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酒今朝醉》 第1章 [gl百合] 《青梅煮酒今朝醉作者：多吃点青菜【完结+番外】 文案 漂亮姐姐从天而降，沈长今沦陷的很快。 但姐姐拒绝了她。 因为姐姐说，她一直都拿她当亲妹妹。 可是，她明明有很多不愿意告诉她。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突然出现，却不敢和她试一试？ 沈长今一定要弄明白。 内容标签：都市因缘邂逅 轻松 失忆 主角：谢晴微，沈长今 一句话简介：失忆少女vs知心青梅 立意：快乐最大 #破晓# 第1章 夕阳煮酒 无垠海面之上，一根浮木在大洋中心漂行。 它不是孤独的，它驮着一个少女。 风暴和暗礁刚刚散去，浮木周身接近腐烂，却苦苦支撑着，始终没有散开。 它似乎在努力的，想给身上的女孩找一条生路。 可是蔚蓝色的海洋，无尽悠远，让它心生畏惧。 随风起，随风落，她们沉沉浮浮，不辨方位。 直到，一个远洋轮渡出现。 视野中出现了焦点，小浮木像活过来了。 它努力地朝着那个唯一的方向去。 却听到了一个，飘渺到接近绝望的声音。 “下辈子，不做女孩了……变得帅帅的，来娶你回家……” 而后，一阵疾风起。 轮渡近在眼前，可浮木再也没有力量，身体四分五裂。 那位少女，也随之坠落深海。 无穷海水灌入鼻息。 …… 沈长今惊醒，睁开眼。 她在一个精致的蓝色调阁楼内，平躺在一个双层床架的下铺。 房间内唯一的靠地小窗户开了条一分米长的口，秋天的冷风呼呼吹进，带着一股浓重的海水的咸腥味，刺激着她的脑神经。 这个梦从前做过。 一年前第一次做的时候，还会被那种窒息感和坠落感吓到，仿佛她就是那个已经没了生机的女孩。 这一次算是平淡。 那句话，似乎是她的声音。 可是真的分外离谱。 没错，沈长今是不喜欢男人。但也没搞笑到讨厌自己是女生的份上。 这个小床是越发的小。 沈长今脚从床尾架上放下，坐起来，勾地板上横七竖八的一字拖。 起身站直。 她头顶几乎要顶到房顶下坡段的中点，到一米七五高的窗前需要稍微弓着身子。 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她修长地像个大家伙。 在女生中，沈长今绝对算得上高个子。 记忆里，她去年夏天在这间房子里醒来的时候，还能在窗户边站直。 一年多时间就长了五公分。 发育还挺晚。 关好窗户，沈长今到床前，看了看上铺的床位。 床单换成了某人最喜欢的深蓝色，还放了一条崭新的被子。 看来是雀要回来了。 她这条占雀巢的鸠该走了。 大前天南理国庆放假，雀一个今年入学的新生，已经和学姐们打成了一片，鬼混了三天，估计今天会回来。 沈长今对这人的社交能力是认可的。 不像她，前脚下课后脚出校，回来恨不得缩在这间屋子里，一辈子不出去。 床架边上，放着一个跟床架差不多大的衣架，满满当当挂了一堆深颜色的衣服，就几件紫色的套装，在角落里，显得孤零零。 沈长今头疼地抓头。 她是及腰的长直发，发质又黑又亮，抓了也不会杂乱，柔顺地滑到脸颊两侧。 拿起一套工装服，进到内侧的洗手间，猛地将门关上。 出来的时候，衣服换好，头发高高梳起，直直垂在身后，浑身上下没有装饰。在这片招摇的蓝色海洋中，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拿好冲浪板，她推门下楼。 二层是老杨和丽姐住的地方，还有厨房和客厅，一层是一家俱乐部的店面。 毫无疑问，这地方属于老杨，一个资深的冲浪教练。 老杨一家不缺钱，这间俱乐部也是为热爱冲浪的人而生，价钱低，教练还贼专业，一向不缺光顾者。 一年前，沈长今在南海医院醒过来，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老杨，和他那比自己小一岁，对大海有种病态痴迷（她觉得）的女儿杨朵朵。 沈长今也曾经好奇，难道梦里那个轮渡，是老杨的？可惜后来发现不是。老杨虽然有钱，但是是一般的有钱。 除了那个梦，沈长今什么都不记得。 老杨一家什么都好，非要说个缺点就是太过于热心了。 一个人活在世上总要有痕迹，所以还没出院，老杨就找到了派出所。 无敌的大数据，飞快找到了沈长今的家人。 京南市，小店区。 一个刚刚拆了迁的老住宅地界。 众人口中，重男轻女的沈家。 总结来说，沈家拿到巨额拆迁款后，买了辆小汽车，从京南一路沿海南下，估计是要举家搬迁，但由于没到过海边，缺乏海边气象认知，被那一场飓风吹到了海里。 一家四口，三人失联，目前来看，确实就剩了一个独苗。 那就是沈长今。 三个月的确认调查，沈长今有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南海理工大学的一名准大一新生，因为事出有因，南理也没计较她的缺席，还非常可怜她，给她又额外送了一份补助。 于是沈长今有学上了，也重新拿到了属于沈家的百万拆迁款。 每当她拿着冲浪板下楼，看到摆了很多摄像机的一层，她就有点替老杨感到不值。 你看，要是不帮她找家人，那她肯定就离不开这个地方，后半辈子都为他们家打工，还是个脑子里没有任何东西想跑也跑不掉的长工，多赚啊。 非要找。 这下好了。 她沈长今，如今真是一身轻松，下半辈子完全不用操心，可以直接找个地方待到死了。 只要不被人骗钱。 “长今啊！起床啦？” 我们又亲近又可爱又温暖的丽丽姐，在二楼呼唤她。 可是沈长今已经下到一楼了。 这会也不是早上，是下午，都快五点了，丽丽姐大约是在忙活晚饭。 沈长今到楼梯口，哦了一声。 丽丽姐已经闪现到了二楼楼梯口，伸了个脑袋往下看，看见她手里的滑板，叮嘱，“别跑太远啊！” 沈长今点头。 丽丽又问，“朵朵回来了吗？” 沈长今摇头。 “这丫头，又疯哪去了？”丽丽自己嘀咕着，“甭管她，你自己小心，啊？” 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 沈长今虎口脱险，老杨看来就是，她有着极高的冲浪天赋，恨不得天天举个相机拍她，但在丽丽姐看来，她就是个出不得海，跟海犯冲的可怜女娃。 沈长今笑笑转身。 海景房的坏处就是，出门不是蓝就是白，还有点见不得人的波光。 好在，今天天气不错，一阵风过去，太阳出来了，就在海的尽头。 第2章 在一楼换了衣服，沈长今抱着冲浪板出去。 此时的海滩上，人群不少。 这个天气适合看海，不少三五成群的人拿了野餐布摆了小摊，围在一起畅聊，也不知道在聊啥。 沈长今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刚站好，俱乐部里一个摄影师就已经捧着机器站到了她面前。 她就知道。 自从今年春天互联网短视频兴起，老杨就惦记上了她。 身高一米八，长的比身高还突兀，站到人群里永远是最受瞩目的那个，天生就是极品模特的料子。 可惜，她对这些不来劲。 叹了口气，面子还是要给。于是沈长今戴好墨镜，上了俱乐部的快艇。 驾驶员开船，朝着浅海区驶去。 发动机的躁动立马压下了海滩上杂乱的声音，随着船走远，沙滩也陷入短暂的安静。 一个挺夺目的美女上船，总能吸引大部分人的视线。 只有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穿了件黑风衣，头发很短，单看背影难辨男女，一切换到正面，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她了。 她似乎自己在跟自己笑，自嘲般，手里拎着一瓶下了一半的江小白。 快艇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她，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明媚又悲伤。 没一会，一男一女，两个正在吵架的人出现在她身后。 叫人没法忽视的是这俩人嘴里说的话。 “都说了你不要跟着我回家！” “为什么？我想你啊。” “就放个假，大哥，你想让咱俩下个月吃土是吧？” “哪有那么严重了？” “那你说，你来了准备住哪？” “……” “提前告诉你啊，我家肯定不行，我爸肯定会拿狗链给你栓大门外去。” “……” “没办法了吧？是不是得住酒店？我们这你又不是不知道，旅游胜地，酒店有多贵你懂吗？” “……那我找个酒吧刷夜。” “得了吧你，你能刷七天？到时候别又说还不都是为了来找我，听着都烦死了。” “可那不是事实吗？” “你……”女生被气的不行，直接指着前面穿风衣的背影叫，“你早点滚回你家！不然我就找他谈，不理你了！” “……”男生极其不情愿，但还是，“好嘛好嘛。”看了眼前面的背影，还嘀咕道，“有本事你就去，看人家理不理你。” 谢晴微听得意识都清晰了些。 她实在不想成为这些人play的一环，准备站起来走开。 不想，这女生是个激不得的，她刚站起来，后背就被人猛地推了一下。 谢晴微还没站稳，一个踉跄，有点不耐烦地回头。 杨朵朵看见她，突然怔住。 呆看了半晌，尴尬地皱起脸，“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边说着，她边上前想拉谢晴微一把，谢晴微飞快地退远。 杨朵朵解释，“对不起小姐姐，我认错了，我还以为……” “哦。”谢晴微这会正烦着，指着岸边，“你俩，现在，马上，走。” 谁知道这个男的出于什么契机，他看了看俩人，竟然笑了声。 谢晴微看向他，平凡的微笑，“你笑什么？” 男人：“……” 谢晴微：“觉得女朋友太好看了？”说完，她点点头，看向杨朵朵，“跟他分手。” 杨朵朵在发愣，“啊？” 谢晴微：“他在pua你。跟他分。” “呃……” 这其中的氛围顿时转变，杨朵朵也忍不住笑了，“姐姐放心！我回去就跟他分！” 谢晴微满意的点头，“那就好。” 随后，她转身，海边的风朝她吹来，她脸上的红晕顿时消下去一些，眼神也变得清明了。 轻飘飘走向远处浪花拍打的沙滩上，远离人群，任由夕阳的金黄的染尽她的面颊。 没管后面俩人。 耳根子清净了，谢晴微耷拉下眼睛，重新坐了下来。 又喝了一口酒，眼神恍惚之际，她看到了一个紫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在海天尽头，迎着海浪而来，肉眼可见地越来越清晰。 紧身衣，长直发。 “……这个头发好长的女生啊……” 夕阳下，不止是头发猎猎生风，这人的整体身形都显得格外修长。旁人难以驾驭的冲浪板，在她脚下如臂使指。 谢晴微不禁看呆了眼。 “好，好酷……” —— 一口气到岸边，沈长今跳下板，往后面看了眼。 看到摄影师满意的眼睛，她一脚将板子踢向快艇，大步往岸上走。 她的视线范围内，只有不远处那个小楼。 只是没走几步，右边一个黑衣服的人突然靠近。 沈长今停了停，刚想走远，这人却直直地往她身上倒了过来。 搞什么？ 沈长今果断的往后一退。 还留存着一点点意识的谢晴微心里陡然一凉。 完了。 要昏了。 …… 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前一刻，谢晴微失去了意识。 也没感觉到，有人结实地接住了她。 第2章 夕阳煮酒 —— “她没事吧？” 谢晴微躺在小阁楼的下铺床上，杨朵朵将她外套脱掉了，用自己那少得可怜的专业知识上下其手地替她检查了一番。 沈长今都有些替她感到过意不去。 强调，“说话。” “我真的是在观察。”杨朵朵弯着腰说。 “那你观察的怎么样？” “emm……” 杨朵朵终于是站了起来，转身面对沈长今，“确定完毕，估计是睡着了。” 沈长今：“……” 无语的要死。 她看了杨朵朵几眼，面色慈祥地出去，下楼。 丽丽姐说，要出去叫人来瞧瞧。 沈长今也确实觉得没必要，这个点连药店都关门了。 但一看，丽丽姐手机平静地躺在客厅的沙发里。 看来，人是叫不回来了。 估计，这个家里又得多一只鸠。 沈长今无端皱眉，有点不想在这地方待下去。 想着，她再下到一楼，俱乐部里现在人烟稀少，只有前台的一个阿姨坐在那捧了本书在看。 杨朵朵在她身后呼唤，“哎？你别走啊，你走了这小姐姐怎么办？” 沈长今没回头，脚步不停，“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这事你有经验，交给你了。” “什么叫我有经验？哎哎哎，长今～你不能走啊！！” 沈长今一步能顶杨朵朵两步，杨朵朵一般是跟不上她的。 但这次例外。 刚打开俱乐部的门帘，一股风透进来，沈长今伸出去的脚收回，人也停在了原地。 杨朵朵紧跟着追上了她，在她身后说，“你不知道，这个姐姐脾气很冲，我刚刚还冒犯过她，她醒了我尴尬啊……” 说着，沈长今飘出一句，“找谁？” 第3章 杨朵朵顿时噤了声，踮起脚透过沈长今的肩膀往外看。 这是她刚刚被遣散回家的男朋友。 嗯，是他。 …… 什么？？？？ 他竟然敢找上门来？？ “谁让你来的！” 门外的年轻小伙子绷着身，瞪着眼，大气不敢出。 杨朵朵问他，他没回，但从他身后，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缓缓出现。 跟这小伙子这样白嫩的皮肤相比，杨大志常年经受海浪袭击的脸确实恐怖了不少。 杨朵朵腿直接发软了，“爸？” 她是看清了，这注定是一场灾难。 撒丫子想跑。 奈何，没有门路。 大门被两个人堵的死死的，阿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抓着把瓜子出现在楼梯口，门神业务十分娴熟。 过了几分钟，客厅聚集了一堆人开会。 沈长今觉得自己充当的角色就是古时候大家族里见证各种重大决策的闲散族老。 小沙发上坐了没一会，阿姨给她分享了一把瓜子。 面前两个小年轻杵着，老实交待了恋爱进程。 杨朵朵真是不解，“爸，您到底怎么知道的？” 沈长今乐呵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朵朵立马想看叛徒一样看她，“是你对不对！你告的密。” 沈长今笑了，“你又不是谈了个杀人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杨朵朵气得脸红，“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那可多了。”沈长今无所谓回，“你死了这俱乐部可就是我的了。” “你！你见钱眼开！忘恩负义！” “闭嘴吧。”老杨喝止了自家闺女，看不下去，“少跟我扯这咸淡，你以为你屏蔽了你爹妈，我们就不知道你的事了？” 后面估计要扯出真正的叛徒了。 沈长今觉得自己多听一句都是隐患。 她是时候离开了。 “老杨，我今天去外面住，明儿回来陪你剪视频。” 杨大志一听视频就高兴，先笑了才问，“为什么要去外面住？” 沈长今看了看站军姿的俩人。 “一巢不容两鸠啊。” 说完，她拎包下楼。 下到一半，她突然觉得，这男人一来，好像没有鸠的容身之处了。 那…… 她回忆了回忆，阁楼里躺着的那个人。 怎么说，她给抱回来的。 罢了罢了。 依现在这架势，等丽丽姐吃了瘪回来，估计也没心思发善心。 想着，沈长今转身上楼，到阁楼里，里面的女人还在呼呼大睡，脸色红扑扑。 看起来是无意识。 可是当沈长今把她抱起来的时候，这女人两条手臂精准地搭到了她的脖子上，脑袋靠着她肩膀，瞬间找到了让她也好抱自己也舒服的完美姿势。 天哪。 沈长今无语。 这得是多有经验？ 但挺好。 的确是挺省力的反正。 她将人抱出去，客厅里在说话的一家人没顾得上理她，一直下到一楼，前台的阿姨才问了她一句，“怎么又要走？” 沈长今摇头，应付的话张口就来，“床太小，找个舒服的地方。” 说完直接出门。 海边是不缺酒店的，但如杨朵朵所说，旅游胜地，这附近的酒店价格足可以和帝都的一较高下。 沈长今就近选了一家，就是五星级。 她以最快的速度订好标间，把人安顿在靠里的床上。 真是颠簸久了，她没放稳，这人蠕动着，睁开了眼睛。 沈长今手还在她腰后和腿间没退出来，乍一下和她面面相觑，条件反射地一抽手，一股后坐力，让她坐到了地上。 真真是狼狈得很。 沈长今没好气地站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瓶装水，拧开递给床上的人，“醒了就别装死。” 半晌，没人接。 沈长今皱眉看向床头，却撞进一双烟波荡漾的柔情眼里。 怎么回事？ 这女人是把她当成谁了，还是发情了？ “看什么？接着啊。” 谢晴微似乎是听懂了这句话。 她睁着双大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瓶，咕噜咕噜喝了小半瓶下去。 然后自己放床头柜。 还盯着沈长今在看。 沈长今掐了掐腰，脚勾了椅子到窗前，这一路走的她头发都乱了，单手摘掉了头上的发圈，一头长直发散落下来。 她想提醒提醒这个人，她是个女生。 别他妈用能腻死人的眼神盯着她看。 但显然，没起作用。 该看还是看。 沈长今翘起腿，弯了弯腰，往前倾身，“你认识我啊？” 床上，谢晴微突然傻呵呵地笑了。 沈长今这会儿还是有耐心的，“笑什么？” 不理她。还是只管笑。 是个傻的。 沈长今不得不翻了翻她的口袋。 风衣的大口袋里，放着手机，纸巾，还有一个工作证，和身份证。 工作证上写着。 ［谢晴微 小青梅剧团·戏曲演员］ 嗬！ 沈长今突然对这人有了点实质性的认知。 都说声台形表，戏曲为大。 这姑娘还是个戏曲演员。 牛的。 “哇——” 突兀的，一软糯到像小孩的声音从床上发出。 沈长今被激地直起鸡皮疙瘩，抬头看，“你干嘛？” 然后，床上的人突然跪起，到她跟前。 沈长今睁大了眼睛。 谢晴微手指炸开，慢慢捧起她的脸，眼睛直直的，在端详她。 慢慢，一字一句道，“怎么，怎么点了个这么酷的妹妹？” “……” 沈长今眼前一黑。 什么东西？ 谢晴微吃吃地笑。 手放下抓住沈长今的手腕，自己从床上下来，找了找鞋，没找到，于是放弃。 一双白嫩的脚，光光的，互相踩了一下。 沈长今不知道她想干嘛，只能僵硬地等待。 接着，她手里的工作证被抽走，衣服也被抢走，扔到了地上。 现在她利落地，只在椅子上翘腿坐着，这姑娘便手动将她腿放下，力气还挺大。 而后，一个用力，拉着她将她扯起来。 沈长今心里只剩了卧槽卧槽。 这个短发的女神经，她力气还真的挺大的。 沈长今觉得，可能真要掰手腕，自己也没办法很快赢。 因为这人轻飘飘地这么一扯一用力，就将她推倒在了床上。 然后欺身上来，开始解她的拉链。 沈长今现在要是能忍，那她白活了这么多年。 十几年相安无事，还能被一个女人给上了？ 她直接一个反手将人推倒，快步离床三米远。 低头一看。 妈的，背心都给掀起来了。 “怎么了？”谢晴微像个没事人一样走来，抬手勾沈长今的肩膀，“你是紧张吗妹妹？” 第4章 “妹你妈呀妹。你比我大吗你就妹。”沈长今直往后退。 话说出口她想起来，刚刚看过身份证，这人是95年，她98，确实比她大。 “那，姐姐？这行了吗？还有什么别的要求？” 沈长今有点想哭了，“我……我不是……” “哦……”谢晴微还是晕乎的，说的话慵懒至极，像小猫抓墙一样，叫人勾心窝火，“是，不会吗？没关系的，我可以教你，来。” 说着，她又要拉她回到刚刚的位置上去。 沈长今说什么都不愿意从命了。 强硬地把谢晴微手抽走，她一连几大步，躲进卫生间。 反手就是一个锁门。 锁好转身。 沈长今再次瞳孔地震。 这卫生间是玻璃透明墙。 好在！有一个纱帘。 她快速的拉上纱帘，将自己关在一方小小天地中。 “天……” 沈长今大喘气。 “太可怕了这人。” 一边平复，她一边观察着门外的响动。 没有响过。 从她进来，安静地诡异。 肯定没什么好事。 慢慢的，沈长今将纱帘掀开一角。 结果被眼前一幕吓得差点两眼一闭表演个当场去世。 她看到了一个光滑的白皙的后背。 这还没完。 还在脱。 这个叫谢晴微的女人，把自己剥的干干净净，坐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一口一口又喝了半瓶。 而后，掀起床铺上的被子，躺了进去。 沈长今眼睛里，顿时就只剩下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包。 她惊诧无比。 先看向了窗帘，还好关好了。 又连忙出来，在房间里东找西找，几个关键的可以藏东西的地方都找过，确定没有电子设备。 她才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 发出今天晚上第n声感叹。 天爷…… 这都给她送来些什么人？ 第3章 愿者上钩 清晨，第一束阳光从东面升起，未被照到的海水依然寂静。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如今刚入秋，虽不是春和景明，但岸边依旧绿意盎然的樟树，也像晨起的阳光一样，焕发着一种别样的生机。 酒店里，睡了个好觉的谢晴微悠悠转醒。 睁开眼，一片白白的天花板，熟悉中透着陌生。 谢晴微经常住酒店，但她住的都是一般般，或者说低级的小酒店，还没见到过这么大又漂亮的水晶灯。 盯着天花板中央的灯看了会。 谢晴微慢慢坐起来。 昨天晚上休息的很好，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脱胎换骨，重塑了一般。 一大早心情就很美丽。 直到看到旁边的沙发角上，堆满了眼熟的衣服。 …… 搞什么。 难道说…… 谢晴微很不情愿地低头看自己。 果然，她又一次犯病了。 这个病难以言说，是一种触觉失敏症。每次犯病，她都会不自觉地和外界寻求更大的接触。 其中一个表现方式就是，裸睡。 可这次…… 谢晴微努力地回想。 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昨天晚上……她应该没做什么荒唐的事吧？从前在剧团，师姐们都说她酒品很有保障的。 窗帘拉的严实，不过谢晴微还是弯着腰，偷感极重地下床，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衣服勾来。 她风衣里面穿了件短袖，套上裤子和短袖，没拿衣服。 换了个方向。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不知道卫生间。 有纱帘挡着，能感觉到卫生间开着灯，谢晴微屏着呼吸，慢慢靠近卫生间。 这一刻，床头柜上，她的手机，突兀地来了电话。 谢晴微被吓到头皮发麻。 感觉也没意思了。 她摆烂一般，顿时站直，力道不轻不重，就是不掩饰，推卫生间的门。 一下就推开了。 里面空空如也。 没有人。 她微微张唇，原地愣了三秒。 难不成又是活见鬼的一天？ 感觉电话响的越来越急，谢晴微从床上越过去。 是一个同事。 她接起来。 “你去哪了！快来剧院化妆啊！” 谢晴微眼皮一松，“可以上台了？” “可以了，你那么软磨硬泡谁受得了。你现在在哪呢？” “我在酒店。” 对面：“胡说，我刚出来，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房间里。” “我在另一个酒店，马上过去。” “？？我去，谢晴微，不至于不至于啊，你到底干嘛去了？” 这边的谢晴微，已经开始穿衣服收拾东西了。 听到这话，她弯着的腰直起来，往窗外看了眼。 她觉得，她昨天晚上， 应该是见到鬼了。 ———— 谢晴微前脚刚走，沈长今后脚拎着豆腐脑和海参汤进到酒店。 虽然在海边待了挺久的了，但沈长今长的胃依旧是内陆的胃，海产品吃不得一点，一点就足以致命。 这酒店的早餐全是海里的东西，一点不适合脆皮的她。 但那什么谢晴微肯定没她这么弱。 沈长今觉得，这人除了脑子有点毛病，没别的，身体还行，需要多吃点有营养的补补脑。 只是，当她上楼。 空空如也的病房，让她手里的粥盒都抖了三抖。 她才出去没几分钟吧？ 跑这么快？ 沈长今没好气地将早餐放桌上，坐下来平静地吃。 这种人，也不是没听过。 南理的校园也挺开放的，这一年，她闲了就上网八卦校园里的奇闻异事。 这也是头一次，现实中见到有这种癖好的人。 还挺刺激。 跟美女干这事。 沉默地把豆腐脑喝完，专门用保温桶从老杨那打过来的海参粥，沈长今打算怎么拿来的怎么拿走。 这个房间光荣完成了任务。 拿好手机，沈长今准备走。 到门口，玄关的墙上，一个红色外壳的小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翻过来一看，是个mp3。 这绝不可能是酒店为了客人夜间无聊准备的消耗品。 还是个红的。 挺好看。 沈长今动用自己有点生锈的脑子回想了一下，在不多的记忆里找到了一帧。 昨天，黑色风衣的口袋，好像有这么一个mp3。 “……” 沈长今简直无语。 特意挂这，想干什么？ 钓她。 就说这人有那个大病。 黑色的小绳，沈长今绕到指尖转了一圈，一个弧线，精准地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抽卡，出门。 房间里陷入安静，所有电源全部切断。 电子表滴答滴答，响了几下。 清脆欲滴。 —— 三天后。 沈长今落地京南市。 第5章 头上戴着个无线耳机，把玩着黑色的小绳，打车来到京南市传承数十年的老牌剧团，小青梅。 这剧团的大本营在一个老院落里，门外挂着一个长长的匾额，写着xxxx小青梅剧团。 从里到外，这都透着一股去年在南海看醒狮基地的神秘劲儿。 老杨说，这是中国文化独有的气息。 所以沈长今经常说他活的又装又抽象。 这么高深的话她怎么懂得了？ 她可是脑子进水的女人。 沈长今对这没印象。不过她知道，这地方距离沈家那已经拆迁了的老宅挺近的。 进去之前，沈长今低下头，再次检查了一遍，这一路上带着充电宝，确实给充满电了。 这mp3里全是一些戏曲剧目，她听一会就得睡过去。 于是就给放了一路。 别到时候，说她没好好对待人家扔下海的钩子。 塞兜里，沈长今进到大门里面。 里面的建筑风格还是挺现代化的，比如门已经是推拉式的厚重玻璃门了。 是开的，可以打开。 寻常的剧团是不关门的，有事情可以到里面前台咨询，只有后台，演员们练功和表演的地方不对外开放。 走进来，沈长今先看到的，正是竹帘下，木柜里的，一个穿类似于改良版中山装的，女人。 正在玩手机。 里面消消乐的声音非常的热血激昂。 这位是小青梅剧团青年戏曲演员曲小岚。 手机玩着玩着，她便感觉到眼前突然黑了，一抬头，顿时有些呆。 好高的女生啊！ 背着光，她看不清长相，只能感觉到这女生身形卓越，气质非凡。 不知道和她对视了没有，反正是低了低头，手指在她桌前敲了敲。 “劳驾，我找个人。” 曲小岚顿时站好，“找谁？” 一站起来，沈长今的相貌和轮廓清晰了好多，曲小岚多看了几眼，并未露出过分的惊艳之色，全凭职业素养支撑着和这人友好交流。 “谢晴微。”沈长今说，“晴天的晴，细微的微。” 一听这个名字，曲小岚瞬间再次一屁股坐下。 “来错地儿了。” 沈长今皱眉。 虽然她记忆不行，但她不至于眼睛瞎。 “到底？” 眼前的人冷淡地说，“小青梅没有这号人物，别地儿找去。” “……” 几分钟后。 沈长今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吃冰棍。 吃着吃着她有点想笑。 身份都是假的。 还有什么是真的？ 就为一个早就被时代淘汰，还有了年头不怎么好使的mp3，她就从南海上行九百公里飞到京南。 …… 果然。 玩不过啊，真是玩不过。 吃完一根冰棍，她找出手机，给老杨和朵殿发了条微信，询问有没有兴趣趁最后两天假来京南玩一趟。 杨朵朵回的飞快，［好啊好啊，去京南哪里？你当导游吗］ 沈长今回了六个点过去。 这地儿她还没老杨熟，她导个der的游？ 杨朵朵：［可我也懒得做攻略，说走就走不如当狗，我不去了］ 沈长今：［行，那我回去］ 放弃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沈长今果断的切软件，看票。 今天没票了，最快回去也在明天下午。 得嘞，她背好小包，在这个城市找落脚的地方。 地图上找了一大圈。 她一眼看到了一个，叫龙门的酒店。 看上去挺顺眼，坐半小时地铁能到。 线上直接预订，之后打开导航，去往附近的地铁线。 沈长今在哪都得受注目礼，她都习惯了。 但诡异就诡异在。 这次这趟列车上，有一个人，反过来，让她行了大几分钟的注目礼。 这时候沈长今在中间抓着柱子站着，面前的窗户里反射出她身后，一个穿了身白卫衣的短发女生。 正撑在栏杆上呼呼大睡。 怎么说，她这头发也挺容易被围观的。 沈长今是不懂，一个挺好看的姑娘家，干嘛要留这么短的头发。 那个红壳的mp3，此刻正被她捻在手里反复蹂躏。 这场合，她要是直接过去把东西往人跟前一甩，是不是有点奇怪？人家困成这样。 问题是，她实在是不像个不务正业的浪□□青年啊！ 她肯定是有原因的，比如什么酒后意识不清，胡言乱语这些。 一想事情，时间过的飞快，眼看沈长今快要到地方了。 她是不太在意，依她看来，就在这等着这姑娘醒过来，还完东西就走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 但是，这姑娘醒了。 透过镜像，沈长今看到眼前的人掀开眼皮，手揣怀兜里摸了摸，把着把手往车门这边过来。 直接到了她身边。 沈长今将手往上挪了挪，想给她留个把的位置。 不想，她没把住，位置刚好，她抓到了自己的小臂上。 今天穿了黑卫衣，袖子挽的高，小臂上空空荡荡。 沈长今顿时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用力撑住她，艰难地咽了咽，侧头。 准备开口的时候，她像哑了一样。 地铁平稳地戛然而止，车门打开。 这一站上的人多，外面蜂蛹的人群往里进，嘈杂不已，她更是说不出话。 偏偏，这姑娘像没事人一样，松开她的手，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出去就往出口走，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沈长今专注于看她的背影，连下车都忘了，任由车门在她眼前重新关上。 她才如梦初醒。 看了看高速流动，飞快遁入黑暗的窗外，又看了看自己尚且留有余温的手臂。 沈长今有点怀疑人生。 第4章 愿者上钩 从地铁站走出来，这一路的凉风不曾停歇，总算是把谢晴微吹醒了。 出站口对面就是龙门酒店，她在这里约了人。 进门，从电梯上楼，一间普通的标间。 一位重量级人物在这里等她。 这位长发的妇人正坐在窗前，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稳重得宜，像极了古时候的大家闺秀。 看见谢晴微出现在下面，并进了酒店里。 陆曼云忽然站起身，到卫生间的窗户边，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她眼下发青，还有点肿胀，这几天没睡好，趁这会功夫，飞快拿东西遮了遮，回到原位置坐下。 没一会，门被敲响。 陆曼云施施然起身，慢条斯理地将其打开，门外谢晴微灿烂地朝她一笑，扑上来就是一个爱的抱抱。 额前的碎发，跟着谢晴微的频率一摇一曳，她随意将其往后一拢，松开手，叫了声，“师父！” 陆曼云没回应她，眼神挺淡。 “早都离开师门了，少叫。” 谢晴微笑得没皮没脸，“反正现在也没人，我一向是个不守规矩的。” 说起来，从四年前送谢晴微北上到现在，师徒俩也还没见过。 第6章 怎么说，谢晴微都是陆曼云的关门弟子，是她关在后院，训练了近十年的武旦。对谢晴微，陆曼云既看重，又心寒，看重她的天赋，心寒她的选择。 所以也不是很待见她。哪怕她总是赔个笑脸。 这次找她，是为了给她送迟到了一年的拆迁款。 看了人一眼，陆曼云转身走到小桌边。 桌角放着一张银行卡。 谢晴微跟过去，知道这是她的，直接拿起来，随意塞进了卫衣的怀兜。 陆曼云简直没好气，“那是一百五十万。” “这么多啊。” 嘴上笑笑，也没见她拿出来换个安全点的地方装。 陆曼云叹了口气，“听你电话里说，要去南海？” “嗯。”谢晴微点头。 “怎么，是那的剧院同意让你演了场话剧？” 谢晴微嘴角抽动，淡笑了笑。 明明正当年，可身上却莫名总是让人感觉老气横秋，这种感觉很可怕，就算是笑成一朵花，都叫人感觉不到生机。 当然，这是陆曼云的想法。 谢晴微回她的话，“没错，这确实是我毕业以来第一次成功。但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她眼眸垂下，慢慢收了笑，“我是想去找个人。” “不管你想去干什么，总比在帝都一个人待着发闷强。南海我有一个朋友，租了个业余的草台班子，都是些年轻人，赶明我跟他说一声。” 谢晴微没应。 半晌没说话。 陆曼云不想跟她扯皮这事儿，换了个话题，“你那腰伤好了吗？” 谢晴微低低头，“不动就没大事。” “这么严重吗？都一年多年了，要不要找个好点的医院再看看？” “不用麻烦了师父。”谢晴微说，“也不只是腰伤，我还有点别的毛病，在帝都的时候我都看过了。” “能有什么？我从小看到大的姑娘，你身体底子怎么样我不知道？” “真的。”谢晴微哈哈笑一声，“我现在就是个脆皮，能活几天算几天，我不想念别的，过的快乐最要紧。” “行行行，我不管你。年纪轻轻的，你师父都四十了还没怎么样呢，你还倒计时上了你……” 屋子里两个人在说话。 屋外的走廊，背单肩包的沈长今拿着房卡上来了。 同样是打着电话，来自刚刚赶海回来，发现她离家出走，正生闷气的老杨。 老杨在电话里严厉的斥责了她一个人偷偷来京南的行为。 沈长今好脾气地纠正，“真不是偷偷，给你们留纸条了。在冰箱里。” 老杨气不打一出来。 你说说，谁家好人留纸条留冰箱？ 沈长今说，“我以为你知道了呢，今天丽姐没做饭？” “昂，”老杨气哼哼，“打麻将去了。” “那你和朵朵吃的什么？” “吃的泡面。” “……好样的。” 说着，她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卡刚刚刷开，对门的房间被打开。 命运之巧合，沈长今关上门的那一刻，谢晴微从对门出来，两人完美地错开。 沈长今边进去，嘴里还回老杨的问题。 老杨说她，“别打岔，说你呢，你偷跑了，万一出个什么事，我怎么跟你死去的爸妈交代！” 沈长今回答的三心二意，“我出不了事，您也不用跟他们交待……” 她感觉到身后有人，习惯性地回头看了眼。 只看到一晃而过的一个影子。 却足够熟悉。 沈长今的直觉告诉她，是见过的人。 门还没关上，她飞快地出来，前面确实有个背影，短发，白卫衣。 简直要命。 她叫了声，“谢晴微！” 前方，谢晴微耳朵里带着嵌入式的耳机，一点没听见，脚步不停，直接进了电梯。 “嘶——” 沈长今倒吸了一口冷气。 电话还没挂断，老杨在对面突然发声，“什么微？” “没什么。” 沈长今磨着脚，基本能算是咬牙切齿。 她是追不追？ 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人？ “我先不跟你说了啊，我找个人。” “哦。”老杨还怪乖巧，“你操点心！干啥事别太莽！” “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长今回屋里拎包，果断出门。 反正，事情已经这样。 东西不还回去，她隔应的慌，强迫症。 坐电梯下去，沈长今甚至不愿意再多等一趟电梯，找到楼梯间，她一步三节楼梯地往下蹿，速度飞快。 到酒店一楼，刚好撞到谢晴微推门出去这一刹那。 沈长今快速地靠近，赶在门自动关上那一刻，把住了门。 她的声响不小，酒店一层班里入住的人，以及酒店的员工，这会都盯着她在看。 也包括，已经出了门的谢晴微。 沈长今微微喘着气，手臂上青筋暴起。 她那发丝，迎风飞舞，骤然停下，静电的作用让其在她身后张牙舞爪。 沈长今顾不得这些。 她现在脑子里就一件事。 一手撑着门，另只手在兜里找出擦的锃光瓦亮的mp3，递到谢晴微跟前。 “给你。” 半天，这女人都没反应。 只有她在耳朵里放着的耳机，被主人吓得没站稳，偷摸掉了出来。 …… 这都没反应。 沈长今真的想闹了。 “快点……”拿好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那门框突然从沈长今手里脱离。 是谢晴微重新打开门了。 再一看，她已经到了沈长今跟前。 沈长今气还没喘匀，身体陡然一僵。 她抱上来了！！ …… 要命。 沈长今比眼前的谢晴微高出不少，被她紧紧抱着脖子，只能微微俯下身。 手里那个mp3，此时在她食指和中指上挂着，左摇右晃，在努力地缓解尴尬。 这是什么情况？ 谁能告诉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喂，你你你，你干嘛。” 咯咯巴巴，沈长今还是开口了。 再不开口她觉得自己都成这酒店免费的展览雕塑了。 身上的人听见她的话，赶忙松开她。 两人离的挺近的，面对面看着彼此。 任谁都看得出，这女人的眼神不一般。 在沈长今看来，岂止是不一般，她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拉着往楼上房间里跑了。 …… 刚这么一想。 沈长今就体验了一把言出法随。 谢晴微也觉得大庭广众之下很丢人，虽然别人不会多想，但她自我良心上过不去。 于是乎，她抓着沈长今一只手，飞快往电梯里走。 带着人进去，门关上。 她看向她，“哪一层？” 沈长今内心无语至极。 表面还是说道，“四层，403。” 谢晴微直接按了四层。 她将眼前人的手松开，还是不敢相信的。 第7章 她知道在海边见到的人可能是她，所以这几天忙着在南海定下来。 可是她竟然来了。 谢晴微侧了侧眼，抬眸看身旁的人。 一眼，就飞快低下头。 这是沈长今。 她真的没有死。 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 电梯里一时间相顾无言。 重新回到四楼的走廊，谢晴微慢慢往403的方向走，身后，沈长今始终跟她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在后面跟着。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没必要吧？” 什么？ 谢晴微听到声音，这才回头，“嗯？” 沈长今的眼神怪异到了极点，清冷的面孔上浮现出难以启齿的表情，“我说，没必要跟我进房间吧？” “……” “就还个东西的事。” 谢晴微舒展着的眉间猝然皱起，朝着沈长今走过来。 沈长今梗着脖子任她越来越近。 看的多了，好像感觉这短发，和面前这个人也挺配的。 “还什么？” 她轻柔地说。 “……”沈长今。 好家伙。 还装呢。 还在兜里，她伸手掏出来，再次递到谢晴微跟前，“喏，你的东西。” 谢晴微第一时间，似乎没关心这到底是什么，反而一直盯着她看。 沈长今这会觉得自己像怪物。 她举了大概几分钟，谢晴微才象征性地看了眼那个mp3，想了想，似乎想起来确实是她的，淡淡地收起。 然后又盯向沈长今。 “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长今：“……” 靠，服了。 这又是哪一招？ 第5章 对面不识 三分钟前还在对面的房间聊的风生水起，这会竟然出现在这里。 和经久不曾联系，只靠着和京南派出所认识的民警姐姐那隐晦的朋友圈来获悉近况的小朋友大眼瞪小眼。 人生的际遇啊，真是妙不可言。 不过谢晴微现在，没心思感慨。 在门口的墙上，靠了大概十几分钟。 沈长今数次喊她过去坐，她都没听进去。 就淡淡地看着眼前人。 这眼神带着比拔丝地瓜的丝还要粘稠的实质，好像在她眼睛里只有沈长今一个人。 除了沈长今，其余的任何东西都不足以入她的眼。 沈长今原本完全招架不住这个眼神，但是久而久之，她看出来，谢晴微在想事情。 因为她虽然在看她，但是和她没有交流，只是在看她的眼睛，不管她眼睛里的躲闪。 想什么呢？ 过了会儿，谢晴微掏出手机，打开百度，输入了一段文字。 ［失忆是真实存在的吗？］ 点击搜索。 得到的结果是—— ［是］ 后面解释说明一大堆，谢晴微认真地看下去，在原因那里停住了。 ［失忆的原因多种多样，包括但不限于： 严重的脑部外伤 精神疾病 压力过大引起的选择性记忆丧失 老年痴呆 脑缺血，癫痫，脑炎 药物，毒品 ……］ ［严重外伤可能引起器质性的失忆，分为两种情况，永久或暂时，而心理原因则可能造成功能性失忆，其有选择性，且较难恢复，需要介入心理治疗］ 总结来说，人是会失忆的，这是真实存在的。 谢晴微在消化这件事情。 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掉手机，她到沈长今身边，从上至下端详她，看过一遍，又绕到后面，在她后脑勺近距离地看。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她像观察国家博物馆的文物一样，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沈长今原本也觉得自己是个不喜欢被观赏的人，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她在被观赏的同时，也是观赏的那个。 谢晴微长了双，十分勾人的眼睛。 尤其是她那双眉毛，是天然的远山眉，端庄大气，将她那双狐狸眼的魅力盖下去一些，两相融合，自成一股英气，格外的相得益彰。 沈长今不自觉一笑，“我该认识你？” 谢晴微没说话。 绕了一圈回来，在她旁边坐下。 酒店就这么大点空间，除了床就是个桌子，桌子边放了两双小凳子，面前是一个一米长的电视机，足以倒映出两人完整的上身。 沈长今在靠窗位置，时不时，看谢晴微几眼。 “你为什么要留这么短的头发？” “好看。”她说。 沈长今觉得确实。 一般人可能会奇怪，但她适合。 谢晴微趴桌子上，头转向沈长今这边，“我以前留过长发，很丑。” 沈长今脑子转不过弯。 “想象不出来。” 谢晴微：“没关系。” 接着安静。 “长今。”谢晴微轻轻唤。 她一开口就是这样亲昵的叫法，沈长今不习惯，但也说不出来让她连名带姓的话。 “你是在南海吗？”她问。 沈长今答，“对。” “你在南海，上学？” “嗯，南理，马上大二。” “南海理工吗？” “嗯。”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谢晴微扬起唇角笑。 本来百无聊赖，只是一来一去回答她的话的沈长今顿时有点发梗。 “你笑什么？你是什么学校？” 谢晴微抬起脸，是想逗逗她的，像以前一样，但想起她完全不记得，又重新低了下去，臂弯堵住下半张脸，闷声答，“中戏。” “哦。”沈长今扬了扬下巴，“也不怎么样。” “哈哈哈。”谢晴微这几声笑的像机器人捧哏，完了说，“我今年毕业。” “知道。” 谢晴微眼神一亮，“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看你身份证了。” “哦。” 谢晴微心里突如其来的冰凉。 失忆这两个字太轻了，感觉很容易接受的样子。 可是现在。 沈长今，她得看了她身份证，才知道她的年纪，名字，个人信息。 …… “所以你是真的，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沈长今轻轻皱起眉，费解。 她侧过身，凳子往后一挪，翘起二郎腿面对谢晴微。 “说实话，我真认识你？” 谢晴微将头转正，自己盯着电视机漆黑的屏幕发呆。 “……认识的。我家也在龙门巷，17号。” “那你是我的邻居？” “……嗯。” “你也见过我爸妈，还有我哥喽？” “……见过。” “他们怎么样？好相处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长什么样都忘了。” 谢晴微没再回答。 或者是比较难表述，她在组织语言，或者是她不想说。沈长今觉得，自己的这些问题已经给她造成了困扰，便无所谓道，“也没啥事，我就问问。” 第8章 谢晴微垂着眸。 果断转移了话题。 她是听劝的。 问，“长今，你什么时候回南海？” “明天。” 谢晴微坐直，“真的吗？这么巧，我也订了明天的票，你是哪趟航班？” 沈长今看了看。 “5966。” “哦，我是8398。你那趟是中午两点的，比我早两个小时。”拿着手机，谢晴微打开软件开始捣鼓，“没关系，我改签一下，和你一起走。” 她却说，“没必要，就不到一个小时。” 谢晴微笑笑。 “那也是60分钟，3600秒，无数个一刹那呢。” 沈长今眼睛一转。 这是反驳吗？ 听着不像，更像是解释说明，解释了一个小时的另外三种表达方式，仅此而已。 但确实把她驳地说不出话。 真的是。 竟然有些小爽怎么回事。 沈长今一乐，“你别说，也是哈。” 谢晴微笑笑，“你知道一刹那可以做些什么吗？” 沈长今不语。 她就说，“可以让一个人心动。” 这可是有些人数十年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而有的人，一刹那就可以做到。 两人对视。 突然扬起的一阵劲风，将虚虚掩着的窗户猛地吹开，纱帘边挂着的那根绳子，剧烈地迎风舞动，敲打着生硬的玻璃。 一下又一下。 谢晴微站了起来，绕过沈长今去关窗户。 沈长今飞快地转正头，指尖忙碌不已，刚把帽檐的抽绳编成一股辫，又来额头上挠一片没什么感觉的皮肤。 改签是一根小指头就能完成的事，谢晴微很快弄好了，关好窗户回来没坐下，先去自己的背包里翻了翻，然后站着思考了一会。 “现在有个问题，我今天晚上没地儿住。要么你收留我，要么我下去再订一间，你觉得哪个合适？” 沈长今：“……” 您要不要看看这问的是什么问题？ 她这间房刚好是两张小床的标间，她订酒店习惯性定标间，把东西都堆到另一张床上，走的时候不怕少拿。 现在觉得这个习惯真是有点小众且糟糕。 “你这里刚好两张床，要不我们俩一起吧，还能省点钱。行吗？” 谢晴微柔声地问。 沈长今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胆子刚刚门口扯住谢晴微的时候已经用光了。 “不行吗？” “……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嘿，那就好。” 拎好包，谢晴微进了卫生间。 沈长今像飞机落地了一样开始深呼吸，大口大口的，还没怎么喘气，又听到里面的声音。 “下午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你不熟悉京南的话，我可以给你带个路。” 谢晴微在卫生间里洗脸，声音不算大，如果沈长今没听见，是很能理解的。 可她觉得自己的耳朵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好使。 隔着一扇门，像山歌一样喊话这种交流方式，沈长今习惯不来。 她站起来，到卫生间门口，靠墙边，“我没别的事。” 没别的话。 很快，谢晴微出来了。 她脱掉了卫衣和运动裤，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和五分马裤。 沈长今往后一退，脸色陡然一变，“你冷不冷啊？” 笑了笑，谢晴微缩进了被窝里。 这会正是大中午。 她说，“我三天没睡觉了。” “三天？你是说七十二小时吗？” “……”谢晴微抿唇，“差不多吧。” 沈长今暗自叹了口气。 唉。 再怎么浪，也不能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吧？ “那你快睡。” “好。”谢晴微闭上眼，刚闭了一会，就睁开，“我想起来，在南海的酒店，你替我付的房钱我还没给你。” “不用了，你快睡。” “还是算一算吧，带上这次的一起，给我个数。” 沈长今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这付的是房钱还是别的？是不是说的太委婉了？” 床上，谢晴微就露了一颗头，睁着大眼睛，“什么？” 可爱到犯规。 沈长今抱着脑袋摇头，心累道，“……没什么。” 说出来她突然有了想问的话，“你怎么知道是我给你开的房间？” 谢晴微笑笑，“我这人不常喝酒，喝了也不会断片的。” 短短几分钟，沈长今无语三次。 “你……什么都记得？” “对啊，我知道是你抱我去的。” “还有呢？” “还有什么？” “……没什么。你快睡吧。” “好吧，你记得算钱。” 沈长今抱臂，“我不缺钱，懒得算。” 床上，谢晴微了然于胸，笑道，“我也不缺，不用怕我有负担。” “……” 切，自恋。 沈长今没说话，拿出手机，打开了付款记录和计算机。 第6章 对面不识 这一睡，谢晴微直接睡到了第二天。 醒了就快中午了，沈长今已经出去买了饭回来，坐在沙发上刷微博，等着她醒来。 醒了坐起来，屋子里很安静，谢晴微醒了三分钟的神。 又是一个很好的觉。 “醒了就下来吧。”旁边的谢晴微头也没抬，淡声道。 “几点了？” 谢晴微还是懵的。 “十一点半。”沈长今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我查了，到机场半小时，检票预留半小时，我俩都不用托运，总的算来，你还能在这个房间里磨蹭九十分钟。” “……” 听着她说的信息，谢晴微原先也惊讶，她竟然睡了二十个小时。 但听完全部，她只想笑。 “你怎么不叫我啊？” “我们俩不熟好吗？”沈长今下意识答，“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见人就打的起床气。” 毕竟是个醒过来不想着负责任就知道跑的主。 谢晴微半天无言，掀开被子下来。 她基本上昨天怎么睡的今天怎么醒，衣服完整地连褶皱都没有。 看来昨天晚上是没犯病。 下床，她拿好昨天的衣服，进卫生间洗漱收拾。 顺道洗了个头发，护发素也没用，几分钟就完事，拿酒店里的吹风机吹了吹。 一出来，满屋子顿时溢满了香气逼人的洗发水味。酒店的洗发水就这么点毛病，好不好用不知道，但一定是香的。 沈长今脑子进水了但鼻子是好的，自然也闻到了，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眼前人，松散柔顺的发丝垂在额前，没有发缝，锃亮的黑。 刚起床的谢晴微眼神是茫然的，没有那种从容和温婉，这样，她就真的美得很帅，充满少年感，让人想要驻足欣赏。 这应该是，艺术生的天赋？ 叫什么呢，一人千面？昨天金镶玉，今天女贾廷？ 嗯，总之，谢晴微这样的人，首先肯定有一点，她一定没有拘束。 第9章 看她平常的穿着，舒适又自然，日常不化妆，不戴首饰，发卡估计也省了，她应该不喜欢表面的东西。 好说不说，这是沈长今也觉得很舒服的状态。 等她到了毕业的时候，23岁，要是也能是这个样子，那就好了。 忽略这人某种不良习惯来说的话。 “怎么，我头发炸了吗？” 沈长今一直在专注地观察谢晴微，冷不丁被她这一句话招回心神。 敷衍的话张口就来，“有点。” 短发确实是容易炸。 “哦，没事。”谢晴微继续吃饭，“我发质不好，以前又一直戴头套，容易开花是正常的。” 沈长今没打扰她吃饭。 时间不多。 “你吃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意面。” “那你怎么给我带的烤鸭？” “老板说这是帝都的烤鸭。” “……”谢晴微几根手指并拢，捂住嘴唇轻轻一笑，“好吧。谢谢，有心了。” “没事。” 沈长今绷着脸。 没事别笑得那么事后。 无语子。 吃完饭，时间差不多，两人一块出门，打车去机场。 候机没花太多时间，乘务人员很早就到位了，两人的位置相邻，都在靠后排，谢晴微的位置在窗户边。 她先一步进去，书包摘下来，自然地递给了沈长今。 沈长今刚走到座位上。 她寻思这个置物架一米五的妹妹可能够不着，但这谢晴微起码得一米六五以上，身材比例又很绝，抬手就够着了。 还得给她。 不过还是接过来，连同她的一起，塞进里面，关好。 才坐下。 “什么时候开学？” 刚坐好就找她搭讪。 “后天。” “哦，正好，我明天想在剧院附近找个房子住，你在南海待的久，能帮我参考参考吗？” “剧院附近？” “对，”谢晴微说，“南海大剧院。” 沈长今一想，“可以，那离我们学校很近。” “真的吗？”谢晴微眼睛亮了亮。 但沈长今觉得是装的。 哪有惊讶是这种喜从中来的表情？ 故意的吧这人。 她哼了哼，随意且没有任何贬义的。 “你为什么要去南理读书啊？” 又开始找话题了。 沈长今答，“因为近。我不想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路上，和天南海北的人际关系上。” 回答完这个问题，沈长今主动问，“你似乎挺意外？为什么？” “嗯……”谢晴微说，“南理说的上的专业其实是水电工程，其次就是外语，你学的是什么？” 沈长今点头，“没错，是这样，我学的是数字媒体。” “啊？”谢晴微这次是真的意外，“这边已经有数字媒体这个专业了吗？” “嗯，前年刚开设。”沈长今歪歪头，“你好像对我们学校很了解？” 谢晴微轻笑，“有过了解。” “怎么，你当初也报了？” “……”谢晴微哽了哽，抿了下唇，“不是。” 说着话，飞机整装待发，准备起飞。 机舱里的扩音器，播放出空乘美好动听的声音，谢晴微低下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安全带。 再抬头，“有一点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也不愿意花太多时间在路上，所以我很少出行。” 沈长今点了下头。 “不过，如果不是一个人，那就很好。比如现在，如果是和你一起，那我觉得就算是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 沈长今眼睛四处瞟了瞟。 说什么呢这人？ 就一点不藏着掖着了呗？ “哦。” 谢晴微兴许觉得她这反应显然不信，于是坐直了些，强调，“我说真的，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同在一程路上的人。” “嗯。”沈长今声音淡，往后躺平，“我骄傲一下子。” 为自己是姐姐见一个爱一个的妹妹中，最爱的那个， 而骄傲。 …… 谢晴微笑。 她觉得这两天和沈长今聊的不错，还给了很多后面见面的机会。 所以全程心情都很好。 好像失忆这件事真的是件好事，现在的沈长今内心极为干净，是清澈透明的，也是会表达的，仿佛重新活了一趟。 但是，一下飞机，沈长今就给她表演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特意叫了两个车，齐齐停在航站楼外。 司机师傅格外的热情，沈长今简单跟她说了句，“回见”，就上了其中一个车。 一上车，车门蹭的关上，车扬长而去。 剩下原地的谢晴微。 面前的司机师傅，怀着忐忑的，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半晌，叹口气，谢晴微上了车。 —— 这边，沈长今直接回到了海景房俱乐部这边。 这会，俱乐部里有人，还不少。沈长今一进门，不少人都向她投来目光，不乏有俯视的存在。 这批客户，男女均摊，但是，身高都格外的突出。 让无限接近一米八的沈长今，都有种自己很小巧的既视感。 而且，大都是短发。 都在签合同。 沈长今照常看一眼，便向楼梯口走去。 她也算是俱乐部的员工，但她的主营业务是出镜拍视频，和客户扯不上关系。 那堆人里，不少人都目送她上楼的。 男生堆不知道，女生堆骚动很多。 大家都很腼腆。 一个团队里要有外交官，往往就那么一个，这群人里相对来讲个子最矮的那个，跟谢晴微的身高差不多，胳膊肘直顶自己家队长的小腹，“哎哎哎静姐，你看到刚刚那姑娘了吗？比你高。” “呵，岂止啊，老钱也没人家高。” 被叫做老钱的，是男生堆里个子相对最矮的，愤愤不平地努了努嘴巴。 女生直笑，“还有她走路那个劲儿，挺爽的，姐，你努努力，把人招进队呗。” “招进来你就得退位让贤了宝贝儿。” “……啊？” 这说话声，前台的阿姨顾着倒水，是听不见的，二楼墙体隔断，更是听不见。 沈长今刚一上来，杨朵朵抱着一个圆滚的椰子迎上来，眼神在放光。 “看见下面那群人了吗？” 沈长今了解她，哼哧一声，“看中了几个？” “啧。”杨朵朵不满的谴责，“沈长今同志，你对我的印象真得改改了！我都说了，我真的很纯情的。” “哦。” 没事，她当没听见。 滥情的人都这么说，男女不例外。这是经历过的人总结出来的箴言。 “我跟你说啊，听我爸说，他们是省篮球队的。咱们省篮球贼拉6，这你知道吧？” “哦，现在知道了。”沈长今拿好衣服上去换了身好穿的，踢踏上拖鞋。 第10章 杨朵朵一直跟着，在后面喋喋不休，“他们男生平均身高189，女生平均身高183，你连人家均值都没达到，夸张吧？” 沈长今从卫生间出来。 站杨朵朵跟前，“nba球员身高均值你知道是多少吗？” 杨朵朵：“……” 沈长今：“中国的篮球需要进步，不需要盲目崇拜，懂？” “……” 杨朵朵被怼的没话说，“你真烦。” 沈长今摆手。 坐下来，她倒了杯水喝。 也确实有点事需要求助一下朵殿。 “我这次，见到一个奇怪的人。” 杨朵朵瞬间来劲，“怎么奇怪。” 半天，沈长今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是，知道她不怎么好，但是感觉我好像，就是有点没办法抗拒她，这样子。” “……” 杨朵朵大为震惊。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7章 烈焰红裙 每到八卦的时候，杨朵朵就充分继承了父母的特性。 尤其还是如此直接明了的开场。 只是，她也没问这个人怎么样，单纯关注到了沈长今自己的感受上。 无法抗拒，那是什么情况？杨朵朵还挺好奇。 她探究性笑着，拿小板凳坐到沈长今跟前，“一见钟情呀？” 沈长今思考了三秒，“你觉得现实吗？就她那么一个人？” “什么叫就她那么个人？是你认识的吗？” “也没多认识。”沈长今眼神瞟了瞟，“就是那天在摊上晕倒那个。” “……”杨朵朵惊讶地嘴张的浑圆，“就那个，帅到爆的，小姐姐啊？” 沈长今直白的点头。 “你干嘛说人家？”杨朵朵立马打抱不平，“人家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沈长今：“……” 老实说，她是真不太会评价一个人，也不会描述这个人都做了些什么。 “退一万步讲，如果那人是她，那你对人家无法拒绝，不也很正常的吗？”杨朵朵一本正经说，“我也没办法抗拒啊。我告诉你啊，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就算你不曾了解过，但她自身的人格魅力，就是会让你的灵魂臣服。” “……” 沈长今眉心拧起。 “你少看些言情小说吧。” 杨朵朵笑，“你这也不是言情啊，哎哎哎，沈长今，说真的，你对于性向，怎么看？” 沈长今耳朵根红了红，莫名，“……你能不能说话做事像个女生一点？” “你能不能别那么墨守成规？” “……” 好吧，墨守成规这个词，确实不太好听。 她听劝。 沈长今认真的思考了一阵。 就在杨朵朵认为，她马上要给出答案，正翘首以盼的时候，她舒尔转过头，看着她，“什么是性向？” “……” 要不是杨朵朵清楚，沈长今失忆了但十年的知识储备还在，她就真的要信了这人这副天真无邪的鬼样子。 “切，没劲。” 她要走，沈长今才重新开口，“我是说，为什么非要有个定义呢？难道这个性向是和性别，星座一样，一成不变的吗？” 杨朵朵顿时来劲，“那你是双？” “……” 沈长今是知道了。 这姑娘没懂她。 那没必要多说浪费时间。 “我不是。” “那你是，同？” “……” 杨朵朵：“不会是直，如果是直，你就直接承认了，还绕这么多弯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是。”沈长今站起来，往楼道的地方走，淡声道，“我不定义我自己。” 杨朵朵听清了她这句话，在她身后歪着头思考。 没一会，跟着她上去。 打开小阁楼的门，沈长今在床上躺下了。 还是那种非常舒适，闲淡的躺姿，翘起二郎腿，松快地左右晃，手耷拉到床外，每根手指都在叫嚣着舒坦。 杨朵朵笑了笑， “沈长今，我待会就回学校了啊，这归你了。” 沈长今闭着眼点头，“嗯——” 如此敷衍。 杨朵朵努努嘴，“我告诉你啊，沈长今，你最好再去和她接触接触，找找你自己的心。” 床上的人淡淡发出一声，“明天去给人当参谋，之后就不接触了。” “我看未必。”杨朵朵仿佛情场老手，“一见钟情的本质，是你的灵魂认出了她，在告诉你，你不能对她没有感觉。我打赌，你不会轻易地和她断了联系。” “哦。” “赌注就是你那个冲浪板了。我赢了归我，怎么样？” 沈长今拿床边的杂志捂住了脸，“随你，只要你爹同意。” —— 杨朵朵出了门。 她在家里原本也是等沈长今回来说一声，现在聊过了，她背上小包拿好手机，整装待发往楼下走。 都这么久了，这省篮的合同还没签完。 似乎都在等最后几个人了。签完了的，都已经在俱乐部四处溜达了。 杨朵朵一下来，就看见自己放在前台的多肉，正被一个短发高个子女生举着观赏。 “好看吗？”她笑着到跟前搭话。 谁知就这个靠近的动作，女生马上放下了花盆，腼腆地瞧她一眼，“对不起对不起……” 格外的拘谨。 杨朵朵生性坦率，直接在女生的肩膀上摸了摸，“没事的，我这小绿不认生，你可以尽情摸，摸不坏，哈哈哈。” 女生尴尬不已，抿唇笑笑，也不抬头。 “hi！” 迎面，又一个矮一点的女孩朝两人走来，直接面向着杨朵朵，“你就是老板的女儿朵朵吧？” 杨朵朵和她简直是e人相见，找到家人，手同时伸出，实在地握了一下，“一见你就知道是铁子！我是杨朵朵！” “我是江兰！” 手没放开，距离较近，江兰小声地，问了杨朵朵一句，“刚刚上去那个，是你姐？” 杨朵朵没有犹豫地点头，“怎么说？” “我们队长看上了！”江兰爽朗一笑，“给个微信？” 杨朵朵：“？” —— 阁楼里的沈长今，刚从杂志里伸出脑袋，衣服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没管。 这会舒服地不想动弹。 但紧接着又响了很多声，像鞭炮一样，还带上了节奏。 任其响下去，就有点烦了。 沈长今慵懒的从床上坐起，光脚过来找手机。 联系人里，七八个红点点。 她的目光愣在那些个红点那边几秒，先回想了一下。 走出机场的时候，她让谢晴微扫了下微信。 之后没关注手机，来到这里手机自动联网，有一个点是正常的。 那其他的是怎么回事？ 谢晴微把她的码给别人了？ 不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吧…… 沈长今胡乱摇头。 然而她点进去，看到的却是一堆，黄色篮球服的头像。 第11章 随便点进第一个去看。 备注里写着，［我是省女篮江兰，很高兴认识你！！］ 不知道为什么，沈长今竟然松了口气。 好像还挺庆幸，是这些人。 她不打算全加，这虽然是老杨的客户，但她也没义务捧着宠着。 就着这个江兰的页面，点了同意。 然后退出去，直接划到底，找到了谢晴微的微信，微信名就是简单的名字，晴微。 加她的，微信自动标注了自己的名字，［我是沈长今］ 沈长今多看了几眼，点了同意。 “沈长今……” 她复述了一遍，直到今天依旧不太习惯的这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谢晴微看她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脱口而出她的名字。 这一点没错，她们应该确实认识。 可是，怎么就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沈长今皱起了眉。 她的记忆，就像梦里那根浮木，支撑着她这具身体，已经尽了全力。最后四分五裂的时候，一点都没剩下。 可是为什么，语文，数学，计算机，中国，京南，大海，汉字，这些，她却记得呢？ 父母，亲人，朋友，她没有一点印象，唯一的了解，就是别人口中的那句，重男轻女，极品家庭。 可是别人的话又算得几分真？ 还是说，如果她想认清，就只能透过谢晴微，这个唯一和她过去有所羁绊的人，才能看到吗？ 想着，沈长今点进了和谢晴微的对话框。 里面干干净净，她发出了第一句话。 ［明天几点？］ —— 翌日上午，沈长今准点出现在南海大剧院。 门口，谢晴微穿了身漂亮的莫兰迪色系裙子，戴了黑色贝雷帽，已经在等着她了。 再次见面，两人相隔着五六米，沈长今的步伐停住，不自觉地欣赏起今天的谢晴微。 她不往前了，谢晴微便笑着靠近，“看什么呢？” 沈长今说，“你这衣服挺好看。” 谢晴微笑意盈盈，“是吧，我也觉得。不过这套我觉得不适合你，你身材太顶了，是天生的衣架子，完全不需要衣服来衬托。” 沈长今又说不出话了。 什么叫她身材顶？跟见过似的。 …… 发现了，这姑娘没个情商。 “有预算吗？还有对房子有什么要求？” 谢晴微点头，拿出手机，“我已经看好了，三个一居，位置不一，你今天陪我去看看有什么问题，然后挑一个就好了。” 沈长今点头，“好，走吧。” 都在这一片，两人扫了电动车走，从上午看到中午两点，最后谢晴微选了离剧院最近的一个老旧小区。 就近和房东签了合同，两人到一家内地的面馆里吃午饭。 沈长今憋了一路没说话，就两个人的时候才说，“刚暗示了你一路，没看见？” 谢晴微抬头，“看见了，怎么了？” “这地方太旧，治安不好，比不上先前看得小区楼，为什么要选这个？” “我看了。”谢晴微说，“其他两户，楼层里男人居多，这一户虽然旧了点，但房东和对门都是姑娘家。” “……” 哦。 沈长今低头吃饭。 那看来她也没什么用，这人什么都看好了，跑这一趟纯纯多余。 “下下周有台风，晚上自己住，门窗关严实点。” 谢晴微挑面的手顿时一停。 沈长今瞧见，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眼睛瞪的多大，“台风？” 像是吓着了。 沈长今眼神一柔，还有点想笑，“啊。” “几级啊？严重吗？” 沈长今对这些不是很熟悉，南海经常刮台风但，她没什么概念。 “嗯，严重，路边的井盖可以掀起来，在天上飞。” 她恶劣的故意说。 谢晴微：“……” 第8章 烈焰红裙 看房子后的第二天，沈长今一大早看到了谢晴微要搬家的朋友圈。 就三个字。 “新住处。” 定位了她租的那个老小区。 此时，沈长今正在回校的公交车上。 点进那个定位，下面会出来附近的地址，第一条是南海大剧院，第二条就是南海理工大学。 倒是让她产生了种感觉，自己好像离这个女人越来越近了。 如果表现在一个坐标系上，学校就是坐标的原点，谢晴微在原点的周围，而她沈长今，正在不断的靠近原点，也就是不断的在靠近她。 难怪，要找离她学校这么近的地方住。 原来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沈长今闭上眼睛，眉心拧起。 很难说谢晴微是不是盯上她了，她也不愿意把一个人使劲往坏处想，何况这个人还可能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但…… 一放空，脑海里就会不自觉想起，和谢晴微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 还有她说的话。 什么叫，“我怎么点了这么个妹妹？” 想想就很可怕好吧。 她还有几个妹妹？ 嗯，这样想着，沈长今狠下了心。 她决定了，搬家，不去帮忙。 要是问，就说，学校有课，嗯，就这样，最好能离她远点。 如果有一天受不了对过去的一无所知，再找她。 公交车半个小时的车程，从难边到北边，也是在背海前行。 很快，沈长今到了学校。 因为她曾经休学过半年，所以也没和舍友建立很好的友谊，不过她这几个舍友人都很好，有什么集体出行的事都没落下她。 一进宿舍，宿舍里的小灵通，一个见谁都要叫声老铁，满口纯正东北话的一米五小妞吴念，正一个人啃着红肠，在ipad跟前夸张地尖叫。 听到推门的声音，吴念转出脑袋看了眼，“呀！今儿，你咋这早？” 沈长今看了眼时间，现在刚刚八点半。 今天是周日，没有课，按理说所有学生都该是下午才回。 当然，有特殊情况的除外。比如杨朵朵。 “你不比我早多了。”沈长今放了包，到吴念跟前，“你叫什么呢？” “一刀马旦的演出，贼牛逼。”吴念说着，一手把电脑挪到跟前，另一手抽了跟红肠，递给沈长今。 沈长今分寸感极好的从她手里接过，一点没碰到，就拿在手里，也没吃。 东北的大红肠，她是可以吃的，就是现在不饿。 “刀马旦？那是什么？” 吴念对她很有耐心，“就是旦角的一种，中国戏曲，生旦净丑，这个你知道吧？” 她出过事的事情舍友都知道，大家也都默认把她当成了会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子，跟丽丽姐一样。 但是这个，沈长今当然还是知道的。 屏幕里的人，穿着一身劲瘦的红衣，马尾高高竖起，长度还是直逼腰间，身形利落，妆也化的锋锐，但还是能让人一眼看出，是个女人。 第12章 她扮演的角色，是杨家将里有着传奇历史的穆桂英。 杨家的枪法在历史上很有名，穆桂英是天生的帅才，最擅长的并不是枪，而是长斧，视频中这个女人，正是拿着一杆跟自己身高差不多长的斧头，在表演着一个人的战争。 沈长今视野模糊，眼睛有点无法聚焦，去包里找了眼镜来戴。 她一般不戴眼镜，除了一些几百人一起上的大课。 “啧，这后空翻……”吴念眼睛里崇拜都溢满了，“我真是后悔啊！就在家门口，咋就错过了这场表演！只能在这里捡垃圾吃！” 沈长今戴好眼镜。 视野清晰的那一刻，她先看向了这个人的眼睛。 这视频显然是观众拍的视角，重点都在演员卓越的动作表演上，脸是一点没拍着。 等到好不容易，有了面部的镜头，已经到了下一幕，三个男装打扮的人从后面绕进，画面也切了远景。 “就在家门口？什么意思啊？” 吴念说，“就大学城旁边那个大剧院，这场表演就是咱放假期间，在这个剧院里进行的，我听说当天票一出来就卖空了，说刀马旦的演员好像是……” 关键时刻，吴念卡了壳。 沈长今不禁追问，“是什么？” 突然，duang的一下。 门被推开了。 宿舍里多情专业户，俗称真正的双性主义，阶段性纯爱，越爱越勇的吾辈楷模，姝妤，一脸阴沉地进来了。 沈长今看了她一眼，还在记挂吴念的回答，又问了句，“到底是谁？” 吴念还没来得及回，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姝妤身上。 进来，姝妤直接走向沈长今，手里的扇子在沈长今后背上一敲，“外面有人找你。” 吴念顾不上回了。 沉浸在吃瓜里，火速地往楼下看。 沈长今莫名有点堵。 除了杨朵朵她想不出还有谁能来找她。 “哇——” 突兀的，吴念在阳台大叫，“啊啊啊啊是刀马旦！是她啊啊啊！” 沈长今：“？” 什么东西？ 她怀着疑问到阳台边。 外面，一袭红裙，一头波浪，盈盈一笑的女人，正站在小树下，看着往来的人群。 似乎在找什么人。 “真的是她！天啊！她来我们学校了！！”吴念的激动压根掩饰不住，沈长今被她影响的浑身也都热了起来。 没看错的话，那是，谢晴微？ 什么鬼都是…… “她真的是戏曲演员？……” 吴念一听这话，顿时不满意了，仰着头跟沈长今据理力争，“什么叫真的是？她可是拿过青年戏曲剧目大赛冠军的人啊！陆派唱腔的传承人！国宝级艺术家陆曼云的关门弟子！她是天生的戏曲演员！” 沈长今：“……” 宿舍里，阴沉的姝妤此时也露出点听知识的茫然，吴念话音落下，她接过话头，“长今，这人等的是你，她刚刚问我了。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沈长今转身，眼神还是直的，“怎么问的？” “就……问我数媒系在哪个宿舍楼，我就随口问她她找谁，她说找沈长今。我心情不好，不想跟她多说，就先上来了……” 话没说完，姝妤感觉到身边一阵风，将她的发丝都扬起来了。 再回神，宿舍里已经没了沈长今的影子。 —— 搬家对于谢晴微来说，简单的要死。 除了几件衣服，装了小箱子，从酒店拖过来之外，她剩余的所有东西，一个大塑料袋，已经足够。 唯一需要上点心的，是她的一套从师父那传承来的戏服和羽冠，一直被安放在以前剧团的樟木箱子里。 这次毕业，她来到南海定居，师父特意给她寄了过来，今天刚好到。 因为是重要物件，被安放在南海市中心的一个快递驿站里，谢晴微想着自己去取一下。 所以，她来找沈长今了。 谢晴微很喜欢红色，七岁的时候选择进入师门，也是因为看上了路边的一身红色华服，从小到大，不管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她一直都认为，红色是自己的标配。 沈长今没告诉她在学校哪栋楼，她本来还想着可能没赶上，她已经到宿舍了，要么今天有课上课去了，做好了找地方等待一会的准备。 不想，刚站没一会，她就看到了宿舍楼里，从楼梯上赶下来的沈长今。 及腰长发，杰出身高，明明很修长但老喜欢穿身看起来很宽松的衣服，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 谢晴微动了。 不太高的高跟鞋，在人群中发出叮叮叮的声音，她快步地走向她。 沈长今觉得像有朵花朝自己走来了。 她一整个紧张，无措，且震惊。 这都怎么回事？ 今天的谢晴微和前几天的谢晴微真的是一个谢晴微吗？ “今天有课吗？” 隔着几节台阶，红色的谢晴微在问她话。 沈长今愣愣地摇头，“没。” “我有个快递要拿，不太方便，你要是有空的话……” 沈长今：“有空。” 谢晴微弯着唇角笑，“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干什么？” “你不换鞋吗？我们需要去市中心。我租了一辆车，带你去呀。” 笑着，谢晴微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 沈长今看向脚底。 好家伙，一双黑拖鞋明晃晃地杵着。 她怎么没换鞋？ 还得上去。 “我很快。” “没事，不着急。” 沈长今飞快地转身，一步三个台阶，飞到了楼上。 她随便换号了一双运动鞋，拎好书包就往楼下走。 …… 宿舍里另外俩人：“……” —— 跟着谢晴微出校门，来到了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前。 沈长今看看车，又看看人，“这真的是你租的？” 谢晴微点头，“嗯，怎么了？” “不是你买的？” “哈哈哈哈，”谢晴微笑声像银铃一样，“跟我很搭是不是？” 沈长今：“啊。” “但真不是我买的。” 按开，谢晴微示意她往副驾驶上坐。 两人坐好，她才说，“这次是真需要，平常的话我一点用不着开车，买了是浪费。” 坐她身边，沈长今还是难以置信。 变化太大了。 “你戴了假发？” 谢晴微看着她，眼里有笑，点头，“嗯，好看吗？” 沈长今：“好看。” “那就好。”谢晴微发动了车，继续说，“如果你觉得和短发的我交流起来奇怪，现在是不是好点了？这是我为数不多的长发造型中，最和谐的一个。” 沈长今：“……” 第9章 旧伤复发 沈长今是真的想找个人咨询一下。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这话怎么到谢晴微嘴里说出来就感觉变了个味道呢？ “我没觉得你假发奇怪。” “是吗？”谢晴微浅笑，抽了个空看了沈长今一眼，还是那副故意躲着她的矜持样，“你以前可不是这么看我的。” 第13章 沈长今瞪了瞪眼，“我以前都怎么看你？” “就……”谢晴微脑子一想，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向往，“都明晃晃的，见了我就得上前来抱抱我，撒都撒不开。” “……” 沈长今信吗？ 信个鬼。 “我以前确实不是短发，后来图方便剪的，我不太在意这些，觉得长短都无所谓。但确实，自从剪了头发之后，不少人把我当成男生，还挺苦恼的。” 沈长今哼了一声。 在红绿灯停下，她没什么话，也没什么动作，双腿在这个车里有点挤，松垮的敞开，随意瘫着。 突然，她身体僵了僵。 没别的，驾驶座上的谢晴微突然伸出手，附到了她在座椅中间靠背上放着的的手上。 手心贴着手背。 触感冰凉，却又滚烫。 沈长今觉得自己手背已经开始往外冒汗了。 可能是受了海水的影响，她体温常年偏低，即便是夏天也是如此，偶尔接触到别人的皮肤，都会惹得别人惊讶。 谢晴微竟然让她觉得冰凉。 难道她也身体不好？ “要是你也有这样的错觉，觉得隔应，那我就不剪了，留下来。” 再听她说话沈长今就想抽自己了。 太会钓。 她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别总是这样说话。我是真跟你不太熟。” 谢晴微只觉得掌心一空，连带着，难以言喻的失落，好像心也跟着空了空。 她落寞地将手收回。 恰此时，绿灯亮，路通行。 谢晴微平稳地驱车前进，约莫在心里复杂的做了一番建设，到下一个路口时，俨然换了一幅释然的模样。 “那今天……” 原本，谢晴微是想问一问今天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刚一出口，话头又被沈长今抢了回去，“我知道你是对的，但现在我不是以前的沈长今，我没办法找回记忆，所以也拜托你，说话做事考虑考虑我的感受，有分寸一点。” 良久。 没有回应，沈长今瞧了眼谢晴微，心里扑通扑通的小鹿乱跳。 感觉，她应该也没挑到什么极端去吧？ 说的还算委婉吧？ 不足以把人吓跑，又能够起到震慑作用吧？ 但谢晴微怎么没反应？ …… 都三分钟了！！ 怎么还不回答她！ emm……谢晴微毕竟是个喜欢玩女人的人。 怎么说，她估计是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晚上睡不着，才需要这种事情来催化一下。 哎呀，说的好像有点重。 人家也没干啥。 “那个，我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 谢晴微突然，“嘘——” 过了这个路口，她已经看好了路边的一个位置，专心致志地将车停进去。 驾照虽然拿了几年了，但车没怎么开过，尤其是侧方停车，谢晴微真是一点都不能被打扰，坚毅的眉峰也因此皱起，看上去像是烦躁地不行。 沈长今顿时不敢说话了。 车停好，谢晴微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边解安全带边说，“我也不知道是用快递箱装的还是直接把樟木箱子给我寄来了，你跟我一起下去拿好不好？我可能拿不了。” 沈长今秒速解扣，打开车门下车。 旁边就是市中心的体育场，挺破旧的一个大广场，穿过广场，就能到达南海最大的快递驿站，也是通往各个乡镇的分拣中心。 这个时间段，驿站口停着两辆重量级的快递车，体育场还聚集着一堆早起晨练结束，遛弯溜到这里的老年人。 格外的拥挤。 沈长今在前面，没走几步，就把谢晴微落在了身后。 可能是最近训练频繁，加上今天比较累，又高度紧张地坐了这么一会，谢晴微觉得后腰有点吃力。 她这腰伤，犯的时候会觉得脊椎在漏气，没一会，就僵硬地不能动弹，一动生疼。 不过，她也都习惯了，很能忍疼，脚步慢下，硬是没让自己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还没穿过广场，她的速度已经很慢很慢，额头上也出了一层细汗。 只能停下。 好一阵，她倒吸了一口气。 刚准备走，听见前面一个，分贝高的挺明显的声音。 “谢晴微！” —— 谢晴微头皮倏尔紧了。 她好像，听见长今的声音了…… 和以前一样。 一闭上眼。 谢晴微看到的是角落裹着青苔的小巷，灰蒙蒙的阴雨天，她手里抱着一盒刚刚塞到她手里的巧克力，站在16号院门前。 看着眼前，蹦蹦跳跳奔向隔壁17号门的小姑娘。 听着从前面传来的，雀跃又大声的声音。 “就是给你的！谁不吃谁小狗！” …… 沈长今都走过来了，谢晴微就像消失在人群中一样。 这广场看上去不很大，但架不住人流确实多，打扮潮流的年轻人也多，沈长今等不起，干脆原地返回，在人群中找寻那个红色的影子。 走到中间，在篮球场外的长椅上找到人的时候。 沈长今还庆幸了一下。 还好她是红色的。 红色永远是所有色彩里面，最抓人眼球的存在。 但是。 看到红色的不只有她。 篮球场里，正在打篮球的男人，不知道几岁，反正挺显老，直冲冲朝谢晴微走了过去。 沈长今顿时不能忍了。 “谢晴微！” 她隔着十几米叫了一声。 长椅上，红裙姑娘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隔着人海和她对望。 沈长今陷入在这个眼神里，顿时忘了前进。 她是在看她，又不像。 隔着时间和空间，她像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又不知道出于什么。 这一刻，沈长今觉得自己周身都在发热。 她有一种很想掉眼泪的冲动。 不过忍住了。 再不过去，那个男人估计就该到了。 沈长今沉着脸，大步往前。 篮球男人坐到谢晴微身边的同时，沈长今抓住谢晴微的手臂，一股大力，将人扯了起来。 谢晴微以一个僵硬到有点诡异的动作站起来了。 她看了看沈长今。 沈长今握着她的手腕不动弹，倒也没多说什么，带着她穿过人群。 很快，到了快递驿站门外。 沈长今回头看，谢晴微比她矮多半个头，抓着谢晴微的手，她只能看见谢晴微的额头和头顶。 她一直低着头。 沈长今终于是感觉不对劲了。 “怎么了？” …… 这话像是一个开关，关上了谢晴微所有强撑着的心气。 她的身体骤然一松，往沈长今身上倒下去。 几乎是下意识，沈长今长臂抱紧她的后背，接住了她。 “哎？谢晴微？”沈长今轻声地唤。 谢晴微还没有失去意识，她就是顺势，靠在了女生怀里，手也向上，搂住了女生的腰。 第14章 闷哼说话，“……腰疼。” 沈长今：“？？” 说什么？ 腰疼？ …… —— 半小时后，俩人出现在市区中医医院。 刚看过医生，现在谢晴微在诊疗室里进行针灸治疗，沈长今撑在门框上，看着里面发呆。 给谢晴微施针的是一个女中医，看上去就像是个专家，人狠话不多。 这个方向，沈长今能看到谢晴微光洁，但并不干净的后腰。 她的马甲线十分明显，后背的沟壑匀称又好看，但腰后，有一条短小，但可怖的疤痕。是一条缝线，但没长好，还增生了。 这是沈长今那天晚上没有注意到的。 她不在治疗的时候打扰，便以这样的姿势，在门口当了一小时的门神。 直到十点半，谢晴微穿好衣服拿着中药单出来，沈长今才挪动了位置。 到她手里接过了药单。 看了眼，“坐着等我，我去药店。” “哎，”谢晴微叫住她，“不用抓药，让他熬好，分装起来，明天我再来拿一趟。” 沈长今回头，“还可以这样吗？” 谢晴微虚弱地笑了笑，“当然可以了，我都喝几年了。” “……” 沈长今真想骂个街。 她现在倒是希望，谢晴微真的是耍了苦肉计来骗她的。 怎么还来真的啊？ 沈长今：“喝几年了不起！” 说完转头就走。 身后的谢晴微：“……” 看着人走远，她眼角微动，竟是笑出了声。 回家，是打的出租车，直接到出租屋里。 看着一一布好的陈设，焕然一新的新家，沈长今意识到，不是今天搬的。 谢晴微至少昨天就来了，还收拾了一整天，今天才能有空这么早就去她学校。 自己干一天，都不喊她帮忙是吧？ 拎着的包都放到玄关，沈长今也不换鞋了，在门口站着。 谢晴微走进自己的家，招呼她，“快进来呀，自己倒点水喝。” 没动。 沈长今在玄关柜那堆东西里挑了挑，找出那个车钥匙。 塞进自己工装裤宽大的口袋里。 说，“手机号和取件码给我发过来，还有，你租车的公司，地点。” 谢晴微回头看她，“十一点多了，歇一歇再去。” “现在去。”沈长今直冲冲地回答。 末了，又软了软，说道，“然后我回趟学校，给你打包午饭回来。” 第10章 旧伤复发 “哦，那个快递啊，可算是来拿了，来来，在这边，我帮你搬出去先。” 独自来到快递驿站的沈长今，此时觉得自己脑子真的是放到沸水里滚了滚才来这一趟。 大中午啊，烈阳高照啊。 虽然她不太清楚，但这个点快递驿站确实哪哪都堆的是即将入库的快递，中午几乎是全天里驿站人最少的时候，但可以说，绝对是工作人员最不清闲的时候。 如果不是谢晴微这个快递足够特殊，沈长今还得想一想，要怎么跟头都不抬埋头捡快递的小哥张口问。 她跟着人跨过重重阻碍，到了一个内部的台面上，小哥进到里面，从台桌下抱出了一个约莫半米长的纸箱。 小心翼翼的搬到桌面上，小哥还费解，“你们这么重量级的一个快递，为啥没有具体的地址？不然咱能送货到家里去。” “没有地址，今天刚有。”看箱子外面馋了数层的黄色胶带，落了满满一层灰，沈长今皱皱眉，说，“纸箱还有吗？外面再套一个吧。” “有，我给你拿。” 很快，小哥找来一个大小正合适的纸箱，“看着大，实际也重，你开车来的吧？” 沈长今摇头，“没开车，先搬出去，我叫个车。” “行。” 这个快递看着大，重量还可以，小哥一个人就能搬出去，还一点费力的模样都没有，放到路边，沈长今跟他说，“回去吧，你任务完成了。” 小哥眼睛睁大，还一愣，过后又笑，“嘿，你这姑娘。看你个挺高，我就真不管你了，里面一堆事。” 沈长今：“嗯嗯。” 等人走了，沈长今将所有东西塞书包，挽起袖子，尝试搬一下这个箱子。 结果差点用力过猛，一屁股摔地上去。 她顿时沉下了心。 真是没多重。 箱子外面的面单，她这一弯腰，瞅了一眼。 刚刚顾着看手机尾号，没看具体的地址，这寄件地写的是，［京南市丹东巷18号小青梅剧团］ 寄件人的名字是，曲小岚。 一陌生人。 这剧团的名字，倒是很不陌生。 前几天，她刚刚去过，被一个傲慢的人赶了出来。 等车间隙，沈长今慢慢理清现在的情况。 那其实，谢晴微绝对是那里的人，吴念那人5.3的眼睛，认错的概率极小，谢晴微大抵就是她说的什么，什么派的传承人。 传承啊。 这两个字陌生到沈长今觉得这辈子只有在书本或者视频里她才能见识到。 什么东西能用得上这两个字呢？ 文化，精神，信仰，理念？ 这都是一听起来就能让人觉得充满正能量的词。 和嫖客实在是联系不到一起。 不过，说白了，和她这个连自己都记不清自己是谁的人更没联系。 车很快到了，师父见她一个人，刚到就下了车，不过沈长今没让他帮到忙，利落地搬起箱子，一个人就塞进了后备箱里。 全程无交流，她将这快递送回到了谢晴微的家。 也没跟谢晴微说一声，沈长今到单元楼下，这地方没门铃，从下面打不开，她不得不腾个手，找出手机给谢晴微打电话。 没一会，谢晴微下来了。 转过楼梯间，隔着铁门，她一眼看到的就是右手抱着箱子，撑在自己肩膀上，左手低着头在划拉手机的沈长今。 谢晴微失笑，怎一个牛字了得，她记得羽冠没有很轻的。 加快脚下的步伐，她三两步下了楼梯，打开门，伸手想从沈长今那里接过来。 结果一个侧身，她伸了个空。 沈长今已经在上楼了。 “重吧？”谢晴微在后面时刻准备换，“我来拿吧。” 沈长今没看她，稳稳抱实在了，慢慢上楼，“你跟着。” 好在是三楼，很快就到了。 谢晴微小跑着到前面开门，进去后，让沈长今放到自己刚收拾干净的桌子上。 刚一刚好，沈长今脚步一站稳，后背就被人推着往沙发角那挤。 这老小区不仅破，地方还小，沙发都是小小的单人沙发，被安置在角落，沈长今嫌弃地看了眼，越发觉得这房子还是住不得。 “别推，要摔了。” 谢晴微明显松了力，“那你快去坐，桌上是我给你点的奶茶，先休息休息。” 知道知道。 绝对不跟你客气。 沈长今捞过自己的书包，陷进那沙发里，看似懒散，可手上动作不减，已经拉开了拉链，将书包里打包好的扬州炒饭拿了出来。 第15章 面前，放着一杯益禾堂的烤奶。 她拿起来看了眼。 干净的账单，什么都不加，只加了椰果，少冰七分糖。 沈长今眼神茫然。 其实，这奶茶她也就是，和室友一起拼过一次单。 之后再没喝过。 反正是谢晴微犒劳她的，不喝估计她还要想别的法子给她点什么。 干脆就试试。 戳开吸管，沈长今喝了一口。 浓浓的奶香，还有嚼劲十足的果肉。 真的很好喝。 谢晴微找了美工刀，刚出来，看到鼓着腮帮子，像端详一件稀罕物件一样盯着奶茶看的沈长今，她微微一笑。 “好喝吗？” 少女难得一笑，像得了奖赏的小姑娘，“好喝。” 缩在那小角落里，不显得是个高个子，看着小小一只。 其实沈长今的长相本身就不是偏成熟的御姐，她的脸型很流畅圆润，皮肤也很好，吹弹可破，还带着没蜕尽的婴儿肥，是可爱那种类型的。 谢晴微看着，眼神有点动容。 她这辈子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为什么她父母走的那么突然，比如为什么她先天性的触觉失敏，比如为什么，沈长今那样天使一样的小女孩，要生在沈家。 沈家的人会遭这一难，是他们罪有应得。 能忘了这些是好事。 “一般人都接受不了这个甜度，我就知道你是可以的。” 沈长今抬起头，“为什么？” 谢晴微笑笑，转过头，随便说了句，“因为你喜欢甜的呀。” “是吗？” 又喝了一口，半杯已经下去了，沈长今瘫倒在沙发上，开始观赏谢晴微拆快递。 那么多胶带，还贴着贵重物品小心搬运的标。 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见，慢慢的，纸箱子拆下，一个红色的木箱子露出头来。 谢晴微也没有屯箱子的习惯，拿着刀将纸箱顺便做了个肢解，直到红箱子完全露出来。 沈长今看不见她的眼神。 只知道，她在抚摸箱子上的金色纹路。 甚至让她觉得有一种，抚摸生命的感觉，小心翼翼的。 没一会，她又进了卫生间，找了一个崭新的白色毛巾出来，纸箱子团成一堆扔门外，她仔细地开始擦拭这个红色的木箱子。 沈长今站起来，坐到她身边，拉开了椅子下面的凳子坐下，近距离地看。 “这是什么材质？还挺有质感的。” 谢晴微的眼睛，一直都在红箱子上，微微笑着。 沈长今看一眼就有点眼热。 没错，她是这样的，像在和一个好朋友交流。 “樟木，一种不容易腐坏的上好木材。” 沈长今点头，“这样。” 这是还没打开。 谢晴微有钥匙，就在她的钥匙串上，和家门的钥匙挂在一起，但她没去找出来。 擦了擦，找了个地方，将箱子放好。 沈长今跟着，看了她一路。 放在了卧室，出来后，谢晴微拍了拍手，“好啦，没有什么事情了。” 沈长今点头，“行。那你吃饭吧。” “你要走？” 沈长今接着点头，“你不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吗？” “……”谢晴微看了看，确实，确实给她带了炒饭，但就一份。 “要不然我请你去吃饭怎么样？” “不需要。”沈长今说，“你已经请我喝奶茶了。” “奶茶就九块。”谢晴微接话，“这快递要是叫跑腿估计得四五十。还肯定没有你这么细心。” 沈长今：“……” 她很服气。 “我舍友在附近吃海底捞，叫我过去。” 沈长今也没办法，她没编瞎话。事实上，她宿舍几个人也确实在学校外的海底捞等着了。 等着她的八卦。 “那好啊，我也想吃海底捞了，我跟你们一起去行吗？” “……”沈长今眼神一转，“你有腰伤，还想让我像前几次一样费老大劲把你整回家是吗？” “……” “而且我都给你带炒饭了，凉了该不好吃了。” “……” —— 十分钟后，沈长今独自出了小区楼。 心情十分雀跃。 电话响了，她接起来。 是吴念，在对面喊她，“咋个样？约会结束了吗？” “……”沈长今没耳朵听，“什么约会。发个地址。” 隔着手机，她听到姝妤的声音，“你看，想多了吧？我就说，那谢姐姐一看就铁直。” “去你的，少说话！”吴念骂了姝妤一句，面对沈长今又充满了和蔼和耐心，“大悦城呢，五楼，快来吧。” 沈长今点了点头，准备挂电话。 吴念突然悲壮地加了句，“今儿啊，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我女神带来啊？我要是能和她一起吃顿饭，我死也值了！” “没办法。” 沈长今冰冷至极，毫不犹豫，“她今天腰疼，出不了门。” 对面：“……” ？？？？ 第11章 入驻南理 十月份的第一周，数媒系有十九节课需要上，除了周三周四一下午没课，其余的每天都是五节满课。 浑浑噩噩的早八，吴念已经不行了。 四个人中，她是最能熬夜的一个，程琳吧不说了，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除了学习啥也不会干，姝妤很爱美，也不熬夜，剩下个唯一可能跟她一起颓废的沈长今，这几天打了鸡血似的。 突然很上进。 表现形式之一是，知道打扮自己了。 一连两天，早上提前一个小时起来，捯饬她的头发。 好好的直发，想不开，非要烫大波浪，往往是绞成了一团乱麻，到了上课时间，扎成个低马尾去上课。 主要课上还听得格外认真，半框眼睛一戴，笔记做的工工整整。 周三依旧。 吴念打着哈气下床的时候，沈长今已经在化妆了。 今天终于是没在她那头发上画蛇添足。 “夺舍了吧你被人？” 吴念脸色不好看，怨气幽灵一样飘在周围，一看就是晚上没睡好。 沈长今在画眼线，脑袋一歪，没回答。 吴念内心感慨。 果然是没什么思想苦难的小傻子。 等到她洗漱回来，沈长今又双叒叕，开始卷头发了。 吴念眼皮一黑。 从这人手上夺回崭新的卷发棒，自己上手给她示范，“卷发不等于缠麻绳，看好啊！” 沈长今乖乖看她的步骤。 看了三分钟，总结出个规律。 吴念不是个合格的老师。 卷的怎么样不知道，反正是一点没让她看见。 生怕她学会。 “姝姝和程琳哪去了？” 沈长今说，“前者约会，后者教室。” “……”吴念一皱眉，“又约会？还是那个学姐？” “不知道。” 吴念突然眼皮一抬，夹枪带棒地说，“没想到啊，小小313，有对象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对象是女人的概率竟高达百分之百。” 第16章 沈长今：“真不是，别带我。” “少跟我说话，一大早老娘烦着呢。” 沈长今：“……” “要不烦也行，你把我偶像带来，让我追星成功，我就不说你了。” “你都说了啊，”沈长今甚至笑出了声，“人家是国家培养的传承人，哪有那么多时间？” 吴念沉默。 这倒也有道理。 “那你给咱打听打听，她下场演出是啥时候，在哪，这也成。” “……” 上课期间，沈长今拿着手机，纠结了十分钟。 吴念在她旁边不知疲倦地盯了她十分钟。 程琳通常都独自在第一排坐着，姝妤不知道在校园哪个角落，吴念也有自己的朋友想跟，沈长今则是后排位置的常客。 这半年，四个人上课的位置从来没有聚齐过。 这次破天荒，四人都聚在了最后一排。 微信聊天框里，沈长今花几分钟编辑好了一句话。 非常简单，［你下次演出在哪里？］ 还没发出去。 吴念恨铁不成钢，“点了就完事了！还没做好心里建设啊？” “……” 沈长今眉心轻拧。 要不她怎么说吴念是直肠子呢。 吴念的脑子里好像没有弯，干什么都像自由落体似的一步就到位了。 能就这么发出去吗？ 显得她好像很关注她一样。 照谢晴微那个性子，不得直接给她回，来我家我跟你细说，之类的话？ 吴念五官都皱巴到一起了。 “小今啊，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她使劲凑近，要将那一句话看出个花来，“你是觉得不礼貌？这有啥。你要不就把你改成您。” 说着她就要帮她改，沈长今飞快挪开手机，“我干脆前面加个谢老师算了。” “噗嗤——” 右右边的姝妤笑出了声。 吴念谴责地瞧她一眼，“笑，光笑！你倒是想个招啊！” 姝妤今天心情不错，眉毛一抬，“这有什么，手机拿来。” 沈长今没反应过来，手里的东西已经被吴念抢走了。 她无奈地撑起脑袋。 姝妤她其实还是放心的。 因为看得出来，姝妤是宿舍里分寸感最好的一个女孩。这大概就是，优质双性人的人格魅力？ 啊呸。 神特么人格魅力。 就一群强盗。 不过盗就盗吧。 “何妨吟啸且徐行啊。” 背了句诗，手机被还了回来。 吴念满意地眯起眼，“给！看我女神怎么回。” 沈长今看了眼。 ［姐姐，你下次演出是什么时候啊？我好想看！！］ …… 沈长今呼吸道差点被胸腔的气流冲死。 人还留着一口气。 只剩下卧槽了。 