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哄无情道师姐动情后》 第1章 [gl百合] 《诱哄无情道师姐动情后作者：木子光【完结+番外】 文案： 慕初静穿书了，根据书中设定，她修炼的是有情道。 看着自己倒数的宗门排名，慕初静扶额，她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为了证明自己，展现能力，一步到位，慕初静盯上了修炼无情道的师姐白清凡。 她靠近白清凡，哄着白清凡，看着白清凡在她的攻势下一点点沉沦。 直至最后，她抱着白清凡的腰，撒娇道：“师姐，我好喜欢你。” 烛光里，青丝如瀑相互纠缠，慕初静抬手一挥，满室昏暗，她在白清凡耳边低喃：“师姐，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如愿看到清冷如白清凡，也会因为耳边细语满面通红。 美人含情最是动人。 * 众人皆说慕初静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女人，破了白清凡的无情道，证道成功便立刻脱身，渣得理直气壮。 可只有慕初静知道，一夜春风后，她竟看见了书中后续剧情。 与她耳鬓厮磨，缠绵床榻的美人师姐，将来会杀妻证道，而好巧不巧，她就是那个倒霉鬼。 慕初静留了分手信，连夜跑路了。 ＊ 再次相见，是在宗门大会上。 彼时，慕初静正在逗小师妹，突感一阵寒气，她好奇回头，却被人攥紧手腕。 白清凡按着她的命门，眼神又沉又晦涩，语调却很轻柔： “师妹，你跑什么。” 【本文境界划分：红灵，橙灵，黄灵，绿灵，青灵，蓝灵，紫灵，银灵，金灵，神灵。除神灵外，每个阶级又分为上，中，下三个小品阶】 —— 异能时代，宁若欢是豪门大族眼中的废物，她没有任何异能，和普通人无异。 唯有她的未婚妻洛颜之，每一夜都会通过身体贴合间传来的体温，让她知道，还有人会爱她。 宁若欢贪恋对方给她的温暖，哪怕洛颜之喜怒无常，性情古怪。她将一颗心落在洛颜之身上，喜她所喜，憎她所恶，只求她平安快乐。 宁若欢以为她们足够相爱，满心欢喜地询问婚期，得到的却是是洛颜之漫不经心投来的目光。 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她，嗤笑一声，高傲的眉眼里是未说出口的嫌弃和不以为然：“玩玩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会和一个毫无异能的废物结婚？” 原来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在洛颜之眼里，她只是一个玩物—— * 宁若欢并不是真正的废物，但她却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她所求不过一份真情，既然一切都是假的，发动异能，逆转时空，也不过翻手之间。 * 洛颜之发现时间突然回到了十年前，按照原来的轨迹，下一周她将和宁若欢订婚。 一切仿佛未变，却又发生了改变。 宁若欢竟不是当初那个废物，稀有强大的时间异能让宁若欢成了高高在上的宁家掌权人。 众星捧月下宁若欢举止优雅，眉目冷淡，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洛颜之傲慢地想，这样的宁若欢，倒也配得上自己。 可宁若欢竟然拒绝了订婚。 记忆中卑微至极，只求她欢心的人，如今形同陌路，她甚至得不到宁若欢一个眼神。 一开始是难以置信和不甘心，后来洛颜之才恍然，原来在她那段自以为是的年岁里，她们也曾相爱。 只如今位置颠倒，宁若欢是高不可攀的月，她是妄图摘月的人。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仙侠修真 甜文 轻松 搜索关键词：主角：慕初静，白清凡 ┃ 配角：风浅念，原以诗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情道师姐一点也不冷 立意：持之以恒，不被困难打倒 第1章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叹气了，慕初静仰头望着蓝湛湛的天空，心里的郁结之气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散去，只剩下一片茫然。 用了一个时辰，她还是没想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她不过是多喝了点酒，走路摇摇晃晃了点，不小心被马路牙子绊了一下，额头又恰好和路灯柱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最后，后脑勺着地了而已。 一醒来，周围的世界变了样不说，她的脑子里还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花了半个时辰接受和整理大脑中为数不多的消息。 终于整理出了大概，她大概率是穿书了，还穿到了一本她没怎么看过的修真仙侠文中。嗯，她连书中的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只是书中一笔带过的路人。 这不就是炮灰吗？慕初静无语。 脑子里关于自身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她是修炼有情道的，在不久前的测评中，她因为达不到测评标准，连测试的机会都没有。 慕初静捂脸，好好的有情道，怎么被修炼成这个样子。不过好在，她还修炼剑道，在剑道上的天赋倒是不错。 整理到这，慕初静对这个世界有了点兴趣。有情道她无法立刻试验，但她现在可以试试这个世界的剑道啊。 体验一把舞剑之感也不错。 想到这，慕初静露出几分期待，学着脑海中这具身体惯常召唤佩剑的方式，慕初静闭上了眼睛。 一柄小小的，通体呈现青蓝之色的小剑静静地悬浮在灵海之上。慕初静喉咙滚动，越发觉得新奇。 人的身体内，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她尝试用把柄小剑建立沟通，在心里呼唤剑的名字：“寒月？” 安静悬浮的寒月剑随着她的低声呼唤轻轻震颤着。 见有效果，慕初静又唤了声。寒月剑震颤的越发厉害了，像是在回应主人的呼唤。 慕初静笑了笑，好像也不是很难嘛。然而，不等她收敛笑意，寒月剑顷刻间化为一道流光从她的身体内钻出，带着凌冽浓重的炽热，悬停在她的头顶。 慕初静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的把柄长剑，与在她体内的不同，此刻的寒月剑压迫感十足，剑尖在她的瞳孔中不断放大。 寒月剑在下落，在慕初静瞪圆的眼睛中，停在了距离她一指之距。 火属性浓重，慕初静恍若未觉。 这怎么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寒月剑不应该悬停在她的身前，方便她拿取吗？现在怎么有种随时要取她性命的架势。 慕初静咽了咽口水，膝盖微微下蹲了些，拉开和剑尖的距离，她害怕下一秒，这把剑刺穿她的脑袋。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剑身震颤的更为厉害了，嗡鸣的剑啸声震得慕初静脑袋疼。 “这是怎么回事？”慕初静眉头紧蹙，搜刮了大脑也没找到寒月剑此番行为的原因。 原身每次就是这么召唤寒月剑的啊，怎么到她这就不行了。莫不是，这柄剑认出了她不是原主？ 这也太开灵智了吧。慕初静一时不知道该吐槽还是该哭。 因为下一瞬，寒月剑调转了方向，横停在她的身前，剑尖抵着她的心脏。 “……”慕初静。 她要申请重来。 慕初静一步步往后退，寒月剑寸寸逼近，一人一剑保持着一尺之距，剑身随时有要插慕初静心脏的错觉。 “老天奶，我错了，我再也不乱喝酒了！”慕初静受不了这种气氛，快速后退了几步，趁着寒月剑还没逼近，转身一个健步往前奔。 寒月剑：“……” 身后那柄剑带来的烘烤感黏在身后，慕初静卯足了劲的往前跑，不敢回头，生怕一个懈怠就和寒月剑心连心。 不对，剑是没有心的。 身体的机能在这一刻被拔高到顶点，慕初静跑得面色通红，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股淡淡的闲鱼气息弥漫上来。 她怎么能跟灵剑比速度，比耐力？索性停了下来，慕初静扶着小腹，气喘吁吁地看着不紧不慢跟在身后，却在她停下后，仍旧没有停下的寒月剑。 慕初静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鼻尖飘过一抹淡淡的清香，带着湿湿凉凉的气息，烘烤她的热气陡然间散去。 发生了什么？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入目的是寒月剑的剑尖，甚至她能在寒月稍显倾斜的剑身上，看见反射出的，她那呆滞震惊的目光。 她本能的后退两步，再一抬头，一道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底，一袭红衣的女人单手握住寒月剑的剑柄，剑体在女人的控制下，再度安静下来。 红衣浓艳，眉眼精致冷淡，宛若天上月，不可触及。绕是见过无数美人的慕初静也不经怔愣了片刻。 红艳与清冷融合在女人身上，竟是一点也不违和。 可能是慕初静此刻的模样太过呆板，红衣女子淡然地垂下手臂，将寒月剑插入地下。 女子收回手，语调偏冷却有关切之意：“你既选择了此剑作为你的佩剑，又为何不与它建立契约，使得它惶惶如此。” 第2章 “啊？”慕初静茫然。这具身体不是已经与这柄剑建立契约了吗？ 被插在地上的寒月剑剑身轻轻颤动，似乎很是委屈。 红衣女子垂下眼眸，她本不想多管这种小事，但那阵剑鸣太过震耳，她又正好经过，瞧见一人一剑追逐的画面，况且那人还幅生无可恋的样子，她不好坐视不理。 面前这人修为已经达到橙灵，且在内门遇到，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外门弟子。 “建立契约？”慕初静从美人的颜中抽回思绪，寒月剑已经从地下飞出，化为匕首大小。 兴许是知道刚刚吓到了未来的主人，它移动的很慢，慕初静见状，试探地学着脑海中的记忆，抬起手。 寒月剑似乎很高兴，左右晃动了两下，然而剑尖稳稳地点在慕初静的指尖，划出一道小口子。 一滴血浸染剑身。 慕初静空荡荡的灵海内出现一柄小剑的身影，赫然与她内视身体时的那柄小剑一模一样。 所以，寒月剑从被她召唤出来的那刻，和这具身体建立的契约自动消失了，需要重新建立，而她误以为寒月剑要杀她…… 慕初静：“多谢……” 正要和刚刚那名红衣女子道谢。 然，那位女子已经与她擦身而过，眨眼的功夫便离她百米远，空气中徒留下女人身上淡淡的清香。 慕初静转过头，凝视着身形越行越远的人，低喃：“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都没告诉我你是谁。” 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慕初静回过头，来人穿的是青绿色，五官明丽，一头乌黑长发用白色绸带束在身后，倒有几分仙气飘渺之感。 “你……”正要询问来人是谁，一段信息陡然出现在脑海中，名字和面前的人脸对应上，慕初静瞳孔微微放大，不由自主地叫了出来：“纳兰然？” 纳兰然被她拔高的声音惊讶道：“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刚刚那位是白师姐？” 眼前人是她的至交好友，慕初静注意到此人口中的称呼，连忙问：“你知道刚刚那人？” 纳兰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连她你都不认识了？宗主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啊！” 慕初静心思不在上面，沉溺在女人的外貌中，轻声自语：“她可真是姬圈天菜啊。” “姬圈天菜是什么？”纳兰然疑惑，她来的时候就看见慕初静和白师姐面对面而站。 姬圈天菜，这个词还是第一次听。 “没什么，”慕初静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回味般地弯起唇，想到有情道上的事，说，“我要追她。” “就用她来试炼我的有情道。” 第2章 一个爆栗随着落下的话音打在额头上，慕初静的雄心壮志顷刻间被呲牙咧嘴代替，看向纳兰然：“你做什么。” 为什么又突然打她。 “你得失心疯了？那可是白清凡！白清凡啊！”纳兰然瞪大了眼睛，“你用她来试炼有情道，你不怕她一剑给你劈了？” 明越宗宗主座下唯一亲传弟子的身份就足以让无数人望而生畏，更别说对方极高的修炼天赋。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位师姐修的是无情道，是宗门无情道唯一的继承人。 被宗主誉为“振兴无情道”的第一人。 纳兰然真想将慕初静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这样的人，岂是说追到就追到的？ 慕初静对于那本小说了解的不多，完全凭借注入在大脑中的部分内容得知情况。 而在纳兰然说出白清凡身份的时候，脑海只出现一行文字。 “明越宗无情道道途唯一传人”。 还是无情道，这更激发了慕初静的斗志。前世，她兴致高时也曾追过几个被称为冷情的女人，虽困难，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只是，无情道…… 她虽不怎么清楚，可也在影视剧中见过。她之前某个喜爱看仙侠剧的前任曾打趣过，自古以来，就没一个人能在无情道上顺利毕业的。 这里的无情道不知是什么样的。 不过，既然她穿过来了，自然要选择难度系数最高的。 主要是…… 根据纳兰然的说法，她在有情道上太弱了，这让她觉得很丢脸，太丢脸了。 为了证明自己，展现能力，一步到位，白清凡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慕初静揉了揉被戳红的额头，无所谓地笑了笑，纠正先前的话：“纳兰，你在说什么？白姐姐……师姐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刚穿过来，对于称呼上的叫法还不太顺，慕初静不动声色地改正：“白师姐既然是宗主亲传弟子，爱护我们这些师妹们，指导我们修炼也是应该的。” “……”纳兰然被她理直气壮的语气弄得失言了。 “我说的不对吗？”慕初静问。 纳兰然抿唇：“话是这么说的，但……没人敢打扰白师姐修炼。” “昂，”慕初静挑眉，主动迈步，继续朝前走去，待越过纳兰然时，她说，“先去试试呗。” “我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懂吗？”慕初静。 纳兰然怔在原地：“……不懂。”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什么意思？ “你以后就懂了。”慕初静说。 纳兰然一头雾水。 * 做为宗门内数得上名号的天赋级炼丹师，纳兰然的洞府位于灵丹堂灵气浓郁之地。 洞府往外十米，一条湍湍流淌的河流蜿蜒穿过，延展出的小部分直通山体，在洞府内细听，能听见水流轻微的拍打声。 慕初静好奇地环顾洞府内的布局，绿色植被覆盖山体一角，放置松软之物，一顶近乎人高的炼丹炉旁，是用来踩踏的凳子。 瓶瓶罐罐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 此刻，纳兰然正站在架子前，挑选着适合慕初静修炼的丹药。 “你的灵力可还有不稳的迹象？”纳兰然取下一瓶白色的瓷瓶问。 听到这个问题，慕初静怔愣了瞬，急忙跟着记忆中的印象尝试运转灵力。但由于是穿书过来的第一次尝试，调动起来尚且不熟练。 纳兰然看着摆弄各种极其古怪样式手势的人，眼底露出几分疑惑：“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调动灵力啊。慕初静心里呐喊，嘴上却是不能吐露分毫出来。 要知道，她虽在有情道上毫无建树，但在剑道上，还算是小有成就，若是直言不怎么会使用灵力，必然会让纳兰然担心，甚至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麻烦。 “在做事前准备工作。”慕初静面无表情，实则咬紧了后槽牙，驱使在灵珠内游走的灵团释放出灵气。 纳兰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过身不再看慕初静，继续挑选起了灵药。 然而，就在她转过身不过呼吸间的功夫，一道橙光猛地从她的左侧脸颊飞过，斩断了几根飘散在外的碎发。 不等纳兰然反应过来，呼啸的风声伴随着瓷瓶和架子破碎裂开的声音一同传入耳膜中。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纳兰然瞳孔睁大，惊异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飞溅的碎片和木屑在空中扬起，坠落，散下。 身后数步之遥的慕初静震惊地看向自己伸出的手，又看了看面前背对着她的人，最后看了眼地上的破碎，嘴角抽搐。 满地狼籍。 “慕初静！”震耳欲聋的声音充斥在洞府内部。 纳兰然转过身，几步垮到慕初静面前，两根手指戳上慕初静的脑门：“你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这段时间炼制的丹药近乎被全毁了，只有被她拿在手中的那瓶幸免于难，存活了下来。 “你……你……”纳兰然手掌隐隐颤抖。 “纳兰……我……”慕初静自知做错了事，一边暗骂自己，一边想着该如何弥补。 恰在此时，一颗圆滚滚的丹药滚到了慕初静的脚步。 两人同时注意到。 纳兰然薄唇紧抿，空闲的手按在慕初静的肩膀上。慕初静不解地看她，下一秒，纳兰然掌心使力，转动慕初静的身体，迫使对方转过身。 随后，她推着慕初静的后肩，一言不发的推着人往洞府外而去。 “纳兰，我一定补偿你，你那些丹药，就当我买下来了。”慕初静知道纳兰然时常会将炼制的丹药拿到宗门交易堂或者外面出售。 纳兰然推拒的动作一顿，慕初静以为有希望，转头连忙继续道：“我一定会负责的。” 后肩上的手消失了，慕初静松了口气。 “你有那么多灵石吗？”纳兰然双手怀抱，指尖随意地点着手臂。 慕初静“啊”了声，玩笑话脱口而出：“我可以卖身给你。” 轰隆。 洞府门被关闭，慕初静被丢在洞府外，手中是纳兰然把她丢出来时，塞在她掌心的丹药。 即使气急了，纳兰然还是关心她灵力的紊乱。尤其是见她控制不住灵力，致使灵力乱窜。 第3章 慕初静叹了口气，在洞府门口絮絮说了会，愧疚地离开了。 以往她虽然游戏人间，却从不给人制造麻烦，不曾想，穿来这的第一天，就惹出这么个事。 颠了颠瓷瓶，慕初静试用了下储物戒的用法，眼见着瓷瓶如愿消失在储物戒上空，慕初静只觉得神奇。 但很快收敛了心思，她现在首要任务是先熟练的使用灵力，以免再次出现在纳兰然洞府中的意外，其次是想办法补偿纳兰然那满架子的丹药。 头疼，头好疼，她现在再醉个酒，然后磕个后脑勺，能不能穿回去？ 现实是骨感的，想归想，慕初静倒不会真的那么做。 出了灵丹堂，慕初静调转脚步，寻着记忆往遇情堂而去。 明越宗太大了，两座山之间距离极大，光凭脚力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抵达。 若是御剑飞行，无疑可以减少许多时间，但……不小心从剑上摔下来，怕是要粉身碎骨。 自古还没听说过因御剑而飞而摔死的，莫非她慕初静要成为古往今来的第一个。 “可怕。”慕初静嘀咕了句。 本着性命大于天的念头，她一步步朝遇情堂而去。 历经两个时辰，终于来到遇情堂山脚下，慕初静双手撑着膝盖，弯腰气喘吁吁，满眼悲凉地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遇情堂比灵丹堂高那么多！ 巨大的石碑前，“遇情堂”三个字映入眼帘，比之先入眼的，是面前一眼望不到头的石阶。 没记错的话，这里好像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 慕初静被气笑了：“累死我吧。” 她慢慢直起腰，撑着那块巨大的石碑休息。 “累死还是摔死？”慕初静自言自语。 这是个好问题，这个山峰她是不可能上得去了，御剑飞行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就算死，也能体验一把空中飞人，也算是不错。 慕初静自我安慰。 凝神聚气，调动灵海内静静悬浮的长剑虚影，心随念动，长剑划为一道灵光从体内飞出。 慕初静仰起头，灵光在半空中转了个圈，直直地降落而下，锋利的剑尖直奔而下。 还要解锁第三种死法，被自己的剑弄死？ 她和寒月剑才刚认建立契约。慕初静认命闭眼。 一阵剑鸣而过，金属与地面接触摩擦，慕初静睁开一只眼，泛着冷光的长剑直入地面。 “看来还是认主的。”慕初静长呼一口气。五指握在剑柄上，将剑拔出。 “寒月，快带你家的小废物上山吧。”慕初静说。 寒月剑剑体震动，从慕初静手中脱出，悬浮在慕初静脚边。 现在就要上剑了，慕初静深呼吸，寒月剑此刻的高度比以往低了许多，可能真的听懂了她的话吧。 小心翼翼地踩在剑身上，保持住平衡后，慕初静说：“已经成功上剑了，我们可以走了。” 寒月剑缓而慢地上升，似乎在竭力保持剑身上人的平衡。 待到一定高度后，开始前飞去。 “好像也不难。”慕初静感受了会在空中翱翔的感觉，想到酸疼无比的腿，她说，“白瞎了我四个小时。” 应该早点御剑而行的。 就在她沾沾自喜之际，寒月剑陡然间倾斜了角度，是在往上飞。 “等会，寒月。”慕初静大叫，“给我个准备时间啊。” 寒月剑听话地悬停在半空中。 “哎，寒月，你主人现在啊，还不太会使用这些，等以后，我有情道大成了，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慕初静絮絮叨叨的给寒月剑画大饼。 她不知道，在遇情堂山顶，一袭红衣女子正垂眸凝望峰下。 “清凡，你在看什么？”在红衣女子身侧，浅蓝色衣着的女子亦是看过去：“咦，小初静怎么悬在山腰不动了。” 第3章 原本呼吸间就可以达到的高度，因为慕初静对于灵力使用和寒月剑的不熟悉，硬生生花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勉强到达山顶。 来不及欣赏周遭的美景，慕初静趴在寒月剑上，发丝被风吹的凌乱，过高的高度让她心跳加速，随时担心会从寒月剑上掉落。 没有比现在的她还憋屈的人了。 等寒月剑完全悬停不动，慕初静才分出神来，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不远处，两名女子正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不解慕初静为何是这个姿态上来的。 “小初静？”浅蓝色衣衫的女子不确定地喊了下仍旧趴在寒月剑剑身上的人。 大脑中顷刻间出现关于眼前女子的消息。 风浅念，主修炼器，器物堂的师姐，平日里对她极为照顾。 若说纳兰然是慕初静的至交好友，那么，风浅念就是一位关心师妹的好师姐。 “师姐。”慕初静的目光在风浅念身上停留，委委屈屈的声调活像是被人欺负了。 风浅念此番前来遇情堂也是因为慕初静的事，如今听见对方这个语调，更是心疼不已，上前两步，扶着面容略显憔悴的人下了剑。 没有过问慕初静为何趴在剑身，只当是心情不好导致：“没事的，有情道这条路走不通，你还有剑道，你在剑道上的天赋，少有人能够比拟。” 慕初静面上不显露山水，心中却是不断呐喊，她定要将有情道炼制大成。 念及此，慕初静悄悄的将目光落在了风浅念身后的白清凡身上。 红衣艳丽，眉目清冷，气质矜贵，无论从哪一点看，都完美的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这人是她刚定下的目标，不想这么快就再度见到了。 “师姐，我必不会放弃有情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须得一直走下去才行。万不可辱没了遇情堂的名头。”慕初静随手整理了下衣衫，认真说。 其中藏着几分真，几分假，自是无人知晓。 风浅念拍了拍她肩膀上蹭到的灰尘：“也好。” 慕初静瘪了下唇，余光继续观察白清凡。 自她和风师姐的对话开始，白清凡的视线仅在风师姐朝她走来时看过来一眼，其余时间，不知落在何处。 那双棕黑色的眸子虚幻的看不清里面存有的物体倒影。 纠结着如何与白清凡搭上话时，风浅念已经攥上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回走了几步：“清凡。”主动介绍，“这是我师妹，慕初静。主修剑道，辅修有情道。” 慕初静本想说主修有情道，但根据书中的设定，有情道的确是辅助道途。况且，就目前而言，她有情道给人的印象的确很差，多说无益。 “这位你应该认识。”风浅念扭头和慕初静说。 她当然认识她的目标。 慕初静点点头，不忘道：“见过白师姐。多谢白师姐今日之恩。” “慕师妹客气了。”白清凡微微颔首。 声音清冽，只是比之和纳兰然一同遇见时，要稍显温和。距离的近了，那股淡然的冷香越发清晰。 “嗯？你们认识？”风浅念好奇。 “一面之缘。”白清凡道。 慕初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这样啊。”风浅念没有追问，“遇见倒也是有缘，一个有情道，一个无情道。”风浅念笑意盈盈地对着白清凡说，“对了，清凡，你的灵形丝恐怕还需要两日才能完全保养好，届时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白清凡此番前来，一是奉掌门之令，送灵物给遇情堂堂主，其二便是因为风浅念给她发了传音符，告知她在遇情堂。 而灵形丝作为白清凡的灵器之一，有关它的，自是很得白清凡重视。 “无碍，两日后，我去器物堂寻你便是。”白清凡说。 慕初静安安静静地站在风浅念的身边，一瞬不瞬地望着白清凡。 她的眼神清澈干净，与寻常人看崇拜之人的眼神相差无几。行走宗门之际，白清凡见过无数次这种眼神，并未多心。 又或者说，对于白清凡来说，慕初静不过同宗之内，有过一面之缘的普通师妹罢了，不值得她耗费心思。 “也可，保养好后，我传音告知你。”风浅念松开慕初静的手腕，手掌轻轻挥动过后，一根长约半米，通体呈现白玉色的笛子浮现而出。 白清凡顺势仰起头，瞧见那只白玉古笛被风浅念握住。 “不过破凡已经保养完好。”风浅念抬手递给她。 “多谢。”白清凡接过道谢。 慕初静全程插不上话，也不用插话，在不清楚如今状况的情况下，当个哑巴也是个好事。 白清凡没有在遇情堂停留太久，她与风浅念来往了几句后，便要离开。 与慕初静上山的狼狈不同，红衣女人脚尖轻点地面，灵力幻化成破凡的虚影，将其稳稳地托举而起，姿态优雅从容。 立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看向地面上的两人时，也不显倨傲。 “白师姐。”见白清凡遇要离去，慕初静连忙唤了声。 第4章 白清凡垂眸看她，顿了下，想起这人的名字：“慕师妹可还有事？” 现在要做的是先给白清凡多留下一点印象，下次碰面，也益于搭话。 慕初静躬身：“恭送师姐。” 她太过客气，也太过有礼，以至于风浅念都有几分诧异。 慕师妹今日给人的感觉很不同。 白清凡不得不多看几眼慕初静，风带动衣角翻飞，她温和地点了下头，不再多言，身形化作一抹流光，消逝在遥远的天际。 慕初静这才直起身子，回味般地望向白清凡适才站过的位置，不消片刻，收回目光，转向身边的风浅念。 “风师姐。”慕初静眼睛上覆盖出一片雾蒙蒙，“我的道……” 她本性如此，习惯性地对美人撒娇。许是书中人物设定差不多，风浅念没有任何怀疑。 女人叹息着抚摸上她的头，任凭松软的发丝在掌心，风浅念劝慰：“有情道本就难走，如今遇情堂内，弟子也不过一手之数。情这种东西，本就难以琢磨。” 无情道难走，有情道又何尝好走？只是相比较而已，两者人数的多少罢了。 无情道，也只剩下白清凡一棵独苗。 慕初静似懂非懂，水润的眼睛眨动间，带着长而翘的睫毛一同，有细小的水珠凝挂在睫毛上，更增添了几分可怜。 “风师姐，白师姐修炼的也是情道。你与她很是相熟吗？”慕初静冷不丁地问。 风浅念应：“算得上是交心之友，她是音修，同你一般，辅修情道。”她笑着弹去慕初静睫毛上的泪珠，指腹轻盈擦去，“怎么问这个？” 慕初静歪头：“听闻白师姐在无情道上造诣极高，若是可以，想求取些经验，兴许对我有所帮助。” 她没有直言自己的目的，生怕风浅念与白清凡关系过好，若是无意泄露一二，让白清凡对她有所防备，可就不好了。 但风浅念显然是猜出一二，慕初静先前目光流转在白清凡身上的时间过长，次数过多，心中暗暗叹息，却也不泼慕初静的冷水。 她只含蓄地提醒：“只管去问便可，只是清凡性子偏冷，切莫扰了她正常修炼便可。” “我有分寸的，师姐。”慕初静说。 没有在白清凡上面留意过多，她初来乍到，首要要了解的是这里的修炼体系。 这里与寻常看过的修仙文不同，每个人体内都会有一颗灵珠，按照颜色等级划分修为，纯澈度划分灵珠的品质。 纳兰然说她在剑道上天赋极高，便是因为她的灵珠纯澈度达到了最高的九等，其中不含任何杂质，为无数修士所渴望的。 其次便是如何赚取灵石，补偿纳兰然的损失。 “师姐，可有什么快速赚取灵石的方法？”慕初静问。 纳兰然兴许只是一时气头上，并无让她赔偿之意，但她不能因此，真的什么都不表示。这不符合她的风格。 风浅念脚步顿了下，唇角笑意不减：“怎得？缺少灵石了吗？” 慕初静边走边说：“行走路上，总有要买的东西。师姐你知道的，剑修一向穷。” 这点倒是没错，若是说天下什么修士最多，那么一定是剑修。若是说什么修士最穷，那么也一定是剑修。 “也是。”风浅念道，“你需要多少，师姐可暂时借予你，它日，手头宽裕了，再还我便可。” 风浅念身为炼器师，自是富裕，单是每次帮人保养，修补灵器就是一笔巨大的收入，更逞论为人锻造灵器，费用只会更高。 慕初静怎么好意思，连连摆手：“多谢师姐好意，只需师姐告知有何赚钱的法子便可。” “赚钱的法子。”风浅念低声低喃，眉心拧成一座小山型。 想来身为炼器师的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缺钱的感受。 “任务阁兴许有可以满足你想赚钱的任务。”风浅念想到了其中一个，“宗门内常有各种修士发布任务在上面。交付酬劳，请人帮忙。” 说到这，风浅念轻笑一声：“要不师妹来器物堂帮我，我今日正要前往任务阁提交上次接的任务，顺便发布一道请人帮忙控制炉火的任务。” “我记得，师妹是灵珠属性是火吧。纯澈度高的火灵珠，对炼器极有帮助。” 第4章 在同风浅念前往任务阁前，慕初静回了趟自己的洞府。她初来这片世界不久，对于居住的环境还有些好奇。 脑海里有些许关于住处的印象，可终究不是亲眼所见。来到这片世界后，她也只见过纳兰然的洞府。 见惯了高楼大厦，甫一见到洞府的布置，还觉得新奇。 慕初静的洞府位于遇情堂弟子居住的洞府群落中，由于有情道的弟子数量稀少，以至于洞府都安排在了一处。 和风浅念抵达居住的洞府前时，慕初静望着身前稳固的石门，还有些恍惚。 在石门的正上方，刻着慕初静的名字，而在石门的前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个药瓶，符纸一类的物件。 慕初静神色一怔，大脑中顷刻浮现出了有情道另外几位师姐的面容——那同样是几位对她极为关照的师姐。 从未因为她在有情道上的造诣而对她有所偏见。 “这些应该都是师姐们送给我的。”慕初静弯下腰将其一一放入空间容器中，而后双手搭在石门上。 石门感应到熟悉人的气息，自动打开。 “如此看来，我更不能放弃有情道了。”慕初静微转过身，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风浅念先进去，“风师姐。” 风浅念自不会与她客气，顺着她的话道：“你是内门年纪最小的，众师姐妹关照你也是应当的。” 应不应当不知道，但这份情谊慕初静却是实实在在的记挂住了。 环顾洞府，她的洞府内物品不多，除了一些生活必备品外，空荡荡的，看起来清冷寂寥。 但慕初静极为喜欢这种冷清的氛围，悠闲地走到最近的一处椅子上坐下，两秒后，想到什么似的，起身：“对了，师姐，我们现在去任务阁吗？” 风浅念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先是笑了，而后说：“你来洞府只是为了坐一下就走的吗？” 慕初静的行为在其她人眼中的确有些奇怪了，并无任何事，为何要突然转到洞府一趟，岂不是多走一段路，浪费一段时间？ 不等慕初静编好理由说出，风浅念再度开口：“走吧，这个时辰，正是任务阁人多之际，说不定能找到更适合你的任务。” 先前风浅念说让慕初静去帮她控制炉火，可若是能遇到更适合慕初静的，说不定能让其修为更为精进。 做为明越宗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任务阁每日所发布的任务更是千奇百怪。 大到外出斩杀极品灵兽，取得灵兽丹，小到帮忙找寻走丢的灵宠，其中的价格更是差别极大。 站在任务阁大殿内的慕初静眼花缭乱地望着大殿中央的任务板块。 上面的任务根据难度，依次划为天，地，玄，黄四个品阶，天阶任务最难，也是价格最高的。 但也不一定，任务等级对应的灵石价格，只有最低要求，没有上限限制。 比如就有财大气粗的修士存在，发布的任务难度评级为黄阶，愿意出的价格却是比旁的玄阶任务还要高。 对于这种人，慕初静在听到风浅念说时，只能在心底默默来上一句，有钱真好。 随后就是希望自己能遇上这种人。 “纳兰那一柜子的丹药，约莫要一万枚灵石才够吧。”慕初静喃喃自语，“那就要接一个玄阶中等任务才能换到。” “斩杀四品火灵兽，取得内丹。”在地阶的任务面板上，慕初静瞧见下方新弹出的任务，“四品火灵兽，也只是玄阶中等吗？” 舔了下唇，慕初静咋舌：“这不是要我的老命，我只是一个暂时控制不好灵力的橙灵罢了。” “但是它能组队完成任务，我去找个队伍，当个闲鱼也是可以的吧。”慕初静自言自语。 在这个任务的旁边，已经有人发布了组队邀请，是个七人小队，还差两人，但最低的灵力修为等级要达到黄灵下品才可。 “是我不配了。”慕初静没了当咸鱼，躺平的想法。 玄阶中等任务对于目前的她来说，太难了，完成的可能性也属实是低。 有自知之明的慕初静当即放弃了这个任务，至于旁边的地阶和天阶任务，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她来到玄阶下等的任务板前，两根手指抵在下巴的位置，轻轻地摩挲着。 若是选择玄阶下等任务的话，便是要多做几个才可凑够一万枚灵石。 能力不够，数量来凑嘛。慕初静心想。 玄阶面板跳出新的任务。 【寻找一位灵珠纯澈度在六品及以上的火灵珠修士帮忙控制炉火。】 后面显示的发布人赫然是风浅念。 第5章 “一千枚灵石十天。”慕初静低喃，“要是去给风师姐打工的话，一百天才能还纳兰的丹药损失。” “在嘀咕什么呢？”发布完任务的风浅念朝着慕初静走来，就见她眉心微蹙，十分苦恼的模样，关心，“找不到合适的任务吗？” 慕初静点点头。 “你想找什么样的呢？”风浅念问，打算帮着一同看看。 慕初静不好意思言明：她想要事少钱多的。 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风浅念无奈地瞥了眼任务面板，她刚才发布的任务后面，已经亮起了绿色的光点，表明已经被人领取了。 “今日怎得这样快。”风浅念下意识看了眼腰间悬挂的发布令，上方显示出领取任务人的名姓。 看来她特意发布的任务，慕师妹无缘了。 余光瞥到了一旁的黄阶面板，有一条任务弹出。 风浅念本是随意一瞥，但视线落在那任务发布者的名字后，当即轻念出声：“清凡也在任务阁吗？” 慕初静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抬起头，望向风浅念的方向：“师姐刚刚是在说白师姐吗？” 风浅念点点头，抬手示意慕初静看任务面板上新出的任务：【寻找一名纯澈度在七等以上，灵珠属性为火且修为是橙灵的修士。】 发布者：白清凡。 白清凡的条件比之其她人来说，明确性更强，纵观整个明越宗，纯澈度在七等以上的火灵珠，也不过百人。 修为又是限定在橙灵，人数更是减少到了两手可数的范围。 “一千枚灵石一天的黄阶上等任务，我好眼红啊。我上次做的玄阶下等任务，也才不过两千灵石。”有同在任务面板前的宗门弟子和身边人道。 “谁说不是呢？黄阶上等，想来不是很难，只可惜，我灵珠的纯澈度达到了，属性却不是火属性。”身边人叹息一声。 “不过白师姐那般冷情的性子，任务也未明言，不知是做什么。一千灵石的黄阶上等任务，白师姐很是豪横。”一开始说话的修士又道。 交谈声四起…… 慕初静的眼睛亮了起来，无论是纯澈度还是灵珠属性，亦或是修为等级，她都达到了白清凡的任务要求。 而且兴许还能和白清凡近距离接触。 这个任务，完全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师姐，要如何接下这个任务。”慕初静眸光亮晶晶地询问身边不知在想什么的人。 她没有任何关于任务阁任务领取的信息。 风浅念被拉回思绪，抬手指了下黄阶任务板后方：“那里是领取和发布黄阶任务的地方，直接说明你要领取的任务就好。” “好的。”慕初静迈步。 不多时，慕初静拿着一块蓝白色的玉牌回来了，在玉牌的正中央，是一个大大的“黄”字，在黄字的下方，则是“中等”两个小字。 玉牌的背面，流转着任务发布者的名字。 白清凡。 “风师姐，你可知白师姐发布的是什么任务？”慕初静想从风浅念这里打听一二，也好早做打算。 白清凡发布的消息太过于模糊，若是让她去斩杀灵兽，获得灵兽丹的话，她定然要将这块任务玉牌还回去。 她还没有自信到可以与这个世界的灵兽打一架，还能有胜算的情况出现。 现在的她，连灵力都不能完全控制好。 “我也说不清楚，但若是多少多少灵石一天的话，想来是和我今日发布的任务差不多。”风浅念思考过后道。 若是灵兽丹的话，就不会说一天多少灵石了，而是用一颗多少灵力来计算。 “许是有关阵法的。”风浅念猜测。 “阵法？白师姐不是音修，辅修的无情道吗？莫不是替别人发布的任务？”慕初静惊讶。 如此说来，岂不是大概率碰不上白清凡了。满头黑线沿着下来，那她接这个任务的意义是什么？ 哦，灵石多，这才是主要原因。慕初静恍然。 风浅念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身边的慕初静。 慕初静没有反应，低着头往前走，等走出数米后，才发现身旁没了人，扭过头，风浅念立于原地，正唇角含笑地望着她。 顷刻间，有种被洞穿的念头一闪而过，慕初静心下一惊，连忙往回退了几步，笑问：“师姐怎么停下了也不与我说。” 风浅念像是刚注意到，无声地摇摇头，续上刚才的话题，继续往前走：“清凡在阵法上亦有所成就。” “修炼之道不在多，而在精，就如同世间万物一般，可总有人天赋异禀，能够两手抓许多，而将其做到完美，清凡便是这种人。”风浅念说。 “无情道，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白清凡。”风浅念似是感概，又似是夸赞，“此次，或许你真能从她身上学到许多。” 风浅念垂眸看向慕初静握在掌心的玉牌：“你现在便可前往阵灵阁，你接下任务的那刻，清凡就有了感知，想必已经在等你了。” 第5章 阵灵阁一间单独的阵法间内，一袭红衣的女子素手轻提茶壶，雾气升腾下的液体拉成一条透明的银丝。 在茶雾中，白清凡抬起头，恭敬地望向坐在对面的人：“师尊，这是我昨日从茶宗带回来的新茶，不知是否符合师尊的心意，还请师尊品鉴一二。” 坐在对面的女子似是有些无奈，指尖点在杯身，却并不拿起，茶水映照出女子的五官，典雅，端庄，如同外界对这位明越宗掌门的评价。 “清凡，这段时日，你的无情道可有精进？”明柏澜答非所问。 白清凡摇头：“并无。” “那在音道上的呢？”明柏澜又问。 “比之上个月师尊考验，应当有所进步。”白清凡不卑不亢。 “清凡，这话本尊虽已经说了无数遍，但本尊今日还想再说一遍与你听。”明柏澜终于捧起茶杯，抿了口，眼神却是一瞬不瞬地落在坐在对面的人身上。 那是她引以为傲的亲传弟子，于公于私，她都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师尊请说。”白清凡眸子中，有紫色的灵光一闪而过，她微微垂下头，认真聆听教诲的模样。 瞧着面前无喜无悲的人，明柏澜心中长舒一口气：“无情道道途艰难，它日若是有扰你道心的人或事出现……” 她欲言又止。 宗门内都言，她明柏澜将振兴无情道的希望全然寄托在白清凡身上，可少有人知，比之无情道能否延续下去，她更在意的是白清凡这个徒弟。 “师尊。”白清凡唤了声，声音清润，“徒儿明白您的意思。”她顿了顿，又说，“茶要凉了。” * 等慕初静摇摇晃晃地踩着寒月爬上阵灵阁的山头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暖黄色的夕阳余晖晕染了天际，看着倒是多了几分温暖。 总不会像爬上遇情堂那般狼狈了，慕初静从寒月剑上跳下，手掌挥动，寒月慢悠悠地化为一抹灵光，摇摆不定地钻入她的身体，在灵珠附近形成一柄小剑的形状。 “好歹也是稍微熟悉了一下灵力的运用，怎么还这般差劲。”慕初静抬起手臂看了看。 不待多想，一阵悠扬的笛声被风裹挟着飘进耳中。 她的五感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越发好了，连数百米外的笛声都能听清。 很轻的声音，但实在吸引人。 慕初静不由自主地往笛音传来的方向而去，腰间悬挂着的任务玉牌随之摇曳，随着逐渐靠近笛音，玉牌散发出越发浓郁的白光。 穿过茂密的丛林后，眼前豁然开朗，只见红衣翻飞的女子位于一片溪水前，伴随着轻缓的溪流声和不时拍打岸边沙石的声音，长身玉立，纤细的十指按在笛身。 笛声正是由此发出。 “白师姐。”慕初静呢喃出声。 眼前人正是她此次要来寻找的任务发布者，也是她证道有情的人。 察觉到了外来人，笛声戛然而止，白清凡扭头看去。 今日与这人见面的次数过多，白清凡对她尤有印象：“慕师妹。” “师姐，我在任务阁接下了你发布的任务，特此来寻你。”慕初静主动说明情况。 只是不曾想，吸引她过来的笛音，竟然是白清凡吹奏的。风师姐说过，白清凡主修的是音道。 慕初静心思晃动，她过往学过钢琴，对笛子这种乐器了解的不多。 凭着仅有不多的，但用来搭话还是可以的念头，慕初静说：“师姐精通音律，难怪奏出的音乐都这么美妙。” “宫商角徵羽，我也曾学过一些。”慕初静说。 破凡在白清凡掌心消逝，旁边溪流溅出的水珠打在女人的手背，白清凡仿佛有了些兴致：“慕师妹对音律有所了解，可知我刚才吹的是何？” 慕初静神色微怔，她哪里知道这个世界的音律，随口说的而已，没想到依白清凡的性子，竟然往下问了。 第6章 “不曾听闻过，还请师姐告知。”慕初静当即躬身抱拳，虚心求教。 “罢了，”白清凡微微摇头，视线移到了慕初静腰间悬挂的玉牌上：“与我前来。” 白师姐说话跳动的幅度太大了，慕初静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地追上白清凡的步子，与走在前面的人保持半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莫不是她刚才耍小聪明的举动惹得白师姐不快了？ 慕初静咬唇，她或许不能拿前世的观念来揣摩这里人的思考方式，更逞论是将这种方法用在修无情道的师姐身上。 还需要从长计议才行。 思绪飘飞，慕初静险些撞上走在前方的人。 堪堪制止步伐，免得失了分寸。 白清凡将她带到了一间密闭的空间中，四周是混沌流转的灵力，其中独属于火元素的红色跳动的最为明显。 慕初静感受到体内灵力在进入这片空间的雀跃。 这里是…… 慕初静想问又不敢问。 她看见，在偏向中央的位置，有一张方桌，对立摆放着两张椅子，方桌上，还存着一盏茶壶。 慕初静在这种绝对的安静下保持静默。 白清凡走到其中一面火元素跳动最为明显的混沌墙边，破凡凝结而出，触及墙面。 翻滚着的火焰碰洒而出，顷刻间的热浪席卷这片空间。 绕是本身属性为火的慕初静都被烫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但白清凡像是没有知觉般，引导着藏匿在火焰中的一枚艳红色的光点一点点地吐露出。 红色的灵点听话地悬停在女人的掌心。 “慕师妹火灵珠的纯澈度是几等？”白清凡说了进入这里的第一句话。 “回师姐的话，九等。”慕初静说。 “纯澈度竟这么高吗？”白清凡情绪有了微弱的起伏，“如此，我便将每日的灵力价格提高到一千五百枚，也不算占了你便宜。” 一千五百枚，慕初静眨了眨眼睛。 这就是财大气粗吗？想她为了一万枚灵石苦苦挣扎的时候，白清凡的报酬已经是一千五百枚一天了。 “这……已经说好一千枚灵石一天，白师姐再加价，师妹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慕初静嘴上说。 心底：师姐，请立刻包养我。 白清凡温声：“我自是不会吃亏。我需要你这段时日，日日为我供养这枚火属性的灵晶。” 灵晶易碎，若是修为过高的修士供养，稍不留心，就会化为粉尘，再加之这种东西，向来娇贵，自是属性契合，灵珠纯澈度越高越好。 所以，白清凡在发布任务的时候，要求设置的很明确。 慕初静不解地望着那粒光点，她看不清具体的形状，只能根据流出的气息猜测：“师姐想让我如何供养？” 她翻遍所有的记忆，也没有关于这项的描述。 “用你的灵力温养便可，长则半月，短则数日。”白清凡耐心十足，除了面上有些许漠然外，倒是一幅真真好师姐形象。 慕初静似懂非懂。 白清凡见她没多问，左右时间不早了，便说：“师妹若无其它疑问，我们明日开始，如何？” 如何？白师姐都这么说了，那她肯定是一百个赞同啊。 这趟来，除了关于这次任务的事外，也没搭上多余的话题，有些可惜了。 慕初静眼珠子转动，思考对策。 白清凡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带着人往外走：“此地乃是我绘制阵法之地，明日师妹直接来这便好。” 慕初静“嗯嗯”地应着。 等出了这间阵法间，慕初静才发觉，外面已经是漆黑一片，唯独月光与星光作伴，在晚风中注视着世间所有。 慕初静的发丝被风吹动，指尖勾下别在耳后时，灵光闪过。 “白师姐。”她叫住半米外的人。 白清凡停下，看她。 “你看。”慕初静伸出一根手指，橙色的灵力自经脉中游走，汇聚到那根指尖。 而后，在白清凡的注视下，炸裂开来，橙色的灵点在寂寥的黑色中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光朵。 橙色的光点一分为二，再为四……最后，幻化为无数交织在一起的星光，闪耀，变化颜色。 如同现代一场灿烂的烟花盛宴，只是高度要低许多，只有慕初静和白清凡两人能看见，也只为让白清凡看见。 当最后的灵光如萤火般散去，慕初静难得有些羞涩地望向身侧不明神情的女人，低声道：“师姐，送你一场烟火。” 兴许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做这种事，白清凡没有第一时间说话，片刻后，迎上慕初静棕黑色的眸子，白清凡说：“多谢师妹的好意。天色已晚，师妹早点回去吧。” 说罢，白清凡礼节性地点了下头，转身离去。 这么突然的吗？ 慕初静目瞪口呆，直到人消失在视野中，才是道：“师姐不喜欢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根释放灵力的手指还带着余热，慕初静低头，不解地：“我见师姐也没那么难以靠近啊。” 不似她刻板印象中，无情道者完全的冷漠淡然。 莫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见识过烟火这种东西，所以接受不了？ 也不应该啊。 慕初静一头雾水，只能将其归结为，白清凡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第6章 第二日一早，慕初静刚从洞府出来，迎面却撞上不知在洞府前等待了多久的人。 慕初静诧异地望着青绿色衣衫的女子：“纳兰，你怎么来了？” 纳兰然一眼注意到慕初静腰间悬挂的任务玉牌，她指了下，问：“你去接任务了？” 明知故问，不过是为了引出下面的问题。 慕初静摸了摸鼻尖，不知纳兰然此番何意，实话实话道：“嗯，昨日和风师姐去了任务阁，正巧接下了白师姐的任务。” 这两位师姐，不用明说，纳兰然也知晓是谁。 “白师姐的任务？”纳兰然挑眉，不可置信地跳到慕初静的面前，弯腰拾起那枚玉牌，上面流转的人名的确是白清凡。 她神色怪异：“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去追求白师姐吧？” 昨日慕初静的豪言壮志历历在耳。 慕初静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 纳兰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点头，说出了来此地的真实目的：“我昨日给你的那瓶丹药，你可吃了？” 没有。慕初静心底回复，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张口就来：“吃了。” “那就好，对你稳定灵力有所帮助。从我那离开后，灵力可曾出现紊乱的迹象？”纳兰然认真询问。 身为丹修，她对这些极为关心，又因和慕初静的关系，更为敏感。 “不曾紊乱，很是稳定。”慕初静道。 这句是实话，虽然没吃药，当但目前为止，灵力不曾出现无法控制的情况。 纳兰然了然，见慕初静有要外出的趋向，主动问：“你要去哪？白师姐那里？” “是的。”慕初静说。 纳兰然想了想，摊开手掌，一瓶瓷瓶出现在掌心，顺手递给面前的人，纳兰然说：“这个是凝血丹，你若是在白师姐面前出现什么差错，也好治疗。” “嗯？”慕初静。 纳兰然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以你的性子，碰上白师姐，必然会出现什么乱子。这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吧。” “啊？”慕初静。 * 怀着复杂忐忑的心情再度来到阵灵阁所在的山峰，慕初静揉了揉脸颊，消去早起的困倦。 为了给师姐留下个好印象，以往太阳升高才起的人，生生提前了许久，甚至出门时，还能看见朝霞。 “我也算是崛起了。”慕初静拍了拍额头，“要是在现代，我非要发个朋友圈。” 再配上一段人生感悟，妥妥的文艺女青年。想到这，慕初静没忍住咧嘴笑了出来。 都是些什么啊。 晃晃脑袋，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扔了。根据昨日离开前的路线，在快要抵达白清凡所在的那座阵法间时，慕初静停了下来，从空间容器中取出纳兰然昨日给她用来稳固灵力的丹药。 仰头吞下。丹药入口即化，形成一股暖流，流入身体。 今日可不能再将白师姐的东西给毁了。 那可是光供养费就一千五百枚灵石一天的。也不知那灵晶的价格又是几许。 “哎，富得富死，穷得如我这般，四处找任务。”慕初静先一步心疼起了自己。 “白师姐。”慕初静隔着特质的门躬身行礼。 在她说完后，以她所站的位置为中心，灵力发生波动，门缓缓打开。 白清凡一如往昔，身着红衣，似是等候已久：“师妹，”她直入正题，托举着灵点悬浮在慕初静眼前，“我们开始吧。” 连前奏都没有，不客套几句？就这么开始了？有没有最基本的为人处事的态度啊。 第7章 慕初静心中呐喊，面上笑意盈盈：“好的，师姐。” 白清凡扫了她一眼，另一只手抬起，带动一团凝聚着释放雷电的星团浮现，与那枚光点结合。 当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融合后，白清凡看向慕初静，启唇：“师妹，引气入体，以自身灵珠为媒介，供养这枚火灵晶。” 慕初静心虚地望着朝她逼近的火灵晶，连忙闭上眼睛，感知天地中的灵气。 还好之前吃了一粒平稳灵力的丹药，再将火灵晶纳入体内时，慕初静明显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异动。 很快，平复了下来。 “如何？可有不适？”白清凡问。 慕初静说：“尚可，没有不适感。” “甚好。”白清凡肩膀松动，侧过身，让慕初静进入，“慕师妹供养灵晶的这几日，还请留在我这。” “好的，师姐。”慕初静求之不得。 原以为要如何供养，原来就是将其引入体内，放置在火灵珠一侧而已，算不得难。 这灵石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算算日子，她七日就能赚得所需灵石，还富有剩余。 白清凡在阵法间内为她划分了范围，便于她修炼。 慕初静坐在方凳上，时不时望向背着对她，手中持着破凡的女人身上。 在这个时候，她反倒能感觉到白师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那种漠然了。 在人的印象中，红色代表着热情，奔放，可一直身着红衣的白清凡却将这一认知打破。 鲜艳的色彩反而更能衬托女人。 慕初静看得入神，浑然没有发觉自己的目光太过于炽热。 长久地被盯着，白清凡翻阅阵法古籍的手停住，仍旧背对着慕初静：“慕师妹，火灵晶已经入了你体内，且适应度良好，你尽可以修炼亦或者做你想做的事。”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担心火灵晶出现变故。 慕初静“啊”了下，又应了声。 白清凡翻阅下一页，并未再管慕初静。 两人互不干扰，共处一间，倒也平和。期间，慕初静想要找机会接近白清凡，却都因对方忙于手中之事没有机会。 直到第九日，供养在慕初静体内的火灵晶出现了异动，本该如前几日悬浮在灵珠附近，突然开始剧烈的起伏。 慕初静以为是自身灵力不稳造成的，连忙吞了粒纳兰然给的稳定灵力的丹药，可一点用都没有，疼痛从胸口蔓延。 彼时，白清凡正在另一座阵法间内绘制符纸，连接在火灵晶上的灵识感知到问题，传递而出。 白清凡绘制手法一重，符纸上承载的灵力不平衡，顷刻间化为一团粉末。 来不及多想，白清凡两只手快速结印，身形晃动，进入慕初静所在的阵法间。 入目的便是慕初静跪倒在地，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颤抖不止，汗液顺着下颌线凝聚，悬挂不住，重重地滴落在地。 打湿了一片慕初静跪趴之地。 灵晶在慕初静体内窜动，这几日才领悟到如何使用灵力的人尝试了各种办法，依旧无法遏制住灵晶的行动轨迹。 钻心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慕初静咬住下唇，自尊心让她不泄露出丁点声音。 耳边有脚步声响起，井然有序。 “师姐。”慕初静判断出来人，扯住来人的衣衫，骨节更加惨白。 “别说话，屏住气息。”白清凡语速平缓，手掌护在白清凡后背，源源不断的注入灵力，“运转灵力，调动体内的火灵珠一同运转，以身前寒月剑的虚影为中心。” 温和的灵力涌入，平缓地顺着慕初静的经脉。 慕初静喉咙里铁锈味浓重，却不敢耽误，照着白清凡地话语，尝试和体内的灵珠沟通，避开灵晶波及的范围。 躁动不已的火灵晶被控制住，白清凡望了眼怀中人苍白的面色，闭了下眼，指尖点动，带动火灵晶从慕初静体内出来。 疼痛骤然消失。慕初静大口呼吸。 火灵晶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白清凡看了眼，将注意力全然放在慕初静身上。 慕初静尚未缓过劲来，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打湿，几根碎发黏在额头，落魄而又可怜。 白清凡使了个清净术，抬手理了下慕初静的发丝：“慕师妹？” 慕初静双目无神，弱弱地应了声。 白清凡浅蓝色的灵力又一次进入慕初静的身体，检查有无受伤之处。 她闻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想来是哪里受伤了。 “师姐，好疼……”慕初静低低地，犹如气音，让人听得不真切。 但修道之人，五感最是灵敏，白清凡清晰地听见了慕初静的话语。 “师姐，我好疼，身体好疼……”慕初静续续地说着，口中溢出一丝鲜血，“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你不会有事的。”白清凡语调没有起伏，她抬手隔空取出一枚丹药，指腹拭去嘴角的血迹，喂到慕初静口中。 “师姐，灵晶有损坏吗？”慕初静哽着嗓子，不忘重要的事。 “没有，你供养的很好。”白清凡说，“辛苦了。” “那就好，”慕初静雾蒙蒙的眼睛看不出具体神采，委屈巴巴地往白清凡怀中钻：“师姐，我好怕。” 第7章 白清凡身子僵硬住，扶着慕初静后背的手翻转了方向，随时可以将窝在怀中的人推开。 但触及到慕初静唇角边残留的红色，此次灵晶异动，与她也有所关系。 掌心的力度泄去，白清凡说：“凝血丹对于修补内伤有所帮助，不用过于担心。” 慕初静仰头，还带着些许哽咽：“不是的，白师姐，我怕的是把灵晶损坏，那东西定然十分珍贵，若是坏了，师妹我寝食难安。” 慕初静又说：“还好师姐来得及时。” 白清凡静静地听着，垂眸望着仍旧钻在她怀中的人，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数个呼吸后，女人收回目光，抬起手。 火灵晶自觉地飞入白清凡的掌心。白清凡合拢手掌，灵晶融入肌肤中。 “嗯。”似是过了漫长的等待，慕初静听见白清凡的声音。 很轻的一个字。 分辨不出情绪的一个字。 一般情况下，单独的“嗯”字对于不同人来说，代表的意思不一样。在慕初静看来，“嗯”这个字多数情况下，是一种敷衍，亦或者是一种不耐烦。 但显然，白清凡定然不是。 这个“嗯”，在白清凡这里，是不是仅仅代表着“知道了”的意思。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去看白清凡的脸，想从中找出些许线索，当然，没能成功。 “这些身外之物，远不及师妹的身体重要。”白清凡红唇开合，吐出的文字仿佛有了温度。 慕初静的眼睛亮了起来。修炼无情道的白师姐也不是很冷漠啊，最起码会关心她的身体。 有种胜利在即的感受。 雀跃之情难以隐藏，慕初静眸光中映照出白清凡小小的身影，她用力点点头：“我知道的，师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看这样子，凝血丹的功效不错，白清凡护在慕初静后背的掌带了些力：“慕师妹，地上凉。” 慕初静低头，她几乎大半个身子躺在白清凡怀中，冷调的香气缭绕在周身。 论装柔弱，慕初静信手拈来，不过呼吸间的功夫，新的计划出现在大脑中。 舒展的眉心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的汗已经冷却，慕初静贴合在小腹上的手指攥住白清凡胸前的衣襟，分明的骨节在红衣相称下，显出不正常的白。 “师姐……”慕初静低唤。 “慕师妹？”白清凡。 慕初静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衣襟没有攥太长的时间，像是没有力气般的滑落下来。 “刚刚我灵田附近突然疼了下，现在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慕初静有气无力，很像那么回事。 她虚弱地半眯着眼睛，从缝隙中观察白清凡的神情，身体小幅度的往白清凡身上贴。 “白师姐。”阵法间的石头蓦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四周墙壁混沌流转的灵力在石门打开的瞬间变化为普通的墙壁。 推开门的纳兰然站在白清凡的身后，极尽惊骇之色地望着面前两位近乎相拥的两人。 这……短短几日不见，慕初静和白师姐的关系竟然亲密到这种程度了吗？ 纳兰怎么来了。慕初静亦是一脸蒙。 “纳兰师妹。”白清凡一句话唤回两人的思绪。 “啊，师姐。”纳兰然连忙别开视线，“师姐唤我来，所谓何事？” 半柱香前，纳兰然灵田震动起来，是有人传音给她。在接收到传音之后，纳兰然当即过来了。 只因那人是白师姐。 所谓之事，则是为人疗伤。 白师姐在传音给她的时候，就已经说明了意图，她这般再度询问，显得有些呆了。正要改口说话，白清凡先一步出言重申了先前之事。 第8章 白清凡说：“烦请纳兰师妹出手帮忙治疗慕师妹。” 慕初静出事了？纳兰然脸上续上焦急：“初静怎么了？” 她的称呼太过亲切，想来是认识的。 白清凡说：“慕师妹体内或被灵晶伤心，我已为她检查了，无法明确具体的位置，不敢冒然移动慕师妹，只能烦劳纳兰师妹跑一趟了，还望师妹莫要见怪。” “不劳烦，不劳烦。”纳兰然受宠若惊。 快步走到白清凡两人身侧，纳兰然没有耽误太久，在慕初静睁大的眼神中，充斥着治愈之力的灵力顺着慕初静的额头，一路向下。 仔仔细细检查过每一个地方。 查完，纳兰然露出几分茫然，怎么回事，除了凝血丹的气息外，她没有找到任何一处内伤未治的。 白清凡微微向后仰，避开和慕初静过多的接触。在纳兰然收回灵力后，她问：“纳兰师妹，可探查出什么？” 慕初静眼睛不断眨动，用眼神暗示纳兰然。 在不知道第几次眨动，那块肌肤都要发麻抽搐了，纳兰然终于领悟到了好友的意思：“师姐，初静可能是受惊过度导致的手脚无力，休息一会，应该就能好。” 慕初静又眨了下眼睛，同时头几不可查地歪了下。 纳兰然再一次读懂了好友的意思，顿感自己的头疼了起来，但前话已经说了，后面的话硬着头皮道：“只是最好还是不要随意乱动，以防再度受惊。” 慕初静给纳兰然一个赞许的眼神。 真上道。 如此一来，白师姐总不能直接脱身而去吧。 “体内无伤？”白清凡问。 纳兰然回答：“是的，师姐。” 白清凡点点头。 慕初静正要好好体验体验被清冷系美人护在怀中的感受时，一道红色的影子从视线中划过一角。 下一瞬，慕初静看见本应被她枕在身后的人出现在身前。 白清凡身姿飘渺，端坐在不远处的方桌前，挽过垂下的袖口，提起茶壶。 她什么时候过去的？不对，白清凡既然不在身后了，她现在靠着的是什么？ 忘记故作无力的姿态，慕初静下意识回过头。 一股温和的灵力托举着她。 好家伙……慕初静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慕师妹，既然是受惊所致，喝点水，缓解一下吧。”白清凡走近，“不过我见慕师妹已经好了，不若先起来吧。” 她重复：“地上凉。” 纳兰然扶额。 慕初静：“……好。”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许是由于刚才受伤的缘故，又可能是长时间不动的原因，猛地站起身，一阵头晕目眩感袭来，脚步不受控制地乱走了几步。 纳兰然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当心。” 白清凡一只脚上前半步，眸光微闪，将茶水递到慕初静身前。 没再演戏让白清凡喂，况且纳兰然来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白清凡定然不会喂她了。 * 拿着十日的报酬，其中一日是白清凡主动赠予她的，说是谢她提早将灵晶供养完成。 但慕初静猜测是为了补偿她为了供养灵晶受伤一事。 虽然从阵法间出来时，她能蹦能跳的。 “你真敢啊，拉着我在白师姐面前故弄玄虚，你就不怕被白师姐看出来吗？”离开灵阵阁后，憋了一路的纳兰然当即开口，“我大气都不敢出。” 慕初静笑着逗她：“那么害怕做什么？我看白师姐也没那么吓人啊。况且，她不也没起疑心吗？” 说罢，慕初静打开空间容器，灵力包裹住一万枚灵力，化作星辰漂到纳兰然身前，真诚道歉：“纳兰，对不起啊，上次不小心打翻了你那么多的丹药，这是我的赔偿，不知道够不够，不够你再跟我说。” 纳兰然怔愣住：“你这是做什么？” “我有错在先，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慕初静解释，“虽迟但到。” “你收回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何必弄这些虚的。”纳兰然推拒。 她那日虽心疼满地的丹药，但知慕初静那段时间控制不住灵力，实在不能怪罪对方。更别说，她和慕初静关系本就极好。 “不行。”慕初静正色道，“一码归一码。”她开玩笑，“莫不是灵石不够？” 纳兰然见她认真，也不好再度托辞，收下后，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的确不够，我的丹药，价值可是极高的。” 慕初静也跟着笑了。 取灵石的时候，触碰到纳兰然给的那瓶凝血丹，想到对方的话，慕初静摸了摸鼻子：“不过你给我凝血丹前说的真对。我在白师姐面前果真出了乱子。” “不过，你给我的凝血丹没来得及吃，白师姐喂了我一枚。”慕初静边走边说。 另一边，白清凡红衣翩然，立于阵灵阁的山峰，身侧，风浅念含笑地将一根红色的，类似于丝线的物体交于她。 “耽误了许久，今日算是物归原主了。”风浅念说。 丝线有灵性般，钻入白清凡的身体：“不是说好保养好后传音给我，你怎得亲自跑一趟。。” “本就延误了，没有按规定时间给你，如何还好意思让你来取？”风浅念温柔道，“小初静呢？这几日可有给你添麻烦？” 第8章 完成了白清凡的任务，慕初静顺路和纳兰然去了趟任务阁，将任务玉牌交还给黄阶任务的负责人。 白清凡这次发布的任务难度系数不高，但收益却比得上一次玄阶中等任务，即使是给了纳兰然一万枚灵石，她还剩下五千枚。 与之前相比，勉强算得上富裕。 慕初静带着纳兰然在几块任务面板又转了几圈，想试试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像白清凡这种事少钱多的。 显然很难。 没耗费太长时间，两人出了任务阁。 期间，纳兰然的几次欲言又止被慕初静注意到，猜到对方想问的无外乎还是关于她在有情道上的事，慕初静索性直接说：“纳兰，以我们的关系，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不必遮遮掩掩。”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纳兰然，出于人的本性，难免会更亲近一些。 明越宗很大，两座山之间距离遥远，御剑飞行无疑可以减少这段路程，但没计划还去哪里，慢悠悠逛逛，就当是熟悉宗门布局了。 周围是来来往往前往任务阁领取或交接任务的。宗门之内，没人会特意留心别人说什么，万一被发现了，同门间也难看。 是以，纳兰然只是降低了声量，低声问：“你还是打算用白师姐修炼你的有情道？” 慕初静奇怪地说：“我看起来是那种很容易变更目标的人吗？” 纳兰然摇头，正要说话，就听见走在身旁的人接着说：“是啊，我的确很容易更改目标。” 纳兰然：“……” “但如果是白师姐的话，说不定能坚持一段时间。”慕初静笑着拔下一根草，随意地绕在指节上。 “……”纳兰然干巴巴地说，“你还是注意点的好。” “我有分寸。”慕初静耸肩。 走到半路，纳兰然临时收到了灵丹堂一位师姐的传音，和慕初静说明情况后，御剑离去了。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无形的孤独感弥漫而上，慕初静见四下无人，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后颈，召唤出寒月。 对于灵力的控制越发得心应手，不需要在用那种千奇百怪的方式御剑了，慕初静想着自己既然主修剑道，来这么久，也该去看看了。 寒月剑在半空中调转方向，载着慕初静朝剑法阁飞去。 做为明越宗弟子最多的山阁，行至阁外，就听见一声声剑体刺破空间的“咻咻”声。 凌厉的带着几分未消散的剑气，远远的扩散开来。 慕初静摸了摸鼻子，数十位同门整齐划一地进行着相同的动作，剑体嗡鸣声不止。 这些都是刚入内门的弟子，普遍红灵中品，算是刚正式踏上剑修一途。 而在她们前面，数位慕初静不太相熟的师姐正站在最前方，指导着初入内门的同门修炼。 脑海中记忆浮现，她刚入内门的时候也是和这里的人一般。 手腕无事自觉酸疼了起来，肌肉记忆难以消磨，慕初静手腕转了圈，绕过这些人，径直往内阁而去。 “慕师妹。”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随后肩膀被人从身后揽住，用力地晃动了起来，“十数日未见，快让师姐看看这些天有什么变化。” 慕初静被压得腰向下弯了点，又直挺回去，脱口而出的称呼：“杜师姐。” 杜寻雁是她初入内门时，带她修炼的师姐，一来二去就熟识了，为人豪爽，是直话直说一类，待她也是极好。 慕初静突然发现，目前出现的几人，无论是纳兰然，还是风浅念，亦或者是现在的杜寻雁对她都极好。 第9章 但为什么，跟这群天之骄子关系这么好，书中她的着墨还是不多呢？就因为不是主角吗！ 慕初静不平。 “十几日没来，剑法阁又多了这么多小同门啊。”慕初静笑着说。 杜寻雁压着她的手臂往外蹭了点，回头指了指其中几个：“一排第五个，二排第三个，第七个……”一连点了七八个，杜寻雁夸赞，“这几个不错，灵珠纯澈度也都在五等之上。” 杜寻雁叹息一声：“但像慕师妹纯澈度这么高的，以后怕是遇不上了。”她劝说，“要不师妹回剑法阁吧，师姐日日给你陪练。” “暂时还是不了。”慕初静推脱，当务之急，是在一年之内拿下白清凡，在下次测评中有个好成绩。 杜寻雁惋惜，但尊重慕初静的选择，她点头：“今日可要练剑？” 慕初静笑着说：“来了自然是要的。” 还没正儿八经地使用过寒月剑，只将其当做代步，显然不符合这柄剑锻造出来的意义。 无人的空地处，慕初静单手握着剑柄，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两米开外的杜寻雁，背在身后的手则是靠着肌肉记忆回忆那些招式。 有点期待。 杜寻雁没有用剑，她如今已经是绿灵中品的水准，修为的绝对压制，本就不公平，主要目的还是检测慕初静这段时间有无退步。 杜寻雁脚尖挑起地上的一根木棍，摆弄了两次，试过手感后，对慕初静说：“慕师妹，可以了。” 慕初静气沉丹田，平稳漂浮在灵田内的灵珠以平缓的速度运转着，丝丝缕缕的火元素时不时喷吐一二，温和而具有侵占性。 学着电视剧里的人挽了个剑花，许是她这具身体之前主修剑道，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打斗讲究的是快，没给她太久的准备的时间，在她运剑的同时，杜寻雁一个健步上来，圆木直挺挺地往她面门上刺来。 慕初静心中混乱，潜意识挥剑格挡，抵住妄想继续向前的木棍。 慕初静咽了下喉咙，心道好险。 不敢在随意，慕初静挑开杜寻雁的棍，掌心向内，斜刺而去。杜寻雁侧身躲避，慕初静紧跟着平刺而出，不想杜寻雁身轻如燕，借力点上她的剑尖，翻身越到她的身后。 慕初静回身后劈，却没有碰到杜寻雁分毫。杜寻雁以棍为剑，呈横扫之势，直往慕初静腰身而去。 平地转了个圈，慕初静侧身，剑身抵挡过后，提脚直踢棍身，但杜寻雁速度更快，修为上的优势在这刻展现，手臂下压的同时，小腿猛地蹬向地面，身形极速往后退。 慕初静紧追不舍，避开棍剑，直搅追击。 “慕师妹心急了。”慕初静听见杜寻雁如是说。 不待反应过来，就见本该后退的杜寻雁陡然停下，侧身，一棍落在寒月剑身，随即翻身，木棍向上，直抵慕初静面门，不过一指之距。 根本来不及挡下了，若是实战，慕初静已经被一剑刺死，不，若是杜寻雁有心，说不定已经被散发的灵气打伤。 慕初静双目死死盯着眼前的木棍，血液逆流带来的寒气让她心惊，缓了数秒才想起这不过是如过往一般的陪练而已。 杜寻雁扔掉木棍，拍了拍手，推开慕初静握剑的手，大大方方地笑出声：“师妹，数日不见，剑法怎么还下降了，我务必要告诉师尊，让她抓你回来好好练练。” “可别。”慕初静讨饶，“师姐饶了我。” 她那位剑道上的师尊，看着温温柔柔的，练起人来，不知道有多少折腾人的法子。 光是弓步就练习了无数个时辰，虽没体验过，但那段疲惫，在她的身体深处已经打下烙印了。 杜寻雁“哈哈”大笑。 慕初静收了寒月剑：“师姐不去监督新来的同门们修炼，万一有人偷懒怎么办？” 杜寻雁不在意地摆摆手：“有其她几位师姐妹在，不差我这一时，走，师姐带你去山阁后摘桃子吃。” 山阁后有一颗不知多少年的桃树，用入宗百年的杜寻雁的话来说，就是：“我来的时候，这桃树就枝繁叶茂的。” 这棵桃树比现代的桃树高数倍不止，猛地看过去，根本无法想象这是颗桃树。 吸收了天地灵气，又有明越宗的灵土灵水供养，结的果子也是又大又多，还甜。 慕初静仰头望向站在一枝粗壮枝桠上的杜寻雁，撑着一方布袋，在下方接着上面扔下来的桃子：“杜师姐，注意脚下。” 这么高，不做安全设施，怎么看都是危险的，正欲再度提醒，杜寻雁扔下一颗桃：“修道之人，这么点高度，还能摔死不成？” 慕初静将桃子装好，笑着应“是”，又接了几个桃子，估摸着差不多了，她说：“师姐，够啦，布袋都要装满了。” 闻言，杜寻雁又摘了两颗桃，一手一个，直接从高树上跳下，留下句：“等着。” 慕初静扎上布袋口，见杜寻雁蹲在树边的溪流旁洗桃子，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杜寻雁递给她一个洗好的大桃子，上面挂着的水珠在桃子毛绒的表皮上滚落。 慕初静接过甩了甩，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中炸开：“谢谢师姐。” “谢什么谢，不整那些虚礼。”杜寻雁咬了口桃子，点评，“挺甜的，剩下的你带回去吃，往后摘桃子，恐怕就有些难了。” 慕初静不明所以：“怎么了？” 杜寻雁出气般又啃下大口：“剑法阁新进这么多师妹，我好歹要注意形象，被她们发现我天天爬树偷桃子，有违师姐形象。” 慕初静笑出声，杜师姐竟然在意这个。 这棵桃树上的果实，许久之前，剑法阁的阁主，也就是她在剑道上的师尊，曾说过，不可随意采摘。 起初座下弟子们还听话，但时间长了，弟子们发现，偶然摘摘，阁主不会说什么，胆子也就大了。 明里一个个正直极了，暗地里，想吃了，偷偷摸摸就过来了。 阁主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怪罪。 弟子们知分寸，每次来都会给桃树打理一翻，遇到时节不好之际，便主动用灵力供养。 长此以往，桃树愈发生机勃勃，成了剑法阁一处象征。 然而。 “等等吧，等个十天半个月的，熟悉了，我再爬树摘桃。”杜寻雁说。 慕初静“噗嗤”笑出声，拆穿：“师姐，你真的掩饰不过三秒。” “是吗？”杜寻雁板起脸，收起表情还有些唬人。 但慕初静不怕，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伴着溪流的轻击，吃完桃子，在溪流边洗手，温凉的山泉水都格外的柔和：“是啊。” 杜寻雁破功了，轻轻踢了脚慕初静的腿：“不敬师姐。” “我可……”慕初静的声音停住。 “可什么？”杜寻雁没听见，好奇地扭头，就见慕初静正盯着溪流下游的对面看得出神，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 先入眼的是红衣如火，再之后，是女人玉质天成的容颜。 颜若芙蕖，不染纤尘。 “白清凡？”杜寻雁“啧”了声，“她怎么来了？莫不是走错了，把剑法阁当成她所在的阵灵阁了？” 慕初静总感觉杜师姐和白师姐有些不对付，而这种不对付在两人碰面之际上升了一层。 白清凡要想进入剑法阁，就必须从桃树这边经过，不然就需要原路返回，换另一条路。 但显然，白清凡不准备换路，身形轻跃，在慕初静和杜寻雁的注视下，来到了她们这一边。 一切发生在数息之间，打招呼是不可避免的。 慕初静乐得和白清凡产生联系，主动道：“白师姐好啊。” 轻慢的自来熟。 白清凡回：“慕师妹的身体好全了吗？” “好全了。”慕初静说。 白清凡这才看向一旁不发一言的人：“杜师妹。” 杜寻雁挤出一个假笑：“白师姐怎么有时间来我们剑法阁了，真是稀客啊。” 再迟钝也听出里面的不对劲，慕初静习惯性地眨眨眼，眼角快速扫过两位师姐的表情。 白清凡一如既往的淡然，仿若置身事外，杜寻雁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好笑。慕初静咬了下舌尖，低头忍笑。 “廖阁主唤我前来。”白清凡言简意赅，直接搬出了杜寻雁的师尊。 “哦。”杜寻雁动也不动。 白清凡微微偏头，对上慕初静。 慕初静又是眨眼，冒出一点存在感，无辜地从布袋中拿出一颗桃子：“白师姐，要吃桃子吗？刚摘下来的，很新鲜。” 白清凡没有接，只是道：“廖阁主曾言，不可随意摘此树上的桃子。” “迂腐。”杜寻雁笑呵呵地吐出两个字，盖住慕初静递出的桃，后面的话是对慕初静说的，“不受人情，留着自己吃就是了。” 慕初静左看看，右看看，不清楚这两位师姐间发生了什么，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一个是她的目标，不久前还给了她一万五千枚灵石，另一个是她在剑法阁，对她多有照顾的师姐。 第10章 有点难搞哦。 第9章 慕初静的天秤最终还是向着白清凡倾斜了点，顶着杜寻雁的眼神，将那颗桃子再度往白清凡身前递过去：“白师姐，我们先前摘过数次，师尊知道了也不会多说。” 杜寻雁两根手指压着慕初静的手腕往下，倒也没真的制止。 白清凡没再推辞，道谢：“多谢慕师妹好意。”桃子被放入空间宝物中，“廖阁主唤我有事，不便过多耽误，先行告辞。” 慕初静点头如捣蒜：“好的，白师姐下次见啊。” 白清凡又看向杜寻雁，后者不情不愿地扯出干笑，表面功夫到位：“白师姐，告辞。” 慕初静捧着一布袋的桃子，视线跟随白清凡的身影，直到对方从视野中消失，才意犹未尽的收回。 不得不说，白师姐的颜真的很对她胃口。 才一回头，就瞧见某位杜师姐一脸不善地盯着她，慕初静后知后觉地笑了笑，从布袋里选出一颗桃，讨好似的：“杜师姐，你也吃。” “吃什么吃？”杜寻雁嘴上这么说，手很老实地接过了桃，上上下下打量慕初静，“你什么时候和白清凡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还有，她问你身体好全是什么意思？”杜寻雁问。 慕初静只好简单的将自己在任务阁领取到白清凡任务一事告知了杜寻雁，说明了前因后果后，杜寻雁表情从疑惑转为惊愕，然后转为愤然。 “她白清凡让你帮忙供养灵晶，害的你受伤了？”杜寻雁从她三言两语中拼凑出过程。 “不是，是我自己的原因。”慕初静不在意道，转移话题，“但白师姐任务报酬给的是真多，未来一段时间，我都不用愁没灵石用了。” “出息。”杜寻雁嘀咕，“你没事就好，下次没灵石用了……”想到身为剑修的自己也是一穷二白，那句“可以问师姐要”的话被咽了下去。 “以后接任务注意点。”杜寻雁说。 慕初静笑应：“师姐放心。” 在溪水边坐了会，慕初静跟着杜寻雁回到了剑法阁内。 挑了几个新入内门的，天赋不错的出来，陪着练了会，慕初静找回了和杜寻雁比试时，被打压的信心。 迎着被她一剑挑飞的弟子幽怨的眼神，慕初静心想，她在剑道上还是很厉害的嘛。 观战的一位师姐看不下去了，传音给慕初静：“师妹，她们都是刚入内门的，让让她们。” 慕初静挑眉，回了个“好。” 她认真起来，还是有几分师姐的派头。几番下来，慕初静大致了解了几位师妹的灵珠属性和打斗时的弊端。 但发现是一回事，能明确指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慕初静自认为没有这个能力，将主导权还给了杜寻雁：“杜师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过几日我再来剑法阁。” 杜寻雁说：“行，师姐等你。” 出剑法阁时，太阳已然西沉，余晖为云霞编织了一场梦幻的梦。 现在发生的一切又何尝不是一场梦？慕初静闭目感知体内流转的灵力，抿唇一笑，安然接受，睁眼欣赏晚霞之美。 一路走到山崖边，慕初静唤出寒月剑，凌空而上，踏上剑身：“寒月，我们回遇情堂。” 寒月发出一声剑鸣声。 一炷香后，站上了遇情堂所在的山峰，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方的台阶，仍觉头皮发麻，后退数步，转身回到了洞府。 这些天，还没怎么见到遇情堂的师姐们。不过按照记忆中，除了她一人外，那些师姐向来成双成对的出入。 唯独她一只单身狗。慕初静心疼自己。 洞府内与她走时一般，东西不多，慕初静勾起一方凳子，顺势坐下，左右看看，发现在一面石壁上，有几个凹槽，其中一个凹槽里面还放着几本书。 好奇地用灵力牵引其中一本书到手边，在书名映入眼帘的那刻，一个不稳，书从手上滑落，又被眼疾手快地接住。 慕初静嘴角抽了下，面如死灰地再次确定书名——《论勾搭人的一百种方法》 “……”慕初静。 她的洞府中，为什么会有这种书，忐忑地看向凹槽内的另外几本书，慕初静鲤鱼打挺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大步跨过去。 《关于有情道你不知道事情》，《结道缘首要的是脸皮厚》…… 不是，这都是什么？ 慕初静石化当场。 她要把这些书处理了，趁早处理了，这种书籍怎么能存放在她的洞府内，太可怕了。 慕初静深吸一口气，将几本书统统放入空间容器的最边缘，很少触及到地方。 统统打入冷宫，此生不负相见！ 做完后，慕初静坐回凳子上，托举着下巴，这洞府也没有个舒服的躺椅，一直坐着也有些无聊。 也不知道白清凡在做什么，这个时辰去刷存在感，是不是不太好。 “算了，困了，先睡觉。”慕初静伸了个懒腰，准备洗漱一下就睡觉。 现代人的好习惯，一天不洗澡浑身难受，在白清凡那里的几日不方便，每次只能使用清净术。 现下一个人了，慕初静不会亏待自己。 遇情堂因为其本身的特殊性，是整个明越宗环境最为优美的，灵泉更是多达十数个。 选择了一处这具身体惯常去的，慕初静美滋滋地泡了小半个时辰。 灵泉内蕴含的灵力比外界的更浓郁，慕初静只觉得全身疲惫尽数散去。 怪不得其它堂阁的弟子都想来遇情堂泡泡灵泉，只可惜，非遇情堂的弟子想要进来，需要付出一定灵石为代价。 这就打消了大部分人的念头。不划算。 回到洞府好好睡了觉，慕初静开始寻思新一轮的创造机会和白清凡相处。 白清凡做为音修，想来是对音律极为喜爱，慕初静本意是从这方面下手，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音律不了解，班门弄斧，说不定会适得其反，引起白师姐反感。 就像是那次她听见白清凡吹奏的笛音，自作聪明说的话。 慕初静一时间头大了起来，用现代的手法，师姐也不一定会有兴趣，那晚的烟花就是最好的证明。 还能有什么呢？ 不等她思虑周全，一道传音没入她的灵田内，是纳兰然发来的。 【初静，你之前让我提醒你去藏书阁，别忘了。】 藏书阁？她有让纳兰然提醒过她吗？应该是她没穿来的前情提要。 “既然这样，先去藏书阁看看吧。”慕初静。 藏书阁收录了各类道途的书籍，其中以剑道最为多。这片世界大部分人都是剑修，有关的剑法的书籍更是浩如烟海。 慕初静对着满书架的剑法书籍，不自觉地蹙起了眉，没多看几眼，这具身体竟是开始引导她往另一侧，面前无人的书架走去。 这种牵引的感觉很淡，可以忽略不计，等到慕初静站在那块只放置了一本书的书架隔层前，才意识到那股身不由己。 这种情况在她来的十几天内只发生过这一次，慕初静好奇地看向面前的七层书架，其中六层满满当当的放着户籍，只有倒数第二层，中间被隔板挡住了部分。 约莫十厘米宽，摆放着一本通体黑色的书籍。 书籍的表面落了一层灰，与周围的书籍格格不入。 藏书阁内有弟子打扫，断不会出现一本书籍上有灰尘的事。 但这本就是有，像是被刻意忽视了般。 慕初静手指在书封上划了下，薄薄的灰尘依附在指尖，揉搓掉后，更加好奇这本书为何被长久地忽略了。 不顾灰尘地拿起，粉尘扬起，慕初静别过头眯起眼，片刻后重新正视。 这本书质地古朴厚重，封面用烫金文字写下四个大字“注咒法典”。 慕初静不由自主地低念出声：“注咒是什么？” 翻开第一页，是一片空白，上面没有写是何人所著此书，于是，慕初静翻开第二页。 上面仅有一句话：此书赠予有缘人。 “……”慕初静无语了，“神神叨叨的。” 在耐心耗尽前，她翻开第三页，上面终于有了有关的文字，大概讲述了什么是注咒。 注咒，以一种常用于暗处，无需与敌人正面交锋的灵法，修为高深的注咒师可以悄无声息地下出注咒，控制人的精神。 有点像蛊术。慕初静想，只是不需要蛊虫，自由度更高。 “嘶，这种东西好像还挺适合我的。”慕初静摸着下巴说，“先拿着试试吧。” 藏书阁内的藏书可供弟子随时用弟子令牌拿取。慕初静擦干净上面的灰尘，带着就往藏书阁前负责登记的弟子那走去。 忽而，指尖传来微弱的疼痛，慕初静低头，她的食指被划出了一道小口子，一滴血珠印在书封上。 以为是不小心被书壳划到手了，慕初静没在意的要去擦书封上的血迹，下一秒，那本《注咒法典》竟然凭空消失。 第11章 “这是怎么回事？”慕初静震惊。 藏书阁内向来安静，三三两两的弟子交谈功法时也会心照不宣的降低声音。 是以，慕初静陡然发出的音量引得藏书阁内的人纷纷侧目。 负责藏书阁的弟子闻声，走过来问：“这位同门，发生了什么？是有需要的书籍没能找到吗？” 慕初静指了指先前放置《注咒法典》的隔板，解释：“是这样的，我刚刚拿了这里的一本书，然后突然就消失了。” 那弟子露出几分质疑，不确定地点了下空空如也的隔板，婉言：“这里吗？这位同门会不会修炼入神，导致眼花了？这块隔板并未放置任何书籍。” “怎么可能，我刚还拿的。”慕初静说。 那弟子道：“我在这藏书阁十数年，这里从未放过书籍。” 言下之意，在反驳慕初静。 “那本书叫《注咒法典》，这位师姐，你可以查一查。”慕初静说。 闻言，那弟子眼神出现几分茫然，摇头再度确定：“不可能，藏书阁中从未有过这本书，这位同门定然是看错了。藏书阁内，莫要大声言语。” “发生了何事？”清润的嗓音传来，红衣艳丽，挡不住女人本身的绝色。 是白清凡。 她怎么也在这。 “师姐，无事发生。”那弟子恭敬的对白清凡说。 白清凡显然听见了刚才的话，扫了眼那块空荡的隔板上，确认：“你说这里有一本书？” 慕初静迟疑了。 “你先去忙，这里我会处理。”白清凡对那弟子说。 “是，师姐。”那弟子离去。 “无碍，直说便是。”白清凡说。 慕初静咬了下唇，那弟子那般确定，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挠了挠掌心，有什么东西落下，她低头看去，掌心上是翻阅那本书籍时残留的灰尘。 所以是真的。 慕初静眼睛亮了起来，摊开掌心给白清凡看：“师姐，真的，这里之前有一本书，上面都是灰尘，你看我的掌心，这就是证据。” 的确有一层灰尘。白清凡问：“那本书呢？” 慕初静神色一僵，无措地说：“消失了。” “消失了？”白清凡反问。 不怪白清凡质疑，说出来，就是慕初静自己也不相信，好端端的一本书，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可它真的就消失了。 慕初静只能说：“是的，消失了。” 白清凡看了她两秒，侧身蹲下，近距离观察那层隔板，上面干净如新，不染粉尘。 慕初静也蹲了下来，隔板上与刚才的粉尘遍布截然不同。 “这……”慕初静心中讶然，不知道该如何辩解。 白清凡伸手摸了摸隔板，又摊开手，不咸不淡地说：“这里的书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弟子负责清理。” 慕初静呼吸一窒：“我没有撒谎，师姐。”她垂手，“可能我真的是眼花了。”她偏头，“师姐就当我是眼花了吧。” 眼下她别无它证，况且，那本书也不知去了哪里。 白清凡摆弄了几本附近的书籍，半晌后，她说：“我没有说你撒谎。”她站起身，“藏书阁本就有隐藏起来的书籍，只待机缘，说不定，那便是你的机缘。” 慕初静仰头，以她这个角度，能看见白清凡不时轻颤的睫毛和清晰的脸部轮廓线，微微凸起的唇珠看上去很是引人。 女人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表情冷凝，有种能靠近又无从靠近的错觉。 余光瞥见蹲在地上的人，白清凡说：“你先起来。” 慕初静站起。 “你可还记得那本书的书名？”白清凡问。 慕初静闷闷不乐地：“记得，四个烫金大字，叫什么《注咒法典》。” 此言一出，白清凡瞳仁颤动：“你说书名是什么？” 慕初静重复：“《注咒法典》啊。我还翻了几页，上面说是可以……”说到这，她意识到不对劲，赶忙问：“师姐，有什么问题吗？” 白清凡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慕初静后背抵在书架上，挣脱不掉。 “白师姐。”慕初静惊异。 白清凡沉沉地望着她的眼眸：“注咒之术，已经消失数百年了。” 第10章 消失数百年之久的注咒之术突然出现，还偏偏被自己碰见了，慕初静脸色瞬间变得古怪。 肩膀上，白清凡的手已经收回，红衣女子后退半步，沉吟片刻：“你把过程说给我。” 慕初静没有犹豫，将那本书的摆放位置，如何拿起来的，事无巨细的说遍。 白清凡从她的废话中挑拣出有用的，在听见慕初静说，手指被书壳划破，面色凝重地问：“可有流血？” 慕初静理所当然地点头：“流了，还好不多，就一滴，落在了书封上。”她说完，想起之前听过的什么，以血结为灵契，心重重漏了拍，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清凡，低声问，“师姐，不会出事吧……” 白清凡沉默了，注咒之术消失的太久了，但有关于注咒之术之事，她听过不少。 其中最让人惧怕的不是它能够短暂的控制人的精神，而是，它可以炼化他人的灵珠为自己所用。 正因如此，在注咒之术尚未彻底消失之前，无数人想要修习此术，弥补先天不足。但注咒岂是那么容易修炼成功的，它不需要大量灵石做为支撑，只需拥有超强的天赋极可。 但天赋这种东西太过飘忽不定，在众人开始修炼注咒之术时，才发现，他们没有足够强的灵魂体来支撑。 长此以往，注咒慢慢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之中。 “我无法确定。”白清凡说，“你跟我去趟宗主殿堂。” * 宗主殿堂是明越宗宗主单独居住与办事的大殿。 此刻，大殿内明柏澜斜斜地撑着脸颊，本是慵懒的姿态，在听见白清凡复述注咒一事时，她坐直了身子，抬手示意白清凡停下。 慕初静低垂着头，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见到宗主这个级别的人物，对方身上的威压没有完全收敛，无形散发出的气息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她甚至没有机会看看面前这位宗主长什么样子。 “清凡，你说在藏书阁发现了《注咒法典》？”明柏澜对此似乎一点也不意外，“这么多年了，倒是没想到这本书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这话是什么意思？慕初静耳朵竖起，听明柏澜的意思，她知道这本书？ 白清凡亦是问出了相同的疑问，她唤：“师尊？” 明柏澜摆摆手，没有回答白清凡的话，看向慕初静，顿了顿，说：“你叫什么名字？” 慕初静抬头，终于得以窥见明越宗的宗主，被女人温润柔美的模样惊讶到，她迟缓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回答：“弟子慕初静。” 修仙世界的人怎么都这么好看。 因着她的迟钝，白清凡扫了她一眼。慕初静察觉到这一眼，心里哭唧唧，师姐该不会以为她胆小，被宗主的问题吓到了吧。 “慕初静。”明柏澜呢喃，忽而莞尔一笑，问，“既然《注咒法典》选择了你，你可愿修习注咒之术？” 她可以说不愿意吗？这玩意都消失了数百年了，她怎么修炼？完全靠自己摸索吗？不过，她那滴落在书封上的血会不会有影响？ 可……下一秒，上首传来声音。 “不急，你慢慢思量，若是愿意的话，”明柏澜缓缓起身，顺着阶梯一级级向下，“清凡。” 慕初静一愣，宗主这是问她愿不愿意的吧，为什么最后喊的却是师姐的名字。 “弟子在。”白清凡。 “若是她愿意的话，你可愿亲自带她？”明柏澜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停下，“注咒之术不可让太多人知晓，仅我们三人知晓便足矣。” 知道的人越多，对于修炼注咒之术越不利。沉寂数百年之久的东西，倘若突然有一天传出，有人可以修炼，引发的震动不可小觑。 对慕初静本身来说，亦有弊端。会有无数人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或好或坏。 白清凡自有分寸：“弟子愿意，只是弟子对注咒之术了解不多，给不了慕师妹太多帮助。” 她主音道，虽然有修炼无情道和阵法一道，但这些与注咒关系不大。师尊让她带慕初静，无外乎是她知道了这件事。 “无碍，她若愿意，跟着你便可，有你在，总不会让她走上歪路，修道受损。”明柏澜道。 闻言，慕初静眼睛一亮，按照宗主所说的，岂不是她可以经常与白清凡待在一起，还不需要费尽心思的寻找别的借口。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慕初静美滋滋的，也不管注咒之术好不好修炼了，直接在明柏澜看她的那刻，躬身：“既然弟子被《注咒法典》选中，定然是上天的一份机缘，弟子愿意修炼。” 明柏澜微笑：“如此甚好。” 第12章 说罢，她伸出手，一股温和的灵力包裹住慕初静，灵力顺着毛孔浸入慕初静的身体内部，流过五脏六腑。 数个呼吸后，她收回手，反身坐回椅子上：“切记，你修习注咒一事，万不可让其她人知晓。《注咒法典》也不可告知任何人。藏书阁的那名弟子，本尊自会让她忘记。” “是，弟子知晓。”慕初静道。 从宗主殿堂出来，强加在身上的威压散去，慕初静只觉得筋骨更加舒畅了，走路都比往常轻快不少。 白清凡与她一同出来的，为了不影响自身形象，慕初静控制住想要伸懒腰的想法，余光一个劲的往身边人身上瞟。 白师姐话也太少了吧，除了正经的沟通外，多余的插科打诨一点也没有，这太增加挑战难度了吧。 白清凡不知道她心里这么多戏：“慕师妹，自今日起，你便暂住阵灵阁。遇情堂的修炼或许要暂且放置了。” 放置是不可能的，她不仅不需要放置，甚至可以近距离修炼了。 表面老老实实地应下：“是，师姐。” 宗主殿堂内，明柏澜仍旧坐在那张椅子上，没有了刚才的慵懒，她揉了揉太阳穴，自言自语：“又会是一个异世之魂吗？” * 白清凡的执行力很强，从宗主殿堂出来，灵力凝结成破凡，带着慕初静直往阵灵阁去。 明越宗除了剑法阁弟子多外，其余的堂阁弟子数量很少超过百人。 因此，空闲下来的洞府自然就多了。白清凡居住的洞府附近，空无一人。 白清凡将她带到自己洞府前，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间：“师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洞府居住。” 慕初静估摸着距离，选择了距离白清凡最近的一间。 白清凡看了看，从空间容器中拿出令牌给她：“非阵灵阁弟子不可在阵灵阁久待，这枚令牌你时刻带着，算是一个临时身份凭证，不会被阵灵阁内布置的阵法检测到，将你排除在外。” “多谢师姐。”慕初静双手接住。 阵灵阁的洞府比之遇情堂的，内部多了些奇奇怪怪的纹路，在洞府的四处角落，还有数根持续不间断旋转的圆柱。 这些是阵法相关的。慕初静不懂，也没有了解的兴致，她东西不多，又有白清凡给她提供生活必需品，稍稍布置一番，有了小家的模样。 入夜，慕初静刚洗漱完，脱衣平躺在床上，眼睛还未闭上，丹田处传来细微的疼痛。 开始没有当回事，顺手按了下胸口，有意忽略那股疼痛，侧身重新酝酿睡意。 疼痛一点点扩散，从丹田蔓延至全身，睡梦中的慕初静不自觉地蹙紧了眉心，蜷缩在床上，逐渐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慕初静睫毛颤动，随时有被疼醒的趋势，下一刻，一团闪着黑色的光芒从她的灵田内飞出。 与此同时，慕初静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瞳孔上，覆盖出一枚枚奇怪的符文。 第11章 白清凡盘坐在榻上，头顶上方自成一片气流，蕴藏在空气中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聚拢，形成气旋状注入她的身体。 约莫一炷香后，那股气旋逐渐消弭，未被完全吸收的灵气往四周飘去，白清凡睁开眼睛，瞳孔中流转过一闪而逝的紫光。 今夜不知为何，她心绪烦乱的厉害，无法如过往那般进入修炼状态。 兴许是遇到瓶颈了，白清凡倒了杯茶水，单手捧着杯子，视线凝在窗外的夜色中。 洞府外传来一阵灵力波动，白清凡偏头看了眼，由于石门阻挡，单凭肉眼无法看见外面的情况，也懒得用灵识探查，扭过头，漫不经心地凝望着窗外。 然而，停留在洞府外的气息迟迟未消失，就像是一直等在那里一般。 仰头喝完杯中微凉的茶水，白清凡抽出一丝灵识。 洞府外，慕初静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凉风将她的衣衫吹出不明显的弧度，几根散落的发丝迎风起舞。 这个时辰，慕师妹不睡觉，却停留在她洞府外，不发一言是何缘故？ 想问自己问题，又不敢问？ 白清凡低眸，杯身上的四散的花纹与那日慕师妹在她眼前放的烟火有几分相似。 打开洞府的门，白清凡看到了站在外面的人。 慕初静微微垂着头，白皙的面容因没有血色而更加苍白，有种病态之感。 白清凡问：“慕师妹，可是住的不习惯？” 慕初静没有回答，僵硬地，一顿顿地抬起头，瞳孔中叠加的符文神秘莫测的不断变化。 察觉到她的异样，白清凡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单手背在身后，破凡落在掌心：“慕师妹？” 慕初静身体抖动起来，却没有恢复理智，瞳孔中的符文一个个飘出，连成一句看不懂意思的文字。 “注咒？”白清凡诧异，身形极速后退。 彼时慕初静已经走进了洞府，白清凡扫了眼她身后打开的洞府门，若真的是注咒的话，便不可让慕初静出了这间洞府。 夜深人静，又是在宗门内，正是众师姐妹防备最低的时候。 灵形丝自腕中伸出，洞府门被重重带上。 “师妹。” 慕初静面无表情地朝着白清凡而去，那行看不懂的文字发出淡色光晕。 脚跟被抵住，白清凡侧目，后面就是墙壁，已然退无可退，但面前人还在靠近。 眉目微冷，此刻的注咒是实体之物，对她的攻击也只能是实体的，无法造成精神攻击。 白清凡吐出一口气，灵光乍现，不再犹豫，握着破凡的手腕翻转，笛尾抵在其中一枚符文上。 那枚符文应声而碎。 白清凡观察慕初静，见她并无受到损害，手起手落，将剩下的几枚符文一一击碎。 破碎之音不绝于耳，慕初静停下脚步，表情中有挣扎，白清凡收回破凡，一指点在慕初静的眉心，口中低喝：“归。” 一个激灵，慕初静眼睛不受控制地眨动起来，理智回归，茫然地看向面前的人。 “白师姐。”望着突然出现的人，慕初静惊异，随后立刻道，“白师姐是有事来找我吗？” 她浑然没发觉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她的洞府了。 白清凡看了看她的眼睛：“你已经开始修炼注咒之术了？” “我？没有啊，我连《注咒法典》都不知道在哪，也忘记问宗主了。”慕初静挠了挠脑袋，只觉得眉心有些疼，摸了摸，并无异样。 可能是不小心撞到哪里了。 白清凡思考着她所说的话，刚才慕初静的表现就像是被控制了般，可又说还没有修炼注咒之术，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莫不是消失的《注咒法典》在作祟。 “哎，我的灵海内好像多了个黑色的小东西。”慕初静内视灵海，在寒月剑的旁边，一本黑色的长方形物体正悬浮其上。 和那本《注咒法典》很像。 她当即用灵识与之沟通，牵引着带出。 白清凡握紧了破凡，以防外一。 黑色的物体被召唤出来，的确是那本《注咒法典》，漆黑的书面更显古朴，多了历史的厚重感，沉甸甸的被慕初静托举在手中。 “师姐，你看。”慕初静上前半步，想带着白清凡共同观看这本书。 可她忽略了，白清凡在此之前就已经被逼到了墙壁，她这般靠近，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了。 白清凡偏了偏头。 慕初静鼻息间嗅到冷调的清香，余光瞥见距离她不到一尺之距的人，这才意识到两人靠得有多近。 但白清凡没有避开，慕初静水灵灵的眼睛转动，只当没注意到，又偷偷往白清凡身边靠了些。 还有什么比这更容易增加接触吗？慕初静心中大喊。 面上不显露山水：“师姐，这本书又突然出现了。” 白清凡“嗯”了声，抬手要去触摸，不料指尖刚触碰到封面，一股灼热的电流直击上来。 这本书只有慕初静可以碰。白清凡心中有了计较，无声地摇摇头。 “怎么了，师姐？”慕初静殷勤的翻开第一页，展示给白清凡，“师姐看。” 上面的符文白清凡一个都看不懂，慕初静却依旧读出来声：“注咒之术，精神控制……” “你能看得懂？”白清凡问。 慕初静奇怪：“不就是普通文字吗？怎么会看不懂？”说完，意识到什么，“师姐看得跟我不一样吗？” “一串不明所以的符文。”白清凡说。 慕初静挑眉，对此书更为惊奇，感概：“竟然还有这种功能？” 岂不是说，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能看懂？这也……太快乐了吧。慕初静抑制着唇角不住上扬的弧度，一幅假正经的模样。 白清凡看了她一眼，破凡抵住慕初静的肩膀：“往后退退。” “啊？”慕初静被迫后退了几步。 “既然醒了，就回去吧。”白清凡道。 第13章 慕初静又“啊”了声，回去，回哪去？回遇情堂吗？这个时候赶她出阵灵阁，有点过分了吧。 虽然白师姐在她这有层滤镜，但不妨碍慕初静这么想。 视线环顾四周，正欲说什么，慕初静瞳仁猛地缩小。 她发觉这里并不是自己的那间洞府，阵灵阁的洞府虽大差不差，但由于个人喜好，布置会稍显不同。 这间显然是师姐居住的。 不对，她为何会来到师姐的洞府内？慕初静咬住上唇。她明明已经睡觉了，然后胸口疼，再然后…… 她梦游了？ 她有梦游的习惯？还是，这具身体有梦游的习惯？记忆中没有找到相关信息。 慕初静呆呆地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清凡言简意赅的把她之前发生的事简述了遍，最后道：“我还没弄明白是何原因，待到天亮，我会去问问师尊，她或许知晓。” 听完后的慕初静目瞪口呆，急急扔开《注咒法典》，扯过白清凡的手臂，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起来，口中不停道：“对不起师姐，我没能控制住自己。你没受伤吧。” 仔细检查一番，她松了一口气，满目惭愧：“没事就好，不然我非要愧疚死。” 白清凡愣愣地望着她，第一次被人这般冒然的拉扯，覆盖在肌肤上的柔软因慕初静本身灵力属性的原因，而愈发滚烫。 那人絮絮关心的话语没入耳中，白清凡挣脱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破凡搭在慕初静伸过来的手上。 笛身的温凉惊醒慕初静，揉捏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她咬住舌尖，挑出一抹笑意，又揉了下，破凡压在腕骨上的力度加重。 “没事就好。”慕初静不舍的收回手，再次道歉，“打扰师姐休息了，我现在就回洞府。” 时间还长，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 白清凡没吭声。 慕初静捡起地上的《注咒法典》，恨恨地拍了下书封，心中咆哮：都怪你，若是害得我伤到师姐，我就把你给烧了。 第12章 踏出石门，慕初静转身对着洞府内的人拱手抱拳，道：“师姐，明日见。” 说罢，脚步往后挪动了些，作势要离开。 洞府内的女子指尖轻点在破凡笛身，清浅的话语随之一同带出，叫住要走的人：“慕师妹。” 慕初静脚步停住，不解地回望白清凡，用眼神询问对方可还有事。 白清凡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视线又落在窗外的夜色，红唇张合：“为防止意外，慕师妹今夜还是留宿在我这吧。” 话出口，白清凡都有几分诧异。从她叫住慕初静的时候，就已经超出她原本的性格范畴了。 但很快，她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宗主之令，师尊之命罢了。师尊让她带慕初静，她首要的自是保证对方的安全。 慕初静滞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歪过头，白师姐那句话太过清晰，她就算是耳背也不可能听错。 短暂的失神后，喜悦侵涌而上，慕初静压制不住嘴角了，还要摆出矜持的模样，有礼地向白清凡确定：“可以吗？” 有点虚伪，做作了。 白清凡抬手指了下床榻：“慕师妹今夜睡在那吧。” 对于她来说，一夜不睡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慕师妹的习性她不了解，只能按照正常人的标准评判。 生怕女人反悔，慕初静大步迈入洞府，反手关了石门，随着白清凡纤长的手指看过去，一张宽约两米的床摆放在墙壁边。 慕初静自然不会觉得白清凡会愿意跟她同床共枕，虽然那床可以睡得下两人。 “那师姐呢？”慕初静问。 白清凡神色自若：“修炼。” 慕初静还想推辞，白清凡已经在另一边闭目修行，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她只能作罢，轻步来到床边，给自己使个清净术后坐在床边。 白清凡似乎钟爱红色，慕初静来到这个世界，与她的数次相处，她都穿着这个颜色的衣服。 在慕初静的观念中，像白清凡这种人，应当是白衣飘飘，孤傲的，不喜与人交流的。 她给人的感觉总有种冷感，更何况她还是修炼无情道的。可她打破了慕初静旧有的观念。 闭目下的她多了几分柔和，黑色长发被红色发带规矩的束在身后，肤如凝脂，不染脂粉，自带仙气飘然之感。 怕被觉察到，慕初静不敢过于大胆的舔颜，敛去眸光，缓而慢地脱去外衣，这个时候，她开始担心会不会发出声音打扰到师姐的修炼了。 平躺在师姐的床上，周身被师姐身上独有的气息包裹，枕头，被子上都是淡淡的，很浅的冷调香。 就连助眠效果都是极好的。 慕初静毕竟是习惯了夜夜睡眠的现代人，又经过刚才那事，生物钟开始催促她入睡，困意渐渐涌上大脑，昏沉之意袭来。 夜是凉的，风也是凉的。 还是无法全身心的进入修炼状态，许久后，白清凡睁开眼。 她遥遥地朝床榻上的人投去一眼，这人知晓她要修炼，老实安静地厉害。 唯独那道炽热的眼神，可能以为她不会看见，所以不加掩饰的加注在她身上。 白清凡看了眼她，坐到了方桌边，壶中茶水早已经凉了，她不在意地为自己倒上一杯。 也不喝，单手支撑着下巴，幽幽地描摹杯身上的花纹。 “嗯……”床榻上的人睡着了，没有了清醒时的老实，哼出一声极轻的，绵软的调子。 引得白清凡又朝她投去一个眼神，慕初静正好动了下，与清醒时不同，她胡乱地偏侧着头，手不规矩地动了几下，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摆弄到一边，斜斜地盖在腿上。 杯身被转动一圈，那处花纹越发显眼，像是烟火绽放开来。 白清凡起身关了窗，一袭夜色被隔绝在另一片世界中。来到慕初静身侧，弯腰，拾起被子的一角，轻轻拉了拉，盖住熟睡中人的腰身。 动静影响了睡眠，慕初静无意识地哼出两声浅浅的调子，是好梦被人打搅了。又似乎真的不想盖被子，踢开了刚盖好的被子。 白清凡垂下眸子，耐心十足地再次给她盖好，轻柔的将被角压在床上人的身上，等了片刻，慕初静没了多余的动静，才是转身回到方桌边。 杯中的茶水彻底凉了，白清凡手肘抵在桌面上，手腕闲适地弯下，虚虚地托举起侧脸，闭目休憩。 生物钟准点叫醒床上的人，这一觉是慕初静来到这片世界后，睡得最好的一次，置身在柔软的床榻上，好闻的清香环绕。 端的是神清气爽。 慕初静甫一睁开眼，大脑还是浑浑噩噩的，清醒了半个钟头，坐起身，偏头。 不远处的方桌边，女人侧对着她，脸颊自然地侧向另一边，分不出是在在做什么。 好似睡着了。 慕初静登时放缓了动作，注意到身下压着的被角，昨晚迷迷糊糊中，师姐好像过来了，还给她盖了被子。 慕初静不确定。 在她思索的这几分钟里，不远处响起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醒了？” 慕初静从床上下来：“师姐。” 白清凡没瞧她，也没动：“早起的餐食已经放在了桌子上，吃完后，我带你去宗主殿堂。” 慕初静这才注意到，在那张方桌的另一边，正放着一笼冒着热气的小包子，还有一碗白粥。 师姐这么贴心。 整理完后，慕初静坐在方桌靠近餐食的一侧，双手捧着粥碗，眼神上翻，偷偷观看面前人的姿态。 自她醒来到现在，师姐动也不曾动过。慕初静心虚地厉害：“师姐可是没休息好？” 白清凡终于放下撑着的手：“不是。” 没有展开的意图。 等慕初静吃完，两人前往宗主殿堂时，得到的消息却是宗主已于昨日闭关，未告知具体的出关时间。 宗主这条路走不通了，慕初静昨晚的异样无人可回答了。 和白清凡回到阵灵阁的途中，慕初静越发不安，手松松地握成拳，沉默过于令人忧心，她拉住女人的衣袖，快步走上来到女人身前。 白清凡止住步伐，低眸。 慕初静顺着她的视线，勾起的手指有些发烫，按耐不住困惑：“师姐，我还要修炼注咒之术吗？” 唯一可能对注咒之术了解的宗主不在，慕初静寄托在对方身上的希冀灭了点。 可师姐还在。 白清凡反问她，“你想修炼吗？” 想吗？一开始是不想的，可有师姐，她便想了。 有了决断，慕初静坚定地点头：“想的，师姐，我想修炼。” 白清凡说：“既然想，那便修炼。” 白清凡当真为她在注咒之事上废了心思，因慕初静那夜的异常，她允许慕初静夜夜留宿在她的洞府内，日日跟随在身边。 阵灵阁为慕初静准备的洞府形同摆件，少被踏足。 第14章 但这对于慕初静来说，又何尝不算是一种监督，有白清凡在她身边，她只得认真学习注咒之术，那本厚重的《注咒法典》被她时刻放在手边。 起初是一些关于注咒之术的符文学习，慕初静虽看得懂那些符文，却无法刻画出来，一旦符文不出现在她眼前，她脑子里就没有这方便的东西。 书桌上，整整齐齐地叠着厚厚一沓刻画上符文的纸，从一开始的歪七扭八到后来的一笔一划皆具神态。 “感觉像是练书法。”慕初静放下毛笔，揉捏酸涩的手腕。 慕初静起初是用灵力刻画练习符文的，太耗费精力了，导致灵海内的灵力时常消耗过多。 白清凡便让建议她先用纸练习这些符文，熟悉符文刻画了，再用灵力进一步巩固刻画练习。 现在不耗费灵力，倒耗费手了。 书房门被人推开，白清凡走了进来。 这间书房与洞府相连。 慕初静连忙站起：“师姐。” 白清凡拿过她刚刻画的符文纸，规整有形：“练习的如何了？” 慕初静边揉手腕边回答：“基础的符文形体练习的差不多了，有几个符文过于复杂，还要在练习练习。” 白清凡微微颔首，视线一顿：“今日练习的差不多了，明日再练吧。” 她放下符文纸，抬手覆盖至慕初静揉捏的手腕上，柔和的灵力在温凉的指尖带领下，细化驱散那股酸意。 外表清冷，内里温柔细心。 “师姐。”慕初静喃喃问道，“你真是修无情道的吗？” 点在腕骨上的指移开。 慕初静自知失言，抿唇，转移话题，晃动手腕，扬笑说：“师姐好厉害，碰过之后，当真不酸了。” 白清凡眸色微动，不发一言。 慕初静咽了咽口水，白清凡在无情道上是被寄予厚望的，这般说，岂不是在质疑师姐。 第13章 话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慕初静第一次觉得自己情商低的可怕。 毛笔笔尖在此刻滴落了一滴墨汁，诡异的不符合常理——明明放下时，上面的墨汁早已不剩多少。 白清凡淡淡地瞥了眼，勾起一张废弃的符文纸，擦拭书桌上的那滴墨水。 女人的手在漆黑的书桌上映出不正常的白，如久居暗室，常年不见阳光所致。慕初静心沉了下来，注意到的也就多了。 师姐的肤色在外面看虽也白，但不至于如此。 喉咙有些干涩了，慕初静手指蜷缩起来，指背点在桌角，想解释，无从解释。于是，静默地拿起那根毛笔。 师姐在想什么？会觉得她烦吗？会后悔答应宗主带她吗？慕初静无从得知。 她少有这么谨慎的时候。 符文纸在掌心震碎，白清凡幽幽地说：“再练习两日符文的刻画，应当就记得差不多了，届时便用灵力练习吧。” 因她的突然出声，慕初静身子颤了下，喏喏地应了声“好。” 两日的练习，她不太敢保证真的能全部记下来，白师姐已经这么说了，她无法也不想反驳。 她不知道白师姐是不是因为她的那句质疑而加紧了速度。 之前师姐从不催促她进度。 和白清凡一前一后出了书房，洞府内早已摆上饭菜，大多是按照慕初静口味制作的。 细心而温柔。 正因此，慕初静才会情不自禁的问出那句话。 吃完饭后不久，慕初静正闭目在脑中复习今日所练习的符文时，一道传音没入她的灵海。 是风浅念师姐。 询问她这几日去了哪里，为何数日不在遇情堂。 慕初静恍然，这才想起来阵法阁暂住的这几日，不曾和师姐们说过，而风浅念前往遇情堂几次找不到她，必然会询问她的另外四位师姐。 懊恼的先给风浅念回了个传音，告知她现在在白清凡的洞府中，后又给遇情堂的几位师姐传音说明。 或许是宗主在之前打好了招呼，遇情堂的几位师姐只叮咛她注意安全，其余的一句多的也没问。 风浅念没有传音过来了，慕初静只当她是有事忙去了，继续复习符文刻画。 洞府的门开开合合，慕初静每次都会不由自主地看过去，白师姐不知在做什么，往返与洞府内外，脚步不缓不慢的。 当石门再度被打开，慕初静习惯性地看过去，一道浅蓝色的身影侧身挤入，银发松垮地束缚在身后，女人浅笑怡然，温柔和煦地朝她抬了下手，微笑：“慕师妹。” “风师姐。”慕初静讶然，迎着人走过去，“师姐怎么来了。” 风浅念笑着问：“不欢迎吗？”她往前迈了步，左右看了看四周，“怎么跑到清凡这里了？” 她与白清凡相识百年，如何不了解对方的性子，怎么肯让人单独进入她的洞府。 但偏偏慕初静出现在了这。 不合理中又好似有点合理。 “那个……”慕初静摸了摸鼻子，不好言明注咒之术一事，简单绕过去，“就和白师姐交流一下在情道上的心得。” 风浅念眉梢轻佻：“这样吗？” 身后，一道偏清偏润的声音传入，连同石门被合上的摩擦声：“浅念。” 风浅念扭头：“清凡。” 慕初静松了口气，白师姐来的正是时候，想来风师姐不会追问下去了。 诚如她所想，风浅念笑意盈盈地和白清凡谈论起了别的事，浑然将她这个小师妹忽略了彻底。 风浅念说：“最近几日，怎么都不曾听闻你出阵法阁。” 白清凡不甚在意地：“听闻？” 想来是经常到这间洞府，风浅念自来熟地坐到了最近的木椅上，声线温温柔柔：“嗯，听闻。” 被短暂忽视的慕初静站于风浅念的身旁，白清凡与她相对而站，近乎于一条直线上，她看见白清凡拿着两块浅蓝色的，有点透明的石牌，指尖不时在上面勾画两笔。 好似也是一种符文，但白清凡勾画的符文，她也看不懂。 师姐看不懂她的，她看不懂师姐的，这怎么就不算是一种和谐呢？ 刚泡好的茶水端到风浅念身前，慕初静说：“师姐，喝点茶吧。” 风浅念接过，礼节性地抿了口，话题兜兜转转回到她的身上：“小初静，你在你白师姐这可有收获？” 慕初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白清凡淡然地烫了个新的茶杯，杯身通体瓷白，平平无奇，没有花纹装饰。灵力幻化成的桌子摆放在风浅念和白清凡中间。 唯独慕初静站在那。 风浅念点点桌面：“那么拘谨作甚？坐下吧。” 慕初静嗯嗯啊啊地应着，瞟向白清凡。 风浅念注意到了她的小眼神，玩笑地喊了声坐在对面的人：“清凡，你别吓到小师妹了。” 白清凡：“……站着当树桩吗？” “……”慕初静。 总算是坐下去了。 白清凡余光扫过身侧的人，瞧她垂下眼帘，直勾勾地盯着杯内的茶水，鸦羽般地睫毛扑闪着，手指头不知所谓地小幅度晃动着。 像是被训诫，知道错了，但还会再犯的样子。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直问：“今日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慕初静竖起耳朵。 风浅念莞尔一笑，很是无奈地指了指那两枚浅蓝色的半透明玉牌：“你明明知道我来是何意。我炼器房内的阵法结界有些不稳了，想请你去帮我加固一番。” “用得着亲自来请？”白清凡看破不说破，“发一道传音过来即可。” 以往便是如此。 风浅念不掩饰意图：“小初静也在这，顺便来看看。”又抿了口茶水，话音一转，问慕初静，“等会和师姐一起走吗？” 慕初静有些为难：“师姐……先走吧。” 风浅念不解：“嗯？” 慕初静硬着头皮瞎编：“就……” 白清凡慢悠悠地喝茶，没有解围的意思。 “嗯……那个，我还有问题想要请教白师姐，一时半会，可能回不去。”慕初静说。 “好。”风浅念看了会慕初静，她总是温温柔柔地，如沐春风般，不带给人压迫感，突然感慨一句，“十年一开的魔界大门要开了。” 白清凡极轻地“嗯”了声。 “什么，魔界？那他们岂不是要为非作歹了？”慕初静登时睁大了眼睛。 在各种电视小说中，魔界都是反派形象，慕初静听到魔界二字，满脑子都是难不成主线任务要开启了？ 未曾发觉，坐在她身侧的人，面无表情地倒了一杯新茶。 第14章 抱着惴惴不安的心思，慕初静整张脸垮了下去，凭借她在书中仅存的那点笔墨，她有理由怀疑，自己大概率会在这个所谓的什么魔界大门开启后，被魔族人斩杀。 心抽痛了起来，视线不自知地飞往白清凡脸上，快速瞥了眼，又面如死灰地转向别处。 第15章 风浅念被她这幅小表情逗笑了，饶有兴致地问：“魔界为非作歹？你从何人口中听到的？” 白清凡侧耳，是在听她的回答。 慕初静摸了摸鼻子，欲哭无泪：“都是魔界中人了，还能是什么好人吗？” 风浅念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兴致越发浓重，笑说：“你对魔族有很大的意见啊。是在没入宗门的时候遇见过什么魔族人吗？” 算算时间，慕初静进入宗门也不过十数年，是内门年纪最小的，是以宗门内的师姐们对这个师妹更多了几分偏爱。 白清凡吹了吹杯中细小的茶叶碎，不发一言。 慕初静这具身体对魔族没什么印象，实话实说：“不曾遇见过，只是觉得既然被冠以魔这个字，想来不是什么好的种族。若是魔界大门打开，还要多多提防才是。” 风浅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心情地说：“提防？你这样说也没错。” 白清凡抬眸扫了她一眼，风浅念唇边的弧度扩大，故意点她的名：“清凡觉得慕师妹说得有无道理？” 慕初静望向白清凡，期待白师姐能安慰她两句。 那道视线太热切，白清凡无法回避，也不想给出回应，只注视着面前的白色瓷杯：“想法不同，体会的道理亦不相同。” 慕初静笑容凝固，不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眼神瞟向桌面上的两枚玉牌，上面刻画着的符文若隐若现。 风浅念不置可否：“天色不早了，我需得回去了，这两日，你可别忘了抽时间给我加固阵法。” 白清凡微微颔首：“好。”捏起其中一枚玉牌扔给对面的人，“放在阵眼上。” 风浅念接过。 仿若局外人的慕初静在风浅念走时起身，送风师姐出了洞府。 一路护送到阵法阁山崖边，慕初静回眸望向身后起伏有致的峰峦。 今晚星光暗淡，月色隐匿在云中，沉闷感十足。 心口发闷的厉害，趁白师姐不在，慕初静偷偷询问风浅念：“师姐，我后面可是说错了什么话，引得白师姐烦了。” 白师姐虽仍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可感觉上有细微差别，平日里更多的是本性流露，而今晚从魔族这个话题开始，白清凡给她一种刻意，刻意让自己变得更加冷漠。 风浅念温柔地摸了摸面前人的发顶：“怎么会，只是，你以后不要在清凡面前提有关魔族的事了。” 灵光闪过，慕初静扑捉到了关键信息，她试探地问：“师姐，白师姐是和魔族有什么关系吗？” 按照小说的惯性，书中一旦出现魔族，人族中定然有和魔族产生渊源的存在，莫不是师姐…… 风浅念没有为她解疑的意思：“这是清凡的私事，你想知道，大可以问她。” 慕初静无法：“恭送师姐。” 风浅念笑容淡了些：“师妹多礼了。” 慕初静意识到，连忙站直，笑说：“师姐，回见。” “回见。”风浅念展露笑容。 * 洞府内，白清凡摩挲着剩下的那枚玉牌，指腹按在符文上，有一瞬间，符文上显现出一抹不一样的光彩。 玉牌被放回空间储物中，白清凡素手一挥，灵力幻化成的方桌自动消失，放在上面的物体一个个漂浮起来，移动到另一张实物桌上。 慕初静回来时，看见的恰是这幅画面，茶盏稳稳的飞在半空中，本是端坐着的女人，听见石门打开的声音，侧目望了过来。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不期而遇，谁都没有动，四目相对，慕初静安静的心顷刻间沉浮起来，在胸膛中起伏，隐隐等待什么。 下一秒，白清凡转过了头，随意地指了指茶盏，低语：“整理干净。” 慕初静老实听话，不一会就完成了白清凡的任务。女人漠然了一晚上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生气。 为慕初静的听见，乖巧。 后面两日，慕初静卯足了劲的去记忆那些复杂的符文，废弃的符文纸一张张地堆叠起来，渐渐的，形成了肌肉记忆，到了提笔就能刻画的程度。 对此，白清凡很是满意，给慕初静划了两日的休息时间。 如此一来，慕初静更加肯定是因那日质疑师姐的无情道，才被罚的，不然真急着让她早日能用灵力刻画的话，为何还要给她放两天的假。 但这两天的假对高压数日的慕初静来说，起到了很好的慰藉作用。 白清凡挑眉，难得生成几分愧疚之心：“今早我去任务阁接了一个组队任务，有兴趣与我一起吗？” 慕初静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被上，问：“什么任务？” 白清凡说：“一个玄阶上等任务，不难。” 慕初静胡乱地点点头，意识还没完全苏醒，嘀咕着：“玄阶上等啊，玄阶上等……好像还行……等等，”她用力揉了下睡眼惺忪的眼睛，不可思议，“玄阶上等？那种等级的任务，我也配？” 当时和风师姐去任务阁接任务，四品火灵兽的内丹只是玄阶中等任务，就需要七名最低等级为黄阶下品的修士一同组队。 玄阶上等的任务，岂不是更难。 师姐太高看她了吧，还是拉她凑个数？ 白清凡蹙眉：“这般妄自菲薄做什么？” 对啊，有众师姐在，她就是一条咸鱼，干嘛妄自菲薄，慕初静有了点信心，笑问：“几位师姐一起组队？” 白清凡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玄阶上等任务而已，两人还不够吗？” 玄阶的任务，她数十年未曾接过了，考虑到慕师妹的修为，选择试炼的难度自不会太高。 慕初静心在滴血，师姐到底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玄阶上等任务而已？而已？这就是任性妄为吗？什么时候，她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说一句“玄阶上等任务很难吗？” 想想就兴奋。 白清凡皱眉，刚刚还苦大仇深的人，怎么转眼间又高兴了起来，高兴没两秒，又是苦兮兮的。 这人，喜怒怎么全表现在脸上。 慕初静商量：“师姐，为了防止我拖你后腿，再多找几个人组队吧。” 白清凡说：“多拖几个人的后腿？” 慕初静：“……”师姐还真是语言的小天才。 “不会拖后腿。”白清凡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慕初静感动：“师姐真好。” 刀子嘴豆腐心。 “因为，你没机会碰到。”又是轻飘飘的一句话。 慕初静：“……” 第15章 白清凡接的玄阶上等任务乃是前往幽暗森林采摘一种名为血凝草的灵植。 这种灵植本身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幽暗森林内围多不胜数，随手一采便是。能让其发布者选择任务等级为玄阶上等，只因为，幽暗森林本身—— 常年迷雾笼罩，毒气密布，难以辨认方向，有说法是绿灵以下，即使开了灵眼，能见范围也不过五米之数，更让人畏惧的，是里面多不胜数的各种高品阶灵兽，沼泽…… 慕初静在整理完有关信息后，两日的假也不敢全然休息了，跟在白清凡身后当个小影子，时不时练习几个简单的注咒之术。 万一能派上用场呢？ 等白清凡将风浅念炼器房内的阵法加固好后，两人踏上了前往幽暗森林的路程。 幽暗森林距离明越宗数万里，位于一边陲小国境内。 慕初静知晓了位置，召唤出寒月剑，侧身轻跃，目视前方，负手立于剑身，倒有几分仙人的模样。 抑制着上扬的唇角，慕初静打消头脑中对自身形象的幻想，低头望向站于地面的人，颇为不解地：“白师姐，我们现在不走吗？” 白清凡虚虚攥着破凡笛，微微仰头，脚尖轻点地面，凌空腾起，落于慕初静身后，波澜不兴地说：“走。” 两人同乘在寒月剑上，一前一后不过半尺之距，冷调的香气顺着空气飘过，慕初静隐约感觉到后颈若有若无的呼吸。 很淡，很轻，更像是错觉。 发丝在空中飞舞，勾着挑逗在肌肤，痒痒的，这是真切感受到的。 慕初静脊背发僵。 寒月剑猛然冲向远方，宛如流星在天际擦出一条亮眼的光线，随着星芒离去，渐渐消逝。 扑面而来的风打在脸上，慕初静的碎发凌乱的散在脸上，糊了视线。 有她在前面挡着，来到白清凡身前的风便小了很多，发丝起舞更具美感。 风都偏爱她。 灵力有限，行至半途，慕初静灵海内的灵力已经消耗大半，飞行速度慢了许多，白清凡扫了眼面前的人，单手按在慕初静的肩膀上。 前者回过头：“白师姐。” 白清凡微微点头，摁的力度大了些，不等慕初静反应，她以此为中心点，身体快速转动半圈，身体有一瞬间悬浮在半空中。 慕初静心脏漏了一拍。 肩膀上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回的，身前豁然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慕初静心跳到了嗓子眼，后知后觉地反应出今日出门前，白师姐换了身白衣。 第16章 白师姐和她互换了位置，顷刻间，空虚的灵海得以休息，控制寒月剑飞行的灵力被抽回。 白清凡御剑速度比她快许多，也熟练许多，眼前的风光一闪而过，再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抵达幽暗森林附近的小城池时，夕阳已然西沉，扩散的云霞将天空晕染成暖色的画卷，偶然飞过的鸟雀，成了最好的装点。 慕初静双手紧紧搂着白清凡的腰身，脸颊贴合在女人的肩上，嘴唇发白，无心欣赏美景。 下坠时的掉落感太明显，让她本能的抱住能带给她安全的一切。 白清凡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好的选择。 眸光微闪，握着破凡挑开腰身的手，白清凡转身，瞧见这人煞白的面色，心有不忍，温润的灵力注入慕初静的体内，给足她缓解的时间。 待她眼神清明，白清凡问：“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慕初静脸还是白的，但比更下来时要好看些，捂住跳动不已的心脏：“白师姐，我们以后下剑的时候，能慢一点吗？我的心脏受不了这么快的速度。” 白清凡：“……好。” 白清凡抬眼示意慕初静看向四周。因心乱被忽视的嘈杂声顷刻间响起，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片热闹的场景。 人来人往，擦身而过的人或多或少流露出的几分气息，表明着修道者的身份。其中有几道慕初静甚至琢磨不透。 边陲小国内的一座城池，竟然有超过橙灵的修炼者。 