫来了克利切,命他“护送”几个孩子回房间。 “怎么样?”待楼上陆续传来关门声,沃尔布加轻笑着向妯娌兼弟妹5德鲁埃拉·布莱克示意。 “还得再观察几年。”德鲁埃拉很谨慎,“你不嫌她‘血统有玷’?” “贝拉是黑发,西茜不就随了你?安多米达的头发甚至是褐色的——她最近还是总不着家?真令人难过。”沃尔布加看上去已经拿定了主意,“格林格拉斯家是为什么人丁凋零到现在这个地步的?他们家不可能出混血,更不可能抱养泥巴种,顶多是从国外的旁枝找了个孩子过来。” 德鲁埃拉不说话了,反倒是纳西莎好奇道:“是为什么,姑姑?您知道,格林格拉斯家太神秘了,我们都……谱系书也不会告诉我们这个。” “他们害怕外嫁女头脑中的知识为夫家所得,又认为其他纯血家族都不再纯粹,与之通婚会玷污自身。所以在英国的这四支,世代实行家族内婚。”奥赖恩为她解释,指了指身后的族谱挂毯,纳西莎心领神会。 第85章 定力有待提高的卢修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被准岳父敏锐地察觉到了。 “现在说这个未免太早了,沃莉。”西格纳斯提醒姐姐,“克拉托斯和缪西卡未必同意将女儿外嫁,那孩子不还有个哑炮弟弟吗?雷古勒斯说她的能力很强,正好互补。” “再不与其他家族联姻,我看格林格拉斯家就真的要绝嗣了。”沃尔布加嗔怪地看了弟弟一眼,“当时就有传言说格林格拉斯夫妇没有生育能力,你可别忘了,克拉托斯和你同年,早早就结婚了。” “梅林啊……”德鲁埃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格林格拉斯家四支,最后也只剩下缪西卡和克拉托斯两个人,他们的孩子不会也像父辈这样生育艰难吧?那我倒宁愿这孩子是远支抱回来的。” “说起来,当年魔法部眼看着就快找上门谈遗产问题6了,缪西卡忽然说生了个女儿,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再看看她后来大张旗鼓怀的这个儿子,体弱多病,还是个哑炮,多么大的差距!” 卢修斯和纳西莎交换了一个眼色,想起阿波罗尼娅一年级时的“豪言壮语”。不知道有多少收到孩子告状的食死徒家长将这件事上报,如果阿波罗尼娅真的能让中立了几百年、从不肯掺和巫师内斗的格林格拉斯家倒向黑魔王,那她会是多有价值的一位女继承人? 第73章友情(3) 阿波罗尼娅并不知道布莱克家众人对她的议论,更不知道卢修斯·马尔福将她未来的打算猜得七七八八——她正忙着跟克利切套磁。 “克利切能为格林格拉斯小姐做什么?”家养小精灵睁着一双忠诚的大眼睛看住她。 “我想拜托克利切在日出之前叫我起床,大概提前一刻钟吧,假期的每一天都是,可以吗?”格林格拉斯夫妇的闹钟太过残暴,她没敢带到布莱克家来。 “小姐真是太勤奋了,西里斯少爷也是这么吩咐克利切的,希望西里斯少爷也能像弟弟妹妹一样热爱学习。” 阿波罗尼娅被克利切的滤镜逗笑了,不由叮嘱他:“听说西里斯成绩不差的——你可不要在雷古勒斯面前说这种话,他其实心里很介意大家不喜欢西里斯。” 克利切古怪地盯着她:“小姐知道?雷古勒斯少爷告诉过你了?” 阿波罗尼娅还没来得及说她是猜的,小精灵就仿佛很高兴一般地“啪”一声消失了。 吃过晚饭,阿波罗尼娅早早地捧着自己的蜡烛回房——巫师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要么听广播,要么玩游戏,要么听着广播玩游戏。先前雷古勒斯推说身体不适,饭吃了一半就溜了,阿波罗尼娅干脆说要来照顾他,也马不停蹄地跟着溜了。 她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理会,见门上此时还没有那个“非请勿入”的牌牌,干脆把门一推——雷古勒斯的房间空空如也,被褥整齐,压根没人躺过。 “人呢?”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叫了一声,“克利切?” 但她不是布莱克家的人,根本使唤不动克利切。 阿波罗尼娅又悄悄走回楼下,见布莱克家众人外加一个卢修斯,一个不少,连西里斯都板着一张帅脸坚持不懈地给家长们添堵。 “格林格拉斯小姐!”一声爆响,克利切出现在她身后,吓得阿波罗尼娅一脚踩空,差点摔下楼梯。 “雷古勒斯呢?” “请小姐快去劝劝雷古勒斯少爷!”小精灵急得不行,“少爷不肯回家!少爷要、要去杀人!”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阿波罗尼娅的手腕,带着她幻影移形了。 片刻后,阿波罗尼娅穿着单薄的家居服,踩着露脚后跟的室内拖鞋,无助地站在漫天飘雪的阴冷小巷内打了个喷嚏。 谢谢你,克利切。 空气里传来污水河潮湿腥臭的气味,两侧是成排的红砖房,但并非中产阶级街区那样统一规划过的典范样式。不少房子没有人住,即便是平安夜也黑着灯,小巷歪歪曲曲,像一条半死不活的蚯蚓,街角小酒吧是此地唯一有些生机的所在,阿波罗尼娅淌着雪泥,谨慎地避开地上的呕吐物,还没靠近就被门内传出来五花八门的污言秽语好好地上了一课。 被小松枝和拐杖糖装饰着的玻璃被暖风烘得模模糊糊,酒吧里有人飞快地俯在窗上看了一眼,只是隐约的一个人影,就吓得阿波罗尼娅连连倒退——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孩子真是烦死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啪”的一声,克利切挟着雷古勒斯的胳膊,强行将他带了过来。他倒是准备充分,严严实实地裹着斗篷,踩着毛皮靴,手套帽子围巾无一不缺,看得阿波罗尼娅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哪儿?”阿波罗尼娅问他,又支使克利切回家给她拿衣服——小精灵自知理亏,满含歉意地回去了。 “科克沃斯,蜘蛛尾巷。”雷古勒斯满脸抗拒,“西弗勒斯住在附近,但我还没找到。” “克利切说你要杀人,”阿波罗尼娅哆哆嗦嗦,竭力驱使着几近停摆的脑子,“怎么,斯内普先生或者斯内普太太得罪你了?” 雷古勒斯不耐烦起来,他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平静而克制的,现在这样大概是青春期到了。克利切的去而复返拯救了她,阿波罗尼娅手忙脚乱地披挂上阵,捧着盛在玻璃瓶中的魔法火焰,感觉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你从西弗勒斯的脑子里看见了什么?”她人暖和了,思维也随之清晰起来,“你之前成功过一次,这些日子都在为此烦恼,是不是?” 雷古勒斯看上去真的很需要找个人倾诉一下,可是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西弗勒斯的隐私。”他一看到那些东西就后悔了,他惊讶,他愤怒,他难以置信,却不能向任何人诉说,甚至于看见斯内普都觉得愧疚。 “你不说,我可以猜。也不难猜,是不是?”阿波罗尼娅倒是很淡定,“家暴、酗酒、赌博、滥用药物、嫖——嗯,出入风月场所,大差不差吧?” 雷古勒斯冰冷地注视着她:“难道你无动于衷吗?” 阿波罗尼娅一时有些麻爪,她“从前”虽然也算和教育学挂钩,但手下学生都是成年人,闹出的最大问题也就是学术不端——雷古勒斯·布莱克,年仅13岁,已经在琢磨着怎么除掉好友的父亲。 说他品德高尚吧,他要谋杀;说他穷凶极恶吧,他又确实是为了救人于水火。 “你要怎么做?用魔杖?”阿波罗尼娅抱起手臂,“你打算让谁代替你去蹲阿兹卡班,斯内普夫人?还是莉莉·伊万斯?”1 “如果斯内普夫人真的爱自己的儿子,就不应该让西弗勒斯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雷古勒斯相当坚定,“她是个巫师,她有办法的。” “那西弗勒斯呢?”阿波罗尼娅反问,“你有想过吗?他怎么办?我们假设你的计划成功了,母亲杀了父亲,杀人犯的儿子,这个名号会跟着他一辈子。” “他不会在意的。”雷古勒斯不为所动,“西弗勒斯不是在意虚名的人。” 才怪! 或许他最终会成为那样一个人,但最起码现在他在意得不得了。伏地魔能给他的也就是这些,除了力量就是名利,或许还有财富,一些他相较于波特和布莱克天生就缺乏的东西,不然当什么食死徒?享受血统被鄙视的滋味儿吗? “然后呢?”阿波罗尼娅缓了缓,顺带理了理思绪,换了种打法,“你一门心思为了西弗勒斯好,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杀了莉莉·伊万斯?” 雷古勒斯一愣:“为什么?” “别告诉我你不清楚西弗勒斯在学校的处境。”阿波罗尼娅冷笑,“他和西里斯那几个人势如水火,斯莱特林有多少人看不惯他,为什么?因为他和伊万斯走得很近,他在斯莱特林面前袒护麻瓜出身的伊万斯,他一个崇尚黑魔法的邪恶斯莱特林居然敢接近格兰芬多——以你的逻辑,西弗勒斯执迷不悟,伊万斯就是万恶之源,对不对?” 雷古勒斯居然露出沉思的神色来,眼看着就想点头,阿波罗尼娅头大如斗。 “下一步你是不是就要去关心西里斯了?”她赶紧说,“他在家里呆得不快活,怎么办呢?离间他们那个小团体?栽赃嫁祸?这次你要杀的人可就多了,你杀得过来吗?” 雷古勒斯终于不点头了,他神情痛苦又矛盾,半晌才道:“我不能那么做,西里斯不会快乐的,那是他的朋友,或许……他已经看得比家人还要重了。” 还好,还有得救。 “伊万斯也是西弗勒斯的朋友,斯内普夫妇还是他的父母。” “那不一样!”雷古勒斯抗声道。 “哪里不一样?”阿波罗尼娅站着不动被冻得腿麻,来来回回地跺着脚,“西弗勒斯是不知道痛苦还是不知道反抗?如果他想,如果他真的想让斯内普先生去死,你以为他做不到?谋杀是很难的事情吗?” 雷古勒斯迷惑地看着她。 “一个醉鬼,在这种天气,一跤滑倒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冻死,或者脸朝下跌进排水沟里溺死。”阿波罗尼娅指了指已经开始结冰的肮脏小路,“又或者他只是随便地醉倒在床上,姿势不对,也会被呕吐物憋死。” 第86章 她瞄了瞄雷古勒斯手里的魔杖,摆出另一位当事人惯有的嘲弄表情:“收起你的魔杖吧,用不着它,绝大多数的麻瓜警察都非常粗心大意,追根究底的神探只存在于文学作品里。” “难道我们就只能在一边看着?”雷古勒斯也相当痛苦,不顾形象地蹲在地上抱住了头,“我甚至觉得,我家庭和睦、衣食无忧……这样是有罪的。” 他仰望着好友:“你过得也不幸福,阿波罗尼娅,虽然你从来不说……卡罗告诉我,他妹妹看见你床边的闹钟——” “打住!”阿波罗尼娅举手制止,“没看出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雷古勒斯。你想要什么呢?人人平等,还是天下大同?不可能的,你是在做梦。生活与命运从来都不平等,有人富贵,有人贫穷,有人先甜后苦,有人先苦后甜,更有人终生坎坷,但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路,妄自插手别人的路途是一种傲慢,人只能自救。” 她把垂头不语的雷古勒斯拉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落雪。 “我们是朋友,是吧?”她笑道,“我们给予彼此同等的友谊与尊重,这才是平等,足以跨越贫富与阶级的平等。” 雷古勒斯忽然紧紧地拥抱住了她。 “对不起。”他说,“今天的事,你别告诉西弗勒斯……我不会再这么做了。” 阿波罗尼娅几乎不能动弹,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脸上,痒痒的,大概快皴了。 “克利切!”她小声叫道,躲在一旁听傻了的小精灵应声出现,分别拉住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巫师,“啪”的一声爆响之后,三人都消失了。 片刻之后,酒吧大门豁然打开,寒风吹卷着雪花灌进去,迎客的铃铛“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不少喝得上头的酒鬼都嘟嘟囔囔地骂起来,托比亚·斯内普也不例外,他已经醉的不成人形,勉强挂在瘦削的儿子肩头,被他艰难地拖着走。 年轻的西弗勒斯·斯内普注视着朋友们曾经对峙过的位置,那雪上还残留着阿波罗尼娅的脚印。他嘴角动了动,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最终他也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厌恶地搀扶着父亲走入漫天的风雪里。 第74章友情(4) 阿波罗尼娅觉得自己的运气都在话疗雷古勒斯的时候花完了——克利切将他们带回雷古勒斯的卧室,刚才还在餐厅联络感情的布莱克们不知何时转移了阵地,个个眼神都玩味得可怕。 她眼前一黑,被箍住的双臂猛地向外挣扎:“快放开我!” 情窦未开的雷古勒斯·布莱克显然不明白她为什么急着撇清关系,看上去相当受伤,但当他看到倚着门的西里斯时,不知为何就松开了手,好险没反手推她一把。 “你们去哪里了,雷古勒斯?”一家之主奥赖恩问道,“我们都急坏了。” 雷古勒斯愧疚极了:“对不起,爸爸,我不该不打招呼就偷偷离开家。” 你清醒一点啊,刚刚非要杀人家爹的气魄呢?你看看这一家人哪个脸上有一丁点儿焦急紧张不安的感情吗?家养小精灵跟着呢,慌什么啊! 阿波罗尼娅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干脆假装腼腆地低下头去。 “看来那里下雪了,是吗?”沃尔布加搂了搂她,“怎么这么仓促,什么事这么着急?” 她赤脚蹬着靴子,斗篷下就是家居服,头发湿了一半,整个人狼狈得要命。要说是一起出去的,根本没人信。 可惜雷古勒斯完全没有撒谎的意愿,或者能力。他自小生活在满溢的爱里,听话懂事,和家人利益一致,完全没必要撒谎。 “雷古勒斯想去拜访我们的朋友,但我觉得平安夜……不太合适,至少也该等到明天。”阿波罗尼娅只好替他解释,并暗暗希望他不要背刺,“我们之前在研究厉火,他想到一个可以改进的方向,就迫不及待地想找人探讨。” “厉火?”西里斯忍不住了,“雷古勒斯,你非要在黑魔法上执迷不悟吗?你才三年级!” 可家长们反倒没什么意见,沃尔布加甚至还挺自豪的,她惊喜地摸了摸雷古勒斯的头,于是西里斯更生气了。 “你把我弟弟带坏了是吗,格林格拉斯?”他瞪着阿波罗尼娅,表情嫌恶,“你都教了他些什么?” 阿波罗尼娅微笑不言,手指在心脏位置轻轻点了四下1——西里斯·布莱克突兀地哑火了,只好死死地攥住门把手,恨不得掰下来撒气。 “哪位朋友?”西格纳斯倒是来了兴致,“倒没听说纯血家族这一代有特别杰出的孩子,当然,咱们自己的孩子都很优秀。” 雷古勒斯总算反应了过来,强忍住看阿波罗尼娅的欲望:“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比我们高一级,是个混血。” 卢修斯恍然:“哦,是他!” “是他。”纳西莎也点头笑起来,“我莫非没告诉过你吗,爸爸?斯莱特林这些小孩里难得又有头脑又有天赋的一个,可惜是个混血,卢克毕业走了,还拜托我多照顾他呢。” 沃尔布加紧绷的面色立马就缓和了,西里斯却愤怒极了:“鼻涕精?怎么又是他!” “看到你和这位斯内普先生不睦,西里斯,那我就对他的人品放心了。”沃尔布加嘲讽道,“你要是和这里格格不入,就回你的房间去。” 西里斯走了,把门摔得震天响。 圣诞假期这一桩小风波并未对他们紧张刺激的校园生涯造成什么影响——至少明面上是这样,反正阿波罗尼娅是这样感觉的。 新学期新气象,他们的“学术研究”也进度喜人,“幻身咒”那一项后打上了三个笔迹各异的对勾,于是入禁林捕蛛也随之被正式提上了日程。斯内普已经将蜘蛛巢附近的地形地貌摸得一清二楚,雷古勒斯画出了地图,并规划了几个逃生点,分别设下黑魔法陷阱,以防撤退时遇险。 阿波罗尼娅则泡在图书馆里,忍受着书上栩栩如生的插图,痛苦地研究八眼巨蛛的习性。她本拟这半个老乡一定十分畏寒,可又觉得阿拉戈克上了年纪,不一定事事出手,他们还是不要惊动这位老祖宗为妙——剩下那些融合了苏格兰本地耐寒品种的虫子虫孙们,才是他们主要的敌人。 于是时间定在五月,不冷不热,没有厚重的冬衣影响行动,更不会影响考前复习,连阿波罗尼娅预备让斯内普洒在逃生路线上的毒饵都不那么容易变质。 那些时日她每每在礼堂看到海格都十分心虚,冲他笑得格外乖巧格外甜,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生怕阿拉戈克发现了什么端倪,一状告到海格面前,让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 还好没有,禁林这群八眼巨蛛,除了阿拉戈克之外,似乎都未通人性,蛛脑子也不太够使。 是夜,月明星稀,风轻云淡。 阿波罗尼娅负责接应,独自守在蜘蛛巢尽可能远的外围,飞天扫帚缩小了背在背后——不确定他们究竟走哪条线,她两条腿哪里够跑?圣诞假期里奥赖恩开始教孩子们幻影移形,别说她还没学会,学会了也是白搭。 但,还真的挺神奇的就是了。 她望向明月,只看到清泉一样的月光自天穹倾泻,穿透她虚无的身体漫向地面,墨绿枝叶密密匝匝,树上有一份儿,水里也有一份儿……积水空明,藻荇交横,古与今,中与西,隔着时空或许还有次元,在此刻,在她眼前握了握手。 十四年来她一直在痛苦与仇恨中浮沉,也是第一次恍然觉察到什么。她,在霍格沃茨的禁林里,捉八眼巨蛛……这是现实存在的,这是正在发生的,天啊,这太不可思议了。 “也不错。”她笑了一下,在心里说,全神贯注地观察密林中是否有求救火花闪烁,冷不防撞上一大团温热的、会愚蠢地“谁”、“谁”叫的隐形生物。 阿波罗尼娅迅速后退,尽量不发出声音,这块避风的坡地是他们选定的“中转站”,碎石、树枝和枯叶早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闭嘴,彼得!”隐形生物发出第二种叫声。 “我真的撞到人了,西里斯,比我高,身上有股花香,什么神奇动物会有花香?”隐形生物自问自答,相当委屈。 阿波罗尼娅伏低身体,忍不住低头闻了闻自己,什么都没闻到。 阿莱克托·卡罗曾经有件非常喜欢的晨袍,后来前襟上不知溅上什么动物的血迹,死活洗不掉,既不敢拿去给小精灵,又不敢带回家,只好忍痛销毁——但那件袍子上一点血腥味儿都没有,事实上以阿莱克托爱好之特殊,她本人以及她的“作案现场”,从来都清清爽爽没什么味道,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是以阿波罗尼娅特意邮购了一瓶阿莱克托同款魔法香氛喷雾,为三人消除体味,毕竟大多数掠食动物还是靠嗅觉捕猎。可现在彼得·佩迪鲁说这玩意儿有花香? “哪有什么花香,我怎么没闻到?”隐形生物开始自我反驳,“你闻到了吗,詹姆?” “没有。”隐形生物有些困扰,“大概是彼得鼻子格外灵吧,如果莱姆斯在这里,只怕连是什么花都闻出来了。” 第87章 “相信我,你不会想现在的他出现在这里吧?”隐形生物低声笑了起来,“那他可能没心情闻什么花,只想闻我们的血。” 天边明月高悬,浑圆如镜,是满月。 “可是西里斯,我宁愿我撞到的就是人。”隐形生物哆哆嗦嗦,吓得快哭了,“没有一种神奇动物符合常温、隐形还带花香这个条件,想想看吧,一种未被发现的神奇动物。” 隐形动物吹了个口哨:“那就更刺激了,不是吗?” “别自己吓自己了,彼得。我看八成是人,你害怕,难道对方不害怕?说不定早就吓跑了,只是手脚格外轻,你没听见。” 阿波罗尼娅觉得詹姆说得有道理,不管是隐形衣还是幻身咒,都是学生掩人耳目的手段,教师没必要藏头露尾——大家夜游禁林,都是一样的罪名,无所谓谁怕谁,佩迪鲁这个胆子怎么回事? 他将来勇当二五仔,不会还要怪此时的冒险活动为他脆弱的心灵造成了负担、产生了阴影吧? “不对劲,詹姆。”隐形生物忽然道,“这里的地面格外干净,连个小树枝都没有,刚刚一路走过来彼得绊了多少次?这不正常。” “可能这就是神奇动物的巢穴?”空气又开始瑟瑟发抖了,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难免又想起刚开学时的那场冲突。 这两年他们没什么交集,不同学院,不同年级,不同性别,平日根本就遇不到,能像莉莉·伊万斯那样在礼堂长桌边混个脸熟已经是阿波罗尼娅蓄意为之了——她是广结善缘,但从不涉及比她更高年级的男女巫师,而掠夺者们事后也并未蓄意报复,哪怕是西里斯,在他指责阿波罗尼娅带坏雷古勒斯之前,两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不得不说,詹姆,隐形衣有点限制视野。”空气簌簌抖动了一下,西里斯·布莱克一颗头突兀地飘在半空中,左右拧了拧脖子,“当然,我不是说它不够透明不够好。” “那你看见什么了吗?”等了片刻,第二颗头也不耐烦地挣脱出来,像两颗亲亲热热的气球,在黑夜的禁林里飘来飘去,“不管是人,还是神奇动物?” “什么都没看见,或许我们进得还不够深。”西里斯忽然侧起耳朵,“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有东西在飞?” “是飞天扫帚!”詹姆眼疾手快,一把掀起隐形衣重新盖住两人。 第75章友情(5) 阿波罗尼娅随即抬眼望去,暗道一声不妙,只见两把飞天扫帚低低地掠过长草,一只硕大的八眼巨蛛亚种漂浮在半空中紧紧跟随,另有一个网兜兜着七八只小蜘蛛,被极有技巧地拴在扫帚尾上,一路磕磕绊绊地拖行而来。 “梅林的胡子啊,我看见了什么?”始终不敢冒头的彼得·佩迪鲁小声尖叫起来。 “闭嘴,彼得!”西里斯的声音里满是兴味,“现在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只要你闭紧嘴巴。” 飞天扫帚打了个转儿,在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停稳,有人窸窸窣窣地下了扫帚。 “她人呢?遇见危险了?”一个人问,声音异乎寻常的低沉。 “就算遇见马人,她也敢抱着马人的肩膀摔跤。”另一个人回答他,声音如出一辙,“看看我们的战利品,她怎么敢靠近?” 谢谢你,西弗勒斯,哪怕用了变声咒,咱们还是快掉马了。 阿波罗尼娅无法直视他们收拾缴获,干脆把注意力全放在掠夺者(不全版)上,以免他们偷偷改换位置——当然没有,三个人捆在一起行动,在静谧的夜晚里还是太显眼了,特别是身高和默契程度都相距甚远的情况下。 但事实证明,猪队友有了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出来吧,没有蜘蛛了,都收拾好了。”毫无防备的雷古勒斯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阿波罗尼娅?” “是她!”黑暗中有人惊叫,明亮的月光清晰地照出了空气的剧烈波动。 阿波罗尼娅当即出手,说不好她和斯内普谁更快,两根受咒语约束而强制腾空的魔杖直接撞掉了隐形衣,露出詹姆和西里斯震惊的脸。 “昏昏倒地!”这次她依旧没有念出声音,耀眼的红光再次确认了她对无声咒的成功掌握——冥冥中仿佛暗合上了什么窍门,大概量变引起质变了。 己方另有两个无声咒也成功地施放出来,从中者的反应不难猜出,斯内普石化了詹姆·波特,雷古勒斯却给西里斯套了一个“盔甲护身”。 “好啊,你们两个。”阿波罗尼娅站起身来,解除了幻身咒,“学会无声咒不告诉我是吧?” “刚刚学会的。”斯内普面无表情,“信不信由你。” “我们怕你不高兴,”雷古勒斯面色微红,俯身拾起詹姆和彼得的魔杖,还给他们擦了擦,“毕竟是你最早开始练的,连那个方法都是跟你学的。” 阿波罗尼娅好险没气死。她想问一句基因彩票就这么难中吗,又想起来自己并不能算是基因的造物,只好愤愤然作罢。 清醒的、手握魔杖的西里斯被他们晾在原地,事实上他可以随时复苏詹姆和彼得,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未这么做。 他也没有作出攻击,只是静静地看着弟弟,神情复杂难言。 阿波罗尼娅心里打鼓,怎么想怎么觉得抓蜘蛛这件事并不太“涉黑”,万一为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兄弟情雪上加霜,那就不美了。 “卢平怎么没在?”斯内普忽然轻声道,像是自言自语,但又不是,“你知道吗,雷古勒斯?” 她本该顺着斯内普的话把话题从兄弟矛盾上岔开,可她犹豫了。如果她现在把卢平的秘密捅给斯内普知道,他未来是不是就能躲过一劫? 阿波罗尼娅心念电转,只这么一晃神,手已经带动魔杖,施了一个“闭耳塞听”。斯内普有所觉察,不由看了过来。 “他来不了,因为今天是满月。”阿波罗尼娅背转过身,不让西里斯有机会看清她的口型,“莱姆斯·卢平是个狼人。” 有生之年能看到西弗勒斯·斯内普瞳孔地震的样子,也挺值的。 捕蛛事件虽然横生枝节,但终能圆满解决,离不开西里斯·布莱克先生赏脸。 雷古勒斯夹在哥哥与好友之间左右为难,自然是不希望闹大的;阿波罗尼娅就更无所谓了,她出手本也只求自保;而斯内普……斯内普正在生气,为莱姆斯·卢平。 凭着几年的交情,阿波罗尼娅大胆假设,斯内普脑子里应该正在转着什么念头,但她并不清楚他在盘算什么,也并不打算去小心求证——大抵是为了不让过度的怒火烧坏脑子,他还特意转向了另一边,不去看西里斯那张令他厌恶至极的脸。 事态要如何收场,端看西里斯要怎么做——当然,格兰芬多只是勇,又不傻。 “我送你回去,西里斯。”雷古勒斯主动说,扬了扬手中的两根魔杖,这个人选只能是他。 他有条不紊地用隐形衣罩住波特和佩迪鲁,又用“僵尸飘行”将两人控制住,最后给自己和哥哥一人来了一个“幻身咒”。西里斯注视着他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忽然道:“你长大了,雷古勒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你本来也很难看到我,哥哥。”雷古勒斯倒不见得有多难过,像是对今日的局面早有预料。 “但这不是正确的。”西里斯意兴阑珊,“你走错了路,你不该和他们在一起。” 雷古勒斯有一瞬间真的很想质问他一句“是不是只有格兰芬多有权规定什么是对错”,但他忍住了,在清凉的夜风里平了平心气。 “正确也好,错误也好,布莱克家需要我走这条路。”他一时也有些心灰意冷,“总要有人走上这条路。” 月光像轻柔的薄纱,将他和西里斯笼罩在一起。雷古勒斯忽然发现,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独处过了,心平气和地。 算了。 他想西里斯一定也意识到了什么,并且明白这种处境以及他们彼此的本性,是无法改变的。 他们曾经亲密得像是一把紧紧闭合的剪刀,现在这把剪刀正在慢慢地被操纵着打开,当他们离对方远无可远时,利刃就会轻而易举地误伤他人。 现在明白这一点,也好,总比往后付出更大的代价要好得多,比如人命,好歹今天死的只有蜘蛛。 雷古勒斯忽然希望禁林走回城堡的路要再长一点,今夜过后,他们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这样独处了,心平气和地,没有学院与立场的纷争,没有气急败坏的父母和崇尚“正义”的朋友,只有他们俩。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在长久的沉默前行后,在城堡合拢的大门即将吞没最后一丝月光时向哥哥道了晚安:“很美的满月,是不是,西里斯?做个好梦。” 他知道西里斯心里想的肯定完全不是一些细腻委婉的东西,因为他忧心忡忡地盯着那轮满月看。满月有什么好看的?再美的月色也只能为西里斯增添光辉罢了。 第88章 雷古勒斯叹了口气,俯身将波特和佩迪鲁的魔杖放到台阶上,转身下楼去了。 “干!”阿波罗尼娅说,“雷古勒斯没给我们留门!” “你大可以自己推开。”斯内普瞥了她一眼,“这位小姐说得好像她已经被沉重的蜘蛛占住了双手、腾不出空来一样。” “行行好吧,看在我告诉你卢平秘密的份上。”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哆嗦,“这一路上那蜘蛛毛腿就在我后脑勺上方晃荡,晃一下就带起一阵风!” 斯内普不说话了,半天才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还记得我们发明的那个归纳文件的小咒语吗?”阿波罗尼娅说道,“我帮庞弗雷夫人整理就医记录时,意外发现了卢平每月都会领取一些精力补充剂和营养剂,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女生或是双..性..人。” 哪怕是西弗勒斯·斯内普,都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在胡说些什么?”他猛地停下,阿波罗尼娅被蜘蛛腿狠狠地敲了一下,她吃痛地想摸,又是嫌弃又是不敢。 “女生是这样子的啊,”她委屈极了,“你关心关心伊万斯好吗?我发誓卢平比大多数女生都准确,如果不是一个备考o.w.ls紧张过度晕过去的赫奇帕奇在病床上落下一份月相历,我也发现不了这一点。” 月色如银,她惊奇地发现斯内普居然,好像,有那么一点儿脸红。 霍格沃茨没有..性..教..育,指望他的父母……呵呵。但凡他能够建立起完整、健康的感情观,至少他不会骂出那句令自己后悔终生的“泥巴种”。 “一品脱八眼巨蛛的毒液能卖一百加隆,我们这是新品种,理应卖得更贵!”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纽特·斯卡曼德主导创建的那本神奇动物期刊1叫什么来着?我们先声明发现了崭新的苏格兰亚种,再把毒液的价格炒起来,以后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从禁林里捞钱。” 斯内普似乎也觉得有点难堪,半天才说道:“你当邓布利多和海格是死的?” “学生真是不方便!”阿波罗尼娅长叹一声,急需一个白手套,“禁林这么大,如果是假期从另一头进去的,也说得过。” “去找斯拉格霍恩。”斯内普用了一个干脆利落的命令句,“他会同意的。” 一客不烦二主,诚然如此。名气与加隆足以让斯拉格霍恩让步——只要领导和同事不找上门来,他对斯莱特林本就是放养,毕竟多做多错,万一让校外的杰出毕业生伏地魔想起还有他这么一位帮过大忙的老师,那就不太妙了。 阿波罗尼娅撇撇嘴,眼看着斯内普不再纠结狼人的事,便也放下心来,但半年后的某件事证明这心放得未免太早——不过她暂时也顾不上这个。 第76章敌意(1)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没有作业的晚上,对不需要考o.w.ls的四年级来说堪比周末。地下教室里架着好几只坩埚,各色烟雾蒸腾,阿波罗尼娅俯身用长颈勺舀起一点液体看了看,低头在手中的羊皮纸上划去“山金车”和“牛膝草”,忽然听到隐隐的雷声。 “打雷了?”她问道。 “地下也能听得见吗?”雷古勒斯茫然地看着她,防中毒的泡头咒让他看上去像个大头娃娃,“这里甚至连扇窗都没有。” “你觉得这能算是暴风雨吗?”阿波罗尼娅问他。 她见识过故乡聊胜于无的台风尾巴,也见识过东海岸毁天灭地的飓风,但她实不知道英国所谓的暴风雨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几级大风?电闪雷鸣?平均降水量?啧! 跟麻瓜菜谱的“食盐少许”有什么区别? “算吧,大概?”雷古勒斯非常谨慎,“我上去看看,你去拿药水。” 阿波罗尼娅夺门而出,一颗心激动得“砰砰”直跳,她终于要结束这早晚打卡的日子了,天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要说阿尼马吉难,其实也还好,只是繁琐:含一片曼德拉草叶子在嘴里一个月,用以制作一瓶堪比冷香丸的魔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每个日出日落都要对着自己的心脏念咒,断了一次都要从头再来过。 阿波罗尼娅不是薛宝钗,没有那么多“可巧”,成年人的毅力与谨慎让她成功迈过第一关,然后在第二关上卡得欲..仙..欲..死,好不容易来到第三关,沉没成本已经高得吓人——她甚至为此制作了一张打卡表,就挂在寝室门背后,斯内普和雷古勒斯都为此提供了技术支持,保证魔法表格能够提醒到至少一个人。 现在,这种狗都不过——呃,狗也正在过,这种猪都不过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阿波罗尼娅冲进公共休息室,和一个高年级男生擦肩而过。 “晚上好。”他随口寒暄,“雷声真大,黑湖都被闪电照亮了。” “你觉得这算暴风雨吗……” 阿波罗尼娅停下来望着他,顺便瞄了一眼胸牌,“呃,莱斯特兰奇?” “算啊!”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笑了笑,“你要出去?” 阿波罗尼娅连连摇头,匆匆补上一个合乎礼节的告别,马不停蹄地冲进寝室——阿莱克托·卡罗正在cos汉尼拔(素食版1),差点被她吓出个好歹来。 “你怎么了?”阿莱克托问道,眼睛还粘在“料理台”上,“床底下多脏啊!” 阿波罗尼娅心满意足地捧着那瓶已经变得血红的魔药,笑道:“今晚暴风雨,对吧?” “对啊!”阿莱克托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显而易见,如果这都不能算暴风雨,那英国大概常年晴空万里吧。” 阿波罗尼娅回到地下教室时,雷古勒斯已经为她收拾出了一个宽敞的空间。“我想象不到你能变什么,但我还是要请求你,控制你自己。”雷古勒斯指了指教室中被塞得满满的边柜,“别让大家的心血毁于一旦。” “我尽力而为。”她如此承诺。 雷古勒斯抱了抱她,退出教室并关上了门。“我就在门外,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记住大多数动物都是会叫的。”他隔着一扇门叮嘱道,“我至少可以帮你去找麦格教授。” “或许你可以去禁林附近找找西里斯。我可不信克利切会为西里斯保密,至少在面对你的时候不会。” “他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我也和我的朋友在一起。反正他也不会听我的,他不需要我。”雷古勒斯笑起来,“你是不是紧张了,阿波罗尼娅?” 门里没动静了。 阿波罗尼娅最后念了一次阿尼马吉咒语,捏着瓶子一口闷掉那未经高温消杀过的、含有她发酵唾液和高蛋白腐烂虫尸的魔药,差不多有一分钟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紧接着剧痛袭来,从心脏辐射到周身,两种不同频率的心跳声在她左右耳双声道交替循环播放。阿波罗尼娅感受到一种强烈的、晕晕乎乎的感觉,好像一个从未喝过酒的人生吞伏特加渍槟..榔,她一时感到自己很大,仿佛胀满了整间教室;一时又觉得自己很渺小,卡在地砖缝里爬都爬不出来。 “我不是人。”她想,这种痛楚相较于钻心咒来说还是太轻微了,“这里没有人类,没有巫师……我的爪子在哪里?我有尾巴、皮毛……还有270度的视野……” 雷古勒斯说她紧张,其实阿波罗尼娅也是关上门才想起来——她真的能算是个人吗?她真的适用于阿尼马吉的魔法吗? 其实她自觉和“从前”没什么不同,五脏齐全,一样呼吸吃饭喝水上厕所,会饿会渴会受伤,锻炼后也会变强壮,她身上只有一个器官是死的——生命只能由另一个生命来孕育,炼金术无法创造生命,炼金术产物更不行。 所以她永远不会有初潮,她伪造的例假也是根据月相表排的,这还要感谢卢平给她灵感。克拉托斯认为妻子的例假会令丈夫扫兴,而她有义务在任何时间满足她未来的联姻对象——但平常还是要伪装一下的,免得对方发现她无法生育的事实。 刚刚过去的暑假里格林格拉斯夫妇特意回来过一次,就是为了这件事。 她不是个医学生,只大略知道人体各个系统的运转是一环扣一环,既然子宫不行,那激素也会跟着出问题——但她没有。她的青春期发育理所应当地随了大流,什么时候该长一个无伤大雅的痘,什么时候该买内衣,都像是被设定好了的电脑程序,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所以她真的能算是个人吗?她对生育毫无执念,也曾憎恨例假碍事,她不怀念这些失去了的东西,她只是疑惑,她算是个人吗? 人类,human-being。她呢?human-liking,拟人? “还好吗,阿波罗尼娅?”有什么东西在上方“咣咣”剧震,“真够久的,快要宵禁了。” 它忽然发现自己许久没有忽大忽小地在痛楚里挣扎了,它低头看看面前满是尘埃的石板,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急得直吐信子。 “咝咝”声小的可以忽略不计。 面前的大木板还在不停地被震响,背后有掠食者不停地发出威慑的狂吼。它呲了呲牙,一点不害怕,它应该是有毒的,如果它能动就更好了。它用尽全力回过头去,发现尾巴上长了一大片鱼尾似的东西……诶?不对,什么是鱼尾? 第89章 “你怎么还在这里?”有新的掠食者加入了进来,它现在要一对二了,“阿波罗尼娅还没出来?” “我们现在进去是不是——”话还没说完,挡在它面前的大木板就被人一把拉开了,两个长得和它完全不同的、仿佛有山一样高的巨兽先后冲了进来。 “先等等。”一个巨兽拦住另一个,“她想攻击我们,但她动不了。” “那是校袍?”巨兽向它走过来,它警惕地半竖起脖子,蓄势待发,“天啊西弗勒斯,她的校袍长进了皮肤里。” “至少她是完整的。”另一只巨兽远远地打量着它,“容许我提醒你,雷古勒斯,你再向前一步,她就能咬到你了。” “难道我们就任由她这么——”巨兽谨慎地驻足,“可为了这么一点小问题就找麦格是不是太……” 她?他们口中的“她”说的是谁?它感觉不到这里还有其他活物存在的痕迹,莫非“她”就是它?可它怎么会是“她”呢? 巨兽拿出了一面镜子,很大,足以将它全身都照进去,它惊呆了……她怎么会是这样的? 小蛇忽然像是极其痛苦似的蜷曲了起来,本来挣扎不得的半片校袍被轻而易举地卷动进鳞片之间,继而“忽”的一声展开了——阿波罗尼娅疲惫地裹着完整的校袍倒在地上。 “我会冬眠吗?” “我想你下次要穿少一点。” “你是什么品种?” 三个人面面相觑,继而纷纷笑起来,连斯内普也不例外。 “恭喜你,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先说,“恭喜你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起得来吗?”斯内普居高临下地伸出一只手,“作为交换,我要取一些你的毒液。” “谢谢,我自己可以。”阿波罗尼娅拍开他的手,“你们是怎么想到用镜子的?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如果我们想不到,你现在应该在费尔奇的办公室挨鞭子。”未能达成所愿的斯内普冷笑。 阿波罗尼娅冲他做了个鬼脸。 “洗澡去吗?”她征询大家的意见,“宵禁之后级长浴室应该没人了,我蹭了一身土。” 斯内普本就是陪同斯拉格霍恩“拜访”八眼巨蛛去的,运气不好遇上暴风雨,校袍上潮乎乎的,满身水汽。雷古勒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好同意——对于一群早早掌握“摄神取念”的人来说,级长本人的金库密码(如果有的话)都问得出来,遑论级长浴室的口令? “你也要进来吗?”六楼,糊涂波里斯雕像左边,他们各自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门已经打开了,雷古勒斯却把着门不让她进,“阿波罗尼娅,我们……虽然……但……” 斯内普嗤笑了一声,拨开雷古勒斯的手臂自己先进去了。 “当然,当然,我不是想和你们泡一个水池,雷古勒斯。”阿波罗尼娅忍俊不禁,“我也走这个门,但口令不一样,进去的空间也是不一样的,就像有求必应屋。” 雷古勒斯脸红了。阿波罗尼娅发现他真是纯情得可爱,这是多么高的魔法造诣都不能弥补的“小缺憾”。 “拜拜。”阿波罗尼娅笑着为他关上门,就像方才在地下教室雷古勒斯为她所做的一样。她又等了一分钟,才重新报出口令,尽情享受包场罗马浴室的快乐——这下她衣服穿得足够少了。 阿波罗尼娅快速洗了个战斗澡,擦干身体就开始练习变形,还特意放了一池清水充当“镜子”。事实证明雷古勒斯的建议很有用,她依次增添衣服,发现蛇类阿尼玛格斯更偏向于贴身的款式,校袍那种宽大的样式肯定不行。 但她对自己的新形态满意至极,一点点问题也愿意包容——足够小,不起眼,移动敏捷,且富有攻击性,还是高贵的“法伤”,简直完美。她不敢想象自己万一变成一只华而不实的绿孔雀该怎么办,哦,她是雌性,连“华”的优点都没有。 就是不知道毒液成效如何,阿波罗尼娅试着咬了毛巾一口,发现至少不像影视作品里的“剧毒”那样能把织物腐蚀出个窟窿。 但她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亲自验证她的“毒性”。 第77章敌意(2) 那天已经很晚了,大多数人都已进入梦乡,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只剩下奋战考试的五年级和七年级,还有在壁炉边刷o.w.ls真题的阿波罗尼娅——感谢各学院前辈们的“自愿”分享。 考完就忘了?不可能的,你只是还没发现自己的潜能,“摄神取念”很愿意帮上这个忙。 她倒不是不想回去睡觉,而是阿莱克托·卡罗衷心请托,大抵是弄到什么比较特别的活物了,担心阿波罗尼娅有意见。她常年沉迷于这等“小爱好”,比之麻瓜连环变态杀人狂,却少了几分坦然心态——阿莱克托总是很介怀旁人看她的眼光,纵使阿波罗尼娅再三保证她真的毫无意见。 有意见有什么用?她又管不了!哪怕是法制健全的现代文明社会,拿一个虐待动物的未成年人都毫无办法,何况是鹰头马身有翼兽要被大斧子砍头的巫师世界?她多管闲事的后果就是白白与卡罗家结怨,得不偿失,只能劝自己就当没看见。 有脚步声从男生寝室那边传来,阿波罗尼娅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登时愣在原地——西弗勒斯·斯内普正匆匆向外走,独自一人,肩头披着斗篷,只是兜帽还没拉起来。 这不正常。 在霍格沃茨上到第五年,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外被格兰芬多针对、在内被斯莱特林霸凌的独行侠了,他这样避人耳目地独自出行,一般是去见莉莉·伊万斯。 阿波罗尼娅看看挂钟,11:40——伊万斯疯了? 她起初并未联想到别的事情上去,毕竟斯内普和伊万斯也不是没可能——只要她蝴蝶翅膀扇得够多够快——直到她看到手腕上新系的红丝带。 那是她用来提醒自己处于例假期的标志,意味着满月将至,还差二十分钟。 阿波罗尼娅连滚带爬地追出去,在通往门厅的台阶上拦住了斯内普。 “停下!”她叫道,巴不得值夜教授或者费尔奇把他抓住,“你要到哪儿去?” 他探究地盯了她一眼,看上去心情竟然还不错? “西里斯·布莱克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阿波罗尼娅急了,“你难道不知道——等等,你故意的?你故意的??” 斯内普勾了勾唇角:“这样那个狼人就会被退学了。” 所以就以身为饵是吧?真是气死她了!教授呢?费尔奇呢?猫呢? “别做梦了。”阿波罗尼娅毫不留情地戳他肺管子,“邓布利多一意保他入学,给他栽树给他挖密道,除非出了人命——你将此事闹开,难道伊万斯会领情?” 格兰芬多没全员争学阿尼玛吉、将每一个满月夜办成学院大联欢(福瑞版)就不错了! “你好好想想,西弗勒斯,卢平其实……顶多只是束手旁观而已,他这么过下去,也碍不着任何人。”阿波罗尼娅柔声细语,“西里斯这事儿干得确实混蛋,可他是雷古勒斯的哥哥啊!” 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不出在想什么,继而转身就走——果然软硬不吃! 到底是有多恨啊,他已经拒绝思考了? “让我去!”阿波罗尼娅叫道,跟在他身后,“我代你去!你也知道我学得最好的两门课就是魔法史和变形术,我可以大致变成你的样子!我做得到!” “你和我又有什么不同?”斯内普脚步不停,“你被咬不会变成狼人?” 应该不会,阿波罗尼娅在心里默默回答。 “因为我死过。”她说道,斯内普的脚步却猛地停下了,“怎么了?哦我是说,我小时候生过病,我曾经濒临死亡,我不会再——对此产生心理阴影。”巧妙地把“怕死”换成更委婉礼貌的用词,她可真是太棒了! “统统石化。”斯内普干脆利落地抬起魔杖,阿波罗尼娅毫无防备,笔直地倒在柔软的草坪上,被斯内普拖到隐蔽处藏好。 “待在这儿。”他解下肩头的斗篷盖在她身上,转身大步向打人柳的方向走去。 鼻端传来清新的皂粉味道,她孜孜不倦地用洁癖pua了好友这么多年,终于潜移默化地取得了一些成果。这算是斯内普一点真心的见证,但阿波罗尼娅丝毫不感到高兴,她只觉得悲凉。 为什么她能改变的只有这些小事? 阿波罗尼娅短暂地沮丧了一小会儿,逼迫自己振作起来——她倒下时手里紧握着魔杖,而“咒立停”理论上可以终结一切无需特定反咒的可持续性魔咒和变形术的施展,阿瓦达索命咒这种一蹴而就的不算。 就是对施咒人的魔力和魔杖动作都有要求。显而易见,她现在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只好一点一点慢慢磨——魔咒说白了就是意志力的战争,幸好她的意愿足够强烈。 第90章 阿波罗尼娅挣脱石化咒时,已然月上中天。事态发展也如这轮明月一般圆满无缺,再无丝毫可挽回余地。 她一边狂奔一边飞速脱下校袍和底下的羊毛衬袍,和斯内普的斗篷堆在一处,魔杖压在最底下,随即纵身扑入草丛——蛇无需躲避打人柳,它只需勇往直前。 打人柳下战况激烈,狼人被卡在狭窄的密道里动弹不得,正拼命向前挣扎,而不远处两个学生也不好过——生死关头谁也没心思谦让,于是双双堵死在那个成人只能弯腰侧身通过的节点前,只好返身对敌。 狼人暂时还不了手,巫师们的攻击却是泥牛入海,反而像挠痒痒一般,激得狼人愈发兴奋。 蛇游了过去,抬高身体,尽可能远离狼人的脚,在它的小腿上咬了一口,咬了一嘴毛。见狼人摇摇欲坠地软倒下去,它也不再恋战,原路返回——路过那个长头发学生的时候,真想也给他来一口。 但是它忍住了,它飞快地脱离打人柳的范围,在草地上打了个滚儿,呸掉嘴里的毛,顺利地在一株杉树的树影里完成了实战状态下的阿尼玛格斯变形与还原。 阿波罗尼娅被冻得打了个喷嚏,敏锐地发现她的东西被人动过了,但是一样都没少——没有缴械,说明对方没有恶意,或者实力远胜于她。 她不动声色地披上衣服,最后胡乱裹上斯内普的斗篷,装作刚刚夜游至此的模样,静待这场群像大戏的主角们现身。 满身狼狈的斯内普最先从打人柳下的密道钻出来,见她好整以暇地等在这儿,倒也没有十分意外。而阿波罗尼娅吃不准那个神秘看客到底是谁,如果是邓布利多,那她趁早省省心别演戏了,一时竟相对无言。 “鼻涕精!”詹姆·波特跌跌撞撞地跟着爬出来,“你用了什么黑魔法?你把莱姆斯怎么了?” “怎么?”斯内普讥讽道,“你这是在怪我吗,波特?在满月结束之前,卢平并不享有人权,何况他刚才的确做出了攻击行为,天亮之后,就可以和布莱克一起打包滚出霍格沃茨。” “他不会的!”詹姆·波特自知理亏,“西里斯他只想跟你开玩笑,谁知道你会当真?我们哪次不是恨不得把对方的头打掉,你为什么会当真?” “哦,你们不觉得我会当真。”斯内普冷笑连连,“那你为什么还会来……救我?”说出那个词令他神情一阵扭曲。 詹姆哑火了,这件事的确是他们做得不对,他不得不承认。但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斯内普猝不及防之下直面狼人,扭打中险些被咬到,还在密道里被狼人追得屁滚尿流,他怎么这样冷静? 他们哪怕以动物形态和卢平相处,刚开始都紧张得心脏“砰砰”跳。 “校长室见吧!”斯内普抬脚就走,露出身后隐在树影里的阿波罗尼娅。 “格林格拉斯?!你怎么也在这儿?”詹姆大惑不解,悄悄握紧了魔杖——她酷爱先下手为强,他总不会在一个坑里跌倒第三次。 “夜游咯!”阿波罗尼娅报之以亲切微笑,“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就快回去睡觉。”竟然是斯内普开口赶人。 詹姆愈发迷惑了,上学期他亲眼见到这两人配合默契,私下里也揣测他们关系不错,留着格林格拉斯做个伪证不好吗?鼻涕精为什么急着撇清?真要闹到校长面前,他难道不势单力孤吗? “西里斯·布莱克在哪里?今晚这么热闹,他总不会在寝室里睡觉吧?”她彬彬有礼地问詹姆,“我要见他,说句话就走。” “呃,他、他……”詹姆支支吾吾,终于破罐子破摔,“我不知道!彼得自告奋勇要拖住我,我们在西塔楼闹出了点儿动静,引开了费尔奇和弗立维教授……后来彼得没藏住话,我就赶紧过来救人了!” “哦?佩迪鲁也在?”阿波罗尼娅咬牙笑了笑,“他也在这里吗?你下打人柳之前,吩咐他做什么事了吗?” “我让他看住这里,别让无关人等再靠近,当然,学校教授除外。”詹姆终于也发现什么不对了,“诶?彼得呢?”1 “那边远远走过来的人是不是?”阿波罗尼娅指了指城堡方向气喘吁吁跑来的人影。 “啊,那是西里斯。”詹姆瞄了一眼,成竹在胸,“你要和他说什么话?” 阿波罗尼娅俯身捡了一块大石头。 “不是吧?”詹姆傻眼了,“格林格拉斯?他可是你好朋友的哥哥!” “少tm来道德绑架我!雷古勒斯的名头只有我能用!”阿波罗尼娅一把掷出石头,将众人头顶蠢蠢欲动的打人柳再度暴击至瘫痪,还不待詹姆松一口气,她已经紧握魔杖冲了上去。 石化咒很好用,她要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在仇人和朋友面前清醒着挨打!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缺!”阿波罗尼娅骂道,一脚踢在西里斯的肚子上,“开玩笑?开你妈个头的玩笑!人命可以拿来开玩笑?” 她揪着西里斯的校袍领子,浑不顾他眼睛瞪得老大,照着他的颧骨又来了一拳。 “什么深仇大恨,你要杀了西弗勒斯?你凭什么?整个巫师界你说了算是吧?你讨厌谁、他就罪该万死?那你应该去当黑魔王啊!我看你比汤姆·里德尔邪恶多了,伏地魔尚且装模作样,你倒是随心所欲了!” 她骂一句,就踢上一脚或者捣上一拳,偏偏嘴皮子利索,下手也很快,被反应过来的斯内普和詹姆强行拉开时,口里还在吼:“你tm想过卢平吗?卢平怎么办?他怎么得罪你了?好好的学不能上了,只能当个身败名裂的杀人犯,还是个半文盲?” 其实阿波罗尼娅着实没脸骂出这句话,她没看见斯内普都快要笑出来了。 “别拦着我!”阿波罗尼娅忽然感觉阻挠她的力量加大了,她拼命挣扎,一回头正对上一张神情严肃的老脸——果然是邓布利多。 第78章敌意(3) “适可而止吧,格林格拉斯小姐。”邓布利多无奈地看着她,“我还记得你刚入学的时候,很瘦小,现在你长大了,我却老啦!” 阿波罗尼娅气呼呼地住了手,她拳头也磨破皮了,叫夜风一吹、汗水一浸,就火辣辣地疼。 “今晚的事,布莱克应该给我一个说法。”正牌受害人斯内普冷不丁地开口,“我相信您能公正地做出裁决。” “当然,斯内普先生。”邓布利多点点头,“所幸我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已经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 阿波罗尼娅意兴阑珊,对邓布利多拉偏架的细节毫无兴趣。 概括一下就是,没有退学,西里斯设套和詹姆救人互相抵消了,阿波罗尼娅需要去找麦格教授谈一谈。此外,夜游一人扣二十,阿波罗尼娅故意殴伤同学还多扣二十。 “就这?”阿波罗尼娅冷笑道,“恕我直言,教授,这可不公平。” 邓布利多大皱眉头,外面时局紧张,优势在彼,他实在没有精力解决学生之间的种种矛盾。 “我不明白,如果布莱克的恶行能与波特的善举相抵消,那我打人为什么不能和西弗勒斯无辜受伤抵消?”阿波罗尼娅一副“今天不说清楚大家都别睡了”的架势,“布莱克和波特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吧?不是连体婴儿或者其他亲属关系吧?毕竟我只听说过‘父债子偿’。” “我愿意抵消西里斯犯下的错。”詹姆·波特毫不犹豫地说,“我本来也不需要什么奖赏。” “这里有你什么事儿?”阿波罗尼娅看都不看他,“还自我感动上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伟大?布莱克的罪行只有受害者有权决定是否谅解——他谋杀是他的事儿,你救人是你的事儿,哪怕你马上嫁给他现在姓布莱克了,也没有这互相抵消的道理,这话哪怕站到威森加摩面前我也敢说。当然了,教授,有您在,站到哪儿都一样,对不对?” “那你想怎么办呢,格林格拉斯小姐?”邓布利多凝视着她,“你舍不得那多余扣去的二十分?” “我只是在为我朋友的悲惨遭遇而鸣不平。至于我自己,我犯了错,我受罚,我认,但我希望您能做到对每一个人都有错当罚。”阿波罗尼娅诚恳地注视着疲惫的老人,侃侃而谈,“这是您作为校长的职责,不是吗?我想您一定是先成为霍格沃茨的校长,再于校外有了其他事业,时局不利,您也很难,但如果无法兼任,就应该及时舍弃其一,而不是牺牲一方去成全另一方。或许在您这样的强者眼里,我们都是地下跑的小蚂蚁,但对于蚂蚁而言,眼前的世界就是全部了。” 斯内普警告般地瞪了她一眼,阿波罗尼娅装作没看见。 邓布利多久久不言,半晌才叹了一口气:“我想我明白你的心情,格林格拉斯小姐。但这‘互相抵消’是基于学院分数而言的,为波特先生加分,再为布莱克先生扣分,事实上不就是抵消了吗?” “因为我认为波特的所作所为不足以获得能够抵消布莱克所扣分数的加分。” 第91章 詹姆·波特和石化中的西里斯·布莱克被这句绕口令唬得面面相觑。 “布莱克设下这个局乃是出于纯粹的恶意,他利用全然无辜的好友去谋杀另一位全然无辜的同学。无论西弗勒斯之前与他们有过什么恩怨,但今晚他做错了什么?他出于信任同学而落到这等境地,难道信任也有错?而波特出于补救心态做出的举动,究竟是不愿意两位好友背上杀人犯的罪名退学蹲监狱,还是真心不愿西弗勒斯这位宿敌死去?或许压根没有后者?”阿波罗尼娅反问,“詹姆·波特,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今天出了什么意外,莉莉·伊万斯会怎么看你?你恐怕根本没想过吧?” “你很擅长语言的艺术,格林格拉斯小姐。”邓布利多瞟了一眼脸色苍白、表情管理完全失控的詹姆,“更擅长以语言操控他人。” “您误会了,教授。”阿波罗尼娅寸步不让,“如果您不会被我所蛊惑,我又为什么要白费力气?” 邓布利多又叹了一口气,今晚他叹气格外频繁。 “你们知道的,孩子们,我一向不赞成体罚。”到底是邓布利多退了一步,“但今晚的事情着实恶劣,我不得不……布莱克先生将为格兰芬多扣去一百五十分,波特先生将为格兰芬多获得五十分,原来的夜游扣分不变。另外,布莱克先生和格林格拉斯小姐的体罚,我会和费尔奇先生商量后再做通知。” 差不多可以了吧?阿波罗尼娅肆无忌惮地和斯内普交换着眼色,好在他此次是将计就计,又被提前打了预防针,于今表现出来的愤怒倒大多是装出来的,那真情实意的一小部分也被阿波罗尼娅的拳头打没了。 “我认为很公平,教授。”他说着,浅浅地弯了弯腰,“但——” 邓布利多仿佛一早知道他要说什么:“格林格拉斯小姐是故意伤人,只怕她伤害的不止布莱克先生一人,我想你对此是知情的,是不是,斯内普先生?这是格林格拉斯小姐大费周章所谋求的公平,伤人便要受罚。” 最终邓布利多请他们两个斯莱特林先行回去地牢,他留在这里处置格兰芬多的烂摊子——包括鼻青脸肿的西里斯·布莱克和身中蛇毒的莱姆斯·卢平。 阿波罗尼娅再三请他别忘了扣彼得·佩迪鲁的分,这才心满意足地和斯内普一道回去。 “变色龙!”斯内普哼道,显然心情极好,“你竟然言语逼迫邓布利多?” “可别被我糊弄了!”阿波罗尼娅笑得相当开心,饱腹的狐狸都没这么狡黠,“我这话从头至尾都是说给波特听的,如果他拍着胸脯、情真意切地向梅林宣誓,承诺完全是因为担心你——他相爱相杀的宿敌会遇到生命危险,我们就会很被动。” 斯内普喉咙一动,觉得有点恶心。 “邓布利多教授哪能吃我这一套,别说我这么委婉,哪怕我指着他的歪鼻子骂他恋栈不去、让他赶紧下台,他眼皮都不会为我抬一下。”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但是波特就不同了,那是个——” 好人?此时此地显然是不合适的。 “——是个满脑子正义与爱的蠢货!”斯内普冷笑道,“邓布利多最后给了他一次机会,可惜他没抓住,他大概根本看不到那个机会在哪里,愚蠢至极。” 阿波罗尼娅浑不在意地一笑:“只怕我们在邓布利多教授眼里都像一张空白羊皮纸一样简单易读,比如你吧,你可一点儿都不像劫后余生的,我发誓他一定看出了些什么,小心他找你。” “他没证据。”斯内普相当淡定,对自己的大脑封闭术极为自信。 阿波罗尼娅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以邓布利多的眼力,他根本不需要证据,他只会默默戴上有色眼镜注视着他们,就像当初对待年幼的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一样。 虽然伏地魔确实从不曾向善,虽然雷古勒斯和斯内普也确实呃……正在逐步“黑化”。 夜风冷峭,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哆嗦,看看表,已经快要两点了,还好她系着红丝带,明天可以尽情睡到八点,再装作被痛经困扰而醒来。 一阵温暖异常的感觉笼罩了她,阿波罗尼娅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大只充斥着空调热风的茧里,冻得僵硬的手指脚趾很快舒展开来。 “哦,温暖咒,谢谢。”阿波罗尼娅受宠若惊,很不习惯斯内普如此直接的……关心。 “你是一个巫师,为什么总不记得用魔法?”斯内普侧过头来看向她,“冷了你要硬抗,受伤就等它自然愈合,和人打架也像个麻瓜一样用拳头……你讨厌魔法?” 阿波罗尼娅吓了一跳,万万想不到他竟然敏锐到这个地步。 “像麻瓜一样拳拳到肉地打架,那样才解气。”她连忙道,“我只是在走神,我在想该怎么和雷古勒斯说这件事。” 对于雷古勒斯来说,天平两端或许同样重要,但偏偏这两端的人互相设计、互相戕害。之前那些羞辱性质的恶作剧和捉弄他们都可以当它不存在,但现在不行了,差点儿出人命。 “你别管,我来处理。”斯内普果断地说,“你去应付麦格,等你从她的办公室回来,事情就解决了。” 和斯内普认识这么久,阿波罗尼娅发现他是一个很少做出某种承诺、或者说愿意对某件事全然负责的人。他总是隐蔽在幕后,注视着受自己操纵的傀儡依计划行事,和格兰芬多的冲突也是如此。这一次若非他故意放水,西里斯不可能成功将他单独骗出来。 哪怕是与她和雷古勒斯的往来,他也总是习惯性地使自己藏身于好友的身后,宁愿做那个一击即中的冷枪,也要把主场让给旁人,恰好阿波罗尼娅也很乐意接。 当然,如果换任何人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也会小心谨慎、万事先求自保。因为他拥有的太少了,能失去的也太少了。 这次虽然是内部纠纷,但阿波罗尼娅还是很感慨,甚至觉得眼睛涨热。 她也不是毫无建树的吧,她至少为一个人剔除了心中的阴霾,哪怕只有一点点,使他愿意做出改变。 “好啊,那我可等着了。”阿波罗尼娅移开目光,心虚地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有点哽咽。 次日——或者说当日,全校都在讨论格兰芬多暴跌的分数,相比之下斯莱特林失去的九十分几乎无人提起。 阿波罗尼娅顺顺当当地从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出来,抱着书包直奔地下教室。 “哦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从某个黑魔法装置上抬起头来,甚至还主动关心她,“怎么样,麦格教授没为难你吧?” “没、没有。”阿波罗尼娅有些傻眼,“先批评后扣分,让我完整地转换了一遍,又带我去找庞弗雷夫人检查了一下身体,最后勒令我去注册。” “你一定不肯,但你也犟不过麦格教授。”雷古勒斯笑道,神情一如往常,“你做了什么?” “我把波特他们卖了,一人扣了五十分,现在格兰芬多已经扣成负的了。”阿波罗尼娅实在是想笑出声,但又碍于雷古勒斯,只得苦苦咬住嘴唇。 是雷古勒斯先放声大笑起来:“做得好!” “啊?”她慌了,“雷古勒斯,你还好吧?” “当然。”雷古勒斯笑道,“虽然我一向觉得学院矛盾很幼稚,我们应该去做更有意义的事,但有现成的笑话为什么不看?” 如果你口中“更有意义的事”不是追随伏地魔就好了,阿波罗尼娅默默地想着。 “哪怕这笑话是关于西里斯的?”她问,“对不起,我没办法像西弗勒斯叮嘱过的一样,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拜托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再度笑起来,他今天开朗得是不是过分了? “西弗勒斯去上课前也是这么说的,果然被他说中了。”雷古勒斯说,收敛了笑容,神情郑重,“听着,阿波罗尼娅,当西弗勒斯告诉我事情始末的时候,我只觉得生气,西里斯不该那么做,这件事的错误完全在他,如果他不先迈出那一步,西弗勒斯也不会将计就计,你更不会出手打人、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邓布利多面前。” “或许,如果西弗勒斯不去赴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是那样的人吗?”雷古勒斯挑了挑眉,“你不也没劝住?换成是我,我也会去的,西里斯需要一个教训,他得知道人命的分量,无论他将来站在哪一边。” 一个内定铁杆食死徒说出这种话来,真让人感慨万分。 阿波罗尼娅注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的五官与轮廓已然隐隐有了成年人的影子,下颌微青的胡茬和嘴边红肿溃烂的水泡都昭示着他内心的焦虑不安,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从容。 “以后可怎么办啊?”雷古勒斯忽然低声问道,阿波罗尼娅被他问得一愣。 雷古勒斯很少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正如斯内普也总是背着她——格林格拉斯家族是中立的。但今天他已经提起两次“以后”了,他很害怕。 第92章 “以后?”阿波罗尼娅轻声重复,“以后无论是什么局面,布莱克家至少能保下一个,对不对?” 雷古勒斯眼中闪过微弱的星火,但很快又被忧愁的迷雾掩埋。但他没有再什么扫兴的话,只摇了摇头,拉她去观摩他根据古籍卷轴复原出来的黑魔法产物。 第79章敌意(4) 进入夏季学期,阿波罗尼娅正式将晨跑时增重的沙袋换成了铅袋,身上常常青紫一片。她倒也不想年纪轻轻便过度磨损关节,便隔三差五到医疗翼讨要壮骨药水,又非常难得地主动走出地牢,在黑湖边、禁林旁走走转转,晒太阳补钙。心情好的时候,还跑去魁地奇球场看斯莱特林院队训练。 “我还以为你装上瘾了。”雷古勒斯抱着扫帚、有些不注意形象地瘫倒在她身边,“你这几年表现得不像是恐高,倒像是恐扫帚。不然怎么比赛都不来看?” “你们飞得也太快了,我看着眼晕。”阿波罗尼娅痛苦地拧拧眉心,“格兰芬多队里有好几个五年级,还有一个毕业班的,你们今年稳了。” 雷古勒斯苦笑一声:“但愿吧!” “你昨天怎么了?”阿波罗尼娅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一大早卡罗就在那里起哄,他干嘛要问家养小精灵抢你的被单?” 半天没人说话,她诧异地看过去,只看见埋在手臂里的一张大红脸。 “雷古勒斯?”她摇摇他。 “你父母是亲兄妹吗?”雷古勒斯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我爸爸妈妈是同一个曾祖父的堂亲。” “啊?”阿波罗尼娅摸不着头脑,“格林格拉斯家很乱的,不能简单按照辈分来计算,否则缪西卡是克拉托斯的小姨,也是他的远房侄孙女。” 雷古勒斯困惑地瞪着她,喃喃道:“但是亲生的……兄妹,或者兄弟,就是不行,对吗?” “有什么不行的?”阿波罗尼娅满不在乎,眺望云淡风轻的天穹,“只要别生孩子,把门一关谁管你们在屋里玩什么啊!” 雷古勒斯又把头埋在臂弯里了,远处球场上传来集合的哨声。 “我梦见西里斯了,昨晚。”他没头没尾地扔下一句话,直接在看台上骑着扫帚慌里慌张地逃走了。 阿波罗尼娅琢磨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雷古勒斯的“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卧槽!” 此时此刻她复杂的心情唯有母语才能体现,也只有在空旷无人的魁地奇看台上她才敢于张口,而悲哀的是十五年一字未吐,她的母语发音已经非常生疏。或许最终有一天,她两辈子加起来,说英语的时日已经比说母语的时间要长了,那一天总会到来的。到那时候,原来的那个21世纪的她,还会在阿波罗尼娅身上留下几分影子? 她没有怅惘很久,因为远远地看见几个格兰芬多五年级女生结伴走出城堡、来到黑湖边上,莉莉·伊万斯也在其中。她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总是乐意在结束一整天的学习之后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天气日渐炎热,她们很需要清凉的湖水为胀痛的头脑降一降温。 阿波罗尼娅快步起身,小跑着走过去,带着想要请教的问题——每天一个,她早就准备好了,除非莉莉·伊万斯不来。 她在这群人里一混便混到了期末。五年级的女生们都听说过这个友好亲切的斯莱特林,也很喜欢她的好学,四年级和五年级的体型差距并不大,她混迹其中,异常和谐。 狼人事件给了她一些教训,凡事总要做好两手准备。 战争年代,似乎时间都格外紧张,这几年他们的期末考试与两大巫师等级考试都是同时进行的——和九十年代不太一样。 考试日程大致跟着原本的课程表来,只是做出了些许调整,毕竟教授们还要轮流去礼堂主持大考。每当此时,霍格沃茨的教授数目就会变得捉襟见肘,邓布利多甚至亲自出动参与排班,有一次轮到了为二年级的魔药理论监考,可给当时的阿波罗尼娅唬得不轻。 还好今年邓布利多没有来,她在邓布利多面前自揭老底,当面有多勇,心里就有多虚。要是实践考试被他瞄一眼,她都得担心自己施咒手势是不是不自觉地邪恶了。 今天考草药学理论,阿波罗尼娅早早答完了卷子,托着腮百无聊赖,只望着窗外发呆——窗外是温室,一点儿风景都没有。 她该怎么办?直到此刻,她都没有十分把握。 不然还是等在礼堂门口,斯内普一考完黑魔法防御术就冲过来把他叫走? 可就算没有黑魔法防御术,还有魔药,还有天文,还有魔法史……她不知道他们选修课重叠了几门,难道她能每次都守株待兔?实践考试她还没算上呢! 只要双方秉性不改,这件事早晚会发生的。躲过了o.w.ls考试,躲不过任何一个他们狭路相逢的寻常日子,甚至“倒挂金钟”和“泥巴种”都不一定要联系在一起,它们可以分开发生。 真是令人头疼。 阿波罗尼娅重重地叹了口气,倒扣了答题纸,举手交卷。 “不舒服吗孩子?”经过监考的斯普劳特教授时她关怀地问,“你这几天总是忧心忡忡的,我想四年级这点内容应该还难不倒你。” “谢谢您,教授。”阿波罗尼娅苦笑,“我眼睛有些不舒服,可能要近视了,还有点散光,看东西总有两个。” “那你还写这么小的字!”斯普劳特教授嗔怪地拍拍她的胳膊,“庞弗雷夫人有种明目药水,但是只能缓解,不能根治,快去趟医疗翼吧!” 阿波罗尼娅答应着出来,却并未上楼,而是径直走出城堡。考试周刚刚开始,有考试的人在考试,没考试的人在复习,校园里到处空空荡荡,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当然不会近视啦,她有点讥讽地想——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是被塑造、被精雕细琢的硅胶娃娃,自然不会有扫兴的玻璃片挡住她心灵的窗户。事实上格林格拉斯夫妇总是为她的全o成绩而惩罚她。 “男人不会喜欢比自己优秀的妻子。”缪西卡无不高傲地抬着下巴,“格林格拉斯家除外,可惜你不配成为格林格拉斯夫人。” 猪屎和狗屎难道她就非得挑一样吃吗?阿波罗尼娅伏在地毯上,竭力咽下冲到喉头的腥甜,虽然吐到地毯或者衣服上对巫师来说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但在缪西卡这里,八成会换来另一个钻心咒——她总是将早年迟迟无法生育的苦恨与愤懑发泄到阿波罗尼娅身上,当病歪歪的科俄斯被确认为哑炮时,克拉托斯也加入了她的行列,那时“早慧”的阿波罗尼娅已经开始看《魔法史》了。 她走到黑湖边莉莉·伊万斯常坐的位置上坐好,转身面向那棵深受学生喜爱的山毛榉树。大约有三十码的距离,为了更好地容错,她将靶心贴在了树上,还好小巫师们不认识这个。 “倒挂金钟”不像“神锋无影”那样没有形迹,那就是可以打断的。 阿波罗尼娅扬起魔杖,指了指那个靶心,红点顿时亮起一束荧光,开始沿着树干四周无规律地移动起来,拖着一条鲜明的轨迹,就像魔咒的光。 她高薪聘请来的教练四年前在慕尼黑拿了混合50米移动靶的银牌1,可惜只能在圣诞节假期和复活节假期做紧急特训。 城堡里传来一阵铃声,上午的考试结束了,陆陆续续有学生从城堡涌出来,放松放松头脑,顺便等待礼堂恢复原样开饭。 她先看见了詹姆和西里斯——后者实在是太显眼了——对着答案、玩着飞贼走下坡道。卢平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走在一边,看上去在为“押题”而高兴,彼得·佩迪鲁落在最后,满脸写着“完蛋了”。 阿波罗尼娅拨乱头发挡住脸,将姓名标牌摘下放进口袋,侧过身避开他们的视线。此时,斯内普也出现在坡顶,她只来得及看清他并未因考试内容而魂不守舍,就忽然被人一把抱住了。 “阿波罗尼娅!”莉莉·伊万斯笑颜如花,指着自己的鼻子,“快问我,快问我,再不问我就要忘啦!” 她这一声好险没把男生们的视线吸引过来,阿波罗尼娅冷汗涔涔。 “那我可不问了!”她故意作态,“你都要忘了,说不定现编几个糊弄我呢?我要去问玛丽,我觉得她的记忆力可比你强多了,是不是?” 玛丽·麦克唐纳,一个拥有着蜂蜜色头发的圆圆脸女孩,在和煦的阳光里抱着膝盖笑个不停。 “考试周可不兴说这种话!”莉莉·伊万斯假装生气地拍了她一下,“你重新说!” “好好好……”阿波罗尼娅举起双手,“莉莉和玛丽的记忆力都堪比麻瓜照相机,怎么样?” 她们笑闹在一起,搂起校袍玩水,莉莉摸了摸她的头发,羡慕地说道:“说真的,我觉得你压根不必担心o.w.ls,人体变形是六年级的内容,而你……” 她琥珀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金棕色光芒。不过在周围一群人里,至少有一半人的头顶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半点也不起眼。 第93章 “正是因为难,所以才要笨鸟先飞嘛,这样到了六年级,我就可以甩别人一大截!” “啊哟!”莉莉骇笑,“变形术使人聪明吗?我看你们这些变形术天才都是些大坏蛋!聪明的头脑里净是些坏点子。” 完了,阿波罗尼娅心里一个咯噔,完蛋了,救世主还是得出生。 她有些不解地看着莉莉·伊万斯。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和雷古勒斯虽然都不是什么阳光开朗小白花,但斯内普和他们往来了几年,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已经大不一样了……为什么还是不行? 是太熟了?还是黑魔法的侵染真的能通过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黑白魔法的分野难道不是悖论吗? “莉莉。”玛丽有些畏惧似的,轻轻示意,“你那个斯莱特林的朋友,他好像有事儿要找你?” 阿波罗尼娅身体一僵,她一直都是背对着那棵山毛榉树的,远看可能看不出来,走近了一准儿完蛋。 “啊?”莉莉下意识要转身,“不!不……我不想理他,他上次——”她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你瞧,西里斯,这棵树不知道被谁割得遍体鳞伤的,是什么造成了这些小坑?树皮都挖没了!看上去就好像拉文克劳那个满脸麻子的格罗勒!”詹姆好奇的声音随风传来,莉莉抬了抬脖子,似乎有点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完了,真的完了。 “你怎么还有空关心一棵树长不长雀斑啊?”西里斯嗤笑不已,“看看那边,喏——” 战斗猝不及防地爆发了,这次阿波罗尼娅没法出手了,她僵硬地坐在原地,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可以啊,鼻涕精!”西里斯叫道,“这么会躲!瞧瞧你那个扭来扭去的样子!” 还好,还好,看来她持续大半年的实战互殴练习起效了。巫师对决,魔力强弱、魔咒多寡固然重要,敏捷和闪避拉满也同样重要。他们没有彼得·佩迪鲁那样“天赋异禀”,只能通过反复训练培养战斗意识来补足。 “他们在做什么?”莉莉气愤地站起来,“西弗就算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三啊!” 他其实……应该是能的,但他不愿意当着你的面用黑魔法啊!阿波罗尼娅嗟叹不已。斯内普能做的大概也就这么多了,不对莉莉·伊万斯出手,也不亲自对她的朋友出手,竭力维持着“白巫师”那摇摇欲坠的假象,以伊万斯的聪慧,大概也是看在友情的面子上一次又一次地选择自我欺骗,可这样的友情总会消耗完的。 人总是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后悔当时当日明明可以做得更多、却没有做。可失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长到他身处其中,自己都没有发觉,直到质变到来的那一天。 今天。 第80章敌意(5) 莉莉·伊万斯愤怒地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她这一动,周围要好的女伴也一齐跟了过去,阿波罗尼娅落在最后一个,藏身在人群里。 “……我就算和这湖里的巨乌贼约会,都不会和你出去的,波特。”莉莉·伊万斯这样说着,“傲慢自大,专爱欺负人,我怎么会看上你?” 阿波罗尼娅趁机观察战局——很好,虽然有些狼狈,但好歹人站着,手里握着魔杖。但掠夺者至少有三个人,如果他们现在还学不会偷袭,那就没道理了。 作为观众,她看得清清楚楚,詹姆和斯内普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莉莉·伊万斯吸引,彼得踮着脚在西里斯耳边说了句什么,那双明亮的灰眼珠立即变得更亮了。 他魔杖微微一抬,一道闪光—— “金钟落地!”阿波罗尼娅在心里默念,毫不犹豫地扬起魔杖,反咒精准地撞在那道“倒挂金钟”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斯内普掀翻在地,但他很快爬起来了,全神戒备着。 “你做什么,布莱克?”莉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打算对西弗做什么?” “谁干的?”西里斯面向围观的人群,表情比莉莉还要惊讶一万倍,“刚才谁施咒了?” 阿波罗尼娅一屈膝,只露出毛茸茸的头顶,陌生的琥珀色。 “无声咒呢,”有人说,“斯莱特林高年级给他撑腰来了,你们还是算了。” “无声咒有什么难的?”詹姆得意地一笑,像只昂首挺胸的花孔雀,“给各位露一手,瞧——” 阿波罗尼娅还以为他要向斯内普出手,可詹姆只是将莉莉的头发变了个颜色:“现在我们一样了,伊万斯。” “那我也是和西弗一样。”莉莉毫不犹豫地说,“谁要跟你一样?我宁肯去做修女!” “什么是修女?”詹姆兴致高昂地望着她,无形的孔雀尾巴在空气中展开愉悦的弧度,“我很愿意听你讲讲!” 西里斯忽然嗤笑了一声,狡黠的目光在詹姆和莉莉之间转来转去。“我想你不用担心了,交给时间就行了。”他别有深意地对詹姆说,詹姆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无聊!”莉莉厌烦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向斯内普伸出手去,“西弗我们走!” 斯内普立刻下意识地就要去拉她的手,詹姆马上大怒起来。 “你怎么总是躲在女人的裙子后面啊,鼻涕精?”詹姆叫道,“那些邪恶的黑魔法就教了你这个是吗?” 斯内普的手顿住了,他转头看向詹姆,似乎有什么不太礼貌的话要说。 “我想你一定发现了什么真理,我的朋友。”西里斯懒洋洋地勾住詹姆的肩,“现在我明白我那堂姐跟在神秘人身边的作用是什么了。” 两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人群中也有人笑,但更多的人面露惧色,悄悄溜走了。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态势的卢平没有笑,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你那个神出鬼没的朋友呢?”詹姆夸张地四处打量,又作恍然大悟状,“哦,她今天没来,但好在伊万斯在这里,不然你可怎么办呢,鼻涕精?谁来救你?你要跪在地上扯着这里任何一个女巫的袍角求她搭救你吗?” “小孩子才这么依赖妈妈呢,鼻涕精把你当妈妈呢,伊万斯。”西里斯笑道,“你也不嫌脏吗?你这么跑来跑去地为他救火,结果发现他伤害了你的朋友,这就是你想要的——” “卢平级长,学生打架怎么不扣分啊?”人群中有个陌生的声音冷冷地截断了西里斯的话,“你在包庇自己的朋友?你觉得这是邓布利多教授和麦格教授选择你、信任你的初衷吗?” 冷不丁被点名的卢平和他的朋友们一起茫然四顾。“不然……不然还是算了?”他红着脸,将一直装作在看的书合在掌中,有些羞愧地低声劝阻,“下午还要考试呢!” “到底是谁在那儿?”彼得尖声叫道,“我们的事情也敢管?” “怕不是你的另一个援军到了吧,鼻涕精?”西里斯扬声嘲笑道,“现在你有两个妈妈了,哦不,对不起,是三个,还有你本来的那个!” 斯内普魔杖一动,西里斯猛地一躲,侧颈上登时出现一条伤口,鲜血不住地流淌出来。 “他要杀人!” 彼得尖叫起来,三人纷纷还手,都被斯内普一一挡下,他抽空用魔杖向地上一指,长满青草的土地便裂开了,一些既像是藤蔓、又像是巨乌贼触手的漆黑绳状物从中蠕动着爬了出来,一接触到空气,便迅捷无伦地弹向掠夺者,将他们密密地缠绕住,腿脚、躯干、双臂……一瞬间都被扭曲虬结的黑绳吞没了,只露出一个头。斯内普轻描淡写地挥了挥魔杖,黑绳开始收缩加力,四人的魔杖被“吐”了出来,脸被勒成了紫红色,几乎不能喘息。 “够了,西弗!”目瞪口呆的莉莉·伊万斯终于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啊?” 斯内普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困惑:“你帮我说话,又帮他们说话?” “我——”莉莉·伊万斯哑然,“为什么不能?波特都不能呼吸了,你到底要做什么?这些……东西1,是什么?你从哪里召唤来的?” “他们自以为黑魔法防御术学得不错,刚才是拿这里当考场了?”斯内普慢吞吞地说,“我看也不用考第二次,就在这待到考试结束吧!顺便说一句,这种……东西1,会吸取巫师的魔力,就算你现在去找教授将他们放下来,考试也完了,后面所有的实践考试都完了。” 一个赫奇帕奇女生抽泣着飞速跑向城堡,袍角在身后扬起,那是西里斯·布莱克的爱慕者之一。斯内普看了她一眼,只发出意义不明的冷笑。 “不止这样吧?”莉莉·伊万斯抽出了魔杖,“我了解你,西弗,别逼我对你动手。” “你为他们对我动手?”斯内普盯着那根柔韧的柳条木魔杖,眼中尽是怒火,“刚才他们那么说我,你为什么不动手?” “他们是很恶劣,但罪不至此。你什么时候那么在乎别人的风言风语了?”莉莉坚持着自己的观点,“放他们下来。” 那一瞬间斯内普的愤怒燃烧至顶点,似乎无法在掠夺者身上尽情发泄的那部分,都转移到了莉莉·伊万斯身上。 第94章 “我不需要臭烘烘的泥——” 来自围观群众的一道魔咒打中了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鼻子下方只剩下了光滑的皮肤。 但是来不及了,太晚了。 “泥什么?”莉莉迅速地问,“你想说什么,泥巴种吗?” 斯内普反手给自己解了咒,看上去已经很后悔了:“不,莉莉,我——你冷静点听我说。” “好,很好。”莉莉·伊万斯点点头,“我不听,我什么都不想听,我今天真是多余管这件事,你根本不需要。我在这里,你反而束手束脚,对不对?” 斯内普痛苦地闭上眼睛,莉莉已经转身离开了,他又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阿波罗尼娅混在人堆里,行尸走肉般回到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她好像搞砸了,是不是?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她拦得下“倒挂金钟”,拦不住斯内普和莉莉决裂。 “阿波罗尼娅?你怎么没去吃饭?”阿莱克托推门进来,“黑湖那边出了点事儿,咱们下午的考试推迟一小时。” “眼睛不太舒服,庞弗雷夫人让我别见光。”阿波罗尼娅无精打采地顶着一个粉红色眼罩,摸索着下床,用魔杖点了点书桌,羽毛笔便飞快地在羊皮纸上写了起来,但她写了划、划了写,始终没能完全定下。 “看来你就算摸黑,也能伺候好斯普劳特的那些小宝贝。”阿莱克托无奈地笑了起来。 “那可不行。”阿波罗尼娅开始为自己伪造不在场证明,“阿莱克托,能帮我去问问其他人,谁手里有洛巴虫毒液和变色龙眼珠吗?” “那么严重了吗?”阿莱克托震惊了,“那种药水2一个搞不好可是会失明的,一个o难道比你两只眼睛还重要?” “拜托拜托!”阿波罗尼娅连连恳求她,于是不到半个小时,整个斯莱特林都知道了格林格拉斯眼睛长病、视力严重退化的事情,连去医疗翼探望哥哥的雷古勒斯都匆匆赶了回来。 斯莱特林没有不许男生进女生寝室的规矩3,只是要求一位合格的男巫必须自觉遵循这方面的操守,但雷古勒斯显然顾不得这些了。 “你怎么了,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坐在她床头,压低了声音,“庞弗雷夫人说你压根没去过,她还拜托我给你带一瓶明目药水,最普通的那种。” 阿莱克托出去找双胞胎哥哥复习去了,阿波罗尼娅一把扯掉眼罩。“你直接看吧……”她无力地指了指眼睛,“然后代我跑一趟猫头鹰棚屋,将桌上那封信寄给格兰芬多的莉莉·伊万斯。” 第81章先手(1)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为期两个月的暑假短暂得像是一场美梦,特别是五年级和七年级。 阿波罗尼娅坐在斯莱特林的长桌前,身边簇拥着几个新入学的小毛头,个个都装得高傲矜持,也是斯莱特林的老毛病了。 “校长在说什么,级长?”一个金发碧眼的新生问她,“上学期o.w.ls考试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校长说什么你就听着。”她笑了笑,“闹出事情来又怎么样,反正学院杯还是我们的,对不对?” 新生们有志一同地点起头来,像一群跌跌撞撞的小鸭子。 “我知道,各位新同学、老同学肯定已经迫不及待地享用一顿丰盛的美食了。”邓布利多忽然提高了声音,“但请允许我在此宣读一份表彰,为斯莱特林五年级的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同学颁发一份特殊贡献奖,并为斯莱特林加二百分。” 啊??? 阿波罗尼娅在轰然炸开的喧哗声中傻眼了,她几乎以为邓布利多是在反讽,其实是发现了她私底下几乎将校规违反了个遍的小动作。 全校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熟悉的、陌生的、友好的、敌意的……阿波罗尼娅在这一瞬间体验到了哈利·波特的感觉,她几乎要被看杀。 “梅林在上,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对拼命扯着她胳膊摇晃的阿莱克托·卡罗大声说,“要是我撒谎,叫我o.w.ls拿不到o,每一门!” “不管怎样,”斜对面的雷古勒斯笑道,“今年的学院杯也是我们的了。” 教师席上的邓布利多直等到大多数人都冷静下来,才继续说道:“格林格拉斯小姐在法国度假期间,勇敢地从二十英尺高的桥上纵身跳下,挽救了一位轻生的麻瓜女士的性命,并成功使这位女士回心转意、不再寻死。” 礼堂里再度议论纷纷起来。 “这不公平!”有人叫道,“暑假在法国发生的事也能算在斯莱特林头上?!” “那桥有二十英尺!” “才两层楼!” “巫师救人也没必要自己跳下去吧?” “她未成年啊!” “那是在国外!在法国!”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展开双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礼堂里再度勉强安静下来。 “开学前我们收到了一份由法国麻瓜政府转托法国魔法部又转托某位校董捐赠的巨额赞助,为了表扬格林格拉斯小姐勇于助人的行为。”邓布利多笑容和煦,但他自始至终都没向阿波罗尼娅的方向看上一眼,反倒是其他老师都很和蔼地看着她,连麦格教授也向她轻轻点着头,“特殊贡献奖是因为她为学校赢得了大笔金加隆,使大家得以在更舒适的环境、更安全的保护下生活。” “那个麻瓜的身份一定很重要,格林格拉斯歪打正着了!” “那可未必,她可是个斯莱特林,没准人家麻瓜本来就不想死,只是中了她的夺魂咒!” “够了!你们有完没完?阿波罗尼娅跟其他人不一样,她是个好女巫!” “得了吧,伊万斯,这里只有你觉得她是个好人——好好好,我闭嘴、闭嘴……” 全校学生的目光依然看向她,和她不熟的高年级大多很不服气,但自五年级以下,眼神里蕴含的情感就友好亲切得多了。 “级长你也太厉害了吧!”金发小女巫激动得双眼冒光,“还好下面是水,你会游泳吗?没呛到吧?” “从高处往下跳,哪怕是水面也会受伤。”阿波罗尼娅完全无视了那些目光,耐心地同那孩子解释,“我怀里抱着人,入水的姿势不对,肩胛骨和颈骨撞碎了需要重新长——生骨灵的滋味可难熬了,如果你们在学校里瞎搞弄断了骨头,哼哼……” 新生们纷纷笑了起来,不愧是斯莱特林。 她们这边说着,上首的邓布利多适时地宣布开饭、用美食重新拉走了新老学生们的注意力,但席间他们谈论的大多还是这件事。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阿波罗尼娅心不在焉地搅拌着眼前的奶油浓汤。她在暑假期间的私人行为,怎么能感谢到霍格沃茨头上去?大笔金加隆怎么不给她本人?她被暴怒的缪西卡折磨得声带撕裂时,法国魔法部在哪里? 接下来的几天她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直到他们三个在地下教室碰头,阿波罗尼娅依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不会真像穆尔塞伯说的那样,在计划着对另一个声名显赫的麻瓜动手吧?”斯内普扬了扬下巴,“这次你准备摔断几块骨头?” 阿波罗尼娅没有反应,若放到以前,她至少会比个中指。 阮福芳慈的身份是有些特殊,但远远不到邓布利多口中跨界又跨国也要表扬她的地步,否则阮福芳慈身边至少会跟着专业的安保团队,而不是苍蝇堆一般的小报记者。 也就轮不到她来救人了。 其实阿波罗尼娅也想不清楚自己这一跳,几多是为了故意毁坏格林格拉斯夫妇的得意造物,几多是为了摆脱正拉着她在桥上没完没了散步聊天的普瓦捷家族1继承人,几多是真的不忍那个长着亚裔面孔的法越混血失去生命。 “去给贝拉特里克斯写封信吧,雷古勒斯。”她面无表情地说道,“给黑魔王带句话。” 雷古勒斯一下子站了起来,椅子在地砖上拖出尖锐的声响。他不可置信地瞪着阿波罗尼娅,仿佛她正在说的是什么山地巨怪的方言。 “法国魔法部已经倒向了那边,至少以普瓦捷为首的那几个大家族是这样,我只是他们名正言顺往来的一个幌子。” 阿波罗尼娅思路打开,越说越顺,“没有通过英国魔法部,只怕是邓布利多意识到了食死徒的渗透。” 教室内一时没人说话,只有坩埚里等候凝练成膏的魔药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你没有证据吧?”斯内普问道。 “我又不是食死徒,要什么证据?”阿波罗尼娅失笑,“我不向黑魔王负责的,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热心肠学生。” “你到底要做什么?”雷古勒斯双臂撑在桌子上,俯身向前,“这不是开玩笑的。” “送上门的功劳难道你不要?”阿波罗尼娅反问,“只是递个话而已,说不定我猜错了呢?如果我猜对了,功劳你有份分,哪怕我猜错了,也无伤大雅。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说没把握的话,你知道的。” 第95章 雷古勒斯最终还是写了那封信,然后就被紧急叫回了布莱克家——以沃尔布加暴病的名义。 “食死徒这活儿干得真糙!”阿波罗尼娅抱怨个不停,“就算是做做样子,也该叫上西里斯也一起回去,把他忘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好么,你前脚写信,后脚就回家,沃尔布加阿姨才几十岁就得龙痘?你都不知道,你走的第二天早上吃饭,邓布利多瞧我的眼神儿都不对了。” 去而复返的雷古勒斯举起双手、连连道歉:“贝拉做事总是这样,我爸爸也觉得不合适。她如果私下联系你,你可别听她的,她无论说什么都别理她。” 阿波罗尼娅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回去见到黑魔王了?”斯内普问道,一副审慎的语气,“他怎么样?” 雷古勒斯遗憾又失落地摇了摇头:“我被带去了食死徒的驻地,贝拉他们都在,问了我一些话,我就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和阿波罗尼娅的话都说了,卢修斯说他们会派人去法国确认,然后我就回来了。但是……”他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沉吟起来。 “你觉得哪里不对?”阿波罗尼娅问道,“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黑魔王一定也在其中。”见雷古勒斯颔首,斯内普马上说道,“你能感觉得到,却认不出来。如果你能认出来,他反而会忌惮你,这样就好。” 看,这就是理性打工人和无脑小迷弟的区别。 进入五年级,他们的“实验”正式进入不可饶恕咒环节。阿波罗尼娅亲手定下及格标准:被偷袭情况下一分钟之内挣脱夺魂咒,在钻心咒下维持大脑封闭术,索命咒没那么多幺蛾子,管用就行。 前两者的实验对象都是三方乱战,索命咒暂时搁置。 “答案是根号25!”阿波罗尼娅叫道,“也就是5,不不不正负5!” 教室尽头并排悬挂着三块小黑板,上面记录着不同的问题,最中间的那一块此刻正在发出吉祥的绿光,“根号25”出现在了答案栏,紧接着黑板上光芒一闪,问题与答案都消失了,一道崭新的麻瓜数学题出现在黑板上。 “祝贺你。”斯内普和雷古勒斯将被疼痛折磨到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她提溜到椅子上坐好,又倒来半杯缓和剂。钻心咒受害者很难提供一双清明的眼睛来摄神取念,他们的第二项不得不改为“在钻心咒下保持理智与逻辑思考”。 阿波罗尼娅选择心算数学题,雷古勒斯的黑板上是经过两次不同魔文转写的黑魔法理论完形填空,斯内普的黑板上只呈现出一株斯普劳特教授都没有的魔法植物,他需要将这植物的花、叶、根、茎不同的炮制过程、添加到什么魔药中有效完整地复述一遍。 一开始真是惨不忍睹,标志着钻心咒安全时效的沙漏漏到底儿,他们也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 而雷古勒斯这次回家,还提出了一个非常诡异、非常丧良心、非常匪夷所思的提议。但他说的似乎又有些道理,谁没有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小秘密呢? 哦,斯内普暂时没有,但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挑战。 于是他们在把彼此虐待得爬不起来之后,干脆也就不起了,胡乱躺在石砖上望天望地,观察、记忆、复现这间教室里的任何细节,努力地在头脑中编织“黑发卢修斯和纳西莎热吻”的场面,时不时还要去雷古勒斯那里确认一下细节。 局势稳中向好,直到有一天阿波罗尼娅偶然在晚饭时和雷古勒斯坐在一起,收获了多尔芬·罗尔的一阵起哄,引得斯莱特林长桌上的人纷纷来看。 “那么说,那个婚约是真的了,雷古勒斯?”金发大块头挤眉弄眼,看着更蠢相了,他和雷古勒斯是拐着弯的表亲,“你为黑魔王赢得了格林格拉斯家?” 阿波罗尼娅手一滑,餐刀在瓷碟上划出一阵凄厉的、宛如人鱼凭岸高歌的响动。 “看来你不怎么情愿啊,格林格拉斯?”六年级的穆尔塞伯看热闹不嫌事大,拿一根啃干净的鸡腿骨敲着高脚杯,“雷古勒斯还没搞定你吗?太弱了,小子!” “斯莱特林扣十分。”阿波罗尼娅向他笑了笑,“为你们两个口无遮拦、造谣传谣、诋毁他人私生活、破坏考生心态、吃里扒外拖斯莱特林后腿!” 长桌上一片死寂,只有几个七年级忍不住笑出声来。 “到底是谁吃里扒外?”穆尔塞伯怒了,“哪有给自己学院扣分的级长?” “没有吗?”阿波罗尼娅懒洋洋地,“那就从我开始。你再多说一个单词,就多扣五分,请——” 雷古勒斯连忙和几个室友一起按住暴怒的穆尔塞伯,罗尔也不敢拱火了,帮忙捂着穆尔塞伯的嘴。阿波罗尼娅嗤笑一声,起身离开。 半小时后,他们重新相遇在地下教室。心虚的雷古勒斯给她带了一些炸鱼薯条,甚至还有一杯甜奶浆。 “你再这样,我会以为你真的暗恋阿波罗尼娅,穆尔塞伯会喜欢这个花边新闻的。”斯内普嘲讽道,“有些事我们心照不宣,雷古勒斯。” 雷古勒斯浑身僵硬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阿波罗尼娅俩手一摊:“不是我说的……对西弗勒斯来说,我们的大脑是真的很易读。” “本来是妈妈和德鲁埃拉舅妈在商量。”雷古勒斯双肩一垮,彻底自暴自弃,“她们联系了格林格拉斯夫人,但被拒绝得很彻底,差不多是暑假的时候吧?妈妈觉得丢人,在家生了好几天气,还总是找茬骂西里斯。” 原来缪西卡的愤怒还有一部分来自布莱克的婚约请求,可惜布莱克家实在是太“黑”了,意图又如此明显——如果真的联姻,格林格拉斯家连一页纸都不会落在科俄斯手上。 雷古勒斯继续说道:“再就是我这次回去,返校前一晚贝拉忽然来访,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 “把我搞到手?”阿波罗尼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伏地魔到底说了什么,才能让贝拉特里克斯做出如此投机的决定,“她是不是还说,让你先别急着征求格林格拉斯家的意见,先当个爱情骗子、骗到我的心再说?”说得三个人都笑了起来,雷古勒斯点点头,颇为不好意思。 “只要不是黑魔王的意思,沃尔布加阿姨和贝拉要怎么打算,我也无权干涉,是不是?”阿波罗尼娅反倒看得很开,她想利用伏地魔达成自己的目的,少不得给他一些好处,可没打算让他全吞,更轮不到布莱克。至于结婚?她要是真想当个稳妥的联姻吉祥物,何必当着普瓦捷家族继承人的面跳桥? 雷古勒斯欲言又止。从前他们顾忌阿波罗尼娅的姓氏,很少提及关于黑魔王的事,也约束那些心向往之的斯莱特林别去自讨没趣,可她自己反而越说越起劲。他每每问及,便说些模模糊糊的话来搪塞。雷古勒斯相信自己的朋友做不出两边要价的蠢事,可前路逼近,躲在学校里的清闲日子可不多了。 “还不是时候。”斯内普劝阻般地按住他的肩。尽管如此,他自己也越来越多地从同龄人和七年级的口中听到阿波罗尼娅的名字,这意味着黑魔王真的盯上了她。 阿波罗尼娅最近坐立难安,她的朋友时不时就会投来自以为隐蔽的忧虑目光,仿佛她现在是砧板上的一块肉、冰层里的一条鱼。她领受了朋友们的好意,却也不得不将他们的注意力暂时转移。 “不知道有多少女巫因为不能堕胎而不得不生下不被期待的小孩,从此在育儿困境和无爱的婚姻里困顿终生。更多的孩子甚至沦为弃婴。”她意有所指,稳稳拿捏,却又装得冠冕堂皇,“如果有了堕胎药剂,她们的人生就能多一些选择,对不对?” 希望莉莉·伊万斯的人生也能因此拥有更多的选择。 对付雷古勒斯则不必那么多弯弯绕绕,她只要抛出“魂器”这个词,就足够雷古勒斯热情似火地深入钻研去了。 至于索命咒,唉,天寒地冻的,连只苍蝇都没有,除了海格养的鸡,总不能杀人吧? 第82章先手(2) 进入12月,阿波罗尼娅越发忙得不可开交。她虽然不为考试成绩担心,却依旧需要应付堆积如山的课业,手写论文到抽筋。当然,还有从天而降的级长任务,比如每晚都要在宵禁前巡视,提醒、监督晚归的学生。她哈欠连天地回到寝室,正看到阿莱克托悠闲地盘腿坐在床上背魔法史,手里还把玩着一截莹白如玉的动物骨头。 人比人,气死人。 这一届就她们两个女生,比起板上钉钉、证据确凿的变态虐待狂阿莱克托·卡罗,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也只能选她。 “我记得早晨起来弄死了一只壁虎……被小精灵收走了?”阿波罗尼娅低头在地板上来回搜寻,又探向黑洞洞的床底,“今天不是清洁日吧?” 霍格沃茨家养小精灵虽然为数不少,却要照顾到学校上下里外方方面面,因此学生宿舍并不是每天打扫的——男生单数日,女生双数日,今天是11号。 “啊,那个……”阿莱克托有点尴尬,举手招认,“是我捡走了,凯特尔伯恩教授搞到一只鸟蛇,我拿去喂鸟蛇了……” 第96章 “你说什么?”阿波罗尼娅灰头土脸地探出一个脑袋,“《神奇动物在哪里》第238页,鸟蛇不吃死物1,阿莱克托,还有一学期就要考试了呀!” “我知道!可那只壁虎也没死啊。”阿莱克托将书一扔,跳下床来,“我就是在这里捡到的,虽然它一动不动吧,但是确实还活着,大概是在冬眠,那只鸟蛇宝宝吃得可开心了!”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陷入呆滞的阿波罗尼娅:“你怎么了?是不是踩得太轻了,你以为你踩死了?” 阿波罗尼娅想说她用的是索命咒,绿光难道会骗人吗?可想到卡罗兄妹的身份,她还是闭上了嘴。 难道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又出故障了?就像一年级那样?可她现在再去找邓布利多,绝对会被查个底儿掉。 她浑浑噩噩地又度过了几天,心里万分想要再试验一次,可冬日里万物凋敝,城堡里人迹常至的区域又被小精灵打扫得很干净,她能捡到一只猫冬的壁虎已经是撞了大运了,没看阿莱克托喂个鸟蛇还要捡她的死壁虎吗? “自动搅拌坩埚发明者。”阿波罗尼娅敲了敲讲台,“从阿莱克托开始,挨个报。”她的室友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报出一个诘屈聱牙非常不英语的名字,然后又把这个名字拼了一遍,得意地顶了双胞胎哥哥的肩膀一下,示意他接上。 阿波罗尼娅仅剩的一点点空闲时间完全花在了这个类似于“补习班”的o.w.ls考试互助团体上,连黑魔法都没时间搞,正好她也想避一避那两人。这也算是吃了好人缘的亏,眼看大家连学院矛盾都顾不上了,她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五年的人情,万一前功尽弃了可怎么办? “呃……切、切科……”阿米库斯拼命地瞪着桌板,仿佛那上面有答案似的,“什么什么辛斯卡,我只记得这个了!”他自暴自弃地叫了一声。 “二十遍,这可是一年级的内容。”阿波罗尼娅挥挥手,“停,卡佳你别说,安德烈亚斯,你接上。” 她这么一打断,同学们更紧张了,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拼命复习着这几个人名,怕再被她无情地点到。这个安德烈亚斯是个拉文克劳,他倒是答上来了,可惜跳了个顺序。 “顺序很重要,是按照巫师们对于发明的贡献而定的。这是个扣分点。”阿波罗尼娅完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连几个外国巫师的名字都顺不下来,只能大致归罪于课外读物太少,如果巫师也能写出《百年孤独》,也有陀思妥耶夫斯基,这种事还不是信手拈来,“十遍。我建议你用他们的首字母编个口号,这样比较容易记。” 安德烈亚斯双眼发亮,低下头开始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琢磨起来。“编出来别忘了分享分享啊,兄弟!”一个格兰芬多热情地招呼。 “提问没意思,来个模拟考吧?”阿波罗尼娅站起来,一挥魔杖,多余的课桌都飞去墙边一个叠一个地整齐站好;又一挥魔杖,她卡着人头留下的桌子自动排列成了考场的规格;再一挥魔杖,一份份长度各异的试卷出现在桌子上。 “根据左上角贴的姓名入座,综合试卷。”阿波罗尼娅点了点不老实的阿米库斯,“别探头探脑的,你妹妹的卷子和你不一样——我根据各位的弱点学科和知识点定制了这份试卷,还分了ab卷,抄不上的。” 赫奇帕奇如丧考妣,拉文克劳如获至宝,格兰芬多倒是跃跃欲试,一副“我倒要看看有多难”的表情。“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你不信!”阿莱克托白了哥哥一眼,低下头开始答题。 “可可!”阿波罗尼娅向着虚空里呼唤了一声,“现在还有空闲的家养小精灵吗,请派一个——哦不,两个过来,谢谢。” 空气里一声爆响,两个手拉手的女性小精灵出现在讲台前。“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格林格拉斯小姐?”年长一些的小精灵鞠了个躬,问道。 “拜托帮我监考好吗?”格林格拉斯小姐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不许他们翻书,不许交头接耳,也不许用自动答题羽毛笔,谁要是这样做了,我们下次就不带他玩了。” 底下有人偷偷松了一口气,阿波罗尼娅一旦站到讲台上,就会没来由地让人紧张。她总是有各种堪称缺德的小办法来考验你,至少麦格教授不会故意叫两个重名的学生教名,然后让下意识起身的那个人坐下,换另一个人来回答。 “我出去透透气,考试时长150分钟,墨水没了就问小精灵要,时间到了你当然也可以不停笔,但礼堂的饭可不会等人,准时考完,还能赶上。” 撂下这句话,她转身出了教室。走廊上安静得很,经过不同的门时会听见背书的“嗡嗡”声和实战练习的打斗声。五楼这一排教室都是空置的,于是统统被拿来当作“补习班”场地。据说这个传统还是之前一位七年级的拉文克劳发明的,十年来在学院内部蓬勃发展,甚至细分出了每一科的互助小组,但是直到今年才被其他学院引进。2 尽管如此,作为衍生品的五年级四院联合在残酷程度上立马赶超了原版,毕竟拉文克劳们也只是三三两两地互相提问、帮忙检查默写以及练练魔咒什么的,有组织,但是很松散,这种程度在阿波罗尼娅眼里只能叫做“课间”。 一阵吵架声忽然从旁边的门里传来。 “没错,我觉得可以这样做,吉德罗。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当然有,我的意见很大!丽塔,你到底怎么了,你很不对劲,自从上学期麦格找你谈话之后,你就总是这样。”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麦格发现我是阿尼玛格斯了,她带我去登记了!我以后怎么办?我的职业生涯怎么办?全都毁了!她摧毁了一切!” “这不是你说邓布利多和麦格有一腿的理由,你说麦格年轻的时候爱上麻瓜也就算了,你还要写她在魔法部任职的时候勾搭有妇之夫?你爱写什么我不管,但邓布利多和魔法部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3 阿波罗尼娅瞳孔地震,默默捂住了嘴。教室里的人吵个没完,她怀揣着一颗激动的心,伸出了一只颤抖的手,敲了敲门。 这时她注意到,那间教室的门上贴着“《霍格沃茨校报》编辑部”4——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 “请进!”吵架声马上消停了,一阵飞快的窸窸窣窣声之后,有人为她拉开了门,“来投稿的吗,同学?啊,我认识你,你是那位获得特殊贡献奖的格林格拉斯,愿意来个专访吗?我想你来得太晚了,现在热度已经过去了。” 那是一位非常英俊的少年男巫,中长的金发烫成蓬松有型的波浪卷,长睫毛活泼地眨巴眨巴,炫耀着一双勿忘我草一般湛蓝的眼睛,他的笑容甜蜜如醉,他的动作优雅浮夸。虽然按规矩穿着黑色素面校袍,但他想尽办法在袖口露出了丁香色的褶边,一粒闪闪发光的假钻石领扣和他同样闪闪发光的牙齿交相辉映。 如果说西里斯·布莱克的俊美有点子《夜访吸血鬼》的意思,那么吉德罗·洛哈特就是小说里勾引农女的吟游歌手,说笑取乐的宫廷弄臣——挺好看的,然后没了。 丽塔·斯基特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门里,她长得比他们都高,骨架很大,忧虑愤懑带来的消瘦使她的颧骨格外突出,但这并没有从视觉上减少她下巴的分量——她的脸看上去就像一只倒过来的等腰三角形。 “进来吧!”她没精打采地说,“很少见到主动要求做专访的,你早干嘛去了?” 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哈哈,趁机打量“编辑部”里的一切。靠墙放着一台小型魔法印刷设备,地上随意堆着大捆白纸,四张课桌拼成一张大桌,极有格调地垂着英式格子桌布,一些稿件、照片散落在桌上,最顶上的一份正是关于麦格教授的绯闻,只是“不小心”被一整瓶蓝墨水污得透了。 丽塔已经去拿纸笔了,阿波罗尼娅赶紧问道:“这就是《校报》吗?我在霍格沃茨五年,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份报纸存在。” “那小子才是主编,我是被拉入伙的。该死的,都要毕业了,谁还有心情弄这个!”丽塔·斯基特抱怨道,“这个报纸才办了不到一年,你不知道自然是因为——” “——因为你孤陋寡闻!”吉德罗·洛哈特强势地接过话来,“我想你总是太过于追求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了,格林格拉斯,从而忽略了生活中那些微小却同样闪耀的美好。” 阿波罗尼娅忍不住微微一笑,好熟悉的语言艺术。“你是几年级的?”她好奇地问,“我怎么对你没什么印象?” “我已经旁观了三年你饱受爱戴的模样了,小姐。”他彬彬有礼地弯了弯腰,“你那光芒四射的样子总令我却步不前,我想,哪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点英俊的小巫师,我也应该散发出自己的光芒,而不是被出色的前辈人物所遮蔽。” 阿波罗尼娅秒懂。 “你有完没完?”丽塔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我赶时间的!” 第97章 “我可没说要做什么专访,从头到尾都是这位洛哈特先生在自说自话。”阿波罗尼娅用眼角余光注意着洛哈特骤然僵硬的神色,“我只是出于好奇进来看看,就不打扰两位了,留步。” 年轻的洛哈特还没培养出未来唾面自干的厚脸皮,气得紧紧握住拳头,但阿波罗尼娅一个人打他们两个易如反掌,他还是硬生生忍耐下了——何况丽塔·斯基特只是嗤笑了一声扔了笔,根本不和他同仇敌忾! 可恶!跟这种虫豸在一起,怎么能办好校报! 第83章先手(3) 阿波罗尼娅一出门就开始构思信该怎么写,最终落实到纸面上这样的: “尊敬的斯基特小姐: 鄙人偶在魔法部窥见您的档案,深觉您的天赋极其适合从事新闻业,请不要担心,相关登记自有我司负责消除。欢迎您来函接洽。 p.s.犬子亦在霍格沃茨就读,深知我司情况,若不及回函,亦可向他咨询。已吩咐他于下周四晚间于七号温室背面相候。 再次致以节日的问候。 你诚挚的 m·x·史密斯 《西欧巫师邮报》1主编” 她用学校的猫头鹰邮购了高级信笺套装,包括搭配好的厚实信纸和硬质信封,还有一个可以任意改变纹章的火漆印。最后,阿波罗尼娅又去厨房讨了一截萝卜屁股,将《西欧巫师邮报》的logo均匀地敲在信纸上,呈现出淡淡的浮雕样式。 至于给吉德罗·洛哈特的便条就随意多了,只说手里有一条关于男学生会主席的惊天大料,署名虫尾巴,时间则不变。 下周四正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天,届时霍格沃茨的晚宴会比平日更加丰盛一点,因为第二天一早那些回家度假的学生就会踏上火车,与家人共度为期两周的圣诞假期——绝大多数人都归心似箭,注意力全在眼前的美食和即将到来的假期上,是个下手的好时机。 阿波罗尼娅提前几天开始装病,她在草药课上将右手拇指和食指塞进了一株毒牙天竺葵的嘴里,由于动作过于粗暴,导致天竺葵的狠狠报复——她不仅不能握笔握魔杖,连吃饭都需要人喂,因此没有出现在周四的晚宴上。 幸亏植物不会开口说话,否则它一定扯着斯普劳特的袖子狠狠地诉说委屈。 “谢谢你,可可。”阿波罗尼娅裹着毛毛羊绒睡袍坐在床上,由于中毒虚弱,所以看上去有些怕冷,“我想试一试自己来,能不能请你……” 可可顿时怜爱地看着她:“不行的,小姐,庞弗雷夫人特意叮嘱了,轻举妄动会让您的伤口裂开,那株该死的植物注入了过量的毒液,您的伤口很不容易长好。” “我知道,我一定小心再小心,好不好?”阿波罗尼娅祈求地看着她,眼圈儿一红,“我不想自己变成一个无法自理的废物,我也不想再看到大家怜悯的眼神,更不想成为他们与家人的谈资……” 家养小精灵在她的眼泪下节节败退,再三叮嘱她万一不好要及时前往医疗翼,并承诺会在夜深人静后再来收走碗碟,绝不偷看格林格拉斯小姐要强又出糗的样子。 阿波罗尼娅千恩万谢地送走可可,将睡袍一脱,露出底下穿戴整齐的黑斗篷。她给自己来了一个幻身咒,纱布下登时有血渗出来,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挺疼的。 城堡外正在下雪,没有风,密密的雪点子下起来,沙沙的声音像是在下雨,连阿波罗尼娅的脚步声都掩盖掉了。温室周围除了上课很少有人来,因为这里总是弥漫着一股龙粪发酵肥的味道,特别是七号温室,越危险的植物,需要的肥料和营养剂就越难闻。 阿波罗尼娅赶到时,还没有人来,她躲在一个预先相中的空粪肥桶里,悄悄将盖子掀起一条缝。穿得再多也还是冷,或许是一直猫着不动的缘故。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施了一个温暖咒。 过了没多久,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匆匆过来。丽塔·斯基特裹着厚厚的外套一路小跑,嘴里还在叫唤:“史密斯?你在哪里?快出来!真是的,为什么非要定在户外不可呢?” 她就真的没有半点儿怀疑吗?霍格沃茨单是阿波罗尼娅知道的,就有至少四个史密斯。 从她敲开《校报》编辑部的门开始,这个计划就渐渐成型了。这几天她一直避免去想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可事到临头,她却发现也没什么真过不去的。 或许过去的她已经渐渐消逝了,或许她还是她,只是她早就在长年累月的折磨下失去了一些什么东西。阿波罗尼娅将魔杖探出桶沿,只露出一个尖尖。 “阿瓦达索命!” 澎湃的绿光自杖尖涌了出来,将温室的玻璃映得生机盎然,宛如春日。丽塔·斯基特一声不吭地软倒了下去,阿波罗尼娅又等了一会儿,才掀开桶盖跳了出来。她一抖魔杖,一股细细的白色火焰化为巨蟒,将粪肥桶一口吞没后,安静地盘在雪地里静静燃烧。 阿波罗尼娅这才去查看斯基特的情况。死透了,瞳孔散大,没有呼吸,颈动脉和心脏均无搏动,丽塔·斯基特死了,至少现在是这样。就像那只壁虎,阿波罗尼娅晨跑回来时它还在,都已经僵硬了。 忽然有人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狠狠向后一扳! 阿波罗尼娅猛地向雪地上蹲下,反手扣住来人手臂就要向前摔,鼻端忽然闻到一阵细细的皂角粉味道。 她就那么一犹豫,来人已经站稳脚步,用力将她从地上拔了起来,而她的魔杖此时还插在右手袖子里。事实证明,危急关头人总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阿波罗尼娅挣扎着用手指够到魔杖,顺势转身撞过去—— 幻身咒双双解除,她左手握着凭空变出的匕首,正顶在斯内普颌下,斯内普的魔杖也指在她的心口处。那只厉火化成的巨蟒已经膨胀到一层楼那么高了,俯在二人头顶张口欲噬。 看起来她还是不够强壮,斯内普只用了一只手,还是左手。得加码,狠狠加码! 阿波罗尼娅恨恨地挣了挣:“放开我!我身上又是龙粪又是血,这不全弄你身上了吗?” 斯内普一双黑眼睛比此刻安静落雪的夜幕还要深邃,此时此地并不是聊天的绝佳时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依言松开手。阿波罗尼娅开始一件一件脱衣服,脱一件就往厉火巨蟒的嘴里扔一件,幸好她穿得堪称臃肿。 直到她确认身上的味道淡到足以被魔咒清除,才放心地散去厉火,又一一消除雪地上的痕迹,很快让现场呈现出一种密室杀人的效果。阿波罗尼娅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魔法还是很方便的,如果马普尔小姐穿越到巫师界,怕不是要失业。 “走?”阿波罗尼娅偏了偏头,正准备补一个幻身咒,却被斯内普拦住了。 “你的手。”他言简意赅,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微露笑意,“这样一路滴着血回去,会被费尔奇发现的。” 她右手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阿波罗尼娅“啧”了一声,抓起一团雪,用牙咬着手帕在伤口处用力扎紧,又将右手塞进口袋。 最后还是斯内普给她施了幻身咒,说道:“你先回去。” “你呢?我用了这么多超级黑魔法,邓布利多不会毫无觉察的。” “就来。” 阿波罗尼娅提心吊胆地回到寝室,先将这一身行头统统剥下来塞进行李箱锁好,又去洗了个冷水澡,将浑身的气味血迹、头发上抹的发胶都冲洗干净,顺便多少也止止血,这才披散着一头长发往回走。 没成想斯内普已经在她书桌前等着了。“莫特拉鼠触角汁。”他递来一个小碗,示意她将手泡进去。 阿波罗尼娅恍惚了一下。“庞弗雷夫人怎么不给我用啊?”她遮掩般地嘟哝了一声,“好用哎!” “因为我把斯拉格霍恩的存货藏起来了。”斯内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庞弗雷夫人手头没有,怎么拿给你用?” 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哆嗦,所以他从头到尾都知情?从什么时候开始? “你在谋杀,阿波罗尼娅。”斯内普凝视着她流泄的长发,二十分钟以前,这丛头发还被抹了过量发油盘在头顶,严严实实地藏在毛绒帽子里,确保不会掉落一丝在现场,“你的灵魂会因此破损。” “要是能那样还好了呢!”阿波罗尼娅撇撇嘴,“只是开玩笑,拜托!” 她说了壁虎的事,斯内普静静地听着,既没同她探究原因,也没追问她的杀人动机。“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醒?”他只是问,“只怕她还没醒过来,就会被冻死。” “她已经死了!”阿波罗尼娅强调,“我只知道这一点。至于她会不会像壁虎一样复活、复活后会不会再被冻死,这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只想要观察我的实验结果。” 无论是邓布利多被过量的黑魔法波动吸引而去,还是吉德罗·洛哈特姗姗来迟,斯基特都不会在雪地里躺很久。其实她杀谁都无所谓,毕竟这两个人卑劣得堪称绝配,要不是彼得·佩迪鲁恨不得24小时贴在他英明伟大的朋友屁股后面,她倒是想拿虫尾巴试试手。但愿洛哈特够机灵,知道把那张纸条交上去。 第98章 “雷古勒斯在草药课上发现了端倪,但他暂时没空,就把事情托给了我。”轮到斯内普解释了,“我本来想直接找你问,结果你不在……刚刚在温室,我还以为地上躺着的是你。” 其实斯基特比她高也比她壮,奈何斯内普先入为主,默认她右手受伤失去战斗能力,这才险些下了死手。而阿波罗尼娅本就紧张怕人发现,只能说这两人但凡有一个人长嘴,也不会在雪地里打成一团。 “今晚大家只怕都不用睡了,你吃点儿东西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用吧,就是凉了。”阿波罗尼娅请他坐下,而斯内普摇摇头,拿起一只牛角包就走了。 家养小精灵惊慌失措地冲进来的时候,阿波罗尼娅仍旧裹着毛茸茸的睡袍,右手拗成一个扭曲的角度,正费力地夹着一块馅饼慢慢啃。 “哦,布鲁!”她慌忙将馅饼放下,弄了一桌子碎屑,“你是来收盘子的吗?我还没有吃完呢,可可也真是的——” “请小姐现在立刻前往礼堂,校长召集了所有的学生去礼堂!”布鲁尖声喊道,“本来应该是女级长来叫小姐,可小姐自己就是级长!” 第84章先手(4) “啊?那、那我换身衣服什么的……”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布鲁拼命拦住,小精灵急得将两只大耳朵甩得“扑扑”直响:“没有时间了,校长特意叮嘱布鲁,一定要立即带小姐去礼堂。” 阿波罗尼娅忍不住一笑,她要是再作态下去,估计这小精灵不打自招得更多,比如“校长命令布鲁看看小姐在干什么”之类的。 礼堂里现在半点儿欢欣气氛都没有了,连提前装饰好的彩带和松树看着都有些垂头丧气的。学生们噤若寒蝉地围坐在被清空的学院长桌前,自以为小声地窃窃私语。教师们则聚拢在邓布利多身前商量着什么,海格不在,费尔奇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的猫摸个不停,是唯一一个还能坐住的教职工。 阿波罗尼娅却并不是唯一一个缺席晚宴的学生,甚至拉文克劳的五年级和七年级几乎没一个人愿意来。“这种晚宴比平常的晚餐持续时间更长,将时间浪费给无意义的吃喝是可耻的。”这是她白天碰见安德烈亚斯时他的原话。 就连在斯莱特林,阿波罗尼娅的缺席也并不显眼。雷古勒斯和她前后脚进礼堂,身后还跟着几个纯血的斯莱特林,显然是搞什么团团伙伙去了。 阿波罗尼娅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得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明明放假在即,又不是不能串门拜年。随着他们进门,教师席上白发老人冷然望过来的那一眼已然明示了他的怀疑。 这一夜果然全校师生都没能合眼,除了丽塔·斯基特。这也是阿波罗尼娅第一次见识到傲罗办案,大名鼎鼎的阿拉斯托·穆迪没有来,据说白天刚负了伤,傲罗办公室负责人亲自带队。他年纪不轻了,发须灰白,面上总带着一副疲态,这岁数还升不上去,八成就要退了,说实话,身为傲罗还如此高寿,本身就能说明他的问题。 但令人意外的是,尽管邓布利多再三表明他认为痕检之于巫师完全就是悖论,他有一百种法子清除自己的痕迹,但这位负责人却坚持认为学生不可能有如此缜密,于是几个傲罗提着灯,顶风冒雪地把七号温室附近搜了个遍,斯普劳特教授不得不为每一株植物担保它们不会通过天窗将触手伸出去杀人。 庞弗雷夫人和连夜赶来的斯基特太太检查了尸体,确保死者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也没有中毒,于是傲罗办公室负责人当场拍板,认为是禁林里的神秘怪兽袭击了无辜的斯基特小姐。为此刚从禁林回来的海格不得不带着打击手原路返回,魔法法律执行队成员在各位院长的带领下搜查城堡,男女学生会主席和级长则组织学生接受傲罗的询问。 斯莱特林首当其冲,阿波罗尼娅背靠两位家养小精灵的证词,又展示了自己血迹斑斑、还沾着馅饼甜浆的绷带,顺利地通过了调查。其实她还做了更多准备,比如脑海里移花接木过的记忆,比如被大量日常魔咒覆盖掉索命咒痕迹的魔杖,奈何傲罗们里没有出一位赫尔克里·波洛,他们并不质疑这证据实在是充分得过了头,只觉得能确凿地排除一个嫌疑人,真好。 阿波罗尼娅闲了下来,不由望向礼堂旁边的小房间。发现尸体的吉德罗·洛哈特在那里接受校长、院长和首席傲罗的三重问话,不久前麦格教授亲自送了那只冥想盆进去,很快又执着一张便条出来,把掠夺者四个人一齐叫了进去。 长桌上至少有四五个人动了一下,立刻受到傲罗的特别关注,阿波罗尼娅顶着级长徽章上前转圜:“没什么,大家关系不太好,一有风吹草动就下意识紧张,您也是霍格沃茨毕业的前辈,如今又奋战在抵抗黑巫师的第一线,想来比我们更懂。至于这一位,刚才走在前面那个长头发的是他亲哥哥。” 她站在雷古勒斯身后,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见那位自称普威特的傲罗一脸理解地走了,他才轻声问道:“是不是你?”他的嘴唇几乎没动,要不是离得够近,还真不一定听得见。 “西里斯一定没事,我预感最准了。”她微微提高了音量,歉意地向傲罗们笑了笑。 天蒙蒙亮的时候审查工作终于结束了,傲罗们累得要死,但也只能靠在长桌边喝咖啡味精力补充剂。再没有确切死亡时间的前提下,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给出不在场证明,大餐当前,谁还会注意到对面、身边坐着谁?对方几点来的、有没有出去上厕所?要么就是像雷古勒斯的团团伙伙和拉文克劳的补习班一样一看就是互相作证的,这些人都需要依次摄神取念来确保证词的纯洁。 阿波罗尼娅自觉她的“清白”如同鹤立鸡群那样显眼,可就是无人在意。邓布利多固然下意识怀疑他们,但重心还是放在丽塔·斯基特的仇人以及她和洛哈特收到的信上。那禁林里的怪兽还进化出手了,还能给学生写信呢? 明显是谋杀,可这就意味着,城堡里藏匿着一位胆敢堂而皇之用索命咒杀人的黑巫师。 不是每个黑巫师都邪恶到不可救药的程度,用不可饶恕咒实施谋杀,他的学校里真会有人做到这一步?邓布利多从小房间里走出来,无言地俯视着这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顶成熟的那一些,七年级,脸上还挂着熬夜复习的黑眼圈,看着也还是很纯真。 他想他总不能遇到了第二个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在第一个还如日中天的情况下。不过,上一次似乎也是这样…… 当日的霍格沃茨特快一片安静,零食车惨遭有史以来的销量谷底,所有学生都在睡觉,极个别同学还把呼噜打得震天响。阿波罗尼娅自然也不例外,阿瓦达索命咒对魔力消耗巨大,她一直是在强撑。这个假期她被安排去西班牙,如果被缪西卡看见她“花容憔悴”,那她就完蛋了。 那时霍格沃茨出现谋杀案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等到阿波罗尼娅在国外同人虚与委蛇地过了两个周再回来,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几乎没处落脚。除了满面担忧的学生家长,就是大大小小的报刊记者,就连凶手来信中出现过的《西欧巫师邮报》都派了人来。 “同学,你是哪个学院的?是纯血吗?”一个看着挺朴实的中年胖男人见她独自一人拎箱子往人群里挤,善意地搭了把手,顺便采访。 “斯莱特林,纯血。”阿波罗尼娅还有点在相亲模式拗不过来,笑得温柔又腼腆,反倒给那记者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了羊皮纸上的答案好几眼。 “那、那你对密室的事怎么看呢?”记者重整旗鼓继续问她,“你觉得你的同学里会有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吗?你觉得成为斯莱特林继承人需要什么品质呢?” 阿波罗尼娅懵了。 “现在是哪一年?”她大声问,“快告诉我现在是哪一年?” “1977年啊!”记者比她还慌,也不帮忙了,扔下箱子就走,那背影颇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架势。阿波罗尼娅冷静下来也觉得好笑,就学院歧视这个现状,斯莱特林不去当食死徒,恐怕真得饿死。 她在火车上串了几个门,才大致将事情捋顺:吉德罗·洛哈特在假期接受了《预言家日报》的采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自己和密室怪物擦肩而过、侥幸逃得一命的奇幻冒险经历,还自称看见了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模样:“他,或者她的身影被城堡的灯光拉得很长,宛如传说中的瘦长鬼影,自深不见底的地狱里奔向永恒的光明。” 惠滋·哈德图书公司当场就跟他签下合约,赞助他将自己的故事出版成书,暂定名为《与神秘怪兽雪夜狂奔》——等到查明斯莱特林的宠物到底是什么品种,再及时将“神秘怪兽”改正。 “所以真有怪兽杀人却不留下任何伤痕吗?” 她此刻正坐在赫奇帕奇女生的大包厢里,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剥栗子吃。阿波罗尼娅手劲儿大,格外受欢迎。 “有啊!”一个叫林赛·惠特尼的女生报出了正确答案,“我听见凯特尔伯恩教授和邓布利多教授保证,如果真是神奇动物而非黑巫师的话,那就只有可能是蛇怪了。因为蛇怪仅凭瞪视就可以杀人。” 第99章 “我听他们说啊,密室三十年前打开过一次,那时候也死了一个女生呢!”爆料的卡佳·米哈伊洛夫娜往朋友们身边缩了缩,“赫奇帕奇的沃伦,没有任何伤痕,死得无声无息,像斯基特一样。” 丽塔·斯基特也是赫奇帕奇的,这种微妙的巧合让包厢里的气氛有点沉闷,大家都有点害怕。 “可邓布利多教授依旧坚持是黑巫师用了索命咒,真不明白,那不就是承认霍格沃茨的防御有了漏洞吗?”林赛咬着妈妈早上新烤的杯子蛋糕,从中汲取到了一些勇气,“我看还是蛇怪更合理,正好斯莱特林的象征也是一条蛇,对了阿波罗尼娅,你对自己竞选继承人有多大把握?” 女孩子们又纷纷笑成一团,全然不见方才的惊惶。阿波罗尼娅无奈至极,这群人明明这么敏锐,怎么生的小孩就死活代不对答案?题干把“死亡”换成“石化”就不会做了是吧? 在拉文克劳那里她获得了更加劲爆的消息,也让她悬着的一颗心落得踏踏实实。 “斯基特没死,她醒了。”安德烈亚斯信誓旦旦,“我叔叔是高级治疗师,事情一发生就被紧急召回去了,你们没看见他那样,啧啧,太可怜了,连节都没过好。” “怎么醒的?”阿波罗尼娅是真的好奇了。 “她是混血嘛,她爸爸坚持要送她去麻瓜医院切开?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 “解剖。” “哦对,解剖!太残忍了!她的巫师妈妈最终还是接受不了女儿被切开,父母双方争执不下,麻瓜治疗师也不敢下刀。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屋里一阵尖叫,大家冲进去就看见斯基特坐在解剖用的桌子上,拼命地、不停地尖叫。” 包厢里鸦雀无声。半天才有一个女生问道:“如果丽塔的妈妈不来,她是不是就……” 安德烈亚斯肯定地摇摇头:“不会的,后来发现那个麻瓜治疗师早就注意到斯基特有心跳和体温,但他中了太多的混淆咒和遗忘咒,他想不起来了。” 开学当晚,丽塔·斯基特“醒了”的消息便在霍格沃茨传开了,风声未止,又掀起新一轮的流言狂潮。当然,此事由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院长亲自定调,并非“死而复生”,而是“几可乱真的假死状态”。不过究竟有没有人相信,那可就不好说了。斯基特本人直到2月初才出院,紧接着便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学校。 与其说她有多在乎考试,不如说她是逃回去的——食死徒和魔法部都想得到她。 “贝拉带人去过斯基特家了。”雷古勒斯茫然地望着沉默不语的朋友们,“她反反复复地问了我好多遍斯基特的行踪,好像我是个跟踪女孩子上厕所的偷窥狂一样,但我看,贝拉自己也未必明白这些问题的意义。” “密室最初就是由黑魔王打开的,他驱使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宠物杀死了茉特尔·沃伦。”阿波罗尼娅冷不丁抛了个大瓜,“现在密室又打开了,他难免会有所关注。” 谁知雷古勒斯根本不觉得震惊:“当然如此,如果一定要找一位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出来,那必然是黑魔王。” 啊,真是没救了。 斯内普最近一直很沉默。阿波罗尼娅听莉莉·伊万斯和别人聊天时提过一嘴,好像是他父亲摔断了腿,天天在家里发疯,他母亲为了照顾他父亲也病倒了。莉莉和他之间漫长的冷战虽然藉此机会才勉强修好,但到底也无法彻底回到从前。没有人想在那种环境待下去,可真让他毫无负担地返校,那也是不可能的。 又转过一个周,天气依旧阴冷,魔法部派来的调查队也抵达了霍格沃茨。美其名曰“调查”,其实是想带丽塔·斯基特回神秘事物司,进行一下魔法意义上的“解剖”。 邓布利多当然不可能同意,于是凶手没抓住,又和魔法部扯皮起来。密室、继承人、黑巫师……团团阴云笼罩在霍格沃茨的上空,阿波罗尼娅的目光却始终追随着调查队里的某个人。 “哦不,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想做什么。”雷古勒斯头疼极了,“虽然我也觉得再试一次比较稳妥,但你风声没过就动手,我恐怕又要被贝拉叫回去了。” 但阿波罗尼娅已经下定决心:“就是要趁现在!因为鲁莽冲动从来不会被冠在斯莱特林头上,这次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和五年级时的高压相比,七年级的学业相对轻松一些。新课程在冬季学期就已经全部学完,剩下六个月全是复习——上课也以自习和答疑为主,要是不想在教室里呆,随便去哪里,总之就是十分自由。1 毕竟已经有了o.w.ls证书打底,最起码毕业后不会饿死。 相对于格兰芬多们更喜欢黑湖与山毛榉,赫奇帕奇就格外偏爱中庭花园。2只是春日未至,万物还未生发,她们也只是相伴出来透口气,很快便要躲回温暖的地下休息室去。 现在有了魔法部一伙人,女孩子们溜得更快了——绝大多数魔法部官员都比较要脸,知道这件事要去和校长磨,但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却不这么想。不知是至今还在盘算着直接将人劫回魔法部,还是妄想着做通她的工作,总之赫奇帕奇放风的时候,十次有八次能在附近看见乌姆里奇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天上绵绵地下着冬雨,空气中满是潮湿的水汽。下课铃响了,花园那爬满常春藤的走廊上很快挤满了学生,年轻的乌姆里奇也夹在其中,神情居然还颇为怀念。待到人流渐稀,忽然便有人大声尖叫起来,原来那位总是穿着粉色毛呢袍子的魔法部女职员,不知何时倒在地下死了。 第85章先手(5) 教学活动再度中断,所有学生都被召集到了礼堂。可这一次却比上一次还令人摸不着头脑,唯一勉强称得上有嫌疑的是之前的受害者丽塔·斯基特,但她最近躲乌姆里奇躲得厉害,两人之间隔了得有五码远。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没有人见到什么怪兽,也没有人见到醒目的绿光。邓布利多这一次再也没办法怀疑斯莱特林了——乌姆里奇出身于此,据说还是塞尔温家族的远亲,大概也是个纯血。 雷古勒斯明目张胆地给她传了个纸条,而沿途经手的斯莱特林们却都报以嗑cp的迷之微笑,这种心态真是不服不行,没看旁边赫奇帕奇都快吓成鹌鹑了吗? 阿波罗尼娅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单词:“how?” 就这么好奇吗?! 她想了想,在纸上画了一个三角形,然后用墨水层层涂黑,反手扔了回去。让雷古勒斯自己琢磨去吧! 调查最终不了了之,派来再多的傲罗也没有用。有些学生根本记不得自己究竟有没有随大流去花园看一眼雨景,遑论注意到彼时身边经过的人呢?怎么黑巫师是会写在脸上吗? 黑巫师当然不会,黑巫师只是披了一身格外厚实的黑色斗篷,她贴得足够近,魔杖直接抵在乌姆里奇大腿上施咒,嚣张的绿光几乎全被掩盖住了——毕竟身侧形形色色经过的人,也都穿着黑色的校袍。1 牛顿保佑,物理准则在魔法世界通行不悖。 就算乌姆里奇醒了,她又能回想起什么呢?邓布利多要反复观看丽塔·斯基特的记忆,才发现现场似乎少了个粪肥桶,而这一次,走廊上几乎全是披着斗篷、拉起兜帽的学生,雨天空气潮嘛! 阿拉斯托·穆迪亲自来了,他比顶头上司要靠谱一点儿,直言除非挨个检查学生的魔杖,不然没法子查,大嗓门吆喝得整个礼堂都听得见。阿波罗尼娅扫了一眼长桌上的各位同学,在心里直叹气——至少六成人面露心虚,两成人表情管理还算过关,剩下两成人里又有一半是因为年纪还小无法“作案”。 这能怪别人歧视吗?看看,看看! 检查魔杖的事最终还是没成。魔杖对闪回咒的适应能力是有限的,一些软木、藤类材质的承受个十来次搞不好就得断,断了魔法部就得赔。要是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进行——就算奥利凡德生意不做了,愿意为正义事业做贡献,可他现在淡季,早就天南海北地跑出去做魔杖去了,压根找不着人。2 阿波罗尼娅想想都替邓布利多觉得憋屈,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处处掣肘。或许格兰芬多就是这样吧,迎难而上,越难越是不退缩,而她只想要走捷径。本来想着,为了更伟大的利益,牺牲掉个把人也在所不惜,现在梅林保佑,她这个“故障”如果是真的,那她就不修了。 不仅不修,还要好好儿地加以利用。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于一周后在棺材中醒来,魔法部找不见她的家人3,只好试图联系塞尔温家,一来二去就耽误了下葬。那一天圣芒戈的所有画像都像炸了营一样四处奔走相告,关于密室、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流言再度甚嚣尘上。 这次就比较负面了,大多是说那个牛逼哄哄的继承人根本不行,一次两次地丢人现眼。诸如萨拉查·斯莱特林怕不是在密室里养了个博格特,那两人是笑脱力了之类的无稽之谈通过小报在巫师界遍地开花,吉德罗·洛哈特的书稿被迫随着舆论的走向一改再改,而斯莱特林们走在城堡里都会平白挨一顿嘲笑。 第100章 阿波罗尼娅给他们拉架拉到头大,估摸着她白得的那二百分要扣光了,黑魔王先坐不住了。 他直接写了一封公开信,或者更高级的说法是,宣言。食死徒们袭击了《预言家日报》,当场按头印发增刊,印一份寄一份,与此同时巫师无线电广播也遭到了侵入,伏地魔的声音占据了所有的频道。 在公开信里,他宣称对1943年密室打开事件负责,他才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斯莱特林继承人,现在霍格沃茨里的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犯,食死徒很快就会使此人付出代价。虽然没有言明密室的位置和怪兽的身份,但为了侧面增加可信度,他提到了海格,称他为“伏地魔大人追求家族传承道路上一厢情愿的替罪羊”,以及“低劣的多足昆虫怎能媲美伟大的黑巫师造物”。 “原来如此。”阿波罗尼娅读到这里,索然无味地折起了报纸,忍不住向礼堂前方的教师席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啜着红茶,也在看报纸,他胡子轻轻抖着,嘴角微翘,显然心情极好。 圣芒戈有位治疗师后来成为了霍格沃茨的校长,她的画像同时挂在两地。只怕邓布利多在获知乌姆里奇苏醒的消息时就开始着手操纵舆论了,虽然谋杀案已经不可能有丝毫进展,但近在眼前的希望却不能就此放过。 果然,魔法部很快恢复了鲁伯·海格的名誉,甚至允许他重新参加巫师等级考试。邓布利多遂安排海格跟着格兰芬多旁听,考不考试的倒无所谓,日益老迈、行动不便的凯特尔伯恩教授也很乐意接纳海格成为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助教。 汤姆·里德尔的特殊贡献奖奖牌被移出陈列室的那天,阿波罗尼娅也有份参观。不少斯莱特林都围在走廊上,个个神情沮丧,阿莱克托·卡罗甚至还哭了。但他们很上道的一点是,没人敢于去看黑魔王的原名。 阿波罗尼娅不清楚后来救世主是如何做的。海格正是因为洗脱了罪名才能够成为霍格沃茨的教授,但这件事似乎并未公开,至少不像现在闹得这么大。 隔了三十多年,邓布利多终于迫使汤姆·里德尔亲口承认了罪行,尽管这只是他累累血债中微不足道的一桩。 斯莱特林继承人是伏地魔的立足之基,他那个纯血身份本就经不起推敲,怎么能忍受这个再出问题?他的出身来历、过往生涯、在校每一年留下的痕迹都在邓布利多手里握着,伏地魔未必不清楚这是个坑,但他也只能顺着邓布利多的意思来,打蛇打七寸,这一手玩儿得真是漂亮。 既然邓布利多已经做了初一,那么她做十五,也算是尊师重道。 第86章前夜(1) 1977年,英国,西米德兰兹郡,伯明翰,威顿公墓。 定滑轮牵引着绳索,依次将两具棺材平稳地放入墓穴。掘墓人从地上捡起铁铲,示意遗属添上第一抔土。 “不需要。”他摇了摇头。 “这里没你的事了。”另一个文质彬彬、少爷模样的男孩连忙道,“我是说,剩下的我们可以自己来,先生。” “真的?”掘墓人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半大少年,“好吧,如果你们坚持的话……我就在出口那边的小屋,明白吗?”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逐渐热起来了,不知道哪里停着的自行车被晒爆了胎,掘墓人被这响动吓了一跳,紧接着就看到路边的二球悬铃木1后忽然钻出个人来,怀里抱着一大束纯白的马蹄莲。 那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裹着一条式样复古的黑色长袖及踝连衣裙,绸缎的丝光闪闪发亮。她踩着高跟鞋,轻捷地跑下草坡,口中连连道歉:“对不起,西弗勒斯,我来晚了。” “你不热吗?”遗属问她。 “没时间换衣服了,我的跨大洲消失2申请今早才批下来。”女孩抖了抖裙摆,塔夫绸沙沙作响,“不热的,它本来应该是白色的。” “等等。”遗属的少爷朋友忽然插话道,“那个麻瓜在偷听。” 麻瓜?什么是麻瓜?掘墓人来不及细想,他发誓自己至少听见三个人同时念了一个古怪的单词,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走回栖身的小屋,他才懵懵懂懂地想起自己是谁。 “别仗着和我在一起,就随便滥用魔法。”斯内普哼了一声,“否则我不得不让自己多长几只右手来应付魔法部的审查。” “开始吧,成年巫师。”雷古勒斯充耳不闻,“我们替你看着,麻瓜也好,魔法部也好,都不会来打扰你的。” 斯内普嘴唇微动,看上去很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忍住了。他最终也只是沉默地挥动着魔杖,让堆在一边的大团泥土均匀地覆盖上父母的棺木,土地渐渐平整起来,花砖、木栏和草皮也纷纷依照旁边坟墓的样式规整好,最后只剩下那块已经刻好姓名的灰色花岗岩墓碑静静浮在空中。 石料雕琢的“滋滋”声传来,阿波罗尼娅侧头看去,只见斯内普在墓碑上写道——“可惜死亡也没能将你们分开。” 她一时哑然。 随着墓碑沉重地、深深地陷入土地之中,阿波罗尼娅俯身放下手中的花束。雷古勒斯也送上一只紫色鸢尾花环,这是巫师的习俗3。于情于理,她和雷古勒斯都该对遗属说一声“节哀”,但两人对视一眼,竟都有点儿说不出口。 托比亚和艾琳夫妇就好像披在斯内普肩头的一件沉重的湿外套,不是不负担,不是不痛苦,他长久地与之共存了这么多年,以至于自己浑身都被湿透了。可是一朝终于能放下了,当然轻松,当然如释重负,可是……这也意味着他永远地失去了这件外套,哪怕是湿的,他再也没有父母了。 西里斯·布莱克那样干脆利落地与家族决裂,可当奥赖恩和沃尔布加相继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难道西里斯会高兴吗? “吃点儿东西去吧,西弗勒斯?”阿波罗尼娅适时地让自己的肚子“叫”了两声,“你俩也该饿了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向凯特尔伯恩学习口技。”斯内普明明没在看这边,“他每年都会吹嘘自己会三百八十二种神奇动物的叫声,只比纽特·斯卡曼德少五种。”雷古勒斯咳了一声,闷闷地笑起来。 阿波罗尼娅转身就走,没多久她的朋友们就追了上来。 “附近有没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不知道,我没来过伯明翰。” “我一直想问,西弗勒斯,你为什么不回科克沃斯呢?反正除了马尔福家那种可以把所有祖先都埋在后花园里的庄园主,大多数巫师最后总要栖身在麻瓜世界里。” “他们活着一辈子都困在那种死城里,死了也该见见世面。” “啊?” “其实是就近。”斯内普微微蹙眉,最终还是很轻很轻地笑了笑,“同一天死去,麻瓜警察怀疑我,就一起带过来了。” 两位朋友双双沉默。 “怪不得克利切会带我去麻瓜警署的公共殓房外面等你。”雷古勒斯勉强圆场,“说真的,我这几天打交道的麻瓜,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多谢。”斯内普说。 “我应该的。”雷古勒斯一愣,干巴巴地回了句。 这下谁也说不出话来了,气氛比方才墓碑前的水泥还要凝固一万倍。阿波罗尼娅正琢磨着,是不是也该让斯内普一个人静静,他却主动开口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斯内普问,“我并没有发讣告。” 事实证明,当空气因为尴尬而死寂时,林间争鸣的雀鸟、夏风拂动的树梢乃至他人悲痛的低泣,无一不会加重这种极致的尴尬。 “雷古勒斯告诉我的!”阿波罗尼娅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最近一直在北非度假,你们知道的。” 还好卡玛家族比较喜欢聪明一点的女孩子,她九个o的o.w.ls成绩寄到,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是故当她提出想回英国参加挚友双亲的葬礼时,老态龙钟的家主优素福4爽快地同意了——不然她现在应该被格林格拉斯夫妇通过一些造物与物主之间的深层联系按在地上狠狠摩擦。 “喂!”雷古勒斯低声抗议,“你好歹也——” “连我都猜出来了。”阿波罗尼娅没好气地瞪着他,“是你哥哥?” 西里斯·布莱克这次放假回去,屁股还没坐热,就带着行李冲出了家门,目前住在戈德里克山谷。她想布莱克夫妇一定心里有数,毕竟谁也想不到未来布莱克家会变成那个样子。 雷古勒斯面色微红:“我……呃……是西里斯主动联系我的,我也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平安,结果他就跟我说了这个。” 阿波罗尼娅有些麻爪,这件事敏感就敏感在,西里斯是怎么知道的?他甚至主动通风报信——这算什么,做慈善还是看笑话?这跟直接打斯内普的脸有什么区别?她现在立刻马上找个麻瓜给他一拳,他都未必会觉得如此受辱。 “伊万斯也是关心你。”阿波罗尼娅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也希望有朋友能陪在你身边,但她应该不知道我……斯莱特林里,她能选择的余地几乎没有,不是吗?” 第101章 雷古勒斯·布莱克其人,对所谓斯莱特林式的“恶作剧”毫无兴趣,一心只想精进自身。或者说,他很傲慢,觉得大多数人都是愚蠢的草包,他厌烦去欺负草包,更厌烦被草包围着——不然也不会到了五年级才被家里按头去团结未来同事。 很多人都觉得雷古勒斯才应该成为男级长,而不是他同级那个平庸到透明的混血。但邓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又不是傻了,任命阿波罗尼娅还可以说是将她拎到一个显眼的位置上以观后效,或者让她忙起来根本顾不上搞七捻三,但雷古勒斯绝对没可能——汤姆·里德尔的错误,他们不会犯第二次。 “莉莉她——”斯内普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说,但他很快做了决定,“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纯情学术狗雷古勒斯到现在才想明白个中原委,又是替朋友心酸,又是替自己可气。但他很能够感同身受,因为他们和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身影之间,就像天空和大海一样遥远。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和西里斯,或者说,西弗勒斯和伊万斯,根本就是两个物种。就像游鱼不能和鸣鸟一起飞,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互相理解,这是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我看,你们还是就这样相处下去算了。”雷古勒斯叹了一口气,“她这次来了,你们可能不会吵架,以伊万斯的性格,说不定你还觉得你们的关系又恢复了一点。但是开学之后呢?” “伊万斯一直在等你,西弗勒斯。”阿波罗尼娅谨慎地补充了一点,“她想要你真心改悔。在你能做到这一点之前,你们很难重修旧好。” 詹姆·波特比他先做到,过去一年他们之间几乎没再起任何冲突。他真的能做到,而不是像斯内普过往所做的那样,仅仅为了消解莉莉的怒火而虚应故事。他改了,所以他赢得佳人芳心,就这么简单。 斯内普沉默了良久,两人不得不陪他站在墓园门口发呆,吊唁的黑衣不经晒,很快便汗流浃背起来。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对望一眼,感觉彼此也都有些后悔,他们不应该轻率地指点朋友的感情生活。 但今天这种日子,斯内普这样又实在是……他们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我怎么不知道,”斯内普慢慢说道,抬眼盯着他们,“二位什么时候双双变成大情圣了?不错,很有见解。” 二人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显然斯内普是听进去了,但是碍于一些,面子……嗯。 “好了好了,吃饭去吧,吃饭!”她又高兴起来,“我真的饿了!” 热情的掘墓人替他们叫了的士,又推荐了几家馆子,好在斯内普手里有英镑。吃了早午饭,又不免在城区闲逛一会儿,斯内普压根就不爱逛街,雷古勒斯很少涉足麻瓜地段,阿波罗尼娅也没来过伯明翰,因此个个都觉得有些新奇。 “你什么时候回去?”雷古勒斯捧着手中的香草冰激凌,边走边吃,相当惬意——也相当不符合布莱克家族继承人高贵身份的行为,但这里没人认识他是谁,“去魔法部走壁炉吗?” 阿波罗尼娅抬起手,她戴了几年的纹章戒指旁边,是一枚硕大崭新的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蚕豆大小的祖母绿宝石。 “门钥匙,今晚八点。” “你该不是——订婚了吧?”雷古勒斯惊讶极了,连斯内普都有些意外。 双方家长基本已经敲定了,差个仪式而已。但阿波罗尼娅含笑摇摇头:“那边的习惯和英国不太一样,沙漠里连个人都少见,没那么多爱捡东西的麻瓜,何况我现在这样,难道要我拎着一个踩瘪了的汽水瓶满世界跑吗?” 她提着裙角,在阳光下慢慢转圈,像是个勇敢逃出舞会的小国公主。 两个男生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阿波罗尼娅是个女孩子。尽管他们也曾看到她和其他学院的女生混在一起聊天、打扮甚至随大流花痴西里斯,但都没有此刻的感觉来得强烈。 女孩子长大了是要嫁人生子的,从此他们再也不会是彼此最亲密的朋友,她会有丈夫和孩子,她的生活将围绕于此转动,一年又一年。5 雷古勒斯有些恼火,但烦躁过后又有些羞愧,仿佛要为了自己剥夺阿波罗尼娅的终生幸福似的。他忍不住看了斯内普一眼,事情就是在这一眼里发生的。 一声枪响! 第87章前夜(2)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紧接着尖叫四起,人们慌不择路地乱跑起来,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地抱头蹲下找掩体,流畅得仿佛肌肉记忆,直到斯内普咳嗽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理了理裙子站好。 雷古勒斯又咳嗽了一声,示意她看身后。 阿波罗尼娅一头雾水地转身望去,只见三五个混混模样的人正围过来,为首的红发壮汉手里举着一把自制的手枪,枪口还冒烟儿。 “戒指。”壮汉言简意赅地努努嘴,“两只。” “别了吧?”那个娇滴滴的女孩子面露迟疑,小声说道。 壮汉一愣,他从没见过这样求情讨饶的,但很快他就意识到那女孩并非和自己说话,而是和身后的两个外乡人商量。 “咱们头一回在校外……难道就和这种……”女孩子努力地劝着什么,壮汉隐隐约约只能听见几个单词,“《保密法》……人这么多,肯定会……还未成年,万一部里找来……惹是生非……” 她很快就说服了同伴,其中一个男孩竟然又开始吃冰淇淋来。女孩主动向红发壮汉伸出手来,五指纤纤,分得很开:“给,你自己来拿。” 壮汉一阵狂喜,这种面上故作镇定、其实已然吓破了胆的乖乖牌小孩他见得多了,当下便毫不犹豫地走上前来,奈何那两只戒指都箍得很紧,女孩被他大力扯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不得不用拿枪的右手稳住那女孩子的手,左手发力去褪戒指。 女孩子忽然朝他一笑,箕张的五指猛地合拢,将他两只手都稳稳扣在手中,红发壮汉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觉得女孩手劲儿大得吓人,骨头都快要被她捏碎了似的,他赖以生存的宝贝武器脱手落地,被女孩子向后一踢,踢远了。 “你这个——”壮汉暴怒,双臂肌肉鼓起,就要发力挣扎。他污言秽语还未出口,女孩收回的脚已经顺势向着他的小腿迎面骨狠狠跺去! 壮汉的惨叫只嚎了一半,疼得几乎要晕过去,那女孩的鞋跟断在他肉里了。 “你的腿是摆设啊?”女孩认真教他,顺手拔出鞋跟,不知道怎么就修好了,“我抓你的手,你就应该踢我,既然你不乐意,那只好我踢你了。你知道我练了多久才能把人的胫骨一脚踢断吗?” 壮汉已经吓傻了,只会拼命地叫小弟来救自己,不行就报警。 “骨折听起来就像厨房里掰断西芹的梗。”女孩将瘫倒在地的壮汉双臂向背后一拧,拧得他再度大声惨叫起来,“挺有意思的,我还没听够,谁下一个?” 小混混们竟都不害怕,老大倒下得太快了,说不定是突发恶疾呢?他们甚至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个跃跃欲试。 红发壮汉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女孩子终于舍得松开手,随即毫不淑女地一脚踩在壮汉的后脖颈上,她蹲下身,一手托着壮汉的下颌,一手按在他的头顶,亲切地摸了摸毛。 现在那只晶光灿烂的祖母绿戒指就在红发壮汉的眼前闪耀,他呻..吟了一声,感觉自己的头颅正在缓慢拧转、脱离颈骨的束缚。 “阿波罗尼娅!”她的同伴忽然劝阻般地叫了一声,“傲罗来——不是!” “警察来了。”另一个人说道,警笛声渐渐大了起来,“别玩了,走吧。” 耳边传来失望的叹息,红发壮汉感到自己的头被“砰”的一声扔回地上,他眼前一黑,鼻子一热,继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走走走!”阿波罗尼娅还不忘捡起那把粗糙的自..制..手..枪,“找个地方幻影移形!” “好玩吗?开心吗?”雷古勒斯忍不住谴责她,路过垃圾桶时还不忘将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扔掉。 “好玩!”阿波罗尼娅咧嘴一笑,觉得放假以来的压抑与愤懑都被那壮汉的惨叫洗了个干干净净,“我想我大概是被阿莱克托传染了!” 他们匆匆转入一条无人的小巷,雷古勒斯还没张口,就被阿波罗尼娅握住了小臂:“别说话跟我来,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们幻影显形在一处风景优美的乡村之中。正值午后,天长人倦,大路上也都没有人,草丛里一只蛱蝶懒洋洋地飞着。 “这附近有黑魔法的痕迹。”雷古勒斯刚站稳脚跟,就立马肯定地说,“很强大……是历史上某位黑巫师的故居吗?” “是吧?”阿波罗尼娅打量了一下四周,指了指远处一片仿佛阳光也无法将之照亮的幽暗森林,“就在那儿,不过它的主人还活着,只是不在这儿住了而已,要去看看吗?” 第102章 雷古勒斯兴趣缺缺:“又不是古迹,太不礼貌了。” 斯内普就更无所谓了,他现在反正不想回到蜘蛛尾巷,去哪里都可以。 “喝杯东西怎么样?”阿波罗尼娅拍板,这个时候又娇气起来,不是刚才非要掰断人家脖子的时候了,“天气好热!” 他们从高坡下经过,沿着大路向村中进发。山坡上矗立着一幢整齐、气派又华美的大宅,足以俯瞰整个村落。那房子似乎无人居住,已经逐渐寥落了,但附带的一处小小花园还有点人气儿。 阿波罗尼娅停下来看了一眼,并不急着说什么。村中酒馆那个醒目的招牌已经清晰可见了——绞刑架挂着一具来回晃荡的蜡制死尸,“吊死鬼”酒馆,其莫名其妙的程度简直能和猪头酒吧媲美。 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哪怕是农忙季节,都没有农人死心眼地非要去地里忙活。酒馆里人头攒动,正围着一台小电视机看“英甲”重播,他们推门进来,一直走到柜台前,都没有引起任何注意,连酒保都斜着眼直往屏幕上瞟。 斯内普天然厌恶这种地方,哪怕是它白天还不曾醉意横流的时候;雷古勒斯也不太习惯这种“平民”的环境,坐在高脚凳上活像是被咬了屁股;阿波罗尼娅只好伸手敲了敲吧台:“请问?” 酒保恍然回神,略一打量眼前三人,便伸出手来:“驾照?护照?学生证?” “我们不喝酒,请给我一瓶冰可乐,谢谢。”阿波罗尼娅笑眯眯地左右看了看,“你们呢?” 斯内普立刻看穿她别有用心,只是不揭破,雷古勒斯果不其然选择了她的同款——然后两个人就好好地欣赏了一番高贵的布莱克家族继承人手忙脚乱喝可乐的名场面。 “我发誓黄油啤酒的泡沫并没有这么多!”雷古勒斯狼狈极了,白衬衣上到处都是饮料渍,酒保好心地拿了一块餐巾给他,被他嫌弃地避开了。 “啤酒的泡沫是自然发酵产生的,汽水的泡沫是后天打进去的,要的就是这份爽口。”阿波罗尼娅笑着推了推他,“怎么样,这种天气,很爽吧?” 雷古勒斯的表情有些扭曲,他很想承认,但一想到是麻瓜的东西,这个头就死活点不下去。阿波罗尼娅笑得不行,斯内普眼中也满是笑意,雷古勒斯一咬牙,又喝了一口,舒服地眯起眼睛,也笑了。 “三位是外乡人吧?”酒保客气地搭话,“怎么不上大汉格顿去,那里更繁华一些。” “我们认识山坡上那幢房子的主人,听他说起那里发生的一些事,闲来无事就过来转转。”阿波罗尼娅笑了笑,“您有什么头绪吗,先生?” 雷古勒斯狐疑地看了过来,见斯内普摇了摇头,这才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成熟姿态,不动声色地喝着他的冰可乐。 “三个人毫无痕迹的死了,没有外伤,没有宿疾,也没有中毒,警察都没有头绪,我怎么会知道?”酒保这么说着,还是忍不住望向角落里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他看上去总有六十岁了,并未和其他村民挤在一起看电视,反而孤零零缩在一隅,守着店里最便宜的黑麦酒,喝得很慢。 “别看我了,迈克,我也不认识房主。”他用眼白冷冷扫了这边一眼,“联系我的都是经纪人,好像我得了麻风病会传人一样。” 阿波罗尼娅度量着面前的花甲老人,证据不足,她决定赌一把。 “弗兰克先生吧?保家卫国的战争英雄,德国人在海峡那边儿伤了您一条腿,回来又险些沾上人命官司。”她笑盈盈地,很是和气,“您说,我如果不认识您的雇主,又怎么会知道您呢?请您喝杯酒吧,久仰大名。”她打了个响指,酒保还算有眼色,立马倒了一大杯上等麦芽威士忌,亲自给他送到桌上。 她赌对了,老头子终于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看了这边一眼。 “你很像他。”弗兰克眨了眨浑浊的老眼,扫视着三位年轻人,“你们都是……很像那天我遇见的那个少年,长得不像,但是气质很像。” “谢谢您的夸奖。”阿波罗尼娅向他举了举杯,雷古勒斯也来了兴致,问道:“哪天?” “就是里德尔府死人的那天!”弗兰克酒意冲头,微微有些激动,“那孩子才是凶手,是他杀了里德尔一家三口!” 酒馆里一片死寂,没有人再去看什么足球比赛了,全都在看陌生来客——被目击者说像灭门惨案的杀人凶手,可不是什么好话,幸亏年龄对不上。 阿波罗尼娅神色自若,雷古勒斯一脸莫名其妙,被麻瓜说了还有些不高兴,斯内普却低声重复了一遍:“里德尔?” 第88章前夜(3) “对,里德尔。”阿波罗尼娅就知道斯内普会去看那块奖牌,他对伏地魔的畏惧并非出自对他主张的认同,而是弱者对于强者的天然服从。 没有主义,全是生意。 “那个里德尔吗?”斯内普再问。 “还要有几个里德尔?”一个双下巴的球迷嚷嚷起来,每一层下巴褶儿里都泛着生活富足的油光,“住在里德尔府的财主老爷,富得流油,坏得吓人,他老婆跟他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还有他儿子,仗着脸蛋好看四处骗小姑娘,我还记得大汉格顿的塞西莉亚,都要和他订婚了,那臭小子却忽然和人跑了,跑出去一年,不知怎么又回来了,一个大男人,倒有脸说是女人拐带的他!”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两个男生正自琢磨,阿波罗尼娅则继续和村民聊天:“听说凶案发生的第二天,村里还有一个人不见了,好像叫莫芬,对不对?” 村民们想了一想,三十年过去,很多记忆都淡了。最后还是同样年纪不轻的酒保想了起来:“可不是,如果说里德尔一家坏种,冈特家就是一家门的疯子。” “冈特!”雷古勒斯猛地站了起来,“你说冈特?冈特家住在这里?” 斯内普和阿波罗尼娅一边一个,用力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雷古勒斯双眼亮晶晶的,为自己找到失落的纯血遗族而激动不已:“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阿波罗尼娅?” 啊哈,这才哪到哪! 酒保看傻子一样地看着他,继续道:“冈特家不大和我们来往,莫芬和他爸爸,叫什么来着,总之又疯又凶又脏又穷,倒是他家的小女儿,看着还像回事儿。有天一老一小两个疯子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女孩,反而好了不少,常常往家里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没多久她自己也不见了。” “都说就是她‘拐走’了年轻的汤姆·里德尔。”双下巴也想起来了,嗤笑连连,“那副尊容,怎么可能呢?那一阵儿大汉格顿路过一个马戏团,里面那个摆摊看手相的吉普赛女人更有可能。” “你说黄眼睛的瑞尔芙?那还用拐,只要她飞个眼风,别说小里德尔,我都想跟着去了!” 看客们哄然大笑起来,酒馆中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那莫芬后来又回来了?”阿波罗尼娅很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往外挖,“冈特家的小女儿呢?” “那老头先回来的,嘶……他叫什么来着?”双下巴苦思冥想,“总之没多久他就死了,都快烂没了才被咱们发现,又过了几年那个莫芬才回来,冈特姑娘倒一直没见到。” “我看没准还真是冈特姑娘!”酒吧将一只酒杯反反复复擦个没完,“我还记得小里德尔刚回来的时候,但凡那个女人拿得出手,他也不用一副活像被糟蹋了的样子。” 男人们又笑起来,颇有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雷古勒斯皱了皱眉,有些不适,但他忙着梳理故事情节,暂时顾不上这个——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概莫能外。 对于斯内普来说,拼图只差最后一块了,阿波罗尼娅决定先给他拼上。 “我倒记得老冈特的名字,马沃罗·冈特,对不对?”阿波罗尼娅甚至翘起了二郎腿,这种摆布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可真是美妙,哪怕她的朋友也在其中。 看客们一齐点头,有人拍着大腿直感叹自己的脑子大不如前。斯内普却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马沃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惊喜吗?” 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惊吓了,斯内普思索着,忽然微微一笑,继而笑意越来越浓,将他的朋友们都惊得站了起来,纷纷以为他失心疯了。 “我没事。”斯内普摆了摆手,他甚至笑出了眼泪,面上笑色犹存,“我刚刚听见一个十七年以来最好笑的笑话。” 阿波罗尼娅也笑了起来,她知道他把什么都想明白了。 雷古勒斯就比较麻烦了,他缺少最关键的那块拼图,还自以为在听一些不相干的恋情故事,为名门冈特的后人竟然诱拐麻瓜的这一“堕落”行为而唏嘘不已。 酒馆里人多口杂,有些话不好多说,斯内普付过了钱,他们一齐出来,沿着曲折的小径漫步走上绿草如茵的山坡。阿波罗尼娅手握一把生锈的铜钥匙,是以“想在里德尔花园坐一会儿”的名义向弗兰克借的,离开时要给他放到邮箱底板的凹槽里。 第103章 坡上植被茂盛,因着人烟稀少的缘故,生长得格外野蛮恣肆。阿波罗尼娅不断地从荆棘枝子上扯下自己的裙摆,最后一怒之下,掏出魔杖将裙子变成了衬衫牛仔裤。 她也是今年才敢直接指着身上的衣服变形,真不知道当年才二年级的詹姆·波特怎么敢的。万一他的魔咒出了事故,她的衣服少掉一只胳膊,或者干脆直接被变没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雷古勒斯,你有没有想过,黑魔王原名叫什么?”阿波罗尼娅状若随意地问,“总不会有人天生就叫‘v word’吧?” “当然不会。”雷古勒斯持着一根树枝,在草丛里扫来扫去地赶蛇,“那是黑魔王后来改的嘛……他不会姓‘冈特’吧,我看过一本巫师谱系学著作,里面说冈特家就是斯莱特林的后裔。” “你确定要‘又疯又凶又脏又穷’的一家人来诞育黑魔王吗?”斯内普又想笑了,只得竭力忍住。 雷古勒斯有些迟疑,他虽然崇敬冈特的门楣,但也只是门楣而已,具体到每一个冈特,就敬谢不敏了。 “你既然这么问,就说明你肯定知道些什么,阿波罗尼娅。”他冷静下来,不难看出好友的步步引导,“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鲁伯·海格平反之后,奖杯陈列室秘密移出了一个特殊贡献奖的奖牌,当然,对斯莱特林来说不算秘密。”阿波罗尼娅推开里德尔花园轴承锈蚀的铁门,沾了满手脱落的碎漆,“如果你当时去看上一眼,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黑魔王既然为自己起了新的名字,就说明他不希望我们探寻他的过去。”雷古勒斯一边嘴硬,一边却不顾绅士风度、率先坐在了花园喷水池旁的小长椅上,仿佛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先为自己找个支撑。 “你现在还不是食死徒,你可以知道。”阿波罗尼娅蹲在他面前,堪称毫不容情,“我去看了,我知道,汤姆·马沃罗·里德尔,黑魔王的全名。” 她夺过那根用来打蛇的树枝,在沙地上反写下这三个单词,继而又写下一行字——“我是伏地魔”。当然,最关键的“v word”她畏惧诅咒并没有写全,“t”上面少了一横。 斯内普站到雷古勒斯身边和他一起低头看那行字,颔首道:“拆字游戏,原来如此。”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雷古勒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浑身颤抖,仿佛无知无觉般地伸出双手抚摸地上的字迹,“刚才我们说的——” “就是黑魔王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以及外公舅父。”阿波罗尼娅扯着雷古勒斯的一只手,指向爬山虎欣欣向荣的大宅,“这里该是黑魔王继承的遗产,所以后来两任房主都做不长。我说我认识它现在的主人并非虚言,事实上你们也都认识——里德尔府现任持有者是卢修斯·马尔福。” 雷古勒斯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在盛暑天气里竟然觉得一阵发冷,忍不住将手用力地抽了回来。酒馆里听来的那个故事,字字句句都在他的耳边回响。作为一个巫师,他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故事里谁是巫师、谁是麻瓜……所以黑魔王竟然是混血?处处崇尚纯血至上的黑魔王,他本人是混血? 甚至于,他还是夺魂咒或者迷情剂的产物。他的诞生充满了巫师——名门冈特的巫师,斯莱特林的后裔——对于麻瓜的卑微祈请和求而不得,最后竟然还被抛弃了! 那个麻瓜呢?就只是个最普通的麻瓜而已,道德败坏,除了长得好看外一无是处,连村里人都瞧不起他。 怪不得西弗勒斯说这是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何止是他!黑魔王崛起以来,所有的巫师,无论黑白,无论纯血、混血还是麻瓜出身,都被他骗得团团转。 甚至于,黑魔王越是势大,越显得这骗局真是好笑得可以。 现在雷古勒斯觉得自己也是个笑话了。他用脏兮兮的双手捂住脸,很想要静一静,可他的脑子依然无法自控地飞速运转。 “所以当年弗兰克见到的,就是年轻时的黑魔王?”他的声音从手掌下传来,“他杀了自己父亲全家,又嫁祸给自己的舅舅,对吗?他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冈特姑娘被抛弃之后很快就死了,黑魔王从小在麻瓜孤儿院长大,过得很苦,他追寻自己的身世,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 伏地魔可没有斯内普这么复杂的情感,说要弑父一点儿都不带耽误的,杀一送二,还饶上一个倒霉舅舅——现成一个巫师,不够体面的穷亲戚,他不背锅谁背锅? “我猜冈特家就住在那片森林里,是不是?”雷古勒斯苦笑,“你说的黑巫师就是黑魔王,当然,那里当然也算是他的房子了。” 阿波罗尼娅都有点可怜他了,此事之于无情打工人斯内普来说就只是好笑而已,没准还化解了一点出身方面的心结。但于雷古勒斯来说,这意味着信仰的全面崩塌——很残酷,但她必须要做。 “一个名字你就能顺藤摸瓜查到这么多,说真的,阿波罗尼娅,我——”雷古勒斯脸还苍白着,他想他应该感激阿波罗尼娅的,是她的揭露,让他不至于被一直蒙在鼓里,白白为一个虚幻的旗号卖命,可他却也忍不住有点儿责怪她。 夏风吹拂,各色花草被太阳晒得蔫蔫儿的,紧邻的宅邸却阴冷无匹,高窗上一扇玻璃碎了,弗兰克踩着梯子也够不到,就没管。于是爬山虎便顺着那个破口向房子里钻……听起来黑魔王那时还是个学生,就和他们差不多大,里德尔一家应当也是死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夏日。 他们死前会想什么呢?他们知道凶手是他们的血缘亲人吗?据说黑魔王年轻时俊美异常,大概是像他的麻瓜父亲了,弗兰克匆匆一面认不出来,里德尔一家三口就未必了吧? 雷古勒斯忽然感到心脏一阵难受。黑魔王那时还只是个学生,冠冕堂皇的事业尚未起步,无法为他的举动背书,他杀人就只是为了泄愤而已,可就算是麻瓜也不应该这样随随便便地死掉。这四个人到底犯了什么罪,他们非死不可吗? 恍惚间,他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奔波了一天,又是打架又是爬山,阿波罗尼娅也难免沾染汗味儿,这和她衣服上浓重的北非香料味道混在一起,说实话算不上好闻。 “贝拉都是骗我的,是不是?”雷古勒斯觉得他一定是被肉桂和公丁香熏得才眼睛发花,鼻子也酸溜溜的,“黑魔王是这样的人,那他的事业也一定……”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答案,抬头一看,朋友们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你们都知道,对不对?”他恍然大悟,“只有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心里有数,雷古勒斯。这么多年了,这可是战争。”阿波罗尼娅也不拥抱他了,挤一挤坐在他身边,热烘烘的,“对不起,我以为你只是不在乎,大家其实都——” “对,只有你。”斯内普忽然开口,“只有你是个纯洁善良的白羊羔,只有你满口的‘将来’,却从来都看不明白将来要面对什么,你要是还不赶紧清醒一点,等到黑魔王要你杀西里斯·布莱克的时候就太晚了!” 其实斯内普很少这么声色俱厉,他大多数时候说话声音都不大,表情也都很轻微。阿波罗尼娅被他吓得不轻,只觉得一颗心“扑扑”乱跳。 “我曾经是不在乎的。”雷古勒斯轻声说,“但……” 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麻瓜世界耽搁这么久,他陪着朋友一起与麻瓜交涉,他们走在麻瓜的街道上,吃麻瓜的食物,喝麻瓜的饮料。他从未如此深刻、全面地理解“麻瓜”的含义。 方才那个破破烂烂的小酒馆外停着一辆西里斯梦寐以求的带斗摩托车,他早就在伯明翰感受过那个滋味儿了,在不方便幻影移形的时候。老弗兰克穿着的一条靛蓝色斜纹布的背带裤,口袋和膝盖处都磨得发白起毛了,他知道西里斯也偷偷买了一条,一直藏着没敢穿,应该还是崭崭新的。 阿波罗尼娅有些明白了,合着这家伙一直当麻瓜是土鸡瓦狗,到今天才发现:啊,原来大家也都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她想起去年杀丽塔时斯内普的反应,深觉自己可能是三人组里的道德洼地。 也不知道雷古勒斯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狭路相逢,即便是立场相悖也不该死。她只能证明黑魔王动机不纯、人品卑劣,却无法撼动纯血统论在他心中的分量。 只要黑魔王还打着“纯血至上”的大旗,雷古勒斯再鄙薄他的为人与出身,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跟着他走。更别提黑魔王的offer根本就没有“no,thanks”这一选项,雷古勒斯已经走得太远了。 “要是黑魔王真让我去杀……西里斯,我该怎么办?”雷古勒斯忽然幽幽道,“他已经成年了,我看他一定会加入邓布利多的那个秘密军队。” “我们都愿意为你效劳,先生。”斯内普嗤笑一声,“你亲自去,还未必打得过他。” 阿波罗尼娅好险才没笑出声来,想起三年级他们对上掠夺者那次。她和斯内普都默契地避开了西里斯,雷古勒斯反而先给哥哥叠了个铁甲咒,也不知道是该骂他“小人之心”,还是骂他不信任朋友。 第104章 “那我宁愿是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嘟哝道,还有点提不起精神来,“你可能真的会杀了他,西里斯是个混蛋。” 斯内普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当日他们并没有在小汉格顿待太久——万一黑魔王想常回家看看呢?阿波罗尼娅坚持要带雷古勒斯去冈特老宅看一眼,雷古勒斯坚持不从,两人拉拉扯扯个没完。最后竟然是斯内普开口,邀请他们一道回蜘蛛尾巷去。 第89章前夜(4) “我想我的房子现在可以需要一些防护咒语了,不是吗?”他的语气很轻松,幻影显形时还让他们记住门牌号。 “可是……西弗勒斯,我们空着手诶。”阿波罗尼娅很尴尬,她回来得匆忙,浑身上下一个纳特都没有,那束马蹄莲还是在卡玛家族的花园子里现摘的——据说是老爷子同母异父的妹妹生前最喜欢的花1,用了点小魔法,才能一年四季在沙漠中常开不败。 “下次补上吧。”斯内普随口道,径直推开门,他离开时甚至都懒得锁上。那门里黑洞洞的,气味也绝算不上好闻,阿波罗尼娅分辨出酒后呕吐物的味道,还有浓浓的霉味。 但这都不算什么。斯内普能坦然地为他们推开这扇门,这个举动的意义就大于一切。说得肉麻一点,这是他敞开的一颗心。从今日起,再无保留。 阿波罗尼娅心头一阵轻松,高兴得简直想要去放烟花。 斯内普家是一幢狭小的二层楼,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白天几乎见不到阳光,偏偏还严密地拉着窗帘,吊灯被砸的只剩下一个破灯泡,大概也是不能用的了。阿波罗尼娅点起魔杖,粗粗扫过会客室——有且仅有一只长条沙发,布面黑得发亮,海绵四绽,弹簧从中横七竖八地戳出来,地下踢倒着一只老式收音机,然后就没了。 家具虽然少,屋里却尽量收拾得很干净,积年的灰尘在地板上结成一层硬壳,又因为长年累月的摩擦而油然生光,但不见什么垃圾,连空酒瓶都整整齐齐地收在纸箱里,靠墙一只一只叠叠乐,一直能堆到天花板。 “诺克斯。”阿波罗尼娅轻声道,感觉身侧的雷古勒斯已经尴尬得不敢呼吸了。还是在黑暗里好,大家都保留几分体面。 斯内普显然不这么想。 “我去收拾一下卧室。”他淡定地、坦然自若地派下任务来,“这里交给你们了。” “啊?”两人异口同声。 “我什么都不要。”斯内普强调,“一点痕迹都不要留下。” “你为什么不干脆搬走呢?”雷古勒斯脱口而出,阿波罗尼娅拉都拉不及,“斯拉格霍恩这几年的分红很可观,除非你想住到伦敦市中心,不然在哪里你都能买到合心意的房子。” “因为我不想搬走。”斯内普冷笑,“想走我早就走了。” 这倒是。雷古勒斯哑火了,他踢了另一位好友一脚,示意她帮忙转圜,阿波罗尼娅赶紧走开,随手一拉窗帘,立马被灰尘呛得好一阵咳嗽。 “你们家采光可不大好,要不要打个天窗?”她对建筑一窍不通,凭着从前看装修日综留下的印象,在那里乱出主意,“或者做个落地窗,一整块大玻璃,双层的特别酷。” 斯内普直接不理她了,自顾自去收拾父母死亡现场。雷古勒斯人都傻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明白?”阿波罗尼娅问他,“想不明白干活吧,干着干着就明白了。” 这一下午他们用了大量的“清理一新”、“旋风扫净”和“消隐无踪”,终于让斯内普的家看上去就像一套新装修完的毛胚房。 “差不多了,”雷古勒斯的西装外套早脱了,袖子挽到胳膊肘,热得满面红光,“这下你留在学校里的东西终于可以带回来了,不过你今晚要睡哪里?你那张床可是我亲自扔的,包括所有的床单被褥,你知道你家有床虱吧?别看阿波罗尼娅刚才叫的那么惨,还是她告诉我那是什么的,不过现在没了,你放心吧!” “他用了一个强力的诅咒。”阿波罗尼娅忍俊不禁,“你恐怕再也不能用床虱入药了——话说床虱可以入药吗?” 斯内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随即失笑。 清凉的夜风从洞开的窗户外吹进来,房子里里外外撒了盐,又点着鼠尾草一一熏过,难免有些烟气。远处教堂到了整点,便“铛铛”地敲起钟来。 “几点了?”雷古勒斯脸色一变,“你八点不还是要走吗?” 三个人一齐数起钟响,谁也没想到用魔法——不多不少,正好八下,但那只戒指安安静静地套在阿波罗尼娅手指上,毫无反应。 “有时差?”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伦敦和得土安之间?” “教堂的钟不准,快一分钟。”斯内普解释道,“你确定要以这副尊容回去吗?” 这倒是没说错,两个男生的衣服已经不能看了,阿波罗尼娅稍微好一点,她系着长围裙和袖套帽套,看上去像是个开荒大扫除的保姆。 “快快快!”她脸色发白,这下可真的慌了,“快帮忙,快点!” 好一阵手忙脚乱,待那戒指亮起时,阿波罗尼娅看上去最起码和早上有八成像了。 “还好饭后散步的时候,我多看了那条裙子几眼。”目送着好友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雷古勒斯无限感慨,“那个时候你在想什么?” 还不等斯内普说话,他就自顾自说道:“我发现阿波罗尼娅长大了,当然我们都是,我可真怕她毕业后会去结婚!” “然后呢?”斯内普随口应和,习惯性地望向小镇另一头灯火通明的住宅区。 “等她开始玩了,我就突然不担心了。”雷古勒斯放松般地呼出一口气,笑了起来,发现斯内普面上也有淡淡的笑意。 “我发现你今天格外爱笑,比过去一年笑得都多。”他回想这几天的经历,一幕一幕,只觉得如梦似幻,浑然不似现实。 “走吧。”斯内普并不接话。 “去哪?” “住旅店。” “我以为你讨厌麻瓜……破釜酒吧行吗?” “可以。” 阿波罗尼娅并不知道好友背地里的议论,她回到摩洛哥,和卡玛家族的成员们又一起度过了一个多月,兴致不减地搜罗了许多富有异域风情的家具导购册和装修设计图寄给斯内普。 如她所预料的,去信如石沉大海,一封回信都没有——她本也是闲着没事逗人玩的。他本就不是斯拉格霍恩那种注重物质享受的人,阿波罗尼娅有理由怀疑他会直接在毛胚房里摆家具。 开学前夕,她去向优素福·卡玛辞别。老人的双眼上生了厚厚的一层白翳,撑得眼皮都合不拢。据说他年轻时受过伤,老了长病也不容易好,干脆就不治了。2 “你快要成年了吧,孩子?”雪白的眼睛像两枚剥好皮的杏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真期待我们成为一家人的那天。” 永远不会到来,阿波罗尼娅心想。 优素福送给她一对珐琅小镜子,背面非常土豪地用米珠镶嵌出马蹄莲的花纹。 “双面镜,我妹妹的遗物,这是我手里最后一件了。”优素福叹了一口气,“她丈夫给了我许多,可惜总也留不住,就像莉塔她其实不能算我们家的人一样。” “您不惜向如日中天的格林德沃宣战,无论莉塔女士姓什么,她都是您血脉相连的至亲。”阿波罗尼娅柔声道,将镜子收好,“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优素福默默凝视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我年轻时也曾受困于家族之间那本恩怨情仇的烂账,来回奔波,痛苦又迷茫。你比我那时候强多了,至少你目标坚定。如果那枚戒指早晚要还回来的话,就收下镜子吧,英格兰一直不太平,你用得到。”老人如此说道。 高寿老人没一个好糊弄的,阿波罗尼娅心想,那她就不演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她问,“这两个月我自认并没有破绽。” “当然,你与我们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好。”优素福点点头,忽然面露揶揄,“可惜我年轻时拜访过霍格沃茨,认识斯拉格霍恩教授,他是你的院长,不是么?” 阿波罗尼娅一窒。 “我预先向他问起你,他回信说,在刚刚结束的就业咨询上,你说想成为傲罗,并拜托他打听相关考核内容和培训项目。”优素福将一切都和盘托出,合着她唱念做打的表演一直都是有观众的,“他似乎很惊讶你的选择,而你是怎么说的呢?” “我说,‘反正我不要成为女结婚员,既然我的成绩想做什么都可以,那为什么不挑战最难的呢?’我是这么说的。”阿波罗尼娅平静地复述。 “莉塔也是你们英国的傲罗,她倒在抵抗黑巫师的第一线,尸骨无存。”优素福望着她,就像隔着漫漫五十年时光,望向青年早逝的妹妹,尽管他只能看见一片白雾,“她也是个斯莱特林,在她那个年代,斯莱特林学院还不像现在这样。” 第105章 “您对霍格沃茨很了解。”阿波罗尼娅笑了笑,“莉塔女士自始至终都是一位忠诚、纯洁、正义的傲罗,我自问做不到像她那样,也并不打算去做,您的礼物我受之有愧。” “我注意到你赞美莉塔时的语序,很有意思。”优素福若有所思,“忠诚、纯洁、正义……如果这代表着你放弃它们的顺序,孩子,但愿你坚守正义到最后。”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办呢?阿波罗尼娅到底还是收下了镜子,因为她确实用得到,又不好买。 第90章前夜(5) 一别两个月,霍格沃茨风声鹤唳的气氛却没怎么改变——邓布利多只是查无可查、不得不停手,虽然受害者没真的死了,伏地魔还出来打岔,但这并不意味着学校里的连环杀人犯就不存在了。 于是,被“倒伏”大业牵制住泰半精力的校长终于决心好好整顿一番校风校纪,阿波罗尼娅的差事直接翻倍。别的不说吧,霍格沃茨特快上,除了上厕所,她几乎就没坐下过。 开学不到一月,她那间借用了六年的地下教室就被突击审查了三次,副校长亲自带队,压根就不给斯拉格霍恩教授任何徇私枉法的机会。还好阿波罗尼娅早早培养出了良好的科研习惯,实验道具坚壁清野,进度表上全是黑话——阿瓦达索命咒被标注为迷情剂1,六七年级的尖子生偷偷熬个迷情剂怎么了? 老巢被端,阿波罗尼娅并不在现场,她几乎被邓布利多栓在裤腰带上,放在眼皮子底下,走到哪带到哪,只能一脸乖巧地装鹌鹑。好在这场开学大整..风并未闹出什么大新闻,顶多是搜出什么挂羊头卖狗肉的龙爪粉,对西里斯意图不轨的迷情剂之类的小把戏。 就是教授们似乎以为抄检出来的赃物迷情剂……就是地下教室出品的了,斯拉格霍恩特意拉着她说了好一通“生财有道”。 天气转冷,校园生活也渐渐恢复正常。阿波罗尼娅在圣诞节前终于成功地驱使一只被凯特尔伯恩教授判了死刑的老嗅嗅“谋杀”了一只家鼠——为了避免上学期“断粮”的情况再次发生,她特意养了一对小白鼠,但不小心又养成了夫夫,还好一次成功了。 说真的,制造魂器这件事本身都不如“谋杀”来得难,教室里乱得像是小型伴侣动物障碍赛。而雷古勒斯虽然觉得她异想天开,但并未犹豫或者阻拦——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在亲眼见到具体的魂器之前,并不能确切意识到它有多邪恶。 而嗅嗅毕竟只是个小动物,它有灵魂这件事本身反而更引起雷古勒斯的关注,因为他从中想到了克利切。 阿波罗尼娅事后倒是想让那只倒霉的嗅嗅“真心忏悔”一下试试。但她本心中就没有类似的情绪,受她操控的嗅嗅又怎能无中生有?一通吱哇乱叫之下,还是斯内普被烦得不行,直接给了那只嗅嗅一个痛快。 这个节她依旧还是去摩洛哥过的。优素福惊讶极了,问她:“你不是成年了吗?”成年是一道分水岭,看来老爷子也默认她会在成年之后做一些事,这倒是没猜错。 阿波罗尼娅有些尴尬,她并不清楚自己具体的“生产日期”,只大约知道是在11月中旬的某一天。因为格林格拉斯家那些与年龄有关的魔法,大都是在下旬更新生效的。 “反正我也没处可去,您就再收留我一次吧!”阿波罗尼娅厚着脸皮,“就算以后有什么,那也是以后的事,做不成亲戚,也能做朋友,谁会嫌朋友少呢?我们校长单打独斗赢了格林德沃,背后也少不了各位义士群策群力啊。” 人老了都爱讲古,尤其是优素福·卡玛真的有一个辉煌的过去。阿波罗尼娅尽心竭力站好了自己的最后一班岗,卡玛家族的其他人反倒待她特别客气起来,大概是从家主那里得到了暗示。她那个未婚夫,猜到婚事大概率告吹,一改从前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臭屁模样,还主动约她去沙漠里钓沙鱼。 就说包办婚姻过时了吧,像卢修斯和纳西莎那样真能互相看对眼儿的,万里挑一。 新学期伊始,雷古勒斯却并未能及时返校,而是晚了三四天。他出现在礼堂时正好是饭点儿,明明是回家欢度春节去的,看着却好像是大病了一场,脸色苍白得可怕。 他走到斯莱特林长桌前,仿佛按下了什么消音键。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不吃了,默默地行着注目礼,高年级的眼神儿里全是羡慕嫉妒恨,低年级就只剩下害怕了。 “咣”的一声巨响,是礼堂那头的西里斯摔了杯子,他愤怒地瞪着这边,灰眼睛里满是冰冷的失望。 “犯什么神经!”围观了全程的阿波罗尼娅嗤之以鼻,“格兰芬多扣五分,你能理解吧,主席?” 今天正好轮到她和詹姆·波特搭伙,把那些不在礼堂、也不知道偷偷在干什么的人轰出来吃饭——新规定,去年的整..风活动副产品。 “你不会真不知道西里斯为了什么吧?”詹姆望着她,神情严肃。 “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嫣然一笑。 二月的天气依旧很冷,情人节更是天还不亮,就开始飘雪珠子。阿波罗尼娅就着《预言家日报》下饭,猫头鹰潮都快过去了,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只角鸮扔了封信给她。 普普通通的信封,没署名,也没有香水味,火漆印是个光板儿。阿波罗尼娅迎着光看了看,掏出魔杖要烧掉。 “哎哎哎!你做什么?”阿莱克托看不下去了,“你看一眼啊!” “你给我寄的?”阿波罗尼娅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情人节整蛊?”她的室友立马把脸绯红了,不会真让她说中了吧? “你看不看?”阿莱克托坚持不懈,“快看看啊!” “我看什么呀?”她懒洋洋地,“没准有黑魔法,我一打开就炸我个满脸花,或者是约我去七号温室后面,准备暴揍我一顿?才不看呢,没趣儿!” “密室事件”之后,霍格沃茨确实流行过一段时间的恶作剧匿名信,还真有人被骗去。直到有人因为“倒挂金钟”而摔断脖子被紧急送去圣芒戈抢救,这股风波才渐渐过去。 “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阿莱克托急了,一把将信抢过来,“我替你看,行了吧?” 阿波罗尼娅也不吃饭了,就抱着手臂看她拆信,随时准备善后。她隐约感觉到长桌上很有几个人也在盯着这边,但一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有人约你周末出去诶!”阿莱克托兴奋地凑过来,小声嚷嚷着,“你看!” “亲爱的格林格拉斯小姐: 家中事务繁剧,分身乏术,竟致匆匆一别,缘悭重聚。本周六下午两点,候于霍格莫德村帕笛芙夫人茶馆,唯望拨冗相见,千万勿却是荷。 倾慕已久,不胜欢欣。 知名不具” “什么?”阿波罗尼娅笑了起来,丝毫不以为意。 以这封信的口吻,唯一有资格自称“知名不具”的对象正在东非高原掰手指2呢,满腹如诗的少男心事,天天忧郁得要死——哪怕卡玛家忽然全族被灭了,也求不到她头上来啊! “什么什么?”阿莱克托一愣,“你不去吗?” “不去。”阿波罗尼娅果断摇头,“去什么啊,装神弄鬼的,从来都只有我设局网别人的,要我自投罗网?” “怎么能是网呢?绝对不是网,我发誓!” “我说,阿莱克托。”阿波罗尼娅又好气又好笑,两根手指弹了弹信纸,“这信就是你写的吧?全霍格沃茨会用这种修辞、用词和文法的小巫师,七成都坐在这张桌子上呢!” “好了好了,不去就不去吧。”不远处的雷古勒斯打圆场,从容起身拿起书包,“该去上课了,别让教授等我们。” 阿波罗尼娅不疑有他,事实上她一离开礼堂,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周六一早她还照常出去跑步,谁知斯内普竟然早早地在黑湖边上等她。 “哟!”阿波罗尼娅笑道,“大忙人,好久不见!比赛的事情怎么样了,协会呢?” 斯内普三年级时,斯拉格霍恩开始带他参加世界魔药锦标赛——由巫师世界十一所历史名校牵头举办。今年是他在校最后一年,斯拉格霍恩一心想由霍格沃茨拿下这个五连冠,恨不得让斯内普搬到他办公室打地铺。 那个协会也是——非凡药剂师协会,擎等着这顶桂冠,如果能被吸纳入会,成为正式成员,哪怕是个还没毕业的学生,也能被叫上一声“魔药大师”。3 阿波罗尼娅险些动念劝斯内普收手——还来得及,他现在已经名利双全,何必硬要在黑魔王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但她也知道,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从前她只是一个旁观者,也能轻轻松松说一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直到她自己深陷其中了,才发现这里不存在什么听口令向后转就能一步迈进光明的退路。温馨的格兰芬多大家庭不会在后面接住他们,斯内普后来……不也从不在凤凰社吃饭吗?他没有回头,他也回不了头,他只是停下了。 第106章 “累得很。”斯内普淡淡地抱怨了一句,“斯拉格霍恩甚至想让我留级,晚一年再去考n.e.w.ts。” “六连冠比五连冠更好听,你可别信他的。”阿波罗尼娅熟练地做着准备工作,随口和他聊着天。 “你又换了新的沙袋?”斯内普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迟缓笨拙,“是什么?” “我本来想用金沙,可那还得专门去古灵阁兑,收纳起来也不方便,一个手抖再洒了。”阿波罗尼娅整装待发,“后来我发现加隆的纯度也挺高的,这么一包比铅块重,这就够了。” “看来一脚踢断人的胫骨并不能令你满足。” 阿波罗尼娅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夹在五指之间,略一用力,就硬生生将树枝折成两截。“什么时候我能这么折断魔杖了,我就收手。”她说。 “异想天开。”他点头说道,“你今天不去见‘知名不具’?” “怎么你们每个人都知道?”阿波罗尼娅欲哭无泪,明明被寄予厚望的斯内普早就享受病号待遇,不用亲自去礼堂吃饭了,“阿莱克托怎么不去霍琦夫人那里借大喇叭告诉全校呢?” 斯内普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很想笑:“你还以为是桃色新闻?” “他们要是能为学业考试如此趋之若鹜,我也会替邓布利多教授感到高兴的。”阿波罗尼娅冷哼,显然被八卦爱好者们搞得不胜其烦,“真该一上来就烧了那封信!” 不过斯内普既然提了一句,阿波罗尼娅就顺道去看一眼,她本来也要去霍格莫德,排班轮到她了——局势紧张,级长有义务时刻注意普通同学的安全,毕竟食死徒也不是没有组织过霍格莫德快闪活动。 到时候她一个级长能怎么办啊?打吧,不一定打得过,打完了又要被邓布利多审视,侥幸打赢了可能还要去威森加摩被他审视;不打吧……不打?不打了! 阿波罗尼娅嘴角翘起,快快乐乐地推开帕笛芙夫人茶馆大门——然后面无表情地关上了。 里头一屋子斯莱特林,怎么……这是包场来看她热闹的吗? 帕笛芙夫人亲自出门来拉她:“孩子,怎么不进去?快来,来,你要找的人已经等你一天了。”中年女巫看上去有些疲倦,一直浅浅地打着哈欠,懵懵地擦着眼泪,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擦眼泪一样。 阿波罗尼娅警惕起来,她握着魔杖,跟随指引来到楼上最里面的房间,斯莱特林们就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 正当她琢磨着怎么利用这扇门做些文章时,门中人彻底不装了,操控着帕笛芙夫人直接将门一推——房间里类似于情侣旅馆的家具摆设全都不见了,空荡荡地摆着一张椭圆形的大餐台,雷古勒斯和斯内普各据一头,将魔杖隔门指着帕笛芙夫人的正是雷古勒斯。 阿波罗尼娅一愣,刚想骂他俩脑子有毛病,便注意到二人恨不得隔了八丈远。一个六年级,一个七年级……她猛地回头看去,只见簇拥着她的也都是高年级的熟人,阿莱克托躲在哥哥身后,有点没脸见她。 原来是这样。 “解释。”阿波罗尼娅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嫌斯莱特林的日子太好过了是吧?” “先进来坐。”雷古勒斯彬彬有礼地抬起手。 “不了,谢谢。”阿波罗尼娅假笑,“我找校长告状去,各位慢聊。” “让你进去!”穆尔塞伯不耐烦地吆喝了一声,“想尽办法请你来,磨磨蹭蹭地没完没了——”他伸手就往阿波罗尼娅肩头推去,被抓住手臂一个过肩摔、直接掼到了地上。这一下兔起鹘落,门口一群学生——连穆尔塞伯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我们没有恶意,阿波罗尼娅。”阿莱克托吓傻了,小小声地说,“就是聊聊天,没有别的。” “聊?”她回头一笑,“聊什么,‘就业咨询’?何不去问问斯拉格霍恩呢?他会告诉你,我打算当个傲罗。” 阿莱克托倒吸一口冷气:“你在开玩笑!” 不是没有人抽出魔杖的,但五六年级清楚她的实力,看着都不情愿得很。 “这就要打了?”阿波罗尼娅嘲弄地看着这群人,“我是挨个点名叫呢,还是你们一起上呀?” “今天这里不会有任何袭击事件。”雷古勒斯立刻道,“你们先下楼吧,我来和格林格拉斯谈。” 阿米库斯·卡罗犹豫了一下,便带着妹妹转身向楼下走去,斯内普看了埃弗里一眼,后者立马招呼了几个人,把穆尔塞伯扛走了。“我带几个人街上看着,注意信号。”多尔芬·罗尔扔下一句,探身替他们关上门。 雷古勒斯立刻着手布置各种防御咒语,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你钱多了烧手啊?”转眼就见到他脸色臭得吓人,斯内普老神在在地坐在原地,不帮忙也不说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些事儿走到哪里都一样,混过美国顶级高校学术研究室,要她说,这群中学生违法乱纪小团体的内斗还差得远呢!怪不得这两个人没一个来给她通风报信的,大概是被各自的“朋友”给架起来了——铁饭碗是比合同工高贵一点,但工作上大家是平等的。都是没毕业的学生,不存在谁领导谁的说法。 因此他们谁都不可能一开始就大包大揽地说“你们别管了我来解决”,只能费劲吧啦地做下这个局,让每个人都看看她有多难搞,待到骑虎难下之际,再顺理成章、善解人意地接过重任。 这一摊子要是放在学校里,以邓布利多对斯莱特林的关注,他们已经全伙落网、保送阿兹卡班了,就是在霍格莫德也是不保险的。多亏了这个“桃色新闻”,反倒是师出有名了。 现在想想,这件事真是充满雷古勒斯的风格。 “长话短说吧!”她倚在餐台上,“格林格拉斯家是中立的,因此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也只能是中立的……不懂?想想,谁能决定一个家族的立场?” “家主。”雷古勒斯马上说,“所以你要——嫁给你弟弟,叫什么来着……科俄斯?你要操控他吗?” “啊?”阿波罗尼娅难以置信,继而仰天长叹,“算了……” “不能算了。”斯内普催促她,他才是这里时间最宝贵的人,“就算要我们撒谎,你也得给个底稿。” “先拖着,随便你们怎么编。”阿波罗尼娅当机立断,“要不就干脆说我要订婚了也行。”那枚戒指还绿荧荧地在她手指上闪烁,去年刚开学时,连斯拉格霍恩都隐晦地询问过她的订婚对象。 “拖到什么时候?”雷古勒斯也不想对朋友这么步步紧逼,因此愈发烦躁。 “拖到有一天我来找你,请你带我去见黑魔王。” 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 “你会带我去吧,雷古勒斯?”阿波罗尼娅一声轻笑,“黑魔王收了我的投名状,功劳也有你一份。” 第91章贼船(1) 复活节前,格林格拉斯夫妇回到了英国。 巫师过复活节,也就是意思意思,除了霍格沃茨,诸如魔法部、圣芒戈等企..事..业..单..位都不放假。格林格拉斯夫妇回来,也正是为了处理一些手续——阿波罗尼娅成年了,哪怕是看在卡玛家族的面子上,该有的权限与待遇也得给她配备到位。 阿波罗尼娅特意起了个大早——事实上她完全睡不着,窗帘上一旦透出朦胧的微光,便起来泡了个精精神神的冷水澡,顶着湿发开始翻箱倒柜,搭配衣服鞋袜,还喊泡泡来帮她参谋。 “小姐要出去做什么?”泡泡偷来了缪西卡的魔法无损烫发膏,手里还提着卷发的火钳,阿波罗尼娅每次看到这落后的设备都直叹气,“主人和女主人回来了,小姐最好还是安分一点儿。” “面试。”阿波罗尼娅对镜试戴一对钻石耳钉,“要给老板一种专业、可靠、冷静、平和的感觉,华丽好看的袍子统统不要。” 泡泡狐疑地望着她,显然不明白婚都订了的人为什么还要去面试,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颜色就不“专业可靠冷静平和”了,小姐以前都是泡泡挑什么就穿什么的,现在都开始吩咐她多买些黑袍子了。 小精灵有些失落,但泡泡是专业的小精灵,她很听话。 但阿波罗尼娅能选择的范围有限,她名下校袍之外的黑衣服无限趋近于零——自从订后,她的衣柜便被大肆汰换,除了纯白就是乳白,还都是长袖长裾、从下巴颏儿一直包到脚后跟的款式,彼国风俗如此。 是以最后阿波罗尼娅穿着一条胸前浅浅镂空的泡泡袖丝绒袍子下楼时,她自己都不习惯了,但没办法,这是她白袍军团里唯一一条比较像是英国风格的,“专业可靠冷静平和”是顾不上了,可别这边黑压压屎壳郎开会,她跟个沙漠里烤羊肉串儿的一样,就差骑头骆驼了。就这样那领子还一直扣到喉咙口,箍得她只能高高地抬着下巴,咽口唾沫都费劲。 缪西卡已经起来了,正拎着小喷壶为几株精心养育的魔法植物浇水,克拉托斯正坐在心爱的旧藤椅上,翻检着今晨收到的一大摞信件。和马尔福庄园相比,格林格拉斯家的装潢还是非常富有生活气息的。 第107章 “早安,爸爸妈妈。”阿波罗尼娅轻快地打了声招呼,“今天不出门吗?” 别出门别出门别出门,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格林格拉斯夫妇根本就不理她,还是又被叫去帮厨的泡泡悄悄向她摇了摇头,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本来没打算吃饭的,但既然迎头撞上这二位期货死人,少不得硬着头皮坐下来随便吃两口。饭桌上缪西卡才终于分出一个眼神儿给她:“不是让你穿白色吗?” “布莱克夫人邀请我去做客,去布莱克家当然要穿黑色啦!”她的轻松适意几乎从每个字母里散发出来,缪西卡抓起手边的鸡蛋就扔了过去:“傍上布莱克你很得意吗?一毕业就给我滚去非洲吃沙子,布莱克也救不了你!” 阿波罗尼娅躲都没躲——不躲也只是砸个肿包,躲了换来的没准就是钻心咒了。“您说的是。”她柔顺地说,用餐巾擦了擦头发里的血,要是淌下来打扰到人家吃饭的雅兴,也是找钻。 “这学干脆也别让她上了。”缪西卡愤愤地道,“在霍格沃茨学得一天比一天野!反正有o.w.ls证书也够用,多少人两次考试加起来也拿不了九个o。” “别说气话。”克拉托斯慢条斯理地切着煎鱼,“我们家没有这样的道理,她这一点上做得不错。” “我今天可能会回来得晚一些,之前在丽痕书店订了几本柏柏尔语还有非洲巫术传统的书。”阿波罗尼娅等了一会儿,适时开口,“经理说还进了一些别的,让我亲自去看看要不要。” 餐桌上又没人说话了,那就是默许了。阿波罗尼娅安安分分混过最后的早餐,起身出门。 “小姐!小姐!”泡泡追着她叫道,“你的伤……泡泡给你治好!” 她技能树确实没点奶,傲罗考核和培训项目里也只有基础治疗咒。阿波罗尼娅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头发里看不见呢,没事的。一会儿我走了你就去厨房或者洗衣房躲着,就算他们叫你做什么,做完了也马上回去,除非是我叫你,知道吗?” “小姐?”泡泡仰望着向她温和微笑的小姐,“你真的是去面试吗?” “泡泡只要听话就好了。”阿波罗尼娅顾左右而言他,“我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到泡泡的。” 阿波罗尼娅前脚被小精灵送出门,转头又被小精灵迎进了门。 “哦,阿波罗尼娅,是你来了。”奥赖恩满面诧异地从餐厅1里赶出来,“我还想着是谁一大早上门拜访,来,快进来坐。” 两家虽然因为婚约的事有些尴尬,但这事儿到底也没有经长辈的手在她面前挑明,大家面上糊涂,依旧照常往来。 “没能提前给您打招呼,是我失礼了。”阿波罗尼娅甚至分外客气,“给沃尔布加阿姨带了一束应节的百合花,希望她会喜欢。” “醒着呢,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早餐非要在床头吃,都什么年代了。”奥赖恩笑呵呵的,布莱克家是有几分女强男弱的意思,“克利切,把花给你女主人送去。” 克利切飞快地闪现了一下,抱着花束听命而去。奥赖恩还想问什么,就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下楼声,他素来稳重的小儿子一头冲进了餐厅:“就是今天了吗?!” 雷古勒斯脸上挂着好大一对黑眼圈,精神头倒不见萎靡,以奥赖恩对儿子的了解,他这更像是因好奇而兴奋……两个孩子今天约了去做什么吗? “昨天下火车前我叮嘱你在家呆着,怎么会让你等太久?”阿波罗尼娅镇定自若地微笑,“我有一份大礼想送给黑魔王,请你代为引荐。” 奥赖恩一口牛奶呛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他有些茫然,奥赖恩不像妻子那样狂热,雷古勒斯年纪轻轻怎么就获得了标记他心里门儿清,“孩子,难道你也——” 雷古勒斯快速地、深重地呼吸了几次,早已经镇定下来:“我先过去一趟,你在这儿等着。” 这也是应该的。伏地魔视斯莱特林如自家园中的一棵苹果树,每一颗果子都得落自己筐里,阿波罗尼娅这种长在篱笆边缘、怎么笼络好像都油盐不进的坏果,他心里怎么想还不一定呢! 她淡定地又坐了回去,甚至还向奥赖恩歉意地笑了笑,一副“大过节的还拉您儿子去加班真不好意思”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连沃尔布加都在卧室坐不住了下来待客,阿波罗尼娅还有心思闲聊天:“……很有几个不服气的,又能怎么办?不服就不服呗,有标记和没标记怎么能一样呢?”哄得本还有些避而不见意思的沃尔布加连连点头,她完全不能理解丈夫的焦心,就“心大”这一点上,西里斯倒是十足十地像她。 楼上会客室的壁炉里传出点动静,奥赖恩的身体不自觉地动了一下,见妻子和小客人都神情自若,他反倒更紧张了——却是雷古勒斯引着神情倦怠的卢修斯走了进来。 “早上好。”卢修斯匆匆打了个招呼,一脸睡眠不足的模样,雷古勒斯大概是把他从新婚妻子的被窝里扒拉出来的,“那么,就是这样了,是吗?” 他神情复杂地注视着眼前差点和他成为拐弯儿亲戚的少女。她自己或许不知道,黑魔王时刻关注着斯莱特林的动静,能被他看在眼里的学生不超过三个人。之前在霍格莫德闹的那一场,正是因为黑魔王当着许多人的面提了一次格林格拉斯——似乎黑魔王自己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对那座“宝库”垂涎不已。后来虽然从别处获取了想要的知识,仍旧示意食死徒坚持笼络怀柔不动摇。 奈何缪西卡和克拉托斯根本就不接茬——问个问题可以,借书借笔记不行,参观藏书室更是没门儿,至于屈膝效忠,干脆提都别提。 不是没人想过来硬的,比如贝拉。一旦做得不干不净,又等于是把格林格拉斯白送给了邓布利多——这事就僵在那里。 阿波罗尼娅耐心地等卢修斯收回目光,才施施然起身,还有心情向布莱克夫妇道别:“今天多有叨扰,祝您过得愉快!” 奥赖恩看上去是不太能过得愉快了,沃尔布加似乎又想转什么念头,但今天过去,估计也不会敢了,挺好! “抱歉,阿波罗尼娅,但……”雷古勒斯握着一条银绿相间的丝绸长领巾,他手一松,那领巾就像条深海带鱼一样、自动自发地绕了过来,丝滑地覆在她眼前——她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五感,换言之,她再也无法感知到外界的环境。 这种体验很奇妙也很危险,她变得异常笨拙又异常被动,无法掌握主动权的处境让阿波罗尼娅有点儿焦虑,但好在一阵钩扯肚脐眼的感觉拯救了她——合着这玩意儿还是门钥匙,大发明家雷古勒斯。 被飓风席卷的动摇感渐渐散去,阿波罗尼娅“觉得”自己站到了地面上,她几乎是下意识想左右转头看看,伸手摸摸,哪怕她看不见也摸不到,但她硬是忍住了。 一种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附近有强大的天敌在暗中窥伺。 阿波罗尼娅束手站在原地,也不知站了多久,忽然无限静止的黑暗宇宙被一整个掀翻了,各种知觉热情洋溢地回归了她的身体,她不得不深深呼吸以作缓冲,这才重新张手拥抱世界—— 她似乎站在某个荒废的天主教教堂里,阳光笔直地穿透四面墙上的彩色玻璃花窗,将地面映得五花十色,几乎耀得她睁不开眼睛。但……麻瓜教堂的花窗怎么会拼出“卑鄙的”海尔波折腾公鸡蟾蜍、制造蛇怪蛋的场面呢?此地距离赤道何止有千万里,几个太阳啊,那阳光还能从四面直射,是后羿射日没通知到西半球吗? 黑魔王真是位场面人,鉴定完毕。 不得不说,眼前景象确实绚丽又壮观,阿波罗尼娅被那巫师风格的花窗吸引,忍不住一扇一扇看过去,看到“斯莱特林一挑三愤而出走,霍格沃茨三缺一风雨飘摇”这一出了,才终于听到有人发话:“好看吗?” 她循声望去,本应立着十字架与圣像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他看上去活似一尊正在融化的蜡像,面容模糊,不辨美丑,仿佛五官正在缓慢地重组,但那一双眼睛确实已经血红血红的了,在魔法假阳光的映照下奕奕生辉,像是佛龛前一双电动蜡烛红通通的死板烛焰——汤姆·马沃罗·里德尔,伏地魔本尊。 阿波罗尼娅满脑子都是:“啊,那我要跪吗?” 她是真的搞不明白。哪怕是世俗国王,她顶多也就行个屈膝礼,但眼前这阵仗,伏地魔明显是以神自居的。 “不用跪。”伏地魔笑了起来,柔声道,“过来一些,你站得太远了。” 眼神好的人,隔这么老远也能摄神取念,她几乎没有不适感。 阿波罗尼娅轻盈地走上前,到底还是行了个屈膝礼:“向您致意。”真尴尬,话也只能没头没尾地说一半儿——她现在还不能称呼“my lord”或者“my master”。 伏地魔又笑起来,红灯泡一直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第108章 “听说你要献上一份大礼?”他扬了扬手,被迫早八的食死徒们鱼贯而入,听脚步大概有六七个,“是什么?” “是格林格拉斯家。”阿波罗尼娅平静地说,“先祖们最初隐藏庄园时,使用了一种改良后的赤胆忠心咒,我必须等到成年之后才能暴露它的位置。” 食死徒们窃窃私语起来,伏地魔倒没太大意外。事已至此,能配得上她这一番折腾的,也只有格林格拉斯家了。 至于原因,伏地魔既然不问,阿波罗尼娅主动诉苦,倒是失于刻意。 不管是他觉得自己就理所应当地令所有人心向往之,合该抛家舍业、共襄盛举;还是他听说过那个身世流言,像他这样从不惮于将人往最坏处想的,自会脑补出一个合乎情理的故事,亦或是他刚才捎带手看见了正在她脑海中随机循环播放的精选记忆——譬如扔鸡蛋。 或许三者皆有,或许三者皆无。他们是周瑜打黄盖,是一拍即合,更何况食死徒本就“宽进严出”,想脱身就得留下条命,黑魔王不在乎。 “看来你是愿意做伏地魔大人的仆人了?”他懒洋洋地问。 阿波罗尼娅顺势单膝跪下,说道:“愿为您的事业献上我所拥有的一切,我的躯体与我的灵魂。” “可你之前刚拒绝了雷古勒斯他们。”伏地魔给自己找了个座儿,大概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还差点动起手来,不是吗?” “那时我并不知道父母何时回国,会不会将庄园防护魔咒的权限开给我,我自己等得心焦,又怎能让您也一起等呢?”阿波罗尼娅早有准备,娓娓道来,“更重要的是,格林格拉斯家值得我亲手向您献上,他们大多数人,连个标记都没有呢!” “都说你是斯莱特林的叛徒,是分院帽的错误。”伏地魔意义不明地笑了笑,“野心勃勃,深谋远虑……你想要标记?” “我还没有为您立功,怎么配获得奖赏?”阿波罗尼娅谦卑极了,“哪怕我立下大功,配与不配,也全在您,我渺小的愿望就像您脚边的尘土,不值一提。” 伏地魔又笑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环顾一众食死徒:“怎么样?” “她未必可信,大人。如果那是个陷阱,凤凰社和傲罗有埋伏……”是贝拉特里克斯,别人都不说话,就她还挺迫切。 伏地魔忽然拍了拍她的头,就像在抚弄新得的小猎犬。阿波罗尼娅福至心灵,立刻接话道:“那样我就会死,而黑魔王会全身而退,哪怕邓布利多也在场。但这不是凤凰社的作风。” 就算格林格拉斯家忽然倒向对面阵营,就算他们有那个觉悟,以祖宅为战场、以“宝库”为诱饵,以“长女”为必死的棋子,邓布利多也绝不会同意的。哪怕阿波罗尼娅立场再模糊,行事再可疑,他也不会让己方的胜利建立在他人的牺牲之上——至少现在不会。 贝拉琢磨了一下,就此保持沉默,卢修斯试着建议道:“或许让格林格拉斯带我们先去,等到确认安全,您再……”阿波罗尼娅大皱其眉,而卢修斯想必也注意到了伏地魔的神情,不敢再说了。 “你们都跟我来。”伏地魔干脆地说,纡尊降贵地伸了一只手到她眼前。阿波罗尼娅战战兢兢地搭着起身,刚要松手,在食死徒们古怪的注视下才反应过来,雷古勒斯都快给她使眼色了。 有生之年!有生之年!她要带着伏地魔随从显形! 第92章贼船(2) 虽然同为纯血家族,但格林格拉斯老宅约莫也就马尔福庄园的六分之一大,这也使得他们能“大隐隐于市”——虽不在繁华热闹的市中心,也是游客如织的名胜区,暴露风险极高,一不小心就会违反《保密法》。 格林格拉斯家从不往来的高邻就是本地一处著名景点,这一带都是风格类似的石灰岩房子,界墙外一条阴森小路不知道通到哪里去,观光客们看着怕人,都不怎么敢来。夹道两侧密密种着不知名的高大落叶乔木,枝条似榕似柳,被年年呼啸的狂风吹得向一侧偏去,倒像是为这条小径加了个顶棚。但这些树早已全枯死了,攀着朽木野蛮生长的各色爬藤反倒生机盎然,绿叶星星点点,越在树根处越密集,索性和地上的茵茵青草连成一片了。1 伏地魔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沿途风光,阿波罗尼娅一个带路党,反而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路程过半,渐渐便起了浓雾,待这一条路走完,已是半米之外人畜不分,隐约间只能看见雾后是座废弃石矿山,挖得光秃秃,无甚美景,不值一提。 阿波罗尼娅颤抖着伸出魔杖,向前轻轻一点——大雾倏然散去,没有什么石山,只有一座沉浸在静谧晨光中的宅邸,缓缓显露出全貌。园中植被茂盛,各色魔法植物、清洁草药皆有种植,在强大的魔法支持下,肆意伸展着危险的触手。 蔷薇花已经开了,风送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清香。那是缪西卡从德国带回的品种,叫做……“自由之钟”。 空气中传来几声轻微的爆响,受到召唤的食死徒纷纷现身,默不作声地跟随在伏地魔另一侧。 “蒙您驾临,寒舍蓬荜生辉,不胜荣幸。”阿波罗尼娅竭力压抑着澎湃的心绪,将手轻轻一推——眼前的双扇铁门,无形中的防护魔法,都随着她的动作,悄然为死神让开了道路。 屋里的格林格拉斯夫妇此刻还茫然无所知。 伏地魔长驱直入,阿波罗尼娅要跟上,反倒被他随手一拦。 “你待在这里。”伏地魔不容置疑地吩咐道。 老板发话那是一定要听的,阿波罗尼娅满腹疑窦,下意识想找雷古勒斯,却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来。被这么一打岔,她自己反而也没先前那么激动了。 “结束了?”她问道,已经开始有些累了,“还挺快。” “黑魔王也忍很久了。”卢修斯颔首,示意她进门。 阿波罗尼娅无数次设想过报仇雪恨后自己该怎样庆祝。大笑?大哭?大骂?用魔杖炸了整座房子,还是大白天去放烟花?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反而什么都不想做了。 将她的灵魂强行带到这个世界、囚禁在这副躯壳里的人死了,操控她的人生、用钻心咒折磨她十七年的人死了,把她变成这副面目全非模样、视她如物的人死了,一个倒在藤椅边上,手里还握着本期刊,一个趴在楼梯口,连口袋里的魔杖还没掏出来。 就是一瞬间的事,她的噩梦结束了。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能回去吗?她不稀罕什么魔法,不稀罕什么儿童文学,她只想回家。 大仇得报,阿波罗尼娅短暂地开心了一下,整个人仿佛被海啸席卷过的沙滩,只剩下一片无从收拾的乱局。 “来。”伏地魔坐在克拉托斯的老位置上,招手叫她,看着心情很不错。 阿波罗尼娅蹲下身,分别从格林格拉斯夫妇的衣领里扯出两枚项坠。死人的皮肉是麻木的、滞重的,她捏捏缪西卡的鼻子,觉得手感还不错。 “我将格林格拉斯献给您,”她麻溜地重新跪下,将象征着家主权力的信物双手奉上,听到伏地魔装腔作势地“嗯”了一声,更是满面欣喜,“我的主人。” 但伏地魔并不急着接。 “刚才如果你也在场,他们意识到是你,”伏地魔先指点她,“你现在未必能将这两个小东西拿到手。” 两个小东西——纯金的项坠,一把小钥匙,一本合拢的书——在她掌心闪耀,还带着死人的体温。 她能走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格林格拉斯家承认她,覆盖这座宅邸的防护魔法承认她,血缘魔法也承认她——克拉托斯虽然打不过黑魔王,但在电光石火之间把她踢出继承序列是没问题的,那么他们所有人作为入侵者,立刻就会遭到反噬。 阿波罗尼娅心领神会——伏地魔是典型的“反派话多”,今天一反常态速战速决,怕也是唯恐格林格拉斯夫妇回过神儿来,到手的鸭子就要飞了。 “是我疏忽了。”她乖乖低头,“如果不是您思维缜密、料敌先机,今天就功亏一篑了。” 但伏地魔还是没有接,她手都快举不动了,胳膊肘直打抖。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伏地魔摸着她的头,“在你那个废物弟弟成年之前,你就是格林格拉斯家的僭主。” “或许您已经听说了,我打算成为一名傲罗。”阿波罗尼娅平静地说,“今日之事就是我的跳板,假以时日,我将为您献上整个魔法部。” 贝拉特里克斯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儿,好险没笑出声来。 伏地魔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壳:“继续。” “成为傲罗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有尽快进入现役,才能更好地为您服务,但这也不难,只要稍稍加以运作。”阿波罗尼娅将酝酿了几年的计划和盘托出,“一个父母死于您手的孤女,弱弟远在他国有人照料,没有后顾之忧,难道不要报仇吗?我会是一面再合适不过的正义大旗,舆论一旦同情我,又有金加隆开路,恰好我又足够优秀……” 第109章 伏地魔的呼吸略微一顿,显然也是立刻意识到了这个计划的完善与美妙。 “至于第二步,就不得不多花些时间了。”阿波罗尼娅娓娓道来,“我有从霍格沃茨就开始培养的好人缘,有舆论的拥护,纯血家族的各位想必也会给予我一些支持,二十年内,我会让自己当选为魔法部长。” 就英国巫师界这个组织架构啊,唉……像海绵一样,全是洞。魔法部根本就是一盘沙,都不用伏地魔这股妖风吹,走两步就散了。她都怀疑《保密法》是不是在巫师眼前遮住了帘,真就一点儿先进经验都不跟麻瓜学啊? 伏地魔沉吟不语,拿她脑瓜顶当小鼓乱敲的手早就停了。阿波罗尼娅的计划一环扣一环,她一开始所图谋的,就是历史上最年轻的“madam minister”。 这个计划的订立与实施,早得超乎他想象。 “你似乎和斯莱特林们的关系不太好?”伏地魔忽然抛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来,“和其他学院交好是有所图谋,那斯莱特林呢?” “因为没必要。我早知自己终有一日会臣服于您足下,他们也一样,我们是您的仆人,只需要听从您的命令并完美地执行它,不需要维持什么私谊,那纯是浪费时间。让我们和睦相处的,是对您共同的忠诚。” 偌大的厅堂里,安静得只剩下众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声。 伏地魔伸手接过了那两枚小项坠,他觊觎多年的“宝库”——格林格拉斯家近千年收藏累积的所有古籍、卷轴和学术成果,就此向他敞开了大门。 “很好。”他点点头,“如果这样的孩子都不配获得一个标记,那还有谁会呢?” 阿波罗尼娅一颗颗解开左手袖口,将左臂袒露出来——可笑她为了摆脱控制与折磨、轻视与利用,却又不得不为自己找了个同样酷爱此道的新老板。 灵魂烙印的滋味儿是很痛苦的,阿波罗尼娅痛得眼前发黑,头晕目眩。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左小臂,那个标记似乎不仅出现在她的皮肤上,她的内脏、血管、骨骼……她身上的每一寸,连她的白眼球上,此时此刻都同时浮现出一颗狰狞的骷髅头。 怪不得雷古勒斯看上去像是大病一场,将来他要是挨钻心咒,怕不是要去坐个月子。 “卢修斯会帮你善后。”伏地魔收起那根紫杉木魔杖,起身向外走,“要实现你那个计划,你知道什么最重要。” 邓布利多的信任最重要,哪怕只是暂时的怜悯与高抬贵手。她再怎么操纵舆论,摆弄人心,也奈何不了这位20世纪最伟大的巫师。 一行人走出庄园,阿波罗尼娅沐浴着这崭新的阳光,心底仅剩的些微喜悦也如汤沃雪,化为乌有。以后的路更难走,她会不会坚定地走下去,会不会迷失得更深?她不知道。 贝拉特里克斯抽出魔杖,指向天空,却被卢修斯将袍子一拉。 “知道咒语吗?”黑魔王露出一丝微笑。 阿波罗尼娅扬起自己的魔杖,那姿势怎么看怎么梦回1944年的柏林。“尸骨再现。”她轻声道,一道白日焰火从杖尖弹出,骷髅衔蛇的图案在天穹上徐徐展开,和她的新纹身相映成趣。 “别让伏地魔大人等太久。”她的新老板点了点她,这就开始催进度了。 第93章贼船(3) 1978年的复活节出了一桩大事,身为纯血名门的格林格拉斯家险些满门被灭,克拉托斯和缪西卡夫妇俱已罹难,幸好一双儿女逃脱在外,食死徒宣称对此事负责。 事实上,案是家养小精灵报的,傲罗只能看见黑魔标记飘荡在彼得伯勒的上空,却始终不得其门。阿拉斯托·穆迪没有办法,只好一面发守护神向老友阿不思·邓布利多求助,一面撒出人手,终于在对角巷找到了正在逛街的格林格拉斯家大女儿。 骤然失去双亲的格林格拉斯小姐强忍悲痛,为办案的傲罗撤去了掩藏在家宅外围的高级混淆咒,当她发现庄园的防护魔法已经被打破时,终于支撑不住,泪流满面地昏倒在匆匆赶来的校长怀里,被紧急送往圣芒戈。 一时间,街头巷尾、大小报刊都在议论此事,特别是当邓布利多教授在开学当日宣布斯莱特林六年级级长暂缺一人时,更是在霍格沃茨掀起了轩然大波。 学生们的逻辑十分灵活——当他们喜爱格林格拉斯时,会夸她“你真不像个斯莱特林”,现在他们同情她了,就说些诸如“她也是个斯莱特林啊怎么能对自己人动手”之类的话。总之在格林格拉斯绝佳人缘加持下,斯莱特林风评再创新低。 “喂,布莱克,那天那婊..子到底跟你们说了什么?” 波光摇曳的公共休息室里,一群最近被集中针对得几乎不敢出门的高年级斯莱特林郁闷地围坐在一起。 “如果黑魔王觉得你也配知情,穆尔塞伯。”雷古勒斯扯了扯嘴角,“他为什么不赏你点儿什么呢?” “有个标记你了不起吗?”穆尔塞伯大怒,“我看你也什么都不知道!” 雷古勒斯嘲讽地看了一眼他老老实实插在巫师袍内侧没敢动的魔杖,终于笑了一声:“是啊,我不知道……那天斯内普也在,你怎么不问问他?” 穆尔塞伯面露不屑:“他?我看他是要打退堂鼓了,整天就知道抱斯拉格霍恩的大腿!” “行了!”阿莱克托烦躁地捏..弄着手里的神奇动物标本,“格林格拉斯家死人,我们跟着内讧什么?有什么用?” 她哥哥阿米库斯撇了撇嘴:“得啦,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我们只是受了格林格拉斯的连累,等外面风声过去了,也就好了。” 也就是这时,石墙移开,公共休息室外跌跌撞撞冲进一个人来,是六年级的男级长弗格森。斯莱特林也并非全员“涉黑”的,譬如这个弗格森,他就顽强地抵御住了大环境的侵蚀——也是他出身平平,能力稀松,根本没被黑魔王放在眼里。 当然,虽说“出淤泥而不染”,但长年累月下来,弗格森也被迫培养出了一些和淤泥相处的经验。眼下这种非常时期,他们都是识趣地早出晚归,把斯莱特林在学校仅剩的一片净土留给了不好惹的同学们。 “你回来干什么?”多尔芬·罗尔没好气地说,“邓布利多又要来?” “增、增刊!”弗格森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挥舞着手里一份散发着油墨香味的报纸,“《预言家日报》夜间特刊!” 雷古勒斯心里一沉,还没起身,报纸就被离得最近的埃弗里抢到了手里。“是格林格拉斯!”他扫了一眼,迅速地说,“她……” “她怎么?”阿莱克托的语气十分复杂,多年同寝同食,也不是一点儿感情都没处出来,“要转学吗?还是休学?” “我倒宁愿她转学!”埃弗里很重地叹了一口气,“她说她要报仇。” “什么?”罗尔又惊又笑,“她疯了?” 报纸传递到了阿米库斯手里,双胞胎兄妹凑过去一起看。雷古勒斯也忍不住向前探了探身,他眯起眼睛,终于看清了封面上的全幅单人照——阿波罗尼娅倚在病床上,双颊丰润的弧度已经瘦干了,孱弱但是坚毅。即便是黑白底片,看客也想象得到她双眼会有多么红肿,然而那双眼睛中迸射出的灼灼怒火与恨意,几乎能把报纸烧穿。 如果不是对格林格拉斯家事多有揣测,如果不是那句“投名状”,他都快要被糊弄过去了。 “她说什么了?”看过报纸的人都纷纷沉默下来,雷古勒斯反而不想看了,“要和我们不共戴天?” “差不多吧。”埃弗里有点儿垂头丧气地,“还好她这学期是不回来了,我说你们不如休学一年,等她毕业了再说。” “你说什么屁——”多尔芬·罗尔一时暴起,但想想格林格拉斯偶然显露的实力,还是老老实实地转向雷古勒斯,“你也出手的话,雷古勒斯,我们一起埋伏她,有没有可能……嗯?” 雷古勒斯有些好笑:“你能杀了她吗?你不能,那你抓住她也不过就是折磨她,我不觉得父母血仇是能被钻心咒‘劝服’的。” 罗尔做了个鬼脸,他们这批人都没见过血,雷古勒斯甚至还没成年。纵然他获得了标记,距离食死徒真正的核心,也和他们一样遥远。 “要不……我跟院长请个假,去圣芒戈看看她?”弗格森犹豫地说,“她现在可能不太想见到你们。” “随便你吧!”阿莱克托有些魂不守舍,“帮我带束花,就……白色的虞美人1吧。”她甚至掏出了钱,和报纸一起还给弗格森。 雷古勒斯更想笑了:“也请帮我带一束洋甘菊。”立马收到同学们的齐齐瞪视,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最终抵达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霍格沃茨慰问团规模十分惊人,尽管斯莱特林就只出了弗格森一个。他们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带领下,热情洋溢地扑了个空。 “格林格拉斯已经出院了,”她的治疗师反而十分感动,“我从没见过这么坚强的孩子,她说她要去美国一趟,找一位可靠的监护人,安顿好弟弟再回来。” 第110章 慰问团一时沉默。 “她还说什么了吗?”斯拉格霍恩叹了口气,“真是个傻孩子!” 治疗师难过地望着堆积如山的礼物和花束:“她说她要找麻瓜律师,一起商量着搞一个什么信托基金,这样就算她死了,她弟弟也不会衣食无着。” 斯拉格霍恩又叹了口气,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阿波罗尼娅确实找了律师,但不是在美国,而是在法国。她早就把名下财产全数委托给了阮福芳慈打理,这次不仅带来了更多的英镑,还请她在西欧各国多多买地置产。 “地段不要太好,最重要的是别引人注目,就在普普通通的住宅区里找。”阿波罗尼娅在她刚刚粉刷好的巴黎新居参观,“反正这些人也不会付房租,啧,我这买卖亏大了!” 阮福芳慈担忧地握住她的左臂:“你本应在上课,而你却出现在这里。你已经成功打入那个犯罪团伙了吗?” 阿波罗尼娅痛快地给她看了新纹身,麻瓜的手摸上去,没有丝毫反应。 “你洗澡怎么办呢?”阮福芳慈很认真地问,“如果痒痒呢?”然后她就一把抱住了险些笑软在地上的阿波罗尼娅。 “平常碰一下没事的啦!”阿波罗尼娅大笑,真的挠痒痒给她看,“魔法可比神经兮兮的自动感应门智能得多了。” “我想也该是。”阮福芳慈也笑,稀奇地又摸了摸黑魔标记,“不然你们那个头目岂不是每天都要飞来飞去、疲于奔命?毕竟这个位置真的很容易误触。” 阿波罗尼娅擦去笑飞的泪花,紧紧地拥抱了阮福芳慈。她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计划推行到这一步,阮福芳慈等于是一脚踏进了死亡,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布置好法国的一切,又南下去了摩洛哥。格林格拉斯的新闻应该早就传过去了,优素福·卡玛没有再见她,只推说去了塞内加尔2度假。阿波罗尼娅正式交还了订婚戒指,感到心头一阵轻松。 美国其实是她的最后一站。 阿波罗尼娅没有和科俄斯相见,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少年瘦弱的身影。多年不见,如果不是监护人指点,她甚至都没认出来。科俄斯坐着麻瓜的轮椅,穿着麻瓜的校服,仰起头向同学们笑。她再没想到格林格拉斯夫妇竟然愿意让科俄斯进入麻瓜世界生活,这对一个哑炮来说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但对于他们的姓氏而言,无疑是个违背祖宗的决定了。 阿波罗尼娅越想越是好笑。在科俄斯眼里,缪西卡和克拉托斯绝对是十足十的大好人,是完美的父母,开明又慈爱,一心扑在他身上,什么都可以不顾。 她不必斩草除根了,她已经报复了科俄斯。她将那样好的父母从他身边剥离掉,他的生活从此天翻地覆、再也回不到从前,一饮一啄,都要从她手底下讨食。 “他还不知道?”阿波罗尼娅问科俄斯的监护人,也是他的家庭教师,一位美式清教徒家庭走出来的女巫,严肃又刻板。 “不知道。”监护人沃尔夫冈小姐哀伤地摇了摇头,“他那一阵子状况很不好,病了一个多月,刚刚才能上学。” “或许父母与孩子之间也是有联系的吧!”阿波罗尼娅几不可见地一笑,“挑个晴天告诉他。” “格林格拉斯小姐!”见她这就要走,沃尔夫冈有些急了,“以后……” “一切如旧,女士。”阿波罗尼娅注视着远处的科俄斯,他正羡慕地看着朋友们吃冰淇淋,“您以后就和科俄斯住在一起,照顾他,保护他,您的薪金还是走巫师银行,科俄斯的生活费我会直接转成美元。” “我……”沃尔夫冈有些犹豫,“从前我只是在格林格拉斯夫人不在的时候,被请来暂时照顾这孩子。现在……” 阿波罗尼娅报了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黄金的光芒登时照亮了沃尔夫冈的双眼。 “如果他想抽烟、想喝酒,你出于职责,该劝也就劝劝,他听就罢了,不听那你也别拦。”阿波罗尼娅沉沉叹息,“只要别让他回英国来送死,别的事大可以顺着他。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该享受的也得让他享受到。” 沃尔夫冈一愣,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 “麻鸡小孩流行的那些街头活动,涂鸦啦,滑板啦,甚至说摇滚,只要他乐意,想玩就去玩玩。我们是巫师啊,难道还能摔着他?”阿波罗尼娅纵容宠溺的目光时刻不离科俄斯,“那些人虽然看着不太正派,倒是比普通人有活力一些,科俄斯就缺这份活力,对不对?要是有麻鸡女孩子喜欢他,也就顺其自然好了,格林格拉斯家都快没了,谁还在乎血统纯洁不纯洁?他要是能早早生下继承人,他爸爸妈妈也会高兴的。” 可惜了,沃尔夫冈如果没把贪财的把柄送到她眼前,她还打算放过科俄斯的。 “至于那些人手里的‘小零食’……”阿波罗尼娅沉吟片刻,“绝对不能沾,我知道有些麻瓜会把叶子卷在烟里,你可得盯好了。”3 “我会注意的……”沃尔夫冈愣愣地点了点头,显然不明白这位纯血大小姐为什么懂得比她这个麻鸡出身还多,“科俄斯的父母,没有什么遗物留下吗?不、我不是说……那些珍贵的收藏,我是说一些贴身物品,比如手表什么的,我拿给他,也是一种安慰。” “没有了。”阿波罗尼娅柔声道,一派理所应当,“都清理掉了,否则我睹物思人,悲伤难止,再哭昏过去怎么办呢?” 沃尔夫冈本能地觉得有些异样,但她想不通,也就不再想了——格林格拉斯小姐临走前特意给了她划了一笔不菲的款项,足以抚平她心头所有的疑虑。 阿波罗尼娅足足花了两个月,才将国外的各项事务一一料理妥当。等她回转,泡泡已经在伦敦的新居等着她了。 格林格拉斯家的一切,她说献给黑魔王,就是真的给了——除了缪西卡那本要命的炼金术笔记,她什么都没带走。 她不要在新家里看到一丁点儿过往的痕迹,更不想搞什么“忆苦思甜”,不稀罕。 泡泡之外的四个家养小精灵也全都被她打发回了老岗位——照顾科俄斯。无论当日的内幕他们猜到多少,阿波罗尼娅现在是这个家的主人,就不怕他们乱说。 倒是泡泡,事后抱着她大哭了一场,搞得阿波罗尼娅鼻子也酸酸的。 新家新气象,小精灵看着也比之前在剑桥的时候精神多了。她接过阿波罗尼娅的行李箱,还按从前的习惯打发她洗澡:“麻瓜的热水设备很好用,小姐想什么时候洗都可以!” “从你嘴里听见一句麻瓜的好话可真不容易啊,泡泡。”阿波罗尼娅打趣道,“我在外面两个月,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你自作主张、把我这房子给拆得七零八落的。” 阿尔德盖特的房子是早就准备好的,是她假手阮福芳慈做的第一件事。她投入了极大的热情设计她在这里的第一个家,连水电走线都学了些皮毛,电视、冰箱、洗衣机、烘干机、太阳能热水器、吸尘器……她从前拥有的一切,现在也要有,哪怕根本用不上,哪怕是退环境的老版本。 有家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从前她一个人,一根魔杖,像片叶子一样被打发得满世界飘。剑桥不是她的家,霍格沃茨更不是。 泡泡的回答是用力把她推进了浴室,恶狠狠地关上了门。 第94章贼船(4) 1978年,英格兰,剑桥郡,彼得伯勒,食死徒总部。 阿波罗尼娅第一次以访客的身份踏足此地,立刻就觉察出了些许不同。一股冰冷的死寂从小径深处缓缓向外蔓延,她很难形容那种感受——天是蓝的,花儿也是香的,阳光依旧灿烂,绿植依旧苍翠,但这一切都像是已经死了,是假的,是一个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纸扎模型戳在这里,而她,就要一步一步地走进这死地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左臂上的印记似乎随着她的心绪波动而微微痒了起来。 紧闭的庄园大门缓缓打开,阿波罗尼娅一路前行,沿途的魔法植物也纷纷胆怯地收缩了枝条,她还没走上台阶,正门也悄然开启了一扇,足够她通过。 令人意外的是,伏地魔并没有将格林格拉斯邸改造得多么阴冷可怖,家具摆设都还在原地,连克拉托斯的旧藤椅子也不例外。但所有富有日常生活气息的布置——比如缪西卡花了半年时间编织的蕾丝桌布、科俄斯小时候捏的陶土花瓶——都已经不翼而飞了。 “来了?”伏地魔的声音幽幽降落,像一条从吊灯上悄然攀下的毒蛇,“我在二楼书房等你。” 他声音听上去挺愉快的,阿波罗尼娅捂着“砰砰”乱跳的心脏,熟门熟路地往书房去。她小时候学这学那、预习功课都是在这里,家养小精灵用魔法帮克拉托斯和缪西卡写信、回信也是在这里。 阿波罗尼娅刚抬起手,就听见伏地魔的声音在门内愉快地响起:“直接进吧,你是在自己家里,不必如此。” 第111章 ? 不是,她做错什么啦?嫌她回来晚了?有事儿您说话,阴阳怪气地敲打她干什么?天底下当老板的脑子都有病! 她心中无语至极,仗着低眉顺眼,在心里疯狂吐槽,进门之后怕露馅儿,也谦卑地死不抬头,只依稀看见伏地魔还是那个b样,正在和人下巫师棋。 顿时满脑子都是“奴才杀老祖宗的马~”、“我杀你全家!”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做这个棋搭子。 “不用这么多礼,上次我就发现了,忘了告诉你。”伏地魔漫不经心地落子,“咚”的一声,“你们是我的仆人,也是我前行路上的同伴,不必如此战战兢兢,伏地魔大人的目光既不会杀人,也不会石化人。” 阿波罗尼娅早已抓紧时间清空了脑海中的杂念,这才怯怯地抬起头——与伏地魔对弈的年轻男巫也随意地看了过来,他神情平静,如古井无波,瞥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只捏着棋子长考,是斯内普。 “啊!”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大人,我……” “怎么,不认识?”伏地魔也不看她,只顾盯着棋局,“吓着了?” “当然认识。”阿波罗尼娅苦笑,“我本以为……如果我的计划有幸入了您的眼,那么我的身份应该是保密的。” “计划不错。”伏地魔的马干碎了斯内普的卒,棋盘上“叮叮咚咚”的好热闹,“下学期你复学上课,想好怎么和斯莱特林相处了吗?” “互不干涉吧,我想我能做到,如果雷古勒斯也愿意配合的话。”阿波罗尼娅斟酌着说道,“我是经由布莱克家才得以拜见您,他要是有脑子,理应猜到事情经过。” 不知为何,他们三人打从一开始就都未刻意张扬过这层关系,直到现在,在明面上也就是互为点头之交。可是这事儿卢修斯·马尔福至少是掌握的,但就今日情势来看,他却并未告诉伏地魔知道。 “错了!”伏地魔将棋子一扔,转过脸来,“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阿波罗尼娅吓得一个激灵:“是……斯莱特林不应听从雷古勒斯的命令,他们应该遵从您的指示,对我的身份装聋作哑,甚至配合我的表演。” 上位者的思考方式是不一样的,今天这个马她不想掉也得掉。 “但……他不是已经毕业了吗?”阿波罗尼娅迟疑着问。 “西弗勒斯今天是为了别的事。”伏地魔忽然又不想下了,起身向外走,“都跟我来。” 自黑魔王正式进驻格林格拉斯庄园,到现在好有三个月了,那个时候阿波罗尼娅还被按在病床上疗养呢。他对自己的“新家”颇为适应,举手投足之间仿佛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就是他汤姆·里德尔本人。 也是不害臊! 阿波罗尼娅和斯内普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又爬了几层楼,顶楼一整层都是格林格拉斯家的藏书室——就是阿波罗尼娅从不被允许涉足的那部分——饶是如此,还大量施用了空间拓展咒。 “之前来过这里吗?”伏地魔在前头问道。 “我不被允许。”阿波罗尼娅坦然回答,“还因为想要偷闯而被惩罚过。” “不好奇吗?” “曾经是,现在已经完全不好奇了。” “为什么?” “因为我有自知之明,大人。我是个功利的人,并没有学术天赋。这些书给我看我也看不懂。” 伏地魔轻声笑了起来,没有再说什么。 格林格拉斯宅邸整体呈现一个“回”字形,他们要绕过一整条曲折的走廊才能抵达藏书室。走廊上覆盖着巨幅挂毯,一直延伸到尽头的藏书室,又从门的另一侧重新开始——但挂毯上并没有织出什么长篇大论的英雄史诗,反而是一派绿意盎然的丛林风光,各色乔木、灌木、爬藤、草本植物排布得疏密得宜,既有繁盛之美,又有留白之韵。 “这就是你家的先祖?”伏地魔驻足在一株高大的三球悬铃木跟前。阿波罗尼娅并未透露过挂毯的秘密,但结合一下格林格拉斯的尿性,倒也不难猜。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她用魔杖点了点挂毯,一时间所有的植物上都浮现出了细小的金字,“据说乌拉诺斯是和自己父亲的情妇私奔到不列颠的,他父亲是四帝共治时伊庇鲁斯行省总督,他不敢用本姓,就指着登陆之地的绿茵为姓,建立了格林格拉斯家。”1 悬铃木是英格兰最常见的行道树,壁毯上的这一株正是植根于一片茂密的草丛之间,草丛上浮现出的小字是“盖娅(?——?)”。 其实这个源远流长的家史稍微有点扯淡了,那个时候哪来的英语,哪来的“格林格拉斯”啊,他们应该姓“viridis-gramen”好吧!2 伏地魔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在哪里?” 阿波罗尼娅只好又领他去找自己——在盛夏图景里,角落里有一片开着白、黄、蓝花的小池塘,水面飘着团团绿叶,上面织着“阿波罗尼娅(1960——)”。 “我注意到一个问题。”伏地魔轻声道,“你的名字和其他格林格拉斯不一样。” 阿波罗尼娅随便指了一个“赫瑞娅”,说道:“一些主神,比如赫拉,我们通常会加以化用,而不是直接称呼。” 这就更显得方才的乌拉诺斯和盖娅扯淡——编这份家谱的时候,大概没人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两个混血在这里看热闹,真是世事无常! “不、不……”伏地魔摇摇头,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慢慢从壁毯转移到她脸上来,“这面墙上有无数个‘赫瑞娅’,但她们都是女巫吧?你也是女巫……西弗勒斯,告诉我,‘阿波罗’是男是女?” 她心里一沉。哪有这样做老板的,入职前不好好做背调,卖身契都签了,开始试探上了? “如果您指的是传说中的太阳神,那么他是男的。”斯内普声音平板,没有一丝感情。 “男的啊……”伏地魔笑起来,“为什么你与众不同呢,阿波罗尼娅?” 这个名字此时此刻从他嘴里滚落出来,真是充满了讽刺意味。 “这大概意味着,我并非一个真正的格林格拉斯,主人。”