要死，她赶紧点击撤回，结果慌乱之下，指尖以光速直冲着删除而去。 啪嗒一下。 她眼前干净了。 呵呵。 真好。 心也快死了。 —— 没到咽气的时候，对面的回信传了过来。 晴微：［很想看吗？］ 晴微：［我还没联系］ 这两句话仿佛救命稻草。 沈长今飞快敲着键盘，她的肌肉记忆属实是不太灵，速度慢还老错。 没事两个字刚打出来，对面又来消息了。 一看。 晴微：［你如果想听，来我家呀，我单独唱给你听］ 晴微：［就是没有装扮］ 晴微：［不过我一般没装扮发挥更好］ 沈长今：…… 她就说！ 这下完了。 “这怎么收场啊！”她心如死灰地叫出声。 却是忘了。 现在正在上课。 全教室的同学，包括台上正在讲媒体艺术的老师，都齐齐望向后排的四个女生。 主要是望向发声音的沈长今。 这个老师姓任，上学期也带了课，是认识沈长今的。 对沈长今同样有着和吴念一样的悲悯，关心问道，“长今同学，你有什么难事吗？” 沈长今安详地像待宰羔羊。 “没有，老师，对不起，我刚刚睡着了，说梦话呢。” “嗷。”任老师笑了笑，“你要注意身体啊，晚上早点睡，啊。” “好嘞老师。” 同学们目光一一都收回去。 后排的三个人，包括程琳，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沈长今看得见吴念的侧脸。 分明笑得快撅过去了。 …… 沈长今咬着下嘴唇，脸迅速涨红，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手机，此刻也变成了烫手山芋。 她都产生了点换个微信号生活的想法。 突然，又响了一声。 沈长今有点抓狂。 早上刚化的妆，现在她觉得眼睛托上已经全是汗水，都要成股流下了。 “快看看回了什么。” 吴念偷摸说，边说边笑。 沈长今乐不起来。 罢了罢了，反正生命短暂，有什么过不去的。 视死如归地打开手机。 微信里，晴微新来的信息。 ［你看见我在大剧院的演出了？］ 呼——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这句话，轻而易举让沈长今回忆起，这几天泡在b站上看的视频。 谢晴微那场表演，剪辑视频也没几个，吴念看的那个，估计是几个里质量最好的一个，沈长今将它看了很多遍。 她莫名的定了定。 回，［看了］ 对面回的很快，［胡说，我哪有那么火］ 沈长今实话实说，［我舍友，有一个是你的粉丝］ 晴微：［这样啊］ 晴微：［你替我谢谢她支持我，不过我以后可能很少上台了］ 沈长今下意识地回，［为什么？］ 这次没秒回。 沈长今又加了句，［因为腰伤？］ 聊天页面上方，没有再出现过对方正在输入中。 沈长今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心，却又等得有点着急。 十分钟过去了。 谢晴微还没回。 又等了十分钟。 第一讲课都下了。 跟着人流，沈长今闷闷不乐地前往下一节课的上课教室。 等到坐下，室友都出去放松。 她第一时间查看消息。 竟然还没回。 有点糟糕。 沈长今觉得，她大概是说错话了。 “咋样了？” 吴念端着水杯坐到她身边。 沈长今手在兜里插着，颓废地只管摇头。 “啥意思？”吴念还在开朗，“谢姐姐说你了？” 沈长今：“……” 摇头。 “你说了啥把人气着了吧？” “……” 行行行。 吴念放弃问。 三句是憋不出个屁来。 她拿起手机，浏览着购物软件，“前几天尝了程琳的卤味，感觉还挺好吃的，我买点。对了，我女神喜欢吃啥？我买点给她送到剧院去。” 第17章 沈长今：“……” 等她的大脑慢悠悠消化了吴念的这些话，她眼前突然一亮。 对啊。 她重新打开手机。 熟悉的聊天框，编辑了一条消息。 ［晚上想吃什么？］ 犹豫了三秒，点击发送。 很快，谢晴微回了。 ［你们餐厅有什么好吃的吗］ 沈长今坐起了身，认真地回复，［什么都有，花样挺多，我最喜欢麻辣香锅和烤鸡架，晚上我给你带］ 她回，［不用了，明天我自己去吃］ 哦。 这次倒是挺意外。 竟然遭到了拒绝。 emm…… 好的吧。 沈长今把手机屏幕给吴念看。 吴念粗略扫过一眼，看到那句我明天自己去吃，眼睛顿时瞪大。 她眼眶湿热的，看向沈长今，“……卧槽。” 还没上课，教室里不算安静，吴念一口老气直充天灵盖，“啊啊啊啊～～～” 整个教室又都看过来。 前排有个女生，一脸的不屑，“鬼叫什么。” 吴念睁大卡姿兰大眼睛，天真无邪，“我要见偶像了啊宝宝！” “偶像？”那女生哼了声，“我听了一路，你所谓的偶像，不会是那个被小青梅赶出来的背刺姐吧？” …… 吴念瞬间黑了脸，“有病吧你！出校左拐精神病院看病去吧！” 那女生继续输出，“本来就是，剧团养她十余年，上了中戏就一脚将师门踢开，别人不知道，戏曲圈谁不知道？不是背刺是什么？” “你闭嘴！” “敢做不敢认啊？我告诉你，我妈在剧院里上班，早都摸透了，上次演出，就是她拿陆老师交情求着院长才得来的！你以为呢。” 两个女生剑拔弩张，教室里一顿安静。 眼看要到上课时间，吴念似乎是压着火，没跟这人多争辩。 倒是沈长今，听了听，还笑了笑。 女生顿时也像看敌人一样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沈长今更想笑了。 “……切。”吃了瘪，虽然在收拾东西想换个位置坐，但还是不想放弃，女生再次转身，“事实就是这样，十几年的时间说浪费就浪费了，要不是她我们国家不知道能出多少新的戏曲演员，你们再为她辩解都没用。” “呵呵呵，”沈长今扬着下巴，语气平和，“你说的真对。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 第12章 入住南理 上课铃说响就响。 一个时髦的女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来了，同学们的目光也都收了回去。 包括这个挑事的人。 她没来得及换座位，还在四人前面坐着。 沈长今绷着脸，在书包里找了本书，明明上着数论课，却拿出了一本高等数学。 翻开一页，沉默地看着。 吴念比她更甚，整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直接跟桌子上趴着。 都闷闷不乐。 “喂，”吴念压着嗓子沉声，“你给我听好了啊，不是她说的那样，以后不要跟这个人来往。” 沈长今闷闷嗯了声。 吴念逐渐察觉到，沈长今似乎是在生气。 “我刚刚还以为，你是说真的。” 沈长今：“？” “你真不知道她叫啥？” 沈长今沉眼，“别说这了。关于谢晴微的事，你知道多少？” “我也不知道太多其实，”吴念小声说，“是我家人，我妈很喜欢听戏，我就也听得多，我虽然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回事，但我一直都相信，谢姐姐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什么时候脱离的师门？” 吴念说，“挺久的了，是她高考那一年冬天来着，发了条微博，顺便把账号也给注销了。” —— 过了一天，周四。 中午下课，沈长今她们没去食堂吃饭，有一节选修课要结课，有一些资料需要打印出来，几人约定好了，两人去打饭，两人去打印店排队。 大中午，打印店很多人，路经这里，沈长今和吴念揽下了这个任务，从下课的人流里出来。 打印的地方在大学生服务中心的二楼，人从门口排到了门外，还在往外延伸，从楼梯间往下。两人到的时候，堪堪排在楼梯中间的拐角处。 她俩没有任何怨言地排队。 吴念还在说，“中国的大学生果然都长了一个脑子。” 沈长今没有接话。 她手里把玩着手机，逮着墙就靠，靠上了就开始在微博里找关于谢晴微的事，考古她。 只是，搜索这个名字，什么也找不出来。 搜索小青梅剧团，倒是出来不少信息。却都是今年团里各演员的活动和排班，同样和谢晴微没有关系。 看来不仅是注销微博，连小青梅的官博，都已经将这个人完全剔除出去了。 沈长今不死心，退出去，在想还有什么能搜的。 “她有师父吧？她师父叫什么？” “谁？”吴念傻傻的，过了会才反应过来，“哦哦哦，当然有啊，陆曼云，你搜这三个字，有百度百科。” 沈长今点头。 没走别的地方，就在微博上搜。 搜出来，没有出现微博用户，倒是不少这三个字的词条。 她一条一条挨着往下看。 排着队的都是来打印的，所有人自觉靠右，左边让出另外一条下楼的路。 前面的大部分都是男生，不少人下来的时候，都抱了一卷大纸，看上去不止a3，一看就是建筑院的。 这就难怪能排这么长的队。 吴念见沈长今看的认真，索性也拿出了手机，刚解开锁，迎面下来三个拿着胶装打印本的男生。 吴念一下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男一：“注意着点报名时间，别错过了。” 男二：“嗯。” 男三：“哎，这次这个打印的女生没见过啊，哪个学院的？” 男一：“新来的吧，二级很熟，刚刚顺手给我们把第一页的页眉给删了。” 男三：“？啊？我删了啊？怎么还有？” 男二：“发错了吧你，检查检查。” 男三：“咳，都打出来了，这有啥，改明我找她问个微信，这得给咱省了四十块钱吧？” 男一：“得了吧，你他妈就见人长好看，你得空多瞅瞅自己。” …… 之后的再听不见。 吴念顿时觉得手机不好玩了。 建筑院的人走完了后，前进的速度变得很快，没一会，已经上到了二楼平地上，到了打印店门口。 吴念踮着脚，费力的透过前面的人往里看，想看看这个新来的人长什么样。 “哎，今儿，今儿，你快往里看看！看是不是我认错了。” 沈长今百忙之中抬起头，以她的高度，轻而易举看到了打印店里一排四个女生的上半张脸。 即便电脑挡住了一半，她还是轻易地看出了端倪。 此时，在最角落，胶装机旁边的，穿红卫衣的短发女生。 第18章 那不是谢晴微是谁？ …… 她怎么来这了？？ 沈长今这个诧异的反应，变相给了吴念答案，这一瞬间，她整个人从耳朵根红到脖子后，激动地握紧拳头直跳脚。 谢晴微兴许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 没有回视，她反而找了个口罩来戴好，接着目不斜视的工作。 队列地速度变得很快。 不一会，轮到沈长今和吴念了。 就一眨眼的功夫，沈长今走了下神，低头看，已经没了吴念的影子。 她就说不跟她一起出门，老是走散。 就剩她一个人了。 到跟前，沈长今打开扣扣扫码，然后将四个文件发过去。 尽量不那么生硬地说，“第七页彩印，剩下全部正反打印。” 人飞快答，“好，扫码吧，二十。” ？ 沈长今抬头。 看都不看就二十？ 然后就看见，四个文件已经全部打开，打印按钮按的飞起，没一会就完事了，一起关掉。 沈长今愣着，谢晴微这个手速，可不像个专精于戏曲的人。 抬眼这么一看，就和谢晴微对上了眼。 谢晴微微微一笑，“下午什么时候下课？” 沈长今说，“今明两天，下午没课。” “这么好啊。”谢晴微笑，“我六点下班，等我一起吃饭呀。” “你为什么要来这上班？” “下了班再说，外面好多人呢。” “……” 沈长今沉下眼，没说什么。 谢晴微告诉她，“三号机子拿。” 沈长今点点头，“谢谢。” 四个人加起来，也有小小一本了。 沈长今去拿出来，走出打印店。 吴念正在隔壁的眼镜店里猫着腰偷看，见沈长今出来抓紧跟上。 仰头，兴致勃勃，“走吧！” 沈长今将文件装进包里。 脸色还是不是很好看。 “你怎么跑了？不是很想见她吗？” 吴念唇线放平，“你就没看见人家不想被人认出来？” 沈长今不由得点头赞扬。 这一下午全宿舍人都在补觉。 可沈长今躺在床上，半分睡意都没有。 她眉心始终放不平，不知道谢晴微到底在想什么。 别人毕了业都着急找工作，她为什么要来打印店打工？ 沈长今很不愿意相信她是为了自己。 在床上躺着，越来越烦。 干脆下床。 没拿包，就拿了个手机，她换了运动鞋出门。 直奔服务中心。 这时候约莫四点，人已经很少了。 沈长今一人大跨步在路上走，没关注到路上的人很少，也没关注到此刻阴沉下来的天空。 她只顾着要找谢晴微了。 与此同时，谢晴微在打印店坐着，也是有点百无聊赖。 这会没有人，正清闲。 “晴微姐，变天了，要不你先走吧，这会估计人不会很多了。” 谢晴微没推脱，站起来收拾东西，穿上外套，今天还是那一件黑色的风衣，“好，我不走远，人多就呼我。” “好嘞。” 于是乎，两人一进一出，在服务中心大楼外撞上。 两人的余光里都看到了对方，所以没有错过，视线挤到了一起。 谢晴微惊喜地睁大眼，“长今？你怎么这会就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沈长今劲劲的回答，“你怎么这会就下班了？” “哈哈哈，你们学校的小妹妹都很善解人意。”谢晴微走上前，想挽着沈长今的手走。 可沈长今一侧身侧开，风衣随着动作被风鼓起了一片，风将她抱了个满怀，谢晴微却连个衣角都没碰到。 可她只是笑容淡了淡，语气还是平和的，“既然这样，带我逛逛你们校园？” —— 秋风凉爽，两个风衣女孩并肩着走在校园的路上。 此时人烟寂寥，黑云压城，抬头看，极具压迫感。 但两人都没有找地方停下的意思。 这样的恶劣天气，她们仿佛都享受其中。 “以前干过打印店吗？” 嗯，怎么说，这是沈长今想了半下午，想出来第一个要问的问题。 谢晴微多看了她几眼，点头，“暑假的时候，在京南政务中心实习过。” “政务中心？” “嗯。”谢晴微解释说，“就是一个便民的平台，里面什么都有，社保医保交警公安工商水电燃气都可以在那里交，连民政局也在。” 也就是在那里，谢晴微结交到了公安部的同事，后来也是通过她，才得到了沈长今还活着的消息。 “哦。” 谢晴微笑了笑，“你对这感兴趣吗？” 沈长今面不改色的扯谎，“有点。” “你是学数媒的，以后如果想要稳定，可以考融媒体呀。” 沈长今：“嗯。” 所以她是想要稳定？才放弃戏曲的吗？ 谢晴微又说，“不过你现在还小，确实不太用得着考虑这些。” “那我现在应该考虑什么？” 沈长今突然望向她问。 难得一问，谢晴微认真想了想，“考虑……以后想做哪一行？我觉得想这个最重要，现在很多人的想法都是，我这个专业以后出来能干什么，可我始终认为，人不能被专业给束缚住，对吧？毕竟当初选专业的时候，也不是谁都明晰自己的方向的。” “哦——” 沈长今点头，表情变得意味深长，“所以你的方向是打工？” 谢晴微一滞，无奈笑，“这是在说你，怎么扯上我了。” “也是哈。”沈长今揣兜，看向天空，“行行出状元，我不该搞职业歧视。” …… 走着走着，谢晴微突然顿住脚。 天空轰隆隆，响了一声雷。这大概率是今年南海最后一场雷阵雨。 二人都没被吓到。 站在风里，眯着眼睛，她们的视线同时去追那个一闪而过的雷。 谢晴微先回过神来，“沈长今。” “说。” “你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 第13章 台风骤起 沈长今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岌岌可危，好像有点不受控，要破窗而出了。 那么美呢？ 才几天。 风越来越大，她的头发往后扬起，一张轻锁着眉头，格外清冷的脸，完整地显露在谢晴微面前。 而背对着风的谢晴微，耳边和额间的碎发都向前而去，模样有些风中凌乱。 风好像，在努力地将谢晴微往沈长今那边吹。 谢晴微脚尖一直抓着地，自发与劲风较量着，突然意识到这个可能性，有了种松了力气，任风去的冲动。 可惜，她听到了沈长今接下来的话。 “我怎么会知道？” 耳边尽管有秋风的悲号，沈长今的话还是那么有力量，轻而易举到了谢晴微脑海中。 谢晴微叹了一口气，“我是因为你呀。” 第19章 沈长今：“……” 可以。 好有勇气。 一首《勇气》献给牛逼的谢晴微女士。 她鼓着腮帮子，扬着下巴，眼睛明白睁着，望向天边那一一团灰黑色，有实质的风，却像是瞎了一般。 就算天边挂着一个五彩霞衣的神仙，沈长今此刻估计也听不见。 她这会觉得谢晴微是真的有点道行。 知道她会装，不吃隐晦那一套，现在改明牌了。 就想泡她是吧？ “因为我？”沈长今像是无语地笑，“我跟你什么关系？” 谢晴微眉眼都在浅笑，“你是我妹妹呀。” 沈长今：“……”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什么东西？ 谢晴微见她这一幅不信的样子，还换了张认真脸，“长今，我没想到你能活下来，我们都没有亲人了，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一个有数十年羁绊的亲人了。我一直都拿你当亲妹妹。” “……” 短短一句话，沈长今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空了。 所以真的这么单纯是吗？ 就没有哪怕一点非分之想？ …… 她又看了看谢晴微眉目含情的眼神。 去你的吧。 谁信呐。 风突然变得很强烈，沈长今踱步的脚有些站不稳。 定睛了，她才看到远处不断逼近的一片龙卷风。 谢晴微也察觉到了。 两人从情绪中抽离出来，发现与对方正处在操场外围的大路上，两边刚栽好的小树自己都岌岌可危，更不可能给她们遮风挡雨。 是台风。 台风竟然提前来了。 一句话都没说，沈长今一步跨近，弯腰抓住谢晴微的手臂。 然后转头，朝着与龙卷风相对的方向，大步跑去。 目的地是学校里一栋破败的礼堂，建筑风格都是上世纪军团里文艺汇演时候的样子，老旧里透着一股内里的红，好像能战胜一切阴暗。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在那里躲避，也不知道今年的最后这场台风会不会一举将这栋老楼摧毁，但这是唯一一条路。 谢晴微还是能跟上沈长今的步子的，见她这么着急地跑，她不禁也往后看了眼。 身后的天空都变成了灰色。 “要不我们回你宿舍吧？” 沈长今大声地说，“来不及，很快就来了。” 到礼堂附近，门虚虚掩着，挂了一个锈迹斑斑的小锁，不知道被谁撬开了。 沈长今推开门，拉着谢晴微躲了进去。 门一关上，身边所有杂乱的声音瞬间静止。 只有两人微微的喘气声。 平日里，谢晴微和沈长今都不是跑几步就呼哧带喘弯着腰半天起不来的人。 但今天奇怪。 这一路跑着，前面是红色，后面是黑色，她们拉着手，说不清是将黑色带到了红色里，还是被黑色赶到了红色里。 也有可能，下一步就一脚踩空，坠落到没有人烟的不知名地方，在那里被某个叫系统的高科技压制着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历经生死后回来，发现自己还在躲台风的路上。 沈长今是不排斥恶劣天气的。 但她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喘够了气看了眼自己的生死伙伴，发现对方正撑着后腰，放空又僵硬地揉着。 一看这鬼样，就知道跟她想一块去了。 这样的经历，也算是人间少有。 沈长今站直了，兜里掏出一根皮筋，三两下就把自己的头发扎了个高且杂乱的马尾辫。 然后到谢晴微身边。 把她那只没起到什么作用的手扔开，伸出自己经过摩擦后已经生热的掌心，附到她肌肉紧绷的后腰处，左手抓着她的胳膊，轻轻地帮她放松。 谢晴微确实不舒服。 但也说不上来怎么个不舒服法，比起腰间的旧伤，她更多的感觉是无知和茫然，在沈长今给她揉腰这一刻，感受得更为确切。 她犯病了。 “好了，我没事。” 都这么说了。 沈长今沉默着挪开手。 这会，才顾得上看这个透着老旧二字，哪哪都落着灰的大礼堂。 外面漆黑的像大半夜，礼堂内也没有光。站在这个地方，只能看见最后一排椅子的背影，□□大都掀起来，损坏地不成样子，只有最右边，靠墙角落里的一个，背影是完好的。 透着一点点微弱的光，谢晴微想让自己转移一点注意力，便拉上沈长今的手，摸黑踩着台阶上阶梯。 视野逐渐开阔，亮度也越来越大，一个幕布都已经彻去，纯木的舞台，展露在谢晴微眼前。 竟让她觉得，像极了京南的老剧院。 两人牵着手，慢慢往台下走。 “这是你们学校的礼堂吗？” 沈长今来过这个地方，没有谢晴微这样的新鲜感。刚从躲台风的经历中回过神来，现在她的感受，全数都放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 随意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沈长今正忙着盯这只抓紧自己左手的右手。 抓得挺紧的。 对亲妹妹会抓的这么紧吗？ 再加上这么昏暗的地方。 就左边这个窗户里能射出一点来自北方的光亮，指引着谢晴微脚下的路。 若是站在南方往北看，她们就成了黑色的，粘腻在一起，分不开的剪影。 沈长今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 不自觉地已经弯起了唇角。 不太好。 比起火光氤氲的烛光晚餐，她觉得这样的气氛更加的焦灼和浪漫。 这场台风真应该给她道个歉。 看看你的突然而至，把我心神都搅成什么样了？ “这个地方好有感觉。” 沈长今：“哪里有感觉？” “你看舞台中心。”谢晴微扬起下巴，只想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那里空空如也，灯光，演员，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如果硬要看，沈长今觉得，“没看到什么，但想象到了一个画面。” 谢晴微转过头，手依然没放开，抓得很紧，眼睛里带着期待的光亮，“什么画面？” 她怎么能做到瞬间把星空给塞眼睛里？沈长今突然不会说了，感觉说什么都配不上这份星空。 只能继续看舞台，嗓音透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抖，“看到了一个人，穿着鲜亮的戏服，在表演，台下没有观众，只有落了灰的一排排观众椅，那人也没有看观众，却表演的如痴如醉。” 谢晴微听着听着就笑了。 戏曲演员连笑都是完美的，弧度自然，明媚大气，声音也透着清亮。 边笑边说，“那她在看谁啊？” 沈长今摇头。 安静的空气里透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背景音，台风刮过来了。 可她没有理睬，独独看着谢晴微。 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像明月之下的一汪池水，宽广无垠，一旦遇事，经得住龙卷风暴，也藏的下少女乾坤。 沈长今跟着淡笑了声，“不知道，可能在看另一个自己吧。” 第20章 两人对视，相顾无言。 空气中仿佛有种桑拿房那样的粘稠感，沈长今觉得浑身过电一样，有点不适，便摆了摆手，松开了谢晴微。 谢晴微低了低头，不笑了。 尴尬又沉默。 “找个地方坐会。” “好。” 谢晴微想起来，“我记得最后一排，那有位置是干净的，到那边去。” 等两人找到了这地方，才明白了为什么这有几个椅子格外干净。 因为黑不见底的地面上，扔了一堆纸团，还有颜色更深一点的不知名物体。 谢晴微就瞧了一眼，火速拉沈长今的手远离。 刚刚有光亮的那个窗户，她直接带人往那边去。 “这地方什么时候拆？” 沈长今跟着受摆布，“不太清楚。我也刚来不久。” 谢晴微闭了嘴。 两人到窗户边。 能看到外面，雨已经下起来了，天空像一个倒挂着的黑幕，风卷着残云，卷着雨水，无情地拍打在玻璃上，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玻璃内壁逐渐起了一层湿气。 沈长今咬着手指，眼睛看向谢晴微干净白皙的侧颜，还有细软的垂在耳朵上的发丝，觉得，再不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可保不齐她要干出什么天大的事了。 “你，也没有亲人吗？” 谢晴微没看她，眼睛放在起了雾的玻璃窗上。 “很早就没有了。” “去世了吗？” 她扯了个笑，“差不多。我只有外婆，她叫谢莹，上了大学后，我带外婆一起去帝都生活，可她身体真的不太好了，在帝都的医院住了半年，去年走了。” 沈长今低了低头，“对不起啊。” 谢晴微抬眼看她，“没什么，这个思想准备，我都做三四年了。外婆能多陪我三四年，我觉得很幸运了。” 沈长今沉默。 良久。 “我们真的是一起长大的？” 谢晴微说，“嗯。真的。” 第14章 台风骤起 南海确实是座气候无常的沿海城市，不过却很宜居，不刮台风的时候冬暖夏凉，植物大都属于常绿阔叶林，动物也都很可爱，忽略某些大到离谱的东西。 比如现在。 突然出现了一条，咯吱咯吱奔走的蟑螂，也来和两人一起，在礼堂角落躲台风了。 谢晴微先听到了声音，回头看了眼，和正准备猫沈长今脚下的它来了个尴尬对视。 因为能感觉到，蟑螂的脚步都顿了一下，过几秒才继续往前奔。 “哎呀！” 谢晴微面部表情顿时失控，左顾右盼，手臂一个用力，干脆坐在了窗台上，两脚悬空。 “怎么了？”沈长今跟着她的方向看去没看到什么，还问，“什么东西？” “蟑螂！”谢晴微指着沈长今脚，“在你脚下！快上来！” 沈长今低下头看了眼。 没错，就在她脚后。 好大的一只，小强。 —— “这人到底哪去了？微信她也不回啊！” 此时的313宿舍里，吴念和姝妤两个人急开了锅。 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宿舍人少了一半，程琳去哪都会报备，说这会去图书馆了。 而且，沈长今不在图书馆。 姝妤说，“她手机老是开振动，肯定上午开了的还没改，你给她打电话。” “！”结果找了一番，“我没记她手机号，要不微信电话？能接着不能？” 刚拨出去，转着的圈圈突然就怎么也解不开了。 姝妤此时也在看手机，“完了，校园网断了，那丫头有流量吗？” “……” 吴念还真的不知道。 “哎！我记她手机号了，我来打！”姝妤突然叫道。 吴念神色一下放平，托着椅子坐姝妤跟前，电话拨了出去，嘟嘟嘟地响着。 “你啥时候记的她电话？”吴念突然一问。 “春天呗。” “为啥我没记？” 姝妤愣了愣，“我那会想和她有点别的关系，特意专门找她记的。” 吴念：“……” 她都不知道该傻笑还是该惊讶了。 “6。后来咋就没下文了呐？” “……” 电话还没接到，姝妤挺用心想了想，“估计可能，是脑子不太好使吧，我厌蠢。” 吴念一头雾水，“哈？” 姝妤点头，“她那天居然徒手拎着一个有你抓夹那样大的蟑螂，问我这是什么。” “……” 特大新闻，当代数媒系卓越女大不知蟑螂为何物。 不过吴念也没有多意外，“谁叫她是个病号呢。” 正说着，电话接起来了。 “喂，您好。” 这个恭敬礼貌又好听的声音，顿时把张着嘴准备说话的姝妤给憋回去了。 这谁？ “我打错电话了？” 姝妤放下手机，点开屏幕准备看看备注是不是沈长今的名字。 结果一不小心打开了免提。 对面再次发出声音，“是长今的室友吧？” 姝妤停下手，没动，生硬地嗯了一声，“你是？” “我是她姐姐，我叫谢晴微，她现在不方便接你电话……在那里！” “谢晴微……” 姝妤怔怔地重复了一声，觉得耳熟，正想问问吴念，发现吴念惊讶之色已经溢于言表了，正捂着嘴让自己不要那么激动。 “嗷。”姝妤语气放缓了些，“你好，我是她室友姝姝，那个，你们在一起吗？” “嗯对，” 这边礼堂里的谢晴微，正在窗台上坐着晃腿，“我们在学校里一个楼里躲台风……哎它又来这里了！” 声音忽大忽小的，姝妤不禁问，“你们在做什么？” “长今在抓蟑螂。” 姝妤：“……” 该说不说，有些事情发生的就是那么巧妙。 那她要不要提醒一下这个姐姐，离现在的沈长今远一点？她现在完全可以被称之为无情铁手。 然后对面发出了点别的声音。 “盖到了！就在我帽子底下。” “我这有纸，你别用手抓。” “行，拿来。” “给。” 姝妤听着，一阵沉默。 对面还在继续。 “死了吗？” “死了。” “你捏死的？” “你怎么知道？” “……给你湿巾，擦三遍再过来。” “……” “那帽子也别要了，扔掉，给你买新的。” “……” 啪嗒一下，电话挂掉了。 不知道是不小心按到还是掉线。 反正宿舍里俩人还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姝妤感叹，“这人和人还真是不一样。” 吴念闷闷道，“嗯……” “人家就能接受，可我是真的很雷。”姝妤向吴念解释着，“我是真很怵这些爬行类的昆虫，只要沾上一点我就觉得这人都不干净了。” 吴念：“……” 还在呆着。 第21章 姝妤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 “我寻思……”吴念眼神一转，“我下次演出票应该有望了。” 姝妤一乐，“何止啊，今天晚上你喊她俩一起吃饭呗，合照签名都有了。” “你不懂。”吴念看她，仿佛事态非常严重，“我就在台下看着她就行了，不用有别的。” “……”姝妤僵了僵，“你这么一说，我确实不太懂你这感受。” 吴念自己嘀咕，“只是，晴微为啥要说，她是长今姐姐呢？她是吗？” —— “是啊，对，我找到我妹妹了。” 礼堂里，刚挂了沈长今电话的谢晴微，又接起了自己的电话。 巧的是，同样也是来自于她大学时期的朋友，国庆期间和她在南海剧院一起表演过的花旦演员，叫乔婧妍。 “你妹妹就是我妹妹，等下个月我拿到工钱了，过去看看你们。” “好。”谢晴微笑问，“你怎么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了？还吓一跳，刚刚正抓蟑螂呢。” 乔婧妍：“这不是你们那刮台风吗？人家关心你，你在哪呢？你家有蟑螂啊？” “我在学校里。”谢晴微说，“我来找我妹妹了，在她的学校。” “什么学校啊？” “南理。” “哇，好学校啊。” “哈哈哈，那是。” …… 沈长今把手擦的感觉白了一个度，才把所有纸都收起来，走近，靠墙上揣着兜，看着谢晴微。 她这个电话打的眉开眼笑，打完了还乐滋滋地看了会手机。 沈长今低下了头。 估计是她的朋友，关系还挺好的。 她闷闷道，“降温了，你冷不冷？” “还好。”谢晴微收起了手机，跳下来，这时候外面已经安静，她轻轻试探着打开了窗户，顿时一阵沁着冷意的风灌进她的领口。 谢晴微难得有点尴尬地缩紧了脖子，“比起帝都，这里已经好多了。” 沈长今不禁问，“帝都的秋天很冷吗？” 谢晴微轻轻一笑，“温度冷不冷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我在那待的那四年，还挺冷的。” 沈长今没再问了，轻轻把谢晴微往她这边扯了扯，然后自己换到了风口的地方。 台风已过，天气渐明，迎面而来的空气虽然冷，但格外的清新，沈长今大口地嗅了两下，满足地眯起眼睛。 再睁开，觉得这个程度不太够。 外面的大自然，似乎急切地在呼唤她。 下一刻，她听到了谢晴微的声音，“我们出去吧？” 顿了三秒，沈长今看向她。 很难说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就觉得大脑和心脏都热热的，在往四肢百骸弥漫，反应有点跟不上。 “还在下雨，为，为什么要出去？” 谢晴微看了看沈长今，又看了看窗户口，“外面好像挺舒服的，你不想出去吗？不想就再等等。” 什么啊？ 她太想了！ 笑着，沈长今已经后退，拎起了自己的书包，小跑着到门口，打开礼堂的大门。 谢晴微紧跟着她。 她们一前一后，奔跑在南理的路上， 这条路和刚刚来时的路不同，两边都是向里生长的梧桐树，几乎做到了树荫蔽日。小雨拍打在身上，无法浇灭两人心中的热情，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共鸣，出现在世界，和两个人心中。 沈长今不知道，从前无数个这样的画面。 不想回家的时候，总是有一个人在她身边，也是这样一条林荫小路，小路尽头，通向一个满载前人希望和后世汗水的弄堂。 她会在这里，看那个人一遍遍转圈，一遍遍跌倒，一遍遍爬起。看她伴着音乐一次次起声，一次次获得满座赞赏，慢慢地都不会红脸了。 她不记得的这些画面。 如今再度恍然出现，还是让她动了心神。 可这个人说，她把自己当成妹妹啊。 …… 一路，跑到了食堂里。 沈长今扎起了头发，看上去还好，倒是谢晴微，短发湿的快，看上去有点狼狈。 沈长今看着她笑，带她到了食堂门口的卫生间里。 镜子面前，谢晴微拿出一张纸巾简单擦了擦。 “没事，还能看。” 岂止是能看。 沈长今心想。 简直美爆了好吧！ “想吃什么？” “你不是说香锅好吃吗？去吃香锅吧，明天吃烤鸡架。” “行。” 一出来，两人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被姝妤抛弃，独自打着伞来吃饭的吴念，本来挺不爽的。 撞到人，“靠你没长……” 话没说完，抬眼就看到了个身高格外突出的长发女孩。 以及她身边的短发美女。 吴念头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原来有的人一出现整个世界都变得鲜艳美丽了，这话一点没夸大。 她捂着嘴，跟两人跟前杵着。 “哟，正好。”沈长今象征性介绍了句，“姐姐，这就是你那个忠实粉丝。她叫吴念。” 谢晴微猜到了。 伸出手想跟她握一握，突然意识到沈长今刚刚对她的称呼。 握着吴念的手，眼睛却看着沈长今。 “你叫我什么？” 第15章 拜师学艺 六点，正是食堂人多的时候，台风一刮，大雨一下，地板上都是伞上淋下来的水渍。 三人成群从一楼绕行，吴念表面很稳定，内心浮躁的一批，这么几步，差点摔倒在逆着人流的路上。 好在占据绝对身高优势的沈长今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拎到了自己和谢晴微中间。 变成了并排走。 三个人像一个大写的凹字。 吴念的存在，好像给了沈长今一种可以说话的安全感，于是她趁乱，回答了刚刚谢晴微的问题， “不是你说的吗？你是我姐姐。” 谢晴微绕过吴念看她。 吴念则是心情很好的左右开弓，听她们聊天。 沈长今察觉到二人视线，轻咳一声，补了句，“我一向很有礼貌的。” “……” 谢晴微半天没讲话。 很快到了香锅的窗口，人挤到连个空位都看不见，吴念从沈长今手上拿过书包，去找位置了。 沈长今以她极具优势的臂长，一连拿了三个菜盆过来，到取菜区挑菜。 谢晴微在她身前。 因为她那句话，谢晴微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一个画面。 那是谢晴微刚刚中考后，她靠上了市区最好的高中，对应的，沈长今是小考，考上了她曾经的初中。 谢晴微离开那座学校，毕业的时候，沈长今正准备踏进去。 于是，那次放暑假，谢晴微把沈长今叫到了自己家，捡了些自己的书和笔记打包，想让她当个教辅用。 谁曾想沈长今根本不稀罕。 将她的书原封不动放回到箱子里，“你不想卖钱就烧掉，我没捡破烂的习惯！” “嘿？你还挺大范儿的哈，考了几名？” 第22章 沈长今皱着眉头，“我肯定比不上你了啊！你多厉害，问什么问，烦死。” 那会她和谢晴微基本算是一样的身高，一点都看不出来两人隔着年岁。 她说话冲，谢晴微一直都是让着的那个，连反怼都是柔声气语的，“我比你大，你对我态度能不能好点？” “够好了，还想怎样？” 谢晴微想了想，问，“怎么，是你妈又说你了？” 沈长今顿时熄了火，“……” “行吧，”看在炸弹已经弹尽粮绝的份上，谢晴微开始动用美食计了，“走，姐带你吃冰激凌去。” “我不吃。” “两个，巧克力味的。” “……不！” “三个。” “……” “再加一个糯米糍。” “出发！” —— 以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都是些很美好的画面了。曾经觉得这辈子都不会忘掉的事，现在也都忘的差不多了。 谢晴微勾唇，后退到沈长今身边，吴念占座位回来了，此时正在肉菜区夹肉。 谢晴微说，“你以前都是连名带姓叫我谢晴微的。” 沈长今眼睛都没眨，“那是以前不懂事，以后我都叫你姐。” “……” 不就是姐姐吗？ 跟多难叫出口似的。 沈长今傲娇地抬了下眉毛。 吴念从人堆里挤到她俩身边，挑了满盆的各种肉，拿夹子一夹夹一堆，往两人盆里输送。 看到有猪大肠，谢晴微忙压下了吴念的夹子，“她吃不了大肠的。” 吴念顿时收回来，换了蔬菜，一把茄子夹起来往沈长今盆里送。 谢晴微再次按下，“她也不吃茄子的。” 吴念愣住，“哦。” 同学大半年她竟然都不知道。 长今还挺挑食。 “谁说我不吃？” 沈长今又在菜盆里夹了几根茄子扔盆里，白白嫩嫩，软软呼呼的，“这看着不难吃啊。” 吴念飞快答，“对啊，茄子老好吃了！尤其是红烧的和碳烤的！” “听着就好吃，下次试试。” 一高一矮两人，欢欢喜喜去结账。 谢晴微觉得自己像带了俩娃似的。 比如遇到这种情况，她还得想想改顺着谁的嘴夸谁，才不至于让另一个破防。 送了菜，交了钱，三人到占的座位上等叫号。 女生显高，沈长今的身高比起食堂里一眼望去最高的男生只高不差，坐到哪都是很显眼。 以至于就一会的功夫，三人的周边，陆陆续续新入座不少看上去挺一般的男大学生。 都像情敌一样打量着谢晴微。 谢晴微一早就观察到了。 要说，沈长今这样的女孩最吸引什么人呢？首先是同性，其次就是，各方面都很不起眼的异性。 “你们学校男生还挺多的。” 吴念始终乐呵呵地，“对呀，毕竟是工科学校嘛。” 谢晴微没笑，也没冷脸，面部是柔和的，“那你们班男女比是多少？” 吴念说，“我们班30人，男生有十八个。” 刚说到这，谢晴微背后马上来了一个穿棒球服和贴身牛仔裤的男生，跟吴念打了个招呼，“hi念念，来吃饭啊？” 吴念一沉眼，“不，来拉屎。” 男生努了努嘴，倒是没计较，“这位同学是谁啊？你们朋友？” 谢晴微看了眼这人，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 吴念心领神会，“少管闲事！心都操到西伯利亚大海弯去了，快快快走。” “嘿？我哪惹到你了？” 吴念：“走不走？” “行行行，走。”嘴上说一套身体坐一套，人不仅没走，还顺势坐到了沈长今对面，也就是谢晴微身边，捧了杯奶茶上来，“那啥，长今，给你的。” 沈长今抬眼，指指自己，“？” 男生：“咋的了？你喜欢喝的，椰果七分糖。” 吴念：“……我靠，您这信息科业务够勤快的哈，这消息我们313都刚知道。” “那是。” 沈长今慢慢地，看向了斜对角的谢晴微，“我能不能收啊？” 谢晴微托着下巴，“收呗，谁跟奶茶过不去？” 吴念噤声了。 沈长今唇角抬起来了，这落井下石的小语气，真可谓爽极！ 见状，男生抓了抓后脑勺，尴尬一笑，然后起身走开。 还不忘把自己的奶茶给带走。 看着人走远。 “哈哈哈哈哈哈——”吴念爆笑，“这人，哈哈哈，我还没见过这孙子这么吃瘪的模样。” “他把我当男生了这是？” “估计是，哈哈哈，这人眼瞎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长今：“……” 这个时候，餐叫到了，三人轮流着去端饭。 校园里大部分人还是识时务的，这么一来，周身的不良少年少了不少。 这顿饭终于走上正轨了。 谢晴微刚坐下，便问，“我刚刚看到个只剩骨架的伞，是台风吹的？” 吴念点头，塞了一口肥牛说，“那肯定，就今天下午，不连人带伞吹天上去都算他走运了。” “就这么大的风啊？” “啊。”吴念点头，“但是晴微姐，你和别把它想的太可怕了，台风天气也挺舒服的我觉得，在安全的前提下。” “没事，我不害怕。”谢晴微一笑，“你叫念念是吧？来，咱俩加个微信吧？” “啊？不用不用，”吴念赶忙放下了筷子，“我不要介入你生活的。” “怎么了？” “我会打扰你的。” 沈长今点头，“没错，她话多。” “是吗？”谢晴微直接打开了自己的二维码，笑道，“话多的朋友该珍惜，没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南海，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就行。” “真的吗？”吴念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会一直在学校打印店工作吗？” 沈长今想为自己的舍友拍手叫绝。 真是她的嘴替。 “也不是一直在，周三到周五，我是找的兼职。” 吴念：“嗷嗷。” 沈长今：“……” 就知道才不是为了她来的。 “主要是，我在海边报了个海泳课和冲浪课，还要学一学海上应急和逃生的办法，空了得去上课。” 沈长今：“……”什么？！ 海边冲浪课，除了老杨那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有。 吴念一笑，“这样啊，什么课？我也想去学习一下。” 谢晴微，“好啊，我回去发你。” “哈哈哈，快吃！” 吃到一半，谢晴微又想起来点事，说，“念念，我以后，可能不会有大量的演出了，你也不用费时间……” 吴念打断她，“我知道的，晴微姐，你好好养伤，我们都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谢晴微顿时说不出更直白明了的话。 吃完这顿饭，吴念先回了宿舍，留下空间给谢晴微和沈长今。 沈长今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送她出校的路上，主动地问起来，“为什么要学海泳和冲浪？” 第23章 “我还想问问你，你记不记得你们当初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坠海了？” 沈长今皱起眉，“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有跟浮木，带着我漂到了杨家的船上，大夫说我脑子里有个肿块，应该是受过巨大撞击，我至今也没想明白，我为什么在海里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却还能活下来。” …… 两人往前再走。 听了她的话，谢晴微一直在思考。 最后嘀咕着，说了句，“如果不是在海里受的伤呢？” “什么？你说什么？”沈长今不禁低下了头，将耳朵凑到了谢晴微眼前。 “没什么。” 到校门口，两人分离。 临走的时候，谢晴微叮嘱沈长今，“回去好好洗洗手，以后记住了，不要徒手抓虫子。老毛病一点没改。” 沈长今：“……” 第16章 拜师学艺 “长今回来啦！”丽丽兴奋地抡着平底锅，扯着嗓子在厨房说话，“这姐俩，串通好了吧？都要回来怎么不一起来啊？这朵朵，是不是又没等姐姐？啊？” 杨朵朵在杨家是没什么地位的，自从鸡蛋里挑不出骨头的恋家一号沈长今来了之后，不过她小时候也是，老杨夫妻俩倒是也想把闺女养在家里，娇娇滴滴地长大，谁成想，生的是个假小子，成天往外跑，这还好说，关键是，长大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还没个正形，见天不着家。 也是因为家里就她一个独女，一有对比，就容易被说的里外不是。 杨朵朵也不恼，听见声音从阁楼里下来，看见二楼沈长今的紫色书包，一猜就知道人去卫生间了。 就坐在沙发上等着，顺便回个母亲大人的话，“谁知道她今天也回来呀？她又没告诉我。” 厚重的抽油烟机下，丽丽的声音依然突出，“你不会多问几句啊？上那嘴干啥吃的？” “行，我知道了！问，以后问。” 这会，沈长今出来了，擦干净的手湿湿润润，匀称修长，到茶几上，轻轻挑了个青提，扔起来塞嘴里。 还翘着兰花指。 “咦～”杨朵朵在沙发上抽嘴角，“你今天怎么这么女人？……还穿了裙子卧槽，沈长今，你怎么了？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女的了？” “朵朵！怎么说话呢！”丽丽从厨房伸出脑袋，吼道。 “没啥事，”沈长今冲着丽丽往里摆手，“锅糊了姐。” “嗷！哎呀呀……” 沈长今说完，腿往沙发间一迈，杨朵朵已经自觉给她腾了地儿。 中间差不多还能坐两个人。 “你过来点啊，坐那远干啥？” 反正杨朵朵不吃，沈长今将果盘抱到了怀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那天吃了香锅，她还真就开始拉肚子了。 南理的香锅很好吃，香气足可以盖掉食材普通的味道，她在想是不是吴念不小心给她放海鲜进去了？可后来一想，她吃海鲜了吗？ 就吃了点茄子。 真是离大谱，沈长今宁愿相信是晚上睡觉踢被子着凉了。 茄子可是蔬菜啊，不是补铁的好东西吗？她真的吃不了？茄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冤枉吧？ 唉。 想一想，肚子就呼噜呼噜的。 杨朵朵也听见了，“你饿了？” “……” 沈长今根本不想说话。 捂着肚子瘫在沙发上，今天穿的秋季的长裙，前几天和姝妤逛街刚买的，还买了厚的丝袜，这会都套到了身上，冷倒是不冷。她将裙子扯了扯，默默拿过了一个抱枕，懒洋洋地抱在怀里。 叹气。 不是她说，这朵朵是真的不太聪明，连咕咕叫和呼噜呼噜叫都分辨不明白，那饿了和拉肚子能一样吗？ “怎么不说话？”杨朵朵主观地想靠近沈长今。 “离我远点。”沈长今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嘿？我又不是洪水猛兽。” 沈长今淡着脸，“我怕你爱上我，行了吧？” “你！”杨朵朵一整个被气笑，手指着沈长今说，“少跟我扯有的没的啊？快说说，你和那姐姐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沈长今闭上眼，“她待会就来了，你自己去问她。” “什么？？你们，”杨朵朵惊道，“你们已经到要见家长的地步了？” 沈长今皱眉，“什么鬼。。。再多说一个字我把你在学校那点破事都抖落出去。” 杨朵朵顿时安生。 相安无事坐了一会，接近十二点了。 沈长今觉得好点了，稍稍换了换坐姿，腿也缩上来，全部捂进裙摆之中，让人的注意力顿时放到了她细长的腰身和挺直的后背上，看上去还有了几分优雅的贵族风范。 杨朵朵当真是羡慕极了。 别说，就这么一直盯着沈长今看，还真的有可能爱上她。 虽然是个搞运动的，但沈长今身上却有一种艺术家的气质，就是看起来孤傲，却又自由，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又好像一点小小的牵绊就能将她困住。 “哎？沈长今，你毕了业要做什么？” 沈长今摸着抱枕上光滑的刺绣，多看了杨朵朵几眼，啧，这姑娘不简单啊，“刚上大学第一个月就考虑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啊？” “我早着呢，我是问你。” 沈长今眉毛一抬，无所谓的样子，“我也早着呢。” “你真的不考虑当模特吗？”杨朵朵也像沈长今那样坐起来，但她腿短，不仅没能撑起裙子，反而压的骨头有点疼，三秒就放弃，懒散的瘫着。 “我跟你说啊，你这条件绝对是超模级别的，那个世界级的超模xxx你知道吧？我纯纯路人角度，你比她绝多了！” 沈长今抿着唇想了想，“你跟我说好多遍了，模特都是干啥的？” “呃……”杨朵朵明显是心气上来了一时激动，就这个事她已经跟沈长今说了很多遍，没一遍放在心上，以为这次还会，临时想了想，“穿衣服，走t台吧？” 沈长今一乐，“光鲜亮丽对吧？” 杨朵朵，“那是啊，还能走出国门为国争光呢。” “哈哈哈，是挺好。”沈长今坐正了些，长长的直发被她拿一根簪子簪到了脑后，显现出卓越的头骨，她是很放松地坐着，“但我觉得挺没劲的。” 杨朵朵靠着沙发一撑脑袋，摆明了今天要和她聊一点有深度的话题。 沈长今还有点头疼。 今天是哪哪都不舒服，头疼腿疼肚子疼。腿疼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小腿骨头那根，生疼，周五的时候问吴念，吴念查了查百度，告诉她，这是要长个子了。 沈长今差点没一头晕死过去。 她是说过不嫌弃自己的身高，但也不用就没限制，她现在已经一米八了哎。 “为什么啊？还能挣钱哎，你知道超模一年能挣多少钱吗？那比明星也差不了多少。” 还有个求知若渴的杨朵朵期待着她的回答。 沈长今点头，“但是我不缺钱啊。” 杨朵朵，“……” 她平常很难被一个人气得想抽她。 “那价值，你不觉得这是件很有乐趣的事情吗？完全在你的舒适区，放大了你的优点哎。” 第24章 沈长今点头，“我的舒适区在床上，我这辈子最有感情的东西是我的枕头，一天能睡十八个小时。” 说着，她中二地聚齐了八字手势，往脑袋上一顶，鲜活了没一会，又颓下去，“而且，打扮的美美的就为了让别人看，没劲。” 如果真要展示美，她只想给自己想的人看。 “好吧好吧，不劝你了。”以为杨朵朵终于结束话题了吗？她语气一转，“那你毕业后想去哪里？去哪个城市？帝都？沪市？还是回你的家乡京南？都是好地方。” “不去。”悠悠一声回答。 这是丽丽一直以来教导她们俩的话，女孩子还是别跑远了，离家近近的，回来聚一聚也方便。丽丽经常这样说，人一个人活，是浮萍，但一家人活，就成了浮萍下的水。 “你别听我妈的啊，她都是老一辈的执念，你该走走。” “别了吧，我有点怕你妈其实。”沈长今偷偷说。 杨朵朵无语，“我妈又不打你骂你，你怕她做甚。” 怕她伤心。 沈长今心里想。 去年冬天，她到这个家里没两个月，每天一心想着我到底是谁，我该到哪去，这不是我的家。 像个疯子似的。 可杨家的人还是一直默默的照顾她，给她付医疗费。 同月，她知道了，杨家唯一的长辈，丽丽的妈妈，突然脑溢血，差点死在医院。 之后，丽丽就把老人接了回来，老人不习惯海边的风，她就拜托了弟弟在城里照顾，隔三差五就坐车去看。 很长的一段时间，丽丽都处在一个神神叨叨的阶段，经常说自己做梦，梦到了谁谁谁死了，梦到哪里有大滩大滩的血。 老杨给她进行了死亡教育，还看了《寻梦环游记》，以为能起点作用，结果没有。 都以为丽丽是在害怕老人的离开，但是有一天，沈长今夜间上厕所，看到了卧室里，半夜睡不着的丽丽，她正捧着年轻时候的照片看，边看边擦眼泪。 沈长今想，她可能，是没做好自己已经变成这个家里最老的那一辈的准备。 丽丽没有跟自己的青春年华和解，脑袋顶一露出白头发，就要马上拿染发膏盖上。 沈长今是真的挺心疼她的。 “快来吃饭啦！” 厨房里，丽丽的声音叫起。 沈长今下一秒从沙发上起来，到厨房去端菜。 她就是跟她说了句，今天有个客人要来。 结果丽丽就仔细问了这位客人的忌口，搞了好大一桌。 饭桌上都有点摆不下，无奈只能一一摆到茶几上。 全部摆好，楼下的阿姨也上来说了。 大门外，有人来了。 沈长今脸上的开心藏不住，手动压下丽丽蠢蠢欲动的肩膀，“我去我去。” 她理好自己的头发的裙子，小跑着下了楼。 “长今！” 楼下，一身红裙的短发谢晴微，拎着满满一大箱东阿阿胶，朝她挥手。 第17章 敞开心扉 今天的谢晴微依旧红的美丽，但沈长今笑不出来。 眼前的大门口，还有另一个人，在谢晴微身后站着。 这个人高到头顶几乎要顶着这近两米长的门框，谢晴微站他身前，更是将将达到他的肩膀，跟着谢晴微走进来，友好地冲沈长今笑。 他穿了身黑色的短袖衬衣，黑和红很搭，看上去，像极了来家里回门的姐姐姐夫。 沈长今瞬间脸就黑了，比京剧变脸的速度还快。 哪来这么只熊啊。 不经意的，沈长今盯着这个男生，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格外关注她的谢晴微自然是一下就察觉到了，也回头看了眼身后人。 男生被两个漂亮地各有特色的女孩盯着看，脸红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偌大个人弯起唇，笑得很是乖巧，手也不自然抬起，挥了一下，“……你们好！” 沈长今的表情顿时收了收。 哦，原来不认识。 “你好。”谢晴微倒是很友好，“你好高啊。” 男生：“嘿嘿，我是国家篮球队的。” “嗷，”谢晴微笑笑，“难怪。” 她回头，先一步离开门口，走到沈长今面前，随口抱怨了句，“今天的车真是不好坐，我在车站等了半个小时才坐上。” 沈长今：“……” 她接过谢晴微手里的东西，干巴巴地找借口，“我今天上午有节选修课。” 绝对不是故意不和你一起来。 “是吗？”谢晴微这次没挽沈长今的胳膊，十分有分寸，推着她的后背往楼上走，“你们才大二就这么多课啊？” 沈长今：“啊。” 楼梯口，杨朵朵已经等着了，笑意盈盈，朝她们伸手，“晴微姐！快来快来！” 这是和杨朵朵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跟沈长今到二楼，谢晴微非常真诚的接下了杨朵朵的手，“朵朵是吧？” 杨朵朵大大点头，“嗯！”然后拉着谢晴微，直接到厨房，丽丽还在忙活，杨朵朵兴高采烈的，“妈！晴微姐姐来了！你终于不用再挂嘴上念叨了！” 沈长今早知如此，上来放下东西直接自顾自地坐，谢晴微看了她一眼，便知道了，这一家都是好人。 这一年，长今并没有受欺负。 回到厨房里，丽丽听完杨朵朵的话，筷子也放下了，围裙上擦了擦手，就来到俩面前，托着谢晴微的手端详她，表情完全可以用和蔼来形容。 “好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沙发上，沈长今说话，“这是丽丽姐，朵殿妈妈，我跟你说过的。” 谢晴微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依旧端庄自然，“姐，我们家长今，多亏您了。” “咳，哪里话？”丽丽有点意外，“怎么说，你们之前认识啊？” 谢晴微笑，“我是长今的姐姐，她出事的时候，我人在帝都上学，这次是专门来找她的。” “是吗？”丽丽看向沈长今，“这也太巧了。” 说笑间，日头逼近正午，杨志也回来了，说是楼下一群打篮球的正等着，让抓紧吃饭，吃完出门开始训练。 杨朵朵虽然颜控，但经历了被女篮队员围攻的事情，对这些人倒不是很新鲜了，即便是帅哥，现在在她心里第一新鲜的是谢晴微。 在饭桌上坐着，谢晴微小声问沈长今，“篮球队员为什么要来这？” 沈长今拖着凳子贴近她，正预备跟她解释，就被在另一边的杨朵朵抢了先，“他们刚比赛完，成绩不错，教练犒赏他们的。” 谢晴微转到杨朵朵那边，“这么好？” “好什么呀，与其说是犒赏，不如说是阶段性试炼。我听女篮的队员说，培训结课的那天，每人都有腿部灵活性的小考，考不过退队。” 谢晴微：“……好的吧。那我要跟他们一起吗？” 这次沈长今抢话说了，“你不用，她们的强度你适应不了。” 谢晴微看向她，收敛表情，“我可以的，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 沈长今：“你的腰允许你可以了吗？” “对对对，晴微姐，不要勉强，”杨朵朵也附和，“其实还挺难的，冲浪这东西讲究天赋，我小时候腿经常被浪打的东青一块西肿一块的，可是你说气不气，沈长今，一周时间就赶上了我十年的进度。现在她已经出师了，你可以让她教，说不定比我爸教的还好。” 第25章 沈长今没说话。 心里暗暗得意，给杨朵朵点了个赞。朵殿不是白叫的。 谢晴微则是无比惊讶，“真的？我们长今还有这能耐呢？” “啧，”沈长今唇线一平，“这叫什么话。” “哈哈哈……” 笑着吃完饭，老杨带着篮球教练和一堆大高个，开着游艇出海了。 这样的好时机，不拍视频都可惜。只是省队的教练说了，不许他拍，于是跟拍的摄像只能留在岸边，闲来无事地拍杨朵朵。 杨朵朵今天不冲浪，她有一台单人摩托艇，今年毕业，从老杨那死磨硬泡来的，刚到海岸，油门一按就飞了出去。 换好衣服出来的谢晴微属实被这一幕帅到了，问身边的沈长今，“沈教练，我什么时候可以学那个？” 沈长今一勾唇，“想坐啊？” 谢晴微点头，“想！” “说点好听的，带你坐。” “……” 狐疑看了长今几眼，谢晴微的好听话张嘴就来，“全世界最美丽的沈长今，你就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吧！……” …… “得得得。”沈长今摇头，扬起一抹笑。 这话是真的，假死了。 练冲浪本来就需要游艇，杨家除了一个大号的还有一个小的，两个人就可以开，被老杨遗弃在岸边的摄像大哥，刚好是个技术很纯熟的水手，不用沈长今多说，就跟着一起上了小游艇。 知道沈长今水性很熟，谢晴微练水的心都没那么急切了。 她们家长今妹妹果然是与众不同。一般人经历了这样要命的事情，别说大海，池塘都容易产生阴影，长今却像被那大水冲开了任督二脉一样。 “你以前也这么跟我说过话。” 游艇速度很慢，机子随意架着，摄影大哥悠闲地放着音乐开着快艇。 沈长今和谢晴微在艇后看浪。 “以前的事情，你记得很清楚吗？” “对啊。”谢晴微大声地说话，“我很小就记事了。” 沈长今心里有点空。 她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没了气的气球，对自己有多大一无所知。谢晴微越是这样说，她就越觉得曾经她装的东西很多。 只是她都给忘记了。 “我怎么跟你说的？” “嗯……”谢晴微想了想，“我以前不是学戏吗？白天要上课，我只能晚上学，每次练到深夜，累到不行，你就像尾巴一样在我身边一直跟着，我练完央求你去给我接水，你就翘着腿说，哦，说点好话，给你接。别提多可爱了，那时候你还没这么高呢，跟个小萝卜似的。” “真的假的？” 沈长今一点都不记得，脑补出那个画面不仅没什么亲切感，反而有点羡慕嫉妒恨，要是她，她才不会在谢晴微累的半死半活的时候还那么不痛不痒的。 “当然真的了，”谢晴微弯唇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听她这么一说，沈长今忽然想起了，十一之前听学校合唱队排练的《祖国不会忘记》，回去后她觉得好听，特意找了原版放了放，宿舍的人就那么跟着她听了一晚上红歌。 人这一辈子，不能忘记的事情很多，国和家必须排在前列。家什么的，沈长今没有，杨家算是半个，能完完整整记住的，只有国。 忘不掉上下五千年，忘不掉曲折又峥嵘的近代岁月，忘不掉自己是个中国人。 除了这些，什么都不算数。 她还不是什么都忘了。 但话是好听的。 “那我可得好好保护你的脑子。” 谢晴微突然收了笑，静静地看着沈长今。 浅海区的浪头小，只有风，秋天的海风很劲，好在太阳的力量还是很强，冷意不显，振动却大。比如沈长今的头发，它就在敲打二人脸颊的道路上立下了汗马功劳。 本来没想扎，但谢晴微前几天说，她披发很好看。不过这会也不得不拿皮筋扎起来。 到了适宜的地方，快艇停下，谢晴微在沈长今的搀扶下下了海。 踩在浪板上，抓着游艇尾部的缰绳，脚一直在绳上借着力，谢晴微开始往前。 速度很慢，但浪的力量不小，谢晴微一直没能站起来，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平衡的契机。 她以前对这项运动的印象只停留在轻巧，速度快，报名之前也是这样想的，现在真刀真枪上场，才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四周都是海水，海水翻腾的波光会带给人一种眩晕感，要在海上漂行，首先得克服这种眩晕。这就是海滨孩子的先天优势了。杨朵朵说她十年还没出师，那她估计是平衡能力太差。 谢晴微还有空想这些。 她双腿此刻已经全湿了，穿着紧身的衣服，倒也不觉得难受。 差不多和水交流好了感情，她慢慢的站起身，沈长今原先在边上站着看，这会也蹲了下来，“不要着急，找好重心，脚一定要踩稳了。” 谢晴微没顾上理她。 注意力这会儿可集中了。 沈长今看她自己游刃有余，找节奏呢，就放了几分心。 “看前面，眼睛不要跟着浪走。” 说是不要，但还是下意识要去躲浪，没听进去她的话。 不过也没摔了。 沈长今索性就不说话了。 谢晴微伤的是后腰，沈长今没看错的话，那是一道利器造成的疤痕，而且肯定很深，才会这么久一直没好透。 这么些天，沈长今一直没想明白，什么情况下后腰会受那样一刀呢，她对于戏曲虽然不了解，可也知道，表演就是表演，怎么可能拿真的家伙上场？ 可刨除了这个因素，好像就没什么可以解释的理由了。 除非。 故意伤人。 沈长今三心二意教着，谢晴微专心致志学着，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沈长今跟前。 手里拿着的绳越来越近了，是被浪花给打的，这会的风转了向，在把谢晴微往船身上吹。 沈长今朝掌舵的摄像大哥说，“博哥，转个向。” 得到的回答是，“起风了，要不早点回去吧。” 算算时间，也已经下海一个半小时了。 沈长今：“行。” 游艇速度降下来，沈长今抓着绳子一端，将谢晴微往这边拉。 突兀的一道力，谢晴微差点没站稳，“……干嘛干嘛？” 她没吓着，沈长今倒是吓得松了绳。这就是学员和教练的区别了，她只顾着叫人赶紧上岸，没顾得上谢晴微能不能接受。 沈长今脸色一苦，“上来吧，时间够久了。” “嗷！”谢晴微点头，一动脚，她一个没站稳，扑通一下。 她一头摔进了海里。 …… 脑子是糊的，神志是清醒的。 谢晴微呛都没被呛到，落水那一刻她屏住了呼吸，下一瞬，腰间就被人紧紧勾住，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重出水面。 沈长今的速度太快了。 哪怕知道水位不深，她还是直接跳了下来，将人抱起来上到快艇上，利落地松了手。 “哈哈哈哈……”谢晴微还在笑，“我刚刚还在想……我是不是也有冲浪的天赋呢，结果就栽了……” 第26章 沈长今从包里抽了条毛巾，给谢晴微包裹住，“没事儿，记住这种感觉，下次就好了。” “嗯！” “腰没事吧？”沈长今蹲她跟前。 谢晴微没回答，直了直身体，去摸自己后腰，神色看着怪异。 “怎么，疼吗？” 说着话，沈长今已经搓了搓手，摸到了谢晴微腰后，两人的手顿时覆盖到一起，都是冰凉的。 “……” 沈长今知道谢晴微这会儿在看她。 也知道自己不太敢回看。 但也不想收回去。 “不疼，别担心。没有那么严重。” 嗯，知道了。 但沈长今不是很舒坦。 她突然觉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十月的天气，她竟然让有腰伤的谢晴微来学这破水。。 什么时候学不行啊？ 真服了。 很快到了小码头。 停好，沈长今一个箭步，先行下船，看了谢晴微一眼，一秒钟的功夫心里百转千回，还是伸出去。 “来，抓住我。” 作者有话说： 战胜了一个大怪兽，耶斯！ 恢复日更！ 第18章 敞开心扉 直到这个时候，沈长今明白，她是真的对谢晴微放下了戒心，由内而外的接受了，她可以是自己亲近的人。 谢晴微两只手都抓着毛巾，明明可以换作一只，腾出一只手来回应她。 可她偏不。 “不用，我可以的。” 然后自己从甲板上跳了下来。 站到安稳的岸上，沈长今幽怨地看了她一眼，但在看到她时不时挺一挺腰后，肚子里那点闷气也一点一点都跑掉了。 没事，没关系。 在身后跟着，两人回到了俱乐部，这时候俱乐部里几个常来锻炼的健身人也来了，都多多少少和沈长今有点交集，见她进来，一身材倍儿棒的姐姐就迎了上来。 “长今长今，今天有眼福了！！” 沈长今的全数心思都在谢晴微身上，一层有按摩椅，她抓着谢晴微的胳膊肘将人往那个方向带。 随便回答，“什么眼福？” 姐姐一直跟着，“你看你看！举杠的那个！” 等到谢晴微坐下，沈长今替她调好了适合的力道和频率，施舍性地往那个方向看了眼。 瞬间弹了回来。 沈长今伸着手，谢晴微还以为她是要接自己手里的毛巾，于是从头上摘下来递给她。 但她并没有抓住，毛巾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有什么啊？” 记得沈长今刚刚看的方向，谢晴微从座位上起来回头，也想看一眼。 刚一转头，一只凉凉软软的手附上了她的脸，将她要回的脸掰正。还有一只则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重新按下。 沈长今自己也没想到能有这么自然。 谢晴微的皮肤紧致到她都有点羡慕，把人按下后，她五指炸开，掌心没忍住地在她脸颊上蹭了蹭。 谢晴微的眼睛一开始是跟着她的手的，后来可能也觉得她有点冒昧了，抬起眼皮看。 瞬间，沈长今放下手，脸颊飞快发热，从脖子到脚跟，耳根子也有点烫。 “没什么，一裸男。” 谢晴微安生坐好，看她，“哦。” 沈长今动的飞快，旁边挪了一步，到一个小吧台，离按摩椅挺近，侧面站着，若无其事地跟身边的姑娘交谈，“那个，想看你就大胆点。” “咦～谁说我想看，这种货色很稀有吗？”女人咂咂嘴，“看到你这么平淡我就放心了。可小心着点，感觉不是什么好人。” 沈长今心不在焉地点头。 “跟你说话呢，姐告诉你啊，这小子八成是看上你了。” “嗯……” 沈长今玩了会头发，开始低头扣指甲，薄薄的水指甲，一用力，中指多余长出来的边角就出现一个豁口。 “谁啊？” 直到谢晴微再次起来，到两人身边，沈长今注意力才回来了。 “就那个人，今儿一下午，他队友都出海了，就他没去，净跟丽姐打听长今的事儿了，我听的真真的，能说会道的，跟做背调似的，一看就不踏实。” “啊？”谢晴微眯起眼，往那边看了眼，“你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 她拍了拍沈长今的手腕。 “……” 沈长今盯着谢晴微看了会，表情像开了0.5倍速。 她是想，谢晴微刚刚是不是看她了？ 不正常吧？这绝对不正常。 像谢晴微这么个弹簧癌晚期的女生，她那眼神绝对不一般。 除了表情，沈长今脑子的运转速度也像是开了慢倍速，好一会才意识到谢晴微问的是什么问题。 “谁是第一次见面？” 谢晴微表情顿时就认真了，“什么？你们真的认识？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哪步了？” 沈长今眉心拧起，“你在说什么？” 这回不仅是谢晴微了，陪练的女人也是疑惑的瞅着沈长今，“这孩子，犯病了吧你？” “犯病？” 年轻人的注意力总是格外广泛，谢晴微瞬间就把壮男扔到了九霄云外，“什么病啊？” “咳，也没大事，这丫头撞坏过脑子，经常发呆，一发就是半天。”姑娘像个打趣孩子的长辈，“她刚醒那会，丽姐还以为是个哑巴呢，谁知道后来，变大网红了，你说厉不厉害，哈哈哈……” “……”谢晴微顿时眼睛里布满了心疼，看沈长今。 原来是这样。 她这些天查了很多资料，失忆症没有剧本里写的那么好，可以让有画面和色彩的画布清零，使人重新开始。 现实中的忘记，会让人变得漂泊不定，敏感脆弱。那段记忆的空失，会反复的在脑海里告诉自己，你和平常人不一样。 也难怪，今天长今在听到她说要一辈子记得的时候，能说出那我可要好好保护你的脑子这样的话。 “厉害，我们长今从小就是最厉害的。” “对哦，听朵朵说你俩是青梅次方，长今小时候是什么样？” 谢晴微唇角弯起，“就这么说，那年南大附最大的黑马，全市第一升的高中部，前提是，初中整三年，校名次从来没进过前五十。” 后来高中怎么样，谢晴微也不知道。但她想，总不会差的。 可能这样的描述还是没什么实质感，但j省的卷是出了名的，两者一经融合，顿时让人领悟出这番话的含金量。 沈长今自己也乐了，手指搭嘴上一点一点地低头笑。 “这么牛逼？”姑娘乐了，“那是大神啊！”随即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沈长今的肩膀，“妹妹，姐那不争气的儿子往后就交给你了，有你当年一半风采就行。” 沈长今将她手摆开，笑着没说话。 健身还是要抓紧时间的，说了这么一会，女人走开了。 沈长今是不想多待的，奈何刚刚结束培训的篮球大部队这个时候也进来了，老杨一脸春风得意地走来，几只手一挥，就给她指定了几个亲传弟子。 第27章 这里面，正好有全身写着活泼劲的女篮选手江兰。 这些人，都是平衡感非常好的，适合跟着沈长今自我感悟地提升，沈长今也是没想到，这老杨和杨朵朵不愧是父母俩，利用她这一点都利用得渣都不剩。 能和漂亮妹妹一起玩，女篮朋友们别提多高兴了，老杨没安排男的，也是知道男女大防。 场子这会很热，今天晚上的晚饭，干脆全部挪到了外面。 经久不见天光的烧烤架，也被丽丽祭了出来。 过一条道就是海滩，夜晚的路口空旷无人，也不怕打扰别人，最适合聚会。 聚会要想聚的好，啤酒烧烤那少不了。 谢晴微十分熟练，勤快的跟丽丽一起串肉，她和沈长今都吃不了海鲜，于是串的都是一些刚和朵朵去超市里买来的牛羊肉，搞的沈长今也不愿意在一边摆着等饭进嘴了，也过来帮忙。 沈长今一来，那身为沈姐亲封朵殿的杨朵朵也不能光顾着扩列了，食材去挤满了一堆女娃，丽丽高兴地简直合不拢嘴。 只不过，杨朵朵神色不太好，一直绷着，串完三串，到点定律，开始吐槽，“真是找了堆活爹。” 沈长今没说话。 谢晴微笑了笑，“发生了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李宁，真想叫他赶紧走。” 谢晴微代表谢晴微和沈长今两人说话，“哪个李宁？” “还能有哪个？就那个搞特殊的呗，本来还说长的挺好的，没想到是个处处留情的渣男，真是有病！” “……你说的是今天下午没去训练的那个？” “不是他还有谁。”杨朵朵咬牙切齿的，“我为我夸过他感到恶心。” “谁跟你说的？” “江兰姐姐。”杨朵朵侧坐过来，“他们俩谈过你们信吗？” 谢晴微：“……” 沈长今：“……” “后来李宁选入了国家队，就把江兰姐姐给甩了，说什么队里不让谈恋爱，但实际上是，刚到帝都他就跟体大一个贼漂亮的女孩在一起了。还发朋友圈恶心江兰姐姐，我光听了听都来气。” “……”谢晴微叹气，“你要是知道他还想追长今，估计得更来气。” …… 杨朵朵瞪大眼睛，手里的签子突然往桌上一甩，“大爷的。。” 正要起身，沈长今和谢晴微同时按住了她。 “干嘛！”杨朵朵说话的分贝很高，“我要去抽死这个恶心东西！” “你抽不过。”沈长今淡淡地开始皮，“人家光皮肉就顶得住你全力一击。” “我……”杨朵朵愤愤不平，“我真服了！就这么忍气吞声的？？” 沈长今一笑。 怎么可能？ 对付渣男当然有更好的办法。 找准了一串烤好的鱿鱼丝，沈长今往兜里一摸，平常她失眠严重，得靠安眠药才能睡着，所以随身带着，正好。 一整颗，她一点不吝啬地捣碎，全数洒在了鱿鱼腿上，然后站起身。 谢晴微无奈，但是宠着，时不时替沈长今观察一下周围。 她对这个样子的长今很熟悉，从小长今的性格就是乖张的，但生在那个家，她好多事做不了，因为往往还没做，身上就背了一堆的负债。 现在还老拿她腰伤来说事，殊不知，比起那个小姑娘以前，那真是算不得什么。 她们两个，还真的都是敲敲打打中长大的。只是以后，也只有谢晴微一个人怀念了。 躲开众人的目光，沈长今偷偷来到李宁的位置，将那根鱿鱼塞到了他的药盘中。 再回来，杨朵朵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 接下来，两人就静静等待夜晚的降临。 —— 第19章 狼人围攻 别的不说，老杨对这帮篮球队的人是真的下血本，吃饭的时候就在着手准备了，聚餐还不够，家里有几个平常野炊时用的露营帐篷，也一一拿出来，就安置在沙滩边上。 有几个大小伙子，这并不是难事。沈长今她们三个也没反驳什么，本来要是没这么一出，她们也要想办法留下李宁的，这么一来反而省事了。 都是搞运动的年轻人，有一次聚众在海滩过夜，个个都很兴奋，围着一圈又一圈，在玩一种很原始的活动。 叫丢手绢。 谢晴微腰不好，沈长今理所当然和她一起在树脚下，在一根根深蒂固的单杠边看戏，杨朵朵却是怎么都推脱不掉了。 要说，篮球这项运动也是讲究战术安排的，不能全是一伙四肢发达的人在一起打架，但现在这样的情形就是给沈长今一种感觉，好像他们眼里只有这样猛烈运动的游戏。 “跑来跑去有什么意思？不能来点有技术含量的游戏吗？” 李宁第一个站起来回她，“行啊，不然我们来玩桌游怎么样？” 下面的杨朵朵没好气，“桌游有什么好玩的？” “不然你说说看，”有男生在给李宁接话，“那种游戏？” “狼人杀怎么样？大家应该都会。” 围成一圈的人纷纷附和，李宁说着掏出了手机，笑着朝沈长今和谢晴微说，“你们俩也下来吧，我知道有个公众号可以玩，咱们开个房间一起。” 谢晴微撑着单杠没动。 “我不会。” 沈长今说出了谢晴微想说的话。 李宁笑，“没事，你坐我身边，我教你。” 沈长今盯着他看了会，有一种我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别做的太过分的警示意味，谢晴微是看明白了，台下很了解沈长今的杨朵朵也感觉了个大概，她一直都以沈长今身上这股镇定劲儿为荣，被她盯一会，就算浑身上下再是光明磊落都得生出点心虚感来。 至于别人能不能意会，这得看眼缘。 显然，李宁没这个眼力见。 “我这人吧还挺挑的。”沈长今支楞着眼睛说，“我要写什么都得找最好的老师学。这样，你连赢三把，我再看看要不要你教。” “……” 一阵奇异的静默。 “噗嗤——”女生团里有人偷偷笑了出来，背对着方向，给沈长今比了个大拇指。 沈长今没看见。 她这会还挺惊讶，平常这个剂量的药吃下去不到半小时她必睡着，这已经快过一个小时了，李宁竟然还是生龙活虎的。 “都说国家队里竞争激烈，看来真的是练的不错。”谢晴微小声地说，“万一玩着玩着他越来越精神了怎么办？” 对啊，那可怎么办呀。 沈长今差点没笑出来。 “且看吧。” 人多的狼人杀是真的有看头，这种博弈类游戏，最好玩的局是什么人都有，全是很会玩的，看着竟顾烧脑，全是不会玩的，又觉得没意思，最有看头的就是一群浮于表面的普玩之下，潜藏着几个会下棋的高玩。 所以沈长今肯定，今天晚上会有看头。 杨朵朵之所以被称为朵殿，不是为了彰显她杨家嫡长女的身份气派，而是在某些方面，她确实是王者。 沈长今不爱跟杨朵朵玩游戏，尤其是桌游，这什么狼人杀，她曾经看她在家里找人玩过。 第28章 那时候沈长今还没跟她多熟悉，就见识了她将一群男生玩到团团转的画面，关键就是局势看的很清，长了张不会玩游戏的脸，可背地里却将每个人的身份都猜了个透。 如果没有后来的接触，沈长今还真以为，杨朵朵是个心思很深的那种阴暗型的人格。 直到今年夏天，撞见她和一个看起来就很傻的男的抱在一起。 …… 沈长今的滤镜全都碎了。 相较于沈长今，谢晴微是玩过狼人杀的，以前和室友一起，不仅这个，她还玩过<a href=https:///tags_nan/sanguo.html target=_blank >三国杀，剧本杀，还有更刺激一点的德国心脏病，但尝试地越多，都越发的证明了，她是个游戏黑洞。 但看还是可以看的。 昨天是中秋节，今天十六，月亮正圆，大灯也不需要，只要一盏烘托氛围的小彩灯，放在人群的中心，一人一个手机拿着，防止听不清声音，每间隔三人开一个麦，游戏就这样开始了。 沈长今和谢晴微远远地站着，像两个局外人。 手机玩不需要主持人，她们俩也不知道事态发展的怎么样，好像世界的喧嚣和她们无关，她们只是小说里存活到最后的路人甲，是每个人青春年华的见证者。 少年时期经历过太多的人，往往都会忘记自己也正当少年。 “唉。”谢晴微叹了叹气，“年轻真好啊。” 沈长今立马反驳，“我没记错你今年23都不到吧？” “是吗，”谢晴微托着下巴，“可我怎么觉得我已经七老八十了。” 她的声音丝丝入扣。 “这么多年，我似乎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师父说，我肩负着陆派的传承和复兴，我不能埋没了自己的天赋，这世上多的是比我更加努力的人，我不能停下。所以我一直没有停。可是走着走着，我感觉我人生所有路都走尽了。” “我爬过山，也登过顶，经历过年少成名，也遭受过一夜坠落，更重要的是，我送走了很多人。你说我没有老，可是为什么我爱的人都离开了我，爸妈这样，外婆也这样。我不能怨恨，我应该庆幸。因为她们都很努力了，努力跟我好好的告别，干干净净地远离我。” “长今，你说，现在的你是真实存在的吗？会不会某一天过后，我从床上惊醒，发现这都是一场梦，你没有活下来，或者是我没有再遇见你。” —— 沙滩上吵闹的声音依旧。 此刻游戏进入了高潮，杨朵朵开局天顺，拿到了预言家，而且第一把就验出了一匹狼，后来在李宁的发言中，发现他一直在向好人阵营表忠心，并且明目张胆地求好人抱团，当时她便肯定了李宁倒勾隐狼的身份。 复盘时刻，李宁有点输不起，估计脑袋也有点晕乎，说话有点不稳，“朵朵，玩归玩，你别老针对我。” 杨朵朵微笑，“好的。” 当然她是一个字都不会多说的。某些人的话也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跟着一个好的预言家就是会很有意思，大家都有点意犹未尽，很快第二局开始。 谢晴微的话挤不到这里的喧闹中，她只会挑讨论时刻说话，天黑杀人时刻都是安静的。 谢晴微很少聊她的过去，沈长今一直都没问过，她自己本身也是个排斥过去的人。 不止是谢晴微觉得她不真实，沈长今也是在这一刻，才觉得谢晴微立体了。 “先说，我是个真实的人。这不是梦。”沈长今发挥了自己不太好的语言系统，“其次，我挺羡慕你的。” 谢晴微默默的弯起唇笑。 在沈长今看不到的地方，她飞快地眨着眼，尽力压制涌动起来的酸楚感。 “真的，谢晴微。”沈长今轻轻地叫她，“你转头看我。” 小长今现在长高了，谢姐姐需要抬头看。 “能看出来吗？” 嗯，眼神的确够清澈。 这话戳到了谢晴微，埋在手臂里笑出了声。 “你别笑啊，我在好好安慰你呢。” 谢晴微只管点头，点完了接着笑。 用眼神安慰，她们家长今也算是从古至今第一人了。 “……”几秒后，沈长今嘴嘟起来鼓了个泡，脚尖点地晃呀晃，没忍住也笑了，“好吧好吧，我本来也不会说话。” 哪有啊。 谢晴微由衷觉得，长今的话虽然又少又浅薄，但是真的有用。 没一会，第二局游戏也结束了。 这一局结束，李宁托着下巴蔫的开始怀疑人生。 这局抽到了金宝宝，预言家是个会玩的男生，同伴还是省队里一个前锋专业户，给他挡了不少伤害，却还是输了。 输就输在女巫。 女巫没护他，守卫也不知道上哪去了。 于是这局的胜利拱手让给了狼人阵营。 同为好人阵营的杨朵朵隐藏下自己的女巫牌，摆手，“对不起啊，我菜我菜。” 江兰马上接她的话，“没事儿朵朵，咱再来，这次肯定能赢。” “好！” 第三局游戏开始。 —— 收了笑，谢晴微活动了一下下巴，“对了，我还想问问你，你怎么会随身带着安眠药啊？” “晚上睡不着。” 安静了一会儿，前面海滩上天已经亮了，新一轮讨论开始，完全压住了两人的声音。 “长今，你会想要想起来以前的事吗？” “嘶——谢晴微，你可是问了我很多问题了。” 沈长今又一本正经的，每次她这样，都有种像是聪明人故意摆脸色，谢晴微又想笑，“有吗？” “再要问，得礼尚往来了吧？” “好，你说。” 沈长今看着她，“腰后那伤口，怎么来的？” “这个……” 谢晴微明显有点踌躇。 沈长今顿时直了直腰身，“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划的？那么长一道，看上去也不像是手术刀疤。” 谢晴微定睛看着，半晌不知道该怎么说，沈长今也很有耐心，一点都不催，到了天黑了又亮了，两人也没新的对话出世。 “不能说吗？” “你一定要知道吗？” “我想知道因为谁。” “没有因为谁，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我是疤痕体质，增生了，所以看起来可怕。” 沈长今眼色一沉。 哇的一声，第三局游戏结束了。 好人大获全胜，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路程，反正是所有人都躁动起来了，站起来猴叫。 杨朵朵和江兰击了个掌，一同往沈长今的方向看。 结果就看到，远处俩女生，拉着手，侧着头，脸怼着脸。 安静地像一幅画。 杨朵朵：“……” 喧闹之下，一个已经到极点的高大影子，缓缓倒了下去。 第20章 记忆游轮 不是，这也太快了吧？ 杨朵朵扫这么一眼，赶忙收回了视线，李宁平躺在沙滩上显然已经陷入沉睡，大部分人也都困了，避免有人关注到她俩，杨朵朵直接到人群中心，“各位哥哥姐姐们，” 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她笑笑说，“玩了一天困了吧？现在啊，两个法子，营帐已经拿来了，是我爸几年前新买的，很大，要么，大家跟我一起找个地方露营，明天早上可以环着海岸追赶一下日出，要么现在可以去俱乐部，俱乐部里有临时充气床可以睡觉，大家看怎么着？” 第29章 马上有男生应她的话，“这还用说？快开动吧！我还没露过营呢。” 看着所有人并无异议，杨朵朵说，“行，那男生都跟我走吧！” 老杨让伺候好几位爷，杨朵朵在外人面前还是很靠谱的。 “不用，”但是国家选中的人里有更加靠谱的，省队队长，比李宁只好不差，拍拍她的肩膀，“本来就麻烦你们了，剩下不用你操心，歇着。” 女篮队员们马上带头起哄，嗷嗷嗷～原来冰山总队也是会关心人的呀。 江兰和杨朵朵玩得好，生怕她下不来台，站到她跟前，“都别惹我姐妹啊，人家有男朋友了。” “是吗？” 先笑的是刚刚说话的总队。 “哎呀，”杨朵朵脸色是一点没红，她倒是有点着急觉得应该赶紧叫人家散开，毕竟树的那边，俩人正抱一起不知道干啥呢，“表哥你就别瞒了，我可不想跟你传绯闻。” …… 众人吃惊。 江兰更是突然反应过来，“杨琦，杨队，杨朵朵，啊？” “别啊了，”杨朵朵点点头，“快点吧大家，不然李宁要吹感冒了！” 大家都没什么反应。 就杨琦冷笑，“是啊，我们冻着了不要紧，可别把咱们熊猫先生冻死了。走吧兄弟们。” 于是所有人三三两两散开。 女孩子们去俱乐部找露营的装备，男孩子们捣鼓岸边刚才运出来的营帐。 原先玩狼人杀的地方，顿时就剩了杨朵朵和江兰，还有一个仰天大睡的李宁。 那俩人也不知道去哪了主要是。 “我都看见了，你们是想干嘛？” 江兰明显没注意到那俩人。 杨朵朵的注意力也不得不回来，踢了李宁的小腿一脚，“当然是把这只死猪投海喂鱼。” 江兰：“……” 她没好气，“简直胡闹。” “不是我的主意啊，”杨朵朵脸不热心不跳的甩锅，“这都是沈长今的主意，她说的渣男最怕没面子，凌晨的时候把他剥干净扔海滩上，这种最解气。” “……”江兰不由得失笑，“是挺解气，不过说到长今，她去哪了？” “呃……”杨朵朵咂嘴，“估计，约会去了吧？” 不远的小巷，一个老中医的家里，沈长今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她身旁的谢晴微这会正仰着脖子，乖乖等待老奶奶给她上药。 “感冒了是不是？” “不，”沈长今拧了拧鼻子，“我觉得是有人在骂我。” “啊？谁啊这么闲？” 沈长今没再说话了。 这会十一点半多，就在一个半小时前，狼人杀刚刚结束，那一堆人哇了一声起来，就有硕大的一只蜜蜂鬼鬼祟祟盘旋在谢晴微身边，把谢晴微当成鲜艳的花朵了，朝着她脖子就举起了自己的尖刺。 那时候谢晴微轻喊了声疼，沈长今忙低头去看，一看就看见半死不活的蜜蜂在她肩膀上乘凉呢，当即她便回了趟家，找了风衣和围巾，把人裹的厚厚的，是骑着小电驴骑了半小时来的这里，心惊胆战等了会，还得是谢晴微不停的安慰她说没事，才逐渐沉静下来。 不知道李宁有没有倒下，沈长今倒是觉得有点困顿。不过睡是肯定睡不着的。她曾经也觉得自己是同龄人里的脆皮，直到遇到谢晴微。 在树下站的好好的，都能被蜜蜂蛰，这可是十月的天气啊。 蛰就蛰了，跟没事人一样，还能跟她说一路的话，锁骨处都肿了老高，还能笑出来。 “疼吧？”老奶奶身体硬朗，运作很轻，问谢晴微。 谢晴微平淡的模样估计那只因为蛰了她断送性命的蜜蜂看了都得咬牙切齿。 “不怎么疼。” 过了会，收药，老奶奶说她，“哟，这下可不轻，回去得好好休息，别剧烈运动了。” 谢晴微撑着椅子边缘站起来，“哎，谢谢您。” 两人从老人家里出来，沈长今拿衣服照原样把人裹好，涂了药的地儿避了又避，怎么也避不住。 谢晴微抓着她的手放下，随意拢了拢，围巾顿时腾空，“还不如就这样。” 收紧了，沈长今就不想松开了，俯下身看了看，谢晴微皮肤白，红肿一片，显得触目惊心，她皱眉，“怎么不知道躲啊你？没感觉吗？” 谢晴微仰起脖子让她看，“太乱了嘛，没听到声音。” “好了，” 放开手，跨上电动车座，沈长今把头盔递给了她，只是谢晴微还没接过去，她像又想到什么，重新收走，打开扣子下车。 一幅要帮着戴的架势。 谢晴微都想笑了，“哪里就有那么夸张了？” 沈长今拍她的手，“别动，谢晴微。” 好吧好吧。 谢晴微仰脖子不动。 沈长今慢慢将头盔套到她的头上，把她额前的碎发和脑后的短发一一都理好，仔细地扣紧扣子。 轮到自己，就是头发一扎，管它能不能压的塌，戴好就上车。 穿的是丝绒的长裙子，所以谢晴微需要侧坐，一上来，她搂住沈长今的腰，笑道，“世道真是变了，我们长今也会照顾人了。” “我以前只会麻烦你？” “……” 这倒也不是。 怎么还在生气呢？ 谢晴微右手搂紧了，左手拎着袋子，电动车开始快速地前进。 城市的大路上不算黑，暖黄色的灯光哪里都是，街道上也空无一人。听着电动车发出的微微嗡鸣之声，还有长今后背和腰间传来的，一阵一阵的心脏脉搏声，谢晴微的手逐渐抓紧了些。 她似乎感觉得到，皮肤上的麻木在消退。 脖子上的疼越来越清晰，手上的触感也越来越真实，她像是从隐形人变成了有形有质的正常人，终于和这个世界有了接触。 这样的感觉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后来谢晴微不怨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病，就是因为这个。 过了个减速带，电动车小幅度颠簸了一下，围巾的毛呢扯到那胀痛的肌肤，谢晴微没忍住嘶了一声。 沈长今的速度顿时变慢了。 “你给老杨交了多少钱？” “1299，五十天培训课正常的价格。” “……我明天让他退给你。” “为什么？不能往后推迟几天吗？” “别学了。”沈长今老实说，“今天第一天就搞这样，可见老天爷都不想让你学。” 谢晴微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个路口，沈长今后背被小猫挠似的，连带着心里也是，“你觉得很有意思？” “挺有意思的啊，”谢晴微靠在了沈长今的后背，脸贴住，“我学会了，以后就能跟你一起出海了。” “……” 哦，懂了，不想跟她分开。 分开不得一点。 这想法让沈长今觉得脸都有点热，但想来想去都觉得没毛病。 “也不是非得出海，我其实不太喜欢。” “不喜欢？”谢晴微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那你天天拍视频发视频，是做什么？” 第30章 “我跟老杨签了份分成合同，要帮他将一个视频账号做到百万粉丝，这其间我的任务是录制日常vlog，保证出镜率，他的任务是后期制作和账号管理，如果有盈利，就五五分成，没有不说。” 解释完一堆，沈长今突然意识到，“你看我视频了？” 谢晴微反应了一会，“哈哈，但这可不是我自己找的，是我手机自动推给我的。” 沈长今有点想笑。 行，手机还真的是挺厉害。 “难怪俱乐部里摆了那么多机位，杨老板这是打算做网红俱乐部呀？” “嗯，是这样的想法。” 谢晴微鼓了鼓嘴，“那他可真会挑人，我们家长今摆在那，何愁粉丝到不了百万？这真是典型的杀鸡用牛刀了。” “你们家长今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不要老带着滤镜看我好吧？” “那没办法了，我对你永远有滤镜，我就觉得沈长今天下第一，没有人配得上。” “切……”沈长今失笑。 原来谢晴微是个臭屁精。 说着话，目的地到了。 停好车，先能看到的地方是海滩上，沈长今突然一瞬想起了今天晚上要干的事，把屋里的钥匙扔给了谢晴微，自己跑去看。 谢晴微原地斟酌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跟着凑个热闹。 觉得还是算了，还是有点疼的。 这会到了十二点半，杨哥丽姐俩人早已经睡了，谢晴微打开门，慢慢上到三楼的小阁楼。 朵朵也在营帐里睡，今天房间是她一个人的。 站在门口，谢晴微仔细端详着这个公主一般，美轮美奂的房间。 连上下铺的床架都被人贴了蓝色的贴纸，她知道长今很喜欢紫色，所以这样一个房间只可能是杨家人为杨朵朵打造的，纯蓝色调的家。 她扫了一眼。 有一个挺大的乐高，一下撞进了她脑袋里。 是一艘游轮，可是抓她眼球的，是游轮上面格外搭出来的两个字。 叫记忆。 第21章 记忆游轮 要说咱们女孩子就是心太软，沈长今她们三个围成一团，察觉到半夜里这股劲冷劲冷的风，几人心里那点整蛊的决心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李宁那么直白的横亘在她们身前，像日本的那种人体菜盘，但不能想，一联想容易犯恶心。 营帐里的人睡的睡，玩的玩，都不爱搭理他。 那年国家队的名额就两个，杨琦深谙杨家人不愿离家的传统，能去但是没去，最后把名额让给了另一个向往帝都的队友，这一次也和李宁一起来了。但显然俩人不对付，一直也没说几句话，沈长今都没记住这个人。 “别说，就这么看着这具身体，我是真想犯个罪。” 江兰很是低落地说。 “啊？”杨朵朵脸皱巴成一团，“不至于吧，也不咋地。” “不是那意思，想什么呢，是我真想——”江兰恶狠狠的做了个拿刀抹脖子的手势。 “……”杨朵朵脸色一沉，愣了愣后故意打趣，“那我可得拦着你了，别啊姐，为了咱自己想想～” “哈哈哈哈，”江兰拍拍她脑袋。干爽利落地晃了晃被海风吹乱自己的短发，“就是一想，挺为自己不值的。断崖式被单方面分手，我还以为是情有可原，前途和爱情到底应该选什么我不是不明白，谁知道竟然是我自作多情了。还真的就是男人三分醉，演你到流泪啊。哎我现在还记得，刚见面的时候，是在一个放学路上，我那会还是长头发呢……” 那边有男朋友的两个人，开始聊初见聊过去了，这边有暧昧女对象的沈长今，也在忙活自己对象的事。 1299哎，这老杨真就一点友情价都不讲的，人家一个刚毕业女大学生，能有多少钱？ 虽然她说她不缺钱吧，但依沈长今这几天对谢晴微的了解，连过去受过的伤她都不愿意提及，可见是个心气很高的姑娘，哭穷这种事绝对干不出来。 嗯，就这样吧。 沈长今微信给谢晴微转了钱过去。 这一会，谢晴微已经回过来了。 ［？］ 一个问号。 沈长今慢悠悠用26键打字，［刚刚要回来了］ 晴微：［怎么还多了三百块？］ 嗯？ 沈长今多看了眼。 2打成5了。 但无所谓。 长今：［多的请你吃冰棍］ 晴微：［哈哈哈，豪气，行吧我收了］ 晴微：［只是这样的话，我下周也得回去了］ 长今：［你还不想回去？］ 晴微：［没所谓，就是周末没理由跟你一起回这儿了呀，我总不能每周都来打扰人家吧］ 啧，看看。 都问出来了，那得给人家解决啊，不然老杨不得教育她，说她没联络好客户关系。 右边俩人也不知道聊到哪一天了，沈长今跟着待这目的就是为了收拾自己引发的残局，现在像放了个哑炮，平白受冻，她忍不了，“要不你俩把人拖进去？” 半天是没回应。 沈长今不由得从手机上脱离开，侧头看。哦，原来是画画去了。 那边俩人，一人拿了根不知道哪找来的章鱼腿，在李宁脸上画……卧槽，章鱼腿？ 不确定，沈长今又看了眼。 卧槽。牛了。 是章鱼腿，还是活的，墨都是现成的。 她飞快地弹起来。 这会哪来的章鱼啊卧槽？ “哪来的？” 江兰和杨朵朵忙的不亦乐乎，抽空来回答沈长今的问题，“刚刚被浪冲上来的，刚好在那边吐了口墨。” 沈长今：“……哪边？？” 江兰看她一眼，“哈哈？小长今，你怕章鱼啊？” 杨朵朵笑，“啊，她这人啥也不怕，就怕有吸盘的海洋生物，有一次冬天遇到个漂亮的海星她都吓得要死。” 江兰：“嗷～” 说着，江兰徒手将那条在涌动的章鱼抓了起来，往海边送去，故意绕了个圈经过沈长今，在她脑袋上虚晃一招。 “呼！” 沈长今一连后退三四步，手指着江兰，“你你你拿远点啊，不然我现在就走！” “哈哈哈……” 江兰笑着走到远，罕见的，杨朵朵没笑，“哎！”叫了声沈长今，“回去睡觉吧？” 沈长今惊魂未定地站好，“不用我了？” “这人现在脏兮兮的，不糟蹋你了。” 沈长今左手成拳右手成掌，顶了一下，“告辞！” 看着她走远，杨朵朵乐呵的。 她手上沾着章鱼的粘液和墨水，突然也有点犯恶心，赶忙在沙子里蹭了蹭。 别说沈长今，她都有点怵，毕竟当时沈长今刚被救上来的时候，身上就缠着几条带着鲜艳光环的章鱼。 那个场面吓人到，杨朵朵这辈子都不会忘掉，有时候回想就觉得，沈长今能活着真的巨人间奇迹。 到房间的时候，谢晴微也还没睡着。 她在一堆衣服里精准找到了沈长今的睡衣，这会已经换上了，头发毛茸茸，被海风吹了一天，又熏了一晚上烧烤，还掉海里，被蜜蜂蛰，沈长今叮嘱了她，先冲个热水澡再睡觉。 第31章 门窗都管的很严，屋子里暖和，谢晴微只开了书桌旁的小台灯，坐在那，腰背非常松散的塌着，后颈线条流畅，举着一块小小的乐高甲板在拼。 沈长今刚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谢晴微拼的认真，似乎是没注意到她，她自己去找了身干净的长袖长裤，悄悄再次出了门。 约莫二十分钟，热气腾腾地从里面出来，回到了阁楼里。 这个乐高是沈长今国庆闲来无事买的，本来就快完成了，这一会的功夫，谢晴微给她收了个尾。 拖了个椅子，沈长今坐她跟前，刚刚见到章鱼的心悸全数被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如果是杨朵朵，会觉得这乐高既然是她买的，就是她的东西，不会多碰，沈长今受这个影响，也觉得有分寸感是件对的事。 但现在才知道啊，她其实不是个这样的人。 原来别人的踏足，也会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 谢晴微一脸认真地在检查，精细的乐高越到后面越需要眼力，就说了句，“我不知道啊。” “……” 沈长今觉得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没好气，“这是朵朵的，她最讨厌别人碰她东西了。” “……” 谢晴微动作一顿。 但神情不减，“那我明天跟她道个歉。” “……” 就差最后三个零件，谢晴微拿着图纸东找西找，几分钟都没找到。 沈长今看她找的费力，再次原谅了这个虽身弯但心直的女人，叹了口气，给她指了个地儿。 “哦哦。” 谢晴微完成了这个游轮的乐高。 她很高兴，拿手机各个角度地拍。 “光靠自己可完不成这个记忆游轮。” 切。 沈长今托着下巴转向外边。 真的很鸡贼。 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故意那么说。 “好了，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谢晴微拍拍手站起身，想找湿纸巾没找到，便又出门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你去上铺睡觉吧，丽丽每周都给洗，肯定还是新的。” 说完话，沈长今又想起来，“还是算了，你在下铺，我上去。” 谢晴微是直接掀开下铺的被窝的，仿佛没听见她说话。 等沈长今关了灯走过去，她才开口，“我们一起睡吧？” 沈长今听着一愣。 她估计得理解为，这是姐姐妹妹间的同床共枕。 “好久没一起睡了。” 看吧果然。 沈长今也不太乐意去别人床上睡，她十分的认床，即便是自己平常睡的床，都得吃一粒安眠药才睡得着。 于是想了几秒，她就不挣扎了，坐下钻被窝。 谢晴微整个人靠着墙，显得小小的一只，留了大半张床给她。 等到面对面地躺好，两人中间约莫还能再来个小孩。 横亘了一条长江仿佛。 “别掉下去了，过来一点。”谢晴微用气声说道。 过来一点我就抱到你了，还过来。 “长今？”谢晴微锲而不舍的，“你睡着了吗？” …… 行行行。 沈长今挪动身体，往中间走。 她膝盖是弯的，直不了，这么一个动作，顿时碰到了谢晴微，感觉可能也是膝盖。 “是不是挤？” 谢晴微黑暗中摇头，“没有。” 沈长今没动。 就一直碰着，这样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身边躺着一个人。 “谢晴微。” “嗯？” “你和我第一眼认识的时候很不一样。” 