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生存指南》


 第1章

    《末世生存指南》作者：云中千树【完结+番外】
    简介︰
    展乐扬对那个从天而降的男人陆钦一见钟情，于是丧尸追他，他追陆钦。
    末世爆发，展乐扬在狼狈不堪连跪带爬的逃生中，见到那个冷酷俊美的男人。那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他真的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啊不是，来救我了。
    暂时安全后，捂着小鹿乱撞心刚上去想要套近乎的展乐扬被对方“我要救我儿子”一句话打的措手不及。
    哦好叭，心上人已经有儿子了……不过不要紧！他没有老婆！
    展乐扬觉得自己的爱情还有救，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抿着羞涩又明朗的笑容想要表白时，展乐扬又被对方一句“我喜欢比我小三岁的”彻底冻住矫揉造作的表情。
    展乐扬捧着心上人身份证，看着那张俊逸非凡全都长在他审美点上的脸，以及身份证上同自己出生年月相差五年的数字，欲哭无泪。
    末世不易，小命要紧，《末世生存指南》第一条，抱紧老攻大腿！
    展乐扬：今天也是努力在老攻面前刷存在感的一天呢～
    高冷温柔高武力值特种兵攻&聪明开朗高智商受
    看前提示：
    1、末世丧尸，没有任何金手指，纯打架。
    2、攻的儿子非亲生，只是收养的！
    3、主角只有彼此，身心上的、各种意义上的彼此。
    内容标签：末世 轻松 热血 废土 冰山 忠犬
    一句话简介：今天也是努力生存的一天。
    立意：立意暂定
    第1章 前夕
    正值s大上午课时结束时间，学生从教学楼蜂拥而出，美好而充满活力的学校在这一刻，人流量达到顶峰。
    在实验室泡了三天的展乐扬拖着饱受折磨的身体，头昏眼花摇摇晃晃地跟在学生群身后。
    “展少侠，几天不见，这是怎么了？”室友崔禹下课正好遇见人流中的展乐扬，笑嘻嘻跑过去勾住他肩膀，“啧，瞧着小脸蛋，憔悴不少，哥哥看了真心疼。”
    “离我远点。”展乐扬有气无力地推开崔禹，“文科生不懂我们理科生的痛。”
    展乐扬，s大航天航空工程学研二在读研究生，由于人美心善嘴甜且高智商，研一的时候就被导师带在身边，手把手教，俨然是老教授的关门弟子亲徒弟。
    前两天实验模型数据出了些小问题，展乐扬被叫去实验室，闷头修改查错，整整三天早出晚归，堪比社畜。
    当然，这些都是身为新闻系研究生兼发小崔禹同学无法感同身受的痛。
    “别呀。”崔禹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对着展乐扬勾肩搭背，“走，学校对面步行街新开了一家烤肉店，禹哥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不去。”展乐扬斩钉截铁拒绝，“我要回去洗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崔禹：“少侠你的人生真的很无趣呢。”
    展乐扬敷衍的勾起嘴角：“呵。”
    行政楼楼下，一辆悍马越野嚣张又霸气地停在车位上，吸引无数学生艳羡的目光，其中包括崔禹：“哇，这车真帅啊。”
    车门打开，车主人下来又引得周围女生频频侧目。
    男人身形高挑，脸部轮廓立体分明，五官深邃，剑眉星目，气质凌冽。
    展乐扬认同道：“是挺帅。”
    再欣赏地看一眼，他说：“还很高。”
    “估计得有一米九了。” 崔禹捂住展乐扬双眼，半拖半拽将他带走，“再说了，大哥我俩关注的根本就不一样好吗？”
    展乐扬不满道：“好歹让我多看两眼。”
    “嘿。”崔禹乐了，“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颜狗。”
    展乐扬真诚道：“不好意思，就喜欢这款。”
    “好好好。”崔禹很早就知道展乐扬性向，揶揄道，“要不要哥上去给你要个联系方式？”
    “也不是不行。”展乐扬从善如流，“谢谢禹哥。”
    “你还真是不客气。”崔禹笑骂着捶了展乐扬一拳。
    学生群中忽然一阵骚动。
    展乐扬不爱凑热闹，只在路过时看了一眼。
    人群收拢出的包围圈中，一个女生跌坐在地，面色苍白，眼下青黑，眼神涣散，虚汗不止。女生的朋友费力地搀扶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崔禹道：“是低血糖吧？”
    展乐扬道：“应该是。”
    说话间，女生的同班同学已经热心地带她去往医务室，汇聚的人流缓慢散开，午间的小插曲很快被人遗忘。
    展乐扬最终被崔禹半拖半拽去吃了顿烤肉，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两点，虽然嘴上说要蒙头睡觉，但洗完澡后他还是认命拿出图纸修改。
    崔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重量放在一根椅子腿上，举着手机摇摇晃晃：“z市市中心爆发狂犬病潮，相关部门呼吁民众在家减少出门……”
    点开视频，画面剧烈抖动，模糊的光影中，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飞奔过去，将离他最近的女人扑倒，接着是惊慌失措充满恐惧的叫喊。
    “嘶……这真的是狂犬病毒吗？”崔禹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别是什么丧尸爆发。”
    “什么？”展乐扬没听清他说的内容，拿着橡皮擦拭画歪的线条，随口抱怨，“丧尸？赶快世界末日吧，这图我已经画了快半个月了。”
    崔禹打开视频又盯着看，每一条内容都大差不差，只不过发生地点有所不同，凄厉的惨叫充斥着安静的宿舍，莫名让毛骨悚然。
    接着，视频自动下滑，再打开时，已经是显示“该内容不符合小区规定”，甚至找不到任何相关内容。
    “被删了？”崔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把手机揣回兜里，穿上外套拉展乐扬，“不行，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去囤点吃的吧，到时候就算是丧尸真的来了，我们在寝室茍也能茍到决赛圈。”
    “啊？”展乐扬匪夷所思，稳稳坐在座位上吐槽，“老崔你怎么回事，竟然信了，不传谣不造谣，你一个学新闻的有点职业素养行吗。”
    “我这心里总是毛毛的。”崔禹坚持道，“你知道的，我直觉一向很准。”
    “……行吧。”展乐扬只当崔禹想求个心安，而且他放在寝室的存粮即将告罄，他原本就打算去一趟超市。
    s大面积很广，分abcde五个校区，展乐扬所在的a区是主校区，大超市小卖部共计十余个。
    两人挑选了最近的，也是全校最大、商品种类最全的超市。
    崔禹推着购物车直奔泡面区。
    展乐扬吐槽他：“你只是馋泡面了吧。”
    “这玩意儿谁馋，我这是防患于未然！”说着，崔禹又薅了一堆面包巧克力进去。
    展乐扬跟在他身后挑选自己需要的东西。
    也许是上课时间，超市的人不多，除了极个别学生跟崔禹一样，拼命往购物车扔吃喝用品，大多数人只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展乐扬站在饮料区心不在焉地挑选饮料，余光瞥到货架最末端一个行为奇怪的学生。
    男生面色灰白，眼窝深陷，脚步虚浮，呼吸急促粗重，“呼哧呼哧”的声音让人觉得是某种呼吸疾病发作。

 第2章

    展乐扬突然就想到中午在食堂附近低血糖的女生。
    男生似乎注意到展乐扬，涣散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摇摇晃晃朝他伸手走来。
    展乐扬后退两步，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心神不宁地随手抓了两瓶1.5升的矿泉水，他转身就走。
    “老崔，别挑了，快回去。”
    “别呀！我还没拿完呢！”崔禹手忙脚乱地又薅了一把巧克力扔进购物车，看到展乐扬罕见地露出凝重的神色，不由一愣，“怎么了？”
    “没怎么。”展乐扬快速走到收银台，回头看了眼男生所在的方向，“回去再细说。”
    “嘀嘀”的扫码声像是某种催命符，让展乐扬内心的不安不断扩大，他喃喃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什么？”崔禹没听清，在一旁手脚麻利地收纳刚买的食物。
    他买的东西多，面包泡面占大半，足足装了两个袋子，其他坚果零食不算。
    展乐扬买的少，帮他分担了一个手提袋。
    看着鼓鼓囊囊的“战利品”，崔禹心中充满安全感。
    超市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如果忽略超市骤然响起的尖叫声和中午落地的嘈杂的话，这会是个宁静而祥和的下午。
    崔禹好奇地探头想看，被展乐扬厉声喝道：“别看了！”
    他舔了舔因干燥而起皮的嘴唇：“快回去！”
    崔禹被展乐扬恶劣的态度唬到，下意识照做。
    展乐扬步子越走越快，到最后，崔禹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
    警笛在校外响起，四五辆警车快速开进来，接着是武警防护突击车，身后跟着数十辆大巴。
    那瞬间，危机感凭空而来，涌上心头。
    崔禹因为快速奔跑而脑子缺氧，心脏被莫名的恐惧攫住，让他无暇顾及周围。
    “小心！”
    一道巨力将他撞开，手里的东西落了一地。
    “老崔！快起来！”展乐扬被恐惧浸染的嗓音几乎变调，尾音甚至破裂。
    崔禹用力摇头，视线逐渐清明，接着就看到一旁绿化带中，仰天躺着一个女生。只是那个女生脖子破了一个大洞，随着挣扎的动作往外飙血，原本秀丽的脸上血肉模糊，充满被啃噬后的痕迹。
    “啊！！！”崔禹大叫出声，手脚瘫软地向后躲避。
    “快起来！！！”展乐扬几乎崩溃。
    他们挑的小路回宿舍，偏僻但距离近，此时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崔禹连滚带爬地起身，还想捡掉落在地的食物，被展乐扬拉起就跑，只抓到最近的一大包软面包。
    冷汗被风吹干，崔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如果不是刚才展乐扬及时撞开他，恐怕他也要命丧那女生口中。
    那到底是什么？真的是丧尸？
    各种猜测在那脑子里疯狂闪过，但两人来不及多说，只知道闷头冲。
    只要回到宿舍，就暂时安全了！
    抱着这个念头，展乐扬双腿几乎抡出残影。
    在转过一处拐角时，变故发生！
    那是两人的视野死角，谁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藏着一个人。
    展乐扬只来及再次推开崔禹，而后便被人扑倒。
    血腥气扑面而来，唾液混着血液滴到脸上，当那张露出鲜红牙龈的血盆大口凑到脸上的时候，展乐扬甚至还有时间悲哀地想：完了，我竟然在末世刚开始的时候就领盒饭了。
    “大扬！”崔禹撕心裂肺的喊道。
    接着展乐扬感到脖子上铁钳一样的双手松开，空气涌入肺部，让他剧烈咳嗽。
    掐住他的学生被人硬生生拽开甩到地上，那力度正常人应该缓一会儿才能站起来，可对方没有丝毫停顿，飞速爬起来冲向展乐扬。
    一条长腿横空扫出，踹中那人腰腹，将人直接踹得横飞出去重重砸到墙壁。
    来人背心夹克，长裤军靴，干净利落，帅气逼人。
    是中午在行政楼下见到的男人。
    展乐扬有点懵，第一反应是：真他妈帅啊。
    墙角，浑身是血的学生颤颤巍巍起身，又要朝三人扑过去。
    展乐扬回神，一巴掌拍醒还在鬼哭狼嚎的崔禹，一把抓住还要上的男人手腕：“快逃啊！”
    陆钦对他没有防备，被拽得往前跑：“等等——”
    “什么等等！不能等！”
    展乐扬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时间，带着他直奔三楼宿舍。
    宿舍楼内仍然一片闲适宁静，部分寝室门正开着。
    展乐扬开锁踹门进屋再一脚踹上门，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崔禹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扔掉，一屁股坐到地上直喘气：“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展乐扬也很后怕，“丧尸？”
    崔禹快哭了，可显然也信了九分：“不会吧……这玩意儿不是只在电影里出现吗？”
    鼻腔充斥着血腥气，展乐扬忽然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进厕所，“嘭”一声锁上门。
    宿舍卫生间洗漱台有一面小镜子，清楚地照出他脸上的血迹。
    恐惧后知后觉漫上心头，展乐扬颤抖着手打开淋浴水龙头，对着脑袋一顿乱冲。
    冷水刺激着头皮，也让他理智逐渐回笼。
    摸上脸上脖子光洁无痕的皮肤，确认没有任何伤口后，展乐扬才彻底松气。
    崔禹在门外着急地拍门，展乐扬赶紧出去。
    “你怎么了？”崔禹先是被自己的猜测吓一大跳，“你受伤了！？”
    “没有。”展乐扬拍拍他肩膀，“就是那人的血滴到了我脸上，应该没事。”
    “快！消消毒！”说着崔禹翻出碘伏，老妈子一样操心，“也不知道过没过期。”
    “他没事。”一直沉默的陆钦终于开口。
    他进屋后就站在角落，还没回神的两人一时没想起来屋子里还有第三人。
    崔禹如临大敌：“你你你！你是谁！”
    展乐扬拦住他：“老崔，是他救了我。”
    陆钦点头：“我叫陆钦。”
    “我叫展乐扬，他是崔禹。”展乐扬打量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回想起他从越野车上下来时带给自己惊艳的感受，也拿捏不住怎么回答，“陆大哥是我们学校的吗？”
    陆钦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回答说：“不是学生，工作了。”
    展乐扬闻言朝他一笑，笑容明朗灿烂，笑起来时，右侧脸颊还有一个清浅的酒窝：
    “那我叫你钦哥吧。”
    陆钦：“嗯。”
    展乐扬问：“钦哥你怎么知道我没事的？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情况吗？”
    “不清楚。”陆钦说，“我在来的路上见到过类似情况，只有被咬到的人才会变异。”
    展乐扬：“学校其他地方也有同学变异了吗？”
    陆钦道：“嗯，不多，不过要赶快离开。”
    陆钦来时一切正常，从行政楼出来后，只见到两起学生咬人事件，但他无暇顾及太多，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简单，当务之急，是完成任务。
    手机叮叮咚咚一顿乱响。
    “是学校发的通知！”崔禹道，“让学生就近到操场、图书馆广场、宿舍小广场集合……说是我们这里也爆发了狂犬病毒，有关部门已经派人来疏散学生，不需要跟各自学院走，检查完上车之后在群里接龙就行。”

 第3章

    崔禹收起手机：“我们也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车了。”
    陆钦道：“不行，太危险。”
    “啊？”崔禹匪夷所思，边拿包装充电宝手机充电器边说，“警察都来了，我还看到武装车，就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
    正说着，隔壁楼女生宿舍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凄厉刺耳，听得人心里发毛。
    第2章 爆发
    陆钦快步走到窗边，能看到男寝楼前篮球场已经聚集不少人，嘈杂吵闹。
    四五辆大巴车停在主干道上，门口负责人快速查看学生证登记并引导学生上车，持枪武警正不断巡逻，维持秩序。
    篮球场用蓝色帐篷隔绝出四个巨大的密闭空间，不断有学生进出。帘子掀开时，能看到穿着防护服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
    大巴引擎发动着，俨然一副人满就走的架势。
    扩音器不断重复：“请同学们带好学生证，就近上车。如有伤口，及时上报检查，瞒报者按违纪处理！”
    崔禹惊讶道：“动作真快，什么时候来这么多人了。”
    展乐扬换上干净衣物，凑到陆钦身旁：“钦哥，你怎么办？”
    陆钦道：“我开车来的。”
    崔禹翻出两人的学生证，因为不知道到底去哪里，考虑到过夜问题，他甚至飞快地用书包给两人收拾出简易行李：“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陆钦眉心微蹙，率先开门走出去。
    寝室楼前人群嘈杂，大多数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通知而表现得好奇又兴奋，纷纷举起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陆钦没有第一时间让展乐扬崔禹去检查，随手叫住一个武警：“你好，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要去哪儿？“
    “狂犬病爆发，传染性极强。”武警很年轻，头盔帽檐下露出的皮肤浸满汗水，“同学，这是一次性撤离，不再返回第二趟，快去检查登记上车。”
    陆钦掏出证件。
    小武警飞快看了眼，随后立正朝他敬礼：“长官好！”
    “我在休假，不是长官。”陆钦问，“撤离到哪儿？”
    武警说：“大学城这边的学生暂时撤离到城外的防空洞，那里有提前安置的物资。其他的不知道。”
    “嗯。”陆钦点头，“注意安全。”
    有人喊：“这里有人晕倒了！”
    “有医生吗！”
    “离远点！别靠近！”
    学生嗡嗡嗡嗡，乱成一片。
    武警匆匆敬礼，转身跑开。
    大巴一辆接着一辆开走。
    角落里，一个萎靡不振，十分安静的男生突然摇摇晃晃起身，不断抽搐，他的瞳孔飞快扩散，漫上一层阴翳，黑色脉络迅速爬满那张苍白的脸。
    一旁女生不敢上前，又觉得他可怜，于是出于好心问：“同学，你没事吧？”
    男生垂着头，发出粗重的“嗬嗬”声，在女生最终看清他面目的时候，张嘴嘶吼着将她扑倒，凶狠地咬上她的脖子。
    鲜血四溅，尖叫声起，所有人的恐惧在此刻达到顶点。
    另一处角落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叫，近千人开始慌乱逃窜，小篮球场空前骚乱。
    宿舍门前，一直坐在靠背椅上守着扩音器打瞌睡的大爷惊醒：“怎么了？别打架呀！别打架！”
    一名神色呆滞的学生瞳孔飞快扩散浑浊，摇晃两下，怪叫着扑向大爷。
    “小心！”
    先前那名回答陆钦问题的小武警侧身飞踢，踹中那人腰侧，回头拎起大爷将人飞快塞进最近的大巴。
    小武警：“开车！快开车！”
    大巴门缓慢关上，学生们争先恐后地往上挤。
    “都散开！”两个武警上去按住发狂的学生，其中一人猝不及防被咬中手腕。
    医护人员冲出来，将被咬的学生带到一旁帐篷里。
    在场的老师努力维持秩序：“别慌！别乱！”
    只是无人搭理他。
    见上不了车，学生纷纷往宿舍跑，中途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感染者扑倒撕咬，片刻后，被咬的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成为那些嗜血怪物中的一份子。
    鲜血很快蔓延。
    陆钦抓住展乐扬手腕，“跟我走！”
    “等等我！”崔禹追在他俩身后，眼泪狂飙。
    身后惨叫不断，甚至传出枪声。
    展乐扬抖了抖。
    陆钦放慢脚步，回头说：“别怕，我会带你们安全出去。”
    展乐扬摇头，朝他一笑：“不怕。”
    “怎么出去？”崔禹犹豫地看向后方，“我们不坐大巴吗？”
    陆钦带着两人走向他停在不远处的车：“不坐，那边已经乱了，大巴车能不能上还是个问题。篮球场人太多，情况控制不住，再耽误下去我们很难逃出去。”
    即便是走的偏僻小路，后面也有丧尸追了上来。
    “啊啊啊！救命！”
    一个女生猛地跌出去，翻进绿化带，追她的丧尸一头栽进去，绊倒身后追来的活死人，倒给了她喘息的机会，只是她崴了脚，跑起来时一瘸一拐，身后丧尸很快爬起来。
    “救救我——”女生满眼惊恐，看向不远处的三人，呜呜咽咽地哭。
    她衣物干净，没有半点血迹。
    陆钦把车钥匙塞进展乐扬手里：“就是前面那辆，车牌289，上车等我。”
    丧尸布满鲜血的手即将抓住女生的卫衣帽子——
    陆钦一跃而起，身体悬空踢飞最近的丧尸，落地一个干脆利落的扫堂腿，扫倒一片，随后不带一丝犹豫，转身将女生扛到肩上，拔腿就跑。
    “这里！”展乐扬已经打开车门。
    陆钦一把将女生塞进车里，顺便将展乐扬按了进去，嘭一声甩上车门，飞快坐进驾驶，越野车火箭一样窜了出去。
    虽然学生大多聚集到操场图书馆广场这样的地方，但路上的人仍旧很多。
    靠近学校大门的主干道上，不知何时架起拒马桩，武警躲在拒马桩后的装甲车上射击，枪声不断，拨动着逃亡人群的神经。
    透过车辆缝隙，能看到大门涌动着面目狰狞的人群。
    崔禹吓傻了眼，喃喃道：“怎么这么多丧尸……”
    陆钦果断掉头。
    崔禹眼尖，看到装满人的大巴离开，立马说：“大门封了，但是跟着大巴走肯定能出去！”
    “不行！”展乐扬说，“大巴离开的方向也一定是经常进出的那道门，人肯定很多，如果真的控制不住乱起来，堵车的话我们更走不了。”
    陆钦从后视镜看向展乐扬：“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展乐扬：“前面右拐，有条小路，你的车应该能过。”
    陆钦闻言照做。
    救上车的女生终于不再哭泣：“我知道，那是学校的小花园，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没什么人在。”
    她看向展乐扬：“谢谢你们救了我。”
    “都是同学，应该的。”
    女生说：“我叫陈双月，经管系大三的。”
    “展乐扬，研究生学院的。”
    “陆钦。”
    “我叫崔禹。”崔禹吐槽，“你们心真大，这个时候就开始自我介绍了吗？”

 第4章

    越野冲上花园石板路，一只丧尸突然冲出来，陆钦猛打方向盘，后座三人瞬间滚作一团。
    陈双月被压在最下面，吭哧道：“可是……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学长快起来你好沉！”
    “抱歉抱歉抱歉。”最上面的崔禹手脚并用爬起来并老实系好安全带。
    展乐扬坐直身体：“顺着花园这条路，前面右拐出去，直走能到学校最偏的门，那里人少车少，应该很安全。”
    陆钦：“嗯。”
    “砰砰砰——”
    枪声突兀响起。
    崔禹捏着安全带哭丧着脸：“不会、不会吧？那个门也沦陷了？”
    陆钦：“如果沦陷，那就硬闯。”
    展乐扬盯着后视镜陆钦那双锐利的眼睛，不合时宜地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
    侧后方突然窜出一个人，翻滚两圈后飞速爬起来，他身后，追着无数丧尸。
    那人穿着武警制服，边跑边拿枪点射。准头不错，基本枪枪爆头，在看到陆钦他们后，拼命往车的方向跑。
    陆钦放慢车速，降下车窗：“受伤没？”
    是之前遇到的小武警，他跑的气喘吁吁，眼眶通红：“没有！”
    “嗯。”陆钦看了眼后视镜，“上车。”
    小武警没想到陆钦这么好说话，愣神间，车已经停下。
    陆钦关上车窗，对车里的人说：“在这等我。”
    展乐扬趴在车窗上，看到陆钦走向后方的丧尸群，心瞬间提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是一只武警丧尸，后方丧尸群被它远远甩在后面。
    陆钦倒是不慌不忙，矮身绕到武警丧尸身后，利落一脚踹向对方膝窝，在丧尸倒地瞬间掐住它的脖子让丧尸面朝下而无法挣扎，随后陆钦飞速拿走挂在丧尸肩膀上的冲锋枪，并单手顺走它身上所有弹匣、别在后腰的手枪以及军用匕首一把。
    短短几秒，身后丧尸迅速飞奔到他身后。
    陆钦向侧边翻滚，起身冲进车里。
    越野再次向前方窜了出去。
    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
    “牛的，钦哥。” 崔禹叹为观止，“遛丧尸跟遛狗一样。”
    展乐扬悄悄松了口气。
    冲锋枪上有血迹，陆钦将枪和弹匣扔进副驾驶的小武警怀中：“前面抽屉有纸巾，拿出来擦干眼泪，再把枪擦干净。”
    小武警吭哧半天，没蹦出半个字。
    陆钦从后视镜中看到展乐扬亮晶晶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有武器，路上会方便些。”
    果不其然，展乐扬露出一副“我钦哥真是深谋远虑”的神色。
    小武警终于不再吭哧，哑着嗓子说：“我也有。”
    说着，从身上各处口袋掏出一堆装得满满当当的弹匣，再加上他脖子上挂的两把冲锋枪，物资比陆钦拿回来的还要丰富。
    小武警握着其中一把枪说：“这是班长给我的……”
    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崔禹：“……”
    展乐扬从后座探过身子，顺手把小武警腿上的抽纸递给他：“小哥，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谢谢，我叫林回风。”林回风瓮声瓮气说，“不清楚，我们接到的任务就是狂犬病毒爆发，护送学生撤离，但那些怪物太疯狂了，只要被咬就会被感染，我们顶不住，宿舍楼那里已经彻底乱套。”
    林回风陷入回忆，喃喃道：“就我一个人逃了出来，班长也被咬了，临走之前把身上的武器全都塞给我，让我一定要活下去。”
    车内气氛沉重无比。
    陆钦忽然说：“到了。”
    前方出现展乐扬说的偏门，但三四辆轿车横在道路中央，十来只丧尸在门口游荡，伸缩栅栏关的严严实实。
    “得把栅栏打开。”陆钦把车停在路边，除了门口四周再没有别的丧尸。
    展乐扬道：“遥控器在门卫室。”
    只是门卫室大门紧闭，里面一片安静，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陆钦抽出匕首和手枪，对林回风说：“我去开门，你在这里看着他们。”
    林回风连忙提醒：“只有爆头才能彻底杀死这些怪物。”
    展乐扬说：“我跟你一起去！”
    崔禹差点跳起来：“你去？你怎么去！别捣乱！”
    展乐扬道：“也许我能帮上忙。”
    陆钦思索片刻便同意了：“行，跟在我身边。”
    展乐扬连连点头。
    丧尸全都聚集在栅栏门前呆滞地往前撞，陆钦下车，带着展乐扬，宛若猎豹一般悄无声息从侧方绕到门卫室大门，耳朵贴上去分辨片刻，在大门丧尸闻到气味疯狗一样跑来的瞬间，后退半步猛地踹开门！
    门内早已变成丧尸的门卫刚吼一嗓子，就被向内打开的大门猛地撞回去。
    陆钦大步上前，匕首干脆利落插进丧尸太阳穴。
    保安丧尸瞬间没了动静。
    展乐扬立刻关上门，后背抵在门上。
    剎那间，丧尸接连撞上大门，噼里啪啦一顿乱响，展乐扬后背被撞得生疼。
    环顾四周，桌上没有，抽屉里也没有遥控器。
    陆钦果断搜身丧尸门卫，在它口袋中找到遥控器并果断按下。
    伸缩大门缓慢打开。
    陆钦一脚踹碎门卫室窗户，拽走展乐扬换自己顶住大门：“走！”
    展乐扬没有过多犹豫，跳出去直奔越野车。
    丧尸分出一小波去追展乐扬。
    陆钦大步从窗户跳出去，手枪点射，精准爆头。
    两人几乎同时上车。
    越野车引擎轰鸣，从两辆轿车缝隙之间猛地窜出去。
    偏门出口正如展乐扬所说，寂静偏僻，加上大学城本就远离市中心，平常也很少有车辆经过。
    劫后余生，崔禹后怕中带着兴奋：“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展乐扬没有说话。
    陆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忽然将车停在路边。
    展乐扬从镜面中同他对视：“钦哥？”
    陆钦说：“等会儿我会把你们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在那里等我。”
    展乐扬眨眨眼：“不一起走吗？”
    陆钦：“我儿子还在学校，我要去救他。”
    “啊？”展乐扬大脑宕机。
    这就有儿子了？
    果然颜狗的爱情总会出现各种坎坷。
    满车人俱是一脸不合时宜的震惊。
    “靠，真看不出来钦哥英年早婚。”二百五崔禹没头没脑冒出一句。
    展乐扬回神：“钦哥，我跟你一起去。”
    陈双月和崔禹是胆小的，现在这个情况抱团一定比单走安全。两人铁了心要抱紧陆钦大腿，说什么也不肯单独等他回来。
    军人刻在骨血的天性让林回风下意识冲在最前方，自然不会让陆钦独闯学校。
    展乐扬道：“病毒爆发得太快，如果再另找安全地方把我们放下来，然后才去救人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林回风一改颓废，酷酷地握着冲锋枪拉栓上膛：“我能帮上忙。”
    陈双月崔禹异口同声道：“我们一定不会拖后腿！”
    片刻后，越野车调转方向。

 第5章

    展乐扬藏着小心思问：“钦哥，小朋友在哪个学校？”
    陆钦：“s市第一中学。”
    还是省重点高中。
    展乐扬满脸呆滞：“啊？高中？”
    钦哥儿子上高中？
    陆钦稳稳地朝着一中方向开去，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嗯。”
    第3章 儿子
    陈双月震惊道：“可是钦哥看起来很年轻啊。”
    陆钦说：“小孩儿上学早，今年十五，高一。”
    展乐扬扣着编织坐垫，状似无意问：“那嫂子呢？在家里？”
    陆钦说：“我没结婚。”
    至于没结婚原因有很多，众人识趣地没有多问。
    林回风说：“我们接到的任务是护送学生离开，其他市民和学生也有其他队伍安排撤离，钦哥你儿子会不会已经走了。”
    “不会。”陆钦道，“学校乱之前我联系过他，让他躲好等我救他。”
    正说着，陆钦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
    半小时之前，陆陶每隔五分钟就给他发条信息，那大概正是他们学校乱起来的时候。
    陆钦单手查看信息：“他躲在羽毛球馆的器材室。”
    “那就好办了。”展乐扬道，“那里我熟。”
    一中羽毛球馆在学校最外围，因为双休和寒暑假球馆会对外开放，所以在校外就有道玻璃门可以进入。
    展乐扬说：“你问问他在哪个器材室。”
    陆钦：“b室。”
    展乐扬：“b器材室就在大门右侧尽头，很近。”
    这不可不谓是意外之喜。
    说话间，车已经来到羽毛球馆外门前的空地上。
    四周随处可见的鲜血，风卷着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球馆玻璃大门四分五裂，校园深处，远远传来零星几声枪声。
    越野车停在球馆前的台阶下，崔禹陈双月留在车上，陆钦打头，林回风殿后，将展乐扬护在最中间。
    球馆分布呈“回”字形，内侧靠球场的四扇墙壁各有一扇大门，连接内外。
    除此之外，回廊四角各有一扇门，将走廊分为四个空间。
    为了避免进去后被丧尸包围出不来的情况发生，几人决定分头将内侧连接球场的门，以及回廊两侧的门锁上，最后由崔禹开车堵住球馆大门，辟出一段安全空间。
    透过内侧大门敞开的缝隙，能看到球馆内有不少游荡的丧尸，走廊尽头还有两只丧尸趴在一人身上啃食。
    那人微微抽搐，显然还没彻底死亡。
    陆钦率先冲进去，匕首利落扎进丧尸太阳穴。
    展乐扬快速合拢内侧大门，捡起地上散落的球拍一股脑插进门把手。
    球馆内的丧尸听到声响，纷纷涌到门前，框框撞门，无数带血的手掌从门缝中往外挤，展乐扬咬牙死顶，差点被掀开。
    就近关上走廊门的陆钦一个箭步上前，捞起一旁架子上的拔河绳三两下加固门把手的禁锢。
    林回风突然大喊：“快点！这扇门坏了！”
    球馆外开始聚集零星的丧尸。
    陆钦：“崔禹！堵门！”
    驾驶座上的崔禹满手心汗，全凭指令行动。
    启动、挂挡、踩油门，悍马凭借优秀的底盘优势，冲上低矮的台阶，车身牢牢堵住球馆大门。
    陆钦大喝道：“陆陶，出来！”
    b器材室大门打开，一个清瘦的人影飞奔进陆钦怀中。
    陆陶兴奋道：“爸！你终于来了！”
    陆钦用干净的手揉了揉陆陶脑袋：“先走。”
    陆陶：“还有我同学！我们一起躲在这里！”
    陆陶侧身让开，小胖墩握着羽毛球拍战战兢兢地站在他身后。
    陆钦点头，护着儿子和小胖墩离开。
    大门，三两只丧尸卡在越野车底，企图钻进球馆。
    陆钦枪枪爆头，拉开车门将两个小孩儿扔进车内。
    走廊里，卡在门把手上的球拍逐渐变形。
    林回风往回跑，走廊门没了抵挡，丧尸一窝蜂涌进来，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陆钦帮展乐扬抵门，林回风随手把走廊内乱七八糟的器材架子往回扔，在窜进副驾之前，将车身下彻底死亡的丧尸踹出去，以防尸体卡住车轮。
    陆钦展乐扬同时抽身，一前一后进车。
    崔禹看准时机，踩死油门。
    越野车瞬间冲出去，另一侧扒门的丧尸被冲开。
    陆钦：“直接撞！”
    崔禹咬牙，闭眼横冲。
    车子碾过丧尸，爆出一地内脏。
    球馆内侧门最终支撑不住倒塌，丧尸泄洪一般蜂拥涌出，堆栈在一起。
    想到这么多嗜血怪物刚才就和自己只有一门之隔，展乐扬一阵心悸。
    “害怕就别看。”
    双眼被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捂住，展乐扬狂跳不止的心终于缓和。
    车子猛地颠簸，展乐扬下意识搂住身下人脖子，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有多微妙。
    在加入两个新成员后，车内空间更加有限，着急忙慌中，展乐扬横坐在陆钦大腿上，弯着腰搂住对方脖子。
    两人脸贴的极近，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展乐扬不自在地动了动。
    陆钦按住他肩膀：“等会儿换座位。
    展乐扬讷讷点头：“嗯。”
    短短半日不到的时间，原本整洁干净的街道凌乱不堪，鲜血随处可见。
    也不知是撤离得快还是这里本就偏僻，附近游荡的丧尸很少。
    崔禹下意识问：“钦哥，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陆钦：“去我家。”
    崔禹不疑有他：“好嘞。”
    还是林回风质疑问：“然后呢？我们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那样无异于等死。”
    陆钦说：“我家的地址能联系到军部。”
    展乐扬：“会有人来接我们吗？”
    “不清楚。”陆钦说，“不过能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林回风：“方便问一下钦哥在哪里服役吗？”
    陆钦：“剑齿虎特种部队。”
    林回风：“没听过。”
    陆钦：“嗯，大多执行特殊任务。”
    林回风便不再多问。
    “而且我家很安全。”陆陶最先上车，由于没有多余的位置，现在正坐在小胖墩腿上，“那里人烟稀少，丧尸肯定比这还少。”
    展乐扬问：“你家在哪儿？”
    陆陶：“泽园山庄。”
    那是片新开售的高档小区，房地产商打着贴近山水、回归自然的噱头，把靠近郊区的房子卖的死贵，但有钱人为了彰显身份品味，还真就吃这套。
    展乐扬偷偷瞄着陆钦锋利俊朗的五官，心想，这也是个有钱的冤大头。
    陆钦对他解释说：“泽园山庄南区新开的那片，住户更少，能去。”
    展乐扬看看陆陶，再看看陆钦，神游天外，没仔细听。
    没得到响应的陆钦：“？”
    展乐扬继续思考儿子和爸爸的问题。
    小胖墩开始小声啜泣。
    陆陶掏出纸巾揽着小胖墩肩膀“哦哦哦”地哄着。
    小胖墩嚎啕大哭，不停地喊着爸妈。

 第6章

    陆陶把纸巾塞到他手里，放弃安慰。
    展乐扬皱起的眉心能夹死一只苍蝇，视线再次扫过坐在两侧的父子俩，得出一个结论。
    陆钦和陆陶长得一点都不像！
    也许陆陶长得像妈妈。
    展乐扬又蔫了。
    陆钦看着他不断变化精彩纷呈的表情，一点也没读懂他心里在想什么。
    拥挤的越野车突然一片混乱。
    酷哥林回风擦着冲锋枪，拍板决定：“好，就去你家。”
    小胖墩继续哭，陈双月安静地当背景板，崔禹认真开车，没人理他。
    “……”林回风满脸漠然，降下车窗，一枪爆头想要撞车的丧尸。
    陆钦指挥方向，在一个没有丧尸游荡的路口换下崔禹，勤勤恳恳当上司机。
    展乐扬问：“小区里丧尸会不会很多？”
    陆钦：“如果南区大门有好好关上的话，不多。”
    陆陶：“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后知后觉意识到末世也许真的来临，展乐扬现在只想找点话题缓解焦躁和恐惧：“你们住几楼？”
    “顶楼。”陆陶说，“三十三楼。”
    展乐扬：“好高。”
    崔禹：“也许有钱人只是想体会俯瞰世界的感受。”
    陆钦插嘴：“跟我没关系，陆陶选的楼层。”
    现在的情况，电梯不知道安不安全，但如果仅凭双腿走上三十三楼，似乎也不是个好办法。
    展乐扬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沉重。
    陆钦突然说：“走电梯。”
    “嗯？”展乐扬下意识问，“安全吗？”
    陆钦道：“那栋楼只有七户人家，我能解决。”
    陆陶：“爸爸你说错了，现在是十户。”
    陆钦改口：“那就十户。”
    陆陶道：“而且小区电梯只能刷卡才能使用，除非丧尸知道在外面按电梯，否则我们很大可能是直接到家。”
    陈双月怯生生开口：“一定要回去吗？直接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不可以吗？”
    陆钦道：“照现在的情况，哪里都不安全。”
    展乐扬想了想，说：“其实钦哥说的对，他家可能是目前我们能去的最安全的地方。”
    他解释道：“泽阳山庄本来就偏僻，住的人少，好闯。万一联系上军部，有人来接应，那简直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然，这种可能性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陆钦绕远路避开市中心繁华地段，到达泽阳山庄时，天已经擦黑。
    小区南北区以一条街隔开，街上冷冷清清，两边商铺空无一人，内里杂乱不堪。
    透过小区绿化，隐约能看到里面游荡的丧尸，南区倒是一片平静。
    崔禹挠挠脑袋，绞尽脑汁想要缓解车内紧张压抑的氛围：“我们不会全军覆没吧。”
    众人：“……”
    展乐扬坐在他腿上，闻言暴起掐住崔禹脖子疯狂摇晃：“老崔！闭上你的乌鸦嘴！”
    崔禹欲哭无泪：“我就是想，战前说点什么鼓舞大家。”
    展乐扬木着脸道：“谢谢，但是大家并不想被你这样鼓舞。”
    小区道闸杆在识别车牌后自动升起，越野快速又安静地进入。
    当车停在楼下时，几乎所有人下意识屏住呼吸。
    众人鱼贯而出，照例陆钦打头，林回风殿后。
    天气阴沉，路灯昏暗，风“呜呜”地吹，小区内绿化树沙沙作响。
    陈双月颤抖着跟在崔禹身后，由于过度恐惧，她没有注意到花坛中的异动。
    直到一只冰冷粘腻的手猛地握住她的脚踝，紧接着巨大的力量将她拽倒。
    “啊！！！”女生爆发出尖利的叫喊。
    呜咽的风中声夹杂着某种僵硬拖沓的脚步声。
    天边闪电划过，闷雷响起。
    所有人心头一跳。
    “砰——”
    陆钦一枪爆头企图咬向陈双月小腿的丧尸，展乐扬快速把人从花坛拽出来，所有人狂奔进单元楼。
    楼内有三只丧尸游荡。
    陆钦一脚踹飞扑上来的丧尸，展乐扬抄起一旁不知道谁拿出来的消防斧头砸过去。
    林回风砰砰三枪挨个射杀。
    崔禹陆陶在最后关头合力关上单元楼大门。
    “嘭——”
    一只丧尸猛地撞上装饰华丽的大门，血浆映在玻璃上，瘆人恐怖。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单元门不断被撞击，门缝隙越来越大。
    展乐扬大着胆子把消防斧横插进门把手，又从一旁大敞的消火栓里抽出水带将大门死死缠住。
    陆钦用从球馆顺手拿的拔河绳固定住安全通道门把手，确保一楼大厅不会被丧尸闯入。
    陆陶喊道：“电梯快到了！”
    陆钦林回风一左一右站在电梯口，其余人躲在他们身后。
    万幸的是，电梯中除了还未干透的血迹，空无一物。
    当电梯开始上行时，众人又开始紧张，生怕中途某一层丧尸学会按电梯。
    崔禹扶着陈双月：“没受伤吧？”
    “没有。”陈双月涕泪横流手脚发软，“呜……我以后再也不穿露脚踝的裤子了……”
    那种和丧尸肉贴肉的感觉陈双月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遍。
    电梯安全抵达三十三楼，楼道里干净整洁，和外面世界形成鲜明反差。
    小区是一梯一户，不用担心同楼层住户变成丧尸。
    陆陶开门进屋，一个矫健的身影冲向他。
    “汪！”
    陆陶兴奋道：“大头！”
    帅气高大的德牧黏糊地往陆陶怀里钻。
    除了陆钦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眼前魔幻的场景。
    陆钦拍拍展乐扬后腰，招呼众人：“进屋吧。”
    房子很大，装修却出乎意料不符合陆钦冷淡的性格。
    也许是因为有孩子，这里的装饰一切以暖色调为主，布艺沙发宽大松软，让浑身疲乏的人恨不得马上躺上去，只是所有人现在灰头土脸，都十分矜持地选择站在一边。
    陆钦道：“陆陶招待客人。”
    “好嘞。”陆陶推开大头，跑向厨房，“都喝什么？酸奶饮料茶？”
    大家都不挑剔。
    陆钦把最近的展乐扬按在沙发上，对他说：“我等会儿就来。”
    展乐扬下意识看向他。
    陆钦随手揉了一把展乐扬头顶，转身进了书房。
    第4章 自救
    “我平时住校，只有双休回来，大头是阿姨每天来照顾的。”陆陶坐在地毯上，大头亲昵地趴在他怀里。
    大家都不好意思坐在干净整洁的沙发上，于是默契地选择地毯。
    陈双月问：“阿姨每天的工作就是遛狗吗？”
    “也打扫屋子，双休给我做做饭什么的。”陆陶说，“我爸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我。”
    所以在陆陶十岁生日时，陆钦把小德牧大头送给陆陶。
    崔禹拿着手机失望地从阳台回来。
    展乐扬问：“还是没人接？”
    崔禹摇头。
    自从安全后，崔禹就一直给父母打电话，但都无人接听。

 第7章

    虽然不愿面对，但他们很大可能已经遇难。
    小胖墩两眼含泪，马上要哭。
    陆陶：“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
    小胖墩哽咽的一嗓子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最后憋屈地打了个嗝。
    陆陶语重心长道：“刘光宗，往好处想，说不定你爸爸妈妈早就安全撤离了呢。”
    崔禹问：“你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刘耀祖？”
    “你怎么知道？”刘光宗吸着鼻子，可怜兮兮道，“不过那是我哥哥。”
    崔禹：“看面相。”
    刘光宗：“……”
    陈双月摸了摸刘光宗脑袋：“不要难过，与其为那些无法确定的事情担忧，不如努力活下去。你爸妈如果还活着，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
    崔禹：“学妹，你看的真开。”
    陈双月摆摆手，大大咧咧道：“我干嘛担心两个生我不养我的陌生人？”
    崔禹不知如何接话。
    陈双月毫不在意道：“我父母很早就离婚，把我扔给爷爷奶奶，现在他们二老都已经去世，我没什么好牵挂的。”
    崔禹不知道怎么安慰，思考半天，说：“那、那也挺好？”
    陈双月：“……”
    展乐扬收起没有回复的手机，拍拍崔禹肩膀：“老崔，你没对象这事儿真不怪你。”
    崔禹：“啊？”
    展乐扬沉痛道：“怪你那张嘴。”
    所有人哄堂大笑，就连林回风都酷酷的勾了勾嘴角。
    书房门打开，众人立刻安静，目光齐刷刷转过去。
    陆钦表情一如既往平静：“联系上军部了。”
    所有人：“！”
    “但是病毒爆发太迅速，所有城市武装力量倾巢而出，小城市几乎全军覆没。”陆钦说，“部队自顾不暇，我们只能想办法自救。”
    尽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所有人仍然觉得失望，心情愈发沉重。
    展乐扬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钦：“北上，去首都。”
    展乐扬：“首都状况好吗？”
    陆钦：“在病毒爆发第一时间，最强大的武装部门就已经赶往首都。”
    也就是说，虽然首都人口众多，但也许会是情况最好的地方。
    林回风问：“那有说这病毒是什么情况吗？”
    陆钦：“暂时不清楚。”
    于是这个过于科学严谨的话题跳过。
    展乐扬：“那我们怎么去？得避开那种人多的大城市吧。”
    “嗯。”陆钦变戏法似的拿出地图，摊在茶几上，“从这里出发，途经三个省，到达首部边界，会有人来接应。”
    陆钦选择的是最快的一条高速。
    林回风道：“可是路上变量太多，我们能不能安全到达都不一定。”
    他更倾向于就近选择安全区域驻扎，等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后再联系救援人员。
    陆钦道：“考虑到这个问题，明早部队会派直升机将必要物投送给我们。”
    崔禹问：“啊？那为什么不能直接带我们走？”
    陆钦解释：“送完物资他们还要执行任务，只是碰巧路过。”
    甚至连投送的物资都是那支小队从自己队伍中挤出来的。
    陆钦看了眼展乐扬，对方朝他一笑。
    展乐扬长相也很帅气，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时眉目彻底舒展，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阳光明朗。
    陆钦顿了顿，最终什么也没说。
    心情大起大落，所有人身心疲惫。
    天已经彻底暗下去，往外看去，每栋楼只一两扇窗户亮着灯。
    陆钦问展乐扬：“想吃什么？”
    展乐扬眨眨眼，问：“我们还有的挑吗？”
    陆钦走向厨房：“抓紧最后机会，挑一下。”
    “今天我爸休假，阿姨买好菜就回去了。”陆陶笑嘻嘻道，“大家今晚有口福了。”
    双开门冰箱打开，里面被蔬菜肉蛋挤得满满当当。
    展乐扬小小地吃惊了一下：“钦哥还会做饭？”
    陆陶自豪道：“当然，我爸烹饪技术一流，堪比五星大厨。”
    “夸张了。”陆钦把鱼拿出来，问展乐扬，“喜欢什么口味。”
    “辣的！”崔禹替展乐扬抢答，“咱们展少侠是川蜀人。”
    “展少侠？”陆钦挑眉，带点揶揄意味的目光看向展乐扬。
    展乐扬被这个中二的称呼臊得浑身发烫。
    明明以前大家都喊都不觉得怎样，偏偏被陆钦这么一叫，让展乐扬突然生出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崔禹毫无察觉：“小时候扬扬疯狂迷恋展昭，认为自己是展大侠的后代，所以自称展少侠。”
    展乐扬推了一把崔禹：“也别叫我扬扬！”
    崔禹不明所以：“那我要怎么叫你。”
    展乐扬：“叫名字！”
    崔禹笑得贱兮兮：“好好好，少侠。”
    展乐扬放弃挣扎：“谁没有过中二的时候。”
    “嗯。”陆钦平静无波的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放过展乐扬进了厨房，“一个半小时后开饭。”
    陆陶趁机点菜：“爸！我要吃酸菜鱼！”
    陈双月问：“不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我爸一个人就能行。”
    陆陶没有夸下海口，一个多小时后，所有人对着饭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露出恶狼般的眼神。
    陆陶：“爸，说好的酸菜鱼你怎么做的水煮鱼片。”
    陆钦：“那也不妨碍你的食欲。”
    陆陶捧着碗傻乐。
    桌上有一半辣菜，水煮鱼片、辣炒鸡丁、麻婆豆腐，都是地地道道的川菜，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剩下人的口味，也许桌上全是川菜也不一定。
    陆钦替展乐扬盛了碗鸡汤凉着：“合口味吗？”
    展乐扬由衷道：“没想到钦哥手艺这么好。”
    陈双月崔禹吃的两眼含泪：“好吃！”
    林回风暴风吸入，根本不想说话。
    陆钦把鸡汤里的鸡腿分给两个小孩儿：“没办法，家里有个馋嘴的小子。”
    “我不是馋嘴，只是在长身体！”陆陶十分不服气。
    这里没人喝酒，但崔禹还是端起饮料感慨道：“相逢既是缘，在这个末世，能活着遇见更是难能可贵。虽然这话不应该我说，但总得要个人张口。”
    他看向陆钦，陆钦捏着饮料罐。
    崔禹道：“以后的路，就要大家一起走了，之后相互扶持相互帮助，我们肯定能活到最后！”
    “没错！”陈双月激动地拍桌站起，“也要谢谢钦哥救了我们！”
    陆钦：“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崔禹抹了把眼泪：“敬钦哥！也敬努力活下去的我们！”
    所有人起身，杯子饮料罐碰撞的声音响起。
    末世第一天，他们躲在这世界的一隅，吵吵闹闹地吃着热气腾腾的晚饭，无尽的逃亡、随时丧命的危机被刻意遗忘。
    饭后，陈双月展乐扬负责打扫厨房，其余人趁着还没有断电断水，轮流去洗澡。
    展乐扬最后洗漱出来时，陆钦和林回风还在商量明天接空投的事情。

 第8章

    不是没有想过直接让直升机落在顶楼，但陆钦和林回风去看过了，顶楼早就被锁上，门锁结实，两人都无法打开，所以只有出去才能拿到物资。
    两人似乎刚确定好方案，陆钦简单吩咐几句后，林回风进了书房打算休息睡觉。
    这里房间不多，陈双月是女生，单独睡陆陶的小床，林回风睡书房的折迭床，客房床不大，崔禹带着小胖墩睡，主卧则留给了展乐扬陆钦和陆陶。
    现在，客厅就剩下展乐扬陆钦，以及趴在地毯上的大头。
    展乐扬道：“明天我也去。”
    陆钦说：“不用，我和回风两个人就够了。”
    展乐扬道：“不能总让你为我们冲锋陷阵。”
    陆钦淡淡的看了眼展乐扬，起身走进主卧，片刻后，拿着条浴巾出来：“家里没有新的了，这条我没用过几次，洗干净的，将就一下吧。”
    “谢谢钦哥。”展乐扬扬起一抹明朗的笑容，接过浴巾随手在脑袋上扒拉两下，不死心道，“我跟着一起去，到时候就待在车上，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再出来，肯定不给你们添乱。”
    他的头发还是有点湿，刘海乖巧的贴在额头，灯光下，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眼明亮动人。
    陆钦“嗯”了声，展乐扬也拿不准他的意思。
    陆钦：“过来。”
    展乐扬乖乖站起来，跟着陆钦走到浴室。
    当吹风机温热的风吹上脑袋的时候，展乐扬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陆钦让他来，就只是为了给他吹个头发？
    刚才的事情还没有争论出结果呢！
    展乐扬有点郁闷。
    陆钦五官深邃锋利，又不爱说话，整个人透着冷淡漠然的气息，但给展乐扬吹头发的动作熟稔柔和，那双大掌小心轻柔地在细软潮湿的发丝之间穿梭。
    两人贴的极近，展乐扬能清晰地感受到陆钦的体温，他看着镜子中垂眸专注认真给自己吹头发的男人，只觉得浑身燥热。
    “热？”陆钦调低温度。
    展乐扬手指扣着洗漱台，晕晕乎乎地想，钦哥连声音都低沉好听。
    嘈杂的环境中，陆钦低笑一声。
    展乐扬立马回神：“我、我……”
    他内心小人泪流满面。
    希望钦哥不要看到他刚才花痴的样子！
    两人无话，陆钦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刚才那一声轻笑是展乐扬的错觉。
    直到吹风机嘈杂的动静消失。
    “好了。”陆钦随手揉了把他蓬松又有点凌乱的头发，语气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怎么了？”
    半晌，展乐扬憋出一句：“没想到钦哥不仅做饭好吃，还那么贤惠。”
    老天，他在说什么。
    展乐扬想掐死自己。
    “嗯。”陆钦一本正经道，“毕竟家里没有女主人，照顾一个小孩儿不得不上点心。”
    展乐扬又开始抓心挠肝，想问一句“为什么没有”。
    陆钦却已经转身出去：“早点睡。”
    展乐扬有气无力：“好。”
    陆钦：“不休息好明天就不带你一起去拿物资。”
    展乐扬瞬间满血复活：“好！”
    *
    凌晨，展乐扬悄悄起身，蹑手蹑脚走到客厅。
    拨通的手机永远忙音，发出去的信息也石沉大海，收不到任何回复。
    展乐扬胡乱抹了把脸，走到阳台。
    外面正在下雨，雨声绵密，风声呼号。
    对面楼仅剩的人家灯火长明，恐怕大多也彻夜难眠。
    “明天会降温。”
    低沉悦耳的嗓音忽然响起，展乐扬手一哆嗦，手机在半空旋转两圈，被另一只大掌稳稳接住。
    “吓到了？”陆钦把手机还给展乐扬。
    展乐扬摇头：“我吵醒你了？”
    “没有。”陆钦说，“在给家里人打电话？”
    “嗯。”展乐扬大概是觉得自己表情有点难看，勉强勾起嘴角，“给我妈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所有人安全后，除了陈双月，都在不断联系家里人，但没一人成功。
    只是大家没有表现出失落和担忧，是因为不愿面对最坏的那个结果。
    陆钦捏了捏他的脸：“不用强颜欢笑。”
    展乐扬表情瞬间垮掉：“我知道，不好看。”
    陆钦：“好看，很帅。”
    短短四个字，神奇地扫空展乐扬心头的阴霾。
    陆钦道：“你妈妈会安全活下去。”
    “但愿吧。”展乐扬眼底闪过迷茫，“她是援藏医生，那里地方偏僻，应该容易逃出来。”
    夜色漆黑，雨幕厚重，小区内路灯昏暗，从三十三楼望下去，什么也看不到。
    展乐扬垂首郁闷道：“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不会说什么‘末世快点爆发’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陆钦莞尔：“你不说，末世一样会来临。”
    展乐扬：“好不真实，电影里的情节真的发生了。”
    “嗯。”陆钦没有太大的感慨。
    展乐扬：“钦哥。”
    陆钦：“嗯？”
    “谢谢你，今天救了我们。”展乐扬真诚道，“如果没有你，我们可能连学校都出不来。”
    陆钦还是淡淡的模样。
    展乐扬也不在意。
    而且说实话，陆钦这副冷若冰霜、俊美无俦的模样，属实赏心悦目.
    大头蹲坐在展乐扬脚边嗷嗷呜呜。
    展乐扬揉着他的狗头：“大头，你这是在扰民。”
    陆钦：“没关系，我们的邻居极大可能是丧尸先生，它们应该不会介意。”
    展乐扬笑道：“钦哥，你的笑话好冷。”
    看着青年眼底发自内心的笑意，陆钦心情也明朗起来：“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展乐扬点头，转身要走，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落在头顶。
    “别害怕，我会保护好你们。”陆钦语气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我们都会活下去。”
    展乐扬鼻尖蓦地一酸，自末世起，那颗战战兢兢的心在这瞬间，找到栖身地：“好。”
    回去时，原本睡在中间的陆陶已经卷着被子滚到床边。
    陆钦替他掖好被角，铺开床上另一张被子，对展乐扬道：“上去吧。”
    展乐扬在床中央躺好，很自觉地搭上被角。
    陆钦没说什么，只是调高冷气温度，在他身边躺下。
    展乐扬以为自己会失眠，却不想在身旁若有若无的温暖中，酣然入睡。
    第5章 物资
    翌日，早饭后所有人在客厅集合，严阵以待。
    崔禹指着展乐扬跳脚：“你说什么！？你要一起去接物资！！！”
    展乐扬耳朵被震得发痒，闻言无奈道：“老崔你别激动，咱们声音可以小点说。”
    “你疯了吧！”崔禹一大早被这个消息哽得差点没吃进早饭，“你跟着去能做什么？在后面等着钦哥回风打完丧尸舔包拿空投吗？”
    展乐扬想了想，挠着下巴点头：“好像还真的是这回事……”
    “这是重点吗！”崔禹咆哮，“太危险了，不行，你不能去。”