白清凡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三根手指虚虚搭在她的衣袖上，带她走到街道边：“幽暗森林内资源无数，常年有各方修炼者进入，自会带动这座城池的发展。” 路面轻微颤动起来，两排身着统一服饰的巡卫从街道中央快速穿行而过。 表面功夫罢了。 慕初静大致懂了，主动问：“师姐，我们什么时候进幽暗森林？” 天要黑了。幽暗森林本就不见光。 白清凡本想休息半个时辰，就带着慕初静进去，眼下对方略显疲惫的样子，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先寻一家客栈，明日再去。”白清凡说。 慕初静没意见：“好的。” 城池内的外来者很多，相对应的，客栈的数量也多，根据地理位置，内部环境，慕初静又本着不差钱的架势，选了间最好的，价格最高的。 大气地付了五百枚灵石。 这灵石是她从白清凡那赚到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慕初静莫名想到了这句话，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她的笑点总是奇奇怪怪的，白清凡压下心中异样，接过客栈老板递过来的客房令牌，先一步上了楼。 慕初静赶忙跟上。 “师姐，我特意选择了有两张床的房间。”慕初静跟在她身后，殷勤的戳了戳手。 有点像某种小动物，白清凡想不起来，索性作罢：“嗯。” 对于她的冷淡，慕初静已经习惯了，笑眯眯地跨上台阶，赶在白清凡前面把房门打开。 “师姐，我们只需要采血凝草吗？”慕初静没话找话。 白清凡：“嗯。” “那应该很快，说不定明晚就可以回去了。”慕初静。 “嗯。” * 第二日一早，初晨的阳光钻入客栈，叫醒沉睡的人，慕初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下，身体本能地惊了下，意识彻底清醒。 白清凡细细擦拭破凡，听闻动静，擦拭的动作顿了顿。 慕初静看了会女人，慢悠悠地起身，洗漱完，随口问：“师姐，我们现在去吗？” 总要吃个早点吧，对于口腹之欲，慕初静挺看重的。 白清凡百无聊赖地点点头：“好了，便可以走。” 没提早点的事。慕初静抿唇。 一直走到一楼，慕初静都没主动提这件事，眼巴巴地注视着白清凡的背影。 等白清凡快要走出客栈的门，慕初静期望破灭，瞟了附近几桌食客，委屈巴巴地垂下了脑袋，低着头，小步小步地往外走。 余光中，白色的身影停下，慕初静还在往前走，不期然地撞上停住的人。 白清凡转身，两根手指抵着她后退两步：“进去不知多久能出来，吃点东西吧。” 慕初静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重重点了两下头，一脸认同。 白清凡：“去点吧。” 慕初静调转脚步，直奔最近的一张桌子，招呼店小二过来，顾及白清凡的饮食习惯，点了几样在洞府内时常吃的粥和包子。 被她快速转变的心情和委屈时，小可怜的模样取悦到，白清凡唇角上扬，走了过去。 两位女子迎面走来，擦身而过之际，危险的气息蔓延，白清凡扬起的笑意收敛，回眸看去，两人已经出了客栈，其中一名女人恰在此刻回过头。 白清凡和那名女子眼神皆是一颤，那名女子温柔一笑，白清凡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坐在慕初静对面，白清凡的视线落在客栈外，刚刚她在其中一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兽灵压迫，莫不是…… 客栈外，身着黑衣的女子笑着晃动手腕，路过一边无人的街巷时，快速牵上身旁人的手，推着人进入街巷，表情变换，亲昵地凑到青绿色衣衫的女子身前，脸埋进女人的脖颈，低声问：“姐姐刚刚在看什么？” 青绿色衣衫的女子温柔地抚上面前人的发顶，闷哼一声，扬起细长的脖颈：“没什么，她应当是某个宗门的人。” “宗门人？”黑衣女人的声音呜咽不清，被堵住般，数秒后，抬起头，指腹摸索过刚才贴合的肌肤，那里是一道明显的咬痕。 眼底划过一抹懊恼和怜惜，她道歉：“对不起，姐姐。你太香了，我又没忍住。” 青绿色衣衫的女人许是早就习惯了这般：“收收你的牙，再这样，就把你丢了。”细长的手指一下下地点在黑衣女子的唇瓣，说出的话轻慢，毫无威慑力。 “姐姐，不可以。”黑衣女子咬住女人的指尖，双臂环着女人，贴得更近了，“你说的，我们……相依为命。” “身上有股血腥味，我不在的时候，又去做什么坏事了？”青绿色衣衫的女子不置可否，隐住笑意，温温柔柔地询问。 “他故意碰你，我没忍住……” 客栈内，慕初静从筷笼中拿出新的筷子，夹了包子递到白清凡的碗中：“师姐，你也吃点。” 白清凡回神，捏起那枚包子，咬了口，味道还算不错，暂时放下了所想之事。 幽暗森林外围的入口处，三三五五的聚集着人，有修士趁机推销灵丹妙药，渲染里面的恐怖，借此谋取利益。 在即将进入幽暗森林的这些人中，白清凡看见了那两名女子。 第16章 随着时间的推移，外围入口处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入口处有一排人守着，零星有几人进入，更多的是被堵在入口处，不让进。慕初静和白清凡前方有一节凸起，站在前面的人挡住了部分视线。 慕初静踮起脚尖，手掌搁在额头上，好奇地打量攒动的人头：“师姐，为什么这么多人不进去，入口那排人又是在做什么？” 白清凡摇摇头，她多年不曾来过幽暗森林，对于此番变化了解不多：“不清楚。” 语罢，又有人朝入口处走过，她抽出一抹灵识，探听。 “原是琴宗的弟子，放行！”为首的一位立于入口处的守卫道。 “青灵强者自然也不需要等待，放行！”那守卫又道。 如今进入幽暗森林还需要这些条件？白清凡灵识覆盖住周遭的人，如今停留在这的，修为最高的不过绿灵。 正探查众人实力之际，一道不弱于她的威压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凌厉的寒气，将她那道灵识抹杀。 白清凡微微眯起眼，是在客栈遇见的那两名女人。 她们还没进去。 “师姐，我们什么时候进去？我刚刚偷偷听到了，宗门之人可以直接进去。”适才，慕初静亦是分出灵识，探听到了守卫的话。 摸了摸下巴，慕初静啧了声：“这样一来，我岂不是修为最低的了。” 里面的人，要么是宗门子弟，要么是青灵，她一个小小橙灵，凑什么热闹。 头疼地拧住眉，慕初静想哭。 白清凡轻轻叹息了声，低声安慰：“无碍，跟着我就好。” 慕初静感动地用力挤着眼睛，半晌挤不出半滴眼泪，口中念念有词：“师姐，你真好。” 白清凡没说话，目光时不时落在那两名女子身上。 “师姐还在等什么吗？太阳出来了，人都要烤了。”慕初静喋喋不休地说着，“也不知道幽暗森林能不能有一点点光，最起码别让我给师姐拖后腿。” “哎，又有人进去了。剩下的人进不去，怎么还在这堵着？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来都来了，让他们进去呗……” 第17章 着实有点吵了。白清凡见那两名女子往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期间有修士拦住两人去路，不知说了些什么，黑衣女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青绿色衣衫的女子笑盈盈地回答。 慕初静问：“师姐，你在看什么？” 白清凡没言明，说：“再等半柱香，我们再进去。” 慕初静想问为什么，话到了嘴边被咽了下去。半柱香而已，师姐说等，便等着了。 话音刚落，就见聚集的人群躁动起来，自觉向两边让出一条道路，紧接着，一排列队整齐的队伍从那条路中穿行而过，旁若无人的停在外围的入口处。 这些人身着统一服饰，胸前刻画一枚火焰纹路的纹饰，是苍焰宗的弟子。 细微的说话声连着空气的震动，扩散到周遭。 “苍焰宗来了。” “终于来了，等了这么久，等会我们就跟在苍焰宗后面，说不定还能拣点他们剩下的好东西。” “什么啊，他们不来，我们还不能进，是把幽暗森林当成自己家了，让这么多人等着。” “你小声点，小心被听见了。” “……”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苍焰宗的人怎么也来了。 白清凡扫过那群弟子，站在最前方的应当是苍焰宗的大弟子，实力达到了蓝灵下品。 苍焰宗建宗不过百年，门派底蕴自是远不如明越宗，将幽暗森林作为试炼之地，也合乎情理，但听着周围人的意思，他们现在进不去，是因为苍焰宗的缘故。 阻拦着不让其他人进去就显得古怪了。 碍于那名蓝灵的威压和苍焰宗睚眦必报的性子，聚在外围的人敢怒不敢言，在场的人大多都是散修，又是青灵之下，谁会没事去得罪一个宗门？ 慕初静听着周围的低语，登时明白了为什么守卫会放行宗门之人和青灵及以上的修士。 无外乎是欺软怕硬，将宗门之人和实力高强的修士放进去，剩下的，不就是软柿子吗？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何必顾及。 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苍焰宗大弟子在和守卫的领头说话，领头恭恭敬敬地半弯着腰，满脸的笑意，谄媚之情溢于言表。 慕初静翻了个白眼，愤愤不平地说：“师姐，这不就是仗势欺人吗？” 白清凡淡淡地说：“这个世界本就这样，” 慕初静似懂非懂：“那师姐在我身边，我就可以仗师姐的势？” 白清凡沉默片刻，说：“可以。” 慕初静轻笑出声，又说了句：“师姐真好。” 入口处的守卫撤开，苍焰宗大弟子挥手，带领一众同门进入幽暗森林。 剩余的散修见状，纷纷向入口涌入。 白清凡眸光转动，在一众人群中找到了那两名女子，她们隐没其中，进入到幽暗森林中。 慕初静喜欢热闹，下意识带着白清凡一同进入入口，转眼瞧见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心头振动，缓下心。 依照师姐的性子，必然不会喜欢这场景，她建议：“师姐，我们等人少点了再进去？” 人少了，就不会挤到了，而且，有先进入的修士在前面开路，她们更安全。 慕初静不急了，然，白清凡握上她的手腕，温凉的指腹若即若离地搭在她的腕骨上，几根手指间的力度逐渐收紧，直至完全贴合肌肤。 微弱的温差在此刻极为明显，慕初静侧目，凝神聚气，余光一个劲的往手腕上盯，心中升腾起粉色的泡泡。 虽不懂白清凡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何意思，但不妨碍她头脑幻想。 幻想的时间是短暂的，下一瞬，不待她反应，耳边猝然传过猛烈的风声。 呼啸的风声刺得耳朵疼，刚升腾起的粉色泡泡炸来，而后被整个人被柔和温暖的灵力包裹住，一切都被隔绝在外。 天地间，只能听见她轻缓的呼吸。 粉色泡泡再度升起。师姐好关心她。 第17章 落地之时，慕初静脚下一轻，视线被一层白雾遮挡，甜腻的香气充斥在鼻息间，腻得发苦。 舌根深处被那股子说不明的甜意浸染，微微发麻。她不喜欢这个味道，不及师姐半分好闻。 师姐。她猛然看向身边，一片白茫茫，能见度被拉到最低，唯独手腕上的温凉和带来的触感昭示着师姐还在她身边。 漏了一拍的心慢慢归于正常，平稳跳动，慕初静呼出一口气：“师姐，我们现在是进入到外围了吗？” 她明知故问，想要听一听师姐的声音，方能让完全放下心来。 白清凡的修为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周遭的一切，在她们附近，陆陆续续有经过的修士，大多是绿灵以下，走得很慢。 也有富裕的修士，或拿着法器拾物，或雇佣修为强盛的修士带着一同，速度要快上不少。 拉着慕初静避开快要撞上她们的修士，白清凡低浅的音调给人安心：“嗯，注意安全。” 慕初静扬唇，得意地轻“嗯”一声：“师姐也是，注意安全。” 白清凡眼睫轻颤，环顾四周，确定完方向后，五指从她手腕上移开，自然地顺着手背滑落。 手腕上的肌肤空落下来，残留的余温不足以让人放心。慕初静滞空了瞬，凭着直觉，反手握住白清凡滑落的手，牢牢牵住。 这种地方，她不能放开师姐的手，她会迷失方向的，求生本能让她攥紧手中的保命稻草。她到底是第一次进行所谓的历练，这具身体过往虽有过，但毕竟不是她经历的啊。 慕初静喉咙滚动，舔了舔下唇，颤颤巍巍地说：“师姐，你不会丢下我的吧。” 她的语气太过可怜了，耷拉着小脑袋，因害怕，牙齿打颤，说出的话带着些许颤音。 白清凡想到她像什么动物了，一只被雨淋湿后，全身湿哒哒，渴求人擦拭触碰的小狗。 但慕初静会这么可怜吗？白清凡尝试将小狗和慕初静的形象结合起来。 有点契合呢。 手被小幅度地扯了扯，白清凡看过去，慕初静满目茫然而又担忧，五官皱在一起，眉心更是拧成了小山：“师姐~” 刻意拉长的语调黏腻，她对于撒娇这种事信手拈来，顾不得师姐什么表情。反正也看不见，眼一闭，心一横，继续说：“师姐，你拉着我的走嘛，我好怕，求求你了，你最好了。我回去给你端茶倒水，你说一，我绝对不说二，好不好嘛。” 白清凡：“……松开。” 她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被白雾遮挡，慕初静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说不定能瞧见，白清凡红润的耳根。 慕初静之前，没有人会用这种口吻和她说话，即使是与她交好的师姐妹，也不会说出这种亲昵到令人耳热的话。 古怪的，她不反感这种感觉。 慕初静手心攥地越发紧，心也越发慌乱，她摸不准白清凡的意思，呜咽着说：“师姐……” 更像小狗了。白清凡想。 “我在你身边，不用担心。”她语气柔和了些。 闻言，慕初静掌心力度不情不愿地松了松，没舍得完全松开，白清凡睨了她一眼，抽回手。 掌心空了下来，慕初静不再勉强，强撑着打起精神，召唤出寒月剑以做护身之用。 注意力集中在四周环境中，知晓不可能全然依靠师姐，慕初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屏息静气，视觉消失，听觉尚存。 耳边不时有细小的脚步声，间或有武器碰撞的声音，灵力扩散的破空声，慕初静越发谨慎。 她的修为本就不占优势，与人在这种地方交手，大概率是要丧命的。 慕初静叹息。 距离内围还剩十数里，依照慕初静这个速度，恐怕还要数个时辰，白清凡握着破凡笛，指尖随意地点在笛身。 越往里走，白雾的浓度越重，在外围，还能隐约看见自己的手，入了内围，恐怕脖子以下都看不见。 慕初静回忆着来之前做过的调查，里面毒气弥漫，随时可能会被高品阶灵兽袭击，还有沼泽，万一不小心踏进去……脊背阵阵发凉。 不对，刚进入时的那个甜腻气息怎么不见了。慕初静前进速度更慢了，那难不成就是毒物，钻入到她的脾胃中，已经入骨了，所以，她感受不到了。 慕初静：“……” “师……师姐。”慕初静脸色煞白，呢喃地喊着师姐。 白清凡问：“怎么了？” 慕初静这次真的要哭了，胸腔震动，气若游丝：“我，毒气，有毒气，我吸入了好多毒气。” 毒气？ 白清凡了然，这人走这么久了才意识到这点了，挺符合这人行为的，只是，她在进入外围后，就给慕初静镀了一层灵力防护，起初被她吸入的毒气也被这些灵力炼化，不会对慕初静造成影响。 没有立刻解释，她问：“所以呢？” 慕初静哭丧着脸：“我要死了。”边说边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两枚丹药，不管有没有效果，一股脑的往嘴里塞。 第18章 白清凡两指抑制住她吞咽的动作，眉梢微动：“不会死。” 丹药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她看起来太难受了，白清凡放下手，丹药化为液体，没入身体。 慕初静难耐地握着脖子咳嗽，眼角溢出两滴泪花。 等她直起身，白清凡才说：“别乱吃，那两枚丹药没有驱毒之效。” 慕初静嗓子哑哑地，抓住师姐上句话的重点：“师姐，你说我不会死，是不是有可以驱毒的丹药。” 那还不快给她一颗，若是毒性侵入五胀六腑，她哭都来不及了。 白清凡浅淡：“有。”她瞥了眼身旁急切的人，“你没中毒，继续往前走。” 慕初静：“啊？” 可她没有运转灵力抵挡毒气啊。生命危机解除，脑子转的都要更快，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定然是师姐用了某种手段保护的她。 师姐还是这么多好，有一瞬间，慕初静又想找死地问一句“师姐，你真的是修无情道的吗？” 无情道给人的印象是冷心冷肺，冷情冷感，师姐清冷却不冷漠，与印象中的无情道者极不相同。 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无情道跟电视剧里演的不一样吧。慕初静猜测。 一分钟八百个想法，偏偏想法都写在脸上，白清凡无奈地捏着破凡笛抵了下慕初静的肩膀，引得头脑风暴的人腾地跳了起来，寒月剑不长眼地直面而来。 白清凡侧身躲过，破凡挡住寒月剑：“你做什么？收剑。” 慕初静眉心重重一跳，连忙收起寒月：“师姐，对不起，我以为是有人攻击……没伤到师姐吧。” 第18章 随着进入的越深，遇见的修士越少，方圆数里内，能感知到的修士气息寥寥无几，白清凡扩散出去的灵识收回，再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内围了。 苍焰宗的人自进入幽暗森林后还未遇见，凭借那名蓝灵以及他们自带的法器，外围阻碍不了他们多长时间。 一路走来，慕初静小腿开始发酸，握着寒月剑的指也有些累了，她不能放松警惕，雾蒙蒙的，危险隐匿在暗处。 师姐不说话，走路没有声音，慕初静判断不出白清凡的具体位置，这无形中让她心理略感轻松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视觉完全消失，慕初静舌尖抵在上颚，现在应该是进入到内围了。 不知道会不会遇到躲藏其中的猛兽和可以悄无声息吞没人身的沼泽。 慕初静受不住了，那种无法预测未知危险发展的茫然无力让她小腿颤动得厉害，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灵海内的那本缩小的黑色书籍感知到主人的害怕，释放出一层亮色的光晕。 没精力注意灵海内发生她尝试伸手去触碰在她身边的人，左手手臂抬起，前后晃动。 没碰到。 她将寒月剑换了只手，然后抬起，还是没有触碰到。 左右都没有师姐。 师姐会在她前面吧。她抱着这份希望，身子前倾，去触碰，也没有。那就是在后面，三面都已经触碰过，师姐只能在她后面了。 慕初静嗓子发涩，背到身后的手一个劲的往后摸。 还是没有。 师姐不在她的周围。慕初静小腿僵成木块，脊背阵阵发寒。 不对，依照这几日和师姐的相处来看，师姐定然不可能留她一个小橙灵独自面对这些。 定然是在她周围。 白清凡柳眉微微拧起，彼时她正凝视着远方的林地，在长满奇形怪状树木的土地上，一株株血凝草生长其中。 她和慕初静此番前来的目的便是为了这血凝草。 只是，在这片土地上，不仅有血凝草，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迹，蔓延至森林深处。 在幽暗森林里打起来不足为奇，但她从那些血迹中察觉到了一丝那名苍焰宗大弟子的气息。 苍焰宗的人和其他人或者其它猛兽打起来了。 在这里，有谁，或者有什么猛兽能让一名蓝灵强者受伤，还没有让她感知到打斗时的能量波动。 白清凡隐住想法，手腕中，一根红色的丝线沿着皮肤的纹路钻出，贴合在女人的手臂上。 余光瞥见左前方的人伸出手，一会往左边晃晃，一会又往右边晃晃，然后是前后。 这人是在做什么？白清凡分出些许精力给慕初静。 慕初静的灵识捕捉到了血凝草的微弱气息，脸上当即一喜，如今只要确定具体位置，采摘几株，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丧去的笑容重新飘在她的脸上，慕初静蹲下身子，左右看了看，视线还是被不知名的白雾挡住，心中默念几声“师姐看不见我，师姐看不见我”后，直挺挺地趴在了地上。 白清凡淡淡地看着她蹲下，错愕地看着她趴在地上。 白清凡：“你这是做什么？” 听见师姐的声音，慕初静先前做的心理建设崩塌，脖颈满上一层绯红，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道：“我看不见血凝草在哪里，趴在地上，血凝草出现在我脸部范围内，我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形。” 不明显，但有用。 比如现在，一株草距离她下巴不到一个指头的距离，视线中，隐隐约约出现那株草的小轮廓影子。 不知道是不是血凝草，无所谓，慕初静直接连着根茎采摘了下来，丢入空间储物中。 多摘点，等出去了再筛选。 绕是见多识广的白清凡也被她这番举动弄得怔愣了瞬，女人绝美的面容上划过一抹奇异。 她看向慕初静采摘的第一株，嗯，是一棵野草，第二棵，是一株火灵草，第三棵，是一株洗仙草…… 完美的避开了它们附近的血凝草。 白清凡往前走了两步，弯腰，采摘了两株血凝草，用灵力包裹着，移动到趴着的人面前。 在她的注视下，慕初静下颚的肌肤擦过血凝草的叶片，直直地压着过去了。 白清凡：“……” 算了，她再度弯腰，采摘了两株，替换掉慕初静握在手心，准备放入空间储物中的灵草。出去后，不至于发现全部采摘错了难过。 白清凡拍拍手，站在一旁看慕初静扭曲移动，她歪过头，抱着破凡，唇角含着浅淡的弧度，时不时移动慕初静前面的小石子和会危及到她的有毒灵草。 两柱香后，估摸着差不多了，自己运气总不能差到一株血凝草都采摘不对吧。慕初静起身，用力拍了拍衣服。 她看不见也知道，自己当今的样子真真是狼狈至极，在师姐面前丢了个大脸。 她调控能力极好，拍完使了个净身术后，捏着最后采摘的灵草，状若无事发生地问白清凡：“师姐，任务只说了踩在血凝草吗？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吧。” 任务当然只说了采摘血凝草，慕初静牢牢记住任务的内容，现在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提醒白清凡，赶紧带她离开这里。 回去又要走几个时辰，慕初静头皮发麻，也有些累了，她私心想让师姐直接带她飞出去。 显然不可能，她说不出口。 她要脸，丢过一次脸，就不能再丢第二次。 她咳嗽两声：“师姐，其实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会，主要是走了这么长时间，师姐会累的吧。” 师姐不会累吧。说完后，慕初静意识到这点，急急补充了句：“师姐不累，师妹……” “咻。”有什么东西划破白雾笼罩的寂静，慕初静一瞬间清晰地看见了四周的事物，但很快，白雾重新涌出，划开的部分愈合。 手臂被人重重拉过，慕初静脚下不稳，凌乱地乱走了几步，左脚绊倒右脚，重心不稳地向被拉着的方向倒去。 又要丢人了。慕初静想哭，等待疼痛降临。 没有预想中的摔倒，她跌入一侧温暖的怀抱中，沁人的冷香弥漫缠绕开来，双手因本能环住身前的人，额头点动，贴合在温凉细腻的肌肤上。 好近，好香…… 白清凡单手圈住怀中人的腰身，翻身转动，另一只手包裹住慕初静握剑的手，凌空横劈，斩断了紧随其后跟来的又一箭。 百米外，身着黑衣的女子神色漠然地拉开弓弦，随着弓弦的拉动，三支泛着寒气的箭羽凝结而成，对准她们，指松，箭出。 第19章 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有人在攻击她们，慕初静手被包裹带动挥舞，身体跟随身后环着她腰身的人移动，脚尖刚碰到地面，就被带着移动到另一处，整个人处于飘忽之中。 慕初静大气不敢喘，她甚至连攻击她们的人的气息都感受不到，被动的窝在白清凡的怀中。 三根箭羽划出的破空声炸得人头脑疼，慕初静太阳穴上青筋凸起，牙关紧紧咬合在一起，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前方。 即使还是白茫茫的，看不见任何东西。 白清凡身体后倾，近乎与地面平行，擒着慕初静握剑的手反向插在地上，支撑两人的重量，箭羽从慕初静的脸颊半尺上飞过，携带的箭气斩断了几根散乱的碎发，飘散在面上。 第19章 慕初静脸色霎时间惨白一片，来到这片世界后，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死亡气息的逼近。 “松手。”白清凡两指按在她握剑的手中。 慕初静大脑还没来得及处理信息，只知道师姐让她松手，五指张开，寒月剑脱手而出，被白清凡接住。 黑衣女人的实力比那名苍焰宗的大弟子实力还要高，暂时不能确定具体修为是何，带着慕初静，白清凡不得不亲自握剑，以免出现意外。 箭羽飞过，白清凡借力起身，圈着慕初静，低眸瞥见怀中人不正常的神色，暖声安抚：“师妹，不用担心，我们能出去。” 她要顾及慕初静，势必不可能与黑衣女正面冲突，但想要从黑衣女人这全身而退，白清凡有这个把握。 长剑刺出，手腕快速翻转，剑尖在半空中刻画出一枚枚繁复的符文，灵光纹路在符文中游走，密密麻麻的“劈里啪啦”声此起彼伏，电流映出紫红色的光芒。 黑衣女人搭箭的动作慢了拍，歪过头，似乎在评判白清凡刻画的符文等级，手指搭在弓弦上，拉动，又是三根箭羽。 在冰属性的加持下，箭羽冒出的寒气更甚，肉眼可见的，以黑衣女子为中心，一层薄冰自女人脚下向四面八方扩散。 与此同时，白清凡的符文已然刻画成型，天空“轰动”巨响，云层剧烈涌动汇聚，黑压压地遮盖住幽暗森林的上空，一条数米粗的雷电连接天地，卷起骇人的生息。 慕初静衣摆飞舞，心脏跳动撞击得胸膛发疼，身为寒月剑的主人，她能清晰地感知此刻汇聚在寒月剑剑身上的灵力有多么庞大，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死她。 黑衣女子瞳孔中倒映出那条雷电的影像，微微一笑，箭羽依旧对准白清凡两人，头歪了下，指尖松开。 雷电劈下，与飞行的箭羽碰撞在一起，白清凡和黑衣女人默契的布置下一道防护罩，将扩散的灵力限制在这片空间内。 电火花闪动，箭羽在诡异的温度下，一点点融化，黑衣女人眯起眼睛，手臂伸直，弓顷刻间变成了一柄血红色长剑。 她一脚蹬地，腾空而飞，直冲雷电，拦腰斩断粗壮的雷电。 一枚符文破碎，白清凡眸光闪动，另一枚符文飞至面前，剑尖刺穿那枚符文，无数道剑气幻化成实物，宛如银针般扎去。 黑衣女子双臂撑开，身形倒退，边退边舞剑打散涌出的剑气。 “阵法师？还是雷电属性的灵珠。”黑衣女子玩味地说。 白清凡挥手，雷电和符文自动消失，她遥遥地望着对面的女人，与她同行的人在哪里？那位实力不弱于这名黑衣女子的人还未出现。 黑衣女子笑得更开心了：“都是宗门之人，你比那什么宗的强许多。” 慕初静能听见黑衣女子的话，心头颤动，恢复自由的手扯了扯白清凡的衣袖，引得女人看了她一眼。 慕初静问，“师姐，她说的是不是苍焰宗的人。” 大概率是，白清凡扫过地上残余的血液。 白清凡安抚性地捏了下慕初静的手，将寒月剑归还给她，破凡笛凝聚在掌心，目光落在黑衣女子身上。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误了，来晚了。”一道温婉的声音从三人的斜侧方飘出，来人无奈地走向黑衣女子，似是怪罪又似是问询，“怎么又和人起冲突了？” 慕初静指节用力，指腹被挤压出一圈白色的痕迹，怎么又来了一个人，看样子还是和先前那人认识。 不知实力如何，师姐带着她这个小拖油瓶，会不会棘手。 白清凡调动灵力，在慕初静身上加注一层保护，指尖夹着一张移动符，可以瞬间离开此处。 青绿色衣衫的女子转身朝向白清凡，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温柔地点了点头，一如在客栈那般打招呼，她说：“家妹管教不严，没有伤及二位吧。” 她态度很好，没有攻击的趋势，慕初静感受不到危险了，身心松垮下来，白清凡道：“未曾。” 没有因为她的冷淡而有所变脸，青绿色衣衫女子温声道：“今天是第三次遇见了，即是有缘，不若交个朋友吧。”她主动介绍道，“我名邬黎，家妹名邬颜。” 客栈一次，幽暗森林入口处一次，现在的确是第三次。 白清凡不置可否。 邬姓，白清凡听闻过这个姓氏。 御兽一族的姓，御兽族以能驯化灵兽为自己所用而出名，极少出现在世人面前，极具神秘色彩。 白清凡道：“明越宗白清凡。” 慕初静接道：“明越宗慕初静。” 邬黎笑着让邬颜收起武器，而后拉着她来到两人身前，指了指慕初静捏着的那株在暴虐的灵力威压下，近乎枯萎的灵草说：“我们此番进入幽暗森林是为了采摘万兽草，找了许久都不曾遇见，我妹妹在你们这感受到了万兽草的气息，情急之下，便想直接掠夺，还望二位不要见怪。” 邬黎说完，回头对邬颜说：“还不快道歉。” 邬颜哪里还有适才的强势，听话地：“对不起。” 见她态度这么好，慕初静压在心里的郁结之气散去许多，也没那么生气了，她没表态。从头到尾都是师姐出的力，要不要原谅，需要看师姐的意思。 白清凡收起符纸：“无碍。” 邬黎笑着问：“那万兽草可以卖给我们吗？或者，交换也可以。” 说罢，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数枚沾染血迹的灵珠，干涸的血液扭曲地爬在亮着微弱光芒的灵珠上。 慕初静看不见女人交换的东西，想问又不能问，勾得心痒痒的，偷偷拉了下师姐的手，白清凡一动不动。 那灵珠不是灵兽身上的，是人身上的，其中一枚灵珠，赫然是蓝色的，是苍焰宗那名蓝灵的灵珠。 竟然被眼前温柔如水的人拿在手心，所以，这人来迟的原因，是在处理那些苍焰宗的弟子。 灵珠无，人必亡。 邬黎见她不语，又拿出两枚血淋淋的灵珠：“不够还可以再加。苍焰宗的人，不会查到二位。” 苍焰宗此次来试炼的弟子，恐怕全部出事了。 弱肉强食，白清凡除了开始的略微震惊外，表情没大的变化。 灵珠可以入药，也可以供修士吸取里面的灵力修炼。正好慕初静修炼的注咒之术中，可以炼化他人的灵珠为自己所用，这些灵珠可以供她练手。 白清凡不避讳地接过：“够了。师妹。” 听到交易达成，慕初静将灵草递给白清凡，转交给邬黎。 邬黎检查过后，顺手放入空间储物中。 完成了采摘血凝草的任务，又意外获得了几枚灵珠，总体而言，这趟来的很值，但今天过后，苍焰宗只怕要大变了。 损失了一名蓝灵，对于苍焰宗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大的打击。 交换完成，白清凡没有逗留的念头，拎着慕初静的衣领，身形渐渐与白雾融为一体，离开了幽暗森林。 邬黎张开手掌，几缕血丝印在掌心，她不在意地搓去，“那些人，好脏。” 闻言，邬颜探过脑袋，从身后抱住邬黎，头埋在邬黎的后颈，两人消失在了原地。 幽暗森林外，慕初静失去了数个时辰的视力终于回归，她贪恋地打量四周，激动地快要哭了，眼底雾茫茫地覆盖着一层水泽，扑近白清凡怀中：“呜呜呜，师姐，我还活着。” 白清凡：“……这几颗灵珠给你。” 上面的血液已经被她清理干净。 慕初静双手接过：“师姐，我还没修炼到那，现在给我会不会浪费。” 灵海内，悬浮着的黑色书本翻开数页，无风自动，上面数个符文漂浮而起，形成一圈光纹。 第20章 天色已然暗沉，慕初静揉捏着后颈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数个时辰不间断的行走耗费了她极大的体力，尤其是心理上的压力。 那三根快要贴合飞过的箭羽残留在她心理的余威久久忘不掉，回来的途中，她就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倘若它日师姐不在她身边，有人无端对她出手，她能抵挡的住吗？ 她抵挡不住。她连躲避的能力都没有，她太弱了。胃翻天覆地地搅动起来，慕初静用力咽了下喉咙，堵住漫上来的难受。 她垂眸看向那几枚灵珠，其中一枚蓝色的格外显眼，后知后觉地睁大了眼睛，回忆起黑衣女子说的那句“比那什么宗的强许多”和邬黎的那句“苍焰宗的人，不会查到二位”。 难不成，这几枚灵珠是……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慕初静心头，她隐下诧异，虎口脱险的喜悦过后，是无尽的后怕，故作无事发生地问：“师姐，这几枚灵珠是灵兽体内的吗？” 白清凡把玩着破凡，规划后面的行程，闻言看向一旁面色微白的师妹：“灵兽体内的灵珠中即使脱离兽体，也会泄露出些许灵气。而人体内的，一旦取出，所有的能量都会封存在灵珠内部。” 第20章 慕初静拿着的这几枚灵珠安安静静，和普通的圆珠没什么区别，答案是什么，显而易见。 温凉的灵珠顷刻间变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着也不是。 她心慌。 周围空无一人，白清凡收起破凡，朝着幽暗森林外的小城池走去，今晚要再留宿一夜了：“你既然修炼了那个，日后少不得各种灵珠练手。况且，”她停下脚步，眼神转暗，“你不抢夺别人的，别人也会主动也抢夺你。” “就像是幽暗森林内发生的。” 只因为采摘了一株万兽草，邬颜便直接出手，想要置二人于死地，就连后面出现的邬黎，表象温柔恬静，可随手拿出苍焰宗众人灵珠的姿态，毫无半分心慈手软。 最后达成和解，无外乎是没有把握拿下她们，不然，苍焰宗弟子的下场，就是她们二人的下场。 慕初静目光幽深，五指合拢，脑海中循环着箭气带来死亡危险，心脏的钝痛时隐时现，她不想再过多的体验那种等待和无助了。 总不能当砧板上的鱼，被人随意玩弄，随意剥夺生命吧。慕初静的眼神逐渐坚定，摇摆不定的天秤倾斜到了她所认定的一方。 她将几枚灵珠被放入空间储物中，抬手捋了捋散乱的碎发，缓和过心情，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白清凡身边，与她并肩行走。 白清凡看了她一眼，慕初静带着与平日无异地笑容，笑盈盈地挽上她的手臂：“师姐，我们明天回去好不好？现在好累的。”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轻轻抽了下胳膊，没抽出来，又看向慕初静甜腻的笑容，低声“嗯”了声。 回到来时居住的那家客栈，慕初静在掏付灵石时，发现店老板有些心不在焉，伸着脖子，侧着耳朵听一楼大堂内食客的谈话。 慕初静起初没怎么关注别人的聊天内容，见店老板这幅模样，忍不住跟着侧耳。 “苍焰宗惨啊，他们长老赶到的时候，一个个的只剩下凉透了的尸体了。” “谁说不是呢，就连那位蓝灵都没了性命，灵珠都被挖了，听说他们长老气得差点没吐血。” “报应，让他们天天目中无人，也就敢在我们这群散修面前为非作歹。” “但那可是蓝灵，怎么就这么容易没了性命，幽暗森林该不会藏着什么……” “管他的，死了就死了，苍焰宗不都开始查了，等结果呗。” 叽叽喳喳的交流声入了耳，慕初静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下意识望向白清凡，那些灵珠现在就放在她的空间储物中。 转念又想，她的空间储物，苍焰宗的人总不能明抢去检查吧。 淡淡地收回目光，慕初静接过店老板递过来的钥匙，道了声谢，正想着要不要点些吃食一并带入客栈房间内，客栈半开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木屑飞溅。 大堂内的食客震惊地看过去。 只见一群穿着相同服饰，胸前刻画着火焰纹饰的人大摇大摆地闯入客栈内。 是苍焰宗的人。 为首的两名中年男子身上释放着令人生畏的威压，比之死去的那名蓝灵还要有压迫感，慕初静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后腰抵在店老板的桌边。 灵海被这股威压压得发颤。 “是苍焰宗的长老。”有人低呼。 “他们怎么来这里了，真的要挨个搜查吗。” “……” 更强的威压铺满整间客栈，食客们被压制地动弹不得，个个缩在桌子边，不敢再发一言。 慕初静抿住唇，纤细的手指拉住身边人的衣袖，观察着进来的人群，调转灵力，抵抗这股威压。 突然，身体一轻，她的手腕被一只温凉的手牵住。 是师姐。慕初静莫名安心下来，后紧绷的身子松垮下来，虚虚抵在后桌上。 “店老板在哪？”其中一名中年男子朗声问。 躲在长桌后方的男子颤颤巍巍地出来，衣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赔笑道：“大人，我这就小买卖……” 中年男子身后一名弟子走出，厉声喝道：“少废话，让客栈内的所有人都到这来，主动打开灵海。” 店老板为难：“这……” 他哪里能指挥的动一群修士，稍不注意得罪了谁，抬手间，不仅这间客栈，连他的老命都要搭进去。可苍焰宗这般气势逼人，他不敢不听命。 陷入两难之地。 苍焰宗的弟子移动到店老板身前，五指伸出，遏制住店老板的脖子，不耐地将人提起，冷声道：“是我们苍焰宗的话毫无作用吗？耽误了捉拿贼人，你担待的起吗？” 一语是警告店老板，亦是在警告客栈内的人。 店老板连忙惊呼：“不敢不敢，我这就让人唤他们下来，还请大人放过我。” 苍焰宗弟子满意：“哼，快点。” 店老板跌坐在地上，连连应“是”，叫人去唤二楼未下来的住客。 一楼食客被迫打开灵海供苍焰宗的人检查，修为高的，有自己的傲气，已然和苍焰宗的人打了起来。 各式灵力在大堂内乱飞，惊呼声不断。 许是觉得乏味了，又许是探查一路，遇到了太多类似的事，领头的一位中年男子大手一挥，强横的灵力重重压在所有人身上。 大堂的散修大多是绿灵之下，绿灵的寥寥无几，面对蓝灵强者，毫无反抗之力。 有刹那间，慕初静膝盖一软，差点跌坐，被身后人拉了一把，直起身，无形的灵力屏障紧随其后，覆盖在她身上，为她抵挡了大部分的冲击。仅剩的一小点，她咬咬牙，努力运转灵力，勉强抵抗下。 白清凡瞳孔中，一抹暗紫色的光芒掠过，快速掐了几下指节。 就在这时，慕初静发现苍焰宗另一名一直未曾言语的中年男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们，不知看了多久。 如鹰眼般地直穿她的灵魂，慕初静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告诫自己要镇定，她避开和中年男子对视的目光，转向别处。 中年男子奇怪，他在那两名女子身上察觉不到一丝能量波动，此番情况，唯有三种可能。 一是她们毫无灵力，只是两个普通人，二是她们身上有隐瞒气息的法器，三则是，她们的修为要高于他。 中年男子率先排除了第三种可能，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比他修为高。其次，便是两人的衣着打扮，出现在此地，临近幽暗森林，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就只能是第二种可能性了。 杀人夺宝。中年男子阴暗地侧头和身后弟子说了什么，其中两位弟子朝她们看来，对视点头，大步走来。 慕初静传音问：“师姐，苍焰宗比之明越宗，如何？” 白清凡回：“不及明越宗三分。” 慕初静心下有了比较。 苍焰宗的两名弟子已经来到两人身前：“二位，请开放灵海，让我们检查。” 白清凡漠然地掀起眼皮，自知师妹要做些什么，心中好奇，顺水推舟地问：“打开能如何呢？” 那弟子显然没想到白清凡这么说，怔愣了下：“打开了，便可证明二位清白。” 慕初静被这种冠冕堂皇的说法逗笑了，索性直接道：“查不到，你赔我精神损失费啊？” “精神损失费？”两名弟子第一次听这种说法。 慕初静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压制，烦不胜烦，若非实力不够，她真想一脚踢开面前的人，左右身后有明越宗撑腰，她狐假虎威：“想让我打开灵海给你们查看也行，你问问我师尊，或者宗门长老或是宗主，她们同意，我便打开。” 苍焰宗弟子下意识问：“你是宗门之人？” 慕初静微微一笑：“明越宗啊。” 大庭广众之下，她和师姐若是出事，明越宗稍一打听，就能知晓今晚苍焰宗的大动作。 她赌苍焰宗不敢众目睽睽下动手。 慕初静得意洋洋，第一次觉得宗门之名这么好用，怪不得苍焰宗一个小小宗门，都敢用鼻子看人。 这感觉，这假借之势，真上头。 白清凡余光瞥见她的得意，红唇翘起，美眸中眼波流转，护着慕初静的手放下，默不作声地听慕初静言语。 有几分小聪明。 苍焰宗两名弟子相望对视，不知所措。 恰在此刻，慕初静灵海突然晃动起来，那本悬浮着的黑色小书摇晃起来，漂浮的符文围绕着灵海旋转，带来的动静引得她内视而去。 《注咒法典》，慕初静心道，她怎么把这个忘记了，她可是特意学了几样简单的注咒。 心念起，慕初静双手背在身后，指尖在虚空中刻画出两枚古老复杂的符文，薄唇微张，吐出一个气音：“起。” 红黑色的符文从身后擦过。 白清凡瞳孔缩小，指尖勾动，一道灵力掩盖住那两枚符文。挡住其她人窥见目光。 符文待至苍焰宗两名弟子头顶，停顿一息，没入两人大脑中。 第21章 两名弟子的眼神登时发生了变化，眼白翻出，脸部肌肉蠕动，五官扭曲在一起，在挣扎。 慕初静掌心有一股阻力，是两名弟子的挣扎让符文无法完全发挥作用，好在这两名弟子修为也是橙灵，她又勾画出一枚符文，掌心猛地合拢。 两名弟子眼神恢复了清明。 “没用？”慕初静惊异。 然，很快，她发现面前两名弟子不动了，像是个雕塑一般，她试探地下达指令：“转身。” 两名弟子转身。 慕初静睁大眼睛，传音给白清凡：“师姐，有用啊。” 白清凡弯唇，微微颔首，要看她接下来做什么。 慕初静心中默念了一个命令。 只见那两名弟子麻木地往回走，中年男子正在和身旁同行的长老商讨此事，察觉到他们来，问：“如何？” 不管如何，那法器，他要想办法弄到手。 不料，两名弟子没有回答他，两人齐刷刷地拔出佩剑，一齐刺向了问话的人。 谁也没想到门下弟子会出手，但中年男子修为在那，侧身避开其中一剑，又因距离太近，事发突然，衣袖被另一剑划开，血液浸染衣衫。 慕初静指尖勾画了几下，没入两名弟子体内的符文消失，再也找不出曾经存在的痕迹。 慕初静传音给师姐讨要夸奖：“师姐，我厉害吗？” 白清凡说：“厉害。” 第21章 挥剑的两名弟子恢复了神智，举着剑茫然地看向面前脸色铁青的长老，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出现在长老面前。 不待他们多反应，胸膛落下一掌，两人被打得倒飞出去，剧烈的疼痛沿着五脏六腑翻滚，经脉像是被挑断了般，在地上来回扭曲起来。 蓝灵强者的一掌足以击杀两人，中年男子最后气消下去了些，减轻了力度，给两人留了生机。 他要知道，这两人为何对他出手，是否叛变了宗门，亦或者此次事件有所关联。 中年男子旁边的长老大手一挥，当即两名弟子上前，扯起地上躺着的同门，拖着来到那位长老身前。 经过此番变故，客栈彻底安静下来了，谁也没想到苍焰宗的人会内讧，大打出手。 虽然是单方面的压制。 正在检查他人灵海的苍焰宗弟子纷纷立在一边，等待长老发话。 慕初静和白清凡暂时被忽略了。 慕初静见状，唏嘘不已，传音和师姐说：“师姐，你看他们，都是同宗门的，竟然还下死手。啧啧。” 白清凡听着始作俑者的话，微微垂下头，唇角挑起不明显的弧度。 师妹在某种方面，的确有不错的天赋。 中年男子遏住其中一名被拖回来的弟子的喉咙，眼里杀意顿现，吓得被他掐住的弟子连连求饶，不知做错了什么，遭此横祸。 难道是因为知晓了那两名女子是明越宗的，长老担心明越宗插手，便拿他们二人祭天。以往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那弟子当即哭喊着：“长老，长老，放过我，我是你座下弟子，放过我……” 另一名弟子牙关打颤，血从唇角溢出，已然说不出话来，浸染血泪的眼睛滚落出几滴血珠，砸在地面上，晕出一朵朵摇曳的血花，用眼神祈求长老。 中年男子旁的人传音：“在外面，不好看，带回去，好好审问。” 中年男子眯起眼睛，扫过周遭看戏的人，眼见没查出什么，再待下去，对苍焰宗本就不好的名声更是一个打击。 中年男子忍着怒意，抱拳：“多谢各位配合，打扰各位了，还请各位不要见怪。” 假模假样，慕初静嘲讽。 进来时那般目中无人，态度强硬，最后简简单单说两句就想结束，仗得不就是这里的人打不过那两个蓝灵吗？ 虽然她也借了明越宗的势，但还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苍焰宗的这群人。 毕竟，人都是双标的。对于自己的这种双标行为，慕初静理所当然。 中年男子道：“走。” 苍焰宗一行人齐刷刷地跟上，在中年男子一只脚踏出客栈门时，他想到了什么，转身，遥遥地望向慕初静和白清凡。 这两人，灵海还没被打开探查，更何况，那间隐藏实力的宝物还没拿到手。 慕初静刚抬头要和店老板说点些吃食，就瞧见那中年男子冷冷地盯着她们，阴毒的眼神让人脊背发寒。 白清凡自是注意到了，灵力在经脉中游走。 “咻咻。”两道破空声在黑夜中响起，空气波动了瞬。 白清凡立即歪头看向客栈二楼，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客栈门口，身影极快地穿过，隐匿在夜色中。 黑衣。是邬颜。 耳边，慕初静抑制不住地捂唇低呼一声，白清凡扭头，顺着慕初静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两支箭羽分别插入那两名被拖拉的弟子胸膛，穿插而过的力度刺穿了他们的身体，灵珠破碎，化为粉尘。 两名弟子没了生息。 变故发生的太快，在眼皮子底下，还敢出现杀人，苍焰宗的两位长老怒不可遏，中年男子没精力放在慕初静和白清凡身上了，刚才那人，定然是在幽暗森林灭了苍焰宗弟子的人。 中年男子拔出两支箭羽，对比了下，大喝道：“追。” 客栈内鸦雀无声，店老板木然地扶着桌子起身，一步一抖地回了原位，大口呼吸了几下，腿一软，趴扶在桌上。 眼下是不可能在点餐了，慕初静也没心思了，亲眼见人死在她面前，反倒让人没了胃口。 她询问白清凡：“师姐，要吃点什么吗？” 白清凡瞧她情绪不是很高，说：“不了，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回明越宗。” 慕初静说：“好。” 客栈二楼，一人早已等候多时，白清凡像是早料到般，停下脚步。 慕初静只觉擦身而过的人很是好看，身上的青绿色衣衫衬的女人温婉柔和，她没多留意，走了两步，注意到师姐没跟上，扭头。 邬黎笑着说：“又遇见了。我们真的很有缘。” 声音有点熟悉，在哪听过。慕初静回忆。听女人的意思，她和师姐见过，但不熟。 白清凡说：“你不去看看你妹妹吗？” 邬黎说：“引开一些人而已，费不了多少功夫。” 凭借邬黎和邬颜的实力，自然可以瞒过苍焰宗人的感知，那现在出手，暴露在苍焰宗面前的举动就令人不解了。 邬黎又笑着说：“而且，这些灵珠本就是我换给你的，自然要保证你和你的那位师妹，”她顿了下，“不因这些灵珠惹上麻烦。” 听到这，慕初静终于知道这人的身份了，是幽暗森林中遇见的那两位，她看不见，自然没记住邬黎两人的面孔。 当初对她们出手的，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她的妹妹。也就是说，她们是因为灵珠之事，才出手的。 挺讲精神的。 白清凡点头：“好，麻烦了。” 言罢，她绕过邬黎，与等在前方不远处的人进入房间：“你今夜刻画的那两枚符文，自觉如何？” 慕初静本想问问邬黎的事，可听到师姐的问题，止住了好奇心，将当时的感受说出：“修为与我相同的勉强可以操控，若是修为比我高的，可能就不行了。” 白清凡又问：“还有呢？” 慕初静喏喏：“还有？” 白清凡沉默片刻，指出：“注咒见过的人虽不多，但若是不慎被人发现，对你来说，就是灭顶之灾，你的符文太过明显。” 所以她在慕初静刻画注咒时，在上面加了层障眼法，但总归不是办法，慕初静要想办法解决发行。 慕初静回想了下经过，慢吞吞地点头：“师姐说得对，《注咒法典》上有隐藏之法，只是我还没来得及修炼到那……我今晚尝试提升……” 说到后面，慕初静的声音越发小了，她取出苍焰宗的几枚灵珠，挑出一枚红色的灵珠，握在手中，盘坐而下，召唤出《注咒法典》，按照书中所言，尝试炼化其中灵力。 蓝灵强者的灵珠，以她现在的能力来炼制，只有被反噬的结果，她要选用最保险的红灵修士的灵珠。 白清凡后退坐在木椅上，这是慕初静第一次炼化灵珠，她不得不多做防备。 若是出现和那夜阵灵阁相同的情况，她可以第一时间出手。 时间流逝，红色灵珠中的灵力呈现出衰弱的趋势，寥寥的气息与天地融合，最后一丝红光时隐时现。 白清凡指尖有节奏地点在木椅的扶手上。 突然，慕初静睁开眼，眼眸中，堆叠的符文快速滑动，棕黑色的瞳孔变成红色，与符文交织在一起，诡异的古怪。 第22章 慕初静僵直的立起身, 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那枚已经不见光彩的红灵修士的灵珠，一步步地朝白清凡走去。 第22章 走过的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脚印, 有被火焰烘烤后的焦黑色。火属性灵力在她的周身形成一道密不通风的火焰, 随着她的走动, 焰火升腾蹿动，慕初静仿若成了个火人。 白清凡眸光落在她的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与那日在阵灵阁无二, 没有耽搁，指尖在半空中游走, 一枚枚金色的阵法符文腾空飞起，眨眼间形成一座大阵，笼罩住神智全无的人。 四条灵链从阵法边缘伸出，接二连三地探出, 捆住慕初静的四肢, 将她悬吊在半空中，火焰被控制在这片阵法空间中。 白清凡镇定自若地起身, 绕着阵法而去，皙白的手指隔空拉动其中一条捆住慕初静左手的那条灵链。 手腕脱力, 夹着的灵珠滚落而下，慕初静双目猩红地盯着地上的灵珠，喉咙中发出一声声类似于小兽的呜咽声。 白清凡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低念了几句咒语，阵法中心上空投射下一道柔和的光芒，打在慕初静的头顶。 躁动的灵海得以缓和, 瞳孔中堆叠的符文逐渐消隐, 只余下一层极为浅淡的灰色, 停留在慕初静眼瞳中心。 白清凡不确定慕初静有没有恢复神智，没有解除阵法对她的束缚，又担心灵链弄疼了她的四肢，微微泄去一丝灵力，在灵链的边缘增加了软边。 慕初静意识模糊，灵海内那本黑色小书的虚影震动的厉害，寒月剑凝聚成实体的小剑在小书的震颤下，发出悠扬的剑鸣声。 灵海内的灵力全部涌出，疯狂地包裹住那本小书，橙色的火焰带着浓重的温度，撑的慕初静身体发烫，露出的肌肤显出不正常的红。 红得令人心惊。 白清凡在外看着这一幕，眉心不由得蹙起，掐出几个灵诀，犹豫片刻，弹开。 慕初静这个时候当是在和注咒之术较劲，她出手，破坏了二者的平衡，慕初静的身体大概率无法承受。 《注咒法典》认主了，体内的虚影小书自是对慕初静灵力的气息有感知，挣扎了会后，任由火焰将自己包裹，一点点炼化。 与此同时，掉落在慕初静手边的《注咒法典》封面上出现一颗空洞，漾起淡红色的光芒，竟然与那枚被炼化的红色灵珠一般。 慕初静从半空中跌落，被灵链拉扯，不至于直接摔在地上，额头上泌出细密的冷汗，她睁眼疲惫的眼睛，眼里清明一片。 手腕上的链条存在感不明显，慕初静想要擦额角的汗液，手臂无法抬起才注意到。这才有精力查看所处的环境，数根悬浮着的灵柱有规律的旋转，淡淡地光晕看得人眼温暖舒适。 是阵法。慕初静一眼望见站在阵法外的师姐，明白自己恐怕又是被《注咒法典》控制了，喘着气，她用气音喊：“师姐。” 她彻底恢复清明了，白清凡秀手一挥，灵柱一根根断裂破碎，缠绕着的四条灵链一根根收回，先是脚上的，等她站稳后，手腕上的两根自动缩回。 阵法化作星星点点的灵光，飞舞离去，颇有一种耀眼绚烂的美感。 只可惜，慕初静没心思欣赏这种美感，她虚虚地靠在墙壁上，平稳的灵海紊乱起来，她面色一紧，却内视发现虚影小书在灵海内轻轻地晃动着。 封面凹陷下去的空洞，边缘是一圈淡红色的光圈，在一片黑色中极为明显。 这是在向她传递消息吗？慕初静咽下喉咙中的难受，双手反撑在墙壁上，抬眸看了眼不知何时坐下的白清凡，唇齿蠕动两下，一句话都没说出。 师姐总给她一种关心有余，却又冷感至极的错觉，用阵法和灵链控制住她时，会贴心的用软边不让她受伤，可在她这么落魄无力之际，动也不动的，好似两人是陌生人。 慕初静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她拿起地上的《注咒法典》，发现实体封面上也有一个空洞，和灵海内的虚影一模一样。 所以，这是《注咒法典》虚影的现实投递。慕初静摇摇头，清醒大脑，冥冥之中，一股很轻的牵引力指引她去捡地上那枚炼化完全的灵珠。 蹲下身子捡起，跟随着指引，放入《注咒法典》的封面，大小完全契合。在灵珠进入封面空洞的瞬间，古朴的黑色书籍释放出耀眼的红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半晌后，灵光消退，慕初静发现，黑色的《注咒法典》竟然变成了红色。 红得艳丽，红得惊人。 白清凡被强光刺的无法直视，再次看见那本书籍时，亦是发现，书变得颜色。 慕初静忘了对白清凡的纠结，捧着书籍指给她看：“师姐，你看，为何会这样，是因为那枚红灵修士的灵珠吗？” 眼下只有这个解释，这本书籍可以根据放入的灵珠颜色，改变自身的颜色。 白清凡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伸手，念及这本书唯独慕初静可以触碰，伸出的手收了回来，她说：“或许，这本《注咒法典》本身就存在等级，你炼化了红灵修士的灵珠，使得它拥有了最初的等级。” 慕初静被这个说法震惊到，不可思议地挑眉：“这破书还能存在等级？” 《注咒法典》不满地飘起，“啪”的一声，重新重重落在慕初静掌心。 声音响，但不疼，像是被说的有了脾气，又因认主原因，不能真正动手。 慕初静被逗乐了：“有等级了，还有脾气了。” 白清凡露出些许好奇，修炼这么多年，她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可以升级的书籍。 这种只存在于古籍传说中。 慕初静拍了拍封面，冷下了脸，不满地说：“好歹我是你的主人，为什么你可以夺取你主人的神智，为什么啊？信不信我把你给烧了？” 《注咒法典》无风自动，书页翻开数页。 慕初静眨眨眼，这本古籍拿到手后没怎么翻动过，主要是后面的页数，任凭她如何，都翻不开，像是被打上了禁制。 不等细想，翻开的数页上显现出几行符文。 慕初静朝白清凡那倾斜了些，知晓对方看不懂上面的符文，主动翻译读出：“注咒具有操控性，一定程度上会夺取主人的神智，若是长时间得不到灵珠的喂养，则会吞噬主人灵海内的灵珠供给能量，直至身死道消，《注咒法典》封存，选择下一位有缘人。” “天杀的。”慕初静发出暴喝，“谁要成为你的有缘人？还吸收主人灵珠的灵海，这，这究竟是什么邪书，我要解除契约，解除契约！” 她情绪激动，几欲将书扔出去。头顶被轻轻压住，慕初静被按下暂停键，眼眸上翻，跟随着找到了按压她发顶的手和那只手的主人。 白清凡不习惯地捋了捋某人怒气冲冲的毛，哄小动物般，刻意压低了声音：“别生气。” 她不会哄人，无意中见过师姐妹哄宗门内的那只小白狗就是这般模样，揉着它的头，温声细语的安抚，还会递几根骨头或是好吃的。 安抚小狗可以如此，安抚人应该也差不多吧。 白清凡继续说：“既然已经认主，主人不死，契约便不会解除，你再不情愿，也无法改变这些。” 慕初静怔愣在原地，白清凡后面说的话她听得不清楚，心思被师姐的举动和那句“别生气”吸引，大脑空空的。 师姐好像又变得柔软了起来，连带着，那股典雅清淡的冷香都更加浓郁，勾得人心痒痒的。 师姐好美，肌肤细腻，她靠得这样近都看不见师姐脸上的毛孔，唯独一层细小的绒毛，要仔仔细细，找到合适的角度，才能看见。 好想抱一下师姐。这个念头一旦窜出，不可控制的欲望一路生根发芽。 师姐不会让她抱的吧，师姐怎么可能会让她抱，师姐会拒绝她，会推开她，会…… 白清凡睫毛颤动，红唇张合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出，慕初静盯着白清凡的脸看，陷入某种魔怔中，浑然不觉。 白清凡说完后，久久没听见另一人的声音，视线从生涩难懂的符文中移开，看向慕初静。 四目相对，美目流转。 慕初静眼神凝滞，身体抖动了下，慌忙避开对视，有种被抓包的窘迫，嗓子干痒得厉害，别开头闷咳两声，耳根泛红地问：“师姐，你刚刚说的，我没听清。” 白清凡看了她一会，收手，垂下眼眸，重复了遍。 这次慕初静听清了，她胡乱地点头：“这岂不是说，我要遵循一定的时间去掠夺别人的灵珠。” 一旦无法满足《注咒法典》，她的灵珠就会被吞噬，从而身死道消…… 白清凡不确定地：“上面的符文我看不懂，无法给你准确的回答。” 慕初静：“……” 像是回答她这个问题般，《注咒法典》又自动翻了一页，黑色的符文显现而出。 慕初静生无可恋地看过去，连师姐的美貌都无法挽救黯淡无光的眸子。 白清凡薄唇微动，忽而，瞧见死气沉沉的人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新出来的符文，灰败的眼眸展现出原本属于她的亮眼。 第23章 书上出现了什么让她这么高兴的事，白清凡不动声色地弯唇。 慕初静胸腔起伏，呼吸急促地擦了擦眼睛，确保没有看错，书上的文字直接推翻了她的那句猜测。 她和师姐报喜：“师姐，不用的，不用我一直去掠夺别人的灵珠。我知道为什么我前面会失去理智了。” 白清凡看她，在等她解答。 慕初静清了清嗓子，抑制住激动情绪，整理语言：“师姐，这页上面说了，我之前失控是因为只单纯与《注咒法典》签订了契约，没有灵珠供给，以至于法典无法真正发挥功效，为了保持能量，只能控制主人去抢夺别人的灵珠。若是长时间抢夺不到，才会去吞噬主人的灵珠。” 当初在阵灵阁外，她就是被控制去夺取白清凡的灵珠，只是她与白清凡实力相差太多，没能掠夺成功，《注咒法典》也因此陷入了短暂的沉睡中。除了前面基础的几页，其余页数全部被封存。 而今日再次失控，则是因为她炼化了红灵修士的灵珠，悬浮在她灵海中的法典虚影因此获得了些许能量，苏醒过来。 控制慕初静也不过是为了想让慕初静将那枚炼化的灵珠放置于法典的封面，却不料慕初静被白清凡布置的阵法限制住。 所以，法典用最后剩余的灵力，以慕初静和它的契约度，指引恢复清明的人主动将红灵修士的灵珠放置其上。 白清凡说：“然后呢？” 慕初静笑着说：“我不是将这枚灵珠炼化放好了吗？法典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不会控制我抢夺灵珠了。它也的确如师姐所言，会根据炼化投喂的灵珠等级，一点点升级。” 而最开始，《注咒法典》展现的黑色，就是没有等级的表现，没有等级，就表示除了最简单的注咒外，别无它用。有了基础等级，后面的，即使主人不愿再升级，法典也无法再操控慕初静的神智了。 白清凡大致懂了，她问：“那你还要继续升级这本书吗？” 慕初静笑着说：“当然啊，我这不还有三枚灵珠吗？而且，我觉得注咒这东西挺黑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人发现，太适合我这种人了。” 白清凡：“你这种人？” 慕初静耸耸肩，指尖弹着书页：“昂，我就喜欢这种可以躲在阴暗处阴人的好东西。” 白清凡：“……” 好东西？刚刚还在那哭唧唧，生无可恋，想要将这本书烧了，现在又开始夸这是好东西了？师妹态度的转变这么大吗？ 师妹情绪转变一直都挺快的，可能无忧无虑的快乐小狗也会有难过的时候，时间一过，烦恼一忘，又是快快乐乐的样子。 白清凡指腹摩挲着指尖，掌心上似乎还有毛绒绒的触感。她想摸摸师妹的发顶，像刚才安抚时的揉弄。 她睫毛颤动，到底是没有抬手：“如此，你便好好修炼，提升自身修为和法典等级。” 慕初静愉快地回答：“好。” 摸清了法典的一部分规则，慕初静又翻动了几页，她发现刚才出现符文解释的那两页变成了空白，黑漆漆的书页上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些符文是她自我安慰的错觉，是她眼花了？不可能啊，她特意看了两三遍，无比肯定上面的文字，而且，师姐也看见了。 就算师姐看不懂内容，可符文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轻松的心情一下子降了下来，过山车般的起伏不定，慕初静来回翻动书页，定神盯着。 感知到主人强烈的意愿，其中空白的一页登时浮现了一行文字。 【此两页只回答契约者的问题。】 这么神奇，慕初静被惊住了，有点理解数百年前为何那么多人要修炼注咒之术了，不仅注咒本身神奇，就连有关的书籍也是这么神奇。 然而，法典察觉到了她的想法，符文消失又重现。 【仅有《注咒法典》有此等功能，非其它注咒之书可以比拟的。】 这种功能只有她拥有？得知这个消息，慕初静更开心了，她就喜欢特殊性，尤其是这种单一的特殊性。 嘴角不自觉地扩大，怎么也压制不住，慕初静低下头，眼见上面的符文再度消失，没了丝毫害怕，还带着些许兴奋，忍不住拍了个巴掌。 白清凡盘坐静修，灵识注意着周遭的变化，慕初静的一举一动都被感知到。巴掌声清晰传入耳中，眼皮颤动了下，长而翘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又在做什么。 夜深了，窗外只剩下一轮孤月携带着几颗星星，安静的充当夜晚的守护者。窗内，白清凡运转完一个周期，随手刻画了几枚符箓，以便随时取用。 慕初静因为劳累过度，早已昏昏欲睡，《注咒法典》被摆放在双腿上，头颅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白清凡无奈地从空间储物中取出薄被，细长的手指按在慕初静的前肩上，后者半梦半醒地磕了两下头，努力分辨眼前的人，认清来人后，头彻底向前抵去，搭在白清凡的腰身上，嘴里呢喃地：“师姐……我好困。” 白清凡动作一动，垂眸，眼底是乌黑浓密的发顶，毛绒绒的，摸上去，顺滑中有几根碎发会不老实地轻扎下手，她凝神移开目光，正要说话，腰被圈住。 两条手臂柔若无骨的环住她的腰身，又好似没力气完全圈住，松松垮垮的，贴在小腹处的侧脸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贴着，抱得更紧了。 腰部的触感太过强烈，让人无法忽略。 白清凡歪过头，神情莫变，她本意是让慕初静睡得更舒服点，被圈住后，她停滞了瞬，微微后退了些，顶着慕初静的前肩往后推。 谁知引得睡意朦胧的人不满了，手臂一带，拉开的一点距离又被拉回来了，慕初静哼哼唧唧了两声，含糊不清的声调传过：“别动，好困……” 含着黏糊糊的语调，困的张不开嘴说话了，慕初静眉心无意识地拧出一座小山，是在对白清凡扰她好觉的无声抗拒。 白清凡安静不动了，自从遇到慕初静后，许多事情的发生打破了她从前的先例，从前不会有人会在她的洞府留宿，从前不会有人时刻跟着她，从前不会与人同住一间客栈，从前不会被人这样抱着，被人贴靠的这么近…… 她应该面不改色地推开面前人才对，可看着困倦的人，一丝不明的情绪漫上心头，是在反对她推开慕初静。 推开还是不推开，很容易做出的选择。 白清凡闭目敛住眉眼中最后的情绪，睁眼时，波澜不兴地将薄被放在一侧，手背到腰后，轻松地拿开圈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慕初静的肩膀上，推开。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白清凡看着因她这番动作而懵懂醒来，又要下意识追着她抱的人，脸上闪过犹豫，然，下一秒，她直接后退两步，立于慕初静半米外，不会被轻易抱住。 白清凡说：“慕师妹。” 师妹两个音节咬的要重些，这细微的差距对于刚睡醒的人来说，难以察觉，慕初静茫然地抬起头，眼眸中覆盖着星点水雾，困倦地用力眨巴眼睛，还是没有抵抗住，也无心多做抵抗。 她神经在紧绷和松弛间来回切换，疲惫不堪，现在是最安全的，她能看见，师姐在身边，《注咒法典》不会控制她，也不会有人无缘无缘地攻击。 夜是危险的，亦是安全的。慕初静没坚持多久，意识陷入昏沉。 得益于没穿书前练就的坐着睡觉的功力，慕初静摇摇晃晃地睡着了。 平稳细小的呼吸声传来，白清凡：“……” 算了，白清凡心底叹息，将被子披到慕初静身上，用灵力支撑着，片刻后，她驻足停留，低低地又叹了声，返回，拍了拍慕初静的后背，温声道：“去床上躺着睡，这样对脖颈不好。” 慕初静没动。 白清凡拍的力气大了点。 被人搅扰好梦，慕初静一团火气顷刻间涌了上来，手臂朝四周挥动，白清凡抬手握住，放低了声音：“师妹。” 清冷温柔的音调和幽幽的冷香很好的安抚了睡姿不好的人，慕初静潜意识知晓了叫她的人是谁。 不知是没睡醒的缘故，还是充当借口的打算，其中夹杂了个人的私心，在试探师姐对她的容忍程度。 慕初静柔软的语调响起：“师姐，我好困。” 上半身前倾，枕在师姐的小腹上。 白清凡说：“去床上睡，好不好？” 慕初静不动，蹭了蹭：“师姐，你抱我去。” 不担心师姐抱不动她，修道之人，臂力都是极好的。 白清凡默然几秒，慕初静身体被人抱住，移动带来小幅度的颠簸感，更像是哄睡。 师姐的怀抱好温暖，好香，她忍不住睁开眼看看抱着她的人，眼皮真的没有力气，含着说话的气力都是挤出来的。 但真的好想看。 眼睛挤出一条缝，水雾黏连在一起，朦胧不清，但阻碍不了师姐给人的美好，慕初静大脑自动复原师姐现在抱着她的样子。 第24章 师姐的表情应该是淡淡的，目视前方，一幅淡然飘渺，不染纤尘的样子。这样的师姐最是吸引她。 白清凡弯腰将人放置在床上，撤回手臂时，床上的人开始不老实了，不知嘀咕了什么，双手抱住她的手臂，偏偏没有什么力气，虚虚地牵着她的手，放在枕边。 一旦白清凡有抽回的举动，慕初静便蹙眉加深，哼哼着又牵住。 白清凡眼底的紫色越发明显，良久后，她别开头，灵力幻化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被牵着的那只手，手臂摊在床上。 一夜好梦，慕初静是累狠了，直到天光大亮，外面响起新一日的喧闹，她才幽幽转醒。 白清凡翻阅着床沿边的阵法古籍，演绎着高级阵法的绘制方式和纹路样式，察觉到掌心的手指点动，瞥了眼床上的人。 慕初静扯出愉悦的笑容，大大咧咧地：“师姐，早上好啊。” 白清凡浅淡地“嗯”了声。 慕初静神色僵住，师姐怎么这么冷淡。 “手松开。”她听见师姐说。 手松开？ 慕初静看向自己的手，双手呈现合拢聚集的姿态，搭在白清凡的掌心和手心，相当于把师姐的手夹在了中间。 自己牵着师姐的手睡了一夜…… 这个认知让慕初静刚睡醒还有些混沌的大脑清明无比，手忙脚乱地放开白清凡的手，嘴上亦是不慢：“师姐，对不起，我……” 等等，师姐让她牵了一夜没动？昨夜她坐在椅子上琢磨《注咒法典》的事，然后感觉困了，就想着坐着睡一会，浑浑噩噩中，她好像抱住了师姐。 师姐没有挣扎的让她抱了。 师姐没有挣扎的让她抱了！让她抱了！ 话音戛然而止，白清凡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问：“你什么？” 话说到一半，可不好。 慕初静愣住了，顺着上一句的话头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拉着师姐睡觉，可能是……”她观察师姐的脸色，见没变化，说，“可能是师姐给人好多的安全感，让我即使意识不清的时候，都不由自主的想要贴近师姐，离师姐近一点。” “师姐在旁边，睡得很安心，很舒服。”她越说越慢，不忘继续道歉，“但这样师姐一定很难受，”她痛彻心扉的样子，“我太自私了，只顾着自己，忽略了师姐，师姐，你骂我吧。” 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慕初静深吸一口气，缓和过后，没得到白清凡的表态，她注意到白清凡甩动手臂的动作：“师姐，你手臂是不是很酸，很麻，我给你捏一捏，揉一揉，就当是将功抵罪了。” 将功抵罪。白清凡挑眉：“嗯？” 慕初静见有戏，跪坐在床上，乖巧的样子：“是的，师姐，我知道，这不足以抵消，我愿意每天给师姐捏腰捶腿。” 她这个样子，好像犯了错，委屈巴巴认错等待惩罚的小动物。 白清凡不置可否，可这也是她的自愿，她若是不愿意，慕初静没能力，也不可能限制她坐在这。 只是心软了一次。 算了。 白清凡无意追究这件事，她下巴微抬示意慕初静看窗外：“今日，我们该回去了。” 那么多话被轻飘飘的揭过，慕初静一时间分不清是何种心情，师姐连多余的反应都不给她。 好伤心，好难过。 慕初静点头：“好的，师姐，我现在洗漱。” 不开心归不开心，一点不耽误她后面的举动。 回明越宗不需要那么赶，慢悠悠吃完餐食后，慕初静本着能晚点回宗门就晚点回宗门的心思，祈求着师姐在这座小城池多转一回。 “师姐，只是今日要回宗门，没说具体什么时候吧，我们晚一点回去，好不好？我难得出一次宗门，都没好好逛过。”慕初静撒娇。 她来到这处世界，有许多不了解的，只限于明越宗，若是日后剧情有什么对她不利的发展，她跑都跑不掉。 哦，对了，她本就是个炮灰角色。 心累了。 慕初静苦着脸：“师姐，白师姐，好师姐。” 破凡挡住不断靠近的人，白清凡受不住她磨人的语气，思量昨日发生的事对慕初静影响挺大，此举当放松也不错。 只是，有点见不得这人娇滴滴的语气，她说：“申时回去。不准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慕初静行不由言，答应的很好，语调被拉的悠长：“好~不用~这种~语气~” 黏腻的让人发甜，甜得齁人。 白清凡：“慕师妹。” 慕初静：“师姐~我在~” 白清凡冷声：“慕初静。” 大名被点，慕初静嬉笑停住，当即收敛住了，正色道：“知道了，师姐，我们申时回去。” 这是白师姐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还是用那种冷调的语气，加之白清凡声音本身的质感，这三个字叫得她头皮发麻，发酥。 想让师姐再叫一遍。 再用那种语气说话，师姐会生气吧，说不定会甩袖直接离去。 慕初静不敢冒险。 临近幽暗森林，导致这座城池内的大部分商铺是为修士服务的，其中以低等级的丹药和符纸为主。 慕初静对这类型的商铺不感兴趣，宗门之中见的够多了，不需要特意跑到外界来看看，能吸引她留步的，是各种类型的服饰店和卖千奇百怪的物品店。 本着难得出来一次，得给师姐妹带点东西回去的念头，慕初静财大气粗的根据记忆中师姐妹的喜好，挨个挑选。 白清凡对这些没什么兴趣，默不作声地跟着慕初静。对于慕初静询问的意见，摇头或是点头。 距离申时还有一刻钟，该买的东西都买得差不多了，慕初静满意地拍了拍手。 就在白清凡以为她要就此停下时，慕初静转身钻入一家发簪店。 师姐的礼物还没买。 踩着一刻钟的点出来。 申时了，该回宗门了。 破凡笛凝聚而出，灵力幻化成的虚影悬在半空中，白清凡足尖点地，就要腾空而上，衣袖被人扯了下。 她转头。 慕初静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一样物件，举在白清凡的发顶，比划着。 白清凡仰起头，一枚做工精致的发簪映入眼帘，上面镶嵌着数颗蕴含着灵气的圆珠，中间是一颗蓝色的，溢着水属性灵力的宝石明晃晃的引人注目，阳光洒落投射在上，自然分割出光线的色彩。 很衬白清凡的气质。 慕初静边比对边夸赞：“嘿嘿，我眼光还是不错的，很适合师姐。” 手腕被握住，拉下。慕初静笑意凝固。 白清凡看着她，说：“师妹好意我心领了，这发簪，师妹自己留着吧。” 慕初静说：“可这……”就是特意买个师姐的啊。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像是在逼着师姐收下她的礼物一样。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问：“师姐不喜欢吗？” 白清凡摇头：“不是。” 这发簪的价格约莫需要两千枚灵石，身为阵法师，不缺这点灵石，但她前段时日无意听风浅念提过，再加之慕初静是剑修，灵石本就不多，好不容易做了任务，获得了点灵石，就这么用了，属实不值得。 她和慕师妹还没熟悉到可以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她和师妹日夜相处数日……她不抗拒师妹…… 所以，她和慕师妹算是熟悉的吧。 慕初静不解：“那是为什么？” 她拿着这枚发簪，疑惑写满了整张脸，半分情绪都不愿意藏。 算了，白清凡妥协。 第23章 自白清凡收下发簪后, 慕初静脸上的笑容就没降下去过，立于女人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脚下的破凡虚影, 在半空中划出白色的长横。 白清凡控制着破凡飞往明越宗, 回去的路上, 慕初静清闲了许多，悠然自得的欣赏外面的风景。 几只乳白色的飞行灵兽从她们身边穿行而过，慕初静看得新奇, 伸手摸过去，其中一只灵兽竟径直飞到了她的手边, 低头嗅了嗅，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灵兽的羽毛镀上一层银色的边，浓而密的羽毛被风吹起，露出藏在里面的绒毛, 鸟啄前端, 缀上一点青绿色，平添了几分趣味。 剩余的几只灵兽绕着破凡上下飞行, 与有同伴之感。 慕初静慢慢地伸直手臂，让身前人看：“师姐, 你看，这灵兽好可爱，它还爬在我的胳膊上，一点都不怕人。” 白清凡偏头，小兽蹦跳着把慕初静的胳膊当成了树枝，衣袖被兽爪挠的杂乱, 偏偏某个人乐得其中, 从空间储物中摸出根玉米, 捏出几粒玉米粒喂到小兽的嘴边，逗它：“尝尝这个，你应该能吃吗？” 黑亮的兽眼看了看玉米粒，小巧的兽头低下，嗅着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慕初静唇角咧起，食指点了下兽头：“你怎么还乱叫啊。” 第25章 白清凡浅淡出声：“它们不吃这种东西。” 慕初静了然，笑着说：“不吃便不吃，叫得那么大声，旁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前方幽幽传来一句：“不会，我没有认为你欺负它。” 慕初静：“啊？”复意识到师姐误会了她的意思，轻笑出声，师姐在这方面，有种出人意料的迟钝。 胳膊上的小灵兽因为不合适的食物飞走了，慕初静惋惜了会，没怎么在意，注意力转移到师姐身上：“师姐，你看见了吗？这些灵兽好难养啊，食物不合胃口就跑了，不像我，给点吃的，就能高兴许久，好养的很。” 她朝白清凡靠去，轻声说：“而且我还会做许多事，厨艺也不错，周围人都爱吃。” 后颈处碰洒的力度如同羽毛飘过，来回扫过，是慕初静说话的热度，呼吸的轻缓，一寸不落的打在她的肌肤上。 白清凡垂下眸子，破凡飞行的更快了，她说：“浅念也是吗？” 慕初静顿了下，未想到白清凡这个时候会提起风浅念，她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做过饭，原身好像也没有，话题有冷下来的趋势。 白清凡身体不动声色地前倾了些，后颈的温度降下，平和地问：“没有吗？” 慕初静回过神，张口就来：“前段时间刚自学出师，还没给别人尝过，白师姐要不要当我的小白鼠，替我试试味？” 眼前出现明越宗的群山，高耸的建筑坐落其上，径直飞至任务阁，随着破凡笛的下坠，白清凡翻身落于地面，待慕初静站稳后，破凡虚影碎。 白清凡这才回她：“当你的小白鼠？成为你的灵宠？慕师妹这是将我当成灵兽了？还是说，慕师妹想要学习驭兽之术？” 慕初静微微张唇，白清凡不再多言，转身进入任务阁中。 师姐这是又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陡然想起这个世界的小白鼠不是用来试验的，依照师姐的话，刚才自己所说的那句，是把师姐放在了灵兽的位置。 慕初静目瞪口呆，“啪”地扇了额头一巴掌，快步追了上去，解释：“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慕初静嗓音过大，引得周遭弟子疑惑地看向她，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走在前面，已然停住转身的白清凡，更加好奇了。 白清凡在一众同门弟子眼中，是清冷淡然，少言寡语的无情道师姐，少有人会这般大声的与她说话，更别说慕初静刚才的那句话。 不是那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两人间发生了什么？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能让白清凡误解。 任务阁内的弟子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见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慕初静清咳了声，脸颊染上一层绯红，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清凡身侧，从空间储物中取出血凝草，递交给师姐，传音：“师姐，这里人多，我出去再给你解释。” 她朗声道：“师姐，这次的任务虽是我和你组队接的，但我属实没帮上什么忙，拿一半灵石对你太不公平了。” 哦，是这个原因啊。众弟子了然，她们一眼就看出慕初静如今不过橙灵修为，又看见白清凡拿着的任务牌，分明是玄阶上等的。 一个橙灵能接的了玄阶上等的任务吗？显然不可能。 不对，这时众人找到了盲点，这橙灵弟子和白师姐是什么关系？能让独来独往，少有朋友的白师姐亲自带她做任务。 白清凡余光瞥见四周的同门，“嗯”了声，提交任务，取来本次的任务报酬。 总共两万枚灵石，一人一半。 慕初静推拒，传音：“师姐，不用这么多，我什么都没做，拿这么多良心不安。” 白清凡回音：“血凝草是你采的，进入幽暗森林的路是你走的，为什么不安？” 慕初静心中苦笑，她不是傻子，她小小橙灵，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没有白清凡明里暗里的帮助，恐怕小命都要搭在那了。 她不接受：“师姐给我一千枚灵石就够了。” 白清凡深深看了她一眼，迈步，离开任务阁。 慕初静呼气，说错话了。 她追上白清凡出了任务阁，拉住快步往前走的人，委屈地喊：“师姐，你别这样，我错了。” 凡事先认错总归是对的。 慕初静信奉这个信条，按照正常逻辑发展，白清凡接下来就要问她哪里错了。 白清凡速度被迫慢了下来：“你没错，是我考虑不周。忽略了师妹的自尊心。” 慕初静脱口而出：“我错在不应该拒绝……啊？自尊心？啊，对，我有自尊心。不对，师姐考虑的很周到，嘶。” 师姐怎么不按照逻辑发展，她事先准备条理被打乱，胡乱地说了几句，眼见师姐肉眼可见的冷下脸，她欲哭无泪。 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白清凡停下：“师妹想说什么？” 慕初静一下子好委屈，她凝望着白清凡那张绝美的脸庞，慢慢蹲下身子，双手环抱住自己，头埋在胳膊里：“师姐是不是后悔答应宗主带我了？” 含着一丝微哑的哭腔，听起来可怜极了，白清凡不明所以，低头：“没有。” 慕初静侧脸露出一只眼，偷偷打量白清凡：“真的吗？” 白清凡顺着她的话：“嗯。” 慕初静不相信，蹲着不动。 白清凡蹙眉：“起来。” 慕初静还是不动，甚至还耍小孩子脾气，头扭到另一边，后脑勺对着白清凡。 白清凡声线不变，重复：“起来。” 慕初静哼了声：“不要。” 白清凡沉声：“慕初静。” 师姐很少喊她名字，慕初静当即抬起头，一个鲤鱼打挺地站起，双手贴合在腿边，垂着头，趴下时，有几根散下的发丝贴在额头上，印出浅浅的痕迹。 更像是受了欺负的小狗了。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挪动，轻轻扯了扯师姐的衣袖，师姐没有拒绝，她大着胆子，手心下滑，临近手腕和衣袖的分隔点，不敢多放肆，老实地喊：“师姐。” 软软的，没有刻意撒娇，却透露出女人的惴惴不安。 是在担心师姐不理她。 不得不说，这样的慕初静更让人无法说重话。 白清凡说：“明天开始，我会给你安排每日的修习，你主修的既然是剑道，自不能荒废了。” 慕初静点头，师姐这般说了，就是还带她的意思，她问：“师姐，那我练剑是去剑法阁吗？” 白清凡反问：“你想去哪里练？”她放轻语调，“剑法阁是最适合练剑的，但听闻你在剑道上造诣不错，基础的剑招当是熟悉的，你若是不愿去，我可在阵灵阁为你布置一座阵法空间，供你修习。” 她把选择权交给慕初静：“你选择便好。” 如此岂不是要让师姐在她身上多耗费灵力了，慕初静舍不得，她故作沉思，“还是去剑法阁吧，而且杜师姐也在，教导更方便，进步也会更快吧。” 白清凡挑眉，淡淡地说：“你和杜师妹相熟，有她在一旁指导，自是极好。” 阵灵阁距离任务阁有一段距离，慕初静主动召唤出寒月剑，示意师姐一同上剑。长途御剑她体内灵力受不了，短途还是轻轻松松的。 阵灵阁上空，一座座可视的大型阵法虚影覆盖住整座山头，或是电闪雷鸣，或是霜雪飘飞，每座阵法所展现出的功能皆有所不同。 慕初静御剑停下，若是想要抵达两人居住的洞府，至少要经过两座阵法。 白清凡自是看见了：“直接穿过去，只是调节天气一类的阵法，没有伤害力。” 慕初静应了声，御剑先行穿过电闪雷鸣的阵法，轰隆的雷声和光影交错的闪电将天空晕染成紫黑色，紧接着，穿行过冰雪世界的阵法，刺骨的寒气从细小的毛孔中钻入，慕初静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遥遥望见后面的山火，暴雨之类的阵法，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师姐，你们平日就是这般修习阵法的吗？” 白清凡道：“这些都是入门级阵法，刚入阁的弟子便是修炼这些，不至于将阵灵阁摧毁。” 慕初静笑说：“阵灵阁有山石护着，又有这么多防御阵法，很难摧毁吧。” 白清凡：“现在是这样，以前，阵灵阁月月需要修复。” 慕初静不可置信：“为什么之前需要？” 白清凡默然，片刻后，她说：“之前，我绘制阵法出错，导致阵灵阁月月被摧毁。现今的防御阵法，是我总结刻画而出的。” 第24章 白清凡所说的安排每日修习之事, 慕初静并不担心，师姐主修的是阵法和音道，有关剑道的, 充其量就是在一旁监督她。 清晨, 慕初静睡意正浓, 沉溺在好梦中，突然，数道凌厉的破空声和鞭子落在地面上坠物声惊醒了她。 慕初静被这几道声音惊得心脏乱跳, 猛地看向窗外，蒙蒙亮, 她忍不住咬牙，起床气窜上大脑，腾地从床上爬下。 第26章 她倒要看看大清早的，是谁不睡觉还平白打扰别人的好眠。 木窗掀开, 洞府外几盏灵灯照亮了这方小世界, 慕初静阴沉如水地寻找发出噪音的人。 洞府外空无一人，脾气无法可发, 更加烦躁了，几步跨回床上, 正要躺下延续未做完的好梦，破空声再度响起。 这次的声音更大。 慕初静舌尖顶在上颚，深吸一口气，缓和情绪，又是三声破空声响起，她回到窗边, 隐约看见一条数米长的鞭子在挥舞, 看不见拿鞭的人。 找到了发出噪音的人, 慕初静起床气被折磨的差不多要没了，闭了闭眼，理智回归，担心这声音吵到师姐，忙看见师姐平日清修之地。 榻上空无一人。 这么早，师姐去了哪里。 慕初静混沌的大脑悠悠转醒，窗外的鞭声没了，世界又陷入到一片安静中，经此一番，她困意全无。 不好，师姐今天给她安排了修习的任务，看看外面的天色，慕初静咽了咽喉咙，那几声鞭声是在提醒她，今日的修习要开始了。 完了，她错过时间了。 慕初静洗漱穿戴整齐，跌跌撞撞地推开洞府石门，跟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向白清凡给她安排的修习之地。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忘了，还赖了那么长时间的床，那几道鞭声，一定是师姐不好意思叫醒她，又要提醒她修习，才让同门弟子挥出的。 到了修习之地，慕初静没敢直接进去，曲起两根手指，在门上叩了三下，不多时，刻画着阵法的木门从里面被拉开。 四目相对，慕初静不自然地抬起手，尴尬地说：“师姐，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愧疚地低下了头。 白清凡侧身让她进入：“师妹的修习时间卯时三刻开始，还有两刻钟才到，师妹并没有来晚。” 慕初静愣在原地：“洞府外的鞭声不是为了叫我起来？” 她衣摆上沾染了些许露，发型稍显凌乱，仔细看，便是没打理过的模样。 白清凡摇头：“那是提醒阵灵阁弟子们，修习时间到了。与我规定你的时间不一样。” 慕初静唇角抽搐，所以她还来早了？ 接着听白清凡又说：“不过你既然来了，现在就开始修炼注咒之术吧。午后我同你一起去剑法阁。” 她记得慕初静还辅修了有情道，时间或有冲突，恐怕一时半会无法修炼了，她告知：“慕师妹，有情道暂且无法修习，你若是不愿的话，可以自行寻找时间。” 有情道她听说一二，事关个人私生活，白清凡无意窥探。 慕初静还在为少睡了一刻钟而难过，闻听师姐这句话，小情绪统统忘记了：“没关系的，师姐，我根据你的时间修习就好。” 师姐不提，她差点就要忘记自己辅修的有情道了，天天跟在师姐身边，这进度条是一点没动。 算了，不急于这一时，下次的测评距离现在一年，一年内，她若真的修炼不成，那还有下下年。 只是…… 有点不甘心呢。 白清凡抬手布置了座隐匿气息的阵法，数根阵法灵柱自虚空中延伸出，随着她勾动逐渐汇聚在一起，缓慢运行。 慕初静仰头看着那座阵法笼罩在她头顶，灵力幻化成椅子，寻了个不碍事的位置坐下，心中默念，《注咒法典》自她的灵海内飘出，被她拿在手中。 准备就绪，白清凡退到石门边：“师妹，你在此先行修习。” 慕初静见她要走，忙问：“师姐去哪？” 白清凡掌心搭在石门上，推开一条缝隙，扭头看她。 这是师姐的私事，她不应询问的，改口说：“我怕师姐不在，我自控力不足。” 白清凡垂下眼眸：“阵灵阁内还有其她师妹，我需去看看她们刻画的阵法有无差错。” 说罢，掐了个指诀，一抹灵光乍现，是她的灵识：“我的灵识能看见这边的一举一动，若是你没有修习到我规定的时间，亦或是中途有所懈怠，我都能感知到。” 慕初静追问：“感知到会怎样？” 白清凡微微歪头，温声道：“不会怎么样。” 不相信师姐会这么散漫。 “但我以后不会再管你修炼之事。”白清凡淡淡地补充，“宗主所言，不过是让我护你安全。” 慕初静脸色微变，她要师姐管着，管着才能进步，管着关系才能更近。 她说：“别啊，我一定好好修习，师姐放心。” 她做了个抱拳行礼的姿态，显得像那么回事。 白清凡“嗯”了声，推门离开。 反身靠在石门上，破凡笛自掌心凝固而出，她握住举起，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笛身，唇角漾起微末的弧度。 修炼室内，慕初静翻开《注咒法典》，最基础的符文字号她掌握的差不多了，在客栈使用的简单的注咒，成效也不错。 根据书中内容，下一步她要学习的是如何让这些注咒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别人身上。 师姐说过她这方面的问题。 如想隐匿注咒，则需要在前面再加上隐匿符咒。 看着不难。 慕初静尝试勾画出了短暂控制人神经的注咒，在快要成型之际，手指快速移动到最前方，将隐匿的符咒加在上面。 “砰”。 符文碎裂化为星点。 失败了。 慕初静又尝试了第二遍，第三遍…… 花费了一个时辰刻画，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无论是她先刻画隐匿符文，然后再加上注咒，还是先刻画注咒，后把隐匿符咒刻画在前，都以失败告终。 为何会这样。慕初静停下了无谓的刻画，思考其中的原因。 隐匿的符咒和注咒的符文单独刻画，都没有任何影响，偏偏组合起来不行。 就如同是两块相同极性的磁铁，靠在一齐会相互排斥般，有股微弱的阻力挡在中间，怎么也无法消磨而去。 阵灵阁中心广场上，各类阵法拔地而起，远远看去，连接天地。一位位阵法师正绘制着不同等级的阵法。 白清凡捏着破凡穿行其中，倘若有绘制失败的阵法崩塌，皆被她随手扔出的符纸吸收，不会危害到周围其她弟子。 灵识察觉到修炼室的人停下动作，破凡笛在掌心转动一圈，她眉心微敛，抬手移动了路过的一座阵法的内部纹路，免于崩塌。 那弟子感谢：“谢谢师姐。” 白清凡微微颔首，继续往前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师妹仍旧坐在那，宛若雕塑般。失败太多次，没有耐心了吗？ 她看见了慕初静刻画的注咒一次次的破碎。 修炼室里的人放下了《注咒法典》，蹦蹦跳跳地伸展开四肢，在做运动。 白清凡摸不透她的想法，又见她拿起法典，一脚踩在椅子上，一脚踩在地面上，法典摊在弓起的大腿上，快速的翻动两页，继而叹了口气，擦了擦椅子，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 白清凡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划过柔和淡然的笑意。 试炼室内，慕初静指着《注咒法典》商量：“法典啊，你要不在前面两页显示一下，该如何让隐匿符咒和注咒融合在一起啊。” 《注咒法典》没动静。 慕初静不放弃：“你看，我辛辛苦苦绘制了一个时辰，那可是一个时辰呢，你也看到了我的认真，我的坚持，直接告诉我，怎么融合呗。” “我学成了，你也有面子不是，以后遇见别的注咒之书了，你可以骄傲的告诉它们，你主人天赋有多么好，学的有多么快，你有多荣幸能和你主人签订契约。” 慕初静循循善诱，“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注咒法典》动了，专门为主人解答疑惑的空白两页显现出一行文字。 【没看见，不荣幸。】 慕初静冷笑：“……呵。” 合着她说了这么多话，《注咒法典》是真的能听懂啊，没看见？她这么认真，竟然没看见，和她签订契约，竟然不荣幸？ 慕初静被气笑了，登时拎起书扇了两下封面，好歹出口气。 空白页又显现出文字。 【无法给出明确回答，需要契约建立者自行探究。】 探究个鬼，她失败了这么多次，耐心都要耗完了，要不是有师姐的那抹灵识，要不是担心师姐不管她了，她真想一走了之。 在心里发完脾气，她认命地继续练习。 白清凡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握着破凡的手隐隐发颤，虽不知道《注咒法典》上出现的符文是什么意思，可凭慕初静的冷呵声猜出一二。 给出的回答不是慕初静所希望的。 又一次刻画失败，慕初静眉心紧紧蹙起，隐匿符咒和注咒相斥不大，说明两者间是可以融合的，是缺点什么吗？ 相同的极性会相斥，相反的呢，这中间是不是缺少相反的符咒。 第27章 慕初静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返回到法典有关基础符文的页面去，指尖构出一个小小的隐匿符咒，顺着往下。 半刻钟后，指尖落在了一个符咒上面，隐隐的吸力牵扯着她指尖的肌肤。 找到了。 慕初静记下这个符咒，快速勾画出注咒，隐匿符咒，两者中间隔着一段可容纳一个符咒的距离。 她舔了舔唇，依稀能听见心脏在胸膛内跳动的声音，接下来，就是验证她的猜想对不对的时刻了。 紧张感油然而发，她谨慎的构出找出的符咒的第一笔，而后是第二笔，直至完全成型。 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枚符咒往注咒和隐匿符咒中间而去，贴合在一起的瞬间，她恍然听见一声“咔擦”声。 完整的注咒被注入灵力，每个符咒都紧密连接在一起，缓而慢地消失在慕初静眼中，随后，大脑中出现注咒的位置。 眼睛看不见，只有她能感受到。 成了！慕初静呼吸急促，正要传音和师姐报喜，头脑突然一痛，消失的注咒显现出来，破碎。 又失败了。 不对，半成品，她的思路没有错，注咒有片刻的看不见就可以佐证她这个猜想。 失败大概是由于她还不太不熟练，无法完全掌握。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拥有一遍就过的能力。 既然摸索到门路了，继续走就是。 不知过了多久，试炼室的石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天光钻入室内，伸缩出一片希冀。 注咒再次破碎。 慕初静面无表情地甩了甩麻木的手。练习了这么久，注咒消失的时间停留在一息间，每次显现破碎，她的大脑都会刺痛一下。 她木然地看向石门的方向，白清凡携着满身清香朝她走来，冷调的香气稍稍抚平了她脆弱的神经。 眼睛发酸发涩，好疼，好委屈。 慕初静瘪着唇，眼眸中神采全失，神情低落地看着白清凡。 白清凡被她的眼神中流露的悲伤惊到，挥手撤去阵法。 慕初静语调不自觉地拉长，含着一丝哭腔：“师姐。” 像被欺负了的小动物，看见信任的人，止不住地想贴过来，又不敢贴得太近，只能通过声音传递。 慕初静就是这样。 她吸了吸鼻子，耷拉着小脑袋来到师姐面前，嗓音哽咽地喊：“师姐。” 第25章 白清凡伸出的手虚虚搭在慕初静头顶, 没有全然落下，掌心下佛过几根长发，柔软的晃荡着, 她温声宽慰：“这才第一日, 不急, 慢慢来。” 慕初静听到这话，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不由得上前半步, 衣摆相接。 师姐今天穿的是红衣，红色与蓝白触碰, 她抱住了师姐的腰身，差不多的身高下，慕初静头搭在了师姐的肩膀上。 淡淡的冷香稍加浓郁，她忍不住加急了呼吸, 哑着嗓音：“师姐, 每次注咒破碎，我的头都好疼。” 她倾诉情绪, 告知她的难受，想要得到更深一步的安慰。 白清凡全身僵硬, 手无措地垂落而下，眸眼低垂，乌黑的发丝映入眼帘，她喉咙动了动，不太自然地拍了拍慕初静的后背：“师姐给你检查一下？吃点丹药能不能缓解？” 语调因被调动了情绪，没有起伏的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慕初静轻轻蹭了蹭, 抬起头, 却还是抱着师姐, 委屈说：“检查不出来，因为注咒消失后，与我的大脑有所联系，所以破碎了，才会疼。” “丹药还没尝试，但想来用处不大。”慕初静抿住唇，“再多练一段时间应该就不疼了。” “彩虹总在风雨后，我相信我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注咒师。”慕初静一本正经，壮志昂扬地说。 反正今天不需要修炼注咒了，疼也受了，师姐在眼前，总得说点漂亮话，让师姐知道，她不是容易被困难击败的人。 果不其然，白清凡眸色深沉地看了她一眼，“嗯。” 师姐的反应不是很强烈，当是本性如此，慕初静笑着又抱了下师姐，虽舍不得怀中的温香，但不敢过于逾越，现在已经够过火了。 往日，师姐都会用破凡抵着推开她，今天恐怕是看她太过难受，才让她抱着的。 慕初静揉了下眼睛，问：“师姐，我们中午可以休息会吗？晚点再去修习剑道。” 她想偷懒。 白清凡温声：“末时修习，不可再推迟了。” 慕初静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 午后，慕初静与白清凡并肩来到剑法阁，来之前，慕初静给杜寻雁发了传讯符。 等她们到时，杜师姐已经等候多时：“慕师妹。” 杜寻雁站在剑法阁巨大的石碑边，慕初静欣喜地抬起手，用力地挥舞着，口中不忘：“杜师姐，我来啦。” 语调轻快，哪里还有半分在修炼室的痛苦。 白清凡侧目看了她一眼，不发一言，步履不变，慢一步出现在两人身边。 她出现让杜寻雁笑容凝固几分，不好视而不见：“白师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剑法阁了？又是阁主找师姐有事吗？” 白清凡言简意赅：“不是，练剑。” 杜寻雁：“哦。” 慕初静疑惑地看向两位师姐，上次两人见面，她就察觉到杜师姐和白师姐间微妙的气氛，事后她忘记询问了，现今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只能再度硬生生忍下。 等结束了再问问师姐是怎么回事。 慕初静在剑法阁有专门的练剑之地，是当初在剑法阁练剑时留下的，廖阁主知她剑道天赋绝佳，却在有情道上处处碰壁，觉得她在遇情峰待不了多久，日后还会回剑法阁，特意留下来的。 对于此，慕初静汗颜，廖阁主这是对她的有情道一点也不抱希望啊。 不过这样也好，每每她来剑法阁练剑，更方便。 慕初静灵力注入，打开练剑之地的木门，侧身让两位师姐进入。 杜寻雁今日事情不多，新入内门的弟子在练基本功，无需她日日看着。 白清凡先一步进入，看了眼四周的环境，眉心微微蹙起，在思考慕初静等会的练习。 但这一蹙眉正好被杜寻雁看见了，以为她是觉得剑法阁太过简陋，拉过慕初静的手腕，哀怨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弄的慕初静一头雾水地望着杜师姐，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白清凡也看向她，视线凝在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上，片刻后，移开目光。 杜寻雁差不多就收，叹息：“这里的环境太过简陋了，你可不要嫌弃啊。” 慕初静不解，剑法阁所有单独的修炼之地不都这样吗？师姐这么说是何事。余光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白师姐，她脑中灵光一闪，飞速捕捉到什么。 白师姐还是位阵法师，有钱的阵法师。 但白师姐刚刚说话了吗？没有，自进入这间修炼之地，白师姐一句话没说，杜师姐陡然冒出的这这句无形中，让气氛冷凝了下来。 慕初静打圆场说：“什么啊，杜师姐，我都在这修炼多久了，一直不都这样吗？有什么可嫌弃的。我就喜欢这种简约风格。好看。” 杜寻雁说：“那就好。” 慕初静笑着没有接话，唤出寒月剑，准备修习。 杜寻雁正要上前告知慕初静今日的修习内容，话还没来得及说，一道红艳的身影闯入视野中，先一步来到慕初静身前。 白清凡浅淡的声音流淌出：“慕师妹，我先看看你的剑招。” 杜寻雁：“……” 她环顾四周，这里是剑法阁，不是阵灵阁，慕初静现在修习的是剑道，让一个主修其它道的人，在剑法阁，在一位剑修面前，指导另一位剑修修炼，不是刺裸裸的打脸吗？ 杜寻雁性子本就直，不乐意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提醒：“白师姐，这里是剑法阁，你不是剑修。” 火烟味蹭的一下又上来了，慕初静喏喏地缩在两位师姐中间，这个时候，不说话，降低存在感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两位师姐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啊。 白清凡偏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谢谢杜师妹提醒。”她转头对慕初静说，“开始吧。” 说罢，退回原位等待。 开始什么，开始展示剑招吗？慕初静偷偷瞥了眼杜师姐不好看的脸色，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终究是杜寻雁妥协了，面色铁青地退至安全区，双手环抱。 慕初静松了口气，握起寒月，剑芒闪过，剑身映出她的半张脸，回忆这具身体会的剑招，劈刺勾带一气呵成，银光展现，凌厉的剑气扩散开来，在墙壁上留下一道道不同程度的剑痕。 渐入佳境，身轻如燕，每一招一式都带着浓重的剑意，热浪席卷开来，空气被炙烤地波动频繁。 杜寻雁擦拭了下额头，感慨：“慕师妹的火属性灵珠纯澈度太纯粹了。” 白清凡“嗯”了声，转音问：“我记得你是木灵珠，这些年长进多少了？” 第28章 杜寻雁神色一僵，别过头，不回答。 白清凡视线停留在慕初静身上，继续说：“绿灵中品，快突破了吧。” 杜寻雁还是不说话。 慕初静最后一招完成，收剑，趁此时机，白清凡正视杜寻雁，眉目清冷，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杜师妹，当年，你在剑道上的修炼，也是我教导的。” 说完，她朝慕初静走去。 杜寻雁呼吸停滞一瞬，心跳重重落下又升起，下意识地：“师姐。” 白清凡脚步一顿，回眸又转回。 慕初静没注意到两人间的暗流，迎上走来的人，求夸奖：“师姐，如何？” 白清凡不语，凝出破凡，笛身挑起慕初静握紧的手，举平至一个高度，笛身顺着剑身滑动，打在慕初静手背上，笛身转动，压着剑柄，沿着手臂来到手肘处，顶住。 微微弯曲的手肘被迫伸直，寒月剑尖直指前方。 白清凡跨步来到慕初静身后，从后面握住慕初静攥紧的手，破凡笛消失，腾出的手牵住慕初静垂下的手腕，带着摆出姿势。 后背的温度透过衣衫穿过肌肤，慕初静咽了下，集中不了注意力，师姐第一次主动靠得这么近，耳廓是呼出的微弱气息，她只需微微侧头，就能碰到师姐。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太过让人想入纷纷，尤其是本来就对师姐存有想法的她。 身体被带动着转动，重复她刚才做出的剑招，一式一招皆很慢，易于她领悟。 慕初静心中默念几个清心诀，排除杂念，注意力集中到剑道修炼上。 白清凡握着慕初静挽了个剑花，收剑：“有感悟吗？” 慕初静细细回味，与她第一次单独舞剑的绵软相比，师姐带着她演练时，剑法有力，剑气稳重，不会无目的扩出，结束后，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有些招式上，领悟不深，导致我在出剑时会有犹豫，剑气无法连惯。” 白清凡松开她，身后的温度顷刻间一同褪去，残存不多的气息见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转身面对师姐，破凡又一次出现在女人手中，点了点慕初静握剑的手：“嗯，按照我刚才教导你的，继续修炼。” 慕初静：“好。” 摆出姿势，从第一式开始。 杜寻雁面色复杂地立于安全区，视线追随着走回的人，言欲又止。 白清凡恍若未觉，主动开口：“何时闭关突破？” 杜寻雁这次没有拒绝回答，低语：“一月后，新入阁的弟子还有没入道的，我需等她们基础功练好。” 白清凡了然，破凡伸出，杜寻雁本能地往后退半步，白清凡手臂顿住，下一刻，杜寻雁咬住下唇，上前补足那半步后，又往前走了半步。 破凡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灵力以此为媒介注入杜寻雁体内，围着她的灵海缠绕，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力相互交织。 不消片刻，白清凡说：“慕师妹也快突破了。” 第26章 杜寻雁惊异地望向不远处认真练剑的人, 慕初静前段时间来剑法阁，她与对方比划过，那时察觉距离慕初静突破还有一段距离, 数日不见, 怎得都要突破了。 但白清凡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她。 杜寻雁问：“师姐有帮她推算时间吗？” 白清凡说：“半个月内。” 杜寻雁点了点头, 单独与白清凡相处时还是有几分尴尬，她摸了摸鼻子，思索着要不要找个理由离开这里。 转念又觉得这里是剑法阁的地盘, 她身为阁主的亲传弟子，为什么还要找借口理由？ 慕初静最后一式结束, 她微喘息着收起寒月剑，小跑到两人身边，恭敬地行了剑礼：“白师姐，杜师姐。”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呼吸不畅的卡顿, 继而看向白清凡, 问：“师姐，我与第一次相比, 可有进步。” 杜寻雁眼神一暗。 白清凡从空间储物中取出条干净的手帕递给慕初静，示意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然而对杜寻雁说：“杜师妹在剑道上造诣不低，又在剑道上修炼多年，当比我更熟练，杜师妹觉得如何？” 被点到名的杜寻雁怔愣了瞬，慕初静亦是如此，转瞬理解了白师姐的意思, 偏头笑着跨到杜寻雁面前, 咧出大大的笑容：“杜师姐, 快夸我。” 杜寻雁回过神来，故意板着脸说：“练成这个样子，还要夸？” 慕初静小脸垮了下去，假意哭唧唧地：“呜呜呜，杜师姐，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杜寻雁：“……” 白清凡弯唇，好以整暇地把玩着破凡。 误以为她真的要哭了，杜寻雁忙改口：“与第一次相比，动作更行云流水，剑式更有力，慕师妹进步很大。” 慕初静挑眉，登时笑嘻嘻地：“我就知道，杜师姐不准对我进行打压式教育。” 杜寻雁不知道她从哪里弄到这么多词汇，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额头：“什么打压式教育，不准瞎说。” 慕初静一本正经：“打头给我打笨了，杜师姐可要养我。” 杜寻雁被她这幅无赖的模样逗笑了：“我可养不起你，不好好修炼，你就端个碗，天天去其她师姐妹面前，求着让她们养你。” 慕初静故作大惊，意有所指地看向沉默不语的人，故意道：“我可不需要那么多人养，”她笑着问白清凡，“白师姐，有没有兴趣？” 白清凡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平和无波：“我不养闲人。” 慕初静：“……” 白师姐没有幽默感，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她慕初静是那种吃软饭的人吗？白师姐竟然这么直白的拒绝了她。 杜寻雁哈哈大笑。 白清凡弯下唇，破凡点了点某个垂头丧气的人：“慕师妹，还没到结束的时间。” 慕初静：“……” 杜寻雁蹙眉：“就练了这么点时间怎么行，快点回去继续练，不可偷懒。” 师姐们当真是严厉极了，连多的休息时间都不肯给她，慕初静苦兮兮地拖着寒月剑往回走，背影看过去，萧瑟又落寞。 其中几分真，几分是演出来的，只有慕初静本人知晓。 连续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慕初静手腕酸疼的厉害，以至于到后面，剑招软的没有力气般，轻飘飘的，造不成任何伤害。 杜寻雁看得生气，几个大步跨过去，用力敲了两下慕初静的小脑袋：“你平日里在干什么？区区两个时辰而已，这都坚持不下来，懈怠至此，我今日就要去与师尊说，让她日日提着你，在她面前练。” 慕初静小脸扭曲，五官缩在一起。 两个时辰而已，师姐怎么能说的这么轻松，她穿过来这么久，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训练量这么大。 她这幅小身板上午才经历漫长的注咒练习，下午又是持续不间断的练剑，能好好站在这，没有昏倒，实属不易。 慕初静哭求着：“别啊，师姐。” 杜寻雁恨铁不成钢地：“从明日开始，你上午也过来练剑。” 这怎么行，她还有注咒之术需要练习。 杜寻雁见她不情愿，咬牙：“怎么，你上午是有别的事情要做吗？” 注咒之术不可让多人知晓，她谨记宗主的教诲，即使这个人是对她极好的杜师姐，慕初静有口说不出，求助的目光看向白清凡。 白师姐，你说句话啊。 偏偏，白清凡只顾着摆弄破凡，面对她的求助视若无睹。 见她一直不说话，眼神还到处乱看，杜寻雁气不打一处来：“哑巴了，说话。” 慕初静：“师姐……” 好委屈的声调，好委屈的人。 白清凡抬眸，莫名想到了上午这人在注咒练习结束后，也是这般委屈地撞入她的怀中，求她安慰。 这人总是会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惹人怜爱。 她开口说：“杜师妹，慕师妹早上有别的道需要修炼。” 慕初静听她解围，连忙点头：“是的，杜师姐，我还有别的道要修炼。” 杜寻雁奇怪地：“你不是主修剑道，辅修的有情道吗？” 慕初静脑筋一转：“是啊，我上午要修炼有情道。” 杜寻雁神色莫辨。 她扭头看向安全区的白清凡，又看了看面前的慕初静。今天这两人是一同来剑法阁的，白师姐还亲自手把手地指导慕师妹练剑。 就算是当年的她，也没有这个条件让白师姐手把手教。 白师姐平日很少与人同行，任务阁昨日发生的事她略有耳闻，白师姐带着慕初静做了一个玄阶上等的任务。 玄阶上等的任务，白师姐有多少年没有碰过了，如今只是为了帮助一个相识不久的师妹历练，有点说不通。 更何况，慕初静辅修的是有情道，上午和白师姐一同修炼有情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隐隐出现在杜寻雁的脑海中，她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手指指着慕初静，惊讶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第29章 慕初静一头雾水：“师姐？” 杜寻雁说：“你别说话。” 她在整理头绪。 不对，白师姐辅修的是无情道，怎么可能会轻易和慕初静在一起。今日两人的相处，也不像是结为道侣的模样。 越理越乱，杜寻雁一根筋，想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想直接问，又觉得不好，显得十分有趣。 练剑之地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杜寻雁的思考。 慕初静找到机会：“杜师姐，我去开门。” 杜寻雁摆摆手，索性不想了，只是看向白清凡的目光中，多了探索。 白师姐这样的人，怎么会…… 慕初静打开门，瞧见来人，惊喜：“风师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风浅念。 风浅念笑意盈盈地站在木门前，轻声问：“怎么？不欢迎我吗？” 慕初静笑道：“怎么会？” 她侧开身子让风浅念进入，练剑之地一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慕初静松了口气，风师姐来了，白师姐和杜师姐总该不会出问题了吧。正好，等会还能问问风师姐，这两位师姐间发生了什么。 风浅念笑着打招呼：“清凡，杜师妹。” 白清凡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杜寻雁回：“风师姐。” 风浅念很少来剑法阁，此次前来，杜寻雁不免困惑，她直接问：“风师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风浅念微笑着摇摇头：“听闻慕师妹在这，便想着来看看。” 慕初静闻言，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可怜的小表情信手拈来，伸出握剑的手：“呜呜呜，风师姐，你看我的手，好疼。” 白清凡眸色如一潭幽深的湖。 风浅念笑意更深，两根手指轻轻搭在慕初静举起的手腕上，缓而慢地揉捏着，一丝灵力顺着毛孔进入肌肤，替她驱散痛意。 慕初静得意洋洋：“还是风师姐最好。” 风浅念揉捏的动作一顿，眸色深深：“你呀。” 杜寻雁趁机告状：“风师姐，你别被这人骗了，她现在的剑法，比之去遇情峰前，要退步了许多，下午不过是练了两个时辰的剑，就这般，岂不娇贵。” 慕初静心惊，怕风师姐像她一样，反驳：“杜师姐夸张了，风师姐可不要信她。” 风浅念微微一笑，询问没有发表话语的人：“清凡？” 白清凡神色浅淡：“的确如杜师妹所言，是该加练。” 慕初静：“……” 两个时辰不够，还要加练？白师姐怎么这么恐怖，她欲哭无泪的晃动着手臂，默默祈求风师姐帮她说两句。 风浅念无奈地叹了口气，倒真的为她说话：“清凡，慕师妹许久没练过剑法，甫一开始就是这么长时间，她受不住也是正常的。早上就不用练剑了吧。” 杜寻雁插嘴：“风师姐，慕师妹只下午来练剑。” 风浅念：“下午？” 这段时间，慕初静日日跟随白清凡一同修炼，如今来到剑法阁，她潜意识以为慕初静每日便是练剑。毕竟她主修的是剑道，辅修的有情道虽是情道，但与白清凡的无情道有很大差别，给不了太多建议。 现在听，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慕初静神色一紧，杜寻雁已经替她先一步回答了：“慕师妹早上同白师姐修习有情道。” 风浅念笑意完全收敛，慕初静从未见过她这幅严肃的样子，心虚地别开目光。 有什么问题吗？杜师姐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神情就不对，风师姐听了，神情怎么也不对。 风浅念问白清凡：“是吗？” 白清凡蹙眉，余光瞥了眼慕初静，半晌后，她“嗯”了声，算是肯定。 慕初静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没能完全松下，风浅念放开了她的手：“杜师妹，你带着慕师妹加练会。清凡，你跟我出来。” 第27章 剑法阁做为修士最多的阁峰, 地尽其用，练剑之地多汇集在此处，入了道的弟子皆可以进入此地练剑, 只是需要根据修为等级, 划分所需的大小。 每块练剑之地空隔不大, 蜿蜒交错的道路别有一番风味。 有剑修正要进入自己的练剑之地修习，迎面撞上刚从一侧练剑之地出来的两人，定睛一看, 竟是阵灵阁的白师姐和器物堂的风师姐，心下疑惑这两位师姐怎得会来此地。 隐下想法, 她持剑行礼：“见过白师姐，风师姐。” 白清凡面容清冷，只点了一点头，风浅念扬着温柔的笑意：“师妹。” 错开后, 风浅念带着白清凡来到了剑法阁的山阁后, 即上次杜寻雁与慕初静前去摘桃的地方。 桃树愈发枝繁叶茂，白清凡抬头望向上方, 前一次来时，上面还是硕果累累, 今日一观，果实少了大半。 风浅念没她那么好的兴致，一路走到溪流边，双手负立，望着水面中两人的倒影：“你当真日日陪慕师妹修习有情道？” 白清凡踩着脚边的碎石，鞋尖碾过, 来回踢玩：“嗯。” 此处仅有她们二人, 风浅念唇边柔和的笑意归于平和, 她平缓地问：“嗯是什么意思？” 白清凡一时无法解释，她只说：“慕师妹既辅修有情道，自然需要修习。” 风浅念半转身，银色的长发随着起舞，她不在意地勾过去，左右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慕师妹不懂，你的情况你不清楚吗？你修的是无情道，你二人的道天壤之别，如何同修？” 若只是教导练剑，是白清凡身为师姐份内所做的事情，但有情道与无情道相撞如此厉害，她不信白清凡如此拎不清。 白清凡明白她的意思，破凡被握在手中随意地晃动着，鞋底的石子越发硌脚，片刻后似是回应风浅念，又似在告诉自己，话语融入湍湍的流水中：“浅念，我有分寸。” 有分寸，白清凡做事的确有分寸，风浅念与她相识这么久，多少了解她一些，但这些时日，白清凡的做法着实让她无法理解。 她从未对宗门内的其她弟子这么上心过。 风浅念默然。 一颗石子被踢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溅出的水珠又坠入河中，连带着激起更多的小水花，风浅念一瞬不瞬地凝望着一枚枚水花的绽放，直至水面重回平静。 她弯腰捡起一枚石头，用灵力抚平上面的不平，信手扔入溪流中：“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过多言说。” 风浅念转移话题：“适才帮慕师妹疏松手腕时，发觉她灵海内蕴满了灵力，可是要突破了？” 白清凡点头：“半个月左右。” 风浅念喃喃道：“算算是这个时间，届时你帮她护法？” 白清凡理所当然地：“橙灵而已，若是需要人护法方能安稳度过，不如弃了修炼这条路。” 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到时可不见得会和现在这般。风浅念低笑一声，回身抬手，桃树上两枚果实飞入她的手中。 白清凡垂眸看着蹲下身就着溪水清洗果实表面的人。 过了会，风浅念直起身，甩了甩果实上残留的水，递了一只给白清凡：“自从廖阁主不准弟子采摘后，每次偷摘这里的桃子，我都觉得味道更好了。我若是廖阁主，便主动收了不许弟子采摘的话，说不定弟子逆反，真的就不摘了。” 白清凡迟疑了会，接过。 风浅念边往回走边说：“慕师妹总归进入宗门才数十年，你对她这般严厉，也会挑起她的逆反心理，哪日不愿练剑了，怎么办？” 白清凡将桃子放入空间储物中，说：“剑法阁多的是天赋异禀的弟子，不是吗？” 风浅念笑了笑：“的确是。” 剑法之地内，慕初静面如死灰地挥舞着剑，好不容易结束了今日的修炼，风师姐一来，扔下一句话拉着白师姐走了，留下她苦巴巴的在杜师姐的监督下，继续练剑。 手腕酸疼的快要举不起来剑了，偏偏杜师姐在这上面又是严厉的性子，稍一出错，木棍打在寒月剑上，震得她手腕越发疼痛。 欲哭无泪。 “咔嚓”。 木门响起被推开的声音，粗粝的声音在慕初静的耳中如同仙乐，手还在舞剑，眼神已经飘到了进来的两位师姐身上。 一进来就看见慕初静招式的不规范，白清凡接过杜寻雁的木棍，敲在慕初静的手腕和手肘上，又是一顿震颤，不多的力气紧紧握住剑柄，以免剑脱手。 否则，又会是一顿漫长的练习。 三位师姐在旁，就连平日最体贴温柔的风师姐都不说话，慕初静诉苦的心硬生生咽下，硬着头皮完成最后的剑招，随后收剑，满怀期望地看向白清凡。 冒着星星的小眼睛就差把“结束吧”三个字刻在里面。 风浅念被她逗笑了，拐了下白清凡的胳膊：“清凡。” 白清凡自是注意到了慕初静的小表情，今日的修炼已然超过了规定的时间，再练下去，于进步无益。 第30章 她松口：“今日的结束吧。” 慕初静感动的要蹦起来了：“好！” 杜寻雁扶额：“出息。” 慕初静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对啊，我就是这么有出息。” 手都要废了，她可顾不得那么多，只想回过好好躺着，但没忘了心里的疑惑，还没了解白师姐和杜师姐出了什么矛盾。 风浅念笑道：“是是是，你最厉害。” 哄小孩似的。 白清凡眼眸中闪过淡淡的笑意。 修炼结束，杜寻雁本想带慕初静去附近逛逛，可见对方那疲惫恨不得趴在地上的模样，暗暗摇摇头，只能放弃。 师妹身体素质太差了。 掌心拍在她的后背，伴随着风浅念温和的一声“挺腰”，慕初静撑着挺直了腰。 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还要控诉一下：“风师姐，你变坏了。” 风浅念盈盈一笑，故意对白清凡说：“清凡，我觉得强度还可以再加一点，师妹看起来，精力挺好的。” 慕初静：“……” 她滑跪：“师姐，我错了。” 风浅念笑而不语，杜寻雁临时收到剑法阁一位师妹的传音求助，不便多留，与三人告别后，身形消失在了原地。 慕初静眨眨眼，当事人走了一个，再把白师姐支开，就可以趁机询问风师姐了，小眼珠转动两下，慕初静大脑飞速运转，不消片刻，想到了一个不算主意的主意。 慕初静探身拉了拉师姐的衣袖。 白清凡看她。 慕初静乖乖巧巧地露出自认为好看的笑意，面部肌肉长时间紧绷着，豁然一松，违和的诡异。 白清凡蹙眉：“你哭什么？” 慕初静：“……” 她分明是在笑，白师姐到底是怎么看出她在哭的。咬牙切齿地忍住破防的辩解，摆摆手，收回表情：“师姐，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白清凡好以整暇：“嗯？” 慕初静说：“想吃后山阁的桃子，白师姐能帮我摘一枚吗？” 白清凡不动，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风浅念先前递给她的那枚。 慕初静：“……师姐，我想吃刚摘下来，表皮还滚着水珠的。” 白清凡垂眸，长而翘的睫毛颤动，投下一抹浅淡的阴影。慕初静在支开她，用一种近乎拙劣的方式。 风浅念也察觉到了，不由得望向慕初静，师妹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她说。她不禁开口：“清凡，师妹练了这么久的剑，就当是奖励吧。” 慕初静满心道，风师姐还是待她极好的。 白清凡别有深意地扫过慕初静，没回答好不好，只后退两步，随之身影渐渐消失，此地再无她的气息波动。 慕初静确定她离开后，拍了拍风浅念的胳膊，不待对方反应，直直地坐在了地上。 安逸，轻松。 风浅念怔愣了两秒，无奈地弯唇，灵力幻化出一把椅子，移动到慕初静身前，示意她坐在这。 慕初静不敢多耽误时间，白师姐随时会回来，坐下后，她直接问：“风师姐，白师姐和杜师姐两人，是不是闹过矛盾。” 风浅念重复：“矛盾？” 慕初静不确定地点点头，这几日相处下来，白清凡不像是会和人起冲突的性子，杜师姐性子虽然直，但和白师姐同属不同的修道，怎么也撞不了一块啊。 可这两人碰面时的火药味，有时太明显了。 虽然是杜师姐单方面的。 风浅念没料到慕初静会问这个，双手撑在椅背上，语态温婉：“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慕初静简单地说了下她的感受，追问：“风师姐知道吗？” 风浅念与两人修的道又是不同，说不定对此并不清楚，慕初静不抱太大的希望。 “知道。”耳畔边传来风浅念的声音，慕初静下意识仰头，却见风浅念眉眼间夹杂着些许复杂，唇边的笑容好似凝固了瞬。 但很快，那抹弧度扬起，慕初静以为是累到眼花了：“师姐？” 风浅念慢条斯理地整理慕初静的衣领和发丝：“百年前，清凡也是剑修，彼时，杜师妹刚入内门，对于剑道多有不解，是清凡指导的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清凡是杜师妹在剑道上的引导者。” 慕初静睁大了眼睛：“等等。”她打断，“可白师姐现在主修的不是音道和阵法吗？” 怪不得幽暗森林那次，白师姐用剑时，一点也不生疏。今日还能手把手地带着她完成一整套的剑招。 风浅念说：“阵法是清凡入宗以来便修炼的。至于音道，是由剑道转的。”她顿了顿，意味不明，“杜师妹对她突如其来的转道无法接受，堵了清凡无数次，都没能得到答案。” “慢慢的，她和清凡就陷入了此等局面，刚开始，清凡在的地方，杜师妹一律不去。近些年，情况要好转许多，应是杜师妹接受了清凡的转道。只是见面，难免还是会有点小脾性。”风浅念道。 当初白清凡转道后，杜寻雁闹腾的动静可不小，进入内门超过百年的弟子都知晓。 慕初静大致明白了，换位而想，若是亲密信任之人在不说的情况下突然转道，她恐怕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 可白师姐好端端的，为何要转道。 慕初静问出原因。 风浅念这是没能给出答案，她摇头：“这是清凡的私事，我并不清楚。” 即使她和白清凡关系甚佳，也从未从白清凡口中得知原因，她曾经无意中询问过白清凡，白清凡只淡淡地说了句：“练了太久的剑，想试试别的。” 任性而随意的回答，风浅念怎会相信，白清凡在阵法上耗费的时间不比剑道低，为何不放弃阵法，或者剑道，阵法，音道三者同修。 修道之人时光漫长，白清凡有这个能力。 慕初静若有所思，原本只想知道白师姐和杜师姐间发生了什么，不想牵扯出了别的疑问。 连风师姐都不知道，总不能去问白师姐本人吧，她没那个胆子。 练剑之地的木门被推开，慕初静的目光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白清凡长身玉立，一袭红衣而来，她握着拳头大小的灵桃，表皮滚落着清洗过后残留的水珠。 风浅念斜撑着椅背，温声浅笑：“还是给师妹摘来了。” 慕初静恢复了点精力，当事人回来，大脑还没运转过来，眼神虚的飘忽不定，满脑子都是师姐为什么要转道。 她顺着风浅念的话语，扯出笑来：“师姐都洗过啦。” 牵强欢快的语调，僵硬不自然的表情，游离的话语，刻意的支开，白清凡眸色暗下去，瞳孔中有淡紫色的灵光滑过。 眼神在风浅念身上飘过，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第28章 灵桃在空中划过一抹漂亮的弧度, 慕初静下意识伸出手，那桃子在灵力的带动下，稳稳落在她的掌心。 指腹摩挲着灵桃的表皮, 慕初静笑道：“谢谢师姐。” 白清凡点了下头。 练剑之地的木门没有关闭, 落日余晖洒落而下, 延展出规整的梯形，钻入这片空间，昏黄的灯光下, 这处方寸之地温馨了许多。 白清凡进入到慕初静先前舞剑的位置，握着破凡顺势比划了下, 瞧见墙壁上深浅不一的，剑气留下的痕迹，回眸对着风浅念歪了下头。 风浅念迈步而去。 慕初静不明所以地咬了口灵桃，口腔顷刻间被甜意包裹, 她看着风浅念走向白清凡, 两人随后一同站在那块伤痕累累的墙壁边。 师姐们这是要做什么？ 慕初静尝试起身，缓和了会后, 朝着两人走出。 白清凡指了指那处：“可以修复吗？” 风浅念抚摸着不平整之处，笑说：“我是炼器师, 不是修复建筑的。” 白清凡细长的手指捏起一枚明黄色的符纸，繁复的花纹篆刻其上，灵力注入，一枚枚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散出去幽幽的光芒。 她偏头将符纸递到风浅念手中：“这样呢？” 风浅念无可奈何地笑了，两指夹过那枚符纸, 闭上眼, 低声说了些什么。 慕初静竖直了耳朵, 也没能听清风师姐的话语，只瞧见她素手轻挥，符纸上灵光流转，按在了墙壁上。 肉眼可见的，原本斑斑剑气的墙壁被修复平整。 慕初静捏着灵桃，凑近看了会，不解地问：“风师姐，你修补这个做什么？” 风浅念微微抬起下颌，低笑：“你白师姐把修补符纸都给我了，我还能不修补吗？” 慕初静偏头，又咬了口灵桃，指腹摸了把整洁如新的墙壁，认同地：“也对，不过昂，这种一般剑法阁会报销的，白师姐白白浪费了一张符纸。” 她记得符纸这东西挺贵的，对于剑修来说，每次外出历练前，购买符纸所耗费的灵石都足以让人肉疼不已。 但这种简单的修补符纸应该用不了多少灵石，她随口问了句：“这张符纸多少灵石？” 第31章 风浅念勾起垂落在前肩的一缕银色长发，把玩着：“大概三四千枚灵石。” 慕初静吃桃的动作顿住。 白清凡淡淡补充：“不贵，四千五百枚灵石而已。” 等会。手上的桃子没那么甜了，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墙壁，又指了指掉在地上，失去颜色的符纸，嘴角抽搐着。 多少灵石？你说多少灵石？就这种修复墙壁的符纸，就要四千五百枚灵石。白师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用在了这片破墙壁上。 她瞪圆了眼睛，颤抖着声线：“四千五百枚……” 风浅念不在意地弯腰捡起用过的符纸：“我手工修补的费用，大概需要再加两千枚灵石。” 所以，这片破……不对，这面金贵的破墙壁总共花费了六千五百枚灵石。 偷偷内视了眼空间储物中的灵石数量，算上幽暗森林任务中分到的万枚灵石，她现在拥有的总资产也不过这些。 真被自己给穷笑了。 这就是剑修和其它富裕道之间的差距。 慕初静掰着手指头，警惕地看向两位师姐，后退半步，手指头陷入灵桃中：“那啥，师姐，你们自己去找廖阁主要此次修补的灵石。” 白清凡，风浅念：“……” 风浅念正欲说话，又听慕初静幽幽开口了：“大概率是要不到的。” 她咬咬牙，不忍地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六千五百枚灵石，将其分成两份，一份四千五百枚，一份两千枚，两份灵石分别飘到两位师姐面前，肉疼地说：“算了，既然是我的练剑之地，就由我先行付给两位师姐吧。” 她那副心疼的表情完完全全地摆在脸上，又硬装着不在乎的样子，头转到了一边，余光却是止不住地偷看那两堆灵石。 心都在滴血，等会她要去找廖阁主报销，廖阁主若是不给她报销，她就蹲在阁主洞府外，日日守着。 白清凡和风浅念对视一眼，后者被慕初静这幅样子逗笑了，主动收下面前的那堆灵石，不出意料地看见慕初静眼底快要溢出来的不舍。 风浅念轻声：“多谢师妹。” 白清凡面不改色地挥动衣袖，下一瞬，闪闪发光的灵石被收入空间储物中。 慕初静心被刀一下下切过，重重咬了口灵桃：“本就是我该给的。我还要谢谢两位师姐为我修补了墙壁。” 其实不修也可以的。 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赚到的灵石，就这么和她说再见了，只是因为面前这面破墙壁。 恨不得踹一脚上去，转念又想到这面墙壁的价值，生生忍住了。 该死，太贵了，舍不得踹了。 