谢晴微一想，“你是说国庆假期我喝醉那次吗？” “嗯。”沈长今也不是很想提起那些，觉得谢晴微可能会难堪，于是就着这话题接过去，“你那天为什么一个人买醉啊？” “emm……以为演出又得放鸽子了。” “现在戏曲演员是不是也挺难混的？” “难。” “那每一次被放鸽子，你都要那么喝一次啊？” 所以才压力那么大，需要点东西来缓解压力。 沈长今觉得自己瞬间理解了谢晴微，“那么喝伤身体。” “没有啦，”谢晴微失笑，“我很少喝酒的。那一次主要是……我看重这次的表演，所以着急了些。” “为什么？合作的演员好吗？” “……” 谢晴微像做什么准备但是深呼吸一下又觉得没有必要一样，感觉这没什么不能让沈长今知道的，都已经是过去了的而且目的达到的事情。 “不是，因为我想找到你。” 谢晴微的声音淡而温柔，“当时比较迷茫，只有一个不太相熟的朋友相伴，我们俩都算是平民阶级，我只知道你在南海，也不知道该怎么找你。那时候的想法就是，尽快出现在大众视野。” 不过后来谢晴微也知道了，那并没有什么用。 沈长今不认识她了。 良久，谢晴微都以为沈长今睡着了，她来了句，“我们以前的关系很好对吗？” “嗯，很好。” “是哪种好？” 谢晴微在想，“虽然你小我三岁，但我没拿你当小孩看，但与其说你是我朋友，不如说……你是另一个我，我们心气很像。” 第22章 机车少女 凌晨时分，月明星稀。 也不知道是几点，话头因为那句，我们俩心气很像陷入了终结，沈长今松松掀着眼皮，视线没有聚焦，大抵是看着谢晴微身上她的睡衣，是件紫色的小熊睡衣，胸口有个刺绣的小熊图案。 她脑子里在想这句话。 就是谢晴微说的，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是另一个我。我们心气很像。 听起来很陌生，心气这个词跟现在的沈长今一点都不沾边，她想来，能用到这个词的女孩，那估计起码的一点就是，看起来得有劲。 大学里有这样的人。 不，应该说，大学里很多这样的人。 她们宿舍的吴念似乎很奔放，但本质上和沈长今一样，比如我们今天在计算机课上被提问了，回答的一塌糊涂，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背地里蛐蛐这个老师，往往那些搅在心里的不快都因为一人一句的认同被疏解掉了。 但如果换了姝妤，她回来只会做一件事，就是将那段知识记得滚瓜烂熟，等待下一次一雪前耻的机会。 沈长今就很认同这样的行为，青春时期怎么着都得有点向前的劲吧？但她有的，只是放弃的劲。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如果道德和良心会因为放弃谴责你，那就让它谴责去，多说一说，多放空放空，它早晚有一天会习惯的，习惯沈长今活着的本质是庸碌。 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心气可讲。 “睡着了吗？” 沈长今的声音，没有半分睡意，十分的清醒。 “又失眠了呀？” 谢晴微的声音，和沈长今有的一拼。 “谢晴微。” “哎。叫姐。” 听声都听得出来是在逗她。 第32章 就不信你真想听我叫姐。 “我不。” “哈哈哈哈。” “我一般不叫姐，我这人不当妹妹。” “那你当什么？” “我当你爸爸。” “……”谢晴微笑了下，“你干脆当我太奶算了，我哗啦一下敬你一杯。” 噗嗤的，沈长今也笑了，她谢晴微在墙边，面朝着窗户，月光是尽数洒在了她的脸颊上，沈长今看得到，她半张脸都埋在枕头的一脚，露在外面的半张脸笑得很美。 小床上就一个枕头，沈长今自己躺的位置在左边偏中间，谢晴微应该是压根没枕到。 哪能怪沈长今多想，单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和初见那天晚上任谁怎么想都不会觉得是一个人。 “谢晴微。” “说话，太奶。” “啧，你过来点，枕到枕头上。” “……” 谢晴微睁开了眼。 沈长今说，“你把你手给我。” 谢晴微忽而一笑，“我先干什么到底？” “先过来。” 行。 谢晴微很利落，一下就靠近了，怼上了沈长今的脸，两人的鼻尖，就隔了几指的距离，左右她闭上了眼，也看不到。 这样，沈长今顺利地找到了谢晴微的手，是冰凉的，在被子里，她将这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手上。 长今的手手很暖。 “你是不是疼，所以才睡不着？” “……” “虽然我也不算好，但比你好多了，你要是不嫌弃我，你就把脚也放到我脚上。” “……” “能不能坑点气？” 谢晴微闷闷地嗯了声，听话地来找沈长今的脚。 两人之间有微弱的热度差，达到了一个较温暖的中值后，似乎在被窝里循环了一个周天，小小的被窝逐渐开始暖和了。 直到清晨，太阳初升，海边一声高喝，又跟着嘈杂起来。 昨天杨朵朵说的今天早上绕环岛追赶日出，确实给大家伙追到了，从五点四十五开始往那边跑，六点二十，东方一望无际的时候，祥云开始升起。 这股高喝，便是赶回来，心情正高涨的篮球运动员们齐齐发出的声音，大到海岸边也听得一清二楚。 先是被这股声音惊醒的是沈长今。 她还没睁眼，意识先醒了。 昨天晚上好像做了个梦，这会无意识地在复盘，还挺可怕的，像被一个触手怪给缠住了，只是看清那触手怪的模样，梦里的沈长今都不愿意再挣扎了。 挺难想象，一个有无数条腿的怪物，竟然长了一张那么漂亮的脸。 睁开眼睛，沈长今算是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怪梦。 确实是只四仰八叉的触手怪，这会正趴在她身上。 她也不知道是自己侧躺累了转平了，还是被这个人给压平了，总之是胳膊也张着，腿也张着，胳膊垫在谢晴微腰际下，右腿和她的搭在一起，就这么睡了一夜。 活动了一下腿，沈长今侧头看了眼谢晴微，就在她耳边，两人共枕着一个枕头，还睡的正香。 慢慢的，沈长今从她身下抽出自己，轻轻下床，将不严实的窗帘拉的更严实了一些，蹑手蹑脚走出小阁楼。 这个点，老杨和丽丽也都起床了，温馨地在一起做早餐，听见沈长今下来，丽丽伸出脑袋问，“丫头，早餐吃点什么？” 沈长今揉了揉眼，“想吃肉松蛋糕。” “行，在冰箱里，你自己去拿，别冷吃啊，热一热。” “好。” “哎对了，微微呢？她喜欢吃什么？” 沈长今走到厨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先喝了一口，“我也不知道，待会我去问问。” “嗷。那这样啊，今天上午我跟老杨进城一趟，中午不回来，你们下午走的时候把门锁好，跟吴姐说一声，听见没？” 沈长今点头，“好。” 老杨插个话，“你们中午吃什么，提前想好，不然跟我们一起进城也行，你不是说晴微这几天不能下水吗？海边她估计睡不习惯。” “嗷，好，你们先走，我们晚一点。” “行吧。” 但是，没白走，老杨和丽丽开走了车，但留下了摩托车，钥匙顺手扔给了沈长今，叫她顺便给加满油。 大早上就是好事，沈长今喜欢骑摩托，接过钥匙，衣服都没换，拿了手机就去给车加油了。 再回来的时候，车柄上挂了一份米线。 回来把米线放桌上，开始洗漱，换衣服。 春天学车的时候买了身机车服，纯黑的，老杨这个摩托车非常的少女心，还带了点粉粉的边，其实和纯黑不太相配，但沈长今还是换上了。 往常她头发都不梳，拎着帽子就出去了，这会拿着木梳，仔仔细细在卫生间梳了三分钟。 出来后，还想着上楼再看一眼，谢晴微从阁楼上下来了。 两人楼梯上面对面撞见。 谢晴微抓着自己的后脑勺，细软的短发这会炸的整颗头大了一圈，但气色却很好，一看就睡得不错。 “哇！这是……机车服？” 沈长今扬起下巴，“怎么样？帅不帅？” “帅！” 谢晴微笑着下来，“你不说的话，我还以为这是哪个职业赛车手来了。” 那谈不上。 这方面沈长今很谦虚，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但中看就已经可以了。 “让一让呀，我去洗把脸，然后咱们就出去。” 谢晴微轻轻拍沈长今的肩膀。 哦。 沈长今让开。 “不用出去了，你今天没有任何事情，就在这里休息或者咱们先回去。” 没了别的声音。 过了会，谢晴微从卫生间里出来，脸上还带着没擦干净的小水珠，到沈长今跟前，仰着头说话，“先回去可以吗？不用和朵朵一起？” 沈长今愣愣看着她，“她从来不跟我一起走。” “啊？为什么？” “可能……怕爱上我吧。” 谢晴微：“……” 抛却这话是沈长今自己说的不谈，还真有几分道理。 于是谢晴微点点头，“可以，朵朵是个性情中人。” “你吃不吃米线？我从外婆家给你打包的。” “外婆家？”谢晴微顿时往餐桌的方向看，果然躺着一盒齐整的外卖盒，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小步过去，打开盒子，闻了一下，“真的是啊！这附近有外婆家？” 沈长今只是觉得她会喜欢，也没想到会喜欢成这样。 “对，就在丹东巷尽头。” “哇，那我们中午去那里吃饭好不好？” “好啊，” 谢晴微已经坐下开吃了，沈长今到她对面也坐下来，“这是今年刚出的早餐，朵朵说，以前外婆家只是做家常菜的农家乐小馆，后来发展到各个城市有了各个连锁店，你是以前吃过吗？” “嗯！”谢晴微说，“京南也有，在南大附中的对面。那时候每当周五放假，你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来高中部叫我，咱们一起去外婆家点一份红烧肉吃。” 第33章 “红烧肉？”沈长今乐了，“这点倒是没变，我现在也喜欢吃红烧肉。你也喜欢？” “我吃瘦肉，你吃肥肉。” “啊？” “啊，谁叫你吃不胖？” “不是，我的意思是……” 她意思是难道那时候她们俩就是一人一口分着两半吃的吗？ 但这话到嘴边才觉得问出来也太傻逼了吧？ “怎么了？你意思是什么？”谢晴微塞了满嘴的米线，腮帮子鼓鼓地问。 “没，没什么。” 好不容易咽下去，喝了一口汤，香到浑身上下被洗涤了一样，谢晴微长长叹了口气，感觉自己今天气血旺盛的可以做一整套形体训练。 说做就做。 正好俱乐部有健身的地方。 第23章 审时度势 健身是一个人健的。 不过谢晴微也没想着要沈长今跟她一起，就是这几天，哦不对，是昨天一天，她们俩没分开超过一个小时过，冷不丁要撂她一上午，这心里还真是有点凉凉的。 今儿早上一看那个全副武装的架势，就知道这丫头今天得出去浪。她从小就喜欢摩托，见着路上的机车骑手，不管男女，都得目送人家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也没看到老杨夫妇，跟着沈长今这么叫，但是谢晴微觉得，杨哥夫妻俩一点没有哥嫂的气质，操心劲像极了爹妈，不该叫哥姐，应该叫叔婶呢。她估计，之所以叫哥，恐怕就是因为老杨在海上活动之余，还是个不错的赛车手。 那个年代，这种不羁的人，还真的是什么都能会点。 杨朵朵今天和运动员一起出海了，不在俱乐部里，上午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只有几个谢晴微说不上来名字见都没见过的大人，男的肱二头肌比她脑袋还大，女人圆润挺翘的臀部能把她压成两个坑的肉饼，三三两两的在一块说话。 这会功夫，谢晴微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还是偷的沈长今的，在瑜伽垫上拉腿。 她这腰不受风的话，就没什么大问题，上次拿快递犯病，也是怪她，见天气暖和就换了搂腰的裙子，一点没考虑到海边除了大太阳还有大风。 “哟，小妹妹，可以啊，专业的吧？” 见她腿劈成的角度，有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拿着保温杯，路过跟她说了句。 这人的气质看起来挺像昨天在这遇到的那个，但是要更……不好对付一点。 谢晴微笑笑，不是圈内人，那她就什么都不怕。 那人是走了，没一会拿了杯常温水又过来了，蹲她跟前，“喏。” 谢晴微没有反驳，接下，放在地上。 如果是一瓶脉动，她可能推脱一下，但是是一瓶塑料膜都不知道上哪去了的白水。 “没见过你，新来的？报的什么班？” “不是，我是来探亲的。” “探亲？”女人一想，“昨儿那群打篮球的？” 谢晴微没多解释，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反正她看来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也没必要非要标的清楚明白。 “我听说，国家队里有内部人，是老杨家亲戚？” “什么意思？” “省队怎么着都在城里，不然干啥非得跑这么大老远来给这俱乐部送钱？” “……”谢晴微边压腿边说话，语气很是平淡，平淡中带着疏离，“不是的，因为教练想锻炼一下队员们的腿部平衡，才来学冲浪的。” 这话也有点站队的意思，女人只觉得，挺好一个姑娘，一眨眼就装的不行。 杨家在这一片也是出了名的，捡了个漂亮姑娘就自己拐家里，当自己家养的，平白多了个能干的闺女，这种好事怎么别人家就遇不上？外来人不知道，她们这些附近的人，内心里都是瞧不起杨家的。 这些都是后话，起码现在关于沈长今的争论还没有放到明面上。 谢晴微专心拉伸自己的，她的日常训练动作需要集中注意力，一般人不仅跟不上，做不了几个就会呼哧带喘的。但控制身体的前提保持呼吸平稳，是一个戏曲演员舞台表演的基本功。 女人自知没趣，没一会走开了。 然后，某些暗地里的话，又开始传播开来。 约莫半小时，中途休息的时候，谢晴微拿手机回微信，又听到了茶水间，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对话。 女：“李娟今天没来？” 男：“昨天来了，我看见了。” “什么时候？” “就傍晚，按摩椅那，和那个捡来的丫头说了好一会话，那小夜场的闺女也在。” 这么几句，谢晴微都分析了好大一会，才听出这番话的主人公是谁。 她神色顿时很不好看。 手机也快没电了，这俩人边说边走到了茶水间，她拿了充电器一直跟着，隔着一堵墙，静静地听墙角。 “沈丽今天也不在，我看啊，这俩人准是又相跟上进城去了。” “那你家老王呢？”男人说话难掩调笑。 “哼，别跟我提他，没一个好东西。” “呦，不是吧，你家老王和李娟还没断了啊？” “能不能闭嘴，显着你了。” “李娟她儿子可比你姑娘强啊，昨天我听见说，就捡来那姑娘，人家学习好的嘞，什么附中第一名，李娟马上就把她儿子托付给人家了，我看人家母子俩，以后只会比你家过的更好嘞！” …… 突然，肩膀被人搭了一下，谢晴微顿时被搅乱了心神。 抬头一看，是拎着奶茶回来的沈长今。 “发什么呆呢？叫你都不理我。” 沈长今说话声音并不小，谢晴微还没什么反应，隔壁先传来了杯子被推倒的声音。 出于关心，沈长今侧着腰往后看了眼，“哟？王婶孙叔在啊？你俩这是又说谁坏话呢？” 这间接也暴露了在偷听的谢晴微，谢晴微只觉一股雀跃心惊涌上心头，没多反应，也探了出来，直白的用“我倒要看看是谁”的眼神，打量了这俩人一眼。 “啊哈哈哈长今啊，今天穿这身很酷的嘛哈哈哈……”应该是王婶，笑着打马哈。 “是吧，我也觉得酷。”长今心情是真的好，指指这边的自动调温水箱，“这水箱调温系统坏了，出的水都是滚的，打的时候小心点，别烫坏了。” …… “哈哈哈哈……” 上到二层，谢晴微直接大笑出声。 是什么，她是被爽到了。 谁懂她这一刻真的好爽，听了那么多确实很堵得慌，不过不至于憋屈地要黑化，沈长今这么轻轻把台阶一拿，就足以让她无比畅快。 别的不说，就是那些所谓的外号称呼，听起来很让人觉得气愤。 谢晴微原模原样告诉了沈长今，沈长今半点不意外的，跟她解释起来这王孙李三家的爱恨情仇。 总的来说，王家的媳妇也姓王，叫王敏敏，她和和孙家孙有才俩人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发小，孙有才因为健身认识了李家刚死了丈夫长的漂亮的媳妇李娟，后来介绍给王敏敏认识，不想一个偶然的契机，王家的男人来到俱乐部找老杨说话，和这个李娟成了一周的健身搭子，那段时间俩人时常一块聊，举止亲密，被有心人听了去，添油加醋地送到了王敏敏口中，三家的关系就变得微妙起来。 第34章 为了“捉奸在床”，王敏敏也来健身，直到把自己练成了专业的，也没有什么进展。 杨朵朵还说过，李家的儿子可能和王家的女儿还不清不楚的，小小年纪，成绩都一般，净学了那些社会哥的把戏，国庆那次杨朵朵去送那不争气的男朋友到宾馆，还把这俩人堵上了。 谢晴微头一次觉得，家长里短的事情，竟然比话本还要好听。 怪就怪长今说的太惟妙惟肖了。 “至于他说的什么，捡来的丫头之类的，听个乐就行了，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 沈长今乐天派地说。 她真是一点都不忌讳捡这个字，以前尚且能坦然面对，更别说现在还多了谢晴微在。 “我知道，就是觉得听着难听。”谢晴微托着下巴，“这还好是你够争气，如果你没有这么好，或者不全乎了，还不知道要被编排成什么样。” “哈哈哈，那怎么了，”两人说话都很没遮拦，沈长今直接说，“那也挺好啊，断个腿什么的，就不用想着打工挣钱，说不定朵朵就得拎包出门，从此我就在她那个阁楼里度日了。” “那我也找不到你了，不好不好。” 沈长今笑。 “谢晴微，你怎么这么好聊天啊？” 谢晴微笑而不语。 “你都不用审时度势一下的吗？” “审时度势，那是什么？” “比如，你说我万一不全乎了，不怕一语成谶吗？” “那你生气了吗？” 沈长今调笑地看向她，过了会变成了真实的笑，笑着笑着就像她贴近，“没有。” 她喜欢这样。 也挺怪的，沈长今这个人，她发现自己就是希望，这些她喜欢的人，在她身边的时候都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为了高兴，拿她开玩笑也受的。 这个学期，有时候犯中二，沈长今也会在自己干干净净的笔记本扉页上留下点话，其中有一句她自己也印象深刻，是—— ［请个别的你们，不要太在乎我的死活好吗？］ 后来笔记本在课上被宿舍人看到，以吴念为头，一连串的在这话后面给她加了一个手绘死亡微笑脸。 就是一个比一个丑。 三个大小不一方圆也不一的笑脸，一摞，一想就觉得好笑。 但谢晴微不知道沈长今为什么这么笑，解释说明地说了句，“我俩都这么熟了，我一句话应该砸不死你吧？” 意思就是我还不能好好说话吗？ 说完沈长今更想笑了。 对对对！她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好气，有些话我可以说，别人就是不行。他骂我可以，竟然连你也骂，这得给这人记上一笔。” 沈长今选择性地听着谢晴微的话。 反应过来才是一愣。 “骂你什么了？” “……” —— 中午，孙有才回到家里，还没吃饭。 被老婆指着鼻子拽到门外骂了一顿。 孙有才能做妇女之友，嘴皮子功夫不是盖的，马上服软，“老婆，一千个一万个都是我的错，但你也得先告诉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老婆拿出了藏在冲锋外套夹层里的卡片，“你自己看！” ［有才哥哥，今天晚上电影院，不见不散哦 ——你最爱的敏敏］ …… 第24章 少年宗师 回校日。 回程买的大巴，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杨朵朵平常确实不太愿意跟沈长今一起坐车，但这次有谢晴微在，她一点顾虑都没有，争着抢着收拾书包下楼。 不过在一楼，同样挎着包等待的，还有另一波人。 放眼望去，清一色大高个，李宁，杨琦，有个后卫三分王，是除了李宁外的另一个国家队选手，叫蒋煜驰，还有……江兰。 李宁要走，是因为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沈长今的确猜中了他的软肋，但没猜中有多软。 杨朵朵中午吃完饭过来的时候就跟沈长今和谢晴微说，昨天她俩把人衣服扒了，就留了条内裤，又画了条小乌龟，最后把人拖到了营帐里，男男女女的都在一块，这人醒过来就接受不了了，一个劲问是谁做的，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后来蒋煜驰看不过去，站了出来，说她们只是开个玩笑，如果光是这么个台阶，说不定李宁的火也烧不了那么旺。要命就要命在还有后一句，“跟你在帝都做那事儿比起来，不小巫见大巫吗。” 一听这话，好了，李宁火山爆发了。 “我干什么事儿了，你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训练有多卷？咱队里有几个人是干净的，就那全国冠军，风评不也就那样吗？哦，敢情我进的不是国家队，我进的是和尚庙，还得为一前任守身如玉是吧？！” …… 当时，全部人都在场。李宁这一番话说出来，也知道自己再没脸待下去了，索性就回去。 江兰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她懂得李宁，心眼小，不想让他节外生枝，才跟着也准备回队里一趟，杨琦和蒋煜驰不知道怎么也跟上了。 于是这个队伍逐渐壮大。 大家的目的地都是市里，票很容易就买到了一辆车上。 李宁上的最早，谢晴微拽着沈长今，专门磨蹭到最后，结果反而坐了最前面两个位置。 江兰和杨朵朵，自觉地把她俩和后面几个男生分隔开了。 “微微姐，你的水杯在我这里。” 发车前，杨朵朵直起身体道。 谢晴微身上哪里都是伤，来的时候还背了一包的东西，反正人多，沈长今收的时候就三三两两都塞到了自己的包里，被杨朵朵看见了，也要来分一杯羹。 水杯接了半杯温热水，谢晴微接过来，意味深长地瞧了沈长今一眼。 “哈哈哈，长今怕你累着，姐姐，我这里还有薄荷糖，待会含一颗就不会晕车了，你要不要？” “要。”谢晴微伸出手。 接了整整一小盒过来。 “你们关系可真好啊，我也想有个姐姐。” 江兰蔫巴道。 在座四个女生中，谢晴微和她发型完全一样，就是没她高，自己感觉也没她有活力，谁大还真的不一定。 杨朵朵哈哈笑，“想也没用，我有你没有～哈哈哈，我还有俩，买一送一！” 沈长今瞪她。 杨朵朵装没看见，“有我这种姐控的姑娘当妹妹，某俩人就偷着乐吧！” 突然，后座一声冷冷的哼，传到四人的耳朵里。 没回头江兰和朵朵就知道是谁的声音，江兰想无视，朵朵在忍着。 直到，又一句话传出来。 “还想问问，晴微姐是做什么工作的？感觉气质上跟我们就不是一路人。” 杨朵朵：“哼，咋的，眼看沈长今勾搭不成，又又又转移方向了？” “……” 车上虽然说人不多，但也有，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可能就是大学城的趁周末出来玩。 渣男这个物种，简单几句就能叫全部人另眼相看。 李宁被激的越发生气，不过今天都吵过一架了，他也很会给自己留面子。 第35章 就是不接话，反而转移矛头。 “可是不敢想，晴微姐年轻有为，业内公认的少年宗师级戏曲演员，我还怕哪天，她哪天气不顺，举着枪半夜把我送走呢。” 少年宗师，戏曲演员。 在场除了沈长今以外的其他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被这个名头给唬住了，不知道的，这会也都照称号拿手机去搜索。 只有沈长今皱起了眉头，侧着目光，盯谢晴微。她没说一句话，盯着窗外看。 “哇！晴微姐竟然真的是戏曲演员啊！！天哪！我跟我妈还看过！我都没认出来，这履历……” 杨朵朵的声音顿时停了。 她看到了什么，沈长今猜都猜的出来。 谢晴微没有百度百科，但是搜她的话可以跳出陆曼云百度百科的界面，她依然在弟子一列的最后排着。 然后如果再往下滑，就能看到关于四年前少年小将背弃剧团，无德无信的一条知乎帖子。后来的很多言论，都出于那一条帖子。 在校的时候，沈长今尝试举报，或者动用一些外部因素将其删除，都没有成功，如果不是没热度，帖子没有再发酵下去，她都有点怀疑谢晴微是不是被谁给算计了。 “是吧，我说呢，反正我长这么大，就没在现实中遇到过这种气质的人。不过晴微姐，我还是挺好奇的，你上了中戏之后，真的没再训练过了吗？我看你可一点不像是安生很多年的人啊。” 这番话说的真叫个情真意切。 好像是真的关心谢晴微，一点没被那帖子里面的恶心话影响到。 “谢晴微姐姐，我看离开车还有几分钟，司机刚上厕所去了，大家待着也无聊，不如您亮个嗓子，让我们也都听一听少年宗师的声音。” 亮你大爷亮。 真的过分了。 谢晴微皱着眉往后看，没留一点活路。感觉看见了就得吵个半小时的。 但沈长今抓住了她的手，突然的十指相扣，将她扯回到椅子上。 “你算谁啊。” 沈长今直白的往后看了眼。 她那眼神，平淡中带着一股隐晦的疯劲，叫人莫名的会被吸引过去，又自发的会有点紧张。 “这不是给大家一起听的嘛。” “哦。”沈长今胳膊往靠背上一撑，松开谢晴微的手，起身，单腿跪在椅子上，往后看，“你们谁想听？” 车上不知名的同学：“……” 搞哪一出都不知道。 这群人看样子纯有病。 “所以，谁跟你大家大家的。李宁，你以为号召力是靠个头体现的吗？叫李宁你就真的李宁了？” 杨朵朵这时候看沈长今的眼神里充满了光。 这车厢里也不只是蔫巴的学生，第二排有个挺稳得住的男生，摘了耳机问了句，“怎么个事儿这是？” 好的。 沈长今心想，就你了。 “问问题呢，一个行业的天才在年少成名后选择转行，这个天才该受到谴责吗？” 男生不假思索，“不该啊。” 不错，没让她失望。 慢悠悠地往后扫了一眼，沈长今勾唇一笑，“就这么个事。” “嗬！还挺哲学的啊？哪个学校的？” 沈长今边坐边说，“南理哲学系。” “……” 发车时间到了，司机从侧门上来。 安全带一系，车里就陷入了安静。 高速路上的时光不睡觉都有点浪费，这仿佛是专属于大学生的默契。 只不过在沈长今印象里，她坐车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路上睡也睡的不安稳，索性后来就一直不睡了，拿数独游戏来打发时间。 这一次不一样。 车没走几分钟，她肩膀上躺过来个人。 谢晴微的脑袋怪小的，沈长今的脖子怪长的，好像古时候那种榫桙结构，谢晴微的头刚好卡在沈长今锁骨的位置，竟然契合的很让人觉得很舒服。 就是，看外表的话，娇软又俊美的这位生了短发，还挺有反差感的。 沈长今动了动肩膀，拿脸颊蹭了蹭谢晴微的发顶，小声地说，“睡吧，到了叫你。” 谢晴微点头。 她像只寻求安全感的猫儿一样，挽住沈长今的胳膊，往她身上贴了贴。 过了十分钟。 谢晴微用大概就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长今顿时有种被盘问的感觉。 她总不能说我网上搜过你吧？ 那成什么了？ “我知道什么？” 沈长今选择装死。 “知道我是个背弃师门的人。” “你是吗？” “我是。” “……行吧。”沈长今摆手，“那只能认栽了。” “切。” 这一路上，慢慢的，谢晴微什么都讲给沈长今听了。 这是谢晴微人生中的一部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她高考那年，外婆确诊了癌症，一经发现就是晚期。 当时的谢晴微马上就要高考，按照她原本的路线，高考直接选择本地的艺术学院就读，为了方便继续在师门学习。这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但外婆等不了她。中国这么大，只有一个地方能救外婆，那个地方是祖国的中心，代表着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和科技水平。 陆曼云为了留住她，甚至提出了要自己出钱，送外婆去帝都治病，还给找人照顾。 谢晴微不肯。 那段时间，她完全不在状态，上课的时候甚至都开始怀疑，她这几年一直都在干什么。 因为要训练，她一年回不了家几次，因为要上舞台，参加演出，参加比赛，她错过了见爸妈最后一面。 她一直在向前，连自己家里什么时候只剩一个人了也没察觉。 而且，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 在师兄师姐眼里，这好像反而是一种解脱，不停在她耳边说一些话。 ——哭一场吧，哭一场就好了。 ——死亡没有那么可怕的，看过《寻梦环游记》吗？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好好跟姥姥说话，这几天别来训练了，多去陪陪她。 ——小师妹，你要勇敢些，等过了这一阵，你就是我们小青梅的台柱子！ …… 第25章 温馨雨夜 走出小青梅剧团的那天下午，京南下着瓢泼大雨。 谢晴微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一条粗布的短裤，背着一个跟她上半身差不多大的包，走出艺声巷。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练功服的比她高一点的女孩，一路小跑，过来扯住她，“你别走！别走！” “曲小岚，你放开我。”谢晴微冷冰冰地说话。 “你别走！”曲小岚苦着脸，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从脸颊哗啦啦留下。 两个少女，浑身都是湿的，任风吹哮，在雨中一动不动。曲小岚抓得很紧。 “放开。”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你是不是忘了拜师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道理！不就是一次挫折吗？去年我奶奶生病去世的时候我请了三个月假，最后不是也回来了吗？谁都有暂时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你要这么决绝？！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第36章 谢晴微眼白泛红，“不是什么事都得问一句为什么。就没有为什么。” “那这十年算什么？”曲小岚声音弱了下来，颤抖着劝她，“我们俩八岁就入门了，十六岁在众师姐里独占鳌头，多少人说我们俩是未来戏曲届新星你不是不知道，你要退早退啊。” 趁机，谢晴微拜托了曲小岚的手，似乎油盐不进，面对这样苦口婆心的挽留，还能保持着声音的硬挺。 “我不想落得个众叛亲离，孑然一身。如果这条路注定了到头来得我一个人走，那走得再远也没意思。” “谁说你是一个人啊……”曲小岚都带上了哭腔，“那我们师姐们算什么？难道我不是你的同路人吗？” 曲小岚最终没能留住谢晴微。 不顾一切跟出来的后果是，亲眼看着这位比自己晚入门三天，却有着天使一般歌喉，武将一般身段的小师妹走得越来越远。 一抹灰色的背影，走入雨幕中，和街道融为一体，不揉开眼睛上的水，她都看不见人了。 谢晴微的步伐走得非常快。因为刚刚曲小岚的话而疯狂摆动的心，随着越来越沉重的脚步，也越发降落。 实在是累的走不快了，她就慢慢的放缓脚步走。 雨天的公交车依然准时准点的到了，但她没有上车，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老天，看她可怜，雨势都越来越小了。 谢晴微的跟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打着伞的女生。 这个女生很细长，长的很精巧，五官哪一个单拎出来都很好看，皮肤白，个子高，身材比例也好，头发即便是梳成高马尾，也快到腰上了，可见要不了多久，她这长发又可以卖钱，她就会变回以前有过的短发假小子模样。 打着伞，沈长今慢慢走到谢晴微跟前。 一把用了好久，在风里摇摇欲坠的黑色小伞，全数倾倒在了谢晴微湿透的发顶。 没有接触，却带着无上的温暖。因为隔断了外界的寒冷。 “重吧？拿来吧。” 沈长今从她胳膊上拽下了双肩包，把伞柄塞到谢晴微手上，将包往自己背上背。 “长今，我决定要去帝都了。” “嗯。” 这包沉，沈长今费力的背好，掂了一下，重新接过了小伞。 刚刚向沈长今倾斜过来的黑影，全数又返回了过去。 “跟我汇报什么？我又不是你妈。” 沈长今自觉将手挽上了谢晴微的胳膊，带着谢晴微在往前走。 “外婆不能等了，我必须去帝都。我不可能放弃她的。” 沈长今抿唇点头，“嗯。” “……” 她就没有点别的话。 谢晴微停下，盯着沈长今不说话，等着她说话。 两人一对视，沈长今就明白了谢晴微想从她这听到些什么。真的挺烦唉，她就不是不同意去帝都。 “我支持你。”她老实说。 谢晴微眼神里顿时溢满了温柔，夹紧沈长今的胳膊继续走。 “但是啊，我去帝都也就意味着，可能未来挺长的一段时间，我都看不到你了，你刚升高中部，虽然成绩不错，但是树大招风，别被其他人影响了，听见没？” “谁能影响我？”沈长今傲娇道。 “行～不过确实，人际关系上，我没什么好担心你的。”谢晴微转念又想，“但是还有你家，你那个哥今年毕业回来，你就按咱先前计划好的，拿演出的钱住宿，尽量少回，别跟他们争执，跟你爸妈争执没有用，你占不到任何好处。反正现在你就记住了，你需要注重的除了生命，就是高考。” 沈长今晃着脑袋摇着下巴，跟听老师上课的状态没多大不同。 谢晴微顶了她一下，“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 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沈长今一脚踩了个水坑。 两人的腿都溅上了泥水，黑了一片，谢晴微顿时没好气，到下一个水坑的时候，蹭的一下也踩了一脚。 “都溅我脸上了！” “我管呢，又没溅我脸上。” “……好啊你谢晴微。” 作势，沈长今就要伸手去挠谢晴微痒痒，但谢晴微像只泥鳅，一闪腰就滑倒了前方，逃离出伞外。 沈长今嫌弃这把伞影响发挥，猛地一下收回了，抓着书包带子就朝前面人追了过去。 到龙门巷的时候，俩人都不算干净，衣服裤子上都斑斑点点的。 各自手扶着膝盖在巷口大喘气。 “背着包你，你非得追我……追我干什么？” “拜托，姐姐，是你要跑。” “我是淋湿了想快点回家。。” “……” 行，反正这会回去也得挨骂。 沈长今干脆抓着谢晴微的胳膊，一起进了谢家的门。 外婆这会正在屋子里睡午觉，俩人进来后悄悄的去屋子里换了衣服冲了个澡。 沈长今傲娇，不跟谢晴微一起进浴室，也不穿她平常的衣服，是谢晴微专门找了一件很多年没有穿过的大衣外套，连带着一套新的内衣内裤给了这人，两人才能干干爽爽，和和气气地一起坐在门前听雨声。 “我觉得帝都挺好的。” 沈长今浑身上下松快了，声音也柔了点。 “又没去过，为什么好？” 沈长今一挑眉，“没劲。就是因为没去过，所以才好。毕竟大家都说好，所有人都挤破了头要进去。” “行吧行吧，姑且信你。” 本来就该信我。 沈长今笑笑，过了一会又问，“你什么时候报志愿？” “今天晚上。” “哦。” “怎么？” “我是想问，你看了这么久的志愿书，又马上要去帝都，那你可记好了，我想学计算机这个方向，你到了帝都帮我看看，哪个学校好，有消息了回头发给我。” 好一会没说话。 沈长今侧眼看了看，不自在地又翻到天上去，“看我干什么？你聋了？” “行。” 谢晴微直接点头，“既然咱们长今想跟我去一个城市，那姐姐我没什么理由不支持的。” “切，你想得美。我都说了，我觉得帝，都，好。” “但是吧，”谢晴微自己分析，“等你三年后高考，我都要毕业了，我觉得你可以不用跟着我来，完全可以选一个当下最适合自己的学校，姐姐可以毕了业找你去呀。” “算了吧，到时候你得多忙。现在就上个高中，已经累成狗了。” “……” 谢晴微没有多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沈长今开口，告诉她自己以后可能都不会这么忙了。 年少时候做下的决定，不管是对的是错的，都要坚持下去，闷着头走就行了。 谢晴微是这样的人。 以至于在后来的一段时间，她在日复一日的医院学校打工几头跑的路上，都要淡忘了自己曾经是一名戏曲演员，曾经在这个行业有所建树。 不过，她真要回想。并没有哪怕一刻感到后悔过。 所有的不甘，渴望，午夜梦回对未来的踌躇和对过去的缅怀，都随着姥姥走的时候，那个没有遗憾，充满慈爱的眼神，所治愈了。 第37章 那时候谢晴微就一个想法。 人生好像真的没什么过不去的。你看，亲人的离去，竟然都带给了她正能量。 也许她真的到了某个临界值，之后的所有事情都会遇难成祥。 但后来命运又和她开了个玩笑。 旅途到站，沈长今带着谢晴微先下车。 几人的目的地各有不同，无非就三个，省队基地，南海理工大学，和体育馆。 在地铁站，大家正式分离，沈长今她们三个回学校的，一个眼神没给那几个男生留，跟着大部队头也不回的进了3号线入口。 然而，就等待这几分钟，突然一个人，拍了拍沈长今的肩膀。 当时，谢晴微正搂着她胳膊疲惫的假寐，杨朵朵也在她另一侧安静地看手机。 沈长今只能侧个头往回看。 这人怪眼熟。 “同学，你是哲学系哪个班的？” 沈长今满脑子都是谢晴微刚才说的话，这会实在空不出闲心来分析这个问题。 “啊？” “哦，没什么，我觉得你挺有辩证法思维的，期中的辩论赛，你参加了吗？哦，我是哲学1班的付明哲。” “……” —— 谢晴微正混沌着，脸突然被人拍了。 睁开眼抬起头，沈长今冲她乐。 和一个帅哥介绍，“对，这是我女朋友。” “我刚刚是替她解围，我不是哲学系的。” 第26章 确定心意 杨朵朵这个人和沈长今一样，也有听音乐的爱好，虽然是个医学生，但她兴趣爱好非常广泛，但不一样的是，沈长今是爱听，她是爱写。 有时候见了点画面，脑子里有了点灵感，突然有了一段旋律，但不太懂乐理，就暂时地拿手机记录下来。 老杨说了，照现在医学生发展的架势，未来可能有大批的医学生找不到实现自我价值的办法。 所以，最好能，三项行业，医学，音乐，游戏三头抓，多栖发展。 虽然杨朵朵承认她爹算是把她这点爱好研究透了，但还是想说一句，你梦呢吧爸爸？ 这个时候，好巧不巧，杨朵朵收到刚才沈长今护崽那个气势的启发，想了一路上的调调，这会等地铁，打开手机的录音机正录着，一时间很安静。 然后她就不知道，自己这话筒里怎么多出了点别的声音。 录完听的时候，沈长今和付明哲的声音像个外扩轨道音一样在她的旋律外围忽近忽远的，别说还挺好听的。 “没有，我没参加。” “怎么不参加呢？这比赛很有意思的。” “怎么个有意思法？” “你玩过狼人杀吗？” “……巧了。” “哈哈哈，我觉得辩论赛和狼人杀有异曲同工之妙，真的沉浸在里面了，完全可以当成一项益智类的桌游看待。” “……” “不想去吗？” 沈长今安静了好一会。 杨朵朵不知道她的表情是什么样，但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 沈长今很不喜欢集体活动。 从她们认识的那一天起，她就从来没参加过集体活动，最集体的可能就是过年的时候和她们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圆饭。 如果有人要叫她，那她大概就是直着眼睛纯发呆，看样子像是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但其实是在想，我该怎么拒绝呢？ 今年过五一的时候就是，你说沈长今吧，她别的事情那叫一个光明磊落，唯独宅家这一点，扣扣搜搜的，明明很宅，非得让别人觉得是被逼宅的。 果然，过了一会，沈长今开始说话了。 本来杨朵朵听得就够认真，连自己的调调都没多听，这会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特意拿出了有线的耳机，插好，声音调到最大。 地铁里安安静静的。 里面的话振聋发聩的。 “其实我是骗人的。” “嗯？” “我就是受不了有人拿我姐姐说事儿。” “你姐姐？那个谢姑娘？” “不是亲姐，是那种姐姐，我很喜欢的那种。” “……啊？” “对，她是我女朋友。” “……” “我是为了替她解围，其实我不是哲学系的。我是数媒二年级一班的。” “……” 杨朵朵飞快按了暂停。 天哪。 …… 难怪啊，难怪她怎么觉得从上车了之后这俩人之间的氛围就有点怪呢。 谁躲着谁不一定，谢晴微这会正困着，现在还是很困，双眼无神，眼皮慢慢的耷拉着，坐的端正。 而明明坐在一起却离了老远，恨不得眼睛钻手机里的沈长今就没这么心大了。 这个世界上的意外果然是多的很。 沈长今心已经落到井底了。 比如说，像谢晴微作为神秘姐姐突然出现令她措手不及一样，刚刚等车说话的时候，突然一个陌生人拍了谢晴微一下，也让她如当初一样的焦躁不安。 不出意外她觉得谢晴微应该是听见了。 因为说话的时候她顺手指了指她，眼睛也看了看她，正好对上她睁开的眼睛，抬起的脑袋。 可能也许大慨……谢晴微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因为她本来就是。 说不定大学那四年在美女如云的学校里面，她早就谈过了，对于女生之间的这点小小粉红氛围感，应该早都见惯了才对。 她可以解释，毕竟当时实在没话跟付明哲多说了，付明哲这人显然也是很会说的，找点别的借口哪怕就是果断的拒绝他都会试图让事情回转。 真的是只能这样。 嗯！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可以这样的！ ……吧？ 手里的手机壳都要磨出火星子了，眼看地铁到站，一众人在南理下车。 大家三两成群的在地铁站的过道里穿行。南海的地铁站风格很简约，也没有很夸张的海报，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是灰白的，泛着光的墙壁，沿途每隔几米，装了壁灯，仿佛在走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但过了一个直角，站口的风便汹涌澎湃的迎面吹来，给人一种感觉，虽然看不到前方，但就是知道，前面是出口。 沈长今猜测，探险者是不是都有过这样的感受，比天光更令人向往的，是黎明时刻，是破晓时分。 不过，这条路今天风大的确实不太好走的样子。 要不要伸手抱住谢晴微一起走啊？她比较矮。 比谢晴微还矮小几分的杨朵朵：…… 恰就这个时候，谢晴微在沈长今跟前，捂紧衣服，眼睛被吹的睁不开，艰难地眯起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沈长今侧头看了一眼。 就说她们俩心有灵犀吧？ 好容易上了电动扶梯，几人走出了站里。 马路对面就是南海理工大学，侧面是南海大剧院。 谢晴微松开了沈长今，“好啦，暂时到这吧，回去休息休息，写写作业。” “……”沈长今抿唇。 竟然说不出来话。 第38章 什么鬼。 她怎么连正常而又短暂的分别都受不了了？简直可怕。 她这个怂样，杨朵朵看了也发愁。 “姐姐问你呢，说话。” “嗯，”沈长今微笑，“回去好好休息。那个，刚刚等地铁的时候，我说的话，你别在意。” “我知道啊，”谢晴微笑了下，“是个借口对吧？上次在食堂也是，老拿我当借口，下次得收钱了啊。” “……哦。” 不情不愿的哦了声，沈长今把书包摘下来，谢晴微的东西被她装成了小袋子，这会拿出来递给她，然后拉好，背上，手插卫衣兜。 “回见吧。” 先一步走向了马路边。 杨朵朵在身后笑意盈盈地跟谢晴微摆手，“走了姐姐。” 谢晴微点头，“好，去吧。” 杨朵朵小跑着跟上了沈长今。 不是绿灯，两个身影在路边背对着站着等。 谢晴微笑看着她俩，回头，顺着人流走向了老小区的方向。 …… “她走了。” 杨朵朵推沈长今的胳膊。 沈长今：“哦。” “嘿？你这人。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杨朵朵恨铁不成钢，“本来发展的挺好的，你这么来一句，好家伙，瞬间打回解放前了，你想干啥！” “什么我想干啥？”沈长今低头不忿，“我能干啥？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不是吧你……”杨朵朵要傻了，“你不喜欢人家你说什么女朋友啊？这不混蛋吗？耍流氓啊？” “呵。” 沈长今冷笑一声。 她真要是个混蛋就好了。 越想越烦。 “不是你怎么知道那么多？你西域密探托生的吧你？” 杨朵朵狡黠地笑了，找出手机，边走边放出了一条音频。 里面的对话顿时进入沈长今耳朵里，一个发音就足以让她头皮发麻。 原地顿住。 贴脸开大是吧？ 这丫头，说密探都小看她了。 “拿来。”沈长今抬手。 “干嘛？” “删掉。” “我不。” 杨朵朵将手机塞回书包，她知道沈长今断然不会上手抢，笑得也真诚，“多好啊，实话跟你讲，我从来没见识过这么有感觉的告白。” “……”神二字告白。 “哎，我还真想问问，你真的喜欢晴微姐姐啊？爱她的那种喜欢，真的吗？” 沈长今收回眼睛往前走。 爱不爱的说不上。 喜欢却是真的。 谢晴微那句话说的很有道理。 让一个人动心就是一刹那的事情，这一刹那是哪一个刹那，她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这根本都不是她喜不喜欢的问题了，是她能不能喜欢，谢晴微能不能接受她这喜欢的问题。 她过去，到底是个什么样啊？ 她和谢晴微到底是怎么个好法？她想知道。 回到宿舍里，宿舍的人都还没回来。 这一个人待着的功夫，沈长今打开书包，从里面掏了个东西出来。 是一根录音笔，今早谢晴微说，她明天晚上在剧院要见一个前辈，说的话得记录下来，要用这个东西。 所以她收拾书包的时候，特意没将这根笔放到小袋子里面。 不就是这点本事吗？没什么难的。 沈长今扯了个不浓不淡的笑，将录音笔放桌上拍了个照片，给谢晴微微信发了过去。 长今：［你东西落了］ 对面回的很快。 晴微：［没事，我晚上去你学校拿一趟］ 长今：［明天不来打工了对吗？］ 晴微：［对啊，我总不能让你一直笑话我吧？］ 沈长今闭了闭眼。 早知道她就不说那些话了。 长今：［好吧］ 长今：［你别跑了，我给你送过去］ 打完，她不等对面回复什么，先退出了聊天框。记得谢晴微好像说过，周末想跟她一起呆着。 沈长今边想着她还有什么别的话，边切进和老杨的聊天框里，说明了这一个月不回去的事情。 老杨都回了个好。 谢晴微还没回。 没事，沈长今重新拎起空空的包出门，边朝着校外的一家甜品店走，边再次给谢晴微发了条信息。 语音发的，“不想我去也没办法，我已经在路上了。” 第27章 确定心意 十几分钟后，沈长今出现在谢晴微家楼下，手里拎着一盒千层蛋糕。 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谢晴微说了一嘴，说她们俩从小都不爱吃蛋糕，但千层除外。 门是关的，沈长今站了几分钟。 现在应该做的是，打个电话叫谢晴微开门。 但她迟迟没有动弹。 天色暗沉地很快，这几分钟，夕阳最后看了沈长今几眼，目睹了少女透红的耳朵根，讪讪离去。 说沈长今，她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哦，确定心意是昨天晚上，想象未来是今天白天，所以她晚上就该付诸实践了？ …… 流程是对的没错。 但似乎没这么简单吧？ 沈长今也觉得自己想的是真多。 有那么句话叫什么，临阵脱逃。但好在她非常了解自己，还买了个蛋糕，今天这个蛋糕必须送到谢晴微手里，她再怎么想走都没用。 拿出手机，她准备给谢晴微发微信了。 几个字母还没打出去，她突然听见了楼道里的脚步声。 一楼暖黄色的声控灯顿时被惊醒，栏杆上一双优美的手影，不停下滑，转过身，谢晴微坦坦荡荡地出现在她面前，笑着给她开门。 “快进来吧，拿蛋糕了呀？” “嗯。”沈长今点头，“今天有点想吃。” “正好，我也想吃。”谢晴微从她手里将东西接过去，拉着她手往里扯，让她走前面，“快上去。” 沈长今扯了扯书包带，楼梯前一顿，大跨步上楼。 走到谢晴微家跟前，等待她找出钥匙开了门，跟着进来的时候，发现玄关已经放好了两双拖鞋，一双白的一双红的。 上次来还没有。 沈长今自觉地换上了白拖鞋，将书包放到玄关。 莫名地有点拘谨。这人吧，要是心里没点想法，就会自然很多，跟她上次一样，这次足以见得，想法很多。 “到沙发还是饭桌？” 沈长今直接来到了沙发边，以行动回答。 谢晴微穿的是一件超长款的居家线衣，长度直接到脚踝，她蛋糕放到茶几上，双腿自然地跪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盯着个小蛋糕在思考。 “好像缺了点仪式感，要不我们插蜡烛许个愿吧？就当庆祝再相逢了。” 沈长今看她一眼，飞快点了下头。 谢晴微一笑，马上起身去关了灯，回来重新跪坐下来。 “我说三二一，我们一起闭眼。” “好。” “三二一。” “……”沈长今还没来得及动。 也太快了吧？ 第39章 她就保持着那个坐在沙发边边准备挤下来的动作闭上了眼。 在寥寥无几的愿望中想找一个来许，发现到脑袋边都成了虚无的。 没办法，沈长今倒数了十秒。 然后睁开，看见谢晴微还专注地在许愿。 她的愿望会是什么呢？ 沈长今想，很有可能是关于她的梦想的。不会是关于她。因为关于她的，不用许愿，信手拈来。 等谢晴微睁开眼睛，两人一齐吹灭了蜡烛，蜡烛的火光熄灭，很快谢晴微去打开了灯，雀跃地重新回来，“这是我今年的第一个愿望。” 沈长今想了下，谢晴微生月很大，身份证上写的是0213，她查了那一年的日历，还在正月，正月十六。 “过生日的时候没许吗？” “emm……”谢晴微一想，“今年还没来得及找到时间过。一个人了就是漂泊不定的，十六那一天我已经上班了，也是找的兼职。” 第一块蛋糕切下来，她递到了沈长今面前，沈长今这会也挤下来了，盘着腿坐在沙发和茶几的中间，胳膊撑在茶几上，吃了一小口。 浓郁的抹茶香气窜进沈长今的鼻息，清爽好闻又美味。 谢晴微说的没错，她果然喜欢吃抹茶千层。 “我生日是六月初六，今年过的时候很红火，不过也没有许愿，老杨直接送了我一张机车驾照的报名表，算是礼物了。” “你这么一说，我都没见你开过摩托车，有没有像钢铁侠一样，身后系一根红色的披风？” 沈长今抿了抿唇，略显局促，“……什么呀。” “哈哈哈哈，你小时候就这样说的。”谢晴微清嗓子，“你说！我以后一定要有一件钢铁侠的红色披风！” “……” 突然觉得这个忆不回也罢。 沈长今就低头笑了一阵，脸色就再度暗沉下来。 “谢晴微，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尽管问。” “去年在京南办户口迁徙的时候，我见过一群人。她们声称是我的左邻右舍，叔嫂亲朋，说是看着我长大的人。” “哦。”谢晴微轻笑，“不用管那些，当时那片地界拆迁，容易招人眼红，我们两家是巷里的独院，再往深处走其实就不属于小店区的管辖范围了，真要说邻居，其实也没有几家。” “嗯，我也没在意。就是她们跟我说……” 沈长今顿了顿，“说，我爸妈，还有我哥，说沈家是个……很不好的家庭。” 说着说着，沈长今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又小又慢。 此情此景，谢晴微顿时觉得不太得劲，伸手过来抓住沈长今的，“记这些话做什么呢？不管沈家怎么样，反正现在你是沈家唯一的人了。” “真的是吗？”沈长今皱眉的同时抬眼，“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怎么会是你口中那个很好的小女孩？我不信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话，我知道我就是个一般人，所以你也跟我说个实话。” 谢晴微乐了，“可是我真的没有骗你，连夸张的手法都没用到。” “……那我俩的关系是真的很好？我这个人本身就很好？真的不是一个阴暗多事的女孩被你说成太阳了吗？那真的是我吗？” 这话让谢晴微愣了又愣。 她没想到沈长今忘记地这么干净，都和过去有割裂感了。 “那真的是你。”谢晴微定定地说，“沈长今从来不会低头，所以她一直向上。” 她轻笑了下，“跟你说个秘密啊，我身体里其实也有另一个谢晴微。” 沈长今：“……” 那个谢晴微胆子很大，没有因为父母的常年离家而疏远他们，在剧团里也没有对长辈言听计从，非常好的平衡了剧团和谢家两个家的光阴。 到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失去。 不过这些话都没说出来。 沈长今觉得自己似乎懂了谢晴微的意思，铺垫到了，她突然说，“你以后多跟我讲讲我们俩的过去，如果真的这样好，那我要努力回忆起来。” “……” 谢晴微摸着她的手什么也没说，就只是点了点头。 “对了，你不是说，你不在学校打工了吗？那你要做什么？” “哦，我正要跟你说呢。”谢晴微慢慢也从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明天剧院有个老师要见我，大概是因为我上次的表演，她说想跟我聊一聊合作的事情。” “能进体制内吗？” 谢晴微发笑，“想的美。” “……”沈长今说，“如果在小青梅，是不是肯定是体制内了？” 谢晴微没说话。 沈长今问她，“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回去？” “想多了。”谢晴微拍她。 “哪有想多。你都说了，你是为了找我才来这的。” “……” “还是说你是骗我的，根本不是来找我的，就是纯事业受挫来散个心。” “……”谢晴微简直哭笑不得，“不是，长今你怎么回事？今天怎么唇枪舌剑的？你渴不渴？” 说着，谢晴微站起来去给她倒水。 没回头，她就觉得有条尾巴跟着她，一起坐到了饭桌上。 喝了一口水，沈长今孜孜不倦的，“到底是不是？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谢晴微等着一杯水哗啦啦呼噜噜地倒完。 才说，“回去了，你怎么办？” 沈长今急急道，“你不用为了迁就我留在这里的，谢晴微，你去追你的梦想吧，我不用你千里迢迢来追，你等我毕业，我一毕业就去找你，或者这些年一放假我就去找你，怎么都能见面。” “怎么会？”谢晴微认真的反问，“我怎么能再落下你？这种事情来一次就够了。” “可是……” “沈长今，”谢晴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你是在赶我走吗？” “没有！”沈长今睁大眼睛，“我……” 小声嘀咕，“我巴不得你永远不走呢。” “你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谁道谢晴微还真的自己捋了一个逻辑出来，这长今前面铺垫那么多，其实最后这句话才是要紧的。 原来是要赶她走啊？ “老实交代。”谢晴微脸色不好看，“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沈长今咬着下唇，摇头，“没有。” “沈长今，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走。”谢晴微最后打了一遍预防针，“虽然前面的风光不错，但是身边的景色更美，我想停下来看看。” 或者，我跟在你身后，你往前就是。 这些年，也该换一换了。 “……” 沈长今先闭上了眼睛。 谢晴微以为她是在想别的法子劝她，殊不知，她是怕自己的表情显露的太明显了。 “别了，还是我跟着你吧。” “我在你身后跟一辈子。你可别嫌我烦。” “……” 谢晴微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她敲了一下沈长今的脑袋，一字一句道，“都跟今天这样，那我可，烦，死，了！” 第40章 行行行。 “说到底，不会是今天那个哲学系的男生吧？”谢晴微回想，“我记得你俩聊的还挺好？” “……” 第28章 急转直下 对于谢晴微为什么能有这样离谱的错觉，沈长今不太关心。 谢晴微一向缺脑子，比脑子进水的她还缺。 就这样挺好的了。 话说完，她心情不错地起身准备离开。 “要走啊？”谢晴微看着沈长今喜滋滋的神情，越发不确定自己说的到底对不对了。 她太了解沈长今了，沈长今在感情方面绝不是个直接的人，如果是真的，她这么质问，人家只会恼羞成怒。 现在都还记得，出发去帝都的那一天，沈长今不放心她一个人带外婆上路，不听话偷偷买了车票去送她，一老两小挤在一张火车卧铺上。 当时谢晴微不过就是叮嘱了这丫头一句，高中最好不要早恋，就被这丫头阳奉阴违地数落了一路。 哦我知道了，我一定向晴微姐姐学习，毕竟我不是她，哪怕一心三用，又练功又学习又顾家，都哪件事都能出类拔萃的。 臭屁得谢晴微都不想反驳，这些话当时听了真的气的牙痒痒，后来在大二的时候，意外在一个包里找到了当时沈长今跟着去的火车票，谢晴微才知道自己有多怀念她。 眼看着沈长今换了鞋，在猫眼仔细看了看，打开了她家的门，谢晴微突然追了上去。 沈长今回头这一刻，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焦，谢晴微没说话，沈长今却是笑了笑。 “谁说我喜欢男人啊？” “……”谢晴微觉得自己大脑一下就被撞了，没听清一样，“什么？” 玄关处，沈长今勾起自己的包，扬了扬手，表达了下要走了。 然后给她关上了门。 姝妤那天问沈长今，她的取向是什么，谢晴微当时的回答是不定义。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这样的，因为自己不管是女生还是男生，都很容易产生距离感。 这么说有点不准确，男生她接触的少，不了解，但女生确实是这样。 像沈长今平时里在宿舍，每次用完卫生间她都习惯将自己的东西全部收走，并且把自己留下来的痕迹都清除干净。 平常走在路上，也基本不和人挽胳膊，拉手这些，肩并着肩一起去宿舍，已经是她的极限，当然这种情况也很少，因为一般人跟不上她。 所以才觉得不定义。 只是，现在确定了喜欢谢晴微，沈长今有点动摇自己的想法了。 至少，她现在不想看到除了谢晴微以外的其他人，出现在她身边。 有些东西，她只想给谢晴微一个人。 …… 不去打印室打工的日子，简直过的飞快。 谢晴微上次接了剧院前辈的电话，见了面才知道，哪是什么因为她的表演，这个人正是师父口中那个，在南海组了个草台班子的朋友，是拖了师父的口信要找她的。 说明了这个身份，谢晴微对于这次谈话就没什么期待了，三心二意地吃完一顿饭，跟前辈道别。 她谢晴微不是不愿意承陆曼云的情。 就是不想和小青梅再扯上关系。 从离开小青梅的那一天，她就告诉自己，将来如果再和小青梅有联系，只能是她发自内心地想回来，来负荆请罪的。 所以这条路，她没接下。 在家里一个人待了一周，除了大白天的时候练练声音，做一下基础训练，就是吃饭，睡觉，看电视。 没有什么盼头，日子就真的慢了下来。 —— “这里的空气是真好啊！” 咖啡厅里，乔婧妍碰着两杯拿铁来到窗户边。 马上十一月，深秋了，早晨在店里待着，已经可以看到窗边的雾气，隔断街道上的喧嚣。 角落里还有个小孩子，五指张开在划拉一堆心形的圆形的方形的图案，自己玩的不亦乐乎。 乔婧妍是周五来的。 今天周六，本来沈长今说市中心开了一家密室逃脱，宿舍里几个人攒了个局，要一起去玩，叫谢晴微来着。 谢晴微刚好不知道该怎么说，乔婧妍就来了，时机卡的刚刚好。 “跟帝都比是好多了。” 谢晴微托着下巴蔫蔫道。 乔婧妍笑，“又咋的了闺女，跟妈说说。” 谢晴微正想着，怎么开口。 乔婧妍又说话了，“我最近在给自己起队名对号，想了一个，叫青云队，天地立心，直上青云。你觉得怎么样？我想霸气一点，杀气侧漏那种。” 听她说，她毕业后到处找活干，各种不挑，进入十月份，在天津找了一个运营工作，说干的很起劲，也赚钱，但也很累。 “怎么还要起队名？” 谢晴微象征性的问了句，愁还是该发就发。 “横刀立马，搏击长空！生而无畏，战至终章！还有这个，但他要的是两个成语，我好喜欢生而无畏，战至终章这句，但这听起来像一个战队的口号一样，呜呜呜，可咋整呀～” 谢晴微：“……” 要不要听一下我的问题再说话？ “哦，我可以自己建队了，所以才要起队名。你快帮我想想！” 谢晴微：“……” 行，想着。 …… 哎呀。 但还是好烦。 乔婧妍在一边看手机信息，“我们公司有个哥叫铁骑队，队名含义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这口号还是背诗啊？” “卢君威，君威队，君临天下，威震八方。。这个好！霸气！” 谢晴微无意识地问了句，“他们都是男孩子吧？” “金甲队，阎罗队……”队着队着，乔婧妍抽空回复谢晴微的问题，“对，都是男生。” 谢晴微敷衍道，“除了不押韵，别的挺好的。你看你前面是长空，后面是终章，听起来不舒服。” 乔婧妍拉下脑袋，“主要是很泛，没有什么别的深意。我就想要一个有深度又很酷，听起来很有文化的一个名字，怎么就这么难？” 谢晴微：“听起来就挺难的。” “……”乔婧妍抿唇，“那我再想一想，反正还有一周时间。” “对了。”这会，乔婧妍才想起了要问谢晴微的话，“你怎么了？工作干的不顺利？” “哪有。”谢晴微摇头，“我现在没工作，是个无业游民。” “哦，那是为什么？因为哪个人？你今天怎么状态这么不对？” “……” “我问你个事啊。你不要告诉别人。”谢晴微偷摸说。 “昂，好。” “我发现，我妹妹可能不是直女，这怎么办？” “……” 天哪，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话。 乔婧妍没好气，“这算什么？你不也跟她一样吗？而且你不是还……” “我还什么？”谢晴微沉了沉脸，“又说起这回事了！” “好嘛，不说不说。谁叫你讨好型人格，讨好到有妻之妻头上了。” “别说了我真服了！” 第41章 “行行行……” 那算是谢晴微大学生涯里一个不得了的小插曲，发生在她刚刚弄明白自己是个弹簧癌晚期患者之后。 “不过你可真是冒失啊？怎么直接把人家姑娘扛回酒店了？这搁谁谁受得了？我一直女都不行。” 刚才行了半天是白行了。 谢晴微扶额，有点痛苦，“拜托，人家被下药了哎。” “那你就非礼人家？是不是还搂人腰了？” “……”谢晴微别别扭扭地解释，“我那会，犯病了，也没感觉。” “……啊？” 实在是没想到，多年前的一场乌龙事件今天竟然还能有新信息出现。 乔婧妍也是今年过年时候，一次意外，从谢晴微那里逼出了她有病这件事。 一犯病就没有感觉，触感全无，痛感也大大减弱，确实很奇葩，没见过这种病。 “啊这……那你现在还没摸过女人的腰是吧？” 别说，乔婧妍还挺兴奋的。 “谁说的，我肯定摸过啊。” “谁？” 谢晴微不假思索，“我妹妹啊，我们俩小时候还在一张床上睡觉呢。” “……”乔婧妍无语，“拜托，我都上高速了，你怎么还在过家家？” “……” “简直白长一张天菜脸了你。” …… 越说越过分了。 谢晴微从上至下悠悠观察了一把自己的大学舍友乔婧妍。 “不然，你忍一忍？让我试试？” 乔婧妍顿时护住自己的腰，“nonono，忍不了。” “那你就闭嘴。” 烦死。 “……” 两人安静地喝东西。 只是，没喝多少。 乔婧妍又开始了，“你们俩不是亲姐妹对吧？” “……”谢晴微点头，“当然不是。” 啪的一下，乔婧妍拍了下手，“那就好了，你俩关系这么好，内部消化呗？” 谢晴微根本没往这边想。 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种情况多的是。” “不是，这怎么可能啊？”谢晴微突然变得很激动，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拿她当亲妹妹。真的。” …… 好半会，乔婧妍都没说话。 眼睛直勾勾盯着谢晴微身后看。 谢晴微顿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背后发凉的感觉。 回头一望，三个人挤成了一堆，在她身后站着。 “我们还没结束。” 乔婧妍不认识这几个人，礼貌的解释情况。 谢晴微就说不出话来了。 她眼前，沈长今，吴念，姝妤三个人，一人背了个斜挎的帆布包，呆萌地盯着这桌，她们俩人看。 沈长今笑了下，“没事，我们不坐。” 第29章 真心桑拿 三个人只是来买杯奶茶拿到密室里喝。 沈长今就说了一句话，看都没看谢晴微一眼，拿出手机，感觉很忙的样子，先一步出门了。姝妤直接跟上她。 这样一来后面的吴念就来到了前面，“晴微姐！好巧！” 乔婧妍还在状况外。 谁叫谢晴微都这么久了连张照片都没让她看过，还以为这个明显看起来更亲和一点的是沈长今，就直接站了起来。 “你就是长今吧？你好你好，我是你姐大学同学，我姓乔，你叫我乔乔就好了。” 对面的高知姐姐伸出了友谊的小手。 吴念轻轻握了握，有点尴尬，“我不是，姐姐，刚刚那个高个的是沈长今。” 乔婧妍：“啊？？” 她错开脑袋往窗外看了眼，只能看见两个姑娘慢悠悠往前的背影，其中那个黑长直格外的突出，因为视觉上实在是太高了。 乔婧妍微张唇，偷瞄谢晴微。 你没告诉我你妹妹长了一米八啊？！ 谢晴微大约是读懂了这个眼神，但小朋友在，她还是很矜持的。 先跟吴念说话，“你们要去玩密室逃脱吗？” 吴念摇了摇头，“本来是要去的，但这会去不成了。” “怎么？” “那个密室……”吴念说，“唉，昨天告诉我们说，那个密室的老板今天临时来了灵感，怕稍纵即逝，早上就叫了软装工人开工了，所有订单都拖到了三天后。” “……好吧。” 不等谢晴微问你们现在准备去哪，吴念就自己开始发话了，“这几天降温降的厉害，我们在路上一想，反正出门了，干脆去汗蒸吧？今天晚上就都不回宿舍了。晴微姐，要不你和乔乔姐姐俩个都来，跟我们一起吧？” 乔婧妍眼神马上有了光，“好啊！我最喜欢汗蒸了！别说，这几个月给我忙的，搓澡都没好好搓几次，早累的不行了。” 乔婧妍也是个北方人，家乡距离东北地区十分接近，听着，吴念倒是听出了点苗头，“姐姐你是关东的？” “啊，怎么着，你也是啊？” 吴念一下子跳脚，“太巧了，咱俩算是半个老乡！快快快，咱俩加个微信！” 谢晴微笑看着眼前这一幕。 乔婧妍老是说，她是个i人，但这不就证明了，有的i人和实际的i人不是一种i人。 你看，她就能如此自然地和刚认识的妹妹说话加微信。谢晴微别说是自然，如果刚认识，她都不会主动发起聊天。要说这个人际交流，她甚至还不如沈长今。 看沈长今，全数归零后见她第一面，就能咋众目睽睽的酒店门口将她拦住。 之后的发展，就不在谢晴微的掌控之中了。 不知道怎么的，她桌前的拿铁被乔婧妍催的喝尽了，账也被她结好了，人也差不多被她给洗脑了。 反正一堆人，又不是只叫她们俩去？一堆人的场面里最适合检测真心了。 然后谢晴微就被一左一右架着到了一家洗浴中心。 门口站着的有保安，大咧咧的玻璃门，进来能看见设计简约的前台，和前台边上，穿着暗红色工作服的服务员女孩。 “我们来找人的，刚刚有一高一矮两个女孩进来吗？高的叫沈长今。” 吴念说。 “有的。”女孩指了一个方向，“在三号蒸拿房。” 吴念两只手抓着谢晴微和乔婧妍，直接往哪个方向去。 走在路上，边走吴念边震惊，因为这里的建筑高级到有点夸张，不是看起来金碧辉煌的金色壁画，就是简约地不能再简约的木灰墙壁。 “我去……”吴念不由得就想吐槽，“沈姐有谱啊，来这地儿，不过了啊？” 谢晴微没说话。 乔婧妍这时候就展现出了见多识广的优势，只是淡然一笑，“799，和一次中医正骨的价差不多。” 吴念：“……” 三号蒸拿房，是一个小的包间，角落放着的铺位有五个，是一个五人间的包间。 此时，刚好，已经换好衣服的沈长今和姝妤从门外进来，看见三个衣服裹老厚的观赏者。 “嘿？你俩。”吴念掐了掐腰，“孤立我是吧？” 第42章 看到谢晴微进来，沈长今也没什么别的眼神交流。 “这叫相信你。” 吴念：“相信我不会在这嘎小的地儿迷路是吧？” 吴念，整个宿舍的都知道，迷路专业户，大一刚来学校就有一次差点没回来，开着导航都没走对，最后还是喊了学姐帮忙送回去的。 所以这话反讽的有水平。 沈长今一笑，“这个倒是不值得相信，姝姝差点要去接你呢。” 吴念：“……” 她以前怎么会觉得沈长今是个乖巧的人？从这个月开始，别说乖巧，她这丫头是越来越得理不饶人了。 “切。” “我是相信啊，”沈长今说，“你能把某个人给带来。” “……” 面面相觑的几个人，慢慢目光都集聚在了谢晴微身上。 谢晴微唇角上扬，微笑，“要不，咱们先换个衣服？” 仿佛这会才感觉到热一般，乔婧妍直接抓着袖子往外拉。 “对对对。一直站门口说话，咱可真是太败家了！” “得了吧，刚才就你没说。”谢晴微笑了下，“请把咱改成你们，不用留情面，谢谢。” “……” 简直有病。 换好衣服，五个人围在一起，中间是一张圆桌，每个人除了谢晴微外都盘起了头发，换上了米黄色的汗蒸服，围在一起，随便躺着，感受温度逐渐升高，热量逐渐进入身体里的感觉。 谢晴微舒服极了，她身下有个抱枕，垫在腰后，仰面平躺着。 升温的过程是舒适的，恒温的过程是煎熬的。这五个人里，看起来最轻松的谢晴微，其次是姝妤，乔婧妍，吴念，最后是沈长今。 沈长今身体里的湿气基本上都是那次海难留下的遗留，由内而外，手脚常年冰凉，跟常人比起来算是非常严重的一类，和谢晴微的不同，谢晴微虽然手脚也凉，但大部分是发病的时候，可能因为没法疼出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常年的训练，她的身体基础反倒是几人里最好的一个。 谢晴微差不多汗刚闷出来，看向沈长今的时候，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浑身湿漉漉地靠在墙边，鬓角的发丝都变成了一绺一绺的。 紧紧闭着眼睛，感觉有点勉强。 “调到五档吧？” 谢晴微问了句。 “不用。”下意识回答的是沈长今，她还闭着眼睛，“再过二十分钟。” 吴念也紧跟着点头。 乔婧妍到吴念跟前，笑了下，“天天熬夜吧？晚上几点睡？” “不止我～”吴念扒拉姝妤，“她，每天都是三点，雷打不动，乔乔姐你懂吗？就我每天晚上两点多掀开床帘，看见她俩床上有亮光那一刻，我觉得我的心无比的踏实。嗯！” “……呃，”乔婧妍是一个早睡早起专业户，“你们都那么晚睡？有什么业务要忙？” “……” 这话成功地把两人问住。 大学生能有什么业务？哦也是有的，每天晚上审批大数据推给自己的搞笑视频。 …… 尴尬不已。 “你俩说你俩的，别扯我进去。”沈长今突然开口说，“我除了上个月，每天的作息都很规律，懂吗？” “是吗？”乔婧妍乐，“那你上个月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怎么突然不睡了？” “……没，就是要找东西。” 往往一找就是几个小时，安眠药也就顺利地……忘记吃了。 乔婧妍识趣地没多问。 沈长今要找什么连吴念她们都不知道，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怀疑，众人眼里对于她来说，找什么东西都是情有可原的。 又过了几分钟。 “好热。” 吴念趴到了桌子上，地板也全是热的。 沈长今在那边更不用说，整个人像是从水缸里捞出来的一样。谢晴微是忍不住了，房间里有温开水，但她还是到沈长今包里去翻。 果然翻到了一个保温杯，里面有桑椹和枸杞泡的养生茶。 谢晴微赶紧给人端过来，“来，快喝点。” 沈长今喝了几口，睁开眼睛，她的汗水几乎都留到眼睛里了。 这汗蒸怎么这么可怕就是说。 杯子的小盖，倒了点水出来，递给谢晴微，“你也喝。” 谢晴微拿过来一饮而尽，放一边，不知怎的，她想到了沈长今一个人在海上的样子，身体这么严重的后遗症，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就很不是滋味。 “真是难熬，不然咱们来找点事做吧？”姝妤提议。 姝妤此人，要不不说话，一说就是有点用的话。 吴念疯狂点头，“太好了！来玩游戏！你问我答，真心话，最没脑子的游戏。” 姝妤：“行，那我们就从乔姐开始。” 乔婧妍点头，“可以，问你们最感兴趣的，尽管来！” 姝妤一想，“既然是中戏的，你为什么不做演员啊？” 乔婧妍：“因为讨厌，下一个。” 非常快。 也顾不上说答案合不合规定了。 吴念：“谈过几个男朋友？” “没谈过。下一个。” 姝妤：“晴微姐是个怎样的人？” 乔婧妍是真觉得，这群孩子的问题挺小儿科的，还怪真挚。 “不怎么样的人。”都不用想就出口的答案。 稍微离几步的谢晴微和沈长今。一个看客一个戏中人，反正都有点破防。 这一会，和大家都坐到了一起。 乔婧妍：“该我了，沈长今，你觉得谢晴微是个怎样的人？” “很怎么样的人。” 沈长今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 很怎么样。 反正是很就对了。 “切，没劲没劲。”吴念拍手，“来，微微姐，你谈过几个男朋友？” “没谈过。”谢晴微淡笑着低下头。 “啊？”吴念拍姝妤，“姐妹，你当真是吾辈楷模！竟没一个比得上你的。” 姝妤：“得了。你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哈哈哈哈……”乔婧妍笑，都问谢晴微了，她也接着问，“微微，你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 最遗憾的事情…… 谢晴微看向沈长今，笑了笑。 第30章 世纪合照 “看着我笑干什么？” 沈长今有气无力地说，说罢，还笑了下，“跟我有关系？” 别说，自从知道这丫头心思也有点奇特之后，谢晴微看她说话心里也有点百转千回。 纯妹妹的时候不觉得，但要是一个女人，这沈长今也真是绝杀了。 长成这个样子暂且不论，就她这个说话清高又欠揍的调调，还真是怪吸引人的。 “你想得美。”谢晴微脑子一歪，眼神变得认真了些，“非要说事，大概就是，把我外婆留下的平安扣，弄丢了吧。” 几人不知道情况，云里雾里，沈长今本来是见过的，谢晴微说的时候也一直盯着她看。 看她那个茫然的求知样，是一点没想起来。 就乔婧妍清楚，“你是说那个团云图案的刺绣扣子？” 第43章 谢晴微笑着点头，完事又收了收表情，“火车上我给弄丢了。” 玄学这种东西，谢晴微其实不信。 当时在来南海的路上，她坐的绿皮火车，扣子在随身穿着的衬衫兜里，就那天中间十分钟中转，赶车赶得急，没来得及放进包里，之后上车累的精神恍惚，也没顾上，到站下车之后，就发现兜里空空如也。 当时很顺，南海是终点站，谢晴微还没出站就发现丢了东西，原路返回到车厢里去找，本来以为肯定会找到，但她把自己所经过的每一个地方，就连相邻的车厢也找了，找到列车员来赶她，她不得不走，这件事才算完。 小小的感伤过后，谢晴微鼓动大家，“不过还好啦，外婆留给我的东西还有别的，光是照片我手机里就存了上百张。” “……”吴念嘴一瘪，“好想哭是怎么回事，我家姥爷也很早就走了，我爸妈老是梦到他，梦着了就跟我怎么怎么说，我一次都没有梦到过。” 谢晴微笑笑，“我也没有梦到过。老一辈都说，不托梦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没放下，这是在帮着我们释怀呢，什么时候想起来不会想哭了，说不定梦就来了。” “真的吗？”吴念天真无邪地像小孩子。 谢晴微点头，“亲测有效，绝对是真的。好啦说点别的，都问过我问题了，那在我看来最神秘的一个姑娘，姝姝是吧？来，都问她！” 正跟前女友干仗的姝妤：…… 锅从天上来，她不得不放下了自己的手机。 一人一句的话开始，这间房子里越到深夜笑声越大，没有人黑脸，没有人多疑，惹生气了当场就报，报完了还能握个手感同身受的称姐道妹。 三岁的年龄差真的不算什么。沈长今如是想。 女孩子在一起，怎么着都能感同身受。而沈长今和谢晴微运气比较好，遇到的都是一些友好善良的姑娘。 谢晴微大学时期挺喜欢跟人交朋友，但除了乔婧妍之外其他人相处的都不太好，是那种处处让着她，小心翼翼，半点矛盾都不想和她有的关系，外人看来很好，谢晴微却不舒服。 当时是一个表演天赋很高，能驾驭各种复杂心理的男生在一次课上开导了谢晴微一次，他说生活的很幸福的人，一般很难和原生家庭不好的人走得深。 谢晴微原本以为后者说的是自己，没想到他却说，“一看你就是那种家里有很多爱的人。你知道吗？你面对那些生死大事时的泰然，也能让有些人感到嫉妒，就比如我，我也挺嫉妒你的。” 当时谢晴微真是没懂。 后来毕业的时候，听宿舍的人问她，为什么感觉什么事都不能让你难过？ 亲人送终都是如此，更别说小小毕业。 谢晴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后来着急找长今，这个问题也被她选择性地遗忘了。 现在都没想起来。 晚上是不打算走了。 深夜里，在足疗室，沈长今偷偷找了乔婧妍，问有没有那颗扣子的照片，或者是她记不记得是啥样给她画一下。 乔婧妍困的半天没明白她说的什么。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了，“哦！我不知道啊！你问问她不就行啦？” 指指身边躺平睡的正香的谢晴微。 看样子她是不知道，沈长今摆摆手，示意乔婧妍躺好，自己要走了。 结果乔婧妍没懂她，哦了声就站了起来，拿起谢晴微放下一旁的手机，用谢晴微指纹解了锁，递给沈长今，“不用谢！” “……” 这不太好吧？ 可是……还真挺想看的。 沈长今顿时头脑风暴。 “她手机里干干净净，我昨天刚刚看过，没见不得人的东西。” 囫囵说完倒下睡了。 沈长今在地板上坐着，双手捧着谢晴微的手机，开始发愁。 没一会，手机屏幕暗了一个度，沈长今飞快地又点开。 好吧。 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沈长今睁开眼，低头看。 眼神是直奔相册，大脑却先捕捉到了谢晴微的手机桌面。 几个瞬间几乎就把她的思绪都扯走了。 这是一张跨世纪的合照。 是彩色的老照片。 据说现在有一种技术，可以提高老照片的精度，有甚者还可以把一张黑白照加上自己想要的颜色。 这张照片上，有四个女性，两个老人，两个小孩。老人坐着大椅子，小孩在老人身前坐着小凳子，背景是一张青黄色砖头，灰白色木窗，青绿色地砖的院子。 两个老人全是花白的头发，眼神如出一辙，十分的柔和，俩小孩一个是假小子一样的超短发，一个是侧编发，短发的要小一点。 那个侧编发的小女孩，一看就是谢晴微，等比例放大似的。 而在谢晴微身后的，可能就是她口中的外婆，因为老人的两只手，都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十分亲昵。 不用看相册，沈长今盯着这张照片，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层笑意。 她觉得这个院子熟悉，人也熟悉，好像只是经久不见的老家，让人觉得亲切。 小谢晴微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绳穿的圆扣子，扣子圆环的外圈内，是一朵形状古老的云，很像古书上，那种随身绕在仙女周围的祥云，是金黄色的，而且也能分辨得出，扣面的材质，是一种刺绣。 关键时刻，谢晴微突然动了动身体。 沈长今眼疾手快地拍了照片保存，便叫她手机放了回去。 这一夜沈长今一直没睡。 早上大家一起去吃了早饭，四散开，回来宿舍，她开始补觉。 可能因为昨天发汗了，效果显著，倒下就睡着了。 只是那张照片，却时不时的，一直在她跟前晃。 青黄色的砖，白发的和蔼老人，挥之不去。一个眨眼，竟然开始动弹了，慢慢的活灵活现。 沈长今觉得自己见鬼了，反复地揉了揉眼睛，再度睁开—— 她来到了那个小院。 一个只有一堵墙的画面的地方，四周的景色很模糊，模糊到让人觉得是在天宫里。 沈长今顿时意识到了，她在做一个清醒梦。 她来到了照片中这个地方。 看到了端坐好，准备照照片的四个人。 两个老人不约而同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短发姑娘心情低落地在地上画着圈圈。 长发姑娘在看她。 这是……小时候的谢晴微。 沈长今仿佛一个透明的旁观者，跨过时间的维度，偷窥到了这一刻。 还能听见声音。 是谢晴微的。 “好啦，短发很酷！一点都不丑！” “……” “而且你头发卖了五百块哎！好厉害啊。” “……切。” 这个声音…… 清醒着做梦的沈长今，看到了那个短发的小女孩。 很努力地要去看，她觉得自己必须看清楚，但是看不清。 “好了长今，先照相，照完了姐姐带你去吃雪糕，想吃多少有多少。” “真的？” 第44章 “必须真的。” “行。” 于是，两个女孩坐好了。 快门按下，咔嚓的一声。 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一张静态的纸，落到沈长今手里。 沈长今摸着照片两角，手用力攥紧，不甘心只看到这么几个剪影。 为什么只有一张照片？不能多照几张吗？说不定多来几张，她记忆都恢复了。 想着想着，沈长今闪身，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海上。 熟悉的海，熟悉的海浪，熟悉的白茫茫的天，这是那个她唯一记着的怪梦。 但这一次不一样，她看得见浮木，可浮木上没有人，而她，沈长今，穿着漂亮的紫色衣服，站在那艘红底白身的轮渡上。 手里的照片还在。 面前，有一个穿着华丽的红色寿衣的老人。 似乎是谢晴微的外婆。 沈长今看见了，想说话，可说不出。 谢家外婆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朝她笑了笑。 沈长今注意到了，那寿衣中心的扣子，正是一颗带着祥云的彩色线扣。 “丫头，上大学了吧？” 沈长今想说，嗯，但是发不出声音，喉咙像被滚油煎了一样。 只能疯狂点头。 “哈哈哈……”老人在笑，“真有出息，跟我们家微微一样有出息。” 然后在老房子里面，呃……老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里面走出了另一个白发的老人。 这个老人没穿寿衣，就穿了件简单的粗布衣裳，还是洗到掉色的那种。 “那是，不看是谁的孙女。” 沈长今的心神，突然剧烈的涌动起来。 她觉得身体里凭空出现了一汪大洋，呼进去的空气就是风，汹涌澎湃的将一阵阵巨浪掀起，重重砸在一层坚固的堤坝之上。 “谁的孙女？不都是我的孙女吗？”红寿衣的老人傲娇道。 “什么你的，那是我的，俩都是我的！” “人家孩子都不认识你，少自作多情。” “你就挑破离间吧！反正这俩都是我的，她们都得叫我一声奶奶，哼！” “……哈哈哈哈，行行行……” 声音愈渐远去。 沈长今手里再次出现了那张照片，这时候还在谢晴微的手机里。 她无意识地，哗啦哗啦点着。 —— 晚上睡觉前，谢晴微接到了沈长今的电话。 以为是有事要说，但接起来，她却一直不说话。 “长今？长今？” 叫她也没人应。 后来是吴念接到了，告诉谢晴微，沈长今还睡着。 谢晴微都纳闷，“睡着了怎么给我打的电话？” 这头踩在凳子上，看着上铺睡的十分安详的沈长今，吴念也犯愁，“我也不知道啊……” 突然，床上的沈长今说话了。 细细的，哼了一声，“再也不要……卖短发……太丑了。” 第31章 绝美友谊 谢晴微瞬间被这句话惊住了，手上力道一松，手机掉到了柔软的被子里。 里面还在传出吴念发笑的声音。 “什么卖短发啊？你难不成想做假发生意呀？哈哈哈，晴微姐姐！你看，长今还会说梦话呢！我以前都不知道！不行不行，我得给她录下来！” 天真的孩子，谢晴微苦笑。 她哪里懂得自个现在的想法？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长今想起来了吗？ “她醒了吗？” 对面吴念说，“没呢，睡得可死了，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太好的梦，还苦着个脸。” “那让她睡吧，估计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应了一声，电话被挂掉了。 谢晴微独居的出租屋里，顿时陷入了沉寂。 这个时节，窗外除了风声雨声没别的声音，偏今天算是夜空晴朗，月明星稀，所以更是安静。 谢晴微都有点想念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了。 她想着，明天一定要去买个表回来。 —— 沈长今醒过来的时候，刚好一点半。 关于睡着的时候是快中午醒来了已经半夜了这件事。 沈长今消化了三分钟。 得亏是没有作业。 宿舍里并不黑暗，她的对床，也就是吴念的位置，正散发着床帘也挡不住的光亮。 邻床是程琳，她作息很规律，而且不受一点身边人的颓气所饶，沈长今如果熬夜，也习惯性地将音量放低些。 所以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帘往对面看了几眼。 然后就傻眼了。 为什么格外的亮呢，因为对床两个床帘压根没拉，大敞着，两个人一个在床头一个在床尾，靠在一起，一人举着一个平板，在看某些东西。 吴念的被子完全包裹住了自己，只剩一张脸在外。 你们在干嘛？ 沈长今用气音回答，但是前面俩人专心致志，没关注到她，她索性也不多说了，小心翼翼地下床，踩上拖鞋，到吴念这边，抓了抓她的被子。 “啊！” 吴念小小的惊呼了一下，宛如一个惊弓之鸟。 沈长今下意识去看了眼程琳的床，感觉没别的动静，刚安下心。 就听见程琳字正腔圆的声音，在黑暗中。 “饭在你的加热器上，烤鸡架。” 沈长今肩膀顿时就直了。 咳。 怎么都没睡着。 她的加热器放在阳台，去那边拿了过来，这会程琳已经下床了，头发还是完整的侧编着，下来打开灯倒水喝。 她这个发型，沈长今觉得还挺好看的。 “程琳，你明天教我怎么编辫子吧？” “行啊。”程琳说，“那你过来教教我这道函数算法，我困好几天了。” “算法？你是说c语言？” “什么呀，是excel，咱还没学c语言呢，你不会这个也会吧？” “算不上会，来我看看。” 电脑被打开，四个人各干各的。 是一道符合函数的公式，沈长今帮着程琳解决，就问起了她们俩的事儿。 “她们在看什么呢？” “恐怖片吧，”程琳说，“不止是她们俩，好像四五个人，你那个姐姐也在，她们开着腾讯会议在看恐怖片。” 沈长今：“……” 真是服了。 都不睡的吗？ “什么恐怖片？” “好像叫，半夜叫你别回头？国产的。” “……” 今天没怎么吃饭，沈长今肚子早就在咕咕叫了。 她到桌上，打开了饭盒，一股焦香的烤肉味儿直冲冲窜进鼻梁，肚子里的饥饿感一受刺激，都化成了食欲，不过沈长今还是拿起盒子，先给程琳。 程琳自然地在里面挑了块好肉接过，默默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沈长今笑了笑。 这可是宿舍里头一次，半夜快两点所有人都还醒着。 再一次感谢学校的熄灯不断电制度。 “她们的会议号是什么？” 程琳扭头，“怎么，你需要点东西下饭？” 第45章 “呃……”沈长今无语凝噎，只能“有点。” 有点文学。 “那你要不和我一起看杜教授的讲课视频？贼下饭。” 沈长今眨了下眼，拱手，“……不了，在下无福消受！” “好的吧！哎，这个福气只有我享得了啊！”程琳难能也逗比了一把，“群里发的有，吴念发的，你点进去就是。” 手机还在床上。 沈长今也不想上去找了，就地打开电脑，登录微信，进到会议室。 确实，她进去，会议室里就六个人了。 今天她们五个白天都睡过了，晚上精神抖擞可以理解，但沈长今是万万没想到，江兰竟然也在。 身为省级优秀运动员，她竟然熬夜！ 谢晴微这会一个人在床上，她看的还挺认真的，也没开摄像头，但是沈长今一进来，她就从剧情里脱离开了，单手打开卧室的灯，切开摄像头。 沈长今只觉得，面前地电脑画面，瞬间有个地方变得很亮。 短暂的曝光后，她看见了一张冷调白皙，线条流畅的脸。 咱谢姐姐的下颌线比她生命线都清晰。 慢慢的放远，谢晴微对她展露了笑颜。 “醒啦？” “嗯。” 沈长今开了台灯，也打开自己的，找了个好点的角度，方便看屏幕和吃饭。 “啧啧啧。”里面顿时传出了一声，听声是乔婧妍，“某人的眼神啊稍微收一收，都影响我看剧了。” “我看过这个。”沈长今说，“那个小女孩其实就是……” 还没说完。 “哎哎哎闭嘴。”上方的姝妤又数落她，“回头是岸吧！沈长今。” 谢晴微在那边笑，“怎么这么说？有什么故事吗？” “那是。” 慢慢的，摄像头一一都打开了，几个女孩的脸都露了出来，大家都穿着睡衣，在床上，舒服地躺着。 明显是觉得，现在的话题比这个电影有意思。 姝妤在说话，她是大屏幕。 她的状态和吴念完全不同，这会坐正了，在床上趴下来，有的人一到夜晚话就变多，比如说她。 “谢姐姐，我得告诉你。” 谢晴微乐。 “你别看你这妹妹长的乖，实际上超级会。她在学校天天晚上什么也不干，就看电影。她看过的电影比我看的小说都多，反正我们一聊起关于电影的，就没有她没看过的。” “是吗？”谢晴微接着笑，看向沈长今，“有找到能助眠的片子吗？” 姝妤顿了顿声音，觉得可能沈长今会回答。 而沈长今这会在干什么呢？ 在骄傲。 看看，现在真的是今非昔比了！ 懂我的人来了！ 谢晴微为什么就能一下知道她是因为睡不着呢？ 为什么呢。 眼看她在玩抽象，没打算说话，姝妤接着告状，“她看就算了，这不是什么坏毛病，关键她，喜，欢，剧，透！” “……” “……” 此话一起，顿时激起一层浪，吴念被子都掀了，“对！” 姝妤：“还是不依不饶的那种。因为她不仅要剧透，还要分析，分析某个角色谁谁谁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真的要死。” 吴念只管，“就是！” 沈长今乐呵着在吃饭。 谢晴微只能默默说，“这个没法反驳。” 姝妤：“是吧！” 谢晴微：“确实可恨。” “……”沈长今觉得肉都顿时不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纯好奇。那个思维脉络你们知道吧？还没成型，在努力成型中。” 她们几个一同笑了笑，“早日成功！” 沈长今抬眼皮，“嗯。” 缺少了杨朵朵，江兰总觉得有点找不到话头说话，不过她现在正一人在训练室坐着，也不太想说话，纯听一听这些人的笑声，也是一件让人跟不住放松的事情。 她越听越觉得，这样的氛围很是不同，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很自由的感觉。 非要来形容，就是但凡有一个人问出一句，咱们什么时候睡觉？都会叫人觉得刹风景。 真的很不想挂电话。 看来这一生，是交到了好朋友。 等到沈长今吃完了饭。 电影也走到了尾声，吴念和姝妤有仪式感地庆贺了一下，飞快地切了下一个恐怖电影。 这个是<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新娘。 刚看到名字，沈长今又想说话，这个她也看过。 “你们不能找点新鲜的片子吗？” 姝妤直接道，“大姐，这就是你给的片单，你乖乖退会，咱一切好说，ok？” 沈长今想说才不。 她的微信里，顿时来了一条信息。 谢晴微的。 ［你退吧，咱俩微信私聊一会］ 瞬间开心。 沈长今快速发了句，［等我洗漱上床，三分钟］ 晴微：［好］ 然而实际只用了一分半。 扔好垃圾关好电脑，谢晴微钻进了被窝。 欢欢喜喜打开手机。 长今：［我好了］ 很快。 晴微：［你白天梦到了什么？］ …… 沈长今努力地回忆。 长今：［好多］ 长今：［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晴微：［你给我打电话了］ 晴微：［八点多的时候］ 长今：［啊？？？那难道不是在梦里？］ 晴微：［问题是你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你说了你不想剪头发了］ 长今：［……］ 长今：［我没印象啊，为什么会这么说？］ 谢晴微看到这个，眼皮子一松。 她都说不上是该放松还是紧张。 没想起来啊。 没想起来挺好。 晴微：［我哪知道］ 长今：［你不知道吗？］ 长今：［那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剪短发？］ 第32章 告白时刻 长今：［真的是因为长发不好看？］ 晴微：［不然呢？］ 在被窝里，沈长今皱了皱眉。 不然，呢？ 装什么？什么叫不好看，明明美的要死。 她这会突然想打电话。 打出来的字太没有力量了，她不知道谢晴微这时候什么语气，谢晴微也不明白她什么意思，说的怪轻飘飘的。 说着她便起身，拿手机飞快地出去，一直进到楼梯间，关好楼道门，到落地的一个小窗户跟前，将其打开。 好大的一阵秋风，朝她迎面吹来。 拨通了谢晴微的电话。 嘟嘟了一声，谢晴微就接起来了。 沈长今没先说话，还能听见那边发出的电影的声音。 “你出去呀。” 沈长今这话软绵绵的。 谢晴微：“哦，我在看电影呢！” 这话声音挺……不大不小的。 吴念胆子小，姝妤看的沉，她俩不说了，可久经沙场的乔婧妍，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谢晴微说话。 “我知道你在看电影。你知不知道自个接了我电话了呀。” 第46章 谢晴微带着耳机，点头，“不冲突啊，你想跟我说什么？” 宿舍里。 吴念伸出一只手，打开麦克风，“晴微姐，你在打电话吗？” 谢晴微：“对。” 吴念：“你忘记关麦了。” 谢晴微，“哦，好。” 顿时，乔婧妍能得到的情报就剩谢晴微聊胜于无的嘴型了。 她简直能说是心累。 沈长今也算是听到了这样的话，当即放下了心，谢晴微不是问她要说什么吗？好啊，反正有些话当着面也不一定能说出来，在电话里无敌。 “我以前是不是经常卖头发赚钱？” 谢晴微说，“emm……也不算，反正钱是没到你手里。” “呵，就知道是这样。那每次剪发是不是收头发的商人给我剪的？” “什么商人，那叫路人。” 沈长今抿唇，眸中带了笑，“行，路人。” “是。” “还剪的特别短吧？” 谢晴微：“……” 确实，很短。 当时那个收头发的男人在那片地界很火，因为换钱大方，只不过他性格很糙，不将就发型，贴着头皮剪下去，才不管会不会变成假小子。 缺钱的家庭都会选择拿头发换钱，但一般的爸妈，哪怕再是贫困，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看，谢晴微见过很多用手挡住，尽力留下一个好发型给孩子的妈妈，除了长今的妈。 长今的倔强，眼泪，好像一点都打动不了她，还会被她反复地教导，身为女人，要懂得省钱，头发没了还会再长的。 那个时候的长今，一点都不喜欢短发，偏偏三年一剪，都到了夏天，谢晴微暑期放长假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短发的长今。 后来上了大学，她竟然也活成了长今，习惯了短发自然，飘逸的模样。 “是。” “很丑吧？” 谢晴微，“不丑，我觉得可厉害了。” 沈长今勾唇。 她都知道。 “谢晴微，你是在怀念我吗？” “什么？” 沈长今直接道，“我说你留短发的这几年，你是在怀念我吗？” “……我在啊，” “能为一个邻家妹做到这个份上，”沈长今语调格外的深沉，“你也算是姐姐里独一份了。” “……” 谢晴微没找到话可以说。 画面里，阴森可怖的僵尸在诡异的寂静后，一窝蜂的朝着人流涌动，声音越来越大。 谢晴微没心思看了。 这怎么，感觉，她学人精的事实是已经板上钉钉了？ “我常年要带头套，短发凉快也方便，实在是没下了决心，本来我还想去剃个光头，以后就直接靠几顶假发生活了。” “哦，真的跟我没关系是吧？” 谢晴微：“跟你有关系，但是是很正常的关系你懂吗？” 沈长今：“什么但是？我和你关系什么时候不正常过？” 谢晴微：“……” 沈长今笑了，虎牙也露了出来。 “谢晴微，早点睡觉吧。” “……” “下周初雪，我们到时候在你家见。” —— 谢晴微挂电话后，就默默的退出了会议室，没有影响任何人。 