她惊慌失措地单膝跪下,“或许我是混血,或许我是泥巴种,这并非有意欺瞒您,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如果您觉得我的血统玷污了您的标记,我愿意自断左臂。” 她摸了摸口袋,最后从头上捋下一枚发夹,随手变成斩骨刀,毫不犹豫地向肘窝处砍落! 余光里她看见斯内普垂在身侧的手猛地一动,随即紧紧攥住了袍子。 阿波罗尼娅疼得摇摇欲坠,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维持不住跪姿。但她的胳膊并没有齐肘而断,刀卡在骨缝里,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拔出来了,不得不缓了一会儿,这才勉强用了个“飞来咒”——卷了刃的砍刀沉重落地,大量鲜血涌了出来。 伏地魔一直沉默地观赏她作态,嘴角还噙着一缕笑意,直到见她准备再接再厉,才慢慢踱上前,俯身握住了她的左臂,扯到眼前来。 比钝刀子割肉更痛的是什么?是割了一半儿没割断、还剩一点儿骨头渣滓连着的时候,硬生生扯断。 “你竟敢轻率地舍弃黑魔王给予的赏赐。”伏地魔反手把断肢扔在阿波罗尼娅脸上,“你问问西弗勒斯,他还没有呢,你竟然不稀罕?” “不!我不敢……”阿波罗尼娅痛哭流涕,“主人,是我错了!我冒昧地揣测您的宽广心胸,求求您……” 伏地魔捻了捻满手的血,滑腻腻的。他们是巫师,又不是麻瓜□□,搞成今天这样,对他来说,断肢重续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但…… “你为什么不用魔法?”伏地魔的眼睛眯了起来,“有些黑魔法造成的肉身伤害是无法重生的……你在试探我,试探伏地魔大人?” “我不知道刀砍咒能不能砍断骨头,我也没试过。如果不能,未免显得我诚意不足。”阿波罗尼娅捂着新胳膊怯懦地开口,“我的胳膊能否复原,并不在于我采取的手段,而在于您的意志。如果您愿意,如果您原谅了我,那我无论如何也会拥有一条新的手臂,我是这样相信着的。” 伏地魔依然在打量着她,久久不说话。空气几乎凝固为一个实体,阿波罗尼娅像是被封在透明塑料里的精致标本,僵硬地动都动不了。 “你既然能出现在这个家谱上,以后就不要妄自菲薄。”老板终于高抬贵手,“走吧,雷古勒斯只怕已经等急了。” 走廊尽头的藏书室不知何时开了一扇门,雷古勒斯的后背紧紧贴着门扉,几乎没办法独立站着,看上去比她这个重伤员还要孱弱。 “吓着了?”伏地魔大步走过去,满面春风地拍了拍雷古勒斯的肩膀,“这里的书怎么样,好看吗?” “我获益匪浅,大人。”雷古勒斯艰难地行礼,嗓音嘶哑得可怕,“我不是故意偷看您……惩罚她的,请您原谅。” “不值一提。”伏地魔毫不在意,对以正常途径入职的老员工子女异常温和,“都进来,西弗勒斯,来。” 第112章 格林格拉斯家的这座藏书室并非刻板印象里那种书册堆得杂乱无章、灰尘遍布、角落里还暗藏惊喜或者杀机的“宝库”。阿波罗尼娅发誓他们肯定悄咪咪去隔壁剑桥3学习先进经验了,只看里面甚至有恒温恒湿避光真空的孤本区就知道了,也不知道用魔法是怎么做到的。 伏地魔如今就停在这里。 “有种魔药,我只听说过它的名头与效果,遍寻配方而不得,”伏地魔轻轻地说道,像是怕吵醒了漆黑帷幕里沉睡的古书之灵,“它会使巫师陷入肉身与精神的双重痛苦,最终失去求生意志。” “绝望药剂。”斯内普接道,阿波罗尼娅登时一个激灵。 “不错。”伏地魔点点头,向着帷幕伸出手,一本书页折角的古籍轻巧飞出,落入他的掌心,“但我在这里找到了。” 斯内普接过来看了一眼,立刻道:“这个配方不全,很不全。” “我很高兴你马上就发现了。”伏地魔愈发满意,“这就是你的任务了,西弗勒斯。” 阿波罗尼娅艰难地眨了眨眼,说不好是高兴是难过。她勉强忍住偷看雷古勒斯的欲望,只听伏地魔又道:“可是这本书无法被带出去。” 啊?那就抄呗,实在不行就撕走,有什么大不了的?叫她来不会就为了这个吧?她觉得自己好冤枉,哪怕黑魔王一页一页撕了填灶膛呢?她都举双手赞成并立刻歌功颂德八百个单词! 但是斯内普没说话,雷古勒斯欲言又止。 关于今天的正头戏,他们俩显然知道些什么。阿波罗尼娅不想但不得不承认,她的这场《断臂山》,大概只是暖场的前戏而已,搞不好甚至是黑魔王兴之所至的过场小段子。 “我愿意抄录。”斯内普迟迟开口,像是做下特别重大的决定,“您已经给了我这个任务,我理应先完成它。” 雷古勒斯无声地松了一口气。 “好,很好。”伏地魔平和地说道,看不出哀乐喜怒,“那你在这抄吧,雷古勒斯,叫你家的小精灵来,给他收拾房间。” 阿波罗尼娅难以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如果她要和伏地魔住同一屋檐下,睡觉都得轮流睁一只眼。 “至于你们,阿波罗尼娅,还有你雷古勒斯,”伏地魔示意他俩现在就可以滚蛋了,“你们的搭档已经到了。” 雷古勒斯默不作声地行礼离开,阿波罗尼娅一头雾水地跟着照做,轻轻掩上了藏书室的门。 “怎么?”她迫不及待地问,要是不问这一句,人设就崩了。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雷古勒斯飞快地瞥了一眼她的左臂,经过地毯正中那滩朱红血迹时还是特意绕开了走,“快点!” 不知为何,虽然他行色匆匆,但阿波罗尼娅总觉得那身影里满是彷徨与迷茫,只好小跑着追下去。 她很快就明白了所谓的“拍档”是谁——斯莱特林上届和本届毕业班的大部分同学,像一群刚出生的小鸭子,茫然又无助地挤满了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客厅。 “哟,联谊呢?”阿波罗尼娅先声夺人,“还是n.e.w.ts真题交流会啊?” 客厅里的年轻巫师纷纷闻声看来,又齐齐露出惊惶莫名的可笑神色,甚至有人“腾”的站了起来。 “阿波罗尼娅!你、你还好——不,你不是——” “多谢你的关心,阿莱克托,你现在就在我家呢,你说我好不好?”阿波罗尼娅灿然微笑,“准确地说,曾经是我家,我已经将它献给黑魔王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再不明白事情原委就是大傻子了。众人表情一阵扭曲,最终还是阿米库斯小心翼翼地问:“你获得标记了?” “要看吗?”她作势去挽袖子,现在应该已经重新长出来了。 “够了!”旧藤椅上坐着的一个中年食死徒终于忍不住开口,见阿波罗尼娅讶然望来,只好又自我介绍,“罗齐尔,埃文·罗齐尔。”他气闷地站起身来,伸手点数:“人都到齐了?目的地是索尔兹伯里巨石阵,都通过考试了吧?” “她就没有!”多尔芬·罗尔天真烂漫地指控道,好像这样就能扳回一城似的,“我们考试的时候她休学了!” 阿波罗尼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没错,我好害怕啊,万一我分体了怎么办?” 罗齐尔压根懒得理这群小孩,他只是板着脸挥了挥魔杖——一摞黑斗篷和一打银质面具出现在茶几上。 第95章初阵(1) 有了这副标准单兵作战装备,哪怕落点是游客比蚂蚁还多的著名风景胜地,阿波罗尼娅也不会幻想这是什么轻松休闲的踏青野炊活动了——但她也没料到一幻影显形就有一道昏迷咒擦着她头皮飞过。 某个食死徒实习生只来得及在喉咙里“咕”了一声,就出师未捷地栽倒在地,被罗齐尔用复苏咒强行拔起。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阿波罗尼娅半蹲下身体,快速移动到石柱后面躲避,默默观察着战场情况:己方阵营都戴着面具和兜帽,她现在连雷古勒斯都找不见,但除了罗齐尔之外,还有五六个资深食死徒压阵,他们这帮刚成年的学生明显只是个添头。 对方也都是熟面孔,傲罗们她都见过好几次了,他们护着的一家老小阿波罗尼娅也认得——最中间五十来岁的少白头男巫曾经去圣芒戈亲切慰问过她,应该是魔法部里的鹰..派实权人物。看衣着打扮,显然是旅游日程被泄露了。 双方各有掣肘,一时僵持不下。 拥有魔法并不会让普通人天然蜕变成战士,魔法部高官的家人只会尖叫、哭泣和晕厥,他本人则是面色铁青、双眉紧锁,严厉又正义的目光慌张地四处乱瞟,魔杖和地上随意捡起的小木棍儿无异。阿波罗尼娅只要想想自己以后也要执行这样的呆瓜保护任务就觉得窒息。 食死徒这边呢,更糟糕了!那一家人虽然呆,但至少听话不添乱。这帮学生那是每一个都有自己的主意,虽然魔咒来了不知道躲、同伴晕了不知道救、局势胶着不知道捅刀,但他们会乱跑、会麻爪、会发呆、会索命咒杀不死人。 怪不得埃文·罗齐尔活像别人欠他八百万一样——这种带小孩的任务谁乐意啊?搞不好自己都要被拖死。原来阿波罗尼娅他们在地下教室卷生卷死的时候,同期群贤真的就在快快乐乐地当学生,玩黑魔法那还是以兴趣爱好为主,丝毫不考虑实用性。 难不成是等着毕业之后被黑魔王“仙人抚我顶”,突然开窍变成口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怪不得她的老板一心一意非要摘她这颗果子,新鲜血液本就稀少,质素还如此感人。这是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能少。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摸清情况后,老手和菜鸟简直一目了然,雷古勒斯就是菜鸟里较为突出的那个——意识和经验都不缺,攻击性魔咒用得也很熟练,但他根本不想杀人。 战况越激烈、队友越催促,他就越是抗拒、越是痛苦。他的精神已经绷成一根两头紧扯的琴弦,随时都有崩断的危险。 阿波罗尼娅一抖魔杖,纯白色的火焰从杖尖涌出,落在地上飞速地壮大起来,化为一只客迈拉兽扑向众人,局势瞬间好起来了。 但也就好了那么一小下下,厉火搞不好就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是在巨石阵这种空旷平坦的地方,那还不是随便烧?食死徒也害怕啊,谁知道这个学生行不行啊?这么一慌,辛苦维持着的反幻影移形咒便出现了漏洞。 “走!快走!”两个男傲罗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断后!” “你发什么神经?”有人吼她,“用什么厉火?” 她还愁没机会收手呢,她的厉火咒又没问题,那是真的会烧死人的。 “咒立停!”阿波罗尼娅反手将魔杖插入地下,炼金术士认为土地中蕴含着神奇的力量,新生与死亡都从土地中来,它代表着生与死的转化,就像放大镜一样增强她的魔咒。 白色火焰如烟云般迅速消融,阿波罗尼娅还没为那两个断后的傲罗松一口气,就看到一个食死徒悄悄举起了魔杖,死咒读条中。 “阿瓦达索命!”她想也没想,仗着自己离得近,抬手击倒了一个,绿光未散,又是一个。 顷刻间双尸横陈,所有人都愣住了。菜鸟们自不必说,成天嘴巴里说得热闹,别说自己动手了,别人动手这也是第一次见。老手们更慌张,他们本以为这是个不知轻重乱用厉火的小年轻,谁知道人家抢了今天唯二的人头——如果刚才不拦着她,现在没准已经论功行赏了。 “先走!”刚才那个要偷袭的食死徒当机立断,“先回去!他们的援军快要来了!” 阿波罗尼娅恋恋不舍地看了那两个傲罗一眼,万般无奈地幻影移形走了。 回到格林格拉斯庄园,伏地魔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了,贝拉和卢修斯正襟危坐地陪在一边,桌上红茶香气袅袅,只是没人喝。 第113章 黑斗篷们一个接一个地摘下面具,埃文·罗齐尔怎么发的就怎么收回来,阿波罗尼娅将自己的也递过去,却被他拒绝了:“不,你自己收着吧!” 阿波罗尼娅不由望向伏地魔。“死的是谁?”她的老板问。 “是普威特兄弟。”听声音是那个要偷袭、又主导了撤退的食死徒,面具下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见她茫然,甚至挤出了一丝微笑,“安东宁·多洛霍夫,幸会。” 伏地魔不耐烦地让他过去:“你都看见了吧?” “摄神取念”真是一种简便快捷的交流方式,像伏地魔这样的高手,甚至连头疼脑热的后遗症都可以优化掉,阿波罗尼娅有幸享受过这样的优待,他今天显然不打算让多洛霍夫也享受一下。 “本来也就是让年轻人们都试试水,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大人。”卢修斯小心地看着伏地魔的脸色,谨慎地劝了一句,马上就像完成了kpi一样。 “我都做好罗齐尔回不来的打算了。”贝拉明显就放松得多,只倚着沙发背冷笑,“一代不如一代呀!” 阿波罗尼娅费解地望着她——你老板明显心情不好,你怎么还火上浇油呢? 大老板的神情不必揣测都是显而易见的难看。斯莱特林们抖成一伙鹌鹑,就听他慢慢说道:“我能理解,忠心无法弥补能力的缺陷。你们都只是普通巫师,以后机会多了,勤加练习,要像阿波罗尼娅这样,也不是没可能。” 没办法,亚洲小孩走到哪里都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巫师也别想逃过这个心理阴影。 “但是……我所不满的是,”伏地魔继续训话,“明明有能力,却没有做到最好,是不是,雷古勒斯?” 阿波罗尼娅暗道不妙,就见伏地魔将魔杖一扬——雷古勒斯痛叫一声,滚落在地。他是那样用力地抓着木质茶几的脚,手指几乎深深地按了进去,木刺混着鲜血往下淌,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她死死地攥紧了拳头,一心只想把魔杖死命戳进伏地魔的脑仁里去。但她不能,她还要睁着眼看这一切,听着雷古勒斯拼命压抑的惨叫,连闭上眼睛或者移开视线都做不到,心态差点儿也崩了。 其实伏地魔今天要做的一直都是杀鸡儆猴,她可以是被砍掉翅膀的鸡,也可以是被吓得不敢动弹的猴。尽管汤姆·里德尔现在表现得偶尔还挺像个正常人,但他始终都是那个以恐惧维护统治的暴君。 暴君收起魔杖,竟然又和颜悦色地笑了笑:“把他扶起来。” 阿波罗尼娅连忙照做,贝拉也搭了把手。 “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伏地魔忽然又谆谆教诲起来,“我并非一定要你们打打杀杀,为伏地魔大人服务有很多种途径。既然你不情愿,雷古勒斯,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你也可以在顶楼抄书……作为食死徒,你心里的任何疑虑、不满、畏惧,都应该向我倾诉,而不是试图隐瞒。” 不会真的有人信吧?阿波罗尼娅麻木地想。雷古勒斯正伏在她臂弯里难以自禁地抽搐,她心中怒火翻涌,却被隐蔽地捏了一下手。 是雷古勒斯在提醒她。阿波罗尼娅鼻子发酸,连忙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好在菜鸟们也都破防了,阿莱克托愧悔地抹去眼泪,罗尔脸色时红时白,埃弗里恨不得把头塞到脚底板下面去。 伏地魔还在絮絮训话:“……你们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和阿波罗尼娅好好配合。对一些人来说,有标记和没标记,差别并不大,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可不是,好好想一想,自己是哪种人。” 学生们五花八门、赌咒发誓地表起忠心来,伏地魔兴趣缺缺地听着,忽然一指阿波罗尼娅:“你先送他回去,贝拉,以后有事也叫上她。” 贝拉特里克斯掀起眼皮,慵懒地瞥了她一眼,神情还是很不屑,嘴里却很乖巧:“可是,主人,她不是要当傲罗吗?” 伏地魔坦然回顾,眉头微挑,仿佛在说“对啊,怎么了吗”。 阿波罗尼娅没意识到贝拉竟然有些生气了,帮忙扶着雷古勒斯往外走的时候,她忽然用力箍住阿波罗尼娅的上臂,拽都拽不动。“黑魔王为什么这么喜欢你?”她咬牙切齿地问。 “喜欢我?”阿波罗尼娅也怒了,“你管这叫喜欢?我上学要带那群蠢材,假期还要跟着你,我自己还有任务,不能被人看见,这是喜欢?你这么羡慕,不如和我喝复方汤剂互换身份吧!” 她发作起来没头没尾,自己都觉得有些过了,可贝拉却转怒为喜,面上妒色烟消云散。“不识抬举。”她居然又抿着嘴笑了,施施然把雷古勒斯往阿波罗尼娅怀里一推,“不识好歹!” 有毛病!直到阿波罗尼娅幻影显形在格里莫广场12号门前台阶上,心里还在不停骂街,雷古勒斯抖着一双惨白嘴唇想劝她,被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闭嘴”。 “少爷!少爷怎么了!”先察觉到不对的是克利切,正好她也腾不出手来敲门,“少爷感觉怎么样?克利切去叫女主人!” 布莱克夫妇闻声赶来,奥赖恩惊得烟都掉了也来不及捡,踩着就过来了,从她手里接过儿子,沃尔布加在雷古勒斯脸上、身上草草摸了一遍,便将他漂浮起来:“先送他回卧室吧。” “这些脑袋真是碍事!”奥赖恩心疼又愤怒地喊道,“早晚有一天我要把它们全扔了!” 克利切在一边缩着不敢说话,只是“吧嗒吧嗒”掉眼泪,阿波罗尼娅招手叫他过来:“家里有缓和剂吗?没有?那就去我们家找泡泡要一些来。以后无论是上外面买,还是自己熬,都要做好储备。” 小精灵“啪”的一声消失了,沃尔布加已经从楼梯边探头叫她:“阿波罗尼娅?好孩子,上来好吗?” 雷古勒斯的卧室门上已经贴了那个“非请勿入”的牌牌,但现在谁也没心情管了。沃尔布加眼眶通红,捧着儿子的手直问:“出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就这样……是谁干的?” “你还问!”奥赖恩忽然爆发了,“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我们年轻的时候没遭受过吗?还能是谁干的!你心里比谁都清楚!雷古勒斯拿到标记,你还很高兴,是不是?现在你看见了,这就是你高兴的代价!” 沃尔布加一愣,继而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 阿波罗尼娅刚来就撞上人家夫妻吵架,尴尬得无以复加。正琢磨着悄悄退走,克利切却回来了,一头将她拱了进去。 “阿波罗尼娅小姐给的缓和剂!新鲜的缓和剂!药效最好的缓和剂!”克利切语无伦次地捧着个吸管杯,递到雷古勒斯唇边。 沃尔布加擦擦眼泪,转移话题道:“这个怪模怪样的杯子是什么?” 还不等阿波罗尼娅回答,奥赖恩就马上说:“我看挺好的,雷古勒斯这样子是没办法坐起来大口喝药的。” 一句话说得沃尔布加又开始抽泣,雷古勒斯急得直给她使眼色,阿波罗尼娅没辙,只好说:“黑魔王想借克利切帮他收拾一下房子。”布莱克夫妇双双一愣,雷古勒斯费力地清了清嗓子,指了指克利切,又指指阿波罗尼娅。 克利切只好离开了床前,非常不情愿地走过来,笨拙地行了个礼:“克利切听您吩咐,小姐。” “你把三楼最东头的那个套间收拾出来就可以了。”阿波罗尼娅吩咐道,“别忘了告诉那个要住进去的人,就说那曾经是我的卧室,他会明白的。” 克利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再一次消失了。布莱克夫妇看着都冷静不少,沃尔布加心疼地摸着儿子的头发,反倒是奥赖恩问:“黑魔王不会无缘无故地惩罚你们,雷古勒斯做错了什么?” “等他痊愈了,要是他自己想说,您再问他不是更好吗?”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对了个眼神,不由苦笑。奥赖恩还想说什么,沃尔布加却阻拦道:“让孩子们待一会儿吧,我看他们有话要说,是不是?” 雷古勒斯迫不及待地点点头,沃尔布加被他逗笑了,难过地吻了吻他的脸,起身要走,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黑魔王有没有……失望?他是不是以后就……不再眷顾布莱克了?” “不会的!”奥赖恩大声道,满面嘲讽,“他才不舍得呢!”说完,也不等妻子,率先怒气冲冲地奔出房间去,沃尔布加不放心地看了他俩一眼,也步履匆匆地追在后面。 阿波罗尼娅抽出魔杖,向着雷古勒斯画了个圆:“有没有好受一点?” “你怎么早不用?”雷古勒斯试着清了清嗓子,脸色好看多了,“再晚点儿我就痊愈了。” “傲罗内部用的,不是标准咒语,我怎么敢当着你爸爸妈妈的面用啊?”阿波罗尼娅挤到床沿上去,“手拿开,不然坐你手了!” “我看也不像是拉丁语系的魔法。”雷古勒斯若无其事地望着天花板,“不是自创的吧,哪里来的?” “好像是邓布利多从南美洲原生巫术里总结改良的1。”阿波罗尼娅心不在焉地挠着左臂上一圈渐次褪去的红痕,“拾人牙慧,哪里是好张扬出来的?” 第114章 二人一时无言。阿波罗尼娅开窗通气,缓和剂的气味和她袖子上干涸凝结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着实算不上好闻。 “你不是有选择的吗?”她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可西弗勒斯是不想在战场上遇见伊万斯,我——”雷古勒斯忽然卡壳了,“我其实没得选,布莱克家需要我站出去,如果我能像贝拉那样……”说起凶名在外的堂姐,他轻轻打了个哆嗦。 “但我还是做不到。”雷古勒斯颓然说道,“有些事,说到和做到,是不一样的。”他忍不住望向好友,不到两个小时以前,她轻描淡写地抬抬手……更早的时候,她的另一只手被活生生……更多的记忆翻涌而至,雷古勒斯忽然起身伏向床边,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 “好些了吗?”阿波罗尼娅的声音远远传来,人已经第一时间弹起来躲到窗边去了,头上还顶着个大气泡,“自己趁早清理掉啊,我不想知道你午餐吃了什么。” “我没……我只是干呕!”雷古勒斯筋疲力尽地倒回枕上,一时哭笑不得。他静默了半晌,却又渐渐地笑出声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眼泪都迅速地打湿了床单。 “你是怎么做到的?”雷古勒斯终于哭着问她,“别拿什么‘假死’糊弄我!哪怕是假死,你也得先有强烈的意愿要他们死,否则你连魔咒都发不出来。” 阿波罗尼娅逃避般地望向窗外的风景,两只长尾山雀在枝头打架——她无从说出真相,她自己都不知道。 好在雷古勒斯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界,他可以自我剖析,却不能强迫阿波罗尼娅也这么做,更不该妄加揣测她的内心。这是很无礼、很冒犯的行为。 “你都不知道,今天我和西弗勒斯被黑魔王叫去,一开始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你家。”他悲哀地抬起手臂,挡住通红双眼,“我是看到那条族谱挂毯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等我打开门,看到满室的藏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实我们私下里也都猜测过,但亲眼看到、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怪不得黑魔王把缪西卡的桌布和科俄斯的花瓶都扔了。你要是看见那还得了?”阿波罗尼娅嗤笑一声,“西弗勒斯不会是看到我本人才确定的吧?那他肯定吓得不轻,反正我当时是吓死了,脑子都是乱的,完全凭本能往下演。” “那我可不知道!”雷古勒斯忍不住也笑起来,“我一来就被打发上楼了,可管不到他头上。” 又是一阵沉默。 “今天,我们都通过了吧?”她忽然问道。 “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黑魔王不是能以常理揣测的。”雷古勒斯情绪又低落下来,恹恹地哼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办?我是说那两个傲罗。” “普威特也是纯血家族,他们肯定会给我发讣告的,”阿波罗尼娅比比划划,预想得很美好,“我去把人挖出来就行了,安全屋我都准备好了。” “我也一起去。”雷古勒斯肯定地说道,“布莱克和普威特是表亲,何况他们的死……有我一份。” 第96章初阵(2) 1978年,英格兰,东萨塞克斯郡,黑斯廷斯1,海边悬崖上的小教堂。 涌潮不知疲倦,前赴后继地拍击在岩壁上,散作雪白的碎沫。每有一浪粉身碎骨,腥湿的海风都格外猛烈一些,仿佛这就是它生命消散的回响。 这座教堂里,也正有一场葬礼将要举行。 牧师奥斯本披着法袍,束手站在祭坛边,心里直犯嘀咕——无他,唁客们实在是太奇形怪状了!不,也不仅仅是客人,就连主丧的遗属都古里古怪的。 有穿网球短裙配男式牛津雕花鞋的,还有穿闪光夹克牛仔裤的——也不嫌热!神情悲戚的遗属把连衣裙塞进了半身裙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位穿正装三件套的体面老人,结果那白头发白胡子长得都快拖地上了。 奥斯本觉得全英国的怪人都集中在他这个小教堂里了,一个满脸伤疤、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一直神经兮兮地四处乱看,活像随时都会有恐怖分子手持机枪“突突”扫射一般,他穿得倒是挺正常,黑西装紧绷绷的,随着他的每一个小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仪式还未开始,奥斯本就觉得自己已经好累了,甚至怀疑这场葬礼是针对自己的恶作剧。眼看着约定好的时间还没到,他干脆顺着祭具室旁的小门溜了出去。 掘墓人布鲁诺正靠着墓地栏杆抽烟,海滨风大,这烟一半算是被风抽了。 “已经好了?”奥斯本打了个招呼,“今天可是有两具尸体。” “小意思!”布鲁诺咬着烟卷儿,比了个牛仔敬礼的手势,“那边还是没把悼词给你?” “让我随便念段祈祷文就行了。”奥斯本垂头丧气地说,法衣上织的金边都不闪亮了,“说悼词有人念,用不着我。” “正常人哪有礼拜五办葬礼的?”布鲁诺看了看表,“刚刚我才发现,里头埋了不少姓普威特的,我怎么不记得镇上有这户人家?” “城堡那边有幢维多利亚式的白房子,”奥斯本心不在焉地说,“普威特先生和普威特夫人就住在那里,你平常也不太往那边去吧?” “老房子阴森森的,在那个年代,咱们这儿不还是个大战场吗?”布鲁诺撇撇嘴,“我可不想跟幽灵玩捉迷藏!”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奥斯本就看见普威特夫妇各持花环、缓缓相偕走来,身上的衣服简直和他们的房子一样古老,离着十几米远仿佛都能闻到那股樟脑味。 “说起来,主丧的不是普威特夫妇吗?”布鲁诺好奇地眺望了一眼,“怎么来得这么晚?” “不是。”奥斯本终于找到这场葬礼上自己唯一有把握的问题了,“普威特先生是死者的堂叔,丧主是死者的妹妹,她丈夫今天要抬棺吧?可惜孩子还小,不然单她的儿子就够人数了。” “几个?” “五个。”奥斯本张开五指,“最大的八岁,小的是一对双胞胎,才三个月。” “这年头少见人生这么多了。”布鲁诺啧啧称奇,就听奥斯本犹豫着说:“普威特先生为这场葬礼额外捐了一笔……我是不是该去打个招呼?” “快去啊!”布鲁诺差点儿要去踢他的屁股。 奥斯本忐忑不安地走上前去,他刚从神学院毕业、成为牧师不多久,和年长一些的教徒打交道总有些发怵。但好在普威特夫妇此刻无暇顾及他,他们正在和一位年轻女孩说话。 “节哀,柳克丽霞2阿姨。”女孩和普威特夫人拥抱了一下,“您好,普威特先生。” 这女孩简直是奥斯本梦寐以求的葬礼唁客,她穿着合身得体的套装黑裙,宽檐礼帽下垂着同色面网,高跟鞋优雅轻巧,就是把她撮到皇室葬礼上也不会格格不入。 “这话也应该由我对你说的,阿波罗尼娅。”柳克丽霞·普威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我以为你不会再愿意看见布莱克家的人了,毕竟——”普威特先生连忙轻轻扶住妻子的肩膀。 “一码归一码。”女孩摇摇头道,“阿尔法德叔叔和安多米达听见您说这话,那可要伤心了。” “你这孩子!”柳克丽霞破涕为笑,用手套轻轻打了她一下,“你都没见过安多米达吧?唉,可怜的阿尔法德……” 她转眼看见一旁恭候的牧师,连忙道:“西里斯可能已经到了,你去里面找他吧!” 女孩走了开去,奥斯本立刻识趣地递补上前,和深居简出的本地热心人士寒暄起来。 阿波罗尼娅走到教堂门口张了张,顿时被里面千奇百怪的丧服震了一下,巫师们似乎觉得只要是黑的就行,有人甚至蹬了一双卖鱼佬的雨靴,就那么“咯吱咯吱”地走来走去。 按照礼貌,她应该去和莫丽·韦斯莱打个招呼的,但她根本就不认识韦斯莱一家,那份讣告是柳克丽霞寄给她的。雷古勒斯手里也有一份,但他很明智地没有出现。 葬礼还没开始,巫师们随意散坐在座席上,邓布利多正抱着一个红头发小男孩和韦斯莱夫妇聊天,阿波罗尼娅初步判断那是珀西。她没有去打扰遗属,只是在后排拣了个座位,默默观察着这些人。 傲罗们基本都在,掠夺者全员出席,西里斯那件龙皮夹克不知道用了什么魔法,简直像面镜子,哪怕不特意看向那边,眼角余光里也总是有个闪闪的亮斑,尽职尽责地折射着阳光。阿波罗尼娅不堪其烦,只好将握在手里的帽子竖起来挡在脸侧,这一动作却又引起了西里斯的注意,悄悄溜了过来。 然后是詹姆、卢平、佩迪鲁,一个接一个,纷纷跟上。 “节哀。”卢平率先破冰,“我们欠你的,早就该说,一直没机会。” “多谢惦记。”阿波罗尼娅干巴巴地颔首,他们之间根本没什么可说的。 五个人面面相觑,场面僵得可怕。詹姆尴尬得神情扭曲,绞尽脑汁地说了一句:“你就不问问莉莉去哪里了吗?” 第115章 “那么她去哪里了呢?”阿波罗尼娅只好顺坡下驴。 “她去麻瓜医院做婚前检查了所以不能来!”詹姆·波特满脸骄傲,早有准备,“麻瓜医生很难约的,要是这次没去成,我俩就得明年结婚了!” 他的朋友们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猜是伊万斯的父母坚持要求的吧?”阿波罗尼娅随口道,“祝你们……幸福快乐,死亡也不能将你们分开。” “莉莉还妄想着让鼻涕精也去,你看你能不能帮忙把请柬——”被至少三只手搡了一把的詹姆·波特差点从座位上滑下去。 阿波罗尼娅心中五味杂陈。“拿来我瞧瞧。”她伸出手来。 詹姆从口袋里掏了掏,显然有一大把请柬刚刚散出去了——也不觉得犯忌讳!那请柬非常具有莉莉·伊万斯个人风格,是一朵铃兰花,花瓣展开即变成请柬,闭拢后携在身上,又总有一股幽香。 她开花闭花地玩了一会儿,又给詹姆·波特还回去了。“你直接找雷古勒斯吧,现在托给我,我也还是找他,开学,唉……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说着,看了西里斯一眼。 西里斯那双永远明亮如昔的灰眼睛,此刻是火山灰般毫无生机的底色。他注意到阿波罗尼娅别有深意地注视,艰难地咧了咧嘴,笑得看起来像哭:“我听穆迪说……那次是食死徒新人练胆,害死普威特兄弟的人,会不会就是……会不会也有雷古勒斯?” 更尴尬了。 阿波罗尼娅没有急着反问,她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按照人设,她现在也应该和西里斯一样,在友情与亲情、正义与邪恶之间痛苦纠葛。 “我说……葬礼好像快开始了。”彼得·佩迪鲁迟疑着开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我们坐回去吧,西里斯,你要留在这里吗?” “不!”西里斯粗鲁地擦了擦眼睛,率先起身回座去了。“我们答应邓布利多,帮莫丽和亚瑟看着孩子。”卢平匆匆向她解释,“我看詹姆挺喜欢弗雷德和乔治的,一直在练习怎么抱小孩呢!” 阿波罗尼娅轻轻点了下头,表示理解。一股奇异的、陌生又危险的柔软袭击了她的心,她遥遥注视着抱双胞胎的詹姆和西里斯,两个大一些的红头发男孩乖巧地和卢平说话,一边还面含担忧地挂心着母亲和弟弟。 不是书页上的名字,是活生生的人,她再一次意识到。 一直和牧师在外说话的普威特夫妇也进来了,柳克丽霞挽着一位年轻少妇的手臂,正和她喁喁说话。有不少傲罗都很警觉,因为那位浅棕色长发的女巫长得活脱脱就是一个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只是眼睛更圆更大,气质更温和。她手里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3,室内也戴着一顶钟形帽,帽子下露出的发卷儿正按照彩虹的顺序兴高采烈地变着颜色。 普威特先生和另一个金发英俊男巫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默契地走快两步,挡住牧师的视线。 阿波罗尼娅叹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了,同时闻到一股酸腐的汗味混合着烟酒臭气,差点儿给她熏一跟头,但她转过头去,却只看到一堆潦草的破布,要不座位下有脚,她都要以为是别人随身携带的什么行李了。 破布客客气气地跟她点了点头,用被烟油熏黄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不胜唏嘘:“令人惋惜哪,他们抓过我两次,现在却是我送他们最后一程。”一张嘴又还有新的口臭。 阿波罗尼娅洁癖大发作,冷冷地不接话,只看着邓布利多上台致辞。管风琴声轰然响起,恢弘的安魂曲似乎吞没了他的言语,单看牧师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了。但是巫师不一样,邓布利多的悼词能够穿越乐章,毫无阻碍地抵达他们的耳畔,不少人都流露出悲恸之色,一个年轻的女傲罗伏在同事肩头默默流泪。 “可怜哪,可怜哪……”破布也用脏兮兮的手指擦拭着眼角,一边哭一边偷偷打量着她。 邓布利多是出类拔萃的演说家,和他前夫一样,都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只要他想,单凭言辞就能让所有人都痛哭流涕,何况还有音乐加成。但阿波罗尼娅拼命控制着自己,她清空自己的大脑,建立起层层防御,让邓布利多的话语在耳朵里打了个转就原路返回——她要坚定所走的道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正义的阵营除了正义一无所有,除了任人宰割,什么都做不了。 音乐声缓缓消散,既疑惑又不满的牧师已经放弃了表情管理,蔫头耷脑地进行布道和祝颂,但遗属和唁客都非常不配合,大部分人都在平复心情、整理仪容,然后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看,准备抬棺的青壮男性在默默地活动手脚,那个大夏天戴羊毛呢帽子的小姑娘一脸新奇地举着座席上预备好的、本该众人一齐诵读的经文,显然是当成了识字卡片。 牧师的从业积极性被打击到了史上最低点,他草草地结束了仪式,宣布可以下葬了。死者的妹夫、堂叔、堂婶的侄子和侄女婿加起来人还不够,最后是那群时刻保持警惕的怪人里走出几个来,说是死者的同事。 “够、够了吗?”牧师奥斯本已经有些懵了,眼睁睁看着这群大力士只要四个人就轻轻松松地抬起了一具实木棺材,好像肩头扛着的只是一袋面粉,“好、好吧……请跟我来!” 遗属和唁客们也随之起身,阿波罗尼娅习惯性地落在后面,她本将礼帽握在手里,一转身,帽檐上垂落的面网也自然而然地扫过破布…… “那块宝石可以给你。”阿波罗尼娅忽然一笑,猝然停手,面网登时被扯紧了,“作为回报,帮我去偷个东西来。” 破布的指间夹着小刀片,正割那面网没割断,面网上缀着一只蛇形银扣,蛇头是一块指头肚大小的沙弗莱石。 “不能用魔法很不方便吧?”阿波罗尼娅笑道,“用魔法你也割不断,纯血家族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下手之前想清楚啊!” 破布脸色一变,手一松就要跑路,教堂门口却有人去而复返,大声喝道:“刚才我就看着像……蒙顿格斯·弗莱奇!我就知道你是贼性不改!” 是那个哭得最惨的年轻女傲罗,仗着麻瓜牧师不在,已经拔出了魔杖。 “答应我,宝石给你,”阿波罗尼娅趁机引诱,“傲罗也帮你挡掉。” 破布已经被反幻影移形咒束缚住了,眼珠子一转,只好咬牙同意,眼前的纯血女巫立马变了张脸。 “这是怎么了……都是误会!”她又惊又笑,满是歉意,“我的帽子勾住了座位,这位……弗莱奇先生正在帮我解开呢。” “真的吗?你可别被他骗了。”女傲罗将信将疑,还是走了过来,“哦,我认得你,你是格林格拉斯吧?”见蒙顿格斯·弗莱奇的眼神堪称困惑,急忙又补了一句:“呃……我是说,在学校里,你入学的时候我还没毕业。” 阿波罗尼娅毫不介意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也记得你,你是赫奇帕奇的博福特,最喜欢吃巴腾堡蛋糕。” “啊,这么多人知道吗?”女傲罗博福特不由挠头,讪讪一笑。 “是家养小精灵可可告诉我的,她觉得你毕业后再也吃不到更好吃的了,”年轻的女巫们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并肩向墓地行去,阿波罗尼娅使了个眼色,破布只好也不甘心地跟上来,“一直还想让你回去拿她的独家秘方呢。” “我看她也就是说说,你可别当真!当初在霍格沃茨,最念叨我能吃的小精灵就是她!再说她是小精灵呀,我回不去,她可以给我送……” 坟茔前气氛肃穆,不宜谈笑,阿波罗尼娅和博福特分开,趁机抽身,找到破布。 “你要我偷什么?”破布警惕地看着她,却只等来轻飘飘一句“魂魄出窍”。 第97章初阵(3) 阿波罗尼娅排队献上花环,唁客们已经开始有序撤离,各找地方幻影移形去了。邓布利多正亲自处理麻瓜牧师和掘墓人,她只好含糊地和韦斯莱夫妇打了个招呼,不管人家听没听见,也混在人群里全伙撤退。 “你帽子呢?怎么不戴了?”西里斯正在教堂门口替姑姑送客,随口道,“今天太阳这么大。” “风也大,刚刚一个没拿住,刮崖底下了。”阿波罗尼娅状若可惜,“上面还有两根绝音鸟羽毛呢!” “再买新的好了,反正你现在也不差钱!”立刻被卢平打了一下。 阿波罗尼娅从嗓子眼儿里笑了一声,扬扬手权做告别。她下到镇子里,穿过几条或悠闲或寂寞的小街,爬到另一侧的丘陵上,这里地势更高,刚刚好将教堂与墓园看个清楚。 雷古勒斯穿着黑色正装,衣冠楚楚地坐在观景台长凳上,面朝大海,正迎着风吃冰淇淋。 “我怎么不知道你长了一个铁胃?”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走去坐在他身边,“你会拉肚子的。” 雷古勒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凝视着教堂的方向:“邓布利多知不知道那个教堂的管风琴师是多佛尔过来兼职的?他今天可不在!” 第116章 “还有什么是遗忘咒不能解决的?巫师总是这么傲慢!”她说着,张开一直虚虚握着的手,一阵清香弥漫,“给,带去给西弗勒斯。” “一朵……花?”雷古勒斯惊讶地用两只手捧着,铃兰滚落到他掌心,花瓣悄然绽放,化为一封粉紫色的邀请函,纸上浮现出百合花的水印,封口的金色火漆是“e”和“p”交织的精致图案。 雷古勒斯立马把花扔回她怀里:“西弗勒斯现在黑魔王眼皮子底下搞魔药呢,我送不了,要送你送。” “搞这玩意儿花了我好几百金加隆呢,你也不能什么都让我做了。”阿波罗尼娅拒绝接盘。 “几百?”豪门阔少立马开始掏支票簿,“我赔你!你别想躲!” “喂!”阿波罗尼娅恨得要死,“你让克利切跑一趟能怎么样?我卧室做过手脚的,那个屏障魔法还是你们俩弄出来的你忘了?” 雷古勒斯恍然大悟:“是有这么回事……你管它叫‘屏障’,那不就是一段黑魔法波动吗?” “你别管它叫什么,反正黑魔王除非亲自叫门进去,否则他能感受到的,就是西弗勒斯在里面乖乖搞黑魔法。”阿波罗尼娅得意非凡,“我还把附属盥洗室从整个庄园的反幻影移形咒里独立出来了,在那里巫师和小精灵都是来去自由的。” 雷古勒斯不说话了,徒劳地、默默地舔着冰淇淋勺。阿波罗尼娅事先并不知道西弗勒斯会住进来,这些措施都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她到底活在怎样的家庭里,才会、才会…… “嗳,人走完了!”阿波罗尼娅叫道,指着半山处的断崖,“邓布利多真的好明显啊,好白!”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雷古勒斯只好放下心头的疑虑,重新将注意力转回来。 “好像要去谈遗产的事儿?邓布利多做中人。”阿波罗尼娅回忆着偷听来的闲谈,“韦斯莱夫人当初是私奔的,有些事就……我看柳克丽霞阿姨倒没什么意见,毕竟安多米达也……但你姑父就不好说了,他看上去就很古板。” “哦,韦斯莱啊,那不奇怪。”雷古勒斯苦笑,“伊格内修斯姑父最讨厌韦斯莱家的人。说实在的,他们俩又没有后代,金加隆留着也是便宜了古灵阁和魔法部。” 阿波罗尼娅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大致明白了为什么布莱克家居然会传到救世主手里,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走?”她向着断崖处偏一偏头。 “走!”雷古勒斯站起身来——“啪!”两声爆响步调一致,观景台上空无一人,唯有空气中还残存着铃兰与奶油冰淇淋的甜香。 “应该是‘四分五裂’吧?” “我觉得是‘粉身碎骨’。” “那你试试,我来搞个静音咒。”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过后。 “挖土用什么咒?” “啊?教授不教的知识你别问我!” “要不……‘房塌地陷’?” 又是一声巨响。 “你一开始就应该用‘房塌地陷’!有墓碑隔着,棺材就不会像这样被震烂了!” “不出力的人没资格指手画脚。僵尸飘行——别忘了随葬的魔杖!” “恢复如初!恢复如初!恢复如初!” “我才发现你的大漏洞,阿波罗尼娅!你的计划只到‘挖出来’为止,然后呢?” “我在麻瓜旅店定了个房间,先去那里!” 又是几声反复的爆响,教堂墓园重新恢复了神圣的静谧。层层叠叠的花环掩盖了墓碑上镌刻的人名,丝毫看不出墓穴里的棺材已经空空荡荡了。 “然后呢?”装潢典雅的客房内,雷古勒斯坐在床边,托腮望着一身整齐礼袍、涂得唇红齿白的普威特兄弟,“我还是要问你这个问题,阿波罗尼娅,你有什么打算?” “你觉得我们带着两具‘尸体’跨国幻影移形的可能性有多大?”阿波罗尼娅按着吉迪翁·普威特——大概是他——的脉,盯着秒表计数。 “零。”雷古勒斯冷笑,“你以为你是谁,邓布利多?” “那就只好等他们醒了。”阿波罗尼娅顿觉头大,“我还没有幻影显形执照呢,但是又成年了,是部里的重点监视对象。”1 “你知道就好。”雷古勒斯站起身来,“反正没有魔杖,这两个也就是麻瓜而已。你先看着,我去搞点儿吃的,我饿坏了。” “英镑!” “有!” 小镇上的麻瓜馆子味道还不错,海鱼和贝类很鲜美,雷古勒斯饱腹而归,刚踏上楼梯,就敏锐地觉察到异样。他还不能像黑魔王或邓布利多那样凭空感受到魔力波动,但他至少能感觉到自己进入了静音咒的范围。 “怎么回事?”雷古勒斯一把推开房门,正看见被魔法绳索捆得结结实实的费比安·普威特摔倒在床上,他兄弟和他同样待遇,正在地毯上努力咕涌着要爬起来。 阿波罗尼娅就狼狈得多了——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被打散了,左臂整条衣袖都被扯破了,妨碍行动的鱼尾裙摆大概是她自己撕开的,高跟鞋也踢掉了,看样子是刚扑过去捡起自己的魔杖。 “怎么回事?”他又问了一遍,赶紧着手恢复一片凌乱的室内摆设。 “皮肉伤。”阿波罗尼娅用手背蹭了蹭唇角的血,“我被偷袭了,这二位早就醒了,也不知道是怎么约好了,你跟西里斯也这么心有灵犀啊?” 她将自己浑身上下收拾齐整,唯有左臂裸露在外,直送到普威特兄弟眼前去:“仔细看好了,黑魔标记,食死徒!” 要不是嘴巴被堵着,费比安真能张嘴咬她。就算嘴巴被堵着,吉迪翁也想送她一个头槌。 “直到现在,我听到这个名号还觉得挺自豪的。”雷古勒斯苦笑了一声,也挽起自己的袖子,“别只骂她一个人,好久不见,表兄。” 两个人四只眼睛齐齐盯着他们,眼神里除了滔天的愤怒,还有深重的迷惑。 “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熬呗!”阿波罗尼娅施施然坐下来,还有心情翘二郎腿,“哪怕我被叫去杀人了,你们的表亲也会替我看着,说不定过几天,就会有其他傲罗或者凤凰社的人来找你们作伴了。”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普威特兄弟再度愤怒挣扎起来。 “你别逗他们了。”雷古勒斯小声道,“我记得他们是格兰芬多的,跟格兰芬多讲道理本来就难!” 阿波罗尼娅“啊”了一声,比了个ok。 “这么大反应啊?”她笑吟吟地将手贴在费比安的心口,“来找你们作伴不好吗?活着不好吗?死在别人手上,那可就是真死了,死透了,走下去见梅林了!” “你不还是在逗他们吗?”雷古勒斯近乎无力地抗议,他在扶手椅上诚恳地俯身向前,“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如果我们有,现在你们已经在墓穴里窒息而死了。” “没准儿我们把人挖出来是要做什么邪恶的黑魔法试验呢,是吧?”阿波罗尼娅亲亲热热地撞了撞他的肩膀,“没准儿一会儿黑魔王来了呢?” “那你们都得死,然后被扔给我研究。无论出不出成果,我也会死。”雷古勒斯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我们利益是一致的,表兄。那天阿波罗尼娅本也没打算杀你们,如果不是她的厉火,那些人也没机会幻影移形,对不对?当时多洛霍夫已经在念咒了。” 他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了半天,普威特兄弟依旧油盐不进,看眼神丝毫没有软化的迹象。四个人锁在小房间里,一直硬扛到华灯初上,此起彼伏的肚饿声才为事态带来一丝曙光。 雷古勒斯轻轻一抖魔杖,透明的空气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就像是稀薄的魔药渐渐熬至浓稠,阿波罗尼娅伸手试了试,发现也没什么异常。 “单向的,他们过不来。”雷古勒斯解释道,“现在你可以放他们吃点东西了。” 不一会儿,恢复自由的普威特兄弟屈服于食物的诱惑,口嫌体正直地大快朵颐起来。 “你们可得快点儿想通啊,”阿波罗尼娅啜了一口红酒,“不然吃饱喝足该上厕所了怎么办呢?” 正在切牛排的雷古勒斯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吃饭吧,别说话了。” 但普威特兄弟似乎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吃一顿饱饭,两人狼吞虎咽地吃完快餐,收拾东西抹抹嘴,过来“敲门”。 “我们谈谈。”费比安填饱了肚子,登时又神完气足起来,“第一个问题,所谓‘密室第二次打开’是不是你做的?” “是。”阿波罗尼娅买一送一,“没有为什么,挑了两个讨厌鬼当试验品。” “你为什么会这样?你的索命咒?是只有索命咒还是——”吉迪翁问着问着,自己也觉得好笑,“算了、算了……已经这样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应该是你打算让我们怎么办。”费比安严肃地纠正,“我们不能回去了吧?” “当然,我暂时还不想死。”阿波罗尼娅说道,“我对你们有救命之恩,所以你们要听我的——去法国的安全屋,作为麻瓜生活,直到决战到来的那一天。” 第117章 雷古勒斯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用安慰我们。”费比安艰难地笑了笑,“我们算是死过一次了,这种滋味……就算没有决战,我们暂时也不会非要回来抵抗神秘人。” “你爱信不信。”阿波罗尼娅笑道,“我会提前将魔杖还给你们的。” “可是……没有魔杖我们干什么呢?”吉迪翁茫然道。 “麻瓜男人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啊!”阿波罗尼娅扳着指头数,“工作、恋爱、结婚、生子……后续来找你们作伴儿的人,不会还要我养吧?” “后续?”吉迪翁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会继续从其他食死徒手下抢人头。”阿波罗尼娅抚摸着魔杖,“由我来杀,总比别人杀要好,对不对?说句无耻的话,我牺牲自己当食死徒,这分明是在造福社会。” 雷古勒斯握拳抵着唇,艰难地咽下一声嗤笑。 “那你父母难道也——”吉迪翁脱口而出。 “克拉托斯和缪西卡是真的死了,他们死有余辜。”阿波罗尼娅第一次将话说得那么透彻,“我就是想让他们死。” 雷古勒斯几乎维持不住脸上震惊的神情——死有余辜,多么严重的字眼。 “能假手他人的事,为什么还要亲自做?”阿波罗尼娅很快从那种恨意勃发的状态里挣脱出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的灵魂不值钱吗?” 她握着自己的左手小臂,向对面目瞪口呆的兄弟俩挥了挥:“我出钱,黑魔王替我杀人,这就是我付出的代价,我灵魂免于分裂的价格。” 旅店房间里一时悄无声息,只有阿波罗尼娅喝酒时高脚杯偶尔撞击餐盘的声音。 雷古勒斯有些紧张。在他的刻板印象里,格兰芬多都是很轴的,立场高于一切,无论爱情亲情友情,都得先谈立场再说话。阿波罗尼娅出卖了她的父母——或许那根本不是她的父母——导致二人惨死,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这两个格兰芬多出身的傲罗,真的能够搁置争端吗? 果然,年长的费比安先说话了。 “无论缪西卡和克拉托斯对你做了什么,都应该由法律来惩罚他们,报私仇是不被允许的。” “但我们现在不是傲罗了,我们没有执法权。”吉迪翁勉强笑了笑,“甚至没有魔杖。我想你也不是很在意我们怎么看你,是不是?” “是。”阿波罗尼娅笑着点点头,“完全不介意。” 这下轮到雷古勒斯目瞪口呆了。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表弟。”费比安看上去放松了一些,“在魔法部那样的地方混久了,不灵活一点只会撞个头破血流,你以为穆迪一身的伤真的都是食死徒造成的吗?” “你叫什么来着,雷古勒斯?你能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意味着——”吉迪翁立刻捡起格兰芬多老本行,满怀希冀地看着远房表亲。 雷古勒斯眼前一黑! 第98章初阵(4) 他们在黑斯廷斯住了一夜,第二天出发前往邻近的多佛尔。本来打算买票乘船,临了想起大家都是黑户,一本护照都掏不出来,只好用幻身咒偷偷混进去。 虽然多佛尔和加莱离得很近,但跨国就是跨国,国境之间总是有些说法的。他们四个里两个是“死人”,一个是离明牌一步之遥的食死徒,谁都承担不起被发现的危险。 最后他们躲上了一辆皮卡车刚运完货的后斗,一路吹着风前往巴黎。 “我不明白。”雷古勒斯生无可恋,身上一股羊味儿。 “我们这算是偷渡,甜心。”阿波罗尼娅摸摸他的后脑勺,“而且,通过正常渠道入境的外国巫师应该第一时间前往法国魔法部登记魔杖。” “他们查得很严。”费比安也附和,“和英国注重管理小巫师不同,法国很在意外国人。”1 “毕竟两个邻居天天闹黑巫师,换谁都怕被泼脏水!”吉迪翁玩笑道,“大概只有邓布利多那个级别的人物,才不用每次都这么麻烦。” “当然,他可是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雷古勒斯撇撇嘴,“主席驾临了他忠诚的巴黎!” 阿波罗尼娅忍不住笑了出来。 辗转换了三趟车,他们才终于看到了蔷薇街安全屋的赤色屋顶。阮福芳慈并不在,但她习惯把钥匙藏在地垫下。 “我能不能不当麻瓜啊?”一路上普威特兄弟已经和她混得熟了,雷古勒斯反而还有些拘谨,吉迪翁已经哀嚎着倒在了沙发上,“麻瓜也太累了!” “一个有身份、有欧元的麻瓜才不会像我们这么惨。完全可以在加莱就租一辆车,舒舒服服地开到巴黎。”阿波罗尼娅一脸严肃,“虽然我还没来得及学开车。”2 “亚瑟就会,虽然他学开车的目的是为了改装一辆不会开车也能开的魔法飞天汽车。”费比安好像在说绕口令,“你可以让他教你。” 阿波罗尼娅无语地看了这挺自来熟的两兄弟一眼,外甥像舅,真的不服不行。 “来吧,二位,麻瓜研究第一课,学会打电话!” “拜托,去过魔法部的人都会打电话!” “傲罗有麻瓜伪装课程,我拿的s+!” 等到阮福芳慈下班回来,就被正式任命为了蔷薇街总部的领导,分管下属两人,刚刚学会接打电话、看电视和使用冰箱,进度不可谓不快。 “我是这么打算的。”新任总经理向董事长汇报工作,“先给两位普威特先生弄个户籍,然后去造型沙龙改头换面一下,等到他们学会使用基础家电了,就可以上街逛逛,吃吃喝喝买买,最后再学点儿本事,比如开车、开枪什么的。” 为了庆祝蔷薇街总部草创,他们干脆出来吃大餐。越是到了这样的高级场合,反而一个露怯的都没有——纯血家族的礼仪课谁不是从小上到大,阮福芳慈不是,但她有个皇帝爹。 “昨天把我揍了一顿,看来格斗是不用学了。”阿波罗尼娅冷笑一声,又顾雷古勒斯,“你能不能做两块手表,说错一个词就钻他们一下?” “魔法制品是不被允许的!”阮福芳慈马上说道,“我可以雇几个物理系学生做个遥控的,改成电击可以吗?” “可以!”她爽快拍板。 临散伙前,阿波罗尼娅再次确认了普威特兄弟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并叮嘱他们但有不妥可以去向附近住的尼可·勒梅求助。 “你们比我大十多岁,也比我认识更多人。”她最后说道,“你们的安危并不仅仅系着我这一条命,还有更多的后来人,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全在你们。哪怕不能拿魔杖,哪怕只能当个平凡的麻瓜,但是能活着就很好,对不对?” 费比安和吉迪翁对视一眼,都很郑重地再次答应下来。他们不是没想过给妹妹莫丽报个平安,但这件事太过复杂,知道的人越多、双方都越危险,莫丽有自己的家庭,丈夫恩爱,儿女……儿子可爱3,悲伤对于她来说只是暂时的。 “以后你们每一次被日常琐事烦得想要魔杖时,都请回想一下今日的承诺。”阿波罗尼娅无所谓地笑了笑,关上了车门——有了阮福芳慈强力援手,她和雷古勒斯可以坐飞机回去。 但经过两人的一致测评,飞机因为体验感太差、手续太复杂而惨遭淘汰。 回到英国,阿波罗尼娅便一头扎进了火热的造假大业之中,假身份、假..证..件造了一打。她一边挂心着普威特兄弟的学习进度,一边等着黑魔王的下一次召唤。 大老板和小领导都没有让她等太久,七月底的时候他们袭击了本吉·芬威克,凤凰社成员,圣芒戈生物伤害科的高级治疗师。贝拉本想抓他回去活喂狼人,碰巧被阿波罗尼娅偷听到了,只好出手强杀。 一回生、二回熟,无论是杀人还是运尸,正好还可以试试刚办的假证。阿波罗尼娅用夺魂咒“雇”了个司机,又派泡泡悄悄押车,一旦不好就立刻带人回来。她提心吊胆地等了整整一天,泡泡终于手持阮福芳慈签名的收据回来了。 “怎么样?”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把泡泡拉到身前来。小精灵抱了抱她的胳膊,看上去也觉得这一天很是刺激。 “弗朗索瓦丝小姐假装成遗属,亲自去码头接的人。”泡泡认真地说,“不过她请您找个更合理的名义,不可能总有游子客死他乡吧?” “对吧!”阿波罗尼娅把身体佝偻成一个大虾,“找个什么理由呢……” 等她将一切准备得万无一失,转眼又开学了。八月一场袭击都没有,她白白花出去一大笔钱,至少要到四个月后才能见效——以黑魔王的尿性,能让大家过好一个圣诞节才怪! 七年级她成为了女学生会主席——单凭报纸上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以及后续舆论风潮,邓布利多舍她其谁?如果说“大头男孩”和“大头女孩”是领头羊,而级长是牧羊犬,那么她就是能自己牧自己的超级优良品种。 第118章 开学一个月,新任女学生会主席收拾了自己学院的刺儿头们八回,斯莱特林们爆发出了惊人的记吃不记打的毅力,顶着鼻青脸肿的大脑袋硬是杠上了。教授们意意思思地劝过,见没人听,也就听之任之了——总比让这些小食死徒祸害其他学院的孩子要好吧? 据说格林格拉斯晚上回到寝室里也会打得“乒乒乓乓”。 “邓布利多没说要给你换学院吗?”地下教室可不好再去了,他们只好转移到校长眼皮子底下的有求必应屋,“他不会起疑心了吧?” “这也是能换的?”阿波罗尼娅仰天长叹,“别换!换了我还得想办法抱着他的大腿、哭着求他换回来。” “我要是他,我都不好意思再怀疑你了。”雷古勒斯翻看着她厚厚一叠傲罗培训和考核内容,“为什么没有治疗魔咒啊?” “小伤不用治,大伤治不好,中不溜的伤直接幻影移形去圣芒戈,一眨眼的事儿,人家不比我们专业多了。”阿波罗尼娅移开挡在眼前的法律法条,“那朵花呢?你给过去了?” “让克利切悄悄放到他床头了。”雷古勒斯叹了一口气。 这个圣诞,有人在顶风冒雪地杀人,有人在音乐和祝福中永结同心,有人抱着奄奄一息的小精灵手足无措,也有人遥遥眺望戈德里克山谷的灯火,久久不发一言。 开学后斯内普的圣诞礼物才姗姗来迟——是一张完整的绝望药剂及解药配置表。 “动作还挺快!”阿波罗尼娅指甲掐着羊皮纸上列出的魔药原料,能邮购的几乎没有,去黑市订都得等几个月。但她等不得了,她不知道雷古勒斯要花多久才能下定决心赴死,大病初愈的克利切都察觉到不对,偷偷跑来找她做py交易,最后紧张兮兮地抱着双面镜回家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几乎是凭着卷王的最后一丝美德撑过了n.e.w.ts和随之而来的傲罗考核,早有准备的卢修斯和奥赖恩立刻参与进来——当她在无数闪光灯和速记羽毛笔的簇拥下从巴蒂·克劳奇手里接过象征着现役的傲罗制服时,阿波罗尼娅看到了台前放着一束署名为“狮心”的洋甘菊。 it’s time. 第99章身世(1) 1988年,英国,萨里郡,法纳姆,埃基伯勒预备小学。1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今天虽然是他上ks2的第一天2,但想也知道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肯定不会来接他——因为今天也是他表弟达力每半年一次的体检日,德思礼全家出动。佩妮姨妈还惦记着让达力也来他的学校读书,被亲眼见过达力健康状况的校监委婉地拒绝了。 但……为什么站在大门口草坪边向他笑眯眯挥手的会是隔壁的普林斯太太? 不是哈利讨厌普林斯太太,其实正相反,这位太太相当讨人喜欢。从哈利·波特有记忆开始,他就常常在普林斯家做客,普林斯太太亲切、风趣又贴心,对他特别好,她做的柠檬鹅肝乳酪蛋糕也特别好吃,哈利想吃多少块就吃多少块,有时候他简直怀疑普林斯家的厨房里藏着一个科幻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机器人,不然为什么只要他意犹未尽地望着空盘子舔舔嘴唇,普林斯太太就会立马从厨房里端着一块新蛋糕出来? 他的姨妈、姨夫还有那个拐着弯儿的姑妈,在普林斯太太面前都特别听话,她似乎总是三言两语就能劝服别人,哈利从5岁开始就能在郡里这座一等一的名校读书,就是她的功劳——佩妮姨妈本来只打算让他在社区小学随便念念算了。据弗农姨夫说,有一天他从新闻节目上看见普林斯太太了,摄像机镜头扫过唐宁街首相办公室,一闪而过的门缝里他看见普林斯太太就站在壁炉边! 弗农姨夫每每谈起这桩与有荣焉的幸事,佩妮姨妈都要撇着嘴说那不过是个婚姻不幸、膝下空虚的可怜虫,但哈利的确见过普林斯先生好几次,不是在暑假,就是在圣诞假,他觉得普林斯先生好像一个吸血鬼,头发长长的,脸很苍白,而且从不出门——是的,年轻的哈利·波特不喜欢普林斯先生,他觉得那位先生盯着自己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好像是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别的什么人一样。 普林斯太太的另外两位朋友也常来,不过都是风尘仆仆的。一位是灰棕色头发的卢平先生,替普林斯太太打理家族产业,似乎经常在法国、比利时与英国之间往返;另一位布莱克先生似乎走得更远,总给他带回一些东欧和南欧的特产,比起被正事折磨得憔悴不堪的卢平,这一位好像只是单纯地热爱旅行。哈利很喜欢这两位叔叔,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乐高,也喜欢让他们帮忙检查作业,就是一点不好——他们也似乎在透过哈利看别的什么人。 哈利·波特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喜欢偶尔抬头、正对上大人们来不及掩饰的那种黯然神伤的表情,他隐约觉得这可能和他的身世有关——但大人们不说,他也没办法问,他倒是问过德思礼夫妇,但只要他一开口谈这件事,姨妈就会情绪崩溃地大哭大嚷,姨夫说她有神经官能症,喝点儿酒麻醉一下会更好,然后两个人就开始酗酒,把达力扔给他养。 这谁还敢开口啊?哈利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车祸,为什么要这么讳莫如深呢? 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普林斯太太,哈利·波特隐约有种预感,他多年的疑问似乎到了有所解答的一天了。 “来,过来这边!”普林斯太太站在她那辆乳白色豪车边上,先轻巧地摘下哈利的书包,再给他打开门让他爬上去,“作业多不多?” “不多、不多!”哈利在座位上踢着小腿,乖乖系好安全带,“开学第一天,什么都没讲。” “都有什么课啊?”普林斯太太一边开车,一边分心跟他聊天。她开车很稳,哈利几乎感觉不到车在移动,不是说这种很贵的车什么推背感很强的吗? “数学、英语、科学、人文、艺术、体育和外语。”哈利干脆翻出了课表,一门一门照着念,“一共七门。” “那也差不多!”普林斯太太嘟哝道,“数学使人缜密,修辞和文法对写论文很重要,科学……学好物理就够了,人文是什么,历史和地理?地理应该会有用吧?艺术放弃掉就行,体育强身健体,很不错……你外语选的什么?”3 “法语。”哈利咧嘴一笑,狡黠极了。 普林斯太太就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有时候她会在家里用法语骂人,仗着被骂的人听不见,听见的人听不懂——后来布莱克先生教了他几句,普林斯太太就再也不骂了。 “你小子!”普林斯太太笑起来,“跟你爸爸一个样子。” “我爸爸?”哈利立刻坐直了,“你说我爸爸是吗?” “没错。”普林斯太太笑意一收,顿时严肃起来,“如果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怎么不让你自己坐校车回去?预科也算是大孩子了——你想在哪儿听?” 哈利等不及回到小惠金区了,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知道! 片刻后,法纳姆某处街心花园的露天咖啡馆里,哈利捧着一杯鲜浓酸奶浆,一口也喝不下去。 “你怎么总是打响指?”哈利催促道,“卢平叔叔和布莱克叔叔也总是打响指。” “我手痒。”普林斯太太的响指之间是有节奏的停顿,似乎非常非常专注,完全不能分神,“他们也手痒。” 哈利·波特郁闷地喝了一大口酸奶。 “德思礼是怎么跟你说的?”普林斯太太猝不及防地开启了正题,她谈起佩妮姨妈和弗农姨夫的时候神情很冷漠,完全不是对外那副笑颜如花的模样,“车祸是吧?” 哈利点点头,当真相触手可及时,他反而从心底里横生一股胆怯。 “骗你的。”普林斯太太搅拌着手里的拿铁拉花,“你的父母——詹姆·波特和莉莉·伊万斯是为了全人类的福祉而牺牲了自己。” 啊?哈利觉得这个理由太宏大了,宏大到不像是真的。但他了解这位从小看顾自己长大的女士,她笑眯眯的时候可能是在骗人,一脸严肃诚恳的时候可能是在骗人,但唯有现在这种时候不会——因为她和丈夫、朋友聊一些他不能听的话时,往往也是这副表情。 “这是一个结果论的说法,事实上他们牺牲时,自己并不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影响。你妈妈为了保护你而死,你爸爸为她报仇时被曾经的好友偷袭……当时我也在现场,卢平也在,雷古勒斯的哥哥也在,当然,你也在。” 哈利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听不懂英语了,他呆呆地看着普林斯太太平静的面容,恨不得让她写下来,自己对着慢慢回味。 “你这就告诉他全部了?”不知道哪里的车胎忽然爆了,炸响声中,有人怒气冲冲地向他们走过来,哈利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 “哦,要不我现在让他忘了?”普林斯太太淡定地招呼丈夫坐下,“下午没课啊?” “不!不!不要!”哈利大叫,激动不已,“让我缓一缓!我可以!” 第119章 虽然他不知道普林斯太太要怎么让他忘记,更不知道普林斯先生怎么会知道他们在这里,又是怎么突然从遥远的苏格兰赶到萨里来的。 普林斯先生深深地凝望了他一眼,将手里提着的一个甜点盒放到桌上:“米勒娃给你的。” “不是……这太客气了,我都不知道麦格教授还会烘焙……” “可可做的。她猜到是你救了埃尔科特4,怎么谢你都说得过去。” “她别怪我擅闯民宅就好啦!” 普林斯夫妇的对话轻飘飘地飞进哈利·波特的耳朵里,像一把羽毛挠得他浑身痒痒。哈利愤愤地打开点心盒,非常不见外的拿起一块糖浆水果馅饼:“唔……好吃!” 普林斯先生瞪着他,把酸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他还能噎着吗? 直到哈利·波特风卷残云地吃了个半饱,才终于将思绪理顺。“谁杀了我的父母?”他严肃地问。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1926年12月31日生人,代号‘伏地魔’。”普林斯太太去车上拿下一个文件夹,掷在桌子上,“这是他的全部资料。” “1926年?”哈利·波特难以置信,“一位老人?” 普林斯先生的嘴唇扭曲了起来,似乎硬生生吞回了什么话。他的妻子倒是笑得很嚣张:“没错,一个老不死的恐怖分子。” “阿波罗尼娅!”普林斯先生警告般地叫了一声,“适可而止!” 哈利·波特迫不及待地翻阅起那份被标注“绝密”的文件,大多数文字他都看不太懂,但这不妨碍他辨认纸上的水印图案——一对背身跃立、尾巴交叉的狮子拱卫着一顶王冠5,但悲催的是,狮子头顶的单词他也不认识。 过去的每一天哈利·波特都觉得自己足够成熟到知情一些什么事,但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他才发现,人家哪怕和盘托出了,他都看不懂也理解不了。 “你不是说我爸爸是被他的好朋友给……”看不懂就放弃,哈利·波特明智地转向另一个话题。他虽然怀念父母,但他也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普林斯家的人似乎也不太清楚父母和他相处的细节——说白了,他现在和爸爸妈妈没什么感情。 “彼得·佩迪鲁,和你爸爸、卢平、西里斯·布莱克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普林斯太太说话还是很客观的,“在学校里一直很要好,毕业之后他几乎是立即背叛了我们的阵营,那天晚上……谁都想不到他居然也在场,以前他们在学校里闯祸的时候,第一个跑开躲起来的就是佩迪鲁,这人胆子出奇的小。” 哈利又艰难地消化了半天。 “西里斯·布莱克……就是雷古勒斯叔叔的哥哥吗?他也死了吗?” 普林斯先生忽然一声冷笑,看上去再度极其艰难地咽下了什么话。普林斯太太摇摇头:“没有,他正在监狱里服刑,他是你的教父,哈利。” “教父?”哈利震惊了,“我还有个教父?” “没错,其实最有资格住在德思礼家附近照顾你的就是他了,但是他做不到,只好由我们代劳。”普林斯太太指指丈夫,“西弗勒斯是你妈妈青梅竹马的好友,卢平是你爸爸的好友,雷古勒斯是你教父的弟弟,我其实和你父母不太熟。” 怪不得他们都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哈利·波特心想。 “我和我爸爸妈妈很像吗?”他迟钝地问,终于感到一丝晚来的孺慕,一些他切实看得见、摸得着的,和爸爸妈妈的联系。 “很像。”说话的是普林斯先生,“你的眼睛和你妈妈一模一样。” “你妈妈视力一直不错,听说你爸爸家的人都戴眼镜。”普林斯太太笑着补充,“你别的地方都像你爸爸。” 哈利·波特觉得鼻子发酸,连忙转移话题:“我教父为什么会坐牢?” “被陷害了。”普林斯太太轻描淡写地说,“我们都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是我们没有证据。” “我们?我们的阵营?”哈利·波特重复着这几个单词,“你们不是德思礼家那样的普通人,我爸爸妈妈……到底是什么人?” “你觉得呢?”普林斯太太并不接茬,“你觉得我们是什么人?” “我觉得——不!不!”他瞪着一双不肯服输的、倔强的眼,“虽然今天你有问必答态度特别好连我也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但是,不!你这招去年就对我不管用了!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是谁?” 普林斯太太顿时笑出声来,起身抱了抱他。 “特别好!”她摸摸哈利的脑门儿,“做得很好……有很多大人现在都做不到像你这样。” 哈利·波特闹了个大红脸。“所以……你们是秘密特工吗?”他小声问,“詹姆斯·邦德?” 普林斯太太摸出一本硬壳子证件来给他看,上面双狮拱卫王冠的图案和伏地魔档案上的一模一样。“你可太聪明了,哈利。”普林斯太太又夸他,“很敏锐……世界上没有007号情报员,但是有我们。” 第100章身世(2) 哈利·波特睁大了眼睛,澄澈无暇,非常好骗。 “所以你们都是……我爸爸妈妈也……?天啊!天啊……”他在椅子上简直坐不住了,起身来来回回地绕圈子,“那你们也会驾驶直升机、会开枪、会用飞刀、会跳伞?” “是的,我会。”普林斯太太翘了翘脚尖,“我能一脚踢断人的小腿骨,不信你问西弗勒斯。或者你学校里有没有讨厌的老师同学,我——”被普林斯先生用力地瞪了一眼。 “酷!”哈利眼睛亮闪闪的,“但学校里的那点人际纠纷,我自己就可以搞定,不用这么凶残。” 普林斯先生又开始用那种目光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又难得地向他笑了笑,哈利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但是……”他忽然又有些扭捏,“我挺想学的,能不能教我?我以后……我也想……或许吧,我还没有做好决定。” “会有学校专门教这个的,西弗勒斯就在那里任教。等你到了11岁,如果你仍然初心不改,你就能像你爸爸妈妈一样,进入那所学校就读,经过七年理论和实践的学习,成为一名优秀的特工。” “我、我可以吗?”哈利·波特惊喜中带了一丝怀疑,“可我是个近视眼,不要紧吗?” “完全没关系,我以梅林的名义保证。”普林斯太太严肃地举起一只手,“这是我们的创始人卡明爵士的代号,我们习惯用他的名义发誓,以冀得到一些保佑。” 哈利·波特看上去真的信了。“那万一我又不想去了呢?”他忽然又有些患得患失,“你们不会是为了拉我入伙才接近我的吧?我如果不想接我爸爸妈妈的班,你们不会就消失了吧?” 普林斯先生嗤笑一声,道:“你说他这样随谁?” “不会的,你是遗孤啊,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照顾好你的,让你在德思礼家长大纯属无奈,伏地魔的残党还在追杀你呢。”普林斯太太根本不搭理他,继续轻声细语地和哈利说话,“当年打向你的子弹,被你妈妈给你的护身符反弹、打中了伏地魔,直接导致了他的败退……在我们内部,大家都很关注你,每个小孩都是听着你的故事长大的。” “我这么有名啊?”哈利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他们可要失望了,我就是个挺普通的小孩。” “很有自知之明。”普林斯先生评价,一接触到妻子杀人的目光就不吱声了。 “你不害怕吗,哈利?”普林斯太太笑问,“德思礼夫妇也曾经被牵扯进去,两次。你的弗农姨夫本来是个胖子,佩妮·德思礼也很强壮,你本来应该有一个叫达力的表哥,他死得很惨。失去他让德思礼夫妇几乎疯狂,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来让他们忘记这件事,并将后遗症降到最低。他们现在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还有小达力,他天生体弱就是因为父母曾经遭受重创,这永远地影响了他们的健康。” 笑容从哈利·波特的脸上消失了。其实父母的故事对他来说多少有点儿悬浮,他心目中父母的形象从车前座两个模糊的人影稍微具象成了一对闪闪发光的丰碑,然后就没了。但他就在德思礼夫妇身边长大,他冷眼旁观姨妈姨夫那些神经质的行为,他有份照顾病弱的表弟……一瞬间所有热血冲头的激动都如退潮般从哈利的心头撤离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战争,现在依然还没有结束。战争是很残酷的,不是谁打赢了谁就行的,如果战争这么简单,你教父也不至于要在监狱蹲上二十年。”普林斯太太站起身来,几乎可以称得上冷酷地俯视着他,“你不害怕吗?” “不害怕。”哈利·波特几乎是下意识地说,“不,与其说我不害怕,不如说我害怕,但我不畏惧。” 普林斯太太笑了,非常欣慰而美丽的笑容。“他随谁?现在这个问题你还要问吗?”她用手肘拐了拐丈夫的胸膛,很是得意。 最终普林斯太太还是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消化今天的信息爆炸。哈利将不认识的单词抄到纸上,带到学校里查字典、问老师,就这样一个生词、一个生词地拼凑起汤姆·马沃罗·里德尔这位宿敌的一生。等他能将档案从头顺到尾的时候,普林斯太太带他去了戈德里克山谷。 第120章 那幢温馨而古老的房子被重重封存,家具上仔细地蒙着白布。哈利得知这里是祖父的家,他的父母在这里结婚,只住了一年多一点儿,就不得不逃到了国外,他其实是在巴黎出生的。 他在这里也找不到什么和父母一起生活的痕迹。 离开时邻居一位老态龙钟的巴沙特奶奶很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看上去很想请他去家里坐坐,但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就忙不迭地改了主意。哈利顺着巴沙特奶奶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小路尽头处一间带谷仓和羊圈的大农舍,阳台上似乎有一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爷爷一直在注视着自己。 普林斯太太留他在爸爸妈妈的墓前说一会儿话,哈利注视着那两个名字,手指在“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的刻痕上无意识地滑来滑去。远处传来别人家开饭的诱人香气,一个贪玩的小女孩撒娇地向妈妈祈求再玩一会儿……他吸了吸鼻子,忽然就觉得很想哭。 “我过得很好,特别好……”他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几个单词,不想像个胆小鬼一样掉眼泪,让爸爸妈妈笑话,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几乎要落荒而逃了,“我会为你们报仇的,我一定会!” 最后哈利也不知道自己在墓地呆了多久,只记得他几乎把有记忆以来的生活都絮絮叨叨地讲了一遍。普林斯太太明明说好了十分钟后就来找他,可等哈利自己茫茫然找出去,才发现普林斯太太正靠着广场上的战争纪念碑织毛衣,织得稀烂。 路过灯火通明的商店橱窗,哈利看见自己的两只眼睛肿得像个烂桃,但普林斯太太就好像没看见一样,若无其事地威胁他不许把她织毛衣的事往外说,虽然哈利根本看不出这是要织给谁的,连他穿都太小了。 盖伊·福克斯之夜那天,哈利·波特得到了一次旅行的机会。普林斯夫妇和匆匆赶回的莱姆斯·卢平带他去了伦敦,他们就住在女王家隔壁!那是一间超级无敌豪华的酒店,哈利看哪里都觉得很新奇,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但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看上去都很难受,仿佛空气里全是毒针,在这里的每一刻都令他们无比痛苦。 塔桥的烟花遥遥升起时,他们离开酒店,沿着大路走下去,走过热闹的篝火,走过焚烧木偶的人群,最终进入幽暗寂静的海德公园。 在见到等候在此的雷古勒斯·布莱克之前,哈利·波特还以为他们是来和其他秘密特工接头的。他兴奋地刚要举手打招呼,就觉得普林斯太太捏了捏他的手。 “看!”她轻声道,向前方一指。 无数星星点点的东西浮在半空中,闪烁着细小的白光,组成一幅又平面又立体的图案,是栩栩如生的一男一女。男人愤怒地直指前方,一手护住身后的女人,女人跪坐在地,死死搂着怀里的……孩子? 孩子? 普林斯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他的手,哈利·波特三步两步冲上前去,一头扎进那些似真似幻的白点点里。他看得无比清楚,那个男人有一头鸟窝状的乱发,年纪轻轻就戴着眼镜,而那个女人,她眼睛的形态和他一模一样。 那是他的爸爸妈妈。那是爸爸妈妈啊……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徘徊在雾里,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父母的脸,可他永远也触摸不到。那些白点点在他身侧消散又在他身后合拢,他情不自禁地走到妈妈身边,闭上眼睛试图感受些什么,仿佛他还在妈妈的怀抱里。 他好羡慕那个虚幻的婴儿啊! “很像。”普林斯先生说。 “很像。”卢平叔叔也说。 “我能为他做到的也就这些了。”布莱克叔叔如此感叹。 普林斯太太始终没有说话,她只是抱着手臂站在那里,偶尔哈利看过来,便向他笑一笑。 不用解释,哈利·波特也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他一直混到午夜,反正周末也不用上学,大人们近乎于纵容地陪着他,他们也各自有故人需要凭吊。 “高科技呢,也不单单用在007的武器上。”回去的路上普林斯太太如此说道,“这座虚拟的纪念碑永远都会在这里,只要你掌握使用方法,哪怕是白天,你也能见到它。” “你看上去不是很想教我。”哈利·波特并没有很沮丧,相反,和父母相处了一会儿令他精神备受慰藉,像是寒夜冒雨归家的旅人,从头到脚被裹进了沸水拧出的滚烫大毛巾里,“否则你早就教了。” “你还小呢,力气不够。”布莱克叔叔似乎在忍笑,“这里麻——咳,游客很多,我们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人发现,我们是——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隐蔽战线上的……无名战士。”卢平叔叔费了老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对对对!”布莱克叔叔大力鼓掌,被普林斯太太一脚踹到了马路上。 当天晚上哈利·波特兴奋地睡不着,遂被告知这座酒店死过很多人,幽灵每到盖伊·福克斯之夜就会出来徘徊——更睡不着了,有一半是吓得。最后还是卢平叔叔陪他睡一张床,哈利刚被勒令闭眼,一只手就捂了上来,他还竖着耳朵听动静呢,忽然就觉得无比困倦,睡死过去之前他模模糊糊听见布莱克叔叔抱怨:“……这小子一定是个格兰芬多!” 什么是格兰芬多? 这个问题一直到圣诞节他才想起来问,沙发上正在看书的普林斯先生立刻僵住了。 “阿波罗尼娅!”他将书一合,谨慎地握在手里,匆匆去厨房把正在准备大餐的妻子挖了出来,“别装了,反正也不是你做,快去!”哈利隐隐听见他这么说,很快普林斯太太就笑眯眯地过来了,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不对劲,哈利心想,不对劲。 “格兰芬多就是我们那个学校里的一个学院啊,一共四个,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 “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因为太沉重了。”普林斯太太眼都不眨地说,“秘密特工也是分很多种的,每个新生都要选择自己的道路,有人想做冲锋在前的战士,有人愿意深入敌后传递情报,有人沉迷武器研发,有人——” 哈利·波特比了个“停”的手势,疑心道:“你们都是什么?” “你爸爸妈妈、教父、卢平叔叔和那个叛徒佩迪鲁,都是格兰芬多,也就是战士。”普林斯太太从容不迫地向他解释,“你猜猜剩下我们是什么?” “我不猜!”哈利大声道,“你不说算了,哼!” “那我就不说了,”普林斯太太报以一笑,“你不知道算了,哈哈!” 哈利·波特被气得跳脚,坐得远远的又开始看书的普林斯先生向他投来嘲讽的目光,可恶,更生气了! 一阵敲门声传来,哈利气鼓鼓地去开门,风吹着雪花飘进门内,他却有点儿愣住了——莱姆斯·卢平和雷古勒斯·布莱克站在门外,两人都穿得很奇怪,从头到脚裹着某种……长袍? “唉……”普林斯太太叹了口气,“他们最近在执行任务,一个在牛津当教授1,一个潜伏在教堂唱诗班,节日嘛,总要穿的隆重点。” “对,对对对!”卢平连忙道,“我记得你那个学校还不错来着,应该有不少校友考进牛津吧,你可以问问你的老师。” “别这么看我,阿波罗尼娅,我这就去脱了。”布莱克叔叔低着头绕过他们往楼上走,一边小声抱怨,“你也没说哈利今天就会来……” “玛姬·德思礼突然来了。”普林斯太太轻描淡写地堵了回去,“我以为你会回家陪父母呢,莱姆斯。” 卢平叔叔笑着指了指天花板,普林斯太太一拍脑袋,“哦”了一声。“一会儿早点儿开饭,吃完你自己就位吧,我说西弗勒斯今天来的时候怎么还知道带东西了,我还以为是酒呢,原来是给你的,先去喝一杯吧!” “多谢,西弗勒斯,难为你还想着。” “嗯。” “弗朗索瓦丝的二胎怎么样了?费比安和马琳还是不肯结婚呢?” “吉迪翁请我做孩子的教父,说是如果没我接手,他们也没空生孩子。费比安那边我不太清楚了,他今年还是去布鲁塞尔过节……” 哈利如饥似渴地听着大人的对话,半懂半不懂的,布莱克叔叔换了一身整洁的西装下楼来,顺嘴提起一种叫做“克利切”的食物,或者是甜点?饮料?总之已经在厨房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放过去的。 “你以后就叫我们教名吧,哈利。”普林斯太太给他削了一只苹果,非说是什么应景必吃的,“虽然你一时半会儿也长不大,先占占口头上的便宜,体验一下当大人的感觉。” 叔叔们朝他善意地微笑,哈利脸红了,结结巴巴地挨个叫了一声,叫到普林斯先生的时候,卡壳了——一想到那个名字要亲切地从他的舌尖滚落,哈利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 “不叫也行,西弗勒斯以后要教你的,”雷古勒斯打圆场,“现在叫顺嘴了,别人都叫他斯内普教授,你改不过来了怎么办?” 第121章 “啊?”哈利懵了,“斯内普教授是谁?” 普林斯夫妇一齐指了指雷古勒斯,示意谁闯的祸谁善后,卢平竭力忍笑。 “哦,就是……‘普林斯’其实是西弗勒斯妈妈的姓氏,”雷古勒斯看上去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愈发语无伦次,“你知道的,我们无名战士,哦不秘密特工,我们不能以真名示人的,都是有代号的……” “代号!”哈利·波特兴奋地一拍巴掌,“我都忘了!你们的代号是什么?汤姆·里德尔不是代号‘伏地魔’吗?” 大人们纷纷露出一副“完蛋了”的表情,雷古勒斯恨不得用脸去撞墙。 第101章身世(3) “艾比盖尔。”阿波罗尼娅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 卢平想了想,说道:“狼人。” “很酷!”哈利说道,期待的目光在仅剩的两位黑发男人之间转来转去,“你们呢?” 斯内普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觉得有些羞耻,但他还是决定让雷古勒斯自食苦果:“混血王子。” 哈利·波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量这小子也不敢嘲笑他“代号”中二。 “我非得这样吗?”雷古勒斯哭丧着脸,脚在地毯上划来划去,“好吧、好吧……我的代号是‘狮心’。” “这代号很好啊!”哈利鼓励他,“比那个蠢毙了的伏地魔强多了!” 会客室里一时无人说话,只有无人问津的电视节目寂寞作响。最后还是雷古勒斯先笑着开口:“没错,伏地魔真是蠢毙了。”卢平和阿波罗尼娅都大笑起来,斯内普被烦得合上了书,走来坐在他们身边。 “代号是什么时候起呢?是自己起吗?”哈利·波特依然在纠结这个问题,“我会被叫做什么呢?” “自己起代号是对优等生的奖励,为了不被起个奇葩的诸如‘天启惩罚者’、‘黎明守望者’或者‘苦难陈述者’1之类的代号,你至少要拿到七个o才行。”阿波罗尼娅一本正经地吓唬他,“o就相当于你们学校里的s,再往下是什么来着,e、a?p?t?抱歉,哈利,这里的所有人成绩单上都没有第二个字母出现,你之外,全o率百分之一百。” 中等偏上爱好者哈利·波特沉默了半天,才谨慎地说:“那我觉得‘黎明守望者’还不错。” 大人们再次笑起来,还是卢平照顾他的面子,插话道:“说起来,t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巨怪。”斯内普说道,“你眼前就有一个。” 这下连卢平也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还觉得很对不起他似的,把脸藏到一边。哈利被他们笑得摸不着头脑2,愤然道:“说不定我对当秘密特工就是特别有天分呢?你们都学什么啊?” 笑声戛然而止,大人面面相觑。 “药剂学。”斯内普指了指自己,哈利明了地点头。 “基础枪械应用。”阿波罗尼娅立刻跟上,“授课教授菲利乌斯·弗立维,他就是拉文克劳的院长。” 雷古勒斯反应也不慢:“特殊枪械应用。” 卢平眨了眨眼:“谍、谍战史?” 皮球又传到斯内普这里,他忽然起身走了,大概是人有三急? “犯罪行为分析与对策。”阿波罗尼娅一贯游刃有余,现在也有些慌张,“为了保持时效性,每年都会换人。” “天文学。”迎着哈利困惑的目光,雷古勒斯就很坦然了,“当人在野外迷失的时候,星星可以帮助你确认半球、季节、方位等等,让你找到正确的方向。” 卢平坐立不安地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呃,哈利,听我说……” “喝了它,卢平。”斯内普忽然提着一只吸管杯走过来,“你这一次喝得太晚了,现在多喝一点。” 卢平茫然地接过杯子,刚吸了一口,就被烫到了舌头,“嘶嘶”吸气。 “烫就慢点喝,又没有人跟你抢。”斯内普别有深意地说,皱着眉向阿波罗尼娅使了个眼色,收到一个无奈的ok。 “剩下一个就是草药学了。”阿波罗尼娅生怕小救世主忽然又关心起卢平的‘病情’,连忙把他拖过自己眼前,“还是那个道理,当你流落荒野的时候,你得知道什么能吃、什么有毒、什么可以帮助伤口消炎,什么气味猛烈能遮掩行踪,对不对?” “没错!”哈利·波特若有所思,“听起来不难,我觉得。”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没有体术课,阿波罗尼娅连忙去书房抽了一本《魔法史》来。 “这是我们的密码本。”她把书拍在哈利眼前,“要求是全文背诵,平常你觉得我们说话听不懂时,就说明我们在用密码交流。” “喂,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劝阻地喊了一声。 “这也太厚了吧?”哈利·波特翻着那本大部头,丝毫没有怀疑这本书何以如此逼真,“打死我都背不过,难道你就能背过吗?” “你随便提问!”阿波罗尼娅豪气地一挥手,“你可以先当故事书看,十八岁之前能记住就可以了。以后你出任务的时候,难道也能随身背这么厚一本啊?” 哈利·波特真就扶着书跟她提问回答了好几轮,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背后,有好几个人帮阿波罗尼娅作弊。 因为卢平身体似乎不太舒服,他们晚饭吃得特别早,哈利没在餐桌上见到“克利切”还有点失望。吃完饭,大人们似乎都不太喜欢看电视,哈利自己看得很寂寞,遂申请要看看秘密特工的秘密武器。 从小到大阿波罗尼娅就很宠他,这种小要求自然不会拒绝,她把酒柜向一侧推开,射灯自动打亮,露出后面的武器展架。 藏品不是很丰富,冲锋枪是一把都没有,狙击步..枪倒是有一把,标签贴着l96a1,崭崭新的,看上去从未用过。 架子上最多的还是手枪,哈利认出了在弗农姨夫的杂志上看到过的“马格南之鹰”,他也只认识这一款。在所有枪的最上面,供着一把平平无奇的黑色手枪,连托着枪的小支架都是金灿灿的。 其他人也都在看这把枪——事实上,哈利发现,除了他从头到尾观光一般看个没够,所有的大人打一开始都在看这把枪。 “是它吗?”卢平轻声问道,仿佛怕惊醒了枪里沉睡的什么精灵。 阿波罗尼娅径直伸手把它拿了下来,上了膛,递给哈利,告诉他:“握紧这里,对,握紧,保险就打开了,你就可以开枪啦。” 哈利·波特连忙把枪甩回给了她,仿佛这玩意儿烫手,一抬头,却发现四个大人都以一种很奇异的神情注视着他。 “我又要说那句话了。”卢平笑着摸摸他的头,“你真的是你爸妈的儿子。”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好奇问道:“这把枪是我父母的配枪吗?” 阿波罗尼娅摇摇头,跪下来搂住他,手里还握着那把枪。 “柯..尔..特..m..1.9.1.1.a1,我差一点儿就杀死了伏地魔,用这把手枪。”她紧紧握着枪柄,仿佛还能体会到那一瞬间的感觉,“在你父母去世的那天晚上。” “别和他说这些。”斯内普立刻阻止道。 “我要听!”哈利·波特昂着头,他一直无法说服自己亲近这个叔叔,哪怕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好人。 “为什么是‘差一点儿’?”哈利追问道,他其实也没做好准备,只好故意避重就轻,“你重伤了他?” “因为他就是很难杀。”阿波罗尼娅轻描淡写,“那一次,他对我毫无防备,以为我只是个贪生怕死的普通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 “我?”哈利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的神态简直像极了莉莉·伊万斯。 卢平最先承受不住,别过头去擦了擦眼泪,只听阿波罗尼娅继续道:“那时候我正抱着你,手就藏在你的襁褓里,握着这枪,伏地魔满打满算也不过以为我会掏出个烟灰缸来给他开瓢。” 哈利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清了清嗓子:“伏地魔……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怎么会对我感兴趣?” “他很强大。”阿波罗尼娅肯定地望着那双绿眼睛,“你可以在战略上轻视他,却永远要在战术上无比重视。这话,哪怕你拿去问我们的头儿,他也不得不承认。” 跪久了也有点累,阿波罗尼娅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挥手赶人:“挡着光啦,圣诞节讲这种故事本来就不合适,阴森森的怎么行?” 于是哈利·波特也坐到她身边,一大一小挨着坐,背靠一柜子能把他们全部炸飞的弹药。 “伏地魔有多强呢,我们除了伏击,在正面战场上从来没赢过,几乎每次都会死人。”阿波罗尼娅仰头望着天花板上装饰的槲寄生,“倒不是说实力差距有多大,那边也有准头稀烂和脑子有包的废物,但他们没有底线。” 要真是特工还好了,阿波罗尼娅发誓,mi6绝对没有凤凰社的道德水准高。 第122章 年幼的救世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对这些东西还完全没概念,间谍小说的分级完全限制住了他的脚步。“那、那我呢?”他只好问。 “啊……”阿波罗尼娅忍不住笑了,“这就要说到他这个人的弱点了——他很迷信,很怕死。” “啊????”哈利张大了嘴巴,觉得画风有些不对。 但阿波罗尼娅没有笑:“所以有个吉普赛女巫说他宿命中的敌人是你时,他信了。他命令他的手下翻遍了英国,甚至远赴法、德,也要找到你。” “所以他就是为了这个杀了我的父母?”哈利忽然大叫道,“就为了这个?为了、为了这么一个荒谬的——” 他一骨碌爬起来,疑惑、但又愤怒地注视着屋里的大人。 “我不能相信。”哈利慢慢冷静下来,但胸口仍旧剧烈地起伏着。雷古勒斯在他背后扬起了魔杖,柔和的光芒笼罩了哈利,他突然觉得好受多了。 阿波罗尼娅摸了摸他的鸟窝头。 “当他真的被襁褓中的你击退时,几乎所有人都信了那个狗屁预言,在我们内部,他们都叫你‘被选中的男孩’,视你为救世之星。”阿波罗尼娅苦笑,眼看着这孩子又要再度暴走,连忙安抚,“我知道你也不想要这种虚名,这很傻,很无耻。” “你说的是‘击退’。”哈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他没有死?” “让你失望了,他没有。现在应该藏在阿尔巴尼亚的某片森林里吧。这个消息是保密的,知情者不超过五个人,你是第六个。”阿波罗尼娅的谎话越编越像那么回事儿,“被护身符反射的子弹又在墙上反弹了一次才打中他,威力很弱了。” 哈利·波特冷笑了一声。“你们为什么不去抓他?阿尔巴尼亚很远吗?”他问道。 呵,真是日不落帝国的子民,瞧瞧这理直气壮要干涉他国内政的样子。 “远倒是不远,但那里政局动荡,和英国又——”阿波罗尼娅隐晦地做了个手势,“你看新闻的吧,哈利?阿尔巴尼亚曾经是那边儿的,现在独立了,但偏向性很强。” 哈利·波特对这种国际新闻不感兴趣,但他不想在一众大人面前丢脸,硬撑着点点头:“哦,我懂了。” 当天晚上哈利·波特失眠了,他要求将那把柯尔特手枪退掉子弹,压在自己的枕下。隔着蓬松如云的枕头,他感受着那把枪的坚硬轮廓,睡得乱七八糟。 第二天清晨,他迷迷糊糊之间听到“小姐送给泡泡一条毛线裤衩”和“不,泡泡,那是一对套袖”的奇怪对话,随即再度陷入沉沉的酣眠,起来时床脚的礼物已经堆成了小山。 哈利·波特熟门熟路地将来自德思礼夫妇的礼物扔进垃圾桶,别的礼物先不忙着拆,而是像达力喜欢做的那样,稍微清点了一下。他其实是有点羞愧的,他是大孩子了,不应该做这种幼稚的行为,何况……这里也没人和他攀比呀! 他先点出七件礼物来,这是每年的固定流程——斯内普夫妇的、卢平的、雷古勒斯的、斯内普代妈妈送的、卢平代爸爸送的,雷古勒斯代一个叫“大脚板”的人送的。 现在他知道了,“大脚板”应该就是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哈利最喜欢他的礼物了,要是能去监狱里看看他就好了。 除此之外,署名“莫丽·韦斯莱”的太太每年都会送他一件毛衣,无论他长得快还是没怎么长,这毛衣都奇迹般地超级合身。据阿波罗尼娅说,是因为他小时候在韦斯莱家住过大半年,所以韦斯莱夫人对他的身型特别有把握。 戈德里克山谷的巴希达·巴沙特奶奶——也就是密码本的作者,也送了他一份礼物,是吃的;一位署名“阿不思·邓布利多”的人送了他一把钥匙,说是一直代为封存着父母的遗物,哈利觉得什么时候合适了,就把钥匙给斯内普太太,让她帮忙启封出来,哈利决定一会儿就去;还有一位署名“米勒娃·麦格”的人送了他一些糖浆水果馅饼,没别的,就是听说他爱吃;还有一位叫做“鲁伯·海格”、字写得很难看的人送了他一顶手工缝制的毛皮帽,哈利很喜欢,因为戴上后他看着又长高了几公分。 归拢完礼物,哈利很快乐地倒在了床上。自从阿波罗尼娅向他“摊牌”以来,仿佛一个讯号,一声发令枪响,他收到的爱更多了。他切实相信着,那个未知的世界里有很多人关心着他、期盼着他,未来他或许会遭遇许多危险,但大家都会陪在他身边。 第102章身世(4) 春暖花开的时候,哈利·波特听见阿波罗尼娅和卢平商量着要给他找个玩伴。他隐隐寄希望于是韦斯莱夫人信中提到的小儿子罗恩,卢平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但立马就被阿波罗尼娅给否了。 “罗恩?”阿波罗尼娅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罗恩当然很好,但他没必要现在就认识哈利,他们在霍格沃茨自然会认识的,还会住同一间寝室呢!” “那也不能是马尔福吧?”卢平难以置信,一向温和的人听上去激动极了,“那可是马尔福!他们两个会像鱼和鸟一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马尔福夫妇最大的弱点就是德拉科,如果德拉科被拉到我们这边来,就等于整个马尔福家都倒戈相向。战争不就是争取更多的朋友、树立更少的敌人吗?” “但是马尔福家未必乐意吧?我还记得卢修斯那臭屁的样子……他的儿子,啧!” “卢修斯臭屁,是因为他确确实实是我们这一代斯莱特林的领头羊,但到他儿子就不是了。” “那是谁?” “小克拉布,文森特·克拉布。” “啊,你做的好事!”原来雷古勒斯一直都在,只是保持沉默。 “强扶一个废物上位,对我们来说的确是好事。”阿波罗尼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酷,“德拉科这孩子性格是恶劣,为人又臭屁,但其实很好拿捏,我不相信哈利这么笨。” 哈利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现在连作业都要在女贞路5号写完,有时候饭也在这边吃,假期里连觉都不回去睡——他觉得阿波罗尼娅有些陌生,但是细想想,又觉得无比正常。 “这是战争,战争不是谁打赢了谁就能结束的。”他此刻又想起阿波罗尼娅的话,觉得更能明白历史老师福永先生向他讲解过的一些事情了。 听见楼上传来小小的关门声,阿波罗尼娅抬手关掉录音机,向泡泡指了指楼上,小精灵会意地消失了。 “能行吗?”雷古勒斯怀疑地看着她,“你也太……怪不得要特意避开西弗勒斯和卢平,他还是个小孩子呢!”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一个字儿也没骗他。西弗勒斯或许会不高兴,但也不会反对。卢平那边可还连着邓布利多呢!”阿波罗尼娅按下删除键,将伪造的对话洗去,“唉,格兰芬多,我是真的不能理解。” “但德拉科这孩子……”雷古勒斯挠头,“现在可不敢直接带到哈利面前。” 哈利满打满算他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小伙伴,可一直等到学期末都没有动静,不由得怀疑是大人们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而流产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一整个夏季学期,他都有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似乎总有人在看自己,哪怕他在学校上课、做实验、练习马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 他的身边还常常会发生一些怪事,比如杯子无故掉落,比如新买的圆珠笔转眼间就消失了,比如刚写好的化学题被人用橡皮擦掉了,等等等等。他在德思礼家看电视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被换台,但在普林斯家就不会。有一天他觉睡得好好的,忽然就被震天的音响声吵醒了,还好姨妈姨夫不在家。 这一切哈利并非没有向大人们反应过,学校老师认为这是历史悠久的百年校舍常见的磁场异常——俗称“闹鬼”,在上了一场严肃的神学课之后,老师们顺带组织了一次解谜寻宝活动,哈利都玩疯了。 女贞路这边,阿波罗尼娅为德思礼家预约了一次电路安全检查,当着哈利的面复现了电路老化和电器按键失灵造成的乌龙——虽然哈利·波特觉得这位红头发的高级电路工程师有点奇怪,他好像很爱他那套崭新的电路维修设备,爱到用起来都不太熟练。 他的新朋友来得令他猝不及防。 那天哈利正在给家长们show他的成绩单,除了艺术之外,每一科他都至少保持住了a的水平。 “艺术啊,有天赋的人不用学都能上道,没天赋的人要靠金钱和舆论才能上道。”阿波罗尼娅欣赏着那张成绩单,没有丝毫不满,“至于艺术鉴赏,可以速成,需要的时候现背就好了。” “我真的很后悔,”卢平又在说他听不懂的话了,“当年我就不应该和西里斯打赌,我居然赌你会去拉文克劳!” 阿波罗尼娅现打开皮夹抽了一张五英镑的钞票给他,见哈利在一边,也想给他点零花钱,却被卢平制止了。哈利正不满呢,就听见门铃响了。 第123章 “谁最小谁开门!”卢平向他笑道,一副“我不知道你在气什么”的表情。 哈利只好跑去开门——雷古勒斯带着一个男孩站在门外,两人都穿着齐整的三件套西装,五官略有相似,神态如出一辙,如果不是发色和瞳色完全不同,哈利都要以为这是他的私生子。 “介绍一下,这是德拉科·马尔福。”雷古勒斯推着淡金色头发的男孩进门,“我的教子,也是我和西里斯的外甥。” 这个名字太奇怪、太令人印象深刻了!哈利·波特一下就想起几个月前偷听到的谈话,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卢平一眼,果然看见卢平满脸审视,神情严肃,他甚至都懒得遮掩。 至于这位被算计来的新玩伴,看得出来他很激动、很开心,但他又硬是把这份外放的情绪给压下去了,以至于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紧绷感——哈利·波特油然而生出一种熟悉感,他学校里全都是这样家境优渥的人尖子,和这种人打交道,他在行! “你好,德拉科。”一记毫不见外的直球,救世主主动伸出右手,“我是哈利·波特,很高兴认识你,要出去打一场棒球吗?” 他会对德拉科好的,哪怕其人性格再恶劣他也会忍受,只要对大局有益。这是他那天偷听完对话,就暗自下定的决心。 德拉科像个木偶一样,非常僵硬地抬起手来跟他握了握。哈利立刻反手握住他:“走啊,你要换衣服吧?” “我不会。”德拉科咬牙说道。 “呃……那足球?” “不会。” “橄榄球?” “不会!” “篮球?哦不,篮球我现在也够不着篮板。”哈利苦恼地摇了摇头,刚想向大人们求助,却发现雷古勒斯面壁向内,卢平掩面无语,阿波罗尼娅飞速冲进了厕所,宛如突发肠胃炎。 “不然我们骑马去吧?”哈利突发奇想,“附近有一个马场,公共巴士三站路就可以到。” “谁要骑那些愚笨无知的畜生,”德拉科皱眉道,“我们都是用神符——啊!!!!” 他忽然捂着手腕惨叫起来,哈利好奇地看去,却也只看到一块平平无奇的电子表,他本以为这种小少爷手上应该戴那种豪镶钻石的大金表才对。 “没事吧,德拉科?”雷古勒斯摇晃着手中一个车钥匙模样的小挂坠,状若关切,“觉得不舒服我就先送你回家。” “没事……”德拉科眼圈儿都红了,哈利觉得他有点可怜,“梅林啊……” “看电视吧?”家长们识趣地清场,哈利拉他到沙发上坐下,把遥控器塞进他手里,“你也放假了吧?我们今天看个痛快!” “我妈妈每个月只允许我看一个小时电视。”德拉科面无表情,忍痛将遥控器塞回去,“雷古勒斯在这里,他不会为我网开一面的。” “那下次他不在的时候你再来,我打电话叫你!”哈利爽快地要跟他击掌,德拉科恹恹地拍了他掌心一下,最后哈利只好抱出棋盘来,两个人对弈——可下着下着他就觉出不对来了。 “你在等什么?”哈利诧异地指着棋盘,“你吃掉这个骑士了,倒是把它拿走啊?啊我知道了,你在家里不会有专门的仆人负责帮你吃棋子吧?” 德拉科一呆,在救世主“别做梦了我是不会代劳的,我输棋已经很悲惨了”的叫嚷声中忍不住大笑起来。 厨房里,大人们鬼鬼祟祟地凑在一处。 “怎么样?”阿波罗尼娅伸出一只手,雷古勒斯愿赌服输:“真不愧是你教出来的,也没见你怎么教他啊?” “都是大家的功劳,我可不敢自夸。”阿波罗尼娅谦虚地假笑,把加隆弹起来又接住,“说白了就是耳濡目染,孩子如果喜欢你,自然会下意识地模仿你。” “我更好奇你是怎么教导那个小马尔福的。”卢平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直到刚才我还觉得他俩迟早得打起来。” 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交换了一个眼色,谁都没提之前设局套路哈利自我攻略的事。 “没有哪个小巫师不想和哈利玩儿的,德拉科又被小精灵带着观察哈利好几个月,甚至愿意佩戴那个电击器……他已经单方面地和哈利很熟了,就不会像交新朋友那样一定要分个高低主次,哪怕一上来就不停受挫,碍于救世主的光环和他的沉没成本,他也会努力维护这段关系。”阿波罗尼娅淡定地看着玩了一地棋子的男孩们,“哈利很聪明,你以为我让他进名校是图什么?优质麻瓜教育资源?小学这点东西,在家自学不能教吗?单就人际关系这方面,十个德拉科加起来也不够哈利玩儿的。” “明明你做的都是好事,为什么总把自己说得这么功利?”卢平苦笑,“难不成从哈利五岁时你就想好了?” “她布的更长的线你还没见过呢!”雷古勒斯眨眨眼,阿波罗尼娅只是含笑不语。 德拉科和哈利乱七八糟地玩了一天,甚至被带进了哈利存放父母遗物的房间。詹姆和莉莉的魔杖已经随棺下葬,遗物大多数都是生活用品,被一件件盛在透明的有机玻璃匣子里,衣服也被妥帖地套着防尘袋,男左女右地挂进立柜——虽然他不能用手触碰,但只要在这复刻了父母居室的房间里待上一会儿,哈利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什么?”德拉科碰了碰一个玻璃匣子,他自从走进这间卧室,神情就很古怪,眉宇间那些玩闹出来的飞扬意气都消散了,什么东西渐渐沉淀下来,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哈利的表情。 他直观地意识到了什么叫做“父母双亡”。如果哈利双亲的朋友没有接手照顾他,任由他在德思礼家那种地方生活,他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德拉科一个仅限理论知识的小巫师,有时候都想送德思礼夫妇一个阿瓦达!亏他以前还可笑地以为救世主一定像电视上的小童星一样,被闪光灯和虚名浮利包围……而这一切又是谁造成的?是黑魔王。是他爸爸的主子。 当年对哈利一家三口的追捕,爸爸也有份参与吗? “防辐射的。”哈利理所当然地说,“阿波罗尼娅说伏地魔用了高科技核武器。” 德拉科沉默了,心头那点子伤春悲秋的小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 “对,没错。”他艰难地点点头,想起大人们的耳提面命,“你千万别打开,用手碰就会死。” “我打开也玩不了啊,这都是我小时候的玩具了。”哈利给他看一套精巧的银质床铃,“你说我挂哪儿?那种带帷幔的四柱床也挂不了!” 德拉科梦游一般地捧着那个有机玻璃盒子,里面的东西他太眼熟了。哪怕现在不玩了,也被当成风铃挂在卧室窗口呢。 “我也有这个,我的给你玩。”德拉科涩声道,“这个铃铛会发出龙的叫声,每一个都不一样。” “骗小孩的吧?谁见过龙啊!”哈利大笑,德拉科注视着眼前这张阳光灿烂的笑脸,那个伤疤在凌乱的刘海下时隐时现,他忽然意识到,哈利·波特,永远也没机会再听见那十二种不同的龙叫声。 那个魔法的触发条件必须是父母亲手摇动铃铛。 “是啊,骗小孩的。”德拉科也笑了笑,“里面的电、电池……电池没电了,就只能当成普通的风铃玩了。他们说我小时候也听过,反正我现在不记得了。” “没必要,德拉科。”哈利笑得不那么开了,但依然笑着,“你尽管在我面前提起你的父母,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我介意!这不礼貌!”德拉科忽然又有点烦躁,救世主的诚挚像一面反射光明的镜子,照得他无处可躲,他索性怀着一种报复社会的心理,豁出去了!“我爸爸是食死徒,你知道什么是食死徒吗?”他厉声问。 手腕上的土气电子表毫无反应,德拉科心里一咯噔。 果然哈利毫无阻滞地接话说:“我知道啊!阿波罗尼娅是食死徒、雷古勒斯也是食死徒,还有西、西……斯内普教授也是食死徒,对不对?” “梅林的胡子啊!他们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德拉科彻底慌了手脚,“这种事你可不能往外说,千万不能告诉别人!” “你爸爸不也告诉了你吗?”哈利·波特天真无邪地歪着头看他,“你爸爸也是打入敌人内部传递情报的勇士吧?” 完了,德拉科·马尔福捂着心脏,一下子脱力般地坐倒在地,他完了。 虽然不知道完什么了、完在哪了,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第103章黑心(1) 后来德拉科还是带来了他的铃铛,直接送给了哈利,被作为风铃挂在女贞路5号的窗口。风一吹,就有叮叮当当的声音接连奏响。 “仔细看,还真的每个铃铛都不一样。”哈利·波特好奇地把玩了一会儿,“搞得好像世界上真的有龙一样,也不知道是照着什么设计的。” “啊对对对……”德拉科兴趣缺缺地敷衍他。 自从经历过第一次灾难般的家中会面之后,阿波罗尼娅基本上都是带两个小孩出去。反正哈利的学校也有大量的社会实践要求,包括但不限于逛博物馆、拜访福利院、照顾流浪动物等等。但她似乎不觉得这属于“玩耍”,于是作为补偿,又专门空出时间来带他们去了一趟奥尔顿塔。1 第124章 啥都没见过的土鳖小巫师德拉科·马尔福嘴硬地表示也就那样,虽然他玩得头发都脱离发胶、直冲青天了。 但魔法部高官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女士也是很忙的,她没空的时候,两个孩子只好被扔在家里,一人抱着一本《魔法史》埋头苦啃。德拉科倒是想看别的课本,奈何说法上圆不过去,只得放弃。救世主也不是那块读书的料,以至于他们学着学着,就自然而然地聊起天来。 “假夫妻?”哈利睁大了眼睛,“阿波罗尼娅和斯内普是假夫妻?怎么没人告诉我?” 德拉科比他更迷茫:“你难道从没注意到他们不住一间卧室吗?斯内普教授甚至都不在这里睡啊!” “职业原因啊!”哈利理所当然地说,在说到“职业”时双指一勾,比了个引号。 “你没救了!”德拉科冷笑一声,“你要是没钱换镜片我可以赞助。”想了想又道:“换脑手术要多少钱?”被兜头砸了个抱枕! “怎么会是假夫妻呢……”哈利喃喃自语,眼睛一亮,“不对,阿波罗尼娅的戒指是戴在左手无名指的,你骗我!” “啊!”这下轮到德拉科尴尬了,“这可能还和我家有点儿关系……” “那你快讲!” “好吧……那是一个感人至深的虐恋故事,是雷古勒斯告诉我妈妈、我妈妈又告诉我的。”德拉科神神秘秘地说。 “虐恋???”哈利本能地想反驳,但一听到消息来源是雷古勒斯时,又觉得可信度不低。 “虐恋。”德拉科非常肯定,“斯内普教授一直深爱着你妈妈,哈利,阿波罗尼娅喜欢斯内普教授,他们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他小心观察着救世主的神色,生怕提及他的母亲会让他不快:“你不惊讶吗?” “关于他喜欢我妈妈这件事?并不难猜。斯内普带我回过妈妈的故乡,那时候我就觉得有鬼,再结合他的其他表现……”哈利非常坦然,好像脑子里根本没搭这根弦儿,“我就是觉得雷古勒斯好可怜啊,他们两个虐恋情深,他反倒被抛下了。” 德拉科抽了抽嘴角:“……我替我教父谢谢你关心。” “不客气。”哈利咧嘴一笑,小手一挥,“你继续!” “后来他们先后加……呃,打、打入食死徒,”德拉科擦了擦汗,反复斟酌用词,“有一次,斯内普险些就要暴露了,黑魔王要杀他,是阿波罗尼娅牺牲自己的名誉站了出来……迫于黑魔王的命令,他俩不得不结婚,斯内普很生气,迁怒于阿波罗尼娅,两个人天天打架。但阿波罗尼娅心中有情,因此总是委曲求全,以泪洗面。” 哈利微笑凝视着他,眼神中暗含关切与怜悯:“你自己觉得这个爱情故事里的主人公像你认识的两个人吗?” “挺像的啊!”德拉科一愣,继而赧然,“我其实只和阿波罗尼娅比较熟,她总是在笑,这不就是肥皂剧里的坚强女主吗?” 哈利清了清嗓子:“要不你还是继续吧,他们这个假结婚到底怎么回事儿?” “反正他们对外都宣称单身!”德拉科其实也有点弄不明白,他见过雷古勒斯拿这事儿打趣阿波罗尼娅,如果故事是真的,谁还能笑得出来?可如果是假的……是雷古勒斯骗了爸爸妈妈? 一想到这事儿他就没了八卦的心情。 当初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找来、问他愿不愿意和救世主玩儿的时候他就想问了——你们不是食死徒吗?难道你们背叛了黑魔王吗? 如果黑魔王真的死透了,无论食死徒还是别的什么徒,都可以毫无负担地追求新生活了,别的不说,那个愚蠢的小克拉布一定不会如此备受追捧。 爸爸妈妈也不是什么事都告诉他的,但是德拉科自己有眼睛会看,有脑子会思考。 他偶尔会觉得父母像是背负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总是提心吊胆、不得安宁;来到女贞路,他更是直觉所有人都神色匆匆,总有一种莫名的急迫感,像是在和什么东西赛跑。 除了救世主,救世主在悠闲度日,玩特工游戏。 和传说中的哈利·波特交上朋友后他就更迷茫了——以后要怎么办?如果爸爸妈妈在等的人回来了,他该怎么办? 见德拉科突然意兴阑珊,哈利也没有追问——马尔福家的软肋是他的客人,是他笼络的对象,没有勉强人家的道理。 于是等到阿波罗尼娅下班回来,他直接跑去问正主了。 “啊,你们一下午就在说这个啊?”阿波罗尼娅擦着头发,神情揶揄,“雷古勒斯对人性可真是洞若观火啊!” “没有!”哈利认真道,“我有别的正经问题问你,但你得先回答我这一个。” 阿波罗尼娅不由一笑,用一条长毛巾把头发包起来,招呼两个孩子左右坐下。“关于我们年轻时候——不对,我现在也不老,关于我们小时候的事呢,你们记得,不要去打扰西弗勒斯,成吗?”她先问道。 德拉科向哈利挑了挑眉,哈利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敢拿这种问题找他吗?” 阿波罗尼娅一愣,随即深思:“你别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和雷古勒斯也就说过一次,还是互相打气才敢说、说完立马就后悔。” “我保证!”救世主率先举手,“我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以梅林的名义!” 德拉科满脸黑线地跟着他保证,明知他俩嘴里的“梅林”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他爱她是真的,我爱他不好说,假结婚是真的,对外单身也是真的,这个问题过!下个问题!”阿波罗尼娅一拍巴掌,快刀斩乱麻,“几年前我被狗仔拍到和德拉科爸爸的亲密照,我的对头拿我二十大几了还不婚不育说事儿,就说我是德拉科爸爸的情人。” 正在喝果汁的德拉科好险没呛死:“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哈利犹犹豫豫,露出一副“我真抱歉听见这个”的尴尬表情,说:“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要不你单独给德拉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那天我去买东西,在一家服装店遇见了出来逛街的德拉科父母,德拉科妈妈要我教她编头发,正好德拉科爸爸是长发,就拿他当人台咯,就这么简单。” “脱凡?”德拉科咕哝道,“怪不得妈妈再也不肯去了。” “对,就是脱凡。”阿波罗尼娅笑道,“其实你也在,但是太矮了没入镜,你妈妈正好站在窗帘后,所以照片上只有我和你爸爸,看上去就……” “那是挺暧昧的。”哈利比较客观地评价。 “如果我不认识德拉科爸爸也就算了,偏偏我们真的是利益同盟。”阿波罗尼娅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当时闹得蛮大的呢,一个叫丽塔·斯基特的记者开始翻我的旧账,把我打造成了一位乱搞男女关系、游走多人之间的正道叛徒。” “几个人?”哈利好奇地问,德拉科再次呛咳起来,他都快把肺咳出来了,都拦不住救世主刨这没用的根、究这无聊的底! “两只手不够用的。”阿波罗尼娅说说也想笑了,“我弟弟都被挖出来了,他可是六岁就移民美国了。” “噫,变态!”哈利咋舌道,德拉科却知道格林格拉斯家的内婚传统,包括布莱克家上一代也是有过的。“别在雷古勒斯面前说这种话。”他认真叮嘱道,“没有为什么,记得就行了。” 阿波罗尼娅暗地里摇头,救世主不吃这套。果然哈利·波特几不可见地撇撇嘴,转脸就很好脾气地点点头:“我记住了……然后呢,阿波罗尼娅?” “然后啊,然后我开了个记者招待会,把戒指换了根手指带,宣布我嫁给了大英政府。”阿波罗尼娅轻描淡写地扬了扬手,“解决了。” 哈利·波特陷入了沉思。“你怎么说的?”他问道。 “忘了。”阿波罗尼娅理直气壮,“这种东西我一天能写八百篇,谁还记得?你有本事翻到旧报纸自己去看!” 德拉科默默坐在一边,他记得,他也有那份旧报纸,但是他没办法讲给哈利听。 “上一个嫁给整个国家的人是伊丽莎白一世2,麻瓜女王。但她的母亲是女巫,她是巫师的女儿,巫师的血脉。无论巫师与麻瓜,都共同生活在英伦三岛上,不是吗……这种精神,能够穿过麻瓜与巫师的界限,穿过时间与空间的阻隔,穿过权势与地位的差距……我愿意将终生奉献给英国巫师界的福祉与安危,民众需要我是桥梁时,我便是桥梁;民众需要保护时,我也愿化身哈德良长城。” 照片上的女巫比现在看着年轻一些,她郑重取下小指上的家族纹章戒指,牢牢地套在无名指上:“当我父母遇难时,我安顿好幼弟,孤身回国,捐躯赴难,没想到有朝一日,却还会被有心人利用,今日起我愿背负整个国家的命运,就算日日遭受非议,我也绝不后悔。” “口才这种东西学不来的,学学手段好了。”阿波罗尼娅挨个拍拍孩子们的肩膀,“我的话术里全是技巧,没有感情,可别跟我学。” 第125章 哈利还在思索此事,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 反倒把阿波罗尼娅给问住了。 爱的教育不是她本行啊!怎么这个时候卢平不在?找他来干嘛的啊,真做买卖做上瘾了?让他体体面面地活着,给救世主施加一些正面的影响,别真被她带跑偏了——这才是她向邓布利多要人的目的。 好在两个孩子都没计较,哈利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一直到雷古勒斯来接德拉科回家了,这才如梦初醒地抱了一本《魔法史》下来。 “嗯……我想问,为什么巫师和妖精的战争都是这么……”哈利摊开一本《魔法史》,在几段内容上做了标记,“刚休战,签订条约,转过头来又打得不可开交,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反正都要开战,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去签条约?” 一时无人说话,德拉科被推了一把,才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哈利,这不都是假的吗?” “哪怕是小说也要讲基础逻辑,伪造历史就更应该符合某种发展规律。”哈利的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要不我下次去扫墓的时候直接问巴沙特奶奶吧?” “我看巴沙特也未必知道。”雷古勒斯超小声和教子逼逼,“两年后记得问问宾斯,他肯定也答不上来。” “想不明白?”阿波罗尼娅问哈利,又问德拉科,“你呢?” 德拉科有些纠结:“我……大概有些明白,但我说不出来。” “签订条约是为了让下次开战更加名正言顺,”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你违反条约,我就攻击你,师出有名,对内对外都好交代。” 德拉科松了一口气:“我就猜是这样。” “如果我拿这个问题去问福永先生,他也会这么回答吗?”哈利若有所思,“真实的历史上一定也不缺这种事情吧?” 雷古勒斯耸了耸肩,学校总是要教人向善的,一些光明美好的东西。剩下的还是要靠学生们毕业后慢慢摸索。这可是他的经验之谈,但现在也不好讲出来。 “无论真实还是虚构,所有的规则都是如此,校规、法律、契约,无一例外。”阿波罗尼娅指着桌上的下午茶点心架,“三明治是被规则束缚住的普罗大众,松饼是学会钻规则空子的投机之辈,苹果挞们制定规则,规则只是他们互相攻讦的武器。” “你现在说这个,未免也太深了,他们才只有九岁。”雷古勒斯不赞成地小声劝导,“我们九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这我哪知道,反正十一岁我就带你去斯拉格霍恩的车厢里骗吃骗喝了!”她甜甜地笑了,“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第二层了,宝贝。” 第104章黑心(2) 阿波罗尼娅对救世主进行厚黑学教育时有多理直气壮,人一走她就有多慌张。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让罗恩·韦斯莱过来一趟?不然纳威·隆巴顿?” “这……阿波罗尼娅,教小孩可不是你下厨,盐多了加水、水多了加盐。”雷古勒斯忍俊不禁,努力克制了半天,还是“吃吃”地笑出声来,“你能电德拉科,因为他是咱们自己的孩子,你电韦斯莱或者隆巴顿试试?别怪我提醒你,西弗勒斯可未必乐见隆巴顿。” 岂止是不乐见啊! “那就给他找两个笔友好了,信件内容我们再给把把关?” “能写什么呢?韦斯莱和隆巴顿可都是纯血家族,小巫师的生活和哈利没有半点儿交集。你忘了德拉科第一次拜访时发生的事了?如果你没有按着他深入观察哈利的日常,他连足球篮球是什么都不知道。” 雷古勒斯指一指她:“随意拆阅孩子的私人信件,你流露出来的倾向很危险哦!” “我小时候总觉得要学的东西太多,时间太少。”阿波罗尼娅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轮到哈利了,总巴不得他快点长大。” “长大干什么?”雷古勒斯厌恶地指一指东南方向1,“长大去面对那一坨……东西?” “你将来还要对着那坨东西下跪呢,不行的话,就去找个戏剧学校进修一下。”阿波罗尼娅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起来,“还来得及。” 雷古勒斯泄气地踢了茶几一脚:“我就非得——就我需要这么……” “谁让那天晚上西里斯在呢?”阿波罗尼娅无奈摊手,“你在阿尔巴尼亚一带出现得越频繁,他越不敢出来见你,等他借助别人的身体回来又再度无依无靠时,你再去找他,他反而会想起你这些年堪称忠诚无悔的屡屡追寻。” “但愿一切真会如你剧本规划的那样完美,格林格拉斯导演。” “会的。”她轻声道,“我保证。” 哈利·波特和新朋友疯玩了一个暑假,临开学前被带去做了近视眼手术。 “现在医学已经如此昌明了吗?”去的路上他这样问道。 “高科技。”阿波罗尼娅面不改色,“以我们的身份,所有新技术都有优先权,这也算是在推广前为国民试用。” 很合理,救世主挺了挺胸膛,觉得有点儿光荣。 是以当他在那家以冷白色调为主的高级诊所见到斯内普的时候,他也没觉得有多么格格不入。药剂学教授,那肯定是有点儿医学背景的,不来盯着反而奇怪了。 “上来。”斯内普指指诊疗床,又拿来一大杯颜色诡异的口服液,闻起来像体检时的钡餐,“喝掉。” “你给我做吗?”哈利诧异极了,“不是还要做检查、吃消炎药、滴眼药水?要花好几天呢,我隔壁班有人做过。” “都说了是高科技。”阿波罗尼娅笑道,把无影灯推到一边去,“那种手术还不成熟,老了之后可能会瞎。” “啊?那我得告诉她!”哈利有点儿着急,“这是麻药吗?我喝了之后会忘记这件事吗?拜托阿波罗尼娅,帮我想着!” 阿波罗尼娅嘴角一抽:“啊,好吧。” 救世主这才肯乖乖喝下魔药,随即被要求闭上眼睛。 “那我要躺下吗?”他问,乖乖地闭着眼睛。世界归于黑暗的一瞬间他的听觉变得无比灵敏了起来,他听见各种仪器的滴答声、灯具的嗡鸣声、大人们的呼吸声,但忽然他又什么也听不见了,哈利心头一慌,虽然闭着眼睛也能觉察到有强光一闪—— “好了!”听觉回来了,阿波罗尼娅愉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看看新世界吧,哈利。” 哈利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随即惊喜地屏住了呼吸——比戴眼镜还要清楚!他能看清房间另一头巴掌大的闹钟显示屏上的读秒! “我以后都不用戴眼镜了吗?”他高兴极了,紧接着就看到阿波罗尼娅掏出一副崭新的圆框眼镜,和他之前那副外观上没有任何不同,“哦不……那不是给我的吧?” “很不幸,你还得戴。”阿波罗尼娅让他识趣点儿自己动手,“我们这个技术呢,也不成熟,仪器是一次性的,你做免费,别人做至少需要十万磅。” “多少?!”哈利立刻跳了起来,“多少钱?” “所以你要珍惜成果啊!”阿波罗尼娅语重心长地劝他,“虽然这是一副无度数的平光眼镜,但是你每天要戴够八小时才能维持现有的视力,如果你偷懒不戴,那么最多一年,你就会回到从前,咱们的十万磅就一声不吭地打了水漂儿啦!” “但我科学老师不是这么说的。”哈利非常怀疑。 “所以你的科学老师只能在预科学校教小屁孩!”阿波罗尼娅笑道,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口吻,“戴上它,你需要这副眼镜,并不只是你的眼睛需要。” 哈利犹犹豫豫地戴上了,茫然道:“也就那样儿啊,我还以为会像科幻剧里那样从镜片里看到什么呢!” “你少看点儿《神秘博士》吧!”阿波罗尼娅笑骂,屈起手指敲在十万磅换来的眼镜片儿上,“玻璃给人一种易碎的感觉,你的个人形象很适合添上这样一抹色彩——命运多舛、坚强不屈但又脆弱易碎,令人敬佩又令人怜爱……” “我想吐。”哈利诚实地说,“你别那么恶心行不行?” “那我换个说法!”阿波罗尼娅从善如流,“如果敌人认为近视是你的弱点、打掉了你的眼镜,那么他们的盘算就会狠狠落空,我从11岁起装恐高,为了逼真还把自己摔骨折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缺点,就看谁先利用了。” 哈利·波特觉得爸爸妈妈生前所在的组织实在是可怕,外抗强敌硬碰硬不说,内部居然还斗得死去活来,真让他叹为观止。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能见证一场内斗。 那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周末,阿波罗尼娅带他去伦敦参观皇家植物园。夕阳西下时,他们也夹在散场的人群里向外走,一边还聊着学校老师布置下来关于针叶、阔叶和蕨类植物的问题。 哈利正在心里感叹阿波罗尼娅知道许多绿叶植物的名字,大概是草药学学得特别好,忽然就觉得身侧的脚步慢了下来。 第126章 “怎么了?”哈利自然而然地抬头望去。 “我雨伞忘记拿了。”阿波罗尼娅垂眼微笑,“我得回去拿,你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哈利心头一跳,连忙牢牢握住她的手,“我、我……一个人我害怕!我不喜欢等人!反正,我得和你一起。” 阿波罗尼娅怔怔地瞧着他,忽然极其温柔地笑了笑,向他点点头:“好,哈利陪我一起。” 他们手牵手重新走回正在清场的植物园,哈利一直等阿波罗尼娅打完响指,才小声道:“你根本就没带雨伞。” “没错。”阿波罗尼娅推开温室的门,“英国人不爱打伞。” 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无视了逆行的他们。阿波罗尼娅还有心情问他:“猜猜我为什么要进温室?” “热带植物高大茂密,可以用来做掩体。”哈利想了想,才说,“这里其他地方都很空旷平坦,我们在那里太显眼了。” “恭喜你哈利·波特先生,你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o,可在三年级、五年级或六年级时向你的犯罪行为分析与对策教授要求兑现。” “啊?你怎么知道我的教授是谁,不是每年都换吗?” “因为我说了算啊!” “真的啊?那我要莱姆斯教我!” “那他就是三年级的那一任!” 他们若无其事地说说笑笑,哈利心头弥漫的紧张与恐惧似乎也要渐渐消散了。太阳彻底落下时,周围立刻黑了下来,哈利忽然听见猛烈的的爆裂声! 目之所及的每一块玻璃忽然都碎了,角度还特别刁钻,无论是头顶还是两侧的玻璃,那些锋锐的碎片都飞速地向他们扎来! 阿波罗尼娅左手捂住哈利的眼睛,将他往怀里一带,顺势掩住他的耳朵,右手魔杖虚虚横扫,碎片就全都停在了半空中。 “这还有个孩子呢!”哈利听见她柔和地埋怨了一句,“你们都疯了吗?” “那孩子自己找死。”有人窸窸窣窣地走出来,更多的人窸窸窣窣走出来,“别怪我们,阿波罗尼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怎么还是能称呼教名的关系啊?哈利全然摸不着头脑,挣扎了一下却被搂得更紧,完全挣脱不开,只好乖乖呆着。 “晚上好,德力士!”阿波罗尼娅的声音堪称春风满面,“听说了吗?乌姆里奇的狗居然会说人话,还会叫我的名字呢!” 哈利有点儿想笑,越忍越忍不住,终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在寂静的温室里无比刺耳。 “这里没有乌姆里奇司长的事。是斯克林杰让我们来的。”先前说话的德力士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斯克林杰?”阿波罗尼娅呵呵笑起来,“你认识他久还是我认识他久?他脖子太硬,不适合再爬得更高了,我拉他是为了保他,你自己看不清,就觉得别人也不识好歹?”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德力士勉强道,“总之今天我们要确保你的政治生命就此结束。” “政治生命?”阿波罗尼娅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那误会可就大了,我连你们的自然生命都想拿走呢!” 嗯????哈利猛地睁大了眼,他觉得他必须得好好向阿波罗尼娅问个清楚,但他只听见一声响指,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哈利再次醒来是在第二天凌晨,天色微明的时候。他瞪着天花板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连忙钻出被子跳下床去——还好这里是女贞路5号!不是4号! 他一推门就愣住了,楼下灯火通明,有隐隐的说话声传上来,是雷古勒斯和卢平。 “……不知道怎么会拖到这么晚,她差点儿没命。” “没办法,她联系不上我们,如果不是西弗勒斯依靠血盟——哦,你不知道这事儿,不重要。他一开始只是手抖,一连打翻了三个药剂瓶,等他觉得不对、找上邓布利多问清原委,再赶过来……对,邓布利多也有一个,曾经,和谁不清楚……” “格林格拉斯家不是有……西里斯从前抱怨克利切的时候,说哪怕是对着空气骂他一句,他都能听见。” 所以克利切是个人吗?哈利正在思索,就听见楼下似乎爆了个气球,一个尖尖的、既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声音急匆匆地说了句什么,两道脚步声就一直上楼来了。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回去装睡,但哈利稳稳地站住了——他和阿波罗尼娅经历了这一切,他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 “哦,哈利,早上好!”卢平微笑道,“还早呢,你不回去多睡一会儿?” 哈利倔强地站着不肯动,就那么直直地看过去——他知道什么神态、什么角度卢平最受不了。 “好吧,好吧!”卢平举起双手,“回去你房间,我把所有的事情经过都告诉你。” 于是救世主被再度按回被窝里,围上厚厚的被子。他也确实觉得有些累,似乎睡了这么久都白睡了、并不能消除疲劳似的。 “阿波罗尼娅在哪儿?”哈利先问,“伤得怎么样了?” “在她的卧室躺着呢,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有点儿严重,其实不要紧。”雷古勒斯温和地笑了笑,“如果一直没被发现,说不定会出大问题,但好在西弗勒斯去得及时。” “她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她不能去医院,她受伤的事不能让任何官方人物知道,明天她会照常上班。” “上班?”哈利怒道,“你们还要她上班?” “她是不得不上班以证清白,哈利。”雷古勒斯皱了皱眉,“她的政敌派人来暗杀她,现在这些人都没回去,她却好好儿地出现了,那么责任就会落到她的政敌头上,私联那些人是会留下痕迹的。” 哈利忽然想起晕倒前阿波罗尼娅说过的那句话,心里又是重重一跳。 “那些人去哪里了?我是怎么晕过去的?”他直觉这两件事有些关联,“阿波罗尼娅打晕了我?” “被警察带走了呀!”卢平理所当然地说,“给皇家植物园的温室安微型炸弹,最后还给烧成一片白地,影响不太好,所以就不见报了。至于你,晚饭时你的家庭医生来过了,说你只是过分紧张引起的低血糖,如果当时能马上含片糖果就不会失去意识了。” “我不紧张!”哈利有点儿生气,自尊心一阵受挫,“我还笑了!” “正常人谁会在那个时候笑啊,哦阿波罗尼娅?她不正常——不是,她那是输人不输阵,现场至少有二十个人围着你们,难道你让她哭着求饶?你反常的表现恰恰是因为你紧张,哈利,但你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压抑太得狠了而已。” “所以阿波罗尼娅一挑二十?”哈利觉得雷古勒斯的解释很有道理,马上就被更炸裂的信息吸引了注意力,简直崇拜得双眼放光,“她好厉害!” 卢平掀了掀唇角,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她一挑四的时候才十一岁,还是个新手。” “可我依稀觉得似乎中间醒过来一次,耳边都是呼呼的大风声。” “那是阿波罗尼娅打起来觉得你碍事,把你扔到王莲叶子上去了,我就说你紧张吧,这不是吓得又晕过去了。” 有些切开黑但总体还是很单纯的救世主怀揣着一腔诚挚的敬佩再度睡了过去,真正的一挑二十经手人却还在带伤挨骂。 “你要怎么和邓布利多交代?你信不信他真的能放着黑魔王先不管,先处置了你?”斯内普那长久不见阳光而显得略微苍白的皮肤胀得通红,“你怎么总不把自己当回事?你知道你那把光轮现在成什么样了吗?” “我怎么和福吉交代,就怎么和邓布利多交代。”阿波罗尼娅面如金纸,被棉被压得直喘不过来气似的,“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我管他心里怎么想,他没证据——这话不还是你说的?” “听你和雷古勒斯聊天,也知道福吉是个和稀泥的蠢货!”斯内普从未像现在这么愤怒,“谁给你的勇气觉得邓布利多也愿意妥协?那可是二十条人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只是失踪了,需要给出解释的是多洛雷斯·乌姆里奇,除非她敢当众承认私联执法人员是来杀我,否则我就是魔法部高层唯一纯白的茉莉花。” “你知道他们去哪里了。”斯内普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邓布利多没见过你的厉火吗?魔法部里还有人不知道你与乌姆里奇不和吗?” “厉火也不是我发明的。”阿波罗尼娅慢慢喝着魔药,直皱眉头,斯内普到底是有多生气,都没给她调味,“至于我与亲爱的多洛雷斯不和,福吉不会承认的。那是他的私人,很多时候就代表他本人。魔法部马上就要换届了,邓布利多要扶他上位,这是大家私下达成的共识,一个合格的政客,这个时候就该拉拢我了,毕竟我背后是布莱克和马尔福。他得一边拉住一个,维持住平衡,才能在部长宝座上坐稳,就像……麻瓜马戏团里骑独轮车走钢索的小丑。” 第127章 斯内普眉毛都拧成一团了,让一个理科生搞这个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我保证没事儿。邓布利多那边有福吉呢,他要是问你,你就说哈利不小心把那个坠子扔进王水里了,都是误会。”她睁着眼睛编瞎话,编着编着还笑了,“我还得谢谢亲爱的多洛雷斯呢,主动帮我做排除法!这么一来,魔法法律执行司就全都是我裙带的人了,就算傲罗、执行队和打击手要扩招,也是老人带新人。” 阿波罗尼娅一口喝干剩下的魔药,双眼发亮:“这买卖……只要我没死,就是我赚了!” “无论什么,活着的那个也都是赢家。”斯内普忽然道,低声嘱咐她,“你以后少跟哈利·波特在一起,那小子……我不能失去更多人了。” 阿波罗尼娅一愣,探身过去握住斯内普的手,他就坐得近了一点儿。 按理说她该安慰他的,可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竟她才是那个差点儿没命的受害者。 “麻瓜有个宗教讲究‘因果’,现在想想也有道理。”她轻柔地说道,“斯基特前年给我惹了那么一个大乱子,今天乌姆里奇又搞这一出,当年我主动招惹她们种下的因,如今也算是还完了吧?”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迷信上了。”斯内普哼了一声。 “毕竟我马上就是要做英国魔法部副部长的人了。”阿波罗尼娅悠悠道,“打赌吗?赌福吉会拿一个副部长的位置来安抚我。” “那我输定了。”他坦然承认,“权力就那么令你着迷吗,阿波罗尼娅?” excuse me? “你终于觉得那玩意儿无聊了?”阿波罗尼娅嗤笑一声,“不,我其实很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如果我可以,我能窝在床上看一整天的爱情小说。但这些东西就像晨跑,讨厌,但是很有用,非常有用,那我就会去追寻它,哪怕违背我的本性我也会去做。” “你一直是个很功利的人。”斯内普点点头,没有任何褒贬的意思,“你从来不享受生活,从小就是这样,哪怕看《女巫周刊》,也是为了和同学寻找共同话题。” 因为她享受过更有趣、更便利的休闲生活,吃过山珍海味的人,咽不下去杂粮窝窝头,何况她根本没有食欲。 阿波罗尼娅不禁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今年是哪一年?”她问。 “1989年。”斯内普说道,“还有两年,你的谍战大戏就要结束了。” “那么明年,我会去享受一下生活,到时候叫上你。” 第105章黑心(3) 1990年春,英国魔法部换届,康奈利·福吉出任部长,任命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出任副部长,分管魔法法律执行司、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国际魔法合作司与魔法体育运动司。 “当初你让黑魔王给你二十年,我还觉得你狂妄。”卢修斯执着酒杯,笑意盎然,“现在看来,是我太保守了。” “都是各位同僚赏脸。”阿波罗尼娅与他碰了一下,“怎么不见德拉科?” 纳西莎笑道:“我这些天开始让他试着处理魔药材料,把脸弄伤了,觉得丢人不肯来。” 阿波罗尼娅失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你知道我的本意,那我又何必多费口舌?”纳西莎微微前倾身体,“虽然你不介意,只怕别人看了会觉得我们是故意让你难受。” “以前我确实是不介意,但现在不同了,我要是真能生孩子就好了。”阿波罗尼娅惆怅地叹了口气,“还有什么比生孩子更能拖住一个女巫的脚步?” 卢修斯面色微变,顾不得这是人来人往的庆祝酒会,将她拉到系着帷幔的立柱后面,阿波罗尼娅连忙打了个响指——拜照顾救世主所赐,她现在无杖魔法也算小有心得。 “你什么意思?你要收手?”卢修斯惊讶道,“雷古勒斯知道吗?” “三十岁做到我这个位置,难道不是天方奇谭?”阿波罗尼娅神情懒散,“这样的锋芒是没有收手的道理,可是再不缓一缓,邓布利多只怕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先让福吉替我看好这个位置,什么时候我想要了,再问他拿。” “我一直以为邓布利多和你有些默契。”卢修斯有些灰心丧气。 “是有一些,但是格兰芬多的原则更重要,不是吗?”阿波罗尼娅笑容满面,“现在确实尴尬,一等到黑魔王回来,我们就会再度成为朋友。那时候,就算是邓布利多也得捏着鼻子捧我上位。” 卢修斯沉默不语,良久才轻轻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呢?” “我要利益。”阿波罗尼娅一下一下磕着两人的酒杯,“黑魔王,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邓布利多……说白了,也是这样。那何不开辟一条新路,卢修斯?” 一只纤细的、戴着钻戒与婚戒的手推开卢修斯木然不知所措的酒杯,用自己的杯子和阿波罗尼娅轻轻一碰,水晶交击的声音清脆悦耳,余声悠悠。 “怎么做?”纳西莎·马尔福问道。 “我们已经锁定了黑魔王的位置,还没有惊动他,也没打算惊动他。”阿波罗尼娅低声道,两个女巫凑得极近,蜂蜜酒、脂粉与香水的味道融合在一起,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升腾、发酵,卢修斯反倒有些多余了,“我要让他依赖我们,他现在还不够惨,心里还怨恨我们,那可不行。” 纳西莎轻轻地哆嗦了一下:“行得通吗?” “难道坐以待毙?上一次死了不少人,如果他想要更多的食死徒,那么我希望补充进来的,会是我的人。” “你的人?”卢修斯的目光忽然落在阿波罗尼娅右手小指的戒指上,近几年对角巷的几家饰品店都流行起可爱动物头的饰品潮流,据说还是巴黎传过来的,不论男巫、女巫、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在身上、手上或者配饰上加一个神奇动物大头的标志,有的俏皮,有的简洁,有的复古……但,什么了不起的风尚会持续好几年? 他依稀记得阿波罗尼娅手上这一枚……似乎在黑魔王倒台的第二年就开始戴了。 “你的人……”他喃喃重复,想看清哪个图案才是“她的人”的标志,却被阿波罗尼娅将手藏到了背后。 纳西莎却伸长胳膊,牢牢牵住阿波罗尼娅的右手,却没有看,只是握着而已。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纳西莎淡笑,两人交换了一个微微出汗的拥抱。 不可言传之意都在酒里了,阿波罗尼娅拎着空杯,浑身轻松地从立柱后走出来,正四处寻找小精灵的身影,忽然觉得裸露的肩胛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了一下。她登时炸毛,回头却见是双手各拿一杯威士忌的雷古勒斯,一脸无辜。 “拜托!”她小声尖叫,“哪怕我们取向相同,你也不能这么、这么——” “喔,原来肩胛骨是你的敏..感..带,我会记得告诉西弗勒斯的。” 阿波罗尼娅差点浇他一头酒。 “谁让你要穿这么性感的袍子。”雷古勒斯还很委屈,“我都没地儿下手。” “看看舆论反馈吧,如果风评不好,我就换个调调。”阿波罗尼娅无所谓地笑了笑,“按理说战后嘛,该是个自由开放的社会,毕竟普罗大众可不知道有人没死。” “跟你打赌,这件袍子你也就穿这一次。”雷古勒斯笑道,“稳住马尔福了?” “小意思!”阿波罗尼娅从随身的贝壳手包里摸出一枚加隆,扔进他的酒杯,“我认输!” 闪烁的金币在澄澈的酒液里沉浮,折射出声色迷离的和平幻象。 1990年8月,英国,伦敦,苏豪区,华埠。 尽管已经换了麻瓜的衣服,但斯内普还是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是一间极富有异域风情的餐馆,室内大白天也挂着南瓜大小的红灯笼,玻璃窗非要用木框分成格子状,还贴着红纸剪成的抽象动物。餐馆深处的小舞台上安放着一面巨大的木板,板子上贴着长条状的白纸,纸上用黑墨水画着四种花树,他一种都不认得。 斯内普收回目光,两个穿着高领紧身袍子的亚裔女麻瓜正抱着乐器,走到木板前面坐好,且弹且唱他听不懂的语言。 这就是她所谓的“享受生活”?观察外国人? “坐呀!”阿波罗尼娅招手叫他,“她们在讲故事,用这个国家南部的方言。” “什么故事?”他鬼使神差般地问道。 阿波罗尼娅一愣,随即沉吟不语——不知是在分辨女麻瓜的歌词,还是在现编。 “啊,我知道了!”她笑起来,煞有介事,但真的很像是编出来骗他的,“讲了一对青梅竹马长大的贵族男女,在春日的花树下共读一本爱情禁书,并借里面少儿不宜的台词互诉衷肠的故事。”1 斯内普的表情看上去非常难以用言语形容。“听上去像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干得出来的事。”他说。 “我可想象不到学生们要拿什么书互相表白。”阿波罗尼娅忍俊不禁,“吉德罗·洛哈特吗?”说得斯内普也笑了,他一年没收的洛哈特著作能在女贞路5号的花园里搭个狗窝。 第128章 阿波罗尼娅歪着头笑眯眯地听了一会儿,忽然向着餐馆老板招了招手。那是个满脸精明的秃顶男麻瓜,吃得白白胖胖,后衣领里插着一把用某种晒干了的植物叶片制成的……扇子?两人简单耳语了几句,老板接了钱,亲自去小舞台上将麻瓜女歌手的乐器提了过来,又去后台拿了一包坚果壳一样的东西。 斯内普对音乐没什么研究,无论是巫师的,还是麻瓜的。他只觉得那把乐器像是哈利·波特带回家制造噪音的电吉他,却又是古色古香的。 “好久没弹,手都生了,我要是弹错了……”阿波罗尼娅先用医疗胶布将那些塑料果壳仔细地固定在手指尖,这才把乐器竖着搂在怀里,又调整了一下它头部的零件,这才试着拨了几个音,叮叮咚咚的,倒是很轻快,“反正你也听不出来。” 下一秒,她五指疾扫! “铮”的一声,锋利的乐声划破热闹的空气。随即弦声连作,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高,餐馆中其他谈天说地的亚裔男女都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这金发雪肤的女郎,这位货真价实的洋鬼子,在弹奏他们故国的琵琶曲。 阿波罗尼娅手下渐渐激烈起来了,五指轮转如风,空气中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弦绷得越来越紧,这古怪的小餐馆陡然变作了危机四伏的战场。独她自己倒仍是气定神闲般,嘴边还挂着一缕笑。 有人大声地喝起彩来,斯内普听不懂,但他知道那是对阿波罗尼娅的赞美。还有很多人说着同一个词,有人疑惑地问,有人肯定地点头,那估计就是这首歌曲的名称了。 “你怎么了?”斯内普问她,她今天怪怪的,弹完了曲子还抱着乐器不肯撒手,明明也没喝酒。 “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笑道,眼睛里有一层薄薄的泪,在南瓜灯笼热闹的红光下晶莹剔透,“今天,我出生了。”2 餐馆老板立马吩咐了后厨一声,片刻后送上一份果盘,苹果、柑橘还有桃子,切成片码成一个奇怪的图案。还有一碗通心粉样的面食,看上去要柔软得多,雪白的,卧着金灿灿一个煎鸡蛋。 阿波罗尼娅惊喜地向他道谢,马上捧场地吃了两口。那老板离开之前,还不忘谴责地看了斯内普一眼,大抵是嫌弃他作为男伴不够体贴。 斯内普什么都没说,等到无人关注这边了,才慢慢道:“可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的生日不是今天。” “当然,当然。”她点一点头,眼泪落进汤碗里,“我已经三十岁了。” 她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还有十年的时间。 阿波罗尼娅凝望着对面的人,有些话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她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死得更有意义。 一个病死在床上的魔法部长死了也白死,她得让自己的死利益最大化。 如果注定要有一个人活不过四十岁,那一定是她自己。 “你就不好奇吗?”阿波罗尼娅吸了吸鼻子,眼前的面条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了,他们家过生日是吃饺子的,煎!鸡!蛋!也!不!放!糖! “你会说吗?”斯内普反问道,“你上次哭是什么时候?” “就是三年前吧,嫁给魔法部那次。”她的眼泪还在无声地流着,语气听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了,“想哭还不容易?” “是十年前。”斯内普纠正她,但始终没提醒她当时是为什么哭。 阿波罗尼娅被那一句“十年”搞得心态彻底崩掉,面碗一推,眼不见为净,可转脸又看见果盘里喜气洋洋一个“寿”字,一度有些反胃了起来。 “走吧?”她心慌意乱间直接从包里抓了一把西可,连忙低头去换时,忽然觉得被轻轻踢了一脚,“你要请客就请,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斯内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阿波罗尼娅心知有异,肩膀头直接被人粗暴地扒拉了一下。 “刚才那《十面埋伏》你弹的?”几个穿短袖唐装的壮汉站在店里,扒拉人的是个瘦猴儿模样的小弟,“再给我们来两首。” 说的是中文,南方某省口音,连她听着都像外语。 但这是乡音,这算是乡音。 她来华埠这么多次,这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说中文,坦荡地、理直气壮地说中文,甚至还是方言。其他人但凡看到她的外国人样貌,都会自觉地说英语,再蹩脚也会说英语。 她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一时间几乎不能自持。 “三..合..会?”她哽咽着问,几乎不记得上次说中文是什么时候了,她的舌头和牙齿都为之喜悦。 “洋鬼子汉语说得不错啊!”一个穿莨绸褂子的矮个地中海稀奇地笑了出来,几个小弟纷纷捧场,大概是带头大哥一类的人物,“再说两句听听!” “我不弹。”阿波罗尼娅转过头去,重新取出纸钞放在桌子上,“我要走了。” “让你走了吗?” “站下!” “没听我们老大说吗?” 她闭上眼睛,满心满眼都是厌烦。若是以前,她会快快乐乐地把人揍一顿,对方越惨,她玩得越高兴。可她不想对同胞动手,怎么能对同胞动手? “你们部里是怎么说的,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斯内普指了指满餐馆的围观群众,“你有义务维护《保密法》吧,副部长女士?你的游戏时间到了。” “副部长女士今天不想玩。”阿波罗尼娅嗤笑一声,“也没心情……去他的《保密法》!” 斯内普挑挑眉,从袖子里抽出魔杖。 片刻后,一处无人的海滩上,先后传来两声爆响,空气扭曲了几下,凭空现出两个人影。 “如果你每次‘享受生活’都是这种结局,也怪不得它的频率单位是‘年’。” “怪我不够谦虚,非要给你秀一手才艺。” “托你的福,救世主的吉他更加不中听了。”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谢谢。” “本来就是在夸你。” “你最后施的那个魔咒是做什么的?” “怎么了?” “我们可是原地幻影移形走的,这是一级泄密事故,我大概还剩五分钟,马上就得回部里开会。” “我不会让你过生日还要加班的,副部长女士难得乐意躲在别人身后,作为她的朋友我当然要满足她的愿望。” “我是不是挺混蛋的?” 阿波罗尼娅本来专心致志地用自己的脚印覆盖掉斯内普的,冷不防前面的人忽然驻足不前,她一头撞在他背上。 第106章黑心(4) “抱歉?” “雷古勒斯会拉小提琴,会说拉丁语和法语;德拉科会吹长笛,也会说拉丁语和法语。那么你会弹奏这种……吉他,会说中文,我可以装作这很正常。” “我会弹钢琴,我也会说拉丁语和法语。” “别再更混蛋了,算我求你。” “你终于学乖了,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对吧?” 她本以为斯内普会继续向前走,他却毫无预兆地回过身来,阿波罗尼娅连忙后退,鞋跟却因为站得太久而陷在沙里,差点摔倒。 “我发现你今天也挺奇怪的。” “放假前,邓布利多找到我,跟我说了一件事。阿波罗尼娅,你是不是和他立过一个誓言,和我有关?” “我不能眼看着他把你往死里坑吧?” “我看不出彼时有什么把我往死里坑的必要。” “死到临头,说什么都晚了。” “这也和你的才艺与外语有关吗?” “不,没关系。” “那就是有关系了。” 她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了,她简直跟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一样,在他面前无所遁形。 “看着我。” “不看!”她几乎控制不住手的颤抖,“不许再说这句话,这句话不祥。” “看、着、我?”他又重复了一遍,“哪里不祥了?” 眼泪再度从那双绿得发黑的眼睛里流淌出来,她几乎快要疯了。 “邓布利多只是嫌我插手太过,有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他找你,是希望你能拉住我,本质上跟我想找罗恩·韦斯莱和哈利做朋友是一样的。他说什么,你随便听一听就好了,别当真。” “他什么都没说,我没必要帮邓布利多说话。他只是暗示我……或许,我该给你一个说法。” 靠! 今天是怎么了,出门没有看黄历吗?怎么总是往她心头扎刀? “所以他以为,我是因为……感情生活的不顺利?”阿波罗尼娅咬牙笑了笑,“亏他不知道我们曾经做过什么!” 斯内普一时默然,那件事是一笔盘不清楚的烂账,这么多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装作它不存在。 “你没必要,真的。”她黯然笑了笑,“我没有那个功能。” “功能?” “你们都以为我是格林格拉斯夫妇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对吗?金发绿眼睛的性状不好找,还得是个小巫师,有个差不多的就行了,是不是?” 第129章 “雷古勒斯认为格林格拉斯家在国外可能还有其他支系,不然你不会出现在族谱挂毯上。” “我是被塑造出来的,我的发色和瞳色是后天决定的。”她发现自己前所未有地平静,“格林格拉斯怎么形容自己,‘阳光为绿茵戴上金冕’?那么黄金褪色,绿茵腐烂,就是我了。我出现在族谱挂毯上是因为,当初制造我的时候,用到了克拉托斯和缪西卡的血液、皮肉和骨骼。” 带有腥味的风从海与天之间奔赴而来,匆匆穿过她和斯内普之间的距离。 她终于说出来了,没有想象中的难。 斯内普于炼金术没什么研究,他不会知道人造人需要从别处攫取一个灵魂,也不会知道就算是人造人也是完整、正常的个体。 她越来越偏执、黑暗的性情,她的寿命,她空有爱的记忆却没有爱的能力,她发不出守护神咒……都是后天造成的。 短期的、高烈度的钻心咒会使人直接疯癫,那么长期低烈度的钻心咒,也只让她疯得更温柔而已。 她的灵魂被困在这具躯壳里,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邓布利多肯定能看出她话里的漏洞,但毫无疑问斯内普会为她保密,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害怕了?你一直在和一个‘拟人’做朋友。” “害怕?‘拟人’的口..活..儿也不怎么样。” 嗯????? 斯内普往前走了一步,他们离得本来就近,现在只能说是……但凡有一个人的鼻梁矮一点儿,就已经亲上了。 阿波罗尼娅皱眉,她下意识是想闭眼的。接吻的时候就应该闭眼,不是吗?如果再梦幻一点,她应该娇俏地翘起一只脚,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接吻。 但是,没必要,她的心情平静如常,什么悸..动啦、震..颤啦,酥..麻啦,统统都没有。她满脑子都是“还好没真去点一碗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不然现在气味该不好闻了”。 同样的,斯内普也是。离得这么近,彼此的反应都瞒不过谁,甚至他的心跳还跳得比她更激烈一点点,就一点点,还好只有一点点。 “差不多得了,不冒昧吗?” “抱歉。” “原谅你了。” 阿波罗尼娅稍微一歪头,轻松平常地亲了他一下,完成了这个好尴尬的试探。 “履行一下妻子的义务,不谢。”她主动退了一步。 斯内普望着她,也转身走了开去,向着大海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怎么搞得她像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一样了,阿波罗尼娅有些恼火。 “所以这也和你的才艺和外语有关吗?” “梅林啊,你记忆力要不要这么好?” “不得不承认,你抛出来转移我注意力的秘密确实足够震撼,我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消化它。” “那你赶紧去啊!现在立刻马上开始,全心全意地消化去啊!” “这只能说明,那个‘才艺与外语’的秘密,更大。” “我是不是应该去定制一副墨镜,防止你对我‘摄神取念’?” “你不想说就别说,我也不是一定要知道,我们之间本来就是这样,不是吗?” 靠!!! 靠!!!!!!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被绕进去了呗? “如果我有时间转换器,一定回到半小时前给我自己一巴掌!” 斯内普却忽然回过头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看什么啊!”她凶巴巴地。 “不,没什么。”他摇摇头,唇角隐隐有点微妙的笑意,眉宇间却依旧困惑,截然不同的两个表情拼成了这么一张脸。 阿波罗尼娅好想把头埋进湿润的海沙里清醒清醒,智性恋真是基因对她的诅咒。 既然邓布利多终于决定不再坐视不管,阿波罗尼娅也必须得给他一个交代——通过代理人斯内普。 “你还记得迈雅·梅拉德吗?” “谁?” “你说她的智商没救了。” “每年都有许多人能从我这里得到如此评价。” “啊哈,只能说不愧是你。” “是个……赫奇帕奇?一般思维活跃、想象力丰富的人都不太适合魔药这种精细缜密课程,但更难得的是,梅拉德小姐这种两边都不沾的稀有天赋。” “可她现在是我的秘书。” “我从不知道你在魔法部的工作这么艰难,甚至对秘书的人选都不能做主。” “别这么说,她只是轴了一点,我要的就是这份死脑筋。要知道赫奇帕奇总是忠于自己认定的人或事,忠于正义当然是美谈,但如果忠于别的什么东西,比如黑魔王,比如我——” “别拿自己和黑魔王相比!” “好好好,我本来的计划是在哈利三年级左右成为副部长,但计划不如变化快,还有许多地方没来得及留下我的痕迹。” “再魔鬼的人也想不出将这些部门全部清空后重新安排人这种恶毒的主意。” “当然,只是出了一些小小的纰漏,迈雅这姑娘呢,能力确实是不太够。我让她创造一些困难让我能施以援手,她就自作主张地……害,总之她是我的人,责任我替她背。” “你该庆幸没出人命。” “那我现在应该在阿兹卡班和西里斯·布莱克数星星。” “圣芒戈缺药都求到我这里来了。” “看在你劳心劳力的份儿上,我就不要求你给我分红啦!” “你——你不是迷信吗?你之前所说的那个宗教,他们信奉做好事就会有好运,你为什么不——” “我只相信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比如我的枪,我的魔杖、我的权力和我的布局。先做不知道多少好事才能去兑换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好运,那我可亏大了。” 让斯内普吃瘪,简直是可以写在她履历上的光辉成就。 “你打算怎么处置迈雅·梅拉德?”他硬生生换了个话题。 “我给她介绍了一位英俊的男巫,现在两人正蜜里调油、打得火热,年前我大概就会收到她的辞职报告。” “你至少不能奖励她!” “奖励?只有自大的男巫和盲目的女巫才会这样认为。” “…………” “生气啦?我不可能跟你说更多了,只有你这条路走不通,邓布利多才会转而要求福吉限制我,但福吉早就想单飞,邓布利多越是要求,他就越是倚重。” 他还是不说话,阿波罗尼娅站得脚酸,干脆将鞋一脱,自我解放,跑去找了块礁石坐好,自己低头从岩缝里捉螃蟹玩,被蟹钳夹得嗷嗷直叫。等她一只手攥不住那许多了,又变了个宝特瓶出来,灌上海水,将螃蟹一只一只塞进去。 “我的家乡有一种海葵,长在沙子里,当地人叫它‘海屁股’,因为它长得非常像人的……咳,用手指戳一戳还会收缩。虽然长得很猥琐,但味道很鲜美,本地厨师会选择和鸡蛋一起料理。可惜英国似乎没有,你们真是没口福。” 她自顾自说着,说到高兴了还唱起歌来。歌词基本上都忘光了,全都用“啦啦啦”代替,跑调跑得一塌糊涂——但那又怎么样呢?曲作、词作可能现在还没出生呢! 在阿波罗尼娅乱七八糟的哼唱里,斯内普想起邓布利多在校长室里说过的话。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是你,西弗勒斯,你处在阿波罗尼娅的位置上,你会有什么反应?” 他?他当然会生气,无论如何,邓布利多才是那个外人,他会觉得被背叛、被欺瞒,就像……在猪头酒吧那一次。 “如果阿波罗尼娅没有表现出理应的反馈,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在她心里他无足轻重?哪怕是他,都无法违心地做出这样的推断。但那又是为什么呢? 斯内普烦透了邓布利多这样诱导式的谆谆教诲,但不得不说,全都被他料中了。 第107章巫师(1) 哈利·波特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异样不仅仅是他自己,还包括他身边围绕着的大人们。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以来,就受到了体贴入微的照顾与关爱,他获得了货真价实的家人和朋友。但随着他生日的逼近,这份心意似乎……变得草率了起来。 他已经不是八岁的小孩了,他已经十一岁了,他很敏感。 最直观的表现是,卢平、雷古勒斯和斯内普都不来了,简直像是在躲着他一样。阿波罗尼娅虽然还是一如往常,但哈利发现她竟然在偷偷收拾行李,宛如骗局破产不得不提桶跑路的欺诈犯。 哈利给卢平打过电话,卢平说他忙着送战友家的小孩去美国念书;给雷古勒斯写信——信还是阿波罗尼娅帮忙寄的,是不是真的寄出去了都不一定——雷古勒斯说他最近正在帮一个受他赞助的旅行家奎里纳斯·奇洛找工作;给斯内普……算了,他也不是很关心。 第130章 就连德拉科,都在接受家庭教师惨无人道的最终考核,以便九月和他一起去传说中的特工学校上学。 之所以是“传说中”,因为十一岁的哈利·波特已经渐渐发现了这个特工世界观的一些bug。 特工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会受伤也会痛吧?那为什么他吓得紧紧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坐在一坨冒着热气的新鲜马粪上?阿波罗尼娅说是他的脚被缰绳或者脚蹬缠住做了缓冲,可哈利把受力分析图画了八百张都无法自圆其说,教物理的泰勒先生发誓如果真是阿波罗尼娅说的这样,哈利现在应该在医院icu里抢救。 还有一次他们在音乐课上,隔壁的加西亚忘记换弦,崩断的琴弦向着哈利的脸上抽来,他下意识一躲,结果另一个方向的亚历克斯反而哀嚎着大哭起来。 阿波罗尼娅怎么说呢,她说他太害怕眼花了?啊??? 解释不清的事情太多了,哪怕哈利·波特自作多情地以为暗中有秘密特工保护他的安危,也无法佐证他超乎寻常的语言天赋——是,特工似乎都会很多门外语,哈利就听过阿波罗尼娅在做饭时一连换了三种亚洲国家的语言唱同一首歌。 但……也没人会说蛇语吧? 他难得跟姨妈一家出去玩,结果莫名其妙就跟动物园里一条郁郁寡欢的虹蚺聊起了天儿,紧接着他们中间隔着的玻璃就消失了,虹蚺当场奔向自由的新天地,还甩着尾巴和他道谢,而哈利·波特正因为吓晕了表弟而被姨妈姨夫男女混合双打。 事后阿波罗尼娅安慰他,说她小时候也因为太寂寞所以和一屋子空气玩过家家,他这样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界限,是不是学期快结束压力太大了? 哈利·波特觉得她好敷衍哦,明明他都不用在埃基伯勒再念下去了,也不用像同龄人那样忧心切特豪斯公学的预备考试——进入霍格沃茨似乎不需要任何考试,他只要活着,就已经预定了一个席位。 听着就不靠谱! 哈利忧愁地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女贞路被规划得千篇一律的乏味景色,天气一热,连花草都蔫答答的。他现在经常会帮弗农姨夫打理他的花园,一来是弗农·德思礼的髋关节不好,二来是他闲着无聊,一无聊就会瞎想——进入暑假,连阿波罗尼娅都不见了,电话倒是一直接,还装模作样地转来转去,最后说在法国出差,可哈利拜托了一位父亲在固定电话服务公司做高管的同学,查出那个电话根本就在伦敦! 要不是清楚自己身上根本无利可图,要不是戈德里克山谷和海德公园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要怀疑阿波罗尼娅跑路了。 他们像是在逃避什么,逃避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些事。可是暑假里能有什么事?哪怕霍格沃茨的入学考试是要哈利和送录取通知书的信使打一架,他相信他们都会站在他身后帮他出主意的。 到底是什么呢? 救世主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把烂摊子丢给鲁伯·海格的阿波罗尼娅正在和妖精们扯皮扯得口干舌燥。自从斯内普通知她、米勒娃·麦格已经着手开始写信,她就打包行李连夜搬回了苏豪区——她名义上的官方住址。 泡泡被她留在了女贞路暗中监视,以防救世主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毕竟还小嘛! 又是一整天毫无进展的虚与委蛇,阿波罗尼娅连幻影移形的精神都没了,一上车就睡了过去,被的士司机叫了几声,才疲惫地醒来。 “工作很累吧,年轻人?”花白头发的女司机透过后视镜和蔼地望着她,“来一块薄荷糖吗?” “就像爱..尔..兰..闹..独..立的时候那么累。”阿波罗尼娅苦笑着道谢,递过车钱和小费,“谢谢您的糖。” “如果你是从白厅而不是查令十字路上车的话,没准我会真的相信。” 的士司机幽默地向她闪了闪尾灯,一头扎进了喧嚣的夜色里。阿波罗尼娅叹了一口气,巫师是如何对待妖精的,没准还不如英国对待爱尔兰呢! 她走上台阶,忽然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与她只有一门之隔。 阿波罗尼娅把住水管,在窗台上一蹬,悄无声息地攀着墙爬上二楼,在翻进卧室之前,顺手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 放下窗帘时,她隐隐约约看到不远处她常幻影显形的街心花园里站着一个人,但是附近街区的路灯线被几个醉鬼尿故障了,维修还在排期,她并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应该是友非敌,否则她早就被发现了。 “喵……”一声柔媚婉转的猫叫在楼梯间幽幽响起。 “该死的,那娘们儿还养猫狸子?” “没人提过啊!” “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没看见!” “猫不用睡觉吗?” “都闭嘴!谁去处理一下,省得坏事!” “啧,不就是个猫狸子……”有人骂骂咧咧地走过来,一看保护神奇生物课就没学好,“能怎么坏事,被猫爪子挠死?” 阿波罗尼娅隐在楼梯拐角的黑暗里,一直等他走到近前,才把人脖子抹了。 血腥味儿飘到门廊上,葫芦娃来救爷爷了。 杀到最后一个,心软的神留他多活了一会儿,那人见势不妙想跑,被阿波罗尼娅浪漫又亲切地拥在怀里,握着右手一口气胡乱放了好几个魔咒。 她左手扣在那人脖子上,制造好证据就干脆利落地拧断了。 “啪”的一声,室内重见光明,阿波罗尼娅依次看过五个人的脸,很年轻,却毫无印象。 或许应该让斯内普来认一认,她刚这么想着,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阿波罗尼娅?”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没锁!”她叫道,“你直接进!” “你去哪里找的这五个笨贼,主家连门都不锁,有什么可偷的?”斯内普很快找到了她,“还是乌姆里——等等!” 他蹲下身,掰过猫狸子杀手的下巴:“我认得他,去年毕业的格兰芬多。” “我就说分院帽老糊涂了吧!” “五个人就敢来埋伏你,不可谓不勇敢。” “谬赞了,斯内普教授。别的人你有头绪吗?” 斯内普摇摇头,向她伸出手来:“你的魔杖。” 阿波罗尼娅有些惊讶地把魔杖塞进他手里:“很高兴我们终于能有点默契了!”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转身去布置现场。 阿波罗尼娅简单检查了一下整幢房子,书房和卧室都被翻得很乱,所有字纸都被一一检查过,但一无所获——这是必然的。 她的身家性命是缪西卡的笔记,还藏在阿尔德盖特。除此之外,钱在古灵阁,巫师文件在办公室,麻瓜文件在银行保险箱,谁家好人把工作往家里带啊? 这是偷窃不成、临时决定抓她拷问?她脑子里有什么值钱?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妖精、妖精和妖精,古灵阁妖精罢工的事儿闹了好几天了……古灵阁? 阿波罗尼娅转身下楼,再次检查五具尸体。 肤色相当健康,应该在阳光充足的温暖地带待过不短的时间,虽然兜里只有加隆、西可和纳特,但她还是从一个红白格子花的护身符1里找到一张麻瓜钱。 “波特有一条这样的领带,”斯内普也走过来,“雷古勒斯带回来的,学校吉他公演的时候还戴过,你们还合了影。” “有吗?”阿波罗尼娅毫无印象,“泡泡!” 小精灵立刻出现在她眼前:“小姐,先生,晚上好!” “拿去给雷古勒斯看,问问他知不知道这是哪里的钱。” 泡泡伸手接过,刚要离开,斯内普已经从另一具尸体的袍子里翻出一根比魔杖更粗更短的金属棍棍2。 “还有这个。” “小姐注意安全!”泡泡扫了一眼混乱的现场,飞速消失了。 阿波罗尼娅和斯内普对视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 “一个小时以前。”斯内普说,“我下午去翻倒巷提货,本来打算找你吃饭,结果又碰上傲罗抽查,谁知道你下班更晚。” “那你倒是自己把这群人收拾了进来等啊?”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还好现在天气不冷。” “副部长女士有自己的打算,我不敢坏你的事。”斯内普嘴角微微上扬,“如果我真那么做了,你现在怎么办?我本来在老地方等你,没想到你又不幻影移形了。” “没心情!哎哟你是不知道!”阿波罗尼娅气得一脚蹬在墙上,“妖精掌握着钱啊!钱!还有贵金属矿脉的位置!怎么能因为巫师界没有宏观经济和金融市场就轻视人家呢?只能在神奇动物管控司下面屈就一个联络处,上面层层领导没一个拿他们当智慧生物看待的!你要是妖精你气不气?我要是妖精我何止只是罢工啊?你是没看见,这几天我真的——带不动!本来这事儿,红脸白脸搭配好,谈谈条件就解决了,结果呢?一个个食古不化,活像妖精上辈子欠他们钱了!我倒是想唱红脸,你看看这合适吗?一群傻——让大领导给他们搭台唱红脸,我给他们脸了!” 第131章 她自己骂完了,还气得喘不上气,扶着墙直喘。斯内普给她拍着背,低头一看,却发现她在笑。 “怎么了?”他有些愕然,本来自信已经摸准了她的脉,现在又不确定了。 “等雷古勒斯的消息吧,如果我猜得没错……”阿波罗尼娅用力踢了踢脚边的死人,“他们能帮我一个大忙!” 泡泡回来的很快。“雷古勒斯先生说,这是克罗地亚的钱,这根棍子他也有,用来对付麻瓜的地..雷。”小精灵严肃道,“阿尔巴尼亚有很多地..雷。” “黑魔王?”斯内普轻声问道。 “显而易见。”阿波罗尼娅冷笑道,“这四个东欧巫师是主力,再加上一个带路的本地巫师,还是个格兰芬多……黑魔王在防备我,否则他会直接让奇洛上门的。” “你知道他在找什么。”斯内普注视着她,语气十分肯定。 “找东西续命。”阿波罗尼娅若无其事地与他对视,“不然他早就回来了,对不对?古灵阁妖精罢工,守卫疏松,一些特别珍贵的收藏按理应该被移出来特别保管——而我正是负责这件事的最高长官,所以他们来了。” “续命?”斯内普皱眉,“没有魔药能——炼金术?” “贤者之石,魔法石。”阿波罗尼娅揭晓答案,“可惜那些东西我压根没管,妖精弄没了妖精赔,我弄没了就得我赔,我又不傻!” 最后他们合力将五具尸体运至一处无人荒山,阿波罗尼娅在借斯内普的魔杖毁尸灭迹之前,分别拔下了一根头发。 回到伦敦,她向天空中发射了一枚烟花,片刻后大批傲罗赶到,同行的还有不少记者。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格林格拉斯副部长茫然地注视着照相机,弱小可怜又无助,“我一开门,正撞上他们向外走,我尽力挽留了,打伤了几个人,缴了一根魔杖。” 领头的傲罗小队长伊丽莎白·博福特表示,已用闪回咒比对了双方魔杖的施法痕迹,一切严丝合缝。 “我本人没有遭受什么伤害,但家中关于古灵阁妖精罢工的文件被翻检过了,希望各位民众近期注意自己的财产安全。” 第二天,“魔法部副部长家中遇袭”的新闻大幅见报。 又过了几天,古灵阁宣布被五名男性巫师闯入,具体损失待查明后将通过妖精联络处另行通知到客户,而魔法部趁机施压,妖精罢工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埋伏在古灵阁周围的记者丽塔·斯基特巧妙地拍到了抢匪的脸。 “除一人身份可查之外,余者并非本国人士,”国际魔法合作司与魔法交通司联合发言人如此宣布,“疑为外国偷渡入境人员,有关部门已与克罗地亚魔法部接洽。” 至于黑魔王会不会认为那五个人是见宝起意、私吞了魔法石,那谁知道呢,有本事就开着奇洛去找咯! 阿波罗尼娅大获全胜! 第108章巫师(2)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 明天就是他十一岁的生日了,女贞路5号的灯光没有丝毫亮起的意思。他打电话,每个人都是“嗯嗯嗯好好好哈利我们一定会回去的”,唯一不同的是斯内普——他火力全开把哈利嘲讽了一顿!让他有时间就去复习功课否则他上课一定会把他骂哭! 拜托,哈利觉得自己好冤,他连自己要学什么都不知道,拢共就一本密码本,关斯内普一个药剂学教授什么事? 气得他一大早就出来骑马——埃基伯勒预备学校所有家里养不起马的学生都会来小惠金区的公共马场练习,当然,像他这样坐巴士来的并不多。还好他来得早,先下手为强,挑中了他最喜欢的小马“闪电”。 然后就像个肥皂剧女主一样,遛一圈念叨一句“会回来”,再遛一圈念叨一句“不会回来”——他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幻觉的。 一座很矮的山,或者一个很高的人,正站在马厩旁笑眯眯地看着……里面的马? 哈利·波特自问并非是个高傲自大的人,但以他出生以来的种种不寻常的经历,这个特征如此明显、如此奇怪的人……或者山,明显应该是来找他的吧? “呃……早上好,先生?我想‘珍珠’还是太小了,可能无法负担您的体重。” “哎?”很高的人回过头来,手指还在给那匹侏儒马挠下巴,“你是哈利吧?终于见面了,上次见到你、你还是个小毛毛呢!我是鲁伯·海格。” “您就是海格先生?”哈利眼睛发亮,“谢谢您的礼物,我很喜欢!您说您之前见过我?” “是我把你从韦斯莱家接出来送到女贞路的,用你教父的飞天摩托。”海格爽快地说,“适合小婴儿又适合我的交通方式可不多,是不是?” “飞天……摩托?”哈利觉得说了这么多年的英语又要不认识自己了。 “对啊,将魔法与麻瓜科技结合起来,非常厉害的——”海格眉飞色舞地说着,忽然表情一僵,“你是个巫师,哈利……糟了,他们不会没告诉你吧?” “我是个什么?”哈利·波特完全呆住了,他怎么会是巫师呢?他明明是——等等!等等!!那些无法被科学解释的现象再次浮现于脑海,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超自然力量,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啊! “我就说邓布利多交给我这个任务的时候,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海格简直捶胸顿足,“你真的是个巫师,哈利,相信我——” “我相信你。”救世主非常冷静地看着他,“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事实无论多么难以置信,都是真相。” 这和海格预想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轮到他傻眼了。“这话可真有哲理,听着像是邓布利多会说的话。”他喃喃地说,“不会是你自己想的吧?” 半巨人拼命地回想记忆里那个小女巫的模样,她到底把哈利·波特养成了什么样子? “夏洛克·福尔摩斯说的。”哈利淡定极了,“或者说,是柯南·道尔……海格先生,你没听说过福尔摩斯?” “叫我海格吧!你爸爸妈妈都是这么叫我的,我不太习惯别人称呼我的教名。”海格挠挠头,将好不容易梳平的乱发又挠起来一撮,“巫师与麻瓜——就是不具备魔法的人,我们称呼为‘麻瓜’,彼此之间基本是不沟通的。” “这样可不好。”哈利下意识地说,“所以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巫师?伏地魔也是巫师?阿波罗尼娅、莱姆斯、雷古勒斯都是巫师?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秘密特工?” “可能……有吧?”海格迟疑着说,“反正都和咱没关系……就是哈利,你能不能别直呼他的名字?” “谁?”他有太多想问的问题,挤在嘴唇边打架,一时没反应过来,“伏地——汤姆·里德尔是吧?你害怕?” “很少有人不害怕,哈利。我们虽然与他为敌,也很少称呼他的名字。在战争年代,他的名字是一道诅咒,只要念出来就会招致杀身之祸。”海格自嘲地笑了笑,“他还是我学长呢,我可被他害惨了。” “如果你想倾诉,我很愿意听一听。”哈利认真地说,很有尊老爱幼的精神。 “不,谢谢你!我是说,早就结束了,我已经走出来了,以后总有机会说的!”海格在毛胡须后面嘿嘿地笑起来,“差点忘了正事,我来给你送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自己拆吧,好吗?” “你也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吗,海格?”哈利在信上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比如邓布利多,比如米勒娃·麦格,他又看向那张书单,试图将上面的每一本书与脑海中的特工课程相对应。 “保护神奇生物课,你要到三年级才有可能选我的课呢,你会选的,对吧?”海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之前一直是助教,凯特尔伯恩教授去年退休了,说实话我第一次独当一面,怪吓人的……” “你一定可以的。”哈利指了指那匹小马,“你和‘珍珠’的体型差异这么大,她都不怕你,还愿意在你脚边吃草,神奇动物一定比普通的马要聪明吧?”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海格,‘神符’是什么?” “神符马,很大很大的飞马,有翅膀,我们一般用它们来拉车,”海格笨拙地抻长手臂,给他比划,“很难养,不喝水只喝酒。” “哦,好的。”哈利点点头,将德拉科·马尔福也拉进了骗子名单。 “你没有什么……意见吗?”海格小心翼翼地望着他,“我之前也接过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他们完全不是你这个反应。” “我之前已经接受过自己是保家卫国的秘密特工了。”哈利·波特甚至有点想笑,扬了扬手中的信,“回信怎么办?” “我先带你买东西,你自己写、写完我带回给米勒娃。”海格想了想,向他伸出一只手,“我们走吧?” “好啊!”哈利笑着握住他的大手,感觉自己像拇指姑娘,“我们怎么去?” “幻影移形很快,但会很难受,第一次随从显形的人几乎都会吐。而且我考试就考了三次,我不太敢带你。”海格的脸有些红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坐麻瓜的交通方式吧?” 第132章 “没问题,我带了月票。”哈利翻了翻口袋,“还有零钱。” 这一路上他问了海格许多问题,包括但不限于魔法的起源、原理、学习与运用,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霍格沃茨的运行方式、学院划分、课程设置与招生准则,巫师世界的政治、经济与文化——将半巨人问得头大如斗,不停用袖子擦拭着汗水。 “我说,哈利,你为什么不去问莱姆斯呢?”海格几乎有些哀求地问,“阿波罗尼娅是魔法部的高官,她比我更懂魔法部!” “因为我现在不想和他们说话。”哈利翻了个白眼,“男骗子和女骗子!” 海格半天没说话,哈利有点儿奇怪,却发现他正瞅着自己默默地笑。 “你总算有点儿小孩子的模样了,哈利。我们一直担心你被他们养得太——” “太斯莱特林了?”哈利适应得很快,“怪不得我总觉得莱姆斯和他们不是很合拍。” “对,斯莱特林不太——” “不太好是吧?”哈利了然地点点头,“看你的表情,我是不是说得太保守了?” 海格下意识就想点头,不得不用手托着下巴硬生生忍住了。 “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个,我是教授,我应该做到公平、公正,一视同仁。”他努力地说服自己,“不像西弗勒斯,他就不——” “不够公正?”哈利反问,联想到以前还是普林斯夫妇的两人代替姨妈姨夫出席学校开放日时的样子,觉得自己能想象。 “等你开学就知道了。”海格含糊地说,“哈利,你一定是个格兰芬多!” “那可不一定。”哈利小声嘀咕,没忍心让海格听见。 在国王十字车站换乘时海格远远给他指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位置,说实话哈利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等他站在查令十字路茫茫然四顾时,几乎以为这是一场生日整蛊。 “这里!”海格向他大力挥手,“哈利,这儿!” “这儿也太显眼了吧?”哈利不可置信,“你不是说巫师和麻瓜不来往吗?” “那咱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呀,该是我们的地方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海格颇不以为然地推开眼前的酒吧大门,“破釜酒吧在这里的时候,麻瓜还没修书店街呢!” “说得好,海格!”柜台后一个老得皮肉骨骼几乎都缩在一起的男巫咧着没牙的瘪嘴大叫,“上午好!喝点儿什么?” 他的目光很快被四处打量的哈利·波特吸引了。 “这、这位是——是吗,海格?”他看过来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座金山,“年轻的先生,您是哈利·波特吗?天哪,哈利·波特重返巫师界的第一站!无上光荣!今天免单!” 哈利觉得自己宛如一块大磁铁,粘满了铁沙般的目光,这些激动与欣喜的感情是有重量的,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产出金矿石了。 你得习惯、适应这样的目光,从今天开始,你将永远与它们为伴,直到你死去。哈利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当然他和伏地魔的战争也是有可能赢的,但这意味着目光的超级加倍。 “很高兴认识您,先生。”救世主羞涩地低下头去,镜片后的绿眼睛满是不安。 海格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看到哈利如常和酒吧里的客人握手、寒暄,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他也就放宽了心,一把将一个包着紫色大头巾的男巫薅了过来。 “奎里纳斯·奇洛教授,哈利,他会教你的黑魔法防御术,一位游历世界、见识广博的男巫,不像我,一天天地就窝在学校里。”海格拍着男巫的后背介绍他,不小心碰到他的头巾,那男巫像是被火灼了一样跳起来。 “认、认识你、你是我、我的——荣幸!”奇洛结结巴巴地说,“哈利·波特,愿、愿我们处得愉、愉快!” “那是自然。”哈利竭力维持着内向的伪装,但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好奇——一个在大人们的嘴里被反复提起的名字,海格只知道他游历世界,可哈利连他每年的路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人有问题,他在心里判断道。 奇洛有些神经质地扭动着脖子,仿佛身上某个地方不太舒坦似的,看着就不太正常。海格似乎也觉得有些难为情,连忙推着哈利走出人群,来到后院的一处有垃圾桶的石墙前。 “看好了。”海格往上数了三块,又往里数了两块,从大裤兜里掏出一根细细长长的木棍,轻轻在目标砖块上点了三下,砖块飞速地移动了起来,渐渐扩出一个宽阔通路,一个崭新的、奇妙的世界出现在他眼前。 然而海格挥挥手又把“门”给关上了。 “你要不要自己试试?”他眨了眨甲壳虫般温润黑亮的小眼睛,“我有两根魔杖——但别说出去!” 刚刚的惊鸿一瞥已经让哈利·波特抓耳挠腮、恨不得翻墙过去——显而易见那墙不是靠翻的,他一把夺过海格的旧魔杖,照葫芦画瓢地“点”开了门。 “学得真快,哈利!你果然是有些天赋的吧!”海格惊喜极了,“那么,欢迎回到巫师世界。”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使。 短短几步路,他所听、所见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穷尽他的想象力,在今日之前,也无法设想出一丝一毫。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鲁伯·海格不是骗子,也没有催眠他或者怎么样。 哈利·波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完全冷静不下来! 他恍恍惚惚地跟着海格来到那座高地上的雪白楼房,第一次见到了非人的智慧生物。海格一边和他们交涉,一边自以为小声地悄悄和哈利说:“罢工刚结束……给巫师麻烦得够呛,你以后和他们打交道可得打起精神来!” 旁边的妖精从一堆宛如烧红煤块的宝石上抬起层层叠叠的疏松眼皮,狠狠地白了他们一眼。 正当哈利感觉有些尴尬时,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谢谢你,拉环,不用送了。这些日子合作愉快……” 哈利惊喜地从海格的身侧探出头去,发现他亦师亦友的家人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那些千篇一律、仿佛长在她身上的公务员制服不见了,阿波罗尼娅披着宽松又有廓形的黑色亚麻长袍,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枚十字花模样的银质胸针别在领口,开襟下露出柔和明亮的丝绸衬裙。她正和一个强壮的妖精说话,身后跟着几个男巫女巫,为首的一个双手捧着她的大檐女巫帽,随时准备在她受到烈日摧残之前为她戴上。 所以这才是她的常态?她每天都要改头换面、以便更好地骗他?合着莱姆斯他们也都是呗? 哈利的笑容立刻消失了,把头扭过去不看她,但他确信阿波罗尼娅已经看见他了,却!没!有!主!动!来!找!他! 不可原谅!! 第109章巫师(3) 直到海格带他坐了两次极速小推车、见识了波特家的金库还替邓布利多教授提取了什么东西,哈利都一直气鼓鼓的。 有什么稀罕的,过山车谁没坐过吗?他一年的学费都要一万多磅1,阿波罗尼娅一直暗示他说波特家是tbs的幕后大股东,现在想想,去他的tbs啊!2 “你可真是宠辱不惊啊,哈利。”海格替他拿着钱袋,“你也别怪莱姆斯他们,邓布利多并不想你过早地接触到这一切。” 哈利并非一个不通情理的孩子,他设想了一下,如果他八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个小巫师,周围的人也全都是强大的男巫、女巫,而他却只能看着,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和普通小孩念书玩耍,那他一定会把自己憋死。 哪怕是“秘密特工”时期,他看待学校里的同学,难免偶尔也有种“啊~愚蠢的凡人”之感。 “我们接下来去哪?”小救世主闷闷地问。 “去买你上学需要的一切东西,”海格比他兴高采烈得多,“先看到什么就买什么!” 走出巫师银行,那光怪陆离的世界再一次从他眼前铺陈开来,哈利马上就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到了脑后,什么莱姆斯、什么阿波罗尼娅,先往后稍稍。 古灵阁旁边不远就是摩金夫人长袍店,哈利推门前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海格,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脱、脱凡——”他问。 “脱凡成衣店,没错,是谁说漏嘴了?”海格给他指了个方向,“不过我们不去那里买,死贵,而且华而不实。校袍你要穿来上学的,而不是出席什么晚宴。” 哈利点点头,告诉了海格自己喜欢的冰淇淋口味,这才走进服装店——刚进去就遇见个老熟人,伸着手站在脚凳上被一卷自动软皮尺量体,不是德拉科·马尔福还能是谁? “喂,你也去上霍格沃茨吗?”哈利强忍笑意问。 金毛脑袋诧异地回过头来:“谁——哈利!”他跳下来想和哈利拥抱,在店主摩金夫人的注视下愣是刹住了车,哈利在他肩膀上捣了一拳:“瞒着我!” 第133章 “我也不想瞒着你,事实上一开始我真的很想装作不小心说漏嘴,把烂摊子丢给雷古勒斯他们。”德拉科一脸坏笑,“托你的福,我都学会用麻瓜音响了,比唱片机效果好多了,是不是?” 哈利恍然大悟:“是你!那些事都是你!” “都是我!”这坏心眼的家伙大方承认,“阿波罗尼娅后来也给我电得不轻,咱们扯平了。” 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了一通,也没耽误量衣服,魔法真方便!后来哈利又见到了德拉科的父母,比他想象中的要平易近人多了——但是能用“平易近人”来形容,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什么。 “我也很想邀请你和德拉科一起购物,波特先生。”德拉科的父亲卢修斯一本正经、装腔作势地和他握手,“这对马尔福家有好处。” “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你明白吗,孩子?”纳西莎·马尔福是个大美女,可惜德拉科更像父亲,“有些事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讲,到了学校里也是这样。” 哈利秒懂,但看德拉科那个依依不舍的小眼神儿就知道他回去还得接受来自父母的再教育。他填好校袍的送货单,出去找海格,冰淇淋都快化了,连忙舔上几口。 “马尔福没难为你吧?”海格担忧地看着他,又带他去买文具,教他哪种羽毛的尖头更不容易磨损,哪种更适合签花体字,哪种墨水便宜大碗适合写作业,“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直不对付,从我上学的时候就有苗头了。” 在丽痕书店门口,他们遇见一位穿浅绿色长袍的严肃女巫,她看上去年纪不轻了,但精神十足,领着一家三口,看打扮就非常麻瓜。 “我真不明白你,赫敏,你买这么多杂志做什么?已经月底了,后天它们就过期了。” “相信我,妈妈,了解一个陌生的世界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各类书刊,哦谢谢爸爸,帮我拿一下……” 女巫也见到了他们,但只是友善又亲切地向哈利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哈利也礼貌地颔首致意,直到他们走进书店,才悄声问海格:“刚才那位女士穿绿衣服,难道她也是斯莱特林的?” “不,哈利,这都什么跟什么!”海格哭笑不得,“那是米勒娃·麦格教授,教变形术,也是格兰芬多的院长,你爸爸妈妈、莱姆斯还有西里斯,都是在她的看顾下过了七年。” “原来她就是米勒娃·麦格。”哈利若有所思,“有个叫埃尔什么什么的,是麦格教授的什么人?” “你说埃尔芬斯通?”海格说起来也是直拍大腿,“那是米勒娃的丈夫,前几年在家里被毒触手咬了,还好被一个家养小精灵发现了,及时送去医院,才没死。” 哈利点点头,暂时不去问“家养小精灵”是什么,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求知欲,否则他们在这里一问一答玩上一整天也问不完。 丽痕书店每到开学季都有专门针对霍格沃茨学生的课本套餐,买起来很方便,哈利刚刚还看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高个子红头发男孩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又嗷嗷叫着扛着好几摞书出去了。绸带捆扎好的书本在海格手里就像千层饼一样小巧玲珑,但他已经有《密码本》了,呵呵。 “你可以换一本,孩子。”书店经理非常善解人意,“低年级的课本价格都差不多,提前看看二年级的书也不错,除了黑魔法防御术,这些书都几十年没有变过了,我上学那会儿就是它们。” “我也是。”海格咕哝道,也去帮哈利参谋,最后哈利选了一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轻装口袋版》。“如果我要在一个地方待上七年,每一年都要待满十个月,我必须要足够了解它才行。”哈利如此说道,不顾海格“这本书学校图书馆里也有根本不用买”的阻拦,坚持将它放到了收银台上。 走出书店,哈利就觉得眼前一花——足有五个鲜艳如火的红脑袋从高到低依次排列,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看着他。一位中年女巫牵着最矮的小姑娘,发色也是红中带黄,十分温暖。 “我想,你一定就是哈利了?” “刚才我就看着像!” “都怪你跑太快,弗雷德!” “明明是你非要穿那双麻瓜跑鞋,弗雷德!” “闭嘴!我不管你俩谁是弗雷德,闭嘴!” 女巫吼了一声,微微僵硬的笑容再度生动起来,一只手在小姑娘另一侧的红发男孩背上拍了一把,示意他和她一起上前。 “上午好,莫丽!”海格大声道,显然也是真心高兴,“上午好,孩子们!除了你们两个,弗雷德和乔治,不,我不关心你们俩谁是谁,上学期你们给我捅的篓子我还没消气呢!” “虽然海格教授心眼儿小——” “但是弗雷德心胸宽广!” “闭嘴!!!”女巫崩溃地吼道,“我就不应该把你们都带来!” 哈利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他从未接触过这样有活力的家庭。德思礼家不提了,埃基伯勒的学生家长……那就是无数个放大版的马尔福家,被琴弦崩了的亚历克斯,他爸爸有头衔,妈妈是女爵,老师张口“sir 某某”闭口“madame 某某”,简直酸爽。 而眼前这一家人,还有刚刚买书的麻瓜一家人,他们是哈利无从接触的正常家庭。是英国千千万万个普通家庭中的一个,没有花不完的钱,不住大房子,不装腔作势、时时刻刻强调礼节……真好,他从没见识过,但他本能地向往。 如果他的爸爸妈妈现在还活着,那么他们或许也只是平凡的一家人。 “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哈利。”女巫莫丽的眼里含着泪花,“你来我家的时候,只有一岁多一点儿,我把你和罗恩放到一起养……”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把儿子女儿往旁边一扔,就紧紧抱住了哈利:“可怜的孩子!可怜的……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爸爸妈妈见到也会高兴的。” 几个年长的红头发孩子面面相觑,被海格领着去另一边了,挡住路上人来人往的视线。莫丽身边只留下她最小的一儿一女,女孩还很惊惶,儿子笨拙地扯着他妈妈的头发卷儿:“别哭了,妈妈……” 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吗?哈利懵懂地想,刚被搂进怀里的时候他还有点儿僵硬,毕竟他自认已经长大了,但很快鼻端嗅到的气味猝不及防地击中了他——那是家的味道,是妈妈的味道,是厨房、美食、洗涤剂,是姜、西芹和萝卜,是长久在一起生活的一家人用爱熏陶出来的味道,带着人的体温,暖烘烘的。 德思礼家也有这种味道,但哈利只觉得厌恶。阿波罗尼娅身上永远只有各种各样的香水味,莱姆斯身上是豪华酒店大堂的味道,偶尔还有股狗味儿和苦药汤子味儿,雷古勒斯总是用一款广藿香的须后水……都不是生活的味道。 “您好,韦斯莱夫人。”哈利艰难地笑了笑,再不说话他就要哭出来了,“我……记得你,谢谢您每年给我织的毛衣。” “多好的孩子啊!”莫丽·韦斯莱又惊又喜,“你还记得!你喜欢吗……”刚刚放松了一点儿,就又把他抱进怀里,哈利几乎被箍得喘不上来气,见韦斯莱姑娘又是好奇又有点儿激动地看着他,便友善地向她笑了笑:“嗨!” “所以,你真是哈利·波特?”韦斯莱男孩还有点儿懵,“那个打败了神秘人的哈利·波特?” “我现在腾不出手,你可以自己撩起我的头发看看。”哈利努了努嘴,“就在我额头偏右边一点儿。” “罗纳德·韦斯莱!这样很冒犯——”莫丽急急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等她手忙脚乱地把哈利松开,她的儿子已经真的拨开了人家救世主的刘海儿,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她的女儿、她其他的儿子们都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现在已经排队自我介绍了。 “珀西·韦斯莱,你的级长,你一定会是格兰芬多的。” “弗雷德,也有可能是乔治。” “弗雷德,谁是乔治?那不认识!” “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他们都叫我罗恩。” 大家等了半天,韦斯莱姑娘却把脸埋进了妈妈怀里,只留下羊角辫上两个粉蓝色蝴蝶结一翘一翘的。 “她也会害羞啊?真是活见鬼!” “早知道我也把头埋进你怀里,乔治,这样哈利一定会记得我是谁!” 韦斯莱姑娘愤怒地把头拔了出来。“金妮芙拉·韦斯莱!”脸依然红得像猴子屁股,“讨厌鬼们都叫我金妮!” “哎呀呀,爸爸妈妈要伤心了!” “我这就写信给比尔和查理,天啊,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金妮你有什么头绪吗?” 金妮快被气哭了,莫丽已经在爆发的边缘,而罗恩,一副“真好,我今天逃过一劫”的模样。海格从那张毛乎乎的脸上拼命给哈利使眼色,示意他“救一下”。 “见到你真高兴,金妮。”哈利笑着抱了抱金妮,“哎呀,你领子里怎么有只耗子——” 第134章 没想到韦斯莱家的人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一瞬间有四支魔杖对准了金妮。“哪有耗子!”珀西吼道,“长什么样子,有几只爪子?” 哈利傻了。 “没、没有耗子,我开、开玩笑的!”他结结巴巴地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叠的布耗子,“我变个魔术逗她开心来着,没有耗子!真的!” 韦斯莱们松了一口气,宛如劫后余生,感觉命都去掉半条。 “我们家,每年两次灭鼠行动。”罗恩惊魂未定地向他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我们出生那年开始的,爸爸妈妈每年都要把家里上上下下翻过来,比尔在埃及,查理在罗马尼亚,都会赶回来帮忙。” “是我太冒昧了。”哈利连忙道歉,“对不起,韦斯莱夫人。” “没事。”莫丽笑着摸摸他的头,从后脑勺一直摸到脖子后,眼神中蕴含着一丝复杂,“哪个巫师家庭还没有一些奇怪的传统呢?” 金妮踮脚从他手中拿走了那只布老鼠。“原谅你了!”她笑道,“这个要怎么玩?” 哈利就教她一手托着,一只手盖住,拇指在后面将布老鼠顶得一窜一窜,还颇有几分真老鼠的神韵。 “这个手帕是我骑完马擦手的,一股马味儿。”他有点儿不好意思,“等我给你重新叠一个。” “嗨呀!我们是巫师呀!” “没错,给弗雷德一个机会吧,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没错,弗雷德,你需要将功折罪!” “清理一新!” 哈利和韦斯莱一家火速熟了起来,海格带着他和罗恩去药店买坩埚和魔药材料,韦斯莱夫人就带着其他的孩子们在弗洛林·弗斯科冷饮店外的阳伞下等着他们,她看上去实在是不想带孩子了,干脆拜托海格带罗恩去把魔杖也买了。 “14英寸,柳木,独角兽尾毛。”罗恩爱不释手,“弗雷德和乔治一直劝爸爸妈妈让我用查理的旧魔杖,真是坏透了!” “我妈妈的魔杖也是柳木的。”哈利捧着自己的魔杖盒子,还在想奥利凡德关于兄弟魔杖的一番话,“我倒是想用她的旧魔杖。” “魔杖可不是随便混用的,又不是麻瓜的手枪……是这个单词没错吧?”见哈利点头,罗恩又道:“我听爸爸说,每年都有好多小巫师偷用父母兄姐的魔杖发生回火甚至魔咒事故,被送进医院。” 哈利不是很相信,韦斯莱家这么多孩子,还有那么两盏灯格外不省油,韦斯莱先生编什么话来吓唬他们都是可能的。 他的目光视线很快被一家店面吸引:“弗雷德和乔治在看什么?” “飞天扫帚!”罗恩口水滴答,“新出的光轮2000,我也想买,可妈妈说除非我进入格兰芬多魁地奇队……弗雷德和乔治就是格兰芬多的击球手,他们说今年找球手出缺了,但我似乎没这方面的天赋。” “飞天……扫帚?”哈利望着橱窗里,再次确认那就是一把造型比较好看的扫帚,“骑上它能飞?魁地奇是做什么的?” “哎魁地奇就是——”罗恩眉飞色舞的,看起来非常想找个地方和哈利大聊特聊,但魁地奇用品店里忽然有人将橱窗里的光轮2000拿走了,紧接着摆上一把模型,标牌上写着“售罄,下次到货:年底”。 “有人买走了?”罗恩茫然地跑了过去,橱窗上又趴了一个红头发。弗雷德和乔治——哈利暂时无法分辨,只好笼统地称呼——也严肃地盯着店门口。 “如果谁拥有了一把光轮2000,将是我们格兰芬多的劲敌!” “成年巫师是不会在开学季买扫帚的!” “新生也不许带扫帚!” “一个野心勃勃的对手,但愿不是斯莱特林!” 门一开,一个地包天的店员捧着包裹好的飞天扫帚出来,向猫头鹰邮局的方向走去,哈利刚刚在那里写了一封措辞合适的回信。 红头发已经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央求着要看一眼收信地址,年轻的店员被缠得受不了,隐蔽地侧了侧身子——一声尖叫! “不!”弗雷德,或者乔治悲痛欲绝,“s·斯内普!格兰芬多遭遇劲敌!” “买扫帚的是位女巫,刚刚在店里直接幻影移形走了,我看她还有点眼熟。”店员好心安慰,“她只是让我们将扫帚寄到这个地址。” 但弗雷德和乔治看上去并没有被安慰到,连罗恩一个没入学的新生,都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斯莱特林很不好吗?”哈利一点儿都不能理解,“你们都讨厌斯莱特林?” “非常邪恶!”罗恩认真地说,“斯莱特林是神秘人的后花园,每一个从斯莱特林出身的巫师几乎都变坏了。” “那取消掉不就好了?”哈利认真地说,“为什么要分院?人本来就是有好有坏的,硬要把人分门别类,然后再指着他们说,你将来一定会变坏,所以我要从现在开始歧视你。那……我要是斯莱特林,我就算争口气,我也要当黑巫师。” 三个韦斯莱面面相觑。 “完了,救世主说他要当黑巫师。” 第110章巫师(4) “他开玩笑的,弗雷德。” “但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乔治。” “你不会真的要去斯莱特林的吧,哈利?整个魔法界都会被震惊的。” “所以这歧视还是结构性的?”哈利皱眉,“如果我能自己决定,那我一定要去斯莱特林混个样子出来,给所谓的魔法界看一看!” “还好他不能!” “他不能,万岁!” “所以分院到底是靠什么分的,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罗恩很恼火。 “是和巨怪打架,就在礼堂。” “勇敢往前冲的去格兰芬多,用计智取的去拉文克劳,要用爱感化巨怪的去赫奇帕奇,窃取他人成果的去斯莱特林。” “没错——你可真能编啊弗雷德!” “你们在前面打架,我们就着你们的战况下饭,一直能吃到午夜。” 哈利没有再听双胞胎胡扯,拉着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罗恩回到冷饮店,却愕然发现阿波罗尼娅正坐在海格和莫丽那一桌上,低头读一封信。 “邓布利多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她声音很平淡,见孩子们回来,也只是招了招手,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那是爸爸的上司,魔法部副部长格林格拉斯。”罗恩悄声对他解释,“一直想提拔爸爸,可爸爸在他的位子上干得挺开心的,就总是拒绝,妈妈都不好意思见她。” 可哈利看莫丽·韦斯莱的表情倒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欲言又止。旁边的珀西·韦斯莱双眼放光,看上去非常想要毛遂自荐、找阿波罗尼娅打暑假工。 “我知道了,既然这是他的意思,我手也伸不到霍格沃茨去。”阿波罗尼娅丢下信纸,“东西呢?” 海格拍拍工装背带裤的胸前袋:“没人能从我手里抢走它。” 她无所谓地点点头,终于转头望向孩子们。哈利还没想好该摆一副什么样的神情,阿波罗尼娅的目光就从他身上流畅地滑了过去……哎??? 她甚至没有看罗恩,她在看弗雷德和乔治。 “这样也好。”阿波罗尼娅轻声说,“那么,先告辞了,我出来一整天了,还是要回去露一面的。” 哈利·波特眼睁睁地看着她凭空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声炸响。怪不得他觉得停在女贞路的机动车和非机动车都格外容易爆胎!!!! “这是幻影移形,我们要到很后面才能学,学完了还要考试才能用。”罗恩非常体贴地为他解释,“巫师没有什么舒适度高的交通方式,哎你——” 救世主径直走上前,拿起了被随手丢在桌子上的信,信纸的一角已经被金妮的草莓冰沙洇湿了。 “亲爱的艾比盖尔: 这几年我并没有闲着,我仔细推演过,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我决定让一切按照它本来的样貌发展。 没有人是应该死的,每个人的生命都同等珍贵。 你忠实的 路易·奥朗德” “嘿,哈利!”海格连忙将信纸抽走,“这可不好!这是邓布利多写给阿波罗尼娅的信!” 所以路易·奥朗德就是邓布利多?他们的校长?看上去像是阿波罗尼娅想做什么事被邓布利多阻止了,并认为她如果固执己见,会死一些不该死的人。 “对不起。”他乖乖地低头认错,心已经飞回了小惠金区,迫不及待地想要来一场三堂会审。 1991年,英国,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5号。 沉寂多日的普林斯家重新灯火通明起来,哈利·波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愿意配合他的大人只能老老实实坐木头椅子,至于不愿意配合的那个……算了,他将来还要在人家手底下混上七年呢! 哈利正在重新阅读那份伏地魔的详细资料,他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楼去翻它出来。神奇的是,有些字句已经和他之前读到的不一样了——new money变成了麻瓜,old money变成了纯血巫师,催眠洗脑变成了迷情剂,还给加了注释“(凭空产生虚假爱情的魔药)”。 第135章 “什么是纯血?”哈利问,“我是纯血吗?” 大家面面相觑,好像这个问题多难回答一样。 “嗯……怎么不算呢?”阿波罗尼娅先说,“父母都是巫师就算!” “不算吧,不是至少要双方三代都是巫师才行?”卢平犹豫地看着雷古勒斯,“反正我不是纯血,我妈妈是货真价实的麻瓜。” “别看我!”雷古勒斯连忙摆手,“以布莱克的眼光,二十八家之外没有纯血。” “以格林格拉斯的眼光,布莱克也是沽名钓誉。”阿波罗尼娅笑道,“只有格林格拉斯家是几百年真正的纯血。” “嗯,所以绝嗣了。”雷古勒斯一笑,“不好意思,虽然科俄斯还活着,但他是个哑炮,在布莱克眼里就等于是死的。” 哈利目瞪口呆,没想过这个问题居然这么复杂。 “这不是有病吗?”哈利问,“讲究这个有什么意义?巫师夫妻也会生出哑炮小孩,罗恩告诉我哑炮就是没有魔力的意思,那不就是麻瓜吗?1这个哑炮和巫师的孩子又是巫师的话,那还算不算纯血?海格说,巫师擅自和麻瓜交底是违法的,那其实谁家的祖上有巫师的话,他肯定根本也不知道,那他的麻瓜血统也不纯咯?” 卢平挑了挑眉,跟阿波罗尼娅干了一杯,真心实意地谢了一声。 “所以魔法,就是一种不知道伴哪条染色体遗传的隐性基因,每个人都可能携带,遇到纯合个体才会显现。”哈利拍板道,“傻瓜才会抓着个‘纯血’自命不凡!” 曾经的傻瓜雷古勒斯·布莱克默默地喝了一口酒。 “好了,别想了。我把给你的生日礼物放在西弗勒斯那里,等你进了院队,就去找他拿。”阿波罗尼娅笑眯眯地,全无白天那种阴沉的气质,看来已经自己调整好了。 “你给他买了扫帚?”雷古勒斯不满道,“那我送什么呀?” “我不。”房间那头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除非他进斯莱特林。” “不是,等等!”卢平无比头大,“怎么格兰芬多院队的事儿你们三个斯莱特林就能做主了?一年级新生不是不能带扫帚吗?魁地奇选拔不是只对二年级以上开放吗?” 哈利跟着点了几下头,忽然反应过来:无论是巫师世界还是麻瓜世界,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通行不悖——规则是用来钻空子的,惯例就是用来破例的。 这就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的区别吗? “格兰芬多的飞行课和斯莱特林一起上,德拉科会帮你的。”阿波罗尼娅胸有成竹,阿波罗尼娅得意洋洋,“我许诺带他去一趟迪士尼,这孩子就傻乎乎地同意了,他还不知道自己要为学院杯带来怎样的灾难呢!” 斯莱特林的院长怒目而视! “什么迪士尼?”雷古勒斯双眼一亮,“我出钱,算我头上行不行?” “不行。”卢平歉意地笑了笑,“一切行程都安排好了,毕竟是美国……这也是我的生日礼物。” 救世主的十一岁生日几乎一夜没睡,他爱不释手地把玩了白天从对角巷买回来的每一样东西,每本书都恨不得立即看完,连坩埚都想偷偷拿去厨房烧了试试——当然他也这么做了,被一个自称叫“泡泡”的、长得像是古灵阁妖精近亲的女性非人智慧生物给拦住了。 这大概就是家养小精灵了,哈利觉得她的声音很熟悉,他们应该一直生活在一起,只是她从不现身。 第二天下午,一阵规律的噪音将哈利从无梦的深眠中提溜出来,他很想醒,但他醒不过来,于是又陷入到五光十色的巫师大战中去,战到最后,卢平甚至攥着一把魔杖当飞镖扔。 “波特!”有人一脚踹开他的卧室门,“管好你的猫头鹰!不然就滚回德思礼家住!” 哈利吓得从被窝里蹦了起来,床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课本、手套、望远镜、坩埚都稀里哗啦地滚到了地上,最惨的是魔杖,昨晚哈利给握手里睡的,现在掉进床和墙之间的小夹缝里、无论如何也够不出来了。 同样失眠一整夜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也非常无语。“你放那扁毛畜牲进来。”他说,示意哈利去看窗外那只兴兴头头的白色大鸟,“大概是来给你送校袍的。” 哈利连忙踩着椅子探身打开窗户,白鸟停止了狂躁啄玻璃板的行为,轻盈地滑翔进来,将手中抓着的蓬松柔软大包裹扔给哈利,那上面确实是摩金夫人长袍店的标识。 “一只雪鸮?”哈利傻眼了,“这不科学啊,英国怎么会有雪鸮呢?” “科学?”斯内普嘲弄地示意他回头看,“科学能让你做到这一步吗?” 那一整张床都被飘到了半空中,床下的灰尘也飞扬起来,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哈利的魔杖静静地落在墙角,斯内普左手一伸,就飞来了他手里。 “厉、厉害!”哈利叹为观止,“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像你这样?” “三个月后。”斯内普指指他翻过的课本,“你不是看过课本了吗?漂浮咒。” “可是漂浮咒是漂羽毛啊?”哈利傻了,连说带比划,“也没有你这样那样,哦,你甚至都没有开口念咒!” 他觉得自己似乎微妙地吹捧到了斯内普,对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指了指那只雪鸮:“它怎么还不走?” “这好像还有一张便条,在它的爪子上。”哈利小心地凑了过去,雪鸮却很通人性似的,非常自来熟地蹭着他,“哇哦,这是海格送我的生日礼物诶!他说昨天在对角巷当着韦斯莱们,不太方便,今天补上……我得给它起个好名字!” 斯内普并不感兴趣,他将魔杖扔进一个空花瓶,转身就走。“猫头鹰是要吃粮的,但愿那傻大个帮你把生日礼物的食粮也买好了,反正我家是没有这种东西!”他说。 “不许叫海格‘傻大个’!”哈利很生气,“我很喜欢海格。” “提醒你注意一下对我的态度,波特。”斯内普冷笑着留下一句,“一个月之后你要是再不改过来,就算有邓布利多帮你加分,格兰芬多也不够我扣的!” 哈利差点没把自己气死,当他得知美国之行也有斯内普时,气得行李都不想收拾了。但他终究还是说不出“我不去了”这种话,只是默默地把魔药课本塞进了箱子里。 星期五晚上八点,门钥匙准时启动,将他们送往美国佛罗里达州奥兰多。魔法真好,哈利再一次感叹,这要是坐飞机得坐一夜。 来之前,他并不理解阿波罗尼娅为什么非得找个人作伴——明明她才是家里最了解麻瓜世界的那个人,看斯内普的表情,要他来迪士尼还不如杀了他。 但他很快就发现,美国魔法界的破事儿一点不比英国少。 “明天开始尽量叫我‘阿姨’或者‘艾比盖尔’,”阿波罗尼娅认真地叮嘱他们,“咱们四个人,有三个人的名字都非常地不麻瓜,有经验的肃清者一听就知道我们是巫师。” “我不明白,如果美国有专门伤害巫师的肃清者,那为什么还不允许小巫师携带武器?”哈利问。 “可是哈利,给你魔杖你又能做什么呢?拿来抽肃清者的脸吗?你连个漂浮咒都发不出来。”德拉科怜悯地看着他,“美国也有类似于《保密法》的法案,比我们严格多了,你跟你的麻瓜邻居说声‘吃了吗’都犯法。” “六岁就开始跟着家庭教师上课的人没资格笑话我!”哈利哼了一声,“我们可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你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斯内普忽然冷笑起来,“笨鸟先飞?那为什么这里还有只鸟,明知自己比别人笨、飞得又晚,反而洋洋自得?” 哈利气得眼前一黑,不情愿地被阿波罗尼娅赶去睡觉了,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又按开台灯看了半章《魔法药剂与药水》,这才在邻床德拉科的催促下睡去。 然后天刚亮就又被推醒了。 “排队。”阿波罗尼娅言简意赅,看上去根本没睡,“我刚去纽约拿了我和西弗勒斯的魔杖许可证,你俩的魔杖不许带了,这是德拉科戴过的手表,哈利你也戴一个,注意用词,不然就要挨电!” “刚才?”哈利惊恐地看了看窗帘后的天色,“美国人都不睡觉的吗?美国魔法部雇佣吸血鬼值夜班?” 然后他就连着被电了两次,完全清醒了。 “谢谢你做出错误示范,哈利。”德拉科揉揉眼睛,“麻——首相如果因为私人行程连夜访美,国会不也是只能开门接待?你什么时候才能习惯你是个背景很硬的关系户,哈利?” 到了迪士尼乐园他才觉察出阿波罗尼娅决策的明智——人太多了,哪怕他愿意死死牵着阿波罗尼娅的手,老老实实低头看路,都不能保证不被人流冲散,何况他不愿意。 如果不用魔法的话,阿波罗尼娅一个人根本无法看住两个乡下人进城的半大男孩子。 “比起后来差远了呀!”撒欢儿之前,哈利隐隐约约听见她如此感叹。 第136章 他们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天,哈利觉得德拉科甚至比自己更开心——这里没人知道他是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没有人要求他必须端着,更没人苛责他喜欢毛绒玩偶。 还有什么愚蠢的纯血混血巫师麻瓜,统统都给他见鬼去吧!小孩子就是要玩! 当天他们回到酒店时还意犹未尽,阿波罗尼娅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第一个要求去洗澡。等她清理掉落发与水渍、挟着一阵湿润芬芳的热汽出来时,发现一大两小三个男巫都眼巴巴地在看着她。 “啊?”她一愣,“刚才魔法国会有人来找我?” “没有。”斯内普摇摇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梅林在上,他真的,再也,受不了,一丁点,小孩子了。 “明天晚上啊,我没告诉你吗?一天怎么够玩的啊?” 哈利和德拉科连击三掌,斯内普疲惫地闭上眼睛。“你自己明明都不玩,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喃喃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 “我以后会玩的。”她给发梢抹上精油,用新买的米老鼠发带扎好,“我还要买年卡,办纪念品商店的vip呢!现在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斯内普睁开眼睛,默默地盯着她。 “那个……”哈利环顾四周,觉得时间、地点、人物都很合适,那他就有一句话不吐不快了,“万一我成为斯莱特林了怎么办?” “那邓布利多会把我送去阿兹卡班和西里斯一起数星星。” “那你就是在做梦。” “那你就会变成一个大笑话。”德拉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再说什么叫‘万一’?你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在讨论万一得了什么绝症——” “闭嘴。”斯内普轻声斥道。 “莱姆斯是格兰芬多,海格也是格兰芬多,韦斯莱全家都是格兰芬多,他们太不客观了,好不容易有一个只有斯莱特林在的场合,所以我想……”哈利犹豫着,将斯莱特林们挨个看过去。 “那我们肯定说斯莱特林好啊!”德拉科嘲笑他,“难道我们还能骂自己的学院?” “为什么好?”哈利很认真,“因为纯血吗?可西弗勒斯就是混血——是吧?” 斯内普被他噎得够呛,桌上的电视遥控器跳起来狠狠地打了哈利的头一下。 “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哈利,认真表达诉求就可以了。”阿波罗尼娅强忍笑意,“但千万要好好说啊,我当年大概就是因为态度不端正,被认为是学院歧视,强行送去了斯莱特林。” “什么?”男巫们众口一词。 “你还想去哪?”斯内普问,遥控器蠢蠢欲动。 “赫奇帕奇啊!” 德拉科一口水没喝好,险些把自己呛死,颇有其母舅风韵。 “能见到阳光,离厨房近方便讨饭,还能支使小精灵,离礼堂也近,早上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还在下楼呢,人家赫奇帕奇吃完了。”她一条一条地数,“我的第二志愿是拉文克劳,因为我喜欢聪明人,也喜欢被别人夸聪明;实在不行格兰芬多也不错,大家一看你就会觉得你是个好人来的。” 从头到尾她就没考虑过斯莱特林,现任院长气得深深呼吸。 “其实你从来没觉得四个学院有怎么样吧?”救世主很敏锐,“你根本无所谓去哪里。” “麻瓜玩星座还给分了十二个呢,霍格沃茨倒好,就四个,这烙印还要跟你一辈子。”阿波罗尼娅冷笑,“我是脑子抽了我才主动去迎合它!” 至少有两个人觉得自己被骂了。 “其实斯莱特林以前也不是这样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创建这所学院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培养黑巫师,他本人非常憎恨黑巫师。事实上直到一战战后,四学院之间还非常和谐,毕竟戈德里克和萨拉查曾经亲逾兄弟。” 哈利·波特算了算时间,恍然大悟:“你是说伏地魔?是他——引诱了斯莱特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哈利!”德拉科呻..吟道,跑过来紧紧依靠着小伙伴的身体。“你很坚强。”他小声说。 “谢谢,是你太胆怯了。”哈利反手抱了抱他,德拉科露出一副又恼怒又被哄到的纠结神情。 “一种策略,如果他进的是拉文克劳,‘纯血至上’就会变成‘成绩至上’。” “为什么不是智慧?”哈利好奇地问,“我听说拉文克劳也有成绩糟糕的学生。” “因为成绩和血统都是实打实的东西。”阿波罗尼娅笑道,“否则怎么样才算勇敢?怎么样才算有野心?是格兰芬多不想出人头地,还是赫奇帕奇不敢挺身而出?你忘了彼得·佩迪鲁了?勇于出卖朋友算不算勇敢?” 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十分蠢相。 “马尔福家能有今天,靠的是纯血吗?靠的是你祖祖辈辈灵活的头脑和不懈的努力,纯血家族那么多,莫非个个都富可敌国?”她却被可爱到了,遂挨个呼噜了一下两个小孩的头毛,“嘴上有些优越感不是缺点,谁不想与众不同呢?不要舍本逐末。” “那黑魔法呢?”哈利问,“斯莱特林沉迷黑魔法难道也是伏地魔教的吗?” “什么是黑魔法?”阿波罗尼娅反问,“我只知道‘不论黑猫白猫,能捉住老鼠就是好猫’。魔法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全看巫师的抉择。哈利,是巫师操控魔杖念咒,不是阿瓦达索命咒胁迫巫师杀人。难道白猫捉住的老鼠格外肥美吗?” “是……这个道理吗?”德拉科的世界观震荡受害。 “你们还小呢,世界非黑即白、爱憎分明,还一定要有个道理、有个伟大的目的指引你们前进。”阿波罗尼娅夸张地装出一副沧桑模样,“等你们活到我们的年纪就知道了,无非就是过生活罢了,谁要伤害你珍视的人,谁就是你的敌人,如是而已。” “只怕在格兰芬多眼里,你还是在为斯莱特林开脱。”斯内普淡淡地笑了笑,眼神中蕴含着一些谁都看不懂的东西。 “那我毕竟是个斯莱特林嘛!”阿波罗尼娅背着手,轻快地在窗户前的空地走来走去,“其实要我说,格兰芬多‘立场’为先,大家阵营一致才能做朋友,是什么人反而不重要;斯莱特林则正相反。” 你这简直就是明示,斯内普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差不多得了。 “我无论在哪个学院,我都是我。”救世主坚定地下了结论,“我不会被分院结果定义……反正,我会对抗伏地魔的。” 德拉科一下子拉住了他的手。明明房间里冷气充足,可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不,你什么都不用说,德拉科。”哈利包容地看着他,“我从小在斯莱特林的身边长大,别的可能没学会,至少这一点学会了——你是我认定的朋友,我珍视的人,对我来说这就够了。” 马尔福家的继承人被感动坏了,和他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 第111章重返(1) 1991年,英国,伦敦,国王十字车站,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场面非常和谐。 哈利乖巧地跟在莱姆斯·卢平身边,和笼子里的海德薇甜蜜互动;马尔福夫妇一个强作镇定、一个满面不舍地送别自己的宝贝儿子,其教父雷古勒斯就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阿波罗尼娅则在不远处和傲罗闲谈——每年开学日魔法部都会派人来巡视,否则《保密法》早就被横冲直撞的小巫师们轰成碎片了。 总之就主打一个“面上都不熟,一问全认识”。 “这就是纳威吧?”阿波罗尼娅笑道,“个子真高,有没有什么秘方啊分享一下?” 被爸爸妈妈养大的纳威·隆巴顿相对于同龄人来说瘦高瘦高的,长手长脚,看着还是不太灵巧。但是他的神态很从容,虽然要离家住校了有点儿紧张,但完全没在怕的——他爸爸弗兰克·隆巴顿今年刚刚接替阿拉斯托·穆迪成为傲罗办公室负责人,以后每年开学、放假都能和妈妈一起来接送他,这对于一个双傲罗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是完全不敢想的。 “你已经不能再长高了吧,阿波罗尼娅?”艾丽斯·隆巴顿哑然失笑,小圆脸非常不显年纪,看着还和纳威五岁被送去奶奶牌托管班后、她终于复职时一模一样,“别再长了,再长你要顶破天花板了。” “为魔法部引入阳光,这没什么不好的。”她的丈夫在一边打趣,“谁让她叫阿波罗尼娅呢?” 众人一齐笑起来,纳威却还是那个一板一眼的性格,认认真真地说:“喝牛奶,晒太阳,适当运动……没了。” 阿波罗尼娅忍俊不禁,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被艾丽斯使了个眼色,叫过一边儿去了。 “怎么啦?”阿波罗尼娅一时茫然,“哪怕是部长也不能干预分院结果的,不过我和你保证,纳威一定是格兰芬多。” “不、不是!”艾丽斯急得摆手,悄悄地指了指身后,“哈利·波特……我们……”那张可爱的圆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来。 第137章 “正常相处就好了,别多想。”阿波罗尼娅叹气,“这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是伏地魔做出的选择,和你们没有关系。” 艾丽斯深深叹气,和阿波罗尼娅一起远远看着韦斯莱大部队穿越墙壁,浩浩荡荡地抵达站台。卢平带着哈利过去打招呼,红头发们一拥而上将救世主淹没了。 “孩子们会好好的吧?”艾丽斯轻声问道。 “当然。”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邓布利多在那里,霍格沃茨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哈利直到列车滑行才敢向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挥手——离得够远,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向着谁了。 阿波罗尼娅挥得很敷衍,她并没有什么离愁别绪的小心思,反而有一种终于把包袱甩出去了的轻松感,哈利对她的禀性心知肚明,气得直跺脚。 但雷古勒斯,却忽然向着列车的方向高高举起了一个什么东西。 “是个镜子吧?”罗恩挤在他身边,探头出去。 “魔法镜子不会反光吗?”哈利好奇地问,“我看到那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好像有个动物头?” “那他可能是要诅咒这车上的谁,巫师认为黑色的动物不祥,黑狗更是不祥到极点。”罗恩一边解释,一边摸出个巧克力蛙来嚼着,“饿了,我们家人多,每次集体出动都要闹个人仰马翻,我早饭都没吃几口。” 哈利抿着嘴不说话,他极偶尔会在家里听见大狼狗呼哧带喘的声音,或者是呜呜咽咽的悲嚎,循声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这是连魔法都不能解释的怪象。如果是一面镜子……镜子是随处可见的,不是吗? “虽然不祥,但也没有灵验到那份上。”罗恩见势不妙,连忙安慰他,“好了好了,看不见了,关窗坐下吧,风大吹得头疼。” 哈利只好掏出泡泡准备的便当盒,一打开里面足有三层,但都是不顶饱又容易消化的小吃,显然为他留足了余地——又要买零食、还要和朋友交换午餐、晚上还要去霍格沃茨吃顿好的。 他们零零碎碎地铺陈了一桌子,然后全都扫荡干净了。哈利一早上又紧张又激动,也约等于什么都没吃。 他和魔法有关的东西全都存放在隔壁,德思礼夫妇还以为他转学去了另一所全寄宿的私校,也不太关心,因为达力又病了。 总之救世主在麻瓜界的最后一顿饭是一截梆硬的法棍,何其可怜。 饭后他正觉得困意上涌,包厢门却被人一把推开了,已经盹过去的罗恩“嗷”一嗓子跳了起来。 “我真的忍不了了!”德拉科·马尔福气急败坏地冲进来,“一群愚蠢的巨怪!克拉布那个傻缺,他拉低了整条列车的智商!他居然、居然还想让我当他小弟,他做梦!”1 骂完才发现罗恩·韦斯莱也在,一时尴尬到抠脚。 “咳嗯……”德拉科下意识摆出模仿父亲卢修斯的姿态,却忽然想起雷古勒斯告诉过他的话。 “害怕哈利和格兰芬多的同学交好、从而疏远你?你们如果不在一个学院的话,就一定会疏远的……那你记得,永远别做那个先出头挑事儿的人,哈利是个心软的孩子,明白吗?” “我能在这里睡午觉吗?”德拉科硬生生将那句“看看那头野蛮的红发,你一定是个韦斯莱”咽回喉咙下,“现在大家都在睡觉,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等大家醒了,我就走,不会惹麻烦的。” 和救世主头碰头趴在同一张桌子上睡觉时,德拉科·马尔福露出了胜利的微笑,对面那个大睁着眼的韦斯莱估计今天是不用想睡了,耶! 罗恩果然没能睡着,等到德拉科回去换校袍了,他迫不及待地把憋了一下午的话问出了口。 “那是个马尔福吧?”罗恩说,“你怎么会认识他啊?卢修斯·马尔福是逃脱了审判的食死徒!” “他教父是我教父的亲弟弟。”哈利淡定地说,“我们的教父是你的表兄,也是你妈妈的婶婶的侄子。” “啥?”罗恩露出听天书的表情来,“你别——你等等,我捋捋……该死的,你怎么比我还清楚?” 因为我专门背过了准备糊弄你的,哈利面无表情地想,格兰芬多立场为先。 “我几乎没有亲人,所以能扯上关系的人家我都很在意。”哈利黯然地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吧,我至少从中感觉到过温暖。” 回答他的是一个虽然有点硌人、但坚实有力的热情怀抱。 “没事的,哈利!”罗恩的声音哽咽了,“以后韦斯莱就是你的家人,我们就是你的兄弟姐妹,你在格兰芬多可以横着走!” 他关系户来的,在斯莱特林那才真是横着走。 又有人拉开了车厢门,但随即又重重地关上了。“哦对不起!”女孩子深感抱歉的声音传来,“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巫师在意这个吗,纳威?” “你看见什么了?”叫纳威的男孩很无奈。 “我不能说!”女孩子理直气壮,哈利觉得她的声音有点儿耳熟,“这是他们的隐私和自由!” 最后哈利花了十分钟向有过一面之缘的赫敏·格兰杰解释他和罗恩的关系,罗恩已经气得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全程拿后脑勺对着人家。为了打破这份尴尬,他们只好又去帮纳威·隆巴顿找宠物蟾蜍,险些耽误了换校袍。 从下车开始哈利就不断地遇见熟人,引领他们沿着创校四杰的路线圣地巡礼的保护神奇生物学教授海格、主持分院仪式的副校长米勒娃·麦格、教师席上闲聊天的斯内普和奇洛……而他久仰大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居然就是戈德里克山谷里那个允许他摸小羊羔、教他剪羊毛、还给他挤山羊奶喝的慈祥老人! 啊???? 哈利上个月从美国回来,立刻马不停蹄地为父母扫墓、通报去霍格沃茨上学的事儿。那时候邓布利多是怎么招呼他的? “你可得温柔点儿,哈利,我弟弟可喜欢这些羊了,他生起气来我可招架不住。” 现在你换身漂亮衣服站在这儿,告诉我你是连阿波罗尼娅都得俯首听命的邓布利多?? 啊???? 他哈利·波特果然是霍格沃茨最大的关系户!不,整个英国巫师界只怕都没有敌手! 哈利已经无暇去关注什么魔法天花板啦、悬空蜡烛之类的奇观,分院帽的歌声过他耳朵而不入,直到麦格教授开始按姓氏首字母点名了,才勉强把他游离到天外的思绪给拉回来。 想去哪里,就坦诚以告,但态度要端正。 艾博、彭斯、布特、布洛赫、布朗、伯斯德、芬列里、斐尼甘………似乎赫奇帕奇最多,斯莱特林最少,也有可能斯莱特林的首字母都比较靠后。哈利本以为赫敏·格兰杰会是拉文克劳,结果她也去了格兰芬多,可把罗恩嫌弃得不行。 但他没见到谁开口说话的,到底要怎么跟那顶帽子说?是大家都太害羞了吗?但分院帽既然能张嘴唱歌,那肯定是能通过英语交流的。 或许都像德拉科那样,根本来不及说话?哈利怀疑韦斯莱家也都会是这种情况,那帽子一看到他们的发色就能做出决定,所以弗雷德和乔治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无法决定分院。 “哈利……”似乎连麦格教授也无法做到声音平稳,“……波特!” 宗座圣堂一般宏伟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哈利心想果然大家都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那么他来了。 短短几步路他忽然莫名有些想笑,于是他就真的向着教师们笑了笑,奇洛吓得转过头去,哈利不理他,接过帽子戴上坐好。 没人说话。 好,你不说我说。哈利心想,清了清嗓子。 “你分我去哪个学院都无所谓,帽子先生,或者女士,随便你。学院并不能决定我是谁、我的立场和我的道路,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对抗伏地魔到底!” 一片死寂里,哈利忽然听见背后的教师席上传来一阵愉悦的低沉笑声。 那是斯内普的笑声。 邓布利多带头鼓起掌来,继而整个教师席、四学院长桌都在鼓掌,掌声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分院仪式算是中断了也不为过。直到邓布利多又出面维持秩序,那顶帽子才悠悠然开口:“格兰芬多,如果不是才有鬼呢,是不是?” 整个格兰芬多都沸腾了,珀西·韦斯莱恨不得冲上来把他扛着肩膀头上带回去。哈利一路上被无数双手摸了又摸、拉了又拉,在“我们有波特啦”的蹩脚歌声里和一个幽灵做了邻居。 和幽灵坐在一起的感受应该不太好,因为每个想来挨着他坐的小巫师都满脸菜色的走了。 “不然你可吃不下什么东西了,孩子。”自称“尼古拉斯爵士”的幽灵非常可靠地替他维持着一些清净,当然那些过分灼热的目光还是会穿透他虚无缥缈的灵体,“学习魔法是非常消耗体力的,每顿都要吃饱啊,死了就没得吃了!” 哈利感激地向他致意,还不等客套就被兴冲冲的罗恩打断了。“可以啊,哥们儿!”罗恩挤到另外一边,多亏弗雷德或者乔治看在亲情的面子上,“刚开学就整这么大场面,你说明天不会上报纸吧?” 第138章 “那可说不好。”哈利揣想,阿波罗尼娅对舆论把控有一手的,他发誓吃完饭斯内普就会把情况通知给“妻子”知道,但阿波罗尼娅会怎么决定? 何况这里还有一尊大神——阿不思·邓布利多。哈利直觉判断这位老人不喜欢高调的作风,而且现在也没有高调的必要。 事实证明他的预判没有错,开学已经几天了,《预言家日报》就算是靠巫师手抄的,也该把稿子登出来了。尽管新老学生们依旧在津津有味地谈论此事,不少人还写信回家了,但大小报刊就愣是安静如鸡,宛如“救世主宣战神秘人”从未发生过。 后来赫敏·格兰杰还遮遮掩掩地告诉他,她也跟分院帽对过话,但一切都是在意识中进行的,没必要说出口,哈利闹了个大红脸。 不管怎么说,他已经顺利地在霍格沃茨上起了学。他走过每一处楼梯、抚过每一处墙壁,都会想象他的爸爸妈妈、他认识的人是不是也在二十年前和他做出过同样的动作,就还挺有趣的。 但课程本身,相对来说,就没那么有意思了。哈利固然知道自己的家人朋友不是学霸就是卷王,但当他得知阿波罗尼娅一年级就开始看四年级课本的时候,还是结结实实地吓到了。于是过去的整个八月几乎啥都没干,就是疯狂预习,后来雷古勒斯安慰他,说德拉科一年级的理论课学了五年,他立刻就放松了。 他本来还有几分在课堂上为学院争光的责任感,后来发现赫敏·格兰杰比他更积极更擅长之后,也就顺利成章地放弃了。 上过魔法史课之后,哈利激动地想跟阿波罗尼娅握手。太明智了,实在是太明智了!如果不是阿波罗尼娅让他提前背密码本,他会落下多少知识啊,现在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打瞌睡了! 