风浅念不愿再逗她了，手指勾动，消失的灵石出现，她归还了两千枚灵石：“开个玩笑，举手之劳，怎么能让师妹支付灵石。” 慕初静暗淡的眼神亮起，矜持着推拒：“这不行，师姐出力了的。” 风浅念温柔地摸了下面前人的发顶，拉过慕初静的手，拿出手帕，细细擦拭对方手上沾染的桃汁：“多大的人了，怎么吃的满手都是？你我之间，何需这般客气？” 白清凡眼眸闪动，视线不由得落在那方手帕和手帕下的肌肤。 慕初静棕黑色的眼睛中满是喜悦，压抑的唇角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止住上扬，她说：“一码归一码，这样吧，过几日我适应了这样的修炼强度后，给风师姐做一顿晚饭，以表我的感谢。” 她每日修习，只能等下午结束后，才有时间做饭。但前期她受不住这种强度，没有多余精力做饭，只能往后推几日。 风师姐，刻意提起了姓，直接指上了具体的人，是不是说，几日后的饭，是专门为了风浅念做的。 白清凡想到了从幽暗森林回明越宗的路上，慕师妹说过，厨艺不错，还没给其她人尝过，问过她要不要替她尝尝。 一两日的功夫，就换了人替她尝，只是因为没收灵石吗。 白清凡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的脸色何时冷了下去。本意归还的灵石彻底放入空间储物中。 风浅念惊讶：“师妹还会做饭？可以啊，但时候不早了，师妹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知不觉间，夕阳沉下，天际悄然悬挂上一轮浅淡的月牙，只待天色再晚些，展露出清晰的面容，柔和的照亮世界。 慕初静应下，侧身询问白师姐要不要现在走，视野中，一抹红色的身影已经走出木门，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不过几息之间，身形被建筑遮挡，再见不到分毫：“哎，白师姐，等等我啊。” 慕初静匆匆和风浅念告别：“风师姐，下次见啊。” 风浅念亭亭而立：“下次见。” 清凡今日的心情不太好，魔界之门快要开启了，许是因为这个吧。 练剑之地外，一道道剑鸣声响起，是刚入剑道的弟子在练剑，慕初静无心多看，小跑着追上步伐矫健之人。 白清凡看起来走得不快，但慕初静总是与其相隔一段距离，不远不近，更像是故意而为之。 刚恢复了点体力，这时候快用尽了，慕初静气喘吁吁的加快脚步：“师姐。” 白清凡脚步不停。 慕初静又喊：“白师姐。” 白清凡仿若未闻。 慕初静召唤出寒月剑，趴在剑上，让寒月剑拖着她走，从后方看，像是个一动不动的乌龟。 不在意外在形象，慕初静只想追上白清凡，有寒月剑的助力，不稍片刻，终于追上了师姐。 她不敢下剑，怕被甩在身后。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师姐不高心了。 该不会是故意支开师姐，被师姐察觉到了吧。但当时师姐来的时候，并无不妥，还为她修补了练剑之地的墙壁。 慕初静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惹师姐不高兴的。 师姐的性子，没有什么会让她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招呼都不打的离开，更不符合师姐的性子，难不成是阵灵阁有人传音找师姐。 可师姐没有御笛，只凭借脚力，看样子不是很急。 慕初静越发想不明白，控制寒月剑调整方向，在白清风身旁不快不慢地飞行。 师姐怎么看都不看她一眼。 过了几分钟，慕初静忍不住小小声地喊：“师姐？是阵灵阁有急事吗？御剑可以更快回去的。” 从练剑之地出来，白清凡短暂空白的理智回笼，她适才的所作所为失了分寸。 耳边慕初静的话语如同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似真非真。 她敛去心绪，停步，按住寒月剑剑柄，使得寒月剑被动停下。 慕初静见白清凡有了反应，登时从剑身上爬下来，谁知脚一软，膝盖弯曲，控制不住身体平衡，径直跌坐在了地上。 好丢人。 又在师姐面前丢脸了。 好在周围无人，天色渐沉，不至于被更多人发现。 慕初静脸皮说薄不薄，说不薄，有薄的很。此刻整张脸浸染上绯红，若是夕阳还在，兴许还能比上一比。 她单手撑地想要站起来，胳膊软趴趴的，腿也软趴趴的，好不容易起来的半个身子，脱力地又跌落了回去。 慕初静：“……” 白清凡：“……” 白清凡伸手，慕初静眨巴着眼睛，搭上师姐的手，掌心柔软细腻，她不由得握紧，不想松开了。 借力站起身，慕初静脸颊红润：“师姐，我一定好好炼体，它日不会出现刚才之事。” 白清凡没说话，揽住她的腰身，抱着将其带到寒月剑上，直往阵灵阁而去。 第29章 腰身上的手臂圈的不紧, 松松垮垮的，慕初静垂着头，身体往白清凡怀中缩了缩, 免得一不小心掉下去, 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放空的大脑活跃起来, 一幕幕的编排起来，自己真掉下去了，师姐会接住她的吧, 兴许还能在空中转个圈圈，体验把空中飞人的感受。 哎, 万一师姐没反应过来，那她岂不是要摔成肉饼，届时师姐会不会很伤心，哭着抱住后悔没能接住她。 短短几分钟, 慕初静闪过八百个想法, 大都是关于她和师姐的。 怀中人肩膀微微颤抖，耸动不已, 似是在笑，白清凡垂眸看了眼, 正对上慕初静载满喜悦的眼睛。 师妹今日很高兴。 慕初静瞧见白清凡看她，跳跃的思维停摆，不敢造次，缩紧了身体，耳根微红的别过头，心道, 师姐别把她当成了傻子才好。 有师姐在, 御剑更轻松了, 速度还更快，寒月剑的速度得以展现一二。 师姐曾是剑修，慕初静又想到了这点，好奇师姐为何要转道，手虚虚揪住白清凡的衣衫，尽可能地稳住身形，止住不断上窜的疑问。 风师姐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轻易打探到。 半柱香后，寒月剑悬停在白清凡洞府外，泛着寒月的剑在月色下柔和了剑意，以至于慕初静生出几分，可以不用灵力，直接跳下去的念头。 第32章 她附身一看，约莫五六米，扯了扯嘴角，她还不想残废。 白清凡见她表情变化无端，眸光闪烁，一会喜悦，一会失落，一会不解，眉心拧起，到底是揽住了慕初静的腰身，在后者小声的惊呼中，带人落剑。 踩在结实的地上，慕初静回神收剑，转身之际，却见石门大开，白清凡已然进入洞府，站在石门边，回头，眉眼清淡典雅，声线清冽：“傻站在那作何？明日还需修炼，早点休息。” 按理来说，慕初静如今不会再被《注咒宝典》控制，可以回到白清凡为她单独准备的剑灵阁洞府中，可两人谁都没提这件事。 慕初静赶忙道：“师姐，我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进入洞府，温暖袭来，驱散了身体上被月光降下的点点寒意。 睡前，慕初静简单洗漱一番，开始想念遇情堂的温泉了，进去泡泡，就能赶走数日的疲惫。 可惜没时间来回泡，还是体虚，要好好炼体方可，能多点时间做别的事情。 慕初静洗好出来时，白清凡还在另一处洗漱，慕初静本想等师姐一同休息，眼睛实在睁不开了，合衣上床，不多会，呼吸平缓，陷入梦乡。 白清凡携着清爽的水汽而回时，慕初静肚子上盖着薄被一角，睡容恬静，比之清醒时，女人多了几分无辜和柔软。 白清凡将被子往上拉了些，她发现慕初静睡觉无论怎么不老实，怎么踢被子，都会将肚子盖好，哪怕是盖上一层单薄的衣料。 不整中多了份规矩，她站在床边探查了慕初静的身体，无碍后转身回到榻上，盘腿而坐，开始一日的修习。 白日过累了，慕初静一夜好眠，中途没醒来一次，直到催人清醒的鞭声响起，她才慢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 理所应当的，没有在洞府内找寻到师姐的身影，知晓鞭声是唤阵灵阁的弟子修习，与师姐规定于她的时间不同，慕初静没昨日的着急，慢条斯理的穿衣洗漱，提早了半刻钟抵达昨日修习注咒的地方。 师姐不在，她便自行修炼，吸取昨日的教训，她融合不同符咒，更为谨慎了些，但依旧会崩溃。 大脑刺痛了下，慕初静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练习。 两个时辰转瞬而过，她慢慢的摸到一点套路，注咒隐藏的时间从一息变成了两息，虽只增加了一点点，足以让慕初静激动。 她暂且放下《注咒法典》，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一枚灵珠，邬黎当初给的四枚灵珠还剩三枚，除却一颗蓝灵的暂且用不了，剩下的两枚都是橙灵，与她修为符合。 她拿出的正是一枚橙灵灵珠，闭目凝神，心底低喃注咒语，抽调出的灵力将灵珠包裹，炼化。 上午的修习时间结束，白清凡与身边的师妹说了声后，直往慕初静所在之地而去，她今天没有监督慕初静修炼，不知道今日可有进去。 刚走到修习之地外，正要推门而入时，白清凡看见原本浅灰色的石门变成了红褐色，滚烫的热流从石门的缝隙中涌出，她抬头，此地上空的云朵红得诡异。 被什么东西映得通红。 灵力包裹手掌，白清凡推开门，慕初静盘腿而坐，双目紧闭，一层层炽烈的火属性灵力将她团团围住，拉出半米宽的厚度，让人靠近不得，仔细看过去，悬在慕初静掌心中间的那枚灵珠正缓而慢地转变着颜色。 一条细长的灵线连接慕初静的心口和灵珠，源源不断汲取灵力。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片空间内的温度达到可怕的高度。 是慕初静在突破。比白清凡计算的突破时间早了半个月。 是因为吸收的一枚橙灵灵珠的缘由。 往常来说，区区橙灵突破不会造成此等动静，小打小闹而已。 白清凡以手为笔，快速勾画出几张符纸，定在此地的四面八方，以免因师妹的突破，将此地毁了。 另一边，她勾起一张椅子到不会被波及的安全区内，坐下。 慕初静只觉得灵海内灵力多的要溢出来了，涨涨的，寒月剑在灵海内发出一声长鸣，破涛汹涌的灵力席卷而来，闯入满是灵力的灵海，四肢百骸被冲击着，温热的气息顺着经脉游走。 她要突破了。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响起，慕初静咬着牙，操控全身的灵力，掌心的那枚灵珠被完全炼化。 《注咒法典》边缘呈现出淡淡的橙色，大部分仍旧是红色，凹槽位的那枚红灵灵珠自动溶于封面，橙灵灵珠替换而上。 慕初静无心管这些，额头上青筋浮起，体内悬浮的灵珠颜色也在改变，从中心延伸到四周，逐渐转变成黄色。 “轰动”。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白清凡抬头，一团团巨大无比的火焰从空中落下，径直往慕初静所在的位置砸下。 阵灵阁其中一处防御阵法自动运行，护住附近的建筑，独独没有覆盖慕初静所在的位置。 白清凡快速刻画着，不消片刻，一阵小型阵法显现而出，将她覆盖住，下一秒，数不尽的火焰落在慕初静的周身，与她身边的火焰撞击在一起。 慕初静睫毛颤动，一边调动灵力抵抗，一边融合灵力。 又过了数个时辰，灵海内的灵力猛地落入更大的空间，灵珠变成了黄色，落下的火焰开始变小，归于无。 她彻底突破至黄灵。 黄灵中阶，相当于横跨了一个大段。 白清凡了然，越级突破，风声大些是正常的。 运转的阵法收回，白清凡起身来到慕初静身边，慕初静茫然地望着双手，松握了两次，筋骨畅通无比。 这就是突破，这就是黄灵的感觉，她一时间忘记了所在之地，高举双手，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白清凡在此刻出声：“可有感觉不舒服的。” 慕初静被惊住，这才发觉师姐在身边，她动了动：“没有，感觉全身的穴位都被打通了，全身都是力气，下午可以多练一个时辰的剑。” 闻言，白清凡眼底闪过笑意，淡淡的，快的无法捕捉，她指了指头顶。 慕初静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望见外面皎洁的月色，耀眼的繁星。 慕初静怔住了，喃喃道：“晚上了？” 下一瞬，意识到什么，她“腾”地站起身，死死盯着上方，她记得上面是封顶的，现在什么都没有。 一个不好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她突破的时候，降下的火劫，烧毁了洞府的顶。 慕初静：“……” 这要多少灵石才能赔的起，阵灵阁财大气足，修建修习之地的材料都是上好的，昨日修补剑法阁的破墙壁用了六千五百枚灵石，阵灵阁的顶岂不是更贵。 等会，一般来说，突破降下的劫不可能只破坏这点范围，此地之外，说不定也被毁坏了许多。 她欲哭无泪地转向白清凡，因突破的喜悦荡然无存，垂丧着脸：“师姐，我好像做错事了。” 白清凡：“嗯？” 刚突破，能犯什么事。 慕初静指了指上面，极小声：“顶没了……” 白清凡没听清，上半身前倾了些，听清后，说：“你再看看。” 慕初静抬头，想：抬头能怎么样，顶能凭空变好啊。 结果，上方一圈延伸，几秒后，密不通风的顶回来了。 慕初静眨眨眼：“嗯？” 白清凡说：“阵灵阁建筑考虑到突破所需，上方可以收回，打开。” 慕初静惊：“这么神奇。”她转念想到外面，怀抱希望，“那外面可有损坏的。” 白清凡摇头：“有阵法护着。” 阵灵阁是唯一一座不会因为渡劫而损毁的阁峰，其独特的阵法结构，保证了阁峰的安全。 慕初静放心：“那就好，那就好。” 笑容回到女人脸上，她骄傲道：“师姐，我如今已经是黄灵了，为了庆祝一下，我们去吃……” 突然想到这里，至少宗门内没有所谓的夜生活摆摊。 话语哽在嗓子眼，她蹙眉，总要庆祝一下吧。 白清凡接上她的话：“庆祝？” 慕初静眼珠子一转：“师姐，我们趁夜去山下抓几只灵兽，我给你做顿烧烤，怎么样？” 白清凡轻点座椅扶手，在思量，给她做顿烧烤。 给她，第一顿是给她的。 慕初静高兴地数手指，算人数：“把风师姐她们也叫上。” 白清凡松开扶手，破凡凝聚在掌心。 慕初静浑然不觉，继续道：“我们几个一起。” 白清凡面无表情：“师妹，你今日的剑还没练。” 第30章 一盆冷水陡然从头顶落下, 慕初静不可置信地看向师姐，未出口的话含在嘴里，哽着不上不下。 天都黑了, 师姐竟然还要抓她去练剑。这个点, 剑法阁虽仍提供练剑之地, 但她属实是不想去。 哪有人晚上还要被抓着练剑啊，练两个时辰，然后睡不了多久, 明日一大早又要起来修习注咒，她这脆弱的身板经受不住这种磋磨。 第33章 她可以不睡觉, 也可以去练剑，但不可以不睡觉去练剑，这两者一旦结合起来，宛如天塌了般。 她小心翼翼地来到白清凡身边, 扭扭捏捏地拽着师姐衣袖的一角, 轻轻地晃动着，软着声线地求饶：“师姐, 明天再练呗。” 女人明媚张扬的脸上只余下可怜的哀求，腰身跟着晃动, 偏生那双眼里还注满了请求，白清凡无意识地摩挲破凡笛身，鸦羽般的睫毛颤动间，轻飘飘的话语随之而出，她问：“你适才还说下午可以加练一个时辰。” 那不是不知道天黑了吗？知道后，身体和心理已经松垮下来, 怎么还情愿去趁夜练剑？慕初静有苦说不出, 只一个劲地拽着白清凡的衣袖。 见白清凡不松口, 她接着说：“师姐，白师姐，明天再练呗。” 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白清凡抚过笛身上的空洞，终于，在慕初静期待的眼神下，微微颔首，松了口：“明日加练一个时辰。” 总比晚上还要练的好，慕初静应答的很快：“收到。” 白清凡蹙眉：“收到？” 慕初静反应过来，笑着说：“就是知道了的意思。”不给白清凡思考的机会，她接着说，“那我现在给风师姐她们传音，让她们在宗门外汇合。” 白清凡还是一点头，破凡汇成的虚影漂浮在半空，她脚尖点动，身影飘渺，红衣艳丽，踏上。 慕初静紧随其后，好心情地哼着曲调。 哼哼唧唧的，让人听不出是什么曲子，白清凡在前方御笛，想到那日师妹接下她任务，来阵灵阁找她时，她站在山峰边吹奏着曲子，师妹夸赞时，她问师妹，她吹奏的是什么，师妹茫然无措的神情。 如今，她也听不出师妹哼唱的是什么曲子。 巍峨的山门浮现在眼前，破凡点点降落，白清凡先一步跳下，慕初静直至破凡降到与地面约莫三四米的高度跳下。 她们到时，传音的几人尚且没有到，慕初静蹲在地上，捡起枯败的小树枝，在泥地上勾勾画画，不多时，三个截然不同的符咒出现。 是她练习的注咒。 肌肉记忆，竟直接勾画出来了，慕初静脑子一缩，生怕崩塌刺得大脑疼，等了几秒钟没动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用灵力刻画的，没有与大脑相连，毫无作用。 她一脚将三个符咒擦去，在外面还要下意识画这个，她当真是要走火入魔了。 拿着树枝，这次她格外注意，画了个小兔子的形状，瞧着还有些抽象，生怕被等会来的师姐们看见，又是一脚擦去。 白清凡抱着破凡，一瞬不瞬地看着慕初静画出一个擦去一个，属实不了解对方在想什么。只是后面画的那个，像是一只兔子，又有点不像。 直觉告诉她，那就是兔子。 画技好差。白清凡莫名想到了这点。 慕初静兴趣盎然，树枝戳戳点点，随意画着线条，又捏了几颗小石子放在线条上，起身满意地拍了拍手。 白清凡没看懂她的意思，眉心微微拧巴着，几颗小石子放在线条上，有什么意义。 “初静。”纳兰然的声音先一步出来。 慕初静歪头，纳兰然一袭青绿色衣衫，身后跟着的是风浅念和杜寻雁，她笑着对三人招招手：“这里。” 纳兰然先是对着白清凡唤：“白师姐。” 白清凡还在看线条和石子，“嗯”了声。 风浅念跟随着白清凡的视线看过去，不免疑惑：“这是什么？” 慕初静“啊”了下，脚尖点了下，不在意地踢开：“这个啊，我随便弄的，什么也不是。” 思考良久的白清凡：“……” 她抿了下唇，抬头视线在一圈人身上转过。 慕初静笑眯眯地搭住纳兰然的肩膀，装模作样地扬起下巴：“今晚邀请大家过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纳兰然好奇地睁大眼睛：“什么事？” 一眼看穿慕初静修为提升的风浅念和杜寻雁心照不宣地故作不知，风浅念笑：“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慕初静的小心思被极好的满足，一颗心涨涨的，说：“从今晚开始，我，慕初静，就是一名优秀的黄灵修士了。” 纳兰然惊喜：“你这么快突破了！不错啊，不愧是天赋异禀。” 慕初静扬起的头抬的更高了。 风浅念微笑：“是件大事，你说呢，杜师妹。” 杜寻雁摸摸鼻子，心道，不是说半个月左右吗？怎么隔天就突破了，为师妹高兴：“不错，奖励你明天多练一个时辰的剑。” 慕初静扬起的头低了下来：“大可不必。” 她已经被白师姐加了一个时辰了，再加一个时辰，要她小命。 白清凡勾唇，一语不言。 纳兰然四处张望，空荡荡的，好奇：“所以你该不会喊我和师姐们过来，就只是通知这个的吧。” 慕初静在传音中并没有说明情况，只说让她们到宗门外汇合。 风浅念和杜寻雁亦是好奇。 单单这件事，在宗门内便可直说了，何必来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慕初静挑眉，宣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今夜我慕初静修为突破，为表高兴，准备给各位做上一顿烧烤庆祝。” 白清凡和风浅念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杜寻雁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一个爆栗落在慕初静额头上，笑骂：“说什么呢？拐着弯的骂我们啊。” 纳兰然也笑：“几日不见，越发欠打了。” 慕初静笑着耸肩，转身指向不远处的密林，黑影散乱，她朗声道：“前进。” 几人：“……” 小半个时辰后，慕初静满意地看着地上的战利品，拎着刚从河里捞上来的两条鱼，说：“把它们清理干净就可以了。分下工吧。” 白清凡默不作声地捡起地上的灵兽，细长的手指上灵力闪动，一块块整齐的肉散在事先铺好的木板上。 风浅念和纳兰然拿着去清洗。 慕初静和杜寻雁在搭建木架。 不多时，慕初静扔出一把火焰点燃下方的柴火，袅袅白烟升腾，她接过纳兰然串好的肉串，放在特制的木架上，转动。 风浅念和白清凡坐在河岸边，溪流湍湍流淌，洒下的月光为其铺上一层闪闪的外衣。 看着忙碌烧烤的人，风浅念淡淡地笑着：“师妹的厨艺不知如何，清凡，你尝过吗？” 白清凡说：“没有。” 这是她第一次真实的看见慕初静展示厨艺，烤肉的香气飘了过来，配合着时间撒上的调味料增添了食欲。 向来不注重口腹之欲的人，想尝尝了。 第一个…… 白清凡注视着慕初静转动的手法，看了会，她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扔下风浅念独自一人坐在那，来到慕初静身侧站着。 慕初静正在操控火势，见白师姐过来了，忙道：“师姐，往外站站，别沾到师姐身上了。” 添柴的纳兰然闻言，没好气地轻踢了脚慕初静：“怎么不见你关心我。” 慕初静笑：“谁让你不是我师姐呢。” 白清凡拍了拍纳兰然的肩膀：“我来吧，你去杜师妹或是浅念那边休息会。” 纳兰然忙说：“没关系的，白师姐。” 白清凡态度坚持：“我来。” 纳兰然让出位置给白清凡道：“辛苦师姐了。” 慕初静说：“怎么不跟我说辛苦了。” 纳兰然笑：“因为你邀请的我们啊，我们是客，哪有客人动手的。” 慕初静：“是是是。” 白清凡添了根木柴进去，有灵力隔挡着，不用当心火苗直接触碰到肉食。 阵阵肉香飘浮在空中，慕初静甩了下手臂，小心地取下一串比较小的，肉串的比较薄的，外表已经是焦黄色的了。 她献殷勤似的递到白清凡唇边，眼睛亮亮的，要喂给师姐吃：“师姐，尝尝味道。” 唇边感知到肉的温度，香气钻入鼻尖，白清凡看了她一眼，犹豫过后，单手揽住垂下的碎发，倾身，咬住一小块，咀嚼。 慕初静期待地问：“师姐，味道如何？” 白清凡垂眸，她是第一个吃到的。 她说：“很好吃。” 慕初静轻松地顺着那根签子咬下剩余：“我厨艺是不是很棒。” 白清凡“嗯”了下，没再添柴火，再添就要烤糊了，慕初静忙着转动其余的烤肉，抓上来的两条鱼架在另一侧，她时不时分心过去看看。 不远处的风浅念望着慕初静拿着的签子，半晌后，收回了视线。 半刻钟后，差不多都烤好了，慕初静喊几人，纳兰然在请教杜寻雁剑道上的事，被喊后，两人终止了话题，齐齐挪动过去。 风浅念离得稍远一点，慢半拍才到。 慕初静递了两根分别给白清凡和风浅念，对剩下两人，笑道：“自己拿昂。” 第34章 杜寻雁“啧”了声：“同是你师姐，地位却不一样，伤心。” 纳兰然接话：“虽不是你师姐，但地位也不一样，伤心。” 慕初静：“……你俩戏好多。” 白清凡坐在地上，指节捏着那根签子，不紧不慢地吃着，余光瞥见坐在身边的风浅念递给慕初静一方手帕，用做擦手。 慕初静得意洋洋：“看见没，这就是我主动递给风师姐的原因，贴心，你再看看你们两个。” 风浅念淡笑着摇头。 杜寻雁不服：“风师姐给你递手帕了，那白师姐呢，为什么也主动给她递？” 白清凡看她。 慕初静义正言辞：“因为白师姐优秀啊。” 这个理由…… 白清凡低头。 纳兰然恍然大悟，对两位师姐道：“风师姐，杜师姐，初静是不是变相说我们不优秀。” 杜寻雁赞同地点头：“就是这样。” 风浅念温温柔柔地：“是吗？” 慕初静反驳：“不是。” “那是什么呢？” “风师姐也优秀。我们都优秀。”慕初静一碗水端平，无端倾斜的一点，都看得明白。 吃完收拾完，已经是丑时一刻了，慕初静还不困，顾及到其她人白日还有事要做，没耽误太久，一行人回往宗门，在宗门口散开，前往不同的居所。 慕初静和白清凡一同，不急着立刻回去，两人在月下散步。短短几步路下来，慕初静发觉白师姐抬头了数次，不知在看什么。 她跟随师姐的视线看过去，空无一物，不免好奇：“师姐，你在看什么？” 白清凡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御笛而起，她不着痕迹地捂住胸口，在她身后的慕初静无法看见，她说：“没什么，太晚了，回去吧。” 第31章 自那夜之后, 慕初静每日的修炼时间增长了一个时辰，加在了剑道上面，注咒之术依旧按照她自己的节奏, 自行修炼。 剑道上, 则是由白清凡和杜寻雁轮番监督, 有时风浅念也会过来看看，提点两句。 在三位师姐的包围下，慕初静想偷懒都不成, 值得高兴的是，她在隐匿注咒上的时间延长到了十秒左右, 足以短距离操控与她修为差不多的修士。 白清凡实力远超于她，即使有心替她尝试注咒的控制效果，也无法。注咒接触到她，虽不会被她感知到, 但也毫无作用。 而与她修为差不多的同门, 在未得对方应允的情况下，更不能尝试。 是以, 慕初静只能跑到山下的密林中，抓到两只瑟瑟发抖的灵兽, 她轻柔地抚摸灵兽的头，语调温和：“不用怕，不会伤害到你们的。” 可惜灵兽不会说话，不然定要将那夜她们烧烤的情况说出来。都吃它们同类了，竟然还大言不辞的说不会伤害它们。 灵兽抖动的越发厉害，慕初静安抚无果, 求助地望向身前站着的女人。 女人红衣艳丽, 表情漠然墨发随风飘舞, 多的是清冷典雅之感，她手中握着一根骨笛，接收到慕初静的求助，弯下身，纤长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只灵兽的头顶，浅淡的光芒闪过，一道小型阵法标记印刻在灵兽的脑门上。 另一只亦是如此。 两只灵兽脑门各自顶着繁复的花纹，眼底的畏惧丝毫不减。 慕初静还在哄弄，白清凡没那么好的耐性了：“我已经在它们身上设置保护阵法，即使你注咒出错，也不会伤及它们。” 慕初静作罢，松开抱着的灵兽，那灵兽登时就要逃跑，白清凡手指微动，兽头上的花纹闪烁，禁锢住逃跑的举动。 另一只灵兽呜咽着蹭弄慕初静的大腿，许是慕初静身上的火元素灵珠不加掩饰，让它误以为，这人族又要来烧烤了。 不再浪费时间，慕初静屏息静气，双手结印，快速勾画，玄妙的符文在指尖流淌，在慕初静眼中，这些符文成型交织在一起。 在白清凡眼中，慕初静只是在空气中舞动双手，不知在做什么，她看不见符文的印记。 慕师妹可以刻画出隐匿的注咒了。 下一瞬，本在挣脱的灵兽不动了，兽瞳中的畏惧转变为平淡的清明，一步步朝着白清凡走去，伸出舌头，要舔白清凡。 破凡抵在灵兽的脸上，迫使灵兽歪过头去：“不要舔我。” 慕初静轻笑一声，换了个指令，那灵兽当即调转过头，趴在了另一只灵兽的身边，尚未被注咒的灵兽兽眼睁大，嚎叫着说什么。 然，没嚎叫两声，它住了口，乖巧地趴下。 两只灵兽在慕初静的指令下或站或趴，成果不错，隐匿的注咒连白清凡这种修为的都看不见。 若是能将时间多延长一点就好了，现在只能控制短距离的，十秒内注咒飞行而去的路程罢了，敌人在十秒外的距离，注咒符文便会显露而出，被人发现。 慕初静灵识微动，注咒符文破碎，两只灵兽茫然地呜咽声，又开始了颤抖，对刚才的事毫无印象。 白清凡挥去灵兽头上的阵法。 慕初静最后摸了摸两只灵兽的头，拍拍它们的兽身：“好啦，辛苦你们了。”她掏出两块肉食递到灵兽身前，“算给你们的报酬。” 灵兽不敢动。 白清凡低头看着兴致不减的师妹，抱着破凡退开了点，恰在此刻，一只灵兽后腿弯曲，猛地向前窜去。 慕初静侧身，闪避及时，没有被咬到，但大腿被灵兽借力蹬了脚。 蹬完的灵兽兽爪抓起地上的两块肉和另一只懵懵懂懂的灵兽，逃窜到密林深处。 慕初静：“……” 好在灵兽修为不高，她事前也有防备，不至于受伤，回身要和师姐诉苦时，发现师姐早已后退到数米外，灵兽难以蹬到的位置。 慕初静话语先于思维：“师姐，你该不会知晓，这灵兽会蹬人吧。” 白清凡转动破凡：“谁知道呢？” 慕初静哪里还看不明白，师姐不愧是师姐，这种事情都能料到，拍拍被灵兽蹬过的地方，她装痛：“师姐，好疼的。” 蓝白色的衣衫两边分别落下三个小点点的形状，颜色深浅不一，是兽脚。 白清凡垂眸看过去，这种低等级的灵兽造不成多大的伤害，可蹬完还知道把吃食带走，倒是聪明。 慕初静见师姐没反应，委屈巴巴地挪到师姐身前：“师姐~” 她又开始用这种可怜撒娇的语气，这几个月，白清凡听过慕初静用过许多次这种语气，现在免疫不少：“疼便揉揉。” 白清凡站立不动，慕初静眼见撒娇无果，尬笑着转移话题：“那灵兽就不怕我给的肉食里有毒，直接叼着跑了？” 白清凡不咸不淡地：“它们的嗅觉比你灵敏多了。” 慕初静接话：“可有的毒无色无味啊。” 白清凡正视她，似笑非笑：“慕师妹要去看看那两只灵兽有被毒死吗？” 慕初静摇头：“我没下毒。” 白清凡收敛笑意，正视她：“那你担心什么？” 慕初静：“……”是她话多了。 试验过隐匿注咒的效果，慕初静心情大好，又想着放松了，偏偏师姐没这个意思，带着她回到了宗门。 洞府内，白清凡拎起茶壶，倒下两杯茶水，视线不聚焦的落在茶壶倾斜下的细长水流，在茶杯中溅起小小的水花。 白清凡拿起一杯，不急着喝：“这几个月，你的剑术长进了不少，注咒上的事，我了解不多，你自觉如何？” 慕初静思量片刻，实话实说：“进展过慢，过于单一，短时间内无法进入实战，还需要继续修习。” 白清凡不置可否，灵海内忽而震动起来，一道传音没入，稍滞片刻，放下未入口的茶水：“随我前来。” 慕初静正欲喝茶解渴，来不及细细品味，一饮而尽，追上白清凡的步伐来到洞府外，破凡虚影凝结在半空中。 踏上破凡，慕初静才有空询问：“师姐，发生什么了？” 白清凡说：“宗主出关了。” 慕初静不明所以，她现在在注咒上并无问题，有问题也被《注咒法典》空白的两页回答了。 这个时候，宗主出关，当是问她在注咒上的造诣。不久前在两只灵兽上的测验，算得上进步许多。 宗主殿堂内，明柏澜端坐高台，捧着一沓古籍，蹙眉翻阅，期间在两人进入时抬了下头，唇角弯了下，便是低头继续翻阅。 白清凡许是习惯了，径直领着慕初静到了一侧的椅子上，慕初静不知能不能坐，余光看着师姐的动作。 复有想到师姐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地位自是不一般，师姐能坐，她这个小弟子还需得站着。 像根木头似的立在白清凡身侧，白清凡掀起眼皮，传音：“不坐着吗？” 慕初静回音：“我配坐吗？” 这个配字很奇妙，引得白清凡偏头看她，自知这句话有问题，慕初静传音改口：“宗主没说话，我可以坐吗？” 第35章 白清凡收回目光，点了下扶手，慕初静读懂了她的意思，可以坐。 当即不再有顾虑。 一炷香后，明柏澜像是想到了殿堂内来了两个人，合上书籍，顺手放置在腿上。数月不见，慕初静只觉宗主的目光比之前更加锐利，先前还能从中看见柔和的神绪。 白清凡起身，慕初静赶忙跟着站起，一同行礼：“宗主。” 都不经过同意坐下了，这个时候又行礼，怎么都不对劲。 明柏澜微微颔首：“坐下吧。” 一说话，明柏澜眼里的柔光又回来了，刚才的锐利如同是一场错觉。 慕初静余光扫见师姐坐下才安心坐下。 腰背挺得板正，一幅好好学生的模样。 明柏澜注意力放在白清凡身上：“本座闭关的这几个月，明越宗可有什么新奇的事？” 白清凡知晓她问的是慕初静：“尚无。” 明柏澜这是闭关的时间不长，往常少则一年，多则十数年，这次几个月就出关，想来也是因为慕初静的存在。 但慕初静在注咒上的修习，怎么会这么快，她言简意赅的说了遍慕初静的进步。 被提到的慕初静时不时顺着师姐的话点个头。 明柏澜被她们俩一人答话，一人确定的样子逗笑了，不由得道：“清凡，后面是问慕初静的，你怎么都替人回答了？” 慕初静无端紧张起来，师姐不替她回答，她磕磕绊绊答错了，说了让宗主不高兴的话怎么办。 白清凡神色不变：“宗主让我照顾慕师妹的。” 明柏澜无奈，她这个亲传弟子，向来少言少语，现今肯为一个师妹说这么多，也是难得。 她不为难慕初静，又问了几句有关注咒的事后，向着白清凡故意打趣：“宗门资源，若是有你慕师妹可用的，直管带着宗主令牌拿，事后与我汇报一声即可。” 白清凡应了声“好”。 慕初静没听出宗主话中的意思，庆幸话题终于回转到了别处。紧绷的神经松垮下来，双手叠加在一起，手指头上下拨弄着。 明柏澜没有避讳她的存在，同白清凡说了许多修炼和宗门内部的事情。都是与她无关的。慕初静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直到明柏澜声音停下，数个呼吸都没有接上，慕初静搅动的手指放好，又听她开口了：“清凡，这几个月，你无情道修炼的如何了？” 无情道。 慕初静瞳孔一缩，这几个月师姐对她关照有佳，她差点忘记师姐辅修了无情道，一时间，呼吸沉寂下来，静听师姐回答。 与师姐日夜相处如此久，慕初静只在晚上瞧见师姐打坐修习，白日大部分时间都在教导她修炼。 某种程度上，她耽误了师姐的修炼进程。 纳兰然曾说过，宗主对师姐的无情道寄予厚望。 如此问来…… 白清凡淡淡地：“缓慢。” 慕初静诧异地看向师姐，就这么直白简单地说了，不解释一下吗？她看向明柏澜，明柏澜眉头蹙起：“缓慢？” 慕初静站起，对着明柏澜行礼。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清凡和明柏澜皆是一怔。 起身后才发觉太过激动了，但箭已经在弦上了，她硬着头皮道：“宗主，师姐是因为指导我修炼，才导致自身修炼时间减少的。还请宗主不要怪罪师姐。” 白清凡眼神微动。 明柏澜挑眉：“那怪罪你？” 慕初静：“弟子愿承担一切责罚。” 明柏澜板着脸：“那就罚你……” 她顿了顿，似在思考该如何罚。慕初静心中默念，只要不受身体责罚就行，她怕疼。 原身记忆中，一般都是关禁闭。 白清凡适时出声：“师尊，你别吓她。” 明柏澜轻笑一声：“不过随口一句，怎么就护上了？也罢，你们师姐妹情谊深厚，本座自不会多说。” 第32章 明柏澜轻拿轻放, 没有追究，慕初静低垂着的头抬起了些，听白师姐和宗主的意思, 适才的话不过是开玩笑, 只有她傻乎乎的当真了。 斜侧过头看向白师姐, 师姐淡淡地点了下扶手，轻声道：“慕师妹。” 慕初静被点到名，当即转向白清凡, 一幅受教的模样，乖巧的让人不忍多说苛责之话。 白清凡眉眼不曾变过, 语调柔和地问：“师妹可还有什么话要同宗主说。”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明柏澜，摇摇头，她能有什么话要和宗主说，她总能感觉到宗主加在身上的压迫感, 不是刻意的, 是上位者长久以来形成的，无形中加在下位者身上的威压。 这种威压她很少从师姐身上感知到, 唯独在幽暗森林中，师姐出手的一瞬, 也很快消失了。 白师姐是那种面冷，心却不冷的人。 白清凡耐心地说：“既然没有同宗主说的话，还不回来坐着。” 慕初静回过神来，连忙回到原位坐下，后知后觉地生出几分羞涩，脖颈上浸染出一层浅薄的绯红。 心脏轻盈地跃动, 她此刻无法聚焦注意力, 师姐和宗主又开始谈论起了别的内容, 正常的声音在慕初静耳边无限放大，她有些紧张。 为刚才的冒失。 白清凡一方面回答明柏澜的问题，另一方面分出精力给身边的人。慕初静比进来时更加安静了，本以为她坐回位置上会叽叽喳喳地给传音，诉说那份紧张，可灵识内毫无动静。 吓到了吗？不至于，白清凡不露声色地轻抚上慕初静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尖安抚性地点了两下，又似乎是无意间触碰到的，手掌很快从她手背上略过，端起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水。 明柏澜的话从上方传来：“清凡，你带慕初静去幽暗森林做任务时，遇见苍焰宗的弟子了？” 白清凡：“是的，宗主。”她将先前有关此事一笔带过的过程详细展开。 明柏澜听罢，低笑：“此番苍焰宗损失了那么多弟子，其中还有位蓝灵弟子，怎得也不见风声传出，隐藏的倒是好。” 白清凡不置可否，这件事传出，对苍焰宗颜面无益，丑闻自不会过多宣扬。 慕初静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缓和完情绪，慢数拍记起师姐的触碰，余光不由得飘到师姐身上，那只素白的手端着茶杯，目光聚焦在上台的明柏澜身上。 后面的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她修炼的注咒之术上。 明柏澜问：“那名蓝灵的灵珠，慕初静现在用不上吧。”她抬起一根手指虚空点向慕初静，一缕灵力延伸出，连接到慕初静灵海的位置。 慕初静只觉得心口一慌，随即灵识内递来一道传音：“不用紧张，放松，宗主在探查你的修为。” 半晌后，灵力收回，明柏澜满意地弯下唇：“踏入殿堂的时候，本座便察觉到你修为上的长进，如今一看，竟已是黄灵中品。数个月的时间，能突破一个大阶级，天赋的确如清凡所言的不错。” 师姐在宗主面前夸过她天赋不错。 慕初静略微震动，表面不显露山水，心底早就乐开了花，她故作镇定自若地：“是师姐教导有方。” 师姐竟然会在背地里偷偷夸她，慕初静无端多了几分气力，连脊背都不由得挺得更直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白清凡看在眼中，女人眉眼中闪过浅薄的逗弄之意。 明柏澜注意到这两人不经意间的互动，眼底闪过诧异，她对慕初静了解不多，大多是从白清凡口中听闻。 但白清凡不一样。 白清凡主动替慕初静回答问题已属难得，这种光明正大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这些小动作，更让她惊异。 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能让白清凡有如此大的改变。 明柏澜无心窥探弟子们的私事，将话题引回来：“慕初静既然可以吸收灵珠内的灵力修炼，那便多让她出宗历练，清凡，你也需多出宗历练历练，本座没算错的话，魔界之门将开，对你影响不小。” 宗门内的灵珠大多是灵兽体内的，这种灵珠内的灵力对慕初静作用不大，唯独修士体内的灵珠，方可将功效发挥到最大。 有白清凡在一旁看着，她不用担心慕初静会滥杀无辜，在幽暗森林获得的几枚灵珠，也并非她们自己动手得到的，而是两位御兽之家的人赠予的。 更何况，苍焰宗在外本就作恶多端，名头算不得好听，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白清凡听懂了明柏澜的言外之意，起身行礼：“弟子明白，待到慕师妹修为巩固，弟子便带她出宗历练。” 明柏澜笑着抬抬手：“出宗历练，你自己安排就好，本座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白清凡依旧恭敬：“是，弟子自有分寸。” 慕初静在白清凡站起的一瞬就跟着站了起来，弯腰行礼，注意力被明柏澜的话吸引。 担心的是你的身体。 师姐的身体怎么了，出现什么问题了。和师姐接触的越发多，慕初静发现自己除了和师姐的关系近了一步外，其余的了解都不多。 第36章 譬如师姐为何会突然转道，放弃剑道，又譬如师姐分明辅修的是无情道，可她从未在师姐身上看到那种本属于无情道的冷漠。又如现在宗主所说的，师姐的身体。 所有想问的话题几乎哽在了嗓子里。不能问，不可以问。 好在，明柏澜为她解答了其中一点：“每次魔界大门一开，你的身体总是疼痛不已，体内的魔气无法控制，这次莫要再把自己捆起来，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了。” 后面的话是对慕初静说的：“此番你既在清凡身侧，要时刻注意她的举动，莫要让你师姐脱离你的视线超过一日。” 慕初静还未整理完明柏澜话语里的意思，稀里糊涂地拱手答应：“是，宗主，弟子必然好生照料师姐。” 这是她的心里话，师姐对她那么好，她自然会尽全力保证师姐无忧，只是……师姐体内怎么会有魔气。 拜别宗主后，慕初静还在纠结这件事，按照常理来说，体内拥有魔气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曾经不慎中了魔族人的攻击，导致体内有魔气残留，二是师姐本身就是魔族中人。 慕初静直接把第二种想法排除了，师姐怎么可能会是魔族中人，在她印象里，不论是影视剧还是小说中的魔族，都是罪大恶极的反派。 师姐这般正气凛然的模样，怎么可能会是魔族。 于是乎，立于破凡笛上时，慕初静愤恨不平地道：“都怪可恶的魔族，害的师姐被魔气困扰。” 破凡笛飞行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慕初静看不见身前人的表情，只当师姐被提起旧事，心情不好。 暗暗责怪自己多嘴，她说：“师姐，我来御剑吧。” 许久后，破凡笛开始降落，直至将至地面，白清凡从笛身上而下，这是破凡第一次这么贴近地面。 慕初静没想那么多，待到师姐收回破凡，她召唤出寒月剑，操控寒月剑变大，握住师姐的手腕，微微一笑：“师姐，我带你去个地方。” 明越宗地界广袤，这几个月随着修炼越发得心应手，没了开始的那般累，她有时修炼完，在师姐忙于它物的时候，便会御剑在明越宗四处逛逛。 因此发现了不少有趣的地方。 白清凡一声不吭地望着面前热情洋溢的女人，几根细碎的墨发随着风的方向飘到她的脸上，碰到肌肤，痒痒的，她头微微朝另一边偏去。 那夜在她的洞府中，风浅念提及魔族时，师妹对魔族的不喜以及今日提及魔族，又是这般义愤填膺的模样。 师妹很不喜欢魔族。 在明越宗百年，白清凡对于宗门内的大部分地界了如指掌，但慕初静这次带她去的地方，她印象不深。 好像是一片无主之地，是数百年前的注咒法阁。 当年天下修士对于注咒之术趋之若鹜，宗门内设置有专门修习注咒的峰阁，那时，无论是在哪个宗门，修习注咒的人数都是极多的，甚至一度超过了剑修。 但在注咒之术上有所造诣的，寥寥无几，慢慢的，随着注咒的没落，设立的峰阁也都荒废了。 没想到师妹竟然摸到了这个地方。 寒月剑缓缓落下，慕初静先一步下剑，瞧见师姐失神不动，心中的愧疚之意更深了。 她让师姐不高兴了。 寒月剑再度下降，慕初静轻轻牵上白清凡的手腕，轻轻地扯了扯白清凡的衣袖，最后，轻轻地对白清凡说：“师姐，我们到了。” 白清凡侧头看她，那双棕黑色的眼睛如同一潭幽深的清泉，引人不自觉往深处看去。 慕初静在其中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刹那间，一抹淡淡的紫色从师姐的瞳孔中略过，快的恍如错觉。 她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那双绝美的眸子中，又只剩下她一人。 眼花了。 没放在心上，慕初静满是笑意的拉着白清凡往峰阁深处走。 此地荒废已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很难想象明越宗地界内会有如此破败的景象，通往阁峰的道路早已被各式各样的树木杂草掩盖，稍有不慎就会踏空。 加之里面可能存在的阵法，慕初静攥着白清凡的手不禁紧了些，嘴上道：“师姐，你跟紧我，别被伤到了。” 寒月剑砍去周围伸的过长的树枝，以免划伤师姐。 白清凡四处看看，灵识扩散至整座阁峰，里面的阵法无人维修，几百年过去，早已发挥不了当年的作用，充其量保证这座阁峰不会崩塌。 视线落在手腕上，女人皙白的手腕紧紧的握着她，似是生怕她不小心走错了路，走丢了。 师妹带她来这作何。 她没问。 终于，道路被清理出来，爬满植被的各式建筑显露在两人眼前。 有的巍然屹立，有的裂缝遍布，还有的倒塌在地，只剩下废墟。 从建筑的规模和使用的材料，可以窥探出那些年注咒的风行。 慕初静抬头看了眼那座保全完好的主建筑，叹息一声：“可惜了，若是我早来数百年，说不定，这处不会破败至此。” 至少会有人气，有了人气，建筑便能长久存在。 白清凡说：“你一人无法改变注咒的颓势。” 慕初静笑道：“也是，若是成为无数修士中唯一修成注咒的，说不定还要把我抓去做实验。不对，现在被人知道了，应该也是要被抓去做实验的。” 她懊恼地：“照这样来看，无论在什么时代，只要修成注咒，都会被抓去做实验。” 她命苦，自以为是天选之人，结果还要偷偷修炼，不能让其余人知道。好憋屈啊。 白清凡蹙眉：“抓去做实验？” 实验是什么？师妹又说了她听不懂的话，莫不是要想修习注咒，语言思维习惯还要与人不同才行。 慕初静笑着夸张：“就是把人放在一张桌子上，开膛破肚，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结构。” 白清凡微微摇头，踩过脚边的枝桠：“何需这么麻烦，直接探查身体便是。再不济，把灵珠挖出来，也能知晓。” “这倒也是。”慕初静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主建筑历经多年风雨不倒，残破的石牌上依稀可见的注咒二字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名称，蜿蜒生长的草木挡住了巨大的正门，一圈圈的，严丝合缝，照不进一丝光线。 寒月剑挑开其中一角，掉落的叶片和灰尘眯的人眼不自觉地闭上，在空气中形成一层雾蒙蒙的景象。 慕初静错不及防地被掉落的土石砸到，脸上沾染了些许灰尘，她挥挥衣袖，使了个净身术，而后点起脚尖，探头看向建筑的里面。 入目是全然的空洞，光线透过掀开的一角照入，地上七零八落的扔着木屑和书页，书页上的文字模糊不清。 慕初静手臂被人扯了下，她回眸，白清凡松了松手，食指勾着衣衫的一角：“都是灰尘，来这做什么？” 很少有弟子回来这里。 慕初静笑了笑：“好奇嘛，想知道数百年前的注咒峰阁长什么样子。” 白清凡沉默了会，握着慕初静提剑的手，挥舞砍去挡住大门的障碍物，一时间，纷纷碎物落下，被小型防护挡着，避开两人落下，数秒后，地面一片狼藉，只剩下她们站着的地方是干净的。 慕初静回头笑：“师姐也好奇吗？” 白清凡后退，扫了眼里面露出的正殿：“不好奇。” 慕初静想说不好奇怎么还主动挥剑扫除障碍，忽而想到是她说了好奇后，师姐才动的手。 是因为她的缘故，她的好奇。 走进正殿，更直观的感受到注咒当年的盛行与热烈。空阔的面积，材料的选用是慕初静在其它阁峰不曾见过的。 墙壁上一枚枚符文印刻其上，无数枚黯淡无光的灵石和成串的灵珠散落在地上，被腐蚀的只剩下小部分封面的书籍黏在地上。 七零八落的修炼宝物不值钱的扔下地上，早已不见昔日的荣光。 慕初静本想看看里面有没有注咒相关的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在正殿转了一圈也无果。 几间偏殿比正殿的情况还要乱，慕初静大致看了眼，没了兴致，转身出去了。 慕初静背着手，苦笑着：“上次我来的时候，一个人没敢进来。进来了看了，其实也就这样。” 白清凡淡淡地问：“你带我来这，就是看这个吗？” 看这处的破败。心情更差了呢。 闻言，慕初静神秘地歪了下头：“怎么会，顺路看看而已，师姐，你跟我来，我想带你看得其实是……” 她卖了个关子，提着寒月剑开辟了另一条道路，这条道路比主路的妨碍物要少很多，一看就是曾有人来过。 慕初静边开辟道路边说：“我先前探过路，前段时间清理了些，没想到这些时日又长出来了。” 不得不感慨，这些植物的生命力真的顽强。经过灵气的洗礼，也是合理。 第37章 白清凡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师妹奇奇怪怪的思维，带给她的无非也是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能跟着一路来到这，无非也是因为，她带她来的。 白清凡敛下眸光，前方的障碍越来越少。 其实大可以直接御剑而行，届时到地方下剑即可，何需这般麻烦，亲自开辟道路，耗费灵力不说，还浪费时间。 慕初静在兴头上，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她忍不住提醒师姐：“师姐，你可不准用灵力探查前方哦。” 白清凡低低地“嗯”了声。 师妹说慢了，她自进入这处地界时，就已经探查了整个峰阁，没发现新奇的，足以让她们耗费精力来此的东西。 当最后一处碍人的草木被砍去，慕初静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汗液，回身：“师姐，闭眼。” 但已经来不及了，白清凡视野中闯入一片五彩斑斓，各色花束在风中摇曳，吐露出清甜的香气，交织怒放，打造出醉人的花海，在光线下，花朵中隐约可见丝丝缕缕溢出的灵气。 注咒峰阁中竟然隐藏着这片美好的景象。 慕初静偶然御剑经过此地，从半空中瞧见这片花海时，就动了带白清凡来这里的念头。 但师姐在明越宗百年，何地不曾来过，是以，她原计划是与师姐共同欣赏，畅谈未来。可当来到这座峰阁时，慕初静惊喜的发现，师姐没有来过这里。 于是，这片花海成为了神秘的惊喜。 慕初静摘下数朵，用灵力束缚在一起，鲜艳的花朵娇艳欲滴，花蕊上带着新鲜的水滴，凝成圆珠，滚落而下。 心脏撞击胸腔，她升起寸寸羞涩之意。 白清凡眼波微颤，眼底荡漾出一圈圈涟漪，视线顺着慕初静的脸，落到了那束艳丽的花束上。 她在等待，等师妹下一步的举动。 慕初静喉咙滚动，紧张慌乱吞噬着她，冲撞着她，这是一种比面对宗主时还要错乱的感觉。无人在她身前，替她回答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要她自己来回答。 其实只是想要哄师姐高兴，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手心都在冒汗。 慕初静舔了下唇，小步往白清凡身前挪动，两米不到的距离，因她慢悠悠地移动，也变得无比漫长，手臂朝前举起一些，微垂下的头不敢直视白清凡。 她说：“师姐，”她顿住，在组织语言，“这束花送你。愿你每天开心，如这片花海般，自在无忧。” 白清凡没有立刻抬手，她的视线重归于面前人的脸上，慕初静整张脸都是绯红的，蔓延至脖颈，就连举起的手臂上，都浮现出红润之色。 仔细看过去，慕初静的手臂在小幅度地颤动，因她没有接过，手臂颤动的更加厉害，幅度明显。 白清凡抬手，接下她的惴惴不安。 慕初静手上一轻，花束被拿走，她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演练好的话语，失了声。 白清凡低头嗅了嗅，与外界的花没什么不同，唯一区别大概是，这里的花束无人打扰，生长的茂盛许多，香气偏向清雅。 她淡淡地笑了：“谢谢师妹，我很喜欢。” 慕初静怔愣住，她第一次看见师姐笑得这般明媚，如霎时间绽放在凛冬的寒梅，她看迷了眼，话语磕磕巴巴地：“不……不客气，师姐喜欢就好。” 她深呼，又吐息，转身面朝整片花海，心脏漏掉的那拍，缓慢归于平稳。 忽地，白清凡问她：“你很讨厌魔族之人吗？” 慕初静怔愣，她算不上讨厌，只是魔族给她的刻板印象就是邪恶的，没急着回答，她问：“师姐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白清凡凝望着花束，其中有两支是粉紫色的，煞是好看：“好奇。” 仿佛和慕初静好奇注咒峰阁的主殿是什么样的般。 她捏起其中一朵粉紫色花朵的嫩叶，漫不经心地说：“所以，你很讨厌魔族吗？” 慕初静一时不好回答，总觉得这个问题后面隐藏着什么，师姐难不成和魔族有关系。 师姐体内的魔气以及宗主说的，魔界大门开启，师姐身体总是疼痛不已。听着不像是魔族人，否则，魔界大门开启，魔族人当是高兴的。 认真分析过后，慕初静还是偏向师姐曾被魔族人攻击过，导致身体残留了魔气。 她不答反问：“师姐和魔族人接触过吗？师姐讨厌魔族中人吗？” 白清凡说：“我在问你。” 慕初静避无可避，又分析一通，认定师姐不可能是魔族中人，但她保住退路，委婉：“任何种族都有好与坏之分，魔族之人也当有好魔的存在，我讨厌坏魔，不讨厌好魔。” 白清凡正视她：“那你觉得我是好魔还是坏魔呢？” 慕初静：“……” 她试探地确定：“师姐是魔族中人？” 白清凡极轻极轻地“嗯”了声。 慕初静微微启唇，蠕动着发不出声。 所以……她分析了那么多，都白分析了。 等等，慕初静脸色瞬间白了，她曾经在师姐面前说过魔族之人为非作歹，表达过对魔族的反感，当时没注意过的细节逐渐清晰起来。 怪不得那夜她对风师姐说魔族话时，她感觉师姐不高兴，怪不得风师姐让她以后不要在白师姐面前提有关魔族的事。 她竟然忘记了，今日又在师姐面前表达对魔族的不喜。 慕初静心跳了起来，不上不下。 白清凡没有追问，收起那束花，淡声：“回去吧。” 慕初静回神，猛地拉住转身之人的手腕，下意识下，牵扯的力度很大，白清凡被拉疼了，眉心微蹙了下。 慕初静急急喊她：“师姐。” 白清凡回头。 慕初静咬住下唇，微红着脸说：“师姐是好的。” 第33章 是人族还是魔族不重要了, 双标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慕初静攥着白清凡的手腕，直视着女人棕黑色的眼睛, 认真地：“师姐永远是师姐, 在我眼里, 师姐就是最好的。” 她的眼神太真诚了，白清凡招架不住，垂下眼睑：“师妹, 你弄疼我了。” 慕初静心慌，急忙松开对白清凡的桎梏, 女人白皙的肌肤上浮现出一层与周围色调不符的浅红色，隐隐与红色的衣袖相融合：“对不起，师姐。” 她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在白清凡轻颤的眼神下, 小心翼翼地捧起白清凡的那只手腕, 两根手指探上，轻巧揉捏, 眉眼间注满了歉意：“师姐，我为我先前的失言向你道歉。” 她不该那么说魔族, 不该对魔族妄自下定论。 白清凡摇摇头，不在意地说：“无碍，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对魔族有那么大的敌意呢？” 莫不是在慕初静未进入明越宗时，遇见过魔族之人，又或者, 听什么人说了什么。 慕初静揉捏的速度慢了些, 复又恢复：“我……” 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魔族的描写, 她难以言明，总不能说是前世看的电视中，魔族都是不好的吧。 她绞尽脑汁，一时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这个世界的魔族与认知中的魔族并不一样。 白清凡不为难她，掌心盖在手腕上，遮住慕初静的两根手指，软腻的触感传至神经，慕初静看向师姐的手背，心跳声越发的快了。 现在的师姐，好温柔。 她的一举一动都是温柔的，不经意间，连话语都是温柔的，怕惊吓到她般，白清凡轻笑：“你不是说，每个种族都有好坏之分吗？想来是某个魔族人做了让你接受不了的事情吧。就像我初入人族时，也会因部分人族的所作所为而对整个族群抱有敌意。” 慕初静茫然无措：“师姐……” 灵力幻化成一条长椅，白清凡带着慕初静坐下，身前的花海不过一寸之远，稍稍探出身，便能摘下一朵。 白清凡把玩着刚摘下的紫色花朵，递给身侧失神的人：“对于我是魔族人你很惊讶吗？” 慕初静迟疑地点头：“有点。” 白清凡没有看她，斜靠在距离她近的扶手上，身姿说不出的放松，师妹呆呆的样子有几分趣味。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问：“风师姐知道师姐是魔族人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 不出所料，白清凡点点头：“浅念知道，杜师妹也知道。这不算是秘密。” 慕初静抿唇，这不算是秘密的事情，她不知道，在穿来前，原身与白师姐的交流几乎没有。 这点让慕初静想不通，原身与风师姐关系极好，而风师姐与白师姐又是极好的友人，怎么说，有风师姐为中心媒介，也该有所交流才对。 慕初静无意多想，师姐魔族人的身份不是秘密，更是验证了她的新猜想，这个世界的魔族，和其余种族没有区别。 十年一开的魔界之门为何对师姐身体造成影响。慕初静轻咬下唇，百思不得其解。 第38章 白清凡转头见她眼中的茫然不解更甚，她等了会，慕初静一直没有问。 两人双双沉默下来，花朵摇摆，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与清风一同，愉悦人心。 那束娇嫩鲜艳的花束被白清凡放入空间储物中保存好。日头移动到两人头顶，有些晒了。 慕初静随手摸了下衣袖：“师姐，我们回去吧。” 这里没有其它美景可以供人观赏了。 白清凡又看了眼无边无际的花海，灵椅破碎散开，撒入这片花海中，为它们注入新的滋养。 回阵灵阁，依旧是由慕初静御剑，寒月剑变得两米宽，足够容得下人在上面正常走动，慕初静与白清凡面对面而立。 她的冒然转身让白清凡上半身后倾斜了点，单手背于身后。 慕初静探上前半步，指尖捏着那朵白清凡给她的紫色花朵，妖而不艳，香气中多了分清冽的冷，与师姐身上的气息有点相似，她不确定地微垂下头，师姐身上的冷香钻入鼻息。 的确很是相像。 紫色的花朵被灵力包裹着放入空间储物中，慕初静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摸了摸肚子：“师姐，今日的注咒修习已经结束了，吃个饭，晚点再去修习剑道。” 白清凡点点头：“嗯，好的。” 午饭随意吃了些，慕初静休息了半个时辰，翻阅《注咒法典》，隐匿注咒再修习一段时间，就能熟悉了，她打算再尝试点别的。 例如，如何将别人的灵珠转化为她的，使她成为双灵珠，甚至是多灵珠拥有者，这才是注咒之术最为吸引人的地方。 那枚蓝灵的灵珠澄澈度达到了七级，是水属性的灵珠，若能转化成她的，对于修炼速度必然是大幅度提升。 一枚灵珠吸收灵力的速度怎么比得上两枚呢。 慕初静将这个想法同白清凡说了，白清凡沉默片刻，说：“只是枚蓝灵的灵珠罢了，日后你修为更高，会获得更好的。” 慕初静震惊，师姐连蓝灵都看不上。 白清凡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你的修为日后定然能超过蓝灵，现在何必定义。它日获得等级更高的灵珠，岂不是浪费。” 慕初静恍然：“对哦，说不定以后我能获得紫灵，银灵，甚至金灵的灵珠，那便再等等吧。” 《注咒法典》无风自动，书页返回，回到了最初的空白两页，慕初静和白清凡同时看过去。 一行行文字缓慢出现在上面。 白清凡看向慕初静。 慕初静翻译空白页上的内容：“神灵的灵珠也可获得。” 神灵，是目前的她不敢形象的存在。 “炼化放于体内的同属性灵珠亦可吸收替换，等级与你现在的修为相当。”怕慕初静看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注咒法典》特意展开解释，慕初静继续读着，“即，你现在炼化吸收一枚水属性灵珠，它日获得更高纯澈度和等级的灵珠，可以将原先炼化的水属性灵珠与后得到的水属性灵珠融合，提升灵珠纯澈度和等级。” “吸收炼化高修为灵珠时，灵珠会降至主人目前所在的修为等级，即蓝灵灵珠变成黄灵灵珠。炼化低修为灵珠时，灵珠修为不变，即吸收炼化红灵灵珠，进入主人体内，依旧是红灵灵珠。” 好长的一段话，慕初静读完喘息了下，手指点在最后的几句话上：“这不就是说，低修为的灵珠还要我自己去修炼，提升，那不是更累啊。” 幻想的多灵珠吸收灵力变得不切实际，慕初静气得想笑，大不了她放弃多灵珠的诱惑，想累她，门都没有。 《注咒法典》感知到她的想法，原本的符文消失，新一轮符文呈现出。 “待到低修为灵珠达到主人目前所在修为后，会与主人的主灵珠共同提升，不需要再单独修炼。” 此符文一出，慕初静放弃的念头消失了，既然这样，她就直接炼化修为黄灵灵珠呗，她目前便是黄灵，省得腾时间单独提升后入的那枚灵珠修为。 那名蓝灵的灵珠暂且不动，降至黄灵，太亏了。 慕初静整理好后，同白清凡说明了里面的缘故，想让师姐帮她参谋参谋。 白清凡沉思，问：“你手上有黄灵修士的灵珠吗？” 那日邬黎给的四枚中，除了蓝灵外，最高的便是橙灵。 慕初静苦着脸摇摇头：“没有。” 白清凡又问：“那你可愿意吸收炼化一枚橙灵灵珠，而后在将这枚灵珠修炼至黄灵。” 慕初静一整个抗拒，她不要。 看出她的拒绝，白清凡道：“不急，你现在黄灵中品，等到青灵或者蓝灵再思考这件事也不急，姑且先将注咒练好。” 慕初静合上书籍，思考片刻：“师姐说得对，那便再等等，我观这书中里面还有修补破损灵珠的方法，这段时间，一同练练。” 打定主意后，慕初静在注咒上花费的时间多了起来，对于灵珠的需要亦是多了起来，期间白清凡前往任务阁发布了一条有关收购灵兽灵珠的任务。 收集来的灵珠被人为不同程度的破坏，而后交由慕初静将其修补。慕初静周身被各种不同的符咒包围，稍不注意，耐心修补的灵珠就会因出错化为粉尘，从掌心飘飞。 前期灵珠损耗极为厉害，没有一枚能逃离粉尘的结局。同时，灵珠数量有限，不可能无条件的任由慕初静练习。 将收购来的最后一百枚灵珠交由慕初静时，白清凡提醒了句：“师妹，这一百枚用完后，很长一段时间不可再去收购了。” 会引起宗门弟子的怀疑，这么大批量的灵珠用来做了什么。 先前的那些，可以解释她吸收里面的灵力修炼，再多的，就不符合常理了。 慕初静拿起一枚灵珠，手指快速的在灵珠表面勾画，复杂繁复的符文。眨眼间遍布整个灵珠，破损的地方肉眼可见的愈合，慕初静额头上全是细小的汗珠。 “咔嚓”。符咒悬空，灵珠在她掌心覆灭。 慕初静舔了下干涸的唇，拿过一旁的茶杯，不管不顾地喝了一大口。 白清凡拿着一块手帕为她擦拭额头的汗水。 慕初静很乖，很配合，微仰着头，方便师姐为她擦拭，她愧疚，“浪费了这么多灵珠，还没能有一点进步。” 这些天收购灵珠所需的灵石全部由白清凡垫上，慕初静贫瘠的财库根本支撑不起如此大量的灵珠价格。 手臂长时间举着，酸疼的厉害，手指勾画了许多符文，微微曲起都是疼的，她叹息着摸向下一枚灵珠：“师姐，那些灵石当做是我向你借的，日后定然还你。” 白清凡给她倒了杯新茶：“嗯。” 若是慕初静当真可以成功修补灵珠，不说别的方面，光是带来的收益就是巨大的。 目前修士灵珠破损，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秘法修复，但灵珠的纯澈度会下降数个等级，难以吸收天地灵气。二是彻底放弃修炼一途。 慕初静修补的，应当不会降低灵珠的纯澈度。 时间流水而去，恍然又过去了一个月，最后一枚灵珠在慕初静眼前化为粉尘，她还是失败了。 慕初静叹息声，无奈地拍了拍大腿，晶亮的眼睛盯着地面上的一堆灵珠粉尘，弯腰，手指点过一些。 这一个多月的修炼中，最成功的一次，是她将破损的灵珠修复到只剩下细长的裂缝。 慕初静深感愧对师姐投入的灵石，蔫巴地趴在桌子上，任由茶水升腾的热气扑在脸上，不多时，脸颊红润湿漉。 她身体偏侧，师姐双腿盘坐在榻上修炼，灵气游走带动空气流动，慕初静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师姐，不知不觉中，飘扬的灵气向四面八方扩散，白清凡睁开了眼睛。 趴在桌子上的人露出半张脸，一只眼睛偷偷地望着她。她扫了眼地面上的灵珠粉尘，心中了然，欲要安慰，忽而，灵海内有暖流流过。 白清凡无瑕顾及，窗外天色暗沉，皎洁的月色洒落人间，昏沉的天边，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紫色气息流转不断，丝丝缕缕，远远看去，将月亮包裹缠绕。 魔界之门开了。 心口猝然一疼，白清凡舌尖用力抵在上齿，破凡被她禁锢在体内，强行锁住大部分灵力，长久未用的灵形丝自腕中钻去，来不及多想，她指向慕初静：“你，出去。” 竭力按下音调起伏，还是泄露出几分颤音。 慕初静察觉出她的不对劲，赶忙跑过去要扶住她：“师姐。” 白清凡冷声克制：“出去。” 慕初静不愿，白清凡抵在她肩膀的手用力推开身前的人，慕初静被动地后退两步，瞧见白清凡颈部动脉凸起，棕黑色的眼瞳变成了深邃的紫色。 白清凡呼吸急促：“出去。” 慕初静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师姐独自一人，搬出宗主之命：“师姐，我答应过宗主。” 白清凡咬牙，一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撑着从榻上下来，重复：“出去。” 第39章 慕初静慌忙地：“师姐，我给你拿……” 白清凡呵斥：“慕初静。” 慕初静被定在原地，顾不得听师姐的话，拿出各式丹药，但她的丹药有限，不知道管不管用，不能冒然喂给师姐。 她视线在这座洞府内寻找，妄图找到一二。 身前猝然一重，白清凡趴扶在她的肩膀上，这次慕初静才发现，师姐的身体冷的厉害，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继而抱紧师姐，火元素涌现，不敢贴师姐太近，火团放置在距离师姐半米外的地方。 炽烈的火元素堪堪驱散些许冷意，慕初静护着师姐的后腰，轻声安抚：“没事的，师姐，没事的。” 白清凡意识不清，只感觉自己跌入进温暖中，身体上的寒冷得以退去些，她眼底的紫色越发浓重，灵形丝缠绕在慕初静的脖颈处，只需勾动指尖，便可让面前的人分家。 白清凡咬住舌尖，刺痛激得她理智回归了些，模糊地看清前面的人，泛红的眼尾溢出浅薄的水润，她推着慕初静的肩膀。 慕初静却将她抱得更紧了，焦急万分，给宗主传音，那边什么消息都没传开，石沉大海般。 白清凡声音涩哑：“慕初静，你放开我。” 脖颈上的束缚越发紧迫，慕初静垂眸，红色的丝线攥在师姐手中，连同她的命一同。 灵形丝陷入肌肤一点，又被控制着，浅浅划过，神经传过微弱的疼。 白清凡嘴唇发白：“松开。” 慕初静张开怀抱，哄着她：“师姐，你别……” 下一瞬，蓬勃的灵力溢出，慕初静的话被打断，洞府的石门“砰”的一声打开，雷电闪动，噼里啪啦的电流不断，在耳边炸响。 巨大的动静被洞府外的阵法吸收，在外界看来，悄无声息。 慕初静手臂一伸，寒月剑自手掌凝结而出，挡住冲撞不断的灵气，她的身形被推着往后移动数米远。 白清凡单膝跪在地上，从遥远天际而来的声音一下下地敲击耳膜，体内的魔气回应似的翻涌，五脏六腑疼得剧烈。 额头上青筋凸起，太阳穴突突跳动，余光中，面前那道身影还在洞府内，长发遮挡了部分视线，但还是能认出那人是谁。 慕初静，还没有出去。 白清凡的灵力被压制许多，但依旧不是慕初静可以抵挡的，雷电灵力劈在身上，电流在身体中蹿动，心口疼得厉害。 好在这股灵力在逐渐减少，慕初静弓着身体，一步步朝着白清凡而去，女人墨黑的长发散乱，胸腔剧烈起伏，大口喘气。 这个时候的白清凡精神最是薄弱，灵形丝束缚住她的双手，不让她伤及面前的人。 慕初静揽住师姐的肩膀，看见这一幕，惊骇万分。 灵形丝上血迹斑斑，师姐衣袖被灵形丝切割破碎，半条小臂露出，上面亦是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依稀可见白骨。 “师姐！”慕初静扯住灵形丝，手掌瞬间被划破，她不管不顾，额头抵住白清凡的额头，确定师姐此刻的状态。 这种薄弱的精神力，注咒应当可以控制，慕初静快速刻画，明黄色的符文闪出，不需要隐匿，经过这么久的修习，是以快了很多。 注咒在白清凡头顶上旋转一圈，慕初静手掌向下，注咒符文顷刻间没入白清凡大脑中。 她心跳加速，紧张地观察师姐的举动，白清凡眼神逐渐清明，睁着眼，一动不动地被慕初静抱在怀中。 成了。 她控制注咒，控制师姐的精神：“师姐，睡吧。” 白清凡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慕初静松了口气，师姐终归是不用再受伤了。 但灵形丝是师姐的法器，只听从师姐一人的话，依旧捆绑着师姐，挣扎过后的血痕触目惊心。 在红衣的掩饰下，倒也看不出多少。 慕初静心疼地将人抱到床上。 窗外，月光缠绕的紫色魔气开始散去。 慕初静打了盆温水，师姐双手被束缚着，她探过身，避开伤口，擦拭肌肤上的血迹。 喂了一颗凝血丹给师姐，又喂了颗给自己，随后捏碎一颗，轻轻地撒在伤口上。 一切做好后，她坐在床边，师姐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长睫不时颤动，很是不安稳。 脆弱的仿若陶瓷般，她伸手想要抚摸师姐的脸庞，在快要触碰到的时候，手指微曲，停滞，片刻后，她收回手，安静地坐着，守护师姐。 第34章 慕初静一夜未眠, 手肘抵在床榻上，撑着半边脸颊，一瞬不瞬地观察着床榻上的人。期间, 她不忘给师姐的伤口处涂抹药粉, 灵丹药效极好, 浅一点的伤口完全愈合，深一点的，还需要多涂抹几次。 初晨的阳光透过木窗, 慕初静紧绷了一整夜的精神松垮下来，疲惫感来袭, 她将被子的一角压在手肘下，师姐一旦醒来，有所动作，她就能察觉。 随后, 放任自己被困意吞没, 合上了眼。 白清凡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一身蓝白衣衫的女人额头近乎贴合到床沿边，墨发披散着垂至后腰, 脖颈弯曲的厉害，细腻的肌肤藏在阴影中，乖巧地让人忍不住揉揉。 手腕上传来的麻木感让她收回目光，灵形丝自手臂上自动解开，钻入白清凡的手腕中，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带着痒意, 白清凡没有多动, 目光柔和地望着爬伏在她床边的人。 昨晚仅存的理智告诉她, 慕初静所做的一切，任由她如何赶走这人，这人依旧留在她身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她弄睡着了。 还在这陪了一夜。 白清凡抬头，念有所想地将手轻轻地抚上慕初静的发顶，她只是碰了碰那头乌黑的发，怕吵醒慕初静。 慕初静心中藏事，睡眠很浅，是以在白清凡抬手牵动被子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忍着困意睁开眼睛，有点酸疼，她不甚在意，扭头看向白清凡的脸。 师姐脸色苍白，比昨晚好些了，最起码能看见血气。四目相对，慕初静怔然，一息间，她起身扯过被子，给师姐盖好，关切地问：“师姐，可还有哪里难受。” 白清凡定定地望着她，半晌后，女人弯唇，声音哑哑地：“有点渴。” “渴？”慕初静连忙起身给师姐倒水，回身时，她单膝跪在床边，没端水的手护在师姐的腰身，将人缓而慢地扶着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慕初静想要喂她，白清凡却径直抬手接过了那杯水，婉拒了她的好意。 等师姐喝好后，慕初静将水杯拿开，放置在一边的小桌上。 刚坐下，一只皙白软腻的手伸过她的视线，脖颈上飘过柔软的触感，师姐在抚摸她的脖颈。 她不由得咽了下，喉咙滚动间，指尖从她的肌肤上划过，留下丝丝绵软的暖。 灵形丝在划破的地方只剩下浅淡的红色痕迹，与周围的白嫩格格不入，白清凡眼底浮现点点心疼：“疼不疼？” 慕初静为了让师姐更好的摸她，不至于牵扯手臂上的伤口，脊背垮下，上半身向下爬伏，凑近师姐：“不疼的。” 灵形丝在她脖颈上留下的伤不明显，更多的是在手掌上，当时一心想要扯开束缚师姐手臂的灵形丝，忘记了护身，导致手掌被割得血肉翻出，好在没有伤及筋骨，不然日后剑都拿不了了。 偷偷瞥了眼掌心的那道还没完全恢复好的伤口，慕初静笑着说：“师姐没事就好。” 昨晚师姐突如其来的举动属实吓了她一跳，为何师姐会突然不受控制。 白清凡收手，手臂自然垂下，被割碎的袖子映在眼中，她小幅度偏头看了眼慕初静，低声说：“师妹，我想换身衣服。” 慕初静下意识道：“我帮师姐换。”说完后，意识到不对，对上师姐澄澈的眼睛，她的脸颊瞬间变红。 白清凡瞧着她的变化，唇弯下：“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师妹先出去，可以吗？” 现在的师姐看起来格外软，语气都是软的。慕初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师姐，怕师姐在她出去后，发生什么意外，可师姐。换衣服，她在这待着的确不好。 陷入两难之地中，她坐在矮凳上不动，手指无意识曲起，忽然，头顶上落下轻物，被揉动着。 是师姐的手。 白清凡说：“魔界大门已经关闭了，对我不会有影响了，别担心。” 慕初静茫然地点点头，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来到了洞府外，手掌贴合在石门上，回味师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醒来的师姐，好像只剩下了温软。 不过，师姐说魔界大门已经关闭了，魔界大门什么时候开启的，她一点感知都没有。魔界大门开启有什么用，为何会让师姐出现那么强烈的反应，近乎丧失意识。 不等她思考多久，灵海内传来一道灵识。 是师姐让她进去。 白清凡换了身白衣，墨色长发束在身后，长长的丝带垂至腰身，是与白衣墨发相称的红色。 第40章 她端坐在棕黑色的方桌前，身姿板正，面容清冷淡然，恢复了那副清冷淡然，遗世出尘之感。 慕初静走过去，坐在了师姐的对面，快速打量过师姐，先前的柔弱仿佛是一场错觉。 白清凡掀起眼帘，人还是憔悴的，换衣服时，她探查过身体，这次造成的影响跟前几次相比，聊胜于无。除了一些外伤，内伤浑然没有。 得益于慕初静。 她问：“你对我使用注咒了？” 否则她想不到慕初静还有什么方法能让她睡着。 慕初静点点头：“因那时师姐精神薄弱，注咒才发出了效果。” 白清凡若有所思：“果真是这样。” 慕初静告诉师姐，昨晚她跟宗主传了消息，但宗主并未回复她，师姐对此并不意外，宗主又闭关了。 瞧见面前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白清凡猜到对方有所疑问，但这种好奇又不敢问的模样很是有趣。 白清凡垂下眼眸，好心情地为师妹解答疑惑：“魔界大门十年一开，每次开启，都会召唤存在人世间的魔族回到魔界，若是不回，便是出现我昨晚那样的情况。同样的，魔族人也可通过开启的大门进入人世间，每位魔族人可在人世间待十年不受影响。” 慕初静略懂一二，师姐进入宗门百年之久，细细算来，岂不是已经受了十次这样的痛苦。 心无端抽痛了下，她问：“师姐，没有方法可以躲避吗？” 白清凡淡淡道：“没有。” 魔气是魔族人身体的一部分，难以剔除，即使她这么多年早已不用魔气了。 慕初静抿唇，无可奈何。 ＊ 白清凡休息了一个上午，午后陪同慕初静前往剑法阁练剑。在练剑期间，慕初静看见杜寻雁悄悄出现在了练剑之地，眼神时不时漂浮到白清凡的身上。 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慕初静了然，杜师姐知晓白清凡是魔族人，魔界大门开启，对白师姐的影响想来她也知晓。 口是心非，嘴上会怼白师姐，心底还是担心着的。 慕初静这次练剑没有选用寒月剑，寒月剑重量比普通灵剑稍重，更难掌控。她手伤没好全，用寒月剑露出的破绽会更多。 虽然普通灵剑也会因手掌无法正确发力出错。 譬如此刻，她挽了个剑招，手腕转动间，带动手掌用力，向前刺出一剑。 “啪嗒”，手掌脱力，长剑从手心滑落。 在低声交谈的白清凡和杜寻雁同时看过去。 剑修拿不住剑，是很严重的事情。 杜寻雁当即就炸了，几个快步过去，指着地上的剑：“你在干什么？堂堂一个剑修，连剑都拿不住，这几个月来练到哪里去了。” 慕初静捡起剑，赔着笑脸：“杜师姐，失误，失误。” 杜寻雁在修炼上向来是严厉的：“你知不知道，在外面与人交战，剑一旦脱手，等待你的下场有……” “杜师妹。”白清凡打断杜寻雁的话，从杜寻雁身后走过，扫了眼慕初静握剑的手，“外面还有师妹等着你指点修炼，这里我来。” 杜寻雁气焰褪去，还是不悦的，但面对白清凡时，她软下去：“师姐，昨晚……”她止住，不无担心，“你的身体还没恢复。” 每次魔界大门开启后，白清凡总是需要一段时日的休息，方可彻底好转。今日她是听闻白清凡来到了剑法阁，特意抽身过来看看，不出所料，白清凡整个人看过去，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般，如何能让她受累教导师妹。 白清凡说：“慕师妹照顾我一夜，难免气力不足。情有可原，今日的剑道修习暂且结束，等明天她休息好些了再来。” 杜寻雁一听此话，急急望向慕初静，见她身上没有伤才放下心来，拍了拍慕初静的肩膀，叹道：“怎么不跟师姐说，让你平白无故被师姐骂了顿。” 慕初静知晓杜师姐的严厉，哪里会放在心上，不忘讨巧逗师姐：“身为一名优秀的剑修，怎可被区区小事打败，更逞论在外面，可不会有人管我休没休息好。照样取我小命。” 杜寻雁被说笑：“瞎说什么呢。” 白清凡眉心蹙起，凝视在慕初静的手上，待到杜寻雁走后，她握住慕初静的手腕，提起，灵剑应声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初静被白清凡突然的举动打得措手不及，掌心中红色的伤痕露出，有小部分皮肉还是翻开的，痕迹凸起。 被发现了，慕初静想打个哈哈过去，但白清凡岂是几句话就可以糊弄过去的。 在白师姐无情绪的目光下，慕初静蜷缩起来的手指伸出，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地，生怕师姐会不高兴。 可明明这个伤口是因为白清凡才受的，于情于理，该感到抱歉的是白清凡才对。 白清凡弯下腰，手指轻点在掌心的红痕上，她从空间储物中拿出一粒丹药：“张嘴。” 慕初静听话地含过，而后道：“师姐，我吃过丹药了。” 白清凡：“这枚药效更好。” 慕初静咽下，见师姐还在端详那处伤口，有些不好意思了，抽了两下，没抽回来，反倒被拉得更紧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盖住受伤的手，挡住师姐的视线。 白清凡抬头。 慕初静羞意涌动：“师姐，没多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白清凡指尖上扬，顶开遮挡手，看不出表情，拿出类似药膏状的东西，挤了点在伤口上，刺刺的，很痒，忍不住想挠。 药膏被均匀地涂抹上去，白清凡低着头，慕初静看不见她的表情，过了会，药膏抹好，白清凡松手：“你以后是不想练剑了吗？” 慕初静哽住，“怎么会……我毕竟主修剑道。” 修炼了这么久，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剑道。 白清凡：“带着手伤练剑，牵扯到筋骨，你以后便碰不了剑了。” 那有那么严重，她的手伤都快好了，正欲反驳，触及到师姐眼底的不明情绪，反驳的话堵住，她虚虚地应下：“我错了，师姐。” 她总是很快认错，明明不是她的错，也要认下。 白清凡弯腰捡起剑，放回一侧的灵器架上，回身时，慕初静按压着虎口，目光望向她的方向。 对视上，那人很快欲盖弥彰的移开。 不能练剑了，离一日的修炼结束还有段时间，慕初静主动道：“师姐，回阵灵阁修习注咒吗？” 注咒无需手掌，只需勾画符文，不会伤及筋骨。 白清凡说：“这几日暂且不修炼。” 慕初静眨眼：“不修炼？那做什么？” 师姐这是要让她休息啊。 白清凡：“你可自由安排，待到你手掌痊愈了再修炼，不急这一时。” 慕初静：“好。” 对于获得几日的休息时间，慕初静自是高兴的，但更关心的是师姐的情况，这几日，日日灵丹妙药吃着，师姐的脸色也没有多好转，弱不禁风，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这几日，风浅念来了几趟，多是探看白清凡的身体，还有一位慕初静不认识的灵丹阁的师姐，带着纳兰然过来给白清凡疗伤。 短短几日，白清凡的洞府迎来了数位慕初静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师姐。这一刻，慕初静清楚的意识到，师姐说她是魔族人在宗门不是秘密的实感。 真的不算是秘密。 灵丹阁的师妹将新炼制好的丹药喂给白清凡后，惊讶地道：“这次竟然没有内伤，外伤也没前几次那样多了，魔界大门对你的影响是不是没那么大了。” 慕初静在旁侧端茶倒水，与纳兰然眼神交流，听闻此语，不禁将注意力转回师姐身上。 白清凡意味不明：“兴许吧。” 灵丹阁师姐庆幸：“如此就好。” 但师姐的身体看上去太差了，慕初静忍不住问：“师姐，白师姐的身体可有大碍。” 灵丹阁的师姐分出心神给她，笑着说：“并无大碍，表象而已，养一阵子就好了。” 慕初静不放心：“只是这样吗？” 灵丹阁师姐道：“只是这样。当然，你不放心的话，饮食上也可以给白师姐补补。” 她对慕初静印象不深，只知她与阁内纳兰小师妹关系不错，时常能看见两人在一起。 白师姐是个外冷的人，众所周知的好友是风浅念，不曾想，这位慕师妹与白师姐有深厚交集，且看这慕师妹对白师姐的忧虑关切，任劳任怨地打下手，白师姐也未拒绝对方的好意，坦然接受。 不像是普通的师姐妹。 慕初静记下，盘算着给师姐做什么补身体的好。 第35章 送走灵丹阁的师姐和纳兰然后, 慕初静没有急于回到洞府，给师姐传了个音，径直往山下而去。 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可以用来滋补的灵兽。 因明越宗占据此地, 各种聚灵阵法使得整座山脉灵气浓郁, 即使是山下的灵兽，也得以惠及。 第41章 过于弱小的灵兽无法生存下去，慕初静倚靠在树边, 想抓只野鸡炖汤都没有。 鱼肉师姐当是不爱吃的，上次烧烤的烤鱼, 师姐不过意思性地吃了两口，没有多碰。 深入山林，慕初静找到了几株疗养性不错的草药，可以炖个药汤, 随后召唤出寒月剑, 前往距离宗门最近的一处城池，精挑细选地购入一些食材。 重回到宗门时, 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慕初静负手而立站在寒月剑上, 在抵达阵灵阁，准备御剑而下时，忽而听闻一阵悠扬的笛音。 笛音清扬动人，如春日滋养万物，草木繁茂复生，抚平内心的躁动不安, 慕初静御剑的速度不由得慢下来, 居高临下地望着洞府前, 白衣素色，不染纤尘的女人。 白衣女人双手捏着破凡，笛声正是由此处传出。 慕初静放轻了步调，悬浮着从寒月剑上下来，落地声几不可闻。 她落在了女人的斜侧。 女人不知有没有发现她，笛声不断，视线不移，垂眸而下，鸦羽般的睫毛轻颤灵动。 慕初静不禁屏住呼吸，这是她第二次听师姐吹奏破凡，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完整的听完一曲。 曲落，破凡笛从女人唇边移开。 慕初静沉寂在女人创造出的美好中，许久方才回过神，小步而去，来到女人身边：“师姐。” 白清凡转身，微微颔首。 或许是心理作用，师姐的精神气比她离开前要好些，面色更加红润了。 慕初静由心夸赞：“师姐的笛音很动听。”语罢，担心师姐提问回答不上来尴尬，她主动补充一句，“我虽不懂音律，但也能听出其中的玄妙。” 白清凡放下破凡，见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去哪里了？” 慕初静传音时，只说了要出去一趟，并未说明去往哪里。 慕初静笑了笑：“去了趟山下，又去了趟最近的一处城池，买了些吃食。” 她扬手一挥，掌心出现一枚方方正正的糖块，不好意思地递到师姐面前：“师姐，糖，很甜。” 白清凡顿了两秒，接过：“多谢师妹。” 类似的方糖，在宗门特定设置的交易堂内有出售。 她没搅扰师妹的好意，在慕初静眼巴巴的视线下，将那颗方糖剥去外皮，含在口中。 很甜腻的味道，白清凡吃得不是很惯。 慕初静见她吃下，心情大好，看了眼天色，又和师姐说了声后，往洞府后跑去。 白清凡视线追随着她，片刻后，她迈步跟上。 洞府后方是一片空旷的地界，用来生火做饭最是方便，慕初静处理完买来的鸡肉，火元素倾出，熬煮鸡汤。 恍一抬头，见到白师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不禁弯下唇，对着师姐招了招手：“师姐，你进洞府休息会吧。外面风大。” 风大？白清凡余光瞥见额角碎发轻盈地随风飘动，全然没有凌乱的样子。她不仅没有回洞府，反倒朝着慕初静走过去。 经由灵火熬煮的鸡汤更为香浓，越是靠近，那香气愈是吸引人。 白清凡寻了个平坦的位置，不顾及形象的坐下。 像师姐这样的人，随便坐着都不显随意。慕初静想。 她又从空间储物中掏出一枚方糖，白清凡眼神微动，不太想吃。 慕初静浑然不觉，殷勤地献上去：“师姐。” 白清凡犹豫着接下，捏在掌心。 慕初静见她没有吃，没有催促，刚才的那枚吃过不久，糖这种东西吃多了的确不好。 好在她空间储物中还有各种灵果，摸出一枚擦拭干净扔给师姐，接着一件件吃食地往外拿 她的空间储物是专门用来放置食物的吗？白清凡摩挲着果皮。不多时，慕初静的周围围了各种食材，都是在那座城池买的。 收整归纳完，这些食材被重新放入空间储物中，迎上师姐略微震惊的表情，慕初静笑着解释：“顺路一起买了。” 白清凡环抱双臂，拿着果实的手自然垂下，熬汤的过程很慢。 慕初静劝了白清凡数次让她先回洞府，白清凡都没有动，慕初静只好换了个思路。体质不好，在外面多晒晒太阳也是好的。 体质不好四个字从慕初静口中说出时，白清凡明显僵滞了瞬，似笑非笑地问：“师妹觉得我体质不好？” 话语中的质问太重，慕初静“啊”了声，话音调转的极快，“不，师姐的体质很好。” 白清凡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别开头，看向别处。 半个时辰后，慕初静端着一碗熬好的鸡汤，托着碗沿，叮嘱：“师姐，小心别烫到手了。” 随后拿起另一只碗准备给自己盛，手握到汤柄时却停住了，她给师姐熬了汤，礼尚往来，师姐喂她喝一碗不过分吧。 但现在的师姐看起来身体好差的样子，她再让师姐喂她，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慕初静犹豫着，无意识地搅动勺柄。 “在想什么？”白清凡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清冽的音调拉回了慕初静游离的思绪。 她抿住唇，小声说出自己的愿求：“师姐能喂我一口吗？” 只是一口，费不了多少功夫的。 闻言，白清凡诧异地掀起眼皮，师妹的这个请求是她着实没有料到的，她轻轻摇动勺柄，乳白色的鸡汤盛于勺内。 慕初静喉咙滚动，低下头，觉得这太冒犯师姐了，耳根通红地解释：“就是好奇这汤有没有入味。” 好拙劣的借口啊。 身边一时没了声响，慕初静开始后悔说那句话了，师姐现在肯定很后悔，后悔接过她的那碗鸡汤。 忽然，视线中，一股热气扑来，很清淡的热气，紧随而后的，视野中出现一只白皙的手，捏着勺柄的手。 慕初静惊异地抬起头，白清凡蹲在她身前，细长的手指往前递了递，见她不动，垂眸看见勺中的汤，收回。 “哎。”慕初静后知后觉地发出一道气音，以为师姐是嫌她慢不喂她了。 心中暗骂自己两声，不想，下一秒，师姐轻轻吹了吹勺中汤水，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连带着慕初静的一颗心，都跟着荡漾起来。 她咽了咽喉咙，师姐是怕她被烫到。 白清凡薄唇轻抿，隐藏在发下的后颈染上点点绯红，没有直视慕初静，更多的是集中在勺子上：“张嘴。” 勺子抵上，注意力不自觉地移动到那张晶润饱满的红唇，白清凡心乱了一瞬。 慕初静心湖荡漾，泛起剧烈的波动，柔软的唇瓣贴在勺上，微微低下头，揽住散下的碎发，视线追随着师姐，喝下。 白清凡指尖轻颤：“入味了吗？” 慕初静舌尖抵在上齿：“入味了，很好喝。” 白清凡“嗯”了声，“还有自夸的啊。” 慕初静还没从被师姐亲手喂的感觉中脱身，故作镇定自若地笑：“是啊，我对自己的厨艺一直很自信。” 白清凡认可地点头，随后问了几句慕初静手掌的情况，又检查了遍，才放心。 饭后，两人回到洞府中，慕初静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聊，往日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陡然放松下来，还有些不习惯。 手指点着茶水，无意识地在方桌上勾画着符文。 白清凡在榻上盘腿而坐，调养。 空气中的灵气奔涌着朝白清凡而去。 慕初静安安静静地勾画符文，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灵海内传来了一道传音。 是纳兰然的。 师姐短时间内不会结束，慕初静悄无声息地起身，出了洞府，一路来到阵灵阁峰外的石碑边。 纳兰然正在那里等待她。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我啊。”慕初静开玩笑地走向纳兰然。 纳兰然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还后退两步打量她，慕初静被她盯得不明所以，跟着低头看自己，没发现什么特殊的：“看什么呢？” 纳兰然没好气地锤了她肩膀一下：“还在这和我装模作样呢？” 慕初静一头雾水：“什么？” 她被纳兰然叫过来，还没说两句话，就被对方说装模作样，她好冤啊。 纳兰然鬼鬼祟祟地四周探头，确定无人后，尤不放心地拿出一张符纸，封锁住两人所在的位置，阻碍他人探查。 慕初静睁大了眼睛，这么贵的符纸，说用就用了，这就是身为炼丹师的财大气粗吗？ 纳兰然心思不在这上面，问：“你和白师姐什么情况了？” 慕初静：“啊？” “还在装。”纳兰然嘻嘻一笑，“我们什么关系，你还对我保密，你和白师姐是不是快要结成道侣了？” 慕初静不动声色：“怎么这么说。” 纳兰然耸肩：“我今天和师姐去给白师姐探查身体的时候，就发现了，你和白师姐虽然没有多少交流和接触，但你每句话的重心都在白师姐身上，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可没见你这么关心过别人。” 第42章 “还有白师姐，竟然就这么让你待在她的洞府中，你和我师姐确定白师姐身体的时候，她也没有制止。很不符合白师姐的作风。她那么独立一个人。” 纳兰然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对的，拐了下慕初静：“别隐瞒了，我可是特意从灵丹阁过来帮你参谋的。等拿下白师姐，下一次有情道的评测，你绝对是第一名。” 第一名…… 这不就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吗？为什么纳兰然这么说出来，她会不高兴。 第36章 回到洞府时, 白清凡还沉浸在清修中，慕初静茫然地望着不远处眉眼平和之人，她脊背靠在石门上, 视线久久无法从师姐的身上移开。 有情道, 第一名…… 慕初静垂下眼眸, 细长的手指蜷缩起起来，无意识地按压在身后的石门上，指腹被压扁, 指尖是一圈白色的痕迹，血色线往后褪去些。 她……其实, 不一定非要修炼有情道的，不是吗？辅修之道而已，她认真修炼好剑道和现今的注咒之术不就可以了吗？ 心头乱做一团，过往和师姐相处的一幕幕如同电影慢放般, 在眼前回过, 所有的决定变得摇摆不定。 现在接近师姐，还是单纯的为了修炼有情道吗？这么长时间的相处, 她有些分不清了。 白清凡的灵识感知到慕初静出入洞府，亦是感知到慕初静此刻靠在石门上, 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她没有睁眼，保持清修的姿态。 一炷香后，慕初静仰起头，闭上眼，暂且放下这些念头, 缓步坐回位置上, 视线凝在师姐的身上, 弯了下唇，收回视线。 手掌上的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握剑不至于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师姐没放口让她去练剑，她索性在师姐清修，无聊之际练习注咒。 再熟练的东西，长久不练也会生疏，慕初静点着茶水，在桌子上勾画一枚枚符文。 不用灵力，节省了很多体力。 修补灵珠的符咒比以往练习的都要难许多，耗费了数百枚灵珠才堪堪有所长进。 若不是知晓注咒不好练，她都怀疑是不是她天赋太差，太败家了。 欠师姐百万枚购买灵珠的灵石还没着落。 杯中的茶水不知不觉间见了底，面前的桌子上的水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半湿半干。 天色渐晚，白清凡从清修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一睁开眼，一股飘然香气传入鼻息。 是慕初静做的食物。 白清凡眼底闪过细碎的笑意，提起衣衫自塌上而下。 慕初静正捧着《注咒法典》翻阅。 白清凡脚步很轻，气息收敛，慕初静没有半分所察，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驻留在视野中，才后知后觉地看过去。 慕初静喊：“师姐。”复想到桌子上盖着的东西，连忙道，“我为你煮了滋补的药汤，你趁热喝点吧。” 中午是鸡汤，晚上是药汤，师妹对汤药。 她接受了慕初静的好意，盛了碗，慕初静没有像中午那般殷勤地给她盛汤，还是坐在原位，钻研法典，不时翻动一页，极是认真的模样。 白清凡捏着汤匙的手停滞两秒，热气升腾，妨碍不了她看慕初静的视线。 一碗喝尽，她掀起眼眸，慕初静唇齿微动，嘀嘀咕咕地，似在念法典上的符咒，她的语调很轻，白清凡听不清，也听不懂。 慕初静两指夹着书页，看似是在看法典，只有她自己知道，法典中的内容根本没有进入她的大脑。 两页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上面标记的注咒，看过即忘。 肩膀被人很轻地拍了下，慕初静顺着看过去，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落在上的衣衫上，白清凡轻声说：“汤要凉了，喝完再看。” 慕初静不敢直视白清凡的眼神，笑了笑，合上书籍，法典化为一抹灵光钻入她的灵海中。 她说：“好。”走了几步，想到什么，转身说，“对了，师姐，我手恢复的差不多了，打算过两日就去剑法阁练剑，然后回遇情堂住一段时间，好久没回去了。” 白清凡眼睫颤动，师妹的情绪永远表现在她脸上，让她得以轻而易举地看出。 师妹在躲避她，只是午后离开了洞府两刻钟，回来后，就开始有意和她拉开距离了。 但还是会给关心她的身体，给她煮药汤。 出去的两刻钟，师妹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白清凡垂下眼帘：“好。” 夜深人静，慕初静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臂，稍稍偏过头，就能看见坐在不远处打坐修炼的师姐。 在这里的几个月间，一直如此，她睡着师姐的床，师姐白天教导她修炼，晚上盘坐在榻上修炼。 一天的时间，有一大半是分给她的。 无情道又是什么样的呢？慕初静不懂，她翻过身，背对着师姐，睡意迟迟没有到来。 如她所言，手掌恢复自如后，她又开始了过往的修炼安排，上午在阵灵阁练习注咒，下午去剑法阁练剑。 唯一不同的是，师姐没有陪着她了。是慕初静以师姐身体尚未恢复完全为由拒绝了师姐的陪同。 起初还是不适应，眼神时不时看向门所在的方向，幻想看见师姐的出现。几次烂熟于心的符咒因分心破碎，又有几次，剑招因分心出错。 持续了两三天后，不适应感渐渐褪去，慕初静平心静气地勾画着修复灵珠的符咒，毫不分心地完成剑招。 她回到了遇情堂居住，只在午饭和晚饭期间，为师姐做上一顿饭，收拾好后，再离开。 两人间的关系因为慕初静的刻意疏离而生硬起来。 “慕师妹。”白清凡放下碗筷，看着忙忙碌碌，低头不与她对视的人，“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从明日起，你不用这么照顾我了。几座峰阁间来回跑，不方便，会很累。” 慕初静收拾起来很利索，闻言看了眼白清凡绝美的容颜，清冷出尘，哪里还看得出半分受伤的样子。 她迟疑了会，端着碗筷转身离去：“好的，师姐。” 走到石门边，她撑着门沿，微凉的质地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明了瞬，她说：“师姐，晚安。” 白清凡淡淡地“嗯”了声。 石门合上，洞府内仅剩下白清凡一人，举目四望，还是会不习惯，叠放整齐的床上，空无一人，总是喜欢在她修炼时，偷偷看她的小师妹，离开了。 白清凡胸口闷疼，她抬手捂住，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一粒丹药，仰头咽下。 洞府外，慕初静与星光为伴，慢慢地移动着，草地茂盛，灵气浓烈，这里汇聚了明越宗最多的阵法，也汇聚了明越宗最多的灵气。 寒月剑跟随在她身侧，缓慢地悬浮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慕初静幽幽叹了声，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与寒月剑说的：“师姐修的是无情道，我修的是有情道，怎么可能在一起……” 寒月剑震动，发出尖锐的剑鸣声。 慕初静捂住一边耳朵，没好气地：“声音小点，打扰到师姐们休息，小心她们把你给炼化了，扔进深渊中。” 寒月剑低鸣。 慕初静摇摇头，跳上寒月剑，“算了，回遇情堂吧。” 片刻后，慕初静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一人出现在了她御剑之地。 白清凡一袭红衣，眉眼中波澜不兴，晚风逗弄她的衣摆，她像是一尊雕塑，伫立在那，又像是无根落叶，风一吹，便飘动难落。 * 慕初静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遇情堂温泉，都挑不起她的兴致。她的洞府内很空，东西很少，晚上睡觉有点冷，还有点怕。 她的睡眠本就浅，夜里木窗被吹动发出的声音和洞府外微弱的声音，都能惊醒她。 奇怪，在师姐洞府中，她明明可以一夜好眠到天亮的。 “怎么回事啊，这几天晚上没睡好？跑去干什么坏事了？”一套剑招结束，杜寻雁瞧着她眼底浅淡的黑色问，“精神气都不足了。” 慕初静捂住唇打了个哈欠：“杜师姐管我剑法，还要管我每晚做什么？” 杜寻雁斜了她一眼，没搭理她这句话，只好奇地问：“这几日怎么就你自己来的，白师姐呢？” 熟悉的称呼被人提起，慕初静眼眸几不可查地暗了下去，打个哈哈过去：“师姐有别的事吧。” 杜寻雁没怀疑，又问：“师姐的身子如何了？” 慕初静摆弄着寒月剑：“好了吧。” “好了吧。”杜寻雁重复了句，终于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你和白师姐闹矛盾了？” 慕初静：“……哪有的事，我没事和白师姐闹什么矛盾。” 她和白师姐本就没有闹矛盾啊。 杜寻雁不怎么相信：“那怎么提到白师姐，你闪闪躲躲的。该不会是被白师姐骂了吧。” 慕初静：“……” 杜师姐想象力好丰富。 慕初静说：“没有的事，就是觉得白师姐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每日还缠着让她教导我修炼，总觉得愧疚。” 第43章 杜寻雁认可地点点头：“你这么说也对，哎，”她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每天事情不多吗？你怎么不对我愧疚一下啊。” 慕初静笑着蹭过去，用肩膀拐了下杜寻雁，打趣：“杜师姐，我俩什么关系，这么说，太生疏了，多不好啊。” 她总是能言会道，杜寻雁说不过她：“你呀，少贫了，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相信。” 慕初静无所谓地耸耸肩，举起一只手：“天地可鉴，我和杜师姐可是经常去山阁后偷摘桃子的情谊。” 杜寻雁：“……谁要和你有这种情谊。” 慕初静哈哈一笑，抱着剑：“杜师姐，我去练剑了。” 杜寻雁：“要是被我发现出错的地方，你今天就别想着结束……” 木门被人推开，杜寻雁不由得扭头看去，白清凡出现在门边，女人没有立刻进入，在门边等了会。 慕初静也看见了进来的人，握剑的手一紧，视线直直地落在女人身上，很快，逃避地转移了视线。 杜寻雁迎上去：“白师姐，你来了。身体好些了吗？我刚还问慕师妹，这几天你怎么没陪着一同过来呢。” 第37章 白清凡淡淡说：“身体刚恢复好, 便没有多出来。”她望向面前的人，破凡轻搭在杜寻雁的腕间，往上挑起, 一抹灵力进入杜寻雁的手腕中, “突破了。” 杜寻雁没隐瞒, 直道：“突破了一个小阶级，现在不过青灵上品，比不得慕师妹天赋高, 这几日我观她剑法，长进不少, 届时找个人与她对练试试。” 慕初静又是一套剑招结束，听闻她的名字，不由得心慌，话题怎么引到她身上了, 正欲找个借口先行离去, 又觉得这般做，躲着师姐的意图过于明显。 她转过身, 擦拭寒月剑剑身，剑体反射出的寒光映衬出她此刻的表情, 剑体翩转，隐约映出两位师姐的身形。 两道视线聚焦在她的后背，如芒刺背。 白清凡说：“慕师妹的实战经验不多，的确需要练练，宗门内弟子总会碍有师姐妹的情谊，剑招收着三分。” 杜寻雁低头沉思, 实战练习除了与宗门内的师姐妹们比试, 便是出宗历练。宗门外界, 没有那么多情谊可言。 这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要么你本身实力过硬，让人不敢与你交手，要么你身后势力背景雄厚，别人动手前要思量后果。 就像是幽暗森林中，慕初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她是明越宗弟子时，苍焰宗弟子嚣张的气焰登时落下几分。 半晌后，杜寻雁无奈地说：“师姐，这几日我还需要去趟外门，给外门的子弟讲解剑道，怕是无法带慕师妹出宗历练。” 慕初静虽背对着两人，但耳朵一直竖起，偷听两人的谈话。 她捕捉到关键词，出宗。 又要出宗历练了？这次会去哪里，她正想看看她现如今的实力，以及注咒操控人的实际效果。 杜师姐不方便带她出去，她姑且一个人出去，也算潇洒自得，说不定还能行侠仗义，成就一番美谈。 慕初静脑子转动不停。 白师姐面不改色：“外门弟子在前期基础不牢，是要好好教导。我这几日……” 慕初静急急的声音传来：“可以让风师姐陪同我出宗历练。” 白清凡眸色微变。 杜寻雁直肠子惯了，没注意到这些：“风师姐乃是炼器师，对剑道了解不多，她如何带你出宗历练。” 慕初静还是背对着身，再拒绝就不好了，只能住了嘴，希求白清凡没时间同她出去。 杜寻雁蹙眉，那种不对劲感更强烈了，以往慕初静恨不得粘在白师姐身边，如今抗拒的这般厉害，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子都转过去了。 慕师妹和白师姐闹矛盾了，杜寻雁直来直往的性子，此刻多了几分思考。 她对着白师姐歪了歪脖子，无声地询问。 白清凡本不清楚慕初静态度的转变，更无法与杜寻雁言明，她微微摇头。 杜寻雁传音给白清凡：“师姐，你这几日批评慕师妹了？” 白清凡回：“没有。”她看了眼慕初静，传音：“杜师妹，你可否让我与慕师妹单独聊一会。” 杜寻雁犹豫了会，点头，出了练剑之地。 慕初静从剑身上看见杜寻雁离开的背影，顿时警铃大作，又听木门开合声响起，神经紧绷了起来，最后，剑身中剩余一人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是白清凡走向了她。 慕初静心悬了起来，五感被放大，她能听见白清凡的脚步声和自己呼吸声。 白清凡站定在慕初静半米外的位置，慕初静手臂一软，平行的剑垂直，剑尖抵在地面上。 丧失了对身后人洞察的唯一参照。 忽而，手腕被人握住，连同寒月剑一同提起，冷调的香气在空气中扩散，白清凡清冽的音调在耳边响起：“有一式不对，应该这样……” 师姐的声音很轻，很近，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肌肤，一股说不明的电流感麻木了部分神经，她被动地被白清凡带着复盘错处。 很快，那一式结束，她手腕猝然一轻，白清凡往后退：“明白了吗？” 慕初静弱弱地：“明白了。” 白清凡说：“单独将那一式提出来，练一遍给我看。” 慕初静喉咙滚动，灵识游离的刹那间，她根本不知道错在了哪里，师姐给她纠错时，只顾的身后之人，亦是没有注意。 她站着不动。 白清凡挑眉：“慕师妹？” 慕初静转身，低着头，看着地面：“师姐，我……” 白清凡淡声问：“没学会？再教你一遍？” 慕初静抿唇，“嗯。” 白清凡没多说什么，上前，重新带着她又来了遍。 这次慕初静注意力集中了，细细领悟其中的玄妙，找寻错物的源头后，她心随意动，深吸一口气，重复了遍。 很顺利。 白清凡赞赏地夸了句：“悟性不错。” 慕初静：“多谢师姐夸奖，是师姐教导的好。” 言语间，那股疏离感还在。 白清凡深深地看了眼慕初静，一张灵符扔出，封锁住木门，封闭的空间形成。 慕初静不可置信地启唇。 白清凡挥袖，两张灵力构建而成的椅子出现，她不紧不慢地坐上其中一只，用眼神示意慕初静坐下。 慕初静不动：“师姐这是做什么？” 白清凡长腿曲起，破凡放在腿上：“聊聊吧。” 慕初静警惕：“师姐，今日的剑道修炼还未达到两个时辰。” 白清凡抬眸，那把椅子自动移至慕初静的身后，态度是不容拒绝地：“坐。” 慕初静很少见到如此强势的师姐，膝盖一弯，坐了下去，软声问：“师姐想要聊什么？” 白清凡扫了眼怎么都不肯看她的人：“是我对你太过严厉了吗？” 慕初静：“啊？” 白清凡蹙眉：“那是因为我前段时间身体不好，给你造成负担了吗？” 慕初静对她的照顾尽心尽力，其中耗费的心力自是不会少，若是觉得太累了，白清凡也可以理解。 两人不过是师姐妹罢了，她不强求这些。 慕初静没想到师姐这么说，忙说：“没有，师姐没有给我造成任何负担。” 白清凡紧追不舍：“那为何突然要与我生疏至此。” 慕初静：“……” 师姐这么直白的吗？ 慕初静语塞，无措地摆弄寒月剑，剑柄被她翻来覆去，剑身闪过一道道寒芒。突然，寒月剑化成一抹灵光，没入她的灵海中。 手心空空如也，可以用来转移注意力和无措感的东西没了，慕初静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师姐。 她不说话，白清凡也不急，撤回灵力，等待。 慕初静找借口：“我……我怕影响师姐修炼。” 白清凡盯着她的脸看了会，慕初静被看得更加心慌了，细长的手指紧紧扣在椅子的扶手上。 用灵力构建的椅子不像普通的椅子，她汇集力气于一点，又是修炼之人，灵力间相互融合，她的手指陷入进扶手中。 慕初静瞳孔睁大，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师姐，立刻把手抽出放回到腿上。 凹陷下去的那块自动回缩，变成原本的模样。 “怕影响我修炼？”白清凡轻轻地重复这句话。 冷淡的声音无端让慕初静有几分被看穿的胆怯，身体一个劲地往后缩，可椅背不动，她再怎么缩，也还是在那，掩耳盗铃地为自己带来些许安全感而已。 慕初静赔笑：“是啊，师姐修为强横，得宗主亲传，我怎么能一味的占据师姐的时间，让师姐无瑕于自身的修炼。” 冠冕堂皇的话张嘴就来，引得白清凡轻笑一声，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 白清凡说：“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况且，宗主让我带你，又担心什么？” 第44章 慕初静还是不说话。 白清凡耐心几乎耗尽，眉心舒展，细长的两指撑着扶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低头不语的人：“师妹既然不愿说，我便不问了。不打搅师妹练剑了。” 说罢，她收回禁锢木门的符纸，空间波动了瞬，掌心的破凡飞行，穿过木门，在外面凝成一道虚影。 一直等待在外的杜寻雁见此情景，当即就要推门入内，木门纹丝不动，几番用力都无果。 白师姐和慕师妹在说什么。 木门内，慕初静见白清凡要走，心口闷疼得厉害，下意识地，她快步上前，用背靠在木门上，挡住师姐离开。 白清凡眼神清明，淡漠地看着她：“师妹现在又有话要说了？” 慕初静哽着嗓子，理智慢半拍地追回来，她紧紧抿着唇，摇着头，墨色长发黏在脸上，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其实在看见师姐的那刻，她心就疼得厉害，她不想的，不想离开师姐的，可她一开始接近师姐的目的就不纯粹，她是为了炼成有情道才接近师姐的。 随着和师姐相处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愧疚，而这份愧疚，在那日纳兰然找她，提及有情道时达到了顶峰。 她怎么可以这么过分，怎么可以愧对师姐对她的好意。师姐对她那么好，她竟然想着用师姐来炼就有情道。 慕初静哽咽着，眼眶肉眼可见地泛红，她懦怯地：“师姐。”她试探性地去拉白清凡的衣袖，白清凡没有拒绝，她很轻很慢地抬起头，直视师姐，声音染上了哭腔，低喃地喊：“师姐。” “不是的，师姐，不是的。”慕初静吸了吸鼻子，极力压制涌上来的哽塞，胸腔酸涩，刺激的眼睛也很难受，她克制着，用平稳的语调，“师姐，是因为我修炼的是有情道啊。” 修炼的是有情道又如何？白清凡刚要问，对上慕初静含泪的眼睛，陡然明白了什么：“你用我来修炼有情道，是吗？” 第38章 白清凡浅淡的话语如同一声闷雷, 轰得慕初静全身僵硬。 她呼吸不畅，脖颈像被无形的力量禁锢住，她扯着白清凡的衣袖, 想要将师姐拉得离她近一点, 再近一点。 哽咽的泣音发出调, 泄露出几分哭腔，她无力地摇头，想要否决, 可事实偏偏如此，她抽泣着, 道歉：“对不起，师姐，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师姐, 对不起。” 这样说，就是肯定了。 白清凡眼眸颤动, 微微仰起头，上空是被剑气划出的痕迹, 交织错节在一起。再往下，是前段时间，她和风浅念共同修复的那面墙壁，那上面也落下浅浅的，看起来很新的剑气痕迹。 还是没办法完全消除啊。 白清凡敛去眸光，片刻后, 她垂眸看向慕初静, 女人倔强地拉着她, 却不敢像平日那般拉住她的手腕，眼底的光彩被水雾遮盖，脸颊两侧和脖颈染上淡红色。 “师姐。”慕初静见白清凡不理她，更急了，大着胆子上前半步，师姐不向她走来，她就主动向师姐走去。 衣摆相接，她抽泣了两下，师姐一定讨厌死她了，一定觉得先前的好心喂了狼心狗肺的家伙，一门心思，好好教导的师妹，到头来，尽然是抱着这种目的接近。 她明知道白清凡修炼的是无情道。 白清凡被这声悲伤到极点的声音喊的胸口疼痛的越发厉害，从空间储物中掏出一枚黑褐色的丹药，她仰头吞下，那股疼痛才堪堪抑制住。 她闭上眼，眉心紧紧拧着，很快舒展开来，过往的数月犹如流水般划过一遍，白清凡面容清冷，下一秒，拨开挡在身前的人，细长的手指扣在木门上，沉下的气在木门上印出指痕。 “师姐。”慕初静大惊，要去拉白清凡，只勾到衣衫一角，柔滑的面料从指尖溜走，根本不给她机会。 门被打开，杜寻雁震惊地望着这一幕，来不及多想，急忙喊了一声立于破凡虚影上的白清凡：“师姐。” 又连忙去查看脸上满是泪水，撑着木门的门框，弯着腰，注满泪珠的眼睛凝视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口中不断低喃着“对不起”的慕初静。 杜寻雁抱住慕初静，面色复杂地望向已经消失不见的人，白师姐和慕初静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她出来时，白清凡主动来找的慕初静，进来时，慕初静哭啼道歉的样子。 想不了那么多，她一边擦拭慕初静脸上的泪水，一边拍着女人的背部安抚：“不哭不哭，没事的，没事的。” 长这么大，杜寻雁还没安慰过人，手忙脚乱，无措极了，她笨拙地：“别哭了啊，再哭眼睛都要坏了。” 慕初静听不见这些，脑子里只剩下：师姐一定厌恶死她了。 她嘴上不断，扶住杜寻雁，激动地：“杜师姐，白师姐一定是生气了，都怪我，都怪我，我怎么能拿白师姐来修道。” 她语言含糊不清，顿顿续续的，哽着嗓子告诉杜寻雁她做的有多么过分，她如何错付了白师姐对她的教导，又是如何想着用白师姐来修她的有情道。 杜寻雁在听见最后一个时，瞳孔不由得睁大：“你说什么？拿白师姐修炼有情道。” 慕初静现在的状态回答不了她的话，身体顺着门框下滑，抱着双臂，眼中的泪水怎么也擦不干净，流不完。 她这个样子，杜寻雁怎么还忍心指责，一味地安慰她没事。 ＊ 风浅念收到杜寻雁的传音赶来时，距离白清凡离开已经过了一刻钟，她放下手头上的事，赶到剑法阁。 慕初静整张脸高烫不已，红得吓人，风浅念蹙眉蹲下，看了眼杜寻雁：“怎么回事？” 杜寻雁言简意赅地讲述完，风浅念温和的瞳孔中满是惊讶，任她也想不到慕初静竟然如此大胆。 只是眼下这人哭的太心疼人了，风浅念轻轻将人抱起来，护在怀中安抚。 久久的哭泣后，浓重的疲惫感终是侵袭而来，风浅念胸前的衣衫被慕初静濡湿，她圈着累到极致，昏迷入睡，却不得安稳，在睡梦中不断道歉，哭泣的人，扭头对杜寻雁说：“杜师妹，我现在送慕师妹回遇情堂。” 杜寻雁点头，见风浅念抱着慕初静，恐怕不方便御剑，召唤出自身佩剑：“我跟着一起。” 有慕初静的遇情堂令牌，风浅念和杜寻雁轻松地穿过了遇情堂的结界，让人送回到洞府中。 看着躺着床上，身体还不时抽搐的人，杜寻雁面露不忍：“风师姐，这可如何是好？” 无论是白清凡还是慕初静，与她们关系都极好，夹在中间最是难办。 风浅念叹息声，忽而意识到不对的地方，上次在剑法阁的时候，慕初静便说她早上是和白清凡修炼的有情道，她问白清凡，白清凡也承认了，如今怎么又会因为慕初静用她来修炼有情道而挥袖离开。 “等等吧。”风浅念开口，“里面兴许是有什么误会。” 杜寻雁自是听从风浅念的。 在慕初静身边陪了半个时辰后，杜寻雁因剑法阁事宜不能离开太久而先行离去。 风浅念坐在床边，银色长发垂落而下，在快要触碰到慕初静时，被她随意地揽住别在耳后，她静静地看了会慕初静，起身，给白清凡传音。 然而，这些传音都如同陷入大海般，毫无回音。 风浅念无奈地坐回到床边，发现原本闭着眼睛的人不知何时醒来了，目光空洞无光地看着头顶。 面对她的出现，慕初静也毫无变化，眼神不聚焦，整个人都丧气满满的。 风浅念轻呼出气，捏了捏慕初静的脸颊，想要让对方给她点反应。 慕初静扯了扯干涩的唇：“风师姐。” 还认得人，还知道打招呼，说明精神没有完全丧失，她不由得放心了些，倒了杯茶水给慕初静：“喝点，润润唇。” 慕初静被动地坐起身，捧着茶水一口都喝不下去，呆滞地望着茶水中的倒影，有想到了白师姐。 白师姐喜欢喝茶，洞府的方桌上常年摆放着茶盏，闲暇无事，就会沏茶看书。 她的眼眶又红了，慢慢的水雾攀爬而上，眼睛红红的，肿肿的。 “风师姐，白师姐她还好吗？”慕初静小声问。 还好吗？风浅念没懂其中的意味，清凡发生了什么吗？ 她说：“我还没去清凡那。” 慕初静捧着茶杯，小口地抿了下，唇碰到水又退出，唇瓣上点上水渍，她抿了抿，不愿再喝了。 风浅念不勉强她，接过放回到一侧的小桌上。 慕初静说：“风师姐，你去看看白师姐吧。我这里没什么事的。” 师姐离开时，那么安静，那么决绝。师姐从来不会这样的。 想着想着，巨大的后悔吞噬了她，今后，她可能与师姐真的再无缘了。师姐，不会再想见到她了。 风浅念没收到白清凡的回音，自是着急，但慕初静这幅样子，独独让她一人在这，她也是不放心的。 第45章 思来想去，她说：“这样吧，我在你这存一抹灵识，若是你有什么事，灵识会传递消息与我。” 慕初静同意了。 风浅念没有耽误太久，她不确定白清凡是否在洞府中，在去的路上，她将白清凡可能去的地方大致数了下。 好在，白清凡在阵灵阁中。 风浅念抵达白清凡的洞府外，还未进去，就看见漂浮在洞府上空的各种阵法，多是没有攻击性的阵法。 隐约有灵符的气息从石门的缝隙中传出，风浅念心提了起来，上前敲了几下石门。 没有回应。她确定白清凡在里面，在外面唤了几声，白清凡都没有回答。 洞府内，一张张明黄色的符纸散落地下，白清凡不知疲倦般，细长的手指不断在空中刻画着，一枚枚符文闪着金光漂浮在她的头顶，突然，她刻画的动作顿住，其中一枚符文不受控制地贴上她正在刻画的手。 登时，血红出现在眼前，白清凡一动不动，盯着血液流淌。 停顿了十几秒，白清凡随意地抹了把流血的手，带动皮肉翻动，她似是感知不到疼痛，面无表情地甩了下，整只手血淋淋的。 刻画的符文上带上了血色的红光。 慕初静。 三个大字出现在脑海中。 慕初静接近她，只是为了修炼有情道。这几个月的相处，照顾，每一次叫师姐的语调，触碰，是不是也是早有计划的。 都是为了修炼有情道而已，只是因为有情道而已。 洞府外，石门迟迟未开，风浅念正欲强闯时，门被人从内部打开可容纳半人的大小，白清凡红衣胜火，没有意外，面色平和的与外面站着的人对视：“浅念，你怎么来了。” 她的语调和平日没区别，风浅念安心了些，她笑着说：“没事就不能来了吗？我给你的传音，你都没有回复，顺路经过，就过来看看。” 白清凡说：“我在刻画符咒，许是没注意到这些。” 风浅念不相信，她见白清凡将她堵在门外，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玩笑般的问：“怎么，洞府内藏了什么好东西吗？都不让我进去。” 白清凡不动声色：“都是废弃的符纸，还没收拾，下次吧。” 风浅念笑容凝固，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后退道：“既然这样，我下次再来的话，你可不能再把我关在门外了。” 白清凡“嗯”了声。 风浅念笑意盈盈地转过身，作势要离开，白清凡卸下防备，关门。 猝然，一股大力打在石门上，风浅念猛地转身，一掌拍在石门上，白清凡对风浅念本就不设防，此番来不及反应，石门大开，内部一览无余。 入眼处，是各种符纸，漂浮的符文。 白清凡回过神，抬手抵住石门，又要关闭，风浅念下意识按住她的手，阻止石门关闭。 伤口被压住，白清凡闷哼声，脸色煞白，风浅念应声看去，白清凡的左手溢出血来。 “清凡。”风浅念顾不得别的，取出凝血丹塞入白清凡口中，“你手是不想要了吗？” 白清凡含着丹药，不阻止，她脱口而出：“浅念，你是不是知道。” 风浅念愣住：“什么？” 风浅念和慕初静关系那般好，认识的那般久，风浅念是不是知道这件事，默许这件事的发生，甚至，风浅念可能参与，帮助慕初静。这其中，风浅念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有杜寻雁，纳兰然…… 白清凡开始不安，开始怀疑，她直视风浅念，咬着舌尖，平复内心。 数个呼吸后，她压下思绪：“没什么。” 第39章 风浅念到底还是进入到白清凡的洞府中。 她捡起散落地上的符纸, 抬手挥去漂浮的符文，将那一沓勾画完全的符纸放在方桌上，推到白清凡面前。 风浅念道：“清凡。” “嗯。”白清凡淡淡地收起符纸, 最上面的一张沾染了她的血液, 染红了符纸的半边, 她抽出，攥在掌心，揉成团形, 五指不断收缩，面上云淡风轻, “来找我所谓何事？” 风浅念笑意有些僵硬，抬手要给白清凡倒杯茶水，拎起茶壶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皙白的手指在茶壶柄上抚过, 没有立刻回答：“今日怎么连口茶水都没有了。” 白清凡不与她虚与委蛇, 又问：“你来找我只是为了喝杯茶吗？” 她不喜欢弯弯绕绕。 风浅念叹息声，凝视面前坐姿端正的女人, 视线在女人的脸上转动，妄想从中窥探到对方的内心想法。 可惜没有, 白清凡那么淡然，那句脱口而出的问话，也没了下文，好像不是她说的一样。 风浅念知她性子，直接问：“你和慕师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依照你的性子，不会做出今日这种事情。” 她虽然不在现场, 可从杜寻雁口述中得知些许,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 能让向来待人有礼的白清凡，面对慕初静的哭泣，面对杜寻雁的呼唤，理都不理，直接甩袖离去。 风浅念和白清凡相识百年，从未见过，或听闻今日类似的事情。 白清凡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她少与人交流，却对宗门人都保持谦和之心，面对师妹们在修行上的问题，凡是问她的，她都会尽力帮助。 面冷心热大概就是形容她的。 白清凡掌心的符纸被撵成薄薄的一片，她犹没有感知般，放在桌子下方的拳还在握紧，语气清和，反问：“我怎知？” 风浅念说：“当真是因为慕初静拿你修炼有情道一事？” 白清凡眉心重重一跳。 风浅念说：“还是有别的内情？你和慕师妹不是数月前就开始了吗？早上你二人共同修炼有情道，为何现在又突然因为有情道，闹出这么大的矛盾。” 风浅念盯着白清凡的眼神，不给她回避的机会，“还是说，你们两人，隐瞒了什么？又或者说，在这期间，你真的……” “风浅念。”白清凡打断风浅念的话，眼皮颤动。 当初为了隐藏慕初静每日上午修炼注咒之事，她才对风浅念等人认同了慕初静那句和白师姐一同修炼有情道的话。 如今，这句肯定，成了她难以推翻的话。 白清凡舌尖点在上颚：“我只有教导慕师妹修炼之责，她的生活，心情，这些都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也不是我应当管的。” 她回视白清凡，慢慢地站起身：“宗门弟子这么多，若是什么都要管，你我还要修炼吗？” “我这几日在阵法上有所感悟，想趁这段时日，闭门领悟。浅念，下次有机会，我们再谈这些吧。”白清凡走向平日修习阵法的房间，背对着风浅念，“我就不送你了。” 言至于此，风浅念不好再过打扰，她起身：“也罢，我下次再来寻你。” 白清凡没说话，待到身后人的气息消散在这片空间中，她扭头看向先前两人坐的位置，鸦羽般的睫毛颤动。 左手上的伤肉眼可见的恢复，伤口愈合带来丝丝痒意和刺疼，白清凡反身进入书房。 ＊ 慕初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洞府的门，期盼着风师姐赶紧回来，告诉她白师姐的消息，又怕风师姐告诉她白师姐的消息。 漫长的等待后，洞府的门打开，风浅念迎着朦胧的日光走入，银色长发如瀑，在星河中流淌。 慕初静撑着起来：“风师姐。” 离开不过一会，这人怎么又憔悴了，风浅念心疼地坐在床边，摸了摸慕初静的额头，轻声问：“感觉好些了吗？” 慕初静扯下风浅念的手，双手捧着，焦急地问：“见到白师姐了吗？” 风浅念垂眸，慕初静双手握着她的手，不安地轻微颤动，祈求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眨了下眼：“见到了。她没事，你别担心。” 慕初静：“白师姐有说什么吗？” 风浅念摇头：“你应该知道你白师姐的性子。” 是啊，白师姐怎么可能会说什么，她一定是面无表情地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慕初静无望地松手，空洞地望向前方，哑涩的喉咙干疼，眼眶开始发热，要变得模糊。 “好啦，没事的。”风浅念看不得她这般，揽住慕初静的肩头，似有如无地透露出：“不过我去的时候，你白师姐的手受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她。” “手怎么会受伤。”慕初静睁圆了眼睛。 风浅念猜测：“绘制了太多符文导致的吧。” 慕初静眼底彻底模糊，负罪感一层层地涌上来：“都怪我，都怪我。师姐以前都没有受过伤……都是我不好。” 风浅念捂住她的唇，掏出手帕细细擦拭怀中人眼角的泪痕。她是聪明人，隐约猜到两人的情况：“与你有什么关系呢？修炼难免出错，清凡也不例外，不要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知道吗？” 她揉了揉怀中人的发顶，轻轻推开怀中的人，笑着捏了下慕初静的脸颊：“风师姐在这呢，不用慌。” 第46章 慕初静低喃：“风师姐，我该怎么办。” 风浅念：“能告诉师姐，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慕初静咬着嘴，混乱的大脑将这件事理清楚实属不易，隐去她修炼注咒的事情，尽可能详细的将所有情况告知风浅念，将希望寄托在了对方身上。 风浅念顿了顿，说：“就是说，之前清凡上午陪你修炼有情道，并不参与，只是给你提供修炼的地方，但你却私心利用，借此机会加深和清凡的感情，从而达到和清凡结成道侣，修成有情道的目的，对吗？” 慕初静点头，除去隐瞒的注咒之术，差不多就是这样。 风浅念隐忍地问：“那你喜欢清凡吗？还是单纯的只是想要练成有情道呢？” 慕初静怔然，凝成的泪珠滚落而下，在脸颊留下泪痕，风浅念紧紧捏着被角，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慕初静，指尖泛白。 慕初静蠕动着唇，到底喜欢师姐还是单纯的为了修炼有情道呢？ 她给不出具体的答案，可面对这个问题时，她的心脏撕裂的疼。若只是为了修炼有情道，她为何会不敢面对师姐了，为何会愧疚，为何会后悔，又为何在师姐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主动拉开距离，告诉师姐，导致现在的局面。 她明明知道，一旦说出来，和师姐中间，就会有一条难以愈合的裂缝。 所以，不是单纯的为了修炼有情道吧。那是因为喜欢吗？ 她喜欢师姐吗？是喜欢的吧。喜欢师姐身上的清香，喜欢师姐教导她的专心，喜欢师姐说话的温柔…… 一瞬间，好似所有都恍然开朗了起来，慕初静咽下哽上来的哭气：“喜欢，师姐。” 是啊，她喜欢师姐的。 风浅念五指猛地脱力，收回，她闭上眼，喉咙滚动。衣衫被人扯动，她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她温柔地摸了摸慕初静的头顶，灵力化为凳子坐在慕初静的床边，唇角扬起微笑的弧度：“喜欢清凡，对不对？” 慕初静点点头，小声：“喜欢。” 风浅念又笑了，她深吸气，说：“嗯，好，师姐知道了。” 慕初静求教：“师姐，我现在该怎么办……” 风浅念说：“和之前一样，每日该怎么修炼就怎么修炼。” 慕初静不解：“可是……” 风浅念摇头：“没有可是，你白师姐不是真的和你生气。” 清凡真的生气，恐怕慕初静在阵灵阁存在的痕迹都被抹除殆尽了。 真的生气，她不久前在白清凡面前提及慕初静，对方连点反应都不会有，更别提打断她的话。 又怎么会突然间绘制那么多符纸，还把自己弄伤了。 慕初静还想追问，却被风浅念制止：“初静，剩下的，要看你自己，我不能帮你解决这些事。” 她和白清凡关系甚佳，和慕初静亦是如此，她夹在中间，能点明的，已经够多的了。 慕初静欲言又止，巴巴地垂下头，搅动被子的一角，强制性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风师姐说得对，这是她和白师姐的事，其她人都不能插手过多，她调整心情，止不住哭泣带来的生理性抽搐，肩膀一下下地耸动着。 一炷香后，她堪堪止住了哭意，从床上下来。 风浅念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注意到她下来，直到慕初静喊她，才抬起眸。 慕初静敏锐地捕捉到师姐抬头，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悲伤，一闪而逝，快到无法确定：“师姐？” 风浅念淡笑着起身：“怎么了？” 慕初静当是看错了，说：“没事，白师姐的手伤严重吗？有治疗吗？” 风浅念说：“我给她吃了枚凝血丹，想来不是很严重。” 慕初静：“那就好。” 她内视空间储物，上次买的食材还剩，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很慢，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食材的新鲜。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见到师姐，查看师姐的手怎么样了。 要是师姐不见她…… 师姐不见她，她就死皮赖脸地守在师姐洞府外，总之，她一定要亲眼看到师姐安然无恙，才能安心。 慕初静摸出在宗门山下采摘的几株养生药草，跑到洞府外，架起火，起火煮汤药。 第40章 慕初静失神地望着锅炉升腾出的袅袅雾气, 药材的清香压制住了食物本身散发出的气息，交缠着，又似乎有一些, 很淡很淡。 风浅念立于慕初静身后, 视线凝在不远处人。 墨色长发松松地被一根白玉色的簪子挽起, 其上点缀着几颗相同大小的珠玉灵石，最中间镶嵌的那枚，不知是什么属性的灵宝, 随着慕初静不时的动作，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风浅念离得有些距离, 分辨的不是很清楚，左不过是五行属性，又或者，是白清凡的雷电属性。 雷电属性当是偏紫一点。风浅念垂眸, 收回视线, 敛去无尽思绪。 锅内的汤药香气浓郁，慕初静浑然不觉身后的目光, 撤去火元素，拿了只干净的白瓷碗。 掀起锅盖的瞬间, 水雾蒸腾，天地间只余下一片白茫茫，汤药也是白茫茫的，在翻滚，气泡起了又破，破了又起, 好似怎么也无法消下去。 