等到乔婧妍反应过来，会议室只剩下她们三个了。 江兰说三点有事，这会也退了。 “不是，沈长今去干嘛了？！” 乔婧妍艰难将吴念两人注意力收回来。 姝妤：“上厕所了。” 乔婧妍：“怎么可能？她肯定是打电话去了！她俩绝对有情况！” 吴念：“谁俩？” 乔婧妍：“谢晴微和沈长今啊！快！等沈长今回来一定要发挥你们的特长问一问！她俩的后续我可太期待了！” 吴念姝妤：“啊？？？” 谁和谁？ “她俩什么事儿？” 会议里，乔婧妍一乐，“你们这位谢姐姐是朵百合花，没看出来啊？” 吴念姝妤：“……” 乔婧妍说，“不用大惊小怪啊妹妹，她确实是个这样的人，以前在帝都，她就喜欢过一个酒吧里的小姑娘，就是后来没结果。” “那小姑娘和沈长今长得像吗？” “咦～可不像，跟她自个长得挺像。也没长今这么高。” 回答完了，乔婧妍没听出来这声音不对，还继续说，“不得不说，谢晴微这个女人确实有魅力，天知道我当时的男朋友用了什么手段死活把我给留住了，不然哪轮得到别人什么事！” “还有别人？” “有啊，追她的姑娘还挺多的，来自帝都的各个角落，她老说这事小众，不能张扬，说什么她不是一个人，背后还有整个陆派，她不能给师门丢人。但其实大家都挺圈地自萌的，想跟她谈恋爱的往往都是先去酒吧里，不直接到学校。” “……” 一阵的安静，连电影都关了。 吴念轻轻按下的暂停，她和姝妤此时挺同步的，都低着头，有几分尴尬地，盯着床边这个，露出半颗头的女人看。 “怎么不说话？” 沈长今一把夺过了吴念的平板，乔婧妍的脸在里面挂着呢，眼前冷不丁换了个人，她也愣住了。 “谢晴微谈过几个对象？” “……”乔婧妍，“也没几个其实。” 沈长今脸色不是很好看，过了会，像说服自己了一般，“跟她谈恋爱有什么要求吗？” “……” “算了我自己去问吧。” 乔婧妍还真扯不下去了。 “好吧好吧，她大学哪有时间谈恋爱啊？就那个酒吧的姑娘，得算是她白月光了吧？也是打工路上偶然碰见的，觉得合得来，就接触了一阵。好像听说，是医学院的高材生，长特别美，有一次晴微发了条朋友圈，就是关于她的，文案我现在还记得。” “是什么？” 吴念替沈长今问了。 “好像是……这个夏天，这姑娘我罩了。还是什么。也不太记得了，就去年暑假的事儿。” …… 平板扔回去，沈长今醒了醒鼻子，仿佛无事发生，转身上了床。 要不是连手机都在书桌上忘了拿，还真容易让人觉得她不在意。 程琳悄无声息地也上了床。 宿舍里不知不觉，再度只剩下吴念和姝妤两个人。 吴念刚好要上厕所，回来的时候顺手把沈长今的手机塞回了她枕头边，然后去阳台看了眼。 回来，仰头问姝妤，“再过两个半小时天就亮了。” 姝妤在刷平板，“怎么说？” “不然我们把电影看完，然后过个早直接去上课？” 两人一拍即合。 看着床帘外依旧存在的灯光，沈长今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这一周就在这样混沌迷茫的状态下开始了。 十一月走向了中旬，节气迎来了霜降，夜晚气温骤低，逐渐的，晚上去自习室和图书馆的同学越来越少了，没有暖气的生活，大家似乎更喜欢和舍友们窝在一起度过。 第47章 不过总有人是例外的。 329宿舍，不管多冷，沈长今都裹着羽绒服，一个人坐在桌子上，自己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周二，谢晴微送走了乔婧妍，沈长今她们一天的课，实在是没抽出时间，就只打了电话问候了下，好在乔姐姐大人有大量，没计较。 南海很少下雪，但这一年，天气预报提前一周就开始预示初雪，节气还没等到，整座城的人都开始跃跃欲试，等待着今年最适合告白的11月21日。 这天是个周六。 谢晴微这一周也没闲着，在剧院旁听了一周，周六在家里休息。 她原本以为沈长今怎么说中午就该来了，没想到在家里等到了傍晚，人都没来。等的她都饿了。 所以就先不管别的，吃饱了再说。 和楼下的姑娘组了个搭子，一块到楼下的湘菜馆吃晚饭。 吃的差不多了，沈长今抱着一个大大的纸盒，闪现到她跟前。 楼下的姑娘说，“那晴微，我先回去睡觉了。” “好。” 谢晴微猜测，沈长今也没吃饭，便自作主张打包了点吃的，跟她一起回家。 路上，人们等待了一天的雪，终于悠悠降下。 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达成心愿。 沈长今在想。 她确实没怎么许过愿，但这次，她想着能补一个。 踏进老旧的家门，蹭的一下关上，谢晴微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沈长今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放到玄关，开始脱外套。 “打开来看看。” 第33章 告白时刻 房间里安静地只有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 沈长今脱了外套就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神色随意，悠然自得。 一周没来，这房间的陈设被谢晴微动了，阳台本来只放了一个穿衣镜，现在多了一幅中学时候在学校见过的课桌，但是尺寸大一些，有一米长，还放了好几盆绿色的盆栽。 还有客厅电视机上方，多了一个台表，显示纪年，日期，天气，还有时钟，嘀嗒嘀嗒的。 “是给我的礼物？” “嗯。”沈长今昂首，“初雪礼物。” 谢晴微往窗外看了眼，雪大块大块哗啦哗啦的下，就这么一会功夫就觉得和刚刚不是一个量级。 不过再怎么说，都是南方的雪，不至于变成暴风雪，怎么看都是唯美的。 “在帝都待久了，我都忘了以前有多期待下雪了。”谢晴微笑，她没先拆礼物，反倒走进卧室里，也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来。 那盒子被漂亮的小碎花礼盒包裹着，一看就是精包装的礼物，沈长今还有点呆，顿时站好了。 盒子背递到她跟前，“喏，回礼。” 沈长今下意识地，没叫谢晴微举太久，但接过来，还是诧异的。 “啊？” 怎么说，她俩已经默契到这个地步了？ 谢晴微拿好自己的，还是跪坐到茶几跟前，慢慢拿出来。 长今这个礼物是个小礼物盒，放在一个纸袋里，谢晴微边拿边说，“乔乔走的那天，回来在街上无意间看到的，觉得和你很搭。” 沈长今跟着她到跟前，在茶几边蹲下。 当着面拆礼物这个事儿虽然说有点奇怪，但是和谢晴微一起就没什么。 只是谢晴微这个盒子包的太好，她试探了几下，觉得无从下手，拆也拆不开。 而她的礼物，谢晴微这会已经拿出来了。 打开盒子就能看到，一个红色的刺绣平安福，上面花了一条九尾红狐，上方写着平安二字，被挂在一个小小的中国结下面，垂下一小捆，光滑有质感的红色流苏。 双缎面上的针脚，简单却很整齐，不像出自一位大师之手，也不像出自一个毫无经验的小白手中。 谢晴微敲了好一会，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长今，“这是你做的？” 沈长今眼睛顿时一亮，眨了一下，扯了个笑，“你怎么知道的？手艺不好，别嫌弃。” “……” 谢晴微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此刻心里五味杂陈，胸腔闷地什么感觉也感受不出来。好像被一个什么东西砸过，现在大脑还处于情况接收阶段。 “不会吧？” 沈长今甚至从她手里拿走，又自己前前后后看了好大一会，“真有那么差？” “没，有。”谢晴微夺回来，“怎么可能差？你这隐针的技术可是得了我外婆真传了。” “啊？什么隐针啊？” 沈长今天真问道。 谢晴微无奈地紧，直摇头，凑近了给沈长今看，“你这缎面前后看不出针脚，是双面绣，这就需要用到隐针绣法。” 她叹气，“可惜我这双手拿针很僵硬，外婆的本事是一点没学会。” 谢晴微张开一双手，手心手背修长光滑，就是虎口，有明显的细茧，沈长今和自己的比了比，伸手抓住她的大拇指，到茧那处轻轻磨。 “外婆是个绣娘吗？” 沈长今的手和谢晴微的就不一样了，她的手一看就是常年做家务，纤细均匀，骨节分明。 没谢晴微的白，差一点点，但要比谢晴微的美观一些。 她俩的手各自长成了对方喜欢的样子，谢晴微抓着沈长今的无名指，瞧得欢喜，点头，“是，非遗传承人。” “哇。”沈长今说，“难怪……” “难怪什么？” “我前几天梦到她，看到她的衣服都是那种很精美的旗袍。” 谢晴微乐，“我也有的，在我的衣柜里，是外婆当时亲手给我做的。她走之前，忙活了好几个月。” …… 礼物没来得及拆，沈长今跟着谢晴微来到了她的卧室。 长衣柜的柜门打开，里面挂着一条红金色的丝绸旗袍，被一个保护膜包裹着。 谢晴微小心翼翼将其拿出，拆掉那层保护膜。 一件光滑绝代的喜服展现在沈长今面前。 那金色和五彩之色构成的图案，不是别的花花草草，而是百鸟之王。 沈长今忍不住惊呼，“好好看……” 谢晴微走哪坐哪，在床尾席地而坐，“是吧。” “嗯！” “本来我也不想让她忙活这个，很伤眼睛，后来也是因为我看到了这衣服的冰山一角，才狠心没管她，让她随意了。” “你做的是对的。”沈长今说，“这留下的不仅是念想，更是一件值得珍藏的艺术品。” “我也是这么想的。” 沈长今央求般看向谢晴微，一接触到她这眼神，谢晴微顿时明白了，“我现在胖了点，估计穿不上了。” “什么呀，你没穿过是不是？试一试。”沈长今凑近了，到谢晴微跟前，眨眨眼，“就当给我看看。” “……” 几秒后，谢晴微慢慢起身，拿了衣服出去，去卫生间。 沈长今一直跟着她。 直到被她关到卫生间外。 沈长今原地呆愣了会儿，想起来客厅还有个礼物要拆。 两边同时进行着，没一会，沈长今第一个口子还没撕开，谢晴微先出来了。 第48章 这一身红色旗袍，灯光越亮她越夺目。 于是，谢晴微将所有窗帘都完全拉开，所有灯光都打开，在家里穿行了一圈，来到沈长今跟前。 沈长今在沙发上坐着。 “怎么样？” 沈长今笑，“很好看。” 末了，“特别特别好看。” 又想，“特别合适。” “对哦。”谢晴微也纳闷了，“但我确实胖了五斤，旗袍是按照我的尺寸做的，所以只能说，外婆在做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我会长五斤，特意给加宽了。” 这话说的。 沈长今都乐了。 你说的都对。 “就是头发欠缺了些。” 这更对了，沈长今赶紧应，“留长吧，长长了再穿这个就可以盘发了，肯定很适合你。” “行，我考虑考虑。” 说着，谢晴微要去脱掉，沈长今还舍不得叫谢晴微脱，“再聊会。” “换了衣服也能聊。”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这个能好聊一点。”沈长今搓了搓手，“毕竟我面对仙女胆子就容易大。” “咦～”谢晴微嘴上吐槽，“好啦好啦，什么仙女。” 实际笑得很欢乐，在冰箱找了一堆小零食，出来堆到茶几上，坐到沈长今旁边。 沈长今都不用挑，看上去哪个都挺好吃的，随即拿了一根巧克力，打开塞嘴里。 据说，甜的东西在关键时刻，能提高人的意志和勇气。 “哦，忘了！”谢晴微突然一惊一乍的。 沈长今这股紧张劲顿时上来了，“什么？” “你还没吃饭！”谢晴微说，“光顾着拆礼物了，咱来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刚刚打包的菜呢？拿来，我去给你弄点热米饭。” “不用麻烦。”沈长今拉住谢晴微的手，“我不是很饿，吃点就行了。” 谁道谢晴微顿时凑近，两个人的眼睛一下子就不剩几厘米的距离了，沈长今不说话了。 “那怎么行。”谢晴微还是站起来，“你在学校是不是经常这样？上周末就是个例子，估计一天就吃了一顿饭就是半夜里那顿吧？” “……”沈长今沉沉嗯了声。 “以后真不能这样。”谢晴微到玄关打开了沈长今的包，拿出饭盒，往厨房里走，声音还在继续，“你是要出海的。不吃饭很容易出大事，游泳的时候如果抽筋会发生什么，你比我清楚吧？” “……嗯，知道了……” 用微波炉热着菜，谢晴微点开了电饭锅的保温键，拿了个干净的小碗出来。 没一会，饭变得热乎乎得了，菜也呼噜呼噜，可以吃了。 谢晴微将餐盒里的东西装盘子，两个肉菜一一端上来，还在冰箱给沈长今拿了杯可乐喝。 沈长今想了想杨家那个，从来没有碳酸饮料的冰箱…… “这个不能多喝吧？” 可算是给她找回来了。 不能老是被她训得跟孙子似的。 谢晴微：“就高兴的时候喝点。今天不是没汤吗？” 沈长今：“……” 行行行。 “快吃。” 沈长今吃了一口。 味道不错哎，口水鸡原来这么好吃啊？ 还有回锅肉。 嘎吱嘎吱的，甜香甜香的。 “你这人是不是每次都捡我爱吃的买？” 吃的高兴，沈长今就把自己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说出来她自己先是尴尬的一顿。 谢晴微一笑，“好吃吧？” “好吃。” 谢晴微：“你是我妹啊，这都是应该的。” “……”沈长今嘀咕，“我是没见过服务这么周到的姐姐。” “你说什么？”谢晴微轻轻问。 沈长今：“说你，服务这么周到干什么？专门让我铭记的？” “……” 谢晴微大笑。 根本没打算再说什么。 沈长今放下了筷子，嘴里还嚼着一块肉。 叫她，“谢晴微。” “嗯？” 沈长今放缓咀嚼的速率，肉汁在她的牙齿下蹦开，沁满整个口腔，让人不自觉地吞咽，说话也吞吐了些，“我，问你个事。” “行，你问。” “咱们俩的事。” 谢晴微：“咱俩？” “啊。” 屋外在下雪。 屋内，表面上还是温馨的。 但实际，两个人心里，都养着一团火。 谢晴微也是。 “……我想，咱俩今天晚上还一起睡不？” 作者有话说： 杨朵朵：沈长今啊沈长今，你太令为师失望了！ 第34章 告白时刻 “干什么？？” 夜里接到电话的杨朵朵整个不可思议的大状态，“你不是告白去了吗？成功了？” “没。” “呃。”杨朵朵脸色一沉，幸灾乐祸，哦不对，不能这么说，应该是于心不忍地语气马上换上了。 “被拒了啊？” “没有。”沈长今询问道，“我现在在她家的卧室，在她床上躺着。” “……然后呢？她人呢？” 沈长今说，“洗澡去了，我刚洗完出来。” “……呃。”杨朵朵这时候原本是在约会，在操场上，现在全然没了心思。 沈长今的事在她这里是头等大事，操场散步也不散了，打了个招呼，就自己往看台上走。 “你的意思是说，你用了她的卫生间洗澡？？” 沈长今：“啊，有什么问题？怎么这个语气？” “那你洗发水沐浴露牙膏牙刷用的什么？你别跟我说你带了。” 沈长今一乐，“根本不用我准备啊。谢晴微这什么都有。就……” 突然小声，“内衣内裤都有，可合身了。” “噗哈哈哈哈……”杨朵朵兴奋地不行，“这不是姐姐，这是妈妈。你回头乖乖叫人一声妈，以示对内裤的尊重。” 这都什么话？ 简直乱辈。 沈长今现在身上非常的清爽，就很奇怪，谢晴微哪怕是沐浴露都比她的要舒服，洗完了没有很劲的香味，但格外的清新，悠长。 用了她的洗漱用品，还躺在她的床上，沈长今觉得自己比平常都干净了很多。就像第一次去澡堂子搓完澡那个感受一样。 哎，不可能有这么玄乎。 肯定是滤镜。 她对谢晴微有种滤镜。 “不过你是真的很喜欢晴微姐啊。” 杨朵朵突然认真了点，“这点你看的清吗？” “……” 这都是怎么看的？ 沈长今觉得，她其实藏的还挺好的。 你看，这半个月，她都是忍了一周才想着来看谢晴微，上周如果不是碰巧遇上，那两人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你自己可能没发觉，你对待任何事情都很有专一性。” 后面迟钝了半天，杨朵朵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会组织语言，便直接道，“这是我爸说你的话，你回头自己想想。我觉得他的意思就是，一种精神上的洁癖，在我看来你去人家家里要是都做到一起洗澡这个份上了，你就是真的栽了。” 第49章 “没有一起洗澡。”沈长今眼神网上瞟，眼球滴溜溜地转，“就是用了一下她的浴室，仅此而已。” “那是用了一下吗？”杨朵朵微笑，“你什么没用人家的？沈长今，我说你俩！你俩有时候暧昧地一点不像好姐妹！虽然本来就不是好姐妹。。哎呀，反正我是没见过哪个好姐妹拉个手，两个人的脸都红成猴屁股的。” “什么时候？哪有那么夸张？” “有！你都忘了！”杨朵朵飞快地说，“就上个月，吃烧烤的时候，我看的真真的，就递个烤串，那手指纠缠到一起，打了个结，然后你俩就笑，笑着笑着耳朵，脸，红了一片。江兰姐还说，笑成那样就够离谱的了，那个时候我真心觉得，谢晴微哪怕递给你的是生肉你都能吃的满口香甜的。” “……” 沈长今听着，脸色没怎么变，沉沉的。 突然的，卫生间门被打开了，沈长今说了句先挂了，直接掐了电话。 谢晴微没吹头发，手抓着发根使劲抓了抓，就不滴水了，拿毛巾在发尾多擦几遍，看上去竟然半干了。 短发的好处毋庸置疑，甚至这会她这半干的发型还很好看，天然的高颅顶。 沈长今身上穿的是谢晴微给她买的紫色睡衣，带着白白的小花，是纯棉的。谢晴微身上的是同款，只不过是红色的。 走进卧室，谢晴微关掉卧室的主灯，打开床边的侧灯，一下跳到了床尾。 “等着急了吧？” 沈长今：“……” 闭嘴吧姐姐。 “没有。”沈长今随便刷着手机页面，“刚刚刷微博呢。” 然后，谢晴微躺下了她身边，“有什么新鲜事吗？” 头，顺势，靠在了沈长今的肩膀上。 沈长今这只肩膀顿时不上不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动。 “专家建议年轻人十一点之前睡觉……” 谢晴微读出了她当前页面上的话，一笑，“现在已经十点多了，那睡觉？” 沈长今一个返回，关了那个词条，“不睡。” “要不还是找电影看吧？”谢晴微坐了起来，“这次就我们两个，你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介意。” 电影有时候能起到的氛围作用真的很大。 沈长今当即点头，“我知道有一个泰国电影，叫《因为是你》，很好看。” 谢晴微听话的找了平板来找。 网页上一搜，她顿时看到了这个电影的封面。 外网的电影光是封面就足以令人看的脸红心热，对于没接触过这些的人来说。 那张封面里，两个姑娘紧紧缠在一起倒在床上，一看就能看得出关系不一般。 谢晴微顿了顿，“同性题材？” “对。”沈长今往下一躺，支起胳膊撑住自己的头，“你能看吗？” “……”谢晴微笑得终于有点不自然了，“可以看但是……不太适合现在看。” “为什么？”沈长今看她，“我们俩又不是。” “……”谢晴微深呼吸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这件事，“其实，我是的。”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目光明晃晃对在一起。 这一瞬间，沈长今在谢晴微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感觉。 她真的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如果要描述，就是一万双眼睛看向她，只有一个人是爱慕，其余人都是友谊，她会轻易地，分辨出那一个人。 这次是真实的感受到了，谢晴微喜欢的是女孩。 “那也没事吧。” 沈长今干干地说话。 两人之间的氛围顿时变得汹涌澎湃的，让沈长今现在想做的事竟然是，离谢晴微远一些。 她真是怕，怕有些事情收不住。 “可以看，你不要害怕我就行。” “我怕你什么？” “怕我对你做点什么呗。” 沈长今顿时来劲，笑了下，“你能对我做什么？” “……”谢晴微有点黑线。 不是，瞧不起谁呢？ “啊？”沈长今由心地生出了想恶作剧的想法，“像我们俩第一次见面那样？趴我身上脱我衣服？” “……” ？？？ 天。 她在说什么啊！！ 谢晴微感觉耳朵被麻了，“胡说八道！怎么可能？” “事实就是这样。”沈长今的眼神真挚十足，“我不知道你清不清醒啊，我当时是怕你在杨家睡得不好，那会杨家正打仗呢，所以就带你去开的房间。” 谢晴微：“啊，我记得。” 然后呢？ “一进房间，你就，开始，盯着我看。”沈长今说的十分意味深长，“对，那个眼神跟你现在的差不多，还要更深一点。” “然后呢？” “然后，你就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沈长今做了个拉的动作，放下来的时候，手轻轻抓住了谢晴微的手腕，“像这样，” 她带着谢晴微的手，反向用了下力，把谢晴微拉到了自己上面。 到这一步，沈长今的耳朵脸颊已经红的不像话了。 同样的场面，两个人的状态却是完全不同。 谢晴微也是诧异的，眼睛左右的切换，始终在沈长今身上停留着。 “就把我，”沈长今转着眼睛，话说的真诚，“压到下面了。” “关键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谢晴微也没动，快速地接话，“还有什么？” 像是要等待沈长今给她完全案件重演下来。 “还有什么？”沈长今一乐，“你真的想知道啊？” “快说。” “……” 哈哈哈。 还急了。 沈长今慢悠悠地，“把你的右手抬起来，放到我领口。” 谢晴微这时候像个不会思考的无脑重复机。 她听话换地方。 “摸到那里的扣子了吗？” “……” “粗暴的把它解开。” “……” ………… 谢晴微瞬间从沈长今身上弹起来。 “不可能！我不可能做这些！” 沈长今：“事实就是这样。” “你发誓。你真没骗我？” “行，发誓。我要是骗你，就叫我以后找不着对象。” “……” 在床上坐着，谢晴微缓慢的蜷起了双腿。 越是想象那个画面，她就觉得好像越真实。这段记忆真的存在在她的脑海里，安静地在一个平常不会注意到的地方躺着。 “谢晴微？” “你先别说话。” “哦。” 又过了一会。 沈长今心里有点不忍心，这人看起来还怪可怜巴巴的是怎么回事。 “你别信念崩塌啊？更离谱的我还没说呢。” 谢晴微僵硬回头，“还有更离谱的？？” “……” “你说。”“反正天已经塌了。” “……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谢晴微抓住沈长今的袖口，“快说！我没耐心了！” “呃……” 这会的沈长今，像极了受人欺凌的小猫，委屈巴巴地，过了会又笑，“行，没有那么严重，你别多想，因为虽然你说了很不雅的话，做了很不雅的事，但我们俩什么都没发生。” 第50章 “……” “你就是说，妹妹长的太标志了！” “……” “还有，有不会的，姐姐可以教你。” “……” …… 十几秒过去。 谢晴微，华丽丽的。 犯病了。 第35章 告白时刻 沈长今是什么人呐？ 沈长今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记忆最早的时候，她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小娃娃呢。 这个世界上，除了师门的师兄妹和她的家人，就只有沈长今最跟谢晴微要好。因为她要把大量的时间投入训练，她不仅没有好好陪伴爸妈和外婆，也没有在学生时代收获友谊，对于很多人，都是泛泛之交。 爸妈刚走之后，那段黑暗的时光，她不眠不休地把自己闷在剧团，也是小小的沈长今，死磨硬泡让剧团的长辈同意她到后院去陪她，一陪就是三年。 这三年，贯穿了谢晴微整个初中生涯，也为她后来中考顺利进入附中奠定了基础。 谢晴微由衷地认为，自己辜负谁，都不能辜负沈长今，未来沈长今想要什么，她都要帮她得到。 但是。 她却在长今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情况下，对她做出了那样，非礼，的事情！ 这叫什么？ 这就叫趁人之危！恩将仇报！ 难怪啊，难怪一开始，长今对她的态度很一般，常常板着个脸，爱搭不理的，虽然不认识了，但连最起码的好感都一点没有。 这要是换成她…… emm…… 谢晴微抱着脑袋，使劲摇了摇。 不想了不想了。 反正天是塌了。 没脸了。 不知不觉，她身体里气血上涌，闭上眼睛就是一阵的头晕目眩，像中了麻药未尽，有种虚脱感。 随之而来的，就是周身的放松。 这样的放松很诡异，好像活在太空里，她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也无法感知自己和所有事物的触碰，整个人唯一鲜活的，只有想象力。 她脑海里的东西是彩色的，活动的。 只是现在的这些，也是见不得人的。 这辈子也万万没想到，有一天犯病，竟然也会犯的这么叫她……进退不是。 其实如果真的想起来，那她是赚了。 这些年形形色色的，见的人是不少，疯也疯过，因为这个病，她从未跟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凡事只是过了眼瘾，就觉得足够了。 但就那些众生相中，没有一个人像沈长今一样。长成大人后，长今也和她当年想象的一样，完全长成了寻常人高攀不起的模样，和沈家那些衣冠禽兽大相径庭。 可她这么赚，要怎么还呢。 “谢晴微？” 沈长今有点被谢晴微这个痛苦的状态吓到，此刻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坐的离她近近的，手也搭在她双肩膀上，像是将人整个包裹住的姿势，轻轻拍拍她，“你怎么了？” 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沈长今觉得。 谢晴微那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来她这话说的那么得瑟吗？ 拜托，她可是被喜欢的人给轻薄了，那算什么冒昧，简直是奖励吧？ 只是，谢晴微还真的是，没听出来。 她听到了沈长今叫她，无神地摇头，这一摇，突然和沈长今在她身旁的脑袋撞了一下。 两人都没啥反应，就是脸凑到了一起，相视而望。 沈长今心里一下子空了空。 她看到谢晴微的眼神，就和她现在的心里状态一样，没有神采，像一脚踏空了。 什么时候？ 是什么时候？她好像见过这样的谢晴微。 脑海中一闪而过一个剪影，在一张竹席铺就的小床上，她抓着谢晴微的手，轻轻在她身上靠着，抬头看她。 也是这样的眼睛。 然后就没了。 到底是什么？ 沈长今闭上眼睛，拼命地要去找那个一闪而过的画面。 谢晴微这会也正好没空理会她。 以前犯病，她心里只有无边的恐惧，而现在，只有逃避。 她真的不想感受，想触碰却只能落空的滋味。 向右边移了移，然后靠着本能反应，把自己带过来的被子分出一多半给沈长今，抓着被子一角，略微局促地，在离开和躺下之间抉择了一下。 最终还是躺下了。 “长今，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上课。” 她实在是，不想再留下长今一个人。 时间静静地走着。 客厅的台表发着微弱的红光，屋外的雪还在下，一层一层将城市原本的样子覆盖，同化，像新造了一个王国，每个人早上出门，都将是崭新的世界。 初雪即是大雪，这对南海来说闻所未闻，小区外新移植的小树，叶大干细，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枝桠掉落，成为初冬第一个祭品。 沈长今隐约间听到了这个声音，她在稀薄的记忆里找寻无果，心中巨大的落差砸下，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便抬起头朝外看了眼。 窗帘拉的严实，她也看不见是什么响了。 便掀开被子，仔细地帮谢晴微盖好被子，再站起来。 不知道是想了多久，想到谢晴微均匀的呼吸声响起，想到自己双腿发麻。 她也没活动。 慢慢地绕过床，走到窗边。 拉开窗帘。 屋外枝桠断裂的景象，尽入眼帘。 因为这一变化，断裂的大树枝脱去了白衣，夜晚的暖黄灯光下，厚重的深绿在一片白茫茫中，显露无遗。 窥见这棵树的伤痕，沈长今唇角动了动。 晶莹的一颗泪珠，滚落而下。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她知道自己这一刻很失落。 她没能想起来。 几分轻蔑地，沈长今轻笑了下，自言自语，或者是和树在说话。 “就当给你陪酒了。” 感觉到真的冷，沈长今才拉好窗帘，转向到卧室中。 谢晴微这个时候，正面对着她。 依旧是那样半嵌入式的侧躺，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蜷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团。 沈长今慢慢走到她身边，在她跟前蹲下。 初见那个夜晚，历历在目。 她从卫生间出来，谢晴微虽然扒光了自己，但也像现在这样，盖着被子，捂的严严实实的，安静地睡着。 那时候沈长今就细细看过她的睡颜。 她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想到了那个童话故事，叫《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王子后来吻醒了公主，她想，公主容颜真的绝世吗？如果是真的，王子怎么一见面就敢亲她？真的绝世荣光，只会叫人驻足欣赏才对吧。 后来杨朵朵告诉她，公主是美的，但王子是不会向她这样想的。 直到那天看到了谢晴微，童话故事似乎成了真实，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让她觉得越看越惊心动魄。 “是这样。” 沈长今轻轻的，飘渺地说。 谢晴微没有半点反应。 “谢晴微。” 沈长今叫她。 第51章 “你睡着了吗？” 终是上了手，沈长今轻轻摸着谢晴微的额头，不自觉地将她散落下来的碎发拨开，“你敢信吗？” “真的是我的灵魂认出了你。” “你不用感到羞愧，害臊。因为我并不觉得，你冒犯了我。我一点都不反感。” “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存在啊？” 谢晴微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存在。 半夜里，沈长今才从地上站起来，也没再躺下，慢慢地走出门。 门关上这一刻，床上的人，动了动。 谢晴微勾起唇角，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这个夜晚也不算是好过。 清晨，天地开始苏醒。 很早的时候，大楼就开始了涌动。 三楼五楼都住的有小孩子，早早地便结伴而行，直奔楼下，清脆欢快的打闹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小区楼，不少窗户都悄悄打开，人在里面往外看。 少年人一脸被打扰的不爽，青年人满心对孩提时光的艳羡，老年人则是淡然的看戏。 一场接着一场，一波接着一波，高中生们换上冬日里的红色羽绒校服，踩着雪往学校里走，是冬日里最耀眼的红。 在这样的嘈杂环境下，谢晴微睁开了眼睛。 实在是没法忽视了。 她昨天晚上感觉到沈长今在她衣柜拿了被子，应该是去沙发睡了。 之后再也没睡着。 睁着双疲惫的眼睛，她从床上坐起来。 不出意外，身上的睡衣没了。 她昨天晚上，有意识地脱掉的。 这会，慢慢的穿起来，打开门。 客厅，沙发上，少女的长发在靠背上垂着，几乎要落到地上去了。 谢晴微走近，将其收了收，倒着往下看，长今睡的正香。 她家长今，腿长胳膊也长，在沙发上睡，仰躺着，脚和胳膊都松垮垮地露在被子外面。 胸脯在轻轻的浮动，看样子一点没被这声音影响，还在熟睡。 谢晴微给她盖好被子，看了眼时间。 现在六点半。 南理据说是，七点五十上早课。 谢晴微站起来，走到客厅的窗外，往外看了眼。 客厅这边的窗户可以看到大路，大路上的雪是很少，基本都被铲雪车铲没了，但小区楼里，大学城的商业街街上，还有南理校园里，肯定都还大片大片的。 看看沈长今，谢晴微想起来，小的时候沈长今很怕雪。 有一次，她差一点在大雪里走丢，所以之后，再到下雪时，她总喜欢来找自己一起上学。 后来干脆就一直一起上学了。 “谢晴微？” 突然在后面叫她，谢晴微顿时转身，笑着，“醒啦？” 刚睁开眼，沈长今还迷糊着，揉了揉眼睛，“几点了？” “八点。” “哦。”沈长今又伸了伸腿。 谢晴微没忍住，先笑了。 果然，沈长今反应过来，蹭的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几点？” 不逗她了。 “好了六点半，再睡会吧。”说着，谢晴微过来拉着沈长今的手，把她拉起来，往卧室里走。 到了床上，她先躺下，挪了个位置，拍拍床边，“过来躺这。” 沈长今：“……” 刚醒意识有点不清。 “你要跟我一起睡会？” “对啊。”谢晴微状态非常松弛，“待会我还要陪你去上学呢。” 沈长今：“……” 完了，梦还没醒。 第36章 告白时刻 浑浑噩噩地，沈长今走到了谢晴微身边。 一靠近，她的手便被抓住，往床上扯。 沈长今哪里还有拒绝的力气呢？推脱都没有，一个墩儿坐下，拖鞋已经离脚了。 腿弯曲，钻进谢晴微的被窝里，还是昨天晚上那个姿势，不过这次她刚刚躺下，肩窝处就凑过来一颗小脑袋。 腰间，一双温软地手臂环上来，紧密地抱住。 沈长今不仅没睡意，这一下反而清醒了。 有点不太懂。 感觉像，昨晚她又错过了什么环节一样，怎么谢晴微一大早起来，突然变得粘人了？ “长今，抱紧我。” “……” 可谢晴微的声音真的很虚弱，仿佛一夜没睡觉。 沈长今笑了下，嘴巴一嘟。 这没办法，谢晴微让她抱的。 快快抬起手，环住她的肩膀和后腰，连带着身体都侧了侧，让两人贴的更紧密一些。 谢晴微的四肢很实，一抱就能让人感觉到怀里很满，沈长今想，这估计是戏曲生训练的效果。沈长今四肢的肌肉不如她，不过核心强大。 她也不知道谢晴微核心怎么样，因为她们俩虽然尽可能靠近了，腰却碰不到一起，谢晴微的腰应该很细。 这可有点丢人啊，堂堂沈长今，身体素质竟然比不上自己的女朋友？ 那必不可能。 暗自，沈长今在脑子里规划了一个健身计划表。 很花哨的训练她不喜欢，可跳绳和平板支撑她已经练到厌烦了，得找一个能练四肢的简单法子，不然就她这细胳膊，以后可只剩哭的份了。 回去问问老杨。 “想什么呢？” 怀里的人突然闷声问她。 听这话，沈长今笑了下，“没睡着啊？” “没。” “那你怎么知道我也没睡着？” “我又不傻，你刚刚像死了一样。” “……” 切。 “那你现在抱着一个死人，待会染你一身尸臭。” “那我快打开空调降降温。” 说着谢晴微就坐起来，到自己那边的床头去拿空调遥控器。 简直没完了。 沈长今笑着把她拉回来，自觉把人重新抱在怀里，“烦死了你。” 谢晴微抬起头，“我烦吗？” 两人对视。 沈长今说，“烦。” …… “烦也就是这样了。反正你赶不走我。” 说完重新躺她怀里。 两人枕着一个枕头，枕头上多半都是沈长今散落的长发，谢晴微这样缩着，像一只依偎在她身边的小猫咪。 她这短发又黑又亮，细却十分有光泽，沈长今眼睛往下看，可以看到她浓密的发顶，和完美的眉骨，还有鼻梁。 还有，上嘴唇多出来的一点点唇线，由外而内，捧出一棵小小的唇珠。谢晴微的唇形很薄，本应该尽显薄凉，但不该有一点点唇珠，饱满圆润，一咬住就透着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魅惑劲儿。 什么叫赶她走？ 竟说些和现在的氛围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喂，我得问你个事啊。” 谢晴微点了一下头，“问。什么我都回答你，绝对实话。” “是吗？” “当然。” “嘶——”沈长今抬起手，修长的五指抓着谢晴微的后颈把人往上抬，“不对啊，你背着我干什么事了？” “……” 转了下头，谢晴微就脱离开她的桎梏，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重新抱紧她，好像一秒钟就不想离开，“没干什么事，你快问你的。” 第52章 “……”立时三刻沈长今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我问你啊，” “嗯……” “那个，”结结巴巴，“你以前，有过，男女朋友什么的吗？” 没有什么意外，谢晴微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你好好说，我不翻旧账。” “翻也没事。” “……” 沈长今手在她后背上摸了摸，“但是有人说你有。” “嗯？”谢晴微没抬头，手上反而紧了紧，“谁说？我有什么？” “谁说你就别管了，反正就是我现在知道了。你在帝都有个红颜知己，医科大的高材生，还长的死漂亮死漂亮的。” “？”谢晴微眼神一平。 这话顿时就把这个说闲话的人给锁定了。 她这件事除了乔婧妍，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是我的红颜知己。” 谢晴微抿唇，笑了下，“而且人家有人了，也跟你一样，是个超级酷的妹妹。” “……” 又妹妹。 沈长今对妹妹这个词都有点ptsd了。 “你有几个妹妹啊？” 谢晴微说，“就你一个啊，还能有几个？” “胡说八道。”沈长今开始扯谎，“刚见那天晚上你还说了呢，说我是你所有妹妹中最喜欢的一个。” “……” 谢晴微眉峰使劲皱了皱。 在被窝里，她手指松开沈长今的腰，顺着一侧往她软肉上摸，到地方，轻轻的挠了一下。 沈长今顿时像条蚯蚓，带着谢晴微一起扭来扭去，“干什么？！” 谢晴微坐起来去挠她，“能不能别说了？还说不说了？” 沈长今被她压制的，笑声直达喉咙底，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的怕痒，谢晴微就轻轻一碰，她就得连连后退。 但求饶是不可能的。 “那我得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我总不能找个女海王当姐姐吧？” “当然不是了！”谢晴微继续压制她，“好啊你，真就一点不怕我伤心是吧？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东西？” 混乱中，沈长今抓住谢晴微的手，身上才觉得不紧绷了放松了，定时看，谢晴微趴在她身前，眼睛距离她很近。 一对视，又无所其事地转开头，坐到一边。 沈长今跟着过来，在她身后，哄道，“在我眼里啊，你就不是个东西。” 谢晴微：“……” 沈长今说完就赔笑，“好啦，不玩了。我要是真觉得你是女海王，那昨天晚上根本也不会在你家里睡觉了。” “……” 还没好啊？ 谢晴微憋着嘴还不理她，眼睛看着外面的雪。 沈长今尝试如法炮制，结果，她几根手指就差在谢晴微后背跳个交际舞了，谢晴微都没有半点反应。 像没感觉到她的行为一般。 “啊？” 她不怕呀，她一点都不怕。 沈长今羡慕地想哭，“你这什么体质啊？咱俩换换吧。” “呵，你不会想换的。”谢晴微由衷道。 还是不理她。 沈长今是没辙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着人胳膊强制躺下。 紧紧抱住，禁锢着，“睡觉睡觉。” 谢晴微：“我现在不困了。” 沈长今：“不睡我就亲你。” “……” ？？？？ 谢晴微愣住，后无奈地笑，“我是你姐。” 沈长今：“扯淡。” “呃……” 谢晴微不说了，反手也将人抱紧。 她在长今的怀抱里，深埋进去，尽可能用自己最大的面积去和她接触，也没能得到来自神经系统的哪怕一个回应。 但她不觉得很空洞，因为虽然无法触摸到，但她清楚的感知到从身体各处传达而来的热量，像待在温暖的太阳里。 “你为什么会喜欢女生？” 谢晴微突然问。 沈长今用下巴在磨蹭着她的发顶，“不知道。因为你是女生吧。” “……”后知后觉地，谢晴微反应过来，“这是告白？” “……”沈长今都无语了，“今天说的哪一句话不是告白？别告诉我你没听出来。” 良久，谢晴微在沈长今怀里蹭了蹭，她没睁开眼睛，眉头轻轻皱了皱。 “嗯，听出来了。” “哦。那怎么个说法？” “没什么说法。” 沈长今：“？什么东西？” 她要起来，但后腰被谢晴微死死地抱着，“你别动，沈长今，听我说。” “……”沈长今安生了一点，“行，你说。” “这个事儿我真的得好好想想。”谢晴微静静道，“实话告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人谈恋爱，我不太会谈恋爱，这都不论，你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我……我不知道该怎么……” 半天，谢晴微难以启齿。 这么一说，沈长今顿时放下了心。 她急忙道，“我懂。不着急。只要你不是不能接受我就好。” 很长的一段时间，谢晴微也没再说话。 沈长今能感觉到的只是，后背不断收紧的一双手臂，收的让她觉得胀痛，可她一点不愿意提醒，反而很高兴。 真好。 这几天，可实在是把她憋死了。 一个多小时，非常快。 七点四十的时候，两人准时出门，走路到上课的教室需要五分钟，只是雪地难走一些，两人相互搀扶着，说说笑笑地快步走，仿佛回到了之前。 沈长今问谢晴微，为什么非要来送她。 谢晴微说就想来。 可这一路，她都努力地把她抓得很紧，生怕她摔倒一样。 到了教室门口，沈长今一把把谢晴微扯了进去，到角落里坐好。 这一节课是公共基础课，来蹭课的人很多，不乏陪伴对象来上课的小情侣。 谢晴微想了想，待会下课换教室还挺麻烦，跟这待着也挺好，就没说什么。 看了眼，吴念她们已经到了，坐的很靠前，一看就是程琳帮忙给占的座位。 中途，沈长今看了眼手机。 “下周我得回海边一趟。” 谢晴微：“我能一起去吗？” “我挺想你去的，但是，”沈长今突然说道，“是那三家，他们在俱乐部闹起来了。这事不算是好事，不禁看，你要去吗？” “要去。我更得去了。”谢晴微十分坚决。 “好吧，那我带你去见识见识人间险恶。” “哈哈哈哈。” 第37章 横冲直撞 高三上学期的课程已经过半，现在的海滨，关于王李孙三家的八卦传闻几天一个样，这会已经顺利地接转到了下一代上。 李娟家的儿子，最后一年卯足了劲往上抓学习，短短两个月的功夫，校名次已经在校内提升到了年级前百。 这确实不关沈长今的事，她每天忙课业和琢磨谢晴微还来不及，没有时间给这孩子开小课。不过有些事就是这样，不管跟她有没有关系，杂七杂八的事情一旦传出来，别人嘴里，就得跟她沾点关系。 第53章 大雪连下三天，沈长今的课也从周日上到了周五，谢晴微有多半时间都跟她腻在一起。 她们俩说来也怪，连捅个窗户纸，都跟人家不一样。 正常人没有挑破的时候，都是拉扯，矜持，挑破就意味着走向了某一个极端，能不能成就看最后一哆嗦了。 而这俩人，暧昧期就一点不藏着掖着，到了恋爱准备期，更是直截了当，对于彼此的交流和熟悉完全摆到明面上了，也不忌讳亲密接触，坦荡地显得围观群众像傻子似的。 比如周五放假，看着背好书包来宿舍等着沈长今准备一起回家的谢晴微，正羡慕地想掉眼泪的吴念。 她觉得自己这几天的观察没有任何趣味可言。 完全就像一个偷窥人家幸福的小偷。 沈长今在她身后到了，看到谢晴微第一反应就是，手盖住人后脑勺，把人带到身边，轻轻贴了贴。 相视一笑。 相处久了，看多了，吴念觉得沈长今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和专业戏曲演员谢晴微差个不多了。 “刚来吗？” 谢晴微笑，“嗯。” 她手里，有经过宿舍四人一致同意，交到她手里的门钥匙。 吴念当时的话非常的冠冕堂皇，“我们四个都爱熬夜，晴微姐，以后你要是都联系不上了，记得来给我们收个尸。” 谢晴微当即没有任何推脱的理由，只能收了。 姐姐乖的不行。 沈长今拉了自己的凳子，拖出来叫人坐下，看了看手机，“那过个，二十分钟吧，六点整我们走，好不好？” 谢晴微点头，“好。” 然后，沈长今掏出谢晴微包里的保温杯，各种养生东西放好，小心的扔了两颗冰糖进去，到外面水房接热水了。 人走后，吴念才在自己座位上一屁股坐下。 托着下巴发呆。 “原来这就叫姐姐妹妹啊。” 谢晴微早听惯她这话了，下巴一扬，“原来这就叫阴阳怪气啊！” “哪有～”吴念用她那天生带点烟嗓的小嗓子撒了个娇，“那你们俩现在又没确定关系。再说，人家也是头一次见这样健康的恋爱好吧？” 健康的恋爱。 这个词叫谢晴微稍微恍惚了一下。 不过没来得及深想，沈长今已经进来了，拎着她的保温杯，擦干净水，又确定了下不会漏，才给她放进书包里。 谢晴微像个小孩子，这么大个人了，背个书包还得挂上可爱的小挂件。 沈长今暗自笑，多看了几眼那个小挂件，是个毛茸茸的小人。 紫紫的粉粉的，配到红色的丝绒书包上，还挺耐看。 里面又只装了洗漱用品，和一套换洗的小衣服。 沈长今多看了几眼谢晴微。 今天穿的是一身朴素无华的运动服，外面套着薄款的小羽绒服，黑白色调的。 “周三不是买了红外套吗？怎么不穿？” 谢晴微看向她，“怎么了？” “马上本命年啦你，谢小猪。”沈长今戳她额头。 谢晴微：“……” 别说，沈长今不说，她还真要忘记了。 但是再回家去换衣服真的好累。 于是谢晴微就抓着沈长今的胳膊磨蹭，卡着点出宿舍楼，只能直奔地铁站。 而这一路上，海滨也正发生着一件奇事。 为了抓奸，忍辱负重一年多的王家媳妇王敏敏，今天终于成功了。 王老三也就是她的丈夫今天中午来俱乐部找老杨，老杨不在，却正好碰上带着儿子来蹭饭的李娟，两人独处，相谈甚欢，正好叫王敏敏撞上了。 俱乐部的学员们出海还没有回来。 这半下午的功夫，部里只有丽丽和前台阿姨两个人在。 王敏敏气势正盛，也不上二楼，就在一口大厅，大大咧咧地坐着，她的丈夫满脸横肉，倔强地在她身边，板着个脸。 夫妻俩对面，丽丽正在安慰脸黑得像铁锅的李娟。 丽丽：“你真想多了王姐，娟子不是那人。” “我想多？周丽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要好地能穿一条裤子，她估计就是杀人放火，你都得递把刀添把柴呢！” 李娟：“你要发疯，到大马路上！实在不行上警局，别在这毁人家店。” “想得美！”王敏敏哼一声，“让我出去闹笑话，你好美美藏起来是吧？今儿我就是要你给个说法！” 李娟：“你要什么说法？” “我都看见了你还狡辩什么！李娟，我知道你死了丈夫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但你不能做这些个下三滥的事儿吧？这海滨这么多光棍不够你勾搭的？非要找俺家老王？” 丽丽：“哎！这话难听了啊！” “呵。”李娟哼了声，“说得对，可谁叫你家这个老王最舔呢？想赶都赶不走，非要上赶着问候，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俩针锋相对了一个下午，都累了，这会才坐下来说话。 以至于刚到的沈长今，还以为丽丽中午在电话里虚张声势了。 这个苗头从上周就开始酝酿，上周五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来过的老王就时常来俱乐部，以找老杨的借口，实际上像是在这里等什么人一样。 那时候丽丽大概察觉出了不对劲，才给沈长今打了电话。 “哟，挺热闹。” 沈长今和谢晴微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两人在沙发上坐，两人在吧台边喝茶，这么一个看上去和谐美好的画面。 “长今，哎？晴微也来了啊！”丽丽苦涩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笑容，“快上楼去吧，待一会，一会咱就做饭啊。” 看到丽丽明显被折磨了一天的神情，沈长今眉峰顿时皱起。 “不急。” 她也走到吧台的高脚椅边，自己的书包摘下来，递给谢晴微，“你先上楼吧。” 谢晴微多看了几眼现场的情况。 “不会有事吗？” 沈长今摇头，“没事的。” “我还是不上去了。”谢晴微直接坐下来，打开手机，“万一有个什么纠纷，也算是做个见证。” 突然，李娟冷冷跟谢晴微说，“姑娘，我儿子在楼上，你上楼去帮我叫他下来，说该回家了。” 谢晴微这才没辙。 拿好两个书包，她心里没底，想着上去说一声就下来。 这个王敏敏，当然也是认识谢晴微的，上次谢晴微和沈长今一起让她失了面子的账还没算呢。 不过她心里确实想着，谢晴微怎么说都是个外人，有什么底细也不清楚，沈长今可就不同了。 这个没人要的丫头，就杨家这么一棵歪脖子树可以挂。 等到谢晴微上去，王敏敏哼了声，“人家认识你儿子是谁？既然你儿子耳朵聋了，咋不叫咱们这最有名的小网红去叫啊？是吧长今？最近这课是不是上的挺频繁的？成效很好嘛！” 沈长今没有好脸色，“什么课？” “谁不知道啊？你给人家李珏上课，人就年级前百了，一节课多少钱啊？出钱不？是免费上的？” “哦～年级前百了？”沈长今轻轻推了一下李娟，“可以啊。” 第54章 又看向王敏敏，“那王小燕呢？年级多少啊？” 王敏敏：“……” 她这闺女但凡成绩说的上嘴，她也不用在这里跟一个小三儿打擂台了。 沈长今这话无疑让她吃瘪，本来就生了一肚子的气，这会更是疏解不了，直充大脑。 这会，楼上走下一个，穿着校服的白净男生，王敏敏瞥见了他。 都是这小子，教坏她的闺女，害她闺女不务正业，自个倒是青云直上。 看了就更来气！ 她直接拍案而起，“还不都怪这个兔崽子！” 一指指向李珏的天灵盖。 “好啊！李娟！你儿子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生的儿子也跟你一样！是个脏心烂肺的贱种！” 李珏瞅了眼，心高气傲地什么也没说，拎了书包直接出门去了。 王敏敏更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倒地不起，开始哭诉，“哎哟我的命好苦啊！丈夫整天不回家！闺女也是给别人生的！现在还倒打一耙，组团在这欺负我！管他的！看笑话就看笑话吧！” 又飞快地弹起来，把俱乐部的厚门帘掀开了，外面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顿时尴尬的面面相觑。 王敏敏脸上还挂着泪珠，帘子一扬，颇有种一起死的架势，“你们都看看啊！看看这家人是什么做派！” 沈长今皱眉，站起来，“你说我们家是什么做派？我们家是打你了还是群殴你了骂你了？” 王敏敏更哭得狠，“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串通一气！” “嘿我就不明白了？”沈长今这会谢晴微也拦不住，“你到底在哭什么？你瞅瞅你男人，你都这样了，他该坐在那无动于衷的，你怎么半天没看不明白根坏在哪啊？” “狗屁，妈的！”王敏敏撅得脸红脖子粗，“你算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来跟我说教？怎么，你也和李家那个小子好上了？准备嫁到他家去了？” 沈长今：“闭嘴吧你！什么眼神。” 她就差把，老娘能看上他，这话说出来了。 就被谢晴微一把拉住。 没往楼上跑，拉住沈长今的手，谢晴微十分强势地把她拽出了俱乐部。 顺道，俱乐部的门被他俩关上，风将门帘拍门的声音激的震天响。 一直走一直走，这会夕阳刚刚落去，海边寂静无声，两人背海前行，到了小巷里一个古建筑群。 这边的人多了。 这一路沈长今多半也察觉出来，谢晴微似乎在憋着一股气。 顺着人流，她们一直在往前面走。 过道处，还有簪着花的汉服女孩，围在一起拍照，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人，顿时露出了一种独属于女生间的欣赏力。 “哇，好漂亮。” “嗯嗯嗯！相机呢？” “在这！” 路人的视角下，一张两人在星河灯光下的牵手照，咔嚓一声出现。 —— “谢晴微。” “嗯？” “没生气？” “没有。”谢晴微在前面走着，“我是怕你吵不过收不了场。” 沈长今笑了，嘴巴一嘟，“其实，老杨他们夫妻俩挺好老人的，有时候老是受欺负。” “我知道。”谢晴微淡淡说着。 但是，她确实，不喜欢这样的场面。 上一次经历几家联合的对峙，还在大三那一年。 那一年发生的都是天大的事情。 谢晴微回头，看了眼笑得开朗的沈长今。 她该庆幸。 至少，长今忘了。 第38章 阁楼亲昵 “我们俩既然跑出来了，是不是不能空着手回去啊？” 两人在夜景前挽着胳膊随便溜达，实在是难得，本来十分沉浸，谢晴微能有这个意识，还是因为，路过一家卤味店，被里面的香气吸引的。 一闻就能感觉出来，这是京南的特色卤味，很久没有尝过了。 沈长今虽然不记得，但她知道谢晴微，当即停下脚步，“那我们买点吃的带回去，添个菜。” 谢晴微眉开眼笑，“好！” 从卤味店刚挑好出来，沈长今就接到了丽丽的电话。 声音好像挺开心的，叫她们俩先回去。 至于丽丽为什么高兴呢？ 因为她跟人吵了一架。 本来没她什么事，但都牵扯到长今身上了，还把人给气走了，那她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真的说不过去。 和王敏敏对峙到兴头，老杨回来了，回来一看到这一屋子的人，顿时没好气，黑着个脸，告诉王家的，“这么闲，明儿算账，你们夫妻俩钱也不交卡也不办，来我这养老来了？” 这还有什么说头。 都邻里邻居的，王敏敏从来没想过就来串个门还要出钱的，可老杨这话说的凶神恶煞，六亲不认的，她也反驳不出来什么，真要算钱，那她这一年得费多少？ 于是，开始打退堂鼓，“杨哥来了，俺们先走了，不打扰你们吃饭，啊。” 老杨搁沙发上一坐，“我们这这个财务这会刚好在，择日不如撞日，要不现在来算一算啊，每一天的账我都让人小姑娘一笔一笔记着呢。” “咳，杨哥，俺家闺女还一个人在家呢，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哈，俺们得赶紧回家了。” 王敏敏溜的很快，王老三一直佝偻着腰，好一会才慢吞吞地跟上。 没走远的时候，还能听见王敏敏的训斥声。 “你跟着我干什么！” “不跟着你我去哪？” “找你小寡妇去呗！” “媳妇，”王老三三指并拢向上，“我跟她真是干干净净的，要真有什么，也是她勾引的我，我真是一时昏了头，以后绝对没下次了！” …… 后面的话越来越远，没什么人能听见了。 俱乐部外 ，全程吃了瓜的邻居们一个个的，都目送这两口子离开。 “这王家可真是出洋相。” “且看吧，这才哪到哪。” “还有什么？” “我好像听说啊，王家那丫头前几天还闹自杀呢。” “什么情况？” “谁知道。” …… 嘈杂声中，沈长今和谢晴微大包小裹拎着东西回来了。 买了卤货之后，两人直接去了超市，清理了清理超市仅剩的干净菜。 进到俱乐部里，一片的和谐。 “人终于走了。”沈长今直奔二楼，三步一个台阶地跨上去。 丽丽早听见了她的声音，把在厨房帮忙的老杨一个劲往外推，“俩孩子回来了，快去给她们倒点水喝。” 老杨：“她俩长手了。” 丽丽瞅了瞅老杨，压下声音，“人家晴微是客人，能不能有点主人翁的意识？” “……” 老杨识趣地出来给谢晴微倒茶，看见俩孩子拎的东西，才变了脸色，赶忙上前在她们手里接过来。 放桌子上，看了眼，“怎么着，这是去超市了？” 沈长今：“对。” “咋买这么多？”虽然嘴头说着，但老杨手上已经飞快地在购物袋里抽出了那包烟。 第55章 沈长今特意给他带的。 沈长今指指谢晴微，“她付的钱，一共一百五十二块五，你转给人家。” 老杨：“……” 厨房里的丽丽偷偷在笑。 整个晚饭途中，都没有人再提起刚刚的事情。 吃过饭沈长今两个就被推上了阁楼，说她俩上学辛苦了，回了家就早点休息。 然后老杨夫妻两个不知所踪。 整栋小楼，夜晚时分，就沈长今和谢晴微两个在。 她俩和上次一样，谢晴微先去洗漱，然后回阁楼等着。 沈长今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谢晴微趴她书桌上，安静待着的美好画面，一看就是在想心事。 她一走近。 听见谢晴微问，“你们宿舍冬天有暖气吗？” 沈长今摇头，“没。” “我那有，是统一新装的，不然这个冬天你就去我那里住吧？行吗？” 沈长今一顿，而后慢慢地走向她，在她面前蹲下，“好啊。这么个好事，至于想成这个衰样吗？” “我专门给你买了个书桌，我觉得你说得对，学习就得在书桌上才有感觉，就放在阳台，光线很好的，你看见了呢？” 谢晴微自己在说自己的。 沈长今点头，“看见了。还是个加长款的。找了很久吧？” “也没很久。”谢晴微说，“我量了阳台能容纳的最大尺寸，直接在二手市场定向找的，也挺方便。” 好的吧。 说了这么一会话，谢晴微都没能高兴起来，沈长今也觉得怪了。 “想什么呢？” “没，确实有点困，我们早点睡觉吧？” 沈长今看看手机，“现在才九点。” “这么早吗？” “嗯。”脑子一转，沈长今一乐，“要不，咱俩现在睡，四点五十起床，也和上次篮球队一样，去追赶日出，怎么样？” 谢晴微终于是有了个笑脸，“好啊，在那里？这边能看到吗？” “这里正对着西面，只能看见夕阳。”沈长今说，“不过南海是个半岛，绕海岸半周，就能到达面向东面的海际。而且这一路上要经过文化街和广场，还能看见海边的海景房，踩着单车在这路上走的话，赶上了能看的爽，要是赶不上，第一缕阳光撒向自己的时候，我们还在朝它的方向赶，那滋味也很舒服。” 谢晴微托着下巴，边听边笑。 说完了，她蹭的一下从桌上起来，“走了，现在睡觉。” 沈长今拉住她，“一起睡？” 谢晴微自然道，“那是当然，难不成你要让我在别人床上睡啊？” “……”沈长今忍不住笑，“不想。” “嗯！这不就成了。” “那你以后最多就只在我的床上睡了，行吗？” “……看情况。”谢晴微脸庞红了红，飞快钻到沈长今的小床上，像上次一样紧紧靠着墙，边说，“我尽量。” 等到沈长今关了灯，摸黑上来。 谢晴微非常直接，单手抓着沈长今的手臂将其张开，投入到沈长今的怀抱里。 依然是那样，紧紧地抱着。 这几天过去，沈长今都习惯了，抱也抱的很顺手，搂住肩膀，轻轻地拍。 谢晴微仿佛她的安眠剂，沈长今心里惦记着早上还带她早起，于是很快就来了睡意。 朦胧之际，她感觉到胸前，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下意识沈长今想将其扯回来，但是没扯到，不一会儿，温热软乎乎的东西又回来了。 不一样的是，变得冰凉了许多。 也……滑溜了许多 沈长今一下子弹开了眼。 她低头看，才发现，谢晴微将她们俩睡衣的扣子解开了，前胸就那么没有任何遮挡的，紧紧地贴在一起。 而谢晴微还在睡着。 “……” 沈长今觉得一点都不困了。 谢晴微，谢晴微的身材匀称地要死，她虽看不见，但身体接触面的每个细胞都在有活力地叫嚣着。 沈长今头皮开始发麻。 她尽力想帮着给扣子扣好，毕竟大冬天的。 但想着想着，就很不对劲。 这么着扣不上，她只能翻个身将谢晴微平放下，慢慢得扣。 “长今……” 谢晴微突然叫她。 软绵绵的，还有一种，不满意的低吟。 沈长今皱起了眉，“嗯？” 手上也开始慌不择路，飞快地系扣子。 “……咱们俩裸·睡吧？” “……” 什么东西？ 沈长今直接在谢晴微额头上敲了下，“不行。” “啊～”谢晴微闭着眼睛，近乎撒娇，或是央求，“不能不行……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的。” “……” 靠。 小时候怎么这种事都干过？ 沈长今难受地抓额头。 “小时候和现在能比吗？” “可是穿着衣服好热。” “二十度都不到的天气怎么就热了？？” “我就是热，我身上温度很高，不信你摸摸。” 沈长今摸了摸她的脸。 简直扯淡。 凉的不能再凉了。 谢晴微眼睛都不睁，摸着就把刚刚系好的扣子又解开。 这次直接坐了起来，反手把睡衣给脱干净，重新将沈长今压了下来。 “……” 第39章 黎明时刻 凌晨四点五十，沈长今订的闹钟准时响起。 小床上窝着一条厚厚的丝绒被子，不见人头。 手机响了大概两分钟，被子里伸出一只闷地白嫩的手，在地上把手机捡起来，划啦了一下。 瞬间，刺耳的闹铃声停止。 这只手放下了手机，疲惫的在地上耷拉着，直到白白嫩嫩的手臂被冷风吹起一阵鸡皮疙瘩，才慢悠悠地抬起，连带着被子掀开，清凉透骨。 房间里一片黑暗，手机的灯光一暗下去，伸手都看不见五指。 沈长今有点费力地腾出另外一只手，在枕畔摸了摸，摸到床上安装的小电棒的开关，啪嗒一声打开了。 床上的情形，顿时显露无遗。 她和谢晴微两个人，上身都只有一个薄薄的文胸，下面穿着睡裤。谢晴微完全趴在了她的身上，像一条八爪鱼，不仅手臂紧紧抓着腰身，脸也在脖子里深深埋着。 还在呼呼大睡。 而且睡的实在是很香，沉的那种，沈长今的左肩膀被她压了半个，其实有点麻，便轻轻动了动，不仅没把她惊醒，连动都没怎么动。 还说她像死人呢。 沈长今都想笑。 她抽出了自己的左臂和左肩膀，慢慢腾出了被压着的左腿，腰上的手臂也是说拿就拿走了，整个人完全的抽离出来，在床边坐起身。 谢晴微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有她在没她在一个样。 好像十几年没睡过了一样，沈长今都不想出口叫她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 她发现，今天还真是个雾霾天气，早上可能会看不到太阳。 可情人坝的日出确实很美，她曾经骑着摩托车去看过一次，时机刚好，感觉会终身难忘，不去看是真的有点亏。 第56章 话说也怪她，昨天夜里突然来了想法，但是没做准备，连今天看不到都不知道。 于是她只能看看别的周末的天气，结果巧的是，明天就是个艳阳天，今天白天有雾，中午雾散过后天气会回暖，适合出去玩。 当下，沈长今又决定了。 今儿中午走，带谢晴微去情人坝附近，然后留下住一晚上，明天回来吃个晚饭，再一起回学校。 一次十分简单的行程。 “得。” 穿好的拖鞋再次脱掉，谢晴微掀开被子重新躺了回去。 被窝里，谢晴微终于是感受到了她不太轻的动作，略微动了动，不过没再主动贴上来了。 就在角落里，闷闷问，“几点了？” 沈长今和她面对面侧躺着，看着她笑。 这个时候，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这一方天地，亮了一盏乳白色的灯光。 外面乌云很重，一片漆黑，树欲静而风不止，呼呼吹着。 有一种，末日进行时的错觉。 “谢晴微？” 谢晴微说话完全是气包裹着的，带着一股慵懒，“嗯？” 沈长今笑，“你不抱我了吗？” “……” 短暂的安静，谢晴微音量清晰而且拔高了点，“嗯？？” “你要不睁开眼睛看看呢？” 两人穿的乳白色的胸衣，昏暗的情况下看不真切，再加上这唯一的灯光，几乎要和胸衣融为一体。 以至于谢晴微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瞬间，是一个光溜溜的沈长今，正支着脑袋看着她笑。 谢晴微直接被吓的从床上坐起来，结果起的太猛，一头撞上了木制的墙壁，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 “哎哟。”沈长今连忙也起来，抓着她肩膀，对准那个磕着了的地方快速的开始揉。 这是杨朵朵教她的，不能给脑袋肿起来的机会，在肿之前就给它揉下去。 “这下撞的可不轻。” 谢晴微：“呜呜。” 确实疼。 等会，她能感觉到疼了。 如此的清晰的痛感。 “你说说你，”沈长今可算是逮着机会了，马上摆出一幅家长的模样，“多大的人了，起个床都能被撞头，冤不冤？” 谢晴微没回答。 沈长今低头看她在干什么，她在观察自己的掌心，认认真真的，像在思考什么东西一样。 这自己的手相，也至于看那么久？ 但没关系，沈长今很宠女朋友，虽然疑惑，但总有谢晴微的道理。 就让她看着。 “哦！”谢晴微握成拳放下，突然一惊一乍的，“我们是不是要去看日出来着？现在几点了？” “今天看不了。” 谢晴微：“看不了？为什么？” 沈长今捞起手机打开天气给她看，“今儿雾霾，怎么笨蛋一样。” 谢晴微：“……” “啊？那看不上了呀？” “能看上，明天看，明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哦，那还做什么。 谢晴微直直的躺下。 接着睡，正困着。 只是，一躺下，直接看到了正坐着的沈长今，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隐约可以看见明显而流畅的脊骨，细细的腰，直挺的瘦背，比她要宽阔一些的肩膀。 更要紧的是，白的在发亮的肌肤，直接闪进谢晴微的眼睛里。 没过几秒，又多了双清澈明媚的眼睛。 “看什么呢？” 谢晴微错开眼，闷闷道，“你怎么穿成这样睡觉？” “我怎么穿成这样睡觉？”沈长今无语的想抓头，“你真问得出这样的问题啊谢晴微？” 谢晴微脸顿时红的不行，慌乱埋进了被子里。 没几秒，又出来了，“我怎么也穿成这样？” “……” 沈长今逐渐地笑不出来，“天哪，完了，谢晴微，你也失忆了。” 谢晴微顿时发笑，“去你的。” “哈哈哈哈……” 凌晨时刻，两人的心情就很好。 平淡而且拘谨地躺在一起，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就露出一颗头。 “这是你昨天晚上脱的。” 沈长今憋着嘴说。 “我记得我脱了我自己的，你的是怎么回事？” 谢晴微条理十分的清晰，“我睡着之前还记得，你一开始不是又扣上了吗？后来我没动你了。” 这话十分的真。 谢晴微平常简单的喝酒，都会记得酒后发生了什么，完全断片的事情就出过那么一回。她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的事，脱了外套将沈长今压下后，她就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啊，”沈长今实在是不想承认，她衣服是自己脱的。 问题是谁能见那样的场面无动于衷？圣人吧？只不过一定一定，不能叫谢晴微猜出来。 于是她特意调笑说，“真的没看出来啊姐姐，你睡觉怎么喜欢脱人家衣服啊？” “……” 谢晴微躺平，“你就骗人吧。” “真没骗你。”沈长今勾唇一笑，“你就不想知道昨天我俩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发生。”谢晴微说，“我记得。” “谁说的～”沈长今回，“我手都麻了。” 谢晴微顿时，抓着沈长今的手，仔细磨了磨，“我给你揉揉。床太小了伸展不开，你以后半夜里起夜的时候就拉伸一下，免得再脚抽筋。” “哦。”沈长今不以为意。 “很痛的。尤其是你这种，”谢晴微说，“上次蒸个桑拿都能成落汤鸡，可见你身体底子已经被毁了，下半生都得好好注意。” 沈长今紧跟着，“争取多活几年。” 谢晴微：“切。” 沈长今弯起手臂，四支手指一起，在谢晴微的掌心，轻轻挠了挠。 她是觉得，谢晴微不能是个纯到不行，啥也不明白的小姑娘吧？ 沈长今：“揉胳膊干什么，这里又不麻。” “那哪里？” 沈长今活动了下手腕，“这里。” 谢晴微：“哦。” 她的手法，堪称专业刮痧师了。手上的手劲是多年握刀练出来的，不仅绵长有力，而且寸止，卸力很快，叫人不会觉得很痛。 但也同样没劲。 沈长今将手抽回来，“搞错了，不是这只，”伸出右手，“这只。” 谢晴微听话的继续按摩。 “但我好像没压这里吧？” 沈长今勾起唇，想着这姐终于懂了，“哦。” “不过书上确实说，人十指相连，要不我以后还是自己睡觉，就不跟你一起睡了。” “……” 无语子。 沈长今想都不想，“不行。” 她还真没懂。 装也再装不下去。 调情，是调不成了。 按了按，沈长今来了困意，找睡衣出来穿上，躺下和谢晴微一起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回笼觉睡的十分和谐。 这一天的功夫，沈长今和谢晴微两个人在俱乐部看家。 老杨夫妻俩昨天晚上出门，很晚才回来，一大早的又出去了，于是p人长今的计划再一次落空，中午的时候，两人不仅没回，俱乐部还来了个不速之客跟她俩抢饭吃。 第57章 这人是李娟那个儿子李珏。 前台的阿姨今天也有事，走的时候给沈长今她们留下了菜和饭。 但这个小孩一来，一个人就解决了她俩两个人的午饭，导致都一点了，沈长今和谢晴微还没有吃上。 最后还是，点了个“不健康”的外卖。 一直到傍晚，沈长今和谢晴微，才有时间闲下来。 想着要不要继续等凌晨去，但想起谢晴微早上那个迷糊劲，沈长今觉得，还是有必要先去，不然早上起的太早，行程又有点远。 于是乎，吃过晚饭，她背上包，换好衣服，拎着摩托车的钥匙，去地库将车开了出来。 谢晴微一出门，就看到一个一身黑色机车服，散着头发的御姐，带了个黑口罩，把玩着头盔，往她这看。 那条长而笔直的腿，轻轻松松就点了地，支撑着机车和她。 谢晴微倒也见过别人开摩托，却很少见到过这样，在专业性质的机车面前，也能停的如此简单的人，男生也很少见。 沈长今头扬了扬。 “上车！” 第40章 黎明时刻 耳边的风呼呼在吹。 谢晴微头一次坐这种后座比前座高很多的摩托车，沈长今开的速度也不慢，因为这条路上偶尔有一两辆车经过，夜间大部分的时间是空旷的，正好撒欢。 沈长今本来还觉得，谢晴微可能会不适应地抱紧她，防止受到惊吓，一直绷着腰做着准备呢。 谁能想到，谢晴微是真的不怕，手都不抓她，在车后面伸开手臂去抓风。 沈长今听到她在后面唱。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虽然在网上听过无数遍，可从来没有在现实听过她唱。 沈长今顿时露出了一张欣赏的表情，听她继续唱着女生的词，自己和自己一来一去，远方吹来的秋风似乎能听懂，呼呼呼地有了腔调，在给她做伴奏。 什么叫做戏曲届年轻一代第一人？ 声音一出，就算是不曾听过戏的人，都会想要驻足听一番。 所谓唱词，词曲表面能传达到的东西很有限，唱词能否成艺术，还是要看表达的人。虽然简单的一句词，到有灵气的人嘴里，就能唱出不一样的意境来。 唱了没几句，迎面一辆大g车慢悠悠开过来，谢晴微被远光灯晃了下，忙睁开眼睛，往下压，抱住沈长今的腰。 直到大g看戏走过。 “盒盒盒盒盒……” 谢晴微笑得非常标准，一看就是故意的。 “笑什么？那司机看我了吗？”谢晴微。 “看了啊，是个女司机，副驾驶上还有个女外国人。” “……都看了？” “啊。” 谢晴微拍了她一下，“你怎么不告诉我前面有车？” “……我是真没看见，”沈长今笑着，身后的长发在头盔外飘扬着，“这不是只顾听你了吗。” “胡说八道，我就不信你看不见远光灯。” “……嘿？别说远光灯了，我真要是专注起来，拿手电筒在我跟前晃都不带眨眼的。” 谢晴微又拍了她一下。 沈长今看不见，她现在难为情地脸红了一大片。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不怕没观众，就怕观众太多。 “别动我啊。”沈长今故意沉了沉脸色，“一动我可就蹿沟里了，咱俩现在六十迈呢。” 谢晴微：“……” 她不动了。 手轻轻搭到驾驶员肩膀上，微微一笑，“别窜沟里了，要不再坚持坚持，等到了海边咱直接投海。” “啧，”沈长今嘟了下嘴，“跟你开个玩笑。” “彼此彼此。”谢晴微跟沈长今学会扬下巴了，只是她这动作干练很多，显得傲娇又帅气，再带上挑眉后的半边勾唇。 问了个问题，“我唱的好听吗？” 沈长今晃了晃脑袋，甚至抬起左手，将头盔的挡风玻璃卸了下来，速度也慢慢降下，到40左右趋于稳定。 这个过程，车平稳地一动没动。 谢晴微看出这股劲是什么意思，突然森森一笑，“想清楚再回答哦。” 沈长今由衷笑了声，“如听仙乐耳暂明。” …… 这还差不多。 谢晴微满意了，老实地抱住她，在身后轻声说，“小时候你第一次听我唱，那还是我上小学的时候，你别提多小了，就是个小萝卜头，五岁不到。那时候你就问我，你是电视里那个会变戏法的大花脸吗？” 沈长今无声地笑。 “长今，我问你个事。”谢晴微没等她的回答，直接发问。 “嗯，你说。” “中午和我们一起吃饭的男孩，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说李珏啊？”沈长今思考了一下，“他和他妈一样，是个有主见的人，能算半个朋友吧。” “为啥是半个？” 沈长今一笑，“我不随便跟青春期的男生交朋友，这已经算是例外了。还得是因为，当时救我的时候，他出过一份功劳的份上。” 谢晴微眼色一沉，“是吗？” “嗯，朵殿说，我那时候身上爬了几条带蓝紫色小环的章鱼，所有人都不敢碰，是李珏带了手套帮我取下来的。” “什么？？”谢晴微眉峰当即皱起，“蓝环章鱼？” 沈长今：“你知道吗？” “我只是听过，它一口唾液就能毒死一头牛。” 沈长今笑，“所以啊，老杨还说，某种程度上，要不是因为有这几条小东西在身边，我说不定早就没命了。” 她还没说，当时，她的事情在南海市立国际医院也算是出了名。 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海里生存下来的。 还有人一度认为，遇蓝环章鱼而不死，她身体里很有可能有种能抗剧毒的特殊抗体，差点就抬走被送去做研究了。后来还是医院民主，只抽了她的血，也没再招惹她。 谢晴微光是听着她说的这些，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应该感谢，赶明我在家里摆个鱼缸，养几条积积德。” “得了吧。”沈长今劝她，“人生忠告，姐姐，少玩命。” 话说着说着，地方也到了。 情人坝，顾名思义，是个浪漫的地方，一到早上更是，每天几乎都有不少人，一对一对的，踩着点，沿着坝，走到海边，只为了看片刻的美景。 看美景是假，看人是真。 不管是不是真的好看，冲这个名字，也值得来打个卡。 而夜晚，就实在是没有看点，摩托车环海行驶，直接到了沈长今预订好的一个海景房里。 独栋的豪华海景房，能说是民宿，顶尖的那种。 沈长今和谢晴微商量过，就只有一个晚上，价格虽然能算是平常一周旅行的住宿总费用了，但是可以接受。 它不仅是个大套间，还带着淡水游泳池，不过现在这个时节，又只住一天的话，这游泳池是注定要浪费了。 这回，一人一张床，在房间里，从八点就开始睡。 第58章 七个小时后，也就是凌晨三点，闹钟一起，沈长今和谢晴微准时醒了。 和别人可不一样，沈长今特意去卫生间整理的发型和装束，看不到一点疲态，生动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八九点钟的太阳。 然后，她拉着昨天晚上洗了头没吹就睡觉已经成了鸡窝的谢晴微，风风火火出了门。 谢晴微反驳都来不及，只能最后几秒，抓紧在书包里找到了带来的红色鸭舌帽戴上。 拎着手机一出门，在路上的某个反光板上看到自己的模样。 红色配白色，意外的和谐好看。为什么呢？因为沈长今也差不多。 两人的羽绒服都是小款，都是黑白色的，沈长今是没戴帽子，但她骚包地给自己戴了一个葡萄发卡。 都是黑白之中有点彩色的装束，加上她俩的反差感，看上去竟然还有点搭。 这会的堤坝边，人不多，可以说是很少。 因为距离日出，还有半个多小时。 “来早了。” 谢晴微点头，“但来早的不只有我们俩。” 和别的情侣一样，两人也找了个地方坐。 沈长今不愧是独树一帜，连位置都不想和别人一样。 有人坐坝上的长椅，有人席地坐在细软的沙滩上。 就是没有人，往岸边那几人高的岩石上坐。 因为难走，而且风大。 她们俩人，就像专门要挑最难走的一个方向走，拉着手对视一眼，便默契地相互扶持着上小山。 岩石上一处平坦的地方，二人坐下。 衣服裹紧，口罩戴好，这时候，天边出现了鱼肚白。 黎明将至。 世界像一颗即将破壳的蛋，她们所有人，都是蛋中，期待光亮，期待破晓时刻的幼崽。 连带着人的心跳，在这一刻也开始加速。 “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谢晴微声音微微发抖。 她眼睛不愿意放开天边，但也不想一直苦熬着等待。 “挺好的，很快就睡着了，我也觉得怪。” 沈长今也抖着声音回答她。 谢晴微点头，“你以前换了地方根本睡不着，除了你自己家的小床，就是我外婆那的火堆大炕，你不会排斥。” “还有什么吗？” 谢晴微一怔，“有什么？” “我们俩以前，有什么事，你想起来的，就告诉我。” “emm……”谢晴微边点头，边说，“你非要我现在想我还真没什么想得到的。” “那我问你吧。” 谢晴微：“直接问。” 沈长今说，“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谢晴微一笑，“你和现在一模一样，从来没有变过，除了那段记忆。” 鱼肚白中，隐隐的有一抹紫色，在天边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很快，就化成了橘黄色，不聚拢，是散开的。 暖黄色的氛围。 沈长今忽然问了句，“以前，我喜欢你吗？” “……”谢晴微回答她，“应该是喜欢的吧。” “什么样的喜欢？” “……” 谢晴微的眼神，稍微变得意味深长，简单一点说，看太阳都是那么的深情。 她觉得自己毕竟大了三岁，阅历在这摆着。 后来回想，那个时候，长今对于她只会是妹妹对姐姐的感情，因为年纪真的太小了。 谁会相信，一个初中不到的小姑娘，会对一直以来亲密无间的邻居家姐姐有别的心思。 “亲人之间的。” 谢晴微肯定地说。 “所以我们俩那个时候是纯友谊喽？” 沈长今问。 “浅了吧……”谢晴微纠正，“你就像是我的小太阳，如果是友谊，那也是过命的友谊。” 沈长今被这个形容，刺激地一笑。 “我救过你吗？” “当然。”谢晴微说，“你一直都在救我。没有你，我变不成后来的谢晴微。” “……” 行，既然这是她做的。 沈长今想。 那她就得认。 “现在呢？” “……” 她再说，“现在，我真的很喜欢你。不是纯友谊。” 此刻，谢晴微移开了头，愣愣地看着她。 是说了，那天那么多话都是告白，可并没有一句是，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 “那是什么？” 此时，太阳从水天交界处，缓缓地升起，因为水波的荡漾，看起来速率不平。像一个小孩，忽现忽隐，带着雀跃，在窥探这世间的幸福。 沈长今看着日出，直视阳光，浑身都被渡上了金黄的颜色。 而谢晴微看着她。 那是什么？ 沈长今侧了侧头。 谢晴微的眼神，专注澄净，只望着她一人。 “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 说着，沈长今抬起了手。 她扣住谢晴微的后脑勺，俯身朝她凑过去。 红日出海，光华夺目。 她二人出现在无数人的相机里，成了一张风景照的点睛之笔。 轻轻的，沈长今拆掉了谢晴微的口罩。 将万千人影藏于其后。 “姐姐。” “我可以亲你吗？” 第41章 南辕北辙 远处，一男一女两个记者，扛着一个小炮，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 女人问，“你确定是谢晴微吗？” 男人三心二意地回，“当然了。” “你怎么确定？我看着就是一对恩爱的小情侣啊，谢晴微有那么高吗？” “傻吧你，那个戴帽子的才是，不是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男人名叫罗宥，是一名娱乐记者，身边的女人是他的同事。两人动作亲昵，像是互相有好感的暧昧对象，也是看中了今天早上的红日来的情人坝，没想到有了这次机会。 “啊？那，那，所以她们是……” 女人惊讶到失语。 男人得意洋洋地笑了，拿出自己毕生的本事，不停转换相机镜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辉煌的未来，“你说，小青梅昔日台柱子背弃师门，竟是为了自己的女友。这个词条刺激不刺激？” 女人嘴张成了一个o型，短暂的思考过后，“……你还真别说。” “哈哈哈，我俩工作第一年，就要迎来第一个十万加了！” “天哪……你别说了别说了！好好录，她们亲上了吗？” “啧，就是说呢，口罩摘了，但是隔的还是很远。怎么还不亲？” 又过了半分钟。 女人也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奈何像素有限，离的比较远，一直拍不清晰。 着急又问了遍，“亲了吗？” “没。” “那她们在干什么？” 男人说，“摸头发，对视。” “哇，还挺纯爱。” “呵。” 刚呵这一声，罗宥就在镜头里看到，两人似乎说了点话，谢晴微直接取下了口罩，之后，两人距离就直线拉远，坐的也很规矩，似乎刚刚就是帮忙摘个口罩那么简单的事情。 第59章 他仿佛看到了一条足以上热门的词条，还没上就坠落成空。 这，怎，么，可，以？ 镜头一刻不停，对准了前面俩人，直到两人一起起身，从小山上下来，这次手都没签。 罗宥直接破防。 刚想举上炮弹转移阵地，镜头中的谢晴微，突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罗宥清晰地感觉到，谢晴微看的是这里，她和他对视了。 还笑得，跟他挥了挥手。 完美地挑不出一点毛病。 罗宥心里十分的惊讶，四年前他初上大学，意外得到了一份机会很好的实习，采访的第一个人，就是当时在戏曲届炙手可热的新角小武旦。 谁能想到，那个新角竟然过了四年还记得他。 …… 一直走出沙滩，谢晴微察觉不到摄像头了，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一下。 和沈长今，一起走在情人坝最出名的情人路上，对面是大海，和一个白色的废弃信号塔。 这里才是最出名的地方，可谢晴微的神情却不太高兴。 沈长今也是不开心的，因为这么个不速之客。 “那个人是谁啊？” 谢晴微边走边回答她，“一个不太好的记者。” “什么？记者？” 沈长今顿时有点被吓到，“他拍到什么了？” “没什么，别担心。”谢晴微浅浅一笑。 她是这么说，但神情还是那么严肃。沈长今一经回想，突然想起了在微博上刷到了一条帖子，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关注，毕竟只是一个年轻人的去留，正是由于一个营销号的带动，让这件事差点发酵到总榜上。 一直相跟着回到海景房里，两人都默默寡言的。 突然的一个灵光，不知道怎么的，沈长今就想通了。 总不能因为对未知那点事的担忧，叫她连现在都抛诸脑后吧？ “谢晴微，你害怕被网暴吗？” 谢晴微摇头，“不关心。” 她进来后就直奔自己的床，扑通一下躺倒，沈长今在她床头，慢慢蹲下。 一头秀发，倾泻了谢晴微一身。 气氛很突然地就又回到了刚刚那般。 刚才，就差一点。 谢晴微在还差几厘米的时候，推开了沈长今，小声告诉她，后面有摄像机在拍。 可现在没有。 沈长今倒是也没靠近，就柔和着一双眼，目光坚定，静静待在她身边。 好像一个守护神。 用这样粘稠的交流，在告诉谢晴微，她一直都在。 谢晴微心跳地很快。 她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害怕一些东西。 以至于，沈长今稍微一个抬手，她就忙低下头，埋在枕头里。 闷的，豁出一切的，“不行的！” 沈长今只是想摸一摸她的发梢。 这会一脸的发懵，“？” 谢晴微略微抬了抬头，眼睛看着枕头上的一片白，“长今，不行的。” 本来是没想，可一听这话，沈长今来了劲，“为什么？” “……我不知道！”谢晴微眉间一拧，平淡的语气里仿佛有惊涛骇浪，“我接受不了。” “……” 沈长今没强求，反而更温柔了，“好吧。” “长今！”谢晴微坐了起来，一下握紧了沈长今的手，放到胸前，捧着，“我们就做姐妹好了，好吗？你身边有好多很好的人，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将来，你如果真的谈了对象，我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这话是越说越诡异了。 沈长今也皱眉，强迫自己听懂这个意思。 “你是一个很好的人……”谢晴微呢喃道，“你可以有一段健康的恋爱谈的。不用非得跟我这样的人在一块。” “……” 沈长今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眼前的谢晴微矫情无语到她好像不认识了。 “你在说什么啊？” 谢晴微一双泪眼，怯怯地望向她，像受惊的小鹿，渴望她能有所回应。 “不是，”可她回应不了，抬手抓脑袋，一脸的费解，动作天真之余还有点滑稽，“谢晴微，你怎么几天一个样？这就是你想了这么久的结果是吗？” 谢晴微脸色沉了沉，“我们俩只能这样。” “你是真一点接受不了和我在一起？就因为以前当过十几年的好姐妹？” 问出这话，沈长今是真想呼自己一巴掌。 坏了。 她好像把中心思想给谢晴微概括了。 现在要是谢晴微来一句是，那真的完了。 果然，谢晴微不负众望。 “是，还不够吗？长今，你一直都是我妹妹啊！” “……” 上午，两人再一次不欢而散。 谢晴微没跟沈长今一起再回俱乐部，从情人坝那边直接坐公交自己回了。 在公交站台，沈长今头皮发麻地看着她上的车，走之前还给她撂下一句，“对不起。” 对你妈呀对不起。 这个女人就是烦，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会被烦死。 沈长今一个人坐在站台上，看着一辆又一辆的车走过，一个又一个人上车，下车。 直到烈日高升，天地阴沉，绝美的朝霞带来的后遗症是乌云蔽日，没一会就倾盆大雨。 这时候的雨，显得前几天那场大雪像个笑话。 沈长今心里想。 不过也是，南海根本不会有那样的大雪，听吴念她们说，那是一场迎节气的人工降雪。 她一滴眼泪也没留。 呆呆地坐着，也许是在等雨停，也许是在想事情。 像回到了她刚刚醒来的那几天，每天都在想，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遇到过什么样的事？ 不过，她没等到雨停。 等来的，是两个小时后，折返回来的谢晴微。 外套浸湿，谢晴微手里拿着两把伞，还是那趟公交车，从上面下来。 站到她跟前。 沈长今抬眼看了下，“你怎么回来了？” “……” “看看我死了没？” 她没回。 似乎在纠结。 但还是放下伞，拦下了路过的出租车，再次上路了。 是一把崭新的，深紫色的伞。 沈长今看了好一会。 嗤笑。 买伞都要买她喜欢的颜色。 这人是真的很无语，她用得着她冒着雨给送伞吗？特么她车后座里放着雨衣呢。 不仅无语还很笨。 咳。 沈长今站了起来。 那天，她打着这把伞，绕着情人坝走了一圈。 两人一起来的，最后她一个人骑车回去。 这两周，沈长今认认真真地上课。 谢晴微还是空了就和吴念她们几个一起组团看电影，沈长今每次都一起，但就是不开摄像头，安安静静。 周六的时候，她放空地太久，竟然开着电脑，在床上睡着了。 不知道的会议室众人还在继续聊剧情。 聊到关于唱戏，吴念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晴微姐，你走之前什么时候再来学校？” 第60章 谢晴微也是闷闷不乐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是今儿说的啊，你不是要回京南去了吗？” 谢晴微：“……” 她半天没说话。 吴念自己说自己的，“虽然我真的很期待你重新上舞台，但是真的舍不得，你走之前可一定要和我们聚一聚啊！” 哦。 谢晴微在心里回了句。 会议室里，她看见沈长今漆黑的屏幕，手指放到那几个字上面，轻轻摩擦。 电脑桌旁，静静待着一张诊断结果。 ［患者谢晴微。 确诊为先天性的神经功能异常，暂未找到原因，以及复发情况。］ 旁边，她的手机里，也显示着，小青梅刚刚给她发来的电子邮件。 来自曲小岚。 ［大师姐病了，师父叫你速归］ 长今像猜到了一样。 可是，谢晴微很失落。 “我不想走。” ……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329宿舍里，响起了人从床上跃起的声音。 砰地一下。 第42章 狂想与你 宿舍内的几个人都很诧异。 这俩人冷战一个星期了，还没够，现在都到听到对方说话就烦躁的地步了？ 吴念和姝妤对视一眼。 姝妤眯着眼睛，表情十分的微妙，她的眼神戏大概是，看来长今大业将成了，哈哈哈。 而吴念理解成了，还有什么办法能帮帮这俩人呢？ 于是她飞快地开始动脑筋。 这几天降温了，宿舍冷的她都不想下床，一下午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长今肯定也冷。 “那个，晴微姐姐啊，你那里有暖气吗？我们宿舍实在是太冷了。” “有啊。” 谢晴微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她直觉就是长今，此刻少了个人的会议室正是佐证了她的想法。 可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四面楚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天我们去你那里玩吧？” “……” “晴微姐？” 半天，谢晴微才回过神，“哦，好啊，来吧，来了咱们吃火锅。” 此时的会议室，悄咪咪又进来一个人，是刚刚结束工作，终于得了个休息日的乔婧妍。 “呺！一进来就听见你们约饭？太欺负人了吧！” “乔儿！”吴念兴奋无比，“你可算来了我都想你了！” 乔婧妍：“哈哈哈行吧行吧，看在你这丫头那么嘴甜的份上，我就……” 谢晴微这时候，点开了自己的摄像头，露出了活人微死的颓态，一下惊住了乔婧妍，“卧槽，老妹儿你鬼上身了？” “呵呵呵。”谢晴微虚假地笑了笑，“你呢？你出征回来了？灰头土脸的。” “那当然啊。”乔婧妍说，“你不说我还忘了，我刚到家，我先去洗个澡再说，再会啊姐儿们。” 在那边，乔婧妍二话不说就关掉了平板，她顿时掉线。 谢晴微也没有再看电影的心情了，“我也去睡了，你俩继续吧。” 吴念还想说什么，被姝妤制止了，接着说了句，“好，注意休息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晴微：“嗯。” 视频会议退出后，谢晴微就关了电脑。 她这会正清清爽爽地在床上躺着，也是刚洗完澡的状态。这个视频打的，她忍不住下床，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 也没有很夸张，就是长了点黑眼圈，她感觉还好啊，南海的水土养人，住这么久她甚至还白了点呢。 叹了口气，重新回来。 那张今天刚刚拿到的诊断书，她不耐其烦地揉吧揉吧，扔到了地上。 坐下没一会，她手机响了。 乔婧妍打来的语音电话。 谢晴微掀开被子窝了进去，点开接听。 “你先等会。十分钟后我再给你打过来。” 然后又被挂了。 好啊，谢晴微真是觉得无语，又看了眼确定是乔婧妍，一把扔掉了手机。 十分钟，不多不少掐着点，微信的铃声响起来。 这次接起，对面说，“话费没分钟了，刚刚洗完澡，现在咱俩聊会。” 谢晴微：“聊什么？” “聊你呗。” 遥远的北方，乔婧妍在温暖的房间里，穿了条睡裙，边擦头发边说，“是时候告诉我了吧？出什么事了？” 唉。 谢晴微叹了口气，“你猜的没错，长今喜欢的人是我。” 乔婧妍勾唇一笑，“意料之中，怎么着，表白了？” “嗯。” “真的啊？好好好，然后呢？你就被折磨成这个鬼样子了？” “你在说什么？”谢晴微苦着脸，“别以为我听不出来，现在时代变了。” “……” 乔婧妍咬着嘴，隐约一点忍笑的动静透过手机传过来。 谢晴微没好气，“你想笑就笑。” “行行行，那你说，你们是怎么说，吵架了？” “没有这么简单。”谢晴微拿手指，点着枕头上的小纹路，“我拒绝了。” “嗯？你拒绝什么了？拒绝献身啊？” “啧，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乔婧妍顿时明白，连她都眼前一黑，“……你没事吧？” “这是什么态度啊。”谢晴微眉心拧起，“我不该拒绝吗？” “为什么？你不喜欢人家？” “……” “说不出来不字吧？你明明就喜欢的要死，为什么作妖？觉得生活的苦难太少了？” “……” 谢晴微人生中头一次感受到绵软的无力，好像没有人能懂她。 她抓着被子一角，“有点怕。” 乔婧妍：“怕什么？” “怕我可能……会伤了她吧。”谢晴微大脑挣扎着翻了个身。 没再说什么。 短暂的安静后，乔婧妍也叹了口气。 “也是，是我想的太浅了。你那么害怕和人接触的人。。可是，可你俩真的相互喜欢哎，这年头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多么的不容易，真的要放弃吗？” “也不光是这个，”谢晴微情绪十分的低落，“我大师姐病了，剧团前几天刚刚给我发的信息，叫我回去。” “原来这样……啊？怎么会这样呢？你们团没有接班人吗？” 谢晴微嗤笑，“接班人，原来应该是我。” 陆派门下，一众七个师姐妹，只有大师姐夏萱和小师妹谢晴微，是师父专门定向培养的武旦。 夏萱今年年过三十，原本的路线，谢晴微这个时候早就该接替台柱子了。 乔婧妍这回也说不出话来。 擦干头发她也一个墩儿坐下，面色沉重，“你想回去吗？” 谢晴微不语。 不说她想不想的问题，这次她原本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当初出来那一天，她想的是，以后再没有相见时，那时候的自己那颗心已经偏离了，师父之所以会答应也是看出了这一点。 可真的出来了，一段时间过去，她心里的想法悄无声息地就发生了变化。 第61章 那些曾经淡忘了的热血和梦想，一点一点地冒出头，将心里的排斥和厌恶一一覆盖，也像脱去了一件褴褛衣衫，让人看到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可那个时候，谢晴微腰伤了。 于是，一切只能划上句号。 直到现在。 真的要问她，想念舞台吗？答案是必然的。可要问她想不想离开，就又是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不然你就两头跑呢？反正你就算回去也是满世界飞的，休假的时候你就回南海不就好啦？” 谢晴微抓抓脑袋。 “异地恋是难熬了些，可你现在有钱啊，”乔婧妍越说越起劲，“我现在是懂了，为什么老天挑你降横财，就是给你搭桥铺路呢！你还犹豫什么！不能辜负人一番苦心啊！” …… 还真别说。 谢晴微还真的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可是……” 她支支吾吾的。 还有什么问题？ 乔婧妍积极地想着，自己谈恋爱都没这么费心的，“哦！你说你那个怪病。其实要我说，你这辈子总不能一点不碰人吧？与其你去接触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还不如和长今试一试呢，难道你还觉得这世界上还有比长今更能让你放松的人？” 谢晴微：“那肯定没有的。” “这不就行了。”乔婧妍一笑，“嘿嘿，而且你也不用干啥啊，你妹阅片那么丰富一看就很懂。” “……” 听懂了这个意思，谢晴微满头黑线，“啊？？？” “啊，怎么这个反应？” 谢晴微觉得可笑，“你还问。我看你比我妹懂多了！你觉得我是……那个？” “受啊。”乔婧妍果然十分的坦荡，“不然呢？” “你……” 谢晴微真的不想和乔婧妍扯这种私密的问题的。 奈何是真的可气。 “喂，”乔婧妍也笑了，“我承认啊，微姐，面对别人你确实很攻，但如果是你这个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谢晴微：“……看得出来什么？” “就这么的跟你说吧，任何人，哪怕是网络上专门卖姬的那些人，都没你这个妹妹攻。” “……” “长今她就是单独看像个乖的，实际跟谁站到一起都不会被压下去，不像你，你就是看着1，实际就个软妹子。” “……” 真的，但凡换另外一个弯弯朋友都不能这么着分析的。