想到这里,哈利在罗恩惊恐的目光下敲开魔药课教授办公室的门,冲进去和斯内普狠狠握手! “请务必帮我转达给阿波罗尼娅!”哈利郑重道,“拜托你了,西——斯内普教授!” 然后收获了人生中第一个扣分,足足有一分那么多! 第112章重返(2) 罗恩直到周五上魔药课之前,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哈利会被斯内普报复到哭,哈利自觉也肯定会受一些刁难,但事件经过却迥异于他的预想。 斯内普点名、念开场白都在哈利的预料之中,他甚至觉得这段文采斐然的独白不像是斯内普的风格,但说不定挖苦别人在行的人也都擅长自夸? “如果我把水仙根粉末加入艾草浸液,会得到什么?” 斯内普问了一个问题,眼睛一直盯着他,盯得哈利坐立难安,几乎要立刻站起来说答案了,他却忽然道:“隆巴顿,你来回答。” 哎??? 哈利懵了,纳威比他更懵,估计问题都没好好听。赫敏的手臂高高举在空中,可斯内普视若无物。 “生、生死水吧,先生。”纳威结结巴巴地说,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模糊暧昧的意识、犹豫不决的态度都会为你的魔药造成灾难般的后果,届时,痛快的死亡也是一种奢望。”斯内普根本都懒得看纳威,“格兰芬多扣十分。” 格兰芬多面面相觑。“可是,教授!”罗恩非常不服气地举着课本,“纳威答对了!” “我刚才的话你听了哪一句?”斯内普瞥了他一眼,“再扣五分。” 哈利眼前一黑,看到对面的德拉科同情地看过来,还朝他摇摇头,哈利无奈地点点头。 “如果我需要一块牛黄的话,应该去哪里找——马尔福!” 这算什么,上课开小差被斯内普抓了个现行? “我想应该是牛的胃里,先生。”德拉科害怕极了。 斯内普警告般地看了他一眼,没加分也没扣分,只是让他坐下。 “这不公平,先生!”罗恩叫道,哈利一个没拉住,悔不当初,“马尔福也很磨叽,你为什么不扣他的分?” “我会记得不让格兰芬多帮我取牛黄。”斯内普冷笑,“不然以你们这副鲁莽冲动的样子,全世界的牛都会死绝了的。” 哈利死死地捂住罗恩的嘴,他看上去很想说什么脏话。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舟形乌头和狼毒乌头有什么区别?” 格兰芬多立场为先!哈利正在苦思冥想该如何改善罗恩与斯内普的关系,说他是韦斯莱先生上司的合法丈夫管不管用,就感觉自己的桌子被人踢了一下。 “还要我请你开口吗,波特?” “对不起,先生。”哈利茫然地站起来,“没有区别,它们都是乌头。” “看来你是想我请你坐下了?”斯内普又问,哈利忙不迭地坐下,竟然诡异地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好像他还没离开女贞路一样。 “自然界有许多动植物长相相似,但又有些微的不同,药性天差地别。我必须请你们注意这每一处的差异。”斯内普慢慢走过哈利身前,连袍子上的皂粉味道都让他想家,“我认识一个笨蛋,把蛇蜥认成了蛇,还洋洋自得于自己没有被毒蛇咬到……波特,告诉我蛇蜥与蛇的区别。” 这特么……这是保护神奇生物课的内容吧? “蛇蜥没有脖子,大部分种类没有腿。”哈利努力回忆着预科学校里常见野生动物讲座上提到的内容,“呃……蛇蜥的头和耳朵的形状明显区别于蛇类,它们的眼皮是可以移动的。” 他觉得自己一滴也没有了,可斯内普明显不满意,还想让他说得更多。 “还有……蛇蜥无毒,也不爱咬人,但生吞蛇蜥的血液会使巫师的、的什么变得很脆弱!” 有人在斯内普背后举起了一张羊皮纸,哈利一眼瞄到,大声道:“内脏,先生!” “格兰杰小姐。”斯内普头都不回,准确地抓住了帮哈利的人,“你想扣几分?” “先、先生……”赫敏战战兢兢,“哈利……刚才答出了超纲的问题,不如和我的扣分抵、抵消了吧?” 真的勇士,罗恩偷偷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敢于和斯内普讨价还价。 但斯内普奇异地并没有生气。“抵消?”他重复着那个单词,“格兰芬多似乎很擅长这件事啊?” 到底也没说扣几分,所以是真的抵消了吧? 两个小时后,所有一年级新生,不分格兰芬多还是斯莱特林,全都劫后余生般地逃离了地下教室。 哈利带罗恩去找海格喝茶,一路上思索不停:“为什么斯内普教授那么讨厌纳威?” “说实话,纳威刚刚那一下几乎把所有人的成果都毁了,我要是斯内普我也生气啊!”在哈利冷静态度的影响下,罗恩依然还能保持客观。 “不是,早在之前,点名的时候他简直恨不得把纳威的名字像嚼胡桃壳一样在牙齿里咬碎了。”哈利回忆着课堂上的内容,“还有下马威……获得这个待遇的明明应该是我才对!” 莱姆斯隐晦又羞愧地向他提起过父辈间的恩怨情仇,哈利并不会一厢情愿地觉得自己是斯内普夫妇的掌上明珠什么的,尤其是他更像爸爸詹姆。 “你有毛病啊,哈利?”罗恩怪叫道,哈利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干脆点头承认:“没错,我有毛病,别人越骂我我越开心!” 接下来的一段路程罗恩·韦斯莱都处于一种风中凌乱的石化状态,直到海格听说了他的困惑,竟然表示:“啊,这个事儿,我知道。” “你知道?”罗恩比哈利还要惊讶,“可是海格教授,你怎么会知道斯内普为什么讨厌纳威?你们教授私底下会聊学生八卦吗?” “叫我海格吧,孩子!我宁愿这么有礼貌的韦斯莱是你那两个倒霉哥哥。”海格给他们端来一些自制饮食,哈利默默看着罗恩毫无防备地把一块岩皮饼往嘴里塞,“但是最好还是叫斯内普教授,因为他真的会给格兰芬多扣分。” “已经扣过了。”罗恩捂着腮帮子,试图用唾液和红茶将岩皮饼泡软。 “好嘛……这件事和你的身世有关,你对从前的事知道多少,哈利?”海格严肃地问他,一只手焦虑不安地拍抚着大腿。 哈利·波特已经知道,虽然“秘密特工”是假的,但大人们讲述的这个世界观下的故事却都是真的,只需要替换一些关键词。 “有人为伏地——为里德尔做了一个预言,这个迷信的死老头认为我是他宿命中的敌人,开始追杀我。”哈利诚实以告。 “梅林的胡子啊……”罗恩用力地攥着岩皮饼,攥得它簌簌掉屑,“怪不得你能当救世主,‘迷信的死老头’,我想我这辈子也……” “即便是先知,也没有办法在预言中精准地指向某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海格更紧张了,看上去非常后悔刚才的一时嘴快,“只能给出一些限定条件,当初符合条件的孩子,有两个。” 哈利已经完全懂了。他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格兰芬多的氛围非常好,他很喜欢自己的同学和室友们,但他今天回去,该怎么面对纳威·隆巴顿? 第139章 “也就是说,如果神秘人选择了纳威——”罗恩惊讶不已,“那现在——” “不是这样的。”半巨人迷茫地摇了摇头,“邓布利多说,如果……那、那……他没解释为什么,但如果真的是那样,这世界上就没有纳威一家了。” 罗恩倒抽一口冷气。 “我曾经以为,我没什么了不起的。”哈利竟然慢慢笑了起来,“现在发现,还是不一样的,是不是?我妈妈能给我的护身符,纳威的妈妈给不了他。” 他发现自己一点怨恨都没有了。 “什么护身符?”罗恩和海格异口同声地问,显然不清楚当年海德公园一战的细节,哈利至少比他们多知道一个“反弹”。 “一个比喻而已。”哈利开朗地说,“你们都不知道吧,当年阿——莱姆斯骗我说,我以后长大了要当秘密特工!我们是隐蔽战线上的无名战士!” “啊?”罗恩好奇地要死,连连拍桌催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快说出来听听!” 他被蒙骗了四年的愤懑与羞耻,今天终于能有一个地方好好发泄了。就算是邓布利多的命令,就算他太小了不靠谱,就算那些故事都是真的,但、但是——总不能糊弄人吧?四个大人联起手来骗他一个不过瘾,还找了同龄人一起骗他!眼看要穿帮了,就跑路了!避而不见!把他扔给无辜的海格! 哈利之前是被迪士尼和四年级课本糊弄住了,现在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顿火没发,而围观群众的反应让他更生气了。罗恩笑得脚软,从凳子上往下滚,牙牙不得不在下面接着他,海格呛了好几次,奶茶弄得满脸都是,从胡须滴滴答答洒了一身。 可恶!!!啊啊啊啊啊! 哈利决定,等到以后他们有了孩子,或者自己有了孩子,绝对要一报还一报! 开学第二周的周四下午三点半,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一起上了飞行课。 大家都很紧张,所有巫师家庭出身的小孩都忍不住吹牛,所有麻瓜出身的小孩则忐忑得寝食难安。哈利也很好奇,但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关于魔杖施法,阿波罗尼娅好歹还指点了他一句“集中精神,提高专注”,关于飞行则是一个单词都没提。 仿佛飞行于他而言,就像是呼吸、睡眠、吃饭、喝水——人的本能,是不需要特意教的。 “我教父以前是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德拉科得意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家有个标准魁地奇场地,他每年都会带我打球!” 两个人打个毛球!哈利默默吐槽,他们所有大人小孩加起来将将凑够一支球队!他忍不住回头,却看到德拉科的袍子鼓鼓的,上体育课带那么多东西干嘛? 骑着扫帚升入天空的时候,哈利又产生了找斯内普握手的想法,不,这次应该是一个拥抱! 预科学校提供的体育项目那么多,阿波罗尼娅不选冰球、曲棍球,却偏偏选了马术!偏偏是马术!他的腰,他的大腿,他的核心力量,合着一直是在等他腾空而起的这天! 霍琦夫人收拾纳威去了,哈利半空中一个急转,觉得有点不够带劲。 “波特!!”远远地有人叫他,是德拉科,“看看这是什么!” 他从袍子下掏出一个大玻璃球,球里浮动着什么东西……是那套火龙铃铛! 哈利眼睛一眯,就看到这该死的家伙用力将玻璃球向斜上方扔了出去——在明媚的阳光下,玻璃晶莹剔透,银铃璀璨闪耀,封印它的魔法仙气缭绕,球体高高地升至最高点,便义无反顾地向着地面坠去,在那之前,还要与至少一扇天窗撞个粉身碎骨。 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对于球体的速度、落点和风力的计算几乎是天生的,哈利拼命向前伸出手臂,一把攥住球的同时急刹车成功,在窗框上轻轻一蹬,反身飞回。在呼啸的风声中他看清了,那是德拉科的铃铛,只是经过了简单的变形——可恶,就算不是他的,哈利也会去救的好吧! 没有拥抱了!也不握手了!不写信了!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救世主一面低头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一面保持高速飞行,那扫帚就像生出自我意识一般、活活地停在了马尔福身前,然后俩人一起落回地面。 “哥们儿,你……”罗恩艰涩地说,“难道飞天扫帚可以无人驾驶吗?你都没看路……虽然半空中也没有路。” “哦,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德拉科在哪儿。”哈利自然而然地说,“我已经适应了扫帚的速度,在匀速的情况下心算出飞行时长,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 “是……吗?”罗恩茫然无措,甚至想向马尔福求助。 “哈利!”赫敏示意他回头看——麦格教授板着脸站在那里,眼中情绪太复杂了,绝不仅仅是愤怒那么简单,所以只好板着一张脸。“这里是怎么一回事?”她问。 “都怪我,教授。”德拉科连措辞都替他想好了,“我的东西掉出去了,波特乐于助人、替我捡了回来。如果没有波特,恐怕就要摔碎了。” “是这样吗?”麦格教授望着围成一圈儿的学生们,罗恩死死咬着牙,让自己不要表露出丝毫异色。 “我们没太关注这边,教授。”赫敏勇敢答话,“刚刚纳威进医疗翼了,我们都很担心他,在霍琦夫人回来之前,也不敢飞。” 格兰芬多们一齐点头。斯莱特林还能说什么,“我们看见马尔福拿了个球把救世主当寻回犬遛着玩”?分数不想要了啊? “行吧,格兰芬多加十分。”麦格教授打发他们继续练习,“波特你跟我来。” 哈利·波特觉得麦格教授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她不仅真的为他破了例,让他成为20世纪最年轻的找球手,还答应了帮他去斯内普那儿拿扫帚。但不知道她怎么跟斯内普说的,最后哈利莫名其妙多了个惩罚——抄写“我骑飞天扫帚一定会注意看路”五百遍。 最妙的是,斯莱特林们完全没有发觉德拉科替格兰芬多挖了个找球手好苗子,他们还停在“马尔福逗狗”的层面上。那个傻大个克拉布但凡在走廊上、礼堂里碰见他,就一定会装作丢球,然后二傻子高尔就吐长了舌头“哈哈哈”地去捡。 不是,这到底是在笑话谁啊?格兰芬多们反正都看得挺可乐的。 当他正式开始魁地奇训练之后,斯莱特林终于有人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据哈利在吃饭时的默默观察,三年级以上的斯莱特林普遍都没当回事儿,低年级就不同了——那个克拉布,似乎格外跟德拉科过不去,但他说话还真就有人听。 “你说克拉布到底有什么好?”格兰芬多们拿斯莱特林内斗下饭,罗恩异常不解,“他内裤镶金边了?” “大猩猩会说人话,确实挺稀罕的吧?”哈利这么猜测,忽然见到德拉科气冲冲地撞开几个人,走到他这边。 “我要和你决斗,波特!”德拉科眨眨眼,“今晚午夜,奖品陈列室!” 第113章重返(3) “怎么又是奖品陈列室啊?”几次事件之后,对于哈利和德拉科的关系,罗恩也渐渐回过味儿来了,“你们斯莱特林就这么喜欢去那里维护自己的荣誉吗?” “啊?”德拉科被他问得一愣,“我也不知道,但他们都——” “停停停!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哈利头大如斗,不得不强势干预,“我会奉陪到底的,马尔福!” 德拉科高傲地点点头,转身走了,罗恩眨巴眨巴眼睛,一副“你得给我个说法”的样子。 “就……做做样子呗!”哈利无奈摊手,“他该下战书也下了,那我不去,是我胆小,这不就完了吗?被嘲笑两句而已,他们嘴里又没长刀子,我随便他们说!” 对面一边吃饭一边看书的赫敏·格兰杰投来赞许的目光。 当天的晚些时候,他们下了课,哈利和罗恩在走廊上被一个娇小的女生拦住了,她姓名标牌上写着“潘西·帕金森”,好像是斯莱特林的新生。 “波特,你是不是不打算去和马尔福决斗?”她开门见山地问,可能是住校后不得不自己扎头发,她的双马尾看上去总有点儿像西施狗的耳朵,“我劝你最好还是去。” “为什么?”哈利注视着她黑黑的大眼睛,分得有点儿开,更像幼犬了。 “别再给他们攻击德拉科的借口!”潘西有点儿恼怒,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关心,总之,你——不需要我来为救世主点明原因吧?”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斯莱特林走起路来总有一种六亲不认的气势。哈利看得一笑,不知道这女孩的父母是怎么想的,她又不是救世主,怎么知道这么多? “所以你还是决定要去了吗,哈利?” 当哈利带着小尾巴罗恩溜出寝室时,遇见了在公共休息室守株待兔的赫敏·格兰杰——这也不奇怪,潘西·帕金森来找他的时候,走廊上全都是下课的格兰芬多。 第140章 “要去。”哈利肯定地点点头,“为了不让斯莱特林认为我不舍得对马尔福动粗、进而怀疑我们的关系。” “好恶心!”罗恩捂住胸口,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赫敏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我注意到你做了准备?” “我换了麻瓜的跑鞋,还带了一根费力拔烟火。”哈利拍拍口袋,“去了放放狠话,把费尔奇招来,然后就跑——所以我不建议你去,罗恩,你不一定跑得过我。” “嘿你小瞧谁呢,哥们儿!”罗恩立刻就要挽袖子亮亮肌肉。 “要是你路上就碰见了费尔奇呢?”赫敏很缜密,“他还有只猫。” “照顾我长大的人,有着和洛丽丝夫人斗智斗勇的丰富经验。”哈利掏出一瓶香水,当场给他和罗恩上上下下喷了个遍,浓郁的柠檬和佛手柑气息呛得人几乎窒息,“猫狸子也是猫,是猫就不喜欢这个味道。” “挺好闻的。”赫敏说,下意识在香水雨里蹭了蹭,“但我还是不建议你去。你明知道那边可能是个圈套,一个连你和马尔福一起坑的圈套。” “送你了!”哈利试图进行一些收买的小动作,“我能保证,只要不被费尔奇抓住,我就不会给学院扣分。” “可我打听了,今晚值班的是斯内普教授。” 巧了不是,他也查了。就是查了才这么有底气。 但是哈利不能说,他简直是有苦难言。他要怎么让朋友们明白,如果他一个人被斯内普抓住,只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可如果罗恩、赫敏和他一起,那格兰芬多的学院分就要遭殃了。 而且,他也不好说,他好像对集体荣誉感并不十分狂热。格兰芬多不是不好,他很喜欢,但像赫敏这样觉都不睡了、就为了劝阻他别被扣分就……那一罐子宝石就算积满了,又能为他们带来什么呢?能大家平分吗?他也不稀罕啊! 最后他不得不一拖二踏上决斗之路——他和赫敏谁也没办法说服谁。在休息室门口捡到忘记口令的纳威时,变成了一拖三。 “我不明白,纳威。”哈利很无奈,“你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会夜游的人。” “我想自己练练飞行。”纳威小声道,“我爸妈的朋友常说,笨鸟先飞。”哈利想他知道这个朋友是谁。 “可你要是晚上摔了,你会死的!”赫敏拼命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哪怕在地上躺一夜,天气这么冷!” “我知道。”纳威有些小得意,“所以我去海格教授的小屋那边练习的。” 赫敏看上去快要晕过去了:“可那边靠近禁林!” 罗恩一直专心致志地帮他们观察着路况——今天运气不错,一路上连个幽灵都没有。奖品陈列室前安安静静,哈利推开门,好奇地四下打量。不是他不想像大人一样做出帅气的警戒动作,而是以他现在掌握的魔咒数量,这样作态简直是自取其辱。 “喔,哈利,快来看!”罗恩指着一只奖杯,“是我们在对角巷遇见的我爸爸的上司!”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特殊贡献奖,1976年。 “我认识她!”赫敏的眼睛闪闪发亮,“她是《女巫周刊》的年度人物!” “她是我爸爸妈妈的朋友。”纳威也说。 哈利偷偷笑了,有一种掌握别人未知秘密的爽感。他若无其事地走到盛放魁地奇奖杯的柜子面前,目光却忽然凝固了。 那是1975年的魁地奇冠军杯,台座上镂刻着球队全员的名字。追球手后面第一个名字就是——詹姆·波特。 哈利一下子跪了下来,呆呆地注视着这个名字。 他曾经以为秘密特工不适合留下影像记录,后来才发现,那只是因为巫师的照片都是会动的。爸爸妈妈的朋友们这些年一直四处寻找,拼拼凑凑地给他攒了一本大集子,那些照片后写着原主人的名字:穆迪、海格、卢平、邓布利多、麦格、西里斯(雷古勒斯代写)、斯内普……他现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翻一遍,和每一个爸爸妈妈说晚安,哪怕只是背景里路过的侧影。 而文字和照片带来的感觉如此不同。他将沿着爸爸妈妈的足迹,延续他们的道路,有他在一天,他们的精神与爱就永远在他的身心中燃烧。 “哈利,来……”赫敏轻声道,她站在一本很大的敞开的书面前,“这是你爸爸吧?波特不是什么少见的姓氏,但……你们真是太像了。” 詹姆·波特,1977-1978,男学生会主席。 “你爸爸的鼻子要更长一点点。”罗恩和纳威也凑过来。 “眼睛颜色也不一样,你爸爸的眼睛是浅褐色的。”纳威认真地说,“我听我妈妈说的,她教过你爸爸一些傲罗的培训课程。” “所以我爸爸曾经要做一个傲罗?”哈利眼睛一亮,“什么是傲罗——” 走廊上忽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紧接着由远及近、一声比一声大。罗恩拉开门看了一眼,见到走廊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件铜餐具掉落在地,而奖品陈列室门口正飘着一只一看就名贵得要死的大花瓶。 他们来的时候,谁也没想着要看看头顶! 干!哈利觉得自己已经能听见费尔奇那拖泥带水的脚步声了。 “跑!”哈利喊道,顺手掏出问韦斯莱双胞胎代购的烟火,拉开点着了就往楼梯下扔,“快跑!” 一群人慌不择路,踩到那些餐具又是摔倒又是发出更大的声响,哈利的调虎离山之际基本已经宣告破产。他想了想,带头往四楼跑去! “你疯了?”赫敏试图阻止,被罗恩和纳威一边儿一个拦住,“四楼那边是禁止进入的!” “这意味着别人同样不被允许!”哈利回头道,“如果小巫师进去都会遇到危险,费尔奇还不如我们呢,他怎么敢进?” 身前铁锁拦门,赫敏义不容辞地掏出魔杖,四个人闪身入内,将门轻轻掩上,手忙脚乱地反锁住。 赫敏还紧张地贴在门缝处听动静,当她终于放心地松了一口气时,才发现男孩子们已经沉默好久了。 “怎么啦?”赫敏转过身来,一阵温热的腥风吹到她脸上—— “拜托你,格兰杰。”罗恩哭着说,“你抓得我好痛,真的……” “对不起,但不这样我恐怕就要尖叫出来了,”赫敏腿肚子直哆嗦,“哪怕抓着你,我也还是很想尖叫!” “别叫,让罗恩的牺牲有价值点。”哈利勉强开了个玩笑,“这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神奇动物,你也是吧,赫敏?” 四人的后背都紧紧贴在门板上,房间深处拴着一条足有三个头的肥壮獒犬,跳起来大概能撞到房梁,它被拴在一扇活板门附近,正呲牙咧嘴、跃跃欲试地想要挣脱铁链和项圈。 “我想它过不来。”哈利慢慢地放松下来,“否则它很轻易就能突破这扇屋门,那样太危险了。” “也是。”赫敏若有所思,“这里甚至没有一个反开锁咒。当然,如果我有这么一条狗看家护院的话,我晚上连门都可以不关。” “那太可怕了。”罗恩撇嘴,“我们最好不要成为一家人,我为我的生命财产安全感到担忧。” 赫敏气得涨红了脸。 “怎么样,外面?”纳威小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再等一会儿,等风头过去。”哈利说,“现在费尔奇恐怕还在那里捡餐刀呢,动静太大,斯内普也要过来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怕什么就来什么! 那只狗本来都消消停停地开始打瞌睡了——大概小巫师的体格子在它眼里约等于盘中餐——忽然其中一个头警觉地睁开一只眼,同时哈利也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甚至都没听到念咒的声音,就眼睁睁地看着门锁松脱,来人紧接着就开始推门。 赫敏脸色煞白,眼圈发红,但还是竭力和大家一起用力抵住门板,和来人角力。她越使劲儿,眼泪就淌得越急。 哈利忽然闻到一股味道——当一个人被困在臭气冲天的狗舍里时,他的鼻子本能地就会对一些代表清新、洁净的味道格外敏感。 那是阿波罗尼娅格外钟爱的一款麻瓜柔顺剂,每个在女贞路5号小住的人衣服上都会带有这种淡淡的香气。为了防止自己紧张过度出现幻觉,哈利特意闻了闻自己——嗯,就是霍格沃茨小精灵用的普通皂角粉。 赌一把! 他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确认每个人都点头保证了,才大声清了清嗓子。 来人推门的动作一下子止住了,有门儿! 哈利连忙指挥罗恩、赫敏和纳威贴墙站好,这样如果斯内普只是站在门外的话,他是看不见他们的。他赌他不会进来,因为他一旦进来,他们一旦交流,就必然得解释这里、这狗、这活板门……如果这是他可以知道的,阿波罗尼娅早就说了。 他主动拉开门,门外斯内普黑着一张脸,看上去想拿他喂狗。哈利耸了耸鼻子,让眼镜顺着鼻梁向下滑了一点儿,如水的月光顺着走廊窗户洒进来,照在他的眼睛上……斯内普瞪了他一会儿,忽然用魔杖在他脑门上重重一敲,像打碎了一颗鸡蛋,哈利感觉到一阵奇异的暖流一直流淌到脚趾尖。 第141章 “有什么问题吗,斯内普教授?”费尔奇的声音远远传来。 “没有,狗打呼噜。”斯内普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这个院长级别的调虎离山应该比一根费力拔烟火要持久吧? 哈利连忙将门关上,这才觉得一颗心重新落回胸腔里。“走吧,回格兰芬多的路上会很安全的,我保证。”他小声说。 “可是,哈利……你在哪儿?”罗恩惊魂未定,茫然地伸手摸来,摸到他后才松了一口气,“你怎么突然隐身了啊?” “我——啊?”哈利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果然直接看到了教室地板,“哇哦!” “应该是幻身咒吧?”赫敏羡慕地也摸摸他,“早知道有今天,我应该提前学好这个魔咒的。” “幻身咒是傲罗考核内容之一,我想以一年级学生的水准,可能……嗯……”纳威犹豫地说,显然也不觉得这个水平的咒语是哈利能掌握的。 “走吧、走吧!”哈利连忙组织撤退,一句也不敢多说。 第二天,当哈利·波特四肢俱全、神情自若地踏进礼堂时,半个斯莱特林都炸锅了。他真的非常、非常想朝克拉布比个中指,但看看教师席上如常吃饭的斯内普,他又怂了。 罗恩、赫敏、纳威——昨夜一起冒险的小伙伴,各自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儿,每个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没一个人开口。 不好问,是吧?昨晚那是斯内普教授吗?他为什么会帮你遮掩?为什么不给你扣分?为什么要给你施幻身咒?为什么骂都不骂你一句?你一个格兰芬多,巫师界的救世主,为什么和斯莱特林有牵扯?一个马尔福还不够吗? 哈利觉得他有点儿理解三个月前的莱姆斯他们了——他现在也好想整个人消失掉,找别人来替他回答问题啊! 不过格兰芬多们也有自己的解决之道。 纳威·隆巴顿当日就遮遮掩掩地写了封信回家,不久就收到厚厚一大叠,他熬夜看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揉着不知道是哭红还是熬红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赫敏是麻瓜出身,派系偏见本来就约等于无,她大概还是决定要靠实力说话,这几天偷偷去卷幻身咒去了;罗恩就没办法了,“大人的事”他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生活中唯一的消息来源是全然不靠谱的哥哥们——已经憋得快要变态了。 “哟……哈、哈利,看信呢?”罗恩吞吞吐吐地说,走过来坐到他床边。 终于来了。 “嗯,德拉科的信。”哈利平淡地收好信纸,“他本来也以为我不会去的,帕金森跟他关系也是真的还不错。他知道有个圈套等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通知我了,只能帮我约束好所有的幽灵,特别是皮皮鬼……你说我现在去和血人巴罗交朋友还来得及吗?” “你为什么要去和血人巴罗做朋友?”罗恩大皱其眉,“那真的好恐怖!” “因为他能管住皮皮鬼。”哈利说,“我真的很在意那个活板门下面是什么,万一我哪天想再去看看,皮皮鬼可不能碍事!可是……无论那里存放着什么,霍格沃茨会有谁来偷呢?难道有坏人藏身在我们中间?” 他严肃地坐正身体,拉着罗恩的手:“你知道七月份的古灵阁妖精罢工事件吧?后来古灵阁甚至失窃了,但劫匪似乎没得手。” “啊?”罗恩挠挠后脑勺,“这有什么关系吗?” “海格带我去对角巷那天,”哈利凑近过来,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替邓布利多从古灵阁取了个东西,那里的安保措施比我家的金库要强多了,我看周围还都是被毁掉的废墟……” “你是说!”罗恩猛地捂住嘴,“当然、当然……如果是我的话,也不放心把自己家的宝贝放在一个又罢工又被抢的银行里。” 上钩了。 “我想校长应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如果只是邓布利多家族的宝贝,他不会选择藏在霍格沃茨里。”哈利加大力度,“一定是一个关乎英国巫师界存亡的重要宝贝!和全人类的命运有关!” “有道理!”罗恩连连点头,“会是个什么呢?某种武器?” “我们哪天得去问问海格。”哈利怂恿他,“帮我想想该怎么套话,海格能帮邓布利多办事,一定嘴很严。” 见罗恩被他忽悠得迷迷糊糊,哈利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重新忧愁起来——他得瞒到什么时候啊? 第114章重返(4) 当他们如斯内普所说的那样开始上手实操漂浮咒的时候,万圣节的脚步也临近了。 “听我爸爸说,他们那时候都是一上来就直接实践魔咒的。”罗恩跟他交头接耳地说小话,“怎么到我们就得上两个月的纯理论呢?”1 “现在是和平年代啊,不用赶时间,食死徒不会追在后面咬你屁股。”哈利懒洋洋地,他的羽毛和罗恩的一样软趴趴躺在桌面上,“可能也怕小巫师魔力不稳定,搞出什么大新闻。” “韦斯莱先生!”弗立维教授特有的声音在他们胳膊肘后面响起,“有空聊天,看来是已经能让羽毛飞起来了——哦,不能?那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去向已经成功两次的搭档求助、反而和同样无法施咒的波特先生一起?” “中场休息,教授。”哈利讪讪地拿起魔杖,“我这就开下半场。” 他觉得这就像是徒手在泥土里挖宝,既不知道宝在哪儿,也不知道宝的模样,他只能反复地、枯燥地用手指在泥土里一遍一遍犁过,连挖到一个死蜗牛壳,都得拿到眼前来好好辨认,这是不是他开启魔法世界的金钥匙。 阿波罗尼娅的形容则更恶心。 “就像在房间里抓蟑螂,哈利。”她如此说道,“你需要笨拙地揪起每一根头发查看,直到你巧妙地捉住了某只蟑螂的须须,把它一整个扯了出来,那你就算是上了道了,因为家里一旦发现一只蟑螂,就意味着还有无数只蟑螂在等着你——蟑螂和魔法一样,是一通百通的。” 开学两个月,哈利·波特就在反复抓蟑螂,更要命的是魔咒学和变形术的蟑螂似乎还不是一个品种,怪不得要分成两门课来学。魔药学倒是用不着魔杖,但都需要他集中精力来好好对待,因为哈利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在不同药剂的烟雾、气味里,在不同材料的反应声里、在周围同学各种各样的噪音里保持专注,一不小心就会错看漏看、操作失误。 当一个人切缬草根时割破了手尖叫、又因为晕血昏迷而打翻了坩埚时,坐在他附近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所以哈利觉得赫敏·格兰杰绝对是天才,她或许没有多么智商超群,学起来也靠偷偷卷,但她的意志力和注意力都是一等一的高,学魔法靠的不就是这个吗? “你必须注意这两者,哈利。”阿波罗尼娅给他补课的时候说过,“我之所以说黑白魔法的分野是悖论,还因为只要你的意志力和注意力足够集中,哪怕你心中没有强烈的恶念,你不想杀死谁或者让谁痛苦,那你照样能施出不可饶恕咒,绝对的意念是完全凌驾于所谓善恶的。” 哈利觉得他现在想这些还是太早了——下课后,罗恩和天才因为抓蟑螂2的事闹翻了。 “赫敏得多生气啊,她都翘课了。”哈利苦口婆心地劝罗恩,“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死都没有被学校开除严重,这样的人为你翘课——” “等等,什么叫‘为我’翘课?”罗恩早就有些意动了,“好好好,一会儿吃完饭我就——” 跌跌撞撞冲进礼堂的奇洛教授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他和一整个充斥着节日氛围的礼堂格格不入——万圣节是“假装灵异”,他看上去是真的撞鬼了才如此惊恐。 哈利嚼着巧克力,饶有兴致地看着奇洛顶着有些散乱的头巾,跌跌撞撞地冲上教师席,一直扑到邓布利多椅子边,颇为娇俏地歪身倚着桌沿。3 “他是gay?”罗恩下意识地问,收获一声喷笑。 “巨怪……在地下教室里……”奇洛有气无力地呻..吟着,“以为你应该知道的……” 然后他俩眼一闭、顺理成章地晕倒了。 哈利敏锐地注意到坐在邓布利多右手边的麦格教授——她嫌弃地、或者说厌恶地将椅子挪开了。 而且这话说得很不对,什么叫“我以为你应该知道的”?这是在道德绑架谁?这个居心险恶的gay!4 男女学生会主席和各级长已经在遵照校长的指示着手清场了,麦格教授留下监督,斯内普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礼堂,邓布利多教授自己则带着其他教授赶往地下教室。哈利掌握了各方动向,果断地一猫腰藏在了罗恩身后。 “你干什么?”罗恩惊讶道,“你要做坏事,对不对?” “赫敏还不知道这回事呢!”哈利捅了他腰眼一下,“坏事!我们这是要救她的命!到底是谁惹出的烂摊子?” 罗恩一愣,就不说话了。 “你乖乖的,珀西不会注意你的,他一回去就会发现我不见了,我们要抓紧时间!” 第142章 哈利说的没错,对于珀西来说,罗恩这样从不惹事的小弟,夹在搞事双胞胎和唯一的妹妹之间,简直堪比透明人。 他们顺利脱离大部队赶去找赫敏,然后就同样顺利地把巨怪锁进了女盥洗室——恰是赫敏所在的那一间。 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哈利觉得惭愧极了,特别是当他看到赫敏惊怖欲死、完全丧失思考能力的模样时。 “幻身咒!赫敏!你不是学会了吗!”哈利提醒她,然而赫敏现在只会尖叫,一点儿都不冷静,“别叫了!锁舌封喉!” 成、成了!哈利愕然注视着魔杖,这怎么的,第一个奏效的魔咒是个恶咒? 还是个,绝对不会出现在《标准咒语》上的、雷古勒斯坏心眼教他恶作剧的自创魔咒?分院帽的失误率是不是太高了? 但赫敏大张着嘴无声地嚎了半天后,竟然真的渐渐平静下来了。辛苦把盥洗室砸得一团乱来牵制巨怪注意力的罗恩拼命地提醒她:“幻身咒!幻身咒!先把你自己救出来再说!哈利你说句话啊!” “罗恩说得没错!”哈利喊道,罗恩差点摔倒。 但赫敏的魔杖抖抖索索,始终没能发出一个完美的幻身咒——大概是和哈利的情况正相反吧,在这种生死危机的紧要关头,她反而没办法集中精神。 “先缴他械,罗恩!”哈利抓起一块肥皂试图滑倒巨怪,“咒语是‘除你武器’!” “除你什么?”罗恩崩溃地矮身躲过巨怪木棒的横扫,“你怎么是个理论派啊!你甚至都不告诉我,魔杖是不是也要像漂浮咒一样哆嗦一下——哎??” 罗恩大声念出白天重复了无数遍的咒语,同时魔杖轻微地、精妙地一抖——巨怪手里的木棒高高地漂浮而起,横过来狠狠地抽了巨怪的太阳穴一下!那家伙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了过去,倒下时又踩到哈利扔出去的肥皂……盥洗室里地动山摇,仿佛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哈利脱力般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向罗恩举起大拇指:“本场mvp是你的了,哥们儿!” 罗恩脸色红彤彤的,大着胆子走到厕所隔间那边儿去。“你还好吗,格兰杰?”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哈利一眼,收到一个鼓励的眼神,立刻又多了几分底气,“白天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你……能原谅我吗?” 一向趾高气扬的小女巫抱着膝盖、可怜巴巴地缩在马桶盖上,眼里含着两包眼泪,罗恩觉得心头一软,向她伸出了手:“你能自己起来吗?” 他们互相搀扶着迈过一地狼藉和巨怪倒伏的身体,哈利挠了挠头,也爬了起来。“对不起,赫敏,那个咒语……呃,要不你就等它自己效力过了再说?反正晚上可能也不怎么需要说话?”他嗫嚅道,“我我我我不知道解咒,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但当时,你知道的吧,你要是一直尖叫,巨怪就会一直被你吸引。” 赫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指了指他们身后——他们急火火返回的时候没有锁门,现在那门大开着,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和奇洛教授就站在门外望着他们。男巫们非常善解人意地落在后面,将最佳观赏位置留给了格兰芬多的院长。 “您一定能帮赫敏的吧?”哈利着急道。 麦格教授叹了口气,向他们走来,有些叹为观止地环视着这间盥洗室。“你用的什么咒语,波特?”她问,“是‘无声无息’还是‘闭口不言’?” “哦?原来还有这两种?”哈利若有所思,老实承认,“都不是,教授,是‘锁舌封喉’。” 麦格教授身体一僵,回过头去堪称凶残地瞪了斯内普一眼,斯内普却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要笑不笑的样子。 “你自己来吧,西弗勒斯。”麦格教授闪开道路,“我知道‘咒立停’是无效的,对吧?” 斯内普掩藏在宽大斗篷下的手轻轻一动,赫敏“阿巴阿巴”了几下,顾不得庆幸于自己恢复正常,就立刻道:“都是我的错,教授!与哈利罗恩没有关系,他们是为了救我才——” “你的错?”麦格教授拧起眉头,仿佛在听一门外语。 “是我,我觉得自己可以打败巨怪,才擅自跑过来的!”赫敏勇敢地挺起胸膛,“哈利他们发现我不在,他们是为了阻止我愚蠢的行为……” 麦格教授微微一笑,蹲下身来,摸了摸小女巫脏兮兮的脸颊。“今天这里没有人会因为犯错而受处罚,格兰杰小姐。”她大致检查了一下赫敏的伤势,“最大的那个韦斯莱先生发现一共少了三个人,你的室友佩蒂尔小姐说你下午就一直躲在盥洗室里,晚饭也没有出现,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这没有错。” 她又转身看向哈利和罗恩,肯定地点了点头:“违抗命令、擅自行动虽然不对,但救人要紧,我想当时你们也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可以求助,是不是?包括擅闯女盥洗室,我们就当它没发生好了。” 罗恩强忍着没有露出“这波我们好像赚了”的表情,可赫敏却哭了:“您什么都知道,可我却撒谎了,向您撒谎……” “你不也是为了保护波特先生和小韦斯莱先生吗?”麦格教授反问,哈利发现她虽然严厉又公正,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不近人情,“说实话,三个一年级的小巫师打败了一头成年山地巨怪,这值得好好地为格兰芬多加一些分数呢!” “咳!”斯内普清了清嗓子,“我认为这种行为虽然情有可原,但并不值得鼓励。” 哈利猛地按住罗恩不安分的后脖颈,他看上去非常想要“怒目而视”一下。 最后格兰芬多只获得了十分,麦格教授起身要送他们三个去医疗翼检查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如果一定非要找个错误的话,那就是……巨怪不是在地下教室吗,奎里亚斯?” 一直把脸俯在墙上、仿佛不敢看女盥洗室内景的奇洛教授哆哆嗦嗦地转过脸来,麦格教授却又很快地笑了笑:“当然,巨怪也是有脚的,我只是觉得,咱们霍格沃茨的巨怪,移动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当夜他们是在医疗翼度过的,被中断的万圣节盛宴也被家养小精灵送了过来。罗恩和赫敏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擦伤,赫敏最严重,她本来就没吃饭,又哭了一下午,由于过度紧张和尖叫而真的脱力了,但这对于庞弗雷夫人来说,一眨眼就治好了。 “其实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了。”庞弗雷夫人笑眯眯地说,“但我想,经历了那么刺激的冒险,你们可能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好好儿地和朋友待在一起,是不是?大家都在公共休息室继续狂欢呢!” 她体贴地用帘子将他们围成一个小空间。转身出去了。一时间,这里只有罗恩咀嚼和喝饮料的声音,还有赫敏把面包屑搓成一个个小球的沙沙声,哈利被巨怪熏得没什么胃口,只仰望着天花板。 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质变是一瞬间发生的,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发生了,真有意思啊! “下周二是我爸爸妈妈的忌日,”哈利忽然说,“今年我可能没有办法去扫墓了,你们能和我一起吗?” 第115章宝贝(1) 盖伊·福克斯之夜那天,哈利在城堡外升起了一堆小小的火焰。他问海格要了一些干柴,又去厨房引来了火种,和罗恩、赫敏一起蹲在草地上,静静看着篝火烧尽。 “我去过海德公园,但我从没想到……”赫敏说,“甚至就在我去对角巷买东西那天,我和爸爸妈妈还去那边散过步。” “空气很清新吧?”哈利笑着看向她,“绿化很好,还有天鹅,确实很适合散步。” 赫敏伸出手在火焰上暖着,难过地垂下头。 “哈利其实……其实早晨马尔福来找过你。”罗恩吞吞吐吐地,“但当时你被伍德薅去训练了,他让我转达你一句话。” “什么?” “他说你想回家的话,可以去斯内普的办公室,走壁炉。”罗恩困惑地复述,“还让你不要念地址,就直接说‘回家’。” “为什么非要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不可呢?”赫敏挑起了眉,“我见过麦格教授从她自己的壁炉回家,不过似乎这些壁炉的飞路网链接都是单向的。” “确实是单向的,弗雷德和乔治早晨训练常常遇见麦格教授上班,还和他们打招呼呢!”罗恩不以为然地说,“要我说,麦格教授的丈夫也不是外人,干嘛不让他一起来霍格沃茨住呢?” 哈利忍不住笑出声来:“霍格莫德也不远吧?中老年人适当运动对身体有好处的。” “这倒是!”赫敏赞成,“我看斯内普教授就该多晒晒太阳。” “这可难了,人家住在地下、工作也在地下,要是他乐意,吃饭都可以在地下吃。”罗恩撇撇嘴,“阳光又不是麻瓜的核、核辐射,还能照到地底下去啊?” “核辐射也不行的,罗恩。”赫敏摇摇头,一时颇为好奇,“你家不是纯血吗?你知道得还挺多的。” 第143章 “我家有个麻瓜亲戚来的,经常会送我们一些麻瓜的礼物,书啊衣服啊鞋子啊,比尔都那么大了都有他的份。”罗恩说起来,悠然神往,“比尔和查理——就是珀西上面的两个哥哥,他们的礼物都是一下子补送了好多年的,那一天我们家都快被礼物盒子塞满了。” “真好!”哈利羡慕极了,“我也想有这么好的亲戚,可惜波特家没什么人了,当年他们也受到牵连,从来不敢和我联系。” 他和朋友们聊了聊德思礼夫妇,罗恩听得攥紧了拳头,赫敏却小声道:“不对吧,哈利,我怎么觉得这像是ptsd的症状?” 哈利点点头:“你说得没错,就是ptsd。” “你俩又在说我听不懂的麻瓜语了!”罗恩大叫,“哈利,你本应是沟通我和赫敏的桥梁来着!” “小点儿声吧,罗纳德!”赫敏简单讲了讲“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知识,“恕我直言,哈利,你如果真是在那样一对夫妻身边长大,你自己的心理问题也会很严重。” “我爸爸妈妈的朋友们搬在德思礼家隔壁,一直是他们在照顾我。”哈利设想了一下罗恩待会儿的反应,就已经忍不住想笑了,“斯内普教授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我妈妈的朋友。” 赫敏尖叫一声,差点儿被火焰烧着手。罗恩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随即被夜露冰得一蹦三尺高。“我、我只是腿麻了!”他慌张地喃喃自语,“你……哈利你……” “所以你认识马尔福。”赫敏火速接受现实,“那天晚上在四楼的事也说得通了,一切都有了解释,因为你们早就认识!” “没错,我有记忆以来就认识他,8岁的时候我就知道将来要到秘密特工学校被他教。” “噗”的一声,罗恩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办,哈利!我什么时候听到‘秘密特工’才能不笑!” 赫敏也笑了起来,以一个极高难度的姿势踹了罗恩一下。万圣节那天他们因为这件事笑得差点儿掀翻医疗翼的天花板,罗恩主动要求给赫敏复述,但往往自己还没张嘴就先笑得不行。 “有这样一群朋友,你爸爸妈妈一定是非常非常好的人。”罗恩笑够了,唏嘘不已,“我们以后也要这么好!” 哈利尴尬地咧了咧嘴,他该怎么说这里面只有卢平是真的和爸爸十二万分要好?其他人都……呃……难说。 进入十一月,本学年第一场魁地奇比赛就悄然到来了,哈利紧张得一晚上没睡好,半夜听见罗恩在隔壁床说梦话,都是“梅林保佑,是个晴天”之类的。第二天在饭桌上,罗恩悄悄咪咪地怂恿他:“你要不,去问问你妈妈的朋友,有没有成品福灵剂什么的?” 赫敏一把将面前的《魁地奇溯源》推倒了,用来做标记的羽毛笔指指罗恩:“这是违规的!”又指指哈利:“你想都别想!从现在开始我会看住你!” 哈利哭笑不得:“拜托,好好想想今天我们的对手是谁,就算我愿意去要,他会给吗?” “那你打赫奇帕奇的时候再去要!”罗恩果断地说,赫敏看上去想用那本大厚书把罗恩的脑瓜子夹扁,“他们三年级的那个迪戈里据说很棘手。” 一位非常英俊的少年正从罗恩身后经过,听见他的话后也只是笑了笑,还向哈利点点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那是谁啊?”哈利问。 “很不幸——”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塞德里克·迪戈里,本人。”另一只手也搭上来。 罗恩尴尬地打了个嗝,获得了来自双胞胎哥哥的鬼脸各一个。 “有经验的人现在就去占座了,相信我,这一场可比决赛更抢手。” “要么看你出风头,要么看你出糗!” “那么我们亲爱的小罗尼,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 “格兰芬多不会一点儿应援措施都没有吧?” “啧啧,一代不如一代!” 罗恩和赫敏被挤兑得落荒而逃,而哈利则被提溜去聆听队长奥利弗·伍德的赛前动员。他还是听得很认真的,相比于韦斯莱双胞胎来说——这二位一直在研究他那把扫帚,还好光轮系列没有编号,否则他光凭这把扫帚就得掉马。 哈利走出更衣室,只见球场看台几乎已经被坐满了,单看应援比例就知道斯莱特林多么不受待见。教授们也几乎都来了,海格坐在最后一排,庞大的身躯将应援横幅上的手绘巨狮挡得严严实实,邓布利多教授虽然出身格兰芬多,现在也不好表现出明显的偏袒,干脆和斯普劳特教授坐一起去了。 “那么,执行战术,随机应变!”伍德振臂一挥,哈利跟着队员们一齐吼了一声,这才随着霍琦夫人的哨声指挥,冲向青天。 战况一开始就很激烈,但这一切都跟哈利无关。下边儿你追我赶、汗流浃背,他在最高处盘旋寻找,甚至觉得好冷。 “看路!哈利!”海格浑厚的声音强势压过李·乔丹的大话筒,遥遥从格兰芬多看台传来。 哈利连忙一低头躲过一只游走球,向他们的朋友们挥了挥手。 “不要走神!”赫敏叫得快要破音了,“你看路!!!” 哈利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地寻找起金色飞贼的踪迹,但这和运气好坏有关,和他的态度端不端正无关——人要是倒霉,平流层骑扫帚,都会遇上颠簸气流。 “啊啊啊阿波罗尼娅!!!!!”哈利在空中抱着扫帚大叫,反正也没人听得见,“谢谢你让我学骑马!!!!!!!” 四个看台齐齐爆发出惊人的呼喊,救世主的扫帚在保持上下左右小幅度乱晃的同时,开始呈之字形往下掉。格兰芬多队已经不太有心思比赛了,韦斯莱双胞胎围着哈利·波特团团转,可愣是帮不上什么忙,还差点被他撞下扫帚。 至少有三位教授出手相助,邓布利多、弗立维和麦格都向着半空中的找球手伸出了魔杖,罗恩敏锐地注意到斯内普也在喃喃念着什么,但他动作幅度很小,魔杖只露出个尖尖,身体也很僵硬……似乎在避让身后的什么人,不想让他发现? 他身后除了斯莱特林的学生,就只有奎里纳斯·奇洛,就像是不敢直面待会儿注定发生的惨状一般,他居然回过了头,只将后脑勺冲着场上,但他腋下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是魔杖。 罗恩连忙摇人,赫敏只瞥了一眼,甩手就向斯莱特林看台跑去。 “等等我!”罗恩连忙追上,眼睁睁看着赫敏三步两步冲过去,忽然一个平地摔,像是踩到了谁的袍角一般,一头将奇洛撞翻在地。 光轮2000立马就好了,罗恩不可置信地仰望天空,他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只是一点点,怀疑斯内普的。 “很简单。”赫敏若无其事地道完歉,甚至从斯内普那里领到了罚分,“如果斯内普教授要害哈利,那么他在哈利还是个手软脚软的小婴儿时就可以直接把他掐死,留到现在,养这么大,送到霍格沃茨来,在邓布利多教授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大张旗鼓地谋杀——他有病?” “听你这么说,我觉得有病的可能是我。” 一阵冲天的欢呼声传来,二人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哈利一手按着扫帚,一手正从嘴里抠出——金色飞贼!!!! 格兰芬多赢了!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医疗翼体检出来的哈利被海格接到了他的小屋里,“事实上我都不敢往下面看。” “那时候没人敢往下面看吧,哥们儿?” “不是,我之前看过,但我总是头疼,准确地说,是伤疤疼。” 海格很关切地看过来,看来他不知情。 “伤疤疼?!之前疼过吗?”赫敏紧张兮兮地摸他脑门儿,这才是正常反应,“是一直疼还是?你跟邓布利多教授说起过吗?” “开学那天好像疼了一下,分院之前,但我没在意。还有万圣节那天在盥洗室,当时也没顾上。今天疼得格外剧烈,当我看向某个方向时就会疼,但我当时已经被晃晕了,根本分辨不清。”哈利慢慢喝着奶茶,“我当然和邓布利多教授和庞弗雷夫人说了,‘啊,应该的’,这就是我得到的答复。” “啊????”赫敏一脸偶像幻梦破灭的表情,“没了?他没再说别的?” “你还让他说啥?”罗恩非常不以为然,“谁跑那么高吹了那么久冷风,又被这样那样来回晃,不会头疼啊?平常阴雨天不疼,就是恢复得特别好了。我爸的腿以前在威尔士受过伤,全靠它预测天气呢!” “索命咒留下的伤疤也会——”赫敏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海格,“不可饶恕咒也这么接地气?” 海格连忙摆手:“我不知道,别看我,我魔法理论知识学得可一般了。” “哦别这样,海格,”赫敏拍拍他粗壮有力的胳膊,“你是霍格沃茨的教授呀!” “我也就养养小动物了。”海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乱发里揪出一只护树罗锅,随手夹在背带与衬衫之间,“和斯卡曼德先生不能比,也就是大蜘蛛啊三头犬什么的……” 第144章 “你等等?!” “三头犬?!” “大蜘蛛?!” “噢……”海格郁闷地嘟囔道,“你们已经去过了,是不是?那个不允许你们靠近的地方。” “我本来也不是很好奇的,海格。”哈利诚恳地说,“但现在学校里埋伏了一个坏人,上午差点儿害死我,谁能保证他对四楼禁地没有企图呢?” “你?”海格浑不在意地大手一挥,“那可是邓布利多和尼可·勒梅的宝贝,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沙钵大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杯子盘子原地起跳。赫敏吓了一跳,罗恩咬着嘴唇别过头去,在笑出声的边缘疯狂试探。 “谢谢你,海格。”哈利立即变得更诚恳了,“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们的吗?比如如何通过那条三头犬?” 海格被自己气得呼呼喘气,老半天才平静下来。“有。”他说。 三双明亮的、年轻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充满了求知欲。 “它的名字叫路威,”他憋不住也笑了,恶作剧的滋味如此美妙,怪不得韦斯莱双胞胎难以自拔,“没了。” 第116章宝贝(2) 一直到圣诞节前,哈利都没能想起尼可·勒梅是谁。说起来也是怪,他们三个都觉得尼可·勒梅眼熟,但就愣是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哈利甚至记得是在一本书上,但是哪本书呢? 迄今为止他看过的、和魔法世界相关的书也就只有课本和《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这些日子他又重翻了一遍,一无所获——除了《密码本》,但出现在《密码本》上的人物应该早就作古了啊!何况这本书他们要一直学七年,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哈利从八岁开始边查字典边看,也就大致记住了前三章而已。 想不出来他也就不想了,反正校长和教授们总比他更着急。 “你不回去?”罗恩欣赏着礼堂里的节日布置,“你爸爸妈妈的朋友们不是很好吗?哦我是说,大部分很好。” “莱姆斯说他今年不能回英国过节了,巴黎那边好像有客人要拜访。”哈利也看得目眩神迷,随口道,“你们回吧,我有德拉科陪我呢!” “嗯???”罗恩立马瞪起眼睛来,“那我也不回了,让赫敏回吧,你可以把我的那份儿也回了,向你爸妈问好!” 赫敏哭笑不得地白了他一眼。 “你就算想回你也回不去,小罗尼~” “爸爸妈妈今年要去罗马尼亚看查理~” “天呐,不会忘记通知你了吧?” 双胞胎一唱一和地从羞愤欲死的罗恩身边经过,乔治偶尔善心大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其实他们也没有通知查理,我们和查理联络时他比我们还要茫然。” 哈利和赫敏为了安慰罗恩,只好又把尼可·勒梅拖出来说。“还不如直接把奇洛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呢!”罗恩还是蔫蔫儿的。 “我们没证据,罗恩。”赫敏很严肃,“奇洛教授是教黑魔法防御术的,他出手帮哈利是理所应当的,斯内普教授和他也没有直接冲突。” “那你怎么解释你一去,哈利的扫帚就好了呢。”罗恩不服气。 “拜托你,罗纳德。”赫敏叹了口气,非常有耐心地给他解释,“现场有四位教授合力,别人不说了,邓布利多教授是什么水平,他一出手,那个黑魔法诅咒应该立刻就停了才对,拖到我们发现端倪,那个坏人得有多厉害啊!我撞倒奇洛完全是走投无路了,才死马当作活马医,你看看奇洛,他像是个厉害人物的样子吗?” 哪怕是早就听闻奇洛大名的哈利·波特,也无法违心地承认奇洛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课简直就是个笑话,如果说魔法史听不下去还可以睡觉,黑魔法防御术就是想睡觉,都会被教室里弥漫着的大蒜味儿熏得脑门儿疼。 是以开学至今哈利全靠上一代人的笔记活着,因为每一年授课内容都不同,所以后援团干脆给他邮来了全部七年的内容,可给海德薇累够呛。 怎么说呢,听上去这门课他可以横着走了,但这四本册子里,有两本就是纯粹的黑魔法,一本可以改名为“如何应付黑魔法防御术考试”,只有莱姆斯·卢平的那本还算像回事,但他明显对黑魔法生物更感兴趣。 后来雷古勒斯还从布莱克老宅里翻出了西里斯当年的笔记,哈利看了一眼就放下了——潦草得让他眼睛疼,涂鸦反而比字迹工整多了。 三个人艰难地靠着一本儿半笔记学习黑魔法防御术,赫敏把时间全都花在了阻止罗恩走阿波罗尼娅的捷径上。后来还是德拉科出手相助——毕竟是一年级的内容学了五年,基础打得非常扎实,他的家庭教师看着比奇洛像话多了。 24日一早,绝大部分学生都随着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回家了,麦格教授随即也回到了霍格莫德与家人团聚,斯普劳特教授不知什么时候也不见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单身汉:邓布利多、弗立维、斯内普、奇洛、海格以及格兰芬多的韦斯莱兄弟四个和哈利、斯莱特林的德拉科、拉文克劳一位留下来复习考试的五年级女生。 那位硕果仅存且出发点如此令人感动的拉文克劳,当场获得了来自校长的慷慨加分。 “我说——”罗恩躲过一个雪球,“马尔福怎么不回家?你不是有我们了吗!” “我听得见!韦斯莱!”德拉科怒吼,抬手又砸了一个过来。 德拉科·马尔福此人,果真如阿波罗尼娅所说的那样,简单易懂好拿捏。他不是不想玩,他只是放不下面子,在美国又被洗脑得很成功——所以哈利一拉,他就顺坡下驴地加入到了雪球大战中。 反正人少,珀西正和那位拉文克劳亲切交流“如何令校长另眼相看”呢! 当着德拉科的面,哈利没有揭他老底,而是在晚上睡觉前和罗恩简单说了说。 “……几乎每天都要开酒会,白天还有午餐会、冷餐会、茶话会。然后克拉布那个傻缺就会被推出来,走到哪里都像一坨金光灿灿的大便,你被迫挖一口尝尝,还得夸大便尝起来真不错!”哈利形容道,“你想去吗?可要是回家了却不出席,姿态就更难看了。” 罗恩打了个哆嗦:“还好我家是‘纯血之耻’,我爸爸妈妈当年是私奔结婚的,韦斯莱家反对的理由是妈妈是个纯血,普威特家反对的理由是爸爸是个韦斯莱。” “我知道,你奶奶是个布莱克,因为嫁给你爷爷被除名了。”哈利喃喃地说,感觉眼皮子有些发黏。 “你比我更了解我家,我好感动,哈利……”罗恩很快也打起了小呼噜。 第二天哈利起床的时候,罗恩已经在拆礼物了。他举着一件毛衣喃喃道:“我一直觉得我妈配色有一手的……” 哈利还是先清点了一下,多了赫敏的一盒糖,少了德拉科的——昨天晚上就给了。海格的手工大军今年新加入的成员是一把灰白色的粗糙短笛,音色感人,麦格教授也没再给,大概是觉得拜托学校里的小精灵做好了送过去、她打包再派猫头鹰送回学校里,这有点儿傻。 值得一提的是,斯内普送了一小瓶福灵剂,哈利都没敢让罗恩看见;阿波罗尼娅送了他一本“糊弄学”集大成之作——如何应付各科考试及essay范文模板,并特别标注魔药那章最好别看,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卢平则整理了一份《夜游指南》,第一步是让他去费尔奇办公室找地图??? 下一份礼物是雷古勒斯送的,是巴掌大的袖珍双面镜,镜背用米珠镶嵌出一朵马蹄莲。包裹里的纸条上写着:“经过特殊处理,为单向镜,床头柜上随便找个地方支着就行了,他想看看你、听听霍格沃茨的声音。”哈利无语地沉默了一会儿,将镜子拴在了书包拉链上。 他又拆开代送的礼物——天啊,他现在有两瓶福灵剂,多了一本《夜游指南2》!为什么他总是更喜欢“西里斯”的礼物!今年“西里斯”直接给了他一张光轮2001的提货单!看看!看看! “那儿还有个包裹,哈利!”罗恩指指点点,“左脚别动,你快把它踢到床底下去了。” “唔……好像是件特别薄的衣服?”哈利俯身拾起那个灰扑扑的小包裹,“难道是雨衣?不对雨衣不可能这么柔软——” 他一下子顿住了,他认出了邓布利多的字迹——细细长长,圈圈套圈圈,这种字迹上一次出现在他的包裹上,还是转交父母遗物的那次。 哈利的呼吸一下子加快了。 “所以我做梦和镀金大便推杯换盏的时候,你已经玩这么大了?”罗恩顶着哈利新得的隐形衣,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一路小跑,“还有为什么费尔奇连圣诞假期也要巡夜?他不放假的吗?梅林不能管管邓布利多教授吗?惨无人道!” “或许是因为弗雷德和乔治也留在学校里过节了。”哈利还是很客观地,他走到约定好的地点,小声叫了一声,“德拉科?” 第145章 雕像后懒洋洋地走出一个金毛脑袋。“你要带我去看的东西最好足够好玩,”他打着哈欠,“长身体的时候,每一觉都很要紧。” 哈利带他们去了一间灰尘遍布的废弃教室,堆满了缺胳膊少腿儿的课桌和长凳。最深处安放着一面华丽又气派的高大镜子,哪怕是海格来了,都能拿它当穿衣镜。 “所以,你们看见了什么呢?”哈利让开一边,有些紧张地让朋友们依次上前,“我看见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他们好像也能看见我,妈妈在镜子里哭了。” “我看见我捧着魁地奇冠军的奖杯,身上别着学生会主席和级长的双料徽章。”罗恩着迷又欣喜地扑在镜面上,“我还是魁地奇球队的队长,奖杯上的刻字是这么说的。” “所以这是面理想之镜?”哈利喃喃自语,把拔不下眼睛来的罗恩推到一边,“如果是这样的话,德拉科应该能见到他接过马尔福家的权柄,迎娶纯血千金、成为魔法部长、走上人生巅峰?但我的理想怎么会是已经死去的人?” “不。”德拉科轻声道,露出一种目眩神迷的表情,“我看到我们大家都在一起。我们长大了,哈利,爸爸妈妈他们都老了,但他们都站在一起,都还活着。” “你的理想这么平凡的吗?”罗恩困惑地说,“不过我也好想知道我长大了是什么样子哦!” “比现在好看,很不赖。”德拉科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我爸爸和你爸爸在吵架,但也就是吵架而已,我妈妈都懒得理他……都活着,没有人受伤,也没有谁死去。” “好了,别看了。”哈利冷静地推着德拉科的肩膀把他转了个个儿,“这面镜子会令人沉醉,困住所有人的脚步,很危险。” “真高兴你发现了它的用途,哈利。”有个苍老的声音从一摞课桌后响起,“但你依然选择每晚都被它困住脚步,是吗?” “是的,邓布利多教授。”哈利吃了一惊,身边的罗恩吓得开始打嗝,德拉科死死捏住他的手,恨不得把他手指掰断,“我承认错误,我不应该来,更不应该拖上别人。” “不,都是小事情,不值一提。”邓布利多教授披着厚厚的睡袍,白发仔细地收进睡帽里,长长的胡子为了防止压到,都编成了辫子塞进脖子上挂的大布袋里,看上去十分滑稽,“我既然送了你隐形衣,就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心知肚明了。” 哈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被看穿了的感觉真的好尴尬。 “这面镜子,我们称它为‘厄里斯魔镜’。”邓布利多抬手抚摸着顶部深深镌刻的铭文,“读不通,是吧?为什么不反过来试试看呢?” 罗恩立刻开始在地上的灰尘里写写划划:“我……呃,我呈现的,并非你的脸,而是你的……欲..望。” “没错,韦斯莱先生。”邓布利多回过头来向罗恩眨眨眼,“理想,努努力总有实现的希望,哪怕再脱离实际,但是……欲..望,就蛮不讲理的多了,是不是?支撑人的欲..望的,只有你心底最深处那一股原始的‘我想要’。” 三个小孩备受打击,罗恩尤甚——至少哈利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父母早就离世了,德拉科更加明白,实现镜子里那种天下大同的和谐场面,比他真的成为魔法部长、走上人生巅峰还要艰难一万倍。 “沉迷于此没有意义,孩子们。”邓布利多轻轻拍了拍巴掌,“我会将这面镜子搬到更适合它的地方去,让别人的脚步为它所困。” “对不起,教授。我注意到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避免看那面镜子。”哈利好奇地问,“这样就能抵抗它的诱惑吗?您从那里面看到了什么呢?” 邓布利多的身影有一瞬间的僵硬。 “教授可能只看到他自己吧,毕竟他现在什么都有了,哈哈!”罗恩打圆场,拼命向哈利示意,“这算个人隐私了,兄弟!” “是吗?我什么都有了?”邓布利多含笑反问,在一瞬间洞悉了罗恩·韦斯莱的弱点,“我有什么了?” “您、呃……您打败了黑巫师格林德沃,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会长,研制出了龙血的十二种用途,”罗恩滔滔不绝地背诵起巧克力蛙卡片上的内容,“和您的好友尼可·勒梅——嗝!” 现在有另一只手死死捏住哈利了,但罗恩更想掰掉他的大拇指。 “人在每个阶段心中所渴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邓布利多悠然地望向那面镜子,“我年轻的时候,更期盼和我的爱人能够重归于好1,但那是绝无可能的。现在我老了,只看到自己握着一双羊毛袜。” 可哈利觉得他的神情并不像看一双袜子那么简单,邓布利多似乎也在贪恋地注视着一张张面孔,就像哈利隔着冰冷的镜面和家人对望。 “原来您也会……谈恋爱啊?”罗恩傻傻地说,“您还会失恋呢?” “闭嘴韦斯莱!”德拉科恶狠狠地隔着哈利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当然。”邓布利多呵呵一笑,“大人也都是从少年时期成长起来的,老人也曾经是个你们这样的孩童,不过那都是一百年前的事了。”2 第117章宝贝(3) 假期结束返校的赫敏·格兰杰收获了来自伙伴们的全新进展——尼可·勒梅。哈利也终于在《密码本》上找到了这个人,理论上确实应该死了,可是他既然发明了魔法石,那岂不是想活多久活多久? “一定是魔法石。”图书馆里,赫敏抱着本《基础炼金术入门》一锤定音,“迄今为止所有的炼金术士都在攀登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峰,魔法石与人造人1,其他的炼金术小成果根本不屑于藏着掖着,譬如龙血的十二种用途。” “魔法石不是被造出来了吗?”罗恩茫然不解,“为什么不把魔法石的……呃,配方?公布出来,让大家随便去做嘛,这样就不用抢来抢去了。” “那全世界的人都不用死了,罗恩,人人都是大富翁。”哈利忍俊不禁,“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长生灵药和点石成金只是魔法石的副产品,它真正的问题涉及生命伦理,所以和人造人一样成为不可研究却又引得人人争先的禁术。”赫敏一边速读“第一章:炼金术与伦理”,一边给他们解释,“通常认为,一个完整的生命是无法被魔法凭空创造出来的,但魔法石和人造人至少将问题解决了一半——一个和正常人毫无二致的躯体。” “嘿!”罗恩笑道,“谁也知道灵魂是最难解决的那部分啊!” “但这也足够尼可·勒梅将魔法石托付给英吉利海峡对岸的邓布利多,就算是邓布利多也得藏在古灵阁里。”赫敏严肃地合起书,对炼金术的兴趣不大,“只是躯体就抢手成这样,如果它能创造灵魂,霍格沃茨大概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样,有一个觊觎魔法石的坏蛋潜伏在学校里。”哈利总结会议内容,“他至少是个想不劳而获的穷鬼,其次是个妄求长生的傻瓜,最可怕的,是他因为某种黑魔法事故失去了自己的躯壳。” “我现在也觉得魔法石真是个好东西了,三种问题一次解决。”罗恩啧啧称奇,“既能获得身体,又能长生不老,还能坐拥黄金。” “我只觉得邓布利多教授很厉害,因为他能抵抗得住这种诱惑!”赫敏为今天的会议上了价值,“但斯内普教授和奇洛教授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啊,他们已经有躯壳了。” “先不管那个人是谁,反正他至今还没得手。”哈利沉思道,“如果你饿得不行,却够不到桌上最想吃的蛋糕,你会怎么办呢?” “那我凑合着吃块现烤的酥脆苹果派也不是不行!”罗恩舔舔唇角,两个中等偏上爱好者一起看向在座唯一指定学霸——赫敏·格兰杰。 “我不知道,这太多了。”赫敏不负他们所望,“但如果是我的话,那么独角兽的血液无疑是最方便的。它们没有攻击性,柔弱无害,亲近妇孺,只要找到它们,就能割喉取血。” “可是杀害独角兽是会被诅咒的!”罗恩害怕地缩了缩。 “我都快死了我还怕个鬼的诅咒!”赫敏“噗嗤”一笑,“其实也没必要非得割喉,后肘上的血也是血,是血就管用啊!” 男巫们默默松了一口气,决定找机会提醒一下海格。 第二场比赛哈利几乎是一眨眼就抓住了金色飞贼,在韦斯莱双胞胎“破纪录”的呼喊声里向赫敏再三保证他真的没采取什么违规手段。赫奇帕奇队那位英俊的找球手也来向他道贺,“你要是赫奇帕奇,”他很有风度地说,“我现在就退位让贤。” 无论如何,要不是海格那条倒霉的挪威脊背龙,哈利真的以为他们和魔法石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就算马尔福真的会龙语,他也不能阻止诺伯长大呀!”赫敏苦口婆心地劝着海格,那边哈利还在和德拉科一起玩龙,“你已经是霍格沃茨的教授了,海格,这条龙会让你一无所有的!” 第146章 海格抽抽噎噎地拿着一块大抹布擦眼泪:“我、我只要有诺伯就、就够了!” “我猜你想象中的场景一定是你骑在诺伯背上一起翱翔天际,累了就找片森林停下来填饱肚子,你还能缩在诺伯翅膀底下睡觉?”赫敏冷笑,“海格,那是龙,不是狗!就算是牙牙,你在它眼里也不永远是凛然不可侵犯的主人,你一头睡上个三五天,它就敢来咬你的脸!”2 牙牙委屈地呜咽了几声,讨好地舔舔赫敏的手,获得了一个安抚的呼噜毛。 “罗恩被咬进医疗翼前,已经给他哥哥查理写信了。”赫敏端起姿态,“星期六午夜,他们会来把诺伯接走。” “哦不——”海格悲哀地哭叫了一声,“还剩几天!” “几天!”赫敏严厉地指了指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的哈利和德拉科,“这几天我们都不得不反复地消耗掉诺伯的精力,牛骨做的磨牙玩具,路威三个头一起啃能啃两天,诺伯呢,只要一口!” “啊,你们去找路威了?”海格颧骨上浮起两朵红晕,“这些天光顾着诺伯,我都把它忘了,多亏你们还想着它!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别去,因为这不是学生应该管的,虽然你们也不会听。” “你要是被开除了,路威大概也得跟着你滚蛋去喂诺伯。”赫敏说道,“反正学校里除了你没人能够控制得了它。” 话音刚落,她就突兀地陷入了沉默。 “不会吧?”一直关注着话题走向的哈利回过头来,“我说你从哪里搞到一条龙呢?” “怎么会呢?”海格开朗地大笑,“三头犬虽然不多见,但还是有识货的人!当时我要不是露了这一手,诺伯的主人还不肯把蛋给我呢!” 小木屋里更安静了,只有诺伯低低的喷火声和德拉科手忙脚乱的“清水如泉”——这一位是真的喜欢龙,对救世主的大计划完全不感兴趣。 “你跟他说了?!”赫敏难以置信地尖叫,“你告诉他了!” “我——啊?”海格艰难地反应着,“我……哈利,说不定你们只是想得太多了,根本没人来偷,何况每位教授都贡献了一份力量。” “嗯,霍格沃茨是很难从外面硬闯的,那个内鬼,如果有的话,他至少能摆平自己的那一环。”哈利很平静地笑了笑,“现在又多了一个路威。” 海格露出一种很惶恐、很忧心的神色来,一连几天都是如此,常常在饭桌上就表现得很想找邓布利多承认错误,但又确实不敢。与诺伯分别的忧伤也无法抚平他的焦虑,哈利和赫敏带着隐形衣去接诺伯的时候,他甚至还问他们,可不可以用诺伯把路威换回来。 “你这不是把魔法石拱手送给坏人吗?”赫敏怜悯地摇摇头,“诺威一口龙焰就能直接烧穿所有的保护措施,顺带还有半个霍格沃茨。” “你们连魔法石也知道了?!”海格痛苦地捂住脸,亮晶晶的眼泪渗进胡须,“梅林啊,我都做了什么啊……” 哈利向赫敏摆摆手,两人麻溜抬着诺伯的座驾跑远了。送诺伯上路的前半程还是很顺利的,但后半程就有点儿糟糕了——他俩把隐形衣落在天文塔上了,以致被费尔奇抓了个正着,结果就是格兰芬多失去了一百分,他和赫敏还得去校园服务。 “如果弗雷德和乔治知道你们是由海格陪着逛禁林的话,他们一定会卯足了劲儿犯错的。”手臂被诺伯咬伤而不得不错过一系列冒险的罗恩羡慕极了,“马人有几个耳朵?有兽耳吗?穿裤子吗?你们岂不是能看见他们的——”3 “咳、咳!”赫敏大声咳嗽起来,“罗纳德·韦斯莱!” 罗恩一言难尽地缩了缩:“你听上去好像我妈妈啊,赫敏。” “我们也没做什么,海格就是带我们检查一下独角兽群是不是已经迁徙去禁林深处了,毕竟他是个壮汉,独角兽似乎也不太爱搭理他。”哈利吃着带来慰问罗恩的水果,“我觉得马人有点神神叨叨的,觉得世道不太平就直说啊,什么‘火星明亮’,怕我听不懂似的,还说好几遍!” 罗恩捂着胳膊大笑:“没遇到危险就好,还好有海格,看起来他好多了?” “也不是……”赫敏迟疑着说,“我一直觉得有东西在跟着我们,牙牙那天晚上也一直很警觉地呜呜叫,后来我们遇上了马人,那东西似乎跑到前面去了。” “我的伤疤一直在隐隐作痛。”哈利干脆地说。 罗恩的神色严肃起来:“那就很明显了,是那个要害你摔死的人。” “他和那个偷魔法石的人未必不是同一个人。”赫敏用手指轻轻划着罗恩的病号服,“海格将独角兽驱赶去了禁林更深处,不跟着我们,他怎么找到独角兽喝血呢?” 罗恩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说:“那、那么谁……谁既和哈利有仇,又、又需要魔法石续命呢?” “伏地魔呗,还能有谁?”哈利冷笑一声,坐直身体,“老不死的疯子!” “梅林啊,哈利,你现在的神情好可怕。”罗恩不由自主地朝着赫敏的方向缩了缩,被赫敏嫌弃地避开了,“我还以为你对什么都无所谓呢!” “我无所谓是因为,我知道有人会为我兜底,我是霍格沃茨最大的关系户。”哈利面无表情地说,“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伏地魔的事不行。” 赫敏扑上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罗恩只好搂住他们两个。 “告诉邓布利多教授。”赫敏率先抖落开两个男生,“你必须——” “告诉他什么呢?‘波特先生,你觉得谁是那个坏蛋?’‘我不知道教授,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这样吗?” “可是海格已经听从了你的忠告、驱离了独角兽。” “哪怕海格已经听从了我们的忠告、驱离了独角兽!”哈利也觉得前路茫茫,令他摸不着头脑,“但在没有确切怀疑对象的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最好的对策。” “你说的可真好听,那明明就是被动挨打。”罗恩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打呗,邓布利多教授会怕吗?”哈利又露出那种懒洋洋的神色,“等哪天他不在学校里了,才是好戏开场的时候,在这之前,期末考试似乎更重要一些。” “你说得很对!”赫敏登时如临大敌。 然而主动提议的哈利·波特对于好友制定的复习计划并不十分热衷,成天就捧着那本《糊弄学》看,罗恩看得眼馋心热,被赫敏强行扯着校袍后衣领拖开。 “除非我打算把作业拿给整个学院抄、然后在考前复习的时候帮所有人划重点,否则一个全o的成绩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全o……”赫敏脸上露出梦幻般的表情,仿佛看到了潇洒迷人的英俊男巫。 “你就是仗着你爸妈的朋友不会代你爸妈打你。”罗恩愤愤不平。 “对于‘大难不死的男孩’和‘救世主’来说,过于优良的成绩只会让你显得高不可攀,有的时候优等生也是校园霸凌的对象,不是吗?”哈利复述着阿波罗尼娅的笑谈,“中等偏上就很不错,要让大多数普通学生感受到你是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剩下的,魁地奇冠军会帮你补足。” 罗恩和赫敏双双沉默。 “我有一种,自己只是棋子的感觉。”罗恩小声道,“这种感觉可真不好。” “我相信哈利维持中等偏上也只是因为他懒。”赫敏苦笑了一声,“a-和a+都是a,为什么不80分万岁呢?” “你太懂我了,赫敏!”哈利和她击了个掌,“知识学到脑子里就可以了,苦苦追寻全o有什么意义,你不知道我当初看到他们的成绩单时,做了一个周的噩梦。” “这就是物极必反吧?”赫敏哑然失笑,“一群全o生教出你一个中等偏上?” “不不不,莱姆斯是个真·一板一眼优等生,剩下那三位,也是像我们一样,一个带动另外两个没命地卷。”哈利笑起来,“不过赫敏你是真的热爱学习,她么……就像我的策略性中等偏上一样,她是策略性全o。” 赫敏露出向往的神色,罗恩心疼地抱住自己,感觉和这些人完全格格不入。 第118章宝贝(4) 期末考试结束时是个晴天,哈利和罗恩跟着大部队漫无目的地出来透风,韦斯莱双胞胎和李·乔丹蹲在浅水边跟巨乌贼撩架,罗恩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一株粗壮的山毛榉:“这棵树是不是招病了,怎么坑坑洼洼全是小斑点,像爱洛伊丝·米德根的脸!” “树皮是贯通树冠与树根的营养运输线,这棵树很坚强了,它没有就此死去,反而恢复得很不错。”哈利瞥了一眼,“别看我罗恩,这也是麻瓜的知识。” “得亏赫敏不在这儿!”罗恩嘟哝道,话音刚落,就看见赫敏抱着书包飞快地跑来。 “那道题就是选c!”赫敏把书包往地上一甩,扬眉吐气,“我刚刚问了教授!” 罗恩一声哀嚎,痛彻心扉。 第147章 “没关系的,罗恩,中等偏下也是中等。”哈利安慰他。 “哦,还有。”赫敏抚了抚蓬松的长发,“麦格教授说,邓布利多教授收到魔法部的急件,将于半小时内前往伦敦。” “你怎么不早说?!”罗恩惊叫道。 “天还亮着呢!谁会那么嚣张?”赫敏指了指高悬的烈日,“麦格教授说邓布利多教授明天回来。” 哈利一直没说话,他在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越是遇到大事,越应该平静从容,他是被这样教育长大的,从8岁到11岁,说了这么多年打伏地魔,现在这一天终于到了。 就凭他,想要一击成功是不可能了,只要让伏地魔争夺魔法石的愿望落空,让死老头继续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就算他赢! “你去哪儿,哈利?”罗恩和赫敏急匆匆追下来,“你书包忘记带了!” 哈利一秒破功,只好转身接过书包。“我回去睡一觉,起来吃顿饱饭,我们十一点在公共休息室见?”他又打量了一下小伙伴的体格,“没问题,隐形衣装得下我们,换最轻便的鞋和衣服,赫敏你的驱猫香水别忘了带。” “你隐形衣找回来了?” “还要多谢邓布利多教授。”哈利耸了耸肩,“他肯定知道诺伯了,可海格还是每天都去给路威送饭——说实话,如果对面不是伏地魔,我才懒得管这事儿!” 他嘴上说得潇洒,但真正躺在四柱床上时,却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因为哈利目前几乎什么攻击性魔咒都不会,虽然他也没看过真正的巫师对决是什么样子,但伏地魔怎么都不会被缴械咒打败吧? 辗转难眠之间,就连罗恩都欲言又止地想劝他别勉强了,哈利愣是抄过《密码本》看了几页,才沉沉睡去。 是夜,两个精神百倍的小男巫在寝室里整装待发。 哈利率先握住门把手,在室友们平稳又悠长的呼吸声中,他忽然听见罗恩的悲鸣。 “完了,哈利……”罗恩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们还不知道怎么通过路威呢!现在去问海格来不及了吧?” 干!大意了! 哈利僵硬地回过身来:“你说我们之前给它投喂磨牙棒能攒下一点情分吗?” “我觉得不能。”罗恩拉拉个脸。 “音乐。”黑暗静谧的寝室内,冷不丁有个陌生男声响起,他的发音笨拙而生涩,似乎很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英语了,“三头犬喜欢音乐。” “谁、谁在说话?”罗恩吓得腿软,“幽灵不是不能进入学生寝室吗!” 哈利茫然地眨眨眼,忽然一把拎起床脚处的书包,那枚精美绝伦的小镜子在搭扣处闪耀,但玻璃片却是哑光的,没办法反射出一丁点儿内容。 “西里斯?”哈利小声问,“你是西里斯吗?” 镜子不回答。 来不及了,哈利下定决心,翻出海格送他的小破笛子,揣进长袍里。 “走走走!”哈利招呼惊魂未定的罗恩,“我们耽误得够久了,一会儿赫敏冲上来了!” 等到愚蠢的男巫们跑下楼梯,赫敏·格兰杰也刚结束她的战斗。 “纳威发现了我,他坚持我们不能去冒险,我只好放倒了他。”赫敏收起魔杖,“不得不说,双傲罗家庭的小孩是有两把刷子,是吧?” 哈利目瞪口呆,罗恩呆若木鸡。 “嘿,纳威,听得见吗?”赫敏弯腰拍拍纳威的脸,“动手前我就道过歉了,现在就不浪费时间了——如果我的石化咒失效了我们还没有回来,麻烦你赶紧去找麦格教授,请她去四楼禁地救人。” 说完,她施施然站起身来,向门口处扬扬下巴:“走啊,愣着干什么?” 罗恩·韦斯莱,又一次觉得自己似乎是团队里唯一的正常人。 拯救魔法石的行动顺利得不像话——斯普劳特教授种下了魔鬼网,这恰好一年级的内容;弗立维放飞了钥匙群,而他恰好是个飞行天才;麦格教授变形了巫师棋,罗恩恰好很擅长棋类活动;奇洛的宝贝巨怪偏偏是个一次性用品,已经由别人替他们解决了;而斯内普的关卡,一道逻辑推理题,分明,就是,哈利,预科,学校,考试,最常,出现,的,内容。 甚至哈利还没想起这一出的时候,赫敏已经做完了!他就说她是个天才吧! 他们对视一眼,默默交换了一个拥抱,对于聪明人来说,有些事是无须赘言的。 “我真希望你带了福灵剂。”赫敏说道。 “迄今为止已经承蒙幸运女神眷顾了。”哈利笑了笑,“带上笛子,你会吹吗?” “我会吹口哨。”赫敏竭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又自然,“那么,祝你好运,哈利。” 他们各自喝下药水,走入不同的火焰里。 哈利睁开眼睛,望见医疗翼洁白无瑕的天花板。他左右瞧瞧,见两边床都空着,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意味着罗恩、赫敏和纳威都没事。 邓布利多从帘子后面绕进来,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你醒得比庞弗雷夫人预计的要早,哈利。” 哈利眨巴着眼睛看向他,懵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道:“您请坐,教授。” “我真高兴你没有学到阿波罗尼娅的社交手腕。”邓布利多坐在他的床头,白头发白胡子映着那一堆糖果零食,显得特别有节日氛围,“我要先向你道歉,孩子,这么多人里,我是瞒你最久的一个。” “不,真的不用,教授。”哈利很诚恳地握住他的手,“您只是没说您叫什么,我也没问,不是吗?至于隐瞒……如果您没有选择隐瞒,恐怕整个偶发事件逆转小组和记忆注销指挥部就都要围着我转了。” 邓布利多的白胡子翘了翘,看得出来他很不习惯被人握着手,但哈利决定装作不知道。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孩子?” 哈利一愣:“没有了吧?我们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没想到真是奇洛嘿,伏地魔居然在他后脑勺上,可怜的人,晚上都只能侧睡。” 邓布利多一声喷笑,连忙遮掩般地清了清嗓子。“比如他的下落之类?”老人问道。 “他那种状态,应该也不是很好追查吧?这么快就被人找到,他就不是伏地魔了。”哈利又恢复了那种懒洋洋的状态,“我不着急,他在我一个小孩子身上丢了面子,他比我更着急,我等着就行了。” 邓布利多以一种奇异的目光注视着他,久久无言。 “哦,对了,教授,魔法部不会追究我杀了奇洛吧?”哈利空前认真起来,“阿波罗尼娅说杀人案她还是摆不平的,我可不想去阿兹卡班陪西里斯数星星——对啊,您是威森加摩的首席啊,您能吗?” 邓布利多终于被他逗得哈哈笑起来:“我不能,哈利,事实上我对阿波罗尼娅那种摆布一切的行为方式还是很……嗯,比较看不惯的。不过没关系,不会有指控的,我们就说他喝错了药,死在西弗勒斯的火焰里了。” 哈利恍然点头,终于想起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大的疑问:“您这些关卡,到底是给奇洛设的、还是给我设的啊?这一切都太巧了,如果最后进去的不是我,是罗恩或者赫敏,他俩当场就得死那儿!” 邓布利多高深莫测地梳理着胡子,哈利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他在现编。 “这只能说明你和你的朋友都是非常优秀的小巫师,哈利。”邓布利多试图说服他,“奇洛距离他的一年级已经很远了,他在钥匙群那里也花了很久,否则也不会拖到你们前去——” “但凡斯普劳特教授搞一株毒触手过去,那奇洛刚掉下去就已经凉了……啊,她不会没有吧?没有可以向麦格教授家的那位埃什么什么先生借。”哈利微笑道,“还是你们并不真正想让谁死去?肯定不是伏地魔吧,那会是谁呢?” 邓布利多卡壳了,邓布利多尴尬地挠了挠头。 但哈利出人意料地并没有揪着不放,大概是经历了“秘密特工”所以适应良好。甚至为了缓解老教授的困窘,他还主动提出了邓布利多一直想让他问的那个问题:“不如我们来聊聊这个,教授,为什么奇洛不能触碰我?” 半小时后,邓布利多几乎有些狼狈地离开医疗翼。直到回去校长室,都还有些出神,但像他这样身兼多职的斜杠老年,时间表都是很紧的,他的下一个日程已经自己推门进来了。 “你找我,校长?”斯内普非常不见外地主动坐下,“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我卷子还没批完。” “哦……西弗勒斯!”邓布利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来,信封边缘都已经快被磨破了,看来是时常翻阅了,“这封信,我希望你也看一看。” 他略带疑惑地接过信来,先不急着拆开——没有任何魔法痕迹,里外都是魔法部官方用纸,字迹他很熟悉,大概是怕邓布利多老花眼,特意写得又饱满又大,看着非常朴拙,但日期是1991年8月31日。 第148章 “你爱上她了?”斯内普嘲弄道,“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一年?可惜我们已经结婚了,你没机会了,校长。” 邓布利多闭了闭眼,默默运了半天气,才说:“看看,你看看……”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展开信纸,然后……陷入了沉默。 “我们本来约好了学期末——也就是现在,再看。”邓布利多心情舒畅地吹了吹胡子,“但是我得承认,我没有抵挡得了诱惑,我在看到哈利分院表现的当晚就拆开看了,你都不知道这一学期我是怎么过来的,西弗勒斯。在此前我们也只大概知道,奇洛不是个好人,不是吗?” “奇洛也是她授意雷古勒斯特别关注的。”斯内普滞涩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仿佛体内的某个内脏也随之滚落在了信纸上,“为什么……为什么她知道?” “我还想问你呢,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你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呢?” 这个他看着长大的男巫依旧低着头,就像有些邓布利多也看不见的东西压在他的脊背上。 “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他又耐心地问。 “不,没有,校长。”斯内普终于完成了一些建设,若无其事地望向那双湛蓝眼睛,“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 “这个世界上总有很多事,连魔法也无法诠释。”邓布利多宽容地笑了笑,“不如我们就当她已经将手伸进了霍格沃茨、暗地里操纵一切怎么样?我作为校长没什么意见,你觉得呢?” “你高兴就好。”斯内普咬牙说道,“那么,少陪。” 邓布利多心想,他的校长室如果哪天要换门,那么工费一定要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薪金里扣。 哈利觉得很奇怪,邓布利多“昧着良心”给格兰芬多硬生生加分加到学院杯落袋,教师席上的斯内普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只是板着脸出神,对斯莱特林长桌上此起彼伏的“教授你说句话呀”视若无睹。 就连德拉科还对他翻了个白眼呢,真奇怪! 哈利有些无措地坐在山呼海啸般的热烈欢呼里,面对一张张真诚的笑脸,甚至连别的学院都有——前些日子他和赫敏一口气扣了一百分的时候,还不是这种待遇呢!两幅面孔,是吧? “大众是一群愚蠢的东西,哈利。”他不期然地想起阿波罗尼娅说过的话,“你当然可以爱他们,可以为了他们的幸福生活而奋斗,但永远不要相信他们、指望他们。这种东西没有脑子,永远不会独立思考,更没有记性,现在他们有多爱你,将来也会翻脸把你踩到泥里。所以记住,永远不要做到最好,中等偏上就是最稳妥的。” “为什么?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因为你会喂大他们的胃口,他们看不见你背后的辛苦与拼搏,他们只会觉得,你哈利·波特理所应当就该是这样。人不可能永远不失误,一旦你做错了什么,簇拥着你的浪花也会瞬间变成淹没你的海啸……特别是你,哈利,从你还在襁褓里,就已经背负了所有人的希望,大众落在你身上的那份过高的期许,恕我直言,堪称无耻。” “可我本来就愿意对抗伏地魔,这和他们的期望无关!” “是你觉得无关,那些人可不这么想!因强大而带来的名望是一种诅咒,如果你恰好是一位富有责任心的善良的好人,这甚至会变成一把枷锁,伏地魔在八百里外杀了一个人,你都会愧悔于自己的过错。理想主义者是没有好下场的,他们终会看清‘民众’那个梦幻美丽的肥皂泡底下肮脏不堪的现实,当他们看清的时候,就是他们陨落的开始。想想我的话哈利,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你自己更值得你去爱,所有人,都要排在你自己的后面。” 哈利庆幸于自己堪称良好的记忆力,虽然他当时不能理解这段话,但他条件反射般地记下来了。回味在霍格沃茨的这一年,或者更远,到他踏入破釜酒吧的一刻起,这些话就显得别有韵味。 他觉得阿波罗尼娅还是太悲观了,但这不妨碍他听从劝告——除了最后一句,哈利决定保留意见。 第119章异常(1) 深红列车喷吐着雪白的蒸汽,在车内外交织的欣喜目光中缓缓停稳。哈利特意在包厢里就与朋友们一一告别,还交换了通信地址。他一直等到人都走光了才拖着行李出来,果不其然站台上就只剩下莱姆斯·卢平一个人。 “喔,听说你搞了个大新闻,哈利?”他的老朋友直起身子,笑眯眯地招了招手,方才被他倚靠着的空行李车自动自发地开过去,紧接着他的大小行李就开始挨个儿排队往上跳。 “还好啦,有一种在校长眼皮子底下全程直播的感觉。”哈利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也是,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卢平窘迫地移开目光,但很快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假期恐怕要见不到我了,哈利。”他们往国王十字车站外面走的时候,卢平如此说道,“我把阿波罗尼娅惹毛了,虽然我觉得我做得没错,她有时候是太不近人情了一点……但无论怎么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没事,你是个格兰芬多嘛,你能为了我、和他们在一起混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哈利很懂地拍了拍卢平的肩膀。 “不能这么说,哈利。”卢平摇了摇头,“是阿波罗尼娅为我提供了工作,还有西弗勒斯每月稳定供应的药剂,比市售的效果好很多。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在文明社会存活是很难的。” “但你还是要惹毛她,对吧?”哈利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就像雷古勒斯说得那样,就像飞鸟与游鱼,勉强同行一段路是可以的,但你们永远无法理解对方。” “可我宁愿违背本性,和斯莱特林一起飞。”卢平沉沉叹了口气,“因为等我回到我的族群,等到过去的战友们都集结起来了,这就意味着大乱将要发生了。” “那时候我肯定在呀!”哈利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我来做飞鸟与游鱼的桥梁,生拉也要把你们拉在一起。” “噗!”卢平忽然忍俊不禁,“飞鱼?” 两人一齐捧腹大笑起来。 这个暑假从一开始便显露出十分无趣的征兆。哈利捏着鼻子在德思礼家住满两周,过得比家养小精灵还累。泡泡和布莱克家的克利切好歹还会在主人的彩虹屁里迷失自己,环绕他的就只有“要是人家不要你了,我们可供不起你上什么私校还是公学”以及“普林斯早晚会发现,收养这小子是门稳赔不赚的买卖,他早晚还得滚回来上少年犯学校”。 令人困扰的是,这两个周他一封信都没有收到——地址当然留的是5号,可两家总是共享同一片天空吧?他可连一根猫头鹰毛都没看见!等到他终于“刑满释放”回到巫师们的身边,却发现自己宁愿还是呆在德思礼家! 被卢平大大地背刺了一把的阿波罗尼娅开展全方位大索,雷古勒斯给西里斯塞双面镜的事惨遭发现!那一天她愤怒的咆哮能掀翻三层楼。 “大哥!那是你的镜子吗?那双面镜是从布莱克家后花园的地里长出来的?拿我的镜子,擅自改造,扯着我的名号做大旗往阿兹卡班偷渡,您是真不见外啊?哦,我想起来了,当年一言不合非要去杀人家爹妈的也是您吧?我辛辛苦苦混到这地步是为了给你行方便让你俩谈情说爱去的?还想往哈利床头柜摆!你想被他看着脱衣服睡觉,不意味着哈利也想!” 一通好骂,骂得雷古勒斯抬不起头,旁听全程的哈利表示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他完全不敢细想。 骂完了阿波罗尼娅转头问哈利:“那镜子你还想要吗?” “想。”哈利诚实地点点头。 阿波罗尼娅胸膛起伏,似乎又有什么新的脏话要脱口而出,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嗤笑一声:“那就留着吧!” “你对哈利也太宽容了吧!”雷古勒斯小有不忿,喜提一句“滚!滚去找黑魔王,找不到别来见我”,遂圆润地也离开了女贞路5号。 再加上还没放假时就十分不对劲、放假了干脆消失不见的斯内普,哈利这个暑假甚至觉得有些寂寞——这时阿波罗尼娅终于发现了他收不到信的事。 今年夏天火气格外大的女巫原地转了两圈,第二天请了德拉科过来小住。 “爸爸妈妈去锡利群岛度假去了,老韦斯莱不知道搞了个什么法案,天天带人抄家,拿我们当囚犯审,也不搞搞清楚,到底是谁给他们发薪水!马尔福的钱去古灵阁转了一圈儿就成他们的了?”德拉科大口地咬着苹果,“爸爸还嫌我跟着去碍事,啧啧,这就是一年没见的儿子的待遇,多么令人动容的爱情!” 他以夸张的咏叹调唱出最后一句抱怨,哈利被他逗乐了,同时也发现自从德拉科大驾光临,他又能收到信了——还好罗恩和赫敏都知道他头两个周没办法回信,面对他的失联尚且能保持情绪稳定。 第149章 也不仅仅是收信,哈利发现德拉科在的日子里,家里时常发出“乒乒乓乓”的巨响,伴随有“给泡泡滚出去!泡泡真是受够了!”的尖叫,但他不知道泡泡在和谁吵架。德拉科说小精灵也有小精灵自己的社会与交际圈,当场给他捋了捋马尔福家一众“多”字辈的亲戚关系。 可惜德拉科也不能在这里长住,马尔福夫妇度(销)假(赃)结束后,就将他接回去了——哈利又开始收不到信,但家里的噪声也随之消失了。 他觉得阿波罗尼娅一定知道些什么,但想想这些大人们的德性,又觉得问了也白问。哈利这样乖乖地不搞事,阿波罗尼娅果然有些过意不去,干脆让他自己收拾了行李,直接发往韦斯莱家度假。 “一会儿弗雷德、乔治和罗恩会开着他们爸爸的飞天轿车来接你,去了之后好好玩、好好学,别忘了写作业。”阿波罗尼娅摸了摸他的头,“定下开学大采购的日期后写信告诉我,我带你逛逛翻倒巷。” “飞天轿车……他们爸爸的……”哈利虚弱地说,“你怎么跟他们说的?他们回去会挨骂的吧?” “那我可不管!”阿波罗尼娅冷笑,“卢平给我捅出来的篓子我还没消气呢,韦斯莱家吵得越厉害我越开心!待会儿我不出面了,你自己应付他们去吧,反正也都是好孩子来的。” 飞天轿车坐起来有多刺激,莫丽·韦斯莱发起火来就有多吓人。哈利没在怕的,就是有点儿愧疚——怎么看都是人家被算计了,他们还待自己这么热情,只有想想卢平做的事可能与韦斯莱有关,哈利才能稍稍抚平心里的负罪感。 但……韦斯莱家好有趣哦!一个活泼的、平凡的、温馨的巫师家庭,甚至还是农村自建房!这样的魔法住宅附近还有几家,比如洛夫古德和迪戈里,莫丽好心要带他上门拜访,被哈利连忙婉拒了。 自从换了个环境生活,他不仅稳定、彻底地恢复了通信,那种诡异的噪音也没有跟着他来到陋居——这就很古怪了。 哈利在羊皮纸上打下格子,横列是“阿波罗尼娅”、“德拉科”和“韦斯莱”,纵列是“通信”和“噪声”,前两者各得一钩一叉,只有“韦斯莱”一列全是“叉”。 “研究什么呢,哈利?”罗恩走过来叫他,“走啊,上山打魁地奇去!” 哈利遂将暑假头一个月的怪事跟罗恩讲了:“有什么神奇动物会发出打碎盘子的声音吗?” “有没有可能……就是真的打碎了盘子?”罗恩低头看那张羊皮纸,“原来照顾你长大的女巫叫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这张纸也是她给你的吗?我们家都不用这么旧的纸写字了。” “真抱歉,这可就是你家的。”哈利咧嘴一笑,“弗雷德和乔治昨天晚上在餐厅写作业时从书里掉出来的,我随手就捡起来了。” “我说他俩今天跟丢了魂儿一样,没准这纸有什么古怪。”罗恩不在意地拉拉他,“走走走,打球去!” 他们走后,被遗忘在桌子上的羊皮纸忽然闪现出几行墨水字。 月亮脸:“这三个名字怎么会被凑在一起?” 大脚板:“这个‘德拉科’看上去像个布莱克,还有我不认识的布莱克?”1 尖头叉子:“别管布莱克了,这个笔迹有点儿像莉莉,你们觉得呢?” 虫尾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詹姆。” 当四个半大少年满身大汗地回来洗澡换衣服时,羊皮纸上连带着之前的字迹都消弭不见了,哈利和罗恩啧啧称奇,弗雷德和乔治一颗忐忑的心也放回了腔子里,珍而重之地把羊皮纸请回了自己的房间。 至于他纸上的问题嘛,一时半会儿想不通,那就先不想了。救世主自认己身最大的优点就是——不钻牛角尖。 “没事的,孩子,大胆上,洒过飞路粉的火是不会烧到人的。” “哈利你应该用过飞路网吧?” “呃,我只看别人用过,毕竟我也没什么四处串门的必要。”哈利推了推眼镜,一步踏进炉火,“翻倒巷!” “说错了!是对角巷!” “可是妈妈,他错得好精准啊!” “这个狡猾的家伙,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下次我们也试试!” “下什么下次,这次!” “你敢!” 哈利觉得自己就好像手摇削笔刀里的一根铅笔,明明站着不动的是他,但一户户人家从他眼前高速闪过,干燥的火焰、热风和煤灰疯狂地抽他嘴巴,等他被壁炉一口呕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头晕目眩,不知所以。 “早啊,波特先生。”有人在他头顶笑吟吟地打招呼,“一月不见,胖了点儿,看来韦斯莱夫人的手艺比泡泡要好咯?” 哈利艰难地翻身坐起,只见到一位容貌平凡的女巫正坐在摇椅上、翘着二郎腿看报纸,得亏声音还是他所熟悉的。 “复方汤剂?”哈利鬼鬼祟祟地凑过去,这家店未免也太阴森可怖了。 “变形术。”阿波罗尼娅将报纸折到反面,“你先逛逛,我等人呢,一会儿他要是还不来,我就带你去买课本。” 哈利咳了两声,爬起来抖抖煤灰:“你给我的眼镜可真结实。” “哎哟,你这个形象……”阿波罗尼娅从报纸后面嫌弃地丢给他一个白眼,哈利只觉得一阵温柔的香风轻轻吹拂而过,他整个人就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了! 魔法,真好! 如此感叹的哈利·波特一转身看到店里陈设的商品,登时有种童话女主角误入邪恶巫婆老巢的感觉,正统巫师世界没能给他补上的关于“刻板印象”的那部分,在这家名叫“博金-博克”的店里圆满达成了。 “这位尊贵的年轻的先生,我冒昧地恳求您,不要用手随意触摸。”一个老得快要进棺材的声音幽幽响起,“其他商店的货品,损坏了可以用加隆赔偿,但在我这里,可能要用你的生命。” 哈利吓了一跳,在柜台后找到拱头缩背、满脸哀怨的老掌柜。“哦,当、当然。”他礼貌地点点头,“先生,冒昧地说,以你的年纪,发量足以傲视所有英国男人。但为了您的发根着想,最好还是不要涂那么多发油和发蜡。” 阿波罗尼娅发出一声撤回失败的喷笑。 “别吓唬孩子,卡拉克塔库斯。”她看了老掌柜一眼,“小博金先生呢?这么大年纪了还坚持工作的男巫,据我所知英国就只有你和邓布利多了。” 哈利满脸敬畏:“请您多注意保养,先生,邓布利多教授看着气色比您好得多了。” “黑魔法伤身体啊……”阿波罗尼娅悠悠叹道,“是不是,卡拉克塔库斯?” 老掌柜试图挺直腰板,挺了挺,失败了。他艰难地伸手扶着脊椎骨,满脸的皮笑肉不笑:“那小子去了哪里,格林格拉斯女士不知道吗?大家向来合作愉快,您又何必把人往死路上逼?我又何必拖着这把老骨头还在看店?” “哟,原来您看出来了,失敬。”阿波罗尼娅开心地笑道,“这次纯属是误伤,谁让克拉布家蠢得没边儿了,销赃还要叫上..门..服..务,脑子不大,架子不小!正好见习傲罗跟着出来见世面,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还是布莱克家的亲戚呢,铁面无私地就给一块带走了。小博金先生过几天回来,您还接着颐养天年去,咱们不趟这个浑水……万一,让黑魔王想起你来了,那可怎么办好?” 老男巫的脸色阵红阵白,嘴唇嗫嚅着想说话,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好啦,看来卢修斯是不会来了,我们走吧!”她轻快地站起身来,向哈利招了招手,“那只消失柜我要了,送到彼得伯勒去。” 报纸卷儿里夹着填好的支票,留在摇椅上“嘎悠悠”地晃来晃去。 哈利出了门,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居然比店里更可怕,至少那些黑魔法物品不会主动伸手扒拉他。 “不值一提,你比他们强硬,他们自然就会退却。”阿波罗尼娅注意到哈利的情绪,“外露得过于明显的‘坏人’,要么是草包,要么是装的。” “刚才你和那个老板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哈利好奇地问,他习惯了大人们的“不说”和“糊弄”,一有机会就得赶紧把握住。 “翻倒巷的绝大多数营生都违法,但万事万物,存在即合理,即便是傲罗也得借助灰色势力。‘博金-博克’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他明面上是个黑魔法产品买手店,其实也是黑白交流的中间商,是整个翻倒巷唯一一家敢联通飞路网的店铺。” 阿波罗尼娅带着他走过翻倒巷蛛网般四通八达的岔路,悠闲地像在逛花园。 “里德尔已经回到了英国,也该给那几家紧紧弦了,我支持罗恩的爸爸通过了那个什么法案,不然他们也不敢直接和马尔福家对上。卡拉克塔库斯看穿了是我在背后捣鬼,但他也无可奈何。” 哈利发现,哪怕阿波罗尼娅变形后已经大不一样了,可他们走在翻倒巷里,依旧没一个面目阴森的巫师敢多看这边一眼。 第150章 “那个卡拉克塔库斯是里德尔的仇人吗?” “如果当年他稍微厚道一点、怜悯一下凄惨的单亲孕妇,或许梅洛普·冈特就不会死,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被改写。” 哈利倒抽了一口冷气:“巫师真的可以活很久!” “显而易见。”阿波罗尼娅笑道,“不过这老头一开始不知道这事儿,是我特意告诉他的——其实里德尔并不在意梅洛普的遭遇,我却并未告诉他。” “所以……在卡拉克塔库斯眼里,里德尔是怀着仇恨与杀意在他手下打了好几年工?到现在还把他记在小本本上?”哈利惊讶道,“你可太坏了吧?” “谢谢夸奖。”阿波罗尼娅大笑,“要真是和平年代,我才不管他死活呢,现在我只是要他老实猫着,他听话了,那么翻倒巷也会跟着一起听话。” 哈利了然点头,这一切都源于他在厄里斯魔镜前看到奇洛后脑勺上的那张丑脸,包括雷古勒斯重新开始忙碌,阿波罗尼娅的种种动作,都因为伏地魔回来了。 第120章异常(2) 沐浴在蓝天白云和明媚阳光之下的对角巷繁华、昌盛、欣欣向荣,而他们方才经行的翻倒巷就像是云朵遮蔽阳光后的阴翳。所有的黑与白都是如此,相辅相生,就如一枚加隆不可分割的两面。 哈利于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沮丧,他能预感到未来就算彻底了结了伏地魔,也不会太平,对于一个有责任感的好人来说,这将是一条无休无止的道路,譬如邓布利多,大概也有他哈利·波特。 怪不得阿波罗尼娅常说“快乐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他觉得他更佩服邓布利多了。 “好了,去找你的朋友们吧,他们看上去快急疯了。”阿波罗尼娅拍拍他的背。哈利乖乖应了一声,走向宛如一蓬火花般显眼的韦斯莱们,他直觉今天的事儿还没完。 “哦,哈利!你去哪儿啦?”莫丽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上上下下地打量,“真去翻倒巷了?” “我太紧张了,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名字,顺嘴就说出来了!”哈利追悔莫及,“那里好可怕,我差点儿就迷路了。” 双胞胎一脸的跃跃欲试,罗恩则是一脸的“真的吗,我不信”——他能糊弄住罗恩的日子不多了。 “还好、还好,你的清单都在我这里,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咱们没耽误多少时间。”莫丽爱怜地摸摸哈利的头,“只剩下课本了——里面在开签售会,要排队呢。” “我们不是可以去收银台直接买吗?两套四年级、两套二年级和一套一年级,他们每年不都准备好了吗?” “你傻啊,哈利!”弗雷德大笑,“因为妈妈想去参加吉德罗·洛哈特的签售会,所以我们才不得不陪她在这里痴痴等待。”换来一个气急败坏的脑瓜崩。 哈利眼前一黑,这才看清了丽痕书店外的巨幅海报——吉德罗·洛哈特,这个霸占了他今年生日礼物的男人!斯内普一定提前剧透了二年级书目,阿波罗尼娅他们显然是认为这套莫名其妙的鬼书是送礼物的上上之选,正好七件,愣是给他把课本凑齐了! 金加隆,扔进泰晤士河还能打个水漂,何苦要买这种垃圾?要命的是韦斯莱家还要整整买上五套!五套! 平心而论,洛哈特的书不难看,文采斐然,情节跌宕,但哈利本能地对行事如此高调的人抱有疑虑——因为他身边真正有本事的人都非常低调。 上一代打伏地魔的勇士们并没有居功,连个梅林骑士团的勋章都没拿,人家老老实实地解散了,安静地散落在天涯,偶尔见面还要装不认识,哈利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韦斯莱先生的腿是当年救援德思礼夫妇时弄伤的,他之前装成电工师傅上门检修,回去高兴得哭了——就凭姨妈姨夫刚被找到时的惨状,恢复成现在这样不容易了。 结果是这个洛哈特在这里上蹿下跳,杀了几个食死徒啊蹦这么高?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吉德罗·洛哈特确实长得英俊无匹,这种俊俏的男巫才适合被冠以太阳神之名,阿波罗尼娅那种老是背地里阴人的,当初命名时很该去冥神体系里找找感觉。 莫丽·韦斯莱还在有些羞涩地絮絮念叨着洛哈特的好处,一阵争执声已经冲破了前方排队的人群,一直撞到对角巷斑驳的路面上来。 “我恳求你稍微张开你宛如小猎犬一样闭合的耳朵,克拉布,还有你那像餐盘上的烤乳猪一般可爱的儿子。”卢修斯长发微乱,紧紧握着他长长的蛇头手杖,“你们没资格命令马尔福家的继承人。” 他的对面是克拉布一家三口,都穿得非常雍容华贵,那种夸张的缎面乍一看真的很像油光水滑的烤乳猪。 “我现在特别可怜小克拉布了。”罗恩感慨地叹息了一声,“他怎么净挑父母的缺点长啊?” 确实,克拉布夫人看上去体格、智商都正常。 “可能是继母吧?”哈利合理推断,“梅林的胡子!怎么动起手来了?!” “你儿子被人骂猪、丈夫被人骂狗,你也会激动的。”罗恩很客观,“我觉得小克拉布应该是亲生的,这份冲动如牛的脾气是真像他妈妈啊!” “我如果有了丈夫的话,应该就不会有儿子了吧,罗恩。”哈利缜密的逻辑没有一点儿遗漏,他们正被珀西很可靠地护在手臂下,莫丽看着另外三个孩子,施放了一个大范围铁甲咒。 “相信我,哈利,现在没人关心你的取向和家庭。”珀西诡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被什么东西吸引去了视线,“那不是格兰杰吗?跟你们挺好的那个,我看她一准儿能当级长。” 一个长着蓬松的棕色头发的小女巫抱着书本跑了出来,她的家长茫然又害怕地跟在后面,拉着她试图不让她上前。 “我的血统没什么低贱的!”她咬着牙大声说,“谁生了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谁!赫敏·格兰杰永远为她的麻瓜出身而自豪!嘴长在你们脸上,我管不了你们称呼我为‘泥巴种’,但我就是比你们自诩高贵的纯血种厉害,克拉布也好,马尔福也好,统统都不如我!” 她勇敢地抽出了魔杖:“很自豪吗,先生们?” 食死徒内讧结束,马尔福和克拉布开始一致对外。 “我不相信这是赫敏能干出来的蠢事!”罗恩不可置信地望着好友,两人赶忙上前保护赫敏。 “她已经被侮辱到了人格层面,如果不立刻反击,赫敏的心理也会受到创伤。”哈利解释,“你可以当她是在自我暗示、提前开解自己。” “你说得好像很靠谱的样子。”罗恩点点头,“我相信你,毕竟你家是真的有两个重病号。” 莫丽已经第一时间拦在双方之间,说些什么“没错,我儿子也没有赫敏厉害”之类的言语。好在几个成年人都没有和小女孩一般见识的意思,但哈利却注意到克拉布夫妇的目光往赫敏的父母身上扫了一眼。 “呀,文森特,好久不见,长这么高了?”排成长龙的书迷队伍之中忽然传出一声欣悦的呼喊,一个面貌寻常的普通女巫探出头来,热情洋溢地关切他,“听说你小时候左手臂受过伤,现在还疼吗?” 克拉布夫妇脸色微变,文森特·克拉布也做贼般地捂住自己的左臂,随即被父亲恨铁不成钢地拍开:“别动!” “格兰杰先生,”女巫转过脸来,“我想我的预约能不能改到下个周?牙龈有点肿,我需要先吃几天消炎药。” 格兰杰夫妇还没反应过来,哈利赶紧拉了赫敏一下,赫敏反应不慢:“当然可以,太太,事实上您的预约电话是我接的,我忘记告诉爸爸妈妈了,如果您不改时间,那就该出大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女巫笑眯眯地又把头缩回去了,全程没跟卢修斯·马尔福有过半分交流,但卢修斯就是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我上面有人”的扬眉吐气感。 “怎么回事啊?”两边各自善后,小格兰芬多们凑在一堆儿,“他们怎么那样骂你,那个词可太脏了。” “随便吧,我不在乎。”赫敏耸耸肩,“刚刚在里面遇见德拉科了,你们也知道,他跟我不说话,我们就点点头打了个招呼,结果被克拉布看见,似乎是觉得德拉科应该立刻翻脸嘲讽我一顿,再就是嫌弃我弄脏了书店里共同呼吸的空气什么的。” 孩子们面面相觑:“就这?”连金妮也小声道:“你们好幼稚!” “是吧?我也觉得,克拉布应该就是闲得没事儿犯贱,但马尔福先生似乎——有点儿小题大做?” 哈利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卢修斯正背对着他们,蹲在文森特·克拉布跟前,漫不经心地翻着他买的课本和文具,貌似友好地闲聊天儿。但就小克拉布的表情来看,那些话一定充斥着他所理解不了的“语言的艺术”。 但克拉布夫妇现在完全顾不上儿子了,他们正在龟速蠕动的人群里焦急地寻找阿波罗尼娅的踪迹。 第151章 “没事的,解决了。”罗恩笨拙地安抚赫敏,“你爸爸妈妈有我妈妈呢,交给她吧!要不是爸爸最近工作热情空前高涨,他也应该来的,至少能搭把手。” 弗雷德和乔治已经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珀西正沉迷于成功学专柜,哈利、罗恩只好带着金妮去买那保守估计得像小山一样的课本,赫敏平复了一下心情,主动拉起金妮的手:“我也去——光是洛哈特先生的七本书,每一本都不薄,我赶一赶,大概能在开学前看完。” 罗恩害怕地打了个哆嗦。 哈利·波特想不到在丽痕书店里的每一秒都让他想落荒而逃,他预感得没错,这个洛哈特果然是个傻缺,而这个傻缺还要当他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 还好他们有笔记,学黑魔法也比看胡编乱造的冒险小说要强! 哈利被硬怼到他怀里的一套七册精装书压得腿一软,忽然灵机一动,笑道:“您的书太珍贵了,先生,这简直是魔法世界的无价之宝,尤其是这精美的装帧,与书的内容相得益彰,说实在的,我没看过这么高级的书,我会不舍得破开的。” “那就收藏一套、阅读一套!”洛哈特笑容绚烂,“来,小姑娘,你俩帮他拿着。” 赫敏和金妮被他笑得迷迷糊糊,罗恩看上去已经对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产生疑问了。 “不瞒您说,我从小就是您的书迷。”哈利扯起谎来简直不打草稿,“您的书出一本,我就买一本,最一开始我甚至要边查字典边看。也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有没有修订过什么内容?” 现在罗恩也要帮他拿着书了,最后哈利又硬编出“法国知名巫师出版商之女”的朋友和“伊法魔尼深受学生爱戴、具有‘孩子王’属性”的父母故交,声称要寄给他们共襄盛举,扩展一下海外市场,又敲出了两套——书店经理脸都绿了,但两个小女巫显然认为哈利很识货。 一阵愉悦的口哨从书店二楼传来,哈利闻声看去,只见德拉科俯在栏杆上,指了指洛哈特的方向,又指了指哈利,做了个“不害臊”的手势。 原来他还没走啊,随便吧,哈利疲惫地想,明天报纸一出,会有更多的人看见他犯蠢,哪怕他们开学时就已经忘了,洛哈特也会不遗余力地提醒全世界的。 “金加隆应该花在更有用处的地方。”他安慰罗恩,也安慰自己,“我就是觉得不应该花钱买垃圾,哪怕学期结束你要把它们填进壁炉里生火,你都不会心疼——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巫师!” 接下来的日子哈利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地狱——赫敏似乎是真相信了他的谎言,现在他们每隔一天就要通信,热烈交流“洛哈特丛书”读后感,哈利不得不拖上罗恩帮他一起看,以应付陷入偶像崇拜的小女巫。 他没办法,如果不举办洛哈特线上书友会,赫敏就要和他聊聊那个神秘女巫的事情了——这是赫敏的原话。 “女巫的智商真是时时波动的。”罗恩一脸菜色地从书页中抬起头来,“赫敏那么聪明,我妈妈也不笨,他们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讨厌洛哈特,罗恩?” “直觉。” “确实,你这是雄性动物的本能,洛哈特所到之处会吸引走所有女巫的视线,你是感觉到了竞争中的危机感。” “这也是麻瓜学校教的吗?我似乎听不懂英语了。” “差不多吧!”哈利含混地说,停下记笔记的圆珠笔,“我觉得赫敏、金妮和你妈妈都没什么错,洛哈特英俊、体贴、风度翩翩又高产如猪,最重要的是离她们足够远,不会为她们带来什么麻烦——如果洛哈特是你妈妈的儿子,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所以……其实妈妈她们并不在乎洛哈特是不是个爱出风头的蠢蛋?”罗恩艰难地理解着哈利的话,“她们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对象来、来——” “——来寄托某种感情,我注意到巫师的流行文化是很匮乏的。洛哈特的走红是时代的选择,麻瓜早就注意到了女性的购买力。”哈利漫不经心地转着笔,“比如赫敏吧,她可以通过阅读来亲身体验冒险的紧张与刺激,而不必像上学期我们穿越活板门一样——难道你想再来一次?” 罗恩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从此以后他进行书友会活动就多了一种“赫敏可怜呐,她能玩什么呢”的助人为乐感,丝毫不知麻瓜的各种娱乐活动甩巫师八百条街。 第121章异常(3) 开学那天哈利亲身体验了一把韦斯莱家的“人仰马翻”,果然也没能吃上几口饭。一行八人遮遮掩掩地从平平无奇的家用老爷车上钻出来,尽量若无其事地进入国王十字车站,哈利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 “看什么呢,哈利?”罗恩推着自己的行李车,落后等他。 “我在想或许莱姆斯会悄悄出现?”哈利有些惆怅,“或者雷古勒斯,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他背后的书包传来大狗嗅来嗅去的声音。 “那也肯定会在里面等你呢,麻瓜的地盘上多不方便啊!”罗恩催促他,“走吧,走,金妮他们都进去了!” 二人状若悠闲地聊天,瞅准机会,向目标墙上一靠——“嗷!”罗恩捂着脑袋,他头嗑了一个大包,行李车还狠狠撞在他肚子上。 “进不去?”哈利一愣,反复抚摸那墙,扎扎实实,邦邦硬,“发生什么事了?” “我要是知道,还好了!”罗恩虚弱地蜷缩着蹲在地上,“说不定是克拉布那个傻缺的报复。” “他报复你干什么,他要找也是找赫敏。”哈利冷笑,“我跟你打赌他没那个胆子。” 他的目光在站台的旅客和工作人员之中逡巡,阿波罗尼娅告诉过他一个傲罗的职业习惯——魔杖手的食指和中指会不自觉地抽动,像个简化版的不雅手势,因为魔杖就藏在袖子里,轻轻一勾就能握住。 哈利很快锁定了一对恩爱的中年夫妻模样的人,他径直走上前,掀起了自己的刘海,中年夫妻瞳孔地震! “哈、哈利·波特?”女傲罗难以置信地问,拉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你在这里做什么,孩子?赶紧进去,马上就要发车了。” 健壮的男傲罗夹着小鸡仔一样的罗恩,仔仔细细检查了那面墙,茫然道:“出大事了,丽兹。” 两大两小面面相觑,谁也摸不着头脑。 “掩护我!”丽兹装作难过哭泣被安慰的模样,一连串魔咒闪光从她的杖尖迸溅而出,石墙稳如老狗,一动不动。哈利看得目眩神迷,最后一只银白色的小鸽子被她变出来,轻盈地扑向石墙——然后撞了个稀巴烂。 两个傲罗的脸色都无比难看。 “又有人来了。”罗恩眼尖,勇敢地赢了上去,“先生,这面墙出了问题,我想——” “你在说什么胡话?”男巫不以为然地说,“这面墙多少年了怎么会出问题?它比你的魔法可靠多了,小鬼。”他的妻子和女儿也都笑起来,前后进入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快!快跟上!你们两个!”男傲罗忽然低声吼起来,“行李先别拿了,人过去就行!” 哈利几乎像个地铁..咸..猪..手一样紧贴着男巫的屁股,然后被拍平在无动于衷的石墙上,或者说,他被那面墙铁面无私地推出来了。“看来这个魔咒是有选择性的,是不是?”他揉着脑门儿,“我,以及所有帮助我的人,都不能通过。” “等爸爸妈妈出来,他们一定有办法。”罗恩倒是很乐观。 “不是所有家长都会等到列车开走才回家的。”丽兹艰难地说,“这半天都没人出来,里面一定乱了套了。站台里不能使用门钥匙或者幻影移形,他们都被困住了。” “有人不希望我坐火车,不惜以这么多巫师当人质。”哈利有些好笑,“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返校吗?” “那多的是!”罗恩眉飞色舞,掰着指头数,“骑士公共汽车、飞天扫帚、飞天汽车、随从显形和飞路网” “骑士公共汽车和随从显形也只能把你们送到霍格莫德,长途飞天扫帚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霍格沃茨的壁炉只有校长室的那座能进,但要事先经过邓布利多教授的同意。”丽兹苦笑,“你一定是个韦斯莱吧,孩子,别给你爸爸找事儿了。” “其实现在带你们回部里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联系邓布利多还是去交通司申请一条临时链路。但我们马上就要忙起来了——偏偏又是在麻瓜的市中心,一个可以预料的超级无敌大麻烦。”男傲罗挠头,“要是我抓到这个捣乱的人,嘿!” “那我们自己坐火车吧,我还有一些麻瓜钱。”哈利低头检查钱包,又探头看看大厅里悬挂的时刻表,“在我们到达爱丁堡之前,想必你们能搞定一些我们进入霍格沃茨的手续,或者至少告诉我们应该转车去哪个城市?” “问题不大!”女傲罗丽兹应该也是麻瓜出身的,“我陪你们去买票,杰米你通知部里。” 第152章 罗恩·韦斯莱大开眼界!“完整体验乘坐麻瓜火车”这一历程他能在韦斯莱家吹一年!一些美中不足的小问题都被傲罗用混淆咒解决了——比如他们非要带一只珍稀的雪鸮上车,再比如票买得太晚、以至于他和哈利不能坐一起。 “如果遇见什么危险,孩子,不要顾及《保密法》。”丽兹叮嘱他们,“更别提未成年巫师的禁令,在你们的生命安全面前,所有的规则都不值一提。” “我知道。”哈利咧嘴一笑,“麻瓜不知道我是谁,真正要伤害我的人不会去坐麻瓜火车——否则他们就会被当做精神病院在逃病号。” “其实我真该陪你们一起去的,可惜我的职责是追捕黑巫师和调查非正常案件。”他这么懂事,丽兹反而有些歉疚,“虽然你是……但也不能为你破例,否则舆论上……部长很在乎这个。”双方互相安慰了好一会儿,直到罗恩都举手发誓绝对不乱说乱动,丽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哈利最后一点儿英镑都花在了填饱罗恩和自己的肚子上,两人在餐车里消磨了两个小时,罗恩几乎看什么都新奇,哈利又带他四处逛逛,一不留神就到了爱丁堡。 “比咱们的火车快!”罗恩兴奋不减,“快看,哈利,那是什么?一只鹿?” 一只银白色的牝鹿悄然立在垃圾桶后面,见他们注意到自己,便飞速地消失了。 “哦,不!”哈利哆嗦了一下,“那是斯内普的守护神,他来了。” 罗恩精神饱满的笑脸一下子垮了。 但斯内普并没有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骂他们一顿,他居然,也要,带他们,坐火车。 “很奇怪?”斯内普嘲笑道,“我要说我还上过麻瓜小学你是不是要吓死,韦斯莱先生?”1 罗恩完全不敢说话,他悄悄去看哈利,只见哈利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他的魔药课本看得可专注了。 “先、先生……”罗恩鼓足勇气,鼓了又鼓,终于战战兢兢地问,“既然您来了,我们为什么不幻影移形呢?” “幻影移形不能携带太多行李。”斯内普靠着座椅闭目养神,“我也不想处理你们两个的呕吐物。” 但列车最终也只能将他们从一个城市带往另一个小一点儿的城市,这种小城镇的火车站并不像爱丁堡站那样人流稠密、还建在市中心,巫师办事就不太需要避人耳目——但这不意味着斯内普可以随意将一辆老式马车大剌剌地摆在停车场里吧? “麻瓜只是心大,又不是瞎了。”罗恩完全难以置信。 “这里刚举办过什么复古乡村文化节?”哈利回忆着车站内张贴得四处可见的海报,“也有可能是麻瓜驱逐咒,他们根本看不见。” 斯内普的魔杖挨个在他们头顶心粗暴地敲了一下。“上车,现在。”他不耐烦地说,“你们有整整一学期的时间猜测我用了什么办法。” 于是继飞天摩托、飞天扫帚、飞天轿车之后,哈利·波特又见识了飞天马车(无马版本)。“人类对飞的执念真是根深蒂固。”他感叹,“或许《一千零一夜》里的飞天地毯也能实现。” “真的有。”罗恩说,眼睛还紧紧盯着玻璃外的璀璨夜景,“比尔不是在埃及吗?那里的巫师就用飞毯,他还说非洲的巫师很少用魔杖,施咒总比他慢一步,特别好玩儿。” 他们最终抵达霍格沃茨时,居然比乘坐特快列车的同学们还要早。飞天马车降落在禁林边缘的打人柳前,海格早早地等在那里。 “不是常规路线,饿坏了,是不是?”他一边摩挲着空气,一边和空气说话,那场面真是惊悚得不行,“哦,你们两个,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在麻瓜世界他们可不是人见人爱的金娃娃。”斯内普冷哼,“别管行李了,校长要见你们,快!” 但邓布利多教授最终也没有对他们说出什么内情,当哈利和罗恩根据斯内普的指示找到并进入校长室时,他正对着面前一封还未拆开的来信出神。 “别出心裁的旅程,是不是?”短暂的沉默过后,邓布利多放下撑在一起的双手,“有何感想吗?” “我想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可能需要提提速了。”罗恩开了个玩笑,目光依旧流连在校长室的种种奇异摆设上。 “至少韦斯莱先生和夫人应该知道我们平安无事。”哈利谨慎地说,“我相信您一定会这么做的,是吗,先生?”罗恩在他身旁愧疚地呻..吟了一声。 “当然。”邓布利多和蔼地注视着他,“事实上,你们乘坐的火车一离站,那面墙就恢复了正常。” “但我们一路上并未受到阻碍,这说明那个背后捣乱的人并不了解麻瓜的交通系统。”哈利试图进行“犯罪行为分析与对策”,“如果我们选择了其他的方法,比如骑士公共汽车,我想他一定还会出手。我们坐飞天马车没出什么岔子,是因为斯内普教授足够有威慑力2,这就是您派他去爱丁堡接我们的原因吧?” “会是……食死徒吗?”罗恩怯怯地问,“伏、伏地魔甚至都没有躯壳,那些手下也肯听他的?” “不是,孩子。”邓布利多忍俊不禁,“这一点我倒是可以和你保证——如果我看了这封信,或许我会知道这位神秘的人物是谁。” “您犹豫不决,一定由您的理由。”哈利说,罗恩赶紧把那句“那你咋还不看”吞回肚子里去。 “是的,这封信……它就像潘多拉魔盒。”邓布利多抚摸着信封,“看了它,我会震惊、犹豫、紧张、激动、怀疑……都不是一些特别良好的情绪,不是吗?” 两位小巫师的神情都很茫然,邓布利多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着急的话,您就再放放。”哈利发挥了一贯的懒散精神,“直到有一天,您宁可震惊犹豫紧张激动怀疑……那时候再看不就行了?” 邓布利多笑着点点头,亲手将信锁回了抽屉里。“走吧,分院仪式快要开始了,大家都在等我们。”他站起身来,微微展开双臂,像老母鸡催促小鸡,“再不出现,你们麦格教授就要亲自上来逮人了。” 事实证明,有邓布利多那种存在感极高的人在前面顶着,哈利和罗恩悄悄溜进礼堂时几乎没引起任何关注。大部分学生的注意力都被分院仪式拉走了,只有赫敏和韦斯莱们围住他们问东问西。 “太劲了!”罗恩兴奋地双眼闪亮,“我放假还想再来一次!或许我可以去求求海格?” “你是爽了,你不知道被留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里的人有多么害怕!”赫敏卷起手中的《预言家日报》夜间特刊,严肃地指了指罗恩,“许多人用魔杖攻击那面墙,另一些人试图冲上火车离开,如果真是食死徒干的,那么他们营造混乱的企图已经成功了。” “很可惜,不是。”罗恩歪着头读那份报纸,“那几家有食死徒嫌疑的家族现在可顾不上这个,我爸爸就像盯着肥肉的猎犬……” “嘿,罗恩!”弗雷德轻轻扇了罗恩的尖顶帽一下,“有这么说自己老爸的吗?” 分出一只眼睛来盯着分院仪式的珀西也说:“快到w了,你们几个,拿出最饱满的姿态来欢迎金妮!” 哈利于是也就不说了,一直等到吃完饭,邓布利多教授开始宣布新学年注意事项兼介绍新教授,他才重新开始看那份报纸。 “格林格拉斯副部长安定人心,力挽狂澜!”——标题如此写道,哈利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石墙复原估计和阿波罗尼娅没什么关系,但她如果不能抓住一切机会为自己造势,也就不是她了。 第122章异常(4) 回到霍格沃茨让他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放松与自在,就像巨鲸明明用肺呼吸,但最终还是要回到海洋里生活,有些植物水培也能存活,可在肥沃的土壤里会生长得更茂盛。 尤其是这个暑假里到处异状频频,开学就像一个强有力的休止符,他期盼着这一切都已经在国王十字车站的鬼石墙前结束了。 但新学期……似乎……怎么说呢? 首先,吉德罗·洛哈特教授大概是将救世主当成了挎在身前炫耀的名牌包,在彻底暴露他水货本质的第一堂课后,哈利就成为了他自制冒险舞台剧的大牌特型演员,没有报酬的那种; 其次,哈利收获了一位毫无边界感的小迷弟,他不得不与之约定,每周只能拍十张照片,否则就要追究他侵犯个人隐私与肖像权,把胆小无助的一年级吓得脸色煞白之后,又耐着性子花时间陪他走遍霍格沃茨拍实景艺术照,然后从中盲抽一张来签名。 不然怎么办呢?哈利倒是一步都不想退,可这位科林·克里维同学就愣是能一有空就抱着相机、照片和羽毛笔杵在那里谁都劝不动,然后隔三差五就搞偷拍!这都什么事儿啊,啊?有没有人能管管他? 也不是没有值得高兴的好事,比如金妮·韦斯莱就在格兰芬多适应得不错,经历过令人头大的六个哥哥,和同龄人相处对她来说轻松自在,很快就展现了活泼自信的本质——虽然在哈利面前还是稍显文静。 第153章 再比如斯莱特林找球手去年毕业了,队长马库斯·弗林特并没有搞公开选拔,而是直接后门了文森特·克拉布。他自作聪明地在早餐的时候将球队名单递上去,但斯莱特林院长并未给他留脸,隔着那么老远哈利都听到了斯内普好大一声冷笑。 “看来我今年是没有机会把学院杯从你的办公室拿回来了,米勒娃。”斯内普如此说道,“我倒是想,可我的学生们不同意!” 弗林特被他奚落得面红耳赤,但仍旧坚持己见,那么斯内普也没有权利干预魁地奇队长的决定,当天格兰芬多球队就在公共休息室开了一个小型的庆祝会。 “这把稳了!” “说真的,我还以为会是马尔福,那小子有点鬼机灵。” “能当找球手的,就算不能个个都是哈利这种敏捷型的,至少也得是迪戈里那种细长条的吧?送个大冬瓜上飞天扫帚,给他换光轮2001都飞不快啊!” “说起来这个克拉布到底有什么好的?斯莱特林那帮人傻不傻啊,推崇这么一个——咳!” “我们费了些脑筋打听过,似乎这个克拉布在斯莱特林内部定位就是……呃,我组织一下语言先!” “就像某个被偷来的无用宝物,见不得光,没什么用,但又确实有点儿象征意义。” “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乔治!” “那我看弗林特也未必情愿,说不定他还指望着斯内普挽救一下呢!” “有人一门心思犯蠢,斯内普只会看戏,哪怕是自己学院的也一样。” “我看他是有自知之明,我们有哈利,斯莱特林年年霸榜的历史该结束了,别忘了邓布利多也是格兰芬多的!” “喂!别说的我好像是某种作弊道具一样!” 一切似乎正在平稳有序地发展,洛哈特和科林·克里维也都被哈利控制在可忍受的范围内,正当他觉得二年级将会是顺遂安定的一年时,暑假困扰他多时的“异兆”,追随着他来到了霍格沃茨。 “什么叫墙里有人说话?”赫敏说道,“说不定是幽灵恶作剧呢,要不让弗雷德和乔治问问皮皮鬼?” “学校里的每一个幽灵我们都认识,他们是无法使用变声咒的,那个声音听上去很苍老、很虚弱,他说他很饿,想杀人。” “你一定是被洛哈特折磨得神智不清了。”罗恩果断地说道,“下次他再找你帮忙,你就说你要写作业。” “那他就会主动提出要帮我辅导作业,然后把我的论文改得一团乱。”哈利冷冷地说道,“我永远忘不了我人生中第一个t是怎么来的。” “一定是斯内普教授觉得你书面不够整洁。”赫敏连忙道,“你知道的,哈利,洛哈特教授总喜欢用那种紫色墨水,你应该重新誊抄一遍的。” “那斯内普就会觉得是我本人突然降智,然后大半夜闯进格兰芬多给我灌增智剂。”就算哈利再怎么体谅赫敏,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在亲手收拾了洛哈特的烂摊子之后还死不悔改。 “没可能,哥们儿!”罗恩乐观地安慰他,“他不知道口令!” 幻听事件还没个头绪,哈利又不得不介入学院幽灵壮志难酬的事业里去,利用名人效应帮他说点儿好话——训练归来的哈利莫名其妙地被更年期发作的费尔奇薅进了办公室,他趁机翻找卢平所说的地图时被逮了个正着,是尼古拉斯爵士引开了老费尔奇的注意力。 为此他不得不放弃精彩的骷髅表演,带着两个被他连累的朋友去地下教室参加忌辰晚会,那感觉就像被关在一台被污染的冰箱里,制冷效果十足,但食物没一口能吃的,全都腐坏了。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回去的路上哈利又听见了墙里的声音。 “等等……”他慢慢停下来,将耳朵贴近墙壁,“你在说什么?” 那个声音中带有一种毫无人情味儿的冰冷和噬血的杀意,口口声声说着要杀人吃肉,却并不像那些连环杀手一样心理变态,而是……就像人类杀鸡宰牛一样,他于食物链中的位置,就是比人类要高。 这是什么怪东西? 他追寻着那个飘忽游离的声音一直跑上二楼,罗恩和赫敏茫然无措地跟在他身后,对他听见的声音一无所觉。 “那是什么?”赫敏忽然颤抖着问道,“墙上有一些字迹?” “别过去!”哈利拦住罗恩,“地上有——啊,还好是水,我还以为会是一滩血呢!‘密室已经开启!与继承人为敌者,警惕?’这说的什么没头没尾?”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火把支架上挂着的死猫应该就是洛丽丝夫人。”罗恩眯起眼睛,“跑吧哈利,你不是刚得罪了费尔奇吗?”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万圣节晚宴结束了,返回公共休息室的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都会经过这里,一些不急着睡觉想去图书馆卷死别人的斯莱特林也混在其中——他们以一种“做完案还没来得及离开案发现场”的犯罪嫌疑人姿态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学生们迅速包围了。 “哟,密室这都是第三次打开了吧?我妈说她上学那会儿就打开过。” “别扯淡了,不是说上次那不是真的密室吗?” “那这次也不一定就是啊,这次没准儿也是死了,但没完全死。”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个继承人是谁啊?” “哦,我妈说是神秘人,他是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代。”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偷眼瞄他——哈利费劲地转动脑筋,难不成……从上学期末开始,伏地魔压根儿就没逃走?他一直在霍格沃茨?但是那个声音分明又不是伏地魔的,哈利一直觉得伏地魔八成有点儿表演型人格。 “可……神秘人不是死了吗?” “你傻啊,神秘人是继承人,那他的继承人自然也是继承人。” “你们看哈利干什么?”罗恩第一个受不了,愤怒地望着众人,“要我提醒你们吗?他打败了伏地魔!” 有年纪小的新生被那个名字吓哭了,抽噎声中,有人弱弱地说:“可……波特他那么小就能打败神秘人,说不定就是因为拥有比神秘人更强大的黑暗力量。” “如果伏地魔是斯莱特林后裔而成为继承人,那么这种力量至少是通过血缘传递的。”哈利慢悠悠地替自己辩解,思路清晰地可怕,“难道我是流落在外、被波特家收养、又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杀死了父亲的伏地魔私生子?” “噗!”人群外传来一声清晰的喷笑,愚蠢的小巫师们纷纷看去,只见教职工们早就到了,只是一直没说话。邓布利多一手按住愤怒到发疯的费尔奇,一手握拳掩住自己的嘴,笑得肩膀一颤一颤的;麦格和斯内普的神情惊人的一致,他们都面色沉重,但眼睛亮得吓人,毫不避忌地直视着哈利;唯有洛哈特面色惨白,像是被吓坏了,连装腔作势都忘了。 “好了、好了,都散了!”麦格教授威严地说,上前取下那只死猫,交给费尔奇抱着,“除了波特、韦斯莱和格兰杰,你们跟我来……我拜托你冷静一点儿,阿不思。” 一行人跟着她来到二楼的变形术教授办公室,邓布利多、斯内普、苦主费尔奇及受害猫、犯罪嫌疑团伙依次进门后,女巫疑惑地蹙起了眉:“你还有什么事吗,吉德罗?” 完全是下意识跟过来的洛哈特恍然:“啊,我、我……我或许对密室,比较有研究,你知道的米勒娃,我曾经……” 他望向门里的人,有些泄气——除了三个小的,谁不知道当年他和密室的缘分是怎么回事儿。 “我回去出一份密室紧急避险指南!”他转身就走,“不用谢!” 麦格教授板着脸关上门,邓布利多已经粗粗检查完了受害猫,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是石化了,阿格斯。等到波莫娜的曼德拉草成熟了,西弗勒斯一调治,洛丽丝夫人就会没事的。” “可、可上次……”费尔奇一愣,“不是只要等几天就好了吗?” “上次并不是密室。”邓布利多微微一笑,“那不过是一位天才作家的牛刀小试。” 被稍微安抚过的苦主抱着受害猫离开了,教授们立刻呈现出了一种比较放松的姿态——他们坐下了,也招呼小巫师们坐下。 邓布利多甚至搞来了点心和奶茶,向哈利比了个“请”的手势:“边吃边讲,你们自己的院长,不会怪你们弄脏了她的地板的,是吧,米勒娃?” 麦格教授清了清嗓子,很轻微地白了邓布利多一眼。 于是哈利从“泥水滴在地板上”开始讲起,讲到《夜游指南》的时候,麦格教授露出了一种窒息的表情。罗恩和赫敏一开始还吃得比较矜持,后来就彻底放飞了自我,他们确实是饿坏了。 “似乎没什么奇怪的?”邓布利多皱起眉,“西弗勒斯,你们没教过他不可饶恕咒吧?” 罗恩和赫敏双双呛到了,赫敏顶着一张咳得通红的脸,难以置信地瞪着斯内普,又瞪向哈利。 第154章 “咒语又不是保密的,他要是想试试,谁能管得了他?”斯内普反唇相讥,“容我提醒你,校长,一些天赋不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就能通过空气传播的。” “这是自然,我就随便问问。”邓布利多点点头,“还有别的吗,哈利?” “有,先生。”哈利道,“我最近时常幻听,不知道会不会和这有关。” 罗恩神情挣扎,想要阻止哈利,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太敢。但他随即便释怀了,据哈利自己所说,他认识眼前这三位可比认识自己和赫敏都早。 “方便告诉我你听到的内容吗?” “有个人说他饿了很久,很想杀人,还反复强调他要吃肉喝血。”哈利指了指墙壁,“我觉得那人就藏在墙里。”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麦格教授办公室的墙壁,麦格教授本人甚至抽出了魔杖。 “一个……人?”邓布利多深深地蹙起眉,“你为什么觉得那是个人?” “因为他会说话啊!”哈利理所当然地说,“难道还有别的东西会说话?” “巫师世界是很奇妙的,波特。”麦格教授微微一笑,“禁林里有很多生物会给你答案,你不是已经见识过马人了吗?” “那马人差不多也算是人啊!”哈利嘟哝道,赫敏在一边猛点头。 “那个人——我们姑且称之为人,他说话的语气是怎么样的?”邓布利多又问,“你能为我们复述一下吗?尽量模仿得像一些。” “能啊,那是一种很冷血的声音,我——” “怎么了?”邓布利多一怔。 “他好像说的不是英语。”哈利呆呆地望着可靠的师长,“以我现在的外语水平,法语或者拉丁语还需要自己在脑子里翻译一下才行,但是这种语言,它好像是……我天生就懂得的,就像英语一样。” 办公室里一时没人说话。良久,斯内普才起身走了过来,他甚至蹲在哈利面前。 “没事,说出来。”那双黑眼睛里蕴含着强烈的感情,哈利被烫得一缩。 “可、可我不、不行……我说不出来!”他结结巴巴地比划着,“那是一种嘶嘶的声音,就像是蛇在吐信子!” “砰”的一声,罗恩推翻了面前的果汁杯,他惊讶地跳了起来:“蛇佬腔?” “我不知道……”哈利有些茫然,他很少有对自己的处境这样无措的时候,“我小时候确实和一条蛇聊过天,阿波罗尼娅骗我说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后来我以为这和魔力暴动差不多,我就没管。” “她知道?”斯内普轻声道。 “看来我该回去读信了。”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米勒娃,能麻烦你送这三个孩子回去吗?” “我应该的。”麦格教授说着站起身来,向他们招了招手。 “你现在能联系到小布莱克先生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根本等不及清场,立即就道,“我需要马上见他,十万火急。” 麦格教授一路大步流星,显然心情也十分激动,哈利几个完全跟不上她的脚步。等到回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又要应付好奇八卦的同学们,三人组一句小话都说不了,只得无奈分别,进了寝室也是一样,哈利郁闷地和大家互道了晚安,一头扎进垂落的帷幔里。 然后就和一个家养小精灵撞了个满怀。 “哈利·波特先生!”小精灵鞠了个躬,“多比很高兴见到您,先生!晚上好!” “哦,你也好,多比,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哈利随口道,“德拉科找我有事儿?” 小精灵身体一僵:“您怎么知道我为马尔福家服务?” “很简单啊,城堡里的小精灵未经召唤很少出现在人前,我常来往的巫师家庭不多,泡泡和克利切我都认识,而且你又是‘多’字辈。”哈利笑道,“最重要的是,德拉科亲口告诉我,他家有只小精灵叫做多比。” “哦,天呐!”多比悲哀地尖叫起来,“哈利·波特称呼小主人多么亲密啊!哈利·波特不仅和邪恶的黑巫师住在一起,还和主人一家做朋友——多比是坏精灵!” 他忽然一蹦三尺高,倒扣过来用头去撞床板,撞得“砰砰”响。哈利吓了一跳,连忙掀开帷幔,却发现室友们各自入睡,对他这边发生的事情毫无觉察。 “哈利·波特的好朋友们听不见。”多比幽幽地说,“您为什么不能多和韦崽这样的人做朋友呢?黑巫师是坏朋友!” “谢谢你的建议,多比。有的人看上去不像好人,但他们往往拥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灵。”哈利·波特,救世主,自己的问题没解决,又被迫对家养小精灵进行再教育。 “哈利·波特不听多比的!”小精灵悲痛欲绝,眼泪迅速哭湿了他坐着的被单,“多比想阻止哈利·波特返校,可哈利·波特还是来了!多比好没用!多比是个废物小精灵!” “你等等!”哈利大叫,“什么叫你阻止我返校?国王十字车站那个破事儿是你弄的?!” “是多比干的!”小精灵骄傲地挺起胸膛,“今年霍格沃茨会大祸临头!多比要保护哈利·波特!哈利·波特打败了黑魔王,是小精灵们的希望和救星!” “什么大祸?”哈利问,“难、难道就是刚刚——” 小精灵斩钉截铁地大力点了点头,大耳朵扇起了一阵气流,让习惯了泡泡和克利切稳重作风的哈利十分不适应。 “到底怎么回事?”哈利放柔了声音,“我为此很苦恼,可能夜夜都要失眠,我还要承受污蔑与冤屈……你能告诉我原委吗,多比?” 小精灵一双网球般的绿眼睛里迅速溢满了泪水。“哈利·波特好可怜……”他痛苦地低吟道,“但多比不能说,哪怕惩罚自己……如果哈利·波特从一开始就选择不去霍格沃茨……” “从一开始?”哈利迅速抓住关键词,“从学期开始吗?返校那天?” “假期开始,先生!”多比抹着眼泪,委屈极了,“多比拦截了哈利·波特的通信,或许这样你就会以为学校的朋友抛弃了你,选择去少年犯学校,可邪恶的黑巫师居然叫来了小主人,多比被吓住了,想要提醒哈利·波特,又总是被可恶的泡泡阻止!” “好啊!”哈利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你!竟然是你!” 多比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哈利·波特怎么总是不肯听话呢?霍格沃茨太危险了,哈利·波特会死的!” “你干嘛总要做我的主呢,多比?”哈利哭笑不得,“霍格沃茨危险,我不能来,那别人呢?你口中的‘好朋友’韦崽呢?别人就活该面临死亡的危险吗?你要是不告诉我事情原委,和那些蔑视他人生命的黑巫师又有什么不同?” 对不起,梅林,对不起,卡明爵士,道德绑架实在是太好用了。 多比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像个泄气的气球,在他的床帷里上下左右四处乱撞,搞得像飓风过境,可他就是一个字都不说。 哈利被他闹到凌晨两点才迟迟睡下,心里却无比安定——多比反应这样激烈,说明这事儿和他服务的主家马尔福有关。 第123章密室(1) 哈利花了几天来梳理这件事,并选择在盖伊·福克斯之夜这天摊牌。一回生、二回熟,他们现在已经学会垫着毛皮褥子看篝火燃烧了,哈利觉得罗恩早晚有一天会在这里烤鸡腿。 “你的意思是说,马尔福是继承人,是他打开了密室?”赫敏在整件事情里始终比较游离,因此还保留着思考能力,“不能够吧?你俩不是发小吗?” “我绝对相信德拉科。”哈利肯定地说,或者说,他相信他自己,“如果是他本意,那么他的演技没那么好;如果他被控制了,不可能一点儿马脚都没有。” “可……不然说不通啊?”罗恩终于反应过来,“马尔福家人丁又不兴旺,如果不是小马尔福,那就是老马尔福夫妻俩——哦,明知霍格沃茨大难临头,还把儿子往这里送,难道小马尔福才是伏地魔的私生子?” “严肃点,罗恩!”赫敏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清了清嗓子,“有些事我们在做之前,并不能预先知晓它会引起多么大的后果,说不定这次的事就是这样。” 男巫们信服地点了点头。“关键词是‘密室’。”赫敏又说,“这个密室和斯莱特林有关,有些人将它看得无比重要,有些人却觉得那就是个笑话,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会写信给莱姆斯问问看的。”哈利马上说,从那天晚上邓布利多和斯内普的表现来看,这二位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也什么都不告诉他。 “我本来想借《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可是根本抢不到!”赫敏有些泄气地说。 “我有那本书,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借你。”哈利迅速接口,“不过那上面可没有你想知道的内容,或许你应该借《霍格沃茨:一段八卦》。” “啊,没关系!”赫敏愉悦地说,“我还是想看看!” 第155章 “不是……你们就没人想知道蛇佬腔是什么吗?”罗恩哀怨地问,“我满打满算你们第二天就会问我,结果没一个人问!” “我看你不想说,就自己翻书咯!”赫敏笑道,“下次要主动点啊,罗恩。” “跟我说吧,我就觉得我忘了点儿什么。”哈利包容地说道,“什么是‘蛇佬腔’?” 罗恩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但他的答案就不那么让哈利满意了。 “我不会真是伏地魔的继承人吧?”他拧着眉头,“或许,巫师的一些天赋真的可以不靠血缘传播?” “说不定波特家就是有斯莱特林的血统,只是你不知道。”罗恩大咧咧地安慰他,“又说不定伏地魔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他根本不是什么继承人,你才是!” “你能不能把哈利设想得稍微好一点儿?”赫敏忍俊不禁,“还有,罗恩,你现在说伏地魔可真熟练。你好勇敢!” 罗恩脸红了,抓耳挠腮地:“也就……一般般吧!” “没什么好啊坏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本来也不是坏人。”哈利把从阿波罗尼娅那里听来的言论一股脑儿搬给好友们听,“我都有点儿可怜斯莱特林了。” “这是哪个斯莱特林给自己洗白呢?”罗恩大为不满,“别信,哈利!” 哈利忍不住一笑,但他发现至少赫敏听进去了一些。 在收到莱姆斯·卢平的跨海回信前,赫敏在魔法史课堂上代替全校懵懂的小巫师问出了那个问题——什么是密室? “原来这个‘继承人’真就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哈利沉思道,“可是说不通啊,其他三位创始人又不是突然有一天支持麻瓜出身的,萨拉查·斯莱特林明知好友们的志向,如果他不能容忍,要么趁早别干,要么自己单干。现在好了,他辛辛苦苦建起这么大一个学校,又亲手留下陷阱要毁掉——他有病?还是他想象不到,一旦真出了密室怪物清除麻瓜出身的事情,霍格沃茨一准儿完蛋?” “那他留下这么一个怪兽是为了什么?”罗恩纳闷地说。他们正忠实地履行“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准则——犯案后回到现场重温经过,赫敏在窗边发现了一溜仓皇跑路的小蜘蛛,给罗恩吓够呛。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离家出走时来不及收拾的大行李呢?”哈利也有点儿烦躁,“就像海格,他要是突然被赶出霍格沃茨,可能带得走牙牙,但路威就一定得放生啊!那个怪兽肯定比路威厉害多了,放生不了,就造个密室锁死,也不给留饭,就等它自生自灭。” “要是真被你说中了,哈利。”罗恩似笑非笑,“还有谁敢说你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 “罗纳德!”赫敏跺脚道,“你说什么胡话?” “哈利明明不在乎这些!我是知道他不在意,我才敢说的!”罗恩哼了一声,“那些人简直疯了,当初是分院帽亲口把哈利分来我们格兰芬多的!” 那帽子有时候也不太准,哈利默默地想。他们就是在这时候收到卢平回信的,海德薇在窗外扑腾着,脚爪上系着格外厚的一封信。 卢平是个老实人,没有人叮嘱他,他就把他知道的全说了,简单概括如下: 1.五十年前密室第一次打开,死了一个学生,括弧死透了,伏地魔干的,栽赃给了海格,导致海格被开除; 2.十六年前霍格沃茨发生谋杀案,死了两个人,括弧没死透,最初的“尸体”发现人吉德罗·洛哈特非说是密室怪物干的,险些因此出版第一本著作,最后邓布利多迫使伏地魔亲口承认当年的罪行,为海格恢复了名誉,但谋杀案不了了之; 3.关于这一次密室又被打开的事,他毫不知情。 “我想回到十六年前!”赫敏满脸神往,“感觉很精彩的样子!” “但愿你不是想看到更加年轻、更加英俊的洛哈特!”罗恩酸溜溜地说。 “教授,罗纳德!”赫敏生气了。 “不用叫我教授,赫敏。”罗恩礼貌地说,“我没这方面的打算。” 两个好友闹了个不欢而散,一直到魁地奇比赛当天早晨都没有和好。哈利本以为格兰芬多的集体荣誉感会把他们捏合在一起,但对魁地奇不那么感冒的赫敏都知道斯莱特林这次输定了,于是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和罗恩冷战。 于是当哈利被一只发疯的游走球撞下扫帚时,他甚至有一丝欣慰——这下他们总该和好了吧? 但是,没有。 洛哈特把哈利摔断的手臂里全部的骨头都拿掉了,他不得不一块一块地重新长,罗恩气得用尽所有掌握的词汇辱骂洛哈特,赫敏面色通红,在一边默默掉泪。 “我不明白。”她有些疑惑,又有些伤心,人要接受不乐见的事实总是很难的,但她的头脑和眼力又实在无法自欺欺人了。 “洛哈特……教授他就是,不太行。”哈利艰难地说,疼得呲牙咧嘴,“并不只是不擅长教学那么简单……赫敏,这个不行,咱们就换!” 罗恩发出一声响亮的嗤笑,赫敏哭得更凶了。 “呃,不方便?”有人问道——德拉科抱着糖果大礼包悄悄来看他了,“不方便你们就出去,我和哈利说话。” 没人理他,德拉科疑惑地眨眨眼,走到病床前。“放心吧,你肯定不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摸了摸哈利汗湿的脑袋,“一和斯莱特林比赛就有东西发疯,上次是扫帚,这次是游走球,你是斯莱特林的仇人还差不多!” “你还真别说!”哈利苦笑,“斯莱特林内部怎么样,不会连你们都跟风说是我吧?” “没有,斯莱特林最近……”德拉科沉吟,“哈利,斯莱特林的继承人确实是黑魔王,每一个纯血家族的孩子都知道这件事,我还以为克拉布会叫嚣着什么‘黑魔王回来了’之类的,结果他最近总是恍恍惚惚,跟丢了魂儿似的。” “什么?”赫敏大惊,连忙扑过来,“他真的是继承人?” “你不如说是每个食死徒的孩子。”罗恩非常鄙夷,“我就不知道!” “啊对对对……”德拉科懒散地说,同时又别有深意地看着哈利,“你不应该不知道啊,哈利。” “我才想起来!”哈利恍然,用完好的那只手打了自己一下,“我看过伏地魔的档案啊!他的身世可狗血了!” “讲讲!”罗恩双眼发亮,“你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就不那么痛了!” 哈利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伏地魔的八卦将罗恩和赫敏捏合在一起,当庞弗雷夫人将探视的小巫师赶走时,赫敏正为梅洛普·冈特可怜、可悲又可恨的一生而落泪,罗恩在一边笨手笨脚地安慰她,德拉科完全傻了——三观缓慢重塑中。 雷古勒斯拿捏人性是有一手的。 半夜,好不容易睡着的哈利被一阵细细的哭泣所惊醒。“小主人终于走了吗?”有人在他耳边道。 “好啊,多比,我就知道是你!”哈利呻..吟了一声,“小精灵的魔法是很强大,但……你就不怕被邓布利多教授发现吗?” “白巫师教授和黑巫师教授最近在忙别的事情,顾不上哈利·波特!”多比哀怨地看着他,“到底多重的伤才能让哈利·波特离开霍格沃茨,哪怕只是去巫师医院呆几天呢?” 哈利张口结舌:“或许你该去问问庞弗雷夫人?不,多比,你得明白,无论是有人要对麻瓜出身的学生动手,还是伏地魔又回来了,我都不能一走了之。我的妈妈是麻瓜出身,我最好的朋友也是麻瓜出身,我天生和他们站在一起。” 深受感动的多比翻来覆去地把哈利赞美了十几遍,然后坚定地表示死不悔改、下次还敢。哈利都怀疑他和科林·克里维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他很快就见到了可怜的科林——这位小粉丝成为了第一个被石化的学生,就在夜游来探望他的半路上,不知道孤独地躺了多久,才被麦格教授捡到。 哈利终于忍不住了,他连滚带爬地跳下床,扑出帘子叫住了帮忙搭把手的邓布利多。“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故意偷听您说话的。”他先道歉,“我有些话想告诉您。” 邓布利多教授讶然回首,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在接触到哈利的一瞬间就充满了浓浓的悲哀,几乎不敢直视哈利的眼睛。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当然,哈利,能让一个重伤员如此不注意休息的,想必是很要紧的事。” 庞弗雷夫人看上去很不赞成,但被麦格教授拉走了。哈利深吸一口气,把多比卖了。“这事儿一定和马尔福家脱不开关系。”他郑重道,“我不敢说卢修斯就是无辜的,但就德拉科的表现来看,他爸爸在做出某种举动之前,并不能完全意识到后果。” 然而邓布利多说这些情况他都已经掌握了。“我请米勒娃排查了几个学生,他们都是出身于和马尔福不睦的家族,也包括你的好友韦斯莱。”白发如雪的老教授疲惫地摇摇头,“但我们一无所获,哈利。” 第156章 “您是说,栽赃陷害?”哈利惊讶道,“那克拉布呢,您让斯内普教授查过他了吗?说不定是纯血家族内讧?” 邓布利多赞许地看着他,眼底深重的悲哀更明显了:“当然……虽然西弗勒斯一直不相信,卢修斯会在明知伏地魔还活着的情况下做出这样的蠢事,但他还是听从了我的要求,甚至派家养小精灵翻检了克拉布先生的私人物品。” “什么都没找到?” “什么都没找到。”邓布利多也有些茫然,“西弗勒斯恐吓了小克拉布先生,但他坚持自己只是因为在魁地奇赛事上的不如意而有些不堪重负。” “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是马尔福先生通过某种方式迫使一名学生打开密室,如果能问问他就好了。”哈利很乐观,“可他不会听您的,也不会听阿波罗尼娅的,对吧?” “对。”邓布利多点点头,“或许我们终会知道,但显然时机还未成熟……哈利。” “您尽管说。” “这件事可以拜托你吗?”病房外的灯光笼罩在邓布利多身上,他看上去更加高大、也更加苍老了,“你会继续查下去的,对吧?” “当、当然!” “这和去年不一样,密室真切地危及每一个学生的生命。”邓布利多说道,“我们不知道下一个遇害的会是谁,要知道即便是巫师世界,也没有任何一种神奇动物能够分辨眼前的巫师谁是纯血、谁是麻瓜出身。哪怕伏地魔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也请你全力以赴,好吗?” “您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没有告诉我?”哈利怀疑地问。 邓布利多摇头失笑:“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当然,我会说这两件事在某种程度上同等重要,但我的精力是有限的,有时候不得不做出取舍,你能理解吗?” 校长是何等样人物,他都这么说了,哈利还能说什么?他本来确实是抱着“只要不危害到赫敏,他就随便管管”的心态,但今夜科林·克里维遭到袭击,他发现即便是这个让他时常感觉有些心烦的小迷弟,他都无法坐视不理。更别提邓布利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密室怪物是无差别攻击,他要保护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一群”。 完了,他可能真是个富有责任感的好人,哈利·波特心想。 第124章密室(2) 第二天出院,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情况同步给了两位好友知道。“麦格教授查过我?”罗恩惊讶极了,“我怎么不——当然,我的床和箱子一向很乱。” “你想怎么做?”赫敏问,他们来接哈利出院,现在倒好,直接原地转职成探望科林,哈利把昨天魁地奇队带来的慰问品全都留下了。 “克拉布。”哈利说道,“什么‘不堪重负’,我怀疑他那甜杏仁大小的脑子里究竟长没长压力感知区域。而且对于马尔福先生来说,被韦斯莱先生搜查和被克拉布家蹬鼻子上脸,到底哪个更可恨,真的很难说。” “别的不说,我爸爸的态度一定是很客气的。”罗恩立马说道,“比那个张口就骂赫敏的克拉布强多了,至少他不会一敲门就说‘hi,食死徒’。” 最后他们决定用复方汤剂扮成斯莱特林的学生去套克拉布的话,赫敏一手承包了熬制工作,并随便选了个环境感人的废弃盥洗室当工作室,在驻场幽灵十分具有穿透力的哀哭声中热火朝天地开工了,并坚持每天push一下进度——“头发或者非洲树蛇皮,哈利?” “不公平吧,为什么罗恩就什么都不用干?”哈利抱怨道,“你偏爱罗恩,赫敏。” 隔着袅袅的雾气,他们看不清赫敏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心虚地加快了搅拌的动作,还好这一步对速率没什么要求。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哈利!”罗恩自己倒是非常想得开,“复方汤剂的配方是赫敏忽悠洛哈特弄来的,他根本不会搭理我。原材料上你有天然优势,非要我去,我大概也只能干出往克拉布的坩埚里扔烟火引起骚乱,然后……” “然后?” “然后由赫敏趁机潜入斯内普的储藏室。”罗恩讪讪一笑,“我压根不认识非洲树蛇皮啊!” 哈利无言以对,只能安慰自己平常心也是一种长处,希望罗恩一直保持。 “你要什么?”斯内普正看一篇论文,眉头皱得死紧,提交这篇作业的学生该庆幸此刻没出现在他眼前。 “非洲树蛇皮,先生。”哈利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一遍,“提前讨要圣诞礼物是一种很无耻的行为,我知道。” “你不会还需要双角兽的角吧?”斯内普嘲笑道,“邓布利多跟你说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哈利大惊失色,听见重重的“咄”的一声,那篇论文被羽毛笔钉在桌子上了,红墨水洇开老大一团,特别血腥。 斯内普抬了抬下巴:“过来。” 哈利勇敢地走了过去,非常自觉地把眼镜摘了下来,这个动作却并未取悦到斯内普。“少在这儿自以为是!”他哼了一声,竟然也不太敢看哈利的眼睛1,只是抬了抬手——他背后的抽屉柜悄然滑出一格。 “正好我现在就有一些。”他有些出神地说,“还要我请你去拿吗?” 哈利连忙脱了外袍,非常不见外地把那一整个抽屉都倒扣了进去。“既然您都准备好了,”哈利立刻开始蹬鼻子上脸,“能不能帮我拔一些斯莱特林的头发?” “最好还要有男有女,方便你和你的小伙伴全员上阵,对吗?”斯内普险些被他气笑了,“你怎么不让我把学院杯直接搬你被窝里去呢?” “因为学院杯本来就在我们这儿。”哈利见好就收,可不敢再皮了,老实道谢后就准备走人,却又被斯内普叫住。“你最近联系过阿波罗尼娅吗?”他问。 “啊?”哈利有些茫然,“没有,我们说好的,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能不依靠大人就不依靠大人。” 虽然他没做到,哈利脸红了,尤其是斯内普的目光在他满载而归的袍子上转来转去时。 “滚吧!”斯内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格兰芬多扣二十分。” “就我们违反的校规而言,他已经手下留情了,罗恩。”赫敏严厉地说,又转向哈利,“我希望你能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哈利,你总不能直接问德拉科要他的头发吧?” “我不能吗?”哈利失望至极,废弃盥洗室虽然不臭,但总有一股潮乎乎的霉味儿,那个水龙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隔三差五呲一地水,在这种地方,他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斯内普教授会把学院杯搬你被窝里吗?”赫敏慈祥又关切地望住他,仿佛他脑子里长了什么瘤,“如果你要扮成我去做什么秘密事务的话,我也不会同意的。” 头发的事一直到十二月过半才勉强算是有了进展,因为洛哈特继《密室紧急避险指南》之后又搞出了一个“决斗俱乐部”。 “不是一般的蠢啊!”罗恩望着那海报,“我该怎么说服密室怪兽跟我鞠躬、还要保持十步的距离呢?用真心吗?” 哈利却决定要去,并且拖着两个不怎么情愿的好友一起去——赫敏终于痛定思痛,决定换个偶像来爱,由于四位创始人都觉得女巫比男巫靠谱,所以她也混在室友堆里看点儿《女巫周刊》什么的,这对哈利来说就完全是个超纲题了。 “完全正确的决定,哈利。”洛哈特还在台上絮絮叨叨,赫敏已经成功从潘西·帕金森的马尾辫里抽出一根掉落的头发,小心翼翼地包在手帕里。舞台下人挤人,简直是再方便不过的作案场合。 哈利就嚣张多了,他直接上手拔,在德拉科吃痛的怒视之下无辜地摊开手:“都怪你发色太浅了,德拉科,我还以为你少白头了呢!”堵得德拉科咻咻运气,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于是压力就给到了罗恩身上。 “我真羡慕女巫啊!”罗恩哭丧着脸,“我爸爸说他们那个年代还有许多男巫愿意留长发呢!” 完成了任务的哈利和赫敏一身轻松,开始看洛哈特的热闹——他就像一只傻不愣登撩拨老鹰的呆孔雀,果不其然被斯内普打得飞了出去,要不是为了给学生们演示,斯内普大概都不必用魔杖。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纷纷鼓掌欢呼起来,拉文克劳随即跟上,两个好心的赫奇帕奇去把摔傻了的洛哈特扶起来,格兰芬多们左右为难——洛哈特固然是个教不了什么干货的花瓶,但斯内普绝对也是个大恶人,相比之下,最起码花瓶不会造成什么危害,比如乱扣分。 于是格兰芬多众口一词地鼓励起洛哈特来,让他站起来再接再厉,看得哈利嘴角抽搐不已。 “邓布利多教授!”站在人群边缘的学生忽然惊呼了一声,大家纷纷望去,这才看见邓布利多正站在礼堂门口,笑眯眯地望着他们。他身旁站着一个穿黑袍的高个儿女巫,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里,只有耳边两粒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白色宝石荧荧闪光,像散发着寒气的透明冰珠。 第157章 “很精彩,是不是?”邓布利多也热情地鼓了鼓掌,“真高兴见到你的身手一如从前,西弗勒斯,至于吉德罗,作为你曾经的老师,我不得不说,这几年你有所懈怠了。” 洛哈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那是因为……大家都是同事,谁会防备同事呢?”他环顾四周,发现不少高年级生已经面露鄙夷之色,心里不由更慌了。 “这样吧,校长,就请您身边那位女士上台来和我来一场吧,好吗?”洛哈特风度翩翩地弯下腰,“女士,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斯内普眯起眼看过去,忽然冷笑了一声:“我很乐意。”他让开两步,做了个“你自己麻溜过来别等我请你”的手势:“虚位以待,女士。” 哈利心道不妙,奈何还没开始蹿个儿,踮起脚尖也越不过弗雷德的肩膀头。这位神秘女巫似乎一点儿应邀的意思都没有,就跟没听见似的,从容地站在邓布利多身后,两手抄着口袋——双方竟僵持住了。 “那么,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笑了笑,“点到为止,好吗?” 怪不得斯内普这么没礼貌,哈利忍不住想,虽然他本身就不是个讲礼貌的人。 “阿波罗尼娅?”罗恩悄悄道,不知道从哪里搞了根灰扑扑的毛发,两根指头宝贝似的捏着,“那个照顾你长大的女巫,是她吗?” “巫师界叫这个名字的人多吗?”赫敏激动极了,“《女巫周刊·年末特辑》又报道她了,‘公仆的穿搭哲学’!” “啊,没错……”哈利虚弱地说,“据我所知,叫这个名字的就她一个,我爸爸妈妈朋友的朋友。” “这不就是我爸爸的那个上司吗?怪不得你去年大大咧咧就看人家的信!你爸爸妈妈的人脉真广啊,哥们儿!”罗恩由衷地感叹道,“还有你,赫敏,你爱上这一位真是明智的选择,哈利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你搞来她的签名照。” 阿波罗尼娅正满脸不情愿地被邓布利多拉过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此行算是公干,邓布利多教授。”她试图做垂死挣扎,“我没有教职,没资格在——” “某些正牌教授迄今为止的贡献是零,那么你只要勇敢地走上来,挥挥魔杖,女士。”斯内普粗暴地打断她的话,“这只是你的一小步,却是霍格沃茨停滞不前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学事业的一大步。” 哈利险些笑场,阿波罗尼娅的手也死死攥着袍子的一角,竭力忍笑。 “洛哈特教授,好久不见。”阿波罗尼娅憋得声音都在颤抖,“重返母校,还以为您将《霍格沃茨校报》又捡起来了呢!” 洛哈特这才将将认出她来:“格林格拉斯?” “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教授!”她不紧不慢地拾级登阶,高跟鞋不太方便,“那枚梅林骑士团三级勋章,还是我给您颁的呢!” “想起来了……”洛哈特几乎绷不住脸上的假笑,“要不然还是算了——” 太晚了,斯内普给她搭了把手,几乎是“如释重负”地帮她迈出了这一小步。“你的鞋。”他低头看了看,她的高跟鞋越来越夸张,她看起来几乎和他差不多高。 “反正我也只是站着不动,穿什么鞋都一样。”阿波罗尼娅小声道,顺便给了傻傻看着她的铁三角一个wink,甚至连魔杖都没掏出来。 “今天只练习缴械咒,只许使用缴械咒,女士。”洛哈特再三强调,自说自话地倒数完毕,“除你武器———” 阿波罗尼娅一偏头就躲过去了。 “巫师对决是远程攻击,只要你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魔咒是很容易被躲过的。”她向台下的学生解释,“所以一旦遇险,要迅速与对方拉开距离。” “哦不——”罗恩·韦斯莱捂住额头,“我好像回到了课堂上,太可怕了,简直是换了个地方上课。” “我们本来就是在上课!”赫敏认真地说,“无论是怪兽、继承人还是黑巫师,都不会等你鞠躬转身走五步、还要倒数一二三才会攻击你,你自己不也这么说吗?我们得学到点儿什么,不是来玩儿的!” “说得好!”阿波罗尼娅赞许地向赫敏比了个大拇指,“教授,你真该为格兰芬多加上五分。”她向着斯内普点点头,但后者相当不情愿。 “他不敢昧下你这五分的,赫敏!”罗恩坚决地说,“邓布利多还看着呢!” 阿波罗尼娅不由一笑,又看向洛哈特。 “恕我直言,您为什么要选择缴械咒呢,教授?”她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莫非您认为密室里有一头拿棍子的山地巨怪,或者是挥舞着榴莲的大猩猩,让学生们在遇见的时候、有机会缴了它们的械?” 台下轰然大笑,洛哈特面色涨红。 “缴械咒是无法对猛兽的尖牙、利爪、鞭尾、毒液或者具有魔力的目光生效的,虽然这也是它们的武器。”阿波罗尼娅礼貌地笑了笑,趁机剧透,“放心,我不是教职工,没资格在霍格沃茨教授任意一条魔咒,不会抢您的生意。” 她转身就要走,台阶下到一半时,吉德罗·洛哈特忽然高呼“除你——” 哈利和所有人一样还来不及惊呼,阿波罗尼娅就仿佛脑后有个伏地魔一样飞快转身,魔杖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里,两道魔咒连发,都是缴械咒。 一道与洛哈特的攻击对冲抵消,一道缴了他的械,相当温柔,但洛哈特还是再一次飞了出去,因为斯内普也出手了。 “偷袭,相当好用的一招,洛哈特教授输在我知晓他的为人、早有准备。对决双方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对一是很难决出胜负的,多对一是比较理想的状态,有人负责牵制对方的注意力,其余人负责攻击。” 不,她又开始上课了,罗恩满脸痛苦、抓耳挠腮,但左看哈利一脸认真,右看赫敏如饥似渴,只好含泪加入。 “小巫师与成年巫师的差距并不在魔力水平上,特别是对高年级来说。你们差的是战斗意识,包括反应速度、命中率、机动性、对危险的感应和对人心的探知。”阿波罗尼娅特意又走回台阶上,“洛哈特教授偷袭的时机堪称绝妙,我的鞋不方便,又正好在下台阶,一个不留神自己就会摔倒,就像古代战争行军,最容易在渡河渡到一半的时候遭到攻击。” “哈利我放假能去找你玩儿吗?”赫敏双眼星星,恨不得拿笔去记。 “啊……能、能吧?”哈利十分尴尬,不知道赫敏什么时候能意识到阿波罗尼娅的真面目。 “你迈出了非常优雅、到位的一步,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礼貌地鼓起掌来,这才向懵圈的学生们介绍,“这位是魔法部的格林格拉斯女士,她的第一个岗位就是,傲罗。” 纳威与有荣焉地挺了挺胸,看起来非常为父母骄傲。 “哈利,看克拉布的眼神!”罗恩忽然死命拉他,“他跟格林格拉斯女士有仇吗?” 第125章密室(3) 文森特·克拉布的眼神确实不对,他很激动地注视着那边,两手紧紧地攥住拳头,肩膀都耸了起来。可要说那全然是仇恨……他面色涨红,小眼睛里泪光闪闪。 “比你还狂热的追随者出现了啊,赫敏。”罗恩幸灾乐祸地说,随即被狠狠地跺了一下。 “不对劲。”赫敏从容地收回脚,“那更像是一种……又爱又恨的眼神。” “成年人的过往经历总是很复杂的,不是吗?”哈利麻木地感慨了一句,“反正她也不会告诉我,我们还是得在克拉布身上下功夫。” 这当口吉德罗·洛哈特已经身残志坚地布置起了小组对练,事实证明人只要脸皮够厚,爬起来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似乎没有打破学院壁垒的意思,斯内普也根本懒得管,就在不远处和邓布利多及阿波罗尼娅说话,哈利正奇怪于他们怎么还不走,就被纳威猝不及防地缴了械。 “你得专心,哈利。”纳威一看就不是个生手,虽然他平时低调异常,偶尔看起来还有些怯懦,但能看出家长奉行的并不是“快乐教育”。 像他们这样乖乖练习一个咒语的组合并不多。罗恩被赫敏虐菜虐得破防,很快就开始口不择言,一个“门牙赛大棒”送赫敏去了医疗翼;德拉科和他的搭档已经觉得无趣起来,开始闲聊天儿;克拉布和高尔完全就是在激情肉搏。拉文克劳的学生呈现出了明显的两个极端,要么是憋不住用了更高级的魔法,要么就菜到抠脚;赫奇帕奇这么讲究love&peace的学院,甚至都见血了。 悲催的洛哈特已经控不住场了,邓布利多也丝毫没有干预的意思,斯内普只好站出来,随手点了两个斯莱特林让他们上台演示。 “他偏心眼!”罗恩愤愤不平地嘟囔,“一会儿他又要给自己学院加分了吧,赫敏那五分呢?” 然而事情的走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个杀红了眼的斯莱特林不约而同地使用了一个咒语,召唤出了一堆蛇自相残杀,各式各样的三角头昂首挺立,蓄势待发。 第158章 “看!”阿波罗尼娅轻声道,“这就是命运的齿轮,教授。你往回扳一点儿,它就加倍奉还。” 邓布利多沉默地站在她身边,说:“再看看。” “还看?”阿波罗尼娅抽出魔杖,还不等她动作,围在舞台前的小巫师就已经有被吓哭了的,有倒退的,有转头跑的,人群很快骚动起来,甚至都有跌倒的。 “安静!”斯内普厉声喝道,可台上的蛇群被吱哇乱叫的人类所惊动,立即注意到四周簇拥着比自身庞大得多的“天敌”们。 在一道闪烁着微光的无形屏障围绕着舞台升起之前,两个惹是生非的斯莱特林已经被一股大力轰到了台下,慌了手脚的小巫师宛如田野里被农夫细心扶正的秧苗,一个接一个地恢复了秩序,又有一只金红色的华丽大鸟从繁星点点的穹顶飞扑而下,没入屏障之内,一口把蛇全吞了。 以上为世界名画《洛哈特教授在尖叫》的内容。 阿波罗尼娅完全插不上手,她只在最一开始的时候用魔杖悄悄一点。 “哈利!”罗恩惊慌失措,“你的嘴呢?” 哈利伸手摸了摸鼻子下面,只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 “可能是有人恶作剧吧?”还好他探访福利院的时候学过几下子手语,赫奇帕奇那个和他一样读私校的贾斯廷·芬列里好心翻译了一下,罗恩才渐渐冷静下来。 “很明显,如果哈利在面对群蛇的时候张口说话,说的就不一定是英语了。你自己不能控制,不是吗?”第二天,趁机做了无痛箍牙手术的赫敏华丽归来,“那不是恶作剧,那个人是在帮你。” “洛丽丝夫人那次你在现场,还刚得罪了费尔奇;科林那小子有点儿招烦,大家有目共睹,偏偏又是在抱着相机去找你的路上。”罗恩叹气道,“还好你会蛇佬腔的事儿没被发现,否则我们最后一块阵地格兰芬多也要失守了。” “早就失守了,今早弗雷德跟我打招呼还叫我‘蛇王’呢!”哈利笑道,“说起来谁信,我的最后一块阵地是斯莱特林。” 罗恩和赫敏都大笑起来。 他们的好心情没能保持太久,在寒假前夕,一个暴风雪的早晨,哈利他们正在门厅听海格抱怨他一只鸡都养不住,忽然有人在楼上尖叫起来:“又一个!不!是两个!” “是尼古拉斯爵士和赫奇帕奇的芬列里。”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麦格教授如此向她的学生们宣布,“我需要知道每个人的动向……太嚣张了,人来人往的早晨……” 哈利本以为有海格给他背书,这次他总不能还被扯进去,谁知学生们已经害怕到魔怔了,就因为芬列里之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哈利聊天,哈利还做出“邪恶的非洲黑魔法手势”,所以等到假期开始的那天,整个霍格沃茨几乎没有学生敢跟哈利说话了。 “爸爸妈妈今年好像要带比尔和查理去什么地方走亲戚?”罗恩愤愤不平地扯着礼物包装,“头生的几个孩子待遇就是不一样吧?我老觉得爸爸妈妈偏心眼!” 哈利今年收到了好多书,摞在一起几乎有他坐着那么高——罗恩的《与火炮队一起飞翔》、卢平的《乌合之众》、阿波罗尼娅的《君主论》(这两本书放在一起简直细思恐极)、雷古勒斯的《尖端黑魔法揭秘》(不犯法吗)以及斯内普,说不送不送,还是送了他一本小册子,前半部分是他自创的小咒语,基本上分为“特别恶毒”和“比较恶毒”两个类型;后半部分是可以锦上添花的魔药窍门,一些是他自己发现的,还有一些却来自莉莉·伊万斯。 “太奇妙了!”赫敏走在朋友们前面,背转过身面对着他们,眼睛还黏在那本哈利慷慨分享的小册子上,“原来‘无声无息’是作用于声带,‘锁舌封喉’作用于舌头,‘闭口不言’则是直接将整个嘴巴移走!” “哪里奇妙了?”罗恩悄声问道。 “就是能够清楚地看到嘴型、能看但不准确和彻底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这三者的差别。”哈利解释道,又跟赫敏爽快地击了个掌。 罗纳德·比利尔斯·韦斯莱,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再不做些什么,就要被朋友们抛下”的危机感。可是他该做什么呢,看那些天书一样的麻瓜书吗? 今年斯莱特林留下的学生格外多,想来是韦斯莱先生如火如荼的黑魔法物品清查活动还没有结束。他们快速填饱了肚子,顾不上参与餐后小游戏,便顶着隐形衣来到二楼的废弃女盥洗室里。 复方汤剂早就熬好了,赫敏只需要每日往里添加一些草蛉虫保持新鲜,以及保证它别被火焰熬干。 德拉科的味道还不赖,像是某种哈利小时候偷喝过的外国感冒药剂,苦得很,但咂么咂么还有点甜。潘西的药剂喝得赫敏直皱眉头,“好酸,浓缩柠檬汁和隔夜酽茶的味道,又酸又涩,我舌头都麻了……”她叹息道。 “罗恩,你找的那根头发是不是有点儿短啊?”哈利苦得脸都皱在了一起,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斯莱特林有灰头发留板寸的男巫吗?” “谁知道呢?”罗恩勇敢地说,“说不定他营养不良、头发脆弱,还是个少白头呢?”一口闷了,像喝下了一杯岩浆。 “没事吧,罗恩?”赫敏躲在隔间里,她已经开始有变化了,“你听上去恨不得把自己的整条食管都扯出来销毁掉。” 哈利也觉得有些不适了,连忙也找地方藏身,还好他和德拉科身高、体型都差距不大,整体过程并没有太痛苦。他将将收拾完,就听见率先出去的赫敏尖叫了一声:“你是谁?卡西莫多?” 啊??? 事实上,罗恩变成的这个人比卡西莫多还要丑陋,他身材矮小,习惯性的弯腰驼背,五官各长各的,还满脸皮肤病,最主要的是,他失去了一整条左臂。 见罗恩惊恐之下都快哭了,哈利连忙安慰他:“药效只有一小时,不是吗?你在这躲一会儿,很快就过去了!你的手还会长回来的!” “快点儿,哈利!我们时间宝贵!”赫敏连连催促他,“罗恩,这里交给你没问题吧?”说完,还不等罗恩回答,便一把将哈利薅走了。 他们跌跌撞撞地往地牢走,但几乎是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文森特·克拉布一个人晃晃悠悠、漫无目的地从楼上游荡下来,看见他俩,仿佛吃了一大惊、白日梦游被惊醒了一般。 “马尔福,帕金森?”他的语气里还残留着几分异乎寻常的傲慢,那不是小孩子装大人就能模仿得出来的,“你们不是回家了吗?” 干!大意了! 哈利情急之下将赫敏一搂,昂着下巴道:“轮不到你过问,克拉布。” 克拉布怀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来转去:“你们两个?说实话,潘西,都是七月婴儿,你应该是我的,也只有我能庇护你。”说到第二句话时,语气又正常了许多。 “什么七月婴儿?”赫敏下意识地问。 克拉布傲慢地笑了笑,那神态十足地像德拉科,也不知道他私下里对着镜子模仿了多少次。“一个要么死、要么获得荣耀的身份。”他神神秘秘地,“你竟然不知道?啊,肯定是因为你只是个女孩,你的家人以你为耻,才懒得告诉你。” “你少胡说八道!”赫敏气得脸色通红。 “看来你懂很多咯?”哈利连忙打圆场,“那你一定知道密室是怎么回事吧?” “我知道得不比你多,马尔福。毕竟你爸爸是黑魔王的得力干将,但还好,我已经超过你了,这一代全看我的了!” “真的吗?我奉劝你,不要为了营造高贵的神秘感就故弄玄虚。”哈利也冷笑,“我可永远不会降服于一个一无所知的傻瓜。” “你说谁!”克拉布生气了,开始挽袖子,一把就拎着哈利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向我道歉,马尔福!并发誓以后永远惟我马首是瞻!” “你做梦!”哈利咬牙道,“黑魔王在上,你算老几?” 克拉布一愣,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赫敏已经抽出魔杖,快准狠地来了一个石化咒。 哈利和赫敏合力将人拖进附近的扫帚间里,还好现在大家几乎都在各自找乐子,没人在走廊上闲逛。“怎么办?”赫敏焦急地问道。 “摄神取念!”哈利犹豫了半天,望进克拉布的眼睛,魔杖点在他眉心,赫敏震惊地望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良久,哈利泄气地败下阵来。“我不是你,赫敏,咒语试一次就能成功。”他说道,“或许是我对探寻他人的大脑毫无兴趣吧!但我大脑防御术倒是练得不错,当时他们管这玩意儿叫‘冥想’和‘记忆宫殿’。” 赫敏想笑来着,但随即惊恐地拉了拉哈利的衣袖:“你不应该叫我——他只是石化了,他有意识!” 哈利眼前一黑,但赫敏反应敏捷,抓起一根墩布怼在克拉布脸上,随即开始念咒。“一忘皆空、一忘皆空、一忘皆空……”她满脸紧张,喃喃自语,“总有一次能奏效吧,一忘皆空!” 第159章 “这是什么?” “遗忘咒。”短短片刻,赫敏甚至热出了汗,“有一次我去找洛哈特,他喝醉了,说他最擅长的魔咒是‘一忘皆空’,我就记住了……哈利,但愿我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一次就能成功!” 此地不宜久留,哈利离开之前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他目光来来回回地打量克拉布,忽然心中一动,俯身将他左臂的衣袖撸了上去。 “天啊!”赫敏尖叫了一声,“黑魔标记?” 那个丑毙了的图案此刻还像是麻瓜铲除纹身后增生的伤疤,只是微微有些发红。 “原来如此!”哈利点头道,又让赫敏补了好几个遗忘咒才从容撤退。 “你觉得克拉布的话可信吗?”回去的路上他问赫敏。 “啊?”赫敏还沉浸在黑魔标记带来的震撼里,“应该可信……不管他是真的喜欢帕金森,还是习惯性抢夺德拉科的‘所有物’,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一向都是零分也要吹成一百分,他什么都不说,显然是真不知道,而且不敢撒谎——否则马上会被德拉科拆穿。” “这说明德拉科、帕金森和克拉布的知情权是相类的。”哈利下了结论,“斯莱特林挖不出什么料了。” 时间把控得刚刚好,哈利和赫敏终于不必跟那个“卡西莫多”相处了——名著中的敲钟人是个有着金子般心灵的好人,而眼前的“卡西莫多”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或许那个人偷偷从翻倒巷邮购什么违禁产品了,卖家的头发随着包裹粘到了他身上。”罗恩无论何时都很乐观,“你们进展如何?” 哈利和赫敏一人一句地把事情经过还原了一下,罗恩惊得说不出话来。 “黑魔标记?”他低声说,“这可是高级食死徒才有的……就克拉布那个熊样儿?嗬,那伏地魔不输谁输啊!该!” “可……伏地魔倒台的时候,我们也才一岁,他提到的那个什么‘七月婴儿’,应该就和传说中的预言条件有关。”哈利思路始终清晰。 “怪不得他用那种眼神看着格林格拉斯女士。”赫敏试图分析,“想必傲罗曾经抓过他,但看他是小孩子,所以又网开一面、不计较了。” “怪不得斯莱特林都这么对待他,等到有朝一日伏地魔回来了,那这小子才算是真的抖起来了。”罗恩也道,“希望那一天慢点儿来!” “恐怕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哈利叹了口气。 第126章密室(4) 假期还没结束,斯莱特林就闹了个大新闻——留校的文森特·克拉布遭到了攻击,虽然没有被石化,但他的神智变得非常不清醒,连文字、亲友和生活用品都不认识了。庞弗雷夫人用尽所有办法,才勉强让他重新拾起了听说能力,学生们还没返校呢,人已经在圣芒戈躺好几天了。 “这不就是他的正常水平吗?”弗雷德困惑地说,“说不定只是玩太疯了没睡好?你说呢,乔治?” “我在想,斯莱特林又要选拔新的找球手了。”乔治一脸忧愁,“好运还能一直笼罩格兰芬多吗?看,连赫敏都很焦虑呢!” 赫敏·格兰杰当然完全不是因为什么鬼的找球手而焦虑,她陷入了一种源于自责的低落状态里。“我不知道……”她哭泣着说,“原来遗忘咒有这么强大的后遗症。” “你还记得小册子上记录的‘倒挂金钟’吗?”哈利说道,“在霍格沃茨流行开以后,有人因为‘金钟落地’摔断过脖子。” 赫敏倒抽一口冷气,眼泪落得更凶了,罗恩连忙安慰她:“巫师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没有听说过《男巫的毛心脏》吗?只要事先处理得当,哪怕把心挖出来都不会死。” 人在摔断脖子之前谁能预想得到呢,还处理得当?不过赫敏居然真的被安慰到了,女巫的心思哈利·波特这辈子也别想搞懂。 这件事令他的最后一块阵地失守,斯莱特林也有不少人加入了魔怔行列,毕竟克拉布可是货真价实的纯血,他所遭受的伤害也不是一剂曼德拉草就能治好的。与其听信父母口中虚无缥缈、老掉牙的传说,斯莱特林们当然更相信亲眼所见的事实——哈利·波特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他打开了密室,然后嘎嘎乱杀。 一直到二月上旬、情人节前夕,都未发生新的袭击事件,一些胆子大的小情侣甚至会对哈利说谢谢。但很快,一桩大规模校外团购非法迷情剂事件被震怒的麦格教授当场抓获,涉案人员大多是女巫,也有几个男巫,很不幸的是金妮·韦斯莱也牵涉其中,被罚去奖杯陈列室做卫生,不准用魔杖的那种。 “你这几天别出现在我面前,兄弟。”罗恩把手挡在自己眼前,“不管她是要把这玩意儿喂给你喝,还是喂给洛哈特喝,我都不同意!!” 金妮从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连好几天都浑浑噩噩。任凭罗恩怎么开解她“大家都扣分,就等于都没扣分”也不管用,但她本来也不是个习惯和哥哥倾吐心声的人,大家也都没在意。 这件事唯一的好处是麦格教授借机取消了洛哈特的所有情人节布置,那些被他不知道怎么搞来的矮人欢呼着奔向了自由的禁林。 到了复活节假期,二年级学生们就该决定今后的选修课了。这个假期很少有人选择回家,一时间霍格沃茨猫头鹰乱飞,不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写信来指导小巫师们选课。卢平的信就中规中矩,还列了哈利父辈们的选择供他参考,阿波罗尼娅就跳脱多了,她列了个表格,横列分别是“通过率”、“得o率”、“天赋要求”及“课程质量”。 “所以,想象力丰富且不迷信的人适合学习占卜,这是一门很好通过的水课,但要拿o就很困难。”赫敏捋着那个表格,“保护神奇生物为什么全看海格的心情?” “弗雷德他们去年上过海格转正后的第一堂课,据说他过于激动,当场要求他们骑鹰头马身有翼兽绕着霍格沃茨飞两圈儿。”罗恩幽幽地说,赫敏颤抖了一下。 “麻瓜研究适合混血小巫师,对纯麻瓜种来说,五十年不变的教纲过于落后了。”赫敏继续总结,“古代魔文是一门死语言,不建议参考麻瓜书店里所有关于卢恩文字的出版物……算数占卜要求具备一定的数学思维和心算能力,这个适合我!” “哈利,你看什么呢?”罗恩问道,“第二张信纸上写了什么?” “哦……她给我讲了一个‘小马过河’的故事。”哈利把信纸递给罗恩,“大概就是说,遇到问题不要听别人怎么说,而是要自己试试看。” 罗恩绝倒。 最后哈利和罗恩还是选了占卜和保护神奇生物,一门水,一门实践比理论多,夫复何求?决定要亲自过河试试看的反而是赫敏,麦格教授收到她的课表后惊讶地挑了挑眉。 “你知道,格兰杰小姐。”麦格教授眉头微皱,但神情却很高兴,谁会不喜欢好学的孩子呢,“霍格沃茨的课程表已经很多年没有变过了,为了让你能够兼顾五门选修课,我们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 “难道我是第一个选修五门课的学生吗,教授?”赫敏有些紧张。 “这倒不是,曾经有个赫奇帕奇的孩子,他通过了全部12门o.w.ls考试,他的父母至今还为他骄傲,”麦格教授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他在阿兹卡班。” 赫敏吓得噎住了,一直到晚上还在打嗝,罗恩不得不再次安慰她,“五门选修课”和“进阿兹卡班”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麦格教授只是开了个不熟练的玩笑。 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比赛当天,哈利又在城堡里听到那个怪声,他没有耽搁,立刻告诉了麦格教授,于是比赛取消,所有人只允许出现在公共休息室、图书馆或者礼堂,这几个位置都安排了教授巡视。哈利本想回格兰芬多,赫敏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硬是把他们拖到了图书馆。 “听着。”她严肃地压低声音,“哈利会蛇佬腔,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象征是蛇,那么我们有理由怀疑,密室怪兽是一条蛇类神奇动物,对吧?这也是为什么哈利走到哪里都能听见它的声音,因为城堡的墙壁里有下水管。” “对吧……”罗恩怀疑地说,“你想怎么样?” “穷举法,我们挨个排查就是了。”赫敏咬牙道,给他们分发纸笔,“一些灭绝了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也要,毕竟萨拉查活在一千年前。” 三人很快陷入了书山图海之中,最听赫敏话的是罗恩,最先受不了的也是他。“我没法排查!”他委屈地把笔一扔,指着书上模模糊糊的插图,“作者都不说这是什么怪兽,只说这个蛇形彩绘是巫师与麻瓜世界交融的见证,什么鬼!” “不,等等。”哈利突然按住那张书页,“我似乎……我应该在哪里……该死的!我记不起来了!我只记得是在一个博物馆里!” “什么是博、博物馆?” “就是一些人或者组织,收集了一些有历史价值或者纪念意义的东西,有偿或无偿地供人参观!”哈利费劲地解释。 第160章 “哪个博物馆?”赫敏已经急切地开始报菜名,“大英?v&a?还是——” “哪个麻瓜博物馆也不会收藏巫师的东西啊,赫敏。”罗恩理所应当地说,“博物馆好玩吗?我还没去过呢!” 赫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好像是一个城堡,但只有霍格沃茨二十分之一那么大,游客很多,外国人为主,还养了很多渡鸦……”哈利拼命回忆着,“阿波罗尼娅带我去的,还有德拉科和……斯内普。” “你怎么对和谁一起去的这么清楚,在博物馆里看到了什么却都忘了?”罗恩一脸不可思议,“当然,我是说,要是我和斯内普一起逛博物馆,我也会终身难忘的。” 哈利决定暑假怎么也要帮罗恩圆这个梦,斯内普可能懒得理他,但德拉科问题不大。 “因为阿波罗尼娅真的懂很多,她一直在给我们讲解。”哈利认真的说,“结果后半程她被紧急叫回部里去了,我就——呃……” 赫敏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罗恩却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天啊,拜托,老兄!”他笑得直拍哈利的肩膀,“想想这一组无敌阵容吧,我今晚一定会在梦里见到它的!” 赫敏把羽毛笔一扔:“我知道了。哈利,那不是博物馆——但也差不多,我很喜欢那里,伦敦塔。” “噢!”罗恩一拍大腿,“我知道那里,查理曾经写过一篇论文,但更像是辩论稿,宾斯教授让他们论述任一‘塔中王子猜想’的可行性。” 现在轮到两个来自麻瓜世界的小巫师面面相觑了。 “你在说什么,罗纳德,塔中王子?”赫敏疑惑地看着他,“那就是格罗斯特公爵理查干的,几乎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罗恩神秘兮兮地摇了摇手指:“不,不不,赫敏。巫师有巫师的看法——那件事里充斥着魔法的痕迹,一部分人认为王子中至少有一个是巫师,魔力暴动救了自己和兄弟,从此隐姓埋名;另一部分人相信是邪恶的理查三世雇佣了巫师,杀死了侄子,才能做得如此了无痕迹。” 赫敏托着下巴,并未反驳罗恩的长篇大论,反而频频点头,觉得他很有道理。 “那个时候《保密法》还没签订,巫师与麻瓜融为一体,也不是没可能。”赫敏津津有味儿地边想边说,“所以还有什么事是巫师干的?王子们那个贵庶通婚的母亲,她大概也是个女巫?再往后,是都铎……亨利八世的第二任妻子?可如果她是女巫的话一定不会被砍头——” “你刚刚说什么,赫敏?谁的妻子?”哈利眼睛一亮。 “亨利八世。”罗恩倒是对赫敏的话都记得牢牢的,“怎么,哈利,你也和他一起逛博物馆吗?” “我见到的就是他的盔甲,收藏在伦敦塔1,上面画着一个……蛇、蛇鬼?”如果回忆就像脑浆,他的颅骨里现在已经一滴不剩了,“阿波罗尼娅说过它的体型很大,怕鸡,是蜘蛛的天敌,哦还有,瞪谁谁死。” 海格养一地死一地的鸡,犯罪现场仓皇逃窜的蜘蛛……这几乎和城堡里的怪兽对得严丝合缝。 赫敏眼睛亮闪闪地开始翻书:“哦不哈利,我想你说的应该是蛇怪?” “对对对!”哈利几乎跳了起来,“就是这个!” “好吧,蛇怪果然更符合,我本来还以为是莫卢西娜什么的。”赫敏耸耸肩,“蛇是没办法在墙上写字的,我想她可能需要一个人类的上半身。” “所以,就决定是蛇怪了是吗?”罗恩挠了挠头,“好小蛇,蜘蛛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哈利忍不住笑起来,赫敏不得不再次把控“会议”的进程:“可是看到蛇怪眼睛的人都会死,现在他们却只是石化了。” 哈利不期然地想起小时候阿波罗尼娅忽悠他的话——你佩戴的金属护身符反弹了伏地魔的子弹,那枚子弹被墙壁再一次反弹后打入了伏地魔的胸膛,因为威力减弱,所以只是重伤了他。 受害者和蛇怪之间,也许也存在着类似于护身符和墙壁,蛇怪的目光经过反弹,威力减弱了…… 反弹……反射…… “我知道了!”他再一次站起来,不容置疑地说,“是反射,他们谁都没真正和蛇怪对视!科林有相机,芬列里隔着幽灵,洛丽丝夫人……是那滩水!” 他们赶去校长室路上撞见了新一起袭击事件——拉文克劳六年级的佩内洛普·克里瓦特,珀西从去年圣诞节就看对眼的秘密女友。他们仗着“怪兽不敢袭击级长”的迷之自信偷偷出来约会,克里瓦特倒下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一面用来补妆的小镜子。 三人对视一眼,趁乱继续向校长室进发,然后被铁面无私的石兽拦在门外。 “有没有搞错?”罗恩恨不得拿脚去踢,“人命关天!” “哈利?”有人诧异地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是卢修斯·马尔福和雷古勒斯·布莱克郎舅俩,各自披着旅行斗篷,正在斯内普的带领下拾级而上。 “另一个?”罗恩问。 “显而易见。”赫敏回答。 校长室内,邓布利多对两路人马的到来似乎都早有预料。他甚至都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斗篷搭在手臂上,一副“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走”的姿态。 “哦,卢修斯!”邓布利多笑着打了个招呼,“我就知道校董会不会坐视不理的,对吗?” “没错。”卢修斯·马尔福彬彬有礼地颔首,“我有一张十二位校董签署的罢免令,你需要在今天之内离开霍格沃茨,邓布利多。” 雷古勒斯·布莱克耸了耸肩:“事已至此,我签不签也于事无补,还不如从众。”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斯内普忽然说,“就为了……给邓布利多添堵?”他满脸都是“你蠢成这样是我想象不到的”,已经等于是把话挑开明说了。 “我只是顺势而为。”卢修斯笑意微微收敛,“抓住机会,利用机会,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要不是阿波罗尼娅临时叫走了福吉,这就不是霍格沃茨内部的事了,魔法部从来没能干预过霍格沃茨,如果我让他办成了……” 罗恩朝他怒目而视,只换来卢修斯轻飘飘的一眼,像看什么能够随手拂去的垃圾。 “机会?”哈利忽然重复了一句,“恕我冒昧插话,马尔福先生,打开密室并非是您的主观意愿?” 卢修斯那双和德拉科如出一辙的灰眼睛轻轻地眯了起来:“成长得很快,波特先生。但我恐怕这还不够,你得成长得比黑魔王更快才行。” 那就是默认了。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卢修斯!”雷古勒斯叹了口气,“难道你是怀念钻心咒的滋味了?我恐怕你会死!” “我当然不知情,黑魔王给的东西太多了。”卢修斯狡猾地说,“我只是一个弱势的、被讨要东西都无法拒绝的可怜虫罢了,那个把宝贝擅自送到你们眼皮底下的倒霉蛋才该害怕呢!” 邓布利多轻轻点了点头——卢修斯·马尔福没必要撒谎,伏地魔还未归来,天平一端目前就只有救世主一个人,还在不断加码。 “那么我们现在就走吧!”他轻松愉快地站起身来,“我请你们去猪头酒吧吃饭怎么样?”一转头看见铁三角,才恍然:“忘了还有你们三个了!有话要对我说?” “是蛇怪,先生。”哈利把推理过程和盘托出,“如果您一定要走,请您下最后一条命令——让学生们携带能够反射蛇怪目光的东西。” 邓布利多微微动容,他看了一眼斯内普,后者转身离去。卢修斯的防线却在一瞬间被这个单词击溃了,他脸色惨白,显然对蛇怪的习性有所了解——不仅瞪人还能吃人,管你啥血照吃不误。 “不要再抱有侥幸心理了,马尔福先生。”赫敏勇敢地站了出来,“克拉布的魔咒伤害是我干的,蛇怪是不会对纯血种另眼相看的,它都一千年没吃过东西了!” “看哪,卢修斯!”雷古勒斯精准补刀,“一个麻瓜出身的小女孩都比你清醒,你的年纪几乎是她的四倍!” 等到斯内普回来的时候卢修斯·马尔福已经全招了——老克拉布这些年一直软硬兼施地向他讨要黑魔王的赠礼,早就从阿波罗尼娅那里听到搜检风声的卢修斯顺势同意,然后就一直在看好戏。 “我其实没想到,老克拉布会让他的儿子将那日记本带回霍格沃茨,来、来做一番事业……愚蠢的事业!”卢修斯虚弱地说,“当我知道密室开启的时候,我根本没当一回事儿。”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怎么会对斯莱特林下手呢,对吧?珀西和他的小女友也是这么觉得的,大胆怪兽,竟然敢瞪堂堂级长?!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那本神奇的日记本在克拉布喜提圣芒戈常驻后仍旧薪火相传,一位新的“继承人”不知怎么得到了它,坚定地踏上了开门放蛇的道路。 最后邓布利多还是走了,没办法,罢免令从签署的那一刻就生效了。现在最不想他离开的反而是卢修斯,他恨不得让德拉科直接搬到斯内普的办公室里打地铺。 第161章 “只有当这里所有人都背叛我的时候,我才算真正离开了这所学校。”邓布利多在离开前意味深长地说,“在霍格沃茨,那些请求帮助的人总是能得到帮助的。” 第127章日记(1) “所以,为什么不能让所有学生交出他们的日记本?”罗恩蜷缩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里,“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我。”赫敏冷冷地说。 吓得罗恩赶紧坐正了。 “我们现在至少需要解决两个问题。”哈利装作没看见,“找到密室、制服怪兽,或者找到日记本,抓获继承人。” “密室是死的,继承人是活的,可惜死的活的都好难找啊!”罗恩呻..吟着伸了伸腿,“我还是觉得直接没收所有日记本更简单。” “如果事态恶化,迟早会走到那一步的,但这和让继承人自首有什么区别?”赫敏忧虑极了,“他至少会被开除,然后折断魔杖,就像曾经的海格一样,我都不敢保证我有这样勇敢。” 公共休息室里人山人海。邓布利多教授离开之后,麦格教授对学生活动轨迹的限制措施进一步加强了,不上课的统统回休息室,上课的则必须由授课教授亲自护送到下一节课的教室——如果不巧碰到那一位在拖堂,大家就只好集体在走廊上罚站。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他们聊天说话都肆无忌惮,但一旁抱膝闷坐发呆的金妮还是多多少少地听到了一些,她好像有些吓到了,跳起来急匆匆地跑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再发生新的袭击事件。海格汇报称,自从小克拉布进了圣芒戈,他的鸡存活率大大提高了,以前总是一窝一窝的死,手法堪称残暴,现在新继承人却是折腾半天才能掐死一只,他把牙牙赶到鸡窝旁守着,牙牙却从不示警。 “说明新继承人是个女巫,力气小,下不去手,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杀鸡。”哈利说道,“牙牙对弱者总是很友善,它没准儿还以为那是来找鸡玩儿的呢。” “女巫,写日记。赫敏,那不就是你?” “别说傻话,罗纳德!”赫敏随手扯过一张纸,画了一张大框框套小框框的城堡简图,“来看看这个,我是从麻瓜犯罪剧集里学来的。” 她先蘸了一下绿墨水,在二楼废弃女盥洗室外不远的走廊上画了一个小星星。“这是洛丽丝夫人。”赫敏说,换了一种红墨水,“科林在哪里被发现的?” “在楼梯上。”哈利马上说,“医疗翼在二楼。” 一个小小的红星星出现在了象征着楼梯的钢琴格图案上。 “贾斯廷·芬列里呢?” “好像是三楼,楼梯口旁边的走廊里。” 赫敏快手快脚地又画了一张三楼平面图,罗恩十分自觉地贡献出了自己的变色墨水,又多了一个明黄色的星星。 “而你,罗恩,你未来的嫂子克里瓦特,是在图书馆附近,图书馆也在二楼。”赫敏用魔杖点了点墨水瓶,一个亮蓝色的星星随即出现在简图上,“很明显了,不是吗?” 他早就说赫敏是天才吧!哈利觉得自己呼吸都跟着微微粗重了起来。 “二楼是城堡利用率最高的楼层,几乎没有一间教室是闲置的。”赫敏继续分析,“密室号称打开了三次,不管是不是真的,但肯定每一次,学校都会进行一次彻底的搜查,但他们什么都没查到,这只有一种可能。” 她用力将羽毛笔扎进地图上的小方块里:“这是一间女盥洗室,还是废弃的,环境很差,人下意识就想早点离开这种地方越快越好,所以这里被一次又一次地忽视了。甚至那个永远也修不好的水龙头,就是某种赶客的手段!” “你值得一个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赫敏。”罗恩情真意切地说,“你想让谁为你授勋?” 然而赫敏这么多天的深思熟虑显然收获颇丰:“你们有没有想过,盥洗室里的那个驻场幽灵,她为什么被称作‘哭泣的桃金娘’?她身上没有佩戴任何一种五瓣红花或者壶状浆果形状的饰品。哈利,德拉科有时候会叫你‘疤头’,那是因为你真的有疤,那些考不过我的拉文克劳背地里叫我‘海狸’,因为我的门牙确实很大。” “你的意思是,外号应该是有所依据的。”罗恩跟上了她的节奏,“除非……除非那是她的名字!怪了,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 赫敏不慌不忙,又拿出一张羊皮纸,那是卢平写给哈利的信,赫敏当时就问他借走了,他都忘了还有这回事儿了。 “介意吗?”赫敏问了他一声,还不等哈利点头,就抄起羽毛笔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圈,“茉特尔·沃伦,第一次密室事件的受害者,显然她没能走下去。” “我不明白!”当他们躲在隐形衣里奔赴盥洗室时,罗恩忍不住开口,“邓布利多教授肯定知道吧?他是唯一一位亲身经历了第一次密室事件的人,他会不记得受害者的名字吗?” “你也知道她是受害者啊?”赫敏没好气地说道,“反复询问一个幽灵死前的情景,这太残忍了。她如果不是始终无法解脱,也不会成为幽灵,你敢去问血人巴罗他是怎么死的吗?” 哈利忽然停下了,两个好友猝不及防,一股脑儿地撞在他身上,幸亏现在走廊上没有人。 “那我们现在就更不能这么做了,赫敏。”哈利沉声道,“你了解过幽灵了?” 片刻后,他们随便找了间空教室坐下。 “勇敢的、不畏惧死亡的人是不会成为幽灵的,这和他们生前的牵挂无关,这也是为什么你爸爸妈妈没有成为幽灵陪伴着你,哈利。”赫敏首先说道,“尼古拉斯爵士死前被砍了那么多下,他必然是……不敢的。” “但蛇怪的瞪视是没有痛苦的。”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想利用死亡办成什么事。1譬如客死异乡的人,如果执着于回去再见一眼什么人,他死了肯定是无法办到了,但成为幽灵就可以。”赫敏摊开手,“是死亡把他们困住了,怯懦也好,执念也好,他们无法与死去的自己和解,因此被迫停在原地。” “等等!”哈利猛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赫敏茫然地看着他,罗恩左看右看,最后试探着说:“停、停在原地?” “这下我们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那间盥洗室确实是有问题了。”哈利站起身来,“这就是双重认定,不是吗?” 于是他们再度奔赴盥洗室,连隐形衣都忘了穿。任凭桃金娘在里面跳水发疯,分头仔细搜索起来——既然蛇怪通过水管穿行,要么是洗手池、要么就是马桶。出于某种懂得都懂的原因,没人愿意去检查马桶,哪怕已经废弃多年。如果斯莱特林的后人敢把密室入口安到马桶排污管,那哈利才算真的佩服。 “这里!”罗恩很快说道,手指反复摩擦着一个暗淡的铜制水龙头,“我想这个花纹应该是条蛇,别的地方都没有。” “打开它,哈利。”赫敏鼓励他,“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血脉已经断在伏地魔那儿了,现在的继承人肯定不是通过血液打开密室的,那一定是某种特殊的、可以模仿的天赋。” 蛇佬腔。 哈利闭上眼睛,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再慢慢睁开。“打开。”他嘶嘶地说,“给我打开。” 在积攒千年的水垢和霉菌里玩了一把滑梯之后,三人来到了一座神秘宏伟又阴森诡异的地下殿堂。“你说说萨拉查这审美,”罗恩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插科打诨,“不怪大家都觉得斯莱特林是坏东西啊!” 密室里静极了,只有流水滴滴答答的声响,经过无数次折射放大,几乎有些魔音穿耳的效果。特别是当三人被一条1:1脱下的蛇蜕吓得惨叫后,引起的回声是惊人的。 “霍、霍格沃茨的地下水一定含、含钙。”赫敏哽咽着说,“看,多漂亮的钟乳石啊……” “说点儿什么,哈利!”罗恩颤抖着催促他。在浓密的黑暗中仅凭三束照明咒的光芒是不够的,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魔杖下一秒会照到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继承人狞笑的脸? “哦。”哈利试着抠了抠石雕蛇眼中镶嵌的宝石,没抠动,“打开。” 密室的第二重比它的门厅还要来得大场面,穹顶几乎有两层楼那么高,森然罗列的石柱蛇影重重,蛇眼都望向同一个方向——顶天立地的斯莱特林雕像。 “我同意你关于斯莱特林审美的说法,罗恩。”哈利无语地说,“即便是艺术学院那些先锋派们过来,也无法违心地说这、这一切象征着善良正义什么的。” “但、但是,蛇怪在哪儿呢?”赫敏小声问,怕打扰了什么似的。 “不重要,孩子们,我想有那条蛇蜕就够了。”有人兴高采烈地说道,“现在,放下魔杖,举起双手,慢慢转过身来。” 是洛哈特。 “这个时候还有学生敢在走廊上出没,我悄悄跟过来准没错!”他声音里的得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只能说我们的三位小侦探太注重查案了,连身后跟了个人都不知道。拜你们所赐,我的《与蛇怪雪夜狂奔》终于能完稿了,十六年了。” 第162章 “这里面有你什么事儿啊?”罗恩叫道。 “嘘,韦斯莱先生,别真把蛇怪招来啊,我又打不过。”洛哈特气定神闲,“好一段精彩刺激的冒险经历,曾经是你们的,现在是我的了——只要一个遗忘咒。” “无耻!”赫敏塌房塌得太厉害,声音里又带了哭腔,“你的那些书,难道全都是这样?” “成年人的世界是很难混的呀,格兰杰小姐。”洛哈特已经笑出了声,“就当是我能教你的最后一课吧!” 哈利忽然一声尖叫! 洛哈特吓得一哆嗦,但眼前三个一直背对着他的小巫师却猛地转身,魔杖早已举在胸前—— “除你武器!” “统统石化!” “一忘皆空!” 洛哈特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飞了出去,后脑正嗑在石柱盘绕的蛇头上。“没死。”赫敏壮着胆子匆匆跑过去看了一眼,“但是在流血。” “我就说巫师很难死的。”罗恩说,哈利正仰头看着那个猴子一般的雕像,“打开。”他如此说道,已经熟练到可以不用非找条蛇盯着了。 然而奏效了两次的口令这次不管用了,雕像沉默矗立,无言地俯视着后人。“你会不会找错地方了?”罗恩小声问,“这样有点儿蠢。” “不可能。萨拉查费尽心血营造的密室,这么大的场面,会让他的宝贝蛇怪从随便哪块地板缝里钻出来?”哈利很坚持,嘶个没完,“一定是这里,只能是这里。” “或许你需要用更……呃,诗意一点的语言?”赫敏把洛哈特用咒语牢牢捆在石柱上,还捡走了他的魔杖,“总得和这个地方、这种规模相衬吧?” “我艺术和美学课是胡上的。”哈利无辜地说,“英语修辞与写作主要学习怎么水论文。” 于是三个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胡诌一些“诗意”的语言,哈利再用蛇佬腔忠实地翻译出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哪句话触动了萨拉查的亡灵,反正它高兴地张大了嘴,准备放他的“好小蛇”出来见见世面。 “蛇怪的目光!”罗恩吓得步步后退,“我们怎么办?我们是来给它送饭的呀!” 干!大意了! “先闭眼!”哈利果断地说,“隐蔽!离洛哈特远点儿,会爬树就爬到柱子上去。” 洛哈特在流血,蛇怪吃也是先吃他。 “邓布利多教授!”罗恩不停地碎碎念,一边手脚麻利地向柱子上爬去,“如果你能听到我们说话,我们真的很需要帮助!求求你!我已经能听见蛇怪着陆的声音了!” 一声清越的凤鸣响起! “什么鬼动静?”罗恩怪叫道。 “是邓布利多教授的凤凰!”赫敏惊喜地喊了一声,“邓布利多家族能够驱使凤凰2,决斗俱乐部那天它吃了好多毒蛇!” 凤凰已经和蛇怪缠斗起来,很快就将那一对害人不浅的招子啄瞎了。它愉悦地又叫了一声,飞到罗恩头上蹲着,尾羽在他眼上扫了又扫。 “我睁眼了啊!”罗恩叫道,“我真睁了!” 一睁眼就看到蛇怪在地上痛苦翻滚,还难以自拔地被不远处气味甜美的洛哈特所吸引。 “你这家伙!”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叫了一声,“不准吃人!” 凤凰扔了个东西在他怀里,罗恩根本无暇注意那是什么,就胡乱往怀里一揣。他勇敢地抓住了鸟尾巴毛,被带着在空中滑翔了一段距离,主动松手跳到了蛇怪的头上。 “是滑的啊啊啊啊啊啊啊!”罗恩手忙脚乱地抠着蛇怪的鳞片,却无从下手,同时蛇怪也感觉到“上面有人”,顾不上灼痛失明的双眼,开始更大力地挣扎起来,甚至不惜用头去撞石柱。 如果它要撞的不是赫敏藏身的那一根就好了。 罗恩忽然觉得怀里一沉,长袍几乎要被坠破,他本能地伸手一摸,硬生生从袍子里抽出一把精致锋利的银剑来。“我没被割得肠穿肚烂真是梅林保佑!”他双手握住宝剑,准备给蛇怪来一下狠的,可是他连安稳地呆在蛇头上都很费劲,腾出手来握剑后就更困难了。 “嘶嘶!”黑暗中不知哪一根石柱的高处传来一个冷酷的命令,“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3 蛇怪的庞大身躯愣是有一瞬间的僵硬,像是齿轮锈住、需要上油的机器,一卡一卡地,在遵循天性和服从命令之间反复横跳。 “罗恩!就是现在!”赫敏尖叫道! 第128章日记(2) “以戈德里克的名义!”罗恩双腿牢牢夹住蛇怪的脖子——如果它有——上身挺立,双手高举,狠狠地将剑向着毒蛇最薄的头部扎了下去! “利剑就是不一样。”这是他脱力摔下去之前,脑海中回荡的最后一句话。 罗恩是被赫敏抽醒的。“我们怎么还在这里?”他绝望地说,“刚才那段路难道还要再走一次?” “校长的凤凰应该可以送我们上去,但我们很难带两个昏迷的人。”赫敏歉意地笑笑,“人一旦失去意识之后,就变得格外沉重,我们可能需要分两趟。” “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一个愤怒、尖锐却又令他们无比熟悉的声音急匆匆地响起,“这么说,波特,你搞死了我的蛇怪?” 一个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人,金妮·韦斯莱,满面怒容,气急败坏,高高举着闪光的魔杖,大踏步冲了进来。 “金妮?”罗恩傻眼了,“你怎么——不,你别吓我!也别开玩笑了!你是……跟着洛哈特来的吧?对你一定是!” 哈利摆摆手让他先别说话,他上下打量着金妮,人还是那个人,但整体的气质、神态已经截然不同了,硬要说像,倒是有点儿像圣诞节那天的文森特·克拉布。 “伏地魔?”哈利招了招手,“下午好!” 金妮得意洋洋地笑了,从校袍口袋里抽出一本黑本子晃了晃。 “我怎么感觉你比去年理智多了,难道这段时间你找了个麻瓜教堂苦修吗?”哈利平静地问,“能够附身在巫师身上,操控他们的行为,你似乎比去年更强壮了?什么东西比魔法石还好使?” 金妮的笑容就卡在脸上。 “我不是那个伏地魔,我只是他的一段记忆,从出生到十六岁,都在里面。”她柔声道,似乎是觉得眼前之人命不久矣,索性满足他的好奇心,“可爱的小文森特把我藏在奖杯陈列室,没办法,他的箱子实在是又乱又臭!奖杯陈列室更合适,几乎没有人去,一年也不打扫一次,虽然他们将特殊贡献奖移走了,但我还拿过许多别的奖……我是霍格沃茨建校以来,获得荣誉最多的学生。” “那你跟赫敏的追求也差不多啊!”罗恩小声逼逼。 “闭嘴!”金妮怒吼,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几乎立刻凭空出现在了罗恩脸上,赫敏惊呼了一声,连忙挡在他身前。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克拉布告诉你的?” “我后来发生的事,小文森特也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你,哈利·波特,一个一捏就碎的小婴儿击退了我。但他反复提到自己被后来的我所看重,表达对我的崇拜,愿意将生命与力量奉献给我,这使我不断壮大!但不幸的是,这个愚蠢的孩子离开了。” “所以你就找上了金妮?”罗恩怒不可遏,拼着再被扇巴掌也要骂,“你怎么敢!你这个胆小鬼,躲在小女孩身上算什么本事?!” 小女孩手一抬,赫敏连忙扑过去——她肩头的袍子被划破了。 “是我主动找汤姆倾诉的,我亲爱的哥哥。”金妮委屈地叫起来,手揉着眼睛假哭,“对救世主的一腔爱慕、刚刚闯了大祸的害怕与难过、人际交往遇见的小麻烦,统统都有汤姆为我出谋划策,他就像装在口袋里的一个贴心的朋友——呕,真恶心!” “你也知道你恶心啊?”哈利笑道,“你说说你这一年图什么呢?哪怕蛇怪每杀一个人,你就能壮大一分,不也还是白忙活了吗?” “那只是我的手段,波特。”金妮冷笑不止,“像你这样的毛头小子怎么能理解伏地魔大人的深谋远虑?我通过日记操纵他们做事,我们合作得越良好,他们就和我融合得越深,我吸取他们的魔力与生命力,让自己……更像个人。” “可如果金妮一早就——就这么……”赫敏颤抖着说道,“我们早就发现了!” 金妮“啧”了一声,似乎也有点烦躁。“这小姑娘可不好搞!她不太听话,总有自己的想法,连只鸡都杀不死!我让她放蛇攻击了一个人之后她就再也不肯动手了,真是无用!”她忿忿地“自己”骂着自己。 “你和她才相处了三个月,人与人之间总要经历磨合的嘛!”哈利善解人意地说道,“所以你就选择了直接附身?” “小金妮真是蠢得可爱,刚刚她要带我去自首,居然还先告诉我。‘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哪怕他们要折断我的魔杖……汤姆,和我一起勇敢地面对吧!’让人笑掉大牙!” 第163章 “懂了。”哈利点点头,抽出了魔杖,“我没有问题了,你们呢?” “现在,从我妹妹身上滚出去!”罗恩在赫敏的搀扶下爬了起来,到现在四肢还在打抖。 金妮放肆地笑起来。“来啊!来啊!”她用魔杖点点自己的心口,“教你个乖,对准这里,哪怕是昏迷咒也能杀人,在自己亲妹妹身上试验一下怎么样?听说你妈妈生了六个男孩才生到一个女儿,如今最小的儿女自相残杀,她该有多高兴啊?” 罗恩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舍得了?原来正直无畏的格兰芬多也会包庇亲人?”金妮又逼近一步,“虽然我战胜你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但那多无趣啊?来,来,动手呀!你再不动手,可就要晚了,今夜过去,我就是金妮,金妮就是我。” “你也配?”哈利淡定地注视着他,“金妮是纯血,韦斯莱和普威特都是传承悠久的纯血家族,你只不过是个低贱的混血。” 金妮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怎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或许该问,还有谁不知道?”哈利冷笑,“我身后的赫敏·格兰杰,虽然是麻瓜出身,但她的父母相知相许,她是在期盼与爱里生下的孩子,那么你呢,里德尔?” 照明咒摇曳的微光里,只能听到金妮喘粗气的声音,显然已经气到手抖。 “你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介平庸的麻瓜乡绅,轻浮又肤浅,傲慢又无礼,你母亲就是个被无用皮囊吸引的花痴,居然一直倾慕着看不起自己的他!”哈利慢慢上前,将斯内普嘲讽的神态学了个十足十,“迷情剂或者夺魂咒的产物,你也能算个人吗?怪胎!。” “闭嘴。”金妮冷冷道,“别怪我没提醒你,波特。” “你不觉得在萨拉查的雕像前陈述家史格外带劲吗?”哈利反问,“伟大的创始人应该也想知道他的后代成了什么模样吧?贫穷、疯癫、痴呆、丑陋、畸形、残疾……连他的后代都选择不去霍格沃茨上学了,像只大猩猩守着香蕉一样守着斯莱特林的名号烂死在垃圾屋里!” 金妮浑身都颤抖起来:“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食死徒都知道这回事儿,克拉布只是不敢告诉你,你昔日的仆人看你就像看个笑话!你再也没办法愚弄他们了,你那引以为傲的一半血统,呵!”哈利满是嘲讽的笑了起来,“你要真这么爱惜冈特的血统,那你该叫莫芬一声‘爸爸’呀!他本应该是你爸爸的,不是吗?你该由一对同样丑陋的亲生兄妹生下,更丑陋、更呆傻,连条新裤子都买不起,只能呆在屋子里当爷爷的心肝小宝贝!” 罗恩和赫敏已经听傻了,前者捂着嘴,几乎不敢呼吸;后者死死捏着魔杖,被巨大的信息量给冲击得直接宕机。 “可惜你妈妈已经死了,被人骗走了最后的财产,可笑你还在仇人手下奴颜婢膝地工作。”哈利加大火力,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超过了,奈何年轻的伏地魔是真能忍,“那冈特家怎么办呢?斯莱特林的最后血脉要断绝了?啊,有了……你献身给你舅——哦不,给你爸爸,不就解决了?伏地魔大人如此伟大,男人之间搞个把孩子也不是难事吧?你怎么把莫芬送进阿兹卡班了呢,是因为不喜欢吗?” “你、你这个——”顶着小女孩脸的怪物终于破防了,连声音都变得尖利高亢起来,她猛地抬起魔杖,哈利却纵身一扑,直接将金妮扑倒在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离得足够近了——他奋力压住金妮拼命挣扎的四肢,抱住她的头,就重重地往地上磕。 罗恩惊叫了一声,甚至骂了一句脏话,但赫敏死死地捏住他的手,不令他阻止。 事实证明,巫师只是很难死,但并没有很难晕。伏地魔能控制金妮的身体与行为,可她却仍然是个娇小的十一岁女孩——金妮轻而易举地失去了意识。哈利把魔杖递给赫敏,自己抽出那本日记,用力撕了撕,根本撕不动。 一道黑影宛如清水里晕开的墨水,从金妮身上逸散出来,渐渐凝成了亦虚亦实的人形,年轻而英俊,像隔着一层沾了水的毛玻璃,总是影影绰绰的。 “哇哦,赫敏……”连罗恩也无法抵御这种男女通杀的魅力,“你要是早生五十年,一准是个食死徒。” 赫敏气得头晕,根本不想理他,伏地魔的虚影却幽幽地说道:“你不嫉妒吗,哥哥?” “啊?”罗恩打了个哆嗦,“谁是你见鬼的哥哥?能不能别这么叫我?” “你的朋友是如此的优秀而你,却如此平凡。”虚影冷冷地注视着正埋头销毁日记的哈利和赫敏,“他们头脑清楚、冷静、聪明、懂得又多、学习又好,老师和同学都无比地喜爱他们,你就像是万丈光辉旁一个卑微的影子,谁都注意不到你,人们提到波特和格兰杰,都会说他们如何如何地臭味相投,从未见过那么要好的朋友……可你呢,罗恩·韦斯莱?连你的妈妈都更喜欢波特,而不是你!” 罗恩被他说得一愣,赫敏停下了和哈利从相反方向扯开日记本的尝试,小声劝阻道:“罗恩!别听他的!” “也没有‘无比喜爱’吧?”罗恩迟疑着说道,“去年他俩给格兰芬多扣了一百分,被三个学院联合起来埋怨了半个学期,简直莫名其妙嘛,赫敏一个人加的分都不止这个数。还有今年,哈利简直是千夫所指,多亏了他自己看得开。” 赫敏愣了愣,露出一个筋疲力尽的微笑。 “罗恩刚刚一个人杀了蛇怪。”哈利头也不抬,“想想你十二岁时能不能做到这一点,伏地魔,做不到就别在这挑拨离间,我们赶时间,” “对哦!”罗恩猛地想起来,“我现在手臂还麻呢!”被赫敏拖走了。 他们用尽一切知道的咒语,水啊火啊折腾了半天,金妮都快醒了还没搞定。伏地魔在一边儿无能狂怒,但他现在的水平也就比幽灵稍微强一点点,不借助金妮的手连根魔杖都抓不住1,只好不停地针对每个人进行精准话疗,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内心似的。最后哈利烦了,问那只鸟:“能拜托你给邓布利多教授带句话吗?” 凤凰不悦地叫了一声,爪子踢了踢死去的蛇怪,那尖锐的毒牙在照明咒的光芒下泛着不祥的惨绿色泽——也可能只是太久没刷了。毒液滴落的声音和密室另外一边的地下水相映成趣,令人头大如斗。 哈利没抱什么希望,和赫敏双手扯着日记本,对准毒牙用力一怼! “不——”俊美的虚影惨叫起来,仿佛看到什么最恐怖的事物,连那张被造物主眷顾的五官都扭曲得不像样子了,“别!!!” 金妮剧烈地弹动了起来,像是正在经历大功率电击,一缕又一缕的黑烟从她身上涌了出来,融汇向那个正在悲鸣的虚影,有那么一瞬间伏地魔看上去更“结实”了一点,但很快这就被证明是他彻底消散前的幻象。 无形的风吹过,照明咒映亮的区域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哈利茫然回顾被穿在毒牙上的日记本,大股大股的黑墨水正从“伤口”喷射出来,混合着毒液,相当恶心。 “我说,这下是不是彻底结束了?”罗恩抱着妹妹的身体,给她揉着脑袋后面那么大一个包,“不会再有人突然从黑暗里窜出来了吧?” 赫敏疲惫地坐在地上,点亮的魔杖被她插在发髻里,比叼在嘴里的哈利看着体面多了。“我真的……”赫敏摆了摆手,“虽然没什么体力劳动,但我觉得我能睡上三天。” “别告诉金妮,”哈利诚恳地蹲下来,“你就说是她自己磕的,行不行?” “扑哧”一声,罗恩埋头在金妮的袍子里笑得抬不起头,好不容易等他笑够了,才严肃道:“那不行!” “喂!” 第129章日记(3) 他们回到地面上时,才知道整个学校找他们已经快找疯了。一口气丢了一大四小五个人,麦格教授名正言顺地请回了邓布利多,等到他们被盛怒的斯内普扭送校长室时,邓布利多连行李都整理完了。 “为什么不先去找我们!”不等校长发话,他先越俎代庖地爆发了,“密室里没有谁在奄奄一息地等着你去救,为什么不先来找我们!你那约等于无的脑容量全都被格兰芬多式的冲动和鲁莽塞满了吗!” 哈利被骂得抬不起头,赫敏罗恩也一脸心虚。的确,面对那个黑洞洞的水管时,他们谁也没能想到“报告老师”这一点。 “年轻人总是这样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揶揄地看了他一眼,“明知前方有危险,却总忍不住去看一看,不是吗?”1 斯内普的气焰明显虚弱了一些。“我现在也不老!”他哼道,“洛哈特那个蠢材呢?” “没带上来。”赫敏怯怯地说,“我们力气不够,罗恩的手臂用不上一点劲儿,金妮还昏迷着,虽然凤凰载人不需要太多臂力……”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到女盥洗室,哈利打开了声控门,斯内普亲自下去把人拎了上来——他居然会飞!没有翅膀的那种! 第164章 赫敏的双眼又开始皮卡皮卡,一起经历了去年的冒险之后,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强大了许多,在邓布利多提议他们去医疗翼和金妮一起休养几天时,三人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那么,我们来聊聊今天发生的事吧。”邓布利多从善如流,他轻而易举地治好了罗恩的脱力和赫敏因不会爬树而造成的擦伤。哈利今天已经说了太多话,现在完全不想开口,而罗恩此时仍旧处于一种惊恐与亢奋交织的诡异状态里,赫敏义不容辞地出马,将这一整个学年他们对于密室的调查合盘托出,说得口干舌燥,还荣获邓布利多亲手斟上的红茶一杯。 “了不起!”老校长神情欣慰,满眼都是慈爱,“事实上我有很多赞美的言辞,但最终也只能凝结成这短短的一个单词,了不起,各位!你们做出了远超当下年纪和能力的壮举。任何一个大人,在你们这个时候,也无法做到更好了。” 斯内普立刻哼了一声,颇不以为然。 那只强大、优雅而美丽的凤凰正立在栖枝上梳理羽毛,银剑和包裹银剑的玩意儿——他们这才看清那居然是分院帽,正和日记本一起摆在邓布利多面前的桌子上,他掀开一只蒸锅状的银器,乳白色的蒸汽登时溢满了他们的视线,邓布利多将日记本端正地摆进去,哈利注意到“锅”里已经有一块圆圆的小黑石头了。 “这把剑曾属于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本人,是四位创始人流传下来的遗物里唯一没被玷污的一件,唯有真正勇敢的人才能抽出它。”邓布利多又把那把剑塞回分院帽里,就像变戏法一样,剑不见了,帽子却又支棱起来,小声地“哎呦”、“哎呦”,仿佛出了一趟公差,累得不行。 “我走之前留下福克斯——也就是这只凤凰以防不测,它告诉我,当时有两个人向霍格沃茨求助,除了韦斯莱先生,那一位是谁?” “是我,教授。”哈利承认,“我没念出声来。” “这把剑,格兰芬多宝剑,虽然叫这个名字,但其实任何人,只要他真正勇敢,都能拔出它,哪怕是斯莱特林。”邓布利多斟酌着用词,像是生怕刺痛了他的自尊,“但福克斯不是,它是一只有着自己好恶的凤凰,当它面对两个求援时,它是有选择的。” 哈利已经明白邓布利多要说什么了。倒不是说他是那个莫名其妙的“救世主”,全世界都理所应当地偏爱他,但是吧…… “为什么福克斯没有选择你呢,哈利?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罗恩慌了,张嘴就要解释,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赫敏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别乱扑腾。 “因为我选择让洛哈特挡在我们前面。”哈利冷静地说,“而罗恩,哪怕他一直都讨厌洛哈特,也不愿意让蛇怪伤害他,为此不惜暴露自己的位置。” 赫敏倒抽了一口冷气,斯内普猛地站起来,指着邓布利多,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一言不发地走了。 “真正的勇敢是舍己为人,哈利。”邓布利多平和地点点头,“是明知自己必死,仍旧一往无前。” “我做不到。”哈利很干脆,“这是我最大的缺点,你们不都已经发现了吗?前年德拉科为了让我扑出去捡那个玻璃球,不得不让我以为那球里是我爸爸妈妈留下的遗物;您怕我真的撒手不管,特地郑重其事地将密室一事拜托给我。” 好像又露馅了,邓布利多咳了一声,摆出一副“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的样子。“我不是要指责你,哈利。”他诚恳地说,发觉这场谈话的主动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手里溜走了,这种感觉该死的熟悉! “我知道,勇敢有很多种,并无高低之分。”哈利已经连他的台词都说出来了,“这只是不那么格兰芬多,但我毕竟在三个斯莱特林的熏陶下长大,这是难免的——我会改,我保证,但我不知道何时见效。” 阿不思·邓布利多,活了一百多年,第一次发觉自己无话可说。 “这大概就是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差别了。”他笑了笑,“或许大家会因为同一个目标而走到一起,但行事作风上却永远无法互相理解。” “或许吧!”哈利耸耸肩,“我更关心那个日记本是什么鬼东西。” 邓布利多一下子沉默起来,他轮番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孩子,仿佛在考校他们值不值得信任、是否足以承担起这份重任——只要不考虑到年纪,那么答案就必然是肯定的。 他们三个就像是一条如尼文蛇,根本不存在什么团队配合的问题,他们就是同一个身躯上长出来的三个脑袋,互补互助。 “它是……伏地魔无法被杀死的关键。”老人最终还是决定试一试,“哪怕是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抵着心脏连开三枪,用的还是杀伤力巨大乃至违法的子弹,我都一定死透了。” “可是《男巫的毛心脏》……” “如果是达..姆..弹的话,那伏地魔的心脏已经没了,或者说他整个胸腔都稀巴烂了。”哈利跟罗恩解释,“这一点上你可以相信我,别忘了我可是‘秘密特工’。” 罗恩嘴一咧,差点儿笑场。 “他用了某种非常邪恶的黑魔法……别急着挑眉,哈利。”邓布利多忍俊不禁,“听完你就知道,为什么魂器是邪恶的了。” 魂器,三个小巫师同时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单词,哦,除了罗恩,他念出声了。 “巫师世界一个普遍的认知是,谋杀,会造成灵魂的分裂。必须是谋杀,如果两拨人迎面撞上,那是不算的。”邓布利多慢慢说道,手一直按在那个蒸锅的盖子上,“灵魂分裂后的碎片很快就会消散,如果在此之前用咒语将其封存在某种物品里,那它就得以长存,当主魂遭受致命重创时,有这一片灵魂存在,那么死亡也要打个折扣。” “听起来像我妈妈将剥开的坚果存储在罐子里,你既然剥开了它,不放起来就会受潮,这不是自然而然的吗?”罗恩困惑地问。 “不是的,罗恩,你的主次关系颠倒了。”赫敏脸色煞白,“我恐怕伏地魔是为了制作魂器而去杀人,还是谋杀。他是主观故意的,没有任何不得已、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不为了任何精神或者主义,他就是……纯粹的自私,视自己的性命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能领悟这一点,格兰杰小姐。”邓布利多赞许地点点头,“他精心谋划每一场谋杀,然而人命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环,是注定被扫进垃圾桶的坚果壳。” 哈利一直没说话,他盯着那个蒸锅,眼神却放空。“几个?”赫敏听到好友幽幽发问,一时毛骨悚然,“他做了几个?这里已经有两个了不是吗?” 他们都以为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附属问题,邓布利多连魂器这么大的秘密都掀给他们看了,没道理在数量上反而遮遮掩掩——可事实确如他们所见,邓布利多在踌躇不决。 “每一个魂器的位置,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下。”邓布利多避重就轻,“当年为了转移伏地魔的注意力,我们毁掉了一个,虽然那个计划失败了,他却并未发觉;阿波罗尼娅枪杀伏地魔那天,也毁掉一个,他自己知道;你刚刚又毁掉一个,哈利。” “您不急着毁掉他们一定是有理由的,对吗?” “因为伏地魔和魂器之间会有感应。”邓布利多神情温柔地注视着他,悲伤在他的蓝眼睛里简直像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汪洋,“这两个,都是他还在霍格沃茨就读时制作的,时间很久远了。” “这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啊!”罗恩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我们在纠结选占卜还是算术占卜,他、他在……” “倒也没有那么早。”邓布利多被他逗笑了。 “他还会再接着做吗?” “会。”邓布利多毫不犹豫地说,“因为他知道已经毁掉了一个,这也是我们不敢继续动手的原因。” “听起来,像是他故意将魂器的数量维持在某一个特定的数字?” “你总是这样敏锐,格兰杰小姐,你让我想起我曾经的好几个学生。” “希望我能博采众长,先生。” “不是……教授,我不明白!”罗恩忽然举手,“哪怕是一件质地精良的魔法袍,洗的次数多了也会泛白变薄,伏地魔拿他的灵魂当土豆切,他就不会有什么……类似于反噬之类的?那可是灵魂啊,即便我们死了,我们的灵魂也是不灭的。” “很遗憾,就我们目前的研究而言,似乎魂器对于巫师的智力与魔力都没有负面影响。事实上,我们将目光放长到有史可据的古代,放宽到地球彼端的其他大洲,都没遇到过伏地魔这样的情况。只是据他身边人的观察,似乎他的情绪和心态会逐渐失控。” “疯了?” “并不。我想这更类似于志得意满,毕竟有了魂器,他就拥有了死神也无法跨越的坚城高垒。‘飞越死亡’,名副其实。” 第165章 “可咱们现在的局面蛮好的啊?”罗恩相当轻松。 “这本是个秘密,韦斯莱先生,你的父母都不知道这件事。卢修斯即便奉命收藏其中一件魂器,也不懂这其中奥秘,不然他是绝对不敢轻易地将之拱手送给克拉布家族的。” “那他以后可惨了。”罗恩幸灾乐祸,“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说,先生,哪怕是我的父母兄弟,还有金妮。” 校长室内一时寂静,只有银器的嗡鸣和福克斯开饭的细小声音。哈利和赫敏都在沉思,罗恩左看看右看看,决定自己跟邓布利多唠。 “每一件魂器都会像日记本一样忽悠人吗,先生?我觉得他、他简直……能看进我的心底里去。”说到这里,他心虚地看了看好朋友们,赫敏朝他笑了笑,握紧了他的手。 “攻击人性中的弱点和阴暗面,这只是灵魂碎片用以自保的手段。日记本里多了一段伏地魔的记忆,又是特殊的载体,因此格外能够兴风作浪。”邓布利多也很乐意跟他唠,反正跟谁讲都是一样的,三个头嘛,“哪怕小克拉布先生和韦斯莱小姐没有向日记倾诉自我,而仅仅是将它带在身边,长此以往也会性情大变,受到黑魔法的侵蚀。” “他还要自保?他抽我那一耳刮子可疼了!”罗恩指了指脸上还没褪去的巴掌印,“啊……这、这也是日记本的特性?那可太好了!” “没错。还好其他魂器做不到这一点,不然事情就更棘手了。” 哈利眉头一挑,事情哪里棘手了?他们简直是设好了网子擎等着伏地魔来钻,优势在我,为什么邓布利多要用“棘手”这个单词? “一定要是具有毒性的生物制剂才能销毁魂器吗?”赫敏的用词堪称严谨,“化学试剂不可以吗,您试过王水吗,先生?” 邓布利多一呆,麻瓜科学,他的盲区。 “魔、魔法当然也可以。”他立刻道,“威力强大的黑魔法,以毒攻毒……不,格兰杰小姐,这个魔咒犯法。” 赫敏·格兰杰眼里求知的光芒立刻熄灭了——死亡不如被开除,黑魔法也不如犯法。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那只蛇怪。”哈利提出建设性的意见,“随身携带毒牙不太方便,如果能提纯它的毒液,装在小喷瓶里,用的时候往折刀上喷一喷……总不能让它就那么烂在那里。” “这就是西弗勒斯该考虑的事情了,我会着手向妖精群落订购一批秘银武器,秘银会吸收一切能够强化它自身的物质。”邓布利多看了看轻声打呼的分院帽,“或许我们可以先拿格兰芬多宝剑试一试。” “如果四位创始人灵魂不灭,知道我们做的事,恐怕胡子都要气歪了,教授,您不知道哈利在斯莱特林雕像前对他的继承人都说了什么!”罗恩回想起来,又是感叹又是好笑,“我当时都不怕伏地魔暴走,我害怕哈利能说出这种话是不是也有点问题。” “我很乐意听一听。”