待到热气散去些, 可以视物了, 她盛了一碗，转身瞧见微垂着头的风浅念，几步端到风浅念面前：“风师姐，小心烫。” 慕初静在碗下面施加了一层灵力，才放心地递过去。 风浅念扬起笑脸，银色长发随风轻舞，几捋青丝一度铺在女人绝美的面容上，遮挡了她部分面容，更显朦胧之美。 风浅念低低地看了会递过来的汤药，漂浮上来的药草叫什么名字，她不大记得了，功效记得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对调养身体很有作用。 慕初静小心地将剩余的汤药放置到空间储物时，发现风浅念还在看那碗汤药，不免疑惑：“风师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风浅念喝了口：“没有。” 慕初静紧张：“味道如何？” 风浅念浅笑：“很好。” 慕初静庆幸：“那就好，要是不好喝，白师姐定然更不会理我了。” 风浅念僵滞一瞬，口腔中莫名多了些许苦涩，是汤药后遗留下来的。 慕初静唤出寒月剑：“风师姐，我先去阵灵阁了。” 风浅念点头：“慢点，别急。好好同清凡解释。” 慕初静：“嗯，师姐再见。” 她御剑朝阵灵阁而去，身影在空中逐渐变小，变得不清晰，以至完全消失在风浅念视野中。 那碗药汤，被风浅念喝完了。 ＊ 慕初静惴惴不安地守在白清凡的洞府外，她在这住了数个月，早已过了需要和白清凡打招呼才能进去的时期，对于这扇石门，她可以自由进去。 但，那是数日前。 她现在能出现在师姐洞府外，没被立刻赶走已是天大的好事。手指曲起，轻轻敲了三下石门。 毫无反应。 慕初静隔了会，又敲了三下。 依旧没有反应。 师姐大抵是不愿意见她的，慕初静抿住唇，拉开和石门的距离，在三步外的地方，安静地站着，等待着。 不知不觉间，日头沉入地平线，橘黄色的半边天慢慢渲染成了橙红色，远远看去，天地被这片色彩连接，相融在一起。 直至月光洒落，夜色悄然吞没四周，才将天地分隔开来。 一日的修习结束，阵灵阁的师姐妹们陆续回到居住的地方。 白清凡的洞府附近没有人居住，可有人的洞府需要经过这条路，见一位不甚熟悉的同门弟子站在白师姐洞府前，不由得纷纷侧目而去。 月光晃荡，脚下的影子虚虚地看不清，身后有人靠过来。 慕初静心下惊喜，却在下一秒，闻见不属于白师姐身上的清香，脚步声也不似白师姐那么稳重。 跃雀的心从高处抛下，无人接住。 “师妹，你不是阵灵阁的弟子吧。来这是找白师姐的吗？”轻盈的女声好奇地问。 慕初静回头，几名刚结束修习的阵灵阁弟子打量她，眼尖地瞧见她别在腰间的玉牌：“你是遇情堂的弟子，哎，不对，怎么还有剑法阁的令牌。” 那弟子没给慕初静说话的机会，继续问：“白师姐是不在洞府内吗？” 慕初静不知道师姐在不在洞府内。这么晚了，大概率是在的，只是不愿意见她而已。 她不说话，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阵灵阁的弟子当她是腼腆，鼓励道：“别怕，你是有什么问题想要请教白师姐吗？白师姐很好说话的，你在这站着，说不定白师姐没有感知到。” 她旁边看起来年纪要更小一点的道：“我午后见你就在这站着了，你这样是不行的，修炼之事，有何不好意思的，大胆点嘛。” 一直没开口的弟子也鼓励地看着她。 慕初静的苦闷这几人怎么知晓。她无奈地摇摇头，怕师姐觉得她在洞府外聒噪，低声想让几人先行离去：“师姐许是在修习，冒然打扰不好，我再等等。多谢各位师姐妹的好意。” 第47章 那三人互相对视，拱手：“那好吧，我们先告辞了，若是有需要，”她们指了指后方的数座洞府，“可以来那边找我们。夜深露重，莫要在外面待太久。” 慕初静拱手感谢：“多谢各位好意。” 那三人一同离开了，临走前不忘对慕初静招了招手。 慕初静沉闷了一日的心，因这个小小的插曲，有了回温，望向面前的石门，更多了坚定。 这夜，洞府的门没有打开，慕初静在洞府外站了一夜，初晨，隐约听见昨日那三师姐妹的声音，她连忙躲到了白师姐的洞府后面。 要是被别人知晓她在师姐洞府外站了一夜，对她倒是没什么影响，要是影响师姐就不好了。 一炷香的时间后，居住在这的阵灵阁弟子全部前往修习的场地，刚起不久的喧闹顷刻间冷却下来。 慕初静扶着洞府后方的石壁，轻轻地叹息一声，回到洞府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给回应。 这才多久，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想让师姐这么快原谅。慕初静暗暗唾弃自己。 她像是一尊雕塑守卫在洞府外。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毒辣的日头照射下来，慕初静脸被蒸红，汗水润湿了鬓角的发，她尤不在意地随意擦拭了下。 “哎，你还在这啊。”慕初静没有用灵力，没有感知到突然到来的人。 是昨夜遇见的其中一人。 “你是刚刚又来的吗？”那人眨眨眼，早上路过的时候，她并没有看见慕初静，“你在这是碰不见师姐的。” 慕初静：“什么意思？” 那人皱皱眉：“白师姐今日在教导我们绘制阵法，在阵法阁的中心广场那里。你怎么没提前给师姐传音问问？” 师姐什么时候去的，莫不是昨夜不在洞府中，今日直接去的中心广场。 可那弟子又说：“我们今日去的时候，恰好遇见师姐出洞府，路上就告诉师姐，昨夜有人在她的洞府外等她。” 师姐在洞府。还是和面前人一同去的中心广场，那时她正好躲在洞府后，没能看见。 慕初静强装镇定：“师姐说了什么吗？” 那弟子想了想：“师姐说，她不知道。” 慕初静心彻底凉了。 那弟子恍若未觉：“对了，我是回来取东西的，不能和你聊了，你要是急着找师姐，直接去中心广场。我先走了。” 慕初静空洞地回应：“好。” 去找师姐还是继续在这等，以师姐的能力，不想见她的话，她在这等死也等不到师姐。去中心广场，兴许还能碰到几分运气。 慕初静握拳给自己打气，没有御剑飞行，一路步行而去。 阵灵阁的中心广场位于此座峰阁的中心地带，占地面积最为大，其中分隔出数个部分，用空间阵法隔开，用于不同修为的阵法师更好的修习，互不打扰。 慕初静并不清楚具体位置，但她知道，那是整个阵灵阁阵法最为密布，灵力流动最为大的地方。 中心广场的上空，各色阵法或是缓慢运转，或是刚成型……远远看过去，无数根灵柱交叠在一起，汇聚在一起。 其中一座阵法在众多阵法中格外引人注目，即使是对阵法了解不多的慕初静，都能察觉到内部那股蓬勃的威压。 她停在百米外，拇指用力摩挲着食指的指节。 她在做心理建设。 来到那座阵法的附近，慕初静一眼看见了握着破凡笛，在诸多阵法中穿行而过的女人。 女人一袭红衣，姿容绝艳，在众弟子中格外突出，破凡笛不时落在绘制阵法的弟子手腕上，移动一两根灵柱。 慕初静看见师姐拉住一位师妹的手腕，像是亲手带她练剑般，和师妹说着什么，师妹崇敬地看着师姐，在师姐离开去指点其她弟子子，师妹羞涩地摸过师姐拉过的地方，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师姐……”慕初静喃喃低唤，眼角不经意挑起一抹红润。 忽然，白清凡抬眼看过来，慕初静灵魂都颤动起来：“师姐……” 但仅一眼，白清凡收回了目光，朝着下一位出错的师妹走去。 师姐不愿意多看她。 慕初静抱着膝盖，心凉凉了，坐在了中心广场附近的草坪边，周围零零散散坐着其它峰阁的弟子，不显得突兀。 时间分秒流逝，上午的修习要结束了，白清凡素手一挥，中心广场上的无数座阵顷刻间化为星星灵点，飘向四周。 满天的灵光下，此地的灵气浓郁达到峰值，周围观赏的弟子纷纷打坐，吸纳。 怪不得其它峰阁的弟子会守在这，原来是在等待这一刻。 慕初静见白清凡要走，欲跟上，却发现那位两面之缘的师妹堵住了师姐的去路，边说边朝着她的方向指来。 白清凡不得不顺着那师妹的手势看过来，慕初静立刻站直，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俨然一副乖孩子的形象。 最后，白清凡和那师妹说了什么，那师妹远远向慕初静弯了下唇。 灵海内传来那师妹的传音：“白师姐人很好的，我已经告诉她，你在找她啦，不用谢我哦。” 慕初静回音：“……多谢。” 中心广场的弟子走得差不多了，白清凡在广场一角检查保护灵气不外泄的大阵有无疏漏，慕初静就是趁这个人少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挪到白清凡的身边。 她没敢说话，安静地跟在师姐身后，眼睛一个劲地往师姐手上瞟，没看见伤口，堵在嗓子口的气松了点。 一路跟随师姐回到洞府门外，石门打开，止住步伐，没有得到师姐的应允，她不能进去。 来前憋住的酸涩上涌，胸腔闷闷的，她急忙仰起头，阻止即将到来的哭意。近距离见到师姐后，这种酸涩感越发浓重。 她压着酸楚，用愉悦的语气：“师姐，我来给你送……” “啪”。 石门被关闭，连同慕初静的未出的话。 第41章 话音戛然而止, 慕初静唇角的弧度凝固，双目不由得浸染成一圈红色，极力抑制的情绪随着这扇门的关闭, 如潮水般, 滚滚袭来。 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慕初静愣愣地站在太阳下，最后的神采被抽离。她无力地垂下头，晶莹的液体掉落在地, 隐没在葱葱的草地中。 “啪”。 开合声响起，清淡的冷香点点钻出,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面前的石门竟然打开了。 白清凡精致的眉眼含着道不明的情绪，她随意地靠在其中一根灵柱上，暖蓝色的灵光将她分割成两部分, 半边被映衬出幽蓝的光晕。 愈发的寒冷。 慕初静肩膀耸动, 手忙脚乱地擦去溃败的液体，声音还带着哑意：“师姐, 我……” 再多的话，说不出了, 一开口，鼻头就是酸的，那股委屈和后怕包裹住她，让她想要抱住师姐，泄出全部的情绪。 但她不敢。 不敢靠近师姐，她不敢对师姐撒娇。 白清凡的视线从始至终没有落在慕初静身上, 她清点近日勾画的各类符纸。阵法灵柱感应到同类的气息, 运转的速度加快了些许。 其中一张明黄色的符纸自动飞入白清凡靠着的阵法灵柱内, 不消片刻消失不见。 白清凡清点完这些符纸，借力起身往前走了半步：“阵灵阁的一位师妹说，你找我有事，何事？” 公事公办的口吻。 慕初静好委屈，忍住说：“师姐，我今日的注咒之术还未练习。” 白清凡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阵灵阁给你留了修习的地方，还是原先那处位置。” 慕初静下意识接道：“可是师姐不在那。” 随着她修习注咒之术的时间愈久，白清凡陪着她的时间也在逐渐减少。一方面是她给慕初静提供不了太多有关注咒的建议，另一方面，是不想因为她的出现，影响慕初静的专注度。 白清凡发现过数次，每每她在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慕初静总要偷偷看她在做什么。 慕初静渐渐习惯了她在修炼注咒的时候，师姐不在身边，可现在，她想让师姐一直陪着她，只是在一旁看着也是好的。 师姐现在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不由得想到了不久前，白清凡手把手教导阵灵阁的师妹们绘制阵法，占有欲挤满了她的大脑。 那明明是独属于她的，独属于她的师姐，独属于她的手把手教导。 师姐明明很少与人肢体接触的，都是用破凡笛移动绘制错的灵柱。 她的眼睛被刺的生疼，肿胀得难受。 她小小声，哀求地：“想和师姐一起……” 白清凡皱皱眉，无名的火气窜上来，维持着语气的平稳，轻声问：“是我让你走的吗？” 不是慕初静先选择和她拉开距离吗？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的不是了。 白清凡实在琢磨不透师妹的想法。 第48章 “不是的。”慕初静胡乱地摇着头，再也控制不住，也不想控制汹涌的情绪，大步跑到白清凡面前，在对方怔愣的目光中，一头扑进对方的怀中。 她的到来太突然，白清凡不由得被带着后退了几步，她皱皱眉，弹了下，石门自动闭合。 洞府内暗了几分。 慕初静小声抽泣的声音在空旷的洞府内格外明显，许是师姐的怀抱太温暖，又许是那股冷香太勾人，慕初静哭声渐渐大了起来，冰冷的泪水淹湿了白清凡胸前的衣衫。 液体加重了那抹红色，慕初静攥着白清凡后腰的衣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可怜。 白清凡推在慕初静肩膀上的改为搭着。 慕初静哭着说：“师姐，你别不理我，别不理我，我好难受……” 话语与哭音结合在一起，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无助地抱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人，絮絮地说着道歉的话，说着她做得多么过分，保证着未来不会再做出相同的事，祈求师姐原谅她。 液体透过衣料传入肌肤，那一块都是湿的，凉的，白清凡却觉得滚烫的能让她融化了。 皱起的眉头迟迟舒展不开，她僵硬地拍了拍慕初静的后背，这个安抚地动作让慕初静哭得更厉害了。 她都不知道师妹这么喜欢哭，哭得这么伤心。 白清凡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别哭了。” 这句话像是个开关，慕初静憋住了这声哭，扶在白清凡的肩头不愿意起来，白清凡低头，入目的是慕初静乌黑的发和发上的白玉发簪，无意间，她看见慕初静露出的一点脸部肌肤。 因为憋气忍哭，红意在不断加深。 尾音无法控制，时不时就会轻吸一下，身体上下浮动，又怕惹得师姐恼怒，她克制着生理上，不断抽动的反应，零星地动一动，使得那片湿润在白清凡的肌肤上滑动。 扩大了湿润的范围。 无名的火气就这样被冷冰冰的泪水浇灭，白清凡舒展眉心，妥协：“算了，你哭吧。” 慕初静听见“嗡嗡”的耳鸣声中夹着师姐的话，她紧紧搂住师姐的腰身，半边脸贴在了师姐的胸口处，脸颊蹭在泪水打湿的地方，有种微凉的错觉。 她本就和白清凡差不多高，这个姿势使得她上半身倾斜的难受，她似是发现了师姐态度的柔缓，将头轻轻搭在了师姐的肩膀上。 很安心。 白清凡等她哭得差不多了，双臂撑在面前人的胸口，轻轻推开，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眼底墨色浓重。 “来找我，就是哭给我看的吗？”白清凡清冽的嗓音点醒了慕初静。 慕初静抹着眼睛：“不是的。”她这个样子定然很难看，双手捂着脸，不愿让师姐看见她现在的表情。 她问：“师姐，你还愿意带我吗？” 白清凡别开眼。 慕初静没得到回答，她自嘲地弯起唇，换位思考，她怎么可能会带这样一个利用她来修道的人？ 心知肚明的答案罢了。 她沉默着，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慕初静怔然地看了会面前的人，睫毛不安地颤动。 她调整情绪，强装轻松地绕过这个话题：“师姐，我听风师姐说，你手受伤了……我不知道你恢复的怎么样了。我之前在宗门山下采摘了些药草。就……” 她话语有些不清楚，说到最后，又忍不住要哭了，生生止住了后面的话，她索性闭了嘴，不去看白清凡，咬住下唇，竭力保持住情绪。 她从空间储物中拿出那只汤炉，药汤还冒着热气，她颤颤地盛了碗，递给白清凡。 不经意间，对上师姐的眼睛，慕初静连忙移开视线，用力咬住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蹙起眉，等到缓和了情绪，她尝试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慕初静说：“师姐，我……我就不打扰你了。” 视线落在白清凡衣衫上的湿润处：“师姐，对不起……我先走了。” 她的背影孤寂的让人心疼，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时弯了些。 白清凡望着汤药，漆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她记得师妹是阳光明媚的，是会黏着她，一声声地叫她师姐，会在修炼出错了，累了的时候，扑进她的怀中，撒着娇地求安慰。 记忆中的师妹，也会露出很可怜的表情，可永远跟这种孤寂搭不上边。 是哪里出错了。 白清凡捻住湿润的衣衫。 手腕被人从后拉住，慕初静的脚步顿住，诧异地看向手腕处，随后视线不可置信地上移，落在身后人的脸上：“师姐……” 白清凡虚虚地拉着她：“为什么要承认？” 慕初静：“什么？” 白清凡：“为什么要告诉我，为什么要承认你拿我修有情道？” 她当时不说那句修有情道的话，她便不会联想到慕初静拿她修道。 她不承认，白清凡也会相信，那么，慕初静就不用哭得这么伤心了，不是吗？ 连她自己都没发觉，她开始为慕初静找起了借口。 慕初静盯着那只白皙如玉的手：“我不想欺骗师姐。” 白清凡五指收紧。 感受到腕骨处的力度，慕初静苦笑地：“师姐，我一开始的确是想要利用师姐来修炼我的有情道。那时，我想，以师姐的能力，定能助我在下次的测评中，拿下有情道的第一名。” “可随着和师姐的日益相处，我后悔这么做了，我不该这么做的。”慕初静害怕看见师姐眼中的失望。 可最后，还是被她搞砸了。 她怎么舍得再利用师姐。 “对不起，师姐。我知道，我说的这些话，师姐一定不会相信，一定会怀疑其中的真假，我无法为自己辩驳。”慕初静将自己剖析，她不知道这次过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师姐了，还有没有机会和师姐说这么多了。 她说：“我想师姐能高兴，能日日能和师姐在一起，每天看着师姐就很开心。我开始害怕，开始担心你知道这件事后，会厌恶我，会憎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下意识想逃避。” 她喉咙动了下，继续说：“那日你来练剑之地找我，我想的还是逃避，在你问我缘由的那刻，我真的很恐惧……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为何我会突然这样？” 她顿了下，“因为我喜欢上了师姐，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师姐，只能用逃避来解决问题。” “无论是最初的接近，还是后面得知了自己的内心想法，我都用了最差劲的方式。对不起，师姐。”她能说的，好像只有这个了，她给不了师姐任何补偿，她这两日，又何尝不是对师姐死缠烂打呢。 师姐顾及同门，才让她进来的吧。 像被一道道割开，慕初静疼得喘不上气，口腔里弥漫着铁锈味，是她把舌头咬出血了。 手腕被松开，慕初静的眸子暗下去。 第42章 药材的清香充斥在洞府中, 丝丝缕缕的钻入白清凡的鼻息间，余光瞥见了方桌上，冒着热气的汤药, 心口的疼意慢慢散去。 慕初静的话回荡在耳中, 她有种近乎松了口气的感觉, 被欺骗利用的心情得以很好的宽解。 她对师妹无法真的狠下心来，尤其是那句“因为我喜欢上了师姐”。 短短几个字萦绕在耳畔，白清凡摩挲指腹, 愣神之际，面前的人已经转身往外走去。 恍惚间, 白清凡看见有几滴液体坠落在地，炸开一片晶莹的雪花状，随着师妹离开的方向，一路延伸向外。 滚烫的呼吸, 贴在胸口处的冰凉, 白清凡闭上了眼。 慕初静脚步沉重，每一步都是不情愿的, 手掌触碰到石门时，她竟然升出几分微妙的迟钝, 连同传入耳中的声音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下午在阵灵阁修习注咒。” 冷调的音色让慕初静不确定地停下脚步，是师姐在同她说话吗？ 慕初静觉得自己是幻听了，她苦笑着扯了扯唇，拉开石门。 “还没到时间，给我盛碗药汤。” 这一次，声音要清晰许多, 慕初静听得很清楚, 就是师姐说的话。 她诧异地转过头, 泪珠悬在鸦羽般的睫毛上，在眨动间滚落而下。 微红的眼尾，肿胀的眼眶，绯色的脸颊，以及不安的神情，楚楚可怜。 白清凡已经背对着慕初静坐到了方桌前，细长的手指轻盈地点在桌沿，汤药中，微弱的热气扑在脸上，湿湿的。 她按住衣衫上的那片潮湿，隐去情绪，面无表情地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慕初静怔愣了数秒，动作先于思维来到汤药前，等她意识到时，已经双手端着一碗白净的瓷碗，半蹲在师姐面前，扬起将哭未哭的脸。 眼睛被水渍润过，晶亮而懵懂。 “师姐，这是我昨天做的，放在空间储物中，不知道味道有没有变。”慕初静竭力用没发生这件事之前的语气同白清凡说话。 第49章 白清凡沉默了下，抬手接过：“有心了。”她顿了下，抬了下下巴，示意慕初静坐下，“你听浅念说的，我手受伤了吗？” 慕初静极小声地“嗯”了声，乖乖巧巧地坐在白清凡身侧，期待又害怕地望着白清凡喝汤的姿态，在与师姐视线对视上的一刻，她慌忙错开眼，无措地搅动手指。 白清凡喝了口，药材的效力流失不大，口感与刚出锅的没什么两样。 洞府内沉寂下来，谁也没有打破这份安静，阵法灵柱释放的光芒在运转中，时长时短，交叠不休。 时光悄然溜走，到了规定的修习时间。 慕初静看向一动不动的师姐，主动站起身，鼻音没那么明显了：“师姐，我先去那边了。” 白清凡微微颔首，没动。 慕初静揣摩不透师姐的想法，现在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深呼吸，憋着的气顺了出来，悠长而平缓。 出了洞府，迎面撞上那三位准备前往中心广场修习阵法的师妹。 “又见面啦。”帮她向白清凡递话的那位师妹笑盈盈地同她打招呼，见她从白清凡洞府内出来，笑得更开心了，“见到师姐了？” 慕初静对她们心存感谢：“见到了，多谢各位相助。” 另外一位师妹不在意地挥挥手：“都是同门，这般便是客气了，我们现在要去中心广场，你是要回遇情堂亦或是剑法阁了吗？” 宗门内不乏修炼多种道的弟子。 慕初静：“暂时不回。” 她没有展开的意思，那三人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拱手：“时候不早了，我们不便耽搁，回见。” 慕初静拱手：“回见。” 三人并肩而行，说说笑笑地走远了。 慕初静等了会，才朝着修炼注咒的方向走去。分外熟悉的道路，今日走来，多了几分别样的感觉，一草一木，都让人移不开眼。 其实还是一样的植被。 进入修炼之地后，她召唤出《注咒法典》，没有急着修炼，选了个正对着门的位置，盘腿而坐，余光不时扫过紧闭的门。 师姐给她的灵珠已经耗尽了，修补灵珠的修习只能暂时停下，但这一停下，难免会变得生疏。 慕初静犹豫着，索性直接在半空中勾画修补灵珠的符咒，一枚枚符咒飘在天空，无头苍蝇地寻找破损的灵珠。 勾画的手停下，一挥，这些符咒随风湮灭。 这个方法行不通，一旦符咒脱离她的掌控，没入哪位同门的身体，覆在对方的灵珠上就不好了。 正想着，紧闭的门被推开。 白清凡携带室外的温度，一袭白衣飘然绝世，大片的光被她堵在门外，模糊的光影下，她的身形都是虚幻不真实的美。 被分割的室外光从她的四面八方钻入，在地面亮出女人的身姿。 慕初静心漏了一拍，短暂的失神后，是心跳的加速跳动，一节节地向上提到嗓子眼。 “师姐。”慕初静双腿撑地，法典被扔在一边。 白清凡淡淡地走进，光趁机钻入这片空间，在女人反手关门的举动中，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十数枚红色的灵珠，白清凡说：“这是上午我从历练回宗的阵灵阁师妹那拿的，数量不多，勉强够你今日修炼所需。” 今天上午…… 师姐还记着她。 慕初静被巨大的惊喜砸晕，忙不迭地去接，不经意间，白清凡手心朝下，尾指点在了慕初静的掌心。 很平常的，无法避免的接触，慕初静绷紧了身体，改为双手捧着。 白清凡先给了她五枚。 她的手一次性能握这么多。 慕初静等着剩下的灵珠放在她手上，却看见白清凡将它们化为小小的灵点。 她疑惑地看过去，白清凡歪了下头，坐在了安全区内：“用完再给你。” 慕初静眨眨眼，这岂不是说，师姐要在这陪着她了。巨大的喜悦包裹住她，慕初静点头如捣蒜。 中途白清凡出去了趟，但很快就回来了。 慕初静心境有所改变，今日的注咒练习格外顺利，眉眼弯弯，注咒的刻画稳定许多，连接上灵珠时，她谨慎地放慢了速度，双目紧盯着，灵珠内部的缝隙肉眼可见的愈合起来。 她不能放松警惕，她最好的一次也是这般情况，但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了，没到最后一刻，也没无法保证能修补成功。 当缝隙的最后一点完全愈合，灵珠上的注咒融入灵珠内，暗淡无光的灵光散发出幽幽的红光。 修补成功了。 慕初静瞪大了眼睛，忘记了该怎么呼吸，第一时间同师姐分享：“师姐，师姐快看。” 完整无损的灵珠展示在白清凡眼前，慕初静面上因激动，染上一层绯红。 这样的红，看着比哭红了脸要好看的多。 白清凡检查过那枚灵珠，内里蕴含的灵气因破损泄露了很多，只剩下空虚的外壳，但能修补好，灵气会慢慢恢复如新。 “不错。”白清凡夸赞了句。 师姐的夸赞，比修补好了灵珠更让人喜悦。慕初静唇角的笑意不断扩大，趁手感还在，又一连修补了两枚。 皆是成功了。 见状，白清凡将剩余的灵珠收回储物空间，准备等明日再让慕初静修补，巩固加强。 往后的数日，慕初静一方面加强修补灵珠的训练，另一方面不松懈剑道上的修炼。 白清凡日日陪着慕初静修炼，夜里，慕初静搬回了白清凡的洞府，两人之间仿佛和好如初了，又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裂缝。 慕初静和白清凡默契的没有提及这些事。 修补灵珠期间，白清凡给她找了几枚橙灵和黄灵的灵珠，慕初静皆是可以游刃有余地修补好，再往上，就要难上许多，多耗费时间精力，也可以修补好。 这样的日子平淡如水，不起波澜，慕初静适应其中。 唯一不好的，大概是，她不能和一切没发生前一样，对师姐撒娇，寻求安慰，肆无忌惮地扑进师姐的怀中。 这天，练习注咒累了的人迟迟没看见师姐，收起法典，放松神经的同时，前往中心广场找师姐，顺便看阵灵阁的师姐妹们绘制阵法。 彼时适逢阵灵阁弟子上午的修炼快要结束，广场四周零零散散站着数十人，等待结束后，吸纳这些阵法灵点，以供修炼。 慕初静找了处人少的位置，目光在广场上转动，寻找师姐的身形。 找了数分钟，都不见师姐的身影，慕初静眉心不自觉地蹙起，细长的手指不安地点动着，师姐莫不是不在这里。 她想发道传音给师姐，可经历过那事后，有关师姐的，她都犹豫了许多。 “前几天听说有位新入门的师妹在阵法上天赋极佳，短短数日，已经可以绘制出简单的一级阵法了，今日见到了，果然名不虚传，太厉害了。”有提前结束的阵灵阁弟子边走边说，“我当年花了数月的时间，才堪堪构出几根阵法灵柱。” 同伴接话：“谁说不是？你没看白师姐一上午都在她旁边指导。你说她能不能达到白师姐的高度。” 一开始说话的弟子道：“谁知道呢……” 声音渐行渐远，慕初静有种拦住两人询问白师姐在哪的冲动，被生生克制了。 所以，今天上午师姐没来看她，是因为一直在教导别人吗？ 师姐主修的是阵法啊，教导阵灵阁的弟子本就是职责。 可她，忍不住的酸疼。 不知不觉间，中心广场的人散去，偌大的广场上只留下两人，慕初静轻而易举地认出，其中一人是白师姐。 而师姐对面的女子，她看不见正脸，应当是在和师姐说着什么，过了会，师姐拉住女子的手，在对方掌心写了什么。 女子用力点点头，很自然地抱住师姐的手臂，亲昵地晃动几下才松开，是撒娇的模样。 师姐没有制止。 慕初静走近，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师姐，你怎么不说话？”那女子顺着白清凡的视线看过去。 新入内门的弟子对本峰阁的师姐妹认识的都不多，更何况是别的峰阁的人，她好奇地看向慕初静。 慕初静压着情绪，对上白清凡的眼睛：“师姐，我上午的修炼结束了。” 白清凡“嗯”了声，没了后续。 没说话的女子扬眉，笑着道：“师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去膳堂吃饭吧。”她复对慕初静道，“这位师姐要一起吗？” “不了。”慕初静下意识拒绝，更不想师姐和她单独相处。占有欲隐隐作祟，她盯着师姐被抱过的手臂：“师姐，我还有点东西没弄明白，想向你请教。” 第43章 慕初静局促不安地有种她是外人的错觉, 师妹和师姐近乎并肩站在一起，错位而看，有种说不上来的般配。 白清凡垂下眼帘, 似在思考该去膳堂还是为慕初静解答疑问, 新入门的师妹偏过头, 轻声喊：“白师姐？” 第50章 慕初静舌尖抵在上颚，她为无形中的暗自较劲而悲哀，闭了闭眼, 所有的情绪被遮掩。 师姐的犹豫也在刺痛着她本就脆弱内疚的心，她又让师姐为难了：“师姐, 我午后再来问你。” 师妹顺理成章地活跃起来，捏住白白清凡衣袖一角：“师姐，那我们走吧。” 中心广场内没有避暑的地方，正值气候炎热之际, 广场地面上因各种天气阵法落下的雨水被蒸发干净, 水分流失的厉害。 慕初静的唇失了色，干涩的要起皮了。她脸上是很客套, 很收敛的笑容。 白清凡了解这人，真正开心的笑起来, 不会顾及这种表面。 她不着痕迹地推开身边拉着她的师妹，红唇轻启：“师妹自己去便可，我已辟谷，不注重吃食。”她视线落在慕初静身边，继续说，“慕师妹, 你同我来。” 慕初静和那位师妹都怔愣住了, 片刻后, 慕初静灰败的瞳孔迸射出亮眼的光，像个得到奖励的孩子，急切地表达喜悦。 师姐选择了她，慕初静不自觉地比较起来，是不是说明，她在师姐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那位师妹也不勉强，只是耸耸肩，没急着离开，放低了声音，慕初静听见她说：“白师姐，何师姐今日怎么没来？” 她邀请白清凡一同去膳堂，主要目的便是询问一二。 白清凡淡淡说：“不知，何师妹不曾对我说过。” 师妹看起来很难过：“那白师姐能告诉我，何师姐的洞府在哪吗？我来阵灵阁数日了，此番，连面都不曾见过。” 白清凡：“何师妹私事，无法告知，它日你若遇见，可直接问她。” “可她明显是在躲着我啊。”那师妹急急道。 慕初静皱眉，对于这位师妹和白师姐的话一句没听进去，只是看着两人唇一张一合，她很想把师姐赶紧拉走，离开这个地方。 话告一段落，白清凡迈步往中心广场外而去，慕初静跟在师姐身后一尺的位置，心痒难耐，欲问求知，又觉没有资格。 走了会，白清凡主动出声：“有何不解的？” 慕初静没反应过来“啊”了声。 白清凡脚步一顿：“嗯？” “哦哦。”慕初静大脑飞速运转，她说，“师姐，我觉得我修补灵珠很熟练了，今日的五枚灵珠，修补起来，没有一点问题。想问问师姐，要不要用那颗蓝灵的灵珠试试。” 她正经地：“但若是失误，损失掉一枚蓝灵灵珠，会有些可惜。所以在犹豫，想让师姐帮我拿个主意。但师姐上午并未出现，我便来这等师姐了。” 白清凡了然：“上午在教导新入门不久的弟子。”她边走边说，“既然有想法了，就去尝试，畏手畏脚，对你的注咒修习定不会有好处。” 蓝灵灵珠不过是个借口，慕初静不过是想引出下面的话，她乖巧地应答，状似无意地提及：“师姐，刚刚那位师妹是不是很厉害。” 白清凡“嗯”了声：“天赋不错。” 师姐很少夸人，看来这位师妹天赋真的很强，所以，师姐才会教导她一个上午，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她没来的话，师姐还要和那人去膳堂吃饭。 她都没有和师姐去过一起去过膳堂。 慕初静今天明明没有喝醋，但整个人却是酸溜溜的，幽怨地：“师姐是不是很喜欢她？” 问得越发不对劲了。 白清凡还是“嗯”了声。 慕初静更酸了，脚步慢了半拍，拉开了和白清凡的距离，失魂落魄地：“师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失落感随着走动上下起伏，一点点郁结地堵在胸口处。 她的情绪转变太明显，白清凡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又或者说，从在中心广场见到慕初静开始，对方都是不怎么开心的，强装的小表情此刻维持不下去了，整个人气质都松垮下去。 再走几步就是白清凡的洞府了，白清凡绕到洞府的后面，青葱的草地映入眼帘，慕初静上次就是在这给她煮的汤。 她停下脚步，慕初静没注意到，鼻梁和额头差点撞到白清凡，被后者轻巧地避开了。 慕初静想问师姐“为什么到这里来”，白清凡抢先一步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慕初静苦笑着摇摇头。 说多错多。 白清凡蹙眉，扫过她，转身背对着身后的人：“你现在不是住在我这吗？” 她说得委婉，真的不喜欢，又怎么会让你进入洞府。 白清凡见不得她这幅没精打采的样子：“今日教导的那位师妹，是何师妹托我多照顾的，再加上我见她天赋属实不错，放着可惜。” “我与何师妹皆是阵灵阁弟子，与她时常共同教导新入门的弟子，既是她提了，我自不好推拒。” 慕初静眨眨眼：“真的吗？” 白清凡垂下眼眸，慕初静正蹲在地上，双手环抱膝盖，仰着脸，好不可怜地看她，她说：“嗯，真的。” 慕初静垂丧的表情登时转变，嘴唇蠕动了下，眉梢扬起，大胆地伸出手，对着白清凡晃动，要白清凡拉她起来。 白清凡的影子盖在她的身上，她不停歇地晃动。 细腻的肌肤搭在掌心，慕初静神经猛地跳动，五指不由得合拢，将师姐的手束缚在掌心中。 师姐不常握剑，虎口和指骨与手掌的连接处都很软，不像她，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茧，摸起来不太舒服。 她突然道：“师姐，我们好久没出宗门了。” 白清凡拉起她。 慕初静：“我们出宗看看吧。” 白清凡看她。 慕初静咽了咽，隐藏着小心思，又不能暴露太多，她说：“一直在宗门修炼闷得慌，到时问问风师姐她们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接个组队任务，放松放松。” 白清凡抽出自己的手：“修道之人，闭关修炼少则数月，多则数十年，距离上次出宗，也不过数月而已。” 慕初静一滞，明白师姐的话外音：“我知道了……师姐，我会专心修炼的。” ＊ 午后，白清凡让她先去了剑法阁，慕初静不情不愿，又不能忤逆师姐的意思。 师姐是要去教导那位在阵法上天赋极佳的师妹吧。 她在练剑之地望眼欲穿，每次一套剑招完毕，就会抱着寒月剑等上一分钟，然后开始下一套剑招的练习，引得在一旁观看的杜寻雁疑惑不已。 在慕初静又一次停手等待，她终是忍不住了：“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慕初静比划着剑刃，漫不经心地回答：“休息会。” 杜寻雁指了指安全区的椅子：“你休息就好好休息，休息好了，再好好练剑。一套剑招结束就不动了，是谁交你的习惯。” 杜寻雁膝盖曲起，碰了碰慕初静的小腿：“站好了。” 慕初静：“……” 她无奈地对着杜寻雁一笑：“是是是，我现在就好好修炼。” 杜寻雁见她这幅没正相的样子，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白清凡是陪着慕初静前来练剑之地修炼，可她总感觉暗流涌动，慕初静没那么黏着白师姐了，至少她没看见慕初静对着白师姐又是抱又是撒娇了。 但白师姐没什么变化，该怎么指导还是怎么指导。 这两人是和好了吧。 但白师姐今天还没来…… 杜寻雁直性子惯了，不为难自己：“你和白师姐现在怎么样了？” 慕初静表演了个笑容收敛术，一本正经地绷紧了身体。 杜寻雁不确定：“又气你白师姐了？” 总不会是白师姐的问题。 慕初静默默推开杜寻雁，握着剑柄，剑尖直指面前的人。 杜寻雁瞳孔一缩，倒影出寒月剑剑尖的形状，仿佛有一团火焰即将释放出来，她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慕初静跟着迎上去，始终保持在杜寻雁眼睛一尺的距离。 这个距离可以安全的给两人反应时间，不会意外受伤。 杜寻雁回过神来，提脚踢去慕初静的手腕，慕初静脚猛地蹬地，转身避开这一脚，手腕翻转，横剑斩向杜寻雁。 杜寻雁找到状态，伸手，随意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柄灵剑，错身刺出。 “铮”的声。 两柄剑撞到一起，激起大量的剑气。两人对立，持剑对峙。慕初静眼底翻滚着火花，火属性在此刻展露无遗。 杜寻雁：“慕师妹。” 白师姐还没来，慕初静自虐般地想着师姐是如何教导那位新入门的师妹的，又是如何手把手调整其她师妹错误的步骤。 是否会有人像以前的她一样，会扑进师姐的怀中，会蹭师姐，跟个小挂件似的，要夸奖，要安慰。 慕初静大口呼吸着，握紧的力度不断加深：“师姐，我有点不开心。” 杜寻雁以为她是练剑练的，当即道：“师姐陪你把压力释放出来。” 第51章 慕初静弯唇，不再多言，单纯的只用剑招，不带灵力地进攻。 长剑勾起，直刺而出，在被挡住后，慕初静调转剑头，直插地面，以此为中心撑着，双脚抬起，蹬向杜寻雁。 她的修为和实战经验比杜寻雁低，又是杜寻雁看着修的剑道，是以并不难抵抗。 但杜寻雁大多是防守为主。 手臂抬起，小臂竖挡住慕初静踢来的小腿，凌空之势，杜寻雁抬眸看了她一眼，手掌转动，握住慕初静左腿腿腕处，慕初静右腿提过去，杜寻雁不得不松手，后退。 慕初静趁此机会，勾着寒月剑，脚步飞快地逼近杜寻雁，一剑剑刺出，残影不断，杜寻雁退到墙壁边，无路可退，她手掌抵在身后墙壁，转头，腿蹬在墙壁上，上墙数步，借力一跳，翻身来到慕初静身后。 慕初静仰头，斩出一剑。 “铮”。又是震耳的剑鸣声。 慕初静手臂被震地发麻。 “呼。”慕初静长舒一口气，压抑的情绪得以发泄，她放下剑，笑着和杜寻雁道：“开心了。” 杜寻雁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也是高兴的：“既然这样，可以好好练剑了吗？” 慕初静：“嗯。” 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慕初静满含希冀地望过去，纳兰然探头探脑地露出一个头，大半个身子还在门外。 杜寻雁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扯进来，反手关了木门：“你怎么来了？” 纳兰然奇怪地：“咦，白师姐和风师姐还没来吗？” 慕初静忙问：“什么意思？白师姐现在和风师姐在一起呢？” 纳兰然茫然地摊开手：“我不清楚啊，风师姐传音给我，让我到这来，说她等会和白师姐一起过来。” 慕初静一头雾水，转头看向杜寻雁。 杜寻雁更不知情了：“我也不知道，风师姐没给我传音。” 慕初静也不练剑了，收了寒月剑，等着风浅念和白清凡过来。 她自言自语：“应该是有什么大事，等她们过来吧。” 三人齐刷刷地靠在墙壁上，也不坐下，椅子数量不够，她们也懒得用灵力幻化，将就着也就过去了。 慕初静摸了摸墙壁上新的剑痕，指腹下凹凸不平。 杜寻雁受不了有人在，无事做，却没人出声的环境，挑起话题：“我怎么感觉这间练剑之地格外热闹。” 纳兰然：“我觉得整个剑法阁都热闹，我在灵丹阁待了这么多年，见到的师姐妹，都没从踏入剑法阁到这一路走来，遇见的人多。” 杜寻雁摸摸鼻子：“……那不是不一样嘛，其她几座峰阁的弟子全部加起来，也没剑法阁一半的弟子多。” 慕初静不免想到自己所在的遇情堂，加上她，也不过五个人。 怪不得剑法阁看着比其它几座峰阁要朴素许多，光是人数上的开销就吃不消。 慕初静时不时插两句话，三人说说笑笑，时间过的也快。不多时，白清凡和风浅念一前一后进入。 慕初静在白清凡进入的刹那，慵懒散漫的姿态消失地无影无踪，规矩地喊了声白师姐。 白清凡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对身侧的风浅念说：“你那边安排好了吗？” 慕初静眨眨眼。 风浅念挑起银色碎发，随意地勾在耳后，闻言微微一笑：“还没，这些时日事情不多，届时与师尊说一声便可。” 白清凡点点头，目光略过慕初静时停顿了数秒，问剩余两人：“杜师妹，纳兰师妹，我和浅念接了个任务，你们有兴趣和时间一同吗？” 慕初静不可置信地微微启唇，师姐真的…… 白清凡除去上次带慕初静历练接的任务外，已经许久不曾接过任务了，风浅念更别说了，前面的数十年，外出历练的差不多了。两人又分别是阵法师和炼器师，最不缺的就是灵石。 宗门内的任务，对两人来说，吸引力很低。 而和她们二人组队，无疑是躺着都能完成任务，杜寻雁和纳兰然对视一眼。 身为剑修的杜寻雁正缺灵石：“可以啊，上一批新入门的弟子都已经入道了，又有阁主和其她师姐妹在，我正欲出宗历练。” 纳兰然也想趁机提升修为，为日后突破做准备：“我需要回趟灵丹阁告知师尊，请她定夺。” 白清凡点点头：“若是愿意一同出宗，明日卯时三刻，在宗门外汇合。” 纳兰然没有耽误，与几人告别后，直奔炼丹堂而去。 等她走后，风浅念脚步轻盈地走到武器架边，半晌后，她弯腰拿了把最下面的长剑，拔出剑鞘，比划了两次，继而放了回去。 手感不对。 她又随机挑选了把中间位置的半米短剑，试了试，还是差手感。 这里的各种剑多是临时练习而用，质量和外观比起剑修的佩剑，要简陋许多。 慕初静见白清凡一直没与她说话，便走到武器架边上，双手叠加趴在凸出的一根木端上：“风师姐，你要试剑吗？我把寒月剑借你一用。” 佩剑做为剑修最为重要的东西，从不轻易借人，除非是关系亲密，极其信任之人才行。 慕初静就这般毫无保留地将寒月剑递了过去。 风浅念低眸望着近在咫尺的寒月剑，冰蓝色的剑体隐藏着浓重的剑气，剑身上繁复的花纹为其增添了精致和神秘，隐匿在其中的各种火元素之力释放着微弱的炽热。 但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风浅念就笑着推过慕初静的手腕，意义不明：“我应该早点问你借剑的。” 她手随意搭在武器架上，往下顺着滑动，挑了把剑，是杜寻雁与慕初静比试的那把，剑刃上残留着不多的寒月剑剑气：“这把就很好，等会我回器物堂再重新锤炼一番，出宗后，当做临时的武器用。” 慕初静只好收回寒月剑。 白清凡不知在想些什么，等风浅念挑好剑后，与风浅念低声说了什么，风浅念温和地应了声。 白清凡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慕初静：“今日下午的剑练的如何？” 慕初静：“有所长进，新一套剑法练的差不多了，不久前同杜师姐比试了一番。” 白清凡：“好。”她顿了顿，对杜寻雁说，“等会还需再麻烦师妹带着她过一遍。” 杜寻雁自是不会拒绝。 白清凡和杜寻雁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一前一后离开后。 第二日就要出宗了，慕初静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修炼，索性抱着椅子的靠背，没形象地坐下去。 师姐还在在乎她的。慕初静心中暖暖的。 向来在练剑这方面颇显严肃的杜寻雁也没抓着让她继续，反倒拉过安全区的另一张椅子，与慕初静面对面而坐。 她歪着头，撑着脸，小表情不断，又不加掩饰，慕初静看得清楚，笑道：“杜师姐，有心事？说来听听，让师妹为你答疑解惑。” “一边去。”杜寻雁嫌弃地摆摆手，随后一脸难以置信，“我只是没想到风师姐也会和我们一起。” 慕初静笑她：“这有什么没想到的，风师姐性格那般好，我们几个关系也不错。” “我和风师姐也就这些年才熟悉点。”杜寻雁下巴虚虚地搭在椅背上，随口道，“风师姐看着温温和和，与谁都能说上几句话，但性格上是那种比较……”她想了想，“慢热的人。” “自她入宗起，除了和白师姐关系走得近外，没见过和其她师姐妹们有过深的交情，和器物堂的师姐妹也是。”杜寻雁伸了个懒腰，“很独立的人。” 慕初静惊讶，她竟然半点不知道。 “这点倒是和白师姐差不多，能力强，修为高，但某种程度上来说，风师姐比白师姐更少与外人打交道，白师姐有事没事还去教导阵灵阁弟子修炼。”杜寻雁踢了下慕初静的椅子腿，“哎，我发现你和白师姐，风师姐关系都挺好。”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慕初静：“也没什么特殊的啊。难道你天生吸引像我这样的强者的注意？” 慕初静无语：“杜师姐，别夹带私货夸自己。” 第44章 说是卯时三刻在宗门口汇合, 实则卯时二刻，人已经到齐了。彼时天光大亮，日头漫长, 晨起的风扑在人脸上, 还是温热的。 慕初静不喜欢夏季的炎热, 更不喜欢身上汗蹭蹭的，好在现在是修道之人，能用灵力护身。 风浅念见人都到齐了, 叫了声“杜师妹”，而后杜寻雁了然地踏出一步, 手臂挥动，一把长剑凌空而现，悬浮在距离地面约莫半米的高度。 紧接着，长剑肉眼可见地放大, 不消片刻, 足足可容纳五人自由活动的剑身展现在众人面前。 慕初静挑眉，默默收回了召唤寒月剑的念头。 杜寻雁是控剑人, 站在最前面，而风浅念和白清凡并肩而立, 在交谈着什么。身为最小的两位师妹，慕初静和纳兰然自觉地站在了最后面。 第52章 剑身飞起，与云层相对，延伸出的长线在空中标下记号。 后面位置很大，见前面三位师姐没有回头关注她们，慕初静悄悄拉了下纳兰然, 对着后者使了个眼色。 纳兰然心领神会, 唇角压着笑容, 偷偷瞄了眼前面，跟着慕初静盘腿坐在了剑身上。 白清凡的灵识在上剑的那刻就扩散开了，身后两位师妹的小动作尽入她的脑中。 风浅念也察觉到了两人的举动，微微一笑，继续和白清凡交谈：“我们出了宗门地界范围，就下剑步行往前，天黑前，能走到最近的一座城池。” 白清凡说：“嗯，我记得下剑的地方位于一片群山之中？” 风浅念许久不曾出宗，思量了会：“不算群山之中，翻过一座山，后面便是平坦之地。” 正在御剑的杜寻雁闻言，速度不免加快了几分，坐在剑身上的慕初静只觉得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对面纳兰然的说话声被风吹得模糊。 她适应了会，从空间储物中掏出几枚灵果，还是先前从剑法阁山阁后摘的，一直没吃。 扔给纳兰然一枚，她转身仰头，拉了拉风浅念的衣角，风浅念自然地转头，带的白清凡也跟着转过头。 慕初静被两位师姐居高临下地看着，一时有些尴尬，举着灵果的手僵滞地伸直：“师姐，路途遥远，吃点水果吧。” 白清凡扫了她手上仅有的那枚灵果，她加之她拉的不是自己，面无表情地转了回去，直视前方。 风浅念怔愣了瞬，弯腰接过：“谢谢师妹啦。” 慕初静弯唇，她手上空间有限，一只手只能握住一枚，正欲从空间储物中再拿一枚递给白师姐时，发觉师姐不知什么时候，和杜师姐换了位置，与她隔了一人位，在御剑。 慕初静递出果实的手无声地收回。 杜寻雁还没来得及问，就被白师姐换了下来，她乐得自在，眼尖地发现慕初静掌心的灵果，毫不客气地扒拉着她的手，夺了过来。 随意地擦擦，咬了一大口：“挺甜的，洗了没。” 慕初静故作嫌弃地看她：“没洗。杜师姐真不讲究，你看看人家风师姐。” 风浅念拿着手帕细细擦拭灵果，无辜地问：“杜师妹要擦擦吗？” 杜寻雁看了看咬了一口的灵果，又看了看那条带着花纹的手帕，最后看了眼用正在用灵力清洗灵果的纳兰然，又咬了口，嘴一瞥：“不擦。” 慕初静插话：“没关系的，杜师姐，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杜寻雁作势要去打她，慕初静手脚并用地爬到纳兰然身后，双手搭在纳兰然肩膀上，左右躲避杜寻雁抓她的手，不忘刺激：“哎，哎，抓不到啊抓不到。” 纳兰然被晃动来回摇动：“先让我吃口灵果啊。” 杜寻雁：“慕初静，你最好别被我抓到。” 一片欢喜的氛围。 这片欢喜与御剑的人无关，白清凡眉眼清冷，身姿挺拔，负手而立，谈笑声顺着风飘进她的耳中。 她神情淡漠，像是被分离开了。 一枚鲜亮的灵果出现在余光中，白清凡下意识别开头，颈侧，一只手臂伸出，握着那枚擦干净的果实。 风浅念手臂自然地搭在白清凡的肩膀上，上下动动，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身后玩闹的人，道：“慕师妹给你的。” 白清凡蹙眉不信。 风浅念道：“她传音让我给你的。”她开玩笑，“谁让你这些天对她太严厉了，让她都不敢亲手交给你，只能让我转交。嗯，我都给你擦好了，还不接吗？” 这段时日，慕初静的确不怎么靠近她，与她生疏了许多，让风浅念代为转交，倒是符合这人一惯的风格。 她看了眼正在玩闹的慕初静，正碰上慕初静被杜寻雁抓到，被迫被抬起头求饶，四目相对，慕初静的眼神猛地颤动起来。 里面是不安和紧张。 白清凡收回视线，接过风浅念递来的灵果：“替我谢谢慕师妹的好意。” 风浅念淡笑：“还跟小时候一样，总喜欢口是心非。” 白清凡不置可否。 白清凡御剑速度更快更稳，慕初静被抓到没多久，身体开始极速下降，她趁此机会，身体一缩，往后一靠，钻着杜寻雁的空隙从桎梏中脱离出来。 等到长剑悬停，慕初静第一个跳了下去，对着杜寻雁捏着自己两侧的脸颊，做了个鬼脸，惹得杜寻雁跳下剑就要去抓她。 风浅念笑着看她们打闹在一起，余光瞥见白清凡垂眸盯了好一会手中的灵果，而后放入空间储物中。 她笑意微敛，情绪有短暂的波动。 “啊，我错了，杜师姐。”慕初静求饶的大喊声传来。 杜寻雁勾着她的脖子，扭着她的耳朵，没有用力：“还敢不敢了。” 慕初静认错极快：“不敢了，不敢了。” 纳兰然借机戳了下慕初静的后脑，快速跑开了。 慕初静委屈巴巴地捂着脖颈，她皮肤本就白，绕是杜寻雁没用多少力气，还是在她的肌肤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白清凡神色微动，捕捉到慕初静小心瞥见她的眼神。 是在寻求安慰吗？为什么不过来，白清凡红唇微抿，手指蜷缩，想到了那枚经由风浅念递过来的灵果。 是她没给师妹反应，所以，师妹还是不敢朝她靠近吗？ 白清凡妥协，她慢步走向慕初静，细长的手指点在那抹红痕上，在慕初静由疑惑转向呆滞，再转向欣喜的目光中，轻声道：“我们现在要步行前往最近的那座城池。路途中，不可用灵力行进。” 后背挡住了其她人探看的目光，白清凡指尖滑落，转身，将对慕初静说得话复述一遍。 在御剑的时候，风浅念和杜寻雁就知道了，如今这么说，是说给纳兰然听的。 肌肤上的微凉逐渐散开，慕初静喉咙滚动，在白清凡收手后，她不受控制地捂住那块肌肤，好似要将师姐留下的温度保存下来。 在原地休息了半柱香，白清凡指了个方向，那是她们将要行进的路程。举目而看，前面是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她们首要目标就是翻过这座大山。慕初静被白清凡突如其来是触碰弄的无心多想，对于白清凡说的话，她奉为圭臬。 纳兰然咽了下口水，问离她最近的杜寻雁：“杜师姐，为什么御剑的时候，不直接翻过这座山？” 况且白师姐刚刚说了，不可以用灵力赶路，她们虽是修炼之人，光凭脚力，也需要两三个时辰。 杜寻雁安慰她：“天黑之前能到。” 纳兰然欲哭无泪：“现在日长，戌时天都不一定会黑……” 杜寻雁：“……是这样没错。” 纳兰然仰天。 风浅念笑盈盈地摸了摸她的头：“说说笑笑很快就到啦，就当是体修了。” 慕初静和白清凡赶上来时，纳兰然已经停止了哭嚎，跟上最前方杜寻雁的步伐，两人一并在前面开路。 风浅念和前面两人，后面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慕初静想到了昨日在练剑之地，杜寻雁说得有关风师姐的话，细看下来，风师姐似乎有种游离在众人之外的平和。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身旁的人吸引，主动搭话：“师姐，我们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到现在白清凡都没有将任务告知。 白清凡：“外出三十天。” 慕初静：“嗯？” 白清凡：“这一路的历练，便是任务。” 宗门有这种任务吗？她怎么没见过。 白清凡：“这是宗门历练任务，你暂时还没有开启。” 宗门内是有这种任务，是专供给修为高，无适合任务可做的弟子，慕初静了然：“哦，就是我还没有资格开启。” 白清凡：“……” 山脉绵延不绝，慕初静到了这座山峰的最高点，往后看时，入目是山连着山，无法逃脱的恐惧感侵袭着她。 慕初静连忙看向山的前方，这是座边缘山脉，再没有起伏的山了。 她摇摇头，清除杂念，继续向前走，忽然听见细微的叽叽喳喳声从不远处传来，她以为是幻听了，揉了几下耳朵，谁知白清凡拉住她。 与此同时，杜寻雁握住佩剑，低声让纳兰然往后退退，纳兰然没听到声音，刚要出声询问，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响彻山林。 一时间，灵兽跑动声，鸟兽飞动声混杂。 慕初静被这声尖叫刺的头皮发麻，偏头捂住耳朵，她抽出寒月剑，快步上前与杜寻雁并齐。 杜寻雁下意识偏头，见是她，连音都没传，无声地做了个手势。 慕初静点点头，和杜寻雁一同隐匿气息，悄无声息地往前靠去。 白清凡和风浅念对视一眼，两人的灵识扩散开来。 第45章 浓密的树林中, 十数人环绕着一棵树，领头的那人刀剑上浸染着鲜红的液体，剑尖朝下, 浓稠的血液低垂, 与剑尖练成悠长的线, 摇摇欲坠地小幅度弹动，最后无声地坠入地面。 第53章 而与之相对的是，那棵树下, 一名浑然浸染着鲜血的女子抱着一只满身血迹，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的灵兽, 跌坐在地。 鲜血染红了女子的衣衫，她倔强地抱着怀中的小兽，下巴轻轻地抵在兽头上，似在安抚, 斜着的眼神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子。 “王卢, 你敢截杀我崔家人，就不怕被母亲知道了, 发难于你们王家吗？”女子厉声质问，胸腔剧烈起伏, 气息不稳地往树边挪动。 她今日偷偷带着小兽外出游玩，路途中偶遇与家族交好，又是崔家附属家族的王家人。王家多年来对崔家忠心耿耿，又安分守己，她便对王家人的邀请毫无防备。 岂知面前这人竟然生出了抢夺她体内，纯澈度达到七级的灵珠, 用做修炼的心思。 寡不敌众之下, 她逃入这片山林, 不想还是被团团围住。 怀中的小兽呜咽的伸出受伤的爪子，推着主人，伤口崩裂，更多的血液涌出，女子惊慌失措地护住小兽的那只手：“雪雪，别，会疼的，会疼的……” 小兽兽眼中尽是晶莹剔透的水珠，它仰头蹭了蹭主人的下巴，伸出小舌头安慰地舔舐着主人掉落的泪水。 “雪雪……”女子低喃。 王卢将染血的剑扔给身边的人，看好戏般地拍了拍手，无不可惜地：“崔易念，你不会以为崔家会知道这件事吧。你没发现，崔家人到现在都没过来吗？” 崔易念眼神颤动：“你什么意思。” 王卢无辜地抽出一张明黄色的符纸，在符纸的最下面，攥刻着小小的“崔”字。 崔易念紧绷的神经断裂，她的传讯符，竟是被王卢拦截下来了。 “撕拉。” 传讯符在王卢手中化为七零八落的碎片，他随手扔下，欣赏地看着轻盈落下的纸屑，笑得肆意：“这么多年，我王家在崔家面前当牛做马，也装够了，等取了你的灵珠，再找两个替死鬼，带着你的尸体回崔家，你说，”他眼底闪过狠厉，“你母亲看见了，会不会气结而亡。” 他早就受够了这些年的低三下四，如今想到崔家人马上要崩溃的表情，五官抑制不住地扭曲。 他伸手，一旁的仆从立刻递给他一柄短刀，刀锋锐利，泛着凌冽的寒芒，他一步步朝着崔易念走去。 濒临绝迹的小兽恶狠狠地咧开嘴，用尽最后的力气保护主人。 崔易念抱紧小兽，警惕地望着走来的人。 “好一个主兽情深啊。”王卢嘲讽地蹲下，短刀在小兽的脊背上划过。 “别碰它。”崔易念一脚踹过去。 王卢连躲都没躲，不屑地哼了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彻底激怒了他，都落在他手里了，还敢这么嚣张，真当还在崔家吗？ 王卢没了耐心，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顿时，崔易念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兽走鸟飞。 在王卢刺过来的电光火石间，小兽从她的怀中跃起，迎上了短刀的尖端，本该刺在她身上的短刀，落在了小兽身上。 小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四肢不断抽搐蹬地，崔易念颤抖着唇，泪水止不住地流淌，推开王卢，将小兽抱起，无望地唤着小兽：“雪雪，雪雪……” “呵，没白养。”王卢转动手腕，短刀翻转，“我可没耐心陪着你们玩了，毕竟……”他恶劣地，“我还要回去和你的母亲说，你死于山匪之手。” 短刀抬起，对着崔易念的后颈，重重挥了下去。 崔易念侧脸贴着小兽，闭上了眼。 “铮。”铁器碰撞声响起。 短刀脱手，王卢不可置信地看向被斩断的手，猛地回头：“谁？” 崔易念紧闭的眼睛睁开，她还活着，但很快，她发现小兽的身体渐渐转凉，她无瑕顾及外界，焦急地唤着小兽。 慕初静抬手，寒月剑飞回到她的掌心，她歪头望了眼王卢等人，在对方难以置信地目光下，走到崔易念身边。 对方身上太多血了，她不得不先去确定对方的情况。 “你是谁？”王卢气急败坏来人的无视，反身取下佩剑，刺向出现的慕初静。 慕初静瞳孔中映出剑的形状，横剑抵挡的同时，快速勾画着符咒。 王卢倒退数步，刚才的一招已经探出慕初静的实力，不过区区黄灵，他冷笑：“那就给她们陪葬吧。” 下一秒，他抽调出灵力，要继续攻击，周围人却齐刷刷地向他靠拢，将他包围，行尸走肉般地祭出剑，对准他。 “你们这群蠢货，在做什么，把她给我杀了。”王卢一愣，怒吼着。 偏偏这些人像是听不懂一样。 慕初静脑海中连接着十数串符咒，每串都操控着一人。 崔易念这才注意到来人，泪眼模糊地看向慕初静，抱着最后的希望，哀求地：“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雪雪，求你……” 小兽喉咙中挤出细小的声音，崔易念又去搂抱小兽。 王卢还在声嘶力竭地喊叫，杜寻雁蹙眉，这些人突然不对劲了，没看错的话，他们是一伙的，怎么会将剑对准自己人。 怎么不一开始就保护倒地的女子。 不等她想明白，就听见慕初静在喊她，“杜师姐，快让纳兰过来。” 杜寻雁瞧见浑身是血的女子，眉心重重起跳，当即要去找纳兰然。 白清凡等人已经过来了。 纳兰然连忙蹲在崔易念身边，查看女人的情况。 崔易念哭着摇头：“看雪雪，快看雪雪，我没事，雪雪受了好重的伤，你先看。雪雪……” 她太抗拒了，纳兰然无奈地求助师姐们。 风浅念半蹲下身：“先看雪雪。” 纳兰然怔然：“可……好。” 她说：“你把雪雪放在地上。” 崔易念虽心急，但还有思维，知道这个时候，要听这些陌生人的话，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白清凡给慕初静传了个音，让对方先解决王家那群人。 慕初静犹豫：“这么多人……” 她还没下过死手。 白清凡：“弱肉强食的世界，从你选择出手救那人时，就决定了，其他人的命运。” 言罢，白清凡将最后的选择权交于慕初静，它日，若是慕初静一人历练，遇到这种情况，一时之忍，说不定，就被对方抓住机会，反杀了。 她要提前杜绝事情的发生。 慕初静喉咙滚动，握着寒月剑的手微微颤抖，幽暗森林的一幕幕又出现在眼前，邬黎的退步，苍焰宗的离开……可一开始，不都想要她们的命吗？ 慕初静咬着唇，白清凡背靠在原本崔易念靠着的那棵大树上，再往前一点，就是忙碌救人救兽的场面。 诚如崔易念所说，她受的伤不多，所有的攻击集中在小兽身上。崔易念眼含热泪，不忍去看小兽的情景，又舍不得不看，若不是小兽，她恐怕早已没了命。 小兽雪白的皮毛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连接着血肉翻滚，纳兰然小心翼翼地将碾碎的丹药撒在伤口上。 小兽疼得缩成了一团。 纳兰然用灵力一点点清理小兽身上的污渍，又喂给小兽一枚丹药。 中途间隙，纳兰然喂给情绪稍显稳定的崔易念一枚丹药：“皮外伤和内伤都很严重。” 崔易念心惊：“请你救它，我崔家会厚谢各位。” 纳兰然温声道：“不用着急，严重又不是说救不了，等回去了，好好养着，十天八个月就能活蹦乱跳了。” 她对这方面极为自信，也多亏王卢自负，起了玩弄一人一兽的心思，伤口虽重，但不致命。唯一严重的，就那柄短刀切割的伤口。 一炷香后，蜷缩一团的小兽舒展开来，迷茫地睁开晶亮的兽眼，肉眼可见的恢复了精气神。 崔易念大喜：“雪雪。” “呜~”雪雪发出声应她。 崔易念喜极而泣，对周围人鞠躬：“多谢各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它日，若有用得着易念的地方，请不要客气。” 纳兰然摆摆手：“小事。”她环顾周围，“哎，初静呢。” 只顾着救小兽，忽略着所处的环境。但几位师姐都在，无形中给了她放松的余地，不至于担忧那群王家人发难。 白清凡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慕初静，在等她的抉择。 忽而，寒月剑剑芒闪动，凌厉的剑气带着极强的压迫，慕初静握着剑闭上了眼睛，灵识微动，符咒控制着十数人互砍。 王卢吓白了脸，哪里见过此等场面。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去杀她们啊。”王卢手忙脚乱地掏出王家令牌，“蠢货们，听我的命令啊。” 无人理他。 风浅念等人扭头，看见的便是这幅场景。 “怎么互砍了？”纳兰然瞪大了眼睛。 风浅念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清凡，正巧白清凡的目光扫过她，顿了顿，无言摇头。 杜寻雁也是惊讶：“该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保命吧。” 第54章 崔易念没心思管他们，只想早点带着雪雪回家疗养，她发了张传讯符回崔家，等崔家人过来接她。 王卢呆呆地站在原地，等慕初静提起寒月剑，剑芒闪过他的眼，才缩着肩回神，膝盖一曲，直接跪倒在地。 哪里还有原先的威风。 王卢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明明按照他预计的发展了他马上就要获得崔易念的灵珠了，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些人。 那些侍卫也跟失了魂一般。 “我……我是燕城王家人，你……你放了我，我……我王家，会满足您的所有要求。”王卢磕磕巴巴地说。 慕初静神色不变，白清凡等人都在等她的决定。 神经被压迫到极致，王卢心理防线彻底击溃，愤怒地大声质问：“我就不能活着吗！我有对你们动手吗！” “你们已经救下了崔易念，为什么不能放过我！”王卢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慕初静垂眸，抵在王卢胸口处的寒月剑一点点滑落，最后，垂在手边。 王卢眼底露出狂喜，别在手腕内侧的短刀落在掌心，他猛地扑向面前的人。 白清凡不由得上前半步 “刺啦。”刀剑没入肌肤。 王卢瞪圆了眼睛，高昂的头颅低下，胸口处，一柄长剑穿透他的胸膛，剑身上。一层血迹，凝聚在剑尖，一滴滴地坠落地面。 就像是他那把佩剑砍向崔易念和小兽时，凝出的血。 慕初静五指合拢，握住寒月剑剑柄，一字一顿：“你不死，难道我死吗？” 寒月剑抽出，王卢重重摔倒在地。 慕初静冷冷地立在原地，外表冷静非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多么快，多么有力地撞击着胸腔。 紧张感后知后觉地堵在嗓子眼，堵得她险些失控地站不住，要不是她没有放下对王卢的戒备，此刻倒下的就是她了。 纳兰然捂住唇，不可思议地确定那位手起刀落的人是不是慕初静，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身形，不熟悉的果决。 杜寻雁亦是无比震惊，诧异地说不出话。 风浅念叹息声，从空间储物中拿出手帕给慕初静擦拭脸上溅到的血液，可有人比她更快。 白清凡眉眼如画，洁白的手帕包裹住细长的手指，轻缓地点在慕初静的眉骨，脸颊，鼻头，拭去不干净的红色。 慕初静僵硬地不知所言，眼底各种画面纷繁而过，她哑着嗓音：“师姐，我……” 身体跌入柔软的怀抱中，白清凡将她揽入怀中，温凉的气息顷刻间萦绕在周身，鼻息间尽是令人安心地清香。 疯狂跳动的心脏逐渐归于平稳，她僵滞地伸手，回抱住师姐，头埋入白清凡的脖颈间，深深地嗅了口，低喃地唤着：“师姐，师姐。” 她像是怎么也叫不够，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地唤着。 白清凡手顺着面前人的脊背，爬上她的后脑，按在怀中：“嗯，师姐在，别怕。” 一句话，让慕初静无比安心。 纳兰然和杜寻雁更惊讶了，揉了揉眼睛，再看，两人还是抱在一起。 纳兰然眼神不动，话是对杜寻雁说的：“杜师姐，你也抱抱我。” 杜寻雁脊背发凉，捋了下手臂，嫌弃地：“一边去，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风浅念唇角弧度收敛，她仿佛没有看见似的，抚摸上小兽的脑袋，逗弄地挠了挠小兽恢复洁白的毛绒。 慕初静从白清凡怀中出来时，脸颊两侧还是泛着微红，耳根处也是一层薄红，她不好意思地微歪着头挠了挠，余光猛地瞥见周围几道探索的目光，话语哽咽在了口中。 “咳咳。”纳兰然咳嗽两声，别开眼，“这天色不错昂。” 杜寻雁：“是啊，天好蓝。” 慕初静跟着抬头，一眼过去，是茂密的树林交织缠绕，遮蔽天日。 好尴尬…… 慕初静拉住白清凡的衣袖，半个身体躲在对方身后，掩耳盗铃地逃避。 崔易念稍显好奇，但教养在那，并未多问，抱着苏醒的小兽施施然地往前走了几步：“今日多谢各位相助，我崔家人马上就到，不知易念可否有幸，请各位前往崔府一住，以表感谢之意。” 她已经收到了母亲回过来的传讯符，正带人往这赶来。 闻言，纳兰然精神气十足，恨不得当场点头同意，这样就不需要再走几个小时了。她眼巴巴地凑到风浅念前。 风师姐要比白师姐好说话。 然而…… 风浅念微微一笑：“不可以哦。” 第46章 在崔家人到的前半柱香, 白清凡将王家人的灵珠取出，清理干净，递给慕初静留做修炼之用, 而后她与风浅念交流过接下来的路程后, 一行人与崔易念告别。 崔易念还想挽留, 却被风浅念婉言谢绝，只说是举手之劳。如此，她便不好强留几人, 再三道谢，感念救命之恩。 纳兰然垂丧着小脸, 捶了捶小腿，依依不舍地跟在几位师姐身后，朝着山脚而下。 下山比上山要轻松许多，纳兰然被杜寻雁带着说说笑笑, 与周围丛林鸟兽为伴, 逐渐忘记了疲乏。 慕初静则是一路与白清凡并行，两人中间隔着半米, 她眼神时不时往身旁瞥上一眼，在偷看师姐。 在她的视线又一次转过去时, 白清凡淡淡地问：“怎么了？” 带着被抓包的窘迫，慕初静被发丝遮掩的后劲泛起淡薄的绯红，她低声说：“没……没什么。师姐，我们是要前往燕城吗？” 距离此地最近的城池便是燕城，即那位崔易念家族所在的城池，燕城经济繁茂, 连接去往它地城池的路线, 各地散修多汇聚于此, 又因城内有两条大型灵脉而闻名。 慕初静没来过此地，但曾听闻宗门内的师姐妹说过，毕竟这里是离明越宗最近的城池，许多师姐妹闲来无事时，会就近选择来此地。 白清凡：“嗯，燕城下是一座黑市，在这里，能找到许多外界难以得见的物品，甚至有人，曾在这里见到过金灵的灵珠。” “金灵？”慕初静惊异之下，没能收住声调，堂而皇之地叫了出来。 一时间，身后纳兰然和杜寻雁同时噤声，杜寻雁直接抽出佩剑：“金灵，在哪？” 金灵强者行踪诡谲，极少出世，一旦出手，其造成的毁灭力足以湮灭一座城池。 风浅念按下杜寻雁的手臂：“无碍，收剑。” 杜寻雁这才发现自己草木皆兵，神色莫辨地收了剑，剑柄没好气地顶了下慕初静的后腰：“乱说什么，吓死我了。” 慕初静：“……我就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杜寻雁忽然感觉脊背一凉，不明所以地朝向寒气来临的地方看去，瞧见白清凡扫向戳在慕初静后腰上的剑柄，干咳两声，她忙收剑，脚步停住，等后方的纳兰然追上她了，才闷声说：“你惊讶，我惊吓。” 风浅念无奈地笑了笑，不经意对上最前方两道极为般配的身影，目光凝住，良久才呼出一口气，漫不经心地从路边捋下一棵草。 草面边缘的锯齿拉在软嫩的肌肤上，留下显眼的白痕，风浅念不在意地将草交叠织起，盘成圆圈形，看了会，觉得盘的不怎么好，随手放在了路边一朵花的花蕊上。 青绿色与粉蓝色，有种不相配的违和感。 日光移动，日头一点点想着西方挪动，天际的那条橘黄色的线升起，线上是浅淡的橘色，线下，是浓重的，温暖的橘红色。 视野中模糊地出现一座城墙的虚影，走了这么久，绕是有白清凡做为精神支柱，慕初静也不受控制地蹬了几下地，缓解腿部的疲惫。 她们中途没怎么休息，一路走来，即使是修道者也经受不住。 偏偏身边这人，给人毫无疲惫的感觉，慕初静觉得，师姐是铁人，她不能和师姐比，于是，她回头，要从后面几人身上找认同感。 满意地看见纳兰然搀扶着杜寻雁的手臂，慢悠悠地往前晃动，心理平衡许多。 再往后，风师姐也像是个没事人一般，面容含笑，还有心情欣赏周围美景。 风师姐是炼器师，怎么体力也这般好，总不会是炼器的时候，需要大力抡锤子吧。不对，应当是用灵力，不用自己出手。 不免想到在练剑之地风师姐在武器架上找趁手武器，随意挥舞试剑的举动，行云流水，颇有风范。 纳兰然从空间储物中拿出水壶，仰头灌了一口，对上慕初静的视线，瘪下嘴，做了个口型：“我要累死了。” 慕初静回以口型：“我也是。” 纳兰然又做口型：“我以后不要出来历练了。” 慕初静没回这句，只道：“快到了。” 日头被城池遮挡，露出的部分将城池映衬的孤寂，整座城池都是橘红的，远远看去，美得令人心慌，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城池上方隐约可见数粒小点，在极速的飞行过后，小点缓慢下降。 第55章 或许下降的速度并不慢，只是隔的太远，什么东西都变得慢吞吞的。 是前往燕城的修炼者。 慕初静不由得转过头，师姐离她很近，又仿佛很远，天际的那朵渐变橘黄映衬下，师姐清冷的五官柔和了许多，镀上同样色调的暖。 她看得失了神，忍不住轻笑出声。 白清凡问：“在想什么？” 慕初静笑：“在想，终于要到了。” 白清凡不置可否。 到了城门前，才真正窥见到这座城池的繁盛，城门两边，是两队手握兵器的守城人，城门上方，一排严正有型的士兵注视着前方。 这些人中，实力最低的都是黄灵，为首的那名，达到了绿灵中品的修为。在宗门外，算是很强的守护力量了。 也只有这样的大城，能拿出这些人守城。 在城池前方，零星的有人在进城。 进城的人少，她们五人的出现，就显得有点多了，守城的人例行检查，却在看见白清凡腰间悬挂的玉佩时，恭敬地后退，放行她们进去。 慕初静眼眸下垂，那枚玉佩上是一层繁复的纹路凸起，在最中央，攥刻着明越宗的特有标志。 明越宗弟子时常来燕城，燕城守卫自然认得雕刻的花纹标志。 城门内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门外孤寂，门内喧闹，高大的建筑接连在一起，此起彼伏，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侧没有杂乱的摊户，往城内走上半柱香的时间，方看见第一间店铺，往后的喧闹声更重了。 走在最后的风浅念不知何时来到白清凡身边：“清凡，先找间客栈休息会吧。” 慕初静也受不住地望向白清凡。 白清凡：“在往前走走，应当是有客栈的。” 到达目的地，纳兰然拉住慕初静活蹦乱跳地往里走，松垮的意志因马上就要仰倒而恢复焕发精神。 不多时，一方刻着燕城客栈四个大字的门匾映入眼帘。 五人要了三间客栈，纳兰然本要与慕初静一间，但被风浅念笑着劝住了：“你和初静一间，晚上还想好好休息吗？若是闹腾到天明，又要受累了。” 纳兰然一想，是这么个理，她同慕初静太过熟悉，单独相处，一说话就停不下来，更别说休息了。 “那我同杜师姐一间吧。”纳兰然道。 杜寻雁自是无所谓。 风浅念：“那清凡和初静一间吧。我习惯单独一人住。” 她独来独往惯了。 慕初静没起疑心，她去幽暗森林历练时，就是和师姐住在一起的，现在当然是想继续和师姐住。但有其余四人在，她不好意思太直白。 如今风师姐这么说了，她乐得如此：“那就这样吧，白师姐？” 白清凡“嗯”了声。 纳兰然和杜寻雁先上了二楼，着实是累狠了。 慕初静正跟两位师姐上二楼时，忽而听见在她们后面进来的两人说话。 “我听说，王家的小公子死在了崔小姐面前，王家现在在崔家人面前闹呢。你说王家跟了崔家这么多年，一直附庸着，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打起来啊。” “哎，你这都是多久前的消息了。是王家小公子把崔小姐骗出去，想要杀崔小姐挖灵珠。有记录石作证，现在崔家勃然大怒，王家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呢。哪里还管的上死去的王小公子？” “啊，竟然这样吗？那王小公子可真是大胆。” 慕初静竖起耳朵，默默感叹白师姐的厉害，竟然先行做了准备，不然，以王家那些人死在崔易念身旁，当真是有嘴说不清。 客栈门被合上，偌大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慕初静变得有些拘谨，双手交叠，不知要坐要站。 白清凡从空间储物中取出茶盏，泡茶途中，掀眸问：“累吗？” 慕初静：“还好。” 是累的，但没有太累。 白清凡望着袅袅升起的热气，面容有顷刻的不清晰，细长的手指摩挲在滚烫的茶壁边：“那些人的灵珠别浪费了。” 慕初静应了声，看了眼白清凡，找了个位置，盘腿炼化十数枚灵珠。 这几个月来，她对此早已烂熟于心，一个半时辰后，灵珠被炼化完全，王卢的那枚灵珠镶嵌在了《注咒法典》的凹槽处，法典周围是一圈浅淡的绿色。 白清凡拎起水壶，透明的长线拉出，没入茶杯中，推至坐在她对面的人身前：“如何？” 慕初静：“总觉得，体内的灵力很满，要溢出来了。” 白清凡示意她伸出手臂，探过手，半晌后：“快要突破了，兴许再吸纳几枚灵珠就可以了。先行压制着吧，回宗门再闭关突破。” 这里人多眼杂，引来天劫伤及无辜就不好了。 慕初静点点头。 夜深了，这座城池还是亮的，窗外一层层白光肆无忌惮地钻入，细碎的叫嚷声时断时续。 慕初静起身关窗，隔绝外界。 只剩下她和师姐的实感更近了，这间客栈只有一张床，虽睡两个人绰绰有余，但她还未和师姐同床共枕过。 在洞府的时候，师姐时常在长塌上清修，在幽暗森林外的那间客栈，也是两张床。 慕初静为避免尴尬：“师姐先睡吧，我再参悟会注咒之术。” 白清凡知她所想，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去洗漱。” 她推开茶盏：“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走了几步，背对着慕初静，“一起睡吧。” 第47章 客栈的每间房间单独划分出一片小区域用来洗漱, 慕初静捧着微烫的茶杯，耳边是哗哗的流水声。 和师姐一同睡，慕初静指腹摩挲着背沿, 不自觉地看向那张床, 片刻后, 流水声停歇，她收回目光，咽了下口水, 使用过净身术后，起身朝声音来源地而去。 白清凡从屏风内走出, 瞧见慕初静，不由得停下，眉眼温和：“恐怕要先委屈一下了。” 慕初静探目，屏风后面, 是一根类似与长形管子的物件, 连接到客栈房间外面。而在管子前面，有一池可容纳一人的池子, 约莫只够转身。 池子内空荡荡的，没有水痕, 师姐刚刚并未用这方池子。 这方池子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即使是用灵力清洗干净，但想起来，还是止不住地嫌弃，怪不得师姐没有用，连她都不想用。 慕初静明白师姐的意思, 说：“我已经用净身术清理干净了, 等会捧些水, 洗洗脸就可以休息了。” 白清凡点点头，擦身而过时，慕初静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转过头，师姐来到方桌边，用手帕细细地擦拭茶壶外面。 慕初静不敢让师姐等待太久，简单洗漱后，拉出管子别在墙壁上的挂钩上。 等她出来时，白清凡靠坐在床的外沿，外衣挂在床外两米出的架子上，发簪取下，满头青丝顺滑地垂落，女子颈部微垂，白皙的肌肤半隐在乌黑的发下，朦朦胧胧，看得虚幻。 她翻阅着手中的书籍，页面翻动，发出细弱的摩擦声。 慕初静轻手轻脚地背对着白清凡脱去外衣，脸有些发热，整理衣衫的手变得生硬，像不是她的。 时间太久太慢了，白清凡从书中抬起头：“怎么了？挂不上吗？” 慕初静手指颤动，忙将衣衫挂好，若无其事地转身：“挂好了。” 师姐睡在了外面，很明显将里面的位置让给了她，慕初静犹豫要不要问问，又觉得多此一举。 忽而，白清凡拍了拍身侧：“睡里面，可以吗？” 慕初静忙不迭地：“可以的，师姐。” 她睡哪里都可以。 客栈的床没有洞府的软，躺上去不是很舒服，慕初静对这些不挑，她只知道，她现在同师姐躺在一张床上，盖着一条被子，翻身伸手，就能触碰到师姐。 师姐身上的冷香，不断的钻入鼻息间，成了最好的入眠良药。 但也在不断的挑战她脆弱的神经。 睡与不睡拉扯着她，她担心睡姿不好，担心睡着后，无意识地碰触到师姐，担心有不良的习惯…… 慕初静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头顶上方，眼神没有聚焦点，耳畔是师姐不时翻动书页的声音，伴随着她轻缓的呼吸。 白清凡合上书，身体下移，反手将枕头往慕初静那边送去些：“早点休息。” 慕初静细若蚊蝇地：“师姐晚安。” 这一夜睡得极好，慕初静再度睁开眼时，天已经亮了，模模糊糊地转动头颅清醒，她还沉浸在刚苏醒的满足感中。 一张白皙如玉的脸颊出现在视野中，慕初静茫然地眨眨眼，不确定地揉了揉眼睛，猛然想到她是同师姐睡的。 一个激灵，慕初静混沌的大脑顷刻间变得清明。 师姐还没醒。 她屏住呼吸，视线不受控制地被师姐吸引，她和师姐离得很近，她能看见，随着她的呼吸，师姐碎发的浮动。 第56章 师姐的皮肤很好，仿佛有一层透明的白光浮在师姐的脸上，能看清师姐脸上很细的白色小绒毛。 她想要伸手去摸，这才注意到，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搭在了师姐的小腹上，正被师姐两手松垮地握着，动弹不得。 慕初静心跳如雷，她这是抱着师姐睡了一夜吗？师姐是半夜醒了，发现她靠过去，生怕她不老实，才握住她的手的吗？ 各种猜测不断窜上大脑。 小腹处搭着的手无意识地碰到她的腰侧，白清凡就是在这个时候醒的。 慕初静还陷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没有发现师姐睁开的眼。 该如何在师姐没发现的时候，偷偷地把手抽出来，师姐睡眠不深，她多动几下，师姐恐怕就醒来了吧。 在慕初静绞尽脑汁的时候，手臂上轻了一瞬，被子被拉动。 带着刚醒时的干哑，白清凡：“醒了？” 慕初静：“师姐。” 手臂开始发烫，变得不像是自己的，她现在要不要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手臂从师姐的小腹上移开。 不对，两人本来就没发生什么。 慕初静抿唇，借用翻身平躺的的缘由，手臂从白清凡腹部滑过，她双手交叠，规矩地放在自己的小腹处。 又觉得这个位置太刻意了，分开放到大腿两侧。 这样太僵硬了，很不舒服，慕初静想将手枕在头下，欲盖弥彰地忽视。 但是手肘可能会打到师姐，姿态也不太美观。 好纠结。 白清凡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难得起了逗弄师妹的兴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慕初静“啊”了声，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就是……就是……”她说不下去了，垂头丧气地在心底叹了口气，欲哭无泪，“师姐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有她在，师姐一定没睡好吧。 没料到她说这个，白清凡眉头舒展：“挺好的，你呢？” 慕初静：“一夜未醒。” 睡得极好。 清晨的白清凡是柔和的，整个人似乎都浸染在柔和的光晕中。 慕初静忍不住地想要贴近，再贴近，手指蜷缩，克制住想要抱住的念头。 房间外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慕初静被吓得缩了下，灵识扩散，是风师姐。 风浅念敲了三下后，转到纳兰然和杜寻雁住的那间，同样的敲了三下。 白清凡掀起被子一角，扭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等会还需去地下的黑市。” 慕初静应了声，紧随其后起来。 等两人洗漱穿戴整齐，门外的风浅念已经等候多时，她双手撑在二楼的木质栅栏上，遥望着客栈外的嘈杂喧闹。 总有一种慕初静说不上来的孤独感。 似是感应到有人的到来，风浅念单手搭在栏杆上，半转过身，浅笑：“杜师妹和纳兰师妹没回应我，想来是还没醒。” 昨日走了那么久，纳兰然睡得沉，只是没想到杜师姐一样不给反应，总不能强硬的将人叫起来吧。 慕初静说：“今日还在燕城吗？” 风浅念说：“计划在燕城住四五日，那就让她们多睡会，我们去吧。”说完，她问，“清凡觉得呢？” 白清凡微微颔首。 三人简单吃了个早餐，随后前往黑市。 做为燕城有名的地方，每日都有人在这里购买外界难见，或者见不得光的东西。 有人有需求，自然就有售卖，解决这些需求。 慕初静自知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购买灵珠，但是她的灵石数量实在少的可怜，今日恐怕又要问两位师姐借灵石了。 上次师姐为她在任务阁收购的灵珠，她至今没有付给师姐灵石。 师姐虽然没提，但她不能装作不知道，真的不还了吧。 空荡荡的钱包雪上加霜，慕初静低低叹了声。 白清凡瞥了她一眼。 风浅念好笑地问：“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慕初静苦兮兮：“没什么，就是想到了自己的悲惨。” 风浅念被她这句话逗笑了：“嗯？” 慕初静打哈哈过去：“我随口说的。” 风浅念笑而不语。 黑市的入口在一处僻静的小巷子中，在巷子的隐匿处，藏着无数名守护人员，专为保障黑市的安全。 而在黑市内部，身着黑衣的巡视人员更多了，抬眼随意扫过去，就是一个头戴黑色面具的巡视人员。 慕初静心惊不已，她原以为这里的巡视人员会和城门的守卫差不多修为，可她见到的，无一例外，都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她不由得传音给白清凡：“师姐，这些黑衣人的实力，你能看透吗？” 白清凡掀起眼眸，片刻后回音：“最低的青灵，最高的，已经是紫灵了。” 紫灵。 很好，一个眼神就能杀死她。 白清凡的声音没入她的灵海：“无碍，她们只是保证黑市正常运行，不受任何人或事干扰，不会随意对人出手。” 慕初静恍然，这么大的黑市，若是没有强有力的保证，万一有仗着自身修为高的，直接抢夺也未可说。 如此一来，倒是能让人安心不少。 慕初静放心的夹在白清凡和风浅念中间，两位师姐在身旁，无疑让这份安心多了更多的保障。 一路上，各种珍奇宝物略过，频频让慕初静惊讶地说不出话。 五品丹药大方地摆放在木板上，人就坐在木板后方，摇着扇子，跟着旁边脸上带着刀疤的人低声谈笑。而刀疤前方的小木板上，展示的则是两株不同特性的百年灵草。 白清凡和风浅念的眼神不曾留恋这里，她们一路往前，四周的所有都吸引不了她们，却又因为慕初静的好奇，不得不放慢脚步。 风浅念适时询问：“师妹有喜欢的吗？” 慕初静收回惊奇的目光，很诚实地：“没有，只是没想到这些东西就这么放在木板上，好简陋啊，不怕吸引不到客户吗？” 风浅念淡笑：“这里是黑市，一般人进来都是有目的的，很少关注摆放物的精致与否，只要东西是真的就好。” 慕初静这么想也对。 外物而已。 说到这，风浅念问白清凡：“清凡，你有什么要买的吗？” 白清凡无事不会到这里来。 白清凡说：“灵珠。马上要突破了，存点备用。” 风浅念诧异：“你何时开始借用灵珠之力了？” 第48章 别人或许不清楚, 但身为至交好友，风浅念却是知道，因为白清凡的修道方式, 使得她不需要太多的借用外力, 百年的修炼, 白清凡吸收的灵珠，也不超过百枚，且大多是以各种灵兽体内的灵珠为主。 白清凡垂下眸子, 灵识扩散在附近百米范围之内，四处寻找灵珠的售卖人：“我前段时候发现, 抽调出一部分灵珠内蕴含的灵力，用以构建阵法，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白清凡的话真假参半，她许久前就发现这件事了, 但仍旧很少使用灵珠内的灵力用以构建阵法, 更多的是用自身灵力。 借用外力，虽轻松, 但一旦产生依赖，对她未来的修炼之路不利, 况且，她是阵灵阁的大师姐，自是要起带头作用。 风浅念笑笑：“原来如此。” 慕初静夹在两位师姐中间，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薄唇微抿，暗自想：白师姐谎话当真是张口就来。 她揶揄地拐了下白清凡的手臂。 白清凡分出眼神给她, 只见身旁的师妹眉眼低垂, 样子乖巧中透着几分灵动的活泼, 她不禁软了神情。 复又往前行进了数百步，所遇的珍奇宝物更让人移不开眼，周遭遇见的守护者修为愈加强横，最低的已经达到了蓝灵。 慕初静察觉不出这些人的威压，反倒是轻松了许多，一门心思地将注意力放在两边的宝物上。 往后而去，出现了七品丹药，这种等级的丹药不再随意摆放，装在精致的瓷瓶中，灵力护罩包裹。 已经驯化的中级灵兽匍匐在地，被灵链束缚住，等待未来主人的挑选。 高级的剑法和身法也能找到一二踪迹。在面前一卷残破的剑法时，慕初静弯身看了许久。 土黄色的封面外，剑法的名字模糊不清，但上面残存的气息让她这个剑道之人隐隐心动。 风浅念弯下腰，低声问：“需要吗？” 慕初静直起身：“只是一卷残卷，练不到最后，要了也无益，还是算了吧。” 风浅念弯唇：“若它日遇见剩余的书卷，岂不可惜。” 她欲要问身着黑色衣袍，不肯展露真容的摊主价格，被慕初静拦下：“那就是我与它的无缘了，强求不了，走吧，师姐。” “无缘。”风浅念弯着的腰僵滞，水波潋滟的眸子眨动，她似是释然一笑，“也是。” 慕初静接着往前走，风浅念扭头最后看了眼那卷残卷，跟上她的步伐。 第57章 白清凡话语不多，多是慕初静问一句，她才回上一句，着实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一路走来，遇见的灵珠多是红灵和橙灵的，有极少的黄灵和绿灵，再往上的，难以得见。 白清凡皱皱眉，如今师妹是黄灵，马上就要突破至绿灵了，低等级的灵珠对她用处不大。 忽而，一抹灵光流转，短暂的释放出蓝灵的气息，白清凡和风浅念同时捕捉到这抹气息。 不是人修和灵兽体内的，而是灵珠被取出体内，不可控制地散发出能量。 慕初静茫然不解之际，被白清凡握住手腕，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提着往前飞跃了一大段距离。 怎么有种老鹰捉小鸡的错觉，慕初静懵懂地被拎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又懵懂地落在地上。 脚没站稳，踉跄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白清凡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后背，没能细细感知，身后的温凉消失。 慕初静心知师姐应当是找到灵珠了，才这般迅速地带她过来，可举目四望，附近小心谨慎买卖的物品中，并未发现灵珠的身影。 此地不宜多问，慕初静隐住好奇。 灵珠的气息消失了。 白清凡和风浅念对视一眼，风浅念指了指斜侧方，示意白清凡看过去。 一名身着红黑色衣袍，看不出男女的人靠在凹凸不平的石块上，几枚圆球状物品在她掌心转动，淡淡的蓝紫色光晕交缠在一起，似是察觉到有人在注意，衣袍人抬起头，大半面容被衣袍遮蔽，露出一点点皎洁光滑的肌肤。 黑袍人不过瞥了三人几眼，转动灵珠的手不曾停下，过了会，摊开掌心，露出掌心的物品。 竟是两枚蓝色，两枚紫色的灵珠。 慕初静目瞪口呆，竟然还有紫灵的灵珠，还是两枚之多。 白清凡盯着那人，黑袍人的气息隐隐让她有所印象。 见三人没动静，黑袍人轻笑出声，继续把玩起了灵珠。 蓝灵，紫灵强者的灵珠，就被她这般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人的实力又该有多么强横，才能取得这四枚灵珠。 风浅念传音给白清凡：“如何？这些灵珠可达到你需要的标准？” 白清凡回：“达到了，此人修为不低，又是故意泄出灵珠气息，想是让多人争夺。” 风浅念余光里，四面八方出现零星的几道人影，目光灼灼地定格在黑袍人掌心的灵珠上。 刚才的展示，不仅向她们，还是向其他人。 可没有人上前，虎视眈眈的人太多，没有强大的实力，怎会知出了黑市，会不会有人尾随，杀人截货。 黑市内有守护者，燕城内有守卫，可出了黑市，出了燕城呢。 黑袍人有些倦怠了，四枚珍贵的灵珠被她扔出，悬浮在空中，吸引四面来人。 慕初静修为不高，身上被施加了一层层似有若无地威压，她不自在地揪住两位师姐的衣衫，缓解加在身上的威压。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上前与黑袍人交谈。 黑袍人周身出现一层结界，不会让外人听见交谈内容，不多时，上前的人退了回来。 “怎样？”有同行之人询问。 那人无奈地：“价格高，岂非我等可以承受的起？” 有人问：“敢问价格如何？” 那人说：“四个一起，总价要一亿枚灵石。” 凉气倒抽声响起，慕初静亦是震惊地无以复加。 一亿枚灵石，她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她传音给白清凡：“师姐，还是算了，这……太坑人了。” 这个价格算不上高，只是…… 白清凡朝黑袍人而去，布料从手心滑落，慕初静怔然，忙小跑过去，风浅念慢半拍追上两人。 走入黑袍人的领域之内，外界的声音被隔绝，黑袍人笑了笑，将四枚灵珠推至白清凡身前，直言：“都是七品纯澈度的。” 很直白的举动，笃定了她们会要般：“除去这里的四枚，还有几枚青灵，绿灵的灵珠，可一并卖与你们。” 白清凡言简意赅：“多少。” 黑袍人笑：“爽快，一亿五千枚灵石，外加五张六阶的符纸。” 一亿五千枚，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燕城的两条灵脉，一年产出量不过一亿枚灵石，这未免太狮子大张口了。 风浅念传音给白清凡：“清凡，如此构建阵法的成本太高了，不若先要了绿灵和青灵的灵珠，你意下如何？” 白清凡回音：“紫灵和蓝灵的灵珠难遇，错过恐以后难寻。” 慕初静知晓这是为自己，她忙传音给师姐：“师姐，这太贵了，不划算。” 白清凡眼神颤动，看向慕初静。 慕初静也在看她。 说不清的氛围流转在两人眼中，风浅念顷刻间明白了什么，舌尖重重划过齿上。 轻微的刺痛袭来，她闭了闭眼，白清凡怎会花这么大的代价，只为了构建阵法容易些。 是慕初静需要。 她竟然没想过这个可能。 师妹不再需要她的帮助了，不再事事告诉她了。 风浅念掀眸，四枚灵珠静静地悬浮在白清凡身前，她纤长的手指捏过其中一枚紫灵的灵珠，微笑说：“七级纯澈度，倒是值这个价格。” 她素手一挥，无数灵光漂浮，黑袍人仰头，勾唇，下一瞬，这些灵点钻入黑袍人的空间储物中。 慕初静讶然：“风师姐。” 风浅念笑说：“总是需要的，我难得出来，存着那么多灵石也无用，用来换这些灵珠，也不算是让它们落了灰，权当清理空间了。” 慕初静：“……” 好有钱。 黑袍人道：“还差五张六阶符纸。” 白清凡拿出五张符纸，递了过去，多是防御符纸。 黑袍人满意地确认着，大手一挥，又是五枚绿灵灵珠，五枚青灵灵珠出现。 白清凡没有收下，这其中的大部分是风浅念给的，理应由风浅念收下。 黑袍人在收下灵石和符纸后，闪身离去，这座结界没有破碎，外界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有三人进入，和黑袍人交流，迟迟未出，等结界破碎，各怀心思，守在外面的人惊奇地发现，里面的人不知几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燕城一处人迹罕至的地界，三人的身影浮现，白清凡松开慕初静的手腕，一枚传送符纸上流转的符文暗了下去。 风浅念摸出十三枚灵珠，眼神在慕初静身上停留一瞬，递给了白清凡。 白清凡说：“我将灵石交于你。” 说罢，就要从空间储物中取灵石，被风浅念摇头按下，她依旧温柔，暖色的光照在她身上，她也是暖的。 “依你我之关系，还要计较这么多吗？”风浅念温和说，“当做是送于你的礼物罢。” 她将最开始拿在手中的紫灵灵珠递给慕初静，半开玩笑地：“这枚灵珠，就做为师妹未来突破的礼物，它日突破至绿灵，也算是有我的的一份助力了。” 慕初静推拒：“师姐，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 珍贵吗？风浅念不知道，她只知道，师妹需要。 风浅念说：“于我无用，便不珍贵，于你有用，便是珍贵。总不能让我扔了吧。” 慕初静还是犹豫。 风浅念只好道：“清凡？” 白清凡沉默片刻，收下面前的十三枚灵珠：“初静，收下吧。” 慕初静咬住下唇，看看两位师姐，风浅念还是在笑，慕初静深呼吸：“那便多谢师姐了。” 风浅念说：“师妹不用与我客气。”她转过身看向无边无际的天边。 天地在遥远的地方平分成两块，拉扯着她前去探寻：“我打算去别处看看。” 慕初静没听懂：“什么？” 风浅念笑着将碎发勾起：“我想一个人，随心所欲地走走。” 第49章 上一次出宗早已经记不得具体的时间了, 风浅念眼神闪过淡淡的怀念，垂下的眼眸中敛去所有情绪，再次扭头与身后两人说话, 是一片柔软的平和。 慕初静不知道风师姐为何会突然提出, 从出宗开始, 不就组队的吗？才不过短短一日，风师姐这么快便转变了态度。 她不无担忧，凑上前：“师姐, 我们反正也没有明确要去哪里，不若一起吧, 几个人相互间还会有照应。” 风浅念道：“可是我想一个人放空。怎么办呢？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好不好？” 哄小孩子般的语气，慕初静听出风浅念话语中的坚定，她欲言又止。 白清凡轻握着破凡, 指尖按在破凡的笛孔上, 凝望着吸引风浅念的远方风景，半晌后, 她说：“那我们一个月后，在宗门内汇合。” 风浅念露出笑容：“好。” 她迈步而去, 追随着朝阳的脚步，背对着身后的两人，高举手臂挥了挥，身影逐渐化为透明的虚影，消失在广袤的世界中。 第58章 慕初静面露担忧：“师姐，风师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清凡微微摇头, 灵力飘动, 下一秒, 她和慕初静重回到客栈的房间中，周身的场景剧烈变化，慕初静还在愣神，白清凡将风浅念给她的十三枚灵珠拿出，交给慕初静。 慕初静呆呆地接住。 白清凡淡淡道：“好好修炼，别辜负浅念的一片心意。” 她不确定，风浅念将这十三枚灵珠递给她前，饶有深意投向慕初静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等纳兰然和杜寻雁洗漱出门，已是日上三竿了。 纳兰然颇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许久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实在是太累了，没有耽误今日的行程吧。” 杜寻雁歉意地摸了摸鼻子，她视线扫过，发现少了一个人：“风师姐呢？” 这个点，风浅念早就醒了，早晨外面有人敲门，她模模糊糊扩散出灵识，发觉是风浅念才放心地收回，继续陷入昏沉的梦乡中。 慕初静抿唇，简单地将风浅念想要一个人外出走走的事情说了遍。 本来还有几分困意的纳兰然脑子登时灵光了，诧异地：“风师姐不跟我们一起了？” 她的反应太过强烈，慕初静被她刺地大脑疼，捂着太阳穴“嗯”了声，就听纳兰然试探地问：“我可以脱离队伍吗？” 慕初静：“啊？” 纳兰然叹息：“我发觉，我只适合炼丹炼体对我一点用都没有，我就想在周围的几座城池转转，然后就回宗门了。” 身为炼丹师，她的身体素质比不上剑修的强横，第一日什么都没做，就让她四肢无力，精神涣散，剩下的日子必定难熬，与其到时拖后腿，不如早早地结束了。 白清凡似是早有预料，她问杜寻雁：“杜师妹，你呢？” 杜寻雁纠结地蹙紧眉头，好半天才道：“我同纳兰师妹一同吧，外面不像宗门，有我在，纳兰师妹会更安全。” 短短半日，组建的组队自行溃败，慕初静嘴角抽搐，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白清凡的神情。 纳兰然也觉得不妥，第一次和白清凡共同做任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白师姐心底定然是不高兴的。 她正要改口，白清凡先一步开口了：“这样也好，我事先考虑不足，没给你们太多的思考时间，不如分开历练，领悟到的东西兴许会更多。” 纳兰然怔愣了瞬，杜寻雁拐了下她的手臂，促使她回过神，她连连点头：“是的，师姐。” 不多时，纳兰然和杜寻雁告别二人后，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慕初静没有询问她们要去哪里，只是盯着白清凡道背影，她总觉得师姐其实是不高兴的，可从对方的神情中，却发现不了一点端倪。 仔细想想，慕初静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师姐这种性子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不高兴。 她从身后靠近白清凡，白清凡自然地转过头，似乎很轻地弯了下唇，慕初静被她唇角的弧度吸引，忍不住想要去碰碰。 她还没这个胆子。 只剩下她们二人后，不再需要顾及其她，白清凡重新规划了两人的路线。 慕初静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在书桌上勾画着什么的师姐，只觉得大事不妙，可当看清师姐书写的内容时，悬起来的心隐隐掉落些许。 她试探地问师姐：“师姐？” 那纸上不过是一副未画完的水墨画。 白清凡道：“过来。” 慕初静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低低地又唤了声“师姐”。 白清凡被她取悦到：“我原来计划的那些，是按照五人来规划的，如今只剩下你我二人，便不需要了。过来，我教你画画。” 慕初静“啊”了声，显然没理解白清凡的意思。 白清凡只是站在那，等着她，片刻后，慕初静来到书桌边，白清凡递了根毛笔给她。 慕初静手指僵硬：“师姐，我不会画画。” 白清凡：“我不是说了，我教你吗？” 说罢，她覆盖上慕初静握着毛笔的手，缓慢地画着，她的速度很慢，每一笔都让身前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慕初静只觉得自己身在云端，手背上温凉柔软的肌肤，一时松，一时紧地握着她的手，身后，白清凡半边身子贴合在她的身体上，让她大气都不敢出。 时间缓慢流淌，慕初静紧张而又激动，纸张上，勾勒成型的山水画，让她有种是她自己画的错觉。 其实就是她画的，只不过是师姐握着她的手画的。 白清凡起先还会给慕初静讲解，可不知从哪一刻开始，也许是注意到了慕初静的不专心，又兴许是觉得多说无益，她不再讲解，安安静静地带着慕初静画完全幅。 当毛笔落下，慕初静还未从柔腻的触感中挣脱出来，她直愣愣地望着书桌上的画。 这是师姐带着她画的。 巨大的喜悦后知后觉地涌入大脑，争先恐后般，挤压着跳动的心脏，冲击脆弱的脉搏。 她偏头，白清凡正歪头欣赏着这幅画。 好近，真的好近，比昨晚同床共枕还要近，她稍稍往前一点点，就能吻上师姐的侧脸。 心跳得更快了，她的瞳孔中荡漾着师姐的脸颊，喉咙滚动，只要她往前…… 不可以。 大脑中炸开这句话。她猛地回过头，憋住急促的快要冲出心口的气，耳根和后颈泛起红润的痕迹。 她不能这么冒犯。 白清凡的声音是贴着耳朵传来的：“好看吗？” 丝丝缕缕，绕着她的耳畔，钻入她的耳中，勾人的痒，无形地撩拨着她，不知道回答了什么，只听见师姐发出一声笑音，很轻，很淡，让人捉摸不得。 “很好看。”白清凡自问自答，“师妹天赋很高。” 白清凡的这句夸赞属实有点夸张了，慕初静不敢受用，不由得红透了脸颊。 “师姐教得好。”慕初静干巴巴地回复。 白清凡不置可否，她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慕初静裸露的肌肤上，师妹整个人都是红的。她不禁想起了那日，师妹在她面前声泪俱下的向她道歉，向她诉说一切。 好乖。白清凡敛下眸光，空闲的手抽出捏在慕初静指尖的毛笔，另一手却依旧覆盖在握笔的手上。 正当慕初静不知师姐是何意时，白清凡握紧了掌心的手，抬起，灵力顺着毛孔钻入慕初静的身体，探查灵海。 随后，她就着这样的姿势，指尖在半空中游走，灵光追随着她们的指尖，像是一条小尾巴，不停的划出灵线。 一根根灵柱凝结成型，白清凡微眯起眼睛，最后在阵眼上点了下，瞬间，一座小型阵法出现在房间内。 慕初静仰头，这座阵法转动的速度很慢，比她之前见过的，都要慢上许多。 师姐的呼吸不时打在她的肌肤上，她来不及过多的思考，转动的大脑慢了数拍：“师姐，这阵法？” 白清凡终于放开了她的手：“你如今快突破了，多学点别的也是好的。” “喜欢画画还是阵法？” 喜欢画画还是阵法，对于慕初静来说，其实都一样，不一样的是，谁来教导她。 她感觉喉咙发干：“没人教我。” 白清凡挑眉，捏起那张淡薄的纸，素手一挥，悬浮的阵法破碎成星点散落：“我不是教你了吗？” 慕初静福至心灵，她道：“画画，师姐，我想学画画。” 画一副画耗费的时间，可比构建阵法要多许多，况且，符咒某方面也是勾画出来的，两者有一定的关联性，学起来，应当会更简单。 而且……师姐教导过那么多阵灵阁的师姐妹们构建阵法，可从没听说过，师姐教导她人画画。 但她还是故作不经意地问出口：“师姐教过别人吗？” 白清凡将那幅画卷起，收入空间储物中：“没有。” 不受控制地，慕初静脱口而出：“师姐只教我一人吗？” 白清凡动作一顿：“嗯？” 慕初静别开脸，话已出口，她强忍着羞涩：“师姐，可以只教我一人画画吗？” 白清凡怔然，恍惚中又看见了这人说喜欢她的模样。 比先前勇敢许多。 只教她一人画画？要答应吗？这人这幅样子，拒绝的话，是要难过，是要哭泣的吧。 这人的泪水很烫，她不喜欢，也……舍不得。 迟迟等不到回答的慕初静脊背绷着很直，双手撑着桌面，目光死死盯着书桌的一点，仿佛能盯一个洞出来。 不回答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拒绝，慕初静干涩的想。 忽而，耳畔边，声音响起：“只教你一人。” 第50章 慕初静蓦然静止了呼吸, 轻飘飘的一句话炸裂般地冲进耳膜中，欢腾跃雀的融入她的血液中。 只教她一人。 师姐说只教她一人。 短暂的呆滞过后，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像是被人用手提起, 却又因为憋笑, 扭曲而诡异地浮在五官上。 第59章 她的表情太过生动，白清凡不由得观察起来，无意识地捏起桌面上的毛笔, 想把师妹此刻的表情画下来。 这么想着，她无声地弯下唇, 洗净的毛笔挂在笔架上，收拾好桌面上的碎屑和纸张，重新规划下一段的行程。 燕城做为交通要塞，吸引无数的修炼者来到此地, 使得这块地界汇集了各方的风土人情, 本打算只在这呆个两三日，但现在, 无需这么赶了，在询问过慕初静的意见后, 两人索性在这多住上几日。 慕初静自是听从白清凡的，眼见师姐没有抓她历练的意思，心情更是极好，听街道上喧闹的人声竟也觉得有几分动听。 是夜，燕城还是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地上的城池和地下的黑市如同两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被一条直线平等的切分开了。 慕初静可以探出擦身而过人的修为, 有比她修为低的红灵和橙灵，也有和她同修为的黄灵，更有比她修为高的绿灵，绿灵以上便是探查不出来了。 有感知到她在试探修为的人，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慕初静瑟缩着收回灵识，歉意地对那人点了点头，那人快步上前几步，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白清凡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人，一股无形的威压施加在他身上，气势汹汹的人当即缩了头，调转脚步，错过她们。 慕初静本做好了与人交手的准备，甚至注咒符咒都勾画了一半，不曾想，那人直直地越过了她们，凶神恶煞的样子与行为实在画不上等号。 她扭头，却见那人缩了下肩膀，抹了把脸。 这是怎么了。 慕初静奇怪地扭过头，正要同师姐说，眼角的余光瞥见师姐那张皎洁如月的面容，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她抿唇笑着，跟随走动轻微摇晃的手仿若不经意地碰到师姐的手背，又很快的错开。 像是不小心地接触。 夜晚是让人放纵的，可炽烈的白光又让人处在光明中，暗处的一切都无所遁形，连同她隐秘的小心思，也被亮光照在明面上。 慕初静只觉得烦躁，明明是晚上，燕城为何要这么亮，懊恼地蹙下眉，尾指不注意勾在师姐的食指上。 猝然间，师姐的食指勾起，和她的尾指勾连在一起，不等她有所反应，慕初静感受到尾指被人挑起，以为是要松开她，尾指空荡了半秒，勾在了师姐的尾指上。 慕初静聆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师姐的肌肤永远是温凉的，尾指的温度却不自然的发烫，她偏头，师姐柔和的侧颜上是她熟悉的温柔。 在白光下，师姐白的发亮，灯光似乎能穿透她的皮肤，于是，白上的所有颜色都清晰可见，那抹浅浅的红，也被照的明显。 人对于事物的好坏，情绪的转变总是很快的。嫌弃的灯光在这刻变得顺眼许多。 燕城的风光是好看的。 慕初静不知道前路通往何方，四周的店铺前，有人在吆喝，她的视线只存的进师姐。 她的目光太明显，白清凡几次想要忽略，都没能弃开，她任由慕初静放肆的目光看她。 “师姐。”慕初静低喃出声。 白清凡“嗯”了声：“怎么了？” 慕初静笑了笑，没说话，勾着师姐的尾指还不满足，想要正大光明的和师姐拉手，有了先前的经验，她快速的握拳，在师姐尾指即将因此滑落之际，她五指张开，拉住师姐的手掌。 然后合上。 白清凡愣住，低头看去。 慕初静耳根红得厉害，故作镇定地：“师姐，你看，这里的光好亮啊，一点氛围都没有。” 谁知，话音刚落，燕城的光熄灭，整座城池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人群惊慌了瞬，两边的店铺还有光亮，只是太突然了，让人无从适应。 慕初静眼前一黑，完全适应后，牵着白清凡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两人竟然来到了燕城的城门口，再往前走，就要出燕城了。 慕初静停下脚步，城墙上，一位位身着兵甲的人驻守此地。于是，两人反身往回走。 这回，要熟悉许多，慕初静笑着问：“师姐，你知道燕城的特产是什么吗？” 白清凡说：“燕城地界特殊，我来的不多，不曾了解过。” 慕初静：“这样啊。”她原本想，若是有特产，还可以去逛逛，增加和师姐的相处时间。 就在她沉浸在这片祥和的氛围中时，一道人影重重地摔落到两人脚边。 慕初静被突如其来的不知名物吓得后退了数步，被白清凡紧紧拉着才不至于继续退。 她定睛一眼，一男子口吐鲜血，沾染血迹的五指伸出，要去拿地上滚落的东西。几经艰难地摸到后，他长舒一口气，翻身在地上滚了几圈，压住那样东西，握在掌心。 慕初静蹙眉，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忽而，一阵狂风刮过，一群身着深蓝色衣衫的人出现，齐齐包围住地上的男子。 为首的女子，衣衫的胸口处，是用金丝线绣成的“崔”字。 女子见到包围圈中突然出现的两人，不知她们是否和王家人有关，收剑指视，眼神冰冷：“无关之人，还请速速离去，以免伤及无辜。” 慕初静歪过头。 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昨日在山林遇见崔易念时，她也是这么被王家人包围的。 想着，面前竟真的出现了崔易念的身影，她怀中抱着毛发洁净的小兽，深蓝色衣衫的人让出一条道。 她就是从这来到两人面前的。 崔易念没想到围剿王家人，会遇见她们，眼前一亮，不免惊喜地唤了声：“恩人。” 慕初静挑眉：“崔易念？” 崔易念快步上前：“恩人，昨日之恩，无以为报，原以为难以再见，不想今日又遇见，岂非缘分。” 慕初静笑道：“的确是缘分，”她视线下移，“此人是？” 崔易念施舍给地上人一个眼神：“此人潜伏在崔家，想和王家人内外联合，对付崔家。” 慕初静对她们的家族恩怨不感兴趣，只一点头。 崔易念忙道：“两位，天色已晚，不如前往崔家休息一晚。剩下的三位恩人也请一同前往。” 崔易念记得，昨日有五人，今日只见的两人，另外三人想来也在燕城的某处。 慕初静笑着拒绝：“不了，她们三去了别处。” 崔易念勉强不得，不再强求。 为首的女子听见崔易念的称呼，当即了然这二位乃是在山林中救下她的人，让人拿下地上的王家人后，对着慕初静两人拱手一礼。 太客气了。慕初静心道。 白清凡全程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像是个假人，在离开崔家人后，她才说：“要回客栈吗？” 慕初静点头：“好。” 没走两步，一阵刀剑入肉的声音传来，闷闷的，慕初静忍不住回过头，听见极为压抑的呼痛声：“我的灵珠碎了。” 音色与最后抱拳行礼的人声音很像。 被抓住的王家人握着巴掌大的小刀，灵力注入，恶狠狠地刺入来到他身前询问的女子小腹，登时鲜血直流。 崔易念赶忙让人将王家人制服，给受伤的女子喂了枚丹药，伤口开始愈合。 回到客栈，外面的喧闹声小了许多，直到木窗合上，喧闹被隔绝在外。 慕初静舍不得松开师姐的手，她与师姐的关系，在今天近了好多，她怕一松开，所有都将变成泡影。 趁着白清凡不注意，捏了下脸颊，是疼的。 她满足地呼出气，一只纤长的手臂伸出，捏在她的脸上。 慕初静茫然地眨眨眼，白清凡扭了下她的侧脸。 慕初静：“嗯？” 白清凡：“没什么。” 慕初静：“……” 可她分明看见师姐不好意思地别开了头。 握着的手被敲点了几下，慕初静低头，白清凡皙白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她，不多时，女人清冽的声音响起：“到客栈了，还不松开吗？” 慕初静想问，可以不松开吗？ 她心底喟叹，轻轻捏了下师姐的手，依依不舍地松开，状似无意地双手交叠，握在一起，合上的掌心中间，保留着师姐的温度。 她的小动作瞒不住白清凡，白清凡不明她这个动作的意思，多看了两眼，绕过她，去后方洗漱。 慕初静呼气又吸气，几次下来，紊乱的心绪平稳，交叠的双手摊开，她凝望着红润的掌心，满足地去给师姐沏茶。 今晚师姐洗漱的时间很长，慕初静单手撑在长桌上，半边脸颊贴着掌心，懒洋洋地等待着。 白清凡出来时，三千青丝垂落，发根似乎还在滴水，仔细一看，又是没有，被灵力蒸发干了。 她一出来，香气溢满房间，慕初静被香气包裹，哪里都是师姐的气息，她禁不住嗅着。 师姐仿佛置身在一边柔软中，圣洁的让人不敢靠近，她一步步朝着慕初静而来，在长桌边停顿片刻，她揽住衣衫，坐下。 第60章 慕初静适时站起：“师姐，我去洗漱。” 现在的师姐，让人生不出半点多余的念头，只余下欣赏绝色。 近乎是落荒而逃，白清凡露出几分不解，细长的手指捏起茶杯。 茶水温度正好，是她惯常喝的温度。 掌心和尾指隐隐发热，不知是被茶杯晕染的，还是慕初静遗落下的温度。 第51章 一连数日, 慕初静白日在客栈内打坐，待到日落西山，天气稍稍凉爽些了, 才拉着白清凡到外面逛。 她们每日逛的路程都差不多, 往往是从客栈一路向前, 偶尔转个弯，到达城墙后，又掉头往回走, 期间遇见的店铺，极少进入。 慕初静很享受这种和师姐在一起, 静谧到极致的慢生活，一度生出，一直留在燕城，天天这般自在, 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又或者是去各大城池看看, 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欣赏美景风光。 可她们是宗门之人, 又生在弱肉强食的世界，让她们很难长时间的处在这种生活中。 至少现在还不能。 慕初静现在牵起白清凡的手越发熟练, 譬如今日，她刚出客栈门，视野中的场景还没完全转化到街道上，自若的将视线瞥向别处，左手往旁捞了下，不出意料地牵起一片柔软。 白清凡长而翘的睫毛轻颤, 指尖轻点在慕初静的掌心, 顺着掌心的纹路勾画。 今晚的燕城格外热闹, 尤其是本城池的居民，纷纷汇聚在街头，相互交谈着什么，惊叹声此起彼伏。 而在半空中，硕大的光文漂浮在半空中，每隔一炷香的时间便自动变化一次。而每一次的变动，则是引起更多的惊叹声。 慕初静随意扫了眼。 “如有可修复灵珠者，崔府愿付一千万枚灵石，做为答谢。” 一千万枚灵石，修复灵珠。 慕初静挑挑眉，价格看起里蛮高的。崔府，崔易念家，她想去那夜和师姐离开前，听见的一声“我的灵珠碎了”。 当时她没在意，但若是一千万枚灵石做为报酬，她倒是愿意一试，没记错的话，灵珠破碎的那人，修为是绿灵，是她可以修复的范围。 思索间，那行散着光芒的大字再度变化，灵石数量从一千万枚，变成了一千五百万枚。 一炷香的时间，多增加了五百万枚。 而这，引得城内人惊呼声更甚。 一千五百万枚灵石，是许多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 “可惜我没修复灵珠的本事。”有人叹息。 “要是有，还在乎这一千五百万枚灵石？”有人嗤笑。 “哎，我还真在乎，积少成多，更何况是一千多万枚灵石，你说得倒是轻松，现在能拿出五万枚灵石吗？”先前说话的人笑道。 接话的人被堵住，不屑地提了下唇，双手环抱，开始新一轮的回怼。 慕初静汗颜，这句话从某种角落刺破了她，她不就连五万枚灵石都拿不出来。 拿下崔家的这些灵石，先行还了欠师姐的灵石，再还一部分给风师姐，还那十几枚灵珠的费用。 只是当时风浅念是将灵珠给了白清凡，白清凡又将灵珠转给了她，期间多了套手续，她还需要想个理由，怎么才能合理，不引起风师姐怀疑地将灵石还给对方。 愣神之际，掌心被人轻捏了下，慕初静侧头，牵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她的指根，见她望过来，白清凡问：“在想去崔家，帮那位灵珠破碎者修复，获取这一千五百万枚灵石。” 很平淡的肯定。 慕初静笑笑，不避讳地：“师姐料事如神，猜透我心中所想。” 两句话的功夫，上方的数字变成了两千万。 慕初静扬起眉梢：“不过，那人灵珠破碎了数日，怎么今日才发布消息？” 岂不是浪费了最佳的修补时间。 白清凡没有立刻回答，她环顾四周，今夜的人比前几日要多许多，她感知到数道强横的气息隐没在人群中，灵识扩散开，捕捉着关键信息。 数十秒后，她了然地又望向天空中飘着的文字：“今夜乃是燕城一年一度的庆祝日，有许多城池的人前来恭贺。” 来的人多，能人异士自然也多，今夜发布消息，无疑可以让更多人看见。 想来崔家人暗地了找了许多人，凭着她们在燕城扎根这么多年，燕城内有没有人可以修复灵珠，她们心中有数。 只能寄希望于其它城池的修炼者。 慕初静大致懂了，她晃动和白清凡交握的手，正欲询问一二，一道身影从斜侧方急急地往前冲撞，本就杂乱的人群因为他这一冲撞，更混乱了。 站着两人附近的人被挤得脚步一偏，无意中推了慕初静的后背，慕初静防备不及，惯性作用下，身子向前扑去。 不等用灵力护住身体，稳住身形，腰身被揽住，随即，天上的文字离她近了数米，有种伸手就可以碰到的错觉。 下一秒，身体坠落，被人带着重新落入地面，踩在坚实的地上，慕初静方知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 人群中，不断有人跃起，灵力闪动，无人注意她们的存在。 白清凡的手臂还护在慕初静的腰身，呼吸交缠在一起，这是比牵手还要暧昧的举动，慕初静不由得怔愣住，漆黑的瞳孔中只余下师姐那抹小小的身形。 绝美的五官倒映在满是星光的眸子中，慕初静抓紧了白清凡的领口，指腹压下，平整的衣衫出现不明显的褶皱。 慕初静攥着衣领，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清凡，她突然好想亲师姐。 喉咙滚动，恰在此刻，凉风佛过，带来阵阵冷香，浇灭了不住上扬的，失去理智的火焰。 慕初静猛然松开白清凡，她和师姐的关系处在半明不明的状态中，她无法定义和师姐的关系。 她侧身往旁挪动两步，腰身脱离白清凡的手臂，欲盖弥彰地指着半空中的文字，妄图让师姐忽略她刚才的冒昧举动：“师姐，上方的数字又变了。” 变成了两千万枚灵石。 白清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急，以你的能力，可以保全那人绿灵的修为，等灵石的价格再高些，再去也不急。” 慕初静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但万一有人捷足先登了怎么办，她问出。 “不会的。”白清凡很有把握的样子，“有的话，已经前去崔府详谈了，半空中又怎会还有求助的消息。” 不过，她们现在可以去和崔府的人谈价格。 念及此，白清凡生出几分笑意：“你数日前在山林中救助了崔易念，她几次三番邀请你去崔府，你都拒绝了，此次去，再次见到，恩上加恩，她岂不是又要留你。” 崔易念和灵珠破碎之人有关系，那么慕初静前往，必然是要再次见到崔易念的。无形中，谈灵石之数，定然会更简单。 但依照慕初静的性子，是否会觉不好意思，甚至分文不收崔家灵石。 师妹心软的时候，软得厉害，该下手的时候，倒也不手软，利害分得清。 慕初静蹙眉，经白清凡这么一说，仔细想了会，的确有可能会因为救过崔易念一次，而无偿再救她周围人一次。 毕竟，她不是很受得住别人的热情。 别看她信誓旦旦地要拿到修复灵珠应得的灵石，可真到那个时候，开不开的了口，真不好说。 这可不行，她这么缺灵石。 “师姐，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崔易念认不出我。”慕初静问。 白清凡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两张可易容的符纸，递了一张过去：“贴在衣衫内侧，注入你的灵力气息，可掩盖原本的样貌，若非亲近之人，无人可以认出。” 两人绕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寻了个无人之地，变化样貌，还换了身衣衫。 准备就绪，慕初静半靠在乌黑色的青砖上，和师姐多等了会。 等到上方的灵石数变成了三千万后，白清凡以灵力幻化出一把弓箭，指尖按在看不清的弓弦上，蓄力后拉，一条环绕着雷电的箭羽蔓延伸。 对准天空上的文字，指尖轻放，箭羽飞出，那行文字被射下。 文字化为星点，凝成字牌落入白清凡手心。 顷刻间，看戏的人群中发现异常。 “有人领了崔府的字牌。” “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你看见了吗？” “好强，怪不得敢接下，当真是有能力的。” 任凭众人猜测取下字牌的人是何人，慕初静和白清凡的置若未闻，身形消失在原地，再次出现，已然是在崔府的大门外。 此事崔府内，崔易念抱着小兽，面无表情地坐在议事大厅内，眼底却满是焦躁不安。 这么长时间了，还不曾有人取下字牌，莫不成，当真无人可以修复灵珠。 崔府主位上，一名姿容绝佳的女子坐在正位，眼底亦有不安。 她等到今夜才将字牌放出，就是希求有能人异士的出现，可这么长时间，灵石已经涨到了三千万枚，却还是半点风声都没有。 第61章 怎么会这样。 这些天，忙于处理王家之人，空闲下来，这股焦躁更浓重了。 崔易念：“母亲，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崔寄言：“今夜无人，我便只能命人前往褚城，请李老出山了。” 崔易念：“可李奶奶十余年前就说过，不再做修复灵珠之事。” 灵珠修复耗费太多精力，李老身体衰弱，修为又无精进，许久就宣布闭门谢客，请出，谈何容易。 崔家和李家的交情，不足以让李老废如此心力。 除非，能拿出更加吸引人的东西。 崔寄言：“好处足够，自会出山。” 崔易念神情复杂，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给出的好处，恐怕会让崔家元气大伤。 母亲不会愿意的，权衡利弊，唯有放弃崔灵了。 崔易念不甘心。 忽而，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还没进门，就听见那人气喘吁吁地道：“家主，大小姐，有人接下字牌了。” 第52章 慕初静的面容在符纸的加持下改变许多, 此刻，恐怕纳兰然站在她面前，都无法认出, 为了保持神秘感, 慕初静换了身黑衣, 半张脸戴上面具。 在进入崔府后，慕初静和白清凡被安排到一处贵客休息的房间，内里金碧辉煌, 缭绕的灵力比燕城任何一处都要浓郁，呼吸吐纳间, 肺腑都是舒畅的。 慕初静腰身板直，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脸上是刻意装出的冷漠和淡然。 心底却早就乐开了花，传音给坐在身边, 姿态从容优雅的人：“师姐, 你说，等会我要价多少合适？四千万枚灵石, 怎么样？” 白清凡说：“可以再高点，届时我会传音同你说。” 慕初静按下心绪, 听见急促而来的脚步声，当即挪动身体，摆出疏离的模样，显然一派世外高人的做派。 白清凡淡淡扫了她一眼，垂下眼帘。 下一秒，偌大的门外,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 再往后, 两名侍卫守在门边，在崔寄言和崔易念进入后，那扇大开的房门被侍卫拉上。 殿内的光亮不曾发生改变。 崔寄言脸上挂着和蔼慈善的笑容，从进门开始，视线就落在坐着的两人身上。而那两人看见她，也不过是微微点头，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做为燕城的第一大家族，即使是普通宗门的弟子看见她，也会放低姿态，以表尊重，这两人…… 她悄悄扩散出灵识，还未触碰到两人身上，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灵识与她对碰到一起，隐隐有压制她的趋势。 实力竟然强于她。 崔寄言心中大骇，收回灵识的同时，言语温和：“让二位久等了，是崔府之过。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那张灵识间的对碰，双方心照不宣的没提。 慕初静装不下去冷漠脸，只想早些结束：“我二人不过是普通散修，今日偶然路过燕城，恰巧接下了字牌。事不宜迟，切勿耽搁了治疗的良机。受损的灵珠在何地？” 崔易念眼神颤动，这人的声音，怎么和那人的声音一样，她偷偷看向两人的身形，的确相差无几。 莫不是……可这两人包裹的这般严实，定然不想让人认出，崔易念忍住想要求问的念头，更多的是，若是她判断失误，得罪二人就不好了。 崔寄言说：“随后就到，二位稍等片刻。” 慕初静“嗯”了声，例行询问：“破损的灵珠是何等修为？” “乃是绿灵。”崔易念紧张。 慕初静早就知晓，不过随口一问，做做样子，她皱皱眉，好方便等会开价，可惜被面具挡住，外人看不出来，她也意识到了这点，皱起的眉舒展开来。 她轻叹一声：“绿灵啊。” 崔易念更加紧张：“是。” 慕初静沉吟：“价格呢？” 三千枚灵石定然不可能了。崔寄言在知晓字牌被接下就做好了准备，她坐在两人对面，主动提价：“四千万枚灵石？” 四千万枚，慕初静想的最终价格就是这个，崔寄言直接提了一千万枚灵石是她没料到的。 她传音给白清凡：“师姐？” 白清凡回：“再等等。” 慕初静不知道这个再等等是什么意思。崔寄言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价格不满意，说：“五千万枚灵石？” 又提了一千万。 这回慕初静冷静了许多，她没急着报出价格，她对这些了解不多，报出的价格极有可能低于原本价格，索性问：“你想我将其修复到什么程度？” 崔寄言说：“自是能修炼。虽说要从红灵下等重新开始，但至少修炼一路不会被断。” 慕初静接话：“可我能让其恢复到原本修为呢？” 绕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崔寄言在听见这句话，也不由得讶然，请李老出山，能修复到的也是红灵下等，符合人们一惯对灵珠破损修复的认知。 可眼前人，竟然大言不惭的说，可以修复到原本的修为。崔寄言打量起了眼前人，看不见对方完整的容颜，但是从露出的一点肌肤，这人的年纪不大，莫不是过来玩弄崔家的。 不对，那股浩荡的灵识威压比她强横，修为绝对在她之上。 短暂考虑后，她说：“如此，二位需要的不止是灵石了吧。” 慕初静笑：“只要灵石，旁的都不缺。” 崔易念难掩震惊，这种人物，会缺少灵石吗？她曾听闻，某些大人物缺乏新鲜感，救人出手全凭兴趣，此番，想来是这位大人一时兴起的新鲜。 那边，崔寄言不再一点点报价，语气尊敬许多：“若是您可以将其修复到原本等级，我崔府愿意出一亿枚灵石。” 灵石，相对于其它的天材地宝，反倒是最最不值钱的，什么珍宝都可以换到灵石，但反过来，珍宝可不是有灵石就能换到的。 一亿枚，这个价格完全超出了慕初静的预期，她自觉差不多了，但迟迟收不到师姐的传音。 慕初静余光瞥了眼师姐，白清凡似乎也在思考这个价格的合理性，数十秒后，慕初静灵海震动，一道灵识入内：“差不多了。” 慕初静点点头：“可以。那就一亿枚。” 语落，紧闭的大门被推开，两名侍女扶着脸色素白的女人慢慢挪动进正堂内。 崔易念快步上前，一名侍女让出位置，崔易念搀扶着崔灵，低声说：“别担心，已经找到人了，你的灵珠很快就能修复。” 崔灵苦笑，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只可惜，又要从红灵开始修炼，过往的数十年修炼，烟消云散了。 然，崔易念下句话给了她希望：“这位大能说，可以让你恢复到原本修为。” 崔灵怔然，身体上的疼痛有一瞬间的感受不到，可下一瞬，她落入更大的绝望中。 她不是三岁小孩，对于修复灵珠之事有所耳闻，自古还没有几个有能力将灵珠修复到原本修为的。 就算有，单是能修复到红灵，所花费的就是巨大的，若是原本修为，她不敢想，要付出什么代价。 家主怎么可能会在她身上花费这么多。 崔易念知道她不相信，但她莫名相信这两人就是有这个能力。 另一边，慕初静起身，指尖勾画几下，一张灵力构建而成的悬浮床飘出：“躺在上面。” 崔易念没有迟疑，扶着崔灵上去：“这样可以吗？前辈。” 慕初静汗颜，崔易念一口一个前辈，叫得她颇为没脾气，她指不定比崔易念小多少：“可以。” 说罢，慕初静指尖按在崔灵的胸口处，在众目睽睽之下，闭上了眼，脑子中浮现出一系列符咒，这些符咒被隐匿符咒遮挡，环绕着她的周身旋转。 下一刻，崔灵体内那棵绿色的灵珠被吸出，淡绿色光晕笼罩其上，数道延展到灵珠内部的缝隙清晰可见。 崔灵大气不敢出，直勾勾地看着脸戴面具的女人举起她的灵珠检查，那枚自她出生就一直陪着她的灵珠，碎裂至此。 心脏失落落的疼。 慕初静检查完毕，扭头递给白清凡：“小清，拿着。” 白清凡：“……” 她顿了顿，抬手接过。 