谢晴微觉得自己被阅读理解了。 着实可气。 竟然说她是个软妹子？ 这女的是忘了她一个人扛一桶水上五楼不带喘气的时候了。 “行了，我不想跟你多说了。挂电话。” 那边乔婧妍，“别生我气啊，我可不知道咋哄你。” “生了，绝交半个月再说。” “……” 电话挂掉。 谢晴微沉沉地叹了口气。 不能想不能想。 她现在不知道脑子怎么抽风，想的都是之前见过的，小夏恬的那个女朋友。 那个她后来觉得虽然很酷，但和她相差不多的小姑娘。 只是一和长今对比起来……也就那点淡泊生死的劲儿，能说是挺像。 果然，人的身高是硬伤。 沈家，就这点高基因，值得人夸赞一番。 躺下来，她拿平板点开了一档喜剧节目，强迫自己往里看。 只是没一会，她家门，突然被敲响了。 …… 谢晴微首先看了下时间，这会九点五十，快十点。 这个点谁来啊。 下床去门口，先在猫眼往外看了眼。 看到一个带鸭舌帽挡了半张脸的长发姑娘，光下半张脸她也能一眼看出来。 是长今。 谢晴微飞快地开门，十二月的天气，沈长今就穿了件不怎么厚的卫衣，从宿舍过来，不用摸就知道浑身都冰透了。 谢晴微赶紧把她扯进去，一把关上门。 她这个房子，因为住的大部分是老年人，才给破例安装了壁挂炉，很暖和。 “怎么就穿这么点啊？” 谢晴微心疼死了，拿手在沈长今胳膊上反复地摩擦。 沈长今没回，下巴微微昂着，憋着气，眼神犀利地就像在反问她，你不是不管我了吗？不是那么狠心吗？ 手也紧紧握着拳。 那儿尤其冰冷。 谢晴微不经意间碰到了，直接将她的手放在掌心，呼一口气，用力地攥紧，在暖着。 小姑娘的拳头松动了，另一个姑娘还没来得及将温暖送进去，就被面前这个冰冰的身体挤着往后退。 眨眼的功夫，她后背撞上了墙。 后脑勺被扣紧，一股透凉的冷意，眼前的黑影落了下来。 两人的背都是那样挺拔而瘦弱，谢晴微因为身材好一点，看上去还比沈长今结实一些，但她今天，确实被压下了。 这具细长的身体朝她涌过来，扣住她，叫她动弹不得，只能抬起头，承受着小姑娘浓烈，冰凉，密不透风的吻。 这一刻，谢晴微觉得自己唇瓣抖了抖，脚尖也踉跄了一下，只是因为没站稳。但到沈长今眼里，还以为她要跑，手臂上的力道抓紧，将谢晴微整个后背都贴向自己，唇也张开，细密的啄吻变成啃咬，直将人牙口撬开，看似纯熟，其实里面藏着的都是带着颤抖的莽撞。 谢晴微一直都睁着眼。 她能看见，眼前人紧紧闭着，不愿看她的神情，也能感受到唇间那传来的丝丝疼痛，却做不到唇周用力，嘟起嘴巴，去回应她。 喜欢啊。 她怎么能不喜欢啊？ 原来喜欢是这样的，哪怕无法触碰，哪怕感知不到这个吻的温度，心里也是知道的，很喜欢，一点都不想推开。 谢晴微胳膊抱上来的时候，沈长今停了停。 她的手臂，在谢晴微身后撑着墙，慢慢的，落到谢晴微腰间，这么久，估摸着手暖和了，从腰间掀起衣角，贴到了那柔软的细腰上。 膝盖弯曲，欺进女生的腿间，吻从唇上滑落，到修长白皙的颈项，将那里的衣领掀开。 两人在这么个角落里，亲的意乱情迷。 每一个动作，沈长今都埋着头闭着眼，她将谢晴微呵护在身前，做的无比虔诚。 反正，就这一次了。 这一次过后，谢晴微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一笔给她勾销。 第43章 狂想与你 沈长今是没想到，她会收不了场。 不知道亲了多久，两人唇瓣松开，谢晴微睁开眼睛。 她一直紧绷着，这会一双手放松，覆盖在长今的肩膀上，将人推开。 沈长今一双眼睛，迷离，怨恨，泛着红，对视也不曾，头埋在谢晴微脖子里，是怎么推都推不开。 “长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沈长今摇了摇头。 她满心失落，眼皮都无力抬，努力地呼吸了几下，心还是疼的。从那天在车站离开就是这个鬼样子，是有点半后悔不后悔那种，感觉窗户纸捅的有点快。当时是真的一点耐心没有，如果能再等一等，等到谢晴微的记忆里全是现在的她，可能就不会隔应了。 第62章 虽然觉得，刚刚做了点冒昧的事情，有点没脸，但沈长今还是坐下了。 保持着清心寡欲，冷淡生硬的表情，脸上还是烫的。 谢晴微自己在卫生间待了一会，出来的时候给她冲了杯热奶茶。 一同在沙发上坐着，都不太敢看彼此，这个话题迟迟没有被挑起来，又几乎同一时刻抬头看，看了飞快地低头。 沈长今抓了抓自己的脖子，哪怕如此之尴尬，她依然没有对刚刚的事情产生哪怕一丝丝后悔，这就是十九岁的小女生比二十二岁的大女生优秀的地方。 沈长今绝对不会后悔自己任何一个向前走的行为，她知道当时的自己站在大路口，能踏出这一步，已经是了不起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是来跟我吵架的……” 谢晴微局促地开始了话题。 沈长今扯了个笑，“跟你有什么架可以吵的。” “……” 低了低头，谢晴微咬着下巴难以言喻，沈长今这样理所当然又自嘲的语气让她听了十分的不舒服，整个人都在焦灼着。 焦灼，就代表着，她着急开口，一开口，就要口不择言。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 谢晴微这眼神，这断句，小心翼翼，小鹿乱撞，像极了跟心上人说话的少女，只不过沈长今这时候，没听出来。 在想刚刚，越想越是低落。 一低落，就容易无法无天。 “你以前有过人吗？” “……” 来而不往非礼也。 沈长今问完了回答，“我来，不止想要刚才那样。我还想有点别的。我这人，还挺注重仪式感的。” “……” 谢晴微沉默了又沉默，等沈长今回答完了，她觉得轮到她了。 “还……还想有点什么？” 抬了抬眼回答，“没有过。” 沈长今一下子瘫在沙发上，浑身上下有种平静的疯感，直白张扬，显而易见，任谁看她，都会觉得她接下来要开大了。 “要换以前，我是真的不信。但现在信了。谢晴微，我本来以为你挺会的，没想到你最多就是打个嘴炮。你试过和女人睡吗？荤的那种。” 谢晴微手紧了紧。 “……没有。” 但语气是平和的，仿佛沈长今的问题和你睡着了吗是一个量级。 沈长今一下子坐起来，往前俯身，迎到谢晴微跟前，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视线。 “那你愿意和我试一试吗？就这一次。” “……” “我真的很想试一试。和你。” 谢晴微一直觉得，这种可视化的占有欲只会出现在男生眼睛里，她曾经一度发自内心地惧怕这样的眼睛。 今天，她的认知被颠覆了。 沈长今看着她，从上至下的打量她，期待又渴望的眼神里，竟藏着的全是真挚和坦诚，明目张胆的欣赏，被吸引，不用说话，就能看出。 非但没有惧怕，谢晴微甚至觉得有点雀跃，像被人狠狠地肯定了。 “我要是不同意，你会难过吗？” 沈长今意料之中地自嘲，还带着疯劲，“我喜欢你是真的，馋你也是真的，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只好硬上了。” “……” 谢晴微诧异地看过来，要笑不笑，“你说什么？” 沈长今垂下脑袋，耸起肩膀。 她满头的长直发，灯光下乌黑锃亮，腕上套了皮筋，弓着腰待了会，便彻底低下头，把头发全数扬到前面，一抓一扭一转，拿皮筋一固定，一款杂乱但饱满圆润的丸子头完成。 谢晴微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沈长今，这会发现她真的是头包脸，五官全部露出来，那双冷淡的内双大眼，便变得幽深了好多。 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很多，谢晴微实在性地察觉到了，长今是真的没在开玩笑。 “你来真的？” 蹭的一下，沈长今站起来，丸子头坚固无比，动都不动，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抓住谢晴微的手，势不可挡地把她拉起来，牵着背过身，往卧室里走。 进去后，人一翻，直接甩床上。 谢晴微闷哼一声，抬眼的功夫，人已经压上来了。 “哇，你核心这么好的吗？” 沈长今沉着脸低头，亲她的脖子，半数是被气得，你看，谢晴微真就可以在床上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 以为这就会让她转移注意力吗？呵，想多了。 “你怎么长的啊？怎么四肢这么细核心那么强啊？回头，回头教教我怎么练腹好不好？” 谢晴微没躲，仰着头虚虚抓着她的胳膊，还在说。 “练腹？”沈长今脑袋抬了几秒，“没有什么办法比纵，欲更练腹了。这都不懂？” 又低下头亲。 谢晴微还在努力地跟她反驳，说的让人心烦，亲了一会，沈长今直起身，把自己的卫衣脱掉，里面就一件黑色的运动胸衣，两条马甲线十分清晰，顺着工装裤的裤腰往里面延伸。 看几秒，谢晴微小脸顿时红扑扑，闭上了嘴。 沈长今手一捞，抬起了谢晴微的腿，边干自己的事，边迷惑性十足地说道，“谢老师看看，我还有什么不会的。” —— 夜里十点。 客厅台表响起，床上的两个人也逐渐开始消停了。 沈长今坐起来，套上自己的衣服，肩膀无力地耷拉下去，像被人吸了精气一样颓废无力。 弄的床上身体还有点发抖的谢晴微都有点怀疑人生。 原来这事那么累的吗？ 她不太懂。 沈长今到窗户前，掀开了窗帘，屋外一轮圆月，倾泻她一身月光，平白多了一股冷意。 看了会，她回头，走到床前，蹲在谢晴微面前，在她还泛着潮意的发顶摸了摸。 真的很不够。 于是她低下头，脸贴着谢晴微的额头，手换到谢晴微后脑勺，挠了又抓的。 纯纯干事了，都没怎么好好亲一亲，谢晴微原本觉得，她是要亲一会的。 没想，没过几分钟，她直接退远了。 突然站起来。 谢晴微眼睛一下子睁大，不自觉地也坐起来，还有点不舒服，也没在意。 两人凝视着对方，久久没有回神。 一个舍不得开口，一个等着对方开口。 “长今？”谢晴微轻声地唤。 “嗯。”沈长今点头，“谢晴微，你走吧。” “？” 一瞬间，谢晴微产生了不太好的感觉。 “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不要再回来了。” 说完这一句，沈长今就转身往外走。 …… 到了玄关，换鞋，打开门，出去，再关上，直接下楼，一刻不停。 她强迫自己的心，使其一片空白，可无济于事。 还是会想。 想回去，抱着谢晴微告诉她，刚刚那些话都不是她的真心话，她不想让她走。可那之后呢？再跟她说，接受不了也没关系，我可以和你做再也不会接吻上床的好姐妹？ 真的不可能。 谢晴微不明白，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第63章 沈长今是不可能和谢晴微做好朋友的。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谢晴微也许从来没有仔细端详过她，可沈长今看向她的每一个眼神，都恨不得把细枝末节都在自己心里刻画清楚了。 她们俩的关系从来不对等。 走出这栋楼，沈长今顿了顿，朝天上看了一眼。 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谢晴微了。 这个姐姐，她最多可以允许，存在在只有节假日问候一句的微信好友里。再多一点接触，都会叫人变得贪心。 这样挺好。 挺，好，的。 “沈长今！你站住！”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叫沈长今瞬间握紧了双拳。 拼命的，只是停住了脚。 “不要走，好不好？” 沈长今指节都开始发白，喉咙里干涩的发痒。 她可以理解为这是初夜之后意犹未尽的挽留，毕竟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但绝不会理解为这是突然升华了感情，喜爱之中生出点由心地喜欢来了。 没有什么比做法更有说服力。 谢晴微虽然没有拒绝她，但身体上的行动，比拒绝她还要叫她心凉百倍。 只会叫她去想，沈长今啊沈长今，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人家谢晴微，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都玩上霸王硬上弓那一套了。 真是为人不耻。 然后又会想，不耻就不耻吧，好在没有出岔子，以后谢晴微再谈对象，都得和她作比较。 想起来也是爽的。 当坏人就是很爽。 她久久没回答，谢晴微眼眶红了，可脚怎么着也迈不出去，怕真的给人希望，到后来又熬不过异地恋。 便只能化成不痛不痒的一句话，“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刚刚的话。” 前方，沈长今藏在树荫之下，像站在黑暗中。 她微微侧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逢年过节，手机上说一声就行了。” 顿一下。 “我们永远做姐妹。” “……” 第44章 离别践行 那天之后，又是接近一周没见面。 距离谢晴微上路，就差两天了，她一点没收东西，甚至还跟房租太太续签了半年的合同，不出意外这个房子会陪她迎接明年的盛夏。 不过那都是很遥远的事情，十二月中旬，这会正是凛冬。 行李箱也格外的简单，就一个登机箱，15号的票，13号晚上，谢晴微跟吴念说来她家吃火锅，今天暂时庆祝复出火锅局，跟离别没半点关系。 吴念兴奋地，甚至在11号的时候去烫了个头发，买了身大红色的新衣服。 然而，13号当天，她们待在宿舍里，迟迟出不了门。 “你真的不去啊？” 早上八点，沈长今还在床上瘫着没起来。 没反应。 吴念干脆爬上了她的楼梯，一把把床帘掀开，“姐问你话呢。” 沈长今醒着呢，举着手机在被窝里看电影，凶杀案，看的津津有味，“别吵。” “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吴念气呼呼地打掉她的手机。 “没什么特殊的。” 沈长今冷淡说。 不就是有人要走了吗？ “……” 罕见的，吴念挂脸了，“吵架也要有个度吧？已经，半，个，多，月，了。” 沈长今：“是吗？没感觉。” 举着手机，她重新翻身，“你放心吧，不会生我气的，不信你去问她。” “……” 呵呵呵。 吴念腮帮子鼓了鼓，真是动了气，一脚跳下来，背上包就要往外走。 姝妤轻轻拉住她，一个眼神，天真地问道，“你说就我们俩人，会不会太冷清了？我看谢姐姐挺喜欢热闹的。” 吴念直白气道，“那能怎么办！人家刚来南海，压根没那么广的人脉呀！要不你摇几个人？” 姝妤直接摆手，“我现在都金盆洗手了，微信三百人不到。” “啧啧啧，”吴念笑她，“你家老婆看这么严的？” 姝妤直觉，现在显然不是能说这种话的时候，她一个有老婆的人，可千万不能在老婆跑了的人面前炫耀，得给自己积积德。 于是飞快地转移话题，“再说，就算能叫，那谢姐姐也不认识，去了她也得尴尬，与其那样还不如冷冷清清的。” “……” 冷冷清清这个词，用的堪称绝妙。 吴念当场就心疼起来了，使劲叹口气，“咱俩快点去吧，跟她一起收拾收拾。” “行。” 吵吵把火半小时，这个门总算是磨磨蹭蹭地出了。 关门声落下那一刻，沈长今顿时放下了手机，从床上坐起来。 她眼下带着浓浓的黑眼圈，这几天能说是什么也没干，吃和睡都少有，没日没夜地看手机，刷视频，追剧，看电影，没电了就充电下床换电脑，满电了再拿着上来。 本来还以为，她被谢晴微丢下了一次，那天晚上是漂亮地还回去了，怎么说，心里都得有点小刺激吧。要是也能和电影里一样，失了恋发奋图强，蹭蹭蹭搞事业，变成个女强人也不错。 但事实总是事与愿违。 沈长今在床上坐着，宿舍一阵静谧，床帘里的灯光也是昏暗的，她怎么也抬不起手来。 这好像不是张床，是张棺材啊。 怎么一下子就出不去了。 谢晴微，谢晴微，谢晴微。 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谢晴微跟她一起回家了？ 也不会有人，不论买什么都能买到她心尖上，不会有人这么的懂她，不会有人，让她什么话都可以说，不用担心会不会造成什么后果。 再也不会了。 谢晴微也许真的能找到比她还要好的人，这可能是件容易的事。 可她沈长今，再也找不到另一个谢晴微了。 啊。 不要再想了。 再想也没有用。 你的告别已经到极限了，再没有任何一句话，能让你顺理成章地出现在她面前。 什么火锅局，都是多余的。 谢晴微也不缺朋友，等她到了南海，还有一整个剧团的同事，会聚在一起欢迎她。 那儿的每个人，都比你要了解她，还和她有着一样的梦想，可以朝夕相处，任一拉一个出来，都比现在的你要省事得多。 沈长今啊沈长今。 求求你别想了。 闭上眼睛睡觉！ 过了十几分钟，沈长今慢慢地从床上下来。 暖壶里倒了杯温水，喝了一口，拿手机到阳台。 吹着风，她给杨朵朵打去了电话。 “今天有事吗？” “先推了吧，谢晴微后天就要走了，去她家里趁今天抓紧。” “回她的老家，不会再回来了。” “嗯。江兰也叫上吧。” “你哥？不要了，女子活动。” 几分钟就挂掉，沈长今继续在自己的通讯录里翻找，不太熟悉的人不行，只有她熟悉的也不行，剩下的，竟然也就没什么人了。 第64章 她和谢晴微的交点，真是少得可怜。 —— 谢晴微那边，杨朵朵和江兰甚至比吴念俩人到的还要快，因为今天，吝啬的省队队长慷慨解囊，给她俩留下了车，上午接了电话直接从省队基地开车过来的。 没有看到沈长今，谢晴微并没什么意外的。 妹妹们既然来了，那她势必得露一手。四人刚刚进门不久，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出门去了。 小奥迪开着，直奔菜市场。 车还是江兰在开，谢晴微在副驾上坐着，后面挤了三个眼神清澈的大学生。 杨朵朵最近没怎么和沈长今联系，正处于迷茫阶段，上车就问，“长今什么时候来怎么这么慢？” 她两边一左一右两个美女，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驾驶座的谢晴微先说的，“她不会来了。” “啊？”杨朵朵扒着前面的靠背往前一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谢晴微看她一眼，笑她，“你这几天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老不在学校？” “我啊，哈哈哈哈，”杨朵朵十分的骄傲，扬起胸脯 ，“这不是为我表哥的终身大事着急嘛。” 这话一出江兰也笑了，车厢里有人能意识到有人意识不到，都默契地没有多问。 红绿灯的功夫，谢晴微突然一笑，“真好。” 吴念，杨朵朵：“怎么好？” “谈恋爱真好呗。”谢晴微说。 驾驶座的江兰，“那你也谈一个，咱女队里，看中哪个说。” 谢晴微笑得略微腼腆，“不要吓到人家啦。” “没有。”江兰突然一认真，“我说真的，我们队里还真的有个暗恋你的，天天在网上刷你视频。” “谁啊？” “谁啊？” “谁啊？” 三人同时起浪。 江兰说，“就那个个最高的后卫，她叫贺宁玉，三分准确率高到离谱。” “个最高的……”杨朵朵飞快在脑海里检索，“嗷！我想起来了！她很喜欢俱乐部的多肉，走的时候我还送给她一盆。” “对，就是那个。”江兰笑道，“她日常就是胆小，一到场上那完全跟变了个人似的。” “好啊，”谢晴微突然接过话，“回去推我个微信，我空了聊聊。” 江兰笑，“没问题。” …… 买完菜上车原路返回，刚刚杨朵朵砍价的功夫，江兰已经把人的名片给谢晴微发过来了，谢晴微当场就点了个同意，之后收掉手机没再多看。 买好东西，大包小裹地往外拎。 全部放上后备箱，所有人一一上车。谢晴微这次换到了后面坐，把副驾驶留给了车主的亲妹妹杨朵朵。 坐下开始刷朋友圈。 老规矩，先看新加的人。 这个贺宁玉，长的美帅美帅的，谢晴微原本以为她的朋友圈会是那种，锻炼照，自律照，或者是炫耀照，拿了什么奖牌，瘦了多少斤，体脂变化多少这些。 实际上，她的朋友圈里却全都是一些风景照，文案总会堆砌一些华丽的语句，连一张实在性的照片都看不见。 竟然是一个文艺青年。 谢晴微难得勾起一抹笑，顺手，给贺宁玉最新的微信朋友圈，点了个赞。 —— 拿着手机百无聊赖的沈长今，这会正打开微信在刷朋友圈。 刚点进去，一个新鲜的红标1显现出来。 沈长今点进去，看到是谢晴微给［微瑕］点了个赞。 很明显，这个微瑕，是她俩共同好友。 嗯？ 她怎么不知道？ 沈长今点进去仔细地回想，也确实很快想出结果了。是省女篮的后卫小将，据说是00后，还不到20岁。 谢晴微什么时候和她认识的？ 连微信都加上了。 不能这么的无缝衔接吧？ 她尸体还是温热的呢。 宿舍群里，叮铃咣啷，发来了一堆信息。 沈长今这会正没精打采，冷不丁进去看了眼。 好家伙，全是照片。 吴念炸了宿舍群。 先是食材，再是人，最后，停留在一张厨房照片上，两个人的背影。 一个是谢晴微。 另一个露了半张侧脸。 那是谁？ 光看上去，这个女孩像一堵墙，长的格外的高高大大，但笑容灿烂，眼睛弯成了一轮月牙，看着谢晴微虽然是低着头，但灵魂早不知道仰到什么地步了。 沈长今：“……” —— “她真的会来吗？” 出租屋里，杨朵朵和吴念坐在一起密谋大事。 吴念说，“我堵她会。” 杨朵朵沉下眼，“长今这人其实特别好面儿，她们俩要是真吵了大架，没有个合理的台阶她肯定是不会来的。” 合理的台阶…… 吴念一敲脑门，“有了！咱就给她递一个合理的台阶。” 宿舍里的沈长今，端坐着，脚已经快要拧成麻花了。 去图书馆回来拿伞的程琳跟她说了句话，她支支吾吾也没听清。 脑袋里在想一些不切实际，想找死的事。 没一会，她手机又响了。 真是不想看。 这个吴念肯定又拍了别的东西要给她看。 说是去践行的，其实压根不是，依她看，这姑娘是去磕cp的还差不多。 还他么谁的都磕得下去。 算了算了。 勉强看看。 看了以后好回击。 结果一打开—— 吴念：［第三个台阶的柜子，里面有个银手镯，我给晴微姐的礼物，忘带了］ …… 第45章 送别·火锅局 沈长今看过一个电影，讲的是一百天的故事。人生的际遇，在这一百天里达到了高，潮，从认识一个人开始，到了解她，被她身上散发出的吸引力吸引，喜欢上她，再到不得不放弃她，为期一百天。 那个电影里的男主人公，是在三十岁时候遇见的这个女主，他整个后半生，都在回味这一百天，还不能说是后悔，是真的想起来就会想笑的回味，他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像女主这样的人。 所谓的灵魂伴侣，其实是因为，女主是芸芸众生中，偷偷喜欢他的一个，他所有喜好，习惯，都被女主悄悄记在心里，乍然出现，涟漪跌起，消失过后，长尾不断。 世界是真的很大，大到一旦分离，真的可能不会再见。 她对于谢晴微的喜欢，也许也是这样。失忆让其变了性质，也没了结果。 可是。 她还是要迈出这一步的。 因为，她想见她。 想见就该去见。 半小时后，沈长今收拾地妥妥贴贴，还化了个嫩嫩的妆容，日常中有几分明艳，水灵灵出现在了谢晴微住的小区。 当时吴念和杨朵朵俩人实在是帮不上忙，虽然都是好朋友，但都是小百合的环境下，她俩还是感觉有点不自在的。 尤其还有某些暗流涌动。 于是就一起拿钥匙下来等沈长今了。 三个人，在小区大门口，老大爷们下象棋的地方，华丽丽相遇。 第65章 吴念坐着石凳子翘着二郎腿，抱着胳膊，今天小雨微晴，天气温暖，正适合外出，她面前大爷们正如火如荼的战斗，自己抬起眼，“哟？这不是不出门的沈长今吗？咋回事？谁的话这么好使？” 杨朵朵靠在树上乐。 沈长今瞥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一个方盒子，扔给了她。 吴念没注意，堪堪接住。 “当然是大名鼎鼎的吴政委了！” 三个人各笑各的，又默契地一起往小区里走。 杨朵朵相比吴念，就要正经地多。吴念不知道沈长今告白被拒的事情，可她知道啊，这会也偷偷问，“你怎么还真的来了？” 沈长今无所谓，“想来就来呗。” “哇，你真牛啊，冷静期就一周啊。”杨朵朵阳奉阴违地夸她，“还想来，你老实说，压根没放下吧？是不是被贺宁玉激来的。” 还没开始上楼。 沈长今站住脚，扫了眼杨朵朵和吴念，发号施令一般问，“贺宁玉是怎么回事？” 人是杨朵朵叫来的，她不自在的往天上看。 吴念这会看沈长今，突然觉得也挺可怜的，“沈小虎你听我说啊，待会见了人了，一定要冷静，你姐们儿我的看法是，晴微姐选她而不选你，是件十分正常且合理的事情，懂吧？” 沈长今没好气，“你是我姐们儿吗？” 吴念：“当然啊。” “虎门不幸。” 沈长今默默地摇头，夺了钥匙，先往上面走。 上到二楼，拿钥匙打开门，里面喷香的一股牛油火锅味扑面迎来，空气中都湿热湿热的，带着一股辣气。 “不会吧？你俩都吃不了辣？” 还有谢晴微不大不小的声音。 “怎么脸红成这样？刚刚买东西的时候怎么不说啊？” 好家伙。 沈长今开门进去，在玄关换了鞋。 她还不太敢走进去，扑通扑通的，在原地愣住了。 “没事没事，姐姐你别切着手了。”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该出击了沈长今。” 杨朵朵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 从厨房往客厅看，三个人几乎是团成一团，一起从暗处蹦出来的。 谢晴微这时候在切藕片，用力的刀尖顿时停住了。 不用后看，她听出了这脚步声，明显不是两个人。 刚刚还平静的心，此时也有点滚烫，让她指尖都微微蜷起，转头，探起，像开了慢倍速。 和没站稳，倒地上的三个人，来了个深情对视。 谢晴微：“……” 沈长今：“……” 她是最前面的那个，连忙往后撤，让自己脱离了地面，就剩下吴念和杨朵朵缠在一起。 这也不能怪杨朵朵，怪就怪在沈长今突然卸了力往前，叫她推了个空。 姝妤和江兰坐在饭桌旁看好戏，一点要搀扶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木制地板，她俩甚至更担心会不会给地板下的水管压坏了，到头来谢晴微还得修。 贺宁玉完全状况外，倒是先反应过来的一刻，和杨朵朵最熟，她先去搀扶杨朵朵。 抓着胳膊一把就把人扯起来了，“你们怎么摔倒啦？磕到了吗？” 吴念拍拍手自己起来，“谁知道呢？估计是有鬼伸了一脚把姐几个绊倒了。” 贺宁玉：“……” 社恐人瞬间尬住。 江兰是她自己人，主动过来拍拍她，示意没事的。 这里没有人会在意。 沈长今安稳靠在墙边，犹如透明，唇角上扬，浅浅笑。 杨朵朵立正，若有其事地指着吴念，看谢晴微，“微微姐，她说你家里有鬼。” 谢晴微在干什么呢？ 看着侧着脸没理她的沈长今发呆。 闻言才看过来，一笑，“没错啊，确实有，白日鬼，待会就出来了。” “啊？？” 贺宁玉瞬间蹲到了椅子旁边。 …… 整个屋子就她一个被吓到的人。 沈长今就靠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挺好笑的，沈长今就低了低头，阴森地说了句。 “谁在你右边啊？” “啊！” 贺宁玉吓得直接蹦起来。 绝顶的身高优势，让她看到了周围，各笑各的的几个人。 智商突然回来占领高地了。 “好啊！你们都吓我！” 杨朵朵拍她的肩膀，笑道，“早日习惯。” 这样的氛围，社恐的人也得被逼得解放天性。 基本上快到中午了。 吃完这顿火锅，还有一个下午的局要走，杨朵朵和吴念刚刚就计划好了，先去唱歌，唱一身汗傍晚去游个泳，顺便吃个饭，然后citywalk回家。 这个桌，只有谢晴微和沈长今两个人，是重度辣爱好者，其他都一般般，贺宁玉和姝妤两个干脆一点都不吃。谢晴微不止一遍说刚刚买菜的时候问你们你们怎么不说，没一个人回答她。 没人在意主要是。 她像个关心所有人的姐姐，因为这样，吃饭前悄悄地自己又跑了趟超市，买了一个有隔板的双锅回来，沈长今也没发觉。 见她气喘吁吁地进门，沈长今跟她说了这么长时间一来第一句话。 “怎么不叫我？” 在门口，谢晴微眨着大眼睛，心里顿时像浇灌了一涌岩浆一样。 但是人多，她也只能笑笑，“我是姐姐嘛，应该的。” 沈长今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什么都没说。 可这一个举动，让吴念和杨朵朵几个人，吃饭的时候都变得不对劲起来，闷闷不乐的。 在场各有各的心事，但食物消灭地很快，毕竟这里的都是肉食动物，更有两个大高个在，吃完大家也都很勤快，几分钟就打扫了战场，堆在一起歇了一会，天南地北地聊着，贺宁玉也变得话多了。 只不过都是问谢晴微的。 “姐姐你是要去哪里呀？” 谢晴微当时一个人在卧室里收拾东西，其他人怕她介意都没进去。 扬声回她，“京南。” 贺宁玉站在卧室边，“京南？我还没去过，这个城市好吗？” 沈长今听见，谢晴微顿了顿才回答的。 “就那样，没有南海适合旅游，但是个适合养老的地方。” “哈哈哈哈……”谢晴微说话，像踩在贺宁玉笑点上一样，“什么叫适合养老的地方？” 客厅几人也停下声音，不由自主地听过去。 谢晴微边收拾，边娓娓道来。 “京南有一片老住宅区，现在改修了。街道窄，车辆少，路旁有一排排的梧桐树，柳树，树干很粗，两边的树顶，都被修剪地像路中心靠拢，遮云蔽日，还能挡雨挡风，春夏最凉快，有永远不会休止的蝉鸣，秋冬最美丽，遍天的金黄和雪白，能叫人看一整天。” 突然，谢晴微直起了腰，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继续说，“这还不论。那里的几乎每一条小巷，深处都暗藏乾坤，走进去像寻宝一样。” …… 这一刻，杨朵朵好像才明白了为什么沈长今能这么快沦陷。 第66章 这个女人真的有魔力。 贺宁玉的眼神，也一刻不停地看着谢晴微，这个她第一眼见就觉得很美好的姐姐。 现在全场，就贺宁玉一个人最幸福了，她觉得自己很幸运，第一个动心的人就是个很好的人。 这份纯净的眼神，全数落在了沈长今的眼睛里。 确实不爽。 但没有更多。 在她眼里，这是件正常的事。 其余的几个人，都听进去了，江兰眼睛都红红的，她是和谢晴微同年岁的人，但她可没有谢晴微这样的眼界，至少她说不出这样一番话。 “搞得我都想以后去那养老了。” “行啊。”杨朵朵回她，“反正我爸妈看海也看腻了，以后我就在京南买一座大房子，全家都搬去。” “那我也接我爸妈去，咱俩做邻居。” 吴念：“我也去！” 沈长今扬起唇角笑。 她约莫着，该收拾差不多了，才站起身，绕过贺宁玉，出现在谢晴微的卧室里。 果然，里面已经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梳妆台上一个东西都没有。 贺宁玉回过神，还想问问，那今天和明天晚上怎么办，但还没张口，就被沈长今抢了先，“走不走？” 她语气是平淡的，但贺宁玉就不服了，“收拾这么久也得歇一歇，不要着急呀。” 沈长今多看了她一眼。 刚刚还觉得这个人挺可爱，现在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茶味儿？ 谢晴微没什么可以收拾的，之所以进来，是觉得大家都需要休息一会，而客厅里坐不下，就这么简单。 沈长今这个话一出，就是在告诉她，外面那群人可以走了，再不走要抱在一团哭丧了。 于是她拿好外套，从衣柜里出来。 没有一百天，实际上只有六十天。 谢晴微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发型有点偏狼尾了，不过也是十分柔顺的狼尾，额前以及耳畔的碎发飘逸着，挡住了谢晴微大半张脸。 沈长今心念一动，在门框上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臂。 停顿这功夫，从兜里掏出一个红红的玫瑰发卡，夹子那种的，轻轻的夹在她耳后，恰到好处地将耳朵露了出来。 谢晴微抬起手摸了摸，没有说话。夹好之后，沈长今也正好走远了。 客厅里的几个人见怪不怪，纷纷站起来穿衣服换鞋。 独剩贺宁玉一个人在原地愣愣的。 感受从天空坠落的怅然感。 主要是就在她眼前，那一刻的氛围，且不说怎么想，她就是觉得，如果换了自己，绝对在有人的环境下做不出这样的行为，心里觉得有点挫败。 但是小女孩嘛，重装旗鼓，再有一声吼就又整装待发了。 正好，很快，这一声吼就来了。 谢晴微在门口，朝她挥手，“小贺，走呀。” 第46章 送别·今朝醉 说到青春，大部分人想起的是少年，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可少年两个字，并不是男生的代名词，它应该指的是一代人。我们中国的年轻人，不论性别环境，围在一起，只要和送别相关，都自带少年人的氛围。 毕业的时候，谢晴微没怎么感觉到这种氛围，现在在ktv的中包里，她和江兰两个人被几个妹妹联合挤上台唱年代歌，看着她们几个眼睛里那抹真情，谢晴微突然感受到了。 只是没唱几首，江兰就默默退下，换了吴念跟谢晴微唱。 吴念半首都没坚持下来。 杨朵朵识趣地没上台。 再换到贺宁玉的时候，谢晴微换上了大白嗓，跟她一起唱了首熊出没主题曲。 大白嗓都这么好听。 江兰在台下头皮发麻，说话一愣一愣的。 “……你们也没跟我说这姐这么顶啊。” 杨朵朵：“天，我感觉我要死了！姐姐杀我！” 吴念简直要哭，“流行歌都这么绝不愧是我担呜呜呜……” 戏曲演员好像有个大调综合症，什么样的音乐，都能唱出一种娓娓道来，又抒情洋溢的悠扬感，像面对一整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唱风吹来风就真的吹来，唱雨落下雨就真的落下，唱太阳晒得好温暖，温度就真的高了几个度。 唱自由，就真的让人感觉到自由。 一个ktv，简直换成了演唱会现场，本来还想着要献唱送别的几个小女孩，也都不由自主的挥舞起手，跟着谢晴微的律动摆动。 一曲欢快的熊出没主题曲结束，贺宁玉红着脸下场。 就剩了谢晴微一个在上，她这次本来也是本着让大家尽兴的心思来的，没打算下去。 “今儿，上。” 姝妤淡淡推了下身边的沈长今。 吴念顿时转头跟话，“对啊，今儿！不能丢脸！” 沈长今唇线放平，眨了两下眼。 她会不会唱歌来着？有点没印象。 “别上了。”谢晴微在上面笑，“她五音不全。” 吴念和姝妤都挺惊讶的，因为看上去沈长今确实长了一张很会唱歌的脸，平时她也挺喜欢听歌的。 而沈长今：“……” 拜托，大庭广众…… 还没想完，谢晴微打断了她的os，“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有点丢脸哈，我们家沈长今脸皮薄，都不许笑话她啊，我单独唱一首流行歌给妹妹们听。” 吴念一听，早都忘了笑话，第一个捧场，叫了声好。 谢晴微走到了点歌台。 拿着话筒说，“这首歌是我高中时候，有个妹妹最喜欢的。” 除了贺宁玉，全场人的目光，瞬间放到了沈长今身上。 沈长今没什么额外的表情。 很酷，很拽。 伴奏很快响起，没几秒，沈长今顿时听出来了。 这首歌即便是现在，也确实存在在她的歌单里。尤其是那个mv，拍的很好，她很喜欢，来自飞儿乐队。 慢慢的，谢晴微的声音响起。 “回忆里想起迷糊的小时候～云朵漂浮在蓝蓝的天空～” 一发入魂，这次的演唱，她用上了气音，这个唱法谢晴微十分的不习惯，但是很好听。是后来离开师门，慢慢琢磨出来的。 如果说以前她的音乐能叫人瞬间转移，那么这种唱法的音乐，就是能叫人逆转时空。 都回吧！ 都给我回到回忆里。 “从此以后我都不敢抬头看～仿佛我的天空失去了颜色～” 所有人都沉浸在谢晴微的声音中，只有沈长今。 她没有回忆，她能做的只有看着谢晴微。 原本觉得想不想起来无可厚非，可是现在，只有谢晴微一个人怀念，她却一无所知。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过，心像是被谁揪住了，狠狠地一团。 …… 下水前是不能喝酒的，这个认知，让其余人尤其是吴念，顿时有点后悔自己的这个安排。 于是她当即反悔，“要不然不去游泳了怎么样？” 姝妤在一旁，“怎么说？” 吴念拿起手机，“我现在想叫点酒喝。” 一话激起三层浪，杨朵朵凑上前来，“不然我们找最近的酒店订个房间，待会结束直接去，晚上就不出来了。” 第67章 “非常赞同。” 吴念看了看谢晴微，谢晴微比了个ok的手势，其他人也都没什么异议，她直接安排杨朵朵，“你订，先拉群，订完了群收款。” “我来订吧。”沈长今突然说道，“你俩点喝的，我要奶茶。” “啊？”吴念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长今：“总得有人清醒着吧？” “……” 那倒也是。 几个人分工明确，马上开始分配。 时间走得很快，酒很快到了，气氛使然，一人拿一个话筒，都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起来，你馋着我我扶着你，几个女生很快堆成了一团。 于是，天还没暗，大家就出了ktv。 直奔酒店，一进门就打开电视机，坐一起，吴念第一时间就组织大家，“快啊，都先把钱给a了。” 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手机里空空如也，压根儿没建群。 吴念看着沈长今，“咋回事？这工作咋这么不到位！” 政委还当上瘾了。 沈长今去卫生间洗手，没理。 谢晴微在吴念身边，脸虽红，说话却稳，“看来她不会让你们出钱了。来吧，我们继续。” 吴念：“这怎么行～” “行的。”谢晴微笑，“下次送你你也请。” 吴念一拍手，“就这么定了！” 卫生间里，沈长今默默勾起唇角，顺带手的功夫，把两条付款记录删掉。 —— 酒到兴时，吴念蹲到谢晴微边上，手乖乖在腿上叠着，脑袋却一晃一晃地点。 说道，“晴微姐，你说你咋刚来就要走呢。” 谢晴微也迷糊了，摇头。 “你知道吗，我这个秋天最最最高兴的事就是遇见了你。本来我都没想能遇见你的，我就想着，一直支持你就好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管我能不能见到你。” “我一直都相信，那年我还备战中考，你参加了戏青大会，那一首林妹妹唱的我啊，直接垂直入坑，我看着你年纪最小，却吊打那么多人，我就觉得好厉害，连带着我，干什么也更有自信了……” 这世界上还是有种人，喝多了口才就变得很好。 谢晴微抓着脑袋，边听边糊里糊涂地点头。 她喝的最多，基本谁敬都不拒。 而其他人，都是些小孩子，一杯就倒，这一会的功夫，场上都没几个能站的住的了。 只有沈长今，和姝妤两个人。 沈长今默默听着吴念的话，等到她不说了，就找了个毯子过来，给几个人盖好，自己走到了阳台边。 楼层挺高的，但沈长今无惧，拎着剩下半杯，已经完全凉透了的奶茶，一个人慢慢喝。 没一会，姝妤走过来在她身边，叹口气，“这些人交给你，我得走了。” 沈长今点了点头，看她一眼。 她托着下巴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女朋友。” 沈长今还没听她说过这些，吴念总是把姝妤乃我辈楷模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可沈长今还没觉得有什么实质感。 她求知欲这会又来了 “姝姝，你总说你双性主义，你是以前谈过，男朋友？” 姝妤失笑，“别造谣啊，我老婆是我初恋。” 沈长今一脸不信的模样。 “明明谈过好几个。” “吴念说的对吧？”姝妤没好气，“这个女人最爱捕风捉影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解释说，“就算是我说的这个，也不能算是谈过，只是我短暂的对这个男生动过心而已。” 沈长今好奇问，“那是什么样的人？” “高中同学，那个人不仅是我们学校年级第一，还是田径专业运动员。” 沈长今：“呃……” 姝妤一笑，“大概就是，看见他撞过三千米线的那一刻，我就发觉自己似乎动心了，喜欢过一段时间，后来我成绩上来了，能和他平起平坐，就觉得，这个人也就那样。” 沈长今似乎懂了。 可她的眼神又在问，那你女朋友呢？怎么确定喜欢上的？ 姝妤看懂了她的意思，“后来上了大学，认识我女朋友是在操场上，连续三个月，我见证了她从一个圆乎乎的胖墩儿，变成一个苗条的姑娘，有一天吃早饭，她竟然穿了条特别漂亮的裙子，来找我要微信了，我那一刻就心动了。” 姝妤说的洋溢着幸福，沈长今被感染的不禁也笑，“所以你们就在一起了？” “对。我现在的乐趣啊，就是打扮她，我要看着她越来越美，越来越自信。” 嗯。 沈长今把自己想的说出来，“这么说你是个慕强的人。” “是吧，”姝妤笑，“你也觉得我老婆很强对吧？” 沈长今一愣，有点无语到了。 “嗯，对。” “我喜欢美玉，我不否认，我就是喜欢强的，不过我现在更享受雕琢美玉的过程，而且很上瘾，上瘾的我都感觉，最好能一辈子在一起。” 这个形容，沈长今有点被震撼到。 真好。 她觉得。 “你呢？”姝妤直白的问，“你是不是也很想和谢姐姐在一起？” “怎么说着说着扯我身上了。”沈长今摆正身体。 “那又什么，这不丢人。”姝妤拍她肩膀，“今儿，你姐我，每天都恨不得跟我对象说一百遍我好爱你。我们女孩子，要大胆一点，知道吗？” “真的？”沈长今都要笑了，“你是这种人？” 姝妤没回答，一个华丽的转身，施施然走进屋，拿包出门，一气呵成。 沈长今奶茶也喝完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冷空气进来了，她拿着空奶茶盒进门，把阳台小门关好，打开了房间里的空调。 做完这些，她到沙发跟前，略过大咧咧躺在地上的一团人，直接看向小沙发上，独自一人抱着抱枕，悬空着脑袋睡觉的谢晴微。 这个姿势，想被沙发公主抱了一样，头和脚都悬着，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睡着的。 沈长今一看啊，就觉得她的脑袋摇摇欲坠，干脆，她弯下腰，手臂穿过谢晴微的膝盖，想将人抱起来放床上。 还没用力，谢晴微突然睁开了眼。 空气中只有酒味，沈长今没喝一滴酒，但闻久了，也觉得头昏脑胀的。 直到突然听见谢晴微发出声音，叫了一句沈长今。 沈长今差点再像上次一样摔个墩儿。 但她已经将人抱起来了，也不能放手，就沉着脸放到了床上，然后撒手转身。 直奔卫生间，进去就想关门。可这次远没有初见的时候顺利，谢晴微脚步声接近于无，非常快的跟进来了。 客厅里没有一个人是清醒的，以至于这俩人鬼混到一起，没有一个人发觉。 卫生间门关上。 沈长今的手在灯上放着，刚刚打开。她看见谢晴微的脸，红的很离谱。 刚刚一直算着，她喝的确实不少。 沉默着，沈长今摸了一条毛巾，用冷水浸湿，到门前，叮到谢晴微脸颊上。 一会，谢晴微似乎清醒了，再次睁开眼，抬头看。 第68章 …… 屋里很静很静，那关不上的水龙头，是唯一的声音来源，像无穷无尽的少女心事，浇的人心律不齐。 沈长今脱离开，回去用力按了一下，勉强把它关上了。 再一回头，身后一只尾巴跟着她，闭着眼仰着头，像一个小朋友。好像刚刚很舒服，还要叮。 沈长今半天没反应。 她记得这女人说过什么话来着？ ——我喝了酒也不会断片的。 “谢晴微，你别装啊，我知道你醒着。” 这话一出，谢晴微眼球滚了滚，睁开了眼。 那眼睛里的确有几分清醒，沈长今一看这样，毛巾一扔就要出门。 结果被人紧紧地抱住，在身前。 沈长今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难耐不已。都烦了这么多天了。 “想干什么？”她不再挣扎。 谢晴微闷声地叮咛，在她胸前倒着，就是不动弹。 “说什么呢？”沈长今拍拍她的细肩膀，眼神往上瞟。耳朵却更专注地听怀里的声音。 “……怎么……偏偏是你……” 一阵很明显的温热，沈长今眼神顿时一直，身体也连带着一僵。 怎么回事？谢晴微哭了？ 怎么会。 沈长今张着手臂，颤颤巍巍地，不知道该怎么抱人了。 她完全用气音叫她，“谢晴微…你怎么了？” 隐约感受到沈长今的不适，谢晴微抬起头，泪眼婆娑地凝视着她。 沈长今轻轻的，只碰水珠，替她擦掉了坠落下来的泪水，自己也挺难受的。 见别人哭见多了，见喜欢的人哭，这是头一回。 “沈长今……” “嗯，是我。” “你别嗯。”谢晴微嘴一瘪，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你和沈长德，怎么长这么像啊～～” 沈长，德。 沈长今听得很清楚，一双手无意识地攥紧了，“沈长德是谁？” 谢晴微眼睛通红，说话带着上扬的尾音，像在告状，“是个人渣！” 沈长今顿时黑了脸，“他怎么你了？” “他……” 半晕半醒的，谢晴微几乎要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临到头，一根冰冷的神经乍现，将她的理智召回。 她抬手摸在沈长今的锁骨处，一寸一寸从左至右，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真实，谢晴微慢慢地，越来越清明。 沈长今还在等她的话，“嗯？” “反正他不是好人。” “……”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回答。 沈长今再次把她推远了些，“床上睡觉去。” “我不睡觉。”但推到了一根弹簧，一个借力，重新回到近距离，谢晴微看着沈长今，“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我刚刚故意那样躺着，就是赌你会不会过来看我。” 一步一步，沈长今被人逼到了墙角，哼了声，“我为什么生气？” 谢晴微今天是打定了主意，她要看看，沈长今是不是她的毒药。 当科学也无法解释这一切的时候，所有的试探都变得小心翼翼。 因为没有回头路。 谢晴微抱住沈长今的腰，脚尖踮起，快速地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 发出嘬的一声。 沈长今：“……” —— 后半夜，乌云散尽。 皎洁的月光，照耀出灯火阑珊的夜市，一群醉了酒的少年从楼下路过，谈天说地的声音响彻了整条马路。 吴念在睡梦中，都似乎听到了这样一群声音，举起手来了个呼应，“敬！” 敬什么？没了下文。 一墙之隔，卫生间里的两人，却是结结实实被她这个声音，吓得浑身一颤。 沈长今摸到身后的门把手，单手锁了个门，再回来，搂紧了身前的细腰。 “她们在说什么？” “说梦话。” “哦。” 又亲了会。 谢晴微于夹缝之中问，“说什么梦话呢？” “……” 沈长今只能停下仔细听了听。 “敬梦想吧。” 第47章 送别·坦白局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凌晨，天空正处于黎明前的黑暗，据说这是一天中温度最低的时刻。不过对于南海来说，即便是最低温，也可以和北部地区最高温度一比了。 沈长今满身的燥热，从卫生间出来就直接自己拿着手机来到了阳台。 沈长德这个名字，该说不说，她还真的越想越耳熟，迁户的时候，她曾经记录过家人的身份信息和人像数据，还拍了照片保存在相册里，这会打开来看，果然不出所料，这是她唯一的亲哥哥的名字。 谢晴微居然说她和他长得像。 乍一看，沈长今断定谢晴微撒谎了。哪里像她是真看不出来，就那个身高倒是挺像的。 只不过既然她说了就有她的道理，沈长今将沈长德的照片放大，仔细看了看。 这个男人长的挺凶的其实，怒目剑眉，是易经上描述的凶相脸，以后说不定会家暴。沈长今觉得自己不止是和他不像，可以说根本都不像亲生的。 于是她嘀咕着，这可不行，闲了得去派出所问一问。 “问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谢晴微的声音。 回头看，她正在关门，十分小心翼翼。 关好了便过来在台阶上坐下。 阳台的平面比房间内低差不多一个台阶的高度，这样的设计也是防止万一大雨，积水进到里面，但在这样的夜晚，也不失为一个赏月的好地方。 两人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谢晴微坐的很端正，沈长今比她豪迈得多，一双腿自然敞开，胳膊肘顶在膝盖上。 这会，她默默地把手机放下了。 “没什么。” 这会这氛围，完全被风吹散了，都不知道该怎么交流，这还是亲密接触后，头一次没有冷却时间地待在一起。都不用说话，也不用对视，耳根子就是红的。 “冷不冷？” 沈长今摇头。 “刚刚……” 沈长今飞快地接话，“我知道，你喝醉了，我不会介意。” “……”谢晴微看了她一眼，抿下唇，“不是那个意思。” 沈长今也侧了下头，“哦。” 而后满脸的不可思议，“是你主动的哎，难不成你还要怪我？” “……” 有时候她俩能吵起架来完全是有理由的，关键时刻脑回路总是有点奇怪。 “不是，我是想说，我不会，” 不认账的。 还没说出来，沈长今挤掉她的话，“要不你跟我说说沈家的事呢？” 十分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谢晴微还真就一下子接受了这个话题。 她脸色变得挺冷的，“沈家没有一个好人。” 自己家里的事，还要问别人才能知道，已经挺不好意思了。 要是这个人还曾经被自己家人伤害过，那就更没良心。 沈长今顿时没说话，有点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你的爸妈，没有一个人祖籍在南海，也没人知道你家有什么亲戚。” 第69章 谢晴微边想边说，“他们的工作，挺体面的其实，你爸是一家摄影店的老板，你妈一开始在小学里干保洁，后来被你哥教育了一顿，就开始在你家里干保洁。” 很奇怪，沈长今竟然没什么代入感，只是皱了皱眉。 “你哥和我同一届，是那一片有名的混混，在职业中学读的书，校址就在你家旁边，就我知道的，他就招惹过三四个好人家的女孩，每次我一见他，就想一脚把他踹沟里。” “……” 得，这次不仅是没代入感，沈长今直接失笑，“真的假的？” “真真假假，你自己分辨呗，反正我就是这么说。” 谢晴微托着下巴，浑身上下只有嘴在动，看起来十分安静，说的话却是那样的有冲劲。 “我这人很主观的，我一般不评断别人，除非我真的确定，这个人就是一个不好的人。” 沈长今什么都由她，直接大大的点头，“行，是我喜欢的样。” “……” 这话叫人一下子闭了嘴。 沈长今又笑了下，“谢晴微，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 这下又低下了头，谢晴微被她说的，托下巴的手就感觉酥了，不自在的移动到了耳后，整个人往一团蜷缩了一下，更显得乖巧了。 小声地嘀咕，“你不是问我问题呢吗？” 沈长今完全听到了，“对呀。” “那这是干什么？还想不想知道了？” 沈长今：“不想了，人都死了，我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 是啊，人都死了。 谢晴微承认，在她知道那群人都死了，就沈长今一个人活下来的时候，她内心深处，比着急见到沈长今更多的，是畅快。 有一种老天开眼的感觉。 “我想问点关于你的。” 谢晴微头一直低着，在看阳台上铺就的一颗颗晶莹剔透的鹅卵石打发时间，“你问吧。” “谢晴微。”沈长今淡淡地看着她，“你的梦想是什么？” 谢晴微回视了她一眼，“干嘛？” “我就问问。”沈长今说，“刚刚咱不是聊到梦想了吗？” 谢晴微直接一滞，“那是聊到吗？” 沈长今微笑，“不是吗？” “……” 行吧。 是是是。 这个问题，也是以前曾经问过的。 谢晴微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是什么。 ——“我生而热烈，囿于自由，至今都没能有梦想，因为我不会梦，我想到了，就会去做。” 这次，她笑笑，“我的梦想就是，我希望我爱的人梦想可以实现。” 沈长今呲牙一笑，“好辩证的梦想。” 谢晴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沈长今不明白她笑什么。 以前的小沈长今，听到她那个话，也是说了句很煞风景的话。 ——“好宏观的梦想。” 当时谢晴微觉得，她是学政治学傻了，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丫头根本不关注自己的文科成绩的，政治一窍不通。 一回想才觉得，可能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那个话，又不想叫谢晴微一个人架在那里，才脱口而出那个回答。 而这时候的沈长今，和那时候也不一样了。 “笑什么，我都没笑。” 谢晴微：“嗯嗯嗯！我忍下。” 沈长今说，“不过我觉得，你要是只有这么点梦想，那肯定是会实现的。” “嗯？” 沈长今一笑，“因为我，本来也不需要实现什么啊？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目前还没有特别宏大的，以后也很大概率不会有。” “……”谢晴微愣愣的看着她，好一会。“谁说是你啊。” 眼睛，却也控制不住地红了。 沈长今一乐，直白而又真诚，“这不是，希望是我嘛。” 谢晴微捂住嘴巴，偷笑，欣慰的，感动的，还有，心动的。 谁能不为这样勇敢坦荡的女孩心动？ 而且，她说的也不对。 那话稍稍颓废了一些，谢晴微纠正她，“不，长今是有梦想的。” 沈长今眉毛一抬，“是什么？” 谢晴微望向她，“等你恢复记忆，你就知道了，很宏大。” “啊？”沈长今顿时难言，“不会是好人有好报这种吧？” 两人对望，这下子都忍不住了，双双失笑，这一笑，似乎打开了经久不见畅通的开关，气血都通畅了很多。 慢慢的，天空渐亮，远方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这是两人第二次看日出，和第一次不一样的是，这次哪怕就是熬了一个通宵，两人却依然神采奕奕，仿佛有说不尽的话要说，真的说尽了这个话题，又觉得马上可以开启下一个，永远不会停止一样。 其余人酒醉未醒，她俩看着太阳升起，就一起出阳台，到楼下替各位买了醒酒姜汤和早餐过来。 这一行一共六个人，吃完早饭出来，江兰和贺宁玉结伴回基地，吴念和杨朵朵一个眼色，就挽着手臂直接走向地铁站，默契地把好时光留给了她们二人。 谁都没有再扭捏。 京南到南海上千公里的距离，这是一道铁门关。 路过热闹非凡的早市，一条仿佛是上世纪的美食街，餐改后焕然一新，干净整洁，一群接着一群的校服学生，排着队，说着闲话，看着书，叼着果子。 或者，偷偷看着喜欢的人。 沈长今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那个小姑娘很瘦，和谢晴微一样。 昨天晚上，抱起来她都咯手，腰细的像根本不吃饭似的。 “你那腰行吗？” “没事。就是受凉了不好，我不会叫我自己受凉的。” “……行。”沈长今应完了才回想，“那你刚来那次，是鬼让你受凉了吗？” “……”谢晴微一笑，迅速反应过来，“可不是，还是只脾气大的小鬼，要我穿好看衣服哄一哄才消停。” “……切。” 不只是这些。 沈长今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到头来堆一起，反而像是互相有了支撑力不愿意出来了，一个都想不起来。 “注意安全吧。” “知道，我很厉害的。” “看不出来，你劲儿还没我大。” “那是你更厉害，证明不了我没用。” “……行。” 走着走着，走出了早市，一拐弯，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公路，边上是一个地铁站的入口。 这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从这里可以分两条路，地铁站左右开弓，都可以到达南理站。 “那就不同行了。” 沈长今突然说道。 谢晴微也骤然间停住，“你要怎么走？” 沈长今说，“三号线转一号线。” 这条线，距离南理站1号出口很近，1号出口出来就是学校西门，正对着女生宿舍。 而谢晴微习惯走的是六号线转七号线，同一个站点，但距离最近的出站口不同，这条线是4号出站口，出去就是她出租屋那个小区大门。 第70章 往常两人为了一起走，一般都会提前说好，到一个入口一起进。 实际上，南理站很大，一共有四个出站口，稍微错开，就不会再相遇。 沈长今头发都甩到了两边，戴上风衣的帽子，人往后退，“你先进吧。” 谢晴微没动。 好久之后，“沈长今，咱俩赌一赌吧。” “嗯？” “就按这两条路走，如果我们可以在人海中相遇，我就告诉你一件事。” “……” 第48章 年少悸动 那天早上，命运并没有降临。 两人到达各自对应的南理站后，一个在4号出口，一个在1号出口。她们都没有等待地奔向对方的出口，却没有在人海中相遇。 也许是只顾着赶路，也许是错过了时间。 等到太阳高升，沈长今在谢晴微出租小区的大门前，看到了放学归来的孩童，只能独自走向学校的另一个大门。 一直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沈长今不愿意多想，但是心里很杂很乱，额头上方针扎似的细密地发疼，坐在椅子上，仰着头，不知道坐了多久。 坐到吴念她们吃完饭散完步回来。 “哎？”吴念看到沈长今是诧异的，“你咋这么快？” 沈长今嗯了声，“不然呢？过个年再回？” “嘿，你这妞，听不懂好赖话呢。”吴念说，“晴微姐不是明天凌晨的飞机吗？今天晚上就得走了，你现在回来，是待会再去送她还是怎么？” 沈长今仰头，很落寞。 “不去了。” “……又又又吵架了？” “没有。” 吴念有时候喜欢刨根问底，没有分寸感，沈长今不想被她一直问了，拍拍她的肩膀，“我睡一会，困死了，晚上之前别理我。” “……哦。” 什么也没收拾，沈长今脱了外套，爬上床铺，帘子一拉，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都脱掉了，就那样一件不剩的掀开被子，躺进去。 两耳不闻窗外事。 —— 此时的谢晴微，还在南理的西门等待着，大有一种就这样等到晚上十一点回去拿行李直接走的架势。 昨夜宿醉，还没有睡觉，现在却也还清醒着，听从容。 没遇到沈长今，说明这人早就走了，紧赶慢赶也没赶上。 于是她打开了手机。 先是打了个电话。 对方显示关机。 她皱皱眉，又切换到微信里，开始打一段小作文。字老是错，坐的久了，眼神涣散了，也许是一看手机就犯困，干脆她就随便找了个台阶，坐下来，删掉重新打。 …… 那边，沈长今倒下就昏过去了。 她估摸着自己确实是有点发烧，正好捂着发发汗，晚上醒来的时候，确实一被窝都是湿漉漉的。 而宿舍此时，还是熟悉的场面，看电影的看电影，写作业的写作业。 沈长今清了清喉咙，半天没发出声音来，再试着去说话，也说不太清，只有隐约一点点声音。 这动静，程琳顿时听见了，到她床前叫她，“今儿，咋了？” 沈长今在床尾架上，勾了睡衣缓缓穿上，把自己床帘掀开。 浑身湿漉漉，额前长发成了两大绺，脸色白的可怕。 程琳被她吓了一跳。 “卧槽……” 吴念也听见声音了，拉开帘子，一看对面的沈长今变成了鬼，她火速丢掉平板下楼。 “咋了这是？发烧了？还是急性阑尾炎？” 自从今年春天，程琳学习到半夜突发急性阑尾炎，被她们三个联手送到校医院，后治不好又转到外面的医院，差点要了命这事后，吴念是真的有阴影了。 沈长今摇头，她身体不至于一点力气也没有，翻个身从台阶上摸下来了。 “哎哟我天，”吴念简直被她吓死，赶紧扶她，“您有话说话成吗？” 沈长今下来，看着眼前二人，她扯了个笑，指指自己的喉咙，“没别的事，就是说不出话来了……” 程琳顺便碰了碰她的脑袋，“你在发烧啊，来，我有药！” 在自己桌上拿到，顺手递给沈长今，沈长今伸手接住，她说，“扑热息痛片和头孢，一起吃。” 沈长今没什么概念，只管点头。 桌上有一杯上午倒的温开水，直接闷进去仰头一灌，把药咽下，才顾得上坐椅子上。 这也太利落且相信她俩了。 程琳和吴念对视了一眼，不禁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拿错药了，还回去检查了一番。 吴念则在沈长今跟前蹲下，“真的没事吧？难不成是急性咽炎？” 水一进肚，嗓子好多了，沈长今沙哑着也能跟她说话了，“别老是急性急性的，哪有那么多急性。” 吴念：“……哦。” 沈长今想到了什么，四处摸四处找，“我手机呢？” “外套口袋里吧？” 确实在，拿过来，沈长今习惯性面部解锁，但半天都没解开，一按键，发现已经关机了。 她当即皱着眉，连接上电源将其开机。 “现在几点了？” 吴念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说，“快十二点。” “……” “下午的时候，晴微姐还问我了，问你回宿舍了没。” 吴念说。 沈长今飞快地抬头，“然后呢？” “我说你早就回了，现在在睡呢，她就没说什么了。说让我注意身体，晚上好好休息。” “……” 瘫倒在椅子上，沈长今觉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可她眼皮跳动的厉害，也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因为忍眼泪忍得。 谢晴微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走了。 云淡风轻，像她来的时候那样。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沈长今也难得的这么喜欢一个很好的人。 她也让这个很好的人失望了吧？ 眼泪忍着忍着，就夺出了眼眶，沈长今眼前一片乌黑和迷茫，却是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进了宿舍里的卫生间。 那天晚上，星夜通途，而她躲在小小的白瓷砖房间里，坐在里面的小凳子上，靠着墙，眼泪一面一面地划过，无声的哭泣。 沈长今有意识以来，哪怕什么都不记得，也知道自己是个骄傲的人。 骄傲的人，从来不在他人面前流眼泪。 外界对于她的认知，最好能保留在松散吹风扇和荡秋千中，直到终结。 这一次，就当是替她初恋陪酒了。 表扬这场横冲直撞。 庆祝这场无疾而终。 —— 窗户外面，一丝天光亮起，沈长今冲了个热水澡，出了卫生间。 宿舍里没有人，但她的桌子上有东西。 是一碗加热粥，在杯子的加热器上放着。 姝妤今天晚上没回来，程琳和吴念一起熬了大夜，实在熬不到她出来，就先睡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这样一碗粥。 直到看到，在吴念桌子上的小方柜子里面，露出了一点点粉色的影子，沈长今才想明白。 第71章 那是吴念的小煮锅。 这俩人，真是替她操碎了心。 沈长今现在有点觉得，以前那个觉得舍友关系无可厚非的自己多少有点不识抬举了。 她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情。 轻轻回到自己座位上。 手机通知的信号灯，一直亮着。 一打开，微信图标上一个鲜红的9，落在她的眼睛里。 点进去，沈长今才看到谢晴微留给自己的话。 ［我把家里的备用钥匙塞到你外套里面的口袋了，沈长今，我不会消失。我一定会回来的。］ ［如果你想尽快地恢复记忆，就加这个微信，这位是帝都神经外科第一人，也是我恩师的好朋友，我也见过，人真的不错，我打了个招呼，你先联系，等到时间划得来，再去找找她］ ［不过啊，这件事是个长久战，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听人家专家的话］ ［emm……对她也不用太客气，其实你姐姐我在这牛人面前也是说的上话的，她还欠我一个人情没还呢］ 然后推了一个微信。 过了几个小时又说。 ［虽然还是没能相遇］ ［但谁叫你是沈长今呢，我还是要跟你说这件事］ ［我是喜欢你的，和你一样的喜欢。但我这个人很矛盾，我想要的东西有点多，不敢开始一段恋爱，是因为害怕降值，我并没有你想象地那么好，还有很多小毛病。如果单纯是耍个对象，那我可能你一说，一开口，我就答应了。这种事是小事。可我想跟你走的更远一些，我想让自己变得更自信一点，自信到那点困扰我的小毛病也没有办法让我动摇信念，觉得你和我是相配的人。］ —— 有一次放寒假的时候，谢晴微回过一次京南。 大二那一年，那一次她基本谁也没见到，就回家里替外婆拿了一件木架子，外婆身体不好，她没敢多留，当晚就准备踏上火车走。 出门的时候，撞见了在梧桐树上躺着玩树枝的沈长今。 那时候，龙门巷口有一颗百年老树，有它的庇护，整条小巷冬暖夏凉，小孩子们都喜欢它。 那是深夜，沈长今就像在那里等着她一样，谢晴微看见了，便径直走向她。 还没走到，沈长今说话了。 “一年五个月零四天了。” 谢晴微：“？” 沈长今看向她，“喂！” “嗯。” 小孩那会高二了，傲娇的很，“我的性命在你眼里一文不值的是吗？” 谢晴微难得露出个笑脸，“长今，下来！” “切。” 沈长今脑袋一歪，靠回树干上，“说吧，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谢晴微：“没有，有了我还能不告诉你吗？” 沈长今：“我的微信你有从冷宫放出来吗？” “……” 闹了点小矛盾打的冷宫。 现在放。 谢晴微当下打开了手机。 “不用烦了，没诚意。” 头顶上女孩说。 谢晴微放下心气哄，“我真没有。” 少女垂眸，居高临下地瞥她。 “身形雀跃，面若桃花，胸都大了不少。还说你没狗。” 谢晴微认真道，“这叫发育，你长大成人了也还会二次发育的。” “切。” 但少女这副模样，着实可爱，谢晴微笑，“你那么害怕我找男人，我怎么可能找男人？这么地跟你说吧，你姐我根本不喜欢男人，不可能给你带个姐夫回来，明白吗？” 过了几秒钟。 少女从树上跳下，落地轻盈优美，那时候的她身高已经和谢晴微分庭抗礼，一头有点随意的短发，打扮的像个男孩。 “不喜欢男人？”沈长今好奇，“细说说，什么意思？” “表面意思喽。”谢晴微大大的笑。 “……”沈长今从上至下地，欣赏大字头的谢晴微，“可以啊谢猪宝，厉害了。” 谢晴微抬眉毛，许久没见，都说了这么久的话，她心念颤动，主动走上前，抱住了这个小姑娘。 “长今，我很想你。” 沈长今敷衍的回抱了一秒，像是觉得矫情无比，快速把人推开。 谢晴微没办法。 她也不想叫沈长今大半夜地去送她，奈何小姑娘说了，既然出来了，今天晚上是不回去了，不叫她送她就压马路。 行行行，让送。 打不了打个车，让司机师傅回程再把她送回来。 于是谢晴微打电话叫了个靠谱的司机师傅，和沈长今一块往大路上走。 “也就是说，”路上沈长今还在想刚才的问题，“你以后会有女朋友？” 谢晴微点头，“应该吧。” 沈长今一下子抓紧了她的手，往上一抬，“也就是说，你以后会这样牵别的女生。。” “应该是吧。”谢晴微回。 “……”沈长今咂嘴，不愉快写脸上，“感谢阿姨，突然看你那个奇葩的病顺眼了点。” 谢晴微：“很久没犯过啦，都快好了。” “嗷。”沈长今扔掉了她的手，很嫌弃的样子，“好了就可以跟人家亲亲抱抱滚床单了是吧？” “……” 车这会到了。 打了声招呼，两人上车。 司机师傅也关心外婆的病，谢晴微就跟他闲聊了几句，故意没理沈长今。 她是觉得，这丫头青春期真是太诡异了，开始的很早，小学时候说话就这个没调样，现在还是，她爸妈不管，她得闲了约束约束。 不想沈长今没事人似的，见缝插针地冒出几个字，把司机都给逗笑了，直说长今现在不愧是学霸，说话都四个字四个字的。 谢晴微问比如什么，师傅说，那还用问。你傻不傻？谁造的谣？ 沈长今当即耳根子就红了。 一直将人送到车站，师傅知道姐俩有话要说，特意到一边去抽烟。 谢晴微一直在憋笑。 沈长今没理她。 那夜的冷风照样很劲，吹的谢晴微睁不开眼，她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能圆润且不失亲和地教育沈长今一番，就被接下来小姑娘的话砸中了心脏。 沈长今从来没跟她说过那样的话。 当时她眉心一拧，“你就非得找个人搞对象吗？” 谢晴微故意点头，“当然了。” 沈长今直说，“不行，我隔应。” “？” “就是不行。” …… 谢晴微混乱着，“为什么？” “别的女人就是不行。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话一撂下，沈长今独自走回去。 谢晴微一个人在进站口，看着她的背影发呆。 司机师傅问沈长今，“你姐看你呢，说啥了这是？” “没说啥。” 沈长今上了车。 “估计想着，怎么把我给废了。” 司机哈哈大笑。 那天，谢晴微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青春的悸动显露无遗，可她还是乱的，还没等她想明白，很多别的事情就朝她砸了过来。 再次见到的时候，已经是生死一刻。 第72章 #微晴# 第49章 变故·走红 之后直接到十二月底，沈长今没怎么跟谢晴微联系，她不用脑子都能估摸出，回到曾经离开的集体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毕竟外面的世界一般都不太美好。 曲小岚的微信，她也给删了。 删之前左敲又看的，把她当时发给她的话分析了个透彻。 这件事谁也不知道。 沈长今当时也不知道曲小岚怎么知道的她微信，总之就是那天加了个陌生人，直截了当叫了她名字，先感慨了一番她竟然没死，后来发了一连串的证件证据什么的证明自己的身份，沈长今问想要干什么，这人就直接说了个，想要知道现在谢晴微的邮箱。 沈长今才知道，原来谢晴微说的离开是真的走的很干净，不仅微博注销了，手机都是换新的，大部分她以前的朋友，比如她的同门，都没有她联系方式。 她又问为什么是邮箱呢，曲小岚说，过两天团里要去海外参加一个跨界训练，邮箱会方便很多。 至于为什么来找她要，曲小岚说的是，希望她可以帮忙劝谢晴微，叫她回来。 她说别人也许不会知道谢晴微离开放弃的是什么，可你沈长今一定会懂。 懂什么？ 当时沈长今就发了这几个字，再也没收到回复。 直到过几天，沈长今把谢晴微不怎么用的一个邮箱发了过去，对面才发来一句，谢谢。 也算是和谢晴微曾经的朋友一起，合力把她送走了。 沈长今不怎么在宿舍待，期末课少，她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海滨俱乐部，那次的事情俱乐部在这一片丢了丢脸，没多久就被老杨强势地争了回来。 他和沈长今共同运营的账号，涨粉飞快，突破了五百万大关，这属于领域内的新突破，吸引了南海的媒体机关，专门来做了采访。 众人眼里，老杨杨大志就是个大老粗，并不是一个擅长玩手机的人，所以也就把他们的走红全都归根于沈长今这个全网没几号的丫头身上，一时间，俱乐部真的成了网红地，沈长今迅速在这一片走红，每天都有小朋友来跟她合影。 这么不巧，正好赶上了沈长今意志薄弱的这段时间，不仅每天疲于应对这群人，就连采访都应付的三心二意的。 时间很快来到了跨年夜，2018年即将过去，丽丽早早准备好了2019年猪年的日历台本，只待时间一到，准点挂在大门前。 那个时候，大海依旧是蔚蓝悠远的，四周的树木也都常青，除了凛冽的寒风，似乎看不出要跨年的痕迹，沈长今穿了一件巨长的红色羽绒服，帽子戴上，宽大的毛毛领将她的脸都捂住，只有嚼口香糖的嘴，裸露在空气中。 这几天，她跟着上次给谢晴微看病的老中医调理身体，金贵得很，每天流水一样的中药喝进去，别说出海，出屋子都不想出，被丽丽笑话说她现在像坐月子的小媳妇。 在门口坐这么一会，海岸的码头就来了一辆车，沈长今隐约看见，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扛着大炮的人。 背影都还没看清，就看清了那个大炮，沈长今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往屋子里走。 丽丽在门口晒小鱼干，一见她这样就知道了什么情况，顺带手把俱乐部的厚门帘拽下来了。 等到扛大炮的人走近，丽丽头也不抬，“今天不开张哈。” “嗷！没事姐，我来找个人！” 这姑娘语气十分的豪迈，和前面那些拘谨还嘴硬倔强地人不一样。 丽丽不禁抬头看了眼，“找谁？” “找沈长今的！” 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就她一个人。扛着这么大个摄影机也怪累的，丽丽顿时心软了。 “采访？” 小姑娘反应了一下，强忍着笑，“嗷！对！她在吗？” “……在是在，就是她吧，不一定会有空……” “是哈？她忙啥呢？” “看病呢。” “啊？？” 突然，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门帘被掀开，刚刚的红色影子出现，嚼着口香糖，站门口一揣兜，像个门神。 “赶明儿十里八乡都知道我虚了。” 丽丽尴尬一笑，“喏！又事来找你的，你自己应付。” 沈长今没说话。 吴念看着这人，失恋就失恋，非要关房间里跟发酵，叫也叫不出来，丢了魂似的。不过她是可以理解的，一想，那可是谢晴微啊？ “进来。” 沈长今冷冷地吩咐她。 吴念抱好东西，“得嘞！” 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俱乐部，她也是第一次来，视频里的景象突然走近现实，吴念觉得十分新奇。 “这里怎么一个机位都没有啊？你们用的针孔摄像机？？” 沈长今进了房间也不愿意摘帽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扇子，穿着羽绒服扇着扇子，搁前台靠着。 “大过年撤了呗。” “你不会直到元宵都不更新了吧？” 沈长今：“这老杨的事儿，不归我管。” “哦。”吴念认同十足地点头，“杨哥不愧是上世纪的风云人物，干自媒体就是有一套。” 沈长今眯眯眼，扇扇子的动作慢了些。 难怪姝妤说吴念偶尔有一双慧眼了，确实。 “你这是真到电视台实习了？” 吴念找了个地放家伙，拍拍手，走回来，自己在包里拿了保温杯，第一时间就找水喝。 语气骄傲十足，“那是，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进电视台。” 水房真被她靠直觉顺利找到了，接了一杯回来，“你是我上任的第一单。” 沈长今哼一声，“费用五百。” 吴念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啊？” “啊什么。” “你跟我说这个啊？”吴念委屈，“伤不伤人？” “别人一千，这已经是五折了。” “……”吴念的心情顿时坠地，“来的人很多啊？” 沈长今悠哉坐在高脚椅上，脑袋扬起，“也不是很多，那个什么超煤，晚娱，都叫人来了，一个比一个烦。” “啊？” 吴念顿时一苦，“那完了，我都跟我们主编夸下海口了，这次拿不到头条了。” 沈长今无声地嚼着口香糖，捂着眼睛原地转圈圈，仿佛事不关己。 看的吴念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冷血。 她顿时计上心来，“要不，我准备点劲爆的问题，你快跟我说说她们都问的什么，我都避开。” “……” 摇和嚼的速度都慢了。 沈长今平淡道，“你想问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吴念一怔，“我没想好呢。” 沈长今：“那你走。” …… 吴念飞快地支好架子和机器。 拿着话筒到跟前，突然觉得有点激动。但看着被采访的沈长今如此淡然，她也渐渐稳重。 “摘掉你的帽子好吗？沈老师。” 沈长今从容地摘掉。 才能看见，她变样子了。 第73章 吴念诧异无比，因为她染了发，全部是紫色的，耳后有红色的挑染，眉形也变得不一样了，弯弯的短眉变长了很多，也变粗了很多，唇色很浅，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疲态，但带了种冷淡劲，酷到不像是三次元的人。 吴念艰难的浪费了一分钟来欣赏她。 “你能不能换件皮衣？” 沈长今皱眉，“不给你看。快点的。” “……” 吴念委屈地撇嘴。 不过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你做自媒体的初衷是什么？” 沈长今皱眉，“这问题问过了，换一个。” 吴念马上切换，“上镜前会有心理压力吗？” “……”沈长今无语，“劲爆的问题？” 吴念又换了张脸，“拍视频的时候想过会这么火吗？” “……” 沈长今叹气，“这个你得问我杨哥。” 吴念：“哦。” 感觉她还真的是想待会去问问老杨。 又看向手里的本。 “吴念。”沈长今实在忍无可忍，“你把你那破本给我扔了。” 吴念：“啊？那我太没安全感了！” “……”沈长今再次叹气。 后说，“谢晴微，走的时候跟我表白了。” 吴念嘴一下子睁大，凳子都往前移了移，“什么？？那你们是……” “没在一起。”沈长今冷淡地说，“就拿你这股劲，问我的感情生活，不要牵扯她。” …… 吴念这会是又感动又好奇的，简直被刺激的想哭了。 脑袋一转灵感就来，“看到视频里经常会跟镜头互动，很自然，怎么做到的呢？” 沈长今：“把镜头当成想要分享的人。” 吴念自然接话，“那沈老师生活里有想要分享的人吗？” 沈长今：“有。” 吴念：“是朋友还是什么，方便透露一下吗？不方便也没关系。” 沈长今停顿了一下，“不是朋友，前任。” “……” 卧槽。 吴念直接说，“这可是要放到网上的啊。” 沈长今：“嗯。” …… 这样已经够了。 吴念又问了几个相对简单的问题，被沈长今以静制动地化解，收了东西，才坐到吧台。 “为啥呢？”吴念不解，“你是要跟我晴微姐划清界限？” 沈长今没说话。 谢晴微说她想的多，沈长今何尝不是，她也想和谢晴微走的更远一些，但她想，如果要这样，有件事是她们不得不去面对的。 在知道以前的事之前，她希望谢晴微先好好做自己的事。 没有为什么。 既然相爱不能抵万难，那就把万难全部扫清后再相爱。 “我要恢复记忆。” 第50章 变故·风暴 跨年夜，杨家所有人到齐，连带着老杨的兄弟一家，齐聚在海滨小楼。 江兰说她没买到票，才想着来家里蹭个伙，但实际上，吃饭全程都在和杨琦暗送秋波，真以为做的隐蔽，也就能瞒得住杨朵朵。沈长今就坐了一会，没眼看，飞速解决了饭，自己到沙发边看电视。 头发染的极其不错，她喜欢到每天随身带小镜子，闲了就看，看个数遍，不想让颜色掉的太快，昨天还去买了固色的洗发膏和护发素，彻底把头发给养了起来，羡慕的杨朵朵，频频往她这看。 “妈！我也要染！” 丽丽没看就数落她，“等你也拿了奖学金，爱咋染咋染。” “……” 朵殿欲哭无泪。 谁能想到，就沈长今这个学期那个偷懒劲，根本没见她日常的时候学习过，竟然还是那么稳的绩点第一。 尤其现在，据说下学期她们宿舍要参加双创，那下学期就不只是绩点了，凭借那个破五百万的养成账号，杨朵朵没什么理由不相信她们得不到奖。 现在想来，当初沈长今说的那话，我以后只剩下快活了，含金量还在上升。 “真的好帅啊。”江兰脸蛋也红扑扑的，现在的沈长今，盯着谁看谁都要被羞死。 沈长今哼一声，“再看收费啊。” 江兰笑，完全是姐姐看妹妹那种宠溺的笑，相处惯了，才觉得沈长今有时候那种恰到好处的小傲娇是真的很可爱。 “就看！”杨朵朵小声的略略略。 没想到，沈长今还真的，从兜里掏了个口罩出来，光明正大戴上，拿出手机，在沙发角装酷妹。 这么久过去，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打开手机先进微信，点开置顶的聊天框，看几眼。 最新的几条消息还停留在谢晴微走的时候那连续的九条话，最后是她发来的小作文。 沈长今看过很多遍，也不想怎么回。 吴念说，采访视频今天就会在她公司的营销号上发布出来，为了抓头条，也不知道谢晴微看了是什么反应。 此时的谢晴微，正漂洋过海，在一辆国际游轮上。 元旦期间，她们受命到海外表演，团里有人严重恐高，坐不得飞机，于是师姐带着大家坐船，让几位年长的师父坐的飞机。 当时大家兴致高昂，这能算是很多人人生中头一次长途航行，但过了前两天，大家都有点受不了了。 这辆游轮很稳，不至于让人感到眩晕，主要是这片海，深海地区的海浪，海风，包括海的颜色，都不是内陆海滨可以比较的。当人的视野中只剩下蔚蓝色，会产生一种我自渺小的恐惧，谢晴微就有点。 所以她一般不出舱，就晚上可能出去透透气。 国内过元旦，船上的中国人自然地抱团，船舱大中央的舞台，船长举办了一场舞会，一时间，乱花渐欲迷人眼。 谢晴微在角落的小沙发里，翘着腿坐，戴了一个黑色的医护口罩。 旁边放着一盘小小的焦糖布丁，而她这时候，拿着平板在刷视频。 一个系列的视频，都出自南海电视台。 而视频里被采访地对象，显然就是她半个月没见，甚是想念的沈长今。 视频，谢晴微整整看了三遍。 第一遍，只顾着看沈长今一张脸了。 第二遍，只顾着听沈长今的声音了。 第三遍，只顾着想沈长今那句，前任了。 据她所知，沈长今根本没有前任，她所有时间线谢晴微都是对的上号的，不可能平白多出个前任来。 所以只能是她。 好嘛，还没在一起，就成前任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来看见沈长今是想笑的，可是谢晴微有点笑不出来。 其他的采访都很正经，就这个采访非常突兀，问的问题都是些私人的问题，谢晴微也知道答案，因为提问的记者，她实在是也很熟悉。 既然是念念，那没理由说长今是被逼问的不耐烦随便回的，只有可能是她们商量好了，就这么问就这么回的。 那是给谁看的？ 答案呼之欲出。 谢晴微这会有点忐忑。 想着，她身边过来个人。 今天曲小岚穿的十分靓丽，举着一小杯红酒，施施然走到谢晴微身边。 第74章 “不去跳舞？” 谢晴微摇头，“不去。” 点了点头，曲小岚像变戏法一样，手里变出一包牛肉干。 谢晴微很久没吃过，这是京南特色，她笑了，正好这几天船上的海鲜吃的她想吐，利落地接了过来，直接打开喂嘴里。 “谢谢。” “没事。”曲小岚摇头，“你比我好多了，你还不晕船。” 谢晴微一笑，“哪敢晕，我都有阴影了。” “什么阴影？” “长今，她都差点在这海上没了。” “……确实。”曲小岚说，“那她现在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基本上是。” “难怪哦。” 谢晴微问，“难怪什么？” 曲小岚说，“难怪我九月那次见她，她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咳不过这丫头现在长那么老高，我也没认出她来。” “九月？”谢晴微有点不解，“什么九月？哪年的九月？” “就今年啊，哦不对，说错了，当时刚过国庆，是十月。” “……” —— 夜晚，沈长今把自己裹得很紧，独自在阁楼顶上待着。 时钟慢慢的走向十二，距离跨年还有半个小时，据说，海湾能看见对面岸上燃放的烟花，像冲天的星辰，很漂亮。 她在想，如果真的很好看，她就拍一张照片，发给谢晴微。 再等她半个小时，看看她回不回。 不回她就不管了，直接去睡觉。 于是，沈长今掐着时间等待。 楼下不止一次发出杨朵朵呼喊她的声音，电视上的跨年晚会到了高潮，华丽的演唱会灯会层出不穷，杨朵朵想叫她去看。 只是沈长今提不起兴致。 慢慢的，时间终于走到，指向零点那一刻，大海上安静如斯，别说烟花，连阵风都感觉不到。 是骗人的果然。 看来老天不是很想让她去联系谢晴微。 沈长今放下了手机。 然而下一刻。 叮咚一声，谢晴微给她发来了信息。 沈长今看了一眼，顿时有点头大，还没点进去她就认出来了那是什么。 那一长串的鬼画符，分明是拼夕夕的砍价链接。 还及其有可能是群发的。 沈长今：“……” 她的手机是新用户，但从来没有给任何人点过，自己也没有因为这个去骚扰过别人。 谢晴微这是在干嘛？她钱去哪了？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 —— “她真能回？” 相隔五千公里的海外，谢晴微拿着手机和三个师姐围在一张小圆桌上，没什么自信地问。 五师姐：“信我。” 曲小岚，“五分钟了。回了吗？” “没有。” 五师姐：“你再跟她说一下，就说一句给我点点。” 正说着，对面回了。 曲小岚连忙凑上来看。 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橙色的小信封。 谢晴微习惯性地点开了，500块顿时，收入她囊中。 “哇！”曲小岚惊呼，“什么鬼什么鬼？” 很快，有一条信息传来，沈长今发来一句，不爱点。 …… 谢晴微那边，其他人都笑喷了。 除了她之外。 没有别的话，她再次挣扎了一番。 给人发了句，［元旦快乐！］ 长今：［元旦快乐！！！］ “……” 谢晴微发誓，自己是绝对不会多加四个感叹号再给她发一遍的。 然而没一会，她自己又打了一行字，感叹号马上要点上去了。 突然，船身一阵剧烈的抖动。 紧跟着，船舱的玻璃，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几乎有了共振，大有破风而来的架势。 手机的流量网格，瞬间全无，船舱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 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没了，但没有任何东西发来，沈长今托着下巴在天台等了很久。 等到十二点半，天空中的烟花姗姗来迟，终于将屋子里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满天的五彩缤纷，沈长今不自觉扬起唇角，拿出手机，打开夜景模式，闪电般拍了几张有水平的图片，打包一齐发给了谢晴微。 只是那天，等到很晚，等到烟花落，她都没有再收到回复。 —— 元旦过后，沈长今正式放寒假，趁年前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背上行囊，独自踏上了北上的旅途。 那个传说中的，只存在于谢晴微的回忆中的城市，她马上就要来了。 那天的九条信息中，七条文字，一个名片，还有一张图片，它是一张手写的攻略，谢晴微生怕她一个人费劲，从下车到回程都一一给她标注好了，包括住哪个酒店，走哪条地铁线，到哪个地方，报谁的名号，找谁，全部都用手写字记录的整整齐齐。 沈长今照谢晴微的安排，早就订好了民宿，下车后坐地铁到民宿跟前，放下行囊，当天下午就出门前往医科大附院。 这天是元旦后第三天，1月4日，附院里人潮汹涌。 照着笔记上的指示，沈长今找到了大外科的办公室，这会，里面一个气质上乘的妇人正在接诊。 妇人的身边，坐着一个挺像学生的年轻女孩。 第51章 变故·大白 排队问诊的人不少，沈长今往里面瞧了一眼，这一眼正好给那个年轻医生看到了，跟旁边人说了句话便跟着她出来。 沈长今还没问什么，这个女孩就主动说，“晴微姐姐让你来的吗？” “……” 沈长今顿时多看了她几下，这女孩皮肤好的要命，像没有毛孔似的，是那种隔着很远就能让人目光锁定的漂亮。 她生硬地嗯了声。 本来还想说不是。 “你怎么看出来的？” 女孩一笑，“很明显啊，你和我初恋一样酷。” 沈长今：“……” “你在这等一下，等我下班就带你去找关教授。” “我自己去就行了，麻烦你给指个路。” 女孩说，“她现在不在医院，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估计也不会回来，我得领你上她家。” “……” 行吧。 沈长今坐外边等。 这间诊室门口，明晃晃标着几个大字。 坐诊专家 主任医师，郭箬 沈长今看了眼，低下头。 从元旦到现在，过了三天了，谢晴微没再跟她说话，像失联了。 沈长今也懒得再去找她。 反正她有的是妹妹聊天。 坐了会。 沈长今不太服，她又不是没有长的美丽的朋友，想着，她直接打开手机，找了一圈，后停留在宿舍群里。 她点开，发了个句号。 没一会，宿舍里有人跳了出来。先是程琳，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自从出了期末成绩，程琳就彻底认栽，沈长今确实是那种普通人中的天才，可能和真正的天才够不着，但虐一般人是足够了。于是一结束，她就找了沈长今，商量下学期一起参加比赛的事情。 第75章 不过她也万万没想到，沈长今现在就已经是一个优秀的自媒体人了。 琳子：［大名鼎鼎的沈一姐］ 琳子：［你上哪去了］ 沈长今顿时一乐，［你怎么知道我跑了？］ 琳子：［艾特二念，她说的］ 琳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说放假想找你商量商量咱未来三年的大学规划呢］ 长今：［年后吧至少］ 长今：［这会真有事］ 琳子：［好吧］ 琳子：［不过你到底有什么事？你说一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长今：［没事，目前我还都可以搞定］ 琳子：［那行，别跟我客气啊，我是真可以帮到你的］ 长今：［什么？］ 这时候，吴念跳了出来，［不知道了吧，咱琳琳子可是个纯正的富二代加红三代］ 琳子：［低调，低调。］ 二念：［据我所知，她们家是造船的，私下里有好几艘巨大的游轮，专门活跃在各大海滨城市的港口，有钱还是其次的］ 琳子：［也没有那么多，不要夸大其词啦］ 这两个人，很快就这个事情在群里炸开了，吴念平时也不会专挑这个事说，今天就挺激动的，沈长今一直关注着群里的消息。 话锋转在一句引人深思的话上。 吴念的，［话说你们家造的船可以抵挡多大的海风？］ 琳子：［一般是不会有事的，我们船底的建材现在都用的是新型波纹材料了，这种材料加大了排开的水量，还减小了水的阻力］ 二念：［哇］ 琳子：［怎么这么问？］ 二念：［没事，就是有点好奇］ 在后面的话，沈长今没能看见。 她们出诊结束了。 一老一少两个人站她跟前，沈长今不得不收起了手机，站起来。 “师父，那我先带她去了。” “嗯，晚上回家吃饭啊。” “哎。” 而后，走廊里就剩了俩人。 沈长今这次专门看了这个年轻女孩的胸牌，上面写的是，见习学生，夏恬。 还是学生怎么。 不过…… 医学生，帝都的……难道是谢晴微的白月光？ 出了医院门，夏恬引着沈长今到了停车库，从里面骑出了一辆电驴。 “那个，你还是告诉我地址，我坐公交去。” 话刚说完。 夏恬一把把电驴的把手扔给了她，然后自己一掏，又在兜里掏了一把钥匙出来，换了个地方又推出一辆电动车。 沈长今眨眨眼。 夏恬说，“那是关教授的，正好你给她骑过去。” 那个微信，沈长今加上了，但聊天十分简单，这个人除了介绍自己叫关知晓，就只撂下一句，放假过来看诊。 十分的具备专家威严。 沈长今觉得。 直到她那天看到人。 夏恬引她绕过了小半个帝都城，来到了一片旧住宅区，地界好的离谱，旁边不远处就是王府井。 幽深的小巷里，她们进到一家精致的小庭院，电动车直接开进门，停在了院子里。 里面一个穿着花睡衣，爆炸头的中年妇女，捧着半颗西瓜出来相迎。 沈长今一开始都没把这人和那传说中神外第一人联系起来。因为戴着眼镜，又不修边幅，真的很难想到百度百科上那个优雅知性的成功人士。 送到了，夏恬拍了拍手，就到家里讨了块西瓜吃，衣服都没脱就转身，道了声别便推车出门。 关知晓无奈地跟着她送到门口，抱着胳膊幽怨的看着她的背影。 “就不能多留一会，没良心的。” 沈长今还在院子里，靠着根柱子，平淡看着故意晾着她演戏的大佬。 总之是一点没慌。 几分钟后，关知晓才进门，路过沈长今淡淡地瞥了一眼，漠然路过。 又过了一会。 关知晓坐自己家的欧式小沙发上，望着原地没动弹的沈长今，人这会拿着手机聊上天了已经。 “这都不怵？” 沈长今完全听清，站直进门。“但凡您换个装扮就得怵。比如那个郭箬。” “得得得。”关知晓摆手制止她，“少说几句吧啊，都这样。” 沈长今觉得这人还真的挺有意思的，“什么都这样？” 关知晓：“怪人呗，都这样。” “……” “说说吧，病史。” 沈长今将书包放下，自己在小沙发上坐下，将自己记得的所有事情都简要地说了一遍。 关知晓坐的随意听得认真，“行了。明天去医院做检查，查完回来。这个寒假你没安排吧？” 沈长今：“目前没有。” “行，那你在我这待着吧，什么时候开学什么时候走。” 沈长今：“？啊？” “有问题？” “……没有。” 关知晓一笑，弯腰拿了个杯子，去给沈长今倒了杯热水，“我这呢，就我一个人住，确实也无聊。之前来这陪过我的，也就谢晴微一个人，那丫头也是个没良心的，说走就走了，这次你可别想走的那么顺。” “……” 沈长今抿了下唇，“我跟她是两个人，别老是比来比去的。” “嘿？”关知晓，“挺有意思。你们俩，也算是两个奇葩了，不过你这还算是好说的，没有她那个有挑战性。” 沈长今分析了半天，才领会这人说的什么意思。 “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 “……” 沈长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知晓捂住嘴，面露诧异，“那我是不是多嘴了？” 沈长今起身，十分认真，“到底怎么了？” “咳。没什么不能说的啊，国内首例。丫头，我问你个问题，人的五感是什么？” 沈长今答，“眼，鼻，耳，味，触。” 关知晓点头一笑，“你这个顺序，是怎么排的？” “什么？” “或者说，如果让你挑任一感觉失去，你会选择哪一个？” 沈长今答，“反正不是触觉。” 关知晓颜色认真了些许，“说得对。我去年提出了一项课题，感觉失去人体相应反应机制的具体表现，这世界上有一种先天或后天的疾病，叫做感觉失敏症。” —— 这段时间，沈长今安生地待在了关知晓家里。 有时候关知晓的治疗方式闻所未闻，比如说让她晨起锻炼，夜晚跳绳，控制饮食，沈长今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是来看病的，而是来调养身体的。 直到她所有检查报告都出来，送到关知晓家里，她看过之后，当下下了个诊断。 “病因并不是溺水，是很严重的外部伤害，你头上有一大片阴影你知道吗？” 沈长今点头，“那边的医生也说过，但他们没说是外伤。” “是外伤。”关知晓说，“而且很有可能，这种伤害发生在溺水之前。你本身水性很熟，你觉得你会溺水到失忆这种地步吗？” “……”沈长今当时都觉得这人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水性熟？” 第76章 关知晓一笑，“冲浪达人金金，是你吧？别以为染个红头发我就不认识你了。” “……是紫头发。” “行行行。” 至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沈长今想，谢晴微也许知道，也可能不知道，现在看来她似乎是有仇人。 当天，她晚上再次失眠，半夜里坐起来。 盯着这个一周都没习惯的陌生的环境，感受着陌生的消毒水味气息，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都在她心里无比的被放大。 可谢晴微竟然感受不到。 慢慢的，沈长今任由自己的思绪飞远，飞到刚认识谢晴微的时候，也任由眼眶发红。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结节，都因为这个触觉失敏而有了答案。 所以，无意识的时候会脱衣服。 所以，地铁上抓了别人会没有感觉。 所以，接吻的时候不会睁眼，不会回应。 所以，被咬了不会疼，摔倒了不会哭。 原来谢晴微的世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第52章 贵人·解惑 沈长今住的房间在南边，晚上开着窗也看不到月亮，反而是背着光，被院子里一颗小树挡着。 