 第9章

    展乐扬皱眉：“可我也不能总让钦哥和回风冲在最前面。”
    崔禹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末世当中，谁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亲近的人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展乐扬朝他咧嘴灿烂一笑，脸颊右侧酒窝若隐若现：“你别瞎操心，钦哥到时候肯定能看好我。”
    崔禹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不行，我也要去。”
    展乐扬道：“你去做什么？跟着我一起当特约嘉宾吗？”
    “……当然是看着你。”崔禹没好气道，“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善心爆棚，可怜哪只丧尸没肉吃饿肚子，然后巴巴地把手伸出去给它啃两口。”
    展乐扬被气笑了，一拳捶在崔禹肩头：“少胡思乱想。”
    “九点半直升机准时从小区飞过，计划是物资准确落在我们这栋楼楼前。”陆钦从书房出来，“但今天起风，落点并不准确，很大可能我们要出去拿物资。”
    他目光淡淡扫过崔禹。
    崔禹不自在地动了动。
    展乐扬：“那岂不是快了。”
    “嗯。”陆钦看向展乐扬，“吃好了吗？”
    展乐扬：“好了。”
    陆钦点头：“会用手枪吗？”
    展乐扬老实道：“不会。”
    “过来，我教你。”陆钦站在阳台，紧身背心勾勒出精悍健硕、比例完美的身材。
    他逆光而站，朦胧光影中，五官线条冷硬利落，如刻刀精心修饰一般。抬眼看向展乐扬的瞬间，眼眸沉静深邃宛若大海。
    展乐扬走过去地时候还在很没出息地想，真帅啊。
    陆钦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看他呆愣愣地模样着实有趣，于是曲起手指，轻轻往他脑门一弹：“回神。”
    “哦。”展乐扬捂着额头，心里莫名美滋滋的。
    “先教你最基本的。”手枪在陆钦手中转了个花里胡哨的圈，“这是保险，往下推打开，往上推关闭……”
    展乐扬目光跟着陆钦修长有力的指尖游移。
    “按这里，弹匣落下，再把新的插回去即可。”陆钦把手枪递给展乐扬，“剩下的就随便打，打中哪儿算哪儿，试试吧。”
    展乐扬满脸懵逼：“啊？”
    陆钦挑眉：“没学会？”
    是没学会……
    刚才陆钦说的展乐扬一个字没听进去，全都在想那只修长宽大的手掌握起来是个什么感觉。
    展乐扬捧着手枪无措地看着陆钦那张把他迷得晕头转向的俊脸，深感羞愧。
    一旁崔禹一脸复杂。
    总算是知道这小子为什么非要去凑热闹了。
    美色误国啊！
    但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儿大不中留！
    *
    接近九点半的时候，直升机嘈杂的声音从天际传来。
    陆陶刘光宗扒着窗户伸着脑袋看。
    崔禹一手薅下一个小朋友：“窗边危险，小孩儿都靠后。”
    陈双月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千万要掉在楼前，千万要掉在楼前！”
    那模样，就差沐浴焚香，三拜九叩。
    于是，挂着降落伞的物资包在一阵妖风过后，就这么施施然从他们楼前飘过，不知落到何处。
    直升机轰轰飞走，吊儿郎当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兄弟们，自求多福吧！”
    众人：“……”
    陈双月：“这位兵哥好欠揍哦。”
    刘光宗：“物资看不见了。”
    “没关系，一般空投落下会有红色信号烟。”陆陶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等着吧，一会儿就能看到啦！”
    崔禹：“宝贝这不是游戏，队友死亡没有办法拉的哦。”
    陆陶撇嘴：“禹叔，你真没幽默细胞。”
    展乐扬哈哈大笑。
    “落到小区内部了。”陆钦带着众人从书房看过去，“那里，小区人工湖亭子上。”
    陆陶食指拇指撑着双眼眼皮：“哪儿呢？”
    陆钦把望远镜递给展乐扬。
    “好险，差点掉进湖里。”展乐扬环顾四周，语气不太妙，“丧尸都朝着空投去了。”
    刘光宗：“丧尸也要抢空投吗？”
    “应该不是。”展乐扬道，“空投掉落方向是直升机离开的地方，刚才扩音器声音那么大，丧尸很可能是追着声音过去的。”
    陈双月道：“说起来，还不知道吸引丧尸的条件是什么。”
    展乐扬：“慢慢来吧，以后会知道的。”
    观望一阵后，追逐直升机的丧尸在没有再次听见动静后，恢复漫无目的的状态，甚至因为直升机嘈杂，不少丧尸从北区跑出来，在失去目标后，停留南北两区中间的路上游荡。
    在等待期间，人工湖旁一栋楼里跑出来两个男人，想要去拿空投，中途丧命于丧尸口中。
    凄厉的惨叫在小区回荡，无数丧尸闻声而动。
    展乐扬喃喃道：“声音果然是吸引丧尸的条件之一……”
    “嗯。”陆钦又递给展乐扬一把匕首，“走吧。”
    崔禹上前两步，还想说些什么。
    陆钦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放心，他在我身边很安全。”
    展乐扬凑上去给了崔禹一个熊抱，什么也没说，转身跟上陆钦。
    崔禹站在原地，被陆陶拉着往手里塞了一盒酸奶。
    陆陶：“禹叔，不用的担心小展哥，我爸很厉害的。”
    “我知道你爸很厉害，我也不是很担心大扬的安危——”崔禹狠狠叹了口气，“你能别喊我叔吗？我也就大你十岁。”
    陆陶：“可是你喊我爸钦哥，我再称呼你为哥，那不就乱辈分了。”
    崔禹怒道：“那为什么展乐扬在你这里就是哥哥了！”
    陆陶吸溜着酸奶，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又单纯。
    崔禹无比愤懑，咧出一个报复社会的狞笑：“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就等着喊妈吧！”
    陆陶眨眨眼：“嗯？”
    叔您说什么？
    *
    另一边，物资抢夺三人组顺利到达一楼。
    昨晚聚集在大门前的丧尸早就离开，玻璃门上的血迹干涸发黑，让人作呕。
    陆钦观察过四周后，快速拿掉挡门的东西。
    今天这趟除了拿物资，还要去地下车库把另一辆车开出来。
    他们人太多，一辆车根本坐不下。
    越野就停在门前，三人安静而迅速上车，在丧尸刚反应过来的时候冲了出去。
    湖心亭附近没有适合开车的大路，陆钦干脆碾着绿化带横冲直撞。
    人工湖并不大，亭子和岸边用蜿蜒曲折的木制走廊连接。
    车子停在湖边。
    绿化树丛后，一只只丧尸脑袋不断钻出来，各个神情麻木，青灰色皮肤上爬满黑色脉络和尸斑。
    展乐扬看的头皮发麻：“全都躲这了？”
    陆钦：“小区住户喜欢在湖心亭这里散步。”
    这种情况展乐扬也不能留在车里，三人飞速下车冲进湖心亭。
    陆钦踏上亭子栏杆，上手攀住亭子边缘，腰腹用力，一个引体向上利落翻上亭顶，抽出匕首割断降落伞伞绳，将物资抛给展乐扬。
    物资包很沉，展乐扬费力接住。

 第10章

    陆钦跳下来：“拿的动吗？”
    展乐扬点头：“不用担心。”
    陆钦：“嗯。”
    丧尸逐渐围绕，但由于住户本就不多的原因，数量并不多，大概五十几只，疯狂狰狞地从狭窄的走廊挤进来。
    展乐扬甚至能清楚的看到丧尸生前被撕咬裂开的嘴角，以及挂在脸上仅仅一丝皮肉坠着的眼球。
    陆钦借着连廊狭窄的优势，一脚踹翻最前方的丧尸，而后手起刀落，匕首干脆利落地扎进堆栈倒在一起的丧尸脑袋中。
    林回风在他身后开枪补刀。
    不消片刻，走廊堆栈起高高的尸体，暗红色的黑血在人工湖中弥漫，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让人作呕。
    陆续有被枪声吸引来的丧尸，只有偶尔两只奔跑速度极快，超出人类正常速度，剩下的被远远落在后面。
    林回风抬枪解决。
    陆钦将丧尸踢进人工湖，甩掉匕首上的血迹，对展乐扬道：“上车。”
    越野车重新发动，开往地下车库的方向。
    展乐扬道：“他们奔跑的速度并不一样。”
    陆钦：“也许是因为生前个人体质不同。”
    展乐扬心有余悸道：“还好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跑的飞快。”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一片死寂。
    只是当越野车大摇大摆地开进去时，这片让人窒息的寂静彻底沸腾。
    无数躲在暗处的丧尸摇摇晃晃走出来，嘴里发出沉闷的“嗬嗬”声。
    越野一个干脆帅气的甩尾，撞飞蜂拥而来的七八只丧尸，车屁股顿时粘上大片鲜血碎肉。
    陆钦打死方向盘，猛踩油门，巨形铁兽稳稳拐上正轨，窜了出去。
    林回风降下车窗，砰砰两枪解决迎面而来的丧尸。
    地下室回荡着汽车接连响起警报声，无比刺耳。甚至能看到在车内变异的丧尸不断撞击着车窗。
    越野车直奔目的地。
    林回风几枪清扫出另一辆奥迪轿车附近的安全空间，而后果断下车。
    展乐扬眼尖，在不甚明亮的车库敏锐地捕捉到飞速掠过的影子。
    在看清楚后，心脏几乎跳出嗓子。
    展乐扬：“小心！”
    在所有人视角盲区，一只被啃的面目全非的丧尸灵活地爬上轿车车顶，一跃而起直奔林回风脸上。
    同时一侧suv车后黑暗处突然窜出一只丧尸掐住林回风脖子把人压到地上。
    这只丧尸力大无穷，猝不及防下林回风竟没挣脱开，只能用小臂横在对方下巴不让它咬到自己。
    窒息感越发明显。
    陆钦想要下车，七八只丧尸扑在他那侧车门边，甚至分出两只摇摇晃晃往林回风的方向走去。
    半空中那只即将落地。
    陆钦跳到副驾再开门，但已经来不及了！
    “砰砰砰——”
    枪声突兀响起！
    一梭子子弹统统打入半空中的丧尸身体，最后一发从丧尸下颚没入，而后子弹伴随着丧尸落地的沉闷声，嵌进天花板。
    展乐扬脑子嗡嗡作响，虎口被手枪后坐力震得发麻。
    陆钦已经从副驾跳出来，迅速解决围攻林回风的丧尸。
    更多丧尸从暗处走来。
    陆钦：“上车！”
    展乐扬被陆钦一声暴喝惊醒，下意识钻进车内。
    陆钦两步上前，侧身飞踢，一只想要偷袭展乐扬的丧尸被踹中头部，旋转七百二十度后尸首分离，凄惨无比。
    陆钦反手甩上车门，坐进驾驶座。
    林回风逃脱包围，同时发动轿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从地下停车场另一道出口呼啸而出。
    陆钦寒着脸驾驶着车子，展乐扬从后视镜瞄着对方森冷的俊脸，下意识摸了摸脖子。
    方才丧尸壮烈的死法让他记忆犹新。
    陆钦那一脚威力着实大。
    两人开着车绕了一圈，甩掉大部分丧尸后，将车停在单元楼前方便上车的位置。
    单元门关闭后，刷卡才能进去，因此一楼大厅仍然干干净净没有一只丧尸。
    进去后，三人再次用消防斧和水袋将大门死锁，才转向电梯。
    等电梯期间，陆钦对林回风道：“是我疏忽了。”
    “不怪你，谁也没想到那只丧尸能跳起来。”林回风看向展乐扬，“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展乐扬及时开枪，光凭陆钦很难救下林回风。
    展乐扬还有点懵，当时下车开枪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他甚至不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到底有没有打中丧尸。
    展乐扬抹掉手心的热汗，对林回风一笑：“误打误撞而已，大家没受伤就好。”
    林回风向他点点头。
    展乐扬看向陆钦。
    陆钦顿了顿，道：“你做的很棒。”
    闻言展乐扬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一双星眸明亮而璀璨。
    那是个发自内心，极具感染力的笑，让人不由自主沉醉其中，烙进心里。
    不经意间，陆钦心跳漏了几拍。
    电梯即将到达，陆钦将展乐扬护在身后，索性一切正常。
    展乐扬道：“说起来，那只丧尸好奇怪。其他丧尸只知道横冲直撞，它竟然能跳起来，我甚至之前都没有看到它。”
    林回风道：“还有湖心亭的那几只。”
    那几只丧尸跑得尤其快。
    展乐扬：“丧尸之间果然有差别。”
    但至于为什么，无人得知。
    陆钦：“首都研究院已经有相关人士开始研究。”
    “是昨天钦哥你联系到的人说的吗？那看来首都情况真的比我们这里好太多。”展乐扬充满憧憬，十分乐观，“说不定过不了多久疫苗就能研究出来了。”
    电梯到达时，“叮”一声脆响。
    陆钦接过展乐扬怀里沉重的物资包，垂眸掩下其中的情绪。
    第6章 启程
    三人满载而归，无人受伤，在楼上等待的人挂念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只是林回风脖子上被丧尸掐出的淤痕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待他洗完澡出来后，陆陶贴心地把家里活血化瘀的药酒拿给他。
    物资包很简陋，大概是临时打包的缘故，甚至最外层都用上降落伞来充当缓冲物，里面东西倒出乎众人意料。
    四把冲锋枪，六把军用匕首，子弹、军用干粮若干以及一个木箱。
    木箱打开，除了陆钦所有人齐齐发出惊呼。
    陆陶：“火箭筒！”
    展乐扬两眼放光：“真帅啊。”
    木箱中，发射筒、炮弹、手柄瞄准器等整齐摆放，带给众人满满的安全感。
    崔禹兴奋道：“嘿，下次遇上丧尸，给它一炮！”
    陈双月：“炸飞它们！”
    木盒中，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字迹扭曲得宛若狗爬：
    “老陆，兄弟我吃糠咽菜牙缝里挤出来的东西，好好珍惜~”
    展乐扬看向陆钦。
    陆钦神色不变，收起纸条：“同队队友。”
    展乐扬：“就是拿扩音器喊话的那个？”
    陆钦点头。
    展乐扬笑道：“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第11章

    陆钦冷哼，不知可否。
    所有人一致决定，休整半天，吃过晚饭出发。
    昨夜下了雨，温度较之前一天，下降了些许。
    屋子里崔禹陆陶陈双月三人吵吵闹闹，展乐扬趴在窗户边，拿着望远镜观望。
    也许是因为小区位置的确偏僻，没有能吸引丧尸的活人，小区内部只有零星几只出没。
    陆钦走到展乐扬身边：“不害怕？”
    “总得习惯，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展乐扬道，“能看到的丧尸太少了。”
    陆钦接过望远镜看了看，问他：“有什么想法？”
    “总觉得这些丧尸是刻意躲起来的。”展乐扬道，“有一点很奇怪，车库里的丧尸太多了，就算是大家慌不择路，不可能都往车库里逃吧。”
    “嗯。”陆钦点头，“估计得有五六十只。”
    “车库距离居民楼有段距离，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下意识会往自己熟悉并且安全的地方去。而且回来路上我观察过，很多丧尸都在单元楼大厅晃悠。”
    陆钦问：“所以你觉得？”
    “我觉得那些丧尸是有意识往阴暗的地方去。”展乐扬看向阳光明媚的窗外，“不仅如此，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街上和小区里游荡的丧尸明显比今天多，但昨天是阴天。所以按照这个逻辑，我认为，那些丧尸并不喜欢阳光。”
    陆钦：“还有呢？”
    “车库里，除了偷袭回风的那只丧尸行动敏捷，大多丧尸动作呆滞，甚至比人工湖那边的丧尸缓慢，所以我猜测，丧尸不喜欢阳光，但过于黑暗的地方又会限制它们的行动能力。”展乐扬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面上露出一丝喜悦，“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路上将会省很多麻烦，白天丧尸躲起来，晚上行动又不如白天自在。”
    展乐扬看向陆钦，墨色瞳孔宛若黑曜石那般明亮闪耀：“钦哥，你说是不是！”
    青年笑容明媚动人。
    陆钦有一瞬间的失神。
    展乐扬这才从忘我的分析中回神，有点尴尬道：“啊…都是我瞎猜的。钦哥你随便听听就好不用在意！”
    “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陆钦垂首看向他，“不用妄自菲薄。”
    展乐扬用食指挠挠侧脸，颇为赧然。
    陆钦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去收拾东西吧，等会儿出发了。”
    “我没什么可收拾的。”展乐扬问，“钦哥你呢？”
    “我去拿个东西。”
    “噢。”
    陆钦抬手在展乐扬发顶揉了揉，随后走进书房。
    展乐扬半张着嘴站在原地，摸了摸被陆钦碰过的发丝，高兴得冒泡。
    另一边，陆陶拿出他旅行用的20寸小行李箱，指挥崔禹往里面塞零食。
    陆陶：“禹叔，那个，对，就是那包薯片，也带上。”
    “叫哥哥！”崔禹一边抗议，一边把自己从寝室带来的食物一股脑塞进箱子，“膨化零食太占空间了。”
    刘光宗：“可以扎个洞，再用胶带封起来。”
    陆陶拍拍刘光宗肩膀，真诚道：“光宗，你真聪明！”
    小胖墩羞涩地低下头。
    陈双月道：“我怎么感觉你们像是去郊游而不是逃命。”
    “双月姐不用担心，这个箱子全都是装吃的，不沉，等吃完了，还能拿来当武器。”陆陶比划两下，“抡起箱子砸过去，丧尸不死也残。”
    陈双月挑眉：“你说的很有道理。”
    除了陆钦林回风，他们也不会用枪，陈双月在屋子里转悠半天，最后决定拿角落里的扳手当武器。
    也许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但至少能壮胆。
    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在客厅挥舞扳手的陈双月的陆钦：“……”
    把手里的手提箱放在沙发上，陆钦再次返回书房，片刻后，给陈双月刘光宗一人递了一根棒球棍：“你们可以用这个，防身。”
    “钦哥，你真是太好了！”陈双月激动地接过棒球棍，还不忘把扳手贴身放进衣兜。
    而后陆钦把匕首分给所有人，除了陈双月刘光宗之外，每人分了把手枪。
    崔禹捧着枪受宠若惊道：“我也有份儿？”
    陆钦点头：“关键时刻防身，其余时间有我。”
    短短一句话，听得崔禹五迷三道。
    他斜靠在展乐扬肩头，一副被丘比特射中心脏的荡漾模样：“天吶，钦哥好撩。”
    展乐扬木着脸把人推开。
    林回风指着桌上的手提箱问：“这是什么？”
    陆钦打开箱子。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枪械零件。
    林回风精准报出名称：“巴.雷.特m82a1。”
    一把威力极强的大狙。
    陆钦道：“打丧尸也许用不到，但可以带上。”
    就算是军人也不可能随意在家里放置这么一把狙击枪，林回风看向陆钦的眼神多了几丝探究。
    陆钦面色如常：“既然收拾好了，出发吧。”
    大头端坐在他脚边，咬着狗绳兴致高昂：“汪！”
    *
    每个人带的行李其实很少，仅仅一个背包就能放下，更多的是食物武器。
    出门前，陆陶慎重地锁上大门。
    小孩儿边锁门，嘴里一边嘟囔着：“可别让小偷进去了。”
    没有人制止他这个天真地行为。
    锁上家门，意味着终有一日会回来，他们在颠沛流离担惊受怕的末世中，终能活到最后。
    两辆车，陆钦负责带两个小孩儿，拥有一定战斗力的展乐扬跟在他们车上，另一辆轿车则是林回风崔禹陈双月三人，双方用对讲机联系。
    一楼大厅，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一只丧尸在见到活人出没后，兴奋癫狂地撞击玻璃大门，黑红血浆迸射，恶心瘆人。
    陆钦道：“就一只，直接冲。”
    大门打开，猛扑进来的丧尸被陆钦一脚侧踢踹飞。
    林回风抬手补枪：“上车！”
    大头：“汪！”
    两只丧尸从绿化带丛中探出脑袋。
    陆陶：“大头别叫！”
    大头：“嗷呜~”
    所有人有条不紊又带着别致的兵荒马乱钻进车里。
    车辆启动，最前面的悍马撞飞侧方窜出来的丧尸，悍然冲出小区大门。
    等到小区内迟钝的丧尸反应过来时，四周再次恢复死寂，再无一点生机。
    陆陶趴在后座，看着跟在坠在轿车后奔跑追逐的丧尸，片刻后，有些失落地坐回去，搂住大头脖子：“真的要开始流浪了。”
    副驾上的展乐扬被他那副故作忧郁的模样逗笑了，却不由得也生出几分感慨。
    小区位置偏僻，但接近高速。
    昨天还热闹喧嚣的城市此刻像个死城，越靠近高速路口，能看到越多车辆停滞在道路两边。
    悍马强势推开挡路车辆，强行开辟出一条可通行的道路。
    展乐扬不禁担忧车撞坏了。
    陆钦看出他心中所想，安抚道：“不会，车是改装过的。”
    至于改装后到底有多强悍，陆钦没有过多解释。
    总是随便撞两下，对这辆车来说，完全算是挠痒痒。

 第12章

    只是再优秀的车辆都离不开汽油在平稳上高速，行驶小半天后，众人一致决定在在下一个服务区加油休整。
    s市不是省会，但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灾难爆发初期，无数人便驾车逃走，以至于附近服务区丧尸爆满。
    陆钦挑的路线大多路过小城市，两辆车在一个比较破败的服务区停下。
    车刚开进加油站，便利店内穿着工作服的两只丧尸便摇摇晃晃走出来。
    展乐扬敲敲紧闭的车窗，煞有其事道：“你好，95号汽油加满。”
    陆陶搂着大头哈哈大笑。
    羞涩的小胖墩刘光宗也忍俊不禁。
    陆钦下车，一脚踹开一只丧尸，匕首精准扎进另一只脑袋。
    林回风开车碾过，再酷炫挂挡倒车，咯啦两声闷响，本就脏乱的加油站瞬间爆裂无数肉泥血浆。
    陈双月下车看了一眼，捂着嘴面色苍白地跑到一侧狂吐。
    林回风：“……”
    陈双月：“呕……不、不是，我晕车，呕……不好意思……”
    崔禹一脸惨不忍睹地递给陈双月一瓶矿泉水。
    “谢谢……”陈双月气若游丝，接水动作一顿，“呕……”
    崔禹：“……”
    陆钦林回风负责给两辆车加油。
    展乐扬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便利店，问陆陶：“小管家，我们食物还有多少？”
    “牛肉干三袋、薯片五包、脆脆鲨一盒、果冻一袋……”
    陆管家报的全是零食。
    “嗯，乖，记得很棒。”展乐扬表扬地摸了摸陆陶头顶，打开后备箱翻找片刻，扔给他们一条巧克力。
    陆钦走来。
    展乐扬道，“食物很充足，够我们吃一周左右，但水快没有了。”
    陆钦：“那就在这里补充。”
    陆陶牵着大头：“爸，大头尿急！到遛狗时间了。”
    陆钦看了眼兴奋的德牧：“你们别走远。”
    于是陆陶带着大头围着两辆车绕圈。
    大头抗拒地嗷呜直叫。
    展乐扬跟上陆钦步伐：“我跟你一起去。”
    陈双月小跑追上他们：“你们是要去便利店吗？我可以一起去吗？”
    展乐扬：“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们帮你带出来。”
    陈双月道：“我自己去找就可以啦。”
    闻言展乐扬也不强求：“那注意安全。”
    陈双月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
    便利店不大，一眼能看到头，里面凌乱不堪，很明显已经遭遇一轮洗劫，进去便是一股扑面而来的腐烂腥臭味。
    确认没有危险后，三人分开行动。
    货架上面包饼干之类食物寥寥无几，但本着苍蝇腿也是肉的原则，展乐扬能拿的都拿走，并且运气极好地在角落找到两包泡椒凤爪。
    陆钦搬走了仅剩的两件矿泉水以及一小件橘子味汽水。
    “爸，想吃烤肠。”陆陶牵着大头站在便利店门口，跟着刘光宗看着收银台一旁烤箱里的烤肠咽口水。
    “变质了，不能吃。”陆钦从兜里拿出刚找到的两个果冻，递给陆陶，“分了吃，顺便给大头倒粮。”
    陆陶：“好嘞。”
    两个小孩儿喜滋滋离开。
    “看我找到了什么。”身后，展乐扬把一箱瘪了一角的纯牛奶放在柜台上，邀功似地看向陆钦。
    陆钦深褐色地眸子闪过一丝笑意，配合问道：“怎么发现的？”
    展乐扬指向角落：“那边货架倒了，这箱牛奶恰好在视角盲区，我特意看了眼，正好看到。”
    “很细心。”陆钦从兜里拿出最后两个果冻递给展乐扬。
    哈密瓜味儿和橘子味儿的果冻。
    隔着密封包装，展乐扬似乎闻到齁甜的味道。
    不过他喜欢。
    乐够了，展乐扬把果冻揣进口袋，绕进收银台，竖起两根手指，一本正经道：“先生，两个果冻换一箱牛奶，我很亏的。”
    “嗯。”陆钦十分配合他，“可以现金支付吗？”
    展乐扬摊开手掌：“当然。”
    陆钦从善如流掏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两张红色纸币。
    展乐扬夸张道：“太多啦。”
    陆钦挑眉：“嗯？”
    展乐扬指着钱箱：“锁上了，我找不开。”
    陆钦：“不用找，算是老板亲自给我拿牛奶的小费。”
    玩够了，展乐扬从收银台出来：“钦哥，你这样子迟早要破产。”
    “没关系，我有管家。”陆钦顺手把钱夹塞进展乐扬外套口袋，拎着牛奶施施然离开。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悦耳，刻意压低声音，又带上些许调侃意味时，简直是耳朵杀手。
    展乐扬很不争气地红了耳垂。
    手伸进衣兜，指尖摩挲着陆钦钱夹的皮革纹路，内心挣扎几息后，展乐扬做贼似的拿出那价值不菲的皮夹，从夹层中抽出身份证。
    儿子已经十五岁，对看不出年纪的陆钦，展乐扬实在好奇的很。
    首先入眼的是陆钦那张帅气硬朗的脸。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深邃夺目，目光平视前方，一如既往的冷淡锐利。
    简直帅到展乐扬心坎。
    欣赏完那张完美的脸，展乐扬视线滑动落在出生年月上。
    然后他便傻眼了。
    陆钦今年才三十？只比他大五岁？
    可是陆陶都十五了！早当爹也不能这样早吧！
    展乐扬瞬间脑补出青春少年和邻居温柔姐姐那些不得不说的心酸爱恨。
    被大段狗血剧情雷了个外焦里嫩后，展乐扬失落地扒拉两下头发，觉得自己随便臆想陆钦属实不厚道。
    拿到每月必需品的陈双月心满意足地从便利店深处晃悠出来，见到表情堪比失恋的展乐扬，忍不住问：“学长，你怎么了？”
    “没事。”展乐扬把身份证和钱夹收好，“找到东西了？”
    “找到啦。”陈双月把路上捡的脆香米分给展乐扬，“还找到了这个，但是不多，剩下三个我去给小陶他们。”
    展乐扬：“那这个一起给他们吧。”
    陈双月：“行。”
    两人刚出便利店，便听到陆钦大喊：“上车！都上车！”
    第7章 善心
    近千只丧尸割裂灰蒙蒙的天际线奔腾而来。
    展乐扬：“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跑来这么多丧尸？”
    “不清楚，先上车。”陆钦转头找陆陶，“陆陶！光宗！”
    陆陶：“来了来了！”
    不用陆钦再说，两个小孩儿带着狗乖巧上车。
    林回风拿着望远镜从车顶跳下，表情严肃：“有活人，大概三十人左右。”
    陆钦眉心微蹙，接过望远镜。
    在丧尸群最前方，近三十人惊恐逃窜，无数狰狞腐烂的丧尸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
    其中，大部分是老弱妇孺。
    林回风简单干脆问：“怎么说。”
    陆钦：“你带人先走。”
    林回风点头，走向轿车。
    陆钦问身边的展乐扬：“会开车吗？”
    “会。”展乐扬，“你要做什么？”
    “总不能见死不救。”陆钦揉了一把展乐扬发顶，“先跟回风离开，我一会儿就来。”

 第13章

    他强势地把展乐扬按进驾驶座，拿走趁手武器后，转身走向一旁的一辆小型中巴。
    中巴内遍布血迹，右侧挡风玻璃延伸出大片裂纹，丧尸化后被安全带绑在座位上的司机早被清扫周围的林回风一刀解决。
    最重要的是，中巴车钥匙还在车内。
    陆钦试了试，车子还能发动，于是掉转车头直奔丧尸群。
    轿车响了两声喇叭，是林回风在催促离开。
    展乐扬透过后视镜深深看了眼扬长而去的中巴车，最终还是跟上林回风。
    他不能去给陆钦添乱。
    *
    丧尸群距离活人还有一段距离，除了跑在最前方的几只速度稍快，几乎没有威胁。
    但难就难在丧尸不知疲倦，活人仅靠双腿，很难甩掉这么大规模的尸群。
    陆钦把大巴开到幸存者五米开外，翻上车顶，冲锋枪点射掉跑在最前方丧尸，而后呈扇形扫射。
    弹壳弹射，叮当作响，腐肉飞溅，黑血在高速路上蔓延。
    最前方丧尸倒下，牵连后方接连倒下，丧尸前进速度明显慢下来。
    逃命的人也知道什么地方能活命，一窝蜂往车上钻。
    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站在车门前指挥：“别乱！一个个来！不要挤！”
    最后一个人上车时，陆钦跳下车顶。
    那男人道：“兄弟，谢了啊。”
    陆钦微微颔首。
    狰狞的丧尸群还在往前压。
    项衡赶紧上车。
    陆钦抬枪补掉企图扑上来的丧尸。
    中巴再次启动，车内的人挤在座位上，各个神情惊恐绝望。
    项衡喘息片刻，走到最后方一个中年男人面前：“来吧，王叔。”
    王叔瞳孔颤抖，面颊因为恐惧而神经质抽动：“我没有……我没有！”
    “我看的很清楚，你被咬了。”项衡本就长得高大健硕，粗犷的眉峰微微下压，整个人显得凶恶狠戾。
    王叔捂着小臂勃然大怒：“我没有！这是擦伤！擦伤！”
    项衡指着一旁座位的女孩，面无表情陈述：“你拉小徐帮你挡丧尸，但被自己绊倒，我亲眼看到丧尸咬中你的手臂。”
    “那他呢！他也受伤了！”王叔呼吸粗重，瞳孔开始涣散，他拉过一旁肩膀鲜血淋漓的男人，“他也被感染了！”
    被拽着的男人惊恐挣扎：“我没有！我真的只是受伤！”
    项衡强势地拉开王叔：“他为什么受伤你心知肚明！”
    黑色脉络爬上王叔脖子脸颊，王叔捂住的小臂伤口露出，黑色腐烂的血肉暴露在众人面前，周围人作鸟兽散。
    中巴停下。
    陆钦从驾驶座走来，像是一把悍然锋利的长刀，人群自动向两边散开。
    王叔突然发狂，猛扑向项衡。
    陆钦单手拎着项衡衣领。
    “欸？”一阵天旋地转，项衡跌坐在一旁座椅上。
    陆钦单手卡住王叔脖子，考虑到周围都是普通民众，拽着丧尸扔到车外，一枪爆头。
    回到车内，陆钦冷淡的目光扫视过众人：“还有受伤的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项衡起身，“一路上我都注意着呢，就王叔一人被咬了。”
    陆钦看向项衡。
    项衡道：“我叫项衡，派出所民警，丧尸爆发前刚好休假回老家。”
    “你看着他们，有情况叫我。”说完陆钦坐回驾驶位。
    安抚好惊慌失措疲惫不堪的同伴，项衡凑到离驾驶位最近的座位：“哥们儿部队的吧。”
    陆钦“嗯”了声。
    “06式微.型.冲.锋.枪。”项衡精准报出枪械名称，“真帅啊。”
    陆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项衡爽朗一笑：“别误会，没别的意思。”
    *
    展乐扬一行人在一处高速出口等陆钦
    在见到中巴后，展乐扬才彻底松了口气。
    陆钦最先从车上下来，展乐扬连忙走过去：“钦哥，没受伤吧？”
    陆钦：“没有。”
    项衡走在陆钦侧后方，亲眼见到他眸中的冷淡软化的过程。
    再看看朝陆钦走来的俊朗青年，项衡露出了然的神色。
    展乐扬看向被陆钦带回来的一车人：“这是？”
    陆钦简单解释了一遍。
    据项衡说，他们是从距离这里三十公里的村子出来的。
    末世爆发，村子里因为远离城市，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但也正是如此，村民们接收到的信息远比外界迟。
    昨天下午突然闯进二十来个人，手持武器枪械，帮村民击退丧尸后，自称官方组织，要以村子为据点建立安全区，不由分说接管了村子两家小卖部。第二天则以物资不足以支撑村子里所有人的开支，将村里大部分老弱妇孺赶了出去。
    陈双月义愤填膺：“他们怎么能这样！肯定不是部队的！”
    “那头发又烫又染，就是一群小混混。”项衡无奈道，“但是他们有枪，说杀人就真的杀人，只能照做。”
    展乐扬愕然：“杀人？”
    “对啊，那群小混混其实不足为惧，只是他们的领头人，不像是普通人，一言不合真的直接开枪杀人。”项衡道，“我没办法，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送死吧，只能跟着一起出来，也许能活着回去呢。”
    跟在他们身后的丧尸群就是他们去城市附近搜刮物资时引来的。
    陆钦问：“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
    项衡摸着寸头为难道：“空手回去，刘辉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说不定下次还得是这些人出去送死。”
    刘辉是那群混混的领头人。
    陆钦提议道：“我们要去首都，你们如果愿意，可以一起。”
    项衡：“我是想呢，但是村民不一定愿意。”
    展乐扬：“为什么？”
    “那群人用村民留在村子里的家人做要挟，大家不一定会跟着一起走。”项衡咒骂道，“真不是个东西。”
    他看向陆钦：“而且我是代替我妈出来的，我就算走，也要带她一起。”
    项衡其实更想让陆钦帮忙解决那群混混，但对方能救他们并且愿意带他们去首都，已经是仁至义尽。
    闻言，陆钦便不再多说。
    中巴车上，之前提到的女生小徐怯生生站在门口，小声道：“项哥，林婶她昏过去了。”
    “什么！”项衡急吼吼上车。
    展乐扬：“去看看？”
    陆钦点头。
    车上人围聚在一起，最中央，五十来岁的妇人虚弱无力地躺在座椅上，面色苍白，虚汗不止。
    展乐扬问：“她怎么了？”
    “发烧。”项衡挥散人群，打开中巴车窗通风，“刘辉霸占着药房，随便扔了包感冒灵就给打发了。“
    小徐红着眼道：“可是感冒灵根本不治发烧！”
    展乐扬看向陆钦，陆钦点头，于是展乐扬道：“我们车里有退烧药，分你们一点吧。”
    这种时候也容不得客气推脱，项衡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展乐扬拿药的时候看着车里满满当当的物资犹豫着，陆钦见状便让他拿了不少饼干饮用水送过去。

 第14章

    两拨人泾渭分明，缩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只有项衡两边跑。
    陆钦靠在越野座椅上闭目养神。
    展乐扬钻进车里。
    崔禹找到两幅纸牌，陆陶刘光宗去了他们那辆车，林回风在外面望风警戒，车里就他们两人。
    展乐扬进来也没说话，还是陆钦问：“有话说？”
    展乐扬抿嘴笑了笑：“钦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多管闲事了？”
    “没有。”陆钦道，“一点吃的而已，没了我们还能再找，他们不行。”
    “嗯。”展乐扬低头扣着车门把手。
    陆钦又问：“有想法？”
    “说不上什么想法吧。”展乐扬后脑勺有意无意地撞着椅背，两眼放空，“就是有点感慨，末世这才刚开始，就已经出现这样的混乱。”
    道德不再约束人的行为，法律无法惩治恶人，秩序正在缓慢消失。
    陆钦问：“想去救他们吗？”
    展乐扬看的很明白：“我现在都靠你才能活命，哪有资格说救人这种话。”
    陆钦问：“那如果你有那个能力，你会选择救人吗？”
    展乐扬不假思索道：“当然。”
    看陆钦不知可否的模样，他又有些忐忑：“钦哥，我这样是不是太圣母心了。”
    “不是圣母。如果是我，我也会去。”陆钦看向展乐扬，“你的想法没有问题，在末世人人冷漠，那么人类才会真正的灭亡。”
    展乐扬学着陆钦躺在座椅上，侧头同他对视，开怀笑道：“钦哥，你说教的样子也好帅啊。”
    陆钦轻笑道：“救人是我的职责。”
    车窗外，陆陶他们四个用轿车当牌桌，玩得不亦乐乎。中巴里，粗手粗脚的项衡正笨拙地安慰村民。
    陆钦道：“但是我现在有你们。”
    展乐扬：“嗯？”
    陆钦深深看向展乐扬双眼：“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所以不能轻易带你们冒险。”
    他的嗓音平稳，不带丝毫起伏，只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展乐扬心里莫名觉得脸热。
    揉了揉微微发烫的耳垂，展乐扬道：“钦哥，打个商量，下次说话别用这么深情的眼神看着别人。”
    陆钦：“？”
    展乐扬小声嘟囔：“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还不待陆钦回答，公路尽头突然传来一声爆炸。
    两人立刻下车。
    接着又是三声巨响，脚下公路微微颤抖。
    天色渐暗，平原微风裹挟着硝烟味和浓郁血腥气扑面而来，带着暴风雨来临前让人窒息的宁静。
    林回风神色严肃：“我去看看。”
    陆钦：“路上小心。”
    玩纸牌的人收起玩闹，凑了过来。
    项衡代表村民来问：“发生什么了？”
    中巴车上，面露疲惫的村民凑在窗前观望。
    “不清楚，回风去探路了。”陆钦道，“回车上等，有情况就走。”
    枪声顺着风传来。
    附近有丧尸被巨大的声音吸引，摇晃的身影出现在平原。
    片刻后，林回风开车回来，他身后跟着一辆军用装甲车。
    林回风：“快走！丧尸来了！”
    地平线沸腾起乌泱泱的丧尸群，断手断脚的、面目全非的，各种凄惨死相凑在一起，宛若波涛洪水，丧尸怪异的叫声挑动着幸存者紧绷脆弱的神经。
    项衡喃喃道：“天吶，怎么会这么多……”
    陆钦：“上车，先撤！”
    项衡回神：“这段路我熟，我带你们走！”
    装甲车内抛出一枚手雷，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碎肉翻飞，人类肢体四散。
    两名战士从车窗探出不停扫射。
    车队拐下高速，进入附近城乡道路。
    丧尸穷追不舍，甚至吸引附近丧尸，形成可怖的尸海长龙。
    装甲车顶打开，一名战士肩扛火箭筒瞄准道路一侧四层小楼。
    炮弹发射，火光冲天，热浪滚滚。
    小楼向一侧轰然倒塌，不少丧尸被压在废墟之下，同时阻挡住尸群的步伐。
    “跟我们走！”装甲车加速超过带路的中巴，撞飞拦路的丧尸，成为开路的利剑。
    项衡下意识跟上。
    众人慌不择路，彻底甩掉丧尸停下时，已经不知道窜到哪里。
    “呸呸呸——”齐盛踹开装甲车大门，形容狼狈地下车，“都没受伤吧？”
    项衡从中巴车窗探出头：“兄弟，怎么回事？”
    陆钦林回风下车，齐盛打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穿梭：“同行？”
    林回风点头。
    齐盛烦躁地扒拉着寸头，回答项衡：“安排群众撤离，车上混了个感染者，全军覆没。”
    一辆车丧尸爆发，其余人慌不择路，引来不知如何聚集的丧尸群，混乱就此展开。
    他又问陆钦：“你们呢？”
    陆钦：“逃命。”
    齐盛被这言简意赅的回答噎住。
    装甲车上一小兵慌张哽咽道：“队长！小张不行了！”
    齐盛赶忙上车。
    车内，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年轻人半身染血，呼吸微弱。
    齐盛草草检查了一番：“失血过多，还没死。”
    那小兵茫然又庆幸：“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齐盛猛地给贺群一记暴打，“人还没死呢！下回再谎报军情我打死你！”
    贺群有苦难言，皱着脸挨打。
    齐盛瘫坐在一边，疲惫地叹了口气：“但子弹卡在他器官之间，不尽快取出也得死。”
    贺群瞬间红了眼：“那怎么办？”
    齐盛握紧拳头：“不知道。”
    群众慌乱逃窜间，抢了士兵的枪，张斌因此被误伤。
    展乐扬探头进来，分给他们饮用水和饼干罐头：“有需要帮忙的吗？”
    “谢谢。”齐盛接过东西，“你是医生吗？”
    展乐扬看向昏迷的张斌，摇头道：“不是，我学的航天航空工程学。”
    “挺好。”齐盛道，“以后还能造火箭。”
    展乐扬笑道：“夸张了。”
    齐盛问：“你们要去哪儿？”
    展乐扬：“首都。”
    “是个不错的选择。”齐盛咧嘴一笑，长腿毫无形象地瘫在车厢，“回去吧，再在这里，你同伴得过来抢人了。”
    他扬起下巴，朝陆钦方向示意：“一直盯着我呢，生怕我把你怎样。”
    这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展乐扬就觉得他话里有话。
    陆钦走过来，把展乐扬拉到身后：“怎么回事？”
    展乐扬从他身后探出头：“有人受伤了。”
    齐盛：“子弹打的，不是丧尸。”
    陆钦：“子弹呢？”
    齐盛耸耸肩：“如你所见，那小子肚子里呢。”
    贺群用医用棉蘸水给张斌湿润嘴唇：“得把子弹取出来。”
    但这荒郊野外，条件极差，鲜血还可能引来丧尸。
    也许现在唯一能去的就是项衡出来的那个村子，可是那里被一群恶棍掌管，去了之后，情况怎样发展，谁都不知道。
    人群忽然一阵骚动，齐盛脑子一懵跳下车，以为又有人被感染而没有上报。

 第15章

    村民聚在一处，项衡站在最前方，怒视着对面的中年男人。
    所有人被一群流里流气，手持武器枪械的小混混包围。
    第8章 村子
    “项衡，别这么生气，我给李老头对讲机，也只是为了方便联系。”为首的黄毛嬉皮笑脸地看向项衡。
    项衡怒道：“放屁！分明就是监视！”
    黄毛面色一冷。
    齐盛拦住项衡：“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他长得浓眉大眼，一身干练的军装迷彩，宛若松柏那般挺拔，往面前一站，扑面而来的安全感。
    黄毛打量几眼齐盛，眼珠子滴溜一转，突然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大哥部队的？”
    齐盛点头承认。
    “大哥叫我李全就行。”黄毛套近乎道，“终于见到武装部队，这可太好了。”
    齐盛目光扫过持枪的混混，突然一笑：“别，我们现在死伤惨重，估计比不上你们。”
    他话锋一转：“这是做什么呢？”
    黄毛笑道：“是这样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村的人，大哥你也知道，末世突然爆发，村子里没有足够的物资，所以这些人自告奋勇出来找食物。”
    项衡大怒：“胡说八道！分明就是——”
    齐盛拦住项衡，看向他手中的枪：“那你们这是？”
    “大家已经出来快一天了还没回去，辉哥担心，派我来找找。”黄毛拍拍身旁畏缩的中年男人，“这不，多亏李叔联系我，否则还找不到你们人呢。”
    黄毛垂涎的目光在装甲车和悍马之间不断游移：“大哥呢？”
    “我们是n市军区部队，负责疏散群众。”齐盛道，“但是如你所见，群众全都变成丧尸跑了。”
    “大哥真幽默。”黄毛哈哈大笑，“我看大哥兄弟受伤了吧，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去？村子里有医生，还有药品，虽然条件不够做手术，但肯定比这里好得多。”
    齐盛挑眉抱臂，就在等他这句话：“如果是这样，那太好了。”
    黄毛目光落在陆钦一行人身上，眼中闪烁着算计的精光：“这几位兄弟，一起？”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威胁意味十足。
    林回风走到陆钦身边，表情冷峻：“刘光宗不见了。”
    陆钦扫过人群，之前村民少了几个。
    黄毛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走吗？”
    陆钦目光淡淡掠过这群嚣张的混混：“走。”
    *
    车内，陆陶搂着大头：“他们分明就是不怀好意！一定是他们带走了光宗！”
    “就是他们，他们看中了我们的物资和武器，但在这里拿不下，所以想方设法引我们进村。”展乐扬单手捂住脸，懊恼道，“都怪我，没有看好光宗。”
    陆陶：“小展哥跟你没什么关系，刘光宗说要去小便，我以为没多大点事就没陪他……这么算，应该是我的问题。”
    大头舔了舔陆陶侧脸。
    车外，领路的小混混骑着三轮车电动车甚至是摩托车，形成一条不伦不类的包围圈，不远不近地坠在三辆车身边。
    车队很快拐进小路，不消片刻，三两房屋聚集扎堆的村庄出现。
    村口象征性摆着几个路障，随手就能掀开。越往里走，房屋越密集，在接近村尾的地方，才真正出现拦路的铁丝网、粗制滥造的拒马桩等物品。
    车辆最终开进村政府。
    黄毛跳下三轮车，对齐盛道：“齐哥您稍等，我这就去叫辉哥。”
    齐盛点头。
    小混混下车后三三两两聚在角落，有意无意地将三辆车包围。
    附近村民纷纷躲在屋子里观望。
    片刻后，一个男人跟着黄毛快步走出来。
    和想象中的不同，项衡口中的刘辉竟是个面相儒雅温和的男人，尽管身上的西装经过逃亡已经有些皱巴，但仍然能看出对方极力维持的体面。
    他身边，站着一个体格壮硕彪悍的男人。
    齐盛下车：“辉哥？”
    “别，叫我刘辉就好。”刘辉上前同齐盛握手，脸上挂着属于商人那种完美的假笑，“人民子弟兵到了这里，我就能放心把村子交给你们了。”
    虚伪夸张的语气差点让齐盛绷不住老练的表情。
    从进村起，齐盛就开始观察四周。
    刘辉似乎是把外围所有村民全都聚集在村政府周围居住，以铁丝网为安全区的分界线。而刘辉他们，则以村政府为大本营，村政府旁边是村子里唯一的诊所。
    此外，村子只有一条大路，剩下的全是七弯八拐的小路。大路上的障碍物做得十分牢固充分，并且还安排了青壮年站岗巡逻，小路暂时不清楚什么情况。
    但如果丧尸来袭的话，是能抵挡一阵。
    并且村政府建筑背后不远处就是山林，发生意外，所有人能撤离到山上去。丧尸行动不便，山林能很好的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刘辉还在絮叨：“村民一开始太恐慌，我没有办法，才谎称是官方组织。”
    他似乎十分苦恼，再次强调：“现在好了，你们来了，我就可以彻底放手了。”
    “能在短时间内把村民都安置好，足以见辉哥的能力，我可不能坐享其成。”齐盛主动示弱，“而且我们现在就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受了伤，能不能保护好村子还是个问题。往后还得仰仗辉哥。”
    他刻意放低的姿态成功取悦刘辉。
    刘辉的假笑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愉悦：“不说这些，诸位都辛苦了，我先带你们进去休息休息？”
    他从敞开的车门看到昏迷不醒的张斌：“就是这位兄弟受伤了吧。”
    齐盛：“他中弹了。”
    刘辉：“巧了，跟我们一起逃亡来的正好有一位外科医生。”
    齐盛笑得可比他真诚得多：“那可真是太好了。”
    陆钦一行人下车，刘辉这才注意到这个沉默但锐利的男人。
    只是刘辉目光在落到陆陶身上时，闪过一丝诡异惊艳和兴奋，而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陆钦身份：“这位是？”
    齐盛：“路上逃亡遇到的朋友。”
    刘辉意味不明道：“气质挺独特。”
    齐盛哥俩好地拍拍陆钦肩膀，笑道：“不用担心，也是优秀的人民子弟兵。”
    刘辉便不再多问。
    村政府大楼四层高，里面空房间很多，刘辉在二层分了两个屋子给他们，里面也没有床，地上只是草草铺上棉絮充当床垫。
    刘辉说到做到，很快请来外科医生。
    医生是个干练的女性，尽管卫生所条件简陋，但人命关天，快速判断后，毫不含糊进行手术。
    事实上，也容不得她犹豫，就连齐盛都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侥幸想法。
    另一边，陆钦正站在窗边观察。
    他们的三辆车就这么停在政府大院，小混混围成一圈，好奇地围观，甚至上手。
    刘辉离开时，丝毫没有提及他们车上的物资。
    展乐扬和陈双月把隔壁的床垫抱进来，众人打算在一个屋子里将就挤一挤。
    陆钦上前帮忙：“等会儿我找机会出去，你们就在这里，回风会保护你们。”

 第16章

    展乐扬道：“可是天黑了。”
    还没断电，村里路灯昏暗，只有村政府大楼附近的房子亮着几盏灯光，放眼望去，外围一片漆黑。
    “更方便行动。”陆钦道，“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回来。”
    林回风和崔禹去车里拿了食物正好回来。
    崔禹面色不虞：“这群兔崽子，眼睛恨不得贴在我们车上。”
    展乐扬：“他们早就看中了我们的物资。”
    陈双月担忧道：“那下次我们是不是应该避着点？”
    “不能避。”展乐扬道，“刻意避开会更加让他们觉得我们藏着什么好东西。食物无所谓，只要武器藏好就行。”
    在陆钦那辆改装悍马座椅下，还藏着火箭筒等剩余的武器。
    陆钦起身。
    展乐扬道：“这就走？”
    “嗯，事不宜迟。”陆钦道，“齐盛信得过，必要时候可以找他。”
    村政府是新修的大楼，设施还未完善，也就没有监控一说。
    陆钦避开巡逻人员，从后墙翻越而出。
    展乐扬撑着窗户探出身子担忧张望。
    陆陶走到他身边：“小展哥，不用担心，我爸很厉害。”
    少年眼眸清澈真挚，透着独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无邪。
    尽管没有母亲，陆钦依然把陆陶养得很好。
    展乐扬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嗯，不担心。”
    接着陆陶皱起清秀的眉：“我不担心我爸，但是担心光宗。”
    展乐扬：“钦哥会找到他的。”
    *
    陆钦宛若灵巧的猎豹，完美融入漆黑的夜。
    各处小路已经被堵死，如果尸群来临，只能从大路通行，不过如果一窝蜂强行从小路涌入，突破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靠近村政府的所有房子几乎是好几家人挤在一起。
    陆钦站在墙角，听着其中一家人哭喊，里面主角之一他还认识，是他从高速上救回来的中年妇女。
    “什么！？你们没有拦住他！？”
    另一个女人大概是她儿媳妇，闻言翻着白眼道：“那刘辉要带走小鱼，我有什么办法。”
    “你没有办法！？你分明就是不想管！因为小鱼不是你亲儿子！”
    接着是一长段不堪入耳尖酸刻薄的对骂。
    骂累了，中年妇女哭喊道：“如果我孙子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放过你！”
    房子里另一户看够戏的人家终于出面调解，争吵声逐渐缓和。
    陆钦悄无声息消失离开。
    在靠近安全区边缘时，他见到一个熟人——项衡。
    项衡身边，一个腿脚不太好的老太太正在不断絮叨，时不时抹一把眼泪。
    项衡神游望天，等老太太念叨得差不多了，才推着人进屋。
    出来时，看到屋檐下的黑影，项衡倒吸一口凉气，后退踢翻金属水盆，在寂静的村子里发出巨大响声。
    如果不是那张脸在灯光下都那么俊逸非凡，项衡恐怕会以为是丧尸，然后给陆钦脑袋一榔头。
    项妈妈在里屋问：“大衡，怎么了？”
    听动静像是要出来。
    项衡连忙道：“妈，没事，别出来了，我马上进屋！您早点睡！”
    小心听了会儿，确定项妈妈没有出来的意思后，项衡才试探问：“陆兄弟，这黑灯瞎火的，你找我干嘛。”
    他挠头嘀咕着要是展乐扬知道不得吃醋。
    陆钦没明白他在说什么：“问你点事。”
    “哦哦哦。”项衡忙道，“你说，你说。”
    只要不是来找他幽会，什么都好说。
    陆钦：“刘辉到底是什么人。”
    项衡住得格外靠后，四周一片死寂，甚至连蚊虫的声响都听不见。
    项衡嗤笑道：“你知道了？”
    陆钦：“猜到一点。”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项衡扒拉了一把刺猬似得脑袋，“之前村民被迫出去寻找物资，大部分是因为刘辉用他们的家里人做要挟。”
    而这些“家里人”，大多是他们的子女孙辈。
    “回来后我听我妈说，在我们离开后，刘辉又大张旗鼓把村里漂亮的小孩儿全都带走。”项衡顿了顿，面露嫌恶，“还都是男孩。”
    乌云飘过，遮挡住本就不甚明亮的月光。
    陆钦神色晦暗不明：“知道了。”
    *
    齐盛推门而入，拿着压缩饼干朝陆陶晃悠：“吃吗？”
    吃饱喝足正在喂狗的陆陶头也不抬：“不吃。”
    “哼。”齐盛目光落在角落的包装袋，吐槽道，“小孩儿挑食可不好。”
    陆陶从包里掏出两个卤蛋扔给他。
    齐盛立马喜笑颜开：“挑食也不是坏毛病。”
    展乐扬递给他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
    齐盛也不客气，道过谢后狼吞虎咽快速解决晚饭。
    展乐扬问：“张小哥怎么样了？”
    齐盛抹了把嘴：“命大，死不了。”
    “那就好。”展乐扬：“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让贺群去村子里打探情况，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齐盛道，“陆钦也去了吧？”
    展乐扬点头。
    齐盛道：“不用担心，我问过刘辉了，你们那小孩儿就是被他带走的。不过他的说辞是偶然发现他误闯进村子，而且死活不肯告诉我人在哪里。”
    那时他还需要刘辉帮忙救治张斌，也不能太快撕破脸。
    展乐扬真诚道：“谢谢齐哥。”
    齐盛哈哈大笑：“不用谢，我还需要你们帮忙呢。”
    展乐扬：“嗯？什么忙？”
    齐盛：“刘辉答应救张斌，但是有个条件。二十公里外一处桥下有一辆装着军用物资的货运车，他要我们去把里面的武器全都拿回来。”
    展乐扬蹙眉道：“这不是我能做主的事情。”
    齐盛嘴角扬起一抹痞笑，笃定自信：“陆钦一定会答应的。”
    陆钦推门而入。
    齐盛起身，走到他身边。
    两个高大壮硕的男人面对面而立，屋子瞬间显得逼仄狭窄。
    第9章 合作
    陆钦和齐盛相对而立，空气中莫名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氛围。
    苍白晃眼的白炽灯映照出两片阴影笼罩众人。
    齐盛道：“我知道你的身份，陆钦。”
    陆钦向来淡然的目光此刻犀利如刀，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齐盛脊梁挺直，嘴角噙着游刃有余的笑意，目光坚韧而不退缩。
    不过这种无畏并没有坚持多久。
    对峙交锋不过瞬息，齐盛摆手投降：“别瞪了别瞪了，我瞪不过你。”
    陆钦：“……”
    “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五年前跨境缉拿毒贩，你在千米之外一枪爆头对面蝎尾，想忘记都难。”齐盛爽朗笑道，“你们离开的时候，我有幸见到过你一眼。”
    那时的青年一身迷彩，身姿挺拔，背着狙击枪，安静地跟在队友身后，浑然是入鞘的利剑，尽敛锋锐。
    只是陆钦他们身份神秘，齐盛后来再也机会遇上。
    “现在情况你们也清楚，刘辉图谋不轨，我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齐盛道，“我答应去把武器带回来，除了要救人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无论是你还是我，都需要枪。”