邓布利多兴致勃勃地望着他们,然而三个小巫师面面相觑,谁也张不了口。 “就……挺过分的,教授。”哈利脸红了,“我敢发誓我本人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只是为了激怒伏地魔,让他失去理智。” 邓布利多摊了摊手,并没有追究——看看照顾这孩子长大的人是谁吧,阿波罗尼娅本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靠着嘴炮无往不利了,何况他看哈利本身天赋也很不错。 气氛松弛下来,邓布利多咬着胡椒小顽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韦斯莱先生,我记得你圣诞也留校了,为什么你没有参与复方汤剂冒险呢?” “啊……”罗恩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参与了,教授,但我好像拿错了头发,我变成了一个长得特丑的矮胖子,他还没有左臂!” 邓布利多猛地站起身来,一整个沉重的胡桃木桌都被他推得挪了个窝。小巫师们吓了一跳,自从认识这位和蔼的老人以来,他们就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模样,那张苍老的、仿佛每一条皱纹都承载着智慧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还有浓浓的愤怒。 “回去吧,孩子们。”他站在原地出神,走出去两步,又硬生生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回去……好好复习,期末考试是不会取消的,格兰杰小姐。” 哈利·波特觉得邓布利多已经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赫敏根本没有如她所言的那样“奢侈地”睡上三天,而是从第二天开始,就把他和罗恩拖进了不见天日的复习地狱。当邓布利多特意挑了个周一早上宣布对格兰芬多的狂暴加分时,哈利和罗恩还在下面偷偷背《魔法史》,就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同学们不明觉厉的爱戴与欢呼。 “我本来想为三位智慧、勇敢与仁爱兼具的勇士一人加上一百五十分的。”邓布利多目不斜视,“但是一位教授提醒我,他们的行为并不应该被鼓励,当小巫师遇见危险时,还是应该第一时间寻求教授的帮助。” “像洛哈特那种吗?”弗雷德愤怒地说,邓布利多充耳不闻。几乎所有格兰芬多都向教师席上的某个位置投去了憎恨的目光,斯内普视若无睹,淡定地吃着早餐,反倒是麦格教授严肃地向邓布利多颔首致意。 “虽然分数少了三分之一,但我向校董会争取了三个特殊贡献奖。”邓布利多笑眯眯的,已经完全看不出那天的惊怒之色,“斯内普教授拜托我向高年级同学发出征集,所有魔药学或保护神奇生物o.w.ls得分为e以上的同学,如果在期末复习期间还有余力,可以在斯内普教授和海格教授的带领下前往密室,帮忙回收蛇怪尸体。虽然是无偿活动,但可以在结束后获赠一小块不腐的蛇怪鳞片作为纪念。” 马上就没人在乎那三百分和特殊贡献奖了,包括格兰芬多们自家——谁不想在绝对安全的前提下去见识一下斯莱特林的密室和蛇怪呢?可惜这种好事只有六年级和七年级才轮得上,弗雷德和乔治身上浓重的怨念几乎要化为实质。 “所以你要像个家养小精灵一样随叫随到、帮他们开门吗?”罗恩难以置信。 “不是。”哈利小声道,“邓布利多教授结合麻瓜录音机的原理,制作了一封无限循环利用的吼叫信。”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有关于密室蛇怪的新进展经由高年级向低年级传播:他们第一天啥都没干,光顾着布置魔法火把和烛台了,斯内普教授准备了很多面镜子,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第二天他们把蛇怪攒了一千年的零嘴骨头打包运了出来,送到海格教授的南瓜地里当肥料了;第三天更刺激,斯内普教授将整个密室前厅灌满了沙子,试图寻找密室与外界的其他通道;直到第四天,他们才真正地见到了蛇怪本怪。 “你们可真了不起,哈利!”白白当了四天劳工的珀西情真意切地说,“在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别说和蛇怪战斗,我什么都不做都会心理崩溃。”说完,还用力地拍了拍罗恩的肩膀,和他来了个拥抱。 值得一提的是,黑魔法防御术的教学工作不得不陷入了停滞——虽然本来也是原地踏步。在考试来临前,由各位教授轮流代课,邓布利多教授亲自负责五年级和七年级,但怎么说呢,这一年他们所缺的课程,就算梅林复活都没用。关于吉德罗·洛哈特亲口承认的造假行为,魔法部派人来霍格沃茨开了个小小的听证会,邓布利多亲自提取了哈利他们的记忆,足以作为铁证2——威森加摩追夺了梅林爵士团三级勋章,并清空了洛哈特的金库作为给受害者的补偿。 但这一切洛哈特都不知道,他傻了。 如果说文森特·克拉布的治疗进程稳中向好、有希望在下学期重返霍格沃茨的话,那么吉德罗·洛哈特就是彻底没救了——并非魔咒伤害,也不是魔法生物伤害,甚至不是颅骨内的器质性病变,连麻瓜医生都束手无策,因为他是把自己吓傻的。 “我叔爷爷是圣芒戈的院长!”一个拉文克劳信誓旦旦,“似乎洛哈特被波特他们扔在密室后又醒来过一次,就这一次他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活生生把自己吓傻了。” “那我能理解,他那些冒险经历都是假的,其实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密室是真的吓人,我姐姐总是自称海格教授的爱徒,下去之后做了好几天噩梦!”一个赫奇帕奇煞有介事,“黑就不说了吧,那个水滴声啊,滴答、滴答、滴答……回声又回声,多听一会儿就觉得脑子嗡嗡的!” “所以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啊,不是可以从他脑子里看?” “好像是个很丑很狰狞的男人,就五官各长各的那种丑,满脸皮肤病,还没有左手。” 第130章恶寒(1) 哈利觉得这个暑假过得十分没劲。 等他从德思礼家刑..满..释..放,发现赫敏已经跟家人快快乐乐地去法国度假了,而韦斯莱家也集体去了法国走亲戚,赫敏甚至寄回了她和罗恩一家在凯旋门胜利会师的合影,而罗恩只在某一天打来一个越洋电话,说了一句“嗨,哈利!天啊,我的天啊!我真不敢置信!”就挂了,从此杳无音讯。 第166章 德拉科更过分一点,他只在放假那天敲了敲哈利所在车厢的玻璃,让他能够亲眼看见卢修斯·马尔福摘下手套解放多比的一幕,从此他们就交流全靠写信了。 “我真不敢相信,哈利。”德拉科如此写道,“原来多比在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坑过阿波罗尼娅了,不管如何,我们家是再也不敢留着他了,立场的问题先抛到一边,我觉得他脑子不太好使。不过邓布利多似乎很愿意邀请多比去霍格沃茨工作,他好像很早就认识多比了,梅林啊,这家伙都做过什么事我都不敢想!” 唯一令人感到高兴的是莱姆斯·卢平真的成为了他三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哈利写作业,他就在一边备课,但由于教具比较多、需要一一准备,所以还是三天两头不见人。这一看就比奇洛和洛哈特靠谱多了,不是吗? “我不明白,阿波罗尼娅。” 七月三十一日的早晨,哈利正在拆生日礼物,他读着罗恩热情洋溢的赞美舅舅舅妈八百字小论文,一边随口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出去玩?德拉科也不来找我?” 正值周日,阿波罗尼娅也不上班,正在新置办的电脑上玩扫雷1,听见他问,随口说了一句:“哦,因为你教父越狱了,魔法部的人都认为他会来找你。” “哧啦”一声,赫敏精心挑选的礼物包装纸被哈利扯坏了,他盯着“飞天扫帚维修工具箱”闪闪发亮的银色字迹,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你就没觉得今年夏天特别冷吗?”阿波罗尼娅问他,“我们就没开过空调。” 窗外阳光明媚,但那阳光确实是没有温度的,或者说,热量在到达哈利的手臂皮肤之前,就被什么东西吸走了。 “女贞路附近至少有十个摄魂怪等着埋伏西里斯,雷古勒斯那里也一样,包括马尔福家,所有和他扯得上关系的地方,无一幸免。” “摄、摄魂怪?” “一种魔法的副产品,介于有生命和无生命之间,不会思考,但可以听从命令。出于人文关怀,我们现在基本不会通过法律途径剥夺巫师的生命,因此威森加摩最严重的刑罚,就是令摄魂怪吸取罪人的灵魂。” 阿波罗尼娅来到他身边,指给他看云天之上偶尔飞速飘过的阴翳。 “摄魂怪负责阿兹卡班的看守工作,它以‘快乐’为食,凡它经过,会带走所有的正面情绪,人首先会感到寒冷,继而不受控地陷入悲伤过往,直接丧失行为能力,更有甚者,还会晕倒。” “所以西里斯他——他这么多年,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度过的?”哈利惊讶极了,“这太可怕了,人会疯掉的。” “他自己找的。”阿波罗尼娅冷冷地说道,“他本可以不那么做。” “啊?” “不,等等……你等卢平回来吧!”阿波罗尼娅烦躁地摇摇脑袋,走回去继续玩电脑,“我们曾经说好的,格兰芬多的事我们不插手。” 当天晚上,哈利从成功捕获红帽子的卢平口中,听说了西里斯的生平。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从西里斯十一岁讲到他二十一岁。大多数的时候基调都是很欢悦的,哪怕彼得·佩迪鲁也在——他们一起违反校规,一起学习阿尼马吉,一起在满月下散步,一起制作活点地图,一起帮詹姆追莉莉……直到詹姆·波特的恋爱之旅修成正果,毕业之后,故事急转直下。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阿波罗尼娅也开始补充一些卢平不知道的内情。 “现在说这个会不会太早了?”卢平担忧地注视着沉默下来的哈利,“他可能没办法理解,他还太小了。” “邓布利多已经告诉他魂器的事了。”阿波罗尼娅冷笑,卢平一口气没上来,一边咳嗽一边惊恐地瞪着她,阿波罗尼娅不动声色地摇摇头,他这才感到一颗心又落回了肚子里,随即又有些黯然,眼眶都红了。 “所以,西里斯是为了帮雷古勒斯顶罪吗?”哈利轻声问。 “现场很惨烈,总要有人为此负责。雷古勒斯是食死徒,之前又确实施了一个黑魔法,如果他被认定是凶手,会被直接送去给摄魂怪。” “那虫尾巴?” “外界普遍认为他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了,他没有登记,单凭一面之词无法令人信服。想想看吧,全体凤凰社成员站出来,证明西里斯是卧底食死徒的好人,证明佩迪鲁是叛徒,还要证明佩迪鲁是杀人逃逸的阿尼玛格斯,这不现实,孩子。哪怕是战争英雄的信用,也不能把罪责全往一个‘死人’头上推,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卢平苦涩地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也不懂,其实邓布利多和魔法部的关系一直若即若离,凤凰社的位置也很尴尬。” “战争结果与政治博弈息息相关,忘了吗?” “所以就牺牲了西里斯?哪怕他是自愿的?”哈利急了。 “什么叫做‘哪怕他是自愿的’?”阿波罗尼娅捂着额头,气极反笑,“你以为我真的没办法吗?佩迪鲁能做的事难道我就不能做?嫁祸给那两个傲罗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是西里斯自己不愿意,哈利,你爸爸死了,他的心也跟着死了,其他所有什么东西,亲情或者爱情,或者对你的责任,都无法追回他丧失的意志!” 卢平惊悚地看着她:“原来你还有过这个打算?” “我当时是想直接灭口的。” 哈利哆嗦了一下。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虫尾巴,”阿波罗尼娅疲惫极了,“他是西里斯重燃斗志的关键,虽然他可恨,但我真怕他死了——那样西里斯就真的完了。” “西里斯很自责,是他不够谨慎,才暴露了你爸爸妈妈的位置。”卢平回忆着当年的场景,“他很英俊,走到哪里都是鹤立鸡群,因此他变成狗……但是他忘了,麻瓜都市最不缺的就是人,一只过分庞大的流浪狗反而醒目至极。” “所以他要赎罪?”哈利觉得自己好受点了,最起码西里斯是有过选择的,他不是在毫无反抗之力的前提下坐了十二年冤狱,雷古勒斯甚至能给他送进去双面镜,他能有限地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弟弟还有教子是如何生活的。 “大概是吧,鬼知道这个傻缺是怎么想的!”阿波罗尼娅骂了一句,“反正他不高兴了他就变成狗,摄魂怪对动物无效,也感知不到动物。” “那他岂不是想越狱就能随时走人?”哈利问道,“为什么他要等到现在才走?因为……你们抓住了虫尾巴?不对,那你们可以直接为西里斯洗清冤屈……” “的确如你所说。”卢平神情复杂,“我们只是找到了他还活着的证据,他就在霍格沃茨。” “亲爱的罗恩,还有赫敏(我用了复制咒): 问候你们的旅途平安。 你们绝对想不到圣诞假期罗恩变成的男人是谁!他就是出卖了许多人并害死我爸爸的叛徒彼得·佩迪鲁!我简直难以置信,原来他这么多年就藏在在霍格沃茨!我想我明白你家为什么年年都要灭鼠了,罗恩,因为佩迪鲁是一个未登记的阿尼玛格斯,他的动物形态是一只老鼠! 他只要随便找个空教室一藏,就能活很多年,老鼠体格很小,吃得也不多,不是吗?他又不需要繁殖!他还可以去到人类无法涉足的地方,比如斯莱特林的密室,是的,洛哈特变疯前看到那个恐怖的形象就是他,出于某种原因,他失去了原本的五官后被伏地魔捉去做了黑魔法实验,连昔日的好友都无法认出他的模样了。 我真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当我得知这一事实时所感到的那一阵恶寒,但我又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有勇气,不愧是个格兰芬多——就躲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 你们听说了吗?我的教父西里斯越狱了,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好人——这个我们见面详谈。因为这个我现在被摄魂怪包围了,莱姆斯(他是今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好耶)、雷古勒斯和斯内普不得不隔三差五过来陪我们住一段时间,因为阿波罗尼娅不会抵御摄魂怪的守护神咒。 太麻烦了,我决定自己练,不依靠大人,条件允许的话,你们也可以提前练起来,毕竟踪丝不能跟着你们去法国,但那些恶心的东西一定会跟我们去霍格沃茨的。 不过我相信西里斯就在我身边,因为有一天我听到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同时又从双面镜里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声音。 不要给我回信,因为我要住回德思礼家,求姨妈姨夫为我的霍格莫德申请表签名——他们四个都不可以!走后门也不可以!我觉得我关系户的身份要加个引号,可恶! 为我祈祷吧,希望我们在对角巷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拿到了许可,同时祝你们旅途愉快,代我向你们的父母亲友问好。 你忠实的 h·j·波特” 哈利设想得很美好,但一切都在玛姬姑妈到访后脱离了应有的轨道。可能德思礼们已经习惯了在哈利背后腹诽他的家人,是以当着哈利的面也毫无应有的教养,就算玛姬和弗农不在乎哈利的心情,难道就一点儿不在乎佩妮姨妈难不难过吗? 第167章 佩妮·德思礼虽然从不允许哈利提起他的父母,但哈利曾在某一次陪她逛超市当苦力时,听见她对一个红发小女孩脱口而出:“早上好,莉莉。” 但哈利现在也管不了佩妮姨妈怎么想了,他把玛姬·德思礼弄到天花板上去了,让她看上去像是一个氦气球。他拖着行李冲出家门,很想不顾而去,但……那里面还有两个恐慌发作、歇斯底里的精神病人,和一个吓得癫痫发作的达力。 他跑到隔壁,上下都黑洞洞的,这才想起阿波罗尼娅紧急去法国出差了——怎么又是法国?没办法,他只好又回到德思礼家,找了根晾衣杆把玛姬拨拉到隔壁房间锁住,然后接通了999。 救护车呼啸而去,哈利有些茫然地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儿,出去才发现自己的行李旁蹲着一只巨大的黑狗。 第131章恶寒(2) 哈利:“?” 一人一狗面面相觑,哈利眼巴巴地望着黑狗,小声道:“快走啊,一会儿偶发事件逆转小组和记忆注销指挥部的人要来了。” 黑狗突然激动起来,站起来就把哈利扑倒在了德思礼家的草坪上,他们抱在一起打了好几个滚儿,哈利闻到西里斯身上热乎乎臭烘烘的狗味儿,只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闻、最令人安心的味道。 西里斯很快也把他舔得一脸口水,哈利简直不想让他走了,但是不行,随着两声幻影移形的爆响,西里斯几乎是被哈利生推进篱笆丛里跑掉的。 干,大意了,忘记让他签个名儿了。 “哈利?”来人是个矮胖敦实的男巫,像个脚踏实地的等边三角形,对服装和色彩搭配都有着自己卓尔不群的见解,“你是哈利吧?我是康奈利·福吉。” 哈利害怕又歉疚地站起来,整个人狼狈不已:“部、部长先生,我不知道怎么就——我好害怕,我的姨妈姨夫他们、他们……” 福吉看上去很想走过来安慰安慰他,但很快就被熏得止步不前,他尴尬地用手帕掩住鼻子,对救世主悲惨的处境又有了新的认知。“没关系的孩子,我们派了专人前去处理德思礼一家,他们也算是魔法事故与灾害司长期跟进的目标了。”福吉远远地说道,“你吹胀的那个——” “玛姬姑妈。”哈利忐忑不安,看上去快哭了,“我怕被麻瓜护工看见,把她关在厨房里了。” “玛姬·德思礼是吧?”福吉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男巫立刻会意地快步上前,走进了房子,“还好你有这份警醒,不然今晚我们要处理的烂摊子就更多了。” “我很抱歉。”哈利垂下头装可怜,“玛姬姑妈她——我没办法忍受她对我父母的诋毁,部长先生,您是来抓我去阿兹卡班的吗?要折断我的魔杖吗?” 他咬着嘴唇,摸出魔杖递了过去。福吉根本就不接,反而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可恶的麻瓜呀!”他感叹,“没事的,孩子,小事一桩,你没有用魔杖,对吧?那这就是普普通通的魔力暴动事件,虽然三年级有点晚了,但也不是没有先例,没事的。” 普普通通?哈利一个字都不信,魔力暴动招来魔法部长,伏地魔都没这待遇。 “接下来的半个月你打算去哪里呢?”福吉和蔼地问他,“抱歉,你好像没有别的亲人了,是不是?” 哈利默认,福吉只是一个橡皮图章而已,没必要知道太多。他随即被打包送去了破釜酒吧,交给了老板汤姆照看,过程……不提也罢。总之当他踏上查令十字路稳定、硬实的地面时,他除了胃之外的内脏都像是被保龄球撞得一团乱的木瓶,而他的胃,像是洗衣机里被翻出来掏了个干净的裤袋。 但……经济独立的自由生活滋味儿还不错!莱姆斯管他管得特别严,据说是詹姆和西里斯都有大手大脚的毛病,他得提前做好预防——然后就物极必反了。 好日子没过几天,雷古勒斯和斯内普都来看他了,还送来了他留在女贞路5号的其他行李,譬如海德薇和两把飞天扫帚。哈利想说他见到西里斯了,但看看斯内普的脸色,没敢。 “你们抓到虫尾巴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不顺利?” “我们压根就没找。”雷古勒斯笑了笑,“他让西里斯愿意走出阿兹卡班,这可是大功一件,别的我也不强求了。” 斯内普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忍住了。 “那西里斯的清白呢?”哈利不解道,“我爸爸的仇呢,不报了吗?” “这种事不能强求,哈利。”雷古勒斯试图劝服他,“那是一只老鼠,霍格沃茨那么大,怎么找、怎么抓?我们能发现他的踪迹,已经是梅林保佑。一旦打草惊蛇,他跑了……为了大局,我不能让他成为第一个回到黑魔王身边的食死徒。” “但他躲在霍格沃茨一定有原因,否则什么地方不能虚度一生呢?他当了十二年老鼠,不见天日,在下水道里打转,为了什么?无非就是邓布利多还有我,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要回到伏地魔身边,只要他立下足够的功劳……我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 “所以你打算设套诱他出来?”斯内普嗤之以鼻,“小心弄巧成拙。”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呢!”哈利挠挠头,嘿嘿一笑。 接下来的几天哈利把新学期需要的东西都买齐了,他曾经试图把光轮2000和光轮2001加起来折价换一把火..弩..箭,被店员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海格今年换了新课本,或者说新武器,丽痕书店的店员们很快就被咬到需要招临时工的地步,哈利去帮了几天忙,将海格的小妙招分享出去就功成身退了。 哦,他还遇见了德拉科,马尔福夫妇把德拉科留下来陪他住了几天,但德拉科简直就是现代社会的豌豆公主,他睡破釜酒吧的床居然会长疹子! 假期的最后一天,哈利终于和两个玩得乐不思蜀的朋友们重逢了——罗恩无法理解赫敏引以为豪的“被阳光亲吻过”的健康肤色,简单粗暴地将其形容为“黑”,两个人正在弗洛林·弗斯科甜品店的阳伞下吵嘴。 他们陪着赫敏去买了生日礼物,一只有猫狸子血统的姜黄色大猫,哈利想了想费尔奇先生的洛丽丝夫人,对克鲁克山——天知道赫敏从哪里翻出来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名字——充满了期待。 他转身买了成套的猫粮猫窝,附赠一个老鼠形状的磨牙玩具,赫敏乐得合不拢嘴:“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哈利,我很喜欢,送给克鲁克山比送给我自己更令我开心!” 晚上,他们在破釜酒吧热热闹闹地聚了一次餐,哈利对魔法部特地派了两辆车来护送他们上学的原因心知肚明——押车的还有八个傲罗呢,纳威的爹妈亲自带队。 “其实西里斯他……唉!”亚瑟·韦斯莱喝了一口酒,有点儿上头了,“都知道这人不坏,奈何他是阿兹卡班落成以来第一个成功越狱的囚犯,这影响太差了,丽塔·斯基特天天在报纸上变着花样儿开嘲讽,傲罗们这几天摔门都特别大声。” “别和孩子们说这些!”莫丽踢了他一脚。 哈利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推门却发现阿波罗尼娅正在窗边等着自己。“惊不惊喜?”她笑道,走来拥抱了他一下。 “你不会才从巴黎回来吧?”哈利请她坐下,自己嘀嘀咕咕,“法国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争着抢着去?” “回来几天了,一直忙着处理积压的公务。”阿波罗尼娅揉了揉脸,“卢平撂挑子不干啦,这一大摊子事总得有人接手吧?弗雷德和乔治那两个崽子差点儿给我惹出大麻烦,我真是服了你们格兰芬多了。” “弗雷德和……乔治?”哈利傻眼了,“你和韦斯莱家去的是同一个地方、见的是同一拨人?韦斯莱夫人的哥哥一家?” 阿波罗尼娅给他讲述了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故事,天方夜谭或许是假的,但“假索命咒”却一定是真的。 “所以莱姆斯把你惹毛了那次,就是他告诉了韦斯莱夫人她哥哥还没死?” 阿波罗尼娅冷笑了一声:“其实莫丽早就有所察觉,且不说弗朗索瓦丝——就是罗恩的二舅妈,这些年一直匿名给孩子们送礼物,因为普威特兄弟还活着,他们的金库一直在给韦斯莱家户头拨款。” “啊?” “亚瑟和莫丽是私奔的,大小是个丑闻,韦斯莱在纯血家族里不受待见,莫丽那个叔叔又是个老古板,分家的时候死活不肯分给莫丽,普威特兄弟心疼妹妹过得苦,就一直从自己的金库里转手分红,也是弥补她那没拿到手的三分之一家产——他们名义上死了,骗得过世人,却骗不过魔法。” “那你这不是迟早瞒不住嘛,为什么要怪莱姆斯?” 阿波罗尼娅被他气得直瞪眼。“总之你别说漏嘴,只有比尔和查理知道其中原委,几个小的单知道‘假死’,金妮估计什么都不知道,罗恩还是沾你的光呢。”她叮嘱道。 “罗恩什么都没跟我说,他嘴还挺严的。” 第168章 “现在正上头呢,过几个月没准就要神秘兮兮地‘哈利赫敏我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然后收到法国的圣诞礼物,又羞愧上一阵子,安慰自己和你们是过命的交情,一定没问题——我说的对不对?” “是罗恩能干出来的事情。”哈利很客观,“我发现韦斯莱夫妇都很少把外面的事告诉孩子,邓布利多也很慎重,但你却……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你真想知道?”阿波罗尼娅眨眨眼,“因为话一旦出口,责任就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你身上,万一出了纰漏,那是你自己嘴不严、心理素质不够好、大脑封闭术不够强。而我如果一直憋着不说,就会时刻担心是不是太晚啦?总瞒着你会不会让你心理变态啊?会不会提前激发你的青春期叛逆啊?诸如此类,我可不想深耕教育学。” 她是如此的理直气壮,哈利被她气得眼前发黑。 “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哦,哈利,你已经足够成熟到负担这一切了?”阿波罗尼娅打他一棒子又给他个甜枣,“真理无需重复——这两年你确实做得非常不错,我们每一个人都为你骄傲。” 哈利被她弄得没脾气,深觉自己在这方面能学的还有很多,但凡他多学一点儿,就不用说那么超过的话来气伏地魔了。 阿波罗尼娅全胜而归,在格兰芬多那里吃的气全都报在了另一个格兰芬多头上。她临离去前回望那个坐在床头生闷气的少年,忽然心中一软。 “你就不问问我,哈利,为什么不抢在黑魔王前面让你父母假死?到了最后,我也至少可以救下你爸爸。” 救世主茫然地抬起头来,摇曳的烛火映在他清澈的眼眸里,像是永不磨灭的希望之光。 “因为他们不是那样的人,阿波罗尼娅。我清楚地知道,虽然我从来不曾见过他们。”哈利平静地望过来,“他们不会牺牲别人的性命换自己苟活。至于救我爸爸,那更不现实,我不是小孩子了,当然在你们眼里我还是很幼稚,但……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我爸爸他、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为我妈妈复仇,我会尊重他的意愿。” 那双绿眼睛里泪光盈盈,但是一滴都没有落下来。 阿波罗尼娅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关上了门。她从来不尊重别人的意愿,她游说、蛊惑甚至来硬的,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意志凌驾于他人之上,无论是敌是友。但这一刻她不忍心让救世主更深地意识到生活残酷的真相,或许他想知道,但是她不允许。 韦斯莱人仰马翻大部队今年又多了一个赫敏,外加她的猫,场面却没有更加混乱——有八个傲罗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们可以随便造作,不必缩手缩脚、生怕违反《保密法》,有的是人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呢! “我觉得傲罗的思路是对的,十二年没见的教父,来送教子开学,很正常啊!”罗恩跟他咬耳朵,仿佛是呼应他的话,围墙外传来一声嘹亮悠长的狗叫。 艾丽斯·隆巴顿一下子跳了起来,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连忙掩饰般地捋捋头发:“吓了我一跳,我从小就怕狗!”她的丈夫忍不住一笑,没有揭穿她的谎言:“快走吧,纳威还等着我们呢!” 有一众凤凰社前同事放水,西里斯能被抓到才怪呢,他怕不是被礼送出阿兹卡班的吧? 他们轻而易举地在列车上找到了空的包厢——卢平一早就答应帮他们占座。哈利很想把他介绍给罗恩和赫敏认识,但明天满月,卢平正喝了药困得爬不起来,这时候在他耳边敲锣都没用。 “莱姆斯·约翰·卢平教授,我爸爸的挚友,之前是个……呃,商、商人?”哈利只好自说自话,去卢平的外袍口袋里翻出两个包装精致的牛皮纸袋,“看,他见面礼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打开一看是比利时巧克力,很不幸的是两个暑假去过法国的人都顺手买了好几盒,这就很尴尬了。 罗恩连忙转移话题,说起了霍格莫德,被赫敏一连踩了好几脚,他抱歉地看着哈利:“你到时候怎么办啊?” 哈利想说他可以让莱姆斯给他施一个幻身咒然后走密道,但看了看赫敏,明智地把话咽了回去——这种违反校规的事,如果有正当理由,赫敏不仅不会阻拦,还会想尽办法帮忙,但如果单纯为了玩儿,那她转头就敢告诉麦格教授。 他可不想让莱姆斯毕业这么多年了还被曾经的院长、现在的同事骂得唯唯诺诺。 “我……学习!”他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杆,“你们一走我就去图书馆!” 赫敏感动极了,但克鲁克山却明目张胆地瞪着一双刀子眼看他——混血猫狸子对于“恶”的定义也太宽泛了吧! 第132章恶寒(3) 午后,天空开始落雨,越往北走雨越大,天幕黑压压地倾覆下来,厚重的雨帘让人根本分辨不清窗外风景与时间早晚,要不是他有一块怀表——来自雷古勒斯的生日礼物,哈利几乎要以为已经到霍格莫德车站了。 “车是不是在减速?”赫敏皱起眉,“刹车了……才几点啊?” “四点。”哈利低头看表,“魔法火车也会故障吗?” 此时车厢外却混乱起来,有人尖叫,有人乱跑,不知怎么弄的灯光也熄灭了,这下彻底闹开了,纳威警惕地举着魔杖从他们的车厢外经过,似乎是出来查看动静的,被哈利一把拉了进来,顺带又捞到一个害怕得想随便找个韦斯莱作伴的金妮,六个人把车厢塞得满满当当。 哈利比了个“嘘”的手势,这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到紧张的呼吸声,他们个个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魔杖都拿在手里——像是有一只手抚平翻起的丝绒,外面的躁动渐渐消失了,变成了一阵令人不安的死寂,现在这只手来到了他们的车厢外。 很冷,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心理层面上的。他们感到很颓丧,没精神,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心挖空了一块,哈利主动推开车厢门——一个高大的“人”顶着破破烂烂的斗篷站在门外,斗篷下伸出一只腐烂的手,可兜帽里却没有脸,只有一片空茫茫的漩涡,盯得久了,仿佛要把什么东西吸进去了一样。 “伏地魔?”纳威率先恢复了活力,因为愤怒和战意。 “摄魂怪。”哈利感觉很不好,像是被按头塞进了没有边际的冰水里,所有的一切都在拽着他下沉,他无法呼吸,只勉强说出了这一个单词。他能听见有女人在喊他的名字,有男人在大叫着什么,他很想哭,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呼神护卫!”哈利猛地抬起魔杖大喊,“呼神护卫!呼神护卫!” 冬青木魔杖尖端迸发出一团耀眼的银光,但他始终不能做到更多了,他不缺快乐的记忆,被四个风格各异的高手轮流教导、却总也突破不了那一步。 “光有快乐的记忆还不够,哈利,你得有那种想要守护这份快乐的心情,你召唤来的守护神正是来源于你自己。”阿波罗尼娅如此同他讲解,实践不行,理论倒是一大堆,“类似于一种‘快乐是你的铠甲,也是你的软肋’的感觉。” 一只手害怕地扯住他的衣角,但更多的手扶住他的腰、他的背、他的腿弯,不让他倒下,哈利努力地睁大眼睛,尝试了最后一次:“呼神护卫——” 一团模模糊糊的东西彻底地脱离魔杖扑了出去,一头将摄魂怪撞翻,将其一路撵下了火车,它所经过的地方,就像按亮了电灯开关,光明重新降临人间。 “哇哦,那是什么?” “没看清,我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哈利是晕倒了吗?可他眼睛睁着诶!” “累的吧,守护神咒是很高明的白魔法,小巫师的魔力可能不够耗的。” “哈利!你没事吧?!” “马尔福?那玩意儿不会你招来的吧?” “你有毛病韦斯莱?哈利必然是这车上受影响最严重的人之一,你这种家庭幸福的蠢蛋懂个屁!” “安静!”卢平终于醒了,因为睡得太久而导致嗓音沙哑,“都发生——哈利?你怎么——” 现在车厢里挤进七个人了,哈利枕在卢平腿上,机械地吞咽着巧克力。“他怎么了?”德拉科问卢平,这二位也算是旧相识,“你别喂得太快了,他会噎到的!” 车厢里的格兰芬多都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卢平已经习惯了:“类似于两种状态叠加造成的魔力消耗过大,譬如你站着的时候跳起来摘苹果很容易,但你如果在倒下去的同时又想跳起来摘苹果,就格外的难。” “我不觉得吃巧克力有什么用!”虽然他自己也在吃。 “那只是你觉得。”卢平头都不抬,这些年他攒下一大把和斯莱特林相处的经验,“用麻瓜的话来说,摄入糖分可以补充能量、并使人心情愉悦。” 哈利眨眨眼,费劲地握住德拉科的手,示意他别作妖了。 他直到下车还没有完全恢复,当他们乘坐去年的那种神奇马车(不会飞版)进入霍格沃茨的大门时,哈利看到一对忠实的摄魂怪保安,但令人高兴的是,罗恩和赫敏还有搭把手把他扛上来的纳威,都开始尝试练习守护神咒,卢平在一边轻声指点着要诀,金妮缩在他身边——受上半年事件的影响,她是吃巧克力第二多的人。 第169章 一匹高壮结实、毛发蓬乱的银色巨狼护卫着学生们的马车队,从头跑到尾,循环往复,一直所有人都进入霍格沃茨的范围内。麦格教授在城堡台阶上等着他们,冰雨将她肩头的衣服都打湿了,但她却很高兴:“成型的守护神,是不是,波特?真不赖!我听到这个消息,放出的守护神都要比以前更强壮呢!” 她魔杖一挥,甚至没有念咒,数只活泼俏皮的虎斑猫接二连三地跃向地面,正排队进门的蠢学生们发出目眩神迷的惊呼。“你离这种程度只有一步之遥了。”麦格教授鼓励他,然后拎走了赫敏。 哈利和其他受到摄魂怪影响的人一起去医疗翼接受了体检,但他吃巧克力吃得太顶,只能望着丰盛的晚餐干瞪眼。等到了睡觉前,“三年级还没上的哈利·波特成功召唤了成型的守护神”这一消息已经传遍了四个学院。 “好兆头啊!”罗恩滑进被窝前如此说道,“如果带动大家都跟着练这个咒语的话,怎么不算霍格沃茨停滞不前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学事业又迈出了一大步呢?” 哈利被他说得一笑,这个八卦是他拜托德拉科和金妮帮忙传的,是他计划的第一步。就在他枕着卢平的大腿吃巧克力的时候,这个计划也渐渐在他脑子里成型了。 “不过卢平教授身体怎么这么弱啊?”罗恩嘟囔了一句,困得眼都睁不开了,“哈利,他以前也这样的吗?饭都没吃完就……”就打起了响亮的小呼噜。 上完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所有人都大致明白了那张流传格兰芬多的“选课指南”上为什么说“想象力丰富且不迷信”的人才适合学习这门课,“想象力丰富又迷信”的人才能学好这门课。 “我只觉得我们走这么远、爬这么多层,结果就学了这么些个东西,就很傻。”罗恩愤愤不平,“怪不得我爸爸说这个特里劳妮教授曾经是翻倒巷黑市排名第一的赏金对象,实至名归!” “这说明特里劳妮教授偶尔可能也会有一点真本事。”赫敏忽然在他们背后说道,刚才他们明明见到她转过前面拐角去了,“但这并不妨碍我认为她不灵的时候就是个江湖骗子,连维克多教授一根小脚趾都比不上!” “她对算术占卜已经爱到这个程度了?不惜假期去跟踪教授?”罗恩挠挠头,“不然哪里来的什么维克多教授?她还没上过课呢!” 哈利心不在焉地应着声,心思只在一会儿要做的事情上——他趁着课间人多,跑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敲了敲门。 “有什么事吗,波特先生?”路过的斯普劳特教授热心地问,“卢平教授身体不舒服,正在里面休息呢,还好他今天没课。” “卢平教授昨天在火车上照顾过我,我想来谢谢他。”哈利羞涩又好奇地说,“他身体不好还照顾我,我怪不好意思的……” “你过几天再来吧,他那个毛病可不小呢!”斯普劳特教授笑眯眯地推了推他,哈利听话地点点头,准备等下个月再来。 经过两年的沉淀,海格的课已经不再如初始那般狂野了,三年级的学生们只能在地上蹲着玩嗅嗅,哪怕旁边就拴着给五年级预备的鹰头马身有翼兽。王者归来的文森特·克拉布准备溜过去看看,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隔离咒反弹了一个大屁股墩,还好他肉多,摔不着。 “这还是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先生给我的教训。”海格微笑道,“我不会再让那种事情重演的,如果嗅嗅你们都玩不来,下节课咱们就喂弗洛伯毛虫,你们院长开学前才问我定了一批。” “我发现每一位教授成功的教学之路上都少不了弗雷德和乔治的启迪。”罗恩拼命憋笑,手指从小矮妖金币之间穿行而过,“听啊,多么美妙的声音!” 卢平很快就满血复活了,新教授好评如潮,让所有还没上过他的课的人都心痒难耐——三年级格兰芬多“心痒难耐”的代价是魔药课上痛失二十分,虽然以纳威的表现来看,他确实也很难称得上是冤枉。 但格兰芬多出身的教授很快就为格兰芬多的学生们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哈利发誓自己一定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他真的好想找科林·克里维借相机拍下斯内普女装这一幕,等他生日那天送给他。 卢平引领他们见识了不同的人心底各式各样的畏惧,纳威怕教授,罗恩怕蜘蛛,还有什么僵尸啊女鬼啊,赫敏的博格特居然是被两个哈利和两个罗恩一起指着责问些什么?轮到哈利了,他迫不及待地上前,那博格特却迟钝地维持着上一个形象——两头快乐地跳拍手舞的火龙,慢慢地绕着他打转。 “不是这个!”哈利茫然地告诉博格特,“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绝对不是这个。” 但博格特比他还无所适从,想了一会儿,干脆跑到卢平面前变成了一轮高悬的明月,被卢平毫不费力地驱散了。 “因为你的内心,此时此刻无所畏惧,哈利。”卢平在课后如此解释,“作为你的亲友,我很高兴也很自豪,但作为你的教授,我恐怕要给你泼一盆冷水。” “你说吧,卢平教授。”哈利眨了眨眼。 卢平无奈地笑了:“无所畏惧与自高自大只有一步之遥,人心中的敬畏会使他们更加谨慎小心,有的时候来说,有博格特并非一件坏事。” “可是我现在就是没有,我总不能凭空变出一个来吧?”哈利觉得有些冤枉,“如果真的让我见到八眼巨蛛和吸血僵尸,我肯定也会害怕的。” 卢平没有再说什么,哈利转头就回去把“三年级上了没几天的哈利·波特被博格特亲自认证无所畏惧”加入了豪华八卦大礼包,连同前两年的英勇事迹一起宣扬了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关于救世主第一届家校联合会议于当天晚上紧急召开,校长室内人头攒动。 “我觉得哈利没什么问题。”这是海格,“比他爸爸可懂事多了。” “是个有勇有谋的好孩子。”这是麦格,“比他爸爸可稳重多了。” “我们可能让他过得太顺了。”这是雷古勒斯,和阿波罗尼娅头碰头,出现在邓布利多的壁炉里,“但他并不天真无知。” 剩下的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大部分人都能意识到问题所在,也知道该如何破解,但……去哪里找个钉子让哈利碰一头灰呢?太小了不行,譬如不能去霍格莫德,可多大又算大? 最后邓布利多只得叮嘱四位教授盯紧了哈利·波特的一举一动,虫尾巴也好,西里斯也好,两人加起来都不如救世主万一出什么篓子来得严重。 “小布莱克先生,还有莱姆斯,我必须请你们注意西里斯的动向。”邓布利多最后又道,“他不肯来见你们,未必不肯去见哈利,如果让他们两个接上头……” 知道西里斯·布莱克本性如何的人都感到一阵恶寒。1 “我会加紧巡逻的,校长!”海格拍着胸脯保证,“所有长黑毛的都别想进霍格沃茨!” 第133章恶寒(4) 新学年似乎有一个良好的开头,没有“进去就会死”的禁地,也没有“不进去别人就会死”的密室,他们最大的烦恼就是如何在占卜课上让自己“死”得更加妙趣横生,哈利甚至感到一阵不安,开始觉得动不动就神奇闪现的赫敏是下一桩灾难的预兆,但他耐着性子观察了赫敏几天,发现她总是独来独往之后,也就选择了放手——麻瓜中学的女生现在已经在挑选毕业晚会的舞伴了,女孩子有个把小秘密怎么了? 一切都如他预料中的那样,“哈利·波特”这一形象在霍格沃茨内部被无限拔高,他勇敢、优秀且天赋异禀,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击败了三次伏地魔的阴谋,是黑魔头的天选之敌,必将横扫一切黑暗势力;克鲁克山也起到了良好的辅助作用,它在城堡各个犄角旮旯钻来钻去,孜孜不倦地寻找着什么,蹭了一身灰尘和蜘蛛网回来,丝毫不见外地沾了罗恩一身,惹得罗恩愤怒不已。 又一次满月将近,他又去找了卢平一次,正好碰到斯内普送药,哈利什么都没说,只是关怀了一下狼人的身体,展示了一下毫无进展的守护神(因为他最近根本就没练),然后顶着两位教授诡异的目光大摇大摆地去图书馆了。 “今天是去霍格莫德的日子吧?”卢平药都不想喝了——本来也不想喝,“他就再没嚷嚷着要去?我以为他会尝试作假。” “没有。”斯内普干巴巴地说,他已经注意到了学校内愈演愈烈的八卦风潮,但他想不明白其中原委——舆论大手邓布利多和阿波罗尼娅也毫无头绪,因为出现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现在大家反口骂哈利才是不正常。 他打发卢平回去趴着,自己前后脚追去了图书馆,避开平斯夫人的视线,用了点小手段才找到哈利方才看的书——《勾魂夺魄的魔法》。 好歹毒的书名! “这难道不是禁书吗?”斯内普质问平斯夫人,“第一章就是夺魂咒!” 第170章 平斯夫人习以为常地挠了挠耳朵:“你再看看,只是研究原理,并没有传授施咒要点,还特意写了三页半的重大事故和量刑要求,每个学到‘不可饶恕咒’的高年级都会为了课后作业来借这本书的。” 她接书在手,哗啦啦地翻给斯内普看:“后面讲的甚至都不是针对巫师的魔咒,有幽灵、捣蛋鬼、画像、照片……到这一章,‘马人、人鱼及其他萌生文明的智慧生物’,介绍的咒语已经很难了,我打赌有些连校长都办不到。事实上这本书非常受欢迎,西弗勒斯,难道你没有发现不是所有学生都会吃皮皮鬼的苦头吗?没发现这本书的孩子才叫倒霉!” 斯内普无言以对。 接下来的时间哈利·波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他吃饭、睡觉、上课、写作业、调节朋友矛盾、撸猫……表现得和任何一个三年级小巫师没有差别。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开始主动练习起了魔咒,就是他们早早写给他、他却懒得卷的那些,譬如昏迷咒、束缚咒和刀砍咒之类。 “如果是我小小年纪就经历了前两年的那些,我私下里会学得比他更多。”邓布利多严肃地注视着他,“虽然这不符合哈利的本性,但这符合人性,西弗勒斯。” “阿波罗尼娅又给你写信了?”他怀疑地问。 “没有。”邓布利多摇摇头,“此时此刻,我们都一无所知。” 出于某种ptsd,一到盛大的节日晚会,比如万圣节、复活节、圣诞放假前大家搓的最后一顿,教师们都会个个神情紧绷,总害怕要出什么大事情——今年也不例外。 格兰芬多的看门油画遭到了袭击,画布被刀划了个稀碎,干结的颜料掉了一地,胖夫人躲到了几层楼之外其他画像里,哆哆嗦嗦地不敢回去,无论怎么问,她反复只有一句:“他脾气可真坏,这个西里斯·布莱克!” 全校哗然。 不论大家在心里怎么知道西里斯是个好人,他明面上还是个臭名昭著且神通广大的通缉犯。这一夜大部分人都被迫去礼堂打地铺,剩下的人连睡觉的资格都没有,教授领着男女学生会主席和级长彻夜巡逻,海格一手油灯一手魔杖,左边是牙牙,右边是路威,连夜排查禁林通道。 此时此刻,哈利·波特正夹在朋友们之间,在精挑细选的蓬松睡袋里睡得香甜。他做了一个梦,他抓住了彼得·佩迪鲁,帮助西里斯洗清了名誉,让西里斯可以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他身边……他一定可以做到! “我说,赫敏,就算哈利的教父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也不至于跑到霍格沃茨来吧?”罗恩小声捅了捅赫敏,但赫敏睡得比哈利还沉,她最近总是一副精力透支的疲倦模样,一钻进睡袋马上就睡着了。 罗恩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就越觉得古怪,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只好大睁着眼望向繁星点点的天花板。到了下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吓醒了——斯内普大步冲进礼堂,一把把哈利薅了起来,夹在臂弯里拖着就走! 关于救世主第二次家校联合会议,堂堂召开! “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西里斯,对吧,哈利?”邓布利多问,“都是你自导自演?” “我确实不知道西里斯现在在哪里,教授。”哈利的回答完美无缺。 “晚宴快结束时你出去了一趟,你去了哪里?” “我肚子不太舒服,上厕所了。”哈利心态稳定,“我最近肠胃都很弱,这一点庞弗雷夫人、罗恩和赫敏都可以为我作证。” 不知道为什么,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都默默看了壁炉里打盹的阿波罗尼娅一眼,那种情绪类似于“看看你干的好事”。 “哪个盥洗室呢,哈利?”卢平问道。 “就是一——一般来说,肯定是就近了。”哈利紧急改口。 “我不觉得一个肚子疼的人还有心情爬楼梯。”斯内普冷哼道,“不巧,今天真的有男学生腹痛如厕,德拉科·马尔福,他说他没看见你。” “如果德拉科没有前列腺方面的疾病的话——” “他食物中毒了,虽然……咳,多比说他不是故意的。”邓布利多略带尴尬,“他没吃几口就几乎一直在盥洗室里,上吐下泻,刚从庞弗雷夫人那里回来。” “是我干的。”哈利·波特从善如流,彻底放弃了负隅顽抗,“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吗,教授?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但……” “但你想吸取经验、下次改进?”卢平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招来麦格教授愤怒的瞪视,“简单来说,你的魔力有限,咒语失灵了。胖夫人几乎是当着我的面醒了过来,修改了证词。” 干!大意了! 哈利微微羞红了脸,他发现教授们对于这种行为的容忍程度相当地高,似乎有种“大风大浪我们都见过了你这点小水花算个什么”的淡然,真希望让教授们如此看得开的大祸不是传说中的“掠夺者们”闯下的。 “你想做什么呢,哈利?”邓布利多盯着他,湛蓝的眼睛哪怕一夜未睡也显得精神奕奕,像两块闪着光芒的宝石,“我猜你一定别有目的,并非单纯的恶作剧那么简单。” “我要引虫尾巴自投罗网,为我爸爸报仇,为西里斯雪冤。” 晨光渐明的校长室里寂静无声,只有阿波罗尼娅和福克斯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平稳而悠长。哈利眼尖,看到泡泡时不时地帮忙添上一把飞路粉,免得她睡着睡着头被烧焦。 “说说你的计划。”竟然是斯内普先开口。 “我与伏地魔的纠葛,源于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当真的预言,海德公园一战又没有几个人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今年才十三岁,受到轻视是必然的,伏地魔当然想杀我,但他真正重视的敌人只有邓布利多教授。那么我的第一步就是,让虫尾巴重视我。” “学校里的流言。” “没错,教授。我听过虫尾巴的故事,‘立功’是他的第一驱动力,他绝不会两手空空地去见伏地魔,我在明,他在暗,霍格沃茨这么大,想暗算我并不难,重要的是时机,所以我的第二步是加重他内心的紧迫感和危机感,让他相信,再不跑路,早晚有一天会被抓住。” 邓布利多点点头:“莱姆斯和西里斯,确实足以令他坐立难安。” “他变成老鼠我们也认得出来,就算他没有失去左手。”卢平轻声道,“西里斯那么恨他,恨不得生吃了他……” 斯内普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第三步就是,为虫尾巴创造一个机会。”哈利说着,歉意地看了一眼卢平,“如果你不当教授的话,莱姆斯,你应该不会饿死吧?” “啊?”卢平茫然地指着自己,“我?应、应该不会,我有股份……不对,你等等。”他终于严肃起来。 “这只是最糟糕的情况,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是吗?”哈利连忙说道,“我会选一个远离城堡的地方,这件事不会有学生知道。” 虫尾巴并不了解救世主,他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流言、八卦与闲谈,名义上哈利·波特跟随德思礼夫妇生活,被赶出家门甚至只能去住旅店,他不会知道父亲有个朋友叫做莱姆斯·卢平,何况一个有自知之明的狼人,也不会去打扰无辜的孩童——那么当他自然而然地与卢平产生交集、越走越近,无论是被狼人所惊还是伤到,都是极易产生的结果。 黄雀在后,佩迪鲁最擅长这一招——他一只少条腿的耗子,只能吃狼人嚼剩下的。 在座就没有笨蛋,很快就都想通了救世主这个简明易懂的“三步走”计划。哈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无奈邓布利多与麦格历经风雨,斯内普职业需要,阿波罗尼娅睡得正香,只有卢平相对来说还比较纯真,他脸上还有一丝能够捕捉到的情感波动。 这也是他最愧疚的一点,他不得不利用卢平的身份,那个带给他无尽痛苦与负担的身份。 其实哈利知道卢平是狼人,比知道自己是巫师还要早,他们骗他说莱姆斯是执行任务时被捉去做了生物实验、强行注射了疯狼血清,他就是英国的蜘蛛侠与绿巨人!很合理,两..极..争..霸,谁知道会卷出什么高科技手段呢?可直到他成为一个小巫师,他才发现狼人就是巫师世界里的麻风病人,他们备受歧视、颠沛流离,被严酷的社会与高高在上的律法一步步逼入山林,被迫放弃人类的身份变成一群茹毛饮血的怪物,何其残酷、何其野蛮。 当他问自己,明知如此是否还要做的时候,答案是肯定的。他不一定会暴露卢平的身份,但佩迪鲁非除不可。 “可是,哈利。”卢平好笑地看着他,孩子一年拔了不少个儿,他们几乎可以平等对视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呢?你是要告诉我的吧,是吧?” “等到有学生丢了魔杖的时候。”哈利说。 他感到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自己的身上,很沉重,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这和以前不一样,一年级他完全按照别人规划好的道路前进,二年级他尝试自己主导结局,现在他三年级,轮到他为别人划下道路了。 第171章 他不要做棋盘上的棋子,就算他当不成棋手,至少也要当个出谋划策的看客。他相信他被精心呵护、培养着长大,不仅仅是为了当一枚棋子的,棋子没必要太聪明,听话就够了。 “可行。”阿波罗尼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揉着脖子轻轻地打着哈欠,“干了,我们帮你。” 没有人同意,但也没有人反对。 哈利第一个去看卢平,他虽然满脸疲惫,但是神情很轻松,笑嘻嘻的。“别太内疚,西里斯做过更过分的事情。”卢平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从来没因为这个就对我另眼相看,这只不过是个‘毛茸茸的小问题’,不是么?”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你太小看佩迪鲁了。”斯内普冷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他手里吃过亏。” “也就是说,除此之外,我的计划是没问题的,对吗?”哈利趴在卢平的肩膀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麦格教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虽然还板着,但眼睛里已经透出了笑意。“你这股聪明劲儿可真像你妈妈。”她柔声道,“詹姆虽然机灵,但他们之间做主的永远是莉莉。” 只剩下邓布利多还没表态了。他是领袖,该考虑的自然比所有人都要多。可他一开口,却先向哈利道歉。 “我从来没打算弃西里斯于不顾,哈利,包括你爸爸的仇。”邓布利多说,“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我们当然可以试一试。” “那您原本打算怎么做呢?”哈利困惑地说。 “事实上佩迪鲁的行踪只是解开了西里斯自困的心结,他愿意离开阿兹卡班,却并不愿意与我们相见。”邓布利多无奈地摇了摇头,“以他的执念,越狱后必然会亲自动手为詹姆报仇,如果我猜得不错,此时此刻他距离霍格沃茨应该也不远了,或许就在附近。” “啊?”哈利更茫然了,“可是狗要怎么捉一只耗子呢?” “动物自有他们的办法,你不是也和格兰杰小姐的混血猫狸子玩得很好吗?”邓布利多狡黠地笑了,“西弗勒斯说得没错,你太轻视佩迪鲁了,单凭流言是不够的。” 第134章恶寒(5) 入侵事件很快就过去了,邓布利多请了专业人士来修复胖夫人的载体和记忆,在此期间麦格教授从北塔楼请了一位卡多根爵士暂时来为格兰芬多看门。 但教授们的防备并未松懈,海格教授甚至养了第三条狗来防备凶残狂暴的杀人犯。那是一条很大很大的黑狗,留着乱蓬蓬、不修边幅的长毛,比獒犬机灵,比狼犬、马犬健壮,像梗犬一样活泼好动,又像牧羊犬一样善解人意。 “他最擅长捕猎害兽。”海格教授某一日在早餐桌上得意洋洋地宣布,“平均每天捣毁三窝田鼠。” 哈利像其他教授一样若无其事地吃饭,他好像和那条黑狗特别投缘,连篝火之夜那天,都坚持要带上狗。 “说起来,哈利,你说过你爸爸他们练过阿尼玛吉。”罗恩呼噜着黑狗的脑袋毛,“麦格教授是猫,叛徒虫尾巴是耗子,那你教父是什么呢?” “哦……”哈利慢慢地绽开一个恶作剧的微笑,“西里斯是一只大黑狗。” 罗恩手一僵,像被石化了一样颤抖着移开了整条胳膊。“它……不,他、他不会就是、就是……”罗恩结结巴巴地说,不小心还咬到了舌头。 黑狗友好地把爪子搭在他的膝盖上,摇了摇尾巴——动作幅度并没有太大,因为赫敏正靠在它背上打盹儿,睡得还挺香。 一人一狗同时看向罗恩,两张或光滑或毛茸茸的脸上,连笑都是如此类似——是那种有点坏坏的、让人束手无策的嚣张笑容:你能拿我们怎么办吧? “我的老天!”罗恩喃喃地叫了一声,“我的天啊……真有你的,哈利,我本来以为我舅舅舅妈就——”他突兀地闭了嘴,尴尬地左看右看,然后默默拨弄着火堆里燃烧着的粗制滥造木偶人。 计划还在继续。 下一次满月时斯内普为卢平代课,直接简单粗暴地让他们学习狼人,还布置了山一般多的作业。哈利照常探病卢平,还做出一副若有所觉的样子——赫敏好像是真的被启发了,哈利看到她悄悄填了一张邮购单,买了一份自动测算月相历。 紧接着到来的是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魁地奇比赛。天气极差,狂风暴雨吹得他连人带扫帚不停地倒退,大家状态都很萎靡,只有哈利反而有些亢奋,还有些小紧张。 按照剧本,他在全校师生以及被淋得像只粗毛柯利犬的西里斯面前展示了自己强大的白魔法实力——一个已经能看出头尾四肢的守护神。 就是摄魂怪来得有点儿多,他觉得自己撑死对付三只,下面最起码有三十只——但这也不能怪邓布利多或者阿波罗尼娅,哈利摔下去的时候如此想,魁地奇比赛在摄魂怪眼里即是盛宴,这么一个凄风苦雨的天儿,谁闻到一阵饭香不被勾得心痒痒?那还不是伙伴一招手就跟着来了?摄魂怪又没有脑子! 父母的尖叫还在哈利的脑海里回荡,他确实如饥似渴于父母的一切,但却不想用这种方式,因此他不得不胡思乱想一些别的东西,来驱散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譬如他似乎有点儿对不起伍德。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扫帚……恐怕只能用那把光轮2000暂代了。” “光轮2000只是个替身,太奢侈了……” “邓布利多生了好大的气……进一步限制了摄魂怪的范围,连霍格莫德也不许他们进了。” “但有一说一那个减速咒真是酷得不行!” “还有麦格教授变的大气垫!” “伍德现在还在上面躺着呢,他恨不得用暴雨淹死自己……” “但是迪戈里说可以重赛没问题。” 哈利是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的,他的醒来让病房里声音一静,继而大家争先恐后地又要说,被哈利强势止住,并表示他都已经听得差不多了。 “你们就不害怕庞弗雷夫人吗?”他有气无力地问。 “闭耳塞听,一个简单实用的小咒语。”弗雷德眨眨眼,“庞弗雷夫人可能以为我们在为你默哀。”挨了乔治一胳膊肘。 接下来直到圣诞假期,哈利·波特都是霍格沃茨学生们口中的热点人物top.1——主要关注点在于那个守护神到底是什么。有人说是鹿,因为有一对清晰可见的大角;有人说是犬科,因为有一条粗壮有力的下垂毛尾巴。 他的确带动了学校内练习守护神咒的风潮,但那是因为小巫师们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守护神是什么动物,类似于占卜或者星座测试——就是成本有点高,和高屋建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学事业完全无关。 圣诞前夕的最后一个霍格莫德周,哈利收到了他最惊喜的圣诞礼物,甚至超过了隐形衣——他之前从不知道有隐形衣的存在,但活点地图,卢平和他都以为被当作普通羊皮纸销毁了! 结果就在弗雷德和乔治的手里!怪不得他在费尔奇的办公室没找到,原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哈利觉得自己的眼眶又热又胀,这是父辈们亲手制作、心血凝结的得意之作,和传承多代的隐形衣又不一样了,虽然它被虫尾巴污染了。 “我不白拿你们的,”哈利吸了吸鼻子,压低了声音,“回报你们一个消息,绝对超值——想知道月亮脸是谁吗?” 不久后,随着韦斯莱兄弟欢呼着奔向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办公室,哈利披着隐形衣,也踏上了父辈们走过的密道。 一个人在这种又冷又黑又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地方艰难跋涉是挺无助的,他觉得密道一定绕了远路,从地面上去霍格莫德,一定花不了一个小时——然后筋疲力尽的哈利就被赫敏狠狠地骂了一顿。 “霍格莫德能有什么危险,赫敏?别说摄魂怪根本进不来,就算它们能,哈利也能自保,你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吧?”罗恩给他撑腰。 赫敏一噎,觉得好像是这个理:“但——” “但什么?”罗恩难得占据一次上风,“这张地图本来就该是哈利的,四个创作者,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他教父,一个陪——” 哈利猛地拽了他一下,他感觉自己已经妖魔化佩迪鲁了,就像所有过于敏感的凤凰社成员一样,走到哪里都觉得角落里猫着一只阴暗潜听的耗子。 不过罗恩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下意识地改了口:“——是他教授,地图的现任主人也亲口将地图送给了他——可恶!为什么不给我!总而言之,哈利持有这份地图是完全合理合法的,你就算找来麻瓜律师也没用。” 赫敏被气得满面通红,看上去很想将怀里抱着的糖果全砸罗恩头上去,哈利知道她只是看不惯为了享乐而违规冒险的蠢事,连忙闪身挡在他俩中间。 过往经验告诉他,捏合罗恩和赫敏需要八卦。 他花了一些时间找到了传说中的猪头酒吧,向“邓布利多先生”——叫出这个称呼的时候双双失声尖叫的赫敏和罗恩已经有点儿要和好的迹象了——要了一间“绝不会被任何生物打扰”的包厢。 第172章 从地图上的四个名字开始捋,倒叙到掠夺者们毕业,罗恩和赫敏就好得差不多了。主要是毕业之前的事情他知道得也不多,刨去涉及狼人的部分,再刨去斯内普有关的部分,剩下的真不多了。那些存在于卢平脑子里的点点滴滴,那些细碎的吃饭、喝水、上课的记忆,是没办法诉之于口的。 “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如果弗雷德和乔治——天啊,我简直不敢想!” “那你就别想!”赫敏恶狠狠地说。 “佩迪鲁既然在学校,我们以后就要谨言慎行。”哈利叮嘱,“万一他哪天想开了、走了,回去找伏地魔去了,把偷听到的消息全拿出来卖了,那么莱姆斯他们也会遇到危险。” 隐瞒真是一件痛苦的事,哈利·波特心想,完全体会到了阿波罗尼娅所说的忐忑与隐忧,狼人的部分不能说,食死徒的部分不能说,连佩迪鲁看着都人畜无害了许多。 更可怕的是,只有罗恩全盘相信了他的托辞,赫敏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明显不止是在狼人这一件事上有了心得。 她最后还是趁着罗恩去上厕所的时候问了出来。 “我在图书馆找到了以前的旧报纸,哈利,上面提到海德公园之战的牺牲者,除了你爸爸妈妈,还有一位来自法国的女巫克洛伊·勒布伦,她甚至尸骨无存了。但那个女巫的事迹,从头到尾都是邓布利多的一面之词,英国没人认识她,法国魔法部为她准备了一枚宝章,结果一直没有亲缘者认领。而你,你和邓布利多都提起过,当年格林格拉斯女士枪杀伏地魔的事,我翻遍她的公开履历都没找到,对一个政客而言,这种事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 “还、还有吗?”哈利几乎战栗了。 “有。”赫敏肯定地说,“你不觉得太巧了吗?都是法国,克洛伊·勒布伦来自法国,韦斯莱家这几年总是去法国,你说卢平教授在接受教职前常驻巴黎……你不会告诉我,邓布利多教授将他的秘密军队指挥部转移到法国去了吧?” 干,他就说赫敏是个天才吧!天才到她这份儿上,哈利都觉得浑身发冷。 “还好我们不是敌人,赫敏。”他意有所指地说,“我们,你和我和罗恩,和你在校长室里见过的所有人,我们都是友非敌,我可以用生命担保。” 赫敏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理性而智慧的,跟她说话,哈利可以隐晦地一笔带过,可以诱导可以暗示,但如果提出疑问的是罗恩——虽然他未必如此细心,但哈利只有“合盘托出”这一条路能走。 她明亮的棕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哈利。 “韦斯莱家的事,应该由罗恩来告诉你;阿波罗尼娅的事,由她决定该不该告诉你们。”哈利说得很慢,“我今天说的,都是我能说的。” “你知道韦斯莱家的事了,他的舅舅舅妈?”赫敏忽然有些吃味,“他告诉你的?” “显然不是,我一直装作一无所知。” 然而罗恩所谓的去上厕所,实则是去为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也到了保密的极限了。今天哈利说出了他父辈的故事,那么他正好可以投桃报李,不是吗?就这么定了!他得让赫敏好好看看,他罗恩·韦斯莱才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配角,他也有波澜壮阔的家族史! 罗恩的摊牌使得阿波罗尼娅在赫敏这里几乎算是彻底掉马了,她一连几天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哈利收到西里斯“匿名”赠送的火弩箭无法令她动容,当哈利和罗恩在雪后的天空中翱翔的时候,赫敏就在图书馆里排查上次巫师内战的阵亡名单。哈利看得心惊胆战,趁着“拜访”卢平的时候向他诉说了自己的隐忧。 卢平劝他放宽心。“说实话,你们几个里面最让我们放心的就是格兰杰小姐了。邓布利多曾经把你们比作如尼纹蛇的三个头,你是最左边的策划者,小韦斯莱先生是天真的梦游者,而格兰杰小姐则是那个为你们泼冷水的批评者。”已经恢复到四声道状态的狼人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些毛毛,“当我们还没弄清你在干什么的时候,就只好互相安慰,没关系,如果你要做什么疯狂的事,格兰杰小姐一定会拦着你的。但是似乎,你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们?” “那他们就会知道你是狼人了,”哈利耸耸肩,“我不能用友情去绑架他们、强迫他们接受这件事,你知道,有的时候,你还挺可怕的。” “确实。”卢平点点头,“不过我想格兰杰小姐已经快要自己查出来了,真是个聪明的女巫啊!如果硬要为她找一个缺点,那么……她或许有些过于迷信权威。” “权威?” “没错。哪怕你现在把所有的事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他们,小韦斯莱先生会觉得‘大人那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卢平笑了笑,嘴部的状态还显得有些狰狞,“但格兰杰小姐则不然,思考对于有智慧的人而言往往是一种诅咒,所以不如让她自己查,靠自己的脑子一点一点地揭开这个谜团。” 第135章鼠迹(1) 今年圣诞节的新乐子是古灵阁又被人抢了,凶犯被当场抓获,官方出于某种原因并未公开其姓名,妖精方面也缄口不言。多亏为了新闻自由而勇敢奋斗的头铁记者丽塔·斯基特为被蒙在鼓里的民众带来了一手新消息——她偷看到了傲罗的内部档案,三个凶徒皆是纯血,分别被称为c先生,c先生和c小姐。 舆论一时哗然。连霍格沃茨都在谈论这件事,毕竟大家的钱都存在古灵阁,现在那里又双叒叕被人抢了,魔法部居然还有意包庇,这还能忍? “格林格拉斯女士发了好大的脾气,骂他们都是愚蠢的金鱼。”只能和奶奶叔婶一家过节的纳威·隆巴顿凄凄惨惨戚戚,“据说金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骂你爸爸妈妈啊?”罗恩有些难以置信。 “也、也不全是吧!”纳威有些难堪,“主要是,之前魔法部就被阿尼玛格斯潜入过,丽塔·斯基特还是登记过的,这都没防住,就、就有点儿……过分。” “向民众隐瞒事实的确不对。”赫敏急匆匆地往面包片上抹着黄油,随口道,“怎么能因为这个而骂人呢?有骂人的时间,向各大报刊施压,逼迫他们不许登出相关报道,不就行了?” 格兰芬多长桌一片寂静。 “告诉我,赫敏。”罗恩畏惧地咽了咽口水,“你以后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吧?” 赫敏一愣,随即如梦初醒地拍了拍脑门。“不、不……我只是……这几天又开始忙了,有点儿不适应。”她苦涩地咧咧嘴,“没人真这么做吧?” “没有!”纳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奇怪,为什么呢?听上去真的可行!” “我说了不是我爸爸!”斯莱特林那边传来一阵喧哗,杯盘刀叉纷纷落地,发出嘀哩哐啷的脆响,“你不许再污蔑——” 是文森特·克拉布,整个人都像一颗气得滚胀的鲜艳西红柿。他手里握着一根油汪汪的煎香肠,一直怼到对面德拉科·马尔福轮廓完美的鼻尖上去。 “污蔑?”德拉科冷笑,“我只是在合理推测,纯血家族里有几个以c开头?卡罗?克劳奇?如果我将目光仁慈地放到28家之外,那么不也有克拉布吗?” “卡罗家如今做主的好像是一对双胞胎啊,那不就是c先生和c小姐吗?”有人嘀嘀咕咕。 “那带头的c先生是谁啊?总不能是克劳奇吧,魔法部高官带头抢银行?”有人窃窃私语。 “你傻啊!”有人恨铁不成钢,“你猜猜为什么主谋的c反而是小写的?!” “闭嘴!都闭嘴!”文森特·克拉布崩溃地大喊起来,被麦格教授抢在斯内普前面扣了十分,外加徒手擦洗被他弄脏的礼堂地板。 第二天更多猛料被爆了出来,遇袭的是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贝拉特里克斯的私藏流了一地,宝光璀璨,金芒夺目,刺激得不远处一头看守的老龙本性爆发,险些挣脱束缚。 “已经可以定性为食死徒互害了。”西莫·斐尼甘言之凿凿地分析,“莱斯特兰奇全家都要烂在阿兹卡班了,到底有什么奇珍异宝这么招人惦记啊?卡罗家可能不富裕,但克拉布家绝对不缺钱。” “当然不是图钱,缺钱的人多了,还能个个都去抢银行啊!” 暮色四合,漆黑一片的魁地奇场地上,哈利偷偷借火弩箭给德拉科骑——可不能被伍德发现,否则哈利八成要被指责为“资敌”。 “你知道些什么?”两人躲在隐形衣里,哈利试了试弗雷德教他的实用小咒语。 “我只知道和去年的事有关。”德拉科满面阴郁,畅快的飞行也不能纾解他压抑的心情,“似乎原本爸爸和老克拉布的责任是五五开,这件事一出,至少能变成三七分。” 有一个魂器在莱斯特兰奇家的金库里,哈利想,膨胀的克拉布们并不知道日记本是魂器,甚至未必知道它与密室之间的联系,毕竟文森特·克拉布出了那么大的变故,那么……他们追寻伏地魔赠礼的脚步就不会停止。 第173章 这时候,只要有人告诉他,受信程度不亚于马尔福的莱斯特兰奇们出不来了,他们的金库精彩纷呈,先到先得,不怕克拉布不上钩。他们越疯,蹦跶得越欢,就显得马尔福越被动——古灵阁都敢抢,那是一般人吗? 就是不知道此时潜藏起来的伏地魔听到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怕是很难坐得住。 所以媒体大肆报道,生怕伏地魔听不到风声。 当天晚上他就梦到了自己和罗恩赫敏大闹古灵阁,但是他们还在飞天小矿车上就被妖精的高等魔法打败了,被铁面无私的格林格拉斯副部长扭送阿兹卡班,继承了西里斯留下的豪华单人囚室,还带抽水马桶和方便数星星的玻璃天花板。 第二天起来,他们发现公共休息室里一团乱,到处都是动物打闹过的痕迹,杯子被撞翻,杂志被扯烂,毛发、爪印甚至血迹散落一地。 “这是怎么了?”迪安·托马斯打着哈欠,“《汤姆和杰瑞》吗?” 克鲁克山战绩非凡,它咬掉了一截完整带毛的老鼠尾巴。格兰芬多的学生们大都很嫌弃,赫敏不得不为宠物的淘气而一一道歉,哈利却很高兴,这意味着他辛辛苦苦的表演并不是一场独角戏,他唯一的观众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转头就去厨房给克鲁克山预定了一大块无刺炸鳕鱼。虽然他不明白佩迪鲁是怎么潜进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可能鼠有鼠道吧,蟑螂进家也不会走大门。 风中寒意渐消的时候,哈利骑着新扫帚赢下了和拉文克劳的魁地奇比赛。火弩箭真是快得离谱,它仿佛能和哈利心意相通,他不再需要默念指令,他怎么想,火弩箭就同步地作出回应。以至于他连对面的找球手秋·张长什么样子都没怎么看清,只笼统记得是个神态可爱的漂亮姑娘。 当天晚上就出了事情,这一次,佩迪鲁成功地突破了克鲁克山的防线,大概也是因为他终于敢、也是不得不变成人了,可惜他找错了床,还被起夜的罗恩看了个正着。 事后查证,没有什么隐蔽的老鼠洞或者迷你密道,佩迪鲁就是大摇大摆地从油画通道里爬进来的,纳威·隆巴顿同学创造性地将卡多根爵士的动态密码记在一张小纸片上,然后就……丢了。 或许是被那只耗子偷走的吧,这样也许各位凤凰社成员们的心里会好受一点。 哈利于下一次霍格莫德周检查了他选定的案发现场——尖叫棚屋。按照他的计划,复活节后卢平就会因为“不堪其扰”而选择在满月前离开城堡躲避哈利的调查,而哈利将会开始跟踪他,至于卢平会躲去哪里,那当然是少年时的老地方。 日子一天天迫近,他不得不苦苦忍住用活点地图关注佩迪鲁行踪的想法,效率很低,而且浪费时间。但等待的过程是如此磨人,他的计划里偏偏有八成的内容都是等待。 他本来想干脆把活点地图拜托给某位师长,却先后收到来自邓布利多、斯内普、卢平甚至校外阿波罗尼娅的传话,让他停止联系雷古勒斯。 这明显意味着什么,或许他很快也将会失去阿波罗尼娅的消息,只能辗转从他人口中得知。女贞路5号他暑假还回得去吗?他为了霍格莫德申请表而搬离那里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海格小屋的黑狗仿佛也能感应到什么,一连好几天情绪都特别低落,连低年级小巫师特别爱看的旋风狗尾都懒得表演了。但邓布利多的态度却十分强硬——既然西里斯执意不愿意现身相见,那咱们就都装不知道好了! 在焦灼难安与心照不宣里,哈利迎来了魁地奇决赛,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他对德拉科。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球场上与德拉科正面相对,去年的比赛被取消了,哪怕他解决了密室也没有复开。 新学年弗林特本来还考虑过再把克拉布弄回去,但出了古灵阁那档子事儿之后,他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何况敏捷瘦长条确实比高壮胖冬瓜更适合找球手的位置。 或许明年,他们就再也没有心情玩这些游戏了,那么至少在当下,他可以好好地和德拉科放手赛一场。 然后哈利·波特就遭遇了一场非常肮脏的比赛,赛场之上无救世主,也没有青梅竹马的发小,斯莱特林们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公平公正,但这一点他们践行得挺好的。 但哈利还是赢了,这一场大胜将他浑身上下都洗濯得干干净净。先是爽快,就像是洗了一场滚烫的热水澡;然后是愉悦,像是巴斯温泉柔柔地漫过他的身体,水面上还要漂个蛋一会儿吃;最后是冷静,被皮皮鬼的灌水气球砸了个透心凉那种。 沉甸甸的魁地奇杯为哈利·波特带来了一种强烈的掌控感,他身体里所有的焦虑、不安、忐忑与害怕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自信、笃定、期盼与希冀。 考试前夕,纳威的魔杖丢了,伴随着他父亲的旧魔杖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封吼叫信,奥古斯塔·隆巴顿老夫人主力输出,到最后纳威的爸妈不得不反过来安慰了纳威几句,还给他寄了一大盒吹宝超级泡泡糖,生怕他心态崩了弄不好考试。 满月就在考试后,哈利开始把一些东西随身带着,时刻准备。 令人安心的是,卢平居然还有心思为他们准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考试,斯内普也有心思在魔药考试上别开生面地嘲讽他,一切似乎都与以往并无任何不同,不是吗? 占卜考试他坚持说自己在水晶球里看到了狗拿耗子,并一口咬定这是个上上大吉的好兆头。 “会发生的,就在今天晚上……”特里劳妮当着他的面,就像被人勒断了脖子一样,忽然重重地垂下了头,保持着一种能够自体窒息的诡异姿势,“黑魔头苟延残喘……像一条被赶出家门的流浪狗。十二年了,救世主茁壮成长,他却无依无靠,孱弱不堪……今晚之后,他的仆人将一个一个回到他身边,黑魔头会重新强大起来,如她所愿!” 最后一句特里劳妮叫得特别大声,仿佛把她自己也吓醒了似的,蜻蜓般轻盈飘渺、不着痕迹的女巫茫然地瞪着哈利:“你怎么还在这儿,孩子?” “怕您睡着了着凉,女士。”哈利睁着眼睛说瞎话,“既然您睡醒了,我就放心了。” 他飞快地跑下塔楼,现在他没有任何立场去找师长中的任何一位——他怀疑卢平是狼人,和斯内普不睦,而邓布利多,和占卜学教授独处过就急匆匆跑去找校长,特里劳妮又发功了是吧? 虽然确实如此。 哈利的脚步慢下来,尽可能装出一副从容神气,他想他该改掉这个一有事就找大人的习惯。佩迪鲁有了魔杖,如果他这十二年来魔咒没有退步的话,现在很有可能就顶着一个幻身咒跟在他身边! 走廊上有人跑过,带起一阵假期来临前特有的轻快夏风,哈利仿佛真的闻到一阵阴冷潮湿的腐臭味。 第136章鼠迹(2) 他在楼梯上遇见了海格,他是来向麦格教授送期末成绩的。保护神奇生物几乎没有笔试,实践考试过程中海格会随机找几个学生问一下要点,这个就算笔试了,真希望o.w.ls也能这么轻松。 “不、不、不……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海格把那卷巨大的羊皮纸举得高高的,毛蓬蓬的脸上满是笑意,“但是嘛……还不错,哈利,很不错!” 哈利自然而然地转身陪他向上走。“暮星1最近怎么样?”他问道,“我们都要放假了,他想必会很寂寞吧?要是他有什么朋友就好了,可以去找他的朋友玩。” “暮星”是哈利给黑狗起的名字,完全不是海格的风格,只有邓布利多和阿波罗尼娅能get到他的梗,赫敏因此至今都以为黑狗是雌性——错过了盖伊·福克斯之夜,哈利再也没找到机会。 “没发现他跟别的狗玩得好,牙牙和路威都有点儿怕他,赫敏那只猫倒是总爱黏着他,可惜过几天你们就放假啦!”海格的神情浑然天成,没有一点儿表演的痕迹,要么他是莎士比亚追着喂饭吃的天才,要么他就真·一无所知。 哈利完全傻了,连罗恩都能猜得出来!合着海格就真以为,“暮星”只是一条弱小可怜又无助、昏倒在小屋门口但能独自穿越禁林的普普通通大黑狗?不过他转头就释怀了,以海格的脾气,如果邓布利多把什么都告诉他,他当天晚上就敢让狗跟他挤一个被窝。 “拜托向暮星转达我的问候。”哈利一本正经地说,麦格教授的办公室到了,他注意到那门只是虚掩着的,“我先走了,海格,还得回去和赫敏对答案呢!” “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啊!”他听见海格如此热情洋溢地和麦格教授寒暄,就算海格把话传走了样,希望至少麦格教授能听见。 他当然不是回去对答案的,占卜课有什么答案可对的?他只是又去了一趟卢平的办公室,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不在么?”哈利若有所思地在门口打了个转,口中自言自语,“不会又去那个地方了吧?好,那么……我就再去一次!”他一副暗自下定决心的样子,去厨房讨了点儿吃的,回去就说自己不舒服,草草应付了一下罗恩和赫敏,没精打采地躺进四柱床,厚厚地垂下帷幔。 第174章 晚饭时分,哈利悄悄爬起来,连隐形衣都没敢披,生怕佩迪鲁不知道他出发了。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活点地图,发现格兰芬多塔的入口处旁边,有一个清晰的小点儿,安安静静地缩在墙角。 彼得·佩迪鲁。 虽然他无可自制地感到毛骨悚然,但他同时还感到安心,感到一阵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那就是“冒险”的魅力。 天色已经黑透了,就算没穿隐形衣也不会有人发现。哈利很想拐去海格的小屋前看看黑狗在不在,但他不能,他知道佩迪鲁就跟在他身后。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哈利漂浮起一块石头,击中了打人柳树干上的结疤,他滑下密道口,掏出魔杖照明时又看了一眼地图——佩迪鲁还谨慎地停留在打人柳外。 从现在开始,做戏就要做全套了,他蹑手蹑脚、又害怕又紧张,跌跌撞撞地沿着狭隘的密道向前走,期间无数次摔掉魔杖,一边哆嗦一边给自己打气,装模作样地把尖叫棚屋上下里外逛了个遍,这才沿着卢平留下的脚印向二楼走去。 “先生?”哈利害怕地小声喊道,“卢平教授?” 那间卧室里空空荡荡,卢平还没有来,看来想养精蓄锐的不止他一个。哈利左右环顾,想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既适合“埋伏”狼人,又能让佩迪鲁瞧见,他随手一拉敞开的房门,那门却像卡住了似的,他再加力,门依旧纹丝不动。 哈利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隔着一扇薄薄的门板,他似乎能感受到西里斯平静的呼吸。 然后他转头就在正对着门的单人皮沙发上坐下来,沙发塌了一半儿,有点硌屁股,哈利不得不翘起二郎腿,最后他恍然大悟一般地披上隐形衣,让自己只露出个大头。 等了没多久,楼下传来破烂楼板被踩响的声音,哈利一把拉起隐形衣的兜帽,过一会儿,卢平提着一套沉重的茶具,举着魔杖慢慢走了进来。 “哈利?哈利?”他轻声探问道,“唉……我大概是神经过敏了。” 卢平将缺了一条腿的木桌搭在窗台上,摆布开自己的狼毒药剂,又从袍子里取出一大块厚重的格子桌布铺在地上,一看就是个讲究人。他举起魔杖,在房间里四处逡巡,时不时扔个“咒立停”或者“昏昏倒地”,路过门后时他停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只是拿魔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现在似乎还太早了,万一卢平教授人家就爱好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喝点儿小酒呢?哈利有点儿后悔,连带着西里斯都不知道罚站了多久。 就当他们三个都以为自己要这么硬生生等到午夜的时候,楼梯上响起了新的脚步声,而且是两道。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不应该啊,这也太早了吧?现在来了真的只能坐下喝点儿小酒! “哈利?”赫敏带着哭腔的声音颤悠悠地响起,“你在这里吗,哈利?” “我说克鲁克山没那么灵,赫敏。猫只能抓耗子,能寻人的那是狗。”罗恩强打精神,“这、这是哪儿啊?疯人院吗?” “尖、尖叫棚屋,我想。”赫敏·格兰杰,即便怕得哆嗦,脑子也不会停止思考,“霍格沃茨附近唯一有人烟的地方就是霍格莫德,霍格莫德里唯一符合条件就是尖叫棚屋,它总不可能是一处待价而沽的店铺或者民居吧?” “卖不上价。”罗恩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哈利无语地听着他俩一边互相鼓励式聊天,一边渐渐逼近了这间卧室。 很好,群英荟萃。 “卢平教授?”罗恩惊叫,“是您约哈利来这里——呃,喝点小酒?” 卢平,女贞路5号唯一老实人,哪怕在掠夺者里也不算心眼子特别多的,此时已经完全失语了。突发情况,演出事故,剧本上没写啊! “呃……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卢平手忙脚乱爬起来,差点儿邀请罗恩和赫敏一起坐下,“晚宴结束了?” “我们担心哈利不舒服还饿着,就给他带了一些吃的回去,想着要不就劝他去医疗翼吧,结果他竟然不在!”罗恩又是疑惑又是好笑,“克鲁克山——就是赫敏的猫,您也知道,怪通人性的,就带我们来了这里,结果……您是在给哈利开小灶,你们就吃这个?” 完了,哈利想,他要是佩迪鲁,现在掉头就走。 “哦,不是,当然不是。”卢平下意识地否认,一直在他们脚边打转的克鲁克山到处嗅了嗅,悄悄溜出去了。 “你把哈利弄哪儿去了?”赫敏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把他怎么样了?” “啊?赫敏你在说什么?” “莱姆斯·卢平是个狼人!”赫敏忽然爆发了,她尖叫起来,“哈利是你好朋友的孩子啊,哪怕他发现了你是狼人,你也不能、也不能——” 完了,真的完了,崩盘只在一瞬间。 “狼人?”罗恩强势阻断,机灵得如有神助,“不、不能够吧?”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生物会在每月固定时间起不来床,罗纳德。”赫敏抹了一把眼泪,悲愤极了,“卢平教授是女人吗?” 她从袍子里掏出那份自动填充月相历,狠狠地摔在地上,气流激起了一阵小旋风,吹动了垂落的隐形衣一角。 罗恩瞳孔地震! 莱姆斯·卢平头疼欲裂,他既不能说“你知道我们的关系,格兰杰小姐,我别说是狼人,哪怕是狼狗我也不会把哈利怎么样的”,那样计划破产,佩迪鲁一定溜之大吉;他也不能说“嘻嘻嘻没错我就是邪恶的狼人,我现在就要把你们这些小巫师全都吃掉”,那样赫敏八成就会把他们的关系翻出来,死的人更多。 “是啊,解释一下吧,卢平教授。”终于受不了了的哈利·波特一把掀开隐形衣,魔杖直指卢平,“你真的是狼人吗,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哈利?”罗恩发出一声惊喜与迷茫交织的呼喊,“可你不是——你怎么——” 赫敏也傻眼了,她终于开始思索整件事自始至终的不对劲之处,这一整年她为了五门选修课疲于奔命,很多事情都被她忽视了。 正在这个时候,她感到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拂过她的脚背,赫敏低头一看,竟然是是克鲁克山,高高竖着瓶刷式的粗尾巴,口里叼着个血淋淋的怪东西,正撒娇般在她裤腿上蹭来蹭去。 那东西只有体型像老鼠,从脸皮往下就一块块地掉毛,五官更是纠结在一起,尾巴还短了一截,最重要的是,它没有左前腿。 哈利讲述的故事还在赫敏的耳边回荡,仿佛有一道闪电劈开漆黑的夜空,照亮其下无边无际的真相之海,她只感觉自己呼吸都要停了,声音轻得有如梦呓:“这就是佩迪鲁吗?” “什么?”一个不属于任何人的粗嘎声音响起,卡住不动的门板被人重重地推开了,一个高大憔悴的男巫立在门后,他衣裳邋遢,袍子都快烂完了,十来年没修剪过的长发打着结,最重要的是很瘦,非常瘦,“他在哪儿?!”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惊喜和惊吓都还来不及发酵,只听一声凄厉高亢的猫叫,老鼠已经从克鲁克山嘴里挣脱了出来,三爪并用,一瘸一拐地向门外没命狂奔。 西里斯立刻将门关上了,但虫尾巴已经完全是耗子思维,他可以走破烂的墙洞! 卢平忽然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外语,那块平平无奇的野餐桌布立刻变大变宽,向前飞速延展,将逃逸的佩迪鲁整个兜了起来,然后四角打结,系得死死的。 “传说中的飞毯。”卢平松了一口气,“你知道的,孩子们,法国和非洲有很深的渊源。” 哈利一屁股坐回沙发上,随即又弹起来扎进了西里斯的怀里,西里斯被他一头撞倒在地,也哈哈大笑着爬起来,把他抱得双脚离地。 “我终于敢来见你了,哈利。”西里斯说着,重新恢复光亮的灰眼睛里溢满了热泪,并很快流了下来,和哈利的眼泪混合在一起。 “我终于见到你了!”哈利口不择言,“我们大家都很想你,虽然我没见过你,西里斯!” 卢平本来在一边含笑看着,看着看着没忍住也哭了起来,走过去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一旁罗恩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止了运转,赫敏看看正在好奇挠毯子的克鲁克山,又看看悲辛交集的男巫们,终于忍无可忍地叫道:“他在试图咬破它!” 男巫们不得不冷静了下来,各自擦干眼泪鼻涕,西里斯已经完全自暴自弃了,就笑嘻嘻地打量着教子的好友们。 “他有魔杖,纳威的。”哈利低头擦着眼镜,“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他话音刚落,那个安安静静的毯子包忽的骤然膨胀起来,约有一个人那么大,继而整条飞毯都炸成了碎片! “西里斯!”哈利一手捏着眼镜一手捏着布,仓促间拔出自己的魔杖扔了出去,被西里斯一把接住。 “昏昏倒地!” “统统石化!” 两道强力魔咒在半空中对撞,差点没把这破房子炸塌了,但卢平和西里斯没一个打中佩迪鲁——他在挣脱飞毯的束缚后立即又变回了老鼠。 第175章 还得是克鲁克山,从一片家具的废墟中扒拉出了软趴趴的佩迪鲁。这种程度的魔咒冲击,巫师们只是有点头晕眼花而已,老鼠已经昏过去了。 “咳、咳……”哈利灰头土脸地从袍子口袋里取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银色笼子,克鲁克山把佩迪鲁吐在地上,玩玩具似的用爪子把他拨进去,那笼子便自动锁上了。 “阿波罗尼娅送我的圣诞礼物,妖精制品,应该比飞毯结实?”他咧嘴笑道。 笼子里的老鼠忽然激烈地挣扎起来,“吱吱”狂叫,赫敏脸色煞白:“你不应该说出她的名字,哈利。” “显而易见,我既然说出来了,我就会让他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 第137章鼠迹(3) 卢平和西里斯的脸色比赫敏还要难看,虽然他们也恨不得手刃了虫尾巴,但当哈利比他们还要激进的时候,先退缩的反而是他们。 哈利慢慢地从口袋里摸出另外一样东西,一支药剂瓶,透明的液体澄澈如水,摇一摇,便发出清冽的回响。 “这也是圣诞礼物吗,哈利?” “强效吐真剂,即便是阿波罗尼娅,”哈利特意又清晰地说了一遍,“扛到第四滴也会说的。” “你不能动用私刑,哈利!”赫敏十分不赞成,“你难道不要为布莱克先生恢复名誉吗?” “等他说出真相,你和罗恩就是西里斯的证人。小巫师的证词同样有用,去年我们验证过了,不是吗?”哈利毫不留情地吸了满满一泵,“当然我也不是一定要杀他,如果他想跑,或者做什么别的事,我也不会投鼠忌器。佩迪鲁,你现在跑,肉..体死亡;现在不跑,灵魂消散,你自己选啊?” “真稀奇!”罗恩蹲在笼子旁边啧啧称奇,“我怎么觉得这双小眼睛里还真能看出怨恨呢?” “他有什么可怨恨的?!”哈利毫无预兆地爆发了,一脚把那个笼子踢到了墙上,被兴致勃勃的克鲁克山又衔回来放好,“回答我,佩迪鲁!我爸爸妈妈哪里对不起你!凤凰社的人哪里对不起你?!” 他直接抓住西里斯握着他魔杖的右手,喊道:“立复人形!” “这样也行?”罗恩悄悄问赫敏,后者摇摇头,示意他自己看——笼子和老鼠同步变大了,一个营养不良的丑陋矮子抖抖索索地蹲在笼子里,满面恐惧。 西里斯忽然崩溃了,他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几乎嚎啕大哭起来,卢平不得不用上全身力气才能按住他,而哈利还紧紧握着他的右手,魔杖直指:“眼熟这一幕吗?” “你、你很像你爸爸,哈利。”矮子说话了,他忘得更彻底,连语法都有些不标准了,“他当年就能做到这一点,和西里斯——他们就像没有血缘的孪生子。”1 “你也知道啊?”哈利笑了笑,“你是以怎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的?这里有两个人亲眼见到你杀了我爸爸!” 克鲁克山灵巧地把纳威的魔杖从佩迪鲁的袍子口袋里勾了出来,献宝似的叼给了赫敏,被赫敏抱起来紧紧搂着。 “告诉我,我给你个痛快。”哈利信誓旦旦地说,“肉..体与灵魂,当然选择后者,肉..体终将消散,但灵魂不灭,可如果真被摄魂怪吃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要背叛?” “我不想死。” 事到如今,佩迪鲁也认清了现实,他紧紧贴着细密的秘银栏杆,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一些。“我不想为了所谓的正义事业徒劳送死,他们想,可我不想。”他疲惫地说,泪眼汪汪,十二年为鼠生涯,同样也淘空了他没有信仰指导的、本就不坚定的意志。 “没有人逼你,彼得。”卢平自嘲地笑了笑,“你看,我到现在也总是忍不住称呼你的教名,当年我们俩更好一些,不是吗?你既然不情愿,怎么不对我说呢?” 佩迪鲁尖声一笑,笑声渐渐嘹亮。 “我连冒险都不喜欢!从来都不!那太愚蠢了!”佩迪鲁嘲讽地注视着两个互相扶持的成年巫师,“詹姆和西里斯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你是邓布利多的宠儿,我有什么?一旦出了什么岔子,我就完了!知道吗!” 整个尖叫棚屋里回荡着他的“控诉”。 “我用我的学业与前途,换风云人物身边的一个好友位置,我得到了什么?令人艳羡的体面工作?令我妈妈骄傲的梅林骑士团勋章?至少也该有些钱吧?我有什么?你们告诉我我得去为一个更愚蠢的理由去送死!你们拿什么跟食死徒斗?对面用索命咒啊,你们敢吗? “为了配得上这个格兰芬多的名头,我到底要伪装自己多少年?七年的提心吊胆还不够吗?还要我付出我的命?大少爷们不识人间疾苦,狼人嘛,活着本来也没什么劲,我不一样!我的生命值钱多了! “说实话,和你们的所谓‘友情’,带给我的负担远比快乐大,也就欺负别人的时候有点儿意思!结果呢,莉莉·伊万斯一句话,你们要‘改邪归正’了?莱姆斯,你的级长我沾不到什么光,詹姆的男学生会主席也一样,要来有什么用? “什么背不背叛的,怎么说得那么严重?你找到新工作难道不要好好干吗?格林格拉斯杀了多少傲罗和凤凰社成员,她有告诉过你们吗?那个年代,要么黑,要么白,中立只会死得不明不白!邓布利多不会给我的东西,黑魔王会给,至少他许诺过。” 尖叫棚屋里一片死寂,只有屋外夏虫唧唧,穿过木板的缝隙,一蓬一蓬地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他许诺的内容也包括把你变成这副鬼样子?他给你的东西我们没看见,但他至少把你原来的脸拿走了,你口口声声你妈你妈,你妈现在见了你还敢认吗?”罗恩不可置信地指着他,“你们食死徒有自己独特的审美?” 佩迪鲁的脸猛地涨红了:“那是格林格拉斯干的好事!她那是恼羞成怒!看来她也没说,那天他们一个个被我逼得多么狼狈!”他瞟向西里斯,颜色诡异的菱形眼珠子里闪烁着得意而恶毒的光:“那天你不是也在吗,西里斯?为什么不给孩子们讲讲?晚上最适合讲这种故事了,哈利也到年纪了不是吗?也让他们看看,他们为人师表的斯内普教授——” “啪”的一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出现在佩迪鲁脸上,很快就变得又青又紫。 “黑魔法,我还是自己来吧!”哈利已经拿回了自己的魔杖,向西里斯笑笑,“你不用说了,虫尾巴,我都明白了。” 彼得·佩迪鲁也没办法再说了,赫敏显然已经学会了那三种不同的禁言魔咒,他的舌头和上颚被黏在了一起,无法挣脱。 “典型的蛀虫心态,凡事都是别人逼你的,你永远是那个不得已的可怜人,是不是?”哈利的眼里很快渗满了泪水,“原来我爸爸就是死在这么一个敢做不敢认的小人手里,我们都以为他是被友情背叛,原来只是他们一厢情愿。” 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上一次他哭成这样,还是第一次来到父母的墓前。 罗恩和赫敏连忙抱住他,可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好友痛苦的束手无策令他们感到惭愧,三个小巫师互相依偎在一起,没怎么着就都哭了。 成年巫师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哪怕对于佩迪鲁来说,剖析心肠、披沥肺腑也不是什么很舒适的体验,一时间现场情绪最稳定的是英雄猫猫克鲁克山。 过了许久,哈利才重新握住了那个吐真剂的药瓶。他甚至还带了记录的纸笔。 “开始吧。” “第一个问题,你从哪一年哪一月开始背叛凤凰社?” “1978年8月。” “你与食死徒谁先接触的谁?谁是你投诚的领路人?” …… “差不多了吧,还有什么问题吗?”哈利吁了一口气,主要是问赫敏,在逻辑周密这一点上,这里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过她。 “没有了。”赫敏神情有些迟疑,“哈利,你真要……”罗恩在一边配合地比了个割喉的手势,看上去也犹犹豫豫,怪不赞成的。 “当然不。”哈利微微一笑,“我食言了,打一开始就是骗他的。” 赫敏松了口气,随即又深深地拧起眉,显然哈利这种行为也不太符合她的价值观。但是……还能怎么办呢?适应能力超强的格兰杰小姐已经都做好哈利和西里斯争着杀佩迪鲁她到底先拦谁的心理预案了。 “咦,还不到午夜?”哈利看了看时间,“比和斯内普教授约定的时间要早,要不我们再等等?” “他可未必敢来,”西里斯哼了一声,“他上次在尖叫棚屋吓得——” 卢平警告般地大声咳嗽了一声:“走吧,收拾收拾东西,带上彼得,去找校长。” “西里斯。”哈利不忘了提醒他,“我敢发誓,一会摄魂怪闻着味儿就来了,你今天当了这么久的人,他们不会毫无察觉的。” 西里斯耸耸肩,往地上一趴——“暮星?!”赫敏惊叫了一声,“我一直以为你是位女士!” 第176章 哈利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罗恩和卢平也先后破功。前有猫,后有狗,中间飘着死老鼠,格兰芬多们快快乐乐地踏上返程之旅。 “我不会走出打人柳的范围。”卢平已经开始长毛长耳朵,他喝了足够多的药,一直在强打精神,“就在树下看着你们回去,让你的守护神给我来报个信好吗,哈利?” 西里斯亲热地拱了拱哈利的大腿,为教子小小年纪就这样出色而自豪不已。 哈利比了个ok,克鲁克山先钻出去按停打人柳,紧接着是西里斯、哈利、罗恩,七手八脚地接应虫尾巴,赫敏故意落在最后面,被已经毛手毛脚化的卢平托举出了密道。 “我不是故意那样说您的,教授。”赫敏有些惭愧,“我要是早点想明白就好了,哈利怎么会不知道您是狼人呢?” 卢平的脸上已经看不太出什么“笑意”之类的表情,他只是尽可能轻柔的拍了拍赫敏的头。“去吧!”他含糊地咕噜道,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獠牙流下来,从前教书育人风度翩翩的体面已经荡然无存了。 赫敏眼圈儿红了,重重地抱了卢平一下,还没等她抬起头来,他们就听见一阵男女巫师的吵嚷声。 “你必须服从我,潘西!”说话的是文森特·克拉布,率先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我们都是七月婴儿,天生一对!你、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推进打人柳下面,让你好好尝尝——啊!!!” 粗鲁无礼的男巫和被纠缠的女巫一齐尖叫起来,显然注意到了这队奇形怪状的人马——猫狗双全的三个小巫师,放..置..p.l.a.y的丑陋矮子,以及打人柳下形态可怖的怪兽。 “什、什么东西?”克拉布害怕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努力挪动着躲去了潘西身后,潘西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地打量起来。 “显而易见,救世主和他的朋友们深夜遛宠物以及,”她扫了一眼惊吓到石化的格兰芬多们,万分肯定,“狼人。” “狼人?!”克拉布慌得屁滚尿流,死死揪住身下的青草,“别吃我别吃我!要吃就吃格兰芬多!” “他喝了狼毒药剂,现在都快站不住了。”潘西轻蔑地移开脚步,“教授的课你是一点儿都不听是吧?不过,学校里怎么会有一个狼人?会是谁呢……” 西里斯呜呜地催促起来,赫敏把虚弱的卢平推回树洞,自己挡在前面。哈利握着魔杖,难得地犹豫不决起来——潘西·帕金森并不算是坏人,而文森特·克拉布,他的脑子很难再经得起一个遗忘咒了。 “帕金森不一定发现呢!”罗恩小声道,悄悄把他的魔杖往下压,但在这样坦荡无碍的月光下,一切微小的动作都难以掩饰——他攻击的意图被潘西看见了! “狼人和格兰芬多是一伙儿的……是那个卢平!”她尖叫道,“跑!” 转身就向城堡奔去,一边跑一边还晓得压低身体,显然这方面的家庭教育很充足。但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跑出去没两步就被不知道谁发出的两道魔咒先后击中,倒在地上没动静了。 文森特·克拉布本来就已经悄悄失禁了,潘西一倒下,他也直接晕倒了。 “不是我!”哈利举起双手,“说不定斯内普来接我们了?别这么看着我,赫敏,你要是不信,可以用闪回咒检查,再说我也还没学会无声咒呢!我刚才可没出声!” “无声咒?”西里斯抖抖耳朵站起来,“你才三年级,他们压榨你未免也太狠了!不过我听雷古勒斯说,阿波罗尼娅一年级就在练无声咒了,差不多也是你这么个年纪学会的。” 赫敏倒抽一口冷气,懊恼地跺了跺脚。 “不是吧,赫敏?”西里斯夸张地笑看了她一眼,“我可以叫你‘赫敏’吧?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好姑娘!莱姆斯?莱姆斯?你自己回去吧,我们这边儿没事了!” 赫敏紧张到同手同脚地走过来,罗恩悲叹了一声:“赫敏一准儿爱上你了,暮星!她顶爱英俊男巫,而我发现你就算这样了,也不难看!” 西里斯大笑:“叫我‘大脚板’或者教名都行,别再玷污那个美丽的名字了。”赫敏恨不得拿石头砸罗恩:“西里斯是哈利的教父!监护人!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们这边聊得开心,哈利默默地送了文森特·克拉布一个遗忘咒,他正走去补刀潘西·帕金森,却忽然觉得一阵阴冷。 “不好!西里斯!”他叫道,“快!快!” 哈利熟练地召唤出他那头四不像,但这次前来的摄魂怪最起码有一百只那么多,他这边拖着潘西,罗恩和赫敏合力拖着克拉布,对摄魂怪过度敏感的黑狗艰难地顾着自己,龟速汇合到一处。 势单力孤的四不像捉襟见肘,而罗恩和赫敏的守护神只是一团模糊的明亮光晕,效果不能说一点儿没有,只能说聊胜于无。 为什么不把帕金森和克拉布扔出去呢? 哈利听见有个声音问他,那是他自己的声音。这种规模的摄魂怪只要再逡巡一会儿,西里斯一定先扛不住,如果他维持不住阿尼玛格斯形态,那么一涌而下吸了个爽的摄魂怪同样不会放过这些小巫师。 说不定给出去,摄魂怪也不会吸,他们只是爱看热闹,不会违背命令乱吸人。那个声音絮絮地劝他,试试呗,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自己更值得我去爱,忘了吗? 哈利一咬牙,将帕金森护在自己身后。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自己更值得我去爱,但那样的我,我是不会爱的。 他再次大声念出咒语:“呼神护卫!” 一个比之前更加明亮、闪耀、夺目,仿佛能和满月分庭抗礼的巨大守护神从魔杖中跃了出来,它轮廓清晰,种族分明,是一头有着健壮双角的牡鹿。 西里斯对月长嗥,如同一声从灵魂中挣脱出来的、混合了悲楚与喜悦的绵长痛呼。 但那是一百只摄魂怪。 哈利又开始产生出那种整个人都被溺进冰海深处的感觉,他无法呼吸,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的身体,他很冷,很累,很想就此沉下去……模模糊糊间他感到一阵温暖,本来已经消散了的牡鹿又在用虚幻的头拱他的手。 如果是真的牡鹿就好了,他好想见见尖头叉子的模样。 这一瞬的温暖拯救了他,哈利再度费劲地睁开眼睛,握住魔杖—— “呼神护卫!” “呼神护卫!” “呼神护卫!” “厉火燎原!” 声调各异的念咒声从城堡的方向传来,形态各异的守护神几乎是一瞬间就奔赴他眼前,翼展巨大的凤凰、灵巧聪敏的狸猫、从容娴静的牝鹿……一道雪白的烈焰化作巨蛇,张口就吞掉了一只摄魂怪,连一丝飞灰都没留下。 “哪有你这样的?副部长带头毁坏公物?” “自然滋生的黑暗产物,杀还杀不尽呢,没了再找呗!” 这就是哈利·波特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到、听到的。 第138章鼠迹(4) 他没有睡太久,或者说,他的潜意识不允许他睡太久。 “西里斯!摄魂怪!佩迪鲁!帕金森!哦还有克拉布!”医疗翼里,哈利一骨碌爬起来,眼还没完全睁开就急着嚷,“大家都没事吧?” 事实上这里只有他最虚弱,毕竟他独力支撑的守护神要在一百只摄魂怪眼皮子底下保卫六个巫师;西里斯次之,其实这些年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一个用权、一个用钱,尽可能将他照顾得还不错,凤凰社与傲罗又多少有点战友情,平常基本没有摄魂怪去西里斯门口转悠,但范围影响多多少少还是难以避免;罗恩和赫敏还在他们的老位置,正靠着床头喝可可,帕金森躺得更远,她受了魔咒伤害,还没有醒。 他的床前坐着邓布利多,奇怪,就只有邓布利多。他明明听见斯内普和阿波罗尼娅的声音了。 “出事了。”邓布利多言简意赅地开口,“克拉布死了。” “死了?!”连赫敏的可可都呛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找手帕,罗恩从哈利头顶扔了一方新的给她。 “老的那个。”邓布利多立刻意识到了自己话语里的歧义,“文森特·克拉布的父亲,西弗勒斯唤醒了小克拉布先生,带着他过去了,阿波罗尼娅连夜来霍格沃茨就是为了这件事。事实上,哈利,如果不是我们在城堡里四处都找不到小克拉布,也不会那么巧发现提前结束的你们。” 这件事他不打算说太多,只是道:“西里斯和佩迪鲁都没事,西里斯名义上还是逃犯,所以暂时被菲利乌斯和海格看着,佩迪鲁没有离开他的笼子。” “卢平教授呢,先生?”赫敏急急忙忙地放下杯子,“他怎么样?” “他回去尖叫棚屋了,米勒娃带着波皮去看他了,所以现在是我暂时充任校医院护士。”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扶了扶白胡子上歪掉的蝴蝶结,“虽然结尾波折,但不失为一场很完美的行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三位?” 第177章 “帕金森中了什么咒,先生?” “唔……”邓布利多亲自走过去看了看帕金森床尾的病历本儿,“应该是昏迷咒和遗忘咒。” “应该?”哈利一愣,“不是斯内普教授?” “我们那时候正找小克拉布先生呢,差点儿把城堡翻过来。”邓布利多唏嘘不已,“米勒娃担心极了,你们还没回来,斯莱特林又丢了两个学生,偏偏其中一个的父亲还被人谋杀了。” “那是谁?”罗恩傻傻地摸不着头脑,忽然发现两个朋友都不说话了。 “应该是我。”哈利从沉思中醒来,干脆地说,“我昏迷前看到一头散而复聚的守护神,本来以为是幻觉,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是我自己帮助自己拖延了时间,坚持到教授们赶来的那一刻。” “啊?” “赫敏。”哈利转向心虚地用两颗门牙小口小口地啃着巧克力的好友,“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但你一定有办法,对吗?不然你不可能同时上五门选修课,还门门都是满勤。” 赫敏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发现老教授望天望地望空气,就是不看他们,他坐在椅子上翘着脚哼小曲,整洁的长胡子欢快得一抖一抖。 “好吧!”赫敏也是个爽快人,招呼朋友们向她靠拢,邓布利多立刻识趣地飘着帕金森出去了,“现在几点?” “三圈太多,一圈不够,那么就是两圈。哈利扶着一下这里,靠过来一点儿罗恩!我能吃了你吗!” 一阵时空扭曲的波动后,病床上空空如也。 1994年,7月,英格兰,萨福克郡,小汉格顿村,里德尔府。 夜深人静,整个村落都陷入了黑甜的梦乡,山坡上的气派大宅却传出了些微动静——杂草丛生、满是野趣的花园里传来一声爆响,缺了一条胳膊的爱神喷水池旁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瘦高的身影。 从她身上的纯黑长袍和尖顶宽檐帽来看,这种打扮的人一般被称为“女巫”。 女巫略一打量四周情况,便抬脚向宅门处走去。今夜有风,风从每一扇窗的破洞里钻入钻出,幽幽咽咽,宛如鬼哭。 她的身影没入建筑阴影的一刹那,四周暗了下来,弦月与繁星的光辉都被遮蔽住了,仅能追着夜风的尾巴,在地面、墙面甚至家具表面投下一个个诡谲却黯淡的光斑。 “雷古勒斯?”女巫仰头问道,“你在哪儿?出来。” 里德尔府内外悄无声息,此地的生机异乎寻常的暗弱,外面漫山遍野的萤火虫、唧唧叫的鸣虫在这里都不见踪影,唯有一种几不可闻的窸窣声轻悄而来。 “谁?”女巫很警觉,“阿瓦达——” “阿波罗尼娅!”有人按亮了门厅的电灯,是个脸色苍白的男巫,“住手!” 一条足有成年男人大腿粗的蟒蛇已经无声无息地包围了女巫,正昂起头,做出一副明显的攻击姿态。 “有毒的蟒蛇,很少见。”女巫阿波罗尼娅点点头,反客为主地打量起蛇来,“你的新爱好?怎么非得放到这种地方来养?这究竟是哪儿?” “别多问。”男巫雷古勒斯仓促地摇了摇头,“跟我来——是他要见你。” “他?”阿波罗尼娅好奇地问,“谁?难道是——是、是吗?是黑魔王吗!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她激动得双眼闪闪发光,毫不畏惧地一脚跨过蓄势待发的蟒蛇,又推开楼梯上的雷古勒斯,跌跌撞撞地向楼上跑去:“他在哪儿?!主人,您在哪儿?!” “等等!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不得不赶紧追了上来,“别——” 两道激动的脚步声震得年久失修的楼板簌簌地往下落灰,“砰”的一声,虚掩的主卧大门被猛地推开了,壁炉内烈焰熊熊,室内闷热异常,一把老旧的碎花沙发椅正背对着门口烤火。 女巫反而渐渐冷静下来,她擦去眼泪,整理仪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大人?”她轻声问道,“您受伤了吗?还是这么多年……竟然一直没有恢复吗?” 沙发椅里有人笑了笑,声气怪异而尖锐。“进来。”那人吩咐道,“过来说话。” 女巫依言入内,疾步转到沙发椅跟前去,她忽然低低地呼喊了一声,过度震惊导致站立不稳,使她险些跌进燃烧的炉膛里去,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很快就溢满了泪水:“这、这是怎么——” 她悲痛欲绝地跪倒在地,双手想去搀扶、抚摸或者其他什么类似于打捞、拥抱之类的动作,但那双手僵死在半空中,她徒劳垂下头去,哀哀地哭泣起来。 “是我来晚了!”她哭道,“我去得太迟了!” 沙发椅里的人一言不发,只是漠然地旁观着那一场尽情的哭泣,女巫很快冷静下来,虽然仍旧默默流泪。“您需要一具新的身体,大人,请您回彼得伯勒去吧,那里一定有办法!”她抬起头来,企盼又虔诚地说,被泪水洗过的眼珠诚挚透亮,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底。 “找你来,果然是对的。”那位大人淡定地说,“这些年,你们在整个欧洲寻觅我的踪迹,这些我都知道。” “但还是没能找到您,这是我们的失职。”雷古勒斯这时才从后面走上前来,也跪在阿波罗尼娅身边。 沙发椅里的人只是笑笑,并不想深谈。“听说你抓了许多食死徒进去,阿波罗尼娅?”他以聊天般的轻松语气问道,“他们现在都死了吧?” “是的,主人。”阿波罗尼娅眼睛依旧红肿,姿态已经彻底调整了过来,客观、淡定、从容,谦卑,显然在她眼里这并非一份拿不出手的业绩,“是死了一些,但也没全死,您最忠诚的仆人凭借着对您的信仰,仍然在阿兹卡班活了下来。我想这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您一走,我们暂时落入下风,不得不进行战略性收缩,能够维持局面的人我一个都没动。” “这么说,你们都知道我……没死?”沙发椅中的人漫不经心的语气里透出一点儿冷漠的笑意。 “我确信我提醒到了每一个人,因为您已经飞跃了死亡,这并非虚言。”女巫挽起左手衣袖,露出小臂上清晰微红的纹身,“雷古勒斯一直坚持不懈地在找您,这也是我们商量过的,请原谅我没有辞职一起踏上旅途——我的任务仍在,我将为您献上魔法部。” “你做的很好,雷古勒斯也是。”沙发椅中的人态度仍然很客气,“副部长……一步之遥。” 卧室内到处都是巫师界各类报刊杂志,年深日久,连照片都不太会动了,如果他就是靠着这些了解他缺位的这十二年……不然还能依靠谁?还能信任谁? “如果您现在就想要,还请给我半年的时间准备。”阿波罗尼娅毫不迟疑地说,“魔法部现在还不由我说了算,我还需要时间,至少半年。” “当然,当然……不是由你说了算。”沙发椅中之人沉吟着,“不然你也不会眼睁睁地放走叛徒西里斯·布莱克,还将忠诚的虫尾巴拱手送进摄魂怪的嘴里。” 雷古勒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张口就道:“主人,关于西里斯,我……” 沙发椅中之人现在很难做出什么“弹指一挥”的潇洒动作,还好他现在的仆人颇为懂事,很知趣地住了嘴,不像那个愚蠢的奇洛……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至今不得而知,参与其中的前任部长连康奈利·福吉都没有告诉。”女巫颇有些踌躇为难,“是以我们一直愚蠢地认为……直到前天对彼得·佩迪鲁的审判中,我才推测出个大概,但那时已经太晚了,主人。邓布利多就坐在我旁边,我做任何小动作都会被他发现。” “当庭执行的?” “是,因为他们害怕夜长梦多。”阿波罗尼娅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虫尾巴躯壳仍在,如果您需要的话。” 椅中人沉默良久,才有些愤恨地说:“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了,我需要更多的仆人,我需要一具崭新的躯壳!你不能常来,雷古勒斯一个人,不能离开我身边。” “卢修斯一直关注着您的动向。”雷古勒斯委婉地说,“马尔福资源丰厚——” 被一声尖锐的冷笑高声截断! “我现在不想看见他!”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椅中人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又和缓道:“以马尔福的风格,我现在无法给出更高的价码,他的忠诚有待商榷。” “莱斯特兰奇们本是最好的选择,可惜他们要更先一步……”阿波罗尼娅惋惜极了,“或许,卡罗?” 迎接她的是比方才更为强烈的暴怒,椅中人只是暂时失去了躯壳,但魔法仍在。女巫痛苦地伏倒在地,轻轻地呻..吟着。望着她精心打理过的整洁金发和满地积年的尘灰混合在一起,椅中人忽然感到心中一阵难言的愉悦。 “那几个蠢货!”椅中人阴冷地说道,“我已经料理了克拉布,卡罗……等着吧!” 女巫与男巫齐齐颤抖了一下,椅中人更满意了。 第178章 “或许,你丈夫怎么样?”椅中人望向女巫,“十二年了,他是否还忠于黑魔王?” 女巫眉宇间浮现出一种爱恨交织的深刻情绪。“他的能力无可挑剔,大人。”她极不情愿地说,“但除此之外,他的立场我捉摸不透,他的职业也注定他比我更难侍奉在您身边。” “十二年来当着一个籍籍无名的魔药课教授,这就是邓布利多所谓的器重和信赖吗?”椅中人冷笑起来,目光瞟向女巫的衣领,“凑近一点。” 一枚银色十字花形状的胸针正在她外袍领口闪耀,镶嵌在十字正中的红宝石硕大饱满,隐隐有光芒流动。 “很美,不是吗?” 女巫咬着嘴唇不说话,努力消解着这短短一句话带来的屈辱。 “别浪费我赠送给你的礼物,去试试他,他不能对你说谎的,是不是?”椅中人以一种引诱般的语气说道,“如果他可信,就让他来见我。” “不!”说话的是雷古勒斯,他无不戒备地看了女巫一眼,“那太危险了,主人,没有人能够违逆血盟,但……万一她根本什么都没问呢?” “日久生情?”椅中人放肆地大笑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有谁在外面?” “我说服了克劳奇夫人以身替换了她的儿子离开阿兹卡班,可怜的小克劳奇这些年一直生活在严父的控制之下。”阿波罗尼娅忙忙地又想起一个人来,“老克劳奇对我们来说或许会很有用,我当时是这样想的。” 椅中人久久没有说话,他对这个狂热的小崇拜者没什么印象,食死徒里最不缺的就是狂热者,除了眼前的女巫,哪一个对他和他的事业没有一丝疯狂的崇拜呢? “给他个机会。”他最终还是道,“让他自己走到我面前,如果他还需要我去救,又能为我做什么呢?” “魁地奇世界杯决赛即将开始,老克劳奇也要出席,他家就只有一个小精灵,所以势必会将小克劳奇带在身边。”阿波罗尼娅相当专业,“我们只需要稍微引发一些骚乱,有心之人自会把握住。” 雷古勒斯质疑般地看了她一眼,但椅中人只是轻轻地笑了:“你很能干,阿波罗尼娅,这是我一直以来能容忍你的唯一原因,继续保持下去,不要让我失望。” 女巫颤抖着低下头去,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被表扬后的欣喜和被警告后的战栗。 “魁地奇世界杯……”椅中人仍在谋划,“是个好机会,让尽可能多的人参与进来,把它变成食死徒的一块试金石,知道吗?” 阿波罗尼娅颔首:“谁还认同食死徒的身份,谁还尊您为主,那夜之后便会见分晓。” “注意分寸。”椅中人不厌其烦地细细叮嘱,显然和蠢人打交道已经令他有了心理阴影,“现在还不是黑魔王回归的最佳时机,譬如朗曼那样的人,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两位仆人好好儿地回想了一下朗曼是谁,不禁为其主的惊人记忆力而折服。 严肃的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了,椅中人开始隐晦地抱怨起此处恶劣的环境来:“我记得这里不是有过一个老园丁吗,他终于死了?” 雷古勒斯面露尴尬:“我和村子里的人打听过,说是接受了一个老兵援助项目的资助,搬到南方疗养去了。” “既然如此,回去彼得伯勒怎么样?”阿波罗尼娅趁机建议,“您离开之后,那里的一切我都没有动过,只有那些蛇,或许是因为失去了您的庇佑,这些年陆续地老死了。再说,去那里也能更快地找到为您恢复肉身的办法。” “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提议,但是,不。”椅中人想起了某些事物,这令他精神提振,尤为愉悦,“我要待在这里,和我的珍宝近一些。” “啊?”他一向聪敏能干的仆人难得地露出茫然的表情,“是下面的那条蛇吗,大人?” “你说纳吉尼?不、不……啊,我忘了,是的,怎么不算呢?”椅中人情绪明显地高涨起来,“肉身的事,等有人能代替雷古勒斯了再说不迟。可惜你对你源远流长的家族传统一无所知,阿波罗尼娅,不然我们何必这么麻烦?” “请您原谅,我是不会为一个唾弃我的家族而骄傲的。”女巫十分冷静。 “那是自然。”椅中人轻轻地赞同了一句,尽可能灵活地使用‘脖子’来环顾这间生养了他父亲的卧室,“纯血至上嘛,早晚有一天人们会发现,有一样东西比之血脉更高,那就是实力。” “您已经飞跃了死亡,您的实力有目共睹。放眼整个巫师界,也无人能与您相提并论。”他的仆人们纷纷发自肺腑地赞美了起来。 第139章盛会(1) 时间转换器的最后一粒金沙落回原位,就像乐队指挥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哈利·波特一年一度的期末冒险组曲也就此结束,不留一点儿残响。第二天一早,所有教职工都表现得像没事儿人一样,学校里最大的新闻反而是文森特·克拉布丧父。 要不有魁地奇冠军的得分加成,就斯内普其人的偏心程度,说不定今年的学院杯就真没格兰芬多什么事儿了。麦格教授难得不再矜持,捧着大奖杯笑得合不拢嘴,第三年了,感觉斯莱特林们都有些习惯了。 哈利在火车上仔仔细细地向罗恩和赫敏讲解了自己的计划,如何实施、如何被发现、如何获得帮助,又为自己拙劣的隐瞒向他们道歉。 “我想了一下,如果你一开始就告诉我卢平教授是狼人,我也没办法抱有一颗平常心和他相处,那样我们之间一定会有矛盾的。”赫敏几乎是立刻就原谅了他,“你做的没错,哈利,就是利用卢平教授这事儿有点儿冒险,但愿他辞职不是因为这个。” 罗恩的关注点就比较崎岖了:“你居然让马尔福和金妮帮你——你都不找我?为什么啊?没爱了吗兄弟?” “显然因为他们不会揪着哈利问‘为什么’。”赫敏嘲笑他,“但凡你能将注意力放到正经事上来,瞧——” 她抬起魔杖,念动咒语,一只银亮活泼的水獭从魔杖尖端蹦了出来,欢快地绕着他们打转转。 “酷!”罗恩喃喃地仰望着虚幻的守护神,“你怎么办到的,明明咱们两个的起点是一样的!” 去年哈利虽然在信里叮嘱过,但他忘了好友们并不拥有像他一样优厚的师资力量,哪怕是赫敏,也没办法通过干巴巴地查阅资料就自行领悟这种难度极高的白魔法,而罗恩虽然一家子巫师,在法国却必须活得像个麻瓜。 可怜罗恩天天陪着哈利卷魔咒,进度居然和被选修课搞得头昏脑胀的赫敏差不多,现在还被轻而易举地超过了。 “那天晚上我见识到许多形态不同的守护神,忽然就……开窍了。”赫敏挥了挥魔杖,轻描淡写,留下罗恩在一边悲愤地咬手绢。 哈利自觉这一年没再搞出什么大新闻,第一次大摇大摆地和朋友们一起下了车,站台上整齐列队的超豪华接站人马就吓了他一跳:邓布利多、阿波罗尼娅、傲罗数人、魔法部职员数人、韦斯莱夫妇和格兰杰夫妇。 “韦斯莱先生,格兰杰小姐,午安。”阿波罗尼娅上前一步,一副公事公办的腔调,“关于西里斯·布莱克与彼得·佩迪鲁的案子将于明晨九点于六号审判室开庭,不知你们是否愿意作为证人出席?” “愿、愿意!当然!”赫敏脸色晕红,“可是哈利才是……” “波特先生是布莱克的教子,他的话并不具有法律效力。”阿波罗尼娅向她笑了笑,“邓布利多教授和亚瑟·韦斯莱将作为你们的监护人随行陪同,如果你更想要一位女巫,格兰杰小姐,那我们现在就联系麦格教授。” 赫敏看上去更紧张了:“不、不……我很乐意,跟着邓布利多教授学点儿什么。” “你还没学够啊……”罗恩虚弱地说,邓布利多忍不住笑了。 “那么,”她向那几个傲罗点点头,将一些文件分发给众人,“请签名。今晚你们将在破釜酒吧住一晚,费用魔法部给报,明早六点半会有车接你们前往来宾入口——是早了些,但我们必须避开早高峰。” 两位小证人及他们的父母、邓布利多都签了名,阿波罗尼娅收好文件,客气地点了点头,就!那!么!转!身!走!了! 哈利没顾得上生气,连忙问:“那我呢?” 卢平莫名其妙地辞职之后溜得比他们还早,今天又没来;雷古勒斯暂时失联;斯内普……那他还费劲坐什么火车啊,走壁炉不快吗? 阿波罗尼娅回过头来,露出一种礼貌的诧异表情,邓布利多咳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背:“你当然是回你自己家了,哈利。” 我习惯了我不生气我习惯了我不生气……哈利拼命说服自己,转身买了一张回萨里郡的车票。但他大部分行李,譬如飞天扫帚、巫师袍、课本、羽毛笔羊皮纸及望远镜坩埚天平还有一大堆用剩的魔药材料,都被韦斯莱夫人带走了,只有海德薇装作无辜的路鸟a,缀在列车后面跟他回了女贞路4号。 第179章 “耐心点多待几天,我们会去接你的。”莫丽爱怜地摸摸他的脸,“今年暑假有个大活动,咱们一起去!” 哈利下车进门的时候注意到隔壁5号正在悄悄咪咪地装修,因为照顾到隔壁两位精神病人的身心健康,所以进度极慢,就算这样,佩妮姨妈还是一天按三顿饭地抱怨不休。当她背地里议论别人时,总是显得格外地健康而富有活力。 就算早已做好了再也回不去女贞路5号的准备,当哈利仅有一墙之隔、听着那幢承载着他全部童年的房子“轰隆隆”变得面目全非,心里还是格外不是滋味。 “蠢小子,有你的信!”弗农姨夫在楼梯下震声喊道,彼时哈利正绞尽脑汁地将这一年的经历改编成麻瓜可以听的版本,讲给眼巴巴的达力听,“还是两封,奇怪了,我还以为你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呢!” 大概是赫敏终于想起来、罗恩终于学会了用麻瓜邮政而已。 两封信的内容大同小异,先是一大段魔法部见闻,赫敏足足花了一页纸,详细描述了魔法部是何等模样,堪称文采斐然,栩栩如生,罗恩的文字就比较柴,词汇量和赫敏没法比,但他的比喻都很有意思,堪称一绝; 第二部分是对审判过程的激烈控诉,两人不约而同地骂了一个叫乌姆里奇(这名字有点耳熟)的女巫好几百单词,赫敏说她是“亲吻王子时被传染了棘腭口线虫1的恶毒王后”,但二人又都安慰他,案子已经顺利了结,就是不知道要走多久流程才能放西里斯出来,虫尾巴倒是死立执了,只是考虑到未成年小巫师的心理健康,没让他们亲眼见到; 第三部分则表达了对未来的展望,就是韦斯莱夫人口中的“大活动”——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爱尔兰对保加利亚。 “你尽快想一个合适的名头回信给我,哈利。”罗恩如此写道,“听说你姨妈姨夫关于魔法是一个单词都听不得,走壁炉也不行,不然可能又要叫救护车了,赫敏说麻瓜救护车出动一趟贵得很,是这样吗?” 于是一个月后,一辆豪华中巴车欢欢喜喜地停在女贞路4号门口,挡风玻璃上挂着装饰彩带,上书“第422届q基金夏令营热烈开幕”。 “对,没错,是格——普林斯太太为哈——波特先生报的名,不需要您付钱。”亚瑟·韦斯莱亲切地应付着问东问西的佩妮姨妈,“不,不能饶上您的儿子达力,很抱歉。” “这个夏令营要多少天?”弗农姨夫才舍不得小儿子出去,“结束之后他不会还要回来吧?” “那可不一定!” “可能一天,可能一个月。” 染了黑发、充做夏令营成员背景板的韦斯莱双胞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金发的罗恩一脸紧张,生怕露馅儿,但德思礼夫妇显然没把小屁孩们放在眼里。 “我只是个司机,对这种事不太了解。”韦斯莱先生装模作样翻看着手里一个本本,“但档案上是要求我们在结束后将波特先生送往伦敦的一个地址。” 弗农姨夫松了一口气,佩妮姨妈没占到便宜,还有点不太高兴,但能送走哈利,她已经心满意足了——夫妻俩总觉得这个外甥给人一种定时炸弹的感觉。最不乐意的就是达力了,哈利特意给他带了一些不那么“魔法”的糖果,叮嘱他背着点儿人吃。 “真有你们的!”哈利登上中巴车,发现车里完全不是那种排排坐的常规布置,舒适的真皮座椅对面摆放,中间的茶几上摆满了食物,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厕所,“万一有交警——” 话音未落,韦斯莱先生已经将车驶进一个无人的街道,他依次拍了拍方向盘旁的两个按钮,中巴车腾空而起。“西里斯给了我一些帮助,不得不说,两个人有商有量,就是比我一个人闷头干活要来得好!” “西里斯?!”哈利惊叫了一声,“他自由了?怎么不给我写信呢?” “他正在整理他叔叔留给他的房子,在深山老林里,麻瓜邮政太麻烦了。”韦斯莱先生笑眯眯地说,“莱姆斯也是,托我向你问好,他回法国了,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现在可没空安安心心地窝在学校里教小巫师了。” 韦斯莱双胞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的老爸,但亚瑟说完这一句就收声了,打定主意再不多说一个字,这让跟着哈利习惯了享有高知情权的罗恩十分不适。 “现在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该来的总会来,”哈利十分乐观地开导大家,“在它还没到来之前,不如尽情地享受生活,我还不知道世界杯是怎么回事儿呢!” “喔!那可有的说了!”双胞胎热情地围了过来,“下车前你都别想消停了!” 韦斯莱家因为世界杯而变得空前热闹起来,在外工作的比尔和查理都回来了,加上借住的哈利和赫敏,整个陋居被挤得满满当当。餐桌上更是热闹得不得了,比尔和查理自然有一肚子的异国冒险经历,为魔法部服务的珀西打起官腔也是一套一套的,双胞胎搞了个“韦斯莱魔法把戏”,谈起创业计划滔滔不绝,哪怕是罗恩,也已经提前为保加利亚明星找球手的非凡英姿而沉醉。 不怪他如此,《预言家日报》这几天的头版都是“世界杯赛前直击”,大到比赛场馆营建,小到观众场地管理,展现了魔法部官员出色的工作能力和一心为民的工作态度,翻过一页,还有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的赛前寄语,再翻一页,则是双方队员的同款八一八,从扫帚、护具再到私服、发蜡、剃须膏、冷霜,事无巨细;封底则是各种赛前小活动,填字游戏赢签名照啦,无奖征集q&a啦,刮刮乐抽顶级包厢坐席啦,甚至可以花一加隆邮购盲盒,抽双方队员的十二分之一模型小像,单抽一个收取一西可邮费,买得越多越便宜,直接购买十四个一套的full set还包邮哦!没抽中的盒子也不要扔,集齐一定数量,可以前往现场指定兑换! 气氛炒得如此火热,西里斯的重审结果只占了角落里巴掌大小的一块地方,没有激起丝毫水花。哈利明白,他的教父不适合再吸引更多的注意力了,老克拉布一死,诸如卡罗之类的食死徒们一定会猜到什么,他们需要戴罪立功的机会。 “这么多张票一定要不少钱吧?”哈利和罗恩咬耳朵,“韦斯莱夫人也去吗?” “对啊,还有我和哈利的那一份,我来之前,爸爸妈妈一定要我打听清楚。”赫敏也有些不好意思。 “妈妈本来不打算去的,她又不感兴趣,后来邓布利多来过一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就又改主意了,不过我看她更想让我们大家都别去。”罗恩被酸甜可口的奶油欧楂泥糊了一嘴,含混地说,“至于票,爸爸说是什么,哦,‘职工福利’。” 那没跑了,那应该是阿波罗尼娅搞的鬼。 哈利记得魔法体育运动司正是她分管的部门之一。 “明天还要早起,让我们早早地结束吧!”亚瑟·韦斯莱举起酒杯,“那么,就为以后再也不用灭鼠了!” “恭喜即将有一种新的生物入住陋居!” “这次可真的要收房租了,妈妈,我认真的,您对食尸鬼和地精多么宽容啊!” 大家都笑起来,啤酒与果汁在餐桌上方激荡出快乐的水花。 第140章盛会(2) 第二天他们不得不天不亮就爬起来,这让哈利想起了去迪士尼那一次。已经成年的比尔、查理和珀西可以睡懒觉,韦斯莱夫人则要先去对角巷为孩子们买齐新学期要用的东西,傍晚才能到。 毕竟乔治说得不错,魁地奇比赛可能一上马就草草结束,也有可能活活打上一个周,双方越是势均力敌越容易胶着不下。而英国巫师界几乎所有的商家都被吸引到了比赛场地试图分一杯羹,留守对角巷的人手不多,如果去得太晚,一定非常糟糕。 韦斯莱先生带头,赫敏垫底,一行人拖着还未出发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稀稀落落地往投放了门钥匙的白鼬山上爬去,半路上遇见了迪戈里一家,正好一起走。 “谢诺菲留斯不去?我们不用等洛夫古德家吗?” “他去得比我们还早呢!非说迪安森林里有什么角什么兽出没,老早就在那里扎营了,一放假把女儿也接去了,怎么劝他挪窝都不肯,差点成了钉子户。” “老谢诺他……不至于吧?” “负责的人是伯莎·乔金斯。” 两位积年的老公务员双双沉默,半天阿莫斯·迪戈里才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这次部里差不多算是全员出动——另一半派去为那一个大项目服务了,哎,可惜咱们年轻的时候没有这种好事儿,还好塞德赶上了!” “塞德一定没问题的!”韦斯莱先生笑道,“你可小心点别说漏嘴,我们家那几个要搪塞起来可不容易!” 正值青春的孩子们落在后面。哈利向韦斯莱双胞胎介绍一种他在华埠吃过的幸运零食“签语饼”,可以和他们的魔法把戏结合到一起去;金妮拖着气喘吁吁的赫敏,罗恩以一种诡异的“激将”法试图为赫敏加油鼓劲;年纪最长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则像一只勤勤恳恳的老母鸡,关注着每一个小孩的情况,防止有人掉队或者体力不支。 第180章 “真的不用我背你吗,格兰杰?”他问赫敏,罗恩警觉地瞪起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去年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那场输了。 “不、不用,谢谢,我想我自己可以。”赫敏很淡定,经历了洛哈特、少年伏地魔和西里斯的洗礼之后,她对于一般美貌男巫已经很看得开了,尤其是哈利告诉她邓布利多年轻时也帅得惨绝人寰之后。 “真的,我在巴希达·巴沙特家里看到过他的照片,你知道的,我们都是邻居。”哈利信誓旦旦地说。 而塞德里克除了美貌,赫敏对他的头脑和身手都一无所知,当然十分不感冒。救世主疯狂单推人金妮·韦斯莱甚至还有点烦,因为他绕来绕去挡住了哈利的背影。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门钥匙——一个破破烂烂的旧靴子。九个人各自背着大包,艰难地挤在一起,像在举行什么神秘的邪..教仪式,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傻。 “谁能看看表?”韦斯莱先生挤得腾不出手来,“我们不会错过了吧?” 哈利费劲地用下巴磨蹭着怀表的表链:“帮我看一眼,罗恩。” “好新奇的表,哈利,是个骷髅头?” “恕我直言,这可不太正派,你知道什么组织的标志就是骷髅头,孩子。” “哦,别这么说,爸爸。这是一种从16世纪开始流行的饰品,意味着‘人必有一死’,提醒人们时间流逝、死神将近,需时刻铭记未竟之事。” “不愧是你啊,塞德,懂得就是多!” “五点……我看不清,稍等……零四分,哈利。” “我们的门钥匙是几点来着?” “就是五点零四——啊!!!” 他们在一片雾气弥漫的阴森沼泽地上摔得乱七八糟,韦斯莱先生跑去找负责人员交涉了,孩子们七手八脚地互相搀扶着爬起来。“下次我会记得,使用门钥匙的时候不要喝太多风的。”罗恩苦着脸说。 “感谢你舅舅舅妈。”哈利咕哝道。 “感谢什么?”他们迈步走向营地,罗恩随口问道。 “感谢他们为维护《保密法》和罗伯茨先生的大脑健康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哈利努了努嘴,示意罗恩自己去看——韦斯莱一家的麻瓜装扮正常到和整个奇形怪状的营地格格不入。 “没什么难的,是不是?”罗恩也忍不住要笑,“弗朗索瓦丝说,我们袍子底下穿什么,麻瓜也穿什么,至于巫师袍,可以看作某种系扣的长大衣。” “说得再对也没有了!”赫敏击掌赞同,金妮走在她身边,正出神地听着一名魔法部官员向韦斯莱先生吐槽说要向格林格拉斯女士打小报告,狠狠地告卢多·巴格曼一状,她还挺喜欢这位前英国国家队成员来着。 格林格拉斯女士如果无处不在、无所不知,大概要给韦斯莱家颁一个“最遵纪守法奖”,因为营地里的其他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拳打《保密法》,脚踢麻瓜界”,各种奇葩事故层出不穷,到处都是赶着去收拾烂摊子的魔法部职员。 而他们这边呢,连帐篷都要自己搭,要不是韦斯莱先生摸出一盒火柴,哈利简直怀疑他要钻木取火。还好哈利和赫敏都当过几年童子军,好歹帮着把帐篷搭了起来,韦斯莱先生搞到了两顶不错的二手帐篷,又大又没有异味,至少双胞胎不用打地铺了,每个人都有床睡。 “厕所里的抽水马桶只是个摆设,大家记得自己用一下消失咒。”韦斯莱先生开始分派任务,“哈利和赫敏带罗恩去打点水,拿好营区地图,弗雷德和乔治跟我收拾行李,等我们弄好茶炊,吃过饭你们还能出去逛一会儿,两个营地之间有个露天集市……哦不,金妮,你坐着就好了。” 单看气色,赫敏比金妮更需要休息,哈利主动提出捎带上了这个小妹妹,反正他们这一路基本就是看看热闹、涨涨见识,再和四处涌现的熟人打打招呼而已,有他和罗恩,还能让两个女巫抬水桶吗? “我就说谁那么骚包,原来是马尔福!”罗恩忽然指着营地中心那个小城堡模样的帐篷,门口还拴着几只孔雀,“那小子正在和你招手呢!” 德拉科俯在“城堡”二层的后窗上,像是很焦虑的样子,一点儿都没有久别重逢的欢喜,一边招手,还一边在朝他比口型。 不得不说,分院后的疏远使他和德拉科的默契程度下降了。哈利茫然地走近几步,试图看得更清晰一些,这时,“城堡”旁边一顶朴素的黑色帐篷忽然帘子一掀,先后走出两个人来。 阿波罗尼娅和斯内普。 两人看见哈利都是一怔,继而双双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城堡“二层,德拉科早就怂得躲回去了。哈利尴尬地脚趾抠地,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天啊!他理论上甚至不认识阿波罗尼娅! “波特,你再不回去帮韦斯莱的忙,那桶水就要回馈给大地女神了。”斯内普替他解了围,“韦斯莱跟你混在一起,本就岌岌可危的智商也被你的呆瓜脑子拉低了?既然一个人提不动,为什么不放下?” 身后传来水桶重重落地的声音,没有水声,水保住了,还好还好。 “波特先生?”阿波罗尼娅笑吟吟地伸手和他握了握,“上个月在站台上匆匆一面,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为魔法部工作。” “很高兴认识您!”哈利咧咧嘴,觉得自己的艺人精神还有待加强——台上对手双方和台下主要观众都是自己人的情况下,他就不太想演。 但是没办法,谁能知道刚才飞过去的瓢虫是不是丽塔·斯基特呢?何况这里又位处营地中心,周围人来人往。 绣着睡莲叶纹章的帐篷里再次钻出两个人来,金发一深一浅,是马尔福夫妇。阿波罗尼娅立刻转向了他们:“考虑清楚了?” 卢修斯的目光在哈利身上扫过:“他……” “和他无关。”阿波罗尼娅定定地注视着马尔福夫妇,“今晚的事情只和你们有关。” “我们没得选择。”纳西莎形状优美的嘴唇几乎没有动弹,声音也低得令人难以觉察,“无论哪一边……总之这一边得先……” “当然。”阿波罗尼娅笑了起来,“黑白通吃,一向如此。” 事情似乎谈拢了,因为阿波罗尼娅和马尔福夫妇以正常的音量和神态重新聊起了世界杯筹办期间的趣事,而和他“比较熟”的斯内普露出一副“你怎么还在这里”的表情,哈利双手投降,不得不开口告辞。 “我觉得‘秘密特工’也不全是信口胡诌。”罗恩做了个鬼脸,“至于——那、那样吗?” “我觉得他们俩有一腿。”赫敏严肃地说,罗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为什么?你不能因为他们从同一顶帐篷里出来就这么断定吧?马尔福夫妇也在,没准里面还有别的食死徒!” “小点儿声!”赫敏不耐烦地说,“你不明白,你仔细观察一下你爸爸妈妈就知道,去别人家里做客和在自己家里是不一样的,一些细小的动作和表情都能看出来。” 罗恩听话但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可是哈利也说过了,他们是陪他一起长大的,虽然平常只有格林格拉斯女士一个人,但假期里那三个也常来的啊。” 没有对照组,赫敏的推理只好草草中断。哈利对朋友们的八卦左耳进右耳出,他们离得远,什么都没听见,但哈利不一样。 今晚会出事,和食死徒有关,德拉科一定是多多少少知道了些什么,才会抓住机会向他示警。但阿波罗尼娅明显不希望他知道,或者说,他知道了也没用,那倒不如无知的好,还能尽情地享受今夜的赛事。 还有莫丽·韦斯莱,罗恩说他妈妈其实不想他们任何一个人来,说明韦斯莱夫妇也知情,但最终还是来了……或许这件事不一定会发生,但韦斯莱夫人还是执意前来保护她的孩子们,没必要为了一场莫须有的袭击全盘放弃一场难得的盛大赛事,孩子们也不会听劝的。 为什么是今晚呢?如果比赛持续到了明天上午,难道要在场馆里闹事吗?哈利毫无头绪,眼看着到了目的地,索性拍拍脑袋不再想了。 “哦,你们回来了,有点儿晚,刚刚卢多·巴格曼来过了,错过了哟,金妮!”韦斯莱先生喜气洋洋地接过水桶,“当当,一个惊喜!” 韦斯莱家男女宿舍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一顶新帐篷,有两个男巫正配合地把头探出窗户——是弗雷德和乔治。 “不是你们!错了!”韦斯莱先生怒吼! 窗帘后笑嘻嘻的脸孔换了两张,是西里斯和卢平。 哈利只觉得一颗心宛如被吹胀的气球,正飘飘摇摇地飞到半空中乱舞,他激动地扑过去,挨个和他们拥抱,半天才想起来可以进门,立刻就冲进去了。 “不联系我!两个都是!”他胡乱地埋怨,同时又很高兴,“出了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全靠别人转达!我还以为尖叫棚屋是我做的一场梦呢!” 第181章 “得,现在我们成‘别人’了。”跟在哈利屁股后面、被双胞胎拽进来参观的罗恩开玩笑道。 西里斯现在几乎脱胎换骨了,他胖了一些,但还是偏瘦,长发修剪过,也紧急保养出一些光泽,牙齿和指甲都很整洁,新衣服一换,整个就是一位闪闪发亮的公子哥儿。牢狱之灾折磨他,时间流逝消耗他,但同时也保留了他的一腔少年气,他还停留在21岁风华正茂的好时光。 而卢平,说实话哈利从认识他以来,他就是个低调奢华的商业大亨模样——毕竟格林格拉斯、布莱克、普威特和马尔福的钱都在他手里流动,为了配合霍格沃茨教授(不包括校长)的整体风貌,才不得不简约朴素了一年,现在教职一卸,立马就恢复了原本风度翩翩的模样,路过的实习女傲罗都看得拔不动腿。 “凤凰社需要一个新据点和很多安全屋!”西里斯一张嘴就漏了个大的,“还有一些久未归队的战士——”被卢平赶紧捂回去了。 “凤凰社?”双胞胎眼睛发亮,“传说中邓布利多的秘密军队?” “谁教你这个词的?”卢平不由失笑,“听上去好像邓布利多要造福吉的反。” “谁稀罕!”西里斯夸张地假装哆嗦了一下,“福吉就是个糊涂虫,谁说他都听,我那案子硬拖了大半天不判,八成是不想邓布利多太得意。” “那后来呢?”赫敏急急问道,“我们在下面,陪审团私下讨论我们都听不见。” “我不是一样和你们在下面吗?”西里斯笑道,“据说是阿波罗尼娅说了一句话,‘真相如何一点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清查了前任部长造就的冤假错案,康奈利’。这是邓布利多后来告诉我的。” “这很斯莱特林,不是吗?”卢平笑道,孩子们的注意力已经被他俩配合着从“凤凰社”上扯开了。 双胞胎嚷着今晚要和大脚板和月亮脸两位前辈彻夜长谈,罗恩想出去找点儿吃的,被到访的巴蒂·克劳奇和一本正经的珀西·韦瑟比吓回来了,哈利则有些出神,卢平和西里斯明显各自有事情要忙,但还是赶过来了,要说他俩对魁地奇多么狂热,哈利是不信的。 今晚会出事的可能性很大,但又不是冲着救世主来的。在已有亚瑟、比尔、查理和珀西四个成年巫师的情况下,莫丽、西里斯和卢平还是来了,只能说明这是个大规模群体性事件,很多人会遭殃——凤凰社当然不会坐视不管。 但邓布利多在事先知道的情况下,还是默许了它发生——不是丧家之犬小打小闹,这件事背后是伏地魔的意志,这是凤凰社算计他所必走的一步。 “想什么呢,一本正经的?”西里斯哥俩好地把胳膊往他后脖颈上一搭,“小小年纪愁眉苦脸的,怎么不去帮着金妮准备午饭?”被哈利反手拖进了卧室,卢平只好也跟了进来。 “你们在计划什么?”他很严肃。 两人对视一眼。“说实话,其实我们也……你也是个找球手,哈利,魁地奇的比赛时长谁又能准确预测?”卢平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你,我们是不担心的,打起精神,紧握魔杖,保护你的朋友,到时候可完全顾不上你们。” 西里斯用拇指和食指在他脸上硬撑出一个笑容:“你不是挺乐天派的吗?啧,四个老古板教出一个小古板,我看你八成要当级长!” 哈利勉强笑了笑:“你出来后还没见过雷古勒斯吧?是因为不想吗?” 西里斯神情一僵。 “我回过布莱克家一趟,他不在,很久没回来过了,克利切也不在。” “不管怎么说,哈利,相信我们,事态可控。”卢平诚恳地对他说,“阿波罗尼娅是不会害你的,她要是想害你,她早害了。” “啊,没错!”西里斯露出一副想笑的神气,赞同道,“她早就动手了。” 哈利得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想告诉罗恩和赫敏,但随即又打消了念头——大人们想得没错,又不一定会发生,多一个孩子知道,就多一个人不能全心全意享受这场顶尖赛事,那又何必呢? 他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刨根究底了。 第141章盛会(3) 午饭一过,三个帐篷里躺倒一片,大事之前先吃饱喝足,虽然大人和孩子们惦记的“大事”各不相同。哈利一口气睡到快四点,起来就和大家一起去逛集市,西里斯和卢平早就勘察地形去了,怕他胡思乱想,还给他留下一大袋金加隆。 哈利不想拂了教父的好意,干脆把这一袋子钱全都挥霍了个干净,连押注押到家底空空的双胞胎都包圆了——功能齐全的望远镜、帽子、围巾、横幅、徽章、会动的模型小人、声音噪人的南非喇叭……最后赫敏不得不按住罗恩跃跃欲试抽个隐藏款的罪恶之手。 “那是火..弩..箭啊,赫敏,保加利亚队买不起真的火..弩..箭够凄惨了!”罗恩抽出来的盲盒小人排成战术队形在帐篷里走来走去,一不留神就要踩到,搞得姗姗来迟的莫丽心烦不已。 “如果你缩小咒用得够好的话,罗恩,你可以拿哈利的那把给你的冒牌克鲁姆用,没准还真能飞呢!”赫敏正用手指蘸着颜料、往金妮脸上画国旗,头也不回地冷笑,金妮向哥哥吐了吐舌头,又对哈利道谢。 “《女巫周刊》上说的没错,购物真的令人心情舒畅。”哈利笑道,金妮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是这副束手束脚的模样,科林·克里维找他倾诉少男心事的时候,形容的那个金妮哈利几乎都不敢认,“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就当做圣诞礼物和生日礼物好了,我在陋居吃吃喝喝,也从来没给过钱啊!” 西里斯和卢平正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着什么“易燃物”和“躲避点”之类的,哈利强迫自己不去听,几乎是在心里一秒一秒地把开场时间给盼来了。 只能说,不愧是韦斯莱夫人明知或许有危险,也不舍得让孩子们错过的大场面。哪怕是哈利——奥运会、世界杯和nba的现场他都去过,恢弘壮丽的体育馆他也屡见不鲜,但他没见过十万个巫师,感觉全世界的巫师加起来都没有十万人。 他们来得很早,这间正冲着球门的顶层包厢里几乎是空的,只有一个恐高的家养小精灵,瑟瑟发抖地蜷在后排座位上。年轻的小巫师们挤在围栏边,恨不得生出十二只眼睛去看,唯有赫敏心生怜悯,放下手里的比赛说明书,跑去和他或者她聊天儿。 “你叫什么名字啊?”赫敏好奇地问。 “闪闪,小姐。”小精灵从手指缝里飞快地露了下脸,就当打招呼了。 “你为哪个家族服务,闪闪?” “克劳奇家族,小姐,闪闪的老主人是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 “哦,韦瑟比,快和你的同事闪闪小姐打招呼!”弗雷德从望远镜上移开目光,挤眉弄眼。 珀西气得脸色通红,他一直在低声练习着一些赞扬某人能力、风姿和品德的礼貌用语,被弟弟轻易打断,忍不住恼羞成怒。 “老主人?”哈利敏锐地回过头来,“你还有少主人咯?” “闪闪的少主人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男巫,他拿了12张o.w.ls证书!”闪闪稍微自在了一点儿,布莱克家的克利切谈起雷古勒斯也总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恨不得把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汇都往他身上堆。 “是、是吗?”赫敏有些迟疑,“可我听麦格教授说,上一个通过了全部十二门考试的巫师,去了阿兹卡班。” 闪闪像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她将捂住双眼的手掌挪下来按住嘴巴,恨不得和座椅后背融为一体,再也不肯说话了。 “说不定人家闪闪的少主人是上上个拿大满贯的呢?”罗恩随口道,“多犯忌讳啊,赫敏!” “得了吧,罗恩,别犯傻了,你以为十二张证书是那么好拿的吗?还上上个,上上个没准是伏地魔呢!”赫敏没好气地说道,“不信你问弗雷德和乔治,他们刚刚考过!” “行行好,赫敏,大喜的日子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乔治哀嚎道,“妈妈好不容易忘了!” 韦斯莱夫妇正和比尔和珀西坐在一起,查理?查理比弗雷德和乔治挤得还要往前呢!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最后一排,闪闪更里面的那个座位上,空气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包厢里的空座渐渐被填满了,每填满一个都意味着一番繁文缛节的客套和寒暄,哈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韦斯莱家的孩子们也被莫丽叫了回来、强势按在座位上。珀西晋见福吉的时候出了大糗,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啊啊啊杀了我算了”的悲愤状态中,还好阿波罗尼娅招手叫他过去,问他克劳奇先生怎么没来,把场面圆过去了。 马尔福一家姗姗来迟,德拉科一见到红头发堆里的哈利,就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绝望神情,但他很快就挂出了招牌式礼貌假笑,跟着爹妈应酬去了。罗恩毫无察觉,赫敏皱了皱眉,但她更关心那个可怜巴巴的小精灵闪闪。 第182章 哈利口中的泡泡和克利切各自都能当主人大半个家,卢修斯·马尔福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解放多比时看上去也人模人样的,麻瓜出身的小女巫并不能深刻地理解家养小精灵的现状,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异样。 开场后的吉祥物表演成了考验在座小男巫的一大难关。罗恩是不用说了,要不是哈利和赫敏拉着他,他现在已经速通变形术、长出翅膀飞下去了;韦斯莱双胞胎以一种恨不得捏碎对方指骨的力道十指相扣,咬牙切齿地保持着清醒;哈利和德拉科因为心里挂住大事,反而不为所动,只是觉得背上出了一层薄汗。 和充满魅力的媚娃相比,爱尔兰小矮妖就显得有些……嗯,气氛营造得十足热烈,但只有还没上过保护神奇生物课的金妮短暂地激动了一下,随即在众人关爱的眼神中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但好歹爱尔兰对保加利亚的比赛足够激烈,哈利很快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是在不经意间瞥见阿波罗尼娅,她抱着手臂,悠闲地望向前方,嘴角含着一缕笃定的微笑,就好像……从前看着他写社科作业。 不会吧,这人还能操纵比赛? 他们一直到走回营地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克鲁姆最后的抉择,哈利猛然看见西里斯和卢平的帐篷,才想起他俩根本没去看比赛,继而又想起今晚会发生的“大事”。 完了,这下是百分之百会发生了。卢平说过,这件事和比赛结束早晚有关! 他看向罗恩和赫敏兴奋得红通通的脸庞,韦斯莱双胞胎摇晃着一大袋赢来的金币1,兴高采烈地规划着它们的用途,金妮困得直打哈欠,摇摇晃晃地跟在珀西屁股后面,像一只笨拙的小鸭子,韦斯莱夫妇与两个年长的儿子走在最后,正小声地交谈着什么,连双胞胎光明正大地参与体育..博..彩都顾不上了。 哈利觉得他现在无论如何都该说了,但他实在张不开口。一直拖到入睡前,他才拉住要跟金妮去“女生宿舍”的赫敏。 “怎么了,哈利?”赫敏揉着眼睛,“今晚真开心,不是吗?” “是吧!”哈利胡乱地说,“如果可以,晚上不要换睡衣,握紧你的魔杖,保持警觉好吗?” 赫敏看上去是真的累惨了,她的大脑已经停摆,只是下意识地顺着哈利的话去摸魔杖:“嗯、嗯……我的魔杖呢?!” 她一声尖叫,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 “赫敏不是马虎大意的人,不像罗恩。”莫丽·韦斯莱先安慰了一下失主,他们围坐在帐篷里,外面都热闹得都快翻天了,可现在谁也没心情参与,“刚才人挤人的,说不定挤丢了?那样没准儿还能找回来,魔杖很结实的,不会被踩断。” 巫师总拿魔杖类比麻瓜的枪,但枪的价格基本稳定,多买还给打折,魔杖可不同。小巫师的第一根魔杖有特惠,遗弃、丢失、损坏后再买,那可就是天价了。奥利凡德如果只做一年级新生的买卖,早就破产了。2 赫敏麻木地摇摇头,给大家展示了她的牛仔裤后兜,那是很紧的。“我用了一个无痕伸展咒,我魔杖大概露在外面这么长。”恰好是握柄的长度。 “我们就算把赫敏头朝下抱起来使劲儿晃,她的魔杖也不会掉出来的。”乔治摇了摇头,也打了个哈欠,“有人偷了你的魔杖,小姐。” “我坐下的时候还检查过,调整了一下它的位置。”赫敏思路渐渐清晰起来,“要么是包厢里,要么是回来的路上,可散场后我们就被自己人包围着,只能是在包厢里。” “你的意思是说,那么多伟大的巫师政要里面,有一个偷四年级女巫魔杖的无耻小贼?”珀西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第一个不同意,“你在说梦话!” “是你在说梦话!”罗恩不客气地说,“职位高低和道德水平难道是可以挂钩的吗?”双胞胎明目张胆地为弟弟比了个大拇指。 “你打断我思路了,罗恩。”赫敏不耐烦地挥挥手,在草地上来回踱步,“或许我们可以从动机入手,即,为什么小偷要偷魔杖?要么,他自己没有,急需一根;要么他要把什么事嫁祸给我;要么他将‘失去魔杖’作为对我的惩罚,是我的仇人——以我的家境,第二根魔杖的价钱不能说完全负担不起,但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所有人都在思考,莫丽拍着沉沉睡去的金妮,小声道:“或许,马尔福?” “马尔福夫妇确实拿我当空气,但德拉科从二年级开始就跟我简单地打招呼了。”赫敏立即否定了这个推测,“无论马尔福们缺什么,明显都不至于偷吧?” 但珀西说得也没错,包厢里大多都是功成名就的男女巫师,最年轻的格林格拉斯也比赫敏大了二十岁,他们素昧平生,人生从无交集……难为一个麻瓜出身的四年级小女巫,谁也犯不着啊! “小精灵可以用魔杖吗?”哈利一直没说话,“散场时那个闪闪害怕得要命,赫敏落在后面,一直帮她挡着呢。” “他们不需要魔杖,”亚瑟向他解释,“你如果硬要他们用……谁会去为人鱼带上水肺呢?” 最终商议结果是由韦斯莱先生去找值班的傲罗向上报备,出了什么事好撇清,韦斯莱夫人变出一大堆软垫被褥,乱乱地堆在客厅里。 “就在这里胡乱对付一觉,对,没错,和衣睡,别去想你那什么大脚板了,弗雷德——好吧,乔治,随便你,他们今晚不会回来了。”莫丽板着脸帮小女儿脱去外套,“鞋也不要脱,警醒点儿,我一叫你们就起来,明白吗?” 结果还是打地铺,早上睡了懒觉的比尔、查理和珀西直接失去了睡觉的资格,被安排守着弟妹随时待命,一时间连最为跳脱的双胞胎也格外乖巧听话。 “你知道些什么,哈利?”罗恩小声问他,“你老早就提醒赫敏别换睡衣,别睡得太死。” “你还记得德拉科跟我打招呼的事吗?”哈利本来也不想瞒他,“他看上去是想提醒我一些事……后来我又听到阿波罗尼娅对马尔福先生说,今晚的事和我无关,只和食死徒有关。” “哇哦!”罗恩也不笨,很快就把前前后后的事联系到一起,“所以今晚是凤凰社伏击食死徒?爸爸妈妈怎么不早告诉我?” 一旁把被子拉到鼻尖闭目养神的赫敏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真是那样,别说只是魁地奇世界杯,就是天上下黄金雨,你爸爸妈妈也不会舍得你们来的。”哈利不由失笑。 他们真的只是打了个盹儿,就被面色惨淡的莫丽挨个叫醒。 “听着!”她吻了睡懵了的金妮额头一下,“比尔、查理和珀西——珀西呢?” “韦瑟比先生急着关心他年老体衰的上司是否安全。”弗雷德倦倦地指了指门边,“出去了。” “好吧,那就比尔和查理,保护弟弟妹妹。弗雷德和乔治,我不能指望你们干点儿别的,已经是快成年的人了,至少别给你的哥哥们添乱。罗恩,你们三个我很放心,看好金妮。”莫丽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有一种很坚硬的东西从她五官的骨骼开始向外延展,“先呆在帐篷里,如果这里也不安全了,就尽快转移,别跟着人流走,万一绊倒不是玩的,去人少安静的地方躲避,知道吗?” “妈妈!”金妮叫道,“你要抛下我们吗?” 罗恩赶紧去捂金妮的嘴,被她呸呸呸地挣开了。莫丽的眼圈儿都红了,她短促地点了点头:“但妈妈并不是抛下你们去逃命,有许多人在危险面前比你们还要孱弱,我是你的妈妈,金妮,但我也不仅仅是你的妈妈。” 她最后拥抱了小女儿一下,头也不回地投入到了纷乱的火光与尖叫声里。 哈利有些恍惚,当年他的妈妈执意要带着他回国,大概也与今夜情状差不多吧?莉莉·伊万斯是他的妈妈,但同时也是佩妮·伊万斯的妹妹,为母的责任让她没办法抛下哈利不管,但同时也不能坐视姐姐被害。 莫丽走后,比尔按照哈利的建议,熄掉了所有的照明,有许许多多的人从韦斯莱家帐篷前慌不择路地跑过,他们咒骂、哭泣、尖叫、呼唤亲人的名字、向魔法部求援,一个个身影映在篷布上,被外面的篝火拉得扭曲变形……大家惴惴不安、如坐针毡,并且越来越紧张。 当一个火把被凌空抛来、点燃了卢平和西里斯的帐篷时,比尔当机立断:“走!” 第142章盛会(4) 他和查理一前一后,双胞胎看住两翼,罗恩背着金妮,哈利和赫敏跟在两边,结成一个小小的双层阵型。赫敏没有魔杖,就先拿罗恩的去用——那根柳条木魔杖意外地柔顺好使。 所有人出门后都忍不住向火把掷来的方向眺望了一眼——有一群巫师正远远地走过来,他们披着长长的黑斗篷,戴着兜帽,脸上罩着一片光亮冰冷的银质面具。 “食死徒。”比尔点点头,催促他们前进,“神秘人全盛时期他们就是如此的嚣张,不是什么好兆头,对吧?看路,哈利!”一卷固定帐篷的绳索差点儿把哈利绊倒,殿后的查理眼疾手快,用消失咒解决了。 第183章 “他们好像在找什么?”赫敏叫道,“在找人吗?” “你自己识趣点,哈利,我们允许你挑一根粉色的麻绳。” “啧,格兰芬多,好歹也是红金配色的吧!” 尽管有双胞胎不遗余力地插科打诨,但局面还是不容乐观——人太多了,不止他们这一个营地,所有的营地似乎都不约而同地一起“发动”了,夜幕之下不辨路径,大家都在一窝蜂地乱跑,寻找出口。 “所有人!” 一个嘹亮的女声在营地上空响起,是阿波罗尼娅。 “寻找树木、巨石、建筑物躲避,远离帐篷等易燃物,不要顾惜个人财产,人群中不慎摔倒,立刻双手护住后颈、尽可能跪地蜷缩,将背部朝上,身高不足五英尺七英寸的巫师,请双臂交叉护在胸前,防止人群挤压造成的窒息。各营地出口位置,请根据天空中的指示前进!” 阿波罗尼娅的声音还在不断重复,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不同颜色的巨大星星标志,他们头顶上的紫星好死不死地正好指向他们前进的反方向——一大波折返的巫师即将涌来! “稳住!稳住!”人潮挤压下,查理大声喊道,“还是去森林里不变!” “森林里也可以幻影移形!”比尔则大声地劝告完全失去理智的巫师,“只要脱离营地范畴都可以!没必要非去出口!” 但他们还是被人群冲散了,就在罗恩和乔治交班、试图喘口气的时候,一瞬间,几簇红头发就消失在了十万人的浪潮里。 “他们摔倒了吗?”罗恩脸色惨白,“有人摔倒了吗?” “没有、没有!”赫敏大声安慰他,哈利在前面开路,三个人手拉手,互相支撑着彼此稳住身体,小步地逆着人潮向森林里蠕动。 因为大量人群的骤然撤离,森林里竟然也显得很空旷。到处都是一团乱,人乱,原本整洁的装饰布置也乱,土地、灌木到处都踩得乱乱的。哈利没走几步就被一团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他捡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威克多尔·克鲁姆的小塑像,曾为魔法部大量创收的纪念品现在一文不值,走两步就能扫起一堆。 “哈利!”是德拉科的声音,声音来源……树上?茂密的树冠中探出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急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真该回去的,你早该回去的!” 哈利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德拉科一脸茫然地说:“找人?他们没找到那个麻瓜罗伯茨一家吗?” “罗伯茨先生?找他做什么?”赫敏问道。 “拿他们找乐子。”德拉科冰冷得不像话,“我劝你最好也躲去更深一些的地方,格兰杰,如果他们找不到麻瓜,或许会注意到麻瓜出身也说不定。” “你爸爸妈妈在里面,对吗?”罗恩义愤填膺,“你知道他们在外面做什么吗?纵火、搞破坏、杀人!” “只有我爸爸,我妈妈在阿波罗尼娅身边,我们家需要一个人来证明清白。”德拉科厌倦又麻木地说,“说了你也不懂,韦斯莱。巫师没那么容易死。” 连一贯坚持冷静客观的赫敏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哈利连忙将两人往森林深处推,一边问德拉科:“一起吧?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怎么会?”德拉科自嘲般地笑了笑,“整个营地最不害怕的就是我了,谁还不是个关系户了,疤头?” 哈利叹了口气,这一笔烂账没法算,他只得叮嘱德拉科藏好,自己匆匆追着好友去了。他经过一群怨天尤人的布斯巴顿学生,在小路的尽头追上了赫敏和罗恩,两人正在偷看闪闪和空气搏斗。 “你觉得是什么?” “主人的命令,或许?” “隐形衣,或许?” 两人吓了一大跳。“隐形衣?”罗恩摸着下巴,“很有创意的想法,如果我和赫敏想要劝阻穿着隐形衣的你,大概看上去也和闪闪差不多。” “我记得珀西说过,克劳奇家没有别人了。”赫敏说道。 “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神秘人物,他连存在都不被允许,自然也不能持有魔杖。”哈利尽情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我们需要跟上去,赫敏,现在闪闪是最有可能偷你魔杖的人了!” 于是三人又拔步向前,这小径颇为漫长,大概就是通往场馆的那一条,当周围只剩下他们三个的时候,哈利忽然听见灌木丛外的密林里传来低语。 “够了。”这个声音他们无比熟悉,每个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无比熟悉,“走吧,黑魔王在等你。” 哈利连忙招呼罗恩和赫敏躲到树后,留心听对方怎么回答,但那人更像是一个智力障碍者,只不停地喃喃:“她直呼了黑魔王的名字,不可饶恕……” “谁?”斯内普不耐烦了。 “这支魔杖的主人。”声音属于一位年轻的男巫。 赫敏激动地瞪大了眼,紧接着一阵灌木扰动的簌簌声响,有人钻了出来,满是崇敬地大喊了一声:“尸骨再现!” 袅袅升空的耀眼绿光一刹那就盖过了所有指明道路的星标,硕大的骷髅出现在了半天空,一条粗壮的毒蛇在骷髅的眼窝、嘴巴钻进钻出,时不时还秀着蛇信和獠牙。 “我看你是疯了!”斯内普厌恶道,“不要做计划之外的蠢事!” 偌大的森林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惊怖欲死的骇叫。 “这是蠢事?你是这样以为的?”那人勃然大怒,“你不配去见黑魔王,你这个懦夫——” “闭嘴!”斯内普简单粗暴地说,“有人来了!” 罗恩吓得腿软,赫敏还在目眩神迷地欣赏着天空中盘旋不定的冷焰火,哈利却被一连串幻影显形的声音搞得心惊肉跳——至少有二十个巫师高举魔杖,从天而降,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指了过来。 “盔甲护身!”哈利大喊道,罗恩几乎是下意识地跟着他也施放了一个铁甲咒——两人对练、卷了几乎整整一年,虽然最后实战没用上,但肌肉记忆扎实得邦邦硬。 二十比二,铁甲咒竖起的防御就像太阳照耀下的冰雪,罗恩一把扑倒了赫敏,膝盖磕在一小块碎石上,疼得龇牙咧嘴。咒语的红光从他们头顶“嗖嗖”闪过,忽然一个更结实、更完备的防护咒语自他们周围拔地而起,伴随着又一声幻影显形的爆响。 “是格林格拉斯女士!”有人松了口气般,高兴地喊道。 “收手吧,克劳奇先生,那是救世主,还有亚瑟的小儿子。”阿波罗尼娅强装出来的疲惫嗓音下满是压的兴奋,“阿莫斯,麻烦你,找亚瑟过来。” 两个魔法部职员很快就将他们从树后带了出来,借着黑魔标记的绿光,哈利可以很清晰地看见空地上的巫师们:阿波罗尼娅披着晨袍,正和一位老年男巫站在一起,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老爸站在他们身边,带他们过来的男女巫师,恰好正是两年前在国王十字车站被他拦下求援的傲罗。 感受到他的目光,女傲罗悄悄向他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谢谢你,丽兹,还有你,杰米。”阿波罗尼娅走来依次拥抱了两个人,“回到你们的岗位上去吧,这个时候,弗兰克比我更需要你们。” “黑魔标记,格林格拉斯!”老年男巫吼道,他明明比邓布利多还要年轻,但每一根刻板梳理好的胡子和头发都透露出暮气,那是一种强撑出来的不客气,支撑着他横冲直撞。 那就是巴蒂·克劳奇吗?珀西魂牵梦萦的上司? “可那是我的儿子!那是哈利·波特!”亚瑟·韦斯莱终于赶到了,气喘吁吁地,头发和夹克都很凌乱,所幸没有什么外伤,“克劳奇先生,难道哈利·波特还能变出黑魔标记吗?” “您已经不在法律司了,或许我该请阿米莉亚过来?”阿波罗尼娅慢悠悠地顶了他一句,“关于这个,你们有什么头绪吗,孩子们?”她指了指天空中狰狞闪耀的黑魔标记,仿佛那只是街头少年在她家墙上喷绘的不雅涂鸦。 三人对视一眼,将发言权给了赫敏——罗恩不供出斯内普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哈利知道得太多,脑子里一团乱麻。 赫敏果然很懂得如何“删繁就简”,对语言的艺术也颇有涉猎。一番话下来巴蒂·克劳奇面色剧变,几乎摇摇欲坠。 “听上去您私藏逃犯啊,克劳奇先生?”阿波罗尼娅打趣道,“这么说,那两个人还没走,还藏在那里?” “至少我们没听到幻影移形的声音。”赫敏很谨慎,“或许他们刚刚趁乱离开了。” “我去看看。” 哈利奇怪于没有一个魔法部的人说要和她一起,每个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她当傲罗的时候就这样,有什么事总是挡在我们面前。”丽兹悄悄笑道,被杰米拉了一把。“我们该走了,现在这个时机正好。”杰米嘀咕了一声,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片灌木丛上,他俩已经悄悄退到森林的阴影里去,显然对“如何不动声色脱离领导吵架”很有心得。 第184章 阿波罗尼娅很快就回来了,用漂浮咒托着一具小小的、软绵绵的身体,是个家养小精灵,手里握着魔杖,已经昏死过去了。 “那是我的魔杖!”赫敏惊叫道,“闪闪!” 情势逆转,巴蒂·克劳奇的面色已经很难看了。“目前没有研究能够佐证,小精灵能使用巫师的魔杖变出黑魔标记。”他说道。 “这简单,叫醒她试试不就知道了?”阿莫斯·迪戈里就如其他魔法部职员一样,略微有些不耐烦——既然有了食死徒游行,黑魔标记肯定也是他们干的,非要这么追查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外面的烂摊子收拾完了吗?不是小精灵,难道还能是救世主? 然而闪闪醒来之后立刻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崩溃状态之中,主人阴沉的脸色和那副暴怒的样子在她眼里不啻于天塌地陷般的恐怖——巴蒂·克劳奇摘下了睡袍的腰带,劈手扔了过去。 “衣服。”他冷淡道,“你自由了。” 闪闪一声尖叫,立刻以头抢地,她拼命地求饶,她承认错误,她整个身体都快贴到了地面上。眼泪成串地滚落下来,但巴蒂·克劳奇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够了!”赫敏受不了了,“我们没证据,不是吗?隐形衣只是我的猜测,偷魔杖也是,或许闪闪只是错误地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又恰好捡到了我的魔杖!” 罗恩连忙去拉她:“你怎么向着别人说话啊,赫敏?!” “为什么所有的罪责都由这个小精灵来背负呢?”赫敏悲愤极了,“她什么都没做错,她一直都只是在服从主人的命令!你的帐篷也被人烧了,克劳奇先生,难道她应该为了服从命令、活活地被烧死在里面吗?” “她应该!”克劳奇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她的荣耀。” 赫敏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叫道:“可是这不公平!” 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这位小姐。”巴蒂·克劳奇冷冷地展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意,“多谢你亲口洗清了我身上的嫌疑。” “急什么,克劳奇先生?”阿波罗尼娅蹲在已经苏醒的家养小精灵身前,“闪闪是吧?现在你与克劳奇家族之间没有任何魔法约束了,你可以说出真相了。” 巴蒂·克劳奇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像纸一样惨白。 他的反应明显有异,大家都忍不住好奇地走上前,听那小精灵究竟会吐露出什么真相。但闪闪保持了惊人的忠诚,她一个字都没说,只是胡乱摇头,大耳朵甩在阿波罗尼娅的胳膊上,打得“扑扑”响。 “家养小精灵重新安置办公室1的沙菲克呢?去请他来!”阿波罗尼娅笑着威胁她,“你一定要有主人的命令才肯开口是吗,闪闪?我马上可以为你找一个!” “您不能那么做!”赫敏急了,“请您尊重闪闪的意愿。” “不尊重闪闪意愿的人可不是我。”阿波罗尼娅意味深长地望着她,但这话却不是说给赫敏听的——巴蒂·克劳奇两手紧紧握着拳头,眼睛瞪得老大,像一头微型的火龙,恨不得把步步紧逼的女巫烧死当场。 “好了,格林格拉斯。”他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事,我们回部里再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不是吗?” 阿波罗尼娅露出胜利的微笑,款款地站起身来。 “快带孩子们回去吧,亚瑟。”她从闪闪脚边捡起赫敏的魔杖,赫敏愣是犹豫了一下才敢接,“都请各忙各的去,诸位。” 哈利被韦斯莱先生驱赶着向营地走去,他悄悄回头,发现阿波罗尼娅和巴蒂·克劳奇落在最后,她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一团银光闪闪、流水一样的织物塞给克劳奇,而克劳奇捧着那团东西,几乎快要晕过去了。而阿波罗尼娅又笑着悄悄说了句什么,她拍了拍克劳奇的肩膀,直接幻影移形了。 巴蒂·克劳奇被留在原地,几乎再也绷不住一向笔直的腰背,他佝偻着身子靠在一株粗壮的枫树上,垂头看着那件隐形衣,浑身都在颤抖。那股弥漫在他身上的暮气,在这一刻将他彻底吞噬了。 第143章局势(1) 哈利和赫敏在路上都没有说话,韦斯莱先生反反复复地向罗恩确认着家人的安全。这条路来的时候有多漫长,回去的时候就有多短促,他们根本来不及梳理这一天一夜的头绪,就已经看到了韦斯莱帐篷里重新燃起的灯光,门前的茶炊正“咕嘟咕嘟”地煮着水,蒸汽将壶盖顶得一跳一跳的。 “多么像一场梦啊!”赫敏轻声道,眼圈还是红的。 韦斯莱家的每个人都好好的,只有双胞胎为保护金妮受了点小伤。更令哈利高兴的是,隔壁卢平和西里斯的帐篷也已经修复好了,里面灯火通明,颇有几个人影在里面走来走去。 “那个标记一出,那些人就像见了猫的老鼠,全都散了。”莫丽高兴地擦着眼泪,“我们准备得很充分,十万人呢,没有一个人死!” “你们当年就是干这种事吗,妈妈?”弗雷德很好奇,“就……无名英雄?” 莫丽有些尴尬,她一结婚就进入了密集生育期,根本腾不出手关心别的。一直到她从韦斯莱家金库余额里发觉不对劲,夫妻俩有所觉悟,出面参与凤凰社事务的也多是亚瑟——说白了就是,这还是莫丽女士第一次作为凤凰社成员出动! “当年可不一样,”亚瑟随口插话,“当年食死徒看见黑魔标记,都只有更疯的。这些人早就被和平岁月消磨了意志,他们比我们更不想看见神秘人回来,今天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小马尔福亲口说的,他们只想折磨麻瓜取乐,但那个罗伯茨先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罗恩走到哥哥们中间,帮乔治拿着白鲜香精的瓶子。 “比赛开始后他们就走了,这一带所有露营地的麻瓜看守都一齐走了。”韦斯莱先生眨了眨眼睛,“你们妈妈说了,我们准备得很充分。” “路边乱堆的杂物、帐篷上那些稀奇古怪的旗子啦、三叶草啦,全都清理掉了。”莫丽笑道,“邓布利多教了我们一个咒语,可以把封闭酒桶里的威士忌掺上七成水。” “七成?!” “天啊,抵制无良酒商!” “没什么不好的,你们不知道英国球迷在外面的风评有多坏!” 这样隐晦地说一半、藏一半已经很令韦斯莱家的孩子们满意了,毕竟亚瑟和莫丽之前一个单词都不肯告诉他们。但哈利却还没有适应正常父母的教育方式,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邓布利多?” “他就在隔壁。”莫丽迟疑着说道,“想去就去吧,哈利,我们没立场阻拦你,你知道的。” 哈利走了几步,发现没人跟上来。 “我们都已经去过了。”乔治笑道,“早出生几个月就好了,那样我们得到的就不仅仅是一句‘真高兴见到大家都没事,孩子们’。” 很显然,韦斯莱家的死标准就是成年,哈利有救世主光环,他可以例外。 哈利没有多想,反正他也不会瞒着罗恩和赫敏,但罗恩却站了出来。 “我和你一起去。”他脸上并没有什么类似于“与有荣焉”的情绪,经历过刚刚那一切,再迟钝的人也高兴不起来,“我是你的朋友,哈利,你去哪里我都会和你一起。” “去隔壁”显然已经被赋予了别的含义。 赫敏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也走到他们身边。“我刚刚当着一个狂热食死徒的面直呼了伏地魔的名字呢!”她很少开玩笑的,“是该好好研究一下,要怎么保住大家的命了,是不是?” 哈利点了点头,胸中所有奔腾的情绪都像鲸鱼吸水一样被他强行按回了心底,“那么走吧!”他说,伸手挑开门帘。 隔壁也是济济一堂。 邓布利多、阿波罗尼娅、斯内普都在,西里斯受了点轻伤,卢平正在为他包扎。哈利责备的目光先看过去,他立马举起双手,叫道:“我没事——这么多年,我手生了很正常!” 哈利送给他一个大白眼。 “真高兴看见大家都很冷静。”邓布利多的开场白换汤不换药,“罗恩,赫敏,我想我现在可以这么称呼你们了。” “晚上好,两位教授,还有格林格拉斯女士,又见面了。”赫敏打了个招呼,罗恩跟着胡乱点头。 “称呼我教名就可以了,哈利经常说起学校里的事,今天虽然才算是正式见面,但我总感觉已经和你们认识好久了。”阿波罗尼娅笑眯眯的,罗恩害怕得抖了一下。 “你为什么还在这儿?”哈利问道,“黑魔王不是在等你吗?” 邓布利多正在喝茶,闻言一口红茶就呛到了胡子上,指着阿波罗尼娅说不出话来。 “看我干什么?”阿波罗尼娅咕哝道,“我不比他礼貌多了,我只是要主动权,不是存心要气死谁!” “请问您为什么还在这儿,斯内普教授?”哈利彬彬有礼地问,“黑魔王那句我就不重复了。” 第185章 罗恩好想笑,但为了让自己配得上这里的成熟氛围,只能拼命忍住。 “这么多年没见面,探望伤员总不能空着手,我可不像你这么没礼貌,波特。”斯内普扬了扬眉毛,终于肯搭理他了。 “那件事?”阿波罗尼娅问,“你来说?也可以。”1 “哪件事?”哈利问。 “要说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我说了——三强争霸赛。” “看他们这副愚蠢的样子,说了你也白说。” 邓布利多忍无可忍地用力咳嗽了一声,望着茫然的小巫师们:“开学后你们就知道了,开学前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 “那不如聊聊今晚发生的事吧!”哈利立刻道,成年巫师们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笑了起来。 “他都跟你学了些什么呀!”西里斯小声哼道。 “黑魔王想知道他的仆人们是否还愿意回到他身边、是否还愿意披上食死徒的黑袍,我就让卢修斯策动了这场骚乱,如果不是小克劳奇自作主张,黑魔王本来可以收到一份满意的答卷。”阿波罗尼娅笑道,“在黑魔标记下四散逃逸,啧啧,情有可原,但罪不可恕。” “小克劳奇?”赫敏惊讶地重复了一遍,“那个拿了o.w.ls大满贯的?那个去了阿兹卡班的?” “他病入膏肓的母亲用复方汤剂换了他出来,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其父夺魂咒的控制下。”阿波罗尼娅点了点头,“这场骚乱的主要目的就是给他一个挣脱的机会,黑魔王需要仆人,雷古勒斯不能一直守在那里。” 西里斯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敢往这边儿看。 “我不能说凤凰社在帮伏地魔,教授。”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是什么让您坐视这件事发生?” “人是不能死两次的,哈利。”邓布利多无奈地笑了一下,“汤姆现在只比一缕幽魂强一点点,我们要杀死他,就得先让他重新强大起来。” “因为魂器?”哈利已经有了丰富的被糊弄经验,头脑十分清醒。 帐篷内忽然安静下来,哈利猛然发觉,除了罗恩和赫敏,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了他身上。这些目光里包含了太多情绪,他来不及一一分辨,但西里斯和卢平的担心与忧虑却几乎要化为实质。 “或者,必须……我来动手?”哈利疑惑地道,“那我确实还差一点儿。” 斯内普毫不留情的嗤笑打破了帐篷里略显低迷的气氛。 “如果你准备好了的话,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道,“那么是时候了,我想这段时间足够小克劳奇表忠心了。” “没问题。”斯内普说,他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等!”阿波罗尼娅喊道,匆匆追上去,将斯内普拉到小房间去。 “怎么了?”斯内普问道,“不是第一次了。” “不一样的。”她勉强笑了笑。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说无可说。这些年的经历、他们的关系、食死徒之间的联络还有邓布利多的动向,早就对过无数遍了,哪怕他一无所知,也有足够的头脑自保。 阿波罗尼娅咬着嘴唇,听斯内普说道:“为什么你可以,雷古勒斯可以,我就不行?” 她答不上来,只好道:“那个缓解钻心咒的咒语……” 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双冷冰冰的黑眼睛她现在仍然读不懂。但是斯内普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近几步,轻轻地抱了她一下,他的脸擦过她的头发,像一个克制的贴面礼。 “我走了。”他说,“小汉格顿再见。” 阿波罗尼娅手指微微一动,她甚至想扯住他的袍子让他别去。现在已经不是非要他不可了。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斯内普离开,看着他走出小房间,听见客厅里的邓布利多祝他好运、哈利让他活着回来,紧接着门帘声一响,他出去了。 当然会活着回来,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何况伏地魔身边缺人,进了阿兹卡班的他够不着,没进阿兹卡班的他信不过……他不会太折磨斯内普,双面间谍有价值! 她总还是改变了一些什么的吧? 可是受罪始终是受罪,伏地魔甚至有可能命令小克劳奇和雷古勒斯对他用钻心咒,趁机摄神取念。 阿波罗尼娅沉浸在自己混乱的思绪里,直到卢平敲了敲门,这才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出来。 “这样,有了西弗勒斯,至少可以保证我们新任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不会受罪。”邓布利多说,“阿波罗尼娅也已经趁机拿捏住了巴蒂——老的那个——今日之后,他会急流勇退的。” 阿波罗尼娅一言不发,只抱着手臂出神,邓布利多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可哈利就直接多了:“你在担心他?我是说斯内普。” 罗恩惊恐地看了一眼赫敏——不会真让你这家伙说中了吧? “我不明白,阿波罗尼娅。”卢平说道,收拾着药箱,“你已经回去了……难道伏地魔没有折磨你吗?” 西里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用年轻了二十岁的舌头舔了舔上颚。 “黑魔王一直在怀疑我加入食死徒的目的。他觉得我对他没有企图,当然也确实如此。”阿波罗尼娅回过神来,“因此他自信地认为,他给不了我的,别人也同样没办法满足。” 邓布利多指了指自己,她点点头。 卢平和西里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是同龄人,自然知道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什么都不缺——她家境优渥,头脑聪明,为人勤奋,身手漂亮,长得不差,迄今为止她所取得的成就,哪怕不借助食死徒的跳板,也照样能够拿到手,不过是晚几年。 正如见惯了狂热追随者的伏地魔不相信她只是单纯地崇拜自己,和阿波罗尼娅相处十二年的卢平也不能说她只是单纯地迷恋权势。 官迷是什么样子?近的有韦斯莱家年轻的珀西,远的有福吉和那个乌姆里奇,他见过的麻瓜更是数不胜数。 同样的,她的行事作风、她做下的那些事,也很让人相信她是爱与正义的信徒。 她到底图什么,不仅伏地魔不明白,就连邓布利多也只能隐约猜到一丁点,还是无法宣之于口的那种,模糊的感觉。 西里斯归来之后曾经提起,他觉得阿波罗尼娅这些年里变了许多,只是经常见面的人感觉不出来。“我从她眼里看到一种冷静的疯狂,未必比我亲爱的堂姐好到哪里去,”西里斯夸张地说,“就像只会思考的飞虫,苍蝇或者别的什么,明知发着光的是炉火,但还是会往前扑。” 邓布利多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拉住她,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她都唾手可得,可她一点儿也不稀罕。抓获佩迪鲁的那天夜里,她一边灭火一边解释自己为何用不出守护神咒:“我只能感受到当下的快乐,教授,一旦它们变成记忆,当我再想起来的时候,我只会觉得厌烦。” 厌烦。 人们普遍认为食死徒与黑巫师无法施放守护神咒,因为他们从破坏与伤害中获得快乐,这本就与咒语的精神相违背,黑魔标记更是会污染灵魂。可已经有两位食死徒打破了这一定论,邓布利多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种原因。 她在厌烦谁呢?回忆里的对象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她本人——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讨厌她自己?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哈利?”阿波罗尼娅的声音惊破了邓布利多的沉思,“没什么问的,我可走了。” “我们今年,”居然是赫敏鼓起了勇气先开口,哈利脑子还没转过来,“还会出什么事情吗?” “会。”她笑了笑,“害怕吗?” “不害怕!”罗恩大声道,“无论谁想弄死哈利,他都得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好小子!”西里斯喊道,“不过没那么严重……当然,也不轻松就是了。” “黑魔王不会放心霍格沃茨只有西弗勒斯和我看着,雷古勒斯出于人设,不得不提醒他我们有日久生情的可能。”阿波罗尼娅对邓布利多说,也不管罗恩响亮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每一场赛事前入驻的工作人员,哪一个都有可能,无论您发现了什么,都请您放他一马,这个人我还有用。” 邓布利多点点头,这一番没头没脑的话显然听在他耳朵里就很有条理。 阿波罗尼娅又从袍子里掏出一口袋金币,放到罗恩面前:“替我转交弗雷德和乔治——私..赌违法,看在亚瑟的面子上,我只能追回本金,多的那一点,就当我入股‘韦斯莱魔法把戏’了吧!” 罗恩惊讶的神情被加隆的光辉映得金灿灿的。 “还不明白吗?卢多·巴格曼给他们的是小矮妖的假..币!”阿波罗尼娅好笑地看着他,“这个没底线的烂赌鬼,小孩子的钱都骗!弗雷德和乔治幸亏晚生了几个月,否则我才不插这个手。” 第186章 “你得治治他,否则他会把这个风气带进霍格沃茨。”卢平皱着眉,厌恶地说道。 “这我可我治不了!”阿波罗尼娅耸耸肩,先前那种与她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茫然与悲哀已经找不见了,她又变回了那个快活而懒散的阿波罗尼娅,“霍格沃茨的事嘛,有霍格沃茨的校长操心,不是吗?” 邓布利多点点头:“让孩子们吃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的。如果我是你,罗恩,我会等小矮妖金币消失之后再拿出这袋真货。” 赫敏忍不住微微一笑。“那闪闪呢?”她又问道,“您真的打算给她——”重新分配一位主人这种话傲慢又残忍,她说不出口。 “她不乐意,不是吗?我倒是想让她去霍格沃茨投奔多比算了,可是她不乐意呀!”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家养小精灵的生存形态很复杂,不像美洲种植园里的黑奴,也不像矿山下、铁路旁的劳工,你振臂一呼他们就会幡然醒悟。多少年才出一个多比呀!” “可我不能坐视不管!”赫敏很执着。 “你贸然干预,他们也只会觉得冒犯。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傲慢呢?不管小精灵的习俗如何落后,你既然尊重他们的独立人格,就该尊重他们的文化。” “这时候我又觉得你比较像个好人了。”西里斯如此评价道,“虽然我不是很能理解赫敏。” 赫敏不说话了,这种程度的社科议题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 哈利也很久没说过话了,他还停在“别无所求”那里——阿波罗尼娅只是斯内普和雷古勒斯的朋友,对自己没有亏欠也没有情感寄托,可他能明显地感受到,阿波罗尼娅才是女贞路5号主导一切的人,不仅仅因为她有那个把握先机的习惯。 但阿波罗尼娅是真的要走了,她都已经站起来了——已经耽误得够久了,没道理别人在外面辛辛苦苦地收拾烂摊子,她躲在这里闲聊天。 “告诉我!”哈利固执地说,“我不习惯这种无法掌握局面的感觉。” 阿波罗尼娅不由失笑,同时又觉得头疼。这人吧,瞒着他的时候他刨根问底直接引发青春叛逆期,现在他知道得够多了,却还是不知满足。 “这种时候你可就不太像你爸爸了。”她一指西里斯和卢平的方向,“猜一猜如果是掠夺者遇见局势失控,他们会怎么说?” “哇哦,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哈利一愣。 “看电影前先剧透未免太无聊了,是不是?我保证会是个happy ending,哈利,三年了,你的大冒险向来发生在期末,不是吗?你还有一整年的时间,享受你的……”最后一个单词她吞了回去,“等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自然就会意识到,‘啊,原来她说的是这件事’,我发誓届时不会有第二个选项模糊你的判断。” 然后她就走了,毫不犹豫地,把哈利扔给了满屋的格兰芬多们。 “就这?”罗恩小小声地抱怨道,“这说了还不如不说呢,把人的胃口吊起来,她倒好,她走了!不愧是斯莱特林啊,真够刁钻的!” “人生可不是下巫师棋,罗恩。”邓布利多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他的主、主观……呃?” “主观能动性。”赫敏体贴地说。 “啊对!”邓布利多尴尬地挠了挠头皮,“棋子总是听你的话,但人总有他们自己的想法。阿波罗尼娅落下一子,局势会如何发展,她也无法细致入微地决定到每一件事,只能竭力保证大方向不变。” “如果局势是一辆霍格沃茨特快,我们只能控制它不脱轨,顺利地抵达终点,小巫师们在车上闹翻天,我们也管不着。”卢平的比喻更加简单易懂。 “终点是什么?” “杀了伏地魔咯!”西里斯枕着双臂望向天花板,看上去很轻松,如果忽略他微皱的眉头的话。 “不是这个!”哈利愤怒地瞪着他,“我还看不了那么远呢!” “让汤姆获得一具于我有利的躯壳,让我们掌握他死亡的关窍。”邓布利多说,一直注视着哈利,那目光让他看不透。 三个小巫师明显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邓布利多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棋手不是那么好做的,哈利。”邓布利多第一次端正了神情,“我在冥想盆里回顾了你捕获虫尾巴那夜所经历的事情,很惊险,处处是变故与漏洞,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克鲁克山,汤姆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和西弗勒斯、莱姆斯联起手来演他。” 哈利沉默下来。 “审判佩迪鲁那天,魔法部另一位副部长乌姆里奇一直在旁敲侧击地问佩迪鲁,这间屋子里还有没有第二个食死徒。”邓布利多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而为了保证佩迪鲁走投无路时不拖阿波罗尼娅下水,我们不得不一直给他服用大剂量的特效吐真剂。” 吐真剂喝过量的人会丧失主动说话的能力,一旦没有人问话,就得长久地保持沉默。怪不得赫敏用了那样恶毒的比喻,哈利想着,乌姆里奇早就猜到阿波罗尼娅有另一重不可告人的隐秘身份?如果不是他自己一直用阿波罗尼娅来刺激佩迪鲁,他甚至都不一定想得起来——十二年,作为一只老鼠他真的与人类社会脱节太久了。 “他没有供出阿波罗尼娅?” “很侥幸。”邓布利多摇摇头,“或许是他看不清陪审团里都有谁,或许是他觉得阿波罗尼娅是叛徒和间谍,算不得‘神秘人的忠仆’——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还好她一直没有公开发言,否则哪怕她不自我介绍,佩迪鲁大概也不会忘记她的声音。” 哈利感觉自己脸红了,亏他刚才还那么理直气壮地质问她,而他给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阿波罗尼娅竟然全当作没发生一般。 “棋手不是那么好当的,哈利。”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仿佛能看清他心底里证明自己的野望,“当棋子的滋味是不好受,但棋手必须肩负所有人的命运。别的不说,单说帕金森小姐的嗓门,那天晚上她再多叫几声,莱姆斯的身份也该曝光了。” “我觉得这种意外不能怪哈利。”西里斯不服气了。 真不愧是他啊,卢平有些头疼,他怀疑哈利如果现在立刻马上想去找伏地魔单挑,西里斯都会带他随从显形。 “但他需要考虑到各种意外发生的情况。”邓布利多很严肃,“罗恩与赫敏的到来算不算意外?赫敏没有马上想清楚莱姆斯与哈利的关系,算不算意外?局势的崩塌就是由无数个意外累积而成的!” 第144章局势(2) 哈利彻底颓了,接下来直到开学,他都是一副深受打击的状态,连双胞胎惊喜变惊吓、又变惊喜又变惊吓(金币被莫丽无情没收)的乐子都没看。 他不关心弗朗索瓦丝·普威特从巴黎寄来的全套最时髦礼袍,也不参与罗恩新猫头鹰——被莫丽整整忘了一年的、对他斩杀蛇怪的奖励——的命名活动,这个殊荣最后被金妮抢去了,连赫敏查出的关于三强争霸赛的内容都激不起他的兴趣,哪怕她为此在丽痕书店泡了一整天。 “这或许就是‘成长’,赫敏。”罗恩一脸深沉地靠着车窗玻璃,“在世界杯骚乱现场,纳威一个人被他爸妈扔在施了防火咒的帐篷里一整夜,刚刚看着就成熟多了。” 赫敏低头看书,不理他。罗恩倍感无趣,可那边德拉科还在苦口婆心地劝哈利转学,手里拿着一份南美洲的什么什么舍学校的简介彩页,如果不是语言不通,哈利能被他一杆子支到亚洲去。 “你知道什么吗,德拉科?”哈利疲倦地问,他这几天显然连觉也睡不好了。 “三强争霸赛上一定会出事,我有预感。”德拉科的脸色活像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倒欠他八百万,“哦,抱歉——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哈利摇摇头:“我已经知道了。” 德拉科欲言又止,为他这一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恨铁不成钢。 “你要真这么担心哈利的话,马尔福。”罗恩插话道,“就去伏地魔跟前,帮咱说说好话!” 德拉科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别听罗恩的!”哈利立即喝道,“你不会去的吧,德拉科?” “这恐怕由不得我。”德拉科轻声道,“当年我爸爸是这样,雷古勒斯也是这样,世界上没给我们第二条路走,哪怕我们想断绝一切联系、隐姓埋名到地球的另一头,死亡也会追上我们。” “你在这儿坐着不动,死亡早晚也会追上你。”罗恩嗤之以鼻,“你别搞伤春悲秋那一套,马尔福,至少我们身上的零部件都还是原装的,那就没资格在这里无病呻..吟!” 开学前西里斯终于腾出手来和哈利联系,有一些他在食死徒卧底的事连卢平都不知道。他的舌头,阿波罗尼娅的左臂,雷古勒斯的手指,贝拉特里克斯的牙,更多食死徒的命……战争不是小打小闹,但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只像是小打小闹,密室一行虽然惊险,但一想到全程都在邓布利多和福克斯的关注下,未免就有些索然无味。 第187章 这种认知在他见到破破烂烂、神经兮兮的前首席傲罗阿拉斯托·穆迪时变得更加深刻而清晰。是战争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斯内普就坐在穆迪和斯普劳特教授之间,这么多天了脸色还是很不好,只是在强撑着而已。也是战争把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包括哈利自己,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好起来了!”听到邓布利多向大家介绍穆迪教授,弗雷德和乔治都很高兴,“从卢平开始,一任比一任专业!我已经在期待明年了!” 哈利心不在焉地跟着鼓了几下掌,又在邓布利多讲起三强争霸赛时望见斯莱特林桌上德拉科的一张愁眉苦脸,连文森特·克拉布的脸色都比他好看。他发现他甚至有点同情小克拉布了,不过也只有一点点。 “看谁呢,哥们儿?”罗恩凑过来,“不是我说,你装也装得高兴点儿啊!哭丧着脸也该是弗雷德他们!” “查到是谁杀的了吗?”赫敏瞥了一眼那边,“克拉布看上去像是一根快要在水里泡烂了的木桩子。” 哈利点点头,觉得胃里吃下去的晚饭翻腾起来:“是雷古勒斯。” 赫敏手边的铜杯“铛啷啷”地摔到了地下,罗恩赶紧去捡,却扑了个空,大概是小精灵抢先一步了。 “我不知道克拉布家全都是他杀的,还是他和伏地魔分工合作。”哈利轻声道,“总之伏地魔现在虚弱得很,他一个人……灭不了门。” 礼堂里现在乱成一团,小巫师们议论纷纷,高年级胸有成竹,低年级满心期盼,中不溜年级捶胸顿足,恨不得早生几年,没人顾得上他们。科林·克里维倒是想带着弟弟来打个招呼,被很有眼色的金妮拖到一边儿去了。 “今天早晨,西里斯在双面镜里就是跟你说这个才差点儿耽误了出发?” “嗯。”哈利勉强咧了咧嘴,“雷古勒斯终于回去了,他那一脸的伤就是雷古勒斯干的,嘴唇都弄破了,也不知道怎么打的。” 杀人。 这个词离他们还是太远了。他们谁也没亲眼见过什么人死亡。 “这不算谋杀的吧?”赫敏艰难地说,“布莱克先生他也是没办法,如果他不动手,那伏地魔一定会——” “我知道,我都知道……”哈利胡乱点点头,“我明白的。” 他明白克拉布家都不算什么好人,他也明白,老克拉布的死,阿波罗尼娅也要负一部分责任,是她借势把老克拉布诱进死局的。这次世界杯决赛出了乱子,丽塔·斯基特干脆直接失声了,古灵阁被闯入那次,她却纵容斯基特将事态沸沸扬扬地闹那么大…… 局势到底是什么?他每日只是在空谈空想,却第一次意识到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差不多得了!”罗恩忽然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这时候礼堂的学生都快走完了,他这一声吆喝,吓得好几个人纷纷回头看过来,“你天天想这个想那个,是不是你思想深度到了,觉悟够了,伏地魔就能被你活活想死?” 礼堂里一片死寂,还没离开的教授们倒都不急着走了,穆迪“唔”了一声,问道:“看那头红发,是韦斯莱家的孩子?哪一个?” “最小的儿子。”麦格教授呵呵地笑着,“蛇怪就是他除掉的。” “邓布利多教授说那番话,肯定不是想你在挫折里出不来。”赫敏紧张地看了教师席一眼,“你也不是那样的人,哈利。你不是经常说,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去想它?” “那要是它发生了呢?”哈利大声反驳,“那样就来不及了!” “没什么来不及的,孩子!”穆迪大踏步走过来,假腿蹬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有节奏的轻响,“无论发生什么,趟过去就是了!” 礼堂的桌椅被吃饱喝足、兴奋不已的小巫师们推撞得乱糟糟的,穆迪挥了挥魔杖,一条拦路的长凳就自动滑进了桌子下面。 “你看,虽然你没有我强大,但你年轻健康,你可以直接迈过去,连魔法都不需要。”穆迪迥然不同的两颗眼珠子牢牢地盯着他,“你活到现在——几岁了?十四岁?这意味着你十四年来遇见的所有挑战与困难都是你赢,胜率100%,你有什么好畏惧的?” 穆迪指了指自己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疤,又指了指邓布利多的歪鼻子:“比我们这些老头子厉害多了,多棒的一个小伙子,完完整整的!” 罗恩恨不得用嘴去吻穆迪:“您该不会是阿波罗尼娅假扮的吧,这么会说?” “年轻的时候跟她共事过,多少学到一点。”穆迪的魔眼滴溜溜地在他们身上打了个转,“小心点,如果我真是她假扮的,接下来就该坑你们了。” 奇迹般地,哈利真就被穆迪的话哄到了,他的状态一天天见好,等到他们上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时候,他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了。 “我不打算按照莱姆斯留下的教纲来。”穆迪开门见山,“没错,我们认识,好小伙子,就是太心慈手软了。” “那您打算教我们什么呢?”罗恩扬了扬课本,“书上的内容吗?” “用不上!”穆迪大手一挥,“这只是所有参考书目里最便宜的一本,等我离职前,或许会写封信留给我的后继者,说服他继续拿这本书当教材,大家也能省一笔钱,课本可真够贵的,不是吗?” 孩子们眼神贼亮! “黑魔法防御术,那就从黑魔法开始。你总要知道你的敌人是什么水平,才有可能战胜他。”穆迪说道,“我会从一些攻击性较低的咒语讲起,然后是拥有反咒的那部分,到最后,我们会讲到不可饶恕咒。” “教授,黑魔法也有攻击性比较低的吗?”赫敏高高地举起手。 “好问题,格兰芬多加十分!”穆迪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个单词,将粉笔头一丢,“都不陌生吧,各位?就算没亲眼见过,也该看过报纸。” 尸骨再现。 “咒语本身毫无攻击性,但它的出现,往往意味着已经有人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穆迪说道,“掌握拉丁语和法语的同学应该能看出咒语的门道,不过我不会,就不胡说了。” 哈利犹豫着要不要举手,赫敏已经主动开口了:“拉丁语‘mors’和法语‘mort’都是死亡的意思,跟伏地魔的词根语出同源;后半部分有可能是‘mordere’,法语里直接就是‘mordre’,意思是咬人。” “再加十分!”穆迪鼓了鼓掌,“显而易见,这个咒语和食死徒的名字有关,一些深受器重的食死徒胳膊上也会出现同样的图案,但是,魔法并不是麻瓜的学问,它具有很强的不确定性。” 然后穆迪就让他们拿出魔杖练这个倒了霉的“尸骨再现”。 “要是我真成了,算谁的?”纳威小声问,“我奶奶会亲自清理门户的。” 穆迪响亮地笑了一下:“如果你有这么厉害,我会去帮你和奥古斯塔求情的。” 他说的没错,小巫师们折腾得满头大汗,别说成形的图案了,连点儿绿光都没看见。唯一成功的是赫敏,她用魔杖发射了一只巨大的秃鹫,用了拉文克劳的蓝色。 “很好!很好!”穆迪高兴地又给赫敏加了二十分,“这就是魔法的奇妙之处!” 秃鹫怎么不算“食死”呢?鬣狗怎么又不能算“食死”呢?退一万步说,蟑螂算不算“食死”? “完了,赫敏算是把伏地魔得罪狠了。”罗恩悄悄跟哈利说,“咱们仨要是跟他迎头撞见,估计老头子都不知道要先杀谁。” 穆迪清了清嗓子,截断了哈利的话头:“回到我们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这个咒语没有攻击性,依然属于黑魔法——有没有人能从格兰杰小姐的成功示范里获得一些感想?” 格兰杰小姐自己就想说话,被穆迪和蔼地劝住了,说实话那张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最不吓人。 “因为它意味着,黑暗与邪恶对巫师灵魂的浸染。”哈利说道,“只有真正认同伏地魔的人才能够‘正确’地施放这个咒语,因此它本身就是邪恶的。” 穆迪点了点头,但只给他加了十分。“波特先生说得对也不对,”穆迪拢了拢花白的头发,“格兰杰小姐的成功并非因为她认同了自己现编的什么和秃鹫有关的邪恶事业,纯粹是因为她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和注意力,所有的魔咒,无论黑白,都与这两者密不可分——下课!” 与此同时,铃声也正好敲响。 阿拉斯托·穆迪用一节课就解构了黑魔标记的象征性,让它的威慑力在小巫师心目中大打折扣,如果不是这个咒语确实很难,估计学校里会飘满了以各种食尸、食腐动物为主题的白日焰火。 开了个好头,怪不得邓布利多要请他来当一年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以眼下的局势来看,再合适不过了。特别是穆迪一边用各种方式消解伏地魔及食死徒的压迫感,一边信手拈来真实的伤亡案例吓得小巫师们面色发白,平衡把握得相当精准,不愧是做过傲罗头子的人,看着凶,又怎么会是个一勇之夫呢? 第188章 第二节课穆迪带他们从黑魔法防御术的角度,重新学习了“咒立停”这一最常见、最泛用的反咒。 “不起眼,但强大,连厉火都能克制。”穆迪这次连咒语都懒得写了,“谁来告诉我们,什么是厉火?” 依然是赫敏这个无情的加分机器:“黑暗之火,能够烧尽一切,直到烧无可烧,灰烬里就会诞生火灰蛇,自行熄灭的厉火很少见,因此火灰蛇也很珍贵。” “你愿意试一试吗,格兰杰小姐?”穆迪问她。 “我不敢,先生,我永远都不会……即使我可以。”赫敏脸色有些发白,“施放厉火需要抱着毁灭一切都在所不惜、甚至乐在其中的决心,它的难度在于控制,迄今所有的厉火事故,全都是因为厉火失控,反噬了巫师。” “唔……你之前了解过厉火?” “是的,因为……”赫敏迟疑地住了口,她的犹豫在魔眼的注视下无所遁形,只好心一横,“因为我见过厉火吞噬摄魂怪,书上只说了厉火可以杀死生物、毁灭有形体的东西,我不知道摄魂怪算不算。” “摄魂怪恰好介于两者之间。”穆迪点了点头,“它们可以被巫师看见,却从来没人想到要去摸一摸;它们不具有生命,但又确实会服从命令、进行简单的思考——火烧摄魂怪属于‘大材小用’,当然,如果这是个不会守护神咒的黑巫师,那么也可以理解。” 说着,他挥了挥魔杖,每个人眼前都出现了一个浅盆,盆里铺着厚厚一层土壤,燃烧着小小一簇金红色火焰,每当那火张牙舞爪地化为一个小怪兽扑上来时,盆顶就会有一个无形的保护罩一闪,将厉火给关回去。 “大概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难搞定的教具,我们费尽心思将厉火限制起来——别光顾着玩儿,托马斯!”穆迪一声暴喝,吓得迪安连忙将伸向火焰的罪恶小手缩了回来,“不知敬畏,是吧?” 他从讲台下取出一只为更高年级准备的玻璃罐,罐子里是几只蜘蛛,穆迪捞鱼一样捞出一只,抬手就往迪安手上扔! “哦罗恩!”哈利吃痛地呻..吟了一声,“行行好,我快被你掐死了!” “我快吓死了……干!”罗恩有气无力地喊道,忽然又支棱起来——那只挥舞着八支毛毛腿的蜘蛛紧擦着盆子边沿飞过,而厉火就像是一只紧密蹲守的青蛙,火舌一弹一卷,蜘蛛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烧得灰飞烟灭。 “连幻影移形中的巫师都逃不脱。1”穆迪凶恶地盯着迪安,“尽管伸手,托马斯先生,我可保不住你。” 迪安哆哆嗦嗦地捂住自己的手,藏在屁股底下。现在他们都知道了,厉火只是长得像壁炉灶膛里的普通火苗。 “或许不应该让邓布利多帮忙,他的火看着太正常了,不足以引起警惕。”穆迪嘟哝着,双眼一瞪,“别发傻啦,足够强大的人能够驯服魔咒,我没说过吗?格兰杰小姐就是榜样!” 赫敏被他夸得面色通红。 “好了,动手吧,孩子们!”穆迪打了个响指,桌子上就出现了一杯红茶,他粗鲁地喝了一大口,“下课前成功熄灭厉火的同学,可以为格兰芬多赢得五十分。” “您先加吧!”罗恩不太怕他,大着胆子说,“肯定是赫敏的,老实说,我们都懒得试!” “格兰芬多扣十分。”穆迪那张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现在你想试了吗,韦斯莱?” 罗恩脖子一缩,藏到哈利身后。“我错了,教授。”他微弱地说,哈利笑得浑身颤抖,死死咬着嘴唇。 最后还真就是赫敏拿到了那六十分,一点儿悬念都没有。 第145章局势(3) “我试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直到我发现,盆里铺着一层土,为什么会有土?魔法火焰是不会被断氧法扑灭的。”公共休息室里,赫敏擦拭着魔杖上沾染的土屑,“我开始观察那个盆子,发现盆子完全只是土壤的容器,限制厉火的是很高明的魔咒,而并非土壤。然后我就想起了阿波罗尼娅说过的炼金术知识,我就……随便试了试。” “你一直在跟阿波罗尼娅通信?” “对啊!”赫敏很坦荡地说,“关于家养小精灵的事,我有很多问题想向她请教。但她只是推荐一些麻瓜社会学和哲学书给我,别的事我们倒是能聊一大篇。” “我以为你已经忘了家养小精灵的事了!”罗恩眼前一黑。 “书里怎么说?”哈利很好奇。 “书里说我应该到家养小精灵中间去,和他们一起劳动,然后煽动他们罢..工。”赫敏很严肃,“不太现实,对不对?” “何止!”罗恩怪叫一声,“除非你是想让霍格沃茨的小精灵全都羞愧得撞墙自尽。” “所以我决定先让他们走到人前来,让小巫师们看见他们的劳动、意识到他们的付出,养成对小精灵说‘谢谢’的习惯。”赫敏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好友们,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慑人的光辉,“你们会帮我的吧?” “会、会的吧?”罗恩结结巴巴地,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红得很可疑。 然后赫敏就掏出两块徽章,勒令他们掏钱入会。“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多正经的名字啊,怎么简称就这么恶心呢?”罗恩不太情愿,但乖乖地摸出了钱包,“干活就干活,我们做好事不留名行不行?就像我爸爸妈妈他们那样。” “目前来说,可以。”赫敏竟然也不强迫他,转头又掏出一张长长的名单,复制成一大摞,“我跑了这么多次厨房……这是霍格沃茨所有家养小精灵的名字和性格,当前任务是,在不额外增加他们工作量的前提下,尽量让更多的人意识到他们的存在,而不是像穆迪教授一样,打个响指就会有红茶自动出现。” “我猜你还要我们在大家面前尽可能多地宣扬他们的辛苦,对吧?”哈利笑道。 赫敏用力地点了点头,又掏出一张羊皮纸,是格兰芬多学生清单。“纯血不要去管他们了,我们的主要工作对象是麻瓜出身以及混血——最好母亲是麻瓜。”她用魔杖点了点名单左侧那一大堆人名,“我都调查好了。” “为什么要母亲是麻瓜?”这下罗恩和哈利都看不懂了。 赫敏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特别悲哀,但又有些鄙夷,好像两个男巫是听不懂人话的山地巨怪。 “你不觉得,千百年来妻子与母亲的处境,与家养小精灵特别相像吗?”赫敏轻声说。 “不觉得。”罗恩老老实实地说,“巫师又不会和小精灵生孩子!” 赫敏气得七窍生烟:“所以你只要照着做就好了!罗纳德!”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得十分痛苦——赫敏的要求是“不能为小精灵额外增添工作量”,事情反而变得更繁琐了起来,罗恩吃饭时摔掉个叉子都要赶紧踩住,然后一本正经地对着空气呼唤小精灵。 也不知道是在折腾小精灵,还是在折腾他们,好几次哈利都觉得小精灵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是出于礼貌才没有开口建议他找庞弗雷夫人看看脑子。 但赫敏的“运动”并非没有效果,至少格兰芬多们都渐渐习惯了向小精灵寻求帮助,但小精灵们也遵循着赫尔加·赫奇帕奇的守则:违法乱纪的事不帮、小巫师力所能及但懒得干的事不帮。一时间有不少人被气得跳脚。 “道路虽然曲折,但我们的前途注定光明!”赫敏很有信心,干劲满满——她的呕吐徽章居然在麻瓜出身的小巫师里卖的不错,业务已经拓展到了赫奇帕奇。 第三节课穆迪依然在讲终止咒,他展示了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黑魔法,它们都可以被这个咒语克制。“那么我的第一份作业就是,谈谈你们从‘咒立停’里领悟到了什么,”穆迪大声地咳嗽了几下,“不要写得太长,我懒得看,当傲罗的时候真是看够文书了,言简意赅、言之有物的人可以获得额外的加分。” “我觉得这比上学期那两卷羊皮纸还要难。”罗恩绝望地一头磕到桌子上。 但穆迪并未对这些作业做出什么评价,甚至都没有批分发还,似乎并不在意小巫师是不是每一个都能正确地领会他的意图,战士就是如此——他是一个合格的战士,但并非一个合格的教师。 “如果我想知道一个巫师头脑里的东西,都有什么办法?”在新的一节课上,他这么问,“格兰杰小姐?” “吐真剂、冥想盆、摄神取念,天赋的摄神取念者可以直接读心,几乎没有人能够抵抗,但后天练习的摄神取念,可以通过大脑封闭术有效防范。”赫敏毫不犹豫,简直像提前偷看过穆迪的教案,“还有,夺魂咒。” 穆迪点点头:“加分我们下课前一起结算,放心吧,我都记着呢!”然后他就从怀里摸出一个药剂瓶,和哈利的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要不是邓布利多出马,我根本要不来这个。”穆迪冷冷地哼了一声,“夺魂咒往后延,先从吐真剂开始,不许问侵犯隐私的问题,谁乱来,谁就去扫厕所!不许用魔法!” 第189章 于是小巫师们两两一组,各往嘴巴里滴了一滴吐真剂,开始互相提问,然后很快就陷入了“你暗恋谁”或者“你昨晚梦见了谁”诸如此类八卦问题的漩涡里。 抵抗吐真剂?不存在的,看对方的乐子比较重要。 “咳咳!”帕瓦蒂·佩蒂尔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反握魔杖当作话筒,拉文德·布朗请假了,她只好跟赫敏一组,有心要看她的笑话,“请问格兰杰小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赫敏脸憋得发紫,神情纠结,把手背塞到嘴巴里咬着,穆迪在她们身后踱来踱去,大声喊着“意志力!注意力!集中精神!”等要点,帕瓦蒂却将手一挥:“你不用说了,你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你,你有,赫敏。” 罗恩和哈利都竖起了耳朵,然后一人挨了穆迪一个脑瓜崩。 “那你是不是暗恋塞德里克·迪戈里?”赫敏恼羞成怒地反问,被气得不轻。 “霍格沃茨的女巫几乎都喜欢他。”帕瓦蒂狡猾地说,赫敏一愣,旋即若有所思:“还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穆迪反手给帕瓦蒂记了十分,“行之有效的办法!在法庭上,轻微量的吐真剂无法作为证词可信的依据,就是这个原因。” “轮到我了!”帕瓦蒂雀跃地笑道,“你喜欢的是个什么样的人,赫敏?” 赫敏双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腿,每一根头发都在用力,恨不得直冲天际,看上去好像肠胃不畅。 “他是个男的!”赫敏一声尖叫,“格兰芬多!” “扩大范围!很好!”穆迪又记了十分,“你应该问‘说出你暗恋对象的名字’,佩蒂尔小姐。” “说出你暗恋对象的名字,罗恩。”哈利立刻道。 罗恩傻傻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正有一个单词不受他控制地滑出舌尖。罗恩露出惊恐的表情来,慌乱之下掏出魔杖给自己紧急来了一个“闭口不言”。 “也可以。”穆迪皱了皱眉,记了五分,“但真正的黑巫师不会忘记缴你的械,韦斯莱先生。” 罗恩自此陷入了一种梦游般的迷茫状态,比哈利开学前那一阵儿还要魂不守舍,他甚至都不好奇赫敏的暗恋对象是哪个格兰芬多的男巫。赫敏本来还有点儿不自在,见罗恩比她更反常,立刻就平衡了。 哈利觉得很有趣,给西里斯写信的时候就提了一嘴。西里斯很快就回信了,给了哈利醍醐灌顶般的启迪。 “很明显,吐真剂让罗恩意识到了自己未曾发觉的爱意,他感到震惊,因为那是他身边的人,是他平时都注意不到的人。”西里斯如此写道,“他或许觉得自己会喜欢一个媚娃般闪闪发亮的人物,但爱往往就隐藏在日常的琐事之间。” 还挺有道理,那不是他就是赫敏呗?纳威也有可能。 西里斯的这段文字被雷古勒斯做了个批注——“相信他,这家伙在学校时就是男女通杀的大情圣。” 然后西里斯又在底下写了一句“扯淡”。 哈利忽然觉得有点儿寂寞,干脆他也去谈个恋爱好了!下次上课就让罗恩问问看,他喜欢的人是谁。 但罗恩再也不敢碰情感话题了,他甚至说出了“你昨天中午上厕所是拉肚子了吗”这种莫名其妙的怪话。哈利又不能逼他,只好将注意力放回到学习上,其他人在经过了一开始的新奇和刺激之后,也都逐渐安份下来。 吐真剂他们又学了两节课,穆迪还是一副“我教是教了,学不学在你”的态度,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哈利和赫敏一样凭借着意志力硬扛,但至少“糊弄”都学得不错,哪怕穆迪的问题像“说出你父亲的名字”这样精确,他们至少也都学会了把嘴闭紧、让音节模糊成一团口齿不清的咕噜。 但凡佩迪鲁上过穆迪的课,啧! “很好。”穆迪虽然打击起人来毫不留情,但也热爱加分、敢于表扬,“冥想盆只有邓布利多那里有,你们只要不犯大事,就用不上它。下面我们来学习大脑封闭术。” 哈利立马就支棱起来了,穆迪却不是很敢拿他做示范,因为被摄神取念是很不舒服的体验。“你不是偶尔会头疼吗,波特?”穆迪问,丝毫不掩饰他知道哈利和西里斯通信内容的事。 “啊?”哈利茫然地说,“还、还好吧?我只是在向西里斯撒娇而已,没那么严重,可能是吹了风的原因。” 穆迪摇摇头,伸出一根粗糙的手指,哈利发现他手指上几乎也没有什么好皮。“你是这里痛。”他点了点那块伤疤,“听说一年级就痛过,是不是?” “和伏地魔有关?”哈利恍然大悟,“他不会又潜进霍格沃茨偷窥我吧?神经病啊!” 穆迪绽开一个难看的笑容,又戳了哈利的伤疤一下。 “因为他正在逐渐变得强大起来,你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因此你能感应得到。”穆迪严肃地说,“或许未来你不得不习惯这种疼痛,你明白吗?” “我明白。”哈利点点头,十分可靠的模样。 转头就写信让卢平帮他买麻瓜止痛药——不管致痛原理是什么,只要他切断对痛觉的感知,爱痛就痛去呗,巫师也是人,是人就会产生环氧化酶和前列腺素。 希波克拉底的胡子啊! 第146章开幕(1) 进入十月最后一个周,霍格沃茨几乎没一个人能坐得住。教授们既想让每个学生都时刻展现出霍格沃茨的优良风貌,又十分看不惯他们这副心痒难耐的样子,穆迪两个月来明目张胆地偏心格兰芬多加的分都快被斯内普和麦格教授扣光了。 十月三十号那天,哈利望着装饰一新的礼堂,甚至有一种“终于解脱了”的感觉。“好看吧?”赫敏打了个哈欠,得意洋洋、与有荣焉,“我也有份参与哦,就在昨天晚上,我终于说服了可可!” “天啊,格兰杰小姐!”麦格教授路过他们身后,一把扳住赫敏的肩,“你怎么这么憔悴?瞧瞧这黑眼圈!” 虽然麦格教授看上去比她还要憔悴,但女巫眼中精光四射,一副“是死是活今夜见分晓”的架势。最后赫敏愣是被她带去了办公室,麦格教授请小精灵去她家跑了一趟,拿美容产品给自己和爱徒都好好地呵护了一下。 “你简直容光焕发,赫敏。”他们在飒飒寒风里迎宾式罚站的时候,罗恩忍不住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你的脸比月亮还要——” “还要什么?”赫敏紧张地问,同时听见后排和教授们站在一起的魔法部职员里传来一声看热闹的轻笑。 “还圆。”罗恩干巴巴地说,哈利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登时收到一连串警告般的瞪视。 “一点风度也没有,波特!”麦格教授恨铁不成钢地低声喊道,“男巫也需要优雅!优雅!” 布斯巴顿的马车乘着月色飞临的时候,哈利忽然觉得肩膀头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他转头望去,正好看见德拉科悄悄收起魔杖,正无声地朝他比着嘴型。 “神符马。” 借着城堡的灯光,哈利终于看清了德拉科尽可能夸张的唇语,他咧嘴一笑,点了点头。斯内普恰到好处地咳嗽了一声,两个小巫师连忙缩回脑袋,摆出“这种小场面我见得多了”的霍格沃茨优良风貌。 但这场无形的较量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维持得住体面。德姆斯特朗的校长伊戈尔·卡卡洛夫,一个披着夸张皮草、很神气的男巫,恨不得在邓布利多的主场先声夺人,却在踏上台阶时险些滑倒。 他吓得停住了脚步,身后的学生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撞到了一起,在世界杯决赛上大出风头的威克多尔·克鲁姆几乎算是走在他身边,都走出好几步了才发现自己的校长没跟上来。 “怎么了,教授?”他说到一半才想起来切换英语,“您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吗?” 一只手轻轻拨开他:“你挡住我了,克鲁姆先生。” “你、你怎么来了?”卡卡洛夫强忍慌张,“邓布利多,你不是说——” “欢迎再来英国,伊戈尔。”阿波罗尼娅笑道,“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太冷了!先进去吧!”卡卡洛夫大声道,浑然不顾他们来自一个比苏格兰还要冷得多的地方,“格林格拉斯女士,你先请。” “一起走、一起走!”一直含笑围观的邓布利多抓住两人的手,把他们拉进了温暖的城堡大门。 “这个场子咱们算是找回来了。”罗恩正抻着脖子依依眺望着和斯莱特林拼桌的克鲁姆,恨不得当场魂穿德拉科,“克鲁姆是拉风,奈何他们校长是真怂。” 但布斯巴顿的场子可能永远也找不回来了,他们不仅拥有青山一般高大俊秀的校长,还拥有一位出类拔萃的美貌女学生,她自己就是一轮明月,分分钟能照亮整个礼堂。 “你觉得‘雪莉’这个名字怎么样?‘雪莉·韦斯莱’,希望她能继承她妈妈的金发。如果是男孩儿,我就叫他‘利奥’。”罗恩荡漾地撑着下巴,痴痴地凝望着孩子他妈,恨不得整个人都跟着那盘杂鱼汤一块去了。 第190章 “别理他!”哈利马上安慰赫敏,“那个女生可能有媚娃血统,你也看到罗恩在世界杯上的傻样儿了,他一会儿跑去找克鲁姆决斗都不奇怪。” “我只是觉得‘雪莉’和‘利奥’都糟糕透了。”赫敏云淡风轻地说,优雅地从叉子上咬下牛排,牙齿和金属摩擦出令哈利浑身发毛的声响。 一时酒足饭饱,邓布利多站起身来,先向三校师生介绍了一下魔法部的人:“……原定出席并担任裁判的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巴蒂·克劳奇先生,因接连筹办两场赛事积劳成疾,所幸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女士特意拨冗前来,一并兼任了裁判团成员的职责。” 教师席上,阿波罗尼娅言笑晏晏,而卡卡洛夫面白如纸,恨不得从桌子底下钻出去跑路。 “听说穆迪填满了阿兹卡班的一半,那一半之所以填不满,是因为阿波罗尼娅抓进去的人,总是死得很快。”罗恩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卡卡洛夫不会被她抓过吧?” “那些世人皆知的食死徒里没有这个名字。”赫敏摇摇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张桌子上他的熟人可不止阿波罗尼娅一个,我要是他,可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两个针锋相对过的条子,两个前同事,还有邓布利多这个明牌的正道领袖,暗藏的凤凰社成员至少有三个,这个卡卡洛夫绝对是个心灵强大的男巫。 “我要是他,干脆说自己得了龙痘,让副校长带队。”罗恩唏嘘道,“这跟耗子进了猫窝还有什么两样?” “还是不一样的,至少猫不会装成耗子。”赫敏朝斯内普的方向努了努嘴。 火焰杯已经被拿出来了,哈利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个据说很高级很厉害的魔法器物,他几乎已经能完全猜到阿波罗尼娅所说的“事”是什么了,但他想不明白她要怎么做,邓布利多不可能为了给她放水、就放宽对年龄界限的限制。 但他没有继续钻牛角尖,穆迪说得没错,事来找他,他就直接碾过去。 是夜,夜阑人静。 德拉科·马尔福竖起耳朵、悄咪咪守在楼梯的阴影里。都快下半夜了,他终于听到了预料之中的动静,但那脚步声清清脆脆的,很悠闲、很笃定,一点儿没有要做坏事的慌里慌张。 他慢慢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踩实了,不发出一点声音。幻身咒还在好好儿地发挥着效用,德拉科探出头去,却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站在年龄线内,手里拈着一张羊皮纸条儿。 他惊讶之下差点一脚踩空,但比这更令人害怕的是,有人从背后托了他一把。 “谁、谁?”德拉科颤抖着问,顾不上被门厅里的人发现了,赶紧三步两步蹿到她身边去。 “德拉科?”阿波罗尼娅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抬手解了他的幻身咒,“怎么不去睡觉?这都几点了?” “我猜到了,一定会有人想办法让哈利参赛,因为黑魔王想让哈利死!”德拉科害怕得直喘,“但我没想到是你,那张纸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就是哈利啊,你猜得没错。”阿波罗尼娅直接摊开了给他看,甚至严谨地写了全名,“相信我,黑魔王比谁都想哈利活到最后。” 她直接扬起魔杖,指着火焰杯念诵了一句咒语,然后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像扔垃圾一样把羊皮纸团吧团吧掷进了火焰杯里。 德拉科的世界观像是完全崩塌了,他甚至眼圈都有些红了。“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他几乎要大声喊出来了,“为什么?你养他就是为了杀死他?你是为了黑魔王养大他?” 这一声质问倒是把阿波罗尼娅短暂地问住了,她愣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别犯傻。”有人说道,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斯内普也解除了幻身咒。 “你们两个?!”德拉科反而更悲愤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阿波罗尼娅笑了笑,“你往楼梯上面走,能看见校长;你推门出去,还能遇见副校长,想和他们说晚安吗?” “啊?”德拉科傻眼了,他怀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真的跑去拉开了大门,然后就看见了星空下略显尴尬的米勒娃·麦格。 “晚安,马尔福先生。”不愧是麦格教授,真就能面不改色地和德拉科打招呼,“祝你做个好梦。” “晚、晚安,女士。”德拉科结结巴巴地一把关上了门,抱着一种“我就在南墙上撞死”的心情往楼梯上走,但邓布利多甚至已经自己走下来了。 “晚上好,马尔福先生。”他亲切地笑着,德拉科注意到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没有换掉外袍,“我真为你和哈利的友情而高兴。” 比世界观崩塌更可怕的是什么,是世界观彻底混乱。德拉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回寝室的,他在出奇离谱的梦境里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急急忙忙地要去找哈利,却正好又在门厅这个要命的地方碰见了他。 昨夜的记忆涌了上来,德拉科觉得自己脑仁疼得要裂开了。 “看来也不是增龄剂。”罗恩只顾望着白胡子拖到膝盖的双胞胎哥哥,乐得笑眯了眼,赫敏低头在他捧着的羊皮纸上划去一道,“或许根本不用那么复杂,随便找个成年巫师,都能把哈利的名字扔进去,难的是让火焰杯选中他。” “想不到安吉丽娜居然比弗雷德还大几个月。”哈利看得津津有味,合着这么多人帮他担惊受怕,他在这里看热闹。 德拉科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暴揍哈利一顿。 “德拉科!”布雷斯·扎比尼叫他,“教授让你去他办公室——闯祸了你?” 能让斯莱特林们不带名姓还能尊称一声“教授”的,整个霍格沃茨也就斯内普一根独苗。从前他听见这个名字,立刻就从尾椎骨上方油然而生出一股敬畏感,让他的脊椎像插了根通条一般笔直,但现在德拉科满心怒火,只想也暴揍斯内普一顿。 “他怎么了,我是说马尔福?”罗恩诧异地问,“他刚刚的表情像是立刻就要过来给你一拳。” 哈利茫然地摸了摸脸:“我今天格外英俊让他舍不得下手吗?” 罗恩笑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不得不扶着赫敏才能站稳:“绝对是,他好像已经决定把这一拳揍到别人脸上了。” 德拉科的愤怒与不解直到他敲响斯内普办公室的门也没有消散,他甚至没有等到自家院长的允许就直接推门进去了——哈利·波特最嚣张的时候也不敢这么干。 斯内普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桌上堆满了书,有不少一看就邪门儿得很老道。他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扬了扬下巴:“把那些材料处理了,下周上课要用——昨晚夜游的惩罚。” 倒是齐全,一年级到七年级都有。 “我——” “在你处理完之前,我不会说一个单词。”斯内普头也不抬,哗哗地翻着书,羽毛笔夹在他手指间一甩一甩,“你尽管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里砸了。” 德拉科气得头脑发昏,但也明白自己不能和斯内普硬杠,刚才那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他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咻咻喷气的麻瓜火箭,但火箭能上天,他把气泄完了,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处理什么见鬼的三腿青蛙。 不知道过了多久,德拉科忽然听到斯内普说:“你再不起床,就又只能让小精灵把饭送到你床头了,可可不是泡泡,她才不惯着你。” 啊????? 他惊恐万分地抬头望去,只见办公室深处的小休息室里,正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昨天晚上还刚刚见过呢! “你怎么在这里?”德拉科觉得自己一定是梦还没醒,“阿波罗尼娅?”1 “不是吧,你还是不是人啊?”阿波罗尼娅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昨天那么晚了你还让我回伦敦?不干,坚决不干!” “那你可以去霍格莫德啊!”德拉科觉得自己要疯了,“你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都行、都行!”阿波罗尼娅忍不住一笑,她靠着斯内普的桌子,扭过头去看他写的东西,还伸手指指点点,“这个不好吗?我觉得这个就可以。” “恐怕黑魔王现在太虚弱了,猛药对他没有好处。”斯内普移开视线,扫了一眼她指的位置,“他一定会让别人先喝,小克劳奇会被这剂药毒死。” 阿波罗尼娅耸耸肩,又走过来看德拉科切白鲜:“哎!你用食指按住刀背,对,稳定住,这样不容易误伤。萃取完香精的纯露不要扔,再过两个月绝对抢手,可以让女孩子脸上的痘痘快速愈合。”2 德拉科觉得蠢蠢欲动,真想拿刀给她手上来一下,阿波罗尼娅一无所觉,甚至还伸了个懒腰:“真好啊,不用上课、不用考试也不用教书看小巨怪!” 真的需要上课、考试、教书、看小巨怪的男巫们无语地白了她一眼。 “到底怎么回事?”德拉科停下手中的动作,平心静气地问,大量重复、琐碎、细致的体力劳动已经将他的心火消磨殆尽,不然他早就伤痕累累了。 第191章 “告诉我,德拉科,你想哈利赢,还是黑魔王赢?” “当然是哈利。”德拉科不假思索地说,“黑魔王是死是活我不关心,但哈利是我的朋友。” 标准的斯莱特林式抉择。 “可同样,我也想保住马尔福家,我不想我爸爸妈妈出事。”他低垂着眼皮,有些无措,锋利的刀刃在他手中闪烁出一线银光,“告诉我这不是一条左右为难的路。” “当然不是,我们的立场是绝对一致的。”阿波罗尼娅捏了捏那张严肃的小白脸,“只要你不动摇,那么无论是新世界还是新世纪,都会有马尔福的一席之地。” 从德拉科认识她开始,她做出的允诺就没有不兑现的,无论多离谱的要求,只要阿波罗尼娅答应了就一定办得到,德拉科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所以我爸爸妈妈?” “这就要看他们自己了。”阿波罗尼娅收起笑容,注视着那一双比他大舅二舅要浅得多的灰眼睛,“为了保命,脚踏两只船在所难免,但注,只能下在一边。” “这是一场赌博?”德拉科本能地觉得厌恶,“你不能拿哈利的性命去赌。” “稳赢不赔。”阿波罗尼娅笃定地说,“现在我还不需要卢修斯和纳西莎做些什么,所以你还有时间。” 注么,早就下完了,马尔福家最珍贵的宝贝已经押在她这儿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也就德拉科这个小傻子还不明白,被她一通忽悠,临走时倒真就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 “长线投资,终于见回报了啊……”阿波罗尼娅一口气喝掉泡得浓浓的黑咖啡,“晚上还有一场硬仗,盥洗室归我了,你有需求就出去上公共的。” 第147章开幕(2) 确实是一场硬仗,24小时之前被邓布利多吹得天花乱坠的火焰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岔子——它吐出了第四张纸条,上面写着“哈利·詹姆·波特”。 礼堂的屋顶都快被掀翻了,各式各样的眼光与言语铺天盖地般向他们涌来,哈利遭遇了入学以来最大的信任危机——罗恩和赫敏毫无演员的自我修养,现在连纳威、西莫和迪安都觉得是哈利主谋、他俩僚机,所以才一点儿都不震惊。 哈利本来还想负隅顽抗一下,但看看罗恩和赫敏慌慌忙忙找补的样子,反而只想笑。 “一定不是哈利做的!”金妮喊道,她的声音在重重噪音里是那么的弱小但又嘹亮,“如果是他亲自出手,火焰杯肯定不会先选迪戈里!” 这是什么鬼理由?哈利哭笑不得,正好邓布利多叫他,遂赶紧木着一张脸、穿越一众或愤怒、或嫉妒、或厌恶、或崇拜的同学(甚至还有伸手打他的),逃也似的往礼堂旁的小房间走去。 已有的三位勇士里,布斯巴顿的媚娃混血芙蓉·德拉库尔反对得最大声,威克多尔·克鲁姆面色很差劲,但在芙蓉的高频输出下抢不到一个词,塞德里克·迪戈里深谙大局观,很是维护哈利这个“自己人”。 “如果真的是你,那我也不奇怪。”他悄悄笑道,“你去年就已经很厉害了,不是吗?我现在都发不出成形的守护神咒呢!” 干!塞德里克真信了!怎么去年的事现在还能反过来捅他一刀?外面那些信誓旦旦是他捣鬼的人……不会也有这个原因吧?哈利疲惫地叹了口气,金妮·韦斯莱,他造谣传谣的得力干将,信得都快魔怔了。 “如果一定要我和这个违规作弊的小男孩一起比赛,那我宁愿现在立刻回法国!”芙蓉义愤填膺地说,将拢到一侧的金色长发猛地甩到背后去。 “那你回去吧,现在就走。” 小房间的门再一次打开了,一群巫师正往里走,打头的居然是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且得往后稍稍——哈利真怀疑她迟早有一天会一巴掌把伏地魔从主位上扇下来。 “要海格教授帮你们套车吗?”她毫不留情地逼视着年轻的芙蓉,又回头找人,“这也是您的意思吗,马克西姆夫人?” 马克西姆夫人也并非软柿子,她大步上前搂住芙蓉,强硬地说:“德拉库尔小姐说得很有道理,我们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有权要求中止比赛。” “那好,请!”阿波罗尼娅礼貌地伸手一指门口,“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违背火焰杯契约是个什么下场,感谢您不惜牺牲德拉库尔小姐的性命,也要让我见见世面。” 哈利几乎绝倒。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效?”她不依不饶地问,“马车飞跃国境线的那一刻?原定第一个项目的那天?无论什么时候,都请别忘了写封信告诉我,能有照片就更好了。” 马克西姆夫人气得够呛,芙蓉却显得有些害怕——火焰杯的魔法契约都快被阿波罗尼娅渲染成某种诅咒了。 哈利发现她简直是在霸凌所有人——霍格沃茨的邓布利多、麦格和斯内普一言不发,卢多·巴格曼和卡卡洛夫都被她捏着把柄,勇士们更是加在一起都不够看的。 好像是他们霍格沃茨不占理吧? “卡卡洛夫教授,难道您就不想说什么吗?”马克西姆夫人昨晚进门早,根本不知道后来的小插曲,自然而然地寻找同盟。 “霍格沃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他软软地说了一句,马克西姆夫人震惊地瞪着他。 “给不了。”