崔家几人的视线分毫不离开灵珠，慕初静任由这三人看着，装模作样的结了几个手印，掌心被灵光包裹，她又说：“小清，灵珠给我。” 白清凡递还给她。 慕初静微微一笑，不顾及地盘腿而坐，那枚灵珠在她的两手间悬浮，一枚枚只有她能看见的符咒印刻在灵珠表面，修复破损的地方。 几条裂缝肉眼可见的愈合。 崔灵和崔易念睁大了眼睛，近距离观赏灵珠的修复，其中的震惊无法用言语表达，只在古籍上见过的东西，就这么出现在眼前了。 而且，这位面具女修复的速度明显更快。 这到底是何人。崔寄言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灵珠。 她没有看见面具女用了什么方法，只是让灵珠浮在两手间。 第62章 掌心的灵珠剧烈颤动起来，隐隐有要脱离掌心的趋势，慕初静单手握住灵珠，另一只手扯下面具，“噗嗤”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前辈。”崔易念大惊。 崔灵反手撑着床，焦急不已。 崔寄言猛地上前一步，被白清凡拦在一米外。 白清凡呼吸僵滞，迅速扶住慕初静不稳的身形，汹涌的灵力注入慕初静的身体，抬手去取灵丹时，灵海内传出一道声音。 是慕初静的：“师姐，别担心，我故意的。” 白清凡低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取下面具的人挑了挑眉，小幅度扬起唇角，指腹摩挲着她扶着的手臂，说出的话却是：“小清，扶我起来。” 白清凡：“好。” 被扶着盘腿坐好的人重新闭上眼，继续修复灵珠。 不是那人。崔易念凝视着取下面具的那张脸，说不上是失望还是高兴。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慕初静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地细小的汗珠，那枚绿色的灵珠，逐渐变得光泽，有灵性。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慕初静收回灵力，灵珠表面的符咒自动散去，她小口喘息着，抬手，白清凡主动扶起她。 慕初静赞赏的对她眨了个眼，而后将那枚灵珠放回崔灵体内。 在灵珠放入的那刻，崔灵空荡的灵海恢复了灵性，自动吸收空气中的灵气。 “好了。”慕初静说话还是不稳，“小清，收下灵石。” 崔家在开始修复灵珠时就备好了灵石，闻言，崔寄言取出，宛若星海的灵石钻入白清凡的空间储物中。 崔寄言道：“快，带前辈前去休息。” 见识过这等神通，崔寄言怎会怠慢。 “客气，交易而已。”不等崔寄言再多说什么，慕初静和白清凡的身形消失在崔府中。 第53章 客栈内, 慕初静抽出衣衫内的符纸，面容快速变换成本真模样，她内视灵海, 经过在宗门内的训练, 这次修补所耗费的灵力并不多。 侧身, 白清凡的容貌也已恢复，此刻正在清点空间储物中的灵石，随后将一亿枚灵石交还给慕初静。 白清凡说：“过来, 打开灵海。” 慕初静放置完灵石，扬眉, 凑到白清凡身前，半弯着腰，自下而上地与人对视：“嗯？” 白清凡蹙眉：“你吐血了。” 慕初静笑了笑，再度逼近。 白清凡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慕初静步步紧逼, 笑问：“不是说了, 我是故意的吗？师姐这是在担心我吗？” 白清凡与她对视了会，慕初静眼底荡漾的笑意太明显, 她慢半拍地别开目光，细长的手指按在慕初静的肩膀上, 掌心用力，在慕初静小声的惊呼中，将人板正。 随后，汹涌的灵力没入慕初静体内，顺着经脉，在女人五脏六腑中探查, 半晌后, 灵力收回, 她掌心翻动，移动，握在了慕初静脆弱的脖颈上，掌下，是女人颈动脉跳动的生机。 白清凡：“为什么会吐血？” 慕初静感知脖颈处的温凉，贪恋地蹭了蹭，实话实说：“会显得没那么轻松啊，不然崔家人若是觉得修复灵珠太容易，事后砍价怎么办？” 她的眼神太过清澈，言语太过无辜，白清凡蓦然轻笑声，捏了捏慕初静的脖颈：“这样啊。” 小师妹恐怕还不能明确，会修补灵珠是多么厉害的能力，崔家人怎么敢轻易得罪这类人。 又何况，有她在，崔家人也不敢不给。 慕初静点点头，依旧在往师姐身上贴，她追问：“所以，师姐是在心疼我吗？” 她问得缓慢，问得忐忑，怀着难以言喻的期待，指尖蜷缩，五指合拢，压在掌心，无意识控制力道，指甲在柔嫩的掌心上留下几个深浅不一的半月牙形。 师姐是心疼她的吧，她能感受到师姐当时的急切，以及刚刚灵力入体时的柔和与温暖。 白清凡薄唇轻抿，慕初静靠的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数清面前人根根分明的眼睫毛，这么近的距离，只有和师妹有过。 她不反感。 是心疼的。 白清凡头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从和师妹见的第一面开始。 不知为何，她有种错觉，这个问题一旦回答，她和慕初静将会顺着一种她完全无法掌握的方向奔袭而去。 不对，她现在已经无法控制了。 慕初静迟迟等不到答案，心反倒平静了许多，额头抵在师姐的肩膀上，揪住师姐的衣领，轻轻地嗅着师姐身上的冷香。 她还是喜欢的不得了。 好喜欢师姐啊。 “心疼的。”白清凡冷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轻的一道气音，在慕初静耳中宛如一声炸雷，她猛地揪紧了师姐的衣衫，指骨绷直，反应过来，她稍稍泄出些力气，另一只手圈住师姐的腰身。 师姐没有拒绝。 慕初静满足地在心底喟叹声。 慕初静：“师姐真好，想和师姐一直在一起。” 白清凡手虚虚地搭在慕初静的腰侧：“嗯。” 自这日起，两人的关系在无形中又近了许多，像是一张透明的纸窗，轻轻一戳，就能戳破，可偏生的，谁都没有先戳破那张薄膜。 慕初静更加黏着师姐了，单是每次外出的拉手满足不了日渐增长的念想，她有意无意地往师姐怀里钻，没有觉察到师姐的不喜后，便更加有恃无恐了。 她又一次习惯性地趁着师姐清修完毕，仰躺着，头枕在师姐盘起来的双腿上，捏着师姐放在一边的破凡，时不时点上师姐的下巴。 白清凡幽幽睁眼时，第一入目的便是满是笑意和她打招呼的人脸：“师姐好。” 说着，又用破凡戳了她侧脸。 轻快活泼的让人不忍苛责。 白清凡握住她不老实的手：“破凡不是这么用的。” 慕初静故作无知：“嗯？那是怎么用的？师姐要不要给我展示。” 白清凡没理她。 慕初静瘪瘪嘴，不高兴地“哦”了声，腰腹用力，要从师姐腿上起来，被白清凡抽回的破凡抵了下小腹，登时重新躺了回去。 像是仰卧起坐失败，乖乖躺回去生闷气。 慕初静被自己蠢到了，翻身将脸贴在师姐的小腹上。 闷闷的声音从小腹传出：“不展示就不展示。” 可怜巴巴的。 白清凡弯弯唇，还是没说话，破凡却搭在了唇边，下一瞬，悠扬的笛声缭绕。 慕初静耳朵动了动，无声地笑了，心满意足地环抱住师姐，倾听绝妙的，只为她一人演奏的乐曲。 直至一曲落下，发根被人轻柔地戳弄，慕初静也装作不情不愿地偏过头，满是骄纵的：“不还是展示了？” 白清凡学着慕初静的样子，用破凡笛戳着她的下巴。 慕初静握住破凡的另一端，将那句话还了回去：“破凡不是这么用的。” 白清凡想了想，破凡笛的确不是这么用的，她抽回，收入灵海中，然后在慕初静惊讶的目光中，手掌贴在对方的胸口处，念想一动，一柄小剑出现。 是寒月剑的缩小版。 慕初静睁大了眼睛，她灵海一空，急忙内视，悬浮在灵海前方的寒月剑竟就这么被召唤出来了。 她恨铁不成钢地：“寒月剑，我才是你主人。” 寒月剑发出微弱的剑鸣，细听，还有几分惧怕。 还想要继续控诉寒月剑，下巴却被抵住，张口的嘴被强制性闭合。 白清凡好心情地歪头，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脸不服的人：“寒月剑可以这么用吗？” 慕初静：“……” 师姐，你真的…… 慕初静表面上生无可恋地嗯了声，内里很高兴配合师姐玩闹着。 剑柄顺着下巴滑落到脖颈，又从脖颈上滑到下巴处，白清凡悠闲地滑动着：“可以吗？” 慕初静：“……可以。” 等白清凡玩累了，才是将寒月剑还给慕初静，随口问了句：“我观你灵海内的灵力快要溢出来了，是不是快压制不住，要突破了？” 慕初静没有起来的打算：“嗯，有时灵海会涨的疼，但很快就消失了，我就没注意。应该可以压制到回宗突破。” 两人这几日在附近的城池转悠着，算算回宗的日子，还有十一二天。再压制，许是会对灵海造成伤害。 白清凡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阳光刺目，在城池内突破，俨然不是好的选择。 她们出宗下剑的那处山林人迹罕至，加之以阵法防护，倒是处好的突破之地。 白清凡考虑过后，说：“待到太阳落山，你与我去山林之地，在那里突破。” 慕初静眨眨眼：“不是说回宗吗？反正还有十几天，我能撑得住。” 白清凡：“会疼的。” 慕初静：“很快就消失了，我能忍住。” 白清凡：“今晚突破吧。” 第63章 慕初静：“哦。”她眼珠子转动，“其实还有一种方法。” 白清凡：“嗯？” 慕初静没脸说，可止不住期待和戳破那层淡薄的纸窗，她的脸颊和耳根都染上了绯色，在白皙的肌肤上明显异常。 白清凡心漏了一拍，动作先于理智，捂住了慕初静将要张合的口，堵住了对方将出的话语。 师妹的性子，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她了解不少，如今看这幅样子，说出的话，定是会让她难以抉择。 理智后知后觉地追上时，想要松手来不及了，白清凡喉咙动了动，生出无措的茫然。 慕初静怔愣，瞧见师姐的无措，忽觉有趣，翻涌的羞涩被压下许多，她扯了扯唇角。 白清凡感受到掌心下肌肤的举动，还有呼吸时滚烫的热气，烫的她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慕初静传音给她：“师姐，我不能呼吸了。” 分明是假话，白清凡看见她眼底的小得意。 于是，另一只手遮盖住了慕初静的眼睛。 眼前陷入黑暗，慕初静不慌不忙地，双手叠放在小腹上，继续传音：“师姐……” 拉长的语调，软软的。 忽然，慕初静捂住胸口，五官动了起来，低低地哼几声，仿佛格外难受，伸直的腿曲起。 掌心下，呼出的热气越发滚烫，白清凡急忙松手，掌心下移至慕初静的胸口，不多时，她眉心蹙起，师妹的灵海内很平静，不是因为灵力过多，溢涨的疼。 正欲询问一二，抬眼，慕初静正含笑笑着她，哪里还有半分疼痛的样子。 慢半拍的，白清凡意识到被欺骗了。 慕初静笑了会，坐起身，一只腿伸直，一只腿曲着，后背靠在师姐的腿上：“师姐？” 白清凡：“嗯。” 慕初静勾着师姐腰前的束带，安逸地说：“师姐，你不想知道，另一种方法是什么吗？” 白清凡漆黑色的眸子犹如一潭幽深的海。 慕初静自问自顾：“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的方法。” 边说边瞄师姐。 白清凡慌乱的心经此安静下来，她淡然地推开腰身上慕初静的手：“既然如此，那便不说。” 慕初静：“……” 她坐直了身子，转过去，和师姐面对面，小心翼翼地：“师姐，你生气了？” 白清凡看她。 慕初静被师姐的不说话弄的上下不安，拉住师姐的手，一下下地摇晃着：“师姐，别生气嘛。师姐，我错了……” 她撒娇的语调和平时相比，多了些绵软，她知道师姐最受不住的就是她这般。 果不其然，还没说几句，师姐的眼神软了下来。 “什么方法？”白清凡问。 慕初静笑，强忍着羞意，凑到师姐耳边，小声地吐出几个字：“想亲师姐。” 第54章 山林中的一处空地, 在巨大的隐匿阵法之下，漫天的火焰交织成一团团炽热的火球，无规律的向下砸来, 地面裂出一条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低头一望, 热气升腾，火红的熔浆从地底钻出。 慕初静抬剑抵挡，闪避的同时, 欲哭无泪地望着隐匿大阵外，悠闲地注视这一切的白清凡。 早知道会被立刻拉过来突破, 她就不说那句话了。 脑海中回想起不久前她说完“想亲师姐”后，师姐面无表情地拉上她的手腕，直直地来到此处，素手一挥, 一座高级完整的隐匿大阵出现在眼前, 不等她问明白怎么回事，师姐提步将她扔了进来。 紧接着, 灵海内平静的灵力波涛汹涌地翻滚起来，几遇冲出体内, 慕初静强行压制四处乱撞的灵气，但灵气过于充溢，稍稍引导，便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她在被白清凡扔进来的瞬间，隐匿法阵运转开来, 所有的气息被禁锢在这片空间, 连成片的云朵被火焰染成绚丽的红艳。 地面的裂缝在加速裂开, 慕初静不得不一心二用，一边抵挡随时砸下的火球，一边注意不要踩空，以及地底不知何时窜出的火舌。 绕是再小心，也抵挡不住突破时引起的天地震动，一团瞳孔装不下的火球极速的向她而来，慕初静睁大了眼睛，双手呈剑的方式，横剑，体内灵力抽调而出，汇聚在寒月剑身，与这足以震撼所有人的能量抗衡。 地面彻底龟裂，岩浆铺成的路踩在慕初静脚下。 哪里都是热的，哪里都无法闪避，慕初静肌肤上布满汗珠，湿润的液体打湿了衣衫。 发簪被火焰融化，三千青丝散落，发丝被粘黏在一起，贴合在额头和脸颊两侧。 白清凡面色凝重地望着隐匿大阵，此刻，已经看不见里面的人了，触目可及的是无边的火焰，满满当当的将隐匿大阵中的空间覆盖。 时间漫长，白清凡站在大阵边缘，不知过去了多久，火焰渐渐熄灭，龟裂的地面开始愈合，岩浆流入地底，半个时辰后，天地归于平静，只余下一人，全身浴火。 慕初静像是个火人，所过之地，皆是留下一簇簇火苗，风一吹，火势越发凶猛。 是她的身体在被火焰进行最后的锻炼，去除杂质，而当最后一缕火焰从慕初静身上散去时，因抵挡天地劫难而空荡的灵海重新蓄满了灵力。 灵海变得广阔无边。 竟是直接突破到了绿灵中等。 又是一个大阶级的跨越。 慕初静摊开双手，只觉得全身都是轻松的，随着她扭动手腕，骨头碰撞声“咔咔”做响。 适应了会，她眼角余光看见隐匿大阵外的师姐，提步朝着师姐而去。 隐匿大阵溃散开。 白清凡迎着面前的人，直接内视对方灵海，灵力充沛，她似是惊叹又似是赞赏地：“很快的突破速度。” 慕初静眨眨眼，脸上的汗水被火焰带走，她笑嘻嘻地要缩进师姐怀中求夸奖，不料被白清凡抵住了额头。 她不解地捂住戳疼的额头，委屈：“师姐……” 白清凡吐出一个字：“脏。” 慕初静受伤：“师姐，你嫌弃我。” 白清凡淡淡地“嗯”了声，回身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溪流：“去那洗洗。” 慕初静：“……师姐，你真好。” 白清凡瞥了她一眼，迈步而去，慕初静自知突破时身体出现了许多杂质，即使被火焰烧干净了，可没用水洗，总归是不自在的。 她乐呵呵地跟上师姐，故意问：“师姐，你要帮我吗？” 白清凡坐在溪岸边的一块平坦的石头上：“自己洗。” 慕初静：“哦。” 她弯腰试过水温，触手可及的是片湿凉。 对于修炼之人，河水不结冰的温度都是可以的。 慕初静扭头，师姐双腿微曲，头偏向另一边，红衣比之突破的火还要鲜艳，惹人注目。 师姐没有看她这，甚至连余光都没有给她。 慕初静耸肩，灵识扩散，方圆二十里，除了她和师姐，别无她人。 师姐不是外人，她也不扭扭捏捏，直接脱去衣衫，跳入水中。 顷刻间，凉意浸透全身，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慕初静悠哉地在溪水中泡了起来，抚平周身的热气。 白清凡听见入水声，睫毛不由得颤动起来，眼皮快速眨动数次，未完全消退的火气在她的耳尖染上点点绯色。 慕初静满足地叹了声，在溪水中游动。 白清凡的视野中出现乱溅的水花，不多时，一道熟悉的人脸浮出水面，从另一端游到了她面向的这端。 白清凡瞳仁放大，发觉慕初静只有头露出后，松下气，她本意转身去向别处，但这般太刻意了。 思绪游离间，手背溅到水花，准确的说，是被人泼的。 慕初静双手拢起一捧水，泼向溪岸边的人，浸透了水渍的手臂在阳光的照耀下，白的惊人。 白清凡抹过脸上的水，又是一捧水泼在脸和脖子上，而溪水中的人有分寸，用灵力控制着水花和下坠的方位，不至于打湿她的衣衫。 “师姐。”慕初静玩闹地喊着溪岸上的人。 白清凡看过去，水波潋滟的溪水中，女子洋溢着笑意，活泼灵动的脸笔直地入了她的眼，她看晃了神。 慕初静挑眉，爬伏在溪岸边，侧脸枕在交叠的手臂上，瞧见师姐从石头上下来，她伸出一直手，要拉师姐。 白清凡走向她，蹲了下去，拉起那只湿漉漉的手。 慕初静的眼睛也是湿漉漉的，尤其是对着她撒娇时，眼尾总是泛着不明显的水光，无辜地，让人无法拒绝。 白清凡直挺的腰身松垮下：“洗好了吗？” 慕初静笑笑：“洗好了，但不想出来。” 白清凡顺着她，温声：“那不出来。” 慕初静怔然：“嗯。” 这个姿势属实不是很舒服，手臂要持续地伸直，时间长了会很酸，慕初静舔了下唇，鬼使神差地，她掌心用力一带。 第64章 “噗通。” 白清凡没有防备，被带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向四周扩散，滋润了岸边的青草。 慕初静连忙攥住师姐手腕，护住师姐的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做了什么，她不安地吐了吐舌，灵识微动，一套衣衫出现在她身上。 总不至于让师姐无处安放。 湿漉漉的衣衫黏在身上，白清凡别开遮住视线的发，再一睁眼，慕初静乖巧地穿上了衣服。 “师姐，没事吧。”慕初静抱住师姐浮到岸边。 白清凡水性不错，靠在岸边，摇头：“没事。” 慕初静轻笑声，背靠在岸边，从水中捞起白清凡的手，搭在掌心，根根把玩。 白清凡顺着她，垂眸，随后，她闭上眼，耳畔边只剩下拍打的水流声。 慕初静指尖在师姐的指根上来回游走，师姐的手不像剑修那般，因为长时间握剑而有一层茧，柔软的让人舍不得放下。 她发现，师姐的指骨也格外软，在指尖按压，指骨可以向下弯曲到正常人无法到的程度。 慕初静试了试自己的，她只能向下弯一点点。 白清凡睁眼，看见的就是慕初静一遍遍地按着她的指尖，随后再按按自己的，像是在验证什么。 慕初静试够了，手指塞入师姐的指缝中，十指相扣，又觉得不满足，偷偷瞥了眼师姐，转身，熟练地抱住师姐，像个巨大的宠物，两条腿圈住师姐。 在无人看见的水下，慕初静整个人挂在白清凡身上。 而白清凡的默许无形中增加了某人的有恃无恐，她仰头，唇在白清凡的下巴处一闪而过，快速低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柔软的，带着潮湿的热。 白清凡喉咙滚动，余光中，某人欲盖弥彰地靠在她身上，耸动的肩膀无声地述说主人的……忐忑和不安。 是忐忑和不安吗？白清凡不确定。 慌张无措的人是她才对。 可她一点也不反感师妹的举动，甚至…… 回想起师妹的那句“想亲师姐”，白清凡虚虚搭在慕初静腰身的手紧了几分。 慕初静没有听见师姐的声音，也没有被推开，半晌后，她悄悄抬头，然而，一瞬间的四目相对让她猛地再度低下头。 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笑音，又像是叹息。 慕初静不确定，缓了缓，再看看。 这次对视上，慕初静咬住舌尖，眼神有意无意瞟在师姐被亲过的肌肤上，嗓子有些干。 她不能在溪水中泡着了，于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地：“师姐，我们起来吧。” 白清凡定定地看了她一会，慕初静的小心思无所遁形，完完全全的摊开，展示在她的面前。 有种单纯的可爱。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岸，衣衫自动蒸干，衣摆在柔和的清风中，飘摇摆动。 慕初静得寸进尺，上了岸还是与师姐十指相扣。 白清凡想要整理衣衫，被慕初静误以为是她要挣脱开，于是，微微用力，惩罚般地夹了下师姐的手指。 白清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面无表情地：“衣带松了。” 慕初静扫了眼，就着和师姐十指相扣的姿势，配合空闲的手，灵活地帮师姐整理好。 反正就是不松开。 白清凡：“……” 慕初静得意洋洋：“师姐，如何？” 白清凡：“手很灵活。” 慕初静扬眉，更得意了：“那可不，刻画了这么多的注咒，再不灵活，可不得废了。” 白清凡扬唇。 慕初静边走边问：“师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回燕城吗？” 白清凡反问：“你想去哪里？” 慕初静想想：“哪里都行，只要和师姐一起。” 她现在说这些话越来越顺口了，反正师姐不会说她。 白清凡说：“随便走走吧。” 慕初静没意见，时不时晃动手臂，带动师姐的手臂一同晃动，心里记挂着那个吻，走得很慢。 心事重重的样子落在白清凡眼中，有几分刺眼，她问：“在想什么？” 慕初静偏头，视线落在师姐的唇上。 白清凡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她欲言又止的意味。 下巴处的肌肤隐隐残留着湿热的触感。 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顺着溪流，走走停停，肆意的风扑在脸上，惬意地让人想就地躺下。 一阵强风刮过，树叶发出“沙沙”声，慕初静望向声音的来源地，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树枝摇曳，树影交叠。 * 此后的几日，慕初静和白清凡没有去各大城池，就顺着这条溪流，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累了就歇歇，歇完了继续走。 修炼之人，口腹之欲不多，但慕初静总是会在找到可食用的药草或者灵兽时，起锅做饭。 用她的话来说，这叫充满生活气息。 白清凡不置可否。 又是一日餐后，慕初静双膝环抱：“等回到宗门，就没有这么惬意的生活了。” 她打趣：“到时就要被抓着修炼了。好好享受我剩余的假期。” 白清凡撇开她腿下压着的石头：“你不想修炼的话，没人能强制你。” 慕初静：“我可不，就要师姐抓着练。”说到这，她逼近白清凡，“师姐，别忘了答应过我的，只教导我一个人画画。” 白清凡“嗯”了下：“没忘。” 慕初静满意极了：“那就好。” 算算日子，离回宗的日子没几天了，这般好的风景，怕是要看不到了。慕初静伸了个懒腰，忽觉不对，师姐在的地方，风景都是最好的。 师姐本身就是道亮眼的风景。 想到这，她忍不住将目光移到师姐身上，红衣浓重，掩不住师姐眉眼间的冷凝。表面冷漠的难以靠近，心底柔软极了。 这种反差感，只有她能体会的到。 慕初静轻笑出声，愉悦感上升数个度，也只有她，能自如地和师姐靠的这么近吧。 满足感快要吞没了她。 正在闭目养神的白清凡察觉到手臂被人抬起，而后，一道温热的身体钻入她的怀中，将她抱住，在她中断清修前，退了出去。 白清凡停止了清修，眼底是她自己无法发觉的纵容和无奈。 慕初静嬉笑着：“师姐，你看这里风景好好，你教我画出来，以后回宗了，当个念想，好不好？” 白清凡：“好。” 从空间储物中取出需要的笔与颜料，灵力幻化成一张长桌，慕初静将纸摊平在桌面上，方便师姐拿着她的手做画。 各色颜料规整地摆放着，上次的山水画只用到了墨水，这些颜料慕初静头次使用，和前世的画材颜料不同，这些颜色多是从大自然中提取的。 材质不同的毛笔让慕初静分不清，只能等着师姐向她普及。白清凡在教导人的时候，语调是轻慢的，声音中夹着丝丝本音的冷意，酥酥麻麻的勾着人耳。 慕初静的注意力沉浸在师姐的声音中，无暇关注画面的整体，被动的跟着师姐移动。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有无穷的奥义，慕初静尝试领略，却认识不够，无法透过外表探究到本质。 最后的画，依旧是白清凡拿着她的手完成的，画面中不和谐的元素有些多了。慕初静看不出来，只是见师姐微微摇头，重新摊开纸张，松开她的手。 白清凡说：“你先在旁边看着。” 她单独完成了这幅画，慕初静将两幅画放在一起对比，元素好像差不多，但删减得当，整体看上去更舒服，更完美。 天色渐晚，白清凡收起画材，卷起两幅画时，被慕初静阻止。 女子笑意吟吟地问她：“师姐觉得第一幅好，还是第二幅好？”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明眼人都能看出，第二幅要好。 可是，第一幅是白清凡握着慕初静手画的，换言之，相当于慕初静画的。 慕初静说：“师姐可要想好回答。” 好骄纵的语气。 白清凡思量：“第一幅的色彩搭配，颜色的运用略高一筹。” 慕初静笑了，师姐是真没的夸了，只能从这方面开口了。 可慕初静就要故意为难师姐：“师姐直接说哪幅更好就可以了。” 白清凡：“……你画的更好。” 慕初静“噗嗤”笑出声来：“师姐，你变了。” 白清凡不欲与她争论这些，将两幅画收入空间储物中，腿一抬，坐在了长桌上，月色笼罩在她身上，镀上圣洁的光辉。 月亮出来了，慕初静玩闹的心收敛住，双臂撑着长桌，纵身一跃，坐在了师姐边上，习以为常的靠在师姐的肩膀上。 晚风浮动，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清脆地搅动按耐下去的情绪。 夜晚是情感迸发的敏感期，在白日里淹没的所有，在满是星辰的夜色中滋生，又被风裹挟着，茁壮生长。 第65章 慕初静轻轻搂住师姐的后腰，手臂渐渐收拢，头顶磕在白清凡的脖颈上，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 她歪过头，盯着颈间皙白的肌肤，近在咫尺，上半身倾斜一点，就能吻上。她看见流畅的线条，看见师姐喉咙上下间的滚动，还依稀看见，那根动脉。 师姐也知道她在看吧。 慕初静生出荒唐的心思，掐住师姐的脖子，拉过来，吻上去。 嗓子干涩的厉害，比从溪水中出来时还要干涩。 师姐的唇，含着水光…… 她掀起眼皮，在师姐故作从容的表象下，她显得坐立不安了，于是，更加紧迫地搂住师姐，这样，她才能坐的更稳。 慕初静侧过身，扶在白清凡的肩头，低喃：“师姐。” 白清凡在这刻前所未有的镇定，她低低地应了声，没有说话，耳畔边，是慕初静一声比一声低的“师姐”。 是在渴求什么。白清凡知道。 要给她所渴求的吗。白清凡不确定。 小腹也被一条手臂揽住，与后腰的那条交握在一起，她被圈在慕初静的怀中。 “师姐。”慕初静微微蹙眉，似是在不满怀中人的不回复。 白清凡回过神，搭在她的手臂上：“我在。” 慕初静不动了，乖顺地伏在那。 夜更深了，晚风也变得凉了，慕初静含糊不清地问：“师姐，冷不冷？” 说完，自顾自地说：“冷得话，抱紧我就不冷了。” 白清凡失笑：“你不是抱紧我了吗？” 慕初静咕哝：“也是哦。” 白清凡摸摸她的头，指没入她的发根，随意地顺着，有种顺小动物毛的错觉。 “师姐。”慕初静又开始喊她了。 白清凡侧耳：“嗯？” 慕初静从她的肩头起来，圈着腰腹的手臂上移，圈在了白清凡的脖颈上，上半身向后倒了些，唇角扬起弧度，一瞬不瞬地盯着师姐。 白清凡被动地迎上她的目光，不知名的氛围缠绕着两人，拉扯两人。 慕初静咬着下唇，问出埋在心底的问题：“师姐，你要不要试试喜欢我？” 白清凡不语。 慕初静埋入白清凡的怀中，声音从她的怀中飘出：“师姐，试着喜欢我一下，好不好？我知道，现在的我有很多的不足之处，还很稚嫩，可是，我真的好喜欢师姐啊，师姐，你要不要尝试也喜欢我一下。” “我好乖的，会听师姐的话，会认真修炼，会一点点追赶师姐的脚步。”慕初静蹭着师姐，“会陪师姐做想做的事，还会逗师姐开心，所以，师姐，你喜欢我一下，一下就好。” 白清凡抚上慕初静的背。 “师姐，你是喜欢我的，至少有一点点喜欢，对吗？”慕初静几乎压在白清凡身上。 白清凡上身被压着不断往下，她反手撑在桌面上，稳定身形。 “师姐……”慕初静小声地哀求，“我能感受到师姐是喜欢的。” 白清凡说：“你先起来。” 慕初静不愿意，她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了，她率先捅破了两人间的薄膜。 白清凡拿她没办法，尤其是脖颈处不明显的湿润，属实是没办法：“是，喜欢你。” 慕初静一下子活了，蹭着白清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真的吗？” 白清凡：“嗯。” 慕初静缩了缩，小小声：“那你亲我一下。” 白清凡：“……” 慕初静又说：“那我可以亲你吗？” 白清凡迟疑地颔首。 下一秒，慕初静柔软的唇落下她的唇角，浅尝辄止地吻过来，沿着唇角，只在唇角，蜻蜓点水而去。 慕初静眼眶还是湿润的，双手捧着师姐的下颌，她回味似地抿了抿唇，侧过头，又迎上去吻了吻师姐的唇角，退后，再吻过去，好像怎么也吻不够。 白清凡怕她摔下去，护着她的腰身，又因她的小心谨慎和珍贵而心软，在慕初静又一次要吻她的唇角时，抚上了她的面庞。 第55章 月色动人, 柔柔地笼上两人，轻缓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热气交缠, 互相扑连, 慕初静揪着白清凡的衣领, 平整的衣衫褶皱起来，揽住后腰的手不断将师姐往自己的方向贴靠。 沉溺在这方温柔中的人，因师姐主动地轻抚脸庞顿了半秒, 小心翼翼地往上移了些，不再留恋于唇角, 珍重而仔细地含上了师姐的唇。 绵软的，让人想要再含点。仅存的理智让慕初静没有这么做，她在师姐的唇上轻吻着，一下下, 然后顺着师姐的唇角退出。 红润的唇染上晶莹的水光, 慕初静痴痴地笑起来，指腹按在师姐的唇上, 轻巧地擦拭过去。 师姐的脸红得骇人，清冷的眼神中, 蕴含着浅浅的脆弱，慕初静心软了又软，又想亲师姐了。 她吻在按在师姐唇上的指背中，揽住师姐坐起身。 白清凡呼出气，抹过被亲过最多的唇角，残存的温度烫的她无措极了。游刃有余的人闭上眼神, 无声地叹息过。 手臂被人拉起, 意料之中的人歪进她的怀中, 分明是狡黠的人，还要故作无辜地追问她：“师姐真的喜欢我吗？” 白清凡受不住她，直视前方，幽深的夜色中潜藏着未知。 慕初静心砰砰直跳，还没完全从师姐的气息中抽离出，她追随师姐的视线，微微一笑，忍着羞意地撒娇：“师姐，都亲过啦，只能喜欢我了。” 她从长桌上跳下，白清凡怀中一空，下意识看向她，就见女人趴在她的腿上，脸庞半抬，装满情绪的眼睛自下而上地盯着她。 脸颊被挤压出小小的形状，是被挤出原本的领地，白清凡戳了戳她脸颊的软肉，手感很好。 慕初静抬手捂在侧脸上，连同白清凡的手被一同捂住，她说：“师姐再不说话，我就不给你戳你。” 白清凡无奈：“不是说了吗？” 说过喜欢她了，怎么还在问呢。 慕初静轻笑，带着师姐的手蹭了蹭自己的脸颊，认真说：“可是，还是觉得不真实，想要多确认。”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害怕陷入幻境中，害怕这是一场梦，醒来，梦就破灭了。她想要更多的求证，更多的被证实这一切的真实。 白清凡顺着她，抚上她的发顶，带了些力地将人从腿上推开，慕初静被动地后退半步，不满地哼了声，要上前重新趴在师姐腿上。 但坐在上桌上的女人也跳了下来，长桌分散出无数星点，点点映照着，在这些星光中，慕初静惊喜地发现，有种熟悉又陌生的小东西混杂其中。 是萤火虫。 无数的萤火虫和星光共舞，上下闪动，慕初静的脸颊被人捏住，有感觉，不疼，有些痒。 她偏头，白清凡眉目中的冷凝随之散去：“是真的。” 慕初静怔然，忽而一笑，师姐这种一本正经的语气让她又想亲了，可眼前有无数的萤火虫。 即使它们是小动物，但围观着，她也害羞啊。 似是感知到她的羞涩，星光在月光下熄灭，萤火虫失去了星光的陪伴，与伙伴相伴飞向更远的地方。 当最后一只萤火虫飞离，慕初静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回身，笑得肆意。 白清凡乌发在风中摇晃，几根发丝不老实地吹到慕初静身前，慕初静勾住，绕在指尖。 白清凡纵容着她。 草地上没有露珠，慕初静先一步坐下，等白清凡坐在她身旁后，她将头枕了过去，不多时，白清凡的头也靠过来，共同数着漫天星辰。 ＊ 夜色被初晨的第一缕阳光驱散，星辰隐匿。白清凡的脖颈有些酸了，眼角的余光中，枕着她肩膀的人还在熟睡，平缓的呼吸声，在寂静中，钻入她的耳中。 白清凡维持着坐姿，一动不动，棕黑色的瞳孔中，多了分迷茫，她不禁想起了其中一次宗主劝她放弃无情道时，说的： “清凡，若是日后你有喜欢的人，你还能平等的对待她和其她人吗？人都是有私心的，你的心也会偏。不是非要修成无情道，才能压制你体内的魔气。” 她那时对宗主的话嗤之以鼻，可也了解自己，多年来，她的无情道进展缓慢，兴许就是因为她无法真正做到平等地爱世间万物。 白清凡垂下眼眸，扯了了唇角，捂住心口的位置，有细碎的破裂声响起。 远在明越宗闭关修炼的女人陡然睁开了眼睛，明柏澜遥望两人所在的方向，浅浅蹙眉，感知到什么后，眉头舒展，留下一句“异世之魂当真是会互相吸引”的话后，重新进入到闭关状态。 慕初静是被鸟叫声吵醒的，睡眼惺忪地揉眼睁开，皙白绝色的侧脸落入眼中，残留的困意被惊走。 白清凡说：“醒了，睡得好吗？” 慕初静从白清凡肩膀上移动，笑着说：“睡得很好，师姐呢？” 白清凡捶了捶肩膀，扭动脖颈。 第66章 慕初静哪里看不明白：“师姐，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说着，双手捏上了师姐的肩膀。 白清凡淡淡瞥了她一眼，在慕初静没看见的地方，她弯下唇。 这条溪流的源头是一座高山的洞穴，水流源源不断的流出，前方的道路，被这座巨大的山脉阻挡。 今日便是回宗门的日子了，找到溪流的源头，不算有遗憾了。 稍做休息，慕初静召唤出寒月剑，抬眼见师姐握着破凡，负手而立。 她凑过去。 白清凡笑：“怎么了？” 慕初静也笑：“没什么，就是想离师姐近一点。” 寒月剑悬浮在地面之上半米，慕初静率先上剑，弯腰，向下伸手。 白清凡轻笑，借着她的手，上了剑。 寒月剑在上升，穿破云层，向着明越宗的方向而去。 宗门山下，有人已经汇合了。 杜寻雁抱着长剑，无聊地看着蹲在地上，用树枝画圈的纳兰然：“白师姐和风师姐她们正在回来的路上。” 纳兰然扔开树枝，满意地欣赏不是很圆的圆形：“那就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一抹白色的身影恍然出现，银白色的长发极具有辨识性。 纳兰然惊喜：“风师姐。” 风浅念上下扫过两人，温温柔柔地：“清凡她们还没到吗？” 杜寻雁：“快了。” 风浅念点点头：“这一个月的外出历练，可有什么收获？” 杜寻雁双手举起，求放过的模样。 风浅念不解，纳兰然不好意思地说：“我们经过木城，那里正在举动炼丹大会，我就报名了，谁知一路晋级，前两日才结束，杜师姐一直陪着我，哪里也没去。” 风浅念挑眉，笑道：“杜师妹是个很好的师姐。” 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杜寻雁受用：“我既然和纳兰师妹一同，自是要护她一路安全。木城很有意思，我也不至于无聊。”她话音一转，“风师姐呢？去了哪里？” 风浅念说：“没有目的地，四处看看风景，没什么具体的。” 杜寻雁了然，三人说话间，一柄长剑在她们头顶投下巨大的阴影，随着长剑的下落，阴影变得越发大，在下降到一定高度时，长剑收缩，阴影也随之变小。 三人齐齐抬头，便见立在剑上的两人。 风浅念目光不经意地瞥见慕初静快速从白清凡腰身上收下的手。 纳兰然和杜寻雁没看见这幕。 纳兰然高声：“你们终于到了，是不是玩得太开心，忘记了回来的时间。” 慕初静收了寒月剑：“哪有，分明是去的地方太远了，路程上，花费了太多功夫，不然，指不定比你们先到多久。” 杜寻雁问：“所以，你们去了哪里？” 慕初静不着痕迹地拐了下白清凡的胳膊：“当然是去看山川河流，赏析自然风光，与清风作伴，邀明月为友。” 杜寻雁，纳兰然：“……” 纳兰然点她：“难得有文化的几句，被你说得毫无雅意。” 慕初静不服：“哪里有，是你们文盲。” 纳兰然：“什么文盲？” 慕初静：“不告诉你。” 白清凡红唇翘起，注视着前方与纳兰然，杜寻雁打打闹闹的小师妹，提步跟在后面。 风浅念同她并排而行，两人要沉稳许多。 前面的谈笑声与她们这的安静无声格格不入，风浅念挑开话题：“师妹又突破了。” 白清凡说：“昨日刚突破，境界还不稳，这两日带着她巩固巩固。” 风浅念默然，她说：“师妹的突破速度，是否太快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从橙灵到绿灵，这种突破速度，哪怕是当年的白清凡都比不上。 白清凡正想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又听风浅念说：“有你在，应当不会有问题。”她笑着转移话题，“等会我去交任务吧，正好有点事情要处理。” 白清凡将任务牌递给风浅念：“那便辛苦你了。” 风浅念淡笑不语。 ＊ 进入宗门，几人各自分开，慕初静自下剑到现在，因为周围有人的缘故，没和白清凡有过于密切的举动，这会只剩下她们两人，某人胆子大了，径直要去牵师姐的手。 “白师姐。”身后的叫喊声吓得慕初静被电似的缩回手。 白清凡皱皱眉，转身。 慕初静对这人有印象，印象还很深，是出宗前一日，师姐教导了一个上午，阵法天赋极高的新入阵灵阁的弟子。 不想刚回宗不久就碰到了，慕初静自觉地往后退去。 沈从雪小跑过来，先是恭敬地抱拳对两位师姐行礼，而后道：“白师姐是出宗历练了吗？” 白清凡：“嗯。” 沈从雪没在意回答：“白师姐，那你还会去阵灵阁的中心广场教导我们修炼吗？” 白清凡说：“自是会去。” 沈从雪又问：“那何师姐还会来吗？” 白清凡出宗的日子里，沈从雪嘴中的何师姐时常到中心广场教导新入宗的弟子修习阵法。 慕初静不明所以，何师姐去不去中心广场，和白清凡有什么关系，总不能是白师姐和何师姐有矛盾吧。 不对，师姐之前一次和何师姐的关系，不存在矛盾，是沈从雪和何师姐间有什么，需要白清凡从中调节。 白清凡淡声：“何师妹去不去，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与其在这问我，不如直接问何师妹。” 沈从雪脸垮下去：“可何师姐根本不与我多说话。” 除了有关阵法上的事情外，何师姐根本不回答她其她的问题。不然，她也不会将注意打在白师姐头上。 更主要的是，白清凡回来了，何师姐是不是又不会来中心广场了，她岂不是又看不见何师姐了。 之前那次，慕初静只顾着白清凡没注意听，这次听得清楚。结合师姐之前说过，何师姐曾经拜托她照顾沈从雪，那么，这两人间，当是有所关联的。 听沈从雪的意思，何师姐像是在躲着她。 慕初静想不出来，索性不想了，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师姐。 白清凡无心插入她们中：“这是你与何师妹的私事，我帮不了你。没有阵法上的疑问，我先走了。” 沈从雪后退半步，知晓做过了，忙道：“打搅师姐了。” 白清凡摇摇头。 等沈从雪离开后，慕初静终是牵上了师姐的手。 这个时间，阵灵阁的弟子大部分在修习阵法，阵灵阁划分出的洞府居住地人声寂寥。 许久不曾回到此处，带着不同的心情，慕初静身心放松地迈步月余不曾进入的洞府，舒展手臂，直挺挺的就要往床上趟。 忽想起回来时的风尘仆仆，恐弄脏了师姐的床铺，生生忍住了，随意勾了个小凳子坐下。 她开始怀念遇情堂的温泉了。 慕初静提议：“师姐，你要不要跟我去遇情堂，那里的温泉很舒服的。” 白清凡正在调整洞府运转的阵法，闻声应下：“什么时候去？” 慕初静眼睛一亮：“现在。” 白清凡顿住：“等我把阵法重新构建了。” 慕初静：“好。” 半个时辰后，慕初静和白清凡出现在遇情堂外。 慕初静解开腰身佩戴的专属玉佩，一路带着白清凡来到遇情堂最大的温泉处。 来之前她传音问了几位师姐们，她们都不在，才放心的带着师姐进去。 慕初静选择的温泉是距离她洞府较近的一处，此地的温度和功效都是最好的。 水雾缭绕，是浓郁的灵气和热气缠绕形成的，清雅的灵气顺着呼吸传入肺腑，沁人心脾的同时，无形地调理身体。 想到等会可能要和师姐肌肤相贴，慕初静耳根热热的，她摸了摸，上前测试水温。 其实下了水，在水雾的遮挡下，根本看不清水下的场景，慕初静自我安慰着，不能在师姐面前出丑。 白清凡虽有几分迟疑，但不似慕初静那般，她在雾气中褪去外衫。 慕初静听见落水的声音，耳根更热了。 身为邀请人，她怎么能不动，也入了温泉。 舒适的慕初静想要直接躺在这睡一会，她瞄了眼水下，只有隐约的轮廓，稍稍松了口气，移开视线，身体不断向师姐的方向靠过去。 白清凡眯起眼睛，调动灵力在经脉处游走，浮在温泉上的灵气和水中蕴含的灵气汇集在她的周身。 慕初静有模有样地学着。 很规矩。 灵气在体内运转一周，舒适感更甚，慕初静来到师姐周围，抬手就能碰到师姐光滑如羊脂玉般的肌肤。 总之不像是昨日她将师姐拽下水的感受。 慕初静轻声说：“师姐，我想亲你了。” 白清凡的眼睫上挂着水珠，湿湿地黏着几根睫毛：“嗯。” 第67章 慕初静抚上白清凡的肩膀，将人抵在身后，用特制材料做成的软壁上。 遇情堂的温泉专是为堂内弟子打造的，也是为她们服务的，虽对外开放，但更多还是照顾本堂的弟子。 掌心下，细腻的肌肤几乎要抓不到，她撑着后方的软壁，勾着师姐的脖颈，尽量避免多余的肢体触碰。 绵长的吻落在师姐的额头，鼻梁，唇上，顺着下滑到脖颈，锁骨。 两具身体在所难免的触碰到一起，慕初静有分寸的退开，专注于师姐的锁骨上方。 热气更明显了，白清凡只觉得全身发烫，分不清是温泉的水温太热，还是面前的人更热，或许是两者都有。 她有些受不住了，细长的手指点在慕初静的唇上。 慕初静眼底雾蒙蒙地，唇齿微张，含住一节指节，轻咬。 “不要再亲了。”白清凡歪过头，手指在她的齿上滑动。 慕初静舌尖顶了下白清凡的手指，乖巧地退后些。 白清凡满意极了。 泡地差不多了，慕初静游到另一边，出了温泉池，背对着，穿好衣衫，和师姐说了声后，到外面等候。 走出不久，两位遇情堂的弟子说说笑笑地过来。 “哎，小初静也在这。”其中一位师姐道，“刚出来吗？” “对的。”慕初静和遇情堂的几人关系甚好，笑道：“两位师姐好啊。” 白清凡在三人的说笑声中出来的。 遇情堂两位弟子忙拱手：“白师姐。” 白清凡：“师妹。” 见白清凡没有离开的意思，两人忽地想起，慕初静现在似乎是跟着白师姐修炼的，所以，两人是一起来的。 两位师姐没多想，说了几句后和慕初静告别，没走两步，她们又叫住慕初静。 慕初静疑惑地扭头：“师姐们，还有什么事吗？” “小初静，两日后是遇情堂每年的测评日，别忘了来。”师姐说。 慕初静猛地想起这件事，这一个月过的太安逸，她都要忘记这回事了。 但她这个反应，落在遇情堂的两位师姐眼中，就是明晃晃的惊吓。联想到师妹到现在还没有情况，两位师姐对视一眼，暖声安慰：“没关系的，只是一个测评而已，不用当一回事。” “是啊，堂主不会说什么的，别太有压力，走个过场而已。”另一位师姐道。 慕初静苦笑着谢过两位师姐的好意，余光瞥到了一旁的白清凡身上，她虽然和师姐同床共枕过，也互说过喜欢，更是亲过了，但两人还没正式结为道侣啊。 回去的途中，慕初静一直在想这件事，按理来说，刚刚的对话，师姐听见了，为什么还不提及这件事，还不提和她结为道侣。 师姐是要和她发展不为人知的爱情吗。 她想和师姐结为道侣，但师姐想和她结为道侣吗？ 她都主动和师姐告白了，师姐那么聪明，是会知晓她的意思吧。为什么不提呢…… 慕初静喊她身边的人：“师姐。” 白清凡：“怎么了？” 慕初静诺诺地：“没事……” 白清凡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两眼。 两日转瞬即逝，遇情堂一年一度的测评日到了，慕初静磨磨蹭蹭着不愿意出发。 这两日，师姐要抱给抱，要亲给亲，很纵容她。 慕初静撑在石门上，最后道：“师姐，我出发去遇情堂了。” 白清凡翻阅着古籍，问：“要我陪你吗？” 要我陪你吗？ 而不是肯定的，我陪你。 慕初静好委屈，都到今天了，师姐还没有表态，是真的不想和她结为道侣吧。她瘪瘪嘴，说了声“不要”，合上了石门。 洞府内，白清凡扔开书籍，眉心拧成一团，这两日，师妹最多的要求就是亲她，抱她，却是提也不提结成道侣之事。 联想到入宗时，慕初静因沈从雪而抽回的手，以及在遇情堂温泉外，面对遇情堂的两名弟子时，亦是只字不提她。 是要在外人面前同她保持距离吗？ 分明遇情堂评测在即，师妹宁愿藏着，也不提及，是她哪里让师妹拿不出手吗？ 白清凡烦躁地拉开石门，去外面散心。 遇情堂峰脚的百米外，慕初静蹲在地上，细长的手指捏起几颗石头，攥在掌心，一颗颗的往外扔。 遇情堂峰顶，一声声钟声响起。 白清凡瞧见蹲在地上，不知在做什么的师妹，仰头看了眼峰顶，提步而去。 她悄无声息，慕初静浑然未觉，无意识地扔着石头，等最后一颗石子扔出，她释然了，低语：“师姐那么好，地下恋情就地下恋情，也不是非要结成道侣啊。” 地下恋情？ 白清凡没听过这个词。 又听慕初静喃喃自语：“师姐不想和我结成道侣，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 “可是师姐都给我亲了啊，不喜欢的话怎么会给我亲亲，而且师姐说了，喜欢我的。哪个好人家没有结成道侣就亲亲啊。” “不行，回去要把师姐压着亲，方解我心头之气。” 慕初静戳地面：“坏师姐，只给亲，不给名分。” 白清凡：“……” 第56章 遇情堂的弟子算上慕初静不过五人, 除去慕初静以外的四位师姐，更是双双在一起后加入遇情堂的，是以这场测评耗费的时间不多。 等慕初静磨磨唧唧地爬上峰顶, 垂头丧气地抵达评测之地, 四位师姐早已等候多时。 有气无力地和堂主行完礼, 又和几位师姐们打完招呼，慕初静自觉跑到师姐们后面，总不至于第一个上去丢人现眼吧。 站在她前面的师姐扭过头, 瞧见她这幅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初静, 放宽心，开心点。” 是昨日在温泉外遇见的师姐。 这么一说，慕初静更难过了，提了好几次唇角, 都没能扯出弧度, 索性耷拉下脑袋：“我也想放宽心。”她重重叹息，心事重重地, “林师姐，你说, 我是不是要成为第一个被逐出遇情堂的弟子了。” 林妙好笑：“怎么会，辅修之道而已，堂内人本就不多，再逐出去一个这么活泼的小师妹，遇情堂岂不是更加冷冷清清了？” 与林妙牵手的徐语闻言，扭头安慰：“等测评的时候, 师姐们都会在你身边, 今年不行, 我们等明年，堂主知晓今年你忙于修炼，条件自会放低很多。”她逗小师妹，“再不济，师姐们给你拉条红线，你看上哪个了，师姐直接给你绑回来。” “是啊，小初静看上谁了？我们四个帮你把人压到遇情堂，然后封锁山峰，让她逃不出去。”徐语前面的两人玩笑道。 慕初静感受到她们的好意，强撑着裂出笑容，推道：“那要是那人实力太高，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她虽不知道师姐的修为，但师姐身为宗主的唯一亲传弟子，备受宗门师姐妹的爱戴，外出历练随意间的出手，都蕴含着强横的威能。 恐怕她们还没靠近师姐，就被阵法碾压了。 莫名想到那种场景，慕初静搓过手臂，过分的暴力美学了。 听她这么说，林妙和徐语对视一眼，林妙惊讶：“真有？” 慕初静笑笑：“真有，师姐帮我绑回来吧。” 徐语好奇：“哪位。” 最前面两位师姐亦是好奇地望过来。 慕初静半真半假：“阵灵阁的，”她顿住，在四位师姐的注视下，接着说：“白师姐。” 林妙：“白清凡师姐？” 慕初静一本正经地点头。 徐语：“这……咳咳，要不换个人？” 另外两位师姐：“其实，也不是一定要绑来的。我们遇情堂的人，向来不动粗。” “对哦，我们遇情堂的人都是很温柔的。” “你们看，今天的天气好好啊。” 慕初静：“……” 师姐们，你们还能靠谱点吗？ 气氛稍好些了，林妙等人打趣她：“小初静，白师姐我们当真是绑不过来。你同她相处那么久，应该知道白师姐的实力。过两天，我让你徐师姐尝试和白师姐过两招。” 徐语推她：“你这是要我死。” 林妙笑：“怎么会呢。” 慕初静眼底浸染点点笑意，暂时放下了师姐不同她结为道侣之事。 堂主悠闲地摆弄着测评石，也不着急，视线时不时在说说笑笑的五人身上游走，这场评测结果已经预料到了。 多半是和去年一半。 只有她可怜的小弟子孤孤单单一个人。 慕初静感受到视线的停留，抬头看去，堂主眼中的怜惜没来得及散去。 慕初静：“……” 测评石通体呈现粉紫色，测评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道侣两人将手放入测评石内的凹槽中，然后在测评石的表面刻出名姓，即可以通过测评。 慕初静第一次测评，不免好奇：“要是有人假扮道侣，骗过测评，怎么办？” 第68章 林妙摇头：“这在遇情堂是很严重的事情，一旦查出，是会被直接逐出宗门的。而且，是不可能通过测评石的。” 慕初静：“怎么说？” 林妙指着测评石的顶部：“假扮的道侣间，不会有强烈的羁绊。测评石无法从道侣双方身体感知到相互间的气息，是不会有反应的。” “当然，长久相处的好朋友之间或许会有这种气息，所以，测评石还会从另一方面考察，即，它会提取你大脑中的记忆。”林妙补充。 提取记忆，这难道不是禁术吗？测评还会使用到禁术？ 似是看出慕初静的疑问，林妙为她解答：“测评石是死物，无人可以通过测评石知晓它提取的内容。而且，手一旦抽出，测评石提取的内容会立刻自行抹除。” 慕初静“哦”了声，说到底，只是因为测评石不是活的。 这样也好，被死物知道，比被活物知道放心很多。 说话间，最前方的两位师姐手放入到测评石中，不出意外的，在放入的瞬间，测评石释放出粉紫色的光晕，随即，两位师姐共同在测评石表面刻下了名字，收回了手。 林妙见状，推了下徐语：“轮到我们测评了。” 慕初静眼巴巴地看着测评石再度亮起，林妙和徐语的名字被刻画在测评石表面。 第一次觉得峰阁内人少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剑法阁每次数个时辰的测评，遇情堂只需一炷香的时间。 堂主笑道：“初静，今年还是一个人啊。” 慕初静：“……”也不是。 正欲说上几句讨巧的话，一个人名猝然出现在耳中。 堂主喃声：“白清凡？” “白师姐怎么来遇情堂了？” “有事情找堂主的吧，无情道毕竟和有情道同属于情道，宗门内只有白师姐一人修炼无情道，说不定是有问题请教堂主。” “我记得小初静这一年同白师姐走得很近，也有可能是来安慰小初静的。” “对哦。” 很小声的交谈，纷纷进入到慕初静的耳中，她扶着测评石，直直地望向白清凡。 堂主也以为白清凡有问题要请教，以前白清凡请教过她几次。 等人走近了，堂主笑道：“今日乃是遇情堂例行测评的日子，清凡不急的话，在旁等候一会。” 不知怎么的，慕初静心口酸涩起来，憋住的郁结之气堵在喉咙间，赌气似地把手放入测评石中。 测评石毫无动静。 慕初静抽出手。 堂主预料到结果，作势就要把测评石收了，宣布此次的测评结果，却见白清凡走到慕初静身边，牵住前者的手，清冷的声音中蕴藏着无奈：“堂主，清凡今日前来，是陪初静测评的。” “来晚了些许，还请堂主不要见怪。” 每句话拆开来看，都能听懂，可连起来，再加上是这段话从白清凡口中说出，堂主生出几分茫然：“什么？” 白清凡牵着慕初静的手抬起放在测评石表面：“测评。” 白清凡的话过于震撼，以至于几人这才注意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石化在原地。 白清凡和慕初静是道侣？什么时候的事情？那她们刚才安慰了那么久，在安慰什么？ 所以，慕初静说的那句帮她把阵灵阁的白师姐绑回来，不是玩笑话。她真的将人绑回来了。 徐语僵硬地拐住林妙：“初静这是来真的？她真把白师姐绑回来了？” 林妙：“啊？好像是……不对，什么叫绑回来，没听见白师姐说，是过来陪小初静测评的，那肯定是主动来的。我们遇情堂的人没那么粗鲁。” 另外两位师姐：“是的，没那么粗鲁。” “不行，我好好奇，她和白师姐什么时候的事情，初静藏的太深了，她来的时候，苦大情深的，把我们都给骗了。” 堂主慢了几拍反应过来：“手放进去吧。” 慕初静腰身挺直，往旁移了半步，憋住气不肯让白清凡放进去，引得堂主频频看向两人。 让她多想了这么久，现在过来给名分，难道以为她慕初静这么好哄吗？别以为这样，她回去就不压着师姐亲了。 堂主清咳两声：“手放进去就可以测评了。” 慕初静面无表情，心底乐开了花，仰着头在白清凡的带动下，交握的手放入测评石。 粉紫色的光晕美得动人，在测评石表面留下名姓后，慕初静问：“这样可以吗？” 得知两人是道侣时，堂主还有一些怀疑，可测评石的结果明晃晃的摆出来，最后的迟疑被打破，堂主点点头，示意她们拿出来。 堂主抚摸测评石表面的三对姓名：“初静，藏得很深啊，连我都不告诉。” 慕初静扭捏：“师尊今日不是知道了嘛。” 堂主笑而不语，白清凡一个修无情道的，与她门下的弟子结成道侣，她不无担忧地传音问：“明宗主知晓此事吗？” 白清凡知她顾虑，回音：“师尊会很高兴。” 她这般说，堂主不便多问，宣布了结果。 慕初静的名字挂在了此次测评结果的第一位，连带着名字的主人都扬眉吐气了。 灵海内，一声传音入内：“给亲，给名分，好师姐。” 慕初静一愣，她在山峰下说的话，被师姐听见了…… 脸当即羞红了，憋着的委屈气烟消云散，还伸出脖子为自己辩解，回音：“那谁让你不一开始说和我结为道侣的，还不陪着我来。” 白清凡回音：“你没提结道侣。” 慕初静：“我都表白了，结道侣的事不应该你提？” 那双眸子蕴着理所当然，白清凡自省：“我的错。” 慕初静得意：“昂，补偿我吧。” 白清凡想了想，回音：“让你压着亲。” 慕初静：“……你听见了多少？” 白清凡：“你蹲着时说的话？挺多的。” 慕初静：“……”她的脸。 堂主宣布完结果，交代了几句，收起测评石走了，剩下的四位师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走不走。 慕初静和白清凡的传音，在她们眼中就成了眉目传情。 林妙好心情地甩甩手：“我们走吗？” 徐语：“我觉得应该走。” 另外两位：“我们也这么觉得。” 四人和白清凡拱手告别，慕初静的视线好不容易从白清凡身上移开，与师姐妹挥手告别。 白清凡说：“我们回去吧。” 慕初静故意问：“回去干嘛。” 白清凡没有立刻告诉她：“回去便知晓了。” 神神秘秘的，莫不是要……让她压着亲。 克制不住的笑意在眼尾和唇角游走，慕初静不由得攥紧了师姐，哼着小调地往阵灵阁走。 ＊ “师姐，你让我回来就做这个事？”慕初静笑意凝固，手臂不可置信地颤动着，寒月剑发出一声声剑鸣，她气的弹过寒月剑剑柄，“安静点。” 寒月剑不动了。 白清凡构建出一处空间阵法，洞府内的天地顷刻间发生变化，一眼望不到边界。慕初静没心思夸赞师姐的这座阵法有多厉害，压着声音：“不是压着……” 白清凡单手背于身后：“你刚突破不久，现在需要稳定境界，其它的，晚点再说。” 慕初静自知师姐说得有道理，虽不情不愿，可还是静下心，灵海内的灵力在身体内冲撞，一下下地锻炼筋骨。 等灵力耗费一空，分布在空气中的灵气朝着蓄涌而来，再度注满她的灵海，重复上一轮的动作。 绿灵是一个很大的分水岭，在此之前的修炼，无需过多专注灵海的壁垒，可到了绿灵，若还是不注意，灵海会陷入破碎的境地。 纤长的手指在眼眸上划过，白清凡眼眸诡异地变化着，许多肉眼无可看见的事物出现，白清凡望进慕初静的灵海。 薄弱的壁垒在一次次的锻炼中得到加固，厚度在增加的同时，慕初静神色愈发苍白，血色像是随着一次次抽空的灵气消退。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次灵力被抽调而空，壁垒足以容纳更多更拥挤的灵力，慕初静失力地往后倒。 白清凡眼疾手快接住她，拦腰将人抱起，空间阵法散去，洞府的原本面貌露出，她大步走到床边，轻缓的将人放在床上。 手腕被人拉住，慕初静唇齿张合，吐出不明显的气音，白清凡听不清，侧耳贴在她的唇边。 “师姐。”声音一下子变得清脆。 弯下的腰被人按住，天旋地转中，慕初静一个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得意洋洋的模样，哪里还看得出半分疲惫。 白清凡纵着她亲了会，慕初静有分寸的停留在表面，有几次想要舔舔师姐的唇舌，生生克制住了。 白清凡拍拍她的后背。 慕初静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唇边全然是晶莹的液体，白清凡看了会，指腹拭去多余的，才是说：“先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第69章 慕初静懒懒地趴在师姐身上：“就这样说，可以吗？” 白清凡不强求：“你那里还有几颗绿灵的灵珠，纯澈度如何？” 点到正题，慕初静收敛起随心所欲的态度，从师姐身上爬起来，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剩余的灵珠。 她突破时吸收了几枚，这几日巩固修为的时候，又用掉几枚，所剩不多，绿灵的灵珠更是只有两颗了。 一枚纯澈度五级，一枚纯澈度七级。 五级的那颗被白清凡自动去除，她拿过那枚七级的绿灵灵珠：“《注咒法典》上有关双灵珠的，你领悟多少了？” 慕初静实话实说：“选择到合适的灵珠，就可以了。” 白清凡又问：“你想要什么属性的灵珠？” 慕初静本身的灵珠是火属性的，白清凡捏着的那枚灵珠是土属性的。 慕初静问：“师姐是雷电属性的灵珠？” 白清凡点头：“对。” 慕初静笑着说：“那我也想要雷电属性的。” 雷电属性是稀有属性，少有人拥有，纯澈度高的更是少之又少，慕初静如果想要雷电属性的灵珠，很难寻找到。 她思量着问：“除了雷电属性，还有别的想要的吗？” “嗯……”慕初静说，“第二选择吗？水属性的吧。都说水火不相容，想尝试一下。” 《注咒法典》上有写明，第二枚灵珠入体三日内，不契合可以取出，超过三日，身体与灵珠磨合度增加，会变得不易取出。 水属性灵珠相较于雷电属性灵珠，获取度高许多，主要是纯澈度，自然是不能差的，白清凡设定的最低纯澈度是七级。 白清凡说：“那这枚土属性的灵珠你收好，以做修炼之用，蓝灵和紫灵的灵珠还剩几枚？” 慕初静说：“蓝灵的用完了，紫灵的还剩下一枚。” 白清凡了然：“嗯，我知道了，我会留意雷电属性和水属性的灵珠，先行修炼其她的。” 慕初静召唤出《注咒法典》，炼化了这么多枚高等级的灵珠，注咒法典已经从最初的黑色变成了如今的浅绿色，凹槽处，镶嵌着一枚绿灵灵珠。 她翻开空白的两页，与法典进行沟通，白清凡不知她的意思，坐在一边不打扰。 一行行看不懂的咒文出现在空白页上，等咒文停止，慕初静快速浏览过：“师姐，基本的注咒我掌握的差不多了，高阶级的组合注咒也略通一二。” “多是些实战类的，可我是剑修，修习带有攻击性的符咒，会不会与我本身的用剑相矛盾。” 慕初静摩挲着下巴，身为剑修，她当然更偏向与用剑，但注咒这种悄无声息阴人的方式，她着实喜欢，拿不定主意，着重于哪一点。 白清凡明白她的意思，拉下她的手，按过带着薄茧的指节：“剑不能放，注咒也不能颓废。明面上，用剑，打不过的敌人，或者是危及生命的时刻，注咒可以保住你的性命，甚至反杀对手。” 她强调：“是敌人，而不是切磋比试之人，懂吗？只要不滥用，熟练掌握一物，都是好的。” 慕初静是想偷个懒，日日修炼剑法和注咒，属实是累得很，听了师姐的话，觉得有道理，不再纠结，扑进师姐怀中。 白清凡身体向后倒了些，稳定身形后，她往前回了点，抚摸过面前人的发顶：“觉得累？” 慕初静“嗯”了声。 白清凡温声：“出宗一个月，只顾着玩，还没进入到修炼状态，自是累的。先慢慢来，一点点调节修炼时长，好不好？” 慕初静哪里会说不好，但还是为自己谋福利：“师姐要经常陪着我。每日修炼结束，还要主动些。” 她扬起上半身，拉开和师姐的距离，指尖点了点脸颊，意味明显。 白清凡侧头，唇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嗡”的声，大脑炸裂开来。这么长时间，总是她主动亲师姐，师姐被动地承受。 这是师姐第一次主动亲她。 她不禁抚上那处被轻吻的肌肤，溢满星光的眸子睁大。 白清凡指甲掐着掌心，不动声色地：“今日的修炼奖励。” 慕初静喉咙滚动，又点了点自己的唇。 要师姐亲她这里。 越来越得寸进尺，如此，等会还要亲她哪里。 白清凡不动。 慕初静又点了点唇。 白清凡视而不见。 慕初静急了，额头抵在师姐的额头上，撒娇似的蹭过，喉咙中挤出急切的，拉长的语调。 白清凡深吸气：“今日的，刚刚不是给过了吗？” 是给过了，但是道侣间的事，是需要讲道理的吗？ 她说不出口让师姐亲她这里。 不好意思。 只能一遍遍的用动作和眼神暗示，见师姐软的不吃，慕初静直接掐住了师姐的脖颈，拇指压在下颌角附近，将师姐别开的头转过来。 白清凡哪里见过这人这么强硬的样子，由着她，看她还能做出什么。 慕初静继续点自己的唇，觉得暗示性不明显，又故意点了点师姐的唇。 白清凡不为所动，脖颈处的力度不大，她转个头就能挣脱，可她很喜欢慕初静这幅强势的样子，顺从的被掐住脖颈。 “师姐。”慕初静莫名着急，师姐怎么软硬都不吃啊，她拿出杀手锏，“我们是道侣，遇情堂评测的时候，你亲口说的。这几天，每次都是我主动亲你。” 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委屈了，胸口涨涨的，酸酸的，连鼻子都酸了，她咬住下唇，受伤的眼神看着白清凡，“你都不主动的。” 白清凡护着她的后背，听着她委屈到极致的话。细细想来，她的确没有主动亲过这人，这人憋在心里，这次说出，想来是废了很大的劲头。 慕初静掐着她脖颈的手改为搭在对方的肩头，额头向下，忽地，一片柔软触碰到她的唇上，唇瓣分开，被人含在唇中，吮吸。 慕初静瞳孔睁大。 师姐，在亲她。 白清凡很生涩地吻着她，又不得章法，亲了会，喘不过来气，推开面前的人，唇贴在慕初静的锁骨上，微微张口喘息。 慕初静敏感的神经被触动。 轻柔将人推到床上，她手臂撑着床铺，另一只手护着白清凡的腰身，投射的阴影将身下人笼罩，嗓音发哑：“还想亲……” “想压着亲。” 第57章 顾及到慕初静回宗不久, 还没从游离的状态中调整回来，白清凡给她安排的每日修炼并不多，早上一个时辰, 下午一个时辰。 修炼结束了, 她还要主动抱抱这人。 遇情堂的评测结果很快传到密切关注此结果的人手中, 其中以纳兰然和杜寻雁的反应做为激烈，几次三番想要抓着慕初静询问细果，碍于白清凡次次在她身边, 两人终究是没胆子当着白清凡的面问。 好不容易等到慕初静上午修炼结束，而白清凡忙于教导师妹们修炼, 纳兰然和杜寻雁相约，一同跑到了慕初静修炼的地方，将人绑在了椅子上。 慕初静哭笑不得地动了动被绑在一起，别在身后的双手, 意思性的, 绑的并不紧，她可以轻易挣脱。 纳兰然手持一根长木条, “啪”的一声搭在椅把上，震地慕初静偏过身, 不自觉地颤动下。 “说！”杜寻雁一脚踩在椅子的横栏上，赤着小木条，颇有种审讯的节奏，板着的脸恶狠狠地不带丁点笑容。 慕初静憋笑憋得难受，故作无知茫然：“杜师姐，你要我说什么啊。” 杜寻雁：“别装, 你和白师姐什么时候的事, 给我细细说来。” 纳兰然知晓慕初静一开始接触白清凡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她和白师姐真的成了，但杜寻雁在这，有些话不好方面问，是以忍了下来，配合着杜寻雁：“你和白师姐什么时候结成道侣的，该不会是出宗历练前吧？” 杜寻雁动动脑子：“白师姐带队出宗我就觉得有问题，你们那么早就成了？等等，”她想到那阵子慕初静一人来练剑之地，在白师姐过来，两人单独说了什么后，白师姐甩袖而去，慕初静哭唧唧的样子，大惊，“该不会你们那次吵架就是因为这个吧。” 慕初静：“……是也不是。” 杜寻雁小声咕哝：“……我真是白担心了，道侣间的吵架，我瞎担心什么。” 纳兰然不知晓这件事：“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暗语，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杜寻雁三言两语将那件事概括了，转头继续逼问：“风师姐知道你们结为道侣之事吗？” 纳兰然先道：“风师姐心思细腻，应该知道的吧。” 慕初静不确定：“应该不知道吧。” 她和白清凡正式结为道侣是遇情堂测评那日，这几日她都不曾外出，和风师姐不曾碰面，对方或许现在还不知晓。 莫名有种负罪感，她和风师姐关系那般好，这么大的事，理应主动和对方分享，不能等对方像面前这两人一样，过来询问她才说。 第70章 大意了，她应当主动告诉纳兰然和杜寻雁，而不是被绑在这，毫无脾气可言。 纳兰然：“打住，话题跑远了。现在问的是，你和白师姐是什么时候结为道侣的，别转移话题。” 杜寻雁被点醒：“对，快说。” 慕初静看着两位好友，叹息：“说来话长……” 纳兰然：“那就长话短说。” 杜寻雁补充：“你想长话长说也可以，我们有的是时间倾听。” 纳兰然补充：“大把的时间陪着你。” 慕初静：“……其实也没必要，就前段时间，我对白师姐死缠烂打，然后主要的，肯定是因为我独特的个人魅力，吸引到了白师姐……” 纳兰然打断她的话：“杜师姐，你还想知道吗？” 杜寻雁：“不是很想了。” 纳兰然猜：“白师姐是不是太累了，导致眼神不大好了，我过两天拿点丹药给白师姐。” 杜寻雁认同地点头：“同意。” 慕初静踢腿：“……喂，你们太过分了。”她叹息，不再瞎说，省略了不可说的部分，大致说了她和白清凡结为道侣的时间。 说完，她总结：“其实就前几天的事，不是有意瞒着你们的。” 最后，她晃动松垮的线绳：“现在可以给我松绑了吗？” 纳兰然和杜寻雁对视一眼，纳兰然上前解开绳索。 慕初静装模作样地转动手腕，皙白的肌肤上留下很淡的痕迹，揉过几次后，消失地无影无踪，她矫情：“疼死我了。” 杜寻雁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下次用锁灵绳绑你。” 锁灵绳可以束缚住被捆绑者的灵力，很难挣脱，还会随着捆绑者的挣扎，加大束缚，越挣脱，捆绑的越紧，越难受。 得到答案的两人心满意足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杜寻雁问：“以后还去剑法阁练剑吗？” 慕初静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要看师姐的安排，这段时间每日修炼的量不大，等过几天会去的。” 杜寻雁正色：“切不可沉溺其中，荒废了剑道。” 什么跟什么啊，慕初静摸着鼻头，细若蚊蝇地“嗯”了声。 “对了，”杜寻雁想到什么事，凑近小声说了几句。 慕初静越听表情越震惊，怀疑地看向杜寻雁：“真的？” 杜寻雁确定地：“真的，师姐妹们也是没办法，你既是剑法阁的人，又是遇情堂的人，还有白师姐在，阁主不会说你们的。我们来之前都跟白师姐商量了，她同意帮我们，不信你问纳兰。” 纳兰然点头如捣蒜。 慕初静迟疑：“那……好吧。” 聊了会修炼上的事，又看了看时间，阵灵阁上午的修习快要结束了，纳兰然和杜寻雁逼问了挺多，心虚面对白师姐，趁白师姐没回来，先行离开了。 慕初静好笑地送走两人，捡起地上的软绳，颠了颠，没扔，放入空间储物中，随后迈步往中心广场而去。 阵灵阁的中心广场每每快要结束时，总会有一批别处峰阁的弟子过来，慕初静绕过她们，找了处人不多的地方坐着。 同样的，人不多是因为阵法散去时，散下的灵点极少落在此处。 慕初静视线在广场上搜索，阵灵阁今日构建的阵法多有遮挡，很多地方无法看到，她左右晃动身体，无法捕捉到师姐的身影。 在将要放弃，等结束传音给师姐时，她在一方阵法前看见了师姐。 白清凡正弯腰低头倾听身旁人的话，间或点一点头，破凡推动阵法灵柱。慕初静看见白清凡握着破凡，另一端搭在那人的手腕上，带动她一起移动灵柱。 可那弟子不得奥义，无法精准地刻画出灵线和灵柱的位置，白清凡收起破凡，亲自给那弟子示范了遍。 慕初静挑眉，师姐认真的时候，好严肃啊。 忽而，她看见师姐抬头，遥遥地看向她的方向，慕初静心停了一拍，这么远的距离，师姐能看见她吗。 她抬手挥动，却见师姐收回了目光，转头往别处走，慕初静尴尬地放下手。 师姐没看见她。 正要追寻师姐的步伐，换个位置坐，头顶覆盖上一片阴影，阵阵冷香扑鼻，熟悉的气息一点点地包裹住她，她身体向后靠，预料之中地被抵住。 她仰头，自下而上地看来人，是师姐。 她靠在师姐笔直的腿上，明知故问：“师姐怎么过来了？” 白清凡半弯下腰，挑开她嘴角的发丝：“来看看你。” 慕初静心花怒放，忍着笑意：“还有多久结束？” 白清凡望着不远处各类不同的阵法：“两柱香的时间。” 慕初静：“我在这等师姐。” 白清凡没有逗留太久，温声同慕初静说了几句话，身形消失在原地。 虽不足一分钟，但白清凡这份重视慕初静感知到了，心暖暖的，津津有味地望着广场上的阵法。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后面两柱香的时间，她总能轻而易举地锁定白清凡的身影，即使是在迷雾阵法中，还是有一条幽深的旁人看不见的清明传递到她这。 次数多了，慕初静猜到了原因，红唇不由得翘起。 随着最后一座阵法被打散，漫天的灵点纷纷下落，慕初静站起身，满面笑容地迎上白清凡。 白清凡擦拭过她额角：“热不热？” 慕初静老实说：“不热。” 白清凡笑了笑，两人并肩往回走，慕初静低声问了句：“可以牵师姐的手吗？” 再得到同意后，她不再顾虑，大大方方地牵起了白清凡的手。 而周围路过的师姐妹无意间看见两只交握的手，再看见当事人是她们的大师姐时，惊异不已。 慕初静起初在众人有意无意的目光，还有几分羞涩，被看得多了，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师姐。 师姐泰然处之，丝毫没有不自在。 慕初静放下羞意，与师姐十指相扣。 白清凡察觉到掌心下的变化，神色柔和。 回到洞府，白清凡先是检查了番慕初静在她不在时的修炼成果，而后主动亲了下某人的脸颊，肉眼可见的，某人的肌肤开始变色。 白清凡有几分新奇，要亲的是这人，害羞的亦是这人。 慕初静提了嘴纳兰然和杜寻雁来过，白清凡不意外，没有追问。 “对了，师姐。”慕初静问，“我以后还要去剑法阁练剑吗？” 她修炼的时候，白清凡会专门为她构建一座空间阵法，内里空间巨大，一道剑气挥出，久久听不见回声。 没有练剑的实感，短时间觉得还行，时间长了，握剑的手感都变得绵软无力了。 白清凡自是想到了这点：“等每日修炼的时长提上来了，就去剑法阁。” 慕初静点头：“好。” 平淡的日子倒也有意思，慕初静每日最大的快乐就是修炼结束后，搂着师姐亲亲抱抱。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慕初静恢复到了出宗前的修炼时长。 剑法阁，她的专属修炼之地内。 慕初静一手拿着剑谱，另一只手顺手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柄软剑，边看剑谱，边慢悠悠地舞剑，转身，口中念叨着剑谱上的内容。 领悟一二后，慕初静放下剑谱，尝试将完整的剑招顺下来，顺到一半，后续的一步忘了，她停下，捧起剑谱重新看了起来，拿剑比划着。 她沉浸在其中，练剑之地的木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也不知晓。 等她将完整的剑招顺完，掌声响起，才惊觉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她惊喜地看过去：“风师姐。” 白衣银发，温润如水。 风浅念轻拍鼓励：“很厉害的剑招，新学的吗？” 风师姐夸人太假了，她舞出来分明是有气无力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今日新学的，才记下完整的招式，算不得厉害。” 风浅念淡淡地笑了：“我帮你看看？” 慕初静眼睛一亮：“好嘞。” 她平稳气息，将刚才的剑招再度舞去，因第一遍的经验，这一次，剑招的力度有了。 风浅念位于安全区，眸子随慕初静而动，幽深的瞳孔中，是一抹小人正在舞剑的画面。 一剑闭，慕初静忙问：“风师姐，如何？” 风浅念闭了闭眼，从武器架上抽出一柄剑，回忆过慕初静舞剑时的动作，一剑刺出，双腿撑开，身形转动间，一招一式带着残影，随着最后一个漂亮的挽剑收剑，风浅念松手，剑从手心脱落。 慕初静看呆了，师姐完美复刻了她的剑招。 风浅念顿了顿，弯腰拾起剑，最后一丢，剑稳稳地停在武器架上。 只听风浅念说：“第三式，收剑往身后刺，剑是偏向左边的，侧身而过的力度要收一些，以免剑气转变，伤及自己，还有……” 慕初静拿起剑谱一对，竟和师姐说得一模一样，她震惊：“师姐练过这套剑法？” 第71章 风浅念摇头：“看你练了两遍，指出我认为不对的罢了。” 慕初静夸道：“风师姐好厉害。” 风师姐一个炼器师，对于剑法竟然也如此独到的见解，慕初静心底叹息，优秀的人做什么都是优秀的，就像白师姐，不仅会阵法，还精通音道，剑道。 有时慕初静很想问问，上天到底给她们关上了哪扇窗。 慕初静问：“风师姐来找我是有何事吗？” 风浅念笑说：“闲来无事，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此处。”她敛下眸光，“听说你和清凡结为道侣了？” 慕初静放下长剑，卷起剑谱：“嘿嘿，正打算和风师姐说这件事。” 风浅念微笑：“那就……恭喜啦。” 慕初静重重点头：“谢谢师姐。”想到什么，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亿枚灵石，漫天光点宛若星辰般，“风师姐，上次买灵珠是由你付的灵石。” 风浅念仰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 慕初静受之有愧：“太多了，师姐不收，我总是觉得良心不安。” 风浅念想问“若是清凡付的，你也会这般客气的推脱吗？”转念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出口的话咽回肚子中，她笑，“既然如此，就当是恭贺你二位结为道侣的礼金，总之，是不能收回来的。” 慕初静见她柔声下的坚持，不好勉强，只能收回：“那师姐以后觅得良缘，我定要当第一个恭贺的人。” 风浅念眼神颤动：“好呢。” 风浅念离开后，慕初静端着剑谱，总觉得风师姐离开的背影有种孤寂的落寞，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晃晃脑子，专心于手中的剑谱。 一下午的时间，慕初静大致将这套剑招记熟了，剩下的就是诚心修炼，发挥出这套剑招的最大优势。 手腕挥剑次数过多，酸疼的厉害，慕初静仰躺在椅子上，丝毫不在意形象。 白清凡忙完阵灵阁的事，前往练剑之地，推开木门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女子双腿弯曲撑地，一只脚伸出，脖颈斜仰挂在椅把上，单手枕在脑袋下边，另一只手举着剑谱，也不知看没看进去，白清凡站在那数分钟，都没见慕初静动一下。 她缓步而去，走近了才发现，女人双眸紧闭，呼吸平缓，是睡着了的姿态。 这样都能睡着，不会觉得不舒服吗？白清凡无奈地抽出女人手中的剑谱，女人抓得很紧，抽动了点，没能全然抽出。 慕初静惊醒，茫然地睁开眼睛，清澈的眼底写满了错乱，身体大幅度地扭动，加之她坐姿本就不正常，椅子晃动地翘起一角。 白清凡按住椅背，脚踩在了椅子的横栏上，促使椅子重新变正。 慕初静意识清醒，揉了揉太阳穴，自然地举起双手，要抱。 白清凡牵住她的手，问：“怎么练着练着睡着了？” 慕初静甩甩手：“手酸，累了。达到规定的时间了。” 潜意思是，她没有偷懒，是完成了下午的修炼时长才休息的。 白清凡抬起她右手，揉捏着替她缓解疲惫，尾指不经意触碰到指节的根部，有点硬。 白清凡扫眼看去，是新起的茧。 是认真练剑了。 白清凡半蹲在慕初静身前，拉着那只手：“坐好。” 慕初静这才意识到坐姿有多么难看，身体一滑，好好坐在了椅子上，享受着师姐为她捏手缓解压力。 她拍拍自己的腿：“师姐，坐。” 白清凡揉捏的动作一顿，用力捏了下，慕初静吃痛地吸了声。 慕初静：“师姐，疼。” 白清凡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她。 慕初静瘪嘴，伸手：“要吹吹。” 白清凡拉过那只手，掌心用力：“……起来。” 从练剑之地出来是夜晚，月明星稀。 慕初静伸了个懒腰，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往白清凡身边一靠，在师姐看过来前，又正直地直起身，目视前方，不与师姐对视。 山阁后，那棵灵树上结的果实快要掉下来了，慕初静说：“这么多，真的没人来摘桃子吗？” 白清凡掀起眼皮：“杜师妹她们同我说了，摘吧。” “好。”她左右看看，无人在，拉着白清凡一溜烟地跑到树下，几下子爬到树上，手指勾动，灵线扯住一根枝桠，上身伸过去，不忘对树下的人说：“师姐，我扔给你，你在下面接着。” 说着，扔下去一枚刚摘的果实。 白清凡接过，放在地上。 慕初静一连摘了七八个才停下，膝盖弯曲，直接跳了下来，被白清凡抱了个满怀。 下一刻，不等她多蹭几下，十数名身着剑法阁服饰的弟子从后山阁的山门处钻出，将慕初静和白清凡团团围住，为首的赫然是杜寻雁。 被这么多人围观，绕是慕初静脸皮再厚也受不了，忙从白清凡身上跳下来。 杜寻雁满脸正气，长剑抽出，金属声响起，十数只剑齐齐地指向两人。 慕初静眨眨眼：“杜师姐，你们……” 杜寻雁义正言辞：“阁主早已下令，不经允许，不可随意采摘此树下的果实。快，把这个偷摘灵桃之人拿下。” 语落，十数人的包围圈缩小，两名弟子上前，一人抓住慕初静的一只手臂，压着。 慕初静：“……” 白清凡歪头，要去拿她的弟子缩回半步，齐刷刷地求助杜寻雁。 杜寻雁闷咳一声：“不是已经拿下偷桃人了吗？” 那两名弟子得救似的退回来。 慕初静无语：“杜师姐，你来真的？” 杜寻雁收剑：“别套近乎，蹲了几天了，总算是抓到人了。” 拿下慕初静的一名弟子歉意地：“慕师妹，别怪我们，也不知道阁主怎么回事，一个月前特意下达了不准摘灵桃的命令，每日还派人看着，我们也是没办法。” 慕初静生无可恋，传音给杜寻雁：“师姐，你没说还有这一步啊。” 那日杜寻雁小声对她说的就是关于灵树的事，说是阁主在她们外出历练的那段时间，下了死命令，不准人摘灵桃，但师姐妹们想念不已，便想找她帮忙，演一演。念及师姐们多年的照顾，又有师姐在，慕初静自是答应了。 但…… 杜寻雁回音：“自有人看着后，就没什么人来摘灵桃了，突然少那么多，我们总要抓个人意思一下吧。” 一颗灵桃掉落被接住的声音响起，只见纳兰然脚步轻点，采摘下桃子，落在包围圈中，握着灵桃对周围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大刺刺地离开了。 慕初静愣神：“不是，纳兰，当着你们面摘的，你们不抓？” 纳兰然回眸一笑，晃动展示灵桃。 杜寻雁拍拍她：“你是个好师妹。” 慕初静没理解：“什么？” 一群人从山阁后探出头，随后鱼贯而出，采摘着树上的灵桃，慕初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采摘完毕，笑着和杜寻雁打招呼离开。甚至离开前，还有人扔了个灵桃给杜寻雁。 杜寻雁乐呵呵地接过。 有包围着她们的人也去采摘了几枚，分给周边人。 慕初静没看明白，就听杜寻雁宣布：“咳咳，剑法阁弟子慕初静，偷摘灵桃百枚，现被执法堂拿下，慕初静，你可有不服？” 百枚？这罪名按得太大了吧。 周围人皆是忍俊不禁。 白清凡弯弯唇。 慕初静肯定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杜寻雁当没听见：“好，慕初静认服，把她绑到灵树下。” 慕初静求助地喊白清凡：“师姐。” 白清凡蹙眉，歪头示意抓着慕初静的两名弟子松手。 那两名弟子当真松手了。 杜寻雁挤眼，干咳：“白师姐，别阻碍我们办事啊。”她传音给慕初静，“师妹，别慌。” 慕初静回音：“杜师姐，这跟你对我说得不一样。” 杜寻雁回：“一样的，一样的。” 慕初静苦着脸被白清凡带到树下，心底暗自算着明日去练剑之地找杜师姐讨回来。 在身体贴靠到树干的瞬间，各色灵灯亮起，刹时间的高亮让慕初静闭上眼，缓了会，她再度睁眼，灵灯恢复到正常亮度。 杜寻雁摊手：“不好意思，没调好亮度。” 白清凡安抚地拉住慕初静的手。 忽而，一团团篝火燃烧，映照在围坐在篝火旁的人。 慕初静这才发现，这些人，记忆中都有印象，有遇情堂的四位师姐，还有纳兰然，风浅念等人。 杜寻雁笑嘻嘻地凑上前：“师妹，喜欢吗？” 白清凡无奈地摇摇头：“杜师妹，结束了吗？” 慕初静满头雾水。 杜寻雁笑：“遇情堂前段时间不是测评吗？怕测评结果出来，某个小师妹又要难过，我和纳兰然就想着把你熟悉的师姐妹叫来，热闹一下，哄你开心。” 第72章 她话头一转：“本来只有后面的篝火内容，但是呢，因为你瞒着我们，让我们白担心那么久，所以，就偷偷加了前面用灵桃抓你的部分。可惜当时和白师姐商量的时候，白师姐说必须争得你的同意才行。” 慕初静扶额，这种事，也就杜师姐能干的出来：“所以，灵桃可以摘吗？” 杜寻雁笑：“当然可以啊。阁主可不管这些。上面的灵桃，都是我们用灵力接上去的。” 说罢，她手一挥，灵树上的假桃纷纷消失。 风浅念从篝火旁走来，亦是无可奈何地点了下杜寻雁，随后对慕初静说：“你和清凡结为道侣，总要有人见证，该有的仪式也不能少。今晚，你熟悉的师姐妹们，都是你们的见证者，都会为你们……开心，欢闹。” 第58章 慕初静被簇拥着带到中央最大的篝火旁才缓过神来, 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的师姐们，莫名紧张起来，她吞咽了下喉咙, 下意识地寻找能让她安心的人。 她握着白清凡的手垂落在腿边, 被杜寻雁压着肩膀盘腿坐在干净的草地上。 特殊的火焰不会点燃草坪。 白清凡坐在她的身边, 两人靠的很近，众师姐们看在眼里，一个个用眼神打趣着两人, 又因慕初静陡然涨红的脸，而没有过多的用言语挑逗。 慕初静传音给白清凡：“师姐, 会不会太大阵仗了？”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剑法阁的后山阁，这么多师姐们聚集在一起，慕初静感动的同时，担心她们会因此受到阁主的责骂。 白清凡轻轻勾了下她的掌心, 慢条斯理地回复：“没有妨碍到其她人, 阁主不会说什么。” 师姐如此说了，慕初静稍稍放下心来, 将注意力放在了唯一站着的杜寻雁身上。那股不靠谱传递上心头，果不其然, 视线对上时，杜寻雁话音顿了拍，后续接上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觉得不够亲密, 直接勾住了慕初静的脖颈。 慕初静被迫仰起头, 上半身往上抬起些。 杜寻雁近乎半跪在地上, 朗声地：“慕师妹，今夜为你和白师姐准备的接道仪式，虽说不能给你们大办一场，但该有的，我们都要有。师姐们为了表示恭贺，特意……”她卖了个关子，拉长了语调地对着正对面的几人挤眼。 慕初静不明所以：“杜师姐？” 杜寻雁松开她，意味深长：“篝火，搭配上月乐曲，舞蹈，烤肉也有味。” 语落，那几名被看过的师姐站起身，慕初静记得这几位师姐修的是音道，与白师姐算是同道师姐。 她们唤出自身武器，各有不同，琴，笛，埙…… 杜寻雁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抬抬手，琴声先响起，随后，各种乐曲音交织在一起，在沉沉夜色中编织出如梦般的幻境。长袖挥出，绸缎从天而降，翩然舞姿，令人移不开眼睛。 师姐们各显本事，一幕幕精彩绝伦的场面出现在慕初静的眼中，她心中最后的紧张被吞没遗忘，应着周围的歌声轻轻地哼了起来。 白清凡侧目，女人侧脸线条流畅，唇很小地张合，喉咙中溢出浅浅的音调，比对着她撒娇时，更多了轻快，明媚。 她弯唇，眉眼温柔地移开目光，却在下一刻，触及到正举着酒杯，一饮而尽的风浅念。 白清凡视线停留了数秒，身旁有人递给她一杯酒，她接过。 慕初静眼巴巴地看着，等倒酒的人笑嘻嘻地将曲起的手臂搭在慕初静的肩膀上，故意般地上下晃动，低笑：“小师妹，你酒量不好，这酒呢，就不给你了，但是啊，这酒必须要喝。” 慕初静无辜地：“其实我酒量……”还行。 倒酒的人忽感脊背一凉，缩缩肩膀，余光瞥见一道含着冷意的视线，而那道视线的源头来自于白师姐，她盯着的地方，是慕初静的肩膀。 肩膀怎么了？ 倒酒的人看去，自己的手臂正搭在慕初静的肩膀上。 倒酒之人：“……” 手肘滑落，她扯了扯嘴角，以往摄于师姐的威严，今夜的氛围感染下，胆子大了，笑盈盈地对慕初静说：“你不能喝，找人帮你喝啊。” 说罢，反手给慕初静倒了杯度数极低的果酒。 慕初静木木地接住那杯果酒，满杯的果香扑鼻而来，她怀疑里面酒水含量为零，抿了一口，果真，一点酒味都没有。 把她当成孩子了。 找人帮她喝，其中的暗示意味太明显，周围一圈关注这边动静的人乐呵呵地笑提意见。 “小师妹，侧个头不就找到能帮你的人了吗？” “是啊是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 “说得是谁呢？白师姐，你知道么？”杜寻雁挑眉问。 篝火旁的人纷纷笑出声，白清凡掀起眼皮扫过杜寻雁，泰然处之地抬起另一只手，接过原属于慕初静的灵酒，仰头，喉咙滚动间，一杯酒尽入她的口中。 “白师姐这么主动啊？” “白师姐，我也不想喝，怎么办呢？” “是啊是啊，白师姐要不替我们这群师妹也喝点吧，不能厚此薄彼。” “……”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涌上羞涩，清咳两声，起身点过距离她比较近的几位师姐，玩闹似地：“那怎么办啊，白师姐是我的。” 场上瞬间鸦雀无声，绕是活跃气氛的杜寻雁和纳兰然也纷纷看向她，白清凡低眸，手背抵在唇边，两根手指捏着杯沿，耳根染上点点红润。 安静了一秒，更加热烈的爆发声响起，慕初静意识到说了多么羞涩地话后，索性强忍着羞涩，拉起白清凡的手，与之十指相扣，挑衅般的举起。 红透了的脸颊在篝火映红的脸上，反倒是不明显了，只有坐在她左右两侧的人才能看见，女人不正常的肤色。 风浅念唇上有层晶莹的酒水，她抿住唇，舌尖顶在唇中，残余的酒水刺激在舌尖，烈得醉人。 她低笑：“初静，当着这么多师姐的面说，小心她们打你。” “我想第一个打。” “我想第二个。” “加我一个。”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握紧了她的手，有师姐在身后，慕初静底气上来了，她直接道：“我也不想啊，实话实说也要挨打啊，但我自愿被打。” 白清凡笑了笑。 杜寻雁气笑，上去就是轻拍两下。 欢闹的气氛持续到快要天明，慕初静虚虚地拎着一根木串，上面挂着的肉串剩下一点，她幽幽地动着，木签在几根灵活的手指间转动。 玩得累了，碍于周边有师姐们在，慕初静没做得太过分，否则，这个时候，她都歪进师姐的怀中，求抱抱，求亲亲了。 她好像太黏师姐了。 白清凡抽过她指尖的木串，横放在慕初静唇边，后者欣然接受投喂，张口咬下，末了还要评价一番：“肉烤老了。” 白清凡：“这是我烤的。” 慕初静：“……老的好吃，不愧是师姐。” 木签扔进未燃尽的篝火中，一窜火苗上来，将其烤成焦黑色，融于一团火焰中。 慕初静打了个响指，面前的篝火成了一条火蛇，张牙舞爪地扑向四周。 灵海震动数次，慕初静没放在心上，等玩够了，师姐妹们三三两两地招呼离开，慕初静抽出空闲的时间，内视灵海。 《注咒法典》不断地试图冲出灵海。 慕初静疑惑，她突破不久，《注咒法典》亦是不久前才升级，为何会有如此剧烈的异动，她聚集灵力镇压，恰在此时，法典化为一抹灵光，飞置天际，不待慕初静伸手抓，法典飘转着回到慕初静身前。 白清凡和离开前与她打招呼的师妹点头示意，甫一回头，绿色的法典正大光明地露在所有人面前。 慕初静反应很快，灵识一动，双手猛地一抓，法典又转化为一抹灵点，被强制收回到慕初灵海中。 她这么大的动作自是吸引到了其她人的注意，侧目疑惑地看向她，慕初静心提了起来，在场的都是与她熟悉的师姐，可注咒之术太过神秘，太过吸引人，她不敢赌。 白清凡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杜寻雁注意到她令人不解地举动：“慕师妹，你在做什么，抓空气啊？” 杜师姐没看见，那其她师姐呢。 她分明看见风师姐在法典出来的前后，风浅念正对着她举起酒杯，况且两人的距离这么近，慕初静确信风师姐看见了。 还有其她师姐看见吗？ 慕初静额角一滴冷汗滑落，心脏骤然间加速跳动，仿佛要冲破她的胸腔，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哽在那，难受极了。 白清凡脸色冷然，杜寻雁被吓到，小声：“白师姐？” 慕初静的视线与风浅念对视，对方放下酒杯，借杜寻雁的力起身：“清凡？” 风浅念眸光不解：“你们在做什么？” 第73章 慕初静呼出气，想笑，笑不出来：“风师姐，我……”周围没走的师姐亦是在看她，是不加掩饰地好奇。 慕初静脑子乱成一团，心绪翻飞，找个理由混过去再说：“啊，没什么，不小心把一本有关剑道的古籍扔出来了，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她越说声音越僵硬。 风浅念属实不明白：“你刚刚有拿东西吗？” 慕初静：“啊？” 白清凡蹙眉，她和风浅念认识多年，对方没必要说谎，更不会说谎，她沉默了片刻，风浅念这么说，大概率是没看见。 风浅念歪头：“我以为你在跳舞。” 慕初静一个激灵：“对对对，我在跳舞，在跳舞。” 杜寻雁嘲笑：“慕师妹，我还以为你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原来是舞啊。” 慕初静：“……” 白清凡眉头舒展开，心底的疑惑却没能舒展。 法典的出现太过突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看见了，而她也看见一些人看见了，可那些人都是茫然的模样。 ＊ 回到洞府，慕初静一幅做错事的样子，垂拉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师姐身后，掌心捏着不明显的汗水，一摸，都是凉的。 她的身体也是凉的。 白清凡转身，瞧她这幅模样，心底叹息，不忍苛责，伸出手臂，拉过慕初静，将其带入到怀中，轻轻地拍着后背：“没关系，就算被看见了，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她展开慕初静的手，细细擦拭过上面的水痕。慕初静没缓过神，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上，窜上大脑时，转化成冰凉，冻得她哆嗦了下。 她唤出《注咒法典》，颤抖地翻开空白页，心静不下来，无法聚精会神地提出想法，法典空白的两面迟迟没有显像。 慕初静更急了。 脸颊被捏了下，慕初静木然地抬头。白清凡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师姐在。” 师姐在。 慕初静找到了主心骨，空洞的眼神散出光亮，她咬住舌尖，刺痛让她理智下来，吐吸运转数次。 精神力集中，她与法典沟通。 不多时，空白的两页出现符文，慕初静静下心来解读，在看完最后一个字时，她提着的气彻底松了下去。 慕初静虚惊一场地舔了下唇：“师姐，她们看不见法典的。” 白清凡用眼神问她。 慕初静将法典的内容翻译出：“上面说了，只有获得法典认可的人才有资格看见法典。而法典的第二页显示出两个人名，一个是我的名字，一个是你的，换言之，只有你和我能看见法典。” 白清凡问：“为什么会认可我？” 她并不适合修炼注咒之术，对注咒之术更是了解不多，若非慕初静，她修炼之途中，连注咒二字都不会出现。 慕初静尝试询问法典，可这次法典给出的答案只有一个“无”字。 法典给不出原因。 慕初静转达过法典的意思，摸了摸下巴：“注咒这种东西本就不是常理可以解释的，会不会是法典一早就料到我们会成为道侣，所以我们俩都能看见。” 会是这个原因吗？白清凡思索。 慕初静反倒是更高兴了，法典只有她和师姐能看见，某种程度上，是不是意味着她和师姐有更深的羁绊了。 张臂将白清凡抱了个满怀，慕初静头埋在师姐脖颈中，细细密密地吻着，温凉的肌肤被熨烫。她含住师姐的一块肌肤，缓而慢地吮吸。 白清凡不得不暂时放下有关注咒法典的事，扬起脖子，双手环住慕初静的腰身，配合对方的拥吻。 不多时，某人越发的不满足，唇一路上滑，在下巴处停留数十秒，吻个不停，最后，从唇角一点点来到唇中，舌尖撬开柔软的唇边，逗弄。 腰身的手移动到胸腔前，一下下地推着，推拒的力度不大，更像是在邀请，慕初静眸色深沉。 胸腔前推拒的动作改为捶打，脸上扑来的热气不容忽视。 她依依不舍地移开，指腹挑开师姐唇瓣上的一缕发丝，心疼地捻过那片薄唇，水光潋滟。 “师姐。”慕初静额头抵在师姐的额头上，等对方气顺过来了，再度侧头吻了上去，间隔一段时间，她便移开唇，让师姐呼吸。 每次间隔的时间都在缩短，而拥吻的时间在加长。 又一次分离过来，慕初静唇贴过去想要亲，白清凡别开脸，慕初静的唇落在了面前人的侧脸，她不满地捧住师姐，固定她的头。 白清凡食指点在慕初静的唇上，说话时气息不稳：“不要亲了。” 她的眼中蕴含着水光，偏向软糯的声线，使得这句话很没有威慑力。 话出口，白清凡意识到声音不对暗自掐住手背，声调起伏，重复：“不要再亲了。” 慕初静乖巧地松手，后退半步，眼神凝固在泛着水光的唇上：“好，不亲了。” 她很听话，白清凡说什么便是什么，不会忤逆，也不会克制，这些天的亲密相处，让她在和白清凡单独待在一处空间时，毫无起初的腼腆。 甚至一度让白清凡脸红心热。 一缕阳光钻入屋内，在木窗微不可见的动摇中，光线长短不一地变化。 白清凡推开面前的人，打开窗户，更多的阳光争先恐后地进入这处洞府。窗外，阵灵阁弟子三五成群地前往中心广场，脚步声交谈声，为初晨增添了光晕。 慕初静下巴搭在白清凡的肩膀上，从后拥抱怀中人，跟个小猫似的蹭了蹭女人，满足地看向窗外。 “师姐，今日去中心广场吗？”慕初静明知故问。 白清凡转过身，后背靠在木窗边缘，回答和慕初静所想：“去。” 慕初静摊手，又问：“那我今日的修炼安排呢？还跟昨日一样？” 白清凡反问：“你想怎么修炼？” 慕初静笑笑：“正所谓技多不压身，想和师姐学学阵法。” 注咒和剑道练的太多，加之新的剑招练的烦躁了，想尝试一下别的，换换心情。 白清凡没反对：“可以。” 两人一同前往阵法阁的中心广场，无疑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被阵灵阁其她的带教师姐说了几句，全身心地集中到阵法的修炼中。 慕初静第一次学习，被白清凡安排到了广场的边角，那里多是刚入阵灵阁不久，无法掌握完整阵法的弟子。 跟着她们一同修炼，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慕初静选了个舒服的位置，抬眼就瞧见白清凡在和其中一位带教的师姐说了什么，那师姐了然地弯下唇，遥遥地看了眼她在的方向，眼底的笑意愈发浓重。 笑什么…… 下一瞬，那位带教师姐去了另一处地方，白清凡来到身侧的一位师妹身侧，破凡压在师妹的腕骨上：“这里的灵线太过密了，与上一根分开，下面的灵线不稳，重新绘制……” 一连说了四五个缺点，清冷的声音无端让人不敢不认真，慕初静蓦然想到了很久以前，师姐第一次教导她修炼，她被师姐的严肃吓到，生怕做错一步被训，可师姐从未训过她，即使她错的再离谱。 师姐总是耐心地指出错误，就像此刻指点不远处的那位初学阵法的弟子般。 严肃却不让人害怕。 她也想被师姐这么指导。 “在想什么？”清冷的音调在耳侧响起，不需多想便知来人是谁。 慕初静学着白清凡教导刚才那人的举动，灵力汇集在食指，在半空中划出一条灵线。 孤立无援的灵线在手指收回的瞬间，破灭。 慕初静低声撒娇：“师姐，快教我。” 忽闪的睫毛颤抖，一下下地刷在白清凡的心尖，破凡被换到另一只手上，她握住慕初静的手，捏起食指，反身来到对方身后，认真地说：“阵法要顾及整体，单独的灵线无法成型，没有支撑点，自然会破碎，先构建出大致的框架。” 她边说边带着慕初静绘制，将框架构建出，她接着绘制灵线，每一根都精妙无比，慕初静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能察觉到，师姐绘制的灵线就是比周边人好。 说不上哪里好，但就是好。 白清凡公事公办的态度，除了面对慕初静时要更亲昵，举止更亲密外，没有多余的特殊对待。 不会因为慕初静的存在，而不顾其她的弟子。她一个个地教导，指点错误，用破凡连接她和教导的弟子，重新构建阵法。 慕初静学了一上午的阵法，最大的感触就是，构建阵法时，精力要集中再集中，丁点的错误就会导致阵法崩塌，溃败成无用的星点，漂浮在地。 数个时辰的绘制，慕初静只成功绘制了一次阵法，是白清凡手把手带着她构建的那次。 她不是修炼阵法的料。慕初静平和地接受了这个事情。老老实实地回去，按部就班的修炼注咒和剑法。 吸收完最后一枚灵珠，慕初静从修炼的状态中脱离而出，捏了捏酸疼的后颈，腰身松软，倒在了床上。 第74章 《注咒法典》摊开在她的腿上，边缘是一圈很浅的青色。 慕初静双手撑开法典，五官扭曲地看着上面的符咒，短的组合符咒她熟记于心，长的组合符咒，看一眼，头都疼。 一个个的符咒像蚯蚓似的，看多了，全身发麻。 劳逸结合，慕初静翻身而去，跑到书房画了幅四不像的画清心。 白清凡刻画完最后一张符文后，将一叠符纸放在了书桌边，顺手拿起慕初静的画，眼中闪过无可奈何的笑意。 慕初静抢过来，藏在身后：“不准看。” 白清凡“嗯”了声：“不看，等会把这十张符纸收起来，防身用。” 慕初静两指夹起一张，是一张防御符纸，又拿起一张，是传讯类的符纸，都是保命的啊，师姐对她这么不放心吗？ 她好歹是个绿灵了。 不过师姐给的，她定要放好。 收起后，瞥见师姐白皙的肌肤，她恶劣的性子上来，她拿起笔架上悬挂的干净毛笔，沾了点杯中茶水，提起，点在师姐的锁骨上方。 水润湿了白清凡的红衣，湿湿地贴合在身上。 白清凡只能看见毛笔的尾端，她眯起眼，盖住某人拿笔的手。 慕初静笑说：“师姐是不是要说，毛笔不是这么用的？” 不知怎的，她想起那句“破凡不是这么用的”。 白清凡没回答她。 慕初静后面的那句“毛笔应该怎么用”没能问出。 “要吗？”白清凡忽然问。 慕初静一愣：“要什么吗？” 白清凡按着慕初静拿笔的手，笔尖压在领口，笔毛内凝着的水挤出，没入，滴下，滚进衣衫：“不是要这个吗？” 第59章 清冽冽的语调带着酥麻的电流顺着慕初静的尾椎骨攀爬, 大脑中迸射出不明的情绪，眼神晦明变化，握着毛笔的手隐约可见地颤抖。 笔毛完全弯折, 吸饱了茶水的毛色颜色深沉, 内里的水顺着前面一滴水渍留下的蜿蜒道路, 流淌向下。 很明显的湿，白清凡垂下眸子，被慕初静的手和那根细长的笔身遮挡了视线, 唯有感觉清晰可辨。 那滴水滑到了小腹处，凉的不自在, 白清凡想要擦拭去那滴被快要被衣衫吸干的水滴，但她没有动，清冷的眉眼凝在慕初静红润的眼尾。 生动的可爱。 慕初静头脑风暴，目光灼灼, 师姐的细腻的肌肤上是一条莹亮的水痕, 水痕的尽头是她无法看见的地方。 师姐的意思，是不是她现在有资格查看那处尽头之地。 心痒了起来, 毛笔从指尖掉落，“啪嗒”一声掉在书桌上, 滚动几圈，又是一声沉闷的声响，毛笔摔在地上。 无人去看，更无法分出精力去捡。 慕初静手自然地落下，搭在了白清凡的衣领上，触手可见的湿凉。 是衣衫被水打湿了。 掌心热起来, 烘干了那处, 慕初静一条腿伸出, 挤在师姐的腿间，细长的手指勾在衣领上，她嗓音微哑：“可以要吗？” 白清凡微微一笑，反手撑在桌沿边，歪过头，无声的允许。 “哗啦。”桌面上的纸张扫落在地，灵力在桌面铺开，护着师姐的腰身，往后轻轻一推，将人抵在怀中，与她身后的书桌形成天然的束缚逃脱不了。 她沉沉地望着师姐，忍不住地抱住师姐，撒娇般地：“师姐，我好喜欢你。” 烛光衬人，暖色的烛火打在师姐皎洁的侧颜，温柔如水。 白清凡回以轻吻：“师姐也喜欢你。” 烛光里，青丝如瀑相互纠缠，慕初静抬手一挥，满室昏暗，她在白清凡耳边低喃：“师姐，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嗯……不分开。”如愿看见清冷如白清凡，也会因耳边细语满面通红，压低的声线颤着吐出几个字。 温热交缠不分的吻持续不断，慕初静挑起怀中人腰前束带，拉开，绕在指尖，红色在这场无疑加深了念想的情绪。 带下，细长的束带出现在桌面上，一端缠在慕初静的手腕，在漆黑的环境下，微弱的束缚被加大。 骤然一凉，白清凡不受控制地皱起眉头，又在下一秒，被身前人温柔地抚平。 黑暗中，慕初静吻了吻她的眉头，温声中是极力的克制和难耐：“师姐，疼的话，跟我说。” 白清凡扶在她胸口，细若蚊蝇的声音低低地传出：“嗯……” 慕初静沉溺在柔顺的软中，试探性地画着圈，像是画画时，毛笔落在画纸上的轻柔，稍一用力，纸张变会破碎。 她从没有这么谨慎过，宛若一场盛大的烟火绽放。 分不清是那滴茶水，还是师姐本身的温柔似水，慕初静的手沾满了水珠。 “嗯……初静。”白清凡咬唇，哼出短小的音调。 慕初静说：“我轻点。” 漫长而留有回味。 探索中，慕初静寻到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那里不似别处那般光滑，有点褶皱的酥麻，不经意略过，白清凡吐出的气热了几分。 慕初静眨眨眼，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那滴停留许久的水滴终于滴落，覆在慕初静的手背上，迸成数滴更小的水滴，分散在手背的各处。 “师姐。”慕初静喃喃地唤着她，按在不平整的褶皱处，来回快速地滑动，点击，一本正经的语气与此刻的情景格格不入，“宗门外的那次，师姐好像也是这么画山水的。” 是吗？白清凡大脑混沌。 此画非彼画，白清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慕初静在说什么，弯曲的腰身贴在桌面上，铺开的火属性灵力让她的脊背暖暖的。 全身都是暖的。 “师姐，你教我，好不好？”慕初静痴痴地说道，“想让你多教我点别的。” 白清凡咬着唇，平生第一次后悔开口问出那句“要吗？” 乱窜的电流在四肢百骸中行走，慕初静迟迟得不到回答，趴下，侧脸贴在师姐的锁骨上，轻吸着：“嗯？” 慕初静为自己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若是平时，她根本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白清凡捂住她的唇，长而翘的睫毛上挂着湿漉漉的水迹，挑起的眼尾红得心疼人：“闭嘴。” 掌心也被人带上水痕，慕初静故意地，想个小动物讨要主人的欢喜地，亲吻，舔，舐。 慕初静手掌完全贴上去，不老实地按压戳点那处褶皱外，拇指压在了小巧的外围，绕着圈的使坏。 白清凡触电般的收回手，电流剧烈，灵海内的那枚雷电属性灵珠感知到主人的被动，释放出电流与之抗衡，却将人带入更高的平台。 满目的暗色渐渐出现光亮，慕初静不舍得停下。 弯下腰，捡起一张画纸，沾满水珠的指按在上面，登时一片水痕，留下黏黏的痕迹。 白清凡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干涸的喉咙得不到滋润，像要裂开。 腰身被人扶起，慕初静怜惜地捧起温凉的水，渡入白清凡的口中，手搭在女人的腰身，一下下地顺着气，等喂过水了，白清凡别过头，喝够了。 慕初静说：“师姐，再喝点。” 白清凡无力地摇摇头。 几滴水滴在她的唇上，慕初静拿过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轻点抹动，干涸的唇变得水润。 她道歉：“师姐，我……嗓子难受吗？” 白清凡出声不多，大多数是咬着唇，要么是咬住她的肩膀。 她的白衣上，是数个被咬的痕迹，白清凡眯起眼睛，软绵绵地搭在她的肩膀上，拽着慕初静的衣领，慕初静主动半蹲下身子，与倒在书桌上的人平视，更方面对方的举动。 借用自然滑动的力度，慕初静衣领被拽开些，几个明显的牙印出现。 白清凡抚摸在牙印上：“疼吗？” 慕初静捧住师姐的手：“不疼的，师姐。” 白清凡弯唇，眉宇间的疲倦掩饰不住：“有点累了。” 慕初静笑着说：“睡会。” 给师姐使用了个净身术，随后，她揽腰抱起师姐，脚挑开半开的书房门，俯身缓而慢地将师姐抱到洞府的床上，抬起身时，师姐美眸闭合，呼吸匀称，指骨分明的手虚虚地拉着她的衣襟。 慕初静弯唇，吻在师姐的眼皮上，攥住师姐拉在她衣襟上的手，在手背亲了下，给师姐盖上被子。 “师姐，好梦。”慕初静蹲在师姐的身前，拉着师姐的手，贴在侧脸上，亲昵地蹭动。 好喜欢师姐啊。想和师姐永远在一起。 慕初静满面笑意，眼底星光璀璨，师姐羞红的芙蓉面，一遍遍的回放。 师姐，好软，好外冷内热。 她满足地喟叹声，弯着腰起身，忽而，眼睛一黑，她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手快地扶住了床铺，有了支撑点，她很快稳住身形，然，下一瞬，一串信息争先恐后地挤入脑海中。 片刻的失神过后，慕初静扶着床沿起身，一点点消化钻入的消息，刹那间，血色全无。 第75章 竟然是她穿书的那本书的部分内容。 与她数分钟前还亲密不已，难舍难分的师姐，她日会为了修成无情道而杀妻证道。 杀妻证道。 慕初静顷刻间手脚冰冷，她现在不就是师姐的妻，它日，师姐会杀她证道。 杀她证道。 不可能，师姐怎么可能会杀她，师姐对她那么好，不可能。 慕初静咽下口水，原本极大的喜意被这个消息冲淡，她僵硬地看向床榻上的人。 女人睡颜精致，脖颈处点点红痕，蔓延到衣衫深处，无法看见的地方。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与她相爱的人，与杀妻证道半点不沾边。 她忽地笑出声：“什么书中内容，没意思。” 她弯腰，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护着师姐的手放入被中，待要取出的时候，手被人虚虚地拉住，白清凡在梦中呓语：“别走。” 她喊她的名字：“初静。” 慕初静的心刹时间软了下来，这样的师姐，她怎么忍心走，她坐在师姐的床边，低声说：“不走，睡吧。” 拉着的手松开，慕初静柔柔地笑，书中内容果然都是假的，这样的师姐，怎么可能杀妻证道。 慕初静宽慰的心尚未完全放下，又是一道消息没入她的大脑中。 只有两个字。 反噬。 什么鬼？反噬是什么意思？慕初静被这行文字弄得越发迷糊，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告知她的有关此世界的消息没几个。 偏偏这个时候接连出现两条。 慕初静咬牙，恨不得将这个告知她消息的东西抓出来，既然告知她消息了，能不能说得明白点，故弄玄虚。 等了等，再没有多余的消息传开，慕初静守在白清凡的床边，想了无数可能，依旧无法参透其中的意义。 她索性不想了，她倒是要看看，能反噬什么东西到她身上。 心态放平，她注意力放在师姐身上。 ＊ 白清凡一觉睡醒，睁眼，身旁是支起手肘，侧脸抵在手背上，沉沉入睡的人。 女人全身酸疼，她无奈地叹息声，藏在被子下的手动了动，牵动慕初静压在被子上的手。 慕初静睡得不稳，眼皮动了动，醒来，懵懂的视线对视师姐柔软依恋的目光，心头震动，连忙端起提前倒好的水，要喂给师姐：“师姐，再喝点水。” 白清凡看着她，慢慢挪动起身，就着慕初静的手，抿了几口。 慕初静看了眼没少多少的水：“多喝点。” 白清凡又抿了口，实在喝不下：“不想喝了。” 慕初静应了声“好吧”，饮下剩余的水。 白清凡莫名看向她那只纤长的手，某处隐隐泛着疼。 不规矩。 慕初静放下茶杯，拿过枕头垫在师姐后腰，认真地给自己揉捏后腰，醒来后，那句杀妻证道又一次回荡在脑海中，扰乱她的思绪。 白清凡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有心事？” 慕初静否认：“没有。” 白清凡一顿：“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直接说的呢？” 你我之间，好亲密的四个字。 慕初静蠕动唇，开玩笑地：“师姐不是修的无情道吗？所以能和师姐结为道侣，又开心又不可思议。” 白清凡睨了她一眼：“我的无情道并未修成。” 慕初静脱口而出：“听说无情道要杀妻证道才能修成哎。” 白清凡偏头。 慕初静笑着补充：“师姐要不要试试？” 白清凡摸上她的头：“在说什么呢？你我道侣，我怎么会杀你。”她顺着慕初静的后脑勺扣住后颈，拉过，唇碰在慕初静的耳，似笑非笑，“不过，你要是做有负我的事，倒是可以试试你所谓的杀妻证道。” 慕初静表态：“我不会的。” 白清凡轻笑：“那便不要乱想。” 慕初静重重点头。 白清凡松开她：“有点难受。” 慕初静紧张：“哪里不舒服吗？” 白清凡说：“不是，想要洗漱。” 慕初静当时给她使了个净身术，可不过水，总觉得身上有残存是黏腻，不是很自在。 慕初静了然：“我去给师姐打水，” 不多时，她拎着湿漉漉的双手回来，用手帕擦干净水，接着扶住下床的白清凡：“师姐，我帮你洗。” 白清凡脚步一停，歪头：“不用。” 慕初静顾虑没那么多，只想让师姐轻松点：“我想帮师姐。”她垂头，“我心疼师姐……” 听她这句话，白清凡反问：“这个时候，知道心疼了？” 做的时候，那般强势。 慕初静脸一红，说不出话。白清凡弯唇，被她变脸的样子逗笑，暖声：“我想泡会，需要你帮助会喊你的。” “好。”慕初静。 两柱香后，白清凡携带满身的清香和水汽而出，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发尾凝成的水珠一滴滴地往下，却被看不见的灵力隔开，没有沾湿衣衫。 慕初静快步迎上去，来到师姐身后，以手为梳，打理师姐的长发，火属性灵力用出，温和地热气通过掌心传递到乌发上。 她耐心地一点点地烘干师姐的发丝。 其实大可以直接使用灵力一秒烘干。但两人都没有，慢条斯理地。 担心站着累到师姐，慕初静扶着白清凡做到了椅子上，而后眉目温柔地挑起一缕发丝，和煦的火属性风扑在湿发上。 这缕干了，就换下一缕。 时光在这一刻变得很慢，白清凡放松脊背，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最后一缕发丝烘干，慕初静扶在白清凡的肩膀上，头从身后探去，快速地在师姐脸上吻住一口，然后以师姐为中心，转到师姐的身前。 蹲下，抱住师姐的双腿，她像是个小孩子，将师姐的双脚并拢，旋即，她双腿撑着地面，支撑身体的不部分重量，仅有小部分的重量坐在师姐的脚上。 她这个坐姿，一旦白清凡站起，她就会往后倒，摔在地上。 慕初静见师姐仍旧闭着眼，故意拉长了语调：“师姐~” 白清凡对她向来纵容：“我在。” 慕初静满足地对上师姐的眼神，腻歪地侧脸趴在师姐腿上，白清凡拉着她的一条手臂，慕初静得寸进尺地晃动白清凡拉着的那条手臂，好似非要摔一下才肯罢休。 白清凡问她：“什么时辰了？” 慕初静眨眨眼：“阵灵阁下午的修炼刚开始不久。” 白清凡勾勾她的下巴：“你上午修习注咒了吗？” 慕初静：“……今天还要修炼啊？” 白清凡：“嗯？为什么不要。” 慕初静无话可说，师姐可真是，在这方面尽责尽职啊。 白清凡接着说：“下午的剑道也不打算修习了吗？” 慕初静：“……等会去。” 白清凡一只脚动了下，扫了眼面前不情不愿地人，一只脚猛地抽回，慕初静重心不稳，好在她抱着师姐的腿，不至于摔倒。 “师姐，你，过分。”慕初静苦着脸起身，拍了拍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尘。 白清凡浅笑：“就在洞府内修炼吧。”说罢，她素手一挥，一座空间阵法凭空而出，“今日勉强在这修炼吧。明日再去剑法阁。” 点了慕初静几句，又被小师妹抱着亲了会，白清凡才被某人不舍地放开，目送她出了洞府，去中心广场查看阵灵阁弟子今日的修习情况。 洞府的石门关闭，慕初静踏入空间阵法修习剑道，再关注不到外界的情况。 慕初静将新剑法完成的顺了遍，盘腿而坐，静下心来回忆剑法的力度和其余注意事项。 当时风师姐为她指出了数处错误，她大多都已改正，今日把剩余的错误修正，这套剑法便差不多了，往后只需要多加勤练，就可熟悉掌握。 这一晃，两个时辰过去了。 凌厉的剑气向四周扩散而去，破碎空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剑身上一点寒芒而过，杀意肃然。 慕初静微微喘息，剑收回剑鞘，收入灵海中。 思及上午没有修习注咒，慕初静召唤出《注咒法典》，回顾了前日记下的。几个长符咒，检查无误后，退出空间阵法中。 这个时间点，阵灵阁还没有结束一天的修习，慕初静喜滋滋地打算给师姐煮些汤药补补身体。 她昨夜做得太过分了，要给师姐好好补补。 药材放入锅中，小火慢炖，留下一抹灵力关注煮着的汤药，她本人前往中心广场接师姐。 步行至中心广场，彼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阵灵阁便可结束今日的修习。 慕初静想给师姐一个惊喜，没有跑到中心广场的四边等着，而是在会往洞府的必经之路守着，等看见师姐，她就偷偷从师姐身后跳出来，捂住师姐的眼睛，定然能让师姐大惊一跳。 守了会，一直没看见人的慕初静从一棵大树后出来，今日阵灵阁的修习时间变长了？ 第76章 这条路不仅通往白清凡的洞府，还是许多阵灵阁其她弟子必经之路，可这个点，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不解地释放出灵识，仔细一探，中心广场赫然聚集着一大批人，果真是延长了时间。 正欲收回灵识，继续等着时，慕初静发觉广场上并没有阵法，一座阵法都没有，她心中纳闷，又探了会，没有捕捉到师姐的气息。 紧接着，广场上的人像以往那般，离开广场，结束修习。 只当是师姐修为强横，不是她可以轻易捕捉气息的，兴许师姐发现了她的探查，故意隐藏了起来。 慕初静没多想，继续守在树下，不多时，三三五五的阵灵阁弟子路过，嘈杂的交谈声，脚步声汇集在一起。 慕初静忽觉自己有些傻，若是师姐一早发现了她，那她躲在这里岂不是吓不到师姐了。 被自己蠢到了。 慕初静从大树后出来，逆着人群找师姐。 “今天阁主新展示的阵法，好强啊，据说是八阶阵法，你看明白了吗，沈从雪？” 慕初静听见似曾听闻的名字，略一思索，人名对上人脸，是那个天赋很好的阵法师。 “没有。”沈从雪回答。 “哎，太难了，那可是七阶阵法，阁主让白师姐再做一遍示范时，白师姐第一次都没有成功构建出。我们刚学多久，阁主竟然妄想让我们从中领悟一二阵法，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慕初静脚步停住，眉心拧起，师姐都没有构建成功？七阶的阵法竟然如此难吗？以师姐在阵法上的能力都无法构建出。 “不是的。”沈从雪否认，“这种阵法，以白师姐的能力来说，很难出错，我曾见到过白师姐在何师姐面前构建出一座九阶阵法。” “九阶阵法。”沈从雪身边人震惊，“白师姐这么厉害的吗？” 沈从雪点头。 “那就奇怪了，九阶阵法都能构建出，七阶阵法不是甩甩手就能构建成功吗？怪不得当时广场上的阁主和师姐们脸色都不对，我还以为怎么了。” 沈从雪耸肩：“我总感觉今日的白师姐不在状态……” 突然，她被人拦住。 慕初静面色凝重，挡住沈从雪的去路。 沈从雪和她身边的人被慕初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待看清拦住她们的人，拱手：“慕师姐。” 慕初静直奔主题：“你刚才说白师姐怎么了？” 沈从雪“啊”了声，言简意赅：“就是白师姐今天构建阵法出错，导致阵法破裂了。”她因为何师姐而知晓慕初静和白清凡的关系，继续道，“慕师姐别担心，就是个小差错，白师姐第二次就构建成功了。阁主现在在广场同她谈话，慕师姐可以去广场附近等白师姐。” 沈从雪想了想，又说：“我路过阁主和师姐的时候，听师姐提了一嘴有些疲惫，可能是这几日教导师姐妹们累到了。” “累到了？”慕初静松了口气，自语，“应该是。” 第60章 等慕初静赶到中心广场时, 阵灵阁阁主早已离开，空荡荡的广场中心，只余下白清凡一人, 大红色衣衫在一片空旷中格外明显。 慕初静莫名觉得师姐的身形很是落寞, 她像是发呆般, 站在烈日下一动不动，拉出颀长的影子。 慕初静甩甩头，忽视这种怪异的感觉, 小跑着来到师姐身后，没注意到, 即使这个时候，师姐依旧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被人从身后抱住，白清凡发似回过神来，扭头看清抱住她的人, 过了几秒, 她眼底漾出柔软的笑，转过身, 与慕初静面对面。 白清凡问：“怎么到这来了？” 慕初静抱紧面前的人：“想你了，所以就来了。”她贴了会, 鼻息间尽是师姐的清香，她上半身微微后仰，“阵灵阁今日修习都结束了，师姐怎么还不回来。” 白清凡盯着慕初静看了会，轻轻推开面前的人，主动牵起对方的手, 往洞府方向而去：“今日阵法构建出错, 在这多想了会。” 慕初静“哦”了声, 指腹揉捏在师姐牵着的手背上，情绪低落地：“对不起师姐，都怪我，害你在那么多人面前出错。” 若不是她昨夜让师姐累成那般模样，师姐怎么可能会在下午的阵法展示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错，尤其是阵灵阁阁主也在场的情况下。 她懊恼不已。 白清凡淡淡地笑了：“一次出错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慕初静越发愧疚，分明是自己造成的，师姐却反过来安慰她，她晃动师姐的手：“师姐，你真好，我在洞府给你准备了药汤，你回去喝点，好好补补身体。” 白清凡“嗯”了下，夸道：“好贴心。” 慕初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回到洞府，慕初静端茶倒水，极为贴心，又去查看汤药的熬煮情况，煮好后，先是尝了一小口，然后端给白清凡一碗。 要递过去的时候，慕初静顿了顿，脚尖勾起矮凳，坐在了白清凡身前，舀起一勺汤药，吹得温热了，才是放心喂到白清凡唇边。 白清凡被她的举动逗笑，低声道：“我又不是孩子，不需要你喂的。” 慕初静坚持：“就是想喂你啊。” 白清凡乐得清闲，唇齿张合间，一碗药汤入肚，慕初静见状，还想再为师姐盛一碗，被白清凡按住。 女人无奈地：“不想喝了，有点困了，想睡觉。” 慕初静好笑：“不是睡到下午才醒吗？怎么又困了啊。” 瞧着师姐疲倦的神情，又想到沈从雪的那句，许是过于疲惫才导致第一次阵法构建失败。 心中暗骂自己昨晚太过了，她放下汤碗，转身铺好被子，心疼地扶过师姐，殷勤地给人盖上被子，而后掀起被子一角，钻入，侧身，揽住师姐的腰身，闭眼，动作一气呵成。 察觉到白清凡在看她，慕初静自然地：“我也困了，师姐，晚安。” 白清凡失笑：“晚安。” 这觉睡得迷糊，慕初静倦意不深，再度睁开眼，不过过去小半个时辰，外面的天色还没暗下来，没有睡眠的气氛。 所触碰到的皆是柔软，慕初静一瞬不瞬地盯着师姐绝美的面容，不知是不是错觉，师姐的脸色好像有些白。 忽地，揽住师姐腰身的手浸染到一片湿润，起初还不明显，随着粘稠的湿润越发多，慕初静唇角的笑意僵滞，下意识捻起手指，被子被小幅度掀动，淡淡的血腥气从透出的缝中传出。 慕初静瞳孔睁大，缓而慢地掀起被子，待被子褪到师姐的腰身时，她才发觉，师姐侧腰处的衣衫被大片水润浸染。 随着被子被完全掀开，那抹血腥气再也掩饰不住，入目的是一片红色。 慕初静大惊：“师姐。” 她快速翻身下床，跪在床边，灵力瞬间覆盖在师姐身上，确定到伤口的位置，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枚丹药，塞入缓缓苏醒的人口中。 那处衣衫被撕裂开，血肉模糊的伤口露出，正不断的向外留着血，而在伤口的周围，浅淡的灵力攀附其上，扩大伤口的范围。 慕初静慌乱的手在逗，化解过伤口上的灵力，取水为白清凡擦拭身上的血液。 这个床是不能睡人了，她用灵力幻化出一张床，止住血的伤口在药物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开始愈合。 白清凡全程安静地看着慕初静为她处理伤口，待到对方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想要询问缘由时，她先一步开口：“应该是第一次阵法构建出错，碎裂的灵点没入身体中，我没能及时察觉到导致的，不是很重要事情，别担心。” 别担心，别担心，慕初静真的很讨厌这三个字，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对阵法了解不多，姑且相信了白清凡的话，等师姐换完衣服，慕初静抓住她的手：“以后阵法构建出错，一定要及时检查身体，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第二次了。” 她扶在灵力化成的床边，小声道：“我会心疼的。” 白清凡微笑：“嗯，好，不会再出错了。” 慕初静抿住唇，脑海中“反噬”两个大字浮现，目前反噬效果还没出现在她身上。 自那日之后，白清凡没有再出现过这种情况，阵法的构建也不曾出现问题，慕初静悬了好几日的心堪堪放下去些。 这日，她刚从剑法阁出来，没走两步，在巨大的峰阁石碑旁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挑眉，蹑手蹑脚地来到女人身后。 白清凡在她出练剑之地时就捕捉到了她的气息，跟着她的气息回到了此地，她扭过头，双目被人遮盖。 慕初静压低压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边响起：“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没奖励，猜错了，有惩罚。” 白清凡纵容她，沉思片刻：“应该是我的……道侣。” 慕初静笑出声，松手：“恭喜，答对了，可惜没奖励。” 白清凡心头颤动，无声地摇摇头。 第77章 两人顺着笔直的大道走去，尽头处，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往常都是从山阁后走的，今日从峰阁的正门走，还有些怪异。 慕初静抱住师姐，没有御剑，单纯的用灵力漂浮在半空中，形成一级级蜿蜒的台阶。 白清凡凝望着绿色的台阶，步伐缓慢却轻快，她先是询问了慕初静这段时间的修炼情况，着重点出几点。 每每这个时候，慕初静都会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聆听，时不时提出心中的疑惑以及不同的意见。 白清凡一一为她解答：“暂时先压制修为的提升速度，不要盲目求快。你短时间内接连突破，经验不足，对它日升银灵亦或是金灵不利。” 慕初静点点头，记下的同时不自信：“我不过绿灵，银灵和金灵对我来说太过遥远，十年二十年后说不定才能达到。” 若是被别人听见她这么说，定然会说她痴想妄想，无数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从绿灵升至青灵，而慕初静竟然轻飘飘的说了个一二十年的时光。 还说一二十年遥远。 紫灵闭个关都不止一二十年。 白清凡倒是没说什么：“总归是能到的，过几日有阵灵阁外出历练的弟子归来，我托她们带了些灵珠回来，不确定是什么等级，左不过是以橙灵和黄灵的居多，姑且可以炼化，提升《注咒法典》。” 师姐为她考虑周到，慕初静感动，忍住心头想要亲师姐的悸动，说：“法典的等级目前和我本身的修为相符，除却后面部分内容等级不够，无法展开外，其余的内容也足够我修炼到青灵了。” 白清凡不置可否。 日头落下，夕阳的余晖撒在绿色的灵力台阶上，落在白清凡的左肩，暖意融融，慕初静侧目望去，在这片暖色中，是融入色彩的水墨画。 白清凡踩到下一级台阶：“我这几日总是会梦见一些奇怪的东西。是我过往不曾见过的，我说不出它们的名字，也形容好不出它们的样子，每次醒来，只记得很新奇。” 慕初静说：“梦里的东西，大多是见过的，但人一旦醒来，梦中的事物会忘却大片，再过些时候，会全然忘记。”她顿住，一下跨下两级台阶，领先白清凡一级。 她的衣袖在白清凡身上划过。 白清凡若有所思：“可能是吧。” 梦中，她还见到自己使用用陌生的术法，类似是符咒的样式，醒来，却也忘记了。 在落日没入地平线前，两人到达了剑法阁的峰脚下，那些灵力台阶随之散去。 走了没几步，白清凡捂住胸口，不着痕迹地揉了几下，视线下垂，肌肤上青紫色的经脉凸起，纵横的青筋扒在皮肤表面，看上去力量感十足，又给人诡异之感。 白清凡呼出一口气，在慕初静回头前扯住衣袖，盖住那些让人生疑的东西。 回到洞府，慕初静关了窗户，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她点燃两盏蜡烛，在阵法灵柱下，这两点火光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 白清凡被推到床上，急促的呼吸声响起，暧昧的水声，无端让人耳热脸红，慕初静压着师姐亲了会，意犹未尽地抬起头，留有余味地蹭了蹭师姐的脖颈。 阵灵阁过几日就要测评了，弟子们都在加紧修炼，身为师姐的白清凡这几日时常被师妹们拉住，请教，往往很晚才能回到洞府。 慕初静不忍白清凡过于疲惫，影响测评，没有太过放肆。 对于今日白清凡来剑法阁接她，慕初静很开心了。 第61章 阵灵阁评测相比较于遇情堂而言, 要复杂许多，每名弟子需要按照抽到的号牌排队，展示自己目前掌握的最高等级的阵法。 夜正深,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从白清凡怀中钻出, 趁着测评时间还早, 给白清凡做了份简单的早点。 她事先打听过，往年的测评，白清凡都要帮着阁主评定各位师姐妹们的阵法等级, 都所有人都测评完了，最后才是轮到师姐。这一圈下来, 指不定到几点。 虽说修炼之人不需要吃饭，但慕初静还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师姐做点什么。 待到白清凡醒来，慕初静陪着她吃完早点, 随后像是个小尾巴跟在白清凡的身后, 一同前往阵灵阁的中心广场。 今日的广场不同于往日，广场四周被阵法覆盖, 无法看见内里的情景。 来的早的弟子举起号牌，根据号牌上的数字自行排队。有尚未测评过的新人, 低声询问有经验的师姐测评的规则，还有的踮起脚尖想要透过外层的阵法看向广场内部。 慕初静新奇地看向四周，每年遇情堂的评测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结束了，而阵灵阁的弟子，举目望过去，都是人头。 好多人, 一个个的展示, 这要测评到什么时候。 慕初静咂舌：“师姐, 这一天能评测完吗？” 白清凡捏着破凡，说：“可以，构建一座阵法最多半个时辰，每位评判者一次可判定五名弟子，算上我，一共十名评判者。” 慕初静了然，也就是说半个时辰就有五十名弟子评测完成，这么算的话，天黑前，应当可以全部测评完成。 跟着白清凡进入广场，场内余下的九名评判者已经到了，正说说笑笑，见到白清凡，纷纷拱手行礼，唤“白师姐”。 白清凡略一颔首，对着阵法边缘的弟子点了点头，那弟子当即心领神会，往外走了几步，一半身体在阵法内，一半身体在阵法外。 她说了什么，由于阵法的隔绝，慕初静听不清。 不多时，陆陆续续进来五十人，按照号牌，选定自己的区域，站好等待评测开始。 慕初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立在白清凡斜后方，饶有兴致地望着归属于白清凡测评的五人。 随着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五十名测评者掌心带着灵力，一根根灵线绘制而出，凝结成阵法灵柱。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座座功能各不相同的阵法拔地而起，腾空而飞。即使对阵法不太懂的慕初静，都感受到其中的玄妙。 先构建完成的弟子举手示意评判者判定等级，慕初静看见白清凡走到其中一位弟子面前，抬眼扫向面前的阵法，挥袖，那座阵法散去，而那名弟子举起的弟子令牌上多了个数字“四”，代表她通过的是四级阵法的评测。 中途，慕初静随意扫了眼其她其她评判者前的弟子，意外的在一位师姐前看见了沈从雪，沈从雪的弟子令牌上多了个数字“二”。 月余的时间，就成了二级阵法师，天赋当真是不错。 