 第17章

    齐盛随手抓过一旁凳子坐下：“你们我不清楚，但我这边，除了一把手枪，十五发子弹，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了。”
    扫过陆陶崔禹怀疑的眼神，齐盛笑道：“没骗人，疏散撤离群众的时候用的差不多了。”
    陆钦不置可否。
    “听说你们要去首都？路上也一定需要武器防身吧？”齐盛看向陆钦，微微扬起下巴，“怎么样，合作不？到时候我们偷偷藏起来一部分，他们绝对不知道。”
    齐盛摸着下巴盘算：“藏大部分也行，他们哪里知道我们到底拿了多少出来。”
    展乐扬：“刘辉肯定会派人监视我们。”
    “噢也是。”齐盛大手一挥，“没关系，交给我。”
    陆钦开口：“我们武器足够。”
    齐盛露出不信的眼神。
    陆钦神色坦荡淡然。
    齐盛表情瞬间垮掉：“所有真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勇闯丧尸窝吗？”
    陆钦却道：“说说吧，你套到了什么话。”
    齐盛双眼一亮，明白陆钦是答应了：“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刘辉说末世前他是个银行经理，末世开始后军队疏散群众，但跟我一样，撤退途中队伍有人感染，引起混乱，几乎全军覆没，他捡走散落的枪械，带着人逃到了这个村子。那车武器，就是那个时候掉下桥的。”
    崔禹：“我可不信，他带着的人恰好全都是一群混混。”
    齐盛笑了笑：“他那人满口谎言，估计身份都是假的。”
    陆钦：“我这里有个小孩儿在他手里。”
    展乐扬立刻问：“钦哥，你有发现了什么吗？”
    陆钦点头：“刘辉，或者说刘辉阵营里有人是恋.童.癖。”
    齐盛：“什么！？”
    其余人大吃一惊。
    刘光宗虽然胖，但娃娃脸大眼睛，跟年画娃娃一样，的确能引起心思不正之人的歪念头。
    陆陶忽然想到刘虎第一眼见到他时的眼神，一阵恶寒。
    齐盛恍然大悟：“难怪那小子死活不肯承认，也不放人，我还以为是怕被你们知道他抓走人你们要找他算账。”
    陆钦：“村子里其他孩子也被他带走，我暂时没找到他把人关在了哪里。”
    崔禹：“难道他不怕村民反抗吗？”
    “他不怕。”展乐扬道，“刘辉把所有食物药品全都堆在这栋楼里，手里还有枪，村民都需要仰仗他躲避丧尸。而且这里老弱妇孺占大半，就算有心反抗，也反抗不过。”
    陈双月担忧道：“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展乐扬想了想，安慰她道：“光宗暂时是安全的，刘辉需要钦哥帮忙搬武器，他不可能那么快动我们的人。”
    但前往桥下搬运枪支弹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齐盛先回了隔壁，打算明天再同陆钦从长计议。
    所有人奔波一天，就着不算太凉的井水随便洗漱后，钻进被窝。
    *
    次日，天气依旧阴沉。
    展乐扬在村里闲逛。
    刘辉虽然占据所有粮食物资，但还知道按时发放食物，不过量少难吃，还需要劳动来换取。
    在路过安全区边缘时，展乐扬被巡逻人员喊住：“做什么的！别在这里乱窜！”
    那人面孔不是小混混团体里的，大概是村里被拉来的壮丁。
    展乐扬道：“我是昨天晚上刚到这里的。”
    王勇立刻露出愤怒的神色。
    展乐扬不解。
    “小展，你怎么在这里。”项衡大步上前，走到展乐扬身边对王勇解释，“勇哥，这是我朋友。”
    王勇嗤笑一声。
    项衡笑笑也不计较，揽着展乐扬走到别处。
    展乐扬看着项衡手上的扁担：“项哥，在巡逻？”
    项衡：“对，领的任务，不然没饭吃。”
    展乐扬拧眉：“刘辉竟然把所有人家里的东西都抢走了？”
    项衡道：“那倒不至于，但家里的东西总归是有限的，能从外面挣点是一点。”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再不愿意，也会每天到政府大楼领任务换物资。
    王勇还在身后凶神恶煞嫉恶如仇地盯着展乐扬。
    展乐扬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项衡道：“刘辉所有亲信都住在政府大楼。”
    展乐扬懂了。
    他们一来就住进行政楼，刘辉看起来并没有过多为难他们，王勇便以为他和刘辉沆瀣一气，不是什么好人。
    项衡道：“这里靠近安全区边缘，不安全，快回去。”
    展乐扬目光突然扫过铁丝网外大路边一处房屋，屋子空地上凌乱摆放着几箱烟花：“项哥，那是超市吗？”
    项衡道：“对啊，怎么了？”
    展乐扬：“怎么还卖烟花，也不是过年呀。”
    项衡解释道：“哦，那是我们这的习俗，月初请菩萨用的。”
    具体项衡也说不上来。
    展乐扬咬着嘴角翻起的死皮，眼中露出一抹笑：“项哥，帮我个忙呗。”
    几分钟后，项衡带着展乐扬大摇大摆走进敞开的老徐便民超市。
    超市里一片凌乱，货架空空如也，可见当时刘辉等人搜刮得十分干净。
    “走这里，他们家烟花爆竹一般都放后屋仓库。”项衡从柜台挑出仓库钥匙，带着展乐扬走向屋后的蓝色铁皮房。
    超市小楼后门连通其他小路，路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没有见到丧尸。
    项衡麻利的开锁推门，入眼的是整齐摆放的烟花爆竹。
    仓库外摇摇摆摆走进一只丧尸。
    项衡一扁担抡过去，丧尸面部瞬间凹陷，但不足以致命。
    项衡：“嘶——没带刀。”
    展乐扬抽出匕首递过去。
    “好东西。”项衡摆弄着锋利的军刺。
    展乐扬好心提醒：“项哥，丧尸来了。”
    项衡笑道：“别担心，就一只。”
    说着大步上前，踹倒丧尸，匕首在他手中转了个花里胡哨的圈，笔直没入丧尸脑袋。
    展乐扬吹着口哨：“酷。”
    项衡甩净匕首还给展乐扬，奇道：“你胆子真大。”
    展乐扬：“你留着吧。”
    项衡：“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算是你帮我搬东西的谢礼。”展乐扬已经开始挑选需要的东西。
    项衡便不再推脱。
    回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王勇。
    对方见到处在安全区外的两人跳脚大骂：“谁让你们出去的！”
    项衡赔笑道：“勇哥，我们就是出去搬点东西，让我们进去吧。”
    “不行！擅自出去！谁知道你们有没有感染！”王勇对着展乐扬嗤笑道，“这可是你们自己定下的规矩！”
    远处大路开来一辆吉普，是出去探查情况的陆钦和齐盛回来了。
    车窗降下，驾驶座的陆钦看向展乐扬：“怎么回事？”
    展乐扬告状：“我和项哥去搬点东西，回来的时候他不让我们进去。”
    陆钦：“拿完了吗？”
    展乐扬摇头：“还差一点。”
    陆钦：“在哪儿？”

 第18章

    展乐扬指向不远的超市。
    陆钦点头：“上车。”
    展乐扬项衡麻溜钻进车。
    吉普倒车调头，停在超市门口，不多时，又开了回来。
    “放行。”
    陆钦淡淡的目光落在王勇身上，王勇却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住自己。
    咬牙僵持片刻，王勇愤恨不甘地拿走路障铁丝网。
    引擎轰鸣，吉普绝尘而去。
    陆钦齐盛还要去找刘辉商议行动具体方案，展乐扬就让他把自己和各种烟花爆竹放在距离行政楼不远的一处宽阔空地上，接着又用两包饼干去一户人家换了旧床单和棉线。
    项衡把村边捡的木柴放到地上，好奇道：“你要干嘛？”
    展乐扬拆掉烟花箱子，头也不抬道：“做炸弹。”
    项衡：“？”
    展乐扬简单解释了一遍陆钦齐盛即将去找武器这件事。
    项衡摸着下巴道：“总觉得刘辉不安好心。”
    “能有什么好心，就是让钦哥去当炮灰。”展乐扬不满道，“武器能拿回来最好，拿不回来他也没什么损失。”
    项衡道：“放心，我看陆钦身手很好，他们一定能平安回来。”
    见展乐扬不太熟练地生火，项衡道：“我来帮你。”
    “行。”展乐扬挑了几根比较粗的木棍，“项哥，帮我把这些烧成炭，别烧成灰了。”
    “放心，烧火这种事情我在行。”项衡好奇问，“你要怎么做？”
    “就是□□的方法。材料不够，暂时只能用木炭和烟花爆竹里面火药混合试试。”展乐扬动作麻利地拆卸分出各种烟花爆竹中的火药，又去把旧床单平均，无比忙碌。
    中途火药不够，两人又去仓库搜刮。项衡差点被刘辉的人发现巡逻偷懒，于是回去时，只剩展乐扬一人。
    村里鲜少出现声音，除了领取任务需要劳动的，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
    展乐扬正在研究怎样把引线放进炸药包。
    头顶声音传来：“哟，好东西啊。”
    齐盛拿着面包矿泉水走来：“到饭点了，怎么不去吃饭？”
    “忙入神了，没察觉到。”展乐扬接过面包，笑道，“谢谢齐哥。”
    齐盛蹲在他身边好奇地望着地上四四方方，被棉线捆得结结实实的东西：“你还会做这个呢？”
    “看过理论，第一次实践。”
    齐盛拿起一个：“这么沉，得10斤了吧。”
    “火药放的足。”展乐扬语气充满可惜，“就是材料太少，也没地方试验，不知道威力怎么样。”
    齐盛很满足：“有东西就不错了，你是不知道，刘辉那个抠门的混蛋，只给我们两把枪，总共100发子弹。”
    展乐扬问：“你们勘察的怎么样了？”
    “那是个断桥，距离桥底倒是不高，难搞的是下面全是丧尸。而且你说对了，刘辉硬要塞人给我们，10个！”齐盛两根食指交迭在一起，白眼差点翻到天上，“整整十个！什么也不会，明天别帮倒忙我就谢天谢地了。”
    展乐扬：“明天就去？也太着急了吧。”
    齐盛：“刘辉生怕东西长翅膀跑了。”
    展乐扬眉心微蹙：“钦哥呢？”
    “陆钦给那几个小子临时加训去了。”陆钦抓狂道，“你敢信，他们连枪怎么使都不会！”
    展乐扬：“怎么会？他们不是有枪吗？”
    齐盛嗤笑道：“刘辉精着呢，怎么可能放心把武器交给一群混混，不过是几把空枪。”
    展乐扬咋舌，评价道：“刘辉这种管理方式一定会出问题。”
    齐盛耸肩：“那就不是我能管的事了。”
    展乐扬道：“其实我很好奇，昨天你怎么知道钦哥一定会帮忙？”
    “我不知道啊。”齐盛的回答诚实又朴素，“我就是看陆钦不在，唬你们用的，万一你们同意了，那少数服从多数，陆钦肯定上我这条贼船。”
    展乐扬：“啊？”
    齐盛毫不客气大笑出声。
    欣赏完展乐扬傻眼又无语的表情，齐盛才道：“其实还有个原因，虽然陆钦他们单位神神秘秘，所有人身份都是绝密级别，但我因为有点关系，知道陆钦这个人，强大而正直。这个村子不仅遭受丧尸的侵袭，还有人为的压榨，他不可能坐视不管。”
    展乐扬忍不住开始好奇想象，齐盛口中所说的那个强大而正直的陆钦是什么模样。
    齐盛见他开始神游，也不在意，拿起炸药包满意地打量，手下用力，一不小心揪断展乐扬好不容易塞进去的引线。
    引线在齐盛粗糙的大手中随风飘扬，凄惨如雨中小草。
    展乐扬：“？”
    齐盛满脸无辜：“它掉了。”
    展乐扬木着脸道：“我知道，请把它放下谢谢。”
    齐盛从善如流：“好嘞。”
    第10章 险境
    次日，阴沉许久的天终于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秋雨寒凉，推开窗户，潮湿和冷意扑面而来。
    展乐扬去车里把大家的保暖衣物翻了出来，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陆钦。
    陆钦扬了扬手中的馒头，接着从兜里拿出两个鸡蛋：“早饭。”
    展乐扬挑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尽管接触不多，但刘辉看起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如果不是陆钦今天要替他去找武器，估计还是一碗稀粥打发掉。
    陆钦：“给你。”
    “不要。”展乐扬问，“怎么就两个？”
    陆钦道：“回风不去。”
    展乐扬愕然道：“不去？就你和齐哥？”
    “还有贺群。”陆钦伸手帮他分担怀里的衣物，“回风留下，保护你们。”
    回到房间，齐盛已经熟练地从隔壁挤过来蹭早饭，这次还带了一个贺群。
    贺群是个老实腼腆的小伙子，脸皮远没有齐盛那么厚，涨红的脸彰显着他此刻的无措和拘谨。
    陆陶好心地把玉米肠分给他。
    贺群受宠若惊：“谢、谢谢。”
    陆陶搂着大头坐在贺群身边。
    贺群笑着逗大头：“长得真威武。”
    陆陶骄傲道：“那必须，我从小养到大的！”
    大头端坐在两人中间，昂首挺胸，一整个儿精神小狗。
    陆陶主动邀请：“等小贺哥回来，一起遛狗去呀。”
    贺群笑呵呵答道：“好。”
    雨势渐大，九点整的时候，十三个人并两辆吉普、一辆皮卡从村子里出发。
    那十个人里面，还有五个年轻力壮的村民。
    陆陶问：“小展哥，你说刘辉为什么还要把村民塞进队伍？”
    刘辉正站在村政府铁门门口目送车队，回头时恰好同展乐扬对上视线。
    他朝展乐扬友好的挥手，目光有意无意落到陆陶身上。
    展乐扬满脸冷漠，刚准备关窗户时，项衡站在政府围墙外朝他打手势。
    崔禹接话道：“还能干嘛，给他的小弟垫背呗，一人一个，刚刚好。”
    展乐扬道：“回风，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出去一趟。”
    林回风正坐在地铺上擦枪，闻言酷酷地点头。

 第19章

    崔禹：“你去哪儿啊？别乱跑。”
    展乐扬头也不回：“就到处走走，不乱跑！”
    *
    车队绕上山路，在山头一处开阔平缓处停下。
    这里是昨天陆钦踩点时发现的驻扎点，视野开阔，能看清桥下的一切情况，且方便逃跑。
    陆钦举着望远镜站在高点观察。
    齐盛走到他身边：“情况怎么样？”
    陆钦把望远镜递给他：“和昨天一样。”
    视野中，桥下狭长的山谷中聚集着密密麻麻的丧尸，仿佛没有尽头。腐尸们眼神空洞神情麻木，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咆哮和嘶吼。浓郁的血腥和腐臭味混着水汽散发，令人作呕。
    三辆大巴斜翻在地，装着武器的军用大卡在五十米外的地方，车头彻底凹陷，半个车身几乎垮掉。
    目光上移，断桥突兀地支棱在半空，钢筋扭曲地裸.露在水泥之外，桥面坑坑洼洼，布满弹孔划痕。
    “有点难搞。”齐盛道，“你打算怎么做？”
    陆钦问：“你们知道怎么吸引丧尸吗？”
    齐盛也不隐瞒：“研究院那边说，除了活人对丧尸是天然的吸引外，声音、热量这些其他因素也能吸引丧尸聚集。”
    和陆钦想的大差不多。
    见对方视线在断桥摇摇欲坠的边缘以及桥下侧翻的大巴之间来回游移，齐盛问：“你有办法了？怎么做？”
    陆钦言简意赅：“炸车，炸桥。”
    大巴和武器车最远距离近七十米，中间是断桥，炸掉大巴散发的声音和热量足以吸引丧尸朝另一边聚集，再把将断未断的桥炸掉，钢筋水泥落下，即便不能完全阻隔丧尸，也能给他们争夺武器留下很多空余时间。
    想明白后，齐盛“嘶”了声，笑道：“你也不怕把武器炸没。”
    陆钦无所谓道：“那正好，打道回府。”
    齐盛：“刘辉肯定不会放过我，说不定还要拿病床上的张斌威胁我。”
    张斌到现在都在刘辉手下的看守中，美其名曰“照顾病人”。
    贺群走到两人身边：“队长，东西准备好了。”
    身后空地，所有人就地取材，加上昨天做的准备，三十来根粗壮圆木整齐堆栈。
    向来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在短时间内高密度劳动后，累地跌坐在地直喘气。
    陆钦讲清楚计划后宣布：“原地休整，半小时后行动。”
    下午一点半，秋雨渐弱，吉普和皮卡悄无声息下山。
    二十分钟后，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在桥下斜坡。
    贺群腰间缠着绳索，点燃土.炸.弹加长引线，猛地抛向最远一辆大巴，随后拉住绳索动作灵巧地爬上桥钻进车内。
    齐盛挂档踩油门，吉普车飞速窜了出去，撞飞一只想要拦截的丧尸。
    几秒后，巨响传来，火光冲天。炸弹引爆大巴车，车窗玻璃瞬间碎裂翻飞，扎进距离最近的丧尸脑袋。剧烈的冲击力掀飞附近腐尸，山谷中霎时血肉横飞，一片支离破碎。
    火焰牵连甚广，甚至引爆最近的另一辆大巴，爆炸声不绝于耳。
    齐盛揉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嘟囔道：“展乐扬这小子还真有点东西。”
    雨刷器打开，刮掉挡风玻璃上残存的血肉。
    贺群咋舌道：“我也没想到这个炸弹威力这么大。”
    烈火熊熊燃烧，丧尸麻木地一窝蜂涌进火海，只有少部分似乎是因为恐惧而在附近徘徊。
    “妥了，炸桥吧。”齐盛帅气地打了个响指，吉普车掉头在桥头停下。
    贺群如法炮制，在桥缝塞了两个炸药包，点燃引线后冲刺进车。
    两声震天巨响，小桥轰然坠落，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钢筋水泥成块落下，在山谷中架起一道牢固的屏障。
    齐盛朝空中打信号枪。
    等待许久的皮卡冲下山谷。
    未被拦截的丧尸一窝蜂涌了上来！
    所有人两股战战，瑟瑟发抖，强忍着恐惧站在车边缘，拿起手中的木棍砍刀抵抗。
    副驾的陆钦踹开车门，单手拽住车内把手半个身子悬空持枪扫射。
    弹壳翻飞，枪声震耳欲聋，直到传来撞针的清脆声。
    子弹告罄！
    皮卡骤然剎车，陆钦跳车抡枪，反手锤爆一只丧尸脑袋。
    侧方涌出四只丧尸，陆钦提起身前的尸体扔过去，抽出军刺干脆利落解决掉扑过来的狰狞怪物，而后大步跳上武器车，掀开木箱拿出一把轻机枪翻上车顶。
    拉栓上膛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
    “哒哒”枪声不绝于耳，子弹雨点般呼啸而过。
    霎那间，山谷全是爆裂的血肉和碎掉的肢体。
    皮卡慌张掉转车头，吉普车冲进山谷。
    陆钦贺群跳车。
    齐盛：“下车！搬东西！”
    村民和小混混后知后觉，笨拙下车，跌跌撞撞跑向武器车。
    齐盛跳上车，挑了趁手的武器窜上皮卡开始清扫附近的丧尸。
    身后废墟出现晃动，碎石掉落，豁然出现一处缺口！
    另一侧听到动静的丧尸开始疯狂撞击碎石障碍，甚至已经有从上方攀爬过来的！
    “这群玩意儿怎么阴魂不散！”齐盛咒骂一声，吼道，“还有多少！”
    “快了！”贺群扛着两箱子弹在枪林弹雨中飞奔，他身后跟着一个小混混，一只丧尸斜斜扑过来，那男人怪叫一声，突然伸手拽住贺群后领，猛地将人拽到身前！
    “哗啦——”
    枪械从木箱倾泻而出。
    看着那张狰狞腐烂的脸，贺群脑子那瞬间是懵掉的。所有画面成了慢动作，耳鸣隔绝一切声音，直到跌坐在地，耳朵传来剧痛，爆炸枪声才如潮水般涌来。
    心脏剧烈跳动，耳膜不断鼓动，贺群剧烈喘息。
    “啊！！！畜生！！！”齐盛怒喝一声，从车上一跃而下，手臂青筋凸起，悍然拽走咬住贺群的丧尸，接着猛地将枪管插进丧尸嘴巴，扣下扳机。
    丧尸头颅随着枪声炸开，爆出一地黑红血浆。
    齐盛刷地转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小混混，双眼泛红，宛如一只暴怒的狮子。
    贺群被咬掉一只耳朵，半张脸布满鲜血，他朝齐盛苦笑一声：“队长……”
    废墟彻底坍塌，丧尸围了上来。
    陆钦跳车下，把贺群拽上车：“先走！”
    齐盛愤怒地踹了一脚瘫坐在地的小混混，把还有些茫然的贺群拽上车。
    皮卡启动。
    陆钦抛出一枚手雷。
    爆破声响，密密麻麻的丧尸被炸向四处，到处都是死相惨不忍睹的尸体，所有人死命拽住稳定物才没有被掀飞。
    皮卡有惊无险地划出一道s弯，随后颤颤巍巍走上正途。
    陆钦扛着机枪，稳稳站在车头开路。
    皮卡所过之处，弹壳叮当掉落，碾出一条血肉模糊的生路。
    时不时有丧尸想要扑上车，被齐盛一枪爆头。
    开出一段距离后，丧尸仍然穷追不舍，形成一条血海长龙。
    齐盛冷声道：“不能再用炸弹了，不然我们都得埋在这里。”
    “嗯。”陆钦点头，朝天再次发射信号枪。

 第20章

    不消片刻，粗壮的木材从一侧山壁滚滚而下，碾压过无数尸体，堆栈在一起，稳稳拦住身后丧尸步伐。
    *
    乌云聚拢，雨势再次变大。
    皮卡停在路边，同山上开来的吉普会合。
    齐盛一拳砸到角落的男人脸上，没一人敢阻止。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打满耳钉，头发五彩缤纷的男人跪在车上，朝着齐盛和贺群的方向不断磕头，“我就是、我就是太害怕了！原谅我吧！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害怕？谁他妈不害怕！？啊！？”齐盛攥住小混混衣领，像拎麻袋一样把人拎起，“害怕就是你拿别人垫背的理由吗！？”
    他大声咆哮，小混混耳边一阵嗡鸣。
    “队长……”
    贺群意识已经有些恍惚，伤口不断冒出黑血，他无力地拽住齐盛衣角。
    齐盛愤怒地扔下小混混。
    皮肤和车粗糙地铁皮蹭上，小混混却只能含泪忍痛，因为他不知道齐盛下一刻会不会暴起一枪爆掉他的头。
    贺群靠着车壁，艰难地牵起嘴角：“队长，算了吧……”
    齐盛眼眶通红：“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贺群周身泛冷，一阵哆嗦，煞白的嘴唇不断颤抖：“我们的、使命，本、本就是保护群众……这个时、时候，不是计、计较这些的时候……”
    “现在也不是说这些屁话的时候！”齐盛凶神恶煞地打断他，“老子知道你思想觉悟高！老子不需要你说教！”
    贺群茫然道：“可是，我不知道该说、说点什么……”
    他快死了，可笑的是将死之时，竟想不出什么遗言可说。
    贺群瞳孔开始涣散，他突然颤颤巍巍起身，嘴里无意识念道：“我得走，我不能留在这里……”
    齐盛想拦，这个时候贺群却变的无比敏捷，飞速下车。
    所有人缩在角落，生怕贺群突然变成丧尸。
    贺群一边倒退，一边摸出手枪抵到下巴上：“这里还剩最后一发子弹，是我留给我自己的。”
    他看向齐盛，嘿嘿笑道：“也算是光荣弹了。”
    齐盛站在车上，下颚紧绷，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紧握，显然压抑着各种混乱的情绪。
    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能也没有办法拦贺群。
    贺群定定地看向齐盛，突然崩溃痛哭：“队长……我、我好怕！我不想死！我能救人，可是我不想死！不、我不想救人了、呜……我不想变成丧尸，我还想活着……我爸妈还等着我休假回去——”
    “砰——”
    枪声突兀响起，贺群声音戛然而止。
    热血溅射，星星点点，落在公路上。
    贺群维持着手枪抵住下巴的姿势，直直向后仰躺下去。
    枪口滚烫的温度将那片麦色皮肤烫的微微发皱。
    齐盛挺直的脊背剎那间产生松动。
    雨声沙沙，混着小混混含糊的哭声，沉闷压抑。
    齐盛抹了把被雨水浸湿的脸，随后走进雨幕。
    贺群双眼圆瞪，直勾勾盯着灰沉沉的天空，嘴型还定在他最后想说的话上。
    末世之中，没人愿意代替别人去死，苍白的语言也没有力量驱使一个人去无私奉献。
    皮卡上有村民带去防身的铁锹，陆钦拿了两把跳下车，在一棵树下开始挖坑。
    齐盛不断深呼吸，才稳住双手，盖住贺群无法瞑目的眼。
    公路上开始刮风，呜呜咽咽的响声，像是谁在哭泣。
    齐盛把贺群背到树下，同陆钦一起挖坑。
    泥土因为雨水而变得潮湿泥泞，很快遮盖住那具本该年轻又富有生命力的身体。
    *
    车队回去的时候，刘辉接到消息，亲自到政府大楼迎接。
    看着满满一卡车的武器，刘辉原本温润的面孔因为兴奋的笑意而显得有些扭曲。
    “齐大哥，你们果然——”
    “嘭——”
    刘辉的话被齐盛破风一拳砸断，他狼狈地滚到地上，脑子嗡嗡作响，口腔瞬间弥漫上浓郁的血腥气。
    所有小弟噤若寒蝉。
    齐盛要揍第二拳的时候被刘辉身旁那个高壮的男人挡住。
    周耀成徒手接住齐盛势如破竹的一拳，空余的手运足力气朝齐盛太阳穴砸去。
    他t恤外的手臂肌肉突出暴起，这一拳的力度足以砸晕一头牛。
    齐盛矮身躲开，用巧劲推开周耀成捏住他拳头的左手，接着后退两步侧身旋踢踢中对方膝盖。
    周耀成就地翻滚躲开，腰腹用力缠住齐盛，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角落有小混混举起手枪，陆钦目光如炬，大步走过去卸掉小弟手腕夺走手枪，一脚将人踹到墙角。
    地上两人迅速分开，脸上分别挂彩。
    陆钦拦住怒不可遏的齐盛，目光似冬日里的寒霜，充满警告意味：“刘辉，管好你的人，否则一条人命就用你的命来还。”
    刘辉爬起来，周耀成弓着腰以一个防御姿态站在他面前。
    陆钦拉着齐盛离开，两人甚至没有多分一个眼神在那车武器上。
    房间内，崔禹不断踱步，见陆钦齐盛两人归来，欣喜得像是见到救世主：“钦哥！你终于回来了！”
    陆钦目光飞速扫过房间众人，本就冰冷的目光瞬间又冷了两个度：“展乐扬人呢。”
    崔禹急道：“你们早上走之后他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去，回风中午去找人，也没回来！”
    第11章 逃生
    时间倒回到陆钦等人出发时间，村政府大楼高墙下。
    展乐扬小跑过去：“项哥，怎么了？”
    项衡拉着人走到偏僻处，开门见山道：“你之前不是让我帮忙留意一下你们那小孩儿走丢的事么。”
    展乐扬惊喜道：“有线索了？”
    项衡：“也不算是线索，就是我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尽管几乎坐拥村里所有可动用的物资，但刘辉也知道不能坐吃山空，所以每隔一天会组织车队前往附近城镇边缘搜刮食物。
    项衡道：“我发现刘辉两个手下每天都会出去两趟，回来时，车轮都沾满泥巴。”
    现在每个村都已经铺上水泥路，就算是找物资，也不至于每天轮胎上沾满泥泞，除非去过某些特定的地方。
    项衡：“刘辉带走将近十个小孩儿，目标这么大你们都没有在村子里找到，那么很大可能就是他把人藏在了外面。”
    正说着，一辆吉普从他们面前路过，匆匆一瞥，车内两个小混混满脸轻松愉悦，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去涉险找物资。
    细雨霏霏，沾湿车轮上棕褐色的泥土，在水泥路上留下一条鲜明的车轮印。
    项衡问：“怎么样？跟去看看？”
    错过就没有机会再跟上。
    展乐扬点头：“可是我们怎么跟上他？”
    项衡笑道：“交给我。”
    他带着展乐扬避开人群翻出安全区，又专挑小路，在村子主干道靠近马路的草丛中，扶起一辆电动车。
    钥匙插进锁孔，电动车亮起显示屏。
    项衡乐道：“还成，还能骑。”

 第21章

    这里视野开阔，甚至能看到刚刚走远的吉普车。
    “上来吧。”项衡跨坐在电动车上，望着吉普车离开的方向判断方向，“应该还能追上。”
    展乐扬坐上去，项衡变戏法儿似的掏出一个粉色kitty猫头盔。
    “项哥，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展乐扬哭笑不得，但还是听话戴上。
    “万一遇到交警，我们这里是会罚钱，严重点扣车。”项衡心情不错，逗乐道，“这车可是花我小半个月工资买的，必须珍惜。”
    展乐扬笑他：“你的珍惜法就是把车扔在这里好几天不管？”
    “那不是突然遇到丧尸么，得亏我逃跑的时候还知道拔车钥匙。”项衡拧动油门，电动车以一个岁月静好的速度悠哉游哉启动。
    转上大路，车轮印已经浅得几乎分辨不出来，前方也看不到吉普车的影子。
    展乐扬担忧道：“跟丢了怎么办？”
    项衡胸有成竹：“别担心。”
    街上一片狼藉，车辆横七竖八停放着，商店橱窗被打破，货架倾倒，空无一物。雨水混着血水在道路两边汇集，最后打着旋流进排水口。
    一只穿着荧光绿小马甲的交警丧尸张着嘴望天，在闻到活人气息后，低吼着冲向两人。
    小电驴以一个风骚的走位避开，拐进一条小路。
    项衡煞有其事道：“你看，我说会遇到交警吧。”
    “……如果遇上丧尸交警，大可不必。”
    项衡哈哈大笑。
    小路连通大片水田，电动车无法行驶。
    两人下车步行。
    由于下雨，田埂窄路不太好走，倒是项衡健步如飞，展乐扬在后面吃力的跟着。
    在穿过一片竹林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大片四四方方规划好的鱼塘。
    这里没有修路，因此土路上的车轮印就尤为明显，直直延伸到被鱼塘包围的活动板房楼前。
    展乐扬看着远处停下的吉普车惊喜道：“真的找到了！”
    “我们村建设快，大部分地方都新修了水泥路，附近要走土路且人烟稀少比较安全的地方我只能想到这里。”项衡解释道，“这片鱼塘年前被人承包出去，后来就再没人管理过，这里距最近的村子也有段距离。”
    说话间，板房二楼最靠里的一扇门打开，两个小混混从里面出来。
    展乐扬和项衡躲进竹林，等人离开后才出来，直奔不远处的白色小楼。
    板房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样式，四四方方，楼梯在小楼左侧可供人上。
    两人先在一楼排查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也没有关人后上了二楼。
    二楼情况和一楼一样，只是最里面一间屋子的门外挂了个锁头，并且这间屋子拉上了窗帘。
    项衡耳朵贴着门板，在敲了两下门后，听到里面发出的轻微啜泣声。
    项衡道：“里面的的确有人。”
    展乐扬凑到门边，小声呼唤：“光宗？光宗在吗？”
    不消片刻，一声哭腔传来：“是我，你、你们是谁？”
    展乐扬立刻道：“是我，小展哥哥。”
    窗帘哗啦拉开，刘光宗白嫩但略微憔悴的娃娃脸出现在窗前：“小展哥！”
    见到熟人，小朋友再也绷不住，嗷一嗓子哭出声。
    屋内其他小孩儿不明所以，却知道跟着一块儿哭。
    展乐扬顿时头大如斗，连忙哄道：“别哭，别哭！受伤害没？”
    刘光宗擦着鼻涕眼泪吭哧道：“没、没有……”
    展乐扬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里面还有谁？”
    刘光宗：“还有七个小孩儿。”
    据刘光宗说，那天他独自去树林边想要方便，刚提上裤子就被人蒙头带走，后来就被关到这地方，其他小孩儿都是一个村子里的。除了不能出去，没有对他们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甚至还有人每天给他们送两顿吃的。
    展乐扬眉心微蹙，拧着门上牢固的锁头。
    项衡打量着封住窗户的铁丝网，忽然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会儿。”
    说罢下楼。
    片刻后，一声丧尸咆哮惊得所有人后背爬起一层毛汗。
    展乐扬撑着栏杆往下看，一只渔夫丧尸横飞出去，接着项衡大步跨出，一记铁锤锤爆丧尸脑袋。
    项衡抹了把额头的汗，骂道：“妈的，净知道偷袭。”
    对上展乐扬担忧的目光，他咧嘴爽朗一笑：“没事，我躲开了。”
    项衡上楼时，手里多了两个老虎钳：“刚才我发现的，一楼有个屋子放的全是工具。”
    他拿老虎钳一点点夹断铁丝网：“就是没想到里面还有只丧尸。”
    展乐扬跟他一起，闻言拧眉道：“这只丧尸学会了隐匿。”
    项衡问：“什么意思？”
    展乐扬：“隐匿身份、隐匿气息，怎么解释都行，总之它学会了躲开我们的眼睛，然后偷袭。”
    项衡顿时起一层鸡皮疙瘩，愣愣道：“也没那么玄乎吧……”
    可是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因为这只丧尸的确躲过了他的搜查，甚至还躲在门后想要偷袭他。
    “我们之前遇到过一只与众不同的丧尸，它比平常的丧尸更加灵活，还能跳上车顶。”展乐扬用力拧断铁丝，“也许众多丧尸中存在某些特例，如果不小心，就会命丧他们口中。”
    压下心中的不安，项衡道：“算了，先不说这些。你把人救回去后，安置在哪里？”
    展乐扬：“暂时没想好，让他们各自回家也行，总之不能留在这里。”
    板房十分脆弱，如果遇到大规模尸潮，以丧尸那种不管不顾只知道埋头冲的架势，撑不了多久就得塌。
    展乐扬无所谓道：“说他们自己逃回去的都行，反正刘辉不知道是谁救的他们。而且在我们离开之前，钦哥应该会解决掉刘辉一行人，把村子交给齐哥管理。”
    提到陆钦，展乐扬眼中下意识流露出依赖和倾慕。
    项衡挑眉：“陆钦就这么厉害？”
    “钦哥把我们几个从学校安全带出来，又带着我们走到这里，救下你们，现在还得去找武器。”展乐扬反问，“不厉害吗？”
    “……”项衡无言以对，干巴巴暂停道，“行吧，厉害。”
    展乐扬满意点头。
    项衡乐了，毫不客气吐槽：“我算是知道了，不能跟你说陆钦，你就是活脱脱一个钦吹。”
    想到陆钦那张帅到没有边的俊脸，展乐扬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
    细雨落在远处池塘，打出阵阵涟漪。
    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项衡突然道：“不对劲。”
    绕到楼梯口，可以看到在他们来时的土路上，不知何时挤满近百只丧尸！
    “糟了，哪儿来的那么多丧尸。”项衡手下动作飞快，但还剩下三分之一铁丝没有剪断，开出的口根本不够一个人通行。
    “你让开。”
    项衡推开展乐扬，指尖扣进铁丝网口，深吸口气而后猛地用力！
    只见他手臂肌肉鼓起，青筋凸起，竟然硬生生靠蛮力扯断铁丝网。
    项衡大喊：“排好队！快爬出来！”

 第22章

    刘光宗把凳子放在窗前，自发留下殿后。
    八个小孩儿出来的时候，丧尸距离板房只剩下五米远。
    所有小孩儿挤在一起，压抑着哭声瞪着眼睛流泪。
    项衡沉着脸拎起铁锤：“跟我来。”
    在见到活人从板房出来，丧尸更加兴奋，嚎叫着冲上去。
    项衡一锤甩飞扑上来的丧尸，怒喝道：“跑！顺着水塘跑！”
    展乐扬拎起跑得最慢也最瘦弱的小孩儿在水塘修建的大坝上狂奔，所有人一股脑扎进大坝对岸连接的山林。
    项衡跑到最前面开路，用匕首砍断拦路的枝桠，强行开辟一条路。
    丧尸很快被甩在身后。
    所有人瘫坐在地，还不待多喘几口气，那种拖动着移动与地面摩擦产生的声音和野兽般地喘息声再次传来。
    项衡头皮发麻，哀嚎道：“不是吧，还来！？”
    展乐扬双眼圆瞪充满惊恐：“项哥！后面！”
    项衡下意识向前翻滚躲开。
    一只农民打扮的丧尸扑空，重重坠落在地上，而后四肢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闪电般匍匐前进，猛地扑倒最角落的小孩儿！
    惊叫声四起，所有人猝不及防。
    “都闪开！”项衡迅速捡起地上儿臂粗的木棍大步上前，在丧尸咬人之前猛地戳向对方后脑。
    丧尸迅速躲开跳到树上，头朝下弯折，鲜血混着唾液滴落。
    项衡拽起男生夹在臂弯撒腿就跑。
    “吼！”
    丧尸嘶吼一声，四肢攀附着树枝在密林之间穿梭跳跃。
    项衡怒道：“什么东西！猴子吗！？”
    展乐扬：“不知道！项哥躲开！”
    项衡矮身躲避，展乐扬以一个极其标准的投掷姿势扔出一颗篮球大小的石头。
    高速移动中的丧尸被石头精准砸中胸口，下身因为惯性向前扑出去，身体却被石头带得向后飞，腐烂的身躯因此裂开断掉，黑红内脏在树林中洒了一地。
    项衡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真诚叹道：“我差点以为那是你做的炸弹。”
    展乐扬刚松口气，余光瞥到一侧晃动的黑影，头皮炸起：“别说了！快逃吧！”
    密林里，摇摇晃晃出现无数丧尸。
    那只农民丧尸身残志坚，双手扒拉着地面疯狂移动，泥土混着黑血翻飞。
    项衡崩溃怒吼：“农民伯伯对这片土地真的爱得深沉！这个时候还知道锄地！！！”
    展乐扬冷笑：“所以下次不要浪费粮食！”
    刘光宗两条腿倒腾出残影，两眼飙泪：“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项衡展乐扬异口同声：“不然呢！说农民伯伯你好，伯伯再见吗！？”
    小胖墩无言以对。
    项衡一刀扎穿最近丧尸的脑袋，拎起尸体撞开左侧涌上来的三只丧尸。
    展乐扬赶鸭子似地带着小孩儿东奔西逃。
    就剩半个身子的农民伯伯穷追不舍。
    刘光宗突然道：“前面！前面有个木屋！”
    项衡脑中灵光一闪：“我知道这是哪里了！都进木屋！”
    展乐扬狂奔到木屋前一把推开木门，确认没有危险后把小孩儿一股脑塞了进去。
    项衡以一只丧尸尸体为盾牌，肩膀抵住对方脊背，暴喝一声将压过来的丧尸掀翻。
    “项哥！快！”
    木屋后方又摇摇摆摆走出四五只丧尸。
    展乐扬急得满头是汗，顺手抽走门前的斧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丧尸一顿乱砍。
    血肉爆裂的触感顺着斧头传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险些吐出来。
    项衡侧身旋踢，侧后方一只丧尸脖子咔嚓一声旋转一百八十度后直勾勾倒下。
    展乐扬一把拽住项衡手腕往回逃：“上头了！别打了！”
    项衡恋恋不舍：“还差一个头五杀！”
    展乐扬怒道：“闭嘴吧你！”
    刘光宗躲在虚掩的门后紧张地看着对面两人，已经有丧尸注意到木屋里的他们，企图翻过栏杆进入。
    项衡一个箭步冲进木屋。
    展乐扬落后他半步，在距离木屋一步之遥的时候，腰间猛地一股巨力将他拽走！
    展乐扬脚下不稳，后仰滚下山坡，而他腰间，只剩半个身子的农民丧尸双手死死抱住他，跟他一同滚了下去！
    项衡目眦欲裂：“小展！”
    第12章 独处
    木屋后是个山坡，展乐扬滚下去瞬间就没了身影。
    三两只丧尸跟着一股脑扑下去，剩余的闻到活人气息，纷纷朝木屋聚拢。
    “操！”项衡咒骂一声，踹翻最近的丧尸，退回木屋关上门，横着架起二指厚的木板当门闩，又抱起一旁的木材抵住木门，随后将小孩儿一股脑赶回最靠里的卧室。
    刘光宗哭道：“小展哥——”
    “我知道！”项衡火急火燎地打断他，旋风似的回到客厅，拿起壁橱里的酒撒到门缝窗缝，企图掩盖活人的味道。
    接着一顿乱翻，在角落摸出几个生锈的钉子，回头时顺手捞走门旁的木板框框两下封上窗户。
    “听好了，我现在要去找你的小展哥，你在这里好好看着他们，不要叫也不要哭。”项衡把刘光宗拉到身边，塞给他一把钉子，指着客厅的窗户道，“我走之后，封好窗户，最迟天黑，我一定回来找你们，听到没？”
    刘光宗揪着项衡衣袖哭，哽咽着点头：“我、我会的！”
    项衡在他头顶狠狠揉了一把，起身拎起锤子，掀开窗帘一角。
    窗户是那种老式插销玻璃窗，透过模糊的玻璃能看到丧尸仍在不知疲倦地撞门。
    项衡深吸口气，手指轻轻拨动插销——
    “砰——”
    枪声突兀传来。
    项衡一哆嗦，差点把松动的插销整个掰下来。
    刘光宗抱着木板两眼泪汪汪道：“是小展哥哥吗？”
    枪声更加密集，大多丧尸被吸引走，很快门外就只剩两三只在徘徊。
    “我出去看看。”
    项衡轻巧推门而出，弯腰猫到一只丧尸身后，暴起一锤锤爆对方后脑勺，随后撑起栏杆一跃而下，在剩余两只丧尸反应过来之前，抡起锤子旋转跳跃。
    黑红脑浆随着项衡一起完美落地。
    枪声同时停歇。
    很快项衡在密林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项衡惊喜道：“林兄弟！”
    林回风背着冲锋枪，丛林作战服上挂着些许碎肉。
    项衡热泪盈眶，宛若难民见到红军，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林回风手掌：“林兄弟！快！快去救小展！”
    林回风平静的扑克脸骤变色：“他在哪儿？你们跑去哪里了？”
    “我们去救刘光宗，回来遇上丧尸大军，差点成为被啃掉脑子的疯狂戴夫。”项衡拉着林回风往坡下跑，“这都不重要，小展被一只丧尸拽下去了！”
    林回风拉住项衡：“刘光宗人呢？”
    “在木屋，很安全。”项衡急道，“快走吧！”
    林回风按住他，递给他手枪和弹匣：“你在这里，保护好光宗，我自己去。”
    项衡：“等等——”

 第23章

    林回风根本不等项衡多说，转头压低身子滑下山坡，眨眼消失在密林之中。
    再回头看，刘光宗一行小孩儿正扒着窗户眼巴巴望着他。
    项衡焦躁地扒拉着刺猬一样的短发，原地踱步两圈，最终认命返回木屋。
    另一边。
    展乐扬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后腰重重撞上石块。
    四周不断滚下肢体残缺的丧尸，展乐扬连滚带爬躲开，头晕眼花之际，侧腰猝不及防传来的剧痛。
    农民丧尸万分执着地挂在他腰侧，隔着衣服死死咬住他腰侧的肉。
    “啊！！！”展乐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慌乱中摸起一旁石头对着丧尸脑袋一顿乱砸，脑浆污血沾了满手。
    四周有丧尸颤颤巍巍起身走向他，展乐扬扒掉腰间终于死亡的尸体，刚走两步脚踝一阵刺痛。
    大概是滚下山坡的时候扭到了脚。
    这里在斜坡中央，往下还有段距离，坡面铺满落叶，中途没什么障碍物。陡坡尽头是条河，水流并不湍急。
    展乐扬喘着粗气，快速分析完目前的境况后，没有丝毫犹豫，在身后丧尸扑过来前蹲下身顺着陡坡滑下去。
    屁股和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后半段他几乎是滚下去的。
    落尽水利瞬间，展乐扬苦中作乐地祈祷：希望丧尸不会游泳。
    河水冰凉，冻得展乐扬直打哆嗦。
    好在丧尸还没那么灵活，落水后全都茫然地在原地扑腾，最后随着河水顺流而下。
    但岸边仍然有不少丧尸在徘徊。
    展乐扬适应水温后，快速游到对岸。
    对岸更加荒无人烟，树林密集，几乎没有行走的道路。
    展乐扬没有走远，爬上一棵高大粗壮的树原地等待。他现在行动不便，乱跑即找死，且这里距离木屋应该没有多远，如果项衡来找他，一眼就能看到。
    当然，如果遇上之前能上树飞奔的丧尸，就当他这些挣扎求生都是浮云，直接躺平任啃即可。
    雨势渐大，天色逐渐昏暗。
    展乐扬坐在树杈上昏昏欲睡，只觉得浑身乏力，腰间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处理，只是草草确认过没有伤口而是瘀伤后便不再理会。
    湿哒哒的衣物贴着皮肤，让人难受至极。展乐扬周身泛着一阵又一阵的冷意，但呼出的气息却无比灼热，他判断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半梦半醒间，他还知道死死抱住树杈不让自己掉下去。
    树下不知何时聚集着三只丧尸，正在不断挠树，但都上不来。
    庆幸之余，展乐扬往后缩了缩，努力把身体藏在树中。
    直到枪声将他惊醒。
    天彻底暗下来，冲锋枪火光在树林中格外明显。
    展乐扬一激灵，扒着树枝伸长脖子看，直到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从树后出现：“钦哥！”
    陆钦目光瞬间锁定树丛中的展乐扬。
    树下丧尸看到活人，纷纷转身，陆钦“啧”了声，抬枪扫射，冲锋枪顿时将丧尸打成筛子。
    陆钦仰头看向展乐扬。
    展乐扬就抱着树杈对他傻笑。
    陆钦无奈道：“下来。”
    展乐扬：“钦哥，你怎么来了？武器拿到了吗？还顺利吗？”
    陆钦微微张开手臂，再次重复：“下来。”
    “哦。”展乐扬这才笨拙地往下爬，脚踩到实地时，还有些发软。
    陆钦扶住他，另一只手伸到他耳后靠脖子的地方。
    展乐扬这才觉得那里有些轻微刺痛，伸手摸过去，抹掉血痂，伤口再次崩裂，涌出鲜血。
    他也拿不准：“应该是滚下来的时候刮到的吧？”
    陆钦眉心微蹙。
    展乐扬朝陆钦粲然一笑：“没事，钦哥你别担心。”
    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浑身没有一处干爽的地方，看起来好不可怜。
    陆钦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后扒掉展乐扬的外套，将自己的冲锋衣披到他身上。
    还带着温热体温的衣物笼罩身体，展乐扬被冻得僵硬的身体瞬间得到缓和，但见陆钦只剩下黑色t恤，他忙道：“不用，反正里面衣服是湿的。”
    陆钦挡开他阻拦的手：“伸手。”
    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淡淡垂眸时却带上不可言说的压迫感。
    展乐扬乖乖套上衣袖，陆钦替他将拉链拉到下巴。
    陆钦：“能走吗？”
    展乐扬：“嗯？”
    “是不是扭到脚了，还能走吗？”说罢陆钦背对展乐扬，在他身前半跪下去，“上来，我背你。”
    面前的人宽肩窄腰，弯腰的缘故，充满力量感的背部肌肉微微鼓起，莫名性感。
    展乐扬迷迷瞪瞪地看着面前似乎在勾引他的背脊，突然伸手摸上陆钦手臂肌肉，捏了两下满意道：“真结实。”
    陆钦哭笑不得，知道他是烧迷糊了：“快上来，等会儿丧尸来了。”
    “哦。”展乐扬听话得趴上对方肩背，在陆钦起身时痛呼一声。
    陆钦问：“怎么了？”
    展乐扬：“没事，被咬的地方有些痛。”
    “你说什么？”陆钦沉声问，“你被咬了？”
    他骤然变冷的脸色吓得展乐扬一愣，连忙解释：“没！没有被咬！”
    但一想到又不是完全没有被咬，立刻改口：“也不是，被咬了，但是——”
    高烧让他头脑变成一团浆糊，连说话都开始不利索。
    “咬哪儿了？” 陆钦把他放到地面，摸上他的脸和脖子，可除了耳后的擦伤外，找不到任何其他伤口。
    “在哪儿？”陆钦剑眉紧蹙，深邃的眼眸涌动着懊恼自责以及深深的担忧。他轻捏着展乐扬后颈皮肉，尽量用温和的声线道，“不用怕，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夜晚的树林温度极低，加之下雨的缘故，呼吸说话间全是氤氲白汽。
    朦胧之中，望着对方毫不掩饰的担忧，展乐扬心脏莫名被一股滚烫的情绪占据，再一次身体先于脑子行动，扑上去抱住陆钦。
    独自在树林穿梭，面临随时丧命的危机，展乐扬都能冷静分析局势，做出最准确的判断。但在见到陆钦后，头脑的清醒便一点点崩塌坠落，最终化作粉谶。
    展乐扬知道，此刻他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想，陆钦便能带他安然无恙地走出山林。
    末世很残酷，很多人上一刻还在挣扎求生，下一秒就丧命于丧尸口中，但因为陆钦，展乐扬从没有体会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感受。
    一开始因为陆钦那张俊脸产生的情愫在此刻不断发酵，变得更加浓烈深刻，也更加真挚。
    展乐扬紧紧搂住陆钦脖子，滚烫的额头贴在对方颈侧皮肤上，闷闷道：“钦哥，谢谢你。”
    陆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更加确信展乐扬被感染这件事。
    “没事。”陆钦摸着展乐扬湿漉漉的后脑勺，低声道，“相信我，我能救你。”
    澎湃的感情过去后，展乐扬这觉得有些脸热，自己这个乌龙属实闹的有点大。
    “我没事，虽然被咬了，但是没有伤口。”展乐扬撩起衬衫。

 第24章

    借助手电的光，能看到那片白皙劲瘦的腰侧，赫然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陆钦伸手轻轻抚上那片温凉的肌肤，指尖的热度激得展乐扬一阵战栗：“钦、钦哥？”
    陆钦回神，紧绷的神色终于松动：“没事。”
    他把手电交给展乐扬，重新把人背上：“先离开。”
    路上都是丧尸尸体，林子里弥漫着腐烂的恶臭。
    遇上陆钦后，展乐扬彻底松懈，他压抑着心头那点不可言说的喜悦问：“钦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陆钦道：“路上遇到回风。”
    队伍的主力全部出动，只为了找他一个人，展乐扬有些过意不去：“回风也来了？那陆陶他们怎么办？”
    “有齐盛在，不要紧。”
    展乐扬搂紧陆钦脖子，邀功似的道：“对了，我和项哥找到光宗了，还有村里其他孩子。刘辉把他们关在村外，难怪你找遍村子都找不到人。”
    “嗯，回风和我说了。”陆钦道，“我让他和项衡先带着他们回去了。”
    展乐扬赞同道：“对，这山里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聚集了不少丧尸，不安全。”
    他浑然忘记自己此刻就在阴森森的树林里游荡，处境并没有多安全。
    可是陆钦就是有那种魔力，让人相信只要有他在，一切困难险境都能迎刃而解。
    展乐扬絮叨个不停：“钦哥，你们找武器找得怎么样？都拿到了吗？大家都还好吗？”
    “都拿到了。”
    陆钦顿了顿，展乐扬涌起不好的预感，他小心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钦：“贺群被感染了。”
    展乐扬心头顿时涌上说不出的感受。
    他和贺群不熟，只有寥寥几句的交涉，但他没想到，末世来临后，他见证的第一个死亡者会是贺群这样一个腼腆又正直的人。
    此刻展乐扬再次意识到末世生存的残酷和艰难。
    两人一时无话。
    陆钦步伐很稳，展乐扬靠在他颈间，没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过去。梦里一会儿是陆钦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一会儿是贺群半身染血，被丧尸撕咬啃噬的模样。
    再醒来时，身上潮湿的衣物尽数褪去，尽管裹在一堆潮湿的棉被中，也比之前浑身湿冷的感觉好上很多。
    陆钦正背对着他，往壁炉里加柴火，听着动静回头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头疼。”展乐扬嗓子嘶哑，揪着身上陆钦那件黑色t恤道，“你不冷吗？”
    陆钦摇头，转身伸手摸了摸展乐扬额头：“夜晚树林危险，我们在这里先将就一晚。”
    展乐扬打量四周，发现这是白天见到的木屋。
    陆钦道：“项衡说这是他叔叔打猎居住的地方。”
    展乐扬奇道：“这年头竟然还有以打猎为生的人。”
    “只是爱好。”陆钦递给他一杯温水，又把带来的肉干饼干分给他。
    展乐扬勉强塞进去几口，重新躺会去。
    旁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还有一张旧毛巾，大概是陆钦给他降温用的。
    展乐扬盯着壁橱的火堆出神，没一会儿目光又落到陆钦精悍健壮，比例完美的肉.体上。
    陆钦把两人的湿衣物挂在壁炉旁，转头发现展乐扬盯着他发愣，于是问：“腰疼吗？要去床上吗？”
    陆钦依然直接用棉絮打地铺，靠着火堆，温度比卧室还要暖和。
    展乐扬摇头：“就这样吧。”
    陆钦道：“你后背也有伤。”
    “是吗？”展乐扬露出茫然的神色，“大概是滚下山坡的时候蹭到的吧。”
    他侧躺看着陆钦：“钦哥，我们遇到一只丧尸，它竟然能像猴子一样在树林里攀爬穿梭，很危险。”
    陆钦伸手揉了揉展乐扬柔顺的黑发：“别担心，睡吧，我在。”
    展乐扬点头，朝陆钦的方向挪了挪。
    半夜时，他又开始发热。
    半梦半醒中，感觉滚烫的肌肤被人用凉帕子温柔地擦过，体内的燥热瞬间得到舒缓。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有人掀开被子躺下。
    展乐扬呢喃着说冷，那人便侧身将他搂在怀中。
    夜里山风呼号，偶尔传来丧尸的嚎叫，身旁人的体温却带着神奇的安抚力和安全感，让人觉得安心满足。
    杂乱缤纷让人疲倦的梦魇最终褪去。
    第13章 平静
    翌日，展乐扬迷迷瞪瞪睁眼，看着窗户上的白霜咋舌道：“十月初就这么冷了吗？”
    陆钦把烘干的衣服递给他：“可能是在山里的缘故。”
    趁陆钦翻找背包，展乐扬快速脱掉衣服换上自己的衬衫，陆钦回头时，只瞥见快速消失的一抹珍珠白。
    淡淡的遗憾在心头一闪而过。
    陆钦面色如常地接过t恤套上。
    拉开窗帘，一只丧尸凑在窗前，眼神透过封住窗户的木板缝隙，直勾勾往里看，在见到活人后，麻木的五官抽搐两下，但最终因为被冻僵，上扬的嘴角再也收不回去。
    展乐扬自娱自乐道：“我觉得它见到我们还挺高兴的。”
    “嗯。”陆钦徒手掰断封窗的木板，手臂鼓起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因为它饿了。”
    展乐扬大笑出声，精神看上去不错。
    陆钦打开窗户，手起刀落果断解决丧尸。
    回去的路上异常平静，只遇上三两只四肢冻得僵硬的丧尸。
    两人没有先回去，反而去了项衡家。
    彼时项衡正光着膀子在院子水池边洗漱，见到展乐扬激动得差点把牙膏吞进肚子。
    “我就知道你小子会没事的！”项衡抹掉嘴上的泡沫，“快进屋，哟，这是怎么了？”
    展乐扬：“从山坡滚下去的时候崴到脚了。”
    “问题不大，试试哥的云南白药。” 项衡在一楼电视柜旁边一顿乱翻，“我记得就在这里——啊，找到了！”
    展乐扬脚放在陆钦大腿上，陆钦力度恰好又富有技巧地揉着他红肿的脚踝。
    展乐扬又痒又疼，龇牙咧嘴问：“那些关押的小孩儿呢？你们怎么处置的。”
    “听你的，直接让他们回去了。”项衡乐道，“你是没看到刘辉那表情，五彩纷呈，语言都描述不过来。”
    展乐扬笑了笑：“他肯定知道是我干的。”
    “他不敢把你怎么样。”项衡努努嘴，“陆老弟在呢。”
    正如项衡所言，刘辉不仅不能把展乐扬如何，甚至还要装模作样地来嘘寒问暖。
    村政府四楼，刘辉抄起桌上装饰用的小盆景愤怒地扔向对面的人。
    周耀成微微侧头，轻巧躲过：“我劝过你，是你当时太心急。”
    刘辉火气更大：“那又怎样！谁知道那群人会带回来这么几尊大佛！”
    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那群人怎么不一起死在桥下。”
    周耀成漠然道：“现在只有尽早让他们离开。”
    刘辉满脸不耐烦：“我自有打算。”
    周耀成浓黑的眉微蹙：“你要做什么。”
    刘辉嗤笑道：“不过是几个特种兵，我有那么多武器，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第25章