阿波罗尼娅直接给顶了回去,卡卡洛夫面容扭曲了半天,爱莫能助地给了马克西姆夫人一个眼色——你看,她说她给不了。 “我说,事情总不能僵持在这里吧?”卢多·巴格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各人的脸色,大着胆子开口圆场,“我们总得有个说法?” “火焰杯的契约是无法被打破的,一旦被选中,就只能履行到底。”邓布利多终于捞到一个开口的机会,从过错方惨变中间人,“我很遗憾,马克西姆夫人、卡卡洛夫教授,恐怕你们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两个人都很不服气。 “不然火焰杯交给你拿走?”阿波罗尼娅冷笑,“看看您二位能不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顺便也帮我们解开心头的疑惑。” “火焰杯飞来!”还不等马克西姆夫人和卡卡洛夫做出反应,她就抢先喊道。 麦格教授眼疾手快地拉开小房间的门,那个粗糙质朴的木头高脚杯拖着彗尾一般的蓝白色火焰倏地飞了进来,哈利听见礼堂里传来几百名学生的整齐尖叫。 现在这个造成了眼下困局的倒霉杯子就被阿波罗尼娅直直怼在两位外校校长的鼻尖前,哈利想起昨晚邓布利多教授那小心翼翼的情态,再看看阿波罗尼娅五指直接攥着底座的随意模样,顿时感到一阵无力。 “快点儿啊,到底有没有人敢拿?”她居然还催,“勇士已经选出来了,一会儿它可就该灭了!” 火焰杯并非私属于邓布利多或者英国魔法部的宝物,它历史悠久,为多届三强争霸赛而服务过——换言之,弄坏了谁也赔不起。 “你这是在转嫁责任,格林格拉斯女士。”马克西姆夫人忽然道,“让我们回到最一开始,问题出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教授必须为此负责。” 阿波罗尼娅也笑了:“您似乎意有所指啊,夫人?您认为是邓布利多教授主导了这一切?” “我不——” “证据呢?您主张、您举证,不是很合理吗?恕我直言,三强争霸赛的本质大家心知肚明。裁判团里三个英国人,可能只有一位会公正地做出裁决,可千万别把他也得罪了。” 邓布利多低调地咳了一声:“我不会——奥利姆,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马克西姆夫人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绷紧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阿波罗尼娅也笑了,她主动去和女巨人握了握手。“生活不就是不断的妥协吗,夫人?我们谁都拿这个杯子没办法,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么办呢?”她说,变脸速度令人叹为观止。 “三强杯固然引人入胜,但这并不足以让我赌上我的名誉。”邓布利多也说,“我想我的为人,二位也应该有所了解。” “不是您,”卡卡洛夫的矛头毫无预兆地转向了哈利,他态度谦卑,言语柔滑,但眼神却很险恶,“说不定是他呢?大难不死的男孩,巫师界的救世主,应该也有点超乎寻常的本事。” 哈利厌恶地皱起眉:“我才四年级,卡卡洛夫教授,连你们都束手无策的事我却办到了,那我还在这上学干嘛?霍格沃茨已经没什么能教我的了。” 麦格教授一愣,赶紧将脸别转过去,肩膀一颤一颤的。 “我不知道二位为什么对自己学校的勇士这么不自信,对于成年巫师而言,我大概也只能算是个添头,我的师长与同学现在应该为如何保住我的小命而殚精竭虑。”哈利平和地说,“反观几位,似乎认为我铁定能抢走三强杯,承蒙抬爱,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这么厉害。” 邓布利多禁不住也笑了,还好他胡子长,不起眼。 第192章 “难道我不能算是受害者吗?”哈利再接再厉地反问,“别人参赛是为了寻求荣誉,我参赛只能是找死,你们能咄咄逼人地要求霍格沃茨给个说法,我找谁要说法?我难道不是理应受到保护的未成年小巫师吗?” “可你一直很冷静。”忽然有人说道,发音生涩,怪里怪气的,“如果你是被陷害的,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慌张?你也根本就不害怕。” 是威克多尔·克鲁姆,发挥了一个找球手的本质,当其他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在静静地观察全场。 “我习惯了。”哈利淡定地耸耸肩,“每年都会有事找上我,我不知道三强争霸赛都要比什么,但前三年我遇见的分别是伏地魔本人、蛇怪和血债累累的食死徒。” 克鲁姆的脸像是被寒风吹拂已久的石雕,即便是这样他的脸上依然露出了分明的惊讶神色:“真的?” “除了新生,大概每个人都知道。”哈利咧嘴一笑,注意到卡卡洛夫在听到那个名字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白毛毛皮草的每一根须须都跟着哆嗦。 “黑巫师很讨厌。”克鲁姆点了点头,“世界杯上。” 哈利觉得这可以看做某种支持、认可或者鼓励?芙蓉·德拉库尔早在他说“不自信”的时候就险些跳起来——要不是接受了他们得一起比赛的事实,这么争强好胜干什么? “好啦!”阿波罗尼娅笑吟吟地拍了拍手,“以上呢,是我作为霍格沃茨杰出校友、实在看不下去才仗义执言的,不代表魔法部的立场。耽误得太久,也该为四位勇士做一下指导了。” 马克西姆夫人嗫嚅了一下,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神情难看极了;而卡卡洛夫鼓足勇气、尝试去捏哈利这个软柿子也惨遭失败之后,也没胆子唱反调了。一待阿波罗尼娅说完,他们就直接带着自己的勇士离开了,邓布利多看上去真的想请他们喝杯小酒,也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我很愿意,邓布利多!”卢多·巴格曼一双被黄金浸润得油汪汪的眼睛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哈利,显然是将他当作一匹出奇制胜的黑马,“一起来吗,格林格拉斯女士?你今天可说了不少话。” “不了,我得回去了。”阿波罗尼娅一秒解除战斗状态,显得有些疲惫,“他们第一个项目的入境还有些问题,明早和罗马尼亚那边加班约了个会。” 麦格教授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却收到了几束诧异的目光。 “米勒娃。”斯内普轻声道,“已经没有别人了。” 麦格教授连忙又咳咳咳了好几下,显示自己真的只是嗓子不太舒服。 “那我们就先上楼吧,卢多。西弗勒斯,替我送一下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笑了笑,“勇士们能够独立地回到寝室吗?” 塞德里克居然脸红了:“当然,先生。”哈利有样学样,也跟着腼腆地点了点头。但他刚刚一副锋芒毕露的样子,反倒惹得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礼堂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几个小精灵在收拾残余的万圣节装饰。塞德里克将哈利的衣服一拉,两人顺势落在后面。 “你刚刚听见了吧?”他着急地说道,“罗马尼亚?” “那么,八成就是火龙了?”哈利若有所思,“要么就是吸血鬼。” 十成十是火龙,因为查理·韦斯莱在送他们去国王十字车站的时候说了一句“霍格沃茨见”。 “可他们就那么说出来了?”塞德里克困惑极了,“会不会是迷惑我们的?” “那格林格拉斯女士该说给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勇士听!”哈利笑起来,“你们是几年级学的对付火龙啊?” “我现在还没学,大概几年级都不会学了。”塞德里克苦着脸,“说真的,我宁愿在魁地奇赛场上面对你,哈利。” “啊?” “因为那样我只要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赢就好了。”塞德里克诚恳地说,礼堂里的蜡烛烧到了尽头,火苗摇曳闪烁,照在他脸上却不显得诡谲可怖,“哪像现在,我想赢,可又总是担心你会出事,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哈利觉得心头暖洋洋的,哪怕他刚被一位高大英俊的男巫说了“小孩子”,那也没关系。 事实证明,小孩子永远比成年人更快、也更容易地接受现实,譬如芙蓉和克鲁姆,譬如格兰芬多热情洋溢的欢庆晚会。 “没关系,哈利!”弗雷德揽着他的肩膀,“不管你是被人陷害,还是主动出击,只要你能为格兰芬多出风头,我们大家就支持你!” “就是如果你能分享一下经验就更好了。”乔治搭着另外一边儿,“我怀疑你的增龄剂被赫敏改良过,但罗恩死都不肯说。” 罗恩和赫敏被困在公共休息室入口旁的一面墙里,赫敏已经放弃了,罗恩还在愤愤不平地疯狂捶打着半透明的、与墙砖同色的“牢笼”。 “天啊!”哈利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放他们下来!” “放不下来。”弗雷德耸耸肩,“一个古老的、在霍格沃茨流行过的恶作剧咒语,大概只有教授们知道反咒。” “以前地图告诉我们的!”乔治眨了眨眼睛,小声说道,“一直没敢试,今天正合适。” “我试过了,哈利,‘咒立停’不管用。”纳威插了一句嘴,哈利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弗雷德、乔治还有李·乔丹合力抬了起来,欢呼着送进人堆儿里去了。 第148章开幕(3) 车道上,夜色如水。 阿波罗尼娅裹紧了袍子慢慢走着,身边是斯内普。她隐隐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了。 “我明明可以走壁炉的!”她抱怨道,“请问我的脚趾头是怎么得罪您了,斯内普教授?它们已经在高跟鞋里挤了一晚上了。” “我想凉风可以给你的脑子降降温。”斯内普说道,“你怎么会……” 他摇了摇头,忽然笑了出来。 “爽吧?”阿波罗尼娅偏头问他,得意极了,“他们客场作战,本来就得低头。邓布利多跟他们客客气气,他们更觉得是霍格沃茨心虚。我这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是挺爽的。”他点点头,“你把人都得罪完了,烂摊子留给邓布利多。” “他们早就被得罪完了,就在第四位勇士诞生的时候。”阿波罗尼娅乐不可支,“好像我也脱不开关系就是了。” 他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一连两个稀见的晴夜,夜幕中星月同辉,斯内普望着身边人清晰可见的面容,忽然想起邓布利多邀请他来霍格沃茨就职的那天下午。 来时风雪交加,去时已有阳光穿破乌云。隔了十四年,轮到他送她离开了。 “看什么啊?”阿波罗尼娅问,“我妆花了?不能够吧?” “看你老了。”斯内普说。 “我什么?!”她登时跳脚,“我什么?!你那眼睛能无中生有是吧?”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是不会老的,这具身体直到死,都会维持在最美、最成熟、最有风韵的状态,死了也要留下一个完美的遗影,尽可能地维系联姻的影响。 隔着半个地球,隔着几千年的时光,格林格拉斯夫妇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色衰而爱弛”的道理,真有意思。 斯内普半天没说话,似乎是在斟酌用词。这人的语言天赋偏科严重,在怎么噎人上天赋异禀,相反就一窍不通。 “得啦!”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主动转换了话题,“你找到合适的补身药剂,就赶紧送过去,他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什么办法他也经不起。” 他们之间似乎只能聊这些事,除此之外,便无话可谈。阿波罗尼娅不知道斯内普有什么爱好,看书算不算?他热爱魔法,黑魔法尤甚,像赫敏·格兰杰一样、是个能从学习里得到放松的人,可她却不然。 她利用魔法,她只练习“有用”的魔咒,她厌恶魔法——是魔法将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美好的、邪恶的,于她都索然无味。 她不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这只是那具没有灵魂的炼金术人造人的名字,她自始至终都不属于这里,她只是暂时受困。 哪怕她死了也回不去,那也没关系。不自由,毋宁死。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其实她勉强活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像一个软弱的骑手,拼死拉住癫狂失控的马匹,在本性逐渐扭曲的情况下,几乎只能靠本能做事。 格林格拉斯夫妇的技术水平还是不行,如果她当真联姻成为某个纯血家族的主妇,现在大概已经被关进疯人院了,根本撑不到“美美去死”的那天。 月光如一层朦胧的轻纱,让一切都变得柔和可爱了起来。 “这个人是一无所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阿波罗尼娅看着斯内普,忽然意识到。 也很好,好得令她羡慕。 第193章 “我的那杯酒,你替我喝了吧。邓布利多总能从罗斯默塔那里搞到最好的。”阿波罗尼娅踮起脚尖,轻轻一旋,“兑点黑麦酒正好,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话音刚落,她已经消失在了幽暗的林影间,空气里只留下了一阵玫瑰香水的味道,又苦又甜。 格兰芬多一直庆祝到很晚,甚至引来了刚在校长室里喝过小酒的麦格教授。她似乎也有些亢奋,大声地命令学生们都回去睡觉,又给被学院旗帜捆成一条毛毛虫的哈利松绑,转身看见墙里的罗恩和赫敏,吓得几乎尖叫。 “又出现了!”麦格教授气得怒发冲冠,“这么多年了,我本以为……是谁,谁干的?” 李·乔丹正和韦斯莱兄弟凑在前面,妄图偷听到反咒,闻言毫不犹豫地后退了一步——格兰芬多喜提扣分。而麦格教授熟极而流,解咒时甚至不用出声。 “非常危险的咒语,你们爸爸妈妈上学的时候,有人被忘在墙里,差点饿死。”麦格教授怒道,“说这话不是为了让你们写信回家问反咒,乔丹!” 哈利有些失望地揉着胳膊和脖子,他本来还打算让罗恩和赫敏趁这个机会增进一下感情呢!哪怕又要吵架,吵累了靠在一起睡一觉,第二天一早醒来自然就会为对方心动——麻瓜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怎么样?”麦格教授一走,赫敏赶紧凑过来。 “我从来没见阿波罗尼娅那么强硬,差点撕破脸。”哈利耸耸肩。 “我和赫敏可被骂惨了。”罗恩夸张地挑了挑眉,“你可别想用几个单词糊弄我们,快招!” 哈利遂将小房间里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一时上头,还玩了个角色扮演。 “我觉得她现在就能把三强杯直接拿给你。”罗恩评价,惊恐地发现赫敏正在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什么,“天啊,赫敏!” “打个赌吧,罗恩!”哈利大笑,“听说五年级有就业咨询,赫敏一准儿会说她要加入魔法部,为家养小精灵平权事业奋斗终生。” “我可不跟你赌,我输定了。”罗恩悲号道,凄凄惨惨戚戚地跟着哈利回寝室了。 第二天是周日,想到昨晚的“盛况”,哈利明智地放弃了早饭,在被窝里将整件事情前前后后仔细想了一遍,确定没漏掉任何一个细节,这才给西里斯、卢平分别去信——虽然他们昨晚可能就通过壁炉之类的方式知道了。 正当哈利考虑要不要向可可撒个娇、顺便卖卖父辈的人情,求她给把饭送到寝室的时候,赫敏和罗恩一前一后急匆匆地奔了进来。 “你真该去看看,哈利!”罗恩上气不接下气,“你猜你的第二块阵地是哪里?” “赫奇帕奇,或许?”哈利缩在帷幔里换衣服,“塞德里克说他相信我。” “不可能的,赫奇帕奇的人现在还在朝我们翻白眼。”赫敏干脆地说,“风向似乎有了一些改变,不少人咒你这么爱出风头、一定会吃大亏,现在已经有人开盘了——赌你在第一个项目撑不过五分钟就会非死即残。” 干,好刁钻的角度。 “但显然,你之前留给大家的印象并非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赫敏继续道,“所以渐渐地有人相信你是被陷害的了。” “弗雷德和乔治查到这个赌局最开始是从斯莱特林炒起来的。”罗恩迫不及待地说。 哈利十分欣慰——德拉科已经学会主动出击了。但他并不是很在乎外界的看法,三强争霸赛又不是魔法部竞选,比得难道是谁人缘好吗? “你上午去哪儿了,罗恩?”哈利随口问道,“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人” “赫敏约我去图书馆。”罗恩挠挠头,满脸别扭,或许可以称之为羞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睡得着的,火龙诶!” 赫敏拿出了一张短得可怕的魔咒清单,这就是他俩一上午的成果。 第一条,阿瓦达索命咒。 哈利哈哈一笑,把这条折了起来,接着往下看,紧接着是昏迷咒,但赫敏却在后面画了个括号,括号里标注数字8。 “不同品种的龙情况也不一样,威尔士绿龙和澳洲蛋白眼相对温顺一些,赫布里底群岛黑龙和匈牙利树蜂龙的要求就更高。”赫敏解释道,“平均,平均需要八名成年巫师有技巧地同时释放昏迷咒,才能制服一条不在求偶和繁育期的火龙。” “我现在写信给查理,让他把诺贝塔给你弄来,它没准儿还记得你呢!”罗恩建议道。 第三条也是最后一条,眼疾咒,眼睛是许多动物最薄弱的命门,看来龙也不能免俗。 “这个咒语不难。”赫敏的表情依然不乐观,“但……你要和谁来对练呢,哈利?” 罗恩立刻举手。 “不,我的意思是说,人和龙是不一样的。”赫敏把他的手按下去,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都有点儿不自在,“体形、眼睛大小、位置甚至压迫感都不可同日而语,昏迷咒击中巫师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会生效,但眼疾咒不是。如果你不能趁着龙还没注意到你的时候一击成功,那龙就会被你激怒、彻底暴走。” 这件事一直到盖伊·福克斯之夜都没有解决。赫敏的资料越查越多,他们逐渐知道不同的龙有不同的习性和特点,譬如秘鲁毒牙龙,小巧敏捷但有毒;瑞士短鼻龙的火焰和厉火有得一拼,还不能用“咒立停”控制;乌克兰铁腹龙飞得倒是慢,可个头贼大,像座小山。 “海格帮我跟《神奇动物在哪里》的作者纽特·斯卡曼德先生问了问,据说他年轻时曾在东线战场驯服了一只乌克兰铁腹龙。”哈利凝望着火焰。 “然后呢?”赫敏急急追问,“斯卡曼德先生回信了吗?” “回了。”哈利拿出下午刚收到的信件,“他说他是天生的,有些人就是格外招动物喜欢,相比人类也更喜欢动物,比如他,比如海格,他现在都不肯住到城堡里去呢!” 赫敏泄气地垮下肩膀。 “始作俑者难道不要负责吗?”罗恩撺掇他,“要是不方便写信,你就去骚扰斯内普。” “我看你是嫌格兰芬多的分数太多了。”赫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也拿出了一封信,相关字迹甚至已经被用红色墨水圈了出来。 “我已经暗示过他了,想不通是他脑子不好使。”阿波罗尼娅写道,“不要总是想龙有什么,想想你有什么。” “哈利只有一条命。”罗恩悲观地说,“你还有什么,隐形衣?活点地图?火..弩..箭?” “这些统统都不能带上场。”赫敏交叉双臂,比了个叉。 “没事儿,我可以给他从场外扔进去。”罗恩豪爽地说,“你就说吧,什么管用?” “火..弩..箭!”哈利说,狠狠一拍大腿,“我早该想到的!如果平均八个成年巫师才能制服一条火龙,而勇士们只能算三个半成年人,哪怕联手,也打不过。” “你是说……他们会限制火龙。”赫敏眼睛一亮,“飞行、火焰、还有那些爪子、尾巴、犄角什么的?” 罗恩脑补了一下哑火打不出喷嚏的凶狠诺贝塔,一下子笑出了声。 “可能吗?” “龙只有感冒的时候才会熄火,而一头龙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感冒一次。”赫敏点亮了罗恩的魔杖,在如墨的夜色里现翻起了书,“而爪子尾巴犄角,既不能剁掉,也不能包上什么棉花一类的东西。” “所以是翅膀。不管是拴起来还是锁在铁笼里,总之,火龙的飞行能力必然会大打折扣,而我又恰好很擅长飞。”哈利依然能想起去年拿下魁地奇冠军时那种满足、充盈的掌控感,“还拥有一把世界上最好的扫帚。” 于是他们的议题变成了——如何把火..弩..箭精准地扔给哈利,赫敏险些写信订购一对哑铃,来锻炼罗恩的臂力。第二天,他们在中庭花园里练习抛接球,被外出归来的斯内普撞了个正着。 斯莱特林院长沉默了好久,似乎是被他们蠢得说不出话来。 “我假设你真的有认真听赛前指导的话,波特。”他皱着眉毛,“就会知道场外求助这条路也走不通,你唯一依靠的就只有你的魔杖。” 罗恩眼睛一亮,立刻就要脱口而出。 “把扫帚缩小后带到比赛现场也不可以,韦斯莱!”斯内普断然喝道,“格兰芬多扣十分,真是笨得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这说明他们答案代对了,用火弩箭是一条可行之路,但方法却错了。 最新的一节魔咒课上,弗立维教授突然说要教他们飞来咒。 “可是,先生,您不是认为飞来咒挪到下学期学更合适吗?”赫敏举手说道,“我问过高年级,他们当年也是这样学的。” 弗立维教授支支吾吾,弗立维教授顾左右而言他,弗立维教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这一页强行翻篇了。 而从那天开始,似乎不少教授忽然都变得格外……懒惰?穆迪教授连喝茶都不肯自己伸伸手去拿茶杯了,非得用魔法让茶杯自己飞到他手上来,刚开始不熟练,一杯茶能洒掉一半。 第194章 哈利如果再读不懂这明晃晃的“暗示”,恐怕连梅林都要看不下去了。 “照这个思路,斯内普教我们熬通用解毒剂,是不是意味着哈利要面对的是一头秘鲁毒牙龙?”魔药课上,罗恩凑过来悄悄地问。 赫敏的脸被魔药蒸汽熏得红红的,她紧张地向后躲了躲。“我不知道。”她老实地说,“火..弩..箭快,还是秘鲁毒牙龙快?” 罗恩哑然,他也不知道。“等哈利试一试我们就知道了!”他乐观地说。 第149章开幕(4) 哈利·波特此刻正在参加魔杖检测——前的丽塔·斯基特私人访谈环节。虽然这人在哈利心目中就是阿波罗尼娅豢养的私人舆论打手,但他显然无法用这层关系换她手下留情。 “迷人的金发女郎丽塔·斯基特,现年四十三岁?”哈利歪着头读出速记羽毛笔写下的内容,“不是吧?你顶多也就三十六、七吧?” 斯基特大声地咳了两声:“老成的记者更令人信服,不是吗?至少我的赞助人是这样认为的,那可是魔法部里的大人物。” “那她——咳,我是说,他应该让你把头发染成黑色,或者棕色。”1哈利紧急改口,但斯基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慢慢地将第一张纸撕掉了。 “好吧,不管他……让我们来进行一个问题,哈利。”斯基特重整旗鼓,“为什么你要报名参加三强争霸赛?是什么促使你宁可违背规则?” “因为我想出风头,我不满足于‘大难不死的男孩’或者‘救世主’带来的虚名浮利,或者我嫌波特家几代积累的金库有点儿空,要想办法再赚他一千金加隆,真是一笔巨款啊,是不是?又或者我纯粹是活腻了,大概。”哈利淡定地说,“还有什么……魔法部长?好吧,我想当魔法部长。” 速记羽毛笔和它的主人一样处于呆滞状态,傻了半天,最终如实地记录下了哈利的答案。 “怎么了吗,斯基特小姐?”哈利挑了挑眉,“你是记者,我是受访人,我们是合作关系呀,你的读者就爱看这个,不是吗?” 丽塔·斯基特双手颤抖,看上去很想把第二张纸也撕掉。 “那、那……第一个项目迫在眉睫,你紧张吗?或者激动?” “我又紧张又激动,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向周围人大发雷霆。毕竟之前的比赛里死了很多人。”哈利平淡地说,“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格兰芬多男生表示,他某天午夜撞见我缩在公共休息室里偷偷哭泣。” 速记羽毛笔都快精神分裂了。 “我必须请你端正态度,哈利。”丽塔·斯基特无奈地说,“让我们换个话题吧,或许你不想谈比赛……你还记得你的爸爸妈妈吗?你觉得他们会如何看待你参赛的消息呢?” “我爸爸妈妈都很为我自豪,但同时又为我担心。”哈利不假思索,“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们呢?” “什、什么?”斯基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死亡威胁?” 羽毛笔精神一振,立刻就要写下“恼羞成怒的勇士向笔者发出了恶毒的诅咒”之类的句子,哈利却摊了摊手:“不是啊,他们就在这里,我爸爸刚刚被你焗发剂的味道熏出去了,我妈妈在你背后,好像对你的袍子很感兴趣,方便说一下是什么牌子的吗?” 丽塔·斯基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那张精雕细琢过的脸彻底扭曲了起来:“你恐吓我?幽灵……这里可没有,波特夫妇并未变成幽灵。” 哈利笑了笑:“魔法可不能解释一切,斯基特小姐。我想幽灵并非亡者滞留人世的唯一形态,有些事呢,无论你相不相信,都是客观存在的。” 片刻后,等待接受魔杖检测的其他三位勇士、魔杖检测者奥利凡德先生和先后赶来的五位裁判都听到了教室外传来一声巨响。作为主人的邓布利多当仁不让地推门看去,只见扫帚间的门被人踹得大开,一个标着“斯科尔夫人万能神奇去污剂”的纸箱孤零零地躺在走廊上,第四位勇士哈利·波特无辜地站在一边。 “不是我,教授。”他连忙举起双手,“走廊上不能使用魔法,我知道。” 迷人的金发女郎稍后从扫帚间里钻了出来,气得胸脯起伏。“抱歉,是我失态了,邓布利多。”斯基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贪婪地扫了教室里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招呼摄影师出来,“我想我没办法再继续今天的采访了,不是很配合……不,我的意思是,我已经采到了足够的素材。” “不来张合影吗?我们说好的。”邓布利多还要挽留。 “好吧,赶紧拍,拍完我们就走!” 丽塔·斯基特的大作很快就发表了出来,其他三位勇士的篇幅占据了大部分内容,只在倒数第二段提起了哈利。 “她把你描述成了由一个僵化的老疯子教出来的胡言乱语的小疯子。”罗恩啧啧称奇,又翻过去看合照,“当一个记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她能把所有人都拍得好难看。” “你到底说什么啦?”赫敏担忧地问。 “丽塔·斯基特女士是一位自律的撰稿人,她很诚实。”哈利忍不住笑起来,“因为我真的胡言乱语了。” 丽塔·斯基特的文章发表后不久,三强争霸赛最明目张胆的泄题来了——海格直接带哈利去跟远道而来的火龙们say hello。而哈利在这场史诗级的会见中根本排不上号,海格慷慨地将好消息也分享给了马克西姆夫人,他打扮整齐地和心目中的女神在禁林中徜徉,哈利只能委委屈屈地披着隐形衣缀在后面,还得留神不要弄出声响。 当然,在四条火龙面前,马克西姆夫人也立刻丧失了魅力。 哈利回程时又撞见了跟踪而来的卡卡洛夫,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他得把这件事告诉塞德里克,他至少把赛前准备分出了一半给吸血鬼。不剩几天了! “可可!”哈利当机立断,“帮我个忙好吗,求求你!” 片刻后,睡眼惺忪的塞德里克还穿着睡衣,出现在了灯火黯淡的厨房里。 “啊……”他打了个哈欠,比当选那天看上去要憔悴多了,“我好饿。” 四周都是为了明天的早饭准备的食材,哈利也饥肠辘辘,但他现在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听着,确定了,就是龙,四条,我们一人对付一条,不是合力也不是车轮战。”哈利说得飞快,“威尔士绿龙、中国火球龙、瑞典短鼻龙和匈牙利树蜂龙,具体机制不清楚,大概率是抓阄,都是抱蛋的母龙,我们需要从它们身边经过。” 塞德里克一愣,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真希望他没有把宝全压在吸血鬼上。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为了公平,准确地说,片面的公平。”哈利一口气说完,累得直喘,“我们可以知道得比芙蓉和克鲁姆多,但绝对不能比他们少——你和我,霍格沃茨主要还是看你,我能活到最后就算我赢。” 塞德里克的神情很复杂,他沉默了半天,最终重重地拥抱了哈利一下。 “去年……我还以为你会怪我呢!” “比赛总有输赢。”哈利有些尴尬,“摄魂怪平等地对你也造成影响,但你没摔下来,这就是你比我厉害的地方。” 这悲催的体型差,他回去一定拿牛奶当水喝! 罗恩和赫敏知道此事后的反应各不相同。罗恩主打一个“拿什么拯救你,我的运气”,致力于提升哈利的幸运值,让他能抽到比较好搞的威尔士绿龙和中国火球龙;赫敏则陷入了絮絮叨叨的反复申述之中,言必称他们的策略是拿捏了所有龙的共性,一定没问题。 为了让赫敏冷静下来,罗恩甚至主动拉她去图书馆,声称要解决一下万一不幸抽到瑞典短鼻龙、该如何对付超高温烈焰的问题。赫敏焦虑地翻书研究龙火,他就在一边捣鼓封建迷信。 哈利也算是服了,这问题根本无解。龙皮是巫师世界最坚韧的材料,或许他穿一件龙皮夹克上场,一定程度上能起到“自相矛盾”的作用,但他可不敢保证短鼻龙见到同胞的遗骸不会当场暴走——罗恩信口胡说,赫敏居然也能被他唬住! 比赛当天,按照老习惯,哈利在上午的魔法史课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午餐认认真真地填饱了肚子,甚至还特意清空了膀胱。等他从盥洗室出来,发现麦格教授正在等着他。 “我们走吧!”麦格教授微微一笑,在他背上拍了拍,“格兰杰小姐和韦斯莱先生已经去看台上等你了。” 他们走下台阶,去往禁林边缘,那里不知何时搭起来一个帐篷,另一侧便是比赛场地,高高的看台呈漏斗状,另一头延伸到禁林里去,想必就是输送火龙的通道。他们站在帐篷外,场地内几百个学生议论纷纷的声音吵得几乎让哈利听不见麦格教授的叮嘱,帐篷里却意外地很是安静。 “糟了,双胞胎似乎把世界杯那一套东西学来了!”麦格教授侧耳听了听看台上的动静,脸色一变,“我得去看着!哈利,你……” 第195章 任谁来,都没办法说哈利·波特的状态不好。麦格教授很是欣慰,还想嘱咐他装也要装得害怕一些,霍格沃茨还要脸,就听见看台上韦斯莱兄弟已经将望远镜卖出黄金的价了,连忙把人往帐篷里一推,自己匆匆去了。 帐篷里一片愁云惨雾。哈利望着他的队友和对手,心里不期然地涌起一股怜爱之情,麻瓜管这叫“吊桥效应”。无论他们是提前一个月被透题,还是提前一个周被透题,火龙就在那里,不动不移。 哈利不能说自己完全不紧张,但说实话,或许芙蓉、克鲁姆和塞德里克比他懂得更多的魔咒,但在这种稀奇古怪的冒险上,他绝对经验丰富。 卢多·巴格曼主持抓阄,他看上去很想对哈利说点儿什么,但芙蓉以一种“早死晚死都是死”的大无畏姿态主动发问:“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当然。”巴格曼被噎得干瞪眼,“那么,你们的任务是获取龙蛋里的那颗金蛋,除此之外,勇士和龙蛋的安全都会影响裁判给分。” 于是哈利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匈牙利树蜂龙留给了自己。 干!白怜爱了! 等待是非常熬人的,哈利从上学期就深刻领悟到了这个道理。勇士们一个一个被叫出去,他只能从观众的反应和巴格曼的解说里推演他们的表现,还不如一无所知呢! 帘子一掀,有人进来了,一只毛乎乎的大黑爪子搭到他的膝头。 “西里斯!”哈利一下子站了起来,大黑狗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毛发和指甲都显示出他过得不错,眼睛也没有泪痕,“你忙完了?” 黑狗笑容灿烂,哈哈哈地吐着气,并没有要变回人形的意思,大概是碍于比赛规定、不太方便。但哈利一下子就不慌了,他一屁股坐在黑狗旁边,靠着他热乎乎的身躯,闻着他身上混合着沐浴香波气味的狗味儿,觉得心里无比安定。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第三个项目的时候才能让家属来吗?你找邓布利多啦?还是阿波罗尼娅?或者莱姆斯用了钞能力?你不会是偷偷来的吧?”哈利自顾自说着,忽然感到黑狗身体下意识一缩。 “不是吧,你真是偷偷来的?”哈利大惊,黑狗连忙讨好似地舔了舔他的脸,“你——” 哨声吹响! 轮到他上场了。 黑狗用头拱了拱他的屁股,催促他赶紧去,一边拱一边还不停地回头看进来的门,显然是自己也找好了绝佳观察点,急着就位。 “那我去了?” “汪!” 哈利钻出帐篷,经由一条篱笆小路来到赛场上,先被迎面而来的阵势震了一下。人山人海之中,查理·韦斯莱等驯龙高手们时刻待命,而教授们也并没有都坐在一起,他们四散在看台的各个角落,全方位监控着场上的情况。 他注意到斯内普和阿波罗尼娅都换下自己惯常穿的那种或飘逸或蓬松的袍子,穿得都很利索,一副不需要额外的东西增加风阻的样子。 当然,如果这次他的飞行又出了什么岔子,仅凭一个减速咒是远远不够的。 至于龙嘛,龙……就那样呗,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下午好。”他望着那双黄澄澄的大眼珠子,觉得在安全距离里击中它的可能性不大,他那是魔杖,又不是步..枪。 “火弩箭飞来!” 第150章中场(1)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给你十分?卡卡洛夫都能给克鲁姆十分!”龙口夺蛋都过去大半个月了,罗恩依旧耿耿于怀。 “可能要避嫌。”哈利随口道,像哄孩子一样抚摸着那颗令人毫无头绪的金蛋,冷硬的表面被他捂得热乎乎的。 “有几个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啊?”罗恩小声吼道,生怕平斯夫人听见,“好吧,就算要避嫌,那迪戈里呢?她为什么不偏袒迪戈里呢?我不管,无论是你还是他,总之三强杯别想走出霍格沃茨!” “我说,你们两个!”正埋头于算数占卜作业的赫敏无奈地住下笔,望着游手好闲的好友们,“阿波罗尼娅已经强逼着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低头了,她嘴上说归说,哪能真那么做啊!” 罗恩一脸茫然,哈利似懂非懂。 “算了!”赫敏泄气地一挥手,转身又去写作业,“你们舞伴找好了吗?” 哈利有些想笑,因为赫敏的每一个字母都透露着“我就随口一问根本不在意”的强烈情绪。 “没有。”哈利清了清嗓子,“如果金蛋能告诉我下一场比赛的线索,哪怕真像西莫说的是个女鬼,没问题,我愿意和它跳舞。” “喔,说起这个!”罗恩兴致勃勃地压低声音,“我们要不要来打赌,弗雷德是会邀请安吉丽娜,还是帕瓦蒂?” “帕瓦蒂?”赫敏眉头大皱,“为什么?” “因为她们也是双胞胎?”哈利难以置信,“啊,原来舞伴这么、这么——” “这么草率?”赫敏替他接上了,“你也挺草率的,哈利,你就别说弗雷德了。” “但你们不能否认,两对双胞胎,嘿!到时候,谁还看勇士和他们的舞伴啊?”罗恩眉飞色舞地说,“除非哈利真的和女鬼共舞。” “听上去像是洛哈特会干的事。”赫敏抿嘴一笑,笑容忽然凝固在脸上。 “怎么了?”罗恩一边问一边回过头去,“克鲁姆?!” 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险些弄倒凳子,平斯夫人危险地看了过来。 “嗨!”威克多尔·克鲁姆还是那副老样子,木木地垮着圆圆的肩膀,看上去很迟钝,仿佛所有的灵巧敏捷都被落在魁地奇球场上了,“好不容易才避开那些姑娘,真费劲。” “原来你知道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一群疯狂的粉丝啊。”罗恩咧咧嘴。他现在对克鲁姆的感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是哈利的竞争对手,校长看着又不太对头;另一方面,他上次在世界杯赛场上为克鲁姆喊得声嘶力竭,距今还不到四个月呢。 但克鲁姆根本不理他,罗恩像一缕透明的幽魂一样被他忽略了。 “呃……”哈利指指自己,“你、你找我?” 克鲁姆摇摇头,他望向赫敏,本来就笨拙的身体仿佛更加手足无措了。 “我???”赫敏懵了,她压根儿就没跟克鲁姆说过话,甚至他总是拖着一长串尾巴还在图书馆里走来走去,觉得有点儿烦。 “再晚,可能就来不及了。”克鲁姆咕哝道,“你总是和你的朋友在一起,我一直找不到机会。” “什、什么机会?”赫敏茫然地望着他,哈利忽然发现他们三个真是各有各的迟钝。 克鲁姆挠了挠头皮,脸上浮出一层薄薄的红晕。“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他说道,“那个管理员叫你格兰杰小姐,我偶然听见的。” “赫敏·格兰杰。”赫敏结结巴巴地说,拿不好主意要不要站起来,坐着似乎比较失礼。 克鲁姆张着嘴,显得有些傻,他蠕动了一下厚厚的嘴唇,一个音节都没发出来。 “赫敏的名字有点儿难是吧?”罗恩忽然站起来,一把又给赫敏薅起来,“那你先练练!” “罗恩!”赫敏紧张地瞄着平斯夫人,试图挣脱罗恩的手,“你干什么?” “我——”罗恩嘴里像塞了个灯泡,吐吐不出来、咽咽不下去,他只知道紧紧地握着赫敏的手,紧紧地盯住赫敏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赫敏的手指上有握羽毛笔磨出来的茧子,肯定很疼。 “大家都在看我们!”赫敏急了,“我们不能在这里,不然我们先出去?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呀?” “去吧去吧!”哈利笑嘻嘻地挥挥手,“我会好好儿地帮你收拾书包的,赫敏,慢慢聊,你们仨把话说开比什么都重要。” 他确实“好好儿”地帮赫敏收拾了东西,足足收拾了一个小时呢,等他慢慢悠悠地回到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就看到罗恩和赫敏各据长沙发的一端,谁也不看谁,但脸都红红的。 “这么说……”他一屁股坐到他俩中间,“只有我是没有舞伴的可怜虫了?” “看吧,我就说他早就看出来了。”赫敏小声道,“他刚才在图书馆里就笑得很可恶。” 罗恩虚张声势地挺了挺胸膛:“我们会帮你搞定舞伴的,哈利,朋友有义务这么做。” 出于某种愧疚的心理,罗恩热火朝天地投入了这项工作,他花时间收集了同龄男孩子们心目中有口皆碑的漂亮姑娘名单,按身高筛掉一批,然后交给赫敏,筛掉第二批。 “秋·张不行,我昨天在盥洗室碰见她和几个拉文克劳的女生讨论,什么颜色的袍子才能把她衬得皮肤更白,因为塞德里克·迪戈里简直白得像吸血鬼。” “我就说吧,女巫们的消息总是很灵通,哪怕赫敏总是泡图书馆。”罗恩悄悄跟哈利说,然后又欲盖弥彰地提高了嗓音,“我说,赫敏,你想好那天穿什么了吗?或许……我还来得及买一个和你袍子顺色的领结。” 第196章 哈利被他们俩酸得受不了,只得移开视线,公共休息室里有几个一年级小女巫在玩纸牌,太小了,这次圣诞舞会基本没她们什么事儿,因此毫无高年级女巫之间弥漫的焦虑情绪。 他突然有了主意。 “金妮呢?金妮怎么样?”哈利摇了摇罗恩的手臂,“如果我邀请她,她就可以来舞会上玩儿了啊!还能穿漂亮的裙子!” “纳威早就已经邀请她了。”赫敏怜悯地摇了摇头,“他可能觉得自己根本找不到舞伴,你得知道,哈利,我们格兰芬多的女孩子是很抢手的。” 这话一点儿没错,他们这一届的女巫甚至睡不满一个五人间。 “卢娜怎么样?”罗恩问,“卢娜·洛夫古德,外号‘疯姑娘’的那个,在拉文克劳,去年还是前年,你在我家看到一缸大嘴彩球鱼,就是她送的。” 赫敏表情纠结,似乎并不是很赞同。但哈利这个凄惨的现状,早餐时麦格教授都快把他盯出两个洞来了。 “我托人帮你问问,金妮应该能更常见到她。”赫敏以一种悲壮的语气说道。 哈利耸了耸肩,如果他的下限是女鬼的话,那么谁不可以呢? 圣诞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可以去霍格莫德,哈利开学时补交了西里斯的签名,现在已经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三把扫帚里喝黄油啤酒了。 然而,就算在霍格莫德,也处处提醒着他圣诞舞会迫在眉睫。 “哦不,香精蜂蜜酒没有了,亲爱的。”罗斯默塔夫人爱莫能助地摇摇头,“邓布利多下了一笔大单,要走了我所有的存货,喝点儿别的吧?” 而他,哈利·波特,肩负着开舞重任的勇士,还没找到自己的舞伴。现在已经不是麦格教授会盯着他了,邓布利多教授偶尔也会投来担忧的目光,穆迪的眼神里满是困惑,而斯内普的眼神里就全是嘲笑了。 “这不能够,哈利。”卢平在信里写道,“如果你听取了阿波罗尼娅对你塑造个人形象的建议,那现在应该有不少小女巫主动来邀请你。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西里斯在旁边说让你别费劲儿写信问他了,他那时候从来不在这上面动脑筋用心思,追他的人能从苏格兰排到巴黎。” 哪里出了问题呢?是万圣节晚宴那天忘了装震惊?还是他去年牛皮吹大了?哈利正在苦思冥想,和大部队逛街扫货回来的赫敏带来一个新的坏消息。 “安东尼·戈德斯坦恩是谁?”罗恩翻着赫敏买的瓶瓶罐罐,各式各样的梳子、皮筋、小发夹,“拉文克劳的?” “卢娜似乎有向纽特·斯卡曼德先生写信请教过问题,戈德斯坦恩是斯卡曼德家的表亲。”赫敏对照着清单查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他不太情愿,但斯卡曼德先生大概是从邓布利多那里知道了圣诞舞会的事——他们是老朋友来着——主动开口拜托,他也没办法。”1 “要不你问问桃金娘吧,哈利?”罗恩的表情堪称幸灾乐祸,“你就不用担心踩到舞伴的脚了。” 赫敏想严肃来着,没憋住。 转过来周一,情势更严峻了,猫头鹰云挟着女巫们订购的东西遮天蔽日地飞过礼堂上空,卢平和西里斯都送了赫敏饰品,也都在信里隐晦地关心了一下哈利舞伴的问题,估计已经不忍心直接问哈利本人了。 哈利也收到一封信,落款m·m,自称是他妈妈在学校里的朋友,如果哈利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她的小侄女娜塔丽,也在格兰芬多。 “娜塔丽?”赫敏惊叫,“娜塔丽·麦克唐纳?”2 “行吗?”哈利迫不及待地问,他真的受不了麦格教授的目光了。 “她是今年的新生,哈利,一个小不点儿,她大概只有你腰那么高。”赫敏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看来连外界都知道救世主不受欢迎的事实了。”罗恩帮赫敏切着牛排肉,“丽塔·斯基特居功至伟,对吧?单就你被女巫杯葛3这方面,她可算是把你写得复杂又立体。” “如果你说的不是她采访完海格,转头就向外界暗示我对神奇动物爱得不正常,而神奇动物看到我就躲的话。”哈利阴郁地说,“我第一次真正觉得我需要一个舞伴,就算我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我,我也不想他们觉得我是个该进阿兹卡班的变态。” 罗恩和赫敏都快笑疯了,哈利郁闷得不行,肩膀上却忽然被人一拍,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你研究出金蛋的奥秘了吗,哈利?”塞德里克在他身边坐下,体贴地没有加入刚才那个尴尬的话题,“为什么不试试去水里呢?” “啊?” “六楼糊涂波里斯左边第四个门,口令是‘新鲜凤梨’。”塞德里克眨了眨右眼,再度拍了拍他的肩膀,“普通盥洗室只有淋浴,你得和你的蛋一起……” 他做了个潜入水底的手势。 好吧,舞伴和金蛋,能解决一个总是好的。 哈利当夜就揣上蛋出发了,他自信只要他去得够晚,就不会被二十四个级长、大头男女还有四个魁地奇队长发现——哦不,是三个,伍德毕业走了。 显然,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 “德拉科?”哈利差点儿没抱住蛋,“你怎么在这里?” “我从一年级就开始在这里洗澡了。”德拉科也吓了一跳,匆匆划拉了一些泡沫挡在身前,“我长这么大还没洗过淋浴呢!” 好理直气壮,真是不服不行。 “斯内普告诉你的?”哈利一一打量过精美的彩绘玻璃窗、堆成高高一摞的雪白毛巾还有五花八门的水龙头,感到有些小嫉妒,“他怎么不告诉我啊?” “雷古勒斯说的,他说这里的口令八百年没变过了,他上学的时候就是这个。”德拉科配合地放了一池子彩色泡泡,“告诉你也没用啊,你愿意为了一个热水澡浪费掉两个小时吗?在巴斯的时候谁屁股底下像长了根刺一样、在温泉池里死活泡不住?” 哈利不吱声了,抬手把金蛋砸了过去。 “你谋杀啊!”德拉科大叫,被溅了一脸泡沫,正痛苦地用清水冲着眼睛,金蛋顺利沉底,发出“咚”的一声响。 哈利趁这个功夫迅速地脱光了自己,扑进池子里双手划拉着捞金蛋。“这儿!”德拉科凉凉地说,一脚把蛋蹬了过来。 “你要不要一起?”哈利邀请他,“金蛋的奥秘,你是第一个哦!” 德拉科露出一副“既然你都诚心恳求了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纡尊降贵地和他一起潜入了水下。 窗上的美人鱼左顾右盼,窗下的美人鱼放声高歌。 氧气耗尽,他们一先一后地浮上来。 “我记得,你以前上的那个学校,可以教什么……哦,‘自由潜水’。”德拉科大力抹去脸上的水珠,“你能潜多深?” “我下了黑湖,摸不到你们斯莱特林的天花板就得嗝屁。”哈利苦笑,“我压根就没学潜水,阿波罗尼娅帮我报的是马术。” “啧!”德拉科仰头苦思,“我回去帮你查查,我们家藏书也不少。” “你假期要回去?”哈利惊呆了,“你不留下参加圣诞舞会?” “我又不是勇士,有什么必要一定参加舞会?万一我找不到舞伴怎么办?”德拉科先嘲笑他,“我有话要和我爸爸妈妈谈。” 他脸上的笑容像滚落的水珠一样消散了。“很重要的话。”他说。 哈利欲言又止,为自己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而感到羞愧。德拉科的表情完全称不上轻松,他怎么好意思再提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要求呢? 但……德拉科,和桃金娘相比,他好歹是个扎扎实实、热热乎乎、看得见也摸得着的人啊。 “舞伴?我?”德拉科兜头给他泼了一捧凉水,双重意义上的,“你是怎么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去的?” “你想啊,德拉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要紧事,但你肯定不能大过节的说吧?”哈利有些不好意思,“你可以留下来一两天,等舞会结束,再回家去,或许阿波罗尼娅可以带你一程。” “哦,我有话不能节日里说,但能为了你连节都不回家过是吧?”德拉科嗤笑了一声,他的眼睛里慢慢闪出异样的神采,“不,等等,你等等……我或许真的可以!” “啊?”这下轮到哈利傻眼了,“为什么啊?” 德拉科望着这个傻子,完全说不出他是为了劝爸爸妈妈彻底倒戈而回家的话。哈利的计划虽然大胆又离谱,但最终落在爸爸妈妈眼里,却能够加重哈利的分量。 十四岁的德拉科·马尔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拿自己要挟父母,真是令人感动! “这样,阿波罗尼娅要帮赫敏做造型,所以她会提前结束在魔法部的午餐会,赶来霍格沃茨。到时候你就去找她,让她把你俩一起办了,她搞这个有一手的。”哈利从不切实际的幻梦一朝成真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迅速地补完计划。 “难道不是喝复方汤剂?”德拉科惊恐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挑一个喜欢的麻瓜童星。” 第197章 “变形术,她可以完全凭借魔咒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过程可能有点儿不舒服,但你至少不用把魔药当水喝。” 德拉科将信将疑地答应下来,不是很相信哈利,但阿波罗尼娅一直很靠谱。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完全凭借魔咒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这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哪个食死徒家庭没听说过克洛伊·勒布伦呢?一个完全无迹可寻的神秘女巫,没人认识她,她却出现在黑魔王劫杀哈利·波特的现场,死又死得那么彻底。 会不会克洛伊·勒布伦根本就不存在?她是……经由变形术造就的“另一个人”? 哈利·波特完全没有意识到好友的复杂心绪。他洗了个澡,忽然舞伴和金蛋就全解决了,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儿?但出于对德拉科的维护,他并未在两个格兰芬多好友面前说出他舞伴的名字。 “就……你们女巫群体是不是挺讨厌我的?”哈利含含糊糊地说,“她觉得答应我的邀请……嗯,就是背叛了她那个小圈子,所以需要稍微变一下形。” “也不能算是讨厌吧,当然不讨厌了,哈利。”赫敏连忙说,“她们就是觉得你挺高傲的,你看,虽然你找不到舞伴,但你也没有主动邀请谁。” “我跟她们都不熟啊!开舞这个主意本来就傻透了!你能想象我和拉文德·布朗一起跳舞的样子吗?我就像她胳膊上挎着的铂金包!” “什么是铂金包?” “闭嘴,罗恩——你被选中成为第四名勇士,大家那么骂你,你也没解释。” “啊?我——”哈利泄气了,觉得女巫的心真是难以捉摸,当初他一年级抓蟑螂都没这么费劲。“你跟阿波罗尼娅约了几点?”他闷闷地问。 “下午三点,时间还是很紧的。”赫敏满脸跃跃欲试,“让你的舞伴去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的有求必应屋,如果她不想被我看见的话,我可以晚一个小时,帕瓦蒂让我帮忙拔汗毛呢,魔咒容易出事故。” “有求必应屋?”罗恩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我以为八楼只有校长室呢!” “好像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赫敏说,“不然就只能去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了。说真的,我宁愿去特里劳妮的办公室。” 罗恩和哈利齐齐打了个哆嗦。 第151章中场(2) 又是一年圣诞,哈利悲哀地发现,除了韦斯莱夫人不动如山还是送毛衣之外,其余人的礼物往往都跟晚上倒霉的舞会有关。卢平送了他袖扣,雷古勒斯送了他胸针,阿波罗尼娅送了他一瓶古龙水,海格送了满满一盒子鲜花,让他可以选一朵别在纽扣扣眼里,而斯内普干脆送了他一顶假发,嘲讽意味拉满。 值得一提的是多比和西里斯。多比从去年就加入了哈利的“小精灵关怀团”,他有什么买给泡泡和克利切的,也会捎带手给多比挑一份,藏在脏衣服下面就行了,第二天哈利就会收获半张哭湿的枕巾以及罗恩“寝室闹鬼”的抱怨。今年多比第一次给哈利送礼物——花了三个月工资买了一本《如何成为金加隆般讨人喜欢的男巫》。 西里斯送了他一面崭新的双面镜,大概是阿波罗尼娅那面被雷古勒斯改造过后总是时灵时不灵。兄弟俩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在加纳利群岛淘到一对新的,就给哈利寄了一个单只。 哈利立刻就试了试,但双面镜安静如鸡,显得镜面里他一张唇红齿白的大脸都有些傻。他又叫了几声,无果,便打算丢开,但此时玻璃上却忽然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只手猛然按了上来! “噢!好烫!” “忍着!该死!” “怎么能怪哈利呢?谁收到新玩具不想试一试?” “我骂的是你!如果昨晚你没在浴缸里睡着了——” “我为什么会在浴缸里睡着了?怪谁,嗯?” 哈利赶紧用被子把双面镜厚厚地裹了起来,还好罗恩和纳威都没注意这边。镜子里也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穿衣服洗脸的声音,他无奈极了,只得蹑手蹑脚地下床去,装作已经离开,也给两个成年巫师留点脸面。 下午三点钟之后,还需要进一步软装的礼堂开始清场,女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寝室。“如果你不打算弄你那头鸡毛的话,”罗恩老神在在地摆着棋子,“相信我,咱们七点半再上去也来得及。” “五点吧,阿波罗尼娅建议我走哥特风。”哈利拨了拨四处乱翘的头发,“你舅妈好像也是这么认为的,你真该看看她给我选的那套礼袍。” 罗恩的礼袍是温暖厚重的深红棕色,垫肩端方,缀着做旧的古铜色假扣子和金灿灿的流苏,乍一看有点像麻瓜的军礼服和斗篷的结合版。但罗恩的体格更像比尔和珀西那样高高瘦瘦,随爹,撑得起来,那头火焰般的红发也压得住。 哈利的那件则与他截然相反,尽往锋利、纤细、深沉方面走,袍子上有许多毫无意义的链条、皮带和绑绳,他自己根本搞不定。 “你要是敢放屁,哈利。”罗恩搂着自己的袍子,蹲在地上帮哈利整理他够不到的装饰物,“我就让你再也没有便秘的烦恼。” “那我先谢谢你了。”哈利装作蓄力的样子,“虽然你的要求很少见,但作为朋友我有义务尽量满足你的愿望。” 正在和爸爸结婚礼袍作斗争的纳威顿时笑倒在床上。“挺好看的,哈利,显得你又高又瘦,很挺拔,只要你离罗恩远点。”纳威诚恳地说,这下西莫和迪安也忍不住了,寝室里“噗噗”笑声不断,倒真的很像在放屁。 “我理解你想尽快见到赫敏的心情,罗恩。”门厅里,哈利不得不按住躁动的好友,“但是相信我,赫敏第一次穿高跟鞋,那种狼狈相她不可能希望你看见的。” 许许多多的熟面孔从他们眼前经过,佩蒂尔双胞胎打扮得很有殖民地风格;芙蓉的银灰色长袍几乎和她的头发融为一体,一样的闪亮、顺滑,她简直像一只水化身的精灵;金妮的淡绿色袍子完美衬托了她的红发,让她宛如一枝迎风绽放的花。 “我们韦斯莱,有时候还真挺受限的。”罗恩评价,“头发不够百搭。” “我不也是,我眼睛是绿的。”哈利随口道,扯了扯自己墨绿色的袍子。 “你不行,你眼睛小。”有人在他们背后说,“至少没有罗恩的头发显眼。” 是赫敏的声音,但笑嘻嘻站在他们身后的是个谁也不认识的漂亮姑娘。她穿着一条轻薄的浅蓝色袍子,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布料会泛起淡紫色的偏光,总是乱蓬蓬的棕色头发被耐心地、一缕一缕地梳顺了,扎成小辫,不知道怎么扭来扭去,就盘成一个典雅的发髻,那些小辫子让她的颅顶、太阳穴和后脑的线条圆润饱满,像古希腊大理石雕像一般完美。 卢平送的发梳上镶嵌着粉紫色的巴洛克珍珠,正在她发髻间低调闪耀;西里斯送的火欧珀胸针鲜艳得好像一簇熊熊燃烧的小火苗,即便和裙子颜色不搭,可赫敏还是将它别到了腰间,这下谁还能看不出她和罗恩是舞伴呢? “你长得,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赫敏。”罗恩被哈利从背后捣了好几下,才勉强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哈利满脸绝望。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看吧!”赫敏微微一笑,双颊绯红。 “但你的眼屎在发光!”罗恩大皱眉头,“你别动我给你擦掉,怎么回事,下午很困吗?有求必应屋不好玩儿?” 赫敏连忙后退,一不留神差点儿绊倒,哈利一边拦罗恩,一边扶赫敏,三个人好险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摔成一团。 “求求你,罗恩。”哈利悲伤地说,“带着你全年级最美的舞伴快进去吧,好好让大家看看你们多么般配,你只要微笑、别说话,千万别说话,其他的交给赫敏。” 他在人流渐稀的时候等来了德拉科,凭借他——她身上那件阿波罗尼娅的旧袍子,背部一整个都镂空了,堪称对整个保守巫师社会的一记性感暴击。 “就叫我德茜蕾吧!”德拉科臭着一张脸,浅金色的大波浪卷发流水般地覆盖住她裸露的背部和肩膀,除了发色,她看上去毫无马尔福的影子,硬要说像,反而更像雷古勒斯。 “拜托!”哈利小声道,“她那么多袍子,你就不能挑一件低调点的?” “不合身!每一条!”德茜蕾咬牙切齿地说,“她的袍子都是量身定做的,我们试着用魔咒改,结果整个版型都垮了。”说着,将手里一直握着的半拉纸艺面具罩在脸上,顿时就有了狂欢节假面舞会的调调——追问一位戴面具的女士真实身份,是非常不礼貌的,除非她自己摘下来。 救世主和他的神秘舞伴几乎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尤其是他们需要穿过长长的礼堂走到主宾席那头。连满脸狂热地正和阿波罗尼娅说话的珀西·韦斯莱都转过头来看了他们好几眼。 阿波罗尼娅今天穿了一条深到发黑的波尔多红长袍,手臂间挽着一条雪白的蕾丝披肩,尖晶石首饰鲜艳得耀眼。她将头发拉得笔直,在脑后高高地扎了个马尾辫——准确地说,她在脑后的高髻上挂了个环,环上系着一大束裁剪整齐的金发。 第198章 “很别致,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也夸道,“你平常总是穿那一身,我还以为你对时尚没有追求呢。” “亚麻朴素耐磨,黑色不易染脏,丝绸强调了我的女性身份,浅色使我的气质更柔和。耳钉会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脸上来,而珍珠与玉石的光芒更加谦逊低调,不像宝石、钻石咄咄逼人。”阿波罗尼娅喝了一口酒,随意说道。 “她真的,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德茜蕾低声在哈利耳边说,凑得太近,怪痒的,“这么活着不累吗?” “她累不累我不知道。”哈利又点了一道惠灵顿牛排,“我只知道你不多吃一点,可能撑不下来今晚。” “谢谢,开完舞我就走。” “你走不了。”哈利笃定地说,“你是我的舞伴,又这么神秘,成打的男巫想一窥你的真面目。而你如果强势拒绝所有人,只会让大家更关注你——我的贼船可不是那么好上的。” 他的语气强调般地在“我的”上面轻轻咬了一下,这几句话不知怎么就戳中了德茜蕾的软肋,她沉默了良久,喝了一大口酒,明明是无酒精的版本,却呛得眼角都红了。 “太不绅士了,哈利。”一旁的珀西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过还好,你不是最不绅士的那一个。” 哈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同桌的勇士,塞德里克和秋·张四个眼珠子联成了串儿,都快黏到一起去了,芙蓉和她的工具人也聊得正上头,克鲁姆却根本不理他的舞伴,只目不转睛地眺望着赫敏的方向。 “她今天真美,不是吗?”克鲁姆对哈利说,“舞伴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只是输了这一次。” “对有些人来说,可能的确如此。”哈利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那个郁闷的女粉丝,“但对赫敏来说可不是。” “你管好你自己吧!”克鲁姆嘟哝了一句。 德茜蕾的情绪直到开场舞时才被调动起来——也是不得不打起精神,她压根就不会跳女步!一时间舞池里状况不断,看得场外的阿波罗尼娅直乐。 “打扰了,女士。”有个高大的德姆斯特朗七年级学生大着胆子走来,拘束地站在一旁,“请问我有那个荣幸,与您共舞一曲吗?” “年轻人,我的年纪是你的两倍。” “听说邓布利多教授曾是霍格沃茨所有教授的老师,我敢说第二支舞他就算不邀请您,也会邀请那位副校长。”七年级仿佛完全听不懂好赖话,“年龄只是为您增添魅力的桂冠。” 客套话说到这个份上,硬要拒绝反而是她不礼貌了。阿波罗尼娅将手中的鸵鸟毛折扇一合,准备应下他的邀请,旁边却伸出另一只手来,将她的扇子按下。 “请原谅我来晚了。”斯内普板着脸说,“按照社交礼仪,第一支舞应该由我来邀请您。” 阿波罗尼娅一愣,好像……似乎……的确是这样。对霍格沃茨来说,她同样是客人,那么作为校长之下第二人的男巫,斯内普就该邀请她跳舞——邓布利多正在邀请马克西姆夫人,后者远道而来,比她更“客人”。 总不能让她和弗立维一起跳吧?那样对他们俩的难度都太大了。卡卡洛夫已经非常优雅地牵起麦格教授的手了。 “今夜还很长呢,年轻的先生。”阿波罗尼娅向那个七年级笑了笑,搭住斯内普伸来的手,一起下到舞池。 霍格沃茨以往很少举办这种舞会,据说每逢禧年的圣诞节会有1,显然他们在校时没赶上。但是不要紧,斯拉格霍恩的俱乐部会出手。后来每一次和斯内普跳舞,包括现在这次,阿波罗尼娅都会想起和他的第一支舞——倒是一步都没跳错,就是托举的时候松手太快,她猝不及防扭到了脚。当时斯内普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怎么,你还有脚”? 隔了这么多年,他们依旧配合得相当熟练,就是各自走神也不会踩到对方。斯内普盯着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那一段小臂光洁白腻宛如象牙,青紫血管清晰可见,丝毫看不出上面有过一个丑陋的纹身。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他低声问道。 阿波罗尼娅左手微微用力,迫使他俯下身来,她也探身迎上去,凑在他的耳边。 “我早就说过了,巫师的归巫师,麻瓜的归麻瓜。” “他们俩肯定有一腿。”赫敏·格兰杰笃定地说,他们刚刚擦肩而过。 “肯定没有。”罗恩·韦斯莱苦着脸,“赫敏,别再想了,我们得离斯内普远一点,快要交换舞伴了。” 赫敏哆嗦了一下:“我们应该下一曲再下场的,斯内普教授绝对不会去跳乡村舞或者小步舞。”2 罗恩想象了一下斯内普蹦蹦跳跳的画面,一个没留神,踩了赫敏一下。 “罗纳德!”赫敏气愤地看着他,“第三次了!” “比哈利强。”罗恩乐观地吹口哨,“我自己就听见他的舞伴至少诅咒了四次,‘我一定要杀了你,波特’!”他惟妙惟肖地学着那个浅金发女生的口吻。 “说起来,哈利到底邀请了谁?”赫敏不断扭头去看人群中那个女生的脸,“有点眼熟,但……我怀疑霍格沃茨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哦,那是马尔福。”罗恩随口道,差点被赫敏踩掉脚趾头。 “你做什么!”他委屈地小声叫起来,“高跟鞋踩人多痛啊!” “你在说什么啊!”赫敏的神情仿佛和她跳舞的是一头涂脂抹粉的巨怪,“他们怎么做到的?你怎么知道的?” 罗恩露出一些小得意的神色来,神秘兮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但以梅林的名义发誓,赫敏,你看看那个女生一副要用白眼霸凌整个舞会的表情,整个霍格沃茨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别说他只是变成了女生,他就是顶着一张猫脸,那也是马尔福。” 赫敏立刻放弃了淑女的体态,又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她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却又笑起来。 “好吧,好吧,罗恩,不得不说……”宁芙般轻盈美丽的女生笑眯眯地望着他,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有的时候真的很敏锐。” 罗恩的脸登时变得和他的头发一样红。 “第四次!现在你和哈利一样了!”舞池中旋转的人都听见这样一声愤怒的呐喊。 第152章中场(3) 大提琴奏出一段华丽的弦音,男男女女松开彼此交握的手,与旁边的搭档交换舞伴。 “晚上好,邓布利多教授。”赫敏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觉得自己额头上渗出了汗水。 “裙子很合适,格兰杰小姐,很衬你的肤色。”邓布利多舞技相当高超,从容引导着忽然变成木头的学生,“你们怎么转到了这边?韦斯莱先生看上去可不太好。” 罗恩被马克西姆夫人提在手里,活像一个脚都够不着地的洋娃娃。 “我们在躲避斯内普教授,我不想——抱歉,先生,您能理解的,对吧?”赫敏硬着头皮说。 邓布利多宽容地笑了,两人不约而同都去寻找斯内普的身影——斯内普挽着哈利的舞伴。 “天呐……”赫敏喃喃道,“哪怕伏地魔现在就忽然跳出来……” 旁边的哈利和阿波罗尼娅都快笑傻了,哈利一边笑一边恳求她不要把指甲死死地抠进自己肩膀里。 好在这一段很快就结束了,阿波罗尼娅重新回到斯内普身边,紧紧地抿着嘴角,不敢笑出声来。一曲结束,她提着裙子草草行了个礼,转身就快步往外走。 舞池外已经备下精致小食和各色饮料,阿波罗尼娅死死攥着一杯蛋酒,找了个背人的位置坐下,笑得浑身颤抖,不得不伸长了胳膊,生怕洒到自己娇贵的袍子上。 一方手帕扔到她膝盖上,是斯内普。 “啊?”她茫然不解地接过来,随手拿了个光亮的餐盘照照自己,妆容好着呢,眼线没花,睫毛膏没糊。 hail maybeline!1 “你刚才憋笑的时候把口红沾牙上了。”斯内普毫不留情地笑话她,“现在看上去就像刚吃过小孩的邪恶女巫。” 她连忙背过身去擦了擦,脏手帕就地销毁——开玩笑,她发誓就这块还是斯内普从家里拿的,泡泡总是一口气买五十块,随便她乱扔。 阿波罗尼娅转过身,正好看见卡卡洛夫正在杀鸡抹脖子地暗送秋波,拼命示意斯内普和他出去谈谈。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斯内普抽身和卡卡洛夫出去了,阿波罗尼娅向那个痴情不改的七年级点了点头,迎着小步舞的欢快曲调回到舞池去。 她一连跳了好几首,跳得浑身是汗,埃尔芬斯通·埃尔科特(被妻子米勒娃·麦格邀请来的)和蔼地建议她去休息一会儿,阿波罗尼娅也是这么想的,待乐曲终了,他们互相行过礼,就往餐桌边走。 “这个时候如果能吃个冰淇淋的话……”她喃喃着自言自语,知道可可能听得见,“我想吃蓝莓味儿的。” 可桌子上空空荡荡,别说蓝莓味冰淇淋,连个蓝莓都没有,她身边却多了一个绿眼睛的小精灵。 第199章 “女士!”多比臭着一张脸,“没有蓝莓,也没有冰淇淋,那是反季节的食物,可可让多比来拒绝你,很抱歉!” 他硬梆梆地鞠了个躬,没有半点儿歉意。 这物资匮乏的日子她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阿波罗尼娅抽了抽嘴角:“没事的,你没当场把我毒死,我就谢谢你了,多比。” “多比不能这么做!”多比倔强地瞪着她,“虽然多比知道女士是邪恶的黑巫师!但是多比不能够!” 看吧,是“不能”,不是“不想”。要是他能,霍格沃茨是不是得死一片?阿波罗尼娅第一次觉得巫师和小精灵之间的不平等条约有那么一点儿好处,至少她被保护了。 “行,好,知道了,没问题!”阿波罗尼娅懒得和这个轴得突破天际的小精灵计较,“找你的救世主去吧,别管我了。” 多比疑惑地看着她,在阿波罗尼娅意识到这算是个命令时,“啪”的一声消失了。但很快他就回来了,惊慌失措的。 “外面出事了!哈利·波特出事了!”多比小声尖叫道,“是不是格林格拉斯女士干的?” 阿波罗尼娅连忙往外走,一边问他:“怎么就该是我干的了?我最近也没犯过什么事儿啊?” “格林格拉斯女士害闪闪被解放了!”多比不服气,“虽然多比喜欢自由,但闪闪不高兴!闪闪哭惨了!” “快得了吧,你一定好久没联系闪闪了。”阿波罗尼娅白了他一眼,“老克劳奇都快病糊涂了,我让闪闪暗中回去照顾他,闪闪不知道有多开心——上次那是她自己蠢被利用,关我屁事!” 多比一脸“你就算说破大天去你也是邪恶的黑巫师”,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她绕过一处玫瑰花丛,在一处石雕驯鹿下面发现了剑拔弩张的众人。 丽塔·斯基特狼狈不堪地被围在中间,三人组、德茜蕾、斯内普、卡卡洛夫、海格、马克西姆夫人甚至口红花了的芙蓉和她的男伴都在这里。 好家伙,萝卜开会。 “魔法部并没有立法禁止记者以阿尼玛格斯形态工作!”斯基特疾言厉色,一看就是虚张声势,“我这是正常流程。” 按道理,这里的话事人应该是作为东道主的斯内普和海格,但他俩一个懒得和不熟的人打交道,一个干脆就不擅长口头交锋……所以,代表霍格沃茨出面交涉的,是哈利·波特。 “但是您的正常流程侵犯了我们的隐私权。”哈利还是很温和的。 “巫师的法律不保护隐私权。”见救世主难得地愣了一下,斯基特得意地挑了挑眉。 “真的?”他惊讶地问同伴,“这太落后了吧?” “真的!”罗恩和德茜蕾异口同声地说,又双双嫌弃地瞪了对方一眼。 “既然讲不了理,那我们就不讲了。”哈利立刻笑道,他甚至后退了一步,背过身去,“斯内普教授,请。” 阿波罗尼娅险些笑出声来,要不是怕冻到当场冬眠,她都想变成阿尼玛格斯形态凑近了看个热闹。 罗恩老老实实地跟哈利一样背转过身,但还是想偷看,德茜蕾和赫敏则不约而同地施了一个天网咒——任何活物不能从物理意义上离开魔咒范围内2,经历过上学期的冒险,赫敏很有亡羊补牢的精神。 马克西姆夫人神情难看,她隐晦地抬了抬手,芙蓉立刻拉着她满脸口红的男伴退开了。海格作为场上唯一道德模范,颇有些手足无措,但卡卡洛夫哼了一声,大有“你行不行不行我来”的意思。 “你们做什么?”斯基特彻底慌了,“杀人灭口?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你不敢!” “你最好祈祷我真的不敢。”斯内普厌恶地抽出魔杖,心里第不知道多少次称赞阿波罗尼娅当年悍然下手的果敢。 “我有你们的把柄,你敢杀我,我就嚷出来。”斯基特说道,“这里没一个人的身份见得了光,不是吗?” 海格、马克西姆夫人、斯内普、卡卡洛夫甚至德茜蕾的脸色都变了。看来丽塔·斯基特收获颇丰,只有从芙蓉那里捞到的是不值钱的花边新闻。 阿波罗尼娅简直要被她蠢哭了。不是看破红尘、彻底不想活了的人,说不出这么找死的话——不说还好,当着老少爷们的面,斯内普也就给她一个遗忘咒了事,可这话一说,卡卡洛夫一定先把她弄死。 “嚷出来?如果不杀你,你甚至会写到报纸上去。”斯内普说道,“我假设你的嘴比我的咒语还快——那在场诸位就是互相持有彼此秘密的同盟,绝对不敢互害。” 丽塔·斯基特呆呆地看着他,忽然激动起来:“我会保密!我保密!我发誓!如果我到处乱说,让我当一辈子甲虫!” “看来你真的知道些什么?”卡卡洛夫轻柔地问,脸上混杂着恐惧、愤怒和烦恼,“我很遗憾。” 除了丽塔·斯基特和海格,几乎所有人都分辨得出哪些话只是虚言恫吓,哪些话却是认真的。赫敏的脸色立刻变了,喊道:“你不能!卡卡洛夫教授!” “开个玩笑。”卡卡洛夫说,脸上却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神气,眼珠子里迸射出一股阴恻恻、冷冰冰的光。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邓布利多终于赶到了,头顶还在冒热气,多比顺利完成任务,消失在了夜雾中,“否则万一斯基特女士出了什么事,大家就都会怀疑是你干的了,伊戈尔。” “我说了我只是开玩笑!”卡卡洛夫立马换了一副天真无邪的神情,看着越发像一个变态杀人犯,“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邓布利多!” “关于这件事,您总能给我们一个交代了吧?”马克西姆夫人神情严肃。 “当然,这是霍格沃茨招待不周。”邓布利多一力承担下来,“斯基特小姐由我来谈,各位请先回礼堂去吧,厨房新上了牛奶潘趣酒,这个天气多么适合来一杯啊!” 对于学生们来说,这件事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但阿波罗尼娅却被拉来当了一次见证人,在霍格沃茨额外多耽搁了好些天。丽塔·斯基特被施了一个遗忘咒,又与邓布利多立下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今后永久地不能借阿尼玛格斯形态之便窃取他人隐私,除了比赛当天,也都不得再出入霍格沃茨。 魔药课教授办公室里,斯内普正在整理自己的私人魔药材料库存,顺便找一下鳃囊草,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进!”他头也不抬地说,“什么事?” “我要见哈利,借你这地方一用。”阿波罗尼娅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难得地有些茫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上午刚刚离开学校?纳西莎不是约你喝下午茶吗?”斯内普皱起眉来,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自然看得出来她越来越偏执,不容许一件事、一个人超脱自己的掌控,又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阿波罗尼娅嗤笑一声:“就是这下午茶闹的!我真是……万万没想到!” 半小时后,在魁地奇球场上翱翔天际、冻得一塌糊涂的救世主姗姗来迟,一进门就觉得心头一紧,甚至有种梦回女贞路5号的感觉——卢平缺席的正式谈话,说明他闯大祸了。 卢平虽然管他也挺严的,但出于某种朴素的格兰芬多情怀,在三个斯莱特林面前总是不自觉维护他。 “出去!”斯内普看他的眼神像看一袋厨余垃圾,“你的鼻涕都结冰了,要么你把它吃了,要么你自己清理掉,在这之前别进我的门。” 阿波罗尼娅笑了,他松了一口气,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可阿波罗尼娅的问题却打了哈利·波特一个措手不及。 “告诉我,哈利。”阿波罗尼娅的声音温柔得很诡异,“德拉科和金妮,你觉得他们谁更可爱?”3 “砰”的一声,斯内普手一抖,将一只沉重的铜砝码砸到了地上。 “金妮!”哈利不假思索地说,“怎么了吗?” 大人们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阿波罗尼娅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为什么呀?是金妮更好看吗?德拉科不如金妮好看?” “他俩为什么要放到一起比较?”哈利傻眼了,“我只是觉得‘可爱’用来形容女孩子比较多,德拉科已经过了这个年纪了不是吗?金妮最起码还能‘可爱’上二十年。” 斯内普忽然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别白费功夫,他还没开窍。” “那你……也不觉得罗恩和赫敏可爱咯?”阿波罗尼娅还不死心。 “不是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可爱的地方,德拉科有时候也很可爱啊!”哈利彻底糊涂了,“阿波罗尼娅,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说你就是个大呆瓜!阿波罗尼娅白了他一眼,绝望地放弃了继续试探的打算。纳西莎·马尔福说得没错,男孩子还是和男孩子更聊得来。可看看围绕在救世主周围的成年男巫吧,要么一辈子困在情伤里出不来,要么是个爱情凌驾于道德的恋爱脑,相比之下莱姆斯·卢平最正常了,他只是因为狼人身份有很强的不配得感罢了。 第200章 要不她联系一下亚瑟·韦斯莱?怎么说呢?“帮忙问问哈利是不是gay?如果是,顺带再进行一下青春期..性..教..育”?得了吧,韦斯莱家亲生的孩子都是完全放养长大的,罗恩还要靠哈利助攻呢! “他们不是。”斯内普肯定地摇了摇头,在这件事上他最有发言权了,毕竟他一天至少能见这俩小货三次,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都很逃得过各位师长的眼睛,“一个蠢主意而已,一个敢提,一个也真敢答应,让纳西莎别太敏感了。” “是什么?”哈利依然还是懵的。 “反正,第二个项目还有两个月,到时候一切见分晓。”阿波罗尼娅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背在背后猛摇,斯内普无奈,只好转动桌上的一只玻璃瓶、使其标签向外。哈利果然注意到了,他瞥了一眼。 “你该让隆巴顿看见。”等哈利走后,斯内普如此评价,“或者格兰杰。这小子对魔药和草药的求知欲不过如此。” 第153章中场(4) 不得不说,还是当教授的了解学生,接下来的两个月,哈利苦练人体变形术,在接受自己没有继承父亲全部天赋这一现实后,又转而去练泡头咒。但他只是不用参加期末考试,平日里课还是要上,作业还是要写,用麦格教授的话来说,他们“还有一年就要参加o.w.ls了”! “我还记得你上学的时候,阿波罗尼娅。”黑湖边的裁判席上,邓布利多正小声和她交头接耳,“学了很多不该学的,是吧?” “如果你允许我也从哈利六岁起就教他魔法的话,教授。”阿波罗尼娅笑道,“哪怕巴希达·巴沙特也不能否认,哈利的《魔法史》就学得还不赖。” 邓布利多愉快地笑了起来,借助地势之便,他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不远处被室友簇拥着的哈利被家养小精灵拦截住,手里不由分说地被塞了个什么。 “菲利乌斯说哈利的泡头咒练得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邓布利多说,“或许用不上西弗勒斯的鳃囊草。” “那就当做plan b好了!”阿波罗尼娅浑不在意,“要是没用上,我们还省钱了呢!” “这是什么,哈利?”纳威好奇地看着哈利将标本瓶固定到尼龙泳裤的里侧,“说起来,怎么今天都没看见罗恩和赫敏?” “昨天晚上一起出去了,然后就再没回来。刚刚我在门厅看了一眼,应该不是闹出什么风纪问题被关禁闭了——格兰芬多的分没少。”哈利随口道,翻开裤腰带看了一眼,“哦,鳃囊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纳威吃惊地扯开他的泳裤,“这要是鳃囊草,我就把我妈妈送我的那本《地中海神奇水生植物和它们的特性》吃了。” “我的天啊,你们两个!”迪安和西莫手忙脚乱把他俩扯开,“要是被那个丽塔·斯基特看见,哈利,真的没有女巫会喜欢你了!还有你,纳威!” 哈利也觉得“鳃囊草”这个名字有点眼熟,似乎在斯内普办公室里看见过。但那草的样子他是彻底不记得了,以他2.0的视力,怎么看怎么觉得天底下草都长得一样——又不是在课堂和考场上! “没事,大概是炮制过,药力更强,或者口感更好。”哈利无比确信斯内普不会害他,“说不定入口即化,还是蓝莓味儿的呢!” 岸边的勇士一字排开,四个人里倒有三个人用了泡头咒,整齐划一,还挺好看,唯有威克多尔·克鲁姆特立独行地顶着个鲨鱼脑袋,正在四处顾盼。 “很高明的变形术,卡卡洛夫教授。”邓布利多礼貌地说,“看来克鲁姆先生并不仅仅是一位优秀的魁地奇运动员。” 卡卡洛夫很自负地笑了笑,说着什么“威克多尔还并非我们德姆斯特朗最优秀的”之类的屁话,大家都很给面子地纷纷捧场,卢多·巴格曼一吹哨子,勇士们便开始涉水往湖中心走。 “我早说应该把看台搭在湖中央,再把海格的摆渡船拉过来。”巴格曼啧啧感叹,“这样有点儿傻,统共一个小时,来回路上就要花去一大半。” “我恐怕其他孩子们不会那么听话。”邓布利多摇头笑道,指了指湖边层层叠高的观众席,“在这里落水,顶多着凉发热,在湖中央把自己折腾下去,那我可就要麻烦巨乌贼搭救了。” 他说的一点儿没错。当学生们意识到这一个小时他们都必须面对着澄澈如镜的湖面发呆时,立刻就开始自发性地找乐子,一些拉文克劳的高年级甚至非常有先见之明地掏出了书。 “哦,那可不行!”阿波罗尼娅不赞成地说,“阳光太强烈了,对眼睛不好!” 她变出纸笔,匆匆写了几句话,折了个纸飞机,然而飞机歪歪扭扭地绕着看台上下左右地转了几圈儿,躲过无数只作怪的罪恶小手,最终茫然地飞了回来,落在她眼前。 “怎么了?”邓布利多问。 “西——斯内普教授不在,我想他说的话孩子们一定肯听,但是纸飞机没找到人。” “哦,我想……”马克西姆夫人指了指他们背后,“他可能正在过来。” “出什么事了?”卢多·巴格曼好奇地问,“他看上去可不太好。” 卡卡洛夫忧虑地抚了抚左臂,看上去又害怕、又期盼斯内普是来找他的。邓布利多和阿波罗尼娅纷纷回头望去,果然看见斯内普堪称怒气冲冲地大步向这边走,脸色几乎和袍子一样黑。 “校长。”他走到邓布利多身边,“借一步说话。” 邓布利多不明就里,起身跟着他走得远了些。“怎么了,西弗勒斯?”他看了看对方紧握的拳头,“你发现小克劳奇的踪迹了?” “不。”斯内普短促地摇了摇头,“我捡到了这个,就在我办公室门口。” 一团章鱼须般黏答答的暗绿色草药静静地躺在他掌心,沾了些许灰尘。 “这是……”邓布利多恍然,“鳃囊草?” “就是我给波特的那一些。”斯内普说,“我想知道,他刚刚吃下去的是什么?” “他刚才没吃。”邓布利多摇摇头,“但不意味着他的泡头咒失效后不会吃。” 泡头咒如果在水下使用,只会聚拢起一个大水球。如果哈利魔力不够,泡泡半路破了,那他只能憋一口气吃鳃囊草了。 “黑湖下的所有生物都只会为勇士们造成阻碍,而不是危害他们的生命安全。”邓布利多望向平静如昔的湖面,“我们需要做好哈利会输的准备,西弗勒斯。” 把哈利·波特弄到伏地魔眼前没什么难的,难就难在怎样做得毫无嫌疑,他这个双面间谍还得做下去。邓布利多要是一味放水,黑魔王根本不会信。 “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说,“难道霍格沃茨并不是所有家养小精灵都忠于巫师的吗?” 邓布利多急匆匆地将身体一侧,白胡须可疑地抖动起来。“我恐怕并不是,西弗勒斯。”他的语气里有明显的笑意,“而你特别倒霉,正巧遇见了桀骜不驯的那一个。”1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最先浮出水面的是芙蓉·德拉库尔,她两手空空,一冒头就嚎啕大哭,一问连人鱼驻地的边儿都没摸到;紧接着是塞德里克·迪戈里,秋·张面色惨白地伏在他胸前,露出惊魂未定的微笑;威克多尔·克鲁姆的情况比较尴尬,他的‘宝贝’甫一清醒过来,就立刻踩着水游远了。 “我不明白……”赫敏紧张地、倒退着游向庞弗雷夫人的方向,“你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克鲁姆先生……” 克鲁姆露出痛苦又羞愧的神情来,手足无措地远远跟在赫敏后面。 阿波罗尼娅看得唏嘘不已,代入一下赫敏也觉得怪不公平的——好好儿地和暧昧对象去找自己院长,一进门就被催眠了,在晚冬的湖水里泡得四肢僵硬,刚醒来就发现自己被陌生壮汉搂在怀里……也就是赫敏的魔杖被提前收走了,麦格教授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现在只剩下哈利没上来了,阿波罗尼娅本来觉得这是她最十拿九稳的一趴,邓布利多却走来告诉了她鳃囊草的事。 “多比?”她又惊又怒。 “显而易见。”邓布利多耸了耸肩,趁着其余人手忙脚乱地关怀勇士和宝贝,没空注意这边,“他不能违反西弗勒斯的命令,将瓶子里的草交给哈利,但他又对你们抱有偏见。” “所以他就擅自替换了草?”阿波罗尼娅险些没气晕过去,“我不管,教授,这事儿您必须得给我个交代,如果计划有变……我肯定要捱钻心咒,两次!” 路过的赫敏以为她在和她比耶,也高兴地挥了挥手。阿波罗尼娅气急败坏地从小女巫头上捋下一只水甲虫,随手捏死,包在手帕里,让她送去正忙得热火朝天的丽塔·斯基特。 “你不是怕虫子吗?”邓布利多奇道,阿波罗尼娅冷笑一声,走去水边眺望。 还好,弗立维教授对哈利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他泡头咒确实练习得不错,哪怕超时了一丢丢,大气泡依然好端端地扣在他头上的,像个玻璃鱼缸。 第201章 救世主左手韦崽,右手韦崽大哥的未来小姨子,艰难地往岸边跋涉,累得脸色苍白,几近虚脱,人鱼首领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帮他把加布丽·德拉库尔薅上了岸,还托了冻得手脚麻木的罗恩屁股一把。 阿波罗尼娅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离下一个项目还有整四个月,哈利觉得自己简直悠闲得不像话,遂重又捡起了上学期和罗恩的对练,顺带还拉上了赫敏——她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丽塔·斯基特,被那头母牛耗费了两个周的版面、塑造成了一位游走在三位男巫之间的捞女。 “她当年诋毁阿波罗尼娅的那篇文章我看过,只能说,还好你未成年,赫敏,她手下留情了。” 赫敏带他们来了有求必应屋,攻击性魔咒一旦中招,往往附带有强大的冲击力,三人很快就瘫在软垫上起不来了。 “她不能偷听,很多情节就只能凭空编造,又俗又老套,什么罗恩和克鲁姆在圣诞舞会为了争着和我跳舞而大打出手之类的。”赫敏微微苦笑,这些天她遭尽了冷眼与白眼,“只要我们自己人不误会就好。” “阿波罗尼娅让我代她向你道歉。”哈利忽然想起来,“她说第二个项目那天,她曾经托你给斯基特母牛送了个小礼物,本意是想警告她的,但斯基特不敢针对她,就只好迁怒了你。” “什么礼物?”罗恩好奇地问。 “一只被捏扁的甲虫。”赫敏咯咯笑起来,“如果是因为这个,那我觉得很值,你们真该看看斯基特打开手帕包时的表情!” 复活节一过,天气转暖也开始转暖。海格的菜、斯普劳特教授的草、禁林里的树都变得越来越茂盛,勇士们也得以提前一个多月,初窥决赛的一角。 哈利刚刚应付完神秘事物司负责制球的缄默人,兴致缺缺,还有些累。他根本不可能记得下迷宫的所有路径,但塞德里克却不这么认为——即使希望不大,也得尽力一试。而芙蓉自从第二个项目落后半步,整个人也松弛了很多,总是笑眯眯地看着哈利,与阴着个脸的克鲁姆正相反。 “你怎么了?”哈利疑惑地被他拉到禁林边缘,“不能再往里走了,我会被扣分的!” “那个大个子不是挺喜欢你的吗?”克鲁姆小声说道,“我想问……赫米恩,她还在怪我吗?” 哈利被他笨拙的发音逗得直乐:“没有,她早忘了。” 克鲁姆的表情更阴沉了,难道他宁愿赫敏还在记恨他? “她能理解你的,你远道而来嘛,我打赌你压根都没问你舞伴的名字吧?”哈利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这么一大只的壮汉为情所困的样子,觉得单身也还蛮好的,“什么味道?你有闻到吗?” “很臭。”克鲁姆点点头,“大个子菜地里的肥料?” “海格不会种菜种到禁林里来的,”哈利摇摇头,循着味道找去,心想这时候如果有暮星在,岂不是省了好多事? 禁林里泛起浓雾,天星暗淡,月色凄迷。他忽然发现前面一片草地秃了一大块。 哈利打了个哆嗦,抽出魔杖指着那个位置。“房塌地陷!”他轻声说道。 咒语的动静比他念咒的声音大得多了,树木摇曳,群鸟惊飞,哈利挥手拨开扑面而来的土粒,登时惊出一阵冷汗。 一具尸体侧身倒伏在土里,天气方暖,烂得还不是很明显,但面目已经黑了。哈利大着胆子走上前,探头看了几眼,发现他并不认识此人。 “快回来!”克鲁姆叫道,“我在这看着,你去找人。” “不行,太危险了,又出了命案。”哈利果断拒绝,“这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活人永远比死人更有价值,即便我们这一走立马会有野兽来吃自助餐,至少我们两个都已经见过她了。”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那是谁?”回去的路上,克鲁姆问他,“学校里的学生吗?” “不认识,无名氏。”2 “啊?”克鲁姆困惑地望着他,“你这不是知道她的名字吗?” 哈利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心头笼罩的死亡阴影散去了不少。“嗯……就是固定用法,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反正大家都这么说,你可以问问赫敏呀?猫头鹰棚屋里那只雪鸮是我的,让她帮你带给赫敏呗!”他说。 对不起,罗恩。 哈利只在门厅里犹豫了一秒,就果断选择了通往地下的阶梯——开玩笑,他要吭哧吭哧爬到顶才能有可能穷举口令见到邓布利多,但他只要向下走一层,就铁定能见到斯内普。 克鲁姆似有不解,但他很快就不在乎了,因为卡卡洛夫正被斯内普从办公室送出来,后者的表情颇为不耐烦,或许可以称之为“赶出来”比较合适。 “我只能向你保证,你自寻死路,一定不是因为今天来找了我。”单从卡卡洛夫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斯内普的目光该是如何压迫灼人,“你难道真以为关于你的所作所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卡卡洛夫现在的状态跟吓破了胆也没什么区别,他甚至都顾不得在霍格沃茨师生面前装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前些日子还直接闯进了哈利他们的魔药课堂上。 斯内普放完狠话,一转身看见走廊上傻傻站着的两个勇士,不由蹙眉:“有事,波特?” “有人死了,教授,在禁林里。”哈利淡定地说。 第154章中场(5) 相比于跟着卡卡洛夫一步三回头去船上的克鲁姆,哈利今天的运动量最终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他被斯内普又拎回了禁林里,一路走一路变着花样地挨骂,包括但不限于“夜游禁林还去那么深你真跟你爸爸一模一样”、“你知道克鲁姆打什么主意你就敢跟他去”之类。 哈利开始还有些不服气,到最后已经麻木了,耷拉着脑袋装乖,主打一个“您说什么都对”。还好尸体埋得不远,而神奇动物们被海格喂刁了,也爱吃口新鲜的。此时此刻无名女尸还静静地躺在渐渐明晰起来的月光下,半张脸埋在土里,小而白胖的蛆虫在她的鼻孔里钻进钻出。 斯内普俯身看了一眼,也没认出来。他在路上已放出了守护神,片刻后邓布利多、麦格和穆迪纷纷赶到,脸色一个赛一个的严肃。 “你先回去吧,哈利。”邓布利多平静地打发他,“去我办公室等一会儿,口令是‘蟑螂堆’,稍后魔法部也会有人来,或许你们可以聊聊。” 整件事里主要起到一个搜救犬作用的哈利·波特无奈接受了安排——能纵容他的人这里是一个都没有。但如果阿波罗尼娅要来的话,倒也没必要非得在这阴森森的树林子里吹风。 但哈利失算了,从校长室的壁炉里钻出来的并非阿波罗尼娅,而是意气风发的青年官员珀西·韦斯莱。他潇洒地掸了掸肩头的浮灰,像一个真正的大权在握的官员那样,毫不见外地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 “真是充实的一天啊,是不是?”珀西和他打招呼,“我刚和尼加拉瓜的巫师开完会。听说有人死了?” 世界杯决赛那夜阿波罗尼娅说过的话不期然地浮上哈利的心头,当时他还不太懂,可先是诡异陈尸的女巫,又是不请自来的珀西……他绝对信任每一个韦斯莱,但眼前的“珀西”却不一定是本人。 “看来你是忙到顾不上莫丽的口信了?”哈利闲闲地玩着魔杖,“陋居阁楼上那个博格特死了,罗恩难过得都哭了。” 珀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皱眉道:“你发烧说胡话了,哈利?确定不要去一趟医疗翼?我家阁楼上只有一只老食尸鬼,它要是死了,罗恩会去放烟花还差不多!” “今天进行了第三个项目的前瞻,还有一个多月了,怪紧张的,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哈利自然而然地拍了拍脑袋,“格林格拉斯女士怎么没有来?” “最近有一个神奇动物制品走私的大案,翻倒巷那边闹得沸沸扬扬,格林格拉斯女士牵头,魔法法律执行司、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还有我们司,联合办案。”珀西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她可能连你的决赛都不能来看了,我们副司长也被调去,剩下的事务全都是我负责。” “那你真的是好厉害!”哈利连忙恭维他,给珀西美得满面红光,趁机试图套话,却发现珀西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正感到无趣,校长室的门却被推开了,邓布利多、斯内普、穆迪鱼贯而入,后面跟着三个气质相似的陌生人,为首的男巫活脱脱就是个大一号的纳威·隆巴顿。 “介绍一下,弗兰克·隆巴顿,傲罗办公室负责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首席傲罗’。”邓布利多开门见山,“这是发现尸体的哈利·波特。” 弗兰克·隆巴顿以一种很柔和又很热切的眼神看着他笑了笑,哈利太熟悉那种眼神了,通常他们接下来就要说“你长得很像你爸爸,哈利,但你的眼睛和你妈妈一模一样”了。 但邓布利多并没有给弗兰克寒暄的机会。“这是金斯莱·沙克尔,这是尼法朵拉·唐克斯,也都是傲罗。”他继续介绍。 第202章 金斯莱是个很稳重的高个子男巫,很有些异域风情,他的皮肤不太英国,但发际线就非常英国。他向哈利点了点头,落在最后的女巫急急地探出头来,说道:“司里缺人手,我是刚刚转正的,大家都比我经验丰富……叫我‘唐克斯’就好了,拜托!” 她一激动,头发猛地变成了鲜艳的蓝色长直发,酷得不行。 “喔!你是易容马格斯吗?”哈利惊奇地看着她,“西里斯——就是我的教父,说他的外甥女也是个天生的易容马格斯!” “啊……”唐克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给自己变出一个纤长的细犬吻部,“事实上,那就是我。” 哈利脑海中一瞬间拉出一长串清单,纯血家族之间盘根错节,即便没有教父子这层关系,他和西里斯也是n代表亲,似乎西里斯的外婆是他曾祖母的侄女?现在又多了一个唐克斯,再加上地牢里睡大觉的德拉科,好,好,就说纯血家族怎么能不绝嗣吧,这基因池未免也太窄了。 他们有这拉家常的功夫,邓布利多已经体贴地为众人变出椅子和茶点,斯内普和穆迪离了能有八丈远,穆迪那只魔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斯内普的侧脸。 “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哈利。”弗兰克温和地说,“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尸体的?” “我只是闻到了一阵臭味,一开始我也不知道那就是尸臭。”哈利说道,“直到我看见那片草地——人和动物的尸体在刚刚腐烂分解时会产生氨气,如果埋得不够深,就会导致土壤寸草不生。” 弗兰克茫然地看了看邓布利多,又看看穆迪,前者回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者只是烦躁地吸了吸鼻子。他又看看其他人,金斯莱,纯血;唐克斯,有一个姓布莱克的妈;珀西·韦斯莱,不用说又一个纯血,亚瑟再开明,应该也不会送小孩去上麻瓜托儿所。 最后他把希望放到斯内普身上,斯内普动作一僵。“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一种毒素。”他淡定地说,相当高深莫测,充满着顶级知识分子的优越感,“他看电视看来的。” 哈利点点头:“赫尔克里·波洛或者摩斯探长……具体是哪一位我也忘了,探长大概就相当于……嗯,沙克尔先生的位置吧,大概?” 金斯莱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叫我‘金斯莱’就行!”哈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珀西迫不及待地问:“已经知道死者身份了吗?” 邓布利多眉头一紧,点点头又摇摇头。“禁林里只能看个大概,我有个猜测,但不敢确定。”他正说着,窗外忽然亮起一团银色的光辉,虎斑猫矫捷地穿过玻璃跃了进来,蹲在桌上口吐人言:“是她没错,埃尔芬斯通确认了,是她,是伯莎·乔金斯。” 珀西猛然站了起来,甚至撞倒了扶手椅;穆迪的假腿重重地跺了一下地板,满面怒色;邓布利多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脸埋在双手中。 校长室里静得吓人,仿佛在为可怜的伯莎·乔金斯默哀。 “可、可她申请休假了!”珀西结结巴巴地说,“火龙之后,没几天就……查理和她对接的,应该还记得呢!她说世界杯已经耗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实在不能跟完三强争霸赛了,要去她家在……在阿尔巴尼亚的度假小屋呆两天。” 在听到某个单词的时候,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都扬起了眉毛。 “但她显然没去成阿尔巴尼亚,她永远也去不成了。”弗兰克神情悲哀地望着地毯,“可怜的伯莎,我们是一届的。” “我印象里,也都还是她年轻时的模样。”邓布利多摇了摇头,“好奇心异常强烈的一个孩子,有些天真,还有些迷糊……现在都,完全认不出来了。” 苏格兰海拔高,纬度也高,如果伯莎·乔金斯在第一个项目之后不久就死了,哪怕一直等到开春才腐烂,她的面貌也已经与生前大相径庭,更何况,她的遗容并不平静。 “如果真像你说的,韦斯莱小子!”穆迪粗声粗气地说,“她去阿尔巴尼亚,为什么会死在霍格沃茨?这可不太顺路啊!” 珀西恼怒地涨红了脸,真以为穆迪是在质疑他的权威,哈利连忙拉住他,劝道:“这只能说明,项目刚结束的时候乔金斯就已经死了,去找你请假的那个人是假的。” 一张大红脸瞬间褪成惨白。 “就是凶手。”穆迪点点头,赞许地看着哈利,“有点儿天赋,小子,是个当傲罗的好材料!” 珀西那张脸都快褪成透明的了,整个人像个簌簌发抖的幽灵:“如果……如果我当时认出她不是……我会怎么样?” 穆迪耸了耸肩。 “伯莎近几年记性很差,说话颠三倒四,在部里人缘可不怎么样。”弗兰克说,“我们不都也没认出来吗?多亏了埃尔科特先生,他和伯莎似乎是同一个编织俱乐部的。”1 “伯莎是个好人选。”一直没说话的金斯莱忽然说道,“如果凶手还想借用伯莎的身份,只要说她从国外回来了。” 校长室内再次陷入沉寂,没有人说话,但已经呼之欲出了——想抓到凶手,只要隐瞒伯莎·乔金斯的死讯,守株待兔即可。 哈利·波特忽然意识到,这一屋子人应该大部分都是凤凰社的成员,他们在等邓布利多表态。珀西不算数,唐克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正在明目张胆地揣测所有人的脸色,对上哈利的视线,还大大方方地笑了笑。 “我还需要想一想。”邓布利多最终这样说,“明天给你们答复。”他不动声色地瞥了斯内普一眼,而斯内普收到示意,也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第三天的《预言家日报》昭示了邓布利多的决意——“魔法部职员横尸霍格沃茨,惊天秘密亟待揭露”! 第155章落定(1) 这件事宛如一声号角。 阿拉斯托·穆迪正式开始了他的“不可饶恕咒”防御课程。学生们被夺魂咒支配得欲..仙..欲..死,不同年级、不同学院的小巫师满城堡地犯蠢,但能真正抵御魔咒影响的却没有几个——哪怕是傲罗,也只被要求能在三年培训期后达到标准即可。 钻心咒就更没有办法了,只能硬捱,全凭顽强的意志力,因此不太适合在课堂上练习。 “我以前的同事,艾丽斯·隆巴顿女士。”穆迪朝着纳威眨了眨眼,“是一个很怕疼的人,但同等烈度的钻心咒,她是同侪中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位。” 大家纷纷去看纳威,纳威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是这样,我奶奶一直想让我爸妈再生一个,她都拒绝了,你们知道的,我魔法天赋也就比哑炮好那么一点儿。” 按理说,阿瓦达索命咒更是只能杀个把害虫、让大家见识一下就算了,但阿拉斯托·穆迪有他自己的方法。 “阿瓦达索命咒,没有反咒,不能被魔咒抵消,也不能被魔咒阻挡。”穆迪举着手里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有点儿像麻瓜小孩玩的水枪,“咒语一旦发出,必然会摧毁一样东西,但却并不一定是人或者动物的性命。” “如果我躲在摄魂怪身后呢?”赫敏一针见血地问,“幽灵呢?幽灵是不可以死第二次的,不是吗?” “如果摄魂怪允许你躲的话,那么它会消散。”穆迪大笑起来,“好问题,格兰杰小姐!你说得没错,幽灵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它只会被穿透。” 于是这一项被穆迪搞成了类似于躲避球的游戏。他向韦斯莱双胞胎订购的“教具”能同时发出耀眼的绿光和“清理一新”也无能为力的绿色液体,每到下课前他们就靠清点每个人袍子上的颜料点子来算成绩。 成效显著,从七年级到一年级,无论男女,都被生生练出了某种类似于条件反射的技能——一见绿光,就下意识地蹲身、z字形移动然后找掩体。 按照哈利对于双胞胎的了解,既然那把“教具”是“韦斯莱魔法把戏”出品,那他们不在走廊上或者公共休息室里拿这玩意儿吓唬人是不可能的,费尔奇光擦油漆就得擦到神经衰弱。 “没办法,哈利!”弗雷德惨痛地摇了摇头,“穆迪……不,不如说是邓布利多,他给得实在太多了,我们的种种发明,就差这笔钱就可以投入量产!” “如果我们以后还想进凤凰社里混的话,”乔治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现在最好听话一点,不是吗?” 哈利很快就见到了更多的韦斯莱,在第三个项目当天。或许是出于一种缺什么就该补什么的心态,不仅西里斯和卢平来了,韦斯莱夫人和比尔也来了,救世主应援亲友团的规模已经远远超过了别的勇士。 其他学生都考试去了,勇士们可以陪着家属在霍格沃茨四处转转。对于掠夺者们来说,几步每一个地方都发生过传奇的冒险故事,哈利听得津津有味,冷不丁冒出一句:“今晚会发生什么?” 他们正好走到暮星的旧狗窝旁边,牙牙摇头摆尾地上来打招呼,西里斯被他吓了一跳,踩得牙牙“嗷呜”直叫。 第203章 “嘿!你害得我们‘同类相残’了!”西里斯不满地蹲下身来,给牙牙挠着耳朵根,“今晚会发生什么?你会从迷宫里走出来,举起三强杯,就这么简单!” 哈利礼貌地假笑了一下:“一千加隆?就算波特家的金库被偷光了,你们谁还拿不出一千加隆给我,魔法部的金币一枚能当两枚花?就是两千加隆也没什么稀罕的!” 卢平咳嗽了一声,看了西里斯一眼,西里斯还在负隅顽抗。“看来我们的勇士根本意识不到三强争霸赛冠军的含金量,”他说,“是因为斯莱特林们把你教得不在乎荣誉了吗?” “得了吧,三强争霸赛只要举办就会有冠军,但‘大难不死的男孩’和‘救世之星’几百年来也就只有一个,我会需要它?” 西里斯费解地转向他,试图从哈利的表情上看出他这油盐不进到底是随了谁。 “无论发生什么,哈利。”卢平揽住他的肩膀,大家一起狗狗祟祟地蹲在一处,“直面你的内心,遵从本心去做,有困难就克服它,有敌人就打倒他……你害怕吗?” 哈利下意识地想摇头,却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害怕吗? 这个问题,在最初的最初,阿波罗尼娅也问过他。 “之前让你去霍格莫德的时候顺便练一下制作门钥匙,怎么样?”西里斯依旧是那副轻松悠闲的姿态,仿佛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赫敏没有拦着你吧?毕竟是违法的。” 哈利再一次读懂了他的暗示。 “谁也不能把期末复习的赫敏揪到霍格莫德去,罗恩也不行。”他开玩笑地说道,西里斯笑了笑,神情有些犹豫。 “听着,哈利,我……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他说道,手刚往袍子里一探,就被卢平死死按住。 “不行,西里斯。”卢平异常果决,丝毫不肯放松,“邓布利多也不赞成。” “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不是吗?”西里斯硬是顶着卢平的压力把手抽了出来,他握着一把闪亮的银匕首,刀锋闪烁出一线幽暗的绿光。 然后匕首就被卢平夺走了。 “不行。”他再次重复,“这玩意儿是无法被解释的,会有多少人因此遭到怀疑,你想想清楚!何况……哈利要合理地生还就已经很难了!” 哈利默默地看着他俩内讧,忽然一指卢平的手,说道:“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至少我可以知道吧?” “你当然可以。”西里斯不假思索地说,“这是妖精制作的武器,锻造时融入了蛇怪的毒液。” 卢平绝望地闭上了眼,喃喃说道:“不,西里斯……你不知道这孩子他——” 他敏锐到足以窥全豹于一斑。 哈利心里有了底,却并不打算想办法把那柄匕首搞到手——卢平说得没错,事后解释不清。 他身上为什么会恰好携有能够毁灭魂器的冷兵器?然后还误打误撞把魂器毁了?不,甚至是他寻找、甄别魂器的过程,都会引人起疑。 但哈利还是挺高兴的,西里斯有这种想法,说明他信任他。虽然还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西里斯是发自内心地相信他能够全须全尾地生还,这才试图交给他一个新任务。 来自成年巫师的肯定,来自教父的肯定,嘿嘿,嘿嘿…… 这种亢奋劲儿一直持续到项目开始。勇士们提前去准备的时候,芙蓉拐了他好几下他才反应过来。 “阿利!”芙蓉低哑性..感的嗓音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尖利,她非常不见外地叫着哈利的教名,该死的h不发音,“刚才那个人是谁?” “哪个?” “就是那个高高的,红头发的,扎马尾的!”芙蓉比比划划,最后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这里还戴了个小扇子!” “威廉·亚瑟·韦斯莱,我们都叫他‘比尔’,让我算算他几岁……”哈利马上来了精神,“哦不重要,反正他比你大,也没有女朋友。” “我可没问你这个!”芙蓉脸红了,装作不高兴地走开了。但就在卢多·巴格曼介绍场外支援服务的时候,她又凑过来:“他为什么没有女朋友?他不喜欢女生?” “大概因为他之前很少见到女生吧?”哈利也不太确定,“他是巫师银行解咒员,你知道的,这个行当每天见到最多的除了女妖精,就是女木乃伊。” 芙蓉忍不住笑了起来,被丽塔·斯基特精准抓拍,羽毛笔一阵狂记。以她的品行,大概不会写出“勇士们交情深厚、心态平稳”之类的正面评价,他和芙蓉究竟是谁勾引谁,就看斯基特更讨厌谁了。 她还想问什么,就听见哨声一响,哈利作为得分最高的人之一,得先进场了。 “出来我介绍你们认识,我保证!”哈利回头叫道,一头扎进了迷宫。 与他的心理预期相比,他的旅程进行得相当顺利——炸尾螺是他们今年亲手养的,倒悬雾考验的还是意志力,斯芬克斯猜字谜,博格特老手下败将了。就这些,再加上个迷宫,怎么和龙口夺蛋和水下寻宝相比? 凭借着指路咒,他简直顺之又顺地抵达了迷宫中央,同时另一个方向还有一道脚步声匆匆传来。 哈利刚要回头看看来者是谁,就听见重重篱笆墙外有一个他熟悉无比的声音催促道:“好孩子,来这边,去!” 一个庞大、狰狞、张牙舞爪的阴影从塞德里克·迪戈里的背后缓缓升起。 “塞德里克!”哈利想也没想,大声怒吼,“小心背后!” 他提醒得很及时,塞德里克向前一个翻滚,避开了从天而降的毛毛螯足。对于以敏捷著称的找球手来说,骑不骑扫帚都不影响他们对自身素质的超常发挥。 但哈利最后并没下杀手。斯内普那本黑魔法小册子上的每一条咒语,单拎出来都够这蜘蛛受的,他又不是海格,面对威胁他只想除之而后快——可他怕海格难做。 好好的孩子到外面出趟差,回来变死的了,海格拿什么交代给他的老朋友?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哈利和塞德里克合力将蜘蛛悬浮起来,狠狠地丢出篱笆之外。听着看台上传来的阵阵惊呼,塞德里克小声问道:“刚才……那是海格教授没错吧?” 干!被他发现了! “他是有苦衷的!”哈利迅速地解释,“等出去,我一定会——” 他还没说完,芙蓉和克鲁姆也一先一后地赶来了。“你们的大蜘蛛为我们指明了方向。”芙蓉开玩笑道,“多谢、多谢!” 这就尴尬了,四个人都在,难道他们要两两决斗、直至分出胜负? “快去吧!”克鲁姆说,“先到先得,虽然你们没有得手,但是你们比我们先。” “要是打蜘蛛我也有份,说不定我还会想争一争。”芙蓉望了望满身狼狈的哈利和塞德里克,“我敢说,那头畜生对我们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它攻击你们甚至都没有注入毒液。” 好像是这么回事,塞德里克的神情更迷惑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哈利,应该你先。”他望着满地沾染了巨蛛分泌物还生机盎然的青草,“那头蜘蛛,你明白的。” “我们一起。”哈利坚定地说,“正是因为有那头蜘蛛,你也明白。” 在芙蓉和克鲁姆的见证下,他们同时将手伸向三强杯—— 天空猛然升起两朵红色的火花,位置在迷宫中央。邓布利多立即站了起来,魔杖轻挥,众目睽睽之下,比人还高的篱笆墙开始从外向内一层层地被解离、清除,勇士们遭遇的种种困难也都随之一一展示在观众们的眼前,引起了新一波的尖叫浪潮。 教授们配合着将斯芬克斯、博格特之类的东西收拾干净,等到最后一层篱笆被拆掉,芙蓉和克鲁姆傻乎乎地守着个奖杯台座,出现在众人面前。 “出什么事了?”马克西姆夫人大惊,她本来还对邓布利多果断拆墙的行为有些不满,现在却彻底傻眼了,“他们人呢?霍格沃茨的勇士呢?” “那个奖杯是个门钥匙!”芙蓉尖叫道,声音在夜风中传出去很远,全场哗然,“他们被传送走了!”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克鲁姆言简意赅地附和,却忽然听见他的校长痛呼了一声。 “他、他好高兴……”克鲁姆听见校长如此说,用的是德语,在场只有他俩听得懂,“他要回来了……” 奇怪,谁要回来了?会是哈利他们吗? 哈利他们摔了个七荤八素。 落地之处没有照明,和霍格沃茨所在的高原群山相比,这里的地势很平坦,不远处只有一座小小的丘陵,半山坡上坐落着一栋轩丽的大宅。 而根据夜色下模糊的轮廓判断,他们应该是在一座麻瓜教堂的附属墓园里。全英国的教堂都差不多,不是吗? “先隐蔽。”哈利立刻说道,高兴地发现塞德里克和他一样紧握着魔杖,“恐怕来者不善,我真不该让你和我一起的。”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们。”塞德里克小声道,高大的身躯十分勉强地蜷缩在小墓碑后面,“是不是有人来了?” 第204章 哈利比了个“嘘”的手势,他们一声不吭地注视着来人——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巫,步履很是欢欣,一缕浑浊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点眼熟。 “他长得好像巴蒂·克劳奇,就是年轻一点。”塞德里克忍不住说,“我在世界杯决赛上遇见过——” “除掉那个碍事的!”一个高亢尖利的声音叫道,不像是年轻男巫发出来的。 哈利此时此刻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攻陷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突破他额头的伤疤伸进他的脑子里去,而他脑子里也有什么东西锲而不舍地往外钻。他想提醒塞德里克小心,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抱孩子的男巫腾出一只手,手里握着魔杖—— “阿瓦达索命!” 第156章落定(2) 绿光汹涌而来,塞德里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躲开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急匆匆地穿过墓园向这里走来。 “请手下留情,主人!”她喊道,“迪戈里是我们这边的!” 说话的女巫佩戴着银面具,但这个声音哈利再熟悉不过了——是阿波罗尼娅。而看塞德里克的表情,他显然也认识父亲的上司。 “什么叫做‘我们这边的’?”发号施令的声音冷笑,“我怎么不知道?” 阿波罗尼娅直接跪倒在了男巫身前,但男巫竟然有些胆怯、不敢承受的样子。 “这是塞德里克·迪戈里,纯血。使您壮大起来的、不可缺少的独角兽血液,就是阿莫斯·迪戈里为我们弄来的。”阿波罗尼娅说道,“走私案里他出了大力,是个可以争取的对象,即便他不情愿,也可以拿这件事要挟他就范。” 哈利已经疼懵了,他茫然地看了塞德里克一眼,发现塞德里克比他更茫然。 “那也不能就这么饶了他。”年轻男巫反对道,“他看上去对他父亲做的事一无所知,他会说出去的,你的身份不能暴露。” “一个没毕业的小巫师扳不倒我。”阿波罗尼娅笃定地说道,“赫奇帕奇也有像你这样识时务的,巴蒂,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这一切还要交给也叫做巴蒂的年轻男巫怀里抱着的那坨玩意儿(哈利几乎已经能确定这就是伏地魔了)来定夺。它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我们缺人手,不是吗?他多大了?” “参加三强争霸赛的除了哈利·波特,都已经成年了。” “那试试他也无妨。”伏地魔说道,“如果是个可造之材,那正好可以接上来用。” 阿波罗尼娅点点头,转身向他们走来。哈利现在只期盼塞德里克要比罗恩稳重,换成罗恩在这里,现在早就乱七八糟地无论什么都嚷出来了,那除非梅林在世,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奖杯飞来。” 随着一声呼喝,三强杯被召到阿波罗尼娅身前。她似乎也拿不定主意,干脆一拳打昏了塞德里克,这才拿着他的手往奖杯上一搭——轻微的旋风呼啸声响过,塞德里克安全地回去了。 哈利被这一拳打得半天反应不过来,阿波罗尼娅已经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怼在塞德里克刚刚藏身的墓碑上绑好。他们离得很近,哈利刚想说句话,余光里却注意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是一条粗壮的三角头大蟒蛇,它目标明确地盯着他们,仿佛有人的意识似的。 “无声无息。”阿波罗尼娅送了他一个禁言咒,又折回墓园入口,那里正有人飘着一口能泡澡的大坩埚小心翼翼地走进来,是许久未见的雷古勒斯。 两人合力,将架子搭了起来,那个叫巴蒂的年轻男巫就只管抱着襁褓,站在一边儿看着,满脸兴奋难抑的激动之色。 “可以了。”阿波罗尼娅向雷古勒斯点了点头,后者轻轻用魔杖一挥,半空中出现一个奇怪又复杂的立方体,每个尖端都套着一个小圆圈。 坩埚里半沸的液体里不断地飞出一些光点,填补空白的圆圈,最后只剩下最中央的四个,还没有被填满。 “不同的炼金术师运用‘梅塔特隆立方’1的思路也不同,雷古勒斯,你很独特。”伏地魔也望着虚空中的图形,“很好!巴蒂,快!” 巴蒂颤抖着手将襁褓揭开,露出了伏地魔的全貌,哈利被丑得不忍直视,但仍然强迫自己去看——汤姆·里德尔沦落到这种境地都能挣扎着爬起来,他更没什么好怕的。 伏地魔沿着坩埚的边边滑入烧滚的液体里,舒畅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没动静了。而半空中那个立方体最重要、最中央的圆点,也被填满了。 巴蒂开始念咒,他先是从哈利身前的坟墓里弄了点骨灰,又迫不及待地剁了自己一条胳膊,哈利发誓刀子砍下去时他的惨叫是兴奋而愉悦的,最后他来到哈利跟前,取了一些血。 随着鲜血的加入,坩埚里的液体变成了明亮炫目的银白色,表面结成一层薄薄的壳儿,在近乎无光的黑夜里凭空折射出钻石般的光辉。半空中的梅塔特隆立方已经达成完满,它层层向内坍缩进去,化为一个亮斑,向着钻石一撞——火星猛烈地四溅开来,先前烧得一派热闹的坩埚骤然冷寂,白雾弥漫之中,一个瘦高的身影跨出锅来。 干!炼金术好神奇! 阿波罗尼娅别开视线,巴蒂行动不便,只好由雷古勒斯献上一件黑袍,给伏地魔遮遮羞。 “恭喜主人,重获新生。”他们一齐跪下。伏地魔无暇理会,只是欣喜地检查着自己那破碎不堪灵魂的新居,哈利发现他的要求很低,长成这个b样居然也满意。 云开雾散,天穹星星点点,哈利看热闹正看得起劲儿,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伤疤再次猛烈地疼痛起来,原来是伏地魔捞起阿波罗尼娅的左臂,在她那个标记上按了按。 就相当于巫师界的“复仇者集结”,对吧? 果然,还没等穷极无聊的伏地魔向他痛陈革命家史、自己把自己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下了——他也确实是在挂空档,噫——许许多多的小型爆炸声遥遥响起,食死徒们不敢直接幻影显形在他们主子面前,最后几步都靠走的。 或许说是靠“哆嗦”或者“蠕动”更恰当。 很快,伏地魔的小团体就集结完毕了,他也迫不及待地开始为自己已经离心了十三年的队伍进行向心力建设。有承受不住压力的,当即就挨了个钻心咒,但下一个人的遭遇直接碾压了钻心咒——卡罗双胞胎里的妹妹,被当着所有人的面杀鸡儆猴了。 “如果克拉布一家还不足以让你们引以为戒的话,”伏地魔环顾着他的仆人们,手下惬意地抚摸着大蛇的脑袋,“卡罗就是榜样!” 卡罗哥哥瘫倒在地,哭都哭不出声,浑身都在猛烈地颤抖,仿佛发羊癫疯。 “无论是地位、荣誉还是权力,都该由黑魔王来给予。”伏地魔慢慢地说道,“我在的时候要牢记,我不在的时候,更应该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哈利恍惚地注视着卡罗妹妹毫无生气的面孔,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全过程,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如何猝不及防地变成了一具尸体,再过些日子,她就会变成伯莎·乔金斯那样。 他望向围观的食死徒,大部分人都害怕得直哆嗦,但也有小部分人,譬如阿波罗尼娅和雷古勒斯,还有那个失血快死了的巴蒂,他们只是漠然站在一边,毫无反应。 该当如此,他的父母也走过这一步,无数死在巫师战争里的人,在死亡之路上,都是卡罗的前辈。 哈利硬起心肠,面无表情地看着伏地魔炫技般地给巴蒂搞了根新胳膊,开始针对一些重点病灶进行话疗,德拉科的父亲也遭受了一个钻心咒,滚在地上爬不起来,但没人敢去扶。而伏地魔余怒未消,他绕着食死徒围成的小圈子转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少了一些人。”他定定地望着雷古勒斯他们,“和你们所说的人数,对不上。” 雷古勒斯硬着头皮上前,神情尴尬地开口道:“主人,据我所知,在您……的同一天晚上,莱斯特兰奇堡遭到了凤凰社的袭击。贝拉似乎……她之前邀请了一些人,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伏地魔露出沉思的表情来。“是有这么回事……莱斯特兰奇夫妇抓了一对麻瓜,要等波特自己送上门。”他看了一眼哈利的方向,“看来他们只等到了凤凰社。” 哈利心里一沉,但伏地魔却并未追究。 “我拥有许多仆人!”伏地魔高声道,“你们之中,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既具有时光也难以磨灭的忠诚,又具有聪明的头脑与出众的能力,在他们的竭诚辅助下,我得以完成这一复生的奇迹。” 巴蒂神情矜持,唯有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但那只频繁捏动的新右手暴露了他雀跃的心情。 “剩下的人,能像贝拉特里克斯那样,三者只占其二,就已经很好了,可惜的是,我连这样的人都没遇见几个。你们剩下的所有人,既不忠心!也不聪明!更不勇敢!”伏地魔走过他们身后,柔顺的袍角像一双双阴冷的小手,轻轻抚过每一个人的脚后跟,“但是没关系!伏地魔大人是宽容的。亘古至今所有的伟大事业,都是由一个又一个普通又平凡的人堆叠起来的,你们此时此刻能站在这里,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第205章 要不是被绑着,哈利·波特已经要给他鼓掌叫好了,多么标准的“又拉又打”!伏地魔紧接着果然神色一转,开始描绘起今后的宏伟蓝图来,不知是他在原始森林里待久了、学了些旁门左道,还是他终于意识到“人类”并不可靠,总之他的战略计划全是向着非人生物去的,哈利在心里估了估,这至少需要一两年才能彻底部署完成。 还得是他“忠诚、聪明、能力出众”的仆人不给他添乱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 哈利忍不住想笑,于是他就真的这么做了。伏地魔正在高谈阔论自己的苦难经历,忽然发现有几个食死徒不停地瞥向他背后,他愕然回首,正好看到救世主呲着一口白牙,笑得前仰后合。 一直看守着他的巨蛇愤怒地直立起身躯,鲜红的蛇信吐进吐出,作势欲扑。 “不,纳吉尼,别动。”伏地魔噙着一缕诡异的微笑缓缓踱过来,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介绍一下,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今夜最重磅的嘉宾!没有他,我根本无法做到如此成就。” “觉得很好笑吗,小哈利?”伏地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没错,黑魔王现在拥有的一切,抵不过他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你当然会觉得好笑,可我看到你的笑脸,只比你更想笑,因为我再也不用怕你了。我可以触碰你了,你母亲的庇佑也不过如此,她现在也庇护着我了。” 哈利想说话,但他说不出来,阿波罗尼娅的禁言咒还兢兢业业地发挥着效用。但伏地魔显然觉得唱独角戏没什么意思,抬手帮他的声带重获自由。 “那你还不谢谢我?”哈利立刻道,“你自己没有妈妈吗?就这还要占我便宜?” 哈利·波特,人生第一个钻心咒,全靠自己嘴贱。 伏地魔停手之后,他都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晕过去了,他盯着空茫的夜色,发现自己完全是无意识的,剧烈的疼痛摧毁了他的一切,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立刻闭上了眼睛。 “看看,看看,救世主也不过如此!”伏地魔嘲讽他,手指滑过他沁着汗水的额头,在那个伤疤上轻轻戳了一下。食死徒们都很捧场地笑了起来。 “你要杀就杀,还废什么话?”哈利垂着头冷笑,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怎么,你的魔力已经不足以施展一个索命咒了吗?像你曾经对我妈妈所做的那样?” 奇怪的是,那条大胖蛇比伏地魔本人还要生气,它仿佛……能感知到主人受辱后的怒意,却不具备足够的人性来压抑这种愤怒。伏地魔再三地斥退了大蛇,亲手为他解开了捆缚的绳索:“无知的愚人总以你为黑魔王的宿命之敌,但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压根不配。不过没关系,我愿意给你一个,堂堂正正与我一战的机会。他的魔杖呢?” “在我这。”阿波罗尼娅远远说着,疾步走上前,将魔杖塞进了哈利的手心,让他紧紧握住。隔着冷硬的面具,他望向那双幽深得发黑的绿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就像是海德公园的湖面。 他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然后就被伏地魔虐了个惨,大概良好的心态对提升战斗力并没有什么帮助。虽然伏地魔玩来玩去,都只有不可饶恕咒那三板斧(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出奇的好用,穆迪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不可饶恕咒,能躲则躲,躲不掉硬抗,抗不过就死”。 但他就算躲,能躲的地方也很有限,食死徒和大蛇呈两面包夹之势,将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有完没完了?玩我很有意思是吧?”哈利大吼道,人还躲在伏地魔某个祖宗的墓碑后面,“决一死战吧!难道你都没有正经事要去做吗汤姆?” 他跳出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想着,既然命运将他和伏地魔凑做一堆儿当敌人,总得给他一点儿什么吧?他身上总有些什么伏地魔不具备的东西,让他足以与伏地魔匹敌。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闪回咒的金芒映亮了整片天空。 阿波罗尼娅仰头望了一眼,很是稀奇:“我以为克拉布家至少有一个是你杀的,只怕西里斯也是这么以为的。” “这些人还不够黑魔王发泄他的怒火,我又怎么敢抢?”雷古勒斯微微一笑,“就让西里斯继续误会吧,我故意的。” 他们一边敷衍地跟随着急忙慌的食死徒大部队绕圈子,一边试图为哈利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脱身,可诡异的是,纳吉尼惊惶过后,却始终亦步亦趋地围绕在他们身边。 阿波罗尼娅被这八分之一的伏地魔盯得背上起毛,正巧小巴蒂·克劳奇气急败坏地跑过来,指着天空大喊道:“克拉布和卡罗怎么能!他们怎么能攻击黑魔王?” 他们只得再度抬头看去,只见重重灰雾般的灵魂一齐扑向伏地魔的方向,其中有他们认识的人,譬如克拉布们、阿莱克托·卡罗还有许久之前的朗曼,也有他们不认识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穿着麻瓜酒店的制服。莉莉·伊万斯落在最后,与儿子依依惜别。 “如果他们真的忠心,就不会死了,不是吗?”雷古勒斯淡淡地说。 铺天盖地的金网断裂开来,哈利·波特开始了人生中最声势浩大的一场躲避球比赛。但伏地魔仍旧抱着某种执念,他不许食死徒们对哈利下杀手,依然坚持哈利是他的敌人。这反而使食死徒们畏手畏脚起来——只要位置寸,譬如心脏这种防守薄弱的地方,哪怕是昏迷咒也能杀人。2 包围圈在缩小,哈利觉得自己像鸡圈里被农夫围堵的母鸡,他跌跌撞撞扑倒在地,躲过头顶疾射而过的各色魔咒,左手忽然在墓碑后摸到一个什么东西。 一把刀?这里怎么会有一把刀? “门托斯!”但是哈利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甩出一个铁甲咒,躲进一株红豆杉背后,反手做了一个非法的门钥匙。等待咒语生效的这几秒无比漫长,哈利心焦如焚,却忽然觉得脖子后面一凉。 那条叫做纳吉尼的大蛇悄无声息地从红豆杉上游了下来,它审视着哈利,慢慢张开巨口——哈利忽然合身扑了上去,整个人四肢并用地搂住了那条蛇,蛇也立刻不甘示弱地缠了上来! 下一秒,银刀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一人一蛇消失在了红豆杉下。 他重重地摔在柔软的青草地上,浑身上下无处不痛,但最要命的是,纳吉尼死死地绞紧了他,他就快要窒息了。 一阵喧哗的声浪夹杂着重重脚步声扑面而来,有人念咒,有人阻拦。“不要误伤了哈利!”他听见西里斯遥遥喊着,“力松劲泻!” 但是没有用,完全没有用,傲罗的准头都很好,打在纳吉尼身上却像是在给它加油鼓劲。对于巫师的魔法,神奇动物往往拥有着极高的抗性,这条蛇更是强到离谱,要不是哈利一开始就选择困住蛇头,让它失去咬人的余地,现在估计已经凉透了。 伏地魔到底养了一条什么宠物啊,毒蛇和蟒蛇的长处它是一个都不落啊! 更糟糕的是,哈利现在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弱势地位,他不敢松开搂紧的双臂,一旦让纳吉尼的头和脖子获得自由,它一抬头就能咬破哈利的颈动脉。他用力地攥着手里的魔杖和刀……等等,刀?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刀子拔出了鞘,锋刃在星空下折射出一丝暗绿的光辉,他什么都明白了。 “蛇最脆弱的部位在它身体七分之一的位置,那是它们的心脏。”埃基伯勒预科小学常见野生动物及野外生存讲座上,特邀专家如此说道,“其次是蛇身三分之一处的脊椎缝隙,攻击这里,可以使蛇重伤瘫痪。” 哈利·波特的手指在纳吉尼的脊背上扫过,他用左手按紧刀背,在光滑潮湿的蛇皮上狠狠一割! 第157章落定(3) 哈利·波特感觉有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在舔他的脸。 干!难道纳吉尼还没死! 他吓得立刻就要醒了,手脚也开始乱蹬。这一蹬不要紧,疼得他差点哭出来,连忙被人七手八脚地按住了。 “哈利·波特醒了!”有人尖声尖气地说道,“多么坚强的小人儿呐,断了十几根骨头,才睡了几个小时。”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多比泪眼婆娑地俯在他脸前,拿着一块冰凉凉的湿手帕给他擦脸,哭得鼻涕都快滴他嘴里了。 “你要是用热水,可能我还醒不了这么快。”哈利虚弱地说,很快就感到余光里隐约被他当作白墙的东西被人拉开了,一连串的人冲了进来,庞弗雷夫人在最前面,张开双臂死命挡着赫敏罗恩西里斯卢平莫丽比尔甚至还有穆迪。 “他断了十几根骨头!颈椎!肋骨!盆骨!四肢找不到一根好的!”庞弗雷夫人怒道,“都给我往后退!退!” 哈利讨好地看着她:“我不用喝生骨灵吧,夫人?” “你给我躺在那儿!”庞弗雷夫人转头吼他,“不许动你那脖子!”她紧接着便开始絮叨起“火龙”啊“人鱼”啊什么的,看上去怨念颇深。 第206章 “这就是麻瓜说的‘植物人’吗?”罗恩忽然没头没脑地说,被赫敏拍了一下。“当然不是。”她板着脸说。 “纳吉尼呢,就是那条蛇?”哈利努力地转着眼珠子,“死了吗?” “你都快把它剖成两半儿了,兄弟!”罗恩夸张地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个从中切开的动作,“梅林啊,我怎么没发现自己和一个嗜血狂徒住了四年?” 莫丽·韦斯莱狠狠地给长子的背上来了一巴掌,比尔被打得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探长手臂给了最小的弟弟一个脑瓜崩。 “你成功完成了任务,哈利。”卢平很欣慰地看着他,西里斯……西里斯在抹眼泪。 “我不知道会那么危险!”他红肿着一双漂亮的灰眼睛,“该死的!如果我当初没有提那个愚蠢的建议……” “那我就真完了。”哈利诚恳地说,“如果我认为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子,根本不会试图去杀蛇。” 魔咒都无能为力的神奇动物,一把普通的刀大概只能给它去去角质,他还费什么事啊? 更多的脚步声向着校医院走来,康奈利·福吉一进门就要求将帘子统统拉开,庞弗雷夫人气得脸色发白,但不拉开是不行了,病床前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 魔法部的福吉,不得不把安保人员留在门外;三强争霸赛的马克西姆夫人搂着喜极而泣的芙蓉,后面孤零零地跟着一个克鲁姆,卡卡洛夫不知道去哪儿了;霍格沃茨的正副校长神情都不算很愉快,斯内普落在最后,正在出神。 “我想没必要再问哈利了,他现在也没办法配合。”邓布利多的声音里透着强硬,“小迪戈里先生不是已经全说了吗?接受现实吧,康奈利,伏地魔回来了。” “不过是几个装腔作势的黑巫师,小迪戈里才多大,他怎么会认得神秘人?”福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从传送后开始说吧,哈利,前面我们已经知道了。” “我们传送到了伏地魔的父系家族墓地,小巴蒂·克劳奇抱着他——” “小巴蒂·克劳奇已经死了!”福吉大声道,“天底下不是只有克劳奇家族的人才许叫这个名字!” “可塞德里克也说他和老克劳奇长得很像。” “你是在质疑魔法部对于阿兹卡班的管理吗?还是在质疑老巴蒂·克劳奇的公心?”福吉惊讶地看着他,“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时候的首席傲罗还是阿拉斯托·穆迪。” “这个时候想起我来了!”穆迪冷哼了一声。 “好、好、好,无所谓是谁抱着伏地魔,总之他通过炼金术重新获得了躯体,用了他父亲的骨头、仆人的肉和我的血,然后他就召集了所有逍遥法外的食死徒,商量着要招募巨人、摄魂怪和其他什么东西。”哈利的目光宠溺而纵容,仿佛福吉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你要听咒语还是食死徒名单?我都可以背给你听。” 福吉的脸涨得像猪肝一样红。 “臆想……胡编乱造!哗众取宠!”他越说越自信,“什么伏地魔的墓地,究竟有没有这个地方我们还不知道呢!说不定只是你和小迪戈里合起伙来欺骗世人!” “有。”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知道那个地方,我去过。或许你忘了,康奈利,但我曾是伏地魔的老师。” “啊哈!”福吉宛如落水的人抓住浮木,“所以是你在这两个孩子背后操控一切,邓布利多?你们串通好的?” 哈利翻了个白眼,这是他目前能做出的幅度最大的动作了。格兰芬多们个个都很费解地望着这个自说自话的胖子,似乎都不太能接受如此非常时期是这么个玩意儿领导着巫师界。 “你可以读我的大脑。”哈利基本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或者冥想盆,直接提取我的记忆。” “记忆是可以伪造的!”福吉得意洋洋地笑了笑,“你和小迪戈里是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想必学了很多吧?” 罗恩张嘴就要说话,被赫敏死死捂住。“他是你爸爸的上司,罗纳德!”赫敏的嘴唇就贴着他的耳朵,罗恩闹了个大红脸。 “然后呢?”福吉舒适写意地在哈利床前坐了下来,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编”的神情,“你的心也太狠了,邓布利多,怎么真让孩子受这么重的伤?” “然后伏地魔要和我决斗,我俩的魔杖出现了闪回,他杀死的冤魂为我争取了一线生机,我逃脱食死徒的围攻,做了门钥匙回家。”哈利干巴巴地说,有气无力地仰望着天花板。 福吉哈哈大笑起来:“你自己看看你编的有没有人信!你,一个还不到十五岁的小巫师,从和神秘人的决斗中逃脱,还能从十几个食死徒的围攻里生还?看在你费心思虚构这一番精彩情节的份上,非法门钥匙的账我就不和你算了。” “谢谢。”哈利绝望了。 “为什么没有人信?”西里斯平静地问,眼神很轻蔑,“哈利本来就很优秀,你俩决斗,他能打得你屁滚尿流。” “我相信哈利。”卢平说道,紧接着大家都纷纷表了态,连庞弗雷夫人都不例外,多比在相邻的病床上激动地蹦来蹦去,看上去真的很想冲过来打爆福吉的头。 “你们?”福吉第一次正视这群五花八门的亲友团,“邓布利多,你找这么多人来,是什么意思?不只有这两个孩子,你准备了更多的人,强大的成年巫师,各行各业、有钱有势……你要做什么?” “阿不思是国际巫师联合会的会长,还稀罕一个小小的魔法部?”穆迪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 “说出来了!是吧!”福吉提高了音量,“承认了!邓布利多!穆迪是你的老朋友了!” “这人有病!”西里斯直接道,“请您快走吧,部长,你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我们家哈利伤都好得慢了!” 但福吉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流露出一种“看,你们终于没有新花招了吧”的满意神情。“我很抱歉,让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友人掺和进这种事来……”他礼貌地说着结束语,轻轻吻了吻马克西姆夫人的手。 “如果你非要一个切实可信的证据。”斯内普忽然大步走上前来,卷起左臂的袖子,他苍白的皮肤上一个漆黑丑陋的标记正在褪色,“不需要我告诉你这是什么吧,部长?” 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情潮水一般从福吉脸上褪去了,穆迪轻轻地“啧”了一声,韦斯莱们的表情也不太自然——你知道这人是食死徒是一回事,亲眼见到他手臂上的黑魔标记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是邓布利多的人,不是吗?”福吉逼视着他,声音低哑,“所以你的话也不可信,你们一定想出了什么办法……” “德姆斯特朗的卡卡洛夫教授也像我一样,现在他已经不知所踪了。当年他出卖了太多人,必然不敢回去,那他的下场就只有一个。”斯内普丝毫不惧,一步也不肯退,“你非要等他死了,看见死亡现场的黑魔标记,才肯相信吗?” “如果卡卡洛夫死了!”福吉的头发几乎要顶飞他奇形怪状的帽子,“那就是你们杀的!黑魔标记,你也可以!” 邓布利多忽然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哈利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那是纯粹的失望,和冷酷的决心。 “没有人、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说服你,康奈利,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邓布利多用一个动作表明了他的意志,作为霍格沃茨的校长,他拉开了病房的门,“我们终将踏上两条不同的道路,尽管你或许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但是我永远会保护我的学生,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欢迎到霍格沃茨来。” 回答他的一声气急败坏的冷哼,康奈利·福吉气急败坏地按了按圆顶礼帽,还维持着常胜将军的姿态。“你们的奖金,哈利·波特!等正牌裁判从西班牙出差回来再说吧!”他撂下这么一句话,用力地摔上了门。 “真没礼貌。”马克西姆夫人咕哝道,“英国人!” 病房里所有的英国人都对她侧目而视。 “好了,奥利姆!”邓布利多转脸就又是那个温和慈爱的老人了,“我们先出去谈谈,关于比赛的事。让哈利和他的亲人朋友多说几句,不早了,是不是?” 块头很大的马克西姆夫人和块头不那么大的邓布利多带着两个外校学生一走,病房里立马宽敞了不少。庞弗雷夫人非常想赶大家都滚蛋,但鉴于非常靠谱的麦格教授在这里,比较靠谱的斯内普教授也在这里,她叹了口气,默默地也走了。 “快说说,哈利!”罗恩迫不及待地说,“我要听完整版,别拿你敷衍福吉的版本敷衍我!” 莫丽·韦斯莱的手蠢蠢欲动。 “塞德里克呢?”哈利先问,“他应该没事吧?” “没事,就是被人打昏了。”赫敏比了个拳头,“送到医疗翼来才被救醒,但他好像是吓着了,整个人都呆呆地,斯普劳特教授和他妈妈劝了他半天,又喝了一杯掺着吐真剂的热牛奶,这才肯开口。” 第207章 “吐真剂?”哈利一愣,“他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穆迪哼了一声,斯内普比他哼得更大声,赫敏和罗恩都笑了出来,于是哈利也懂了。他又注意到西里斯,虽然默不作声,却一直恳切地望着这边。“雷古勒斯没事。”哈利恍然,立刻说道,“没有受折磨,没有钻心咒,至少在我走之前是这样。” 西里斯松了口气,喃喃地说道:“这是应该的,总没有再罚他的道理——早就罚过了。”卢平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 哈利定了定神,开始细细讲述起今晚的所见所闻,从那只神出鬼没的八眼巨蛛开始讲起。讲到伏地魔走出坩埚时,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讲到他激情开嘴炮,又都纷纷松了口气。 “格兰芬多的勇敢不是让你在这个时候发挥的,哈利!”莫丽面色苍白地捂着胸口,西里斯的眉头却飞得高高的,恨不得给他鼓掌。 他又接着往下讲,当他讲到莉莉·伊万斯的身影从伏地魔的魔杖尖端飞出时,斯内普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那不是她的灵魂。”他摇摇头,“兄弟魔杖无法自相残杀,那是强制闪回后的幻影,但那个她……依然保留着从前的记忆。” “明天我就去问问奥利凡德,虫尾巴的魔杖有没有兄弟。”西里斯吸了吸鼻子,“说真的,我想詹姆了,如果他能看到哈利现在的样子……” “如果詹姆还在,哈利根本不会吃这么多苦,他本可以快快乐乐地长大。”卢平哀伤地望着他。 “我现在也很快乐。”哈利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一个,“我要继续了。” 等他讲到自己迎蛇而上的时候,赫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比尔却很赞成他的选择。“我不知道那条蛇毒性有多强,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那么做,沙漠里有许多毒蛇。”他比了个大拇指,“被毒死就是一瞬间的事,谁也救不回来。” “无论它毒性如何,反正现在它死了。”哈利咧嘴笑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还不错的睡前故事吧?” 莫丽·韦斯莱正在悄悄抹眼泪,这是一个母亲的正常反应,哈利想起闪回咒金网之中的妈妈,也觉得鼻头发堵。庞弗雷夫人正巧过来检查他断骨的情况,顺手帮他擦去眼角沁出的泪珠。 “很疼吗,孩子?差不多都恢复原位了,我这就给你接上。”庞弗雷夫人手势繁复地挥动魔杖,在他身上点来点去,“如果你醒来的时候不挣扎那几下,现在早就活蹦乱跳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哈利感觉有一种凉凉的东西从头顶强有力地灌注了进来,一路游走到断骨的位置,像一根牙签,将两截骨头强硬地怼到了一起,“啪”的一声,就接续好了。 “你不知道你刚来的时候,骨头一团乱。”庞弗雷夫人双手捏了捏他的盆骨,“起来试试看,如果哪里还是长歪了,咱们再打断了重新长。” 赫敏欣喜的笑容立马就僵在脸上。“哦,多么可怕的一句话!”她小声说道,紧张地攥着病床栏杆。 但庞弗雷夫人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哈利表示他现在立刻马上就可以出院,被好几双手强势按回了被窝里。 “你还挨了两个钻心咒呢,哈利!”莫丽红着眼圈,“两个!真是太过分了,还是个孩子呢……” 斯内普忽然觉得在这样一个其乐融融的格兰芬多大家庭呆不下去,他转身想走,门却被人推开了,邓布利多带着阿波罗尼娅站在门外。 第158章落定(4) “你怎么来了?”他脱口而出,有些恼怒,但同时又感到放松,“你现在应该在马德里,这说不过去!” “黑魔王急着想知道他的心肝宝贝纳吉尼是怎么死的。”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似笑非笑,“在他眼里,你比我更有价值,否则他就直接叫你回去了。” 斯内普哑口无言,只好给他们让开道路。擦肩而过时他忍不住将她一拉,问道:“成功了?” “成功了。”阿波罗尼娅肯定地点点头,“超乎我的想象。” 庞弗雷夫人特意安排的单人病房再度人满为患。阿波罗尼娅一见救世主的熊样儿就皱了皱眉。“也不给他擦一擦?怎么弄得这一脸?”她捏捏哈利的腮帮子,“纳吉尼的血?” 哈利点点头,有些小骄傲:“我把它杀了。” “知道!真出息!”阿波罗尼娅冷笑,“刀呢?” 她神情不对头,西里斯赶紧从袍子里往外掏刀,阿波罗尼娅接过来就照哈利脑门儿上来了一下。 “哎你怎么打人呢!”西里斯急了。 “不是让你学门钥匙吗?你在那等什么?切断连接后为什么不赶紧走?”阿波罗尼娅气不打一处来,“我这辈子打过最难的一仗!我们在后面拼命放水,夺魂咒都用上了,一个人控五个!就在黑魔王眼皮子底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算用两条腿跑回霍格沃茨呢!” “可我手里没有东西啊!”哈利委屈地揉着肿包,“我总不能脱一只袜子吧?哪有时间呢?赫敏说,土块、沙粒还有干花这种不稳定的物质无法被用来制作门钥匙,因为它们自己半路上就可能解体。可墓园里只能捡到这些东西了。” 赫敏在一边儿猛点头。 “就猜到你是空着手来的!”阿波罗尼娅更生气了,抬手把刀扔了回去,“自己拿着吧,这本来就是雷古勒斯的,我们找遍了全身,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首饰太小,手帕太轻——你赔我耳钉!” 她一只耳朵上光秃秃的,哈利讪讪地露出一个傻笑。 邓布利多忍俊不禁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想,汤姆必然很生气了?” “气炸了,纳吉尼还是新鲜的,他立刻就感觉到了,再加上哈利又跑了,气得呀,简直要疯了。” “他没有惩罚你?” “他惩罚阿波罗尼娅干什么?” “因为这丫头战绩彪炳!”穆迪冷冷地哼了一声。虽然邓布利多再三保证阿波罗尼娅最初就是由他派往食死徒内卧底的,但老傲罗只是有点疯,他又不傻,一直别扭着呢! “他觉得我不够积极,没有用上全力,导致哈利逃脱。我说我立的功够多了,正应该把机会让给像卢修斯、麦克尼尔、高尔和诺特这样的人,可谁知道他们这么不争气?十几个人抓一个,还叫人跑了?” “也没错啊!”哈利点头道。 “反正他无论出什么事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多亏纳吉尼死得及时,否则我现在大概已经被钻心咒折磨疯了。” 在医疗翼温暖明亮的烛火下,大家才发现她的一张脸白得不正常,那是一种近乎于透明的、发青的惨白。 “我去问波皮要一些缓和剂。”麦格教授转身出去了。 “想不到纳吉尼这么有价值。”哈利有些发呆,“伏地魔还是个爱宠人士?” “你们还没告诉他?”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他转向穆迪,直接说道:“阿拉斯托,我需要你去联络傲罗里的聪明人,以及上次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朋友们。” “迫不及待了!”穆迪咧嘴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弗兰克前两天还拐弯抹角地问我呢!” “并不是我要赶客,莫丽,但想必亚瑟一个人在家已经快要急疯了。”邓布利多看着韦斯莱母子,“转告亚瑟,之前接触的那些人,已经是时候和他们把话说开。伏地魔如果足够理智,就会继续蛰伏,但我们和福吉的冲突已经近在眼前了。” 接下来轮到比尔,邓布利多的任务是“笼络妖精”。 “和他们说,我会处理卢多·巴格曼的。”阿波罗尼娅捉空补充了一句,“这是巫师的诚意。” “我可以替他把欠妖精的钱还上。”卢平说道。 “如果你还记得你的老板是谁的话,莱姆斯。”阿波罗尼娅佯作不快,“就该知道那是我的钱。” 大家都笑了起来,战前紧张的气氛被轻易地冲破了。穆迪、莫丽和比尔都离开了,麦格教授也巡视宵禁去了,阿波罗尼娅捧着缓和剂慢慢喝着,听见邓布利多笑问:“之前西里斯曾建议我,让你趁这次机会毁灭伏地魔身边新制造出来的魂器,被我拒绝了,他后来是不是又去找你了,哈利?” 西里斯立刻虚张声势地咳嗽起来,哈利紧急改口:“没有!他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斯内普从鼻子里往外哼了一声,刚想说话,就被阿波罗尼娅按住了,物理意义上的——他站在阿波罗尼娅身后,一只手就搭在她肩膀上。 “好吧,就当他没说。”邓布利多宽容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提议,我们只知道伏地魔利用老克拉布的死制作了一个新魂器,却并不知道他灵魂的载体是一件什么东西。” “真的吗?”哈利怀疑地看着阿波罗尼娅,她恍若未闻。 “至少我真的不知道!”西里斯连忙举手,“我一直以为是要你去伏地魔家的老房子里探险,你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的时候,说不定运气好就撞上了。” 第208章 “别把魂器说得好像你和雷古勒斯床底下的夜壶。”斯内普厌恶地瞪了他一眼,邓布利多、阿波罗尼娅和卢平忽然都同时嗓子不舒服了起来,咳得一个比一个大声。 西里斯不服气,还想反唇相讥,被邓布利多强势剪断。 “总而言之,哈利,虽然你事先并不知情,但你误打误撞地做到了。”邓布利多是真的很高兴,每一根白胡子都高兴得冒泡,“无论是雷古勒斯留下那把妖精锻造的小刀,还是你选择将伏地魔的宠物带回霍格沃茨……只能说,连命运,或者梅林,或者其他什么……四圣的意志?如果有的话,它们都站在我们这一边。” “纳吉尼?”哈利是真的惊呆了,“怪不得你们的魔咒打在它身上都不起效。” “是‘她’,哈利,她曾经是一个人。”邓布利多感慨万分地摇了摇头,“一个曾经我认识的人……伏地魔不会选择一条普通的蛇来承载他的灵魂。” 哈利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沾着很难擦的蛇血。“我杀人了?”他轻声问道,“我杀人了,是吗?” “不算数的,哈利。”提起故人,邓布利多一双苍老的眼睛里也满是悲哀,“纳吉尼是血咒兽人,从小她就能变成蛇,那个家族的所有女人都是如此。可随着她长大,这种能力会变得不受控,她越来越频繁地变身,作为蛇的时间越来越长,她的人性也就此迷失……最终有一天,她将彻底成为蛇,她为人的意识、记忆都湮灭无存。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如果她曾是您的朋友,教授。”赫敏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为什么您不收留她呢?” “你很信任我,这令我很惭愧,赫敏。”邓布利多感慨地叹了口气,“但我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而已,还是个垂垂老矣的凡人。我没有通晓古今的能力,或许我能够掌握大局,但我目之所及,也无法顾到每一个人。” 赫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好在哈利从邓布利多的宽慰中获得了些许解脱。“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他喃喃地说着,“我发现那刀和西里斯的匕首一样,我只觉得……既然连魂器都能毁灭,杀条蛇应该也没什么难度……我就杀了。” 赫敏、罗恩还有西里斯和卢平纷纷送上自己坚定可靠的爱的拥抱,邓布利多也慈祥地向他点了点头,但两位斯莱特林却岿然不动。 “哪怕是巧合,也不能拿去搪塞黑魔王。”阿波罗尼娅沉吟着,“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魂器的事。” “就用我二年级那个!”罗恩灵机一动,“向霍格沃茨求助,然后福克斯挟着分院帽从天而降,哈利从帽子里抽出格兰芬多的宝剑,一剑结果了纳吉尼!” “好主意!”西里斯率先赞成,“伏地魔和我们格兰芬多不熟,宝剑的底细他不清楚。” 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好主意,连邓布利多都没有异议,但也没有太轻松。“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伏地魔会带人去岩洞,有可能是卢修斯,有可能是其他犯过错的食死徒。”邓布利多说,西里斯的神情立刻变了,“届时卢修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雷古勒斯……连我也不敢保证。” 这是连哈利和卢平都不知道的细节,加上罗恩和赫敏,四张无辜的脸蛋儿面面相觑。 “只要让他相信这一次也是误打误撞的意外,本来就是这样。” “黑魔王很自信。”斯内普也同意阿波罗尼娅的意见,“我和你一起回去,他现在在哪儿?” “也行,他越怀疑我,就越相信你。”说着,阿波罗尼娅忍不住一笑,“他跑到那个废弃的度假村去了,多亏那一点微弱的灵魂感应,否则黑魔王今天晚上要睡不着了。” 斯内普轻轻笑了一声:“黑魔王!” 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但赫敏却怯怯地举起了手。 “我们不需要做些什么吗,教授?我是说,一些明面上的事。”赫敏看了看哈利,“哈利听到了很多食死徒的名字,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反而很可疑。” “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不知道。”赫敏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或许……在报纸上发一篇声明?” 提出这个建议,她是有些紧张的,但大人们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连最跳脱的西里斯都没有嘲笑她的异想天开。 “是个可行的好主意,但不是现在。”邓布利多教导她,“哈利的一面之词,并不足以取信大众,或许福吉根本就不会允许我们的文章见报。”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阿兹卡班沦陷。”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罗恩惊叫道。 “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卢平坚定地说,“否则就等于告诉伏地魔,食死徒里有我们的卧底。” “他已经在怀疑了,营救我姨妈姨夫那次。”哈利应声道,“但他没有追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追究。” “黑魔王是个矛盾的结合体,他自信于自己的伟大,却也总是疑心自己是否能获得那么多食死徒的忠诚拥戴。”阿波罗尼娅漫不经心地摇晃着脚尖,被斯内普扯了一下,只好把腿收回来,“这么多年了,疑心来疑心去,他习惯了,我们也习惯了。现在他手下只有这小猫两三只,自己也没有恢复到巅峰状态,可再也经不起一丁点儿损失了。” “正好可以趁他虚弱!趁他还没制造出第七个魂器。”罗恩一挥拳头,“把他骗到一个不能幻影移形的地方,同时销毁其他魂器,再打败他,不是正好?” 病房里安静下来,罗恩悲催地发现大人们的表情都很是苦涩,或者说,无奈。 “因为我打不过他,罗恩。”哈利平静地说,“我刚和他交过手,不,是我单方面被他折磨。我曾经以为,既然预言应验,使我成为他宿命的敌人,那我一定是有什么伏地魔不具备的能力,但目前看来,我并没有。这一次是兄弟魔杖的闪回咒救了我,假设我们在伏地魔醒悟过来、更换魔杖之前实施你的计划,那也无济于事——闪回咒里的亡灵也只能帮我逃命。” “不要管什么预言了,哈利!”罗恩有些烦躁,“伏地魔就是什么鬼话他都信,才变成今天这样,你信特里劳妮那个骗子的话干什么?我们一起冲上去,一人一个昏迷咒能不能杀了他?” “你这就是气话了。”哈利失笑道,“伏地魔不是你手下的棋子,他不会站在那里等着被吃。” “你说这话倒真有邓布利多教授的风格!”罗恩咕哝道,还有些不服气,邓布利多则是直接笑出了声。 “难道没有办法吗?”赫敏忧心忡忡地问,“伏地魔的年纪能当哈利的祖父了,他本身就是个天才,哈利或许可以通过后天的努力弥补上他和塞德里克还有芙蓉他们的差距,但伏地魔……恕我直言,邓布利多教授,您比伏地魔也大了几十岁。”她很礼貌地没有说下去,为老教授留了一点面子。1 “有办法的。”阿波罗尼娅说道,“但只能等黑魔王自己去挖掘,无论我们谁去献策,他都不会信的。” “有办法?” “什么办法?” “哦?” “真的?” 哈利崩溃了:“怎么你们也都不知道?” “别问。”阿波罗尼娅从容起身,“a secret makes woman woman。”2 第159章被动(1) 尽管邓布利多没有允许赫敏登报的提议,但他仍在期末晚会上尽可能地做了一番说明。吊诡的是,从后续反应来看,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人比霍格沃茨的学生还要更相信哈利。 “他们离得可远着呢,咱们这里闹伏地魔,关他们什么事?”罗恩抓紧时间诋毁布鲁姆。 “你说的有道理,罗恩。”赫敏完全没有觉察到他的小心思,“当年格林德沃横行欧陆,英国也是一片净土。” “我是说,他们根本意识不到伏地魔的危害,信与不信都不会付出什么代价!”罗恩恼火地说。 “那可不一定。”芙蓉富有魅力的性感嗓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在这个炎热未起、清凉宜人的夏日早晨,像一把小刷子,沙沙地抚慰着他们焦躁的内心,“我毕业后,打算到英国找一份工作。阿利,你答应我的,是不是忘了什么?亏我还在同学面前帮你说话。” “啊!”哈利恍然大悟,连忙将她拉到一边,左右四顾,“可比尔现在不在这里!” 芙蓉嗔怪般地看着他。“那你欠我一次,你可记住了。”她谴责道,“如果我要求你来我和比尔的婚礼上当花童,你可不能不来。”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哈利大惊,“你就这么自信吗?” 回答他的是芙蓉的一声轻哼,她潇洒地将头一甩,追着布斯巴顿师生的脚步跑下台阶去了。 哈利茫然地回去找朋友们,却发现赫敏不见踪影,而罗恩正双眼喷火地盯着某个方向——克鲁姆魁梧的背影后露出一束乱蓬蓬的棕发。 第209章 这种见鬼的吃醋场合他才不要掺合,何况哈利并没忘了克鲁姆能搭上赫敏,自己也出了力的。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几步,忽然踩到了别人的脚,顿时失去了平衡,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哈利?”对方惊讶地用两手托着他的腋下,秋·张在一边抿着嘴笑个不停,“你还好吧?” 是塞德里克·迪戈里,他已经完全恢复了。看上去又是阳光开朗、积极向上的青年巫师一枚,俊朗的眉宇之间不染半点阴霾。 “这话该是我来问你。”哈利有些愧疚,“你还好吗?” “我爸爸带我去和邓布利多谈过了。”塞德里克轻松地笑了起来,“他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但……反正我还有一年才毕业,我还有时间。” 那只金灿灿的三强杯最终被刻上了他们两个的名字,送进奖杯陈列室妥帖安放。颁奖仪式上阿波罗尼娅还带来满满一大袋金加隆,一千枚金币,她单手拎着都有点费劲,但塞德里克当面收下,事后却托小精灵给他送了过来。 “一直没机会问你,那些钱……”哈利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要?” 塞德里克一愣,随即小声跟秋说了几句什么,她便先带着他们的行李出门厅去了。 “我总觉得那是我、还有我们家的买命钱。”塞德里克好像在开玩笑,又好像没有,眼睛里终于也有了那种沉重的底色,“哈利,你们格兰芬多是天生的——我不知道,或许是勇士,或许是战士。可赫奇帕奇不是。我们被卷到这些事里来……我知道这是战争,早晚有一天它会卷走所有人,但我想至少能做好心理准备。” 哈利徒劳地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原来普通人是这样想的,原来他们会觉得被逼迫。如果不是穆迪勤勤恳恳地训了他们一学期,塞德里克哪来的心理准备躲过那道索命咒?但他知道多说无益。 “你不怪我们就好。”他最终只是这样说。 “你们不怪我就好。”可塞德里克却摇了摇头,“你们在前面冒着生命的危险,但大多数人,包括我,我们只能躲在后方,甚至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危险与你们的付出。哈利,我能帮你做的,就是尽可能在我们学院、说服更多的人。” “那样已经很好了!”哈利惊喜地说道,塞德里克和他交换了一个拥抱,就匆匆去找女朋友了——就在颁奖仪式上,当着几百号人的面,塞德里克·迪戈里进一步升华了和秋·张持续了几个月的date关系,用一个引发全场海啸般欢呼的热吻。 哈利·日常在想谈恋爱和不想谈恋爱之间反复横跳·波特会和了好友,一起走到阳光下的车道上去。 “那是什么?”他忽然发现那些飞天马车一夜之间都配上了马,它们瘦瘦长长,皮包骨头,几乎没有肉的双翅紧紧贴着躯干,大腮帮子嚼动空气时那崎岖嶙峋的牙床几乎要把嘴皮顶破。 “我想你说的是夜骐。”他身后排队的女生轻声道,她有一把空灵飘渺的好嗓子,人嘛……就稍微有点潦草和奇形怪状,但她那头有杂质的金发让哈利很有好感,这让他想起阿波罗尼娅。 “夜骐?”赫敏好奇地回过头来,“哦,你好,卢娜,早上好!” “早上好,赫敏。”原来她就是那个让赫敏一度十分牙疼的卢娜·洛夫古德,“你们都看不见夜骐是吗?” “曾经是,但现在我能看见了。”哈利说,“看来你知道是什么缘故,卢娜。” “哈利·波特。”卢娜一双浅色的眼睛各看各的,“你已经目睹过死亡了,看来邓布利多教授说得是真的。” 哈利想起暗淡月影下一群黑斗篷里骤然软倒的阿莱克托·卡罗(他后来郑重地问了她的名字)。 “可我……不是第一次目睹死亡了。”哈利有些迷茫,机械地帮着赫敏和罗恩抬行李,卢娜也上了他们这辆车,“我是说,我的父母,还有奇洛。” “目睹,理解,接受。”卢娜用那种唱歌般的嗓子说着,“我想你也不能记住襁褓之中发生的事,除非你的头脑中寄生了超忆虫。”1 “超什么?”罗恩皱眉问道,被赫敏踢了一脚,又悄悄向他摆手。“说得没错,”他只好改口,“奇洛死的时候你已经晕过去了,邓布利多亲眼看见的。” “无所谓。”哈利轻快地说,“能让它们再飞一次就好了,飞天马车还是有马的时候比较拉风。” 他们直到进了火车包厢,才有空浏览早上收到的《预言家日报》,不出所料,一派歌舞升平。 “这个丽塔·斯基特是不是疯了?”罗恩气得差点儿把报纸撕了,“她怎么帮着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说话?她还是不是英国人?” “理论上来说,新闻是中立的,罗恩,斯基特并没有错。”赫敏吮吸着零食车上买的碎果冻饮料,“这场三强争霸赛确实……先是多了个勇士,然后又是并列冠军,还都是霍格沃茨的,任何不知情的人都会觉得是我们仗势欺人搞黑幕。” “福吉搞我、福吉不搞我、福吉搞我、福吉不搞我……”哈利一颗一颗地数着比比多味豆,“报纸就是风向标,你看着吧,罗恩,以后会越来越过分的。” “怎么样,哈利?”赫敏饶有兴致地拨弄着他的零食,“占卜结果如何,福吉要对付你吗?” “显而易见。”哈利笑道,那颗豆子却被罗恩眼疾手快地夺到嘴里吃了。 “呸!”罗恩呛道,“有一股海格牌大乱炖的味儿!” 他们都大笑起来,玻璃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德拉科·马尔福飞快地钻进来,一进门就蹲下了。 “这是干什么?”哈利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来拽他。 “现在是真得避着人了。”德拉科气喘吁吁地说,“你那天晚上不都看见了吗?在站台上没准儿还要再见呢!” “马尔福先生没事吧?”哈利问他,“钻心咒,那滋味儿真不好受。” “他们早就习惯了。”德拉科哼了一声,嘴上说得轻巧,面色却不好看,“你老实告诉我一句话,哈利。黑魔王一复生,我之前的努力几乎全都白费了,你得加码。” “你问吧!”哈利淡定地说。 “克洛伊·勒布伦,是不是她?” “不是!”赫敏抢先说道,罗恩茫然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困惑极了。“你们打什么哑谜?谁是克洛伊·勒布伦?”他问。 然而没人理他。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格兰杰。”德拉科冷冷地说,“哪怕告诉黑魔王,我们家的处境也不会有丝毫的好转,马尔福从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更何况那是一位非常强大且有价值的盟友。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哈利,你知道在我爸爸眼里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告诉我,你妈妈是个聪明人,头脑也很清醒。” “但一家之主是我爸爸。”德拉科不耐烦地说,“他已经做得够多了,那天晚上,他可是故意没打中你的。但他害怕,他心里没底,你得给马尔福一个、一个……就像铁锚沉进泥沙,游船就会被牢牢地定住。” “要是从前,我会说这个……锚,它不该由我来给,因为涉及另一个对你我都很重要的人的隐私。”哈利也蹲到他眼前,牢牢盯住那双清浅的灰眸,“但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德拉科,我怎么能再搪塞你?如果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没错,就是她。” “哈利!”赫敏尖叫道。 “哈利怎么啦?”走廊上有人吃了一惊,拉开门就往里冲,哈利和德拉科猝不及防,直接被撞成了滚地葫芦,一时包厢里惨叫连连。 “我没事……”哈利被压在最下面,头抵着桌腿,颈椎扭得又快断了,“如果你们能敲敲门的话。” “你们这是什么毛病!”弗雷德呻..吟道,“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罗恩,你的朋友搞地下恋情,你不避嫌,居然还正大光明地看?” “我什么?!”罗恩又惊又怒,“他们——” “真对不起,赫敏,我们罗恩把你拐带坏了。”乔治呲牙咧嘴地站起来,扶着腰坐到赫敏身边,“但是这种事呢,以后还是要躲着点儿,你和罗恩——哦你们还没开始。”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双胞胎之前似乎正在挨家挨户地分发“韦斯莱魔法把戏”的宣传彩页和订货单,赫敏捡了一张,急急忙忙把脸藏到后面去了。 “别再!让我!听见!”德拉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整张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扭曲得很可怕,“都怪你,疤头!蠢到可以进博物馆的经典烂招!我真是昏了头了……” “啊?”哈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你小点声!不是不能让别人知道吗?” 德拉科一拳打在棉花上,气得差点晕过去。 “吵架了,哎呀呀!” “这个时候绅士点,主动低头认个错,将来你会感谢我的,哈利。” “喔,你懂好多啊,弗雷德。” 第210章 “在弟弟妹妹面前不要装不懂,弗雷德,我们是可靠的哥哥,有什么困惑,无论是心灵上的,还是别的什么上的,都欢迎来寻求建议。” “但是要收钱。” “啊?啊对,对,没错,要收钱!我们资金还没回笼。” 德拉科恼羞成怒,赫敏濒临崩溃,而哈利和罗恩宛如两只品种绝佳的呆头鹅,完全get不到双胞胎插科打诨的内涵。 “我先走了。”他觉得这间车厢里格兰芬多的浓度高到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反正他也拿到了哈利的准话,干脆利索地溜之大吉了。 哈利缩在车厢门口帮忙望风,玻璃上倒映出赫敏读得废寝忘食的那张“韦斯莱魔法把戏”宣传彩页,他心里一动,踩着座椅把箱子拖了下来。 “拿去。”他双手抱着那一千枚金币,“算我和塞德里克入股的,以后给我们打个五折不过分吧?” “免单都得啊!”弗雷德眼睛都直了,“你怎么回事啊,哈利?” 哈利也说不好他是怎么想的,但塞德里克那句“买命钱”确实在他心里烙下沉甸甸的一个印子。他有钱,波特家的每一枚纳特都来得正大光明,但这袋加隆……围绕着它,至少填进两条人命。 他闭上眼睛都能看到伯莎·乔金斯那张与蛆虫共眠于泥土之中的发黑的脸。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好奇而已。彼时伏地魔身边只有四个人,另外三人各领任务在外,只有小巴蒂·克劳奇,算是黑魔王的生活保姆,他是闲着的。而早在暑假时阿波罗尼娅就预测,伏地魔或许会派人来监察他们的动向。 如果小巴蒂·克劳奇的话,他了解自己父亲的下属,伯莎·乔金斯或许并不是主动发现了什么马脚,而是被人利用致命的缺点引过去的,就为了一个可进可退的伪装身份。 他甚至,一次都没有利用过伯莎的身份进入霍格沃茨。这个人白白地死去了。 西里斯后来也告诉过他很多卡罗兄妹的事,原来阿波罗尼娅和阿莱克托·卡罗在同一间寝室里住了七年,她们每天都一起吃饭、一起上课,阿波罗尼娅还曾帮他们辅导功课,像指导哈利一样指导他们该如何战斗。 哈利不想怪阿波罗尼娅如何如何,他只是,从来没有一天像现在这样,盼望着这一切都快点结束。 “塞德里克拜托我的,我觉得不错,就跟了。”他张口就来,“你们是不是还记得三年级那次的事?” “并列冠军之后就更讨厌了。” “他要是别那么帅——” “别那么受欢迎——” “那我们会对他更宽容一点儿!” 哈利大乐,拍了拍那沉甸甸的一袋子钱:“那现在呢?” “你这样好像我们很没有骨气!”弗雷德扭扭捏捏。 “做生意不需要骨气,但很需要钱。”乔治诚恳地说,“万一哪天失手被俘了,骨气会自动回到我们身上的。” “说什么傻话!”哈利不满地把钱袋子推到弗雷德大腿上,砸得他一声惨叫,“这下我的箱子可就轻得多了!” “你早说你有这种困扰,兄弟。”罗恩哀怨地说,“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儿。家里越宽裕,妈妈管得我越严。” “你应得的。”赫敏没好气地说,“不管着你,你能把世界杯营地那一整个集市都买下来。” “都是因为妈妈管我我才——”罗恩的控诉戛然而止,因为弗雷德毫不犹豫地抓了一把加隆给他。 “拿去吧!”乔治笑嘻嘻地,“比尔和查理工作后也会偷偷给我们零花钱,他们还奇怪你为什么不问他们要呢!” “我不知道啊!”罗恩悲愤莫名。 “我们上帐的时候还是记一千,哈利,你和塞德里克各五百。”弗雷德安慰他,“真遗憾你们这么晚才发现这是个大有可为的项目,还好现在下场也不算晚,原始股——这个词让我听起来好专业——还没分完,虽然你们投得晚,但是给得多,大股东还是你们的。” “还有谁啊?”赫敏好奇地露出一双眼睛。 “除了疯眼汉的教具定制费,大脚板和月亮脸两位慷慨的先生都给予了我们技术与知识之外的支持,如果我们开实体店,还可以免税。”弗雷德感动得捂住了心脏,“我要再次赞美他们的高尚,我恨不得用嘴去亲吻他!” “我要告诉安吉丽娜!”乔治大笑。 在一片欢笑声里,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抵达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第160章被动(2) 这一年的夏天酷热异常,各个地区都在轮流控水、停水,德思礼家不得不积攒空调室外机冷凝出的废水,勉强擦一擦弗农姨夫那辆灰头土脸的小汽车。 这个活儿自然又是哈利的,他也只能趁着太阳落山后的些微凉爽再来干活,而德思礼一家正亲亲热热地躲在客厅里吹空调。 算了,他就算再热也不想加入那个家。 哈利随即就意识到自己想法的错误。接他回家的西里斯和卢平耐着性子让车在马路上跑回小惠金区,就是为了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反复向他申述邓布利多借着莉莉·伊万斯遗留的保护咒而设下的血缘魔法——他得把女贞路4号当成家,把德思礼一家当成亲人。 太难了,尤其是前者。 哈利那个小房间里甚至都没有空调,以往每年暑假他一打开窗户,就正对着隔壁呼呼转动的空调室外机——而这只是惨烈对比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环,以英格兰的气候来说,空调在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个摆设品。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哈利从进入霍格沃茨开始,每年在女贞路5号待的时间才越来越短,去年还可以扯夏令营的大旗,今年女贞路5号的居民干脆全伙消失,据说是装修完了都没人回来住——害得哈利一天要被佩妮姨妈盘问八百回。 不过卢平拍着胸脯向他保证了,他那间存放父母遗物的屋子还是好好儿地维持着原样,泡泡或者克利切会定时去打扫,除非伏地魔往女贞路扔核弹。哈利没什么意见,他们需要一个新的“据点”,西里斯早就说过了,而显然女贞路5号不太合适,所以它被简单地修整了一下,大概是用来做备用安全屋了。 今年他会被接去哪儿呢?陋居?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哈利度日如年地揣想着,忽然意识到了邓布利多的真意。无论他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德思礼家都是唯一一个永恒不变的、可以接纳他的所在,先别管质量怎么样吧! 那一家三口将会热热闹闹地生活在这里,不会人去楼空,也不会被咒语隐藏起来,他在任何一个有大众交通的地方,只要手里有钱,就能回来。而现在让哈利自己去陋居,就算骑士公交能送他去德文郡,只怕他在那个圣什么村里转悠疯了也找不到地方。 “喂,小子!”弗农姨夫吼了一声,“干完活了吗就在这发呆?” “干完了。”哈利心里微渺的一缕触动迅速灰飞烟灭了,“你们要出去?” 德思礼一家穿戴整齐地走了出来,一踏出门外,就仿佛小明星站在了聚光灯底下,自然而然地就起了范儿。 “玛姬要请我们吃饭,”佩妮姨妈牵着达力的手,笑容体面又矜持,像是第一次参加选举的议员太太,“她那个什么上校给了她高级饭店的餐券,她似乎觉得有希望,但我看未必——” “佩妮!”弗农姨夫清了清嗓子,“没必要和他说这个。” “我也不想知道。”哈利咕哝道,“好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你不一起来吗,哈利?”达力惊讶地说,“那你晚上吃什么呢?” “他少吃一顿不会饿死的,不像你,我的小乖乖,天气这么热,你都瘦了。”佩妮姨妈疼爱地捏了捏达力的脸蛋,这倒没什么错,达力脸上几乎没什么肉,只能捏起一层皮。 “至少给他一些钱吧!拜托了,妈妈!”但达力却很坚持,“我可以把我的零用钱给他。” “哦不,不用,我有钱。”哈利连忙说,“不用给我钱。” “你有钱?”佩妮姨妈危险地看来一眼,“你哪来的钱?谁给你的钱?” “佩妮!”第一次参选的弗农议员不得不再次提醒妻子,佩妮姨妈掩饰般地整理了一下丝巾扣,假笑了一声:“等下我们再来聊你的伙食费,我们不在家,不许你开空调。” 哈利心中叫苦,如果他与德思礼们再起冲突、再把谁吹胀了,福吉可不会再站在他这边了,没准儿第一个冲过来要折他魔杖的人就是福吉。 小汽车带着哈利汗水凝结出的镜面光泽一路去远了,哈利迫不及待地想进去蹭一下客厅里还未散去的凉意,忽然打了个喷嚏。 有点儿冷。 奇怪,怎么会冷? 他的汗毛与鸡皮疙瘩忠实地做出了反馈,这种感觉哈利可太熟悉了,他猛然抬起头,但见路灯下飘飘摇摇地立着个披斗篷的高大人影,脚不沾地,像绞刑架上悬吊的死尸。另一只摄魂怪正从天空中向下俯冲,斗篷柔顺得像是水中的鱼鳍,路灯下的摄魂怪趁他分神,也立刻开始突进。 第211章 阿兹卡班又有人越狱到小惠金区来了?还是伏地魔已经找到了制服摄魂怪的办法? “呼神护卫。”哈利毫不犹豫地从腰带中抽出魔杖,神气的牡鹿踢踢踏踏地甩着大角,坚定拦在哈利身前。但摄魂怪并没有冒进。它们毫无战意地驻足、退缩,敷衍般地来回逡巡了几趟,几乎是立刻就要撤退,就在这时—— 一道手腕粗的火光射向天空,很快又是一束,来自不同方位的一束束光芒交错,编织成一个弥天大网,向着两个摄魂怪压下来。而这两只摄魂怪居然性格上也有微妙的不同,一只冲向火网,很快就被各色火焰吞噬了,另一只随即安分守己地在笼子里待得乖乖巧巧。 哈利完全懵了,眼睁睁地看着操控着巨网的巫师们一个个现身,有他认识的,譬如卢平、西里斯、穆迪、唐克斯,也有他不认识的几个男巫女巫。 “不容易啊,是不是?”穆迪擦了一把汗,“活捉比绞杀难多了。” “爱米琳,劳烦呼叫一下傲罗。”卢平举着魔杖,向一位火光很不稳定的女巫点了点头,“虽然我们已经有一位在这儿了。” 他朝唐克斯笑了笑,唐克斯手一抖,结结巴巴道:“我、我得去躲着……我去帮哈利收拾行李吧?” “有劳!”西里斯笑着叫道。 哈利被唐克斯拉进门前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那个叫爱米琳的女巫顺势撤回魔杖,紧接着向天空中发射了一连串红色的盾牌状烟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利带着唐克斯上楼,“抱歉,我的房间可能会有点儿闷。” “没关系,我们是巫师呀!”唐克斯用魔杖点了点墙壁,哈利顿时如坠冰窟,“对不起、对不起,有点儿过头了!我对家务魔法真的不擅长!” 所以唐克斯说帮他收拾行李,就真的是用手帮。还好大部分东西早在放假时就被西里斯他们带走了。 “这两只摄魂怪是魔法部派来的,他们想逼你违法,顺理成章地赶你出巫师界。你一会儿就会收到通知了,我敢说他们早就已经写好了等在那儿,只是猫头鹰飞过来需要一点时间。”唐克斯摺衣服的动作相当麻利,就是越摺越皱。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哈利问,“我没有听见幻影移形的声音。” “我们就是,呃,从隔壁走出来的。”唐克斯说,“你埋头擦车的时候,西里斯气坏了。” 哈利傻眼了。“所以……隔壁这些日子都住着这么多人?”他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们就一直——” “不、不,当然不!”唐克斯连忙解释,“我们排了班的,大多数只有一个人,或者小精灵,确保你的安全即可。今天是收到确切消息,邓布利多才通知我们赶来的。” “是谁要害我?” “傻问题!”西里斯赶上来帮忙,“还能有谁?” 唐克斯的脸上有一丝微不可见的失望。“漂浮咒我还是很在行的,谢谢你,西里斯。”她闷闷不乐地指挥着哈利的行李排好队有序下楼。 “莱姆斯在下面和魔法部的人扯皮呢,记忆注销指挥部的人已经就位了,我可不耐烦干这种事!”西里斯笑嘻嘻地呼噜了一下哈利的头毛,“刚才那一下,嗖——帅吧?” “帅炸了!”哈利真心实意地说,“所以魔法部的阴谋破产了?” “应该是吧?”西里斯也不是很确定,“但也不能排除他们彻底不要脸的可能性——哦,他们真的!” 窗外停着好几只猫头鹰,爪子上无一例外栓着魔法部的信。虽然西里斯说根本不用拆,但哈利还是依次看了一遍,明显能看出邓布利多干预的痕迹。 “踪丝这么厉害?能精准地定位到每一根魔杖?” “踪丝不能,但雷古勒斯可以。”西里斯有些小得意,“所以说他们不要脸,哈利,你周围有这么多成年巫师,踪丝根本检测不出来。” “我就说信是早就写好的!只等踪丝一有反应,就赶紧往这儿寄!压根顾不上细节!”唐克斯卷着耳畔一缕紫罗兰色的鬈发,“如果福吉硬要开庭,脸皮都得被邓布利多扒下来。” “拭目以待!”西里斯冷笑着耸耸肩。 卢平并没有和傲罗们扯皮太久——或许和领队是金斯莱有一定关系,他们公事公办地留下了出警记录与口供,对被捕的摄魂怪毫无兴趣,等他们人一走,凤凰社当即就放了摄魂怪自由。穆迪对此颇为不满,直到大家在德思礼家的客厅里重聚,他依然念叨着放走了一个未来的敌人。趁哈利忙着认识没见过的凤凰社成员,卢平带着西里斯去隔壁车库,把飞天摩托推了出来。 哈利觉得自己像一只候鸟,随季节飞往不同的栖息地。 “那你们呢?”他茫然地抱着自己的书包,肩头搭着一件旧大衣。 “我们本来想开亚瑟的那辆中巴车来。”卢平说道,“但阿拉斯托考虑到这么多人挤在一辆车里,万一遇见危险,就会全军覆没——所以我们骑扫帚,还能有个接应。” “其实你们可以给我个地址,我自己搭火车去,只要有人接站就行了。”哈利有些惭愧,“高空多冷啊,要让麻瓜不发现,至少要飞到云层上面吧?” “他们今天本来也要去开会,顺带的事儿!”西里斯催促他迈进挎斗,卢平连留给德思礼的信和礼物都已经拿出来了,“没道理我们来了一次,摄魂怪都抓了,倒把你扔在这儿第二天大包小包去坐火车。” 飞天摩托在星、月与云之间穿行,像一只领头的雁,轻捷灵活的扫帚是围绕着它的小雁,时时变换着队形。哈利蜷在挎斗里,被冷风吹得发木,满脑子都是小时候去瑞士滑雪学的“海拔上升一千米,气温下降六度”,结果西里斯还在一边不停地让他“搏击长空”。 有那么一秒,就一秒,哈利觉得当个斯莱特林也不赖。 好不容易捱到落地,哈利却觉得这里十分之眼熟,他应该来过。 “这不是格里莫广场吗?”他哆哆嗦嗦地靠着西里斯取暖,结果他和他一样冷,“我以前来你家的时候,都是睡你房间的,那时候你还在阿兹卡班数星星。” “曾经是我家,曾经又不是我家,后来它又是了。”西里斯笑道,“现在它也不完全是,至少你如果仅仅当它是我家,你是进不了这个门的。” 哈利被绕得发昏,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合着凤凰社是个顶级邀请制俱乐部。他在这里见到了更多的人,譬如邓布利多、韦斯莱夫妇,据说孩子们都在楼上客房里,赫敏也来了。 奇怪的是,雷古勒斯竟然不在。 “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彼得伯勒,伏地魔一心一意要壮大自身的力量。”西里斯小声解释道,眉宇间暗含忧虑,“要是他突然回来了,那才真是问题大了。” 会议室——曾经是个宴会厅——里还有不少人不知道魂器的事,哈利明智地没有再追问,并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适合待在这里。 他所知情的最隐秘要紧的那部分内容,其实和凤凰社并没有太大关联。与会成员他大部分都是第一次见,具体任务他也帮不上忙,穆迪和旧友重逢开个玩笑,典故说不定都能追溯到他出生前。 他只是想打败伏地魔,并不想做凤凰社的“若头”。1 西里斯亲自送他上楼去找小伙伴。阴暗辗转的楼梯上,一排老迈干枯的小精灵头颅无言地俯视着这个家族的后人。 “你不知道,赫敏刚来的时候,吓到做噩梦睡不着。”西里斯开玩笑,“我说这些头可以点起来当蜡烛,她信以为真了,好几天都不肯和我说话。” “阿波罗尼娅他们成功了吗?”哈利忧心忡忡,勉强笑了笑,“伏地魔没有怀疑吧?” 西里斯轻轻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他说,“别担心,大家都很好,鼻涕精一会儿会过来,他毕竟还要把我们的事拿去告诉伏地魔,不是吗?” 哈利眨眨眼,说:“所以我暂时只需要考虑过几天去魔法部受审的事了?” “你不说我都忘了!”西里斯一拍脑袋,“你需要一件正装,明天就请莫丽带你去对角巷买,或者穿我的?” “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哈利怀疑地看着他。 “是哦!”西里斯恍然,“可我前两天明明在衣柜里看到——咳咳,可能是雷古勒斯的吧,没事他不会介意的,说起来你俩认识的时间比你认识我久得多了。” 居然还有点小鸡肚,哈利真不知道他是在嫉妒谁。 对于被隔绝在会议之外的事,孩子们普遍表示情绪稳定。赫敏几乎是刚放假就无缝衔接了o.w.ls复习地狱,紧接着遭殃的就是罗恩,双胞胎一直带着金妮小动作不断,但目前仍处于莫丽·韦斯莱的可控范围内——伏地魔都能知道的事,让孩子们偷听去一两句怎么啦?西里斯和卢平都是这么劝她的。 韦斯莱家的孩子们嘴都蛮严的,罗恩那是特例。 第212章 “复习也可以给我写信啊!”哈利舒服地躺倒在自己的床上,“你们不是会用麻瓜邮政吗?” “邓布利多不许。”罗恩老老实实地说,“他怕你在德思礼家更呆不住,所以我们只能趁海德薇偷偷去看你的时候系个报平安的小纸条。” “不是吧,你们过得是有多舒服啊?” “赫敏带我逛麻瓜伦敦哎!”罗恩一听来劲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博物馆,现在我也去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哼!” “你们可以出门?” “仅限麻瓜世界。”赫敏严肃地说,“也不许带魔杖。” 哦,哈利懂了,是阿波罗尼娅所崇尚的“麻瓜隐身法则”。 “而你,我弱小而无助的朋友,听说你要洗车、除草,热了只能手动扇风,汗流浃背还没水洗澡。”罗恩怜悯地说,“我们又怎么忍心将这等幸福生活分享给你呢?” 哈利气得眼前一黑,翻过身去不想理他们了。 第二天他就被赫敏拖下了“地狱”,罗恩是那个自己淋雨还要撕他伞的帮凶。“凭什么啊?”他不情不愿,“你好歹还去逛街看电影了呢,我为什么要受这个苦,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浇花,腰都要断了!” “一场电影可以换我陪赫敏乖乖地复习一下午,一本对研发‘速效逃课糖’有帮助的布莱克藏书也可以换弗雷德和乔治别再那么孜孜以求地偷听凤凰社开会。”罗恩叹了口气,“而你,我的朋友,赫敏倒是想收买你,可我们实在不知道你还缺什么。” 哈利一时默然,他所缺的,都是他再也得不到、谁也给不了的东西。 “我要是哈利,我就想想半个月后在法庭上我要说什么。”赫敏从一本有年头的变形术笔记上抬起头来,“但哈利反正不需要,他从来不需要打草稿。” 哈利·波特忽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他,还有凤凰社,全都处于一个完全被动的境地,只能等伏地魔出手,或者福吉也行,聊胜于无吧。在摄魂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女贞路之前,福吉主要着落在舆论场上,他们抓住第四个勇士和双黄蛋冠军不放,把他说成一个沽名钓誉的、爱出风头的轻浮之辈,又自说自话地剥夺了邓布利多的一系列名誉。 看来穆迪无心的一句嘲讽真的让康奈利·福吉压力很大。 无所事事的米虫生活过得飞快,每天都有不同的凤凰社成员来了又去,格里莫广场12号也总是热热闹闹的,唯一对此感到不满的大概就是克利切了,小精灵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在背。他老了反而任性起来,常常豁出去自我惩罚也拒绝提供服务,一个人跑到挂满了家族成员画像的空房间哭诉。 邓布利多立即意识到泄密的风险,将那房间彻底地封锁了起来。克利切想去投奔雷古勒斯,但雷古勒斯又不想让它出现在伏地魔面前,最后实在没办法,斯内普只得让泡泡暂时和克利切换一下岗。 赫敏对这种巫师肆意摆布小精灵的行为十分不满,但当哈利告诉赫敏,泡泡获得自由的时间比他们的年纪还长时,这种不满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当年一定发生过什么,阿波罗尼娅是纯血,这么做本身就不正常。”早餐桌上,赫敏若有所思,“我总觉得多比是偶然,而泡泡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和巫师情谊深厚的小精灵应该像克利切那样,而他至今还在为布莱克服务。” “反正都不可复制了,刨根问底干什么。”哈利苦笑,韦斯莱夫人将雷古勒斯的旧正装袍子改得很合身,但泡泡试验费格太太带来的电熨斗时一不小心熨过了头,他感觉背后插着一根铁棍,喉头也箍着一圈铁箍,早餐只能喝下一些热咖啡,嚼一嚼面包片都觉得快要窒息了。 如果换成克利切和多比,此刻已经大哭着去撞墙了,但泡泡只是轻描淡写地让哈利“自己克服一下”,又给他倒了点儿咖啡。 “说不定阿波罗尼娅只是受不了这糟糕的服务态度。”西里斯一大早的又犯贱去撩拨赫敏,“结果泡泡无处可去,只好继续死皮赖脸地跟着她。” 结果哈利出门前,西里斯从自己的杯子里喝出一只狐猸子的尸体,他一口咬定这是斯内普指使的,气得要去找斯内普决斗。 第161章被动(3) 他们出发得非常早,早高峰没有开始,值夜班的凤凰社成员也没有来交接。地铁上还有空座,哈利和韦斯莱先生坐在一起,两边都是从酒吧通宵回来的烂醉鬼,睡得恨不得把头扎哈利怀里。 “昨天晚上邓布利多特意来了一趟,”韦斯莱先生小声和他解释,“说福吉很有可能摆我们一道,让我们早点去。哎,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怎么能——唉!” “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呢?”哈利问,“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外面,我一点也帮不上忙……但是,至少也让我看一眼,她好不好啊?” 韦斯莱先生卡了一下。“可是,哈利……”他为难地说道,“阿波罗尼娅并非凤凰社的人呐!” “什么?!”哈利着实震惊了,“可、可斯内普不都——” “我们也都觉得很奇怪。我是说,知道她身份的人,这样的人可不多。”韦斯莱先生摇了摇头,“但邓布利多很固执,阿波罗尼娅本人也完全不在乎。” 哈利隐约有些明白邓布利多的意思。那只袭击他的摄魂怪,如果阿波罗尼娅在场,一定立即就绞杀了,原因也不像穆迪那样正义凛然,而是死摄魂怪能让她占据更大优势、攫取更多利益。 甚至,他再阴暗一点儿,没准摄魂怪都是她派的,整件事都是她贼喊捉贼。这样既能在动机上讨好福吉,又能在结果上打击他的气焰,如果阿波罗尼娅舍得牺牲自己口碑的话。 地铁摇摇晃晃,像是海涛中的一艘小船,那叮叮咣咣的声音,习惯了倒也觉得它有规律,很是催眠。哈利抱着邻座醉鬼的大头睡得香甜,留下手足无措的韦斯莱先生差点儿坐过站。 “你知道的,哈利,我们在法国虽然……”他恋恋不舍地回头和闸机道别,“但我也没什么机会坐地铁。” “对麻瓜上班族而言,通勤能幻影移形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哈利打着哈欠,“诶,怎么是金融城?我还以为会是白厅那边。” “有考虑过那边。”韦斯莱先生带着哈利穿过林立的高楼大厦和西装革履的男女,“但麻瓜的安保措施日新月异,太不方便了……多久之前,麻瓜打完仗之后吧,大概?我们就搬过来了。” 他们避开人群,连续数次远离大路,终于拐进一条凄凉无人的后街。哈利还记得罗恩和赫敏前去为西里斯作证后寄来的长篇游记,一切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奇异、炫目又震撼,魔法部玩起大场面、大手笔来,一点儿都不输霍格沃茨。 “登记完了?”韦斯莱先生在内部升降梯旁向他招手,“让我来看看现在是几点……还有时间,先去我办公室吧,我再去打听打听到底改到哪儿了!” 几部升降梯似乎都去了别的楼层,他们正等着,一番对话却飘进了哈利的耳朵。 “今天的日程从九点开始,在博恩斯司长办公室,关于哈利·詹姆·波特违反《未成年巫师——” “不,那个改了,改成八点了,在十号审判庭。联系卢修斯,待会儿我就可以抽出一小时来见他了。” 哈利赶紧看了一眼手表,还好,他还来得及坐下来喝口茶,随即又觉得那两个声音都有点耳熟——韦斯莱先生已经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后,一男一女两位巫师也在等升降梯,似乎并未发现他俩。 阿波罗尼娅穿着她那身从里到外都有意义的“标准制服”,旁边跟着珀西·韦斯莱,正在改一份备忘。 哈利隐约知道珀西的事,似乎他为求升职而切断了和家里的联络,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格里莫广场12号的禁忌,比“伏地魔”还要招忌讳。而韦斯莱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哈利的肩膀,带他进入了迟来的升降梯。 阿波罗尼娅当然不可能没发现哈利和亚瑟,她扫了珀西一眼,这孩子身体僵硬,只怕心里也有数。但她对修罗场没什么兴趣,是以直到进了办公室,才把珀西叫住。 “知道为什么提升你吗?”她笑了笑,手指敲了敲桌面,咖啡壶旋即热火朝天地工作起来,“坐,八点之前都没什么事,我们来聊聊天。” 珀西紧张又激动地坐了下来,这是从未有过的待遇。“虽然毕业才一年,但我工作一向很用心,去年……您也看到了。”他收了收下巴,又咽咽口水,努力摆出一副谦虚的姿态。 “是啊,我是看到了,但我更觉得,年轻人还是要打好基础,再谋求进一步的提高。你连国际司的事物都没全上手,当我的秘书,不觉得有点儿力不从心吗?”阿波罗尼娅闲闲地搅拌着手里的冰拿铁,“但这是部长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珀西的脸色先是惨白,随即又通红起来。“部、部长先生?”他结结巴巴地说,“可、可我……” 第213章 “稍微有点儿奇怪,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部长为什么要这么做?”说到此处,阿波罗尼娅开了个玩笑,“都说我是过去一百年来魔法部晋升最快的,不仅仅是女巫,也包括男巫,但现在这个殊荣是你的了。” 珀西手忙脚乱地从分给他的咖啡杯里捞了块冰,含在嘴里冷静头脑。顶头上司的传奇履历他几乎倒背如流,格林格拉斯女士的年纪几乎可以当他的母亲,他们两个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当过级长和学生会主席,但在职场中摸爬滚打一年的珀西也逐渐意识到,学校里的那套东西,出了校门就毫无意义。 “因为你的父亲,因为你是亚瑟·韦斯莱的儿子,而亚瑟被看作是邓布利多那一党。部长想通过你获取一些那边的消息,而你……”她“铿”的一声咬碎了冰块,“却主动切断了与家里的联系,我很抱歉,这个职位,你怕是坐不久了。” “为、为什么?”珀西大惊,“我是站在部长先生这边的!” “有什么用?部长稀罕你的支持吗?”阿波罗尼娅失笑,“他没准儿还觉得,你是为了保护韦斯莱家才做出了切割。” 看着珀西·韦斯莱彻底陷入震惊、久久说不出话来,阿波罗尼娅强忍笑意。琢磨不透官场运行准则的官迷,只能是他人眼里的笑柄。 “为魔法部工作,你想要什么呢,珀西?”她语气变得更温和了,言辞却更尖锐,“更大的权力、更高的地位、他人的尊敬……那么这个位置,你想不想要?” 她拍了拍自己正在坐着的扶手椅,又一指隔壁的部长办公室。“那把椅子呢?想换上自己喜欢的款式吗?”她轻声问道,“没什么丢人的,没有比我们斯莱特林更懂野心的了。” 珀西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但他仍旧没有承认。 “如果你路过一个果园,口渴,想吃树上的果子,你该怎么办呢?”阿波罗尼娅话锋一转,“拿钱去买,对不对?或者用武力去抢,都可以,但……”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没有人会选择加入那个果园、成为农夫的亲人,再让他们看在亲人的份上,把苹果免费摘给你吃啊!” 毒蛇般的女巫挥了挥魔杖,手中多了一个金苹果,她将它轻轻放在珀西的手里。而珀西手一颤,并没能好好地握住它,苹果重重地砸在地毯上,“骨碌碌”地滚远了。 “有些事总是‘教会学生,饿死老师’,但好在我并没有这个顾虑。”阿波罗尼娅俯身捡起实心的金苹果,在手里抛着玩儿,“用你的加隆或者魔杖去摘苹果,而不是靠着爱和所谓的‘忠诚’去祈求,你唯一该效忠的是自己的内心,这一点,倒可以和赫奇帕奇们学学。” “赫奇帕奇?” “部里最近关于老巴蒂·克劳奇的流言,莫非你没有听说?” “啊?” “他的儿子小克劳奇,一直是神秘人忠心耿耿的走狗,一心为他的主人谋求利益,因此他在父母跟前装成乖巧的儿子,为神秘人窃取情报。哪怕进了一次阿兹卡班也不肯死心,十几年呐,韬光养晦,抵抗夺魂咒,寻找出逃的机会,在小精灵眼里他却只是个想看世界杯决赛的任性孩子。” “我做不到!”珀西立刻道,“你让我……假意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偷取情报给部长?不行的……我、我做不到!我不会做任何伤害家人的事!” 你做的够多了好吗?阿波罗尼娅腹诽不已,这孩子怎么死不开窍呢?他真的适合干这行吗?合着前面的话她都白说了是吧? “真相是什么,难道重要吗?”简直是一声恶魔低语,“在真相大白之前,邓布利多的支持者会觉得邓布利多所说的就是真的,难道部长的支持者就都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相信,神秘人没有回来?不重要的,人们只相信他们所愿意相信的。” 说到这个份上,这要是还不醒悟,那可真是没救了。如果珀西是个女巫,她都该建议她去结婚了。 “哎呀,还有二十分钟了。”她轻笑道,精心保养的朴素指甲在水晶表盘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该下去了,我还得换罩袍呢!我敢打赌,光等升降梯我们就得等上十分钟。” 康奈利·福吉拙劣的小把戏落了个空,他的被告和代理人甚至到得比陪审团还要早,而前威森加摩首席尽揽人心,更让他像极了一个笑话。西里斯说得没错,邓布利多简直是把福吉的脸皮扒下来往地上踩。 福吉说哈利违规滥用魔法,邓布利多就说在场有成年巫师,甚至是哈利的教父,他可以在教父的监管下使用魔法,证人现在门外; 福吉撒泼耍赖说证人要么是哈利的亲友,要么是邓布利多的老友,证词不可信,邓布利多就说我们报警了,傲罗和记忆注销指挥部的人都看见摄魂怪了,什么,都一起出外差了,这么巧?没关系,有记录和口供,不会突然失火烧没了吧; 福吉说哈利六月底还非法制作了一个门钥匙,邓布利多就反问你不是认为他撒谎吗?有什么证据证明哈利非法制作了门钥匙?当场现查交通司的记录,居然是零耶! 哈利拼命让自己板着脸不要笑出声来,他死死抓着被告席的扶手,椅子上悬垂的铁链被他弄出了轻微的声响,但已经无人在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邓布利多单方面碾压福吉的不对等战役上。 眼看福吉已经恼羞成怒地要搬出哈利三年级吹胀姑妈的事来了,只听一声轻笑,阿波罗尼娅举起了手:“部长,我有问题。” “讲,请讲,阿波罗尼娅!”福吉用袖口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你有什么好的意见?” “我在想,这件事会不会是您自导自演呢,邓布利多教授?”阿波罗尼娅礼貌地欠了欠身,“自从摄魂怪入驻阿兹卡班以来,两百多年从没出过岔子,我也相信法律司与神秘事物司的监管不会出问题,想必一定是有内鬼。而您恰巧准备的很充分,您想做什么呢?” 干!还能这么玩! “事实上我也很好奇,究竟是谁派出了那两只摄魂怪。”邓布利多也颔首还礼,“如果法律司或者神秘事物司有办法调查的话——” “咳咳!”哈利一听那矫揉造作的咳嗽声就头疼,那个粉红色..蟾..蜍..科两栖动物又要发言了。 “事实上,并没有这种异想天开的办法,邓布利多。”她甜甜地笑道。 “咦?”阿波罗尼娅困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吗,多洛雷斯?可我明明——” “没有!”乌姆里奇坚定地把她堵了回去。 “好吧,既然多洛雷斯说没有,那就没有好了。”阿波罗尼娅意味深长地说,“我忘了多洛雷斯也是法律司出身了,她对法律司的了解和掌控,比我还多还深呢!” 哈利眼睁睁地看着福吉脸色一变,他猛地扭头看了乌姆里奇一眼。“多……”他喃喃地说,不停地擦着汗。 “部长?”乌姆里奇天真无辜地望着他。 “表决吧!”福吉垂头丧气地说道,“认为哈利·詹姆·波特无罪的举手……” 哈利大获全胜!他走出审判室,却发现走廊上并没有什么证人,一个都没有,只有一大一小两个韦斯莱隔着整条走廊,就像隔着天上的星河,扭着脖子谁也不看谁。 “我就猜康奈利不会允许他们上庭,干脆别白跑这一趟。”邓布利多轻松地说,“好了,去和亚瑟打个招呼,我送你回去。” 他们同行了一段路,要回到九层搭升降梯。经过一条小岔路时哈利注意到福吉正和乌姆里奇躲在里面说悄悄话,两人连威森加摩的袍子都来不及换。只这惊鸿一瞥,哈利只来得及看清出福吉满脸的气急败坏,而乌姆里奇却理直气壮的,一副坦然无比的样子。 “是乌姆里奇吗,教授?”哈利敏锐地问。 “你早就见识过她的招数了,哈利,只不过她当时针对的不是你。”邓布利多俏皮地眨了眨眼,“你小时候不是在王莲的叶子里睡了一觉吗?” 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哈利恍然大悟。可十五岁的哈利·波特已经不会傻傻地相信袭击他们的暴徒被麻瓜警察带走了,他们去哪里了呢?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本能,这个问题他并未直接问邓布利多,而是问了正在格里莫广场12号吃早午餐的唐克斯。 “德力士?”唐克斯一愣,“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不,他肯定不是现役……哦我记起来了,五年前,要么就是六年前,法律司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一批人,有傲罗,也有执行队的,还有打击手,连尸体都没找着。都说他们是奉前任部长的命令干脏活儿,估计全伙折在某个黑魔法遗迹里了,福吉上台后还给家属发抚恤金呢!” 所以,他们都死了? 哈利仿佛又能看见伯莎·乔金斯的脸,还有阿莱克托·卡罗绿光里骤然倒下的身影,一向靠着麻瓜药片压制的头疼也越发剧烈起来,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但他并未向谁求助,那两个身影交错在他眼前闪现,令他日思夜想、废寝忘食。连罗恩和赫敏双双成为级长都不能令他动容。 第214章 “奇怪,今年没有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诶?” “或许穆迪教授真的成功了?” “说真的,我不明白疯眼汉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来。” “他这样经验丰富的战士,留在学校里才是屈就,莱姆斯也一样。他们自己也更愿意奋战在一线,对吧,哈利?” “哈利?”罗恩担忧地凑过来,“不是吧……虽然我们都觉得你不至于,但你要是心里不得劲儿,你就说出来。” “不不不!”哈利恍然回神,“哦,你扫帚买回来了?打算参加球队选拔吗?” 这下赫敏也忍不住了。“哈利,罗恩的扫帚上个周就买回来了。”她轻声说道,“你看上去很不好,不舒服吗?” “有点儿,”哈利含混地说,“额头不太舒服。” 没想到罗恩和赫敏为了他这一句话,竟然勇敢地拦截了散会的凤凰社成员。哈利还在望着天花板发呆,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向着他和罗恩的房间而来。 “哈利。”卢平开门见山,“止痛药失效了?” “不,没有……”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或许是我最近想得太多了,脑子里有点乱。” “我希望你说的不是你的大脑封闭术。”卢平说,“你还维持着它,对吗?” 哈利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这已经是我的一个习惯了,只要我还在呼吸。” 卢平也笑了一下,笑得比哭还难看。 “最近在想什么呢,要不要聊聊看?”他侧身坐在床边,“或许,我找西里斯来?邓布利多也还没走。” “不。”哈利也觉得是时候了,他不能带着这一脑袋浆糊回霍格沃茨,但他也知道,无论是西里斯还是卢平还是邓布利多,都无法为他解惑,“我要和斯内普谈。” 第162章被动(4) “他?”卢平吃了一惊:“可他今天没——好吧,我去找他来。” 临近开学,教授们大多已经返回了霍格沃茨城堡——肯定不是为了看夜骐呲牙的。是以斯内普拨冗前来时,已经是晚饭后了。 “你最好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要紧事。”他随手拖了把椅子,坐在哈利床前,“卢平说你这几天在玩自闭?怎么,没当上级长不服气?” “阿波罗尼娅带我去植物园那次,89年。”哈利平静地看着他,“她把那些人全都杀了,是吗?” “我看你还沉浸在特工游戏里没出来!”斯内普冷笑了一声,似乎早有预料,他伸出自己的左臂,示意哈利把手搭在上面,“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他老老实实地说。 斯内普又把袖子挽上去,那个丑陋的标记就那样大咧咧地出现在哈利眼前。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加入食死徒?”他的声音低得像是耳语,“为了给正义阵营输送情报?你还真信了?” 哈利几乎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一声复一声,却越是呼吸,越是窒息。 “格兰芬多总是认为,人人平等,可世界本就是不平等的。邓布利多枉自崇高,最后也要向现实低头。”他慢慢地抚平袖口,“在斯莱特林眼里,人命有高低。” “你不如说是在食死徒的眼里。”哈利说。 “差别不大。”斯内普神情冷淡,“这就是我展示黑魔标记的意义。怎么样,觉得迄今为止的局面里掺杂了食死徒的贡献,坐立难安吗?” 哈利说不出话来。 “如果不是被抓了现行,阿波罗尼娅才不愿意处处被邓布利多掣肘;如果不是发现了魂器的真相,雷古勒斯或许会纠结痛苦上一辈子,也迈不出背叛黑魔王的那一步;如果不是预言里提到了你,我也根本不会倒戈。” 他动了动魔杖,哈利还未收拾完的箱子里飞出一张崭新的羊皮纸,上面飞速地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是一张繁复的魔药单方。 “别一厢情愿地觉得我们都是为了你。”他粗鲁地将那张羊皮纸塞进哈利手里,“为此愧疚痛苦更是愚蠢!看看这个吧!” 中止妊娠药剂。 哈利望着这张羊皮纸,彻底陷入了呆滞。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不肯吃也不肯喝,只坐在床上攥着那张纸发呆。楼下不明所以的西里斯差点儿和斯内普打起来,被大家七手八脚地劝开了。 一阵闹腾过后,赫敏和罗恩狗狗祟祟地从门后探出头来。 “西里斯觉得我们能劝好你。”赫敏犹豫着说,“但我觉得难度好大。” “卢平说,级长就是要负责解决学生遇到的各种小问题,当然也包括心理上的。”罗恩一把揽过哈利的肩膀,“说说看,哈利!” 他当然不能说阿波罗尼娅杀人的事儿。如果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就更不能指望罗恩和赫敏。 “克鲁克山,它偶尔会溜出去自己找吃的,这你知道的吧?”哈利望向赫敏,“并不全是老鼠,鸟、刺猬、虫子或者其他什么别的小动物,只要比它小的。” 赫敏一愣。 “这有什么呀?猫头鹰不也这样吗?”罗恩挠挠后脑勺,“也就是小猪体格比较小,我好几次看着它跟着海德薇出去捕猎,它吃不下,就蹲在一边看。” “不是这个。”哈利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扯动物保护?扯生态崩溃?但赫敏却好像有点儿能理解他的意思, “这是克鲁克山的天性呀,它虽然通人性,但它终究是只猫,它是掠食者。”赫敏轻柔地将手放在哈利的膝盖上,“我有时候忘记给它放粮,它才会跑出去,我尽量改过,不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吗?” “怎么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呢?”哈利痛苦地把头埋进双膝之间,“这是克鲁克山的问题!” “克鲁克山能有什么问题?”罗恩仿佛听天书一般,“它是动物,它生活的环境就是那样,弱肉强食,如果哪天克鲁克山倒霉,它完全有可能被别的比它更强大的动物抓住吃掉,没准就是海德薇呢?” “罗恩!”赫敏责备地看着他。 “开玩笑的!”罗恩叫屈,“克鲁克山抻开了可比海德薇大得多,我看海德薇可打不过它。” “人也是动物,哈利。”赫敏懒得理罗恩了,又开始攻坚救世主,“你不觉得,是因为我们一直活在学校里,有人庇护着我们。或许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罗恩说得没错,弱肉强食,掠食者手下留情,面临的就是饿死。” “是这样,就一定对吗?”哈利闷闷地声音从堆叠的袍子下摆中传来。 “不对,但……我们能做的也很有限哪!哪怕你能把全天下所有的猫都圈养起来,可还有猫头鹰呢!”赫敏好笑地看着钻牛角尖的友人,她曾以为他永远不会这样的,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像s.p.e.w.吧,小精灵天性如此,硬掰怎么掰得回来?或许我可以建立一个新的制度,我们能够开辟一个新的时代,在新时代里成长起来的小精灵也好,猫狸子也好,会是完全不同的。但那些旧时代的人,你该如何强求呢?就像鱼和鸟——” 哈利忽然抬起头来。空中的飞鸟和海底的游鱼,雷古勒斯那个著名的比喻,他曾经大言不惭地说要做“飞鱼”,但最终迈不过那道坎的是他自己。 “如果,我是说如果,罗恩,如果我以后结婚生子,”他突兀地换了个话题,“但我和我的妻子出了点问题,暂时无法照顾小孩,你们会接手吗?” “当然!”罗恩一拍胸脯,把赫敏一拉,“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孩子!” “谁跟你是‘我们’!”赫敏连忙走开,“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绝不和我成为一家人,是谁呢?”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的感情。”哈利手里还握着那张羊皮纸,“但潘西呢?” “谁?”罗恩吓了一跳,“潘西?潘西·帕金森?斯莱特林扎着小狗辫儿的那个?她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是啊,她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哈利轻声道,“她是德拉科的朋友,不是吗?而德拉科是我的朋友。” 赫敏听到这里,已经基本能肯定这件事和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有关了。但哈利自己不肯说,她压根猜不到好好儿地去魔法部打一场必胜的官司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哈利遭受如此重击。 “你手里是什么,哥们儿?”罗恩眼尖,一把将那张羊皮纸从哈利的拳头中抽了出来,“我的天!这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你、你难道你——我不明白,咱俩天天形影不离,你哪来的时间……那个女巫是谁?不会是金妮吧?” 爬起来就要去找妹妹,被赫敏强势镇压。但赫敏的误解更为离谱。 “怀孕的是女巫的身体,你得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哈利。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即便你是,你也没权利干预她的决定。”赫敏把那张皱巴巴的羊皮纸抚平,手按在字迹上都发抖,“你不能因为她决心拿掉这个孩子,就质疑她的人品。” “这都什么跟什么!”哈利崩溃地闭上眼,“听着,不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停止你们恐怖的联想,拜托!” 第215章 如果他没有误解斯内普的意思,那么,那份药剂,他们曾经打算用在他妈妈身上——波特家的孩子死去,预言就会自动转移到隆巴顿头上,那么莉莉·伊万斯就得以保全。 斯内普说人命有高低。他曾自大地以为,他,哈利·波特,理所当然地拥有更高的优先级,为什么不呢?他在许多强大巫师的看顾下长大,他肩负如此多的爱与希冀,他是伏地魔宿命中的敌人,他有义务、也不得不为整个巫师世界开辟一个新的未来……他站在高处,悲悯地俯视死去的德力士,为阿波罗尼娅的残忍而痛苦不已。 这张药剂单方打破了他自以为是的幻影。他和隆巴顿一家、和德力士一样,都处在可以被牺牲的底层,之所以他们还能活着,或许就是“邓布利多掣肘”的结果。 他成为这个该死的“救世主”,是拼尽全力也无可奈何的结果,而不是万事万物的开端。 他自诩早就了解阿波罗尼娅的为人,时至今日才发现他的认知是多么肤浅。或许阿波罗尼娅眼里根本就没有“杀戮”的概念,她拈起那颗名为“德力士”的棋子,将他放到合适的位置,这一步名为‘死亡’。 所以邓布利多永远也不会邀请她加入凤凰社。 哪怕他们深陷战争,哪怕他们的敌人不只有伏地魔。 而阿波罗尼娅甚至不在乎。她到底在乎什么呢?她到底在图谋什么呢?此时此刻他陷入如此纠结的质问与疑虑,彼时彼刻会不会也有其他人为之迷茫? 所以伏地魔怀疑她,所以邓布利多拒绝她。可她不在乎,她让自己成为伏地魔身边仅有的可依靠的仆人、不得不信任她,她让邓布利多哪怕和她格格不入,也不得不为了大局忍受她。 如果,如果阿波罗尼娅的索命咒没有出问题,那些散落在西欧安全屋里的人质,她……她照样还是会杀的,哈利无比确信这一点。 就像斯内普说的,如果预言中提到的不是莉莉·伊万斯的儿子,当年他根本不会回头。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加入食死徒?” 而斯内普甚至连出路都替他想好了——崇高如邓布利多,都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局势已经如此被动,如果没有阿波罗尼娅,哈利都不敢想现在会是什么局面。 五年级开学前夜,哈利·波特彻夜难眠。 第163章干涉(1) 虽然暑假里赫敏可以带着罗恩去逛麻瓜伦敦,但他们的开学大部队还是膨胀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恐怖规模——大家都觉得没有必要,但穆迪却十分坚持,赫敏悄悄在背后说他也有战后ptsd。 刚一上车,哈利就迅速地被“抛弃”了,罗恩和赫敏奔赴他们的使命,而双胞胎去找另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李·乔丹会和,还好有金妮收留他,再加上卢娜·洛夫古德和纳威·隆巴顿,怪模怪样的组合。 经过开学前一番精神洗礼,现在哈利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纳威了,要不是米布米宝及时地荼毒了所有人,车厢里估计会陷入尴尬的冷场。 他隐约觉得这场面有些熟悉,似乎上一次也是靠着纳威的蟾蜍破冰的——神奇动植物立大功! “马尔福看我更不顺眼了。”执勤回来的罗恩跟他讲,匆匆换着校袍,“就因为你不是级长。” “而我就此拥有了更多的休息和学习时间,今年还要考o.w.ls呢!”哈利懒洋洋地说道,“有赫敏监督你,你别想玩忽职守。” 罗恩脸色一垮。 下车时级长们仍然需要维护秩序,哈利和两个四年级女巫占了一辆空马车等他们,卢娜忽然说道:“海格教授不见了。” 哈利这才发现数十年如一日负责接引新生的海格并未在他的岗位上,取而代之的、看轮廓依稀是一位女巫,普普通通的那种,既不是半巨人,也不是“骨架子大”。 “啊,这个……”金妮吐了吐舌头,“我知道!” 卢娜那双飘忽不定的眼睛慢慢移了过来。“讲讲看!”她感兴趣地说。 “邓布利多把他们派去联络巨人了,海格和布斯巴顿的那位校长。”金妮倒是没有犹豫,压根没把卢娜当外人,“弗雷德和乔治用伸缩耳偷听到的,还有一些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了,不过我们都不认识,因为伏地魔也会派人去,如果能在半路解决掉那就最好了。邓布利多不知道怎么还预言说巨人族群会发生暴..乱,头领会易主,海格因此还带了双份的礼物。” 说好的韦斯莱家的孩子嘴巴都严呢? 哈利擦汗,但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上学期决赛之夜讲“睡前故事”的时候邓布利多不在,但他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的是办法。 但卢娜的反应倒是超乎哈利的意料——她很淡定,仿佛金妮说的只是“妈妈派弗雷德和乔治去村里的麻瓜商店买黄油”。 “你不需要说什么,哈利。”她微微一笑,扬了扬手中那本胡言乱语的杂志《唱唱反调》,“你已经被主流排斥了,不是吗?我反而更相信你了。” 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更令他震惊、令他难以理解的事情还在后面——他们走进礼堂,发现教师席上坐着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 斯莱特林那边也传来德拉科响亮的吸气声。 “今年还有什么大活动?”罗恩茫然地说,“为什么提前没人告诉我们啊?” “不是的。”赫敏仔细观察之后下了结论,“她坐在邓布利多教授的左手边,那是新教授的固定位置,洛哈特、莱姆斯和穆迪都曾经坐过——她是我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哈利。” 罗恩眼前一黑,他好像一直都有点怕阿波罗尼娅,出于某种小动物的本能。 “快坐下,格兰杰!”六年级的级长叫道,“分院帽要唱歌了!” 他们赶紧落座,一边看阿波罗尼娅跟着分院帽之歌的节奏,百无聊赖地拿刀叉划拉盘子,旁边的邓布利多忍不住斜眼看她,最后被斯内普一巴掌拍掉了。 “歌词好像改了。”赫敏还能分出一只耳朵来听歌,“它在警告我们?” “显而易见,不是吗?”差点没头的尼克——更喜欢别人称他为“尼古拉斯爵士”——从半空中优雅飘落,“它经常这么干,我是说,以幽灵的时间维度看。每过大几十年,一百年,霍格沃茨就会迎来危机,世间从来没有永恒的太平!” “您洞悉了历史的规律。”赫敏赞同道,他们同时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圆圈,然后一齐笑了起来。 “怎么回事?”罗恩一口咬掉一只蜜汁鸡翅膀,“咱们呕吐出台新的接头暗号了?” “不是。赫敏的意思是,世事就好像这个圆,走到谷底时就会自然向上走,走到顶峰时也会无可避免地下行,就像……呃,月亮?”哈利在高脚杯的杯口比比划划,“满月会逐渐残缺,而缺月也会日复一日地更加圆满。” 罗恩用表情和反应说明了他听不懂。 “没事,吃吧!”赫敏宽容地说。 饱餐过后,校长按照惯例要介绍一下新教授。他并未直说接替海格的格拉普兰教授要代课多长时间,而不少同学显然也还记得三年前的决斗俱乐部,阿波罗尼娅笑眯眯向他们挥手时,他们也报以善意的掌声。 “哈利,我注意到她还穿着那身衣服。”赫敏语速飞快,按照以往经验,宴会马上就要结束了,而级长们又双叒叕有任务,“每当她以魔法部工作人员的身份出现时,她就会这么穿,对吧? “什么?”哈利一愣,“好像是。” “这和衣服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衣着也是一门学问。”赫敏若有所思,“阿波罗尼娅现在是教授了,很难再兼顾魔法部的工作,可她依然穿着副部长的‘制服’,你说过,她那一身从头到脚都有意义,不是吗?” 哈利点了点头,隐隐约约明白赫敏想说什么——是福吉派她来的,而非邓布利多主动邀请,是魔法部在干涉霍格沃茨。 可是…… “恭喜你哈利·波特先生,你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个o,可在三年级、五年级或六年级时向你的‘犯罪行为分析与对策’教授要求兑现。” “因为我说了算呀!” “那他就是三年级的那一任!” 五年级的第一夜,哈利·波特再次失眠。 第二天醒来,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就要去那个熟悉的办公室“要求兑现”,但新学期的课表彻底粉碎了他的冲动。 “虽然n.e.w.ts级别更高,但o.w.ls年才是你们最忙的一年。”麦格教授如此说道,“如果有谁挺不过去,未来的两年他将清闲无比。” “教授这工作真不是人干的,”罗恩咬着面包,含糊不清地说,焦黄酥脆的边皮不停地往下掉渣,赫敏嫌弃得简直没眼看,“我们就辛苦这一年,对于教授们来说,可是年年都有人考o.w.ls啊!” 被麦格教授听了个正着。 “我很高兴你能体谅我们的辛苦,韦斯莱先生。”她那剑一般的目光别有深意地划过一些人,“真希望这体谅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 第216章 “难以想象,麦格教授居然不是在点我们诶!”罗恩惊讶地说,“每年都会搞出点事儿来的是你吧,哈利?” “显然她在隐晦地指责格兰芬多们对哈利、甚至还包括我们两个的态度。”赫敏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周围都没有人坐,“虽然哈利不在乎,罗恩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但事实就是,我们被孤立了。” “怪不得昨晚西莫就一直怪怪的,不过哈利没搭理他。” “拉文德劝了我一晚上,让我不要再跟着你们……混,否则我会变得更不受欢迎。” “那你怎么说的?” “我说,去他**的!”赫敏站起来,潇洒地背上书包,“走呀,魔法史!” 第一周还未过半,他们就背上了山一般多的作业债。哈利刚开始还有心情想“等到下课/下午/明天就去找阿波罗尼娅”,到后来他满脑子都是“收手吧,教授,你骂死我都没关系”。 但斯内普显然不这么想,哈利的论文长度比别人多一倍,他甚至还下发了专门的作业纸,上面已经打好了格子,把字写大这一招彻底失效。 “我看你就是太闲了,波特,才有时间胡思乱想。”斯内普舀了一点儿哈利出品的缓和剂,“才会熬出这种垃圾,你值得一个‘t’。” “t到底是什么?”罗恩茫然地问,“这不是你第一次拿t了。” “巨怪。”哈利闷闷不乐地说,“什么论文能写两英尺?” “到下学期你们就会发现,两英尺还不够写一个总括。”弗雷德快活地和他们擦肩而过,向学生们兜售着各种产品,他和乔治就属于麦格教授口中“特别清闲”的那一类。 “我现在巴不得他们那个速效逃课糖赶紧投产。”罗恩苦着一张脸,“但我又害怕我真逃了,会跟不上进度。而你,赫敏,你只会骂死我,而不是借给我笔记。” “不会的。”赫敏笑眯眯地说,“我只会在你走出教室之前就举报你。” “你一定是开玩笑的!”罗恩义愤填膺,“听着,赫敏,我们不能给自己学院扣分!” 罗恩认真了。赫敏一时乐不可支,逗罗恩还挺有意思的,看着他跳脚的样子,她决定短暂地原谅一下西里斯。 哈利想不明白他五年级怎么会有这么忙,竟然一直要到上课时才能和大家一起见到阿波罗尼娅。他本以为她的鬼点子一定远超穆迪和卢平,谁知格林格拉斯教授老老实实地坐在讲台后摆着纸牌玩,两根毛衣针拖着一大卷线正在左右互搏般地编织着什么。 “带了去年的课本吧?下节课别带了,我的课不需要课本。”她头也不抬,“魔杖也收起来。” 正各自找座位坐下的学生们还没来得及咧开嘴,就当场愣在原地。 “部长认为充分的理论学习足以应对黑巫师的袭击,但我来之前去考试局翻了翻历年真题和考纲,发现根本就不会考,实战也用不上,学了干嘛?咱们省省钱,也省省时间。”阿波罗尼娅一挥魔杖,所有人的面前都出现了一杯无酒精的黄油啤酒,还有一包蜂蜜公爵出品的零食,“第一堂课呢,我们先聊聊天,待会儿早点下课,以后就上自习吧——知道什么是自习吗?” “或许您指的是,我们可以带自己的作业来写?”赫敏不确定地说。 “格兰芬多加十分!”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响指,“不明白的可以问我,不过最好别太指望——我都毕业快二十年了。” “可我们还要考o.w.ls呢!”罗恩壮着胆子说道。 “你们落下的岂止是这一年?”阿波罗尼娅扳着手指头数,“拜奇洛和洛哈特所赐,基础就没打好,也就卢平还不错,穆迪也有点儿自由得过分了,不是吗?” “您刚才说,您看到了考试局的内部资料。”帕瓦蒂·佩蒂尔有些兴奋,乌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这肯定不会是白看的,您会教我们的吧?” “难道学习只能在课堂上吗?自习课上写完了作业,空出来的时间难道要用来下盘巫师棋?”阿波罗尼娅意有所指地说,话锋一转,“但是,在这里,在黑魔法防御术教室,我绝对不会教你们哪怕一条咒语。” 赫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已经完全读懂了阿波罗尼娅的“暗示”。 “是部长要求您这么做的?”冷眼旁观的哈利忽然说道,态度有些尖锐,“他在害怕什么?他在防备什么?” “你没举手,波特先生,所以这个问题我不会回答你。”阿波罗尼娅从讲台下摸出一只红色的易拉罐,用魔杖敲了敲,罐身立刻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一样,丝丝缕缕地冒着寒气,她痛快地喝了一大口,舒服地直皱眉,“刚才忘了,现在我们来布置一下本门课程唯一要求你们做的作业,当堂完成即可。” 她竖起魔杖,严肃地、煞有介事地大声喊道:“神秘人没有回来!” 教室里安静极了,片刻之后,赫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不要笑!”她假意责备道,又不停催促,“快点!快点啊!快和我一起,喊完这一声,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您怎么能这么儿戏呢?”纳威看不下去了,“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没有举手,隆巴顿先生。”孩子被她气得一呆。 赫敏拼命地忍着笑,一边断断续续地重复了一遍“伏地魔没有回来”,罗恩不明所以地跟着照做,哈利无可无不可地动了动嘴巴。小巫师们似乎现在才发现,救世主三人组竟然是直呼其名的,一时间有害怕的、有崇拜的、有厌恶他们出风头的,还有跃跃欲试想跟着学的。 “上学期结束的时候,邓布利多教授似乎并没明说哈利遭遇的邪恶黑巫师是谁。”迪安若有所思,双眼贼亮,“他只说巫师界将会遭遇前所未有的劫难与危机,黎明从未降临,来自过去的阴影将更加黑暗。” “这不就是说神秘人吗?”西莫不服气地说。 “你怎么解读都可以啊!”罗恩跟他杠,“我还说是格林德沃越狱了呢!” “所以福吉部长是不愿意神秘人回来咯?这些话在他看来就是说神秘人呗!” “废话!谁愿意神秘人回来啊!” “这是单凭意愿就能决定的吗?你闭上眼睛,阿瓦达索命咒就会自动避开你吗?”纳威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当缩头乌龟有用吗!” 西莫被他吼得不敢动弹,嗫嚅道:“你说我有什么用啊,他们都那么说,报纸上说‘巫师世界和平如昔、有心之人煽动作乱’说了一个暑假了!” “那只能说明,说的人和信的人都是愚蠢的呆瓜!”哈利冷冷地说,“伏地魔还什么都没做呢,我们内部就先分裂了,我要是他,晚上做梦都能笑醒!” “你以为就你不乐意伏地魔回来啊,西莫?”罗恩气得喝了一大口饮料,再心大的人这几天都感受到了来自全校的恶意,“我们闲着没事给自己找这不痛快干什么?” “《预言家日报》上说——” “说什么?说我哗众取宠?说邓布利多沽名钓誉?”哈利立即反问道,“你倒是说说,我从这些名气里得到了什么?邓布利多曾经三次拒绝魔法部长的职位,他们求着他干他都不干,没道理他今年突然又想了吧?那把椅子是镀了金了?” 阿波罗尼娅气定神闲地看着小巫师吵架,心里盘算着这成功经验要怎么在其他学院身上复刻,眼看着那几个立场本就不坚定的墙头草已经动摇了,只是愤怒于哈利他们的用词太不客气而已——没办法,她不能为了让大家同仇敌忾就放乌姆里奇下场,这不是因噎废食是什么? “好了、好了!”她笑吟吟地拍了拍手,很高兴这一通嘴仗下来她准备的零食饮料都用上了,“累了就歇一会儿,放松一下大脑,我们来想一个问题——黑魔法的定义是什么?或者说,究竟怎样才算黑魔法?” 干!真的会有人用这种方式“放松”吗? 哈利翻了个白眼,不得不承认,他居然有些怀念阿波罗尼娅的说教了——因为她从来不说那些一本正经的大道理? “那些伤害他人的,”拉文德·布朗乖乖地举起了手,“或许?” “那我就又要问了,黑魔法与恶咒和毒咒又有什么区别?” “黑魔法会为受害者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最严重的阿瓦达索命咒会死。”纳威犹豫着,再次忘了举手,但这一次阿波罗尼娅却没有无视他。 “杀人很难吗?”她从鼻子里笑了一声,“非得阿瓦达索命咒?” 一道光芒闪过,罗恩变成了一只小巧可爱的白底黑黄花的梗犬,他惊慌失措地四处嗅嗅,一边愤怒地汪汪叫一边往哈利怀里钻,嗓门极大,态度极差。 “教授!”赫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震得呆在原地,其他的格兰芬多们已经吓傻了。哈利给罗恩挠着耳朵,就肢体语言来看他还挺舒服的。 “如果我用漂浮咒把它飘到天文塔那么高,再一松手——啪!”阿波罗尼娅做了个安抚的手势,转头把罗恩变了回来,随手又把赫敏变成了一只水獭,哈利已经麻木了,“或者把格兰杰小姐扔进老虎、狮子等掠食者的嘴里,嗷呜!” 第217章 恢复人形的罗恩伸手想撸赫敏,挨了一爪子。 她放过赫敏,魔杖又点到哈利,哈利躺平任变——一条鱼翻着白肚皮,尾巴徒劳地拍打着课桌。 “这次我什么都不用做了,只要等着就好了,不是吗?”阿波罗尼娅笑道,高抬贵手在哈利窒息前念了反咒。 除了多少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儿的铁三角之外,其余的学生看她就像在一头披着人皮的魔鬼。 “害怕了?这种程度的变形术你们在毕业前能掌握,就已经是能和校长比肩的天才了,所以我才敢稍微透露一点点。”阿波罗尼娅抽空给毛衣针换了个紫色的线,“都说巫师不那么容易死,其实不然,准确地说,应该是在能够及时求援并就医的情况下,巫师相对不容易死。” “那、那您说什么是黑魔法呢?”帕瓦蒂战战兢兢地问,手都不敢举高,还在颤颤巍巍地发着抖。 “我只负责引导你们思考,佩蒂尔小姐,而不是武断地下结论,这不符合我作为一名教师的操守。” 哈利差点儿笑出声,余光看见罗恩也死死揪着自己的袍子。 “这个问题没有正确答案,考试也不会考,我们只是闲聊天嘛!”阿波罗尼娅低头数着半成品毛织品的针数,“众所周知,使用不可饶恕咒会在阿兹卡班牢底坐穿。但如果一个人被黑巫师逼到绝境,用索命咒反杀了敌人,他该怎么算呢?想象一下,这事儿如果发生在你们自己身上,你心甘情愿坐这个牢吗?你服气吗?” “非得是索命咒吗?”纳威问道,“我可以用昏迷咒把他打昏,然后捆起来交给傲罗。” 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果然是没经历过实战的小孩,问出这种傻问题。” “只有死咒是无法被抵挡的,纳威。”赫敏小声提醒道,纳威给闹了个大红脸。 教室里一时间只有大家“吭哧吭哧”埋头吃零食的声音,小巫师们无辜地发现,学了四五年的黑魔法防御术,防御术学得不怎么样吧,居然连黑魔法是什么都不太知道了。 格林格拉斯教授言出必行,眼看没人再说出自己的想法,零食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干脆爽快地宣布下课。哈利浑浑噩噩地夹在人群里,都快走到格兰芬多塔楼了,他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然而赫敏比他反应更快,已经转身跑走了。 教室空着,阿波罗尼娅已经回到了办公室,哈利进门时她正从毛衣针上撸下那个四不像,团吧团吧交给一个小精灵。 那间寄宿过黑魔法生物、又摆满过黑魔法探测器与窥镜的办公室如今已经回归了它本来的简单面貌,朴素得令人疑惑,仿佛阿波罗尼娅只是临时借这里歇歇脚而已。 “来得正好!”她抬头一笑,“我还打算让布鲁带去给你呢,喏!” 一张长长的羊皮纸自动从桌上飘向赫敏,哈利探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是黑魔法防御术的参考书单。 “上面所有的书都可以在图书馆和有求必应屋里找到,咒语可以问哈利要,我们早就开给他了。”阿波罗尼娅正在跟满脸不情愿的小精灵讨价还价,随口一说。 罗恩拐了赫敏一下,她才从书单上抬起头来。“您要送小精灵衣服?”她又惊讶又困惑。 “格兰杰小姐也觉得这是一件衣服!”布鲁委屈地说,“您送了我一件衣服!” “你觉得它是衣服,它才是衣服啊!你要是不愿意,那它就不是。”阿波罗尼娅好声好气地哄他,“何况我也不是送给你的,你拿去放在厨房里,总有一天,会有一位需要衣服、想要衣服的小精灵拿走它,或许过去十年、二十年它都只能放在角落里长青苔,但一百年、两百年后,如果霍格沃茨依然还在,这会成为一种习俗也说不定。” 以哈利的眼光来看,这确实不能算是一件衣服,它只有连在一起的两只袖子,勉强可以被穿起来,但肩膀头又挖了两个洞,但衣服所承担的基本功能——遮蔽、保护、取暖和美观,那是半点儿都不沾。 “所以霍格沃茨会消失?”罗恩惊恐地问,这孩子的关注点总是这么奇葩。 阿波罗尼娅茫然地抬起头来:“你们怎么还没走?还有事?” “你为什么会来当教授?”哈利直截了当地问。 第164章干涉(2) “你不知道?开学前卢平和西里斯没告诉你们吗?” 原来是她还不知道。哈利忽然觉得有点羞愧,他一直在生闷气、钻牛角尖,西里斯他们又怎么敢说呢? “没说。”哈利飞快地调整好了情绪,若无其事地看着她,“罗恩和赫敏都是级长,我不开心,他们都不敢来招惹我。” 阿波罗尼娅忍不住笑了起来,竟然毫无怀疑。 “部长一开始是打算让乌姆里奇来的。”她说,“他差不多已经猜到摄魂怪是怎么回事了,毕竟亲爱的多洛雷斯有前科,他本来就想插手霍格沃茨,顺带也冷一冷她,让她戴罪立功。” “那还得了?”罗恩倒抽一口冷气。 “是吧!”阿波罗尼娅感同身受般朝他点点头,“我就去找她,我说这是个全职的岗位,你一去霍格沃茨,部里就是我的天下,你的地盘我笑纳了,部长的心腹我当定了,一年之后你回来……你还回得来吗?她又以为我手里真握着她派遣摄魂怪的实证,我在她跟前一天,她就坐立难安。” “可福吉知道她犯了错,你又没犯错。”罗恩立即替她鸣不平,完全忘了“非她即乌”的凄惨现实。 “谁说没有?世界杯决赛出现了食死徒游行和黑魔标记,三强争霸赛更是闹得一团乱,中间还死了人,这些可都是我揽总的项目。” “可这不都是你——”罗恩一时语塞。 “肯定还有别的,为了一个乌姆里奇,你不至于做出这样的牺牲。”赫敏倒是很清醒,“我们能知道吗?” “当然能啊!”阿波罗尼娅还像以前那样,几乎有问必答,“黑魔王想要部里收藏的一样东西,我可不想淌这趟浑水,刚好借着这件事躲到霍格沃茨来——世界杯和三强争霸赛可都是为了他,我问心无愧。” 哈利一直没说话,这整件事布局极早,环环相扣,最终一石二鸟,充满着她的风格,就是伏地魔也不能违背良心说阿波罗尼娅不是个尽心尽责的食死徒——他想要达成的事,她全都办到了。 “那是个什么东西?”他只是问,“一件武器?” “是预言球,只有预言中提到的人才能触碰。最开始的那个被佩迪鲁砸了,当然,他也不只砸了那一个,这些年神秘事物司一直在陆陆续续地补办,年代太过久远的那些没有办法,近几十年的倒是不难。” “他不是已经知道预言了吗?” “他要去魔法部里硬抢?” “所以我爸爸和唐克斯他们就是为了看守这个破球天天值班?那太危险了!” 阿波罗尼娅被吵得头昏脑胀,不得不轻轻地没收了他们的嘴。 “一个一个来。”她说,“第一个问题,预言黑魔王只知道一半,经历过闪回咒的挫败,他认为或许有奥秘隐藏在他所不知道的后半段预言里。” 哈利点点头,看向赫敏。 “这个很难讲,十五年前黑魔王来过魔法部一次,明知有埋伏仍然硬闯神秘事物司,因此被邓布利多重伤,以他的性格来看,未必会有第二次。” 赫敏若有所思。 “第三个问题,是也不是。目前黑魔王仍倾向于控制缄默人监守自盗,神秘事物司是他也不了解的领域,因此他觉得缄默人一定会有办法。相比于亚瑟他们,缄默人的处境更危险,经过上一次,他们升级了预言球的防盗措施,但自身的安全意识似乎并未有太多加强。” 她挥手把三个人的嘴都还给了他们,笑道:“如果我是你,罗恩,我就担心一下珀西,我把他留在魔法部,现在可是被乌姆里奇针对的桥头堡,这个人心狠手黑,毫无底线,你们也都看到了。” 