忽而，慕初静听见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一瞬间，灵力向四周袭来，慕初静睁大了眼睛，连忙支起一层保护罩，抵消释放而来的灵气。 余光中，白清凡猛地回过头，见她无事，一个箭步上前，素手在半空中快速勾画了几下，破裂的阵法被笼盖. 阵法的构建者脸色煞白，呆滞在原地。 白清凡蹙眉：“还有一次机会，量力而行。” 这弟子在测评前一日所能构建的最高等级阵法是二级阵法，而刚刚破裂的阵法是三级阵法，越级构建阵法，轻则阵法破裂，重则危及自身，经脉被阵法破裂时产生的威力震断。 那弟子咽了下口水，弱弱地：“谨记师姐教诲。” 慕初静皱皱眉头，她能明白这位越级构建阵法的心想，无非是想在评测中获得更好的排名。 她轻叹一声，手指支撑着下巴，视线在广场上游走。 等最后一名弟子评测完成，慕初静呼出一口气，心道，终于结束了。 就在此刻，另外的九位评判者来到白清凡身前，一字排开，开始了她们的测评，而白清凡就是她们的评判者。 一一确立好等级，这九人同白清凡拱手告别，而后离开了此地。 慕初静眨巴着眼睛，如今场上只剩下白清凡一人尚未测评，师姐的测评应当是由阵灵阁的阁主充当评判人。 她回望，只见中心阵法，一抹虚幻的身影出现，赫然是平日难得一见的阵灵阁阁主，阁主的身形没有完全显现，只能看出大概的身形。 慕初静屏住呼吸，视野中，师姐一步步走到巨型阵眼一边，对着那道虚影躬身一拜。 那道虚影只一颔首。 白清凡周身绕上一道道雷电属性的灵力，手指在半空中快速构建构建，抬手间，无数道阵法灵柱浮现，一根根地叠加在一起。 灵力在灵柱内横冲直撞，又被束缚在灵柱内，天空有雷电劈砍下来。 慕初静看得目瞪口呆，竟是引起了天地共感。 这就是高等级的阵法吗？ 阵灵阁的一座座护阁阵法启动，仍旧无法完全阻挡这股力量，峰阁出现轻微的颤动感。 而在中心广场外，测评完的弟子还在等待着，晴朗的天日顷刻间风卷而动，云层蔽日，天地阴沉下来。 “好恐怖的力量。”沈从雪低喃，“怪不得是阁主亲自评级，何师姐，这比我那日见到的九级阵法还要恐怖。” 第78章 她身边的女人道：“九级阵法，足以引起天地震动，毁灭力，可以夷平阵灵阁的山头。” “阵灵阁内部不是有很多阵法吗？” “正因有这些护阁阵法，才只会夷平阵灵阁，否则，整个明越宗都要被覆灭。” “……” 慕初静长发飞舞，眯起眼睛看见那道虚影在白清凡的弟子令牌上，刻下一个数字“九”。 九级……慕初静今时今日才是见识到九级阵法的强势，大概是，她前脚踏入那座九级阵法，后脚就被阵法灭杀于天地，连气息都不存在。 白清凡收起弟子令牌，掌心握紧，阵法顷刻间停止运转，从上自下地崩塌，漫天飞舞的星点缠绕在白清凡周身。 白清凡清冷的眉眼中闪过丝丝痛苦，聚拢的手在晃动着，攥起几点散落的星点，重重喘息了会，才是转头。 而阁主，在刻下等级令牌后，虚影便是消失了。 中心广场上的阵法随之散去，阵灵阁的弟子站在广场四周，慕初静本意拥住师姐的念头生生被扼杀。 评测结束，阵灵阁的弟子互相看看，三五好友结伴离开了，没离开的人或是选择进入广场修炼阵法，亦或是寻白清凡讨教几句阵法上的问题。 慕初静站在一边，听着她们对师姐的恭贺，赞扬，有种与有荣焉之幸，扬起头，恨不得昭告这些人。 没错，她的师姐就是这么厉害。 测评结束，走在回去的路上，天还是大亮的。 慕初静喋喋不休：“师姐好厉害，是阵灵阁唯一一个九级阵法师哎，我见其她师姐，最高的好像是七级。” 白清凡唇角扯出弧度：“是吗？” 慕初静肯定：“对啊，我看她们的弟子令牌上最大的就是七，莫不是还有隐藏的强者没有评测。” 白清凡笑笑，笑意不达眼底：“今日阵灵阁的弟子都在。” 说罢，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枚灵珠递给慕初静：“外出历练的几名师妹回来了，里面最高的是一枚绿灵，剩余的以橙灵为主。” 这些灵珠等级虽不高，但聊胜于无。 她收起放入空间储物中，讨巧地笑：“师姐真好……” “噗嗤”。 一口浊血自白清凡口中喷出，溅射出的血液染红了慕初静的白衣，慕初静笑意凝固，脸上是星星点点的血液。 不等反应，面前的人直挺挺地倒入她的怀中，唇边不断溢出鲜血。 慕初静瞳孔猛缩：“师姐！”她护住师姐的腰身，捏住师姐的下巴，不住的擦拭流淌而出的血。 可那血无论如何都擦不干净，擦完了，又流了出来，白清凡气若游丝地说着什么，慕初静根本听不清，血液黏糊，就连口型都无法辨认。 慕初静慌张地：“师姐，你别说话，我，我带你去灵丹阁，我带你去灵丹阁。” 她不断重复，取了枚凝血丹喂给师姐。 衣襟处沾染了血液，白清凡虚虚地勾着她的衣领，尝试抚摸她，断续的声音自口中传出：“没……没事……” 慕初静要哭了，都吐血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寒月剑划破天空，慕初静直直地穿入灵丹阁，直奔最大的主阁而进。 “你是哪个峰阁的弟子，这般不懂规矩，难道不知道不可御剑进入主峰阁吗？”一位灵丹阁弟子厉声呵斥。 慕初静管不了那么多，满脑子都是师姐吐血的场景，跌跌撞撞地下剑，抱住半昏迷的师姐强硬地闯入。 阻拦的弟子在看见她怀中的血人时，皆是被震惊，顾不得峰阁规矩，让出位置给闯入的人。 “快，把人放在此地。”一名弟子推来一张灵床。 慕初静没有迟疑，轻轻地将师姐放在上面，哀求地：“快，救救师姐，快点救救师姐。” “你别急，我们自当竭力救治。”那人招手，去其余弟子道，“快去找林师姐，邵师姐，快。” 慕初静被堵在大门外，大门开开合合，数名身着灵丹阁服饰的弟子进入。 “初静，你怎么了？”纳兰然刚从另一座副阁出来，听闻有血人抱着一个更严重的血人闯入峰阁，便过来看看，就见慕初静浑身是血的站在主峰阁的门外。 慕初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纳兰，你快进去，快救师姐。” 纳兰抓住情绪激动的人，试图让她冷静下来：“你别急，怎么回事，里面的人是白师姐？” 慕初静有种灵魂被抽走的错觉：“是，是师姐，阵灵阁评测结束，我和师姐回去的路上，她突然吐血，随后就陷入半昏迷中。” “突然吐血？”纳兰然思索，却来不及多想，面前的人太过激动，急需人安抚，“放心，林师姐和邵师姐都在里面，有她们在，一定不会出事的。” 慕初静听不进去，又不得不听进去，几句话在慕初静耳中回荡，她无助地：“不会出事，不会出事……” 师姐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出事，怎么会出事……不会的。 主峰阁的大门许久未开，慕初静额头抵在一根石柱上，一动不动，视线空洞不聚焦。 纳兰然陪在她身旁，寸步未离。 她不住地看向紧闭的大门，白师姐进去快一个时辰了，林师姐和邵师姐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送入。 纳兰然心提了起来，慕初静不知道，但她了解林师姐和邵师姐的医术，能让她们二人同出力的情况很少。 起初两人一起，是因为白师姐的地位和声望，但这么长时间了，总该有一个人出来说说情况才对。 峰阁门被人从内部打开。 慕初静猝然看向出来的人，不是白师姐。 纳兰然担忧地看了眼慕初静，正要再度安慰好友，却见慕初静几个大步踏上前：“师姐她怎么样了！” 邵师姐被陡然窜出来的人吓到，后退半步，待看清面前的人，稍一过脑，认出此人乃是白师姐的道侣，她不无疑惑地：“血止住了，但我们并没有找到吐血的原因，白师姐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创伤，内伤也没有。这点很奇怪，我此次出来，就是想问，白师姐之前有这种突然吐血的情况吗？” 慕初静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没有，这是师姐第一次吐血，”她想到那次师姐睡着后，腰腹部突然留血的症状，“不久前。师姐腰腹出血，师姐说是因为阵法破碎，她一时不察，才导致的。” 邵师姐食指弯曲抵住下唇：“阵法破碎到出血，中间有多长时间。” 慕初静说：“约莫半个时辰。” 邵师姐脸色凝重：“据我所知，阵法破碎，若是波及到人，会当场出现问题，怎么可能延迟半个时辰，你确定是因为阵法破裂的原因？” 慕初静怔愣住，她不确定，是师姐这么说的，而她相信了。 她说不出话来。 邵师姐见她这幅样子，没再继续问，反身要重新进入峰阁内。 慕初静拉住她的衣袖。 邵师姐脚步顿住。 慕初静请求：“师姐醒了吗？我能进去看看吗？” 邵师姐摇摇头：“白师姐尚未苏醒，治疗还在继续，你进去会打扰到治疗的进程，在外面等着吧。” 慕初静弯着的手指松开抓着的面料，眼底润上一层浅淡的水渍。 邵师姐多看了她两眼，合上了主阁的门。 纳兰然将两人的对话听完，劝慰：“至少血是止住了，凭借白师姐的修为，这点伤奈何不了她。” 慕初静呆呆地望着紧闭的门，似乎要透过这扇门，看清里面的人。 当时她为什么不多问几句，要是多问几句，今日的情况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口腔中一股血腥味，慕初静恍然发觉自己的舌尖被咬出血了，她又自虐似地咬了口，闭上眼，背靠着主峰阁的墙壁，慢慢地滑落而下。 纳兰然陪着她蹲在一起。 天色逐渐暗下来，灵丹阁的灵灯一盏盏亮起，来来往往的人走过，慕初静头都不曾抬过，双手抱着头，指根插入发根。 终于，主峰阁的门开启。 纳兰然急忙站起身：“邵师姐，林师姐。” 慕初静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下子从地上弹起，目光灼灼地望向两位师姐。 邵师姐转动手腕，勉强笑了下：“白师姐醒了。” 慕初静舔了舔唇，舌尖刺痛，她侧身就要进去主峰阁，被邵师姐身边的女子拦住。 林师姐淡淡道：“白师姐刚刚入睡，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进去。” 慕初静张张嘴，底气不足：“我想看看师姐。” 林师姐以严谨冷淡出名，不像邵师姐那般好说话，纳兰然对这位师姐有几分惧怕，扯了扯慕初静，鼓足勇气：“林师姐，初静太担心白师姐了，白师姐既然醒了，就让初静进去看看吧。” 林师姐侧头：“我刚刚说，白师姐入睡了。” 纳兰然抿唇。 慕初静说：“我看一眼就出来。” 第79章 林师姐蹙眉，似乎在想可行性。 邵师姐解释道：“慕师妹，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目前的情况是，我们根本找不到白师姐吐血的原因，两个时辰，我们给白师姐检查了全身，依旧无法确定吐血的原因。在此情况下，我们必须规避一切风险。” 慕初静呼吸僵滞：“找不到原因……” 邵师姐点点头：“找不到。” 慕初静喉咙被卡住，耳畔边邵师姐的话还在：“根据你说的，白师姐腰腹部曾经无故流血，我们更需要谨慎。一炷香后，阁主会亲自过来查看白师姐的身体，慕师妹还是再等等吧。” 言至于此，慕初静只能放弃进入主峰阁的念头，寄希望于等会出现的灵丹阁阁主。 邵师姐和林师姐在主峰阁外陪着她，两人时不时低声交谈着什么，慕初静依稀听清一两句，是她们对这件事的疑惑。 身为灵丹阁内医术数一数二的两人，却是在这件事上束手无策。 邵师姐疑惑地：“我查看了白师姐的腰腹部，那里并没有问题，无缘无故，怎么会流血，又怎么会吐血。” 林师姐双手怀抱，回想看见白清凡被放入灵床上的场景，触目可及的一片红色，她深呼吸：“很奇怪，等阁主来了，看看阁主如何说吧。” 邵师姐认同地点点头。 阵灵阁的阁主近乎是踩着一炷香的时间点来的，在她的身前，还有一人与她一同前来。 是明越宗的宗主，明柏澜。 宗主竟然来了。 纳兰然推了推一蹶不振的人，传音：“快起来，宗主和阵灵阁阁主都来了。” 慕初静闻声，“腾”地起身。 明柏澜的视线很轻很快的在慕初静身上扫过，径直摆摆手，示意同她行礼的人起身。 慕初静这才发现自己与周围人的格格不入，躬身行了一礼。 她迫切地追寻明柏澜，看她询问邵师姐和林师姐里面的情况，而两位师姐对明柏澜说的，与对她说的相同。 皆是无法找到原因。 听完后，明柏澜微微颔首。 灵丹阁阁主带着邵师姐和林师姐进入主峰阁。 明柏澜说：“慕初静，本座有话单独与你说。” 纳兰然心有明镜，躬身一礼：“弟子先行告退。” 对上明柏澜，慕初静没了初见的紧张，此刻只想知道师姐的身体。 她急急道：“宗主知道师姐是怎么回事吗？” 白清凡是明柏澜座下唯一弟子，宗主博闻强识，定然知晓很多有关师姐的事情。 明柏澜盯着慕初静的眼睛：“你可曾听说过反噬？” 第62章 慕初静浑身僵硬, 反噬是她这些时日最常挂在心中的事，明柏澜为何会突然提起。 还是说，宗主知道什么？ 从一开始的注咒到现在的反噬, 无论哪一个, 似乎都是被推着往前走的, 她牙关不住的咬紧。 难道说师姐腰腹部的流血与今日的吐血，都与反噬有关系。 明柏澜顿了会，淡声道：“看你的样子, 应当是知道的。” 她没有给慕初静说话的机会，继续说：“若是本座没有猜错, 清凡此次就是反噬的结果，她或许早就知道身体出现了问题，只是同现在灵丹阁的人一般，找不到答案, 便任由发展, 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慕初静微微启唇，不知从何说起, 垂落的阴影覆盖了她大半边的身体，她缩在阴影中, 语气低沉的可怕：“宗主，”她哽了下，“可有解决的办法。” 明柏澜仰头望向天边皎洁的弯月，默然不语。 慕初静寄托的希望有刹那间的破碎，却在下一秒，听见明柏澜说：“《注咒法典》中有彻底解决的方法。” 闻声, 慕初静未有一分迟疑, 抬手取出《注咒法典》, 快步上前，胡乱地翻开数页，递给明柏澜。 明柏澜疑惑地看着她的举动：“你作何？” 慕初静焦急道：“宗主，法典在这，你说的解决方式在哪？” 她急切地忘记了自己才是《注咒法典》的主人，才是目前唯一能与法典沟通的人。 明柏澜在慕初静期待的目光下微微摇头：“我看不见法典，在我眼中，你刚才是在空气中翻动，然后伸过手来，手中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慕初静大惊，忽然想起了那日师姐们为她和白清凡庆祝两人结为道侣的那夜，结束时，《注咒法典》飞出，风浅念和杜寻雁对她举动的疑惑。 不是她收回的快，而是她们根本无法看见法典。 明柏澜道：“注咒之术一直以来都只有灵魂强大的人方可修炼成功，你的那本《注咒法典》应当也是只有魂力强大之人可见。”她负手而立，“清凡可能看见？” 慕初静说：“师姐可以看见。” 明柏澜心中有数，她凝望着慕初静空空如也的手，低低地叹息一声。 慕初静一页页地翻动法典，除却之前修炼过的，知道内容的快速略过，剩余的，一行行地扫过去，都没能发现有关于反噬一说的。 在翻到后半部分时，页码宛若被极大的吸力拉扯，她无法再度翻动，猛地回过神，合上法典，上面的绿色郁郁葱葱，给人无限生机之感。 法典等级不够她翻阅后面的内容。 她无力地垂下手，法典化为一抹流光飞入她的灵海前端，静悄悄地悬浮着。 舌尖咬到发麻，她的身影落寞又无助：“我修为不足以打开法典后面的内容。” 明柏澜心中了然，她继续说：“还有一种解决办法。” 慕初静眼睛亮了些，一瞬不瞬地盯着明柏澜。 只听她说：“清凡修的是无情道，她亲手杀了你，成就无情道，反噬的效果自会被无情道抹杀。” 慕初静怔然。 杀妻证道，反噬。 当时的两条信息在此刻看来，提示地无比明显了。 慕初静回眸望向紧闭的主峰阁，让师姐杀了她，师姐就可以免受这种突如其来的痛苦。 明柏澜跟随她的视线，也望向紧闭的峰阁门：“但以清凡的性格，她不可能杀你。所以，还有一种减轻痛苦的方法。” “不要靠近清凡。” ＊ 灵丹阁阁主是在小半个时辰后出来的，她对着两人摇摇头，和明柏澜交流了些什么，慕初静耳朵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 脑海中是明柏澜对她说的话：“你还不明白吗？注咒之术只有灵魂强的人才能修炼，而注咒法典只有你和清凡能看见，原因是何，你想过吗？” “你和清凡都不是当世之人。”明柏澜轻轻松松地将她看穿，平静地语调几乎要她头脑炸裂开，“若是找不到彻底解决之法，你和清凡便只能存其一。” “那为何宗主还要让师姐亲自带我，为何当初不直接让师姐杀了我？”慕初静血液逆流，最大的秘密被堂而皇之地摆放到明面上，可她连问明柏澜为何知晓的念头都没了。 明柏澜无奈地说：“不是我要让清凡带你，异世之魂天生具有吸引力，即使没有我的促成，你和清凡日后也会有很深的羁绊，这点无法改变。” “更何况，有清凡带着你，你的修为提升速度必然不会慢，届时便能从法典中找到解决方法。如我所料，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就从橙灵到了绿灵，只是我没想到，你和清凡间的吸引力会这么深，这么快交心结为道侣，更没想到，反噬来得这么快。” 慕初静想要扯住明柏澜质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师姐，至少让她们有准备的时间，如今，她被动的等在外面，不知师姐是何情况。 明柏澜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后退半步，反问她：“假设我当初同你说了，你会在意吗？那时的清凡于你而言，不过是普通的师姐，你会顾及她的生死吗？清凡亦是如此，以她的骄傲，她会对此嗤之以鼻。” “慕初静，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从法典中找到彻底解决的办法，否则，缓解的了一时，缓解不了一世，清凡她的身体，能坚持多久，我们都无法预料。” “我希望今夜我同你说的话，不要同任何人说起，你了解清凡，她若知晓，定然不舍你一人，但反噬作用已经出现，她同你接触越多，反噬速度便越快。” “找不到解决办法，异世之魂，便只存其一，选择权在你手中。” 选择权在她手中，慕初静很想笑，这算是什么选择权啊，指甲陷入掌心，慕初静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疼痛，麻木的身体没了知觉。 “慕师妹，慕师妹！”拔高的呼唤声让她勉强有了反应。 邵师姐正一声声地喊着她，而明柏澜和灵丹阁阁主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慕初静长睫颤动，投下的浅淡阴影挂在眼睑处。 见她有反应，邵师姐松口气：“我还以为刚救完白师姐，又要来救你了。白师姐已经醒了，你可以进去见她了，当然，也可以带白师姐回去了。” 第80章 慕初静反倒冷静了下来：“找到原因了吗？” 邵师姐叹气：“不曾，阁主也查了许久，得出的结论是，白师姐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这次流的血蛮多的，气息受损，需要好好休养。” 慕初静道谢：“多谢师姐救治。” 邵师姐摆摆手：“客气了。” 慕初静不再客套，侧身进入到主峰阁内。 宽敞明亮的峰阁内，两面的窗户打开，流通的空气吹散了沉闷的气味，初一进入，还是有淡淡地血腥气钻入鼻间。 入目的是白清凡惨白的脸，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幽深的瞳孔中，是极力克制却依旧能一眼看出的疲惫。 慕初静心疼地快要喘不过来气，快步来到师姐身侧，半蹲在床边。 师姐换去了染血的衣衫，被子下伸出一只手，因失血过多而白的不正常的手背上，青紫色的经脉纵横，清晰可见。 慕初静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还是血迹斑斑的衣衫，她舌尖压在下齿，使用了个净身术，让自己看起来干净些。 她用力擦了擦手，抹去掌心的汗液，虔诚地双手交合，握住师姐那只手，侧脸贴在自己的手中。 她不敢去看师姐，怕下一秒控制不住地哭出来，眼底晕染了大量湿润，她微扬着头，不让泪水滑落。 实在控制不了了，她快速地勾起拇指，挑起眼角半挂的泪珠。 白清凡另一只手抚摸上慕初静乌黑的发顶，毛绒绒的发丝被压塌了些，她暖声：“是不是又哭了？进来的时候，眼睛就红红的。” 温润的声音中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哑意，慕初静隐藏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喷涌，一点点晶莹的泪水挂在眼眶，打在手背上，有几滴顺着指缝，润湿了白清凡的手。 掌心下的发丝动了动，是主人在摇头。 慕初静哽着嗓子发不出声，她不想让师姐知道她哭了，胡乱地擦拭着眼眶，泪水糊在脸上，勉强从嗓子里挤出略带着哭腔的：“没哭。” 白清凡掌心下滑，抚摸上她的脸颊，一片湿润。 沉默了会，她扶着慕初静慢慢坐起身，另一只手从慕初静合起的手掌中抽出，抱住面前嘴硬的女人，将对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顺着脊背往下顺气。 她温声笑道：“又让你为我担心了，已经没事了，等会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清冷的香气将慕初静包裹，是她喜欢得不得了的气息。 “好。”慕初静闷闷地。 白清凡笑了笑，捧住慕初静的脸颊，想看一看面前的人，慕初静别开头，不愿意让师姐看见这般狼狈的她。 “嘶。”突然，白清凡倒吸一口凉气。 慕初静受惊似地转过头，当对上白清凡弯下的唇角时，她意识到受到了欺骗，可她半点脾气都没有。 师姐捏住她侧脸的软肉：“不还是看到了吗？” 白清凡性格内敛，平日就做不出这种举动。 偏偏她现在这个样子，更让慕初静心酸，这个时候，需要被照顾的人是师姐，可师姐却反过来照顾她的情绪。 这一刻，慕初静觉得自己好没用。 她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口中含着的气顶在被捏着的侧脸上，被捏住的软肉被顶的紧绷，从白清凡指尖脱落。 白清凡轻笑声，又捏住瘪了的侧脸，慕初静如法炮制，再一次让师姐的手落下。 夜色微凉，晚风浮动，白清凡下了床，毕竟是灵丹阁的主峰阁，白日里，有灵丹阁的弟子进入，不好在这停留太久。 更多的是，这里不是她的洞府，很多事不能做的太过分。 慕初静躬身扶着白清凡下床。 白清凡说：“我还没有那么虚弱，不用太担心。” 慕初静扯不出笑来，牵着师姐的手往外走，余光不住地瞥着交握的手。到了外面，月色朦胧，照在她们身上。 慕初静只祈求天晚点亮，再晚点。 主峰阁外，邵师姐和林师姐背对着峰阁的大门，仰望漫天的星辰，偶尔交谈一两句。 身后有脚步声，邵师姐先回过头：“白师姐，慕师妹。” 林师姐也回过头，拱手对白清凡行了一礼，她转身：“白师姐可觉得有不适之处。” 白清凡道：“没有不适之处，今夜有劳两位师妹了，它日两位若得空，清凡……” “咳咳。”白清凡咳嗽两声。 慕初静神色一紧，轻轻地拍了拍白清凡的后背。 白清凡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林师姐连忙上前，见状，伸出的手收回，后退到原来的位置。 邵师姐等白清凡缓和了，道：“白师姐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灵丹阁的职责，况且师姐当初领我们进门，对我们有知遇之恩，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师姐目光凝在白清凡的身上，没再说话。 白清凡清冷的眉眼中含着一丝脆弱，她微微一笑，没再客套。 她的身形从后面看一如既往地笔直，只是脚步的虚浮出卖了主人，显出几分病弱之态。 林师姐半抬起手，指尖蜷缩，欲言又止。 她身旁的人按下她的手：“她们两人很般配。” 林师姐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低头看着双手：“我原以为自己的医术很厉害了，可却连病因都无法查出。连白师姐的病因都无法查出……” 邵师姐也不好受，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林师姐：“阁主都没能查出原因。”她闭了闭眼，关上了主峰阁的门，“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月光晃动，慕初静心事重重。 白清凡揉动额头，大脑昏昏沉沉的。 慕初静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忙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清凡笑着说：“你好紧张啊。” 慕初静：“我当然紧张啊。” 白清凡不忍逗她：“没有了，只是睡得太沉了，梦到了很多东西，脑子有些混乱。” 她的梦越来越奇怪，梦境中的经历像是真实发生过的般，很累，很无助，醒来后，却浑不记得梦中的景象。 只有那种真实感。 慕初静不放心地用灵力探查了遍白清凡的身体，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没有问题。 但她不能放松警惕，反噬的作用本就查不出来，谁也无法知晓下一次反噬是什么时候，反噬的最终结果是什么。 她的心沉了又沉，明柏澜的话一遍遍地回荡在耳边，提醒她过早做出选择，她在师姐身边多待一秒，师姐就多一分被反噬的危险。 目前只反噬过两次，这一次吐血昏迷已是危险至极，慕初静不敢想，若是在外历练，周围无人，师姐突然受到反噬，后果会有多严重。 “从灵丹阁出来的这一路，你总是心事很多，眼神飘忽不定，是灵丹阁的人对你说了什么吗？”白清凡观察了慕初静一路，这人每次接话都慢半拍。 还没了以往的活泼，是被这次晕倒吓到了吧。 慕初静“啊”了声，否认：“不是，只是在想师姐为何会突然吐血，还有上次，师姐腰腹部流血。”她整理语言，“邵师姐说，被阵法破裂的能量波及，会当场出现反应，而不是延后半个时辰。” “师姐没有察觉自身的变化吗？”慕初静问。 不知不觉间，两人回到了阵灵阁，白清凡边推开洞府的石门边说：“有一点感觉吧。” 她愿意告诉慕初静：“那次腰腹部流血，我当真不知晓，不想让你担心便说了个理由。自后的几日，身体虽有异样，但并不影响，我便没放在心上。” “今日构建的九级阵法，想来是耗费了太多灵力，没能压住体内异样。”白清凡倒了杯茶水。 茶水放置了一日，早已凉透了。 慕初静夺过她手中的茶杯，倒了茶壶中的茶叶与水，反身去另一边取出新开的茶叶盒，重新泡了壶 白清凡纵容地看着她。 慕初静冷巴巴地：“那么凉了，怎么可以喝。” 白清凡眉眼弯弯。 慕初静彻底装不下去冷漠脸，软和下来拉着师姐的手，来回把玩几根手指，声音绵弱：“以后不要喝凉水，过夜水，教导阵灵阁的师姐妹们时，不要耗费太多的心力，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宗门内很安全，少用灵力，最好别出宗历练，一定要出去的话，多带点符纸，还要带几个足够信任，实力足够高的师姐跟着才可以……” 她喋喋不休地说着，白清凡很认真地听，等她停下来，白清凡问：“说完了吗？” 慕初静哽住：“说完了。” 白清凡余光瞥见热气袅袅升腾的茶壶：“交代这么多，是对我有多不放心啊？” 慕初静掐住大腿，佯装镇定地：“是啊，就是不放心，什么都不跟我说，有没有把我当成道侣啊。” 白清凡轻笑，拎起茶壶，壶嘴拉出一条透明的丝线，没入面前的杯中。 热气模糊了白清凡的脸，隔着水汽，慕初静听见白清凡很轻地说：“你说这么多，我以为你要去哪，再也见不到了。” 第81章 慕初静神经绷紧，回答不了，当是没听见地站起身，铺床。 白清凡捧着茶水，小口抿着，茶水很烫，她吹了吹，升腾的热气蜿蜒飘散。下一秒，在铺床的人从身后伸出手，拿过那只茶杯，一下下地吹着杯中茶水。 热气下，慕初静的眉眼更多了柔和的暖，用灵力将茶水化为温水，递给白清凡：“喝吧。” 白清凡尾指点在慕初静的虎口上，接过那杯茶水，直觉告诉她，慕初静有事瞒着她。 床被铺好，慕初静给她放好了水，在弥漫的白雾中，为她清洗身体，肢体的触碰点燃了心中的火气。 白清凡仰起头，脖颈间细细密密的吻接二连三地落下。 气氛越发令人昏沉，白清凡按住慕初静不断下滑的手，轻喘着：“初静，今天好晚了，我心口有点疼，不想……” 慕初静眼神一暗，满眼担心，转而却咬住受伤的舌尖，忍住隐藏的情绪，挣脱束缚，手抚在白清凡的腰身上下滑动，邪气一笑：“真的不可以吗？” 白清凡忽觉哪里不对劲，热气蒸的她思考不了太多：“明天好不好。” 手一瞬间从腰身抽走，慕初静别着白清凡的脸，让她扭过来，从她身后捧着侧脸亲。 白清凡心口越发疼，她推着面前的人唇齿分开，她大口呼吸，依稀间，听见身后人低笑：“没意思。” 她不可置信地回头，慕初静含着笑意看她，那句“没意思”就像是幻听般。 她按住心口，任由慕初静摆弄。 慕初静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痕，抱着她回到洞府内。 隐约有光线入内，慕初静偏头，木窗外的世界还是暗的，她将师姐放到床上：“睡觉吗？” 白清凡：“有点困，等会睡。” 慕初静掀唇，圈住师姐的脖颈，下巴搭在师姐的肩膀上，哀伤地直视前方，话语却轻佻：“不睡的话，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吧。” 那种不对劲越发浓重，白清凡古怪地抵在慕初静前肩：“初静……” 慕初静捂住白清凡的眼睛，故意挑衅似地吻住她的唇，吮吸拉扯，勾住她的舌挑弄。 “师姐，你好甜。”白清凡呼吸不顺，慕初静移开唇，吻着白清凡的唇角，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师姐，你知道吗？一开始见到师姐，就觉得师姐好好看，是天下最好看的人，那时就想追师姐了。” 她小心翼翼却又故作姿态，落在白清凡眼中强势不已：“没想到师姐有一天同我结成道侣……” 白清凡本就有些困，被她亲的更困了，眼睛闭着，被动地被慕初静环着。 “师姐，其实……”慕初静每说一个字，心都被狠狠戳过，她说不出口了，她怎么可以这样和师姐说话。 “还有一种减轻痛苦的方式，不要靠近清凡。” 明柏澜的声音再次响彻脑海。 慕初静强忍着的泪水决堤而出：“对不起，师姐，对不起……” 她无声地哭泣，胸腔一下下地震动。 她给白清凡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安静地注视着女人的睡颜，用视线一遍遍勾画女人的轮廓，直至印刻在灵魂深处。 她温柔地在白清凡额头落下一吻，起身离开前， 在师姐枕边留下一封书信。 第63章 白清凡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昏昏沉沉地醒来时，喉咙因缺水而干涩的厉害，她眉心轻微拧起, 细长的手指扭过被子, 缓解刚醒的沉闷。 另一只手自然地去摸索身边人的位置, 没有预料中的触碰到柔软的小腹，眉心拧得愈发紧，长睫颤动着睁开眼睛。 床上只余下她一人, 慕初静不知去了哪里，她下意识地看向远处的方桌, 摆放着的茶盏与昨日放下时一样。 揉了揉太阳穴，白清凡下床，翻身撑着床榻时，掌心碰到一样偏向硬书质地的东西。 一枚符咒悄无声息地没入她的皮肤。 视线移动, 手掌上抬, 一封黄棕色外壳的书信放置在枕边，最上面写着“慕初静留”。 一种无法预料的惴惴不安窜上心头, 白清凡不是很想去拿这封书信，她闭了闭眼, 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拿着书信来到方桌前，皙白的手指拎起茶壶。 转念想到了慕初静昨晚叮嘱的不要喝凉水，索性放下了茶盏，为自己重新温热了一壶。 随后，她翻开信封, 两根手指夹起里面的信件, 展开, 一目十行。 忽地，她猛然攥紧信件，边缘立刻出现褶皱，并以此为起点，不断延伸。 白清凡指尖几不可见地抖动，她捏着书信的手重重地按在桌面上，脸颊两侧的肉在轻微的震颤，仔细看过去，她的身体都在震颤。 慕初静，你怎么敢。 白清凡目光沉沉，视线再度落在了最后几行。 【师姐太好骗了，哭一哭，说什么就都信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你我道侣关系解除吧，以后就互当陌生人，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最后，还是要多谢师姐帮我完成遇情堂的评测。】 书信中，慕初静将一开始在她面前刷存在感的事情和起因完完整整的叙述出。不过是为了遇情堂的测评，今遇情堂的评测结束，而她仅想专攻剑道，无意再浪费时间在道侣身上。 好一个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好一个只是为了遇情堂的评测。白清凡舌尖顶在上颚，面上却已恢复到平和的状态。 她穿戴好衣衫，灌了两口冰冷的茶水，那封书信被流出的茶水打湿，被灵力震碎，化为粉尘。 白清凡甩袖而出，直奔遇情堂慕初静的洞府，洞府大门紧闭，里面没有慕初静的气息。 她反身前往剑法阁，前往慕初静常在的练剑之地，推开木门，里面亦是空无一人。 剑法阁的山阁后，那棵灵树附近，还是没有慕初静的身影。 白清凡将慕初静可能会去往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结果都是相同的，无一例外，慕初静都不在，鲜活的小师妹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毫无气息流出。 白清凡立于第一次同慕初静相见的那处平原，记忆中，她因小师妹被寒月剑追着认主，而与其有了交集，再之后，是她发布在任务阁中的任务，藏书阁中发现法典，宗主让她带着慕初静…… 一幕幕画面飞速在大脑中划过，白清凡因那封书信燥热的心冷却下来。 师妹看向她的眼神从来都是纯粹的，含着满心的欢喜。昨日她吐血，师妹哭红的眼睛，真情的关切，不可能作假，一夕之间，师妹缘何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留下这封书信，离开。 她冷静下来，有些懊恼将那封书信毁了。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灵丹阁，主峰阁前，正在和阁内师妹说着如何分辨草药的邵寻音余光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 她没怎么在意地掀起眼皮，发现是白清凡后，她将草药塞到正讲解的师妹手中，几个大步来到白清凡身前。 邵寻音拱手：“白师姐。” 白清凡视线在邵寻音身上略过，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丝疲惫的哑意：“纳兰然呢。” 走到这，她想起慕初静和纳兰然多年好友的关系，对方兴许知晓慕初静在哪。 邵寻音直觉白清凡有要紧事，不敢耽误，直接传音给纳兰然，让其尽早来主峰阁。 得到纳兰然的回音后，她说：“纳兰师妹在赶来的路上，白师姐在阁内稍等一二。” 白清凡垂眸“嗯”了声。 邵寻音在白清凡身边陪着，她知白师姐性情冷淡，便不主动挑起话题，只在白师姐出声询问时，才回答一二。 邵寻音：“是，昨夜慕师妹一直守在主峰阁外，寸步不离，很是担心师姐的状态，我出来的两次，她都抓着我询问师姐的状况，精神很是恍惚。” 白清凡闻言沉默不语，无意识地摆弄破凡。 纳兰然是在半柱香后到的。 她一到就看见白师姐和邵师姐站在一起，脊背莫名发凉，思及昨日白师姐的情况，上前拱手一礼，关心：“白师姐的身体可还好。” 白清凡点点头：“尚可，纳兰师妹，我寻你有几件事想要问你。” 邵寻音见状，自知不便多听，寻了个理由回到主峰阁，接过递回来的草药，继续和周围的小师妹们讲解。 白清凡目光顿了顿，反身往灵丹阁外面走，纳兰然不明所以，只好跟着走。 一直走到灵丹阁的峰崖边，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 灵丹阁不同于其它峰阁，空地之处大多种满了各类草药，只分隔出几条小路供人行走，最宽的道路也不过勉强够四五人并肩行走。 白清凡问：“你可知慕初静去了哪里？” 纳兰然一愣：“初静不是同师姐在一起吗？” 白清凡了然，纳兰然并不知晓这件事。她背对着纳兰然，飘飞的红带飞舞到她身前，她欲要御笛离开前，思及书信中的内容。 破凡的虚影凝在半空中，正当纳兰然以为白清凡要走，还在暗自思索师姐大老远来，借用邵师姐给她传音，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第82章 不对，慕初静去了哪里，怎么连白师姐都不知道。 下一刻，背对着她的人转过身，白清凡红唇张合：“当初慕初静接近我，是为了修炼有情道，通过遇情堂的测评？” 纳兰然瞳孔不自然地睁大，手脚混乱，被这句话中蕴含的信息量砸懵了。 她僵硬地笑着：“白……白师姐怎么这么问啊。” 她的反应太过明显，白清凡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询问，却不想，一盆冷水径直从头顶浇下，浇得白清凡全身发冷发寒。 “你只说是或不是。”白清凡声音冷了下去。 纳兰然心慌，为好友辩解：“师姐一定是误会初静了，初静对师姐满心爱意，怎么会利用师姐。” “怎么会利用？”白清凡轻笑一声，眼神一敛，直视纳兰然回答她，“是或不是。” 纳兰然被震慑住，低头不语。 默认了。 白清凡冷静下的思维又开始混乱了。 【师姐太好骗了，哭一哭，说什么就都信了。】 师姐太好骗了。 是啊，她太好骗了，慕初静明明说过只是想拿她修炼有情道，企图通过遇情堂的测评。 就因为慕初静在她面前哭了哭，坦白了这件事，说喜欢她，她就心软了，放下了，原谅了。 慕初静说在宗门闷的慌，她就带着对方去宗门外历练，游玩一个月，回宗门后，又因为几句好听的哄骗，心甘情愿地沉溺其中，为之烦忧，主动去遇情堂与她结为道侣，而后水/乳/交融。 她的确好骗啊，被骗了一次，又被骗了第二次。 从始至终，慕初静想要的不过是通过遇情堂的测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一口气窝在心口不上不下，白清凡脸色阴沉如水。 纳兰然被师姐无形释放出的威压逼迫地后退了两步，她咽了下口水，还想为好友解释。 无从解释，慕初静本就是这么打算的，就连慕初静和白清凡结为道侣，她都感到无比震惊，第一反应是，慕初静真的拿下师姐了，第二反应，才是真心实意地为两人感到高兴。 白师姐短短几句话，她能拼凑出的，是慕初静现在下落不明，白师姐知道了慕初静接近她的原因这两条消息。 纳兰然慌张不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白清凡咬着牙，扔出破凡，巨大的虚影被打破。 纳兰然心惊肉跳，下一瞬，她看见白师姐双臂张开，跳入万丈深渊。 天空阴沉如夜，乌云密布，雷电交织，“轰动”的雷声炸破天际，闪电劈下，短暂的照亮世界一角。 瓢泼大雨倾洒而下。 “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雨，快把成熟的药草摘了。” “谁知道呢，一刻钟前还是大晴天，这雨说下就下，让人一点防备没有。” “……” 纳兰然小心翼翼地趴在峰崖边，下方，红色的身影顺着雷电构造的蜿蜒直线而下，每一步，都“噼里啪啦”作响。 ＊ 注咒法阁内，自上次慕初静带着白清凡来过这里这一次后，再也没有踏足过，此地又成了久无人烟的地界。 慕初静双腿盘坐在法阁的大殿内。 简单的用灵力收拾过，灰尘被扫去，勉强可以在这里修炼。 一声爆雷炸的慕初静从修炼状态中走出，她抬头，破败的大门外，一滴滴雨珠落下，不过眨眼间，润湿了地面。 过多的雨水渗入满是裂缝的大殿内，慕初静被污水砸到额头，她起身，灵力涌出，在大殿内形成一道天然的保护。 来到正殿的大门处，她侧靠在门框上，天色黑沉的乌云好似随时会压下来。 这个时间，师姐已经醒了吧，也已经看见她留下的那封书信了吧。 心口密密麻麻地泛起了疼，师姐看见那封信会想什么。 慕初静闭上眼，扶着门框慢慢蹲了下，头埋入手臂间，温热的呼吸隔着衣衫，打在肌肤上，她只觉得刺骨的寒冷。 好想缩进师姐的怀中。 这场雨下了许久，注咒法阁年久失修的地面，坑坑洼洼，满是泥泞。 注咒法阁因常年无人，灵气浓郁纯粹，慕初静召唤出《注咒法典》，尝试性的想要翻开后面的内容，无果。 她取出十数枚灵珠，一颗颗地吸收，日夜颠倒，她唯一庆幸的是修炼者不需要吃饭，睡眠不需要太长，她可以最大程度的压缩时间修炼。 这些灵珠多是绿灵及以下的，不过三日就全部修炼完毕，灵海内浩瀚的灵力充盈。慕初静取出灵石握在掌心。 灵石内蕴含的灵力比最低等级的灵珠都少许多，好在聊胜于无，慕初静空间储物内有一亿枚灵石，足以披靡几枚蓝灵和紫灵灵珠。 但这些灵石太过琐碎，一只手一次只能握住十枚，两只手一握住一起修炼，没一会儿，被吸收完的灵石化为粉尘，堆积在腿侧。 她又重新去抓灵石。 数不清伸了多少次手，两只手被灵石挤压地发麻发僵，她就用灵力封闭自己对此方面的感知。 手掌被灵石磨破了皮，指根处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茧。 吸收的灵气比自然界中的稍快，但这样的速度远远不够，手中握着的灵石被吸收完，她用力甩了甩胳膊，两条手臂充血到发紫。 慕初静没心情多看，吞了枚丹药，直接伸入面前的灵石山中，抽调内里的灵力，与大量的灵石接触，交叠爆发的一次性灵气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灵海被各种灵力冲击，她的额头，鼻尖，脸颊两侧，露出的肌肤上挂满了汗水，堆积的灵石一点点下降，化为粉尘的覆盖住她。 时间漫长悠久，最后一枚灵石吸收殆尽，慕初静推开身上的粉尘，挥挥手，这些粉尘被收入空间储物中，转移到注咒法阁后的那片花田中，成了最好的养料。 慕初静接触痛觉神经的控制，顷刻间，剧烈的疼痛遍布五脏六腑，经脉像是被人一根根挑断，又似有无数的蚂蚁在血液中爬动。 她脸色苍白地坐在花田边，胸腔起伏，一望无际的花田中，一缕缕清香浮动，慕初静隐约间嗅到了师姐身上的冷香。 师姐，师姐…… 她苦笑着扯了扯唇，若是师姐看见她这般，一定会心疼地抱住她，安慰她。 不对，现在的师姐看见她，说不定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她。 慕初静好委屈，鼻头酸胀，胸口被人堵住般的难受，仰起头，将要流出的泪水被逼回。 缓了会，她拍拍身体，反身回到正殿，再度进入到修炼状态中。 期间，明柏澜来到注咒法阁一次，为她带来了百余枚灵珠，上面的血液还没清洗干净，捏着黏糊糊的。 明柏澜问她：“修炼的如何了？什么时候能够突破至青灵。” 慕初静虚虚地扶着灵海的部位，里面的灵气看看碰到灵海的内壁，心中有数，她实话实说，“快则两三日，慢则七日。” 明柏澜很满意她这个答案，又叮嘱了几句便要离开。 慕初静急急地叫住她。 明柏澜回头。 慕初静欲言又止，咬着唇，做了心理准备才是问：“她怎么了？” 明柏澜：“她？” 慕初静低声：“师姐。” 明柏澜捡起一朵枯萎的花朵，边往外走边说：“和平日一样，日日前往阵灵阁中心广场。” 慕初静喉咙滚动，说不上庆幸还是悲哀。 但这样很好不是吗？师姐没有因为她改变原有生活，这不就是她希望的吗？ 慕初静跟着明柏澜走了几步：“师姐的身体呢？” 明柏澜停住脚步：“这几日不曾听说过有什么问题。” 慕初静焦急：“听说？依师姐的性子，她怎么可能会主动跟外界说。” 明柏澜回过头：“那我去问她吗？你觉得她会说吗？” 慕初静失了气势。 明柏澜继续往前走，身形渐渐虚幻：“你消失在明越宗弟子眼中太久了，这次突破完，就回遇情堂或是剑法阁吧。太久了，就有人怀疑你去哪了。” 慕初静没吭声，躬身一礼，算是送别宗主。 宗主送来的灵珠解了慕初静的燃眉之急，这些灵珠等级高低不一，对于短时间突破具有极大助力。 两日的时间，她吸收了十数枚低等级的灵珠和一颗蓝灵的灵珠。 法典上的绿色逐渐往青色蔓延，慕初静内视灵海，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在注咒法阁突破。 这里算是她的秘密基地，一旦在此突破，天地劫将会将此处暴露，说不定会导致更多的人探索注咒法阁，从来牵扯出沉寂了数百年的注咒之术。 慕初静回到了遇情堂的洞府。 中途，她使用了一张当初白清凡给她，让她保命用的隐匿符纸，隐藏了身形，悄悄摸去了阵灵阁的中心广场。 但没能看见师姐。 她在遇情堂的洞府很简陋，在和白清凡确定道侣后，有点用的西都被她拿到了师姐的洞府中，举目四望，空旷的令人心凉。 第83章 她解开封闭的灵识，数道之前的传音没入大脑。 有纳兰然的，杜寻雁的，风浅念的，还有遇情堂的师姐们的消息。 皆是问她去了哪里。 白清凡没有给她传音。 慕初静先是回了几人的传音，告知她们自己的位置。 她也要正常生活，不是吗？ 吞下的苦与痛，隐藏在皮肉中，浮于表面的，还是活泼玩闹的小师妹。 “你这些天去哪里了？哪都找不到，急死我了。”纳兰然的声音出现在灵识中。 慕初静打了个哈哈：“在闭关修炼，封闭了灵识。” 纳兰然松下一口气：“你和白师姐怎么回事，十几天前，她来灵丹阁找我，问我你和她在一起，是不是只是为了修炼有情道，通过遇情堂测评。那脸色冷的，吓死我了，你现在出关了，赶紧去和师姐解释解释，说两句软话。” 慕初静单是从纳兰然的描述中就能想象的到师姐那时的神情，定是极力隐忍着怒火，面如寒霜，压迫感十足。 可…… 她笑着回音给纳兰然：“我为什么要跟她解释，又为什么要说软话？我本来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吗？现在我通过了遇情堂的测评，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纳兰然震惊：“你……你说什么？慕初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慕初静叹了口气：“纳兰，你好激动啊，我记得我一开始接触白师姐时，就和你说了啊。你也知道的，白师姐修的是无情道，拿下她，我定然是遇情堂测评第一，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达成了目标，不想再装下去了。” 指腹被掐出血痕，慕初静语气是云淡飞轻地：“不然为什么她要去找你问这些，可能是我说的不够明确吧。” 纳兰然这次停顿了许久，就在慕初静以为纳兰然不会再回音给她，准备去修炼突破时，灵识震荡，纳兰然的声音传来：“慕初静，你对得起白师姐吗？你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问问你的心，你敢说，你只是利用白师姐，没有一点喜欢。” “当然是有点喜欢啊。”慕初静笑出声，“但只是一点啊。好啦，我还有事，不说啦。” 她和白清凡解除道侣，最先知晓的是遇情堂，在明越宗内，几乎所有的道侣都会在遇情堂的定情石上留下姓名。 一旦解除，定情石上的名姓变会被自动抹除。 她这么多日没有声息，稍一打听，便能知晓这一信息。 她要离师姐远点，才能尽可能缓解师姐身体上的痛苦，若是正常的分开，不可能避嫌避到不相见的地步。 那么，她只能这般对外界前来询问的人说。 不出意外，遇情堂的几位师姐听说后，皆是沉默地说不出话来。 杜寻雁知晓后，气不打一处来，灵识内全是她的怒声呵斥，直问她“对不对得起白师姐这么长时间的教导，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慕初静无言以对。 杜寻雁骂累了，留下一句“以后少出现在白师姐面前。” 慕初静垂下眸子，还差最后一人的回音没有回应，她深呼吸，给风浅念回音：“风师姐，我闭关刚出。” 风浅念的回音很快：“你和清凡怎么了？” 已经说了好多遍的话再说一遍也没感觉了。 慕初静这样想的，可当第一个字说出口，钻心刺骨地疼。 她忍着疼地说完，那边沉入悠久的沉默。 风师姐和白师姐关系那么好，是会像杜师姐那般骂她，还是会像纳兰那般怒其不争，亦或是像遇情堂的师姐，不知所言。 慕初静等待着。 然…… 风浅念温声问：“是发生了什么难以应对的事吗？让你不得不和清凡分开，甚至还要说这些违心的话，可以和师姐说说吗？或许我能帮上些忙。” 慕初静怔然，这么多人，只有风师姐一人询问她的难处，询问她的想法，憋在内心深处的苦闷被人点出，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风师姐，我可以相信你吗？”慕初静哽咽着问。 风浅念微笑：“当然可以，我会为你保密。” 慕初静说：“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我，照顾白师姐。” 第64章 这几日, 在明越宗内议论最多的，除了各个峰阁的测评外，就是白清凡和慕初静两人道侣关系的解除。 当初两人结为道侣就在明越宗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有刚得知消息的师姐妹还没来得及恭贺两人, 就收到了两人突然解除关系的消息, 皆是无比震惊。 更有甚者，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慕初静说的那些混账话，气愤不已, 加之宗门弟子中，许多人或多或少地得到过白清凡的帮助, 纷纷倒向白清凡那边。 有人阴阳怪气地感叹：“慕初静不愧是修有情道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人，破了白师姐的无情道, 证道成功便立刻脱身, 渣得理直气壮。” 慕初静偶然知晓，不过一笑了之, 外界的纷纷扰扰，对于现在的她来说, 毫无意义。 她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一心扑在修炼上，灵海内，灵力充盈到快要溢出来，带着灵力运转一周，引导着冲击灵璧, 向着更高的修为冲击。 遇情堂峰顶外, 浓重的火云似要压下来, 滚烫的气息笼罩整座峰阁，天际是耀眼晃人的重红色，引起的天地异象足以让整个明越宗的弟子瞧见。 阵灵阁中心广场，无数座阵法腾空而起，充斥的各种能量遮盖不了火红的异象，有刚入阁的弟子，受到影响，阵法剧烈晃动，不受控制地崩溃，连锁反应之下，一座座阵法接二连三的崩塌。 修为高的弟子控制着本身的阵法，分出心神束缚住破碎的阵法，以免能量波及到这些新弟子。 破凡飞至上空，一座隔绝阵法拔地而起，覆盖住中心广场，白清凡美容清冷，凌于半空。 在她的身侧，风浅念遥遥地望向遇情堂的方向，肉眼可见的，一团团火球砸下，她掐了个指诀，辩出火球下落的位置。 是慕初静的洞府。 慕师妹又突破了吗？ 她不着痕迹地抵了下鼻梁，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一侧淡然到平静的女人。 白清凡抬手，破凡发出一声悠扬的笛音，飞回她的掌心。 女人径直落于地面，凝视着广场中心，把玩着破凡，风浅念落于她的身旁。 周围等待阵灵阁修炼结束，想要获得阵法灵点以做修炼之用的弟子见到白清凡，不自觉地远离了些。 虽说白师姐还会耐心回答她们的问题，可总觉得白师姐比往日还要冷淡。 风浅念用灵力幻化出一张长椅，她先一步坐下，随后仰头对着站着的人说：“清凡，坐会吧，今日阵灵阁的修炼还有好一阵子才结束。” 白清凡这才低下头，顿了顿，坐了下去：“这些天，你日日来阵灵阁，器物堂无事吗？” 风浅念佯装生气：“这意思，是嫌我来得过多，惹你烦了吗？” 白清凡细长的手指点在破凡的笛身：“你来，我自是高兴的，”她神色古怪了瞬，肩膀耸动，牵扯胸腔，不动声色地，“听说器物堂的测评昨日开始的，你没有参加吗？” 昨日风浅念一直待在遇情堂，天色暗沉了才回器物堂，算算时间，是赶不上器物堂的评测的，一旦错过，则是会自动默认放弃。 风浅念笑着说：“堂主亲传弟子，总是会有点小权利的，我提前了几日测评的。” 白清凡了然地点点头。 她的视线凝刻在广场上的阵法中，可不聚焦的瞳孔暴露出女人所看的并不是那里。 风浅念启唇，想说些什么，又合上，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两人默不作声地坐了一个多时辰，火红的云层逐渐散去，烧成了橘红色的半边天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原本的湛蓝。 风浅念抬眼过去，不知师妹此次突破如何。 白清凡摊手，破凡钻入她的灵海内。 不知为何，她的胸腔时不时隐隐作痛，有时严重到连阵法都无法绘制出，更让她心惊的是，她发现她的灵海开始储存不了灵气，修为竟然有要跌落的趋势。 她尝试了各种方法，查阅了各种古籍，都不曾寻找到原因。 此刻，又开始疼了，她起身：“我还有些私事，你若对阵法感兴趣，可以让何师妹为你解答一二。” 风浅念站起，微笑说：“不麻烦何师妹了，我正欲回器物堂，恰好顺路，一同吧。” 白清凡盯着她，风浅念一而再，再而三的举动太过不符合常理，联想到这些时日偶尔听到的闲言碎语，她说：“我无事。” 风浅念怔愣，一笑：“我知道。” 白清凡不再多说，灵力在疼痛的位置来回行走，堪堪缓解些许。她反身往洞府回，风浅念亦步亦趋地与她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 今日的疼痛来势汹汹，白清凡轻咬舌尖，加快了脚步，又觉这般太慢，扔出一张符纸，缩地成寸，眨眼间的功夫回到洞府。 第84章 风浅念行为先于思想，一步踏入符纸作用的范围。 白清凡半边身子进入洞府，背对着外景，她身形一歪，扶住石门，唇瓣褪去了原本的红润，灵力在身体内冲撞，她眼前一黑又一黑，凭着最后的意志，向前迈出一步，却没了关门的力气，直直地半跪在地上。 风浅念到洞府外，看见的便是女人反手抵在石门上，膝盖磕在地面，挺直的背部失去了本身的傲气，松垮地弯垂。 她来不及多想，从后扶住白清凡。 白清凡晃动脑袋，大口喘息了两声，撑着大腿，感知到身后人的气息，不是所想之人，她眼神幽暗，忽而弯唇笑了。 她问：“顺路顺到我洞府外了？” “清凡，”风浅念没回答她的问题，灵力注入白清凡的身体内，取出一枚凝神丸喂到白清凡口中，“还有力气吗？” 白清凡缓了会，轻轻推开她：“我没事，今日就不留你了。” 说罢，她欲要关上门，可身体上的疼痛压制的她没有多少力气，一旦使用灵力，灵海仿若控制不住般，乱窜的灵力吞噬她的筋骨，让她连支撑身体的力气都没有。 风浅念没有走，挥袖，按住白清凡推她的手臂，温婉的人难得有了几分强势：“你我相识何止百年，你当真要在我面前这般吗？你的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清凡气息萎靡，她探入对方身体的灵力在查看到灵海时，发现本应平静无波的地方，翻涌奔腾，竟是不顾及主人的意志，冲击着灵璧，若非她及时收回，那灵力就要与她的灵力纠缠在一起，产生的波动足以使白清凡经脉寸断。 白清凡竟连自身灵力都无法控制住了。 风浅念明白为何慕初静要托她照顾白清凡了，今日白清凡身边若无人，晕倒在这，都无人知晓。 白清凡肌肤冰凉，似从冰窖中出来的人，眼睫处挂着浅薄的汗渍，被风浅念扶着，她倒是不需要用什么力气，虚虚地向前倒。 身体骤然变凉，再骤然升温至正常水平，风浅念不敢乱动，发了张传讯符给灵丹阁的人。 等到白清凡稍好些了，她搀扶着白清凡，白清凡想要拒绝，可风浅念那句交情何止百年让她无从拒绝友人的帮助。 风浅念温声说：“躺着吧。” 她怕白清凡这个状态，坐着都能摔倒。 白清凡微微颔首：“辛苦了。” 风浅念：“你我之间，需要说这个吗？” 白清凡闭上了眼，冷汗顺着脖颈滴落，汗涔涔的。 灵丹阁的人在收到风浅念的传讯符，得知是从阵灵阁传来的后，邵寻音和林梦云两人没有耽误，即刻赶向白清凡的洞府。 一番检查后，邵寻音面露难色，她看了眼床上面色苍白的人，低声道：“风师姐，我们到外面说。” 白清凡睁眼，语调清冷：“邵师妹，是我的身体。” 邵寻音为难。 风浅念轻叹：“无碍，直说就好。” 邵寻音和林梦云对视一眼，后者开口道：“师姐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们找不出原因。” 风浅念不解：“什么意思。” 邵寻音将不久前，白清凡昏迷的事说了遍：“跟上次一样，我们无法查出问题，白师姐除了气血不足外，没有问题……我们只能推测，会不会是心病导致。” 风浅念：“心病？” 邵寻音余光瞥向白清凡，不知该如何说，她硬着头皮：“可能与师妹有关。” 她没直说是哪位师妹，但在场的人都知晓说得是谁。 林梦云冷了脸，弯身为白清凡把脉。 邵寻音又道：“但这只是小部分可能，因为上次白师姐昏迷时，师妹是在的。我们给出的建议是，白师姐先行静养一两个月，看看后续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风浅念思索片刻：“好的，我知道了。” 林梦云半蹲在白清凡床前，放轻了声调：“师姐，你可有哪里不舒服的，我们无法探查出，只能凭借你告诉我们，加以治疗。” 风浅念闻声，看向她。 白清凡不自然地抽回手，林梦云张开五指，握住白清凡的手腕，两根手指并拢搭在动脉上：“师姐？” 邵寻音别开目光，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枚丹药和灵草，到方桌边炼制配对。 白清凡说：“胸腔和灵海有时会疼。” 林梦云问：“有规律吗？” 白清凡说：“没有，前段时日疼的不厉害，都可压制，今日来得迅猛，未有反应的机会。” 林梦云若有所思：“那便不是心病了，我为师姐炼制几枚压制疼痛的丹药。师姐既说灵海有时也疼，自当少用灵力。” 白清凡“嗯”了声，“麻烦了。” 林梦云温声：“不麻烦的，师姐吃完了，可传音于我，我再来送予师姐。”她状若思考，“师姐清养的一两个月，需有人照顾，不若我陪同师姐，可及时为师姐治疗，倒也方便。” 风浅念眉梢上扬，笑意不达眼底：“林师妹……” 她未说完的话被白清凡打断：“不用这般麻烦林师妹，况且既是查不出来，你在这也无用处，有浅念在，足矣。” 风浅念笑：“马上就要到发送丹药的日子了，灵丹阁今年发给各峰阁的丹药恐还差些。有我在这，林师妹可安心炼制丹药。” 林梦云迟疑：“那就有劳风师姐了。” 邵寻音端来温热的水，里面是磨成粉末状的灵药，此刻与水融合在一起，微末的苦意漂浮：“白师姐，这药水和丹药你且喝下。” 白清凡半起身，仰头，就着药水，吞下丹药，苦意从舌根传过，她五官皱起，又喝了口风浅念递来的白水，方好受些。 “好在这次没出血。”风浅念接过杯子道。 她从邵寻音口中知晓了上次之事，只觉惊险。 林梦云和邵寻音没留多久，被白清凡以困倦为由支走了。 风浅念送两人至洞府外，她温柔笑道：“邵师妹，林师妹，今日之事，辛苦两位了。” 林梦云脸色不太好，从洞府出来后，气压极低，冷声：“素闻风师姐与白师姐，慕师妹二人关系都不错，此番之事，敢问风师姐偏向哪位？” 邵寻音拉了拉林梦云的衣袖，示意她少言。 林梦云直视风浅念，非要答案不可的样子。 风浅念微微一笑：“她们二人的事，林师妹这般，可是越界了。况且我们都是局外人，不知局内事，现在评价，是否为时过早？” 林梦云还欲争辩，邵寻音急忙扯住她，对着风浅念道：“风师姐所言极是，灵丹阁今年的丹药数量尚未完成，我们先行离去。” 她传音给林梦云：“梦云，别说了，你问风师姐这些，没有意义，白师姐还在里面，冷静点。” 林梦云指骨绷紧，对着风浅念拱手一礼：“梦云冒犯了，风师姐别往心里去。” 邵寻音悬着的心放下，同样拱手一礼。 风浅念温和点头，回了洞府。 林梦云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石门，猝然转身，同邵寻音御剑离开。 在经过洞府外一条小路时，林梦云居高临下瞧见一抹孤单的身影，她定睛一看，竟然是慕初静。 邵寻音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梦云突然跳下剑，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慕初静伫立在那，面朝白清凡洞府的方向，一动不动。 她眼色变动，下剑。 慕初静脑海中的符文在不断运动，传递着注入者的情况。 是书信被打开时飞入白清凡体内中的那枚。 她突破后，来不及巩固境界，收到了符咒传来的消息，是白清凡身体有不正常的波动。 随后，就收到了风浅念的传音。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到了阵灵阁，再往前，就是师姐的洞府。 她不能去见师姐。 慕初静眼底划过忧伤，一步步地后退，要离开此地。 一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慕初静认出此人，乃是灵丹阁的那位林师姐，她收敛了神情，扬起愉悦的弧度：“林师姐好啊。” 林梦云瞧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模样，回想起白师姐虚弱的身体，憋着的火气急需发泄，她冷笑：“慕师妹还有心思来阵灵阁？” 慕初静反问：“各个峰阁相互开放，不超过规定时间即可，我为何不能来？” 林梦云皮笑肉不笑：“我当师妹应是没脸过来的。” 慕初静歪头：“怎会？” 邵寻音此刻也下来了，她揪住林梦云，看向慕初静的眼神并不友好，但还是温和招呼：“慕师妹。” 慕初静：“邵师姐好。” 林梦云冷哼：“慕师妹心态好，但还是提醒慕师妹一句，少来阵灵阁的好。” 慕初静颇为认可地：“我也觉得。” 话音刚落，寒月剑从她的体内飞出，慕初静脚尖点地，跃至剑身：“林师姐，邵师姐，告辞。” 第85章 寒月剑破开空气，留下一条浅淡的白痕。 林梦云指着她：“你看她，有一点愧疚吗？真不知道白师姐当初是怎么被她迷了眼的！” 那条白痕消散，邵寻音低叹，回眸看向白清凡的洞府，拉着林梦云回了灵丹阁。 在她们走后不久，慕初静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她立于长剑，伸出的手，却又蜷缩起来，徒留一片空气。 “师姐……”她呢喃轻唤，合手。 自从踏入青灵后，慕初静的修炼速度稍慢了些，炼化的灵珠被法典吸收，外层的绿色逐渐变成了青色，一枚青灵的灵珠镶嵌其上。 她深呼吸，翻动法典，一页被强力吸引的页数松动，她惊喜，挑开，新的内容出现。 一目十行地看完，慕初静喜悦凝滞，上面并非是解决之法，而是灵珠重塑之法。 身为修炼之人，灵珠是必不可少之物，但修炼之途，随时会有灵珠破碎，或是是被她人夺取的可能，而重塑之法，可以根据灵海内残存的气息，使得失去的灵珠再生，效果不可谓不惊人。 但这对于慕初静来说，毫无用处，她再度翻开下一页，无法翻开。 还需要提升实力。 慕初静合上法典，进入修炼状态，她本就是不久前进入绿灵，今日又直接突破到青灵，两者间间隔不过月余，传出去，绝对会引起轰动。 如今，她连境界都不曾巩固，一味地追求修为上的突破，面前的灵珠一颗颗地被吸收，天地间的灵气疯狂地涌入她的身体，灵璧承受不了大量灵气的融入，经脉一根根地凸起，纵横的青筋遍布肌肤，看上去骇人不已。 “咔嚓。”骨头发出一声脆响。 慕初静被强行从修炼状态中拉出，她的衣衫被冷汗浸湿，骨裂的疼痛后知后觉地传来，她不管不顾，要再次进入修炼状态，可迟迟进入不了。 她失神地按住疼痛的地方，指尖摁在法典凹槽处的那颗灵珠。 反倒是静下了心，捧着法典来到月下，四处看看，几个脚步蹬上了洞府上方的顶，双腿伸直，又觉不舒服，弯曲，脊背靠在一节凸起上，撑住身体。 断裂的骨头她懒得管，左不过会自己长好，就这么疼着。 那日师姐的昏迷和今日的跌倒，又该多疼。 她传音给风浅念，询问师姐的情况。 风师姐回复的很快：“并无大碍了，只是清凡不愿我陪夜，明早我再去看她。” 不让陪夜怎么行，万一师姐半夜发作了怎么办。 关心则乱。 脑海中的符咒跳动，无声地表明它在。 慕初静停顿两秒，释然一笑，借着月光，梳理法典上的新内容，而后盘腿，打坐，清静。 念头散去，她开始巩固新入的境界，但时间不等人，只一晚一日，她只将灵璧巩固到勉强承担的住下一次突破的程度。 后续如何，她没时间多想。 许是明柏澜猜到了她的想法，在她的洞府外加了层障眼法，突破引起的动静会被遮盖，不至于让人心生疑虑。 当强行吞吃了一株千年灵草后，她灵海满溢，隐隐有突破的架势，慕初静仰头望向天边的圆月，捏起一枚聚灵丹，咽下。 庞大的灵气扩散开，地火与天火同时出现，和煦的晚风顷刻间暴虐，夹杂着强横的威压，将慕初静定格在原位。 接二连三的突破使得这次的天地劫来得比过往加起来都要猛烈。 火焰锻炼筋骨，一团团地砸在她的身上，地火吐出炽热的火舌，将她包裹，血液被蒸干，慕初静的身体变得干瘪，水分蒸发殆尽。 又被四面八方的灵气注满，身边重新变得盈满。 她的身体来回在干瘪和充盈中变化，空气中弥漫着烘烤气和血腥气。 明柏澜的障眼法在天火的威能下，一层层的减弱，波及的能量溢出。 明柏澜低喃一声：“真是不要命了。” 她挥手，障眼法再度加强。 白清凡从睡梦中惊醒，她睡眠本就浅，自慕初静离开后，更是难以入睡，醒来，便睡不着了，她下床，在床沿边坐了会，走到书房。 书桌后方的架子上堆着一叠叠纸张，最上方一幅是慕初静画的四不像，她拿起，细细观摩，在四不像的下方，有一行浅色。 白清凡盯着看了会，放在烛光下，小字清晰显示出。 “慕初静，白清凡。”她念出。 在名字的中间，画着一枚爱心。 她的心猝然一停，旋即加快跳动。 她不懂这个图形放在这的含义，但也能猜出。 “慕初静……”白清凡喊出这个名字，心跳归于正常。 天火下的人奄奄一息，慕初静支着寒月剑，目光灼热地注视着最后几团天火，撑过去，就行了。 她抹了把嘴角的血，甩过快要失去意识的头颅，横剑而过。 最后几团天火一拥而上，瞳孔中是星点的红。 “刺啦”。 第一团火焰打下，寒月剑脱手而出。 慕初静视线模糊，再无力抵抗。 《注咒法典》从体内飞出，页数快速翻动，停在某一页，里面，一道颀长的人影走出，念动间，湮灭最后的火苗。 第65章 四周都是暗的, 仅存下微弱的光芒，慕初静努力睁开眼睛，手臂绷直, 去触碰那方萤火。 她的手指不断勾动, 微张着唇, 瘫在地上的身体铆足了劲地往光点的方向挪动，一寸寸地缩进，那光点似乎在后退, 总是与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慕初静眼底的神采渐渐归于寂静，瞳孔中毫无亮色, 溃败的丧失了所有的精神气，她上半身猛地摔在地上，神经被阻断，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了。 她歪着头, 一瞬不瞬地望着微弱闪动的光亮, 犹如假死人般，就在她即将困倦地闭上眼睛时, 光点明暗快速变化，一道人影渐行渐近, 来到她的身前。 慕初静失神地瞳孔重新绽放出光彩，她盯着面前的人，来人的面容被一片光晕模糊，看不清楚，可对方身上所散发出的熟悉感，慕初静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她唇齿张合：“师姐……” 来人扫了眼飞出去的寒月剑, 一个眼神, 寒月剑从地上飞起, 落入来人手中，她随意挽了个剑花，将寒月剑放置在慕初静的手边。 旋即，她弯下腰，对着慕初静伸出手。 慕初静眼眶湿润，眼尾挑着浅淡的红，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搭在来人的掌心，温温凉凉的。 那人对她歪了下头，合起手掌，手臂肌肉绷紧，一股牵扯力传来，慕初静好似有力量般地被对方拉起。 顷刻间，天旋地转，寒月剑飞至慕初静空闲的掌心，让主人得以借助它支撑，稳定身形，不会太过狼狈。 慕初静胆战心惊地偷偷打量身旁的人，除了脸看不见外，哪里都和师姐差不多。 她获得了短暂的轻松和安全感，那人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光点。 光点不再后退，随着不断靠近，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足以照明前方的事物。 就在这时，那人松开了和慕初静交握的手，掌心推在慕初静的后腰，一个力度，将人推入光明中。 慕初静身体颤动，坠入万丈深渊又被人拉起，她猛地坐起身，回望四周，天光大亮，蒙蒙细雨飘散在脸上，打湿了她白皙的面孔。 一时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汗水，亦或者是泪水。 是梦吗？慕初静不确定，手边的寒月剑发出剑鸣之声，青色的《注咒法典》摆放在腿边。 她望着这本法典，单手扶住额头，她记得，在突破的最后关头，快要破镜失败的时候，从法典中走出一人。 她没看清人的长相，就昏过去了，再然后，就是刚刚的光点，和形似师姐的那位，脸部是光晕的女子。 意识完全恢复，她是坐在洞府上方的顶，梦境和现实有几分不分了。 慕初静苦笑一声，想到重要的事情，连忙内视灵海，最中心的那颗灵珠的颜色，由青色转变成了半青半蓝。 没有直接突破到蓝灵的境界。 慕初静收起寒月剑，捡起注咒法典，在准备放回灵海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随手翻了下，不能翻动的页数依旧不能翻动。 长呼出几口气，慕初静吞吃了几枚聚灵丹，又吸收了一枚紫灵的灵珠，强行将修为拔高到了蓝灵的境界。 当然，其中自然又是一番天地劫难。 从洞府顶上下来时，她整个人都是被烧焦的状态，黑乎乎的，脏兮兮的。 进入蓝灵后，身体排除的杂质越发多，她颇为嫌弃地抹了把手臂，被她这么一搅扰，那股难闻的气息越发浓烈。 再争分夺秒，慕初静也受不了这样的自己，使用了个净身术，这么多天，难得的泡了五分钟的温水。 再之后，又是马不停蹄的修炼，闭关。 第86章 修为越往上，越难以突破，每一次稳固境界，不过是仅仅将灵璧扩充到勉强撑的起下一次突破罢了。 注咒法典上的新内容加以修炼，剑法自是不能忽视的，慕初静时间掰成了三份。 寒来暑往，一年悄然而去，慕初静这一年都没有出现在明越宗弟子的眼中，忙于修炼的人，自是不可能抓着她和白清凡解除道侣一事，可偶然提起，还是要说几句“没良心，”“愧对白师姐”之类的。 从闭关状态中退出，慕初静已经是蓝灵中品，她的修炼速度慢了下来。 好在，注咒法典新一页的内容出现。 慕初静看得很快，此次显得的注咒之术是有关于藏匿气息的，不同于符纸单纯的隐匿修士的气息，注咒的藏息之术要更为复杂。 她可以将本人的气息变换成任一其她人的气息，不受任何事物的约束。 慕初静读了好几遍，理解出了法典的意思。 “如果我借用别人的气息，靠近师姐，师姐会被反噬吗？”慕初静思索。 注咒术定然胜过目前已知的所有隐匿之术，说不定可以躲过反噬的发现。 但此藏息之术存在一定的弊端，即一次最多只能使用一炷香的时间，下次再用，就要一日之后。 这是她修习了这么久的注咒之术，唯一一个有多余规定的。 据风师姐说，白师姐这一年都没有再次出现昏倒，出血的情况了，她不敢冒险，怕一个不注意，反噬之力卷土重来。 手指在半空中比划，她尝试绘制藏息之术。 未来总是能用得上的。慕初静想。 只可惜，仍旧不是解决之法，即使做了心理准备，还是不免会失望。 修为的不断提升，慕初静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对于注咒的领悟也更深了，新内容的学习变得得心应手。 短短三日，她可以藏息一分钟了。 心底压制的思念翻滚而起，她想师姐了。 慕初静出了洞府，一年的时光对于修炼者而已不过弹指一瞬，遇情堂与平日别无二致。 一路来到峰阁边，她召唤出寒月剑，漫无目的地悬浮在半空中，灵海内，传来风浅念的传音。 “感觉如何？” 慕初静回音：“尚可，”她问，“白师姐这三日可有事？” 风浅念回音：“一切安好，只是仍需日日服用丹药。” 慕初静麻木的心抽疼，她许久才听见自己询问风浅念：“师姐现在在哪？” 她想隔着远远地，哪怕看上一眼都好。 风浅念很快回：“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洞府内。” 慕初静不言了。 寒月剑调转方向，朝着阵灵阁而去，中途，她贴上了一张隐匿气息的符纸，还是一年前师姐给她的。 她没用藏息之术，一是时间短暂，二是心底抱了些希望。 能与白清凡见面的希望。 长剑落于阵灵阁的峰崖边，慕初静从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摸索到白清凡的洞府外百米处。 远远看过去，师姐洞府的门是大开的。 走近几步，慕初静克制地释放灵识，若隐若现的说话声洞府内传入她的耳中。 其中一道，足以让慕初静灵魂震颤。 白清凡推开桌前喝尽的汤药，苦涩的滋味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劲来：“好了。” 另一道人声响起，带着淡淡的笑意：“师姐吃一颗蜜饯吧，去去苦味。” 说着，声音的主人自然而然地拿起一颗棕黄色的蜜枣，递到白清凡的唇边。 这声音，不似风师姐。 慕初静心紧，这人是谁，怎么会在师姐的洞府中，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熟稔。 五指收拢，慕初静无端慌乱，她动了闯进入看看的念头，被硬生生克制住了。 下一瞬，白清凡的声音出现：“不喜甜食，林师妹自个吃吧。” 林师妹，慕初静脑海中出现了那日拦住她的女子，是灵丹阁的那位。 她应当称对方一声“林师姐”。 林梦云的声音响起：“白师姐不喜欢吃甜食吗？那喝点白水漱漱口，缓解一番苦味也好。” 白清凡这次没有出声，像是妥协了。 不多时，洞府内走出一人，赫然是林梦云。 她站在洞府门口，转身，笑意吟吟地对着白清凡挥挥手：“白师姐，我明日再来为你送药。” 师姐现在需要日日靠丹药调养…… 慕初静闭了闭眼，等林梦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她的感知范围后，她欲要从遮蔽物中走出，更近地感受师姐的气息。 还没等她动，白清凡握着破凡出现，女人三千乌发披散而下，随风飞扬，眉目清冷更甚一年前。 许是没料到外面的风这般大，发丝拨开又吹至满脸，白清凡别开头，指尖在破凡上划过，抹出一只类似发簪的物件，挽住长发。 随意的举动拨在慕初静沉寂许久的心上。 破凡横在白清凡唇边，悠扬的笛声传来，天地都变得温和许多。 慕初静脊背贴在另一座洞府的后方，半仰着头，聆听抚平她心灵的乐曲。 “啪啪啪”。 掌声响起，笛声消散，也惊醒了闭目享受之人。 风浅念边走边笑：“今日的兴致很好啊，可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 白清凡拿下破凡，对于她的到来见怪不怪，这一年，出现在此地最多的不是阵灵阁的弟子，而是风浅念。 白清凡不答反说：“不若给你划分座洞府，好过你两座峰阁间来回跑。” 风浅念柔和地笑了：“阁主不介意的话，倒是不错，没事我还能向你探讨阵法。” 白清凡弯弯唇，侧身往洞府内走：“我刚泡好了一壶茶，是茶宗前几日新送入的茶叶，清香宜人，一同尝尝吧。” 风浅念推拒：“下次吧，这是，我真的是顺路过来的。” 白清凡停步，用眼神询问。 风浅念说：“我需去趟执法堂，从这走，近一点。” 白清凡不置可否，倒是没兴趣知道她去执法堂有何事，略一颔首：“那便不留你了。” 风浅念笑：“过日我再来尝尝你新得的茶叶。” 白清凡：“随时恭候。” 风浅念轻笑着离开了。 慕初静手指在脸上揉捏了会，灵力浮在面容上。 白清凡垂下眼眸，转身还未走两步，风浅念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的身子如何了？” 白清凡奇怪，只得再次回身：“和平日一般。” 她对上风浅念的眼神，忽地觉出不对劲，对方的眼神里，有她一眼看出的忧伤和思念，视线更是紧紧黏在自己身上，有一种，许久未见的错觉。 她和风浅念日日相见，怎得…… 但这实实在在是风浅念的气息，白清凡按下疑惑。 慕初静贪恋地看着日思夜想的人，试探性的上前几步，她与白清凡不过两步之遥，她不再上前，再近，就要控制不住了。 她学着风师姐的说话方式，微笑着说：“有说药要吃到什么时候吗？” 白清凡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半晌后：“不知，兴许是长久的。” 慕初静还想多说几句，然藏息之术快要用尽，她记得风师姐离走前说的，开口道：“照顾好自己，别劳心她人她物，我先去执法堂了。” 白清凡鸦羽般的睫毛颤动：“嗯。” 慕初静不敢再停留，缩地成寸，视野中，白清凡的身影刚消失，她便恢复了原貌。 心脏砰砰直跳，她回头，灵识下，白清凡还站在洞府门口，脸上并没有疼痛之色。 藏息之术，真的能骗过反噬。 慕初静扶着木桩，大口呼吸着，不忘传音给风浅念，告知她刚刚所做之事，以免风师姐和白师姐相处时，白师姐提及这件事，风师姐毫无所知。 风浅念好奇但不多问：“好的，我知道了，需要我配合你，是吗？” 慕初静说：“我目前每日只有一分钟的时间可以待在白师姐身边。” 风浅念想了想：“你每日来之前同我说，我好计算时间与你互换。” 慕初静回音给她：“多谢风师姐相助。” 风浅念笑了，真心实意：“我只希望，你所求一切顺利。” 慕初静怔然，又听风浅念补足后面的话：“毕竟清凡与我乃是至交好友，你又是我带过许久的师妹。” 慕初静郑重：“会的。” 她御剑重回遇情堂，在路过一处张贴着纸张的面板时，她顿住脚步。 又是一年遇情堂的评测，今年的评测她没有参与，理所当然地，她的名字落在纸张的最下面。 而在这张纸张的旁侧，张贴着上一次，上上次的评测结果。 慕初静移动脚步，指尖点在夹在中间的那张纸张，特殊的纸质即使是风吹日晒，也受不了多少影响，上面的名姓清晰可见。 她的名字排在最上方，而在旁边，与她名姓并列的——白清凡。 第87章 指腹在三个字来回摩挲，她点了点空白的位置：“以后，我的名姓还会挂在最上方，还会与师姐并列。” 她扯出一抹笑意，钻入洞府中，翻开《注咒法典》，一目十行地看过去，闭目让这些符咒在脑海中运转，细长的手指跟随着感觉勾勒出一枚枚的咒文，连接的灵光留下虚幻的残影。 长时间高速运转，宛如不知疲倦的机器，明柏澜给的灵珠还剩下数枚，慕初静捏着一枚绿灵的灵珠，眼神晦暗不明。 自从上次突破险些丧命后，她要谨慎许多，一次运气好，第二次就不一定了，她不能在这上面赌。 万一真的死在天地劫下……慕初静拍了下脑袋，将这个不幸的想法拍出去。 就算死，也要死在师姐的手下，至少师姐不会再受伤痛折磨，死在天地劫下，毫无意义。 慕初静呼出气，双手快速翻飞，结出复杂的印，她双手拉开，边缘冰蓝的结印被拉大，脱手而去，覆盖在她的头顶。 寒月剑飞出，剑尖插在印的正中央，随后，慕初静眯起眼睛，素手挥舞，先前勾勒出的咒文围绕寒月剑转动。 以咒文为牵引，灵气依次穿过咒文，寒月剑，印记三者，提取出与她的灵珠属性相匹配的火属性灵气，而后没入她的身体。 经脉得到同一属性灵气的安抚，灵璧贴合着的灵海主动退避，火属性灵气取而代之，与灵璧融合。 不稳的灵璧被层层巩固。 慕初静吐出一口浊气，寒月剑直下而过，洞穿脆弱的印记，悬停在她头顶一尺之距，咒文钻入剑柄，顺着剑身而下，从剑尖钻出。 寒月剑嗡鸣，火焰从剑身窜出，点燃咒文。 慕初静伸手，数枚咒文翩翩飞舞，进入掌心。 她仰头，直视寒月剑，寒月剑剑身火焰散去，剑锋竟是更为锋利，寒芒闪烁。 慕初静握剑舞动数次，收回至灵海中。 寒月剑不再悬浮在她的灵海前，而是与灵璧相融，成为巩固的一部分。 只是这一部分可以随时拿取。 往后的一个月，慕初静每日都会借用风浅念的身份，短暂的在白清凡身边待四十秒，剩下的二十秒，是她找借口离开所耗费的时间。 而这也成为了慕初静在枯燥修炼中，唯一的欢愉。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随着对藏息之术的熟悉，她逐渐将时间拉到了五分钟。 又是一日前往阵灵阁，风浅念在前为她打头阵，与白清凡谈论几句其它的。 恰在慕初静意欲和风浅念神不知鬼不觉地互换时，林梦云带着新一日的药敲开了白清凡洞府的大门。 慕初静使用藏息之术的念头暂时放下，躲在洞府后方，等风浅念传递消息出来。 林梦云没料到风浅念这个时间会在白清凡这，放下丹药和药粉，对着两位师姐拱手：“白师姐，风师姐。” 风浅念笑着问：“林师妹是来送今日的药？” 林梦云应声：“是，我每日都会在此时为白师姐送丹药和药粉。” 她边说边将熬好烘干的药粉放置在温水中，煮开，苦意充斥在洞府内。 白清凡这一年来闻惯了这种苦味，面不改色地接住风浅念上一句话：“宗门大会无外乎是各大峰阁间的相互切磋，交流，宗主还未说具体时间，再晚不过今年年尾。” 林梦云闻声，遗憾道：“上一个十年的宗门大会，我因闭关炼丹错过了，这个十年的，必不能再错过，定要好好准备。” 明越宗每十年的宗门大会，设置的奖品丰厚，不仅有最基础的灵石，还有各种顶尖武器，丹药……尤其是对炼丹师极具吸引力的天材地宝。 林梦云打探：“白师姐知晓本次大会有什么珍稀药材吗？” 白清凡掀起眼皮：“不清楚，奖品不是我负责的。” 几句话间，药汁熬煮完毕，林梦云盛出端到白清凡身前，苦味靠得更近，风浅念扫眸看去，移开些位置。 白清凡说：“放在那吧，我等会喝。” 林梦云不急着走，将丹药放在碗边：“师姐先吃了丹药再喝药。” 白清凡“嗯”了声，抬手填入口中。 一直躲在门外的慕初静有了一丝危机意识，她传音给风浅念。 风浅念无奈地起身。 白清凡看了她一眼：“又要出去？” 风浅念顿了下，笑：“好苦的气息，出去散散味。” 白清凡意味不明地盯着风浅念的背影，垂下的视线落在碗中黑乎乎的药中。 林梦云见风浅念出去，又一次尝试：“白师姐，我喂你喝吧。” 没完全闭合的石门被推开，光线伸缩，终是被阻隔在外，不过呼吸的功夫，风浅念又回来了。 林梦云不自在地干咳了声：“风师姐？” 浑然没发觉，风师姐已经换了芯。 慕初静将林梦云那句话一丝不漏地听了进去，她舔过上齿，来到风浅念原先的位置，习惯性地用风浅念的语气：“外面无趣，不如在这聊会天。” 林梦云：“……” 慕初静自然而然地端起那碗药汁递过去，直呼：“清凡，喝药了。” 白清凡眼神微动，瞥向端药人中指第一根指关节，猝然攥紧了衣袖，片刻后，缓而慢地松开。 她淡淡地：“你喂我吧。”停顿半拍，又扫过那根指节，“……浅念。” 慕初静用的风师姐的面容和气息，想喂也不能开口，不符合风师姐的行为，白清凡主动提，她求之不得：“好。” 白清凡启唇，就着慕初静递过来的药勺，抿下。 苦涩铺满了舌面口腔，白清凡皱皱眉，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一旁呆滞的林梦云，侧目：“林师妹还有事吗？” 林梦云总觉得眼前的景象有几分怪异，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自知白师姐的言外之意，让人明说就是不知趣了，她拱手：“药已经送到，白师姐，风师姐，梦云先行离开了。” 慕初静学着风浅念，温柔说：“好呢。” 白清凡咳嗽两声。 慕初静急忙拍了拍白清凡的背，药勺放入药碗中才意识到这太亲密了。 她艰难地止住了帮人顺气的动作，关心：“是不是哪里疼了？” 白清凡摇头：“药太苦了。” 慕初静稍稍安心：“良药苦口。” 白清凡微微点头，在一勺勺下，喝完了最后一口药。 慕初静注意到方桌上的一盘蜜枣，想起白师姐对林梦云说得那句“不喜欢吃甜食”，她抿唇，还是捏起一枚蜜枣：“吃一颗，会好受些。” 白清凡没有拒绝，拉着慕初静的手腕，径直塞入口中，同时，搭在慕初静手腕上的手不经意地滑到对方掌心，摸到几处偏硬的肌肤后，她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盯着慕初静的眼睛：“还是苦。” 慕初静说：“再吃一颗？” 白清凡：“嗯。” 又连着喂了两颗，慕初静问：“感觉好点了吗？” 白清凡低声：“太甜了。” 慕初静笑了笑，还欲继续说下去，脑海中一枚咒文出现裂缝，她笑容僵硬一瞬，但很快，状若自然地捏起一颗蜜枣，塞入白清凡口中：“清凡，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白清凡含着那颗蜜枣，眼皮颤动，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薄薄的阴影，眸子里浸满了黑色，看不出具体的情绪，白色的衣料从她掌心溜走，残存一丝痒意。 第66章 慕初静出了洞府门, 直奔洞府斜后方少有人烟的地界而去，路途中，她的面容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指尖夹着一张隐匿气息的符纸。 少顷, 她扶着墙壁停下, 藏息之术彻底消失。 风浅念听闻脚步声，转头，慕初静正半弯着腰, 细长的五指攀附在石墙上，额角贴着几根碎发, 看得出对方出来的很匆忙，胸前的衣衫随着呼吸小幅度地起伏。 她扫见慕初静另一只手中夹着的隐匿符纸，迈步而去：“我现在进去吗？” 慕初静舔了下唇，点一点头, 她的呼吸尚未平稳, 心脏跳动的很快，记忆中还是白清凡的面容, 声音，以及那似有若无的香气。 她说：“风师姐, 我刚刚喂了师姐喝药，还喂她吃了四枚蜜枣，其余的，也都是有关身体的问询。” 她单独和白清凡相处时，风浅念并未用灵识感知二人在说什么，是以她每次和风浅念互换时, 都需要告知, 防止露馅。 “亲手喂的？”风浅念讶然, 她了然，“好的，我知道了。你现在要去哪里，回遇情堂？” 慕初静直起身，墙面的阴影将她一分为二，光明与黑暗同时覆盖在她身上，在阳光下的半边侧脸，线条流畅柔和，模糊了界线。 她反手撑在墙面上，一只腿曲起，有一下没一下的上半身往前，缩回，再往前，再缩回。 风浅念几次担心慕初静受力不均，摔在地上趴着。 “应该吧。”慕初静不确定地笑出声，拍了拍满是墙灰的掌心，“我灵识一直向风师姐开放，若是白师姐有什么事，风师姐可以直接同我说。我会尽快过来。” 第88章 说罢，她眉心皱起，自嘲地：“过来也没什么用。” 她连用本真的面貌和气息接触师姐都做不到。 “别这么悲观，”风浅念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肩膀，与她擦肩而过，轻缓的话语从慕初静身后传来：“我先回去了，再晚，清凡要起疑了。” 慕初静回身，注视着风浅念颀长的身影渐行渐远，一个转弯，彻底消失在眼前，她摊开被白清凡无意抚摸过的手，合掌。 洞府内，白清凡含着那颗蜜枣迟迟咽不下去，表层的甜味已经没了，一阵摩擦声响起，她抬眸望去，一道白色的身影携带着满身的光芒走去。 温婉和煦的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白清凡心一沉，咽下。 风浅念坐到白清凡身前，碗底剩余几滴黑色的药汁，几颗蜜枣摆放在手边，她拿起一颗，凑到白清凡唇边：“还苦吗？要不要再吃一颗？” 目光在风浅念的中指指节上停留数秒，白清凡别开头，没了兴致的：“不了，太甜了。” 风浅念微笑，手腕转动，塞入自己口中。 是甜得发腻。 ＊ 慕初静本想回到遇情堂，在快要抵达峰顶时，数道不同的气息出现在遇情堂内，御剑速度一慢，细细感知过后，发觉是其它峰阁的弟子。 想来是为了遇情堂的温泉而来。 慕初静无意与这些人碰到，调转方向，朝着注咒法阁而去。 一年多的时间没来，法阁外的植被愈发郁郁葱葱，树枝草根纠缠在一起，慕初静挥剑挑开，开辟出仅容纳一人通行的道路。 主殿阁亦是未能幸免，风雨吹来的植物种子在墙角裂缝处生根发芽。 慕初静清理出干净的位置，打开《注咒法典》，指尖在有关藏息之术的几行文字上略过。 而后开始勾画练习。 两个时辰后，她甩甩僵硬的指尖，抽出寒月剑，以剑法为主修之道，消化新学的几套剑法。 指节和指根处因长时间握剑而生化出的茧厚了许多，摸上去有些硌手。 又是两个时辰，慕初静收剑，短暂的修习了一炷香的时间，盘腿而坐，吸纳天地间的灵气。 吐纳出的气息游走在法典之上，在无人发觉的地方，其中一缕气息融入法典封面的凹槽处，没入镶嵌在里的灵珠中，虚影一闪而过。 这一年里，她绝大多数依靠天地自然界中的灵气滋养灵海，先前灵珠的使用量过大，导致如今所剩无几，她将其用来提升法典。 青蓝相交的法典表面着实不好看，慕初静曲起指关节敲了几下封面，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大殿中，突兀难听。 她合上法典，外面的天色暗沉了下来。这几日天气很好，漫天繁星。鬼使神差地，慕初静来到了法阁后的那片花海。 月色下，花蕊吐露出的灵气呈现出实质，不时能在其中看见蝴蝶，萤火虫飞舞。 她采摘下一朵，放在鼻息间嗅着，思绪放飞，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为何注咒法阁后会在这么一大片的花海，当初只想着奉上满地的鲜花给师姐，却忽略了这个问题。 数百年前的注咒法阁金碧辉煌，明越宗无数资源倾倒，占用位置，耗费精力采摘这么多的花做什么。 慕初静飞至半空中，居高临下，这片花海约莫占据着注咒峰阁五分之一，又是位于峰阁的中心位置。 即使是注咒法阁的主殿，都在为这片花海让位。 她漂浮而下，落在花海的中心，这里的灵气浓郁度更高，各种属性的灵气分布在空气中，视野都变得有几分模糊。 别开周围的花束，留出一小片空地，她快速结印，这里的灵气却不为她所用，四散着窜出结印的范围，形成一条特殊的向上蜿蜒的灵气柱。 慕初静有所预料，想必这里的一切都是为注咒服务的，她勾画出一枚咒文，花蕊中吐露出的灵气试探性的包裹住这枚咒文。 似乎是在辨别什么，慕初静眯起眼睛，静静地等待着，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以中心花朵为起点，四周的花朵无风摇晃，如同海浪般挑起一层层涟漪。 紧接着，咒文飞入慕初静的胸口，融入近灵海中，被咒文吸收的灵气涌入其中，搅和起微弱的波涛。 慕初静有所知晓，为何注咒法阁灵力这么充沛，却无人前来吸收了。 并不是她原先和白清凡猜测的那般，久无人烟，才导致这里灵气这般浓郁的。 而是因为这么浓郁的灵气，旁人无法吸收，才会在注咒法阁最后一名弟子转道后，变得久无人烟的。 夜色中，慕初静独坐在花海中心，吸纳内里的灵气，《注咒法典》被她展开，悬在她的身前，一并吸收着。 一直到天蒙蒙亮，花朵中的灵气被吸纳完，她睁开眼，法典封面上的蓝色变多了些，但她仍旧没有要突破的架势。 这些花朵产生的灵气虽多，但对修士的影响不大，更多影响的是注咒之物。 “怪不得没有别的峰阁的弟子过来。”慕初静吐槽了句。 慕初静收起法典，飞到花海的边缘，看着这些花朵缓而慢地重新吐露灵气。 依照这个速度，下一年的这个时候，灵气浓度当能恢复如初。 有了这片花海的先例，慕初静猜测注咒法阁的这些建筑内，还会有她帮助修炼注咒的东西，她翻找了一圈。 要么是残缺不全的注咒书籍，要么是些稀奇古怪的，她看不懂的玩意，拿到法典上，法典也没有反应。 她索性暂时放弃了这一条，出了注咒峰阁，回到了遇情堂。 在路上，慕初静再次感知到了昨日那几人的气息，她不由得蹙眉，这些人在这里待了一夜吗？ 灵石这么多吗？她记得遇情堂的温泉，要进入是需要支付一定灵石的，多少来着，她记得不清楚了。 她不打算与这群人碰面，凭借着对遇情堂的熟悉，脚步蹬了几下，躲在了一座假山后面，利用视觉障碍，观察着这几人。 不对，这些人的气息和昨日那几个不一样，她蹙眉，定睛看向这些人衣衫上的标志，瞳孔猛然放大。 是阵灵阁的人。 她手背抵在唇上，暗自庆幸还好躲到这来了，她想，目前阵灵阁的弟子，恐怕十个有八个是不喜欢她的，还有一个是极度厌恶她，剩下的一个，是闭关尚未出，不知晓她和白清凡事的。 虽然这么说听着有些凄惨，但她心里没什么感觉，只是不想起争端罢了。 这时，两名走得快的阵灵阁弟子在等后面的师姐妹们，无意中瞧见了历年来张贴测评结果的石板前。 两人对视一眼，凑到石板前，一一看过去后，其中一名弟子“啧”了声，无聊地背过身去。 后到的师姐们见状，好奇地探过头，在看见其中一张测评纸时，神色各异，五官古怪地扭在一起。 慕初静自是知晓她们看见了什么，莫名紧张起来。 心中祈求着这些人别把唯一一张写有她和白清凡名字的那张评测结果撕下来。 忽然，一名阵灵阁弟子的手抬起，落在了那张纸的边缘。 慕初静屏住呼吸，勾出一枚控制人的咒文。 然而，那名弟子只是用力按了下纸张的边角，嘀咕了声：“边角都翘起来了。” 先前发出“啧”声的弟子双手怀抱：“其实这两个名字放在一起，挺赏心悦目的。” 四周的师姐妹们看她。 她举起两只手：“只论这个，不论她们之间的事，虽说慕师妹挺没良心的，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恨铁不成钢。” “走啦走啦，再不走，就要支付灵石了。”她招呼着师姐妹们，一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慕初静指尖咒文散开，这才从假山上下来，转到她们先前站的位置，视线凝固在她和白清凡的名字上。 她长久地站着，直到灵识内传来风浅念的传音。 “慕师妹，今日要来给清凡喂药吗？” 慕初静回过神来，回音给她：“要的，风师姐，我现在过去。” “哎，小初静。”有人叫住了她。 慕初静寻声看过去，是林妙和徐语。 “林师姐，徐师姐。”慕初静拱手。 林妙牵着徐语走过来，看了眼写着测评结果的纸张，不过一年而已，前后变化令人唏嘘。 她还记得那次白清凡在评测时说，她和慕初静是道侣的震撼。 往事不可再提，林妙给徐语使了个眼色，后者心知肚明地往前一步，挡住测评的纸张。 做完后，两人才想到慕初静站在这，早就看见了，欲盖弥彰地尴尬，徐语低头摸了下鼻子。 林妙状若未觉：“小初静，这一年都没见到你，忙什么呢？” 她笑着说：“一直在闭关，前段时间才出关，没怎么外出。” 同时，她传音给风浅念：“风师姐，我这一时无法过去，你替我让师姐早些喝药。” 第89章 风浅念回音：“好的。” 林妙见她不再状态，思及不久前遇到的阵灵阁的弟子们，说：“好不容易出关了，我和徐师姐带你转转，放松一下。” 慕初静拒绝：“谢过林师姐好意，但我现在还有些事，下次我再邀二位师姐同游，如何？” 林妙笑着说：“这样也好，我和你徐师姐随时有空，皆时传音给我二人便可。” 慕初静心暖：“好，它日定要缠着二位师姐，师姐到时可不要嫌烦啊。” 林妙笑着说不会。 借故离开，慕初静往自己洞府转了圈，确定无人看见才往阵灵阁而去。 不出意料的，看见了从师姐洞府出来的林梦云，好在她一路带着隐匿符纸，给风浅念传音前，她变化了面容。 洞府内，风浅念端着那碗苦意浓重的药汁，捏着药勺在药汁中搅拌，舀起一勺。 白清凡略过风浅念的指节：“我自己来。” 风浅念挑眉，将药碗递了过去，垂眸看了眼白清凡视线停留的指节。 视线中，一只皙白的手伸来，握住她的手掌，指腹佛过她的指根，又如清风般收回。 风浅念诧异。 白清凡喝药：“没事。” 风浅念：“……” 忽而，灵识内一道声音传过：“风师姐，我到了。” 风浅念回：“我现在出来。” 她起身，白清凡递到唇边的药勺顿住。 风浅念未语先笑了，这一个多月，每每换着各种理由，现今都不知该编些什么理由出去了。 白清凡替她找了个理由：“外面的天气如何？” 生硬到，她说完就低下了头。 清风顺着打开的木窗进入，风浅念只当没看见：“我去外面看看。” 白清凡“嗯”了声，在风浅念转身后，她手一挥，面前的蜜枣滚落在地。随后，她一勺勺地喝着苦涩至极的药汁。 今日的，没那么苦。 慕初静见风浅念过来，迈步就要走，却被风浅念拉住。 慕初静不解地：“风师姐？” 风浅念说：“伸手。” 慕初静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张开手。 风浅念视线定格在她的掌心和指节一瞬，将一枚丹药递了过去：“这枚丹药，喝药前吃，喝药后吃都可以，别忘了喂给清凡。” 慕初静收好，离开前道：“我记住了。” 后方，风浅念散漫地抬起左手，抚摸上右手，柔软顺滑的触感让她无奈又释然地低笑一声。 怪不得要握她的手…… 勾画出藏息之术，慕初静推门而入，彼时白清凡喝完了最后一口药汁，正放下药碗，举目而来。 慕初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柔声：“喝完了吗？” 白清凡点头。 她眉目中含着喝完药后的不适，苦意在舌根扩散。 慕初静心疼的神情藏不住，取出风浅念给她的那枚丹药：“吃完丹药，再吃点甜的东西，就不苦了。”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扫过面前人的指节，从慕初静掌心捏过丹药时，尾指着意碰过指根。 心安了下来。 见她吞咽下丹药，慕初静下意识就要去拿蜜枣，下一秒，手停在桌面上。 她一愣，眼皮重重跳了下。 怎么不在这。 白清凡指了指下面，慕初静顺着看过去，一颗颗圆滚滚的蜜枣躺在地上，呼出一口：“怎么掉下去了。” 她弯腰捡起，以免不小心踩到。 但这么一来，就没有缓解苦涩的吃食了，慕初静环顾四周。 白清凡说：“喝药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不碍事。” 慕初静接话：“我去给你倒杯水，漱漱口也是好的。” 说着就要站起身，被白清凡按住手背，慕初静被动地坐下，温声问：“怎么了？” 白清凡摇摇头：“不用了，天天喝这东西，早就习惯了，忍忍就过去了。” 慕初静想说“这怎么可以”，可她终究是没能开口。 她现在在白清凡面前的一切举动，都要符合风浅念的性格，于是，她和缓地放低声音：“也好。” 她静下了声，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慕初静惊恐地发现，隔着一年，隔着身份，她有许多的话都不能说，有许多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哽在嗓子里，堵在心口。 慕初静咬住舌尖，从这种情绪中抽离出来，她挑起话题：“今日的药还是林师妹送来的吗？” 白清凡意味不明地反问：“不是你给她开的门吗？” 慕初静瞳仁颤动，改口：“是啊，我给她开的门。” 白清凡掀唇：“不对，是我记错了，昨日是你给她开的门，今日她送药来时，你还没来。” 慕初静：“……”她揉了揉额头，故作想起，但没敢再乱说，“这几天的事有点多，有些记混了。” 白清凡“嗯”了声。 脑海中符咒晃动起来，慕初静暗骂一声怎么过得这么快，她镇定地站起身，全然没有风浅念找寻借口的聪明劲，用着和昨日相同的理由：“清凡，我去外面一趟，很快回来。” 白清凡按住她的手：“去外面做什么？” 咒文破碎的裂口变多，不能再耽误了，慕初静说：“器物堂的师妹有事找我，我去看看。” 白清凡不动。 慕初静脑海中的咒文颜色变浅。 白清凡歪头，直直地望进慕初静的眼睛。 女人漆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清澈的一如初见，藏不了半点小心思。她不由自主地松手：“我等你。” 慕初静听的不清，留下一句“好”后，直直地往外走，等出了洞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一闪而过，快的扑捉不到。 风浅念计算着时间，她知道慕初静出了洞府会立刻用上一张隐匿符纸，此刻此地没有别的人，她从洞府后方走过。 慕初静若有所思的对着洞府的石门，余光瞥见走来的人影，吓到后退了半步，待看清来人是风浅念后，她松口气，传音：“风师姐，又要辛苦你在这了。” 风浅念点头，目送慕初静离开，而后推开石门。 白清凡这次没有抬头，她捧着一杯冰凉的茶水，也不喝，只是拿着，不让手上空荡荡的：“她走了？” “嗯。”风浅念拿过她的茶杯：“我去重新给你煮一壶。” “她打算一直这样吗？”白清凡不喜不悲，“宗门大会她还能继续躲着？” 风浅念说：“闭关的人不用参加宗门大会。” 白清凡淡声：“本次的宗门大会，是你们器物堂负责的。” 风浅念歪头：“所以呢？” “浅念，”白清凡笑：“你帮她了，自然也要帮我。” “宗门大会，我想看见她。” “本真原样的她。” 第67章 慕初静收到有关宗门大会的消息时, 距离那日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她将藏息之术提升到了十分钟, 每日和白清凡的相处时间变多了, 能聊的内容也变得多了。 但她依旧不满足, 她想要像一开始那样，日日夜夜的和师姐在一起，不用顾及的, 随时随地的去找师姐，当个大型的挂件, 跟在师姐身后。 除此之外，她的灵海如同被禁锢了般，丝毫没有要突破的架势，她将其归咎为蓝灵本身就难得, 再往上修炼, 自是难上加难。 又是一日从阵灵阁回来，慕初静刚走没两步, 就收到了风浅念的传音，告知她今夜前往器物堂, 有要事与她说。 大概是有关白清凡的事情，慕初静记挂在心，天际朦胧的印出一轮浅淡的弯月，她御剑抵达了器物堂。 慕初静很少来到此地，多有不熟悉。她传音给风浅念，询问对方的位置。 风浅念很快回音给她：“这么快？我现在在主殿阁, 你在哪, 我去找你。” 凭借着大脑中模糊的印象, 慕初静摸索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闻声调转步伐，回到了原先的位置：“风师姐，我在大道的石碑前。” 她说完偏头看了眼石碑上棕黑色的文字，最上方居中写着“器物堂”三个大字，下方则是一行行的小字，是有关器物堂的介绍。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慕初静有点晕字了，她收回目光，远方的大道尽头，露出几个小点。 小点在不断的靠近。 是器物堂的几名弟子，慕初静这次没有躲，她在器物堂认识的也就风浅念一人，此地认识她的人不多。 不多时，一道人影从天而降，落在她的身侧。 慕初静眼睛眨动，笑着和来人：“风师姐。” 风浅念整理了下翻飞的袖子，示意慕初静跟上：“怎得来这么早。” 慕初静笑笑，随口扯了个理由，转头担心地问：“风师姐，你唤我来，是白师姐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她今日出白清凡洞府中出来，对方的神情和身体状况都很正常，莫不是突发了什么情况。 第90章 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若是白清凡有什么事，风师姐定是会立刻通知她，而不是让她夜晚来器物堂。 有问题，但问题不大。慕初静推测。 风浅念步伐不快，更偏向是慢悠悠地散步，她余光瞥见慕初静担忧的神色，笑着说：“不是。” 慕初静很明显的吐出一口气。 风浅念勾唇，尾音上扬：“你知道宗门大会吧。” 慕初静顿了顿，这具身体有关于宗门大会的记忆，但不多。她理所当然地点头：“知道的。” 风浅念又说：“明越宗新一届的宗门大会，将会在一个月后开启。”她停下脚步，与慕初静面对着面，“师姐记得，上一次大会，你因年龄尚小，未能参加，这一次的，有兴趣参加吗？” 慕初静下意识拒绝：“可以不参加吗？” 风浅念笑：“当然可以，凡是闭关修炼的人，都可以不用参加。” 慕初静脑子都不过，直接道：“那我便不参加。” 风浅念缓而慢地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悠长的大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慕初静忽感奇怪，风师姐让她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个吗？岂不是可以直接传音告诉她，何需这般麻烦。 下一刻，风浅念轻声道：“上一届的宗门大会，有很多人想与清凡比试，这一次，想必不会少，依照清凡的身体状况，恐怕受不了高强度，持续性的对战。” 慕初静步子一顿：“她必须参加吗？” 风浅念淡淡地：“清凡是宗主座下唯一亲传弟子，又是明越宗倾力培养的弟子，于情于理，都必须参加。” 慕初静难得生出几分烦躁的情绪，她不再亦步亦趋地跟着风浅念，突兀地停了下来。 风浅念走了数步，没能听见身后的声音，才是转头看去。 小师妹薄唇轻抿，眉头拧成一座小山，乌黑的发丝从两侧额角垂下，蓝白相间的衣衫被清风裹挟，包裹住笔直挺拔的身姿。 修为的增加让她沉思的举止不经意地泄露出些许威压，夜色中，植被被这个威压桎梏的动弹不得。 风浅念也不催促，只是抬头仰望露出半边的弯月，心中已有计较。 慕初静轻咬舌尖：“如何能避免这些。” 避免师姐出手。 风浅念道：“有人替清凡迎下这些人的比试。”一层飘过，将弯月遮挡了大半，途留一点尖端露出，蒙蒙地普照万物，“依据规定，这些人一旦落败，便是不可以再继续挑战更高修为的人。” 慕初静活动手腕，如此，此次宗门大会，她就要用真容和师姐碰面了。 风浅念柔声说：“一般来说是这样的，但每届的规则都在改变，我也无法确定最终的形式是什么样的。” 她放缓了声音：“况且，你和清凡未必能碰面。” 慕初静抬目。 风浅念笑着说：“那几日她有很多事需要做，除非她主动找你，不然，你不会和她碰面。” 慕初静放下心来，师姐怎么可能主动找她，她答应下来：“我明白风师姐的意思，我会尽力拦住那些那些人。” 风浅念确定：“那便是参加了？” 慕初静点头：“是的。” 风浅念淡笑：“师姐知道了。回去好好准备吧。” 慕初静又是一点头，拱手告别。 遮挡月光的云层不知何时飘走，皎洁柔和的月色落下，风浅念束在身后的银发散开，她抽下束发的丝带，圈在掌心，回到器物堂的主殿阁准备此次宗门大会的事宜。 主殿阁的一扇偏殿内，数名弟子恭敬地立于后方，在她们的前方，一名身形颀长的女子背对着她们，翻开记录宗门大会的册子，细细查看。 她时不时询问两句，几位在器物堂待了许久的弟子恭敬地回答此人的问题。 有入器物堂十数年的弟子震惊不已，却因周边资历更深弟子的态度噤声不语，小心打量面前的女人。 能被安排处理宗门大会事项的弟子皆是能力出挑之人，可她们在器物堂的十几年中，不曾见过面前的人。 心中疑虑更深，这人难道是其她峰阁的人，可就算是其她峰阁的人，她们入宗十几年，也当是有所耳闻才对，怎会如此陌生。 “这次的宗门大会既然是由器物堂负责，自是要全力做好。”女人放下册子，转过身来，语调轻飘，“不可有疏忽错漏之处。” 女人明艳的脸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五官精致，面容饱满，每一处都足以让人挪不开眼，偏生眉宇间攻击性十足，眼角微微下垂，有种不刻意的疏离。尤其是女人的肌肤，是常年不见阳光导致的冷白。 与背对着她们时，产生的柔和气质截然相反。 就在所有人拘谨到大气不敢喘时，女人弯唇，一双桃花眼中注满笑意，眼尾上扬，顿觉亲和力无穷：“辛苦各位了。” 一时间气质的变化仅仅只是一个表情的变化，有人没反应过来，呆呆地：“不……不辛苦。” 女人笑意直达眼底，视线扫过十几名弟子，唇角的弧度蔓延开，与这些弟子擦肩而过，径直出了偏殿。 殿内安静了几秒，巨大的声响爆发出，一个个如同落水之人被救上。 “刚刚那人是谁，好强的压迫感。”有弟子拍着胸膛问。 “我入宗快二十年了，从没见过这人，她是器物堂的人吗？” “废话，没看见她腰间佩戴的器物堂弟子的令牌。” “……” 有知道女人身份的弟子面面相觑：“原师姐出关了？” “什么出关，师姐，你知道她是谁？” “堂主的亲传弟子，原以诗师姐。”被提问的弟子咽了咽口水，说出女人的身份。 “等等，堂主的亲传弟子不是风师姐吗？” “原师姐比风师姐还要早几年拜入堂主门下。” “虽说压迫感好强，但原师姐好好看，尤其是她对着我笑得那一下，天，我心跳得好快……” 正说着，她突然被旁边人用力拐了下，那人的话被迫止住，一脸被打扰的样子：“你做什么？” 视野中多出一个人，原以诗从她身边经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女人在经过她时，脚步顿了一拍，但再看，原以诗已经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她的心陡然提起又放下。 原师姐她没听见吧…… 原以诗指尖轻点：“天色渐晚，今夜各位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一同讨论宗门大会的补充之处。” “啊，好……”十几名弟子接二连三地应下，又不知所措地往外走。 出了偏殿，才一个个回过神般的，结伴回洞府。 ＊ 一个月转瞬即逝，明越宗十年一度的宗门大会不日就要开启，各个峰阁内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当然，这不包括只有五名弟子的遇情堂。 慕初静一如既往地深居简出，藏息之术已然提升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期间，《注咒法典》的封面已然变成了蓝色，一枚蓝灵的灵珠镶嵌在凹槽处。 这一次的升级，法典没有展露出新的一页，她合上法典，思索法典后面的内容应该是不多了，加之她在进入蓝灵的时候，解锁了藏息之术，想要翻开下一页，应该是需要进入紫灵才行。 但灵海内的灵力总是差一点，无论如何，那一丁点怎么都补不齐，她叹息，倒是没有纠结。 使用隐匿符纸溜入阵灵阁内，不出意外地看见忙碌的白清凡。 这几日，风浅念没来阵灵阁，这次大会是器物堂负责，风浅念身为器物堂堂主的亲传弟子，地位极高，自是要处理许多有关事宜。 慕初静等白清凡没那么忙了，来到距离白清凡近一些的位置，使用了藏息之处，依旧化作的风浅念的模样，眼含笑意地凑到正坐着品茶的人身旁。 在白清凡对面，是一位全然陌生的面孔。 慕初静眼中闪过惊艳，在宗门这么多年，能让她有惊艳不多且都有深刻印象。 这人应该是新入宗的弟子。 “清凡。”慕初静叫的越发顺口了。 白清凡抬眼，在看见她时，眼神飞快地在身侧的女人身上扫过，而后立刻放下茶杯，说了声“失陪”后，抬手拉住慕初静的手腕往另一边走去。 慕初静眨眨眼，浑然不知她这是何意，但目光落到白清凡拉着她的手上，下巴不自觉地扬了些，忍住想要牵住这人的念头，还要装模作样地问一句：“清凡，你要带我去哪里？” 确定那人看不见后，白清凡带着慕初静站定，指腹压在慕初静的中指指节上，略硬的手感让她眉宇舒展开些。 白清凡说：“你今日不是忙着最后一次的复盘吗？怎么过来了？” 慕初静笑着说：“是啊，所以忙里偷闲过来看看你，你身子还未完全恢复，这次的宗门大会尽量不要出手，以免伤及根本。” 第91章 这些话她说了好多遍了，可越要到宗门大会，她越是不放心，忍不住说了一遍又一遍。 白清凡回答也是一模一样的：“我有分寸，你不用担心。” 慕初静很小声地“嗯”了下，还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声。 “对了，清凡。”慕初静想起刚才那人，“你直接把人留在那，会不会影响不好。” 来者是客，冒然把人丢在那，传出去，影响了师姐的名声怎么办。 白清凡神色莫辨：“没事。” 她这么说，慕初静稍稍放下心来，她扬起笑脸：“其实我是路过阵灵阁，瞧你在外面，想向你讨杯茶水喝，怎知，你就把我拉到这来了。” 说罢，她意识到什么。 不对，新入宗的弟子能和白清凡并坐，还能得白清凡亲手倒茶？ “你和那人很熟吗？”慕初静问。 白清凡皱眉：“谁？” 慕初静说：“你身侧之人，我怎么没在宗门见过，是新入宗的？宗主为你安排的新人吗？” 莫名的酸味。 白清凡眼底闪过无奈的笑意：“不是。”她绕过这个话题，“这几日器物堂忙碌，你无需日日过来。” 她牵着慕初静的手腕，从一条小路往阵灵阁的峰阁外走，避开正在喝茶的人的视线。 她着实没想到，慕初静会在风浅念不在的情况下，过来找她：“我还有些事情，你先回器物堂，我有时间再去找你，可好？” 白清凡的语调带了些哄人的意味。 慕初静第一次被白清凡赶着走，还是在时间没到的情况下，她有些不情愿，可转念想到自己用的是风浅念的身份，适逢特殊时期，师姐当是有要事要忙，于是她说：“也好，器物堂师妹传音于我，我需得回去看看。” 她念及两日后就是宗门大会，又说：“我这两日可能无法过来，你记得按时吃药。” 白清凡松开握住她的手：“好。” 送走了慕初静，确定对方离开了阵灵阁后，白清凡收拾好心情，回到原位。 她身侧的那人却是站起了身，视线望向慕初静离开的方向，白清凡出声为刚才离开一事道歉，而后问：“原师姐觉得这茶如何？” “白师妹喝的，自不会差。”原以诗眯起眼睛，“刚刚那位，是浅念？” 白清凡默认，停顿了数秒才是道：“不是。” 原以诗收回视线，倒是没再多问。 ＊ 两日不期而至，慕初静一大早就跟着遇情堂的队伍前往此次宗门大会的举办地。 位于一处平原地带，慕初静甫一过来还没什么感觉，视线中全是人，各种不同的属性气息交织在一起，慕初静灵识扫过，约莫有□□千人。 这些人中去除了正在闭关的弟子和外出历练的弟子。 遇情堂的五人在这□□千人中，显得渺小无存在感。 慕初静站在遇情堂的最后方，环顾四周，忽地发现此地是她穿过来的平原，是她和白清凡初相遇的地方。 很亲切的地方。 正想着，她余光瞥见周围有人靠过去，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这些弟子的胸前是一座座阵法的纹饰。 是阵灵阁的弟子。 由于遇情堂弟子少，队伍不长，即使慕初静站在最后面，与阵灵阁最前方的人不过两三米的距离。 而阵灵阁最前方的人……慕初静咽了咽口水，偷偷看过去。 “呼……”她呼出一口气，悬着的心掉落。 不是白清凡。 还好，慕初静庆幸。 视线移动向另一边，根据对方的服饰，慕初静认出这是器物堂的弟子，她扫向最前方，为首之人不是风浅念。 林妙这时回过头：“小初静，你要不要换个位置。” 慕初静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林妙隐晦：“旁边是阵灵阁的人。” 慕初静在她们一来就发现了，知晓师姐的好意，于是道：“没关系的。” 林妙有点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慕初静：“嗯？” 她偏头，猝不及防地对上十数道目光，更别说后面还有那么多没对上的视线。 慕初静身体僵硬，明白了林妙的意思，这些人的目光，有那么点点锐利啊……耳中依稀还传入“慕初静”三个字。 这些人，别当着正主的面议论啊，她受不住。 喉咙滚动，慕初静佯装镇定：“没关系的。” 林妙见她几次都抓不住重点，索性直接传音：“白师姐在你斜后方。” 慕初静：“什么？” 条件反射性地回过头，一米之外，面容清冷绝尘的人面色如常地斜对着她。 白清凡正低声与师妹说话，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侧目看去，什么也没有，唯独器物堂的队伍中，有几分吵闹。 她扬眉，注意力回到阵灵阁的队伍中。 慕初静心跳不止地躲在器物堂的另一侧，中间隔着一条人墙，完美挡住了白清凡的视线。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打得器物堂措手不及，在看清是她后，又看见不远处的白清凡，沉寂一年的有关两人解除道侣的猜想浮出。 慕初静极小声地：“对不起，对不起……” 器物堂的人：“……” 原以诗正和一旁的执法堂人交谈，听见器物堂陡然而起的嘈杂，又见本在队伍偏后的风浅念快步走去，侧耳。 听了几句身旁师妹们的议论，她大致听懂了事情前因后果，抬步走去。 遇情堂的四人亦是低声和器物堂为首的一人交谈，试图和她们换个位置，由于她们人少，不占地，器物堂前面的弟子稍稍偏移，就能腾出位置给她们几人，大方的同意了。 “你在干什么啊，小初静。”林妙被她逗笑了，“我们刚和器物堂的人换了位置。” 慕初静这才直起腰，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拱手对周围的师姐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 “我也不想啊。”慕初静快哭了，她看见白清凡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要过去的。 用了太久风浅念的身份，让她有些恍然了，还好最后反应过来了，赶在白清凡回头前，窜进了器物堂的队伍中。 风浅念先一步走来，对着与她打招呼的师妹们点点头，随后看向一脸晦涩的慕初静：“怎么了？” 慕初静挤眉弄眼了几下。 风浅念了然：“宗主和各位峰阁的阁主已经到了，宗门大会快要开始了，你不习惯的话，等会可以跟我去器物堂后面。” 慕初静欲哭无泪地应下。 风浅念安慰她：“别担心了。” 原以诗刚走过来就听见风浅念的这句话，她抵了下下巴，明艳的五官张扬，引人注目。 “原师姐。” “原师姐。” 一道道声音响起，慕初静垂头丧气地，抬起头要跟着喊一句，忽而，这张人脸和那日阵灵阁见到的人对上。 她怔愣住，刚刚好像风师姐都喊了这人一声师姐。 所以，她不是新入宗的弟子，而是辈分很大的师姐？ 原以诗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人，微微颔首。 当初白清凡传音告诉过风浅念，慕初静当着原以诗的面冒充自己，如今瞧见原以诗探寻的目光，风浅念往旁一步，挡住对方的视线，传音给慕初静：“慕师妹，你先去器物堂队伍后面，我随后就到。” 慕初静正等这句话，顺溜地弯着身子往后跑。 周围的师姐妹们：“……” 原以诗哑然失笑。 慕初静到达器物堂最后方，顿感轻松自在。 前面的小师妹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好心提醒：“你不是器物堂的弟子吧，站错队啦。” 慕初静心情得到缓冲，逗她：“我转道了，还没来得及拿到新服饰。” 小师妹不信：“真的？” 慕初静耸肩：“当然是真……” 她突感一阵寒气，话语戛然而止，好奇地回过头，却被人攥紧手腕。 白清凡按着她的命门，眼神又沉又晦涩，语调却很轻柔：“师妹，你跑什么？” 第68章 一股电流顺着尾椎骨, 直直地攀爬到大脑深处，随即冰凉的寒气浸入血液中，慕初静手脚冰凉, 思维似乎也被这股寒意冻住, 又被细细密密的电流刺激回神。 身前, 白清凡面容冷然地攥着她的手腕，力度大到慕初静以为下一瞬手腕会被生生折断。 她小幅度地挣扎过，却被束缚的更加牢固。 白清凡指腹压在慕初静腕部的经脉上, 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冷淡的表情仿佛面对的只是普通的师妹。 站在慕初静前面的那位小师妹感受到涌动的暗流, 忽而明白了这位师姐为何要跑到器物堂队伍的后面了，这是得罪了白师姐啊。 她看热闹的心情都没有，僵硬地扭过头，正视前方, 只希求白师姐没注意到她, 别把战火烧到她身上。 第92章 慕初静额角突突起跳，拉回惊异的思绪, 她没时间思考白清凡为什么会来找她，唯一的念想是, 不能用本真的面貌与白清凡有交集。 她抬起被攥住的手腕，另一只手覆盖上，一根根地拨开白清凡的手指，嘴角露出微妙的笑意：“白师姐，我应该没做错什么事吧。难道乱跑师姐也要管吗？” 她笑着指了指其她峰阁队伍的后方，笑着说：“你看, 剑法阁, 执法堂的人都没有按照一定的队伍排啊, 对了，你们阵灵阁队伍后面的人，都跑到灵丹阁玩了，这么多人，你总不能只管我一个吧。” 白清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慕初静心中发慌，强装镇定，往后退了一步，继而无所谓地说：“既然白师姐不许，那我自当遵守，现在就回遇情堂。” 话音刚落，不等白清凡有所反应，提步就走，不料，还没走出两步，手臂被人拉住。 她皱皱眉头，白清凡与她近距离待了这么久，不知会不会影响，她勾画出几枚咒文，想要使用藏息之术。 但当勾画出最后一枚咒文时，她停住了。白清凡知晓注咒的事，她当着对方的面，改变了气息，岂不是更加让对方生疑。 依白清凡的能力，再扒出她借用风浅念的身份靠近她…… 得不偿失。 咒文在脑海中破碎，慕初静回过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白师姐，还有什么事吗？” 白清凡默然不语。 从她到这里，再到拉住慕初静的时间段中，她除了来时说了句“师妹，你跑什么”外，一言不发，孤寂冷然的眼神冻得人发寒。 慕初静顶住上颚。 两人间气氛诡谲，靠得近的师姐妹们纷纷用余光打探，又怕被师姐发现，眼神左右乱瞟。 慕初静甩了甩胳膊：“白师姐，宗门大会要开始了，你一直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不好吧。万一等会宗主找不到你，可就不好了……” “慕初静。”白清凡清冷的语调响起，打断慕初静喋喋不休的话语。 慕初静噤声。 时隔一年多，她再次听见白清凡喊她的名字。 不再是那种温柔的声调。 慕初静故作姿态的表情出现丝丝裂缝，她咬住后槽牙，指骨绷紧，再说不出话。 最前方忽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是明柏澜出现在半空中，朗朗之声传过，压制住一切声音。 慕初静松了口气，宗门大会正式开始，身为宗主座下亲传弟子的白清凡势必不可能继续与她纠缠。 然而，白清凡只是掀起眼皮扫过最前方的手，反身拽着慕初静往后走。 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明柏澜身上，零星投入过来的几道视线，不消片刻，也被吸引走了。 慕初静踉踉跄跄地跟了几步：“你要带我去哪？” 一直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远离了浩浩荡荡的人群。 明柏澜的声音传至之广，依旧清晰可闻：“本届宗门大会由器物堂主办，各峰阁弟子……” 白清凡素手一挥，一座小型阵法笼罩住两人，明柏澜的声音被阻隔在外，顷刻间，一切都变得静悄悄的。 只余下微弱的呼吸声。 外界人多，她可以自由发挥，可单独与白清凡面对面时，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她不自觉地要逃避。 这也是为何她选择留下一封书信，而不是直接对白清凡说的原因。 她没有直面白清凡的勇气。 在外扬起的头颅低垂下去，慕初静瞳孔不聚焦地注视着脚下的草地，来回踢踏碎裂的小石子。 白清凡很平静地说：“再说一遍。” 慕初静踢踏的动作一停，闷声问：“说什么。” 白清凡说：“把那封书信上的内容，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她咬字清晰，慕初静听得清楚。 怎么可能说的出来，慕初静舌尖扫过口腔内壁，低笑：“白师姐，都一年多了，写的什么，我早就不记得了。” 白清凡：“抬头。” 慕初静不理她。 白清凡冷声：“慕初静。” 慕初静：“……” 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仅一眼，她怔愣住，脸上血色尽褪，旋即立刻低下头，唇瓣轻微颤抖着，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写满了慌乱。 正对着她的面前，一行行文字漂浮在空中，赫然是她留下的书信中的内容。 慕初静心跳如雷，胸腔剧烈起伏，浑身被无形的力量定格。 白清凡转过身，仰头看着这些文字，心突得疼了起来，她喘息着闭上眼，再睁眼，已然是一片清明。 “这一年来，我想了很多，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让你能毫不迟疑地留下一封书信，与我再不相见。”白清凡缓而慢地开口，“我们之间从未出现矛盾，你说对我只是利用，是为了通过遇情堂的测评，可在与我分开后，你直接闭关了一年，以至于今年的测评没有参加。” “那你上一年一定要通过测评的理由是什么呢？即使不与我分开，你依旧可以闭关，我也可以代你完成今年遇情堂的评测。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白清凡顿了顿，面前的人肩膀耸动地越发厉害，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忍，错开视线继续说：“你在信中还说，从没有喜欢过我。这点我不做评判，”她自嘲一笑，“因为，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慕初静猛地抬起头，唇蠕动。 喜欢师姐的。 白清凡自顾自地说：“你的眼神不会说谎，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眼睛，纯粹地能一眼看出心中所想。但这也只是以前。” “我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你，可你好像很排斥同我接触。”白清凡语气一转，悬浮的文字破碎成星点，湮灭在白昼中，“我能想到的，你突然的离开，与我身体状况有关。” 慕初静瞳孔被一层浅薄的水渍覆盖，刀割的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佯装不了了，伪装在此刻显得生硬，无聊。 耳畔边，不知是哪位峰阁的阁主在说话，竟是白清凡把阵法撤去了。 寂静被喧嚣代替，白清凡温柔地：“兴许是我们之间还不够信任，让你无法对我合盘托出，又兴许是，你信中所言皆为真，可我还是想不通……” 这一个多月来，为何会借用风浅念的身份日日到我身边来，眼底的担忧，关切分明是真实的，又为何不肯承认。 “慕初静。”白清凡定定地直视她，“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我可以坦诚，当然，你可以继续坚持你这一年多的选择，现在回去，我从此自当遵循你信中的那句‘不纠缠’，而你，也不要在非必要的场合，出现在我面前。” 她补充：“不要以任何形式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回归于最初始的状态，当普通的师姐妹。” 慕初静惊异地看向白清凡，女人清冷绝尘的面容落在她的瞳孔中，手掌贴合在大腿一侧，隐约间，她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飞快流逝，她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师姐的意思是，再也不要她了吗。 酸涩和疼痛作用在心口，胸膛不住地往里伸缩，将最后一丝空气挤压，喉咙似是被棉花堵塞，她发不出一个声节，无措地捂住脖颈。 颈间经脉凸起，快要被丢弃的恐惧感和这一年多来的思念在此刻汇集，一起搅和着她脆弱的心脏，再一点点抽离出去。 她眼底的情绪在不断的变化，白清凡垂下眼眸，面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即使她放下尊严，主动来找这人，还是改变不了这人的想法吗？ 白清凡眼底漫上嘲讽，没意思极了。 真的如慕初静信中所言，她没意思极了。 白清凡苦笑：“算了。” 她不再纠缠，越过慕初静，一步步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 身后，脚步声渐起，是有人在跑。 白清凡的手腕被人攥住，像是要握住流沙般，慕初静的力度不比白清凡的小，她猛地扯住对方，往怀中一带。 白清凡撞入温暖的怀中。 慕初静哽咽：“师姐不要我了吗？” 她愣住半秒，弯了下唇，动作却是推开面前的人：“慕初静，留下书信一声不吭就走的是你。” 慕初静无言以对，尤其是师姐推开她的决绝，她更难受了，故作许久的坚强在崩溃成一滩碎石，扎得她痛苦不堪。 无从解释。 白清凡暗自叹息，面上冷淡：“所以，我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慕初静喏喏地，唇张合了几次，都没能给出答案。 声浪一声高过一声，两人同时看去，俨然是宗门大会开始，各峰阁的弟子们激动地呐喊。 她们显得格格不入。 白清凡说：“你弄疼我了。” 慕初静忽得松开手，下意识地后退数步，不可置信地张开双手，看看自己，又看看面前的人。 她视线凝固在师姐的脸上，虽苍白，但变化不明显。 第93章 那声“疼”让她想到了明柏澜的话，是不是因为她的触碰，师姐才疼的。 她一时间又起了退缩的心思，紧张的脸颊抽动几次。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不敢让白清凡离开。 白清凡肯定了心中猜想，她直接点出：“这就是你借用浅念身份接近我的理由？” 慕初静睁大眼睛，沙哑地问：“风师姐告诉你的？” 