    他警告地看了眼周耀成：“总之你别管。”
    周耀成不赞同道：“那个叫陆钦和齐盛的，随便单拎出来，你的这群杂鱼都不够他们打。”
    刘辉极不耐烦：“我又不会对他们怎么样，我需要他们。”
    周耀成讥讽道：“他们可不一定需要你。”
    “那又怎样！难道你能在那群人走后，单独解决外面那些丧尸吗！？”刘辉恶狠狠打断他，“你只需要做好你应该做的事情，我的事你少管！”
    屋外有人敲门，刘辉挥手示意周耀成离开。
    周耀成凶恶的三白眼深深的盯着刘辉，直到第二声敲门声响起，才沉默离开。
    齐盛进屋，饶有兴趣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盆栽和泥土：“哟，吵架了？”
    刘辉又换上那副完美的假笑：“齐队长，有什么事吗？”
    齐盛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来道个别的。”
    *
    半小时后，齐盛回到展乐扬他们那间屋子。
    齐盛道：“你果然没猜错，刘辉那小子不肯放我们走。”
    展乐扬享受着崔禹端茶递水的周全服务，胳肢窝夹着体温计笑得高深莫测。
    齐盛奇道：“你不怕他顺水推舟，直接让我们走？”
    “很大几率不会。”展乐扬道，“你们是这里为数不多的战斗力，刘辉想要一个安全的据点，就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们留下。并且他以武服众，管理根本不可能长久，你们在这，到时候出事儿了大家也许还会看在你们劳苦功高的份儿上放他一马。”
    展乐扬捧着保温杯道：“不过齐哥你放心，离开之前，我们会帮你解决刘辉。”
    齐盛一愣：“你们还要继续北上？”
    “对啊。”展乐扬理所当然道，“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去首都。”
    齐盛皱眉道：“可是到时候这里一切情况都稳定了，为什么还要冒险北上。”
    他探究的目光看向陆钦：“就为了寻求庇护？”
    陆钦道：“时间到了。”
    “噢。”展乐扬立马收起侃侃而谈的模样，乖乖拿出体温计交给陆钦。
    陆钦看了眼：“还有点低烧。”
    展乐扬：“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秦医生给你开的药，再吃两天。”
    秦雅就是给张斌做手术的那位女医生。
    陆钦把体温计交给陆陶，回答齐盛的问题：“这个村子也并不是完全安全。”
    展乐扬回来就告知所有人树林里的遭遇，齐盛自然也知道了有的丧尸非比寻常，危险性极高。
    村子道路四通八达，即便封死所有小路也可能有疏忽的地方，尽管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安全性增加，但如果陷入丧尸包围，则很难突围。
    而且据展乐扬所述，村子周围也许躲着很多丧尸。
    齐盛道：“我也知道这回事，但是村子人太多，无法一次性转移。我现在又联系不上军部，我带着一大群人到处乱走，更危险。”
    就在前两天，所有通讯信号消失，齐盛和军部彻底失去联系。
    陆钦道：“我能帮你。”
    齐盛挑眉，但陆钦显然不想解释太多。
    *
    齐盛答应留下，并按照刘辉的期望，帮他训练整顿村子的安保队伍，加固村子周边的防御。
    展乐扬这几天一直反复低烧，整个人萎靡不振，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刘辉有意无意向陆陶套近乎，但碍于陆钦，再也不敢造次。
    周耀成对刘辉的决定十分不满，但神奇的是，那个脸上有疤看起来就像是不法分子的人竟然忍气吞声，并没有过多干涉。
    陆钦和林回风则时不时外出。
    所有人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这晚陆钦一回来就紧急叫起所有人，甚至没有落下刘辉和周耀成。
    陆钦道：“你们选择先听哪个？”
    陈双月朝崔禹小声道：“原来钦哥也会卖关子啊。”
    崔禹赞同点头。
    齐盛凑过去，压低声音：“你们说陆钦坏话的时候小点声，我们受过训练，听得很清楚的。”
    崔禹陈双月：“……”
    齐盛捉弄人成功，大笑出声。
    周耀成冷漠开口：“坏消息。”
    “方圆二百公里外，丧尸呈扇形正在朝这个方向聚集。”陆钦道，“不确定会不会经过村子，但一旦尸群过境，数量将达到二十万只以上。”
    村子的安全建设还没有完全成型，如果被二十万只丧尸包围，他们插翅也难飞。
    刘辉脸色骤变，声音因恐惧而带上颤抖：“那、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则是我联系上军部了。”陆钦冷淡的目光扫过刘辉，“我想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刘辉面色惨白，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不、我不知道……”
    周耀成充满敌意的眼神落在陆钦身上：“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陆钦：“撤离。”
    “不行！”刘辉根本不想离开这么一个安乐窝，他企图说服陆钦，“你也说了，丧尸群不一定会经过这里。”
    陆钦：“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
    齐盛没心没肺道：“既然你不想走，那你留下，我们带着想走的人一起走。”
    刘辉难以置信：“我可是在你们需要的时候收留了你们！你们怎么可以忘恩负义！？”
    齐盛神色骤冷。
    他是那种五官周正大气的长相，但一旦冷脸，压迫感不比陆钦少：“我们该还的都已经还了。”
    刘辉瞬间哽住。
    周耀成突然道：“我听你们的，撤离。”
    刘辉一把推开他：“撤离？撤离到哪里去！？现在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陆钦道：“j市安全区已初具规模，我们可以去那里。”
    齐盛蹙眉道：“j市靠近m市，那是人口大市，交通枢纽，确定情况不会更糟？”
    陆钦道：“不会，j市安全区现在是军方在管理。”
    周耀成没有异议：“可以，什么时候出发。”
    刘辉还要说什么，被周耀成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陆钦的眼睛，但他没有在这种时候深究：“丧尸速度缓慢，如果真的经过这里，大概需要二十四小时，但不排除有变异者先到。我们这里幸存者接近五百人，撤离车辆不够，所以明天一早，我和回风会带人出去寻找可以使用的车辆。”
    好在这几天他们也不是毫无准备，考虑到撤离的情况，出去寻找物资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带回加满油的车辆。
    当然，彼时的刘辉对这种做法十分反对。
    展乐扬道：“我们现在有两辆大巴一辆中巴，五辆吉普，再带回来两辆大型客运车挤一挤也能行。”
    陆钦：“明天你们负责告知村民，加固好村子周边的防御。”
    村子地理位置偏远，最近的服务区都没什么车辆停留，陆钦也拿不准到底什么时候能返回，如果丧尸提前抵达，也一定要有撤离的缓冲时间。
    会议持续到深夜才结束。
    翌日，晨光熹微，一点光线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拥挤的室内。

 第26章

    展乐扬以一个极为亲昵的距离侧躺贴着陆钦，一半身子在自己被子里，另一半在陆钦被子下。
    陆陶崔禹睡姿四仰八叉，刘光宗被两人挤在中间，睡得极为憋屈。陈双月几乎贴着墙睡，据说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林回风坐起身，陆钦同他对视一眼，对方率先起身。
    展乐扬迷迷糊糊睁眼，低声含糊问：“钦哥？你们要出发了？”
    “嗯。”陆钦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今天有没有发烧，“还早，再睡会儿。”
    展乐扬握住他宽大的手掌：“路上小心，等你回来。”
    “好。”
    陆钦等展乐扬重新熟睡后，才轻轻抽走手掌，并将自己的被子盖到他身上。
    村子里一片寂静，露珠挂在草丛树梢，吉普车窗降下，清晨的寒凉顿时涌入车内。
    向来话少的林回风破天荒开口：“希望这一趟能顺利。”
    后视镜中，政府大楼的影子越来越小，直到车辆拐弯，再也看不到时，陆钦才收回目光。
    他低头整理带的武器枪械：“会顺利的。”
    第14章 突围
    “大家基本已经收拾好了。”项衡推门而入，“陆老弟有说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吗？”
    一大早展乐扬便将丧尸可能即将过境的消息告知村民，有人反应跟刘辉一样，想要死守在村子不愿离开，但碍于大多数人选择撤离，又担心自己留在这里被丧尸包围，这才不情不愿地动身。
    展乐扬道：“不管有没有找到车，钦哥都会在下午两点返回。”
    根据他们的预测，如果尸潮真的来临，大概率会在今夜凌晨抵达。
    按照撤退计划，他们会绕远路，沿海前进，避开丧尸大群，最终抵达j市。
    村政府前的小篮球场里，刘辉小弟们正在将能带走的武器粮食搬上车。崔禹陈双月几人抓狂地劝说几位大妈大爷放弃不必要的行李。陆陶刘光宗牵着大头在院子里溜达。几乎所有村民都聚在村政府附近的空地上。
    天空阴沉压抑，仿佛酝酿着未知的风暴。
    展乐扬捂住从早起就一直在跳的右眼，叹了口气道：“但愿一切顺利。”
    项衡拍着他肩道：“会顺利的。”
    下午三点半，林回风等人开回来一辆大巴车。
    展乐扬：“钦哥呢？”
    林回风满脸凝重：“我们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小波几百只规模的尸潮，陆钦为了掩护我们撤离和我们走散了。”
    展乐扬心头咯噔一声，失声道：“什么！？”
    “不用担心，他和我们走的是反方向，估计会迟一点回来。”林回风跳下车，拉住路过的项衡，飞快道，“快，现在组织村民撤离，我们估算错误了丧尸的前进速度，最近的小波丧尸在十公里之外，最快十五分钟后到达！”
    项衡神色骤变。
    所有人先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接着恐惧满上心头，众人开始慌乱起来。
    齐盛最先反应过来，朗声道：“别怕！别怕！只是一小波先到达而已！所有人，现在有序上车，行李什么的都不要了，给其他人留点位置！”
    大巴停在村子主干道上。
    齐盛林回风等人站在车门前组织村民上车，刘辉小弟还在执着于物资粮食。
    今天的风寒冷又萧瑟，吹的大院的树扑簌簌响。
    所有人都在冷风中来回穿梭奔走。
    “尊老爱幼，老人小孩儿妇女先上，不要挤！”项衡秉持着人民警察的美好品德，“李婶，您这个行李真不能拿，车内空间有限。那边！那几个小孩儿！”
    项衡把李婶扶上车，大步走向大巴车尾，拎出两个调皮的小孩儿，找到家长一起扔进了车。
    展乐扬在装满物资的车边挑选武器。
    刘辉不满道：“我觉得你拿走这些东西就是单纯的浪费。”
    但他只能口头进行不满，如果他临时反水，陆钦将不带他们进入安全区。并且尽管陆钦没有隐瞒安全区具体位置，然如果没了他们这群人，刘辉也很难顺利抵达。
    虽然刘辉一开始不愿意撤离，但一晚过后，他似乎十分认同这个提议，甚至期望下一刻就能抵达军方的安全区。
    展乐扬反唇相讥：“总比只知道坐享其成的你强。”
    刘辉：“没了陆钦，你什么也不是！”
    展乐扬丝毫不受影响：“没了周耀成，你也什么都不是。”
    五分钟后，所有车辆整装待发，但还剩下近二十人无法上车。
    齐盛沉声道：“车装不下了。”
    展乐扬道：“那就跟在车后面跑，路上总能遇到可以开的车。”
    站在院子里的大多是年轻人，他们的家人占到上车名额，所以自愿选择留下。
    齐盛拍了拍展乐扬后脑勺：“你在这站着干嘛，上车。”
    越野车内的陆陶扒着车窗，眼巴巴地看着展乐扬。
    展乐扬顺手摸了把他的脑袋，对齐盛道：“没位置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齐盛拧眉：“别瞎凑热闹，你们的车这么大，挤一挤。”
    “挤？怎么挤。”展乐扬耸肩道，“坐陆陶腿上吗？”
    车上也坐了村民，现在没有一点空余的位置，更没有让上车的人再下来的说法。
    崔禹急道：“我下来，你来开车！”
    展乐扬笑着在他肩头捶了一拳：“别了，你知道的，我自从拿了驾照就没有摸过车。”
    陆陶突然小声喊道：“小展哥。”
    展乐扬：“嗯？”
    陆陶问：“你是要等我爸吗？”
    崔禹劝说的话顿时卡住。
    展乐扬笑了笑，算是回答。
    “不能再等了！丧尸要来了！”周耀成从齐盛他们的装甲车中探出头，他和林回风齐盛负责在最前面开路。
    齐盛拍板决定：“走！”
    展乐扬将崔禹按回驾驶座，隔窗道：“走吧，我有办法安全撤离。”
    车队依次前进。
    陆陶突然大喊：“小展哥！我爸爸一定会来找你的！”
    风吹起展乐扬的刘海，他朝陆陶挥手，脸上挂着淡笑，脸颊右侧的酒窝若隐若现：“我知道。”
    齐盛没好气地瞪了眼展乐扬，最终什么也没说，跑向最前方的装甲车。
    剩余的二十几个人抱着武器浩浩荡荡上路。
    展乐扬道：“其实项哥你应该跟着车队走，你也是战斗主力。”
    项衡斜睨了他一眼：“我走了谁来照顾你这只弱鸡。”
    “项哥，先说好。”展乐扬抱着冲锋枪一本正经道，“贬低我可以，但不能人身攻击。”
    项衡笑骂道：“你能不能有点逃命的自觉。”
    远方传来枪声和爆炸声，所有人神色一凛。
    跟在两人身后的二十来个人面露恐惧。
    项衡拧眉道：“这么快就到了吗。”
    展乐扬道：“其实我们可以出村后，在钦哥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找个地方躲起来。”
    村子只有一条大路，待在村子里等陆钦回来再掉头突围，很可能陷入丧尸的包围
    展乐扬：“我看过，村子外那条马路两边有几栋房子，我们随便找间屋子躲进去，看到钦哥就打信号枪。那些楼层高，躲在最上面，丧尸应该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

 第27章

    说话间，所有人已经跑出安全区范围。
    远处能看见数量不少的丧尸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车队早已不见踪影，但能听到持续不断的枪声在旷野回荡。
    项衡道：“好，就按你说的做。”
    大路两边全是干涸的田地，一茬又一茬的枯黄色稻草堆栈在一起。
    平原的风夹杂着腐烂的臭味迎面而过，丧尸的嘶吼隐约从天边传来。
    已经有丧尸从左侧蹒跚进入稻田，村口大路被丧尸堵住，无法通行。
    展乐扬看中一栋前靠马路后靠农田的小楼：“去那边！”
    所有人在崎岖不平的田地里飞奔。
    丧尸闻到活人的味道，开始朝着他们聚集，很快将他们包围。
    “妈的！他们速度怎么变得这么快了！”项衡抬枪扫射，枪口不断吐火，硬生生撕开一道逃生缺口。
    冲锋枪后坐力震得展乐扬手臂肩膀发麻，虽然他准头不好，但勉强算可用的火力。
    稻田里很快铺满尸体和碎肉。
    展乐扬道：“也许是变异丧尸！他们普遍速度较快，所以冲在尸群最前面。项哥你看！很多丧尸还落在后面！”
    项衡崩溃大喊：“我应该为这个发现感到欣慰和高兴吗！？”
    展乐扬抹了把汗，颤抖着手换弹匣：“如果你理解成苦中作乐也不是不行！”
    “我——去你的！”项衡怒踹一脚，踢翻最近的丧尸，“全都到我后面来！”
    展乐扬上前补上项衡离开带来的火力缺口。
    所有人跑向那栋大门紧闭的小楼。
    项衡掏出手雷拔掉保险栓甩出去：“走你——！”
    爆炸声响，尸体残肢在空地上炸开，污血漫天飘扬。
    展乐扬猝不及防被冲击波带倒，头晕眼花，一阵耳鸣。
    项衡大步过去把人扛在肩头。
    展乐扬就着头朝下的姿势艰难开枪。
    丧尸满是脏污的手掌划过展乐扬发梢，这回换展乐扬崩溃大喊：“啊啊啊！！！项哥跑快点！！！”
    “已经很快了！！！”项衡一个帅气的漂移，拐进小楼下的空地，随手一抛，展乐扬被村民七手八脚接住。
    “等我！”项衡把枪挂在脖子上，助跑上树，脚下用力一蹬，拧腰翻身，在所有人的惊呼中扒上二楼栏杆，腰部用力，猛地一个引体向上翻进屋。
    丧尸低吼着冲向楼下的二十余人。
    展乐扬回神，开枪扫射：“别愣着！开枪！”
    村民们闭眼扫射，子弹乱七八糟飞向各处。
    最前方的丧尸倒下，后面不知疼痛的怪物踩着同伴的尸体相继而上。
    天色愈发阴沉灰暗，田地刮起疾风，风声呜咽，血腥气混着硝烟味萦绕在鼻端。
    丧尸的包围圈不断缩小，展乐扬额头滑下一滴冷汗。
    屋内传来两声沉闷的枪响后，大门打开。
    项衡冲出屋，顶上前：“都进去！”
    所有人慌不择路涌进小楼。
    项衡把展乐扬推进屋，反手抛出一枚手雷，迅速关门锁门。
    爆炸声响，防盗门板剧烈震动。
    片刻后，第一只丧尸嘭一声撞上大门，接着是接二连三的撞门声。
    所有人惊魂未定。
    一楼是这户人家的饭厅、厨房以及杂物间，项衡把桌椅柜子全都抵在门边，顺带搜刮走可用的刀具：“上二楼。”
    二楼拐角有两具已经变异死亡的丧尸，是项衡进来时的杰作。
    众人瘫倒在沙发地毯上，个个面露疲惫。
    项衡看着除了有些惊吓过度，但没有受伤的大家，满意道：“很好，咱们首战告捷！”
    他一巴掌拍在展乐扬后背：“还好你提出在这里等，要是真的跟着车跑，咱们估计都得玩儿完。”
    项衡没有收住力气，展乐扬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他求饶道：“哥，我的好哥哥，轻点。”
    项衡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劫后余生，激动坏了。”
    展乐扬闻言也忍不住一笑，卸下几分心头的凝重，调侃道：“项哥翻墙那两下子也很帅。”
    项衡十分臭屁地举枪：“那必须的，怎么说哥哥我也在部队待过两三年。”
    他无比自恋地用指尖撩起额前并不存在的刘海，挤眉弄眼道：“不止陆钦很帅，偶尔你的目光也看看我。”
    展乐扬忍俊不禁，心中阴霾褪去不少。
    休息够了，所有人转移到三楼，并将一楼楼道堵死，确认丧尸如果突破大门，也无法上楼。
    二十几人聚集在一间屋子，三楼的距离足以隔绝大部分活人的气息，拍门的丧尸在一段时间后发现再无动静，又变成最初那种茫然游荡的状态，只有少数还坚定的在原地等待。
    楼下丧尸过境，但不算密集，如果陆钦回来，还能突破。
    展乐扬拉上窗帘，轻轻叹了口气。
    希望陆钦能在尸潮真正来临前赶到。
    另一边，齐盛等人出发后。
    原本的计划是顺着尸潮前进的方向离开，然后绕路避开。但没想到的是，车队开出一段距离后，猛然遇上另一波尸潮。
    齐盛扔出一枚手雷，缩回装甲车，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大喊：“怎么回事！不是说丧尸从北边来的吗！”
    “不知道！之前分明没有的！”林回风方向盘猛打，一手挂挡踩油门，装甲车倒退前进，以一个漂亮完美的甩尾撞开前仆后继的丧尸，借着手雷炸出的空隙，硬生生碾出一条血路。
    其余车辆紧跟其后。
    丧尸一窝蜂挤向车队，神情麻木死气沉沉，可动作又莫名急躁。
    齐盛喃喃道：“好奇怪的感觉。”
    刘辉咽了咽口水，神色无比心虚：“怎、怎么了？”
    “这群丧尸好奇怪。”齐盛面露疑惑，“他们好像不是在盲目的追车扑车，而是在敲打车窗。”
    后面车队什么情况不知道，但这些丧尸的确在目标明确地敲打窗户，如果不是装甲车车窗坚韧牢固，恐怕在就被丧尸破窗而入。
    刘辉干笑两声：“我、我怎么没看出来。”
    的确，普通人很难分清楚二者的区别，甚至齐盛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压力过大导致胡思乱想。
    又一波丧尸踩着倒下的尸体扑到车前。
    “操！真是阴魂不散！不管了！”齐盛烦躁地打开车顶天窗探出身子，拎起重机枪架在车顶。
    尸山血海中，那挺重机枪宛若被唤醒的钢铁猛兽，齐盛怒吼着扣下扳机，枪膛内爆出震耳欲聋的怒吼，火舌从黝黑的枪口闪烁，密集的子弹飞射，血雾随着残肢飞舞。
    子弹用完，齐盛缩回车里，周耀成紧跟其后，扛着组装好的肩扛式火箭筒，瞄准尸潮薄弱点，利落扣下扳机！
    爆炸瞬间，火光四起！
    齐盛正在准备重机枪下一波子弹，余光瞥到欲言又止的刘辉，那双锐利的眸子一眯，扑过去猛地攥住刘辉衣领：“不对！你在想什么？”
    刘辉惊慌大叫：“你干什么！？”
    齐盛逼问道：“你刚刚是想说什么！”
    周耀成拉开齐盛，满脸寒霜：“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第28章

    车队进入类似镇子的地方，只是一个很小的集市，十字路口密集的开着些店铺。
    刘辉抱着自逃命以来从不离身的银色箱子。
    齐盛道：“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劝你现在说出来！”
    周耀成不悦道：“我们什么都——”
    刘辉忽然握住周耀成手腕，他面色惨白，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算了，我说……”
    片刻后，齐盛探出天窗，手握狙击枪，鹰隼似的目光扫过道路两边凌乱的商铺，而后猛地转身。
    “砰——”
    子弹高速旋转，击碎一栋小楼二楼窗户，噗嗤一声没入隐没在黑暗中的一只丧尸头颅。
    那瞬间，所有人都察觉到丧尸群微妙的停顿。
    天空阴沉昏暗，飞鸟从树林振翅而飞，世界仿佛在此刻按下暂停键。
    紧接着宛若水滴滴入油锅，尸群彻底沸腾！
    林回风再也忍不住骂出声：“靠！我怎么感觉丧尸更兴奋了！”
    齐盛沉声道：“没有！”
    丧尸群仍然围绕着车队，但那些隔得远的、闻不到活人味道的丧尸逐渐远去，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一窝蜂扑过来。尸群也不再单纯拍窗，而是没有目的的四处抓挠，甚至企图爬上车顶。
    “再来一枚火箭炮！”齐盛扔出手雷后，接过周耀成睇来的火箭筒，“回风，注意突围！”
    “好！”林回风踩死油门，带着车队冲向火箭炮炸出的空地。
    第15章 会合
    天光阴沉晦涩，旷野腥风呜咽。
    越来越多的丧尸聚集在楼下。
    项衡神情凝重：“怎么回事，它们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吗？”
    “应该是的。”展乐扬隔着三楼玻璃窗静静的看着下方移动的尸海。
    陆钦会回来吗？陆钦还能回来吗？
    还有，他们真的能活着离开吗？
    视野几乎被成千上万的丧尸占据，留不下一丝空隙。
    展乐扬心里其实也没底，他沉重地吐了口气，对屋内惶惶不安的幸存者道：“就算钦哥来不及回来也不要紧，铁门很牢固，我们只要把门堵死，丧尸进不来，外围的丧尸发现不了我们，过段时间它们就会自行离开。之前我看过，这家厨房还剩余不少米面，只要——”
    展乐扬突然顿住，颇为失态地趴到窗前。
    混沌的天幕之下，最后一缕光亮正在缓慢消失。
    隔着近千米的距离，展乐扬似乎听到引擎轰鸣的响声。
    吉普车高速旋转的轮胎悍然碾碎无数腐尸烂骨，碎肉骨头从车后飙出，一辆中巴车竭尽全力跟上奔驰的前车。
    两辆车时不时被丧尸冲散，但每次都奇迹般地会合，看的人胆战心惊。
    幸存者们喜极而泣：“来救我们了！是来救我们的！”
    项衡脸上露出几分如释重负，他检查剩余的武器，金属咔嚓声让人振奋：“准备突围！”
    展乐扬抓住项衡：“项哥！信号枪！信号枪！”
    项衡道：“别急，别急。”
    信号枪响，红色烟雾升上天空。
    吉普车霎时一个漂亮的急转弯，驾驶座窗户降下，冲锋枪黑漆漆的枪口探出，紧接着是急促的哒哒枪声。
    拦路丧尸瞬间四分五裂，倒下大片。一枚手雷精准落在小楼前的空地上，巨响之后，楼前瞬间清扫出一片暂时的空地。
    展乐扬拍掉身上被手雷冲击波震碎的窗户玻璃碎片：“下楼！都下楼！”
    所有人七手八脚搬走挡门的障碍物，中巴车恰好横停在小楼围栏出口。
    附近丧尸再次缓慢聚拢，跌跌撞撞翻进成人大腿高度的栅栏。
    中巴车车门打开，一头染着奶奶灰的时髦少年探出头大喊：“快进来！”
    项衡踹开大门，靠门的丧尸被门板拍得横飞出去，嘭一声撞上中巴车。
    奶奶灰怒道：“好不容易找到的车！砸坏了你赔！”
    项衡大笑着开枪：“不好意思，见到亲人！太激动了没收住！”
    展乐扬和项衡一左一右，以火力压制栅栏两侧涌入的丧尸。
    一只丧尸从栅栏和中巴车缝隙中挤过，猛地拽住一人衣袖。
    那人踉跄两步，骤然对上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嘴唇已经被啃得精光，只剩下裸.露在外的牙龈和黑红交织的黄牙。
    猝不及防毫无阻隔地对上这种血腥可怖的场面，那人嚎叫一声，继而想到即将逃生却马上要命丧于此，不由怒上心头，扬起铁锹铲断丧尸脑袋。
    视线跟着那颗浑圆腐烂的脑袋掉落时呈现的抛物线移动，那人气喘吁吁，一脸呆滞，片刻后，突然挥舞着手中的铁锹道：“果然还是这家伙适合我。”
    “兄弟！先逃命吧！”项衡把那人推进中巴车，顺手把展乐扬扔进去，回头一手漂亮的侧身扫射，瞬间扫到车子前方的大片丧尸。
    奶奶灰少年吹着口流里流气的口哨：“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咱们出发喽！”
    中巴车骤然倒退，而后猛地向前冲出去。
    所有人如海浪一般倾倒翻涌。
    项衡、展乐扬怒吼：“这种时候别耍帅了！”
    “帅比从不在乎耍帅时机！”奶奶灰眼中涌动着因为生死压迫带来的兴奋躁动，脚下踩死油门，双手变戏法似的掠过方向盘手剎。
    一顿华丽的操作后，中巴车以一个花里胡哨的漂移撞飞大片丧尸，后轮在满地尸体中疯狂转动，碾出无数黑血碎肉，最后悍然冲向陆钦在前方清出的空地。
    *
    夜晚露水浓重，吉普和中巴在高速上疾驰而过，最终停在一处空旷无人的服务区。
    展乐扬跳下车，飞奔向陆钦：“钦哥！”
    他停在陆钦面前，冲刺的姿势还未停下。
    陆钦扶住他：“受伤没？”
    展乐扬摇头，笑容明亮干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陆钦揉了揉他的额发，紧绷的心终于缓和下来。
    中巴车上的人陆续下车。
    很幸运，他们没有一人感染，铁锹哥背着本命武器，满脸自信，甚至跃跃欲试还想再单挑几只丧尸。
    项衡堵住中巴驾驶座，对着奶奶灰少年耳提面命，强调遵守交通法规的重要性，在得知对方还有两个月才满十八岁时，怒气冲冲地把人拎下车。
    奶奶灰反手掰着项衡卡在他后颈的大手，泥鳅一样挣扎晃动，显然十分不服气：“那又怎样！我十四岁开摩托！十六岁就开赛车跑比赛！人称s市车神第一人！你呢！开警.车有超过60码吗！？”
    项衡一巴掌呼到奶奶灰后脑勺，嘀咕道：“还车神，就是一叛逆小屁孩儿，回去就让你写检讨。”
    展乐扬忍俊不禁。
    陆钦侧头看向他。
    天已经彻底黑了，只有吉普车亮着车灯充当照明。
    白光落在青年形状姣好、黑白分明的眼中，清凌凌一片，仿若星辰。
    思绪开始飘远，直到展乐扬叫他：“钦哥？”
    陆钦回神。
    展乐扬道：“累了吗？”
    陆钦摇头。
    “是在担心陆陶他们吗？展乐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自顾自道，“有齐哥在，他们肯定能平安逃出去。”

 第29章

    “嗯。”陆钦点头，想了想，说，“但是很奇怪，我们返回的时候，丧尸突然少了很多。”
    展乐扬猜测道：“也许是走到途中分流了？”
    陆钦摇头：“但从之前探查的结果看，丧尸们似乎很有目的地朝着村庄的方向聚集。”
    展乐扬不由陷入苦思。
    陆钦看着他微微拧起的眉心，突然伸出手指轻轻按了一下。
    展乐扬一愣。
    陆钦却没再说什么，转身钻进吉普车，把一袋饼干递给他。
    展乐扬呆愣着，还在思考陆钦刚才行为的含义。
    陆钦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我们物资不够。”
    展乐扬眨眨眼：“嗯？”
    陆钦：“我带的食物只够我们这些人吃半天，武器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展乐扬慢吞吞撕开饼干包装袋，一边回忆陆钦温热的指尖覆盖在眉心的触感，一边心不在焉道：“村民也带了点枪和子弹，大家都愿意把武器交给你和项哥，毕竟你俩现在是我们最强有力的武力输出。食物的话可以路上再找。”
    展乐扬脑子终于清醒：“但是我们要怎样找到齐哥他们？”
    陆钦：“不用担心，我和回风商量好了路线，路上他们也会给我们留下标记。”
    项衡从服务区便利店走出，满脸遗憾：“朋友们，告诉你们一个悲伤的消息。”
    他把兜里乱七八糟的零食饮料一股到堆在吉普车车头：“这也许是我们现在所有的食物了。”
    陆钦在项衡悲愤的目光中拿走唯一的卤蛋塞进展乐扬衣兜：“去给大家分了吧，明天路上再进行补充。”
    目送项衡离开，展乐扬捏着口袋里卤蛋的塑料包装，心里一阵美滋滋。
    晚上所有人返回中巴车过夜。
    夜里气温骤降，但为了避免车子引擎声引来丧尸，大家都一致决定不开空调。
    展乐扬缩在座椅里，头疼欲裂。
    守夜的陆钦发现他的异常，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对方宽厚温暖的掌心让展乐扬发出一声难以自持的喟叹。
    陆钦低声道：“你发烧了。”
    “啊？”展乐扬茫然地摸了摸额头，手掌贴到了陆钦手背，“没感觉，就是有点冷。”
    陆钦把他手握在掌心，过了会儿道：“过来。”
    展乐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被陆钦抱到腿上。
    展乐扬：“……？”
    展乐扬：“！！！”
    热意如燎原之火，轰然涌上头顶，烧得展乐扬脑子一团浆糊，他支支吾吾问：“钦、钦哥？”
    似乎不管什么时候，在做什么，陆钦都会回答展乐扬的呼唤：“嗯。”
    他安抚地捏了捏展乐扬后颈，随后脱掉冲锋衣，把展乐扬整个人笼到怀中：“还冷吗？”
    对方好闻的气味涌入鼻腔，冷冷的感觉又混着硝烟味儿，展乐扬只觉得眼前炸开大片绚烂的烟花，脑子里劈里啪啦一顿乱响。
    好一会儿，他才小声道：“不冷了。”
    “那睡吧。”陆钦把展乐扬的头按到自己颈侧。
    僵硬地坐了会儿，展乐扬再也支撑不住，在陆钦怀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对方的腰沉沉睡过去。
    次日醒时，展乐扬已经躺回下调后的座椅，身上还盖着陆钦那件外套。
    晨光熹微，天边浓郁的墨蓝逐渐褪去，换上破晓时分朦胧的灰白。天空与群山之间以一条青灰色分界线泾渭分明地隔开。
    陆钦坐在他身侧，抱着枪补觉。
    展乐扬侧过头，借着不甚明亮的光线，用目光细细描绘着陆钦利落明朗的侧脸线条。
    隆起的眉峰、微深的眼窝、挺拔的鼻梁，好看漂亮的弧度在上下唇之间起伏。
    展乐扬目光不断游移，像是看不够似的。
    浓眉、鼻梁、嘴唇、星目……
    陆钦眼睛很好看，眼形漂亮，睫毛浓密，墨色的瞳孔宛若古潭，可骤然对视时，那双深邃的眼又莫名多情。
    展乐扬呆呆的想，陆钦和爱人对视时，也是这样吗？
    直到他猛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陆钦不知何时睁开了眼。
    展乐扬目光急急剎车。
    陆钦的目光仍然安静地落在他身上。
    展乐扬自知又一次犯花痴，羞愤欲死地拿衣服盖住脑袋。
    过了会，他拿开衣服，生无可恋满脸木然：“没错，我就是偷看你了，谁让你长那么帅。”
    陆钦挑眉：“我的错？”
    展乐扬欲哭无泪：“我的错，钦哥您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忘掉刚才的事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陆钦轻笑一声：“还冷吗？”
    展乐扬摇头：“已经好多了。”
    陆钦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低烧。”
    “行走的体温计，不愧是你。”展乐扬摊在座椅上，无神的双眼写满视死如归和自暴自弃。
    他已经在思考打晕自己和出去单挑丧尸这两种方法，哪一个更能让他快点忘记刚才的社死事件。
    陆钦却突然起身。
    他还穿着单薄的t恤。
    展乐扬下意识拉住他的手腕，摸到一片冰凉后瞬间就急了：“衣服！穿衣服！”
    陆钦侧头看他，突然伸手曲起食指，用指节在他脸侧蹭了两下：“你穿着吧。”
    说罢不待展乐扬反应，坐回驾驶室，发动车子。
    昨晚入夜之前，他们已经把中巴车加满油，吉普的物资也搬到了车上。
    展乐扬捧着衣服有点懵。
    同他们一排，坐在另一侧的项衡没心没肺道：“不用担心，他们是经历过特殊训练的，这点温度对陆老弟来说不算什么。”
    许是为了安慰展乐扬，陆钦破天的“嗯”了声，表示对项衡的话的赞同。
    展乐扬转头，项衡正朝他挤眉弄眼，并做了个夸张的口型：“我懂，项哥看好你。”
    说着右手握拳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展乐扬一头黑线，嘴角狂抽。
    中巴车在高速上行驶小半天后，在一辆侧翻的物流集装箱运输半挂车边停下。
    望着通体黄色，十多米长的车厢，展乐扬道：“我们可以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用的物资。”
    两分钟后，陆钦一刀送走早已变成丧尸，但碍于牢固的安全带无法离开的车主。
    项衡利落打开集装箱，顿时散落无数大小快递。
    无论何时，拆快递都能很好满足人们的期待感和满足感。
    所有幸存者围在集装箱边，纸箱包装袋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脸上时不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场面颇有些火热。
    项衡看着满地盒子，热泪盈眶：“网购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
    陆钦精准地挑出两个包裹，拆开后是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以及一条印着□□熊的绒毛毯。
    他走到展乐扬身边。
    展乐扬正坐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拆快递，突然就被人拉起，接着衣料特有的味道冲入鼻腔。
    陆钦举着羽绒服在他身前比划两下，而后把衣服塞进展乐扬怀里，满意道：“是你的尺寸。”
    展乐扬捧着衣服受宠若惊道：“给我的？”

 第30章

    陆钦点头，把毛毯一起塞给他：“拿着，晚上盖。”
    展乐扬：“钦哥你不用吗？”
    “不用。”陆钦弯腰捡起展乐扬拆到一半的快递，“继续吧。”
    说罢转身离开，继续尽职尽责地站岗警戒。
    展乐扬捧着衣服毛毯以及拆得乱七八糟的快递，片刻后，将脸埋进毛毯。
    从侧后方看，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垂，和嘴角怎么都压不下的笑意。
    这次偶然遇上运输车，众人收获颇丰，收集的食物勉强够二十几人撑上三天，只是饮用水较少，大部分还是饮料。
    有陆钦带头，所有人都在有意寻找能保暖的东西。不过很遗憾，找到的竟然全是女装，唯一的那件男款羽绒服偏偏就被陆钦捡到。
    “这不科学！男人都不购物的吗！？”项衡看了眼一旁假装看风景地展乐扬，顿时戏瘾发作，影帝附身，含泪凄怆道，“果然寂冷寒夜，只属于我这个孤家寡人。”
    奶奶灰少年——秦洛宇把一条奶黄色印云朵花纹的浴巾披在项衡身上，颇为怜爱地摸了摸项衡扎手的寸头：“试试这个，也保暖。”
    项衡扒拉下浴巾，揉成一团扔到奶奶灰怀里：“小屁孩儿一边儿去。”
    他斜睨了眼展乐扬，意有所指：“果然有人疼就是好啊。”
    秦洛宇把浴巾迭整齐，一本正经道：“别难过，我疼你。”
    项衡扬起拳头，狞笑道：“你试试？”
    一分钟后，秦洛宇凄惨的嚎叫响彻天际：“救命啊！警.察打人了！”
    车里一片鸡飞狗跳，可众人难得地感到一丝久违的愉悦和放松。
    临近夜晚的时候，展乐扬等人终于发现林回风在路上留下的标记。
    中巴车停在路边，高速两边是空旷的平野，暂时没见到丧尸的影子。
    陆钦拍板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晚。
    展乐扬坐在高速路深绿色的栅栏边，嚼着干巴巴的面包，其余人零零散散聚在周围放风聊天。
    陆钦坐到展乐扬身边，递给他一瓶水。
    展乐扬道：“不用，我有。”
    陆钦：“你在生病，需要多喝水。”
    展乐扬表情微囧，继而感到有些不合时宜的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说多喝热水。”
    毕竟直男不管什么，都会先哄女朋友一句“多喝热水”。
    陆钦没有意会到展乐扬的点，反而认真思考了一番道：“明天看看能不能找到烧水的工具。”
    看那模样，是真的打算实现展乐扬“喝热水”的愿望。
    展乐扬连忙道：“别，太麻烦了，有矿泉水我就很满意了。”
    陆钦没有回答，在他身边安静地坐了会儿，突然起身上车，半分钟后出来往展乐扬怀里塞了两瓶叮当响的东西。
    “什么？”展乐扬借着昏暗的天光眯眼辨认，“维生素c咀嚼片？还是橙子味儿的。”
    他抬头看向站在对面的陆钦，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明朗的笑，眼睛亮晶晶的，星河仿佛落入其中：“我还挺喜欢橙子的，谢谢钦哥。”
    “不用谢我。”陆钦别开视线，“是秦洛宇找到的。”
    他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最近总是发烧，抵抗力有些弱。”
    展乐扬无辜地眨眨眼，反驳说：“我以前不是这样。”
    陆钦毫无情绪地“嗯”了声，伸手勾着展乐扬头顶翘起的一撮头发玩，显然不太相信。
    晚上照理陆钦守前半夜，项衡守后半夜。
    凌晨十二点，车窗覆上一层薄薄的水汽。
    展乐扬裹着绒毯时不时看一眼身侧的陆钦。
    陆钦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小声问：“睡不着？”
    展乐扬：“有点。”
    陆钦伸手捏了捏展乐扬露在外面的手指：“那陪我守夜，明天白天补觉。”
    “好。”
    过了会儿，展乐扬问：“钦哥，渴吗？”
    陆钦：“不渴。”
    “哦。”展乐扬缩回去，两分钟后，又问：“钦哥，你饿吗？”
    “不饿。”陆钦说，“晚上没吃饱？”
    说着要起身拿吃的，展乐扬连忙拉住他：“不饿不饿，你坐下吧。”
    陆钦挑眉，深邃的眸中露出一丝戏谑和好整以暇。
    果然，没等几分钟，展乐扬像是按捺不住似的，小心翼翼问：“那，你冷吗？”
    愉悦的浅笑瞬间从眼底弥漫，陆钦道：“冷。”
    黑夜中，他的嗓音微哑，极具质感。
    “那我们一起盖吧，这毯子大！”展乐扬掀开绒毯，尾音扬起快乐的小尾巴。
    陆钦在夜色中莞尔：“好。”
    片刻后，展乐扬依偎在陆钦身侧，透过绒毯，两人体温逐渐交融，很快他便陷入沉睡。
    陆钦侧头。
    黑夜中，只能看到展乐扬模糊的轮廓，但脑中就是能浮现出对方鲜亮的眉眼。
    身上绒毯滑落，拉回陆钦的思绪。
    犹豫片刻，陆钦将绒毯整理好，确定不会漏风后，将展乐扬揽入怀中。
    第16章 爆炸
    十月底的天气，泛着阵阵凉意，更遑论展乐扬他们要去往北方。
    越往北走，冷意更甚。
    在前往j市的途中，遇到好几波小规模游荡的丧尸群，为了避免不要的伤亡和战斗，众人一致选择绕路前进。
    因此行驶三天时间，展乐扬他们才走完一半的路程。
    在第二天的时候，大巴车空调系统正式罢工，所有人挤在车厢里抱团取暖，但效果甚微。
    旷野寂静，秋风萧瑟，除了偶尔从头顶飞过的鸟雀，世界再无一点生机，一切都仿佛陷入名叫荒芜的沼泽。
    “钦哥，看！松鼠！”展乐扬裹着黑色羽绒服，仰头望着身前的一棵树。
    陆钦刚巡查完附近情况回来，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们在高速上遇到一小波丧尸群，大概几百只规模的样子，密密麻麻堵在公路中央，无法通行。
    陆钦果断绕下高速换省道，现在一行人正在一条河附近停留休整。
    展乐扬突然道：“松鼠没有被感染。”
    他看向陆钦：“路上偶尔也见到过飞鸟，它们都很正常，也就是说，这个病毒只对人类有效？”
    陆钦神色淡然，并不太关心这些：“感觉如何？”
    展乐扬道：“好多了，不用担心。”
    陆钦伸手，手背贴在他的额头，片刻后说：“比之前好些。”
    自从掉进河里受凉后，展乐扬高烧低烧轮流交替，断断续续折腾将近半个月，让人没法儿不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陆钦道：“要去找药。”
    展乐扬下意识拒绝：“别吧，我再挺两天，到安全区就好了。”
    陆钦看向他，目光冷淡语气却不容置喙：“听我的。”
    展乐扬垂下眼眸，闷不做声地抿着唇。
    陆钦心头某个地方瞬间柔软下来，他不由放缓语气：“食物储备也即将告罄，我们需要找个地方补充物资。”
    展乐扬道：“吃的在公路周边寻找不就行了。”
    他转身走向一旁的大巴想要上车：“我真的没什么事，只是发个烧而已。”

 第31章

    陆钦跟上去拎着他羽绒服后领，轻轻向后拽。
    展乐扬后背靠上一个宽阔结实的胸膛。
    “听话。”陆钦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莫名有几分充满无奈的宠溺。
    展乐扬转身看向陆钦，闷闷不乐道：“如果需要药品，那岂不是又得你一个人冲锋陷阵。”
    他现在的状况去了就是给陆钦添乱。
    陆钦轻笑一声：“是吗？”
    他俊朗的眉目因为染上笑意舒展开，不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惬意轻松。
    展乐扬皱起眉头。
    陆钦说：“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展乐扬难得回嘴：“你就只有闷头往前冲的数。”
    “你就是瞎担心。”项衡一直在他俩不远处，听到两人的话忍不住插嘴，“小展，你太小看陆老弟了。他这身手，完全能从一座大型医院里给你找到想要的东西，而且还是全身而退的那种。”
    陆钦道：“没错。”
    “再说明确点吧。齐盛，特种兵队长，各个方面肯定很强吧。”项衡伸出手掌比了个五，“再来十个老齐这样的，陆老弟都能一只手吊打他们。”
    陆钦再次给予充分的肯定：“是的。”
    “你们这是讲相声呢。”展乐扬被他俩弄得哭笑不得，“而且齐哥知道你们这么说他，肯定不服气，到时候揍你我可不拉他。”
    “相声不是这么讲的。不过你要是想听，回头哥练练，专门给你讲。”项衡揽着展乐扬肩膀，笑嘻嘻道：“再说了，你不把这事儿告诉老齐，他哪里知道我们说了什么。给你，封口费，一个橘子。”
    说着他往展乐扬怀里塞了个橙黄圆润的橘子。
    展乐扬问：“你从哪儿来的？”
    项衡挠头说：“那边树上，应该是野生的。”
    展乐扬剥开橘子，先递给项衡，项衡拒绝道：“不多，一人一个，这个专门给你留的。”
    展乐扬挑眉，吃了一瓣。
    项衡满脸期待，声音洋溢着难以遮掩的兴奋：“怎么样？甜吗？”
    “……甜。”展乐扬面不改色，顺势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路过的新一代车神秦洛宇，“吃吗？”
    小屁孩受宠若惊，不疑有他，直到舌尖猛地炸开一股酸涩，唾液腺受到刺激疯狂分泌出唾液后，秦洛宇这才感受到来自大人深深的恶意。
    恼羞成怒、充满悲愤的吶喊在河边回荡：“你们这两个骗子！”
    项衡大笑出声，跑去安慰小车神受伤的心灵。
    展乐扬笑吟吟地看着跑远的两人，直到陆钦走到他身边，这才敛了笑意。
    陆钦问：“高兴点了？”
    羞愧感这才像新生的嫩芽飞速爬满心脏，展乐扬诚恳道：“钦哥，对不起。”
    陆钦倒有些诧异：“嗯？”
    展乐扬：“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是我太任性了。”
    他站在陆钦身侧低着头，从陆钦的角度，能看到他向来明媚的眉眼此时失落地耷拉着。
    今天天气格外的冷，村民们活动完基本上都躲回车里，展乐扬由于站在外面时间太长的缘故，鼻尖冻得通红，低头认错时，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陆钦捏了捏他露在衣领外那届白皙光滑的后颈：“不用在意这些。”
    展乐扬闷闷道：“嗯。”
    陆钦不由失笑，继而保证道：“我只是去附近诊所碰碰运气，如果没有我就回来。”
    展乐扬道：“好。”
    陆钦说：“你跟我一起。”
    展乐扬猛地抬头，比常人颜色稍微浅淡些的瞳孔充满难以置信：“我？”
    陆钦道：“不愿意？”
    展乐扬摇头：“我怕拖你后腿。”
    “不止你，项衡也去。”陆钦道，“这里距离c市很近，前不久c市郊外开放一座新的游乐园，附近步行街和商场酒店外，应该会有药房。”
    看展乐扬面露疑惑的模样，陆钦主动解释道：“我之前在c市执行过任务。”
    展乐扬便不再多问。
    回到车上，陆钦向众人简单解释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是，绝大多数人表示愿意出去寻找物资，尽管完全用不上那么多人。
    陆钦点了五个年轻力壮的村民，回到高速寻了两辆还能开的吉普。
    两个小时后，陆钦一行8人驱车到游乐场附近。
    正值中午，太阳散发着明亮但不太温暖的光。
    展乐扬眯眼看向远处色彩缤纷却充满死寂的游乐场。在游乐场旁边，海浪造型的商场安静屹立着，商场旁一条商业街空无一人，凄凉清冷。
    项衡道：“没看到丧尸。”
    展乐扬道：“应该是躲进了商场。”
    项衡讶然道：“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展乐扬简单复述了一遍他的猜想。
    项衡佩服道：“你观察力真行。”
    展乐扬笑了笑：“末世爆发是在工作日，游乐场商场人应该不多，而且这个地方的确在城市边缘。”
    所以简单安静搜刮一点物资，应该是可以的。
    众人确定的目的地是商场对面的商业街，那里酒店林立，一楼大多是便利店小吃店以及药房。
    由陆钦侦察完商业街没有大规模丧尸出没后，吉普车出发，最后停在路边，8人快速下车。
    有丧尸听到动静，摇摇晃晃从屋子里走出来，一脚踩上地面的玻璃，脚掌海绵似的挤出一摊黑血。
    展乐扬看着玻璃边缘残留的碎肉，惊讶道：“丧尸腐烂的速度好快。”
    项衡揽住展乐扬脖子并盖住他的双眼，强行把人带走：“病号不要看这些，小心晚上做噩梦。”
    展乐扬扒着他的手，从他指缝中看向陆钦。
    陆钦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匕首，在展乐扬看过来时，仿佛心有所感似的，抬头道：“药房就在对面，我马上回来。”
    的确，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间药房就在十字路口斜对面，不过马路中央有三只丧尸，见到他们正摇摇摆摆走来。
    展乐扬道：“小心些。”
    陆钦点头，转身离开，并干脆利落地用匕首解决掉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丧尸。
    村民已经确定了便利店的安全性，项衡强行拽走展乐扬：“再看等会儿陆老弟就回来了，还搬不搬物资了，嗯？”
    展乐扬煞有其事道：“我是病号。”
    项衡无情道：“特殊时期，病号也要贡献一点薄弱的力量。”
    便利店突然窜出一只肥胖的丧尸，刚嚎一嗓子就被村民七手八脚制服。
    铁锹哥手起锹落，铲掉丧尸脑袋并将其踢到收银台柜子下面。
    展乐扬收回目光，无辜道：“看多了丧尸，我晚上会做噩梦。”
    项衡：“……”
    便利店意外地没有遭受太多洗劫，大概是很多人出了城市就再没想回来过，即便是边缘也不想。
    当然，更多的也许是他们还未走出繁华的城市，便丧命于其中。
    项衡指挥着众人搬运物资，大家热情高涨，纷纷表示不用展乐扬这个病号帮忙，铁锹哥出去时，还顺手把找到的一包奶糖塞进他怀里。
    展乐扬含着糖含糊不清道：“我像个混子。”

 第32章

    项衡：“自信点，把像去掉。”
    展乐扬：“……”
    项衡哈哈大笑：“其实这一趟让你来，陆老弟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安心。”
    展乐扬木然道：“你这么解释我更扎心。”
    陆钦已经从对面药房回来，虽然比预想中所话的时间要长，但看样子也是收获颇丰。
    他走到展乐扬身边：“需要帮忙吗？”
    项衡恰好路过：“没什么事儿，你歇着吧。”
    陆钦点头，把展乐扬拉回车里。
    展乐扬疑惑道：“怎么了？”
    陆钦闷不作声用酒精把体温计消毒，再用纱布擦净后递给他：“夹着。”
    展乐扬忍俊不禁道：“太夸张了吧。”
    不过话虽如此，他还是老实接过体温计。
    陆钦又道：“在这等我。”
    说着打开车门下车，身影消失在来时的拐角。
    五分钟后，展乐扬捏着体温计眯眼识别温度，陆钦从车外轻轻敲了两下车窗。
    展乐扬降下车窗。
    陆钦道：“多少度。”
    展乐扬：“三十八点六。”
    “嗯，下车。”
    陆钦把展乐扬带进一家饰品店。
    粉嫩梦幻的装修一看就是热恋小情侣必打卡的地方。
    展乐扬一时间觉得这个世界有些魔幻。
    陆钦竟然有这么少女心的一面！？
    以后约会也要来这样的地方吗？本以为去餐厅电影院对两个大老爷们儿来说已经够黏糊了，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和陆钦穿梭在这样看起来就软糯香甜的店里。这叫什么？铁汉柔情？
    展乐扬扫过一排排精致漂亮的发卡发箍，想着如果陆钦实在喜欢，他也不是不能舍命陪君子。
    陆钦却神色如常，拉着他直奔货架，最终停在一排花花绿绿的保温杯前。
    陆钦：“挑一个。”
    展乐扬脑子里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立刻打住：“啊？”
    陆钦：“以后可以装热水。”
    展乐扬一顿，突然想起前两天开玩笑时，一嘴提过的“多喝热水”。
    陆钦认为他想喝热水，于是便把这句话记住，带他在杂乱的城市角落，翻找一只可用的杯子。
    展乐扬压下心中的酸胀的情绪，努力做出平常的模样：“可是我们没有烧热水的工具。”
    “有。”陆钦说，“我在五金店找到了酒精炉和小铁锅。”
    展乐扬愣在原地。
    原来陆钦刚才下车是去找这些东西了。
    那瞬间，心脏被一种饱胀的情绪占据，暖意宛若汩汩涌动的温泉，流向四肢百骸，其中又夹杂着电流似的酥麻感在心间穿梭。心跳像是突然乱了节拍，因为陆钦刚才的话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胸腔。
    是感动，亦是一次心动。
    陆钦见他没有动作，以为他没看上这些杯子，于是道：“这些杯子可能不符合你的喜好，不过现在没有多余的选择，以后我再给你找其他的。”
    他的目光认真地扫过每一个保温杯，最后停在一个蓝色渐变，杯盖是小熊耳朵，容量也不算小的保温杯：“就拿这个吧。”
    陆钦拍板决定，把杯子塞到展乐扬怀里，又顺手拿走一旁粉色绿色两个杯子：“走吧。”
    展乐扬跟在他后头，低头间瞥到陆钦锤在一侧的手掌。
    手指修长，手掌宽大有力，指腹虎口带着薄茧，有些粗糙，但很温暖。
    鬼使神差地，展乐扬伸手握住陆钦手掌。
    陆钦一顿，却没有挣脱，反而在犹豫了几秒后，坚定地回握住展乐扬的手。
    剎那间，展乐扬屏住呼吸，难以置信又惊喜地看着两人相交的手掌，两人体温在皮肤相接触时缓慢交融。
    展乐扬小心翼翼出声：“钦、钦哥？”
    陆钦目视前方，面不改色，还是俊美无俦颇为冷淡的样子，仿佛两人只是手不小心碰到一样：“怎么了？”
    想要说的话呼之欲出，再张嘴时，展乐扬又退缩了：“没，没什么。”
    “嗯。”陆钦垂眸，语气没什么变化，“出去吧。”
    两人直到走到车前才默契地松手。
    项衡一行人搬运物资已经到了尾声，他们宛若蝗虫过境，将便利店搜刮得一干二净，副食、罐头、饼干面包一股脑被塞进车厢。
    “哟，你俩这好啊，都整上热水喝了。”项衡路过展乐扬陆钦，两人把小锅清洗后，已经架上酒精炉烧好热水，正在装进杯子里。
    陆钦道：“后备箱还有很多酒精，以后可以煮面。”
    “那好啊。”项衡最近啃方便面面饼啃的口腔溃疡，还拜托了陆钦帮他带西瓜霜。
    陆钦把矿泉水兑进保温杯，拿出刚找到的退烧药掰出一片递给展乐扬：“现在吃了。”
    看着展乐扬乖巧吞药的样子，项衡直笑：“小展，我看你这样子，绝对是妻管严。”
    陆钦不置可否，帮村民把最后的屋子装上车。
    项衡这时凑到展乐扬身边，贱嗖嗖道：“哦不对，是夫管严。”
    展乐扬惆怅道：“八字儿还没一撇呢。”
    项衡不仅看破还要说破：“我可看到了。”
    他双手交握，笑得暧昧：“都牵手了，快了快了。”
    “咳咳咳——”展乐扬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脸涨的通红。
    陆钦关切的目光看过来。
    展乐扬忙道：“没、咳——没事。”
    物资最终搬运完毕，两辆车前后飞速离开商业街。
    就在这时，附近猛地传出一阵爆炸响声。
    第17章 医院
    爆炸连响三声，浓郁的黑灰色烟雾从远处建筑滚滚而出。
    “什么情况？”项衡从吉普车窗探出头，看向爆炸声源方向，“z市第二人民医院……”
    他不可思议道：“什么人啊这么虎，这种时候独闯医院，头真铁。”
    吉普车已经从商业街撤离，停靠在来时的路边。
    躲在暗处的丧尸听到动静，摇摇晃晃朝医院汇集，甚至没有多看一眼离得不远的8人。
    展乐扬道：“难怪遇不到丧尸，感情全跑医院去了。”
    又是一声爆炸，医院大楼五六层位置的窗户蓦地碎裂，玻璃碎片翻飞，在空中折射出无数光影。丧尸像是被吐出来一般，一股接着一股从大楼缺口喷涌而出。
    “我靠，这是在演好莱坞大片吗？！”项衡瞠目结舌瞪着远方。
    只见一人冲破浓烟，修长的四肢舒展，飞鸟一般腾跃而出，浓烟在他身后划出一道痕迹，宛若战士冲锋陷阵时扬起的披风。
    一长串扭曲疯狂的丧尸紧跟着他扑到半空，面目腐烂狰狞，躯体扭动挣扎，最后断线风筝一般坠落。
    那位孤胆英雄直直跃向门诊主楼和住院部连接的连廊，一个翻滚后平稳落地，起身冲进室内。
    项衡拳掌相击，激动道：“漂亮！”
    展乐扬：“项哥！别漂亮了！那是齐哥！”
    “什么！？”项衡大惊失色，尾音都变了调，“他没事儿跑医院去做什么！？玩真人酷跑吗！？”
    “还能救。”陆钦将望远镜递给展乐扬，快速道，“你和项衡回去，我去救人。”