你怎么有脸说她的,哈利默默腹诽,转脸看见罗恩也神色古怪地翻了个白眼。 新学期的教学工作逐步走上正轨。哈利一边陪罗恩练魁地奇,一边帮赫敏梳理黑魔法防御术的知识体系——格林格拉斯教授说到做到,自习班开得有声有色,她甚至自费买了许多图书馆还未收录的其他科目新书放在教室里,连选修课相关的都有。 其他教授们似乎都没什么意见,麦格教授有次早餐时公开赞扬格林格拉斯教授学得最好的一门课就是变形术,一旁的邓布利多教授含笑点头;斯普劳特教授最开始还有些担忧,加强了对赫奇帕奇“端正态度,不走捷径”的学风教育;弗立维教授没事儿的时候爱进来遛遛,顺道提出更专业的建议;斯内普教授有一次闯进黑魔法防御术教室,挥舞着一篇论文指责她“误人子弟”,但也就那么一次。 等到魁地奇选拔结束,一个奇怪的现象从需要大考的七年级和五年级里蔓延开来——不少人故意在格林格拉斯教授带领大家高呼“神秘人没回来”的时候跟她唱反调,然后就会喜提一张禁闭单,连学院分也要被狠狠扣去两分,斯莱特林受她偏袒,可以打个五折。 第218章 每个被关禁闭回来的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仿佛一个困扰他们多年的病症或者问题被解决了。 “哦,我遭到了体罚。”赫奇帕奇的七年级学生塞德里克·迪戈里笑容满面,“我被打得遍体鳞伤,不得不去一趟医疗翼。” “但她罚我抄句子了。”格兰芬多五年级的纳威·隆巴顿如此说道,“抄的什么?什么来着……啊,好像是‘我不可以说谎’吧,大概。” 韦斯莱双胞胎对此格外好奇,哪怕他们对n.e.w.ts没什么想法,也勇敢地以身试法——根据速效逃课糖的“小白鼠”们反映,最新一批的样品在口感上柔和了很多,他们不再有后遗症,但效果却格外出色。 但并不是每个学生都敢于做出这样的危险试探,也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参透其中的奥妙。渐渐地,一个由格兰芬多两位新级长牵头成立的跨学院、跨年级黑魔法防御术课外互助小组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虽然那个哗众取宠的救世主也在里面很是碍眼,但小巫师们很快向o.w.ls成绩屈服了。 《预言家日报》上怎么说哈利·波特先放到一边吧,魔法部长也不能修改考试标准,更不会为缺少一门证书的毕业生提供工作,但妈妈真的会在出成绩的时候大发雷霆啊! 是以,连对魔法部最死心塌地的那批家长也佯装不知,甚至在孩子频频来信抱怨后对轻率决策的康奈利·福吉心生不满——怎么,难道我的孩子会加入那个鬼知道存不存在的“邓布利多军”吗?不然他/她为什么被剥夺了学习知识的机会?难道你是在怀疑作为父母的我吗,部长? 与此同时,格林格拉斯教授的口碑也迎来了极限反转——她人真的挺好的,水平也很高,她只是不得已,在魔法部的禁令之下她已经尽力捞我们了!福吉部长简直是有病! 偏见一旦先入为主,那么福吉所主张的一切都变得可疑了起来。再加上格林格拉斯教授每次喊口号都像在应付公事,连最单纯幼稚的一年级新生都没有被她洗脑——已经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找到哈利表达他们的支持并诚恳地道歉了。 “说实话,你究竟是个什么人,我并不太了解。”厄尼·麦克米兰挠了挠头,“但福吉绝对是个傻x!” 他斩钉截铁地骂了一句,在同学们的欢呼声里跑回了赫奇帕奇的队伍里,然后被温室里出来的斯普劳特教授委婉地批评了“用词粗鲁”。 哈利·波特,什么都没干,莫名其妙地就躺赢了。 这种思想上的转变当然不可能瞒得过校外——有不少沉不住气的小巫师试图在信里劝说父母。但是,谁能责备格林格拉斯教授不够尽心呢?为了彻底遏制学生的黑魔法防御术能力,别说魔咒了,她连理论都不太讲了,每天都在反复申述“神秘人没有回来”的事实,而为了教训不服管教的刺儿头,禁闭已经填满了她全部的空闲时间。 可以说,为了贯彻落实部长的思想,她已经做到了鞠躬尽瘁、暂时没死。 那目下的局面怪谁呢?怪就只能怪邓布利多实在是太刁钻了,他对学生们的思想控制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因此魔法部很快通过了最新一号教育令,格林格拉斯教授被任命为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有权对她同事们的课程做出审查。 最先接到审查通知的就是五年级的双料魔药课,哈利刚一进门,就和早早前来的德拉科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但阿波罗尼娅根本就没来——教室最后一排的凳子上放着一卷羊皮纸和一支速记羽毛笔,还没上课就已经哗啦啦写了一大篇了。 “我怕虫子,怕得要死,会晕过去的那种。霍格沃茨的所有教授,要么教过我,要么和我一起受教,他们都知道。”格林格拉斯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那支笔倾注了我的精神和意志,我特地向丽塔·斯基特学习过了。” 她对其他教授就尊敬多了,因为她和速记羽毛笔一起出现了教室里,羽毛笔在前面写得碎羽横飞,她在后面优哉游哉地感叹:“真好,不用考试,也不用教猪。” 被路过的麦格教授责备地瞪了一眼。 审查结果很快就下来了,占卜和麻瓜研究两门选修课被责令“限期整改”,别的没了,可谓“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我觉得这没什么,我也很难用平常心看待特里劳妮,你们不也是吗?”赫敏头疼欲裂地摆弄着她的毛衣针,她的手艺未免太好了,第一次织出来的东西由于太像一件衣服而被小精灵嚎啕大哭着拒绝了,“但布巴吉教授怎么惹着她啦?” “反正她绝对不会无的放矢。”罗恩保养着自己的飞天扫帚,“等着看就好了。” 那天轮到哈利去关禁闭,他在阿波罗尼娅的书桌上看到一封已经签署完毕、但还没有落下日期的辞退信,对象是麻瓜研究教授凯瑞迪·布巴吉,还有一封聘书,也是给布巴吉教授的,请她去美国的伊法魔尼任教。 “布巴吉教授怎么了?除了罗恩的爸爸,我再也找不到比她更热爱麻瓜、了解麻瓜的巫师了。” “我让特里劳妮为她看了看手相,说是生命线异乎寻常的短,且是被事业线截断的,近在眼前……无论怎么说,活着最重要,所以我决定再相信特里劳妮一次。” “你在开玩笑!” “爱信不信。邓布利多反正信了,他已经在着手寻找能在圣诞节后上岗的新教授了,你也不想魔法部再派人来吧?” 哈利哑然,只好重新把精力投入到低年级黑魔法防御术教辅资料的整理工作上来。年级小的孩子们相对比较迟钝,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指望他们自己去找书翻书是不太可能了,赫敏贡献出了她的部分成果,哈利被抓了壮丁,和阿波罗尼娅一起负责魔咒实践部分。 “转告赫敏,”阿波罗尼娅咬着笔尖,“我马上就要开始审查学生社团了,你们的保密工作该提上日程了。” “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哈利顿时乐了,“我以为你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当然会。”她也笑了,“只怕我这里大开方便之门,你们却后院起火——那个打退堂鼓的懦夫,她不仅要打退堂鼓,还要把大家都拖下水,谁也别想好过。” 哈利一个激灵,顿时严肃起来。“她?是个女巫?”他问,“你知道是谁?” “呃……”阿波罗尼娅难得被他问到卡壳,她哪里还记得谁是谁,只是出于某种性别刻板印象,觉得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不会被某种别出心裁的红肿大粉刺打击到。相反,青春期荷尔蒙作祟导致的自我膨胀,没准儿还会引以为傲也说不定。 赫敏的动作很快,立刻就想出对策,并通知到了每一个人,无论男巫女巫。他们这个互助小组囊括了足足四个年级,平常很难凑得齐所有成员,但问题不大,毕竟无论谁遇到什么困难,就去关个禁闭,回来再把“经验教训”分享给其他人。 不知道是不是哈利的错觉,四学院之间的关系似乎都因此和谐了不少,甚至也包括斯莱特林。当然,像德拉科、高尔、诺特还有潘西这样被伏地魔在哈利眼前揭掉老底的食死徒子女都没来,他们应该也根本不需要。好在斯莱特林每一届都有那么一两个头铁的,譬如五年级的扎比尼,他们家是伏地魔第一次倒台后才迁来英国的,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妈妈在彼时恰好选择了一位富有的英国男巫。 周末,他们欢聚在霍格莫德。 第165章干涉(3) 哈利没想到原来这个松散的课外互助小组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将猪头酒吧的房间挤得满满当当。韦斯莱双胞胎不得不多次一次又一次往返三把扫帚,偷渡一些比较卫生的饮料来。 赫敏似乎有把这次聚会办成一个派对的意思,大家喝着小酒,她就以“无偿定制模拟试卷”为借口,要每一个人登记、亲手签下自己的姓名。 “羊皮纸哪里买的,格兰杰?”秋感兴趣地注视着纸面,那里正浮现出优雅纤细的蓝色花纹,将她和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名字围绕在一起,“文人居的新品吗?” “我自己无聊的时候设计的。”赫敏腼腆地笑了笑,眼见着每一个人都签了名字,她这才拿起魔杖敲了敲手中的酒瓶,所有人都向她看来。 “首先,很高兴大家能来。”赫敏笑着比了个要干杯的手势,看上去还有些小紧张,“事实上直到方才我才意识到,原来我们有这么多位优秀的成员。在这个特殊时期,我们仍能不断获取知识、提高能力,离不开各位的互帮互助。” “你太谦虚了赫敏!”弗雷德笑嘻嘻地和她干了一杯,“资料与笔记不还是先靠你整理出了个大概?还有那些咒语,说实话,你,还有哈利和罗恩,比我们几个七年级用得利索多了。” “没错。”塞德里克点点头,也扬了扬手中的酒瓶,“黑魔法防御术上面,你们比我们都厉害。” 赫敏摇了摇头,只是再度将酒瓶举高。 第219章 “敬互帮互助!”她大声道,“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大家反应有快慢,但好歹都举起了酒瓶,互相遥遥致意,高低不一地重复起了“敬互帮互助”和“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赫敏吁了一口气:“大家怀着如此崇高的心意前来,我很感动。可我最近常常担惊受怕……我无法担负起各位的信任,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很卑劣。” 房间中传来低低的、蜂鸣般的小声议论,一个陌生的男声从人群里传出来:“你到底要说什么,格兰杰?如果你觉得你卑劣,你不配,那你就下去吧,换波特来!” “扎卡赖斯·史密斯!还跟我争守门员!”罗恩气得脸和头发一样红,手以一种危险的方式握住了酒瓶,被哈利死死按住,今天的赫敏给他的感觉陌生又熟悉,他可不想打断她的表演。 “当然,不仅我会离开,这个小组也会被解散。”赫敏慢悠悠地说,丝毫不顾骤然爆发的抗议声,“说实在的,我们的种种自救行为,属于和魔法部作对,所以我才忧心——如果有一天,新的教育令颁布下来,参与非法学生组织的人立即会被开除呢?万一还会连累到各位在魔法部工作的父母呢?” 方才还群情激愤的学生们一下子哑火了,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仗着校方纵容而魔法部暂时还没将手伸到这里来。一旦教育令下达,格林格拉斯教授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暗中放水、甚至背地里提供支持,谁也说不好。 “真的会吗?”有女巫细声细气地问,语气里满是惶恐。 “玛丽埃塔!”秋·张不满地责备道。 “那我们的考试怎么办?”厄尼·麦克米兰比玛丽埃塔还要惶恐,“谁来教我们?那些资料,我们可以带回去吗?” “当然可以,虽然很难,但我已经学会了永久复制咒。”赫敏轻描淡写地说,向几个发出惊呼的七年级笑了笑,“至于成绩嘛……其实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黑魔法防御术的n.e.w.ts证书,这和我们的职业规划有关,不是吗?如果有人打算成为家庭主妇或者主夫的话,恭喜你,连一张证书都不需要。” 有不少人脸上都露出纠结的神情来,大部分五年级都还没想好自己将来要做什么,更别提四年级。而六年级和七年级……不需要证书的那些人压根就没来。 “我给大家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到底还要不要冒着风险加入。”赫敏打了个响指,罗恩从书包里摸出沉甸甸一袋金加隆,“以前聚会的那个教室,我也已经在麦格教授和费尔奇那里做了说明,就借用到下个周末。期间所有人都可以去那里取我准备好的复习资料。” “这算什么,遣散费?”扎卡赖斯·史密斯怪叫起来。 “金加隆,如你所见,希望我准备的足够多。”赫敏抓起一把金币,让它们在指间叮当作响,“小心别不留神花出去了,上个拿假..币滥竽充数的卢多·巴格曼还在阿兹卡班呢!” 大家都笑了起来,一度低迷的气氛再次活跃起来。他们排队上前,一人拿了一枚。 “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纳威翻来覆去地看着那枚金加隆,“或许我得把我的零花钱都换成西可和纳特,不然我一定会弄混的。” “一周之内,所有想要退出的人可以通过学校的猫头鹰匿名将加隆寄回来。一周之后,我将重建小组,这枚加隆会成为我们的联络工具。”赫敏严肃地说,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来扫去,“请不要想着‘既要还要’,我会清点回收的加隆数目。更不要勉强自己,出于某种友情……或者其他什么理由,陪同他人前往。” “可你要怎么……”迪安拈起金币迎向窗外的阳光,“我是说,这只是一枚金币吧?它不能打电话……不能的对吧,赫敏?你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这个嘛……”面对如此直白的恭维,赫敏也压不下上翘的嘴角,“只要你别把它忘在书包里的角落,你会知道的。” 房间里立刻炸开了锅,所有立即决定退出和立即决定留下的人都在不遗余力地劝说着同伴。争执声里,有人尤其别具一格。 “喂,格兰杰,既然要解散了,你还搞什么模拟试卷?”是布雷斯·扎比尼,但他与其说是恶意满满地找茬,或者像扎卡赖斯·史密斯那样抬杠成自然,倒不如说是在等着看好戏。 “哦,那个。”赫敏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为了保护我们大家,我不得不采取一些手段,还好我早就说过我很卑劣了。也请各位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轻易在陌生的纸张上落下自己的名字。” “你、你做了什么?”还是刚刚那个叫玛丽埃塔的女生,细弱的声音已经变得尖锐,“你诅咒了我们?我们会死吗?” “我想顶多也就是永久性地变成一只大黄雀吧?”乔治隔得远远地嘲笑她,“心怀鬼胎的人才会担忧自己的下场。” “魔法契约已经达成了。”赫敏抖开那卷羊皮纸,每两个人的名字都被颜色各异的花纹包裹了起来,“哪怕有人想要出卖我们,也只能说出同组之人的姓名。” 小组成员是单数,而最后一个落款的人是哈利·波特。赫敏用魔杖轻轻一点,字迹与花纹飞速地隐没进了纸张表面。 “请不要担心,这份名单的保密等级是最高的,各位的隐私绝对安全。我请教了几位成年巫师,哪怕是显形咒也对它束手无策。”赫敏向双胞胎眨了眨眼,弗雷德和乔治交换了一个调皮的坏笑。 “也就是说,我只能和塞德里克互相出卖?”秋·张好奇地探头张望,“真有趣,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格兰杰。” “谢谢!”赫敏礼貌地点点头,“你可以找高级调查官试一试。” 在座不少人都是禁闭爱好者,闻言纷纷笑了起来。其他人也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格兰杰总是知道要看哪些书、练什么咒语,总不能是梅林半夜钻进她脑子里说的吧? 这种“民不举、官不究”的虚幻和平脆弱得像是一盘沙,教育令的风还没吹,赫敏随便一恐吓,人心就散了。 仿佛是为了不让赫敏的辛苦努力显得过于夸张,下周一一早,新的教育令就被贴了出来——所有的学生组织、协会、团体和俱乐部(包括学院魁地奇球队)暂停活动、接受高级调查官的审核,未通过者立刻解散。参与非法组织的学生,立即开除,交由其家长带回。 赫敏收钱收到手软。 “我真的考虑过从弗雷德和乔治的金丝雀饼干那里获取一些灵感,一些显眼的、难以消除的惩罚,让告密者永远被指指点点。但艾比盖尔觉得不够好,这样大家或许负面情绪会比较大。”公共休息室里,赫敏将清点好的加隆收进哈利友情贡献的防盗钱包里。 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开始用代号来称呼每个人了。 “你新想的这个主意就蛮好。”他中肯地说,“大家都是呼朋唤友来的,签名也都一起签,真出了事,也是他们自己交友不慎。” 等哈利和罗恩去庆祝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顺利通过审查回来,发现赫敏正从一只巨大的灰林鸮腿上解一个包裹。“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魅力女..士..内..衣..感兴趣了,罗恩?”她揶揄地扬了扬信封,“你不会打算自己穿吧?恕我直言,送人也太冒昧了。” 哈利憋下一声喷笑,眼睁睁地看着罗恩小心地避开弗雷德和乔治,满脸茫然地接过那一大摞装帧精美的产品宣传图册、价目单和尺寸表,颤抖着手翻开看了一眼就面红耳赤地合上了。 “这不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照片吗?”哈利翻来覆去地看个没完,“你也太纯情了,哥们儿!” 赫敏“哼”了一声,她正好在写魔法史的论文,把自己的课本摊在三人眼前。“开始吧!”她说。 “这下还有谁能说你不是‘秘密特工’,哈利?”这下轮到罗恩笑话他了,被赫敏轻轻瞪了一眼,只得哑火,安安静静地看着哈利“破译密码”。 “月亮脸在接触狼人,大脚板接替他去了法国,伏地魔没有异动。”哈利将笔一扔,低声说。他们都想要常常了解到凤凰社的最新动向,问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那显然不现实,就连麦格教授也只会让他们专注学习,阿波罗尼娅倒是有问必答,可她也未必知道多少。 何况校内外的通信渠道都被监视了,哪怕高级调查官愿意放水,但海德薇太白,朱薇琼太小,都是霍格沃茨独一份儿的特色猫头鹰,放水也不能放得太过明显,只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狼人?”赫敏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尖叫。 “不!邓布利多不能这么做,哪怕我们现在需要拉拢狼人……”她急促地低声说,“不能把月亮脸派到那种环境里去,虽然我也不支持巫师对狼人的歧视!” 哈利和罗恩不得不先迫使赫敏冷静下来。 “月亮脸当然不可能放弃一切、孤身一人地去狼人群体里生活,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在其他狼人眼里也是一种鼓励、一种正向的引导。” 第220章 “就是!我不相信所有狼人都愿意风餐露宿、茹毛饮血地过生活!他们只不过是无处可去,月亮脸向他们提供了狼人的另一种生活方式。” “可是,月亮脸的成功难道是可以复制的吗?” “或许我们没有办法让每一个狼人都像他那样,但建一个类似养老院的福利机构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吧?只要他们不再出去咬人,白花钱养着他们也是值得的。” 赫敏被两个男巫的天真烂漫气得说不出话来。对一个狼人来说,出去咬人也是一种自我实现的方式,谁会愿意被圈养起来、像囚徒一样进行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小手工?他们在成为狼人之前,也是有才华、有抱负的巫师啊! 在巫师社会的结构性歧视消弭之前,邓布利多和莱姆斯·卢平也只不过是在画饼。或许他们根本不求什么长长久久的百年大计,先把伏地魔打败,只要狼人不去帮伏地魔。 “暑假我听月亮脸说,当年是一个叫芬里尔·格雷伯克的人咬了他?” “哦,那个人已经死了。”哈利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来,“我偷听到的,当时我还以为格雷伯克只是过敏。” “什么过敏?” “异烟肼。”哈利说了一个罗恩完全听不懂的单词,化学水平止步于预科小学的赫敏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一种麻瓜药物,可以治结核病,但对犬科动物有毒。” “这也能管用?”罗恩出离惊讶了,“狼人和犬科……” “艾比盖尔说她也想知道,因为她自己在阿尼玛格斯形态时就完全碰不了麻瓜驱蛇药。” “所以她就拿格雷伯克做实验?” “在马尔福庄园的某次聚会上。”哈利耸了耸肩,“狼人平常吃不到什么好东西,所以即便那道甜汤放了致死量的糖,格雷伯克还是喝了。” 罗恩和赫敏双双流露出“这个世界真神奇”的表情。 “没有人追查吗?没有人怀疑德拉科的爸爸吗?”赫敏拧着眉毛,“这可真糟糕。” “没有,那只是个狼人,死了就死了。”哈利摇了摇头,“最后他们找了个小精灵尝了格雷伯克喝剩的汤底,无事发生。” 赫敏气得紧紧握住拳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群人!” “其实小精灵作为纯粹的魔法生物,才是真的对麻瓜药物免疫。” “我有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哈利。”罗恩跃跃欲试。 “如果我是你,兄弟,”哈利忍俊不禁,“我才不以身试险。” 又过了一周,弗雷德和乔治因向三年级变形术课堂上违规投放木天蓼而被暴怒的自家院长亲手扣去五十分。 第166章干涉(4) 等到最新一号教育令的风头过去,赫敏才通过金加隆再一次组织起了黑魔法防御术小组的聚会。小小的金币能修改的内容有限,哈利和罗恩顶着隐形衣和赫敏施的幻身咒在八楼楼梯口挨个将人接到有求必应屋去,跑得两条腿都细了。 经历过魔法契约、疑似无声咒、变形金加隆和幻身咒的连番打击,大家都觉得赫敏搞这个纯属见义勇为、助人为乐,包括扎卡赖斯·史密斯在内,一个个都乖得不得了。 他们先为这个名字冗长的团体取了一个正式代号,几乎全票通过了秋·张的提议“d.a”;赫敏又统计了一下每个人的进度,发现理论学习他们还知道从头开始、先打基础,到了魔咒实践就完全是各练各的——有人觉得缴械咒没用,就自说自话地跳过去练石化咒了。 只好又分组练习。三人组不得不分开,各自去指导一个小组,他们惊喜地发现,纳威的黑魔法防御术也很不错,这大大缓解了他们统一进度的压力。 还好回收的加隆数目和前来的d.a成员是对得上的,赫敏生怕有些大马虎发现不了加隆的端倪,第一次修改内容后那枚金币几乎烫得人起水泡,改动过的字迹甚至还附加了跳动效果。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外面风雨如晦,但总有人为孩子们遮蔽得严严实实,不沾一点儿霜雪。 新学期第一场魁地奇比赛越来越近了,罗恩却闹起了怯场。哈利一个激灵,心道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 父辈的悲剧告诉他,朋友之间的平衡感很重要。 “听着,罗恩。”他谨慎地说,“二年级,是你杀死了蛇怪,福克斯选择了你!” “那又怎么样?”罗恩恹恹地抱着扫帚,“这根本就是两个、两个……领域!!” “你没必要拿自己和哈利比,他这样的天才百年难遇。”赫敏的劝告简直雪上加霜,“作为一个新手,表现不佳是很正常的。” “好啊!你也觉得哈利比我强是吧!”罗恩叫道,把他俩甩在身后,自己大步向球场走去。 “我没说错。”赫敏梗着脖子,脸却涨得通红,“在魁地奇上比你更有天赋的人还没出生呢!” “谢谢。”哈利无力地说,抬脚追上去,“如果你刚才能更圆滑一点儿的话,现在我们三个都会好过不少。” 他本以为他们三个准得吵架,但当罗恩被斯莱特林的夺命应援曲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时,赫敏还是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她用魔杖分别在罗恩耳朵和眼睛上点了点,朝焦急的队长安吉丽娜比了个“ok”。 “你做了什么,赫敏?”罗恩小脸惨白,“我的天啊,我简直难以置信!” “我把他暂时变成了一个聋子和红绿色盲。”赫敏淡定地说出一句把所有人都吓傻的话,受害者本人甚至什么都听不见,“不算违规吧?” 比赛规则明令禁止任何加强己方球员、削弱对方球员的行为,赫敏……嗯。 “也、也不是不行吧,守门员而已,他也不用听指挥,只要把球挡开就好了。”弗雷德结结巴巴地说。 “就算他往下看,也不会被斯莱特林给刺激到,挺、挺好的,真的!”乔治看向赫敏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受害者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他虽然什么都听不见,但能从队友们的神态里get到一些东西。 “就这一次,我保证。”罗恩咕哝道,“下次,我绝对可以靠我自己。” 伴随着霍琦夫人的哨声,他看到赫敏充满希望、热情洋溢地向他重重点了点头。 我又行了!罗恩·韦斯莱如此想到。 比赛结果毋庸置疑,魁地奇球场这片天空是哈利的绝对统治区。今年没有发疯的扫帚、失控的游走球和摄魂怪,他的对手也只是德拉科这条“假龙”,真龙他都没在怕的。 当他被一个愤怒的斯莱特林击球手恶狠狠地来了一下时,哈利甚至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就知道每年都不带消停的。 当晚格兰芬多照例开了庆祝会,赫敏有点儿嫌烦,躲在窗边看书。哈利注意到她时她正望着雾气蒙蒙的玻璃发呆,紧接着就猛地跳了起来。 “海格回来了!”她笑道,“灯亮了!” 混血半巨人的情况超乎了他们的想象,他简直伤痕累累,尽管海格声称他们的行动获得了双倍成功——既获得了两任巨人首领的承诺,又击败了好几个食死徒。 “别告诉我你们把那些人送进阿兹卡班了!”罗恩呼噜着牙牙的狗头,“现在往那送,可跟资敌没什么两样。” “那倒没有。”海格憨憨地笑了,“奥利姆动用了点自己的关系,把他们关在法国的巫师监狱里。” 哈利说不好自己是该放心还是忧心——到现在还未改悔的食死徒大概是没救了,应当除恶务尽;但真要斩草除根,他又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前几天他们说起那个异烟肼实验,当时罗恩和赫敏又是什么反应呢?没有反应,赫敏甚至对那个试毒的小精灵反应更大。 诚然,格雷伯克血债累累,他创造了无数的悲剧,没活下来的孩子殒命狼吻,活下来的孩子成为一个又一个莱姆斯·卢平。堪称英国狼人群体的始源之父。 所以搞了半天,原来他哈利·波特才是那个圣母? “那你到底是从哪儿弄了这一身伤,海格?”赫敏忧心地问,“返程路上总该安全了吧?可你身上这些甚至还是新鲜的!” 海格张了张嘴,看上去并不想说,但又着实害怕被孩子们诈出来。 “我刚刚还没说完呢,”他最终选择异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高高马答应我们,带领族群转移进更深的群山,让巫师找不到……” 哈利和罗恩、赫敏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海格了解他们,他们也同样了解海格,这人憋不住什么秘密,早晚有一天他会自己说出来的。 海格的归来为他们停滞不前的保护神奇生物课带来了希望的曙光——按道理,五年级可以试着接触一些常见的猛兽,这也是防止学生万一没能进入提高班,以后也不至于因此失去性命。 但问题就在于,海格养的那些大家伙,哪怕是还在幼年期的客迈拉兽和已经为师生服务多年的夜骐,都不太听格拉普兰教授的指挥——所以他们在学习了体型相对较大、但温顺可亲的独角兽之后,就一直在学一些对五年级来说略有些索然无味的“三个叉”动物。1 第221章 而海格一回来就给他们玩了个大的。 “鹰头马身有翼兽。”他自豪地指着那头拥有绚丽皮毛的猛兽,“我本来想多牵几只来让你们练习,但高级调查官坚持认为那样会有危险隐患,所以……好吧,如果巴克比克厌烦了,我就再去换一只来。” 被海格拖上去当教学示范、并成功骑着巴克比克飞了一圈儿的哈利·波特表示:挺好的,就是季节不太合适,稍微有点儿冷。海格手忙脚乱地救治被冻成冰棍儿的救世主,不得不忍痛放弃了让所有学生都上去飞一圈的打算。 “还算顺利,不是吗?”下课时,海格硬着头皮做总结,一边安抚着鞠躬鞠到闹脾气的巴克比克,“下学期我们就可以学狮鹫了。” “下学期?” “可是我们还剩几节课!” “我还有别的事,太忙了……”海格含混地说着,挠了挠头皮,“格拉普兰教授会和我一起上这门课,她更温和一些,不是吗?我太粗犷了!” 学生们面面相觑——这种把人猛往外推的风格,可真不像海格! 进入圣诞月,日子就过得飞快起来。哈利无比期待这个节日,他来霍格沃茨五年了,还是第一次能和家人朋友过一个巫师味儿的圣诞,西里斯一定会回来,或许雷古勒斯也会回来…… 赶在放假前,他将守护神咒的要点传授给了d.a,还有什么时候比充斥着快乐与幸福的圣诞假期最适合练习“呼神护卫”呢? 牡鹿和水獭亮闪闪地在大家头顶欢蹦乱跳着转圈儿,一片歆羨的赞叹声中,卡进度卡了好有两年的罗恩不知道开了什么窍——他的守护神是一只小巧可爱的梗犬,跟阿波罗尼娅给他变的那只有点儿像。 “这是杰克·罗素梗!”塞德里克对此颇有研究,双眼冒光,怪不得赫奇帕奇背地里都叫他“小狗专家”,“最初被繁育出来是为了追逐水獭。” 有求必应屋里安静了一秒,立刻哄然大笑起来。有人怪叫着“槲寄生”,天花板应声垂下碧绿的枝叶,弗雷德和乔治合力把罗恩和赫敏往那推,但他俩抵死不从。 “我想我们在这里,实在是太碍事了。”哈利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建议这次聚会提前结束,大家觉得呢?” d.a全伙而散,把两个浑身都在冒热气的人丢在了有求必应屋。哈利对这种事已经非常熟练了,他压根没等罗恩,就手脚麻利地爬上床,决定明天起来什么都不问,除非他俩成了,自己来跟他说,否则全当作没发生。 可半夜,他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惊醒。 帷幔外站着麦格教授,还穿着晨衣,满脸凝重,罗恩一脸睡懵了的表情,正机械地换着袍子。 “怎么了?”他悄声问道。 “替韦斯莱收拾一下行李。”麦格教授简单明了地吩咐他,“他们家出事了。” 第167章曲折(1) “掰了?什么叫做……掰了?”冒着风雪驰往南方的深红列车上,哈利艰难地重复着这两个单词。他被韦斯莱家的事闹得失眠了半宿,上车刚想补补觉,赫敏就给他爆了个大料。 “就是字面意思。”赫敏很冷静,试图从当天的报纸上寻找韦斯莱家的一些端倪,“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哈利,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疯眼汉那滴该死的吐真剂。” “啊?”哈利眨巴着眼睛,“拜托,那是吐真剂,又不是迷情剂!那就是罗恩内心的真实想法,魔药只不过是让他意识到了而已。” “不一样,感情是容不得一点马虎的。”赫敏不为所动,但簌簌抖动的报纸暴露了她内心起伏的情绪,“他喜欢我,不是因为我的灵魂、我的品德或者我的外貌有多么吸引他,而是因为……吐真剂告诉了他。罗恩说,他知道我是个好姑娘,但他……不知道我好在哪里。” 哈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我却更喜欢他了。”赫敏坦然地承认,“至少他勇敢而诚实,他敢于面对自己的内心,在迷茫时也没有顺从大家的起哄,这很好。” 好吧,虽然她爱上了一个呆瓜,但是她开心就好。 当他们合力把罗恩的行李提到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时,哈利很快迎来了第二个噩耗。 “莱姆斯带了很多食物和酒水,要去和狼人们过圣诞。”来接站的是唐克斯和穆迪,她闷闷不乐地提着双胞胎的箱子,刚刚李·乔丹给送来的,“西里斯的飞机要傍晚才到。” “究竟出了什么事?”赫敏焦急地问道,“为什么把韦斯莱家的人都叫走了?是韦斯莱先生遇到袭击了吗?” “不,是珀西。”穆迪粗声粗气地插话,向金妮的室友勉强挤了个扭曲的微笑,“圣芒戈的治疗师以为他挺不过去了,想让孩子们见他最后一面。” 赫敏发出响亮的吸气声。 “他现在已经挺过来了。”唐克斯安慰般地搂了搂她,“家人的陪伴给了他莫大的安慰和鼓励。” “是个好小子,虽然脑筋不太灵光,心性倒是很硬。”连严厉的穆迪也啧啧称奇,“我还以为当年是白鹳送错了孩子呢!” 格兰杰夫妇在等着赫敏,她只好依依不舍地和哈利道别,并让哈利保证时刻和她通着消息——虽然格里莫广场12号这种老牌巫师地盘通不了电话,但他们有小精灵作弊器,还是两位。 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把五人份的皮箱送上了车,活像一伙行李窃贼,引得麻瓜保安屡屡注目——这还是穆迪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外表的前提下。 “他先后遭到了两拨人的攻击。”到了车上,唐克斯终于敢告诉他原委了,“昨晚正好是亚瑟在神秘事物司门口值班,他听到血滴落在台阶上的声音,冒险跑去看时,珀西已经因为精神崩溃而失去意识了。” “除了食死徒,还有谁?”哈利咬着牙问。 “还能有谁?”前座装模作样“开车”的疯眼汉抛出一句反问。 “连续两年被迫独当一面,这孩子已经被锻炼出来了,”唐克斯唏嘘不已,“他其实蛮有能力的,不知道被谁点醒了,这些日子以来,和我们也挺有默契。亚瑟说,他本来都打算回家过节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哈利幻想中的欢乐圣诞自然泡汤了。韦斯莱一家都被迫在格里莫广场12号过节,但这一家子人的乐观哈利真是不服不行。虽然珀西“差点儿死了”,但哈利愤怒于“死了”,他们高兴于“差点儿”。 唐克斯几乎每天都过来报到,想用魔法部的动向换卢平的近况,但西里斯和哈利都表示爱莫能助。 “相信我,我比你更想知道莱姆斯的消息。”西里斯在又一次送她离开时这样说道,“我要是你,我就直接去找邓布利多了——替我向你妈妈问好!” 格里莫广场12号又空又静,还未摘去的节日装饰更加剧了这种可怕到迫人的寂寞。珀西刚刚于凌晨时分苏醒,韦斯莱家已经全员探病去了,只留下哈利和西里斯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互相问候的话在刚刚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西里斯在法国和前同事们斗智斗勇——不是每个人死过一次之后依然能再度鼓起勇气,就算能,战斗水平也已经快退化到史前时代了——的事迹也在圣诞餐桌上说过了,现在他们之间只剩下了一个话题:那些还没有回来的人。 “这样好吗?”哈利眼疾手快地挑了个最安全的人来说,“阿波罗尼娅为了珀西几乎和福吉撕破脸的事?” “没什么不好的。”西里斯耸耸肩,“你还看不出来她的打算?” “难道你能啊?”哈利立刻不服气了。 “没几个人不能。”西里斯放肆地嘲笑他,“小孩子才看不透呢!” 哈利立刻就想反唇相讥,可自己也觉得没意思。食死徒至今还没有突破神秘事物司,固然是己方的胜利,可承受压力的却还是他们自己人,连阿波罗尼娅都只能选择躲开,雷古勒斯甚至没得躲。 “别担心。”西里斯忽然安慰他,“前天鼻涕精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吗?他或许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撒谎安慰你,但绝没可能安慰我,对不对?” 好像是这么回事,哈利不得不承认西里斯说的有道理,这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 天气放晴时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哈利会和了专程赶来伦敦的赫敏,在罗恩的带领下去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去探望珀西。 “妈妈一直在那里,爸爸作为代理人去处理他遇袭的案子了。”罗恩故作轻松,极力避免接触赫敏的视线,怂得不行,“至于弗雷德和乔治……嘿,他俩搞了一个什么‘让欢乐击败病魔的轻松探病套餐’,卖一些金丝雀饼干或者消失帽什么的。一开始还会去普通病房里兜售,后来被赶去和茶室合作了。” “听上去挺有趣的?”常务保镖唐克斯有些好奇,“我看他俩以后准得发财!” “已经发财了。”罗恩满面幽怨,“他俩整个假期都致力于让妈妈允许他们不再返校。” 第222章 “莫丽一定狠狠地骂了他们一顿!” “也不一定。经历过这一切,我看莫丽的心态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很多了。” “妈妈默许他们以邮购的方式经营‘韦斯莱魔法把戏’了,珀西帮他们求情,妈妈承诺再也不会没收订购单,还答应把世界杯那次的钱还给他们。”罗恩轻车熟路地带他们去了五楼魔咒伤害科(“也是傲罗最常去的科室”——唐克斯语),并对走廊里七嘴八舌热心诊断的一幅幅画像熟视无睹。 “别搭理他们,哈利。”罗恩狠狠白了一位说他“体内有无形热火上升”的异国老治疗师一眼,“无论什么病他们都会让你先放两百毫升血。” “喔!”赫敏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很符合刻板印象!” 罗恩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心虚地移开视线。赫敏居然还挺享受这种小拉扯的,她坦然地向罗恩笑了笑,反而把罗恩闹了个大红脸。 到了杰纳斯·西奇病房外,唐克斯和穆迪都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大概因为他们之前已经来过几回了。唐克斯迫不及待地要去见识见识“轻松探病套餐”,而穆迪表示他生来就跟珀西这种一本正经的文化人不对付,宁愿去喝点儿饮料。 罗恩敲了敲门,一位头戴花环的治疗师从里面为他们拉开了门。 “我到底还要重复多少次,我们这是封闭病房来着!”她慈爱地碎碎念着,倒是有点儿像韦斯莱夫人,“小珀西真是受欢迎,相比之下其他孩子都受到了冷落呢!” “小、小什么?”哈利张口结舌。 “习惯了就好了。”罗恩拍了拍他,“她把自己当成病患的妈妈——像珀西这样的可不多,我赌他下个月就可以换去普通病房了。” 这是一间很大的多人病房,但并未住满,珀西·韦斯莱被安排睡在最外一张床上,大概因为探视他的人总是来来往往,怕打扰到其他人。他看上去精神不错,但整个人都孱弱得像一个幽灵,连差点没头的尼克看上去都比他“结实”。莫丽·韦斯莱坐在床头的一把软垫扶手椅上,正在为他读《预言家日报》。 “圣诞快乐,珀西。”哈利赶紧打断韦斯莱夫人那令人头大的娓娓念诵,“希望你感觉好一些了。” “见到你们我当然觉得更好了。”珀西真·气若游丝地笑了笑,“圣诞快乐!” 莫丽笑眯眯地变出两把椅子来让小客人坐下,罗恩只好尴尬地坐在珀西的床脚。说实在的,哈利和珀西的交情很有限,或许赫敏和他的共同语言会多一点,但眼下这个场合或许并不适合大谈“霍格沃茨优秀级长法则”。 但珀西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会自己找话题。他从枕边拿起一封散发着香味儿的信,扬了扬笑道:“还记得佩内洛普吗,她从日内瓦写信来,问候我的情况。” 哈利和罗恩茫然地对视了一眼,还是赫敏记性好,笑道:“佩内洛普·克里瓦特?你的前女友?我可以这么认为吗?” “当然、当然!”珀西连连叹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毕业就分手了,她现在为国际巫师联合会工作,唉,真嫉妒啊!” 他现在能坦然地把自己的向往与追求宣之于口了,莫丽欣慰地笑了笑,替他拨弄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 “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妈妈。”珀西忽然低声道,“这一定伤了你们的心,你和爸爸……哪怕我意识到了我的愚蠢,但我为了可恶的颜面,一直没向你们道歉。” “珀西!”莫丽的眼睛迅速被泪水浸湿了,“哦我的孩子,别这么说,爸爸妈妈永远不会怪你,我们只会记挂你!” “我几乎死过一次,才发现以前有多糊涂!”珀西也红了眼眶,“原谅我,妈妈……原谅我哪怕道歉,也选了这样一个时机。” 韦斯莱夫人感动又哀伤地扑到珀西身边哭了起来,连罗恩都有些手足无措,哈利和赫敏尴尬得不行,只好悄悄站起身来,避向病房深处,罗恩赶紧也跟上来。 “他刚才说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时机?”罗恩小声问道,“是指受了重伤害爸爸妈妈和我们跟着担心?” “大概?”哈利说。 “得了吧,你们两个的感情加起来也就一茶匙!”赫敏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时机就是指现在啊!父亲、两个优秀的哥哥、一直不服气他的弟弟还有唯一的小妹妹都不在,他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到底,珀西还是很在乎脸面。” “我呢?”罗恩不满地说,“你这话说得我好像隔壁邻居!” 哈利忍不住笑咧了嘴,开学前双胞胎也这样抱怨的。 “为了这盆蟹爪兰,我特意换了你的床位,布罗德里克,为什么不瞧瞧它、再摸一摸它呢?”窗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位面色灰黄、正喃喃呓语的男巫,丝毫不理那位慈母治疗师的殷切关怀,“等它开花的时候,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昨天格林格拉斯女士来的时候,还夸过这花长势喜人呢!” 三人组无一不被这句话勾得停下了脚步,他们看到治疗师正伸手拨弄男巫床头柜上的蟹爪兰,花的枝条温顺地勾住她的手指并向上攀缘,但卷到手腕的位置就不动了,几乎有些失望地缩了回去。 “魔法蟹爪兰还有这种习性?”赫敏困惑地问。 “麻瓜出身吧,孩子?我也是!”治疗师亲切地笑了起来,又将男巫枕边安放着的水獭玩偶正了正,“魔法世界的生灵都是很神奇的,或许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1 “你也不知道?”赫敏惊呆了,“你不知道就往他床头摆?” “这是别人送的礼物,给可怜的布罗德里克!”治疗师有些不悦,仍然强调,“信上说了这只是一盆蟹爪兰。” 罗恩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赫敏继续和那个女治疗师杠,自己则挺身挡住治疗师的视线——哈利猫腰溜到“布罗德里克”的床脚,翻看起病历记录本。 姓名:布罗德里克·博德 职业:缄默人 症状:思维混乱、主体意识丧失 推测病因:夺魂咒、未知保护魔咒反弹 他好像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哈利苦思冥想,缄默人、夺魂咒……是他!布罗德里克·博德!缄默人监守自盗!那天他们第一次看见这个新闻的时候,还说艾比盖尔果然没有骗人! 他挥手示意撤退,而趁这段时间,珀西和韦斯莱夫人已经双双收拾好了心情,虽然莫丽双眼红肿,但精神却更加饱满了。 “出什么事了,哈利?”她以一位母亲的敏锐问道。 “西里斯说珀西是白天工作时中的夺魂咒,是吗?”哈利心事重重地问,“所以你并不知道是谁要害你?” “我白天要见很多人,那人甚至可能是在走廊上和我擦肩而过时施的咒。” “但缄默人并不会像你这么……呃,交际广阔,我猜?” “你猜得没错。”珀西笑道,“他们几乎都是独行侠,就连上下班也会避开高峰时期,大家一般也不去招惹他们,反正都是‘无可奉告’。” “所以,如果博德醒了,哪怕是排除法也猜得出是谁袭击了他,对吗?”赫敏脸色大变。 “我想是这样。”珀西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妈妈你认识蟹爪兰吗?”罗恩立刻掉头跑向博德的病床边,几乎是硬从治疗师的手里抢走了那盆植物,那枝条,或者说触手,已经明晃晃地往他脖子上缠了,但缠没两圈就缩回去了。 “这怎么会是蟹爪兰?”莫丽哭笑不得,“蟹爪兰是一截一截的啊!我看这倒有点像魔鬼网。” “魔鬼网?!”三个人异口同声。 “我去找疯眼汉来!”哈利立刻召唤出了他的守护神,牡鹿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儿,迅速穿墙而去。 “魔鬼网的话就不要紧了吧?”罗恩挠了挠头,“我们一年级就对付过它了,小意思!” “普通的、一年级水平的魔鬼网又何必要伪装成蟹爪兰呢?”赫敏神情嫌恶地瞪着那盆植物,“快放下呀,让它离我们都远一点!” 穆迪和唐克斯到得很快,立刻就控制住了那盆奇怪的植物。“这案子还压在傲罗办公室呢,艾丽斯恨不得一天催圣芒戈八百遍!”唐克斯变出一团火焰,触手们活了一般四处躲避,“几乎可以肯定就是魔鬼网了……但它不是无差别地攻击巫师,看来还施加了什么别的魔咒,我得带回魔法部去。” 莫丽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你们是说……食死徒灭口?”她害怕地站起身来,张着手臂,像是要保护珀西,“那——” “珀西自己也说了他不知道是谁要陷害他嘛!”罗恩连忙安慰妈妈,“别说夺魂咒了,就是珀西后来中的这个施加在门把手上的毒咒,我们也没有证据一定就是乌姆里奇干的。” “但是……”赫敏脸色煞白,“邓布利多不是也说了,伏地魔一定会想尽办法分化瓦解我们。阿波罗尼娅已经为珀西和福吉撕破脸了不是吗?” 第223章 “只不过是强行让这件事见报了而已,不能算吧?格林格拉斯女士本来也不是事事都听部长的。”珀西尴尬地摸了摸耳朵,“部长觉得这件事属于‘家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如果这个时候你死了呢?”哈利毫不客气地反问,“你也知道阿波罗尼娅和乌姆里奇的派系矛盾有多深,不是吗?” 第168章曲折(2) 他忍不住又要怀疑阿波罗尼娅自导自演了——她已经收获了一波人望和“逆境中也不惜豁出去一切来爱护下属”的好名声,并初步将自己与福吉团队切割,如果珀西死了…… 不,太早了,那样她就不得不离开霍格沃茨,不得不与乌姆里奇“不死不休”了……阿波罗尼娅当然不乐意,但伏地魔正等着谁帮他突破神秘事物司呢! 病床四周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是我太冒昧了。”哈利连忙道歉,“但我坚持我的想法没错,珀西同样很危险。” 唐克斯和穆迪对视了一眼。 “闲着也是闲着!”她轻松地说道,站起来挥舞魔杖,“如果莱姆斯在这里,他一定会相信哈利的。” 穆迪更是一位崇尚“时刻保持警惕”的重度ptsd患者,他俩将珀西的床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用检测魔咒过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回头我跟邓布利多说一声,看要不要安排几个人过来值班算了。”穆迪抽动着残缺不全的半截鼻子,“真缺人手啊……什么味道?” 那只蓝汪汪的魔眼一下子就盯住了珀西枕边的粉红色信件。 “小子,这是什么?情书?”他毫不客气地一把抢过那封跨国慰信,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谁寄给你的?” “佩内洛普·克里瓦特。”珀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前女友,在瑞士工作。” “英国的消息这么快就能传到瑞士去?还是假期里?”穆迪尖锐地问。 “或、或许是她家人告诉她的。” “说你脑子不灵光,你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让我失望!”穆迪大怒,“她如果回家过圣诞,信怎么会从日内瓦寄来?她如果没回家——你的新闻26号才见报!假设她的家人还记得你,晓得你俩旧情难忘,看到报纸后马上派猫头鹰寄信给她,你知道从英格兰到瑞士要飞多少天?她再马上寄信给你,这会儿猫头鹰还在路上呢!” 莫丽·韦斯莱又气又惊,眼眶子里满是眼泪。“这些食死徒!”她叫道,“真是嚣张!我绝不饶恕!” 哈利几乎已经听得呆了,他们谁都没想到那么多。如果不是辗转听见阿波罗尼娅那句赞扬,晓得她这个人从不做无用功,谁又会去注意到一盆乖巧可爱的绿色植物呢? 好在那个治疗师梅莲姆·斯特劳只是对小巫师比较坚持己见,面对前任首席傲罗和现役傲罗时就非常听劝,她立刻为珀西约了一个药剂与植物中毒科的会诊,并铁面无私地请哈利他们立即离开。 “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在一楼碰见过洛哈特。”罗恩恹恹地说,“可惜,我还想着去看一眼呢,现在也没心情了。” 虽然被请出来了,但他们现在也不能立即离开。因为仅有的两个警卫,唐克斯已经带着魔鬼网回魔法部加班了,穆迪只好紧急召唤西里斯,等他来的这段时间,他们就在圣芒戈漫无目的地闲逛。 “一楼?”赫敏探头看了一眼走廊上无处不在的楼层索引,“器物事故科?” “他是把自己吓傻的嘛!”罗恩比划道,“先是在石头柱子上磕了一下……如果石头柱子是人工制品的话,那他自己怎么不能算呢?” 好冷的笑话,但是对赫敏来说居然还挺管用。哈利到现在也算是看透了他俩了,随便吧,都是情..趣。 假期里魔法部和圣芒戈的效率下降不少,五楼病房里的两桩案子直到开学前才算有了定论。博德的无公害蟹爪兰被确认是一株施了咒的魔鬼网,而珀西的信上则附加了一种挥发性毒剂,再过半个月,珀西准得死翘翘,还是非常自然的“虚弱而亡”。 返校列车上情绪低迷,韦斯莱们再乐观,也经不起连续两次“差点儿死了”,连一直闹腾着要休学创业的双胞胎也难得地消停了一会儿。但世事就是如此,双喜临门的好事就是比不上扎堆儿降临的厄运。事后回想起来,一切都是有征兆的。 最一开始,是邓布利多教授为黑魔法防御术(自习版)代了一节课,当天晚餐的时候,斯内普也不见人影,紧接着半夜里,哈利的伤疤再一次挣脱了止痛药的束缚,活活将他从无梦的酣眠中疼醒。 “怎么样,你见到邓布利多教授了吗?” “见到了,他们都没睡,还有麦格教授也在。” “怎么说?邓布利多教授怎么说?” “他说这是正常的。” “你说什么?” “别慌,赫敏!你在发抖,握着我的手!” 为怕打扰其他人睡觉,他们齐心协力把哈利抬到了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赫敏用毯子和被单把他裹得严严的,罗恩去报信,纳威去找庞弗雷夫人。 哈利沉沦在剧烈的疼痛里,他全部的精力都被用来维持脑海中随着理智摇摇欲坠的防御。 “庞弗雷夫人给了我一些缓和剂。”纳威气喘吁吁地说,“她说不一定会见效,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哈利就是去圣芒戈,也没有办法。” “所以哈利只能自己熬着?”赫敏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为什么会这样?”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哈利在疼痛中试图思考。 卢平代购的麻瓜止痛药一共也就失效过两次,一次是他纠结于阿波罗尼娅的手黑,整个人心态完全崩掉;另一次就是现在——但哈利保证自己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情绪平稳得不行。 睡前他们的卧谈话题是新任麻瓜研究教授爱米琳·万斯看上去活像个麻瓜的公爵小姐,退回五十年前能给女王提袍的那种,相比之下马尔福那种自诩优雅的假贵族……难道他为德拉科生气而不自知?不至于吧? 一点清凉的液体被灌进哈利的嘴里。 “你感觉怎么样,兄弟?”罗恩捏着他下颌的手劲儿真大,“缓和剂有效果吗?” “我感觉……很高兴!非常高兴……太开心了。”哈利下意识地说,话出口自己都愣了,罗恩更是差点儿没把哈利下颌骨捏碎。 “我觉得他没事,赫敏。”罗恩干巴巴地说,“一年级的时候他就跟我说,别人越骂他、他越高兴。” “哦得了吧!”赫敏嗤之以鼻,“那是糊弄你玩儿呢!” 哈利想说他这次可不是糊弄罗恩,他是真的高兴。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封闭的影厅,银幕上热热闹闹播放搞笑电影,周围的观众个个都笑得开怀,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受此感染,也情不自禁地感到快乐。 这种快乐是如此强烈,强烈到足以让他也感觉到,伤疤的疼痛只不过是一个载体——痛并快乐着,痛的是他,快乐的是……伏地魔。 那一瞬间他看清了观众席上的一张张脸,有熟人,白天刚给他上过课;也有许久未见的人,脸庞一瘦,倒有点儿像西里斯了;更有只在照片上见过的人,她比照片上要老得多了,神情憔悴,眼睛里却像是能喷出烈焰。 食死徒们都在这儿,那他是谁?他是……伏地魔? “阿兹卡班失陷了!”哈利猛地醒了过来,大声叫道。 天已经渐渐亮了,公共休息室里静悄悄的,罗恩和赫敏都没有回去,而各自披了衣服蜷在扶手椅里打盹。他们睡得太熟,以致于哈利嚎了一嗓子,都没有把他们吵醒。 哈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大脑的防御,他剧烈地喘着气,丝毫记不起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伤疤已经不疼了。 罗恩和赫敏抱着他喜极而泣,别说只是阿兹卡班沦陷这种早早被预告过的事,而是天塌了都不要紧。哈利犹豫了一下,并没说他直接透过伏地魔的眼睛看到了贝拉和卢修斯他们坐在一起,只说是猜的。 伏地魔的大脑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机缘巧合之下怎么能成功的,或许也就是这一下耗尽了他的精力,让他直接昏了过去。 那一天的《预言家日报》也来得特别晚,来之前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哈利本来正咬着面包,看罗恩帮赫敏筛选适合的刊物约一篇采访,忽然听见不远处斯莱特林的长桌上参差不齐地爆发出一声恐怖至极的呐喊。 这两年一直活得像个透明人的文森特·克拉布忽然四肢摊开地悬浮了起来,跟在康沃尔郡的浅海里晒太阳似的。下垂的校袍哗啦啦地扫过桌上的丰盛早餐,引起一片惊恐不安的躲避,他自己却轻轻地阖着双眼,睡得很安详。 意识到不对劲的教授们匆忙赶来时,克拉布已经升到六英尺高了,他睁开眼睛,眼白上突然就多了一片密密麻麻的血丝,继而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他的声音从高亢到破音、再回归到胸腔不堪重负的水牛般粗嘎,只花了不到一分钟。 第224章 邓布利多教授清空了所有的食物与餐具,斯内普将不断扭动挣扎、活像要一口咬死谁的克拉布控制住,平放在桌上,麦格教授驱赶其他的斯莱特林学生暂时离开这里,剩下的两位教授则组织自己的学生挤一挤为斯莱特林们空出位置。 所有人都像狐獴一样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甚至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站到了座位上,但克拉布的身影已经被教授们淹没了。哈利忙去人群里找阿波罗尼娅的身影,她果然已经回来了,正抱着手臂远远站在一边,手指关节有节奏地扣击下巴,眉毛像所有教授一样皱成一团。 怎么,难道她不知道? 这个认知非常不祥,他已经习惯了己方大局在握的优势,而阿波罗尼娅的表情就好像……文森特·克拉布是个她久别重逢的故人,她理应认得他,有些什么地方她觉得很眼熟,可她记不起来。 哈利两只眼睛盯着两个方向,累得本就没休息好的眼皮子直跳。但很快,斯内普就直起身来,面向自己的学生。 “谁知道克拉布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脸色可怕极了,“有谁看见了?” 斯莱特林们面面相觑,谁也答不上来。文森特·克拉布前几年过得有多风光,这几年就有多默默无闻,他们不霸凌他出口恶气就不错了,要不是有马尔福的警告与约束,单是潘西·帕金森就能让克拉布一天也好过不了。 “他好像……”到最后,还是高尔小声说了一句。 但他的声音太小了,斯内普并没有听清,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忽然有人喝道:“都别动!” 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她正从人群外向里挤,挤得不耐烦了,一拔魔杖—— “住手,阿波罗尼娅!我们从不用那个魔咒移动学生!”麦格教授连忙阻止,最外圈几个已经不由自主向后飞去的学生顿时砸在了他们的同学身上。 “别挤在这儿,都往后退!慢慢地,注意脚下,留神什么都别踩到!”阿波罗尼娅逆着人群上前,布满了凌乱脚印的地板上就像海浪退潮一般,露出一样东西,或者说两样,显而易见它们曾被包裹在一起。 一个扯开的牛皮纸包就躺在斯内普脚下,看上去已经被学生们踢来踩去好几脚了,但仍能看出它内含物的大致轮廓——应该是一条造型复古夸张的华丽项链,事实上也正有这么一条项链落在不远处,上面镶嵌的蛋白石失水严重,但仍折射出幽绿诡异的偏光。 “什么?” “看到什么了?” “好像是项链?” “克拉布有异..装..癖?” “不兴人家送礼物啊?” “他一家门都死了!” “安静!”邓布利多厉声道,随着他魔杖的指引,项链悠悠地飘浮了起来,这下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也不难发觉——这玩意儿八成是有问题。 哈利隐约觉得这条项链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是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老板还吓唬他说乱碰会赔命的那个? “好险!”阿波罗尼娅俯身捡起那一叠包装纸,翻过去读封皮上的落款,斯内普探头过去看了一眼,脸上乌云密布。 “你刚才要说什么,高尔?”他不客气地说。 “我想说克拉布好像拆了个包裹教授!”高尔吓得满头大汗,“就是这个包裹……”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猜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文森特·克拉布拆包后失去意识,那拆了一半的包裹随即掉落在地,被着急忙慌的学生们裹挟着一路向外,最终导致那条危险的项链彻底脱出。 “果然好险。”麦格教授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要是被哪个孩子踩到,再伸手去捡……是谁要给他寄这个,这孩子有什么仇家吗?” 这下好,一半的人去看德拉科·马尔福,另一半的人还记得救世主低年级时的恩怨情仇。 “都不是。”阿波罗尼娅低声道,干脆将那叠粗糙的牛皮包装纸递给了麦格教授传看,完了嫌脏,还在斯内普的袍子上擦了擦手。 “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啊?”罗恩好奇得要死,“怎么教授们的神情好难看?” 很快就有人替他解答了疑惑,因为斯普劳特教授心无旁骛地直接问出来了:“b·b·l是谁啊?” 第169章曲折(3) 礼堂里再次沸腾了,所有人都在讨论这个神秘的b·b·l。出了这种事,早饭也耽误了,邓布利多干脆取消了上午的第一节课,让大家尽情吃饭,克拉布也被移走了,斯莱特林长桌恢复了原样,连小精灵们都紧急补充了一些简餐。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这个凶手已经被大家称作“稍后再见”1——更恐怖了。直到这时,迟来的猫头鹰才姗姗降落。 “你说中了,哈利。”赫敏直接将头版撕了下来,怼到他眼前,“阿兹卡班真的沦陷了。” “b·b·l是谁也很清楚了不是吗?”哈利现在反而轻松了,报纸上的人脸他昨晚都在梦里一一见过,“贝拉特里克斯·布莱克·莱斯特兰奇。” 赫敏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可是,她为什么要……”罗恩艰难地试图理解食死徒的思维逻辑,“伏地魔已经快把克拉布家灭门了啊!” “伏地魔是惩罚不听话的仆人,而贝拉特里克斯是为自己出气。”赫敏飞快地接受了现实,“如果你旅游回来,发现地里的莴苣被邻居拔了,养的鸡也被人连窝端了,你生不生气?” “我往他门上扔大粪弹!” 赫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随着《预言家日报》一起到来的,还有最新一号教育令——任课教师不得向学生传达与课程无关的内容。这下好了,哈利已经可以预想到,阿波罗尼娅在自习课上的最后一点儿责任也没了,她要不睡大觉,要不就得拿魔法部的公文过来批,没准高兴了还看会儿麻瓜小说呢! 当天晚饭之前,各个学院已经充分接收到了自家院长或严厉、或忧虑、或寓教于乐、或阴阳怪气的叮嘱,包括但不限于:不认识的包裹不要拆,看着不对头的东西别伸手瞎摸,不要在陌生的纸上随意签下自己的名字,更不要向看不见脑子在哪、却有智慧懂思考的玩意儿倾吐心声。 “我本以为这是外面成千上万的麻瓜小孩都明白的基本道理。”麦格教授似乎从某位同事那里学会了某些不太友好的技能,“但事实证明,我们精心培养出来的优秀巫师更接近一群天真烂漫的……” 她最后的善良就是将那个名词吞了回去。小巫师们被骂得不敢吱声,扪心自问,换做他们,当然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好在文森特·克拉布还不算莽撞到家,他并没有豪放地一把抓起那条项链,因此侥幸从死神手中逃出一命。可对于毫无危机意识的小巫师们来说,近在眼前的袭击案完全冲散了远在天边的阿兹卡班越狱事件所理应带来的恐慌与混乱,可由于受害者的个人原因,他并未获得一些同情与怜悯。 学生们仿佛只是看了一出蹩脚的谋杀戏剧,完了咂咂嘴,觉得津津有味。 直到哈利·波特在《唱唱反调》上的报道登出,大家才后知后觉地将克拉布一家子前前后后出的事和阿兹卡班越狱联系到一起,进而链接到最深处的源头。 伏地魔真的回来了,他救出了自己的得力助手。而那位神秘的“稍后再见”——显而易见就是曾经被老克拉布抢过金库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娘家姓布莱克。 连那桩至今仍未告破的克拉布血案,如今再看,真凶都呼之欲出了!伏地魔早早就潜伏在英国的土地上,自由来去,随意杀人! 而魔法部在干什么?在捂嘴。 颁布《第二十七号教育令》的时候,连格林格拉斯教授本人都尴尬不已。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勇敢说出真相的哈利·波特甚至连霍格莫德都不能去了,多么幼稚的小手段! 一股强烈的不平之情在学生之间蔓延开来,随着五年级和七年级考试的临近而愈发汹涌。 但魔法部的干预变本加厉,继上学期末告别霍格沃茨的凯瑞迪·布巴吉教授(大多数人不认识她)之后,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也被强行解雇了。 尽管高级调查官已经挑了两个最软的柿子捏,尽管邓布利多教授及时赶到并找来一位被族群放逐的马人作替补,但这无疑是魔法部的一种表态——我康奈利·福吉就是要跟邓布利多死磕到底!什么神秘人复不复活的,我不关心,我说他没回来就是没回来! “说实话,我这几天一直时刻防备着马尔福他们偷袭你。”罗恩说。 “他不会的。他知道我要是真把卢修斯的名字拿下来,反而对马尔福家不利。” “那诺特和高尔呢?” “不知道,被贝拉吓破胆了吧?上一个不听指挥瞎搞的食死徒可是克拉布啊。” 五年级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双料保护神奇生物课刚刚结束,和另一拨从温室方向过来的三年级学生汇合在城堡门口。他们没能很快地进门,因为外出归来的格林格拉斯教授和要去湖边草地上遛遛的费伦泽(教授?似乎没人这么称呼他)在台阶上狭路相逢了。 第225章 “天气不错。”阿波罗尼娅客气地点了点头,她脸色有些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如果您不习惯走台阶,我可以为您让路。” “你改变了很多。”费伦泽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但绝不傲慢,反而很平淡,“这些年我的族人们占卜未来,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真令人难过。”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期待马人的能力更加精进。”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结局吗?”英俊的马人露出一丝好奇的神情,“只要是人类,巫师也好,麻瓜也好,无不囚困于此。” 她看上去很想笑,但又着实笑不出来。“结局?”阿波罗尼娅反问,“我知道啊,valar morghulis!”2 “很抱歉,我只听得懂英语。” “没必要,整个英国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听得懂这句话。”阿波罗尼娅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还挺寂寞的,不是吗?这句话的意思是,凡人皆有一死。” 费伦泽惊讶地瞪大了一双美丽的蓝眼睛,这下轮到他挑眉毛了,眉头恨不得飞到发际线上去。 “既然你对生死有这样深刻的理解,为什么还——”他识趣地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眼前的女巫终于露出略带不耐烦的神色,比了个“嘘”的手势。 “您站在这里,费伦泽,您的胜利意味着我的失败,为此我不得不受到惩罚。”阿波罗尼娅依然在笑,但是神情很冰冷,“所以还请您适可而止,我现在可没心情跟您探讨哲学问题。” 她绕过呆在原地的漂亮马人,拾级进入城堡,一进门就看到斯内普行色匆匆地从教职工休息室那边走过来。阿波罗尼娅没精打采地向他点点头,刚想上楼,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还好斯内普眼疾手快,她才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大马趴。 “你先别回去。” 当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斯内普不好多说什么,只搀扶着她往教职工休息室去,还好现在里面没什么人——除了宾斯教授。 阿波罗尼娅没说什么客套话,她的确已经是强弩之末,一直在硬撑。现在终于能大略放松休息一下,顿时觉得自己宛如一只正在被做成标本的扑棱蛾子,每一根神经都被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钉子。 “忙你的去吧,我缓口气就好了。”她呼了一口气,“刚才看你好像很急?” “德拉科以为你和那个马人起了什么冲突,叫我去解围。”斯内普眉头皱得死紧,“怎么回事?” “他挺生气的。”阿波罗尼娅轻描淡写地说,“我要是能把那只蜻蜓赶出去,那么他们就有机会把她带到他面前,预言球一时得不到,能听听预言也不赖,可现在这事儿黄了。” “我不是问这个。”他有点烦躁,基于某种默契,这消息其实也还是他通报给那边的,“我是问你。” “我没事。”她面不改色地说,“只是时间长了一些。我发现疯子的魔咒威力总是更强,或许雷古勒斯会喜欢这个课题,他现在天天被困在彼得伯勒,也快疯了。” 或许是这样,最好是这样。她多么希望这具身体是保质期一到,就“嘎嘣”一下坏掉,而不是像被长绿毛的霉菌寄生那样,一点一点蚀空躯壳。 斯内普凝视着她,当然他没指望能从她眼里看出什么东西来,更没把握从她嘴里掏出什么准话。自始至终她都与他站在同一边,她做下的所有事都符合他们的利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不安稳。 就好像……莉莉离世那一夜,他从隐形兽眼里看到那些零散的场景。西弗勒斯·斯内普从不是个迷信的人,但那件事最终应验了。 “预言球的事怎么办?”他按捺住想要叹气的冲动,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不知道啊!”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邓布利多要是还没想出对策,说不定你可以问问费伦泽?就是那个马人。” 斯内普仅仅只是嗤笑了一声,连话都不想多谈。 迄今为止,在伏地魔的项目压力下,食死徒们已经想出:操纵缄默人、操纵魔法部职员、逼迫阿波罗尼娅回魔法部、赶走特里劳妮四大招,无一不宣告失败。摆在伏地魔跟前的只剩下两条路——要么,壮壮胆子再闯魔法部;要么,忽悠哈利·波特勇闯神秘事物司。 第二条路已经堵死了,救世主的脑袋瓜铁板一块,单就大脑封闭术这方面的师资力量,放眼全球也是一等一的。 “邓布利多怎么到现在了还要保特里劳妮啊?我这个钻心咒挨得是真冤!怎么就不能让他晓得那半截预言呢?”阿波罗尼娅枕着手臂,伏在座椅扶手上,“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很好吗?” “那样西比尔只会白白死去。”斯内普轻声道,格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不,你几乎都不认识凯瑞迪·布巴吉,仍然愿意为她筹划,为什么对西比尔·特里劳妮耿耿于怀?” 因为这个陌生的女巫只是无辜的羔羊,因为她“曾经”或者“将来”又或者“本该”,死在你面前。 “白白死去?” “邓布利多觉得他想拿预言球,是为了做一个新的。” 阿波罗尼娅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可再做新魂器的话,伏地魔的灵魂就不再是他以为的七片,而是八片了啊! 合着随魂器毁灭而消散的那些灵魂就不算数了是吧? “这可不行!”她干脆地说,“一旦他憋不住搞个大新闻、高调宣布自己回归,我就得清空魔法部,恭恭敬敬地等着他大摇大摆地把预言球拿走,现在替罪羊可不好找了!你觉得他把新的那个交给你或者我来保管的可能性有多大?” “零。” 阿波罗尼娅用气声骂了句脏话,她摸鱼划水了大半个学期,本来以为躺平一年即可坐收渔利,谁成想临了临了还是得干活儿? “真是噩耗!”阿波罗尼娅顿时觉得自己坐不住了,“我得回去了!” “去我办公室吧?”他很自然地说,“快到晚饭时间了,我那里近一些。” “啪嗒”一声,教职工休息室的房门轻轻合上了锁。一直缩在壁炉旁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宾斯教授“站”起身,一本正经地整了整衣领,虽然他已经不能真正地吃一顿晚餐了,但是作为教授,他有义务出现在礼堂的席位上维持霍格沃茨的体面,他庄重严肃地向前“走”去—— “啊!!!”男巫女巫放声尖叫! 宾斯教授吓得蹿到了天花板上,费解地看到眼前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兀地出现了三个半大巫师,像梅林在他眼前遮住的帘、终于掀开了一样。 “你、你们是谁?”可怜宾斯教授浑然忘记了自己已经不能再死一次,害怕得浑身发抖,“你们要要要、要干什么?” 半大巫师们也在哆嗦——刚才被幽灵穿过时冰的——最左边棕发蓬乱的女巫脸色青白,神情愧疚,她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姓名牌,却忘了捂住级长徽章。 “德拉科·马尔福,教授。”最右边的红发男巫立刻举手道,“我们是斯莱特林的,这是潘西·帕金森,这是……呃,高、高尔!该死的高尔叫什么来着……总之,我们来找斯内普教授有事。” “西弗勒斯刚刚出去了,你们如果跑快点儿的话,还能在楼梯平台追上他。”宾斯教授长舒一口气,“我记得马尔福家都是金发啊……” “您还记得呢……”红发男巫小声吐槽了一句,“我这是染的,波特牌魔法染发泡沫!一秒上色,永久牢固!” 宾斯教授一边“哎呀哎呀真是了不得”,一边把他们送出去了,还给他们指了指方向,好像这里有谁是一年级新生似的。 “我发誓,他现在已经忘了我们叫什么了!”他们漫步往礼堂走去,罗恩得意洋洋,“真有你的,赫敏,你怎么知道跟着他们会听到有价值的消息?” 新任斯莱特林级长尴尬地咧了咧嘴:“我……呃,我其实………对,没错,我就是很厉害!” 哈利低头叠着隐形衣,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刚刚一直在回味偷听来的那些话,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多少重要的信息。诚然阿波罗尼娅有问必答,从来不瞒他,但有些零碎的东西,似乎不值得特意跟他提,要他自己问,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比如今天,倒像是查她的岗。 “我有点理解弗雷德和乔治了。”他说道,有点发愁,“我们走不出霍格沃茨,也帮不上什么忙,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他们不需要我们帮忙,哈利。”赫敏严肃地说,“他们比我们厉害得多,如果有什么事连他们也搞不定,那我们贸然去了,只会添乱,说不定他们还要反过来救我们。” “说真的,我真不想——” “这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呢,哥们儿?”罗恩吹了声口哨,神情轻松,“你也不是帮不上忙,只要你能挺过这段……嗯,思想考验?那就是帮了大忙了!” 赫敏在旁边猛点头。他俩有次和阿波罗尼娅一起夜巡,被郑重其事地拜托了这件事——哈利要是蠢蠢欲动,无论如何也要按住他,必要时直接打晕。 第226章 虽然赫敏觉得,真到了那个地步,她大概率会尊重哈利的意愿、豁出去陪着他一起上。 “至少我们知道了石兽看不穿隐形衣。3下次你要是再想跟踪谁去校长室嘛……” “哇,这么违法乱纪的话,可真不像你说出来的,赫敏。” “唔,那是斯莱特林级长潘西·帕金森说的,关我赫敏·格兰杰什么事!” 第170章曲折(4) 三个人一齐笑了起来,这事儿好像就被这么糊弄过去了。他们走进礼堂,发现今天的教师席格外拥挤,仿佛回到了四年级时,而其他早早来到等饭的学生们也在交头接耳地议论这件事。 “连弗立维教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斯普劳特也不知道,正和辛尼斯塔猜呢!” “啊啊怎么还不开饭,饿死了!” “如果是有贵宾来访的话,是该等人齐了再开饭,这是礼貌,我们去年礼貌了整整一年呢!” “好险,妈妈要是早生我一年就完蛋了!” 现在教室席上除了两个新位置,只剩下正副校长、斯内普、阿波罗尼娅和海格没有到了。正当学生们开始猜测是不是海格在禁林里养了什么违禁新怪兽惹出祸来时,又有人来了。 穿着紫罗兰色袍子的邓布利多大步流星地在前面引路,麦格教授满脸不高兴地板着脸跟在最后,两人中间夹着一男一女两位巫师,都是矮矮胖胖的体型,男巫穿着浆洗笔挺的正装袍子,整个人像被塞进了一个崭新的彩色纸盒里,女巫的骚粉色袍子比邓布利多那一身还要鲜艳耀眼,她还额外披着一条玫红色的旅行斗篷,手里拎着一个同色的猫猫头手袋。 三人组的脸色都沉了下来,面对着身前突然出现的美食都觉得有种要被逼吞苍蝇的恶心感。哈利敏锐地发现连双胞胎和金妮都厌恶地瞪着乌姆里奇。 “怎么?” “她来过圣芒戈看珀西。”金妮小声说,“话里话外都说是珀西自导自演,为的是博取关注、分裂魔法部。” 哈利还没说什么呢,赫敏先翻了个白眼,轻轻地“哈”了一声。 “没事,就让他们呆在外面吧,邓布利多,我敢说傲罗们都已经习惯不吃饭了。”男巫自然是康奈利·福吉了,他费力地跟上邓布利多的步伐,“你太热情了,但我想我们现在也不适宜吃饭,早点解决问题比较好。” “是呀!”乌姆里奇娇滴滴地开口,从未见识过她的学生登时一阵喧哗,她却将之当作某种支持,更加容光焕发了,“我一直觉得霍格沃茨的食物不怎么合口味,今后是应该改一改了。” “请先坐吧!”邓布利多冷淡地说,“两位可以不吃,我并不是要强迫谁。假使你们要对霍格沃茨的教授或者学生做些什么,我希望至少可以让每个人都亲眼见证。” 福吉已经老实不客气地落座了,他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欠了欠身子,说道:“当然,邓布利多,魔法部做的一切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亲爱的阿波罗尼娅呢?”乌姆里奇踮起脚尖,非常刻意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我们的高级调查官呢?” “她怎么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下面有人高声叫道,愤怒至极,“这里每一个人都知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 是格兰芬多的纳威·隆巴顿,显然是从刚刚阿波罗尼娅和费伦泽的对话里误会了什么。罗恩赶着去捂他嘴,他还一个劲儿躲呢! 但是福吉和乌姆里奇只想借题发挥,压根儿不关心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到底说了什么。 “粗鲁!没有礼貌!毫无敬意!”福吉大声叹息,很是可惜的样子,“这就是霍格沃茨教出来的学生吗,邓布利多?我想这值得一个禁闭。” “等你把我从校长的位置上赶下来再说吧,康奈利。”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说,示意纳威冷静一点儿坐好,“或许我们该派人去提醒一下阿波罗尼娅,不要错过如此丰盛的晚宴?” 麦格教授叫了个小精灵出来,话还没说完,斯内普和阿波罗尼娅就进礼堂来了。他们还在旁若无人地说着话,并未注意到整个礼堂的目光都倾注在自己身上,直到乌姆里奇矫揉造作地咳嗽了一声。 礼堂里太安静了,这一声咳嗽直接惊破了还在密谈中的两人,他们终于意识到了异常。 “很高兴看到你异常适应自己的新岗位,阿波罗尼娅。”乌姆里奇笑眯眯地说,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两人之间来回上下打量,“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这位是斯内普教授吧?” 斯内普盯了她一眼,立刻有低年级生吓掉了一只杯子,“咣当一声,特别响亮。 “久疏问候,部长。”阿波罗尼娅挑了挑嘴角,“对于您的病情我感到惋惜,并对您抱病前来表示由衷的钦佩——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任何由乌姆里奇副部长替您开口的理由?” 福吉眨了眨眼,开口想说什么,却被完全无法领悟她句中深意的乌姆里奇再次剪断:“我现在是‘高级副部长’了,阿波罗尼娅,不祝贺我吗?” 阿波罗尼娅“啊”了一声,顺势在斯内普身旁落座,她再度忽视了乌姆里奇,偏头向福吉笑道:“办公室里少了韦斯莱,有些消息就是慢人一步,既然这样,麻烦您将我‘高级调查官’的前缀去掉吧,我当个‘普通调查官’就好了,我可不想和某些人共用同一个单词。” “噗!”哈利忍不住笑出声来,恼羞成怒的乌姆里奇正愁没台阶可下,她的视线瞟过来,哈利立即觉得被冰冷冷的两栖动物在手背上舔了一口。 “哈利·波特,又见面了。”她故作亲切地向哈利点了点头,“我们今天来就是为了你——” “先吃饭吧!”邓布利多忽然说道,相当果断地将手一挥,“已经耽误得够久了。” 饥肠辘辘的学生们巴不得这一声,邓布利多又叫过刚才那个小精灵,请他安排一下同来傲罗们的晚餐。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吃饭,除了夹在中间的福吉和乌姆里奇——福吉是个相当圆滑的人,能适应环境,也懂得“人在屋檐下”,但乌姆里奇却不然。 “停下!”她尖叫了一声,粗短的手指握成拳,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戒指与硬木相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但是没用——小巫师们忙着填满自己的胃,压根听不见她说了什么;邓布利多眼皮都没抬,正慢条斯理地剔除一块炖牛肉的筋腱;麦格教授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死死攥着餐具,仿佛在竭力遏制自己给出某种回应的冲动;其他教授倒是有人征询似地看过来,神情十分无辜,对乌姆里奇的突然发作表示很费解。 “要不你把桌子掀了吧?”阿波罗尼娅咽下一口饭,随口建议道,“或者把所有的食物变没,你不可能不会吧?” “多洛雷斯。”福吉咳嗽了一声,神情有些僵硬,不经意间说出了那令人蛋疼的金句,“我想我们可以暂时‘入乡随俗’一下,要知道正义只是迟来,并不会缺席。” “还算识趣。”见乌姆里奇消停了,斯内普抽空跟阿波罗尼娅点评了一句,“他们来做什么?” “完全不知道。”她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吃完了自己的牧羊人派,下意识要去拿斯内普面前那份,手伸到一半又缩回来——乌姆里奇还在一边呢。 “没必要。”斯内普直接交换了两只餐盘,“她已经认出我来了。” 阿波罗尼娅心里天人交战,她彻头彻尾是土豆的人!哪怕被迫当了几十年英国土著,她对土豆的爱也有增无减。 “好吧!”她把自己不爱吃的香肠、羊肚、蔬菜泥和鳗鱼冻推过去,“一口都别剩下,不然可可会不高兴的。” 斯内普无语地望了她一眼。但他终究还是没能顺利吃完这餐饭,因为看到大多数人都吃得差不多之后,福吉迫不及待地发难了。 哈利·波特手里还拎着一只油汪汪的烤鸡翅膀,茫然地看着乌姆里奇硬生生从拉文克劳长桌上拔了个女生出来,那女生比他还要茫然,哆哆嗦嗦地被拎着校袍后衣领,害怕得快要哭了。 “艾克莫!是玛丽埃塔·艾克莫!” “她妈妈是魔法部的,在交通司!” “走狗!” “叛徒!” “别害怕,艾克莫小姐。”乌姆里奇和蔼地摸了摸玛丽埃塔额前卷卷的短发,“告诉我,你是否参加了一个黑魔法防御术小组,学习一些被魔法部明令禁止的咒语?” 小女巫惊恐极了,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乌姆里奇语气更加温柔:“艾克莫夫人最近要升职了,你可别拖你妈妈的后腿……听听他们都在说你什么,叛徒?” “不!我没有!”玛丽埃塔奋力挣扎起来,小声反驳,“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没说!” “可没人相信你。”乌姆里奇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人……我要是你,艾克莫小姐,就不白白辜负了别人泼在我头上的脏水。” 第227章 隔着一张桌子,哈利看到玛丽埃塔眼里的光短暂地明亮了一瞬,又飞速熄灭了。 “是的,我参加过。”她柔顺地说,低声抽泣。 “谁发起的?”冰冷冷的两栖动物挥舞着她的大舌头舔过格兰芬多的每一个人。 玛丽埃塔忽然张口结舌起来。她的两片嘴唇徒然地一张一合,可一个单词都说不出来。 “我不能!”她泄气地说,“我说不出来!” “那就写!”乌姆里奇当场打开自己的小手包,抓出一张羊皮纸和一只黑色的细长羽毛笔。但玛丽埃塔只写了一笔就痛不可当地尖叫起来,她的手背被割开了,鲜血凌乱地流出来。 乌姆里奇这才发现自己拿错了笔,她顾不上懊恼,粗暴地抓起玛丽埃塔的手背拉到眼前细看。“h……不,变成了l?”她一把擦去伤口上的血渍,痛得玛丽埃塔直接哭出声,“你做了什么,小妞?” “够了!”邓布利多大声斥责道,“霍格沃茨不是拷问学生的地方,你们也没有权力那么做!康奈利,你究竟持有什么铁一般的实证,让你胆敢折磨学生取乐?” “还是黑魔法。”斯内普用他那标志性的轻而柔滑、存在感却十足的嗓音说道,“毫无疑问,魔法部高级副部长,刚刚在全校师生面前展示了一支黑魔法羽毛笔。” 乌姆里奇脸色一变,连忙把那支黑羽毛笔藏进了猫猫头手袋里。弗立维教授从座位上溜下来,在麦格教授的帮助下把玛丽埃塔·艾克莫抢了回来。 “请你们适可而止吧!”弗立维教授愤怒地叫道,阿波罗尼娅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哪怕“密室”开启的时候。 但乌姆里奇再次发挥了她被动技能“无视”——看都没看弗立维,直接追上送玛丽埃塔去找庞弗雷夫人的麦格教授,扯着她的袖子不放。 “l是谁?告诉我!”她恶狠狠地恐吓道,“对安妮·艾克莫的辞呈已经写好了!你们家就喝西北风去吧!” 玛丽埃塔终于崩溃了,叫道:“无论你问我什么问题,我也只能说出那一个答案!我被咒语束缚了,关于黑魔法防御术小组……” “说出来!”乌姆里奇吼道。 “卢娜·洛夫古德!”玛丽埃塔尖叫。 充斥着嗡嗡低语的礼堂里忽然寂静无声,这个出奇的答案砸得福吉和乌姆里奇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洛夫古德?”福吉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哦当然!”邓布利多平淡面容下是掩藏不住的嘲讽,“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主编了霍格沃茨建校千年以来的第一本禁书——《唱唱反调》。” “怪不得!怪不得!”福吉大声道,强撑着硬要把这戏唱完,“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洛夫古德小姐,请到前面来!” “完蛋了,卢娜一直在被霸凌,她一定会被献出来的!”赫敏哀叹了一声,匆匆去翻书包里随身携带的小组名单,“我想她的名字大概是和艾克莫签到一起去了,她们都是拉文克劳的!” 但事实并非赫敏所预料的那样。拉文克劳的人忽然都站了起来,挡在乌姆里奇面前。 “洛夫古德不在。”他们的级长说,“你到别的地方找吧,‘高级’副部长女士。” 隔壁斯莱特林已经有不少人笑场了。 “不在?”乌姆里奇怀疑地说道,“她难道不要吃晚饭吗?” “我们拉文克劳是这样的,女士。”级长高傲地说道,“一看您就离拉文克劳的质素相距甚远,所以才无法理解。” 这下连赫奇帕奇和格兰芬多也忍不住了。 “那就找她出来!”福吉为乌姆里奇撑腰,“你能做到吧,邓布利多?” “不用找卢娜了,是我组织的黑魔法防御术小组!”罗恩气得要命,脸色红涨,“每一位成员都被魔法契约所约束,有本事你就拷问所有学生,看能不能拼凑出一份你想要的名单!” 他在所有人惊奇的注视下站起身来。 “罗恩!”赫敏小声叫他,死命拽着他的校袍后襟,“想想你爸爸!” “爸爸会高兴看到这一幕的。”乔治冷冷地说。 “凤凰社不会的!”赫敏气得一不留神说出了那个词组,幸好几乎所有人都被罗恩的英姿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哈利没想到罗恩居然比他还按捺不住,仔细一想,才发现这笔账竟然能一直追溯到三年级,再加上珀西的新仇、去年决赛之夜的旧恨…… “相信罗恩吧,赫敏。”哈利劝了一句,他们的红发朋友已经走到教师席前,心平气和地指了指自己的姓名标牌:“我想您一定认字吧,部长?” 福吉看了看他那头火焰般的红发,又去瞟邓布利多:“这才合理嘛,我就知道,邓布利多,你果然——” “一个韦斯莱?”乌姆里奇远远地看了一眼,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来,“我早就看他那个什么办公室不顺眼了,魔法法律执行司的部门太多,我看是该裁撤合并一些了。” “是吗?”阿波罗尼娅认真地挖着一盅焦糖布丁,随口应付了一句。 “少拿家人来威胁我们!”罗恩平静了也就能有两分钟,他忍不住看了两位好友一眼,似乎想从他们身上汲取到一些冷静的能力,“我们的小组在教育令出台之前就已经停止了活动,连借用教室的钥匙都还给了管理员费尔奇。” “你们当然只是转入地下了!”乌姆里奇狡猾地说。 “证据呢?”罗恩怒视着她,“你指控,你举证,请!” 乌姆里奇立刻就要去折腾玛丽埃塔·艾克莫,但可怜的小女巫,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我们没有……真的解散了,在霍格莫德。”她哭着说,“当时还没有什么教育令,我们都觉得他们是要背着我们偷偷学。” 还要再问时,她就只会反复念叨卢娜·洛夫古德的名字了。 麦格教授出离愤怒了,她把玛丽埃塔护在后面,挺身望向乌姆里奇。“看来你并没能找到证据,高级副部长。”她冷冷地说,“但巧的是,我有。作为组织者的院长,我有这个课外小组从成立到解散的全记录,需要拿来给你过目吗?” “那就不用了。”乌姆里奇勉强挤出一点点甜蜜假笑,“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教授。” 哈利觉得这场闹剧已经到了尾声,场面已经够难看了,福吉难道有什么癖好、喜欢一次又一次把自己的面子扯下来扔地上送给邓布利多踩?但他低估了乌姆里奇的顽强——她转向所有学生,开始鼓动大家站出来举报那个“转入地下”的小组。 “多愚蠢哪!”弗雷德叹息道,“她差点儿把那个艾克莫逼疯,现在谁还肯为她做事?” “那些斯莱特林没准儿愿意。”纳威幽怨地说。 “除非他们事后想被自己院长关禁闭直到放假。”金妮眺望了一下教师席上的众生相,神色轻松地耸了耸肩。 拜阿波罗尼娅所赐,哈利对人性并没什么指望,也并不觉得福吉和乌姆里奇就能激得所有人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至于听话什么的……伏地魔手下还不是一堆内鬼,可见不是只要足够可怕,就会有人自动将其意志奉为金科玉律的。 “没事的。”赫敏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狡黠地笑了,“你不会以为霍格沃茨只有那一个黑魔法防御术小组吧?d.a之外的人同样需要成绩呀!” 哈利恍然大悟。 乌姆里奇铩羽而归,但仍旧不肯罢休。她够不着艾克莫,就去找罗恩——他还站在教师席前,高兴得当着福吉的面就要哼歌。 “我很好奇,韦斯莱先生。”她彬彬有礼地说,浑然忘了十分钟前还威胁要开掉罗恩的老爸,“怎么就这么巧,你们卡在教育令颁布的前一天解散了非法组织,嗯?还有,你们只是一群学生,是谁教你们魔咒?谁为你们提供支持?” 哈利刚想站起来,就听到教师席上传来懒洋洋的一声笑:“你这是在怀疑我了?” 阿波罗尼娅把银茶匙一扔,慢悠悠地啜了一口奶茶。 “刚刚我就奇怪,部长怎么突然来了,一定是我的工作哪里没有做好。本来我还在反省,结果高级副部长折腾了半天,似乎只是白忙一场?”她望向康奈利·福吉,“现在她似乎觉得,抓不到想要抓的大鱼,退而求其次解决了我也不错?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部长您一定能为我解惑吧?大概我这份工作也做不长了,拜托看在这个份儿上。” “都是误会,阿波罗尼娅。”福吉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多洛雷斯没有这个意思,都是误会、误会……” 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似乎觉得多说无益,打算见好就收。但邓布利多恰到好处地开口了:“正是,我也想知道,康奈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二位仓促访问霍格沃茨,甚至来不及获取一些铁证?” 福吉还没说话,乌姆里奇已经跳了起来。“你可别太适应自己的新岗位了!”她指着阿波罗尼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配合得可真好!你和邓布利多!你还真是,一个男巫都不放过啊!” 第228章 “多洛雷斯!”福吉大声喊道,脸色涨得和刚才罗恩一样红,“阿波罗尼娅是我的副部长,你为什么总是把她向外推?” 乌姆里奇被他吼得面色煞白,手足无措了半天,才默默从手提袋里取出一本卷得很紧的、花里胡哨的刊物。 “看看吧!”她恶狠狠地对阿波罗尼娅说,“至少你教育令执行得还不错,看看这本该死的杂志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她把杂志摔在邓布利多面前的汤盘里,罗恩离得近,忍不住探头去看,顿时尴尬地“啊”了一声。 此时正有一位错过了晚饭、却发现四处都找不到同学的长发拉文克劳女生悄悄溜进礼堂,她鬼鬼祟祟地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在一个六年级亚裔模样女巫的帮助下顺利藏到了桌子底下,谁也没有发觉。 那本沾湿了的最新一期《唱唱反调》最终被传到阿波罗尼娅眼前来,她差点儿笑出声,因为封面标题是“第二次巫师内战的第一声号角——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致命礼物,哈利·波特与你亲历”。 她和斯内普交换了一个眼色——她去应付福吉,斯内普检查救世主有没有一高兴说秃噜嘴。 “哈利·波特确实已经被禁止前往霍格莫德,这一点费尔奇先生可以为我证实。”阿波罗尼娅向长桌尽头坐着的管理员欠了欠身,“至于他是如何完成最新一期采访的,或许要问他本人。” 哈利已经非常习惯这种几百号人都看他一个的场面了,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还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很简单,因为这是和第一篇我讲述伏地魔归来的采访同一天完成的。”哈利淡定地无视了礼堂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和抽气声,“撰稿的丽塔·斯基特润笔费很贵,但《唱唱反调》又没有稿酬,我的朋友赫敏·格兰杰创造性地提出,用一个猛料来交换。” 赫敏冷不防被他点了名,耳朵迅速地红了,硬撑着迎向所有看过来的目光,僵硬地含笑点头。 “那是‘项链事件’的第二天,在当时绝对算是一个猛料。不知道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发,大概有不少家长已经从孩子嘴里听说过了,猜也猜得出来‘稍后再见’是谁。” “总有人家没有孩子在霍格沃茨上学,我们的义务就是驱除骚扰虻,将真相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一个空灵飘渺的独特嗓音自然而然地接上了他的话,“当然,因为第一篇访谈的关系,斯基特女士遭到了打压,四处投稿无门,最后只有《唱唱反调》敢于接收她的新文章。” 哈利打了个响指,笑着向卢娜比了个赞。 “你是谁?”乌姆里奇狐疑地问,“刚刚你在座位上?” “卢娜·洛夫古德,他们都叫我‘疯姑娘’。” “原来你就是洛夫古德。”乌姆里奇意兴阑珊,“你不是不在吗?” “我又回来了。”卢娜甚至在向她微笑,虽然两只眼珠不一定都是在看她,“家里寄了一些礼物给我,为了感谢猫头鹰的辛劳,我陪它们吃了晚饭。” “你陪……猫头鹰吃晚饭?”乌姆里奇破天荒地感到一丝茫然,自以为明智地不和这个疯姑娘计较,殊不知已经和此次霍格沃茨之行的最大收获擦肩而过。 一场闹剧最终落了个草草收场。 “其实站在福吉的角度看,这件事还真蛮严重的。”公共休息室里,赫敏试图分析敌人的思路,“现在他害怕的事又多了一样,那就是艾比盖尔倒戈,乌姆里奇实在是了解他,她说出了他的心声。” “还好她依然受到信任。” “那是因为福吉比伏地魔理智。”哈利开玩笑道。 现在还没有去睡觉的人都是在等纳威去拉文克劳塔楼偷渡最新一期的《唱唱反调》,自从《第二十七号教育令》堂堂问世,他们就从零售改团购了,包括教授们的订阅在内——团购总是要慢一些些的。 虽然阿波罗尼娅本人早就把检查包裹这件事忘到了脑后,但费尔奇似乎还兢兢业业地执行着高级调查官的指示。经手人卢娜不得不在破除伪装上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因此耽误了晚饭——多亏了这个时间差! 邓布利多他们是真的全然摸不着头脑。否则单就阿波罗尼娅的脾气来看,她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看着乌姆里奇瞎蹦哒,正是因为她不知情,才只好耐下性子来看对方到底搞什么鬼。而邓布利多,他的怒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作为一位掌控全局、走一步看三步的领袖,他通常都是很沉得住气的。 福吉了解阿波罗尼娅,也了解邓布利多。所以他从被背叛的愤怒中冷静下来,认定了这是一场误会。 好险,差一点点就不是误会了。但凡有一个人猜到福吉和乌姆里奇是为《唱唱反调》而来,就不可能坐视乌姆里奇查什么违规课外小组查得鬼哭狼嚎。 这好像一个圈套啊!但……福吉真的有这个智商吗? 第171章迎战(1) 哈利转头就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好友们,罗恩赞同他的想法,赫敏却觉得福吉只是被权欲和怯懦蒙住了双眼,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固然有邓布利多的推手,自身也不至于毫无能力。 “别理赫敏。”罗恩翘着手指,小心翼翼地剥离比利威格虫的鳞翅,“她那是政客天然的保守局限性。” 哈利被他冷不丁这一句话搞得摸不着头脑。“你还记得四年级学习抵抗吐真剂的时候,我问了你一个什么问题吗?”他装作不经意地说。 “让我说出喜欢的人的名字呗!”罗恩有些不自在地瞥了前方正专心致志熬魔药的赫敏一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啊,你怀疑我被人掉包了?” “不能怪我。”哈利耸了耸肩,被四周飞舞的刺佬儿毛和蒲绒绒毛闹得打了个喷嚏,“你看看你说的这些话。” “保佑你。”罗恩屏住呼吸,认真地祝福他,“还记得赫敏那些拯救小精灵的麻瓜书籍吗?我有时候也会借去看一眼,虽然我不知道这跟小精灵有什么关系吧,也看不太懂,不过赫敏执勤的时候会跟我讲一些。” 哈利目瞪口呆。他是知道罗恩晚上在帷幔里会用魔杖照明看些东西,随后就睡得特别香,鼾声也格外嘹亮,他万万没想到罗恩看的居然是赫敏的书。 真的,如果这都不算爱。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跟赫敏告白?”哈利喃喃地问,但是罗恩根本没在听,他正瞄着前排赫敏的动作,从坩埚里舀了一点儿液体出来滴在即将要用到的蒲绒绒毛上,成功避免了毛毛乱飞的情况。 而哈利这一发呆,成功让他满满一锅大笑药水过了火候,惨遭报废。 “t。”斯内普清空了他的坩埚,“课后留下来。” “可我们还要练习魁地奇呢先生——” 斯内普留给他一个不耐烦的背影。 铃声响起,哈利在格兰芬多们同情的目光下慢腾腾地往黑板前蠕动,斯内普正在那里等着他。德拉科落在后面,刚想抽空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嘲笑眼神,就直接被他们院长点了名:“把门关上,德拉科。” 哈利觉得他的心都被夹在门和门框之间狠狠地来了一下,他提心吊胆地等着斯内普开训,谁知道等了半天,只等到一声叹气:“你最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连韦斯莱家那个小子都比你用心?不是最爱出风头吗?” “啊?”哈利呆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斯内普指的是什么——挺身而出硬扛福吉和乌姆里奇的,本应是救世主才对。倒不是说罗恩哪里就不如他,但他上才是最合适、最省事的。 人们只需要把目光集中在他这面抵抗伏地魔的大旗身上,没必要再分散注意力去关注救世主的朋友。 “多么斯莱特林的想法啊,我敢说这肯定不是邓布利多教授的意思。”哈利小声咕哝着,趁着斯内普发作前赶紧把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 “你觉得呢,教授?”哈利期待地问,“如果我想得没错,那么福吉身边出主意的神秘智囊会是谁呢?或者说,是谁派来的呢?” 斯内普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就这样?”哈利失望极了,“那我去找阿波罗尼娅,她说不定会知道——” “她只是个普通人!”斯内普立刻道,快得像是条件反射,声音也有些大了起来,“她不是先知。” “啊?我没、没说……好吧我承认,她有时候的确给人一种未卜先知的感觉。”哈利被吓了一跳,“但我的意思其实是,你知道的,你们都是……” 他点了点左手臂,说:“如果他要派一个人去福吉身边,或许会让阿波罗尼娅从旁配合。” “你还称不上了解黑魔王。”斯内普摇了摇头,“哪怕是贝拉特里克斯,也不能知晓他全部的安排。何况阿波罗尼娅现在在霍格沃茨。” “那你说邓布利多会不会也想到这一点?”哈利急不可待地说,他迫切地想让对话延长、再延长,他希望斯内普能看重他的建议,他希望这个灵光一现的点子能帮上什么忙。 第229章 “或许吧,我并不是邓布利多肚子里的蛔虫,波特。”斯内普拧着眉移开视线,他并不是每次都能忽略这个人身上酷似詹姆·波特的那大部分,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越像,多看一眼都糟心,“你已经拿我当做和校长之间的传声筒了不是吗?” “我没有,如果你相信的话。” 斯内普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滚吧!”他抬抬手,“快点,别让我扣你的分。” 哈利恋恋不舍地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去。 “你不觉得特别奇怪吗,先生?我是说,阿波罗尼娅。”他认真地说,“她有时候像是什么事都知道,有时候却一无所知,有的时候还一知半解。”他说了克拉布被寄诅咒项链的那天早上、他所观察到的异样。 但斯内普非常平静地看着他。“任何人都是这样的。”他说道,神情还有点嘲讽,“你对魁地奇了如指掌,对魔药学一无所知,对其他课程一知半解,看!” 哈利快要气疯了,说道:“我是认真的!她不对劲,我以为你会知道!” 他当然知道,比任何人知道得都多,所以他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斯内普心想,阿波罗尼娅可真是个混蛋。即便这样,某种程度上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对炼金术一无所知。 斯内普有种预感,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阿波罗尼娅的秘密,或许要等他们一起走到生命的尽头,她才会大发慈悲地告诉他,那样也不错。 一声猛烈的爆炸传来,连地下教室的厚重墙壁都跟着地动山摇。还没等人缓过神儿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纷纷响起,哈利转身就要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被斯内普一把拨拉到身后。 “待在这——算了,拿好魔杖。”斯内普说,率先拉开教室大门,走了出去。 五光十色的魔法烟火在他们头顶兴高采烈地来回旋转、舞动、爆炸、炸完还有余兴节目。在地下教室门口的这几个更像是迷路了跑过来的,因为门厅里的烟火更多,它们被施了魔咒,紧紧地围绕着一个人不放,在其人耳朵边、脑瓜顶热烈绽放,几乎要将其包裹成一座彩色烟花的小山。 “那是谁?”几乎所有教授都在那里看热闹,斯内普走到捂着耳朵直乐的阿波罗尼娅身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问她。 “乌姆里奇!”阿波罗尼娅笑道,洋溢在那双墨绿色眼睛里的是一种纯粹的快乐,几乎让斯内普怔住,“她不知道搞了个什么由头跑到学校里来,随地大小便一样到处乱管、指手画脚,弗雷德和乔治实在受不了,就想了个办法整她!” “是韦斯莱兄弟干的?”斯内普还没说什么,旁边看好戏的麦格教授先吓了一跳,“我怎么不知道?你看见了,阿波罗尼娅?” 阿波罗尼娅一愣,随即干巴巴地笑道:“还会有谁呢,教授?整个霍格沃茨……也就他们俩了。” 哈利没注意到这段小插曲,他藏在人群里好险没笑死。偶尔能从烟火间隙里看到乌姆里奇那张胖脸,熏得黢黑,她两眼发直,脚下踉跄,显然已经被贴着耳朵不断爆炸的烟火炸得头脑发昏,耳朵也暂时性失聪了——因为她在不断地求助,而教师们也一直锲而不舍地婉拒她。 麦格教授把一支正激情书写不雅词句的棍式烟火变成了更大、更炸裂的凯瑟琳车轮式,弗立维教授随心所欲地用了一个昏迷咒,引发了一连串更猛烈的爆炸,哈利都担心乌姆里奇会被炸晕过去。 “哎呀,看来没什么用,高级副部长。”弗立维教授高高兴兴地说,“没事,我再换一个魔咒试试。” 紧接着,弗立维教授成功地用消失咒把一条明黄色的火龙变成了十条,它们头尾相连,绕着乌姆里奇不停盘旋。 “真了不起啊,这帮孩子们!”弗立维教授由衷地赞叹道,“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否则我要给他们加五十分!” 门厅里的人越聚越多,甚至有学生挤在楼梯上半个身子探出扶手来看。麦格教授似乎终于觉得该适可而止了。 “我很遗憾,高级副部长,帮不上什么忙。”麦格教授大声道,“如果您还记得教育令的话,就知道我们爱莫能助。” “没错。”阿波罗尼娅竭力忍笑,“我教的可不是‘黑烟火防御术’,哦瞧,它们多鲜艳啊!” “我愿意效劳!”弗立维教授挺起胸膛,“您等我挨个试验我所知道的全部魔咒,唔,该哪一个了?” “静音咒吧,我想。”斯普劳特教授整个人都在发抖,笑的。 于是这些小小的魔法烟火立即迸发出了堪比..手..雷..的爆炸声。 “静音咒刚才试过了,波莫娜。”麦格教授嗔怪地看了老同事一眼,斯普劳特教授笑得浑身发软,阿波罗尼娅和辛尼斯塔教授两个人才能勉强扶住她。 “差不多得了。”斯内普厌恶地说,“她要是晕倒了,我可不想给她熬药。波皮也不会愿意照顾她的。” 最后还是弗立维教授稍稍解除了烟火上附着的强力定位咒,让乌姆里奇能够喘口气。但这些烟火并未完全散开,它们勤勤恳恳地追在乌姆里奇屁股后面,有声有色地欢送她滚蛋。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高级副部长。我保证,等我捉到了捣蛋头子,一定狠狠地为你出口恶气。”阿波罗尼娅笑容可掬地走在前面,“我敢保证校长一眨眼就能搞定这些烟火,但是太不巧了,他什么课都不教。不管怎么说,欢迎再来霍格沃茨。” 她意意思思地送了几步,就停着不动了,目送乌姆里奇踉踉跄跄、恍恍惚惚地往前走,迈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忽然身子一歪,整个人都向前扑去。 阿波罗尼娅大呼倒霉,但那普普通通的石头台阶随即在她面前化成了一滩灰色的粘稠沼泽,乌姆里奇泥足深陷,脸朝下扑在里头,正在拼命挣扎。 “便携式沼泽!”结束训练的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队员们三三两两地归来了,弗雷德老远看到这一幕,兴奋地连连挥手,乔治趁机先向队友们推销,“一触即发,绝对逼真,百分百模拟淤泥没顶的濒死体验,但绝不会真正危及生命!” “还真是这两个小子!被你说中了,阿波罗尼娅。”发现异样匆匆追出来的麦格教授叹息道,“既然没有生命危险,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救了?” 乌姆里奇上半截身体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沼泽水面上浮着一只屁股,水下她的四肢还在不停挣动。 “我建议报警。”斯内普说,“让傲罗来处理,他们一定有权限。” 阿波罗尼娅又要笑,连忙背过身去忍住。“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是这么讨厌乌姆里奇。”她随口感叹。 “你的话有歧义,教授。”斯内普忽然笔直地看过来,“什么叫做‘想不到你们竟然还是这么讨厌乌姆里奇’?莫非你已经见过一次我们讨厌她的样子了?” 阿波罗尼娅一愣,简直追悔莫及!她今天接连说错两次话,斯内普注意不到才有鬼! “当然不是——开什么玩笑,人生就像离弦的箭,是不能回头重来的。”她佯装从容地打趣道,“万一我真的带着记忆从头来过,那你们又算什么呢?陪我玩游戏的洋娃娃吗?” “所以你打算用‘一次无心的口误’来搪塞我?”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教授。”阿波罗尼娅顺坡下驴,落荒而逃,“我怎么舍得让你的建议落空呢?” 乌姆里奇的狼狈遭遇让韦斯莱双胞胎的预售额再创新高——现货全都卖完了。而高级调查官的新命令也在推波助澜:她干脆把费力拔博士魔法烟火给禁了,这下还有谁不去买韦斯莱嗖嗖—嘭烟火呢? “我们应该给她分红的。”乔治惋惜地说,“可是她不要。说真的,为什么我们遇到的大人都如此高尚!” “我们也成年了。”弗雷德大摇其头,“可并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得高尚。” “我给你们个机会!”罗恩探过头来,插话道,“给我免单,你们就会变得更高尚!” “没门!”弗雷德笑道,“一码归一码,你得付钱。” 罗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滑下沙发,继续和哈利、赫敏一起看那些大小、厚薄不一的巫师职业宣传册。他们之中只有赫敏真正确认了自己的理想,现在正对照着成绩单帮他俩筛选。 “其实只要魔法部的工作,你应该都可以,毕竟……你明白的。”赫敏小声说道,“哦别那么看我,罗恩,一个死板教条的人是走不远的。” 罗恩耸耸肩,说道:“所以想当个傲罗吗,兄弟?如果你想的话,我和你一起!假期里我们就可以接受许多传奇傲罗的一对二特训!我简直‘迫不及待’了!” “如果我当了傲罗的话,人们就会更理所当然地让我——不,我不是不想负责任,我只是很不喜欢那种强加过来的‘你理应怎么怎么做’的要求和希望。我已经有个‘救世主’的名头了,那相当的……不合情理。”哈利说道。 第230章 他的朋友们露出一种似懂非懂但很支持他的表情,这让哈利很高兴。 “所以……你有没有参考一下场外意见?”罗恩问,“妈妈说我现在考虑这个还太早了,我的职业不是我自己想想就能决定的,要看我能拿到几张o.w.ls证书。” “问了,西里斯希望我当傲罗,你知道的,我爸爸当年接受过一段时间的傲罗训练,因为那个该死的预言而被迫中断了。”哈利叹了口气。 赫敏紧紧地皱起眉头。“不太好。”她说道,“他需要认识到你和你爸爸是两个人。莱姆斯呢,他怎么说?” “他建议我继承我爸爸的遗志。”哈利又叹了一口气。 赫敏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显然我们不能指望你去问斯内普。恕我直言,你妈妈应该……哎哟!”罗恩揉着被赫敏掐疼的胳膊,“艾比盖尔呢,她怎么说?” “她说随我的便。”哈利已经是第三次叹气了,“但她为我带来了雷古勒斯的消息。” 赫敏和罗恩的眼睛都亮闪闪的。 “雷古勒斯说他和西里斯都不会有后代,布莱克家大概率归我和德拉科了,我以后可以什么都不用做,躺在金加隆堆成的山上拿银西可打弹珠玩。” “能不能有个靠得住的啊!”赫敏愤怒地将手里巨怪训练师的宣传单拍在桌子上。 “你觉得马尔福……哦不,德拉科,他怎么样?怪眉清目秀的,不是吗?”罗恩忽然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恶心巴拉地挤眉弄眼,“如果你愿意的话,哈利,巫师不在意这个的。” “什、什么?”哈利摸不着头脑。 “就是……”罗恩已经憋不住坏笑了,“如果你和德拉科在一起的话,那布莱克家的金库,没准儿就归我的孩子继承了!” 哈利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抄起一个抱枕就开始追杀罗恩,他们在公共休息室里疯狂绕圈,最后以实在看不下去的赫敏伸脚绊倒罗恩告终。 第172章迎战(2) 到了就业指导的正日子,麦格教授所说的话简直就是西里斯、卢平和罗恩意见的集合版,哈利都没好意思说自己似乎不是很想当傲罗——他只想业余自由自在地打击黑巫师,不想将之变成一份职业。 意识到他兴致不高,麦格教授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随即又提出了一个崭新的选项,这是那些宣传册和单页上所没有的——职业魁地奇运动员。 “一张证书都不需要?”哈利惊讶极了。 “只要你有足够出众的魁地奇天赋。”麦格教授虽然没有笑,但看向他的眼神很骄傲,“而你真的拥有,波特。” 办公室里回荡着旁听的高级调查官打瞌睡时悠长的呼吸声。 “不,我是说,谢谢您,教授。”哈利有些歉意地说,“我觉得……这两份职业好像都差了点儿什么。我不是说傲罗不好,但……” “我知道,我明白。”麦格教授宽容地点了点头,“像格兰杰小姐那样早早立志的学生并不多,更多的人像小韦斯莱先生那样,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我们也并非每一次都能参考这些册子给出合适的建议,事实上据我们观察,大部分人都没有从事他们在咨询时提出的职业。” “你们?”哈利有些惊讶,“你们私下里还会聊这个,教授?” 麦格教授微微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嘴。“当然,波特。”她因为这个问题而放轻松了一些,“教授也是人,我以为你早就明白这个道理。除了教书之外,我们还有大把的私人时间。” 哈利忽然好奇起来,说:“您还记得我爸爸妈妈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吗?西里斯呢?莱姆斯呢?” “他们啊……”麦格教授的目光有些悠远,“詹姆和西里斯差不多,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着急,他们那时候甚至想靠卖一些恶作剧产品赚钱,就像韦斯莱双胞胎?但他们更想走精品路线。莱姆斯就更……他直言要看他能找得到什么工作,而不是他想做什么。至于你妈妈,她正在成为职业女性和家庭主妇之间犹豫不决。” “这也能犹豫?”哈利懵了,“找份工作先干着,等遇到了想要结婚的对象再——”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半天才低低地“啊”了一声。 麦格教授的神情也很黯然。“莉莉说,这个抉择不在于她,而在别人。如果她在未来的两年内等不到那个人,她就去魔法部找一份朝九晚五的悠闲工作,这样就有时间为正义的事业效力了。”她说着,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 哈利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原来他的父辈里,是他妈妈最先走上那条道路,在他爸爸、教父还在考虑量产活点地图的时候。 “女巫总是比同龄的男巫要成熟很多的。”麦格教授开了个玩笑,“还好她六年级就开始约会了,我当时还很替她高兴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哈利隐隐觉得妈妈当年一直在等的人并不是爸爸,或者说并不仅仅是爸爸,又或者说,当时还不是爸爸。1 谈恋爱真的怪麻烦的,哈利·波特心想,他决定暂时不想谈恋爱一天。 第二天一早,他们正在礼堂里吃饭,教师席上忽然传来阿波罗尼娅的惊呼——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魔法部高级调查官在众目睽睽之下变小,或者说,返老还童了。 她变成了十几岁时的模样,看着和哈利他们是同龄人。身高矮了一截,也稍稍瘦了一些,五官青涩得多——大概是那时候还不化妆的原因。 离她最近的斯内普立刻拿起那碗苏格兰烟熏鳕鱼浓汤闻了闻。 “缩身药剂。”他说。 礼堂里鸦雀无声,良久,有三个人同时叫了起来。 “韦斯莱!” “不是我们,教授!” 弗雷德和乔治左看看右看看,连弟弟妹妹都觉得是他们干的,一时委屈得要死。邓布利多笑呵呵地在教师席上看着,一点儿插手的意思都没有,受害者还在那挺新奇地动动手、动动脚,麦格教授闭了闭眼,刚要说话,就被斯内普抢先打断。 “不必了,米勒娃。”斯内普放下那只汤碗,神情笃定,“我知道是谁干的。但你如果要给格兰芬多扣分,我也很乐意。” 麦格教授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最后也没扣韦斯莱双胞胎的分,只是狠狠瞪了他们好几眼。 于是整整一上午,全霍格沃茨师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半大女巫在他们眼前跑来跑去,上课、下课、关人禁闭,直到吃午饭的时候,她竟然还顶着一张二十年前的稚嫩面孔,大剌剌地坐在一众教职工中间。 “西弗勒斯没给你配一剂解药吗,孩子?”斯普劳特教授很困惑,随即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真怀念啊,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很年轻呢!” 斯内普冷笑了一声,阿波罗尼娅心底里一沉,不过他好歹没说什么揭穿她的话,只是说:“某些人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她只是身体回到了十六岁,难道还想享受教授的照顾不劳而获?正好,也让他们看看,傲罗级别的魔药水平是什么样的。” 阿波罗尼娅尴尬地“嘿嘿”笑,低下头吃饭,不敢说话。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后,她才悄悄地溜到魔药学教授办公室门外,没等多久,德拉科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速战速决了。”德拉科小声说着,和她击了个掌。阿波罗尼娅堂皇进门,她换了一件套头的黑袍子冒充校袍,又改变了一下脚步声,斯内普正低着头整理那些乱糟糟的宣传册,随口道:“诺特?这么早就来了,为逃课找借口?” “不,先生。是我。”她说,“格林格拉斯,您好像漏掉我了,我应该排在前面的。”2 斯内普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她。 “我来参加我的就业咨询,斯内普教授。”阿波罗尼娅清了清嗓子,“您有什么好建议吗?” “去当个傲罗吧,一个斯莱特林!”斯内普嘲弄道,又低下头去,他搞来搞去也没办法收纳整齐,最后他放弃了,将册子和单页一份份摆开,满满地占了一桌子,“你的成绩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能改掉怕虫子的坏毛病就更好了。要知道市售的昆虫材料要么不够新鲜要么保鲜过头,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阿波罗尼娅心虚地移开视线。“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她喃喃地重复道,“教授,您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斯内普终于停下手头的动作,望向她的眼睛。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脑海之外,他忽然意识到,说话的人并不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 “你……”他沉吟起来,“跟随巴希达·巴沙特,研究魔法史去吧。” 阿波罗尼娅睫毛一抖,他几乎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她本科时确实曾辅修历史,而她本来的专业在魔法世界并不存在。 “为什么啊?”她问,“以我的成绩,难道不是干什么都可以吗?” “假使你现在真的只有十六岁,你的成绩单不会比克拉布和高尔好看到哪里去。”斯内普有些诧异地望着她,“你不喜欢魔法,并且从不掩饰这一点。” 第231章 如果她晚生二十年,原先的计划确实行不通了,也没必要,那她会做什么呢?她该怎么达到自己的目的呢?她又该如何面对原来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大概会有多远、跑多远吧? 凡人皆有一死,但她想每个人都老死在家里的床上。人总不能,从生到死,都笼罩在战争的阴影里,总要看到战后的曙光,要随着时代走向新世纪,体会更多、更丰富、更绚丽的人生。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像一个囚徒,有期徒刑四十年。虽然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才落到这个地步。魔法,就像监狱里学习的技能,美容美发啦、裁缝制版啦,为了这冤狱的舒适度,当然要好好学……可如果她等来的是刑满释放,这些手艺便也用不上了,如果她等来的是死刑排期,那她就解脱了。 她作为一个麻瓜已经好好地活过了,虽然短,但加上这坐牢的四十年,也马马虎虎了。如果她真的回不去……好吧,也不冤,她能接受。看,儿童文学的世界也有人那么了解她! “怎么晚生二十年我还是要当格林格拉斯家的孩子?”她皱起鼻子,“假如我就是个普通的混血呢?” 她试图将两个世界联系起来。 “比如我爸爸是商人,妈妈是会计——你知道什么是会计吧?糟了,这样我大概率去不了斯莱特林了,除非我爸爸是个奸商。”说着说着,她直接笑出声来,“我一定会是个拉文克劳,如果我去了别的学院,回家会被嫌弃的。” “你说的就好像是真的。”斯内普忍不住说,他的手在阿波罗尼娅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摩挲着一本《实用炼金术入门》,“那你就来错办公室了,普通混血小姐。” “只要斯内普教授不再生我的气。”她嘴巴一撇,眼神耷拉,可怜巴巴地说,“我马上圆润地离开您的视野。” “圆润地?”斯内普品味着她奇怪的用词,“我已经习惯了某些人的混蛋之处了。鉴于本人也不是什么绅士,我想我们可以互相体谅、和平共处。” 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连连点头。她还要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已经被人敲响了。 “先生?”是斯莱特林五年级的西奥多·诺特,“希望我没有迟到。” 斯内普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门。阿波罗尼娅会意地点点头,临走之前忽然转过身来,向他竖起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分别并在一起。 “祝您生生不息,繁荣昌盛,先生。”她含着一缕意义不明的微笑,离开了他的办公室。3 阿波罗尼娅向斯莱特林那个安静的男孩子点了点头,见他已经进去了,才放松自己、倚靠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门上。 她深深地呼吸,反复数次,终于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接下来要做的事。阿波罗尼娅走上楼梯,一直向上,一步都没有回头,她来到猫头鹰棚屋,找到那只她从小就玩得好的老灰林鸮……的串串儿后代。 “找到伊戈尔·卡卡洛夫,我知道你能办得到。”阿波罗尼娅把一份细细长长的小包裹和一封信系在灰林鸮—角鸮混血儿的腿上,最后取出一大块奶油蛋糕,让猫头鹰可以尽情地吃个痛快,“往北飞,去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试试看,那是个蠢货,但又下得了狠手,自己注意安全。” 吃饱喝足的猫头鹰清唳一声,振翅而起。 第173章迎战(3) 阿波罗尼娅目送着信使远去,感到一阵轻松。回去的路上,她隐隐约约听到几声愤怒的呼喊从一楼门厅方向传来。 “不!你不能这么做!”说话的好像是弗雷德,又或者是乔治,随便吧!他们七年级的课很少,又无心考试,一天天闲得要死。 “或许吧,我不可以,但有人可以。”乌姆里奇那熟悉的、甜腻腻的声音传来,惊得阿波罗尼娅差点在移动楼梯上一脚踩空,“要我去请她来吗?” 不应该啊!多年共事,她是了解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这绝不是个唾面自干的人。上次她在霍格沃茨倒了大霉,又丢脸至极地被傲罗直接送去了圣芒戈,按理说她为了保全自己的颜面,绝不会再踏足学校,除非……她带了足够多的帮手,或者掌握了足够颠覆的铁证或法理。 阿波罗尼娅悄悄向下走了几步,只见黑袍子包围圈里孤立无援地站着那个粉红色的矮胖身影,看上去特别可怜,倒像是人高马大的学生们欺负她一样。 不,不对劲。阿波罗尼娅将目光放到冲突的另一方,现在是上课时间,还能在教室外溜达的,除了课比较少的一二年级,就是被迫课少的六七年级。夹在一溜成年巫师和小毛头之间,突兀地戳着三个半大巫师,一个个灰头土脸、伤痕累累,看上去狼狈透顶。 看样子,似乎乌姆里奇正是抓着逃课的三人组不放、要做什么文章,而路过的双胞胎看不下去,站出来替弟妹出头——看看赫敏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吧,头发上还沾着草叶和苍耳,话都说不出来了,眼泪把脸上蹭的一层灰冲开两道分明的界限,整个人都是木的。 阿波罗尼娅谨慎地停住了脚步。不仅仅是这个乌姆里奇让她近乎本能地觉得异样,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细节。既然现在高级调查官换成她了,救世主的五年级应该过得很安稳才对。 但话又说回来,事已至此,连她晚上睡觉前都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优势已经被她自己亲手磨灭,这早就不是最初那场不公平的棋局了。 阿波罗尼娅躲在楼梯扶手后出神,没留意底下的冲突怎么就进展到了一个难以挽回的地步——双方都拔出了魔杖,学生们只是全神戒备,但乌姆里奇似乎没打算手下留情。 “你不是乌姆里奇!”眼看她就要念咒了,哈利·波特忽然大声道,指着乌姆里奇手里的魔杖,冷不丁一道红光闪过—— 赫敏·格兰杰一只手臂高高举起,手里攥着乌姆里奇的魔杖。 阿波罗尼娅目瞪口呆,顾不上辨认魔杖,连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解药一口闷了,忍着不适匆匆下楼。 “波特先生。”阿波罗尼娅皮笑肉不笑,“你自己逃课也就算了,怎么还要大声喧哗、打扰其他同学上课?我记得五年级格兰芬多现在应该上……” “保护神奇生物,教授。”罗恩小声说。 “除非格拉普兰教授这节课讲马人,不然我不明白三位滞留门厅的原因。”她扬了扬下巴,正在上课的11号教室门开了,费伦泽探出半个身子,好奇地望向这边。 乌姆里奇也顺着她的示意看了过去,轻轻地“哦”了一声,说:“一个……马人,霍格沃茨真是出人意料。” 阿波罗尼娅疑窦丛生。“都散了吧,散了,该干嘛干嘛去。”阿波罗尼娅说着,从赫敏手中抽出那根魔杖,向她使了个眼色。 但赫敏今天的状态着实奇怪,仿佛刚刚和哈利打配合只是一种本能,她的灵魂还游离在另一处,用阿波罗尼娅故乡的说法,这是“吓掉魂儿”了。 “可是她——”弗雷德怒道,韦斯莱们对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的意见真的超大。 “青春期的巫师就是比较冲动,大家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我想高级副部长也能体谅。”阿波罗尼娅回头含笑看了乌姆里奇一眼,“你说是吧,我亲爱的多洛雷斯?” 乌姆里奇也笑了,照例用那种甜腻腻的嗓音说道:“当然,我不会和没出校门的小孩子一般见识。” 她伸出手来,手还是那双手,戒指还是那些戒指,但阿波罗尼娅就是觉得哪里不对,遂反手将那根陌生的魔杖一扣,背在身后。 魔杖的比例似乎和巫师的人品有一定联系,长魔杖并不意味着其主必然如何高尚,但那些特别短的,比如乌姆里奇的擀面杖,大概率是有问题。 她这么多年也只见过一根擀面杖而已,自然印象深刻。 “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吗?”阿波罗尼娅发出了邀请。 乌姆里奇欣然愿往——魔杖都在别人手上了,不“欣然”只怕不行。 “我的办公室在三楼,门上挂着牌子,自己推门进就行。”阿波罗尼娅看上去毫无戒心与芥蒂,“茶叶不多了,我去借一点儿,斯内普教授最近搞到了一些很不错的亚洲红茶。” “是吗?”乌姆里奇看着她,似乎努力要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但是底子太差,那张难看的脸扭曲了半天,看上去倒像是反胃。 她回到办公室时乌姆里奇正老老实实地坐在桌前的扶手椅上,歪着头看窗外的风景,球场上人影高飞,大概是心有不甘的韦斯莱们跑去发泄了。 “我以为你会四处看看、摸摸、翻翻找找。”阿波罗尼娅开了个玩笑,走去一边烧水泡茶。 “我已经那么做过了。”乌姆里奇乖巧微笑,“真怀念啊,学校里的生活简直像是两个世界,怪不得你们一个两个都——” 她骤然失言,自觉心虚地看了阿波罗尼娅一眼,谁知道正看见阿波罗尼娅握着那根不属于自己的魔杖,随手点了点烧水壶。 第232章 “嘭”的一声炸响,雾气弥漫,水壶和火炉的碎片散落一地,阿波罗尼娅的袍子前襟被浇了个透湿,人也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了一边。 “发生什么事了!” “回火吧,我想。”阿波罗尼娅举起那根魔杖,“看来我和你的新朋友磨合不来呢。” 她们折腾了一番才喝上这杯“亚洲红茶”。阿波罗尼娅倒完茶,又去找牛奶、糖和蜂蜜——以她的口味来说,后两者基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的房间里。 乌姆里奇已经用腊肠般的手指捏起小茶杯,凑到了唇边。 “你往里面加了什么料,阿波罗尼娅?”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翻起眼皮望向背对着她翻箱倒柜的女巫,“吐真剂?解药?还是斯内普的新发明?” “事实上,都不是。”阿波罗尼娅笑了笑,转身倚着书架,抱起了手臂,“是复方汤剂,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把头发放进去——药效快到了吧,巴蒂?跟我也玩这一套吗?” “乌姆里奇”的手抖了抖,最终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送回茶托里。 “我破绽很多吗?”他不甘心地问。 “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比如?”他追问道,“除了魔杖,那婆娘的魔杖我实在用不来。” “比如我圣诞节的时候给了乌姆里奇一耳光,根本不会再称呼她的教名;再比如乌姆里奇厌恶一切非人智慧生物,根本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面对费伦泽——就是那个马人;再比如她会抓住一切机会用男女关系来挖苦我,她可是当时的书记员,怎么可能对西弗勒斯的名字无动于衷?” 阿波罗尼娅喝了一口没加料的红茶,无情点评道:“事实上你只有嗓音学得像她,除此之外,啧!当然,我不否认你抓住了她那些矫揉造作的腔调下的本质。” 本质上乌姆里奇和食死徒没什么区别……嗯,审美取向天差地别? “那为什么就一定是我呢?如今黑魔王身边仆人如云。” “因为你有前科。” “乌姆里奇”露出一个费解的表情。“难道是……伯莎·乔金斯?我爸爸的那个下属?”他困惑地问,好不容易从记忆里搜索出这个名字。 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看起来小克劳奇并不打算全面取代乌姆里奇,还不够入戏。 “其实魔杖是我最后一次试探。”她摇了摇头,自己也觉得好笑,“我用过乌姆里奇的魔杖,它屈服于我,没什么难的。哪怕她换了一根新的,也没道理和我如此拮抗直到回火吧?” “神奇!”巴蒂·克劳奇叹息不已,“连黑魔王都无法参透魔杖的奥秘。” 阿波罗尼娅心里一动。 乌姆里奇的魔杖会屈从于更强大的巫师,但巴蒂·克劳奇却始终无法驯服它,用起来很不顺手,而她用克劳奇的新魔杖甚至会回火……是因为她和乌姆里奇自始至终都“不信”,而克劳奇却“虔信”吗? 不管那个抱定的信念是什么,是好是坏,是正是邪,巴蒂·克劳奇为之死而后已,而她和乌姆里奇这类人,只不过是利用而已。 阿波罗尼娅感到一阵恶心,她怎么就跟乌姆里奇成同类人了? “你这么藏头露尾的,来霍格沃茨干嘛?”她敲了敲杯子,催促巴蒂赶紧喝,“黑魔王派你来的?” “我只是……一时兴起。”乌姆里奇的味道想必不会太好喝,他艰难地咕咚了一下喉咙,“福吉带我去圣芒戈探望她,她这次可被折腾得不轻,听力、视觉甚至精神都出了问题,短时间内出不来了。” “那可太棒了。”阿波罗尼娅真情实感地鼓了鼓掌,“看来部长身边那个出谋划策的神秘顾问就是你了?” “你看出来了?还有谁知道这个人存在?” “不知道,我想这是魔法部的事,压根没和西弗勒斯讲。” “乌姆里奇”沉吟起来,连嘴里含着的加料红茶都忘了咽。 “说真的,巴蒂。”阿波罗尼娅轻声道,“你这次见到我,怎么没催着让我想办法回魔法部去了?” 眼见得“乌姆里奇”的伪装都无法遮掩他的勃然变色,阿波罗尼娅连忙接上一句:“所以你托身的这个顾问到底是谁?他足以代替我?” “乌姆里奇”松了一口气。“别担心,等到福吉下台,顾问自然也烟消云散了,你不会从他那里继承我的。”他先玩笑般地打趣了一句,这才指了指自己,“我爸。” 阿波罗尼娅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老巴蒂·克劳奇。 过日子不是阅读儿童文学,她合上一本书,里面的爱恨情仇就此终结、静止在那一刻。但现在是,命运的巨手仍旧不依不饶地从过往的岁月里拎出老克劳奇,再无情地将其碾碎。 她充其量,也只是让他多活了不到一年而已。 那……别人呢? 阿波罗尼娅觉得心态岌岌可危,连忙喝了口茶压压惊。 “闪闪呢?”她勉强凑了个揶揄的表情,“她可没对不起你,你不会连她也……?” 得来的答案令她眼前一黑。“送去黑魔王身边了,你多久没回家了啊?”他竟然还有所不满。 很好,很好,现在黑魔王可以随时随地去岩洞里捞挂坠盒了,不用牺牲一个珍贵的仆人,为什么不呢?得赶紧把雷古勒斯弄回来! “不过我没能和她重新立下契约。她看见了……我动手的时候。” 阿波罗尼娅感觉自己好像又能呼吸了。签订魔法契约当然需要双方自愿,一般来说小精灵很少不情愿,但闪闪显然就是那个例外。 如果伏地魔真逼她喝绝望药剂,闪闪说跑就跑不带含糊的,哪个巫师也抓不住她。以闪闪现在对小主人的复杂感情,哪怕小巴蒂·克劳奇命令她喝,她也未必会听。 “那可真是太不小心了!”阿波罗尼娅惋惜万分,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恨不得在假乌姆里奇面前也拉个烟花庆祝。 “我其实是想来看看哈利·波特。” 阿波罗尼娅差点儿被呛到,说:“那你可不该扮成乌姆里奇,你会寸步难行。”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就是有种本事,她只是站在那儿,就会让人心生厌恶。大多数霍格沃茨学生目前对这一位的感情,大概就像发现自家新换了四件套的被窝里忽然被别人拉了一坨热气腾腾的大便,而自己正脱光了衣服睡在里面。 说起来她能爬这么高也真是个奇迹,这样人格魅力为负的人只适合当个佐官,食死徒宁愿费劲吧啦地用夺魂咒控制一个傀儡,也不肯让她上位,啧! “没办法,只有魔法部的正副部长才有权随时访问霍格沃茨。” “那我叫他来?让你看个够。”阿波罗尼娅善解人意地说,“哪怕他坚持认为你是冒牌货,我也控制得住他。” “乌姆里奇”摇了摇头,婉拒道:“已经足够了……到时候见分晓吧!” 他站起身来,似乎有告辞的意思。阿波罗尼娅手指一勾,月桂木魔杖落入她的掌心。 巴蒂·克劳奇是临时起意来的霍格沃茨,黑魔王不知情。一旦他死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要善后更是容易得很,没有乌姆里奇的头发也不要紧,这座城堡里至少有两个人的变形术远超她自己。 “说实在的,不谈什么阵营,我觉得哈利·波特被邓布利多培养得还不错——至少比我强,我那时候为了讨爸爸妈妈的欢心,满心满眼都是那十二张o.w.ls证书。” “再优秀也是个孩子,不会是黑魔王的对手。”阿波罗尼娅若无其事地将魔杖塞回袖子里,“去年只是场面太乱被他浑水摸鱼,侥幸而已。” 要是卢修斯在这里,她高低要打趣一句“要是黑魔王少废话两句,那肯定屁事儿没有”。但眼前人的内芯既然是巴蒂·克劳奇,那就算了。 “当然,过去的错误我们不会再犯了。” 阿波罗尼娅与这位冒牌乌姆里奇倒是相谈甚欢,照例将人送到第三级台阶为止。她目送着巴蒂·克劳奇那惟妙惟肖的摇摇摆摆小碎步,脑海里反复过着他说过的每一个单词。 下课铃声响了,渐渐有学生涌出来,把她淹没了。阿波罗尼娅饶有兴致地向远处模糊的粉红人影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城堡。 第174章迎战(4) 她想都没想就去了教职工休息室——懒得跟来来往往的学生仔挤在一起爬楼梯。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三巨头(老的那组)赫然在座,正齐齐望过来,一副“没错,我们就是在等你”的模样。 阿波罗尼娅忽然站住了脚,一时竟难以上前。她想起了乌姆里奇的魔杖,不得不再一次意识到自己与他们的距离。 “怎么了?”斯内普起身走过来,“他亲自来了?” “不,谢谢。”阿波罗尼娅摇了摇头,拖了把椅子坐到他们对面,“他怎么敢呢?” “那是谁呢,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问。 “巴蒂·克劳奇,以他父亲的身份在福吉身边——被哈利说中了。”阿波罗尼娅吐了一口气,“老克劳奇已经死了。” 第233章 教职工休息室里无人说话,仿佛默哀一般,阿波罗尼娅觉得这气氛令她浑身难受,忍不住随处乱看,冷不防就看见壁炉边的角落里有“阳炎”。 邓布利多的目光也跟了过去,阿波罗尼娅眼睁睁看着他的白胡子猛地一抖,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 很好,看来是波特牌祖传隐形衣,而不是其他搞恶作剧的学生。 “魔法部那边,他们快要行动了,我不被允许知情——随口试探一句,巴蒂的脸色都变了。”阿波罗尼娅特意放轻了声音,眼角余光看到那团“阳炎”甚至在向前蠕动,“哈利也在计划之内,巴蒂此行似乎就是为了……” “阿波罗尼娅,我的孩子。”邓布利多眨了眨右眼,狡狯地笑了起来,“看在我年纪大了的份上,能不能拜托你大点声?我有些听不清楚。” 阿波罗尼娅不由失笑。 “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校长。”她说,“巴蒂似乎是在品度哈利的为人,来确定该如何将他弄到魔法部去。” 麦格教授点了点头,说:“我会去问问波特,在你抵达现场之前,他到底和克劳奇说了什么。” 不用问了,他就在这里呢,隐形衣一掀大家听现场不好吗?阿波罗尼娅魔杖都抬起来了,却看见邓布利多向她隐晦地摇了摇头,啧! 直到稍晚的时候他们吃了饭、在校长室再碰头时,邓布利多才说出了个中原委。 “你应该也发现哈利今天逃课了,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叹了口气,脸上却是笑着的,“他们跟踪海格进入禁林,被马人围攻,还发现了格洛普,也就是海格的异父弟弟,受了不小的惊吓,海格也为这个和他们生气呢。” 啊,原来还有这一出。阿波罗尼娅发现自己对格洛普没什么印象,或许他对海格的意义非凡,但在她的棋盘上注定没有位置——一个难于交流、毫不受控的棋子,一切行动、是好是坏都全然依赖海格,这可不行。 她很想问一句“所以呢”,但看一旁斯内普眼里怒火翻滚,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给出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头,可……邓布利多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呢? “一直以来,我们都把那个孩子保护得太好了。”他先说了这么一句。 “请允许我不这么认为。”斯内普立即说道,“如果您的记忆力还没有糟糕到忘记去年的事。” 邓布利多敷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或许你也注意到了,阿波罗尼娅,哈利他有时候……不够积极。我想更多地给他一些参与感,他跟踪海格也好,披着隐形衣偷听我们谈话也好,这都是我所乐见的。总比他什么都不去做要好得多。” “参与感?你是指逃课去禁林里找巨人吗?”斯内普忍不住提高声音,压根不想控制自己的怒火,“你把那孩子当什么?!” 邓布利多明智地比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也不知道他是跟谁学的。阿波罗尼娅费劲地领会着这位大教育家的意思——似乎,是她矫枉过正、弥补过头了?哈利·波特成了温室里的花朵?太冲动不好,但他要是完全不冲动了,也不行? 教小孩子好难啊! 阿波罗尼娅痛定思痛,决定在这方面服从权威——邓布利多见过的小巫师比她吃过的土豆都多,既然他说怎么样好,那就随便他吧! 反正她从来没代入过类似于妈妈的角色,她第一次看书的时候,哈利·波特还是个小哥哥呢! “我本以为你会杀了小巴蒂·克劳奇。”邓布利多忽然又说,“是什么改变了你呢?” 阿波罗尼娅本来都打算离开了,闻言不得不又停住脚步。“你想我说什么呢,校长?爱?”她反问道,“不,我只是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一动不如一静。何况我已经很久不亲自动手了,这不是我的风格。退回二十年前去我一定会杀了他。” “但是二十年前你没有。” “因为我讨厌义肢,魔法的也不行,更想我的朋友也做个四肢完整的健全人。” 她离开了,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香味。斯内普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与邓布利多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聪明人从来不需要过多言语。 “我之前提的建议,现在依然有效。”邓布利多注视着曾经的学生,神情和蔼,“我的记忆力还没有糟糕到忘记五六年前的事。” 斯内普忽然有些烦躁,长长的袍角反复扫过校长室光洁的地板,“沙沙”有声。 “没有用,我说过了。”他皱着眉,“她根本就——” “恕我直言,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目光是如此的具有穿透力,一直望进他的心底里去,“那么你呢?你做好准备了吗?你发自内心地接受吗?” 他立即要说什么,却只是徒劳地蠕动了一下嘴唇。邓布利多干脆地比了个“停”的手势,说道:“这个答案不用说出来,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了。” “我不知道你或者阿波罗尼娅怎么看待我的那条建议,大概率不会有什么正面评价。但西弗勒斯,我并非利用你、让你牺牲你的感情去挽救一个冷酷无情的恶人。我的建议同样发自内心,我绝不会看错,或许这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见识过爱的人,爱过的人,是绝不会错认爱的。” 奇怪的是,邓布利多说这番话时并没有看他,反而将视线穿过窗户,投向茫茫无穷的远方。 哈利·波特最近深陷好友的草木皆兵之中,十分感动但非常痛苦——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罗恩或者赫敏就觉得是伏地魔的阴谋,要把他骗到魔法部里去弄死。为此赫敏还特意写信给了卢平,请教伏地魔可能会采取的方法,结果又搞得卢平和西里斯坐立不安,西里斯还非要回国来看他,不知道怎么被拦住了,再寄来的信上就是罗恩的舅舅代笔了,信纸上还按了个口红涂的狗爪印。 哈利觉得有必要弥补一下罗恩的舅妈,遂邮购了一支魔法变色唇膏,地址填的是远在法国巴黎的尼可·勒梅。 一直到教授们彻底停止讲新课、o.w.ls的压迫感扑面而来的时候,他们才消停一点儿——赫敏曾经十分认真地建议哈利别参加魁地奇决赛,让金妮替他上,或者她要去找麦格教授申请无观众比赛。 哈利当然拒绝了,于是赫敏真的去了,被麦格教授询问要不要来一点儿镇定剂。结果捧着魔药瓶子的赫敏发现自己忘了镇定剂的十二种有效成分,焦虑得差点儿把瓶子摔了。 这节课是魔药课,上课的学生们都有点儿提不起劲儿来,包括斯莱特林们也一样——因为斯内普那张嘴里绝不会吐出什么鼓励还是安慰的言语,他只会让你趁早退学算了。 但小巫师们推开门,发现黑板前坐着的是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 “你们斯内普教授临时有事,托我代一节课。”阿波罗尼娅正在看一本麻瓜的冷兵器杂志,“谁能告诉我,你们复习到哪里了?” “通用解药,教授。”德拉科说,“但您不能对学生透露任职科目以外的信息。” “是呀,所以这节课我们上理论课,哪怕是费尔奇来也能上的那种。”阿波罗尼娅笑眯眯地示意他们把坩埚收起来、魔药材料整理好,又在斯莱特林们责怪催促的目光下给德拉科加了五分。 “被我叫到名字的人起来回答问题,我不喊停,就一直背下去。其他人也不要看热闹,因为我随时会随机点一个人接班。”她一挥魔杖,黑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记分牌,像是魁地奇赛场上的那种,一边是红底金字,一边是绿底银字,“谁先来呢……格兰杰小姐,复方汤剂的熬制流程。” 赫敏冷不丁被点到名,吓得书“咚”的一声砸在桌上。 “不敢吗?” “不,教授。”赫敏定了定神,站了起来,“第一,先加入三束满月时采集的流液草,再加入两束双耳草,顺时针搅拌三圈,使魔药熬制至少一小时;二,提前将两勺草蛉虫研成细末,在加入四份蚂蝗后加入坩埚,降低坩埚温度,维持30秒……” 她滔滔不绝地背了下去,身体也越挺越直,阿波罗尼娅直到快结束时才喊停:“高尔先生,把剩下的背完。” 高尔懵了,赫敏背的时候他一直在翻书,翻来翻去都没找到复方汤剂的配方。 “教授,我想学习怎样熬制复方汤剂是我们n.e.w.ts提高班的内容。”赫敏容光焕发地说,“现阶段我们只被要求记住复方汤剂的药效、作用时长、使用药点和药剂特性。” “啊呀!”阿波罗尼娅拍了拍脑门,“忘了!没事,这一局不算,我们重头来过,不介意吧,格兰杰小姐?” “不介意,教授!”赫敏兴高采烈地坐回去了——整个教室里只有她俩能笑得出来,小巫师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惶恐与绝望。 “高尔先生,已经站起来了就别急着坐下,通用解药,开始吧。”阿波罗尼娅一指瑟瑟发抖的格雷戈里·高尔,斯莱特林们齐齐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知道这一分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手了。 第234章 值得庆幸的是,换成格兰芬多也一样。纳威·隆巴顿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张着嘴只会“啊吧啊吧”。 “这道题纳威会的。”哈利替脸都急红了的同学解释,“昨天晚上睡觉前我还听他在念叨呢。” 其实是昨晚的d.a聚会上纳威一边背魔药学一边快准狠地把哈利打飞了,纳威记没记住不知道,哈利是铁定忘不了了。 “这怎么能行呢,这间教室里只有十七个人,都是熟人你还紧张成这样,到了考场上该怎么办?”她摇了摇头,像舞蹈一样大幅度挥舞起魔杖,熟悉的阴森教室在学生们眼里渐渐变了样子:空旷的礼堂恨不得一眼望不到头,穹顶之上天高云淡,近百张单人单桌排列在晴空之下,有一种森严的秩序感。 “这还只是最理想的情况。”考场上回荡着格林格拉斯教授的声音,她话音未落,窗外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天花板上电闪雷鸣,室内不得不点起蜡烛,烛影摇曳,映在试卷上一晃一晃的。 “实践考试带来的心理压力也并不弱。一对一考试,考官完全是陌生人,你可以清晰地看见其他人都是如何表现的,好运点碰到蹩脚的同学也就算了,如果你们遇见的本年级最杰出的小巫师……嗯。” 随着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魔药教室又恢复了原状,几乎所有人都在看赫敏,除了赫敏,赫敏热情高涨地在提问题。 “这是空间拓展咒吗,教授?”她双眼发亮,“您是怎么做到的?” “不、不,格兰杰小姐,无痕延展咒和空间拓展咒都需要经过审批,这只是个障眼法,也就是俗话说的,幻觉。”她摊了摊手,“我老板教我的。” “福吉还有这本事呢?”罗恩忍不住对哈利说,“不会真让赫敏说着了吧?” 隔了一条过道的德拉科正好听见这句话,近乎无力地白了他一眼。 赫敏下课后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要让这么多人同时产生同一个这种规模的幻觉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哈利真的很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这个咒语是伏地魔发明的。 他们回到公共休息室,刚放下书包,丹尼斯·克里维就从寝室里跑出来。 “太好了,哈利!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了!”他叫道,“邓布利多教授让你去一趟,口令是‘滋滋蜜蜂糖’。” 好吧,哈利·波特认命地站起来,和纳威约好的草药学知识问答又泡汤了。 校长室里只有邓布利多自己,很家常休闲的样子,招呼他又吃又喝的,还问:“我还以为你会叫上赫敏和罗恩,为什么不呢?” “赫敏组织了一次联合取缔行动,针对学校里的假..药制贩团伙,现在估计已经开始了。”哈利“咯吱”“咯吱”地咬着软糖,没说赫敏是从罗恩下的订单里获得的线索。 “阿波罗尼娅管这叫‘安慰剂’,她卖这些东西的时候,药瓶里放的还是稀释、干燥过的缓和剂和镇定剂呢。”邓布利多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白胡子上三角形套圆圈中间还有根杠的小装饰物闪着银光,“可惜这个‘传统’虽然延续了下来,却已经变味儿了,现在他们拿什么冒充龙爪粉?” “狐猸子的干大粪,先生。”哈利说道,有点儿好奇,“您的意思是说,最初是阿波罗尼娅在倒腾这些东西?” “准确的说,她只负责创想,西弗勒斯将她的点子变现,小布莱克先生负责后续的渠道。”邓布利多乐呵呵地回忆起往昔,记忆力显然依旧非常出色,“佩迪鲁就买过,莱姆斯发现了其中的端倪,但他们找不到源头,詹姆和西里斯很快就把它变成了一种新型的恶作剧,直到莉莉出手阻止。” 他说得很委婉,但哈利听得懂言外之意——虽然掠夺者们做不出来把大粪当成金子卖这种没品的事儿,但最初把别人买的假龙爪粉调包成狐猸子干大粪的大概就是他们。1 对不起啊,罗恩! “这种小事您都知道?”哈利问。 “当然。”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总有一些孩子受到我的特别关注,就像如今的你一样。” “我恐怕你关注波特和布莱克是拿他们当做未来的战友,而我们则是未来的敌人。”一声门响,故事里的另一位主人公出现了,“就像你当初时刻关注黑魔王,校长。” “有些事情只好心里清楚,没必要非得说个明白,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若无其事地指挥着另一把椅子拉开一个适宜就座的角度,“我已经应你的要求请来了哈利,请说吧,汤姆有什么新的指示?” 斯内普风尘仆仆,肩膀上披着的旅行斗篷还沾着亮闪闪的雨水,一副远行归来的样子。他不客气地坐到哈利对面,直接说道:“考试结束那天,你得去魔法部。” 哈利·波特:? 还是邓布利多反应快,立即道:“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 斯内普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这是一次约战。”邓布利多说,他将十指对在一起,撑在眼前,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哈利茫然地眨了眨眼,没有一丁点儿头绪。但邓布利多和斯内普都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仿佛那一句话就可以解释所有的前因后果,哈利不由深深地怀念起阿波罗尼娅来,至少她不是个谜语人。 “所以……我可以去吗?”哈利小心翼翼地问。 “我恐怕你必须去。”邓布利多猛地从沉思中惊醒,“这一次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不会像去年那样,把你孤零零扔在食死徒中间。但我还是要问一句,哈利,你想去吗?” “想啊!”哈利兴奋地说,“我当然愿意出一份力,我想帮到你们!” “那就好。”邓布利多十分欣慰地点点头,“你的能力我从来都很放心。” “岂止是你!”斯内普嗤笑道,“小巴蒂·克劳奇对他赞誉有加,甚至还质问我,为什么不早早报告救世主是个远超同龄人的小巫师?或许他们就可以避免去年的惨败。” 哈利被他夸得面红耳赤。“那你怎么说的?”他不好意思地问。 “我说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赞美一个波特。” 邓布利多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175章帷幕(1) “很明显,因为斯内普教授是双面间谍。”赫敏漫不经心地用无声咒指挥着巫师棋大战噼啪爆炸纸牌,自从阿波罗尼娅告诉她实践考试用无声咒可以加分她就一直这么做了,“我想伏地魔最初的设想,没准儿是让你无意中偷听见斯内普教授向凤凰社通报食死徒的计划。” “他就那么笃定我会乖乖地掉进陷阱?” “你不会吗?”赫敏反问,“想想我们出现在小克劳奇面前是什么形象吧!逃课、去禁林、弄得一身伤,在考试前夕!小克劳奇一定觉得你是个自负又爱冒险的人。” 哈利哑然。 “可……斯内普要怎么把哈利弄进凤凰社会议现场,也太难了吧?”罗恩抱着一本《魔咒成就》,只露出两只困惑的眼睛,“要是哈利一直不上钩,他难道一直憋着不说?等到了那天,食死徒往魔法部里一钻,嘿,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伏地魔可不知道斯内普教授与哈利的真实关系。”赫敏轻轻地说,“如果我是伏地魔……我只会让斯内普教授自己设法完成任务,必要时甚至可以将整个计划透露给凤凰社,埋伏一个人也是埋伏,埋伏一群人也是埋伏,以伏地魔的自信,除了邓布利多,他还会怕谁?” “所以邓布利多会被引开?”罗恩惊恐地松了手,书脊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他已经这么做过了,一年级的时候。”哈利提醒他,“事实上,我无论通过什么渠道得知这个消息,都一定会告诉邓布利多,伏地魔从一开始就预备着把我们一网打尽。” 三个人互相对视,面色一个赛一个沉重——得是多严重的事件,才能让邓布利多明知有魔法部大战的情况下,仍然抽身前去应付? “让我们来预演一下!”赫敏拍了拍手,罗恩立即顺理成章地把复习抛到了脑后,“理论上,凤凰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哈利去魔法部的,所以你只能偷着去,但这正好会干扰到凤凰社的安排,让食死徒的袭击更为顺利。” “恶毒。”罗恩评价。 “明知恶毒还不得不上钩才是最可怕的。”哈利说,此时此刻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因为我们要保住斯内普。” “我和你一起去。”罗恩马上说,“反正也考完试了,不得不说伏地魔可真贴心!” “要不要多叫几个人?”赫敏有些犹豫,“艾比盖尔让我们练习混战,d.a的大家都练得很不错。” “不要。”哈利干脆地说,“如果可以,我连你们都不想带。” “喂!”罗恩夸张地叫了起来,“那可不行!从今天开始我会牢牢地赖定你,你想都别想再去一个人逞英雄,你不知道去年我和赫敏坐在观众席上紧张到哭的心情。” 第235章 “我开玩笑的!”哈利瞠目结舌,呆呆瞪着罗恩,有些冤枉地小声说。赫敏笑了起来,“快复习啦!”她忍不住催促道。 一旦进入六月,日子过得就像录音机按了快进键。有那么一些时候,哈利甚至忘了自己要去魔法部的事,霍格沃茨的各个地下黑魔法防御术小组也几乎全部进入了半公开的活动状态,反正高级调查官已经彻底摆烂了。 “这两个周内的每一天,我都会随机挑几个幸运儿,在他或她的饮料里悄悄加一些金色的好东西。”他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晃动着手里的水晶瓶,“如果你们觉得南瓜汁格外甜,那就是了。” “那就是传说中的‘福灵剂’吗,教授?”潘西·帕金森双眼冒光,两手撑着课桌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出去抢走。 “怎么会呢?”阿波罗尼娅笑着摇摇头,“用福灵剂可是犯法的呀!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大家都能守口如瓶的话,又有谁知道呢?” 哈利满脑袋问号,他先瞄了低头背书的赫敏一眼,发现她无动于衷,又瞄了罗恩一眼,发现他两眼的贼光不亚于帕金森,正灼灼地盯着自己,这才想起来这些年斯内普不知道送什么的时候就熬点儿福灵剂,居然也攒了不老少。 他不得不花了一些功夫躲避罗恩,并艰难地“私联”上了赫敏。 “很简单,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福灵剂。”赫敏抿嘴笑了起来,“福灵剂摇动时挂壁有虹色的偏光1,那只不过是一瓶普通的金色魔药。阿波罗尼娅只需要让小精灵往南瓜汁里多加点糖,自然有人愿意相信自己是那个被眷顾的幸运儿。” 哈利恍然大悟。 “我后悔来问你了。”他咕哝道,“哪怕小精灵不加糖,我也会觉得南瓜汁特别甜的。” 赫敏大乐。 考试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哈利本来以为邓布利多就是英国巫师界现存最老的巫师了,但考试局的玛奇班夫人还是深深震撼了他。 “巫师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二十岁,邓布利多还不达标呢!”罗恩期待地抿了一口南瓜汁,露出激动又满意的神情,“只不过这些年一直不太平,英年早逝的人太多了。” 哈利想象着自己、罗恩赫敏甚至卢平、西里斯一百二十岁的样子,忽然完全不紧张了。 等他真正开始了o.w.ls考试,哈利才发现他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学霸一点,虽然没办法和赫敏相比——魔咒考试里挨着赫敏的是高尔,出来的时候都快哭了。2 而赫敏,作为受到格林格拉斯教授偏爱、不惜牺牲其他学生的自信心也要将她鼓励好的“本年级最杰出巫师”,更是越考越勇,用无声咒制霸了所有实践考试。 “你会拿到十个o的,赫敏。”罗恩奄奄一息地说,虽然斯内普不在场导致大家的魔药都熬得不错,但占卜是彻彻底底地砸了,“我宣布小巴蒂·克劳奇是我最敬佩的人,仅限今天。” “因为他拿了十二张证书?”赫敏“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次考的是货真价实的占卜,而不是想象力和故弄玄虚!”罗恩愤愤不平,“特里劳妮误我!” 赫敏笑得合不拢嘴,说:“早说了让你们放弃掉!” 除了占卜之神没有眷顾他们之外,剩下的科目哈利考得还不错。他一直在等着邓布利多制定完计划后告诉他,可直到他考完了魔法史,也没人找来。 “怎么回事儿,是今天吧?”罗恩悄悄问道,“你会不会听错了?我答题的时候都觉得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呢!” “是……吧?”哈利望着正和监考官们相谈甚欢的邓布利多和阿波罗尼娅,觉得他俩大概分身乏术,正准备去找麦格教授或者斯内普,就被突然闪现的小精灵布鲁吓了一跳。 “格林格拉斯教授给哈利·波特!”布鲁匆匆将叠成奇怪方形的小纸条塞到哈利手里,就急急忙忙赶回厨房帮忙了——今晚有一场小小的晚宴,但他们注定吃不到了。 哈利拆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便条上的内容: “出发前来找我一次,带上所有的人。” “不就我们仨吗?”罗恩探头过来。 他们已经回到了宿舍各自收拾东西,阿波罗尼娅某一年的礼物是类似于麻瓜警察的枪套,施了魔法,卡槽的形状会随着物品的形状而变化,绝对牢固不会脱落——但哈利没有什么“装备”可带的,除了一根魔杖,就只有西里斯送的开锁小刀。他想了想,又塞了隐形衣,最后套上一件宽松的短袖衬衫,再套上校袍,准备一离开学校就脱掉。 巫师袍有时候真的很不方便活动,不得不说。 令哈利惊奇的是,罗恩的装备居然比他更多,有电..击..器、防狼喷雾甚至还有一支注射器。 “这是什么?”哈利敬畏地看着针管里的绿色液体,“氯..化..钾不是这个色吧?” “那是啥?”罗恩一呆,“哦哦哦是赫敏说的那种很难买的麻瓜毒药吧?那不能够啊!” “所以是什么呢?” “高度提纯的毛地黄浓缩液。”罗恩说。2 哈利完全难以置信。“斯内普送你的?”他小声叫了起来,“他怎么能——放回去,罗恩,别拿!” “会死人,对吧?”罗恩平静地看着他,“哈利,上次和你一起冒险还是在密室里,不是每次到了生死关头都有凤凰从天而降扔一把救命的宝剑给我,我们得靠自己——再说这也不是斯内普送的,他只会送我一对白眼。” “啊?” “巫师也会用到毛地黄,对角巷的魔药材料店两个西可能买一大车。”罗恩淡定极了,小心翼翼地将注射器藏好,“这种反复提纯的工作对赫敏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妈妈当时还夸她热爱学习、鼓励她遇到了瓶颈要勇于向斯内普请教。” “去年暑假?”哈利明白过来,“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你们的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啊!” 罗恩挠了挠头,又揣上一个小安瓿瓶。“名义上是除臭剂,麻瓜管它叫‘poppers’,西里斯帮我们弄来的。”他主动说,“一些麻瓜似乎拿它当迷情剂,但赫敏说这玩意儿只能让人浑身无力、肌肉松弛。”3 哈利感受到了一阵微妙的、小小的嫉妒,他想他终于理解了西里斯复杂的心情。 大考结束,整个公共休息室里都是庆祝考试结束的五年级和七年级在狂欢,哈利和罗恩顶着隐形衣下楼,有些愧疚地发现赫敏早早到了,一边等他俩,一边随手翻着一本书。 刚考完试!不到两小时!哈利觉得自己目前连一行印刷体都不想看见,赫敏居然在看书! 他无语至极,回头发现罗恩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这才觉得稍微平衡了一点。罗恩悄悄扯了一下赫敏的袍子后襟,他们一前一后地溜出来。 “我们怎么去?”赫敏躲在走廊上某具盔甲背后,先给自己施了个幻身咒。 “哈利有两把扫帚,可以借你。”罗恩小声说。 “如果你认路的话,我可以跟着你飞。”哈利苦笑。 “走密道去霍格莫德搭骑士公共汽车怎么样?”赫敏提了个建议。 “那个售票员可是个热心肠的大嘴巴,我们前脚下车,后脚整个英国都知道哈利·波特逃学溜号了。”哈利面无表情,“真不怎么样,别忘了福吉还在魔法部呢!” “你们可以乘坐夜骐。”卢娜·洛夫古德那独特的嗓音冷不丁地从不远处响起,罗恩吓得差点儿叫出来,被哈利一把捂住嘴。 三个人静止不动,但卢娜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别装了。”她说,“你穿隐形衣走动的时候,空气会一抖一抖,仔细观察的话很明显。” 哈利颓然地露出一个脑袋,卢娜却被这滑稽的一幕给逗笑了。 “你们干什么去?”她饶有兴致地问。 “伏地魔带着食死徒在魔法部伏击我们。”罗恩想吓唬她,但可悲的是,每一个单词都是真的。 卢娜无声地“哇哦”了一下,又问:“明知道是这样,还是要去吗?” “要去。”哈利点了点头。 “也带上我吧。”卢娜的语气并不十分坚定,她孤零零地拦在走廊中央,“你要像放倒纳威那样放倒我吗,赫敏?” “好建议。”赫敏扬起魔杖,“是纳威告诉你的吗?” “赫敏!”罗恩紧张地小声叫道。 但赫敏只是也给了卢娜一个幻身咒。“一小时后门厅见,足够你准备了吧?”她问。 “希望小精灵们愿意分我一些生肉。 接下来他们不得不保持缄默,小心翼翼地躲着一切人或非人,好不容易来到三楼,却发现一贯毫无防备的办公室竟然上了锁,哈利习惯性地一推门,愣是没推动。 “哈利?”门内有人问,声音尖利得出奇。 “是我。”哈利差点儿去握魔杖。 “进来吧!”门开了一条小缝,他们闪身入内。 “梅林的胡子啊!”罗恩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一头带掉了隐形衣,“你怎么不穿衣服!” 第236章 第176章帷幕(2) “你才不穿衣服呢!”阿波罗尼娅白了他一眼。 她现在的形象怪得出奇。顶着满头的灰色泡沫,眉毛不见了,眉骨却变得非常高,鼻子也变成了有驼峰的鹰钩鼻,下巴粗大了近一倍,像是古画上的哈布斯堡皇帝。而她的上半身乍一看很像是赤..裸着的,其实是“穿着”一些与肌肤同色的胶皮,这些胶皮让她的肩膀变得更宽更厚,胸膛宽阔,上臂健壮。此时此刻,阿波罗尼娅正试图在紧身衣之外穿上一条安装了假屁股的工装裤,旁边放着一双厚底马丁靴,感觉一脚就能把人踩死。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哈利注意到摆满了整张茶几的瓶瓶罐罐,各种型号的工具,不同肤色的胶泥,红绿灯一样的膏状物……他好像乱入了剧场后台。 “很简单,邓布利多和我要先去应付那边的事——虽然究竟是哪边还不知道!”阿波罗尼娅将一大块手帕团成团塞进裤子前门儿,赫敏不忍直视地转过头去,“坚持住等我们回来。” “你的变形术不是很好吗?”罗恩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还可以喝复方汤剂啊!” “刚考完试就是不一样,懂得真多!”阿波罗尼娅随口调侃了一句,背上一个小气罐,一根管子直通到唇边,再套上衣服竟然挺像个罗锅,“真不幸,神秘事物司为了预防阿尼玛格斯潜入,特意加装了防盗显形瀑布,古灵阁同款。” “妖精的工艺,能洗去一个人身上所有的魔法痕迹。”入学前在开往伦敦的火车上,哈利记得海格如此介绍古灵阁的安保措施。 “还好麻瓜的特效化妆产业已经很发达了。”阿波罗尼娅用魔法洗去头上的染发泡沫,开始厚厚地刷发油,最后绷上一层发网,再戴上假发,“好莱坞最新技术。即使假发被打掉,真发也不会出纰漏。” 小巫师们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们目眩神迷地看着阿波罗尼娅无中生有地在垫高的眉骨上画出两条毛发旺盛的粗眉,又把眼睛画得像是十天半个月没睡觉那样憔悴,眼眶深得像个骷髅,再加上鱼尾纹、法令纹,还有凹陷进去的两腮和假胡子,乍一看愣是像一个健康状况不佳的小老头。 “麻瓜真神奇!”罗恩喃喃自语,“但老实说,你其实更像一个、一个——” 他忍住了,但是哈利没忍住。 “娘娘腔。1”他说,“对不起。” “没事。”阿波罗尼娅凑到小管子上吸了一口,声音变得又尖又细,“麻瓜的gay里就有这种类型,明明是个壮汉,却像穿错了衣服的小女孩。” “那是氦气吗?”赫敏艰难搜刮着脑海里所剩不多的麻瓜化学知识。 “给格兰芬多加十分。” “我以为你只会把人画得更美。”赫敏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我们不再需要一个美丽的女巫了,克洛伊·勒布伦已经死了。”阿波罗尼娅说着,拿了一个小玻璃罐吸在嘴唇上,用魔杖在空中写字,“都有谁去?” “我们三个,还有卢娜,她要帮我们引夜骐。”哈利说。 “很好,不要让迪戈里和双胞胎去。”她写得飞快。 “为什么?”罗恩一愣。 阿波罗尼娅嘟着嘴沉吟起来,半天写了一句“连邓布利多有时候都要听我的,你居然敢问为什么”,给罗恩气个半死。 那又能怎么办呢?她总不能说,因为塞德里克·迪戈里是该死没死的人?双胞胎本来该休学创业,现在连n.e.w.ts都考出来了?她看不清命运女神的丝线如何联缀,只好简单粗暴地把这些命运遭到重大改变的人都隔离开来。 伯莎·乔金斯和老巴蒂·克劳奇的悲剧令她震颤。 “还有纳威。”想想又添上一句,“不许他去。” “本来也没有纳威。”赫敏说,“事实上卢娜我也不打算带,约定时间快到了,她等不到我们说不定就自行离开了。” 阿波罗尼娅不置可否。丰唇器的作用下,她的嘴唇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她又涂上富含薄荷和辣椒成分的唇蜜,到明天都不一定能消肿。 “你去gay吧一定会很受欢迎。”哈利点评道,“希望我未来几天的噩梦里没有你。” “桌子上有神秘事物司的地图。”阿波罗尼娅变出一面全身镜,打量着面目全非的自己,不时修补一些不够man的细节,“中央大厅是旋转的,记得闭眼不然会头晕,每个房间的位置不固定,但已经锁上的门就不要尝试去打开了。” “有两扇。”罗恩的目光反而立刻被吸引了,“爱情厅和死刑室?” “爱情厅本来就是上锁的,涉及魔法所不能干预的、生命的诞生,最本源的奥秘。”嘴唇肿了说话都变得很奇怪,阿波罗尼娅只好拼命张大嘴巴,“死刑室是我让布罗德里克·博德锁上的。记着,哪怕被抓我也能把你们捞出来,但死刑室绝对不可以进。” 哈利·波特,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长大了反而不那么叛逆了——师长们并没有严格禁止他什么。逃课?嗯挺好的啊!想旁听凤凰社开会?听得懂你就来呗!打伏地魔,不想去你可以不去,你自己选! 他从小到大都活得非常自由,除了德思礼夫妇,对他最严格的反而是控制零花钱的莱姆斯·卢平。斯莱特林们的思考方式似乎是:这件事会死人吗?不会?那尽管放手去做!而且这个“人”仅仅特指哈利·波特本尊。 他没被活活骄纵成一个跋扈大少真是他天生品质优良! 后来他们找回了西里斯,他教父的思路更是逆天:这件事会死人吗?会?是100%必死吗?不是?那有什么不敢上的,上! 看吧! “好。”哈利乖乖点头,对阿波罗尼娅难得一见的严格语气感到新鲜,“我保证。” 阿波罗尼娅并不是很相信他的保证,因为梅林管不到牛顿头上去——被反开锁咒束缚的门是可以大力出奇迹的,谁也不敢保证到时候小巫师们被追急眼了,会不会一头撞进去。 “记住预言球所在的位置,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 “活着?”哈利不确定地说,“确保我带去的人都活着?” “球!是拿球!”阿波罗尼娅一口气没上来,“黑魔王不敢再下神秘事物司,他在那里吃过大亏,所以需要有人帮他拿到预言球!” 哈利汗颜。 “在你拿到球之前,所有人都不会动手,即便双方都对彼此的存在心知肚明。”阿波罗尼娅透过镜子望住三人组,“但是我要说,哪怕被他们抢走了也没关系,别去管那个球,活着最重要,明白吗?” “可是伏地魔要拿来做新的魂器啊!”罗恩义无反顾地说漏了嘴。 “毁掉就是了。”阿波罗尼娅冷冷地说,“我们毁掉的还少吗?他活着,我活着,就算藏到天涯海角也找得到。外国一位军事家说过,如果我们抢占了城堡却丧失了骑士,那么城堡早晚也会丢失;如果我们失去了城堡却保住了骑士,早晚有一天会夺回城堡。2明白吗?”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了。“好了吗,阿波罗尼娅?”是邓布利多。 “一分钟!”阿波罗尼娅高声道,转过头来急急叮嘱,“我要走了,你们先不忙,现在魔法部还没下班呢,黑魔王总要等到加班的人都走了才敢动手。” “魔法部的工作要经常加班?”赫敏不由皱眉。 “傲罗咯!”阿波罗尼娅耸耸肩。 “那你要去哪儿?”哈利问。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阿波罗尼娅指了指门外,“邓布利多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如果他猜中了,我就去买彩票。” 赫敏想挥手道别,罗恩却把她一扯,比了个“嘘”的动作。三人组聚精会神地看着阿波罗尼娅将房门拉开,门外一瞬间的死寂让他们三个险些爆笑出声。 “食死徒罪不至此。”斯内普独特的声音传进来,“我建议你为他们选一个更人道主义的死法,比如索命咒。” 哈利觉得自己憋笑憋得快要窒息了,赫敏习惯性地死死掐住罗恩,掐得他脸色发青。 “咳!”邓布利多连清嗓子的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别吓到人了,阿波罗尼娅,隐身吧。” 娇俏壮汉举起魔杖敲了敲头顶,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祝您好运,教授。”哈利挥了挥手,反正三个都是教授。 “你也是,哈利。”邓布利多神态轻松,感觉像是要去赴宴而不是干架,“魔法部见。” “真羡慕啊!”罗恩在他背后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到邓布利多那个水平,穿着拖地丝绸大袍子也能干翻食死徒?” “再过一百年吧!”哈利坏笑道。 他们决定先去门厅看一眼,如果卢娜还没走,就从中庭花园翻出去。结果门厅里人才济济,卢娜被包围在中间,纳威、金妮和韦斯莱双胞胎挡住了她手里拎着的一大块被牛皮纸包裹起来的生肉,并不断清理着淌到地上的血水。 第237章 “糟了!”赫敏小声叫道,连连催促,“快走!走!” “他们在那儿!”卢娜欣然说道。 “隐形衣飞来!”双胞胎齐声道,哈利猝不及防,觉得脑瓜顶上一空,视野骤然自由了起来。 “我就说他们不会不来的!”卢娜招了招手,高兴极了。哈利悄悄看了一眼怀表,他们迟到了足有四十分钟。 “呃……”罗恩试图解释,但纳威已经抢先一步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哈利,你们在公共休息室聊这件事的时候,一点儿没把我当外人。”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草药学大概是完蛋了,因为你们的大计划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干!大意了!谁能想到纳威也是八卦爱好者! “那、那这又是……”罗恩茫然地指了指哥哥和妹妹,他该怎么把弗雷德和乔治劝走?为什么金妮反而可以同去? “纳威到处找人,向我打听,我不知道,就找弗雷德和乔治帮忙。”金妮轻轻地说着,神情不善,“有事居然瞒着我们,你们怎么回事?” “那你就该知道谁在前面等着我们。”哈利拉扯着他们避到一个小角落里,可是人太多了,所以依旧很显眼,“伏地魔,还有至少一打食死徒!” “所以?” “你们只是还没毕业的小巫师!”哈利没好气地说, 弗雷德佯装不高兴地清了清喉咙,“小巫师,嗯?”乔治笑道。 “难道你不是?”纳威严肃反问,“哈利,你真的觉得你与我们之间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吗?‘大难不死的男孩’也有可能是我,你知道的吧?为什么是你不是我,难道是因为你拥有什么被梅林选中的魔法天赋吗?” “好吧,我可以带上金妮。”哈利退了一步,“但是纳威,对不起,还有弗雷德和乔治,你们不行,我答应她了,艾比盖尔。” 金妮看上去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被带上。弗雷德和乔治一副被弟弟妹妹背叛而深受伤害的表情,一边一个架住金妮,拒绝放人。 “或许因为你是个女巫。”罗恩异想天开地说,“她就特别喜欢赫敏。你看卢娜也可以去。” 被排斥的男巫们都皱起了眉。 哈利也不明白阿波罗尼娅莫名其妙的坚持,他拒绝的态度也因此很难发自内心地强硬起来。平心而论,纳威和罗恩赫敏相比所欠缺的那一点点,大概也就是默契了。 “疤头!过来!” 哈利忽然听见德拉科在叫他,他上下左右地搜寻了一番,发现楼梯下的阴暗角落里探出一颗金灿灿的脑袋。 太好了,天赐良机! “罗恩,你们先去!”哈利毫不犹豫地把压力推给了好友,“我会追上你们的,别耽误了,时间很紧不是吗?” 他朝赫敏丢了个眼色,转身跑去找发小。 “所以,你要去对付我爸爸了是吗?”德拉科望着他笑道。 “呃……”哈利没想到这边也一点儿都不消停,他张口结舌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会手下留情? 希望他能放水? 双方明牌约战,也只好硬碰硬,未定变数少的可怜,一则是娇俏壮汉这支奇兵,二则是要看哈利这群小巫师到底有多菜、多能折腾。 “不,没必要。”德拉科出其不意地说,“如果是我在那里,我们当然有义务互相放过。但我爸爸……那不关你的事,他自有他的朋友。” 哈利承认他被这段话打动到了。 “刚刚我看到斯内普也出去了,原来是去救你爸爸的?”他问。 “不知道。”德拉科摇摇头,想想又觉得好笑,“我爸爸大概没那么大的面子。妈妈说他以前都是不参与这些事的,斯内普教授也是,你今天说不定还能见到雷古勒斯呢!他们实在是太缺人了。” 是啊,都被阿波罗尼娅这些年想方设法一个一个搞死了。哈利深知卢修斯不会有事,因为他还没发挥出最大的价值,阿波罗尼娅一定会保他。但这话说不出口,相比于德拉科的善解人意,这些充满功利与算计的想法令他羞愧。 “嘿,哈利。”德拉科又叫他,向他举起一只手,拇指、食指与小指竖起,是《星球大战》。 “噢!”哈利忍不住微笑,那一瞬间他想起了很多,和德拉科挤在女贞路5号的沙发上看电视、和他溜出去玩街机、马拉松电影直到呼呼大睡……他要到入学后才知道,这对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愿魔力与我同在?”他问。 “不是。”德拉科摇摇头,“愿爱与你同在。” 天啊!看在梅林的面子上! 目送着救世主跌跌撞撞、仓皇跑路的身影,德拉科·马尔福心满意足地勾起了唇角——雷古勒斯的建议实在是太到位了!他真的很懂怎么对付格兰芬多! 虽然哈利被迫和雷古勒斯断联很久了,但德拉科可没有! 哈利是在海格的小屋前追上罗恩他们的,反正要躲的人一个也没躲过,赫敏干脆也解除了幻身咒。他跑得气喘吁吁,远远就看见一簇跳动的火红脑袋在深绿的密林间醒目无比。 “马尔福找你干什么?”罗恩好奇地问,“求你饶了他那个食死徒老爸?” 哈利心底里残留的情感余韵立即开始作祟,他有点不高兴,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清空自己的大脑,半天没有答话。 “生气了?”弗雷德哑然失笑,“为了我们非得跟来?” “消消气吧!”乔治哥俩好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真瘦”,“因为就算你生气,我们也要去,那你这气就白生了。” “我拦不住!”罗恩有点委屈,他压制金妮都有点困难,何况还多了俩哥哥+纳威,“所以我就不拦了。” 好吧,他就知道是这样。赫敏惭愧地看了哈利一眼,他摇摇头。 “你们现在身上带没带韦斯莱嗖嗖—嘭烟火?”哈利问。 “在这种场合听到我们的品名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些许羞耻。” “所以答案是没有。” “回去拿一些,有多少拿多少。”哈利毫不客气地说道,“直接骑扫帚来追我们,天快黑了,禁林里不能久待。” 说完,他也不管弗雷德和乔治会不会怀疑他使诈,又问:“谁看得见夜骐?” 很好,除了他自己只有卢娜。希望今夜过后依旧只有他俩。 于是队伍分成了两拨,双胞胎回塔楼去拿东西,卢娜带着他们继续深入禁林。天色暗下来,赫敏不安地缩了缩脖子,觉得很不好。 “没事的。”罗恩小声安慰她,“格洛普已经被带走了,在禁林另一头呢。海格都快把那里当成第二个家了。” “不能再向前了。”卢娜停下了脚步,把牛皮纸包掀开一个小角,“格拉普兰教授说,前面是八眼巨蛛的领地。” 刚才还非常有男子气概的罗恩立刻萎了。 生肉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引来了足够数量的夜骐,但如何控制它们不要挤过来抢食,又成了一个难题。 “刚考完试我就忘了夜骐会不会饿到吃人了!”纳威哭丧着脸,“弗雷德和乔治怎么还不来?” 和他们的手忙脚乱相比,卢娜就显得很游刃有余了。哈利也是第一次发现她拥有不亚于海格的动物亲和力,那些夜骐在她手里哪怕只是吃浸透了血水的牛皮纸都嚼得津津有味,而哈利用切割咒弄了一小块货真价实的牛肉,都满足不了眼前这头贪婪的大家伙。 还好弗雷德和乔治回来得很快,还给他们每个人都捎了一件挡风的旅行斗篷。 “小罗尼,麦格教授祝你一路顺风!”乔治吹了一声快活的口哨,一把将斗篷丢到罗恩头上去,“把领口扎紧,金妮,要哥哥帮你吗?” “走喽!”弗雷德险之又险地绕过林间横生的枝干,在半空中打了个转,“上马迎击风浪吧,骑士老爷!” 第177章帷幕(3) 与此同时,白金汉郡,艾尔斯伯里。 契克斯庄园1安保森严。 大门一侧的步行道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每个人都严阵以待——首相的固定遛狗时间快到了。 正经媒体和小报记者也严阵以待:卫生大臣亲口承认与已婚首相有染,好大一个瓜,保鲜又保熟。2 首相还会出来吗? 还会像以前那样趁狗上厕所、随机回答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吗?还敢吗? 面对记者,他还笑得出来吗?狗不听话不会给狗一脚吧? 如蝇逐臭,蜂拥而至。 两百米外的僻静辅路上,树荫下停着一辆采访车,驾驶座上歪七扭八地横着个司机,他粗鲁地将两条长腿伸出窗外,架在后视镜上,嘴巴一歪一歪地嚼着口香糖。 等待是挺无趣的,司机时不时地向后座看一眼,想打瞌睡又不敢,他百无聊赖,成功地烦躁起来,用大拇指用力地刮了刮手里对讲机的话筒。 第238章 “怎么?”对讲机里传来一声问候。 “摄像机沉吗?”司机笑眯眯地问。 “不会比一个喝醉了酒的女人沉。” 司机面色一僵。 “我可没求着你扛我,不然‘僵尸飘行’是用来做什么的?”他不高兴地把口香糖用舌头推到一侧腮帮子里,“我还嫌你肩膀太硌人呢!扛人像扛一头野猪,你还好意思翻这种旧账……” 对讲机里传来摄像师的笑声。 “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他愤愤地问,“邓布利多好像认定这里了,为什么不是巴尔莫勒尔?因为现在还不到七月?”3 对讲机里只有一片电流信号的沙沙声,司机茫茫然等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把旋钮调到公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因为蒙顿格斯·弗莱奇不在,他本应该在此值班。”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他。 “恕我直言,我老板只想把你引开,邓布利多,没有值班的人,谁会向你示警呢?” “不。”显然摄影师也在公频里,“只要牵制住他就行了,无论什么理由。” “没错——噢,谢谢、谢谢!”老人那边的信号很嘈杂,“刚刚艾米丽提醒我话筒的线没插,真有意思,她是《太阳报》的。” 司机无奈地把对讲机往口袋里一揣,灵活地从大开的车窗里跳了出去,落地时那个翘得过分的饱满屁股被卡了一下,险些崴脚。 通往工作区域的后备厢门被一把拉开,靠在最里面、脑袋抵着与驾驶室挡板的乔纳森·哈登连忙把眼睛闭严实了,装作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这伙抢劫了他们的匪徒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头发拖地、胡子垂到肚脐眼的快乐老头,一个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的阴森男人,还有负责看守的这个既像铁.t又像烧0、雌雄莫辨的司机? 或许他们是来刺杀首相或者女王的,但乔纳森·哈登并不这么认为。他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还活着、和两个同事一样被妥帖地安放在一旁时,就觉得这三个怪人没有恶意。 主要还是因为,无论哪国、什么组织都不会有这么蹩脚的特勤人员——不仅搞不定他们的采访设备,甚至要让一个最起码80+的老头当记者。 “唔,看来有人醒了啊?”那双能一脚把人踢死的厚底马丁靴慢悠悠停在他面前,乔纳森·哈登惊讶地发现,失去了挡板的阻隔,这个奇怪司机的嗓音听上去完全是一把澄澈的女声。 他觉得恶心。真的,他对任何一种取向都很尊重,但他觉得人应该骄傲于自己的身份,勇敢地接受自己的性别,而不是矫揉造作地装可爱。 “对魔咒的适应力很强,直系亲属里有巫师?”马丁靴在狭小的工作区域里转来转去,最终坐了下来,乔纳森猜测那里大概是中控台,“想一想,你家里有没有那种堪称天真烂漫的长辈?出门不会看红绿灯,对电视机大惊小怪,坐地铁像冒险……但他或者她又很神秘,经常能给幼小的你一些奇妙的小惊喜;他们关注家族里每一个晚辈的童年,尤其是在11岁左右,之后就变得客气而又疏离,有这么个人吗?” 魔咒?巫师?乔纳森·哈登忍不住跟随着他的引导去思考,很快就从亲戚中找到了这么一个人,他姨祖母康斯薇露。 所以,他有个女巫祖母???嗯??? 乔纳森·哈登从来都不相信这些超自然的东西,但他忍不住开始在心里疯狂的划十字,并祈求二十五年来从未真心尊敬过的神明能够给予他回应。 “哎呀,呼吸乱了呢!”司机探身过来,拎起他的工作牌瞄了一眼,又精准地按住了他的脉搏,“你很紧张,乔纳森·哈登。” 手腕上传来的触感细腻又温柔。乔纳森忍不住将眼睛张开一条小缝,只看到一只与那司机外型毫不相干的纤秀的手姗姗离开了他的视野。 “好无聊!”司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可真想念聪明电话4啊,乔纳森。” 这人可真是不见外!还有,“聪明电话”是什么?是指手机吗,移动电话?这有什么好想念的,他难道掏不出几百镑去买一台摩托罗拉吗?5 乔纳森心里疯狂吐槽,耳边只传来那司机的幽幽叹息。紧接着,他又听到一阵有节奏的“啪”、“啪”声,司机似乎是在将手里的对讲机抛着玩。 “这种东西!”他嫌弃地说,“现在能覆盖多远,五英里?再过二十年,它的信号可以覆盖整个欧洲。”6 所以他们是一群科研人员?刚才的巫师果然是骗他的吧?乔纳森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走火入魔的科学家往往是一部电影里的超级大反派,还是作恶而不自觉的那一种。 他不说话,那个司机却很有谈兴。“我到底是有多寂寞,才会跟你一个注定要忘记的麻瓜聊天?”他的笑声很苦,“但是我越来越觉得……我要是再不倾吐一些什么,我整个人就要——” 好吧,乔纳森心想,原来他只需要一个听众,只要他不来揭发他的“昏厥”就行——事实上如果司机这么做的话,乔纳森说不定会提醒他对讲机没关,他一点儿也不缺听众。 但司机却再没说什么,只是摇晃着脚小声唱歌。完全陌生的旋律,乔纳森努力竖起耳朵,却发现前面的歌词她几乎都忘光了,只有副歌部分记得牢牢的。 “如果我不再年轻漂亮,你还会爱我吗?我知道你会的。”他反复唱道,“亲爱的梅林啊,当我走下去的时候,请千万不要让我的爱人同往,在他来时把他赶回去,告诉我你可以……”7 乔纳森差点笑出来,他现在已经万分肯定这是一群信仰奇怪的极客,说不定每年都会跑到南亚的雪峰上梵修,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歌声渐渐低了下去,司机开始跑调。乔纳森如坐针毡,哪怕怪胎们给他摆的这姿势还算舒适,他也已经干巴巴地挺尸了将近一个钟头。司机最终有些难为情地住口了,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卷什么东西在摆弄。 乔纳森再次悄悄睁开一只眼,发现那是两只水电工人常戴的粗毛线手套,司机把他们一一捋平,将那双女人般的手遮了起来。 等等!他有一双女人的手,又有一副女人的声音,难道他是个女人?不可能,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会容忍自己长成这种怪样子,绝对不可能,他的“资本”比乔纳森还丰厚咧! 一阵细小的噪音传来,穿越几百码的距离,穿透采访车的车厢,依然清晰地投映到两人的耳朵里。乔纳森有些沮丧,他对这种仿佛啮齿类动物一齐开动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首相出来了,而他们报社今日注定一无所获。 “快门声。”司机的声音里是含着笑的,满是回忆过去的光辉,“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女高音在波士顿开演唱会,那时——” 沉寂许久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发出信号联通的呲啦声,那个邓布利多老头的声音出现在公频里。 “他们来了。”邓布利多的声音似乎很遥远,信号被干扰得很厉害,“带首相离开。” 司机一个挺身跳了起来,伸手去夹克内袋里,大概是要掏枪。乔纳森此时已经听见了枪声,密集的枪声,从契克斯庄园的方向传来,还有人群的尖叫,四散逃跑的声音,安保团队配合着高音喇叭对媒体作出疏散,但是没人肯听指挥。 一个好消息是,今天哪个报社都别想搞到首相不伦事件的八卦了,坏消息是,他们搞到了更大的。 “对不起了,乔纳森。”司机忽然凑上前,一手按着他的脑门、把他低垂的头颅抬起来,朦胧的视线里乔纳森看见司机正举着一根笔直的木棍,“一忘皆空。” 一忘皆什么?等等……乔纳森只觉得眼前骤然大亮,闪光未散,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波罗尼娅幻影显形落地时,正赶上一蓬绿光迎面而来,她连忙一个前滚翻躲避,同时又有一大块草皮从天而降,替她将那个死咒挡掉。 搞什么她还顶着幻身咒呢!你干脆昭告天下“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在这儿”得了!她来不及送斯内普一个白眼,再一次幻影移形去找首相。 第二次幻影显形就更倒霉了,至少四五道激光的红点在她眼前闪过,阿波罗尼娅吓得骂了句脏话,再次离开。 “人呢?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红外热像仪里明明就有个人!” “见了鬼了今天!狙击手的子弹打不中,观察手的眼睛看不见!” 阿波罗尼娅手忙脚乱地给衣服变形,又给背上的“罗锅”氦气瓶施了个忽略咒,顺道把送气管和阀门变成一个假耳返,乍一看也很有职业安保的味道了。她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被人搂着脖子一把薅了过去。 “下院大堂!”那人大声吼道,“我恐怕你是聋了,还是在小便池里睡着了,这么大的动静听不见吗!你的组长是谁?” 混淆咒也太好用了!怎么还没有巫师转职去麻瓜世界当杀手? 第239章 阿波罗尼娅浑浑噩噩地看着被几个人护在中间的首相,离她也就二十米远。 怀里还抱着只狗。 待到转移小队奔到狙击手照顾不到的位置,她毫不费力地放倒了这些人,首相那只巴掌大的小狗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小腿儿哆嗦着护在它主人跟前。 “梅杰先生,是吧?” “你是谁?”首相还算镇定,手里死命拽着狗链子,“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你总得让我——” “我是来保护你的,你想去哪儿?”阿波罗尼娅客气地问,“刚才听他们说‘下院大堂’?你要去下议院吗?” “不!”首相惊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怪模怪样的保安,“不……这只是他们针对首相遇刺所起的代号,你知道,斯宾塞·珀西瓦尔一百多年前在那里遇刺,他是英国历史上唯——” “得啦!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不耐烦地说道,“既然你没地方去,那先去我家待一会儿吧,政府停摆之前我会记得赶回来放人的。你的老婆孩子呢?” “不在这儿,他们都在私邸。”首相立刻道,“所以……你们是巫师,对吧?” “噢!”阿波罗尼娅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首相是知道这事儿的。这样,七月……上旬左右,我会再来找你。如果你能提前叫好麦当劳等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说完,她从黑西装内袋里抽出一根细细长长的木棍,点了点那根狗链子,说:“门托斯。” 幽幽的蓝光闪过,首相吓得要松手,却被一声大喝吓住。 “握紧了!”阿波罗尼娅用魔杖指着那条瑟瑟发抖的长毛小狗,“看好你的狗,如果它敢乱拉乱尿毁了我的房子,我就让你用舌头舔干净。” 首相战战兢兢地被门钥匙带走了,阿波罗尼娅草草收拾了一下现场,包括把晕过去的安保人员都叠罗汉关进扫帚间,砸烂监控摄像头之类,还好现在不会自动上传到云。 有邓布利多在,不会让食死徒冲进来大肆找人、滥杀无辜,她保下首相就算大功告成,外面的埋伏就交给货真价实的凤凰社处理。按照计划,她要先行一步赶去魔法部。 现在看来,袭击首相真是一步好棋,外面乱成一锅粥,哪怕是邓布利多也不那么容易脱身,他就算把食死徒通通打趴下,也还有无穷无尽的善后事宜等着他。 而斯内普作为此次大战的经手人,作为双面间谍,唯一的作用就是当个挂件,被邓布利多拴在眼前,走到哪带到哪——倒不是说老同事之间连信任都没了,而是邓布利多如果不这么做,回头伏地魔就该老生常谈、又双叒叕怀疑斯内普是否还忠于他了。 也不知道哈利·波特怎么样了,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再度幻影移形走人。 第178章帷幕(4) 哈利·波特一言难尽。 飞到一半儿他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但夜骐没办法像汽车一样、在巫师去服务区吃饭的时候乖乖停在一边,顺便还能洗个澡什么的。他一路忍到伦敦,饿得头晕眼花,看看小伙伴谁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是真的想过飞下去买点儿面包吃吃。”弗雷德说,“反正我带了麻瓜钱,但是理智告诉我不行。” “为了填饱肚子而弄丢你们,妈妈会打死我的。”乔治苦笑,“太可怕了,在魁地奇球场上都没这么费劲。” 他俩看不见夜骐,只能紧紧盯着前方渺小的人影,哈利这样黑头毛黑袍子的基本已经和暗淡的天色融为一体了,赫敏和纳威比他强不到哪里去,他们只好分别盯着罗恩和卢娜,而人的脑袋瓜,甚至没有一个游走球大。 “我们不会要躲在垃圾车后面啃三明治吧?”金妮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确定地说。 “我知道附近有家意大利菜,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来过。”赫敏看了一下路牌,“给西里斯作证那一次。” “我很怀疑我们是不是吃得起。”罗恩低头检查钱包,“或许我们凑一凑……” “哇,麻瓜钱!”卢娜惊讶地拈起一枚硬币,“这个女人是谁?” “女王。”纳威说,“我爸爸妈妈保护过她,她给他们颁了一枚勋章。” “酷!” 他们七手八脚地脱下校袍,和双胞胎的扫帚一起藏到公共电话亭背后,又哄走夜骐,请它们回去找海格要饭——万一哪个加班的白领恰好目睹过伯母去世呢? “带路吧赫敏!”哈利催促道,“罗恩大概只记得菜有多美味了!” “胡说!”罗恩不满地揉了揉肚子,“我还记得那家餐厅门头朝北!” 赫敏的记忆力还是可靠的,顺利地带他们找到了那家开门向南、名叫“festa”的餐厅,谁知道晚市竟然需要提前预定位置。1 “算了,我们换一家吧,哈利。”纳威劝道,“我不吃也行。” “可明明中午就不用啊!”罗恩不服气,“我以前来过你们这儿!” “午市的确不需要。”服务生彬彬有礼,“如果几位能提前半小时来,就好了。” “我们该多拿点儿肉喂夜骐的。”金妮小小声对卢娜说,可卢娜没理她,因为她已经完全被光怪陆离的麻瓜世界给吸引了,没空关注眼前的小小纠纷。 赫敏和双胞胎交换了一个眼色。 “呃,我想请问,能不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她指了指弗雷德和乔治,“我的……呃,哥哥,尿急。” “两个人都要去?”服务生满脸怀疑,“双胞胎这也是同频的吗?” “另一个痔疮该换药了。”哈利淡定地说,“所以,可以吗?” “不可以。”服务生板起脸,“他们总是弄的满地是血,那些痔疮患者。” 双胞胎神色古怪,拼命瞪着罗恩不许他发出任何一声含有嘲讽意味的爆笑。赫敏叹了口气,说道:“那没办法了,不好意思。” 她迅速抽出魔杖来一点,哈利和金妮只来得及扑上前挡住魔咒的闪光。 “可以。”服务生微笑道,“两位,请。” 双胞胎“借厕所”去了,未成年小巫师们面面相觑。 “你一定是疯了,赫敏!”老实孩子纳威已经吓呆了,“你未成年,这就在魔法部的门口!” “噢,别犯傻了。”赫敏挥了挥手,“这附近大概有至少二十个成年巫师,踪丝怎么会认为是我干的呢?我只是做了所有忘记订位的成年巫师会做的事。” “我宣布你现在就可以被魔法部录取。”罗恩无力地说,“快去帮艾比盖尔的忙吧,你比珀西更适合她。” 弗雷德和乔治旋即得胜归来——搞定了餐厅里的所有工作人员,现在那个靠窗的幽雅卡座是他们的了。 “让卢娜坐里面吧,我猜她喜欢看红绿灯和汽车。”哈利为卢娜拉开椅子,大家吵吵嚷嚷地入座,都有些不太习惯。 “非常新奇!”卢娜兴奋地说。 “如果我们接下来不是要去打架就好了。”纳威还有点忧心,“我说,我们真的要这么……就这么吃一顿大餐?” 哈利拿起菜单,发现这家餐厅虽然装潢典雅,但价格并不贵,他们凑一凑还是吃得起的,遂悄悄松了一口气——他不用拿“所有忘记带钱的成年巫师都会采取的办法”先应付过去了。 “不填饱肚子怎么打架?”罗恩掰了一块餐前面包给赫敏,“现在还太早了,我爸爸刚回家呢!当然,我不是说今天。” “我爸妈还早得很呢!”纳威郁闷地说,“哪天都一样!” “我可是被请来的。”哈利传递着菜单,“我才不管有没有人在饿着肚子等我,反正我要先吃饱。” “饿着肚子等你的人里可能有我们的爸爸!”弗雷德笑了起来,这一笑提醒了哈利,他郑重转向卢娜。 “待会儿会有一个梳着长长金发的男巫,食死徒。我会想办法叫破他的名字,他叫卢修斯。”哈利说,“我把他留给你,卢娜,如果你愿意的话。”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get不到救世主的脑回路。 “马尔福?”卢娜笑着问道,“为什么,因为我比较菜吗?” “当然不是了!”金妮连忙打圆场,“或许是因为你们发色比较接近。” “你或许会不高兴,但我还是要说,的确是这样。”哈利坦然以对,“你的实力放眼整个d.a也并不弱,但眼下这个八人小队里,你确实……” 卢娜摇了摇头。“哦,八人小队!”她笑道,“我喜欢这个称呼!” “所以……”罗恩试探地问,“老马尔福也很菜?” 哈利把拳头挡在嘴边,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他和德拉科的交情归德拉科,和卢修斯可没什么关系,他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还不认识卢修斯呢,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巫师。 “将来……哪怕你在对面遇到阿波罗尼娅或者西弗勒斯,我都不建议你去找他们,通常情况下,他们很难放水救你。”雷古勒斯这么说道,神情揶揄,“但卢修斯不一样,食死徒里也都知道他很菜。” 第240章 卢修斯·马尔福的长处在别的地方,如果连他、连雷古勒斯都要上场了,说明伏地魔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他们敞开肚皮吃了大吃一通,青口贝很嫩,玛莎拉酱汁味道别致。巫师似乎没有下馆子的习惯,卢娜和纳威吃得两眼冒光,最后赫敏搜刮了所有人的英镑,按铃叫来了服务生。 一位很稳重的、主管模样的中年女性走了过来,向他们出示了账单。“现金。”赫敏拍出一沓新旧、面额各不相同的纸钞。 “不,小姐。”女主管忽然注意到她扎辫子的发圈,顿时严肃起来,“我能看看您的饰品吗?” 赫敏茫然地伸手摸了摸,那是一个精致的刺绣小水獭,浮在水面上用石头砸一个巴掌大的、扁扁的黑色长方体。 “噢,当然。”她不确定地说,“但我没办法取下来,我好不容易才驯服我的头发。” 女主管微微倾斜身体,探头认真地看了一眼,紧接着一把撕掉了手里的账单。“您今晚消费的金额一共是零镑。”她客客气气地说,“我看您是第一次来,要为您登记成常客吗?” “我不是第一次来。”赫敏傻眼了,罗恩轻轻踢了她一脚,“呃……好吧,登记吧,谢谢,我叫赫敏·格兰杰。” 他们离开餐厅,让清凉的夜风吹醒因为吃饱喝足而有点昏沉的头脑。见纳威他们体贴地什么都不问,哈利干脆靠近赫敏,和罗恩一边儿一个把她夹住。“怎么回事啊?”他小声说。 “这是艾比盖尔的。”赫敏说,“你还记得圣诞舞会她帮我化妆吗?女孩子有些东西免不了是互相乱拿的,除了这个发圈,她还有一把梳子两支笔在我那。” “说不定这家餐厅给每个会员都发了一个。”罗恩猜测。 “除非这是一家救济院,我可是被免单了。” “一年半了她都没问你要,说明这不是独一无二的。或者对她来说不重要,她不靠这个也可以免单。” “那靠什么?”罗恩惊恐地看着他俩,“混淆咒吗?” 赫敏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不知道。”她说,伸手摸索着丸子头上的发圈,“这个标志其实很奇怪,仰泳砸贝壳吃的是海獭不是水獭,而且我也搞不懂这个黑方块是什么东西。” “某个绣坏了的河蚌。”罗恩说,“爸爸最近在收集麻瓜印错了的纸币,他说这叫‘错版’,很值钱的。你这也是错版。” 赫敏觉得自己没办法被这个答案说服,但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暂时放下——他们已经走回到魔法部来宾入口处了。 “一把扫帚可以坐两个人,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哈利不抱什么希望地说。 “那留下来的必然是我。”纳威说道,“双胞胎是不可以被分开的,这里还有两位女士。” “我可不是来吃晚饭的。”金妮不高兴地说。 双胞胎对视一眼,压根就不配合,卢娜神游天外,轻轻说了一句:“如果我走了,你们不小心把卢修斯打死了怎么办?” 罗恩顿时爆笑出声。 哈利没辙,费了一点工夫把所有人都塞进电话亭里。他觉得这个来宾入口一定施了什么魔法,八个人固然挤得前胸贴后背,当初他和亚瑟两个人也没多轻松。 怎么,通过挤死来宾达到减少工作量的目的? “我们得先找个地方放东西。”哈利说,“总不能带着扫帚和长袍打架。” “爸爸的办公室怎么样?”韦斯莱们热情自荐。 “我爸爸的办公室也不错。”纳威忽然非要争这莫名其妙的风。 “你们爸爸的办公室都在同一个门里!”哈利没好气地说,最后还是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司胜出——韦斯莱们四比一,纳威优势薄弱。 哈利本来还怕触发韦斯莱先生留在办公室门上的防盗咒,让亲儿子罗恩拿了西里斯送的小刀试试,结果弗雷德抢先一步拧动把手,门开了。 “压根没锁,你看!”弗雷德不以为然地说道,却发现弟妹们的表情都超级奇怪,“怎么了?” 他的双胞胎兄弟拼命向他使眼色,弗雷德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惊喜”地发现英国境内的韦斯莱家族一个都没少,全在这儿了。而他们的妈妈,莫丽女士,脸色阴沉得要滴水。 亚瑟若无其事地和孩子们不出声地打着招呼,比尔一脸的“你自求多福”,珀西不忍直视地捂住脸,最里面坐着的卢平和西里斯,望天望地执手相望,就是不敢看这一幕家庭惨剧。 哈利眼疾手快地把两把扫帚和一大包衣服往比尔怀里一塞,一把关上了门。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乔治?”弗雷德坏笑道。 “拉开首席傲罗办公室的门,和大家打个招呼。”乔治左顾右盼,“在哪儿呢?” “行行好吧!”纳威连忙说道,抢先按开了升降梯,甚至体贴地把所有升降梯都按来了二楼,“这样他们就能更快地去支援了。” 升降梯一路下沉,随着神秘事物司的大门越来越近,大家的神情也都郑重起来。 和二层相比,九层的感觉就阴森多了。哈利不期然地想到,如果他和一个埋伏好的食死徒对上脸,那个食死徒会不会为了任务的完成度而装作没看见? “警戒。”哈利说,推开了神秘事物司的大门,他们几乎是立刻结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阵型,哈利和纳威向前,罗恩和赫敏背对背,他倒退着守住后路,弗雷德和乔治一边一个协助两个四年级的女巫关注侧翼。 就他们在d.a练过的小组团战来看,这已经是超豪华阵容了。虽然这组阵容一上来就被防盗瀑布淋成了落汤鸡,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烘干自己。 罗恩负责关门,用魔杖在门背后烙了个“h”的标记。大厅果然开始旋转起来,大家齐齐闭上眼睛,看来赫敏和罗恩已经提前叮嘱过了。 “h是什么意思?”卢娜闭着眼睛问。 “赫敏。”乔治毫不犹豫。 “喂!”罗恩急了。 “明明是‘她’,我说的对吧?”弗雷德微笑起来,“小罗尼是个很含蓄的孩子呢。” 哈利听到纳威忧愁地叹了口气,知道指望这帮人正经起来是不可能了,越压抑的时候越要欢乐,道理没错。 他们依次观光过每一间科室,每开一扇门大厅就要旋转一次,哈利有次闭眼慢了,顿时觉得眼前蓝光乱闪。他比了个手势,大家一起用了个超感咒,要是魁地奇比赛的时候能用这个咒语就好了。 “继续。”哈利说。赫敏忽然用脊梁撞了罗恩一下,罗恩会意,上标记时特意让这个“h”看上去大了一圈,因为这又是一扇打不开的门,也不知道是爱情厅还是死刑室。 “那么就是它了?”金妮轻声道。只剩下最后一扇门了,哈利握上门把手的那一刻,罗恩找到最初那个字体特殊的h,将标记消除了。 门开了,时间厅没错,预言厅就在后面。 他们的目标是97排,但是哈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直往前走。大家隐秘交流着所察觉到的食死徒人数,直到哈利从100多排转回来,罗恩才装作惊讶地叫道:“看,哈利,这里有你一个球!” 战斗爆发得很快,哈利事先叮嘱过大家不要离自己太远,因为食死徒不敢对他下死手。他甚至让那个球在韦斯莱运动员们之间不断转移——球和哈利·波特,食死徒一个都不敢惹。 和去年只能被动挨打不同,这次一上手,哈利就感到了自己和成年巫师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们似乎不需要思考,念咒像开枪一样简单,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经熟练掌握无声咒的弗雷德、乔治和赫敏,尚且做不到这一点。 “撤!”哈利大喊,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飘渺白雾、踩着无数水晶碎片,没命地往旋转大厅冲去,他落在后面,一口气放了五六个韦斯莱嗖嗖—嘭烟火。 短短几天,双胞胎又给这条产品线进行了全面升级,现在的韦斯莱嗖嗖—嘭烟火自带噪音,一边拖着五颜六色的炫光尾巴往食死徒脸上撞,一边大声地播放摇滚金曲。 哈利不胜其扰,反手送了冲在最前面的贝拉特里克斯一个超感咒,趁她尖叫一声捂住耳朵,他一把撞上门,一口气扔了好几个反开锁咒。 大家都在时间厅里,这里很空,仿佛本来该有什么东西、但是又搬走了。哈利示意他们紧贴着门两侧的墙,他怀疑外面还有埋伏——被关在预言厅里的只有五个食死徒,连哈利这边都来了八个人呢!更何况二楼严阵以待的凤凰社成员们。 他们可不是来对付伏地魔的,伏地魔大概只有邓布利多才能应付。 “阿拉霍洞开。”哈利指着门念道,示意大家伏低身体躲避——绿光直冲进来,被弗雷德和乔治指挥着一个空架子给挡住,否则就要给贝拉开路了。 “你疯了!”门外有人愤怒地骂道,“万一杀了哈利·波特怎么办?万一杀了我们自己人怎么办?” 哈利立刻看了卢娜一眼,用口型说“卢修斯”。卢娜摇摇头,表示没办法用声音识人。 第241章 “可克劳奇说哈利·波特有点小聪明,他不会毫无准备,贝拉拦不住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卢修斯的脚步向着时间厅而来,敞开的房门和预言厅是一条直线,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预言厅里正有人疯狂试图开门,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和噪音,但他硬是像聋了瞎了一样,“毫无所觉”地向里走。 罗恩悄悄伸出一只脚,卢修斯被绊倒在地,头不知道在哪磕了一下,反正晕了过去。 “卢修斯?”外面的人急了,“快快复苏!” 但是没有用,就像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复苏咒也叫不醒一个压根就没晕的男巫。 第179章帷幕(5) 更多的脚步声匆匆跑来,他们手里各扣了一个魔法烟火,等到第三个冲进来的食死徒终于发现他们时,第二批韦斯莱嗖嗖—嘭勇猛撞向他们的脑门。 哈利再一挥手,八道粉碎咒冲向食死徒们脆弱的小腿骨。 邓布利多不告诉他作战计划,他可以自己制定。 “跑!” 他们冲向唯一没有标记的出口,纳威去推门,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这不是我的标记!”罗恩惊恐地叫道。 “当然不是。”有人轻轻地说,“那是我的标记,赫奇帕奇的标记。” 一个苍白细瘦、头发枯黄的男巫从某一间门里走了出来,他有一条水银般闪亮、钢铁般坚硬的右臂,正握着魔杖,只是举起左手挥了挥,笑道:“好久不见,哈利·波特,然后……还有你。” 他的目光停在赫敏身上,赫敏一愣,继而恍然大悟:“你是小巴蒂·克劳奇!” 克劳奇点了点头,但他看上去很平和,没什么恶意。他探头看了看时间厅和更里面预言厅的热闹,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几枚烟火……”他嗤之以鼻,“阿兹卡班呆久了,手都生了吧?” 他抬起手,似乎打算解救贝拉出来,哈利手一动,八道昏迷咒再次直扑小克劳奇而去,但却被他一个牢固的铁甲咒挡住。 “别这样,没必要。”小克劳奇预判了他的预判,神情却很倦怠,仿佛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意思,“我不会攻击你们的,你们也别费事,我们只要相安无事地等到黑魔王驾临就好了。” “所以你杀猪的时候也会劝它们别挣扎吗?”罗恩难以置信。 “我恳求你,能不能做个好点儿的比喻!”金妮脸色铁青。 “如果我放出贝拉,她可不会这么好说话。看看你们,一个个狼狈不堪,不就是被她追杀的吗?”哈利看着小克劳奇的动作,忽然意识到他正在不断地给预言厅的门上锁,怪不得贝拉竟然迟迟冲不出来。 见哈利注意到了,小克劳奇也就不再伪装了,他甚至把时间厅的门也关上了。 “真是的,明明能用脑子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用武力?”他认真地询问小巫师们,“我做出的贡献,难道不比贝拉特里克斯大多了?为什么黑魔王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说不定是看上她了。”罗恩嘀咕道,“谁让你是个男的呢?” “你说什么?”小克劳奇立刻道,“大点声!” “我说……”罗恩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现在!” “阿拉霍洞开!” 所有人一齐蹲下,每人随便挑了个门念咒,门后风光在开门的一刹那出现在眼前——幸运女神眷顾了纳威,他攻击的门是出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弗雷德一脚踢了出去。 “去找人!”他吼道。 门很快合拢了,大厅疯狂旋转起来,小巫师们都闭眼抱头蹲在地上,猝不及防的巴蒂·克劳奇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晕头晕脑地试图扶着墙,却差点被带倒,还不等哈利他们再来一次,似乎哪里的门开合了一下,大厅就又旋转起来。 “真服了,你们怎么还在神秘事物司?”有人尖声尖气地在哈利耳边说,“这里有黄金捡啊?” “多比?”哈利懵懵地问,眼前发花。 “多你个头!”他后脑勺上挨了一下,那个湿淋淋的来人小心翼翼地绕过巴蒂·克劳奇,先进了时间厅,一挥手把门关上了。 很好,又开始转了,哈利头大如斗,悲哀地发现小克劳奇竟然开始适应这种旋转了。 “你们几个不都是魁地奇球队的吗?真弱!”小克劳奇粗鲁地拎走了赫敏,像在用火焰把玩一具蜡像,赫敏努力忍住痛苦的呼救,脸上的汗水像是融化的蜡液,“先把球给我吧,你们不老实,这我可以理解。不过游戏过程中万一把球弄碎了,就不是黑魔王乐于见到的了。” 他没发现阿波罗尼娅到了?哈利顿时觉得连着三次旋转真是值回票价,至少小克劳奇再也不用拿贝拉要挟他们了,说得跟关门放狗一样。 “没问题,球在我这。”罗恩举起手,“放了赫敏,我把预言球给你。” “我以为你们会玩一些‘不——罗恩!不要!’的戏码,你是罗恩·韦斯莱对吧?”小克劳奇爽快地把簌簌发抖的赫敏扔进卢娜怀里,左手已经握住了罗恩手里的预言球。 他感觉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这种疼痛很快加剧起来,小克劳奇愤怒地翻起手腕,发现罗恩手指间夹着一支奇怪的、透明的短棒,尖端闪亮的银针深深扎进他的血管里,电光火石之间,罗恩已经一口气将药液全都推了进去。 很痛,痛得要死。巴蒂·克劳奇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忽快忽慢,他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昏花,空空的胃袋猛烈地翻搅着,却吐无可吐。 不是已经……征服了这种眩晕吗?他想不要紧的,他还有魔杖,但眼前红光闪过,他右手一空——是救世主拿手的缴械咒。 真是愚蠢啊,我的无杖魔法在黑魔王的教导下已经……刚刚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小克劳奇想笑,黑魔王他——黑魔王……黑…… “他已经走了?”罗恩小心翼翼地问。 “不知道。”赫敏微微有些哽咽,声音里压抑着激动,“噢,罗恩!你为了我……”她转身抱上罗恩,把脸埋进他的脖子里。 弗雷德和乔治挤眉弄眼地召唤了一根绳索将小巴蒂·克劳奇绑成一条大虾,哈利取走了那个预言球,觉得此间不宜久留,那俩已经亲上了。 “呃……我们去帮忙吧?”他尴尬地招呼剩下的人,指了指时间厅,卢娜给了他一个同情的眼神。 但阿波罗尼娅可不需要他们帮忙。 “我可不是凤凰社的,我不留活口。”阿波罗尼娅遗憾地摇摇头,“关上门还怕吓到你们,结果你们还玩挺大。” 她让卢修斯伸伸脚抵住门,自己去观赏了一下罗恩的杰作。“啧,这都开始硬..了……”她掰着那只手腕。 “咳!”赫敏意味深长地连连咳嗽,“咳咳咳!” “好好好,没硬没硬,还热着呢!我猜他一定死于抢救不及时。”阿波罗尼娅哭笑不得,“准头可以啊,小伙子,一针扎中动脉,这……你怕不是有透视眼吧?” “爱情的力量。”双胞胎异口同声。 阿波罗尼娅这才注意到了他们,神色微变。“我下死手果然是对的。”她喃喃道,将目光投向禁闭的预言厅。 “不!”卢修斯躺不住了,睁开一只眼,“你别太过分,想想黑魔王的怒火。” 阿波罗尼娅神情紧绷,正琢磨着干脆把双胞胎打晕了找个地方一丢、一锁,凤凰社终于迟迟赶来,后面还跟着个纳威,乖巧地倚着门。 “真不容易啊!”阿波罗尼娅嘲讽道,“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她一回头看见正跟哈利说话的西里斯,顿觉眼前一黑。怎么回事,她和弗朗索瓦丝还是不是天下第一最最好了?明明拜托她死活都要看住西里斯,打晕了关笼子里也不能让他在七月之前回国!这帮人啊!!格兰芬多啊!!! 亚瑟和莫丽都有点怯怯地,像是看马戏团里的瓶女或者双头人,又是好奇又是害怕。让珀西来认,珀西说这不是格林格拉斯女士的魔杖。 废话,她的魔杖那不跟身份证一样了吗? 直到卢平进去时间厅查看了一下食死徒的惨状,确认了她的身份。 “全巫师界放着魔杖不用、非得用腿把人绞死的,就她一个。”卢平皱着眉打趣道,人都死了,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 “拜韦斯莱嗖嗖—嘭烟火所赐,用魔杖更不方便。你们大可以说他们是重伤,送去阿兹卡班立马就死了。” “那这也是你干的吗?”比尔很好奇,指着小克劳奇毫无尊严的遗容。 阿波罗尼娅瞟了赫敏一眼。“算是吧!”她含糊地说。 “你用的是什么?”比尔使劲儿拔下了那根注射器,顿时连他爹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蛇怪的毒液吗?” 那你还敢用手去碰针尖,你是真不嫌弃啊!多脏啊! “呃……阿托品吧?”她挑了个对麻瓜和巫师来说都很易得的毒物,颠茄嘛,女贞路5号的地下室里找找还能翻出二两。 第242章 赫敏绝望地闭上眼,但想想巫师压根没有法证痕检,又松了一口气。 “我说,几位。”躺在地上的卢修斯终于忍无可忍,他半支撑起身体,形容狼狈,却显得那份辛苦维持的逼格多了一份易碎感,“是不是忘了里面还有五个人?” 老牌凤凰社成员、新加入凤凰社成员、实习期凤凰社成员和预备役凤凰社成员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尴尬表情。 但阿波罗尼娅费了好半天劲才解开小巴蒂·克劳奇用的封锁咒,险些场外求助雷古勒斯。怪不得那门都被贝拉特里克斯用阿瓦达索命咒轰得快朽了也打不开,他是真心实意地想锁住贝拉好抢功啊! 这感天动地同事情! 有凤凰社出手,她就懒得掺和了,干脆和亚瑟·韦斯莱在一边守着死刑室聊天。这一位和卢修斯半斤八两,冲劲儿远没有老婆猛,胆子也没有老婆大。 “今天怎么回事啊?”她问,“你们不下来,他们不上去,我赶到的时候一看,好家伙,都逼得……” “神秘事物司不适合做战场,原定是在八层的正厅。邓布利多和我们都觉得这几个孩子足以逃出神秘事物司,弗兰克也说会帮我们看着些,结果我们等啊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跑去一看,何止隆巴顿夫妇,连金斯莱和唐克斯都被叫走了,甚至来不及给我们留个话。” “嗯,麻瓜首相遇刺了,我离开时黑魔王刚到,差一点我就走不了了。” 伏地魔拿手好戏,aoe反幻影移形咒。范围之内,有去无回,连个守护神都别想出去。 “怪不得!楼上当时就大乱了,很多人回来了又走,这里倒是安安静静的,一点儿都没被打扰到。” “只怕整个魔法部都要为这件事善后了。”阿波罗尼娅摇摇头,“在场有几百家媒体,一出事儿全都溜了,照片改起来容易,录像转播出去就完蛋了。” “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差一点我和珀西也要被派去找首相。说是到处都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能去哪里,还抱着条狗。” 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想挑眉,但是假眉骨太重,根本挑不动。 战斗结束得不算快,但很有凤凰社的风格:食死徒都活着,而好人们为此负了伤。 阿波罗尼娅远远地看着被捆缚在地上的贝拉,忽然觉得左臂一阵热烫。 “他来了!你们完蛋了!乖乖等死吧!”贝拉已经嚣张地尖利大笑起来,被赫敏毫不犹豫地没收了嘴。 “我该上去了,对不对?”哈利环视着大家,最终停在阿波罗尼娅身上。 “邓布利多在那里等你,他会帮你的,主要还是他动手。”卢平鼓励他。 “正厅比这个鬼地方好多了,最起码不会总是莫名其妙地老是转。”西里斯安慰他,“又宽敞又明亮,没有这见鬼的蓝蜡烛。” 门口处光线一暗,又有人来了,落汤鸡大军再添一员勇将。守门的纳威瑟瑟发抖地缩在一旁,恨不得与墙壁融为一体。 “如果你连静止不动都会出错的话,隆巴顿。”斯内普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或许可以让布莱克来取代你,自古以来没听说过用呆头鹅看门的。” 怎么说呢,阿波罗尼娅有时候还挺同情凤凰社这帮人的。骂呢骂不过人家,还不能动手,除了像西里斯那样把自己气成个煤气罐之外,连年轻的比尔和珀西都进化出了“你尽管说,我权当自己聋了”的邓布利多式坦然自若。 见到斯内普的身影,贝拉特里克斯双眼冒光,骤然激动起来。她的双手不安分地在背后挣动着扭来扭去,光滑平坦的下半张脸恨不得硬生生再长一张新嘴。 “先上去吧,波特,校长在等你。”斯内普平静地催促道。 哈利一句话也不敢说,经过斯内普时,他只是停了一下,就赶紧上楼了。 剩下的人,除了纳威和卢娜,大概都明白接下来还有场戏要演。他们屏气凝神地准备当好一个观众,必要时上场配合,却没料到一直冷眼旁观的阿波罗尼娅忽然毫无征兆地抬起魔杖—— “阿瓦达索命!” 一条恢弘的极光,划过每个人的眼睛。贝拉和其他食死徒捆在一起,并没有立刻倒地,但她骤然松弛的身躯却毋庸置疑地揭示了她的死亡。 “是、是假死吧?一定是吧?”罗恩小声说,他自己刚刚亲手了结了一条人命,却再一次被当众杀人的场景震慑得无以复加,“就像普威特家那样。” “不是……”赫敏按住他的手,神情无助,“你等等。” 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住了,除了卢修斯,他习惯了,黑魔王就爱这么干。阿波罗尼娅将贝拉特里克斯的身体漂浮起来,路过西里斯(石化版)时甚至煞有介事地说了声“节哀”。 “同喜。”西里斯呆呆地说。 她走到死刑室门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记有咒语的小纸片,试了两三次,终于成功地将门打开了。 “你干什么去?”卢平茫然地问她。 阿波罗尼娅没理他们,她揪着贝拉的后领,一级一级地将她拖下石阶,又一点一点地把人拖到帷幕前,最后一脚踢了进去。 那扇窃窃私语的、朦胧又飘逸的帷幕,完全吞噬了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阿波罗尼娅不期然地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场婚礼。贝拉披着白金礼袍,那种缎子在阳光下会折射出香槟色的光芒。但美丽的衣裙并不能增添新娘的娇艳,她木着一张脸,腮上尚有泪痕,完全是哭懵了的模样,直到那个人来了,她才像一朵玫瑰花一样绽放开来。 现在那个人也来了,就在楼上,让贝拉特里克斯安息吧。 阿波罗尼娅站在石台上,帷幕在她脚边海浪般温柔地卷来卷去。她忽然有了一种冲动。 如果她试图进入帷幕,那格林格拉斯夫妇留在她身上的“补丁”会如何起效?毒药、外伤、意外都不作数,她连阿瓦达她自己都做不到。但格林格拉斯夫妇未必知道神秘事物司里还有这样一幅象征着死亡本身的帷幕。 这诱惑是如此之大,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做一个了结,想见一个分晓,只要上前一步。 余光里她看到凤凰社的成员们都挤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太讽刺了,现在她对面有更多的人了。他们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俯瞰她、审视她,她刚刚杀了一个人,她还杀过更多的人。她该和贝拉去同一个地方,就在这死刑室里。 全然负面的情绪突如其来地占领了她,她毫无防备,就此沦陷……她伸出手去。 “你发什么疯!”有人一把将她拉了回来,阿波罗尼娅茫茫然地看着他,是斯内普。 “别发傻了。波特把这个给我了,我们得想办法放了卢修斯,不是吗?”斯内普的语气有点像是在哄小孩,预言球在他手里安静地待着,珍珠白色的雾气微微闪烁。 “你自己可以的。”阿波罗尼娅冷静地看着他,伸手去掰他的手指,“别在这里,下去!下去!离这个帷幕远一点!” “那里面是什么?”斯内普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像少年时代那样轻而易举地控制住她了,“告诉我,你把贝拉送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阿波罗尼娅渴望地看着那片轻薄飘逸的布料,“如果进去了有可能会见到伊万斯,你去吗?” 斯内普一愣,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复。莉莉已经死了,他该如何和莉莉再见,除非……他也死了。 “我不会去。”他坚定地摇摇头,“别说只是‘可能’,哪怕是100%。” 阿波罗尼娅笑了起来,很欣慰的样子。“很好!”她点点头,“但是我会。”1 “什么?”斯内普一愣,被她反手挣脱出来,还狠狠把他往石台下推。他猝不及防,预言球差点脱手。 正当这时,一道红色的闪光击中了阿波罗尼娅。她一声不吭地晕倒在了石台上,帷幕无风拂动,却无法触及她的的脚尖。 死刑室门口,西里斯·布莱克像美国西部电影里的牛仔一样,帅气地吹了吹自己的魔杖尖。 “这么多年了,终于让我扳回一局!”他有些得意地和小巫师们炫耀,“我敢说全英国我也是独一份儿的!” “你打晕了她?”卢平喃喃问道。 “难道还让她继续在那里犯傻?事情还没完呢!”西里斯反问,“刚刚你看到没,鼻涕精差点把预言球都给砸了。” “做得很好。”斯内普抱着阿波罗尼娅走上台阶,这破天荒的一句给所有凤凰社成员吓得不轻,“我会给格兰芬多加五十分的,布莱克。” 他暂时将阿波罗尼娅交给莫丽和珀西照顾,自己带着预言球叫上卢修斯进了时间厅。 “好吧,我现在觉得你说的真没错,赫敏。”罗恩耸了耸肩,凑过去小声道,“他俩可能真的有一腿。” “你这话说得真难听!”赫敏皱起眉,完全忘了最早是她先这么说的,“可我看,他俩都没意识到这个事实,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第243章 第180章摊牌(1) 1996年的六月份过得相当不平靖。对于麻瓜来说,他们的首相梅杰忽然莫名其妙地在官方别墅遛狗时遭到袭击,数百家媒体一同报道了这件事,但只有一段干巴巴又水唧唧的文字,毫无真料,所有的视频和照片中都只有还击的安保人员和被搞得一团乱的庄园一角。闹了大半个月,最终也不了了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者组织宣布为此事负责,新苏格兰场和其他一些秘密部门也安静如鸡,挖不到料的媒体无颜下场,民意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汹涌了。就连先前沸沸扬扬的首相与卫生大臣的桃色新闻,似乎也都没人关注了。 对于巫师来说,更了不得,伏地魔回来了!他前脚去袭击麻瓜首相,后脚又强闯魔法部,务求一个上层建筑两开花,把傲罗遛得腿都细了。还好有邓布利多,从白金汉郡追着他打到伦敦,最后在毁了半个魔法部正厅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大难不死的男孩”一个预言球砸退。 “我没有超乎常人的黑魔法力量。”哈利·波特在《唱唱反调·六月之夜特刊》上如此表示,“我只是给了伏地魔他想要的,他拿到之后自然就走了……不,没有任何危险性,不会让他更强大,我以梅林的名义发誓。我只想说,期待你回到家之后真正看清我的礼物,希望你喜欢,汤姆。” 新闻见报之后,不少人信誓旦旦地宣称曾亲眼目睹了d.a一行人披着破晓霞光归来的身影,尽管那是所有人睡得最熟的时分。余额告急的夏季学期里,这件事在无数张嘴的口口相传里演绎出了许多离奇的版本,反倒是事件亲历者的真实体验没人听。 又是吃大餐又是放烟花,说出去谁都当他们是进城去玩儿的。可真正刺激的部分又不能提,比如杀人,比如神秘事物司的奥秘。 所有人都以为今年的学院杯不出意外又是格兰芬多,但邓布利多偏偏不走寻常路,他的理由是“事情发生在霍格沃茨之外,私自离校本来应该扣分”。但帮忙批黑魔法防御术试卷而姗姗来迟的斯内普教授却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他给格兰芬多加了五十分。 “不可能!他不是斯内普!他是食死徒假扮的!”一个四年级的格兰芬多害怕极了。 “闭嘴吧你!”金妮·韦斯莱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麦格教授神色古怪,邓布利多教授并没问为什么,反而笑眯眯地提醒道:“西弗勒斯,这样的话你和米勒娃该怎么处置那个奖杯呢?一人劈一半儿?” 斯内普的精神不怎么好,看上去像是失眠已久,明明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天了。他眼窝深陷,黑眼圈恨不得垂到下巴,和那些难得的青青胡茬热烈握手,唯有一双精明的眼睛亮得可怕。 被紧急调回魔法部的格林格拉斯教授到底给他留了多少没批完的试卷? “是吗?”斯内普面不改色地往跃跃欲试的格兰芬多们身上扫了一眼,“波特头发太乱了,扣一分。” “哈!”麦格教授直接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轻轻点头,她都习惯了,真的,波特才上了几年学,她和斯内普都共事十多年了,那学院杯都快在魔药学教授办公室里长蜘蛛网了。 格兰芬多沸反盈天地抗议起来,斯莱特林对那五十分耿耿于怀的怨念更是几乎要化为实质。但是斯内普只当作没看见,若无其事地走去坐下。他的身边空空荡荡,那个位置再也不会有人来了。 邓布利多赞叹般地看着他的两个老伙计闹小孩子脾气。说实在的,无论是六十岁,三十岁还是十三岁,都是他的学生,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他活得太久了。最后还是由他补上这一分,霍格沃茨建校以来第一个双黄蛋堂堂诞生,所有的装饰物都变成了红绿双色,热闹喜庆得仿佛要过圣诞。 就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都不太高兴就是了。倒是年年陪跑、年年看热闹的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高兴得不行,有几个三年级嚷嚷着要给学院杯短暂地命名为“波特发型杯”。 德拉科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同学们的抱怨,满脑子都是前天妈妈寄来的信——那天晚上食死徒损失惨重。有意外死于神秘事物司诡异药物的,比如小巴蒂·克劳奇;有突然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比如他姨妈贝拉特里克斯;还有受伤被俘,送进阿兹卡班连开庭都没等到就伤重不治的,比如一大堆他不认识的人。 而他爸爸卢修斯·马尔福,成为唯一一个活着回去、且立了功的食死徒。 “你爸爸最一开始就受伤晕了过去,所以凤凰社在收拢战俘时并不重视他,这也给了西弗勒斯机会,在其他人都离开时用夺魂咒控制了负责看守的西里斯。你也知道,波特给黑魔王的是另一个预言球,真正的球他给了西弗勒斯,当然,他不能将那个球带回来,否则会暴露他自己。还好,预言厅里另外有查看预言的仪器,你爸爸因此得知了那个愚蠢预言的全部内容。”纳西莎如此写道,“你知道的,德拉科,我的儿子,事实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德拉科心情复杂极了,他极庆幸于自家及时而正确地改变立场,又觉得他的父祖曾臣服于这样一位领袖简直可笑,他畏惧于未知的前路该如何延展,又忧心于其他人的安危。 “黑魔王无人可用了,德拉科。所以他会找来更多牵涉不太深的人,比如潘西的父母,甚至是我。他早晚会盯上你们的,因为当年他就是这样对待你爸爸的。别急着回家,家里现在乌烟瘴气,雷古勒斯会去接你。爱你的妈妈,一万个吻。” 直到上了回南的火车,他依旧在反复回想这封信,信里透露的意向令他不安。 “天哪德拉科!”潘西刚展开出发前收到的最新一期《预言家日报》,就发出了一声惊呼,“你快看看这个!” 占据报纸头版的是一份战时动员令,遣词造句是他熟悉的那种蛊惑人心的风格,德拉科草草扫过一眼,果然看到落款是魔法部部长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 “希望她能多干几年,这样我们的工作就都好解决了,如果我们需要工作的话。”德拉科开了个玩笑。 “不是这个!”潘西叹了口气,把报纸翻到第二版,“我们学院快被一网打尽了。” 果然——二版就是通缉令,他爸爸和他教父朝他笑得非常高傲,还有西奥多·诺特的爸爸,格雷戈里·高尔的爸爸……基本都是《唱唱反调》那篇著名文章里出现过的。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波特的车厢找他干一架?”德拉科不确定地说。 “最好不要。”潘西撇撇嘴,“围观的人太少,你的投入与收获不成正比。如果你非要演,我建议去月台上。” 德拉科眨眨眼睛,没说什么。潘西对这一切都心里门儿清,可没办法,她就是讨厌格兰芬多。如果他没有从小和哈利成为朋友,估计现在也和潘西差不多吧? “等等!”德拉科惊叫起来,“那到站之后怎么办?” 潘西也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凝重。“他们看到报纸就不会再来了吧?”她说,“或许你们可以先去我家,报纸只是用来表态用的,我敢说飞路网一定没有被监视,傲罗也不会去搜查你们的家,不然格林格拉斯教授这个部长就白当了。” 德拉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这不妨碍他忧心忡忡地瞪着车窗的风景从旷野变成田园、乡镇继而变成都市。 “走啊!”潘西拎着箱子催促他,“你在害怕什么?” 是啊,他没什么可怕的。明明是救世主..打..黑魔王,最担惊受怕的偏偏是他们这些墙头草,这都什么世道! 德拉科走过一间间车厢,透过玻璃向外看,入目都是俗套的家庭喜剧,父母儿女抱在一起大联欢。他想他应该能回去,如果他钱包深处还有一点麻瓜钱,他可以坐地铁去格里莫广场投奔雷古勒斯。 哈利正和韦斯莱一家站在最显眼的地方,或者说,韦斯莱家站在哪里,哪里就会变得很显眼。德拉科瞟了一眼,昂起头,准备像父辈那样高傲地走过去,忽然听见一声“嘿,说台词啊”! 嗯??? “咳、咳!”一个男巫站了出来,那种落拓不羁的潇洒姿态顿时吸引了全场女巫的眼球,“一个人啊,德拉科?” “西里斯?”德拉科犹豫地说,“你是西里斯·布莱克,对吧?” “我真为纳西莎的家庭教育捏一把汗。”西里斯夸张地笑起来,“没人来接你吗?不如跟我走,我也是你的舅舅,就让……” 他顿了一下,喃喃念叨着“该死的,这谁写的台词”,一边试图去看掌心。