白清凡摇头：“不，她从来没有主动与我说过这些。” 白清凡一步步朝她走去，慕初静被逼得一步步后退。 “别退了。”白清凡冷声。 慕初静不自觉地遵守面前人的话，白清凡按住她的肩膀，问向最开始的话题：“所以，你现在的选择是什么？” 慕初静眼里闪着细碎的泪花，极低极轻：“坦诚……” 白清凡叹气：“我听不见。” 慕初静：“我选择……我们坦诚相见。” 有种声音告诉她，一旦选择另一种，她和师姐此生就再无任何可能了。 怎么可以。 她接受不了后面的结果。 白清凡摸着她的脸，掌心下滑，挑起慕初静的下巴，迫使慕初静与她对视，那四处乱转的眼珠控制不了，她说：“看着我。” 慕初静眼珠转动一圈，对上白清凡棕黑色的眸子，她又想逃避，被轻而易举地捏紧下巴。 白清凡拇指指腹抹过她的唇角：“信中的内容还作数吗？” 慕初静摇摇头。 白清凡：“嗯？” 她要慕初静亲口说出。 慕初静：“不作数。” 白清凡弯弯唇，奖励似的揉了揉慕初静的下唇，一张符纸扔出，周围环境快速变动，再次看去，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白清凡的洞府中。 慕初静被动地被白清凡按着坐下。 方桌上没有茶水。 慕初静木然地问：“宗门大会……” 白清凡打断她：“跟今天的事没有关系，既然是坦诚，就从一开始的书信开始说。” 慕初静沉默了几秒，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睑，小声地将前因后果说出，她斟酌着词句，时刻注意着白清凡的脸色，稍有不对劲，她便停下。 每到这时，白清凡曲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便会敲敲，慕初静则是吸吸鼻子继续说。 耗费了两柱香的时间，慕初静大致将所有的情况说出，最后总结地：“就是这样。” 白清凡若有所思：“你我二人都是异世之魂，所以要么是我杀你证无情道，要么是我被反噬，二者只能存其一，在我不会杀你证道的前提你，你为了让我少受反噬，所以选择离开我，对么？” “是，”慕初静连忙举起手，郑重地：“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离开师姐，我只是想，等我从《注咒法典》中找到了彻底的解决方法，就回来找师姐。” 一旦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她就会立刻回到师姐身边，等一切尘埃落定后，之前的所作所为，她任由师姐处理。 白清凡反问：“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呢？若是期间我与其她人结为道侣了呢？” 慕初静哑然，她当然知道有这个可能性，但她不敢想。 她的手被人拉起，带着触及到一片柔软之中，白清凡淡淡地放开灵识，让她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又或者是我等不到你来找我的时候呢？” 一股股灵力涌入白清凡的身体内，一如她每次探查的那般，正常无虞，可当灵力进入到师姐的灵识。 脆弱的，随时将要飘散的灵识游荡在师姐的身体中，随时有破碎的可能。 慕初静“腾”地从长椅上蹦起：“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慌的样子很好的取悦到了白清凡，女人不言语，带着她的手继续感知。 当灵力进入到师姐的灵海，雷电属性的灵气平静的漂浮着，对于外来入侵者毫无反应。 要知道，即使是主人的控制，当外在灵力进入灵海时，灵海内部的灵气也会。有起伏变化，可师姐体内的灵气，毫无动静，毫无活力。 她指尖颤抖的想要缩回来，可她必须要知晓师姐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强忍着战栗，她一点点地探索。 白清凡灵璧薄弱的，慕初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碎裂。 等全部探查完，慕初静五官凝固，彻底陷入失语中：“怎么会这样……日日喝药，灵丹阁的人日日为师姐检查身体，怎么会这样……” 慕初静恍然大悟，抱住自己的脑袋：“一定是我这一个月心存侥幸，一定是……我不应该靠近师姐的，不应该的………” 她喃喃自语，脚步踉跄地往后退，椅子被撞到，她腿后碰到椅腿，身形卡住，歪歪扭扭地向后倒去。 白清凡眼疾手快地拉着她，掌心带力将人拥入怀中。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被师姐抱住，挣扎着要往外跑，被白清凡按住后脑勺，女人温声说：“跟你没有关系，早在数月前就出现这种情况了。” 慕初静挣扎的幅度小了很多，不能完全放心：“为什么不让灵丹阁的师姐们治疗。” 白清凡抚摸着她的后脑：“我自知无法治疗，何必饶人烦忧。” 慕初静不理解：“没试怎么知晓。” 白清凡：“查不出来，不是吗？我不开放灵识，你也不会知道，不是吗？” 两个反问将慕初静问住了，是啊，过往的一个多月，她每次探查白清凡的身体，都是正常的。 “而且，我已经不会无缘无故地吐血了，”白清凡坦然地说，“这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慕初静头埋进白清凡的脖颈间，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跟我坦诚了，我自然也会将我的情况坦诚地告诉你。” 师姐抬起她的头：“其实你靠近我时，我的身体还是会疼，就比如现在。” 怀中人又开始挣扎了 白清凡摸摸她：“但可以忍受，心里的疼，才是无法忍受的。” 泪水受不住地打在白清凡的脖颈间，白皙的肌肤上一片水润，慕初静终是哽咽出声，水光模糊了视线，扫清了隔阂在两人中间的刺。 白清凡拍着慕初静的背，等怀中人释放好情绪，才是轻轻地捧起对方的脸颊，擦拭挂在眼睫上的泪光。 她轻缓地说：“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慕初静不住地点头：“师姐，对不起……” 白清凡给她顺气，哄她：“这次就原谅你了，但只有这一次，知道吗？” 慕初静哭得倒抽气：“知道了……” 等缓解完情绪，慕初静方觉哭得太丢人了，她将《注咒法典》拿出，转移话题地从从前那般寻求夸奖：“师姐，你看，这一年我已经将法典升至蓝封了，修为也是蓝灵了。” 白清凡配合地：“很厉害。” 慕初静接着翻开法典，翻到最后的藏息之术那页，她习惯性地再往后翻，不出所料的，还是无法翻开。 停留在这一面很久了，慕初静轻叹：“破解之术还在后面，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打不开那一页。” 白清凡若有所思，不知为何，这次她看见这些咒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许是之前见慕初静勾画了太多次。 骤然，她胸口一疼，气血上涌，从喉咙开始，一直到口腔，漫上一层铁锈味。 白清凡皱皱眉，不着痕迹地捂住唇，一滴血液染在指尖，她别开头，蜷缩指尖，同时手中出现一条手帕，指尖在上面润过，拭去那滴血。 “师妹，我有点渴。”白清凡说。 慕初静没注意到她藏在下面的手，自然答应：“我去给师姐倒水。” 白清凡弯唇，掩饰性的拿过摊开的《注咒法典》，低头看，余光瞥见慕初静背对着她拎茶壶的举动，快速抬起手帕，一口鲜血吐在手帕上，而后手腕翻转，指腹挑过手帕的另一端，包裹住，顺手放置在脚边，踩住。 现在的小师妹修为上来了，能察觉到灵力波动，她不能用灵力将这条手帕处理了，又实在不想让带着血的东西放在空间储物中，只能暂时放在这，晚些再处理。 而那根残留丝丝血迹的指尖不经意间按在《注咒法典》的页角，法典的封面微弱的亮起，一闪而逝的紫色灵光，难以辨出，封面边角隐隐浮现出点点紫色。 而摊开的那页，一抹近乎透明的灵力窜出，直直地没入白清凡的眉间，刹那间，白清凡瞳仁变动，面容僵硬一瞬。 慕初静很快将水端回，殷勤地吹了吹，唇虚虚地抵在杯沿，确定温度后，亲昵地坐在师姐身侧，潜意识要揽住师姐的腰，还是顾及师姐说得疼，悻悻缩回手。 她说：“师姐，给。” 白清凡接过，抿了两口。 慕初静鼻子嗅了嗅，闻到淡淡的血腥味，正欲询问，白清凡伸出食指，上面出现一条浅淡的伤痕。 第94章 白清凡不在意地说：“不小心碰到了。” 灵力闪过，伤口在慕初静眼中消失，连同脚下的手帕一同清理。 弹出的血液化为血雾，扑在法典上，被瞬间吸收。 第69章 宗门大会热闹非凡, 其中以各个峰阁间的比试为主，辅之以炼丹，炼器, 阵法等特殊的比试。 所有的弟子不再根据先前峰阁的队伍站队, 而是相互间混在一起, 或是结伴一同，或是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比试台上的人，刀剑碰撞声, 各种符纸不要钱似的往外丢，一座座阵法拔地而起。 更有甚者, 看见一枚圆滚滚的高品阶丹药不知从何处滚落，她弯腰去捡，一只在阳光下白到发光的手出现在眼前，她微微一愣, 抬头。 原以诗食指和中指夹起那枚丹药, 抬起离地面一寸的高度，眉梢扬起, 明艳的五官舒展开来，攻击性十足的眉眼地与弯腰的人对视上。 那人身形僵滞, 愣愣的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直到掌心被凉意触碰，那枚沾染些许草绿的丹药落入她的掌心。 原以诗直起身，视线重新落在比试台上，近乎惨白的两根手指碰在一起。她隔空取出一条手帕，细细地擦拭不染尘埃的指腹, 眼角的余光瞥见仍旧呆傻的师妹：“嗯？” 师妹一个激灵, 猛地站起身, 僵硬的掌心摊开，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陌生的，第一次在宗门中见到的同门。 她咽下了咽口水，莫名觉得有压力：“你是新入宗的弟子么？” 原以诗的视线被人群中另一道穿行而过的身影吸引，她微笑：“不是。” 刹那间，面容亲近柔和，引得那位师妹缓和过来的视线凝固，越发紧张：“那就是师姐了，师姐是器物堂的么？我去过器物堂几次，没有见到过师姐。” 原以诗温和地捋起垂落而下的几缕碎发：“那真的很遗憾。” 师妹一时说不出话来，摊开的掌心因长时间举起，而酸涩发麻，她想到师姐和她同时去捡这枚丹药，连忙伸过去：“师姐，这丹药给您。” 原以诗偏头，轻轻地摇了摇，左手握住师妹的手指，弯曲覆盖，包裹住那枚丹药：“我不需要，师妹拿着就好。师姐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她说完，不再看满是期待的人，收手转身，唇角的笑意收敛，蜷缩在右手掌心的手帕展开，一根根擦拭左手的手指。 环顾四周，原以诗再次捕捉到立于几位器物堂弟子前方的人身上，下垂的眼尾勾起上扬的弧度，手帕随意地收好，她几步而去。 风浅念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不时与身侧的师妹交谈几句。 她让慕初静到器物堂的队伍后方，等她抽出空去找对方时，却被同峰阁的师妹告知，慕初静被白清凡带走了。 如今宗门大会开始快一个时辰了，两人还没出现，她不免有些好奇，又有些着急，不知道白清凡和慕初静说得怎么样了。 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拍，风浅念转头，迎面撞上了满是笑意的人。 慕初静眉眼中都是愉悦：“风师姐。” 原以诗脚步顿住，停下。 风浅念看向面前人的身侧，又看了眼面前人的身后，没有料想中的人出现。 白清凡怎么不在。 看出她心中想法的慕初静笑嘻嘻地指了个方向，风浅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袭红衣的女人正面色平和的与人说话。 赫然是白清凡。 与白清凡说话的，是遇情堂的林妙。 林妙露出几分诧异的表情，显然是对白清凡说的话感到震惊。 慕初静得意洋洋地说：“师姐让林师姐在宗门大会结束后，把我们的名姓刻回在定情石上。” 当初两人解除道侣关系，定情石自动抹除了两人的名姓，如今重归旧好，自然是要将名姓刻回去。 风浅念了然，她真心实意地：“恭喜啦。” 慕初静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风浅念往旁边走了几步，避开人群：“多亏了风师姐的帮助，等日后，有用得上师妹的事，尽管直说，师妹定然全力而为。” 风浅念被她这番话逗笑：“好，师姐记下了。” 隐约一股冷意从脚底蹿上来，慕初静抬头，明明是个大晴天，她今天怎么时不时就感觉到冷，还是凝结成实质的冷。 她不由得搓了搓胳膊，吐槽了句：“这也没风啊。” 风浅念疑惑，又见慕初静对着另一方挥挥手，知晓是白清凡回来了，她侧过身，主动开口：“清凡，你来了。” 白清凡微微颔首，先是对风浅念：“浅念，这些天，麻烦你了。”而后柔声对慕初静说，“和林师妹说过了，晚点就帮我们刻画回去。” 慕初静应了声“好。” 风浅念弯唇，垂在身侧的手背被人很轻地擦过，像是不经意的行为，她没放在心上，今日人多，不小心的接触实属正常。 清淡的花香钻入鼻息，是这一个月来时常能闻到的香气。 “原师姐。”白清凡唤了声出现的人。 风浅念和慕初静同时看过去。 原以诗一身白衣淡雅，不笑时，有种冷艳的气场。长时间不见日光，使得她肌肤白而单薄，青紫色的细小血管隐藏在皮肤下，纹路清晰。 这是慕初静第三次见到这位原师姐，前两次，她都没有和对方打招呼，这次，她拱手：“原师姐好。” 原以诗掀唇：“这位是？” 白清凡介绍：“慕初静，遇情堂弟子，同时也是我的道侣。”她扭头对慕初静说，“原以诗师姐。” 慕初静又唤了遍：“原师姐好。” 在阳光下的原以诗有种圣洁之感，长而翘的睫毛扑扇，在下眼睑出投射下浅薄的阴影，很好的遮住了下三白带来的冷御。 她说：“慕师妹好。”感叹般地，“闭关二十年，出关后，多了许多不认识的师妹，倒是新鲜。” 慕初静觉得这位原以诗师姐话里有话，说不上来的怪异。 风浅念也是道：“原师姐。” 原以诗笑意浓厚，视线在慕初静身上停留数秒，又在白清凡身上停留数秒，最后落在风浅念身上，眼角随着笑意弯曲，明媚晃眼。 忽地，其中一座比试台上传来巨大的声响，竟是一位剑修倒飞而去，重重地装在了比试台外，一座透明的防御阵法上，阵法灵柱被撞得嗡鸣。 而剑修对面的另一位剑修不可置信地朝着倒飞出去的手冲去，她的手呈现出想拉飞去的弟子，但显然拉不到，慢了数步才是来到受伤弟子的身边。 那座比试台附近观看的弟子纷纷停止了呐喊声，焦急地想要查看，却被阵法挡在外。 几名丹修听见动静，一拥而去，白清凡身为阵灵阁之人，自是要去解开并加固阵法，与原以诗和风浅念说了声后，带着慕初静赶往那座比试台。 风浅念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意渐渐收起，唇角的弧度归于一条平直的线。 原以诗一样看着两人：“清凡的性子，也会与人结为道侣吗？她修的还是无情道？” 风浅念：“嗯，是吧。” 原以诗好以整暇地问：“你与那位慕师妹关系很好？” 风浅念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原以诗出关的这一个月，她和慕初静不常见面，也就今日宗门大会，多说了几句。 原以诗淡淡地：“直觉。” 风浅念不置可否。 原以诗又说：“这二十年，宗门有几分变化，有时间，同我说说？” 风浅念没吭声，半晌后，才是回应：“原师姐有时间了，传音于我便是。” 比试台的一端，白清凡快速地在半空中勾画了几笔，笼罩住这座比试台的阵法出现两米宽的空间。 两名丹修进入，将受伤的弟子扶出，与之比试的弟子焦急地跟出来，被执法堂的弟子拦住：“师妹，你虽是这次比试的胜利者，但还没有连赢五场，现在出了比试台，则默认你弃权。” 那师妹怔愣了瞬：“可她受伤了。” 一名丹修回头：“刀剑不长眼，受伤避无可避，无关你的责任，这里交由我们便好。” 那位受伤的弟子捂着胸口，扯出苍白的笑意：“没事的，你加油啊。” 比试台上的人想说什么，哽在嗓子里，化作沉重的点头。 下一位比试者上台。 慕初静跟在白清凡身侧。 阵法在白清凡手下重新变得坚固。 这座比试台上再度响起刀剑相撞之声，火光四溅，灵力翻涌。 慕初静响起风浅念说的，会有很多弟子找白清凡比试，眼下还没有人，她略一思索，依照师姐在明越宗的弟子，应当是最后一日出场的。 她问白清凡：“师姐，你是不是也要上台比试？” 白清凡：“谁同你说的？” 慕初静说：“风师姐说，上一届大会有许多人同你比试，这一届，可能还会有很多人。”她担忧，“师姐还是不要出手的好，若是有人找师姐比试，我可以替师姐上场。” 第95章 女人晶亮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点，真诚到每一句话都能扣动心扉。 白清凡无可避免地心动起来：“嗯，好。” 她没告诉小师妹，这一届的宗门大会，她本就不需要出手，上一届宗门大会，恰逢各宗共同交流，各大宗门一同参与，自是会为了各宗脸面，上台比试。 而这次的，只是明越宗内部而言，有谁会主动来寻她比试。 但面前的小师妹显然不知道。 无可避免的，慕初静因为之前与白清凡解除道侣时说的话而引得一些人寻她比试。 其中大部分在看见慕初静身旁的白清凡，知晓两人和好后，放弃了寻慕初静比试的念头，但还是有少部分，还是要比试。 就比如灵丹阁的林梦云。 慕初静本想拒绝的，她不想在此耗费精力，可对方任劳任怨给师姐送了一年多的药，她感念对方对师姐的照顾，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 比试台上，慕初静拱手：“还请林师姐指教。” 林梦云面无表情：“慕师妹乃是剑修天才，是师妹指教我才对。” 说罢，她手一伸，一条软鞭出现在掌心，她用力一握，灵力注入鞭子内，凌空甩过，抽打破空声响起。 慕初静迟疑着召唤出寒月剑。 一是林梦云是丹修，打斗经验自是不如她这个剑修，二是她看出了林梦云的修为，青灵中品，也不及她高。 在优势明显的情况下，她再拿剑，对林梦云不公平，可不拿，显得对师姐不尊重。 她长舒一口气，打定主意以防守为主，先拖一段时间再说。 随着执法堂弟子一声令下，比试正式开始。 林梦云冷哼一声，高举起手臂，手腕不断翻转，鞭子一下下地转着圈，搅动的空气卷起慕初静的衣摆，她一条腿向后，一只手放在剑柄与剑刃的连接处，剑背在虎口处往后抽出。 裹挟着火元素的寒月剑释放出浓重的灼烧感。 “啪”，强烈的破空声响起，蜿蜒如蛇形的鞭子直直地落下。 慕初静脚步一动，剑身横立，长鞭顺势而上，在剑身缠绕数圈，同时，几滴水渍溅到慕初静的脸上。 是鞭子上的灵力凝聚出实体，溅出的水。 林梦云的灵力是水属性。 慕初静有了计较，一掌拍在剑刃，剑身震动，她上前数步，绷直的鞭子松垮下来，林梦云往后一拽，鞭子被收回，而后，又是一鞭抽去，慕初静已经来到林梦云身前两米处，如此距离，对于鞭子这种长距离作战的武器并不好发挥。 但林梦云浑然不觉，竟是向着慕初静的腰身抽去，显然是将人缠绕上，下一瞬，慕初静长剑扔出，换手反手从腰身后接住，挡住鞭头，而后腰身下弯，身子向后倒，几乎与地面形成一条平直的线。 一连数次，她都是防御，没有进攻，在外界眼中，是林梦云攻击的太紧凑，慕初静无从反攻，只能被压着打。 白清凡注视着场上的人，捂住心口，大脑中涌入许多片段化的画面，连不成片，都像是亲身经历过，而其中，还有关于那方面的。 灵力流失的速度慢了许多，白清凡闭上眼，不去想这些。 原以诗兴致缺缺地望着比试台上的两人，她一眼看出那位慕师妹保留的实力，无意识地用手帕擦拭着手。 风浅念看出慕初静的想法，倒是符合小师妹一惯的行为。 “噌”。 金属碰撞下，溅起的火光映在慕初静的瞳孔中，分明是柔软的鞭子，此刻，缠绕在剑身的鞭子顶端出现一圈铁刺，尖锐的如同一根根钢针。 慕初静瞳孔猛缩，防备不急，更是没听说过鞭子还能这么用，立刻脱手，身形转动，以寒月剑为中心，下腰，一脚踢在寒月剑剑柄，挣开长鞭。 反震之下，寒月剑落入慕初静掌心，而林梦云径直倒飞出去，慕初静脚下一蹬，快速冲上去，攥住林梦云的手臂，稳住了对方的身形。 林梦云大口呼吸，鞭子绕在她的手腕处。 慕初静收剑，拱手一礼：“谢林师姐鞭下留情。” 林梦云皱皱眉，虽说她没有落败，但经此一试，她明白慕初静没有尽全力，再比试下去，无非是浪费时间。 她也是拱手一礼，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若是再负白师姐，我定让你知晓丹毒的厉害。” 慕初静怔然。 身为高品级的丹修，不止可以炼制救人的丹药，亦是可以炼制害人的丹毒。 “林师姐尽管放心。”慕初静道。 林梦云转身摆摆手，下了比试台，执法堂的弟子迈上，朗声宣布：“遇情堂，慕初静胜。” 独自站在比试台上的慕初静意识到一件事，她现在上比试台了，若是等会有人寻师姐比试，她也无法阻止。 而她现在下比试台，则会视为自动弃权，接下来将不能再与人比试。 慕初静想到这个结果，嘴角抽搐，心中祈求着一定不要有人找师姐。 台下的白清凡无声地弯下唇，她自是知晓慕初静心中想法，遥遥地对着看向她，欲哭无泪的人做了个口型。 “很厉害。” 慕初静没有半点被夸的喜悦，求助的视线落在风浅念身上，传音：“风师姐……” 风浅念抿唇笑，回音给她：“有人找清凡比试，我会尝试阻拦。” 慕初静：“多谢师姐。” 一旁的原以诗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中，待到下一位同门上了比试台，慕初静无心多言，才是开口问：“那位慕师妹不是同清凡是道侣吗？” 言下之意，无非是问，为何还会在结束后，与她对视。 风浅念只一点头：“是。” 原以诗沉默了会，又问：“你同她关系很好？” 风浅念又是一句：“嗯。” 原以诗若有所思，眸光略过比试台旁的白清凡，没再出声。 比试台上，慕初静一连战胜数名同门，她大多适可而止，即使能轻松战胜，也会尽量拉长时间，不至于让输的师姐妹们丢面。 根据规定，连续战胜五名弟子后，可以下台休息，这是考虑到长时间的作战，胜方消耗太多灵力和体力，导致的不公平。 慕初静呼出一口气，从比试台上一蹦而下，等阵灵阁的人打开阵法，她快步从中跑出，径直跑去找白清凡。 白清凡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慕初静微微曲起膝盖，让个高降下来，方便师姐动作。 两人差不多高，但慕初静就是不想让时间举着胳膊为她劳累。 慕初静乖巧地蹲下身：“师姐，明越宗这么多弟子，我若是一直胜下去，岂不是要和好多人比试。” 那不得累死啊。 白清凡让她站直：“不会，最多就是十场，你若是不想比了，现在就可以直接结束，连赢五场后结束，不算主动弃权。后面可以与人继续挑战。” 五场，慕初静摸摸下巴，当初执法堂说那位同门时，提到过，原来如此，她放下心来，不打算继续上台了。 除非有人要与师姐比试。 她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两枚灵桃，用灵力洗过，递给白清凡：“师姐，给。” 白清凡自然而然地拿过，既然慕初静已无心再上场，留在这也无意，与几名阵灵阁的弟子说过后，她牵着慕初静的手往场外走去。 两个和好后，慕初静没像之前那般恨不得黏在白清凡身上，她顾及着对方的反噬。白清凡虽然说过几次无事，可慕初静牢记师姐的那句“你靠近我时，我的身体还会疼。” 肢体上的碰触，无异于会加重反噬，加重这份疼痛。 慕初静不愿师姐多受折磨。 她在洞府内和师姐提过，每日只见一炷香的面，即她使用藏息之术的时间。这样可以避免师姐遭受太多的反噬效果。 被白清凡一口否决：“我只想感受你在我身旁的气息。我说过，身体上的疼痛，我可以忍受。” 慕初静无法，只好应下。 但依旧主动和白清凡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极力避免肢体接触。 白清凡主动牵她，她第一反应就是挣脱，但师姐握得很紧：“别乱动，我没事的。” 慕初静神经紧绷，收敛身上的灵力波动。 风浅念正在场外，在她的身旁，那位原师姐也在。 慕初静路过两人时，又从空间储物中摸出两枚灵桃，大大咧咧地递给两位师姐：“风师姐，原师姐，给，剑法阁后山阁的灵桃。” 原以诗是在风浅念接过后才伸手拿的，冷御的面容因唇边的浅笑柔和下来，美得动人心弦：“谢谢……慕师妹。” 她用灵力仔仔细细地洗了两边，咬了口，语有怀念：“剑法阁后山阁的灵桃，我闭关前尝过许多次，出关后，倒是还没来得及去剑法阁。味道同二十年前一般，多谢师妹了。” 慕初静被夸，自是高兴，道：“我也一年多没去剑法阁了，这灵桃还是我一年前采摘的，一直放在空间储物中没吃。原师姐下次可以多采摘点，放入空间储物中，想吃了随时……” 第96章 她叙叙地说着，浑然没注意到白清凡和风浅念在她说到“一年前”时，眼神刹时的变动，白清凡拉住慕初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慕初静茫然：“怎么了？师姐。” 白清凡：“别说了。” 原以诗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抵在唇边，吐出咬下的那块灵桃肉。 慕初静瞧见这幕，心有不解，可到底是听白清凡的话，没再开口，满是疑惑地传音给白清凡：“师姐，怎么了吗？” 白清凡回音：“没事。”她出声，“初静，你去问问林妙师妹，什么时候为我们在定情石上刻画名姓。” 显然是要支开她，慕初静咬住唇，潜意识告诉她，她说错了什么。 离开前，她歉意地看了眼原以诗，手中的灵桃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等她走后，白清凡欲解释：“原师姐……” 原以诗取出新手帕，点沾在唇上，打断她的话：“这是慕师妹的好意，白师妹不必多说。” 白清凡顿住，拱手，和风浅念交换了个眼神，与两人告别，去寻慕初静。 风浅念拿过原以诗掌心的灵桃，叹息：“不知者不罪。” “我不会因为这个怪罪她，”原以诗反握住风浅念的手，拿过对方另一只手中未食用的灵桃，直视对方：“很干净，不是吗？” 她弯唇，凑近：“你喜欢她？” 第70章 那只被咬过一口的灵桃从风浅念手心滑落, 圆滚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原以诗松开风浅念，弯腰，五指合拢, 捡起。 今日她弯了两次腰了, 一次是捡丹药, 一次是现在。 灵桃表面沾染上一层灰黑色的尘土，夹杂着几根草碎，俨然不能吃了。 本来也不打算吃的。 一个念头闪动, 那枚灵桃消散在原以诗手中。她好以整暇地看了眼从风浅念那拿来的灵桃，皙白的手指按在灵桃上方, 一分为二。 原以诗轻声问：“还吃吗？” 风浅念定定地看着那枚灵桃，数秒后，移开视线，云淡风轻地微笑：“原师姐说的, 我听不懂。” 什么喜欢, 喜欢谁？这个她，指代的是慕初静还是白清凡。 原以诗动了动手, 风浅念接过半个，顺着横截面咬了口。 原以诗垂下手, 那半只灵桃被她用两根手指夹着，多一根手指都不愿意伸出。 她旁若无人地点出：“我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位慕师妹。” 这么灵桃太过甜腻，甜过了头就变成了苦，风浅念第一次生出丢弃还没吃几口的东西。 她眼底闪出惯常的，不达眼底的笑意, 反问：“原师姐为什么这么说, 你和初静才见过几面, 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而她和慕初静同时出现在原以诗眼前，次数就更低了，若光是从这就能被原以诗轻易看出，她日后还是少与慕初静单独见面的好。 原以诗甩了下指腹上滴上的汁水，取出干净的手帕，将那半只灵桃包裹进去，她边仔细避免汁液弄到手上，边说：“直觉。” 风浅念轻笑：“原师姐直觉出错了，慕初静和我，只是关系极好的师姐妹。”她停了半拍，继续说，“不过原师姐说的喜欢倒也没错，身为师姐，自是会爱护喜欢同门师妹。” 原以诗不置可否，拎起风浅念的手，一根根地擦拭浸染了黏腻汁液的指腹：“是吗？” 风浅念肯定：“自是。” 原以诗收起手帕，灵力波动，再看时，手中空空如也。 灵海内没入一道传音，是明柏澜的。 无非是询问她二十年闭关所得。 出关这么久，她一直没去宗主那，于情于理不合适，她回音给明柏澜，说是晚些时候前往宗主大殿，将闭关所得尽数告知。 回完明柏澜后，她侧转身，视线落在最近的一座比试台上，语调轻慢：“如此，就好。” 原以诗唇角的笑意归于虚无，整个人看上去冷冽而不好靠近。 风浅念小口吃着灵桃，脑中万千思绪闪过。 ＊ 遇情堂的弟子很少会参与到这种比试中来，慕初静找到林妙等人时，她和徐语正坐在草地上，同别的峰阁的弟子说说笑笑。 瞧见她来，林妙主动招了着手，示意慕初静过来。 而在慕初静走过去的途中，她转念想到什么，又瞥见同坐聊天的师姐妹们视线有意无意地看向慕初静，她反撑地面站起，迎着慕初静将人带到另一边。 徐语则是很好的挑起了另一个话题，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 林妙拍拍身后：“师妹，白师姐呢？没和你一起？” 慕初静正烦忧这件事呢，也不知道原师姐是怎么了。 她无助地模样被林妙捕捉到，对方手抵着唇，闷咳声，慕师妹该不会和白师姐又闹什么矛盾了吧…… 她想问又不能问，欲言又止的模样着实好笑。 好在慕初静没看出她微表情的变化，道：“师姐在同风师姐，原师姐聊天。” 林妙：“原以诗师姐？” 慕初静点点头，随口问：“师姐听说过原师姐吗？” 算算时日，林师姐在宗门的时间比她长，可能见过闭关前的原师姐，但定然了解不多，她没报太大的希望。 林妙接道：“听说过，器物堂的大师姐嘛，闭关前，其名声影响不输于白师姐，风师姐。闭关后，挺多新入宗的弟子没听说过她。” 慕初静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初见她，还以为她是新入宗的弟子。” 林妙笑了笑：“你来找我作何？” 慕初静摸摸头：“想问问什么时候能将我和白师姐的名姓刻在定情石上。” 林妙挑眉：“等不及了？” 慕初静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有点。” 林妙一副看出的模样，但给师妹留有面子，说道：“等会我同你徐师姐回一趟遇情堂，尽早帮你刻画上，”她打趣，“免得你心心念念这么久。” 慕初静：“还是林师姐好。” 林妙推她：“可别，没你白师姐好。” 慕初静笑而不语，林妙也跟着笑了，又聊了几句。 倒是没聊她和白清凡分开，又和好的事，林妙很好的保持着尺寸。 鼻息间，冷调的香气越发清晰，慕初静眼底划过笑意，回头，白清凡撞入她的眼中。 林妙：“白师姐。” 白清凡：“林师妹，”而后问慕初静，“同林师妹说了吗？” 慕初静亲昵地拉住白清凡的衣袖，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细长的手指攥着衣袖一角，颇有撒娇的意味。 “当然说了啊。”慕初静拉长了语调，“林师姐说了，过会就帮我们刻画上。” 偏生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对着林妙挤挤眼，幼稚至极。 白清凡无奈地反握住她的手，感谢林妙：“多谢林师妹了。” 林妙不在意：“举手之劳而已。” 客套过后，慕初静拽着白清凡往人少的地方走，数分钟后，才是松开转身。 哪里还有在林妙面前的轻松，她紧张地问：“白师姐，我刚刚是不是说错话，惹得原师姐不高兴了。” 白清凡摸了摸她的发顶，暖声安抚：“跟你没关系，是我没有提前跟你说这些。原师姐平日素来爱干净，不喜沾染一丝尘埃，在饮食上，更是极有讲究。所以，在听见你说递给她的灵桃，是一年前采摘的，才会那般。” “就是洁癖，对吧。”慕初静了然，“我知道了。可那灵桃放在空间储物中，跟刚摘下来的没区别啊。” 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不还是什么样的吗？可能是每个人的接受程度不同，慕初静表示理解。 这件小插曲很快过去，慕初静兴致缺缺地找了处少人的地界，拉着白清凡同坐在地上。 她捡起几枚石子，用灵力打磨的平滑，而后捏起一枚放在掌心，剩下的几枚不规则地扔在地上。 白清凡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慕初静挑挑眉，抛起掌心的那枚石子，而后快速从地面上抓起一枚石子，再接住之前抛起的石子。 石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两枚石子皆被慕初静握在掌心，然而她重复上面的举动，直至将所有的石子都攥在手心，在白清凡面前摊开。 她笑眯眯地说了游戏规则：“师姐，要不要试试。” 白清凡看出几分趣味：“好啊。” 她学着慕初静的模样，一抛一捡，本就不是很难的游戏，白清凡上手极快，起初速度还要稍慢些，渐渐的熟悉过后，她甚至直接将掌心几枚捡起的石子一同抛出。 在慕初静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她的手快出残影，一个不落的接住抛起的数枚石子。 “这样也行？”慕初静哑然。 白清凡笑：“不可以吗？” 慕初静欲欲跃试：“我来试试。” 然后……一连抛起的数枚石子，只被接住了三四枚，剩下的掉落在地。 第97章 脸面挂不住，分明是她教白清凡玩得这个游戏，现在怎么还玩不过对方。 白清凡指点她：“你的速度太慢了，抛出去的时候，要使用巧劲，尽量使抛出去的石子间隔不远，方便接住……” 慕初静认真听着，然后尝试，完美地接住了同时抛起的石子。 白清凡夸她：“还不错。” 慕初静拉长了脸：“只是还不错吗？不应该非常优秀吗？” 白清凡似乎在考量这个非常优秀的评价能不能给慕初静用，但架不住某人惯会耍赖的，被哄着夸：“是，非常优秀。” 慕初静满足了，想要去抱师姐，生生忍住了，她牵着师姐的衣袖，卷在指尖。 忽而，面前坐着的人往后倒去，慕初静勾着白清凡的衣袖，被带着往后倒去，没有意料中的双双摔倒，她上半身跌到温暖的怀抱中。 白清凡堂而皇之地搂住她的腰身，两人亲密地挨在一起，在慕初静反应过来前，她凑在师妹的耳边：“不疼的，抱一会。” 女人尾音上扬轻颤，慕初静无法克制地心动，放任想念的欲与望滋长，额头蹭在师姐的肩头，贪恋地喟叹声。 师姐的怀抱一如既往地让她沉沦其中，她还想要更近一步，碍于此刻的环境，视线黏在白清凡的唇上，想亲。 没有付诸行动。 白清凡与她心有灵犀，克制地：“晚上回去。” 慕初静头低的更狠了，心被柔和的泉液呵护，满满当当地被人珍视：“师姐，你真好……最喜欢师姐了。” 白清凡忍着胸口阵阵疼痛，轻轻地将人圈在怀中：“我也喜欢你。” 慕初静仰头：“是对心上人的那种喜欢。” 她脸皮说薄不薄，说厚也不厚，但在这句话说出口后，直接缩进白清凡的怀中，遮掩住全部面容，徒留露出的耳尖，浸染红润。 而另一人也被这句话弄得怔然，白清凡手臂缩紧，柔和轻应：“我也是。” 时间陷入静谧中，被甜意包裹的人格外珍惜，贪恋地品尝更多的甜。 慕初静悄悄挪动脑袋，唇贴在白清凡的肌肤上，她抬手抽出发簪，乌黑浓密的秀发顷刻间撒下，铺满后身，挡住了她的所作所为。 细细密密地吻留在嫩白的肌肤，慕初静含住一小块软肉，小小的吮吸，舔舐，几度欲要咬上去。 一小片肌肤被打湿，白清凡抚摸着怀中人的秀发，安抚地轻拍后背，纵容着心上人的所作所为。 等某人亲好了，意犹未尽的抬起，指尖点在脖颈处清清淡淡的痕迹上。 依稀看出是青紫色，慕初静眉眼弯弯，揉了揉，本就不明显的痕迹更淡了，她又揉了揉，痕迹又消失了点。 慕初静停手，眼睛眨动，又凑上去，吻了下。她捧住白清凡的脸颊，轻咬下唇，盯着那双红润的唇，抱住白清凡的腰，侧脸贴在心口。 她说：“师姐，你心跳得好快啊。” 她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双眸亮晶晶地抬起头，挺直了腰身，轻压白清凡的后脑勺，“师姐，我的心跳快么？” 白清凡细心听了会：“快的。” 慕初静没忍住，吻了吻师姐的下巴，软软地倒在师姐怀中。 白清凡拇指和中指捏住慕初静的脸颊，食指在捏起的软肉上化着圈。 痒痒的，慕初静捂住师姐的手，握在掌心，贴合在自己的侧脸。 远处，一阵阵惊声爆发出，慕初静灵识扩展过去，竟是有人在比试台上突破了，引来的天地劫吸引了宗门人的注意。 慕初静看了几眼，感叹：“这是在比试台上激发出潜能了吗？竟是直接突破了。”她摸索下巴，开玩笑道，“我在蓝灵阶段停留了一年多了，要不要试试这种方法？” 与人比试时突破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修士在突破时，都是防御力低下的时候，稍有不注意，就会身死道消。 但这毕竟是明越宗内部的比试，自是不用担心。 果不其然，与突破之人对战的另一人同执法堂的弟子打了个手势，直接从比试台上跳下，等对方突破过，再与之比试。 白清凡淡淡地收回目光：“修炼急不得，蓝灵已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修为了。” 慕初静自知这个道理，可架不住面对师姐的担忧，她修炼的越快，修为越高，越可以早些解决师姐的伤痛。 白清凡低头，唇碰了下她的额头：“慢慢来。” 慕初静扯了扯唇角：“嗯。” 这时，一道传音没入白清凡的灵识中，她略一感知，是明柏澜的。 白清凡神色不变：“宗主让我们今日结束后，去宗主殿堂，她有事与我们说。” 慕初静心一紧，今日许多人看见她和师姐一同了，定情石上，这个时候，也刻画上了她与师姐的名姓。 宗主定然知晓了她和师姐复合的事。 慕初静神经绷紧。 第71章 宗门大会的第一日是在夕阳西沉下结束的, 众位师姐们意犹未尽地聚集在平原之地，讨论着今日的所见所闻，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慕初静和白清凡混坐在诸位师姐妹间, 遥望橘黄色的天际被黑夜吞没, 一轮弯月隐隐约约地显现在雾色的天边。 她们两人在夜的遮掩下互动, 无人看见，慕初静的手悄无声息地钻入白清凡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又在夜的遮掩下, 两人安静无声地退离了此地。 宗主此刻正在宗门大殿等她们。 有白清凡在身边，她的紧张被极大程度的安抚, 只留下一小点，面对明柏澜。 身后的嘈杂声渐行渐远，等到完全听不见了，慕初静扭头, 平原上是黑压压的人影, 她细细端详了会，扭回头。 白清凡理了下衣袖, 正瞧见她的举动：“怎得了？” 慕初静说：“没什么，今晚师姐妹们不回去了吗？” 白清凡也扭过头看了眼：“宗门大会十日, 这期间其它事项都被暂时放下，她们今夜不回也无事。” 慕初静点点头：“难得热闹，不回去倒也正常。” 白清凡停下脚步：“你想留在这吗？” 慕初静走了两步，她和白清凡牵着手，手臂快要拉直了才发觉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半侧过身, 歪头看去。 夜色下, 白清凡的红衣格外明显, 似一团燃烧的火焰，偏生女人清淡冷然，眉眼间透出几分锋利，让人生不出靠近的心思。 可慕初静却是知道，师姐性子最是温和，隐藏在表面之下的，是极致的温柔。 她不免弯唇：“想啊，但更想和师姐在一起。” 白清凡也弯下唇，迈步跟上慕初静的步伐。 宗主殿堂大殿内，明柏澜端坐高台，下首是一袭清淡白衣的原以诗，而在她身侧，风浅念一头银发铺在身后，微微垂着头，倾听宗主之言。 明柏澜的身形被大半阴影包裹：“以诗，这次闭关结束后，可是打算历练一番，再行修炼。” 原以诗道：“出宗历练对我提升不高，还是算了吧。” 明柏澜笑：“你自己安排便是。” 她对这位弟子的印象留存在二十年前，如今再看，性格与闭关前差别不大。她提出历练，不过是为了后面来的人罢了。 正说着，宗主殿堂外进入两人，白清凡和慕初静的声音自殿门前传入，而后，得到允许进入的两人并肩进入到殿内。 许是没料到原以诗和风浅念在内，慕初静身形顿了一瞬，而后对风浅念对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明柏澜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慕初静被宗主眼神看得头皮发麻，总觉得宗主眼神之下，是在质问她为何有接近了白清凡。 但明柏澜并未提及这个话题，她从高位上站起：“清凡，今日的宗门大会，怎么没见你上台比试？” 白清凡不卑不亢：“弟子入宗多年，宗门大会已参加过数次，理应将机会留给其她师妹。” “也好。”明柏澜没再多说，她眼神微动，数行散发着金光的文字出现在半空中。 四人同时抬头看过去。 明柏澜重新坐下：“今日一早，我收到御兽家族的书信，说是她们的家族阵法经过数百年的运行，出现了些许差漏，希望明越宗可以出手，替她们修补错漏。我已经答应了下来。” 既是阵法，自是在阵灵阁弟子中挑选，涉及到御兽家族，又是数百年的阵法，派出去的弟子自当千挑万选，不能辱没了明越宗的名头。 而选来选去，能完全得到明柏澜信任的，便是她座下弟子，白清凡。 无论是能力还是各方面，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更何况，她身边的人…… 明柏澜瞥向慕初静，当定情石上重新刻画上两人的名姓，她就知这两人重修旧好了。 木已成舟，唯有让慕初静修为多精进，才能保全她的亲传弟子。 这是出宗，不可谓不算是个机缘。这也是为何，她会那么快同意御兽家族的邀请。 第98章 白清凡神色不动：“师尊是想让我去么？” 明柏澜道：“唯有你出手，本座才放心。你意下如何？” 白清凡不假所思：“弟子自当愿意。” 御兽家族。 慕初静有所印象，她第一次同师姐出宗，前往幽暗森林时，在那里遇见的两人，便是御兽家族的人，不想，这次兴许还有见面的机会。 当初她被邬颜压制的毫无反手之力，也是那次，让她有了危机意识。 慕初静暗暗握拳。 这时，明柏澜的声音响起：“慕初静。” 慕初静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拱手：“弟子在。” 明柏澜问她：“你可愿陪清凡一同前往。” 慕初静没有犹豫：“愿意。” 明柏澜似乎很满意她这个答案，微微颔首，转目落在了未言一语的风浅念身上。 她唤：“浅念，你可要一同前往？” 风浅念思及白清凡身体尚未恢复，恐慕初静一人无法兼顾外界的意外情况和照顾白清凡，略一思索，上前半步：“弟子愿意一同前往。” 明柏澜正要说“好”，风浅念身旁传来一道声音：“宗主，弟子也愿一同前往。” 话音在嗓子间转了个弯，明柏澜好笑地问突然出声的人：“以诗，你不是刚说外出历练对你提升不大，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慕初静偷偷看过去，被风浅念挡着，她仅能看见原以诗露出的些许白衣。 这衣服和原师姐肌肤的颜色差不多。 原以诗淡淡道：“许久不曾出宗，想看看外界的变化。” 慕初静挑眉，原师姐还有这份兴致？不过一同出去的话，岂不是要一直和原师姐待在一起。 她对原以诗含着几分说不上来的情绪，说是害怕，不完全是，大概是递灵桃犯了对方忌讳的原由。 她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出宗相处时，切记再犯。 明柏澜乐得几人一起：“你们决定就好，要是想再带几人，不必亲自再跑这里一趟，传音告知我即可。” 四人抱拳：“是。” 明柏澜说了些注意之事，便让几人离开了。 从进入宗主殿堂到离开，明柏澜并未与慕初静聊及她和白清凡之事，亦是没有传音说，轻飘飘地略过了。 慕初静仅剩的一小点紧张烟消云散。 从宗门殿堂出来，慕初静小小地伸了下手臂，缓解长时间紧绷带来的身体疲惫，但碍于原以诗在，她幅度不大。 慕初静好奇地：“师姐，我们是等到宗门大会结束后，再去御兽家族吗？” 白清凡道：“宗主没说具体时间，晚几日去应该打不紧，”她询问另外两人的意见，“浅念，原师姐，本次宗门大会是由器物堂负责的，你二人如何决定，我和初静都可以。” 慕初静一个劲地点头。 风浅念和原以诗对视一眼，前者低声问：“原师姐？” 原以诗垂下眼眸：“都可以，后面的步骤都已记录下，我们不在，她们也能处理好。” 风浅念“嗯”了声，“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一时间，三人的视线再度汇集到白清凡身上。 白清凡思索：“今夜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去？” 几人都没意见。 快要分开的时候，慕初静悄悄扯了扯白清凡的衣袖，喊住要走的人：“风师姐，原师姐。” 白清凡用眼神询问她。 慕初静说：“我想去问问杜师姐和纳兰要不要一起去。” 这一年间，她和两人没联系过，但不管怎么说，从穿到这片世界以来，两人对她都是极好的，事事关心她，隔阂也是因为她本身做错了事产生的。 她想趁此机会消除隔阂。 白清凡和风浅念明白她的想法，自是没意见。 原以诗皱皱眉：“哪个？” 风浅念说：“杜寻雁，剑法阁的。” “杜寻雁？”原以诗眉头愈加紧皱，片刻后舒展开来，“就是之前那个喜欢四处寻人比试的？” 风浅念微笑：“是她。” 慕初静挑眉，杜师姐以前竟是这样的？ 原以诗继续问：“纳兰又是谁？” 风浅念解释：“纳兰然，灵丹阁的小师妹，你不认识，是在你闭关后，进入明越宗的。” 原以诗唇边似有若无地勾起一抹弧度：“那便一起吧。我与杜师妹，曾一同历练过，许多年没见，也不知有没有什么变化。” 风浅念提前给杜寻雁和纳兰然发了道传音，她们两人此刻正在平原上，和众师姐妹载歌载舞。 收到风浅念的传音，两人自觉寻找了处稍微安静点的地方，等慕初静等人赶到时，杜寻雁和纳兰然正在月下说笑。 远远看去，两人间有些许不明显的气氛流动。 许久不见，忽一见面，慕初静顿感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头：“杜师姐，纳兰。” 两人不久前和同门师姐妹聊天时，听说过慕初静和白清凡和好一事，还有些疑虑，如今见两人相挨这么近，确定了所听为真。 杜寻雁一年里，气早就消下去了，只是几次想与慕初静传音，对方都在闭关修炼，传出去的话，无法进去对方灵识中，只能作罢。 纳兰然亦是如此。 杜寻雁收起拿着的东西：“白师姐，风师姐，慕师妹。” 原以诗中途去了趟器物堂，晚一步赶来。 慕初静笑嘻嘻地凑上去，揽住杜寻雁的肩膀，另一只手搭在纳兰然的肩头，乐呵呵地：“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一句话，将横在几人中间的不适打散。 杜寻雁没好气地：“不想。” 纳兰然拿过慕初静的手臂：“我也不想。” 分明都是笑的。 慕初静继续道：“切，我可是很想你们的。” 杜寻雁不相信：“真的？” 慕初静笑：“假的。” 纳兰然：“……” 杜寻雁锤她：“就知道你这样。来找我们玩的？今晚挺热闹的，很多同门都在。” 慕初静高深莫测地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不不，优秀的人，时刻想着提升自己。” 白清凡眼底闪过无奈，更多是纵容。 杜寻雁又锤了她一下：“说人话。” 慕初静故作被锤疼了，龇牙咧嘴地去找白清凡：“师姐，杜师姐打得我好疼，要吹吹。” 纳兰然：“……” 风浅念：“……” 白清凡：“……” 杜寻雁：“……离开我的视线。” 白清凡轻咳一声，说出来此的目的：“杜师妹，纳兰师妹，我们需要出宗一趟，你们要与我们一同吗？” “历练吗？”杜寻雁垂头思考，她问纳兰然，“去吗？” 纳兰然笑：“杜师姐决定吧。” 杜寻雁反问：“还是我们五个吗？” 会不会像上次几人出宗历练那般，第二天就分道扬镳，在宗门汇合了。 慕初静适时插话：“不是哦，原师姐也和我们一起哦。” 杜寻雁眼神一缩：“原师姐？” 慕初静肯定：“是的，看起来很厉害的那位师姐，叫原以……” “不去。”杜寻雁想也不想地拒绝。 名字还没说完的慕初静：“……为什么？” 杜师姐反应好大啊。 杜寻雁手指勾在唇角，向上一提，裂出笑的弧度，样子着实怪异有趣：“我怕我死在她面前，她还要嫌弃地退后几步，以免溅出的血弄脏了她的白衣。” 尘封二十多年的记忆再次被翻出，杜寻雁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 怎么会有这样的师姐。 慕初静不懂：“啊？什么？” 白清凡和风浅念显然想到了那件事，瞧见杜寻雁的表情，想笑又不能笑。 杜寻雁没回答她：“原师姐没跟你们一起来？” 慕初静指了指她身后。 杜寻雁扭头。 原以诗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女人身上的白衣与月光极为相称，朦朦胧胧的美。 杜寻雁一怔，被陡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得慌忙退了几步，话都说不利索了：“原……原师姐，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以诗似笑非笑，不答反问：“我有那么冷血吗？” 杜寻雁被问得说不出话，一点点地向后挪动：“没……没有。” 没有才怪，你就是个冷血人。杜寻雁心中呐喊。 慕初静看得稀里糊涂的，更加好奇其中发生了什么。 风浅念忍住笑，不忍看见杜寻雁这般惊吓的神情。 她轻飘飘地走到原以诗身旁，传音：“好啦，原师姐，你别再吓杜师妹了。” 带着她惯常有的，细微的哄人意味。 原以诗不着痕迹地擦过风浅念的手背，留下一点温度，她指腹蜷缩，含笑的声音在风浅念灵海内响起：“我只是问问，没吓她，师妹这么关心其她人啊。” 第99章 第72章 晚风吹佛在风浅念的脸颊上, 她诧异地看向原以诗，对方神色淡然，那句传音仿若是她的幻听。 可分明是这人的声音, 风浅念不可能听错, 无端的, 她从这道声音中听出几分别样滋味。 她微微摇头，打消多余的念头。 原以诗心情很好的样子，心平气和地说：“杜师妹, 当年的事，也不能全然怪我, 如若你不找我比试，也不会陷入泥泞中。”她显然没有多说下去的念头，“既然杜师妹不愿意去，那便是算了。” 她顿了顿 , 看向纳兰然 , 不确定地唤了声：“纳兰师妹？” 说完，用眼神询问风浅念, 自己有没有叫错名字。 纳兰然自是听从杜寻雁的，杜师姐不去, 她自然没有跟着去的必要。 同去的三位师姐，除了慕初静是她熟悉的外，剩余的，也都是因为慕初静而有所交集，说熟悉也算不上。而眼前的这位原师姐，更是陌生, 从杜寻雁见到对方所露出的表情来看, 应当不是很好相处的。 她去了大概也是累赘, 于是道：“原师姐，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参加宗门大会，其中的热闹还想多体会几日。” 言外之意，是拒绝。 原以诗点点头，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几人的气氛中存在着微妙的气场，风浅念抿住唇，打圆场：“大会的后几日，有趣的会更多，杜师妹，你多带纳兰师妹看看，玩玩。” 杜寻雁顺着阶梯而下：“风师姐放心。” 纳兰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慕初静夹杂在其中，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尴尬，她索性直接和白清凡传音。 主要是心里实在好奇的紧。 慕初静偷偷传音：“师姐，原师姐和杜师姐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在杜寻雁提及的时候，她瞧见白清凡和风浅念细微的表情变化。 白清凡回音给她：“算不上什么大事 。只是杜师妹刚长大那会，接触到一些高阶的剑法，而杜师妹本身在这上面有所天赋，练成后，便喜欢找各峰阁实力比她高的师姐比试。” 她眼底有过怀念：“念及她年龄尚小，怀着一腔热血，众位师姐妹没有扫她的兴，纷纷与她交流了几招，假装不敌落败，这或许在无形中助长了杜师妹的斗志，在去器物堂主峰阁寻浅念比试时，恰逢浅念有事，而彼时，原师姐正在阁内。” 慕初静听得认真，好奇地追问：“然后呢？” 白清凡想到后来杜寻雁找到她和风浅念哭哭啼啼告状的样子，无奈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继续说：“当时杜师妹刚与数人比试结束，满身的汗与脏污，”说到这，她捂住唇闷咳嗽一声，“她看见原师姐，像是找其她师姐妹比试一般，拽住了原师姐的衣摆。” 杜寻雁掌心内，混合着汗液和黑乎乎的不知名物体，一并抹在了原以诗的白衣上。 原以诗看着白衣上，那道格格不入的黑色，脸色登时变了。而杜寻雁还没学会看人脸色，兴致冲冲地拉着原以诗，喊着要与师姐比试。 结果，剑招还没摆出，就被原以诗挥手间，扔出了主峰阁。 杜寻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以为师姐是答应了，爬起来，召唤出佩剑，摆好姿势，就要迎战原以诗。 原以诗那日的心情该是很好，真的与杜寻雁过了两招。 不出意外的，以杜寻雁惨败收场。 但杜寻雁是什么性子，越战越勇。打不过，她就勤奋修炼，每当有进展，又去找原以诗比试。 原以诗不像别的同门，会陪着杜寻雁演，常常一个动作，就将杜寻雁打压在地。 往后的数年，杜寻雁几乎是住在了器物堂，卯足了劲地挑战原以诗。最后还是在风浅念的劝说下，降低了比试的频率。 但后来的某一天，许是原以诗被她弄烦了，一个挥手，杜寻雁直接倒飞出去，一头栽进了刚刚倒出的炼器渣上。 灰尘四起，杜寻雁像是大葱似的，插在里面，满身泥泞。 脏的快要看不出人样了，原以诗自然不可能亲自动手将她捞出来，站在灰尘溅不到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器物堂的弟子将她捞出来。 长时间的比试，杜寻雁对原以诗产生了点点依赖。刚被捞出来的人哭唧唧地就要去找原师姐诉委屈。 然而原以诗只是后退几步，念动间，无形的透明屏障阻隔了杜寻雁的靠近，她吐出两个字：“好脏。” 一瞬间，杜寻雁连哭都忘记了，直到原以诗闭关前的组队历练，两人才是又碰到了一起，结果中途又出现了类似的事情——杜寻雁不幸弄伤了手臂。 伤的不重，只是擦破了点皮。 但杜寻雁是当时同队外出中，年龄最小的师妹，其她师姐各个心疼无比。 唯独原以诗只是瞥了一眼，处理了伤到杜寻雁的灵兽后，随后独自背对着杜寻雁和为她包扎的同门，多余的眼神都不肯给。 慕初静大致了解了这件事。 倒真的像是杜师姐能做出来的事。 那么漠然，也的确像是原师姐能做出来的事。 她哑然，怪不得杜师姐对原师姐又讨厌又惧怕的。 慕初静抬目，原以诗站在风浅念身旁，眼角上扬，露出柔和的一面。 杜寻雁和风浅念不去，慕初静没有念头去找别的师姐妹了，四人的速度很快，连峰阁都没回，直奔御兽家族而去。 夜深浓重，与杜寻雁和风浅念告别后，慕初静召唤出寒月剑，顷刻间，剑身放大悬浮在半空。 慕初静招呼几位师姐上剑。 白清凡第一个上了剑，慕初静在等原以诗和风浅念上剑，自己最后再上去。 原以诗抬眼看了眼寒月剑，略一沉思，身体腾空而上。 慕初静松懈下来，她还以为原以诗不愿上她的剑，连避免尴尬的说辞都准备好了。 既然对方上剑了，省的她多费口舌了。 慕初静低声对白清凡道：“师姐，那日我们在幽暗森林遇见的两人，是否是这次前往的御兽家族的人。” 她还是想确定一下，那两人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白清凡道：“邬家，不出意外，是那两人。” 慕初静耸耸肩，深呼吸，灵力注入剑身内，破风声在耳畔边响起。她用灵力包裹住把清凡，使得对方免受风的发扰。 风浅念无意中扫见这一幕，视线凝固片刻，笑意不变地挪开。 脚下的风景一闪而过，居高临下本就看得不清楚，又是黑夜，一眼望过去，黑漆漆的。 她却看得饶有兴致。 一个时辰后，御剑的速度降了下来，慕初静控制着寒月剑落下。 前方就是抵达御兽家族必然需要经过的城池。 这个时辰，天刚蒙蒙亮，慕初静思及就在这简单的休息一下，吃点食物再前往邬家。 太早了，不是拜访的好时间。 慕初静轻轻环抱住白清凡的腰身，将人带了下去，不忘在师姐耳边说：“师姐，你尽量少用灵力。我无法代劳的，你再出手。” 脚尖点地，白清凡应下她：“好。” 慕初静满足地笑了笑，还是什么比能为道侣帮忙，更让人开心的事。 风浅念随后下剑，原以诗则是最后一个，她落剑时，着地的位置相较而言更加平整，看着也要更舒服。 原以诗问：“去哪？” 慕初静指了指前面的城池 ：“原师姐，我们先那里休息会，再晚点，再去御兽之家，不急的。” 原以诗“嗯”了声。 慕初静牵着白清凡的衣袖，晃动着往前走，两人的速度不慢，不至于让走在后面的两人催促。 走了一段距离，慕初静脚步放缓，回头对后面的人说：“二位师姐，不如你们在前面带路。” 走在前走在后，风浅念无意见，她偏头询问原以诗的意见。 原以诗歪头：“去吗？” 风浅念微笑：“可以啊，走。” 原以诗鸦羽般的睫毛下，浅色系的瞳孔颤动，她也跟着微笑：“你带着我。” 两人一前一后地绕过慕初静和白清凡，领先两人约莫五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刚刚好，无论是前面两人，还是后面两人，只要不是刻意去听，都不会听见对方两人的交流 。 慕初静在后面和白清凡咬耳朵：“师姐，我这样拉着你，你会不会觉得疼？” 疼的。 白清凡垂下眼帘：“不疼。” 慕初静不放心 ：“师姐，不可以骗我的，说实话。” 白清凡半真半假：“有时候会有一点点疼，”她无可奈何，“你都问我好多遍这个问题了，不准再问了。” 慕初静委屈：“可是我担心师姐嘛，师姐每次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要是再不问问，师姐存心瞒着我怎么办？” 白清凡失笑：“你问了，我也能瞒着你啊。” 慕初静一本正经：“是这样没错，所以师姐不可以瞒着我，我想知道的。” 第100章 她拉住白清凡，快速扫过走在前面的两人，瞬间藏匿了气息，飞速在师姐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淡定地别过头。 乌发下的耳尖因这偷偷一亲，红得彻底。 白清凡眸光深沉，指尖在慕初静手背敲击两下：“慕师妹。” 清淡的语气，特殊的称呼，将慕初静幻视刚和白清凡相处的那段时间。 隐秘地刺激她的神经。 前面两人察觉到慕初静一瞬间消失的气息，原以诗下意识地回头查看有无危险，被风浅念揪住手臂，阻止了回头的举动。 下一瞬，慕初静的气息回归，原以诗隐约明白什么。 她视线落在被揪住的手臂上，风浅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做了什么，急忙松手：“对不起，原师姐，我不是故意的。” 第73章 夜色中, 星光点点，原以诗的视线锁在被拉住的衣袖上，那上面还残留着布料褶皱的痕迹, 在周围的一片平整中, 突兀而碍眼。 风浅念自是注意到了这点, 她抬手要将那处捋平整，可这样，无疑会再度触碰到原以诗。 她薄唇轻抿, 第一次犯了难，抬眼, 却对上女人水波粼粼的目光，里面没有被弄乱衣衫的不耐。 她怔愣了一瞬。 原以诗和颜悦色：“一点小事，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刚生出的念头随着一阵晚风, 火面越升越高, 风浅念试探性地唤她：“原师姐。” 她指了指褶皱的地方。 原以诗提手轻轻地捋平上面的痕迹。 风浅念微笑，随口一说：“我本想为师姐捋平的。” 原以诗抚在衣袖上的手僵住, 掌心合在上面，小指勾住一点, 利用巧劲扭动一圈，一道肉眼可见的褶皱重新出现。 她面色如常，带着理所当然：“你弄皱的，自然要由你解决。” 风浅念不明所以，下一秒，就见一只手臂伸了过来, 捋平的地方像是她的幻觉, 又出现了褶皱。 她怔愣住, 不解地望向原以诗。 可原以诗的表情太正常了，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唇边牵扯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还是有些不高兴吧，所以才会这样。 风浅念无法，小幅度偏侧过身，一只手提着原以诗的衣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来回熨平整，极力避免触及到原师姐的皮肤。 隔着一层衣衫也不行。 风浅念呼出浅浅的气：“好了，原师姐。” 原以诗扫了眼，心满意足：“嗯，辛苦风师妹了。” 风浅念轻咬舌尖，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两人。 慕初静和白清凡微低着头说话，不曾注意到这里，她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远处响起马蹄声，声音渐行渐近，越发清晰。 慕初静抬眼看去，地平线上出现两只马匹，其中一只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灰尘四起。 灵识顷刻间扩散而去，马车内坐着一人，算是驾驶马车的，与一旁马上的人，总计三人。 无论是马还是人，她都没能感知到灵力的波动。 并非是修士。 慕初静将这一情况与白清凡说过，前面的风浅念和原以诗自会探查，无需她多说。 忽而一阵灵力波动，原以诗身上包裹住一层透明的灵力隔绝，常人无法看出。 扬起的灰尘渐多，慕初静给自己和白清凡也套上一层，以免被灰尘呛到。 她虽说没有洁癖，可这么脏的灰尘落在身上，怎么都感觉不舒服。 许是没想到这个点还有人在城池外面，马上先行的人拉出缰绳，马前脚腾空，与地面倾斜快成直角了。 马的鸣叫声刺穿夜色。 后到的马车也在四人身侧停下。 慕初静单手背在身后，寒月剑随时会凝出。 虽说她没能感知到灵力波动，但未可知对方是用了什么东西隐藏，此番与她们素不相识，车马却停在她们面前。 她不得不防备。 骑马的人拍了拍马身，控制马停下。 马车上的人掀起帘子，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庞，忽闪的眼睛眨动地看向地面上的四人。 驾车的人转手，小心地扶住小女孩，口中不忘提醒：“你呀，小心点。” 慕初静疑惑地看着三人，牵住白清凡的衣袖，往前半步，将人挡在身后。 白清凡眼底有暖色滑过。 “这么晚了，你四人怎能还在城外游荡，此地多有匪患出没，自身安危都不放在心上吗？”骑马的人厉声喝道。 女人蹬在马镫而下，手还握着缰绳。 她一身利落，颇有英姿飒爽之感。 此刻，她拧紧了眉头，往身后望不见的远处扫过一眼，正欲开口，马车上的小女孩走到身上，拉住女人的一根手指。 女人低头，半弯下腰：“你怎么下来了。” 小女孩粉雕玉砌的脸上浮现笑容，握紧女人的手指，凑到女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身为修炼之人，对方又是没有灵力之人，她听得清楚：“姐姐，外面不安全，我们顺路将她们带到城内吧，不然她们会被匪患抓住的。” 好可爱的小孩子，慕初静心都软下来了。 女人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颊：“好。” 说完，女人直起身，对待小女孩时的笑意散去，口气冷然：“你们以脚力入城，没有一两个时辰，抵达不了，我们可以带你们一程。” 慕初静笑道：“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了，夜色正好，我们权当散心了。” 驾车的女人下来，温婉一笑：“四人是第一次来此地吧。这里不太平许久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同我们一起吧。” 慕初静还要拒绝，垂在身侧的手却是被拉住。 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面前，两只手拉住她，软糯的声音响起：“姐姐，你们跟我们一起吧。那群坏东西，最喜欢夜里出没，你们这么好看，他们一定会对你们动手的。” 小团子就在面前，慕初静简直无法拒绝，她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女孩的发顶，轻声问：“这么可怕啊。那你们怎么还停下来带我们啊。” 小女孩骄傲地说：“因为以前，也有人这么帮助我们啊。后来，我和姐姐们每每夜晚遇上什么人，也会尽力帮的。” 好可爱啊。 慕初静心底感叹，她传音于几位师姐询问意见。 白清凡和风浅念自是没意见，原以诗顿了两秒，才是点下头。 慕初静放下心，转脸担忧地对小女孩说：“可是我们有四个人，一辆马车坐不下吧。” 小女孩扭头，清脆地喊了声：“姐姐。” 驾车的人提步走来：“马上还可以带一人，马车内可再坐两人，剩下一人，可以与我一同驾驶马车。” 这样分配，位置正好。 只是人员具体怎么分配。 风浅念道：“初静，你要照顾清凡，你们二人不能分开，你和清凡坐马车吧。” 慕初静和白清凡点点头。 慕初静抱着小女孩上了马车，随后蹲在马车上，拉住白清凡，上来的瞬间护住对方的腰身。 剩下的驾驶马车和马背，有些麻烦。 风浅念问原以诗：“以诗，你想骑马还是驾车？” 有外人在，宗门内的称呼不能用了，便直呼其名。 有点不习惯。 原以诗睫毛颤动：“我骑马吧，你去驾车。” 说罢，她走向马匹，细长的手指按在马身，无形的灵力在马背上形成隔层，脚踩在马镫上，一个用力，翻身上马。 牵着缰绳的女人见她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免夸赞：“好厉害，之前骑过马吗？” 原以诗心情不错，不忘在女人上来后，往后靠了些，一层灵力隔绝她和女人的接触：“第一次。” 女人更惊讶了，双手扯着缰绳：“驾。” 马跑了起来。 不知为何，风浅念无端觉得，原师姐今夜似乎兴致很好。 她没有过多耽误，上了马车，坐在驾马车之人身侧。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前。 马车内空间狭小，慕初静将小团子抱在腿上，不住地与对方交流。 从小团子口中，她得知小团子叫沐梓渺，骑马的女人是她的二姐沐梓云，而驾车的，则是她的大姐沐梓念。 她们一家三口在城内生活，平日往返与两座城池内，以此来挣取钱财，供养三人生活。 沐梓渺握紧小拳头：“姐姐说，等我再大一点，测得灵珠，就带我去外面的宗门拜师，成为很厉害的修士，把这些匪头子全部解决，让城内的人随时可以出城。” 慕初静笑着拉住小团子的手，灵力注入的同时，道，“一定可以的。” 不多时，灵力收回。 木灵珠，纯澈度五级，应当被两位姐姐照顾的很好，灵珠隐隐成型，唯一可惜的是，没有更多的天材地宝供养，使得灵珠成长速度太慢，长此以往，等正式形成，也早就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 第101章 对未来的修行之路不利。 慕初静和白清凡交换了个眼神，替沐梓渺打通经脉，蕴养那枚尚未成型的木灵珠。 小团子浑然不觉，只是身体有些热，以为是被抱着的缘故：“姐姐，你叫什么啊。” 慕初静温和道：“慕初静，她呢，你可以唤她白姐姐。” “白姐姐。”慕初静存了坏心思，盯着白清凡轻声唤着，“白姐姐。” 白清凡心神晃荡。 小团子好奇问：“姐姐也姓沐吗？” 慕初静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一个，也无意过多纠结：“是啊，我也姓慕。” 小团子开心道：“我们都姓沐，那你也是我的姐姐。” 小女孩心性纯粹，慕初静心软了又软：“好啊，那你以后就是我妹妹了。” 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只药瓶，里面装着数枚可以洗髓伐骨的丹药：“这个，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你的见面礼。” 小团子自然不会收。 慕初静脸板住：“这是姐姐给妹妹的。” 小团子犹豫。 慕初静继续：“不收，姐姐就要生气了。” 小团子只好收下：“谢谢姐姐。” 马车外，风浅念听着里面的欢笑声，不自觉地轻笑出声，与沐梓念交谈起来。 原以诗闭目养神，马时不时颠簸一下，每当这时，她都会皱下眉心，视线落在风浅念身上时，那点烦闷消失的一干二净。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抵达了城门口。 马车停住，慕初静正好奇怎么回事。 沐梓渺为她解答：“是在收取入城费。” 慕初静挑眉，出入几座城池，这是第一座收取入城费的城池。 马车入内，周围感知不到多少灵力，偶尔有细微的灵力波动，也不过是个红灵修士。 这是座少有修炼者的城池。 是以，这里的绝大部分物品，都不是修士所需的，交易也不再用灵石为媒介，而是用货币。 入了城，马车缓缓行驶。 慕初静掀起车帘一角，外界的景象尽收眼底。 街道上，行人与朋友说说笑笑，路过的摊贩还会插入一两句，好似城内所有人都认识，极具生活气息。 “哎，老顾客了，再给你塞两根葱。” “今天的辣椒都是新鲜采摘的，你要辣的还是不辣的。” “辣的。” “李婶，好久不见了，今天出来赶集啊。” “……” 沐梓渺从慕初静怀中探出头，瞧见外面的某人，惊喜：“王奶奶，贺婶……” 小团子熟稔的和外面的人打招呼，而被她叫到的几人，皆是喜笑颜开，笑着应着“好。” 小团子索性趴在木窗上，给慕初静两人介绍看见的物品，见到认识的就招呼一声，逗得一群人开开心心的，递给小团子各种东西，多是吃食。 不多时，狭小的马车内，挤满了各种东西。 慕初静手贴在木窗的上面，以免沐梓渺撞到头。 外面的嬉闹归远，马车驶入进一条街道，靠墙停下。 车帘抖动，慕初静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沐梓念的声音从马车外传出：“二位，我们到了。” 沐梓渺钻出，掀开帘子，张开手臂，让沐梓念抱她下去，沐梓念捏了下她的小鼻子：“自己下不来吗？” 沐梓渺直笑。 慕初静和白清凡晚一步下来。 风浅念下了马车，快步走到原以诗和沐梓云同骑的马匹边。 原以诗已经下了马，迎面撞上过来的风浅念，后者眸光中不乏担忧：“有不舒服的吗？” 原是不舒服的，可现在…… 原以诗眉眼弯弯，混着浅淡的满足：“没有。” 沐梓云瞥了她们一眼，径直走了几步，捏住沐梓渺的小脸：“时不时又骗婶婶们给你吃的。” 沐梓渺直呼“疼”，不忘为自己辩解：“姐，你松手，明明是婶婶们喜欢我，才给我的。不然为什么不给你。” 沐梓云拧眉：“还会顶嘴了。” 沐梓念拨开二妹的手：“好啦，小心把小妹的脸扭大了。”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慕初静不由得弯唇，欲与白清凡倾诉，偏头，正对上女人柔软的目光。 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知道，她想说的，师姐懂。 沐梓念唤两位妹妹将马车内，婶婶奶奶们给的东西整理抱入家中，而后对四人道：“天色还早，不若在这吃过早饭再走吧。” 沐梓渺闻言，急忙攥住慕初静的衣袖：“姐姐。” 小团子眼神太干净了，慕初静不忍拒绝，她征询三位师姐的意见后，道：“那便麻烦了。” 沐梓渺高呼：“好耶。” 慕初静笑笑，抚摸上沐梓渺的头。 小女孩，越看越可爱。 沐梓念笑着去拉沐梓渺：“还不带姐姐们回屋？”掌心碰到温凉的瓷物，她回眸，瞧见沐梓渺捏着的瓷瓶，“这是什么？哪位婶婶奶奶给的？” 瓷瓶素雅，上面并无过多的花纹点缀装饰，但从釉面的精细程度来看，并非凡品。往日只是些瓜果蔬菜，这样的好物，定然是要还回去的。 沐梓渺攥着慕初静不肯松手，骄傲地扬起下巴：“是姐姐给我的。” 沐梓念回看沐梓云。 沐梓渺纠错：“是这位沐姐姐。” 慕初静轻笑着将手搭在沐梓渺的肩膀上：“小渺好乖。” 沐梓念正色：“小渺，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可以收，快还给姐姐。” 风浅念和原以诗慢了几步才到，闻声看向沐梓渺拿着的瓷瓶，里面装的什么，两人自是知晓。 沐梓渺听话地递还回去：“沐姐姐，还给你。” 小女孩听姐姐一说，便是猜到这东西贵重。 从小姐姐就教育她，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不能收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贵重的。 她默默记在心中。 慕初静推拒，双手搭在沐梓渺肩头，“这是我给我妹妹的见面礼。” “妹妹？见面礼？”沐梓念疑惑。 慕初静大致将在马车内和沐梓渺认作姐妹的事说了遍，随后道：“小渺的天赋不错，再耽误下去，岂不是荒废了最好的时光。” 沐梓念失神，这人竟是能看出小渺有没有修炼天赋，那这么一来，这几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他们是修士。 怪不得敢在夜里，在城外那么远慢悠悠地如同散步。 她深呼一口气，瓷瓶内的东西定是有关修炼的。这些年，往返两座城间，能碰上用货币购买的修炼资源不多，更多的是用灵石才能购买。 她和沐梓云都不是修士，无法获得所谓的灵石，那修炼资源，更是不可求。 如今送上手边，她不得不为小渺未来打算。 她狠狠闭上眼，再睁开，已是清明无比：“小渺，还不快谢谢姐姐。” 如此，便是同意收下了。 沐梓渺不明白为何姐姐为何一开始让她不要收，后面又让她收了，可她很听姐姐的话，真心高兴能收下沐姐姐的礼物：“谢谢沐姐姐。” 慕初静说：“不客气。” 小团子领着四人进入内屋。 屋子的前面是一间厨房，隔着一屋的距离，另一边是个小仓库，再往后，中间是个小院子，而后才是她们进入的内屋。 内屋中间是类似与招待客人和平日吃饭的地方，内屋两侧各有一间房，是供人居住的。 早饭是沐梓云和沐梓念现做的，沐梓渺殷勤地给四人搬了小凳子。 慕初静抱着沐梓渺，逗她：“小渺想不想修炼？” 沐梓渺捏着小下巴：“想的。” 慕初静又说：“那慕姐姐教你一些简单的，好不好？” 沐梓渺惊喜：“好！” 慕初静摊开手掌，淡蓝色的灵力出现在掌心，丝丝缕缕的灵气肉眼可见地攀附向上。 小团子看得惊奇。 慕初静掐了个指诀，一根修剪合宜的木棍出现，她握紧，做了几个最简单的剑招。 她将木棍递给小团子：“试试？” 沐梓渺新奇地接过，摆出架势，破有些吃力的模样，动作有些僵硬，下盘不稳。 她的样子逗得几人忍俊不禁。 风浅念起身，轻轻握住小团子的手：“小渺，是这样的。” 她脚步轻盈地带着小团子过了一遍招式。身为炼器师，最基本的剑招她还是了解的。 她说：“小渺，再试试。” 原以诗目不转睛地看着。 小团子似懂非懂地回忆着风浅念带着她的招式，还是不熟悉，很生疏。 原以诗出声：“小渺，手抬高一点，与肩膀成一条直线。” 话落，除了小团子应了“好”声好外，慕初静，白清凡，风浅念的视线皆是投射过去，不可置信刚刚那句话是原以诗说的。 原以诗还会主动教导人。 第102章 原以诗浑然不觉：“怎么了？” 风浅念低笑：“没事。” 一时间，小院子里烟火气息浓厚，厨房内粥的香气飘出，谁都没有继续替原以诗教导一事。 小团子半是理解，半是强记下，能挥出一两式了。 小棍子被慕初静送与小团子，当做临时练剑之器。 并非慕初静不想赠剑，一方面沐梓渺臂力不足，拿不起剑，另一方面，容易弄伤自己。 风浅念和原以诗一同为沐梓渺洗髓伐骨，疏通经脉，美其名曰，既是相见，不能什么都不给就走。 后续有慕初静给的那瓶洗髓伐骨丹蓄力，无疑能更快的让木沐梓渺开启修炼之旅。 等沐梓念到院子中唤几人吃饭时，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臭味 沐梓渺全身脏污，毛孔内尽是黑漆漆的，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臭味。 她当即捂住口鼻，定睛一看，沐梓渺全身污垢，黑乎乎的，哪里还看得出之前的白嫩。 她不可置信地咽了下口水，手颤抖着，不确定地喊：“小渺？” 沐梓渺抬头，晶亮的眼神炯炯有神：“姐姐。” 沐梓念忽觉天塌了，怎么弄成这样了。 风浅念解释：“刚刚我们为小渺进行了初步的洗髓伐骨，将她体内部分的脏污排了出来。此后每个月喂小渺吃一枚瓷瓶中的丹药，半年后，灵珠成型，小渺便可修炼了。” 说完，她无可奈何地看向在第一粒污渍排出就闪身退到廊道上的原以诗。 女人白衣不染纤尘，素手轻抵唇鼻，脸色淡漠如水，倒是没有嫌弃的姿态。 慕初静更是感叹，她听原师姐说要和风浅念一起为小渺洗髓伐骨，还以为原师姐转性了，看来是半转没转。 不过，小渺算是半只脚踏上修炼之路了。 沐梓念缓了会，才明白风浅念的意思，连连道谢，同后出来，同样一脸震惊的沐梓云说过后，带着沐梓渺前去洗漱。 这味道，这脏的，着实不能见人了。 沐梓渺走后，原以诗挥动袖子，刹那间，一股花香袭来，覆盖住那层臭气。 原以诗放下手，哽着的呼吸通顺了。 沐梓云犹豫了会，搬出一张四人小桌，为她们四人盛了粥：“今日……我替小渺谢谢各位。” 风浅念笑：“不客气的。”招呼她，“你也一起吃啊，主人不吃，我们这些客人怎么能动筷。” 沐梓云推辞：“你们吃，我去看看小渺。” 推拉几次，几人不再强求。 慕初静夹了一筷子放在小方桌中间的咸菜，腌制的萝卜脆生生的：“师姐，你尝尝。” 她送入白清凡碗中。 有些辛辣，白清凡不是很吃得惯。 就着绿豆粥咬了口，眉心不着痕迹地皱起。 慕初静察觉到了：“吃不习惯吗？” 白清凡点头。 慕初静理所当然的将咬过的那根萝卜夹入自己碗中，转头又给白清凡夹了半根豆角：“这个呢？” 白清凡尝过：“这个可以。” 风浅念垂头喝粥，忽而，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夹着的一小根酸黄瓜落入碗中，她瞳仁颤动。 原以诗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我还没用筷子。” 风浅念盯着碗中的小黄瓜，轻声：“谢谢师姐。” 慕初静余光扫见这一幕，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引得原以诗瞥她一眼。 慕初静移开视线，专注自己和师姐。 第74章 几人吃完饭, 沐家三姐妹还没出来，想来还在为沐梓渺清洗身体。 慕初静和师姐们说了声后，进入内屋, 敲了敲门, 得到允许后, 推门而入。 沐梓云正在给沐梓渺穿衣服，沐梓念则是在收拾房间，三人见到她来, 手上的动作慢了几拍。 沐梓渺惊喜：“姐姐。” 慕初静微微一笑：“觉得怎么样，小渺。” 沐梓渺挥动手臂, 只觉得全身舒畅，很有力气，她握住拳，大声道：“可以一拳打死一个山匪。” 几人皆是忍不住笑出来, 沐梓云捏了下小团子肉嘟嘟的脸颊：“这种话, 在外面不能乱说。” 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可就不好了。 沐梓渺吐吐舌头：“知道了。” 慕初静摸摸小团子的脑袋瓜, 探查过小团子的身体，她进入正题：“时候不早了, 我们需得继续赶路了。切记，那瓶丹药，每个月的这个时候喂给小渺。” 沐梓念停下动作：“这么早就走吗？不再多留一会？” 慕初静无声地摇摇头。 沐梓渺瘪瘪嘴：“姐姐……” 慕初静蹲下身解释：“姐姐们还要事情要忙，等结束了，再回来看你，好不好？” 沐梓渺懂事地：“好。” 又陪小渺聊了几句, 交代了些修炼的注意事项后, 慕初静和沐家三姐妹挥手告别。 离开时, 沐家三姐妹送她们出了屋，若非是慕初静等人御剑而起，她们无法追上，恐怕是要送她们出城。 清晨的天是偏向蓝白色的，风是带着点点凉意的，不时有水渍落下，滴在额头，一度让慕初静以为要下雨了。 御剑的人是风浅念。 慕初静盘腿而坐在剑身上，从下自上地看着白清凡，她揪着白清凡的衣袖，微微用力，促使对方坐下来。 白清凡挑眉，居高临下地对她对视，无形中，一股说不上来的压迫感袭来。 慕初静弯弯唇：“师姐，坐下嘛。” 熟悉的拉长尾音，熟悉的撒娇。 白清凡拿她属实没有办法，蹲下身子，没有直接坐下。 邬家深藏于密林中，外界遍布各种灵兽，充当了一层防护。 即使位于高空，林中灵兽的嘶吼声依旧清晰可闻，引得慕初静频频垂头看过去。 忽而，一只长相与大雁有七分相像的飞行灵兽与她们并肩而行。 慕初静盯着那只灵兽，转目，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只差不多的飞行灵兽。 是因为她们进入到御兽家族的领地，这些为御兽家族服务的灵兽将她们当成了外来入侵者吗？ 这不是个好消息。 慕初静保持警惕，就在这时，与她们同行一段距离的灵兽口吐人言：“你们是明越宗的弟子？” 风浅念降低了飞行速度，回答：“是的。” 飞行灵兽长鸣一声，无数只陆地灵兽和飞行灵兽鸣叫声同时响起，交织在一起，炸得人耳朵。 慕初静双手捂住白清凡的耳朵，好心情被弄得颇为烦躁。 飞行灵兽停止了鸣叫，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尽数被消磨。 万籁俱寂。 极闹和极静快速切换，让人不能快速适应。 慕初静松开手，观察白清凡的表情：“难受吗？” 白清凡：“还好。” 她的心口又开始疼了，舌尖被咬伤，淡淡的铁锈味弥漫在口腔中，她别开头，背对着慕初静，像是在观察那只飞行灵兽。 脸色的血色在转身的一瞬间尽数消失，唯余惨白。 灵璧摇摇欲坠，随时有崩塌的可能性。灵海是平静的，可只有白清凡知道，她体内的灵力，以不可逆转的速度流逝。 再这样下去…… 飞行灵兽出声打断她的思绪：“远来的客人，请随我来。” 风浅念控制剑身调转方向，跟随在灵兽后面。 原以诗在灵兽的身上捕捉到邬家人特意留下的气息，是以风浅念才是敢直接跟着这只飞行灵兽。 灵兽的速度保持在一定速度，俯冲时，速度减缓了许多。 风浅念和原以诗对视一眼，后者在半空中扔下一张转移符纸，用灵力让这张符纸停留在空中，而后隐匿。 一旦发生意外情况，几人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此处。 只要不落入包围中，她们可以轻易离开。 跟随灵兽下地，目极四周，慕初静方感概邬家不愧是御兽家族，放眼望去，各种灵兽或是警惕地盯着她们，或是悠哉地在寻找食物…… 形态各有不相同。 而地面上并没有任何建筑。 慕初静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白清凡神色恢复自然，她低声对慕初静说：“听闻邬家位于地下，地面和天空是她们饲养灵兽的地方。” 慕初静扬眉：“这么神奇。”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免觉得新奇。 只是，地下不会潮湿吗？显然，慕初静没有问出这种低级问题。 修真世界，不可以正常思维来看。 不多时，一棵三人环抱方可抱住的大树分开，露出中间可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的通道出现。 一年多未见的两人出现在眼前。 邬黎和邬颜从树中而出。 邬黎浅笑嫣然，大大方方地与人打招呼：“这次就要麻烦你们了。”她视线落在慕初静和白清凡身上，“好久不见啊。” 第103章 慕初静微微点头：“好久不见。” 风浅念：“你们认识？” 慕初静大致将和邬家两人见面的事说了遍，其中自觉省略了有关与灵珠的事宜。 邬颜勾着邬黎的尾指，脊背靠在树干上，似笑非笑地扫过她们。 慕初静总觉得邬颜的眼神含着别的深意。 让她不是很舒服，但她无心探究，帮邬家人修补好阵法，日后与她们再见面的可能几近于无。 邬黎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态：“几位请跟我来。” 慕初静扭头给风浅念比了个手势，风浅念了然地点过头。 于是乎，风浅念和原以诗并肩先一步进入树中，慕初静和白清凡晚一步进入，邬颜则是在最后面。 树洞内别有一番天地，一道悠长的走廊两侧镶嵌着夜明珠，光明一片。 慕初静的灵识时刻释放着。 谁都没有使用灵力，约莫走了半柱香，豁然开朗。 邬黎转身笑道：“不若先休息几日，再去探看阵法。” 白清凡不确定与她的身体，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自是不想再浪费时间。 她淡淡地说：“不用，直接带我们去阵法处吧。” 邬黎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饶有趣味地：“那就辛苦了。” 话音刚落，她手一挥，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几人出现在了一片昏暗中，在这片天地间，只有一座巨型阵法缓而慢地运转着。 无数道阵法灵柱耸立在天地之间，灵柱内的灵力时隐时现。 白清凡眯起眼睛，瞳孔中顷刻间出现无数的符文，快速地变化。 有的符文在瞳孔中停留一瞬，而后消散，有的则是从瞳孔中钻出，漂浮在她身前，组成一串深奥的符文串。 心口的疼痛感减少了些许，白清凡呼出一口气，纤长的手指勾画着。 邬颜散漫地站着：“不需要近距离看吗？” 正说着，白清凡径直走入阵法的阵眼中，她在里面走过一圈，每当她停下来时，一枚符文变会钻入面前的阵法灵柱中，随之而来的，是那根灵柱光芒四射。 随着她的走动，阵法运转的速度在不断加快，直至最后一根灵柱被修补好，阵法高速运转。 此刻的运转速度比之一般的阵法快了许多。 即使对阵法不了解的慕初静也看出不对劲。她五指紧握成拳，忧心忡忡地望着阵法内部。 “师姐。”她低喃。 邬颜传声给邬黎：“这运转速度太快了，地面的灵兽出现了躁动。” 邬黎直视那里：“再等等。” 阵法运转出残影，里面的人已经看不见了。 白清凡双手翻转，一道道阵法纹路出现，以阵眼为中心，不断的附加在阵法上。 两柱香过去了，阵法的速度减缓，趋向于正常的速度。 阵法上方出现一点超常的灵点，忽地灵点降落，砸在阵眼中。 与此同时，肉眼可见的灵力波动扩散而出，彻底笼罩住这片天地。 阵法加固修复完成。 白清凡气喘吁吁，扶着一根灵柱喘气，大脑出现片刻空白。 慕初静下意识要过去，被风浅念一把拉住：“初静，别去。” 阵法的作用效果还不确定，贸然前往，或许会被阵法伤到。 邬黎凝视着阵法内部的人：“成了。” 邬颜站直了身子，歪头疑惑里面的人为何一直不出来。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白清凡的呼吸声。 又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白清凡扶着那根灵柱站起，泌出的汗水悬挂在额间，凝聚到一定重量，砸落在地，摊开一片水渍。 慕初静心跳归于停止，咬着牙轻甩开风浅念，大步往阵法处而去。 下一瞬，她被一股灵力束缚住。 原以诗面色深沉：“这个时候的阵法是最脆弱的，你去，会让阵法出现瑕疵。难道你想清凡再修复一次吗？” 慕初静怔在原地，束缚之力被收走。 白清凡缓了会，从阵法内走出。 她的脸色惨白到吓人，身体近乎脱力地要倒下去，完全凭借意志地迈动步子。 慕初静受不住内心的煎熬，一把将走近的人揽入怀中：“师姐。” 她焦急地对邬家人说：“快点，带我们出去。” 邬黎早就准备好了：“小颜。” 邬颜抿唇，灵力展现，覆盖住几人，身形转移，一行人消失在此地。 邬黎叹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的文字钻出，赫然是明柏澜的信。 最后一行，是此次为邬家加固修复阵法的条件。 “需借助邬家阵法以做疗养之用。” 第75章 白清凡意识尚存, 她跌入温软的怀抱中，慕初静焦急的呼唤声入了她的耳，她尝试回应对方, 却只能发出几道游离的气音。 思绪在点点抽离, 巨量的未知记忆侵袭她的大脑, 全身都是疼痛的，白清凡无暇顾及这些，被动地整理这些新的信息。 就像是之前几次那般, 错乱的片段零星地闪过，茫然和疑惑混杂在一起。 她对这些信息毫无印象, 可莫名的熟悉。 她的灵海变得极为不稳定。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将白清凡放至床上，心疼之色溢出眼底，她弯腰站在床边，双手紧紧拉着白清凡的一只手, 温和的灵力一点点注入对方的身体内, 堪堪缓解白清凡的疼痛。 她抽出空隙急忙道：“快点，有没有阻隔疼痛的丹药。” 风浅念从空间储物中取出数瓶丹药, 看过上面的功效后，她打开其中一瓶的瓶塞, 道出两枚丹药。 慕初静来不及多想，轻轻捏开白清凡的唇，卷起一枚丹药，指腹压着缓而慢地塞入白清凡的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形成一股热流钻入白清凡的体内。 白清凡的脸色正常了些，慕初静稍稍安心, 目光猝然间碰撞到她牵着师姐的手, 刹时间, 她像是个弹簧般，猛地松开。 心脏被万千小虫子啃食，她差点忘了，她的接触对师姐来说，无异于是疼上加疼。 什么都不能做的无力感蔓延上心头，慕初静头颅低垂，身形落寞的，五指紧握成拳，用力抵在床沿边。 风浅念欲言又止，安慰的话堵在了嗓子里。 她一直想问慕初静和白清凡分开的那一年多到底是为了什么，就连白清凡的身体，也是在她们分开那时出现了问题，时至今日，仍旧无从探查出到底是什么问题。 无论是灵丹阁的师妹们多番探查全身，还是她的几次询问，都得不到答案。 就仿佛是一场没有源头，突如其来的崩溃。 原以诗瞳孔中灵力流转，空气中的灵气存在一丝不正常，有人在释放本体的灵力。 她瞳仁猛地一缩，病白的手指快速掐了几下，一缕飘忽不定的灵气被她捉在掌心，她细细感知，不可置信地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怎么会…… 原以诗眯起眼睛，悬浮在掌心的灵气被合拢：“慕初静。” 慕初静一动不动。 原以诗又喊了声：“慕初静。” 风浅念捏着原以诗的袖角：“原师姐，初静心绪不宁，你……” 慕初静慢半拍地转过头，满载着悲伤和瞳孔的目光落在原以诗身上，她忽而想起了什么，行为先于理智，几步跨到原以诗面前。 她紧握原以诗的双臂，忘却了这位原师姐有多嫌弃别人的触碰，心心念念的，只有躺在床上的人：“原师姐，你……你是不是有办法。” 原以诗闭关那么久，又是她们的师姐，知道的一定比她们多，无神之下，她甚至忽略了，就连知晓注咒的明柏澜都没有解决办法。 真正的解决办法在《注咒法典》中，是现在的她无法打开的。 心脏撞击着胸膛，她满是期待地将希望寄托在原以诗身上。 师姐刚刚唤她，定是有原因的。 风浅念心疼地拦住慕初静：“初静，你先冷静一下。” 慕初静目光灼灼地望着原以诗。 原以诗回眸，邬颜正站在不远处。 邬颜耸耸肩，离开：“不打扰各位了，祝好。” 待此地仅剩下她们四人后，原以诗语气郑重地询问：“清凡体内的灵气，为何会不受控制地溢出。” 慕初静闻言怔愣住，她根本没感觉到师姐溢出的灵气。 瞧见她的茫然不解，原以诗有了计较。 她别开慕初静桎梏她双臂的手，绕过面前挡路的人，半蹲下身，纤长的手指点在白清凡的眉心，澎湃的灵力由此注入。 白清凡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慕初静咬着下唇，别开头，不忍再看，又舍不得不看。 矛盾在拉扯着她。 风浅念拍了拍她的肩，暖声安抚：“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慕初静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胃不断搅和，小腹抽搐，泛着酸意地想吐。 第104章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为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原以诗收回灵力，眼底闪过一丝凝重，与此同时，白清凡睁开了眼睛。 女人无力地攥住她。 原以诗明白白清凡的意思，眼底的情绪被极快的收敛，给了床上之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直起身，白清凡放开她。 慕初静显然也发现白清凡醒了，她下意识地往前跨了半步，生生克制了，隔着一小段距离，她喏喏地喊了声：“师姐……” 胆怯，心疼，离开，不舍…… 其中情绪来回转变。 风浅念推了下慕初静，低声提醒：“初静，清凡醒了。” 白清凡也在看她。 慕初静强制地移开目光，问：“原师姐，如何？” 原以诗随意地擦过手：“查不出来。” 早已预料到的答案，再度听到，还是失望不已。 “初静，过来。”白清凡低哑的声音传过。 慕初静心头一震，脚步蠕动着：“师姐。” 白清凡对她伸出了手。 无声地告诉她：没关系，可以过来。 眼眶发酸得厉害，慕初静蹲在白清凡的床榻前，喉咙似乎被棉花堵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清凡强忍着心口的钝痛，反手撑着床铺，坐起身，她抚摸过慕初静的发顶，轻声说：“时常会出现的问题，习惯就好。再过会，就没事了。” 时常出现的问题。 习惯就好。 到底是出现了多少次类似的情况，师姐才可以心平气和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慕初静不敢想。 白清凡呼吸加重，捂住唇咳了两声：“邬家阵法如何了？” 慕初静声音很轻：“应该修复成功了。” 师姐从阵法中出来时，邬家人并非直言阵法相关，可所有的灵珠都恢复了光亮，运转正常，更是师姐直接出手修复加固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白清凡道：“你去问问邬家人，受人之托，不可随意。” 慕初静点头，求助地对向风浅念。 风浅念了然：“我去寻邬家人问问。” 原以诗出声：“慕初静，你去。浅念对阵法不了解，你在清凡身边这么久，阵法上的事，即使知道的不多，简单地沟通应该没问题。” 风浅念迈出的步子收回，她虽是炼器师，但好歹和白清凡百年好友，对阵法了解一二。 再不济，也比慕初静懂得多。 原以诗定然知晓。 如此说，只怕是要支开慕初静。 她顺着原以诗的话：“初静，原师姐说得没错，还是你去吧。” 慕初静理智渐渐归拢，她现在在白清凡面前，只会加重反噬，不若找借口先行离开，至少师姐的疼痛会减轻。 对于其中的弯弯绕绕，她没心思细想。 她满目留恋地对白清凡道：“师姐，我去去就回。” 白清凡微微颔首。 慕初静依依不舍地后退数步，身形渐隐，消失在了此地。 白清凡闭了闭眼睛：“原师姐。” 原以诗摊开手掌，先前被抓住的灵气浮现，她严肃地问：“怎么回事？” 风浅念不明所以。 那抹灵气凝结成实质。 白清凡牵动唇角：“原师姐，这件事不用和初静说。” 原以诗不语。 风浅念看看原以诗，又看看白清凡，最后看向那抹灵气，忽而想明白了什么。 她试探地：“那抹灵气是清凡体内溢出的？” 原以诗“嗯”了声：“你为何连自身灵气都控制不住了。”她念动，灵气散去，“清凡，把灵海打开。” 白清凡长而翘的睫毛颤动。 打开灵海，意味着全无保留地任由对方探查。 风浅念意识到情况超出原本的预料。 即使是灵丹阁的人治疗的一年多来，白清凡都不曾打开过灵海。 她曾经怀疑过是否是白清凡的灵海出现问题，可灵丹阁的人告诉她，与灵海相关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白清凡也不同意，这件事便没了下文。 原以诗现今让白清凡打开灵海，莫不成，当真是灵海的问题。 不对，就是灵海的问题。 所以，灵气会溢出。 风浅念窥得一丝真相。 白清凡自知原以诗已经有了推测，拒绝的意义不大，她深吸一口气，浅浅地吐出，体内灵力涌动。 灵海被打开。 原以诗留在白清凡经脉中的灵力呈一定速度往对方的灵海内涌去。 不多时，没入白清凡的灵海中，两种截然不同的灵气竟然可以和平相处。 对于原以诗外来入侵的灵气，白清凡的灵海竟然毫无波动。 原以诗维持地镇定出现一点破碎，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白清凡的灵璧摇摇晃晃，是要存储不住内里的东西，随时可能崩塌。 而进入灵海后，灵气泄露的感知更加直观，也更加强烈。 原以诗边探查边问：“多久了？” 白清凡沉默了片刻：“一年多。” 原以诗探查的动作停滞一瞬，扭头问风浅念：“以前有人探查过清凡的灵海吗？” 风浅念有种回答不出来的错觉，她直话直说：“没有。” 白清凡道：“我不曾打开过灵海。” 原以诗谨慎地操控自身灵气，往灵海中心游走，当触及到那枚灵珠时，她大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不确定地重新探去，跟刚才一样。 她记得，她闭关前，清凡便已经达到了银灵的修为，就算这二十年来，修为毫无长进，也不至于回到了紫灵。 越探查越心惊。 原以诗猝然收回灵力：“你的修为，为何会倒退。” 第76章 室内的光线偏向于冷光, 打在人身上，莫名有种森寒的冷意，冻的人无端裹紧了衣衫。 白清凡撑着床榻, 体内灵气流逝有多严重, 身为当事人,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而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亦是在她的预料范围，可她没想到, 原以诗竟然会检查她的灵珠。 她差点忘记了，原师姐的修为目前是她们四人中, 最高的。 指骨绷紧，下颌连接到脖颈的那条经脉凸起，细细看去，在轻微的跳动, 分外明显。 她长呼出气, 重复：“原师姐，这件事不必告诉慕初静。” 如此便是默认了。 风浅念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地上前数步，在白清凡尚未关闭灵海前, 捏住对方的手腕，灵力侵入。 没有什么，比亲身感知更让人心惊。 绕是淡定如风浅念，此刻也忍不住咽了下喉咙：“清凡……” 白清凡掀唇：“这件事，不必告诉初静。” 她第三次提出这个要求。 原以诗按住风浅念的肩膀，将人拉回来：“把灵海关上吧。” 白清凡关了灵海。 原以诗别开头, 视线的着落点不知在哪里：“解决办法呢？” 白清凡大脑猝然疼了起来, 翻涌的信息似在抢占生存位置, 争先恐后地挤入：“……暂时无解。” 原以诗咬住后槽牙，侧脸因此紧绷，柔软的肌肤微微颤抖：“无解，便任由你修为不断倒退，直至落到最后的红灵，还是沦为一个毫无修为的人。” 她很少有情绪如此外放的情况，白清凡毕竟算是她看着起来的师妹。 原以诗声线平稳，可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心不安地跳动：“你知不知道，普通人生命只有百年，你一旦修为全无……” 她话语卡在喉咙中。 白清凡笑了笑：“原师姐，我知道，左不过……寿数尽无。但不算全无机会，”她坚定地望向慕初静消失的位置，眼底泛着柔和的暖光，“或许哪天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信息整理完毕，白清凡低声补充：“总有办法的。” 风浅念担忧地蹙紧了眉头。 原以诗不再说话，室内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但这份安静很快便被打破，慕初静的身形显露而出，额头上挂着细密的冷汗，风尘仆仆的模样。 她慌张地看向师姐，与她走时别无二致。 她焦急地询问：“原师姐？” 原以诗敛住所有表情，余光瞥见白清凡暗示的目光，烦闷地：“无碍。” 慕初静不信：“真的？” 原以诗瞥了她一眼。 慕初静头一缩，移向风浅念。 风浅念微笑：“没事的，多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得到风浅念的话，慕初静稍心情好些，她还是不敢距离师姐过近，定在原地告知和邬家人的交流结果。 慕初静说：“我刚前去邬家阵法之地，邬黎正在查验阵法，我便等她查验完。她告诉我，阵法修复加固的很好，让我转达她的谢意。” 停顿了瞬，她不确定地说：“但邬黎还说，让我着重感谢师姐好心替她多增加了点东西。” 第105章 回想起来，邬黎说这句话的时候，怎么都有些变扭。 但她尤其记得最后一句：“邬黎还说，师姐是在为邬家修复加固阵法时，身体出现的问题，理应在邬家养好身体再走，让我们务必多在邬家待一段时日。” 风浅念思考：“这是打着什么心思在。” 原以诗扬眉，换言之，邬家是想留下她们几人，目的不明确。 话说得好听，但她们若是说立刻就走，恐怕顷刻间会被漫天的灵兽包围。 她掐了几下指节，进入前，留在半空中的那种转移符纸，周围围上了十数只飞行灵兽。 不愧是御兽家族，好大的手笔，轻易能使得动这么多灵兽。 慕初静后知后觉悟出其中意思，不由得握紧拳头：“她们若有心捣乱……” 白清凡摇摇头：“不会，”她倒是极为镇定，“邬家既然邀请我们住上一段时日，那便住着。” 风浅念弯唇：“的确。” 原以诗点头：“嗯。” 慕初静看着她们三人打哑谜，疑惑地问：“万一她们对我们动手呢？” 风浅念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解释道：“不会的，至少邬家人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我们头上顶着明越宗弟子的身份，又是宗主亲命我们前来，出了事，邬家人逃不了责任。虽然不知道她们留下我们的目的，但依照清凡目前的状态，不宜奔波，留在这，也好。” 慕初静似懂非懂。 白清凡揉动太阳穴，她向慕初静招手：“过来。” 慕初静犹豫，但到底是走过去了：“师姐。” 她停在床边半米远的位置。 白清凡拿她没办法：“邬家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灵珠。”她伸出手，“扶我起来。” 慕初静不应：“师姐。” 白清凡心下叹息：“我已经无事了。” 见慕初静不愿，她不勉强，单手撑着床面而下，宛如真的无事之人般，不避讳地理了理衣衫。 风浅念下意识上前，被原以诗牵住。 原以诗用仅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清凡自有计较。” 白清凡忍住心口的激烈疼痛，牵强地扯出点点笑意，抚摸过慕初静的脸颊，笑意加深。 她牵住慕初静的手，带着身体僵硬的人走了几步。 原以诗用眼神询问她。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小幅度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说：“邬家地势极好，灵气浓度不下于明越宗。邬家人强留我们，不外乎是想让阵法多运营几日，方可看出有无错漏。” “既来之，则安之。”白清凡偏头看向慕初静，“别荒废了这些时日，好好修炼。” 她传音给慕初静：“师姐还在等你找到解决方法。” 慕初静怔愣一瞬，无数想法尽归于提升修为，解开《注咒法典》后面的页数，尽早找出解决反噬的效果。 她重重点了点头。 原以诗和风浅念不明所以，但隐约猜出，白清凡或许是知道了所谓的解决办法，只是不与她们和盘托出。 她们无意深究，白清凡自会有所考量。 她不说，她们不逼问。 自这日后，慕初静将白清凡托付给了原以诗和风浅念二人照顾。 她对原以诗还是有几分恐惧，不是很和对方说得上话，大多时候是与风浅念交流。 每日修炼结束，她也多是询问风浅念，白师姐的身体如何。 让她微微欢乐的，是白清凡日益转好的面色和身体，血色在回归。 而也的确如白清凡所言，邬家做为御兽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灵珠。 慕初静在去寻邬黎，借助灵珠修炼前，取出了数样她觉得邬家或许用得上的宝物，用于交换灵珠。 但邬黎只是笑笑，吩咐邬颜去取灵珠：“邬家不是很缺这种宝物，相比之下，我们更想要的是灵石。” 慕初静还以为听错了，怎么会有人不要宝物要灵石，要知道，这些宝物都是有价无市的，轻易难以获得。 灵石这种东西，虽可以让修士吸收内里的灵气，但作用并不是很大，没有多少人会这么选择。 邬黎淡淡道：“灵兽需要灵石投喂。” 慕初静了然，没多问。 这日修炼结束，慕初静随口将这件事告诉了白清凡。 白清凡闻言，却是道：“怪不得。” 慕初静将拨开的橘子喂到白清凡口中：“嗯？怎么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什么？师姐现在说话，怎么也这样。 白清凡咽下那瓣橘子：“没什么。” 不知不觉间，在邬家住了快一个月了，期间见到邬家人的次数并不多，甚至不是慕初静有心寻找，压根不会和邬家人撞见。 偌大的邬家好像只有邬黎和邬颜两人。 但慕初静忧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一个月来，她的修为提升并不明显，明明灵气要溢满灵海了，可就是没有突破的迹象。 她变得焦虑，她看过书中古籍记载，这种情况，被称之为修为固化，一旦陷入，少则数十年，多则此生寿数归尽也无法突破。 少则数十年，师姐的身体根本撑不了多久。 那股无力感和挫败感接二连三地搅动着她，侵袭着她，不断地提醒她。 昔日快速提升修为的意气风发不在。 慕初静在暗夜中抚摸着那本法典，无助地凝望着天际的圆月。 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挽救现在的局势，师姐若是再出现忽然晕倒的情况该怎么办，又或者遭受更严重的反噬，该怎么办？ 无数的问题一股脑的浮现。 夜深人静，最是让人容易多想。 慕初静抱住头颅，用力地捶打，□□的疼痛缓解不了神经带来的疼。 忽而，她想起了一件事，猛地站起身。 不对，不是只有《注咒法典》上存在解决办法，还有一个办法，不是吗？ 杀妻证道和师姐反噬。 这两个是二选一的关系。 她可以让师姐杀了她，这样，师姐就不会遭受反噬的效果了。 瞳孔中的光亮仅存在一息就消失了。 师姐不会杀她的。 师姐舍不得杀她。 她没有办法说服师姐杀她。 涌现的希望再度熄灭，慕初静脊背松垮地弯曲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合上法典，站在无尽的黑夜中，任由黑夜吞并。 就在这时，有人拉了她一把，将她拖出无望的思绪潮流中。 白清凡从身后抵住她的后腰：“腰挺直了。” 慕初静腰身一动，笔直地站在那：“师姐。” 白清凡与她并肩，感慨：“今晚月色很好。” 慕初静很轻地“嗯”了声，她凝望着比月色还好的人，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师姐，杀妻证道吧。” “啪”。 她的脸被人很轻地拍了两下。 白清凡看她：“清醒点了吗？” 慕初静低头：“清醒了。” 第77章 邬家的布局很奇怪。 她们分明是从树干下联通的悠长甬道进入的邬家, 按理来说，她们现在是处在地底，是看不见漫天繁星才对。 可柔和的月光倾撒而下, 如同沐浴着一层银色的光晕。 慕初静捂住被轻拍过的脸颊, 师姐的力度不大, 可那块被触碰的肌肤热得发烫。 师姐是因为她那句话生气了吗？ 慕初静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勾住师姐的手臂，旁若无人地坐在平坦的地面上。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慕初静整理着思绪, 调整坐姿，盘腿而坐, 浅棕色的瞳孔中映出地面的形状，她扫开周围的几粒石子，默不作声地按照自己的步骤。 白清凡静静地看着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中, 她对慕初静了解许多。 这人每当毫无头绪, 心头混乱时，便喜欢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调整心情。 终归是好的, 不会显得沉闷。 一炷香后，慕初静深吸一口气, 憋在胸口，迟迟未能吐出，最后实在憋着难受了，才是剧烈地松下气。 皙白的面容因此染上绯色的红润，眼尾勾着的脆弱宣泄而出，她低喃：“师姐, 我好像卡在蓝灵了。” 卡在蓝灵好久了。 长久无法突破, 以至于她的自信心被毫不留情地打击。 下一次突破会在什么时候, 她无从得知。 白清凡似在清数漫天的繁星，闻声，她转过头，眉宇间依旧是温柔的色调：“嗯。” 慕初静低垂着头，极力清空所有的负面情绪，不传染给身旁的人，稳住声线：“师姐，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 白清凡牵住她的手，掌心用力，将盘腿而坐的人拉得倾斜。 慕初静对白清凡不设防备，轻而易举地被对方拉动，歪了身形。紧接着，不等她调整过来，那股牵扯之力加深，促使她斜倒至一边。 第106章 她半边身体跌入进白清凡的怀抱中。 女人眯起眼睛，缓了片刻，挪动双腿，伸直，让怀中人更好的仰躺在她的腿上。 等慕初静反应过来时，入目的是白清凡皎洁如月的面庞，女人棕色的瞳孔中漫上星星点点的笑意，拇指和食指捏在她的脸颊上，绕有意味地揉捏着。 像是在玩什么有趣的东西。 慕初静：“……师姐。” 白清凡好心情地“嗯”了声：“不急。”她悠闲地按住慕初静的唇，堵住对方将将要出口的话语。 唇上是女人纤长的手指，慕初静呼吸声都轻缓了许多，心底的焦躁被极好的安抚。 白清凡的一个动作，就能让她恢复斗志。 白清凡指节弯曲，捏了捏慕初静柔软的唇。 四下无人，白清凡唇边漾起浅薄的弧度，弯下腰，对着那两片柔软，亲昵地吻过去。 慕初静瞳孔睁大，只觉得唇上被更加温热的软物触碰，碾压，带着酥麻的触感。 神经和身体同时叫嚣。 师姐，在这种地方，亲她。 她喉咙不自觉地滚动，手攀附上师姐的后脑，轻压着不愿分开，逐渐夺去了掌控权，小腹绷紧，上半身挺起些，与此同时，白清凡的腰身在不断弯曲。 这个姿态很考验腰部力度，白清凡眯起眼睛，一手护着怀中人，一手撑着地面。 她胸腔起伏加重，呼吸被掠夺，某人不知疲倦的啃食她的唇，发泄着这段时日修为无长进的压力。 白清凡纵容着她。 风适时吹过，白清凡发带松散，长发如瀑般铺洒，挡住了两人愈发红意上涨的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慕初静满足地睁开眼，只见白清凡双眸中含着浅淡的水光，眼尾和鼻尖勾起一抹红，脆弱的美感迸发。 慕初静忍不住又亲了亲，适可而止地收回压在师姐后脑的手，整个人失力地倒下去，腰身重新枕回到师姐的腿上。 她微微喘息了会，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头埋入师姐的小腹中，露出在外的耳尖，出卖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白清凡不着痕迹地皱皱眉，而后舒展开，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有精力同怀中人说笑。 而某人因为师姐长时间没说话，不由得心虚地偷偷侧过脸，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白清凡。 然，当视线对视上，慕初静又想缩回师姐怀中，继续当个小乌龟。 可白清凡很快地捏住她的下巴：“躲什么？” 慕初静抿唇笑：“师姐，好甜。” 白清凡：“……” 没笑两声，慕初静脸色猝然一白，一个鲤鱼打挺从白清凡腿上翻滚起身，紧张地跪在不远处观察师姐。 情至深处，只顾着和师姐亲吻了。浑然忘却了，这么亲密的动作，师姐受到的反噬之力不知道会有多大。 用力揪了下侧脸，慕初静暗骂自己意志力不坚定。 白清凡起初有几分纳闷，再看岂会不知这人的担忧之意。 心口的确很疼，疼得身体都要发颤了。 可，就是很想和面前这人亲密地接触。 慕初静紧张：“师姐，你……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白清凡歪头，似在思考，半晌后，她点点头。 慕初静脊背一凉，慌忙问：“哪里？” 白清凡点了点唇：“你咬得有些疼。” 慕初静：“……不是这个，其她地方呢？” 白清凡摇摇头，没说话。 慕初静四肢一软，直接扑到了地面。也不嫌弃地上脏，翻了个身，手臂枕在脑袋后面：“那就好。” 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以后，不能这样了。”她不知是在告诉自己还是在提醒白清凡，“要等到所有都解决完，才可以。” 白清凡眼底荡漾起一圈圈的涟漪，清冷的五官柔和起来，不经意流露出的病白，无端让人想要靠得更近。 慕初静忍住这种念头，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静不下心了。 要修心。 她摸出几枚灵珠，直接在白清凡面前打坐修炼。空气中的灵气和灵珠内的灵气抽调而去，全然没入慕初静的身体中。 清修前，某人还不忘告诉师姐一声：“师姐，我需得清修了。” 其中生硬不流畅的语调使得白清凡弯弯唇。 眼见慕初静这次拿出的只是几枚橙灵灵珠，预料到这场修炼持续不了多久，至多一炷香的时间。 白清凡闭上眼，强撑着维持的淡然支撑不下去，若若脱力般，上半身弯曲着，她长腿曲起，额头抵在膝盖上。 手按在胸口，小腹，腰侧…… 哪里都疼得厉害，找不到源头。尤其是灵海，灵璧脆弱的不堪一击，稍加引导，就会碎裂成萤火消散。 而蕴养其中的灵珠，四散的灵气越发收敛不住……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的修为就会跌到蓝灵。 白清凡护着头，呢喃出声：“蓝灵……就好。”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慕初静从清修的状态中脱离而出，这期间，她还是尝试冲击紫灵，无意外地，以失败告终。 她抬眼望去，师姐环抱双膝，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边的圆月。 她侧脸精致流畅，隐没在墨发中，显出的一小点耳尖，在黑色的映衬下，感性地想要含着亲吻。 但更多的，慕初静察觉到，师姐的脸色，好似比清修前要白上几分，细看之下，又不存在。 是错觉吧。 慕初静仔细找寻师姐的不同，然而没有。 师姐也察觉到了她，扭过头，眼尾上扬，心情极为不错的样子。 她跪爬着往师姐那蹭了些，间隔十公分，学着师姐的坐姿，抱腿看月。 白清凡看了她一会，忽然道：“初静，《注咒法典》可以拿出来给师姐看看吗？” 慕初静怔愣，点点头。 自从修为不长进，她对《注咒法典》都产生了生理性的不适，非迫不得已需要修炼，绝不拿出。 眼下师姐提及，定是要拿出的。 她唤出法典，表面的蓝色浓郁地让慕初静懒得看一眼。 双手递交给师姐，又觉这东西会累到师姐，她抱着法典凑近了些，主动翻到她目前可以翻到的最大页面。 “师姐，你看。”慕初静扫了眼繁复的咒文，逃避似地别开目光，不愿多看。 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发强烈，上面的咒文不再是一群看不懂的符号，白清凡缓而慢地顺着最上方往下看。 每个咒文都入了她的眼，生涩难懂的文字在她眼中，慢慢变得正常。 白清凡瞳仁颤动，根根分明的睫毛扑闪，一根手指落在了法典的页面上，滑动到边缘，指尖点在页角，像是随时要翻阅下一张。 慕初静回过头，唤了声：“师姐。” 白清凡一瞬间回神，心脏在胸膛内冲撞得厉害。她克制着声线，用平静的语调说：“初静，帮我把扔出去的几张符纸捡回来。” 她来的时候，扔了几张符纸用以阻挡别人的探查和隔绝气息。 慕初静眨眨眼：“好。” 她将法典放在地上，没多想地去捡那些符纸。 白清凡快速将法典往前翻了几页，翻到有关双灵珠的记载，一目十行地阅读过去，不时掀起眼帘查看捡符纸的人有无回来。 她根据大脑中涌现的信息在地面上勾画，繁杂的咒文显出，又很快的裂开。 若是慕初静看见，定然能发现，白清凡勾画的，乃是有关注咒之术的咒文。 即使那遍勾画没能成功。 没有再次尝试，白清凡翻回了原先的页数，指尖重新落在了页角，轻巧用力，轻而易举地翻开下一页。 当视线落在新一页，看清上面的内容，白清凡陡然攥紧了页数。 “师姐，三张吗？”慕初静的声音渐行渐近。 白清凡不动声色地翻回那页，“嗯”了声。 她手离开了法典。 无人看见的地方，法典摊开在地的封面，从紫色重新变回了蓝色。 第78章 自这夜过后, 时光一晃又是一个月，这一个月，慕初静开启了闭关状态, 试图强行冲击紫灵境界, 但仍以失败告终。 她似是陷入了蓝灵的沼泽中, 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出来。 对无数人来说求而不得的蓝灵，在慕初静眼中，毫无价值。 她从闭关的状态中走出, 甩开如影随形的沮丧，去寻找白清凡。一个月不曾与师姐见面, 不知师姐的身体在这段时日可出现什么问题。 然而，她没有在师姐修养的地方找到人。 这个时间点，师姐应当是在喝药才对，莫名的凉意陡然间攀爬上脊背, 冻的慕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风师姐和原师姐都在，师姐不可能出事。 师姐的灵璧和灵海太过脆弱, 她不敢给师姐传音询问位置，转头给风师姐传音。 第107章 风浅念很快给她回了音：“清凡今早被邬黎邀请去下棋了, 约莫快要回来了，你安心等会便是。” 慕初静放下心：“好的，风师姐。” 师姐还会下棋，她竟然半点不知。不过想来，修炼之人，岁月漫长, 若是不找点事, 当真是无聊的仅。 慕初静轻笑一声, 摇摇头，未来一切解决了，她也要去学下棋，和师姐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她为自己斟了杯茶，指腹摩挲着杯身，耐心等待。 ＊ 一棵看不出岁月的古树下，一张棋盘，两把椅子，两个人，数只灵兽围在人和棋盘周围，更有一只毛色雪白的白狐跳到其中一人怀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看棋。 邬黎笑意盈盈地捏起一枚黑子，指腹按下，棋子落定，腾出手勾了勾白狐的下巴，引得白狐发出轻微满足地哼声。 白清凡目不斜视，两指夹起白子，略一思考，放下。 邬黎顿了顿，看着棋盘布局，捻着黑子不急着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白清凡淡淡地：“直觉。” 邬黎挑眉，似是被这句话逗笑了，落下一子：“与你同来的，除却你的道侣外，还有两人，怎么？你信不过她们？” 女人怀中的白狐也抬起头，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打量对面一袭红衣的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白清凡不为所动：“不是。”她没有解释的意思，一子落定，棋局顿时一目了然，没有再下下去的必要了，手腕转动，掌心裹着的数枚白子一颗颗掉落，“但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我。” 白狐缩回邬黎的怀中，邬黎哄弄着那只白狐，片刻后，她听见白清凡又说：“那日燕城的地下黑市中，出售灵珠与我们的黑袍人，应当是你……或许说，是你怀中的这只白狐。” 邬黎顺毛的动作停滞，她掀起眼皮：“怎么说？” 白清凡依旧道：“直觉。” 白狐定定地直视她。 邬黎沉吟片刻，眉眼弯下：“你的直觉很准，但你就不担心，一旦将东西给我，我若是不转交给你的小道侣……” 白清凡吐出两个字：“阵法。” 邬黎凝视她。 白清凡吐字清晰，意味不明地看向那只白狐：“邬家做为御兽家族，饲养了这么多的灵兽，外界觊觎的人不会少，护界阵法，我已经为邬家修复加固完成，我听闻邬家一脉单传，阵法亦与灵兽相连……” 隐藏下的意思很明确。 邬家若是私吞了她的东西，这座所谓的护界阵法会不会出事，与阵法绑定的灵兽会不会出事，她就不能保证了。 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邬黎指骨敲在棋盘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她怀中的白狐已经跳了下来，绕过那方棋盘，来到白清凡的身旁。 极具压迫性地盯着白清凡。 白清凡居高临下地与白狐对视。 这只白狐很漂亮，毛发顺滑，体态优雅，那双狐狸眼若是不眯起，能看清里面纯澈的瞳孔，高贵无双。 与在邬黎怀中的慵懒不同，此刻的她，攻击力明显，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咬断红衣女人的喉咙。 在她的带动下，附近的几只灵兽也围了上来，低头嗅着“食物”的味道。 这不是好的感受。 白清凡垂下眸子，破凡笛凝聚在她的掌心。 “啪啪啪”的掌声响起。 邬黎说了声“回来”，虎视眈眈的白狐登时转过身，呜呜地叫了几声，不情不愿地趴在邬黎的脚边。 邬黎弯身摸了摸白狐的脑袋：“等晚点。” 白狐的眼睛猝然一亮。 邬黎无奈一笑，抬头道：“明越宗不远万里帮助邬家，邬家自是知恩图报的。我会如你所愿，在明日一早，将东西转交给慕小姐。” 白清凡起身：“那就麻烦了，清凡还有事，改日再陪邬小姐下棋。失陪。” 邬黎点点头。 等白清凡一走，地上趴着的白狐立起身，一阵白光闪过，人形出现。 邬颜拍了拍衣衫，细长的手指捻起一枚白子，碾碎，不无寒意地：“她是在威胁姐姐吗？” 邬黎扶住她的腰身：“平等交换罢了。” 邬颜蹙紧眉头，圈着邬黎的脖颈坐在对方的腿上，细长的手指插入女人乌色的发中。 白清凡捂住心口，空荡的感觉暂时还不能很好的适应，她咬住牙，取出几枚丹药，一口气吞下，堪堪稳住那种血肉被剔除的疼痛。 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了。 白清凡扶着一棵古树，仰头，待丹药药效发作，肉身疼痛被止住，才是缓而慢地往回走。 嗓子深处蔓上铁锈味。 想到那只白狐，白清凡捏了捏鼻梁，不出意外，她在邬家阵法中所感知到的气息就是那只白狐的。 是这代与邬家阵法联通的灵兽。 回到居所，白清凡一眼看见坐在显眼处的人。 慕初静在白清凡进入的刹那间便是感知到女人的气息，她立刻放下茶杯，快步迎了上去：“师姐。” 白清凡笑了笑：“闭关结束了？” 慕初静笑意凝固，眼神闪躲地：“师姐，我……对不起。” 还是没能突破。 白清凡歪头看她：“道什么歉呢？正巧你出关，我有事要与你说。” 慕初静乖巧地：“师姐，你说。” 白清凡带着她坐下，慕初静很积极地给师姐倒了杯温热的茶水，而后双手叠放在桌面上，一幅乖乖认真听讲的模样。 白清凡弯唇，漫不经心地拿起茶杯，喝了口，眼下口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好受些了。 白清凡说：“初静，你把法典取出来。” 慕初静不疑有她，取出递给师姐。 白清凡又说：“翻开到记录双灵珠的那面。” 慕初静眨眨眼，翻开那页。 有关双灵珠的内容，许久前就可以打开了，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慕初静一直没有为自己炼化第二枚灵珠。 如今白清凡提出，她隐隐猜测出什么。 果不其然，白清凡直接道：“初静，你有没有想过，你一直未能突破，是否和双灵珠有关。” 慕初静不解地看着她。 白清凡继续说：“我不觉得《注咒法典》中，双灵珠的介绍占据这么大的篇幅，是无用的。” 慕初静思索：“师姐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哎。法典后期需要用修为才能打开的页数，应该是有所暗示。况且，双灵珠的内容的确出现的很前面。” 她一直没能尝试炼化双灵珠，若是再炼化一枚灵珠，对于她的修炼速度无疑会提升很多。 她从空间储物中拿出剩余的灵珠。 她在闭关前，邬黎又给她送了一批灵珠，经过一个月的吸收，所剩不多。 除却一枚紫灵灵珠，剩余的都是绿灵左右的灵珠。 她现在是蓝灵修为，紫灵灵珠炼化不了，用绿灵的话，她还需要将这枚绿灵灵珠修炼到蓝灵，最好的方法是，直接炼化一枚蓝灵灵珠。 省时省力。 但……她捏起里面的绿灵灵珠，试试吧。 白清凡却在此刻出声打断她：“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慕初静无意识地握住灵珠：“师姐，暂时没有蓝灵灵珠了，明日我去寻邬家人，问问有没有多余的蓝灵灵珠。”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一切可能提升修为的方式，她都要去试试。 她做好了打算，等出去后，就将空间储物中的宝物都拿去换灵石，交付于邬家。 这正入白清凡的怀，女人点点头：“今日下棋时，听闻邬家新获得一批灵珠，我已经交付了部分灵石，定下这一部分的灵珠，明日应当就会送来。” 慕初静睁大了眼睛，师姐的行动力真的很强。 如白清凡所言，第二日一早，邬黎便抱着一只还未睡醒的白狐敲开了她们的门。 彼时白清凡还未醒，慕初静不忍吵醒师姐的好梦，直接降下灵力，阻隔了敲门声，而后小心翼翼地下床，传音给邬黎，麻烦她等一会。 不多时，穿戴整齐的慕初静轻轻合上了门。 邬黎抱着毛色雪白的白狐，寒暄了几句。 她念头一动，十数枚灵珠悬浮在半空中，而在其中，一枚蓝灵的灵珠格外显眼，轻微的噼里啪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引人注目。 竟是一枚雷电属性的灵珠。 邬黎注意到慕初静的目光，道：“这便是这一批的灵珠。品质都很高，对你修炼，应当很有帮助。” 太有了。 她的第二灵珠选择，一直都是雷电属性。 不想邬黎这次直接给她送来了一枚。 她抬手拿过那枚雷电属性灵珠，仔细看去，纯澈度也达到了九级。 内里的灵气流转，一看便是刚取出不久的。 邬黎见她一把拿过这枚灵珠，玩味地道：“说起来，这枚雷电属性灵珠的来历……有趣极了。” 第108章 第79章 雷电属性的灵珠被握在掌心, 电流顺着毛孔钻入身体深处，融入血液中，慕初静似乎感受到了隐藏在肌肤下的酥麻。 光是接触, 就能感知内里灵气的强大。 做为稀有属性, 雷电的威能竟然如此强大, 就好像此刻拿着的，并不是蓝灵的灵珠。 无端的亲切。 她胸腔起伏，是吸了一大口气的缘故, 指腹爱惜地抚在灵珠表面：“如何有趣？” 邬黎举起白狐，贴在侧脸上：“大概是, 这枚灵珠的主人有趣吧。”她显然不打算深聊下去，略显敷衍地，“你师姐的灵珠已经送到了，我就不多停留了。” 她语意不明, 慕初静听得不是很舒服。 自觉邬黎省略了几个字, 什么叫你师姐的灵珠，听着让人莫名烦躁, 明明是师姐订的灵珠。 没有过多纠结，慕初静举起这枚内部雷电交织, 通体呈现出极为纯净的蓝色的灵珠。 很好看的灵珠。 慕初静顿时延伸出一闪而过的悲凉感，快得她没能捕捉到，就消失了。 慕初静摇摇头，反身回到居所。 白清凡还在睡梦中，慕初静轻手轻脚地来到师姐身前，沿着床边蹲下, 浅色的瞳孔落在师姐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上。 她伸出一根手指, 隔着一公分的距离, 在师姐的唇上点了点，尤不满足地顺着师姐的脸部轮廓线条描摹。 白清凡眼皮微动，长而柔软的睫毛轻颤着。 慕初静紧张地收手，等了会，师姐没有睁眼。 她站起，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张纸，灵力化作笔，在上面留下一行文字。 【师姐，今早邬家送来了一批灵珠，里面恰好有一枚蓝灵灵珠，还是雷电属性的，我现在需得去炼化。师姐注意身体，我很快就回来。慕初静留。】 纸张叠好放在师姐枕边，慕初静在弯身在白清凡的发顶轻柔地落下一吻，随后，满眼温柔地离开。 在她离开的后一秒，双眸紧闭的白清凡睁开了眼睛，里面清明一片。视线瞥见慕初静不久前放下的纸张，她伸手拿过，展开。 阅读完，她坐起身，面色如常地捂住心口，内里灵气的流逝如同开了闸门的水，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流逝 ＊ 慕初静回到了先前特意腾出来的修炼场地，在四周分别使用了符纸，确保不会有人打扰到她。 她取出注咒法典，翻到记载双灵珠内容的那页，细长的手指在咒文上一点点滑动，逐字逐句地阅读。 阅读再三，慕初静谨慎地拿出那枚蓝灵的灵珠。