 第33章

    展乐扬背靠在吉普车车门，固执道：“带我去！”
    陆钦语气难得带上几分严肃和警告：“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展乐扬嘴唇微抿住，右侧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陆钦不由得放软语气，伸手摸了摸展乐扬毛茸茸的后脑：“听话。”
    展乐扬心头一动，接着就被陆钦推进项衡那辆吉普车：“等等！”
    陆钦隔着车窗按住他，沉稳吩咐项衡：“你们先回去，如果明天中午没等到我，就先启程前往j市安全区。”
    项衡点头：“武器给你。”
    陆钦道：“够了，剩下的你们留着防身。”
    展乐扬握住陆钦放在他肩头，对方铁钳似的手无法撼动丝毫，他急道：“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陆钦深深看了他一眼，松手离开。
    项衡实时锁紧车门，油门一踩，性能极好的吉普车冲了出去。
    后视镜中，陆钦向来沉稳挺拔的身影不带丝毫犹豫返回车厢，两辆吉普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展乐扬坐在副驾，呼吸急促，下颚紧绷。
    项衡突然觉得自己像极了棒打鸳鸯的恶人，他摸了把扎手的寸头，绞尽脑汁安慰道：“小展，陆老弟都是为了你的安危，不是要凶你的意思。”
    “而且你现在还生着病，他那么要紧你，不可能让你跟着他一起冒险。”项衡握着方向盘保证道，“你放心，等你们安全后，我立刻回去帮他。”
    展乐扬喃喃道：“不是因为这个……”
    项衡：“啊？”
    展乐扬盯着映照出灰蒙蒙大路的后视镜，双眼泛红，有些哽咽道：“也不至于每次都要冲在前头当英雄吧？我们是他什么人，凭什么啊……”
    项衡垂眸，不知如何回答。
    吉普车宽敞，但骤然挤下7个成年男人也十分勉强。
    铁锹哥坐在同伴身上，突然惊呼出声：“你们看！”
    所有人转头。
    不知何时灰暗下来的天空如同蒙上一层阴翳，秋末寒凉的空气中涌动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远处，从四处聚集的丧尸潮水般涌来，它们空洞的眼神没有丝毫生机，只剩下对鲜活血肉的本能渴望。破烂褴褛的衣服挂在它们身上，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灰色皮肤。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它们移动速度似乎更快了！
    尽管姿势怪异僵硬，却给人一种疯狂的急促感。
    那拖沓的脚步声，仿佛死神在一步步逼近。
    旷野狂风呼号，吉普车在天地之间忽然就成了无比渺小的存在。
    不远处尸海浮沉，车里的空气瞬间弥漫上被困孤岛的绝望和恐惧。
    展乐扬神色骤变：“它们去的是医院的方向！”
    尽管他们一行人距离尸潮不远，但丧尸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似的，跌跌撞撞朝着医院汇聚。
    项衡猛地提速，想要离开。
    展乐扬大喊：“等等！”
    “啊？你要干什么！？”项衡下意识踩剎车，车里所有人因为惯性不住向前倾倒。
    展乐扬突然朝天连开三枪。
    尖锐的枪声若有实体，以吉普车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冲击而去，又同丧尸低哑的嘶吼声缓缓回荡纠缠。
    十来只丧尸听到动静蹒跚着脱离大部队，望天嘶吼，似乎在仔细分辨声音来源。
    片刻后，五六只丧尸重新返回队伍，最后只剩两只丧尸精准找到展乐扬几人的位置，一瘸一拐，兴奋地朝几人走来。
    展乐扬眸光闪动，拉住项衡道：“项哥，这些丧尸不对劲！”
    “啊？”项衡满脑子都是逃跑，一时间没有跟上展乐扬地思路，“什么？”
    展乐扬飞速分析道：“根据我们的发现，丧尸会因为活人的气息、达到一定程度的热量、一定分贝的声音以及其他因素吸引，但在我开枪后，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的声音和这么多人都无法引开他们，那么医院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或者召唤他们。”
    他目光无比坚定：“项哥！”
    “嗳！”项衡被他严肃的神情弄得也下意识正襟危坐。
    展乐扬：“你带大家回去，我要去帮钦哥！”
    “帮他！？”项衡差点疯掉，“这么多丧尸你怎么帮！”
    展乐扬：“我不进医院，我只要在外围帮他把这些丧尸引开就行。”
    项衡：“可你也说了，这些丧尸不轻易受我们的诱惑啊。
    “……”展乐扬检查身上剩余的武器，“暂时阻止一下他们前进的速度也可以，只要坚持到钦哥他们出来就行。”
    项衡眉峰紧锁：“你打算怎么做？”
    “炸车。”展乐扬言简意赅，“路上有很多插着钥匙的废弃车辆，应该大部分都能用。丧尸想要进入医院，首先需要路过医院正门那条街，只需要把车辆开到它们的必经之路，引爆油箱，一定能拖延一些时间。”
    展乐扬握着门把手：“项哥，开门。”
    项衡“嘿”一声，乐道：“怎么这个时候傻了，我现在开门你现在下去？”
    展乐扬一愣：“不然呢？”
    “等你跑回去，丧尸估计也差不多到医院门口了，乖乖待车上吧。”项衡调转车头，对后座的铁锹哥说，“小冯，等会儿我和小展在前面路口下车，你带大家回去。”
    展乐扬下意识拒绝。
    “别跟我说什么你一个人可以。”项衡一指展乐扬，没好气道，“一个个的，怎么英雄情结这么重。”
    语气饱含抱怨，但充满浓浓的关怀。
    展乐扬微微一笑：“谢谢项哥。”
    铁锹哥不乐意了：“不行！你们两个人不行！我也要去帮忙！”
    项衡头都大了：“你们一个个的安分点！”
    铁锹哥道：“每次都是你们带领我们逃命，保护我们的安全，现在危险来了，我们第一时间逃跑，这说不过去！”
    其他村民纷纷附和。
    铁锹哥再接再厉：“而且就只是挪个车，哥几个都是会开车的，肯定比你们两个人快。”
    “就是就是！”
    “我们大致也都知道该怎么对付丧尸。放心，只要数量不多，我们都能应付。”
    “就像是展小哥说的那样，我们又不是陆小哥什么人，凭什么每次都要他为我们冲锋陷阵。我们都是成年男人，有手有脚，也能帮上别人的忙！”
    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尽管眼中或多或少还残留着恐惧和不安，但没一个人想要退缩。
    项衡从后视镜对上那一双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眼眶微涨。
    *
    医院住院部大楼7层。
    齐盛把屋子里桌椅柜子一股脑堵在门口，随后气喘吁吁瘫坐在地。
    这是间病房，空荡荡的床位布满干涸的黑红血迹，一只丧尸软倒在角落，太阳穴黑血汩汩，已经彻底丧失生机。
    短暂休憩过后，齐盛从背包里拿出找到的纱布绷带和酒精药品等，撩起衣服徒手拔掉嵌在腰侧的玻璃碎片。
    新鲜血液引得门外的丧尸更加激动地拍门。
    齐盛一股脑把酒精洒在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嘶嘶直抽凉气。

 第34章

    草草清理完伤口，缠上绷带，齐盛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他走到窗边，腰靠窗户探出上半身，思考着从大楼外侧爬上12楼的可能性。
    门外突然一阵爆炸闷响，齐盛锐利的目光猛地看向堵死的门。
    接着密集的枪声响起。
    “卧槽！亲人！”齐盛跳到门口，把乱七八糟挡门的桌椅柜子挪开，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堵在门口的丧尸早就不见，此刻这一楼的丧尸几乎全都聚集在楼道右侧的安全通道。
    齐盛掏出最后一枚手雷，想都没想拉掉保险栓扔到尸群中去。
    一阵巨响，天花板扑簌簌掉灰。
    片刻后，一个矫健的身影飞速从火光烟雾中飞奔而出。
    “这里！”
    一间病房大门突然打开，陆钦果断地一头扎进去。
    “亲人啊！”齐盛反手关门，扑上陆钦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
    陆钦：“……”
    齐盛嗷嗷大喊：“卧槽！我以为我都要折在这里了！得亏你来了！”
    陆钦推开他，齐盛稍微冷静些，但激动的心仍在荡漾，颤抖的手还在哆嗦，一张叭叭的嘴不断胡言乱语：“兄弟你怎么来了？简直天神下凡啊！至尊宝踏着七色祥云去娶紫霞都没你这么帅！啊不对，他俩没结婚。你从哪儿来的？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齐盛最后一个字落下，门外“嘭”一声，丧尸撞上门板，开始不要命的撞击。
    齐盛赶紧把桌椅再次挪回去。
    陆钦有条不紊地回答：“我们来找物资，恰好看到了你。12楼窗户有人扬旗，我猜你应该是去那里。我从安全通道上来的。”
    齐盛捂着因为夸张动作而再次撕裂的伤口，苦着脸道：“你可真勇，安全通道现在全是丧尸。”
    “还好。”陆钦道，你把丧尸全都引到了这里。”
    “……”齐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倒霉。
    陆钦微微抬起下巴：“说说你们的情况。”
    齐盛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张斌伤口恶化，我们需要药品。”
    在逃离过程中，人人自危，一辆大巴车被丧尸入侵，牵连装有物资的吉普，一半食物和全部药品丢失。
    齐盛满脸庆幸道：“要不是武器基本上全在装甲车，我们一行人恐怕刚出虎口就进狼窝。”
    他们大部队现在还剩近三百人，亦是不小的目标，时不时会遭受丧尸的骚扰。
    在奔波颠簸和恶劣环境的双重作用下，张斌伤口发炎，陷入昏迷。普通药房找不到他需要的药品，所以齐盛才不得不冒险进入医院，却在途中发现幸存者。
    “我没想到那小护士这么胆小。”齐盛毫无形象地靠墙坐在地上。
    他在药房遇到躲藏在其中的一位实习护士，谁也不知道这一个多月她是怎么撑过来的。
    但也许没有充足食物补充体力的原因，小护士并不能跟上齐盛的速度。在两人被迫分开躲避一波丧尸的时候，她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出声，齐盛想要回去救人，却落了个差点葬身丧尸腹中的下场。
    “我现在要去12楼救剩下的人。”齐盛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陆钦：“我上来的时候，把每层楼的安全通道锁住了。”
    齐盛伸出大拇指：“很有先见之明。”
    尽管只锁住一边，但也能在一定时间内，降低大部分楼下丧尸涌上来的速度。
    齐盛问：“你还有多少子弹？”
    陆钦：“二百三十六发子弹，三枚手雷。”
    齐盛：“我就剩下一百发子弹了。”
    门外拍门声更加剧烈，可以判断聚集了数量不少的丧尸。
    很显然从这里突破并不现实。
    陆钦同齐盛一样，先从窗户处观察了一番大楼外部的状况，随后道：“将大部分丧尸引到七楼，我们从外面爬上八楼，然后从安全通道上去，并锁住通道大门。”
    住院楼每一层窗台有一定凸起，足够两人站立，踩着空调外机恰好能够到一侧的排水管。凭借陆钦齐盛的身手，爬一层楼不在话下。
    齐盛：“但是如何吸引丧尸是个问题。”
    陆钦掏出一枚手雷：“只要有足够的动静和热量，就完全行得通。”
    齐盛挑眉，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片刻后，隔壁病房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一枚手雷猛地飞出。
    爆炸声震耳欲聋，火光迸射，接着脏污的床单被子被一股脑扔进火堆。
    火舌跳动，无数腐尸前仆后继，麻木地跳进火海。
    烟雾报警器瞬间滴滴响个不停。整栋楼几乎陷入拖沓的脚步声中，让人头皮发麻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火势蔓延极快，自动灭火器启动，水柱喷洒，水雾升腾。顷刻间，楼道内陷入烟雾和水汽的包围。
    丧尸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拍门拍的更加激动兴奋。
    挡门的桌椅不堪重负，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
    几分钟后，聚集在病房门前的丧尸越来越多，门板最终支撑不住猛地倾倒。
    丧尸一股脑跌进病房，然而迎接它们的只有洞开的窗户，以及门口一堆杂物下，染着新鲜血液的床单。
    第18章 救援
    “砰——”
    子弹精准打穿十米外丧尸的脑袋，带着溅射出的黑红血线嵌进墙壁。
    齐盛敏捷如豹，侧身躲开迎面扑来的丧尸，金属输液吊杆在他手中灵巧转动，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后稳稳扎进角落丧尸腐烂的脖子，爆出一地碎肉血浆。
    陆钦紧跟其后，腿部蓄力如弯弓，旋身猛踢。那瞬间只看到一道影子掠过，丧尸霎时尸首分离，黑血喷泉般喷洒而出。
    齐盛箭步上前，匕首转动，补掉陆钦后方病房冲出来的丧尸。
    夕阳西下，终于冲破乌云的太阳将最后一缕橘红色余晖透过玻璃窗，尽数洒进病房走廊。
    两道矫健如虎的身影快速而稳当地在疯狂扭曲的腐尸群中穿梭。所过之处，黑血溅射，残肢遍地。
    两人无比默契，攻防切换自如。
    挥刀横劈，抬腿侧踢，尘埃因为他们利落干脆的动作被牵动，于墙上落下一串不断变幻的光影。
    因为先前七楼巨大的动静，其余楼层丧尸少了很多。但同样的，出现一个不可避免地问题：丧尸过于笨拙，从上面楼层下来的丧尸可能还没有完全进入七楼，从而在七楼以上的安全通道内滞留。
    陆钦两人没有贸然从安全楼梯里冲，而是借助两边楼梯和走廊呈“之”字型路线上楼，将楼道内的丧尸引到走廊，再锁住安全通道大门。
    尽管这个方法只能锁住一边大门，但在很大程度上，依然能困住大部分丧尸。
    很快两人顺利抵达12楼。
    12楼是住院大楼的顶楼，丧尸明显比其余楼层少得多。陆钦和齐盛很轻松便将丧尸清理干净，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又将两边安全门锁住，才开始搜寻幸存者。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这间。”齐盛站在位置最中央的病房门前，十分友好礼貌地敲门，“有人吗？”
    隔壁病房被反锁在里面的丧尸兴奋地捶门，浑浊扩散的瞳孔贴在病房门透明玻璃后面，死死盯着隔壁的两人。

 第35章

    齐盛：“兄弟不好意思，我们找的不是你。”
    陆钦：“……”
    过了片刻，病房里响起轻微的动静，接着是艰难挪动桌椅时产生的摩擦声。
    里面的人很谨慎，没有直接开门而是通过门上窄窄的玻璃确认四周的安全，在看到齐盛作战服上的肩章以及国旗后，才彻底放下心开门。
    “二位快请进！”
    那是个肤色白皙长相斯文的男人，白大褂里面是皱巴的衬衫西裤，工牌上写着名字“陈聿言”。
    “就你一个人？”说着齐盛眉心微蹙，目光落到最角落的一张病床上。
    那里躺着一个人，盖着干净的白色床单，看不清具体情况。
    陈聿言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虚弱：“他是这间病房的病人，灾难爆发后，和我一起被困在这里，半个月前去世了。”
    去世的是一位老人，由于末世爆发，无法定时服用药物，最终病逝。陈聿言靠着老人住院时，子女留下的食物水果，硬生生撑到现在。
    但到此时，他也已经断水断粮接近三天。
    陆钦从背包里拿出饼干以及矿泉水递给陈聿言。
    陈聿言双眼泛红，声音哽咽：“谢、谢谢……”
    他先是小口吃着饼干，逐渐加快速度，最后几乎是狼吞虎咽起来。
    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被困于孤岛般的医院产生的绝望和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交织在一起，让陈聿言控制不住放声大哭。
    放眼望去，医院仿佛成了硕大乱葬岗，所及之处皆是恐怖狰狞的活死人。每天都有丧尸在门外敲打游荡，长达半个月时间同尸体独处一间房，所有的一切让陈聿言几乎崩溃。
    无数次他都想从窗户一跃而下，一死了之，所幸他终于等到救援。
    天知道在听到爆炸声的时候他有多激动，甚至怀疑自己出现幻听，直到真的看到那个在丧尸群中孤身穿梭，宛若天神的身影，陈聿言才鼓起勇气，拼尽全身力气凑到窗前挥舞床单，企图让齐盛看到自己的存在。
    说实话，陈聿言到现在都还有些怀疑，自己竟然真的得救。
    发泄完心情，他颇为不好意思地朝两人一笑：“抱歉，我失态了。”
    齐盛表示理解。
    陈聿言问：“你们是军队吗？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国家已经在安排救援了吗？”
    齐盛简单解释了一遍他们的经历。
    听到只有他们两人，陈聿言好不容易落下去的心又提起来。
    齐盛道：“只要你跟着我们不拖后腿，我们一定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陈聿言问：“怎样才算不拖后腿？”
    齐盛：“让你躲就躲，让你跑就跑，很简单。”
    并不难，实际上有齐盛陆钦在，也不需要陈聿言出什么力。
    但尽管如此，陈聿言道：“二位等我一下。”
    说着，他跑到角落，翻出一堆不同型号的手术刀，用胶带将小巧锋利的刀缠在金属输液杆上。
    不消片刻，一把简易的矛就做了出来。
    齐盛赞许道：“小伙子，有想法。”
    陈聿言腼腆一笑：“到时候不用太顾虑我，我能自保。”
    陆钦和齐盛能舍身来救他，带给他活下去的希望，陈聿言就已经十分感激，剩下的路，他也得尽量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才行。
    在陈聿言制作武器的期间，齐盛走到窗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对面门诊大楼不断逡巡。
    陆钦察觉到异样，问：“你发现了什么？”
    齐盛没说话，放下背包打开，里面竟然装着拆卸后的狙击枪零件。
    陆钦眉心微蹙。
    陈聿言眼尖，情绪彻底稳定后发现齐盛腰间不断滴落的血珠，惊呼道：“你受伤了！”
    齐盛不在意地看了眼伤口：“不要紧。”
    为了更大程度吸引丧尸，在离开前，齐盛破坏掉堪堪止血的伤口，将沾满鲜血的床单堵在门缝。
    陆钦按住他组装枪支的动作：“先清理伤口，以防感染。”
    齐盛想了想，同意道：“行。”
    见他拿出酒精绷带，陈聿言主动帮忙。
    齐盛看着他工牌上的“中医”两个字，怀疑道：“你能行？”
    “能行。”被质疑专业能力的陈聿言依旧好脾气道，“这些都是医生的基础技能，相信我。”
    齐盛便放任陈聿言动作。
    陆钦目光从窗外收回，神色多了几分冷峻：“不好，其他地方丧尸聚集过来了，我们要赶快撤离。”
    黑红色的腐肉之海，正在逐步吞噬包围这座医院。
    陈聿言只看了一眼腿便软了。
    “快！找一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孩儿丧尸！”齐盛把望远镜塞到陆钦手中，快速组装剩余的狙击枪零件，随后抬枪借助倍镜搜寻，“来不及解释了！回头告诉你！”
    透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对面门诊楼中，密密麻麻的丧尸挤在一起。它们腐烂的身躯相互碰撞、推搡着，拥挤得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更加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丧尸们似乎正有条不紊地从门诊大楼往住院大楼移动！
    陆钦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它们在做什么？这是什么情况？丧尸进化出了社群意识？”
    齐盛面沉如水：“没错，这就是我等会儿要跟你解释的事情。”
    外面突然发生爆炸。
    陆钦：“楼下有你们接应的人？”
    齐盛：“没有，我一个人来的。”
    陆钦脸色瞬间沉下去。
    因为角度问题，他们所处的病房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陆钦直觉那一定与展乐扬有关！
    心脏骤然提起。
    陆钦道：“枪给我！”
    夺过狙击枪，借助倍镜，视线清晰快速地在一张张血肉模糊，狰狞可怖的脸上划过，最终停留在齐盛之前掉落的连廊上。
    连廊依旧挤满丧尸，但所有丧尸都在有意无意地辟开一处狭小的圈子。圈子不大，只是同周围拥挤的凑在一起的丧尸依旧有所不同。
    圈子中央，一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丧尸被安全带固定在轮椅上，怀中抱着一只布满污血的小熊。它满脸血污，脖子豁出一个大口，凝固的黑血碎肉粘连在伤口。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陆钦看过去瞬间，它微微偏头，空洞涣散的瞳孔对上陆钦视线！
    陆钦后背发凉，手下动作却不慢，几乎锁定它的瞬间就开枪。
    小女孩儿丧尸突然仰头长啸！
    宛若生锈的锯子在枯木拉扯的嘶吼透过四周空旷的环境清晰传递到每一只丧尸耳中。
    紧接着，周围丧尸一拥而上，将小女孩儿牢牢护在包围之中！
    低吼还在持续，丧尸移动速度越发地快。
    齐盛：“就是它！杀掉它！”
    陆钦估算距离，抛出手雷。
    短暂的寂静后，“轰“一声惊天巨响，爆炸的火光顷刻间吞没廊桥上所有丧尸，黑红色血雾混着玻璃尘埃以及各种残肢断臂齐飞。
    陆钦敏锐地察觉到，就在手雷爆炸下一秒，原本正处于某种诡异秩序中的丧尸彻底乱了。
    尸群出现瞬间的停滞感后，对面门诊大楼里的丧尸再次恢复没有神智的茫然感，找不到目标后，丧尸们索性摇摇摆摆地贴着同伴的肩膀。有因为空间有限而无法前进者，直接停下步伐站在原地。

 第36章

    齐盛道：“事不宜迟！现在撤！”
    陆钦：“等等。”
    几分钟后，门诊楼再次传来爆炸。在医院空地，那些茫然游荡的丧尸似乎又有了新的目标，朝着声音和火光来源摇摆追去。
    齐盛激动道：“有人帮我们把丧尸引开了！”
    陆钦神色平静，眼中却跳跃着喜悦，仿佛透过生死危机，看到那个阳光开朗的笑。
    很神奇，他心中的紧张感不合时宜地被一缕柔情取代。
    几分钟前，当展乐扬接连引爆停在马路上的轿车后，准备第二波拦截时，火光中蹒跚前进尸海猛地一顿。
    展乐扬心生疑惑，项衡突然站在一辆轿车顶大喊：“跑！快跑！”
    铁锹哥正将一辆轿车停在道路末尾，闻言下意识抬头。只看了一眼，他便两股战战，差点直接跪下。
    汇集在医院门诊楼前，似乎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丧尸不知怎的，纷纷转头，踩着拖沓的步伐朝他们进攻。身后十米远的地方，身缠烈火却无畏无惧的死尸咆哮着想要将他们包围。
    此时展乐扬正在躲在一处便利店，打算用枪远程打爆一辆车的油箱。
    项衡先让铁锹哥带上其他人撤离，再转头时，展乐扬开着一辆suv拐着s线猛地撞进医院，在将数只丧尸碾进车底后，撞进绿化带堪堪停住。
    “给我回来！”项衡吓得肝胆俱裂，钻进事先停好的车，油门一踩跟着冲了进去。
    他打死方向盘，以suv为圆心，整辆车帅气又潇洒地滑行半圈，用车身清扫掉周围的丧尸。
    “小展！醒醒！”项衡跳到suv前，疯狂拍窗。
    展乐扬额头撞上方向盘，眼前炸开无数黑白光圈，耳朵嗡嗡作响。
    项衡急得开始踹门。
    “项、项哥，我没事。”展乐扬颤颤巍巍打开副驾的门。
    项衡钻进去怒道：“混小子！什么叫没事！”
    “太好了，还有一辆车……”展乐扬快速集中精神，根本没在听项衡的怒吼。
    他手脚动作飞快，挂档倒退再前进，suv宛若关节生锈的机器人，笨拙又艰难地在丧尸群中扭动晃动。
    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项衡因为急转弯整个人跌上车门，隔着车窗和一只丧尸脸贴脸进行了一番友好交流。
    他崩溃喊道：“剎车别那么快！注意交通安全！”
    suv猛地冲出去，无数丧尸被车身刮倒带到彻底，车子一阵颠簸。
    展乐扬死死盯着大门，而后猛打方向盘。
    好不容易扣上安全带的项衡又差点被安全带勒死：“……让开！让我来！”
    “等会儿！等会儿！”展乐扬开着车从一辆轿车飞驰而过，“项哥！开枪！”
    项衡心领神会，降下车窗，对着那辆轿车油枪连开三枪。
    轿车爆炸，火光冲天，无数丧尸被火舌吞噬，却又不由自主朝着火焰温度最高的地方扑进去。
    “太好了！”展乐扬底喝出声，眸中闪动着喜悦。
    “好你个头！”项衡铁砂一样的巴掌毫不留情地拍到展乐扬后脑勺，牵动他额前的伤口，疼得展乐扬龇牙咧嘴。
    展乐扬委屈道：“哥，这个时候咱们怎么还内斗了。”
    “是内斗吗？是内斗吗？”项衡指着脖子被安全带勒出的红痕，没好气道，“我这是在报仇！”
    展乐扬没忍住大笑出声，十分不真诚地道歉：“抱歉，太久不开车，手生。”
    车子开到一处隐蔽且空旷的地方，项衡和展乐扬换了座位。
    项衡问：“你到底要干嘛？”
    “我们还不能走，至少要把出口的丧尸清理干净。”展乐扬还有些头晕目眩，额角一阵阵抽痛，“刚才爆炸声是从门诊楼后面的住院部传来的，我们不清楚两栋楼之间的情况。钦哥他们就这样下楼，在武器不充足的情况下，很可能被丧尸包围。刚才我让你引爆的那辆车弄出的动静可以将门诊楼下的丧尸吸引过去，这样子如果钦哥他们出来，压力会小很多。”
    “可你把车开进去是要干嘛？”项衡一脸匪夷所思，“别告诉我你就是脑子抽了。”
    展乐扬莞尔：“不，那个也是帮钦哥吸引火力的。”
    门诊楼附近有车，但只有展乐扬停的那辆车在陆钦他们撤离的路线上。
    “……”想通后的项衡木着脸幽幽道，“别告诉我你还想回去。”
    展乐扬一脸无辜：“我有分寸。”
    疲惫地摸了把脸，项衡认命道：“说吧，怎么做，我帮你。”
    “项哥你人真好！”发完好人卡，展乐扬表情瞬变，冷静而调理清晰道，“等会儿我们需要开车到医院门口，借着车子爬上警卫室房顶。”
    医院警卫室是那种平层建筑，四四方方，接近三米高。
    展乐扬道：“不过这次炸不炸车视情况而定。如果钦哥他们突围时丧尸多，我们就炸车，清出一片空地。而且我们还有一枚手雷，足够了。”
    说话间，suv路过一辆轿车，展乐扬道：“项哥，那辆车也炸了。”
    项衡任劳任怨，指哪儿打哪儿：“所以现在你是沿路炸车，要把丧尸吸引走？”
    展乐扬点头：“没错。”
    项衡：“可你怎么能确定陆钦知道你的计划，一定会等丧尸离开得差不多了再突围？”
    展乐扬垂眸，沉默片刻后，坚定道：“他知道的。”
    第19章 进化
    展乐扬沿路点燃路上的轿车，弄出的动静持续将近十分钟，几乎将游乐场商业街周边的丧尸全部吸引出来。
    好在这里位置偏僻，末世爆发时间又在工作日，丧尸数量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两人绕回医院，将车子找好方便离开的角度后，踩着车顶爬上警卫室房顶。
    展乐扬抱着冲锋枪看向远处，喃喃道：“好奇怪。”
    没离开的丧尸闻到活人的味道，兴奋地围聚在警卫室下方，仰着摇摇欲坠腐烂发臭的脑袋，直勾勾的眼神充满对新鲜血肉的渴望。
    不消片刻，警卫室四周墙壁上多出数条黑红色血痕和掌印。
    项衡正在研究他俩等会儿该怎样从丧尸包围中回到车里，闻言问：“什么？哪儿奇怪了？”
    “我们来之前，高速那边就已经有丧尸群往这边汇集，但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最开始的那批，剩下的呢？”展乐扬眉心微蹙，“数量对不上。”
    项衡心大：“可能被我们炸车的动静引走了吧。”
    “不是，我观察过，被我们引开的丧尸几乎都是这里原本躲起来的那些。”展乐扬道，“项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丧尸一开始像是有目标一样，在有意识地朝着医院汇集？”
    “不可能吧？”项衡不可思议道，“丧尸这种东西有了智商？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或许不是智商，但一定是我们不想看到的结果。”展乐扬脸上出现少有的严肃，“你没发现吗，在我们一开始挪车的时候，尽管街道上有丧尸，但除非是距离我们非常近，否则它们根本没有围攻我们的意思。所有丧尸的注意力全在医院里的人，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丧尸突然失去原本的目标和秩序，变回原来的样子。”

 第37章

    项衡：“你是说，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丧尸？”
    “没错。”
    一只比较灵活的丧尸爬上suv，想要借助车子够上房顶的两人。
    展乐扬挥舞匕首，选了一个方便的角度一刀扎进丧尸脆弱的天灵盖：“我其实不认为丧尸有了智商，我更倾向于丧尸学会了合作。”
    门诊大楼后传来爆炸声，展乐扬闻声望过去，漆黑的瞳孔一片沉静镇定：“像兽类那样，听从首领指挥，相互合作，捕猎目标猎物。”
    项衡：“这种情况和丧尸有智商这件事比起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警卫室外围几只丧尸听到动静，摇摇摆摆转身。
    偶尔响起几声枪声，除此之外，只能听到丧尸低沉沙哑的嘶吼。
    展乐扬微微抿唇，拿起冲锋枪，熟练地拉栓上膛：“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又是一声爆炸巨响，紧接着陆钦和齐盛护着一个文弱的男人冲出包围。
    展乐扬用标准姿势抬枪瞄准，手指搭上扳机。
    “砰——”
    子弹冲出枪口，接连命中轿车油箱。
    展乐扬喃喃道：“希望这些是我的错觉。”
    随着“轰”一声巨响，轿车瞬间被火光吞没，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撕裂车身金属外壳，铁片玻璃带着炽热滚烫的温度旋转没入周围丧尸的身体，残肢断臂铺了一地。
    项衡抬枪扫射清出一片空地，带着展乐扬迅速跳下房顶钻进车里。
    suv引擎轰鸣，宛若钢铁巨兽猛地冲出去，撞飞碾过无数丧尸，以一个漂亮至极的漂移停到陆钦三人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展乐扬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几位，搭顺风车吗？”
    陆钦眸中掠过一抹浅笑。
    齐盛一枪爆头离得最近的丧尸护士，笑着拉开车门一把将陈聿言推进去：“你们来得正好。”
    陈聿言跌跌撞撞爬进去，拘谨又不失礼貌：“你、你好。”
    展乐扬友好地扶住他：“你好。”
    副驾上的陆钦道：“还有子弹吗？”
    展乐扬把身上所有弹匣一股脑递过去。
    丧尸逐渐聚拢。
    陆钦降下车窗：“冲。”
    冲锋枪一通狂扫，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项衡猛踩油门，suv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
    高速某服务区。
    年轻力壮的青年拿着武器在周边警戒，陆陶刘光宗趁崔禹没注意，带着大头偷偷溜了出去。
    “小朋友不该到处乱跑。”
    陆陶回头，刘辉正笑眯眯站在他们身后。
    刘光宗有些畏惧他，怯生生往陆陶身后躲。
    “我们没有乱跑。”陆陶晃了晃手里的牵引绳，“我们在遛狗。”
    刘辉不置可否，意味深长地盯着陆陶秀气的面孔。
    那种眼神并不猥琐露骨，却让人觉得浑身不舒坦。
    陆陶不悦道：“如果你再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我爸一定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大头：“汪！”
    刘辉表情尖酸刻薄：“你手里牵的就是你爸？还挺会叫的。”
    陆陶不为所动，只是隔空用手指点了点刘辉，带着几分倨傲：“注意言辞，叔叔。”
    “小子，别太嚣张。”刘辉面色不善地盯着陆陶，“你爸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个问题。”
    人群突然传来喧闹，刘辉万分烦躁，推开围观的小弟嚷嚷道：“安静点！你们是想把丧尸喊来吗！？一群蠢货！”
    周耀成站在人群边缘静静地看着他。
    有不服他的村民壮着胆子道：“那边来了一辆车！”
    刘辉：“那又怎样！”
    “一定是齐队长回来了。”
    “不止一辆车！”
    中巴吉普以及suv三辆车变道依次进入服务区，最终缓慢停在路障外。
    齐盛降下车窗：“放我们进去。”
    刘辉冷冷道：“他们是谁。”
    齐盛用看白痴的眼神盯着刘辉：“还能是谁，陆钦他们呗。”
    他干脆不再理会刘辉，对一旁巡逻的小年轻道：“兄弟，挪一下路障，陆钦他们把其他人全都带回来了。”
    小年轻的哥哥也在陆钦带回来的那批幸存者中，闻言激动道：“好的好的！”
    车队缓慢进入服务区空地，围观人群暂时散开。
    陆陶牵着大头从刘辉身旁气定神闲地路过：“叔叔这下不用担心啦，我爸回来了。”
    大头：“汪！”
    “……”刘辉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幸存者下车时，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幸见到还活着的亲人。
    服务区小广场上，一时欢喜和哀伤交织。
    “爸！”陆陶冲进陆钦怀里，大头在后面兴奋地追，差点撞到路人。
    陆钦摸了摸陆陶的头。
    陆陶从他怀抱中跳出来，又窜过去搂住展乐扬的腰：“小展哥！”
    展乐扬刚下车就被炮仗似的少年抱了满怀，一时觉得好笑。
    他学着陆钦摸了摸陆陶脑袋，陆陶撒娇似地在他胸前蹭了蹭。
    “陆陶，适可而止。”陆钦毫不留情地把人提溜出去。
    陆陶兴奋不减，仰头望着展乐扬，双眼亮晶晶的：“小展哥，我就知道我爸一定能带你平安出来！”
    展乐扬莞尔：“多亏借了你的吉言。”
    陆陶沾沾自喜，嘴上却说：“夸张了夸张了。”
    “大扬！”
    一声宛若杜鹃啼血，饱含无数悲痛和思念的呼喊从身后响起，接着展乐扬就被另一个人扑上后背。
    展乐扬一时不察，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崔禹挂在展乐扬身上嚎啕大哭：“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这几天有多提心吊胆吗！！！”
    他边哭边捶着展乐扬肩膀，活似对方是骗他情感钱财的渣男。
    展乐扬哭笑不得，但见着崔禹这么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满脸鼻涕眼泪，心中又无比感动。
    他艰难地转身，崔禹顺势搂住他脖子。
    展乐扬拍着他的背哄道：“我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嘛。别哭了，看看人小朋友，都没哭。”
    崔禹泪眼朦胧，脑子却很灵光，哑着嗓子说：“光宗哭了。”
    展乐扬：“……”
    陈双月林回风听到动静出来，刘光宗站在陈双月身旁，两人均是双眼泛红。
    展乐扬笑了笑：“抱歉，让大家担心了。”
    陈双月擦了擦眼角。
    项妈妈被项衡搀着：“只要大家平平安安回来就成。”
    崔禹胡乱擦了把脸，看向陆钦，真诚道：“钦哥，谢谢你把这小子带回来。”
    陆钦微微颔首，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吵闹过后，服务区很快归于平静。
    除了在外警戒巡逻人员，其余人几乎全都缩在服务区唯一的小餐馆里。
    展乐扬等人围坐在一张方桌边，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齐盛：“按照刘辉所说，那些血清虽然能延缓普通人感染后病毒蔓延情况，但并不能阻止最终的变异。甚至还产生了类似丧尸首领的存在。”
    刘辉在逃亡时，就一直很在意怀里的那个银箱子。

 第38章

    从村子撤离又遇到丧尸包围后，他才不得不把所有事情全盘托出。
    据刘辉说，那只金属箱里有两支血清注射剂。原本是三支，后来被箱子的原主人，一位老教授给自己感染的学生注射了一支。只是那个学生只坚持了二十四小时，便不幸死亡变成丧尸。
    不仅如此，这只丧尸在最初就显露出首领的特征，在追捕活人的时候，原本只凭本能追逐嗜血的丧尸学会了围捕再猎杀。
    老教授没能逃出去，死前将东西交给中途结伴的刘辉，祈求他无论如何都要将血清送给军方人员。
    刘辉不打算当这个好人，甚至将血清占为己有。
    人总有一种侥幸和自以为是，刘辉认为箱子里的东西救不了那个学生，是因为那人无福消受。每个人的体质不同，也许自己将来有一天被感染，这些血清就能救他的命。
    只是刘辉一行人没能杀死那只丧尸首领，他们也没有那个胆量和能力。所以刘辉一直龟缩在村子，并且还企图留下齐盛等人拉他们入伙。
    齐盛道：“根据刘辉所说，包围村子的尸潮是那只丧尸引来的，那只丧尸一直在附近游荡。”
    “一只丧尸首领号召力这么强？”林回风提出质疑，“我们当时探查的情况是，丧尸至少是从二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过来的。”
    所有人后背又浮起一层冷汗，心情更加沉重。
    如果这是真的，那只需要一只首领，剩余的所有人类都无处可躲。
    陆钦道：“不排除丧尸之间，丧尸首领之间有独特的交流方式。”
    “对，的确有这种可能。”展乐扬看向项衡，“项哥，你还记得吗，我们之前找光宗他们的时候。”
    项衡道：“你是说，我们之后莫名其妙遇到的丧尸群？”
    展乐扬点头：“钦哥说，丧尸首领能通过嚎叫指挥那些没有思想的低级丧尸，当时我记得，那只丧尸也是吼了一声。”
    项衡：“不应该啊，我发现的第一时间就给它杀掉了。”
    “也许是因为它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呼唤其他丧尸。”展乐扬道，“不过从它叫来的丧尸数量远没有我们撤离时，以及医院里的那些多。”
    陆钦：“丧尸首领也有能力的差异。”
    “只能这么解释了。”展乐扬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没有血清，丧尸也依然产生了能够指挥群体的首领。”
    陆钦他们在医院的经历就是最好的证明。
    项衡脸上出现罕见的绝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真的还能活到最后吗？”
    崔禹露出同样的悲观。
    这让展乐扬想到了在医院他同项衡随口提起的议论，关于“丧尸在将来是否会拥有指挥”这个问题。
    他看向陆钦，眼底藏着恐惧不安：“这些丧尸变异得好快。”
    陆钦在桌子底下握住展乐扬的手掌，触手一片潮湿温热。
    “或许称之为进化更加准确。”陆钦用拇指抹掉展乐扬手心的热汗，极具质感的嗓音缓慢而条理清晰道，“变异丧尸有着它们的独特之处，比如跑得快跳得高，但从我和齐盛发现的丧尸首领来看，它们除了能召集丧尸并指挥手下捕猎之外，再没有其他特异的地方，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
    林回风道：“如果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先杀死丧尸首领。”
    首领一旦死亡，丧尸将失去那种合作意识。
    但谁也不知道在将来，丧尸将会朝着什么方向进化。
    陆钦说：“要把这东西送到首都中心研究院。”
    他突然转头看向展乐扬，展乐扬也下意识望向他。
    陆钦身上总有一种令展乐扬为之沉迷的，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
    陆钦松开展乐扬的手，冷静沉稳的目光落在一旁展乐扬下意识想要勾住他手指的指尖：“到达j市后，你们留在安全区，我把血清送回研究院。”
    齐盛微微挑眉，视线不动声色地在陆钦和展乐扬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展乐扬一怔，诧异问：“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首都的吗？”
    第20章 谈心
    关于去不去首都这个问题，展乐扬和陆钦还没来得及过多讨论，就被项妈妈的开饭声打断。
    他们现在临时驻扎的地方是高速一处规模不算大的服务区。末世爆发前，这所服务区恰好刚处于关闭修缮时期，因此附近几乎见不到丧尸。且服务区周围还有一圈蓝色铁皮围挡板，坚固耐用，抵挡少量丧尸绰绰有余。
    服务区便利店里面是餐馆。尽管服务区关闭，但该有的做饭工具没有少。末世爆发时间不算长，断电后肉类无法食用，但蔬菜挑拣挑拣勉强能吃，米面粮油也没过期，罐装煤气只要阀门关闭，能储存很长时间。
    村子里的妇女大姨们便自发承担一日三餐的职责。
    陆陶撅着嘴把餐盘里的土豆戳的千疮百孔。
    展乐扬问：“不喜欢吃土豆？”
    陆陶：“不是，就是已经连续吃好几天土豆了。”
    展乐扬把自己餐盘里唯二的两块午餐肉拨到陆陶和刘光宗碗里：“快吃吧，过两天土豆也没了。”
    陆陶欢呼：“小展哥！你真好！”
    刘光宗感动得热泪盈眶。
    陆陶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神秘兮兮凑到展乐扬耳边小声道：“其实没关系的，我们车里还有一点零食。”
    由于物资丢失一半，陆陶大方地贡献出自家越野车上的饼干面包方便面，但私心地留下了他从家里带来的零食。
    展乐扬莞尔。
    “陆陶，不要挑食。”陆钦端着餐盘坐到展乐扬身旁。
    展乐扬看他两眼，没说什么，低头专注吃饭，接着他的盘子里便多出两块午餐肉。
    展乐扬抬头，陆钦面色如常地把自己盘子里剩余两块午餐肉分到陆陶和刘光宗碗里。
    他是队伍里的主要战斗人员，加之那张堪比明星的气质和颜值，向来铁面无私的打饭阿姨明目张胆地偏心，多给了他两块肉。
    陆陶毫不在意陆钦的教训，欢快地就着多出的肉，挑挑拣拣勉强喝掉半碗面糊糊。
    陆钦没再多说什么，展乐扬有些闷闷不乐，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陆钦傍晚时的话。
    陆钦不再打算带着他前往首都，甚至没有过多解释。
    尽管留在安全区是现在所有人最好的选择，至少不需要在外奔波流窜，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对付丧尸努力活命这种苦日子。
    但展乐扬总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饭后，村民们陆续回到车上。现在天气越发的冷，挤在一处狭窄的空间勉强能抱团取暖。
    展乐扬等人在背风处点了篝火，没上车的人围坐在篝火旁汲取分散的热度。只是为了避免火堆散发的热量引来丧尸，篝火并不大，因此坐在外面的人也寥寥无几。
    展乐扬盘腿而坐，手放在膝盖上。陈聿言手指搭在他手腕上，神情专注而沉稳，片刻后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中气不足，导致阴火内生，从而反复发烧。”
    崔禹不解道：“具体是什么？”
    陈聿言笑了笑：“简单来说就是有些气虚。”

 第39章

    崔禹乐了。
    展乐扬没好气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对陈聿言道：“不可能吧，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
    陈聿言说：“劳累过度也会导致气虚这种情况。而且展小哥不是很严重，调理调理即可。”
    崔禹闻言赞同道：“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末世爆发，每个人疲于奔波，为了活下去咬牙坚持，身体心理的双重打击，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
    陆陶撩起袖子，跃跃欲试：“我来我来！陈医生你看看我！”
    大头挤在陆陶身边：“汪！”
    陈聿言摸了摸大头的脑袋，笑道：“好。”
    篝火旁吵吵闹闹，没上车的年轻人围着陈聿言，凑上前纷纷表示想要体验中医的奇妙伟大。被陈聿言精准说出症状后，各个露出佩服震惊，心悦诚服的表情。
    展乐扬缩在人群中，表情难得露出几分轻松愉悦。
    陆钦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片刻后，背起枪转身离开。
    崔禹余光瞥到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没一会儿起身跟了过去。
    “钦哥。”
    陆钦并没有走远，在察觉到崔禹的步伐后，在一处人群视野盲区停下等待。
    陆钦平静的目光落在崔禹身上。
    崔禹朝他笑笑，走上前：“说起来认识这么久，我们还没好好聊聊呢。”
    陆钦点头，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崔禹停在距离陆钦两三步远的地方，盯着篝火昏黄的光亮。
    冷风见缝插针，从衣物缝隙中钻入身体，崔禹打了个寒颤，缩着身体跺跺脚：“钦哥，我还没好好谢你呢。”
    陆钦道：“只要遇到幸存者，我都会救，不用感谢。”
    “但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感谢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和大扬可能走不出学校。”崔禹道，“而且这次，还要谢你把大扬救出来。”
    陆钦没说话。
    崔禹自顾自说：“之前大扬说要等你我其实是反对的，还有上次在你家，我不希望大扬跟你一起去拿物资。”
    他朝陆钦露出一抹饱含歉意的笑：“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但这么说吧，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对我爸妈还活着这种事情抱有期望，毕竟他俩就是普通工人，没有那个能力能从丧尸口中安全逃生。所以对我来说，大扬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我真的放心不下他，也不想再看到亲近的人遇到生命危险。我想你应该会理解我。”
    陆钦点头，表示并不在意这些。
    崔禹就是个学生，没有陆钦那种本事。他和很多普通人一样，在末世之中，最想要的，最希望的，大概就是自己和亲友能够好好活下去。
    毕竟一个人很少能做到超过他上限的事情。因此除了保证自己和朋友能活下去之外，崔禹的很难再伸出援手拉一把处于水深火热的其他人。
    “但是大扬就是这么一个让人放心不下的家伙。”崔禹叹了口气，“他这个人，太容易心软，过分心善。”
    他侧头看了眼陆钦：“也很容易付出真心。”
    陆钦眸光动了动。
    “善心不见得是件坏事，但在人人自危的末世之中，很多时候过分心善对自己来说是件坏事。”崔禹突然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性子的，死脑筋热心肠。”
    陆钦问：“怎么？”
    崔禹斟酌着语句：“我和大扬是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从没见过，甚至没有听过关于他父亲的任何话题或者消息。”
    展乐扬是单亲家庭，也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母子二人被别人背地里说过很多闲话。毕竟孤儿寡母，本就是市井之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展乐扬小时候瘦瘦小小的，从幼儿园开始就被人欺负。
    小朋友们之间童言无忌的话语往往最戳人心，展乐扬没少被嘲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当然，他也不是没有反抗过，但每次打架他很少能赢。
    崔禹一直记得，有一次展乐扬跟班里的大块头打架，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一瘸一拐从办公室里出来时，还能朝着崔禹扬起灿烂的笑容。
    那时的小展乐扬混不在意地擦着鼻血，龇着掉了门牙的，笑嘻嘻说：“没关系，我没事儿。”
    崔禹记得，即便是那样的情况下，展乐扬的妈妈也没有来学校一趟。
    更过分的是，大块头的母亲在出来后，伸着夸张的美甲十分不礼貌地指着小展乐扬鼻尖破口大骂。
    崔禹顿时怒了。
    记忆里，嘈杂的课间时段，并不高大的崔禹把展乐扬挡在身后，母鸡护犊子似的张开双手，跟一位三十几岁的阿姨争辩得面红耳赤。
    回忆到此处，崔禹笑了笑：“展阿姨也很忙，尽管住在隔壁，但我很少能看到她的身影。”
    因此，展乐扬小时候有一半时间都是在崔禹家里度过的。
    小时候崔禹经常为了展乐扬跟别人大打出手。长大后，大家心智又开始处于一种微妙的中二时期，被传为异类的展乐扬便若有若无地被排挤在外，只有崔禹一直陪在他身边。
    崔禹道：“大扬以前经常受欺负，但他还是那副马大哈笑嘻嘻，没有烦恼的样子，对谁都是十分友好。”
    按照正常逻辑，受到这种待遇的人不是自卑就是厌世。但的确又不排除有像展乐扬这种永远保持着热诚天真，用真心对待世界的人。
    崔禹无奈道：“像大扬这种傻白甜，在末世就是被人从背后捅刀子的存在。”
    陆钦突然打断崔禹：“不会。”
    崔禹还沉浸在因为诉说往事而涌上来的感慨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陆钦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有我在，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崔禹默然，过了会，他叹道：“希望如此吧。”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展乐扬在接收到一点来自他人的善意，便会想方设法用十倍来偿还。
    也正是如此，崔禹总操着老父亲的心，生怕哪天这个便宜儿子被人骗了。
    但看陆钦这样，只怕人家还没开始骗人，展乐扬就已经乐颠颠跟在人后头追了。
    叹了口气，崔禹道：“钦哥，谢谢你大晚上听我在这里说这么一大通没有逻辑的话。我就是想说，大扬这个人，性格执拗还好骗，一旦看中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就会铁了心追随。”
    崔禹觉得自己说的已经不是很隐晦了，他挠挠头，有种将自家大白菜托付出去的感觉，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就是，如果以后发生什么事情，还希望你能多照顾过他。毕竟，他是无条件信任你的。”
    远处，篝火火焰逐渐小下去，人们陆陆续续回到车里展乐扬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陆陶刘光宗一人一边拉着他，大头咬着他的裤腿，强制把人拉进越野车。
    陆钦收回目光，看向崔禹，郑重道：“我会的。”
    后半夜，交接完巡逻任务，陆钦回到越野车边。
    因为车里有小孩儿，所以他们开了暖气。透过车窗透气的缝隙，能看到陆陶和刘光宗正一人一边倚靠在肩膀熟睡，三人共盖着陆钦之前在物流车里找到的小熊绒毯。

 第40章

    大头蜷缩在后座，听到脚步声机警地抬头，看到陆钦后立马咧开嘴摇晃着尾巴想要起身。
    陆钦抬起手掌示意安静，大头便乖巧地蹲坐着。
    展乐扬被吵醒，迷迷瞪瞪睁眼，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看清车窗外的人后，脸上扬起明媚的笑。
    他安顿好两个小孩儿，轻手轻脚下车。
    迎面的冷气让他打了个哆嗦。
    展乐扬拉着陆钦走到车尾：“巡逻结束了吗？”
    “嗯，回风接替的我。”陆钦伸手帮他把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处，“出来做什么。”
    展乐扬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钦。
    月光落在他清泠泠的瞳孔中，明朗清澈。
    展乐扬突然往上前走了一步。
    两人距离进一步拉近。
    展乐扬问：“为什么不带我去首都了？”
    陆钦：“你想去？”
    展乐扬：“我想跟你一起去。”
    他说的理所当然，毫不扭捏。
    这是展乐扬看陆钦一贯的眼神，充满信任，涌动着雀跃，仿佛看到陆钦是一件十分令人高兴和喜悦的事情。
    陆钦低头看他，对上那双坦然又充满爱慕的眼睛。
    里面的情愫直白得让人心痒。
    陆钦指尖动了动：“路上很危险。”
    展乐扬问：“那你会带上陆陶吗？”
    陆钦一愣，继而别开视线：“会。”
    展乐扬：“你看，你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我这个拖油瓶放下。”
    陆钦一慌：“不是那样的。”
    他语气有些重，展乐扬突然觉得有些委屈，他垂下头说：“好吧，我知道我这样死缠烂打很讨人厌。”
    陆钦心头泛起细细密密，又有些尖锐的疼。他捏了捏展乐扬后颈，半强迫地令他抬头。
    展乐扬双眼紧闭，倔强地抿着嘴，睫毛沁出点点水迹。
    陆钦可能厌烦他的这个猜想让展乐扬心头弥漫上几近窒息的难过。
    他想，他可能真的又要被抛弃了。
    陆钦叹了口气，揽着展乐扬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肩膀。
    他把手虚虚搭在展乐扬腰侧，低声道：“不是要丢下你。”
    展乐扬闷不作声，只是向前一步，更加贴近陆钦的身体。
    陆钦安静地抱了会儿他，开口道：“你不是拖油瓶，你很聪明，危急时刻，你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拯救身边的人。”
    他的嗓音平缓而充满质感，在安静的黑夜中，娓娓诉说着心中那点不为人知的心思：“你也很好，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展乐扬闷闷不乐道：“哦。”
    陆钦失笑，伸手握住他温凉的手，捏了捏他修长漂亮的手指，然后把展乐扬手掌整个包裹在手中。
    展乐扬浑身一僵。
    陆钦的手心温暖炽热，指腹薄薄的茧子刮蹭过皮肤时，带起让人战栗的痒意。
    展乐扬心跳逐渐加快。
    “不带上你一起去首都，有我的理由。”陆钦微微侧头，嘴唇若有若无扫过展乐扬的发梢，“我也不说‘路上危险’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陆钦叹息一般轻声说了一句不相关的话：“总之，你要相信我。”
    展乐扬靠在陆钦颈窝，汲取着对方怀抱中的温暖，等到眼睛温热的酸胀感过去后，他才闷闷地“嗯”了声。
    陆钦又说：“所有事情了解后，我会来找你。”
    展乐扬：“所有事情？是消灭掉所有丧尸吗？”
    陆钦：“不算是。”
    展乐扬语气有点埋怨：“哦，明白了，又是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陆钦莞尔，轻轻拍了拍展乐扬腰侧：“走吧，睡觉去。”
    两人去了从陆钦家开来的另一辆没有人的奥迪轿车上。
    陆钦拉开后座，展乐扬从善如流钻进去，并拦住陆钦想要打开暖风的动作：“别打开了吧，动静太大，小心引来丧尸。”
    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比正直，让人无法反驳。
    陆钦在黑暗中微微勾起嘴角，随后还是点燃发动机，打开空调的暖风模式：“这里没有毯子。”
    “哦。”展乐扬失望地坐在座位上，双手食指互相绕圈。
    陆钦坐到他身边，展乐扬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对方的轮廓，接着就听到对方说：“而且你的病还没好。”
    想到被说体虚，展乐扬十分不服气。
    很快，干燥的暖风缓缓吹出。
    黑暗中响起拉链声，继而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过来。”一件带着陆钦体温的外套劈头罩下。
    接着展乐扬便感觉自己被对方揽住，抱在怀中，暖意一股股环绕上身体。
    展乐扬明知故问：“钦哥？”
    “嗯。”陆钦整理着盖在两人身上的衣服，“这样暖和。”
    “你冷吗？”
    “不冷，衣服够大。”
    闻言，展乐扬心满意足地靠上陆钦肩膀，压下心中不合时宜的雀跃，假装热心肠道：“哦，如果冷的话，那靠我近点。”
    陆钦侧头用脸颊碰了碰展乐扬的发梢：“好。”
    第21章 婴儿
    今年的冬季来得格外早，十一月的天气比往年冷得多。
    呜呜的北风时不时传来几声丧尸低哑的嚎叫，听得人胆战心惊。
    幸存者们躲避在小小的服务区中抱团取暖，紧闭的玻璃窗上凝结的水珠无声滑落，带出一条清晰的水痕。
    宽大的越野车里，偶尔传来两声大头嗷呜嗷呜的不满呜咽。
    车门突然从外部被打开，浓郁的泡椒凤爪味扑面而来。
    陆陶刘光宗做贼心虚地往嘴里塞东西，一根肥嫩胖白的鸡爪支棱在陆陶嘴角。陈双月梗着脖子努力吞咽掉嘴里的肉松面包。
    展乐扬被牛肉干卡到喉咙，狂捶胸口，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崔禹手忙脚乱地对着展乐扬后背框框一顿乱拍，展乐扬猛喘一口气：“好、好了……停！”
    就连大头都将狗头缩在爪子底下，嘴巴不断咀嚼，一副掩耳盗铃的模样
    陆钦：“……”
    齐盛抱臂倚在车门边，表情夸张，故意起哄：“哦豁，藏起来吃独食，我要举报你们！”
    陆陶和刘光宗闻言纷纷狗腿地贡献出自己私藏的小零食，甚至还有一瓶可乐。
    齐盛立刻丢掉那副义正言辞的嘴脸，半掩车门凑过去和他们同流合污，一群人叽叽咕咕。
    齐盛：“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多好东西？”
    陆陶骄傲道：“小展哥给我们单独留的！每个人都有！”
    刘光宗：“齐叔叔要帮我们保密！”
    “那肯定。”齐盛朝展乐扬比了个大拇指。
    展乐扬朝他嘿嘿一笑，跳下车直奔陆钦而去。
    崔禹捂着眼睛嘀咕：“没出息的家伙。”
    刘光宗天真问：“谁没出息？”
    陆陶塞给他两块巧克力，语重心长高深莫测：“小朋友不用管。”
    崔禹：“……”
    展乐扬下车，和陆钦散步一般走到服务区边缘位置：“怎么样？顺利吗？”
    他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为了避免更多意外发生，大部队决定在今天继续北上，陆钦和齐盛一大早就先开车出去探路。