他身后的哈利、韦斯莱们还有穆迪和疑似是他表姐的易容马格斯都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罗恩好似要笑场,把头埋在格兰杰背上。 “不用了!”有人说,“德拉科是我的教子,当然要跟我走。” 雷古勒斯·布莱克穿过石墙,风度翩翩,仿佛要去参加庆祝新部长就任的冷餐会,而不是刚刚登上了一级通缉犯名单。 第244章 “你怎么来了?”德拉科顿时傻眼,把箱子一扔,一手去拦他,一手去掏自己的魔杖,“快走!” 这里也太难放水了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是来不及了,德拉科眼睁睁地看着正义之友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声拔出魔杖,大闹魔法部没几天的d.a成员忽然化身成了柔弱少年少女,一个个抱头鼠窜,迅速把气氛炒得火热。 哈利一边尖叫,还一边给他打眼色示意他赶紧闪边儿。德拉科还在发愣,就被雷古勒斯踹到一旁,险些掉下铁轨去——他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打! 站台上人仰马翻,学生与家长尖叫逃散,傲罗们放弃维护秩序也加入进来,正当德拉科惊讶于雷古勒斯居然能以一当十的时候,更多的食死徒穿过石墙,赶来支援。 他们都披着相同制式的黑斗篷,脸上罩着面具,兜帽一拉连发色都看不清楚,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德拉科茫然地握着魔杖,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但事态进展快得令他猝不及防,因为食死徒里有人率先使出了阿瓦达索命咒。绿光一往无前,站在最前面的西里斯·布莱克首当其冲。 “不!”他突然听见雷古勒斯大叫了一声,猛地扑过去挡在西里斯身前,绿光像一道箭矢,笔直地没入他的后背。像是被人将用以驱动身体的灵魂一把抽走了一样,他瘫软下来,无声无息地倒在西里斯怀里。 德拉科眼前一阵阵发黑,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于是顾不得还在交战、头顶魔咒乱飞,他冲上前去,扑到雷古勒斯身边。 “他、他……”德拉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摸摸雷古勒斯的手,还是热的呢,可探探他的鼻息,却已经没有了。他慌乱地摸过颈动脉、心跳和脉搏,还试图去查看雷古勒斯的瞳孔,把麻瓜急救知识教过的所有方法都试了一遍,可是所有的征兆都告诉他—— 雷古勒斯死了。 “嗯。”西里斯点了点头,堪称温柔地抚摸着弟弟的脸颊。 “你有毛病吧?”德拉科忽然爆发了,“你放开他!别碰他!你起开!” 西里斯困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他食死徒已经在撤退了。德拉科知道他应该跟上,这样他就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可他没有动,他现在只想把西里斯·布莱克扔下铁轨给火车轧死! 一道红光无声而来。 这下好了,现在西里斯一手一个搂着一大一小,被压得不能动弹。 远处的罗恩兴奋地挥着拳头,叫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他叫了几声,发现大家都不说话,但都很赞许地看着他。赫敏控制不住笑容,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尖叫道:“无声咒!罗纳德!你掌握无声咒啦!” “诶?”罗恩试图挠挠后脑勺,但差点儿被赫敏坠到地上去,连忙搂住女友的腰,顺手把她上衣往下拉了拉。 哈利觉得没眼看,找卢平,卢平也在和唐克斯聊天,他只好去找穆迪。 “我们这……是不是太快了?”他问。 “还行吧。”穆迪咧咧嘴,“艾比盖尔约了麻瓜部长吃午饭,她赶时间。” 第181章摊牌(2) 1996年,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区,唐宁街,首相官邸。 管家从特勤人员手里接过麦当劳纸袋,一边核对手里的单子。三包大薯、一个巨无霸、一个麦香鸡和一个麦香鱼,鸡翅鸡块若干,以及三大杯冰可乐。 “1号怎么回事?”带队跑这趟腿的特勤小组长黛安挤眉弄眼地问,“快餐派对?大中午的?这可不像他!” 管家不发一语。他是专业的英式管家,从不在背后议论雇主。别说首相只是想躲在办公室里啃汉堡,他就是蹲在马路边上吃赛百味,管家都会体面优雅地站在他身后作陪。 他走上石梯,经过一幅幅前任首相的照片,将麦当劳送去首相的小办公室,发现首相也在焦虑地兜圈圈。 “您的客人还没到吗,先生?” “没有。”首相手里握着他的备忘录,似乎正在检查待会儿要说的话题,“有什么事吗,本杰明?” “如果您的客人需要我们派人去接,我这就通知司机组。如果他是自驾来的,我想我需要登记他的车牌号。” 首相卡壳了,挥了挥手里的备忘录。“不,不……什么都不需要。”他语气却远没有这么斩钉截铁,“你现在就下楼去,本杰明先生,回到你的房间去,也告诉其他服务人员,谁都不要上来,除非我按铃。” 通常首相官邸里总是人头攒动,地方不大,人又多。但今天这些幕僚全被首相打发出去了,准确地说,是请他们去一家顶级俱乐部消磨半天,放个短假。管家当然知道事情不同寻常,但他是专业的。 “如您所愿,先生。”管家轻而有力地颔首应承,关上了房门。 他立即靠着气派的办公桌坐了下来,仿佛刚跑完三千米、需要休息似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马上又跑去门边,贴在门上听管家远去的脚步声。正当此时,他听到身后传来清脆的咳嗽声。 “部长女士在路上了。”墙角那幅巴掌大、毫不起眼的小油画如此说道。 首相连忙整整衣服,捏捏领口的温莎结,坐回他那张大办公桌后面。此时他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部长女士?上次救了他的不是个风..骚的熊..0吗?他前脚被送走,后脚契克斯庄园的主体建筑几乎就被毁于一旦,后来挖了半天,才挖出那几个昏迷的警卫,但他们完好无损,连脑门上都没磕破一块油皮。 神乎其技。 首相自诩是个处变不惊的老手,但他即将要面对的无疑是超脱于世俗力量的“物质”,由不得他不心慌意乱。 好几年没有点过的壁炉发出“扑”的一声轻响,炉膛里无中生有出一蓬绿焰,两个身影出现在火光之中,他们拨开火焰走出来,优雅地像是拨开落地窗前的帷幔、要走到玫瑰花环绕的阳台上透一口气。 首相大着胆子看过去,没有熊..0,只有一对衣着光鲜的男女,都穿着长袍。为首的女人披着一件蓬松而有廓形的前开襟黑袍,大概是外套,里面是淡绿色的缎裙,她的头发像白厅街所有女工作人员那样盘在脑后,呈现出一种暗淡无光的金色,首相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被那一对寒光四射的宝石耳钉吸引,继而注意到她的脸,除此之外,她浑身上下都很朴素,胸针像是银的,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更是灰扑扑,连宝石都发黑了。 简而言之,一个非常标准的政客形象,下议院和她相同思路的女议员一抓一大把。 但她的随员却很出众,而且年轻。那是个凯尔特男孩,说实在的,他是怎么把头发染得那么红还能来上班的?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女人很懂社交礼仪,主动向他伸出手来握了握,“这是珀西·韦斯莱,以后如果再有事,他会替我拜访。” 啊,没错,是这个声音,首相恍然,慢慢地松了一口气。巫师嘛,会把自己的外貌变得千奇百怪也是很合理的。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他有些不太礼貌地注视着那张脸,“不是契克斯庄园那次。” “当然。”格林格拉斯笑道,“你和前任部长康奈利·福吉同一年履新,我作为副手、陪他来参加了你们的初会,你大概没注意到我。” “噢,我想起来了。”首相拍了拍脑袋,“见过你们的第二天,那群爱尔兰猪猡就把这里毁了,我不得不搬到海军部去!”1 “这可跟我们没关系。”格林格拉斯挑了挑眉,“泡泡说你的狗很乖,我给他带了礼物……我要的麦当劳呢?” “她。”首相纠正,接过那一小袋魔法狗饼干,“泡泡是谁……噢,那个给我们倒茶的哥布林?” 完了,他看到两个巫师齐齐皱眉。 “巫师界有巫师界的哥布林,我们通常称呼他们为‘小精灵’。”格林格拉斯好脾气地也纠正了他一次。2 寒暄过后,首相便邀请他们去吃那个见鬼的麦当劳。红发年轻人十分拘谨,格林格拉斯却十分不见外。 “我只喜欢吃薯条,所以这个是我的。”她把所有大薯都摆在自己眼前,又伸手拿了杯饮料,“各位自便。” 首相被这种反客为主的行为惊呆了。但吃吃喝喝确实能很快拉近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何况是这种轻松自在的快餐。 “还是你们巫师好。”首相喝了一口冰可乐,“我要是公然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带进带出,辱骂我的报纸会把这里淹没的。” “是吗?”格林格拉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没有吗,梅杰先生?” 首相立即窘迫地呛了一下,他知道她在说什么。“还没有正式地感谢你呢!”他说道,“帮了我一个大忙。” 契克斯庄园袭击案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一一修改过记忆,除了首相,而他与卫生大臣的那段不..伦..之恋似乎也一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他的侍从、他的幕僚、全国上百家大大小小的媒体,掌握着话语权的人,除了首相。 第245章 “举手之劳而已。”格林格拉斯喝可乐的样子像是在喝红酒,他们轻轻碰了一杯,“民众是善于自我欺骗的生物,他们很快就会觉得那不过是曼德拉效应。” “什么是‘曼德拉效应’?”首相困惑地问,又看了看那个年轻人,发现他也一脸茫然,“曼德拉?南非的那个曼德拉吗?” “也有可能是曼德拉草。”凯尔特男孩小声嘀咕。 格林格拉斯尴尬地打了个哈哈。“不重要!”她像挥舞魔杖一样挥舞那根薯条。 首相明智地没有追问,这确实不重要。他想现在是该进入正题了。 “康奈利·福吉怎么样了?”他问,听语气似乎和那位老同事很熟,天知道他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履新的时候。 “主动辞职了——还算他识趣,如果他不肯体面下台,我可以帮他体面。”格林格拉斯笑了笑,“他走错了路,过去一年都在那条错误的路上狂奔,背弃他的支持者,疏远他的合作者,不久前的那件事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恭喜你。”首相笑道,“不是每个副手都有捡漏的机会。” “但我捡漏是必然的,从康奈利·福吉当上魔法部长的第一天起,就注定要替我看住这个位置直到现在。”她并不接受祝贺,相反,还很狂傲。这种态度短暂地震慑住了首相,他很快明白过来——她也要进入主题了。 “布罗克代尔大桥。”首相决定先发制人,“我们为什么要炸掉它?它才建成了不到十年。” “不对。不是你们,是我们要毁掉它,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他想。” “他——那个恐怖分子?”首相回忆着备忘录上的名字,发现根本记不起来,那个名字太寻常了,“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他?” 年轻人神情古怪,似乎对“恐怖分子”这个名词又是赞同又是好笑。 “因为不值得。你们的桥,并不如我们的内线有价值。”格林格拉斯轻柔地说,像一块冰凉的、冷飕飕的丝滑织物,“何况,我又为什么要阻止我老板?” 有那么一瞬间,首相确信自己露出了惊骇到失态的神色。但他很快冷静下来,赞许地点了点头,说:“两头下注,你当然会这么做,如果我是你,我也……” 年轻人愤怒的眼神逼住首相不敢再说下去,格林格拉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笑道:“不至于。” “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野心家?”首相对那个他记不住名字的恐怖分子起了好奇心,“他想要什么?” “长生不老。” 首相卡壳了。好吧,他想,他们是巫师嘛,超自然力量,可能就是这样子的。 “然后呢,他要征服世界的吧?征服世界之后呢?” 男女巫师纷纷露出深思的表情,首相觉得很好笑。 “不知道。”格林格拉斯认真地说,“他刚发迹时崇尚日耳曼式的血统论,现在也不太提了。” 首相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觉得自己真的无法理解眼前的女人和她背后的那个神秘世界。 “他就没有什么主张?纲领?他的施政理念?或者教义?他想建立一个怎样的世界,难道从来不告诉你们吗?” “没有。”格林格拉斯干脆地说,“还不如恐怖分子,对吧?” “那他赢不了。”首相更干脆地说,“他输定了。” 他注意到那个年轻男孩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这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小了,简直应该去大学深造。 “说起来,我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难的。去废车场拉几辆报废的车,车里放几个假人,或者不放,也可以,他们不会注意到的。把交通灯一调,两头摆上指示牌,就说是在堵车,当然,还是那句话,不做也行,我们的人根本不懂这些。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从头到尾,你们损失的只有一座桥。” “只有一座桥!” 格林格拉斯扬了扬脸,凯尔特男孩立即从公文袋中取出一份文件,递到首相面前——是布罗克代尔大桥的立项文件。 “我不明白区区一座桥为什么要建上那么多年,事实上,它最一开始,并非一个由你们托..利..党主导的项目。”格林格拉斯点到即止,“不用我再说了吧,梅杰先生?” 当然,事实上,当首相拿到那份文件时他就计划好了一切。损失了一座不到十年的新桥固然可惜,可另一座更新的桥即将拔地而起,这背后可操作的地方就太多了。 “我想我还需要一些……证明这座桥存在原始问题的文件。”他热切地说。 “我希望你能明白,梅杰先生,我们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任由那桥坠入河谷。” 首相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噢……”他说,看上去好像很失望,但舔嘴唇的动作暴露了他的心满意足,“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大家都是英国人。” “合作?你要送我们的人去哪里?海湾?还是非洲或者南美某个资源丰富的小国?还是远..东哪位要员的卧室?恕我直言,梅杰先生,巫师可不是英国的特产。” “或许只是帮忙建桥呢?”首相小声嘟哝,毫无脸面被揭的窘迫。 “可我要的你也给不起。”格林格拉斯吃着薯条,一口气吸掉整包番茄酱,“我要一枚核弹,在英国境内,因为把他骗离国境很难。” “什么?我想您大概是疯了!” “就算你能给,核弹也不能将那个人彻底杀死。”格林格拉斯摇摇头,十分惋惜。 首相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感觉自己在做梦。这个世界上还有核弹杀不死的生物?那还是人吗?水熊虫吧? “下一项,天气会变冷。”她友善地提醒他。 “噢,对,是这样没错。”首相如梦初醒,“我有什么能做的吗?” “以环保为名推锅到欧..盟头上?” 首相撇撇嘴,单是英国一地受灾,的确推不到更远的地方去。“你刚才说,‘以后如果再有事’?冒昧地问一句,是什么事?”他悲哀地问。 “暂时还不知道,一拿到消息,我就派人通知你。”格林格拉斯诚恳地探身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摇晃,“这可是几十条人命,我们能配合默契的吧?” 首相确实不太在乎普通人的性命,特别是它们还分散在一些建筑意外和自然灾害里,似乎不值得大费周章。清空布罗克代尔大桥容易,但他的命令要一层层传递下去,他要保密、要搪塞下属、敷衍对手,绝不能透露巫师的存在,那就太费事了。 但他不能拒绝,也不敢拒绝。方才这位新任部长馈赠的礼物,能送就能拿回去。 首相将得与失摆在心里的天平上秤了秤,发现自己还是赚的,便欣然握住了格林格拉斯的手。 “噢!”她忽然痛呼了一声,撤回手捂住自己的左臂,“我想我得走了。” “女士!”年轻的男巫急匆匆地站起身来,“是刚才那件事吗?” “好歹让我吃了顿完整的午餐,我该感恩。”格林格拉斯轻松自如地和她的秘书开玩笑,“还有一些细节,你和梅杰先生对一下,珀西。” 首相还想客气点儿表示他会好好照顾这位年轻人的,谁知道女巫毫无征兆地原地转了个圈儿,消失了。 珀西·韦斯莱和他大眼瞪小眼。 “咳!”首相清了清嗓子,“韦斯莱先生,你们巫师建一座像布罗克代尔那样的高架桥,需要多久?” “什么?”红发年轻人费解地看着他,“我们不建桥,梅杰先生。” 第182章摊牌(3) 1996年,英国,剑桥郡,彼得伯勒,格林格拉斯宅。 阿波罗尼娅好久没有来了。不夸张地说,她上一次来还是黑魔王没垮台的时候。 一进门她就注意到了沙发旁突兀的空位,那里本来应该摆着消失柜。买回来几年没拆封,还是去年暑假之前,借调了克利切来,和泡泡一起紧赶慢赶地打扫了一下,又将柜子送去马尔福家——黑魔王对室内装潢应该没研究吧? 她望着那空荡荡的地板出神,还是新来的人打破了她的沉思——是马尔福夫妇。纳西莎双眼红肿,神情怔忪,整个人像被反复水洗过的一张濒临粉碎的白纸,卢修斯搀扶着她,憔悴的脸上有一层油汗。 “阿——”纳西莎张了张嘴,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滚烫的一滴,直接砸落在阿波罗尼娅手臂上,她觉得这景象似曾相识。 “走吧!”她咬紧牙关,任由这样一位绝色的美人在自己臂弯中哭泣,不肯吐露一个字。 她的“阿瓦达假死咒”,这本来应该是个绝密。虽然从烂好人莱姆斯·卢平善心大发开始,事情就逐渐滑向不受控的边缘。刚刚在国王十字车站,她都不敢想有多少凤凰社成员知道这件事。 他们一路沉默着上楼,黑魔王还没有来。阿波罗尼娅曾经的位置上坐着斯内普,他右手边的矮凳空着,曾经属于卢修斯,现在属于她。 第246章 自从“六月之夜”他们就再没见面,或者说,她就忙得没离开过魔法部。阿波罗尼娅醒来后自觉尴尬,更没脸见人,甚至隐隐约约地,感觉斯内普应该在生她的气。 不管生没生气,当生气哄是没错的。可惜这次不能喝缩身药剂了。 阿波罗尼娅板着脸坐好——“六月之夜”食死徒们双线作战,但是黑魔王再一次绕过了她,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太开心。 卢修斯现在坐在黑魔王右手第一位了,雷古勒斯的位置没有变,但是没有人来,只有纳西莎站在那里,止不住地落泪。 “怎么了,纳西莎?”阿波罗尼娅愕然问道,“我以为你是在为贝拉……难道不是?” 坐在一旁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难堪地挪动了一下屁股,试图让自己离悲痛欲绝的遗属远一点。 “出什么事了?!”阿波罗尼娅厉声问道,“有没有谁能告诉我,随便哪个都行?” “你中午干什么去了,阿波罗尼娅?傲罗没有向你通报?” 熟悉的声音传来,黑魔王遭遇连番打击,不仅损兵折将,还被哈利·波特照着脸狂抽,虽然看着还冷静,但行事终于踏实了很多——他不再飞了,而是像个凡人一样用走的。 这位是属塑料袋的,只适合打逆风局,顺风就飘得不像样子。 “我约了麻瓜首相吃饭。”阿波罗尼娅恭敬地说,“正餐总是消耗时间的……我想,或许我出发前应该看一下简报?” 伏地魔摇了摇头。 “今天霍格沃茨放假。”他说,“西弗勒斯,你告诉她。” 阿波罗尼娅故意皱了皱眉,向斯内普那边倾身过去,两人窃窃私语了片刻,她才惊呼一声,险些没站起来。 “是谁干的?” “不知道。”拉巴斯坦苦涩地说,“现场太乱了。” “怎么,你很在意雷古勒斯?”伏地魔注视着她,“你为了他的死而难过?” “这也是难免的,大人。”阿波罗尼娅瓮声瓮气地说,“当年在斯莱特林里,我很少有说得上话的人,现在他们一个个都——” 不远处的阿米库斯·卡罗打了个哆嗦。 “照我说,他这是咎由自取!”伏地魔尖利地冷笑了一声,“心软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只会害我又失去了一个还算得力的仆人!” 阿波罗尼娅在心里默默鼓掌。脱身计划是雷古勒斯提出的,一接到纳西莎的请求他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伏地魔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弱点,罚也罚过,点也点过,后来还不是认了?“挡枪”的行为动机是成立的,所有认识雷古勒斯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他能作出的抉择。 内因有了,外部条件也很充分:《预言家日报》不归魔法部管,福吉干预那是福吉的事,通缉令在“六月之夜”的第二天上午就送去报社了,谁知道主编拖到那天才发?偏偏霍格沃茨那天放假,偏偏纳西莎因为不想德拉科回家而拜托雷古勒斯去接孩子,偏偏黑魔王刚刚宣告归来,正令食死徒们声势浩大地四处袭击以制造恐慌。 两下一合计,好,等站台上人走得少一些,他们就硬抢。可谁让救世主一伙人竟然没走呢? 食死徒面具下,谁知道谁是谁呢?老牌干将逐步凋零,新加入的那些货色,拉巴斯坦自己也认不清吧? “我体谅你的心情,纳西莎,所以今天没有去打扰你。”伏地魔亲切地说,“可我不是让卢修斯把德拉科带来吗?为什么是你来了?” “德拉科没回来!”纳西莎直接崩溃了,她跪在地上,哭得浑身颤抖,“他没回来!大人,他被凤凰社抓走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斯内普身上。他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才说:“我不知情。” “大人,恕我直言,这不是凤凰社的风格。”说话的是安东宁·多洛霍夫,和贝拉是类似于“黑白双煞”一样的人物,那天晚上他在契克斯庄园。 “学生,德拉科是学生,他一天没毕业,这个身份就是他的保护伞。”伏地魔慢慢地说,“邓布利多就会觉得,他父母的事和他无关,你们小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纵容你们的,不是吗?安东宁说得没错。” “您、您是说……”纳西莎像一朵被泪水浸透的花,“德拉科他……叛逃了?” “这绝不可能!”斯内普难得地主动开口,“我来为德拉科担保,大人。” 阿波罗尼娅保持沉默,对自己永远是伏地魔疑心名单第一位的事实心知肚明。这种事,做父母的都不好开口,当老师的正合适。 “德拉科没理由叛逃。主人,请您明鉴。”斯内普先为整件事定下基调,“马尔福家相当和睦,他和父母之间并没有矛盾,相反,他与波特那些人从来不和。凤凰社没有什么能给他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事实就是,德拉科·马尔福确实不见踪影。他没有随食死徒回来。如果凤凰社不会抓他,他又不可能叛逃,那他会去哪里呢? “如果可以这样的话,大人。”阿波罗尼娅恰到好处地开口,“我想凤凰社是会为雷古勒斯举办葬礼的,他毕竟姓布莱克,还有个哥哥在。我去看看,或许会打听到德拉科的消息。” 伏地魔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本来还想看看几个孩子的,结果德拉科又没来。”他百无聊赖地倚在高大的宝座上,“以后再说吧……西弗勒斯。” “是,大人。” “把这个带回去,还给邓布利多。”伏地魔伸出两根手指,向着门口的方向勾了勾,一个圆圆的东西滴溜溜地飞了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小心点,别用手碰。” 是哈利交给伏地魔的那个预言球,特里劳妮在他三年级时作出的预言。 “您的意思是?”斯内普挥了挥魔杖,预言球消失了,“让邓布利多碰?” “你能做到吗?” “我能。”斯内普肯定地说。 “很好。”伏地魔赞许地说道,“这关系到我们下一步的计划……一直以来我们都走错了路,所以才磕磕绊绊,损失惨重,是时候修正一下前进的方向了,拦路的绊脚石,首先要除去。” 他忽然又转向卢修斯。“停止对那些逃兵的追杀,鼓励他们回来。如果能带来我想要的消息,说不定我会原谅他。” 伏地魔说道,“我们缺人,很缺人。” 然而他根本不说所谓“想要的消息”究竟是关于哪方面,可见是学乖了。 但是没关系,那消息本来就是阿波罗尼娅透过去的。 1996年,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区,格里莫广场。 送葬的人穿过广场。 他们排成肃穆的行列,看上去相当体面。有白发苍苍的高大老人,也有青春靓丽的少年男女,无一不穿着整洁的黑色丧服,像是刚从墓园归来。 粗心的人很难发现他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他们既不从地铁站上来,也没有乘车,仿佛只是凭空出现在草地上的。而12号像是一辆揽客的巴士,接到了这些人,便“嗖”的一下消失了。 “巴士”内部,一群人挤在门厅里手忙脚乱地脱去外衣——战时这么穿还是太不吉利了,哪怕只是掩人耳目,哪怕葬礼的正主此时正站在楼梯上,手端一杯红茶笑着看他们。 “德拉科呢?”阿波罗尼娅抬头问,“还自闭呢?” 雷古勒斯笑着叹了口气:“他爸爸妈妈都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这么倔。” “呃……”罗恩正笨拙地解开黑西装的领带,拜天气转冷所赐,这一身还算舒适,“我要不要去道个歉?” “你道什么歉,西里斯还没向我道歉呢!”阿波罗尼娅哼了一声,“我说莫丽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这种时候还敢放你出门。” 韦斯莱和普威特都是布莱克们拐着弯儿的表亲。但亚瑟和莫丽都没来,只派了最小的两个儿女,同样的是,安多米达也没来。弗兰克和唐克斯虽然也是亲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怕其他食死徒来抢尸体。 “别去。”对她的嘲讽置若罔闻的西里斯也劝道,“你现在去只会被他迁怒,斯莱特林都很会骂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在场唯二两个斯莱特林都很不高兴。“好吧,我们总是替不在这里的人背锅。”雷古勒斯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整个人容光焕发。 “还是我去看看他吧,他也该回去了。”阿波罗尼娅说着,却被一直肃然不语的邓布利多叫住。 “等等。”邓布利多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我能先和你谈谈吗,阿波罗尼娅?” 刚才还挤挤嚷嚷的门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如果你说的是格里莫广场12号不再安全的事,邓布利多。”雷古勒斯快步走下来,“我和你保证——” “不,不,不相干……”邓布利多从容地挥了挥手,“别的事,或者说,是我的事,私事。” 凤凰社成员们的表情都很惶惑,似乎全然无法理解邓布利多居然还有私事。他是旗帜,是符号,是领袖,但唯独不像个活人,连他那些喜欢华服与甜食的小爱好,那些室内乐与十柱滚木球戏,都可以解读为个人形象塑造的必备一环——就像老牌名流都喜欢读《呼啸山庄》和狄更斯一样。 第247章 阿波罗尼娅早有预料,转身拧开房门,率先走了进去。 按照邓布利多的作风,怎么也要摆上些吃的喝的,大家亲密无间地坐在一起,推心置腹地说些心里话。可是这次他没有——他们分坐在长桌两头,邓布利多注视着她,久久不曾开口。 “我能不能知道,你对未来是怎么打算的,阿波罗尼娅?”她打了个哈欠,冷不丁听到邓布利多如此询问,“我是说,战争结束以后。” “怎么,您怕我成为下一任黑魔王?”阿波罗尼娅绽开一个微笑,她大部分身体都陷在阴影里,唯有一双精雕细琢的、亮晶晶的红唇暴露在破窗而入的阳光之下。 “我们已经有前车之鉴了。”邓布利多并不否认。 “我始终认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只是道路有所不同。”她神情自若,眼神也绝不动摇,“可惜你不这么认为……教授,你自己就是个绝无私心的高尚之人,为什么反而要来怀疑我别有所图?” “因为我认识另外两个别有所图的巫师,他们和你一样,外表、能力无不出众,拥有一颗勃勃跳动的、冰冷的野心。”回忆起那段岁月,邓布利多甚至微微笑了起来,“在未发迹时,他们总是让人觉得他们是对方最亲密的爱侣、最体贴的朋友,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直到从那人身上榨取出最后一丝剩余价值。” “您不必向我诉苦,教授。”阿波罗尼娅慢悠悠地戳他肺管子,真对不住,“人就像是一面镜子,您对我的所有解读,都无法构成千万分之一的我,那却是一览无余的你。”1 邓布利多硬生生被她怼得一愣。 “当然。我不能否认,我也曾误入歧途。这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有没有激流勇退的决心。” “您认为我没有?”阿波罗尼娅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答案不言自明,是爱。 往近了说,有斯内普和雷古勒斯,往远了说,戈德里克山谷那个微雨的清晨,邓布利多幡然悔悟,因为他失去了阿利安娜。 她也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拖油瓶“弟弟”。不管她打着多么冠冕堂皇的旗号,事实就是,科俄斯被她踢去了美国,十几年来寒暑不问,从不相见。阿波罗尼娅只是从每季度的财报上确认他还在顽强地活着。 “你有没有想过,教授。”她忽然说,“如果我有爱,我会过得多么痛苦?” 邓布利多默然无声,心中暗暗惊奇。他对阿波罗尼娅的过去和奥秘一无所知,单就他眼见的这些来说,她的生涯绝不轻松。 “您尽管批判我冷酷无情,正是冷酷无情才使我毫发无伤地走到今天。”阿波罗尼娅平静地说,“我不必忍受道德的负担、良心的谴责和爱情的刺痛,我只需要在我选择的道路上一往无前地走下去,谁也别想拦住我。您觉得,没有爱,是我的缺陷,可我却觉得,这是命运馈赠于我的礼物。如果我能早认识到这一点,我会对克拉托斯和缪西卡的尸体更尊重一些。” 说到这里,她忽然感到索然无味。无论她再怎么说,也不会有人真正能理解她,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爱是雾海上的航灯,为迷途的我们指明方向。”她并未像别人那样贬低爱,这让邓布利多稍稍感到轻松,“如果命运剥夺了你爱人的能力,又是什么在为你指路呢,孩子?” “我的记忆,或者说,本能。就像食草动物永远都不会吃肉。” 邓布利多顿了顿,从巫师袍内侧取出一样东西,摆在桌面上。“那么说,你果真……来自于未来?”他问道。 是个对讲机。 阿波罗尼娅困惑地望着他。 “你也不太会用这个东西,对不对?”邓布利多乐呵呵地笑起来,“我想,它在你们的年代已经不实用了,或者说,并不大众。”2 阿波罗尼娅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只是在笑。 “您没有听说过‘祖父悖论’与‘蝴蝶效应’吗,教授?”她笃定地反问,“就算没有,时间转换器的禁忌,总该知道吧?” 邓布利多的表情说明他真的有了解过。当然了,像他们这种天才,一念起,就要研究个透彻,现在估计连《神秘博士》都看过了。 但无论是“身穿”和“魂穿”甚至是巫师大概还没进化出来的“觉醒宿慧”,都无法解释这个问题:她这样肆意妄为,难道不害怕将原本时间线上的自己作没?可她如果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又凭什么了解他们的故事?又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地想要改变的欲望? 量子力学对巫师来说还是太难了,邓布利多顶天了从《复仇者联盟》里整点儿“平行宇宙”,“打破次元壁”这种事嘛,啧! 但她还是不能承认,因为邓布利多的探寻绝不可能到此为止,无论是作为正派巫师的领袖,还是单单作为一个学者。她得从无到有地编出一整套身世,幸存者的结局,她也基本上快要忘光了,编都没办法编,更不能胡编——否则邓布利多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她的漏洞。 阿波罗尼娅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她是邓布利多,她会直接让斯内普发问,一个直白的、斯内普一直回避的、她受困于血盟而完全无法糊弄的问题。 这该死的万恶的魔法! “说出你的来意吧,教授。”阿波罗尼娅好整以暇地向后靠去,“这么多年,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有了默契,是什么让你突然又看我不顺眼了?” 邓布利多苦笑一声,从袍子里取出第二样东西,顺着长长的会议桌滑到她眼前来。 一份报纸。 入目皆是德语,她只看得懂日期——在救世主于《唱唱反调》揭露食死徒之后,“六月之夜”之前。但是没关系,那篇社论的英文原稿就是她写的。 内容自然是针对邻居英格兰似乎又在闹伏地魔的事,正文里大概有这么一句,大意是“持有接骨木魔杖的格林德沃都被邓布利多击败了,伏地魔和他相比,就像是幼猫之于猛虎,根本不值一提”。 第183章摊牌(4) “所以?”阿波罗尼娅的语气有多天真,笑容就有多恶劣,“您在担心他吗,教授?担心盖勒特·格林德沃?” 邓布利多沉默不语。 他对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一无所知,她却对阿不思·邓布利多知之甚详。这场谈判,无论他摆出什么证物,都注定了是场不公平的对决。 “汤姆已经看过这份报纸了。” “当然,他一直都有读报的习惯,还很擅长从四六文章里推断事情的原貌。”阿波罗尼娅笑盈盈地举起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圆,“您已经收到西弗勒斯转交的预言球了吧?” “我明白——就算没有魔杖的事,伏地魔也会选择先向我动手,哪怕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当然,只有你‘死’了,他才会重新放心大胆地飘起来,一个审慎自守、绝不轻举妄动的黑魔王,不是好黑魔王。” 房间里的这两个人,大抵是全英国对局势把握得最清楚的一对师生,是以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 比如那个预言球上附着的诅咒并不致命,只会让邓布利多衰弱,否则就是伏地魔本人亲临、也很难杀死邓布利多;再比如邓布利多不能被一个预言球杀死,接骨木魔杖不能归属于一块二氧化硅;再比如救世主就恰好很需要这根魔杖,否则再给他一百年他也搞不定伏地魔。 谁来执行呢?显而易见就是对过那个伏在桌面上撕报纸玩儿的女巫了,雷古勒斯·布莱克的今日就是他的明日,这方面她驾轻就熟,舍她其谁。 “好吧、好吧……”邓布利多疲惫地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担心盖勒特。” “你看看、你看看!”阿波罗尼娅无奈地笑了起来,但并不嘲讽,反而很怅惘似的,“爱情的刺痛,一百多岁了还在痛。” “拜托,阿波罗尼娅。”邓布利多简直像是在恳求她,“我知道你不可能只做到这一步,你还做了什么?” “伊戈尔·卡卡洛夫已经出发了,我让他误以为他能苟活至今都是因为我的暗中庇护,现在他是我的人。他拜访过格里戈维奇,知道有关于接骨木魔杖的一切,但他不知道那是黑魔王想要的。” “这还不够。” “当然,哪怕我非常擅长记忆修改。我这么做,只能救下格里戈维奇、奥利凡德和弗洛林·弗斯科而已。” 两位制杖大师,一位业余历史学者,现在伏地魔不需要从他们嘴里掏出兄弟魔杖的奥秘、拼凑接骨木魔杖的故事了。某种程度上,她帮她的老板少走了很多弯路,谁还能说她不是个称职的食死徒? “一个月以前,奥地利收到了一份礼物,是来自远..东的珍贵餐具,叫做‘筷子’。您去过华埠吗?” “没有。但我年轻时,和国际巫师联合会主席的一位候选人吃过饭,他来自东方那块殖民地——很快就不是了。”1 第248章 “我去找奥利凡德时,他提起您年轻时曾经向他订过一根没有杖芯的魔杖。我想,我果然我没有找错人,他真的很适合做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我反其道而行之。” 他送给科尔瓦茨基的蛇木杖,所有巫师都会觉得那是一根魔杖,但那只是一根精致的木棍……相反,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个木棍,但它其实是根魔杖——筷子! 邓布利多“霍”的站了起来,甚至踢倒了沉重的扶手椅。他的双眼恨不能向她喷出火焰,那是一种纯粹的愤怒,甚至没有谴责,只是愤怒。 “你怎么能——”他完全放弃了控制音量,包括仪态和风度,“魔杖!你给……奥地利送去了魔杖!我恳求你,阿波罗尼娅,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用奥地利代指纽蒙迦德堡是对的。否则现在整个凤凰社都该知道她私联大魔头了。 “您以为我想做什么,驱虎吞狼?”阿波罗尼娅像瞧新鲜似的,冲他笑了笑,“我找卡卡洛夫真是找对人了,他很快就为我打听到了格林德沃先生原来的那根魔杖、以便于我复制一根。虽然魔杖挑选巫师,但这样容错率更高。” 邓布利多怒气不减,手都气得在颤抖。阿波罗尼娅耐心地等他平静下来,直到会议室外传来敲门声。 “阿波罗尼娅?”雷古勒斯担心地问,“你还好吧?” “什么!”西里斯不满地叫道,“邓布利多可不是你们的黑魔王!” “没事!”阿波罗尼娅扬声道,“老年人嘛,血气方刚。” 邓布利多却被她这副轻率的态度激怒了,他离开座位,大步向她走来,每一步都似要带起风声。 “我说,教授,您对自己的评价未免也太低了吧?”阿波罗尼娅忽然轻声说。 邓布利多猛地驻足。 “要不要和我打一个赌,如果格林德沃先生来找你,就是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邓布利多瞪着她,摇摇头,嘴角甚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只是不信。 不信两人之间曾经有过爱,不信那份爱或许也曾经是双向的。 “被野心蒙蔽了双眼的人,难道我们还见得少了吗?我眼前不就有一个吗?你和西弗勒斯都有被当头棒喝的机会,但我只怕格林德沃先生并没有。只要斗鸡还被束缚在笼子里,它就永远意识不到世界上还有吃吃小虫、遛弯散步的悠闲生活。” “不可能。”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多大?你们在一起多久?遥遥相望了多久?他被关进监狱又过去多久?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教授,你没坐过牢,你不知道一个受困的灵魂会向内自视、自省到何种程度。” 她每问一个问题,邓布利多就在心里默默补充上答案。十五六岁的男孩子总是如此,骄傲自负、唯我独尊、自以为能征服一切、自以为能不被任何事物所牵绊,盖勒特……他当然理应更严重上几分。 他们只认识了三个月,对峙了四十六年,期间见面寥寥,他坐了五十年的牢。 换成任何一个人,邓布利多都敢鼓励他说:这五十年的时光你们互相缺位,你不该如此武断地下结论,年轻人总是心狠,但他并不明白心狠的意义。 可换成他自己,他不敢。他们之间还横亘着阿利安娜的生命。 阿波罗尼娅一直在肆无忌惮地观察他,此时便笑道:“拜托了,教授,你们并不是要携手再战欧陆。就算你老当益壮,我恐怕格林德沃先生也不太行了——牢狱生活平等地消耗着他的精神与躯体。” 一个有手有脚的大活人肯放任自己这么被消耗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安迪能挖穿肖申克监狱,何况格林德沃这个等级的魔法大师?外面还有一大堆没被清算的马仔呢,这么多年都只是小打小闹,从来没试过劫狱,不会是不想吧? 是邓布利多自己当局者迷。 “野望、贪欲、雄心和伟业,都会被时间的流逝和空间的限制所磨灭,几乎毫无重燃的可能,但爱不会,爱只会死灰复燃,愈演愈烈。”阿波罗尼娅柔声说,“爱是……是你抬头看见庭院里的花开了,你想,春天来了,于是你走出去。” 邓布利多身体轻轻地震了一下。就冲这句话,他想,他愿意相信阿波罗尼娅所说的,信她真的曾经拥有过爱的能力。爱过的人,是不会错认爱的。 “如果黑魔王真的去了奥地利,难道您要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吗?”她再接再厉,誓要将老人一举拿下,“我刚刚说格林德沃先生并没有被当头棒喝的机会,只能靠自己慢慢醒悟,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有致命危险,或者你的死讯。” 邓布利多沉默着闭上了眼睛。 “你的条件是什么?”他充满希望地问。 “不要告诉西弗勒斯。”她平静地答。 当夜,浑身伤痕累累的德拉科·马尔福狼狈不堪地孤身逃回了家,自称受到了家养小精灵克利切的帮助。 “在荒山野岭里,好像是个狩猎小屋……”年轻人犹疑不定地说,身体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单薄,还在轻轻地打着哆嗦。 “或许是我们的叔叔阿尔法德的房产,他留给了西里斯。”孩子的母亲急着说,企盼地看着黑魔王。 伏地魔本来也对窥探一个未成年小巫师的大脑没什么兴趣。德拉科恐惧紧张也是正常的,几十年以来无数年轻人战战兢兢地站到他面前,除了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他们每一个都像年轻的德拉科那样恐惧。 “大人,我带几个人去看看。”拉巴斯坦迫不及待地说。 伏地魔兴致缺缺,但他也能理解拉巴斯坦急着抹去上一次“事故”的心情,毕竟雷古勒斯·布莱克是跟他一起出去才死的。 他无可无不可地同意了,拉巴斯坦倒是也识趣,带的都是些“死了也不心疼”的小角色。 他们在马尔福母子的带领下来到阿尔法德的狩猎小屋,山坡上林深草密,还残留着德拉科逃脱时不慎滚落的痕迹,纳西莎心疼得簌簌落泪。 “太害怕了,没看清脚下。”德拉科小声说。 小屋里空无一人,没有防护魔咒更没有埋伏,空气中残留着一股墙壁新粉刷过的气味。满地灰尘里,齐齐整整地摆着德拉科的行李,还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没有追踪咒(笑脸)”。 好吧,这的确是凤凰社能做出来的事。 毕竟德拉科声称,他在巨大的恐惧和震惊之下忘了跟上,才被凤凰社捡走,而他身份尴尬,西里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才把他暂时安顿在这里,派小精灵照顾。 很好,没出事,没出事就算食死徒赢,拉巴斯坦挺起胸膛,打道回府。 年轻的食死徒二代们几乎都到齐了,德拉科惊讶地发现文森特·克拉布也来了,他都不知道该钦佩他的胆量,还是该叹服黑魔王的……呃,胸襟?或者说是,自大。 “德拉科!”潘西一见他就离奇地高兴起来,笑得满面开花,浑然不顾老爹在一边拼命使眼色,“你怎么回来的?” “幻影移形。” “真的?可你没成年啊!”潘西用一副又惊讶又崇拜的目光注视着他。 在座的食死徒纷纷笑了起来,仿佛潘西说了什么值得发笑的傻话。 “我说,”距离黑魔王座位最近的女巫含笑指了指自己,“难道我是吃白饭的,帕金森小姐?” 潘西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含羞带怯地悄悄看了德拉科一眼。正好黑魔王也到了,大家都屏气凝神,正襟危坐。 伏地魔的目光扫过底下良莠不齐的食死徒,既未表现出嫌弃,也并未特别欣赏。他照例鼓励了几句,很快抛出了正题。 “我要求你们除掉阿不思·邓布利多,霍格沃茨的校长。”他清晰而响亮地说,“你们,年轻人们。” 宴会厅里的气氛是紧绷而茫然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听到有人松了一口气——看看吧,这就是他的仆人! “怎么,以为我疯了?”伏地魔嗤嗤笑道。 “您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主人。”阿波罗尼娅坦然答道,一时间,所有没孩子的食死徒都纷纷应和。 伏地魔但笑不语。 “你们那一批人的任务是什么?”他问道,“还记得吗?” “劫杀魔法部官员奥格登。”阿波罗尼娅低眉顺眼地说,“我第一次杀人,永远都会记得。” “是吧?”他望向一个个夹在成年人之间青涩而紧张的面孔,“老规矩,不想去的,可以不去……谁不想去?” 没有人答话,或许是还没反应过来,也或许是不敢。伏地魔自己也震惊于食死徒一代不如一代,他并不为小巫师们此时此刻的畏惧而高兴,要知道“允许退出”也是他的命令,如果他们真的服从,就该直率地提出来。 至于他会不会因此而愤怒、会不会低看那人一眼,这倒也不一定。 “我。”德拉科举起手,“大人,我愿意去做,我会尽我所能。” 第249章 他的声音还在颤抖,像坐在寒气四溢的冰窟里。他的母亲猛地转头看他,脸色难看得就像那些不存在的冰块。 “好,很好……”纳西莎·马尔福点点头,她努力遏制正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只是摸了摸儿子的手,“我真为你骄傲,德拉科。” 他一表态,也有几个人跟着他表态,举手最快的就是那个帕金森家的女孩。伏地魔不屑地移开视线,一个愚蠢的、满脑子情情爱爱的无知女巫,没什么大用!2 “你们几个是怎么回事啊?”伏地魔指了指那几个既没敢举手、又没敢退出的年轻巫师,“在观望什么?” 他不催促还好,一催促,更无人敢言。 “我、我退出。”文森特·克拉布哆哆嗦嗦地说,他甚至都不敢把头转向伏地魔的方向,只是恐惧地盯着那张漆黑光亮的大理石桌面。 伏地魔兴致缺缺,眼皮都不抬,全当没听见。 阿波罗尼娅有点期待小克拉布的反应,毕竟听哈利说,这家伙被卢平吓得失禁过。这要是在伏地魔面前、在马尔福家的大雅之堂上……她恐怕很难憋住不笑场。 “好了!”伏地魔直接忽略小克拉布,爽快地拍了拍手,“黑魔王怎么会推他的仆人去白白送死呢?” “您一定已经有绝妙的计划了吧?”卢修斯按捺着兴奋的心情,瞥了小克拉布一眼,那孩子已经完全化为一座石雕,麻木地等待着他的命运。 毕竟……如果黑魔王夸你,如风过耳听听就算了,千万不能当真;如果他骂你,也不是说你一定就完蛋了(这两点都集中体现在阿波罗尼娅身上);可如果他甚至懒得多说一个词……迄今为止卢修斯只见过一个人挣脱这种绝境,那就是死了的彼得·佩迪鲁。 “只要你们能够接引食死徒进入霍格沃茨,就算通过。”与方才相比,这个要求简直低得可怕,但对于孩子们来说,仍然是天方夜谭,“表现最突出的那个人,会获得标记。” 德拉科双眼晶亮,似乎有话想说,那跃跃欲试的神态像极了贝拉特里克斯。伏地魔做足了一个好老板的姿态,允许他一个还没上岗的实习生开口。 “为什么不能走斯内普教授的壁炉呢?”德拉科期待地问,“格林格拉斯教授……呃,反正她是魔法部长,联通一条临时线路一点儿都不难。” “邓布利多只是受伤虚弱,又不是死了。”斯内普平静地反驳了一句,德拉科脖子一缩,演技十分自然。 不愧是雷古勒斯带出来的小孩! “噢,西弗勒斯?”伏地魔倒是很惊讶,“你成功了?” “幸不辱命。”斯内普神情自若。 伏地魔下巴微微一抬,鼻子里喷了口气,显然是对结果十分满意,压根不考虑这个任务多么难以完成。 “我来告诉你,德拉科。”伏地魔心情很好地解释了一句,“黑魔王必须做好你们都是废物的打算,如果你们一直完不成,难道我还一直等?” 所以那个方案是伏地魔留给自己的plan b。德拉科好不容易自然一些的面色再度苍白,仓皇地低下头去。 “别怕,别害怕!”伏地魔甚至笑了起来,“以你们这个年纪来说,废物率高得可怕,你爸爸当时,还不如你胆子大。” 德拉科勉强笑了笑,比哭好看不到哪里去。 “你们知道要怎么做。”他瞧了瞧自己右手边的夫妻,见那两人一个欠身一个颔首,完全同床异梦的模样,感到一阵安心。 “散会吧!”他大发慈悲。 第184章魔踪(1) 哈利·波特快活得要起飞! 他站在西里斯新弄来的奶黄色敞篷老爷车上,张开双臂,大喊一气:“我要征服世界!” “我想你需要先征服交通警察。”雷古勒斯坐在副驾驶上,笑着从后视镜里看他。 西里斯欢乐地吹了声长长的口哨:“你别打岔,他说他要征服世界!” 他们给车子施了强力忽略咒和混淆咒,堪称低配版的骑士公共汽车,西里斯又开得飞快,大多数麻瓜和交警根本没反应过来时,这车已经开没影儿了。 他的教父根本拿这车当卡丁车在开,哈利灌了一肚子风,躺下来望着漂浮着朵朵白云的蓝天,感到一阵心满意足。 太好了,雷古勒斯成功脱身,德拉科的事也解决了——哈利得知计划也很仓促,阿波罗尼娅根本就是协调好了各方面最后才通知他们,海德薇敲响车窗玻璃时火车已经进入大伦敦范围内,哈利一目十行地看完信就到站了,得亏大家坐在一起,不然肯定来不及一一通知。 不过德拉科埋怨他、他也没话说。这件事太离奇,除了韦斯莱们,别人大概很难理解。如果不是德拉科非要留下来,他想阿波罗尼娅一定打算让雷古勒斯真的在德拉科·马尔福的世界里消失,那太残忍了。 听说雷古勒斯醒来时德拉科正好在边上,当时嚎得连地下室里正吃饭的西里斯都听得见。 “我们现在去哪?”哈利趴在前排座椅靠背上,“格里莫广场吗?” “凤凰社刚重建的时候有一大堆事情,开会啊,安排值班啊什么的,大家都有点紧张,现在也不用看着那个破球了,当然各回各家。”西里斯潇洒地叼着一支没点燃的烟,“送你去陋居!” 哈利有点小失望,他其实是想和西里斯住在一起的,但是韦斯莱家也不错——邓布利多不知道又会给布莱克兄弟俩安排什么任务,留在陋居,至少罗恩金妮或许还有赫敏,能互相养活。 “真不建议你去!”雷古勒斯笑容揶揄,“我俩现在在那里都有点碍事。” “啊?” “莱姆斯那个毛茸茸的小任务已经完成了,不用再钻山沟子了。他不想回去打扰父母,女贞路5号又变成了保护你的前哨站,就住过来了,结果唐克斯也来了,她简直是按一天三顿饭地来报到。” 哈利瞠目结舌,他不敢想象自己一个单身汉戳在那四个人中间会有多难受,他都快十六了,装可爱没用了。 还是陋居好,罗恩和赫敏在公共场合还是很克制的,如果赫敏会来的话。 “那你们最近在忙什么?”他探着头继续问,“一直当电灯泡吗?” “邓布利多建议我们都避避风头。”雷古勒斯说,“西里斯就带那几个孩子去见了麻瓜的呃……心、心理医生?” 放假时他们已经都能看见夜骐了。哈利一下子担忧起来,急急忙忙问:“罗恩没事吧?” 他当初只是看见伯莎·乔金斯的尸体,又远远看见阿莱克托·卡罗被杀,心态已经崩得不成样子。小巴蒂·克劳奇可是罗恩亲手弄死的。 “这孩子心大着呢,他可不像你!莫丽担心他失眠或者做噩梦,半夜去守着,结果他打呼噜吵得邻居食尸鬼睡不着觉。”西里斯边说边笑,“隆巴顿男孩有点应激,跟你当初一模一样,我多带他去了几次,也好多了。” “阿波罗尼娅这个提议倒是很对路。”雷古勒斯失笑道,“她当初怎么把你忘了呢?” “哼!”哈利抱着胳膊,“没准就是吸取了我的经验教训!” 西里斯笑得烟都掉了。 “伏地魔呢?”哈利重整旗鼓,“他还在捣鼓魂器?” “你得先把这个口癖改掉,哈利。”雷古勒斯严肃起来,“这个名字随时会变成一个诅咒,阿波罗尼娅已经控制了魔法部,他无所畏惧。” “汤姆呢?”哈利从善如流,“他还在捣鼓魂器?” 听到那个词,布莱克们就双双想起哈利在《唱唱反调·六月之夜特刊》上的温情寄语,西里斯笑个不停,老爷车差点冲出车道。 “没有……”雷古勒斯笑得把头埋进手臂里,断断续续地说,“他……出差了,好像。” “出差?”哈利一愣,“听上去还有人给他报销车旅费呢,谁这么倒霉?” 雷古勒斯透过后视镜看着他。 “你?”哈利喷笑出声,“布莱克?” “现在是马尔福了!”雷古勒斯轻松地说,“不过我估计黑魔王会偷渡,我可不能想象他跑到别国魔法部里登记魔杖的样子。” 哈利想不出来能有什么秘密事物需要伏地魔本人亲往办理,但他并不担忧——伏地魔的餐桌上到底还有多少人完全忠诚于他,这可真难说。 奶黄敞篷老爷车大概被亚瑟参与改造过,它毫无阻隔地冲破了陋居的防护咒,隔得老远哈利就看到两道横幅在微冷的风中欢快飘扬,还有其他花里胡哨的配套装饰物,让陋居好似一盆发了芽的大土豆。 “热烈庆祝弗雷德和乔治居然能顺利毕业!” 以及“热烈庆祝弗雷德和乔治终于毕业了——海格代表大家赠”。 但韦斯莱们却不急着让他们进门。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是罗恩的声音,满是幸灾乐祸。 “行行好,看看这是谁!”西里斯大力拍着弟弟和教子的肩膀,“谁会去冒充他俩?我和他们在一起,我肯定也是真的。” 第250章 主要是擅使阴招的食死徒都快死完了,现在这些堪称清澈见底。 “不管!邓布利多让我们都要试试!” “就是嘛,玩玩!” “玩玩!” “那你玩吧,哈利!”西里斯干脆利落地说,“我可怜的外甥女在饭桌上没见到我会哭的!玩得开心!” 雷古勒斯还没反应过来——他不太适应格兰芬多式的亲密热闹——就被哥哥一把薅上了车,倒车掉头加速一气呵成,老爷车绝尘而去,只给哈利留下一脸尾气。 “算了吧!”金妮的声音感情充沛,充满了不忍,“哈利怪可怜的,看得我都想笑了。” 哈利气结。 最后他不得不供出了自己年幼时为未来的秘密特工生涯而提前想的代号——只有罗恩和赫敏知道。对应的大冒险是捉一只地精并亲吻它的屁股,哪怕是食死徒都会选择绞尽脑汁编一个酷酷的代号。 当他终于被获准进门时,才发现陋居的格局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双胞胎搬走了,芙蓉·德拉库尔居然搬了进来,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真让她给办成了? “亚瑟和我打算在结束后扩建一下房子,不然孩子们渐渐大了,房子住着越来越挤了。”一直含笑看着他们闹腾的莫丽在带哈利去客房时如此介绍,“至少盥洗室需要多弄几个。” “噢,别白费功夫!”芙蓉纡尊降贵地替他拎着箱子,闪亮的金发一甩一甩,“我和比尔不打算住在这里,他已经在看地方了。” 还真让她给办成了!哈利瞳孔地震。 “查理总会带女巫回来的。”莫丽笑容有点僵。 “他不是在罗马尼亚吗?到现在了他都没回来,没准给你牵回一条母龙。”芙蓉满不在乎地说,“那条你们都认识的,叫什么来着,诺贝塔?” 比尔连这都跟她说了??? “还有珀西!” “珀西本来就住在外面。”芙蓉直愣愣地说,“弗雷德和乔治也住在外面。” 莫丽猛地把赫敏揽了过来,铁一般的臂膀紧紧箍着她的的腰,唬得赫敏直“哎哟”。 芙蓉直接笑了出来。 “好吧,随便你!”她以一种大人纵容小孩的腔调说着,轻快地转身出去了,“我们的金妮小公主呢?谁看见她了?噢,这个调皮的红发精灵!” “我保证她以前不这样!”哈利飞快地说,莫名感到一阵内疚,好像是自己把这个奇葩给招进韦斯莱家门的,“真的,她当勇士的时候挺正常的。” “我们都解释过了。”罗恩有些气弱地说,“比尔说,这都是因为他是她的真爱。” “他俩就像茶壶和壶盖。”赫敏忍着笑评论,“可怜我们的金妮小公主,总是四处藏起来躲避她。” 韦斯莱家的生活自在又充实,哈利和罗恩不得不捡起大部分体力活,比如抓地精,就不能用魔法代劳。陋居就像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型庄园,莫丽饲养家畜、家禽,种植蔬菜和谷物,甚至自己熬糖、制作黄油,赫敏从来没在陋居住这么长时间,看得她胆战心惊。 “别害怕,赫敏。”金妮衔着汽水瓶里的彩条吸管,远远望着哈利和罗恩采摘洋蓟,“并不是所有女巫都像我们的妈妈那样怕生,据我所知,迪戈里夫人就每天去普利茅斯的麻瓜超市采购,洛夫古德家……卢娜的母亲去世了嘛,他们家基本是靠着破釜酒吧的套餐过活。”1 赫敏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不出意外,她对于和罗恩共度余生没什么意见,但陋居的生活方式还是太……她可没有一丁点儿为了家庭牺牲事业的意愿。 “其实我们家绝对够条件去排队领一只小精灵,噢不要那么看着我!”金妮大笑一声,生怕引来芙蓉注意,又赶紧压低声音,“但是妈妈不乐意,她不想家人的生活起居都假手一个……其他种族。” “我当然可以‘雇’一只小精灵,我不得不。”赫敏神情严肃,“因为我用手做饭都很难吃,更别说用魔法了。” 金妮“吭哧”、“吭哧”地笑起来,在芙蓉端着一盘小蛋糕袅袅降临来关怀她们以前,火速撤退。 哈利平心而论,陋居的生活还是比在德思礼家要轻松得多,毕竟不是每天都需要摘菜(用魔法会损伤根茎)、修补鸡窝(他根本就不会)或者为果树剪枝(总是剪过头),所有日常重复的家务基本上都与灰尘有关,一个“清理一新”或者洒上斯科尔夫人去污剂的“自动”墩布就能通通解决。 相比在德思礼家的度日如年,在陋居的半个月简直一眨眼就过去了。o.w.ls成绩发放那天,哈利他们正在安慰焦虑不安的赫敏,旁边读报纸的莫丽·韦斯莱却先叫了起来。 “噢,天哪!他死了!” “谁?谁死了?”孩子们都以为又有袭击事件发生了,“不是说伏地——哦不,汤姆,暂时不敢对巫师出手吗?” 神秘事物司一战折了两员大将,去车站接个孩子都能误伤一个雷古勒斯,黑魔王最近走背字儿,只敢欺负欺负麻瓜。 比较难搞的是摄魂怪,目前还找不到一个有效的办法,只能鼓励民众:如果你今天感到特别冷、心情特别down就别出门了,待在家里,反正摄魂怪不能穿墙。 芙蓉站在韦斯莱夫人背后,弯腰去看报纸。莫丽被她滑落的、带着香气的长发烦得不行,干脆把报纸递给她,说:“怎么,你也认识这个人?我们小时候,他遗留的阴影还很深,日子还没好过几天,新的阴影就又升起来了。” “那时英国仍是一片净土。”芙蓉淡淡地说,“法国却不得不直面他的侵蚀,我祖父有一位表亲,全家都被杀害了,连不到一岁的婴儿都不放过,只因为他看上了人家的房子。”2 孩子们面面相觑。 “所以,你们在说谁啊?”赫敏小声问。 “盖勒特·格林德沃。”芙蓉又把报纸递给她,好像捏着什么脏东西。 “噢我知道!” “巧克力蛙卡片!” “邓布利多觉得那是他一生中最伟大的成就!” “他死了。”赫敏飞快地阅读着报纸,奇迹般地忘记了恐慌,“死了很久才被人发现,据说牢房里堆满了腐烂的食物,还有一具白骨。” 这只能算一个小插曲,毕竟在座的所有人对于上届大魔头都没什么明确的概念。巫师考试局的猫头鹰来过之后,在陋居上空示众一个月的横幅终于改了内容:“热烈祝贺赫敏拿下所有的o!” 以及“热烈祝贺罗恩的证书比弗雷德和乔治加起来都多”! “莫丽,我们家哈利怎么没有?”前来报信的西里斯不满地说道,他特意带了冰淇淋,“反正也只有获准进入陋居的人才能看见。” “我们也不能保证汤姆会不会突发奇想袭击陋居。”哈利很淡定,“再说我能写什么呢,‘恭喜哈利也拿到了挺多o’吗?” 于是一个大气球人在扫帚棚外摇摇摆摆地立了起来,上书“恭喜哈利也拿了挺多o”。西里斯现开车去城里麻瓜商店买的,由于他们谁也不会弗立维教授装饰圣诞节的气球魔法,西里斯又忘记买打气筒,不得不多花了两个小时才弄好它。 “差点忘了说正事。”西里斯擦了把汗,“伏地——咳,里德尔没回来。” “什么叫做‘没回来’?” “他出差的地方有艾比盖尔的人,发现里德尔去过。他扑了个空,却仍然滞留在外,至少英国境内没有他的痕迹。” “他的‘痕迹’?”赫敏立刻抓住了重心。 “我毕竟有个高材生弟弟。”西里斯毫不谦虚地说,“去年哈利的魔杖和里德尔的魔杖发生了闪回,他就把魔杖丢给了雷古勒斯研究。” 哈利向小伙伴们介绍了雷古勒斯这些年一直持续不断改进研发的“基于踪丝原理的魔杖gps”工程。 “本来是为了抓我的。”他开了个玩笑。 “魔法部应该会买断这个东西吧?” “和平年代,它只会沦为上层斗争的工具。”赫敏毫不客气地说。 “交通司当年还搞出了更了不得的东西,甚至能捕捉巫师幻影移形过程中的踪迹。”西里斯神情痛恨,“那个亚克斯利……死有余辜。” “凤凰社?”哈利震惊不已,“你们不是都留活口吗?” “也是他自己倒霉。”西里斯摇摇头,“不知道被谁的昏迷咒打中了,头朝下栽进贝拉家门口的河里,黑灯瞎火的谁也没看见他,等傲罗清点战利品的时候都凉了——这是穆迪说的。” “那它依旧在交通司里?”赫敏很关心这件事,“我是说那个东西。” “艾比盖尔正想办法摧毁它,或许一场大火就不错。”西里斯轻松地说,“你以为她把乌姆里奇召回去做什么,背锅用的。”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歪,西里斯不得不强势拽回。 “邓布利多派我来是为了让你能提前做好准备,莫丽。”西里斯望向正在分冰淇淋的韦斯莱夫人,“他认为里德尔很可能去了罗马尼亚。” 第251章 第185章魔踪(2) “罗马——”莫丽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摇摇欲坠,“你是说,查理?” 罗恩连忙跑去抢下她手里的大银勺,和金妮一起把老妈按在沙发上坐好。 “冷静点,妈妈。”他祈求道,忍不住看了看家里的钟——即使目前优势在我,钟表的指针依旧齐齐指向“生命危险”。 “为什么是罗马尼亚?”哈利问。 “因为他没牌可打了。”西里斯笑道,“拉拢巨人,失败了;拉拢狼人,又失败了;得力助手,一个接一个的死,剩下两个间谍不能轻举妄动,卢修斯又菜得人尽皆知……连海格都在尽力安抚八眼巨蛛,阿拉戈克快死了。” “如果海格失败了,”罗恩嘟哝道,“你们就会失去我这个强力臂助!” “那完了!”西里斯夸张地捂住心口,“因为海格总是带着格洛普,蜘蛛们对他很不友好呢!” 赫敏还在安慰莫丽。“放心吧,火龙是不能被驯服的。”她说,“巫师只能和它们和平共处。” “对对对!”罗恩也想起之前陪赫敏查过的资料,“查理说他在龙眼里也就跟草地里的一窝兔子没什么区别,不值得吃的。” “咳!”西里斯清了清嗓子,“说实话,巫师历史上确实有过一次无限接近于‘驯服’龙的记录,但好消息是,那位巫师是我们这边的,更好的消息是,他目前就在罗马尼亚。” 莫丽·韦斯莱的脸上扭曲出一个悲欣交集的滑稽神情。“哦,你是多么坏心眼啊,西里斯!”她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要真是十万火急的消息,我怎么会拖到现在才说?”西里斯十分委屈。 “那是谁啊?”罗恩悄悄拐了拐哈利,“他们怎么好像都知道啊?” 哈利摇了摇头,被路过的赫敏赠送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白眼。 “纽特·斯卡曼德。”芙蓉居然都知道这号人物,还特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仿佛这是理所应当的,“他还曾两次抓住格林德沃,至少一次摧毁他的邪恶计划,并迫使他选择和邓布利多决斗,导致了他的惨败。” “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教科书作者。”罗恩神色悲哀,“我是怎么拿到保护神奇生物那个o的?” 韦斯莱一家提心吊胆地等了几天,信足足写了一打,连珀西、弗雷德和乔治都抽空回来过,终于在哈利十六岁生日这天等到了确切的好消息——报喜鸟卢平和唐克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 “里德尔无功而返。”卢平言简意赅地说,“查理也受了点伤,因为保护区被撕了个大口子,他们得去把龙都找回来。” 金妮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根双胞胎前年滞销的呜呜祖啦,吹得所有人都捂起耳朵。 “斯卡曼德先生没事吧?他年纪应该也不小了。” “没有。但他没想到里德尔是个一言不合就用死咒的疯子,刚开始不适应,手里的小动物损失不少。” 韦斯莱们齐齐松了一口气,放心开趴! “你们在忙什么呢?”哈利递给卢平一杯酒,后者摇了摇头,换了气泡柠檬汁,“邓布利多派你和唐克斯一起?” 唐克斯脸上浮现出一种又甜蜜又烦恼的表情。 “是啊,是啊!”她郁闷地说,“不知道邓布利多怎么想的,派我们去劝阿米莉亚·博恩斯,让她赶紧跑路。我根本不擅长劝人,莱姆斯我都劝不动,何况博恩斯司长呢?” 哈利隐隐约约记得那个严肃的方下巴女巫。 “她有危险?汤姆要杀她?” “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是部长以下第一实权派,他一定会换上自己人,好吧,‘自以为’自己人。”卢平俏皮地说,随手从莫丽递给唐克斯的蛋糕上揪掉一颗樱桃,“对不起,莫丽,朵拉不喜欢这个。” 刚才还热热闹闹的派对现场忽然安静下来,大家互相交换着兴奋又八卦的眼色,当事人已经双双红成了两根水萝卜。 “看来我和西里斯要长辈分了?”雷古勒斯揶揄道。 “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卢平立刻道。 “你都情难自禁了,月亮脸。”西里斯看热闹不嫌事大,“如果不是私底下无数次念过这个名字,又怎么会不小心顺嘴说出来呢?” 卢平恼羞成怒地瞪着他。 “没事,西里斯。”唐克斯满眼是泪,是高兴的,头发变成了朦胧甜蜜的奶油粉色,“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我不是在唱独角戏,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个胆小鬼!” “男巫的荣誉呢,卢平教授!”弗雷德催促道,“你宁愿被人说胆小鬼吗?” “我就是胆小鬼。”卢平斩钉截铁地说,虽然脸色时红时白,可态度却很坚决。 “那就是爱我咯?”唐克斯立刻反口问道,“你承认了,莱姆斯。” “她可真像安多米达,平常蔫蔫儿的,关键时候真机灵。”西里斯差点儿没笑出来,“快别打扰了我们哈利的生日会,你俩上楼说去!” “狼人不会遗传给小孩的,莱姆斯!”哈利赶紧补刀,“你只是感染了某种病毒,它可不能改变你的基因!” “我还没想那么远呢!”楼梯上传来唐克斯羞恼的叫声。 罗恩迫不及待地想说话,被赫敏拦下了,他们屏住呼吸,企图偷听到一些动静,奈何卢平也不傻,一时间楼上楼下一片安静,只有无线电收音机里轻柔地漾出女歌手迷人的声线。 “算了吧?”亚瑟挥挥手,“战争年代最容易涌现那些热血上头的爱情,我看莱姆斯这么谨慎也挺好的。” “热血冲头的爱情?”莫丽的语气很危险,“我们也是战争年代在一起的!” 亚瑟连忙喊冤,气氛重又欢乐起来。 “我们也是战争年代在一起的。”芙蓉坐在比尔的沙发扶手上,双手含情脉脉地捧着他的脸,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他大腿上滑,“爱情会永远充斥在我们的脑海里,哪怕战争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你俩也上楼吧!”金妮毫不犹豫地说,“这里盛不下你们的爱情。” 八月初的某一天,哈利他们收到了霍格沃茨的猫头鹰。好消息是他成为了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坏消息是本年度黑魔法防御术的课本仍然是空的。 “不妙的预感。我宁愿像穆迪那样,买了本书当摆设。”罗恩坐在魔法部派来接送他们去对角巷的轿车上,惴惴不安,“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就更需要一位靠谱的教授了!” “部长难道不靠谱吗?”开车的司机忽然愤愤地问,“考试局的人说今年黑魔法防御术的通过率都提高了呢!” 罗恩吐了吐舌头,和哈利交换了一个眼色,赫敏则指了指仪表盘,示意他们去看——上面摆放着一个小小的彩绘泥塑,憨态可掬的小水獭抱着一块又黑又扁的长方体。 对角巷已经完全失去了那种热闹繁华的感觉,变得萧条、冷清。连破釜酒吧的老板汤姆——他甚至开始要求别人用中间名称呼自己了——都在满腹怨气地擦着酒杯,脸色比猪头酒吧的另一位邓布利多还难看。 “多亏了《战时保障法》。”汤姆唉声叹气,“我们至少不会饿死。” “《战时保障法》?” “那是什么?” “不知道,听上去总比《魔法部高级教育令》要顺耳点。” “拜托!你们一点报纸都不看吗?”赫敏气急败坏地说,“《战时保障法》是魔法部在你生日那天出台的,哈利,给予七月以来失业巫师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毕竟受战争影响最大的就是商业。” 这倒是一点儿不假,韦斯莱家要是不差钱,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远离尘世地过上一百年,莫丽连冷霜都会做,还治好了金妮的日晒斑。 “主要资金来自于布莱克的捐赠,西里斯差点儿没把半个金库都给出去,还是邓布利多说用不了这么多。”亚瑟听到他们谈话,悄悄地加入进来。 “难道汤姆就不管吗?”哈利难以置信,“我是说没鼻子的那个。” “他应该没那个意识吧?”赫敏嘲讽道,“我感觉他不需要‘统治’,他只需要‘榨取’。” “别把里德尔看得太轻了,赫敏。”亚瑟严肃地纠正她,“账面上的钱少得可怜,比尔帮我们在古灵阁开了个新户头,钱在那里。所有的事都是凤凰社在干,只是打着魔法部的旗号,因为人们往往会选择相信官方。” “所以在伏地魔眼里……《战时保障法》只是个花架子?”哈利觉得自己有点儿懂了。 亚瑟神秘兮兮地点点头。“所以说我们真的很缺人,完全忙不过来。”他指了指远方‘韦斯莱魔法把戏’那个花里胡哨的招牌,“他们两个,之前死缠烂打非要加入,谁知道现在根本忙得抽不开身!” 话是这么说,但他和莫丽还是很自豪的,在莫丽看见“便秘仁”的广告之前。 “不行,你们还是别去了!”趁着几个小的都被五花八门的恶作剧产品勾走了魂儿,莫丽决定找双胞胎儿子谈谈,“你们俩就是呆在店里我都怕你们会被暗杀在马桶上。” 第252章 原本的计划是由弗雷德和乔治加入到保镖小队里来——他们也算是地头蛇——陪着孩子们把开学需要的东西买齐。但现在莫丽完全不放心了。 “可是,妈妈。”乔治不以为然,“这样你和爸爸平均一人要看两个孩子。” “我看大了你们七个!” 最后还是亚瑟把莫丽拖走了,让弗雷德和乔治有机会向几个店员布置一下稍后的工作。 “侏儒蒲?”弗雷德夺过罗恩拎着的购物筐,看也不看地扔到柜台后面去,丝毫不管罗恩“喂,我是打算买的,我有钱”的悲愤呼号,“当然可以,金妮,你可以每个颜色都养一只!” “我想我们家可没那么脏!”金妮同情地看了罗恩一眼。1 他们分头行动:莫丽带着罗恩赫敏去买新袍子,亚瑟带哈利金妮去买课本,弗雷德和乔治去买文具和魔药材料,主打一个速战速决。 在丽痕书店门口,他们遇见了孤身一人的德拉科。 场面一度很尴尬。自从哈利去《唱唱反调》上揭露卢修斯以来,他们在学校里就保持着一种互相无视、互翻白眼的状态,毕竟每次吵架也怪累的,好几节课一起上呢!但现在伏地魔公开露面了,德拉科还被凤凰社“抓走”过,甚至还有“杀”(教)父之仇……他们现在拔魔杖干一架也是合理的。 “马尔福!”金妮结结巴巴地放狠话,“你、你的……呃,头发!它晃到我了!” 亚瑟露出“有被可爱到”的表情,揽着女儿先进去了。德拉科十分无语,指了指书店门口一株精心修剪出动物形状的冬青盆栽——圆头圆脑的水獭怀里抱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新到书目。 哈利:? “笨死你算了!”德拉科翻了个白眼,“我得走了,我要去趟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店。” “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道。”德拉科摇了摇头,“她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去了就明白了,可能是留了话。” 哈利望着德拉科没入小巷深处的背影,忽然有点羡慕他。德拉科已经可以独立执行任务了呢,他买个东西还要被重重保护,唉。 1996年,英国,伦敦,威斯敏斯特市,苏豪区,华埠。 参加完阿米莉亚·博恩斯的“葬礼”,阿波罗尼娅忽然很想吃麻辣烫。 现在肯定是没有的,她只好先去维特罗斯2将新鲜蔬菜每样都买了一些,又过来买调味料和豆制品,准备自己动手diy。 结果那家副食品商店的煤气管道出了点小问题,正在修,阿波罗尼娅拎着满满一袋食物,在门口等得脚酸。 早知道不穿高跟鞋了,搞定阿米莉亚·博恩斯费了她一些功夫。真不愧是埃德加的妹妹,和她嫂子一样油盐不进。既不肯跑路,又不肯“投诚”——连装一装都不愿意,非要梗着个脖子杠到底,那就只好请她去“死一死”了。 至少现在她不用亲力亲为去挖尸体了。卢平动手的时候,还有唐克斯给望风哩——也证明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纯属扯淡,博恩斯就让他们碰了个钉子,活该负责到底。 “不介意的话,女士。”一个老乞丐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那是一截突出的条石,不知道属于建筑物的什么部分。 “谢谢您。”阿波罗尼娅从来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她很上道地摸出钱包,在老头脚边放了一张十镑的钞票,这才小心翼翼地挤了半个屁股。 “哦不!” 老头的口音有些古怪,阿波罗尼娅这才注意到他身侧另放着一只大红塑料桶,清水里插着无数鲜花。 “是我误会了,真的很抱歉!”阿波罗尼娅连连道歉。老头虽然敢到华埠和移民与黑户抢生意,衣着也相当整洁,健康状况却不怎么好,他瘦得很,牙齿几乎快要脱光了,西里斯·布莱克那么多年没刷牙都还好好的呢! “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安装可拆卸的活动假牙了,为什么不试试呢?”为了弥补错误,她热心肠但不太确定地说,“看您像外国人的样子,参保nhs了吗?3呃,大概也不给报吧?如果您嫌贵,我认识一家牙科诊所,可以为您打折。没有牙不行的,老年人本来就容易营养不良,得多补充肉蛋奶,您这样只能打成糊糊,可难吃了。我外祖母4就——” “您买的什么,女士?”老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塑料袋,阿波罗尼娅忽然感到一阵羞愧。 “一些青菜,土豆,几只河虾,一块羊肋排和一根大棒骨。”阿波罗尼娅额头滴汗,她买的全都是原材料,根本送不出手,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摸到一个硬纸盒,“这个您拿去吃吧,反正您也没牙了。” 老头看上去婉拒的话都到嘴边儿了,但一看到“松露巧克力”的标签,就立刻改变了主意。“我爱人很喜欢吃这种东西。”他合情合理地解释道,“您的胃口不小,和先生两个人吃吗?” 阿波罗尼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笑死,她“先生”是魔法部。 “呃……他好像没说要来吃饭,这就是我和……呃,保姆两人份的,大棒骨用来熬汤,虾子可以做肉丸,羊排片成小卷,第二天还可以烤着吃。” “您有保姆,怎么自己出来买菜?” 阿波罗尼娅卡了一下,尴尬道:“您在华埠做买卖,难道不晓得他们本土食物的料理方法和西餐完全不一样吗?我的保姆是个地地道道的英国人,她不懂这个。” “所以您不是地地道道的英国人咯?” 阿波罗尼娅茫然地看着老头从水桶里抽出一支纯黑的花,递到她眼前。 “高山黑百合5,很稀罕的,欧洲根本没有,现在正值花季。”老头微笑着将花插进她的购物袋里,“为了报答您的关怀、十英镑以及巧克力。” “不不不,我不能要。”阿波罗尼娅连忙推拒,“您自己留着卖吧,这太珍贵了,我小时候读过一篇课文,培育黑色的花朵是很耗费人力物力的。” “是吗?”老人神秘地微笑起来,“霍格沃茨哪门课上还有这种课文?” 第186章魔踪(3) 像是一个置换反应,阿波罗尼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是谁?”她发现自己忽然不能动弹了,全身上下,只有眼皮和嘴巴是自由的,“谁告诉你这里的?” 她万分确定自己带救世主来打牙祭的时候表现得十分正常。斯内普不会背叛她……不,也不一定,严格意义上讲她也背叛过斯内普,还是“为了他好”。 “看来还有别人知道你这个秘密花园,小姑娘?”老人立即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知道吗,‘银舌’最初是用来形容我的。”1 “不知道。” “当然,不然你也不会把我比成‘斗鸡’了。”老头放松地舒展了一下身体,“就是你,对吧?说我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鸡?” 阿波罗尼娅隐约对这句话有点儿印象,但她不太记得了。她每天实在要说太多话,为了塑造人设,各种修辞、歇后语、成语、名人名言都尽可能地本土化后塞进去。 “我确信我没见过你。何不以真面目相见呢,先生?” “这就是我的真面目。”老头很坦然地动了动干瘪的嘴,“不太中看对吧?会好起来的,我们毕竟是巫师!长一副新牙,总该比麻瓜便宜点吧?” 说着,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长出了一口洁白闪亮的牙齿,堪比吉德罗·洛哈特。 “令人钦佩。”阿波罗尼娅淡淡地说道,“您如此强大,想必我没什么能帮您,或者阻碍您的。” “你已经帮过我了。” 老头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长长的火锅筷,尾部还惟妙惟肖地打了个洞,用来和另一根配套的筷子系在一起。 “你不是死了吗?”阿波罗尼娅内心尖叫,面上被迫不动声色。 “什么都不做,留下一个空牢房,那太蠢了。” “但愿那具白骨不是一个无辜的人。” “当然,以凤凰社的标准来看他还很纯良,但以你的标准,小姑娘,他很值得去死。” “我的标准?” “你的标准。我一直在研究你。阿不思答应我,如果开学前我能取得进展,他就相信我试试看。” “原来我只是二位情..趣..play的一环?恭喜恭喜!” “年纪大了,有些事确实不能来真的了。可惜!” 阿波罗尼娅难得地被别人噎得够呛。 “我想您已经拿到了您想要的,是时候该回去和您的爱人好好分享了,格林德沃先生。”事已至此,她只能祈祷巫师无法突破他们固有的认知。 “盖勒特·格林德沃已经死了。”老人随口道,“新名字我还没想好,等阿不思为我起一个吧!” 什么意思,秀到她眼前了是吧!阿波罗尼娅想翻白眼都不行,气得把眼睛狠狠闭上了。 “到底是谁告诉您要到华埠来找我的?”她不甘心地问。 第253章 “是你自己。我一直在跟着你,只是你没发现。趁着你进那家店的时候,我布置好了一切。”格林德沃一针见血地说道,“巫师忽略麻瓜,因为他们看不起麻瓜;你忽略麻瓜,是因为你喜爱麻瓜信任麻瓜,你觉得麻瓜里不会有坏人,特别是这里的麻瓜。” 阿波罗尼娅被他这一通“麻瓜论”绕得头大如斗。她清晰地认识到,她被自己的套路反套路了。 “想不到一位号称要对全球麻瓜开战的黑巫师,居然这么擅长伪装麻瓜。” “用心学而已,毕竟我落后了世界五十年,虽然巫师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个跳梁小丑。”格林德沃谦虚了几句,还不忘打击她,“也是你自己太大意了,无名氏小姐。” “您研究我,难道不知道我叫什么?” “我研究你,自然知道缪西卡·格林格拉斯的母亲在生头胎时难产去世了。” 阿波罗尼娅倒是第一次听说女巫还会难产。格林德沃似乎知道她的想法,善解人意地说:“魔法可以解决女巫整个妊娠生产过程中遇到的大多数问题,只有两种不行,鉴于另一种被麻瓜称之为‘产后抑郁’,所以这一种被统称为‘难产’。” “所以是什么?” “麻瓜管这个叫做,我想想……哦,羊水栓塞。”2 阿波罗尼娅努力装作很懂的样子,实际上此时的格林德沃已经比她还懂了。这家伙为了完成老婆的任务,是不是连屎都肯吃? “既然这样,您还不如说结论呢!” “我现在告诉你,岂不是给你时间思考该怎么搪塞阿不思?还不如你告诉我,希望我怎么说。” 阿波罗尼娅竭力从被锁死的眼珠里表达出一些怀疑的情绪。 “我们才是一类人,小姑娘。你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相信我。”格林德沃点了点她的脑门,活像个慈爱的老祖父,给阿波罗尼娅膈应得不行,“我提出这个建议就意味着,我相信你对阿不思无害而有益。” 她甚至不能深呼吸!因为鼻孔不能扩张! “你就说我11岁之前生活在远..东。”阿波罗尼娅冷冷地说,她已经放弃挣扎,但姿态还是要做足,“格林格拉斯夫妇虚构了一个孩子,反正他们没有亲戚,也很少和人来往,找了很多年,才找到我来填这个坑。” “至于那些未卜先知,就当做魔咒事故后遗症。”她想想又补上一句,不忘了刺他一下,“希望邓布利多教授在你和我之间更相信你。” 格林德沃丝毫不肯吃亏。 “哦,刚才有件事忘记讲了。”他轻描淡写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相信你,女士,是因为我真的能够未卜先知。” 哈利·波特困惑地望向教师席。 准确地说,是教师席上那位新来的疑似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杰拉尔德3·巴沙特。 他们在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遇到过,当时哈利以为他是像卢平那样身体不适来坐车的,结果他里里外外车上车下转了一圈,拍拍屁股走了——像个第一次来送孩子的麻瓜观光客。 杰拉尔德·巴沙特,那其实是一位很得体的老巫师。得体,是相对于有时隆重过头的邓布利多,或者不太修边幅的斯普劳特教授和海格而言的。他那和校长一样的雪白头发修剪得很整齐,像新闻频道发言人一样一丝不苟,藏青色的长袍乍一看是很低调,他举手投足之间,那布料上却会泛起细细密密的闪亮星光,像七月仲夏流淌过天幕的银河。 一顿饭没吃完,喜提外号“老洛哈特”。 罗恩和赫敏分头警告低年级学生不要在口舌上惹是生非,金妮见他只盯着那边发呆,也跟着好奇了起来。 “教授们的表情不对。”哈利小声提醒她,“你看凤凰社的那几个。” 麦格教授一张脸简直像是铁铸的,她没什么胃口,仍然腰板笔直地坐在那里,手都没拿到桌面上来……不会握着魔杖吧?斯内普就更僵硬了,哈利甚至怀疑他在面对自己老板伏地魔时都不会这么不自然。 “可是……那个人也很奇怪。”金妮指了指一个长得像海象的老巫师,也是新面孔,“他看上去想随时把天花板掀了跑路。” 哈利被她的比喻逗得忍俊不禁。“那应该是教麻瓜研究的吧?”他不确定地说,“万斯教授应该是没空教我们了,你知道的。”4 “他们好像都是同龄人,真好,我一直觉得邓布利多太孤独了。”金妮随意地说,“但是不得不说,还是瘦高个显得年轻。” 或许是他们指指点点的目光太过放肆,被那个巴沙特教授注意到了。金妮吐了吐舌头,坐回自己的位置去,哈利却直接迎着他的目光瞪了回去。 他没有告诉金妮的是,他小时候去巴希达·巴沙特家做客,亲口被告知巴沙特家已经没别人了,巴希达娘家也只剩一个蹲大牢的侄孙子——那这位“巴沙特教授”是哪儿来的? 然而巴沙特教授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便索然无味地移开了视线,哈利莫名有种被看扁的感觉。 饭后邓布利多揭晓谜底,顿时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那位十分有派头的巴沙特教授,竟然才是教麻瓜研究的;海象教授斯拉格霍恩,教魔药;而黑魔法防御术一职,则花落斯内普。 耳边传来斯莱特林们的欢呼,哈利·波特彻底迷茫了。 迄今为止,黑魔法防御术教授没哪个能超过一年的。奇洛死了,洛哈特疯了,卢平(为了抓佩迪鲁)、穆迪(有更重要的事等他去做)和阿波罗尼娅(升职跳板)也都及时抽身,那斯内普呢?一年之后,难道他还接着教魔药? “我记得小时候偷听爸爸妈妈聊天,好像他们那时候的魔药教授就是斯拉格霍恩。他们只比斯内普大十岁,没准斯内普也是他教出来的。”寝室里,罗恩一大早就埋头翻找自己的o.w.ls成绩单,“又或许,邓布利多觉得巴沙特教授不适合教黑魔法防御术。” “你别把教职说得好像……陋居菜地里的萝卜坑。”哈利站在一边等他,他的魔药和黑魔法防御术的成绩都是o,换谁来教都稳进提高班,“这会让我们亲爱的汤姆显得很滑稽。” 他们都放弃了天文学和魔法史,赫敏险些还要放弃保护神奇生物——毕竟她的确有一个清晰的职业规划。但麦格教授提醒她,如果她真要以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为她事业的起步点,保护神奇生物的n.e.w.ts证书必不可少。 哪怕是赫敏,也不能提前预知两年后要申请魔法部的哪个职位,只好捏着鼻子把保护神奇生物选了回去——格洛普和马人留给她的心理阴影,比罗恩为小克劳奇注射死刑带来的都多。 除此之外,占卜终于也不用学了,哈利掰着指头数了数,居然比他刚入学的时候还少一门,这意味着他们比一年级时还要清闲,还意味着只要他们愿意饿肚子,就能在痛苦的周一早晨晚起一个小时。 新学期似乎开了个好头——连斯内普也懒得给他们下马威,或许是因为他们三个都已经掌握了无声咒,他把那些刻薄的言辞都留给其他人了。 “别告诉他,你是在帮我妈妈清洗西葫芦时用‘清水如泉’忘了念出声。”罗恩小声道,“这既不黑魔法,也不防御术。” 他们“吃吃”地笑了起来,紧接着一人后脑勺上就挨了一下。 “一点点小进展就让你们骄傲自满到了这个地步,是不是?”斯内普黑着脸站在他们身后,“把我的教室当成了酒吧?” 他们赶紧严肃站好,同时又觉得茫然而无措——这节课学无声咒,就同学们的进展来看,很可能接下来的很多节课都要学无声咒,他们已经掌握了,那还能干什么呢? “可是,先生,我们连课本都没有。”罗恩略感委屈。 “去年你们也没有课本,不还是在魔法部大发神威?难道那些秘密宝典只涵盖到五年级?”斯内普更生气了,没一个老师喜欢这样的学生,即便他这个老师当得又偏心又欺负人。 罗恩瘪瘪嘴,示意哈利去看赫敏,赫敏正在变着花样地防御纳威的攻击,有一些一看就不是铁甲咒——刚才斯内普的开场白,她是真的听进去了。 “别看别人!”斯内普一副最近火气很大的样子,“格兰芬多扣三十分,为你们两个懒惰成性,为格兰杰没有及时纠正你们。” “我——你——”罗恩指着自己,又指指哈利,感觉百口莫辩,直到斯内普怒气冲冲地去霸凌别人,他才敢开口,“他根本不讲道理!” “你才发现吗?”哈利悲哀地说,“我11岁之前就意识到了。” 他注视着斯内普鹤立鸡群(身高上)的背影,感到无比疑惑:为什么他得偿所愿了,却还是不高兴? 第187章魔踪(4) 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听说了有关新教授的八卦——巴沙特教授也没有按照课本来,第一节课他讲了麻瓜的集..权体制,讲了原子弹,又让大家思考为什么近一百年屡屡涌现成规模的黑巫师,还说圣诞节以前他会集中讲麻瓜的近代史。 第254章 “然后邓布利多教授就冲进来了!”传播八卦的四年级格兰芬多表情夸张,“就像一头屁股着火的野猪,他揪着巴沙特教授的衣领,没错,他动手了,他把他拖出去,在走廊上大骂了一顿。” 小巫师们啧啧称奇,完全无法想象邓布利多动粗的样子,校长甚至很少高声说话。 “不过我第一次发现邓布利多的口音怪怪的。”说话的是科林·克里维,他在隔壁教室上魔法史,“他念巴沙特教授的名字时候,发音很模糊。” 巴沙特教授叫什么来着?杰森?杰西?哈利记不清了,光这个姓就够他头大的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保护神奇生物,海格搞来了一样很稀罕的东西。 “自体再生的蝎尾兽,我偶然在禁林的一个小湖里发现的。”海格用一圈篱笆墙拦着学生们,他们只能远远打量着那一根漆黑的、长长的、还在不断扭动的尾巴?触手?毒刺?1 “它看上去像是一块被连壳掰下的巨大青蟹腿。”罗恩评论。 “自体再生的速度是很缓慢的,我估计它的本体至少有个四十英尺。”海格举着一根长长的手杖,自豪地不断戳着那“根”蝎尾兽,同时驱赶凑得太近的学生,“何况这不是它的主肢,要长成这么大,至少要五六十年呢,没准儿年纪比我都大!” 小巫师们啧啧称奇。 “现在很难见到蝎尾兽了,如果我活得够久,说不定我会把它养大。”海格憧憬地说。 “为什么?”哈利问。 “因为没人能‘保护’它,它也不需要保护。”海格挠了挠头,“要么逃脱它,要么被它吃,连斯卡曼德先生都束手无策嘞!” “这不等于养了头小火龙吗?”罗恩心直口快地说,引得哈利和赫敏拼命咳嗽,“你把它养大,它转头烧你房子。” “啊这个……”海格尴尬地顿住了,开始艰难想词儿,“也不一定吧,它这个自体再生就像是——” “就像是从小脚趾上长出四肢躯干和头颅。”有人慢悠悠地说,“需要很久很久,一头火龙从破壳到老死,它都不一定长齐全。” 是巴沙特教授,应该是出来遛弯的,那神气的样子活像是在巡查自家后花园。 “没错!”海格赶紧点头。 巴沙特教授亲切地笑笑,走到篱笆边上张了一张,恍然大悟道:“啊,是它!真是奇妙!” 那根蝎尾兽也在疯狂扭动,试图靠近,被海格不断地戳回去。 “保留本体记忆……”他赶紧从头发里摸出一根炭笔,往一本自己装订的毛边大册子上记,“……能够识别巫师,具体方式不明。” “您认识它?”哈利怀疑地问,“不是说蝎尾兽很难被驯养吗?” “驯服猫狗做宠物,当然需要花很多心思。”巴沙特教授意味深长地说,“如果你只是驱使一条疯犬用来咬人呢?” 他笑着离开了,留下小巫师们面面相觑,心里毛毛的。 “加油干,赫敏。”罗恩喃喃地说,“你一定要干到魔法部长,这样你就可以推动立法,禁止英国境内所有巫师当谜语人。” “我不!”赫敏干脆地说,“我要去借麻瓜研究的笔记!” 接下来的魔药课上哈利受到了空前热情的欢迎,明明教室还是那间教室,学生人数还变少了,斯拉格霍恩教授往那一站,就愣是像个挤满了人的大会场。他那胖大的身子活似个圆滚滚的彩绘皮球,在教室里来回蹦跶。 罗恩压根没准备课本和材料,被打发去储藏柜里自己翻,斯拉格霍恩教授就趁机和哈利套近乎,说些什么“哎呀我们早就该认识了,说不定还能一起吃顿饭呢,我都到站台上了,谁知道——哎呀!哎呀呀!”之类的胡话。正当他要拿哈利的父辈说事儿时,罗恩抱着课本天平来救他来了。2 “这是什么?”哈利冷不丁被罗恩塞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旧课本,“我有书,我买了。” “我万分确信这是斯内普以前的课本,如果你没骗我的话。”罗恩小声说,“我可不想被他大卸八块,也不想未来哪个倒霉蛋被他大卸八块。” 趁着赫敏承包斯拉格霍恩的问题,哈利偷偷地翻了翻,果然看到封底上“本书属于混血王子”一行字。他接着向前翻,又是一阵无语:斯内普自己六年级才搞出来的恶咒,是怎么敢二年级时就教给他的?你们斯莱特林都是这么教小孩的吗? 罗恩拐了他一下,哈利把课本往膝盖中间一藏,自然无比地抬起头来。 事实证明小灶开得太提前了也没有用,斯内普送的那本总括版手册他们都看过,但具体内容只有赫敏清清楚楚地记到现在,哈利凭着从妈妈那里继承到的一点魔药天赋还在硬撑,罗恩就完蛋。 “你不看你先借我看看!”罗恩去掰他的膝盖。 “福灵剂我就有啊,你想喝多少我都给你!”哈利不明所以,下意识夹紧双腿。以前面对斯内普的恐怖高压,罗恩可都没这么上进过。 罗恩一下子颓了,蔫蔫地说:“可我想魁地奇选拔的时候喝。” 哈利见自己那锅药也没指望了,干脆提前熄火等凉了装瓶。“你上学期打得很好啊!”他认真地说,“怎么就到了要喝福灵剂的地步了?” “上学期你可不是队长!”罗恩幽怨地说,“在哈利·波特的带领下取得胜利什么的,你知道有多少人沉迷于‘六月之夜’的故事吗?我至少听到八个人声称要参加守门员选拔。” 趁着哈利沉默,罗恩趁机又去抢混血王子的课本,一下子失去重心,一头撞到哈利的桌子上,不仅带倒了自己那一锅半固态“甘草糖”,哈利刚好晾凉了的活地狱汤剂泼了他一脸,或者说,那坩埚就是冲着罗恩惊慌大叫的嘴洒下去的。 总而言之,人扶起来的时候已经开始打呼了。 开学第一天,救世主的小团体就给格兰芬多扣了五十分。还不等大家埋怨他们,就发现铁三角内部似乎也出现了一些纠纷——赫敏·格兰杰谁都不理,罗恩·韦斯莱一边疯狂讨好女友,一边埋怨哈利·波特,哈利·波特……十分无辜。 “我不明白。”他只好跟金妮吐槽,“我都不肯借福灵剂给他,赫敏比我还顽固,又怎么肯呢?” “你信他俩!”金妮抱着胳膊冷笑,“罗恩肯定比你更了解赫敏,你可以理解为……嗯,生活情..趣。” 但不是所有局外人都像他俩这样看得清。不少女巫认为韦斯莱和格兰杰的恋情有机可乘,另一撮人则觉得孤孤单单的哈利·波特需要抚慰,哈利正有滋有味儿地欣赏罗恩被拉文德·布朗激情告白时的慌张和赫敏的怒火,就看到四年级的罗米达·万尼捏着个什么东西向他走来。 “呃……你这不是给我的吧?”他不确定的说。 “当然是!”罗米达先将一张朴素的便条塞在哈利手里,“这是邓布利多教授给你的。” 哈利松了口气,展开便条,正读到邓布利多让他晚上八点去一趟校长室,口令是“酸味汽水”,就觉得有什么粉不拉几的东西在他眼前一晃。 “这才是我给你的!”罗米达的手指间夹着一枚纸折的粉红爱心,香气扑鼻,难为她能把一张羊皮纸折成这么小。 “呃……不了,我是说,谢谢。”哈利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险些一屁股蹲在地上,他向罗米达扬了扬手里的便条,“邓布利多叫我呢,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再见!” 他生怕邓布利多此时此刻正在礼堂吃饭,抽空瞟了一眼,不在,很好。 哈利·波特,自诩问心无愧,提前进校长室避一避也绝不会乱翻,但他绝想不到会被抓了个现行——因为上学期还忙得脚不沾地的邓布利多,这学期也和他一样清闲。 他正和巴沙特教授面对面站在烛台旁,一手扒着长袍领口,一手擎着一面镜子,巴沙特教授则捏着一根细细长长的画笔,往他暴露出来的脖子上仔细画着什么。 “呃……我来的不是时候?”哈利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大只过,一定非常碍眼,“对不起,教授,我只是……” “那你还不快走?”巴沙特教授头都不回,“现在赶紧离开,我就原谅你。” “杰拉尔德!”邓布利多教授嗔怪地叫了一声,口音果然像科林·克里维说的那样,奇怪得很。 “现在还不到时间,我们一会儿再说好吗?”邓布利多和颜悦色地指了指角落里的一个黑柜子,“去那里看看吧,孩子,打发一下时间。有些事只是通过我们的嘴告诉你,自己体验一下也不错。” 哈利茫然地顺着他的指引打开了柜门,下层是一只布满古朴花纹的浅石盆,上层则被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每一格里都插着一个小瓶儿,木塞朝外,上面还一丝不苟地贴着标签。哈利最先看到的那一张,上面写着“1925,鲍勃·奥格登”。 其他的,还有“1943,莫芬·冈特”、“1944,霍拉斯·斯拉格霍恩”、“1948,郝琪”甚至校长自己——“1960,阿不思·邓布利多”。这显然是关于伏地魔的,显而易见。但柜子里还另有一些小瓶,标签是清新的浅绿色。 第255章 “1972,阿不思·邓布利多”、“1972,波莫娜·斯普劳特”、“1972,霍拉斯·斯拉格霍恩”……甚至于他还看到了斯内普、雷古勒斯、西里斯、卢平甚至丽塔·斯基特和虫尾巴的名字,到了1978年,出现了“普威特兄弟”,那么1976年那份缀着不认识外文字母的“弗朗索瓦丝”应该就是彼时还未结婚的罗恩的舅妈。 “拔开塞子,将记忆倒进去,脸贴近盆底。”杰拉尔德·巴沙特教授不耐烦地催促道,“快拿一瓶,别在这傻站着。” 哈利心乱如麻,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懂这一柜子小瓶的含义?惊慌之下,他来不及细想,随手拿了一瓶,往冥想盆底一倒,一头栽了下去。 校长室里安静如常,只有打盹的凤凰和打盹的画像,一起打出呼噜二重奏。良久,邓布利多才轻声问道:“怎么,他选的是和谁有关的记忆?” 格林德沃有些不爽,用沾满了颜料的笔尖狠狠戳了一下邓布利多的喉结:“你信他不信我?” 邓布利多摇头失笑,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格林德沃只好纡尊降贵地亲自去看了一眼,毕竟他俩年纪都大了,难免有些老花。 “鲍勃·奥格登那一瓶。”他说到,“1925年的,不是1978年。” 邓布利多久久不语,半天才叹了口气。“那我就没办法了。”他说,“哈利做出了他自己的选择。” 第188章冠冕(1) 哈利满头大汗地从冥想盆里跳出来,还在为那堪称恐怖的一家三口而震撼不已,原来他在密室里刺激日记本的那些暴言一点儿都不算夸张。 “怎么样?”邓布利多的声音从办公桌后传来,老人脖子那松弛的皮肤上青筋暴起,比之前粗了两倍不止,一些诡异的深黑色纹路自胸口向上蔓延,像是某种真菌的菌丝。 “您怎么了?”哈利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去,“这都是刚才画的吗?巴沙特教授呢?” 邓布利多愣了一下,“呵呵”地笑起来,摆了摆手,说:“他回去了……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坐下来等吧,克拉布先生似乎迟到了。” 哈利摸出雷古勒斯送的怀表看了看,八点过五分了。 文森特·克拉布足足迟到了二十分钟,他看上去很狼狈,头磕破了,满脸是灰,黑色校袍上全是脚印,说话声音都带着哭腔。邓布利多看上去还想责备他主动约人却迟到,这下都张不开嘴了。 “他们追我……跟踪我……他们怕我来告密!”克拉布好像是害怕得很了,说话都断断续续的,眼泪鼻涕一起淌,“对不起,教授,我不是故意迟到的,但是马尔福他……” “你说德拉科——咳,德拉科·马尔福?”哈利忍不住说。 克拉布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哈利从那双糊满了泪水的小眼睛里很难读出什么情绪,只好闭嘴了。 “坐下吧,克拉布先生。”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松软可靠的半旧扶手椅应声跳起来,轻轻挤兑着克拉布的膝弯,他粗鲁地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在哈利对面。 “你刚才说,马尔福先生怕你来告密?”邓布利多主动开口,甚至抽了块手绢给他,想也知道克拉布应该还掌握不了“旋风扫净”之类的清洁魔咒,他这学期几乎没什么课可以上。 克拉布捧着那块手帕,又哭了。他埋首在温暖而蓬松的织物里,声音闷闷地,说:“可我就是来告密的,先生!他们越不许我做什么,我越要做!我在那边真的没活路了,先生!您得救救我!” 哈利惊讶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获得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们都不去催促,直到克拉布化身泪缸、活活又哭湿了一块手帕,才讪讪露出脸来。 “是这样的。”他不断地眨着眼睛,双泪长流,“黑魔王觉得您才是他最大的阻碍,决定除掉您,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马尔福他们。”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微笑道:“这……不合常理,克拉布先生,我和汤姆固然互为劲敌,但我最起码不会把任务交托给一群十几岁的孩子。” 哈利忽然有些心虚,而邓布利多很快也意识到了,校长室里一时咳嗽连连。 “我有证据的,先生!”克拉布急了,并不能get到这对师生间的默契,“我注意到您受伤了,那是斯内普干的!他奉黑魔王的命令办事!” 邓布利多扯了扯领口,让脖子上的手绘痕迹在若隐若现之下显得犹为阴森可怖。 “啊,这个,这只是我不小心,我不该未经允许乱动西弗勒斯的东西。”他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我偶尔会管不住自己的手,怎么能怪西弗勒斯呢?巫师会在所有物上布置毒咒来防盗,古往今来都是这么做的。” “那是波特的预言球!”克拉布大声说道,“是他在魔法部扔给黑魔王的假货,让他自己确认一下就知道了!” 哈利恍然,原来他的作用是这个。 “肉眼如果能看出预言球之间的分别,汤姆也不会收下它了。”他嘲讽地点了点左手臂,“那上面既然被施了毒咒,你还让我摸?你是替你主子害我来了吧?” 克拉布慌了,一慌,就又忍不住开始哭。“我没有、没有……你们要怎么才能相信我?”他悲痛欲绝地双手捂脸,“黑魔王让斯内普削弱你,那时候我就坐在一边,还有马尔福、帕金森、诺特和高尔。” “好了,克拉布先生。”邓布利多站起身来,似是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愣是没找到块干净地方下手,“我相信你。迷途知返是难能可贵的品质,那么……你想要什么呢?” “啊?”克拉布傻了,想不到自己这样轻易就过关了。 “我会警惕的。你提到的人,我也会密切关注。”邓布利多继续说道,“如果你需要我帮你转学去伊法魔尼的话,请尽管开口,或者你想离家近一些,布斯巴顿也可以。” 哈利深切怀疑布斯巴顿那些光亮亮的丝绸校服有没有克拉布能穿上的码数。 “不、不用……”克拉布连忙拒绝,“我、我在英国挺好的,如果真的过不下去,我还可以休学。” “噢……”邓布利多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以后你遇到什么困难,不愿意向院长求助的,都可以来找我。如果你害怕被人跟踪的话,我想一个幻身咒就能解决问题。” 他用魔杖凌空在克拉布脑袋上点了点,好大一个活人就在哈利眼前消失了。这大概算是一个变相的、委婉的逐客令,但克拉布并不能很好地领会,连邓布利多提醒他“幻身咒是有时效的”也没有用,直到哈利烦了,开口赶人,他才如梦初醒,一步三回头地出去了。 哈利松了一口气,正觉得莫名其妙,就听到邓布利多笑吟吟地问:“觉得怎么样?” “漏洞百出。”还不等哈利开口,已经有人抢先回答了,正是从小房间里出来的巴沙特教授。 “你不是走了吗?”哈利毫不客气地问,他不仅怀疑这个老头,还发自本能地不喜欢他。 “要你管?”巴沙特教授的重音落在“你”上,态度非常不屑。 “哈利,你怎么说?”邓布利多连忙打岔。 “我……”哈利很犹豫,“可我觉得……克拉布不像有足够的智商来骗您,虽然他的确怪怪的。” “你没有下意识将人往坏处想,这样就够了。”邓布利多点点头,很欣慰的样子,“克拉布先生的确没有骗我,汤姆想杀我、布置任务给斯莱特林的小巫师、命令西弗勒斯传递那个预言球都是真的。” “斯内普教授不会做那种事!”哈利马上就急了,“您今天没有叫他来,不会是怀疑他吧?” 巴沙特教授非常嚣张地冷笑了一大声,在邓布利多的目光压迫下不得不立即偃旗息鼓。 “那个预言球,在我们搞清楚了上面附着的是什么毒咒之后,立刻就地销毁了。”邓布利多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脖子,手指上沾到一点儿颜料,“开学那天我试着用魔法伪造出我中咒后的状态,但效果似乎不太理想,你们都没有发现,城堡里也没有流言。” “啊这个……”哈利挠了挠头,“我们都以为你只是魔法袍掉色。” 邓布利多开心地笑起来:“当然,红色总是不够牢固,我年轻时避免穿这个颜色,那会让我看上去像一支火炬,好在现在我老了。” “白胡子配红袍子是挺好看。”哈利真心实意地说,“我到了您这个年纪,一定不敢穿一身火烈鸟在身上。” 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一边的巴沙特教授颇为吃味。“真高兴你们在审美风格上如此臭味相投,波特先生。”他酸溜溜地说道,“如果你能多相信你的校长一点,相信他对于又是这个教授、又是那个学生的充分信任,那就更好了。” 哈利脸红了,感觉整个头部都在热烘烘地向外发烧。 “我想你一定明白,这一切都是做给克拉布先生看的,我并不相信他,正如杰拉尔德所说的,他漏洞百出。”邓布利多并没有继续刚才那个令哈利窘迫的话题,“汤姆的任务,他只说了一半。他今天的眼泪异常丰富,又总是挡住眼睛,大概是怕我对他摄神取念。” 第256章 “谁?文森特·克拉布?”哈利瞪大了眼睛,“不能够吧,教授?他——他要是有那个脑子,他就不至于……” “一个人如果被逼到绝境,往往会爆发出巨大能量。”邓布利多意味深长地说,“想想他在食死徒里的处境吧,莫非汤姆会把他抱到膝盖上、哄着他、从自己的高脚杯里分他酒喝吗?” 哈利打了个哆嗦,一时沉默。 文森特·克拉布,天之骄子一般地过了十四年,一夜之间全家人都死在伏地魔手里,自己还被贝拉特里克斯寄过诅咒项链……但他还是不得不跻身食死徒里,屈服在伏地魔身前,从出生就注定了不能退出。但伏地魔可以想见是不拿他当回事的,否则贝拉也不会那么肆无忌惮。 “另一半任务是什么?”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有点不忍心了,但他不知道这份不忍应不应该。 “汤姆想让他的食死徒们进入霍格沃茨,他也知道,有些事托付给小巫师,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如果你说的‘有些事’不是指你的死亡,那么我会更高兴一点。”巴沙特教授冷冷地说。 哈利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等等……”他说,“我怎么觉得您一点儿阻止汤姆·里德尔的意思都没有?” “只有我死了,他才真正敢放开手脚,才会疏忽大意、轻举妄动。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欧洲已经没有敌手了。”邓布利多诚恳地望着他,好像要认真地说服他,“自他复生以来,就几乎一直被我们压着打,明眼人几乎都看得出来。这只会迫使他冷静思考、谨慎抉择,这对我们是不利的,因为在没有大动作的期间,食死徒的小袭击不断,这严重牵制了我们的人手和精力。” 哈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疑惑地问道:“看起来,我们做得太好了反而不合适?” “当然不会。我们已经挽救了许许多多的生命,哈利,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邓布利多叹了口气,“但……有些事,我不想、也不敢更改,比如命运,或者说预言。过去的惨剧已经告诉我们,擅自违背命运的大方向,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代价。” “您居然相信命运?”哈利难以置信。 “是说你得去弄死伏地魔!你!”巴沙特教授终于忍不下去了,像一只浑身羽毛都乱蓬蓬炸开的白色大鸟,“否则我们要搞死那小子还不简单!” “噢噢……”哈利·波特点头如捣蒜,“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没有。”邓布利多温和又坚定地告诉他,“好好上课、好好生活……如果时机合适,不妨多与西弗勒斯和马尔福先生发生一些冲突,不过克拉布先生远不如虫尾巴那样机灵,可以不用去管他。” “他跑来告密,又把德拉科他们供出来,难道不是想自己抢功单干?”不怪哈利这么想,实在是“抢功”乃食死徒一大传统艺能,小克劳奇把贝拉锁在预言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呢! “他做得到吗?” “呃……”哈利想笑,又觉得不太厚道,遂大方了一把,“我把活点地图给您,您照着上面标注的,把那些密道都封了吧?食死徒要来,就让他们走打人柳,在城堡之外也更好控制。” “我知道的密道可比你爸爸他们都多呢!”邓布利多有些小得意,“你不会以为我只弄了打人柳那一条吧?” 行吧!哈利无话可说,眼看着巴沙特教授瞟他的眼神越发不善,连忙识趣地告辞了。他走下校长室所在的小塔楼,刚离开石兽,就看见德拉科从有求必应屋出来。 现在已经挺晚的了,哈利四顾无人,大着胆子把他叫住了:“德拉科!” 德拉科吓了一跳,他神情疲惫,浑身尘土,哈利见状,问道:“你真跟踪克拉布去了?” “我跟踪谁?”德拉科茫然得很,“没有,我一晚上都泡在有求必应屋。” 哈利遂将克拉布激情告密一事如实告知,两人藏身在一块凹陷的盔甲壁龛里,德拉科气得把盔甲踢得“喀啷”、“喀啷”响。 “这个愚蠢的狒狒!”德拉科骂道,他果然更了解自己的室友一些,“他准是想让我们都干不成,到时候就和他一样了!我早该让潘西收拾他!” 哈利倒是觉得克拉布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爬不上去,就把竞争者都拽下来,那怎么不算一种胜利呢? “你可别把咱们卖了。”哈利提醒他,“你去有求必应屋做什么,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你?”德拉科不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你对黑魔法了解多少?” “我啊……”哈利尴尬地笑了笑。他目前所会的、最黑的黑魔法是“神锋无影”,还没在活物上试过,伏地魔那个隔空抽人嘴巴子的算不算? “得了吧!”德拉科哼了一声,“两个人找起来虽然快些,可万一你再不小心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你们格兰芬多的鲁莽和好奇心我见识过的。” 哈利讪讪地,知道他在说什么事——小时候阿波罗尼娅有次给客厅换灯泡时说起,电灯泡塞进嘴里是拿不出来的,必须去医院,哈利听着就抓起那个替换下来的旧灯泡塞进了嘴里,一旁的德拉科和雷古勒斯抢都抢不及。 最后哈利被迫含着灯泡、口水滴答地听他们商量到底用哪个“办法”(现在想来应该是魔咒),最后被闻讯赶来支招、听了事情经过满头黑线的斯内普薅起来塞进了车后座。 “你要找东西啊?”他赶紧转移话题,“你可以找帕金森帮你,我看她懂挺多的。” “哎哟!”德拉科眼前一黑,“别提了,她肯定不想来。你都没看见,为了不掺和这些事,她嗲得就像那个乌姆里奇一样。连妈妈都以为她喜欢我!” 他们都知道“伏地魔他爹和他娘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想也知道小汤姆·里德尔对恋爱脑上头的花痴女巫该会有多么鄙夷。潘西能精准地猜中这一点,不可谓不聪明。她甚至不需要德拉科打配合。 自车站一别后,他们各自都经历了好些事情,尤其是德拉科。当下越聊越起劲,干脆重新回到有求必应屋,打算秉烛夜谈。在这间麻瓜起居室模样的小小空间里,他们好像又回到了11岁之前,哈利几乎已经记不起自己那时是什么样子了,似乎随着他进入魔法世界,霍格沃茨将一些什么东西渐渐地从他身上洗去了。 “我说……”哈利偏头看着德拉科,后者正缩在有求必应屋新变出来的单人床上昏昏欲睡,连外衣都没脱,“你在那边,看到伏地魔怎么对待阿波罗尼娅的?” “啊?”德拉科困倦地睁了睁眼皮,未遂,“就很正常啊,公事公办,一问一答……不过她从来不主动开口。” 那是因为伏地魔老爱怀疑她,阿波罗尼娅在正义阵营可不是这样的。但哈利这样想着,又觉得并无不同——她无论在哪里,都是一边受信任,一边被怀疑。 伏地魔是认为阿波罗尼娅对他无所求,那邓布利多呢?哈利想不出来,脑袋一歪,也沉沉地睡去了。 第189章冠冕(2) 第二天,救世主悲哀地发现他的朋友们还是没有和好,因为他消失了一夜,居然没、人、来、找。哈利实在没办法了,只好从魔法部部长那里学习了一些先进的经验。 魁地奇球员选拔定在午后,吃饭时罗恩喝了一大口南瓜汁,立刻呛得连连咳嗽。 “这什么啊?”他吐槽道,“这也太甜了吧?可可终于老糊涂了吗?” 赫敏却并未纠正他对小精灵的态度问题,反而满脸惊讶地望着哈利,说:“天啊!哈利!我没想到你竟然也——” “没有!”哈利大声道,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我什么都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恩只愣了一两秒,脸上随即绽开了大大的笑容。他一把揽过哈利和赫敏的头,把他俩夹在自己的胳膊下,高兴地小声说:“我就知道,你们俩还是偏向我的,对不对……再说了,这也不是正式的比赛!” 哈利觉得自己头都快掉了,但赫敏获得的待遇明显就温柔很多。他心中愤愤,故意挑拨道:“待会儿拉文德不会也会来看你选拔吧?” 罗恩身体一僵,赫敏脸上偷笑,语气却恶狠狠地:“那你就走着瞧吧,罗纳德!” 规模庞大的候选人队伍让他们的选拔毫无悬念地拖到了天色擦黑,公共休息室里举办了一场小小的庆祝会,为了院队这一次更新率高达60%的重组——“老人”里罗恩·韦斯莱只能算半个,他去年才入队的。 哈利和赫敏趁机和罗恩交了底,他先掏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残留着一些白色结晶体。 “这是什么?”罗恩喝无酒精饮料都有点醺醺然的意思,“咱可不兴整麻瓜那一套啊,兄弟,伤身体!会发疯!” “你以为这是什么?”哈利失笑,“这是你的福灵剂啊!” 罗恩一个激灵,酒醒了一半。 赫敏比他要讲究一点儿,为了防止动手脚时被罗恩看见,她准备的是一小瓶蜂蜜。 第257章 “你是很优秀的男巫,罗恩。”她认真地说,“只是你自己意识不到,才总是需要吐真剂啊福灵剂什么的。” 罗恩整个人都化作一块品种优良的大红薯,哈利顾及他的面子,连忙往人群里一扎,只有赫敏留在罗恩身边慢悠悠地喝着饮料,顺便向着经常望向这边的拉文德·布朗甜笑。 “我真的可以?”他忽然没头没尾的问。 “你已经证明自己很多次了,你只是忘性大。”赫敏捧着他的脸,躲进窗帘阴影里,“上学期发生的事太多,衬得魁地奇冠军都不起眼了,一会儿我们借哈利的隐形衣,去奖杯陈列室确认一下、那块奖牌上刻着谁的名字?” “你、你肯……违反校规,为了我?”罗恩结结巴巴地说,“你今天好主动啊,赫敏。” “一直都是我主动啊!”赫敏笑嘻嘻地,凑上去亲了他一下,亮晶晶的眼睛像两泊盛满了星光的小湖,“什么叫做‘为了你’?你怎么了?你当然值得,罗恩,校规在你面前不值一提。而且……就算没有这回事,偶尔出去约会一下,似乎也情有可原,我们一定藏得比你爸爸妈妈要好吧?” 罗恩·韦斯莱确定自己一定是哭了。去他的吧,什么级长的榜样带头作用,什么哥哥的脸面,他现在,就要在这里,狠狠地亲吻赫敏! 福灵剂纠纷完满解决,哈利也终于能有机会通报校长室里克拉布告密的事,罗恩和赫敏一度惊得说不出话来。 “也就是说……”罗恩伸手拨弄着火堆,让木偶人烧得更充分一些,天气很冷,“邓布利多他会……像我舅舅他们那样?” “是啊!”哈利也有些郁闷,但这是邓布利多决定好的事——每个人都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死,哪怕是假死。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拖了一个多月才告诉我们!”赫敏有些生气,“你怎么坐得住呢?” “可是,赫敏。”哈利苦笑起来,“这件事我们帮不上忙啊,我们只是剧院客座上的观众,只能等待、旁观着好戏揭幕。” 赫敏哑然,愤愤地踩断了一根木柴。 “我的天啊,赫敏!”罗恩吓了一跳,“那上面还有火呢,除非你穿的是龙皮靴,快让我看看你的脚!” 赫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神情很是怜爱。 “罗恩!”哈利小声道,“弗立维上次说的防火咒,就是中世纪女巫把自己烧着玩儿的那个,赫敏已经会了!” 罗恩尴尬一时,连忙清了清嗓子,大声道:“我都不习惯了呢!无事可忙的日子!” 他随口一句,哈利却深有感触。“没准儿是给我们时间来应付这些n.e.w.ts程度的课程。”哈利开了个玩笑,“我有时候上着上着课,就怀疑自己听不懂英语。” “那我就是格洛普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罗恩大咧咧拍着他的肩,“哦不,海格不会逼着格洛普考n.e.w.ts,他没准还比我聪明点儿。” 他们一点儿都没有夸张。n.e.w.ts提高班的课程艰难到令人怀疑前五年他们都在上幼稚园,其中尤以魔咒和变形术为最。本来哈利紧急翻出斯内普的小本本补习之后、勉强还能应付魔药课,结果斯拉格霍恩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的妈妈莉莉·伊万斯,这深深地打击了哈利的自信。 魔法天赋到底伴什么传播? 血缘?那他应该像詹姆那样擅长变形术、像莉莉那样擅长魔药。 空气?那更了不得了,女贞路5号找不出一个学渣,连西里斯都是那种“别人该学习的时候睡觉,他睡觉都是在学习”的天赋型选手。总不能怪德思礼家吧?每年就住俩周,哈利都觉得亏心。 赫敏和罗恩都劝他不要多想,罗恩更是拿自己举例,搬出了比尔、查理和珀西三座大山,充分论证了这玩意儿既不靠血缘也不靠空气——都是一个屋檐下长大的韦斯莱,怎么就差这么大呢? “他只是想拉拢你,哈利。”赫敏说,“我不相信你没发现,斯拉格霍恩就是一个、一个………” “一个把人当铂金包的终极收藏癖。”罗恩冷不丁来了一句,引得赫敏惊讶地看了他好几眼。 “但我觉得斯拉格霍恩对哈利和对其他包还不一样。”罗恩基于某种小动物的直觉,侃侃而谈,“他拉拢你,赫敏,或者金妮,或者随便其他什么人,只是想把你们装进收纳袋,有朝一日拿出来换钱,但哈利不一样,我觉得他在讨好哈利。” “讨好我?”哈利惊了,“讨好我干什么?” “下注,大概。”赫敏眨了眨眼,“一个铂金包爱好者,一定有许许多多五花八门的人脉和消息来源,他看清了局势,斯拉格霍恩教授大概就是邓布利多所说的那种‘明眼人’。” “可他为什么要下注?”罗恩说出了哈利的心声,“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巫师啊,像马尔福家那样的才需要下注,他不应该在桌面上。” “我不知道。”赫敏诚恳地说,“我本来想说,他来霍格沃茨寻求庇护,毕竟外面现在很乱,但他、邓布利多教授和巴沙特教授之间的关系又很古怪,所以我没办法准确地判断。” 出于某种“你很有眼光嘛”的心理,哈利再一次面对斯拉格霍恩的派对邀约时态度就松动了许多。老教授趁机告诉他,魔法部部长将会亲临圣诞舞会。 “我猜你一定很想见到她吧,哈利?”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凑过来,似乎是意有所指地小声说道。 “我可一点儿都不怀念格林格拉斯教授的授课方式。”哈利谨慎地说。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参加——邓布利多在像调查伏地魔一样调查她,至少得让阿波罗尼娅本人知情。 但是她没来。她难得地食言了。 阿波罗尼娅只派了一群猫头鹰来,乌压压的像一团暴风雨云,为首的那一只威严地叼着一封措辞婉转而礼貌的致歉信,剩下的猫头鹰腿上绑满了礼物,全都是那种既不会过分隆重、又实用有趣的小玩意儿。 “我敢说她是弗雷德和乔治圣诞季的大客户。”被赫敏邀请来的罗恩拿着自己拆出来的专利白日梦咒,和妹妹交换了一顶防咒帽。 “好东西,留到下次黑魔法防御术课上让纳威戴。”罗恩喜滋滋地说,“攻击不会生效,这样他就可以装作自己的无声防御咒成功了。” “你这可不是在帮他。”哈利说。 “我是在帮我们的学院分!”罗恩很坚持,“应该让斯内普去教草药学,我就不信纳威在温室里也会忽然丧失所有天分。上学期在d.a他学得多么快啊!” 说话间,斯内普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正被斯拉格霍恩缠住说着什么,神情窘迫又有些烦躁。哈利完全不能想象他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除非……他们怀抱着同一个目的。 但是阿波罗尼娅没来。 直到圣诞假期他才知道缘故。 “食死徒从来不会让人过一个好节。”任务间隙抽空来陋居探望他的卢平捧着一杯肉桂红酒,“连雷古勒斯都没能在家里呆住,他本来约了马尔福夫人见面的。” “他干嘛去了?”哈利笨手笨脚地削着甘蓝,觉得五六年的魔药生涯对他的刀功毫无帮助。 “保护赫敏。”卢平微笑道,“他自称是一个钱包被偷、只会一点英语的北欧背包客,被格兰杰太太捡回家了。” “如果赫敏愿意来陋居过节就好了。”罗恩憧憬地说,“当然,我知道没可能,圣诞节就是要跟家人在一起,她几乎在这里过了一整个暑假呢!” 于是哈利只在圣诞节的晚上,短暂地见到了韦斯莱家除查理之外的全部阵容,他们一个个都疲惫不堪,不是在别人家门口蹲点回来就是刚刚结束一场遭遇战,恨不得在沙发上就睡死过去。 “还好艾比盖尔说里德尔舍不得派他那些‘百战精锐’出马。”亚瑟把脸埋在莫丽制作牛奶酱用剩的柠檬皮1里狂吸,试图提一些精神,“剩下这些乌合之众,我们和傲罗都能应付,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太烦了。” “他还剩几个‘百战精锐’?”弗雷德嗤笑道。 “永远不要在战术上轻视你的对手!”珀西严厉地劝阻,哈利觉得这话一股阿波罗尼娅式的调调。 “为什么傲罗也……”罗恩傻傻地问道。 “他一直就是这么做的,拿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卒,为更有价值的棋子铺平道路。”亚瑟叹息了一声,“何况只是送进阿兹卡班,摄魂怪又不在了,有朝一日,怎么进去的还怎么出来。” “我看那一天怕是不远了。”莫丽幽幽地说道,忽然嫌收音机的歌声吵人,“啪”的一声关了。 哈利心底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平情绪,为阿波罗尼娅。她做了那么多,她给凤凰社泄密、还要亲自上阵确保“目标”不会真死了、一切结束后再以官方身份来收尾……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在食死徒、凤凰社和魔法部之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只要她一个不稳,眼下大好的局势就会彻底崩盘。 第258章 然而邓布利多还是要怀疑她。就像伏地魔怀疑她一样,觉得她另有所图吗? 哈利想不通,可他清楚地知道邓布利多不是汤姆·里德尔,他的头脑绝对清晰,作出的一切决定都有意义。 新学期他们失去了赫奇帕奇的汉娜·艾博。一家人是在欢度圣诞时被食死徒破门而入的,黑魔标记像一颗巨大的霓虹彩灯,照亮了那座小镇。 “我不明白!”纳威至今无法接受,“汉娜怎么碍着他啦?艾博先生只是个画儿童绘本的作家!”2 同样是d.a成员,怎么他们就不知道汉娜家里是干嘛的?罗恩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他:“如果你还记得,纳威,艾博是纯血家族,而汉娜是个混血。” 这说明艾博夫人至少也是个混血,搞不好像卢平的妈妈那样是个纯麻瓜。这在伏地魔看来,绝对值得被拎出来杀鸡儆猴。 “年轻的先生们!”他们的幻影显形教授威基·泰克罗斯在礼堂另一头远远地鼓励他们,“幻影移形是很难的学问,刚开始进展不大是正常的,但因此自暴自弃地聊天就是愚蠢的。记住,d!d!d!” 哈利、罗恩连忙和纳威分开,各自走回自己的木头圈圈前,像个傻子盯着圈圈里的空地干使劲儿。这一次连赫敏也没办法做得更好了,她完全无法忍受自己的挫败,气呼呼地来找哈利。 “从哪里能找到德拉科?”赫敏径直问道,“我得和他谈谈!” “嗯?”罗恩立刻瞪起了眼,“你找他干什么?有什么事儿是他行我不行的?马尔福当守门员也未必有我好!” “幻影移形。”赫敏淡淡地说,“不是你说的吗?暑假开始时德拉科就是这么从凤凰社离开的。” “我以为是他吹牛!”罗恩非常不服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他真的可以?没准儿是克利切帮忙作弊呢!” “布莱克家有这样的传统。”哈利努力回忆着,“时局不稳的时候,会尽可能地教给孩子逃生保命的手段。”3 “那就对了!”赫敏猛地一拍巴掌,“他妈妈就是个布莱克,不是吗?” “但是条件不允许啊,赫敏。”罗恩还在竭力挽回,“只有每周上课的礼堂才能幻影移形,马尔福大概都没报名,他只要直接参加考试就行了。” “霍格莫德,或许?” “天气不好,取消了。”哈利善意地提醒,“唐克斯说霍格莫德也施加了大范围的反幻影显形咒,否则食死徒早就从天而降、四处乱杀了。” “而且我决不允许!”罗恩握紧了拳头,“在我生日当天,你和那个金发的家伙一起学什么幻影移形!” “噢,罗恩!”路过的金妮吃惊地停下了脚步,“你看上去好像一个家暴狂,我要告诉弗雷德和乔治!” “哎!”罗恩一下子泄气了,委屈巴巴地看着赫敏和哈利,“我不是……你们知道的吧?” “知道、知道!”哈利和赫敏都安慰他,“你没贼心也没贼胆,你也打不过!” 罗恩顿时更萎靡了。 第190章冠冕(3) 三月一日,罗恩正式成年,他们虽然没能去成霍格莫德,但一连串事件之精彩诡异,远超他们已经逛了三年的巫师村。 首先,是罗恩误食了一盒酒心巧克力,那是他的生日礼物,落款是“知名不具”。女巫用纤细优美的笔迹写着,这是她亲手制作的,用了三把扫帚最好的用栎木催熟的蜂蜜酒,反复尝试了很多次才成功。 这个落款比当年文森特·克拉布收到的“稍后再见”还要糟糕,哈利一个没留神,就低估了美酒对于刚被允许喝酒的成年巫师来说,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他们由此很快就知道了“知名不具”是谁,因为那个“栎木催熟的蜂蜜酒”里加了迷情剂,拉文德·布朗在亲手制作巧克力时亲手放进去的。 哈利第一时间就想到要找斯内普,但他完全忘了斯内普已经不再担任魔药学教授一职,连卧室也一起搬到了远离斯莱特林地牢的三层。因此他艰难地拖着热情似火的罗恩来到地下时,从被敲响的门里走出来的是斯拉格霍恩。 “我很抱歉,先生。”哈利连忙说道,“但是罗恩真的很紧急,我怕他犯错误!” “是什么?”斯拉格霍恩打着哈欠为他们让开道路,罗恩就像是一只闻到金子味儿的嗅嗅,恨不得把这里掘地三尺,哈利则像一位绝望的狗主人,只能拼命地拽着罗恩的后衣领。 “迷情剂,先生。我对罗恩说,拉文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就当作没听见……就是那位下药的女巫,我骗罗恩说她在您这里。” “现在?”斯拉格霍恩大摇其头,“我的名誉啊,哈利!” “罗恩现在药效上头,您知道的,他想不了那么多!”哈利连声催促,感觉自己像是泰迪犬主人的大腿,“如果……您能快一点……” 斯拉格霍恩以一种和他体型不相称的速度调制好了解毒剂,哈利哄着罗恩喝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赫敏!”药效解除的罗恩惊恐极了,怕得发抖,“她没看见吧?” “没事。”哈利安慰他,“她只会先骂你乱吃东西,再和金妮一起嘲笑你。” “别告诉她!”罗恩恳求道,“金妮知道了就等于弗雷德和乔治也知道了,爸爸妈妈也是早晚的事!” 哈利和斯拉格霍恩都举手发誓绝不外传,为了缓和罗恩焦虑不安的心情,斯拉格霍恩还主动提议喝点小酒。 别的不说,一位六年级过生日,这本身就值得开一瓶好酒,如果这瓶酒里没有毒就好了。 被哈利往嗓子眼儿里硬怼了一块粪石的罗恩躺进了医疗翼,这件事最终也没瞒过赫敏和金妮,当然,也没瞒过邓布利多、麦格、斯内普甚至校外的韦斯莱一家人。 教授们和家长齐聚在校长室,邓布利多为防万一,甚至提取了哈利的记忆扔进冥想盆。他离开前故意脚步拖沓,只听到斯拉格霍恩委屈至极地辩白:“你知道的,邓布利多,是我恳求你收留我……” 孩子们,成年的和未成年的,站着的和躺下的,都在医疗翼。赫敏完全顾不上探究事情真相,头发和校袍都在赶来前被听说此事却不能前来而崩溃的拉文德扯得乱乱的,她伏在罗恩的病床前,捧着他的一只手,眼神发直。 哈利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韦斯莱们,因为真相在他眼里是如此清晰而突出,他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不难推测出,罗恩的悲剧只是缘于多重巧合的叠加。 但他不明白的是,文森特·克拉布并不像是个有胆子做出这种事的人,没道理他和邓布利多双双看走眼,或许还要加上作为院长的斯内普和藏身于教师丛中的那位神秘的巴沙特教授。 至于其他斯莱特林……哈利冷眼旁观了好几个月,德拉科明显是找到了门路,高尔因为能上的课不多,偶尔还能帮上他的忙,其他人纯纯摸鱼——或者说忙于正事:五年级和七年级准备大考,六年级在繁难的课业里煎熬。 成长于和平年代的年轻人眼里,黑魔王也没有多拿几张证书重要。 毒物检验的结果解答了他的困惑。蜂蜜酒的成分阻碍了斯卡平显形咒的发挥,斯内普和庞弗雷夫人不得不各自提取了一点毒酒进行更深层次的分析,医疗翼近水楼台,先知道了结果。 “不致命?”金妮惊叫道,她是最先赶到病房的,罗恩那种呼吸困难、七窍流血的惨状还残留在她的记忆里,“刚才可真吓人!” “是啊,这是一种缓释剂,一种……恶作剧产品。”庞弗雷夫人的表情居然甚是怀念,“二十年前它一度很流行,和我也算是老朋友了。” 哈利心里“咯噔”一声——不会又是掠夺者们干的好事吧?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答案不言而喻了,不是吗? 午饭后,罪魁祸首(只能算半个)亲自赶来了,带来一颗足有金色飞贼那么大的棕黑色丸子。 “吃了。”他言简意赅地说,“昏迷不醒是第二阶段的表现,然后他会失忆,如果你们不想他这样的话,就让他吞下去。” 韦斯莱们集体失语,几乎怀疑斯内普是在消遣他们。 “但是,教授。”赫敏为难地说,“罗恩现在这样……我们没办法……” 丸子可比那块粪石大得多了,哈利怀疑自己在清醒状态下都不一定能梗着脖子咽下去。 “韦斯莱失忆期间我会酌情少扣几分的。”斯内普恶劣地望了罗恩一眼,为自己的杰作多年以后仍能发光发热而感到有趣,“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转身出去了。 “你应该问问罗恩失忆的范畴,赫敏。”乔治诚心诚意地说,“如果他一觉回到婴儿时期,今天就算是切开他的食管我们也得给他喂下去。” “多么恶毒啊!”弗雷德喃喃感叹,“这解药甚至升华到了让无辜群众也跟着受苦的程度!点睛之笔!” 赫敏翻了个白眼,示意哈利赶紧去追上斯内普,扯着他的袍子打滚撒娇也好,无论如何也得讨个说法。 第259章 哈利撒腿就跑,终于在寂寥无人的八楼找到了斯内普,看来他还得去找邓布利多报告。 “罗恩……”他喘得肺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您不能……那太大了……” “不然怎么能叫恶作剧?”斯内普反问道,“你不会以为霍格沃茨一直充满着爱与和平吧?” 哈利被他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也是阿波罗尼娅的主意?”哈利小声问道,“也太缺德了。” 根据庞弗雷夫人的介绍,受害者先是呼吸困难、七窍流血(足够折磨但不会死),服下任一解毒剂后随即开始长达七日的昏迷(也不会死),正当所有人都为病人的苏醒而欢呼时,就会发现他竟然又失忆了(心智两岁),想要彻底解毒,可以,咽个金色飞贼先! “阿波罗尼娅叫它‘游侠的剑’1,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们都觉得拗口,直接叫‘十七号’。”斯内普的神情也满是怀念,和庞弗雷夫人相比也不遑多让,合着受伤的只有罗恩。 “十七号?” “我们共同研制的第十七种魔药。”斯内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哈利的眼神怪怪的,“她本来想把解药做成鲜绿色液体,接触到实物会‘咝咝’地冒白烟。” 那不就是模仿强酸?这谁敢喝?哈利无语极了,问道:”那为什么没做?” “无毒色素很贵,没必要。” 哈利·波特:………… 斯内普的心情似乎因为回忆过去而变得好了不少,他大发慈悲地告诉哈利,解药的形态和药效半点儿关系都没有,费时费力地捏个大丸子纯属为了难为人,至于斯内普为什么非要难为罗恩,嗯…… 哈利急着回去阻拦或许已经开始试图噎死罗恩的双胞胎,还没来得及向斯内普道别,就看到有求必应屋那面墙上缓缓浮现出一扇门,灰头土脸的德拉科闪身出来。 那颗金灿灿的脑袋上还顶着半拉蜘蛛网,似乎没办法再发光了,但当他看清走廊上的两人——准确地说是斯内普——之后,那双欣喜若狂的灰眼睛简直光辉灿烂。 “我找到它了,先生!” 斯内普一愣,随即用格兰芬多们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态度夸奖道:“做得很好,德拉科。” 德拉科向他点点头:“请跟我来。” 哈利下意识地跟上斯内普的脚步,向医疗翼匆匆发了个守护神。没有人能够抵抗这种诱惑,他想,比伏地魔本人还要早知道关于“如何进入霍格沃茨”这道难题的解法,当然,不止一个答案,但未知的这一个更令人着迷。 然后他就一步踏进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巨大垃圾场,足有一座宏伟的麻瓜教堂那么大,从只比礼堂穹顶矮一点点的天花板到地板的每一寸角落,从狭窄拥挤的门口到望不见尽头的内部,都被各种各样的旧物填满了。 而德拉科所做的,就是把这间凌乱而无序的垃圾屋,整理成一个井井有条的二手市场。当然,他只整理了一小部分,至少这间屋子现在进得去人了。 “你没必要这样做,德拉科。”连斯内普都这样说。 “不行的,教授,我忍受不了。”德拉科也无可奈何,看来这些额外的工作浪费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但是没关系,因为这也是伏地魔的时间,“哈利明白的。至少,我的家务魔法因此进步显著。” 啊,没错,哈利的确记得,德拉科第二次拜访女贞路5号时就严肃地提起,他不明白垃圾桶里为什么有会垃圾。在知晓家养小精灵这种生物之前,哈利一直以为这和“司棋男仆”一样,属于有钱少爷发神经。 他们穿行在德拉科整理出来的“小径”里,仿佛开车通过暴雪后的加拿大公路,只不过此刻如山壁立在两侧宛如隧道的并非皑皑白雪,而是千百年来所有想藏东西的学生那千奇百怪的私人物品。 “就是那儿了。”德拉科一指前方。 小径蜿蜒曲折,并非笔直前进,而是弯向每一个大型家具,所有的衣柜、五斗柜、书柜都像是迷宫里一条堵死的分支,直到另一个平平无奇的大柜子出现,那是迷宫的终点。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哈利喃喃说着。 “嗯?”德拉科一惊,“可你没来过我家,难道是彼得伯勒?” 彼得伯勒这个地名提醒了他,哈利想起自己在哪见过相同款式的柜子了——阿波罗尼娅买下了它,在哈利二年级开学前,这似乎不是一句“慧眼识珠”就能解释得通的。 “不,没有……”哈利下意识地想隐瞒这件事,“我是说,它太普通了,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呢?” “因为这个。”德拉科带着他来到柜子的另一边,那里安放着一座古怪的男巫半身像,雕像头上歪戴着一顶灰扑扑的冠冕,“我得到的命令就是这个,‘一座大柜,紧挨着一座雕像,附近有一顶女式银冠’。”2 “所以你找的是柜子?还是雕像?”哈利本来知道答案的,但斯内普却看都没看一眼那只决定伏地魔任务走向的柜子,他站在雕像面前,几乎要和那个男巫脸贴脸地打啵。 “柜子。”德拉科拍了拍柜门,神情发愁,“我几乎可以百分之一百地确定它坏了。” “找是你找,修也是你修?”哈利被食死徒实习生的工作量震惊了,“我相信……一秒钟就能修好!” 他悄咪咪指了指斯内普的背影。 “啊……”德拉科冷淡地说,“但是理论上我应该不愿意把功劳和荣誉分享给任何人。” 哈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那怎么办?”他试图将话题导入安全的学术领域,“用‘恢复如初’吗?” 德拉科难以言喻地看着他:“很好,那我只怕得修到邓布利多自然老死。” 哈利·波特,第一次把天聊死了。 第191章冠冕(4) 还好德拉科的注意力已经被斯内普遇到的难题吸引了——后者试图摘下那顶冠冕,但诸如漂浮咒之类的咒语统统不起效。 如果他想让气氛更尴尬一点,或许可以问一句“您为什么不用手拿呢,教授”。 “找根绳子来。”斯内普忽然说。 哈利还在发愣,德拉科已经熟门熟路地翻出了一卷草绳(严重怀疑生产于10世纪),斯内普用魔杖指引着那根绳子,穿过冠冕与雕像之间的缝隙,牢牢地打了个死结。 然后他一脚踢倒了雕像。 这引发了严重的连锁反应,因为“白雪隧道”险些崩塌,一阵尘土飞扬和危险的“轰隆”声过后,三人几乎同时撤销了铁甲咒。 “还不算太傻。”斯内普评价道,像遛狗一样把滑落的冠冕拖着走,“德拉科和我一起。” “邓布利多?”德拉科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跟上去了。哈利默默地追在后面,决定将“只要没人赶他、他就不走”贯彻到底。 有求必应屋门口他们遇见了拉文克劳的幽灵,一位孤高、忧愁还挺内向的女士,也不知道是姓格雷呢,还是生前喜欢穿灰衣。哈利跟她完全不熟,入学六年就搭过一次话,还是问路与指路。 “那是我的冠冕!”格雷女士(比“灰衣女士”礼貌一点)一脸受惊的表情,指着斯内普的“宠物”,“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它!它可是——可是——” “曾经是。”斯内普的声音里勉强可以听出一些礼貌,“现在是我的了,至少捡来比偷来的所有权更加正当,不是吗?” 如果幽灵能看出色彩变化,格雷女士的面色一定苍白得像雪一样了。她浑身颤抖,几乎疯狂地想要去拿起那个冠冕,口中发出似怒似泣的喊声:“怎么……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斯内普的脸上浮现出一缕讥诮的笑意,仿佛有什么一针见血的扎心话等着把格雷女士说崩溃,但他最终还是忍住了,继续拖着冠冕、带着两个小巫师向校长室走去。 “我常常想,女士,人犯蠢是不是没有止境的?能在生前死后都愚不可及地犯下大错,您还是第一人。”他在石兽关门前留下一句,“您没能‘走下去’,堪称英国巫师界的一大损失。” 校长室里只有邓布利多和巴沙特教授,看来误会已经彻底澄清了。但斯内普的好心情却在见到某个人之后、宛如阳光下的白雪一样消失了。 “另一个。”他提着草绳,冠冕像钟摆一样荡来荡去,让哈利想起麻瓜的悠悠球,“德拉科找到了。” 邓布利多只是“唔”了一声,看上去并没有多惊讶,反倒是巴沙特教授立即感兴趣地走了过来,甚至把草绳都抢走了。 “一个完整的!”他啧啧称奇,“多么愚昧又心狠啊,我就从来不对自己动手!” “呵,你!”斯内普嘲讽地笑了。 “做得很好,马尔福先生!很了不起!”邓布利多赶紧拦到两人之间,敏捷地不像一位百岁老人,“当年我一打开垃圾屋的门,马上就决定还是以后再说吧!我想西弗勒斯彼时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第260章 斯内普“哼”了一声,终于放弃和巴沙特教授针锋相对。“反正又飞不走,也丢不了。”他说,“那些藏东西的人只管开门往里一扔,谁还记得要找出来了?” “我的确发现过一条旧路。”德拉科说,“我想垃圾山应该坍塌过不止一次,所以将路埋住了……事实上,我一直没有进展,就试着打通了那条旧路,然后就找到了。” “很明智。”巴沙特教授还在玩悠悠球,“因为那就是藏这玩意儿的人留下的,就算垃圾山没塌,他走之前也得弄塌,对吧?” 德拉科颤抖了一下:“我们说的不会是同一个人吧,教授?” 巴沙特教授慈祥地看了他一眼,顺便又去看旁边的哈利——准确地说,是他头上的疤。他正准备说什么,早有预料的邓布利多就严厉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哈利·波特发誓那绝对不是什么“杰拉尔德”!它们之间的差别就像“比尔”和“威廉”那样分明! “那开始吧?”巴沙特教授兴致不减,“我来动手吗,阿不思?” “那可是罗伊娜·拉文克劳亲手铸造的冠冕。我们已经失去了赫奇帕奇的金杯。”邓布利多不太赞成,“我很怀疑,你的火烧过后还会留下什么。” 两个小巫师惊掉了下巴。 “那你来?”巴沙特教授把草绳朝他一递,引得邓布利多刚要伸手,他就飞快地缩了回来,“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斯内普忍无可忍地从袍子里取出一张纸条。“阿波罗尼娅写给你们的。”他的目光挑衅似地在两位白发苍苍的老巫师之间打转,“你们谁的脑子学新知识更快?” “那小姑娘也不过站在我的肩膀上。”巴沙特教授嗤之以鼻,但还是伸出手来,“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别脏了你们的手。” 斯内普立即将手一握。 “拿你的咒语来交换。”他说,“她要学你拿来对付她的那一个。” “可以。”巴沙特教授展现出了一种阅尽千帆后的从容宽大,他很快用邓布利多的文具写了一张同样的纸条,甚至还叮嘱他转告阿波罗尼娅“有不懂的地方尽管问”。 蓝白色火焰自巴沙特教授魔杖尖端燃起的时候,德拉科险些掉头就跑,哈利拖着他藏进小房间里,聪明地把木门变成了玻璃门。 在门里门外四双眼睛的密切关注下,巴沙特教授试了两次就成功了。厉火一改往日蓬勃浩大、宛如点燃加油站的盛况,变得和打火机的火苗一样微小纤弱,它细细地爬上草绳试了试水,继而精准地舔上了冠冕。 黑烟弥漫,有什么东西在尖叫,还有什么人在说话,哈利只听见了“野心”啊“世界”还有“血仇”什么的,邓布利多就眼疾手快地捅了正在酣睡的福克斯一下。 凤凰空前愤怒的鸣叫声里,似乎连这些邪恶而不祥的黑烟都散得很快。哈利和德拉科重新回到校长室时,邓布利多已经蹲在地上,谨慎地打量着完整无缺的冠冕。 不是厉火,只是障眼法,“老洛哈特”人如其名——这是哈利的第一想法。但他随即就看到,冠冕在漂浮咒的控制下缓缓地从地毯上升到了半空中。 “精妙绝伦。”邓布利多赞叹道,操纵着冠冕滴溜溜转圈,“巧夺天工。” “变薄了!”德拉科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天啊,我想学!” 的确如他所言,冠冕被烧得薄了不止一层,但表面优雅的镂刻、璀璨的宝石和完整的结构都被保留下来,经过火焰洗礼后更加闪亮,哪怕它此时脆弱得轻轻一碰就会变形。 “拉文克劳的东西嘛!”巴沙特教授相当得意,“怎么说我也在霍格沃茨任教一场,有义务为你们留下点儿什么。” “比我处理挂坠盒做得好。”邓布利多打开桌子上的蒸锅,哈利探头望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黑石头、日记本和一条挂坠盒。盒盖上原本应该镶嵌着琉璃或者玻璃,以便于时刻看到内中收藏的头发或者画像,现在那里空空荡荡,只有一条孤零零的蛇型装饰,在碎玻璃碴子的簇拥下风骚地扭成s形。1 “那不会是……”德拉科一脸惨不忍睹,他悲愤地看向斯内普,大有“这你也能忍”之意。 “可以重新镶,我咨询过对角巷的首饰匠人,没问题。”邓布利多连忙安慰他,一边小心地将挂坠盒底部对应的刀口挡住,“只要等净化完成后。” 说着又叹气道:“可惜了金杯,到时候三缺一,摆在这里也不好看。” “做个假的。”斯内普头都不抬地说。 墙上立刻有假寐看戏的赫奇帕奇校长不乐意了。 “毕竟是麻瓜热武器。”巴沙特教授鄙夷地说,“这种事没有前例,谁也想不到还会有这种效果——里德尔是第一个被麻瓜武器伤害致死的巫师,多光荣啊!” 德拉科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哈利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不去问德拉科从寥寥数句都推测出了什么。如果是他自己,知道得这么少还待在这里,早忍不住问东问西了,拿不到谜底还不高兴嘞! 邓布利多小心翼翼地将“银发丝”冠冕放入蒸锅,哈利掰着指头数了数,发现全部的魂器都已经在这里了——金杯据说尸骨无存,纳吉尼已经埋在禁林深处了,还树了块碑。 那为什么斯内普要说“另一个”?有“一个”,才有“另一个”,否则他应该说“最后一个”。 伏地魔又做新的了?这个情况凤凰社已经掌握了?那他怎么不知道? 哈利心里直犯嘀咕,但面上什么都没说,乖巧可人地跟着德拉科一起告辞了,离开前还听到邓布利多让斯内普把什么东西“再准备一份”。 他们半路遇见了皮皮鬼,立即默契地翻脸大吵了一架,说些什么“我一定会再次抓到你的把柄的”和“别白日做梦了,疤头”之类的狠话,差点拔魔杖,吃到大瓜的皮皮鬼也顾不上捣蛋了,唱着歌儿造谣传谣去了。 “你先走吧,我得去医疗翼看看罗恩。”哈利松了一口气,“回去洗个澡什么的,你可是个马尔福啊!” “马尔福的品格从不在于衣饰的整洁。”德拉科装腔作势地回了一句,他们相视一笑。 回到医疗翼,罗恩甚至已经醒了,腮帮子上一抹亮闪闪的痕迹,大概是赫敏搽的唇膏。 家人们都围在他身边,神色轻松,除了弗雷德和乔治——已经被尊称为“韦斯莱先生”的商业新秀,被两条麻绳捆起,挂在了天花板上,噢,舌头还黏在上牙膛里。 哈利不敢想罗恩是怎么醒来的,他衷心希望自己的守护神及时赶到了。 面对这种血淋淋的家暴现场,庞弗雷夫人竟然选择了无视,这就很能说明一些事了。 “哈利!”罗恩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嗓音沙哑,“多亏了你,兄弟!” 完了,真是生吞的,哈利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他受到了韦斯莱夫妇的热情接待,无论他怎么谦虚都没用,莫丽拉着他坐在她和亚瑟中间,摸摸这里、摸摸那里,好像在打量一个金宝贝。正统病号罗恩都没这待遇。 但病号本人并不在乎。“只有你发现我中了迷情剂之后会带我去解毒。”他心满意足地拉着赫敏的小手,“我敢说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只会先看够我的热闹。” “也包括赫敏?”金妮危险地问。 “我会先骂他一顿,然后把你们所有人都叫来……”赫敏清了清嗓子,矜持地说,“……护送他去解毒。” 韦斯莱夫妇正在为缺课的哈利补上事情的真相。 “就是那个小食死徒干的。”莫丽又是愤愤、又是唏嘘,“邓布利多请他喝了一杯加料的红茶,什么都招了。” “他觉得,如果邓布利多一直没遭到刺杀,就会显得他的告密不真。”亚瑟小声道,显然有些事金妮和双胞胎还不知道。 “上学期他在‘三把扫帚’听到斯拉格霍恩向罗斯默塔订酒,圣诞时回家拿了药,又特意折回霍格莫德下毒。谁知道斯拉格霍恩为什么突然又不送了,这可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说他是主动请求来学校避风头的,那应该时时刻刻黏在邓布利多身边才对……” “回家拿药?”哈利懵了,“我以为他是搞到了斯内普的库存……噢不,对不起,这对他来说太难了是吗?” 韦斯莱夫妇双双一笑。 “小时候弄着玩儿赚零花钱的东西,西弗勒斯还留着干嘛?他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呢!”莫丽以一个成年人的角度解释道,“家里还能找到我们那时候流行的恶作剧小玩意儿,是一种自动瞄准人眼睛的飞镖,如果你躲,它就会变成一大捧冷水把你淋湿,如果你勇敢地迎上去,它就会变成一蓬芬芳的玫瑰花瓣洒你一脸。”2 “哇哦!”金妮叫道,“这可浪漫极了,妈妈!” 天花板上的双胞胎也在试图撞响对方的脑门来代替鼓掌。哈利没想到连小小的恶作剧产品都能看出学院差异,这可真是! 第261章 “我们怎么不知道?”罗恩插话问道,“从来都没翻到过,你到底藏在哪里了,妈妈?” “得了吧!你们只是普通地活着,就足够把家里搞得一团糟了!翻?我哪敢让你们翻?”莫丽用魔杖点了点罗恩,他立刻被一股大力按回到了枕头上,“你提前吃了解药,会头晕二十四小时,老实躺着吧!” 哈利万万没想到“十七号”居然还有后手,小声问赫敏:“头晕……有多严重?” “就……完全看不了东西。”赫敏忍俊不禁,“你别看罗恩现在这样,他其实根本看不清咱们,只是认得你的脚步声。” 哈利又是感动又是感慨,感动是为了罗恩,感慨是为了阿波罗尼娅从小就这么缺德!什么人摊上“十七号”能落着好啊?怪不得罗恩只能算是被恶作剧了、却依然享受正经病号待遇。 第二天下午,被迫错过一整个周末的罗恩被获准出院,惭愧至极的拉文德早就等在了医疗翼门口。城堡里的流言关于罗恩到底在斯拉格霍恩那里误食了什么而众说纷纭,但事件开头是确凿无疑的——韦斯莱中了迷情剂,波特才带他去找魔药学教授的。 哈利自觉避开修罗场,在楼梯上再一次收到了邓布利多托人代传的短笺。他正拆呢,耳边就听到有人问:“说什么了?” 是赫敏。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大度地走开了,任由罗恩去和拉文德纠缠,且她背对着那边,一点偷看监视的意思都没听。 哈利暗暗佩服,把纸条递给她,问道:“怎么样,你们想去吗?” 呈现在纸上的是邓布利多一贯的那种细细长长、圈圈套圈圈的字体,内容如下: “哈利: 如果你对上一次探寻过往的经历还算满意,并有兴趣继续下去的话,那么随时欢迎你再次前来。如果罗恩和赫敏也愿意同来,我会更加高兴。 p.s:我对那剂恶作剧魔药很感兴趣。 a·d” “奇怪!”赫敏若有所思地问,“是谁把‘亲爱的’和‘你的’划去了?” 直觉告诉哈利,是巴沙特教授。3 第192章秘闻(1) 他们在冥想盆里一混就是一个多月。邓布利多搜罗的记忆都很短,如果他们豁出去,花不了一天就能全看完。但赫敏坚持每看一段就各自回去好好想想、第二天抽空讨论,这才拖到现在。 这期间他们有时会在校长室遇见邓布利多,有时那里只有一头肥凤凰,也有时会遇到巴沙特教授窝在邓布利多的椅子里打盹。 很不幸,就是他们看斯拉格霍恩记忆的那一次,出来后女巫相对尖利的嗓音把他吵醒了。 “大惊小怪!”巴沙特教授显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未发迹前,装也要装得完美无瑕,斯拉格霍恩老头只是个普通人,你们不能以邓布利多的标准要求他。” “好人会对‘魂器’感兴趣吗?他还说要把灵魂分成七片!”罗恩小声逼逼,略有不服,“七片啊!” “会啊。”巴沙特教授很平淡地说,指了指某个格子,“那段记忆里谈论魂器的三个人,都可以被称作是‘好人’,迄今为止。” 他指的是绿色标签的那一排,罗恩下意识地要去拿,被哈利按住了。巴沙特教授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是耸了耸肩:“阿不思要失望了,又一次。” “失望什么?” “他让我抓住一切机会引导你们去看那些记忆。”巴沙特教授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老友,“反正我做了,我的任务完成了,只是你们不上钩而已。” 罗恩的目光又忍不住往那里瞟。赫敏则很是犹豫,她一眼就看出了绿标签区域是针对谁,情感告诉她这并不应该,理智却不这么认为。 “你会不会像阿不思所期盼的那样,我并不确定,毕竟我和你也不熟,波特先生。”巴沙特教授慢悠悠地说,“但我保证,你能从那些记忆里发现一个残酷的真相……我甚至可以指给你它的位置,因为我自己也已经反复观看过无数遍了。” “我不看。”哈利坚定不移地说,“你说什么都没用。” 巴沙特教授终于转过脸来,认认真真地看了他一眼。 “这时候倒是挺像一个斯莱特林了。”巴沙特教授评价道,“阿不思这次,可真是一意孤行、独木难支!” “您也不赞成吗?”一直没说话的赫敏试探着问。 “你是那个借笔记的格兰杰小姐吧?”巴沙特教授朝她笑了笑,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英俊不凡,“只要你能回答得出那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不赞成。” “嘿!”罗恩立马来了精神,骄傲地拍了拍赫敏的肩,“那您可就找对人了!” 巴沙特教授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一个有趣的小玩意儿,颇似赫敏撸猫、哈利喂鸟、金妮关爱她的侏儒蒲阿囡。 “您是说,‘为什么魔法界总是爆发大规模黑巫师战争’那个吗?”赫敏问道。 巴沙特教授点点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他脸上带着一点点笑,哪怕是一直心存芥蒂的哈利,都觉得此时此刻的这人,真是全天下顶顶温和,顶顶善解人意,顶顶赞同赫敏、理解赫敏、关心赫敏的人。 被这样深切注视着的赫敏脸都红了,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想,是因为巫师生活的世界太窄了,而巫师过于长寿,这使得社会固化,难以流动,能够提供的岗位越来越少,就像蒙了一层玻璃天花板。” 哈利立即去看巴沙特教授的表情,发现他连睫毛都没动一根,而赫敏已经不管不顾地、像自山顶滑雪一样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别的国家我不了解,单就魔法部而言,它结构松散,权力并不集中,甚至缺乏一个明确的体制,这一点参见前任部长康奈利·福吉的上台与落马。同时,我们缺乏立法和监督部门,全都靠威森加摩兼任,连最基本的司法公平都做不到,而最恐怖的一点是,巫师不需要向魔法部交税,魔法部的开支竟然全盘依赖于几个大家族的捐赠!这意味着,每一位部长,都只是其背后势力的代理人。 “说起税,巫师没有金融市场,古灵阁只具备银行的‘金库’功能,妖精天性喜爱收集珍宝,但却对参与商业运转、赚取更多财富毫无兴趣。还好加隆是合金,否则巫师单凭加隆就可以摧毁麻瓜世界。当然,仅凭对角巷和霍格莫德是不够的,可巫师的产业比商业更加贫乏。 “暑假我在罗恩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发现一个巫师家庭几乎是完全自给自足的,巧手的主妇可以搞定日常生活里的一切。韦斯莱夫人或许不懂怎样制作一口铁锅,但这口铁锅对于巫师来说,简直可以用一辈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的人太少了。英国巫师最多最多,也不会超过一万人,这一万人里有多少像您和邓布利多教授这样根本不可能再生小孩的长寿人口我都不敢想。这个体量很难发展出强有力的集..权..政府、完善的金融体系和蓬勃发展的魔法工业,同样,这三者的缺失反过来限制了人口的增长,巫师的世界是一潭死水。但如果这潭死水的旁边就是一座激烈喷发的火山,是飞速前进的麻瓜社会,难道死水里的人会坐得住吗?我认为格林德沃正是因此而崛起的。” 长篇大论似乎告一段落了,罗恩适时地收起脸上梦幻般听天书的表情,问道:”渴不渴?” “我还没说完。”赫敏像是绷着一口气终于泄掉了一样,她仅仅只是缓了一会儿,“让我说下去。” 巴沙特教授比了个“请”的手势,哈利注意到他的表情仍然没变,毋庸置疑像个面具,但那面具却能让人相信是长死在他脸上的,是他柔软脸皮的一部分。 “暑假时我另外得知,许多魔法部职员连一个像样的铁甲咒都施放不出来,如果我们久在和平岁月,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显然我们不是。巫师这种崇尚放松、顺其自然的摆烂心态,其实更适合混迹在麻瓜里,与之俱长,那样会活得更加舒服,但是不行,我们头顶《保密法》,不仅仅是英国——如果英国都已经这样了,那其他国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以为你会说汤姆·里德尔。”罗恩咕哝道。 “他没什么可说的,一个野心勃勃的穷鬼。我们摊上他,是幸运也是不幸。”赫敏语气鄙夷,但神情倒是很郑重,“按照历史发展规律,每隔几年几十年,就会诞生一位觉得巫师界盛不下他的天才,蛊惑所有对现状有所不满的巫师到他麾下,只要打败天才的首领,跟班们自然作鸟兽散。我害怕的是再这样下去,有朝一日不再需要一个巧舌如簧的天才登高一呼,无数平凡的人就会形成一股浪潮,那样才真的完了。” “所以……你的结论是要打破《保密法》?”巴沙特教授语气玩味。 “那将是巫师世界的唯一出路。”赫敏头一次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但过往的经验告诉我们,强行绑架所有巫师上船、直接向麻瓜开战是不行的。” 第262章 “可你刚刚把巫师骂成了一盘无心进取的散沙和一潭停滞不前的死水。”巴沙特教授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点都没有怪罪赫敏的意思,“哎呀,怎么办好呢?” “道路是曲折的,但未来必将是光明的。哪怕我做不到,无数继承我遗志的人终将会看到。”赫敏平静地说,并非只是在满怀激情地喊口号。罗恩已经大力地鼓起掌来,单看他还能这么有兴致捧场,就知道他大概率没听懂。 很难被打动的巴沙特教授终于一改那副毫无波澜的微笑面孔,他抬起手,向着赫敏招了招。 “看啊,终于有人真正听懂了我的课,学习怎么坐飞机算什么‘麻瓜研究’!”他打量赫敏的眼神仿佛她是一头即将被送上秤的约克大白猪,掂量、品度的意味十分浓厚,“你是怎么知道那句话的?1” 赫敏微微皱眉,没有上前。“大概是哪本书里看来的吧?”她迟疑着说。 “书里可看不来这个!”巴沙特教授淡淡地说,“你不说,我也知道,就像哈利·波特固执地不去看那些记忆,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一样。” “该您了,教授。”赫敏不为所动。 巴沙特教授终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年轻时该是个多么飞扬意气的男巫啊! “因为我知道,格兰杰小姐。”他反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看见了结局,就是这么简单。” 从那天起,赫敏就陷入了一种哈利十分熟悉的恍惚状态里,明明会说会笑能吃能喝,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尽管如此,还是顺利通过了幻影移形考试)。 鉴于正牌男友罗恩对此毫无头绪,哈利也就明智地装出一副同样困惑不已的样子,陪罗恩漫无目的地造谣一些八杆子打不着的“困难”——昨晚睡觉前他们刚刚说到,或许赫敏是不想让金妮让她的伴娘,因为金妮现在已经和她一样高了,而且长势凶猛。 该话题半途而废是因为正在和金妮约会的迪安·托马斯报了个精确的数字,气得罗恩睡意全无,偷偷把他的帷幔封了起来,以至于迪安不得不用了一个“四分五裂”才能起夜,回来时他特意绕去罗恩的床,狠狠地踢了床柱一脚,但这对熟睡中的罗恩伤害力为零。 这天,他们正好收到海格的信:阿拉戈克死了,怀柔政策几乎可以宣告失败的海格甚至没办法把它葬回老家,于是打算就近埋在菜地里,诚邀三人参加葬礼、陪他共度这至暗时刻。 “可我们还要去校长室呢!”哈利毫不犹豫地说,一点儿都不好奇这位久闻大名、从未谋面的蜘蛛之王长什么样子,“很遗憾——我就这么回吧?” “对。”赫敏心不在焉地附和,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他们已经把该看的那些记忆全看完了。 “可是我想去!”罗恩鼓起勇气说道,“我要去,我来给海格写复信。” “你昨晚对迪安做了什么?”哈利怀疑地问。 “什——嘿!我们今天一直在一起!除了上厕所!”罗恩哭笑不得,“谁会在埋伏在厕所隔间里等着代替我?” “说说你的想法,罗恩。”赫敏稍微有点儿精神了,“你不再害怕了吗?” “还是怕,怕得要死。”罗恩承认,“但你们也看见了,海格说八眼巨蛛并不友好,或许我们终究有一天要对上它们,如果我从现在开始适应并克服这种恐惧,从一头死了的、但是最大的蜘蛛入手,我觉得正合适。” “我陪你去。”赫敏拥抱了他,亲了亲他的脖子,然后那个部位就迅速地红透了,“你很勇敢,罗恩……” 但是罗恩勇敢地拒绝了她。 “不,赫敏……我想,你还是别去了。”他有些尴尬,手脚都没处摆,“万一我被吓得出什么洋相,我可不想被你看到。” 赫敏一愣,忍不住笑了。“那好吧,如果你执意要求的话。”她将一缕头发拢回耳后,“你可以邀请拉文德一起去,说不定可以结束她的这份痴恋。” “你说得倒好像全霍格沃茨只有你一个人真心爱罗恩一样。”哈利忍不住吐槽赫敏的自信,“万一拉文德真的撑过去了,有的人就要变成笑话了。” 赫敏“哼”了一声,高傲地别过头去,脖子也红了。 他们送走壮士出征一般雄赳赳、气昂昂的罗恩,哈利把赫敏拦在了寝室楼梯前。 “我们得谈谈,赫敏。”他平静地说,“你从巴沙特教授的话里明白什么啦?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赫敏咬着嘴唇,犹疑不定。“我们至少不能在这里说。”她环顾四周。确实,上学期他们刚刚吃过亏。 于是他们去图书馆找了个平斯夫人看不见的角落,赫敏仔细地布置好一系列防窃听、防偷窥的禁咒,这才转过身来。 “好吧,哈利,你还记得魔法石和尼可·勒梅吗?”赫敏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巧克力蛙卡片,邓布利多正好不在,“当时我顺手就把这上面提到的人和事都查了查,只有邓布利多的一切资料是公开的,尼可·勒梅很神秘,格林德沃更是。” “可你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哈利说,心直往下坠,坠得他喉咙处一阵发硬、发堵——巴沙特教授是尼可·勒梅的可能性有多大?零? “当然,我不是,抽丝剥茧是很有意思的消遣,我最后甚至写信给丽痕书店订购了所有相关书籍,终于从一位前任傲罗退休后撰写的回忆录里发现了一些端倪——1927年,魔法部牵头组织了一场针对格林德沃的联合跨国抓捕2,当然,它失败了,许多傲罗牺牲,这位退役傲罗侥幸活下来,因为他是格林德沃第一助手文达·罗齐尔的表亲3,他提到在这场臭名昭著的巴黎集..会里,格林德沃通过某种像水烟袋的东西,向所有人展示了一副他所看见的画面,借此散播‘麻瓜威胁论’,你一定想象不到那是什么,哈利。” “什么?”哈利好像只是徒劳地动了动嘴,嗓子已经完全罢工了。怪不得麦格和斯内普都这么反常,如果换成是他,他也没办法做得更好。 “是蘑菇云。”赫敏疲惫地说,“1927年……那个时候奥本海默刚刚博士毕业!那位傲罗说他从画面里看见了被摧毁的城市和四散奔逃的麻瓜,这说明——” “不是核试验,是核打击。”与赫敏相同的无力感从哈利身上蔓延开来,“所以,格林德沃是个先知?” “我立刻转变了方向,很快查到中欧有个历史悠久的纯血家族,每一代都会有一个孩子继承祖传的先知能力。他们可不像是特里劳妮那种发羊癫风的半吊子,只要他们想,甚至可以随时随地,针对任何人或事进行预见。这个家族就凭借这个能力趋吉避凶、屹立不倒。”赫敏声音小而快,但是吐字很清晰,她不知道把这些话憋在心里多久,一定很难受。 “格林德沃家族?”哈利绝望地问。4 “没有提。”赫敏望向哈利的眼睛,“但19世纪这个家族出了一个反叛,一位没能继承到先知能力的女儿,愤而远嫁英格兰,走上了与家族精神截然相反的道路——研究历史。她的丈夫叫做威尔逊·巴沙特,是一位麻瓜神秘学家。”5 第193章秘闻(2) 一束无形的雷从虚空中劈下来,劈得哈利浑身酥麻。赫敏获取的信息足够推断出那个结论,如果再加上哈利听过的那一句闲言——“蹲大牢的侄孙子”——那就是百分之百。 有无数个问题争先恐后地挤向哈利嘴边,但是千言万语都尽数化作了一句话。“邓布利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茫然地问。 “我不知道。”赫敏干脆地摇摇头,“我想不明白。” “但邓布利多肯定不会害我们的!”哈利立即跟上一句,既像是确认,又像是说服,“他也不是个疯疯癫癫的老糊涂。” 赫敏叹了口气,望着身侧一本红封皮的书发呆。 “我们要告诉罗恩吗?”哈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赫敏又在叹气。“不。”她叹着气说,“如果不是你主动来问,哈利,我甚至不会告诉你。” 稍晚一些的时候他们迎回了喝得醉醺醺的勇士罗恩·韦斯莱。他一照面就满口酒气地喊道:“你们猜不到还有谁去了!斯拉格霍恩告诉我一个大秘密!” “罗纳德!你是个级长!”赫敏气急败坏地把他拖进寝室,“我们从来都没明着违反过校规!” “大秘密!”罗恩扯着嗓子吆喝,四肢乱蹬,难为他这样了还能记得口令回来,“我要告诉全世界,扒掉那个人的底裤!” “先告诉我吧!”赫敏急切地安抚他,“我想我有资格第一个知道?” “没错!”罗恩舌头都大了,指着帷幔外看戏的哈利,“还有哈利,他也得知道,我想你不会介意吧,赫敏?” “当然当然!”赫敏现在只想让他老老实实躺着别乱嚷嚷,“这又不是我们的婚床——” 险些笑场的哈利赶紧蹬掉鞋子,顶着好友要杀人的目光钻进了罗恩的床里。 第263章 这边厢罗恩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半路遇见,我说阿拉戈克死了,他就非要来,还求我帮忙打掩护,从尸体上偷毒液。他说一众魔药大师们已经研究混血八眼巨蛛毒液好有二十年了,但纯种的全靠进口,卖得死贵……哦对了,我发现我只是害怕蜘蛛腿跑起来那种快速交替挪动的样子,死了不动了我就不害怕了哈哈!” 他打了个味道难闻的嗝,说:“我说到哪儿啦?” “你和斯拉格霍恩涉嫌侮辱尸体罪。”哈利开了个玩笑,悄悄把帷幔掀开一角透气,赫敏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傲罗会来抓我吗?”罗恩傻傻地看着他,“纳威会帮我的吧?纳威——” 赫敏的保密措施做得天衣无缝,哪怕纳威就在旁边他的床上,一定也听不见。尽管如此,她还是柔声细语地说:“傲罗只会抓走斯拉格霍恩,现在你是那个秘密唯一的知情人了。” “噢,秘密,对了还有秘密。”罗恩的眼神略微清明了一些,试图回忆起更多细节,“然后我们就开始喝酒,斯拉格霍恩挺高兴的,白赚这么一大笔钱谁不高兴呢?他也不分我点儿!不过喝着喝着他就开始哭,说他一直被伏地魔欺负,我心想伏地魔不杀你杀谁啊?这么多年也没能杀了你,你很了不起了!然后他就和海格抱头痛哭,一个哭阿拉戈克,一个乱七八糟什么都哭,噢还提到了哈利的妈妈,哭到最后他说,再没有什么比躲伏地魔躲到霍格沃茨来、发现霍格沃茨居然藏着比伏地魔难搞一万倍的黑巫师更可怕的了!因为那个巫师就是格林德沃!” 哈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眼色。 “谁是格林德沃?”她小声问。 “谁、谁来着?”罗恩挠挠头,醉得东倒西歪,“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格林德沃死啦,我好像刚刚去参加他的葬礼了,明、明天我就去告诉斯拉格霍恩,让他不用连瓶酒都不敢给邓布利多送,因为格林德沃已经死啦!” 哈利长舒了一口气,照这样下去,明早罗恩起来,就会连格林德沃都一并忘记掉。 “我去搞点儿醒酒药剂。”他向赫敏比了个嘴形,悄然将空间留给一对情侣。 罗恩果然没有让哈利和赫敏失望,第二天他醒来后把和酒精相关的一切都忘了个干净,只记得斯拉格霍恩蛊惑他帮忙打掩护时说过的“混血八眼巨蛛的毒液有解药”。 “可八眼巨蛛是把你放倒后拖走裹起来吸干。”赫敏宁可戳破他自信的肥皂泡儿,因为她更爱真理,“我想不明白要怎么在高速移动中隔着一层厚厚的蛛丝为你解毒。” “你让我和海格的友谊变得危险了。”罗恩垮着脸说,“我后悔杀那条蛇,真的!” 他们的生活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德拉科继续勤勤恳恳地修补着那个烂柜子,其他食死徒二代们(包括被严厉警告过的文森特·克拉布)继续摸鱼,其他学院的人则持续从报纸上获得最新一手消息——特指讣告。 哈利知道那不全都是真的——当然也不全都是“新食死徒”与凤凰社合力演戏的结果。安全屋正在被不断地填满,连女贞路5号都作为中转站运作起来。卢平负责这件事,一度比傲罗还忙,所以他的信都是由唐克斯代写;布莱克兄弟则频繁地往来于英法两国之间,阿波罗尼娅解除了她和“人质”之间的牢不可破誓言,有志于此的旧日战士正在重新走上战场。 他察觉到了什么,那是大战来临前紧锣密鼓的风声。 相比之下,“巴沙特教授”的真实身份就……好吧,对哈利来说,这个消息依然石破天惊、令人难以接受,但无论能不能接受,他都只能接受。 这滋味儿哈利太熟悉了,他就是这么接受自己是个“秘密特工”、继而接受自己是巫师、继而接受斯内普他们的食死徒本质、最后消极接受阿波罗尼娅草菅人命的。 但他不明白就连莫丽·韦斯莱——哈利所认识的最年长的父母辈巫师——都对格林德沃毫无印象,全巫师界都讳莫如深的上一代风云人物,阿波罗尼娅怎么就能把手伸到那里去。 他忽然想起来,格林德沃“死亡”的消息和伏地魔突如其来的“出差”几乎是前后脚发生的,鉴于两国之间的信息差,哈利说不好谁先谁后。但卢平也说伏地魔“扑了个空”,会不会……格林德沃的假死是死给伏地魔看的? “伏地魔去找格林德沃做什么?”被拉来当参谋的赫敏惊恐不已,“结盟?” “不可能。”哈利果断地说,“他俩都不是——噢不,至少伏地魔不是,愿意分享权力的人。他不需要结盟,他只需要臣服。” 在巴希达·巴沙特家看过的一张麻瓜照片浮上他的心头。哈利记得,那是两位年轻人的合影,无论是身高、容貌还是气质,他们都很登对。黑白照片看不出颜色,五官也会随着岁月的摧残而变易,哈利只记得巴希达的手指颤巍巍地拂过相框玻璃,叹息道:“这小子不学好……可惜了他们曾经多么亲密啊!”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早就认识。 “想开点儿吧!”赫敏安慰他,她一直是实用主义者,“假使格林——巴沙特教授已经……怎么说呢,‘改邪归正’了,他站在我们这一边,那样的话,哈利,我们赢定了。” “我们本来就赢定了。”哈利有些郁闷地嘟哝着,他又感受到久违的蠢蠢欲动——现在连德拉科都有的忙! 他甚至觉得自己像一枚特制的棋子,棋局前期的对阵、拉锯、互吃和他都没有关系,等到该将军了,就把他换上场,“吧嗒”往那里一按,赢了。 到底是他赢的,还是棋手赢的? 另一个更大、更恐怖、更令他不敢想的问题是:究竟是谁坐在棋盘那一头?伏地魔?显然他不配,汤姆·里德尔也不过是另一颗别致的大棋子而已。 哈利坐立不安,很想立刻马上和阿波罗尼娅谈一谈。她从不会蒙骗他,大事小情都会据实相告,哪怕她懒得为哈利解惑,从这些新得的信息里他也能自己摸索出端倪。但他要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只好又去找斯内普。 哈利一进门,就看见文森特·克拉布正守着一大筐被施了昏迷咒的三腿青蛙挤蟾酥1。那双裸露的手上生满了青紫色的小疹子,他没带手套。 克拉布“毒杀”邓布利多未遂的事没有公开,但斯内普仍然找个由头罚了他禁闭。哈利听韦斯莱夫妇说过,他本意是打算给克拉布喂点儿无伤大雅的魔药让他就此在医疗翼躺到放假,这样最省事,但被邓布利多给严厉制止了。 结果就是斯莱特林院长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休息时间,亲自看着这个倒霉孩子。毕竟谁也没想到整件事里会冒出克拉布这么个大变数,还是个过于愚蠢、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变数”。 “有什么事,波特?”斯内普坐在办公桌后,难得地在看一份《预言家日报》,“我还以为你的黑魔法防御术已经出类拔萃,霍格沃茨没人能教你了呢!” “呃……事实上,先生,我的确取得了一些前人未曾发现的小进展,我知道怎样复活阴尸了!” 斯内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身后——克拉布到手的青蛙飞了,不得不挪动庞大的身子弯腰去捡,哈利发现他其实挺灵活的,就像斯拉格霍恩一样。 “我们去里面谈。”斯内普率先起身,走向角落的小休息室。那里一般只能简单地塞进一张单人硬板床,当年卢平不想卧室沾上狼毛,都是在这里度过满月期的。 哈利毫不见外,熟门熟路地往床上一坐——也没别的地方可坐。身为主人的斯内普险些被他挤得没处站,但他顾不得嘲讽,只伸手指指门外。 非常明显的动静,正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而来。说他笨吧,他晓得要偷听;说他聪明吧,他甚至不肯放轻脚步。哈利都能想象出文森特·克拉布是如何拖泥带水地踩着他惯有的、不抬脚后跟的步伐小跑过来的。 斯内普用魔杖点了点门(本来是向外开的),克拉布毫无防备地一头栽了进来,五体投地扑在哈利脚前。 “就算你崇拜我,也不用这样。”哈利弯腰替他拉了拉左臂的衣袖,体贴地说,“否则伏地魔会吃醋的。” 克拉布惶然地抬起头来,圆滚滚的脸上时红时白,他一点儿都不怕哈利,但他害怕斯内普。 “出去。”斯内普言简意赅地指了指大门,“你的禁闭提前结束了,别再作出什么蠢事,你知道我是看在什么的份上容忍你。” 克拉布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他一走,斯内普立即着手施了几个魔咒,这才把哈利重新拎回办公室里。 “什么事?”他重新问道,皱着眉,哈利敏感地发现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也不是,斯内普好像在压抑着什么,这股感情是如此巨大,连哈利都能轻易看得出来。 “呃,我……”被这么一打岔,哈利先前那股劲儿也泄了不少,“就是想问问,阿波罗尼娅最近还好吗?就是,挺久没收到她的消息了。” 第264章 连《预言家日报》也很久没登格林格拉斯部长的贤明事迹了。 “她病了。”斯内普说,几乎想要叹气,“不仅仅是你。” “病了?”哈利傻傻地重复道,“病了?” 巫师之所以算半个长生种,是因为魔法几乎克服了所有人体自生的毛病(涉及新生命的那些不算),麻瓜要捱七天才能痊愈的感冒,巫师只要服一剂药睡一觉。 “在圣芒戈。”斯内普补充了一句,手不自觉地抓起那份报纸,卷起又松开,又卷起又松开,循环往复。 哈利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什么病?龙痘疮?” “不知道,没人知道。” “那你总该知道她的病情吧!”哈利怒了,“她都生病了,难道就没人去关心关心她——” 他的话戛然而止。 这不现实,他得冷静。哈利立刻清空了大脑,给思维放了个短假。 “她虚弱、乏力、嗜睡、呕吐、低热并伴有轻微的小腹痛。”斯内普平静地说,“治疗师认为她只是怀孕了。” 哈利的大脑立刻销假上班! 第194章秘闻(3) 但他不知道是该质问斯内普为什么不负责,还是该安慰他阿波罗尼娅绝对不会出轨。他甚至不确定他对这两人关系的判断是不是对的……如果赫敏在这儿就好了。 “但是,”斯内普说,每一个单词都萦绕着浓重的迷惑,“并没有一个孩子在她的子宫里。” “麻瓜管这个叫‘假性怀孕’,都是因为她太想生孩子了,兔子也会这样。”哈利马上安慰他,庆幸自己记忆力拔群。 “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她很喜欢小孩?”斯内普冷笑了一声。 哈利彻底没辙。说来也是,女贞路5号那三蛇一狮的怪异组合对爱的表达都相当克制,或者说,有所欠缺。导致哈利有记忆以来获得的第一个来自长辈的吻,是莫丽·韦斯莱亲的。 “连邓布利多也没办法吗?”半晌,他才闷闷地说,一不留神说漏了嘴,“格林德沃呢?” 斯内普一下子站了起来,大步走到他跟前。“离那个人远一点。”他心烦意乱地说,竭力严肃地叮嘱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但我们都不相信他,除了邓布利多,他甚至把他自己的旧魔杖给他用!” “能用?” “你都看见了。” 哈利莫名地有些安心,魔杖的认可才不会骗人。 “所以他们有办法吗?”他期待地问。 “我不知道。”斯内普猛地一摇头,“我猜他们至少有一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 “但是他们瞒着你?”哈利壮着胆子拍了拍斯内普,“或许是你想多了,邓布利多绝不会只告诉你开头、瞒着你结尾。” “是啊,他不会!”斯内普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他一个字都没说。” 哈利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在圣芒戈有认识的人。”斯内普简洁地说,“他们向我求药……然后我召来了泡泡。” 哈利不由得替邓布利多感到好一阵尴尬。魔法部部长患了怪病而邓布利多一无所知……根本不可能好吧! “我们来换个话题吧!”他大声说,“空想也没用,不是吗?” 斯内普不理他,完全无视了他。 “刚刚克拉布没有戴手套,教授。”哈利毫不气馁,再接再厉,“我注意到他已经出现了您手札中提到过的那种皮肤中毒现象。” “嗯。” “嗯”是什么?哈利翻了个白眼,试探地问道:“你是故意的?” “作为他的院长,我有权力这么做。”斯内普冷冷地搪塞他,“如果中毒能分散走他的注意力,那么这筐青蛙也算死得其所。” 哈利立刻在脑海里回忆蟾酥的毒性——类似于砷,让人萎靡不振,提不起精神,但远远没有砷那么恐怖,喝一杯牛奶或红酒就能解决。 麦格教授简直就是圣母在世!哈利感激涕零,他还要再说什么,办公室的门就被猛烈地敲响了。 “先生,请您快来看看!”哈利认得那个声音,那是布雷斯·扎比尼,d.a成员,“马尔福和克拉布在盥洗室打起来了!” 哈利跟随着愤怒的斯内普赶去时,战斗已经结束了。盥洗室被拆了大半,水龙头坏了三四个,正满天满地地呲水。文森特·克拉布正灰头土脸地被一堆砖瓦和木板死死地压在地上,口里嗷呜嗷呜地狂骂,被德拉科毫不留情地没收了声带。 赢家德拉科十分无辜地站在一边,校袍袖子有点儿湿而已。 “怎么回事?”斯内普问道,他偏心眼得十分明显,甚至懒得解救克拉布出来。事情闹得这么大,副校长麦格教授也义不容辞地赶到了,但她不便插手斯莱特林的事,只好悄咪咪把压得克拉布动弹不得的杂物清理掉了。 “我不知道,教授。”德拉科茫面露茫然,“我只是来上厕所的,克拉布好像在洗手臂上的什么东西,我们甚至都没搭话。他只是从镜子里看见了我,忽然就发了狂,甚至先毁掉了那面镜子。” “难道他一直没说话?” “他让我停手。”德拉科面不改色地说,笑着摊了摊手,“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或许您知道呢,教授?” 斯内普不耐烦地看向另一边,祸头子正委顿在水洼里,在看热闹人群的围观下吭哧吭哧地哭着。 “你呢,克拉布先生?”麦格教授问道,语气并不严厉。 谁也不能说文森特·克拉布是个心怀鬼胎的恶棍,连哈利也承认,他虽然总是没事找事,但也有点惨,他俩本来应该同病相怜才对。 然而克拉布只是害怕地哭泣。他并不能言善辩,也不有勇有谋,他不会变成第二个哈利,他竭力谋求自保的手段,在他们看来就像烦人的苍蝇嗡鸣。 哈利心软了,悄悄退出了人群。他知道这顿没头没脑的发泄会使克拉布接下来的日子更难过,因为德拉科曾是斯莱特林唯一还肯搭理他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又过了几天,或许一个周,或许更长,《预言家日报》上重新出现了格林格拉斯部长的消息,她清查了人口,更新了巫师界迟滞了百余年的户籍信息,据说是为了更好地摸排、监控黑巫师,谁知道呢? 哈利又去找了斯内普一次,但得到的消息是阿波罗尼娅并未好转。 “她只是克服了。”斯内普缓缓搅动着坩埚里的魔药,出神凝望着那散发出芬芳气味的青铜色液体,“他们给她施了一个忽略咒,让她的肚子不那么明显。” “就这?” “其他的针对症状给药。”斯内普平静地说,比哈利看得开,“所有的孕妇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她的不适格外强烈。” “为什么不去麻瓜医院呢?”哈利不服气地说,“你也说她并没有真的怀孕,那她肚子里的是什么,是一团空气还是肿瘤,只要做个超声检查就知道了。” “巫师不会长肿瘤。”斯内普反驳他的声音格外小,夹杂在魔药沸腾的声音里并不清楚,似乎他也不是很坚定。 哈利有些泄气,抱怨道:“你这是在逃避!” “我要你知道,波特。”斯内普挥手驱散了眼前弥漫的蒸汽,“那是阿波罗尼娅自己的事,你,或者我,或者其他任何什么人,都没资格对她的身体指手画脚。” “不!”哈利愤怒地跟他杠上了,“如果现在是赫敏怀孕了或者得了怪病,而罗恩在一边像个胆小鬼一样畏手畏脚,我一定会揪着赫敏去做检查,然后把检查报告摔在罗恩脸上。” “出去。”斯内普干脆地说,“去告诉邓布利多,他要的东西快好了,让他好好想想到时候该怎么办。” 哈利被毫不留情地丢了出来,只好气急败坏地去找邓布利多。然而被冒犯到的斯内普故意没告诉他新的口令——在哈利他们看完伏地魔前半生传记片之后,校长室的长期固定口令就改掉了。 他只好对着两头石兽枯燥地报菜名,好在他每年放假回去都会给达力带手信,巫师界的热卖零食已经烂熟于心了。 校长室里似乎正在开会,麦格教授和格林德沃都在,壁炉里悬着一颗大头,看着像是穆迪。一座微缩的天文塔模型浮在所有人跟前,塔下的草坪、树丛以及教室都历历在目,哈利注意到一些位置上被标注了红色的亮斑。 “唔,你来了,哈利。”邓布利多向他招了招手,“有什么事?” “斯内普说您要的东西快好了,让您想想该怎么办。”哈利老老实实地转述,他本来还想谈谈阿波罗尼娅的事,当着这么多人还是算了。 “斯内普教授,哈利。” “我暂时不想称呼他‘教授’,先生。”哈利没好气地说,“事实上我的所有教养都在阻止我,不在他的名字前加上某些贬义词。” “倒也不用勉强自己,孩子。”穆迪鼓励他。 哈利勉强笑了笑,实在没什么心情。“我只是来传话的,我可以走了吗?”他蔫蔫地问。 第265章 邓布利多惊讶地看着他,麦格教授也格外关心地问道:“身体不舒服吗,波特?” 格林德沃那双眼睛也看向他,哈利只觉得毛骨悚然。虽然赫敏说以格林德沃那种天才式的骄傲性格,不会随便去“看”,否则他早该预见一切、更改未来、操控命运。但哈利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命运像一本摊开的书,被人随意翻阅。 “没有,谢谢您……好吧,你们在忙什么呢,教授?”哈利苦笑了一声,走近前来,“我没看错的话,这是辛尼斯塔教授的天文塔。” “一整年没去,你应该不会迷路吧?”邓布利多和蔼地说,“汤姆希望我的‘死亡’能被更多人看到,借此来打击我们的士气,总之,他命令他的仆人们策划一个大场面。” “我对气垫咒很擅长。”麦格教授马上安慰骤然变色的哈利,“还救过你的命呢!” “但我们不能所有人都留在这里等着接住邓布利多。”穆迪粗声粗气地说,“被派来霍格沃茨的,一定都是仅剩的那些真正的食死徒,和现在在外面蹦跶的不一样。” “我们人数是足够的。”邓布利多肯定地说,“但我想汤姆一定不会让所有人消停,他会一面发动袭击,一面派人来霍格沃茨。” “你能不能别叫的那么亲热?”格林德沃皱着眉说道,哈利惊悚地看了他一眼。 “即使那样,也是够的。”麦格教授全当此人是空气,“但我们需要好好斟酌,安排谁负责接应你,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阿不思。” “学生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米勒娃。”邓布利多亲切地、风度翩翩地向她笑起来,“而且这一次我们不得不暂时失去西弗勒斯和阿波罗尼娅,当着其他人的面,他们可不能明目张胆地手下留情。” “是不会手下留情,都要杀你了还怎么手下留情!”穆迪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一直不太适应这些套路,“他们说是假的,你就信是假的,万一他们来真的,我们就完蛋了!噢对,完蛋了,阿不思。” 格林德沃被他们三个堵得默默无声,哪里还有昔日纵横欧陆的半分风头? “我不相信你会忘记活的埃德加的触感,阿拉斯托。”邓布利多有些严肃地摇摇头,“那么多人,费比安、吉迪翁都是你的老部下,马琳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他们都回来了。你为什么不能试着信任阿波罗尼娅一些?” 你自己也不见得多信任她吧?哈利默默腹诽。 “我自己就生活在羊群里,我知道羊长什么样儿!”穆迪有些畸形的大头在壁炉里愤怒地跳动,“说句功利的话,阿不思,那些人全部加起来,对局势的影响都不会有你大!” “我同意。”格林德沃飞速地说。 “没人问你!”穆迪吼道,“你这个——” 他猛然刹车,然后顾虑重重地看了哈利一眼。对于疯眼汉来说,这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温柔了。 哈利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也不想围观四个加起来三百多岁的老人吵架斗嘴,他谨慎地后退了几步,比了个“请”的手势。 “好好上课、好好复习。”邓布利多最后仍然如此温柔地叮嘱他,“哈利。” 邓布利多既然这么说了,就意味着“风平浪静”的生活至少会一直持续到考试。哈利向赫敏打听过那种青铜色药剂,但赫敏表示她已经没有任何课余时间分给兴趣爱好了,连“s.p.e.w”都托管给了两个赫奇帕奇下线,一个四年级,一个二年级。 要知道,去年考o.w.ls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做。 考完最后一场黑魔法防御术笔试,斯内普借口怀疑他和罗恩作弊(连课本都没有抄空气吗?),将三人组一齐留了下来。 “药熬好了。”他取过一只大肚短颈瓶,里面满满的都是哈利见过的青铜色药剂,成品更为稀薄透彻,“拿去给邓布利多。” “你怎么自己不去?”哈利接过来,随口问道。 斯内普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我要准备欢迎来宾。” 赫敏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小声道:“所以,就是今天了,对吗?” “四年了,我以为你们总能归纳出一些经验教训。”斯内普懒得理他们,抖一抖魔杖,试卷便纷纷飞向他的手旁,“霍格沃茨毕竟是一所学校。” 斯内普说得没错,算上一年级,他们有五年都是考试结束那天必定出事,按理说早该习惯了,可谁又能习惯呢? 格兰芬多的如尼纹蛇活像三只摔落冰海冻懵了的海象,他们无意识地挤在一起,紧紧挨着中间的哈利,哈利则双手攥着药瓶的长颈,活像个握剑的骑士,一路雄赳赳、气昂昂地闯到校长室里去。 格林德沃不在,大概也在监考。邓布利多一个人坐在校长室里,正望着空旷的四周出神。一见到哈利手里的那支药瓶,他就笑了起来:“大家一起来吗?” “啊?”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哈利惊讶地发现他手臂上正搭着一条旅行斗篷。一挥魔杖,又多了三条。 “我很抱歉,哈利。”邓布利多说,“我知道你习惯吃饱喝足后再出发,但今天来不及满足你的需求了,我们的目的地更是连个热狗车都找不到。” “这、这就走、走吗?”罗恩结结巴巴地说,低头看了看手指上的墨水渍,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去哪儿?” “成年巫师三位,小巫师一位,魔杖四根,这就足够了。”邓布利多揶揄地看了一眼哈利,有意保持一些神秘感,“如果你们有谁还没有熟练掌握幻身咒的话,还要麻烦哈利回去取一下隐形衣,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隐形衣有着超乎寻常的意义,它已经被忘记在天文塔上一次了。” 这时候就显示出赫敏的可靠来了,虽然哈利相信邓布利多能眼都不眨地把所有格兰芬多学生都隐身起来。但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到了某个时候,邓布利多是顾不上他们的。 “我还要代米勒娃向你借一点钱,赫敏。”邓布利多又说,“我们需要人手帮忙拦住乱跑的学生。” 赫敏眨眨眼,从钱包里摸出一枚金加隆。 “放在桌子上就好了。”邓布利多愉快地说,“现在,各就各位,让我们出发吧!” 第195章秘闻(4) 离开霍格沃茨后的一切都令哈利猝不及防,他没想到会来到一个纯粹的野外,人类文明绝迹的荒滩悬崖,然后他们得冒着海风无绳攀岩,降到正在涨潮的冰冷海水里,然后像洞潜一样往岩缝里钻,有很长一段路他们都是完全泡在水下的。 无人说话,除了毫无防备的极限运动令人震惊失语之外,当然也有泡头咒的原因。邓布利多看上去比他们熟练一些,似乎曾经来过,但也只是在攀上陆地时短促地说了一句“时机不好”,就忙着处理湿透的衣服和擦破的伤口去了。 一行四人沉默地往里走,哈利看到罗恩和赫敏的表情都还像是在做梦,猜想自己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岩洞里有什么呢?某位隐世的巫师高人?某种绝密武器,他拿到就可以k.o伏地魔? 路况好转之后,人类文明的蛛丝马迹也开始显露身影,当然是特别不好、特别邪恶的那部分。邓布利多要献血开门时,被如梦初醒的赫敏死活拦住了,紧接着她就毫不犹豫地割开了罗恩的手臂。 罗恩:? “如果返程时还需要的话,哈利,我希望你可以主动捋起衣袖。”赫敏强硬地修补好罗恩的校袍,瞪了哈利一眼。 “我未成年,你是女巫,我们半斤八两。”哈利对她蛮横的行为十分不满,倒不是心疼那两百毫升血。 “那就我来!”赫敏哼了一声,“我爱护儿童。” 邓布利多顿时笑出了声,他摆了摆手,举起尖端发光的魔杖,率先走进黑暗中去。当看到邓布利多从湖水里唤起小船的时候,哈利已经对隐世高人和秘密武器不抱半点儿希望了,这太邪恶了,恶得让人心头发慌。 小船分了两次才得以全渡。经历过密室的考验,年轻人们对黑暗环境表示适应良好,哈利全程都在制止想凑近水面一探究竟的罗恩——因为邓布利多再三叮嘱让他们千万不能碰水。 罗恩也早已经缓过来一些,格兰芬多骨子里热爱冒险的精神又开始作祟,哈利只好转移他的注意力——邓布利多和赫敏正在头碰头地围着个什么东西研究,完全没发现他们已经抵达了湖心岛。 “这是什么,教授?”哈利自己也是好奇的,于是那个盛满碧绿魔药的石盆很快就被四个人头碰头地围起来,“魂器不是已经全部销毁了吗?” “怎么?”邓布利多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又像是难过,又像是高兴。 “我不知道。”哈利迷惘地盯着那一汪邪恶的翠湖,“我只是能感觉到……很微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就是觉得水面下藏有灵魂。” “别纠结了。”邓布利多温声制止他,“别再引起你的伤疤疼痛,麻瓜药片泡了水,应该是不能吃了。” 第266章 哈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下去,却被无形的魔力阻住。 “这的确曾是汤姆安放魂器的地方,这种绿色魔药被称作‘绝望药剂’,服用者会陷入一生中最痛苦的回忆无法自拔,伴随而来的还有永远无法满足的焦灼口渴,直到心神崩溃后死去,这一痛苦的过程将持续数日。”邓布利多抚摸着石盆边缘,将石盆、小船和湖底及岩洞所有的秘密一一道来。 他亲手点起明亮温暖的火焰,照向阴冷的水面——水下直挺挺地竖立着一具具尸体,被泡得苍白浮肿、牙齿脱落,一双无神的眼睛仍是睁着的,抬头望向岸边,似乎在随时等着抓什么人下来。 “阴尸。”邓布利多说,“你们应该已经学过了吧?汲水者会被拖入湖底,成为新的阴尸。” 身旁传来赫敏牙齿打颤的声音。“这太恶毒了!”她喃喃地说,“这是连环计。” “但总有英雄能够战胜它,不是吗?”罗恩一如既往地乐观,“您也说了,教授,这里‘曾’是安放魂器的地方。” “没错,但并非战胜。”邓布利多俯视着群尸如林的湖水,“他喝下了所有的魔药,用假的挂坠盒换走了真的,如果阿波罗尼娅再晚到一步,他就会死在这里。这都是在我眼前发生的。” 哈利一愣。 “是谁?”他呆呆地问。 “雷古勒斯。”邓布利多轻声回答,声音虽然轻,却重重地压在哈利肩上,“那年他才十八岁,他的小精灵被伏地魔带来试药,他也因此知道了这里,那天他命令小精灵带走魂器销毁,不要管他。” 赫敏无声地哭了起来,把头埋在罗恩的臂弯里。 “我……”哈利喘着气,从未想到过雷古勒斯居然还有这样一面,他在女贞路5号的定位一向是比较模糊的,不是顶好的那一个,不是顶坏的那一个,更不是顶有主意的那一个。 原来他是最勇敢的那个。 哈利眼眶胀热,连忙抽身往回走,刚走回石盆边,一滴滚烫的眼泪就坠入死水无波的魔药里,被保护魔咒无声地消弭了。 “我要尝一尝。”他哽咽着说,摸出了一直小心护着的药瓶,“您带我们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哈利另一只手正在石盆边乱摸,果不其然摸到一只旧的银镶水晶高脚杯,上面还刻着清晰的布莱克家纹章。在重重强大魔咒的保护下,在水汽湿润的岩洞里,这只杯子甚至都没有生锈,全然保持着二十年前、刚刚自雷古勒斯手中滑落的状态,只是薄薄落了一层灰尘。 罗恩和赫敏急匆匆地赶到他身边,赫敏看上去有几分想要阻拦的意思,但并未开口,罗恩干脆抱着胳膊等排队。邓布利多站在他们身后,魔杖拿得低了些,看不清神情。 哈利毫不犹豫地舀了满满一大杯魔药,刚举到嘴边,忽然顿住了。他意识到了问题:绝望药剂是整个岩洞陷阱的核心,必然是一种让人听都没听说过、并且毫无防备的罕见魔药,哈利敢发誓伏地魔当初算计时一定将邓布利多也考虑在内,但现在邓布利多开口要解药,斯内普就直接熬了一大锅? “或许你会觉得,现在的生活过于平淡。”邓布利多总是一眼就能看穿他在想什么,“但我们能有今天,哈利,这都是建立在过去许多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之上的,当年的惊心动魄、死伤累累,才换来了今日的有条不紊、严阵以待。你要知道,阿波罗尼娅作为食死徒的资历并不算深,在她大杀四方之前,我们真的失去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战友。” 他伸手拂落哈利手中的高脚杯,任由翠绿液体重新流回石盆内。 “只要你们能明白此行的意义,倒也不用非要喝下去,毕竟是毒药,毫无意义的苦痛是完全没必要的。”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不过我怕劝不动你,才让西弗勒斯准备了解药,谁知道竟然启发了你。”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哈利艰难地问,“我是说,关于他们的……我知道斯内普和预言的事,这个我是知道的,别的还有吗?” 邓布利多马上想起了那瓶诡异的终止妊娠剂,继而想起了冬夜的海德公园纪念碑下冻得几乎死过去的小婴儿。但他马上就摇了摇头,既然哈利没有选择去看那些记忆…… “不,哈利,没有了。”他微微一笑。 哈利最终也没有品尝到绝望的滋味,在返程的小船上,邓布利多见他仍然默默地望向小岛,便将那只镌刻着布莱克纹章的酒杯扔进了湖水里。 冰面乍沸。 无数双手,宛如苍白的丛林,纷纷探出水面,继而是整个身体。伴随着嘈杂的破水声,阴尸像是一群目盲的掠食者,拼命嗅闻着生者的气息,他们攀住小船的动作非常用力,船头系着的锁链都“喀啷”、“喀啷”响个不停。 先一步上岸的赫敏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罗恩更是徒劳地试图用魔法保护自己。哈利看到一道红光,希望不是缴械咒,但他更想象不到阴尸要怎么昏迷。 “西弗勒斯是怎么教你们防御阴尸的?”邓布利多还算气定神闲,任凭小船四周都拖着层层叠叠的阴尸。 “跑。”哈利干巴巴地说,不得不向邓布利多靠去,有阴尸要摸到他的脚后跟了,“阴尸介于生与死之间,因此束缚咒和石化咒都不起效,飞来咒和漂浮咒同理。” “显然我们跑不了。”邓布利多挥舞起魔杖,“厉火是一种很实用的魔咒,就像横扫麻瓜世界的毒品往往都是很好的医用麻醉剂。” 金红色的火焰凤凰乘风破浪,劈开黑暗与阴湿,冲出一条光明的坦途。 他们差不多花了和来时一样多的时间离开岩洞,潮水已经完全涨起来了。哈利仍旧耿耿于怀,为邓布利多不允许他用自己的血,一直到他们攀上悬崖,邓布利多才终于松口。 “巫师的血液是十分重要的媒介,以灵魂缔结的契约因其需要以血立誓而被称为‘血盟’,汤姆凭借你的鲜血复活,因此他突破了莉莉留下的保护,可以肆无忌惮地触碰你,就是这个道理。”邓布利多点了点脚下,“阿波罗尼娅向石盆里滴入了她被黑魔标记浸染过的血液,以此来伪造魂器仍在的假象。” “所以这和哈利不能流血有什么关系?”罗恩似懂非懂地问。 “汤姆身孚和哈利同源的保护魔法,我怕他万一故地重游,会有所感应。”邓布利多轻松地说,“那瓶解药呢,哈利?” “我留在那里了。”哈利坦然说,“就藏在石盆周围。我想里德尔总不会亲自喝药,如果哪天他想检查检查他的宝贝,一定会祸害一个无辜的人。” “未必无辜吧?”罗恩不太赞成,“无辜的人会乖乖听话跟他来这种鬼地方?除非用夺魂咒。”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夺魂咒。” “哎呀!”邓布利多拍拍脑袋,“那瓶解药可造价不菲,许多材料都只能通过黑市,再加上我刚刚轻率地扔了布莱克家的财产……” 哈利怀疑地看着他。“我来赔,教授。”他说,“我想那个酒杯,雷古勒斯一定也不想再见到它了。” “噢,那没事了。”邓布利多如释重负地放下手来,“阿波罗尼娅手里恰好有一条从西班牙流入的走私渠道,不花钱。” 罗恩哈哈大笑起来,哈利后知后觉地发现邓布利多是在活跃气氛逗他们开心,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的目光划过赫敏,发现她仍是低垂着眉眼,已经沉思不语好一阵儿了。 有什么事被他忽视、赫敏却发现了吗? 哈利来不及思考,就被邓布利多不由分说地带住、幻影移形走了。他们回到霍格莫德,用出发前送去猪头酒吧的飞天扫帚回到学校。 罗恩差一点儿开口询问他们的落脚点,但是已经无需再问了——天文塔上黑魔标记高悬,像一轮幽绿的巨大月亮。 第196章陨落(1) 德拉科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准确地说,他把守着上下塔的唯一通路,一面探头往旋转楼梯上看,一面紧张地注视着用于观星的半开放天幕。见到三把扫帚高速飞来,很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能发出黑魔标记了?”哈利来不及落地,就急急忙忙地问。 “我可不像格兰杰!”德拉科明明紧张得不行,还强撑着揶揄被罗恩带着飞的赫敏,“我和黑魔王可没那么多共同语言。” 赫敏脸色苍白,像是不太适应这高强度的一夜,闻言毫无反应,倒是罗恩忍不住袖子一撸就要替她抱不平,被邓布利多连忙拦住。“好了,没时间聊天了。”他说,“幻身咒,快!” 眨眼间,整个天文塔上就剩下一老一少相向而立的两位男巫了。 “真的要做吗,先生?”德拉科咬着嘴唇,忐忑不安,“是不是太过了?我不想要黑魔标记,我们家的标记够多了!” “我只会对自己的学生不设防,汤姆知道的。”邓布利多温和地催促他,“我保证,孩子,哪怕我死了,哪怕你用黑魔标记纹个大花臂,马尔福家都不会有事。” 第267章 “噗嗤”一声,是罗恩,换来邓布利多没好气的一瞥。 “好吧……”德拉科低声嘟哝了一句,扬起了魔杖,“除你武器!” 邓布利多手里那根平平无奇的细长魔杖高高飞起又跌落在地,“骨碌”、“骨碌”滚到角落阴影里去了。 “别捡。”邓布利多立刻制止,“会有人拿起它的,不在这一时。现在,哈利,缴马尔福先生的械,快!” 哈利手比脑子快,嘴巴还没张开,德拉科的魔杖就脱手飞出,他自己又跑去捡起来。年轻人们面面相觑,互相都觉得这行为很是冒傻气。 “是时候了。”邓布利多又点点头,于是德拉科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千纸鹤,向着楼梯口放飞下去。不一会儿,就听见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嗵”、“嗵”、“嗵”地跑上来。 “今年你真的是观众啊?”罗恩抓紧时间在哈利耳边问道,“还是前排位置呢!” “你是不是也宁愿下去打食死徒?”哈利也小小声问。 正说着,通往楼梯的小门被人一脚踢开,几个披黑袍戴兜帽的男女巫师一拥而入,德拉科条件反射般地抬起魔杖,手还哆嗦着,口里含混不清地念着台词。 哈利草草一看,见他们大多罩着面具,除了斯内普,他还是平常模样,催促德拉科说:“快点,我们赶时间,你不能指望罗尔那种人在下面撑太久。” 德拉科哆哆嗦嗦,嗫嚅道:“我、我——” “噢,算了吧!”有女巫不耐烦地说,“这孩子根本不行!” 她拨开人群走上前来,哈利立刻就注意到了那食死徒长袍也无法掩盖住的隆起的小腹。他事先就知道阿波罗尼娅“假孕”,那些混淆咒、忽略咒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也有你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及时切换虚弱状态,声音里一丝中气也没有。他在夏夜里仍然将袍子和斗篷扣得严严实实的,哈利猜想那下面应该有事先画好的恶咒痕迹,大概被涨潮的海水泡掉了。 “是。”斯内普简单地说,一副不想跟将死之人多纠缠的口气,“我一直为黑魔王服务,你信错了人,邓布利多。” “别废话了。”阿波罗尼娅的声音在面具下有些闷闷的,她扬起魔杖,“人生一百年,也该上路了,让我送您一程。” 哪怕知道是假的,哈利都感受到了身边罗恩在颤抖。他悄悄一摸,摸得罗恩猛地一哆嗦,还摸到一手的冷汗。 有人敏锐地发现了异常,和另一个食死徒结伴、慢慢向这边走来。哈利心里一沉,就听见阿波罗尼娅猛然大声道:“阿瓦达——” 那两个食死徒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了,但她的魔咒并未念完,而是被斯内普打断了。 阿波罗尼娅一愣,急道:“你发什么疯?” 斯内普似乎也惊讶于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被她一挣,也就顺势松开了手。阿波罗尼娅将他一推,魔杖喷吐出白色的烈焰,像夜空中洒落的牛奶之河,将自己和邓布利多圈在一起。 “他是我的!”她放肆地宣告,还扫视了食死徒们一眼,“想跟我抢功,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贝拉特里克斯的本事!” 有食死徒吹了声口哨,调笑道:“贝拉也抢不过你,我们都是见证人!” 阿波罗尼娅抖了抖魔杖,白色的魔焰越升越高,她也笑了起来:“别在这‘你’呀‘我’的,拉巴斯坦,你要是过来,一样被烧成灰。” “快些吧!”刚才那个眼睛特别尖的食死徒催促起来,“下面快要顶不住了,该死的,有人通风报信,那些凤凰社的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所有人都不陌生的碧绿色光芒已经笔直地撞向邓布利多的胸膛,强大的魔咒像一记重锤,将老人的身体狠狠击穿,他踉跄着倒退几步,脚下一滑,就从及腰高的矮墙上仰身摔落下去,不见了。 哪怕是食死徒,也无法对这种场面保持冷静。那是阿不思·邓布利多,曾经是他们所有人的老师,当然也包括黑魔王,他或多或少、或长或短地得到过这些的尊敬,现在他死了,就在他们眼前。 厉火兢兢业业地隔开阿波罗尼娅和众人,她背着手,慢悠悠地踱过去,探出身去望了望,还拿那墙往自己身上比了比,“啧”了一声说道:“长得太高了也不好。” “死透了吗?”斯内普冷冷地问。 “这么高,跌也跌死了。”阿波罗尼娅微笑着比了个ok,“但是还算完整。” 隔着罗恩,哈利都能听见赫敏在喘粗气,要不是食死徒们心情也不会太平静,他们早就露馅儿了。 他看到阿波罗尼娅也扫了这边一眼,便无奈地将厉火一收,督促收工。待到天文塔上人迹杳然,他们才冲到墙边往下看。 “怎、怎么样?”赫敏根本不敢上前,她眼眶红通通的,颤抖着问道。 “刚把邓布利多从那个大气垫上移下来!”哈利的视力比罗恩强一些,“老天爷啊,麦格教授怎么不干脆把校园里全铺满呢?我们得去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太快出城堡!” 他转身就向塔下追去,罗恩和赫敏连忙追上,跟在他身后。 “目击的人多吗?”赫敏匆匆擦着眼泪。 “看着不少。”罗恩诚实地说,“那个气垫太明显了,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穆迪和唐克斯他们都在忙着修改记忆。” 干!大意了!早知道该施幻身咒的是那个大气垫! 不过从天而降一个人猛然坠落在一团空气上,就此悬浮不动,没准儿还弹了弹,绝对比突如其来的大气垫还要惊悚,这种记忆修改起来难度更大。 他们一路向下追去,沿途看到每一层都战况激烈,城堡的内部装饰受损尤其严重,墙体倒没什么大碍,更万幸的是,他们并未看到任何倒卧的死伤者。 哈利一口气跑到门厅,才看到食死徒们飘摇的衣影,德拉科被他们护在中间,脸上还挂着戏。他连忙扬起魔杖,对准那个吹口哨的拉巴斯坦,一个昏迷咒没念完,就听见有人尖声叫道:“救命!带上我!拜托带我走!” 是文森特·克拉布,他正沿着楼梯奔上来,大张着双手,哭得满脸是泪,活像个游乐园里找不到妈妈的小孩。阿波罗尼娅正留下来断后,见状只是一挥手,催促道:“跟上!快!难道还要给你叫把扫帚吗?” 她挥舞魔杖召来大片的碎玻璃“噼里啪啦”地往下砸,截断卢平的来路,转手一道索命咒又阻住麦格教授,正要跑出城堡去,忽然觉得小腹一阵猛烈的抽痛,仿佛某个器官上被人系了一根细线,然后狠狠地一扥! 有什么东西急速地从她腿..间向下坠,快得让她反应不过来,就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夏天穿得薄,食死徒长袍湿漉漉地糊在她腿上,阿波罗尼娅拎着魔杖,难得地有些麻爪——怎么会有这么抽象的事? “血!”赫敏尖叫道,“她在流血!好多血!” 她那个地方还能流血?哪来的血?她一直以为那是条死路来着!这算什么,怀了一团空气,然后流了?魔法简直神奇得有些过分了吧?宙斯变成一堆金币,达娜厄1怀上的还是有手有脚的大活人呢! 但腹痛是真的,她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眼花想往地上栽也是真的,就像是一场超大型的、月经过多导致的低血糖,久违的感觉。阿波罗尼娅简直欲哭无泪,几乎要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这么一耽搁的辰光,克拉布已经摇摇晃晃地追了上来。哈利本来就觉得哪里不对,紧紧盯着他那高壮的身影,忽然灵光一闪——文森特·克拉布是从赫奇帕奇那条楼梯跑上来的,不是斯莱特林那一条! 但情势所限,他不能提醒阿波罗尼娅,也来不及了,因为克拉布已经像落水者扑住浮木、一把地抱住了半身是血的她。 “你——”阿波罗尼娅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不轻,这并非成年男女间的拥抱,克拉布像个依赖妈妈的小孩子一样搂着她的腰,紧接着,她就觉得腰间一凉。 文森特·克拉布猛地把她推倒在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污渍。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喃喃地说道,“为什么要让他给我标记?爸爸说是你提议的,他……黑魔王本来都想不到这个……你害了我一辈子,还有我们全家……你要偿还!” “我偿你大爷!”阿波罗尼娅抬手削去了厨刀裸露在她体外的一大截,那断刀上还沾着她的血,立即原地掉头捅向克拉布,“正愁找不到人背锅,蠢货自己送上门来了!” 哈利只觉得眼前一花,但那刀并未由着阿波罗尼娅的意愿,它被另一股力量硬生生扭转了轨道,只是削掉了克拉布头顶的一块带毛的肉皮,随即狠狠地嵌进了楼梯扶手里。 旁边的麦格教授举着魔杖,人还是懵的,显然是本能反应。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试图爬起来继续她未竟的逃跑大业。其时已有人抵达校门口成功幻影移形,其他人也都远离了城堡,离她最近的是刚刚摆脱比尔和芙蓉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但拉巴斯坦只是匆匆回头看了一眼,便大步跑远了。 第268章 凤凰社成员们显然还没能从连番冲击中回过神来,没人帮她,但也没人攻击她。克拉布则洋洋得意地站在一边,一副擎等着躺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模样,真不知道他连把刀都变不出来还要去厨房偷,是怎么有脸笑的! 阿波罗尼娅当然不是完全没辙,但她理论上是恐高恐飞的,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只好自己打自己脸。她望了望城堡外的夜空,忽然立即转头喝道:“趴下!” 凤凰社众人这方面倒是训练有素,她附近只有文森特·克拉布这个呆子还在傻兮兮畅想未来,阿波罗尼娅艰难地伸脚一勾,将人绊倒。与此同时,一大蓬绿光已经自门外冲了进来,城堡门厅仅剩的几块完好的玻璃也被炸得稀碎。 等哈利回过神来,阿波罗尼娅已经不见了,空留地上的两大滩血迹。除了邓布利多,她大概就是今夜伤情最重的人。 那可不行,哈利心想。 他三步两步冲上前去,迎头给了克拉布一拳。一拳不过瘾,接二连三又是好几拳,克拉布也不惯着他,仗着体格子庞大翻身就想还手,哈利气得头脑嗡嗡作响,握着魔杖想也不想地就念出了他已掌握的最黑的黑魔法。 他对准了克拉布的眼睛,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握住他的魔杖用力向上一抬,哈利本就因为互殴而有些脱力,险些被掀翻在地。他愤怒地抬起头来,却正对上格林德沃那双平静如水的蓝眼睛。 比邓布利多的瞳色更深一些,也更像茫茫无际的深空。 “年轻人有使不完的力气,就去多搬点儿冰,让阿不思别那么快醒来。”格林德沃踢了踢他,把他从克拉布胸口赶下来,自己去阿波罗尼娅被击倒的地方,分别取了一些血,小心翼翼地带走了。 至于克拉布……格林德沃眼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仿佛他只是一块不体面的污渍,随手掸掉就好。哈利不知道他用了一个什么魔咒,总之文森特·克拉布俩眼翻白,晕了过去。 “思考对他来说是一种折磨啊!”格林德沃叹气道,“我们何必对一个年轻人这么残忍呢?” 在一众呆瓜的目视下,全程划水的格林德沃悄然出现,又施施然走远了。 第197章陨落(2) 当夜,霍格沃茨无人入眠。 教授们和凤凰社成员忙着打扫战场、修整城堡、安抚学生,还要轮流去捅一下福克斯的屁股,让它叫两声营造氛围。宵禁自然形同虚设,但破天荒的,没有任何一个学生犯夜乱跑,邓布利多去世的消息已经在学生之间传开了,对孩子们来说,这无疑意味着天塌了。 哈利躺在床上,耳边全是纳威、迪安和西莫的啜泣声,他相信格兰芬多的每一间寝室都是如此,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也一样。就连斯莱特林……失去了邓布利多的庇佑,那些不愿意掺和这些事的斯莱特林,每年都有好几个的,现在也不得不直面争斗了。 阿波罗尼娅的突发状况并没有打乱凤凰社稳步推进的计划。第二天的《预言家日报》已经刊出了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讣闻,与此同时,无数只携有讣告的猫头鹰飞上天空,葬礼就定在学生们离校的那一天。 再不于众目睽睽之下赶紧埋了,人就该醒了。 葬礼上吊客如云,气氛靡丧,许多家长也亲自赶来了,哈利明白,他们来是为了彻底带走自己的孩子,巫师世界不是只有霍格沃茨一座学校,但目下最危险的一定是这里。 魔法部部长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没有来,代替她出席的是特助珀西·韦斯莱。差不多的人都知道,部长女士自开春以来身体就欠佳,如今终于被邓布利多的死讯打击得大病一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一明一暗两位领袖一死一病,人心不涣散个没边儿才怪! 对于伏地魔来说,这却是一场皆大欢喜、四角俱全的完美袭击:年轻的小马尔福开路,斯内普接引,格林格拉斯动手,安东宁·多罗霍夫捡走魔杖,他的仆人们人人有功劳,人人吃蛋糕。对于其他食死徒来说,虽然没造成凤凰社成员的伤亡,但他们等于是被埋伏了,能全身而退,战损率为零,怎么又不能算是一种胜利呢? 比去年在魔法部强太多了啊!任务目标还完成了呢!邓布利多死了! 一股久违的喜悦气氛在食死徒之间蔓延,自上而下,蠢蠢欲动,都想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但从彼得伯勒到马尔福庄园,甚至风光不再的莱斯特兰奇堡,都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1997年,英格兰,剑桥郡,彼得伯勒,格林格拉斯邸。 斯内普走进二楼的一间套房。 流苏窗帘低垂着,室内昏暗,但仍能看出装潢陈设都是二十年前的老样子。时移世易,他们都老了,唯独这套他们先后住过的房间还固执地留存住了时间。 魔法是不朽的,但人不是。 他推开卧室的门,一眼就见到大床上正昏迷的女巫。谁也不能指望食死徒会体贴地为同事放下帷幔、理好被褥,她深陷在层层叠叠的纺织物里,一眼看去只剩张惨白的脸,仿佛要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流产”而死去似的。 或许带她回来是个错误,早知道会被留在黑魔王眼皮子底下安置,还不如让她被凤凰社“俘虏”,总能找到办法脱身。 斯内普走到床边,下意识将手按在她小腹的位置,现在那令人不安的弧度已经不见了。 他自始至终也没能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窃取了她的生命力与精力,希望黑魔王也不明白,希望他留她下来,不是为了彻底地搞明白。 斯内普不喜欢叹气,否则他也走不到今天。这些日子他更多地想起往事,想起“那个把全班师生漂上天的斯莱特林一年级”,想起“死而复生”的丽塔·斯基特和多洛雷斯·乌姆里奇,难道这些都和“流产”一样,是被“制造”而产生的副作用?是个故障? 他不想用一台机器来比拟自己的朋友,机器是有使用年限的,“巫师制造”也一样。 今天的天气不错,阳光强烈,多亏摄魂怪仍然满世界乱飞,所以并不炎热。邓布利多为自己选了个好日子!但这样的环境显然不适合一位病人,光线昏暗,空气浑浊,斯内普走去拉窗帘,没有用魔杖。 他下一刻就后悔了,因为伏地魔正在毒草花园里散步,而且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斯内普退了几步,因为伏地魔来了,为了给他让路,一整面玻璃窗与窗帘都消失了,墙上只有一个新鲜的大洞,露着灰砖与石泥粗糙的茬边儿,“呼呼”地往房里灌着冷空气。 “真高兴你回归了悠闲的生活,西弗勒斯。”伏地魔轻声打了个招呼,看起来心情不错,“以后再也不用去霍格沃茨哄孩子了,是不是?” “天文塔上的对话没有外人知道,大人。”斯内普明了地说,“邓布利多生前曾无数次地宣告他对我的信任。” “所以,”那双血红的眼珠子毫无感情地盯着他,“你把黑魔王的事业未来,寄托在凤凰社‘可能’会相信你上?” “不敢。事实上将会有一份遗嘱被公布,早就准备好了的。”斯内普早就摸透了黑魔王的脾气,绝对不能一次性打出所有的牌,但太拖沓也会送命,“由魔法部出面,它会让所有人相信邓布利多是遭遇恶咒时日无多后自愿选择走向死亡。我万分希望这件事会写在魔法部部长的备忘录上,允许秘书代理的那种。” 他们一齐看向大床上昏迷不醒的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现任魔法部部长。 “女巫。”伏地魔意味不明地感叹着,“总是会被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绊倒,她们很容易昏头,把人生的航船导向一片灾难的海域。” 斯内普谨慎地没有开口,他有预感这话题最终还会引回他身上。因为阿波罗尼娅还在昏迷,黑魔王不会对一个听不见的人多费口舌。 果然。 “你深受其害吧,西弗勒斯?”伏地魔意味深长地说,“一次,又一次,然后又一次。”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 “你的孩子在哪里?”伏地魔失声笑了起来,“如果不是阿波罗尼娅莽撞非要逞强,你本可以和他或者她活着见面。” 他的……孩子? 斯内普旋即明白过来,原来伏地魔的脑回路和哈利·波特是一样的。这是个好兆头,这意味着如果一定要在黑魔王六边形的魔法天赋里找一块短板,那就是他对怎样医治好别人丝毫不感兴趣。 “扔在霍格沃茨了,大人,提前上学也没什么不好的。”斯内普轻松地说,“何况那也不是我的孩子。” “噢……”哪怕是伏地魔,对这种情况都有点儿不太适应,“看起来我应该对卢修斯更好一点,毕竟马尔福家是食死徒里难得的模范家庭,夫妻和睦,还培养出一位优秀的下一代。” 斯内普再一次沉默下来,在黑魔王面前当然是少说少错的。 “你没有办法让她醒来?”伏地魔的独角戏唱得有声有色,“我怎么听拉巴斯坦说,阿波罗尼娅曾经亲口承认自己孕育生命的器官有所缺陷?” 第269章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大人,魔法对新生命的诞生过程无能为力。”斯内普借此机会重新梳理脑海中的一切,“听说她这半年都为此困扰,现在又……” 如果事情能如此定调,那样也好。一位很难生育的女巫偶然怀孕,被剧烈的孕早期症状折磨得痛苦不堪,但孩子还是毫无预兆地流产了,她深受打击,大病不起——哪怕站在巫师的立场,这个故事也是合理的。 除非黑魔王非要挖空心思找出那个“奸夫”是谁。哈利·波特成年在即,他应该没有二十年前那么闲。 “我对你们复杂的情感生活没兴趣。”伏地魔讥讽地笑了起来,“新生命已经离她而去了,但你仍然宣称你做不到,或许是因为你无能,或许是你心软,那都没关系。伏地魔大人总是不得不为他的仆人收拾烂摊子。” 斯内普心里一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伏地魔将魔杖指向阿波罗尼娅的小腹,说:“钻心剜骨!” 有那么一瞬间,大床上是没有任何动静的。但很快,层层叠叠的纺织物剧烈地涌动起来,像八级地震时的地壳,那张惨白的脸翻倒过去,埋在细麻枕巾里,她的身体也蜷缩起来,被单的隆起越来越高,简直像一座小山,但她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伏地魔停止念咒,用魔杖将小山戳倒。她果然已经醒了,眼神还很散乱,咬得满嘴是血,手指神经质地抽动着,但仍在有条理、有节奏地深呼吸,她正在一点一点地夺回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我很抱歉,主人。”阿波罗尼娅喃喃地说,出于食死徒遭受钻心咒后的条件反射。 “你不该饶了小克拉布那个招来凤凰社的叛徒。”伏地魔冷冷地说,“西弗勒斯失职,没能及时发现他的背叛,但他试图补救,你却毁了这一切。如果你真的想取代贝拉,阿波罗尼娅,别再让你那可笑的母性取代大脑的工作!” 他离开了,没走门,片刻后卧室的窗户恢复原样,看来伏地魔很有爱护产业的精神。 “你怎么样?”斯内普立即走过去,用邓布利多改良的南美洲魔咒缓解她的痛苦。 “真不赖!”她仰望着床顶,把左手举到眼前来,无名指指肚上还残留着血氧夹1的触感,“我做了一个美梦。” “看来有人要挖我的墙角、向你求婚了?”他点点头,魔杖散发出柔和的辉光。 “他们压断了我的肋骨。”她依然在笑,眼睛里是从来没有过的、纯粹的温柔喜悦,那一瞬间,她无限接近于黑魔王口中的形象,“灼伤了我胸口的皮肉。”2 “好吧。和现实相比,这确实算是个美梦。” 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的身体始终没能完全恢复。 她对此心知肚明。正常的病死流程当然是循序渐进的,她所期盼的那种“嘎嘣”一下死掉通常会被怀疑是谋杀。去年她开始觉得力不从心,现在想来“流产”也是被设定好的“程序”之一,毕竟巫师真的很少得什么致死的重病,缪西卡和克拉托斯能选择的余地很有限。 食死徒的工作重新开始了运转,马尔福家的宴会厅里座无虚席。就是不知道伏地魔从上首望下去,还认得几个故人。 阿波罗尼娅低着头,正用两个拇指绕着魔杖玩。哪怕她能感受到伏地魔的眼神正围绕着她打转,堪称和蔼可亲。 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珀西·韦斯莱及时宣读了邓布利多的“遗嘱”,挽回了斯内普的名誉。在黑魔王眼里,阿波罗尼娅毫无疑问已经是个期货死人,如果说牺牲一个年富力强、精明能干的仆人稍稍令他惋惜的话,那么折损一个废人,没准还是他赚了呢! 长桌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战战兢兢。要是从前,贝拉特里克斯早就坐不住了,其余人哪怕不敢吱声,失控的表情管理也会忠实地反映出他们对于迟到者的厌烦。但现在没有了,食死徒的团队纪律提高了一大截,而伏地魔对此一无所觉。 耗材嘛,谁在乎耗材心里怎么想的?最一开始时,伏地魔还会跟阿布拉克萨斯、老埃弗里等人称兄道弟,也会出席贝拉特里克斯的婚礼,但是现在,他没给每个人都起个“1号”、“2号”的花名,算他这个头目当得称职。 双扇木门霍然打开,有人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匆匆弯了弯腰后到她身边落座,带来一阵寒凉的夜风——这摄魂怪还tm的有完没完了? 阿波罗尼娅清空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进入状态。 “好消息吗?”伏地魔倚着高背椅,一只手搭在桌面上,装作矜持地问。 “下个星期六傍晚,大人。”斯内普欠了欠身。 伏地魔喃喃重复着,抬眼望过来,进行一些必要的例行公事——摄神取念。阿波罗尼娅百无聊赖地低下头,又开始玩魔杖,她有预感接下来就是她。 链接切断了,斯内普松散地靠回椅背,缓缓平复着呼吸。 “他们打算怎么做?”卢修斯问。 “骑飞天扫帚,凤凰社将会有六个人喝下复方汤剂,和真的波特一起,在另外七个人的掩护下经由空中离开安全屋。” 阿波罗尼娅惊讶地看了过去。“多么愚蠢啊!”她忍不住说。 “愚蠢?”斯内普反唇相讥,“除非我们能在那天之前拿下魔法部,那样不愚蠢。我们能吗?” “我们能。”阿波罗尼娅微微一笑,转向伏地魔,“事实上,大人,只要您想,今晚,或者明天,全体傲罗会向您俯首。” 伏地魔并不惊讶,只是略微有些得意地翘了翘嘴角。“稍安勿躁。”他说,“谁知道波特安全屋的地址?” “似乎是在萨里郡。”拉巴斯坦应声答道,他一手参与炮制了德思礼家的悲剧,但是年深日久,又在阿兹卡班疗养过,实在记不清了。 “萨里郡女贞路4号。”阿波罗尼娅接话道,“我调看过傲罗的绝密档案。但是我们去不了,我也不行。” “显然凤凰社已经意识到魔法部部长就是食死徒了,拜你心慈手软所赐。”斯内普讥诮道。 伏地魔摆摆手示意他少废话,一面又让阿波罗尼娅抬头。 片刻之后,她脱力般地伏在桌子上,不得不抬起右臂,垫在额下。阿波罗尼娅的虚弱是有目共睹的,昔日强大的女巫连一次摄神取念都无法承受。 已经有不少人跑去巴结安东宁·多洛霍夫了,毕竟在食死徒里,“杀人”才是第一晋升通道,格林格拉斯是怎么上位的,就会怎样被取代。纵然她脑子好用,也只会成为下一个卢修斯。 阿波罗尼娅觉得自己握着魔杖的左手正在往下滑,她手指完全没有力气,从11岁绕湖长跑开始磨练的体术正式宣告作废,她的所有努力在魔法的威压下显得滑稽又可笑。 魔杖一点点地脱离她的手指,落地会有声音,她会很难堪,虽然她不怕……有人替她接住了魔杖,塞回了她手里,她握不紧,就帮她握紧。 与此同时,嘴上还在回答着黑魔王的问题:“我没试过,主人。事先我并不知道这个地址,波特一直不喜欢我。” “去试试,想想办法。”伏地魔温和地命令他,“邓布利多死了,他留下的魔咒应该失效了。” 斯内普弯了弯腰,没有再说什么。 “所有人待命,等西弗勒斯的消息,包括傲罗,还有魔法部的其他什么力量。”伏地魔继续说,“听见了吗,阿波罗尼娅?” “是,主人。”阿波罗尼娅赶紧抬头,她颅骨里仿佛有个大钟摆,正“叮铃啷当”地在乱撞乱响,“魔法部时刻准备着。” “你就别去了,孩子。”伏地魔用一种异常亲近的口吻对她说话,仿佛一位路过的老祖父,看到孙女头顶扎的小辫子散了,张着粗糙的五指为她梳头,“就待在这里,哪里都别去,好好休息几天。” “多谢您的关怀。”阿波罗尼娅露出一个感激至极的微笑,眼泪汪汪,“我一定会尽早回复到从前的状态,为您效劳。” 永远不可能了。 第198章陨落(3) 1997年,7月,英格兰,剑桥郡,彼得伯勒,主教座堂。 英国王后的棺椁前站着一位平平无奇的老人,看得出来年轻时应该也是高大英俊那一挂的,如今老了,披着件游猎夹克,两手揣在口袋里,背微微有些佝偻,看上去和大街上的任何一个老头都没有区别。 一位紧紧裹着黑色长风衣的女士穿过成排的祈祷席,来到老人的身边。和松弛自在的老头相比,她紧绷得像一支纤瘦的鱼钩。 “长话短说,我赶时间。”黑衣女士环顾四周,“卡卡洛夫死了。” “当你找上他的时候,他的生命就开始倒计时了。”老人头都不抬,仍然专注地阅读着阿拉贡的凯瑟琳的生平,“里德尔害怕他会告诉你,或者告诉其他别的什么人。你也知道,击败即可,但他一定会选择杀死。” “迫不及待了。”黑衣女人冷哼了一声,走去某个空座坐下。流产拉开了她死亡的大幕,她的身体机能正在全面、快速地衰退,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穿着三英寸的高跟鞋跑来跑去了。 第270章 “看来你身上的那个诅咒已经开始应验了。”老人也来到她身边坐下,在无数天使、圣灵的环绕俯视下肆无忌惮地讨论着这些话题,“我很遗憾。” “你早就看出来了?”黑衣女人惊诧地看了他一眼,“从什么时候?” “没有很早。在华埠的时候我有所察觉,直到你留下了你的血液,两种。”老人平淡地说,“我遵循着我的承诺,没有告诉阿不思,当然,他在黑魔法的造诣上远不如我,观察了你这么多年也没看出来。” “真厉害!”黑衣女人情真意切地鼓了鼓掌,“所以就为了这个叫我出来?冒着被黑魔王发现的风险、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偶尔失误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当年我在阿不思指使的小孩子手里可失误了不止一次。” “但是我没有时间了。”黑衣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可能永远也到不了你那个年纪。” “可能?”老人立即说,“为什么会有可能性?你的生命只剩下几天了。” 黑衣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笑道:“同样的话题,和你聊天要轻松得多。” 老人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你就非得知道不可吗?”黑衣女人不胜其烦,“难以想象,你竟然还保持着年轻人的好奇心。” “纽蒙迦德可不是阿兹卡班那么灭绝人性的地方。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猜你的遗嘱里不会提到这些内容。” “是啊,的确没有。”黑衣女人笑了笑,想想竟然还有些骄傲似的,“我代表着魔法科技的最高水准,我是炼金术史上的巅峰……造物。” “我猜也就是。”老人点点头,心满意足的样子,“真了不起,不是说你。” “啊哈!”黑衣女人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所以他们从哪里借了一个灵魂来?未来?” “你不是会看吗?你看啊,我就坐在这里让你看。”黑衣女人开始耍赖,“看在你说‘借’的份上。” 老人竟真的转过脸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右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灿烂的黄金色。 “我什么都看不到。”他眨了一下眼睛,将属于先知的金瞳隐匿起来,“很抱歉,没办法让你走得更安心一点。” “多劳费心。”黑衣女人笑眯眯地说,仰头看着教堂里的彩绘拱顶,古旧建筑特有的尘埃在斜阳残照的光柱里缓缓游动。 “你也太着急了。”老人慢悠悠叹道,“阿不思和我都觉得,能在新年到来之前解决这一切就已经很好很好了,让里德尔多飘一会儿,也更稳妥。” “霍格沃茨城堡历史悠久,何必让它遭此劫难?耽误开学和考试就更不应该了,让孩子和他爸爸一样当个大头男孩不好吗?”黑衣女人轻描淡写地说,“有情人,也值得一个完美无缺的婚礼。” 又是一阵沉默。老人起身走开去,似乎是在教堂内部专心致志地四处参观,但他很快就转了回来。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他压低声音质问道,“我每天和那些人呆在一起,我都要疯了!他们每个人都在担心你,包括穆迪那个瘸腿的蠢货!” 黑衣女人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直到工作人员前来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不,谢谢……”她展露了一个标准的、无可挑剔的优雅笑容,并怀着一颗诚挚热烈的感恩之心目送那位好心肠的职员消失。 “我这么急就是因为,我不敢再拖延下去了。”汹涌的情绪仿佛都通过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咳嗽倾泻走了,黑衣女人平静地望向前方的祭坛,“我本来也打算遵循命运的丝线……我做了许多准备,甚至还学了你那个咒语。但是我等不了了,我怕我……” 她说不下去了,将脸埋进掌心里。 “你怕你不舍得,你怕你会不敢去死,但你无论如何都是要死的,对吗?”老人在她耳边轻声说,“事实上,当你产生这种想法,就已经是在动摇了,拖得越久,你越舍不得,对吗?” 女人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几下,但当她最终抬起脸来时,只有眼皮微微有些红肿。 “所以都准备好了吗?”她声音还有些哽咽,“哈利知道了吗?德思礼家呢?” “德思礼家今晚。”老人吁了一口气,“那个小救世主……他的另一个头看起来已经发现了什么,真难为她能一直憋到现在,我想我的真实身份大概也不再是秘密了。” “不服老不行了,对吧?”黑衣女人打点好心情,还揶揄了一句。 “还差得远呢!”老人嗤之以鼻。 气氛似乎重新轻松起来。这也是很正常的,人们总是在教堂中崩溃、痛哭、忏悔,又因沐浴在恩典的圣光中而重获鼓舞——明明是一次人心的坚强不屈的重建,却总是归功于虚无缥缈的存在和一座壮丽的建筑。 “你没有话要带给他们吗?”老人似乎打算要走了,“那个布莱克家的小子,小的那个,活脱脱是另一个我,年轻的,柔和的……我不曾经过、但有可能的另一条道路。” “所以你爱上他了?”黑衣女人笑了起来。 “控告一个死人诽谤没意义,所以我决定原谅你。”老人真的要离开了,“没有话吗?” “都在遗嘱里了,珀西已经很有经验了,不是吗?现在说得多了,反而容易露馅,一个个聪明着呢。”黑衣女人玩味地说,“除了你和邓布利多,还有谁能接受这种结局?” “阿不思也不能。”老人垂首俯视着她,“他还寄希望于里德尔不舍得杀你,毕竟作为食死徒,你可比其他人顶用多了。” “我说你怎么同情心大爆发、到这儿玩起临终关怀来了。”黑衣女人轻轻一笑。 “其实我看过一次,就一次,关于阿不思的未来。”老人淡淡地说,“决斗结束没几年,我刚刚失去自由不久。” 现在这种试探已经没意义了,黑衣女人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不置一词。 1997年,7月,英格兰,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4号。 哈利敲了敲门。 “什么事?”门里传来弗农姨夫粗声大气的吆喝。 “呃……你们叫的计程车到了,豪华大容量礼宾版。”哈利忍不住回了下头,西里斯正倚着车门冲他微笑。 凤凰社还安排了其他车跟在周围,此时他们都停靠在附近等候。 门很快就被打开了,达力握着把手,一边不忿地和弗农顶嘴:“我不明白哈利为什么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南法!” “这小子壮得像头牛!”弗农似乎正在搬动行李箱,“他不需要疗养!别说英格兰只是气候反常有点儿冷,就是把他扔到极地去,我看他也能在冰窟窿里自由泳!” “事实上我不能,我学的是蛙泳。” “快过来帮我拿!” “你自己慢慢拿吧,亲爱的。”佩妮姨妈从厨房走出来,拿着一些准备路上吃的简餐,“跟我来,你得知道冰箱哪些东西必须马上吃掉,哪些可以多放几天。” “叫你呢!”达力挤眉弄眼,转身去帮弗农的忙,被他温柔地搡开。 哈利莫名其妙地跟去厨房,佩妮姨妈落在后面,反手锁上了门。哈利下意识地去摸魔杖,佩妮姨妈敏锐地问道:“英国禁枪,你在掏什么?” “嗯……指虎?折刀?” “你要对抚养你长大的姨妈动手?” “我对您用来修饰自己的定语表示疑惑。”哈利的手还塞在裤袋里。 佩妮姨妈定定地看着他,十几年了也没这么冷静过。但她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了内锁,手放在门把上,一副随时准备开门出去的样子。 “佩妮!快!”弗农姨夫在门廊处呼唤她,“这该死的车是计时的!” “所以你回去了是吗?”佩妮姨妈急促地说,“你早就回去了,你收到了信,你一直在伪装!5号那家人,搬走的和搬回来的,他们也是和你一样的人!” 哈利大惊失色,他手里还扣着一个信号弹,紧急情况发生时可以拉响它。现在算不算紧急? 他的表情出卖了他自己,但佩妮姨妈神色复杂,忽然环顾了一下这间房子。“别毁了我的家,在你为莉莉报仇的时候。”她轻声道。 哈利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座木雕,他呆呆地看着佩妮姨妈擦了擦眼睛,若无其事地拧开门出去,她小皮鞋的鞋跟轻快地敲击地面,客厅、门廊、轿车的门依次关上,发动机的轰鸣隐隐传来……他忽然向外跑去,不知道被什么感情驱使着。 但计程车已经扬长而去了,他只赶上一个车屁股,达力向他挥手道别,后视镜倒映出佩妮姨妈瘦硬的下颌,二十年了,她或许从来都没有刚才这么清醒过。 哈利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平复下来。隔壁5号的窗帘拉开着,赫敏探了个脑袋在那里。 第271章 她这些日子一直就怪怪的,哈利心想。邓布利多被击落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接受不了,赫敏心不在焉也情有可原,可到了葬礼上,海格都说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呼吸,知情人都努力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而赫敏还在发呆! 得和赫敏谈谈,又一次的,哈利不能指望罗恩心思细腻到发现女友的不对头。还好赫敏也是这样想的,她似乎一直在等一个契机,德思礼们的避险就正合适。 “是罗恩建议我的,”赫敏开门见山地说,“虽然他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他们正躲在存放哈利父母遗物的小房间里,哈利原先的卧室已经腾出来给赫敏住——女贞路5号远没有格里莫广场12号那么大,这就是一桩普通的麻瓜房子,没有许许多多高明的空间拓展咒。 哈利感到一阵心酸,三个人的友情还是太挤了,对不对?他或许应该向雷古勒斯寻求一些建议,但一想到西里斯,很好,三个人的亲情也太挤了。 罗恩无辜地和赫敏挤在同一张沙发椅上,低头问道:“所以你想说什么,宝贝?” “离我远一点。”赫敏礼貌地说,随手召来哈利晚上盖着睡觉的毯子扔到罗恩腿上,自己起身坐到对面去。 罗恩尴尬地拉了拉毯子。“你盖我那床。”他说。 “没差别。”哈利微笑道。 赫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脸色发红。哈利也忍不住了,笑得蜷缩在床上。 “够了!”罗恩恼羞成怒地说,“我只是发育得比较早!开窍得也早!”1 “好吧、好吧!我们来进入正题!”赫敏伸出双手,做了个向下压得动作,“我想要告诉你的有两件事,哈利,我想如果我再不说,可能邓布利多教授就要亲自说了。鉴于他现在正忙着学习当一位中产阶级麻瓜白人男性,我有义务替他分担一些工作。” “我有选择的权利吗?”哈利问,“好的,或者坏的?” “当然,你先选。” “坏的。”哈利毫不犹豫。 赫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存在第七个魂器,但汤姆·里德尔并不知道。” “你现在说是不是有点儿太晚了?”罗恩惶恐地说,“今天已经周四了!” “看来新魂器在我们的掌控之下。”哈利眨眨眼,他早就想过这种可能,对他来说,这并非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你直说吧,赫敏。” “是你,哈利,哈利·詹姆·波特。”赫敏毫不留情地说。 “你发昏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和我做了同样的梦?”罗恩急忙问道,“告诉我你在开玩笑,虽然你很少这么做!” “怎么说?”哈利依旧很沉着。 “那天晚上在岩洞,你感应到石盆里有魂器,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后来邓布利多说,那里面已经没有魂器了,只有阿波罗尼娅的血。她为什么敢滴血进去?因为黑魔标记与里德尔同源。” 