尽管如此，关知晓晚上起夜的时候，还是一眼看到了她。 住了两晚了，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这次，小老太干脆pia的一声，打开了院子的灯。 那个灯正好在沈长今的窗户上方，一开，映出了她的脸。 看到眼前还是穿那身粉色毛睡衣的女人，沈长今略微皱了下眉， “还没睡？” 难得今天这丫头主动找她说话。 关知晓神态不善，到屋子里找出钥匙往兜里一揣，出来脑袋一扬，“走。” 沈长今：“……走哪？” 关知晓，“逛街啊。” “现在很晚了。” “那又咋了，反正睡不着。” “……” “看一看帝都的繁华，不白走这一趟，嗯？” “……” 行。 这座城市，一二点都是活的。 于是，一老一小穿着睡衣，从家门口出发，沿着最灯火通明的大路，朝市中心走去。 兴许是见得多，也说不定，沈长今还算是平常，感觉和南海也差不多，但是吧，和一个她不太熟悉的人这么漫无目的得走，这个人还是个前辈，有那么些许的不自在。 好在，走过一条街后，到了一个广场，路边出现大量的长椅，这位前辈锁定了一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当医生的，哪怕表面再是不修边幅，也不会跷二郎腿，沈长今发现了这一点，自己刚刚翘起来的腿也默默放下了，身体往后一靠。 这个点，街上还是有人，甚至大部分，百分之八十都是走路的人。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是某个医院的附近。 “确实繁华。” 沈长今不承认她在阴阳怪气。 “少讽刺我啊，真想看，明天自己找攻略去打卡，我又不是导游。” “……” 见过小刺儿，没见过老刺儿。 沈长今都有点想笑，怎么说，她还真越来越爱听这位大佬说话了，感觉贼亲切。 “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挺好奇的。” “哎，打住，我不教孩子。” 沈长今不管她，“我也没想问你，我是想知道，谢晴微为什么会来你这住？你怎么认识她的？” 关知晓皱了下眉，神情一变，有点意外，这还是头一个找她看病不质疑一下她身份的关系户。 不对劲。 “你这小孩，你什么情况？” 沈长今天真不已，“关教授，我都没问你别的了。” “……” 行行行。 “还能怎么认识？一个外行的小孩，看病认识的呗。” “她主动来找你看的病吗？” 关知晓瞅着沈长今，有点可爱，像个遵守秘密不外泄的小孩。 “啧，你到底什么情况？你这么关注她干什么？你们俩关系特殊？” 沈长今眉毛抬了下，“她没告诉你我是谁？” 关知晓：“你是谁？” “我是……”想了半天，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我是她……粉丝，粉丝。” “呃，好像是，那丫头是个戏曲演员。”关知晓点点头，“那没事了，你估计也不会把这事到处说去。人小谢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别把她给出卖了。” 沈长今点头，“我肯定不会说的，我说了我是狗。” 嗯，可以。 关知晓抬头想了想，那事还是在两年前发生的，现在想起来觉得好像是年轻时候的事了。 一想，她就得叹一口气。 “我是没见过那样的人。” “什么样？” “你敢信？” —— 那天，是个夏夜，神外科来了个官二代，架子摆的离谱，因为不细心间接造成了一个脑部受损的农民工死亡，关知晓身为神外大主任，第一件事就是追究他的责任。 不想，一天都不到，医院直接下达了通知，说这件事与那官二代无关，且农民工一家也并不想过多追究，敕令她就此作罢。 这背后有怎样的暗箱操作，关知晓也不知道，但她是真的对待了二十多年的神外科失望了。 那天晚上，她一个人上医院天台，找了个相对明亮的地方，想最后看一眼这座医院。 却没想到一个转弯，叫她看到了，天台的边缘，一个长发及腰的姑娘坐在那。 虽然诡异，但关知晓的第一反应，只有阻止她。 不可能再看着一个完全可以活着的生命在她眼前离开。 于是，关知晓捂着胳膊，悄悄的，往边缘那走。 那夜的风很大，她这条路却走的很踏实。 走到后，还没说话，姑娘回头看了她一眼。 “阿姨，你找谁？” 哟，还能说话。 关知晓半点气没敢松，“叫谁阿姨呢！” “那叫婆婆？” “……”关知晓，“叫关教授。” “教授？”谢晴微笑了下，“你是这医院的人？” “很快就不是了。现在还是。” 看起来，这小孩不像是寻短见的，关知晓大着胆子坐她身边。 “哦。” 关知晓说，“你看着也不像患者啊，你怎么在这坐着？” 她说，“我平常也不在这坐。这次是奶奶不在了。” “啊？”关知晓虽然话音遗憾，但神态从善如流，“今天的事吗？” “不是，昨天的。我已经在这坐了一整天了。” “……”关知晓沉默了再沉默，“得亏是夏天。那个，你饿不饿？不然我给你拿点吃的吧？” “不用。”谢晴微说，“不止是这件，还有更大的，那个事情，我确实有点接受不了，想了一天，都没想到我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能把苦难说成这样，也得给这孩子个什么称号了。 一开始听的时候，关知晓并没有在意，这种事情在医院尤其是外科急诊科，真的常见。 第77章 直到谢晴微突然间往下看了看，身体跟着这个动作往边上挪了一小步。 关知晓瞬间抓紧了她，“干啥呢？” “我的手机也掉下去了。” 关知晓：“我找人帮你捡。” “不用了，这可是十三层的大楼。” 关知晓：“你知道就好！” 搞明白这话的弦外之音，谢晴微笑了下，“关教授，你不用担心我。” 关知晓：“谁担心你了？” “没有就好。”谢晴微说，“我没有那么的软弱，很多事情，我试着去接受，一般都是能接受得了的，如果遇着不一般的，比如一个很不该死的人死了，我也是真会很失望的。” “……” 关知晓噤声了。 但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谢晴微的状态。 在她看来，这个姑娘就是一个已经碎掉的花瓶，一片一片捡起来需要很久，而且她处在风中，不等捡，细小的碎片已经随风吹起，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样子。 身为医生，头一次看到这样随和的心灰意冷。 不过，她的直觉，这样的心死，比任何一种歇斯底里都更加可怕。 “我今天还不想死。”突然谢晴微就说了句，“不用担心，我就算要死，也找个没人的干净的地方。比如大海，那里干净。” “……” 关知晓被怼的一愣一愣的。 她觉得自己真是老了，一点不明白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说她们幼稚，谁都没法反驳，但说她们强大，却也是真的强大。 “这个世界很大，脚下的路很长，就要放弃了吗？” 当时的谢晴微，独自想了一会，抬起头看了看天。 仲夏夜的天，星空璀璨。 但也仅此而已。 她没法做到，看了那么多次，还对这样的夜晚心存期望。 “最骄傲的玫瑰，我已经见过了。” “不放弃我自己，但这个世界……没什么意思。” —— 当时只道是小孩情怀上来，抒发感想，因为后来的一个月内，关知晓一直看着谢晴微，她也没再做出出格的事情。 而那一个月里，关知晓也是同如今对沈长今这样，每天带着谢晴微回到最健康的作息，试图让她和自然变得融洽，这是一种最原始，也往往是最有用的治疗方式。 这件事，谢晴微一直不叫她跟别人说。 “后来有一年冬天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突然就像活过来了一样，脸上也有笑了，开始紧罗慢赶地忙活她落下的学业，也就更不愿意提到这件事，总说，哎，那可能是她人生中唯一的懦弱的时候，一定得翻的很彻底。因为这个，她还非得让我记她一个人情，不讲理的咧。” 沈长今听得很沉默。 头低的越来越低，随着关知晓的话，她也仿佛看到了当时的谢晴微，心里被揪起来，但没法有反应，只能在空中架着。 “是吗？” “所以我说啊，不管怎么着，你们都得好好活着，一个个的，都是多优秀的娃娃，你说你们几个，哪个不是人群中最顶尖的那部分？” 沈长今扯了个笑。 “就说那个小夏吧，她也是差个不多，蔫了吧唧的，但也是人才，能说这一届的外科，她必然会是第一人，能接很多个科室的班，你们啊，都跟人家多交流交流感情，以后不怕生病。” 说罢一笑，“不过，你们这俩孩子，这辈子恐怕也就这样了，大风大浪过去，未来应该都是好的。” 沈长今：“医生也会这样说话吗？” 关知晓不服气，“哦！您眼中医生都怎么说话？” 沈长今声音十分的冷淡，刚刚营造出来的暖意完全的荡然无存，好在她身边是以大心脏著称的神外泰斗关知晓。 一点没在意。 “起码不会信这些。科学和玄学，可以同时被信奉吗？” 关知晓笑了，“世间万物，相互对立，相互统一。你高中政治怎么学的？” 沈长今：“我是理科生，我没学政治。” “……” 完败。 关知晓闭嘴。 回家的时候，街上基本空无一人，回来关知晓倒床上就陷入沉睡。沈长今也窝到了被窝里。 看似安静的夜晚。 时间静谧地走着，南边的卧室里，隐隐绰绰，传来啜泣的声音。 沈长今重活这辈子，就哭过两次。 一次是谢晴微走的那天，一次是这一天晚上。 而从第二天开始，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同。 关知晓介绍了她的老姐妹，是一个深谙道家阴阳学派的心理医生，她会一项独门绝技，是一般非传统失忆症的克星，催眠术。 沈长今的记忆，从这一天开始复苏。 只是她也不知道，将会从哪一刻开始。 第53章 贵人·治疗 在你眼里，什么叫未来和梦想？ 这是李群，也就是关知晓那个老姐妹第一场催眠的问题，抛下这个问题后，沈长今缓缓在她面前闭上了眼。 那是一场类似于盗梦空间的体验，沈长今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很多的一层一层的画面，无数个图层堆砌在一起，令很多都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如果把失忆当成一场可见度接近于零的恶劣天气，那么李群的催眠就是一阵风，白色散去，所有的所有都成了抽象画，一幅属于十八岁沈长今内心的抽象画，而现在，二十岁的沈长今要做的，就是走进并且理解这副抽象画。 两个小时过后，她转醒。 屋子里点上了让人清醒的薄荷香，有一个穿着汉服，钗着头发的人在喝茶。 交领宽袖，是明制汉服，让人眼睛很舒服的绿色。 “醒了啊。” 沈长今缓缓从她的椅子上坐起来。 伸出手，有点僵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回应该是醒了？ “过来喝茶。” “……” 站起来都觉得自己轻飘飘的主要是，更别说健步如飞地走过去。 沈长今目前就这么想的。 但她确实也觉得，这个茶的味道闻起来不错。现在这个氛围，也被这位神人塑造的挺不错的。 于是她穿好鞋坐到了李群对面。 李群为她奉上了一杯新茶。 “尝尝。”打量着沈长今，眼底里都是满意，“啧啧啧，真是不错。” 喝口茶，沈长今看了她一眼，“您说什么？” “哎？丫头。”李群手里扇着扇子，穿的仙风道骨，表情像个媒婆，“有对象不啦？” 沈长今毫不犹豫，“有。” “瞎说。”李群看破一切，“有的话，还一个人来呀？” 沈长今勾唇一笑，“男朋友，是没有。” 李群差点要笑出声了。 “但我有女朋友。”她又说了句。 “……” 诡异的安静。 时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好半会，李群难过的捂住了额头，好像才绕过那个弯来，“抱歉抱歉，我早该想到的。” 看来她家那个二十八的大型犬是真的没救了。 第78章 沈长今喝茶。 “没关系。对了，您觉得我这病怎么样？可以治疗吗？” 李群撑着下巴，在发愁。 沈长今，“李老师？” “哦！”李群眼神一回，“你说什么，病啊？这个我不知道啊。” 沈长今：“？” 啊？ “记忆是你的，能不能找回我有什么办法？” “……” “你要是觉得有用，下周五再来就是了。否则就不用多跑，老婆子我看你有缘，不收你诊费了。” “……” 这时候，关知晓带着夏恬，边说着些什么，边推门进来。 “呼，熟悉的香味儿哈，”关知晓笑得像只喜鹊，打扮的像只花孔雀，就差没张翅膀了，见着里面俩人，兴奋朝李群叫，“大胖！” 李群嘴角抽动，“免开尊口，我嫌烦。” “我给你带了辣辣的菜！” 一大盒子周黑鸭，关知晓举起来，找了个桌子放下。 夏恬脸色也不太好，“李老师，我先走了。这位妹妹的病，还得您多费心。” 李群这才明白，“你俩认识？” 沈长今飞快道，“不认识。” 认识什么就认识。 夏恬也没所谓，“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妹妹，上周她还跟我说，让我多照看着点。” “呃……”李群越看越发愁。 最近来她这的姑娘家啊，她真是越看越喜欢。 就是不是死了爱人，就是有了爱人。 不过也是，谁家好好的姑娘来找她呀。 夏恬门都没进，直接返走。 沈长今心里：切。 “长今啊，我把我食堂的饭卡给你，你自己去吃饭啊，记住照食谱来，啊。” 沈长今：“……” 关知晓连她都要赶。 “我不要你饭卡。”她酷酷地说，“谢晴微最喜欢吃什么？” 真别说，关知晓还真记得，“她喜欢吃酱牛肉，南城有家牛肉小面，她经常去。” “行，你给我发个地址。” 关知晓手机拿出来，电子设备玩的飞起，很快的就完成任务了。 然后才想起来，朝大步出门的沈长今喊道，“你不能吃太腻的！” 远处，意气风发往前的少女，只是挥了挥手。 她哪有那么多毛病。 在俱乐部锻炼的半个月经常去汗蒸，沈长今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起码不会出点汗就哗啦啦顺着脊背往下倒。 不过在关知晓眼里，她还是个浑身湿气的小女孩。 从李群家出来，这时候已经傍晚。 今天是来帝都的第四天。 沈长今爱上了夜间公交，天还没暗下来，已经过了太阳落山时，她就近走到了一个公交站台。 基本上一闲了她就看手机。 微信，谢晴微已经五天没回她了。 这对于谢晴微走后这段时间来说其实挺正常，自从复出了之后每天都忙的头脚倒悬。 有时候可能，看了她的信息，转眼就睡着了，已读不回。 新开的微博也很不省心，不到一千条的点赞评论，还都是一些落井下石的话，直到元旦那天，沈长今拿自己的微博关注了谢晴微的新微博，关注列表里除合伙人老杨之外的唯一人，她的评论区才能看了点。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 关注，只是为了更好的观察她在哪。 原本地址在京南，后来变成南边的一个海岛，至今都没再变过。 上线也基本没上过。 突然，沈长今就想起了，刚刚那个夏医生好像说了，上周的时候谢晴微联系过她。 而今天……她一看手机，周一。 所以说，跟人家联系，都不回她一句的。 亏她给发了那么多照片过去。 眉心一拧，长今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不过，照关知晓说的话，说夏恬是年轻一代外科第一人，虽然跟谢晴微一样都是天才，但是，她肯定很忙，忙的要死才对，谢晴微那人不谈恋爱都粘人得很，晚上还要抱着睡，肯定不能和她在一起。 嗯，这个分析没有任何的毛病。 …… 但是，还是，伤心…… 公交车到了，沈长今指尖绕着头发，稍微低头上车，找了后排座椅一坐下，就在包里拿出了墨镜，给自己戴上。 手机，是不爱看的。 但是时不时会看一下。 不知道是第几下，她一打开，许久没点过的邮箱软件弹出了一条信息。 ［您有一条新邮件，点击……］ 不像是广告，沈长今就打开了，里面是一陌生的邮箱号码，但里面的话…… 沈长今抬起墨镜，足足看了三遍。 就几行话。 ［我是真的做好准备了］ ［我喜欢上了我一起长大的妹妹］ ［我真的喜欢她］ ［我一定会为了她做很多事情哪怕我害怕］ ［这一点我在自己离开南海的时候就无比的确定了］ ［我真的很伤心我一点都不想离开她］ ［我对她有种占有欲］ ［我见不得她身边有那种鲜活热血又聪明的小男生］ 一条横杠。 ［可是］ ［她不信我］ ［因为那天她亲我我没回应，我想了想，我确实很该死］ ［怎么解释她都不信我还赶我走，让我一个人留在黑夜里］ ［那没办法］ ［我只能喜欢别人去了］ 又是一条横杠。 ［可能是会收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信号了，所以我得说一下，这可能不是告白，而是告别，感谢］ …… 此刻的大洋中心。 巨浪翻腾，乌云密布，让人分不清过了几天，只知道五天前那一场飓风，虽然平稳度过，但船也因此接收不到陆地的信号。 船内上百号人，已经在这里被困了五天，空中救援队迟迟未来，资源告急，情绪更是告急。 占百分之七十的华人中，谢晴微她们几个师姐妹们占了不到一成，却是最为稳定和团结的几个。 曲小岚：“这片海太诡异了……” 几个身体素质好的，早就习惯了颠簸，谢晴微她们甚至还能到甲板上，趁着夕阳的光欣赏一会美景。 五师姐也点头，“是有点诡异。” 谢晴微刚刚，找了一个水手借了下手机，因为听说他刚刚找到了信号，快速的编辑文字发送，因为着急，标点符号也没好好打，刚发出去那一秒，信号就没了。 她失落的来到甲板。 听到五师姐的话，问三师姐的，她们俩都是小花旦，“你说咱们可能上演泰坦尼克号吗？” 三师姐沉默不语，显然耐心被这几天的风波差不多给磨没了。 曲小岚摇头，“不可能，泰坦尼克有人救，咱们没有。” 真是衰地想死。 老五：“为什么？没有人发觉咱被困了吗？” 三师姐说话了，“两个原因，一，船是私人船，二，天气。” 她看向上方，“这个天气前所未有。” 第79章 谢晴微跟着三师姐，也看向天空，只是她很久没睡着，眼睛被积云反射的光线扎地生疼，急忙又低下。 “三姐，你是说待会还会有暴风雨吗？” 老三点头，“看着像。” 谢晴微不是很畅快，有点堵，“我们会不会都死在这。” 以往在团里，三姐是她关系最好的一个师姐，每次她一个人的舞台，三姐总和长今一起，在台下拿着温水和零食等着她，这些记忆从回来那一刻，都慢慢地想起来了。 老三笑了下，“怕不怕？” 她家的小师妹老实道，“有点怕。” 曾经谢晴微真的不怕，但现在很怕。 老三拍下她肩膀，以示安慰。 谢晴微扯了个笑，“我怕我没有长今命大，她也在海上漂了几天，但身边有几个无敌的守护天使，咱可没有。” “对了，我记得长今的梦想……好像就是航海吧？” 谢晴微点头，“没错，不过她不记得了。” 第54章 船长·复苏中 船上又过了三个小时，等来救援之前，暴雨先降临，甲板上的自动出水系统在断断续续地进行，所有的船员和旅客都躲到了船舱内，其他人都睡不着，谢晴微一人在一个沙发上沉沉睡着。 发出那条信息，她心里静了很多。至少长今不会像她前年那样，毫无准备地迎接死亡。 感觉睡了好久，但听到有人叫她的声音，还是一下子就醒了。 曲小岚从房间外面开门进来，“刘水手，找你呢。” 谢晴微坐起身，赶紧出去。 外面是一个大厅，穿了身水手服的小哥在电脑跟前摆弄，看见她扬了扬手，“快来！有信号了！” 谢晴微神色一亮，过去一看，是她在网页里登录的邮箱，收到了回信。 “来，你来这看吧，我去叫别人。” 谢晴微：“好，谢谢。” “没事。” 她一个人坐在电脑桌前。 是一串，四条回信。 现在时间很关键，谢晴微来不及多想，直接从后往前点。 ［谁说我不信？我没有不信，你告诉我是谁说的，我回来好好让她相信相信］ 十五分钟后下一条。 ［不要怀疑我对你的信任好吗？已经接近盲目的地步了，我对你的要求就只有一点，别犯法，连知情权都没强求］ 三分钟。 ［还我赶你，谢晴微，你有良心没有？我赶你这话你也说的出来？你看看你这段时间，有关心过我的死活吗？还说我呢，你还不是到别的地儿就不管我了，还送了个牛逼哄哄的情敌气我。］ 这个话说的，谢晴微实在是没忍住笑。 只是接下来这最后一条，时间到了刚刚。 这是三分钟前刚发过来的。 就三个字，［你在哪？］ 外面的世界暴雨如注，不用听，光是感受船舱的振动就能知道。 这几天，谢晴微一次病都没犯过，真真实实地在海上漂泊了这么多天。 她是想回，编辑一打开，手一放到键盘上。 突然就不会打字了。 ［在京南等我］ 着急忙慌地发送，水手已经把别的人叫进来了，谢晴微只能快速关掉，腾出位置。 她一离开，很多人都一拥而上，着急忙慌想要传递一点信息出去。 看到大家，因为一点点信号这般兴奋的样子，谢晴微都有点忘记现在她们并未脱险了。 这一群都是中国人，报平安是每个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没有人可以报的，也希望能找个人报一下。 大厅角落有伞，这会只有雨没有风，谢晴微拎了把伞，独自走到了甲板上。 别说方位，现在大中午的天气，连太阳都看不见在哪里。 抬头望天，没什么治愈感，只能越发体会到人的渺小，那只能看海，结果发现也是差不多。 视线范围内，没有任何一个活的生物存在，连海里都没见到。 “微微！快回来！”舱里，五师姐在喊她，“要起风了！” 谢晴微飞快地跑回去。 跑到大家集聚的那个房间里，重新瘫倒在了刚刚的沙发上。 一旁的曲小岚，找了本书来看，《百年孤独》。 三师姐走到谢晴微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总觉得我们都死不了呢。” “是吧？”曲小岚飞快点头，“总感觉马上就要被救了。” 谢晴微笑。 然而，说什么来什么，外界除了风声雨声，突然还多了一个声音，嗡嗡嗡嗡，还有桨飞快地转动声。 这是直升机。 “来了来了！” 大副推开她们的包厢门，弯着腰大喘气，“来了！中国空中救援队，他们来了！” —— 此时的帝都正是半夜，沈长今饭也没记得吃，在公交车上坐到人家下班，才晃荡着即将没电的手机下来，到处找充电宝。 她坐地铁回的关知晓那，小老太在车上给她回了信息，说晚上跟老姐妹叙旧去了不回家。 于是沈长今一个人在她家的院子里待着。快要过年了，没几天。整个帝都都是红火的，深处的小巷子里更是，光走这一路回来，沈长今就见识过了各家各户大门上的的花样。 老一辈会说大门除了门神和桃符，别的不要贴，现在的年轻人不干，不管什么只要不挡财气，基本就是花着来，越花越好。 就她们这一个地方冷清。 三个小时过去了。 沈长今再傻也该觉得不对了。 所以她一回来，问关知晓要了夏恬的手机号，拨了个电话，问了问谢晴微是什么时候联系她的，夏恬就三个字，上周一。 然后慌慌张张就挂了，说她现在有事。 沈长今才明白，那是一周前了。 谢晴微是真的失联了五天了。 于是沈长今给她发了第四条邮件。 点击发送，然后就等。 越等她越心惊胆战，四分钟像过了四个小时一样。 幸好叫她等到了。 看到那句话。 沈长今使劲叹了口气，紧接着二话不说，飞快地切软件，订了最快的一趟飞京南的机票，正好是凌晨五点二十，再过三个多小时就到时间。 这下闲不住了，花了三分钟，来收拾自己的东西，三分钟收拾关知晓的房间，再有三分钟，沈长今已经拎包出门。 打了个车，极速到t3国际机场。 距离登机时间还两个多小时。 沈长今一直在继续和谢晴微联系，还是一直没收到回复，所有社交平台都是如此。 她让她在京南等她，用等，而且才五个字，沈长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谢晴微不是个这样的人啊，她嘱咐谁一定得事无巨细地都说了，没跟她说时间，没跟她说地点，这让她怎么找她去？ 除非，她是赶时间回的。 千等万等终于在清晨落地京南，到了第一时间，就是寻着走过那条线往小青梅剧团走。 这会七点半多一点，小青梅大门锁着，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敲门也没人应。 第80章 沈长今也没走远，就在剧团门口坐下，拿出手机看了看新闻。 果然是有，一条热度挺高的词条。 ［美洲北岛突发特大海难，持续五日风暴不止］ 这个岛的名字有点耳熟。 沈长今下意识点了进去。 这一点，她看到了一条最新的视频。 这个视频是百米俯拍视角，随着机器的变动，将甲板上两人交谈的画面留了下来。 一个短发黑风衣，一个深蓝色军装。 文案是，［空中救援队再次扬威！］ 视频里的声音是中英文同声翻译，来自同一个人。 “我们是中国空飞救援一队！请所有华人华侨！到甲板集合！请所有华人华侨，到甲板集合！” 暴风雨中夹杂着这样的声音，不仅感染了当时所有人，也感染了十四亿人民群众。 照进视频里那个人，只需要一眼就能让人分辨出来，她是谢晴微。 沈长今没动手机，视频放完，再重新开始，这么持续着不知道过了多少遍。 之后，她再次打开了订票软件。 订了一张最近的，到南岛的机票。 那个城市水运发达，有着全中国最大的码头。 沈长今很想去那。 于是，她丝毫没有等待，这么一会，也就歇了十几分钟的脚，便再次踏上前路。 这次的飞机，有一个半小时。 沈长今买了一张商务座，到了点开始闭目养神，她和谢晴微都能说是大心脏，越是紧绷的时刻越是能稳住。 但这次，她做了个梦。 梦见一片蓝色的海。 没有风暴，没有浮木，没有游轮，也没有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这片海干净，澄澈，没有杂质。 岸边是一个，停靠了一辆小船的小码头，两个女孩坐在一起，浑身湿漉漉的，两个人的背影一大一小，头发一长一短，一样的瘦小。 “真不想离开，要是永远住在南岛就好了！”大一点的那个小女孩说，“你这次偷跑出来，回去估计得挨骂，到时候你就都推到我的身上。” “行。” 小一点的小女孩郑重其事地点头。 “嘿？小长今，你还真不客气。” 小女孩傲娇的转了脸过去，这一眼似乎是看到了什么，那只眼睛怅然若失，“你外婆为什么叫你猪宝？” “因为我属猪啊。” “……”小女孩哈哈了两下，低落道，“你外婆对你真好。” “我也觉得。我想唱戏，我们家没人支持，可我外婆就很支持我。” 小女孩眉心一拧，表情像个小大人，“你想唱戏？” “对啊，那是我的梦想。” “梦想？那是什么？” “就是你这一辈子特别想做的事，什么都可以，哪怕是不切实际一点，也没人会觉得奇怪。” “为什么？” “哈哈哈，因为那叫梦想啊。” “……” “小长今，你的梦想是什么？” 小小的沈长今，初次听到这个词汇，倍感陌生，但又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落了下风，于是一直自我硬撑着，尽力的想去理解，到底什么是自己想做的事。 “我的梦想？” “嗯！” 那一刻，她一直低着头，什么都没想出来，嘴边一句话也没有，着急之中抬起了头，视野中顿时有了焦点。 面前的海面，有一艘白金的大游轮，从她二人面前驶过。 “我想当船长！” 小孩突然指着它，一叫。 梦醒了。 睁开眼，沈长今在飞机里。 广播播报即将下降，叫大家坐稳重心。 “我想当船长……” 沈长今呢喃细语。 此刻，十八岁前后的两个人，灵魂第一次有了交集。 沈长今第一次感受到，她不是空虚的，她是一个完整的人。 一直到飞机落地，大家排队有序下机，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过后，沈长今清醒了。 睁开眼睛的她焕然一新，还没走出机场，第一时间关注最新的网络信息，边走边打了去码头的车。 然而，刚上车不久，她接到了谢晴微的电话。 看着那个名字，沈长今很突然地产生了种情怯的感觉。 按下接听，对面声音杂乱。 可谢晴微的声音清晰。 “我还在船上，现在安全了。” 沈长今屏着呼吸，“嗯，知道了。” “那你呢？你在哪？” 她说。 “南岛码头，马上到。” 第55章 码头重逢 还是沈长今先到了码头。 她们差的不是一点半点，沈长今到的时候，只看见码头堆砌的无数救护车和医护人员了。 就是，没想到还有一个熟人。 作为造运船公司的高层，程琳代表全体员工，在码头慰问涉险人员，整个码头，最靠近大海的人就是她。 平日里带着黑框眼镜的学习狂，这次郑重其事地穿了身旗袍，特地盘了头发，遥望着等待，沈长今背着包一走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 世界就是如此之小，沈长今想起来前几天在群里，她们甚至还讨论过关于程琳家造船的事。 慢慢地走近，沈长今也往远方看了一眼，我们国家的海域风平浪静，没有一点波澜，四平八稳的十分空荡，为了给这艘船让路，今天码头所有船只都停止了运行。 “我没事，不用管我。” 程琳突然说了句话。 沈长今自然点头，“嗯，不管你。” 这声音！ 程琳飞快转身，果然眼前站着风尘仆仆的沈长今。 她惊讶之余，眼神还有点躲闪，“你怎么来了？” 问出这话，才觉得自己是白说了，长今当然得来。她心爱的人，可是差点死在她们家造的船上。 “我来看谢晴微。” 沈长今平常地说，还勾了一抹笑。 俩气质卓越的女孩站在码头，独像一条风景线，只是可惜，那些八卦记者在这个看脸的时代，又失了这次头条了。 程家的态度很坚决，这次接人必须干净，不容差错，因此码头不仅没进来记者，连围观群众都少有，除了专业人员，都是一些受难者家属，就连沈长今刚刚进来的时候，也是用了好大一番功夫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在沈长今的坦荡面前，程琳觉得自己无比愧疚。 “对不起。” “没有的事。”沈长今摇头，“她跟我说了，这次没有人员的伤亡，主要就是因为船体本身素质过硬，因为这个，整船的人都被救了，等会上岸，他们肯定都会感激你们。” 这样的一手消息，程琳还真的不知道。 打电话的时候，沈长今就问了谢晴微，问她为什么现在还在船上，不应该是坐直升机回来了吗？谢晴微说，这是船上的主意。 船长再遇到那样诡异的龙卷风暴后，第一时间关闭了船上所有应急通道，除了自动排水系统。漂泊那么多天，资源也一直保留着，看似已经穷途陌路，实际上船只还剩最后一次逃生的机会。 第81章 船长的打算是，如果第六天再等不到救援，就动用最后的力量，一鼓作气逃出那片风暴海域。 但是他们等到了，有了救援队在前面引路，船体有个明确安全的方向，船长才发挥了他出色的航海技术，带领众人成功逃难。 曲小岚还说，难怪她们老觉得并不绝望，原来因为心中有这个底气在，每次遇到船长，船长那种由心底传达出来的安全感，深深感染着船上的每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啊！” 程琳差点喜极而泣。 总算是明白出远海需要严格的筛选机制了，远海船长的大局观和忍耐力和近海真是大不相同。 沈长今大大的点头。 “你们家这位船长，是我们中国的船长。” 程琳被她逗笑，“是一个很资深的老师傅了，怎么，你粉上了？” 谁道沈长今真的点头，“有点，待会看见了帮我引荐引荐，让他做我师父吧！” 光顾着点头，程琳半天才明白她说的什么，“啊？” 沈长今：“啊。” —— “你要当船长啊？” “嗯。” “真诚的？” “绝对真诚。” 短短一会，程琳的心情不仅阴转晴，还错愕又惊喜的。 这神态落到沈长今眼里，也就跟落井下石差个不多。 “咱们数媒，跟航海可是一个天上一个低下啊？” “我知道。”沈长今自己边想边说，“我在路上查过了，你们那个每隔几年会有民航驾驶员的招录，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程琳想了想，一拍手，“巧了！就今年夏天！” 她还是不可置信，“你真的要去啊？” 沈长今点头，“要去。” “为什么突然想去呢？因为晴微姐姐这次的事情？” “也不全是。”沈长今平淡地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南理和数媒，但我现在知道了，我的目标并不是这个，及时改正，没什么不好的。” 程琳眼里一喜，“你想起来了？” 这个沈长今也高兴，点头，“没错，找回来的第一个记忆，就是梦想。” 程琳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好像这个要比转行值得高兴多了。 干脆大手一挥，说了句大话，“行！你的梦想，姐们儿替你守定了！” 沈长今一笑。 过了会程琳还支支吾吾，抓了抓耳后，“不过我也做不得什么，除了待会帮你引荐一下罗师傅。你所说的民航驾驶员，是需要很严苛的选拔机制的，程氏集团每隔三年，会和南岛的海事大学联合对外招生，你已经是南理的学生，这点倒是问题不大，因为我听说学籍底线本科，其他的并不是很重要，每次光是第一关体检，就能去掉九成以上的人。” 沈长今认真地听着。 程琳说着话，远处的海平面上，悄然出现了一个黑红的小点。船体比直升机要大的多，也更容易被看到。 “等一下，”沈长今叫停程琳的话，“是不是她们来了？” 程琳瞬间停住。 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长焦筒的望远镜，拿起来看了一会。 小小的望远镜里，出现一个清晰的三层游艇。 “是！是他们！”程琳兴奋极了，原地跳了两下。 很快沈长今真的有种她是富二代的实质感了。 因为她身后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很像管家的严肃男人，又递给了她一个这样高级精致的望远镜。 程琳直接塞到沈长今手里。 沈长今拿着，看了一圈，真是不错，她凭直觉，打开了焦距筒，转成最大，看上去像见多识广的。 把程琳看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解释说明略微显得苍白无力。 “还没说，你啥时候染头发了？” 沈长今面不改色的扯谎，“元旦前吧，海边的理发店大姐逼着我去染的。” 程琳天真问，“为啥？” “想成网红地儿呗。” 一个老实巴交的大姐，被她塑造成了处心积虑的蹭流量小人。 沈长今心里笑了笑，别介意别介意，我是小人我是小人。 甲板上的确有人，但沈长今没找到谢晴微，倒是看见了那个曲小岚。 照这个距离，过来还得半个多小时。 程琳在旁边说，“对哦，那你的自媒体事业怎么办？” 沈长今没放下这个稀罕望远镜，还在看，边看边说，“我能感觉出社会各界对于自媒体的敏感度，不久的将来，这个行业会炙手可热，不断有新人出现，不断有旧人淘汰，不算是个事业。” 程琳突然就听不懂了，“为什么不算？确实可以赚钱的，你敢说现在没赚到钱？” “是有钱。”沈长今看了她一下，“可我想要舒服地挣钱，不愿意每天绞尽脑汁地思考每天要拍些什么。” 她和老杨不同，老杨对这事，所以他们能成功，但她一个人不行。 程琳终于是安静了，板着脸严肃不已。 沈长今友好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们这望远镜有点黑科技，竟然能看到这么远的地方。” “嗯。”程琳没那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还是三心二意的，“有一个工程师新研发的光电成像，还拿了专利。” “够牛逼。” 视野中，谢晴微出现了，沈长今顿时噤声，全神贯注地看。 她看到谢晴微，抱着一个不知名的外国美女，那美女哭的梨花带雨，矮矮小小的，还专门往谢晴微怀里蹭。 沈长今瞬间黑了脸。 真服了。 意思是谁都能抱抱她呗？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还是外国人，看上去像欧美的，他们都标榜自由主义，性方面更是如此，没有心理界限的禁制，更容易被她吸引好吗？ 这个谢晴微到底在干什么？ …… 谢晴微这时候，的确脱不开身。 大家都去甲板上看对面的祖国大陆，而她却被一个心软的小姐姐缠住脚了，这个小姐姐因为刚才中国船长的一番话，感动的稀里哗啦，站都站不住。 难怪大家都说，中国是最安全的国家。 这里即便是一个普通的船长，都能说出，“龙队，你的责任是国人为先，可我是船长，我的责任，是保证他们所有人的安全。”这种话。 中国人与生俱来有一种责任感，这种责任感会让任何国家任何人都发自内心地，想要成为她的战友。 船到岸边停靠，搭桥，所有人按秩序下船，谢晴微这会已经松开了那个小姐姐，到了我们的地盘，她们也不得不抱团去了。 站到实在且平稳的大陆上，所有人都觉得恍如隔世，亲人在此的抱头哭泣，头晕伤痛的被推上救护车，船长和他的船员们几乎是在顷刻间，被所有人围成一团，码头一时间说不上是拥挤还是空荡。 师姐们的家人都来了，谢晴微不愿意去打扰她们，她拖着行李箱，独自走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打开手机软件，先看回京南的机票。 不在没意义的事情上耽搁时间，哪怕身体已经到了极限，这一点上谢晴微和沈长今出奇地一致。 第82章 突然。 身后出现了一只手，谢晴微的手机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抽走了，她都没怎么察觉到。 谢晴微当即皱眉，在中国还能叫人当街给她偷了？ 于是她演技手快地抓住那人的胳膊，手肘往后一顶，一个过肩摔呼上去。 本来以为稳操胜券，但没想到，一声闷哼，身后人稳稳地站着。 是个练家子，谢晴微快速松开了手。 往后退，转身。 看到眼前人那一刻，她彻底愣住了。 刚刚快速握住行李箱杆的手，突然抬起来，在空中停滞了一下。 和她此时的心跳一样。 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穿了身黑色紫色混搭的潮服，欲盖弥彰戴了个黑口罩的漂亮姑娘。 那不是沈长今又是谁？ 这满头的红色，个性的挑染，眼睛里熟悉无比的盛气凌人，没有一点不让谢晴微晃了心神的。 浑身的气血早都冲到脑袋顶，感觉这次比在京南龙门酒店里见到她还让人激动，谢晴微身心所有的疲惫，此时都化成了火，她强忍着委屈，没让自己冲上去抱住这个家伙。 还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拘谨，“你怎么来了？” 下一刻，她的手被人一把拉住，顿时扯近。 一句话，“来接我女朋友回家。” —— 程琳带着罗大礼从人堆里挤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见人了。 “你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程琳说，“我说真的，罗叔，我有个女学生特别崇拜您。” 罗大礼：“人呢？” 程琳急中生智，“……这都怪婶婶家小徒弟！肯定是她把人拐走了！” “……” 第56章 感觉·热吻 出租车在开往市中心一个酒店，沈长今在等待的时候订的，她想让谢晴微住的舒服些，只能麻烦一点打车去。 就是这会在路上，沈长今也没闲着，拿出手机在看外卖，她这会突然很感谢她的父母，起码短时间内，她实现财富自由，不用和谢晴微一起过穷日子。 “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喝点粥？” “好。” 这个司机师傅的车很不错，后座是分开的，两个人像老板一样端庄得坐在两边，也没有一点接触，似乎是看起来挺尴尬，实际上，确实挺尴尬。 毕竟她俩刚刚在生死存亡之时，激情双向告白了一次。 这个关系，从这一刻彻底的改变，没人会再提姐姐妹妹了。 一想到这个，谢晴微油然而生一种喜悦，唇角扬起，无声地笑。 长今刚刚说是来接女朋友的，所以待会她要和她新交的小女朋友，去开房睡觉。 更想笑了。 实在是没忍住，谢晴微发出了声气音，惹得沈长今侧头看了她一眼。 谢晴微歪歪脑袋和她对视，“怎么了？” 沈长今放下手机，往她这靠了靠，“除了这么大事儿，你们剧团给放假吗？” 谢晴微点头，“放，放一天，后天坐飞机过去。” “那什么时候回来？” “嗯……可能得年后，我们就是受邀去大使馆表演的。” 沈长今收回视线，点了下头。 眼看，小女朋友是不高兴了，谢晴微笑意盈盈地挽住沈长今手臂，“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呀？” 沈长今眼色顿时一亮，侧头看她，“还可以这样？” “当然可以了，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随团了，我们俩小时候，一放假，你经常偷偷跟着我随团的。” 这话，让沈长今顿时串联起了那个梦，“我们也来过这是吗？” “来过，第一次就是这。”谢晴微惊喜道，“你自己想起来的吗？” 点了下头。 见她真的由内而外感到高兴，沈长今心情也不错，恢复记忆竟然是这么件值得人期待的事。 “你倒是高兴哈？” 谢晴微当然高兴，嘴角还没降下来呢，“怎么啦？干嘛阴阳怪气？” 沈长今撩了撩头发，哼了一声。 “自己想去吧。” 谢晴微接着笑，车没一会到了目的地，沈长今又发挥了她的领队作用，两人在一块，基本上谢晴微不用操半点心，安心的被人支配就好了。 拖着小行李箱，两人进到大厅，有一个圆鼓鼓的机器人自动来到她们俩跟前，全自助式的入住服务，沈长今还没见过这种，但她看起来很熟练，加上这身骚包的装备，简直像极了经常开房的那类人。 谢晴微穿的剧团团服，黑色的戴帽外套，短款的，站在长今身边，显得娇小又清纯，可她又是帅帅的短头发，同框就极尽反差感，偶尔遇着几个人，也招惹尽了往来的视线。 不过谢晴微是丝毫不介意，沈长今右手托了她的行李箱，她就到左边来，感觉长今一个人挺累的，因为她还背了个挺大的包，谢晴微就偷偷伸一只手到她背后，帮忙托举着书包的重量。 刷卡进到房间里，谢晴微第一时间帮沈长今卸下了书包。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包很重。 没走多少路，所以长今也不喘，肩膀也没那么勒，但谢晴微不干，非要拉她坐下给她按摩肩膀。 “真没事儿。” “知道知道。” 干脆随意了。 沈长今抓着肩膀上的手，从床尾站起来，走到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趴在沙发靠背，将后背留给谢晴微，谢晴微干脆就脱了鞋，跪到她身后帮忙按。 按摩她是专业的，前几天刚跟师姐学了学。 “长今？”谢晴微感觉沈长今快睡着了。 “嗯。说。” 谢晴微趴她肩膀上看她，“待会再睡觉，不吃饭不行。” 然后接着起来按摩。 沈长今睁开了眼，“没睡。” “你是从哪飞过来的？” 一问一答。 “帝都。” 谢晴微一怔，“……帝都有直达吗？在哪中转的？” “京南。” “……” 难怪她小女朋友，看起来这么累。 谢晴微心里很软，还有点疼，彻底坐了下来，靠在沈长今肩膀上。 “你是不是吓坏了？” “……” 真他妈想说一句才没有。 可就是说不出来什么话，因为这一问，沈长今鼻子都酸了，皱起眉闭上眼睛。 “回头看一下我嘛～” 沈长今：“看个屁。” 但她照做，侧头和肩膀上的人对视了一下，只一眼就飞快移开，“你有什么好看的，一天天竟会气我。” “什么啊？”谢晴微脑袋这会终于通了，懊恼地拍了下脸颊，“那不怪我啊，是小老外非得扑我身上抱我。” 沈长今努鼻子，“嗯——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谢晴微失笑，“那，那你还是怪我吧，这么说我还有点害怕。” 沈长今再看她一眼，这一眼没移开，控诉似的，“少装柔弱。” “嘿嘿嘿，”谢晴微没脸没皮地倒在她怀里，“就是很柔弱。” 第83章 结果被沈长今嫌弃的轻轻推开。 谢晴微：“懂了！我现在就去洗香香！” “……” 她这样子像有病，沈长今多看了几眼，觉得也够了，再闹显得作，刚想伸手把人重新抱回来，人已经蹦起来，去开箱子了。 卷了一套单薄的衣服，头也不回的朝卫生间走去。 中间，外卖到了，沈长今拿进来放好，脱了外套，也进了卫生间。 谢晴微还真的没锁门，这会她洗完了，在吹头发。 看到沈长今进来，直接一递，“喏。” 沈长今胳膊一抱，靠墙上，“不用我吧？” “我刚都给你按摩了，你给我吹个头发怎么了？” 沈长今无奈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在她干爽的头发上摸了摸，“我是说，这都吹好了，还用我干什么？” 谢晴微：“哪里吹好了？发尾还是湿的呢。” “……” 行行行。 装模作样的，沈长今开着凉风在这头浓密细软的短发上又吹了几分钟。 “要不然你转过来呢？” 谢晴微默默转身，直到她每一根发丝都干净了，吹风机才被放下。 “好了吧？” 谢晴微没回话，沈长今要走，她伸手抱紧她的腰。 沈长今没动弹，两人对视好一会。 “干嘛呢？” 谢晴微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我不能抱吗？” 长今是不知道怎么就这个样子了，也不像是喝了酒。但一细想，又觉得合理，就不知道为啥，她总觉得谢晴微会是那种粘人的性格。 没什么别的坏处，就是，容易让人生不起气。 “能。”沈长今捏她的脸，“但你得告诉我，你都瞒了我些什么？” 两人对视，互相望着彼此。 这次重逢最大的收获，就是收获了女朋友，其他什么都不要紧。 “非得告诉你才能抱吗？” 沈长今手上用了点劲，“算了，看你可怜。” 就知道她是这样。 长今从小就是这样，明明长着这世上最柔软真挚的心，却非要装的冷心冷情的。谢晴微笑着抱紧了她，她的身高比自己高半个头，不止抱起来很舒服，亲起来也肯定很舒服。 “长今。” “嗯？” 谢晴微带着她的手，轻轻的，从浴袍的领口那伸进去，“你摸摸我。” 沈长今顿时摸到了，刚洗完澡，滑腻的肌肤，轻轻的。她突然知道了谢晴微的意图，便盯紧了眼前人的神情，手上动作放的更轻，越往下走，浴袍越松，直到腰带全部解开，谢晴微的身形在两人面前若隐若现。 狭小的房间里，温度顿时飙升，气氛是火热的，两个人的心跳，尤其是沈长今，更是滚烫的。 她小心翼翼地问，“有感觉吗？” 谢晴微一直闭着眼睛，“长今，你是不是知道了？我有点小病。” “不能和沈长今在一起的病。” “不是。”谢晴微睁开眼，幽怨地看着她。 看她也没用，沈长今解开一直束缚自己的衬衣领，在谢晴微的腰间，轻轻地游移，若即若离的，“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晴微脸颊完全红了，事实在告诉沈长今，她今天并没有犯病，说话有点不清晰，“这世界上根本没什么病，叫不能和你在一起！” “那我们俩现在在一起了吗？” “当然在一起了！” “我是你什么人？” “女朋友！” 沈长今笑了。 很长时间一来，头一次这样笑。 “那你亲我一下。” 谢晴微愣了几秒钟，主动抬起下巴，眼睛隔老远就闭上，凑到跟前，慢慢贴上沈长今的嘴唇。 长今轻轻问她，“有感觉吗？” 她张嘴，咬了一下，“有。” 终于不再顾虑，两人抱紧了对方，唇齿相依，加深了这个旗鼓相当的吻。 是有感觉的。 对于谢晴微来说，这才是她人生中的初吻，初吻是什么感觉呢，谢晴微说不明白，觉得是甜的，也是着急的，只嫌不够的，还是热的，烫的，临到头，谁都不知道害羞是什么意思，对抗一般，她感知得到沈长今，脑子里无比清晰的是自己对她的渴望，怎么都分不开。 吻到两人都呼吸加重，站立有点困难，沈长今把手退出来，艰难的远离了些。 站远点，她解自己的扣子，“好了。” 谢晴微：“？” “出去吧，我洗澡。” 谢晴微：“？？” 就是故意的。 “你让我现在出去啊？” 沈长今把头发扎的高高的，想笑，“出去稍微等我一会。你干净我不干净现在。” “……” “快点谢晴微。”沈长今脱的就剩件内衣了，跺了跺脚，“你留多久咱就耽误多久好吗。” “……”谢晴微红着眼闭上眼睛，“那我，我被窝里等你，你不许跑啊。” 说完就跑了出去。 大约十五分钟，卫生间门再次被打开，光着脚的女孩从里面出来，踮着脚尖先是看了看桌子上还没拆封的粥，然后快步小跑到床上，将被子掀开一个角，里面的人顿时接受到信号，大大的掀开让她进去。 “哎，”沈长今将投进来的谢晴微抱了个满怀，才想起来问，“你饿不饿？” 谢晴微摇头，“顾不上。” “……” 第57章 热恋·夜聊 忙活到晚上，沈长今踮着脚从热气腾腾的被窝里出来，摸了摸外卖袋子里的粥，不出所料，凉的彻底。 她这会也不太饿。 正思考着该怎么办，就听见被窝里的谢晴微说了句，“我箱子里有加热器。” 沈长今拿她脱下来的浴巾裹好自己，找了一次性拖鞋来穿好，去她箱子里找东西。 小小的圆盘形加热器，底座差不多一个陶瓷杯那样大，外卖的粥盒还要比它更小一点，沈长今多看了几眼，有蓝紫红三档调温，她加到紫色，把东西放好，便回到了床头。 一靠近，谢晴微就掀开被子，“快进来。” 冬天实在是冷。 谢晴微半点不想露头出去，人没第一时间进来，她没耐心地浑身使劲挪了挪，到床边把她拉进来。 她没穿衣服，也不想让她小女朋友穿，刚拉进来马上扯开浴袍，要给她脱掉。 整个床头就沈长今的头在外面露着，南岛的冬天比她想象地要冷，因为没有暖气，幸亏是订了这个有空调的酒店，沈长今找了找床头，摸到了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升了几度。 假模假样地阻止了一下身前的女人，“等会得去关火啊。” 谢晴微基本是完全趴在她身上，胳膊蹭着她的胳膊，腿蹭着她的腿，脸蹭着她的脖子，这会伸出头，蹭她的脸。 很好蹭，是因为，长今的身体非常滑，比谢晴微更甚，她的皮肤被南海的好气候养的非常好。 这一个冬天没见，她的身体也早就不是那个稍微一动就出一身汗的样子了，身上有了肌肉，硬实了些，不过不动弹的时候，还是软乎乎的。 第84章 谢晴微摸她手臂下方的软肉，简直爱不释手。 沈长今拿她没办法，没有什么威慑力地拍拍她的小手，“少摸，快下去。” “啊不要不要。”人倒在她身上，“好困好累，要睡觉了。” “你累啊？”沈长今失笑，“你哪累？” 谢晴微一下子抬起头。 “我肯定没你累，哪有你这样的？话都不让人说。” “你说的那是话吗？” “……”谢晴微小声地嘀咕，“怎么不是……” “这么失落啊？”沈长今确实是故意在打趣，“那刚刚怎么叫的？再叫两声？” “……”谢晴微哼了声，转过头去。 …… 大冬天，就适合和爱的人一起赖床，想想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谢晴微心里就觉得美滋滋。 “沈长今，你真是不了解我。” “哦，你怎么的。” 谢晴微抬头，倒在另外一侧撑着脑袋，沈长今喜欢平躺，俩人就这样面对着面，互相看着彼此，没一会，又亲到了一起，不打架，温柔缱绻的，稍微深一点，舌尖碰一下，流连地纠缠一阵，再松开，整个屋子，除了加热器接近于无的嗡嗡声，就只剩下这细细密密，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的嘬吻声。 然则，谢晴微刚想低一下，往深出走一走，却再一次被沈长今强制的压在身下。 她就不服了。 她可以，她不行。 这是沈长今的道理。 上身都被压着，沈长今埋在她的脖子里，耳后最敏感最柔软的地方，嘬了几下，之后就拿额头去蹭，仅仅是这样的行为，谢晴微就舒服的闷声出声，十分配合的仰起下巴，你压根听不明白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反应。 沈长今霎时停住。 然后谢晴微就不叫了，扬唇笑，她浑身都是刚刚余留下来的粉红，这会完全没散下去，指尖都是红的。 加热器那边嘟嘟嘟的声音，催促俩人分开，沈长今才抬起头。 但是不动弹，天真的问了句，“很舒服吗？” 也许是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天真了，一点不像阅片无数的人，真是太可爱了，谢晴微抱紧她的腰，“你看电影是不是都看的未删减版？” 沈长今：“嗯？” “哈哈哈哈……” 加热器的声音变急促了，谢晴微都知道等不得了，两人一起起来，穿好衣服到桌子前吃饭。 俩人都是今天第一顿饭。 “所以你们这五天，在船上什么也没吃？” “实在吃不下去，太颠簸了，就是站都站不稳，我们需要抱团，在三角支撑的角落里才能强撑下去。” “……” 沈长今安静地喝粥。 “有那么一天，还真的感觉是生死一刻，那天的浪头最大，我都觉得，我已经九十度倾斜起来了，但我一点都不怕。”谢晴微笑了下，用轻快释然的语气说，“我只要想到啊，我的长今曾经也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人撑了两天，我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我必然不可能比小长今还差。” 这话叫沈长今露了个笑脸。 “实际上，我那次连续两天，海面风平浪静，不然我就算是铜头铁臂也得废。” 谢晴微笑，“那也厉害，你又不是在那样安全系数高的船上。” “嗯……其实我是遇到了船应该，我经常做一个梦，就是一个很大的轮渡在我眼前。” “这样吗？” “我也记不得是不是真的，老杨他们又说没有。” “那可能是心理支撑吧？” “估计是。” 粥吃的很快，吃完了，两人便窝在沙发上，电视打开，随意放着动物世界，纯当背景音，两人以一个说不清的姿势抱在一起，腿互相缠着，沈长今侧着倒在靠背上，谢晴微抓着她的手躺在沙发上，打发时间，也是在休息。 “长今？你睡着了吗？” 沈长今是闭着眼，谢晴微一问就睁开了，“好像吧。” 谢晴微做了个仰卧起坐，起来面对她，“我们睡觉去呀。” 她慢慢摇头。 “不去。” 这会儿十点，谢晴微改的飞机票是后天早上五点的。 而沈长今现在，还没成功买到机票。 想着，她便拿起了手机，再次看了看抢票的进度。 “要是我有私人飞机的话就好了。” 谢晴微笑，“也不是不行，咱俩凑一凑钱可以搞一辆。” “别了。”沈长今直接摇头，“咱俩还是凑一凑钱买个房子实在些。” 这话像是认真的，谢晴微一下来了兴趣，“行啊，在哪里买？” “这个看你。你想在哪？” 谢晴微托着下巴，“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就京南和南海两个地儿。” “那就京南吧。” 沈长今说这话，明显是考虑到谢晴微现在回到了小青梅，但实际上如果真要看她，她后来的所有朋友都在南海。 “不着急呢，再看看。”谢晴微笑笑，“这事儿可不能私自做主啊，定了再说。” “行。” 说完了，抱在一起，看非洲动物大迁徙。 说实话，沈长今一个人看的时候，就老是放一些昆虫杂交斑马□□这种，和谢晴微一起，就变成了这样宏大壮观的场面。 可惜，俩人都挺平静的，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梦乡之中。 为什么很困了又不愿意睡呢，沈长今不理解，她有点舍不得睡着。 又过了一会。 “真的好奇怪，”腿上的谢晴微突然开始说话，“我这次心率肯定超过一百一了，竟然没有犯病。” “是按心率算的吗？” “一般是的，也有时候不是，，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病发病机制到底是什么，有时候我精神不集中的时候，比如早晨在地铁上，深夜化妆间化妆，都犯过。” “那多久犯一次？” “也说不准，可能一天一次，也可能三天一次，还可能一周一次，一次持续一天，都有过。” “持续一天？”沈长今皱眉。 “嗯，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回家里待着，躺到被窝里，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睡一觉就过去了。”谢晴微说着，突然发笑，坐起来，“哎，我跟你说，大二有一次上课就是这样，我一醒来就感觉浑身都麻嗖嗖的，像打了那种只有大脑清醒的局部麻醉，我那天得上课，我就只能起来洗漱，但是因为没感觉，我把衣服给穿反了，你敢信？笑死，一个短袖，质量也不太好，还有毛边，我就那么穿了一路，到教室里，哈哈哈哈……最搞笑的是，竟然没人提醒我，我后来问大乔，怎么不告诉我，她说以为那是我故意那么穿的，你说她是不是傻？” 谢晴微欢快地说话，沈长今不是滋味的听着，说完了谢晴微也不笑了，推了她一把，“怎么就这么个reaction啊？” 什么也没说，沈长今勾着她的腰将人抱紧。 “嗯，她就是傻。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这个人傻。” “……”谢晴微笑喷，“倒也不必如此。” “真的。”沈长今说，“我们宿舍姝姝，头一次看你就看出咱俩关系不对劲了，可那天在饭馆里，乔婧妍就一点没有。” 第85章 “她还不认识你呀。” “那姝姝头一次见你，也还不认识你呢，她怎么就觉得咱俩像一对儿呢。” “她怎么说的？” “说咱俩站在一起，就带了一种别人挤不进去的磁场。” “真的吗？” “真的，就这样说的。” 谢晴微笑，“那姝姝挺厉害啊。” “是吧。” 谢晴微说不过，只能笑，胡乱地摸了摸沈长今的脑袋。 沈长今托着下巴，“但我也没说老乔不好的意思，人还是不错的。” 顺毛似的，谢晴微在她脑袋上又抓了一把，把一头长发抓乱了些。 第58章 七岁的花 聊了一晚上天不睡的结果就是，黎明前一刻四点五十五分，沈长今在上厕所的时候，谢晴微同班次的飞机有人退票了。 上天注定，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将在一起度过。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以后还是会有很多个一起过的新年。 沈长今无所谓的自我暗示。 实际上，她一关了手机，走出来，就一步一摇晃地来到沙发边，将谢晴微腿上的抱枕抽走，拉她起来。 桌上的水都看的出来她的雀跃。 谢晴微自然也感受得到，眼神一下亮了，“抢到票了？” “抢到了。”沈长今拍拍胸脯，“人品太好没办法。” “切。”谢晴微笑，“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过年了！不过你得和杨哥他们说一下，就说咱年后去给他们拜年。” “行。走啦睡觉了。” —— 于是这一整个白天，俩人都在睡觉，这个觉睡的天昏地暗，质量还特别高，谁都没有梦到什么，闭上眼睛再睁开，又是一天的傍晚。 沈长今先醒，是被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睁开眼，谢晴微的眉眼近在咫尺，两人面对着面，额头贴着额头，被子里两个年轻鲜活的身体缠在一起，体温都是一样的，沈长今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把谢晴微前面被子往上提了提，再伸出去拿手机，手机冷到让她颤栗了几分，就没拿进来，在外面打开，看了一眼。 是程琳，七个未接来电。 沈长今一下子清醒了几分，连忙给人回拨了一个过去。 几十秒，对方接起来。 “哎哟你去哪了我的姐！” 鲜少能见程琳这样尖锐的声音，沈长今往后挪了挪手机，轻轻清嗓子，“我睡觉呢。” “你还拜不拜师了？你准师父马上就要走了！再晚打来几个小时，人家都上飞机了！” 准师父？ 沈长今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志向理想全走开了。 “这样啊，”她抬起头，“也没事，那我等通过了再找他也行，反正就算认识了这招航我也得自己先过。”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你也得积极一点吧？姐姐，醒醒！这可是罗大礼！他是中国现代航海家的天！懂？” “哦。”沈长今正色了些，“现在懂了。” “那你是怎么着？” 看了眼时间，她说，“这会估计来不及，我待会也要上飞机，我今年要在海外过年，要不等年后，年后我去给那天拜年。” “你也要走？”程琳顿时有点懵逼，“你有别的事？” “没。”沈长今笑了下，“我陪谢晴微一起去看她表演。” “……” 电话里一阵诡异的安静。 刚刚的说话声没吵到谢晴微，这会的安静倒是把她惊醒了，睁开眼就涌上前环抱住沈长今，收获了小女朋友一个额头亲亲。 “怎么不说话了？” “呃……”程琳似乎有点尴尬，“你当我没打这个电话吧，再见！” 然后就挂了。 沈长今狐疑地看了眼手机，真是莫名其妙。 重新放回去，她胳膊缩回来，放到胸前搓热了，贴到谢晴微后腰上，那条长疤还在，摸起来都能感觉到的狰狞，她就轻轻附上去，紧紧地和谢晴微抱在一起。 耳鬓厮磨，哪里都想亲一亲，从她的耳后到脖子，再到下巴，嘴唇，边亲沈长今还不忘轻声地问，有感觉吗？ 谢晴微一觉睡起来，就被小女朋友逗的想笑。 “是不是该起床了？” 沈长今大大点头。 “现在几点了？” “晚上六点半。” “那还不急。你饿吗？” 沈长今：“不饿，也没运动，昨天晚上吃的烤鸡还没消化呢。” 晚上不睡觉能干什么呢？ 吃夜宵，所以昨晚，两个人一起点了两百块夜宵，边聊天边吃边看电影到的凌晨，关于这件事，本身就因为职业特性需要轻断食的俩人一起沉默了一分钟。 谢晴微：“你别说，我这负罪感说来就来了。” 沈长今：“那怎么办？” “咱出去运动运动吧。” “运动需要出去？” 谢晴微：“需要。我需要。” “行吧。” 南岛是程琳的地盘，为了安全考虑，沈长今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她，没一会，她带着车来酒店门口接人了。 沈长今和谢晴微收拾完整地站在楼下等她，来了上车。 真算起来，程琳和谢晴微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见，罗叔说她俩小时候见过一次，但她实在是没什么印象，谢晴微后来确实也来过几次宿舍，同样，每次她都能完美错开。 尽管如此，还是要感慨一下世界的渺小，本来程琳都觉得，谢晴微这个人和宿舍里两个人有匪浅的关系已经够不可思议了，属实没想到还能更不可思议。 沈长今还没介绍，她就往后边主动打招呼，“谢姐姐好！我是长今神出鬼没的最后一个室友，我叫程琳。” 谢晴微笑了下，“你好呀小琳，你都不记得我了吧？” 这一句还有什么不懂的？ 还真见过。 “还真见过啊，我还以为是罗叔骗我呢。”程琳抓了抓头，有点拘谨。 谢晴微一笑，“那会你才四岁，又只见了一面，当然不会记得了。” 沈长今算是看傻了，“不是，你俩怎么也扯上小时候了？” 沈长今完全状况外，谢晴微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想了想只能先说一句，“这都得从一个叛逆的小女孩偷偷上了我们家的车开始说起啊。” …… 那一年谢晴微七岁，她第一次跟着爸妈和外婆一起南下旅行，意外的，邻居家的小孩偷偷跑进了她家车后备箱。 那天谢晴微一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在服务区休息，看到沈长今的时候，小姑娘穿着单薄的破烂衣服，睡的沉沉的，醒过来也是板着脸，兴许是怕他们多问，还先倒打一耙，说是他们把她绑到了车上，谢家父母差点因为疑似拐卖儿童被抓起来，都到了派出所了，这小姑娘突然变了话风，说是她自己想出去玩，偷钻进来的。 小小年纪，心眼就忒多，谢晴微当时对这个邻居妹妹的印象真是不算很好。 但是因为这个，她们在传闻中的戏曲之城停留了半天，让谢晴微接触到了这一辈子最重要的领域，也认识了人生中唯一的恩师。 第86章 爸妈都是随性的人，那半天，一家子连带沈长今，都认识了陆曼云和她当时的男朋友罗大礼。 陆曼云见谢晴微很有灵气，主动找她来说话，告诉她，下一站可以去南岛，到了那里我们会再见面，真的见到了，就送一套衣服给她。小小的谢晴微十分的高兴，于是他们一家的下一站真的变成了南岛。 —— “所以说，我们三个，小时候曾经在南岛见过一面？？”程琳越听越觉得惊喜，“啊？” “你们俩没有见过。”谢晴微说，“那天师父说要送给我一套新衣服，我妈妈陪我去了一趟她的家，在她家里我见到了师丈，还有你。也就一面，我和妈妈也不能久待，拿了就走了。” 程琳：“那也足够神奇了啊！天哪！晴微姐，缘分太神奇了！你快，快跟我加个微信！” 谢晴微哭笑不得的打开手机，习惯使然，都扫上了，才顾得上看了眼沈长今，突然就有点心虚。 只是沈长今这会，注意力似乎也不在她身上。 “你别看她了！晴微姐！快通过我！我要给你备注！” “备注什么？” “就备注，四岁见过的漂亮姐姐。” “……”谢晴微失笑，她也备注好了，很简单的名字，关了手机，身体完全倾向了沈长今这边。 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一下。 沈长今侧着头，突然深深地看她。 这个姿势在副驾驶的程琳看来，就像是要接吻一般，她吓了一跳，飞快的转头过去。 什么什么？她们俩竟然真的是？还什么时候已经成了？ 程琳觉得自己2g网了。 这又得是什么概率啊？这俩人渊源这么深，怎么还能有爱情呢？ 程琳再一次感慨自己不是很懂爱情。 …… 后座的俩人虽然一向不守规矩，但也不至于在人家车里就放肆成这样。 沈长今不是要亲她，更不会知道这两秒内程琳都脑补了些什么。 她现在就在想一件事。 “所以你说的那位师丈，就是航海家罗大礼。” 跟谢晴微说的。 谢晴微看着她笑，“没错。” 沈长今觉得自己要飞了，对于记忆的渴望这会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我认识他吗？” 谢晴微接着笑，肯定，“认识。” 沈长今直觉，“拜师了？” 谢晴微笑意逐渐扩大。 “记不起来的拜师礼可是不算的。所以等年后，还是得重新拜。” —— 这一天晚上是怎么过的，沈长今也不太明白。 她慢慢的梳理这些事，将所有事情都串联到了一起。 高考报志愿的网站上，她的第一志愿，是海事大学，第二志愿，才是南海理工，这两个城市距离很近，都靠海，却距离帝都十万八千里。 因为高考失利，她才落到了第二档志愿，为什么会失利，不知道。 所以，这是她出现在南理的原因。谢晴微说她志愿是两个人一起看的，所以当时知道自己是南理的学生，她并不奇怪。 所以谢晴微说，沈长今是有梦想的，沈长今的梦想很宏大。 所以，她是真的通晓水性，并不是因为天生对水敏感。 “可是，我是为什么会偷偷上了你家的车？” 登机台等飞机的时候，沈长今突然冷不丁问了句。 谢晴微看了看她，点她脑门，“怎么还在想呢，小心脑袋疼。”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沈长今垂眸，“我总感觉呼之欲出了，但就是看不清，到底是什么。还有，我怎么拜的师？在哪里拜的师？拜师之后？又是在哪里学的水？” 第59章 小小孩童 谢晴微刚拜师那时候，小青梅的后院每天都生机勃勃，年轻一代的宗师陆曼云出师后接连收了七个徒弟，并宣布她这一脉的陆派关门，从此不再进新人。 这七个人年纪差别不大，七岁到十二岁不等，闲暇时间都聚集在一个小小的院落，加上一个沈长今，每天都叽叽喳喳，喧闹声从未停止。 沈长今最小，长相最精致，因为不是团内人，也没人说她，是团里的团宠，可以说，她能长成后来那个傲娇的模样，跟这一群哥哥姐姐们脱不了关系。 罗大礼认识沈长今的时候，这个院子已经吵闹了三年。 他那会还是海事大学的一名研究生，跟陆曼云恋爱长跑数年，头一次进入到这个神圣的传承之地，他也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一个带刺儿的小孩，刚一见面，就洒了他一身热水。 罗大礼正烦着，胳膊上滚烫的地方生疼生疼，还在找存在感，他实在是不想忍，也不顾是不是头一次来人家这地方，就一把抓着这小孩的肩膀，拎起摔地上的证物，一个搪瓷杯，要找她家大人。 这一找是不得了，后院里齐刷刷的，一群小孩都跟上来，为首的高个女孩掐着腰，“我们就是！你倒是说说！我们妹妹怎么你了！” “……” 罗大礼火气一点没散，指着自己红肿的胳膊，“睁眼看看？” 为首的女孩看了眼，“这是烫的？” 罗大礼：“不然呢？” 女孩回头看躲在谢晴微身后的沈长今，“你泼的？” 沈长今对这种事驾轻就熟，当即反驳，“怎么可能？我拿不动。” 所有人都听信，对啊，她才七岁，她能干什么？撒谎什么的虽然不好说，但是那一大缸热水怎么是她能拿的了的？ 就连陆曼云赶到，也是这么个说法，当着小孩们的面，把小男朋友罗大礼训了一通。 那哪是训男朋友？就跟平常训弟子们一样一样的，一排排站的小姑娘们心有余悸，一个没笑，除了沈长今。 在椅子上坐着，前仰后合，谢晴微说话都不管用。 当天晚上，罗大礼并没有离开，小孩们一个个都回家了，院子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他就坐在那。 正是夏夜，小巷深处，整个世界都安静，零星几个蟋蟀青蛙的声音，告诉着他时间不会因为他在哪儿而停下，只要不停，他就得回去，参加第四次船员考核。 直到寂静的树上，掉下来一个小小的身影，他的精神才被打破。 “喂，”小孩翻过身来，语气不善，“你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嘿？” 这不是白天冤枉他的臭丫头吗？罗大礼嗤笑一声，“你个鬼精鬼精的，从哪冒出来的？” “你没长眼睛？”沈长今拍拍自己腿上的灰，“当然是树上。” “你会爬树？” 小孩揉揉胳膊没说话，这么一说他来了多久这孩子就在上面待了多久，也不下来是不是也觉得没脸见他？ 罗大礼心情突然好了点。 给了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你住哪？我送你回家。” “不回。” 当着罗大礼的面，沈长今爬上院子里的小木桌，坐上面，背弯着，晃腿。 “嘿？”罗大礼是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小孩，才七岁，“咋的，跟家里吵架了？” “关你什么事。”沈长今斜着眸，是想对罗大礼左臂上的红视而不见，但是没晃两下就晃不动了，一下子跳下来。 第87章 “行。”罗大礼说服自己，这就是个小白眼狼。 他没再说话，小白眼狼走到屋子里，没一会出来了，捧了一瓶红花油，边走边拧盖子。 要是躲的速度不够快，罗大礼估计要伤上加伤了。 沈长今一划拉，差点把东西倒在地上，赶紧收回来，“干什么！” 罗大礼简直无语，“你干什么？！你小小年纪坏心眼怎么那么多？” “她们受了伤，都是抹一抹这个东西就好了的。” 罗大礼音量放大，“那是跌打扭伤，我这是烫伤，你这药上来会要了我的命！笨不笨？” “……那你的命还挺好要。” 本来也无所谓，沈长今重新收回，乖乖地放回原来的地方，小小的一只走的步履生风，没发挥到作用，表情也不太好，出来就一屁股坐台阶上。 罗大礼坐会原来的地方，叹了口气，“小孩就是不懂，人的命本来就很脆弱。” 小孩子都容易听信别人，沈长今又是极聪明的小孩，脑袋瓜子一转就明白了事情原委，“你得绝症了吗？” “……” 罗大礼被压的无言以对，脸都憋的有点红，“你才得绝症。” “切。” “不是绝症，”他说，“不出意外，我以后是要当船长的。” “船长？”沈长今眼睛一亮，“这么巧？我也想当船长。” 罗大礼：“开什么玩笑？” 说完他觉得自己像个玩笑，竟然真把童言无忌当真了。 可沈长今歪了歪头，“我没开玩笑，我都跟谢猪宝说好了，以后她唱戏，我开船的。” “行行行，”罗大礼不想浪费时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什么时候能当船长？”沈长今认真地问了他一句。 罗大礼心里也在想这个问题，他不知道答案，但是嘴上说，“很快吧。” “那等你当上了，就教教我。” “行啊，”罗大礼自嘲一笑，“先叫声师父来听听。” 这小白眼狼，他压根不指望她会低头，说完这一句，摆摆手就想走了。 谁道，还没出这道门，身后真的传来稚嫩的童音。 “师父在上！” 沈长今记得那天，谢晴微的拜师礼，她们不仅上了香，还跪下了。 可她必不可能跪，只是拱了拱手，肉肉的一双小手，一手成拳，一手成掌，并在一起。 罗大礼回头的时候，她立的很正，小小的身躯在空无一人的黑暗里，好像无所畏惧。 直到后来，罗大礼参加最高规格的船长选拔，都记得那股力量。 可是没想到，他这徒弟认了十年，教了三次，等到他真的成了船长，却再也没有了下一次。 —— 关于这段故事，谢晴微是这次回来，在师父口中听说的。 她带回了长今还活着的消息，才在师父那里知道了这个秘密，那夜拜师后，罗大礼来过京南三次，第一次待了三天，在剧团外的游泳馆教会了沈长今游泳，第二次待了一周，在京南唯一的灌流河长江口，用一架小船教会了沈长今划桨，第三次待了半天，给沈长今列了一条完整的未来，其中包括她要上哪里的书，要去哪个城市，要参加什么考核。 这第三次的时间点，就是沈长今初三下学期。 即便是谢晴微，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半个学期的时间就将成绩提了上来，听师父说了，才隐约清楚。 我们这一生，苦难总是和机遇生生相息，每到至暗时刻，即便看不见曙光，但只要再坚持一下，就会峰回路转。 长今这一生过的艰难，每次想起她，谢晴微总被扯的心疼不已，可也是真的，她总会有贵人相助。 —— 航站楼，等候处。 谢晴微和沈长今坐在一起，她有点担心，大批量地记忆告诉长今，会引起反效果，于是零星一点，把罗大礼和她的相遇讲了一部分。 沈长今聪明，从她的话中，也大致脑补出了当时的情形，虽然像是在听一个别人的故事，但她还是听得挺开心，因为这个故事太美好了。 美好到叫她都有点不信。 不信这是自己的过去。 “我小时候这么坏蛋吗？” 谢晴微笑，“那可不，我大师姐都说了，别人家小孩是调皮，你是纯腹黑，脑子里肯定住了一个八十岁的老头，就像那个倒着时间走的电影。” 沈长今一看就看过，为自己据理力争，“人家身体也是老的，我这么年轻貌美，怎么可能？” “噗哈哈哈……” 谢晴微大笑出声。 一晚上一直都在说话，一直都在坐，还老是笑，谢晴微有点岔气，抱着腰瘫在椅子上，“不行了不行了。” 沈长今马上给她送上了热水，手绕到身后帮她揉腰，“腰伤真的没事吗？要不然我们晚一天再走，先去看看？” 谢晴微摸了摸她脸，俩人亲密地贴了一下，说，“没事，我一直穿着腰封呢，只要不受风就不会有事的。” “哎，我带了膏药，要不要贴一贴？飞机也十几个小时呢。” 谢晴微意外，“你怎么还带膏药了？” 沈长今已经翻行李箱去找，她记得自己放的地方，一摸就摸到，“谁叫我有个腰不好的女朋友啊。”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谢晴微不太想笑但是忍不住，“那不是腰不好，就是不能受风。” “哦。” 拎着箱子到卫生间，沈长今找了片大的盖住了谢晴微的整个腰，考虑到她的疤痕，这个膏药还是不沾皮肤的，里面包含各种暖性的中药材，一撕就掉。 贴好把她衣服拉下来。 才注意到，这卫生间里空无一人，凌晨的机场大部分人都在赶路或者补觉。 沈长今和谢晴微对视了一眼，突然亲了她一下。 谢晴微只会笑看着她。 只是很快，广播里出来了声音，提醒她们准备登机。 沈长今不禁问道，“罗……那个，怎么还没来？跟我们不是一个航班吗？” “应该不是。”谢晴微说，“六点半还有一个，我师姐她们都是买的那个的票，我估计罗大礼也是那个。” “出国的航班，这么频繁的吗？” “嗯，这是今年最后一程了。” 两人推着登机箱往里走，谢晴微笑说，“在船上买票的时候，我师姐还说我这辈子坐车总是跟人坐不到一起去，这回我可有话说了。” 沈长今：“谢晴微，你发现了吗？我永远都能跟你坐到一块。” “还用发现？” “那是怎么回事？” 趁着黎明的光晕，飞机乘空而起。 “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那将是崭新的一年了。” 第60章 分床睡觉 谢晴微说了一路的话，精神头刚刚歇过来，又有告急的倾向，飞机上抓着沈长今的手睡了一路。 长途飞机也挺难熬的，感觉闭上眼睛在飞，睁开眼睛还在飞，清醒过来的时候晴空万里，但正处于汪洋大海的上空，也不知道现在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 两人的座位都是商务座，沈长今这会正侧躺着，专注地看她。 第88章 见她睁开了眼，沈长今忙收回视线，坐正了些。 谢晴微这角度，能看见她泛红的耳朵根。也挺稀奇，堂堂沈长今竟然这么容易就害羞了。谢晴微揉了揉眼睛，“你在想什么呢？” 沈长今咬着下唇没回答，还把头转向了另一边。谢晴微也没多问，醒了神，还是怔怔地换了个姿势坐，像还在瞌睡。 “我刚刚梦到我们以前了，”喃喃道。 沈长今飞快地转头过来，“在院子里的时候吗？” “嗯。梦到了好多，我本来都快忘了，要不是跟你说这么一遭，我都不觉得，原来一直都记得。” 两个人又躺到了一起，在头一排的位置，面对着面，沈长今摸摸谢晴微毛茸茸的头发，把人捞过来亲了下。 谢晴微顿时发笑，“干嘛？” “再跟我说说吧，我还想知道。” 唉。 谢晴微默默叹了口气，“是不是快到了？” “快了，还有一个小时。” “还有一个小时？”谢晴微无力地躺着闭上眼，“为什么这次的行程这么漫长？” 罪魁祸首当然是沈长今，但她也没办法，“那先不说了，咱们落地了再说。” 谢晴微偷偷在笑。 实际上她一点都不觉得烦，谁叫她这小女朋友真的很疼她，这两天基本都是说一不二的，跟以前那个明着乖巧暗地里甩刀子的小丫头真的是大不一样了。 不过…… 她神色稍稍一沉。 她想那个小长今了。 不久后两人落地，当地正值中午，出了机场，一路的路牌上有中国汉字，找到去酒店的路并不困难。 谢晴微本想着，她和长今先去，去了给大家办好入住后再来机场接一下，毕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的不止有她，师姐们大多数也都没来过。 不想，她和沈长今刚到华人街，找到酒店，酒店里突然起了一阵喧闹声，冲天而起的礼炮，和迅速围上来的一群陌生人，有白皮肤黑皮肤黄皮肤，都是新鲜面孔，将她俩团团围住。 各式各样的语言响起，欢迎来到南美。 别说谢晴微，沈长今都被温暖地笑了。 她们似乎在唱一种欢迎歌，叫人听不懂，唱完了，为首的三个华人女性，跟她俩说了句，“二楼有人在等你们哦。” “谁啊？”谢晴微一怔，“我们真的是第一次来。” 兴许是因为这两个女孩长的太过出众，老板娘本来说好了的要保密，结果临时的变卦了，悄悄说，“也是刚刚来的，一对儿看上去很恩爱的夫妻。”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这话，沈长今的手臂突然一顿，抓紧了谢晴微的手。 谢晴微看她，“不对呀，怎么这么快？” 沈长今摇头，“先上去看看。” 这个酒店不愧是在华人街，忽略标语上的英文字，还真有种没有出国的感觉。 两人踩着木制的楼梯上楼，咯吱咯吱。 二楼十分的安静，上来后看见一整排的房间，地上铺着红毯，指向走廊的尽头，那边最后一个房间开着门，到那停止。 “走过去的路，脚下必须是干净的。” 谢晴微默默说出一句话，随后一笑，“师父！我就不用参加了吧？” “谁说不用？” 尽头传出陆曼云中气十足的声音，“你也给我走过来。” 谢晴微：“哦。” “这俩人比你还中二。”沈长今淡淡说了句。 “哈哈哈哈……” 尽头传来一阵男人的笑声。 这房间的隔音真的不敢恭维，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沈长今尽管不明就里而且觉得丢脸，也还是跟着谢晴微走了过去。 到那个房间门口，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屋，正堂坐着两个人。 陆曼云今天特意打扮了，很温婉。 罗大礼也还是个男人。 主要是他刚刚下飞机又被扯着赶过来，新刮的大背头都没来得及整理。 本来也是有点紧张，直到抬头一瞬，看见门口站着，面露嫌弃的高个子女孩，今年刚好四十岁的中年男人，霎时间红了眼睛。 真的是这个臭丫头。 陆曼云在原地坐着，估计是等着谢晴微走过去，可罗大礼不同，看见沈长今这一刻，他自己站起走过来，距离沈长今谢晴微一步远的地方停下。 沈长今想象了一路这个男人是什么样子的，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个丑样。 可是他都红眼睛了，也不能说什么。 师徒俩相见第一眼，罗大礼伸出手想敲她一个钢镚，沈长今低下头想照张纸巾给他，非常顺，她的头就挨了这么一下。 罗大礼表情收住，顿时不上不下的，小丫头是大了，比小时候懂事了，他还有点不太习惯。 但是下一刻，沈长今的动作顿住，茫然的伸手摸脑袋。 有意识以来，头一次有人打她。 打就算了，还是打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认了。 她抓上旁边的谢晴微转身就走。 谢晴微也被这一下吓到了，很配合，只是走出房间，陆曼云就在里面发话，“站，住。” 两人默契的停下。 谢晴微只想笑，笑着问沈长今，“敲疼了吗？” 沈长今摇头，“没有。” 根本没使劲他。 “臭丫头。”罗大礼在门口掐着腰，俨然一幅老干部样，眼角虽然湿，说话也有点抖，但是笑着的，“你再跑一个试试？” “他以前就是这么叫我的吗？”沈长今问谢晴微。 “好像是吧。” “那我叫他什么？” “丑男人。” “……” 叫的好。 沈长今顿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彻底转过身，谢晴微在她前面往里走，她就默默地跟上。 罗大礼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两人进来各自找了地方坐，谢晴微才说道，“师丈你别老是欺负长今。” 陆曼云完全站在谢晴微这边，悄悄耳语，“别太激动，你把人吓着了。” “我知道。”罗大礼神情认真了很多，“是我的错啊，小长今变成现在这样，有我的责任。” 谢晴微坐的近，耳朵又很好使，完全听见了这话。 然后看了眼长今，觉得长今是没听到，才默默叹了口气。 她并不觉得长今现在不好，相比较以前，她现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哎对了，师丈，你怎么比我们还要快？” 罗大礼说，“我也不知道，机长是战机退役下来的估计。” 呃…… 谢晴微还没说话。 沈长今先笑了下，“罗大船长声名赫赫，怎么不开船来？” “开了呀。”见长今跟自己说话，罗大礼语气都上扬了几个档次，“不是差点开成泰坦尼克号吗？” 啊？ 沈长今没笑，严肃了些。 “你挺厉害的。” …… 罗大礼一张老脸，今天是丢在这了。 本来是不想，可沈长今这句话不知道触动到了他什么心里，当即便无法忍耐般，低着头捂着脸，暴风哭泣。 第89章 这一哭，陆曼云也没说他，她也很不好受，“唉，早知道还是不坐船好，不坐船早到了。” 谢晴微没哭，抿着唇微微一笑。 她可不这么觉得，如果没有这次意外，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勇气正面自己的感情。 师姐她们也到了，但是为了给两对师徒留下空间，刚放下东西就组团去逛华人街。 谢晴微和沈长今，就少了很多这样的心思，房间本就是两人一间，正好空出一间出来，也没人占，就在师父她们的斜对面。 谢晴微一进来，外套一脱，直接一头抱住沈长今，抱的紧紧的。 人的情绪说上来就上来，她们明明说好了在一起这事在团里先保密，这会也顾不上陆曼云他们会不会听到，抱紧彼此靠在墙上，热烈地在接吻。 情欲是个好东西，平白给人增加勇气。 而关上门的陆曼云在干什么呢？在安慰自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老头子。 罗大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愁善感。 “好了，你徒弟这不是来了吗？” 罗大礼抬头看，从知道沈长今出事到现在他一直心情不好，疏散不开，这会也是把全身心堆积的情绪都释放出来了。 “老婆，你说我，我要是在她高考的时候回去一趟，是不是也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那也没什么用。”陆曼云眼角也红，嫌弃罗大礼的脏头发没碰，虚虚摸了摸。 “怎么没用？”罗大礼攥紧拳头，“如果我在，我就一定会跟她俩一起去游泳馆，怎么还能出事？” “嘘——” 陆曼云敲她，“微微说了，不要提起这个。” “嗯，不提。” “也不要再去那个游泳馆了，如果长今问你，你就说你们一起去的那家已经倒闭了。” “……嗯。”罗大礼忽而一问，“真的会永远想不起来吗？” 良久，陆曼云说，“不知道。” 南美处于热带雨林气候，潮湿多雨，一会的功夫，太阳都还在，一阵太阳雨哗啦哗啦落下。 刚涌进来的新鲜气息，迅速被同化，算的了千千万，算不得这里多变的气候，谢晴微刚来第一个晚上，就出现了严重的不适。 大家都是下午洗的澡，洗完了聚到一起在楼下吃了晚饭，回到房间里。 就这一会，沈长今在换鞋，站起来的时候，谢晴微就扶着墙，脸色及其的难看，鞋脱了，光着脚，还没穿上拖鞋。 “怎么了？”沈长今吓了一跳，扶住谢晴微的肩膀，“腰疼？” 谢晴微点头，额头已经出了细密的汗，“我包里有热敷包和药，长今，扶我过去。” 沈长今心疼极了，“我抱你过去。” “嗯。” 谢晴微不想反驳，被她抱到床上，没一会的功夫，长今已经给她拿来了东西，吃了药也敷上，沈长今直接起身，“我去跟她们说。” 谢晴微抓住她的手，“别去。” 沈长今回来，蹲下，摸摸她脑袋，“我懂你的意思，可咱不能勉强啊，真出事了怎么办？” “不勉强。”谢晴微苦着脸笑，“就这一次，这一次我不能后退。” 沈长今怎么不知道？ “那我自己出去给你找医生，好不好？肯定不叫她们知道。” “不用，不用！”谢晴微抓着她不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病，你上来，抱着我，暖一会就好了，外面没那么安全的，别乱跑。” “我肯定不乱跑，我找人多的地方走，啊。” “不行！”谢晴微都要哭了，“你能不能别犟了，听话！” “……” 沈长今沉下眼。 蹲了没一会，她便站起来脱衣服，掀开被子钻进去，将人抱紧。 半夜里，沈长今一直没睡着。 谢晴微在她怀里，慢慢的真的好了，疼劲过去，人也从昏睡的状态清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女朋友。 “好点了吗？” 谢晴微点头，“一点不疼了。” 但是。 手伸出来，谢晴微慢慢地描摹沈长今锁骨的轮廓，越往下走，心里越沉。 她皮肤表层，再一次，失去了感应。 “长今。” “在。” 谢晴微努力地眨了眨眼，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 “咱们俩今天晚上，分开睡好不好？” “……那是不可能的。”沈长今很直接。 “那分床睡，我去沙发。” 沈长今皱眉，掰着她下巴往上抬，“到底怎么了？不会就吃了个饭，你就出轨了吧？” 第61章 花好月圆 “你才出轨。” 这个夜一点都不静，国外的夜生活丰富的和国内不是一个量级，更有不用开窗，开着空调，都能让人感受到的湿潮气，窗子上朦胧得看不清外面的景，简单的场景简单的画面，可到处都充斥着旖旎的气息，暧昧十足。 两人争辩起来，两小儿辩日，沈长今搂着谢晴微的腰，温暖的手一直盖在她腰后，“开玩笑，我这辈子都不会出轨的好吗。” 谢晴微鼓鼓嘴，“我才是。你不一定。” “嘿？我干啥了？” “你都不知道吧，从你落地到现在，盯着你看的路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了，还有一个特别好看浓眉大眼的女人。” “……”沈长今吭哧一笑，“什么时候看见的？我怎么不知道？” 谢晴微闷闷道，“就今天吃饭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成了你的背景板。哎，不过也好，这么惊才绝艳的女人，她是我的女朋友，一想想我就高兴，嘿嘿。” 沈长今笑出声，谢晴微实在是太可爱了，每一天都觉得她很可爱。 扶起她脑袋，沈长今轻轻吻在她眼睛上，声音温柔地不像话，“不怕，我明天戴个口罩。”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对视。 明明是个二十岁的小孩，却让谢晴微浑然产生一种愿意去依靠的安全感。 她想起来师父说过的话，真正爱你的人，只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爱是常觉亏欠，因为在爱人眼中，我们都值得最好的。 这样的爱很伟大，伟大到再多的事都不足以真切的将其表达。 何其幸运，她有这样的爱人。 心念狠狠地被触动，谢晴微闭上眼睛，抓住沈长今两只肩膀，不管不顾地吻过去。 长今捧着她的脸，完全接住她，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屋子里又响起了连绵不绝，细密的，怎么也断不了的亲吻声。 这么的心心相印，如此的灵魂契合，从刚见面，在南理校园经历了那场台风那天起，一切好像已经注定，沈长今这辈子，只会和谢晴微有这种感觉。 她无法想象，自己不喜欢谢晴微的样子，所以每当深夜来临，无法入睡的时候，她尝试和过去的自己交流，经常觉得很困难。在她所有的意识里，谢晴微只会是爱人。 …… 不知道多久过去。 从确定关系的那一刻，沈长今对于时间仿佛就失去了概念，她将谢晴微扣在身下，缠绵不绝的亲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 第90章 突然，她整个肩膀被谢晴微攥紧，紧到她觉得有一点吃力，后劲的疼，谢晴微在把她往自己身上压，力道很重，靠近了后，浅浅的吻瞬间加深，谢晴微灵巧的舌尖探了进来，连带着，在吸扯她的唇瓣。 沈长今脑子里闪过了一丝灵光，突然明白了。 谢晴微确实在床上有时候表达欲重一点，但不至于这么蹂，躏她。 不过，沈长今没想别的。 她觉得，这种感觉不是那么的难受，谢晴微不管怎么对她，好像都是件享受的事，索性，她放松了力道，任由谢晴微翻身将她压下，蛮横的咬她，舔她。 一会，潮水骤停。 谢晴微抬起一双眼睛，眼白已经通红，垂眸，看着沈长今身上斑斑点点的红痕，她呼吸似乎哽住了，伸手去摸，摸到的仿佛是一片虚无。 “……对不起……” “没事的，我不疼。”沈长今却在笑，笑着直起腰，将谢晴微眼角的水珠擦了擦，“说对不起也太伤人了吧？” 那就不说了。 谢晴微伸腿，想从沈长今身上下来，被她制止，扣着腰重新扯近，恢复到刚刚没有一点距离的亲密位置上。 依旧是轻轻的，沈长今在谢晴微耳后蹭着，亲着，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真的没有感觉吗？” 谢晴微当即崩溃，闭上眼睛，委屈地嗯了声。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嗯，管它是为什么。”沈长今像哄小孩似的，两人叠在一起坐在床上，她始终紧紧抱着她，亲昵地在她各种位置蹭，边蹭边亲。 谢晴微现在唯一的感觉，是被包裹的力道和温度，像没有实质的光。 是沈长今，沈长今是她的光，从小到大，一直都如此。 “睁眼，谢晴微。”沈长今抱着她的背晃动，没得到反馈，不觉失笑，“谢小猪？小猪宝？” 最后放大招，“你女朋友现在可很好看，不睁眼看得亏死。” 下一刻，谢晴微睁开了眼睛。看到沈长今一双含情眼。 没一会，又亲了上来，沈长今手从她后腰处，移动着往下，钻进了裤腰。 女生之间的乐趣的确挺多的，我们学习无敌的沈长今，在明确心意那一天起，早就恶补了这方面知识，只不过，心理上接受是一回事，身体上接受又是一回事，愿意将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坦诚相向，本身也需要心理建设。 沈长今没做好这个建设，她其实有点舍不得谢晴微动手，毕竟这样的事情完全是被动的，不想叫谢晴微受累。 但是她完全可以。 “想我继续吗？” 谢晴微紧紧抱着她的肩膀，不假思索地点头。 甚至，她抽了一点时间，从沈长今身上下来，直奔行李箱，找了一个圆圆的软软的的东西来，手上紧紧握着，来塞到沈长今手里，自己自觉地坐回来，重新抱紧。 沈长今还看了看手里是个什么东西，有点哭笑不得，“一定得用它吗？” “那，那看你，你想用什么都行。”谢晴微闭上眼睛贴她的脸，“反正我也不会疼。” “……” 沈长今听着不是滋味，一把把那个东西甩了，翻了个身，将谢晴微压在床上。 “我就不信你就一点没感觉。” …… 被窝里是湿的，潮的，空气中都很潮，谢晴微整个人软成了一片，身体各处都透着潮红，腿张开着，已经合不上去了，大幅度地在深呼吸。 沈长今在她身前笑，她身上倒是干净，除了整个白的不正常，透着粉红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哗啦哗啦在舒展着，给谢晴微顺毛。 “是你说随便我的。” 谢晴微睁开眼睛，无声地摇头。 沈长今继续笑自己的，“有感觉吗？” “你别说，”谢晴微认真道，“还真的有。” 沈长今也惊讶到了，“是吗？是恢复了？” “不是。”谢晴微抬起手，慢慢摸沈长今那长的堪称完美的锁骨，确实没有一点感觉，只是那个的时候…… “真的？”沈长今抱紧她，“那再试试，说不定多来几次就恢复了。” “……”谢晴微认真道，“你不累吗？” “不累啊。”沈长今笑，“我看着你，就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力量。” 拜托，能取悦自己的女朋友，简直是件巨巨巨有成就感的事情好吗？ 谢晴微：“……” 好吧。 放纵一夜的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谢晴微睡懒觉了。 这一天是腊月二十九，剧团的表演在三十晚上，谢晴微作为武旦，要表演的剧目依然是单人独舞，这是她十多年来反复不断在训练的东西，所以即便是陆曼云，今天也没有强求她必须原计划训练，只是敕令了要及时参加晚上的彩排。 于是谢晴微就顺利的睡，睡到了日上三竿，被沈长今拿来的饭香给吵醒。 睁开眼，沈长今就在眼前。 谢晴微原本就是团成一团，在床的角落，一看到她，第一反应是挪一挪，挪到她跟前，蹭蹭脸。 沈长今配合她蹭，“好点了吗？” 谢晴微一下睁开，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沈长今，后来干脆抬头亲了她一下。 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真的好了。 “真好了？” “嗯！” 沈长今摸她的脑袋，有点失笑，“原来这么简单就能治好啊。” 有触觉的生活实在是太美好了！ 谢晴微抓住沈长今在她脑袋上的手，放到唇边，嘬嘬嘬亲了三下，也笑。 “饿了吧？” 说着，谢晴微马上感觉到自己空落落的肚子，“好饿，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吧？” “……啊？？” 谢晴微傻了眼，瞬间从床上弹起来，“我师父呢？” “她在楼下吃饭呢。”沈长今跟着坐起，拍拍谢晴微僵硬的小脸，“不怕，陆老师说了，为了明晚更好的状态，你今天白天休息。” 这句话在沈长今嘴里说出来，简直美妙加倍，谢晴微大大叹了口气，“还以为要被骂了。” 说着这个，沈长今就想笑，“我正想问你呢，陆老师和罗大礼的相处方式就是那样吗？” “怎么样？” “就是，完全不顾他死活的样儿。” 噗嗤一声，谢晴微笑出来，“她这几年也是生罗大礼的气吧应该。” “怎么了？罗大礼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emm……”谢晴微一想，“算是吧，我也不太清楚。” 