 第41章

    陆钦道：“路上没什么丧尸。”
    也就是说稍作休整就能继续前进。
    展乐扬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陆钦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他漫无目的地溜达。
    下午两点钟，所有人整装待发，三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
    武装车开路，陆钦他们殿后。
    路上很顺利，一天下来，几乎没有遇到规模过大的丧尸群。
    展乐扬缩在副驾一言不发，闭目养神，没有要和陆钦交谈的意思。
    也不知是服用过药物还是其他原因，他这些天反复发烧的情况终于好转，人也精神了许多。
    两个小孩儿加一个崔禹窝在后座昏昏欲睡。
    车队行驶大约两小时后，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他们后面的项衡下车问：“怎么回事？”
    展乐扬跟着下车。
    不消片刻，林回风从前车走来：“前面有点堵车。”
    情况不严重，只是十几辆轿车横停在路中央，大巴车没法儿过去，齐盛正在把武装车当叉车使，把轿车一辆辆顶到路边。
    展乐扬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距离他不远处的车子突然传来细微的声响。
    展乐扬没有惊动其他人，独自走过去。
    陆钦见状，悄无声息跟上他。
    车子贴了防窥膜，让人一时间看不清车里的情况，这辆车也不像是其余车那样布满灰尘——
    “啪——！”
    就在展乐扬仔细打量着这辆黑色轿车的时候，一只血手突然印上车窗，接着那只手无力地滑下去，拖拽出长片血痕。
    展乐扬倒吸一口凉气，硬生生把惊叫卡在喉咙，连退两步，后背撞上陆钦结实的胸膛。
    陆钦手扶在展乐扬腰侧，低头问：“怎么了？”
    展乐扬被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出一身毛汗，愣了几秒才指着轿车说：“车里有人。”
    说话间，噗嗤一声微响，大片液体溅射上车窗，更加让人看不清车内的情形。
    陆钦把展乐扬带到身后，大步上前想要打开车门。
    “喀拉——”
    车门被锁住，根本拉不开。
    车窗缓慢降下一半高度，一个蓬头垢面满脸血污的女人凑在窗边，一只戴着眼镜，约莫十岁的丧尸男孩埋头在她颈侧啃咬。
    咀嚼血肉的“咕叽”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驾驶座上，男主人早已变成丧尸，鲜血将他刺激得越发躁动，不断挣扎想要转身，却被安全带束缚在原地。
    男孩丧尸突然表情狰狞地撕下女人脖子大块血肉，鲜血喷泉似的在狭小的车内空间喷射，甚至有两股从窗户射出，溅落在展乐扬脚边。
    车窗降到底。
    女人艰难撑起身体，颤颤巍巍从窗户递出一个浅粉色襁褓：“求……救、救……嗬……”
    她的喉管被彻底咬穿，说话时嗓音像是破烂的风箱，发出“嗬嗬”杂音。
    男孩丧尸见到更加新鲜的血肉，怪叫一声扑上去。
    奄奄一息的女人突然爆发无穷力量，竟然侧身将丧尸顶回后座，而后拼命把手里的襁褓朝着两人的方向递出去，嘴里不断张合：“求求、救……！”
    陆钦上前接过襁褓，掀开一看，是个约莫六个月大的婴儿。
    女人双眼含泪，脱力地挂在车窗边，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孩子，发出沙哑的嘶吼，用尽全力扑倒企图从窗口翻出的儿子。
    那声音凄厉悲怆，宛若濒死的母兽在为自己死去的子女哭号。
    片刻后，女人彻底没了声息。
    陆钦开枪结束一家三口的苦难，展乐扬于心不忍地偏过头。
    枪声过于突兀，项衡过来询问：“怎么了？”
    他看向陆钦：“什么东西？”
    陆钦：“一个小孩儿。”
    项衡再看看车里的情景，瞬间明白事情的经过，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婴儿是个女孩儿，粉雕玉琢，皮肤细嫩。
    她没有被感染，她的母亲用生命将她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一支手机从婴儿包被里掉出。
    手机没有密码，打开就是短信界面，跳动的光标前，只有“宋雪”两个字。
    展乐扬：“应该是她的名字。”
    小宋雪一直安安静静的，枪声也没能惊动她。
    展乐扬笨拙地重新裹好包被。
    项衡奇怪道：“她怎么这么能睡？”
    展乐扬和项衡求助的目光瞬间看向陆钦。
    “……”被默认有带娃经验的陆钦看了眼宋雪通红的小脸，随后接过婴儿，摸了摸她额头，“她在发烧。”
    项衡：“难怪睡不醒，挺乖的，生病也不哭闹。”
    陆钦细心的掖好宋雪包被被角，防止布料影响小孩儿呼吸。
    展乐扬盯着陆钦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动作，陷入一阵沉默。
    队伍里有现成的医生，项衡把宋雪抱过去的时候，众人小小地惊讶了一番。
    在展乐扬解释事情经过期间，宋雪飞速俘获一众婶子大姨们的喜爱。
    之前给张斌做手术的女医生秦雅简单诊断后说：“是肺炎引起的发烧。”
    有热心肠婶子说：“那赶紧给这女娃娃吃药吧，小孩儿禁不起烧。”
    秦雅：“退烧药只能把体温降下来，治不好肺炎。”
    陈聿言在一旁委婉提醒：“而且大人的药，小朋友不一定适合。”
    众人一时犯难。
    前方车辆已经清理完毕，齐盛走过来招呼大家上车，看到陆陶站在展乐扬身侧逗着他怀里的婴儿，被这一幕“母”慈子孝的画面震惊得无以复加：“你这么快就生了！？”
    展乐扬：“……？”
    齐盛看向陆钦的目光肃然起敬：“兄弟你真的行。”
    崔禹脑电波同齐盛接驳，瞬间大怒：“别瞎说！我们扬扬还是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小子！”
    展乐扬茫然问：“你们在说什么？”
    “……”陆钦在他后脑勺揉了揉，“别管他们。”
    除了崔禹没有一个人思维和齐盛在一个频道上，而陆钦是单纯地不想搭理他。
    婶子们七嘴八舌解释着来龙去脉。
    齐盛一点也没有误会他人的抱歉感，站在展乐扬身侧摸着下巴高深莫测地盯着宋雪看。
    展乐扬问：“齐哥，你什么想法？”
    齐盛：“总不能见死不救。”
    秦雅冷笑：“你心肠好，别人可不一定。”
    之前张斌情况恶化，齐盛要出去找抗生素药品，刘辉第一个反对，说什么也不肯停下前进速度。
    其实大部分人都一样，害怕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候原地停留发生意外，只是他们都依附于齐盛，没法儿明目张胆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齐盛笑笑没说话。
    陆钦不知何时从宋家轿车里找出婴儿用品，东西不多，半罐奶粉、半包纸尿裤、一个奶瓶以及少量衣物。
    “我去找药。”陆钦把东西交给项衡，“麻烦项阿姨照顾一下她。”
    项衡欣然同意：“没问题，她老人家求之不得。”
    见项衡动作熟稔地抱走宋雪，展乐扬好奇问：“项哥有孩子吗？”

 第42章

    项衡有苦说不出，抹了一把心酸的泪：“都是抱亲戚小孩儿抱出来的经验。”
    展乐扬颇为同情地拍拍项衡肩膀。
    项衡今年三十二，恐怕没少被项妈妈念叨终身大事。
    “她这情况需要输液，一般卫生所就能找到针剂，还有我们这里婴儿用品不多，你还需要找一点……”秦雅拉过陆钦一一嘱咐，展乐扬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秦雅长相秀丽，气质干练，身材高挑纤瘦，也许比陆钦年长两三岁，但两人站在一起，气场意外地十分和谐。
    展乐扬酸溜溜地在一旁看着，心里嘀咕。
    真是郎才女貌呢。
    陆钦走到他面前：“你跟我一起去。”
    展乐扬眨眨眼：“嗯？”
    他听错了吗？陆钦竟然同意带上他。
    刚漫上心头的酸涩戛然而止。
    *
    吉普车在公路上高速行驶，两边景象飞速倒退。
    车窗缓慢上升，迎面的冷风消失。
    陆钦专注开车，目不斜视：“风大，冷。”
    “哦。”展乐扬没什么意见地缩在副驾，目光望着虚空出神。
    陆钦竟然真的带上了他。
    按理说，这种危险行程陆钦一般只会让他待在后方安全的地方。
    “喝牛奶吗？”陆钦单手递给展乐扬一盒粉色包装的牛奶。
    “谢谢。”展乐扬接过拆开吸管，“我们去哪儿找药？”
    “一般小诊所就有。”陆钦道，“为什么不高兴？”
    展乐扬一愣，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陆钦提醒他：“出发之前。”
    展乐扬咬着牛奶里的果粒沉默。
    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看到漂亮的秦雅和陆钦站在一起出奇的登对而吃醋吧。
    而且那些都是展乐扬莫须有的臆想，秦雅和陆钦一点交集也没有。
    只是今天展乐扬看陆钦抱着小婴儿时，突然就想到陆陶的母亲。
    也许陆钦抱着刚出生的陆陶也是那样，轻柔小心，甚至还有初为人父的喜悦激动。
    最重要的是，在展乐扬认知中，陆钦和陆陶母亲一定是相爱后，才有的陆陶。
    毕竟陆钦不是那种乱来的人。
    陆钦余光瞥到展乐扬毫无焦距的目光，不禁叹气。
    也不知道展乐扬思维又飘到了哪里。
    车辆转弯，拐进高架桥。
    陆钦：“小心，等会儿进城了。”
    展乐扬：“嗯？要进城吗？”
    “嗯。”陆钦观察着道路两边状况，“刚才我看了，附近没有我们要去的地方。”
    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丧尸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平时整洁干净的街道空荡萧瑟，大滩血迹随处可见，两侧大小商店店门尽数被砸开，里面货物被洗劫一空。
    三两只丧尸听到动静晃到街上，跌跌撞撞跟在吉普车后跑，车轮碾压地面，给丧尸吃了一肚子灰尘。
    车子拐过街角，一辆轿车冒着滚滚黑烟，车头卡进马路牙子拦路的石墩，凹陷得厉害。
    两只丧尸围在驾驶座窗边不断拍打。
    吉普车开过，展乐扬只能看到一个脖子几乎九十度弯折的人卡在车里，鲜血不断从折断的颈侧滋出。
    那人已经彻底没得救。
    展乐扬心情无比沉重。
    吉普车停在路边，陆钦忽然伸手捂住展乐扬的双眼。
    “别看。”
    温热的呼吸洒在耳边，陆钦低沉悦耳的嗓音瞬间抚平死亡在展乐扬心头留下的阴霾。
    展乐扬握住陆钦的手掌，深吸口气回头：“我没——”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
    陆钦探出身体，胸膛几乎紧贴展乐扬后背，展乐扬这么一回头，两人脸贴的极近。
    陆钦那张俊脸猝不及防在眼前放大，展乐扬脑子一空，下意识屏住呼吸，因此也没注意到陆钦一闪而过的愣怔。
    只是几乎是瞬间，陆钦恢复平静无波的模样，只是在抽身离开前，目光展乐扬近在咫尺的唇上轻飘飘掠过。
    “在这里等我。”
    展乐扬想打开车门。
    陆钦：“听话。”
    仅仅两个字，展乐扬十分没骨气地放弃坚持，目送陆钦进入一家还比较干净的母婴店。
    在陆钦精准找到婴儿所需用品放进背包后，展乐扬那点醋意又不合时宜冒出，在陆钦返回车辆时，才堪堪藏好尾巴。
    随后他们找到一处小区诊所，几个穿着红裙拎着大红花折扇的丧尸大妈摇摇晃晃朝陆钦走去。
    陆钦下车，礼貌且快速地在丧尸大妈召唤出丧尸女儿进行一番友好的相亲交流大会前，用匕首扎进它们的脑袋，了却它们短暂的丧尸生涯。
    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陆钦进入诊所，直奔药房。
    展乐扬收回观战的目光，低头专心同牛奶盒子里剩余的果粒斗争。
    “啪——！”
    车窗猛地被人一拍。
    展乐扬一惊，下意识掏枪。
    一个女生扑倒窗前，疯狂拍打着车窗，神情绝望惊恐，满脸泪痕：“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们！”
    第22章 人性
    “啊！！！”女生尖声惨叫，拍窗动作戛然而止，接着就被骤然出现的陆钦反剪双手按到车窗。
    她以为是身后那些丧尸追了上来，更加凄厉惊恐地叫喊挣扎。
    陆钦眉间满是戾气。
    当他从小区诊所出来，见到吉普车外疯狂拍窗半身染血的人时，不安和后悔到达顶点。
    是他想的不周全，不应该把展乐扬一个人留在车里。
    展乐扬下车：“钦哥，她好像没有被感染。”
    陆钦握枪的手并未放松。
    女生手臂有一道约十厘米长，深可见骨还在流血的伤。
    陆钦冷漠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手臂怎么回事。”
    女生惊惶无比，哭着颤声道：“是、是玻璃划破的，不是那些怪物咬的！”
    伤处平滑，没有溃烂流脓，血液也是正常的颜色。
    并且女生看起来毫无威胁。
    陆钦松开她：“抱歉。”
    女生双腿发软，靠着车门哭求道：“我是林大的学生，我朋友被困住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去救他们吧！”
    街角有两只丧尸闻着血液的味道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
    陆钦道：“先上车。”
    女生没想到他们这么好说话，一时愣在原地。
    展乐扬干脆将她按进车里，拿出陆钦在诊所顺走的酒精绷带：“忍着点，先消毒吧。”
    “谢、谢谢。”女生胆怯道，“我叫于丝丝。”
    “我叫展乐扬。”展乐扬指着陆钦道，“他叫陆钦。”
    于丝丝怯怯地点头。
    接着蘸了酒精的棉球擦上伤口，于丝丝痛呼出声，末了又十分尴尬地捂上嘴：“抱歉……”
    展乐扬朝她安抚一笑：“没关系，我轻点。”
    他是那种阳光帅气的长相，浓眉大眼，笑起来时酒窝若隐若现，在校园最受女生欢迎。
    于丝丝悄悄红了脸。
    陆钦不动声色将目光从后视镜上挪开：“你朋友在哪里。”

 第43章

    于丝丝有些怵这个冷脸的男人：“在图书馆，顺着这条路直走然后左转，穿过一条街就能到。”
    街上零星几只丧尸在游荡，听到动静嚎叫着跌跌撞撞跟在车后跑。吉普绝尘而去，留给它们一屁股车尾气后，拐入街角。
    这条街损坏的更为严重，熊熊燃烧冒着黑烟的轿车堆挤在一起，路面焦黑布满弹痕，甚至有房屋被炸倒，塌成一片废墟。
    陆钦问：“你们做的？”
    “不是我们。”于丝丝也很茫然，“我们几个之前一直躲在教师食堂，今天听到学校附近有爆炸声，那些怪物好像全被吸引过去，我们才趁乱逃了出来。”
    而且如果不是食堂食材储备告罄，他们也不会铤而走险出来寻找生路。只是中途有人被感染，引来更多丧尸，他们才不得不躲进图书馆。
    图书馆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有于丝丝一个人逃出来。
    被那群腐烂恐怖毫无人性的怪物包围的回忆涌上脑海，于丝丝冰凉的手不断颤抖：“就、就在前面。”
    说着，市图书馆牌匾出现在视野。
    这是个四四方方颇具江南风格的建筑，进门处是办事大厅，穿过大厅与之相对的则是行政楼，左右分别是儿童借阅室和成人借阅室。
    大厅前，伸缩栅栏打开一半倾倒在地。满地污血，报纸贴着地面随风旋转起伏，除此之外，没有见到一只丧尸。
    于丝丝小声说：“他们躲在借阅室旁的自习室里。”
    陆钦把车停在路边：“下车。”
    于丝丝有些瑟缩：“啊？我、我也一起吗？”
    展乐扬：“你一个人待在车里不安全，如果车子被丧尸包围，我们不一定能把你救出来。”
    听他这么说，于丝丝才不情不愿地下来。
    大厅空阔无比，鞋底踩上地板发出“吧嗒吧嗒”的回响。
    于丝丝死死抓着展乐扬衣袖，绷着脸把泣音掐在嗓子里。
    自习室门口的丧尸不多，只有十来只。
    陆钦心里有数后，大步上前捏住最靠外丧尸的脖子，手腕转动，匕首利落扎进丧尸太阳穴。接着矮身躲过反应慢半拍扑来的丧尸，长腿横扫扫倒大片。
    甚至因为他这一脚力度太大，一只丧尸本就摇摇欲坠的小腿彻底断裂。
    于丝丝看着旋转掉落的残肢和不断倒地的尸体，目瞪口呆：“我们干嘛？”
    “不干嘛。”展乐扬把她拉到大厅后门，“安静盯梢就行。”
    他笑了笑，目光一直落在游刃有余的陆钦身上：“钦哥身手很厉害，这十几只丧尸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我们安安静静地，不添乱就行。”
    说话间，陆钦已经解决掉门前所有丧尸。
    危机解除，缩在自习室的人也知道赶紧开门出来。
    看着疲惫不堪宛若惊弓之鸟的近十名大学生，展乐扬忽然问：“就十几只丧尸怎么把你们追成这样的？”
    “不是十几只，我逃走的时候感觉得上百只，追的我们无路可去，才不得不躲进图书馆。”于丝丝着急和男朋友会合，随口说，“可能丧尸都被引走了吧。”
    丧尸如果见到明确的目标猎物，会紧追不放。自习室玻璃门能很好看到里面的活人，丧尸不可能轻易离开。
    除非，是另一种可能——
    对面行政楼骤然响起拖沓杂乱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催命符。
    展乐扬脸色骤变：“钦哥！”
    丧尸蓦地从四面八方涌出，扭曲的身体，腐烂的四肢，张开的血盆大口还挂着碎肉。
    女生不住惊叫后退，男生白着脸握紧手中的武器。
    陆钦拔枪上膛，镇定道：“你们先走！”
    “砰——”
    枪声响，第一只丧尸扑到陆钦身前。
    展乐扬：“先出去！”
    学生如受惊的羚羊慌不择路，其中一个满脸戾气的男人深深看了眼陆钦手中的冲锋枪，才转身离开。
    展乐扬顺手捞起大厅放置宣传册的铁架子抡到最近丧尸头上。
    脑浆污血漫天飞舞。
    于丝丝颤声道：“我、我知道哪里有车……”
    一辆吉普肯定带不走所有人。
    展乐扬：“哪里？！”
    于丝丝：“图书馆门口有辆小货车……”
    他们原本计划开那辆小货车离开，但情况紧急，根本没时间清理车里的丧尸，一行人慌不择路下躲进图书馆。
    于丝丝指着吉普前不远处的小货车道：“就是那个！”
    “好！”展乐扬提起铁架当盾牌撞开丧尸，“跑！”
    图书馆内不断响起枪声，所有人拼了命往前冲。
    展乐扬拉开车门一枪崩掉丧尸司机，三两下把尸体扔下车：“你们谁会开车！”
    “我、我会。”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站出来。
    有女生哭着道：“它们来了！”
    无数丧尸争先恐后从巷子里涌出。
    展乐扬拉开货车柜门：“都上车！”
    “啊！！！”
    拥挤混乱中，面相凶狠的男人突然拽了一把身前女生的头发。
    女生猝不及防仰躺在地，手掌在地上一块沾着黑血的玻璃片上狠狠蹭过，顿时血流如注。
    一只丧尸从斜方窜出，抓住女生脚踝。
    女生爆发无比惊恐的尖叫。
    接着枪声在长街上空回荡。
    “你干什么！”展乐扬一脚踹开被爆头的丧尸，扶起女生上车，怒视那个面相凶狠的男人，“你这是在杀人！”
    男人冷冷地看他一眼，而后径直走向车厢于驾驶室的小窗：“开车。”
    展乐扬：“不行！我朋友还没出来！”
    男人不耐烦拍窗：“那些怪物来了，开车！”
    眼镜男生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发动货车。
    货车霎时倒退，猛地撞上展乐扬他们来时开的吉普。
    吉普驾驶座变形，彻底无法行驶。
    所有人东倒西歪，展乐扬额头狠狠撞上车厢。
    越来越多丧尸从街道各处飞奔而出。
    货车终于找到方向启动。
    展乐扬脑袋一阵眩晕：“等、等等！”
    图书馆方向，一只丧尸横飞而出砸出大片空地，陆钦拽着一个男生飞奔而出，身后坠着无数丧尸。
    展乐扬心都提了起来：“钦哥！”
    陆钦一言不发带着人狂奔。
    货车正在缓慢加速。
    展乐扬一拳猛捶上车厢，铁皮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停车！我让你们停车听到没有！”
    学生们缩在最里面，那男人冷笑道：“停车好让所有人送死吗？”
    有人附和道：“这里这么多丧尸，停车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争论间陆钦几乎追上货车，但他没有上车，反而把身后的男生推了上去。
    展乐扬咬牙一手紧紧拉住车门，一手拼命伸长把男生拽上了车。
    货车再次提速。
    展乐扬几近暴怒：“别开那么快！”
    陆钦目光死死盯着展乐扬竭力伸出的那只手。
    突然，一只丧尸从而天降扑倒陆钦。
    其余丧尸一窝蜂围住他！
    有人见状立刻道：“快开车！快开！他被丧尸咬了！他没救了！”

 第44章

    “陆钦！”展乐扬瞪大双眼，心脏几乎停跳，他骤然转身企图通过驾驶座小窗拦住开车的人，“你这群混蛋！停车！”
    “拦住他！”
    三五个男生压在展乐扬身上，几人在车里扭打在一起。
    “等等，等等！”于丝丝喊道，“他没事！他逃出来了！”
    展乐扬顿时不管不顾，掀开其他人，几乎连滚带爬跪到车厢门口。
    一直沉默的男人目光落在展乐扬脚边的手枪上，没有丝毫犹豫，他悄无声息站在展乐扬身后伸出手——
    没一人声张。
    “砰——”
    枪声骤响，男人被吓得缩回手去。
    风声呼号，灰尘漫天，腐朽发烂的气味冲入每个人鼻腔。
    陆钦冲破丧尸包围抓住展乐扬手腕的瞬间像是电影慢动作，可展乐扬脑子发懵，什么都看不清，只在接触到陆钦温热的肌肤时，下意识用力往后一拽。
    两人拥抱着滚入车厢。
    “没事了，我没事。”陆钦抱着展乐扬微微发抖的身体，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安抚。
    好半晌，展乐扬才回神。
    陆钦一手揽着展乐扬，一手握住他冰凉的双手，冷冷地看向角落里，刚刚被他救下的人们。
    车厢气氛沉默压抑。
    于丝丝突然哭喊出声：“阿浩！”
    她紧紧抱着被陆钦推上来的男生，哭着问一个女生：“他怎么了？他状态为什么这么差？”
    女生模棱两可道：“他发烧了。”
    “他被咬了。”浑身戾气的男人语气毫无波澜，他看向陆钦，“我叫方志平，兄弟怎么称呼？”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落在两人携带的武器上。
    不等陆钦回答，于丝丝尖声道：“怎么可能！？他怎么被感染了！？怎么回事！？”
    女生不敢回答，只是怯懦地看了眼方志平。
    于丝丝扑过去，怒张的双眼充满仇恨：“是你！是你故意害阿浩的！是不是！你之前就想拿我们当诱饵！好逃出去！你这个混蛋！”
    她疯狂捶打着方志平小腿，被对方一脚踹开。
    方志平漠然道：“是他自己无能，又蠢又笨还想救人。”
    展乐扬握紧陆钦的手，眉心拧着，黝黑的眸子一片深沉幽暗。
    有人小声说：“他被感染了我们都没把他送出去，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不然就让阿浩替我们引开丧尸吧，反正他已经被感染了。”
    于丝丝破口大骂：“狗屁！分明是你们不敢打开自习室大门！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果不是阿浩救了你们！你们早死了！”
    陈浩无力地拉了拉暴怒的于丝丝，朝她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
    片刻后，车厢内只剩下于丝丝的呜咽，以及阿浩气若游丝的安慰声。
    展乐扬靠在陆钦身边，小声问：“还是丧尸首领，对吗？”
    陆钦：“嗯，它在二楼，我没能杀死它。”
    展乐扬捏了捏陆钦手掌，头靠在陆钦肩头，头一次把对陆钦的依恋完完全全展露出来：“没关系，逃出来就好。”
    小货车碾着丧尸在城市中穿梭，挡风玻璃一片血肉模糊，让人作呕。车后坠着的丧尸越来越多，怎么甩也甩不掉。
    开车的眼睛男李航飞突然道：“这车快没油了！”
    陆钦从车尾探出头快速判断地形，随后道：“去那个小区。”
    货车拐进牌匾掉了一半的幸福小区。
    这是个老小区，所有楼都只有六层，外加一个天台。
    众人下车，就近钻入单元楼。
    一楼躲着两只丧尸，被陆钦两枪解决。
    单元楼防盗门锁不上，且看起来摇摇欲坠，支撑不了多久。
    陆钦：“上天台！”
    所有人闻声而动。
    展乐扬把楼梯里堆放的杂物一股脑扔到台阶上，只希望能在丧尸突破单元楼防盗门后，起一些阻挡作用。
    天台入口被一道铁门锁住，陆钦两枪崩掉锈迹斑斑的门锁，众人鱼贯而入。
    于丝丝扶着陈浩，在他手肘处，卫衣衣袖被不断渗出黑色血液浸湿。
    “阿浩？”于丝丝似有所感地看向陈浩。
    陈浩朝她笑笑，后退一步站在了铁门外：“就到这吧丝丝，我不能再跟你们一起走了。”
    于丝丝泪眼朦胧，固执地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
    其余人早就缩在天台最远的地方。
    “楼下的门应该能抵挡一会儿，说不定那个时候我已经变成丧尸，这样子它们也就不会吃掉我。”陈浩温柔地将于丝丝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别担心我，没事的。”
    展乐扬突然问：“你被咬多长时间了？”
    陈浩一愣：“大概半个多小时，怎么了？”
    “我们遇到的感染者，有最长时间超过一小时还没有变异的。”展乐扬面无表情道，“说不定你还没来得及变成丧尸，就被楼下那群怪物分食。”
    于丝丝脸色更加难堪。
    展乐扬指向天台被主人家改造成阁楼的房屋，扬了扬下巴：“你进去，把门反锁。”
    陈浩颤声道：“谢、谢谢你们。”
    另一边，人群爆发尖叫。
    队伍里除了于丝丝之外的另一个女生尖声道：“我没有被咬！我没有被咬！我这个是玻璃划的！”
    她与人群相对而立，独自一人站在天台一边，哭得绝望无助。
    “你的伤口都发黑了！一看就是被咬了！”一个胖矮的男生躲在人群后，“赶紧出去吧！别在这里祸害我们！”
    从前一起同生共死的伙伴此刻冷漠到了极致。
    “会不会是弄错了，祝敏一直跟我们待在一起，怎么可能被咬，让她离开这不是害了她吗？”李航飞上前一步，想要安抚众人的情绪，可他踌躇不前的模样昭示着他内心的恐惧和犹豫。
    “李航飞你闭嘴，你不过是对祝敏有意思，装什么好人！”
    李航飞霎时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方志平突然上前，一把掐住祝敏脖子，把人抵到天台边缘。
    祝敏歇斯底里挣扎尖叫：“放开我！我没有被咬！”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青黑色脉络爬上脖子脸颊。
    但相比于变成丧尸的恐惧和痛苦，窒息感来得更快。
    方志平微微侧身，让所有人看清楚祝敏的异况，那双倒三角形状的眼睛闪露出恶毒的光芒：“可不是我要杀你，我们都只是为了活命。”
    话音落下，他猛地用力，将祝敏从天台推了下去！
    李航飞又惊又怒：“等等！”
    “噗通——”
    □□从高空坠落发出的闷响在空荡的小区回荡，接着是丧尸的低嚎、祝敏嘶哑而凄厉的恐惧惊叫，最后是皮肉被撕裂咀嚼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李航飞双手死死抓着天台边缘，甚至不敢多看一眼。
    方志平突然看向陈浩。
    于丝丝咬牙站在陈浩身前，目光充满敌意。
    之前说话主张让祝敏离开的男生突然说：“陈浩也被咬了！他也应该下去！”
    于丝丝怒不可遏：“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混蛋！”

 第45章

    方志平缓步走向陈浩。
    于丝丝慌张地把陈浩推进阁楼：“阿浩！锁门！”
    变故于此刻发生。
    在所有人都没料到的时候，展乐扬怒吼着大步上前撞倒方志平：“你个畜牲！”
    展乐扬快速爬起来，坐上方志平胸膛将人死死压制：“她根本还没死！你凭什么把她推下去！”
    密集的拳头雨点一样狠狠抡到方志平脸上。
    展乐扬宛若暴怒的小兽，双眼因为怒起而泛红：“我让你开车了吗！？还有人没上车你不知道吗！？
    方志平惊愕过后迅速反应过来，双臂交叉护住头脸，随后腰部用力掀翻展乐扬。
    展乐扬在地上翻滚两圈，方志平大步朝他走去，高壮的身躯壮如小山，在他即将拎起展乐扬衣领时——
    陆钦对着方志平当头一踹。
    他这一脚用了十成力气，腿部肌肉贲张，裤腿被气流带的猎猎作响。
    方志平瞬间横飞出去，重重撞上天台水泥搭建的墙壁，肋骨霎时断裂。
    展乐扬爬起来还要朝方志平冲过去，被陆钦搂腰拦住。
    陆钦把展乐扬按在怀中，轻柔地捏着展乐扬后颈。
    方志平气喘如牛：“你们干什么！一打二吗！？”
    陆钦冷冷地看他一眼。
    方志平气焰怒火瞬间消失大半，但仍不服气：“我做错什么了吗？他们被感染了，就是怪物！难不成留着它们在这里吃掉我们吗！？”
    “只要他们还没有被完全感染，就还是人。只要他们还是人，你们就无权替他们作出生死的选择！”陆钦声音掷地有声，压迫感十足的目光扫过角落的人群，无一人敢出声质疑。
    楼下单元楼防盗门发出剧烈的撞击声，丧尸已经正在试图突破那道脆弱的防线。
    陆钦收回目光：“这道铁门不牢固，我们需要把门封起来。”
    被关起来的陈浩隔着阁楼窗户道：“这里有家具，可以拿出来挡门。”
    学生们不敢跟陈浩共处一室，行动的只有陆钦展乐扬以及于丝丝三人。
    简易的阻拦五堆栈完毕后，陆钦拉着展乐扬坐在铁门口的沙发上。
    陆钦：“额头怎么回事？”
    “啊？什么？”怒意消退后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展乐扬有些茫然地摸了摸额头，闷痛顿时阵阵传来，“可能是在货车里撞的吧。”
    他的嘴角破皮，一片青紫，手背也血肉模糊，既有在车厢打架时候留下的伤口，也有刚才揍方志平造成的。
    陆钦拿出药品：“先处理伤口。”
    他的模样专注而细致，捧着展乐扬的手，像是捧着某件珍贵易碎的物品。低头时，能看到他光洁的额头以及挺直的鼻梁。
    展乐扬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
    陆钦：“疼？”
    展乐扬摇头：“没事。”
    陆钦手下动作放得更轻。
    第23章 变故
    单元楼防盗门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下，但四面八方仍旧不断有丧尸朝着这栋楼涌动来。
    只是除了包围，丧尸们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沙哑沉重不属于人类的低嚎顺着风传上天台，听得人头皮发麻。死亡的铡刀悬在每个人头顶，不知何时落下，所有人的心理精神都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于丝丝靠在阁楼窗前，跟陆钦展乐扬两人待在一起。其余人缩在天台角落，若有若无地远离方志平。
    三方阵营，泾渭分明。
    于丝丝隔着窗户陪陈浩说了会儿话，站到展乐扬身旁：“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们怎么出去？”
    她秀气的眉头皱着：“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陆钦确认展乐扬伤口没有大碍后，拿起枪翻上阁楼屋顶。
    于丝丝疑惑问：“陆大哥这是？”
    “在寻找出路。”展乐扬道，“简单来说，就是这片丧尸存在一个首领，只要击杀首领，丧尸就没了指挥，我们在这里躲上一会儿，等尸群散开，就能找机会逃出去。”
    于丝丝恐惧大于惊愕，甚至不愿相信：“什、什么？首领？”
    “你们一直在学校躲着，可能不清楚外面的事情到底怎么了。”展乐扬叹了口气，“但我们没骗你，丧尸的确在不断进化。”
    他声音不大，但天台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方志平余光突然捕捉到对面楼一闪而过的虚影。他侧着脸，没人看得清楚他到底在酝酿什么。
    片刻后方志平突然起身走到展乐扬面前，凶神恶煞的模样：“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说谎，还是想搞什么阴谋诡计，反正你们有枪，神不知鬼不觉拉我们当垫背，到时候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展乐扬坐在沙发上仰视方志平，向来温和的眼眸沁着点点寒意。
    于丝丝怒意横生，嘲讽道：“不要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黑不要脸。”
    让人意外的是，看起来暴躁易怒的方志平只是轻飘飘看了于丝丝一眼，颇为无辜道：“我只是为了活命。如今这个世界，想活命没有错。”
    他上下打量着展乐扬，贪婪露骨的目光最后落在展乐扬腰间的手枪上。
    “你身边那个男人是当兵的吧。”方志平上前一步，语气笃定，“既然是部队的，那必然要保证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
    他说的冠冕堂皇：“我呢，也不多给你们找麻烦，你把那把枪给我，我有了自保能力，你们就不用分身管我，怎么样？”
    于丝丝满脸震惊和嫌恶：“你这人神经病吧。”
    方志平上前一步。
    咔哒。
    枪械特有的金属声冰冷又不近人情。
    方志平抬头对上冲锋枪黑黢黢的枪口。
    陆钦背着光站在天台屋顶，长身玉立，俊美无俦。
    “别这么激动，我就是开个小小的玩笑。”方志平举起双手，缓慢退后，目光若有若无落在陆钦身后，“如果你们不同意——”
    日光明媚，阴影骤然落在头顶。
    方志平嘴角勾起得一抹得意阴险的笑：“那我也不介意亲自抢过来！”
    陆钦瞳孔骤缩，身躯紧绷如弓弦，在后颈冰凉刺骨的劲风扫过时，长腿曲起飞身跃下天台回身扫射。
    “砰砰砰——”
    枪声哒哒，震耳欲聋。
    与此同时，方志平表情扭曲，抽出藏在衣服里的水果刀猛地扑向展乐扬：“把枪给我！”
    展乐扬只来得及推开于丝丝，便被方志平掐住脖子按倒在地。
    展乐扬双手死死握住方志平持刀的手，万分艰难地抵挡着对方企图扎进自己胸口的水果刀。
    窒息感越发沉重，展乐扬脸涨得通红，眼球凸起，血丝迅速爬满眼白。
    另一边，陆钦跳下天台瞬间起身就朝展乐扬方向奔去，同时眼前一阵血红色飞快掠过，陆钦侧身避开，那团黑红肉团撞断栏杆落了下去。
    展乐扬的身体开始因为窒息而不断痉挛。
    “混蛋！畜生！你个狗娘养的！”于丝丝终于崩溃，尖叫着扑到方志平身上不断捶打啃咬。
    “滚开臭婊.子！”方志平恶狠狠地推开她，粗暴地抓住于丝丝头发把人按在地上，水果刀一下一下扎进于丝丝后背。

 第46章

    鲜血被带起，溅落到展乐扬脸上，混着无意识流下的眼泪浸湿小片天台地面。
    肉.体被刺穿的噗嗤声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瞬间蔓延的鲜红血液刺痛着每个人的双眼。
    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打穿方志平肩膀，阻止了他虐杀的行为。
    长腿卷起劲风，蓦地踢中方志平太阳穴，方志平瞬间昏死过去。
    陆钦寒着脸，周身散发着暴虐的气息。
    他扶起几近昏迷的展乐扬，动作却轻柔小心，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小展？醒醒，有没有事？”
    他把展乐扬抱在怀中，轻拍着展乐扬脸颊，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恐惧：“扬扬？”
    展乐扬眼珠微动，嘴中溢出一丝呻.吟。
    陆钦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无意识憋住的气息缓慢又深沉地吐出。
    “丝丝……丝、丝丝……”
    虚弱到脱力的陈浩艰难地打开反锁的阁楼门。
    没了门板的支撑，陈浩跌倒在地，一点点爬向于丝丝，涣散的瞳孔一片难以置信：“丝丝？丝丝你怎么了？”
    剧痛和失血让于丝丝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无力地张合嘴唇。
    陈浩死死按住恋人汩汩涌血的伤口，企图抓住她飞速流逝的生命：“不要啊，丝丝你不能有事啊！！！来人啊！有没有人能救救她！”
    他的哭腔充满绝望：“李航飞！求求你救救丝丝！看在我给你们抵挡丧尸份儿上好不好？我求求你们了！”
    “随便你们谁！！！只要救她就好！我去给丧尸吃！！！给你们逃脱的时间！好不好？？啊！！！我求求你们了——我只要你们救她一命啊！！！”
    泪水打湿陈浩的面庞，可他只能坐在原地搂住恋人越发冰凉的身体。
    无助绝望，悲凉凄怆。
    展乐扬的手指抽了抽，随后艰难转头看向不远处拥抱的两人：“钦、钦哥……”
    陆钦捂住展乐扬双眼。
    片刻后，他的掌心被温热的水迹打湿。
    “啊！！！”
    天台角落人群爆发惊叫，再看过去时，一只形似人形的黑红色肉团正趴在之前企图将陈浩扔下去的矮胖男生肚子上大快朵颐。
    男生的肚子连着衣服被怪物撕裂，露出冒着热气的鲜红色内脏。
    所有人连滚带爬地离开。
    那怪物被惊动似的，猛地转头，这才让人看清它的真实面貌。
    薄薄的一层皮包裹住淤泥一般的血肉，行动间，那层薄皮里的东西不断涌动，仿佛随时会爆裂炸开。那东西不能再称之为人，整张脸像是被齐齐削掉，鼻子只剩下两个小孔，嘴巴几乎咧到耳后。
    怪物哑声嘶吼，突然一跃而起，四肢着地，野兽一般顺着天台窄窄的栏杆飞速奔跑，扑倒一名学生后直接咬断对方喉管！
    “啊！！！怪物！怪物！！！”
    陆钦眉心紧蹙，把展乐扬放在沙发上，拎枪站在前面。
    冲锋枪不断扫射，那怪物无比灵巧，即便是子弹打中它的身体也不能减缓半分它移动的速度。
    眨眼间那东西便消失在天台边缘。
    所有人惊魂未定地缩在陆钦身后。
    陆钦双腿一前一后自然分开，身体微微弓起，浑身紧绷，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天台每一处角落。
    微风拂动，传来空气中腐朽的气息。
    细微阴影变化在天台阁楼影子角落一闪而过。
    陆钦眸光微动，抄起一旁装修后剩下的厚木板猛地拍过去！随后手臂稍稍退后手腕转动，木板精准卡住怪物脖子，将其死死按在地面。
    陆钦浑身肌肉暴涨，军靴踩上怪物腰背，提枪抵住怪物脑袋——
    枪声一顿乱响，碎肉污血混着脑浆爆射一地。
    混乱的场景快速褪去，天台很快又恢复安静。
    “呕——”
    终于有人忍不住，扶着墙疯狂呕吐。
    然而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楼下单元门防盗门再次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不过一分钟，楼道内就响起拖沓杂乱的脚步声。
    五分钟后，第一只丧尸出现在铁门栅栏能看见的角落里。
    那只丧尸被台阶上斜横摆放的床垫以及各种家具挡住脚步，不断在沾满灰尘的床垫上抓挠扑腾。
    但不需要多久，这些东西就会被后上的丧尸推开。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上来了！！！”
    “呜呜呜……我们要死了……”
    腿软的人拉住陆钦裤腿，涕泪横流，恐惧让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扭曲又可笑：“你们不是说有丧尸首领吗！？是不是刚才的那个？？？不是说打死了这些丧尸就会自己散开走掉吗？？？你是不是在骗我们！！！是不是！！！”
    陆钦冷冷地拨开他们，背起展乐扬，侧头分了一点目光给那人：“如果不想死，就跟上我。”
    说罢，背着人走上天台边缘。
    其他人看出他的意图，惊恐怪叫道：“你要跳过去！？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跳得过去！？？？”
    有人开始歇斯底里地乱叫：“都是你！都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你这个杀人犯！你杀掉了我们所有人！！！”
    风扬起陆钦稍长的额发：“两栋楼距离最多不超过一米五，这里有绳子，我过去后，会把绳子系上固定物扔给你们，你们只需要把另一头的绳子绑在腰间。跳得过来的跳，跳不过来的掉在下面我拉你上来。”
    陆钦咔嚓咔嚓换着弹匣，向来不热切的目光此刻更加冰冷无情：“如果不敢，就待在这里等死。”
    所有人噤若寒蝉。
    就在陆钦准备跳跃时，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喂喂喂，还有活人吗？有的话记得藏好，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哦~三、二、一——”
    第24章 轰炸
    “喂喂喂，还有活人吗？有的话记得藏好，炸弹马上就要爆炸了哦~”
    慵懒拖沓的嗓音随着扩音器传到每个人耳朵，带着玩世不恭的散漫和慵懒。
    陆钦：“进阁楼！”
    “三、二、一——”
    倒数结束，接连几声闷响，爆炸声起，楼房颤抖不已，天花板簌簌落灰，丧尸的哀嚎此起彼伏。
    枪声混着爆炸持续将近一分钟才停歇。
    片刻后，登山锚钩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银色弧线，带着呼啸之风“铛”的一声稳稳钩中天台栏杆，随后四个穿着丛林作战服的男人灵巧地攀上天台。
    “大家还活着不？”许悠机枪扛在肩头，身姿挺拔，大步流星，行走时军靴带起天台的灰尘。
    队员李庆豪说：“队长，我们好像来晚了。”
    许悠看向爬满陈浩脖子脸颊的青黑色脉络，眉间隐隐露出几分烦躁：“啧。”
    陈浩满脸麻木地把浑身是血的于丝丝抱在怀中，空洞的双眼没有一丝光亮。方志平趴在他的脚边，生死不明。
    许悠上前拍了拍陈浩肩膀：“抱歉兄弟，我们来晚了。”
    陈浩宛若枯井的眸光动了动，眼珠机械转动，最终落在方志平身上。
    “队长，房间里还有人。”队员陈然刚发现阁楼里的幸存者，紧闭的防盗门便被人从里打开。

 第47章

    陈然步伐顿住：“卧槽！？”
    “陈然，人民群众面前注意素——卧槽！？”李庆豪一本正经的说教被粗狂的一嗓子取代。
    许悠额角直抽：“什么时候了你们能不能——卧槽！？”
    “你们仨今天是怎么了？”正在警戒四周的杨锐茫然转头，目光顿时被门前颀长挺拔的身影粘住。
    杨锐倒吸一口凉气：“队队队队长！是队长！”
    许悠压下心中的惊喜，吩咐李庆豪照顾被感染的陈浩，大步上前，翘着嘴角在陆钦肩膀捶了一拳：“老陆，你怎么在这儿。”
    他看了眼屋子里惊惶不安的人群，侧身捂嘴小声问：“你的任务完成了？”
    陆钦：“以后再解释。”
    “噢。”许悠注意到角落里，视线紧紧黏在陆钦身上的展乐扬。
    陆钦扶着展乐扬出去，杨锐和陈然泪洒天台，张开怀抱热切地跑向陆钦：“队长！！！”
    陆钦侧身后退半步，两人齐齐摔了个狗吃屎。
    许悠乐道：“活该。”
    陆钦问：“你们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许悠检查武器，分了一半给陆钦，“路上出了点岔子，不过任务完成得还算顺利，我们现在暂时在j市的安全区。今天搜救范围大，人手不够，我们临时来帮个忙。”
    许悠在天台固定安全绳索，另一端连接楼下等待接应的的装甲车：“老贾他……牺牲了。”
    陆钦眸光微动，离他最近的展乐扬清晰地捕捉到他眼中藏起来的难过和惊愕。
    “我给他申请了亲属抚恤金，他父母居住的地方已经有搜救队在进行救援任务，如果二老还活着，我会把这笔钱留给他们。如果找不到，我就把这笔钱捐出去。”许悠检查着安全扣的牢固程度，“这也是他的遗愿。”
    陆钦沉默地点点头。
    许悠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起来，他走之前还在念叨你，说没能给你告别觉得遗憾。”
    陆钦：“等所有事情了结，我去看他。”
    “咱们一起。”许悠胡乱地抹了把脸，迅速整理好心情，转身对幸存者说，“一个个来！落到车顶有人接应！”
    他随手指向李航飞：“你先来。”
    李航飞此时又犹豫起来：“啊？我？就这样下去吗？”
    “嗯。”许悠三两下将安全带扣在他腰侧，单手把人提上天台毫不拖泥带水地往下一推。
    “啊！！！！”李航飞破音的嚎叫响彻天际。
    杨锐陈然正在组织人员排队撤离。
    原本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人又开始畏畏缩缩起来。
    有人不情愿道：“这样下去直接掉进丧尸堆吗？太危险了吧。”
    “就是，一点安全保障都没有。”
    许悠用枪敲了敲天台栏杆，友好提示：“大家，再犹豫会儿丧尸就上来了哦。”
    丧尸正在疯狂撞击天台入口的铁门，当门的家具不断颤动，摩擦着地面。
    “楼道里挤满丧尸，从这里突围下去一点都不现实。如果大家有更好的想法尽管告诉我，不过没有的话，就还是听从我们的安排吧。”他笑的和善礼貌，推人的动作却干脆利落。
    很快幸存者被一个个接应到装甲车里。
    轮到展乐扬的时候，陆钦拦住许悠：“我带他下去。”
    许悠挑眉，眸中闪烁着揶揄好奇的光芒。
    突然，角落昏迷的方志平突然惨叫出声：“啊！！！！”
    陈浩竟然硬生生咬断了方志平喉管！
    许悠等人无比错愕。
    他们忙于转移撤离幸存者，谁都不知道陈浩是什么时候接近的方志平。
    许悠：“等等！你做什么！”
    杨锐陈然上前想要分开两人。
    陈浩却死咬牙关，不松分毫。他的表情狰狞扭曲，怒睁的双眼燃烧着浓浓的恨意。
    方志平的哀嚎声逐渐降低，只剩鲜血从脖颈处汩汩涌出。
    等杨锐和陈然好不容易把两人分开时，陈浩嘴里还留着一块软塌塌的肉。
    陈浩“咕咚”一声将肉咽下，看着方志平脸上的难以置信和绝望，颤抖着笑出声。
    笑声沙哑，像是畅快，又让人莫名觉得悲凉。
    “混蛋你在做什么！”许悠大怒，一脚踹过去，被陆钦中途拦下，“老陆！你！”
    陆钦：“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走吧。”
    尽管方志平用尽全力捂着伤口，血液仍然从他指缝中渗出，很快在地面摊开大片。
    越往后，血液颜色越深，已经趋近于黑红色。
    他无力地朝许悠的方向伸出手：“救、救救我……”
    许悠气的呼哧呼哧出气，活像只涨起来的河豚。
    展乐扬不愿意陆钦被误会，哑着嗓子解释道：“那人是个杀人犯，他逃出来路上害了很多人，那个女生是陈浩的女朋友，也被他残忍杀害。”
    于丝丝浅色的衣服几乎被血液浸湿，可见当初伤的有多严重。
    陈浩又恢复那副呆滞的模样，一言不发地将于丝丝抱在怀中。
    许悠目光落在角落里那把沾满血迹的水果刀上，深深地吐了口气：“就算他再怎么穷凶极恶，也轮不到我们来判决他的生死。”
    陆钦上前一步，挡住许悠不满的目光。
    许悠满腹长篇大厅瞬间卡在嗓子，锐利的双眼被迷茫占据：“？？？”
    陆少校请问你在做什么？
    陈然已经顺着索道滑下去，杨锐正在往腰间套安全绳索。
    挡在铁门前的阻拦物被推开，第一只丧尸半个身子挤了进来。
    陈浩突然抱起于丝丝，将她放在门后的沙发上。
    许悠一直提防着他，见状立刻举起枪对准陈浩，沉声道：“不许动！”
    陈浩无动于衷，起身按住挤进来的丧尸，被另一只丧尸咬中手腕。
    也许是他已经被感染的缘故，丧尸咬掉他手腕上一块肉后，对他彻底失去兴趣。
    陈浩费力地抵住摇摇欲坠的门，目光平静地看向陆钦：“陆大哥，我很感谢你们救了丝丝。不过我们命不太好，只能走到这里。”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和丝丝都不想变成那样的怪物，所以希望你们走之前，能彻底杀死我们。”
    许悠皱起的眉心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陈浩说：“不需要你们出手，只需要给我一把枪，两颗子弹。”
    片刻后，空阔的天台传来两声枪响。
    铁门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后彻底倒塌，丧尸一窝蜂涌入天台，扑向角落奄奄一息的方志平。
    小区内丧尸仍然不少。
    装甲车油门踩到底，车轮飞速转动，碾过无数血肉疾驰而去。
    之前炸开的空地再次被丧尸填满。
    车顶，六管机枪震耳欲聋的射击声如同金属风暴，枪口火舌闪动，炽热耀眼，密集的子弹呈扇形扫射，在丧尸还未彻底聚拢时撕开一条生路。
    “副队！炸弹快到时间了！”
    “知道了！”许悠扫完最后一梭子子弹缩回车厢。
    半分钟后，城市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高楼大厦在密集的爆炸中瞬间崩塌，蛛网似的裂痕飞速爬满地面，片刻后，大地猛地颤动，裂开一道又一道巨大且深不见底的沟壑。支离破碎的房屋建筑压着躲藏于黑暗的丧尸们一同坠入那些伤疤一般深渊。

 第48章

    一栋三层小楼毫无征兆倒塌，开车的陈然牙关紧咬，打死方向盘，猛地转弯，车屁股被碎石砸中，车身剧烈颤动。
    又是一阵爆炸，前方路面轰然塌陷！
    陈然车速不减分毫！
    装甲车引擎发出破釜沉舟的怒吼，轮胎疯狂摩擦地面，扬起一片尘土，而后借着翘起的地面一跃而出！
    那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装甲车车头高高扬起，车身倾斜，急速转动的轮胎脱离地面的束缚，搅动空气，在空中划出一抹决绝悍然的弧线。
    “哐当——！”
    笨重的大车随着一声巨响落地，没有丝毫停顿，一个漂移转上大路。
    许悠被安全带勒得差点窒息：“怎么还没有炸完！”
    杨锐死死拽着把手：“快、快了！”
    陆钦铁钳一样的手臂牢牢圈在展乐扬腰间，将人箍在怀中，即便如此，展乐扬仍然被晃得晕头转向。
    其他人则没那么好的运气，在车厢中东倒西歪，甚至有人撞上车厢墙壁昏死过去。
    爆炸仍在继续，装甲车绝尘而去，在充满硝烟和绝望的世界中，显得潇洒不羁。
    许悠看了眼车后奄奄一息的幸存者，满意道：“ok，任务完成。”
    展乐扬气喘吁吁的。
    陆钦摸了把他的脸，对许悠说：“你们不是在进行搜救任务。”
    “没错。”许悠道，“准确点来说，是在搜救队完成幸存者救援后，我们来进行扫尾工作。”
    “最新政策，在确定城市没有活人之后，就会在最后一次救援任务结束后，对城市进行大规模轰炸。”许悠弯腰研究着车前的一堆按钮，在一通乱七八糟的操作后，仍然没有得到响应时，他暴躁地对着操作台一顿乱拍，“什么破玩意儿，我就说研究院那些老学究研究出的东西都不实用吧！”
    陈然无辜道：“别看我，我也没研究明白。”
    所有人：“……”
    “……行吧。”许悠放弃挣扎，继续说，“搜救时期每天都有无人机在城市广播，我们给了幸存者充足时间准备显眼的求救信号。搜救过程中，我们也仔细确认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确信没有幸存者后，才开始清理丧尸。”
    有人不满道：“可是你们甚至没有找到我们！”
    许悠看了那人一眼，是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这位兄台，请问你在哪个区？”
    那人说语气有些横：“双林区，干嘛？”
    “这就对喽。”许悠说，“我们现在在京润区。搜救队在我们来之前，确确实实确认过这个区没有活人，我们才来进行轰炸任务的。”
    许悠叹了口气：“这个办法并不完美，稍有不慎就会有遗漏，但城市聚集的丧尸实在是太多，它们大多藏在地铁房屋里，除了大面积爆炸，没有别的办法解决它们。而且丧尸在不断进化，安全区现在建设并不全面，如果城市的丧尸攻击安全区，以现在的防御能力，恐怕无法抵挡。”
    展乐扬突然问：“丧尸进化，是不是已经出现好几种不同的种类了。”
    许悠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目前已知的有两种，一种是丧尸首领，和普通丧尸没什么区别，能召唤附近丧尸为自己所用，围捕活人。还有一种就是突变体，外形奇葩恶心，没有固定模样，但速度极快，无比狂躁，攻击性极，我们大部分搜救队员都折损在了这种丧尸手上。”
    他看向展乐扬：“你们应该都已经见过了吧。”
    展乐扬点头。
    许悠说：“其实也不是每个城市都必须进行轰炸，只是在搜救过程中，我们发现这里的丧尸首领和变异体数量太多。没有办法，为了避免更多意外，不得不进行覆盖式轰炸。”
    滋啦一声，车内音响想起一个听起来十分公事公办的女声：“收到临时小队海啸返回信号。还有，许上尉请不要质疑我们现在——”
    许悠手忙脚乱一顿乱按，女声戛然而止。
    他耸耸肩，一副不敢茍同的模样：“看吧，他们设计的东西就是不靠谱，这个时候才收到我们的信号。”
    所有人：“……”
    许悠长长松了口气：“好了，现在所有事情解决了，这就带你们回去。”
    展乐扬忙道：“我们还有同伴在高速上。”
    许悠：“那行，先回去接他们。”
    第25章 自责
    许悠震惊于陆钦队伍的庞大。
    高速路边，车队原地休整，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坐或站。
    越野车里，项妈妈抱着熟睡的宋雪，满眼疼惜和怜爱。
    即便是扎针，小姑娘也只是象征性地哼哼两声，无比乖巧省心。
    另一辆车里，展乐扬仰着头，陈聿言正在帮他处理脖子上的淤痕。
    崔禹眉头紧皱，义愤填膺：“那混蛋就这么死了简直太便宜他了！”
    展乐扬笑了笑：“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所以呢？你不计较了？”崔禹不满道，“你心真大，那方什么平的可是差点把你掐死！”
    不远处，陆钦和他的队友聚在一起，不知道许悠说了什么，陈然杨锐以及之前在装甲车接应的蒋泽轩开怀大笑，许悠更是直接搂住陆钦脖子，姿态熟稔，带着旁人无法介入的亲昵。
    崔禹还在念叨：“要我说，这种坏事做尽十恶不赦的人，就这么简简单单让他变成丧尸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一旁陈聿言道/“但对那对情侣来说，能手刃仇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而且在这种世道，在相爱的时候生死与共，也不算是一种遗憾。”
    崔禹面无表情：“恋爱脑叉出去。”
    陈聿言乐了：“我只是诉说事实。”
    收好药品，他把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交给展乐扬；“好了，只是一些皮外伤，不打紧。脖子上的淤痕用我家这个独门药酒，保证三天，一点痕迹都不留。”
    展乐扬目光从车外收回：“谢谢陈医生。”
    “举手之劳而已。”陈聿言笑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找我，我去看看小雪。”
    展乐扬点头：“好。”
    崔禹跟上说：“我也去我也去。”
    恰好陆陶走来钻进车里：“小展哥，好点了吗？”
    “没什么大事。”展乐扬摸了摸陆陶的头，“光宗呢。”
    “跟双月姐姐在一起。”陆陶神秘兮兮地捂着口袋，“猜猜我拿到了什么？”
    展乐扬配合他做出苦思的模样：“是什么？”
    “当当！牛肉干！”陆陶拿出只剩半包的牛肉干，“我已经分给双月姐姐他们了，剩下的全都是我们的。”
    展乐扬：“不是已经吃完了吗？”
    陆陶：“许叔给我的。”
    展乐扬目光又转过去，落在陆钦几人身上。
    陆陶凑到他身边：“就是那个，搂着我爸的那个。之前在我家，给我们送物资的也是他。”
    “嗯。”展乐扬问，“他们是好朋友？”
    “一个大院一起长大的，应该算好朋友吧。”陆陶把牛肉干分给展乐扬，展乐扬摇头表示不用。
    项妈妈带刚输完液的宋雪出来透气，酒精炉子烧好了热水，项衡正在笨手笨脚地冲奶粉。项妈妈看不下去，把宋雪交给离得最近的陆钦，恨铁不成钢地指点项衡。