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一瞬，灵珠好像变成了银色。 她眨眨眼，定睛看去，依旧是蓝色。 是眼花了，蓝灵的灵珠，怎么可能会是银色的。慕初静暗想。 她不再耽误时间，屏息静气，灵海内，一股灵力裹挟着她本身的灵珠渗透出，随着时间的推移，灵珠凝结而成，另一枚灵珠出现在她的掌心。 同样的蓝灵。 一枚是她本身的火属性灵珠，一枚是那颗雷电属性的灵珠。 慕初静两手摊开，任由那股裹挟着火属性灵珠的灵力一分为二，其中一股包裹住雷电属性灵珠，炙烤着，一点点同化，注入她自身的气息。 强大的牵扯力在吞没她的灵力，慕初静不由自主地蹙紧了眉头，察觉到一丝怪异。 雷电属性的灵珠很配合地让她炼化，甚至可以说是主动。 可按照法典上的说法，被炼化的灵珠会产生极为强烈的抵触和反抗，轻易炼化不了，还有的灵珠，会在炼化过程中，因为过于抵抗，而导致珠毁。 慕初静生怕出现这种情况，一直很小心谨慎，可这枚灵珠丝毫不曾出现上述情况，反而一直在主动地迎着火属性灵力，助力慕初静炼化它。 实在难以想象。 但总归是好的，不用担心有珠毁的风险。 慕初静按耐下性子，继续加注灵力，直至雷电属性灵珠形成一滩液体，随后在火灵力中，重新一点点地凝聚成带着她气息的灵珠。 轰隆。 巨大的雷声响起，继而是刺目的紫红色闪电劈下。 天地异变，顷刻间阴沉了下来，空气中的灵气肆无忌惮地闯入慕初静的身体内，本就溢满的灵海剧烈的晃动起来。 竟是要突破了。 慕初静稳住心神，引导着火灵珠进入体内。 一道雷电直直地劈在她身上。 慕初静躲也不躲地硬抗下。 一道红色的血痕浸染衣衫，唇角不受控制地留下一行血液。 慕初静浑然不动，待火灵珠归入灵海。 只是位置较之先前移动了些，留出可以容纳第二颗灵珠的位置。 她聚精会神地开始引导雷电属性灵珠进入体内，这一次要稍微难上些，虽灵珠没有排斥，但毕竟是第一次双灵珠入体。 第二道天火砸下，火势翻滚，燃烧着她的皮肉。 慕初静舌尖顶住上颚，忍住钻心刺骨之痛，心无旁骛地牵引第二枚灵珠入体。 伴随着咔嚓一声。 似是归位的卡槽声。 灵海内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灵海一分为二，两股截然不同的灵气泾渭分明地各占据半边。 一边星火滚滚，另一边电闪雷鸣。 成功了。 慕初静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息，汗涔涔地悬挂着，又被天火焚烧殆尽。 第三道天火和雷电交织在一起。 慕初静抬手，寒月剑横挡在她的头顶，两枚灵珠加速运转，磅礴的灵力涌出，生生抗下了这道。 紧接着是第四道，第五道……都被一一接下。 刹那间，云层散去，一片晴朗。 慕初静用力咬住舌尖，支撑着寒月剑站起，两枚晕染着蓝色的灵珠悄无声息地变化着，等主人内视灵海。 悬浮着的两枚蓝色灵珠，变成了淡紫色。 她终于突破至紫灵了。 师姐说得果真没错，只有双灵珠，才能让她突破。 之前卡在蓝灵那么久，耗费了那般多的时间，结果总归是好的。 她不迟疑地看向法典，在她触碰的一瞬间，法典肉眼可见的变化着，封面逐渐形成了浅紫色。 封面凹槽处的那枚蓝色灵珠着实显眼，等过几日，炼化了紫灵的灵珠，就将其替换了。 慕初静喉咙滚动，指腹按压在书页上，向着后面一页一页地翻动，直到翻到先前能翻到的那页。 再往后，就是全新的内容了。 慕初静呼吸加紧，心脏砰砰直跳，血管中，血液流淌的声音清晰可闻。 进入紫灵后，她的感知力增加了不少，带来的感知和压迫也更加无所适应。 捻起那张单薄的纸，她听见书页的“哗啦”声。 翻开了。 慕初静闭上眼，凭着感觉完全翻到下一页，而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她的瞳孔猝然一缩。 这一面并非是什么解决之法，而是一份记录。 一份关于历任拥有者的记录。 《注咒法典》历任主人。 第一任：白清凡。 第二任：慕初静。 怎么会，师姐是法典的第一任主人。 慕初静头皮发麻，凉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师姐竟然是法典的第一任主人。 师姐也曾经修炼过注咒之术。 慕初静被这一消息震惊地说不出话，下意识地，她翻到了法典空白的那两页。 随着法典等级的提升，能问的东西也越发多了。 法典既然显示了白清凡的名字，那么有关白清凡的，法典是否也会回答。 慕初静不确定，但她想尝试。 她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问题。 空白的页数出现了几个咒文，慕初静分辨出。 是白清凡三个字。 但很快，那几个咒文被擦除，又重新出现了几个咒文。 这次是她的名字。 随后又被擦除。 循环往复，法典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显出的咒文在下一秒消失，又在下下秒再度显露，再被擦除。 慕初静咬紧了牙关。 终于，法典不再重复，空白页不再出现。 一行咒文显出。 异世之魂，二者存其一，可通过……解决。 省略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慕初静用力锤了下腿，似乎要靠此发泄对空白地方的不满。 她快速翻回去，再往后翻，却是翻不动了。 就只剩下最后一面了。 慕初静骨骼咯吱作响。 很明显，那个空白的位置，就是最后一面的内容。 但现在，慕初静更想知晓另一件事。 她猛地站起身，收起法典，直奔白清凡所在的地方。 忽而，她停下了脚步。 不对，从她开始修炼注咒之术时，师姐便一直带着她，对方根本看不懂法典上的咒文，她现在就算是去问师姐，又能得到什么呢？ 第109章 无非是多一人烦忧。 她握紧拳头，发热的大脑冷却下来，沉重的呼吸声冲击着耳膜，她等待心脏归于平静，才是推开面前的那扇大门。 悠扬的笛声传入，慕初静脚步停滞一瞬，站定在原地。 师姐在吹奏破凡。 师姐今日穿了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破凡奏出的乐曲，更为这份仙气增添了几分意境。 许是察觉到有人来，白清凡放下了破凡。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掀开帘子入内。 慕初静：“师姐。” 白清凡上下打量她：“如何？双灵珠放入体内了吗？” 慕初静点点头。 白清凡对她招招手，慕初静走去。 “好像有点不开心，发生什么了吗？”白清凡捏住慕初静的下巴，观察着这人，怎么见到她，连笑都不笑一下。 是看到新一页的内容了？ 慕初静一瞬不瞬地望着白清凡，干涩的嗓子发痒：“师姐。” 白清凡：“嗯，我在，怎么了？” 慕初静圈住白清凡的腰身，额头抵在女人的胸前，像是被抛弃的小狗重新找到了主人。 好一会，她抬起头：“师姐，我想亲你。” 白清凡眼神晃荡，微笑地牵过慕初静的手，一同跌入床心，纤长的手指拉开腰间束带，白衣倾泻。 慕初静指尖发烫，低喃：“师姐……” 白清凡主动将自己送过去：“没事的。” 已经没那么疼了。 感知疼痛的能力已经下降了。 慕初静隐忍克制地圈住怀中人，不肯动作。 耳畔边，青丝缭绕，师姐温热的唇含住她的耳垂，缱绻地唤她，指引她：“初静，是我想。” 灵力的流逝让她缺乏安全感：“抱紧我。” 紧绷的弦断裂，一切水到渠成。 第80章 许是太长时间没有的亲密接触, 两人都没有过多克制。 事后，慕初静轻轻地抱住早已熟睡中的人，指尖勾在师姐的下巴, 揉弄了两下, 掌心中灵力浮现, 为意识不明的人清洗身体。 修为提升，让慕初静从先前长久不能突破的颓废状态中挣脱出来。 她的精力无限好，守在师姐身旁, 翻阅《注咒法典》，视线长久地凝刻在最新一页的内容上。 上面的文字清晰而有实感。 师姐的确是法典的第一位主人。 她想不通后面发生了什么导致师姐失去了这段记忆, 连同和法典的关系都接触了。 指腹在“白清凡”三个字上滑动，慕初静眉头拧成了一座小山。 她偏头看了眼师姐的睡颜，无声地低叹一声。 慕初静收起法典，现在首要目的还是提高修为, 想办法翻开法典的最后一页, 其余的问题与这件事相比，都变得无关紧要。 她盘坐在地, 巩固修为，有了之前蓝灵的经验, 她对此得心应手。 随着灵璧的加固，灵海得到扩张，她内视而去，火属性灵珠作为她的主灵珠，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占据了更多的位置。 灵海内, 雷电属性的灵珠只占据了三分之一。 与昨日放入时的对半分相比, 火灵珠显得有些霸道了。 慕初静思索片刻, 她记得有关双灵珠的记载中，有说过这点，主灵珠由于在灵海内的时间更久，灵海的亲密度会更高的缘故。 是正常的原因。 她不再管，吐纳天地间的灵气。 不知过了多久，留在居所的一缕灵识捕捉到白清凡气息的变化，是师姐要醒了。 慕初静从修炼状态中而去，正看见师姐缓而慢地睁开眼睛。 心一下子变得好软。 慕初静忍住想要亲吻师姐的念头，难得生出几分羞涩之意 ：“师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全身都是酸疼。 白清凡捂住白皙的脖颈，昨日发生的事情一点点的被回忆起。 她垂下眼眸，面前的人羞涩地垂着头，做错事般地揪着被子衣角，手背因过于用力，青紫色的经脉凸起，指骨根根分明。 白清凡重重闭了下眼，昨日就是这只手。 她嗓音含着刚醒时的哑：“还好，喉咙有点干。” 慕初静眨眨眼，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爆红：“师姐，等会，我现在就去给你倒水。” 师姐失水严重，而她竟然都没有给师姐补水的意识，都是个不合格的道侣。 温热的水喂到师姐唇边，白清凡细细地喝着。 她喝得很慢，慕初静耐心地举着水杯，温柔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人。 干渴得到缓解，白清凡别开头，示意不喝了。 慕初静随意瞥了眼，见杯中还剩下半杯中，也有些渴了，索性直接仰头喝下。 等到白清凡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慕初静也有机会汇报这次修炼的结果：“师姐，你知道我第二颗灵珠是什么属性吗？” 白清凡双膝曲起，认真倾听。 “是雷电属性的。”慕初静接着说：“特别神奇，邬家人昨日送来的那批灵珠中，只有一枚蓝灵的灵珠，恰好就是雷电属性的。” 白清凡弯唇：“这不是很好吗？你很久前就说过，希望第二灵珠是雷电属性的。” 慕初静点点头，笑着说：“是啊，可能师姐是雷电属性的，而我又和师姐是道侣关系，所以对入体的这枚灵珠，总有几分亲切感。可怎么说呢，”她笑意微收，思索着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有点太轻松了。” 那枚灵珠不管是炼化时的主动，还是进入后的舒适，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起初还觉得不错，可现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但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么关于双灵珠为何还要给那么大段的说明。 她炼化前做的心理准备翻到显得多余了。 慕初静抿唇，越发觉得哪里出现了问题：“师姐，你帮我分析分析。” 白清凡掀起眸子，水光潋滟，她反问：“你修为提升了吗？” 慕初静怔愣地点了一点头。 白清凡掐住她脸颊边的软肉：“那你担心什么呢？双灵珠已经在你的灵海内了，而你的修为的确也因此提升了，一切都没有问题，你又何必庸人自扰。” 是这么个理，慕初静释然了些，暂时不去纠结这件事了。 反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有了两枚灵珠，她吸收吐纳的灵气更多，对天地万物的感知变得敏感，那种对新境界的向往明晃晃地摆在眼中。 她白日修炼，晚上陪着师姐。 她敏锐地发现，有几次无意识地触碰中，师姐一点反应都没有，清冽冽的眸光中，浑然没有一丝不适应。 她尝试着去拥抱白清凡，师姐眼中也没有隐藏的很深的疼意，就像是灵力的反噬停止了，她可以和师姐正常的接触了。 莫不是因为她灵力提升，法典得到升级，导致反噬的能量再逐渐减小，直到她完整的找到解决方法，反噬之力彻底消失。 她不确定，没有冒然和师姐说。 时间飞逝，转眼间又过了一个月。 不知不觉间，她们在邬家待了三个多月了。 这一日，慕初静炼化了一枚紫灵的灵珠，替换掉法典凹槽处的蓝灵灵珠，法典封面彻底变成了紫色。 最后一页隐隐有可以翻动的迹象，慕初静抱着希望地尝试了几下，只能翻开一条缝，斜着眼睛透过缝隙往里看，扭曲黑色的咒文露出。 可惜看不清具体的内容，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慕初静按了两下酸涩的手腕，法典松动，距离最终的目标不远了。 ＊ 另一边，白清凡看着面前脸色不好看的两人，弯唇，轻声道：“原师姐，浅念。” 原以诗面色铁青，浓郁的灵力缭绕在她的周身，而她刚刚为白清凡探查身体，等检查到灵海时，她习以为常地让白清凡打开灵海。 可对方只是看着她，棕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和风浅念小小的身形。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灵力触及到灵海所在的位置，却发觉，那里根本不需要主人的打开就可以通行。 灵璧彻底崩塌，灵海黯然无光，仅剩下一丝的灵气，贴合着残存的灵璧，虚虚地运转。 白清凡体内的灵气，竟然是比红灵还要低。 在原以诗将结果说出时，风浅念柔和的面容上浮现不可置信。 她上前数步，掌心贴着白清凡的手腕，灵力注入。 结果却是和原以诗相同。 风浅念唇抿成一条直线，搭在白清凡腕上的手不自觉攥紧，带着几分急促：“怎么会这样，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仅仅一个月而已，你的灵力为何会断崖似地下跌。” 原以诗冷声地：“你的灵珠呢？” 闻言，风浅念无力地松开手，她差点忘记了，在白清凡的破裂的灵海中，并没有找到灵珠。 第110章 只要是修炼之人，就会有灵珠。 白清凡的灵珠怎么会没有。 风浅念露出忧伤：“清凡，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跟我们说明情况吗？” 白清凡五指合拢，别开目光：“不用担心，会好的。” 原以诗病白的皮肤下，隐藏的细小经脉清晰可见：“那你的命呢？灵力跌至此，你百年的寿命还剩下多少呢？” 据她所知，白清凡入宗已有百年之久，她现在能活多久，都是未可知。 原以诗问：“慕初静呢？她知道吗？” 听见道侣的名字，白清凡清冷的眉宇间温软下来：“她每次为我探查身体，都被我用符纸混淆了感知。” 原以诗不再犹豫：“跟我回宗，一切事宜都先放下，没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的。” 白清凡扯了下唇角，抬目望去，外面的天色被夕阳染成橘红渐变色，刺目的太阳收敛了光芒，唯余下最后的光辉。 无端有些暖。 她一如既往：“不用担心。” 死了，怎么对得起小师妹这么努力的修炼，这么努力地寻求解决之法。 她也舍不得小师妹啊。 她轻声说：“我不会死。” ＊ 地面上传过一阵骚动，一时间，尘土飞扬，灵兽嘶鸣声响天地，天地震颤。 慕初静被震地轻微晃动，她侧耳，倾听声音来源之地。 是在进入邬家的那棵大树附近。 有入侵者。 慕初静意识到这点，起身，沉思片刻，顺着进入邬家的通道往外走。 师姐还在这，她要处理一切可能危及师姐的存在。 地面之上，邬黎手握长剑，冷眼望着外来之人，而在她的周围，是一圈高速运转的符纸。 每一张都是攻击的符纸，将邬黎束缚在其中。 另一边，一只浸染着血液的白狐正与熟人激烈交战，冷兵器和兽爪碰撞，火花四溅。 无数只灵兽奔跑着，飞行着，攻击着这些外来入侵者。 然，它们接二连三地突然倒在地上。 明明入侵者没有攻击到她们。 白狐吼叫，竟然发出了类似人的声音：“有异香……” 话未说完，白狐站不稳地斜走了几步，一名入侵者趁机攻击，剑尖快要插入白狐腹腔时，那人手腕一转，直直地捅向了自己。 与此同时，一道光芒拔地而起。 继而是第二道，第三道…… 是阵法启动了。 白狐只觉得一股热流溅到身上，睁开眼，对上的是面前入侵者死不瞑目的眼神。 白狐有预感地转头。 慕初静身形显露，背在身后的手快速勾画，印刻在那名入侵者脑中的咒文崩塌。 缩地成寸，来到白狐身前，在其他入侵者反应过来前，一把捞起白狐，极速后退数步。 邬黎松了口气，专心对付面前的符纸墙。 “是苍焰宗的人。”白狐咬牙切齿，“当年在幽暗森林杀了他们宗门的人，没想到这么久过去，还能找到我们头上。” 慕初静低头：“你还会说话。” 而入侵者显然没想到还有人，可见到阵法启动，顾不得死去的同伴和出现的人，大叫道：“御兽阵法出现了，阵法师去找阵眼，把这座阵法毁了，活捉邬家之人，为我们御兽。” 数名阵法师迎面而上，其余入侵者则是为他们打开一条道路。 白狐一爪拍在慕初静身上，跳下，厉声道：“还站着做什么？赶紧阻止，你道侣和我的命都在上面！” 第81章 无数根灵珠将这片天地照的透亮, 狂风卷起，尘土颗粒打在脸上，割的人脸生疼。 视野中, 数人直奔出现的御兽大阵而去, 紧随其后的, 是一只浑身浴血的白狐。 慕初静没听明白白狐离开前说得话，但她显然认出了白狐和邬颜的关系，提手握住寒月剑, 横剑一劈，凌空将包围邬黎的符纸打落几片。 邬黎趁机从中脱身, 女人对着慕初静微微颔首，脚步一点，直入御兽大阵内部。 慕初静没有过多迟疑，身形闪动, 出现在御兽阵法前方, 挡住靠得最近的那位阵法师。 而那阵法师早有准备，抬手一座攻击阵法构建出, 运转的阵法下，各色攻击席卷而来。 慕初静单手挡住攻击, 背在身后的手快速勾画，一枚枚漆黑的咒文出现，没入附近的三名阵法师额头。 “咔嚓”一声，攻击阵法调转方向。 反身攻击苍焰宗的人。 数名苍焰宗的人没料到会有人突然反手，一时防备不及，重伤落地。 为首一人大声厉喝：“你们在做什么！” 被慕初静操控的三名阵法师神情呆滞, 不知疲倦地刻画着各种攻击型阵法, 他们源源不断的释放灵力, 又不知道防御，不要命的打法让苍焰宗的部分人边打边退。 剩下几名没被控制的阵法师脸色凝重，抬头望向御兽阵法。 “御兽阵法还有此等功能。” “往后退，等他们三人灵力耗尽，我们再上。” 一对一之下，无人是白狐的对手，爪子是竟是皮肉和血，深可见骨的伤痕出现在苍焰宗人身上。 邬黎长剑挥出，冰冷的气息裹挟着地面的走石砸在苍焰宗人身上。 原本苍焰宗具有人数优势，但由于反水的三名阵法师出现，优势被一点点消磨。此次他们派出的都是修为强横的阵法师，凭借阵法师独特的特点，一对多轻松。 而这三名更是，他们被操控的没有感知，不知疼痛，只一味地输出，反倒是苍焰宗吃了大亏。 “咻咻咻”三道破空声响起。 一座座阵法破碎的声音响起。 慕初静偏头，只见被操控的阵法师额头上各插着一根箭羽，她手指勾动，咒文破碎，留下三位不知所以的阵法师轰然倒地。 苍焰宗的人数优势再度体现，形式顷刻间逆转，白狐爪伤一人跳了回来，邬黎亦是退回。 慕初静低声问：“御兽阵法没有攻击力吗？” 邬黎说：“有，但目前还不能用，只能防御。” 慕初静好奇：“为什么不能用，不是修复加固好了吗？再这样下去，光靠武力，我们支撑不了多久。” 若是她没感知错，刚才射出三支利箭的人是名银灵。目前她们还没看见那名银灵的踪迹，也不确定苍焰宗此次派出了多少名银灵。 白狐牙磨的咯吱作响，恶狠狠地说：“当然能用，但现在的御兽阵法每受到一次攻击，都会反作用在与之绑定的人身上，御兽阵法撑得住，人可不一定能撑住。” 慕初静蹙眉，正欲多问什么，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她侧身而过，一根箭羽擦着她的脸颊飞过，斩下几缕发丝。 瞳孔中，漫天箭羽如同雨点般落下，让人防备不及，一张张防御性符纸扔出，慕初静捞起插在地上的寒月剑，凌空而气，搜寻着箭羽飞来的方向。 一根箭羽能分隔出无数根，若是再不找到隐匿在暗处的人，她们都将被戳成串。 下方的白狐和邬黎挡住下面绝大多数的人。 忽而，数十枚丹药在天空中炸开，粉尘洒向地面，清雅的香气压制住了异香，慕初静猛地回过头，肩膀上恰好落下一只冰冷的手掌。 原以诗按下她：“那几名银灵交于我，你去帮浅念她们。” 慕初静下意识低头，风浅念正拿着原以诗的武器，与邬黎她们并肩作战。 “辛苦师姐了。”慕初静身形下坠。 与此同时，嘶厉的鸣叫声响起，一只只倒地不起的灵兽因为这阵压制异香的清香，从混沌昏迷中醒来，而后在白狐的指引下，涌向苍焰宗的人。 一时间，苍焰宗的人数优势因此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数人被灵兽拍杀，高空而下的灵兽冲撞在人群中，快得来不及躲避。 妄图破坏御兽阵法的阵法师被慕初静挡在阵法外十米处，混乱至此的情况下，无人关注这里。 慕初静放下寒月剑，双手摊开，在这些阵法师的惊恐面容下，抬手，用力往下一扣。 咒文在他们脑子中爆裂开来，一具具人形倒地，没了气息。 慕初静抬目望去，因为有灵兽们和原以诗，风浅念的加入，这场入侵完美的画上了句号。她也终于明白了师姐当初的那句“邬家最不缺的就是灵珠”是什么意思了。 这满地的苍焰宗人，每一个都是一颗灵珠。 最后收拾战局的是灵兽们，它们熟练的将这些人叼走，取出灵珠，埋了。 邬黎擦拭脸上溅到的血迹，拱手：“多谢几位出手相助。” 慕初静摇摇头：“我们在邬家住这么长时间，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应该的。” 原以诗面色不太好地看向御兽阵法，外来入侵者的消失，让它开始缓慢地闭合。 风浅念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还好来得及时。” 第111章 若是阵法受到伤害，恐怕……她不敢想象后果，只是苍焰宗的人为何会过来，她将疑虑问出。 邬黎简单地将当年在幽暗森林之事说出，随后道：“我也不清楚他们从何得知是我们做的。但我想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邬家是现存不多的御兽家族，每日都有打邬家注意的存在。往日有灵兽们在，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 她顿了顿，神色微变：“但苍焰宗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使得灵兽们无法行动。”她想到看见的数十枚丹药，“那是什么丹药？” 原以诗从空间储物中取出一枚，递给邬黎：“类似于解毒丹的一种丹药，药效更强，我出来时，见灵兽们倒成一片，心知是中了什么毒，尝试给其中几头灵兽喂寻常的解毒丹，并无有反应，又想到这种，试了试，倒是有用。” 于是，她找到造成此源头的异香，扔了数十枚丹药压制。 邬黎深吸气，胸腔起伏。 苍焰宗可以用这种方式一次，就可以用第二次，甚至找出更厉害的可压制灵兽的东西。 她转头望向御兽大阵，还是需要依靠这座阵法才行。 慕初静跟着看向了阵法，想到白狐先前发那句话，蹲下身于问趴在地上，绵软无力的白狐：“你说我道侣和你的命都绑在这座御兽阵法上，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翻涌上不太好的预感，修复好的阵法不仅不能用，还不能受到攻击，那么这座阵法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换言之，从某种程度上说，这座阵法成了一种累赘。 她不信邬家会请明越宗帮忙修复阵法，是为了给自身加之束缚。 联想到师姐在修复阵法时吐的血，慕初静警铃大作，抬起白狐的垂着的头：“小白狐？” 白狐累得没力气，呲着牙，喉咙中发出不耐的叫声。 邬黎皱皱眉，弯身抱起满身是血的白狐，认真检查对方身上有没有伤口，再看到只有几道不深的小伤时，她松了口气的同时，满眼的心疼。 她喂给白狐一枚丹药，又用灵力清洗白狐，不多时，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重新出现。 白狐舒服地哼哼了两声。 慕初静心中的疑问得不到解决，更加急切，但白狐这个样子，明显不准备回答。 她将视线转到邬黎身上。 邬黎与她对视上，很快错开目光。 慕初静舌尖顶在上颚，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风浅念搭在她的肩膀：“初静，我们先回去再说。” 慕初静不动。 白狐懒洋洋地挑眉：“我是姐姐的专属灵兽，生命与御兽大阵绑定，御兽大阵虽修复加固完成，但是外界的屏障还没完全启动，若是受到攻击，就会反噬到我身上。” 白狐困得睁不开眼：“姐姐，回去，好累。” 邬黎摸了摸白狐的小脑袋，低声：“你先睡吧。” 白狐微不可见地点点头，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慕初静脑袋轰得一声炸开，白狐虽然只说了她与阵法绑定，可一开始的那句不断地回荡在耳边，她隐约间抓到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问：“所以，师姐的性命也与阵法绑定在了一起，对吗？” 所以，白狐才会说“你道侣和我的命都在上面。” 不止白狐绑定了，师姐也绑定了。 她不确定自己想的对不对，师姐和邬家并没有什么关系，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师姐的性命为何要与这座阵法绑定。 慕初静头好疼，她想不出来。 “初静。”风浅念唤她。 慕初静匆匆后退两步，捂住炸裂疼痛的额头，低声道：“别说话。” 风浅念伸出的手悬落。 原以诗蹙眉。 慕初静好似理清了些：“你们知道吗？” 原以诗：“什么？” 慕初静说：“师姐和阵法绑定之事。” 原以诗：“不久前知道的。” 得知这件事后，地面上就传来的打斗感。也因此，她和风浅念才会出手。 她们帮的不是邬家人，而是与阵法绑定的白清凡。 一瞬间，慕初静脸上血色褪去，苍白的面容上显出无尽的绝望，她五指紧握，平整圆润的指尖硬生生掐在手心，指骨泛起一层白色。 她哑着嗓子问：“所以，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是吗？” 在场的人回答不出。 慕初静心脏重重地撞击胸腔，大脑瞬间的缺氧让她几欲昏倒，几滴血从她的掌心留下，砸在地面，被泥土吞噬。 风浅念欲言又止，最终无声地别开头，不忍再看。 原以诗说不上什么感情，复杂地望着失神的人，不知如何安慰。 邬黎温柔地抱着白狐，而白狐在她怀中睡得香甜。 忽而，慕初静余光瞥见一抹红色的身形站在出入通道的树前，不知站了多久，只静静地望向这里，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情色。 慕初静跌跌撞撞地朝着那道身形走了几步，眼眶发红发烫得厉害，她紧紧握着拳，像握着仅剩不多的希望，隔着数十米的距离与那人对视。 余下几人也看见了出现的人，对视一眼。 白清凡安安静静地站在那，一身平和随世，波澜不惊。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继而是无尽的嘈杂。 慕初静耳边传过无数混乱的声音，停下的脚步继续往前，短短数十米，对于修炼之人，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她却走得无比漫长。 无数念想在此刻晃动起来。 最后，化为一句话。 将自身性命与一座毫无关系的阵法绑在一起，师姐定是有难隐之言。 可她们都知道，就连那只白狐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贴合在瞳孔上的泪珠悬挂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白清凡心骤然一疼，她想为走近面前的人擦去眼泪，可却被那人紧紧的禁锢住手腕。 慕初静任由泪水挂着，极力控制，可还是泄出几分颤音：“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绑定阵法。 白清凡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面前的人，她只能将人抱住，额头依靠性地贴到慕初静的胸口，此次来缓解吴无处言明的心疼。 她很轻很轻地说：“这是最好的方式和结果。” 慕初静仰起头。 “初静。”白清凡唤她的名字，“你不会怪师姐瞒着你的，对吗？” 慕初静呼吸不顺，她僵硬地：“你说，我们要坦诚的。” 白清凡抱住她。 慕初静从来不会对师姐发脾气，尤其是现在这般脆弱的师姐，她咽下涌上喉间的那股不顺，回抱住白清凡，语调平直地说：“我们回去，我给你探查身体。” 白清凡瞳孔一缩，僵硬了瞬：“好。” 左不过还是那符纸骗过这人的感知。 可她忽略了，经过这件事，慕初静的警惕性有多高，在她拿出符纸的一瞬间，师妹陡然间握住了她的手，挑出那张符纸。 “师姐，不要这样。”慕初静平和地说，“别想瞒着我。” 白清凡苦笑一声：“嗯，我知道了。” 慕初静手指搭在白清凡的手臂上，灵力一点点注入白清凡的身体中，顺着经脉缓而慢地向着灵海而去。 不出意外的，她探查到的结果和原以诗，风浅念两人探查到的一半，白清凡的灵海几近虚无。 若有若无的灵气漂浮着，随时有散去的可能。 虽然做好了准备，可目前的结果任旧给了慕初静当头一棒，师姐的身体亏空至此。 她不可置信地又探查了两遍，结果依旧：“为何会空虚的如此厉害。” 白清凡半真半假：“或许是反噬的原因。反噬到现在，我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疼痛了。” 好在，她预料到了现在会发生的事情，麻烦原以诗在她的灵海内营造出虚假的，足以骗过慕初静感知的灵珠。 慕初静用力咬了下舌尖，平稳心绪，她刹那间明白了师姐与阵法绑定的原因。 为了延续生命。 那股不顺被彻底打消，她轻轻地捧起师姐的脸，怜惜地抚摸着师姐的侧脸，一瞬不瞬地望着心上人，卑微地请求：“师姐，以后别瞒着我了，都告诉我，好不好？” 白清凡想回答“好”，可对上慕初静水灵灵的眸子，违心地回答不上。 慕初静又怎会不知师姐眼神躲闪之下，藏着的是什么意思。 她主动妥协：“别伤害自己了，可以吗？” 湿漉漉的眼神，哀求般的看着面前的人。 白清凡有几分恍惚，当年她把慕初静挡在石门外，再次开门，看见的也是这样的眼神。 可怜，委屈，妥协…… 惹人怜惜。 白清凡哽在嗓子中的音调泄出：“好。” 慕初静黯淡的眸光亮起，蹲下，侧脸趴在了师姐腿上：“这次，不可以骗我。” 第112章 白清凡捏起她肉嘟嘟的脸颊，勾了几下她的下巴：“好。” 慕初静抓住她的手，故意地：“不给你捏了。” 气氛轻松起来，白清凡弯身，吻了吻她的发顶：“嗯，不捏。” 慕初静鼓起脸颊，又瘪下去。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骗骗师姐，抬起头，在师姐的腿上，当着对方的面勾画出一套咒文，肉眼可见地，咒文进入到师姐的体内。 她摆出凶巴巴的样子：“师姐，这是一种共享咒文，以后你身体出现什么问题，也会反作用在我身上。” 她说：“看你以后还敢不跟我商量。” 白清凡挑眉，若是她没记错，这套咒文是很普通的定位咒文，只是用来确定她位置的。 小师妹说得和真的一样。 白清凡点头：“不敢。” 慕初静重新趴回到师姐的腿上。 ＊ 自这次之后，慕初静每日除了修炼，最多的就是跑到阵法附近，查看阵法有无异常。 毛绒的白狐趴在邬黎的怀中：“姐姐，我怎么感觉，她比我们还尽职尽责啊。” 邬黎认可：“可能与重要的人相关吧。” 白狐碰了碰邬黎，后者微笑着说：“你也是，很重要。” 对于修炼之事，慕初静更觉时间紧迫，上次苍焰宗人体内的灵珠被尽数送到了慕初静手中。对于如此大批量的灵珠消耗，邬家人虽奇怪，但也从未问过。 两方人员恪守着一定的界限，互不打扰。 慕初静刚升入紫灵不久，过早的冲击银灵，她的身体属实吃不消，巨量的灵珠吸收，让身体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排斥反应。 她适当地减缓了灵珠的使用量，依靠天地灵气供养灵海。 双灵珠使得她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灵海内，为主的火灵珠再占据三分之二的位置后，不再强压雷电灵珠的生存空间。 这点让慕初静放下心。 灵璧随着一次次的锻打中，被加固。 慕初静取出法典，摊开放在身前，她发现，这几日过去，最后一页又开始翻开一点点，缝隙加大，她试着眯起眼睛，这次看到的漆黑的咒文比上次更多。 但依旧是密密麻麻的，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咒文，但具体的形状看不出。 慕初静摸着下巴思索：“一定要到银灵才能翻开这页吗？” 她舔了下唇，指尖无意勾起前面的页数，法典向前翻动数页，慕初静顿了下，鬼使神差地主动翻动到双灵珠的内容。 她突然想到一点，她突破紫灵需要双灵珠，那么，法典是否也会根据主人体内灵珠的改变而有所改变呢？ 她起初一味的只知道提升修为，而忽视了双灵珠的存在，导致卡在蓝灵一年多。 而今，最后一页似翻未翻的样子，是否是因为体内双灵珠的原因。 那她是否可以猜测，法典也是可以镶嵌两枚灵珠的。 猜想出现，试试也无所谓。 慕初静取出紫灵灵珠，炼化后托举在掌心，另一只手摸索着法典封面。 还是只有那一个凹槽，没有多余的凹槽。 猜错了吗？ 慕初静掌心灵力散去些。 就在这时，法典凹槽内的那枚紫灵珠升起，悬浮在半空中，被托举在掌心的那枚灵珠感应到什么，直直地奔袭而去。 肉眼可见的，两枚灵珠贴合在一起，表面接触，高速转动起来，在周围形成小型的灵气气旋。 慕初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她死死地盯着两枚同样泛着紫光的灵珠。 气旋将两枚灵珠炼化，形成水滴状，在慕初静的视野中，两滴水融合在一起，形成更大的一滴水。 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水滴状的灵珠逐渐变成圆形，待一切安定下来，凹槽处形成引力，类似与电流的长条形连接着灵珠底部和凹槽。 “咔嚓”。 灵珠和凹槽重新契合。 以《注咒法典》为中心，灵气波动向四面八方而去。 法典封面变成了深紫色，浓重如夜。 慕初静等了会，灵力化为长棍，戳了戳法典。 无事发生。 她抵了下鼻梁，伸手翻动法典的最后一页，这一次，没有半点阻拦，她轻而易举地翻开了法典最后一页的内容。 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她的脸色猝然间苍白一片，移动地指尖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她猛地将法典扔出去。 怎么会是这种方法。 她剧烈地呼吸，仍旧抵不过缺氧带来的窒息感。 胸腹一下下地收缩。 慕初静瞳孔失焦。 不可以，师姐不可以再受这种痛苦。 寒月剑自她掌心凝出，她收好法典，用力揉了把脸。 居所内，白清凡诧异地看向来人：“让我带你练剑？” 慕初静抱着白清凡的手臂，贪恋师姐身上的温度，撒娇般地：“师姐好久都没带我练剑了，再带我练一次嘛，就一次。” 白清凡垂眸，扫过寒月剑剑尖，片刻后，她点头：“也好。” 她如初时那般，握住慕初静的手，一招一式，不含灵力的手把手教导着求学者。 身形转动，剑身冰蓝。 慕初静只有紧紧咬住舌尖，才能勉强抵消不舍，难受到反胃的情绪。 在最后一招落下时，慕初静的眼神猝然尖锐起来，灵力涌现，注入剑身，手腕翻转，调转剑尖，直直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刺啦。” 剑刺入肉身的声音。 “啪”。 提前勾画的失忆咒文悄然破裂。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慕初静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红色，淋漓的血液不断滴落地面。 一只手握住了寒月剑剑尖。 温热急促的呼吸从耳边传来：“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就没用了。” 第82章 血液顺着剑刃滑动, 与剑柄相连的部位汇聚了一小滩浓稠的血液，挂不住的往下滴，拉成一条欲坠不坠的丝线。 慕初静大脑一片空白, 唯余眼前的一片红色, 时间仿佛静止了般, 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她惊恐地扔下寒月剑，大口地喘息，眼前浮现各色各样的血色场景, 多得让人看不清。 理智慢慢归拢，她意识到什么, 猛地回过头，师姐圈着她的后腰，血流如注的掌松开，寒月剑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摔在地上。 慕初静颤抖着唇：“师……师姐。” 白清凡苍白如纸,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惊恐到了极点的人，另一只手从空间储物中取出几枚凝血丹咽下。 掌心的血液不再流淌。 慕初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慌乱地捧起师姐受伤的手，在凝血丹的药效下, 血已经止住，中间的那道伤口隐约可见内里的肌理。 不等她做什么，掌心被抽回，她呆呆地抬头望向面前的女人，一股森寒的冷意冻的她全身发软。 慕初静凭借本能地喊：“师姐。” 白清凡终于出声：“法典最后一页打开了？” 慕初静身体僵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她这幅样子, 看来是打开了。 白清凡继续说：“把法典拿出来。” 慕初静血色全无的脸上出现几分挣扎, 喉咙滚动, 久久没有动作。 白清凡也不催她，只是看着她。 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压力，压得慕初静神经紊乱，终于，她认命般地召唤出《注咒法典》。 师姐看不懂，她还有机会的。 慕初静在白清凡的指示下翻到了法典的最后一页，上面文字寥寥，每一个咒文都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脑海中，再次看见，心脏更加剧烈地抽痛起来。 她想要装作无所谓：“师姐，上面的解决方法还有许多的前提条件，我们还要多等等……” 白清凡没让她再说下去，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个咒文上：“生刨灵珠，两者融合，对吗？” “啪”。 慕初静手一软，法典重重摔在地上，惊起无数尘土飞扬，她哑然失声，瞳孔睁大，惊恐地怔愣在原地。 白清凡被她的样子逗笑，沾满血污的手摸了摸面前人的侧脸，留下血色印记方才意识到她这只手不久前刚受了伤。 血痂凝固，她握住慕初静的手，借用对方体内的灵力清洗干净这只手。 由于是寒月剑划伤的，伤口没那么容易愈合，即使在高级凝血丹的作用下，表层的皮还留有缝隙没能接上。 慕初静顾不得师姐的动作，喃喃地问：“你……你怎么知道的？” 白清凡无意过多隐瞒她：“前一页不是写了吗？我是法典的第一任主人，看懂这些咒文，不算难。” 她没给慕初静多问的机会：“以后再说这个，跟我进来。” 慕初静的话堵在了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她被动地跟在白清凡身后，走入居所，藏着满脑子的疑问，却无人问她解答。 第113章 她用力摇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师姐接白刃的那只手上。 居所内，白清凡将法典放在桌子上，她的灵力不足以支撑翻开后面的内容，她对着缓慢行进的人招招手：“过来。” 慕初静脚步一顿，再次行动时快了许多，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地立在师姐的身旁。 白清凡说：“翻开。” 慕初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老老实实地翻开。 白清凡解释：“以我现在的修为，无法翻开法典的限制性内容。”而后，她问，“你是怎么打开这一页内容的？” 慕初静唇蠕动了几下，将猜想的出现，实施的过程大致说了遍。 当法典凹槽内的灵珠主动升起，与她后来炼化的那枚灵珠相融合时，慕初静起先还是震惊的，可当看见法典最后一页内容后，那种震惊转变为了早应该知晓会如此的才对。 双灵珠，不仅是要法典的主人体内拥有双灵珠，还需要法典本身也具有双灵珠。 那么，法典的两颗灵珠可以融合，人体内的灵珠自然也可以融合。 法典最后给出的解决之法很简单，以双灵珠之人为载体，另一人需要取出灵珠，让两人的灵珠融合在一起，再一分为二，分别放入两人的体内。 如此，便可。 换言之，即让这方世界以为其中一人被另一人覆盖，既合二为一，那么所谓的反噬和杀妻证道自然不需要了。 一切都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可这样的灵珠融合需要另一方生刨出灵珠，所带来的痛苦无异于用刀一寸寸地捅开胸口，取出那枚鲜血淋漓的灵珠。 但融合具有一定的风险性，稍有差池，就会导致另一方的灵珠毁坏。 而这时，就需要用到法典前面的内容——灵珠重塑。 重新塑造出一枚灵珠，再重复上面的内容。 法典的限制性内容，果真都不是无用的。 光是看文字，她都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她怎么可能忍心看师姐这般。 所以，她任性地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杀妻证道。 白清凡笑了：“生刨灵珠吗？” 慕初静哽咽了声：“师姐，说不定还有别的方法呢？我们再等找找。” 没有方法了。 白清凡轻叹一声：“开始吧。” 慕初静微张着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白清凡重复：“我说，开始。” 慕初静正欲摇头，忽而，她被强制性地触碰到白清凡，师姐的声音再度响起：“从重塑灵珠开始吧。” 慕初静没听清：“……什么？” 白清凡轻轻地抱住她，唇贴着她的耳朵说：“看看我的灵海。” 一股不好的预感窜上大脑，凉意顺着尾椎骨一路向上，慕初静死死咬着舌尖，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成一片，她的灵力缓缓地进入师姐的体内。 空虚的灵气，崩塌的灵璧，以及……缺失的灵珠。 慕初静睁大瞳孔，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快速播放，跳转到邬黎那日送灵珠时说得话。 原来不是少字，原来就是那个意思。 你师姐的灵珠已经送到。 送的，真的是师姐的灵珠。 怪不得那枚雷电属性的灵珠不排斥她，怪不得那枚雷电属性的灵珠那么主动，怪不得…… 以她和师姐的关系，师姐的灵珠怎么可以排斥她，怎么可能不配合她。 慕初静只觉得头晕目眩，她扶住桌子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抱着最后的希望，唇角强行扯出一丝弧度，试探地问：“师姐，你……你把灵珠放哪了，我之前给你检查的时候，不还在吗？” 笑得好难看。 白清凡下巴搭在慕初静的肩膀上，将实话托出：“伪造的一枚灵珠。” “伪造的一枚灵珠。”慕初静呢喃低语，巨大的冲击让她整个身体都发麻发僵，指腹紧紧抠在桌沿，指骨绷紧。 “初静。”白清凡还想说什么。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她推开，她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清冷担忧地眉眼中略过不可置信。 慕初静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下意识就去扶住白清凡：“对不起，师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她喘息着，脖颈间的动脉凸起，有力地跳动着。 她的神经好似一根根断裂开，又被一根根缝合好，无数的念想存续而出，无形的黑色漩涡拉扯着她跌入深渊。 慕初静失力地想要往下跌，又被现实生生扯了回去。 她咬紧牙关，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一想到师姐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遭受过一次生挖灵珠的痛苦了，她就疼得呼吸不上来。 肌肉抽搐，慕初静压住舌尖，狠狠闭上了眼。 白清凡猜到慕初静知道这件事后，会有反应，只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会这么大，她轻柔地抱住对方，按住对方的头，让其埋在脖颈间。 熟悉的气息让躁动的心渐渐沉稳下来。 待她稳定了，白清凡才是轻轻地抬起对方的下巴，主动贴上去，吻上慕初静苍白的唇。 她生涩地挑开小师妹的唇，舌尖探入，淡淡的血腥味传过，她眉心蹙起，柔和地搅和着，逗弄着对方的舌。 慕初静悬挂在眼眶中的泪落下，她搂住师姐，僵硬地追寻着对方。 直至呼吸不上来，白清凡松开了面前的小师妹，耐心地替她擦拭去泪水，开玩笑地：“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她的唇浸染上一层水光，多了几分血色，总归不是那么难看了。 白清凡又碰了碰她的唇，很快退开：“消气了吗？” 慕初静望着面前分明遭受了许多疼痛，这个时候还在哄她的人，心沉了沉：“没生气……是师姐一次次言而无信。” 说好坦诚，却每次都藏着一些。 白清凡摸摸她：“以后，都不会言而无信了。你想知道什么，师姐都会全无保留地告诉你。” 慕初静又一次选择了相信：“嗯。” 白清凡拍拍她的脸：“清醒了吗？” 又是这样。 慕初静点点头：“清醒了。” 白清凡笑：“那我们开始吧。” 慕初静不是很愿意，想再等等。 白清凡自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早开始，早结束。师姐不想再等下去了。” 慕初静妥协：“好……” 她翻开《注咒法典》，翻到有关重塑灵珠的那页。 重塑灵珠比双灵珠简单许多，可结合最后一页，融合失败的内容，却让慕初静恨的牙痒痒。 仅此一次机会。慕初静告诫自己，暗示自己。 白清凡盘腿对她面对面而坐，空荡荡的灵海展露而出，几缕灵气气若游丝，漫无目的地漂浮。 慕初静凝聚心神，体内两颗灵珠运转开来，磅礴的灵力涌现，火属性和雷电属□□织在一起，伴随着重塑咒文一同进入到白清凡的体内。 慕初静本意是打算是雷电属性为主，火属性为辅，可她尚未完全掌握雷电属性，加之那枚雷电灵珠上早就没了原主人的气息，只能作罢。 重塑咒文没入白清凡的灵海内，仅剩的几缕灵气被汇集在一起，慕初静手指快速勾画，引导着它们凝成一团。 灵力缓而慢地注入其中，慕慕初静谨慎再谨慎，全神贯注地集中在那片荒芜地灵海中。 灵璧的雏形出现，堆积起来，灵海深处，一颗尘土大小的圆形珠子出现，在漆黑的灵海中，散发出独特的光芒。 慕初静屏声静气，余光瞥向师姐汗涔涔的额头，确定师姐无事，她加快了速度，催促着那颗圆珠更快地长大。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殷切期盼，在她的注视下，那枚珠子绽放出越发浓重的光彩，随着时间的推移，长到了正常灵珠的一半。 还差一点。 慕初静调动灵力，扩张师姐的灵海，加固师姐的灵璧，同时吸引天地间的灵气进入其中，不断壮大那几缕微弱的灵气。 一个时辰后，一枚散发着细微光芒的灵珠静悄悄地悬浮在白清凡的灵海中。 本应是一件高兴的事，可慕初静半点不见笑颜，她知道，接下来，就是生刨灵珠了。 白清凡睁开双眼，内视灵海。 她笑了笑：“不错，很厉害。” 慕初静笑不出来，喏喏地想和师姐商量，后面的进程过段时间再继续。 突然，师姐面色一遍，极为痛苦的样子，慕初静一慌：“怎么了，师姐，我看看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白清凡扶住她：“不是，应该是反噬。” 她拥有了灵珠，拥有了灵力，和慕初静近距离接触，自是会受到反噬。 慕初静脸色一变。 白清凡松开她，以灵力为剑：“继续。” 慕初静别开头，不忍去看。 白清凡说：“初静，你先出去。” 第114章 慕初静不动。 白清凡又说：“你在这，我好像下不了手。”她笑着说，“要不你帮师姐？” 慕初静身子一僵，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出了这间居所，她脊背靠在大门上，墨色长发规整地束在身后，细长的手指反撑在门上，头垂下，直视脚下。 居所内，隐约传过一两声痛苦的呜咽声，慕初静头低得更狠了，慢慢的，她身体滑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漫长，慕初静耳边回荡着师姐似有若无的声音，低哑的，克制的。 不知过了多久，居所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白清凡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蹲在地上，跟个可怜的小狗似的人，她弯下身子，正对上这人转过头。 四目相对，白清凡顿了一秒。 她发现，这人好像又偷偷哭了，哪哪都是红的。 慕初静起身：“师姐……你……” 白清凡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白了，刚重塑灵珠还没多久，就又被生刨出来，好在有过一次经验，这次不算难。 她将灵珠递给慕初静：“我没事的。” 慕初静瘪着唇。 白清凡将她带回居所，合上门，纤长的手指指着法典上的内容：“灵珠融合，你体内的那两枚灵珠应该不在此范围之内，只需火属性灵珠与我融合即可。” 重塑出的灵珠因她本身的属性，依旧是雷电灵珠，而慕初静体内也具有一颗雷电属性灵珠，对于这枚灵珠，有所熟悉，成功率无疑会大上一些。 慕初静调整心情，这一步比过往学习的有关注咒的都要重要许多，万万不能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她无法承担出错的后果。 在开始前，她和白清凡商量：“师姐，假如，我是说假如……” 白清凡打断她：“没有假如。就算失败了，那就继续重复这一过程，不要想着用其它方法。” 白清凡坦露柔软的一面：“我们会长长久久。” 慕初静眼神一颤，她也笑了：“我也是，想一直和师姐在一起。” 她看着掌心那枚重塑不久的灵珠，眼神逐渐被坚定取代，她打开灵海，体内的两枚灵珠化为两枚亮光钻出。 重塑而出的灵珠自掌心升起，黯淡的灵光慕初静两颗灵珠的包围中，更显无芒。 慕初静小心翼翼地让她的那枚雷电灵珠触碰重塑的灵珠，表面轻轻地贴合在一起，相同属性之下，两种力量开始抗衡。 无所意外的，慕初静的那颗以压倒性的力量推拒着重塑的那枚，挤压着，重塑的那枚不断地向后移动，不肯被融合。 慕初静提前勾画出的融合咒文漂浮在半空中，等待融合的时机。 火灵珠则是一直在重塑的灵珠后方，拦截着对方的退路。 不行，再这样下去，这枚重塑的灵珠会在两方力量的牵扯下，化为碎片…… 慕初静抽调回雷电属性灵珠，让其在融合咒文附近漂着。 本意让同属性相贴，减少重塑灵珠的排斥性，而后让火灵珠与之融合的想法被丢弃。 慕初静控制着火灵珠一点点地靠近重塑灵珠，让咒文充当原本雷电灵珠的功能，浮在重塑灵珠表面。 还是有排斥性。 慕初静感知到重塑灵珠和融合咒文间强烈的分开意念。 她快速掐了几下手指，指腹中化开一道伤口，鲜红的血液凝成珠，顷刻间冲向重塑灵珠，在即将触碰到时，那滴血珠一分为二，分开的那滴冲向融合咒文。 刹那间，排斥性消失一瞬，慕初静眼睛一亮，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强行将融合咒文贴合到重塑的灵珠上，然后火灵珠从另一面贴合到咒文的另一面。 空气震动起来。 咒文融合，两方灵珠隐隐开始融合，慕初静绷着神经，双目牢牢锁定。 当表面开始融合完全，慕初静提起的心松下一点，继而专心致志到引导两方。 汗水打湿了她的衣衫，紧张的全身的器官都在叫嚣。 当只剩下一点时，慕初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万不能在最后出差错。 “咔。” 极为轻微的撞击声，两枚灵珠彻底融合，只剩下一枚似火似雷电的灵珠悬浮在上。 慕初静大口喘息了会，不敢放松，继续下一步。 将融合的灵珠分隔为二，这一步要比上一步稍微简单一些，沾染着两人气息的灵珠在她的控制下，开始颤动。 内里模糊可以看出，正在孕育新的灵珠。 从小变大，直至重合，慕初静合在一起的手模仿着灵珠，浓重的牵引力让她双手无法分开，就像是那颗灵珠般，不愿分开。 慕初静舔舔唇，正欲调动分离咒文，抬目四望，却没能找到。 她的瞳孔骤然一缩，提前勾画好的分离咒文竟是被融合时的吸引力震碎了。 她的双手死死贴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心再画一个分离咒文。 该死。 真能依靠别的方法了。 就在这时，几枚松散的分离咒文以一种极为缓慢地速度蠕动到她的视野中。 慕初静一愣，不可思议地看过去。 只见白清凡翻到了法典最前方，不受限制的，初学者用于学习咒文的那页，调度不多的灵气，歪歪扭扭地勾画着许久不曾用过，生疏的咒文。 她看见师姐用口型询问：“这样可以吗？” 她笑着点点头，回复：“可以的。” 集中精神，夺过分离咒文的操控权，慕初静将其覆在这枚灵珠上，在咒文的作用下，她的双手渐渐分开一点。 灵珠有所松动。 慕初静将大部分灵力灌注在掌心，随着掌心的不断分开，一枚灵珠从融合的灵珠中脱出半部分，而后是全然的分开。 两枚相同气息的灵珠，只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其中一枚是火灵珠，其中一枚是雷电灵珠。 火灵珠没入慕初静的体内，雷电灵珠没入白清凡体内。 慕初静操控着雷电灵珠，在师姐灵力不多的情况下，她无瑕顾及自身，火灵珠初入，带来炽烈的灼烧感，她身形向前俯了些。 一直悬浮在空中的雷电灵珠后一步入体，双灵珠共同进入她的灵海。 慕初静缓了会，将师姐体内的灵珠调整好位置。 伴随着灵珠的归位，转运，天地灵气入体，存蓄在灵海中。 成功了。 慕初静彻底松垮下来，吊着的一口气吐出，口腔中铁锈味浓重，她支撑着膝盖，摇摇晃晃的起身。 “师姐。”她用力咽了咽喉咙，“感觉怎么样？” 白清凡疼得没力气，后背靠在桌子上，抱住来人：“很好，你做得很好。” 慕初静意识昏沉，眼皮在往下嗑，她强睁着，眼皮不停地打架，疲惫感侵袭而上，她重重咬了下舌尖，刺痛让她恢复片刻清明，强调地说：“师姐，最最后一次，不能骗我了。” 意识彻底模糊：“等我睡醒，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她沉沉地睡去。 第83章 这一觉, 慕初静睡了很久，时刻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下来，意识彻底关闭对外界的感知, 任由身体自我恢复。 等到睡意被补足, 她的身体似乎变得轻飘飘的。 思绪飘飞。她知道, 她做梦了。 在梦中，她看见手中捧着一本书，认真观阅的女人, 直觉告诉她，那是师姐。 她本能地走过去, 低头，视线无意中落到师姐手中的书上，她瞳孔轻颤，揉了揉眼睛, 低下头。 没看错, 一行行的咒文印刻其上，的确是《注咒法典》。 低头看书的人察觉到她的到来, 合上法典，往旁侧移了些许位置, 歪下头，示意她坐下。 慕初静自是不会和师姐客气，坐下的途中，她又看了眼法典，封面是深沉的紫色。 师姐的脸色不太好，歪头靠在她的肩头, 低声说：“初静, 好像还是找不到方法, 最后一页无法打开。” 慕初静眨眨眼，最后一页不是打开了吗？ 正欲开口，恍惚中，她意识到了什么，周围景色尽入她的眼中。 空旷的场地，一眼望不到头的花海，缭绕的灵力随风起伏，偏过头，高大耸立的建筑群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巨石伫立在建筑后方，黑金色的文字雕刻其上——注咒法阁。 是注咒法阁还没被荒废的样子。 话语在喉咙中卡了一瞬，慕初静沉下心，想起在法典上看见的那行咒文——法典的第一任主人，白清凡。 她学着过往师姐宽慰她的话语：“没关系的，我们慢慢来。” 白清凡摇摇头，拉过慕初静的胳膊，掀开衣袖，露出小臂处青紫色的斑斑点点，看上去格外骇人：“已经蔓延到小臂了。” 慕初静露出几分费解，她拧着眉头，打量着小臂上的斑点，舌尖无意识地在上齿上滑动。 忽而，一阵头晕目眩感袭来，天地转动，隐隐让人站不稳。 第115章 慕初静按住石凳，想要以灵力抗衡，却发现，灵海被禁锢，半分都使用不出来，她被动地跟随着场景的变化。 半晌后，眩晕感消散，她看见另一个她亲昵地挽上师姐的手臂，半个身体贴在师姐的身上，缠着师姐说着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师姐和另一个慕初静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像是一缕风，穿过亲昵不肯分开的两人。 耳朵，听不见两人说了什么。 她不再尝试，站在两人半米外，心底的疑惑变得越发多，从前面还没荒废的注咒法阁来看，这是发生在数百年前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和师姐就如此亲密无间吗？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让她浑然不记得师姐了，初遇时，师姐对她也毫无印象。 是因为注咒的原因吗？ 另一个慕初静抽出一把剑，笑嘻嘻地握着剑柄，撒娇地往前一伸，师姐很无奈地弯弯唇，握住了那只手，而后，是不含灵力的一招一式。 眼前的场景变得熟悉。 在最后一招落下时，她看见另一个慕初静陡然间翻转手腕，滔天的紫色灵力注入剑身，剑尖在半空中划出冰冷的色调，直直地插入身体内。 师姐呆滞了一瞬。 慕初静瞳孔猛缩。 “同样的招式，第二次就没用了。”师姐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起。 怪不得当时她提出让师姐带她练剑时，师姐刹那间的停顿，怪不得师姐可以预判出她最后的步骤，怪不得师姐会说出那句话。 原来，她曾经用过这种方法。 她看见抱着她，染血的手颤抖地捂住她的心口，那把剑被插在那，勉强堵住飞快流逝的生命力。 另一个慕初静的嘴被捏开，一枚枚丹药喂入她的口中，可都没有用，她抚着师姐的脸颊，血从口中溢出：“师姐，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方法。” 白清凡苍白的脸被染上血色，悲凉地抱着另一个慕初静，跪坐在地上…… 慕初静眼前陷入一片漆黑，随着另一个她的死亡，看不见后面的发展。 不知在黑暗中待了多久，慕初静的眼前重新恢复光亮，她看见小小的她被看不清面容的人牵着，走过山河，御剑与云层相伴，再次进入到明越宗。 她被带入了剑法阁，从此，和剑法阁的师姐们一同修炼，彼时还是小团子的她，很自然地受到了师姐们的喜欢，她们手把手带着幼时的她修炼。 在这其中，以剑法阁的杜寻雁师姐为主，她不像别的师姐那般，对她温声细语的。 杜师姐每次教导她时，总是很严厉，犯点小错都会打她的手心，但非教导时间，总是会大大咧咧的和她开玩笑，带她去后山阁摘灵桃。 后来，她看见，小小的她认识了纳兰然。 两人年纪相仿，又是差不多时间入宗的，很快便玩到了一起。 再之后，佩剑破碎，小小的人抱着和她差不多高的长剑，哼哧哼哧地御剑去了器物堂。 很不幸，在御剑而下时，她学艺不精，从剑上掉了下来。又很幸运，她被器物堂那位据说炼器很厉害的师姐接住了。 是风师姐。 慕初静一眼认出接住幼时她的人。 风师姐牵着小团子的小手，弯身，很耐心地听小团子的来意，亲手为她修补了长剑。 慢慢的，小团子发现，风师姐总是会很温柔的与她说话，还会同她说宗外的事情，于是，每当练剑被杜师姐训了，她就拖着长剑，装可怜，找风师姐寻求安慰。 各种画面在慕初静眼前上演，她像是个过路人，观赏着真实发生在她身上，可她毫无记忆的事情。 再看见白师姐，是在一次小团子练剑结束。 小团子委屈地去找风师姐，却看见风师姐有位看上去很不好接触的人，胆小的人，拔腿就走。 慕初静忍俊不禁。 师姐还吓到过年幼的她。 不对，她怎么活了。准确的说，她怎么重活了一遍？ 是师姐做了什么。慕初静肯定。 她继续往下看，再往后，她和师姐就没见过面了，直到那日，寒月剑失控，被师姐控制住，纳兰然同她说起这位师姐。 不对，还是不对，她那日不是刚穿到了这片世界吗？为何没有她在现代世界的影像记忆。 可……上面的画面，前后连贯性很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发现一个过去从来没有多想的点，她来到这片世界，无论是与她多么相熟的人，都没有质疑过她的存在，她的变化。 就好像，这具身体里的芯子没换过。 眼前再度黑了起来。 思绪收拢，慕初静感知到外界的变化，走马观灯般地浏览一遍后，她从梦中世界挣脱出来了。 眼皮颤动，长睫眨动，慕初静手指动了下，意识开始苏醒。 “你醒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慕初静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白清凡清冷绝尘的面容，她张了张口，莫名的干渴：“师……师姐？” 白清凡扶她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睡了两天，醒来就不认得人了吗？” 真的是师姐的声音，她不确定地捏了下自己的脸颊，是疼的。 巨大的喜悦将她包裹，慕初静从床上爬起，直直地扑在师姐怀中，依恋地蹭了蹭：“师姐，师姐。” 白清凡回抱住她：“我在，师姐在。” 前所未有的满足，慕初静闭着眼，轻轻地嗅着师姐身上的冷香，投身于师姐的怀抱中，后知后觉地想起睡着前的事。 她忙从师姐怀中出来，灵力注入师姐体内，直奔灵海而去。 那里灵力充盈，在灵海前方，一枚周身包裹着雷电的蓝色灵珠静静地悬浮在那。 她松下一口气。 是真的成功了。 白清凡被她的反应取悦：“已经好了，这两日，已经慢慢恢复到蓝灵了，再往上，要慢些。” 慕初静点点头，环顾四周，这才发觉她们竟是回到了阵灵阁，师姐的洞府中。 她不解：“怎么不等我醒了再回来。” 带着一个昏睡的人，应该很不方便吧。 白清凡说：“苍焰宗又派人到邬家了，邬家阵法启动，内外封闭，我们不出来，就要等下次阵法关闭，才能回宗了。左不过都结束了，便回来了。” 阵法启动？那阵法不是连着师姐的命吗？怎么可以冒然离开。 白清凡看出了她的想法，解释说：“我灵珠已经重塑，自不需要再与阵法绑定。在你昏睡当日，我就解开了，同时，为邬家阵法补足了最后的点，可以随意开合，防御，攻击。” 慕初静悬起来的心松下：“那就好。” 白清凡笑了笑：“要起来吗？” 慕初静没忘记重要的事，后退了些，带着审视的目光，严肃道：“我还有问题。” 白清凡挑眉。 慕初静说：“法典第一任主人是什么情况？” 白清凡道：“嗯……大概是我比你早些从异世而来，所以先被法典认主了。” 慕初静眯起眼睛：“这倒是，我几年前才过来。” “不对。”白清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我们数百年前就认识了。你那个时候就已经从异世而来了。” 慕初静瞪大眼睛。 白清凡将所知告诉她：“我和你数百年前就是道侣，那时，我是法典的主人，同样的，因为异世之魂的缘故，你和我只能存其一。我们找了很多方法，都不曾翻开法典的最后一页。” 她顿了顿，向来游刃有余的人难得有了无助的神色：“后来，事情发展到无法弥补的地步，你，”她有点说不下去，“用了某种方法，为我谋得了生的机会。” 彼时慕初静满身是血倒在怀中的场景历历在目。 记忆全然恢复，最不好的就是这点。 白清凡知道她的好奇，缓和了心情继续说：“后来，我与法典建立新的契约，以你为主，找寻到你的灵魂碎片，换取我们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说的几年前才穿过来，大概是由于碎片不完整导致的灵魂记忆错乱，将数百前年异世的记忆翻了出来，同时淡化了你之前在明越宗的记忆。” 慕初静似懂非懂，听得大概：“当年师姐没想到双灵珠这个关键点吗？” 白清凡笑：“想到了，但我没想到重塑灵珠一个点。从始至终，双灵珠的另一枚灵珠，说的都是另一位异世之魂的灵珠。” 慕初静喃喃：“所以，你把你的灵珠给了我。” 白清凡说：“并不是，那时我并没有想到这点，只知道需要双灵珠，你才能突破到紫灵。当时我灵气散尽，修为不断下跌，我想，与其跌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不如将灵珠给你。” “法典需要双灵珠，上一次的我们，也想到了，只是没能成功。在你说，你融合成功后，我才意识到双灵珠并不是随意选取的，只有你我的才可以。” 第116章 慕初静说不出话来。 白清凡问：“还有想问的吗？” 慕初静僵硬地摇摇头，她还有点昏：“暂时……暂时没了，等我想到了再问。” 白清凡笑：“好。” 第84章 一切尘埃落地, 慕初静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又在床上躺了两天，才是慢慢悠悠从柔软舒适的地方起来。 洞府内仅剩她一人。 师姐照例去了阵灵阁的中心广场修炼, 等到午后休息, 才是披着满身从外携带的阳光进入, 整个人看着都是暖红色的。 慕初静正悠闲地对着洞府门坐着，甫一抬眼，就看见这一幕, 她眉梢半扬，右手轻轻抬起, 两根手指虚虚地点过，没力气似地小幅度摇晃了两下。 她大大咧咧地打招呼：“师姐，中午好啊~” 漫不经心拉长的语调，让白清凡生出几分错觉, 她弯弯唇, 缓步走过去：“好啊。” 慕初静不由得笑了笑，长腿蹬了下地, 收回，手臂自然伸出, 眼底浸润着星星点点，无声地邀请面前的人。 白清凡垂眸，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她没急着动，而是问：“这两天，身体可还有不适？” 慕初静摇摇头, 手臂继续向前伸了伸。 白清凡拗不过她, 上前半步, 与她抱了抱。 本以为是简单的拥抱，再不济，就是被这人讨点别的好处，可谁知，这人今日好像转了性子，强制性地禁锢住她的腰身，横在她腰背的手微微用力，白清凡不得不转过身子，重心失衡。 她可以控制住身形，但这个时候，她不太想控制。 下坠感转瞬即逝，她坐在了慕初静的腿上，跌入更紧更柔软的怀抱中。 慕初静下巴磕在师姐的发顶，满足地喟叹声，指尖勾起师姐束在身后的长发，又觉得差了点什么，另一只手握住师姐的手，迫使两人挨地更紧。 “师姐。”慕初静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不知不觉间，她含上了白清凡的耳垂，湿润的气息碰洒在师姐嫩白的肌肤上，“师姐，我发现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白清凡眸光深沉，瞥了眼紧闭的洞府门，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有所感知，她语调轻缓：“嗯？” 慕初静笑容灿烂，牙齿轻合，音调变得怪异：“在我醒来前，我做了个梦。” 白清凡面色微红，好奇地问：“什么梦？” 慕初静不说，故意卖了个关子，等到她尝够了一个位置，唇一点点地下滑，吻上了师姐的唇角，浅尝辄止般地不忍多入分毫。 这一刻，她又变成了多年前，两人刚结为道侣时的小模样，带着略微的羞涩，分明想着，却又不敢任性妄为。 正当白清凡心底叹气，意欲主动些时，抱着她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下意识地，她圈住了慕初静的脖颈。 慕初静微微一笑：“换个地方。” 白清凡用眼神询问她。 慕初静笑而不语，抱着白清凡径直往洞府的深处而去。 白清凡眉头突突直跳，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初静……” 慕初静低头看了眼怀中人，怜惜地碰了碰师姐的唇，大步而去，随后膝盖一弯，抵开了书房的门，侧身进入，用后背将门关上。 “你带我来书房做什么？”白清凡平和地问。 书房的灯光没有被点燃，黑暗中，依稀可以看见师姐脸部的轮廓，慕初静忍不住抚上师姐的脸颊。 是温热的。 慕初静舔了下唇，意念一动，灵火点燃，整个书房，宛如白昼。 女人腼腆地从后方的书柜中取出一叠纸张，细长的手指捻起笔架上的毛笔，恭恭敬敬地交给师姐。 白清凡不解：“嗯？” 慕初静不好意思地：“我在梦中，梦见师姐也曾教过我画画，那时我就没学会，如今又因各种事耽误了许久，想来还是有些遗憾。今日剩下的时间，师姐再教教我，好不好？” 她的眼底荡漾起浅色的涟漪，语气太过诚恳，白清凡怎么舍得拒绝她：“嗯，好。” 慕初静得逞地扯了下唇角。 温热包裹住她，白清凡捋平纸张，细心地告知她起稿步骤，手把手地，一笔一笔地教着。 山水画是白清凡最擅长的，她带着慕初静画的也是以此为主。 “笔墨的浓重浅淡要把握好，适当的留白，前景后景的虚实关系，都要注意。”白清凡稍稍后退了些。 握着一个人的手画，还是会有点不方便，手腕也开始泛起了酸。 落下其中一笔，白清凡收手，不着痕迹地背到身后，捏了捏酸涩的腕部。 慕初静歪过头，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画了一大半的山水画，沉默片刻后，道：“师姐，先到这？” 白清凡摇摇头：“一幅画中断了，后续会很难再提起，就算补全了，还是会感觉缺少点什么。”她停顿了下，“继续吧。” 慕初静认可地点点头，乖巧极了：“好的，师姐。” 小半个时辰后，这幅画作终于完成。 许是长时间没画了，一开始手感还有些不对，渐渐到了后面，手感才是逐渐回归，不至于耗费更长的时间。 慕初静拿起这幅画，细细观摩，无论是笔触还是其它的，都无可挑剔的优秀。 她要是想达到这个程度，应该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吧。 慕初静头大，她好像没耐心，除非有师姐一直在她身边陪着，不然她根本不可能守在一幅画旁边这么久。 身后人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你想画的时候，我会陪着你。” 慕初静：“任何时候？” 白清凡肯定：“任何时候。” 慕初静紧紧抿住唇，她怕她一不小心笑出声来。那种格外受重视，排在万事万物前的感受太好了。 堪堪控制好心情，她转过身，后腰靠在书桌上，自然而然地搂住师姐的脖子，低声呢喃：“师姐，我现在就想画画。” 白清凡淡笑：“不是说了吗？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是陪你的。” 余光瞥了眼砚台中剩余的墨汁，还够画一幅山水水墨画。 可她显然理解错了慕初静的意思，等到对方悄无声息地勾住她腰间的束带，轻盈地拉扯过后，红衣松散，松松垮垮地垂落而下。 白清凡怔愣一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慕初静棕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浅淡的笑意和面前人小小的虚影。 她指腹勾着束带绕了两圈，眼睛眨动，书房内的光亮顷刻间黯淡下来，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唯独眼前之人，越发清晰。 白清凡呼吸变得缓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猝然看向摆在书桌上，从她的角度看，只露出一个角的画纸，联合慕初静上一句话，意思瞬间明了。 进入书房前的预料没有出错，这人当真存着坏心思。 所谓的教她画画，不过是个障眼法。 白清凡心底叹息，纵容地闭上眼睛，抬手覆上慕初静微凉的手，声音细若蚊蝇：“在这吗？” 慕初静停下，征询意见：“可以吗？” 白清凡的手放下，无声地同意。 慕初静唇角上扬。 那张由两人共同画下的山水画被慕初静珍视地收入空间储物中。她抱起师姐，转了个圈，让师姐坐在书桌上。 她头埋在师姐的小腹处，皙白的手指顺着弯曲的线条下滑，真心实意地说：“师姐，我的确是想要学画画的，没骗你。” 探入奥秘的间隙，她不忘继续说：“但画一幅画，要好长的时间啊，一不小心，注意力就集中到师姐身上了。” 说着，她低下头，依稀看见一点指根，下一瞬，又因为力度，消失不见。 白清凡五指护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贴近自己，没有多余的眼神去留心令人脸红的地方。 “水墨”打湿了桌面，沾染着墨汁的毛笔静悄悄地摆放在旁，有人占据了它的功能，在一张难以窥见真容的纸张下作画。 粉嫩的纸张被水墨浸染，又被珍惜地抚平，其中的那处褶皱被来回抚过，电流般地触感顺着尾椎骨一路之上。 白清凡仰起头，轻咬下唇，双眸紧闭，喉咙滚动，晶莹的汗水顺着优美的颈部线条而下，迷人而又生动。 慕初静尝试着在纸张上书写自己的名字，她的每个字，笔画都很多，以至于纸张承受不住如此多的笔画，瑟缩着要缩成一团，却又被强行搅和开。 “师姐，梦中看见了好多东西。”白清凡已经没有力气按住她的脑袋了，她仰起头，天真无邪地问，“上一次，我看见我手臂上有青紫色的斑点，这是为什么？” 她记得，这一次，并没有。 手上动作一顿，她和师姐分开过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她并不清楚师姐身上有没有出现多余的东西，就算是灵丹阁日日派人探查，师姐想要隐瞒，也是轻轻松松。 猝然地停顿并不好受，白清凡咽了下喉咙：“可能是上一次，我们一直没有分开的缘故。” 第117章 慕初静慢慢重新动了起来：“这样啊。” 白清凡气息不稳，她尽可能地平息呼吸，回答慕初静的问题：“我尝试疏离你，但你总是会重新贴上来，怎么都甩不掉。” 想到上一次，受到伤害最严重的是慕初静，白清凡身体内的感受有一瞬间的停滞，她清醒了些。 慕初静自是师姐察觉到了细微的变化，踮起脚尖吻住师姐的唇：“都过去了。” “也是。”沉重的巨石被放下，连同白清凡最后一丝清明。 她低下头，凝视着满是笑容的人，全然将自己交付了出去。 水墨动人，粉嫩的纸张上书写上过多的内容，满载着情绪的翻涌，呜咽地声音自上传出，引人沉醉。 书房内的灯光彻底归于寂静，不知是天色暗沉的遮掩，还是新一轮的风雨欲来。 第85章 剑法阁, 一座专门的练剑之地内，慕初静满脸哀求地看着端坐在安全区外，面无表情的女人, 手上的动作却是半点不敢停。 白清凡双腿自然交叠, 本该挺直地脊背微微松垮下去一些, 眉宇间的冷凝淡化许多，依稀能看见隐藏在内里的几分温柔之色。 她扶着扶手，指尖随意而无规律地敲击着, 视线没有具体的落点，无焦点的让人不知看向哪里。 另一只手抵着太阳穴揉动, 神情中难掩疲惫。 慕初静转身收式时，恰好看见这一幕，妄图出口的话语堵在了嗓子眼，她哽了下, 握紧正在用的这把, 从武器架上抽出的长剑，开始新一轮的剑招。 随着修为的增加, 她对于这些剑招愈发游刃有余，若是一直练过往学过的剑招倒还好, 可白清凡给她扔了一本新的剑谱，让她根据上面的练。 有白清凡在身前看着，她不能偷懒讨巧，明知是师姐的有意为之，她更要顺着师姐的意思。 一方面，昨晚真的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另一方便, 她也知道, 自修为不断提升，她在剑道上的修炼隐隐出现跟不上的趋势，师姐是在为他考虑。 但这并不影响某人本性里隐藏的撒娇分子。 从早上到傍晚，一刻不间断的修炼对手腕的考验性极高，腕部酸疼的厉害，在又一式结束，慕初静小心翼翼地将放回武器架上，偷偷地挪动几步。 在师姐眼皮子底下，应该算不得偷偷。 白清凡掀起眼皮，水波不兴的眸子落在已经进入安全区的人，一言不发。 慕初静瘪瘪嘴，故作姿态地揪住腰间的衣衫，指骨用力绞紧，一幅无处安放，不知该做何事的可怜姿态。 声线被压得低沉，露出几分脆弱的哽咽：“师姐~” 她惯常会拉长语调，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 明明现在她的修为要比尚未完全恢复实力的白清凡高。 白清凡不理她。 某人更委屈了，几步来到师姐面前，蹲下身，下巴搭在师姐交叠在一起的腿上，抱着叠在上面的腿轻轻地晃动，又唤：“师姐。” 白清凡垂眸看她。 慕初静棕黑色的眼瞳中荡漾着得逞的神色，在她看过去时，顷刻间化为委屈的可怜。 但那一瞬间转变前的神色被白清凡捕捉：“起来。” 慕初静无辜地眨眨眼：“不要，好累。”她伸出右手，提要求，“师姐，给我揉揉，好不好？” 她将手臂伸到白清凡眼前，对方只需要抬起头，就能碰到她。 白清凡抬手。 慕初静忍着笑，仰起头，她的手腕被白清凡握住。 正当她以为师姐会温柔地为她揉捏时，一股大力顺着手腕直达整条手臂，连接住半边身体。 她被拽地半起。 慕初静睁大了眼睛，瞳孔里装满了不可置信，但很快，她镇定下来。 手腕被一层柔和的灵力包裹着，酸疼的腕部得到很好的抚慰，并没有过重的拉扯产生半点不适应。 缓和了两秒，她重新演上了：“师姐，你拽得我好疼。” 白清凡站起身，松开她，似笑非笑：“疼才长记性。” 不等慕初静说话，白清凡眼神躲闪着继续说：“以后，不准在书房做那种事。” 说罢，转身往外走。 慕初静：“……哦。” 果然是因为昨晚的事，慕初静虽有预料，却不想师姐会以这种方式惩罚她，她不由得轻笑出声。 忽而，脊背处爬上森寒的冷意，她连忙止住笑声，冷意随之消失地无影无踪。 “你还要继续练剑吗？”不远处，清冷的声调穿过。 练剑之地的木门被打开，白清凡保持着开门的姿态，回身，外面朦胧的暗色笼罩住她的半个身子，一明一暗，似有两盏不同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 慕初静将出的脚步顿在原地，片刻后，她小跑了几步，在对方未反应前，一把抱住师姐，然后快速松开，大步往前跑过，提前出了练剑之地，站在十米外的地方。 她说：“师姐，晚出来的要关门哦。” 怀中的温热转瞬即逝，白清凡怀恋般地低下头，将门带上。 慕初静笑了笑，往回走了一段距离，与白清凡并肩。 许久不曾来过剑法阁，这次来，还有些恍惚。 慕初静抬起头，深秋的明越宗不见萧瑟之景，花草树木，依旧是郁郁葱葱的模样，受自然影响不多。 这一年多以来，她和师姐，还没有过这么平和的，完完全全的放松心情去观赏外界的景色。 慕初静自然而然地牵起师姐的手，顺着山阁后的小路，一路来到灵桃所在的那片区域。 她拉着师姐坐在树下，月光虚幻，被树枝分隔，露出零散的面孔。 慕初静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指了指溪流对面的一块地，回忆地：“师姐，你记得吗？又一次我和杜师姐在这偷摘灵桃，你就在对面看着。” 白清凡有所印象，微微颔首：“记得。” 慕初静笑着歪头靠在师姐的肩膀上，手臂圈住师姐的腰身，依赖地蹭了蹭：“你当时还说，廖阁主不准弟子采摘灵桃之类的话，把杜师姐气得不清。” 这这些话白清凡留有印象，她温声道：“起初不准备说的，但杜师妹那么不情不愿的同我说话，想激激她，就提了一句。” 慕初静没想到还有这个原因，她低笑：“原来你是这样的师姐。” 白清凡也跟着笑了。 难得的轻松好时光。 夜深了，但谁也没有提要回去的事情。 慕初静倚靠在师姐怀中，长腿伸直，故意问：“师姐，最开始的时候，你教导我修炼，会不会觉得我很笨，很简单的招式半天都学不会。” 她虽然修为提升的很快，但这不影响她每次修炼会犯的蠢。 白清凡抚摸着她墨色长发：“不会，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一点就通，嘴上想着偷懒，行为上，倒是老实的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慕初静挑挑眉：“师姐这是在说我有贼心，没贼胆吗？” 白清凡轻笑：“形容你吗？挺符合的。” 慕初静很认可地点点头。 忽而，两道不加掩饰的气息传来，慕初静和白清凡对视一眼，后者两指尖夹着一张隐匿符纸，念力催动，符纸上的符咒显示出金光，两人的气息顷刻间被抹去。 与此同时，慕初静单手揽住白清凡的腰身，身形晃动，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躲藏了起来。 那两道气息传来的位置是溪流的另一端，并非是从剑法阁后方的小路而来。 可见并非是剑法阁的弟子。 慕初静传音给白清凡：“师姐，这个时候，有谁会来这？” 白清凡无声地摇摇头。 那两道气息显露出具体的人形。 慕初静定睛一看，是风浅念和原以诗。 她碰了碰白清凡的腰身，继续传音：“是原师姐和风师姐。” 灵树附近，原以诗环顾周遭，眉心微微蹙起，不知为何，她分明感知到这附近有两道气息流转，靠近后，这股气息却消失地无影无踪。 风浅念亦是感知到了，她举目四望，一无所得。 天地之间，似乎只余下她们两人。 风浅念微微摇头，去除多余的念头，她抬头望了眼不远处的灵桃，手指弯曲，点了点：“原师姐，灵桃树就在前面，我们先去采摘灵桃？” 原以诗的视线被风浅念的话拉回，她“嗯”了声，又看了眼某处，不确定地转过身：“我有种莫名的错觉，好像有人在暗处窥探我们。” 风浅念有所察觉，先前那两道气息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就像是…… 她脑海中浮现出两人的面容。 风浅念温声浅笑：“都是宗门弟子，况且我们只是采摘灵桃，算不得大事，说不定，那两人只是想与我们错开。” 说话间的功夫，两人走到灵桃树下，风浅念估摸了下树的高度，“原师姐，我对这边熟悉些，这次我上去采摘灵桃，你在下面接着，可以吗？” 第118章 上树采摘，这太不符合原师姐的形象了，风浅念自觉揽过这份工作。 可谁知…… 原以诗想都没想：“不可以。” 意识到语调过于冷硬，原以诗柔和了语气：“我来吧，夜深露重，树枝不长眼，别划伤了你。” 说罢，不给风浅念拒绝的机会，她脚尖轻点地面，凌空跃至一根枝桠上。 依托灵力支撑，那根树枝几乎没动，周围密布的枝桠仿佛有了意识般，除了原以诗眼前的几枝，其它围绕在她周身的，都自发地向斜侧偏去。 灵树的半边呈现出扭曲的姿态。 隔着数十米的慕初静看见这一幕，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风浅念也露出几分讶然，随即了然地弯起唇，她选定了原师姐的斜前方，提醒：“原师姐，可以采摘了。” 原以诗回了声“好的”。 接近着，两颗灵桃掉落，稳稳地落在风浅念手中。 原以诗收回采摘的手，似是要下灵树了。 慕初静不解：“不是，就采摘两枚，原师姐还费这么大的功夫？” 这借用灵力跳起来，也就采摘到了。 白清凡眯起眼睛，只见又有两枚灵桃被采摘下来。 慕初静：“嗯……大量采摘的话，上树还情有可原噢。”她扭了下脖子，“师姐，我们回去吧，有点困了。” 白清凡：“嗯。” 慕初静又说：“师姐，回去后，可以给我揉揉手吗？” 白清凡：“……嗯。” 慕初静淡笑：“师姐真好。” 另一边，原以诗纤长的手指搭在灵桃边缘，虎口处，两枚小小的亮点消失，她垂下眼睑。 此地，只剩下她和风浅念了。 她闭了下眼，采摘下那枚灵桃，往下扔时，脚底托举的灵力忽地消失，附近的几根枝桠失去了推阻，反弹回来，朝着她抽去。 变故太快，风浅念反应亦是极快，在原以诗因此稳固不住身形，倒下时，她腾空而起，将人接住。 原以诗脸色有些白，指尖下意识勾住风浅念。 两人稳稳落在地上，风浅念瞧出她脸色的不对，加之刚才发生的一切，顾不得对方的忌讳：“原师姐，你……” 她愣住，原以诗并没有哪里有问题，卡顿半秒，她接上：“你没事吧。” 原以诗垂眸看了眼她揽住自己的部分，两人此刻靠得太近，太亲密了。 风浅念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太阳穴重重一跳，松开手，后退一步，未提原以诗适才的失误，道：“原师姐，灵桃采摘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回器物堂，明日我们再去明越宗其它地方转转，师姐意下如何？” 原以诗两根手指陷入灵桃表面，甜腻的汁水溢出，黏腻地覆在她的指腹上：“麻烦你了。” 第86章 踏着夜色, 慕初静牵着白清凡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慢慢悠悠地往回走。两人的影子在月光的拉扯下, 很淡的描摹出边缘的形状。 慕初静松开白清凡, 饶有兴致地后退了几步, 而后绕过师姐的身侧，从另一边，影子投射而下的位置, 踩在师姐的影子上。 而后某人无辜地眨眨眼，偏头, 揪住师姐的衣袖，指了指脚下：“师姐，你看。” 白清凡顺着她指的方向低下头：“怎么了？” 慕初静笑了笑，从白清凡的影子上下来, 老老实实地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差点忘记了, 以师姐的性子，怎么会幼稚的和她一样, 没事踩影子玩，她无声地弯下唇角, 与师姐十指相扣。 白清凡眼底浮现几分不解，她着实没看懂小师妹刚才举动是何意味。 回到洞府，两人简单的洗漱过后，相拥而眠。 慕初静钻入师姐的怀中，手臂搭在师姐的腰身上，头埋在师姐脖颈间, 亲昵地蹭了蹭, 困顿的声音闷闷地传出：“师姐, 晚安。” 白清凡下巴抵在怀中人的头顶，拥着人，低声回应：“晚安。” 这一觉两人睡得很好。 初晨的第一缕阳光钻入洞府，与角落中运行的阵法所散发的幽蓝色光芒融合在一起，床榻上的人有了醒来的迹象。 慕初静懒懒地翻了个身，又凭借着本能，重新圈住身旁的人。 白清凡甫一睁开眼睛，入目的就是慕初静这幅慵懒散漫之样。许是碎发挠得她有些痒，后者迷迷糊糊地抬手，可没能将那几根碎发全部捋去，几次下来，小师妹明显烦躁了很多，哼唧了声，抹了把脸，整个人往身边温热的怀中缩。 白清凡感知着她的小脾气，上半身微微靠后了些，怀中人跟着又上来了。 很黏人的样子。 慕初静侧着身，身位比白清凡稍低些，以至于白清凡微微低下头，就能看见慕初静的侧脸和因刚才的不舒服而皱起的五官。 白清凡忍不住弯唇，看了会，估摸着时间不早了，小心翼翼地抬起慕初静的手，上半身斜侧着抬起，随后往床边移动。 “师姐。”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白清凡不动了，拍了拍慕初静的后背，柔声哄着：“师姐在，再睡会。” 慕初静沉沉地“嗯”了声，却是白清凡半抬起的腰身，胡乱地摸了一通，半晌，找到了不错的位置，她抬头，直直地枕在了师姐的腰腹上。 白清凡：“……” 这下真的是动不得了。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枕在腰腹上的头动了动。 慕初静眉心拧起，最后的睡意被打散，她眯眯眼，无意识地仰起头，慢慢睁大眼睛，棕黑色的瞳孔完整的露出。 她安静地和白清凡对视了会，精力恢复了，才是裂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师姐，早。” 白清凡推开还在她小腹上的头，维持着半抬起的姿态久了，腰背还有些酸：“好像不太早了，睡好了吗？” 慕初静点点头：“睡好了。” 白清凡问：“要起来吗？” 慕初静又点点头。 洗漱穿戴整齐后，慕初静揉捏着手腕，对昨日一整日的练剑还存着后怕，她见师姐没主动提及今日的安排，咽了下喉咙，亦是不主动提及。 白清凡怎么注意不到小师妹隐秘的小动作，给她打了定心针：“今早先不练剑，前夜教你画的画，可还记得。” 慕初静茫然地眨眨眼，前夜，好像是画了一幅画，但当时的心思都不在上面，猛地一提起，她最先想到的还是书房内，后半夜发生的事。 “咳咳。”白清凡咳了两声。 慕初静猝然回过神，赔笑着：“记得，记得。” 白清凡道：“今日想要练练吗？” 慕初静思索一番：“师姐，我想学下棋。” 她还记得在邬家的几个月，有一次，她修炼回来，没看见师姐，问了风师姐才知道，师姐是去和邬家人下棋了。 当时她就起了这个念头，一直未有机会，今日正好可以学习。 “下棋吗？”白清凡略一思考，“也好，养养性子。” 她灵识探入空间储物中，寻找一番，取出一套棋子，但棋盘没有着落，这点不难。 白清凡用灵力构建而成。 她将两盒棋子打开，一黑一白：“你想执黑还是执白？” 慕初静：“执黑。” 白清凡将装有黑子的棋奁给她。 慕初静双手接过，先行坐了下来，掌心探入棋奁中，温凉的扁圆形棋子被轻夹在两指之间。 她虽没下过棋，但多少见过一些。 白清凡一点点地与她说棋该如何下，基本的规则是什么，她说得细，慕初静听得认真。 为了让小师妹更好的理解，白清凡边说边用灵力在棋盘上幻化出一幅棋局，随着她的讲解，黑白棋子随之增加亦或是因被吃而减少。 慕初静听得津津有味，看得聚精会神，她本就聪明，又有兴趣，几副棋局推演下来，学的有模有样。 再最后一幅推演的棋局结束后，她兴致勃勃：“师姐，来吧，我眼睛会了。” 白清凡拿棋的手一顿：“手会了吗？” 慕初静歪头思考：“也许，大概，试试再说，万一我天赋异禀，直接胜了师姐也说不定啊。” 她闭眼回忆了会规则，纤长的手指夹起一枚棋子下在棋盘上。 白清凡看了眼，跟了枚棋子在黑子附近。 前期，棋局尚未形成，慕初静看不出来什么，凭着感觉下了几手，等到后面，她越发吃力，下棋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子落定，她皱皱眉，觉得另一个位置更好，刚要将半抬起的手按下，移动那枚棋子的位置，忽而想到落子无悔。 她闷咳一声，连忙收回手，差点犯了忌讳。 悔棋，可比输棋的名头难听多了。 白清凡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小师妹棋品不错。 就要输了，还能这么沉得下来气，白清凡有心让她，两人有来有回多下了几手。 第119章 当然，最后还是以慕初静输棋收场。 白清凡放下棋子：“还下吗？” 慕初静看着棋盘上，被围上的大片黑棋：“不下了……” 白清凡收了棋子，灵力化作的棋盘化为星点散落。 不等她站起身，视野中闯入一道人影，下一秒，慕面前的人没有棋盘桌的阻拦，直直地扑入她的怀中，柔软堵住了她的唇。 慕初静一手护着白清凡的腰身，一手按着白清凡的后脑往她身边贴。 含着下唇又咬又吸地吻了会，慕初静舌尖舔过师姐的唇瓣，舌尖探入更为温热的地方，勾起内里灵活的舌，搅和。 她吻地又深又急。 白清凡胸腔内的空气被挤压殆尽，呼吸变得急促，喘不上来气，她推了推身前人的肩膀。 慕初静了然地后退，从师姐唇中退出，又舍不得完全退出，细细地吻着师姐的唇角，给足师姐喘息的时间。 而后再度吻了上去，这次的吻要轻柔很多，夹杂着浅淡的强势。 白清凡的下颌被她捧着，不得不抬起头，回应着面前的人。 “师姐，你知不知道，一位正在上升的未来棋圣被你亲手扼杀在了摇篮中。”慕初静控诉。 白清凡：“……这样啊，那怎么办？” 慕初静眼珠子一转，耍赖：“那就……刚刚那把算平局。” 白清凡笑：“……如果这样的话，能让这位未来的棋圣不被扼杀，可以，算平局。” “好耶。”慕初静兴奋地掰着手指，“第一局就能和阵灵阁的白师姐打成了平局，慕初静，未来可期。” 白清凡：“……” 她无奈地笑了。 慕初静自顾自地说：“下一步就是剑法阁的杜师姐，灵丹堂的纳兰，器物堂的风师姐……” “不对，我已经胜过杜师姐和纳兰了。”慕初静掌心摊开，另一只手握拳锤了下，“我已经平局一人，连胜两人了。” 白清凡：“嗯？你和杜师妹她们下过了？” 慕初静得意：“没有。”她幸灾乐祸，“杜师姐和纳兰可都不会下棋，我现在略知棋规，自是不战而胜。” 白清凡：“……” 这样算，倒也没说错。 慕初静斗志昂扬：“接下来，前往器物堂，挑战风师姐。”说完，她捂唇，小声，“打探一下，风师姐棋技如何？” 白清凡实话实说：“我上次同她下棋，以平局收场。” 慕初静摸索着下巴：“嘶，去看看。” 白清凡没意见，两人御剑前往器物堂。 中途，白清凡问：“怎么不先去剑法阁和灵丹堂下棋？” 按照慕初静的逻辑，杜师妹和纳兰师妹不懂棋，赢下她们不算难，可她偏偏绕过了两人，选择前往器物堂。 慕初静神神秘秘：“哎，我也想去她们面前显示我高超的棋术，但是，我觉得，如果我提出下棋，杜师姐会一剑把我挑飞，纳兰应该也会把我扔出灵丹堂。但风师姐就不会这样。” 她顿了顿，继续说：“顺便，我想让风师姐给我锻造一幅好的棋盘，总是用灵力幻化，少了点什么。” 她来器物堂的主要目的便是这个，其次才是找风师姐切磋棋艺。 况且，她能感受到不久前和师姐下棋时，对方有意让了许多，她还不至于有自信真的和师姐下成平局。 器物堂内，原以诗负手而行，时不时用长棍翻动器物里的材料，辨别是炼制什么器物所用的。 她的身后，风浅念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看见了什么，矮身从容器中取出一件烧制的通体发黑的器物。 原以诗偏头：“废品？” 风浅念仔细检查，放到容器边的桶装物中：“不算，可以锻造基础器物。”说到这，风浅念歉意一笑，“今日本应同师姐去别处看看的，不想被阁主安排了检查炼器器物一事，还要麻烦师姐陪我一同。” 原以诗不以为意：“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检查完了，再转也来得及。” 慕初静和白清凡就是这个时候到达器物堂的。器物堂弟子自是认得两人，得知她们来意，告知了她们风浅念所在之地。 不是慎重的地方，她们被直接放行了。 慕初静一眼看见风浅念：“风师姐。” 另一边的原以诗转过头。 白清凡补上一句：“原师姐。” 慕初静虽说和原以诗在邬家共同生活了几个月，但期间见面不算多，对这位师姐，还有些惧意，她声音弱下来：“原师姐。” 风浅念见她们来，停下手上事物，笑说：“你们怎么来了？” 慕初静道明来意：“想来器物堂求一张新的棋盘，风师姐这几日有时间吗？” 原以诗苍白到极致的脸看不出神色，她收回目光，将最后一件器物检查完，扔下长棍。 第87章 风浅念奇怪：“棋盘？”她视线移到白清凡身上, 顷刻间明白了什么，微笑着问：“什么时候需要呢？” 慕初静期待地搓搓手：“风师姐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给我打造就行。当然……” 她转折了话语，“要是能早点, 更好, 嘿嘿。” “叮咚。”铁器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三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 一直未出声的原以诗掌心搭着一块干净的手帕, 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手腕翻转，手帕包裹住掉落在地的金属块, 拾起，手帕连同金属块一同丢入废弃桶中。 原以诗长久不见阳光的肌肤透着病态的白, 此刻，她漆黑的眸子凝固在慕初静身上一瞬，又很快地收回。 慕初静忽觉莫名的凉意，她不明所以地往白清凡身边靠了些, 以为是器物堂建筑的原因, 倒是没放在心上。 话题被她拉回来：“风师姐，按照你的时间来就好。” 风浅念沉思了会, 有些歉意地：“这几日或许不行，你若是着急的话, 我帮你问问器物堂其她师姐妹有没有空。” “这样啊。”慕初静本就不是很急，早几天打造和玩几天打造对她来说没区别，只是她和器物堂其她人不怎么熟，唯独认识风师姐一人。 不对，现在还多了个原师姐。 但让原师姐帮她打造……慕初静颤了下，还是算了。 她继续说：“不着急的, 棋盘什么时候打造都行。对了, 其实我来这还有一个目的。” 风浅念好奇：“嗯？” 慕初静颇为不好意思地：“我刚刚学会下棋, 想和风师姐切磋切磋棋艺。不过风师姐在忙的话，就等它日棋盘打造好了，我棋艺更加精进，再向风师姐请教吧。” 风浅念笑说：“好啊，到时师妹的学习成果。” 慕初静点点头。 白清凡无可奈何地看着身边人，视线不经意扫过散漫地站在容器边上，慢条斯理擦拭手的原以诗。 对方恰好看过来，但两人并未对上视线，原师姐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风浅念的身上，长睫闪动。 白清凡垂下眼眸，隐约间感知到一二。 慕初静来时见风浅念和原以诗正在忙碌，便没有过多打扰，同风师姐聊了几句后，拉着白清凡与两人告别。 出了器物堂的主建筑，慕初静伸了个懒腰，召唤出寒月剑，脚一点地跳上剑身，随后，她转过身，对着还在地上的师姐伸出手。 白清凡脑海中闪过原以诗方才看向风浅念的眼神，内里蕴含的情感，她仿佛在哪里见过。余光中，一只手臂伸出，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对上慕初静星光点点的眸子。 她呼吸缓和了数秒，唇角扬起，跳上剑身。 慕初静不满白清凡没拉她的手，但更好奇师姐一闪而过的笑意：“师姐，你在笑什么？” 白清凡扶着她两侧的腰身：“没什么，走吧。” 慕初静一头雾水，御剑离开了器物堂。 在两人的气息彻底消失在器物堂的地界后，原以诗走到风浅念身边，自然而然地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枚器物，分类放好。 原以诗状若不经意地问：“你这几日还有别的什么事？阁主又给安排任务？” 风浅念闻言，轻笑一声：“没有，不是答应了，这几日同你在明越宗转转吗？先来后到，况且，答应你许久了，再拖下去，”她开玩笑，“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同门情谊。” 不知为何，原以诗有种错觉，风浅念在说到“同门情谊”四个字时，尾音加重了些。 但更多的，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前一部分。 风浅念是因为答应了她，从而暂时拒绝了慕初静的请求。 换言之，是不是说，她的地位要比慕初静稍微高一点。 至于风浅念所说的先来后到，被她有差别的忽略掉了。 她压制着唇角上扬的弧度，一如既往地带着点傲：“的确耽误了许久。但那是因为外界因素，算不得什么，更不会影响你我之间的情谊。” 风浅念笑着说“是”。 第120章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容器的内部情况，灵力托举着废弃桶飞至专门的清理之处。 待一切完成，风浅念询问原以诗的意见：“原师姐，你想去哪里看看？” 原以诗在明越宗数百年之久，即使闭关了二十年，明越宗的变化也不是很大，她说，“都可以，你选择就行。” 风浅念难得开玩笑：“我选的话，那我们就在器物堂转？” 原以诗一本正经地道：“可以。” 风浅念哑然失笑。 器物堂做为明越宗三大做为富裕的峰阁之一，其内部建筑所用的材料不下于阵灵阁，占地面积亦是不小。 风浅念带着原以诗去了器物堂新设立的几处炼器之地，又去看了器物堂弟子们摘种的新奇植被。 这些都是原以诗闭关前所没有的。 原以诗单手背在后面，心不在焉地看着。 风浅念走在前面，时不时会停下讲解，后来，她索性与原以诗并肩行走，察觉到身边人的不专注，她讲解的语调慢了下来：“原师姐对这些感兴趣吗？” 原以诗很快道：“感兴趣。” 连想都没想，风浅念无奈地笑了：“我以为原师姐会对器物堂二十年的变化感兴趣点的。” 她进入明越宗时，原以诗已经入宗多年，两人同是器物堂弟子，又都是阁主的亲传弟子，日常相处多，难免会更了解些。 她记得原以诗不喜外出闲逛，炼器大概是她唯一的兴趣爱好。 这次原师姐提出让她带着在明越宗转转时，她当是二十年的闭关让原师姐有了改变，今日一看，和从前倒是没变。 原以诗停下脚步，漆黑的眸子中映出浅淡的阴影：“浅念。” 风浅念也停下：“原师姐？” 原以诗听见风过林梢的声音，继而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她低下头，盯着脚边的小块小碎石，脚尖碾过，往前轻踢了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风浅念温柔地说：“当然可以。” 原以诗问：“你……还喜欢慕师妹吗？” 风浅念怔愣，没想到原以诗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早在数月前，原以诗就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当时回答的，应该是“不喜欢”一类的。 今日再被提及，风浅念唇边的笑意凝滞了瞬。她深呼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柔和的五官舒展开来，答案一如往昔：“原师姐多心了，我同她，只是师姐妹的关系。” “师姐妹吗？”原以诗呢喃。 “以前或许会有别的情谊，”风浅念肯定而轻柔地：“但现在，我对她便只有师姐妹之情。”她坚定地说，“也只能有师姐妹之情。” 她挥手降下一道屏障：“还请原师姐以后不要再问类似的问题了，会给我，或者是她们造成困扰。” 原以诗弯唇，皮肤下青紫色的经脉依稀可见：“抱歉，是我冒昧了。” “无碍，我们继续吧。”风浅念撤下屏障，还是笑着的：“原师姐，前面那座是两年前建成的，用来储存中级炼器之物，多是用来炼制比试台和比试用的武器。” 原以诗“嗯”了声，跟随着风浅念的脚步上前。 此地的大门是敞开着的，弟子们进进出出，井然有序。 风浅念解释道：“据说宗门大会弄损了许多的比试台，现在在炼制新的，它日炼制够一定数量，会放入专门的储物之地，留以下一届宗门大会用。” 她们当初前往邬家时，宗门大会开始不久，回来时，宗门大会已然结束一段时间。 原以诗自是知道这些。 “你能不能主动点，动作快点，再慢点，黄瓜菜都要凉了，刚锻造好的比试台没灵力撑着，会裂开的。”建筑门口，传来一道笑音。 紧接着，另一道笑声传出：“凉了就凉了呗，重新锻造。” 先前那道声音又说：“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这次奖励的灵石这么多，一大堆人抢着来呢，失误了，可就没重来的机会了。会被人替换的。” “天，我差点忘了，我现在就来。” “……” 风浅念和原以诗安静地行走着，将前面的对话听得完整。 原以诗指节紧紧绷着，指尖因过于有力，血色线往后退，前端露出半月牙形的白色。 风浅念回过神：“比试台这里……” 她的手腕被人攥紧，余下的话卡在了喉咙中。 她诧异地看过去，原以诗牢牢握着她的腕部，五指不断地收拢。 腕骨被捏疼，但带来的影响力远不如原以诗此刻举动的震撼。 原以诗舔了下唇，指腹摩挲，她忽然转过身，拉着风浅念往后跑去。 风浅念不得不跟着她跑。 凭借对器物堂的了解，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一处人烟罕至的地界。 原以诗病白的脸色出现淡淡的红润。 她咽了下喉咙：“浅念，我……” 她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缺失的二十年间，很多东西都发生了改变。 她闭了闭眼，稳定心神：“我很后悔，当初选择了闭关修行。” 原以为只是数月的修炼，可从闭关状态中出来，二十年已过。 风浅念喘息着，扶住腰腹。 她视线落在仍旧被牵着的手腕，过往的一幕幕闪过，拼凑出早该想到的结论：“原师姐，你喜欢我，对吗？” 心底的秘密被轻而易举地说出，原以诗呼吸僵滞，大脑空白，紧张地握紧拳头，本能强制性地拉回不多的思考能力。 她说：“为什么这么问？” 风浅念轻叹：“原师姐，你太明显了。” 看向她时，不加掩饰的目光，接触时，若有若无的触碰，日常中，言语中流露的关心，和对她感情的关注。 风浅念本就细心，怎么看不出原以诗的意思。 现在，原以诗将她拉到这里，又说出那样的话，让风浅念更加确信了这点。 虽然亲口说出来很让人羞涩。 原以诗苦笑：“很明显吗？可能是吧。”她难得迟疑，“那你愿意……” 风浅念打断她：“不可以。” 原以诗微张着唇，脸色更加白了，脊背小幅度地垮下去，她松开风浅念，后退半步，极力克制那股冲涌的失落：“好。” “原师姐，”风浅念心一疼，“我没有说不愿意。” 原以诗看她，漆黑的眸子中显露出脆弱。 风浅念压制住心疼：“我只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 她咬住舌尖，天秤倾斜，“等我完全清除内心多余的情感，再给你准确的答复，可以吗？” 原以诗静静地看着她，心口酸涩肿胀，良久后，释然一笑：“好。” 风浅念轻轻抱住她，银色长发遮挡住她的面容：“原师姐，谢谢你的喜欢和偏爱。我很感激。” 第88章 云层之上, 一柄长剑凌空滑过，徒留下浅白色的痕迹。 慕初静操控着寒月剑，居高临下地扫视下方, 不多时, 终于在一片树木涨势旺盛的地界中寻得建筑的一角。 她御剑而下, 待下行到距离地面约莫半米的地方停下。 身后，白清凡先一步下了剑，勉强在一处少有杂草之处落下脚, 她环顾周遭，熟悉感渐渐归来。 自想起自身先前修炼的注咒之术后, 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与上次慕初静带她来时，多了些许不一样的触感。 场景与数百年相融合，只是少了当年的喧闹和繁华, 余下的落寞和冷清, 只觉惋惜。 但注咒法阁注定是不可能重新修建的。 慕初静收了剑，挑开小路上, 新长出的长枝，空下可容纳两人行走的空隙。 她在前面清理, 白清凡与她岔开一个身位。 “师姐，我躲你的那一年中，有一段时间就是在注咒法阁的主建筑内修炼的。”慕初静眼底荡漾的水波涟漪，边挑边说，“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 最悄无声息的地方。” 几个月过去, 杂草丛生, 枝桠疯走，阻碍着前来探索的人的步伐。 白清凡别开差点弹到脸颊边的树枝：“我猜过这个地方。” 慕初静诧异地停下，零散的几根树枝被斩断，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 白清凡淡声说：“你会去的地方不多，遇情堂是一个，那是整个明越宗弟子最少的峰阁，又是辅修之道，少有人去。第二个便是这里，除了你我之外，近百年来，应该不会有第三个人会主动而来。” 慕初静笑出声，继续挥动长剑：“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延展出的树枝被清理，再往前，就是注咒法阁的主建筑，许是因为数月前，慕初静在这修炼的缘故，导致法阁有了注咒的气息，枝桠生长避开了这边，却更显破败。 白清凡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巨石，上面雕刻的名字模糊了许多，她上前，掌心抚在巨石之上，垂头摇了摇，收手：“怎么想到来这里？” 第121章 慕初静跟在白清凡身旁，抬目，隐约可见藏在主建筑后方的大片花海，她从空间储物中取出画纸，双手撑开：“师姐不是说，要教我画画吗？” 她笑容明媚：“该验收成果了。” 白清凡一愣：“嗯？”继而想到什么，笑出声，“那片花海，用水墨的形式，画得许是不见得好看。需得用颜料上色，方可展现出其本身之美。” 慕初静早有预料，头一歪，画纸上顷刻间出现各种不同颜料。 朱砂，赭石，藤黄等，看得人眼花缭乱。 白清凡拿过一盒鸦青：“你从哪里弄的？” 慕初静神神秘秘：“不告诉你。” 是之前在燕城看见，随手买了点，不想今日就有了用。 白清凡看过这些颜料，品质尚可，用来作画倒也不错。 她只一扬下巴：“带路。” 慕初静笑嘻嘻地：“好嘞。” 数分钟后，一大片萦绕着浓郁灵气的花海出现在两人视野中。 慕初静眨眨眼，念动之间，一只类似于画架的物品被幻化出，她脚一勾，移动了个位置，将画纸放在倾斜的木板上。 细长的手指按在上面，固定住画纸，几根笔尖粗细不一的笔摆放在一旁，慕初静抬眼扫过面前的场景，并不着急作画。 她指一点，道：“师姐，花海中的灵气唯有修炼注咒的人可以吸收，如今你既已想起大半有关注咒之事，应该也可以吸收，说不定对你修为的恢复有好处。” 白清凡顺着慕初静抬手的位置看过去，微微眯起眼睛，她自是知道这些花吐露出的灵气并非所有人都能吸收。 只是…… 她摇头：“不了，我现今是音修，未来也不打算再用注咒，吸收这些，于我而言，意义不大。” 慕初静见状，不再勉强，她幻化出两把椅子，一把放在画架前，一把放在旁边，而后自己坐到了后面的那把椅子上。 将正对着画架的椅子留了出来。 白清凡挑眉：“不是要验证成果吗？” 慕初静笑嘻嘻：“师姐不先给个示范？” 白清凡失笑，脚步调转，坐在了空闲的椅子上，打开颜料盒，拿起粗细适中的毛笔，看了眼面前的景物，垂目作画。 每当师姐作画亦或者是写字时，头低垂下的角度，认真凝视的模样都格外吸引人，慕初静的目光每每先是被画吸引，然后不知不觉间，视线转动，落在了师姐身上，就挪不动眼了。 白清凡自是感知到身旁人眼神的热切，滚烫的舔舐着她的肌肤，她不由得偏过头。 那人一惊，回神，迅速低下头，又觉不对，赶忙看向画中之景，语言先于大脑而出：“师姐画得真好看。” 白清凡怀疑她说这话时，甚至不曾看清画纸上的内容，有意为难小师妹：“是吗？哪里好看？” 慕初静笑：“哪里都好看，作画的人最好看。” 白清凡指尖一顿，轻笑：“倒是会说话。” 慕初静毫不在意：“真心实感。”她看着师姐，认真地说，“初见时，我就觉得师姐美得像是画中人。” 无论是上一次白清凡是《注咒法典》主人，还是这一次的初见，惊鸿一瞥所带来的惊艳，近乎烙印般的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白清凡轻笑一声。 慕初静也笑了：“但是当然啦，我喜欢师姐，可不是单纯的因为外表。” 白清凡放下毛笔，画纸中是栩栩如生的花海。 慕初静认真道：“大概是，所谓的灵魂相吸。” 她总是能说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话，白清凡大抵是习惯了，可还是不由得放缓了呼吸。 慕初静仍旧是那副认真的模样：“我最喜欢师姐了。” 她的耳根红了起来，声音低了下去：“师姐也是，只能喜欢我。” 白清凡“嗯”了声，“只喜欢你。” 慕初满意极了，这才有心思赏析师姐的画作，然后忍不住感慨：“师姐，你真是神人，又会剑法，又会阵法，还会音律，画画也很擅长，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她算了算自己，好像别无其它技能。 白清凡站起身，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修炼之路漫漫，闲暇无聊，总要有东西打发时间。你若是感兴趣，我再一一教你。” 慕初静眼睛发亮：“真的吗？” 白清凡点头：“自是真的。” 她让开位置，上前数步，弯腰，轻嗅迎面而来的花香。 清雅的香气不重，很是好闻。 围绕着的灵气许是感应到了白清凡体内潜藏着的注咒气息，皆是一点点地顺着空气，自女人毛孔中渗入。 白清凡有所感知，封闭了灵海，这些灵气无法进入，盘旋着像只无头苍蝇。 范围扩大，越来越多的灵气被引来，团成一团，被白清凡拒之门外。还在，这些灵气感知到另一位身上的注咒气息，蜂拥而至，涌入慕初静体内。 灵海内瞬间掀起波澜，火灵珠和雷电灵珠共同吸纳这些灵气。 慕初静只觉得灵海处一暖，稍一内视便知缘由，任由它们涌入。 以她刚入紫灵的修为，这些灵气的吸纳，还不足以让她继续突破。 但一切风平浪静，慕初静不需要急于求成，只顾修为的拔高，她可以静下心，巩固修为，稳扎稳打。 花海上空，缭绕的浓郁灵气被吸收干净，这些花朵似是极为高兴，在阳光下，清风中，花枝晃动。 慕初静仔仔细细地卷起白清凡的画作，放入空间储物中，她上前牵住师姐的手，捏在掌心，松松握握，玩得不亦乐乎。 白清凡由着她。 画架被撤走，只留下两把椅子，慕初静坐姿不端正，长腿伸直交叠，头斜斜地靠在白清凡身上，慵懒随性到了极点。 水灵灵的眼睛满足地眨动，带动长睫微微震颤，在眼睑处，投射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又因她扬起头，阳光直射，这点阴影可以忽略不计了。 白清凡一只手搭在她的发顶，五指没入她的发根，耐心地向下捋顺，泼墨长发瞬间垂落而下。 下坠感明显，慕初静抬了抬手，抓住师姐的手，从中抽出那根浅蓝色的发带，随意地缠绕在腕部。 不等白清凡反应，慕初静上半身扬起，直直地捏住师姐的发簪，手指一带，发簪脱落，攥在她掌心。 白清凡只看她。 慕初静翻身站起，挽住自己的长发，而后用师姐的发簪簪住。 她来到师姐身后，细细打理师姐的。长发，旋即用自己的发带为师姐束好发。 她方满足地：“这样才好。” 慕初静自后拥入师姐的双肩，手臂滑行，圈住师姐的脖颈，像个巨型动物趴在师姐的后背。 只是被椅把阻隔，这个姿势颇为不舒服。 眼神一动，灵力化成的椅背散作星星点点，漂浮在空气中，成了周围几朵花的养料。 这般抱着就舒服了许多，慕初静的小脑袋搭在师姐的肩膀上，一点点挪动着，凑到师姐的脸庞。 她侧着脸，吻了吻师姐的脸颊。 白清凡偏头，纤长手指点一下唇间。 慕初静心领神会地吻了上去，半个身子挂在师姐身前，慢慢地，坐在了师姐怀中，含住师姐的唇瓣，眼神逐渐变得迷离起来。 她适可而止地停下，扶住师姐的头，让其靠在心口处平复。 寂静美好，只有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慕初静从师姐怀中出来，但还是不老实地，身子一歪，头枕在师姐腿上，腿则是搭在无人坐的椅子上。 而白清凡，纵容着她。 （正文完） 第89章 一个月后, 慕初静收到了新打造出的棋盘，采用灵石熔铸之术，表面晶莹剔透, 中间采用特质的深色器物, 整体看上去, 美观中更多了大气。 慕初静抚摸过刻画其上的棋盘纹路，上半身倾斜，双手扶在棋盘两侧, 轻盈地抬起。 她诧异，原以为会有些重量, 不想竟然轻至如此。 她感谢：“多谢风师姐。” 风浅念轻笑一声，并不揽功：“你应该谢你原师姐，这棋盘是她打造的。” 慕初静“啊”了声，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面色冷淡的人, 手中棋盘的份量一瞬间似乎增加了, 她有些拿不动了。 白清凡亦是诧异地看向原以诗。 原以诗无波无澜地站在那，正细细擦拭着指节, 感知到两道目光看过去，她动作一慢, 掀起眼皮，先是对白清凡略一点头，而后目光转至另一人身上。 慕初静立刻低下了头，语言有些不利索：“这棋盘真好看啊很好看。” 原以诗淡淡地收回目光，手帕收回，转动着手腕走到风浅念身侧, 话却是问的慕初静：“这棋盘可还满意？” 慕初静点头如捣蒜：“满意满意, 原师姐不愧是顶级炼器师, 打造出的东西，个个都是极好的。” 第122章 原以诗慢吞吞地扯了下唇，白皙如玉的脸上多了笑意：“根据器物堂的物价来算，这张棋盘，慕师妹需要付一百万枚灵石。” 她五指并拢，摊开，往前一伸：“我们既是同门弟子，便不算我的手工费了。慕师妹准备如何给我？” 慕初静一愣：“啊？” 风浅念扬眉，破有些无奈地拐了下原以诗的手臂。 白清凡抵了下鼻梁，拉过满脸茫然，不知所措的慕初静，温声解释：“原师姐在同你开玩笑呢，切莫当了真。” 慕初静：“……” 她看看白清凡，又看看风浅念，风浅念对她微微颔首。 开玩笑……她最后瞥向原以诗。 原师姐这么严肃的样子，这么正经地伸出手，不像是在开玩笑吧…… 原以诗放下手，微微蹙眉，不解地问：“我不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慕初静尴尬：“啊，挺像的。原师姐好幽默……” 白清凡垂下手，在衣袖的遮掩下，轻轻牵住慕初静的手，传音给她：“没事的，原师姐性格便是这般。” 慕初静不着痕迹地用拇指点了点师姐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这个话题戛然而止。 风浅念笑着开启新的话题：“上次来，不是说相同师姐切磋一二吗？今日如何？” 慕初静眼睛一亮，慌忙点头：“好。”她舔了下唇，不好意思地，“风师姐可要让让我。” 风浅念自是应下。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棋盘边，白清凡和原以诗站在两侧看着。 慕初静执黑棋，甫一落子，就引得风浅念多看了她两眼，又过了几手，原以诗眼底闪过疑惑。 她传音问：“你教给她的新棋术？” 白清凡无声地摇摇头。 实在是慕初静的棋下得太散了，这一个月她们下棋次数并不多，更多的是找寻一处静谧之地，安静地绘画，练字。 绕是风浅念再怎么让，也抵消不过慕初静实在太差的棋艺。 数十手后，望着棋盘上被占领的地盘，慕初静掌心的黑子落在棋奁中，她身子往后一靠，头一扬：“输了。”但很快恢复自信心，“不过我可以和师姐下数十手，说明实力还是有的，等我再练练，它日定能和师姐打得有来有回。” 原以诗抿住唇。 风浅念笑着说：“好啊，等你棋艺上升了，师姐再与你切磋。” 白清凡手搭在慕初静的肩膀上，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收完，连同那张新打造出的棋盘一同放入空间储物中。 两人告别了风浅念和原以诗，一路出了器物堂。 这一次，慕初静没有御剑，她边走边思索，手指在虚空中落下，移动，眉宇间拧成一座小山，一看便是在复盘刚才的那盘棋局。 白清凡忍俊不禁，放慢了脚步。 慕初静猝然停下脚步：“师姐，我知道了。” 白清凡：“嗯？” 慕初静激动地：“我第三手的时候，不应该下在那个地方，应该下在天元之处，占据最中央的位置，后面在逐步占据棋盘上其它的几个点，然后……”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白清凡眉眼含笑地听着。 说着说着，慕初静噤了声：“好像还是不对哎。这样也赢不了风师姐啊。” 她慢吞吞地蹲在地上，不知从哪里摸到的一截断开的树枝，在地面上画出横竖几行，模拟棋盘。 白清凡半蹲下身。 慕初静眨眨眼，盯着这方横竖线：“师姐，我们下五子棋吧。” 白清凡语调疑惑：“五子棋？” 慕初静笑意渐深：“对，五子棋，只要五颗棋子练成一条直线，就算赢。” 她用了两分钟的时间同白清凡讲解五子棋的规则。 白清凡消化了会：“听起来蛮有意思的，试试。” 慕初静狡黠地眯起眼睛，她可是五子棋小天才，又有先天优势，怎么都可以赢下师姐。 一雪先前输棋的耻辱。 她大度地：“师姐是新手，就由师姐先下吧。” 白清凡不推辞，垂眸思索一番，在正中央的位置落下一子。 慕初静见状，直接下了一子在师姐的棋子旁边。 按照她的构想，等棋子稍多起来，她横竖斜方都可自成三枚棋子，师姐定然是拦不过来的。 到时第四枚，第五枚棋子一下，她便可直接胜利。 唇边的笑意隐隐压不住。 白清凡把玩着棋子，不动声色地下了一枚挡住慕初静的三子一头。 正当慕初静下另一头时，白清凡顺势拦住的同时，与之一条线上的棋子形成四子。 前后无挡，无论慕初静这次下在哪里，都无法挡住。 慕初静唇角抽搐，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白清凡故意问：“这是不是说明我赢了？” 慕初静：“……再来一把。” 白清凡配合地说了声“好。” 慕初静双腿端坐，脊背听得板直，拿出了十成十的架势，势必要搬回一局。 然……不出意外，她又输了。 慕初静：“……不玩了。” 白清凡弯唇：“好。” 慕初静越想越气，踢了脚地上画着的几个线，方才解气。 一路走到器物堂的峰崖边，低头，深不见底。 慕初静深呼一口气，拉住白清凡的衣袖，手指掐了几下，一阶阶台阶露出。 她们顺着台阶而下，权当是散步了。 慕初静自是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撒娇机会，她身体近乎挨着白清凡了，尤不满足地还要靠近。 白清凡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推开她：“离得这么近做什么？” 慕初静傲娇：“不行吗？” 白清凡：“当然可以。” 慕初静被哄开心了，接连输棋的坏心情被抛到一边：“师姐，我们去遇情堂吧。有点想那里的温泉了。” 她降低了声音：“今日遇情堂无人，师姐们都外出历练了。” 白清凡眼睫一颤，没说话。 慕初静继续说：“而且每位遇情堂的弟子，都有专属的温泉，更不会有人打搅，安静又安全。师姐这么多天，日日修炼，修为也快恢复至紫灵了，放松一下吧。” 这人总是藏着各种各样的心思。 白清凡还是妥协了：“走吧。” 慕初静忍住激动：“好耶。” 深秋时节的遇情堂，更多了秋意萧索之感，本就是弟子最少的峰阁，仅剩的几名弟子又外出历练，少见人烟。 慕初静却格外喜欢这种氛围，无人打扰，安于一方天地之间，自由又自在。 她肩膀松动，打开她的洞府，顺着特殊的道路一路来到专属于她的温泉。 水波晃荡，一圈圈的涟漪因她们的到来而散开。 水花溅起小的波澜，慕初静趴在温泉岸边，细长的手指攥住师姐白嫩的肌肤，在热意的蒸腾下，那处肌肤泛起浅淡的红意。 越发惹人注目。 温热的水汽打在人身上，无端混乱了思维，慕初静仰着头，下巴搭在师姐的肩膀上，不多时，她侧过头，脸颊埋入师姐的脖颈间，指腹摩挲在师姐的经脉上，上下滑动，宛如对待一块珍视许久的玉石。 唇自然而然地贴合上去，细细密密地吻倾落而下，她控制着节奏，抚在师姐脖颈间的手缓而慢地下移。 一点点地靠近，没入温泉之下。 白清凡握住她的手，指骨一根根凸出，手背上，青筋浮现，克制紊乱的呼吸，迎合着接踵而至的吻。 她低声提醒：“初静，这里不可以。” 慕初静咽了下喉咙，迷茫而懵懂地：“不可以？” 白清凡咬着牙：“不要在这里。” 这次，慕初静听清楚了，她手腕抬起，大量的水被带起，水花扬起又落下，溅起密密麻麻更小的水花。 许久之后，水花停歇，慕初静晃动迷糊的大脑，含住白清凡的唇轻咬着：“嗯，好，不在这里。” 她知道，师姐如果不说话，便是默许，而这么强烈的拒绝，则是真的不允许的意思。 她不会违背师姐的意愿。 老老实实地将心头不断上涌的欲.火压下，抱着师姐上了岸。 她脚步稳当，稳稳地将人抱在怀中。 白清凡贴在慕初静的心口，聆听她不断跳动的心脏，胸腔也因此剧烈地起伏，表达着主人难以言喻的情感。 十几步的路，慕初静回到洞府内，用灵力快速地清理过床榻，小心翼翼地将师姐放在床上，她单膝跪在床上，俯下身，含着师姐颈间软肉：“这里可以吗？师姐？” 白清凡闭上眼。 不说话，即是默许。 慕初静轻轻地靠在师姐身侧，细长的手指沿着流畅的身线，探寻无人可知的神秘。 她总是喜欢慢条斯理地，看着师姐皙白的肌肤染上她所想的颜色，而后在一声声克制的声调中，缓而慢地提起速度，直至最后，伴随着水流的洗礼，拥抱住全身发烫的人。 第123章 “白师姐。”慕初静在白清凡耳边细语，“喜欢慕师妹吗？” 这两个称呼在一起的威力实在太大，白清凡忍不住瑟缩一下，却又被人紧紧抱住。 慕初静手上不停，含着轻声慢语，“白师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白清凡眼尾勾起浅红色，她闭着眼睛，长睫无措地扇动。 慕初静诱哄着她：“师姐，想要破凡。” 白清凡神经顷刻间紧绷起来，慕初静还在一声声地说着：“师姐，把破凡拿出来，好不好？” 小师妹起了坏心思，越发胆大起来：“灵形丝好像也不错，一并拿出来，好不好？” 白清凡小腹发热。 慕初静勾动某种有些褶皱的地方，白清凡长腿微动，反应大了几分。 慕初静还在哄着她：“师姐~” 撒娇的语调，又是在这种情况下，白清凡根本无法拒绝她。 伴随着念头闪动，破凡笛和灵形丝出现在两边，慕初静眸光一动，空闲的手先行拿过灵形丝，一圈圈地绕在手腕上，随后，将另一端绕在师姐的手腕上。 而后，浸在水润之地的手拿出，粼粼水光的指握住破凡，冰凉的笛声按在师姐滚烫的肌肤上。 神经的敏感程度再度上升。 白清凡呼吸僵滞，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紧紧咬着唇，别开头。 慕初静把玩着破凡，缓缓抵在了出水之处，她抬眼看了眼师姐，等待了数秒。 师姐并未喊停，她缓慢地旋转笛身…… 新一轮的雨水落下。 ＊ 慕初静委屈地站在床上，时不时偷偷抬眼看一眼床上揉着额头，闭目养神的人，隐秘的雀跃让她唇角不断扬起。 恰在这时，白清凡瞥了她一眼。 慕初静赶忙低下头。 白清凡定定地别开目光，太阳穴跳得更快了。 余光瞥见一旁的破凡和灵形丝，适才发生的事情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这人，突然变得不顺眼了。 慕初静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挪动着脚步：“师姐。” 白清凡不看她。 慕初静两根手指模拟走路的模样，在师姐视野中一前一后地行进，快到师姐视野尽头处时，她两根手指并拢，指节一弯：“师姐，我错了，理理我嘛~” 白清凡：“……” 她叹息。 见师姐有松动的迹象，慕初静再接再厉，继续道：“师姐，别不理我，慕师妹好难过的。” 白清凡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太阳穴又开始跳了：“闭嘴，不准提这个。” 慕初静茫然：“哪个？” 白清凡看她。 慕初静心提了起来：“好……” 不就是不能提称呼嘛。 相比之下，慕初静更关心的是师姐现在的状态，今日属实有些过分了。 她坐在师姐床边，被扫了眼后，瘪瘪嘴，重新站了起来。 白清凡要被她逗笑了，怎么弄得自己好像欺负了这人似的：“坐下吧。” 慕初静这才又坐下：“师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白清凡身子疲惫，起了困意：“没有。” 慕初静又问：“弄疼你了吗？” 白清凡：“没有。” 小师妹在这方面很是谨慎，她的表情稍有不对，就会停下，安抚她的情绪，询问她的感受，给足她安全感。 慕初静吐出一口气：“那就好。” 只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就听白清凡说：“去把那两样东西清理干净。” 慕初静一时不解：“什么？” 忽而，触及到师姐红透了的耳根，登时明白了，慕初静笑着拿起破凡和灵形丝，知晓这个时候的师姐最是羞涩，她不多说，将两样器物背在师姐看不见的位置：“现在吗？” 师姐略一点头。 “好。”慕初静在师姐额间落下一吻，“师姐等我回来。” 白清凡这次累很了，没再给她回应。 慕初静笑了笑，出了洞府，去溪边认真清洗，又用灵力清理了遍。 而后，她唇贴在破凡之上，轻吹，声音无瑕，悦耳至极。 慕初静反身回到洞府。 白清凡呼吸匀称，感知到有人靠近，她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安心的人，模糊不清地语调传出：“有点困了。” 慕初静上了床，为两人盖好被子，拥人入怀：“睡会吧，师姐。” 熟悉的气息钻入鼻尖，许是真的困狠了，白清凡难得主动一次，吻了吻慕初静的下巴，回答不久前未答的话：“喜欢你，喜欢慕师妹。” 慕初静眉目温柔：“我也喜欢你，白师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