第62章 我爱的人 年三十当天，整个华人街人山人海，很多华人华侨，也有仰慕中华文化的国外友人，齐聚在这条布满中国特色的大街上，尽头的大使馆，大屏幕之上向全世界播放着中国春节，两条巨大的电子春联布在两边，横批写着四个大字，天下大同。 整个剧团今天一整天都在表演场地，谢晴微的场次靠后，在后台专注地观察前面的节目，沈长今本来说要去观众位，可在小青梅所有人一致的反对下，她还是坐到了最具观赏价值的贵宾位。 第91章 这是团里的名额，没有人去，就沈长今和罗大礼两个，罗大礼非说自己看了这么多年都看腻了，于是就只能沈长今顶上。 谢晴微的状态很好，比她参加国内比赛时还要稳，脸上带着彩色油彩的戏曲妆，让她看起来像个巾帼英雄。 这次不耍大刀了，换成了长枪，比她人还长的枪，在她手里如臂使指，配上那个坚韧的眼神，魅力值达到了巅峰。 沈长今是半点不想离开她身边，拿着手机对她拍个没完，偶尔谢晴微捕捉到她的镜头，还会配合的比个耶，再过来跟她合拍一个。 沈长今一般不会自言自语，除了现在，她觉得这个视频的含金量有点高，不说点话对不起她享福的眼睛。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她现在在耍帅。” “马上轮到她上场了，她刚刚摸着肚子去找了一跟香蕉吃，现在在补妆。” “又开始耍帅了，我不理解。在我看来也就一般，平平无奇，女将转世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所以我不打算发视频，我就藏着自己看。” 沈长今自个都没意思到，说这话时她有多得瑟。 刚刚结束表演，到后台歇息的曲小岚，倒是察觉到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正好谢晴微被舞台指导叫走了，沈长今收了手机，到曲小岚这边，“你笑什么？” 曲小岚这会像个没事人，她还不能卸妆，得等着虽有表演结束上台鞠过躬后才能卸，现在还是一幅精致的小花旦模样，“没笑啊。” 沈长今眼皮子一松，抿唇。 刚刚是鬼在笑，她懒得计较。 这有什么好笑的？觉得她有女朋友，嫉妒了是？ “我想问你个事。” 曲小岚伸手，“打住，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没问是什么。” “你问什么，我就不知道什么。” 沈长今并不意外，反而一笑，“你怎么这么针对我？你喜欢谢晴微？” “哎？”曲小岚笑了下，“我可不跟你抢，别误伤。” “跟我抢？”沈长今悠哉靠墙上，“是你一个人知道，还是她们都知道了？” “我哪知道。”曲小岚说，“人家怎么想，又不会告诉我。” 行吧行吧。 谢晴微快上台了，沈长今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坐，边收边说，“明天找个时间，聊一聊。” “……啧，你干嘛老是揪着我不放？” “我觉得你会告诉我的。”沈长今说，“你再想想。” 说完，她出去看戏。 这次，沈长今没拿手机记录，她头顶就有一个高清的摄像头，这次的表演，会在某个国际频道保存下来，要找到很容易。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舞台上那个人身上，试图用眼睛看清她的每个动作，记住她的每个表情，就和之前那很多个日夜一样。 “oh！so cool！” “yeah” “who is her？” “hmm……” 身后有两个说地道美式英语的人在聊天，沈长今回头一笑，“she is one of the most outstanding opera performers in china.” 她的口语不太日常话，还保留着很正经很规范的中式表达，但声音十分地道，两个外国姑娘认真听着，眼睛里的赞赏越来越饱满。 “oh～i love her！” 沈长今：“yeah，i love her more。” 对方朗声大笑，没一会，大家又沉浸在了精彩绝妙的表演中。 完结的动作一出，谢晴微的眼神戏瞬间收敛，保持着淡而温婉的笑，等待其余人上台，共同行礼。 之后一一下台，舞台上下一项节目在广播主持人热血激昂的声音中开始。 别的表演沈长今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她偷偷的猫出观众席，小跑着到后台去，看到了在接受采访的谢晴微。 哦，今天是她复出以来头一次参加这种大型节目。 采访她的人是华人记者，而且一听就知道是一个戏痴，采访过程看着很舒适。 沈长今就到一边坐着等。 等到结束，谢晴微紧罗慢赶地开始卸妆，卸完了换衣服，干干爽爽的状态，来找沈长今。 但是黑着脸。 沈长今那会正拿着手机在刷视频，感觉到谢晴微过来了，腾出一只手递给她，还没牵着，谢晴微先说了句话。 “看的很开心吧？” “对啊。” “人漂亮吗？” “漂亮极了！” “……” 谢晴微背起包，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困了，我回去睡了。” 沈长今突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说的谢晴微自己，立马背着包跟出去，“谢晴微！” 从没见她跟她甩过脸色，没听过这么重的语气，谢晴微动作挺快的，头发后面有个翘起来的小啾啾，还没来得拆，就这么出去了。 沈长今追到大街上，人潮汹涌，没管什么公众不公众的，几步快速的跟上，把人拽住，手签上了就不让走。 这么一会的功夫，谢晴微眼神已经不冷漠了，“后面还有歌和小品，你不看了吗？” “没兴趣，想看的看完了。” “那你跟我回去？” 像是觉得挺好笑的，沈长今哼了声，“女朋友，你跑什么跑？扔下我就不管了？这还用问我？” 谢晴微：“没有。” 唉。 沈长今叹了口气，一下子把她抱紧，横冲直撞地在她唇瓣上亲了一下。 当着世界的面。 谢晴微没反驳，也没说话。 她觉得自己是挺敏感的，在南海的时候就是，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就是仅仅一个压根没对长今表明心意的小男生，都让她觉得失落万分。 “在想什么？” 两人在路边站着，一个路灯下，抱在一起。 还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架势。 远处的大钟之上，显示着中国的时间，还差十分钟，零点时刻就要到来。 “……” 沈长今怪有耐心的，“谢晴微，你是不是吃醋了？” 谢晴微没说话，咬了咬下嘴唇。 沈长今柔声地说，“吃醋了就生气，怎么跟我吵闹都行，但是不要转头就走，行吗？” “我才不会跟你吵闹呢，你别担心，我说过，我永远不会远离你，我不会一走了之。” 沈长今反而皱了皱眉，不是很高兴，“那我要是真的有艳遇了呢？刚刚我遇着个人，聊的挺开心，你怎么办？” “你不是不会出轨吗？我信你。” “谢晴微。”沈长今手上的力道一点没减，像是折服了，在谢晴微脸上蹭了蹭，“我跟你说我刚刚在笑什么。” 和那个外国友人所有的对话，沈长今一个人分饰两角的演绎完了。 然后盯着谢晴微看。 谢晴微果然阴转晴了，脸颊虽然红扑扑，但是脑袋一点没低下，“就说了这些？” “对啊。”沈长今猛地蹭了蹭她鼻子，“你傻不傻？我能跟一个陌生人笑什么？她竟然说她爱你，我冲着两国友谊，没黑脸就不错了，你这眼神，还能看成含情脉脉？你是不知道我含情脉脉起来是什么样子吗？” 第92章 谢晴微杵在这，脑袋放空地听刚才沈长今的话，基本算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听见个含情脉脉。 的确是她有点冲动，因为沈长今在场，这是沈长今二十年来，完全的头一次，在现场听她表演。 以前那数回，她都不曾参加过，更遑论是，以爱人的身份。 “我们，先回去。”她现在知道羞了，“这是大街上。” “那又什么要紧的。你看看有人看我们吗。” 谢晴微环顾一圈，还真的没有。 这就是国外。 但是还是不行，“那也得回去。” 行行行。 沈长今放开她的腰，转而牵住手，一起回酒店。 她真是连谢晴微一点不高兴都不想看见。 回到酒店里，谢晴微感觉是想了一路，刚一进来脱了外套摘掉包，就开始说话，“我不是要限制你的生活，长今，我知道我挺小题大做的，虽然说着信你，但还是因为一个动作就会怀疑，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待一会我就好了。” “闭嘴吧你。”沈长今彻底懂了，上前抱住她，捏着的下巴，直把人仰起，“不管你，那我成什么人了？或者说你把我当什么了？” 谢晴微：“你是我爱的人，也是我亲人。” 沈长今心软的一片，就因为这个回答。 “可是我也爱你。”沈长今抱着她，一同靠在墙边，头埋进她的肩膀，“你那点小题大做，我也爱死了，知道吗？” 第63章 新年伊始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 虽然身在异国他乡的酒店，听不到那举国欢庆的声音，听得到的，只是楼下众人的欢呼声，但这便已经足够。 沈长今和谢晴微这时还在门前说话，意识到这一刻，突然双方都停了声音，几乎同时，到房间的窗户跟前，将窗帘都拉开。 一层朦胧的水雾阻挡着街上的灯火，沈长今拿手划了一圈，一个圆滑的手印，将人气沸腾的中央大街圈在其中。 谢晴微也看见了，刚刚哪怕还有一点点隐藏着的细腻的或自责或悲观的情绪，此刻尽数退散，哪怕不是孤身在外的留学生，她也似乎感受到了独在异乡为异客的人，心里那种欢呼和雀跃，是对当今强盛的中国。 “长今，新年快乐！” 沈长今侧头看她，心念一动，将她抱在自己跟前，一起站在那片马上要重新被覆盖的半圆环之中。 “嗯，新年快乐。” 谢晴微笑了下，回头，“你有什么愿望吗？” “呃，”她一愣，“愿望？” “对呀。” “……” 沈长今仔细的想，“还真的想不到什么，现在的一切都叫我觉得美好的不像真的。” 谢晴微抿着唇瓣，摸了摸她的脸，“那就慢慢想，明白了告诉我，我会帮你实现的。” “谢晴微。”沈长今深深望着她，只叫了一声，没继续说话。 虽然她记起来的事情少得可怜，但她却经常有种感觉，距离那个过去越近，越能感受到过去的冰冷，这个过去就像一段可远观不可靠近的极光，让她踌躇不前。 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会不会和谢晴微的腰伤有关系？所谓的哥哥沈长德，到底又做了什么错事，她爸妈到底是怎么重男轻女的，还有…… 她沈长今，为什么骨子里带着骄傲。即便是一切都洗牌重来，什么都忘了，也记得这份骄傲。 那个家里一定有谁的存在，是支持她变成这样的原因。 是你吗？ 谢晴微。 如果是，那我真的，必须得想起来。 比起那些苦难，我更不想错过你。 —— 新年夜，必然要和好朋友一起度过，谢晴微和沈长今就在楼上待了一小会，就被陆曼云一个电话叫到了大堂。 今天，大家要秉承传统，在国外守岁。 酒店里，一个巨大的方桌，尽头的投影播放着还剩不到半个小时的春晚，剧团一行人在方桌的一边坐着，沈长今和谢晴微的对面刚好是刚才在舞台下遇到的两个美女，一个金发一个银发，发丝浓密，压根看不出来是染的还是天生的，都是白种人。 她们和酒店老板相识，一路跟着剧团人员来到这里，从坐下后，眼神就不断在谢晴微和沈长今身上乱窜。 沈长今这头紫红色的头发似乎真的是外国人的天菜，本来她以为这俩人是冲着谢晴微来的，结果半天，确实是只在找她搭话。 干脆，沈长今将椅子转了半个圈，直接对着谢晴微坐，跟她旁若无人地聊起了今年春晚的细节。 两人都没来得及看，但是微博是一点没少搜，这会还拿着手机，在热搜上挂着。 谢晴微：“今年的魔术还挺好看的，比去年有意思。” “是吗？”沈长今弯下腰，凑到谢晴微手机上，“我去年也没看，去年春晚有什么很出色的节目吗？” 谢晴微一想，去年过年不止沈长今没看，她还……罢了那些不值得一提。 她有点尴尬，“我也没看，但我听师父说京剧挺好的。” 其实师父哪年都说春晚的剧目很好，其实她真的很想带领大家上春晚，谢晴微知道的。 沈长今抬头看她，“怎么也没看？” “……”谢晴微从容一笑，“没什么，实在想知道，明天没事，我们在房间里补一下。” 她笑，“行。” 具体在说什么，桌子对面的人是一个字听不清，沈长今散落下来的紫发好像一道隔音墙，完全挡住了两人的声音。 但银发的姑娘，还是一直专注，有趣地看着这俩人。 当时在会场，和沈长今说话的是金发女人，这个人一个字没说，一直在暗中观察。 这个东方美人长的，踩到了她的审美点上，所以她看人就总是带着一种兴味的征服欲，锋锐十足，很是明目张胆。 而沈长今像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察觉到了这样的眼神。 难怪谢晴微会不高兴，原来还有这么个人在。 她坐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谢晴微的手指，谢晴微掌心有茧，但是手指偏细，尤其是无名指。 摸着摸着，沈长今突然觉得少了个东西。 于是她细细的描摹了谢晴微无名指的周长，摸得暧昧又调情，谢晴微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了，把她手扯了下来，“师父看着呢。” 闻言，沈长今看向陆曼云，发现陆曼云飞快逃离了她的视线，她发笑，“看来你师父不想管。” 谢晴微虽然是责怪，但也是笑着，问一旁的三师姐，“曲小岚去哪了？” 三师姐围着看了一圈，“刚刚说去广场看烟花，现在还没回来？” “啊？”谢晴微神色一凛，“她一个人去的吗？” 三师姐似乎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正想起身去看，沈长今就先她一步，说了句话，“我去看看吧。” 而后看向谢晴微，寻求意见。 谢晴微手上一紧，“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跑了，你不累呀？”沈长今摸她头，就那么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贴了一下，“你帮我看着点，我一会就回来了，广场不远。” 第93章 谢晴微脸色猛地一红，这沈长今啊，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当身边人不是人。 “拿手机，有事打电话。” “行。” 她拎着包走出去，银发美女下一刻就开口了，冲着谢晴微说话，“vous avez de la chance.” 她说的是法语。 你倒是运气很好。 而谢晴微，也很明显听懂了，微微一笑，用中文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之间，一股很明显的针锋相对，迅速弥漫开来。 桌子上的人现在都才明白，原来这俩人认识。 三师姐问，谢晴微怪冷淡地说了句，“她去中国留过学，在我们学校。” “啊？？” 谢晴微一股要戳破真相的眼神，“虽然是个法国人，可她中文极好，还能说一口地道的北京话，甚至还能唱几句京剧，不知道这会儿拽什么老外呢。” …… 这话一出，这个人瞬间绷不住了，表情不再冷艳，开始笑，“行了谢晴微，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晴微抬眉，只笑了一瞬，“告诉你啊，别想觊觎我的人。” 隔了几秒，梅里斯才说话。 “人家就是想说……”耸肩一笑，“都一年多了，你的表情管理依旧是那么差劲。” “那是，比起你，谁都差。” “你知道就好，哈哈哈哈……” 金发的美国人都傻了，还用英文问自己的朋友，完全是质问，大约是说，你认识她怎么不早说？见我为见不到她那么着急你很高兴是吗？ 梅里斯只能细细的解释，不是这样，她和她只有浅浅的一层关系，是那种既生瑜何生亮的死对头，她根本不想在这里见到她，是老天很不幸。 虽然金发姑娘也不懂什么叫既生瑜何生亮，但她还是气炸。 这俩人很快要打起来。 谢晴微翘起了二郎腿，坐着看戏。 而沈长今刚一出酒店门，就在路边的长街上看见了曲小岚。 她正和一个弹吉他的男人交流，看样子聊的很投缘。其实真的要说，曲小岚可能真的是直的，她是沈长今观察了很久，都不确定是不是直女的人，看上去很直，可她有时候对谢晴微展露出的分寸度和关心，又不像是朋友之间该有的。 等两人交流的差不多，沈长今才走近，在长椅旁边的路灯处停下。 “你想问我什么？”曲小岚直白地说，“我知道得很有限，当时谢晴微已经离开了剧团，我被当成武旦训练过一段时间，没太注意后来的事情。” 沈长今欣赏她的直白，所以自己也是如此，“你知道沈长德吗？” “你哥？” 显然是知道。 沈长今没否认，“到底是不是，还得看你接下来说的话。” 曲小岚望她，忽而一笑，“你是想起什么来了？” 沈长今没说话。 “你哥从来没有来过剧团，不过他应该是知道你经常在团里。我没见过他，包括后来。” “他，跟谢晴微后背的腰伤有关系吗？” 曲小岚没否认。 沈长今顿时攥紧了拳头，“是他伤的？” 良久，曲小岚都没反应。 两个人，一个弓着腰坐在椅子上，一个绷着身体站在路灯旁，好像按下了暂停键，和周围的鲜活格格不入。 沈长今还在等着她的回答。 “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做？愧疚到和谢晴微分手？” “不会。”沈长今斩钉截铁的，“我相信，如果真是这样，当时的我不会无动于衷。” “你就这么肯定？他是你哥哥。” “我说了，是不是，得另算。”沈长今冷冷道，“我从来都不是框子里的人。” 曲小岚看了她很久。 “这些，谢晴微一定不会告诉你。所以只能是你自己想通的。没有完全想起来，但就是凭着一点线索想通了，不得不说，沈长今，你很聪明，和小时候一样。” “我不想听这些。我想知道真相。” 曲小岚紧接着她的话，“如果真相比你认为的更让你难以接受呢？” 沈长今眉峰逐渐皱紧。 这个可能，她也不是没想过。 “是因为我吗？” 又是一阵的沉默。 可沈长今半点不觉得烦，沉默有时候比言语更能说明问题。 “我不知道。”曲小岚也严肃起来，“当时，谢晴微走了快三年了，我也三年没见过你，你应该，还差两个月就要高考。有一天，我突然从陆老师那得知谢晴微受伤住院的消息，虽然不想管她，但我还是去看她了，但是在病房外看见你在，我就没进去。但我看见了警察，他在和医院的人，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交涉，最后走的时候，拷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男人。从头至尾，我都没见过你哥哥。” “你觉得，这个年轻男人是突破口，对吗？” 曲小岚看向沈长今，“没错。” 她眼睛里有几分的错愕，但很快释然，“是我说话的语调让你察觉到了对吗？” “他是谁？” “我后来查了。”曲小岚说，“一个游泳馆的老板，那个游泳馆就开在距离剧团不到五百米的位置。但我没找到他人。据说是被吓着了，去旅游了，这都一年半了，还没回来。” “……” 曲小岚摆摆手，“线索就断在这，我找了很多办法都联系不上他。” 沈长今眼神一眯，靠在路灯上，一动不动的。 “怎么样？知道了是不是照样发愁？我联系不上你就更联系不上，毕竟你后来高中三年从来没有到过那片地界。除非你能自己想起来。” 但是这条路是操之过急也没办法走得通的。 沈长今闭上眼睛，回想，游泳馆这个东西，怎么听起来很熟悉？ 她听谁说过…… 过去的事情，只听谢晴微说过。 她会游泳。是罗大礼教的她游泳。 在哪里教的呢？ 游泳馆。 而且，谢晴微说过，这个游泳馆， 在剧团附近。 第64章 生姜可乐 十几分钟，两人回来。 谢晴微在沈长今身边，桌子下方两人牵着手，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梅里斯身上，这俩外国人虽然一直在互相解释和拌嘴，但梅里斯确实分了一点心力在沈长今身上。 谢晴微了解这个人，大学的时候，自己很多言行举止，去过的地方，都受其所染，被她缠上是真的很麻烦，因为她虽然在人群中不显眼，实际是个纯不折不扣的深柜，会玩的很。 也确实，是个有魅力的人，天生的歌者，有些巅峰，是她不想去，而不是她不能去。 谢晴微心里杂七杂八的想，也没发现，沈长今变成了闷葫芦，一杯一杯不间断，灌了自己不少酒。 等到谢晴微反应过来，沈长今面前的三大瓶已经清光光，晃荡着还要到别的地方找酒。 谢晴微及时地制止了她，“怎么喝了这么多？” 沈长今是个不会喝酒的人，印象中，她一滴酒都没喝过，骤然闻见酒精味，还会想吐。 第94章 “没事儿。”沈长今说话有些许的结巴 ，拿起谢晴微的酒杯就往嘴里灌，谢晴微一把拉走。 “我，我还没醉呢。”沈长今说。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谢晴微脸色是黑的，余光往梅里斯那边瞅了一眼，大致看得出，她确实跃跃欲试的。 这个人最过分的就是，在有爱人的人面前也一点不收敛。 “我高兴嘛。”沈长今嘿嘿一笑，“谢猪宝，咱们俩在一起了哎，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还好她说的声音不大。 又足以让对面听见。 谢晴微突然就很爽，气都顺了，说话也特温柔，“那也不能喝这么多，这酒后劲很大的。” “是吗？” 还是吗，怪可爱的。 谢晴微摸摸她的脸，拿起一个瓶子，“不信你看，这酒可有二十八度。” “二十八度？” “啊？” 沈长今没放过谢晴微的手，摸上来她就把脑袋放进去，接过瓶子，倒着研究了一会，“这是……85吧？这外国数字怎么这么难认呀？我喝了85度的酒啊？那我还活着吗？” “那是活不成了。” 原来，她的酷妹小女朋友还有这么甜的时候呢。 实在是太可爱，谢晴微笑了下，站起来在沈长今鼻子上点一点，“小醉鬼。跟我上楼吧？” “唔？”沈长今愣了愣，眯眼笑，“好～” 师父和师姐们，这会聊天的聊天，瞌睡的瞌睡，都不在桌子上，连那个金发美女都被气的不知道去哪了，就梅里斯一个人在两人跟前没走。 “哎，”她突然叫住谢晴微，“这不会就是让你想不开要跳楼的人吧？” 谢晴微突然黑着脸看了她一眼。 梅里斯不在意，摆摆手，“她现在又听不见。” “你少说点话吧。”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梅里斯直白一笑，“我跟你说，今天下午我是第一次见你这女朋友，我能看出来，她满心满眼都是你。可是谢晴微，我真不想输给你。” “这不是比赛了。” 谢晴微声音放缓，视线始终在身前倒在自己怀里的沈长今身上，“没有赢和输。” “我不信。你敢不敢给我个机会？明天下午，我请你们两个来我的工作室，拍一套写真。” 谢晴微看向她，“想干什么你？” “当然是抢人了。” “你是不是有病？” “哈哈，我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得怪你自己，谁叫千千万万人，就你看穿了我呢。” 谢晴微叹了口气，“就这一次。” “多了我还不想要了。” “切。” 得到想要的答案，梅里斯不在用不经意森森然的眼神看长今了，谢晴微也不打算再留下去了。 她捏捏长今的脸颊，“我们上楼吧？” 沈长今抱紧她的腰，闭着眼睛点头。 过了几秒，她缓缓站起来，牵上谢晴微的手往楼上走。 走路走的很平稳，好像没喝酒一样，脸色除了红扑扑，也没别的毛病，这么看来，她这小女朋友酒量确实不错。 谢晴微放了放心，顺利地走进房间里，她把人放到床上盖好，到行李箱里找出随身携带的生姜，拿师父给她的电煮锅熬了生姜可乐。 时间很快，熬好后，她拿小杯子倒了一杯，到床边唤醒沈长今。 跟没睡着一样，这丫头一叫就醒，闻到生姜可乐浓郁的香气，顿时站了起来。 “这是什么呀？” 谢晴微又想笑，“醒酒暖胃的，来一杯吗？” “来！给我！” 早就晾好了，谢晴微递给她，沈长今呼噜呼噜的小口喝，不舍得喝完一般，喝一口盯着看好一会，“谢猪宝，我喜欢喝这个吗？” “喜欢。”谢晴微笑，“我们都很喜欢喝，尤其冬天。” 沈长今乖巧十足地嘿嘿一笑，“那我多喝一些。” 把一杯都喝尽，沈长今将杯子还给谢晴微，没等谢晴微反应什么，她突然开始脱衣服了，愣愣的。 “怎么了？” 谢晴微吓了一跳，“过敏了吗？身上痒？” “唔……”沈长今嘟囔道，“要裸睡呀，不是你说的吗？” “……今天不用。”谢晴微小脸一红。 “怎么不用？就要裸着，以后都裸着。”沈长今掰着手指道，“生物学上说了，这有利于促进血液循环，提升睡眠质量，增强皮肤新陈代谢，还能预防妇科疾病……” “……” —— 大年初一和初二不能回去，最早的是一趟邮轮，初三一早的。 初一半上午，沈长今和谢晴微一起醒过来，在被子里腻歪了一阵，磨磨蹭蹭起来吃午饭。 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谢晴微试探性跟沈长今说了今天去梅里斯那里拍写真的事情，沈长今本来没什么意见，但一听到那个银发的女人也在，顿时就不高兴了，闹了一晚上的脾气，连带着今天早上和吃午饭都闷闷不乐，谢晴微怎么哄都不带理的。 偏偏这时候，剑走偏锋，还是三师姐特意上楼跟谢晴微说了声，“小师妹，你朋友小梅来了。” 什么小梅，就她，小梅？ 谢晴微觉得荒唐的可笑。 等大师姐走了，她小女朋友悠悠问道，“小梅又是哪个？冲谁来的？” 谢晴微话还没来得及回，三师姐又推门进来了。 横冲直撞地，“长今啊，你不是要找罗大礼吗，他在楼下等你呢。” 一听这话，沈长今倒是马上起来了，拍拍手，“这就下去。” 谢晴微努力了三次都没说成话。 她干脆几步跟上，握紧沈长今的手，跟着她的步子一起出了门。 在走廊上，沈长今反手回握她，看她一眼，“不是要去拍写真吗？” 谢晴微：“啊？” 沈长今眼神不善，“回去等我。” 谢晴微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好！” 沈长今看着谢晴微回房间。 欢快的没心没肺的。 而她的神情，慢慢变得收敛，直到沉重万分。 一切疑问，都会有答案。 转身，像去面对什么惊涛骇浪一般，她走向了楼梯间。 罗大礼此时正在酒店的吧台等待。 只不过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坐着梅里斯。 本来，梅里斯只当眼前这个老头子是个陌生人，没说一句话，直到她看到沈长今下楼，越过自己，竟直接走到了这个老头子面前。 她眼神又变了。 “那个……”她生怕错过，主动搭话，“你头还好吗？昨天喝了那么多。” 罗大礼就简单示意了一下，“来了啊。” “嗯。”沈长今先看的罗大礼，随后看了眼梅里斯，“还好，有人照顾我。有心了。” 梅里斯笑了下，“那就好，你一个人下来是？” 沈长今礼貌道，“我来找我师父说话，麻烦你走远些。” “……” 没一会，人真的走远了，沈长今在罗大礼另一边坐下来。 “好徒儿，”罗大礼心情很好，嚣张地不行，“要跟为师说什么？” 第95章 沈长今深深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震慑，你最好别瞒我哪怕一点。 罗大礼心里咯噔一下，生出点退意。 “我想知道，一年半前，剧团外的游泳馆，发生了什么？” 罗大礼：“……” 一颗好大的石头砸向了他。 “啥意思？”罗大礼装傻。 “别说你不知道。”沈长今淡淡地说，“我查过了，剧团附近就那么一个游泳馆，你技术那么好，经常去那里，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大礼抓脑袋，海上的霸主到陆地上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或者说，那的老板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罗大礼脑海中，全都是陆曼云说的，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出去的话。 “你知道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沈长今恳切地说，“不要全都把我埋在鼓里，行吗？我想知道谢晴微怎么受的腰伤。” “……” 僵持了一会，沈长今低低叫了句。 “师父。” 这丫头叫的师父，一双手就数过来了。 时隔这么多年，罗大礼心里是软的，这丫头就没这么乖地跟他说过话。 “微微的腰伤……”他慢慢回想一番，“好像是一场意外，有一个没了对象的疯男人伤的。” “什么？” 沈长今皱眉。 这倒是和曲小岚说的精神病男人对上了。 要找院长也能说得通。 可是，这和沈长德有什么关系？难道沈长德还对谢晴微做了别的？ “不过，我记得……你那哥哥，当时好像在场吧。后来听人说，一出事他就跑了，比那个疯子更像一个肇事者。” “……” 第65章 勇气之戒 大约下午两点，谢晴微从楼上下来，这时候大厅里就剩下沈长今和梅里斯了，只是，她俩坐的很远。 梅里斯虽然眼睛不眨地望着沈长今，可沈长今只顾着看手机，眉间紧锁，看上去十分严肃。 尽管如此，谢晴微一出现，沈长今还是迅速从手机上脱离，眼睛还没看向她，先站起来朝她伸出手。 谢晴微笑了下，加快脚步，走近，被她一下揽住肩膀拉到身边。 单手，沈长今收了手机，朝梅里斯点了下头，“可以走了。” 梅里斯手里把玩着钥匙，怨气森森地看了眼谢晴微。 没有开车，因为距离很近，街上三个人并行，沈长今在中间，没走几步，她把谢晴微换到中间，自己走最边上的位置，远离了这俩人。 “你们老同学，你们聊。” 而她自己，则开着手机地图，走到后面去专心地看。 谢晴微隐约看见了她在看什么，不过现在情况特殊，她始终没多想。 她和梅里斯就不是个能叙旧的关系，就算在一起走路，谁的第一反应都是，快点到目的地，不能比对方走的慢了。 这种心态现在对梅里斯依然适用。 于是很快，两人到了地方，是她的工作室。 在门外，谢晴微不解，“你这是音乐工作室，能拍照？” “你知道什么叫工作室吗姐姐。”梅里斯晃着钥匙打开了门，“我的摄影师，全美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等长今的功夫，梅里斯刚好打了个电话，电话里正准备休假的摄影师不情不愿地应了声，表示自己十分钟后会过来。 谢晴微隔着一两米，都听见了摄影师颓丧，强忍着恨不能骂街的语气。 反倒是这个梅里斯，还是神采奕奕的。 放下手机，“您这个女朋友，且小呢吧？” 谢晴微点头，“那是，比你小个六七岁。” “喔——”梅里斯眼神更跳跃了，直接吩咐谢晴微，“待会你出去帮我买相纸。” 谢晴微：“？昨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不敢呐？” 谢晴微：“我是怕你耍阴招。” “这对手当的不称职啊你？”一反手，梅里斯从桌子底下抽了一张纸出来，“喏，抵押。” 那是一张国际汇票，数额极大。 谢晴微推了回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长今打开店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谢晴微给沈长今推了一张纸这样的画面。 她直接走过去一看，“你们在干啥？” 梅里斯一笑，“玩儿呢。”见沈长今的眼神，她接着说，“想要吗？拿走吧。” 不得不说，沈长今算是练到家了，宠辱不惊的，略带正经地调笑，“我可不卖身。” 梅里斯皱眉。 随即，她向谢晴微使了个眼色，谢晴微没好气地站起来，作势要出去。 沈长今一下抓住她，“？？” “我出去买个东西，一会就回来。” …… 这话确实说的平常，可沈长今依旧不放心，弯腰怼谢晴微脸上仔细瞧。 “怎么着，跟我好腻了啊？” “噗嗤” 谢晴微往前一冲，啄木鸟似的亲了眼前人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长今被撞得鼻子有点酸，抬手捏了捏，她估计自己被亲了一鼻子的口红，新晋小丑，但是没注意。 这会心里其实还杂乱着，点点密集，没有秩序，想整理出个想法也暂时没头绪。 刚才老罗走之前，问了她一句话，这会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旋。 “可是所有的嫌疑人都已经死了，包括那个精神病，费劲知道那么多，还有意义吗？” 如果纠结于有没有意义，那她就不是沈长今了。 可是前面这一句要紧，那就是，所有的嫌疑人都已经死了，见证过当初那场事故的已知的，现在只有游泳馆的老板。 可就算是罗大礼，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难道她真的只有等自己想起来，才能知道那一切吗？ “想什么呢？” 沈长今叹了口气。 “别担心了。”现在就两个人在，梅里斯更是不藏着掖着，“姐姐我也就是吓吓谢晴微，我还能真的把你抢走了吗？” “我看是你们俩在吓我吧？搞什么名堂？”沈长今丝毫不为其所动。 “谁跟她一起吓你啊？我是真的喜欢你，第一眼见你就很有感觉。小妹妹，你是怎么和谢晴微认识的？怎么喜欢上的她？我这么说你是不是挺难理解？” 沈长今内心表示，我不仅完全理解，甚至完全赞同。 她带着椅子，飞快远离了梅里斯一点，“我离你远点吧。” “没用。” “……” “快说说，你们是在什么情况下相遇的？” “海边吧。” 沈长今一回想，落日，大海，浪花，煮酒，仿佛一开口就能说出一句诗来。 但并不是很想，说给梅里斯听，于是就成了简单的一句话。 “海边？……”梅里斯突然一下仿佛梦中惊醒，“冲浪？？？！你你你是金金？？” 沈长今：“……” 她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人竟然是她粉丝…… “ohmygod！”梅里斯细细地看了眼她，狠狠敲了下桌子，“真的是，妈呀，你在法国巨火知道吗？染了个头发我竟然就认不出来你了！！” 第96章 “……谢谢，夸张了。” 回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梅里斯大喜大悲，又难过的趴桌子上，“fuck！没想到！我粉了一年的人，竟然要在我死对头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这人的中文是真的很好，不仅说的毫无破绽，还会很多典故，能引经据典。 沈长今心里感慨了一下，也没反驳，“正好我脖子也歪。” 梅里斯不理解，“你怎么那么喜欢她呀！跟她舔狗似的，啥都顺着。有一天她杀人放火了你是不是还得递刀添柴啊？” “怎么说的越来越过分了。”沈长今又坐远了些，“你这人真的不太好。” “嘿？我是担心你。你现在爱的死去活来，不留余地，将来容易被伤害，谁初恋都会伤的，你才多大。” 行了，果然是深受中华文化影响的友人。 沈长今不想多说了。 然而，没过多久，话风一转，梅里斯声音变轻了好多。 “不过，你们也许是不一样的。她爱你，也爱的死去活来。” 哎，这话就美听了。 沈长今笑了一瞬。 她想起了关知晓说过的话，谢晴微曾经轻生过，因为她的离开。 “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不然怎么说出的这句她爱了你这么多年。 “说不上好。她老是针对我。哎也不对，是我老是针对她。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在中国唯一的朋友。” 梅里斯也怅然了。 这俩人的交情是过命的，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掺和到她们的爱里去呢？ “算了，她爱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样都比不过。不争了。” 梅里斯拍案而起，气冲冲地往一个屋子里走进去，duang的一声关上门。 偌大的主厅，沈长今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小幅度晃动着身体。 没一会，谢晴微和一个编发的黑皮小妹相跟着一前一后走进来。 黑皮小妹驾轻就熟，招呼也不打，直接到拍摄地调试设备。 谢晴微来到沈长今身边，“聊得怎么样？” 沈长今撇了她一眼。 思考十几秒，才说，“听说你爱了我很多年？” 谢晴微一顿，“啊？” “你朋友说的。” “……” “谢晴微，”沈长今转动椅子，两人面对面，脸色不善，语气也不善，“你老实告诉我，我们俩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真的有哪怕一刻，是社会主义纯友谊吗？” 谢晴微想了好一阵。 “有吧。你那时候还小呢，能是什么关系。” “……” 完了，她太了解谢晴微了。 这是欲盖弥彰。 所以是什么？ 她们绝对不在友谊的小船上，甚至，沈长今完全相信，她喜欢谢晴微，不会藏着掖着。 很难想象她自己暗恋一个人的样子。 谢晴微坐她身边的椅子，也晃，被盯得久了，还有点脸热，完全是心虚引起的，“好啦，咱们去化妆，待会要拍照呢。” 心来的黑皮小妹冷冷地通知，“你们俩没必要化。我去拿衣服，待会回来。” 她的中文，就十分的蹩脚了，不过能让人听得懂。 谢晴微很小的时候，爸妈还在，她在照相馆拍过一次，也是换了衣服换了场景，就跟现在的写真一样，那时候可真是隆重。 而现在这次，她有种感觉，要么出一组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废片，要么，出一组真实而且有生命力的神图。 目前这个摄影师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很快，黑皮小妹拿了一包衣服进来，果然是平凡套装，有些甚至沈长今的私服都要比这好看得多。 随便一套上。 谢晴微摆烂式地坐在椅子上。 同样的衣服，沈长今穿了就比她要有范，也搬了个凳子坐她身边。 脸还是黑的。 刚刚没哄好。 她俩一坐这，黑皮小妹就仿佛感受到那股特殊的磁场一般，“你俩是情侣？” 谢晴微点头，“嗯！” “得了，那亲个嘴我看看。” “……” 靠。 走这个路线是吗？ “啊？”谢晴微不解，“咱这难道不是拍照？” “拍啊，你们亲你们的，我拍我的。” “怎么亲？” “还用我教你们咋亲嘴儿？” “……” —— 这个写真拍的幸福又恼人的，等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明天还能待一天。 谢晴微一整天都跟着剧团的人在聚会，沈长今不想参与这些，便和她的便宜师父，一起上大街上游荡了一圈。 便宜师父回去应该是被训了，这一路上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跟她多说。 好在，沈长今也不算太无聊，认清现实的詹姆特·梅里斯认真的向她介绍了自己，找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充当了这次南美行的导游。 回来时分，两拨人都是精疲力尽。 沈长今先回来，飞快洗了个澡，浑身上下都干爽了，躺在被窝里，没一会，谢晴微也回来了，给她带来了本地特色小吃，时间飞快地过，转眼，到了初三凌晨。 一众人等，踏上了回国的征途。 这次全部人都在一程飞机上，商务座紧着上年纪的人买的，谢晴微和沈长今，还有曲小岚，被挤在末尾一个小小的经济三人座上。 沈长今在中间坐着，谢晴微上厕所频率最少，在最里面。 飞机上行途中，天光大亮，远处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仿佛不是太阳主动找来，而是一众人等，成功追上了太阳。 谢晴微手抵在窗户边，感慨世间的瑰丽。 “哎？你手上是什么？” 是沈长今在她身后说话。 谢晴微举起双手，五指张开，仔细看了一圈，“什么啊？” 说着，沈长今手里拿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金戒指，快速套进她的中指之上。 “嗷！原来是勇气之戒！” …… 第66章 悲伤·不回来 谢晴微心想，果然是近朱者赤，跟着罗师傅跟久了，科学无敌的沈长今也开始中二了。 一幅热血求夸奖的小模样。 真的好可爱。 指尖这枚金灿灿的戒指发烫一般，谢晴微轻轻地摸了摸它，小心翼翼。 这只手好像不是她的手了，她抬起来，像瞧什么稀罕物一样瞧她的手。 沈长今将谢晴微全部的神情尽入眼中，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只是，没一会，谢晴微缓缓将那个戒指取下来，戴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套了套觉得有点大，才依依不舍地换回到中指上。 “我的手指怎么不一样粗呢。” 沈长今发笑，“谁的手指是一样粗的？” 今天一反常态，谢晴微倒是没笑，她从头到尾都十分的严肃，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打开来，翻到日历那一页，郑重其事地在今天的日期上加了个星标。 “干嘛？难不成还要做纪念？”沈长今调笑她。 如果这都要记录，那她以后可有的记录了。金戒指戴到谢晴微手上真好看，她突然就理解了姝妤说的话，打扮女朋友也是一件特别让人觉得有成就感的事。 第97章 谢晴微下巴一昂，没有说话。 关掉手机，在沈长今的袖子上捏了捏，沈长今以为她要靠肩膀，往她这挤了挤，不过她只是扣紧了手。 两双柔软修长的手，握在一起，温热的触感抵着彼此，一起感受其中那唯一的一点冰凉和坚韧，慢慢的收紧，像一个锁扣，吧嗒一下，就锁上了，再也分不开。 肩膀上，柔软的脑袋靠过来时，沈长今才感觉到，谢晴微是热的，连带着她一起，心也热，感觉也热。 一行人在云端，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迷茫之中，沈长今来到一片平静的，看不见尽头的海面上。 那样的熟悉，这个场面一出现，她霎时间响起，这是曾经梦到过的画面。 她在做另一个清醒梦。 很快，她看到了那个黑色红色的邮轮，瞬间出现，瞬间靠近，瞬间便近在眼前，再有一瞬间，她已经站到那红色的甲板之上。 那里，她看到了两个女孩。 身高接近，头发一长一短，在甲板的阶梯上坐着，静静坐在一起，悠扬的歌声从明艳美丽的长发女孩口中传出。半躺在楼梯上的短发少女，浑然去雕饰的甜酷模样，专心致志地看着另一个人。 美好的像一幅画。 一曲毕，唱歌的人站直了深呼吸，径自倒在听歌的人腿上。 没一会，雷动的掌声，从船舱一层响起，里面走出了一群又一群的，各式各样的人，走到两人身边，都是些熟悉的面孔，小小的甲板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在很多人的见证下，她们拥抱，亲吻，也笑，也说话。 她们在世界的中心，任何人任何事都为她们让了路，视野中只有这两个人，是清晰的。 这个梦第一次完整了。 沈长今在人群的最边缘，亲眼看着这个场景，几乎要沉浸其中。 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却在让她回头看。 那里是远方。 一个努力撑着半边身体，飘在浮木上的，衣衫褴褛的女孩，期冀又绝望地看着这边。 沈长今整个心神在发颤。 下一刻，她的视角变了，她来到了人群中央，和那里的绝美女孩翩翩起舞。 她和这里的短发姑娘共用着一双眼睛，用这双眼睛，看向海边那个奄奄一息的自己。 “长今？你在看什么？” 身边人突然在说话，沈长今一阵一阵的，浑身抖了一下，往身边看。 这是谢晴微，虽然是长发，可她是谢晴微。 她摸了摸自己，耳后干净而光滑，她是短发。 还有眼前的这些人，剧团的师姐，老杨一家，乔姐，吴念，师父，关知晓，甚至还有梅里斯，都关心地看向她。 “今儿，咋了？” “对呀，看什么呢？” 看什么？ 沈长今想说话。 看她啊！你们都看不见吗？她快死了！ 可她却用不了这张嘴，她说不出来话。 明明隔着很远，明明自己近视，可她看的很清晰，远处那个人，真的快要死了。 她分明不想死。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推开眼前众人，到甲板跟前，她想跳下去，想去救那个人。 身后一双手，却死死抱住了她。 沈长今想挣脱开，可一低头看，她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这双手她认识，这是谢晴微的。 眼眶里在发烫，沈长今觉得自己流出来的泪，可能都变成了血，痛苦万分地转头，看见的是同样在泣血的谢晴微。 “不要去……” 沈长今眼眶在发抖，不是啊，这不止是她的，这应该是她的，这应该也是她的。 霎那间，谢晴微似乎懂了她的意思，嘴唇张合，似乎说了句什么话。 沈长今多么希望自己看得懂唇语，不过看不懂也没关系，因为谢晴微的眼神，她看得懂。 她不怪她。 腰间的手放开，沈长今纵身一跃，落入大海。 无穷海水灌入鼻息。 却没有窒息感。 “你来迟了。” 再一睁开眼，沈长今来到了岸边。 身边，坐着那个，破烂的少女，浑身上下被水泡的发肿发白，没有一块地方是正常的，唯有那双眼睛，清澈，纯净，骄傲。 “看来你挺想我啊？” “……” 面对着的人，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样貌，声音，沈长今还需要克服一下。 “所以我勉为其难，就不怪你了。”少女眼神释然，嘴角勾起的弧度都诠释着傲气，“你记不记得那句话，下辈子，不做女孩了，变得帅帅的，来娶你回家。” 沈长今不假思索，“我记得！” 少女看她一眼，“可惜你记得不全，后面还有。” “……如果我没能活下来的话。” “可是我真的，很想活下来。” “谢晴微答应我了，她说她要走，但也会永远带着我走，我不想失约。我以前，不管什么代价，从来没失过她的约。” 她的话，也带着无穷无尽的失落和绝望，听到沈长今心里，却化为源源不断的执着和信念，很难想象，她并没有割裂感。 “我一定会找你回来。” “这不是最重要的。”反而，是眼前的人先退却，“爱她最重要。沈长今，你听好了，我知道你以后会很好，但你绝对不能错过谢晴微，一定要把她抓紧了。” 沈长今想说，我已经抓到了。 但她没抢到话，这个人还在继续说，“她看起来自信又强大，可实际上，她敏感又脆弱，从叔叔阿姨离开那一天，她就变了。我不喜欢她那样，可是又没有办法。要在一起，可能她真的会没有安全感，会控制欲强一些，可你也不许说她。说实在的，她能答应你当你女朋友，你就偷着乐吧。” …… 突然的，沈长今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力，来自外界，似乎有人在推她，神经系统的强烈制止，让她在这个世界越来越飘渺。 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少女傲然于胸的侧颜上。 猛地，沈长今睁开眼。 视线飞快地聚焦，眼前是谢晴微，不知道神农时候换了个个，她在谢晴微肩膀上靠着，脸颊被她轻轻地拍，耳朵里也进入了她温柔的话，“……醒啦！马上要下行啦！” 这一刻，关于刚才那个梦的印象，飞快地在她脑海里流失，沈长今没来得及回，拼命的想要抓住，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说的话，她竟然已经在遗忘了。 唯一的记得的核心是，那个人说了好多的话，像托孤一样。 好像，她真的不会再想起来了。那些过去的事情，过去的她自己，过去的沈长今，真的不会再想起来了。 不自觉，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眼白也化为一片血红。 谢晴微看见的就是，长今很突然地哭了，她心疼的捏了捏长今的脸，扣紧她的手，五指都滑进她的指缝。 “做噩梦了呀？” 沈长今下嘴唇在发抖，艰难的嗯了声。 谢晴微顿时抱紧了她的头，“不怕，我在呢。” 飞机要下行，乘务员特意出来提醒大家弯腰紧迫，两人才不得不分开。 第98章 降的飞快。 过了个年，大家重新站在这片熟悉的大陆上。 年前就是从这走的，现在还在南岛上，程琳的老家，所以众人从机场刚出来，就看见专门做了接机牌来接人的程大小姐。 沈长今还是怅然的，视线十分钟有九分都在谢晴微身上粘着，但眼神十分的复杂，不管别的什么，始终有一道悲伤，盘旋在她的脑海里。 “这咋了？” 程琳刚一见都被吓坏了。 谢晴微还在顺毛，“飞机上做噩梦了。” “啊？哦。”程琳懵懵的，招呼众人上了她家的商务车。 她自然和谢晴微沈长今坐一块，那俩人坐后座，她坐在中座，副驾驶位还有曲小岚。 沈长今现在及其需要女朋友的陪伴，上车后就粘在谢晴微身上，觉得她肩膀薄薄的，干脆直接躺她大腿，一双大长腿蜷缩在座位上。 曲小岚捂着眼睛没眼看，干脆专心致志玩手机。 “那个……”程琳抓了下下巴，“先找个地方倒时差，还是直接坐车回南海？” 谁都没说话，就沈长今淡淡道。 “回京南吧。” 谢晴微手在她脸颊上护着，“还是不了，先倒时差，我这身上也困疼困疼的。” 沈长今不说话了。 “行吧，那你俩是要去罗叔那？还是去我家？还是找个酒店？” “找酒店。我找，待会给你个地址，先把小岚送了。” “行。” 第67章 问题·“她” 酒店大楼外，送走程家的商务车，谢晴微半刻没停留，带着沈长今往里边进。 沈长今粘了她一路，这会冷风一吹，人变得很呆滞，她从风暴中大难不死醒来至今，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样的神情。 谢晴微直觉不对，从飞机上那个噩梦开始到现在。 关于长今醒过来之后的样子，她只是在杨朵朵一家那口头上听到过，她不愿意去想象，直到现在看到这样的长今，一下让她联想起来。 现在是有她在，尚且这样，那当时，她又该如何。 现在谢晴微什么都不愿意去做，连落地给跟老师她们道一句别都没来得及，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哪里都不去，就在那陪着长今。 她尽量快，沈长今尽量跟着，像一个听话的木偶，安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上电梯时，指示灯闪烁着，楼层缓慢在上升，她一直盯着那个变化的红色数字看，新鲜的像没见过。 谢晴微暗地里抓紧了她的手，将她胳膊朝自己这边扯了扯。 “真讨厌这些变动的数字。” 谢晴微马上答，“那就不看，咱马上到了。” 电梯停在四楼，两人下来，就在左手边的位置，卡一刷，门一下被打开。 还没来得及将卡插进卡槽，谢晴微被一团涌上来的热气挤到了角落。 房间里还是冷的，她们俩的身体是热的，呼出的气带着实质性的温度，很快点燃了这一片空间。 沈长今的脸抵着她脸颊一侧，大衣上面带着冰冷，她嫌弃，帮谢晴微脱掉，顺便摘掉自己的，谢晴微里面穿着修身的线衣，纤细的腰肢送到她手边，沈长今双手紧紧扣住，身体越来越挤向她。 好像一只可可爱爱的小树懒，在谢晴微身上挂着。 拿手往后一摸，就能摸到纤细紧致的后腰和背脊线，还有身上那股后来才有的，淡淡的清凉气。 以前的小长今，哪里都像一团火，身上都是太阳曝晒之后的味道。 她并不想那个。 谢晴微看得出来，她就是这样抱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放手，谢晴微也这样惯着她，不放手，那就搂紧她让她抱。 来这一路没注意看，此时的中国张灯结彩，在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停留，都能看见一年才有这么一次的辉煌盛景。 正月里，烟花乍现，一个响亮明艳的花朵冲天而起，天空骤亮一瞬，映出两个相拥的少女。 两人抱够了分开，一起进到卫生间。 不多时，哗啦啦的水声响起，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两双光着的脚丫几乎是覆盖在一起，影影绰绰的，同时消失在床尾。两人一起，像那个未尽的烟花碎片，轻飘飘地落在床上，屋子里响起了有一下没一下，渐渐清晰，缠绵不止的亲吻声。 —— 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也可能是用来发泄的，沈长今越亲越上瘾，手上的掌控欲越亲越强烈，谢晴微越动她越是想压着，不知道多久过去，外面的烟花声都停止，谢晴微在身下隐隐叫麻，她才松了力。 主要是两双腿，大腿根的位置刚刚被死死压着，谢晴微确实是有点受不住，身上人一下去，便转到她身后，在后背抱住她，脸在她肩窝，抱的很紧。 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梦？ 谢晴微有点好奇了。 难不成梦到她死了？ 不过谢晴微是不会问的，她十分清楚，现在的长今不需要多问，只要陪着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这样就好。 谢晴微觉得她们俩可能要睡着了。 腰间的手突然这一刻紧了紧，像是抽搐，睡梦中无意识的那种抽搐。 她神志火速清醒，头稍稍一抬，“长今？” 很久，后面人发出沙哑的一声，“嗯。” “你是不是发烧了？” 谢晴微飞快地坐起来，看身后的人，神情好多了，愣愣地盯着她看。 任她从上至下检查完一系列，并没有发烧，嗓音沙哑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进水，刚刚又亲了太长时间。 于是谢晴微直接翻身下床，到行李箱里找出自动加热水的小壶，接了房间里的纯净水放在床头，点击加热。 两人都穿的挺清凉，一件单薄的小吊带，上来之前，谢晴微把空调温度提高了两度，上床靠着，把沈长今按在怀里。 热水点到即可，拿小杯子装点，沈长今一口气喝了三杯，乖的不像话。 再恢复刚刚的姿势。 慢慢的，谢晴微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她估计沈长今也是，因为她俩的手指这会已经快打起来了。 她笑，沈长今也勾着唇，谁都不放手，于是两只手成了个死结，对视一眼，像是都觉得好笑，双双分开。 “谢小猪。” 沈长今像是在叫她，也像在控诉她。 谢晴微反而心情极好地嗯了声。 不介意，猪就猪。 “你还嗯。” “我就嗯。” “嗯了就吃胖点，枕着很咯。” “那你躺下，我枕你。” “待会的吧。” 谢晴微没说话了。 她摸着沈长今的发丝，以为今天晚上就会这么平淡地过去。 没想到，又过了一会，沈长今突然问她，“你爱我吗？” 仓促到谢晴微都没分辨清她说这话的语气是什么。 但不影响她回。 “爱。” 沈长今轻飘飘地在说话。 “你爱的是我，还是，她？” “还有那么多人，她们都对我很好，可她们想好好对待的人是我，还是她？” 第99章 她？ 谢晴微一开始没懂，她是谁。 过了几秒，沈长今继续说，“她快要死了，我梦到她了。” “谁？” 沈长今在她肩膀上轻轻抬起头，眼睛是红的，“所以谢晴微，我可能真的不会恢复记忆了。我们过去的所有，我都不会再想起来了。” 直到现在，谢晴微瞬间抓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 明白了这个她是谁。 她温柔至极地说话。 “宝贝，你真的很想恢复记忆，对吗？” “我想。”沈长今眼神都在诠释着心急，“我真的很想，我不想让她消失。” 谢晴微让自己也躺下，两人并排面对面抱着彼此。 “那她就不会消失的。” 一瞬间，沈长今泪眼婆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迷糊鬼。我来告诉你啊，”谢晴微在沈长今的眉心点了两下，“我们所有人，我们都早就知道了，有个故人睡在你的过去，我们只是当她是醒过来了。只要你活着，她就永远不会消失，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是月亮和她的阴暗面，你们永远和谐共生着，知道了吗？” 有一个故人，睡在你的过去。 我们只是当她醒过来了。 这话仿佛一道春风，吹醒了沈长今，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纠结，她觉得自己的人格被分裂成了两半，可因为这一句话，又重新被粘连。 其实，真正唯心主义的讲，真的要分裂，人可以更具象化的分，分成一岁的我，一个小时的我，甚至是一分钟，这一刻的我。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分裂，人的生活，本来就是因为有序的时间而存在着，时间的流动亘古不变，这是宇宙秩序的残忍，也是宇宙秩序的浪漫。 …… 沈长今忽然笑了。 “那你是更爱她还是更爱我？” 谢晴微眼睛一眨，没有多加思考，“更爱你。” “啊？”沈长今故意道，“那她肯定很难过。” “那我更爱她。” “……” 那我肯定很难过！ 沈长今瘪嘴，开始耍无赖。 谢晴微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用了力气去捏她的脸颊，还晃了晃。 “要怎样啊？” 沈长今瞬间笑了，直达眼底，“好啦好啦。” 好什么呀。 手直接伸进被窝，谢晴微毫不留情地在沈长今胸前抓，她自己是最不怕痒的，但沈长今超级无敌巨怕，这可是她的罩门。 头皮都在震颤，沈长今不得不平躺下，连连求饶。 屋子里悦耳的笑声，一个比一个动听，比刚刚的烟花声还吸引人。 玩着，谢晴微停下来，轻轻喘着气，她把脸撑起来，突然认真，“十七岁的小长今，有二十岁的谢晴微爱，所以，我爱你就行了。” 沈长今听着，眼中的神采越来越甚，直到坐起来靠在床头。 “你在说什么？” 谢晴微浅浅一笑，趴在枕头上，脚丫子从被窝里穿过，腾空扬起，“你上次不是问我了吗？咱俩之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长今没说话。 谢晴微定定地回答，“不过我也没说假话，确实是因为你年纪小，所以差了一步，那一步没来得及。” “可是……可你后来怎么……” “后来。是我没想到。”谢晴微眼睛一沉，想到什么事情一般，眼底的情绪变复杂，“没想到宿命再次降临。沈长今，我不做你的姐姐，这个决定，我做第二次了。” “但很显然，这第二次没我第一次利落，我果然是比你大了三岁，心气上有点跟不上你。” 沈长今：“胡说八道什么。我都说了那不怪你，是我没把握好分寸。大三岁怎么了？” 谢晴微笑，“没怎么。你这样想啊，我上高中的时候，你刚小学毕业哎。” “……” 算了算了。 懒得掰扯这东西。 真是有点无聊。 “那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没你第一次利落，第一次你是怎么想的？这样这样，第一次我是怎么问的，你都跟我说说。” 沈长今整个胃口，都被谢晴微吊起来了，也没关注到谢晴微眼睛里，暗藏着的悲伤。 “那得从你高考那年的初夏开始说起，那次正好是五一假期……” …… 那个夏天，是谢晴微这一生中，最最绝望的夏天。 她等待了一整个盛夏秋冬，终于等来了绝处逢生，才愿意重新回忆起那个夏天。 起点，在一个傍晚，附中六点半放了假，沈长今在教室里一个人看书看到七点半，拎着包出门，那个时候，学校里还是有大片大片的留校学习的学生。 她兜里有点零用钱，顺道来到学校附近的小卖部，老板正在里面看电视，她挑了几根不掉墨的碳素笔，到这里结账。 “……真是女大十八变哈。” “人家晴娃子小时候就俊～” “都不敢认了。” 两个一起拎着酒箱的人打开门进来，一男一女，老板娘见状马上跟过去帮忙，看样子像是批发部来送货的。 她们嘴里那个晴字，顿时吸引了沈长今，甚至驻足看他们聊天。 不聊了还主动问，“婶子，你们说啥呢？” 送货的女人一看，“哟，这不沈家那小姑娘吗？哦，就刚才，你家邻居回来了，穿了身红裙儿，咦～那个洋气！不愧是大城市来的……” 后面的话，沈长今没听到。 因为她飞快地跑出去了。 手里还紧紧握着笔，沈长今出来，撒丫子抄近路，往家里的方向跑，她的碎发长长了，到了肩头，但还是比较杂乱，在额前一起一落，随风舞动。 谁的话都听不见。 沈长今只知道，距离谢晴微上次来，又过了一年多了。 而此时，她着急想要见的走了就不回来的坏女人，正在家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谢晴微对附中的作息太清楚了，放假，一定是六点半放学，眼看时间就要走到八点，路边竟然还没影。 隔壁的那个家，也没有人出来看一眼，好像没回家的是什么小猫小狗，不重要的路人。 实在是等不了，谢晴微自己家门都忘了落锁，握着手机往外奔。 谁都不知道，对方在为自己奔赴而来，那天傍晚，半座城的风都感受到了两个少女赤诚滚烫的内心。 结果就是，一个赶的恰到好处的十字路口，两人撞上，但因为各自都着急赶路，擦肩而过。 好在，那醒目鲜艳的颜色路过身边的时候，沈长今习惯性看了眼。 她到了人行道另一边，站在那大喊。 “谢晴微！” 红裙的少女，于距离小道很近的地方骤停，回头一望。 人影绰绰，两边的人尽数散去，视野中的遮蔽物一一走远，一个飞速靠近的人影，占据了谢晴微的眼睛。 沈长今到她跟前了。 一个校服女孩，一个红裙女孩，两人对视，校服抓住了红裙的手，滑进去五指相扣。 “先走远啊，怎么愣了？” 第100章 谢晴微：“……” 第68章 姐姐·相约 还是2017年。 整整的一年半，包括春节期间，谢晴微从没回过京南。 上次走的时候，长今那句玩笑话，她想了一年半。后来两人在手机上聊天，长今有意无意的，是在掩盖当初那个话，可能是怕她会反感，谢晴微也没戳破。 如果未来她注定会有一个女朋友，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沈长今呢？ 谢晴微也没找到答案。 直到这一刻，她被这个已经高出自己一点的小妹妹，从路中间拉回。 手还被人牵着，十指紧扣的那种，或许是经久不见，或许是心里有答案了，谢晴微的目光黏糊糊，又直白，盯着这个人看。 而沈长今非但没有被她这眼神吓到，还隐约有点意味深长，两人在路中间对视了一会，直到人海尽数散在烟火人间。那双握在一起的手，没有松开，更紧了些。 沈长今还是又拽又酷的，明明手牵着，手还是要插在校服兜里，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她还是一直穿着校服外套，而眼前的谢晴微，已经换上了和中学生不太和谐的红色大方领连衣裙，胸口一片雪白，含蓄又热烈。 “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谢晴微温柔地笑，“突然决定的。” “现在不早了，”看了眼手上谢晴微送的小方格手表，沈长今说，“你没吃饭吧，是去你家？还是巷口小馄饨？” “去我家……” 这话一出，谢晴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后背有一点点的发凉，很快消散，有点平淡地说，“坏了，我忘记锁门了。” 沈长今眯了下眼睛。 “啊？” …… 两秒后，街上多了两个迎风奔跑的女孩。 好在，沈家在街坊邻居里也是打出了不好相处的名声的，以至于沈家旁边的谢家，也鲜少有人光顾。 两人回来的时候，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唯一一点小小不巧，撞见了正出门的沈母。 这个点，都不用问沈长今就知道她这软柿子妈是出来买什么的。 那俩男的，三天一包烟，眼看这是缺抽了。 “哟，晴丫头回来啦！” 沈长今已经进了门，谢晴微紧跟着她，这会一起出来，“哎，婶子。” 看见自家丫头在人家家里，沈母愣了愣神，罕见的没训斥，反倒更加和顺了些，“好好玩啊，孩子们。” 再没和沈长今说点别的，就走出了巷子。 谢晴微有几分诧异，“你妈现在改好了吗？” 沈长今摆手，“估计是看我长得高，打不动了。” “对哦。”谢晴微突然也发现，“这一年你长了多少？一下都比我高了。” 沈长今噙着笑，傲娇朝屋里走。 别的什么都不说，她从现在开始，直到谢晴微离开，就长在谢家了。 谢晴微是个不喜欢到外面吃饭的人，沈长今猜她回来之后一定先准备了这几天吃的东西，一进屋果然不出她所料。 一堆的速食，多到需要一个货架来堆放。 嗯，她是不喜欢吃外面的饭，但也不会做饭。 相比较起来，聪明的长今就要厉害多了，小小厨房，她很小，身高还达不到灶台高度的时候，就已经征服了。 不过和谢晴微一起吃泡面是真的很爽，沈长今长这么大，很少吃桶装的泡面。 她在货架上拿了一盒，边开水边拆包装，包装拆开这功夫，谢晴微找来了卤蛋，萝卜干和小火腿肠，她的泡面三要素，给长今安排了一套。 “怎么买这么多？你这次要待很久吗？” “待不了很久，我买的回程票是三号的，买这些是给你的。” “？” 叉子往盒子上一插，垃圾一扔，坐在窗台前的桌子上，大开的窗户炫耀着外面彩色缤纷的天空，两人并排坐到了一起。 谢晴微才说话，“这次我把这里钥匙留给你。” 沈长今二话不说，“不用……” “用。你要高考了。你一定要好好考，不能出意外。” 她没再回答。 两人的默契心照不宣，谢晴微就是怕她被家里人影响，沈长今懂她的怕，愿意听她的了。 钥匙被她接过，指尖绕了一圈，好好收在膝盖上的拉链裤兜里。 还不忘补一句，“瞎操心，我怎么可能考不上？” 谢晴微：“……” 当然当然，她是瞎操心。依照沈长今现在的水平，只要正常发挥，一定能超过她当年的黑马战绩，毕竟她现在已经是别人可望不可及的神了。 “那你是想好了，要报海事大学吗？” 沈长今点头，“嗯。” “那我毕业之后也去南岛好了，那个城市真的很好，不过得你等我一年，大四的时候我想去跑组。” 这话好像是默许了一些事情，刚才在路口，沈长今也许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有五分了。 “没事。” 泡面已经冒出了香气，两人窝在较高的台面上，几乎同时掀开了盖子，一起重重地闻了一下。 “好香啊。” 谢晴微真的饿了，马上开吃。 一言不发地吃完，盒子巴拉巴拉一扔，重新回到房间里。 身体是困极的，灵魂却是雀跃的，沈长今也不得不承认，她今天傍晚看到谢晴微那刻起，就雀跃的像磕了兴奋剂。 大致洗漱了一下，都换上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沈长今在谢家比自己家里自然多了，从小就是如此，像个小霸王。 谢晴微穿剩下的睡衣，她说穿就穿。 一起在卫生间里洗袜子。 “不回家没事吗？” 沈长今摇头，“肯定没事，我那母亲天天叫我跟你多联络联络感情。” “……” 谢晴微心神一顿，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感到高兴，只是沈长今光顾着跟她保持距离，没看到她这眼神。洗好东西出来，便直接躺到了大床上。 从十一岁那年，爸妈离开，到现在，谢晴微一直在他们这间大卧室里睡觉，哪怕电闪雷鸣，漆黑阴森，也不愿意搬出去。 沈长今也上来了，就在她旁边躺着，两人之间还放得下一个大号枕头。 万籁俱寂。 黑夜完全降临，星辰升起，床头的小钟走向了八点，时间还很早。 沈长今是一点困意没有，她从来没有在这个点躺到床上过。但是听见谢晴微均匀的呼吸声，她压下了自己想要恶作剧的心思。 突然的，是谢晴微先说出话。 “长今，还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沈长今：“说。” “是关于外婆的，帝都的医生说，外婆就剩下最后两个月的光景了。” “什么？？”沈长今顿时从床上弹起来，“那你来干什么？快回去呀。” “别担心。”谢晴微安抚她，“我们已经做了三年的准备了，早就准备好了。” “……” “我只是想说，长今，外婆很喜欢你，她不止一次地，想让你传承她的手艺，所以我想让你高考之后……” 第101章 “我去。”沈长今飞快答，“我明天就去看她。” 谢晴微暗自叹了口气。 好像早就猜出了这个结果。 “不行，必须高考后。” “万一她等不到我了……” “可以的。”谢晴微犹豫再三，还是伸出了手，指尖在对面额头上点了两下，“你现在去了也没用，不如好好考试。” 沈长今没被安慰道，心里很着急，这会靠在椅子靠背后，弯了脊背，“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很明显，她的关心溢于言表。 而谢晴微，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过于安静的平淡，“当时也挺复杂，但是长今，我还想告诉你的是，我一定会离开这个小巷，外婆如果不在，我就没了回来的理由。我也不想一个人走，我想问你，如果高考后，我就带你走的话，你愿不愿意？” 沈长今当时眼神就亮了，“去哪儿？” 谢晴微拍拍自己的胸脯，“姐姐我攒到钱了，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谢晴微是给自己做足了准备，以这样的方式，迎接最后一场告别的到来。 知道这有点利用的意味，多少不纯，问这话的时候，她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大海我们从小就看过了，那就去看雪山，草原，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姐姐一定会保护好你，行吗？” 别行吗了。 沈长今心想，这人多半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今天才觉得她也是个半文盲，怎么认识谢晴微这么久，都没认识到她原来有种超能力。 她支起脑袋，“换个称呼，就行。” 谢晴微：“……” 第69章 扫墓·故地 回到2019。 深更半夜，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在酒店开着大灯彻夜长谈。 “就这？”沈长今是听兴奋了，“然后呢？你说什么了？” “咳咳。”谢晴微振振有词地说，“沈长今同学，那么请问，你愿不愿意高考后和谢晴微同学一起出去玩呢？” “……” 沈长今乍一听是真想尴尬的笑。 也确实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只是没一会，突然就有点认真，“这真算是回应了。我是不是兴奋死了？” 谁道谢晴微一努嘴，“哪有，你气到半夜，说我跟你一点都不亲，竟然用敬语这种敷衍的语气跟你说话。” 沈长今：“……” 不是。 她那时候就这么不解风情的？搞什么同性恋，明明就一钢铁直女。看来那个她说的果然没错，照她以前那样，能得到谢晴微真是得烧高香了。 换作现在的话，她肯定说不出这话。嗯…… 沈长今仔细想着，谢晴微这会还在观察她反应。 她也用那个语气，几分认真几分诙谐，说，“当然，我愿意。” 几秒后，俩人笑喷。 这个夜似乎格外的漫长，但她们享受其中，说话声和笑声滔滔不绝，和那夜来自冬天的劲风一样，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 转眼又是一早上，今天初四，大家都要启程回京南，年假正式开始，各位都要回到各家开始走亲戚，拜年。 告别程琳，沈长今和谢晴微一起上了大家的长途班车，北上一路，又是十几个小时。 谢晴微早已习惯，沈长今还不如她，下午在服务区停下的时候，一脸的生无可恋。 “原来一直在路上是这种感觉。” 谢晴微坐在她身边笑，“美妙吗？” 沈长今：“美妙的想死。” “哈哈哈，这才哪到哪。”谢晴微说，“我们小时候南下那次，可是直接到南岛了，走了整整一天，你就在后备箱窝了一天。” 沈长今：“我牛逼。” 嘴上在笑，谢晴微还是一直搂着她的腰，一直没松开她，这个年过的不好，长今不习惯这样的奔波，跟着她很受累，谢晴微也很心疼。 “明年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 原来她已经想到明年了。 沈长今瞬间开心，又喝了几口女朋友刚端来的热水，“没事，我现在身体很好的！”她边拍自己胸脯边咳嗽，“我可是要参加招航的人。” “什么时候报名？” “就三月份吧可能，程琳说回学校具体给我介绍。” 谢晴微却是一想，“小琳……她可能会知道，不过这事最懂的还是罗大礼，这是他慢慢一步步走来而且登顶的一条路，等回京南，不如直接去问他？” “呃……” 对啊，沈长今都忘记了。 本来也还是她这个便宜师父帮忙的啊。都怪这段时间她还不适应身份，一点没为自己想过。 要是没有谢晴微，她可怎么办啊，她这脑子。 呜呜呜。 沈长今倒在谢晴微肩膀上，抱住她的胳膊。 谢晴微直起腰，腰腹使劲，稳稳地接住她，“头还晕啊？” “没。就是觉得，有你真好。” 嘿？ 谢晴微把人拎起来，“你说什么？” 那么稀奇呢？ 沈长今笑了下，重新倒下，耳根已经很红了，“有你真好老婆。” —— 回到京南市，又是半夜，年初六高铁通行，两人订了那天回南海的票，谢晴微这一次休半个月的假，可以在南海待半个月。至此，这次的跨年行程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在离开的前一天，年初五，两人在房间里待着闲不住，在逛了一天的京南城后，傍晚找到了一个能去的地方。 一般除了清明节，谢晴微不会来的地方。 对于谢家的父母，沈长今照样什么都不记得。谢晴微跟她说的很少，她心里也知道，这是人永远不会磨灭的伤痛，所以也没问过。 沈长今想过很多关于过去的可能性，她所接触到的每一个只有名字的人，心里都曾经为他们建过一个模型。唯一没有多想的是，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那么年轻的时候离开？ 来到这个地方，沈长今懂了。 这里是烈士公墓。 这会很多的公墓上都有鲜花，冰冷又鲜活。谢晴微带着他，穿过一个个拓着金印的名字，来到了一个双人墓前。 国家一级烈士 谢峰回，宋宛之墓 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单人墓，上面的照片赫然是一个眼熟的老太太，黑白照都能看出来的和蔼可亲。 而这座主墓上的照片，则更加明显，那两人身穿着军绿色的衣服，稚嫩无比，像是刚入伍时候，拍的第一张证件照，充满朝气和坚定。 “叔叔阿姨，都好好看……”沈长今喃喃道。 谢晴微弯弯唇，“这是他俩十八岁的照片。” “难怪……” 今天，两人都穿了黑色的丝绒长裙，上午在商场刚买的，沈长今还特意盘了个头发，打扮的温婉，却也掩盖不住自己身上的自然劲，尤其和谢晴微比较起来。 慢慢的，谢晴微走到墓前，这里摆放着她俩来时买的花和吃的，还有好酒，她蹲下身体，那湿巾出来，擦拭那个墓碑。 沈长今和她一起，两人慢慢的仔细地擦。 擦到照片旁边，谢晴微顿了顿，看见照片中风华正茂的妈妈，她脑海中闪过很多的影子。 第102章 “他们俩都是退役军人，后来都当了消防员。” 沈长今：“那我就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要走了。” 这话是对照片中的俩人说的。 沈长今不认生。 谢晴微一笑，“爸妈，你们看，这小长今现在胆子还是这么大。” 沈长今很骄傲，对于黑白照片她一点不忌讳，直面不躲，像在跟现实的人交流，“我跟爸妈说话。用得着胆小吗？” 谢晴微眉眼弯成月牙，笑容里有点纵容，还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我爸妈。” “所以也是我爸妈啊，有什么问题？” “那你也叫太早了，确定以后不换人了？” 沈长今转头跟她对视，突然一哼，“换不换我都认定这爸妈了。而且谢晴微，你别搞我，我肯定不会换，本来想着也得考虑你的面子毕竟当着爸妈的面，但你这么一问我是真没想到。” “……好啊。”谢晴微被怼的也放了狠话，“我也不换，谁换谁小狗。” “行，没问题。” —— 天色暗沉下来，两人走出来，谢晴微本来想着问，要不要去看一看沈家的父母，毕竟是生了长今的人，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了半天，“那个，去看看你爸妈吗？” “不用。”沈长今搂紧她，走到昏暗的路上，“他们算是失踪人口，还没有安排墓地。” “这样吗？” “那可不，万一哪一天，有谁也像我这样突然出现，有墓地算是怎么回事？” “……”谢晴微神色是严肃的，“有这个可能性吗？” “不知道，很小吧。” 回剧团的路上，她们确实经过了一个游泳馆，这一片地界就这么一个，沈长今今天经过三次，就观察了三次。 卷帘门上积久的老灰，确实很久没开张了。而且看装修，这应该是个私人的游泳馆，不是很高级，不过两年前的话，应该会有监控录像，不然警方也不会直接联系到老板，但尽管这样，这段录像她也是看不到的，除非她有一个在公安局上班的朋友。 显然，她才大二，不会有这个可能性，谢晴微人脉广的话，说不定有可能。 可是她…… 两人刚刚经过游泳馆，沈长今能感觉到，谢晴微走路的脚步快了些，带着她穿过，虽然表现的很自然，但在刻意观察这一点的时候沈长今面前破绽还是有的。 那段经历到底是什么？ 怎么走出了这间房子，谢晴微就有了腰伤？ 而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沈长今有种感觉，就是在那段时间，她受到那个外界的强大撞击，导致神经系统受损。 而高考失利，说不定也和这个有关系。 谢晴微那时候伤成那样，如果她没有任何事，她不可能放任谢晴微单独离开，而自己不跟上。 从关知晓说的关于谢晴微那段时间的事情来看，她确实是没跟上，她没去过帝都，所以帝都医院的任何人，都不认识她，这个逻辑是通的。 有精神病的疯男人，被吓坏的游泳馆老板，没做坏事但逃得飞快的沈长德，腰伤的谢晴微，还有头伤的她。 要想解开这个谜团，就要串联起这一堆因素。 可能还有别的。 走这一路，沈长今是突然变得很沉重的。 谢晴微很快就感受到，也分出心来去观察她。她们刚刚走过了那个地方，谢晴微不知道沈长今已经盯上了那，还以为是灵魂自发的反应，手牵得更紧了些，“今天是不是很累？” 沈长今看向她，“不累。” 一路再无话。 剧团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她俩开了大门走进去。 沈长今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这的门窗该换了，这玻璃都发黄了。” “嗯。”谢晴微突然一笑，“你第一次来是不是就发觉这个问题了？” “我第一次来？你是说昨天？” 两人亲昵地挽着胳膊，直接往后院里熟悉的地方走。 这感觉就像回到了以前。 听这话的语气，谢晴微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你说，你第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沈长今脚步慢了慢，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撒个小谎。 可身边，谢晴微突然凑近了，还带着意味深长的，明显的调情，或者是，钓。 说了句，“去年，国庆假期的时候吗？” 第70章 旧事·电影 后院翻新成了平整的塑胶地，那棵大树还保留着，枝干已经有两人怀抱那么粗，院落的台阶上还设了一个兵器架，挂着一排长矛兵器，没有古时候那种纯金属打造的看起来有质感，不过在现代，这已经足够让这个院子很惹眼了。 沈长今觉得新奇无比，没回谢晴微的话，扔下她的手来到这个兵器架前，慢慢握住了一杆长刀。 碰巧，这正是谢晴微小时候练过的第一把。 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长今虽然失忆了，但很多画面，她还是会又本能的印象，谢晴微这样觉得。 她来到长今身边，看长今拿起她的长刀，慢慢挥舞，沉思的模样，心里那股不上不下的情绪又回来了。 一直都是这样。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那些东西都会回来，长今做的梦可能也是个警示，她终究会记起一切。 就像谢晴微根本想不到，已经完全忘记了所有事的沈长今，还是会再一次喜欢上她一样没法控制。明明，这次的她普通又贫穷，没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没有相亲相爱的家庭，什么也没有。 静谧的夜，两人各想各的事情。 “嗯，你说的没错。” 沈长今放下大刀，心情似乎也调节好了，自己在心里把丢了的面子一点点捡回来，走回来牵上谢晴微的手，到台阶那边坐下。 “嗯？”谢晴微已经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调情的，这个情绪就是这样，一旦没有被接住，就会飞快地退散下去。 只是这也不能怪沈长今，这段时间挺累的，她也不想闹小脾气，“我那次，是冲你来的。” 谢晴微眼神一怔，“什么？” “嗯。”沈长今压根不管这地上干净不干净，身体一转，躺在谢晴微的腿上，被谢晴微温柔地接住，指尖在她耳边蹭了下，“专门来给你送东西的，谁叫你那么恰好，就把东西落在我定的酒店里了呢？” “呃……” 看来今天晚上又是个坦白局。 谢晴微脊背很自然地，弯了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叫沈长今躺着看她很舒服，自己想了想，“好吧，那是我故意的。” “嗷～” 就知道是这样。 沈长今运筹帷幄地点头，“我后来接触到你，还以为你真的是不小心，是我脑补的太多了。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你说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用mp3？这顶多算是个拿来钓妹的工具。” “什么跟什么。”谢晴微失笑，“那确实是我一直在用的东西，我故意落下也是希望你能看见，并且拿走，我下次回来就有再次来这找你的理由了，我当时也不确定你是不是长今，” 这种话说出来很简单。 第103章 可沈长今不知道的是，当时谢晴微有时间，她其实是可以先推一会，等到她回来确认了是不是再走的。可她没想到自己临到头也会害怕，怕见得太快，失望的太快，也害怕真的是，长今见到自己那时候的样子，会觉得失望。 其实谢晴微，她真的不强大。她越大越优柔寡断，会反复丈量自己将要做下的决定，好像被那一年磨平了棱角，在无尽的孤独和痛苦中长成了圆滑的大人。 “但我没想到，你竟然就凭一个小东西来找我，曲小岚跟我说的时候我惊讶地不行，尤其你还不认识我呀，难道你每遇到一个拉东西的路人，都像这么一样不远万里去相送吗？” 谢晴微还问的挺认真的。 沈长今就不爽了，还有点气。 她这都是因为谁？ “行，你这么问，那我也问你，难道你每次犯病的时候喝酒，都像那次一样随便找个人碰瓷然后跟人家去开房吗？” “……我没在犯病的时候喝过酒，那是第一次。” “那我也没遇到过你这样的路人，也是第一次。” 行行行。 都被对方无语的说服了。 正月初五。 今天是个晴天，天空很清澈，有月有星，坐在这个熟悉的位置，谢晴微突然很想南海了。 那是个很好的城市，还有一群很好的人，更重要的是，长今在那里是完整的，不会因为任何旧景生出任何感情。 她摸着沈长今的小耳垂，一直微微仰着头。 真的很对不起。 我不想让你想起来。 时间安静地走着，好像稀释了所有暗流涌动，反应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已经空空一片，两人从台阶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一起去客房里休息。 年初六，两人踏上了回南海的高铁。 然后开启了拜年之旅。 老杨一家当然是不用多说，初六下午直接去的，住了一晚上一直待到初七，然后跟着老杨她们，来到了市区走亲戚。 一门身后三个漂亮女娃，招眼的不得了，一坐下就得被根本说不上号的阿姨问东问西，连谢晴微也都有点无法招架。 杨琦和江兰的确修成正果了，连过年两家都是在一块过的，幸好有这对新人在，不管怎么问，杨朵朵都将话头转移到了这俩人的婚礼上，到了下午，两家人差点因为办几桌的事情吵起来，她们三个干脆逃离战场，到市区中心的商场里躲清闲了。 杨朵朵即便是有先见之明，在路上就把吴念给叫出来了，但还是难以忍受等待她的这半个小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惹谁都不要惹纯爱组，太虐了，搞得她一天天觉得，自己这恋爱谈的真是没劲透了。 别的不多说，就沈长今和谢晴微两个，她俩是一点都不腻歪，因为都是较为含蓄的那种，就是老是不对视，坐在一起吧，也隔的远远的，当然这可能是考虑到她在，尽管如此，时不时的一个接触，一个眼神，一个触摸这些，都好像放大了。 而且眼神也是如此，说话的时候，不论她们谁说话，另一个总是全神贯注地听，谢晴微虽然兼顾一下，但双标地简直不要太明显，面对沈长今时眉眼就弯的像月牙，一点也不端庄了。沈长今更甚，谢晴微一说话她眼里就没别人。 杨朵朵发誓，她不是个性缘脑。 哎。 好不容易等到吴念来了，三个人一拍即合，到五楼，买了新年贺岁上映的电影票，吴念超级会选，选了两组不相邻的照片，一组在第一排，一组在最后一排。 没一会，沈长今和谢晴微坐在电影院的最后一排，左右看了眼，这清一色的男生，有点呆滞。 这电影叫什么来着？沈长今才关注这个。 《谍战风云》 “……” 谢晴微的语气也有点尴尬，“不是熊出没贺岁电影吗？” 花了几秒钟，两人接受了选错票这个事实。 她们这个角度，压根看不见前座的情况，而左右两边刚刚进来的这群看上去挺年轻的青春男大，也叫她俩有点不知道怎么起身。 这样起来就走掉的话，会不会有点怪啊？ 这群男人不会觉得我俩怕了吧？ 沈长今暗自叹了口气。 —— 电影开始了。 可此时影厅里面，却走出了两个年轻的女学生，挽着胳膊逃也似的离开，直到大厅里。 看着上面标注的，二十分钟后才开始的熊出没大电影，吴念捧着爆米花有点无语，“……我这个猪脑子。” “没事儿。”杨朵朵十分的淡定，“小事一桩，我再买两张，咱看动画片去。” “可她俩咋办？” 杨朵朵：“谁俩？” “今儿和晴微姐啊。” “早走了吧，她俩又不是傻子。” —— 陷入黑暗的影厅里，谢晴微小声的打了个喷嚏。 谁说了她她这就来反应，比沈长今准多了。 “要出去吗？”沈长今小声问她。 “不用。”谢晴微直接抬起了中间的扶手，挽住长今的胳膊，“这应该不难看吧。” “你爱看战争片啊？” 谢晴微摇头，“我爱看星际穿越。你呢？一般都看什么？” “我以前爱看什么？” “……小人书吧，阿衰系列，我买过一整套，后来都传给你了。” “……”怎么可能，肯定是开玩笑。 沈长今根本不信，“我也爱看星际穿越。我还看过哈利波特系列，头号玩家，盗梦空间，全球排名前三十的电影，我都看过，都很好看。” 谢晴微哇了一声。 “好厉害。”随后头一仰，“可是我也看了，这应该好多人都看了。回去咱们看那些说不出名字的，你上次列的那个美剧的单子，感觉挺好看的。” “咳咳。”沈长今神态有点不自然，“还是专心看眼前的吧。” 这个不是很风云的谍战风云，两人打着瞌睡算是看完了，走出影厅的时候，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很多。 谢晴微不禁使劲呼吸了两口气。 这时候才想起来，“她俩人呢？” “早走了吧。”沈长今在看手机，想晚上吃点什么。 她盯上了一家烤肉店，位置已经快满了，眼疾手快地先订了一张四人的桌子。 谢晴微在一边给吴念发信息。 “走吧，吃饭。” “她俩出事了。” 两人同时说话。 同时听见对方的话。 “怎么了？” 谢晴微愣愣的看向沈长今，“念念说她俩在广场，有人要跳楼。” “……” “这个人我们还都认识。” “谁？” “是王家的女儿。” 第71章 故人·承诺 那是2019年，大年初七的夜晚。 十分钟的时间，从发现大楼上有人，到人山人海的聚集在广场上，民众对于这样事情的好奇度总是大到惊人。 年轻的小女孩，头发散乱，身上穿了件红色的大衣，款式很漂亮，整个人除了颓气之外，还有一种叛逆劲，尤其是那双好像对这个世界都充满仇恨的眼睛。 第104章 她站在一个灯光下，很显眼的位置，正对着的是一条大路，大路边就是人民广场，杨朵朵和吴念在广场上玩了一个半小时，在看见她那一刻，马不停蹄地往大楼里跑，边跑边打电话，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都打了一遍。 上来是因为，她认了出来，那是王家那个马上要高考的女儿。 沈长今和谢晴微出现在广场的时候，正好看见她们在顶层周旋。 看样子，她们上去并帮不上什么忙，谢晴微看了眼沈长今，边说，“我们……在下面等着吧，现在上去，可能你还会刺激到她。” 她这话说的挺平常，可她看得出来，长今的神情不平常。 楼下很快围上了气垫，不知道周旋多久了，围观的看热闹群众在警察的控制下安生了一些。但始终，他们都是在看热闹。 好像只有沈长今，谢晴微跟她说话她没理，深深地看着上空。 这一瞬间，谢晴微觉得眼眶在发热。 总会有人在意。 隔了一会，她捏了下沈长今的手，沈长今顿顿地看向她，“为什么那么说？我跟她又没仇。” 谢晴微抱住她腰，仰着头认真安慰，“她应该不是真的想死。如果真的只有死志，不会挑这么个地方，还是在这个时候，越少人上去，她以后越好面对我们，你虽然跟她没仇，但你是她情敌，当然不能上去了。” “什么情敌。”沈长今湿润的眼眶差点被憋回去，“你是说她喜欢李珏？” “人家俩青梅竹马，喜欢也很正常吧？” “青梅竹马，喜欢才不正常吧。” “……哦。” “但是青梅次方就很正常。” 去你的吧，谢晴微想说。 她俩在下面吵着闲话，但也都一直在关注着上方。 谁都没注意到，此时的广场内部，距离人群不远的一把长椅上，一个黑色皮衣的劲瘦男人，翘着腿撑着手，饶有兴致看着眼前的画面。 如果非要形容，像是一个幕后的操盘手，也像是一个，重返犯罪现场享受快感的犯罪分子。 这个目光实质感很强，沈长今于人海中较突出，没一会就察觉到了后背的凉意，本来她以为是担心那个姑娘，也想到了谢晴微当年的境遇，便没多在意，只是伸出手抱紧怀里的谢晴微。 直到身后的一阵风，将她头发吹到前方，她才觉得不对劲。 于是往后看。 谢晴微抬起头来，“怎么了？” “……” 看了一圈，沈长今并没发现有什么认识的人，摇头，“没什么。” 谢晴微也跟着往那个方向，那里有一个人的背影，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 不管是身形，还是走路的姿势。 那个人是典型的左腿长右腿短，所以走路有点跛脚，游泳游不了直线。 可是，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不是应该早就走了吗？他说的，走了不会再回来。 难道是因为……长今？ 谢晴微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看了眼沈长今，觉得沈长今确实没有认出来，才一起转过身。 “刚才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 “是吗？”谢晴微垂眸，“那可能是你的同学吧。” “应该吧，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 这么久过去，围观群众都散了一大半，上面的事情还没解决，女孩还是在边边的位置站着，没后退也没前进。 沈长今想，“那小子怎么不来？他女朋友都这样了。” “要不你打个电话给他？” “我没他电话。” “谁有？” “朵殿肯定有。” 沈长今说话便给杨朵朵打去了电话。 李家的人，很快也一窝蜂去到了楼顶，李珏直接跑着到了跟前，几乎要抓着手。 到底是街坊邻居，李娟也是心疼这个姑娘的，费了大半天口舌，王家这位小孩终于是从上面下来了。 一下来，不管她哭成泪人的妈，一股脑跌入到了李珏的怀抱中。 下面是看不到，这都是杨朵朵和吴念后来告诉沈长今的。 这天夜里，很多人都滞留在了市中心，这小孩跳楼是心理压力过大，加上过于伤心，还有正在发高烧所造成的，接下来直接被家长们送到了医院。 沈长今和谢晴微一起，跟着杨家人也去看过了，当时一进医院，就看见李家和王家俩家握手言和，两个向来不对付的人王敏敏和李娟抱头痛哭，看上去竟然像一对儿姐妹一样。 没见王家那男的，沈长今才知道，王敏敏也离婚了。 屋子里那俩小孩，没有谁挡着，在一起聊天，沈长今隔着窗户看了他们一眼，欣慰一笑，也没进去。 就一会，她想和谢晴微一起离开了。 谢晴微老说，这李珏喜欢她，但沈长今不觉得，现在更是。 吴念吓得不轻，回家去了，杨朵朵也没再留下，她要和杨家人一起回去，已经深夜了。 这次要带走别人，车不好坐，沈长今和谢晴微干脆留了下来，坐末班地铁回老小区那边去。 这一路上，沈长今又有种有人在身后跟着的感觉，她是没什么好怕的，她和谢晴微身手都不错，就是时不时一回头，后面正常的不得了，还是正常行走的人。 回家这条路，一直都在灯火光明的地方，照理说应该安全感十足。 “看什么呢？”谢晴微抓她的手，“后面有人啊？” “没有啊。”就是奇怪呢。 “没事，等回家就好了。” “那快点走。” 数着步子，两人愉快地回到家。 谢晴微是有两个月没来这里了，沈长今可不是。 沈长今放假去帝都的前一天，都还来过这里打扫卫生，所以乍一回来，屋子里除了有点闷，并没有灰尘的味道。 地暖烧的热哄哄。 沈长今一进来，就打开了空调，关掉所有的门窗，窗帘，她那段时间在家里所有窗户和门上都安了防盗锁，这会一一都上好，直到把家变成了密不透风的密室，才觉得安生。 就剩这个空调，加油在给她们换空气。 做完这一切，她倒沙发上瘫着。 谢晴微觉得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打开电视，脱了衣服，坐她身边，一双腿虚空地搭在她大腿上。 这时候说不出什么别的话，谢晴微握住沈长今一双手，在手里搓了搓，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在给她安全感。 “我们以后尽量不走夜路。” 长今抬起眼，疲惫地摸她脑袋，“好，我没害怕，别把我当小孩啊。” 可是我感觉你在害怕。 两人齐齐靠在沙发上。 谢晴微眼神传递了这么个信息。 长今手搭在谢晴微膝盖上，粘稠的眼神交流，没一会，长今败下阵来，捏一捏晴微的脸，“跟你道个歉呀。” 谢晴微头抬起，“什么道歉？” …… 不知道怎么解释。 谢晴微在广场分析的那个话，理智到叫沈长今都有点惊讶，她当时就想，别人都在关注那女孩的死活，只有谢晴微知道她的意图，因为谢晴微曾经也到过这种地步。 第105章 那天，她没给自己留后路，如果不是遇到了关知晓，可能…… 就差那么一点点。 “不，是应该道谢。我跟你道个谢。” 沈长今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说。 谢晴微有点发笑，“到底怎么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就是因为我让你叫李珏来的？” “……”长今闭上眼，眉峰拧成两条线，下颌线还是绷紧的，心也还是绞着的。 这样子看上去还挺可怜。 睁开眼，看见那双红红的眼睛，更可怜。谢晴微也不舒服。 