 第49章

    陆钦面无表情地抱着柔软的婴儿，身体带着不自然的僵硬，向来冷淡的表情更加紧绷，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许悠等人在一旁哈哈大笑。
    展乐扬也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钦哥好像也不太熟练。”
    “没关系。”陆陶无比自豪，“我爸学什么都快，现学怎么抱婴儿也是易如反掌。”
    “现学？”展乐扬疑惑问，“以前没有抱过你吗？”
    陆陶：“没有啊。”
    展乐扬：“嗯？”
    陆陶想了想，突然笑道：“小展哥，我觉得你误会了。”
    陆陶嚼着嘴里的牛肉干，含糊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
    “啊？”展乐扬有点懵，不知道怎么回答。
    陆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其实是我爸的养子，许叔他们都知道。”
    陆陶的父亲是陆钦刚进入特种部队时，教导带领他的队长。只是在陆钦第一次任务中，那位队长因为意外牺牲，年少的陆钦将这件事归为自己的责任。
    陆陶的父亲是孤儿，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去世。陆钦不愿意年纪这么小的陆陶孤苦伶仃地长大，所以在养好伤后，便将只有五岁的陆陶接到身边。
    “我爸从来不隐瞒关于我爸爸的事情，虽然我不是特别清楚当时具体发生过什么，但我觉得我爸爸的死不关我爸的事，就算不是他，我爸爸也已经暴露身份，让我爸先走是当时最好的决定，更何况他还受了伤。”陆陶一串“爸爸”和“爸”颠来倒去重复，多亏展乐扬反应快才勉强听懂。
    陆陶：“我爸对我很好，很疼我，只要休假一定会一直陪着我。而且因为我，我爸相亲好几次都失败了。”
    展乐扬没忍住笑了。
    陆陶跟着他一起傻乐：“其实最开始我爸不是想认我当养子，是我死皮赖脸，他没办法才答应。”
    陆陶有些赧然：“我那个时候挺怕的，也什么都不懂，就觉得这个世界一个我熟悉的人都没有了，所以看到一个对我好的人，我就撒泼打滚说什么都要赖在他身边。”
    五岁的小朋友也许并不能理解这个世界所有的法则，但敏感的心思仍然能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变化。
    那种可怜、看笑话、嫌弃，各种各样的目光尖针一样扎在陆陶心上。
    只有陆钦是真正心疼他，所以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的陆陶，下意识觉得只要让面前得大哥哥当自己的爸爸，那么他就能再拥有一个家。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
    “这么多年过去，也没什么了。我爸爸很好，我爸也很好，我很满足。”陆陶朝展乐扬眨眨眼，带着小朋友独有的狡黠可爱，“所以小展哥，你有什么想法大胆去做，我爸这么多年，身边可一个人都没有，千万别误会他。”
    话题跳跃得有点快，反应过来后展乐扬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愣愣道：“是、是吗？”
    “是的，而且我觉得我爸对你也挺好的。”陆陶突然说，“小展哥你喜欢我爸吧？”
    “……”脑子飞速转动却找不到任何借口，半晌，展乐扬无奈道，“这么明显吗？”
    陆陶点头：“我很了解我爸。”
    展乐扬脸有些烫：“我是说我自己。”
    陆陶“嘿嘿”笑道：“还好吧，但是项叔叔、双月姐姐他们应该都能看出来。”
    展乐扬神色呆滞：“你们……接受度这么好？”
    陆陶露出不赞同的眼神：“小展哥，这你就过于迂腐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介意这些。而且现在是末世，吃了上顿没下顿，活过今天没明天的。”
    陆陶故作老成地叹气：“人生苦短，我们要珍惜当下啊。”
    展乐扬哭笑不得：“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这么能说会道。”
    陆陶骄傲地抬起下巴：“这只是我的冰山一角，以后你会发现更多我的优点。”
    陆钦正带着大头走来。
    “机会来了！小展哥加油！”陆陶拍拍展乐扬肩膀，随后麻溜下车，朝陆钦露出甜甜的笑，“爸。”
    “大头在找你。”陆钦把狗绳交给陆陶，“别走太远。”
    陆陶：“知道，我找光宗一起。”
    陆钦摸了摸陆陶脑袋，目送他离开。
    展乐扬下车。
    陆钦问：“怎么样？”
    “没什么事。”展乐扬扬了扬陈聿言给他的药酒，笑道，“陈医生给的，独家秘方，效果很好。”
    陆钦指尖动了动，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查看展乐扬伤势的念头：“休息会儿吗？等会儿启程。”
    “不用，反正都是在车上。”展乐扬问，“连夜走吗？”
    陆钦点头：“前半夜赶路，后半夜休息，明天上午应该能到。”
    展乐扬低头用脚尖碾着地面的小石子：“哦。”
    两人之间突然没有话说。
    气氛沉默了会儿，陆钦问：“你刚才和陆陶在说什么？”
    “嗯？”展乐扬脑子一会儿是陆陶说的话，一会儿是陈浩抱着于丝丝自戕的画面，“没什么，随便聊了聊。”
    他靠在车身上，眼中浮着浅淡的笑意，但微微扬起的嘴角在陆钦看来有些勉强。
    陆钦：“不想笑就不用笑。”
    “哦。”展乐扬嘴角立刻落了下去。
    他垂着头，挺直白皙的后颈露在空气中，陆钦能隐约看到他脖子上的淤痕。
    忍了又忍，陆钦最后还是伸手摸上展乐扬颈侧。
    温热的手掌贴上来，展乐扬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钦哥？”
    “嗯。”陆钦不为所动，指腹轻轻蹭着那片细腻光滑的皮肤。
    展乐扬不自在地动了动：“真的没什么事，只是看起来有些吓人而已，不用担心。”
    “我知道。”陆钦手掌顺着展乐扬后颈向上滑，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不要过分自责，于丝丝的死我们谁也没预料到，如果真的需要分对错，那也有我的问题。”
    陆钦总能精准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
    展乐扬瞬间红了眼眶，吶吶道：“我也没有想太多。”
    话虽如此，但其实自从回来后，展乐扬总在想，如果他当时能躲得再快一点，方志平抓不到他，那么于丝丝是不是也不会死。
    陆钦把他保护得很好，末世开始，展乐扬很少见到死亡，如今却有人因他而遇难。
    上一秒还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变成冰冷的尸体，这种变化任谁都难以接受。
    陆钦按住展乐扬脖子，让他额头抵在自己颈侧，耐心温和：“如果你那么想，我是不是也可以这么认为，当时我要是再快点救下你，于丝丝是不是就不会死。”
    展乐扬闷声道：“才不是，那个时候有突变体，你根本来不及救我。”
    “这就对了。”陆钦嗓音平缓，低沉悦耳，宛若醇厚的大提琴音，“同样的，过错根本算不到你头上。。”
    过了会儿，展乐扬小声说：“我好矫情。”
    陆钦轻笑一声：“一点都不。”
    展乐扬长舒口气，从陆钦怀中抬起头。
    陆钦突然说：“其实我很后怕。
    展乐扬：“怕什么？”
    “怕当时被水果刀扎中的人是你。”陆钦低头，目光安静而温柔地注视着展乐扬。

 第50章

    展乐扬双眼微微圆瞪，显然有些惊讶。
    这也许是陆钦第一次用语言袒露内心。
    只是陆钦没有多说的意思。
    展乐扬忽然想到陆陶说的那句“人生苦短，珍惜当下”，还有于丝丝陈浩。
    某种程度上来说，陆陶说的没错。与其压抑内心，小心翼翼试探，倒不如敞开心扉，大胆迈出去那一步。
    也许现在不是最佳坦白的时间地点，但为什么不试一试呢？也许真的像陆陶说的那样，陆钦对他也并非毫无心思。
    展乐扬直勾勾盯着陆钦：“钦哥……”
    “你俩干嘛呢。”许悠突然从车后冒出。
    展乐扬心脏漏跳半拍。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怎么脸煞白煞白。你、你这么看我干嘛？”许悠茫然又无辜。
    展乐扬幽幽叹了口气，钻进车里：“没干嘛……”
    许悠挠头问陆钦：“他怎么了？”
    “不知道。”陆钦眼底的温柔荡然无存，又恢复面无表情地模样，“什么事。”
    “不说拉倒。”许悠耸肩，“我已经把你们的情况报上去了，现在就可以启程，明天就能到安全区。”
    展乐扬有气无力地趴在后座，陆钦眉心微蹙，有些担忧，对许悠随便敷衍两句，坐到车里。
    看着“嘭”一声关紧的车门，许悠说到一半的话卡在嗓子眼，最后憋出一句：“一个两个，干嘛呢。”
    车窗映照出他憋屈的俊脸。
    车里，陆钦摸了摸展乐扬额头：“怎么了？脸这么红，不舒服吗？”
    “没。”展乐扬有些垂头丧气坐起身，刚刚头脑一热鼓起勇气被许悠一搅和，瞬间荡然无存，现在他再也生不出什么旖旎心思。
    确认展乐扬真的没有大碍后，陆钦才彻底放心。
    另一边，许悠已经开始整顿车队，一行人即将继续踏上旅途。
    陆陶牵着大头和刘光宗，崔禹跟在他们身后。
    陆钦坐上驾驶座，看到展乐扬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们开这辆，越野宽敞，留给项阿姨和小雪他们。”
    展乐扬自然没有异议。
    崔禹拉开后座车门时，展乐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崔禹：“我坐哪儿？”
    展乐扬指着副驾：“这里。”
    崔禹：“？”
    没骗我？这不是你的专座吗？闹哪样呢您？
    第26章 隔离
    一路上再没有遇到什么意外，车队顺利抵达安全区。
    安全区是j市附近军营扩建后组建的，接近安全区大门五百米的地方开始，能看到大大小小阻拦物，最基础的铁丝网、拒马桩，安全区墙壁明显加高过，目测三米以上，上面围满高高的电网。
    瞭望台上，有持枪军人在巡逻警戒。
    沉重的铁闸门缓缓升起，车队鱼贯而入。
    最先入眼的是一片开阔的空地，约莫两个足球场那么大，被新修的水泥墙四四方方地围起。一条可供两辆大卡车同时通行的大路直通内侧更加厚重结实的铁闸门，路两侧堆挤着大大小小的帐篷，躲避在其中的幸存者们蜷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中，形容狼狈，彷徨不安。
    大门不远处搭建着一个简易板房，十来个人在门口排队。
    “这是安全区外围，单独辟出来进行隔离的。”许悠跳下车，“没办法，病毒有潜伏期，所有抵达的幸存者都要在这里待上三天，我们也不例外，除了马上要进行搜救任务的队伍，会给他们一个整洁舒适的环境进行休息。”
    “三天？时间也太长了吧，这里明显已经快住不下人了。”短短一天时间，齐盛已经和许悠等人完全熟悉。
    “是按照病毒潜伏期最长时间计算的。”许悠叹了口气，“这里挤满人也算是另一种好事，说明每天都有幸存者被救下。安全区负责人已经在规划另外修建隔离点的事项，不过我们这批应该还是在这里。”
    说话间，内侧铁门打开，一辆军用吉普开出，许悠脸瞬间垮下来。
    吉普开到众人面前，一个女人下车。气质干练，英姿飒爽，军装笔挺，肩上两杠两星耀眼夺目。
    林秋走到许悠面前：“许上尉，很高兴你能带回来这么多幸存者。”
    声音同之前在装甲车和他们交流的女声一模一样。
    许悠面无表情道：“哦。”
    “您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林秋说，“我知道，毕竟这主要是陆少校他们的功劳。”
    “呵。”许悠冷笑。
    林秋浑然不觉，看向陆钦：“陆少校，好久不见。”
    陆钦朝她礼貌地点点头：“林中校。”
    林秋：“安全区幸存者现在暂时由我负责，鉴于您身份的特殊性以及战斗能力，我会给您和您的同行者安排单独的隔离点。一周之后，会准备好前往首都的直升机。”
    展乐扬正在一旁和陆陶安抚大头，此刻崔禹离陆钦最近，林秋便理所当然问：“是这位先生吗？”
    “什么？”崔禹茫然抬头，指向陆陶，“我不是他儿子，他才是。”
    林秋：“……”
    陆钦对崔禹说：“没事。”
    随后对林秋道：“不用给我单独安排，我跟他们一起。”
    林秋露出不赞同的神色：“陆少校，您知道的，这件事情事关——”
    她忽然顿住，双眼微微张大，眸中闪过凝重和沉痛：“难道说，失败了？”
    陆钦沉默。
    许悠不知何时收起脸上的嬉笑，站直身体，看向陆钦时，眸色深沉幽暗。
    林秋叹了口气，迅速整理好心情：“没关系，您的身份特殊，也可以申请单独隔离。”
    “谢谢，不用了。”陆钦看向林秋，“但希望之后的住处能尽量将我的同伴们安排在一起。”
    “这没问题。” 林秋按住因为少眠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们之前提到的那位刘先生，我已经派人接走，试剂会在一周后一起送往首都。”
    这里人多口杂，林秋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
    既然陆钦不需要特殊待遇，那么她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只是在临走前，林秋还是说：“如果有其他需要，可以去行政区三栋503找我。”
    展乐扬一直在分心关注交谈的两人，但离得有点远，他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冷淡的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以及陆钦永远挺直的背影。
    大头背部紧绷弓起，前腿微微弯曲压低身体，喉咙不断发出低沉的吼叫，充满警告的意味。德牧向来温暖和善的目光此刻犀利无比，充满压迫感地盯着它面前的一个瘦削羸弱、面色苍白的男人。
    陆陶死死拽着狗绳，因为太过用力，说话时有些咬牙切齿：“大头！你干嘛啊！”
    “汪！”大头低吼一声，作势要冲上去。
    陆陶被拽得趔趄，差点跪下去。
    展乐扬及时拉住大头身上的背带，半跪下去不断摸着大头头顶，试图安抚不知为何突然暴躁的大狗。
    陆陶连忙道：“抱歉啊，我家狗可能是受了刺激，它以前不这样的。”
    一个看热闹的人路过，大头毫不客气朝他汪汪直叫，那人吓得扭头跑开。

 第51章

    陆陶脸涨得通红：“嘘！嘘！大头！别叫了！”
    “不、不要紧。”男人显然也不想多生事端，嗫嚅两句，弯腰捡起掉落的物品，拽着身旁小孩儿游鱼一般消失在人海之中。
    陆陶：“欸，等等！”
    大头：“汪！”
    送走林秋，陆钦走到两人身边：“怎么了？”
    周围还有看热闹的人。
    陆陶求救的眼神落到陆钦身上，可怜兮兮喊：“爸。”
    展乐扬挪动步子站在陆陶身侧，挡住那些打量好奇的目光，简单地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
    “大头不会无缘无故冲陌生人喊叫。”陆钦对听了整个全程的许悠道，“告诉他们，注意警戒。”
    “行。”许悠笃定道，“不过不用太担心，那人既然领了物资，说明他的体检没有问题，至少是一点伤痕都没有。”
    直到检查完毕，展乐扬才知道许悠为什么说得那么自信。
    崔禹捧着生活用品，和臊得满脸通红的林回风站在一起：“天吶，也没说是这个检查法儿啊。”
    体检过程简单粗暴。脱光衣物，检查有没有外伤。其次是抽血，最后再扎一针不知道是什么的疫苗。
    人数太多，抽血检验结果出的慢，需要隔离三天也有这个原因。
    项衡身体僵直，头顶冒烟，同手同脚地走来：“给我检查的还是个小姑娘，她、她！”
    项衡吭哧半天，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展乐扬陆陶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陈双月是个爽朗的性格：“项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纯情。”
    项妈妈抱着宋雪一脸恨铁不成钢。
    片刻后，齐盛张斌背后像是有鬼追一样，捂紧衣领迈着大长腿着急忙慌跑出来。
    齐盛拽着许悠小声道：“我说，你们安全区不能弄一个正常点的体检方式吗？”
    在坐各位都是纯情大男孩老男人，真没见过这种阵仗。
    张斌捂着腹部隐隐作痛的伤口：“而且怎么全都是女孩子，没有男大夫吗？”
    “羞什么，医生面前没有性别。”出过几次任务早就放弃挣扎地许悠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
    片刻后，陆钦从板房出来，面色如常，平静无波。
    许悠挤眉弄眼道：“看到没，只有长成他那样的，才能引起医生们的波澜。”
    他凑到展乐扬面前，伸手比了个“八”的手势：“八块腹肌，搓衣板一样，我也馋。”
    展乐扬：“……”
    “不用搭理他。”陆钦走到展乐扬身前，“有什么问题吗？”
    展乐扬：“没有。”
    陆钦点头：“那走吧，找个地方。”
    他们选择驻扎在一处比较偏僻的角落，一起逃出来的村民向来以陆钦齐盛两人为首，大多数人也在他们附近。
    搭好帐篷后天色逐渐暗下来，照明灯挂在墙壁，整个广场被惨白的灯光笼罩。
    展乐扬站在外面透气，项衡在一侧点酒精炉子烧水——小宋雪快到饭点了。
    项衡斜睨着展乐扬，骄傲地扬起下巴：“怎么样，哥哥我有没有一点慈父的感觉。”
    不等展乐扬回答，项妈妈掀开帐篷：“我看你有点缺根筋的样子。水好了吗？”
    “欸，快了快了，马上好。”项衡跟踩了尾巴似的，一边把项妈妈推进去，一边朝展乐扬挤眉弄眼地诉苦。
    展乐扬捂嘴偷笑。
    “在开心什么？”陆钦走过来，递给展乐扬压缩饼干以及一瓶矿泉水，“暂时只有这些，车子被拿去检查，里面的东西晚点才会还回来。”
    “谢谢。”展乐扬道，“这些也挺好。”
    陆钦：“不好吃。”
    展乐扬调侃道：“我以为钦哥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
    陆钦微不可察地弯了弯眉眼：“陆陶不喜欢。”
    展乐扬：“所以你也觉得我会不喜欢？”
    “嗯。”陆钦解释，“小孩儿都不喜欢。”
    展乐扬佯装生气：“我可不是小孩儿，我今年二十五了。”
    陆钦替他拧开矿泉水，语气听不出情绪：“嗯。”
    展乐扬无奈道：“钦哥，你性格真闷。”
    陆钦：“我知道，他们都这么认为。”
    展乐扬看了他一眼，摇摇头，继续专注地啃饼干：“你吃了吗？”
    “暂时不饿。”陆钦看着展乐扬鼓动的腮帮子，突然问，“之前在车里，你想跟我说什么？”
    展乐扬咀嚼的动作瞬间停下，那天刻意遗忘的画面一股脑涌现在脑海，连带着压抑住的悸动喷薄而出。
    展乐扬指尖碾着饼干碎片，垂眸避开陆钦的视线：“没什么。”
    陆钦眉心微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从掌中划过。
    分明差一点就能抓住。
    大灯忽然暗下一般，引来广场上幸存者的哗然。
    巡逻士兵高声喊：“不要惊慌！不要惊慌！到熄灯时间了！”
    怕动静太大引来丧尸，士兵也只是喊了两声，剩下的大多是幸存者之间口述传递，或者是巡逻人员就近解释。
    展乐扬拍拍手掌：“走吧，我们也去洗漱休息。”
    说罢钻进帐篷，拿出洗漱用品，出来的时候，陆钦还在原地，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钦哥？”展乐扬伸手在陆钦眼前晃了晃。
    “没事。”陆钦下意识抓住那只手。
    两人皆是一怔，直到陆陶出来的时候才触电似的分开。
    陆陶露出心领神会的表情，拉着崔禹刘光宗飞快离开。
    展乐扬哭笑不得，把装着洗漱用品的塑料盆递给陆钦：“这是你的，我们走吧。”
    隔离区只有一排简陋的水龙头以及水槽，不少人在排队洗漱。
    展乐扬在人群中寻找陆陶，怕崔禹看不住两个小孩儿。
    突然，腰间骤然一紧。下一刻展乐扬落到一个结实温暖的怀中，牙刷水杯落了一地。
    一个瘦削单薄的人猛地扑倒一个女生。接着，令人毛骨悚然撕裂声咀嚼声、受害者充满恐惧绝望的惨叫声以及幸存者害怕惊恐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这一片小空间霎时乱成一锅粥。
    陆钦大步上前拉开正在撕咬人肉的丧尸，双手用力拧断其脖子。
    奔走逃窜的幸存者中，隐隐能看到几个呆滞僵硬的身影。不远处，陆陶刘光宗以及崔禹浑然不觉。
    展乐扬心头一紧，逆着人流前进：“老崔！小陶！躲开！”
    一只瞳孔浑浊面色清白的感染者突然从侧方窜出来扑倒展乐扬！
    陆钦回头看到这一幕心跳几乎停跳。他脑子一片空白，起身推开最近的女生，顺势捞起散落在一旁的钢管冲上去，手臂肌肉暴起，猛地抡到丧尸头上！
    剎那间黑血爆射，丧尸脆弱的颅骨折断变形刺穿头顶皮肤。
    “没事吧？有没有被咬？”陆钦把展乐扬拉倒怀中，呼吸急促，向来温暖的手掌一片冰凉。
    展乐扬被丧尸血糊了一脸，口鼻紧闭。
    陆钦干脆把人抱到水池边：“忍一忍。”
    冰凉的水激得展乐扬一激灵，他按住陆钦的手：“钦、钦哥，小陶还有光宗！老崔！”

 第52章

    陆钦把人搂在怀中，想要以此平复突突直跳的心脏。
    那种之前在天台出现的心有余悸以及后怕再次涌上心头。
    陆钦轻拍着展乐扬后背：“没事，齐盛已经找到他们了。”
    动乱还在继续，陆续有倒在地上的感染者爬起来扑咬其他人。
    陆钦带着人快速回到帐篷，中途帮着制服几只丧尸。
    几声枪响后，骚动逐渐停止。
    崔禹把两个小孩儿带进帐篷，宋雪被枪声吓到，不断哇哇哭泣。
    有士兵在穿梭安抚群众，表示丧尸已经被全部制服，受伤者也全都单独隔离起来，让幸存者们不要惊慌。
    但显然，这些并不足以安抚群众。有人开始吶喊反抗，皆被武力强行镇压。
    这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我看清楚了，咬人的是白天被大头凶的那个人。”陆陶抱着委屈的大头，“大头真的发现了他的异常才叫的。”
    展乐扬：“可是他不是通过体检了吗？”
    许悠：“也可能是被其他人感染者咬了。”
    陆钦：“可能性不大，我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任何伤口。”
    “怎么可能，没有伤口就变成丧尸？”许悠不愿意，也不敢去相信这个结果，他勉强笑道，“可能是伤口太小，被你忽略了，老陆你别危言耸听。”
    陆钦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发表完意见后，独自陷入沉思。
    “没有伤口是否能变异成为丧尸”这个问题对所有人来说都超出了知识范围，简单讨论几句以此缓解完内心的紧张和压力后，大家陆陆续续返回帐篷。只是分组有了变动，女人的帐篷也留了齐盛项衡以及张斌三人，轮流守夜，以此应对突发情况。
    隔离广场人心惶惶，不断有人来往穿梭。
    放下帐篷门帘，展乐扬有些担心。
    陆陶刘光宗熬不住，早早地睡下。崔禹缩在睡袋里，不知道睡着了没。
    “别怕，会没事的。”陆钦坐在展乐扬身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睡吧。”
    展乐扬面露疲色。
    陆钦：“以后不要那么冲动。”
    展乐扬小声反驳：“我怕小陶他们有危险。”
    “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陆钦手掌还放在展乐扬额头，“有我在。”
    展乐扬眨眨眼。
    昏暗的环境中，只能看到守夜的陆钦坐在他身边。
    身形高大，轮廓模糊。像是个沉默忠诚的骑士守在他身侧。
    柔软的情感迅速生根发芽，宛若充满生机的藤蔓，青翠水嫩的绿芽一点点包裹住他的四肢身体，让人无限沉沦。
    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展乐扬翻身，握住陆钦的手，将额头抵在对方手背。
    陆钦默认了他的举动，直到展乐扬彻底熟睡，也没有抽走手掌。
    第27章 躲避
    隔离广场仍旧笼罩在恐慌彷徨的阴影中，幸存者们大多蜷缩在属于自己的那点空间里，很少走动。所有人都是神情麻木，面露疲色。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拨动他们紧绷得快要断掉的神经。
    一处不起眼角落里，许悠双手插兜，姿态散漫，微微挑起的凤眼却闪动着充满审视意味的光芒：“老陆，你和我说实话，你和那个展乐扬到底怎么回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
    “是。”陆钦打断他。
    “是！？”许悠尾音因为难以理解而高高扬起，“那你什么意思？任务不打算管了！？”
    不等陆钦回答，许悠满脸凌乱地抬手打断他：“等会儿等会儿，先不说这些，你到底怎么想的？”
    陆钦：“没怎么想。”
    “谁信你。”许悠抹了把脸，“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你对那小子的上心程度，啧啧啧。”
    许悠一脸不敢茍同的夸张神色：“很难让人不误会些什么。”
    陆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老陆，我很不赞同你这样的做法。”许悠突然正色道，“甚至……我会阻止你。”
    既出于军人的职责，也是为了全人类的希望。
    许悠：“现在不仅仅是我国处在生死存亡的时刻，这是一场全世界的异变。最新消息，某些边缘小国已经因为这个未知的病毒灭国。老陆，我希望你能想明白，现在不是因为感情用事的时候。”
    陆钦偏开视线。
    安全区铁闸门重新开启，一辆武装车缓慢驶入。片刻后，十来名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幸存者依次下车，又缓慢聚拢挤在一起。
    陌生却安全的环境没有让他们放松警惕，这群人依然如惊弓之鸟一般，充满对未来的迷茫和恐慌，也许一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脆弱的心理瞬间崩溃。
    负责人同坐在驾驶座的军人交接，所有事情完毕后，一声枪响再次回荡在隔离广场上空。
    骚动褪去后，工作人员拿着担架将感染后自戕的那名年轻战士抬走，雪白的布料被黑红血液浸染大半，刺眼至极。
    幸存者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开始排队体检，过了会儿，停在路边的装甲车被安全区的一名军人开走。
    除此之外，车里再没有人下来。
    这支救援小队全军覆没。
    许悠拍上陆钦肩膀，沉痛悲伤的目光混杂着难以察觉的疲惫。
    回去的时候，展乐扬正在收拾帐篷里的东西。
    其实没有多少，只是简单的洗漱用品。每天领的食物饮用水恰到好处，在三天之内已经彻底消耗完毕。
    今天是他们隔离的第四天，只要没什么问题，再体检一遍就能真正进入避难所。
    陆陶围在展乐扬身边叽叽喳喳，刘光宗一如既往地安静乖巧，只有偶尔才发表两句自己的意见。
    展乐扬嘴角带笑，耐心地回应着身边的两个小朋友。
    陆钦维持着掀开门帘站在帐篷外的动作发愣。
    刚才看到的画面又在脑海浮现，那名战士从担架上无力垂下的手一遍遍在眼前晃动。
    *
    安全区很大，除了军营原有的建筑，还有不少临时搭建的板房堆挤在一起，有持枪军人在各处巡逻，时不时有军用汽车开过，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经过行政区、武装库、训练区，最后才抵达生活区。这里的板房更多，人群也更加密集。
    展乐扬他们分配到的是一间八人寝的屋子。一张长桌摆在屋子正中央，四张上下铺靠墙摆放，两边最末尾是两个铁柜子。
    房间逼仄拥挤，但胜在干净整洁。
    崔禹扔下行李，毫无形象地扑倒在最近一张床上。
    军绿色的床垫并不软，但崔禹还是舒爽得发出喟叹：“天吶！我已经好久没有躺在床上了！说真的，我能在这里躺上三天三夜不起来。”
    展乐扬道：“听说这里还能洗澡。”
    虽然是大澡堂，但自从丧尸爆发，对于他们这些疲于逃命，几乎没有时间好好拾掇自己的人来说，澡堂即天堂。
    门外一阵吵闹过后，齐盛推门而入，跟在后面的是张斌和项衡。
    没有见到陆钦。
    “怎么，见到我很失望？”齐盛一脸我懂的表情，“你们家陆钦身份特殊，安全区早就给他准备好了单独住处。”

 第53章

    展乐扬有些脸热地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离我们也不远，就在后面几栋楼里，具体不太清楚。”齐盛拍拍展乐扬肩膀，“走吧，先去食堂。一会儿陆钦铁定来找你。”
    正值饭点，食堂人头攒动。
    每个刚进入安全区的人都会发三天的饭票，之后就需要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取积分兑换，好在安全区还在建设当中，有很多需要人的地方。
    展乐扬端着餐盘四处张望，在角落占位置的崔禹起身朝他挥手。转身的时候，目光精准找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在见到陆钦瞬间，展乐扬脸上便扬起明媚的笑容，目光再也无法从对方身上挪开。
    就在展乐扬想要张口打招呼的时候，陆钦突然偏头，像是压根儿没有看到展乐扬一般，低头对陆陶说话。
    又是一波人群涌动，再寻找时，已经不见陆钦和陆陶的影子。
    展乐扬有点说不上来的失落。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陆钦似乎在有意无意地避开他。
    “看什么呢。”崔禹把发愣的人拽到座位上。
    “没什么。”展乐扬问，“等会儿什么安排？”
    崔禹：“当然是吃好喝好后去痛快地洗个澡！”
    这个提议得到所有人的赞同。
    “热水只在晚上七点到十点供应，我们可以后半段时间去，那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齐盛用手肘撞了撞身旁的展乐扬，“那不是陆钦么，怎么不来找我们。”
    展乐扬抬头。
    项衡大大咧咧：“哟，陆老弟艳福不浅啊。”
    陆钦和他们距离有点远，但足够展乐扬看清楚他身旁那个娇俏可爱的女生，是如何眉眼含羞地把手里那盒牛奶交给陆钦。
    “小展，不去阻止一下？” 齐盛看热闹不嫌事大，“先说好，齐哥我可是看好你的。”
    崔禹挠头，思索半晌，推了推展乐扬，十分认真地怂恿：“兄弟，先下手为强。”
    “没错。”林回风咽下嘴里的香菇，眼神凌厉如刀，“快去。”
    “……”展乐扬哭笑不得，“他们坐那儿好好地吃饭，我去凑什么热闹，把人叫过来吗？这里已经坐不下了。”
    齐盛贱嗖嗖道：“干嘛叫过来，你坐过去不就——”
    项衡突然轻轻撞了一下齐盛。
    远处，陆钦不仅接受了那个女生的牛奶，还从包里拿出一条巧克力递给对方。
    项衡拉着崔禹小声哔哔：“陆老弟怎么回事？”
    崔禹：“嘘。”
    展乐扬眉心微蹙。
    齐盛项衡顿时安静如鸡，埋首努力把自己藏进米饭堆里。
    总觉得玩笑开大了。
    过了会儿，陆陶拿着那盒牛奶颠颠地跑到展乐扬面前：“小展哥，给你的。”
    齐盛崔禹和项衡各个斜着眼睛偷看。
    展乐扬：“给我？”
    “对呀。”陆陶靠着展乐扬坐在长凳上，“我爸说，你之前总发烧，需要提高抵抗力。所以他就用巧克力和那个姐姐换牛奶。”
    之前萦绕在心头的烦闷顷刻间烟消云散。
    展乐扬忍不住翘起嘴角：“我已经没事了，你和光宗拿去分了吧。”
    “谢谢小展哥～”陆陶看了眼陆钦的方向，随后凑到展乐扬耳边小声道，“小展哥，今晚九点半，我爸带我去洗澡。”
    展乐扬：“你们没有单独淋浴间吗？”
    “没有，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两个柜子，跟你们差不多。”陆陶着急道，“别管这些啦！九点半我们澡堂不见不散！”
    展乐扬：“……”
    齐盛感动得热泪盈眶：“小陶这孩子好啊，知道给他爸创造约会空间。”
    项衡趴在林回风肩头捂嘴抹泪：“小展，再不抓紧机会，项哥我都不帮你了。”
    崔禹抓住展乐扬双眼放光：“大扬到时候好好打扮打扮！穿帅点去！”
    “……”展乐扬额角抽痛，“我是去澡堂洗澡，为什么要打扮那么帅？”
    第28章 决择
    安全区熄灯时间和澡堂闭馆时间一致，所以九点半去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人在。
    展乐扬满头黑线地紧紧拽住身上唯一的布料，做着最后的挣扎：“齐哥！不用了！真的不用再脱了！”
    齐盛因为兴奋而满面红光：“别害羞啊，小伙子一看就是南方人，没见过这种场景吧，像你这样，穿条内裤进去才是奇怪。”
    “齐哥，你现在活像个调戏良家妇男的登徒浪子。”崔禹啧啧直叹，顺手捂住刘光宗眼睛，避免祖国未来的花朵被眼前不堪入目的场景污染身心。
    展乐扬崩溃大叫：“张斌！管管你队长！”
    “小展兄弟，你也说了，那是队长，我管不了。” 张斌单手叉腰，笑得比露得还要坦荡。
    林回风张开的五指捂住双眼，从指缝中看热闹。
    齐盛桀桀怪笑：“都是男人，有什么没见过的。不要因为你那白斩鸡身材而自卑，哥哥我不会笑话你。”
    展乐扬被一箭射中胸口，恼羞成怒。
    “咳咳咳！”角落的崔禹突然剧烈咳嗽，推着刘光宗往里走，“好了好了别闹了，再闹下去，时间过了谁都别洗了。”
    崔禹侧头，疯狂朝齐盛使眼色。
    齐盛心领神会，勾着展乐扬内裤边缘的手指放松。
    “啪”一声脆响，在空荡荡的澡堂回荡。
    展乐扬捂着裤腰，急得面红耳赤：“你们这群流氓！”
    齐盛嘴角咧着坏坏的痞笑，右手二指并拢朝额角一点，再帅气地挥出去：“祝你好运。”
    展乐扬：“……”
    谢谢，但不是很想要这群非要拉着他在半夜来洗澡的家伙的祝福。
    齐盛说展乐扬是“白斩鸡”很大程度只是调侃。
    展乐扬皮肤很白，人虽然瘦但并不柴，修长的四肢腰腹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充满年轻人的蓬勃生机。那层白皙的皮肉在挣扎打闹间，不自觉地泛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陆钦目光状似无意地从展乐扬身上掠过，在看到对方被拽得几乎变形的内裤时，形状锋锐的双眼微不可察地弯了弯。
    展乐扬愤懑不平地拽好裤子，色厉内荏，凶巴巴问：“怎么，你也要笑话我吗？”
    陆钦：“没有。”
    展乐扬轻哼一声。
    晚来半步的陆陶不清楚发生了，还在尽职尽责地帮展乐扬打掩护：“小展哥，好巧啊，你们也来洗澡！”
    表情夸张，娇柔做作。
    “……”展乐扬额角疯狂抽搐，甚至有点欲哭无泪。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也太明显了吧！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陆钦又不蠢！怎么可能猜不到！
    好在陆钦并没有计较，走到号码牌对应的柜子面前，坦然地开始脱衣服。
    衣物摩擦的声音突然在空荡的澡堂回荡。
    展乐扬秉持着不看白不看的心理，到处乱飘的视线做贼心虚地落到陆钦身上。
    对方正在脱t恤。
    只见陆钦双手交叉拽住衣摆往上一拉，线条漂亮、精悍又充满力量感的小腹露出，随着陆钦的动作，肌肉鼓动起伏。尽管没有许悠说的八块腹肌那么夸张，但也是实实在在的六块。松开皮带的迷彩裤松松垮垮挂在胯骨，隐约能看到黑色的内裤边缘，人鱼线从紧实的腹部延伸而下，消失在衣物之中，引人无限遐想。

 第54章

    展乐扬脑子一时间闪过各种杂乱的画面，硬生生给自己联想得面红耳赤。
    陆钦无奈地叹了口气，拿毛巾盖在展乐扬头顶：“打住。”
    “噢。”展乐扬头顶冒烟，视线从毛巾缝隙滑到陆钦腰间，一切风光被黑色内裤遮掩得严严实实。
    展乐扬撇嘴想，有点可惜。
    里间，崔禹他们十分自觉地缩在角落。齐盛甚至特别欠揍地朝他打了个加油的手势。
    展乐扬犹豫道：“我去找老崔他们。”
    陆钦：“这儿待着。”
    “……好。”
    水流声在空荡荡的澡堂回响，烟雾缭绕中，更添几分旖旎心思。
    只是这份旖旎在几分钟后，被陆陶嘶嘶抽气声和碎碎念彻底打散：“轻点轻点轻点，爸！爸！爸！疼！”
    陆钦面不改色地抓住陆陶肩膀，下手比杀丧尸还要干净利落，几个起落间，搓澡巾已经在陆陶白皙的后背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红痕。
    等这场堪称酷刑的父爱结束，陆陶已经哭了一遍两遍三遍，扶着墙惨兮兮地朝展乐扬身边挪：“小展哥……”
    展乐扬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陆钦从展乐扬盆里拿过干净的搓澡巾，一边往手上套，一边道：“过来。”
    展乐扬还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其实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陆钦目光淡淡地落在展乐扬身上。
    展乐扬瞬间投降，从善如流改口：“好的，这就来。”
    他双手撑墙，视死如归地把后背留给陆钦。
    当陆钦的手掌贴上肩背时，展乐扬不合时宜地从后腰泛上一阵酥麻。对方掌心的热度仿佛透过搓澡巾，细密地渗透进皮肤，将那一片肌肤捂得发烫，直至心间发痒。
    但很快，这股酥麻便被后背火辣辣的痛感覆盖。澡巾粗糙的纹理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每一次摩擦都像是一簇微小的火苗在皮肤上跳动。
    展乐扬忍得浑身颤抖。
    陆钦剑眉微蹙，向来淡漠的双眼露出疑惑：“真的很疼？”
    展乐扬龇牙咧嘴，帅气的五官皱成一团：“特别疼！”
    “那我轻点。”说着，陆钦放缓手下的力度。
    陆陶不服气喊道：“爸你偏心！”
    陆钦把沐浴露扔给他。
    陆陶屈服于对方的武力值，敢怒不敢言，鹌鹑似的乖乖洗漱。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热水一浇，展乐扬差点没跳起来。
    “……”陆钦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体验感真的就这么差？
    陆钦面露歉意和担忧：“还好吗？”
    “不太好，像针扎一样。”展乐扬眼眶通红，全都是刺激出来的生理反应。
    他扭头努力看向后背：“是不是脱了层皮？”
    “不至于。”陆钦有些郁闷，指尖轻轻划过展乐扬泛红的后背，“陆陶以前也是这么洗的。”
    陆陶悲愤喊道：“是的，但是我每次都说痛，爸你根本不听！”
    陆钦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那样洗得干净。”
    “谁说用力就能洗干净的？”展乐扬匪夷所思，“虽然我不是北方人，但搓澡也不一定要用这么大力气吧。”
    陆钦苦恼迷茫交织在一起，语气竟然显得有几分委屈：“我爸。”
    陆陶幽幽道：“爸，你怎么这个时候这个听爷爷的话了。”
    展乐扬乐不可支，捂着肚子直笑。
    陆钦无奈地勾起嘴角，拍了拍展乐扬脑袋，把沐浴露递给他：“把裤子脱了，好好洗。”
    安全区免费发放的生活用品不包括沐浴露，是林秋偷偷塞给陆陶的。
    展乐扬摇头：“不要。”
    陆钦：“不偷看你。”
    展乐扬耳朵一热，目光不由自主飘到陆钦两腿之间。
    布料被浸湿，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体上，将蛰伏沉静的男性象征被勾勒得清晰可见。
    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展乐扬愤懑不平地转身。
    陆钦扬眉，轻笑出声。
    在保证尊严的情况下随便糊弄过后，展乐扬趿拉着拖鞋溜之大吉。
    姗姗来迟的项衡笑的猥琐：“怎么样？进展如何？深入交流了吗？”
    展乐扬眼珠一转，凑到项衡耳边煞有其事道：“进展非常不错。”
    展乐扬伸出大拇指：“而且钦哥搓澡技术及其优秀，小陶子倾情推荐，项哥等会儿可以让钦哥帮你搓个背。”
    “那感情好。”项衡乐呵呵地朝远处陆钦道，“陆老弟等会儿麻烦你了啊。”
    陆钦木着脸点头。
    热水澡带走满身灰尘和疲惫，展乐扬神清气爽步伐轻盈地走出澡堂，几分钟后，淋浴间传出一声粗旷的男高音。
    “嗷——！！！”
    *
    林秋办事效率极高，在众人洗澡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陆钦开来的两辆车停到宿舍楼下，并且因为陆钦的面子，并没有全部收走他们的武器。
    陆陶是个闹腾的性格，第一时间翻出仅存的零食，捧到展乐扬宿舍，举着唯一一罐可乐扬言要不醉不归。
    齐盛和项衡也是人来疯，无比配合。
    一时间，小小的宿舍吵闹不堪。
    来领人的陆钦开门见到的便是群魔乱舞的情景。
    “来领陆陶回去的吗？”展乐扬盘腿坐在床上，眼里的笑意还未完全收敛，以至于看向陆钦时，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莫名多了几分深情，仿佛这缕散不去的笑意是因陆钦而起。
    尽管事实并不是这样，但这个想法让陆钦心脏一片柔软，几乎陷入那双含情带笑的眼。
    齐盛不知道说了什么，差点把陆陶惹急眼，所有人都笑话小孩儿，就连刘光宗都忍俊不禁。
    展乐扬悄无声息退出房间，跟着陆钦默契地走到楼下。
    此时已经到了熄灯时间，走廊只有几盏昏暗的灯。
    展乐扬靠在栏杆上，寒凉的风吹得他有些哆嗦。
    陆钦把给陆陶带的外套披到他身上。
    展乐扬笑了笑：“谢谢。”
    “没事。”陆钦淡淡应了声，随手拨弄了两下展乐扬被风吹起的头发：“以后有什么打算？”
    展乐扬：“你是要去首都了吗？”
    陆钦点头：“三天之后。”
    “哦。”展乐扬眨眨眼，移开视线，盯着楼下昏沉沉的路灯慢吞吞开口，“回风打算跟着齐哥和张小哥加入安全区的救援队，项哥还有妈妈要照顾，不过按照他那热心肠的性格，应该会加入安全区的治安队。老崔和我说过，就想找个安稳点的活，听说安全区打算重建学堂，他打算去试试。”
    他把所有人都说了个遍，唯独没有提到自己。
    陆钦不依不饶：“你呢，有什么打算？”
    展乐扬耸肩道：“暂时没想好。”
    陆钦：“你留在这里会很安全。”
    展乐扬兴致缺缺：“我知道。”
    陆钦摸了摸他的头：“不要不高兴。”
    “别像哄小陶那样哄我，我又不是小孩儿。”展乐扬双手放在栏杆上，十指交叉，拇指无聊地相互蹭着，“你呢，去了首都要做什么？”
    陆钦：“参加救援队。”

 第55章

    展乐扬垂眸：“噢，那你注意安全。”
    陆钦对展乐扬现在地态度有点无从下手。
    展乐扬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跟着陆钦去首都，原本得知对方要离开安全区的时候，是担心他们路上会出意外，想跟上也只是希望能多出一份力。最后，才是为了藏在心里的那些情愫。
    但现在安全区会安排直升机，那么他再跟上，就单纯的是给人增添麻烦。
    陆钦闭了闭眼，问出那个他不愿提起的问题：“想去首都吗？”
    “不是非去不可。”展乐扬如实道，“你去安全区，是因为有使命在身，或者其他的原因，但我不一样，我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了只会给你添乱。”
    展乐扬朝陆钦露出一抹有些苦涩的微笑：“没关系。”
    他语气迟疑：“可能……我会有些其他情绪，但你不是说了么，以后会回来找我。”
    陆钦呼吸一窒。
    展乐扬将那些酸涩的情感、热烈的爱慕一点点埋藏起来，只希望不会让陆钦为难。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嘴角微微翘起，试图用伪装的淡然让陆钦安心。
    第29章 母亲
    积分现在是安全区的流通货币，幸存者需要通过完成任务赚取，随后可以用来兑换需要的物资，一积分相当于一块钱。
    好在安全区百废待兴，需要用人的地方有很多。
    上午八点半，专门领取任务的临时板房人满为患，展乐扬一行人在一处人少的窗口排队。
    “申请报告已经交上去了，说明天就能有结果。”项衡东张西望，乍舌道，“但没想到护卫队也这么多人报名参加。”
    “那当然，护卫队虽然只是维持安全区的治安，但也算个危险的活，一天能领不少积分。”崔禹说，“也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项衡：“如果明天通过初次筛选，还要参加一次体能考核，过关了就没什么问题。”
    展乐扬笑道：“项哥你肯定没有问题。”
    这里安排的都是零散的活，项衡崔禹被派去东边建设区搬运材料，轮到展乐扬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里间工作人员匆匆离开，过了几分钟，另一个满身正气气质凛然的男人坐到窗口，先是看了眼前一个人的记录，随后公事公办问：“你叫展乐扬？”
    展乐扬点头。
    “年龄，职业。”
    展乐扬一一回答，期间男人从活页夹抽出几张资料，目光在纸张和展乐扬脸上游移。
    片刻后，他把单子交给展乐扬：“工房整理文件，限时两天，可领取二百积分。”
    二百积分相当于二百块钱，对他们这些现在只能接零散活计的人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崔禹表现得比展乐扬还激动。
    后面已经有人在催促，展乐扬不得不压下心中的异样感离开队伍。
    后面的人紧跟其后，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那个男人正在有条不紊地发放任务。
    崔禹拽着展乐扬：“怎么了？”
    展乐扬：“总觉得有点奇怪。”
    崔禹大笑：“被二百块钱砸昏了头脑吗？”
    “没有。”展乐扬也说不上来那种违和感，只能跟着笑笑。
    临别前，崔禹抓着展乐扬双手，两眼含泪，仿佛即将送女儿出嫁的老母亲：“扬啊，要是太累了或者有人为难你，咱就不干了，早点回去，你一个人别到处乱跑，想去哪儿回来告诉我，我陪你去。”
    展乐扬：“不干活我没积分，你养我？”
    崔禹有些为难，想了想还是说：“那你还是咬咬牙，坚持坚持吧。”
    “……”展乐扬忍无可忍地抽出手，“哭哭自己吧，你是去搬砖。”
    三人在岔路口分别。
    工房在安全区最角落，展乐扬走过去花了点时间，登记完信息后，工作人员把他领到一间看起来有些杂乱的办公室，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严谨，那人又确认了一遍身份：“你叫展乐扬？”
    展乐扬点头。
    那人便不再多问：“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文件分类整理，我看你专业学的是航天工程学，应该也涉猎这些机械内容吧？”
    展乐扬瞄了一眼最近活页夹名，看到几个熟悉的字眼：“没问题。”
    “好，还需要你找些东西。”管理员把清单交给展乐扬，“如果有什么问题，到二楼103室找我。”
    档案室不大，落灰的、整洁的文档收纳箱随处摆放堆栈。
    末世爆发后，网络信号逐渐瘫痪，这些大概是从各地抢救回来的纸质文档。
    展乐扬埋头苦干大半天，才堪堪理好四分之一。
    有人推门而入。
    是个精神矍铄却满头花白的老人，看起来六十来岁的模样。
    展乐扬：“你好？”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老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标明确地走到最角落，从里面抽出一堆图纸。
    展乐扬看到他胸牌的名字：李崇善。
    国内武器制造专家，顶尖学者，业界泰斗，据说最近他正在研发专门对付丧尸的武器。
    李崇善眉心紧蹙，盯着图纸陷入沉思。
    展乐扬见状尽量保持安静。
    一时间，档案室里只能听到纸张翻动的声响。
    等展乐扬腰酸背痛地结束工作时，李崇善已经抽出笔，随意找了张桌子就地修改。
    他凝神喃喃道：“不应该啊，推算的结果没有错。”
    展乐扬犹豫片刻，斟酌开口：“要不然，把数值再调低一点？”
    李崇善眉头皱得更紧，却依言修改图纸上的数值，并重新进行推算。
    片刻后。
    “年轻人可以啊。”李崇善把笔收进衬衣口袋，用惊喜欣赏的目光打量展乐扬。
    展乐扬笑了笑：“空有理论，没有实践罢了。”
    “不要妄自菲薄，刚才做的就很好。”李崇善问，“学生吗？学什么专业的？”
    展乐扬：“研二，学的航天工程。”
    “s大的？”
    展乐扬点头：“对的。”
    李崇善又问了几个专业问题，展乐扬虽然答得磕磕绊绊，但勉强过关。
    李崇善满意点头：“有兴趣当我助吗手？”
    展乐扬诧异问：“我？”
    李崇善笑道：“不用担心，你人机灵，反应快，理论知识也扎实。虽然专业不太对口，但分给你的工作都不难，可以慢慢学。”
    以李崇善的身份，如果成了他的助手，在安全区必定衣食无忧。
    李崇善问：“你叫什么？”
    “展乐扬。”
    李崇善收拾图纸的动作一顿，抬头重新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展乐扬：“你姓展？你妈妈是不是叫展妍？”
    “对。”展乐扬惊讶问，“您怎么知道的？您认识她吗？她现在在哪儿？”
    李崇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摇摇头，语气无比遗憾：“可惜了。”
    展乐扬误以为他在说展妍：“您说什么？什么可惜了？我妈妈她出事儿了吗？”
    李崇善却不肯再多说，收拾东西转身离开。
    展乐扬追上去，却不想李崇善脚程很快，转眼消失在楼道之间。

 第56章

    “小展？”许悠从一侧办公室推门而出。
    展乐扬脚步顿住：“许哥。”
    “这么着急去哪儿？”不等展乐扬回答，许悠道，“是来赚积分的吧，听说档案室在找文件整理员。”
    展乐扬胡乱地点头，急忙问：“许哥，你知道李崇善教授办公室在哪儿？”
    许悠挠挠头，指着楼下刚离开的吉普，“刚走。你找他做什么？这里名义上是工房，但他们这些搞技术的一般不待在这里。”
    “你能带我去吗？”
    许悠表示爱莫能助：“我权限不够，也进不去。”
    展乐扬有些失望。
    许悠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展乐扬勉强一笑：“没什么。”
    “那走吧，陆钦还在楼下等着呢。”许悠语气有些刻意，但展乐扬现在神思不属，根本没有注意。
    工房外的主干道上，陆钦长身玉立，对面站着一个气质温婉的女人，大概四十来岁，脸上淡淡的细纹彰显着岁月的痕迹。
    “……病毒在体内蛰伏，就像是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尽管是仰视的视角，展妍在面对陆钦的时候，气势仍然没有短半分。
    “可是您也说了，血清并不能百分百起作用，不是已经有实验体失控，变成丧尸了吗？” 陆钦脸色比平时还要冷，甚至是沁着几分寒意。
    “你以为我愿意冒这种风险？” 展妍脸上出现几分薄怒，语气带着讥诮，“为感情所困，陆少校不过如此。”
    陆钦冷冷道：“从目前为止，就没有实验体真正活下来过。”
    展妍秀气的眉眼因为这句话而彻底扭曲：“难道你以为我是要害他吗！？”
    陆钦：“你很厌恶他。”
    展妍因为这短短一句话彻底哑然。
    “妈！？”
    一道惊喜又难以置信的声音打断两人的谈话。
    陆钦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后，看向许悠的眼神愤怒又惊疑。
    许悠后退半步偏开视线，愧疚的神色在他脸上快速闪过。
    展乐扬快步上前，走到展妍面前时又仿佛因为顾忌着什么站住，母子二人维持着四五步远的距离。
    展乐扬：“妈，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在西藏吗？你是被救到这里的吗？你现在——”
    展妍没好气打断他：“有人把我救过来的。”
    “是吗？那真的太好了。”展乐扬庆幸地长舒口气，随后看到身旁的陆钦，疑惑问，“妈，你和钦哥刚才在说什么，你们认识？”
    想到展妍的回答，展乐扬觉得奇怪：“谁救的你？特意到西藏去救你的？为什么？”
    展妍含糊道：“算是吧。”
    说完又不耐烦地叱喝道：“废话怎么这么多。”
    “哦。”展乐扬雀跃的神色逐渐冷下来。
    展妍一直盯着他看：“你呢，受伤没？”
    她带有敌意的目光落在陆钦身上：“他带你来的？路上有好好照顾你吗？”
    “没受伤。”展乐扬有些不理解展妍为什么讨厌陆钦，只能说，“多亏了钦哥，我才能安全地站在这里。”
    展妍神色更冷。
    展乐扬习惯了她的脾气，不觉得奇怪：“妈，你现在住哪儿？我和老崔他们现在住西三区。”
    展妍：“北二区。”
    北二区是那些科研人员居住的地方。
    展乐扬一愣。
    展妍说有人特意把她救到安全区，此刻她又住在安全区最安全舒适的北二区。
    可是展妍不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吗？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待遇？
    接下来展妍说的话更让他觉得茫然。
    “展乐扬，明天安全区会派直升机护送我去首都。”展妍面露疲惫，“你跟我一起。”
    一直沉默地陆钦握住展乐扬手腕，以保护姿态把人挡在身后：“不行。”
    展妍对陆钦怒目而视。
    两人之间针锋相对，彼此毫不退让。
    第30章 离别
    生活在安全区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尽管面露疲惫，但终于不再是最初那样彷徨惊慌，终日处在绝望之中。
    全世界所有人类都在努力活下去。
    展乐扬漫无目的地闲逛，脑子一遍遍闪过前一天陆钦和展妍对峙的画面。
    昨天展妍只对展乐扬留下一句“以后再解释”便抽身离开，陆钦则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一个字也不说。
    展乐扬能感受到他周身浓重的不安，甚至是一丝交杂着恐惧的悔意。
    展妍到底什么身份？陆钦为什么不让他去首都。可是一开始，他们的目标不就是首都安全区吗？
    所有的事情乱成一团，宛如纠缠在一起的麻线，根本找不到头绪。
    展乐扬只有被蒙在鼓里的无力感。
    迎面走来一个搬着重物的人，展乐扬绕开他，那人却突然腿软一般跪倒在地，肩上扛着的水泥袋重重落地，扬起大片尘埃。
    展乐扬这才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建设区，也就是安全区的边缘。
    “兄弟，要紧不？”
    展乐扬想去扶人，在周边巡逻的齐盛先他一步。
    “没事，谢谢。”
    那人抬头，齐盛帮忙抗水泥袋的动作一顿。
    多日不见，小混混干燥得像枯草的黄毛终于新生出黑发，对方再不见曾经在村子里的趾高气昂和吊儿郎当，长时间的逃亡生活让他本就不健康的身体变得更加瘦削。
    胡源在看清楚齐盛的长相后，狠狠偏开头，逃避般地后退几步。踉跄间，在面对贺群之死时出现的懦弱胆怯以及狼狈重新回到他身上。
    齐盛垂眸没说什么，沉默地把水泥袋放到胡源肩头，侧身让开。
    “谢、谢谢。”胡源低头匆匆走开。
    刘辉被安全区带走后杳无音讯，原本跟在他身边的小混混被村民嫌恶，没人愿意与他们为伍，且安全区管理更为严格，小混混团体自此分崩离析。
    胡源自小辍学，没什么谋生能力，只能接一些力气活。
    展乐扬也认出胡源是之前在桥下害死贺群的那人，不由对齐盛有些担忧。
    齐盛笑着揉了揉展乐扬头顶：“什么眼神，我还能揍他一顿给贺群报仇？。”
    展乐扬：“揍一顿也不是不行，至少心里舒坦些。”
    齐盛勾了勾，轻声说：“都没意义了。”
    他看向胡源被沉重的水泥袋压得几乎直不起腰的背影，眸色因为悲痛而显得深沉。
    他恨胡源这种贪生怕死的人，但更恨护不住同伴的自己。
    “我现在没什么高尚的追求，只希望你们能好好活下去。”齐盛长舒口气，迅速整理好心情，看向展乐扬，“听说你要去首都？”
    他笑道：“怎么这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首都资源更好，也更安全，难道你不想跟着你钦哥了？”
    展乐扬无奈道：“如果调侃我能让你高兴点，就尽情调侃吧。”
    齐盛哼笑两声，拍拍展乐扬脑袋：“快回去吧，这里还没有建设完毕，很危险。”
    “知道了，这就回去。”
    “一起吧。”
    “嗯？你不巡逻吗？”
    “交班了。”齐盛扒拉了一把寸头，神色有些疲惫，下巴冒出的青茬带着成年男性独有的成熟魅力，“什么时候走？”