哈利恍然大悟——所以斯内普会说“另一个”,而不是“最后一个”或者“那一个”,因为他当时就在一边。 “当我提出这个假设时,许多疑问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里德尔一看你、你就伤疤痛?为什么你会蛇佬腔?为什么特里劳妮说你出生在冬天?邓布利多说你们之间存在某种联系,还有什么联系比灵魂与碎片的联系更紧密而强烈?你完全符合条件,哈利,谋杀和阿瓦达索命咒……当夜发生了罕见的魔咒反弹,我想这使得你并不‘标准’,所以里德尔一直没能发现。” 其实还有许多赫敏不知道的事,就像“另一个”,就像他去年一度通过伏地魔的眼睛来看世界。但是足够了,证据足够充分了。 赫敏一口气说完,仿佛卸下了什么千钧重担,她体贴地为男巫们留足了时间去接受现实,尽管罗恩看上去已经灵魂出窍了。 “所以,哈利必须先杀死自己、才能干掉里德尔?”罗恩迟钝地问,并不是他故意想这么迟钝,但‘敏锐’带来的现实太残酷了,令人难以面对,“他能吗?” 第199章陨落(4) “通常意义上,他不能。所以那几天我一直很沮丧。”赫敏安慰地摸了摸男友的脑袋毛,“但我想邓布利多一定有办法,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哈利牺牲的。” “那他为什么要带我们去岩洞?”罗恩抗声说道,愤怒至极,“他想让哈利明白牺牲的意义!顺便再让你发现魂器的秘密!这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在鼓励、在骗哈利去送死!” 哈利觉得邓布利多可能真是这样打算的,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他真的是第七件魂器,那么死亡就是他的宿命。 等等……宿命? “那样预言就说不通了。”哈利的眼睛慢慢亮起来,像一把碎钻的火彩,“不,先等等,赫敏,我当然知道预言不是一定非要应验的,譬如我可以跑去地球的另一端躲上一辈子。但事实是,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剩不到48个小时,预言已经验证了99%,除了结局——如果我是魂器,预言就不会说得那么死了。” 只能活一个,一个死在另一个的手上。 作为魂器,梅林附身他也杀不了伏地魔,如果真的无法可解,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信不信格林德沃第一个跳出来杀了他?邓布利多未必不会,也许只是慢半拍。 这个理由明显比赫敏一味地盲从邓布利多要强上许多,罗恩转忧为喜,用力地握拳捣了捣手掌,高兴地说道:“没错!” 赫敏情难自禁地紧紧抱住了哈利,她压根儿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这几天一直在努力开导自己,或者说,洗脑自己。不然真的没办法可想了,谁能眼睁睁地接受自己的朋友走向必死的结局呢? 罗恩大笑着抱上来,分享着刚刚吓出来的冷汗与热泪,还不忘问一句:“那好消息呢?” “噢!”赫敏从长袍口袋里抽出一本书,那是邓布利多的“遗赠”——《诗翁彼豆故事集》,“我想我发现了,你能战胜伏地魔的关键。” 哈利的心“砰砰”地跳起来。这本书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从小卢平和雷古勒斯给他讲的睡前故事就是把这一整本书的童话改头换面,谁会怀疑呢?白雪公主、长发姑娘,不都比这扯淡多了吗? 11岁之后他知道得更多,比如他和伏地魔是n代表亲,比如他父母其实埋葬在家族墓园,他每次扫墓的必经之路——“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的墓,就是他的祖先,是《三兄弟的故事》中的老三。 但他一直以为这是后人牵强附会的,麻瓜历史上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梅林和亚瑟王都是受害者。还有那件隐形衣——有这样一位闪闪发光的祖先,后代搞点儿隐形衣来玩玩是很正常的吧?难道要去发明显影墨水吗? 总之,他从来没想过《三兄弟的故事》会是真的。但现在赫敏拿出了这本书。这说明了一切。 “所以隐形衣就是那件隐形衣?”罗恩难以置信地说,脑子转得一点都不慢,“天啊,我、我……你这关系也太硬了,哈利。” 哈利刚想说什么,就被罗恩给逗笑了,急忙摆手,低下头去整理思绪。那边罗恩已经急急忙忙地问:“那复活石呢?接骨木魔杖呢?在哪里?” “邓布利多的魔杖丢了。”赫敏提醒他们,“当时‘陪葬’的是另一根魔杖,不是被德拉科缴械的那一根。那一夜之后,它就不见了。” “可邓布利多说,会有人捡起来的。”罗恩下意识地喃喃复述,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都太刺激了,这辈子都很难忘了。 谁捡走了它?谁最终得到了它?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说实话,这个结论未免太想当然了,仿佛世界上只剩这一根魔杖了一样。但整件事、整个六年级,他们的生活里都充满着邓布利多式循循善诱的痕迹,他甚至不屑于隐藏。 距离决战,还有不到48小时。紧要关头,邓布利多不会设置干扰选项。 “飞贼飞来!”罗恩忽然一抬魔杖,从哈利的书包里飞出个金光灿灿的小东西,一头撞进罗恩摊开的手掌里,被他捋平了翅羽,放在中间的小茶几上。 三个人沉默不语。那是哈利获得的“遗赠”,他抓到的第一个飞贼,里面藏了东西,甚至连打开的时机都标注好了。 是什么东西呢?天啊,不会是复活石吧?!不会吧? “真的,他明明出门左转就可以亲口告诉你。”罗恩唏嘘不已,“好像在玩解谜寻宝的游戏啊!” 哈利也有同感。但他二年级就擅自加速计划,三年级直接想翻身上桌,要他是邓布利多,他也不敢把所有事都大剌剌地摆在哈利面前。 “现在你是全部三件死亡圣器的主人了,哈利。”赫敏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德拉科缴械邓布利多,你缴械德拉科,这符合接骨木魔杖的传递规律。恭喜你,接骨木魔杖是不能杀死主人的——罗恩说得没错,你后台真的很硬。” “不对。”哈利摇摇头,“有什么地方不对……难道我和里德尔的区别,就在于我是个关系户吗?” 第272章 赫敏被他说得一愣。 “或、或许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以及……呃,残酷?”罗恩十分茫然。 这个问题十分要命,他要是再不问个明白就来不及了。哈利不再犹豫,急匆匆跑下楼,通过地下室(他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惊呆了!)回到隔壁4号——崭新的德思礼一家堂堂登场,目测“达力”应该是唐克斯,麦格教授技术过硬,但她应该拉不下这个脸。 会议还没结束,珀西正在汇报着什么:“……刚接到唐宁街的确切消息,黎明之前整条女贞路都会被清空,包括相邻的木兰花新月街,除了我们的人,只会有野狗和野猫。” “记得向罗恩借熄灯器,晚上我们需要装作有人在家。”他的“弗农姨夫”慈祥得很恶心! “您应该把它直接给我的!”珀西嘟哝道,低头记了几笔。 “计划往往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故。” 珀西闭嘴了,下一个居然是秋·张??噢对,她毕业了,毕业入伙,凤凰社的老规矩。 “塞德传来消息,一切都没问题。”秋·张低头读着一封信,她也进入了魔法部,戴着一个可爱的水獭发箍,“真正的食死徒都在监视之下。” “这边也是。”斯内普说,“你死了,你布下的保护咒会消失,既然你没死,那你就自己撤了吧!”1 “弗农姨夫”和善地点点头:“那么按照计划我们……珀西,有什么事吗?” “呃……虽然这么说有点扫兴,但是魔咒无眼,打起来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大家不留下遗嘱吗?我顺路去法律司归档。”珀西展现出了过硬的办丧素质。 “岂止是有点扫兴啊,孩子!”西里斯的脸出现在雷古勒斯举着的双面镜里,他和卢平应该正在陪真正的德思礼一家坐飞机。 “有谁这么做了?”亚瑟好奇地问,这一次把伏地魔往死里坑,所有布局同时发动,不用再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赢面反而比从前更大。 “部长女士。”珀西一本正经,然而忧心忡忡。 “什么?”斯内普脱口问道。 “给我看看。”雷古勒斯腾出一只手,见珀西没反应,立刻就要去握魔杖——但愿他不是想当着邓布利多、穆迪、韦斯莱夫妇的面用夺魂咒。 “现在看不了。”珀西为难地说,“但她签署了两张教育令。” 教育令大名一出,至少有一半人都苦了脸。 “我很好奇究竟有没有一任魔法部长能和你搞好关系,阿不思。”麦格教授眉头皱得死紧,显然将这当作战后重分蛋糕的开战号角。 “他还没混上校长的时候就和官方闹得很僵。”哈利不用看都知道说话的是谁,在座除了格林德沃,没有一位巫师具有“想尽办法宣称我和阿不思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强烈需求。 “念念吧,亲爱的。”莫丽催促道,她还有四个孩子2要继续在霍格沃茨上学。 “宣布了两个新任命,新的男学生会主席,和新的校长。”珀西很为难,最终选择了折中:说一半留一半。 “这也是应该的。”唐克斯说,“毕竟邓布利多很难再回来了吧?” “我想这孩子的意思是,新校长不是我。”麦格教授揶揄地看了斯内普一眼。 “咳,新的男学生会主席站门外偷听半天了。”穆迪清了清嗓子,大家一起笑起来,但没有人非要开门来拆穿哈利,他也乐得不出去。 “好吧!”珀西破罐子破摔了,“女士的原话是,‘霍格沃茨校史上最年轻的校长,这也太酷了吧,必须当,哪怕是一天都要当’。”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这话听上去依然是典型的阿波罗尼娅风格。雷古勒斯松了一口气,心底那点微微的不安消散了不少。他没有看到,上首的“德思礼夫妇”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 会议圆满结束,众人纷纷散去。明天下午斯内普会带其他食死徒前来摸点,大概率是多洛霍夫和拉巴斯坦;后天一早,伏地魔会赶在“七波特”撤离之前袭击女贞路4号。 “阿拉斯托,等一下!”邓布利多扬声道,“一会儿我们得最后确认一遍,到时候谁在这边、谁在那边。” “弗兰克和艾丽斯明天过来,他俩真没办法,但金斯莱留在那边没问题,唐克斯……噢梅林,她报了产假!”穆迪对照着珀西留下的一份文件,喃喃数着魔法部人头,差不多的都得全员上阵,除了隆巴顿和韦斯莱这种明牌凤凰社成员。 有时候太明了,也有好处,在撕破脸前伏地魔反而不会动他们,像阿米莉亚·博恩斯那样的就倒霉了。 “我瞎编的!”楼上传来唐克斯的声音,“莱姆斯才没有那么容易被我上手!我们刚刚进展到——” “朵拉!”卢平恼羞成怒地叫了一声,雷古勒斯刚才匆匆找斯内普说什么去了,把双面镜落在了桌子上。 “不着急,我去看看哈利找我什么事。”一阵脚步声传来,“弗农姨夫”最终推开伪装成储藏室的门,挤进哈利藏身的暗影里。 他们并肩坐在漆黑的地下通道里,只有锁孔和门缝漏进来的一点点光。哈利说了自己的困惑,邓布利多却只是沉默。 “我不相信你看不出真正的答案是什么,哈利。”老人缓缓地说,“当然,还要恭喜你破解了我的谜题。” “本来应该是爱,我妈妈因为爱而牺牲自己,用生命保护我,我爱大家,所以我也会无畏地走向属于我的道路。但我不明白,爱和接骨木魔杖之间有什么关系。”哈利毫无头绪,“大家爱我,所以替我布局?” 邓布利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爱,无数的爱,共同导向了这个结果,哈利。雷古勒斯孤身前往岩洞时,你还没出生呢!”他最终也只好这样说,“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一对应的,也并非所有的爱都来自你或者指向你。事已至此,哪怕你半途出了什么岔子,比如穿越火龙的时候,我们不得不找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代替你,事情也照样会发生的。” 哈利紧紧地抿起嘴唇,把下巴绷出一个陡峭的弧度。 “你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先生。”他低声道,“为什么这一切布置里都没有阿波罗尼娅存在?除了一份遗嘱?连斯内普都没有提到她,你更没有安排谁负责对抗她,她在哪儿?” “在彼得伯勒,她曾经的家,只要她想,她可以随时逃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邓布利多毫不犹豫地说,“袭击计划是她提议的,汤姆不信任她你是知道的,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这样,她又很虚弱,所以才不得不缺席。” “我希望您说的是真的,先生。”哈利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无助,“她做了那么多,我们现在能为她做什么?” 德思礼们避险离开,但女贞路4号仍旧处处充满了那一家三口的痕迹。弗农姨夫的刮胡刀上还沾着没冲干净的胡茬,佩妮姨妈刚刚换上了凉爽透气的夏季椅垫,虽然天气一点儿也不热,达力最近在考虑就业或者深造,他成绩还行,但更想当一个羊毛制品手艺人,照着哈利戳的那个还差一支马鞭就完工了。 但阿波罗尼娅呢,原来她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女贞路5号干净整洁得像是别人家,别说什么私人物品了,哈利试着打开那台电脑,发现她连扫雷游戏的成绩记录都清空了。 他当然知道阿波罗尼娅还有别的房子,她在魔法部有一间很气派的办公室,单是休息室就比韦斯莱先生的整个部门还要大,但哈利有种预感,那些地方也和女贞路5号没什么不同。 就好像,她正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似的。 就好像,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会消失,干脆什么都不留下。 他低落的情绪弥漫开来,邓布利多怎么会一无所觉?但现在告诉哈利是不明智的,他必须为所有人迄今为止的辛苦努力和生命安全负责,何况他仍旧抱有一丝渺小的希望。 “可惜巫师没有宗教,否则的话,”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我们可以为她祈祷。” 第200章终了(1) 1997年,7月的最后一个周五,英格兰,萨里郡,小惠金区,女贞路。 事实证明,当一项任务、一次行动,参与的人员越多、协调的部门越复杂,就越容易出岔子。 最先出岔子的是麻瓜政府,他们并不能像事先许诺的那样干净利落地撤走所有居民,许多人不愿意走。天色蒙蒙亮,依然有好几家闹得拍桌打凳。 “我以为他们会更聪明一点,比如趁人们出去工作或者买菜的时候,把他们截留在什么地方。”罗恩喝了一口酒,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不约而同地失眠了,又不约而同地在屋顶上重逢。罗恩带了烈焰威士忌,赫敏泡了浓茶,哈利看了看自己兜里的薄荷糖,明智地没有拿出来。 “我要是麻瓜首相,我也不干。”赫敏摇了摇头,“我们在霍格沃茨再怎么打,把禁林闹得翻过来,也不会对麻瓜世界有任何影响,但在女贞路可不一样。当一个人被要挟着做一件对他有害无益的事,别指望他态度会有多好。” 第273章 他们默默俯视着看上去仍沉浸在梦乡中的女贞路。极远处的天边泛起一线青灰色的微光,方才还很是明亮的下弦月现在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达芬奇辉月。”赫敏轻声说,“要是有台照相机就好了。” 哈利想起小时候,阿波罗尼娅告诉他,他的爸爸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与月亮,无论他走到哪里,一抬头就能看见。这种想法一直安慰着他,直到他从厄里斯魔镜、从闪回咒里见到父母真切的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抬头看过月亮了。 自从他意识到金色飞贼藏着复活石,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去转动它试试看。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想法十分危险,也有自知之明,并不觉得自己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但……没办法了,如果看月亮管用的话,至少和罗恩赫敏在一起,他想犯蠢也会有人拦着他。 “下面有台哈苏,不过我不会用。”哈利说,“你可以的,赫敏,我相信你可以在月亮彻底落下之前学会它。” 他们都知道赫敏只是说说而已,但哈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飞奔下楼,很快就抱着那台哈苏500c/m沿着梯子爬了上来,笨手笨脚地撬开后盖,从里面取出一卷胶卷。 “瞧,我怎么忘了这个!”他高兴地举起来,并不敢拉开看,虽然现在比“伸手不见五指”也就明亮那么一点点。 “是你小时候出去旅游拍的吗?”罗恩感兴趣地把相机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科林那台相机看上去都能当它曾祖父了!” “不,这是我爸妈的遗物,我怎么一直没想到呢?”哈利恨不得立即找间暗室把胶卷统统洗出来,但是他不能,他得忍住,这些胶片的诱惑比复活石可大多了。 复活石里只有两个一心哄他去死的幻影,但从照片里,他可以一窥父母曾经的生活。 “这间房子里一张照片都没有,我留意观察过了。”赫敏说,“难道你从来没有拍过照片吗?还是都放在隔壁了?” “德思礼家拍全家福怎么会叫上我?”哈利满不在乎,“阿波罗尼娅他们四个人里找不出一个喜欢拍照的,我和德拉科也是。我们有一台拍立得,每次都是找个地标景点请人帮忙,要是去看比赛,就找明星运动员合影——别问我她是怎么做到的。” “每一张都是通往阿兹卡班的单程票啊!”罗恩感叹着,狠狠搂过哈利的脖子,“照片呢?怎么不拿出来,哪有这么招待朋友的?我们本来就错过了你的那十年!” “交给学校了,就是我以前上的那个麻瓜预科。”哈利十分无辜,“作为某种证据,证明我‘能够通过一些充实、精彩、寓教于乐的课外活动,使我的品德、智力、体能、艺术修养与动手能力得到长足发展’。你懂得,说白了就是有钱有势有资源。” “你上的那间女校也是吗,宝贝?”罗恩大着舌头问赫敏,“梅林啊,牙医这么赚钱的吗?” “我不一样,我是考进去的。”赫敏谦虚地说,“就是住贫民窟也没关系。” 罗恩·韦斯莱,晕晕乎乎中再一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我去给你偷出来!”他胡乱说着醉话,“在你成年之前,还来得及,实在不行你就明年再成一次。” 他是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惊醒的,睁眼已是红日满窗,对床的哈利压根没睡过。罗恩胡乱在长袖t恤外套了个短袖衬衫,跌跌撞撞地滚下楼去,电话已经被人接起来了。 “喂?”一群人围着卢平,西里斯眼睛闭着,把头磕在雷古勒斯肩上。罗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角落里的钟,长短针指向六点半。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有清脆的、有节奏但无规律的敲击声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手指点着桌面。 卢平又重复了一声,依旧没人应答。 “开始重复了。”雷古勒斯敏锐地说,那满眼的血丝一看就和他们是同道中人。 “我去找邓布利多!”罗恩连地道都忘了,转身就往门口跑,还好邓布利多也没顾上——走大门更快。 “我很疑惑你为什么听不出来,哈利,这是摩尔斯码。”邓布利多很快就听了出来,“你小时候不是还玩过特工游戏吗?” 西里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电话那头的敲击顿了一下,“喀”的一声挂了,唬得卢平和西里斯面面相觑。 哈利急匆匆地跑上楼去拿密码本(真正的),赫敏开始和雷古勒斯着手复现仓促记下的密电码,邓布利多没空在这盯着,立刻又回到4号——凤凰社成员们正在入场。 “计划提前,立刻马上。”西里斯俯身读道,“我尽量拖延——谁,鼻涕精吗?” 雷古勒斯立刻给了哥哥一脚。 总指挥部女贞路4号接到消息,随即邀请住在5号职工宿舍的巫师们全伙过来开会。 “习惯了。”穆迪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他的外表简直令人过目不忘,加之服用复方汤剂后长新腿太痛苦,被勒令不许抛头露面,“大家经常做无用功。” “汤姆本来就不相信任何人,又屡遭失败,因此任意更改原定好的行动时间和目标,屡见不鲜。”邓布利多解释了一句,“我认为这是西弗勒斯打来的。” “彼得伯勒没拉电话,马尔福家也没有,塞德里克父子应该守在魔法部……但蜘蛛尾巷我只去过一次,当时没留意。”雷古勒斯补充道。 “他是混血,我认为应该有。”邓布利多说道,“哪怕老斯内普先生是一位对魔法极度宽容的麻瓜,他自己也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噢,他当然不是。”雷古勒斯冷笑了一声。 相邻的两幢房子立即行动起来,放一群发光的大守护神满地乱爬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还好“西欧分部”的成员们都经受过严格的麻瓜训练——他们会接电话。 半小时后,被食死徒同事堵上门的斯内普带着安东宁·多洛霍夫和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幻影显形时,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除了埃德加·博恩斯,他正在外面遛狗。博恩斯们借住的那一户养有一条巨大的獒犬,实在没法带着走,因此当初抗拒避险闹得最凶。 “那个麻瓜看着有点眼熟。”安东宁·多洛霍夫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但愿你说的不是斯拉格霍恩,他们体型上是有些相似。”斯内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压下多洛霍夫的魔杖,“别闹出动静,那个胖子连自己都顾不上了,怎么会注意到我们?凤凰社可不会放任波特一个人住在这里,别闹出动静,我再说一遍。” 埃德加·博恩斯,十几年来大大地发福了(以至于亲妹妹都没认出来),正在被那条大狗无情拖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窗帘后为他捏一把汗。 “好孩子!好孩子!”埃德加一张嘴就是满口的法式英语,仔细听还带点科西嘉腔,“喔喔喔让我们去找你的好朋狗,慢点、慢点……” “麻瓜减肥的新手段吧?他们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犯蠢。”拉巴斯坦鄙夷地哼了一声,他们一起注视着胖子带着大狗来到女贞路5号的门前,片刻后,一条更大的黑犬溜溜哒哒地蹿了出来,巨獒尾巴一夹,旋即乖巧地舔了舔黑犬的嘴,再也不敢闹了。1 斯内普想笑,但是忍住了,只是指了指隔壁正冒着炊烟的房子,说道:“就是那里,4号,我们能看见,也离得足够近。” “是这里,没错,我想起来了。”拉巴斯坦轻轻拍了拍手,“居然还能在这住得下去,看来养救世主真的很花钱。” “为防万一。”多洛霍夫谨慎地说,“我们去借点儿东西。” “会被当作疯子抓起来。”斯内普真的笑了。 正说着,女贞路4号的门打开了,“弗农·德思礼”拎着公文包正和妻子吻别。他从容自若地坐进车里,捣鼓了半天也没发动起来。 “又坏了,佩妮!”他探出头来,愤怒地一声大吼,“这个月第三次了!” “我就说当初买它的时候被梅森坑了!”他的妻子拎着锅铲,铲子上还沾着半块油汪汪的鸡蛋,“你小点声,达达宝贝还在睡!” 安东宁·多洛霍夫勇敢地走了过去,拉巴斯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嘲讽道:“他也太着急了。” “呃……嗨,早上好,二位。”他尽量将凶蛮的原生五官拗得更加温和,“我们是一个剧团的,我们的……车,它不会动了,它……呃……” “抛锚了。”斯内普接话道,“我想我们需要工具——” “不。”拉巴斯坦总是在错误的时机突然机灵,“我们来不及去准备道具了,你们有鸟的羽毛吗?”2 “德思礼夫妇”狐疑地看着他们。半晌,“弗农·德思礼”举起公文包挡在胸前,回头朝妻子大喊:“报警,佩妮!” 多洛霍夫傻眼了,连忙口不择言地安抚起明天的任务目标来,又是道歉又是发誓,奈何足以说服人的两样东西,证件和钱,他一样都拿不出来。 第274章 斯内普懒得插手,反而去质问拉巴斯坦:“你在想什么?波特他认识我!” “你转过身去就行了,他近视得挺厉害的,不是吗?”拉巴斯坦出神地观察着那对保卫家园的麻瓜夫妇,他与他们相处过的那短短一夜,人于生死关头,于极度痛苦、恐惧和愤怒的状态下所展现出来的特质,只怕连哈利·波特了解得都不如他多。 “我看你也挺急的。”斯内普顿了顿,才说,“多洛霍夫的资历比你老。” “后来者居上,还有谁比得过贤伉俪?”拉巴斯坦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可惜啊,那个位子就是她腾给我的。恭喜你即将恢复自由身!我猜黑魔王一定会把霍格沃茨给你,到时候你就是大权独揽的黄金鳏夫,所有年轻女巫都会为你痴迷的。” 草丛里端坐着晒太阳的虎斑猫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好像是在吐毛球。 “怎么说?”斯内普不动声色。 “黑魔王的本性,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拉巴斯坦堪称肆无忌惮,“为他服务,一点失误都不该有。卢修斯当年风头多劲,一连错了两次,现在看着光鲜,只不过是在坐冷板凳,黑魔王留着他,要么是当傀儡,要么填炮灰;我们家就更不用说了,罗道夫斯死在阿兹卡班,他连问都没问,贝拉失踪,有谁奉命去找、去打听了?还有小克劳奇、佩迪鲁,谁敢说他们不是忠心耿耿、不是不离不弃?死了就死了,跟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似的。” 他情绪逐渐激动起来,就在凤凰社的大本营面前,当着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面,就开始唾沫横飞地物伤其类。 “刮目相看啊,拉巴斯坦。”斯内普轻柔地叹息了一声,“不过我认为我的妻子罪不致死,她或许是时候回家休息了,只要她不挡在我前面,那个位置我也不介意由我来接手。” “是啊、是啊……内斗归内斗,你们才是利益共同体。”拉巴斯坦事业心并没有多洛霍夫那么强烈,“你看着吧,但凡是能杀的,他绝不会轻易放过。阿波罗尼娅的价值现在还不如卢修斯,他已经留下了一个碍眼的大件垃圾,绝不会再容忍第二个。” 斯内普一时沉默。拉巴斯坦说得没错,但……几次会议上伏地魔对左右手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他当卢修斯是空气,高兴了就回两句,但他看阿波罗尼娅的眼神,却像是看到了珍贵的宝物。 总不可能是偷偷做了新魂器吧? “不忍心啦?”拉巴斯坦撞了撞他的肩,“像她这样的美人儿是很少见,乍一看就是个花瓶草包,跟刀雕出来的一样标准,大概私底下有够活色生香,才让老兄你舍不得。” “不,我只是好奇,谁让你说的这些话。”斯内普冷冷地说,“黑魔王?” 拉巴斯坦打了个哆嗦,猛地摇了摇头道:“你不会告诉黑魔王吧?我们之间可没有——” 二楼的一间朝向隔壁的小窗户被人推开了,他们只看到一支套着睡衣的手臂愤怒地挥了挥,吼道:“海德薇!去!” 雪白的大鸟展开双翼,从窗户里扑了下来,一个盘旋后就开始朝着三位食死徒抓挠猛啄。 “小子!看好你的鸟!要是让邻居看见——” “小点声!达达——” “噢该死的!你这蠢鸟!起开!” “阿瓦达索命——” 骤然爆发的绿光像一道休止符,强势剪断了所有争吵。那只机灵的雪鸮双翅一振躲了开去,现在正远远地停在电线杆顶端,警惕地望着愚蠢的人类,麻瓜们被吓懵了,抱在一起不敢说话,“佩妮·德思礼”开始呼哧呼哧地大喘气,看上去好像要犯病。 事已至此,似乎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凤凰社不可能到现在了还派蒙顿格斯·弗莱奇这种擅开小差的废物来保护救世主,一片寂静里,他们听见清晰的爆响。 三位食死徒同时按上了左臂的标记,睡眼惺忪的哈利·波特也举着魔杖冲了下来,三对一,居然诡异地僵持住了。 救世主拖着三个麻瓜,哪怕他眼里《保密法》就是一张废纸,也根本打不过;食死徒倒是能“打得过”,问题是,谁敢动手? “斯内普!我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们这边的!”哈利大声道,“怎么,你要把我绑去向你的主子邀功吗?” “佩妮·德思礼”忽然翻了个白眼,可能是快要晕倒了吧? 就算现在伏地魔忽然带着大批食死徒现身,他们也根本不惧,但问题就在于……他没来。 诚然许多食死徒没有标记,还有魔法部那批“协军”,彼此之间根本没有行之有效的联系方式,但伏地魔只要自己能来就足够了,哪怕是凤凰社也做不到人手一只守护神,传递消息也需要时间。 他只要赶在凤凰社大部队抵达之前,“到、见、胜”3,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汤姆·里德尔没来。 “我就知道!”拉巴斯坦苦涩地冷笑了一声,“他根本不在意,哪怕我们三个同时遇险。” “别失去理智,黑魔王没有千里眼,他又不了解眼下的局面。”斯内普不得不承认,哈利·波特说的没错,他们似乎只剩下把他抓回去这一条路可走。 如果他们留在这,只会被凤凰社制服;如果他们幻影移形离开,凤凰社当然会立即带着哈利转移;如果他们分头行动,有人留下暗中观察、有人回去报信,那么黑魔王但凡了解事情经过,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斯内普忽然觉得有点幸灾乐祸的高兴——邓布利多辛辛苦苦布下这么大的场面严阵以待,似乎要白费了。 第201章终了(2) 1997年,七月的最后一个周五,英格兰,剑桥郡,彼得伯勒,格林格拉斯邸。 哈利·波特被魔法绳索紧紧捆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斯内普跟在他身后,在他光顾着东张西望、走不动道儿的时候推他一把,然后在他摔倒时把他拎起来。 他们正在穿过一条画风很狂野的小径,那些植物看上去都应该出现在苏格兰大风呼啸的荒原上,但现在它们突兀地挤在精美典雅的古建筑中间,别人好像还都看不见似的。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看风景,真是乐观又坚强啊,波特,十足的格兰芬多。”拉巴斯坦愉悦地说,自己也在欣赏着走过无数遍的林间小路。 “你也是,拉巴斯坦。”斯内普冷冰冰地说,“想想回去面对黑魔王该怎么说吧,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拉巴斯坦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老同事面沉如水,并非习惯性地要扫兴,“听着,我们避免了大规模的全体出动,那会死多少人?嗯?黑魔王再厉害,他也只有一个人、一根魔杖!打起来他根本不会保护我们!” “太近了,不要说这种话!”走在最前面的安东宁·多洛霍夫连忙说。 哈利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好同情汤姆,真的。”他真心实意地说,“你们能悄悄摸到德思礼家抓我走,他当然也能一个人来杀了我。他不这么做,除了胆小如鼠之外,还不是因为他要杀给所有人看?食死徒,凤凰社,噢大概还有魔法部的走狗,告诉你们、我们还有他们,他洗雪了一次又一次的耻辱,他亲手折断了巫师界抵抗他的大旗。现在你们自作聪明地把我弄来了,你们耗子窝里有几个人,五个?十个?” “他说的是真的?”拉巴斯坦和多洛霍夫对视一眼,不安地询问斯内普。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啦!”哈利大笑,“死到临头还有心情看风景,真是乐观又坚强啊,莱斯特兰奇!” 通往舞台的领受嘉奖之路忽然变成了冥府单行道,两个食死徒都有点失措,斯内普趁机走近哈利,低声道:“两个都?” 哈利短促地点了点头。邓布利多“死”后,没有人告诉哈利今后他将面临怎样的生活,逃亡?隐居?游击?他的全部家当里隐形衣是最重要、最不能丢失的那一个,所以他时时刻刻都揣在身上,除了洗澡。而复活石,则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受到它的诱惑,不能忍受哪怕一刻看不见它的时候。 虽然他还没胆子看。 “有什么用?”哈利忍不住问。 斯内普没说话,只是抬头望向围绕着宅邸似乎永远也无法散去的浓雾。 他也不知道。 阿波罗尼娅推开晒台的门,走过一排排满是阳光香气的化纤长袍。她找不到合适的袍子作为自己的殓服,没人想死了还穿工作服入土,那就只剩下年少时的旧巫师袍了,唔,缩水后更瘦了。 她挑的这件款式最像麻瓜连衣裙,长年疏于打理,本白色褪得发黄,边缘还有虫蛀,但是无所谓了。她一路走,一路想着该去洗洗头了,现洗的头发太蓬,油了一天刚刚好,她打算编个季..莫..申..科..头,好像太成熟了,和袍子不搭,但是无所谓了。 她就是在这时候看见多洛霍夫一行人穿过浓汤般的阴郁雾气,走到阳光下来的。 第275章 阿波罗尼娅呆了片刻,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死刑日怎么就提前了一天,这也太不人道了。但她来不及考虑这么多,扯了衣服就往回跑。 “泡泡!”她叫了一声,小精灵应声出现——伏地魔不重口腹之欲,阿波罗尼娅更不好意思挑食,不干活的人出汗少,黑袍子又耐脏,泡泡一天天闲得发慌。 “小姐?”泡泡莫名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这让她很不安。 “帮我给纳西莎带句话,就说……是时候请客吃饭了。”阿波罗尼娅平静地说,“办完了不要回来,顺路去魔法部看看,你帮帮忙,别让这事儿有遗憾。” 泡泡眨巴着玻璃球一样的大眼睛看着她。“小姐会等泡泡回家吗?”小精灵问道。 “当然,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你的。”阿波罗尼娅笑着摸了摸她的大耳朵,绒毛是透明的,手感有点脆。 她想她会永远怀念这种感觉,无论“走下去”会是个什么结局。 小精灵幻影移形离开时,楼下刚好传来钻心咒受害者的痛苦呻..吟,她来不及去分辨里面有没有斯内普的声音,当她从梳妆镜前起身的时候,刚好听到伏地魔那轻若鬼魅的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前。 “knock、knock!”一把年纪的人了跟下属玩这一手,看来伏地魔心情相当不错。当然了,谁离绝对的力量只有一步之遥时,都会开心到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 阿波罗尼娅打开房门,立即获得一声“气色不错”的赞誉。 “您也这么说,看来我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为您效命了。”阿波罗尼娅微笑道,她这几天从伏地魔那里获得的待遇绝对是顶级的,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临终关怀呢?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阿波罗尼娅,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在你的帮助下,伏地魔大人将会攀登上不败的巅峰。” “我很乐意,主人。”阿波罗尼娅请他进门,演戏演全套,甚至开始泡茶,“但您已经立于巫师之巅了,放眼欧洲,没有人是您的敌手。” “追求力量的道路是没有止境的。”伏地魔笑着看她忙活,“没时间了,阿波罗尼娅,我期待你的好茶,让我忙完这件事后再品尝好吗?” 天啊,这话听起来活脱脱是个邓布利多啊! 原来你不是不知道该怎样当一个好领导、好祖父,你只是懒,黑魔王,你只是懒。 “我很遗憾,阿波罗尼娅。”伏地魔继续说,慢慢地抽出魔杖,“虽然你一直令我迷惑,但不得不说,你几乎没令我失望过。” “主人?”阿波罗尼娅茫然道。 “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地方、一个你觉得舒服的姿势,这是黑魔王唯一愿意大发慈悲为你做的事。”伏地魔动了动接骨木魔杖,像羊倌驱赶一只迷途的羔羊。 事到临头,还是紧张。 怕倒是不怕的,她甚至无暇去想那些被她牵挂着的人。就像赌徒进行了一场泼天的豪赌,赌到最后,眼前只有那一个骰..盅、那一张扑克牌,赢,或者输。 “你会留在我们身边吗?”伏地魔注视着默默爬到床上、搂着个大抱枕侧身躺好的她,似乎有被她逗笑了,“那样你就可以继续为我效力了,永远地。” “为您服务我感到由衷的高兴,主人,因此我大概会坦然接受死亡这一必须付出的代价。”阿波罗尼娅轻声说,“所以我不会留在这里,我绝不。” 她闭上眼睛。 楼下,正押着救世主等待行刑的斯内普忽然觉得身上一轻,一种他看不见的东西松开了桎梏、脱离了他的身体,轻盈地飞上天空;魔法部里,珀西·韦斯莱忽然听见“铛”的一声响,他的金苹果钥匙扣无缘无故地掉在了地上,然后,不见了。 “等到了该发动的时候,你会知道的,珀西。” 银亮的守护神跑遍了魔法部的每一间办公室传递命令,不知道为什么,守护神的主人声音有些哽咽。 哈利·波特觉得自己好像打了个盹。说真的,被阿瓦达索命咒击中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最一开始的感觉像是被巨怪一棒子抡晕了,后来他就真的睡过去了,谁让他熬了个通宵呢? 朦胧中有人依次试过过他的鼻息和心跳,衣袖上还带着阿波罗尼娅最喜欢的那种柔顺剂的味道,摸到脉搏时,一支被他亲手缴走的魔杖塞进了哈利的袖子里。 他听见嘈杂的脚步声接连传来,有人说“凤凰社攻打了魔法部”,也有人说“卢修斯正带了人赶过来”,但奇怪的是,为什么阿波罗尼娅还没有现身? 邓布利多说她就在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也该出席吧?难道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 哈利感觉自己被拖到一张沙发椅上胡乱堆好,他忍不住悄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儿——他先看见一大块布鲁塞尔蕾丝,上面织着鸢尾、角堇、蕨类植物和玫瑰,似乎他正对着一张边几,充当桌布的蕾丝上压着一只密支纳风格的藤编大花瓶,边沿处露出短短一截魔杖手柄。 他绝对不会认错那只张嘴怒吼的蛇头——那是阿波罗尼娅的月桂木魔杖。 她真的在这里,但她的魔杖却被藏在一堆绿孔雀羽毛里,什么情况下巫师才会跟自己的魔杖分开? 哈利觉得自己躺不住了,但他必须克制住这股冲动,得等伏地魔召唤的那群精英食死徒都到场再说。纯血家族的宅邸里往往设有复杂的防护魔咒,除了家养小精灵,谁来了都别想跑! 他等啊等,感觉到周围的食死徒越聚越多。刚来的人还会跑到他的“尸体”旁慕名参观,后来者就只能隔着人头与肩膀远远眺望,来得更晚的人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小声议论着黑魔王的意图——有资格被召到这间房子里来的,原本只有金字塔尖的那一小撮。 机会来了,哈利竭力去够隐形衣。有一个活的伏地魔在前面,很少有食死徒敢一直盯着一个死的哈利·波特看没够。 “本来该让你们去会议室,那里更宽敞。”伏地魔发出标准的高亢尖啸,“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短暂地分享胜利的喜悦之后,你们要为我取回魔法部,别让你们同伴的心血白费。” 这话说得令人摸不着头脑。人群里“嗡嗡”地议论起来,有说格林格拉斯叛变了的,也有人反驳说那“同伴的心血”就无从谈起了。 哈利心里的不祥预感越来越浓,悄悄经过马尔福一家三口身边时,也没心情去捏一下德拉科近在咫尺的屁股。 那边伏地魔仍在继续:“……看看那边的尸体吧,那是哈利·波特,邓布利多心爱的跳梁小丑,他阴谋的载体,凭借区区一个预言就想蛊惑人心,还妄图击败我……” “主人?”食死徒们面面相觑,各自环顾四周,“什么尸体,哪里有尸体?” “我刚刚看见了!”也有人说,“就在那边嘛!” 人群像一丛挤挤挨挨的线虫,好不容易将那把空空如也的沙发椅暴露出来,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的脸立刻变得惨白,说道:“我真的把波特放在那儿的,主人,他们都看见了!” “我当然知道,我也看见了。”伏地魔从牙缝里挤出一行字,“你确定他真的死了吗,西——” “别找了,我在这儿呢!”一阵异常洪亮的声音从庭院中传来,救世主给自己施了音量放大咒,正笑眯眯倚着大门这唯一的出口,挑衅似的望着室内。 线虫密密麻麻地涌出来,一个个神情都很奇怪,有人害怕,有人退缩,有人惊讶,就是没一个人敢替伏地魔动手,哪怕是一个昏迷咒。 伏地魔的光脑壳夹在里面像一只黄瓢虫,虫子气势汹汹地抖着袍子冲到前面来,这次终于学会了不再废话。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绿光与红光僵持不下。 “你把阿波罗尼娅弄哪里去了?”哈利大声喊道,“你把克洛伊·勒布伦弄到哪里去了?” 碧绿的光柱猛烈地一抖! “冈特的戒指、日记本、赫奇帕奇的金杯、拉文克劳的冠冕、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纳吉尼!”他每喊出一声,那来势汹汹的绿光似乎就减弱一分,“你以为你就是接骨木魔杖的主人了?谁会递给敌人一把有子弹的枪?” 嘴炮丝毫不影响缴械咒的威力,红光一寸一寸地逼近绿光,哈利看不清伏地魔的表情,只好加大马力继续输出:“早说了你是个小丑,动物园里的猴子!转过头去看看吧,里德尔,你以为你忠诚的仆人们在看你吗?他们在看你的红屁股!” 接骨木魔杖腾空飞起,十六年前的奇迹再一次发生了,绿光原路返回,击中了伏地魔,他倒下了,像个苍老而臃肿的凡人。 前庭中一片死寂。 反应最快的人开始试图幻影移形,但是失败了,然后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同事正在自相残杀,当有人试图反抗或者攻击挡在门边的哈利·波特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双手不知何时肿得像个气球,根本握不住魔杖。 第276章 哪里出了问题?来之前他们只是在马尔福家喝了点酒,明天将有一场大战,卢修斯奉黑魔王的命、出面壮行,这很正常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哈利忽然觉得有些脱力,他倚着门,几乎有些站不住。斯内普检查完伏地魔的尸体,快步向他走来。 “你刚才说的接骨木魔杖是怎么回事?”他听见自己这样问哈利·波特,“你刚才能赢,是因为接骨木魔杖?” “你不知道?”哈利一愣,“你不是混血吗?” “我当然——”斯内普不耐烦地说,他完全不知道魔杖的事,但不意味着他不能很快地想通魔杖的事。 他抬起手,慢慢地打了个响指。 围绕着格林格拉斯邸的浓雾被无形的风驱散了,原本在雾里迷失了道路的凤凰社成员们很快在布莱克兄弟俩的带领下冲了进来。但斯内普感觉不到丝毫胜利的喜悦,他知道那风是来自于他的意志——象征着宅邸主权的信物被阿波罗尼娅献给了黑魔王,如今他死了,那么主权自然会回到格林格拉斯家族成员的头上。 为什么他的咒语会起效用? 斯内普忽然转身,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走向阿波罗尼娅的卧室。 科俄斯成年之后便不再接受来自英国的资助,但从哈利入学那一年开始,阿波罗尼娅的账单上就又多了一笔支出,那是给美国一对孤儿姐妹的抚养费。 为什么他的咒语会起效用? 是他以合法配偶的身份直接接管了这份权利吗?还是因为那对姐妹未成年,他作为监护人代管的? 但是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阿波罗尼娅不在了。 第202章终了(3) 斯内普停在她的床前,想要伸手碰碰她,但是又不敢。 阿波罗尼娅看上去只是睡着了,睡姿还很不雅,下面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也没有被吵醒吗? 他本能地不敢去打扰她的好梦,只好惶惑地四下里乱看。梳妆台前的各色化妆品和小首饰还没来得及收拾,这不符合阿波罗尼娅的习惯,似乎她急急忙忙把自己装扮起来,只是为了睡个甜蜜的回笼觉。 血盟,那个胸针,被她撂在一只利摩日珐琅碟子里,从宝石中间整整齐齐地断成了两截,血红色的物质流淌到瓷碟精心描绘的海滨风光上,倒像是一轮圆满的日出。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她真的已经不在了。 紧接着赶来的是雷古勒斯和哈利,罗恩也想跟进门,被赫敏死死拖住了。哈利完全傻了,他弄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接骨木魔杖自始至终都在邓布利多、德拉科和他之间传递,为什么阿波罗尼娅会出事? 雷古勒斯轻轻碰了碰她裸露在外的脚踝,还是温暖的,比湿淋淋的阴尸温暖多了。 “我们得趁着她还没——”雷古勒斯似乎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冷静异常,“她不能就这样、这样……” 这样怎么呢?他说不下去了,扶着床柱低着头站了好一会儿,才重振旗鼓地说道:“我去请韦斯莱夫人和麦格教授来,唐克斯不行,她太毛手毛脚了,我看她这头发是花了心思编的……” 雷古勒斯终于再一次崩溃了,他用力地按着胸口,几乎没办法好好地站在原地。 哈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出复活石的,或许是咬开的,或许是砸开的。喜悦的喧哗声从洞开的窗外传来,白纱窗帘随风飘飞,宛如一场不切实际的梦。他把石头托在手掌上,按照故事里讲的那样转了转,小声祈求:“再和我说句话吧,阿波罗尼娅?” 没动静,没反应,哈利将套间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复活石转得像是螺丝帽,但是没有,没有人忽然将窗帘一掀,舌绽莲花地劝他跟她一起去跳楼。 “她没死!”哈利高叫道,拉扯着每一个难过的人,“她的灵魂不在这儿!快送她去圣芒戈,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真的吗!”门外遥遥传来一声欢欣的呼喊,是邓布利多,他终于从繁杂无序的善后事宜中腾出手来了,“我看——” 他正好看见尸体解离的样子。浓重的白烟重重冒出来,充斥着整个房间,紧接着是许许多多的沸水,浸透了整张床铺,沿着床柱往下淌,仿佛她的身体是一座巨大的、烧开的坩埚。白烟散去,已经找不见阿波罗尼娅的人了,那件旧袍子裹着一大捧洁白的盐粒1,里面埋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正在挣扎的毛毛虫、一条死得还剩头能动的衔尾蛇、橄榄枝扎成的猫头鹰、独角兽的角、正在变成泥鸟的活的金翅雀、破碎的骷髅头、一双腐烂的兔耳、一顶金冕……它们大多有着不同程度的毁伤,譬如那条蛇,离死就差一口气。 “没这出她也活不了几年了。”格林德沃可惜地摇了摇头,“要是能等到那时候,自然死亡,她会保存得更完整。” “所以她她她她……她不是人?”罗恩小声问道,“这会不会是障眼法什么的,她不是很擅长这个吗?她只是趁机跑路了。” “不。”邓布利多难过极了,“这是……炼金术,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哎!”罗恩忽然惊叫了一声,指着埋在盐里的毛毛虫,它正在飞快地成蛹,然后再羽化。最终从蛹里挣脱出来的是一只绚烂的蝴蝶,它振翅飞起的那一刻,那只金翅雀彻底变成了一只普普通通的泥偶。 蝴蝶头也不回地飞出窗外。 “那是她的灵魂吗?”格林德沃眯起眼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骷髅象征着死亡,衔尾蛇象征永恒,猫头鹰意味着智慧,独角兽象征着服从与婚姻,金冕代表着世俗的荣光与权力,而兔耳……兔子在过去被认为可以单独繁衍,当然那是错的,所以她就是这样流产的。” “你说得再对也没有了,盖勒特。”邓布利多仔细地注视着这些东西,“金翅雀象征着灵魂,魔法不能创造灵魂,因此我们会用一只泥捏的小鸟来代替,作为灵魂的载体,如果它身上栖息着真正的灵魂,它就会变成活的,成为人造人的心脏。” “所以她的灵魂一定在那只蝴蝶上了?”哈利急急地说,“我去抓!” “蝴蝶只象征着肉与灵的某种状态,哈利,事实上那只蝴蝶……才意味着她真的离开了。” “怎么会呢?”哈利困惑地大喊,“那是活的,我抓回来就好了!蝴蝶还没有金色飞贼快!” “毛毛虫,意味着世俗自我的存在。”那个枯站许久、一句话都没说过的人开口了,“蛹是坟墓,灵魂将在此脱离尸体的桎梏,而蝴蝶,意味着这一过程的最终完成,不灭的灵魂去往未知的彼岸。”2 “我很高兴见到你也曾试图挽回,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里满是泪水,“很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格林德沃冷酷地说,指着骷髅和衔尾蛇,“一个花瓶,如果在制作时就有瑕疵,除非打碎了回炉重造,否则没有修改或者挽回的余地。” 失去了尸体,自然葬礼也无从谈起。哈利被送回女贞路5号时还是没能完全接受现实,赫敏和罗恩没有回到自己家,而是选择了留下来陪他。 猫头鹰日日有信送来,大多是西里斯和卢平写来安慰他的,他们都太忙了,忙着抓当天翘班没来的漏网之鱼、忙着给每一场庭审作证、忙着为每一位“死者”恢复身份……《预言家日报》每天都有一厚摞,大料层出不穷,据说阿兹卡班已经爆满,魔法法律执行司上下忙得四脚朝天,临时就任的新部长阿米莉亚·博恩斯大手一挥,给凤凰社成员们发了个临时的编制。 笼罩在巫师界上空数十年的阴霾一朝散尽,伏地魔尸体下葬的那一天,小汉格顿村被无数身着奇装异服的怪人淹没了,汹涌而至的人潮恨不得踏平里德尔家的每一个坟头,没有人献花,也没有人哀悼,大家只是死死地盯着玻璃棺盖下的那张已经开始浮肿发黑的脸,且喜且泣。 连满英国四处游荡的摄魂怪都被吸引来了,但很快就被邓布利多和另一个老头烧了个精光。“我偶尔也想这么试试。”邓布利多微笑地注视着半空中默契包抄的火焰怪兽。 尽管哈利不想声张,但每一位在格林格拉斯邸被捕受审的食死徒都招认了他击败伏地魔的事实。魔法部人仰马翻之中,没人能注意到一只钻牢不可破的誓言空子的瓢虫——丽塔·斯基特。3 于是全体英国巫师的热情像海啸一般向女贞路袭来,4号的前门直接被无数的信件和礼物淹没了,但哈利躲在5号,一点出去看看的心情都没有。 现在是上午十点,罗恩和赫敏每天都要开个小会,结合西里斯他们的建议、商量一下开导哈利的新方案。哈利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下意识地捏紧魔杖。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已经没有人要害他了。 “是我,珀西,珀西·韦斯莱。”外面的声音透着疲惫,“快来帮我拿一下,我不能用漂浮咒,因为对过7号的女麻瓜4一直在盯着我看。” 第277章 哈利连忙去开门,果然见到珀西穿着精英感十足的麻瓜西装,两手满拎着花花绿绿的甜食盒子,十分不搭。 “妈妈知道我要来,赶着做了一些奶油蛋糕。”珀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邓布利多推荐了一家‘科瓦尔斯基甜蜜烘焙坊’,我怀疑这一准儿是个哑炮开的。” 罗恩和赫敏欢天喜地地把珀西迎进来,泡茶泡咖啡,切了蛋糕大家一起吃——客人,总能给哈利非要过成一潭死水的生活带来些许新鲜感吧? “我来是为了……部长——格林格拉斯女士在遗嘱里为你们留下了东西。”珀西说,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我也有吗?”罗恩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跟阿波罗尼娅的关系还不如和卢平西里斯亲近。 “首先是哈利,明天是你的成年礼,所以我要赶在今天来。”珀西完全无视了最小的弟弟,“她怕你不习惯看巫师的手表,所以给了你这个,你可以自己去买一只麻瓜表。” 信封里是一张哈罗德百货的礼品卡。 “面额是可以改的,改动后编号也会跟着改。”珀西向他点了点头,转向赫敏,“这是给你的,赫敏。” 他取出一只戒指盒,罗恩一下子就急眼了。 赫敏颤抖着手去开盒盖,眼泪无声地往下落。这些日子她同样不好过,但又不能让哈利的状况雪上加霜,勉强罗恩更不好,一直忍着。 那是一只哈利、珀西和她都很熟悉的开口戒指,常年戴在阿波罗尼娅的左手无名指上,除了那一天,那天她褪去了身上的所有标志,包括这个戒指。 “打开看看。”珀西指点她,“改造过……对,掰那个晶洞。” 扭曲的水生植物叶片弹开了,露出底下一副小小的细密画作:无垠的海面上仰面躺着一只水獭,正翘着嘴角望向手里举着的黑色立方体,那玩意儿发出的光,照亮了水獭的脸。5 “这件遗赠是留了话的。”珀西清了清嗓子,“希望你已经发现了水獭的奥秘,赫敏。这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最开始,正是你启发了我。” “最一开始?”赫敏茫然地说,眼泪还挂在下巴上,“我?怎么会是我?” “别问我。”珀西苦笑着摇摇头,“按照习俗,故人……她的所有日常物品都会分给亲朋好友,如果斯内普教授定下了时间,我会再发猫头鹰给你们的。” “这就没了?”哈利难以置信,这些天来第一次主动开口,“她没留下什么别的话?我是说,如果她一早就知道……邓布利多都告诉我了,是她自己——她自己——策划了这一切。” 珀西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他说,“巴沙特教授也问过我,但我手里的这封遗嘱……只是一份遗产分配计划。” “给哈利留了多少?”罗恩忍不住问,背上旋即狠狠挨了赫敏一巴掌。 “她说哈利既有很多很多的爱,也有很多很多的钱,未来的日子是光明浩荡的坦途。”珀西终于也有些哽咽了,“她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房屋、地皮、股份、通过魔法契约享受的权利与义务,按照法律都归斯内普教授所拥有;格林格拉斯金库的现金分成三份,分别捐给霍格沃茨、圣芒戈和魔法部,但她希望这是魔法部接收的最后一笔捐款,还希望由你来签字,赫敏。” “我?”赫敏一愣。 “你难道不明白她的意思吗?”珀西望着她,又指了指那枚戒指,“如果你不打算进入魔法部的话,就把它还给我,如果我不能继承她的遗志,就再为它找个新的主人。” 赫敏呆呆地望着手心里的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自己的食指上。 珀西和善地看着她,收起了那张薄薄的纸。 “那么我告辞了。”他站起身来,“我们正在清除魔法部里盘踞的旧势力,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博恩斯女士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乌姆里奇已经去阿兹卡班报到了。” “呜呼!”罗恩快乐地叫了一声。 “我不觉得这就叫铁面无私了。”赫敏喃喃地说,眼泪还淌个不停。 “哪怕之前的事全都风过无痕,乌姆里奇也绝对不冤。”珀西脸色一正,“格林格拉斯女士曾经向一些人暗示自己的食死徒身份,有许多人立刻就倒戈了,甚至并非是为了追随女士而倒向那边的,乌姆里奇也在其中,这样的人我们决不饶恕。” 赫敏不由沉默了。 “别担心。”罗恩安慰她,“邓布利多会看着他们的,我想这一任魔法部长总能和他搞好关系吧?” 第203章终了(4) 九月一日,哈利·波特回到霍格沃茨,和父亲一样成为了男学生会主席。他亲手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奖杯陈列室的大本本上,又翻过去看詹姆和阿波罗尼娅那一页,再往前翻翻,又看到汤姆·里德尔那一页。 他合上那本大书,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霍格沃茨就像一座永恒安稳的堡垒,任由小巫师们来了又去,无论他们后来在时间的河流中留下怎样的声名,霍格沃茨始终在这里,哪怕像斯拉格霍恩那样一大把年纪了,都可以随时回来,当自己只是一艘需要避风的小艇。 这老头本想辞职跑路、继续他快乐无忧的退休生活,但是没能成。因为魔药课教授一职仍旧需要他来担任,原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升任校长,好不容易卸下千斤重担、完全不想再肩回去的邓布利多反而跑去教黑魔法防御术去了。 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表示热烈欢迎,因为校长不承担教学任务,反而经常被魔法部请去配合工作,这样轻松的学习环境是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 “斯内普回来了?他找你做什么?”罗恩和赫敏守着篝火等他,哈利赶紧小跑几步。 “让我看邓布利多的记忆,我说我不看,就和他吵了一架,差点把冥想盆砸了。”哈利没好气地说,“一整面墙的校长们都在帮着他骂我!” “你不该这样的。”赫敏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你们俩应该互相体谅啊,你看,雷古勒斯先生还有西里斯,莱姆斯还有唐克斯,但是斯内普教授他——” “我看他跟以前没两样。”罗恩哼了一声,“骂人更难听了,脾气也更古怪了。” “不是非得痛苦大哭才叫做创伤的。”赫敏无奈地叹了口气,“哈利是发呆,我是失眠,雷古勒斯先生酗酒,莱姆斯头发白了好些,我看斯内普教授他根本就没有接受过现实,所以他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他不接受,就可以装作阿波罗尼娅依然还在,只是……出了趟长差。” “懦夫!”哈利低声道。 “三个月了,哈利,魔法部也不是一群酒囊饭袋,难道他们真的那么忙吗?”赫敏见完全劝不动,也很头大,“珀西在信里提到过,他们是故意把斯内普教授请走的,这也是邓布利多的意思,不然他可以直接退休,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又不是找不到人,干嘛非要让没完没了的备课、上课、改论文填满自己的时间表?” “珀西直接给你写信?!”罗恩大怒,“他到底要干什么?” “闭嘴吧罗恩,你不求婚什么用都没有。”赫敏不耐烦地说,无视了脸色爆红的男友。 “那样他就会住在伦敦。”哈利轻声说,“邓布利多是在逼他认清现实,对不对?” 赫敏响亮地吸了一下鼻子,点头道:“没错。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没有人会回来,哪怕他固执地不肯撒手,也没有人再会动那些东西,上面只会落满灰尘。” “太残忍了吧!”罗恩咕哝道,“哪怕是对斯内普,也有些过了。” “日子还得继续!”哈利捂住涨痛的双眼,仰面倒在冷飕飕的草地上,篝火在他身旁静静燃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话是好话,要做到就很难了。 罗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搜肠刮肚地想出个新话题:“比尔和芙蓉打算圣诞节结婚。” “莱姆斯也有这个打算,唐克斯的戒指都戴好久了,他打算补一个完整的仪式。”赫敏也说,“希望他们不要赶在同一天,我们没办法把自己劈成两半。” “没有人在圣诞节当天结婚的吧?”哈利领受了朋友们的好意,“德思礼家回来了,邀请我去过圣诞。” “没准是海外流窜的食死徒假扮的。”罗恩严肃地说,“建议别去。” “我成年了。”哈利懒洋洋地说,“一个不好我就幻影移形去找西里斯,保证不把任何人吹飞到天花板上去。” “你还没拿到幻影移形资格证。”赫敏笑眯眯地提醒他,“所以,像个小巫师一样坐公共汽车吧!” “那我希望你就任部长后签发的第一号教育令是增加幻影移形考试为春秋各一次,赫敏。” 冬去春来,新的生命正在悄悄地孕育着,人们已经能从微风里嗅见新时代的气息。 “说真的,赫敏,很少见到有谁七年级还对霍格莫德这么热衷的。”罗恩枕着女友(或者未婚妻)的大腿,“何况你三年级的时候都没这么兴奋。” 第278章 “我约了人。”赫敏简洁地说,她背靠着那株伤痕累累的山毛榉树,怀抱一本大本子,正在上面写写画画,落笔如飞,“哈利呢?” “马尔福找他有事。”罗恩揪了根草叶放在嘴里乱吹,脑壳很快如愿以偿地挨了一下爱的鼓励,“他们好像抓到了克拉布。” 赫敏停下了笔。 “他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她歪着头想了想,“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他逃得最远。” “去年放假第一天他就去黑市买了非法门钥匙离境了。”罗恩把草叶吐掉,“后来……一直也没顾得上。” “我恐怕这里并没有一项合适的罪名加给他,不到一月龄的婴儿无法自主决定是否加入食死徒。”赫敏沉下脸色,“至于……他只是在攻击侵入学校的黑巫师,这不是过错,这是勇敢的行为。” ”是啊、是啊……”罗恩心不在焉地说着,赫敏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坐直身子。 “你们要用私刑?”她勃然大怒。 罗恩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是我,没有我……”他小声说,“克拉布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知道的。” “但你被哈利派来拦住我,对吧!”赫敏大声道,“罗纳德·韦斯莱!你这个毫无原则的——” 她气冲冲地站起来,草草将纸笔怼进书包,往背上甩的时候正好抡到罗恩头上,砸得他“嗷”一声摔倒在地。金妮骑着扫帚飞过,发出清晰而响亮的嘲笑声。 “让我搭个便车!”赫敏请求道,“我要去找哈利,你总是知道他在哪的,不是吗?” 金妮脸色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生硬地叫道:“啊,你要找哈利,他来了!正向你们走过来呢!” 然后就火烧屁股一样飞没影儿了。 赫敏怀疑地踮了踮脚,什么都看不见,还好哈利很快就越过了小坡,循着他父辈走过的路线,走到湖边的大树前来。 “快说你拒绝了马尔福邪恶的投机提议!”赫敏强硬地说。 好得很,连德拉科都不叫了,哈利心里暗自发笑,却不敢认真逗赫敏生气,连忙点点头,说:“当然,你还不知道我吗?虫尾巴我都没怎么着他!” 赫敏探究般地盯着他。 “快十点了,你不是还约了人吗?”哈利点了点机械表盘,他收到的表太多,不得不轮着戴。 赫敏恍然大悟,还不忘用力地指了指他、又指指罗恩,让他俩好自为之,这才匆匆跑走了。 罗恩正有气无力地半躺在树下等着他,哈利慢悠悠踱过去,坐到他身边。 “赫敏约了谁?”罗恩有点儿好奇。 “只知道是位女士,我不小心看见了她写废的信纸抬头。”哈利回忆着,“她好像是从那盒‘科瓦尔斯基甜蜜烘焙坊’的面包里得到的灵感。” “十个月前那一盒还是四个月前圣诞节那盒?”罗恩完全莫名其妙,“好吧我问了个蠢问题,当然是十个月前,她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她是这些人里第一个走出来的。” “是啊,我当时都要烦死了,因为她不停地要求我回忆小时候的事。”哈利笑道,“这种行为和往伤口上撒盐有什么区别? “我还是不明白这和面包有什么关系。” “嗯……你还记得那些面包都是什么样子吧?有些很像鸟蛇、有些像嗅嗅,还有的像隐形兽。虽然麻瓜看不见神奇动物,但如果某一天他们偶然看见了,也不会大惊小怪,因为他们早就吃过这种形状的面包,他们会觉得,噢,这只是一种稀有的野生动物,我很幸运见到了它。” “所以?”罗恩雾蓝色的眼睛眨巴眨巴,清澈得像是热带的浅海。 “我不知道,我只是复述了赫敏的原话。”哈利耸耸肩,仍旧望向赫敏离开的方向,尽管她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我有预感,罗恩,赫敏一定会比我们俩走得更远,以后像这样目送她的时候还多着呢,我们总不能搞懂所有的一切吧?” “看到你也不懂我就放心了!”罗恩总是很乐观,“要是你n.e.w.ts考试的时候也能这么讲义气就好了。” “那不行。”哈利感到有些抱歉,“我毕业之后暂时不打算吃老本了,我有想法了,刚才我就是去说服德拉科的。” 罗恩配合地把嘴张成一个“o”形。 “我要去当傲罗。”哈利说,“卢修斯当年是怎么帮阿波罗尼娅的,现在他和德拉科就可以怎么帮我。” “我还以为你要去干什么呢,吓我一跳!”罗恩随意地挥了挥手,“当傲罗有什么,你跑去魔法部门口大喊一声‘部长,我要当傲罗’,现任法律司司长是谁来着?噢斯克林杰,斯克林杰当场就会给你转正。” “哪有这么夸张!”哈利失笑,“还是要拿到足够的证书、去通过考核,至于培训期什么的,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大乱子,阿波罗尼娅留下的资源,足够赫敏撑过这三年。” “赫敏?”罗恩一愣。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我想那一定很难。”哈利指了指自己,“而我,恰好是英国巫师界最大的关系户,救世主去当傲罗,这足够有象征意义,赫敏说不定会好过很多。” 罗恩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他是一个大家庭里的小儿子,还经常被妹妹压制,虽然总是想要证明自己更应该受到父母重视,但对未来的野心和规划却不如前面的几个哥哥(甚至不如妹妹)。 一直以来他想的就是,哈利干嘛,他就干嘛,哈利打比赛,他就去卖周边,实在不行去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打工,攒几年还能入个股什么的。 “为什么非得是傲罗呢?”罗恩急了,“你可以申请别的职位,只要你在魔法部,戳在那儿,就够了。” “因为傲罗可以调动到别的部门,反过来却不行。傲罗的选拔方式是独一无二的,傲罗们自成一派却受人尊敬,这块阵地我得帮赫敏守好。”哈利随手拍了拍脚下的土地,“这是什么?” “草呗!”罗恩心不在焉地说,“绿色的草。” “这是巫师世界的未来。”哈利笑着说,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第204章番外:英国病人(1) 2019年,日本,广岛县,严岛神社。 海潮漫卷,渐渐涌上大鸟居的础石,浅滩上散步的游客们不约而同地向岸上走去。落在后面的是三个穿和服的女郎,一位穿龙胆紫色无地的年长女人指了指身后,好奇地说道:“那人怎么还不走?他是工作人员吗,伦子?后面还有仪式?” “什么?”穿粉樱付下的伦子诧异地回头望了望,“没有人啊。” “咦?”年长女郎一呆,刚才她只是梳理碎发的时候随意一瞥,这次郑重其事地转身看了一眼,“就在那儿啊,好像是个穿黑衣服的外国男人,个子蛮高的。” “我看也没有人。不过我们可以去租一个望远镜,博士。”另一个穿黑白缟纹和服的女孩机灵地建议。 “谢谢你,朱里。”年长女郎举起自己的手机,“我花钱买这成千上百万的像素,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伦子注意到她的手机壳,忍不住悄悄地向朱里使了个眼色,朱里忍俊不禁,连忙摆了摆手。年长女人还在专注地对焦,压根没有意识到同伴们在笑什么,忽然她手一颤,那台新手机应声落地。 还好朱里接得快。 “博士?”伦子心惊胆战地看着摇摇欲坠的同伴,“你还好吗?我们找个地方坐坐?” “不、不……”女博士接过那台套着迪士尼情人节限定草莓手机壳的iphone,深吸一口气,再次把它举到眼前—— “我就说吧!”朱里惊魂未定地捧着手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你还在说废话!”伦子艰难地扶着那位“博士”,“快点来搭把手,她看上去可真糟糕!” “这是什么,恐慌发作?”朱里顿时顾不上手机,连忙架住她的另一支胳膊,“你别哭啊,博士!你看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她们连滚带爬地把人扶回岸上,伦子找来神社职员,强烈怀疑是遭遇了什么超自然力量,宫司很快带着人来,将不停颤抖着哭泣的女人带去安置。 “神社里也能闹鬼?”没有了外国友人,女孩子们顺畅地切换回了母语,“你不是有个姐姐嫁去出云大社了吗?” “我在问啊!”伦子焦头烂额地编辑着line,“她在香港的时候好好的?” “好好的吧?”朱里也摸不着头脑,“怪不得医学部的人排队等着研究她,谁家被雷劈还能劈出ptsd啊?” “那不能叫作‘被雷劈’吧?”伦子抬起头,十分严谨,“当时是晴天,她和布伦南教授的头发都没有飘起来,布伦南教授比她还高,头上还别着个金属的发卡,但偏偏倒下的是她。” “但她身上确实出现了利希滕贝格图案1,而且现在都没消,前天晚上泡汤我看见的。”朱里对八卦津津乐道,“听说布伦南因此被指控谋杀。” 第279章 两个女孩聊得投机,浑然不觉旁边多了个外国男人,他好像是从空气里冒出来的一样,正出神地听她们说话。见对话告一段落,他才捏着一只粉壳子手机走过去。 “打扰了。”男人的神情并不十分令人愉快,“我想这是你们落下的手机,工作人员是这样告诉我的。” “谢谢你,先生。”女孩子们对望一眼,换回了英语,伦子站起来鞠了个躬,上下一打量,忽然一愣。 “怎么了?”朱里凑过来。 “外国男人,黑衣服,高个子。邪祟会不会就是他?”伦子用日语小声说,“当时我们落在最后,潮水一直在撵着我们走,谁还能下去捡手机?总不能是丰玉比卖2吧?” 她们一起眺望海岸,潮水已经完全涨起来了。但手机还是干燥的,一点儿水都没进,按亮还能看到屏保一张红通通的黄符。 朱里握住胸口的十字架,勇敢地说:“你去找人来,我、我稳住他,天..父会保护我的。” “在神社里?”伦子怀疑地说,但她没有啰嗦,装作非常淡定地起身,快步走向正在进行祓禊驱邪仪式的和室。 现在,只剩下朱里和那个“邪祟”待在一起了。她紧张地开始背《玫瑰经》,一不小心背出了声,引来“邪祟”嘲弄的一瞥。 “我告诉你啊,我不怕你!”朱里索性一把扯出颈中的十字架,抵在自己身前,“识相点你就自己离开,这里是神社,我有十字架,噢还有这个,这是龙虎山的符,菅原道真和崇德院3联手也打不过的!你快收了神通走吧!” 她噜噜苏苏一大串,男人像是听不懂一样,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直到满头大汗的宫司带着伦子匆匆赶来。 “您就是土御门教授说的那位先生吧?”宫司是年轻人,英语水准十分感人,伦子眨眨眼,义不容辞地替他翻译了一句。 “是我。”男人点点头,“我来是为了确认,那个麻——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原因?” “据这位小姐所说,里面的那位女士有着严重的精神疾病,不知道怎么发作了,和您以及土御门教授都没有关系。”宫司连连鞠躬道歉,浑然不顾伦子难看的脸色。 “怎么叫‘和他没关系’?”朱里大怒,“明明就是被他吓的!刚才我们都看不见这个人,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 “你说什么?”男人、宫司包括两个年轻的巫女都愣住了,“刚才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在鸟居下面不知道干什么的时候,涨潮了还不走!”一贯好修养的伦子这下也有点生气了,“否则你要怎么解释手机的事?”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现在我本人,还有这个手机应该都已经湿透了。”男人冷淡地说,“我只是看到手机、捡起来然后交还失主,就是这么简单。” “说不定是海鸥捡起来,扔到了地上,被路过的好心人发现。”一个轻柔空灵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似乎是巫女,“鄙社附近的生灵都很有人性。” 伦子和朱里完全不受控制地回头望去——阳光在某一瞬间似乎格外耀眼,两人晕晕乎乎地跌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看着神社一行人匆匆向那男人道别,分赴神社不同方位。但那男人仍然没走,他甚至就坐在另一排椅子上,不知道在等什么。 很快,伦子就看到一个穿灿金色狩衣、也是个宫司模样的小老头急匆匆从神社外赶了进来。她本科专攻是民俗学,还从来不晓得日本有金色狩衣这一说。老头和她们离得很近,能听到他责怪那男人说:“……就为了一台手机,差点就暴露了,你们欧洲现在半开放了,我们可还在走钢丝呢!” 倒是一口流利的英语。 “这是我本人的习惯。”男人似乎不想多说,“没出问题吗?” “没有啊!”老头也奇怪得很,“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樱花季就要到了,游客暴增,不可能出岔子的。” “所以问题出在我身上。”男人平淡地说,“或者是那个女人身上,你去看过她了吗?” “哭睡着了,不停地做噩梦,醒来就继续哭。”老头一脸的忧心忡忡,“她不是我们国家的人,持中国的护照、拿美国的绿卡,好像还和东大那边有什么联系。” “明白了。”男人点点头。 坏了,伦子心想,她们一定撞进什么违法犯罪组织了! 这时,有人在她们耳边打了个响指,伦子眼前一花,仿佛做了长长的一个梦,醒来就重新拥有了清晰的视野和听觉,手脚也能动弹了,刚刚发生的争执、偷听到的字句却像是黑板上的粉笔字,被擦得一团模糊。 坏了,伦子心想,她一定是被催眠了! 因此当那金色狩衣的老头送来两碗茶汤请她们喝下时,她坚决不肯喝。 “你干什么?”朱里迷惑地问,“我真的渴了,海边风真大。” 伦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要喝你喝!” 于是朱里就喝了,但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既没有突然晕厥过去被打包扛走,也没有口吐白沫、七窍流血地被灭口。 伦子将信将疑,也喝了一口,抹茶微苦的气味在她的舌尖回荡,略带腥味的咸风中,她好像嚼了一大片脆海苔,彻底被这种滋味治愈了。 舒坦,真高兴……伦子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个微笑。 老头和那男人对视一眼,开口将她们请到了茶室。伦子进门时还在想那个高大的外国人要怎么折叠身体钻进来,一抬头发现人家早就已经进来了,坐得还非常不符合规范。 怎么回事,伦子直觉得这满身的知识都在背叛她,茶室还能有两个门?瞎坐也可以的吗? 但是不要紧,她今天高兴! 年轻女孩们一坐定,金狩衣老头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与你们同行的那位女士是谁?来日本做什么?” “我们学校文学院的博士后研究员,她之前的导师坎迪丝·布伦南希望她留下来担任ap,但她正在犹豫,因为之前出了一点小事故,她更想离家近一点,目前在港大和东大之间犹豫。” “效果不错。”金狩衣老头捻着山羊胡,“什么事故?” “被雷劈了,在英国。去年……啊不,前年,布伦南教授和她被剑桥邀请,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总之她成为了植物人,差不多一年吧,去年七月底才醒。” “咣当”一声,那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弄翻了烧水的火炉。他想站起来,但是房间太矮站不直,只好又坐下,目光灼灼地望着这边,黑眼珠像两团漆黑的烈焰。 “她……”他抢走了发言权,却不知道该问什么,“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太宽泛了!”金狩衣老头十分不赞成。 伦子和朱里双双陷入了沉默。 “她是个很好的人。”伦子率先开口,“每一个来自东亚的学子都知道,遇到了任何困难,都可以向她求助。” “但我觉得她其实不喜欢……呃,我们?也不是,她似乎厌倦接触除大部分人类,她帮年轻人的忙、布伦南让她带硕士生、给本科生上课,本质上都是为了找一个让她不得不打开门、与人交流的理由,否则她会在屋子里闷到死。”朱里持不同意见。 “没错,她认识很多人,但从来都是别人找她,她希望我们因为有事相求而上门,却不想和我们有进一步的接触,最好事情结束就一拍两散。她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也并不需要朋友,要不是她的医生不允许她独自出行,她来日本也根本不会邀请我和朱里。” “她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朱里下断言。 “外热内冷的人。”伦子严谨地补充道。 男人陷入了沉默,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困惑。 “怎么?”金狩衣老头好奇极了,“她的性格有什么要紧吗?” “不。”男人轻微地摇了摇头,问话继续下去,“你叫什么名字?” “近卫伦子。” “我姓椿,椿朱里。” “不错的名字,椿小姐。”金狩衣老头核对着手里的证件,“那位女士呢?” 女孩子们面面相觑。 “我不会念。”伦子为难道,“也……忘了。” “她有英文名的,我们一般都直接叫那个名字。但她出的那个事故太过邪门,她妈妈觉得或许就是这个名字的原因,就不许她叫这个名字了。” “什么名字?” “哪里邪门?” 男人和老头对视一眼,老头叹了口气,比了个“请”的手势。 “那是个什么名字?”男人问。 “莎士比亚著名爱情悲剧故事的女主角,据说她的本名听上去和那个名字很像,她说这样可以被很快地记住,同时大家又会觉得她是个怪胎,可以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社交。” “倒也没错。”金狩衣老头点点头,“所以究竟是怎样邪门的事件呢?” 于是伦子复述了一遍那场诡异的雷击。金狩衣老头满脸的“就这”,撇撇嘴说:“嗯……突发的极端天气情况也不算罕见,特别是在英国。”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那男人一眼。 第280章 “她醒来后出现了记忆混乱,搞不清楚自己是谁,除了她的父母,没人能靠近她。等她终于弄明白发生什么事,她开始了无法抑制的大哭,感觉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哭出来一样,期间呼吸性碱中毒好几次,最后他们不得不给她打了镇静剂。” “医生说,这或许是因为她在植物人期间做了一个梦,她的ptsd并非因为被雷击,而是因为这个梦太过深刻。” “噢还有!”朱里又想起一件事,“她醒来后口音变得非常奇怪,满嘴的英音,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拉丁语,简直是奇迹。” “是吗?”男人轻声道,仿佛有一股细细的喜悦、细细的希望从那黑发黑眼黑大衣的漆黑壳子里劈出来,“你们很了解她?” “她有个博客啊,她全写在博客上了。”朱里调出网址,将手机推到他们眼前,“本来叫‘梦的解析’,后来改名叫‘梦的扯淡’,缺点是用中文写的,优点是谷歌翻译做得很不错。” “我怀疑全世界所有的心理医生对付ptsd患者只会这一招。”伦子忍不住小小地吐槽了一句。4 她这句有自我意识的话语令金狩衣老头警觉起来。“这么快?”他低头看表,“不应该啊!” “你家里有没有人……嗯,从事我这一行?”老头急忙问。 “她有个姐姐嫁进了出云大社,家里好几个叔伯在熊野三山。”朱里快人快语。 “别什么都跟外人说!”伦子立马不高兴了,“天啊,我该怎么让你闭嘴!” “啊,那就很正常了。”金狩衣老头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分别递上两张名片,“鄙人土御门式平5,如果两位在接下来的三天内有任何身体不适,可以到国境之内任意一间神社求助,出示这张名片即可。” 第205章番外:英国病人(2) 她在一间和室里醒来,被褥上搁着柚子叶,身边围着注连绳。像她这样案牍劳形的人,偶尔这么躺一躺真不赖,软床是所有腰痛患者的毕生之敌。 只要我不去想,我就可以当一切都不存在。她默默地在心里说,摸到脸上干结的泪渍,干脆从手包里摸出镜子来擦掉重画。 有段时间她连镜子都看不了。低头洗脸时摸到自己原来的五官,竟然会感觉到无比陌生。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打住!只要我不去想,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伦子和朱里找过来的时候她正扣紧粉饼,女孩子们夸张地赞美她技艺如何精湛,她也只是笑笑:”说好今晚要去给你的担当开酒,不打扮得好看一点,岂不是丢你的脸?” “唉哟!”朱里捂住脸,“这里是神社啦,不要说这种话题。” “等很久了吗?”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没去岛上其他地方逛逛?” “宫司觉得游客在他们这里出了事很过意不去,就请我们去茶室体验了一下。”伦子说,“喝起来真不赖,手艺比我姐姐强多了,我现在还在回味。” “纽约可以学,一周一节课,虽然我没坚持下来。”她收拾着东西,随口道,“想学的话,给你负责人的号码。” “为什么没坚持下来?”朱里好奇地问。 “他们似乎想营造一种……所有的学员都是相亲相爱大家庭的感觉。”她低垂着头,看上去有些冷淡,“我最受不了这个,恶心。” “还好你不是研究机器人的。”朱里干巴巴地开了个玩笑,“否则你这种疯狂科学家,早晚有一天会把世界变成一个大机房,你一个人守着六十亿机器人,美滋滋地生活。” “那又怎么样?”她也笑,“只要我不是机器人就行了。” 只要我不想,就能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们说笑着走出来,她去找宫司道谢,又把商店里贩卖的御守、朱印帐之类的纪念品全买了一遍,主打一个“心意不到钱到”,带回去当伴手礼也好使。 汽船破开波浪,载着她们在濑户内海上航行。这类常设的渡轮乘客总是不多不少,她从甲板上看风景回来,忽然发现自己的座位上被人放了东西。 她曾经最熟悉不过的一样东西。 不是她不去想,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吗? “哇这是什么?”朱里从她背后探出胳膊,一把抄走了那根魔杖。 “你们能看见?”她忽然转过身来,觉得自己的嗓音像绷紧的丝弦,尖利得仿佛能冲破屋檐。 满船舱的人都在看她们。 “能、能啊!”朱里吓了一跳,连忙把魔杖放回去,“做工还挺精细的,跟官方卖的那些树脂货没得比。” “这是你的吗?”伦子眼巴巴地望着她,“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呢!” “保养得蛮好呢,我刚刚看过,那些缝缝里一点灰尘都没有。”朱里看上去很想再拿起来把玩一下,但慑于她的神情,终究也没敢。 所以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真的吗? “不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是我的。” 伦子拿了魔杖去交给工作人员。她心烦意乱,完全没办法平静,只好又回到甲板上看海,被风吹得泪眼汪汪。 朱里胆战心惊地陪在她身边——ptsd患者有很强的自毁倾向。 “抱歉,我今晚可能没办法陪你去见那位……琉月,对吧?”她笑了一下,“我得去见一下心理医生,说不定还得开些药,或许你有认识的人推荐吗?” 朱里愣了半天,才发了疯似的找伦子。“她一定会知道!”朱里拍着胸脯保证,“她家很有势力的,说不定连会中文的医生都能给你找到,这种事还是用自己的母语来说更舒服一点吧?” “那太好了。”她展开双臂,浓紫色袖子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大海真美。” 2019年,三月,日本,东京都,多摩市,某町一丁目。 她离开心理医生的私宅,慢慢将手里的临时病历撕成碎片,找了家便利店扔进垃圾桶,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提袋冰啤酒。 出门是一条坂道1,一直通到下面的多摩川,站在这里就能听到水声。不知道为什么,东京的樱花倒是开得比广岛要早2,她只是站在这里发呆,偶尔就有花瓣往她酒里飘。 她一口气喝空一整个易拉罐。 或许是她真的病得无可救药了,或许是心理学才真病得无可救药,无论她说什么,那个医生都以一句“幻觉”应对,再不好好干预就会精神分裂,她再说伦子和朱里同样看得见,医生满脸的“坏了”,说她这是人格解体的前兆,她问怎么办,医生说吃药,吃了药你就不再思考,只要你一直吃药,稳定住就不会恶化。 她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可能也是假的了,怎么出来旅个游、考察一下未来可能的工作环境都能遇见这么荒诞的事? 手背一凉,下雨了,雨的触感是真的。 她觉得自己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要是以前,她会找个地方避雨,可是现在,中雨以下她连伞都不想打。 怎么活了又活,她总是在错误的地方做错误的事?怎么总是不得不扮演一个“本地人”?到头来,她还是要小心掩饰自己不合时宜的口音与习惯,在怪话脱口而出之前咬住舌尖,否则她就要吃下一把药片,昏睡一场,醒来变成个不会思考的白痴。 她宁愿相信她是真的疯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臆想出来的结果。或许连带她身处的世界也是幻觉,死后就是这样,只要不去戳破它,灵魂就会在永恒的梦想花园里徜徉下去。 就不能幻点儿好的吗?怎么还是得上班赚钱,就不能一下子给她五个亿?好可恶的肥皂泡,好邪恶的幻觉,看她怎么戳破它! “呃!”她响亮地打了个嗝。 夜深人静,唯有风雨潇潇,花也潇潇,陪她走在空旷的坂道上。袋子里的空罐越来越多,哪怕晚饭没吃,她也实在撑得喝不下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朱里问她到哪儿了。 “我可能得在附近找间旅馆。”她腾出手来打字,“睡吧,别等我,难道我还能摔——” 一个单词没打完她就滑倒了,该死的坂道!该死的雨水!她甚至在往下滚! 但很快有人拦住了她,如果不是用脚就更好了。她拦腰撞在人家的腿上,心里还在想着这算动力势能还是重力势能,已经被人半抱半扶了起来。 “自己能站吗?”好心人问,用英语。 梅林啊,或者其他什么人啊,幻觉可以这样真实吗?她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手臂、他的体温,闻到他衣服上柔顺剂的香味,她忍不住松开了手,空罐子“当啷啷”地滚下去,这都没把这幻觉惊破! “西弗勒斯……”她轻声道,眼泪又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淌,“西弗勒斯。” 如果幻觉都是这样的……那也不行。 “对不起,我喝醉了说胡话,你最好没听清。”她喃喃着向好心人道歉,眼睛被泪水和雨糊得睁不开,“我是精神病人,我包里的药可以为我作证,请跟我保持距离,如果我冒犯了你,我不负法律责任。” 第281章 她想要挣脱,好心人那个相似度100%的怀抱令她沉沦,但她想要挣脱,虽然最终没能如愿。 闹钟响了。 她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起猛了,她什么身家啊还在地铁车厢里摆上床了? 但闹钟确实又很吵,她大喊着让siri闭嘴,一边开始习惯性地背《人权宣言》,但这招现在不管用了,她的法语水平已经今非昔比,这玩意儿已经无法让她快速清醒。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度鼓起勇气睁开眼,险些惊掉了下巴。 闻名不如见面啊,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地呢?天花板是一面高清大玻璃,还吊着奇奇怪怪的挂钩和轨道,除了正对着床的逼真布景,四周还散落着一些x形、三角形、t形用具,角落里有一台自动贩卖机,肯定不是卖咖啡和三明治的。 坏消息是她大概被人捡..尸了,好消息是证件都还在,肾也在,身上没有奇怪的针孔,只有信用卡丢了一张,等下她从医院出来,顺路去趟银行好了。 她开始搜索附近的妇产科诊所,无论如何先搞到ecps3吃了,传染病检查和艾滋病阻断什么的,估计要去大医院。至于报警……太麻烦了,反正她不记得了。 处理这种事她经验丰富,就是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战绩也异常丢人,几罐啤酒就醉到翻篇,说出去估计会被开除省籍。 她花了一分钟思考要不要洗个澡再走,答案是否定的——她的副业够多了,对影视行业不感兴趣。 昨天没来得及还回去的和服放在床边——要死了谁家好椅子上有个洞啊?一想到那个洞被期待着通过什么东西,她就一阵恶心。但令人意外的是,衣服很干净,没有酒渍、泥浆或者其他什么液体,虽然叠得一塌糊涂,但至少她不用花钱买下这件无地……等等? 租赁店的女将4千叮咛万嘱咐,和服清洗是一套复杂的流程,不能简单过水,要把表里拆开、分别干洗好后再缝合……她看了看时间,看来这人这一夜挺忙啊? 或许连摔倒都是她的幻觉? 昨夜和朱里的对话确实存在,那条消息真真切切地发出去了,朱里让她一个人小心,她还说了声“好”。 完全没印象了,就当那是真的吧! 她打开油管,尝试找一个着付教程照葫芦画瓢——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她走进最近一家优衣库,或者其他什么快消店,哪个牌子都行,她总不能穿着秋衣秋裤羽绒马甲上街……不对,谁给她穿上的内搭? 难道是她弄错了?她只是遇上了一位乐于助人的好心人,对方拿走了信用卡作为补偿?这能刷走多少钱啊,她这张卡新办的,免密支付额度只有一百刀啊! 她有些不高兴,她不喜欢欠人情。 对方似乎也是这么想的,她正照着教程给腰带打结,就听到有人刷卡进门的声音。 “嗨,早上好!”她紧张地盯着屏幕,笨手笨脚地兜着一堆宽布条、细布条和短布条,“密码是600109,额度有两千刀,你随便套现好了,我不会报警的。” 没反应。 她的视线根本不敢离开,0.5倍速就已经跟不上了,想按暂停都腾不出手,只好又一字一顿地把六位数字报了一遍,切换日语又报了一遍,最后她疲了,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麻烦稍等我一下。”她欲哭无泪地说,两手兜在背后,和各式各样的纺织物复杂地绞在一起,“我包里还有些纸币,不介意的话先拿去,算了你可能听不懂……你听得懂?” 那个人终于动了,他慢慢地走上前来。 尽管她的注意力全放在视频里硬邦邦装温柔的机械合成音上,但耳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脚步声。 她慢慢地停了下来,只听到自己一声急过一声的喘息。她鼻子发堵、眼睛发涨,眼泪迅速地积聚着,手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站不住。 手机屏幕上隐约映出那个熟悉的轮廓,就在她身后,什么都没变。 她拼命地克制着自己,不要再次哭崩。这也是幻觉吗?还有幻听?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她怎么能在艰难学习如此复杂流程的同时、产生这么逼真的幻觉? “别激动,阿波罗尼娅。”背后的人说,“转过来,看着我。” 第206章番外:英国病人(3) 她手一松,那些织物稀里哗啦地掉了一地,掉还掉不利索,乱七八糟地挂在她身上。但随着一阵光芒闪过,它们立即变得整整齐齐、各司其职,连那仿佛要把她胸勒小一号的力度都和昨天租赁店的辣手老太太如出一辙。 “所以,”她哽咽了一下,“你是怎么死的,西弗勒斯?” “什么?” “我还有哪里没算到吗?命运纠正了它的轨迹吗?”她猛地转过身来,“为什么你还是死了?” 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下意识伸手去扶床柱,但,在现代日本很难找到一张复古的四柱床,它的四角只有软..垫..手..铐。还好她很快被人扶住,抱着她慢慢坐到地上。 “这是什么?”他举起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手。”她哭着说,拼命想收住眼泪,可是大脑全然指挥不动泪腺。 “热吗?” “热的。” “什么颜色?” “肤色。” “所以我怎么会是幽灵?”他有些好笑似的,“我活着,你也活着。” “那你就是我的幻觉。”她冷静地说,“能不能快点儿消失?我不想精神分裂。” 他无语了好一阵儿。但好兆头是,她至少没有再次崩溃失去意识,更没有转身就走。昨天的魔杖是个定向门钥匙,只针对她一个人生效,谁知道她碰都不碰。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幻觉,或者幽灵?”斯内普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他以前从没有这东西。 “因为我做了个简单的减法。”她调出计算器按了按,“你六岁的时候,我爸才出生,他现在是个小老头。” 见他不说话,她反倒轻松起来:“所以快点消失,嗯?我想我真的要提前结束旅程,这地方太邪门了,除非东大给我的薪金翻倍。” “因为你并没能‘活’到老年,阿波罗尼娅。”斯内普轻声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顺其自然地老去,但事实上,也可以不那么做,否则巫师就太吃亏了。” “吃亏?”她完全不信,“哪里吃亏了?” “一个麻瓜,往往拥有二十年的少年时代、三十或四十年壮年时期,最后才是二十年的暮年。但对于巫师来说,八十岁后,至少还有四十年好活。”斯内普说道,“如果巫师的时间像麻瓜那样流动,那将是一场残忍、漫长的死刑。” “说得像真的一样。”她不为所动。 “否则巴希达·巴沙特和格丝尔达·玛奇班早就老成一团动弹不得的枯骨了。邓布利多也依然敏捷得像个年轻人,不是吗?如果没有黑魔王,他的时间或许会停留在他亲手将格林德沃关进监狱的那一天。” “那你——”她忽然说不下去了,斯内普看上去就跟她同他诀别的那天一模一样,当然,他自己不知道那是诀别,他们只是一起开了个会。 “因为我无法接受。”他平静地说,手臂颤抖了一下,和她交换了一个拥抱。“现在你相信了吗?”斯内普在她耳边问道。 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打开《哈利·波特与魔法石》的第一章,开始念:“家住女贞路4号的德思礼夫妇总是得意地说……他们从来跟神秘古怪的事物不沾边,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那些歪门邪道。” 读完第一段,她有些惊讶地拍了拍他的背,催促道:“你怎么还在这儿?回你的书里去!除了我爸妈,我不会爱现实中的任何人。” 斯内普快被她气笑了。但他也知道,这不能怪她。 “没有什么书。”他把手机抽走、按灭、扔到床上,“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只有这一个世界,你不是去到了书里,你仍然在这儿。” “你是说我从来都没离开过?”她看上去又要哭了,“我一直生活在幻境里,我爸爸妈妈是假的?” 斯内普只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缓和剂,效果显著,她看上去平静多了。趁此机会,他简述了一下这个闭环,二十年了,哪怕当事人都已经离世,也足够他们这群顶聪明的巫师还原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麻瓜编辑认为真实的故事不够精彩,更不够引起儿童读者的共鸣。”她脸上从没出现过这么呆滞而茫然的表情,斯内普忍不住笑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充斥着他的内心,像即将爆炸的气球,“还好邓布利多很早就开始推演,如果没有你,这一切会是什么样子。后来书一本一本地写出来,我们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一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时又觉得是自己成就了自己。要不是坎迪丝的硕士加斯帕滑雪摔断了腿,她也不会临时顶上、然后不得不连续熬夜、甚至在飞机上量子速读英文原著,出事那天她正要找个地方买传说中的第八部——电子书排版很蠢。 第282章 格林格拉斯夫妇一早想要的就是个能为家族牺牲的女儿,如果是加斯帕去了英国,雷就劈不到他头上了。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阴差阳错? “怎么了?”斯内普问,“任何问题?” “所以我真是个麻瓜对吧?”她问,不想这里面有什么冤假错案。 “我很遗憾。”斯内普轻声细语地说,“你就算是个马人也没关系。” “有关系,马人不穿裤子。”她静静地说,“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扪心自问,她现在仍然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但这并非不可以接受的,她的心绪就此平静,不再犯病,这就够了——作为一个精神病人,幻觉不影响到正常生活,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斯内普的手臂动了动,从麻瓜外套口袋里取出一样小东西,放到她的手心里,沉甸甸的,还带一条链子。 “它本来自己断了,可去年忽然又好了。”斯内普用肩膀拱了拱她的头,示意她去看,裂成两半的坠子被一缕缕血丝似的物质捆在一起,看上去克得要命,毫无美感,“血盟是用灵魂缔结的。” “昨天?”她只想说这幻觉的逻辑也太严密了。 “当时鸟居下至少有四个魔法所的教授,他们的校长土御门也在,还有一只卡巴,我们都用了幻身咒,但是你只看见了我。” “所以魔法所就在严岛神社里?”她直起身来,倒要看看还能怎么编,“这么小吗?” 斯内普本能地觉得她神情不对头,虽然五官很陌生,他甚至不知道在她本国的审美体系里这算不算好看。 “魔法所的走读生本来是骑海鸥的,但麻瓜越来越难缠,他们不得不改变方式——严岛神社的那座鸟居是最大的一个‘门’,还有几个分散在各地,哪怕不慎被麻瓜看见,他们也会觉得那只是神社里的见习人员或者角色扮演。”他谨慎地说。 越来越合理了怎么回事,她承认她以前没怎么关注过其他国家的巫师,对于英国来说,日本实在太远了。 “魔法所给你开的薪水高吗?”她的问题天马行空,而且紧紧地盯着斯内普的眼睛不放,“不对,你应该是平调吧?怎么校长还是那个什么——” “我只是来帮一个小忙。”他摆弄着那个坠子,“这些日子我一直在香港,听说你来日本前在那呆过一周,我们竟然没有遇上。” 她卡了一下,想起自己串通格林德沃撒的那个谎,这些记忆在她的脑海里,依然像昨天刚发生的那样新。看起来格林德沃遵守了承诺,如果不是那个坠子自我修复了,邓布利多或许连“香港”这个假地址都不会告诉斯内普。 “傻子,我如果真的在香港出生,早就对各种虫子免疫了。”她苦笑了一声,觉得有点羞愧,生怕会引出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离谱剧情。 “所以我也去其他地方转转。”他温和地说道,“这些年一直。把波特送走我就辞职了,很少回去英国。希腊有个城市真的叫做‘阿波罗尼亚’,我在那里住过两年。” “为什么不回去啊?”她问,带着点儿好奇,“想做旅行家环游世界的明明是邓布利多,你俩的性格差得蛮大的。” “因为……”他只说了一个单词就再也说不下去了,不得不顿了顿,“我早就打算好了,当所有这一切都结束,我就辞职、搬家,开始新生活。但是……” 她平静地看着他。 或许她本可以和幻觉和平相处,但现在看起来是不行了,人总不能和幻觉谈恋爱吧?而且这幻觉也太贴心了,她想什么就来什么,再这么下去,她非得放弃现实生活、疯个彻底不可。 “你想坐飞机吗?”她突兀地打断了斯内普的话,虽然这人正处于一种窘迫的沉默当中,“我有飞行执照,三照都考全了,带你飞一次?我甚至想过,如果学术之路不好走,我就去给土豪开湾流,当飞机遇到颠簸的时候,就用标准英音给他们背莎士比亚。” 他们分享了斯内普刷她的卡带回来的早餐——日本巫师货币是金小判,下面还有硃金、分金和厘金1,简而言之,都得进博物馆,一个都花不了。但她既然做了决定,就再不会被外物左右,这顿饭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她的饱腹感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都无所谓。 谷歌地图上显示附近的调布有一家飞行场,可以租小飞机,临时申请航线、转换执照有点来不及,但好在钱能抚平一切,最后她只拿到一架塞斯纳c172,从东京都飞大阪。2 “你应该不需要吧?”她帮斯内普检查降落伞,“航程要求,我顶多飞到3000英尺,这小玩意儿也飞不了太高。” “我没试过。”斯内普慢慢说道,重新拾起从前揣摩她意图时的感觉,“黑魔王发明那个魔咒,炫耀的成分大于追求极限。” “当然!”她调整着耳麦,随口回答,一边熟练地检查着各个项目,“噢我真高兴,没在这里看到假名。” “假名?”斯内普坐在副驾驶位上,笨拙地拉紧安全带,“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现在还没有。”她轻松地回答,“假名,日语一种用来为外语注音的拼音字母,据说日本人自己也看不懂,其离谱程度就好比黑魔王强调纯血。” 她是如此流畅地说出代表着“过去”的玩笑,甚至能在两个时空之间来回切换,看上去似乎是真的恢复正常了。“塔台,我必须要确定你真的不擅长英语,对吧?”她笑着打趣。 “他说什么?”斯内普眉头皱得死紧,几乎以为耳机出故障了。 “应该是说他们机场不接国际航班。”她苦笑了一声,“如果有紧急情况会找他们的老主任来。这个国家的老人英语可比年轻人好太多太多,口语、听力、书面……各种意义上。” “那你怎么办?魔法也不能让你在五分钟之内速成日语。” “我会的这几句够用了。美国的塔台里甚至有印度裔,当他们遇上全日空的飞行员,那可太精彩了。”她啧啧称赞,“我甚至在进近排队的时候笑场过。” 彼时飞机已经停在跑道口待命,她把手放在油门杆上,向他偏了偏头,笑道:“一起吗?” 斯内普把手放了上去,几乎是立刻觉得自己出汗了。 “看这里。”她指指点点,“指针每过两就告诉我,能看懂吧?” “我想我和鲁伯·海格兄弟俩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她快乐地吹了一声口哨,带动杆子向前推,飞机开始慢慢滑行、加速。 “二十。” “二十。” “四十。” “四十。” “六十。” “六十。 “八十。” “收到,八十节。” 然后她就收回了手,他才报了没几个数。 “然后?”斯内普不明白为什么这就结束了,明明两个轮子还在地上滑。 “然后就是我的事了。”她拉起操纵杆,“除非我突发心脏病!你就只管把咱俩救出去,飞机让它掉吧!” 飞机爬升期间她再没说过一句话,直到某个仪表读数显示他们已经到了预定高度——显然他不知道是哪一个。 “起飞和降落是整个飞行过程中最容易出事故的阶段,我刚才那样是不对的。”她平静地说,有条不紊地检查各项,“事实上我一直觉得,我出事之后,我所有的执照,驾驶、飞行、潜水和持枪,都应该重新考……不,或许我应该被剥夺资格。” “你会好起来的。”斯内普望着她,“你经历过比现在更艰难的时候。”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过去’与‘回来’,带给我的痛苦并非1+1=2那么简单,我的人生被劈成了两半,中间硬生生多出一段截然不同的故事,每一段都有可能是假的,一来一回,我的整个人生都被否定了。” “都是真的。”斯内普立即说,他终于明白阿波罗尼娅为什么要带他来坐飞机,他们现在在2800英尺的空中,她是飞行员,而他对此一窍不通,他不能对她施加任何影响与干预,她是、也必须是冷静而理智的。 “是吗?”她抬手关了一个什么东西,手重新放到操纵杆上,方才那种肆意轻快的样子荡然无存,“我刚刚关掉了自动驾驶,只要我乐意,飞机几秒钟之内就能掉下去。现在,离开我的生活。” 第207章番外:英国病人(4) “你别冲动。”斯内普立即道,飞机在他话音没落的时候就开始抖动。 “下面是长野县的深山,机毁人亡也只死我一个。但是我死你也一定会消失。”她冷冷地说,“走。” “做不到。”斯内普强硬地说,“魔法与麻瓜科技互相干扰,我现在幻影移形,我们两个都会死。” “别再试图迷惑我。”她忽然笑了一下,“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幻境再美好,也不能当真。我绝不可能屈从于这些东西,我是我自己的主人。” 第283章 “如果你真像你所说的那么坚定,有些话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她握着操纵杆的手抖个不住,虽然抖,但伸向引擎开关的动作却很坚定。 “好吧,我会消失。”他屈服了,“你先打开那个自动驾驶,转过头来我就不见了。” 她检查了一遍各项参数,再次打开自动驾驶。转过头来,副驾驶位上果然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安全带还扣着。 幻觉消失了,可她却并不觉得高兴。哪怕她把唯一的引擎关掉,飞机也不会立即垂直坠毁,小飞机滑翔迫降的生还几率很高,这个事实她知道,却骗过了幻觉,他真的信了。 难道幻觉不是基于她本心而产生的吗?难道他们没有共享她脑子里的所有知识吗?幻觉甚至都可以迎合她内心的渴望、编造一些合乎情理与逻辑的美好梦境,没道理忽然就…… 除非他是真的。 天空晴朗而干净,她环顾四周,那种强烈的不真实感正在慢慢淡去。她正坐在驾驶舱里,虽然这一台很小,但她从前开过大的,亲手操纵那样一台几十吨的庞然巨物,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航行,带给她的满足感远远超过飞天扫帚。麻瓜科技最浪漫的那部分,源于他们把本不可能的东西送上了天。 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现在她回来了,当然要选择眼下能把握住的,她的生活绝不能再次失控。有那么一次就够了,这一页翻过去,就当过去已经死了。 他们披着霞光起飞,到大阪时天已经黑了。夜风有些大,她一只眼睛盯着起落架,一只眼睛调整襟翼,同时艰难地给管制员的关西腔英语解码,其他的统统交给习惯。说不忐忑是假的,因为严格意义上讲,她都快四十年没飞过了,起飞准备时她甚至一直在担心自己是否还记得checklist的全部内容。 不过好在她成功了,一次成功的飞行,她试着就此重新握住自己生活的锚。 “女士,您应该还有一位乘客。”电瓶车来接她去航站楼,老司机却不肯走,“我注意到有两套降落伞。” “我半路把他扔下去了。”她开了个玩笑,一边试图和伦子、朱里联系,希望她们还没报警。 “我在这里。”有人说,探身坐到她身边来,敲了敲司机的背板,“可以走了。” 她一动不动,浑身僵硬。 “别担心,不是你的问题。”斯内普明智地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甚至没看她,生怕她再受刺激,连声音都淹没在电瓶车启动的嗡鸣里,“我没有消失,我一直在那里,就在座位下面,但驾驶舱里太吵了,你发现不了我的动静。”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一道灵光划过她的脑海。“你去练了阿尼玛吉?”她失声问道。 “我还以为你会装作看不见我,不肯和我说话。” 她摇了摇头。从意识到斯内普被她骗了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着手做好认命的准备——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阴差阳错。 但她还是没办法和“从前”一样和斯内普相处,刚才全靠一腔鱼死网破的勇气撑着,现在卸了劲儿,她还是紧张,还是会不受控制地颤抖,眼一眨就会落泪。 办完手续出来,他们之间还是隔了八丈远。“我不想赶夜车回东京。”她努力找着从前的感觉,虽然记忆仍在,但她的躯体显然不肯配合,“我去找间酒店住下……再见。” “那我呢?” “啊?”她茫然地问,“你幻影移形啊,要我帮你找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吗?” “去哪儿?”斯内普显然不肯罢休。 “我怎么知道?”她更慌张了,“魔法所难道没有给你安排住宿吗?” “没有。”他面不改色地说,“离开东京我就无处可去了。” “那你就回东京去。”她干脆地说。 “我不可以,你不了解日本巫师的情况。”他坚持己见。 这倒是,她真的不了解。 “那么你可以去买一张车票,末班新干线回东京是九点半。”她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地图,“只要幻影移形去车站就好了,如果你手脚够快,还来得及在十二点之前进入梦乡。” 他们就在机场门口僵持住了,谁都不肯让步。她当然知道斯内普是什么意思,斯内普当然也知道,他们都装作不懂,甚至都明白对方已经看穿了自己在装傻。 这一页翻过去了,她想,她得把自己的生活导回正轨。那多出来的四十年,可以存在,但不能影响到她的生活。 要紧关头,就看谁脸皮更厚,她就慢了一拍。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住酒店?”斯内普直接问。 “我不想住那种酒店。”她一口回绝,有些难堪,“摄像头比我们两个的手指脚趾加起来都多。” “噢……”他有些想笑,“我不是故意的,但那种酒店没有工作人员,当一个巫师带着一个失去意识的麻瓜,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原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她有点生气,决定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正经酒店,她显然不能指望一个巫师在周游世界时住丽思卡尔顿。 钱花得多了,遇见的日本人英语水平也直线上升,至少前台要求斯内普出示护照时,他们都听懂了。 “我没带。”斯内普非常敷衍地说,转而面向她,“为什么你定了两间房?” “如果你晚上睡觉需要抱着小熊听我唱摇篮曲的话,可以敲门,knock、knock!”她翻着手里的房型介绍,头也不抬,腿肚子发抖,手心一层层地冒汗。 “需要小熊和摇篮曲的人是你。”斯内普毫不留情地说,“昨晚你尖叫着从梦里哭醒两次。” 很好,这下所有人都在看他们俩。 “我忘了。“她强装淡定地翻篇,“如果你执意要求的话,好吧……不好意思,我只要一间房。” “自己住吗,女士?”前台非常上道地问。内网显示她有一年多的时间没在万豪住一天,但之前之后的会员等级都维持得很稳定,以她的年纪来看,算是老客户了。 “当然。”她了然地点点头,“我的朋友只是陪我上去拿点东西。” 顺利过关。 “我记得我给过你一套登记姓名是普林斯的证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这令她感到不安,只好没话找话,“那可是真货,只要你按时去更新。” “那个啊……”斯内普慢慢说着,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拿了出来,“在这里。” 深红色的小本本,狮子和独角兽组成的复杂图案金光闪闪。她办假..证的时候这玩意儿还是海军蓝的呢。 她气得眼前一黑,一直到进了房间都没跟他说一句话。等她洗完澡出来,发现斯内普不知道什么时候叫了一打酒,真稀奇。 “你喝他们本土的酒会头痛,喝啤酒容易饱,也不喜欢气味浓烈的酒。”他指了指那一水儿的干红和冰白,“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她一愣,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掏出一台崭新的智能手机,屏幕还亮着呢,正打开的页面就是她的博客,机翻成英语她也认得。 太羞耻了,她痛苦地捂住脸,整个人都蹲到地下去了,完全不敢回忆自己都在上面胡咧咧了些什么。她知道伦子、朱里那帮小猢狲都有在追,但、但斯内普是不一样的啊! “我看过就忘了。”他他他他还在火上浇油,“写得挺好的。” 她把头埋在膝盖里,紧紧扯着浴衣,蠕动到内线电话旁边,又叫了一堆吃的和水果,干脆直接蹲在那里面壁。 “你怎么了?”斯内普走到她身后,像以前那样踢了踢她的屁股,“腿麻了?” “你现在手头复方汤剂吗?”她一个激灵,尴尬地挪动着,“借我根头发用用,我出去一趟,买点儿东西,很快。” 斯内普看着她,她也看着斯内普。一个意带征询,一个目光闪烁。 他转身就向浴室走。 “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别!”她手忙脚乱地把人拉住,真要命啊浴衣动起来四处漏风!抱腿,不合适;扯袍子,麻瓜衣服又没这个结构——站起来时她真的脚麻了,差点儿把斯内普也扑倒。 然后她就听见斯内普在笑。 清晰而低沉,他几乎从不这样笑,再高兴的事咧咧嘴已经很给面子了。 “我家有的是钱,这位先生。”她咬牙切齿地说,“换下来的衣服扔了就行了,没必要洗。多谢好意,你真是太善良了!” “你想多了。”斯内普强忍笑意,“因为我现在没有复方汤剂,无论是变形术还是我出去帮你买,都需要先知道你的尺码。” “靠!”她愤怒地推了他一把,转身去打电话,“我还是去问问酒店愿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吧!” “麻瓜真是有意思。”他在背后这样说。 靠!!!她一把扔了听筒,恨不得跟他死磕,却正好看见斯内普随着一声轻微的爆响消失在空气里。 混蛋!会魔法了不起啊!再去无人售货的奇怪商店试试看! 第284章 她一个人在房间里气成了个河豚,直到客房送餐敲响她的房门——早饭是便当,午饭是拉面,那么大一海碗里大概只有一口面,她在飞机上心跳直接拉到一百八,饿都饿过劲儿了。 看在有人要饿着肚子跑腿的份儿上,等等他吧!反正凉了他也有办法。 事实上,她低估了斯内普,此君相当拥有麻瓜生活智慧——他每个码都买了一件,美其名曰“不合适的可以改”。 改?这是内衣怎么改?谁来改?她饿得头晕眼花,又被他气得一肚子火,匆匆去套上衣服,就赶紧出来吃饭。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好像没有之前在摆渡车上那样应激了。 斯内普正坐在她对面,他吃饭一向很快,好像背后有狗在撵。从雷古勒斯语焉不详的愤懑里,她隐隐约约能猜到,大概是因为他小时候托比亚随时有可能把桌子掀了。 “看我干什么?”他头都不抬。 “脱敏。”她喝了一口酒,这酒白搁在冰桶里了,越喝心跳越快,她赶紧摸出药来吃了一片。 他好像又笑了。“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我第一次认识阿波罗尼娅的时候,”他挥了挥魔杖,让残羹冷炙盘盘碗碗排着队回到餐车上,酒瓶酒杯转移阵地去窗边,“确实一直在看她,看她莫名其妙地绕着黑湖跑步,喘得像一架故障的内燃机车。” “你不用这样。”她摇摇头,“别说得阿波罗尼娅像是这里不存在的第三个人。在我妈找的双语算命先生算出我应该叫‘玛丽’或者其他什么之前,我们都需要尽快习惯这个并不新的新名字。” 话一出口,她反而感到一阵轻松。她已经回来了,过去曾纠结的问题现在无关紧要。叫她“阿波罗尼娅”也好,“艾比盖尔”也好,甚至“克洛伊”都没关系,她如果还能被一个名字所定义,那就白受这趟罪了。 斯内普只是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说一些类似于“阿波罗尼娅我们真为你骄傲”的邓布利多式鼓励,但他依然肉眼可见地感到高兴,因为他随即喝了一大口酒。 然后他抬手把灯关了。 阿波罗尼娅:? “我曾经以为,所有的一切结束之后,我们或许就可以……搞清楚邓布利多一直催促的那些……姑且称之为‘感情’。”斯内普轻声说道,“但是你显然有你自己的打算。” “我的结局在被从坩埚里抱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这就是最圆满的收场。”她沉默了一瞬,随即和缓地反驳,“我无法想象自己最后几年奄奄一息地在病床上度过,如果……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会有多痛苦?我宁愿你们为此恨我,然后就走出来,投入新生活。” 但斯内普就这样坐在这里,这意味着她的全盘计划塌掉了最重要的一个角。他的时间就此停滞,再也没能向前走。现在他想要继续,但是她不想……说不想是假的,但她仍然会违心地拒绝。 “但我现在找到你了。”他说。 “这一页翻篇了,西弗勒斯。”她轻柔地说,“人生怎么能走回头路呢?” 这不是一个能轻易说服斯内普的理由。他明白,还是因为那两个女学生说过的原因——阿波罗尼娅拒绝了大多数人,她享受孤独的同时也拥有了最大程度的自由。他本以为他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他本以为他会被“另眼相看”。 “你这是在逃避。”斯内普清晰地说。 他们之中总有一个人在想法设法地退缩。阿波罗尼娅心想,医生说她快要醒来的那几天里进了好几次抢救室,心跳几乎停止,病危通知书下得如同雪片,难道不是因为她一度动摇、她不舍得吗?但她最终还是迎上了不可撼动的命运,或许就此消耗掉了她所有的勇气。 爱人,爱人使她疲惫,使她感到危险,使她要时刻警惕“自我”不要被这份爱所吞噬。 “难道饿了就要马上吃饭、渴了就要立即喝水吗?赶得及在饿死、渴死之前就行。爱而不得又不会死人。”阿波罗尼娅径自搬出一套歪理,听得他直发笑,“当一个人格外执着于某件事,他就会成为自己欲..望的奴隶。” “那你为什么要救文森特·克拉布?” 第208章番外:英国病人(5) 她花了一分钟回想他说的是哪件事。 “你的灵魂不值得吗?你是为了救我而杀人,万一这算谋杀,你——”她也气笑了,“这并不意味着什么。” 很好,很好……斯内普心想,她一定是想说,换成别人她也一样会这么做,但她现在比从前委婉得多,晓得吞掉下半句,留给他自己猜了。 一时没人说话,只有酒液离开瓶口、杯口、最终滑入喉咙的微小声音。 “那两个学生说你没有朋友,难道你从没有想要……倾诉的时候?”她这样油盐不进,斯内普反而有些恐慌。上一次不就是这样,她一意孤行,他真的失去了她。 “你倒是有朋友。”她回敬。 “当然。”斯内普点点头,“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去找你。” “找我?”她茫然地应了一声,一边费劲地思索,“可你好像从没说过‘今天在路边看到一朵可爱的小雏菊’或者‘邓布利多这个老疯子又发癫’之类的话。” “那是因为,”斯内普轻声说,“一看到你,我就觉得不用再开口了。” 一片幽暗之中,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窗外的万家灯火。他们的肢体、表情和眼神都浸泡在半明半暗的霓虹里,本来就已经很暧昧了,无端端又显得更不清白。 这话还好当时没说。她想。 “人生是一场旅程,西弗勒斯,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要怎样走完它。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平行线原本是不会相交的。”她的态度淡定得令人愤怒,仿佛他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昨天这个时候她还像一棵漂浮在乱流里的浮木,现在就已经牢牢地在河底扎下了根。 “这只能说明,我们不是平行线。”他冷冷地说。 “和你相识相伴的这几十年,我很满足,一点遗憾都没有。”她继续说,笑得活像个教授,“但两条直线不可能永远相交,既然分开了,就——” 阿波罗尼娅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那张摆满酒瓶、酒杯的小矮桌瞬间消失,斯内普轻而易举地跨过长城空缺后留下的天堑,逼近到她眼前来。 很好,现在她没有一副西式鼻骨来抵御外侮了。但洋人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用手指擦过她的耳缘。 “听。”斯内普命令道。 是心跳,两个人的心跳,“砰砰”作响,一声比一声更急。她甚至不需要屏住呼吸,距离这样近,能感受到对面胸腔传来的震颤。 你可能是被我气的,我是被你吓的。要推脱,什么办法没有。 但阿波罗尼娅突然有些不忍心,对她自己。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遇到的第一个坎儿就是被雷劈。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她从来都对现实生活里的所有人敬而远之、保持距离,她爱父母,但从没想过要回到他们身边1。因为爱只是她自己的事,相爱带来的麻烦事却会呈指数级增长。她也是个正常的、拥有七..情..六..欲的女性,难道她从来没有动过心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她每一次都驻足不前。 用一时的难过换取永恒的平静和自由,这笔买卖无论做多少次都是她稳赚不赔。她是人类,她擅长克制欲望。还好她的世界足够丰富,现在她连那些人的脸都记不起来了。 但是这一次。 她甚至觉得,作为阿波罗尼娅·格林格拉斯的那些年,是命运给她的唯一一次机会。从前是她主动放弃爱,而这残缺的人造人生涯却让她尝到被迫失去爱人能力的痛苦。 “我……”她张了张嘴,认输吗?不可能的事,丢不起这个人。 算了,还是别说了,他俩的感情经验加起来都快成负数了。 阿波罗尼娅果断将手机关机,塞到座垫下面。 老狗恋爱的好处就是,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她真的见过猪跑。麻巫恋爱的好处是,当有人腾不出手来洗澡时,一个魔咒就能解决。 “你在找什么?”斯内普不得不停下来,困惑地注视着那只拼命够向床头柜上的手,几乎怀疑阿波罗尼娅想抄起烟灰缸把他给抡翻。 “巫师难道不用吗?”她气喘吁吁地说,但懒得起身,只是努力地伸长胳膊,终于成功从抽屉里夹出一只扁扁的长方形纸盒,“会用吗?” “不会。”斯内普很干脆。 “巧了不是,我也不会。”她瞄了一眼,立即捂着眼睛倒回去,“怎么……这种插曲也没办法让你冷静?” “我为什么要冷静?”斯内普用实际行动反问,“巫师没有这种需求,我们也不会感染麻瓜的……嗯,细菌?” “还有病毒和真菌。”她严格地补充说明,手仍然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你这是无耻的炫耀。” “还有什么?”他趁机把那个邪恶的小纸盒扔到床底下去。 第285章 “这个!”终于又让她捞到一个塑料瓶子,“认识吗?” 斯内普不得不点亮魔杖去阅读瓶身上的细小字迹。 “你真的需要这个?”他怀疑地问。 “狭隘了不是?健康全面的知识体系告诉我们,男女之间,也需要这个,特别是像我们这样的,否则我会疼死,你也会疼死。” “你对自己有很大的误解。”斯内普低声道,强硬地握住她的手,非要她自己去确认,“我想你不需要这个。” 靠!你撒手……好吧,她还真的不需要。 阿波罗尼娅头痛欲裂。 两个惯于独立生活多年的人谈恋爱的坏处是,君住大床头,我住大床尾。无辜的被子架在他俩肩膀上,活像一座帐篷,起不到半点儿作用,反而“呼呼”往被窝里灌冷风。 但凡她自己离昨晚遥远的“停战点”近一点,这锅也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扣到斯内普头上去。但凄惨的现实是,他俩都快从床上掉下去了。 好得很,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一间卧室摆两张单人床,标间。 “呃……我昨晚没再做噩梦了吧?”阿波罗尼娅清了清嗓子。 太尴尬了。 “没有。”斯内普干巴巴地说。 尴尬加倍。 “所以……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应该去哪里吗?” “我不知道,或许你渴了,或许你饿了,或许你只是想在晨风中散散步,或许你想为我买束花……总而言之,你得起来,我需要穿衣服去刷牙。” “这就是你像练习蛙泳动作一样挥舞手脚的原因?” “不,我只是……好吧,我在找我的内衣。你看到它们了吗,任意一件?” “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 “天啊……”阿波罗尼娅仰天长叹。 “你后悔了?” “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快进到我们能坦然地在彼此面前将这条该死的被子一掀。” “只要你想,现在就可以。” “什么?不!不不不不不不!拜托你西弗勒斯,放下那根该死的魔杖!不!” “好吧,如你所愿,不。” “谢谢。”她虚弱地说,“笑什么啊,很好笑吗?” “突然发现生活中充满了趣味,现在,你是个麻瓜。” “什么意思?噢天啊……拜托,想想你的年纪吧,你不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了!” “显然当我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心境反而更像个老人。” “祝贺你,返老还童。”阿波罗尼娅满脸假笑,眼看就要胜利会师了,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无语至极地补上一句,“各个方面都是。” 直到事后他们泡在浴缸里,才有心情想到另一个“要命”的问题。斯内普确定,他和阿波罗尼娅都不喜欢小孩,但…… “想什么呢?”阿波罗尼娅懒洋洋地踢了他一脚,“我想要更多的热水。” “我想我们是活人,不是某种等待褪毛的榛鸡。” 阿波罗尼娅掀开眼皮,冷笑了一声。现在想起来了,呵,男人……男巫! “我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去了一趟墨西哥,做了个小手术。”她漫不经心地说,“后来回国时我预约了全套体检,把相关报告拍下来作为社交网站的头像和背景,一直到现在。” “你肚子上那个疤?”他昨晚还想过去弄些白鲜香精。 “微创的,你该不会以为是枪伤吧?”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那个圆圆的印记。 “为什么?”作为保守的巫师,斯内普完全不能理解她随意伤害自己身体的行为。 “因为我不想回国结婚。谁知道依然有人肯接纳我成为一名光荣的继母,作为报答,我不仅要把那一家子都带出去,还要负责把继子都安排进哈佛。” “麻瓜……”斯内普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然后呢,你又做了什么?” “我宣布加入了邪..教。”她得意洋洋,“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没关系,总之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躲着我走,特别是家里有小孩的。我爸妈也不再催着我回来了,因为他们怕被人举报影响股价。” “我猜麻瓜的手术都是不可逆的。”他并不赞成她的做法,“你总是这样,明明还有许多解决办法,但你总是偏爱没有退路的那一个。” “飞机不会倒车飞行,我也是。”阿波罗尼娅眨了眨眼,慢慢凑过去,“再说,我做什么了,嗯?难道不是效果显著吗?连黑魔王都相信,我是真的爱着你。” 打断他们的是猛烈的敲门声。斯内普不得不用一个魔咒弄干了身上的水,披上浴袍去开门,然后阿波罗尼娅就听到两声尖叫,还夹杂着其他人的说话声。 坏了,是伦子和朱里!她把她的旅伴忘了! 阿波罗尼娅正急急忙忙要站起来,斯内普已经一阵风般地回来了,见她泡久了头晕,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完了!”她悲叹一声,“我的八卦即将传遍校园,晚上我就会接到坎迪丝的关怀电话!” “没有,我让他们三个小时之后再来。”斯内普似乎也觉得很好笑,“那个圆脸的麻瓜女生报了警,麻瓜警察查到了你的护照昨晚在这里登记。” 噢,她好像把手机扔哪里去了来着,刚才她是冻醒的,不是闹钟叫的。 “等等……”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让’他们三小时后再来?你怎么‘让’的?” “日本巫师同样禁止夺魂咒。”前任食死徒毫无负担,“但我不是日本人,你也不是。” 三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 伦子和朱里在警官的陪伴下,被工作人员带到行政酒廊,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在体面聊天:“……冷静又温柔,是我见过最好的管制员。虽然我从没见过她的脸,也没跟她说过飞行之外的话,但我真的爱死她了!” “但你知道她叫做贝尔。” “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啦,灵感来源于某架老式飞机2。”阿波罗尼娅喝了一口酒,从酒杯反光上顺理成章地看见了正朝他们走来的一行人。 接下来就是俗套的相见欢场景,一般只要斯内普肯配合(是指“闭嘴”),没有阿波罗尼娅靠她那张嘴办不成的。她先诚恳道歉,又分别向警官和酒店职员致谢,最后提出请伦子和朱里吃饭,顺便介绍大家认识。 故事很老套,无非就是青梅竹马因故分开、二十年后偶然相聚什么的,但老套的故事最动人,特别是伦子和朱里自以为全程目睹了斯内普最早认出阿波罗尼娅的经过,并认为这非常浪漫。 一个久居美国的中国人,和一个周游世界的英国人在日本相遇,这是什么,这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所以你们昨晚住在一起?”伦子不确定地问。 “没有,他送我回来就走了。”阿波罗尼娅面不改色,“不信你可以去问酒店。” 酒店疯了才会承认。 “可、可我总觉得……”伦子迟疑着,不是很确定,“算了,我这几天总是这样,我觉得发生了的事,朱里根本不记得。” “我们三个人里总要有一个精神正常的吧?”朱里笑得没心没肺,“你算算你都错过了多少行程吧,博士。天桥立、歌舞伎座、牛..郎..店……” “host club?”斯内普忽然问,他本来只要微笑点头不说话就行的,“那是什么?” 阿波罗尼娅浑身僵硬。 “做美容的。”朱里神情自若,“去一次年轻十岁。” 还得是她们文科小孩!她当时要是邀请了那个学数学的真凛,现在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了。 阿波罗尼娅感动极了,默默为返程的机票申请了升舱,当作答谢。 “你什么时候回美国?”斯内普看了一眼她的手机。 “明天下午一点多。”她说,“会在纽约转一次……说起来,我那两个侄女怎么样了?” “都死了。” “我很抱歉听到这个。”伦子连忙说,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姑姑要从二十年不见的老友那里得知侄女的近况。 短暂的惊愕过后,阿波罗尼娅只觉得无比讽刺。当初她被格林格拉斯夫妇设定为“流产后虚弱致死”,二十年后,这个家族的最后两个成员,因为选择生育后代而死于母系遗传的血咒。 既然来到了东方的土地上,不妨来讲讲因果,还有报应。 斯内普踢了她一下。 “嗯?”阿波罗尼娅从低落的情绪里挣脱出来。如果是“以前”,她肯定会觉得快意,还要多喝几杯庆祝。 “出去走走?”斯内普破天荒地建议道,简直铁树开花。 阿波罗尼娅一头雾水,但两个年轻人都很赞成,她也不好拒绝。但斯内普好像是有目的的,阿波罗尼娅看到他在用魔杖指路。 “怎么了?”她小声问。 “那个长发的麻瓜可能是个哑炮。”斯内普简单地说,“他们加入《保密法》很晚,现在仍然执行得很严格。” 第286章 前傲罗阿波罗尼娅背过法条,当然知道这个“严格”意味着什么——17世纪的老古板认为,与麻瓜通婚的巫师只应将自己的身份告知配偶以及同为巫师的子女。当然,欧洲各国早就在想方设法地钻空子了,日本21世纪了还在“皈依者狂热”。 计划很简单,斯内普用切割咒弄断了伦子的鞋跟,让她不得不去旁边的神社暂时休息,趁着阿波罗尼娅和朱里去附近的阪急百货给她买鞋的时候,他一劳永逸地解决伦子的遗留问题。 阿波罗尼娅趁机买新衣服换下这身穿了三天的和服,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穿了——虽然后两次都算是魔法帮她穿好的。 回去时斯内普竟然在神社外等她。 “怎么这么慢?”他问 “退税啊!”阿波罗尼娅理所当然地说,“大钱该花就花,小钱能省则省。” “你——”当着朱里的面,斯内普也不方便说什么,当他得知阿波罗尼娅不是什么神社都能进的时候,反倒松了口气,“那你在这呆着吧!” 他们前脚刚进去,后脚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就冒出个人来。那是个穿金色狩衣的山羊胡老头,看上去刚从大河剧拍摄现场退下来。阿波罗尼娅清晰地听见了幻影移形的声音,但她装作没听到。 “怎么称呼,女士?”山羊胡老头堪称和蔼可亲,“鄙人土御门式平,你可以叫我若弗鲁瓦。” “玛丽·史密斯。”阿波罗尼娅切换了法语,跟他握了握手,“我得这样才能称呼您为若弗鲁瓦,杰弗里先生。”3 “可您看上去是东方面孔。” “我的祖先是‘下南洋’的华裔,我的母亲带着我改嫁给了一位当时的驻..越..美..军。”她合情合理地满嘴跑火车,“您呢?” “我纯粹因为这个名字听上去比较高级。”自称若弗鲁瓦的山羊胡老头大方承认。 “原来如此。”阿波罗尼娅笑道,“相比之下我的名字真是过于草率了。” “听说您遭遇了不幸。”山羊胡老头试探她。 “您是说前天?”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哆嗦,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实在的,我撞鬼了!那个地方明明没有人,我手机上的热成像app却显示那里有五六个人,有四五个像您一样打扮的人,还有一位高个子,八成是西方人,噢,还有个河童模样的东西。您说,那会不会是个古战场遗迹啊?平家海战是发生在那里吗?” “不,我想您说的是坛之浦。”山羊胡老头将信将疑,“我们不会在神的领地发动战争。” 那可不咋的,你们只在人的领地发动战争,别人的。 第209章番外:英国病人(6) 阿波罗尼娅面带微笑,还要接着编,斯内普已经急匆匆地从神社里大步走了出来。 “你答应过的!”他愤怒地说。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乐意我接触这位麻瓜女士,斯内普先生。”山羊胡老头莫名其妙,“她的解释能说得通,这只是一桩常见的科技事故!先前我们没能与她直接交流,这才造成了误会。” 现在需要解释的是斯内普了。阿波罗尼娅眼珠子一转,挂上经典美式夸张表情,尖叫道:“麻瓜?斯内普?天啊!我是不是听错了?这个姓氏是很常见的吗?” 斯内普立刻抢先抬起了魔杖,反正这个遗忘咒根本不会生效。阿波罗尼娅踉跄了一下,眼神涣散了一阵儿,才慢慢聚起神光:“请问我的同伴在哪里?” 山羊胡气急败坏,这可是在街上!虽然不是主路,但附近住宅的摄像头他一眼就能看到三个!他马上没心情纠结斯内普的问题了,赶紧把这几个游客打发走再说,这可是三级泄密事故! 当天晚上,斯内普幻影移形在阿波罗尼娅的房间里。她刚刚卸完妆,听见动静头也不回:“小心点,朱里一会儿要来借除毛球机。” “你就不怕是土御门?”他走到她身后,她整个人都笼在那股熟悉的柔顺剂味道里。阿波罗尼娅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该有下一步动作,于是她转过头去,给他看脸上厚厚的一层酒粕面膜。 斯内普差点儿把她挤进镜子里。 “你可以再去买一袋。”他往她手里塞了一枚金小判,“够不够?” “原产地买的,用一袋少一袋,你以为是药妆店那种大路货!”阿波罗尼娅愤愤,找了把小勺,把他脸上、手上沾到的那些刮下来,又依次扶起梳妆台上被带倒的护肤品瓶子,“那个土什么门,难为你能记住这么长的名字。” “他是邓布利多的朋友。”斯内普和她拉开一个说正事的距离,“我想你不会愿意回魔法世界去的。” “回去?看到一堆废墟?”她笑起来,饶有兴致地捣鼓着自己的脸,从前她也这么做过,但那只是因为她“需要”维持某个形象,“我从没打算将两个世界强拉到一起去,破例只是因为你,西弗勒斯。” 话说到这份儿上,真的很适合进行些什么,但椿朱里小姐来借除毛球机了。 阿波罗尼娅拔下充电线,拿去门口给她。但朱里却不肯走。 “现在去牛..郎..店的话,还来得及。琉月一直想见你。”朱里蛊惑她。 “想见我?是想见我的钱包吧?”阿波罗尼娅打趣道,“来自年长者的忠告,玩玩得了。” “我都愿意和你分享他,当然是玩玩!”朱里神情僵硬。 阿波罗尼娅从不干那交浅言深的事儿,干脆抽出一张卡,说:“说好了请你们来玩儿的,所有开销当然是我负责,喏!” “那不行!”朱里连忙拒绝,“拜托你有点儿身为老师的自觉吧!” “我对传媒可一窍不通!”阿波罗尼娅收回了卡片,“还有事儿?” “嗯……就是,我能不能借你的pad?”朱里神情闪烁,支支吾吾,“听说隔壁麻省那边有个哥们儿,他答应帮你充一辈子的那个什么的会员。” “啊……”阿波罗尼娅尴尬地脚趾抓地,“我倒宁愿他给我钱呢!” “好不好嘛!”朱里星星眼。 阿波罗尼娅断然拒绝。出钱请人逛风..俗..店还勉强在她的行事范围内,毕竟人在店里,最夸张不过坐一坐大腿,借p word网站会员给一个亚洲女孩子……朱里成年了也不行! 然后就看见斯内普正坐在沙发上翻她的ipad。 吓得她赶紧跑去洗澡。出来还有好几道工序等着她,片状面膜啊、身体乳啊、发油啊、护肤啊……阿波罗尼娅本来都快忘了这事儿了,但她习惯在等晾干的时候看篇文献,回手一捞才发现,pad竟然还在斯内普手里。 二十年够不够一个人学会上网?肯定够啊,他都能看博客。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过沉重,斯内普终于把视线从那台该死的机器上移开,问道:“她说的那个是什么?” 来了! “一个网站。”阿波罗尼娅镇定地说。 “当然。”斯内普嘲笑她,“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个作为报酬?” “因为他脑子有洞。”阿波罗尼娅面不改色,“他在酒吧惹到了人,人家为了报复他,让他以为自己被□□注射了毒..品、即将被送去拍摄小众影视作品。神经病,不去报警跑来找我。他还觉得自己这样做特别酷、特别有创意、特别适应环境,要我说这帮亚裔男的ego真是庞大到能塞满整个世界。” “你怎么解决的?”他对阿波罗尼娅作为一个无权无势普通麻瓜的生活感到好奇。 “我运气好。”阿波罗尼娅坐到他身边,试图趁其不备,“那根本不是什么□□,只是一群营养过剩的无业teenager,连根金属棒球棍都凑不出来,还敢号称自己有枪。也就那个傻子能被糊弄过去。枪嘛,在口袋里比划出形状是没用的,要顶到脑门儿上才管用。虽然那把枪里没有子弹,但满发弹夹就握在我的左手里。” 话音刚落,她就把pad抢到了手,站起来还没跑几步,就感觉这东西不受控制地脱手离去。 好好好,飞来咒干这个是吧!能不能把魔法用在正道上啊! 阿波罗尼娅觉得很危险,她这样根本玩不过斯内普啊!会魔法了不起啊! “babe?”斯内普叫她。 他叫谁??? 谁叫她??? 叫她什么?? 阿波罗尼娅头皮一阵发麻,难以置信地扭过脸去——面容id解锁了钥匙串。 靠!!!! 她打开macbook的时候差点没把屏幕掰下来。 没什么不可见人的,阿波罗尼娅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个pad甚至没有锁屏密码,因为她总是带去课上。更不会把那个网站大咧咧放在收藏夹里——没必要,谁还拼不对七个字母了? 阿波罗尼娅心安理得地扎进学术的海洋,等她把昨天和前天的进度补回来,才发现斯内普已经睡着了。 好吧,她下午在新干线上几乎睡了一路。 阿波罗尼娅拿了一条绒毯,轻手轻脚地盖在他身上,又调高了空调的温度,自己也去睡了。 第287章 早上醒来时斯内普已经离开了,另半边床上有睡过的痕迹,但抢被子没抢过她。他从前也是这样神出鬼没的,阿波罗尼娅没当回事儿,打开阅读器的朗读模式,在机械音的陪伴下去洗漱。 一开门发现斯内普的守护神正在客厅里等着她。 “魔法所还有事,我尽快办完了去找你。”守护神口吐人言,说完了还不走。 “hello?”阿波罗尼娅有些迷惑,“你还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守护神咒已经迭代出可以代替巫师的眼睛看世界的版本了?在等我换衣服吗?” 牝鹿无辜地睁着一双温润的眼睛看着她。 阿波罗尼娅随即意识到那是斯内普在沉默,话没说完,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良久,守护神消散成一片星星状的光点。 阿波罗尼娅打了个哈欠,把刚才那篇叉掉,另打开一篇新的pdf,点击朗读。 直到坐上去机场的列车,她才能够想起这事。她先给文章收了尾,编辑邮件发给坎迪丝让她帮忙看看,又浏览了几个英国大学的官网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才收拾起电脑,望着玻璃窗外飞速而逝的风景出神。 这大概是她这几天以来,唯一堪称有质量的独处时光。朱里和伦子都在前排,一个睡得像小猪,一个正在看电影,她身边都是陌生人,约等于都是死人。 她当然知道斯内普没说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话是什么。换成她,她也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你永远也不可能有一个守护神,所以我的守护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变”吧?虽然阿波罗尼娅觉得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朴实无华的原因,但这话谁说出来都不是一般的怪。 她从来没质疑过他,无论是在什么时候。这种感觉难以描述,了解、信任都不足以阐述。他们是彼此的半身,没有任何一个心理健康的人会质疑自己,她习惯他的存在,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早就破例了,根本等不到现在。 她在加护病房睁眼醒来的那一瞬间,失去了过去几十年朝夕相处的所有人,她甚至来不及喜悦,就被巨大的悲伤和孤独感兜头淹没了,那是她被压抑已久的感情。从前她心心念念都想着“回去”,但在真正回来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这能成真——她只是需要什么东西支撑着她走过来、迎接死亡。 “回来”是一把双刃剑,命运调转枪头捅了她两次。 手机震动了一下,阿波罗尼娅从沉思中惊醒,发现是whatsapp上的陌生好友。 “地址?” “?” “是我。” 她把波士顿警局的地址发了过去,对方果然没再回。阿波罗尼娅哼了一声,她的手机号就挂在学院主页上,无论恶作剧还是诈骗,她都习惯了。 一天之后,她们回到波士顿。阿波罗尼娅提了车,先送伦子和朱里回去——她们是合租室友。在驶入公寓地库之前,她看到自己家的窗户亮着灯。 枪在包里,包在车上,就在后备箱。阿波罗尼娅拿行李的时候犹豫了一瞬,还是套上了消..音..器。 她搞不清这是什么路数,没见过入室盗窃还带开大灯的。但……斯内普也说过要来找她。 会是他吗?阿波罗尼娅觉得一颗心不受控制地雀跃起来,她捏着枪的手紧了紧,觉得不太可能。血盟让斯内普总能找到她,但绝不可能跑到她前面去啊! 阿波罗尼娅站在自己家门口,难得的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滋味儿。鬼使神差地,她敲了敲门。 等待总是难熬的。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是,无论她从哪里远行回来,都得独自面对拔下的插头、清空的冰箱和积尘的地板。这倒没什么难以忍受的,但另一种全新的、她从未考虑过的可能性让她感到紧张而期待。 “为什么回自己家还要敲门?”斯内普的声音从门后传来,“你不是把钥匙粘在邮箱内壁上吗?” 格..洛..克“咚”的一声落在地上,阿波罗尼娅弯下腰去捡,手抖得几乎没办法握紧。这时,另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把枪攥进手里。 “你这个手抖到底是什么毛病?”他无奈地说,“去挡住摄像头。” “那个坏了。”阿波罗尼娅有些哽咽,“我报修了好有三年了,还不带我回国的那一年。” 斯内普有些诧异地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让行李箱自己进门、摊开、所有东西各归其位,这都是他们曾经做惯了的——毕竟救世主的明星小学各种b要求真的很多。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她心安理得地享受服务,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蜘蛛侠诚不欺我。 “说起这个,”斯内普哼了一声,“不是某人让我自己去警署查的吗?” 阿波罗尼娅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那天晚上就做了这个?”她难以置信,“那你怎么不备注名字啊?” “我不会。”他板着脸说,“还没来得及学会。” “我……”她失笑,简直停不下来,“我就算要你查,也不会打发你去总署啊!我以为是骗子,或者恶作剧,抱歉西弗勒斯,我没办法通过三个冷冰冰的单词判断出电信号对面是人是鬼。” “看来你需要一点热度。”斯内普走过来。 他们许久才分开。 “再这样下去,我就不想洗澡了。”她平复着呼吸,“你别招我。” “我知道那个网站是什么了。”斯内普说,“你的学校比警署更容易进,我随便找了个亚裔男生,一共就问了两个问题。” “不要把我家的地址和那种奇怪的东西放在一起。”她咬紧牙关。一个连备注姓名都不会的巫师,让他把自己的脸纹加进face id是不可能的,魔法还能骇出她的账号密码? “真是让我眼花缭乱。”斯内普压低声音,“你呢,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阿波罗尼娅腿都要软了。 “不重要。”她嘴硬,试图转移目标,“我当然最喜欢你了。” “我试着猜了猜,毕竟我是那么的了解你。”斯内普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单词,她差点儿没晕过去,“准不准?” 阿波罗尼娅最终得以洗上一个真正的热水澡,条件是一位好心的志愿者非要帮她抹沐浴露——虽然她是习惯用浴盐的,她家里就没有沐浴露这种东西。 第210章番外二:霍乱时期的爱情(1) 阿波罗尼娅是在一年后回到英国的——学校停课了,教学工作一律改为远程。虽然巫师也一样会因为受寒而导致上呼吸道感染,但这次全球性质的大流行对他们来说是免疫的。 世界人民水深火热,唯有巫师岁月静好。秦人尚且知道避乱于桃花源,她没必要留在麻瓜世界和床位、呼吸机死磕。 但阿波罗尼娅没想到斯内普似乎并不情愿。她提出这个建议的当天晚上,他就失眠了。 通常情况下,他们入睡时尚且能够面对面,谁先睡熟谁先翻身,最后醒来时必然是背靠背。阿波罗尼娅不得不常常和他换边睡,否则会睡成大小脸。 那天早上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斯内普抱在怀里。伸手回去摸了摸,再次确认这个事实。 发生了什么? 通常情况下他们能一眼看穿对方的企图,但这一次爱情魔法失灵了。 “我把房子退掉了。”阿波罗尼娅清了清嗓子,试探性地说。 她的书籍、家具已经先运走了,斯内普正指挥着她的收藏排队裹上气泡纸,依次在木条箱里软着陆,闻言差点儿摔了她一个盘子。 怎么有种她上赶着非要倒贴的即视感? “我先回去找房子。”他抬起头来,“你以后……” “还不知道!”阿波罗尼娅耸了耸肩,“现在哪家还有心情考虑这个?但……”她刚想说牛津的意向比较大,看见斯内普的神情,立即改口道:“你要是不想住在科克沃斯的话,我们就住伦敦也好啊……你不会都卖了吧?哪一年?新千年后可涨过价呢!” “没有。”他抬头看着她,“你留下的一切我都没动过。” 电光石火之间,阿波罗尼娅鬼使神差般地明白了他的纠结。日本也好,美国也好,对斯内普来说都是异乡,他在陌生的环境面对她陌生的皮囊,那一点他所熟悉的灵魂,就像是黑白底片里唯一一张彩色人像,她就是唯一的阿波罗尼娅。 但英国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霍格沃茨,他在那里留下的记忆,全都是关于“另一个”阿波罗尼娅的。更不巧的是,那个阿波罗尼娅还死了。 她成了她自己的替身,她既是白月光,也是朱砂痣。虽然她和她之间唯二的共同点就是性别和个头。 阿波罗尼娅很无奈,有点儿想笑,但又有点儿生气。谁都有创伤,斯内普只是延迟触发了,想必他当初看她那样,也是差不多的心情。 “你早说啊,我当时直接从东京去首尔,现在都消肿了。”她开了个玩笑。 “你大可以试试。”斯内普冷冷地说。她去年秋天一时兴起跑去穿刺,回来被斯内普收拾了个狠的。 第288章 她走过来,把那个盘子放回原位。家里到处都乱乱的,连床上都全是衣服,她干脆直接坐在地毯上,亲了一下他的魔杖尖,笑道:“你用变形术吧!” 如果你真那么想她的话。 阿波罗尼娅自认是通情达理的好伴侣,但这话却激怒了斯内普。 “你什么意思?”他说,“你连你自己的醋都不肯吃?” 啊? “这些年,除了雷古勒斯和邓布利多会常常写信来,我收到的其他信大多都是……谁家生了一个女孩儿,问我,可不可以叫她‘阿波罗尼娅’。博恩斯、金斯莱还有格兰杰,每次部长换届,都有人提出要在魔法部正厅挂你的画像,我都拒绝了。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你。” 他急促而低沉地说着,一只手握着阿波罗尼娅的脸。其实他也不是完全没见过这张脸,波特夫妇去世的那一夜,她变形成的那个“克洛伊·勒布伦”,仔细一想,倒是跟这张脸有八成像。 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真的没必要!”她骇然点头同意,“我只是个器官捐献的绝症患者而已。” “莫非你又要说,无论哪个时代、换成谁都会这么做?” “当然不是了。如果我是邓布利多的同龄人,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成为阿利安娜的玩伴,一直陪着她,直到她11岁进入学校。” “然后?” “然后?然后我就回国救亡图存去了谁管你们欧洲人头打成狗脑袋啊!”她大笑,“如果我能活到二战,我就回来找到黑魔王,告诉他,他是个巫师,血统高贵、天赋异禀,我要带他去享受最顶级的生活,然后他最飘飘欲仙的那一刻杀了他。” “真的?”斯内普脸上隐隐有笑意。 “假的。”她老实承认,“那可是世界历史的十字路口,一不小心盟军无了,谁帮我们牵制欧洲和太平洋战场?这么大的棋我一个人可下不动。” 他们最终还是回到了蜘蛛尾巷。扫尘、整理东西、更换卫浴设施和拉网线就花了半个月,阿波罗尼娅也因此被迫过了半个月与文明社会隔绝的原始人生活。好在她用门钥匙离开前做好了充足准备——装病。 反正斯内普每天都要出去,带上她的macbook找个有网的地方收发一下作业和邮件不过分吧? 本就不愿意回国的斯内普不胜其烦,忍不住抱怨她没有师德。 “谁?我?”阿波罗尼娅大惊失色,“我只是见到了一位道德高尚且有才华的教授,就自发地向他学习、向他看齐而已。你要不问问隆巴顿教授,我说的对不对?” 斯内普脸色黑得像锅底。 她眼睛一闭、一睁这些年,魔法世界倒是有了长足的进步。之前还在点蜡烛照明(她甚至怀疑每个巫师家庭都点着壁炉不仅仅是为了飞路网这个一旦连上就“我家大门常打开”的完蛋玩意儿,而是怕小巫师一旦独自在家不至于摸黑连个蜡烛都点不了),二十年后已经跑步赶上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成果——普及了电灯。 虽然斯内普说那不能算是真的电线。 “但家里这根是货真价实的网线。”阿波罗尼娅连上音响,开始放巴赫。 “电信号会和魔法屏障互相影响,要么只能选一个,要么两个都会不定时的失灵。”斯内普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甚至知道“电信号”。 “英国的治安虽然没有美国那么差,但我想应该没有人会不长眼来偷我们家。”阿波罗尼娅身上背着“偷渡”和“非法持枪”两条大罪,举重若轻,“黑巫师我搞不定,一般小毛贼没问题。” 斯内普拉住她。他们在音乐的波涛中轻轻摇晃,早知道不放巴赫了,有点煞风景。 “对角巷那些地方怎么办?”她问。 “well……雷古勒斯从巫师住宅的上下水管道里获取了一些灵感。”斯内普带着笑意的声音暖融融地扑在她耳朵边。 绝大多数的巫师,隐居归隐居,还是会想方设法把自家管道搭在麻瓜的上面,对角巷有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公司专门负责做这些。 “well……看来我们的老朋友又要发财了,布莱克这条‘科教兴国’的老路是对的。”阿波罗尼娅张嘴在斯内普锁骨附近逡巡,“我那笔钱还没送出去?” “卢修斯死前不可能了。” “把他弄去搞金融啊,让妖精跟他磨。”阿波罗尼娅乐不可支,“古灵阁存了那么多英镑,你们又脱..欧了,正好派得上用场。” “那你去给格兰杰写封信。”斯内普一本正经地建议她。 阿波罗尼娅咬了他一口,惨遭报复。 她很快恢复了从前那种规律的生活——8:00起床,23:00睡觉。之前她独居时本来能拖到午夜的,现在提前一个小时还不太够用,反正这也由不得她。 蜘蛛尾巷的房子实在算不上大,她白天基本在楼上卧室不出来——据说她机械键盘的声音斯内普在地下室都能听得见。所有需要出门的事,包括但不限于采购、跑腿,都归他负责,她就负责做饭。 这个人,不能吃辣,不爱吃甜,浓油赤酱对身体又没好处。阿波罗尼娅一筹莫展,干脆打电话回去请教老妈。 “你在哪儿?”她妈张嘴就问。 “在、在家啊?”她一愣。 “半夜梦游?”她妈妈冷笑。 阿波罗尼娅定了定神,编了个在瘟疫大流行的压力下火热展开的多国间学术交流活动的幌子,顺便激情控诉了一下洋人头铁心大不拿别人的命当命,给她妈妈听得津津有味。 “你别做饭了。”她妈妈诚恳地建议,“这种时候,万一把别人害得食物中毒进医院,你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就算我现在能找到还开业的餐厅,你敢让我去吃吗?”阿波罗尼娅欲哭无泪,“谁家好人顿顿吃麻辣烫啊?” “你这姑娘也少有出见的!这么多年了煎个鸡蛋都会糊锅。”她妈妈恨铁不成钢地叹气,“老徐家那小小子,出去一年,回来年夜饭都是他掌勺。” “他好是吧?那给他割了,拉家去给你当老闺女吧!”阿波罗尼娅哼了一声,和她妈妈不欢而散,一抬头看见斯内普站在地下室门口,望着她若有所思。 “怎么了?给你雇个同传?”她揶揄道。 “不用。”斯内普简单地说,魔杖轻轻一抖,屏障升起,一时间整栋房子里所有的电源指示灯都灭了,网络信号切断归零。 “有人来了?”阿波罗尼娅警觉地问,手立即摸向沙发垫底下——她的三把枪都藏在不同的地方。 “现在毕竟是白天。”斯内普意味不明地说,“我要防止有人突然闯进来。” “哪天也没有人突然闯进来吧?”阿波罗尼娅惶然地瞧着他,眼睛忽然睁得老大,“我有时候真想问问你,西弗勒斯,你的……某些,手段……都是从哪看来的?哪个国家的巫师这么不学好?” “你不喜欢吗?”斯内普俯下身,摸着她的脸,“现在你是个麻瓜,阿波罗尼娅,我早就说过,很有趣。” 相处一年,阿波罗尼娅脸皮厚了不少,闻言只是礼貌性地红了红脸:“我想知道,我有哪里诱惑到你了吗?我以后一定改不不不!不改!拜托,我只是和我——啊!你快停……” 斯内普很享受这一切。他不知道阿波罗尼娅怎么想明白了他是“真的”,但他通过这种方式来反复确认她“还在”。平心而论,他俩的掌控欲实在不分伯仲,之所以还能和平相处,因为他们想要的不一样。 阿波罗尼娅想要她的小世界如常运行,他被机长准许登机,这很好。他只要确认机长还在他的控制之下,睡着了能被他唤醒,不高兴能因他展颜,包括现在,他可以拨动她身体的弦,让她的理智摇摇欲坠、整个人像一大壶即将倾倒泼洒的牛奶,这都令他由衷地感到满足。 回到英国以后,斯内普常常在半夜惊醒。阿波罗尼娅一如往常地侧趴着睡,怀里要么是被子要么是枕头,但这太吓人了,他每一次都会被这一幕拉回到那个七月的最后一个周五……她侧躺着,手脚并用地抱着枕头,但是她永远不会再醒来。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要忍住弄醒她的欲..望。所以,他很高兴看到阿波罗尼娅展露出他知之甚少的那一面,这让他确认:她是、但又不是之前那个阿波罗尼娅了,她不会再不告而别。 “小点声。”斯内普言不由衷地说,手指沿着皮肤向上划,停在她那个圆圆的疤痕上,“现在可是白天。” 是啊,白天!作为一个文人,画堂昼寝!她与朽木粪土何异啊?宰予被钉在耻辱柱上骂了两千来年,孔夫子要是看见她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恨不得一剑劈了她? 阿波罗尼娅醒来时,距离上课还有生死时速十分钟。她恨得要死,来不及找斯内普报仇,就连滚带爬地跑去梳头换衣服——他顶多帮她把身上弄干净。 建好房间开始调麦她才发现,斯内普刚才让她小点声是对的。 第289章 “上午好,教授。”最早进来的一个拉丁裔女生打了个招呼,“你看上去刚刚睡醒。” “上午好,阿莱莎。”她先发制人,改了房间备注:话筒进水,很抱歉。 “说真的,你是我认识的康复患者里状态最好的。”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小黑方块逐渐亮起来,有个大个子金发白男说,“是因为神秘的东方力量吗?” “我如果真有控制瘟疫的强大魔力,一定牺牲一个人、拯救大家伙。”阿波罗尼娅笑道,“选谁做那个光荣的倒霉蛋好呢,亨利,你觉得呢?姑娘们?伙计们?” 屏幕里响起一片会意的笑声。 她今天失水过多,课没上到一半,就觉得口渴得不行。但正进行到presentation,发言的还是刚刚被她怼过的那个亨利,阿波罗尼娅无奈,只好端着电脑下楼去找水喝。 斯内普不在,阿波罗尼娅从冰箱里取出冷泡的茉莉花茶,一口气干进去半壶。转身时露出窗外的天色,立刻就有人脱口而出:“怎么天黑了?” “呃……我现在在洛基山脉附近的度假小屋。”阿波罗尼娅急调天气预报,“天气不好,黑得早。” “教授,那边人少吗?”立即有人兴致勃勃地问,大家都不太喜欢亨利。 “好消息是人比熊少,坏消息是熊比人多。”阿波罗尼娅开了个玩笑,“好了,都别说话,我都听不见亨利的声音了。” 她从来不搞禁言、静音那一套,所有网课翻车几乎都源于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弄。 “但是,你那边好像有声音,教授。”阿莱莎说,“你的小屋里。” 有好几个学生一齐点头,阿波罗尼娅从善如流地走进客厅(主要是为了拿纸巾盒里那把格..洛..克),他们很少用到这房间。紧接着,她又回到书房——壁炉前站着一位满面好奇的年轻女巫。 第211章番外二:霍乱时期的爱情(2) 她有一头仿佛发着光的金红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绿色长袍的肩头,顺着她头发的指引,阿波罗尼娅看到一块骨头与魔杖交叉的徽章。1 她赶紧从口袋里摸出耳机戴上。 “教授?”亨利不安地问。 “继续,我听着呢。”阿波罗尼娅不动声色,“你是谁?” “你是谁?”女治疗师很警觉。 “我是这家的房客。”阿波罗尼娅打量着她,“你一定是个韦斯——西部女孩!” 耳机内外都响起整齐划一的一声“哈?”。 “我家确实在英国的西部,不过我们通常不这么说。”治疗师谨慎地斟酌措辞,“听上去您是美国人,虽然看上去不像。” “裙子很漂亮,小姑娘。”阿波罗尼娅点点头,“在cos女巫,对吗?你的魔杖呢?哇哦,酷!好了,如果你要找房子的主人,可以坐在这里等他,我就不打扰了。” 她耳机里已经炸了——人比熊少的山区度假地为什么会冒出个热爱cos的西部少女?阿波罗尼娅浑身是汗,抱着电脑火速上楼。 维克托娃·韦斯莱困惑地望了望遮挡在书架后的楼梯,默默掏出了手机。既然她刚刚一推门就进来了,说明这里肯定有网。 与此同时,伦敦,金融城,“festa”餐厅。 爱德华·“泰迪”·卢平自以为隐秘地低头瞄了一眼手机,看到是女友发来的消息,顿时笑得满脸开花。 “咳。”他的顶头上司,魔法公共事务管理司司长塞德里克·迪戈里瞪了他一眼。 泰迪连忙正襟危坐,手指已经划开了屏锁,他拼命移动着眼珠子,因为太用力,导致头发忽然“噗”的一声变成了绿色。 “好了。”长桌那头听报告的赫敏·格兰杰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早就想切断网络了,要不是我们还需要麻瓜的数据……我的侄女说什么了,泰迪?” 可怜的职员已经彻底呆滞了。 “维姬说,斯内普先生回来了。”他机械地复述着讯息内容,“蜘蛛尾巷还有一位新房客。” “太好了,天降救星!”塞德里克忍不住用双拳用力锤了一下桌面,“我觉得斯内普教授一定有办法。” 新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发来。 “房客是个麻瓜,刚刚躲去楼上了。” “半个书架都是她的书。” “还有许多麻瓜电器。” “快让维姬停下,她不可以这么失礼。”副部长珀西·韦斯莱皱起眉头。 “但是……我记得哈利说,蜘蛛尾巷只有一间卧室。”格兰杰部长正值年富力强的盛时,记忆力还像少女时代那样惊人,“没道理她住主卧,斯内普教授睡沙发。” “噢梅林啊她在壁炉架上找到一把枪!” 一秒钟的停顿过后,正副部长动作一致地从桌边弹了起来! “不可能吧?”珀西迟疑着望向上司兼弟妹,老马尔福仗着有功,不止一次地嘴过“整个魔法部都要跟着她姓格兰杰”,“有可能吗?” 赫敏慢慢坐了回去。“罗恩就要下班了,让他先去看看。”她说。 可怜的泰迪已经完全懵了。他出生在一个彻底的新时代,对于那个著名的爱情故事也不如女巫那样热衷,他只知道主角一死亡一远遁,然后没了。事实上那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还是友情,他家经历过此事的长辈都各执一词,但毫无疑问的是,爱情最卖座。 罗纳德·韦斯莱在迈入炉火的前一秒接到了妻子的电话。 “去一趟蜘蛛尾巷,现在。”赫敏的语气很柔和,但不容置疑,“不知道门牌号的话,去问哈利。” “啊?”罗恩困惑地张了张嘴,“哈利不和我一起去吗?” “他还在麻瓜医院。”赫敏言简意赅地说,“德思礼夫妇,你知道的。” 哈利·波特并未多想——他实在也顾不上多想,德思礼们是大流行中第一批倒下的人,达力的妻子杰奎琳也躺在家里,他一人顾两头,还得负责安慰在霍格沃茨着急上火的小菲碧·德思礼。2 因此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个短信——局势紧迫至此,赫敏病急乱投医也是很正常的。 罗恩准确无误地幻影显形在小屋门口。他抬头打量了一下窗户里透出的灯光,迟疑不决地敲了敲门。 “谁?”有人小小声地问。 “维姬?”罗恩大惊失色,“你怎么在这儿?快出来!” 一分钟后,年轻的维克托娃·韦斯莱在门口被她最小的叔叔训成了狗。 “赫敏常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哦,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你!”罗恩压低声音,“你很喜欢纳威对不对?纳威当年在斯内普手底下恨不得缩成一个球,还是透明的那种!我看你是看戏看傻了吧!” 维克托娃支支吾吾,维克托娃畏畏缩缩。作为资深粉丝,谁不想圣地巡礼呢?她实在是没忍住啊!谁能想到二十年内现身次数加起来也没超过一只手的人忽然就回来了呢?谁能想到那门一推就开了呢?谁能想到门里真有人呢? “哗啦”一声,二楼卧室的窗被推开了,一张陌生的脸探了出来。“戏?”亚裔面孔好奇地问,“什么戏,我能知道吗?” 五分钟后,客厅里甚至摆上了零食和饮料。阿波罗尼娅刻意模糊自己的身份,泡了一壶路易波士茶,又抓了一把紫皮糖。 “我猜您和这位小姐有亲戚关系。”她笑盈盈地拉家常,“家人一起cosplay的样子真的很有爱呢,去过圣地亚哥3吗?” “是啊,没错。”罗恩莫名有些慌乱,“现在去也不方便了,不是吗?” “没准会取消呢!”她叹了口气,“你们刚才说的是舞台剧?话剧?歌剧还是芭蕾舞剧?” 巫师们交换了一个眼色,不是很能分清舞台剧和话剧的区别。 “第一个吧。”罗恩谨慎地说。 “哦,那我知道了,和这个有关。”她扯了扯身上并不存在的袍子,“那个舞台剧我知道,我还看过剧本书呢。” “不、不是……”维克托娃刚要否认,就被罗恩强势打断:“没错,就是那个。” 阿波罗尼娅一愣,继而失笑:她怎么不算是一款“被诅咒的孩子”呢? “不是!”维克托娃大声道,“是另外一个,爱情故事!千禧年的时候在伦敦第一次上演,戏剧学院4每年都会排,毕业生们会为男女主角争破头的!” 阿波罗尼娅一口茶差点没呛死。 “愿闻其详。”她咳嗽着说。 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阿波罗尼娅听说了一个缠绵悱恻、千回百转的悲恋故事,满是阴差阳错的误会与擦肩而过,当黑暗被光明驱散的前一刻,以光明为名的女主角倒在了乱世的阴影里。 “好、好……”她叹为观止地鼓了鼓掌,英国巫师有自己的琼瑶是吧? “我认识那位编剧阿姨。”维克托娃喜滋滋地说,“她说虽然名字改了,但故事是有原型的。” “相比于原型,我更想知道那位编剧女士是谁。”阿波罗尼娅已经绷不住嘴角的笑容了。 第290章 “她和你一样,都是亚裔!”维克托娃相当乖巧,“她曾和她的丈夫一起为女主角的原型工作。” “维姬!”罗恩大喊一声,“你干脆把我们全卖了得了!” 秋·张!!!合理的,十分合理……阿波罗尼娅又好气又好笑,越是想忍越是忍不住,干脆伏在沙发上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维克托娃皱着眉。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就不一样了。”她说,“或许我的态度冒犯了你,我得道歉。” “你这个年纪?”维克托娃怀疑地观察着她的手、脖子和头发。 “当一个女人不用结婚、不必抚育儿女、不必处理家务、拥有一份还算成功的事业并恰好家境优渥,那自然而然地就会显得年轻。” “嘿,你说的好像我婶婶!虽然她有孩子!”维克托娃惊叫起来,“她明明比我叔叔——就是他——还大几个月,现在看上去比我小姑姑还要年轻。” “那是因为金妮是个运动员!”罗恩满脑子都是魔法法律执行司里的那根指针,它一定在泄密和不泄密之间抽风似的危险摆动,“你每天风吹日晒你也会这样!” 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赫敏每天幻影移形上下班,要是她乐意,连太阳的脸都见不着!” 维克托娃倒抽一口冷气,捂住了嘴。 完了,罗恩心想,魔法部的警铃一定响了。要是哈利因为他说漏嘴而被从家人身边叫回来,他一定会杀了他!不,不一定,说漏嘴的泄密事件都是小事情,不用惊动法律司司长的大驾,或许他自己就可以解决,说起来他和维克托娃两个巫师,怎么就被一个麻瓜压制得死死的? “罗恩·韦斯莱!”他懊恼地锤自己的头,“你四十了,不是十四!” 阿波罗尼娅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喘不上气,整个人差点滑到地上去,渐渐地她觉得浑身无力,手脚开始发麻。 老毛病又犯了。阿波罗尼娅指了指茶几上,罗恩还在懵圈,维克托娃已经机灵地把那份《泰晤士报》递了过来。她艰难地折着报纸,忽然听到一声门响。 “闪开!”斯内普大步走了过来,倒空怀里那个装着法棍的牛皮纸袋,将袋子罩在她口鼻上,“你们两个,滚出去!” 阿波罗尼娅攀着斯内普的手臂,自己有规律地调整着呼吸,慢慢地才觉得好多了。 “你再不回来,就干脆别回来了。”她伸手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没电了,大哥!要不你揣块砖吧,看着还气派!”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打没电的?”斯内普不动声色,想起今天早些时候,在另外那个房间,她也是这样攀着他的手臂,恳求他给她个痛快。 “的确是我打没电的。”阿波罗尼娅冷笑着调出账单,“因为你还欠费了。” 他俩这样旁若无人,让怀揣最后一丝责任感而斗胆没敢“滚出去”的罗恩·韦斯莱目瞪口呆。 “哈利不会原谅你了。”他喃喃地说,“你居然……”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也太入戏了?”阿波罗尼娅作出一副又要笑的样子,“这可不是在展会上!你待会儿要怎么回家,从这里‘biu’的一声消失吗?” “当然是坐地铁!”维克托娃虽然塌房了,但仍对自己抱有怎样的义务有着清晰的认识,“不好意思,别看我叔叔长得老,我们家其实是他最喜欢哈利·波特!” 阿波罗尼娅再次大笑起来,连斯内普脸上也隐隐有些笑意,但他不想在韦斯莱们跟前表露,便将他们扔出去算完。 白天的账没算完,两人谁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阿波罗尼娅在做出选择之前就知道自己无可避免地将与故人重逢,但这两个显然都不怎么聪明——韦斯莱家年长的儿子们各有各的机灵,这姑娘也不知道随了谁了。 当然,或许战后出生的“和平一代”就该有这样的脾气。 魔法部里,震天响的警铃刚刚散去。部长女士坐在自己的椅子里,头疼地看着丈夫和侄女。 “或许让你去是个错误。”珀西·韦斯莱评价,“维姬虽然冒失,但她其实一句话都没说漏嘴。” 巫师社会正在以一种被动状态缓慢融入敞开怀抱的麻瓜社会,现在他们不必再为奇装异服和魔杖忧虑了,“说漏嘴”反而成了最容易泄密的理由——除了非常专业的coser,普通人谁都不会套上袍子拿上假魔杖,就满口“专业术语”说个没完。 “你管呢,反正现在没事了,那就是个麻瓜。”罗恩手撑在赫敏的桌子上,“斯内普居然移情别恋了,你能信?” “不行吗?”赫敏反问他,“已经二十多年了。” “也是,当初哈利的妈妈——嗷!”珀西一脚蹬过一个旋转椅,正好撞在罗恩膝弯上,他反而更不肯屈服,“怎么了?存在过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确定她真的不是……不是阿波罗尼娅?”赫敏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一颗心“咚咚咚”跳得飞快。 “不是啊,那真的就是个麻瓜。”罗恩迷惑地说,“你怎么了,亲爱的?你忘了,她的灵魂已经像她的尸体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哈利这些年一次也没召唤出来。” “召唤不出来才是不正常的,或许意味着她的灵魂依然……还在。”赫敏眉头拧得死紧。 “那是个怎么样的人?”珀西干脆把外面等着的维克托娃叫了进来,“和斯内普教授住在一起的麻瓜。” “房客。”维克托娃严肃地纠正,“她看上去挺年轻的,热情、有礼貌,说话很风趣,最重要的是,她完全不害怕那位先生。” “你问她有什么用,维姬才多大,她压根就没见过真的!”罗恩大咧咧摆了摆手,“绝对不是,我保证,别的不说了,至少她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以前都好假,看着特别虚伪,只是想让你听她的摆布。” “那是因为对付你不需要她用真心。”珀西烦躁地说。罗恩眼睁睁看着妻子点了一下头。 “你们才相处了两年。”罗恩难以置信。 “她的计划里没有你,罗恩。”赫敏无奈地说,“所以她不需要对你用心,她离开,你也没什么感觉,不是吗?” “你们这些‘计划中人’难道不是被她集体摆了一道吗?”罗恩更困惑了,这个问题他这些年就没搞懂过,“你们的感情难道不值钱吗?不值得顾虑吗?她拍拍屁股死了,留下你们一个个失魂落魄的,多气人呐!” 三个大人吵架,旁边的维克托娃已经听傻了。 “等等、等等!”她举起双手,“你们说的那个人,她真的是——索莱耶?”5 “谁?”珀西一愣,“噢你说的是戏里……没错,我们说的是她。” “可是——”维克托娃立即急眼了,“可索莱耶她明明……” “纯洁善良温柔乐观是吧?”罗恩怜悯地看着她,“不沾边啊完全不沾边,都说你是看戏看傻了。” “我们都承认秋的文笔是第一流的,她很注重风景、意象的描写,这使她的抒情风格清新自然。”赫敏笑了笑,意思就是说,除了文笔之外哪哪都不对头。 这一夜,只有维克托娃·韦斯莱小姐饱受打击,这已经不是塌房这么简单了,她连地基都没了。 第212章番外二:霍乱时期的爱情(3) 第二天是周末,阿波罗尼娅差点儿错过和学生约好的视频会议——至于为什么“差点儿错过”,她完全不想回忆。只能说“差点儿”和“错过”都挺糟心的。 “不是哈佛的学生?”斯内普正在给自己煎鸡蛋,眼错不见她去储藏室拎了一把乐器上来。 “不是,好像是隔壁mit学医的。”阿波罗尼娅坐下来校弦,“关在家里不敢出门,大把的时间花不完,干脆学点儿新技能。他爸大前年出差带回来的如果是根箫,那这钱我就赚不成……噢,也不是,我也会,只是没法子教。” 她含笑睨了他一眼,明知他听不懂,但还是很阿q地觉得自己扳回一城——她也只好在口头上占占便宜了。 斯内普不明白长笛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虽然阿波罗尼娅相当古怪,但他决定装作没看见,合适的时候再翻旧账。 “底下那些你都会?”他问,“为什么要学这么多?” “我妈妈从小学开始就是民族音乐社团的,一直到她大学,这些弹拨类的她随便拎起一样来都能弹。看着好像长的、短的、扁的、圆的都不一样,其实一通百通。”她这次没往手指上贴东西,反而从乐器背面抠下一块似圆似方的薄片,随手一拨,弹了一段轻快悠扬的小调。 “就像不同的提琴?”斯内普问。 “差不多!”她比划了一个手势,“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总比从零开始的新手入门要简单。” “我很好奇,你眼里有什么技能是难的?” “数学。”她斩钉截铁地说,“你别总是跟我说话,下次上课就学曲子了,我得先练练。siri,提醒我让史蒂文改上课时间,他那边扰民,我这边起不来!” 第291章 听着小屋内传来的泠泠乐声,魔法部一行人神色各异。 “哈利跟我说过,他小时候阿波罗尼娅带他去华埠吃饭,舞台上有演员弹吉他,她一听就知道哪个音弹错了。”说话的是财政审计司司长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司目前仍然无法推进任何名副其实的工作,主要被当作“职业反对党”来用。 “大权在握的人一定要亲手将权力关进笼子,这将会赢得非凡的声望与赞誉,至于笼门的电动遥控器在不在你身上,没必要让大众知道。” 赫敏·格兰杰仍旧记得那些大大方方写在纸上的话,或许不那么光明、不那么正义、不那么善良,但她知道这都是切实有用的。 现在那个曾经说出这段话的人,很可能就和她隔了薄薄一扇门。她看了看珀西,很好,珀西头上都出汗了。 阿波罗尼娅开门时一只手还抱着那把中阮,看清台阶上一行人的同时,她完全愣住了。 “你好。”赫敏冲她笑笑,“我想找斯——嗯,这间房子的主人。” 然后她就被拨拉到一边儿去了,斯内普挡在她面前。 魔法部部长在面对斯内普时仍然有点拘束,还好德拉科和她也算是老搭档了,直接开口道:“有事相求,教授。” “缺钱了?”斯内普直截了当地问,“那笔钱在古灵阁,直接去就行了,找我干什么?” “和麻瓜正在遭遇的苦难有关。”赫敏说,“您的房客同样很危险。” 还好她耳机戴得快,看看这都说的是什么话!试探她也要试探得更有水平一点吧? 阿波罗尼娅笑了笑,转身上楼了。她得想个办法自证,不是证实,而是证伪。 让斯内普开口?算了别再刺激他了,这人最近不知道发什么疯,刚刚那眼神都不对,多亏了有客上门,也不知道《丝路驼铃》哪里不正经吗?何况引起他们怀疑的不正是斯内普对她的态度吗?再怀疑下去,把邓布利多老两口从新西兰忽悠回来,她就彻底没戏唱了。 楼下客室,斯内普的态度异常冷淡,直接表现为生水装在壶里他就直接拎上来了,既懒得烧,也不想倒。 陪同院长一起来的维克托娃·韦斯莱小姐再次幻灭。 “说正事吧,教授。”赫敏清了清嗓子,“虽然巫师并不会被麻瓜的瘟疫所传染,但病毒仍然会经由巫师的携带,传播给麻瓜。我们有很多认识的人因此倒下,比如莱姆斯的妈妈,还有乔治的妻子1。” “我不认识。”斯内普直接说。 德拉科咳了一声:“但您认识楼上那位女士。” “这里有你什么事?”斯内普反问,“魔法部要给每一个有麻瓜亲戚的巫师发抚恤金?” “我只是好奇,先生。”德拉科坦然地笑了笑,“您知道我在好奇什么。” 赫敏和一直没敢说话的塞德里克交换了个眼色,果然斯莱特林就该交给斯莱特林对付。 “问题在于,麻瓜们必须前往麻瓜医院,哪怕我们能通过某种手段让他们被收治,但后续的照顾与探视大大加剧了暴露的风险。这种病很凶险,麻瓜自身也没有切实有效的措施,没有哪个巫师能够坐视亲人困在那种环境里听天由命,事实就是,魔法部已经濒临瘫痪了,其他地方也没好到哪里去。” “所以破釜酒吧歇业了?”斯内普问,怪不得他昨天差点没进去对角巷。 “对,汉娜的妈妈是麻瓜,她爸爸就是第一个在麻瓜护士眼前幻影移形的巫师。”赫敏看上去已经崩溃重建过无数次了——麻瓜医院人仰马翻,他们还不得不派人过去修改、消除记忆,一个搞不好,就是草菅人命。 “我又能帮上什么忙?” “圣芒戈一直在想办法。”作为现管的塞德里克·迪戈里终于捞到一句发言,“但是进展不顺,我们希望您或许能……” 通过电话免提偷听的阿波罗尼娅惊呆了,她“死”的时候巫师可还连解剖学都没进化出来!怎么,压在头上作威作福的学术大山走了,二十年来大清医学突飞猛进了是吧? “喝口茶吧!”斯内普破天荒地说了一声,“别说梦话。” “具体原理我们也不明白。”塞德里克赶紧说,“或许托宾院长能为您解说一下。” 阿波罗尼娅赶紧把电话挂了。有什么比文科生被迫搞科研更蛋疼的?那就是和她同一个实验室的都是天赋异禀的奇才,而她相比之下像个体育特长生——反正她再也不想跟那些诘屈聱牙的魔法原理沾一点儿边。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琴,去枕边捞过ipad,她还欠加斯帕一篇文章没看呢! 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我没有在和谁连线!”阿波罗尼娅扬声道,“如果你还记得时差——” 她忽然反应过来,连忙跳下窗台踩着拖鞋去开门——她还算用心带过的几个孩子,四个人到了三个。 “有何贵干?”阿波罗尼娅狐疑地问。 “方便进去坐坐吗?”赫敏客气地问。 “房间太小,恐怕没有地方给各位坐。”她话锋一转,“如果不介意坐在地毯上的话,请。” 卧室层高感人,比阁楼好不到哪里去,右手边是衣柜和五斗橱,左手边摆着一张双人床。洒满阳光的窗台和下面的地毯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东西:笔记本电脑、键盘、ipad、电子阅读器和它们的充电器,还有几摞书和一堆不明用处的纸张,所有的笔,笔身和笔帽都不配套,那把奇形怪状的吉他正斜靠着墙搁在一边。 “所以你是个……呃,学士?”德拉科凝望着墙上那一大幅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比现在还要更年轻一些。她穿着红黑交织的长袍,怀里抱着自己的毕业证书,正从容含笑望向镜头之外。 “博士,准确地来说,ph.d。”阿波罗尼娅有些好笑,她爸妈都没把这幅照片洗出来挂家里,谁知道斯内普忽然发什么癫。 “有区别?”珀西小声问赫敏。 “有。”赫敏不确定地点点头,“我爸爸就只是博士。” 德拉科掏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喂,哈利?不,没事,我想问你还保留着阿波罗尼娅就任部长时的那份报纸吗?好,我让多尔博去拿,挂了。” 他转身出去进行一些麻瓜不宜的动作,阿波罗尼娅暗道不妙,忍不住又看了那张照片一眼——有问题吗? “没事,我们只是……很尊敬学者。”赫敏打了个圆场,“我们都来自于呃……职业学校。” “学识丰富并不能确保道德也同样崇高。”阿波罗尼娅礼貌地说,“道德是地基,知识是楼阁,没有前者,摩天大楼越高越容易倒塌。至于学历,只有拿它当作赛级猎犬的血统证明,人才不会被它所束缚。当然,我还是会把它印在我的名片上。” 她已经想通了——如果她打算在英国定居的话,就不能像糊弄去年那个日本老头一样满嘴跑火车。巫师文明里并不存在“借尸还魂”的说法,她只要正常表现即可。 证实和证伪都不该由她来证,谁控诉,谁举证。 “我们和您的房东曾经在同一所学校。”赫敏非常有技巧地说,“他很久没回英国了,我们都很想念他,您是和他一起回来的吗?” “当然。我的学校转入线上授课,我没有行政职务,上课只能算是帮忙,当然是呆在哪里都一样。你们的同学说他会魔法,和他合租不会生病,我就来了。”阿波罗尼娅神情轻松,“英国人都是这么把妹的?英式浪漫,嗯?我认识一个非要用克林贡语表白的极客,感觉你们是会用辛达语赞美伴侣‘噢我的缇努维尔’的那种人。”2 “好主意,我回去一定建议我的丈夫这么做。”赫敏不动声色地说。 她还没信。阿波罗尼娅扬了扬眉,楼下忽然传来一声爆响。 “这房子有些年头,楼板老化,见笑了。”她有些羞赧地笑了笑。紧接着,德拉科手持一张报纸走了进来。 “等等,不!”赫敏抢先道,“这位女士还不知道我们的事!” “不知道?”德拉科怀疑地重复了一句,勉强把能够引起泄密的文字部分折起来,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枚图钉,将报纸钉在那副毕业照旁边。 阿波罗尼娅出神地凝望着从前的自己,从纯粹外人的角度——女巫站在话筒前,双手扶着演讲台,上身微微前倾,她并未看镜头,反而笑着看向另一侧。 要她说,这两张照片没有任何相似之处。黑白与彩色,站姿与坐姿,白人与亚裔,金发与黑发……女巫阿波罗尼娅是昂着头的,略略抬着下巴,却并不显得盛气凌人;麻瓜阿波罗尼娅则下巴微收,看上去淡定而谦逊。 “怎么了吗?”她轻声问,“一张古董报纸?” 虽然哪哪都不一样,但唯有一点相同,那是她们眉目间流露出的神采。那是一种充满希望与信任的力量,仿佛在说:“没错,我相信一定可以办得到!我们能够靠双手打造出一个更好的世界,一定有未来是光明的,它就在那里,只要我们迈出脚步,就会抵达。” 第292章 阿波罗尼娅忽然有些羞愧,仿佛自己辜负了淳朴的巫师们似的。可……政客是这样的啊,各国政要扒拉过去,哪个不是看狗都深情?不然要来做什么用,往那一坐,臊眉搭眼的,满脸都是“索姆河虽然打赢了可咱们死了六十来万呐”?开玩笑,就算是真输了,那也是“战略收缩”,是“转进”。 或许巫师该改一改“魔法至上”的评价准则了。脑子好的都去卷魔法,把管理岗留给一群脑子不好使的干,比如康奈利·福吉,举手投足都是“瞧,我好英明”,面对邓布利多这样能力、智商、道德、经验都无从指摘的绝对大牛,可以投靠、合作、利用或者被他利用,但福吉居然选择和他作对,神来一笔! 权力的滋味当然甘美,但英国巫师这一摊……那就是根甘蔗,甜是甜,就是费劲,不值当的。 “你不觉得很像吗?”赫敏问她。 “不好意思?”阿波罗尼娅满脸困惑,“或许神情上是有些像,但是……说句实在的,年鉴上所有人都那么笑,要我去储藏室找给你看吗?” 赫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沉思,珀西看上去已经动摇得差不多了。但德拉科却还没有放弃。 “女士。”他说,“请看这边。” “别!”珀西急忙阻止,“你想干什么?” 他想摄神取念呗,还能干什么,他又没非灌她一杯水。可见巫师还是脱不了“时间转换器式穿越”的思维惯式,她就是豁出去让德拉科可劲儿看,他也注定会失望。 “别。”赫敏也说,“没有用的,无论……能不能行。” 孩子开窍了,阿波罗尼娅很欣慰,虽然赫敏现在比她年龄还要大,但她管她叫姐、她管她叫姨,大家各论各的。 “想想现在地下室里那位。”珀西劝了一句,“要是他知道我们……我们本应老老实实坐在客厅喝茶的。” 阿波罗尼娅发誓她都看见德拉科的魔杖尖了,但“听劝”显然是每个成年人都具备的美好品质。 “打扰了。”德拉科生硬地说,“我先下楼去了。” 赫敏和珀西随后告辞,阿波罗尼娅送他们出门,落在后面的赫敏忽然回过头来,问:“你会留在英国吗,女士?” “应该会。”阿波罗尼娅点了点头,“虽然还要回美国办一些手续,因为我没打算放弃我的国籍。” “等局势好起来,能邀请你和我们共进晚餐吗?”赫敏笑了起来。 “随时恭候。” 第213章番外二:霍乱时期的爱情(4) 阿波罗尼娅不知道魔法部众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边看加斯帕写的论文,一边抱着中阮随手拨弄,《瑶族舞曲》都快刻进她dna里了,旋律一起她就想起小学那个尘土飞扬的礼堂后台,枣红色丝绒大幕一股陈旧气味,绒毛沾脏了又脱落,摸上去又硬又脆,人一不小心就会踢到年画娃娃的大头道具,射灯一打,诡异氛围拉满。 太遥远了,遥远得像是上辈子。 “怎么不弹了?”斯内普推门进来,阿波罗尼娅拿开身边乱堆的杂物,在窗台上挪了个空位给他。 “没劲。”她恹恹地,“这琴和声用的,单弹有些无聊。他们走了?” “刚走。”他言简意赅,“为了不让他们常来,我不得不经常出去。” “你真有办法?”阿波罗尼娅立马支棱起来。 “目前还没有。”斯内普把她拉回去,窗台狭小,她一个人还算舒适,两个人就挤得奇形怪状的,“我怕明天雷古勒斯就来敲门了,噢,或许还有波特。” “不会。”阿波罗尼娅眼睛又落回屏幕上,她看得很快,右手握着触控笔写写画画,左手切换着参考文献,还有心思和他说话,“赫敏明白的,这事儿无非几种结果。要么,我就是个完全不相干的麻瓜;要么,我是我自己,那我为什么不和他们相认?要么,我忘了,但我已经和你在一起了,有没有必要再想起之前的一切?要么,我自己不愿意,那勉强我有什么好处?” 还不如就当作新朋友相处,一个和故人性格相似的新朋友,她可以是真的,也可以不是。赫敏如果能这样妥协,就更不会告诉哈利·波特和雷古勒斯,没有人会喜欢希望悬在半空飘飘荡荡的滋味儿。再说了,那是二十年,是他们人生旅程的一半,不是两个月或者两年,每个人都拥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邓布利多还在新西兰养了漫山遍野的羊呢! 只有一个人走不出来,以至于他看上去像是孩子们的同龄人。 阿波罗尼娅低下头,看见斯内普的左手臂就揽在她胸口。说实话,有点儿沉,她腾出手,把他的衣袖卷起来,那个难看的纹身已经不见了。 “别掉下去!”斯内普哼了一声。 “我出院之后,有一次洗澡的时候发病,把手臂都快搓出血来了,差点儿跑去纹个黑魔标记。”她亲了亲那块皮肤,继而把脸贴在上面,“幸亏没去。” “我可以给你弄个新的。”斯内普面无表情地垂下眼,“你喜欢什么图案?” 阿波罗尼娅扭来扭去,拼命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最后她转身向内,像晚上睡觉抱抱枕一样四肢并用地挂在斯内普身上,把ipad拿到他背后看,一边看一边叹气。 “魔法弄得太疼了。”她随口道,“他这写得都是些什么?病毒破坏血脑屏障了?还是花钱找了个本科生帮———啊哟!” 她疼得直接骂了句脏话,拿着的东西也顾不上了,手忙脚乱就往外挣。 “怎么了?”斯内普猝不及防,两个人一起从窗台上滚了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他还记得把她摊开的笔记本电脑移走。 “我早就说不要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怎么文明世界吸引你的就只有这些吗!”阿波罗尼娅眼泪汪汪,“该死的,准是刚才勾到哪里了!” 斯内普这才想起他们早晨被音乐理论课打断的活动,正常人很难在紧张激烈的学术难题攻坚会议后还能有心情干这个。 “我早就说不要在奇怪的地方打洞。”他竭力忍笑,“自己的身体也不行。” “我看你也挺喜欢的!”阿波罗尼娅大怒,推开他去五斗柜上的药盒里拿白鲜,“说得好像是我用夺魂咒逼你买的!我拿枪顶你头上逼你给我戴的是吧?该死的,我以后再也不要穿法式了,我就穿运动内衣,有本事你脱一件扔一件!” “不至于。”斯内普走到她身后,“麻瓜衣服平均能被魔咒恢复六次,一周扔一件就可以了。” 靠!!! “手!”阿波罗尼娅警告他,“白鲜不镇痛,去年那个纹身师给我的护理喷雾呢?” “过期了。”斯内普说,“或许我现在去给你做一点?” “别。”阿波罗尼娅权衡了一下,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空放不仅伤弓,也伤身体,“但是你别乱动。” “你总是在开始的时候嘴硬。”斯内普等她把白鲜香精放好,才把人翻过来,“你还不了解你自己吗?” 就是因为有自知之明才要嘴硬的好吧?里子已经保不住了,还不许她珍惜岌岌可危的颜面吗? 阿波罗尼娅决定来英国避疫的时候,没想过这玩意儿能持续这么久。最后她一度要求斯内普带她回国,当她兴致勃勃地把好消息告诉爸妈的时候,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别回来,探亲不让回。”她爸说。 “回来了你就走不了了。”她妈说,“也回不去。” “没事儿,我本来就打算偷渡。”阿波罗尼娅有些失望,他们甚至已经定好了中转的门钥匙落点。 “扯淡!”她爸嘬着烟斗,“你爹我虽然还算得上本地的纳税大户,但‘偷渡’的罪名可太大了。” “没人知道,我保证!”阿波罗尼娅担心得要命,“谁敢闯进咱家乱翻啊?我保证我晚上回我屋我都不开灯!” “这可真难说!” “我们没事,挺好的,银行不会舍得他们的vip客户饿死。”她妈妈安慰她,“比你吃的好多了。” “我担心的是你们买的那个破房子,它特么离医院几十里地!救护车一来一回,人都凉了!当时买的时候说要建的北部医疗中心,它建好了吗?” 她爸爸王顾左右而言他。 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她爸妈摊上事儿的时候,正好天冷了去泡温泉,那度假区就在她家新房子对面。结果警戒线一拉,好!满小区的活人加起来不够成立党..支..部的,除了她爸妈就是大门口内保安。 “总之你别管我们了。”她妈妈很强硬,端详了她一端详,忽然长眉一立,“你是不是交朋友了?” “啊?”阿波罗尼娅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看——身后就是普通的酒店房间啊?他们回美国办手续,斯内普去魔法国会了,她趁机和爸妈视频。 从下月起她就会正式脱离呆了十来年的母校,但这事儿她没敢上报,因为她爸有名校崇拜,认为哈佛就是最顶尖的,其他大学拍马赶不上,她最好能混到终身教职在里面干到老死。 第293章 “装傻了、装傻了,是真的!”她妈喜滋滋地拐了拐老伴,屏幕很快被她爸那个海泡石烟斗占满了。 “唔……”她爸好像也看见了,心满意足地退了回来,“是真的!” “不是……”阿波罗尼娅拿起黑屏的手机照了照,确保不是“蚊子咬的”这种囧事,“您二位成天被关在家里互相格物致知,这是格出读心术来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妈第一次没忍住打你,是为了什么?”她爸很严肃。 “不记得了。”阿波罗尼娅老老实实地说,“学四则运算的时候?” “因为你小时候上什么淑女礼仪课。你只会正手给别人打蝴蝶结,不会反手给自己打,她教了你一下午,到最后实在是不行了,拍了你一下。”老爸的神情很狡黠,“你跟你姥姥告了一晚上状。” 她愕然低头看了看,浴袍带子端端正正系着一个蝴蝶结,最标准最好看、打起来要弯弯绕绕的那一种。看不出来斯内普还有这手艺啊? “别说是你自己系的,不然你拆开给我们现系一个。”她妈先发制人。 “我……好吧,你们想得没错。”她爽快招供,“那又怎么样吧?” “是男的吗?”她妈妈最关心这个。 “是。” “学历呢?”她爸爸最关心这个。 “博士。”阿波罗尼娅自己的学位到顶了,要是找个比她不如的,她爸能憋屈死,“他是英国来访学的,是学呃……药学?药理学?或者化学?哎理科东西我不行啦!” “太老了。”她妈妈不是很高兴,“你谈恋爱晚,得找个比你小的,这么老有什么用?” 夭寿了,她妈刚才是不是开车了? “我爹还在这呢!”阿波罗尼娅小声说,尴尬得不行。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哒?”妈妈脸上浮现出一种阿波罗尼娅陌生又熟悉的八卦表情,干脆把爱人推一边儿去了,“你不是说洋人有洋人的蠢法吗?” “人家那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爸不忿的声音从房间那一头传来,“不行我得给市局的老秦打个电话,问问现在是怎么个政策,不行你就给我回来。” “算了吧!”阿波罗尼娅想想那个画面就笑得不行,“我们就是……呃小树林里晨跑认识的。” “你就编吧!”她妈警告般地指了指她,“无论是‘晨’还是‘跑’,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他跑、他跑!”阿波罗尼娅赶紧找补,“我嘛,你就当我鬼混刚回来吧!” “小骗子,你说的话真是一个字都不能信!”她妈妈笑眯眯地瞪了她一眼,一抹脸儿就是一副哭相,“可惜了,你俩要是生个孩子就好了,这么好的基因断在这儿了,否则修个双学位不过分吧?” 又来了,她微信头像都没换。 “狗场里配狗啊?”她没好气儿地说,“种母到我这个岁数也该退役了! “说什么呢!有这么说自己的吗?”她妈不乐意地抱怨起来,“我跟你爸成什么了?越长嘴上越没有把门的,说话阴阳怪气的也不怕人揍你!不会是你内新男朋友把你带坏了吧?” “这有什么关系啊?”阿波罗尼娅扶额。 “这就护上了?”她妈妈大惊失色,“不行你把人叫回来,妈妈跟他聊聊。” 说实在的,她爸妈作为那个年代的大学生,英语水平处于一个比较迷糊的状态。不能说是完全不会,但要说会,又确实是违心。当然,现在年纪大了,全都还给英语老师了,剩那点子带方言的口语,除了他们俩互相能理解,她这个亲闺女也白搭。 阿波罗尼娅连哄带骗,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往外端,还答应有空一定发个照片给他们瞧瞧——问就是一直没空。 她叉掉微信,发消息通知斯内普,亚洲之行取消,又问他,怎么还不回来?魔法国会闹妖了? 没回。 阿波罗尼娅眨眨眼。和巫师谈恋爱的坏处就是,一旦撒手,就容易找不着人。哪怕电池满格,话费充足,电话打不通就是打不通。 斯内普还算是很宅了,她都不知道卢平他妈是怎么过来的,老公的职业已经很危险了,儿子的危险系数直接爆表,得多粗壮的神经才能撑起这一切,那年代可连个手机都没有。 阿波罗尼娅叹了口气,随便挑了个平台开始看剧。 “您好,客房服务!”有人敲门。 “不,谢谢。”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地说,但门外的人却没走。她把小费从门缝下面推出去,但对方拿了钱仍然不走。 “我们有赠送服务。”那是个相当执着的服务生。 “不需要。”阿波罗尼娅倒是没想这么多,她还没住过这么低级的万豪酒店。但这是离学校最近的,腿儿着去总比坐大众交通要安全,她车早卖了。 “最新的。” 赠送服务到底有什么好推销的啊?阿波罗尼娅被他烦得一肚子火,霍然起身拉开了门。 一根闪烁着银蓝光芒的电..击..枪骤然伸来—— 阿波罗尼娅猛然蹲下将人扫倒,一条腿顺势绞了上去,整个人翻身骑到那人背后,膝盖压在他后颈骨上。 她本人的力量和强度和巫师阿波罗尼娅完全没得比,但好在他们玩潜水的下肢都比较发达,因此她顺便去学了一下柔术,取得了一点点不值一提的小成就。 “服务生”脸色发紫,嘴里“呵呵”有声,阿波罗尼娅把人浑身摸了个遍,只搜出一把刀,还有一副手铐和一卷绳索,谁带来的便宜谁,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想要什么?”她把推车拖进来,大门锁好顶上茶几,顺路踩了那人手腕一下,“不说?” 她将人拖到浴室重新捆好,拆下莲蓬头,把水管塞进那人喉咙里,抬手打开了热水阀。 绑匪很快痛苦地在地上挣扎起来。 “我劝你啊,赶在你食道熟了之前招供,这样还来得及。否则你只能去医学院看看他们肯不肯收你当志愿者了,或许你还能活着。” “你……你不是女巫吗?”绑匪的声音都变了,“拿你的钻心咒来招呼我啊?” 阿波罗尼娅脸色一变,她这是遇上肃清者了? “为什么这么说,嗯?”阿波罗尼娅绕着他转了半圈,抬脚往那个鼓胀的肚子上跺了下去。 看,人体喷泉! “看来你记性不太好啊?”她转身去拿了那把格..洛..克,套上消音器,随手朝他身上开了一枪,“现在想起来了吗?” 场面搞得像分尸现场,因为地上全是水,倒显得血格外多。 “你的同伴不就是巫师吗!”这一进一出,劫匪的嗓子算是全废了,“他登记时留下的地址就是这里!” 得,看起来魔法国会里有内鬼。 “我们是跨越物种的恋爱不行吗?”阿波罗尼娅很生气,“你打算抓我去干嘛?” “当人质……”劫匪咳着咳着开始咯血。 对大多数人来说,招供就如同坐雪橇下山,一旦出口就很难刹得住车。阿波罗尼娅差不多浪费了两颗子弹,就搞明白了全盘计划。 出于某种众所周知的原因,肃清者现在很容易抓错人,而且是小孩子罪加一等。但此时,一位新的领导者站了出来,提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他本人正是巫师,但有感于正儿八经的巫师世界被麻瓜亵渎得乱七八糟,决心拨乱反正,于是他成为了肃清者在魔法国会里的卧底。 计划是这样的,先派肃清者小弟根据他取得的外国巫师登记住址按图索骥,劫得人质作为威胁,让所有人都不敢动手,然后在魔法国会内部“和平交接”:一手交权,一手交人。 好一位奇才!怎么能让巫师身份限制了他上进的脚步呢?他应该去参选州议员啊! “万一凑巧这帮人都没带同伴呢,你们怎么办?”阿波罗尼娅困惑地看着他,“你是个肃清者啊,你跟巫师搅和在一起做什么?这里面有你们什么事儿啊,你就是个跑腿的!就算这个漏洞百出的绝妙好计真能成功,人家当大官,你呢?转头把你肃清了,你就偷着乐吧!怎么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不管……”劫匪很倔强,“只要看到巫师倒霉,我就开心!” 她被这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反派震惊了。 “连个真家伙什都拿不出来,就敢绑票。”阿波罗尼娅玩着那个电..击..枪,“我是电你头发呢,还是小脚趾呢?” “你虐待俘虏!”说实在的,这位肃清者还是很有骨气的,他招归招,却从未开口求饶,枪伤还持续失血呢! “那你上海牙告我去吧,告我违反了《日内瓦公约》!”阿波罗尼娅用冷水洗去手上沾的血,“你这种小角色,又无辜,又无用,又无知,最适合杀掉,来激化矛盾、挑起争端……” “你、你不能……”肃清者开始哆嗦。 “为什么?”阿波罗尼娅很认真地问他,蹲下来掰着手指和他算,“第一,我是麻鸡,魔法不能约束我,更不能惩罚我;第二,我犯案的一切痕迹,都会由我的巫师丈夫帮我清理干净;第三,我心理上没有越不过去的坎儿,甚至还有点儿怀念。” 第294章 肃清者惶恐的小眼睛眨巴眨巴,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分配到的目标人物可能是个女连环杀手。 “想死吗?”阿波罗尼娅问。 “不想死!”肃清者哭了。 “那你就告诉我,抓到我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开车回纽约天都黑了,除非你们在魔法国会里玩巷战,否则你就赶不上热的了。” “手铐、手铐是、是个……门钥匙。”肃清者抽抽搭搭,“整点启动!” 阿波罗尼娅立即给了他一巴掌,怪不得这么镇定,连打带吓才能招,合着坐等门钥匙启动就行了。她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只来得及将一根手指塞进手铐和肃清者手腕的缝隙里,就被扯进了门钥匙的空间乱流之中。 他们狼狈不堪地摔进一辆轿车的后座里。 阿波罗尼娅浑身都疼,踩着那个肃清者爬起来,望向窗外的街景:“这是哪儿,纽约?” “是吧……”肃清者哼唧着,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打开天窗遮光板,报平安……附近楼上有人望风。” 阿波罗尼娅依言而行,至于是“报平安”还是“搬救兵”……害,反正那位大聪明巫师正和同胞死磕呢,赶来的肃清者也不过是一个一个送。哪怕来一个团伙,她这不还有车吗? 她小时候看《名侦探柯南》看得上头,趁着去她爸公司玩,把货车、叉车和礼宾车祸祸了个遍,差点没把自己电进医院,汽修厂也因为她而天降大单,老板热情鼓励这姑娘绝对不适合学工科。但是那个两根线一对就能给车打火的技能,她是真学会了的。 但这人不知道是真·缺根筋,还是他们的行动计划根本就没有风险评估这一环节,亦或是肃清者内部也像食死徒一样团结友爱,总之一句话,没人来救他。 阿波罗尼娅有点儿可怜这个人,但爱莫能助:“送医院是不可能送医院的,霍金都那样了还能和人交流呢,除非我把你声带烫坏、削成人棍,但那就算活下去又有什么劲?所以让我们一起祈祷那边儿快点结束,会有巫师来救你的。” “我、我……宁可死……”然后人就昏迷了。 她失笑,检查了一下那人的生命体征,第一次觉得很久之前斯内普提议说要给她弄个标记时,她或许真应该答应,否则她也太被动了。 反正……伏地魔搞这个是养殖场检疫生猪,他们搞这个是实用主义外加一点夫妻情趣。 阿波罗尼娅点开地图,开始定点导航——她还记得美国巫师医院的地址,现在进是进不去了,就赌她把人倒在门口、能不能被发现吧! 一声爆响传来,紧接着是十来声爆响。后者是赶着来给前者收拾烂摊子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纽约闹市街头幻影移形,《保密法》成了笑话书了。 但阿波罗尼娅从没见过斯内普这么恐慌的样子,好像大梦初醒,又仿佛他的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阿波罗尼娅!”斯内普喊道,“出来……你在哪儿?阿波罗尼娅!” 你低低头就看见我了。阿波罗尼娅很无奈,算了,这么多年也没养成他及时查看手机的习惯,她连车牌号都发过去了,天知道她裹着浴袍踩着拖鞋从车上下来多么奇怪。 阿波罗尼娅按下车窗。 “这儿,西弗勒斯。”她说,“低头。” 斯内普猛然转身,阿波罗尼娅差点撞到脑袋。她揪住他的袍子借力,上半身探出车窗,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既然在美国,稍微入乡随俗一点,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吧? 第214章番外二:霍乱时期的爱情(5) 这桩乌龙事儿闹得比阿波罗尼娅想象的还要大。以至于她都拿到留英工作签了,斯内普还得留在美国善后——在意识到她也是被劫持的人质之前,他并没有选择对魔法国会里的闹剧袖手旁观。 好在英国这边,似乎是默认通过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斯内普的巫师身份,干脆派了个家养小精灵来帮她搬家。 “泡泡司长派我来的,夫人叫我嘟嘟就好。”年轻的小精灵一本正经地伸手和她握了握,“我是算时薪的,不过这部分的报酬由魔法部替您结算,除此之外,您要负责我的食宿,我喜欢吃炸鸡。” “泡泡……司长?” “魔法智慧生物平权事务司司长泡泡·勒布伦小姐。” 阿波罗尼娅屏住呼吸,良久才慢慢放松下来。她嘴唇颤动,向嘟嘟笑了笑:“是吗?挺好的,听上去……很厉害!” 嘟嘟立马开始滔滔不绝地吹嘘起了泡泡的彩虹屁,还拉踩附属解放阵线办公室负责人多比性格跳脱不着调。阿波罗尼娅沉默地听着,终于借着去拿麦当劳外卖的机会,悄悄擦掉再也控制不住的眼泪。 魔法相当出效率,麻瓜女性累死累活一个周的工作量,小精灵一天就可以完成。要不是明天还有新家具送来,嘟嘟吃完晚饭就可以回去了——有了魔法,她布置房间的试错成本约等于零。 “从前,昴星团上住着七位仙女……放牛倌偷走了她的吊袜带,她因此失去了魔力……不,她不是家养小精灵……虽然她很擅长做家务,不,真的不是小精灵……” 阿波罗尼娅在嘟嘟枕边放了个小熊,这才悄悄关灯关门,退出次卧。 “怎么这么久?”斯内普等她半天了。 “哈!谁让小精灵给我做营养餐的?‘夫人,这是额外的服务,我想我有资格向您讨要小费’。”她活灵活现地模仿着小精灵的语调,“我求求你们了,跟麻瓜学点儿好的吧!” “但你刚刚痊愈。”斯内普不为所动。 她小心翼翼地苟了这么久,终于在黎明的曙光前倒下了——那个杀千刀的肃清者,他病而不自知,阿波罗尼娅当天晚上就开始头疼,凌晨两点半发烧到40度、又热又冷地活活烧醒。 “你早点儿回来给我熬点魔药比什么都强。最起码你的小费我付起来自己还能享受到,那小精灵我越讲故事她越精神!”阿波罗尼娅十分幽怨,“那边还有多久?” “不知道。”斯内普笑着摇摇头,“越挖越多,早都不是你知道的那个版本了,明天波特会来出差。” “跨国大案?不好意思,我一直以为是和平日子过久了,巫师有点,嗯……”阿波罗尼娅掩饰般地清了清嗓子,“看来肃清者只是个无名小卒了?” “烟雾弹和替罪羊。” “那人没事吧?出院了吗?” “别关心他了,魔法国会要给你发勋章。” 阿波罗尼娅立马呛到了,热牛奶险些洒了一屏幕,她手忙脚乱地去擦,一边道:“疯了吧?搁麻瓜警察得把我抓精神病院去电!” “首先,你是个麻瓜;其次,你是国际人士;第三,你是女性;第四,尽管你只是把人控制住了带到纽约,但是整件事里,你是唯一……嗯,做了什么事的人。” 阿波罗尼娅明白了,还是和平惯了闹的。这事儿要怎么向民众说呢,总不能说,啊,魔法国会的工作人员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整了个大活儿,上上下下没一个人发现,等这事儿闹起来了,我们只好被动应付吧?收尾还拖拖拉拉地收不完?跟大洋对面二十年前那场万众一心的大捷一比,丢人丢得全世界都看见——毕竟那段时间前往登记领取魔杖许可证的外国巫师都被牵扯进去了。 扒拉来、扒拉去,阿波罗尼娅脱颖而出——她拿美国绿卡,算半个美国人;她是巫师的配偶,算半个巫师。加起来是四分之一个美国巫师呢,怎么不是魔法国会的荣耀了?就决定是你了! “不会还要给我发根假魔杖吧?再颁个荣誉巫师的头衔?”她开了个玩笑,“怪不得魔法部还给派小精灵,我还想巫师福利待遇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斯内普在屏幕那头望着她笑。 “我想回去。”他说。 “我想你了。”她纠正道,“重说一遍。” 他装作没听见地别过头去。 作为在世界瘟疫大流行时第一个提出消极抵抗的国家,英国的国民日常生活正在飞速地恢复——好像慢一步就输给那病了一样,但求一个精神胜利法。阿波罗尼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然美国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租房子、考驾照、买新车,还冒险带嘟嘟去布置办公室,正当她琢磨着飞行执照怎么办的时候,被一竿子支到了尼斯开会。 她本以为大佬还是那些大佬,但不幸的是,少了许多熟人,甚至于他们的会议还多了个哀悼的环节。阿波罗尼娅心不在焉地听着加斯帕受邀做报告——改了那么久,终于改得像人写的了,看来有望毕业——满脑子都是预约好的深潜。 一个喜欢飞行、潜水和射击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事实上她相当喜欢追求刺激,她喜欢飞雨、飞雪、飞雷暴,最大的遗憾是启德机场闭场时她还不会开飞机,那张机腹险险擦过楼顶的照片当了她好几年的屏保,可以说,她人生中第一次近乎于orgasm的体验,就是她第一次看到那张照片。 第295章 但潜水不同。她浮潜更多,享受的是不被束缚的自由感,对深度没什么追求,玩玩鱼、看看虾,放松放松也挺好——至于那个证,害,中国人学点儿东西哪能不考证的,那不白学了吗? 但出发前制定旅游计划时,她偶然看到一家室内深潜馆的广告。游泳池底挖出一口无比庞大的深井,一眼望不到头,水深得发黑,和绚烂活泼的浅海不同,这里完全是静默的,四周贴着单调冰冷的白色瓷砖,一根用来留下痕迹的钢管直通最底,有些人会觉得恐惧,但她却觉得兴奋。 可恶,为什么还要先开会啊啊啊啊! 好不容易熬到茶歇时间,她又被同样与会的坎迪丝·布伦南拉去社交。 “说真的,我现在的心情就像一位刚嫁出去女儿的老母亲。”她的导师耸了耸肩,“这真是哈佛的offer竞争力最低的一次。” “茱丽叶在美国十几年,也该换换环境了。”她的新领导说,“对于我们这个职业来说,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本来就不合适。” “我还以为她永远都不想再踏上英国的国土了。”来自剑桥的老教授笑道,“很高兴见到你像从前那么健康,女士。” “不是不能叫她‘茱丽叶’吗?”缩在一边的加斯帕嘟哝道,“去英国就更不能叫了吧?” 她新单位的人并不知道几年前的传奇雷击事件——把外国学者莫名其妙弄成植物人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吗?另一个还被警察传唤了呢! 于是老头老太们愉快地翻起了旧账,中间还有两个意大利学者热情插话,建议她用其他语言转写。 “那太可惜了,我爸爸并不叫做‘尤利乌斯’。”阿波罗尼娅笑道,正好有个刚刚发言的年轻人来找她,就顺势退出群聊。1 又过了一会儿,她正偷偷掰葡萄吃,就听见背后有人问:“请问,您同意刚才那篇关于乔叟的文章所提出的观点吗?” 好可怕的问题!哪里冒出个外行人来砸场子? 阿波罗尼娅狐疑地回过头去,差点儿没认出来——一位相当儒雅的绅士风度翩翩地站在她身后,鬓角已经有了点点银星。 她想她的表情一定失控了。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地抿紧嘴,不让颤动的双唇出卖她的情绪,但眼泪仍旧在不受控制地迅速集聚,再这样她就该掉马了。 “老实说,那并非我的研究方向。您一个英国人,问我一个在美国上学的中国人关于乔叟的问题,让英国本土的学者怎么办呢,布莱克先生?” 雷古勒斯挑了挑眉,阿波罗尼娅尽量自然地移开视线——这人要摄神取念之前可不会像德拉科一样、还带跟她打声招呼的。要是被他看到日本之行,那估计还是得掉马。 “您认识我,呃……教授?”雷古勒斯窘迫地卡了一下,她的姓氏有点儿难念。 “助理教授。”阿波罗尼娅纠正,“英国人相当传统,不是吗?不像美国,只要授课的人都能被叫一声‘教授’。” “请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阿波罗尼娅借着和认识的人打招呼,愣是一点儿眼神不往他那边飞,“您代我的丈夫以及他的亡妻领取了三枚梅林骑士团一级勋章,不是吗?” 轮到雷古勒斯卡壳了。 “你都知道?”他惊讶地问,“西弗勒斯难道会主动告诉你?” “他当然不会。我是整理储藏室时发现的旧报纸,那张排排站、分勋章的大合影,连孩子们都有份,您笑得比哭还难看。” “孩子们?孩子们可比你要年长。” “谈了个黄昏恋,总要跟着长辈分吧?”阿波罗尼娅无所谓地笑了,“您很冒昧,是来劝我们分手的吗?” “不,我只是住在这附近,一时兴起。”雷古勒斯有些落寞地摇了摇头,“没想到报纸上提到的麻瓜学者居然是您这样的人。或许您最近该小心一点,我们的八卦记者很厉害,他们无孔不入,您和西弗勒斯的事情传回国内,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多谢告知。”阿波罗尼娅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衬衫、阔腿裤、粗跟皮鞋,五官变了,妆容、配饰自然也跟着变,如果没有血盟,斯内普估计也认不出她来。 “您不介意吗?”雷古勒斯神情复杂地望着她。 “这话您不该问我,该去问问他才对。”阿波罗尼娅收起笑容,“如果他已经从创伤中走出来了,您该替他高兴。鳏夫寡妇抱憾终生,不过为了追求一种道德与悲剧的美感,这是反人道的。” 她一指门口处,重又笑道:“我想那位先生是来找您的吧?” 布莱克兄弟俩越长越两样,风流老帅哥西里斯叼了根雪茄,龙皮夹克的拉链拉到肚脐,露出里面两根筋的白背心,以及胸口的大片纹身。 “太不得体了。这样参加艺术展都会被赶出去的。”阿波罗尼娅若无其事地笑道,委婉地下了逐客令,“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边了。” 雷古勒斯迎着阳光与海风走出酒店。他不说话,西里斯也就默默陪着,只是把一根雪茄抽得“滋滋”响。 “别出怪声了吧?”他无奈地笑了起来,“不好奇吗?问吧!” “真是她?”西里斯一张嘴,雪茄差点儿掉了,“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有意思!” “怪不得德拉科被说服了。我们当然希望这是她,但……你也说了,这是从未有过先例的,我找不到任何一点迹象来证明她是她。我只能说,她和阿波罗尼娅是一类人。或者,阿波罗尼娅她本身,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人?”西里斯傻眼了,“女人?” 雷古勒斯用手杖朝着哥哥的屁股狠狠戳了一下。 “一个什么都不缺的人。足够的爱,足够的钱,健全稳定的人格……能在这个年纪取得这样的成就,还说明她聪明、勤奋、自律、目标清晰。正因为她什么都有,才能够无私予人。” “得了吧,她健全?你没看哈利的信吗?大几十度的热水直接往人嗓子眼儿里灌,她可一点儿凉水都没开,那个哑炮肃清者食道都快熟了。” “连这一点都像。”雷古勒斯怀念地笑起来,“只要你别惹她,她当然是健全的。” “可真要像是你说的,人家什么都有的一个麻瓜,忽然有一天成了格林格拉斯家的炼金术制品,那这日子……”西里斯咋舌,雷古勒斯也叹气。 “西弗勒斯当然会喜欢她,哪怕她不是。或许那位助理教授代表了阿波罗尼娅的另一种可能性。” “拿人当替身了是吧?”西里斯嗤之以鼻,“照我说鼻涕精一直就喜欢那样子的,无论是女巫还是女麻瓜,他移情别恋可太正常了。” “你别说话了,你气死我了。” 阿波罗尼娅提心吊胆地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会议,把遇到的每一只小虫子都踩到爆浆。正式日程一结束,她高高兴兴奔赴巴黎。 “没问题。”潜店的光头老板核验过她的证照,带她去拿装备。 “我不要潜伴。”阿波罗尼娅先说。2 “不可能。”老板头都不抬,“听着,你们自己作死去那些野地方潜水我不管,在我的店里,你就得老老实实和我一起下水。” “我加钱。” “加钱也不行。”老板不耐烦,“万一你克服不了内心的恐惧出事故——” “有潜伴也不能保证从不出事故,再说这有什么好恐惧的?不会突然窜出个小鲨鱼突然吓你一跳,也不会被海蜇蜇到手背。”阿波罗尼娅简直莫名其妙,“双倍。” 老板气极反笑:“你以为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排除一切干扰、专门练习上浮、下潜?没几个人能在深渊的注视下自如浮沉,这才是我挖这个大坑的目的。” “三倍。”阿波罗尼娅皱着眉,“你的目的又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是想享受终极的自由。” 无边无际的安静与黑暗里,只有她一个人缓缓浮沉,这种感觉就像是死亡。 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 最后阿波罗尼娅签了免责协议——虽然一旦出事也没什么法律效力——光头老板穿戴全套设备在泳池等着,还给她一支信号弹,让她感觉不好就赶紧放。 “我以前玩浮潜的,潜不了多么深,和游客差不多。”阿波罗尼娅安慰他。 “你别说了,再说我更不敢赚你的钱了。”老板愤愤不已。 阿波罗尼娅挑了挑眉,最后检查了一遍装备,没入水中。她游到深井的中央,一面调整姿势,一面带上调节器,努力遏制住自己低头注视深渊的冲动。 她想跳下去,什么都不带。 阿波罗尼娅高高比了个手势,调整着耳压,开始排气下沉。 头三十米相当惬意,但潜得越深,那种紧张刺激的快感反而越淡,她在四十米深处时开始觉得无聊——或许还是应该去海潜?但深海所带来的那种无边无际的压迫感超过了她的承受能力,她还是喜欢这个井,边界和底线都清晰可见,满是可靠的人工痕迹,不会有未知的大鱼潜伏在黑暗里。 第296章 深渊尽头是什么,就是个底呗! 连潜店老板看着也是个正常人,他要是神经质一点,没准儿还多一些克系的诱惑。 算了,上升吧!没劲! 阿波罗尼娅刚想停下来去摸排气阀,忽然感到静谧的水底一阵缭乱,暗流涌动,她被冲击得身体一歪,随即就被一股大力扯住。 啊? 她奋力挣扎,下意识向身后肘击,却感到胳膊被抓住了,那是人类五指的触感。 阿波罗尼娅惶然地回过头去,宛如做梦一般看到斯内普出现在她背后,没佩戴任何装备,甚至就穿着他常穿的黑袍子,飘在水里像一只巨大的鲾鲼鱼。但他的两个耳朵在流血,脸色也不正常。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看了一眼臂上电脑,显示深度五十米。 阿波罗尼娅一把摘了呼吸管往他嘴里塞,另一只手去摸信号弹,但斯内普掏出了魔杖—— 不行!巫师就算是超级人类这么上去也会死人的! 阿波罗尼娅恨不得把他那魔杖扔了,拼命摆手,试图用嘴型让他明白一些基础的物理常识。 然后水就不见了。所有的水。 这个深井里所有的水,不知道有几吨、几十吨?总之它们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腔顶端传来光头老板惊恐至极的呼喊,阿波罗尼娅愣了一秒,发现自己正在急速地坠落。 斯内普当然不会让她摔死、摔伤,甚至都没有摔疼,阿波罗尼娅甚至也习惯性地在心里念咒,虽然她现在是个麻瓜。但这根本就不是摔没摔着的问题。 “你啊……”阿波罗尼娅虚弱地叹了口气,肺部疼得她说不出话,整个人头晕眼花,耳边像有人狂敲架子鼓。她几乎看不清罪魁祸首的情况,但她能感觉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近乎粗暴地扯掉了潜镜。 啊? “别再……别再。”他轻轻地说,伸手拂过她鲜活的五官,又将脸埋在她颈侧,让嘴唇感受到她动脉强有力的搏动,“别让我再……” 言语也无法形容斯内普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惧。血盟将他带到了阿波罗尼娅所在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适应水底,就看到她正在下沉,虽然慢,但却义无反顾,好像没什么能够留住她、别沉向那个仿佛永无边际的深渊。 回到英国以来,他们天天宅在一起朝夕相处,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像阿波罗尼娅那样好转了,但或许永远都不会好了。 “我想你了,阿波罗尼娅。”斯内普承认,“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 阿波罗尼娅费力地摸索着抓住他一只手,牢牢握住,另一只手缓缓抚摸着他的背。斯内普一直很瘦,伏在这里,能摸出脊椎清晰的弧度,甚至每一根骨节。 算了吧,她发病的时候还逼人跳飞机呢!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她像哄孩子一样,“这个潜店不好,我替你打它,咱们把它拆了,好不好?” “我送你去麻瓜医院。”好在斯内普的失态只有短短一瞬,很快就冷静下来,“你要预约什么科?” “预约?”阿波罗尼娅艰难地苦笑一声,血沫子开始从她口鼻处向外涌,“急救室不需要预约……” 报应,纯纯的报应,她拷问肃清者的报应。阿波罗尼娅失去意识以前,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斯内普用了一些混淆咒才让麻瓜医生理解阿波罗尼娅的病情,毕竟潜水上浮再快也需要几分钟,但把水底清空却只根本不用一秒钟。 他不得不签了一大堆东西,阿波罗尼娅已经没办法亲自执笔了。等他从潜店善后回来,麻瓜护士向他报告了一个好消息。 “脊髓和大脑没有损伤,真是万幸,我们本来还以为她一定会脑出血。”护士操着一口法国味儿的英语,“但她的中枢神经、循环系统和呼吸系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障碍。” “很严重?” 护士一愣,严肃地说:“我们会尽力救治。” 对于巫师来说,一般的外伤很难引起他们的重视,外部环境造成的内伤也一样。他们或许会对病毒、细菌、莫名其妙就蔓延全身的肿瘤束手无策,但除此之外,巫师们秉承着一种朴素的“哪里有洞、哪里补好”的原则,补不好就换个新的,多大的事儿。 阿波罗尼娅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巫师医院里,斯内普正靠在她床头看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此君似乎……容光焕发? “我保险受益人填的不是你,高兴得太早了。”她呻吟道。 “没关系,只要我的是你就行了。”斯内普放下书,起身帮她把头发扎起来,巫师世界里很难找到一根原生的皮筋,无论麻瓜出身的女巫们带进来多少,巫师也做不到自己生产。 “保险公司疯了才会接你的单,没准我明年的保费都要涨价。”她撇撇嘴,忍不住摸了摸头上,果然是那种蝴蝶结,紧接着就被斯内普握住了手。 怪了,怎么有种小女孩打扮洋娃娃的感觉? “别动,你换了两根骨头。”他阻止道。 “区区两根,我活着算我运气大!”阿波罗尼娅眉头一竖,想稍微假装一下发发火,但想来想去又觉得没意思——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在波士顿那一年,每一次她从外面回来,都要停在门口踌躇很久。她怕这一切到底还是假的,她一开门,门里他们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就消失了。 瘟疫大流行治好了她,代价高昂。 斯内普没有说话,甚至给她编了个麻花辫。 以他们的年纪与经历来看,剖白自己的心事并不容易,他的尤为说不出口。当他意识到阿波罗尼娅作为麻瓜真的伤得不轻时,他甚至……感到难言的满足。 她曾离死亡那么近,是因为他;但她最终被拉了回来,恢复得和从前一样好,也是因为他。他终于掌握了她的生死,彻底的。 “今天几号?我签证还剩几天?”她向后靠了靠,立刻闪电般地弹了起来,手指哆嗦着说不出话。 “怎么了?”斯内普看了看她的手,记得麻瓜医生说她中枢神经受损,“后遗症?” “装!你再装!这可是在人家医院病房里啊!咱们多少也算是个战争英雄了吧,给你的祖国留点儿面子,好吗?” “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好了。”斯内普轻描淡写。 其实生病也不全然是坏处。 第215章番外三:喜宴 直升机划过天空。 “这小东西是挺好玩的,就是有点儿太吵了。”飞行员兴致勃勃地说,“这是我第几次抱怨了?” “至少遇到紧急状况,我也不用再破坏植被给你清一条几百码长的跑道了。”副驾驶兴趣缺缺,话没说完,他感到飞机正在下降。 “真不吉利。”女飞行员嗔怪道,压着操纵杆、让飞机落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海滩上。 此地呈现出一种与萧条现状完全不相衬的优美。茂盛的长草之间有一条铺满细腻白沙的沙漏状小径,远处的嶙峋石崖一直突入进翠羽般的浅海里,极富意境。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欠你一个吻。”女飞行员跳下飞机,绕到副驾那边去,把人堵了个正着。 “我还以为你打算赖账。”副驾驶挑了挑眉,“是这里吗?” “不知道。”飞行员含混地说,“谁还记得……这不重要。” “等等……”副驾驶一把攥住那双作怪的手,“你打算……就在这里?” “不行吗?”飞行员无辜地看着他,意有所指,“你的大脑不赞成,其他器官可不是这样想的。” 这显然超出了副驾驶所能承受的道德底线。 “ok,fine……那我们去后面?”飞行员无所谓地拍了拍客舱的门,“就是有点窄,你没见过迈阿密那个天体浴场——嘶!” “怎么了?”轮到副驾驶做出这副若无其事的表情了。 “啊——我……经常会觉得,自己、自己就像是……某种需要榨汁的魔药材料,叫什么、什么豆来着?”飞行员面色通红,断断续续地说,局势完全逆转了。 “如果你不想我某天熬药熬到一半。” 飞行员明智地闭上了嘴,当然,也可以说是张开了嘴。 他们现在的姿势非常古怪,既没有好好地站着,也没有老老实实地倚靠着飞机,本能让他们滑向松软温热的沙滩,理智让他们仍旧不愿放弃转场去客舱的plan b,可惜两个人都腾不出一只空闲的手。 “请求登机,机长。”副驾驶低声道。 “允许、允许登机……你最好真的在登机前就这么说!” 最终他们采取了一个折衷的方案——客舱的门终于打开了,但有人的脚还踩在沙滩上。这样至少当他们被人发现的时候,不至于太过丢脸。 比如现在。 阿波罗尼娅眼巴巴地被锁在客舱里,扒着玻璃窗看斯内普和一个小少年交涉。这种小孩在英国街头一抓一大把,棕毛蓝眼,还带点雀斑,问题是,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297章 “这就是直升机吗,先生?”小少年两眼冒光,“我还没见过真的呢,妈妈说科技馆里的那台只是1:1的仿真模型!” “是真的。”斯内普很冷淡——谁也高兴不起来吧? 除此之外他对这台直升机的所有信息都一无所知,虽然这是他送给阿波罗尼娅的礼物。 “我能和飞行员聊两句吗?”小少年一点儿都不见外,“我能进驾驶舱坐坐吗?” “不能,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来解决!”小少年相当执着,“我表姐是医生,我们正在举……呃,在那边野餐!” “这不关你的事。”斯内普生硬地拒绝道,“回去吃你的三明治,我们要走了。” 小少年立刻开始耍赖,阿波罗尼娅都要笑死了——脱离了教授身份的压制,斯内普真的很不擅长对付别人家的小孩。 “hey boy!”她敲了敲玻璃,“去征求你家里人的同意,我们就带你飞一圈儿!” “真哒?你不是不舒服吗?”小少年相当怀疑。 “治好了啊!”阿波罗尼娅揶揄的神情让斯内普确信这应该是个带颜色的笑话,“打了一针,获得了一些健康的肠道菌群!” 傻小子将信将疑地飞快跑远了,阿波罗尼娅爬到驾驶舱,招呼斯内普赶紧上来。 “走走走!”她催促道,“他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十分钟吧,还不算他说服爸妈的时间。正常人谁会把孩子冒冒失失地交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正常人确实不会,所以他跟着孩子一起来了,用幻影移形的。 “呃,上午好,女士,能不能也带上我……西弗勒斯?我的老天啊!”亚瑟·韦斯莱那头火一般的红发掉得一根都不剩了,要不是他已经开始蓄须,阿波罗尼娅乍一看还以为伏地魔发胖复活了呢! “所以你们认识,爷爷?他们也是巫师?”小少年震惊了,“英国这么小的吗?” 生于中国、求学于美国的阿波罗尼娅也很想问这个问题。她真的只是见色起意,随便挑了个地方,当然,人和风景都是。 “事实上,比尔的家就在悬崖那一头。”亚瑟指了指身后,“这些年麻瓜们越来越难搞,老实说,比黑巫师难搞多了。” “很好!”小少年一击掌,“我们现在飞一圈,落地时正好能赶上婚礼开始。” “维克托娃和泰迪,也就是比尔的女儿和莱姆斯的儿子。”亚瑟连忙补充,骤然面对多年不见的老同事,旁边还有个陌生的亚裔麻瓜,让他也有些拘谨,“哦,顺带一提,这是我孙子雨果,罗恩和赫敏的小儿子。” 阿波罗尼娅悄悄看了斯内普一眼,没想到斯内普也在看她。 “不行。”他立刻道,“我不同意,我们要走了,你们爱去哪去哪。” 阿波罗尼娅爱莫能助地向着雨果耸了耸肩,满脸惋惜。 “为什么?”雨果大失所望。 “让你爸爸来,看他敢不敢问我‘为什么’。”斯内普冷笑,勉强向亚瑟点了点头,拉开驾驶舱的门。 “请代我向新人送上祝福。”阿波罗尼娅探出头来说了一句,戴上耳机开始调频,怪不得信号一直不太稳定,合着附近有个被魔法隐藏起来的巫师住所。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雨果那小子扬起魔杖念了一句“呼神护卫”! 了不得,真了不得,江山代有才人出,魔法天赋随妈,为人处事随爹是吧? “不是你让我找我爸爸来的吗?”雨果诚恳地指着那一点远去的银色流星,“他一会儿就来。” 好小子,你爸妈叔伯姑姑爷爷奶奶都没做到的事,你做到了。 “你现在要走还来得及。”斯内普板着一张脸,脸色就像飞行器的外壳涂装那么黑。 “我至少要确认一下,”阿波罗尼娅已经开始熄火、解安全带了,“我们刚才情难自控的时候,离那帮人有多远。” 闻言,斯内普的脸色更黑了。 韦斯莱们都是相当热情的,除了罗恩——倒不是刻在骨子里的畏惧根深蒂固二十多年了还不肯消除,而是因为哈利·波特今天也会来。 “天啊,我真不敢想象到时候会怎么样。”他绝望地小声逼逼,“他会把他教子的婚礼毁了的,可怜的泰迪,可怜的维姬。” “别听他胡说!”赫敏淡定地说,“哈利是个人,不是匈牙利树蜂龙。” 这真是一场盛大的重逢,她几乎见到了她认识的每一个人。二十年是一条宽阔的洪流,拦在她与他们之间,没有人敢轻易跨越,再深刻的感情,也经不起岁月的无情冲洗。 这样就很好,她不需要太多丰沛的情感,她的小飞机也载不动。 “我注意到,一些地址似乎……和‘官方记录’的不一样?”婚礼上贺客如云,新娘姥姥家那边的人阿波罗尼娅活了两辈子也不认识,干脆拿了杯酒、只和赫敏说话。 “我们不得不做了一些……改动,地图和路牌,这个简单,至于人们的记忆……还好英国多雨多雾。”赫敏苦笑,“新世纪来临的时候,麻瓜的电脑流行‘千年虫’,这也给了我们机会。”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刚搬回英国时,发现两个人的记忆都和现实对不上了。 “戈德里克山谷已经被隐藏起来了,还好那里所剩不多的麻瓜居民都是老年人,他们依然享受着的一些市政服务,事实上都是我们在提供。”赫敏笑了起来,“我一开始疏忽了这件事,直到第一本书大获成功,邓布利多教授提醒我,女贞路有被‘淹没’的风险。” “但是后续的真实地名,比如科克沃斯,你们可以只改动书里的名字。” “我们不敢。”赫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您一定明白的吧?” “当然。”阿波罗尼娅面不改色地看回去,“为了巫师与麻瓜能够和平共处,为了巫师社会的更好发展,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赫敏微笑了起来,看上去想和她干杯,但那酒杯只是险险地停在两公分之外。“我想麻瓜飞行员也不能够酒驾,当一个麻瓜真不方便,对吧?”她问。 “这一杯酒并非为我自己准备的,当然也不是为您,格兰杰女士。”阿波罗尼娅晃了晃酒杯,再次凑上去假喝了一口,水位线丝毫未动,“但我仍然感谢您的关心。” 赫敏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失笑。“好吧、好吧!”她点点头,“我想我该去为莉莉和罗丝检查一下伴娘的礼袍,请允许我失陪。” 阿波罗尼娅松了一口气,继续观赏现场来来往往的熟人。她没有被广而告之地介绍给大家,斯内普又被雷古勒斯拉走不知道说什么去了,这使她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一位陌生的客人而已。 很快,另一个人坐到她身边。 “您好吗,女士?”他问。 “不赖。”阿波罗尼娅笑道,“请问您是……噢,您一定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 只怕她从高中毕业、申请学校以来的全部资料都在这位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手里过过一遍了,他认得她是理所当然的。 二十年不见,阿波罗尼娅很高兴看到他脸上也有岁月摧残的痕迹,很好,这说明他走得出来、过得幸福。 “就这?”哈利皱眉,“难道您不应该说‘我很好,谢谢您,那么您呢’?” 阿波罗尼娅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笑。 “说实在的,我还以为你对我会有敌意。” “和您无关。”哈利礼貌地看着她,似乎所有知道她与斯内普关系的人,都觉得能从这副陌生的五官上看出什么来一样,“您在这件事里是无辜的,应该是吧?” “只要我还保持着人身自由,那么我从出生以来经历的所有事,在法律和道德上都问心无愧。” 哈利·波特神情复杂。“如果不是脸和年龄不一样……”他轻声道,“你们说起话来都那么像。” “一段关系的缔结总要有原因的。”阿波罗尼娅漫不经心地说,“或许西弗勒斯就是觉得我长得特别美呢?” 虽然中西审美有壁,但巫师社会由于太过保守,反而没有被荼毒得太深。当然,现在就不一样了。秋·张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是校花的有力候选,在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只怕排不上号。 “他最好是。”哈利·波特态度冷淡。 阿波罗尼娅有些惊奇,所以这孩子自我疗愈的方法是把愤怒转嫁到斯内普头上去了? 她残存于意识里的那点教育孩子的习惯立刻飞速运转起来,还没等她斟酌好用词,去而复返的斯内普已经夺走了她手里的酒。 “虽然以直升机的巡航高度要救我们两个不难,但——”他随即看见了坐在一边的救世主,“波特?” “真高兴你还没有老得头昏眼花不认人。” 啊??? 阿波罗尼娅下意识就要去找雷古勒斯,但雷古勒斯的目光好像就等在那儿一样,他没关注修罗场双方的任何一个人,他始终在看她。 第298章 完了,掉马了,完了。 所有的言语试探都不如这一眼顶用,这是她的记忆、她的习惯、她自然而然做出的反应,一个被“告知”过往故事的人,不会这样敏锐而熟练。 但雷古勒斯只是微笑着眨了眨眼,将眼底漫生的泪水眨掉,随即清了清嗓子。一边等着看好戏的西里斯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教子拖走,好在哈利·波特也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待会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孩子们和您认识。”他坚持不懈地扔下一句话,“一共有三个——” 但……救世主走了,场面却更尴尬了。 “我活了六十年,也还没坐过麻瓜的直升机。”雷古勒斯微微一笑,“或许我有那个荣幸吗?” “你没有。”斯内普立刻道。 “噢……”雷古勒斯沉吟起来,“看来你们在上面做过什么,不好意思了,对不对?” 阿波罗尼娅眼前一黑。 “他开玩笑的。”她艰难地说,“他只是……我不确定您的年纪是否可以……” “躯壳只是躯壳,灵魂才是永恒不变的,不是吗?”雷古勒斯再次擦了擦眼角,“如果您想,我可以通过一些简单的人体变形……” 那她在赫敏·格兰杰那里也会掉马! “荣幸之至。”阿波罗尼娅举手投降,“只要我的副驾驶没意见。” “哼!” “他没意见。” 螺旋桨缓缓转动起来,直升飞机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