她脑袋转了一圈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 “关婆婆，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 “……” “好啊。”谢晴微总算茅塞顿开了，掐着腰，脸瞬间爆红，看样子是真来气，马上就要撒腿下来，去跟那个婆婆大战个三百回合的架势。 沈长今被逗的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扣着她腿不让人走，“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不应该知道吗？是你，怎么想的，还想瞒我呢。” “我……” 谢晴微真的觉得没脸见人了，左右找，找了个小抱枕，将自己捂严实。 平常这样，沈长今早就夺了抱枕制裁她了。 这会眼睛里却只有心疼。 她和谢晴微好像欠了好多话没说，感觉这一辈子也说不完了。 谢晴微会不会也是呢？她肯定会的，肯定有很多个以前，她埋在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 “谢晴微。”沈长今轻轻的说，“你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我永远都会，相信你，忠诚你。” 而不是嘲笑你。 半天，谢晴微把抱枕拿下来。 隐藏着的眼睛里，也红了一片，灯光下泛着水光，但是很浅。 “那可不能，什么都告诉你。” —— 屋子里美好如画。 而此时，早已经人烟散尽的广场外围，离开的人再度出现。 刚刚笑得诡异的黑衣男人，现在仿佛换了个人，在卖玩具的小摊前，和穿着新年战袍的小孩们打成了一片，似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再没了割裂感。 亲眼看着一个小女孩快快乐乐地走开，投入到她妈妈的怀抱，男人站起身，和那位妇人友好一笑。 再看向那个刚才人群围绕的地方，又扬起了一摸不易察觉的兴味。 “竟然真的活下来了，还挺有意思。” 笑着，疾风骤起。 ———— 第72章 钟情·正邪 这是对的。 沈长今心想，她的确不能要求谢晴微什么都告诉她，谢晴微完全可以有自己不愿意说的事情，如果她要烂在肚子里，那就烂着。 卫生间里，谢晴微正在洗澡，花洒和浴霸一同开着，浴室里不算静，沈长今跟她差不多，在她身后站着慢悠悠地擦沐浴露，眼皮子放松，静静地盯着脚底板看。 “没什么事情的。那时候我知道你不在了，是真感觉没活头了。其实人活着还挺简单的，愿不愿意坚持下去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我那时候真找不到什么念头了。” 身体冲好了，谢晴微关掉花洒，走到跟前来，直接在沈长今身上抢已经起沫的沐浴露，往自己身上涂。 “你说你都能悄悄的走，也不能怪我太软弱吧？长今，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过的也挺神奇的，别人一路走过去，怎么着都得有点遗憾，或者是憧憬吧？我就不一样，我活着，想要的都曾经得到过，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目标了，就凭着一口气吊着，感觉说死就能死。” 说着谢晴微自己都想笑。 这真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谢晴微头一次跟沈长今说到这种不算正能量的话题，还挺深刻的，一般人听着可能觉得，她在凡尔赛，有什么心理疾病，什么阳光抑郁啊之类的。 只是在沈长今听来，要命的是，她竟然还怪赞同的。 “不对啊。”她突然地问，“你想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吗？那我呢？” “……”谢晴微讨饶地圈住她哄，“所以我后来坚持下来了呀，这种悲观就是那一瞬间的事，一蹶不振这种事不适合我，我当时想的就是要么我重新活一次，要么我轰轰烈烈地走，但是暂时，我也找不到下一个让我活着的理由。关婆婆告诉我，我需要给自己留点余地，如果现在找不到，那就多宽容一点，起码给自己一百天的时间找吧？生命怎么就不值得这一百天的缓刑期了？所以我告诉自己，我等一百天，如果等来了你确凿的死讯，那……” 沈长今心疼地抱住她，双手环在她腰后，脊背靠着墙弯下，下巴和嘴唇轻轻抵在她的肩膀处。 小心翼翼地抱，不紧，却是四两拨千斤，挑起了沈长今心里那涌动的被淹的死死地一汪潮水，将她的心，五脏六腑，都涨满了。 劫后余生，她忘了劫，只记得余生，只是那劫带来的铺天盖地的威压，一直都笼罩着她。她不明白过去是怎样的深渊，不过她相信，过去的确是深渊。 靠近眼前的人，可能是在走向过去，或者踏进另一个深渊里。 即便如此，她也愿意。 她愿意死在这。 —— 正月初十，帝都来人了。 从那夜说了之后，沈长今在线上给关知晓打电话，也是一口一个关婆婆的叫，不知道关婆婆家里有怎样的亲戚网络，总之她也来南海走亲戚了。 顺道给沈长今进行，线上第七次，线下第二次的催眠治疗。 这一天，谢晴微在家里待着。她头一次见催眠的过程，觉得和网上的不大相同，就是一个小钟，一杯茶，一粒药丸的事情，事后，长今安生地在床上躺着，关婆婆施施然走到了客厅里，安静品茶。 谢晴微小心翼翼地把卧室门关上，来到关婆婆身边坐着。 “她真的会想起来吗？” 关知晓瞥她一眼，“怎么，不乐意啊？” 谢晴微没说话，眼神沉沉的。 “不乐意你叫她联系我干嘛呀？白费工夫。” “但是她想，而且……”谢晴微咬着下唇，跪坐在地毯上，“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不叫她想起来，太不人道，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那就面对啊。”关知晓也严肃了些，“看样子，应该是快了，失忆是个永恒的课题，可她这孩子既然是外部原因，总归是比纯玄幻的好恢复一点，或者，你带她案件重演一下，说不定恢复的更快。” “……怎么可能。” 过了一会，安静着，关知晓突然无声一笑，“你们这俩小妞，还是太年轻。” 谢晴微自己想自己的。 “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关知晓有点好奇，“难不成这棍子是你打的？” 这回是真的纯不可理喻，谢晴微眼神一平，“怎么可能？我有病啊？” “那你是见过了？” “……我也没见到过。” “但你猜出来了。” “……” —— 没有人再说话，整间屋子都恢复了安静，在沈长今醒来之前，只有关知晓临睡前的一声叹息。 第106章 时间这么一秒一秒的熬过去，最后谢晴微还是到了卧室里，伏在沈长今床前。 她也快要睡着的时候，长今醒过来了。 谢晴微很快速地察觉到她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她。 看见她轻轻睁着眼皮，满头都是汗，身上的衣服也在发热，一触摸就能感受到潮意，像做了噩梦。 “长今？” 谢晴微试探性地叫了声，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有点抖。 “嗯。” 沈长今声音也挺粗的，整个人像定住了，眼睛再次闭上，控制不住地头晕，拿手去揉了揉。 好长时间过去，谢晴微苦苦等待她说话。 “我去……”一开口就是国粹。 谢晴微都懵了。 “关婆婆她给我吃的是退烧药吧？头还疼啊。” …… “啊？” 总的来说就是，沈长今睡了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觉，以前都没睡过这种，感觉自己待在一片水池子上，睡了一辈子，浑身的脏东西都睡走，只剩下轻盈了这种感觉。 关于别的记忆，是一点没想起来。 两人一块走出卧室，沈长今去冲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那叫个焕然一新，说是今天中午要自己做饭吃。 在她强烈建议下，谢晴微和关知晓在家里待着，她一人领着关知晓带来的博美出门，直奔超市。 这狗，据说是关知晓的亲孙女，沈长今在视频里见过几回了，这是头一次实地见面，长的就是一般博美的模样，但毛发十分的有光泽，尤其是在光下，而且眼睛也很亮，乍一眼看上去有股聪明劲，像训练有素的警犬。 一人一狗，很快到了超市，沈长今拿了小篮子直奔生鲜部。 这会快要中午，超市的人还是很多，买肉的也挺多，沈长今乖乖地排队，眼睛在四处地看，想着自己待会还要买什么。 等了一会买上肉，刚放到篮子里，她脚下的小博美，突然叫了一声。 这么一路，头一次听这个不怕生人的聪明小狗叫。 沈长今抬头看了眼。 眼前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寸头，背了个斜挎帆布包的，学生打扮的男生。 拿着一根已经拆了口的德芙巧克力，在一米远的位置蹲着，招她的博美。 看上去，是个爱狗的。 可沈长今嗤笑了声，不是很友好地提示，“狗不能吃巧克力。” 下一刻，男人抬起了头。 长相十分的大众，方圆脸，劲瘦的，放到人群里都不会引人注意的那种。但是这双眼睛，平静地过了头，沈长今在见到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睛。 要么，这个人跟踪了她很久，对她很了解，要么，这个人有着及其变态而且神秘的内心。 可惜，沈长今心想，他遇上了自己。 她带着博美从越过眼前人，“借过。” 没走几步，被他叫住了，“长今吧？” 沈长今停在了原地，狗也停了下来。 她回头，卫衣男大冲她笑了笑，“你好啊，我是张进明。” 张进明…… 沈长今搜索着，她身边姓张的人很少，只是最近，她的确在找一个张姓的年轻人。 “你好。” 她疏离地回答，也没有问那句，你认识我？不想问了，但凡见一个能说出她名字来的都要问，她都有点烦。 “你的狗很可爱。” “谢谢。” “你也很可爱。” “我不喜欢你。” 四句不需要思考就说出来的连贯地对话。 而后张进明像个邻家大哥哥一样笑了笑，“这话你都说过了。” 现在，沈长今是真没什么时间跟这个人扯皮。 主动找上门的，她一贯不愿意多接触，而且超市人多，她更不想多在这样的地方逗留。 自己走开，带着小狗有目的性买好了一筐菜，结完账出来。 那个人没再跟着她，结账的时候她看见，那个人在鱼缸的位置看鱼，像个老大爷。 回到家里，她也没跟谢晴微主动提起这件事，只是在上厕所的时候，给曲小岚发了条微信。 ［游泳馆最近有消息吗？］ 曲小岚大中午的也在自己家里看手机，本来过年她没太注意，收到沈长今的问题，她顺便来到厨房，跟自己老妈提了一嘴。 她妈妈说，“确实有人来了，我也是初二的时候看见的，开了一辆黑色的奥迪，扎眼的很嘞。” 曲小岚当时心里就一顿，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家里也不算远，那段时间她总是见人就打听那个游泳馆老板，她妈还以为她是相中了，这会问起，真是热心得很，“小伙人长的不错，人高马大的，你不是说想学游泳来着吗？妈给你出钱，今年春天去学。” 曲小岚：“……” 她专心致志给沈长今回微信，［确切消息，老板回来了，我明天去探一探］ 很快，沈长今回过来，［他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知道，张进明］ 这三个字，叫沈长今在马桶上呆呆坐了有五分钟。 一团乱麻，头顶。 这事态的发展真是会挑着她思想空隙来。本来觉得没什么希望的线索，竟然主动送上门，有这种懂事的线索吗？ 她长今觉得太玄幻了。 好一会，她点亮熄灭的屏幕，回了一条微信。 ［不用去了，他来南海了］ 第73章 刺激·记忆 那之后，到谢晴微假期结束离开，张进明再没有出现过。 离开之前，谢晴微和朋友们一起过了个生日，收获了一大堆祝福和礼物，隔天也就是正月十七，沈长今再一次送走了她。 那天，是南理的开学季，新一轮春季学期，送完人她坐地铁回来，在学校门口的征兵小摊上，再次见到了这个影子。 沈长今不意外，路过小摊，拿了一份广告贴，往校园外的一个咖啡厅里走。 那个人，默默地跟上了她。 到地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位置，沈长今坐下。 没多久，对面来了人。 刚坐下摘掉棒球帽，语气和善地跟沈长今说话，“可以啊，失忆了也不影响这超绝的警惕性哈，比晴微强多了。” 没错，这么多天，虽然后来没有人再尾随她们俩，可沈长今一直都有一种感觉，女人的第六感，在暗处，的确有一双眼睛，席卷着她的生活。 这种叫人后背发凉的感觉，前所未有。 对手很会装，沈长今遇强则强，不管他说的有多么离谱，面上也装的很平静。 “套近乎之前先介绍你自己。” 张进明绅士的摆手，“的确应该，但礼尚往来，女士优先。” …… 长今眯眯眼。 这个人可能比她都了解她自己，还在这故弄玄虚。 “你是，南海艺声游泳馆的老板？” 张进明表情一收，像是对长今不回答他问题有点不满，“是啊。” “骗人吧。那么大个游泳馆老板这么年轻？” “子承父业。” 哦。 第107章 沈长今微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以及你和我过去有过什么事情，我都不想知道。你主动找上我，看样子像是专门来给我答疑解惑的，有什么我就直接问了。我想知道，两年前在你店里，谢晴微怎么受的伤？” 张进明看样子，并没想到沈长今会这么说，眼睛里还流露出了几分迷茫，“我和你过去有什么事，你不想知道？” “我和你必然不会有什么事。”沈长今武断地表达，收获了张进明一个轻笑，回了她一句。 “没错，你和晴微，我都拿亲妹妹看待，不过她更亲一点。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沈长今主动问，张进明自己说自己的，“她爸妈是因为救我爸妈死的。那年我跟她都是十一岁，现在回想起来，我还能看见那漫天的火光，怎么灭也灭不掉。” 沈长今听着心里很是不好受，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人说话的语气挺反感的。 “你和谢晴微是同学？” “没错，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回答完他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她爸妈是不是很傻？都没救的人了还要去救，平白让我欠她一个这么大的人情，还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沈长今没回话。 她皱着眉，盯着这个表面看上午和顺的男人看了会，“你是反社会型人格吗？” 张进明没反驳，还饶有兴致，“怎么看出来的？我和聪明的福尔摩斯一样，是高功能的反社会型人格。” 他的话挺多的，还举一反三，比如沈长今这么问了，他就得评价一下她，“以前我认为，整个南海要是有人有资格跟我比较，这个人得是沈长今。可惜现在不是了，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孩，现在都没有棱角了。” 这话说的，叫沈长今本能不愿意和这个人多接触。 经谢晴微那么开解过后，她其实对于过去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执念，线索不线索的也就是想一想。 现在觉得，如果知道过去要和这么一个人沟通，那不如不知道。 于是她起身想走。 “哦哦哦，看我这脑子！”张进明似是看出来她的意图，拍了自己脑门一下，“你是想知道晴微的腰伤，这个简单，我手机里有视频，当时我店里的监控录像，后来我修复了收音设备，声音都是清晰的，来来来。” 说着，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里面传来人群的嘈杂声。 沈长今一下顿住。 还有她自己的声音，于人声中十分的显眼，沉静中藏着慌乱。 ——“不要过来！不要！” 这是她的声音，但她没有这段记忆。 那只能说明，这是另一个她的。 沈长今伸出手，“拿来。” “喏。” 手机被送到她跟前，上面赫然是一个游泳馆。 画面正对着的，是刚刚赶过来的谢晴微，身后还跟着一个凶巴巴的男生，背对着镜头的，是一个分不清年纪的男人的，他手里正禁锢着一个及肩短发的女孩。 声音，便是从这个及肩短发女孩口中传出来的。 ——“长今！！冷静一点，你有什么诉求，都可以告诉我们，不要伤害她好不好……” ——“滚！都滚！叫你们老板出来！叫游泳馆的老板出来！” 谢晴微旁边有店员，是她说了句，“老板现在真的不在家。” ——“就是你们这游泳池！我老婆在这淹死了！她死了！！” ——“得了！真烦。” 这话来自于谢晴微背后那个凶巴巴的男人，这么一会功夫，他找了个板凳来坐下，“这得报警啊。” 说着，这人便拿出手机，明目张胆地打了110出去。 当即，疯男人开始大吼大叫。 画面中，谢晴微没多说什么，似乎是俺骂了一声，退了一步去夺他的手机，她追他逃，上演了一出追逐战。 沈长今看着却很心烦。 电话很快打完了，果然，被这么一击，疯男人直接彻底丧失良知，挥舞着手里的小刀，一手控制着沈长今，另一手胡乱地向人群中挥去。 看热闹的人，已超乎想象的飞快速度散开，只有刚才打了报警电话还在得瑟的沈长德没能出去，被疯男人堵住了。 画面里，刚刚骚乱中消失的谢晴微，这时候再度出现，在疯男人的背后飞起一脚，那把小刀被她这午安力气的一脚踹飞，直冲冲朝沈长德飞过去。而她自己看准这个时机，把沈长今一把拉了过来。 这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而今的沈长今在屏幕外看着，还没来得及松气，一颗心顿时又提了上来。 画面里，她看见那个男人，在裤兜里，掏出了第二把刀，一把比刚刚的小刀还要锋利的刀，直冲谢晴微面向他的后背甩去。 …… 满头的汗，沈长今浑身蹦的紧，用力地暂停了视频。 她指尖都在发白，按在手机屏幕上，几乎要把显示屏捏碎。 “怎么没看完啊？后面还有呢，你摔倒在地上，晴微的后背被划了两刀，鲜血淋淋，直接掉到池子里去了。哎，要不是你跟着跳下去不顾一切把她捞起来啊，这伤得更重……” —— 等到了剧团，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谢晴微正收拾东西，晚上六点有元宵会，中间能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这次回来她带了很多给师姐们的小玩意，都是妹妹们送的礼物。 正有说有笑的，手机突然一震。 长今：［想起来点东西。］ 谢晴微顿时停住动作。 晴微：［什么？］ 晴微：［我一走就想起来啊？别是我的黑历史吧］ 长今：［你的红历史。谢晴微，这次我要三根雪糕才能哄好］ 晴微：［行，见了面姐姐给你买］ 长今：［本来就是一猜，没想到你腰伤还真是因为我啊］ 谢晴微当即从行李箱堆里站直，“师姐，我去外面透透气。” 和她一起收东西的是三师姐，“行，到床上睡会去，今天到半夜呢。” “我不睡，你睡吧。”谢晴微拿着手机跨出这片地方，“长今找我聊天呢。” 谢晴微独自来到了院子里，外套也没来得及穿，眼睛瞅见个能坐的地儿就坐了，盯着沈长今这话看了好半天。 晴微：［不是因为你，准确的说，是因为沈长德］ 没一会，沈长今打了电话过来。 谢晴微踌躇着，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了，隔了几秒才按下接听。 对面十分的安静，细听，有酒瓶碰撞的细碎声音。 是长今，她一个人在喝酒。 “都想起什么来了？”谢晴微声线放的很柔很柔。 “嗯……” 在那边，沈长今身边滚着三个酒瓶，独自在漆黑的夜里躺着。 “好像……没想起来什么吧？” “哦……” “就记得，小时候，我经常被打，好像谁都能打我，我就跟那个，路边狗都能撒泡尿的野草似的，打的最狠的一次，我觉得我要死了……在家门口，我看见一辆白色的大疙瘩，后面的门是开的，里面铺了一张看上去就很舒服的小熊垫子……我，我想让自己舒服点死，所以我就爬进去了，我把门关上，蜷缩起来……我也没想到，这门居然那么好，还能再打开……” 第108章 谢晴微趴在自己的膝盖上，听得出了神。 她知道沈家不好，父子俩不用多说，她妈也很不好，或者就说，她妈这种，爷们面前一句话不敢说，到闺女面前喊打喊杀的更不好，是她自己看出来的。 长今从来不在她跟前说这些。 可谢晴微记得，很小的时候，长今经常对她说的话是。 ——“你跟我那么好干什么？” 谢晴微那时候也是有点小傲娇的，她十分不自在，老是说，啥时候跟你好了。后来，她爸妈不在了，长今再也不问她了，成了她老是跟长今说，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又过了一段时间，谢晴微也不说这种话了，遇着事，她只会反复不停，不厌其烦地告诉长今，你是对的，你真的很厉害，所有人都应该对你好，别人对你不好，是他们的错。 长今是听进去了，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听进去。 —— “怎么想起来的？” “回来睡了一觉，就想起来了。” 谢晴微眼尾掉下来一滴泪。 同步的，遥远的地方，沈长今也在地上躺着掉眼泪。 “你要是不管我就好了……就不会受那两刀。” “你要是不管我也好了，我就坚持不过那几年。” 沈长今嘟囔着难受，“怎么这样啊？” 谢晴微依然温柔的不行，将她所有情绪都照单全收，“这样多好啊。” “要不然你回来也打我一顿吧，我不想看见只有你身上有我造成的伤痕。” “行啊，我也拿刀，回去给你刻一个爱心，后面跟上我的名字。” 说白了，这不就是纹身吗。 沈长今翻了个身，脑子清醒了一些，“可以，我赞同。你最好划狠一点，我不是疤痕体质，很快就好了。” “好啦开玩笑的。”谢晴微哄着，好像把自己的情绪也整理好了，“知道我小女朋友想姐姐了，姐姐一周后就飞过去，好不？” 还要一周啊。 沈长今嘴一瘪，不开心写脸上，“不好。” “呀，乖啦宝贝，好好上课，虽然我们家长今不用听课都能考第一，但大学的课还是要好好上的，不然期末考的再好都过不了了呀，实在无聊，就看电影吧，一天看一部，等数够五部了，姐姐就回来了……” …… 过了年，也依然是冬天，院子里气温低，曲小岚收完自己的东西，窗户里看见谢晴微在这里打电话，试探性地敲了敲。 身边的五师姐偷笑着跟她说，“我刚都叫过了，一点反应不带有的。本来我还不信，这会是真信了，她俩还真是这个情况。” 曲小岚直龇牙，“师姐，你能接受吗？” “接受什么？” “就是身边的人搞这种。” 老五收了收表情，“的确不太能接受，但她俩除外。我想，任何一个了解她们的人，都会由衷的祝福她们吧。” 隔了一会。 曲小岚笑了，“是，你说的没错。有时候我看她们俩这样，都羡慕得很，你说为什么我就没有这么一个人呢，男女我都不强求了。” “早晚会遇到的。哎？对了，你不是马上要和你的crush相亲吗？” “……靠，谁造的谣都是？” “你妈啊，今儿特意打电话到团里的，说一定得给你假期，都谈好了，二十三下午。” “……” 第74章 樱桃·大火 曲小岚她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己居然不知道，老五觉得自己有必要发挥一下师姐风范，毕竟这可是剧团里头一桩相亲要事。 这一夜，从演出前到演出后，姐妹几个算是把自己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掏出来了，半夜里还是兴致勃勃的，给曲小岚计划她当天要穿什么。 只有谢晴微一人在一边坐着玩手机。别人不知道，她清楚啊，就不明白现在这年头相个亲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你那个对象不是很高吗？穿高跟鞋，必须的。” “对对对，还有啊，人家不是还很白吗？估计你都没人家白，穿绿色，绿色显白。” “那要不穿旗袍得了，要是肤色上看不过，起码身材上还能挣回来点面儿。” “咱们这倒是不少旗袍，就是样式都有点老了，想穿咱要不明天去老裁缝那做一件新的……” 曲小岚真的听不下去了，越看谢晴微那个吃瓜的模样她就越来气。 “得得得，”把屋子里的人往外支，她努力地说，“姐姐们，我都说多少遍了，真没戏，我这纯粹是为了帮人。” “哦，那看看，也看看。咱自己穿呀。” “就是，我也想要，赶明我也去做一套。” “行，那咱挑个时间去，没必要这么急，真的。” 半推半就，曲小岚把人都赶走，她桌上的谢晴微笑了一晚上，也打算走了。 她把人叫住，“喂，你真就能坐着看戏？” “呃……”谢晴微嘴里嚼着山楂，“我没插嘴呀。” “我付出这么大都是为谁啊？”曲小岚气呼呼的，“长今什么时候来？” “你咋知道她要来？下周五。” 曲小岚算了算，那正好是二十二，时间上来得及，她妈这次怎么着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这个约还真的有点用。 “问你呢。”谢晴微心情十分的不错，压根没多想，“你咋知道她要来？猜的啊？” “还用我猜？你那嘴脸早就暴露一切了好吗？谢晴微我告诉你，你要是生在以前，肯定当不了特工。这点不像你妹。” “呃，你觉得我妹能当得了特工？” “那是。” 曲小岚是现在要尊重队友，不能说出背叛沈长今的话，不然她真的想夸一夸，就过年时候在国外和沈长今聊天那次，她还真有一种被审问的感觉。 这小长今长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都忘了的缘故，那眼神确实犀利了不少，像扫描仪似的。 “也就一般般啦。”谢晴微眉毛都快扬到天上去了，翘着二郎腿摇啊摇，过一会才想起很晚了要睡觉，连忙站起来，“走了，早点睡。” 看着她走，曲小岚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酸溜溜的想法。 这谢晴微，她还真没关注自己是跟谁相亲。你说这个人是真没良心，自己谈恋爱谈的飞起，真的就一点不关心她了。 熬着熬着，时间来到了下周五。 沈长今是早就打算好了这周要走，这五天都在跟宿舍的人对接她们即将参加的比赛这回事。 确认好周末的确没自己什么事，她周五上午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在宿舍里。 吴念去年冬天说了要给谢晴微带吃的，迟了一个学期，总算是带上了，她这次特意让老妈从北边快递过来的大棚里面新摘下来的红樱桃，也不管沈长今能不能带的了，拿了个又长又细的泡沫箱子就给她塞了一箱子。 就没有女生不爱吃樱桃的，这不沈长今收拾一上午，一颗一颗地已经干了一大碗了。 “下个周末你估计走不了了，咱那时候要去参加答辩，也得出远门。”程琳在一边给她规划行程，“还有，罗叔说，报名和选送的事情交给他了，你要做的是三月下旬准时到南岛参加选拔，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你应该有训练表了吧？他让我带你到这里的训练室练。” 第109章 “这里有训练室？” 程琳说，“那是当然了，整个南字一片，都是我们程家的地盘好吗？” “……” 好好好。 宿舍里多出了个白富美，其他三个人至少表面上看上去都还算安静。 实际上吴念都快要懊恼死了，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而姝妤则是有点奇怪，程琳以前不是个很会说她们家的人，十分低调，要不然她们也不会根本不知道，这次的转变似乎是，因为长今？好像自从放假回来，程琳就老是说自己家里以前怎么样怎么样了。 似乎有一种，证明自己家实力的意味。 放下书，姝妤椅子往后转了转，“你们俩放假是一起去国外了？” 程琳：“没有啊，哦，就长今去了，她跟着晴微姐一块去的。” “……”姝妤不明就里，“那你们是在说什么？三月份有什么，还要报名还要选送的。” 呃。 程琳多看了沈长今一眼，得到了默许后，她放下了鼠标，也转身过来，“哎呀，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啦，就是这个学期可能我们的金金又得请一个月的假了。” 吴念瞬间被吸引过来，“为啥？” “因为她要参加招航啊。” “啥叫招航啊？” “就是船长考核，可严格了。”程琳数着手指头，“这也是得从水手逐级往上考的，我们公司最快当上船长的记录是五年，我罗叔信誓旦旦地说，如果叫他徒弟来考，三年必能考中！哈哈哈……” “……” 宿舍里好一阵的安静。 沈长今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自己的18寸小箱子，将一件还没穿过的羽绒服塞了进去，指尖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吴念手里的鸭翅膀毫无预兆地掉在了地上。 然后。 瞬间跳起来！ 抓住沈长今的手臂晃了晃。 “靠？天！真的吗真的吗？” 姝妤也震惊，不过她格外的从容，还笑了，等着沈长今的回答。 沈长今甩开吴念的手，优雅的挥了挥指头，“淡定，姐妹。” 这就是默认！ 吴念简直要疯了，她这一辈子，就觉得那种飞在空中，游在海里的人酷到炸，可惜她年纪轻轻熬坏了眼睛，不能实现自己的伟大志愿。 而现在，她的室友！竟然接下了她的人生理想！她怎么能有这么神仙的室友！ “今儿！”吴念眼泛热泪，“你太帅了！！！” “得得得。”沈长今把她推远，“暂不声张啊，不准转头告诉班里那群人。” “得令！我肯定不告诉！” 沈长今笑，被这么一激，她也觉得心潮澎湃的，不过马上要见到谢晴微，她原本就很高兴。 催眠术小有成效，她最近已经越来越能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这次见了面，一定要跟她好好说一说。 都是好事情。 心情美丽地被室友送出校门，打了车到高铁站。 然而，在站里看到同行的另一个人后，沈长今的心突然就不是那么美丽了。 偏偏这个人，还扬着笑脸跟她打招呼，“好巧啊，小长今，又见面了。” 他不停地招手，沈长今也没办法很甩冷脸，虽然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写着隐晦的不好惹，但他确实帮了自己的忙。 于是她到身边去坐着。 好在，这个人似乎是有什么别的事，也没管她，坐下来相安无事，只顾着看手机。 一直到检票进站，沈长今和他错开了，车厢不一样，就更加放心。这次的时间短，只有三个小时，她到站之后八点半，谢晴微说了要带她去一起去吃饭，这个想一想就很开心。 她记得，京南剧团那边应该是有一家老上海的牛杂，特别香，她和谢晴微都不爱吃内脏，但很喜欢那家的牛杂汤。还有……鸭血粉丝汤，都是小时候的味道。 想着这些，沈长今觉得心里被涨的很满，路途很容易就熬过去了。 出站的时候，张进明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她身边，即便人很多，他也一直都在视线范围里，沈长今一直没多理。一出站，身份证一扫，抬起头，她就看见了穿了身红衣服的谢晴微。 谢晴微好像在发愣。 沈长今走过去搂住她的腰，约莫知道，她看的是张进明。 三个人，史无前例地站在一起。 张进明看见谢晴微，垂下眸子，笑得认真了些。 谢晴微神色能说是陌生，“好久不见。” “嗯，确实挺久。” “你不是在国外吗？去南海做什么？” “玩一玩，顺便找个人。” 谢晴微点了点头，“那我们先走了。” “行。”张进明还顾着自己的事，“改天聚啊。” 然而他经过沈长今先一步离开的时候，沈长今和他差不多的身高，一下子瞥见了，这人是在……玩爱消除。 …… 刚刚，在候车室，她记得还是打王者来着。 人走后她俩才挽着胳膊往外走。 谢晴微一脑门子想不通的，“你们俩一起来的？” “没，碰巧遇上的。” “你们见过了？”不然张进明怎么不问关于她的。 好一会，都走了一段路了，快要进地铁站，沈长今才回道，“算是，见过了。” “这么快。” 那他要找的人，真的就是长今了。 谢晴微沉下眼，“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你才想起来那天的事情了？” “他给我看了个监控视频。”长今说，“我回了家睡了一觉，醒来就有点感觉，不止那一段，我感觉看了那段视频之后，很多事情都不模糊了。” “监控视频？当天游泳馆的吗？” 长今乖乖答，“嗯，就是你救我替我挡刀那天的。” 谢晴微沉思了好一会。一直到两人进地铁，她才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就怪了，他不是跟警察说，监控是坏的吗。” 沈长今心里一顿，迅速联想起来曲小岚曾经说过的话，谢晴微受害后的病房里，警察跟两个人谈过话，一个是院长，一个是张进明。 想了一会，她还是问了，“什么意思？” 谢晴微转头跟她说，“其实这件事情的确是意外，监控可以证明这是件意外，当时因为没有监控，又有张进明的指正，就跟沈长德扯上了点关系，说他当时冲动报警，有故意激怒精神病患者的嫌疑，因为这个，沈长德还被单独叫去做笔录了。” 沈长今迅速道，“这是事实，什么意外不意外的。那这么说其实，他也算是个好人？” 谢晴微的手在她手心挠了挠，看着她叹了口气，“他还跟你说别的了吗？” 还有别的。 沈长今摇摇头。 下了地铁，两人走在回剧团的路上。 “嗯……”谢晴微握住沈长今的手，细细道来，“我也是听师父说的，那年，游泳馆烧起了大火，史无前例，据说，是有人刻意，将馆内的水都放掉，换成了油，还把到处都堆放上可以剧烈燃烧的干东西，越浇越旺，那是个秋天，馆内放了假，只有老板和他的妻子在，市区的应急措施都启动了，但没能救得了他们，和当时的消防一队。” 第110章 “就是叔叔阿姨他们……” “没错，他们那会刚消灭了一场山火，水都没能喝上一口，就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 沈长今听着，心里无比的失落。 “有人说，大火烧的最旺的时候，他们家的小男孩，就站在门口看着。” 第75章 生前·争吵 曲小岚突然被告知，不用勉强去相亲了。 平板上还放着相亲时应该注意什么的攻略，她也没关，随便回沈长今的话，“哦。” 听上去也不是很勉强。 长今在化妆的后台，研究油彩装，顺便在跟她说话，“忘记告诉你，这个人已经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我了，而且他似乎认识我，我已经见过他了。” “是吗？”曲小岚好奇走来，“真的又高又帅？” “呃……”长今的确只能说实话现在，“确实。” 曲小岚点了下头，意味深长地走远。 “不过，”长今叫住她，“还是叫师姐陪你一起去吧，然后给我们开着定位，打着电话，我到时候在附近等你们。” “这是干啥？” 沈长今垂眸，想着昨天晚上谢晴微的话，虽然后来又说太小了也确实做不了什么，但确实有点毛骨悚然。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 当天下午，剧团里三人出动。 沈长今跟着盯了一路。 这次相亲没别的事发生，她在隔壁的奶茶店看着，张进明远看上去的确发挥良好，像个好好先生。 如果不是最后，曲小岚垂头丧气地和三师姐来找她，她还以为俩人要成了。 不过曲小岚算是很好看那种的了，工作也好，也很有才，一般相亲哪有见一面就发卡的。 三个人闷闷的在奶茶店等奶茶，暂时没人说话。 曲小岚指尖点着桌面，十分低落地在发呆，长今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但凡现在这坐着的是她们宿舍的她也就问了，可偏偏是剧团的人。 时间在流逝。 “这个张进明！简直是不识好歹！” 曲小岚突然拍案而起。 长今嘴里的椰果差点一口气吐出去。 “怎么搞的？” 终于可以问了。 “他真的太过分了！”曲小岚脸色是红的，突然这一下涨红的，“没意思就没意思，还非要说一句，什么什么，我只喜欢智商高的人，拿了个测试表出来让我填，一堆我看不懂的逻辑题，真服了！考公呢啊？” 三师姐今年也没有结婚，这会也是垂头丧气的，“咱换一个，这一看就是标准理科男，iq高eqlow。” “呃……”沈长今有一说一，“那确实挺过分。” 话音刚落，床边来了个阴影，敲了两下窗，曲小岚和沈长今在窗边坐着，冷不丁一回头，看见了刚刚温柔拿刀讥讽她的罪魁祸首。 曲小岚气的当场想一拳砸碎这个窗户。 然而，这个人却没看她，目光灼灼饶有兴致地，看着专心致志玩手机的沈长今。 又敲了一下窗。 长今掀开眼皮，往外看了眼，还挺意外。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人这是上哪做了套题又折返回来了？ 张进明指了指她们骑来的电动小三轮。 来的时候骑的三轮车，停在了一个隐蔽的位置，在长今的位置刚好能看见，这会往那一看，刚好看见一个身形佝偻的人，撬开了她车的电瓶箱。 沈长今一下子站起来，飞快地走出门去。 离的还很远，那小偷便察觉到了，直接朝着小巷内部跑去，沈长今赶上来一看，电瓶还在。 “也是厉害，竟然没触到报警装置。” 张进明在她身后说风凉话。 曲小岚早就跑过来了，从长今手里拿走钥匙，“走。” 沈长今：“回去了？” “什么回去。派出所报警去。” “……” “报警有什么用？这一片没有监控，你们东西也没丢，警察才不会管这闲事呢。” 不用等沈长今说什么，曲小岚直接把她保护在了身后，信誓旦旦地指了指一辆桑塔纳小轿车，“这个车的行车记录仪肯定录到了，没监控怕什么，现在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监控！” 张进明愣住，笑了下，“挺有意思，行，那你慢慢联系车主去吧。长今？咱俩聊聊？” 沈长今很是戒备，“聊什么。” “我马上要走了，临走之前帮你恢复一下记忆？” “？” 沈长今不懂，一个游泳馆的老板，还有这本事？ 曲小岚还真的去联系那个车主了，三师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沈长今没看见，约莫是陪她去了。 这件小事绝对安全，长今觉得不需要自己去撑腰，她也不是很想麻烦。 “你怎么帮我恢复记忆？” 张进明笑笑，他也开了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也在附近停着，车钥匙一按，车门闷哼一声响了一下。 沈长今走到他车跟前，比划了一下，突然发现，这就有现成的录到刚才犯罪场面的行车记录仪啊，这辆车肯定也录到了。 但这人一声不吭的，难道是刻意想把人支走？ “喂，刚刚那人是你一伙的吧？” “……不是啊。” 看了他一眼，沈长今没多问什么。“就大路边，找个监控能照得到的地方。” 他倒也没计较这个防备，反而丝毫不在意，还是笑着，心情真的不错。 沈长今的意思是，就不远处那个路灯旁边的长椅。 张进明半天没动，似是在斟酌，“你听没听说过，刺激记忆恢复最好的办法，就是情景再现？” “是啊。所以呢？” “你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所以你上车，咱俩去大桥上，说不定能帮助你恢复……” “你等会，”沈长今伸手打断他的话，后退离远了一些，“两个事儿，什么叫生前？严谨一点。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你？” “口误。”张进明眼神真挚，“后者是真的，当时，我也在那辆车上。” 而很碰巧的是，沈长今刚好不确认当时车上有几个人，警察当时调取了沿路的监控，车上的人始终没能照全，沈长今自己也从来没下来过。 “你怎么会在车上？” “我跟你哥哥长德关系好，他家举家搬迁，我当然得帮忙开车啊。” 沈长今觉得自己像听戏一样，“那你怎么可能没事？” “我当然不会有事。”张进明笑了下，“你不看看我是谁。” 是谁，一个游泳馆的老板。 呵呵。 沈长今轻蔑地笑了，“我们在哪出的事？” “跨海大桥。” “什么时候？” “17年6月25号，晚上七点多。” 安静了些许。 沈长今不知不觉间站直了身体，几乎和张进明平视。没错，张进明的确是个不一般的人，现在这样，还是能波澜不惊的，比她强。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张进明。” 她眯了眯眼睛。 “当天，谁开的车？” …… 第111章 她看见，张进明诡异的笑了。 没有听到回答。 一个突然出现的佝偻男人，轻飘飘走到沈长今后背，快而利落的，拿箱子砸向了她。 —— 再没有比这更畅快的事情了。 所有的一切，都清澈明朗了。 谢晴微到医院见大师姐，走出来被这阵冰冷刺骨的急雨浇透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 接大师姐的班，还有一个困难的地方，是她们俩之间的关系。 大师姐不是陆曼云的弟子，她是小青梅所有同辈人的大师姐，也是剧团小辈里唯一一个结了婚有了孩子的人，同样，她家里和谢晴微沾了点远亲，也是生在京南长在京南的本地人。 妈妈在的时候，也经常说，姑娘啊，以后要跟你表姨姥好，没有她的基因，你可没这么好的天赋。 嗯，谢晴微想说，她那么点基因，哪轮得到我来继承，还没到我这，就稀释干净了吧。 当然这话没当面说过。 和长今在一起的事情，师父同意了，爸妈和外婆都给她托梦同意了，小青梅任何人都没有意见，这位大师姐，破了天荒想反对。 还没坐在病床上，就开始拿礼教传统，传宗接代那回事来压她。 谢晴微坐着听了一耳朵话，东边进西边出，时不时来几句，“嗯”……“没错。”“我是不孝女。” 直到听到她开始说沈长今，谢晴微眉宇间就有点不舒服了。 “退一万步说，你找谁不好，非得找这个，你不知道这个女孩什么人吗？她是沈家的人！沈家从小就处心积虑要你过去当童养媳，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为什么还要重蹈覆辙。” “那是沈家有病。”谢晴微尖刀带刺的说，“沈长今不等于沈家，她也是受害者。甚至能说，她是最为严重的一个受害者。” “所以你就得去拯救她？你当你是谁？自个身体都哪哪都是毛病呢，你能救谁？” “大师姐！”谢晴微一下子站起来，“你搞清楚，从来不是我救她，是她救我。” …… 哦。 谢晴微有点明白了，看到大师姐被她气的脸红脖子粗的反应后。 有些事情大人是不会懂的。她们永远不能感同身受。这四个字，好像是年轻一代的特技一样，多么可笑。 唯一的，百分之五的血缘关系的亲人，谢晴微敞亮地表达了。 “我很爱她。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不会说这样的风凉话。大师姐。” 床上三十多岁的女人，依旧是那样生气的模样，“那你想过吗？如果这件事被曝光，你还能不能再当成演员了都不一定。” “是吗？” 谢晴微轻蔑地一笑。 可我还是爱她啊，这也是我的信仰。 她拎包出门。 后面传来话，“是不是真的什么比不上你们这可笑的爱情！” 这争吵的声音，完全惊动了整个楼层，谢晴微也能感觉到。 都说大人好面，可实际上，大人只是好自己的面，损孩子这种无关乎自己面子的事情，她们不会在意的。 真是可笑。 “妈的。” 她不管不顾的走出门去。 医院食堂安静的晚饭歌曲，像她的战歌。 没错，这可笑的爱情。 别说是礼教偏见，就是死神，都拦不住。 第76章 遇险·好人 桑塔纳的车主是一个和朋友来附近逛商场的女生，曲小岚联系到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十几分钟便赶了过来，不过她打开车门检查了一番，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我的行车记录仪被破坏了。” 曲小岚震惊道，“什么意思？姐妹，什么叫被破坏了？” 女生坐车里，神色也挺凝重，“我是南大电子机械专业的研究生，我能确定，这摄像头确实被破坏了，应该就在不久前。” “可，没人进过你的车啊，我们今天下午一直在这一片，从来没离开过。” 女生想了下，“也是听说，现在有一种超声波设备，能定向破坏一定范围内的电子镜头，小小的行车记录仪，恐怕就是顺带手的事儿，只是……有这种设备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偷电瓶的贼呢……” 对啊，可是如果偷电瓶不是那贼的目标，那他到底想干什么？ 曲小岚正想着，觉得这弯还没绕过来，“长今你说呢？” 问了问没人回应。 老三也注意到了，去奶茶店，咖啡店，稍微远一点的地方绕了一圈，一无所获的回来。 “这孩子去哪了？”老三有点着急。 曲小岚抬手一挥，“这孩子身手比咱强，不怕，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她这边打着，车主小姐姐从车里出来，她这坏掉的行车记录仪，被她专业的分装到一个密封袋里，过来说，“姐妹，这事恐怕真的不简单，我们最好抓紧时间报警。” 曲小岚深深赞同，于是，这个没接到的电话，她也没心思多管了，收了手机上车。 而此时的老三，却愣在了原地。 “三师姐，你怎么了？” 曲小岚伸出头来问，老三看着她说，“你那个相亲对象，是说了要跟长今聊天的吧？” “呃，好像是吧。走就走了呗，这有啥。我一点事没有啊。” “不是说这个。我不太放心，我给晴微打个电话。” 此时谢晴微，正湿漉漉地，回到了剧团里。 剧团里安静，空无一人，她绕到后院，进了这几天和长今一起住的屋子，到行李箱里翻了套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里换。 向来，我就是明着乖巧阴里叛逆的那个，所以什么都不要想了，维持人设。 她这么劝自己。 拿干爽的毛巾，捂在自己头顶，谢晴微努力地呼吸了一下。 打开水龙头。 水龙头往左是热水，往右是凉水，她一下子开到最左，把毛巾取下来，准备往池子里扔的时候，毛巾突兀的掉到了地上。 她捡起来，往盆里扔，可这毛巾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竟然重新滑到了地上。 谢晴微像看犯了错的小孩一样，沉沉盯着它看了会。 这时，她放在洗脸池旁边，刚充进电的手机，突然响了。 星际穿越里面那个背景音乐，骤然在空间里响起来。 “小师妹！小师妹！” 里面是三师姐的来电，外面，是三师姐的声音。 谢晴微的心，没来由的蹭蹭跳，速度快的好像幻觉。 “怎么了？” “长今！长今不见了！” —— 沈长今闻到了很浓重的鱼腥味。 一般的海边，不会有这样重的味道，除非是季节正好的江边。 她头顶正在刺痛，有一个地方传来的，一阵一阵地刺痛。 等她睁开眼，看到了一片黑暗。 船身颠簸，船舱无光，她在江边的船上。是她曾经，学会掌舵的地方。 那次是罗大礼带她来的，头一次有这么个人，在她身上砸了一大笔钱，还不求回报，只求她一句师父。 这次，她面前依然是个男人。只不过，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第112章 “看你这样，全想起来了？” 张进明在她面前盘着腿坐着，还是一幅人畜无害的男大学生模样。 沈长今手脚都被绑着，眼睛和嘴巴没事，可以看可以说话，可她没说话。 “呵呵……”张进明在笑，“还是这副清高的样子好看一点。小长今，其实，我是真把你当妹妹看待的，毕竟谢晴微很看重你，我得给她这个面子。” 长今嘴里蹦出了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我还没说但是呢。” 男人托着下巴，盯着她，“但是我很好奇，我想知道，你这颗脑袋到底是有多神奇？烂泥里长出高傲了不说，竟然连死神都宠着你，凭什么呀，真是令人嫉妒。” “你想做什么？” “要不你猜猜，猜对了我就放你一马。” 沈长今抬眼，和他对视着，“想要我的命吗？” 张进明眼色一点点的波动，随即轻笑，“你觉得我是这么暴力的人？” 长今冷笑一声。 装什么。 你不止暴力，你是想要所有人死。 那一天，这个人在最后关头和沈长德交换了驾驶座，所有人都困倦的时候，沈长今于头疼欲裂之中睁开了眼。 她看见了一双冷漠到令人可怕的眼睛。 之后，汽车直冲冲地撞破栏杆，冲向海面，那天狂风大作，在空中，那双眼睛回望向她。 沈长今什么都明白了。 “你去南海，目的就是我。对吧？” 眼前的眼睛还是那样的眼睛，沈长今什么都想起来，就是想不起当天发生的事情，还有是谁，打伤了她的头。 那股冷意和恐惧，她原先以为是因为沈家，没想到，是因为这个人。 张进明站起身，“没理由的事，我不认。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 沈长今沉下眼，她快速的分析了一下眼前局势。 的确是在江上，而且江面很昏暗，没有巡逻的灯光，如果不出声，极有可能无人在意，可是她叫出声，恐怕马上就得死。 手机不在她手里，所有东西，外套包括她身上所有金属设备，都被这个人收拾了，她没有办法联系到外来人。 但还是有路的。 她现在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拖延时间，跟这个人争辩没有任何意义，把他惹毛了正是一点好处没有。 她故作沉静地说，“我能确定。” 这不会惹到张进明，张进明很聪明，他对自己不理解的事情有好奇心和挑战欲，这种心态远远超出他内心对于正义和邪恶的判定，要自救，就必须吊着他的胃口。 “哦？”果然他感兴趣了，“我自认为，在你面前已经表现的很平易近人了。晴微也是这样，不管我对她多好，她对我都冷淡，你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 “她对你不冷淡。”沈长今乱七八糟地接话，“她这个人从07年后就很少跟别人亲近了，你这已经算好的。” “是吗？可是你就不同啊，”张进明现在像个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她跟你就很好，你是怎么跟她相处的？” “……”沈长今放缓了声音，“当然是因为，我对她也很好。” “是吗？” “你是喜欢她吗？” “咳，”张进明越发笑，“你们小女孩心里啊，动不动就喜不喜欢的，也不嫌没劲。” “哦。不是就行。” “嘿？别给我转移话题啊，说正事呢，你告诉我，我哪里露馅了？” ……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此时的城中心，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有这样高等级设备的犯罪分子，警方一听说就出动了大量的警力，和这件事有关的所有当事人，都被叫来一一盘问，也包括谢晴微。 可谢晴微等不及，她想快点能找到沈长今，盘问的时候也是三心二意，脑子里一直在转，张进明可能会带她去的地方。 “谢女士？”警察局盘问的女警察，心平气和温文尔雅的，“你认识这次的嫌疑人李xx吗？” 她说的嫌疑人是那个盗电瓶的小偷，大数据这会已经依靠指纹找到了。 可是不会是这个人。 谢晴微摇头。 “被偷的电瓶车，是你和你的同事所共有吗？” 谢晴微继续摇头，语速很快，“不是，这个车不是我的，它单纯的属于我师父陆曼云，而且我必须说一点，不管你们信不信，警察同志。” 女警察温和缓慢地说，“当然可以，你说。” “这个人！”谢晴微指着桌面上的失踪人口之一张进明，“你们应该盯紧的是这个人，我想你们都没忘记，尤其是你们队里已经退休的张叔张警官，他就是当年，游泳馆大火案里唯一幸存下来的小男孩。” “……”女警显然知道当时的情况，这会也惊讶了，“你是，你是……” “没错，我是谢家人，我爸是谢峰回，我妈是宋宛。” —— “你装的真的不算好。”沈长今低垂着眼睛，跟着船左右晃，“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像个好人。” “你说什么时候？” “中考那年，游泳馆，罗大礼带我见你那次，还有在南海超市那次。” “嗬，凭什么？靠你那眼睛啊？” 沈长今：“你就不懂什么叫真正的装，能叫人看出端倪的装都不是真的装。在游泳馆，你说你对年纪比你小的弟弟妹妹都很好，可实际上，你游泳馆的设备室里连备用泳圈都没有。在超市，你表现的热爱小动物，可你连狗不能吃巧克力都不知道。你自诩当代福尔摩斯，可是这世上靠眼睛看的东西本来就很有限的。” 张进明挺喜欢听这样的说教。 沈长今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她越说，这人越听得进去，就是一个好兆头。 安静了几秒。 “你知道吗长今，”张进明说话，“我没想做个好人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做个神，你说，难道你沈家那些人不该死吗？你和晴微，被那家人欺负成什么样子？我把他们都解决，还没惹祸上身，我觉得我没做错啊。” “如果谁都能这样，道德和秩序都没有了。” “你说的这叫什么东西？那管用吗？你和我一样，咱俩从小不受待见，谁又能帮助我们了？” 沈长今差点就要被带着走了，节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个人给夺走了。 她不禁费解，“你竟然在说服我，你不杀我了？” “……” 张进明愣了愣，随后发笑。 他站起来，从船舱一边取了个钩子，阴森的磨着，“行吧，跟你说个乐。你不是想拖延时间吗？我且告诉你，没人会找到这里来的，沿途所有的镜头，我已经都解决掉了。” 沈长今心里瞬间发凉。 “你那个同伙呢？” “他？”张进明笑得像个疯子，“在我们底下呢啊。” 第77章 过去·真相 2017年。 沈长今擦干眼泪从病房里出来。 刚刚跟谢晴微说了好一会的话，都没发觉她需要休息，现在闭上眼远远看，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白到吓人。 第113章 她是要上大舞台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舞台。沈长今坚信这一点。可今天，她拖她后腿了。 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沈长今独自坐下，隔着一道墙，一个人独自躺着。 她讨厌自己，再没有一刻比现在更讨厌。 真的很想问，为什么我不是个男的呢。上帝在造人的时候，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的男女差异，为什么女人生来力量就更弱？ 她这双手，手掌的边缘有茧，发着黄，摸起来硬，本来以为，这么多年，她已经是一个格斗高手了，虽然是个业余的，可跟游泳馆那个男人比起来，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想什么呢？” 迎面一个中年警官到她这边，这个人长今和晴微都认识，老熟人了，说好了的，等她们说完话，在来找她做笔录。 沈长今看了他一眼站起，“到别的地方。” 警官点头。 跟着她熟门熟路地到医院走廊尽头的诊疗室，这会已经傍晚，这里没人，也不会再有人了。 “经常跑医院啊？”警官问她。 她点头，“嗯，她们剧团常有受伤的。不是腰伤就是腿伤。” “哦。”他表示了解。 带着人坐下，沈长今把手放在桌前，俨然一幅待训的模样，语气很是冲，“问吧。” 男警官坐下，“孩子，你没什么事吧？去倒点水喝。” 沈长今：“我没事，我姐姐都替我挡了。” “唉，你们这俩丫头啊，没法说。我跟你说一下啊，袭击你们的人刚才已经在医院精神科确诊了，现在被转移到了一个绝对有限制力的地方，涉嫌此案的还有你哥哥，有当事人举报说他恶意挑衅，现在在所里等待调查，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确认这件事是否属实。” 沈长今看着桌面一脚，眼睛丝毫没动。 “我说的话有可信度吗？” “有啊。” “可你说了，我是他妹。”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过几秒。 “好，大叔。那你听好了，此事属实，我确认。当时是我被挟持，谢晴微在努力帮我周旋，马上就要成功，沈长德一出现，丝毫没有在乎我是不是他妹妹，语气嫉妒傲慢的当着犯人的面拿出手机报警，致使犯人完全失控。” 录音笔的灯光在闪烁，沈长今正经的完成了阐述，“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警察没回答，收掉了录音笔。 可他也没走，“嗯……你父母现在在所里，要求见你一面。” 长今直接站起，“我早就没有父母了。” 这位警官，为这事不少来找过长今，从三年前，这孩子就没回过家，她爸妈反应过这事，但她坚决不回家，连自己住哪都不愿意透露。身为警察，他不能违反规定，私自对无害公民进行调查，但内心里，还是希望这一家人能和解。 “你这孩子。” “大叔，我真的要走了。” 还没出门，再次被叫住，“你和晴微关系好，等她醒了，我得叫她劝劝你。” 沈长今一个回转，眉心拧起，“不行！你不能告诉她！” 警察发文，“为什么？” 她急急道，“这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不要告诉她我离开沈家了。” 眼看她真的被拿捏住，警察笑了，拿好东西往外走，“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走出这间房间，他到谢晴微的病房看了眼，里面的小姑娘还趴着在睡觉，安生得很。 沈长今紧紧跟在他身后，眼见人不动了，才放下一颗心，一直推着人往外面远的地方去。 到医院门口。 “想要不跟她说，简单，你回家。” “您怎么能跟良好市民谈条件呢大叔？” “……嘿？” 当了二十几年的民警，老李头心里在发誓，他没见过比眼前这丫头还刺头的丫头，一点都不像个丫头。 当时他还有别的事情，也没闲工夫多说话，瞅了几眼要走了。 长今在门外，一个人待了会，她头发没再剪了，现在是个小朵拉，又黑又亮还辈儿直，今天穿了个紫色的衬衫裙，下半条染成了全红的，乍一看还挺吓人。不过这是医院，也没那么叫人见怪，她身上这些血，全都是谢晴微的血。 要是能返回给她就好了，本来去帝都这么几年就瘦的厉害。 感觉这个样子，要是出去买个粥，估计也得吓着人。去哪里都不太方便，于是她拿出手机，叫了个外卖。 然后回去等。 只是外卖没等到，等来个不速之客。 刚在人家地盘闹出了事，这老板终于是风风火火赶到了。 沈长今看了他一眼就收回，坐的远了些。 张进明一到场，先关注了下谢晴微，看人在睡着，同样没去打扰，“咋搞得你俩？” “是我该问你吧。”沈长今悠悠然靠上墙，“你们店里都闹出人命了，你这当老板的不知道？” “什么人命？胡说八道什么？” 沈长今抬眼，“你回去看看监控，什么都懂了。” “哦，那不是个精神病吗？说的话也能信？” 长今淡淡道，“为什么不能信。我觉得挺可信的。你还是回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我看那个人正年轻，如果真的死了老婆，估计也就是近期的事，你们店的监控一个月覆盖，说不定能查到。” 张进明也坐下，没再反驳，“行了，我知道了。” 又过了一会。 长今突然叫了他一句，“张大哥。” “嗯？” 转了个头，长今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会是你吧？” 张进明目视前方，勾唇一笑。 有这么一刻，沈长今真的觉得后背发凉。 但瞬间就消失了。 “当然不是了。”张进明看向她，目光平静无奇，“别忘了，你张哥是个和善的优等生。” 好一会，沈长今翻了个白眼。 “切。” “你还不回家吗？”他突然又问。 “恶心。不回。” “的确。只是，如果晴微知道了……唉，我在想什么，”张进明忽而释然，“她可能是会劝你不回的那个。” 他在想事情，犹犹豫豫就是不说，沈长今看出来了，多看了他一眼。 他就缴械投降，“我是想说，你哥他就是个恶霸，可能他也并不代表你父母，我那次说的也不全对，这么多年了，你父母也怪伤心的，要不然你就回去看看他们？” 几年前送走谢晴微刚回来那天，沈长今见了罗大礼最后一面，也通过他认识了眼前这个人。 张进明，沈长德，还有谢晴微，他们都是同年出生，又在同一个学校读了九年书，按理说应该是关系匪浅。只是那么多年，这个张进明都处在隐身状态，沈长德和他关系好，但谢晴微很少见他，沈长今也就不认识。 刚见第一面，他就旁敲侧击地，告诉了沈长今，他的好兄弟也就是她的亲哥哥沈长德，喜欢谢晴微喜欢的要疯了。 沈长今那天忽然就像是被谁灌了醒酒汤突然清醒，难怪，难怪后来她那个懦弱的妈妈很少打她，还鼓励她和隔壁的晴儿多到一处玩了。 第114章 沈家的惯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沈长德学习不好，举家全部的钱供他去读国际高中，但还是没考上大学，出国的钱又不够，于是他们早就想好了，既然这样，就回来结婚。结婚的对象，最好是一个漂亮能干，家里还没什么支柱，条件还不错的姑娘。 会看上当时的谢晴微，是一件合理到爆的事情。 所以那天，沈长今回家里第一句话，就是和她妈妈对峙。 她明目张胆的说，沈长德配不上谢晴微，连谢晴微一根手指头都不配碰。然后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从那以后，沈长今再没回过家。 她不愿意叫谢晴微知道这些事。每次谢晴微一回来，她总是悄悄地来找她，然后住在她家里，叫谢晴微以为她一直没离开这个小巷，从来没出过差错。 那星点子的亲情，沈长今不敢奢望了。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盼望着早点高考，早点走到自己的未来中去。 那个未来是光明大道，谢晴微会在入口处等着她，有她就行了，有她胜过任何人。 。 “真恨上了？” 这张进明，也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很烦。长今还挺佩服他的。 她冷笑一声，“你少管我的事。” “……” 这时候，外卖到了。 沈长今接过来，里面有饭，还有她刚刚叫的衣服急送，到卫生间里，让自己干净了才出来，略过在椅子上膛目结舌的张进明，小心翼翼进了病房的门。 谢晴微在一天天的见好，时间来到了六月份，她这次的腰伤影响到了神经，做了个小手术，本来是要多休息，可是她还有长今，她们都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长今真的很想跟她一起去帝都。可是，还有七天她就要迎来高考。 这三年要半工半读，要训练，要和谢晴微聊天感受她的大学生活，还没有落下过年级第一的位子，沈长今实在是不算轻松。 她在这个容易被外界影响的年纪，充分发挥了自己超乎别人的天赋才能，将每一件事都做到了最好，在很多人眼里，她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不败女神。她怎么能，在高考上栽跟头呢？ 谁都不会允许。 所以，谢晴微决定留下来，陪她一起高考，8号下午，飞速闪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游泳馆事件才过去多久，极端又一次来了。 沈长德这个人，平时就造孽，一进派出所没那么容易出得来，当时有一个女同学给他加了一把火，让他因为猥亵在拘留所里待了一个月的时间。 出来这一天，刚好是6月4号。 所有的高中部学校，今天都清了人，十八岁的少年都挥舞着翅膀，准备迎接高飞的一刻。 沈长今头一次没有待在谢晴微的身边，她是住宿生，老师的确答应她可以在家里复习，可今天也必须去一趟学校，拿自己的东西。 她从谢家出来，和坐车回沈家的沈长德错开了一个小时。 沈长德那会正憋着一股气，沈爸沈妈也差不多，一家人黑着脸往家里走，看见谢家开了门，沈妈当时就气地不行，觉得沈长今在里面，在门口就开口直骂，没良心的白眼狼，小贱人。 这话和场面，全都被马路对面，一个拎了条鱼的高个男生看在眼里。 这个人就是张进明，看着人走，他没有选择过马路，原地站了一会，轻飘飘将手里的鱼扔在草丛里。 也像扔掉了他最后一点善心。 那天是个闷热的阴天，天空牺牲掉所有热量，准备蓄一场暴雨。 沈长今把自己所有的书都卖掉了，怀揣二十块钱最后一个出校，却看见张进明在马路牙子上坐着，正背对着她。 看上去像来找她的。 不依不饶，这个人在憋坏。 沈长今瞬间猜出来，她反感得很，装看不见往公交站台那走。 随后听见他的声音，“长德现在在晴微家里。” 沈长今瞬间停住，“你说什么？？” “就在刚刚。三秒前。” …… 仿佛响了一声暴雷，沈长今疯狂地往小巷的方向跑。 再快一点。 再快。 要是她能长一双翅膀就好了。 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她被一个怎么都避不开红灯拦住了。 那红灯上闪烁的三十多秒倒计时，像沈长今人生的最后倒计时。 她要疯了。 “报警啊！”她语无伦次地朝张进明说话，轻而绝望，“你妈的在等什么！？” 张进明却平淡，“报了警有什么用，警察会比我们更快吗？” 他们马上要到了。 沈长今强迫自己冷静，“你怎么知道的？” “我黑了你们道边的监控，刚刚看见的。”说着，张进明拿出了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的正是，小巷口的画面。 谢晴微不说话了。 还差三秒，她甩开长腿飞快地往前奔，不知不觉，身后没有人再跟着了。 路边贴着的拆迁通知，让她身后的人忽而停了下来。 沈长今丝毫没在意，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谢晴微一个人在家里，她还有腰伤。 她飞快地跑着，爆发了所有潜力。 再拐一个口，就到了。 还有三步。 不到一秒钟，她跑过了三步，也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妇人。 沈长今腿部控制能力十分强悍，一个拐弯消耗她的惯性，让她这一刻能急停下。 “二丫！” “让开。” 她冷冷道，然后绕过这个人，往谢家门口去。 门是关的，她敲了两下，果断掏钥匙开门。 “二丫，”后面人过来推她，“你别抢你哥道了，他都已经被你害成这个样，你就放过他，就算妈求你了，啊？” 要是让这个人抢走钥匙，沈长今白练格斗这么多年，在放什么屁她不想听，手一举就躲开了。 “跟她多说什么！” 突然身后一句。 还没回神，一根长棍，甩向沈长今的脑袋。 嘣的一下，长棍呈一个抛物线被弹开，沈长今眼前陡然一黑。 “……” 是谁？ 她回头，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佝偻的影子，高大无比。 “二丫啊！二丫？” “还没过去？” 举着棍子，男人再度朝她砸下来。 —— 第78章 失而复得 倒下的那一刻，沈长今真的想让这些人都死。 如果有下辈子，她不要再做沈家的女儿。 如果有下辈子…… 不做姑娘了吧。 做姑娘，不像人。 …… 等到她再次醒过来，大脑已经不再清醒了。 她以一个混沌的的状态完成了高考。 她忘了谢晴微。 忘了自己用尽一切，也没能救下她。 浑浑噩噩被关了半个多月，直到成绩出来。报志愿的时候，不管身边听到了什么，沈长今很执着，脑子里早就有了答案，机械地报完志愿。 那天，小巷被清空了。 沈长今上了一辆南下的车。车上，她半数时间都是昏睡的，听不见声响，看不见东西，甚至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第115章 沈长德都有些动容，不停问他爸，这丫头是不是要死了。他爸就只是哼了声，死也得等彩礼拿到再死。 车子稳当的前进。 直到高速路口，一个黑衣男子，上到了车的后座。 …… 记忆在这里彻底崩盘。 沈长今悠悠转醒。 她感觉到，她的手被攥紧了，紧接着，耳边先传来谢晴微的声音。 “长今？长今？” 视线开始回笼，她眨了一下眼。 谢晴微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掉，手抓得是紧的，可她无比的害怕，尤其是看到长今无神的眸子后。 触碰，都变得胆怯，小心翼翼，摸她的头，“长今？” 沈长今点了下头。 “你，”谢晴微一顿一顿的，“你记得我是谁吗？” 沈长今直接说话，来回应她，哪怕她现在的喉咙针扎似的难受，“我记得。” 谢晴微如释重负，抵了抵她的额头。 听见她又说了句。 平淡，且悲伤的一句话。 “你怎么扔下我自己走了？” “……” 谢晴微坐在长今的床边，腰弯的很彻底，面对着面，几乎和她平视。 最后一滴眼泪在她睫毛处就滑落，消失在绵软的被子里，她完全怔住了。 两个人静静看着彼此。 这个眼神，叫谢晴微无比的确认，她的小妹妹回来了。 “对不起……”她手直往上，抱住长今双肩，越收越紧，泪水重新滚落，“对不起，对不起……” 沈长今觉得自己的眼睛是干的，却还是想流泪，她只能拍拍姐姐的后背，“好啦，我知道的，也没真的怪你。” 没说话之前她觉得自己很委屈，现在却不知道到底委屈的是谁了，谢晴微埋在她的肩膀里面，也没管她是不是个大脑受伤的病人，抱的特别紧，除了对不起，没有别的话。 然而这屋子里并不是她们两个人，曲小岚这一次惊魂未定，一直没走。毕竟是因为她非要去相亲才惹出了祸事，跟着谢晴微一起在这里看了两天。 屋子里安静，只有眼前两个人抱头痛哭的场面，可曲小岚看着，一点反感都没有，她算是彻底的折服了。 这个世界上的确有纯爱，无关性，只要是这两个人，只要她们在一起，一个眼神，所有一切都顺理成章。 过了会，她深感自己在这是一种打扰，悄悄地退出。走出房门的那一刻，还不忘回头再看一眼。那时候，她也热泪盈眶。 经此一事，张进明已伏法。 在公安局的时候，他都在好奇一件事情，明明他已经清理的很干净，谢晴微是怎么找到的他？当时谢晴微和警察开着船悄无声息地赶到，他是真的没有防备，情急之下带着沈长今坠了江，没想到掉入了更大的天罗地网。 这个问题，他一定要知道，没办法，警察找来了谢晴微。 实际上，破坏一路的监控也是一条线索，她们是根据被破坏监控的线路找到具体位置的。可谢晴微给他的回答只是，心灵感应。 她实在没办法像长今一样，对眼前这个恶魔有怜悯心。 长今跟她说，这个人是疯子，也是个天才，他能完美的犯罪，并且从中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后来越来越渴望，越来越依赖这种满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纯坏种。 跟他比坏，怎么都输。他喜欢掌控，可这世上的情感是他永远无法掌控的了的，他的谋算在这样的情感面前，不值一提。 谢晴微是想这样报复他，结果也确实，张进明压根不信，还觉得她这些年藏拙，偷偷练了侦查能力。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能管的，数罪并罚，数条人命，无辜的，死有余辜的，终究要付出代价。 一切尘埃落定，沈长今也出院了。 如今地处京南，曾经熟悉的地方，沈长今出来，直奔自己当初接住的小院。那是谢晴微也不曾记得的，在附中附近的一个小巷。 院主人是一个老奶奶，曾经因为一顿饭，和两人有过一张照片的交情的老奶奶，也是当年外婆的至交好友，姓吴。 吴奶奶有自己的后代，谢晴微升了大学之后没怎么联系过她，也不知道沈长今原来一直都借住在这里。 后来，高三那一年，几乎是谢家奶奶离去的后脚，吴奶奶也不在了，她走的时候格外凄惨，子女没怎么管，沈长今又不知道去哪了，这座小院也自那时落了锁，没有人来住，只等着拆迁。 长今和晴微一起到门口，也进不去，隔着小缝，往里面看了眼，已经杂草丛生。 谢晴微怅然，“没想到，俩老太太走的都这么急啊。” 长今抓紧她的手，“我梦到过她们，她们现在都很好。” 谢晴微笑，“在天堂吗？” 沈长今指了指院子里，“在天边的小院里，跟这长的一样。” “哇，那挺好啊。” 转了一圈，俩人顺着路走，经过附中，直往曾经熟悉的地方走去。 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地盘，谢晴微挽着沈长今的手臂，“据说这里会建一座大的商场。” 沈长今点点头。 她们进不去，最多只能待在曾经对面的马路牙子上，遥遥望一眼。 沈长今：“晴儿，你敢信吗？” 谢晴微：“嗯？” “我头上的伤，是我亲爹打的，打了一下我没晕，他还又打了一下。他们，是真的不爱我啊。” 谢晴微抱紧她，“这些人没眼光，没见识，没思想。” 她笑，“三没主义？” “对！” “哈哈哈，你说的话跟以前一样。” 从来不会否定她，但是会从根上否定别人。沈长今笑，回抱住，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谢晴微瞬间高兴，“我以前说什么你都记得吗？” 长今扬起下巴笑。 那是，字字句句，情景时刻，都想起来了。 “那天，沈长德是真的在你家吗？” 谢晴微点头，“嗯，他这人确实恶霸，但也不至于很过分。他那次悄悄翻墙进门，还以为我跟以前一样动不动就没感觉，不会计较他，殊不知，我已经好很多了，直接一个三连摔把人撂地上了。只是后来……” 说着说着，谢晴微低下头，像是不愿意再回想。 长今不想强迫她，把她抱紧，捏她的脸颊，“后来是不是你就接到了电话，外婆病危了？” 谢晴微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长今乐，“我猜的。” 尘土飞扬的地方，两人走开。 “现在都好了。” 她们俩之间不用多说别的，沈长今明白，也只会是那个原因，谁都没想到会那样错开，谁都没想到差点她就丧了命，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将谢晴微忘记了。 就像那个梦，无垠的海面之上，她所向往的是远处的邮轮，那是她视野中的焦点，可身下那根浮木，是她所有的支柱。谢晴微就是那根浮木，用尽全力，还是在她的记忆里消失。 不过幸好，失而复得，虚惊一场。 ———— 第116章 （正文完） 第79章 番外·一 沈长今的船长考核是那年春天开始的，走的内推，过程一波三折，比她想象地要艰难一些，到夏天，她正式成为了一名水手，在六月份回校，抓住了双创比赛的尾巴，又是两个月的修炼。 整个上半年，她都十分忙碌，谢晴微有时候跟她开视频，都能感觉到她语气里沉沉的疲惫，可说一句，又不管用，她不愿意停下。 跟她相比谢晴微真的怪闲的，别的师姐都出去接活动赚外快，团里经常就留她一个人，曲小岚也是，整天里不归家，也不知道在外面干啥。 你说，这可是梦寐以求的躺平生活啊，怎么真的来了，还是过的不顺心呢。 谢晴微想了半天想明白了。 这都是因为，没有人跟她一起躺。 怎么都不开心，她干脆不守门了。六月中旬，早早的，赶在各大高校放假之前，她收拾行李，关好门窗，找一起躺平的人去了。 当然是她女朋友。 —— 沈长今算着日子在过。 她年后再京南的遭遇，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嘴不严实的，直接给抖落出来了。以至于她又成了宿舍里的团宝宝，每天不厌其烦地看着她谈恋爱，学习，吃饭，睡觉，还特别有成就感，尤其是吴念。 “沈船长，今儿的饭给你打回来了啊，可以和谢姐姐视频吃！” “沈船长，走洗衣服啊，刚占了两个洗衣机，都桶自洁好了。” “沈船长，作业我来帮你收吧，对门宿舍你不熟。” “沈小船长，你这几天怎么都早上洗澡？那会还挺凉的。” “没事，你们晚上洗。” “不用，我们都想中午洗，晚上你洗。” “……” 也是没必要这样。 但沈长今老是晚上不睡，吴念想让她多睡一会觉。 这些，沈长今都懂得，手机里的谢晴微也是如此，基本上每天三顿饭都得叮嘱她一次。 现在，所有人都在爱她。 沈长今很小的时候就想保护人，她虽然不受重视，但总能遇见改变她命运的人，她到绝处，总会逢生，张进明说她长大了妇人之仁，她知道不是，因为很早，她就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竞赛结束那天，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期末考。 这件事过后，沈长今的大二学年正式结束，而未来的三年，她大概率都要在那座岛屿上度过了，到再次归来之时，同学们都已经毕业，这也能算是她人际交往上提前的毕业考核。 这件事目前知道的只有程琳，她倒是不太悲伤，毕竟她要见沈长今非常的容易，但还是难免怅然。 我们的未来，可以有很多种，但脚下的路，却只有一条。 所以她敬佩沈长今。 但是敬佩归敬佩，她还是要帮忙，不帮忙的话，沈长今可能大二都过不去。她一整个学年都没怎么听课，乍一下就要考试，怎么可能考得过？ 程琳绝对不信。 她满满当当列好了全科考试重点，打印出来，厚厚一本笔记，准备课下交给沈长今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幕。 往食堂涌的人群，沈长今独自逆流，拎着书包小跑着，一直跑到末尾，狠狠抱上了一个，拖行李箱，发尾飘逸的红裙女生。 “靠……” 程琳在食堂对面的马路上，牙都要咬碎了。 吴念笑得比谁都开心，吼吼叫了两声，过来拍她，“你靠什么？我去你不会爱上沈船长了吧？！” 程琳：“你放屁。” “卧槽你怎么说脏话啊，不文明！” 程琳像看弱智一样看吴念，“小孩，要不要叫你妈妈来跟老师告发我啊？” “我……” 吴念气到失语。 谁知道这程琳是磕了什么枪药，点谁炸谁，她还老是说不过她，只能气呼呼盯着她看。 “唉。”程琳突然狠狠叹气，“这回完了，考试彻底没戏了，哎呀晴微姐！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晚一个周再来呢！” “凭什么？”吴念不分青红皂白的反驳，“我谢姐姐想啥会来就啥会来！” 程琳压根没理她，一拍手，活像个气正主不争气的事业粉，“不行！这个鸳鸯我是非得棒打不可了！” 说完，气的进食堂，给自己点了一大份炸鸡。 吴念在后面缠着她，“你敢你……” —— 另一边，很久没见的俩人，一见面食堂都不想进了，直接转出校门，黏糊糊地往出租屋那边走。 谢晴微这一路成绩斐然，南岛三大新楼盘的具体情况都被她摸清楚了，拿着平板兴致勃勃地给沈长今介绍。 “这间是个拐角，阳光很好，阳台是露天的，就是小了点。这是她的卧室，有两个，都是小卧室，还有厨房，卫浴……” “真好看。” “是吧，装的不错。省的我们费劲等了。再看这个，也是精装，阳台是封闭式的，南北通透。其实我觉得封闭式的阳台也挺好，南岛也经常刮台风的。你说呢？” “没错，我也觉得。” “还有这个……” 沈长今其实听得一知半解的，她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 这一天课上的无比累人，把那几本书翻过一遍，她原本觉得身心都累到要猝死了，可看到谢晴微给她发的微信—— ［回头看］ …… 当时她就要炸了。 头皮炸，喉咙炸，心也炸。 就是说，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投入到姐姐怀里先躺个三四天完了再说。 这一路上，她都挽着谢晴微的胳膊，帮她拖着行李箱，只管点头。 电话来了也是不看就接。 “喂。” “你把手机给晴微姐。”程琳在嘈杂的环境冷淡地说。 沈长今不明就里，但本能不想被打扰，“啥事？” “你给她，我要跟她说话。” “……” 隔着一小段距离，谢晴微也听到了，才把平板收起来，“小琳什么事？拿来吧。” 沈长今慢悠悠给了她。 “晴微姐，是你吗？” 谢晴微拿好放耳边，“对，怎么了小琳？” 沈长今是听不见她们说话。 她的听觉比起谢晴微差远了，就知道，一接电话，她家姐姐就站那不动了，还脱开她的手，站远了些，在路边挽着手臂低下头，神情十分严肃。 简直像被训的小兵。 沈长今也不走了，坐在行李箱上，告诉自己要等待。 等谢晴微打完电话过来，要拎箱子，她单手拦住，“说我什么坏话了？” 谢晴微拦着她腰将她抱起来，沉着脸夺过箱子，“回去再说。” “……” 沈长今的气焰顿时减弱，乖乖跟上。 没一会，到了老地方。 这房子七月底到期，谢晴微打算住到期，然后请房东太太吃顿饭，和沈长今一起南下。 本来，路上说的是，晚上一起煮部队火锅吃，沈长今很熟练这个，甚至有自己的一套秘籍。这会却不想了。 第117章 两人一进来，谢晴微摸着肚子，利落地点了学校的烤鸡架外卖。 沈长今靠着墙看她点的，俩人鞋都没换。 “晴儿～” 这是两人刚开始分隔两地的时候，沈长今叫谢晴微的称呼，那时候她觉得自己要保护她，这样叫显得自己很强大。自从想起来后，就一直这么叫了。 “别叫我。” “你怎么了？干嘛突然给我甩脸色啊。”沈长今瓮声瓮气道。 “我点个吃的，很饿。” 沈长今独自开朗，“我给你做火锅吃呀，冰箱里有东西，十五分钟就能好，不比外卖快。” 谢晴微抬眼看她，指指沙发，“你给我坐那休息。” “我又不累。” 行，还犟。 谢晴微拉着人把她拽卧室里，甩床上，自己压上去，膝盖熟练的压紧她的大腿，“您不累，您可真是牛逼。” 沈长今乐了，“真的。” “几个小时没睡了？” “……十八个小时。” “说实话。” “二，二十八个。” “……说不说。。” “好嘛，我投降，两天一夜。” 谢晴微虚张声势地掐她脖子，气的牙痒痒，“跟你说的都当耳旁风了是吧？什么都没有好好休息重要，你自己身体什么样不清楚是不是？” 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再次落水之后，虽然脑外伤恢复，但医生的确叮嘱过，康复期间减少用脑。 沈长今这样被禁锢着，死不悔改，还在笑，两只手是闲的，握紧谢晴微的腰，把她使劲往下扣，两人之间顿时再没缝隙。 近在咫尺的容颜，沈长今拿鼻尖蹭她，笑得发坏。 “本来也打算这一周好好休息的～你要是不来，我早闷被窝里了，这不是你来了吗？姐姐，你一来我肾上腺素都升高了。” “……” 谢晴微没有闭眼睛，上挑的狐狸眼睛里面都是满的要露出来的心疼，她觉得自己的心都是疼的。 现在她这小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挑战自己的极限，完完全全，和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格。别的天才也许跟她一样，可她能和别人一样吗？她就不管这些。 “好啦。”沈长今扣着她腰晃她，“笑一个我看看。” 谢晴微呲牙笑，别提有多不真诚了。 “那行，不笑也行，来，给妹妹亲一口。” 切，谢晴微起身想离开，但是腰被扣着，她动不得，看一眼，人又一点没松开的意思。 她直接低下头狠狠在人唇瓣上咬下去。 “嘶——疼，疼……” 谢晴微瞬间收了力，到底还是心疼，带着她滚了一圈，让自己少压她一些，托着人下巴和脸颊，嘴唇张合，深深吻下。 她不愿意压沈长今，沈长今却老想压她，手也很不老实，拉开她连衣裙的侧拉链，摸向她光滑紧致的后背。 恢复记忆了沈长今才想起来。 渴望接触的人其实一直是她，这也是为什么，连外婆都没办法发现谢晴微有先天触觉失敏，而她却能发现。 很小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谢晴微跟她完全不同，她常年锻炼又没做过家务，身体很匀称，从内到外的皮肤好，还白，那时候两小孩一起在她家的大床上睡觉，铺着凉席，她总是在谢晴微无知觉的时候，去逗她，摸她，晚上还要她抱着睡。 谢晴微在她每个年龄段，都充当着守护神，扮演着她人生中所有的重要角色，第一次来月经，第一次长青春痘，她都用她那原本就不太富有的经验和稳定的情绪照顾着她。 所以沈长今也不明白，在哪个时间段，她对这样的谢晴微产生了别样的心思，以前觉得是在她高中有追求者的时候，后来一想，或者更早，在她渴望触碰她的时候。 —— 感觉对方都有点走神，这个吻就自然结束下来，沈长今在谢晴微身旁，支着脑袋看她，将她已经及肩的散发一一捋好。 好一会，谢晴微看着她说，“要不今儿晚上换个？” “换个什么？” 谢晴微拍了拍她的胯部，“你说什么。” 嗯…… 大概懂了之后，沈长今毫不留情地摇头，“不。” “……”谢晴微不太高兴，“那你晚上别抱着我睡。” “更不行了。” 沈长今边说边笑，凑近她，在她耳垂上挑逗，“姐姐，忘跟你说了，你妹妹呢，就当不了下边的人，明白吗？” “……为什么！” “你腿软的速度比我快多了。” “……” 靠。 —— 一周，没出门。 等到期末考结束，宿舍里的人一起狂欢了三天，就像送谢晴微走的那个冬天一样，只是这次，送走的是她们。 姝妤不用管，连带着把吴念和程琳送走，谢晴微和沈长今安心的回家，关上大门开始研究买房计划。 而刚下飞机的程琳，手机开机后收到的第一条信息，不是来自爸妈，而是她们年级的期末考成绩单。 她路都忘了走，飞快地打开，也不看自己的，先去找s。 说是知道学习，可她多清楚啊，这俩人都两三个月没见了，能不想才怪，这次的成绩，恐怕会创历史新低，在休学履历上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想就难受，替这家伙。 然而…… 看到沈长今那一刻，她名字后面一个数字的排名，赫然在列。 1 程琳：“…………” 吴念到家更晚，打开手机一看，成绩单她不感兴趣，感兴趣的是程琳刚发的朋友圈。 一个数字1。 配文，［有些人生来该站在云端 不愧是我担］ 机场外围，她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忽而一笑，重重在下面，点了个赞。 第80章 番外二 在南岛的第二年，沈长今当上了二副。 她是整座船上，最年轻的女性二副。 为了给她庆祝，曾经在南理宿舍的三个人，加上一个杨朵朵，串通好了蹭程琳家的车偷摸跑到岛上。 当时沈长今在上班，谢晴微一个人在家里看剧等她，突然门铃一响。 两年前的那场告别，她们都以为以后见面会很难了，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容易想以后，多愁善感，因为这个原因不知道分手了几对。 谁也没能想到，一段友谊可以这么坚固，真的说见面就能见，见了还想见。这都要感谢宿舍里，有个能上天入地，家有万贯家财的沈长今头号事业粉存在，她让一切不可能都变成了一定会。 谢晴微是已经非常习惯了，她也长了满头的长发，皮肤也白了，模样精致了很多，正是中秋，南岛还是热的要死，穿了身睡裙的她来开门，见张牙舞爪的几个人，表情淡然的又回头去。 没走几步，她神色顿了顿，重新回头看了眼。 吴念和杨朵朵拎着不少东西，已经自觉换鞋进门了，她们每次来都自带洗漱用品和拖鞋，程琳直奔她家里卫生间说要上厕所，门口就剩了俩人，笑意盈盈站着。 第118章 这群小孩一放假就过来，谢晴微明显见怪不怪，今天倒是有个陌生的面孔，姝妤旁边一个穿碎花长裙的卷发姑娘，她没见过。 她是没想到，这个只存在在传说中的女同圣体，竟然能漂亮成这个样子，天选的明艳美女，和小夏恬是一个路子出来的。 “晴微姐好！” 哦，性格还很好。 “哎，进来吧。” 谢晴微外表还是淡定的。 前几天跟一眼神奇特一看就知道是拉子的陌生人多说了几句话，回来她被沈长今折磨了整整一个晚上，像那羽毛在她脚底板挠一样，非得要她认错，这回可是长记性了。 不过也是来南边了才发觉，这世上的美女真是多。 姝妤的小女朋友，叫徐昕，是个减掉八十斤华丽变身的小美人。姝妤平常在学校很是冷淡，生人勿近，一到她那话就特别多，沈长今走的巧，她走之后，她们这两个宿舍的人才开始熟络，团建。 在姝妤口中，徐昕知道了另一对传奇人物，就已知信息她想象出的是两个强强联合的女强人，如今一见，没想到这么的…… “……平易近人。” 她坐下小声嘀咕。 姝妤了解她，完全听到，像老大爷似的往沙发上一靠，笑了下，“这还平易近人啊？” 谢晴微怎么不知道，这是嫌她冷淡了。 这世上就是有种女人，恨不得全世界都喜欢她家老婆。 别人的老婆也不能例外。 她没理。 徐昕目光追随离去的谢晴微，又收回来，笑得很开，“你说的长今呢？” 姝妤：“上班吧。” 徐昕：“今天可是中秋啊。” 姝妤：“人家可是劳模啊。” 徐昕：“哇。” 拿了椰汁出来的谢晴微忍不住笑，转了个身先到厨房去了。 吴念和程琳在忙活，杨朵朵坐着大口喝椰汁。 看着像，大盘鸡。 谢晴微看到食材就已经馋的不行了，把椰子一放，袖子一挽，“我来吧。” 吴念练了一年都没适应厨房，程琳大小姐也差不多，俩人果断移出了中间位置，默契的像一体似的。 沈大厨亲自授业，甜辣口的大盘鸡，谢晴微已经挺熟练的了，按部就班的整理食材，现在十点五十，时间还早。 不过想想，长今确实十一点半回来，早点也行。 “你俩去蒸个饭。” “好嘞！” “好嘞！” 俩人如出一辙。 谢晴微多看了这俩人一眼，没错，她俩都朝着一个方向去，就是她原来放大米的柜子，脑袋直接duang一下撞到一起。 看着就疼。 “哎哎哎，不在那了。”谢晴微着急也没用，“在我脚下，小柜子，念念，你过来拿。” 吴念摸着脑袋正皱眉，不情不愿一声，“哦。” 程琳横也不是竖也不是的坐一边，“都说了我想帮点忙。” 因为沈长今和谢晴微的日常真的十分的忙碌。 “你别帮倒忙啊，大小姐。”吴念大咧咧地拎出米袋去淘米，这项工作比较熟练，“咋，非得搁这撞一下，咱俩带伤回学校是不？想不想保送了你？” “哪有那么严重呀。” “你摩挲摩挲，这会还疼着呢。” 谢晴微听着。 “小琳，你要保送啊？” 程琳回答她，“哦，选好了，我要来海事大学，当沈长今学姐！” “哈哈哈，”谢晴微笑了下，“那好啊，省的你爸担心你了。” 而后，安静下来。 谢晴微知道有点不对，因为这俩小孩突然就不说话了，气氛顿时有点冷。 客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电视机被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声音，盖过了这层隐晦的冷意，杨朵朵往回一看，一个不经意间，看到了厨房的货架上，一个透明的大玻璃瓶，里面有青黄色的透凉液体，和堆满整个瓶子的果肉，看上去很精致，像雕梅。 她过去，半蹲下到跟前看。 “刚回来，就打我青梅酒的主意啊？” 门口，突兀传来熟悉的声音。 整个屋子里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霎时间，沈长今进退维谷，直接笑出声。她穿着现今最新的船服，英姿飒爽，和以前当水手时候的模样大不相同。 众人看着，她就那么稳稳地换了鞋，摘掉帽子，直奔厨房，绕过发呆的程琳，到谢晴微身边，俯身亲了她一下。 所有人目光瞬间四散，伴随着嘁嘁声和起哄声，各人顾各人的。 沈长今想笑，“中秋团圆，你们为什么不回家？” 整个屋子，最开心的是没被喂过狗粮的徐昕，笑道，“我和姝姝家里人都有事，也没地方去。” 沈长今才回头看，一目了然的场景，“哦，徐昕啊，欢迎你来我家。” 徐昕：“谢谢！你家装修的很好！” “哈哈哈，那是。”沈长今说，“这都是我家姐姐的功劳。” 谢晴微轻轻推她一下，“你快过去吧，人家是客人。” 沈长今点头，顺手帮谢晴微把围裙系好了。 路过杨朵朵，她指指那坛子，“这可是我宝贝，不要乱碰。” 杨朵朵一路跟着她到客厅，眼神雀跃，“这是什么东西？” “云南雕梅。”沈长今说，“今年四月我和姐姐一起搞的，不都给你看过了吗？” “啊？”杨朵朵彻底忘记，“青梅酒吗？” 沈长今笑，“是小零食，青梅酒在小区楼下的树下面。” …… 六个月开封，如今十月，刚好到期，谢晴微和沈长今今天都不太满意被打扰，就是因为是原先定好的青梅酒启封时。 一听这个消息。 所有人再次决定，不走了。 于是，十六的凌晨，全年中月亮最耀眼的时刻，一群二十三四的女孩，齐聚在一棵说不上名号的大树下。 由谁埋的，就得由谁打开，谢晴微和沈长今跪在草皮上，小心翼翼挖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罐子。 时间走的很慢，她们都很有耐心，仿佛现在经历的是一件可以流传千古的事迹，不仅用眼睛去记录，正面，还摆了一个相机，录制的红光在闪烁。 秒针的律动在继续。 “里面不会有蟑螂吧？” 深受蟑螂所扰的吴念和姝妤都怪担心的。 面前的罐子是一个黑色的瓷罐，外皮还用厚重的泥土和锡纸包裹着，完全拿出来，两人还在心无旁骛地清理罐身。 徐昕嘘了一下，“别说话。” 又安静下来。 全部准备好，不知道过了多久，完整的罐子出现在旁边的小石台上，沈长今笑着看谢晴微，“来吧。” 谢晴微摇头，也笑，“你来。” 行行行，沈长今听老婆话，随即调整呼吸，站起来。 人生中第一次酿青梅酒，成不成功，在此一举了。 她将罐子打开。 霎时，浓厚的梅子香气扑面而来，明亮皎洁的夜晚，似乎被渲染成了青黄色，这是代表着一片梅林的颜色，也是代表着每一个人都有的逐渐逝去的少女时代的颜色。 第119章 这是沈长今和谢晴微，一颗一颗完成的画卷。 “好香啊！” 徐昕先说出话。 刚才那两个人含泪对望的氛围，谁都没能挤进去，这句话无声地打破了那个氛围，谢晴微站起来，动了动脚踝，到沈长今身边站着。 酒坛子的位置让开，大家都围了上来，所有人都在为这罐酒的出世惊呼，庆幸。 谢晴微望向沈长今，“没忘记春天说的话吧？” 沈长今故意诧异，“啊？什么话？” 谢晴微打了她一下。 沈长今只能赔笑，抱住她在她脑袋上蹭了蹭。 大概是…… ——“我要是酿出来了，你就休假。” ——“行，听你的。” “很快了。” 谢晴微飞快地说话，“反正沈长今要是说话不算话，那我以后也都可以说话不算话了。” 沈长今：“休，必须休。” 这么好的酒，不及时喝，简直是浪费光阴。 几个人一拍即合，南岛最不缺的就是好的景色，很快，众人再次集聚在海滩之上。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场景。 一方小桌，三两好友，一坛小酒，几碟美食。 各怀心事，几个成群地坐在一起。 好像在哪个时刻，经历过这样的场景，过去的美好瞬间，只言片语地集合在此时。沈长今突然想到了三年前，在南海小阁楼前的那一幕。 她从海滩上独自走来，有一个黑衣服的人突然闯进了她的怀里。当时她绝对没想到，事实会是这个样子。 如果没遇到谢晴微，她大概会是人群中永远特殊的那个，无聊，麻木，永远在对过去的考究和自我的怀疑中度过这一生。 那时候的她自己，她也很心疼，后来变得完整了，活在这个世上，她觉得每天的阳光都灿烂，各地的海水都湛蓝，每个人都笑容都发自内心，少活一天，都是对这个世界的浪费，所以她用力地活。 因为这么一个人，她爱上了这个对自己不好的世界。 所以连她自己，都没办法确定，对这个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如果这都不算爱…… “谢晴微，” 时间走向五点一刻，天边的鱼肚白出现，朝霞四起。 一场光华灿烂的日出不期而至，和相对应的圆月交映生辉。 所有人都在忙着，震撼，记录。 谢晴微将头悄悄移向沈长今，看着她问，“说什么？” 沈长今突然很想笑。 “先看日出吧。” 谢晴微摇了摇头，“我想先说爱你。”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