 第57章

    “今晚九点。”
    齐盛惊讶道：“这么着急？”
    展乐扬点头，甚至有些苦恼。
    齐盛惊叹道：“你妈到底什么来历，让首都这么重视。”
    “我也不知道。”展乐扬耸肩，“钦哥和她都有事瞒着我。”
    “别担心，总归他们不可能害你。”齐盛没心没肺地笑了，“如果实在是想知道，主动去问就好了。”
    “没用。”展乐扬苦笑，“我妈根本没告诉我她具体在哪里，钦哥则是明摆着在躲我。”
    齐盛挠头：“还挺神秘。”
    回去的时候，楼道里吵吵嚷嚷，是通过隔离检查新入住的幸存者。大约十来人，分成两个阵营，各个面红耳赤争论不休，甚至有人已经在撸袖子想要冲上去。
    “兄弟，怎么回事？”齐盛问隔壁屋子看热闹的年轻人。
    那人满脸无所谓：“不知道，就吵起来咯。”
    楼梯走上来一个脸色蜡黄，极度营养不良的男生，也许和陆陶年纪差不多大，但过分瘦削矮小。安全区发放的衣物太宽大，穿在他身上像是套了个麻袋，以至于他走起路来空荡荡的，像只幽灵。
    男生仿佛没有看到楼道里的人，吃力地背着对他来说太过沉重的旅行包闷头往前走。
    鼓鼓囊囊的行李看起来下一刻就会把他单薄的脊背压折断。
    在路过那群争吵不休的人时，有人吵到激动处，手臂猛地乱挥。
    男孩被推倒，撞上墙壁，闷哼一声摔倒在地，手肘狠狠擦过地面一处凸起的尖锐上，手臂顿时血流如注。
    展乐扬见状连忙上前扶人。
    齐盛呵斥道：“住手！不准打架！”
    闹事者看到他手臂上救援队的标志，也不敢造次，虽然一个个的还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但很快收敛起来，走进各自的屋子。
    “没事吧？”展乐扬拍了拍男孩衣服上的灰尘，想看他手臂的伤口时，被对方冷漠地挡开。
    展乐扬也不在意，又问：“要紧吗？”
    男孩沉默不语，嘴唇紧紧抿着，与其说是警惕，不如说是肌肉过于僵硬而无法自如活动。他透过脏兮兮的、盖住眼睛的刘海直勾勾地盯着展乐扬，机器般没有感情的目光令人头皮发麻。
    展乐扬压下心中的不适感：“怎么不说话？哪里受伤了吗？”
    说着又要去看男孩手臂的伤口：“别怕，我这里有药品，等会儿给你处理一下。”
    男孩后退半步躲开，拉下衣袖，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蹭过伤口上不知何时从鲜红变成黑红色的血液。
    只是现场谁也没有发现。
    他上前两步，站到刚才闹事者屋子的门口，毫无光彩的双眸空洞呆滞，冷漠的目光随着缓慢转动的脖子一点点在屋内扫过，仿佛是在记住这群人的模样。
    接着，他走到下一间屋子，如法炮制。
    这种诡异的行为举止看得人心里发毛。
    有人举起扫把赶人：“看什么看！赶紧滚！”
    男孩无动于衷，自顾自完完成任务一样的扫视后，走到展乐扬面前捡起沉重的背包。
    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道在展乐扬鼻尖弥漫，正要仔细分辨时，又悄然散开。
    “怎么了？”见展乐扬盯着离开的男孩，齐盛解释道，“他是个孤儿，唯一的哥哥在安全区隔离的时候丧尸化被击毙，就是我们也在的时候。”
    齐盛这么说展乐扬有了印象，当时大头一直对着男孩的哥哥吼叫。
    “为了安全起见，他又重新隔离了三天。”齐盛问，“有什么问题吗？”
    “他刚才路过我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股丧尸的味道。”
    齐盛震惊道：“怎么可能！？”
    展乐扬摇了摇头：“也许是我的错觉吧。”
    “是不是错觉都不能掉以轻心。”齐盛把展乐扬推进屋子，“收拾东西吧，回风晚点回来，好好和小崔他们道个别。”
    他上前抱了抱展乐扬：“我去找人盯着他，应该没法儿送你了，好好保重，日后再聚。”
    展乐扬眼眶微红，用力回抱住齐盛：“齐哥你也保重。”
    “会有再见面的时候。”齐盛笑着揉了揉展乐扬后脑，松开他，“行了，哥走了。”
    *
    项衡上午参加的护卫队考核，结果已经出来，正在办理入队事宜。崔禹领的任务还没结束，暂时没法儿抽身。
    整个宿舍里没有其他人在。
    隔壁屋子仍然吵吵嚷嚷，有人大声哀叫，接着是撞倒桌椅的声音，似乎彻底打了起来。
    楼下，刘光宗眼泪汪汪地抱着陆陶，一会儿又蹲下在大头脖子上蹭泪水。
    陆陶绷着小脸，在刘光宗后背一下下顺着，微微下撇的嘴角彰显着他心里的不舍。
    展乐扬站在楼上安静地看着两个小朋友依依惜别的场景。
    陆陶最先发现他。
    展乐扬朝他们招手，随后下楼：“你俩做什么呢。”
    刘光宗抽抽噎噎，哭得伤心又难过。
    陆陶皱着秀气的眉：“道别。”
    展乐扬笑着搂了搂他们。
    “我还想去跟双月姐姐他们道个别。”陆陶拍了拍挎包，“我要把珍藏的零食全都送给小雪。”
    展乐扬忍俊不禁：“她年纪还小，估计吃不上。”
    陆陶摇头，一本正经道：“其他人都有份儿，不能落小雪。”
    展乐扬道：“那走吧，我陪你们一起去。”
    三人一狗逐渐远去。
    宿舍楼角落一处房门被打开一条缝，之前被撞倒的男孩站在门后，呆滞的眼神追逐着展乐扬离开的背影。
    屋内，窗帘紧闭，借着昏暗的一点光，隐约能看到原本躺在床上的老汉茫然地在屋子里游荡，四肢僵硬，步履蹒跚，脖子被撕掉一块皮肉，黑红血液呈现出半凝固状态。
    *
    安全区会根据每个幸存者登记的情况分配住所，但屋子数量有限，也大多是混合居住。对于独身一人的则好办一些，会进行男女分开安排。
    考虑到年长的项妈妈和婴儿宋雪，项衡在加入护卫队后，第一时间申请单独住所，不过这也是四五天之后的事情了，所以项妈妈还和陈双月住在集体大宿舍。
    女寝他们进不了，几人约在楼下的长椅上见面。
    女人们大多多愁善感，又是免不了一番离别伤感。恰好是晚饭时间，陈双月拍着腰包提议去食堂简单饯别一番。
    陈双月：“禹哥和小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这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项妈妈附和：“没错。”
    “虽然我赚的积分不多，但还是足够大家吃上几块肉。”陈双月推着展乐扬往前走，“积分没了可以再赚，况且我一吃饱全家不饿，要那么多也没用。”
    展乐扬哭笑不得：“真的不用那么夸张。”
    陈双月喋喋不休：“相聚不易，经此一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小展哥我很感谢你当初救了我——”
    展乐扬纠正她道：“是钦哥救了你。”
    “……我知道。”陈双月道，“但一路上你也很照顾我，陆大哥不知道在忙什么，所以他的那份只能由小陶代理啦。”

 第58章

    陆陶两眼放光：“好！我要吃红烧肉！”
    陈双月哈哈大笑：“没问题！”
    冬日天色暗得快，尤其是今天，才四点周围便昏暗起来。
    绿化带树后出现一个瘦削单薄的身影，那人转动着脖子，毫无生机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展乐扬。
    楼宇遮挡的阴影之中，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在摇摇晃晃地移动。
    直到彻底看不清展乐扬，躲在树后的人才转身离开。
    那几个诡异僵硬的影子仿佛见到猎物的野兽，低声嘶吼着朝那人跑去，却在距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挺住，仿佛失去目标。片刻后，再次漫无目的地在阴影之中游荡徘徊。
    第31章 祸起
    许悠刚出行政楼就看到树下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真的是怎么躲也躲不开。
    许悠下意识想转身回到行政楼里，转念一想，等会儿离开去首都的时候还是要见面，早死早超生。
    不断心理建设后，许悠叹口气，怀着壮士断腕的悲壮心情走过去：“在这儿等我呢？”
    他没有错过陆钦藏在眼底被欺瞒的愤怒：“我承认，我是故意让小展偶遇展博士的。”
    许悠一会儿握拳，一会儿放松手掌，手心蹭着裤腿。
    这是他紧张时候无意识做出的举动：“可你知情不报，也算是违反了纪律。还是我帮你兜住的。”
    陆钦道：“但你也不应该瞒着我。”
    “我不瞒着你让他俩见面，你就根本不打算带他去首都。”许悠道，“陆钦，你现在太感情用事了。”
    陆钦沉声道：“现在研究院不缺他这一个实验体，你让他去就是让他送死！”
    许悠半步不退：“展博士也说了，你不带他去首都，他体内的病毒同样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夺了他的命！”
    “你觉得他去首都就能活命？你不清楚那些实验体的下场？”陆钦下颚紧绷，显然在用极大的力气克制。
    他五官深邃，轮廓俊美，眉峰紧紧下压时，周身淡漠的气息转变为暴虐的风雪，压迫感十足。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你知道展博士的脾气。”许悠警告他说，“不要想着带他偷偷离开，这样做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想想小陶，还有陆叔。实验这件事情非常残忍，但现在我们无法放弃任何可能和希望。这事儿算我欠你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说完，许悠英勇就义般地梗着脖子闭上眼：“来吧！”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许悠睁开一只眼，发现陆钦正冷冷地看着他。
    许悠连忙道：“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你再打我，我可就反抗了啊。”
    陆钦还是不为所动。
    许悠眉心微蹙，疑心问：“你想做什么？”
    陆钦却说：“西藏实验室有展博士撤离时没带走的数据，里面关于病毒的数据十分详细。”
    因为任务，许悠知道展妍的能力和重要性。
    陆钦继续说：“回到首都，我会利用我爸的关系保住小展。”
    “然后呢？然后你要去找到那些数据吗？？？”许悠炸了，“你疯了！？你以为西藏实验室是想去就能去的！？你以为不派军队去取资料是为什么！？你知道那里有多少突变体吗！？”
    许悠连连摇头：“在没有完全准备和了解的情况下，军部是不会同意你的申请的。”
    陆钦神色淡然却不容置喙。
    许悠双眼微微睁大，难以置信问：“你是打算自己去！？”
    不等陆钦回答，刚亮没多久的路灯闪烁两下，半分钟后彻底熄灭。
    有人从行政楼跑出来。
    许悠拉住他问：“什么情况？”
    “天气问题，配电室出了点状况！”那人说完匆匆上车离开。
    许悠总觉得惴惴不安。
    天际乌云翻涌，如狰狞的恶兽，层层迭迭堆积着。天色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建筑轮廓。寒风呼啸，尖锐萧条，有一瞬间空气像是凝固似的，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有巡逻士兵大喊：“什么人！不要乱跑！”
    风呜呜地吹，刮在人脸上生疼。周遭响起细密的“沙沙”声，雨水混着冰碴，落得又快又急。
    “不要慌！只是电路出现问题！很快就能修复！都回宿舍去！”士兵大步朝黑暗中的人影走去，说话时，呼出的白汽把本就不太明晰的视线挡住。
    突然，那个人影抽搐般动了动。
    陆钦心头一跳，大声呵道：“回来！”
    晚了——
    “啊！！！”
    惨叫伴随着血肉被撕咬拉扯的闷声拉开今夜的帷幕，寒冷和恐惧在黑沉沉的安全区逐渐蔓延。
    与此同时，几分钟前，食堂。
    刘光宗咬着鸡腿呜咽，陆陶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头都大了。
    项妈妈有些惆怅：“经此一别，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
    陈双月安慰她道：“等丧尸彻底解决，肯定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项妈妈轻拍着宋雪的襁褓，勉强笑了笑。
    “好像要下雨了。”展乐扬道，“我们早点回去吧。”
    “我来抱小雪，姨您歇着。”陈双月接过项妈妈怀里的宋雪，对展乐扬不满道，“展哥，下次不许再偷偷结账，说好的我请客，太不给我面子了。”
    尽管整理文件的任务没有完成，展妍还是通过她的身份替展乐扬拿到这二百积分。
    展乐扬笑道：“下次一定。”
    陈双月朝他扮了个鬼脸。
    一行人走出食堂的时候，所有灯骤然全灭。
    此时食堂人还不少，顿时响起哗然声。
    大头突然朝着侧前方狂叫。
    冰碴簌簌地下，风声、犬吠声和人们惶惶不安的吵闹声混杂在一起。
    几个人影从食堂后方的小路上摇摇摆摆地走来，若有若无的腐臭气息在鼻端萦绕。
    一股危机感从脊背直直冲向大脑。
    展乐扬当机立断：“走！快离开！”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人影猛地扑倒最近的一个人，恶鬼似的匍匐在那人身上撕咬。
    人群爆发充满恐惧的惊叫，桌椅倾倒、饭盆打碎的声音此起彼伏，食堂彻底乱了起来。
    “是丧尸！”
    “啊！！！”
    “那里也有！！！”
    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黑暗中走来，见人就咬。
    血腥味腐臭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走这里！”展乐扬一脚踹开扑上来的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搀扶着项妈妈狂奔。
    “汪！”大头神兵一般一跃而起，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锋利的牙齿瞬间撕裂最近丧尸的脖子。
    陆陶吓出得尾音颤抖：“大头！别乱吃东西！”
    枪声在黑夜突兀出现，刺激着幸存者们紧绷得快要崩溃的神经。
    有军人拿着喇叭大喊：“所有人回宿舍！或者就近避难！所有人回宿舍！或者就近避难！”
    陈双月：“从这儿走，从这儿走离宿舍近！”
    一双死气沉沉毫无生机的眼睛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展乐扬道：“不行！宿舍也很危险！”

 第59章

    “轰隆——”
    天边炸开惊雷，渗人惨白的光一闪而过，把所有人惊惧的表情照得扭曲。
    大多数人已经跑入建筑，关死大门，主干道上见不到几个活人，只余下好几滩鲜血，很快被雨水冲淡。
    近二十只丧尸朝着展乐扬他们走来，速度比之前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项妈妈心中着急，脚下不慎，踩到石块猛地摔倒，展乐扬一时不察被带倒。
    周围陆陆续续有死亡的幸存者变成丧尸站起身。
    陆陶搂着刘光宗，两个小孩脸色煞白。
    大头龇牙站在所有人面前，身体紧绷，低声吼叫警告着不断前进的活死人。
    项妈妈气喘吁吁，不断推着试图扶她起来的展乐扬：“小展，走吧，带上我这个老太婆你们逃不出去的，快走吧！”
    “不会的！别说这些丧气话！”展乐扬背起项妈妈，“去大操场！那里有个器材室！”
    陈双月抱着宋雪声音颤抖：“不、不回宿舍吗？”
    “那里恐怕丧尸更多！”展乐扬侧身避开扑过来的丧尸，咬牙道，“现在大多数人都在宿舍食堂，大操场有人也只会是训练的士兵！跟我来！”
    主干道没有可以躲避的建筑，原本想要回宿舍的人听了，犹豫片刻，还是跟上展乐扬，选择距离他们最近的操场。
    如此，队伍逐渐壮大到近三十人。
    冰凉的雨水混着冰碴打在皮肤上生疼。
    四周陷入浓郁的黑，几乎没有任何能见度。
    陈双月抱着宋雪战战兢兢跟着大部队，几个拐弯过后，杂乱慌张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变成拖沓沉重的步伐。
    腐臭味扑面而来。
    陈双月尖叫一声，凭直觉向侧方躲避。
    一只丧尸从暗处朝她原本站的地方扑过去！
    陈双月翻滚两圈，撞到马路牙子上。
    丧尸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不绝于耳。
    陈双月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闪电撕裂天空，闷雷阵阵，沉重地敲击着陈双月被恐惧攫住的心脏。
    三只丧尸在缓慢的朝她靠近。
    也许是天气过于寒冷，冻僵了它们的四肢，这几只丧尸走得格外慢。
    宋雪被她箍得难受，开始嘤嘤挣扎。
    陈双月回神，眼中的恐惧逐渐褪去。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还有宋雪要保护！
    要是就这么死在安全区，那也太憋屈了！
    陈双月心如擂鼓，目光如炬，不断后退间，手掌突然碰到一个冰冷的硬物。
    第一只丧尸猛地扑了过去！
    轰隆——
    闷雷声响，白光乍现。
    陈双月抓起半米长的钢管，蓄力猛地抡出！
    颅骨碎裂，腐肉脑浆溅了一地。
    钢管脱手，指甲崩裂，霎时鲜血淋漓。
    陈双月泪流满面。
    宋雪在她怀里小声地哭。
    “别哭，别哭，没事的.....”陈双月踉跄着矮身避开迎面而来的丧尸，借着闪电带来的短暂光亮，撒腿朝操场的方向逃。可渐渐地她辨不清方向。
    她本就不熟悉安全区路线，一通乱跑之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到哪里。
    丧尸的包围圈正在缓慢缩小 。
    陈双月紧握住逃跑时顺路捡起的钢管，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建筑向外延伸的一道平台。
    如果真的逃不出去，她就冲过去把宋雪扔到平台上。
    小姑娘也许会受伤，但总比变成丧尸好。
    决绝狠戾的光芒在她眼中越发明亮。
    第一只丧尸扑了过去！
    陈双月尖叫着抡起钢管！
    “汪！”
    狗吠夹杂着雨声传入耳朵。
    陈双月动作一顿，难以置信看向声音来源方向,接着被人扑倒！
    大头从花圃一跃而下，踩着丧尸接连跳跃，一口咬断距离她最近的一只丧尸咽喉。
    展乐扬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没事吧？受伤没？”
    陈双月呆愣片刻，最终顾不上危险的境地，扑进展乐扬怀里嚎啕大哭。
    宋雪似乎也意识到危机即将解除，跟着一块哇哇哭闹。
    “别怕，别怕。”展乐扬在她后背轻拍两下。
    陈双月哽咽道：“没、没受伤，都没受伤。”
    “那就好，走吧。”展乐扬把她扶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钢管，“我来。”
    大头不断把走来的丧尸扑开。
    展乐扬唤道：“大头，走了！”
    “汪！”
    雨幕渐大，寒气无孔不入，冻得人四肢发麻。
    借助闪电的光，陈双月才发现她自己走了岔路，其实操场拐个弯就能看到。
    四周没有一个活人的影子，偌大的操场上，零星有十来只丧尸在游荡。
    雨□□声很好地掩盖住展乐扬他们的气味和动静。
    展乐扬指着距离操场一百米左右的小房子，朝陈双月打了个手势。
    陈双月浑身发抖，也不知道看没看懂，胡乱地点了下头。
    展乐扬深吸口气，低声喝道：“跑！”
    陈双月闭眼往前冲。
    一只丧尸摇摇摆摆转身，伸出手要抓她。
    接着钢管从天而降，噗嗤一声打烂它的脑袋。
    展乐扬和大头在她一左一右，替她挡下所有危险。
    “开门！”展乐扬不断拍门，却没听到任何动静。
    他把陆陶刘光宗和项妈妈安全送到器材室后，确认没有危险才带着大头折回去找陈双月。
    屋子里传来细小的呜咽声。
    大头后直起身体，前爪焦急地挠门：“汪！”
    屋里没有危险，但不代表跟着进去的幸存者没有混入感染者。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心脏便被恐惧后悔淹没，展乐扬几乎腿软：“开门！把门打开！”
    手电筒的光在窗户一闪而过，陈双月凑过去从窗帘缝隙往里看：“展哥！小陶他们被按住了！”
    见被识破，有人在里面喊道：“不能开！万一你们被感染了呢！”
    “混蛋——”陆陶刚喊一嗓子就被人捂住嘴巴。
    展乐扬怒不可遏，拿钢管就砸门锁：“我说了！把！门！打！开！”
    铁门发出框框巨响，操场上剩余的丧尸朝着器材室方向聚集，甚至不断有新的从入口进来。
    里面的人害怕他把门砸坏，不得不开门。
    展乐扬风一样冲进去一把踹开压在陆陶身上的男人。
    陆陶哭着扑进他怀里：“小展哥！”
    大头凶恶地盯着压制刘光宗的男人，那人瑟缩两下，讪讪地松开他。
    陈双月上去给困住项妈妈的胖子一个巴掌，响亮清脆的声音让在场幸存者倒退两步：“尊老爱幼懂不懂啊！你们这群人渣！”
    有人不服道：“谁知道你们进来之后有没有被感染！这间屋子就这么大！到时候一个人被感染，大家都得死！”
    展乐扬脸色阴郁，一手环住一个小孩儿，把陈双月和项妈妈护在身后。
    那些幸存者还在嚷嚷。
    大头拦在展乐扬身前，龇着獠牙，不断低吼威胁。
    “当——”

 第60章

    展乐扬突然抬手猛地将钢管砸上器材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他愤怒隐忍的目光带着鱼死网破的冷意，在场所有幸存者不寒而栗。
    “谁再吵，我就把谁扔出去！”
    沾染在钢管上的丧尸腐肉滴答落下，威慑感十足。
    幸存者们敢怒不敢言，最终瞪了眼展乐扬，缩回角落，不再吭声。
    刘光宗还在哭，展乐扬摸了摸他的脸，再摸摸陆陶：“你们没事吧？”
    刘光宗摇头，陆陶小声说：“手腕疼。”
    展乐扬握紧手中的钢管，周身气压又降了两个度。
    项妈妈急忙问陈双月：“你们呢？没事吧？”
    陈双月腿还在抖，抿出一抹勉强的笑：“没事，您别担心。”
    展乐扬拧开在地上摸到的手电筒。
    陆陶噘嘴告状：“我现在器材室找到的，被他们抢走了一个。”
    展乐扬倏地转头，面色不善地盯着坐在最里面举着手电筒的男人，目光如有实质，令人如芒在背。
    那人心里一阵突突，也不敢反驳，安静地关掉手电筒。
    器材室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屋外沙沙雨声，以及丧尸若有若无的“嗬嗬”声。
    声音细微，却给人感觉距离十分的近。
    展乐扬耳朵动了动，心头警铃大作。
    这个声音不是从外面传来的！
    一阵风猛地掠过——
    “小心！”展乐扬推倒陆陶起身撞开扑过来的丧尸！
    人群爆发尖叫，混乱中，展乐扬只能感受手腕一阵钻心剧痛。
    手电筒落在地上被人踢得到处乱转，昏暗的光芒一闪而过，展乐扬想也没想抡起钢管打爆最近一只丧尸脑袋，接着怒吼着侧身踹飞另一只丧尸，手中钢管泄愤一般不断捶打丧尸脑袋。
    “噗嗤噗嗤”的声响令人作呕，狭小的器材室弥漫上腐烂腥臭的味道。
    展乐扬喘着粗气，手脚发麻，耳朵嗡嗡作响。
    手电筒昏暗的光落在他身上，熟悉的惊叫响起：“他被咬了！把他赶出去！”
    展乐扬茫然回头，脸颊侧边沾染了零星几点黑红色血液。
    “不能出去！不能出去！”陆陶跌跌撞撞爬过去，按住展乐扬血肉模糊、血流如注的手腕，泣不成声：“小展哥......小展哥......”
    屋外，闪电划过，四周的黑暗短暂褪去。
    近三十只丧尸把器材室围得严丝合缝，瘦削苍白的男孩儿站在门前，听着屋子里的吵闹声，歪了歪头，似乎十分疑惑。
    屋内，幸存者们惊惧交加：“不把他扔出去！是想我们跟着一起死吗！？”
    “他现在就是个丧尸！”
    “汪！”大头挡在展乐扬面前寸步不让。
    “闭上你们的臭嘴吧！如果不是展哥带你们逃过来，你们早就死在不知道什么地方了！刚才要不是他把这两只丧尸杀掉！你们也全都得死！”陈双月把宋雪塞进项妈妈怀里，拿起钢管站在展乐扬身前，柳眉倒竖，凶悍无比，“我看谁敢过来！”
    刘光宗抹掉眼泪，抱着找到的棒球棍颤颤巍巍站到陈双月身边。
    愤怒恐惧让幸存者们面容变得扭曲，他们各个张牙舞爪，呼哧出气，宛若被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嘭——”
    一声巨响打断紧绷如弦的对峙。
    接着，门外响起此起彼伏的拍打声。
    “咔嚓——”
    玻璃窗碎裂，一只丧尸青白肿胀的手从窗户伸进。
    第32章 愧疚
    尖锐的警报在半分钟之后停歇，手电筒光柱时不时扫向天空，雨声混杂着脚步声，扰人心烦。士兵来回奔走，高声吶喊，企图安抚惊惧不安的幸存者。军用车辆载着武器驶向安全区入口，引擎声消失在飘摇的风雨中。
    紧张凝重的氛围在安全区上空蔓延。
    建设区。
    崔禹背靠墙壁，握紧在工地上捡来的钢管，屏息凝视，专注分辨着墙后沉重的气声。
    对峙片刻，墙后那东西动了。
    崔禹咬牙，大步上前，猛地敲下钢管！
    “啊！！！”那人爆发惊恐的叫喊。
    崔禹心中一紧，急忙停手，钢管带起一阵疾风，堪堪停在胡源太阳穴三厘米处的地方。
    胡源喘着粗气打开小手电，照出他哭的涕泪横流狼狈不堪的脸：“是、是我……”
    崔禹浑身一松，瘫坐在地，双腿止不住颤抖：“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是丧尸！”
    “我还以为你是丧尸，我就要死了呢。”胡源蜷缩着身体，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手电筒，看起来又怂又懦弱。
    崔禹伸出手：“拉我一把，腿软站不起来了。”
    胡源哽咽道：“我也站不起来……”
    “……行吧。”崔禹撑着钢管勉强起身，顺带拉了一把胡源。
    工地正处于施工期，到处都是捆扎在一起的钢筋和浇筑到一半的水泥。
    手电筒交给开路的崔禹，胡源缩在他身后哭丧着脸问：“现在什么情况？安全区怎么会有丧尸？难道丧尸从外面打进来了？”
    “不可能。”崔禹探出头小心翼翼观察着两栋楼开外，站在大路上仰头望天的丧尸，“如果安全区沦陷，丧尸数量不会只有这些。”
    他掂了掂手里的钢管：“最多是感染者混了进来。”
    胡源急忙拉住他，用气声问：“你要干嘛！？”
    “当然是打丧尸。”崔禹挣开他，“工地里地形复杂，视野狭窄，如果从里面绕路逃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出一只丧尸来，我们只能从那条大路离开。跟不跟？不跟我走了。”
    崔禹把手电筒塞进胡源怀里：“还给你，我走了。。”
    “可是、可是……”胡源嗫嚅半天，说不出半点实质的东西。
    崔禹已经猫腰冲了出去。
    胡源踌躇片刻，心一横捡起一旁散落的木板跟上去。
    借着闪电带来的短暂光线，能看到不少变成丧尸的幸存者在楼宇间游荡。
    胡源心都快吓裂了。
    他压抑着泣声，紧跟崔禹的步伐，仓皇间只觉得手臂一紧，接着整个人被大力拽开，脸蹭上粗糙的地面，一阵火辣辣的疼。
    崔禹把丧尸踹到墙上，手下用力，边缘锋利的钢管直直没入丧尸只剩半边的脖子。
    一声闷响，丧尸头颅落入水坑。
    胡源汗毛直竖，手脚并用向后爬。
    崔禹心如擂鼓，肾上腺素飙升让他耳膜不断鼓动。他问胡源：“还能走吗？”
    胡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抓着崔禹的裤腿像抓救命稻草一样，疯狂点头。
    崔禹把他拽起来：“那就走。”
    两人安静快速地绕到距离丧尸最近的一棵树后。
    天边又撕开一道蛛网似的闪电，照亮半边夜空。
    那只丧尸站在主干道上，佝偻着背望天，半张脸皮被撕下，嘴角豁开一个大口，黑红色血液混着粘稠脓黄的唾液滴答落下。
    胡源颤声问：“怎、怎么办？”
    崔禹恶狠狠回答：“不知道！干就完事儿了！”
    胡源：“什、什么！；”
    崔禹已经冲刺出去。

 第61章

    胡源吓得肝胆俱裂。
    崔禹速度极快，钢管带出“呼呼”的破风声响挥出去——
    “咔嚓——”
    黑夜中只听得一声骨骼脆响，丧尸腰部突然向后直直弯曲九十度，避开了崔禹挥来的钢管！
    崔禹惊愕不已，力气打空，脚下不稳，重重摔了出去。
    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密密麻麻的骨骼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丧尸就着腰部九十度弯曲的姿势扭动身体，腰间三百六十度旋转后，野兽一般手脚着地，腹部皮肉不堪重负爆开，内脏污血炸了一地。
    “吼！”
    丧尸嘶吼一声，手脚并用飞快地爬向地上还没能爬起来的崔禹！
    电闪雷鸣，世界仿佛变成慢动作电影。
    那瞬间，崔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有碎肉卡在丧尸污黄的牙齿间。
    腐臭的气息一点点钻入鼻腔。
    崔禹四肢仿佛被冰块冻住，再不能动弹半分。
    “啊！！！滚开！！！”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表现的懦弱胆怯的胡源不知道抽了哪根筋，炮仗似的冲过来猛地撞开丧尸。
    崔禹几乎没有过脑子，爬起来抡起钢管敲碎丧尸半个脑袋。
    胡源翻滚数圈，倒在水坑里嚎啕大哭。
    “别哭了！再哭丧尸就来了！”崔禹拽着胡源不要命地跑，“穿过这里，是隔离区，那里有很多军人和武器！去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胡源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崔禹跑。
    手电筒光柱扫过一处建筑，照出墙壁上挂着那只碎了半边脑袋，蓄势待发的丧尸。
    崔禹呼吸一窒，眼疾手快推开胡源，急速后退向后倾倒。
    腥风掠过，丧尸锋利的指甲从崔禹眼球毫厘之外划过。
    “操！点太背了吧！突变体！”崔禹咒骂一声，倒地后顺势翻滚，躲开黑暗中扑来的其他丧尸。
    胡源举着防身的模板颤颤巍巍走来。
    崔禹砸碎一只想要偷袭的丧尸的脑袋：“别来！走！”
    突变体凌空一跃，拦腰扯断拦路的丧尸，直奔崔禹而去！
    崔禹心脏几乎跳出来。
    “砰——”
    枪声划破雨幕，子弹击碎雨珠接连没入突变体身体。
    半空中的突变体被冲击力带偏，落在崔禹十步开外的地方。
    崔禹迅速爬起来。
    齐盛举枪同他擦肩而过，挂着雨珠的面容坚毅俊朗。
    冲锋枪火舌在黑暗中不断明灭闪烁，声音震耳欲聋。
    突变体在一众丧尸中穿梭躲避，无比灵巧。
    齐盛藏在夜视仪后形状锋锐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梭子子弹打完后，齐盛手枪消失在黑暗之中。
    崔禹拉着胡源狂奔。
    突变体在建筑之间跳跃穿梭，紧追不舍。
    下一刻，一条结实有力的长腿从黑暗中横扫而出，重重击中突变体腹部。
    丧尸从半空坠落。
    齐盛猎豹一般从黑暗中一跃而出，旋身侧踢咔嚓一声踢歪丧尸脑袋。
    突变体后退两步。
    齐盛紧随其后甩出钢管，打烂突变体剩余半只脑袋。
    接着枪声骤响，冲锋枪枪口不断吐露火舌。
    一顿突突后，突变体彻底没了声息。
    四周丧尸听到声音缓慢聚拢，齐盛毫不恋战转身追上崔禹：“跟我来。”
    他把两人带上路边还未熄火的吉普，发动车子：“你们怎么在这儿？”
    崔禹劫后余生，几乎瘫在座椅上：“我在这儿赚积分，谁知道突然停电，接着丧尸就来了。”
    胡源颤颤巍巍道：“我、我也是……”
    崔禹问：“齐哥，现在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齐盛和展乐扬分开后就上报了在宿舍楼发现的情况，只是军方还没来得及做出行动，整个安全区就发生意外。
    “糟了！如果那个小孩儿真的有问题，大扬还在宿舍的话，就危险了！”崔禹双手撑在驾驶座与副驾座椅边，焦急道，“齐哥，怎么办？”
    “我先把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再想办法去救小展。”齐盛面沉如水，锐利的目光借助车灯观察不断着道路两边的情况，“只要他把门关好，不会有事。”
    崔禹脑子一片混乱，喃喃道：“不可能，他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宿舍，丧尸来了，他一定会先去找小陶光宗他们！”
    齐盛安慰他道：“别担心，小展很聪明，不会——”
    “框——”
    车顶突如其来一声巨响，打断齐盛的话。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
    接着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撞上车子，吉普车车头猛地一歪，撞上路边花坛。
    继而又是两声“框框”巨响。
    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车顶！
    齐盛浑身绷着，快速挂档倒车，车子却突然卡住。
    胡源浑身颤抖，甚至不敢转头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齐盛迅速摸上放在副驾上的枪。
    下一刻，一股巨力猛地掀翻吉普车！
    沉重的车辆在空中翻转数圈，重重落地，车窗碎裂，车灯不停闪烁。
    一根钢筋刺穿挡风玻璃，直直没入齐盛肩膀，把人钉在驾驶座上。
    血腥味在狭窄的车内蔓延。
    崔禹头脑发懵，耳边是胡源惊恐的喊叫。
    一只突变体跳上车前盖，锋利的五指在挡风玻璃面前比划着，似乎在思考如何撕碎眼前碍事的东西。
    “操！别嚎了！”崔禹咒骂一声扑倒前座空隙，“齐、齐哥？还好吗？等着，我、我马上救你。”
    他举着手不断哆嗦，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齐盛重重喘息一声，按住崔禹：“你们先走！”
    后座右侧车门完好无损，车身和墙壁形成夹角，这是崔禹他们最后逃生的机会。
    夜色中被鲜血吸引来的丧尸越来越多，车外至少三只突变体在徘徊。
    “走！”齐盛满嘴鲜血，怒吼一声，狰狞着俊脸把冲锋枪塞进挤进车窗的丧尸突变体嘴里。
    崔禹哽咽着握住齐盛肩膀上的钢筋：“能拔掉吗？齐哥你告诉我你能撑住吗？”
    车前盖上的丧尸已经将挡风玻璃扒掉大半，玻璃渣子掉落一地。
    齐盛推开崔禹：“别犯傻了！带上我你们死的更快！”
    胡源觉得黑漆漆的夜色中，隐藏着无数吃人的怪物。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他看着车窗外丧尸腐烂恶心，被啃掉一半的脸，突然想到曾经在山谷，被他推出去代替他死的贺群。
    年轻的战士被啃掉一只耳朵，死亡时，圆瞪的双眼写满了不甘和留恋。
    但唯独没有对他的恨。
    胡源从小就知道自己会成长为社会上一事无成的臭虫，现在在死的时候，还要拉上人垫背。
    因为贺群的事情，他很害怕齐盛，不是因为担心齐盛找他报仇，而是他知道，齐盛和贺群都是好人。
    胡源读书少，不知道怎么描述这个“好人”的定义，但齐盛这样的人，是那种可以为别人放弃自己生命的好人。

 第62章

    从前课本上学的，像无私奉献，舍己为人这种被用烂掉的词语用在他们身上，恰到好处。
    胡源知道，尽管齐盛恨自己，但他因为心中的信念、原则，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甚至还会在危机时刻舍弃生命来救自己。
    于是胡源更加愧疚，这种愧疚不断加深，每日每夜折磨着他的身心，贺群的模样也一直在脑海萦绕，不断提醒着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此刻胡源突然觉得无比轻松，好像那种日益沉重的负罪感和愧疚即将消失。
    “拔掉钢筋，可能会因为无法止血而死亡。”胡源按住崔禹肩膀，脸色平静得堪称诡异。
    崔禹无比暴躁：“我当然知道！可是不这样！他只会被困在这里被丧尸啃食殆尽！”
    胡源声音飘忽，脸色惨白，车灯下，像是一只形容可怖的恶鬼：“所以，拔掉吧。”
    “你干什么！”崔禹快疯了，要去阻止胡源，可胡源突然变得力大无比，一手按住崔禹，一手稳稳拔掉贺群肩头的钢筋！
    突变体扯掉最后的挡风玻璃扑进来！
    胡源向前猛地一窜！
    突变体咬掉胡源左耳，同时胡源握紧钢筋又稳又快地扎进突变体太阳穴！
    “你干什么！”齐盛眼眶通红，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胡源满脸是泪，“啊啊”乱叫着，手下发狠，疯了一样对着突变体脑袋一顿乱戳！
    很快，突变体没了动静。
    第一只丧尸扑上车窗。
    胡源把突变体推下去，从挡风玻璃的大洞中跳下车。
    “啊啊啊啊！！！”他不要命的扑进丧尸群，钢筋胡乱戳进丧尸身体，目光却死死看向车里浑身是血的齐盛，喷血的嘴嘶哑地吼叫着，像在诉说最后的忏悔和歉意，“走！快走！活下去！对不起！对不起！！请你们一定要活下去！！！”
    一只突变体在外围徘徊。
    胡源爆发无穷力量，挣脱丧尸群，用伤痕累累的身体困住突变体，如法炮制地用钢筋拼命戳刺着突变体脑袋。
    突变体被激怒，硬生生扯断胡源一只手臂。
    胡源惨叫一声，手下动作却不停顿半分。
    枪声响，子弹精准打进突变体脑袋。
    腥臭发黑的脑浆迸射一地。
    胡源朝齐盛咧嘴一笑，摇摇晃晃起身，怪叫大笑着一点点带走丧尸群。
    崔禹抹了把眼泪，跳下车把齐盛扶出来。
    齐盛勉强抬枪射杀最近一只丧尸，而胡源也带着丧尸群渐渐走远，没多久消失不见，只能听到他绝望沙哑的嘶吼。
    崔禹架住齐盛，两人在雨幕中狂奔。
    齐盛很快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
    崔禹几乎是拖着把人拽进一间刚刚建好还无人居住的板房中。
    丧尸被鲜血吸引，渐渐在板房外聚集，沉闷的“碰碰”拍门声像是死神发出的催命信号。
    崔禹帮齐盛处理完伤口，抱着枪缩在他身边，几近绝望。
    板房脆弱不堪的门被丧尸拍开一半，门后的阻碍物在摩擦着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崔禹摩挲着枪，思考着等会儿打太阳穴还是从下巴开枪会减少一点痛苦。
    突然，屋外响起剧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崔禹连滚带爬地来到窗边。
    屋外，无数火光闪烁，密密麻麻的枪声在一颗手雷的轰然巨响中结束。
    车灯照亮来路，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阔步走来。
    “得救了……齐哥我们得救了……”崔禹手脚发软地扛起齐盛，喃喃走到门边，“钦哥！救救他！齐哥现在很危险！”
    陆钦扶住快要跌倒的崔禹：“小展呢？”
    “不知道，钦哥你快去找他们！”崔禹心急如焚，死死抓住陆钦手臂。
    有士兵接过他肩上的齐盛。
    崔禹连忙道：“他没被感染！是钢筋！钢筋刺穿了他的肩膀！”
    “别怕，你们安全了。”陆钦拍了拍崔禹，把他交给身后的士兵。
    崔禹不愿离开：“那大扬……”
    陆钦语气坚定：“我会找到他。”
    许悠突然快步上前，对陆钦低语道：“大操场聚集上百只丧尸，其中三分之一都是突变体。”
    第33章 感染
    漆黑的夜幕之下，无数丧尸从操场入口涌进，角落的器材室很快被尸海包围，成为飘摇风雨中的一叶孤舟。
    “那个架子！快挪过来！”展乐扬一边用肩膀抵住放置器材的铁架子挡住窗口，一边挥舞钢管，竭力阻挡想要翻越窗户的丧尸。
    一只突变体把手伸进窗户胡乱抓挠，尖利发黑的指甲从展乐扬手臂划过，瞬间划破衣袖，带出四五条血痕。
    大多幸存者因为恐惧而缩在后面，少数想要帮忙的人忌惮展乐扬被咬，怕他变成丧尸而不敢上前。
    陈双月披头散发，吃力地举起放在墙角的木板：“展哥！用这个！”
    陆陶想要帮忙，被展乐扬推开：“躲到后面去！”
    “汪！”大头早就从窗户跳出，对想要入侵的丧尸一顿撕咬，但效果微乎其微。
    屋外，一直静默不动的男孩儿突然转头看向远方，几秒后，他粗鲁地推开挡在门边的突变体，仅仅挂着些许皮肉的瘦削五指握上门把手。
    “汪！”大头低吼着一跃而起。
    一只突变体从天而降，将大头按在地上，二者瞬间缠斗在一起，大头被丧尸咬中后腿，发出凄惨的哀叫。
    “咔嚓——”
    金属断裂的清脆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接着器材室木门被人从外面缓慢拉开。
    那一刻，所有人心脏疯狂跳动，几乎忘记呼吸。
    闪电划过天空，无限拉长男孩映照在地面的身影。
    无数丧尸站在他身后，张牙舞爪面容可怖，呆滞涣散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屋里所有人，让人恍惚间身处地狱。
    两只突变体倒挂在窗外，彻底拦住所有人的退路。
    男孩歪了歪头，丧尸开始摇摆着进入器材室。
    所有人如同即将被宰杀的羊，在羊圈里惊惶奔走挣扎求生，企图抓住最后一丝活命的机会。
    但没用。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肉被撕裂的闷声，血液溅上墙壁地面的哗啦声，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充斥着狭窄的房屋。
    展乐扬反应极快，把陆陶等人按在墙角，用铁架隔出一个狭小的空间。
    陆陶哭喊着要出去。
    “听话，等钦哥来救我们。”展乐扬隔着铁架摸了摸陆陶的头，朝他露出一抹悲伤的笑，随后转身，后背抵住铁架，将钢管横在身前，眼中充满背水一战的决绝。
    但奇怪的是，丧尸像是对他没有丝毫兴趣一般，专注于撕咬其他幸存者。
    男孩信步走进器材室。
    一只突变体喉咙发出含糊的“咯咯”声，一步一颤地走向展乐扬。
    男孩脸上木然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毒蛇一般迅猛出手，咔嚓一声折断突变体脖子！
    展乐扬下意识抬起脚步，却退无可退。
    男孩朝他伸出手。
    展乐扬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猛吸口气，用力朝男孩挥下钢管。

 第63章

    角落里一只丧尸突然窜出来，脑袋精准接住挥来的钢管。
    展乐扬手中脱力，钢管哐当一声巨响落地。
    男孩不为所动，冰凉的手指握住展乐扬被咬到的手腕。
    陆陶死死捂住嘴巴，瞪大双眼无声流泪，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刺激到面前这个不知道是不是怪物的东西。
    在接触到那只干枯冰冷的手时，展乐扬周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又是一道闪电炸开。
    展乐扬低头，对上男孩死气沉沉的双眼——
    “嗬……”
    “嗬咯……”
    空间像是被割裂，周围的杂乱惨叫变得朦胧模糊，逐渐褪去。
    展乐扬只能听到一种沉重且奇异的呼吸声。
    “嗬……你……抱歉……咯嗬……哥……”
    男孩双唇紧闭，仍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可展乐扬却觉得这就是眼前的人在和自己说话。
    这个想法让他顿时头皮炸开。
    男孩向前一步。
    展乐扬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发现自己浑身无法动弹！
    更诡异的是，分明身处黑暗之中，展乐扬却无比清晰地看到男孩黑沉沉的，宛若死水的眼睛！
    “嗬……嗬……”
    那种细微的动静越发明显，开始逐渐形成某种规律的间隔。
    展乐扬呼吸急促，四肢发麻，头晕目眩，眼前白光黑点不断炸开。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炸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展乐扬回神，猛地甩开男孩的手。
    枪声在操场上空回荡，密集的子弹和炮火瞬间撕裂丧尸的包围。
    男孩拽住展乐扬手臂要把人往外拉。
    “你站住！”陆陶从铁架钻出，不管不顾地在丧尸群中穿梭，想要拦人。
    一只丧尸摇摇晃晃朝他伸出手。
    展乐扬奋力挣扎，长腿一勾，把装满篮球的铁框狠狠踹过去。
    丧尸身形不稳，跌进铁框。
    展乐扬发狠地撞向走在前方的男孩，两人重重摔倒。
    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展乐扬冲过去把陆陶压在另一处墙角，张开双臂把人死死挡在怀中。
    陆陶揪着展乐扬衣角嚎啕大哭，胡乱地喊着陆钦：“爸！爸！你在哪儿！呜呜……你快来……”
    丧尸对展乐扬不感兴趣，伸着手从缝隙拽着陆陶头发和衣服。
    恐惧和伤心几乎让陆陶魂飞魄散。
    男孩慢吞吞爬起来，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整个人像是个没有生机的雕塑。
    又是两枚手雷，操场瞬间被夷为平地，器材室门板震颤，天花板扑簌簌掉落。
    角落传来犬类微弱的哼唧声，大头浑身浴血的模样让陆钦心脏几乎停跳。
    许悠一枪爆头他身后的丧尸：“老陆，别分神。”
    普通丧尸已经彻底解决，剩下三十多只突变体密密麻麻挂在器材室墙壁房顶，虎视眈眈地盯着操场上荷枪实弹的士兵。
    陆钦面沉如水，浑身散发着森冷暴虐的气息。
    一只突变体从高空猛地扑下，陆钦抄起一旁的防暴盾牌甩出去！
    盾牌边缘卡进丧尸脖子，将突变体整个带到地上，陆钦手下用力，竟然直接用盾牌切掉了丧尸的脑袋！
    无数突变体嘶吼着一跃而下，操场再次陷入混战。
    陆钦一脚踹断器材室大门，军用照明灯瞬间照亮屋内的一切。
    当他看到角落浑身是血的展乐扬时，脸上血色唰地褪去，手脚瞬间冰凉，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心痛。
    陆陶几近绝望的眼神终于亮起光芒。
    “闪开！”许悠推开陆钦，抬脚猛踹，踢飞暗处扑来的丧尸。
    那人是跟着一起躲进来的幸存者，在丧尸入侵之后，被啃掉大半张脸，左手小臂露出森森白骨，挂着零星几点碎肉。
    陆钦呼吸沉重，耳鸣不断，甚至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他怕展乐扬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抓住他！”许悠一声暴喝。
    陆钦回神，大步上前将想要靠近展乐扬的丧尸爆头。
    聚集在屋内的所有突变体突然齐齐从窗户逃窜而出。
    混乱中，能看到其中一只突变体抱着一个瘦削苍白的男孩。
    几乎是瞬息之间，屋子里所有丧尸逃了出去，在它们即将从操场另一端逃出去的时候，无数枚手雷齐齐扔了过去。
    火光四射，大地不住颤抖，好一会儿，操场才重新恢复安静。
    军队开始清扫现场。
    陆钦嗓子发干，艰难地走过去，拍了拍展乐扬肩膀。
    展乐扬一颤，更加用力地抱紧怀里的陆陶。
    陈双月等人想留下，但被强制带走。
    有士兵进来想将展乐扬一同带走，被匆匆赶来的林秋拦住。
    林秋低声吩咐了那名士兵两句，对方点头，敬礼后转身钻进吉普车，很快消失黑暗之中。
    陆陶从展乐扬怀里抽出手，死死握住陆钦冰凉的手掌，眼睛几乎哭肿了。
    陆钦深吸口气，摸了摸陆陶的头，强行掰开展乐扬抱着陆陶的手。
    展乐扬收手的瞬间面朝墙，缩进了墙角。
    陆陶想看他的情况，被陆钦拦住：“听话，先跟你许叔到安全的地方去。”
    陆陶不肯，对着抱他离开的许悠一顿拳打脚踢。
    很快器材室只剩下陆钦展乐扬两人。
    “让我看看。”陆钦嗓子无比嘶哑。
    展乐扬执拗地用额头抵住墙壁。
    陆钦半跪在地，从后方搂住展乐扬。
    展乐扬下意识挣扎，碰到伤口，没忍住发出痛哼。
    陆钦小心翼翼拖住他伤痕累累的左手：“还有哪儿受伤了吗？”
    “没了。”展乐扬推他，强忍着哭意道，“你快走吧，等会儿我就变成丧尸了……”
    两滴泪水滴落在地，重重砸在陆钦心上。
    陆钦下颚紧绷，再也压抑着不断翻涌的情绪。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对不起……”他将展乐扬抱在怀中，在他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呢喃道，“没事的，别怕。”
    陆钦的嗓音极尽温柔，但展乐扬脑子里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
    他泪眼朦胧地看向陆钦，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恐惧在此刻占据心头：“钦、钦哥……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
    “不会的，你不会变成那种样子。”陆钦双眼通红，“我保证。”
    他抱起展乐扬，直奔最近的一辆车。
    林秋拦住他。
    陆钦沉声道：“让开。”
    林秋眉心微蹙，朝操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已经把人接过来了。”
    吉普车车灯穿过浓雾一般的黑暗疾驰而来。
    展妍几乎是踹开车门跳下来，头发散乱，白袍沾着点点血迹，照明灯的阴影下，她看起来有些焦急无措。
    “把他放到车里。”展妍哐当一声把手里的银色箱子放在车头，拿出里面的针剂，“按住他。”
    冰凉的药剂被缓慢推进身体，接着展乐扬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骤然弹起身体，却被陆钦死死按住。
    “呃……啊！！！好疼！好疼！！！”展乐扬抑制不住发出惨叫，手臂伤口因为大幅度动作咧开，再次冒出黑血。

 第64章

    陆钦面露不忍，箍住他身体的双手却不松懈分毫。
    他闭眼垂首，嘴唇若有若无贴上展乐扬的鬓角：“忍一忍……再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
    展乐扬此时什么也顾不上，只觉得身体被熊熊烈火灼烧，苦不堪言。
    这样的折磨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展乐扬最终在疼痛中昏死过去。
    第34章 真相
    展乐扬做了个梦。
    恍惚间，他好像被固定在一张冰冷的床上，不断有针剂打进他的身体，浑身酸胀的感觉几乎让人疯掉。但他无法动弹，天花板上明亮刺眼的白炽灯让他头晕眼花。
    有人在耳边争吵，声音像是隔了层水膜，嗡嗡声不断，听不真切。
    展乐扬眼睛艰难地睁开条缝，侧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握住他手的男人。
    陆钦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展妍。
    两人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现在他去首都才是最危险的，而且首都没有能救他的东西。”展妍疲惫地把散乱的额发撩到耳后，没什么情绪地解释，“那管血清本来就是试验品，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不给他注射。”
    陆钦哑声问：“有什么副作用。”
    “不清楚。”展妍道，“这管血清的本质是改变病毒分子形式，达到暂时抑制病毒活性、缓解病毒扩散的目的。知道为什么会产生拥有首领意识的丧尸和突变体吗？你们称之为进化，但更严谨来说，是因为丧尸体内的病毒形式发生改变，自我生长出新的、更加强大的形态。所以我用血清，从‘进化’的反方向抑制病毒发展。不过这并不能完全杀死病毒，并且他到现在还没有变成丧尸，更多的是因为这么多年蛰伏在他体内的病毒让他有了一定抗性。”
    “而这个过程，他必然不会好受。”展妍语气突然放轻，像是嘲弄，又像在叹息，“毕竟整个人都是病毒的培养皿，怎么可能会舒服呢。”
    陆钦周身气息更加冰冷。
    展妍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只剩下堪称无情的冷淡：“这也是我不让他去首都的原因，他现在是变异病毒寄居的实验体，如果那群疯子知道他的情况，说什么都会在他身上进行研究。到那时候，我不一定能拦得住。”
    陆钦问：“那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就这么上赶着去送死？”展妍突然嗤笑一声，用讥讽的目光上下扫过陆钦，“你就不担心他会记恨你？毕竟你一开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想要救他出来。”
    陆钦冷冷地看着展妍。
    展妍突然觉得有点自讨没趣的意味，烦躁道：“s市明光集团大厦下，有我的实验室，那里存放着根据他的dna样本研制出的血清，也许能救他。”
    陆钦眸光一凛。
    展妍道：“我不能保证血清到底管不管用，而且他随时有变成丧尸的可能，安全区唯一可用的直升机也在刚才被毁，你想怎么去？”
    陆钦没有丝毫犹豫：“八十公里外，有个小型机场，那里应该有可用的飞机。”
    展妍终于收敛不满的情绪，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俊朗强大的男人。
    半晌，她从柜子里翻出一只小巧的银白色金属箱子扔给陆钦：“里面有三支血清，二十四小时注射一次，加上刚才那支，你们大概还有四天时间。”
    陆钦手掌轻轻抚过箱子：“时间足够了。”
    展妍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咽下想说的话。
    “行了，没事了，等会儿他就能醒——”展妍突然顿住，不耐烦的神色僵在脸上，看起来滑稽又有些无措。
    陆钦心头一跳，猛地转头看向展乐扬。
    展乐扬眼神清明，显然彻底清醒，也把两人的话完全听了进去。
    他有点哀伤的目光落在陆钦身上。
    陆钦嗓子像是堵住了一团棉花，无法发出声音：“我……”
    “你什么你，出去。”展妍突然冷声打断他。
    陆钦不为所动。
    展妍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钦：“这件事应该由我来解释，而不是你。”
    展乐扬勾了勾被陆钦握住的手指。
    陆钦看向他。
    展妍催促道：“不要浪费时间。”
    “……我很快回来，别怕。”陆钦摸了摸展乐扬冰凉的侧脸，眼底涌动的温柔耐心完美地掩盖住藏在深处的后怕和自责。
    屋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陆陶雏鸟归巢一般扑进陆钦怀里，手臂死死抱住陆钦的腰。
    陆钦揉了揉陆陶头顶：“晚上危险，不要乱跑。”
    陆钦闷声道：“许叔带我来的。”
    “麻烦了。”陆钦看向远处的许悠。
    许悠勾唇一笑，点头示意。
    陆钦拍拍陆陶的后背：“大头怎么样了。”
    陆陶嘴一瘪，带着哭腔说：“没事，就是后腿伤口有点严重，可能会影响到以后走路。”
    陆钦：“去看看它。”
    “我已经看过它了。”陆陶固执地站在原地，焦急问，“爸，小展哥怎么样了？我看到了，那个阿姨给小展哥打了针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那个能救他吗？”
    “会让他暂时没事，但不能彻底治愈他。”陆钦没有瞒着陆陶，把他的打算说了一遍，“明天下午会有来接你们的直升机，到时候跟着你许叔，到首都后爷爷会来接你。”
    陆陶也没有干涉陆钦的决定，只是依恋地搂着陆钦的腰，像小时候那样，把头埋在他胸膛。
    过了会儿，陆陶抬头，眼眶鼻尖通红：“爸，你肯定会找到血清救小展哥的，对不对？”
    陆钦看向十步之外紧闭的房门，坚定道：“对。”
    屋内。
    “听到了多少？”展妍拿起一堆医用器材，轻车熟路往展乐扬身上招呼。
    展乐扬声音干涩，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拭干净，狼狈又虚弱。他盯着展妍秀丽冷漠的脸，哑声问：“我是什么实验体？”
    “看来真的是一字不落地听完了啊。”展妍嘟囔着坐在床边抽血，深红色血液顺着软管流淌，展乐扬瞬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展妍伸手抚摸上展乐扬的额头，掌心温热细腻的触感和冷淡的语气截然相反：“研究丧尸病毒的实验体，懂了吗？”
    展乐扬满脸错愕：“我？怎、怎么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二十二年前，我从m国生物研究所带你逃出来。”展乐扬有点发烧，展妍随手冲了杯感冒冲剂递给他，“喝了。”
    展乐扬还在发愣，展妍“啧”了声，不耐烦地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拿走刚抽出的几管血液，拉过一旁的椅子打开显微镜直接进行观察：“我曾经在那所研究院工作，因为一些意外生下你。而你，在刚出生时，就被注入丧尸病毒。”
    提到往事，展妍眸中闪过一丝怨毒，她冷冷看向展乐扬：“你应该庆幸你长得像我，否则我一定会在逃出来的第一时间掐死你。”
    展乐扬脸色煞白，表情茫然又震惊。
    展妍冷哼一声，继续说：“后来病毒不受控制，研究所沦陷，m国为了掩盖事实，要将我们所有研究员灭口。我带着一些研究成果逃回国，在国家的庇护下，以援藏医生的身份掩人耳目，继续进行实验。”

 第65章

    展乐扬涩声问：“所以……丧尸病毒爆发，是因为你的研究？”
    “别这么蠢。”展妍不悦道，“创造丧尸病毒的初衷是为了延长人类寿命，没有谁会舍得这种念头。况且当年逃走的研究员和实验体不止你我二人，m国的病毒也并没有完全清除干净。”
    展乐扬抠着左手绷带出神。
    展妍突然诧异问：“你之前被感染了？”
    “什么？”展乐扬下意识回答，“没有。”
    “你的血液样本不对。”展妍哗啦啦翻着一本老旧发黄的笔记本，“这里条件不行，但根据你从前每次注射病毒后血液分子的活性等数据来看，你在不久之前被感染过。”
    说着展妍拿出一张纸开始演算：“之前有过长期发烧的时候吗？”
    “有过。”展乐扬迟疑地摸向耳后，那里的皮肤平滑光洁，但就在前不久，有一道不起眼的伤口。
    “这就对了。”展妍头也不抬道，“低烧高烧交替不断，反复持续，是实验体注射病毒后的正常反应。”
    “你的运气不错，应该只是感染了少剂量的病毒，自身的抗体足以杀死它们。”展妍轻飘飘看了眼展乐扬，“不过现在入侵身体的病毒太多，你已经不能完全靠自己抵抗病毒了。”
    展乐扬眉心微蹙：“我有抗体？”
    “当然有，只是很少。这种病毒难对付的其中一点就是任何抗体疫苗对它的作用都很小。但有总比没有好，这也是首都研究院要将你们这些实验体带回去的原因。”展妍看向展乐扬，嗤笑道，“所以知道了吗？你那位陆少校，可不是凑巧遇到你，再救下你这么简单。”
    展乐扬沉默不语。
    展妍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落寞，突然觉得烦躁：“现在不用担心了，他要带着你出生入死，去s市找血清。”
    她暴躁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支针剂，粗鲁地打在展乐扬手臂上。
    展乐扬问：“这是什么？”
    “说了你就能懂？别总问没营养的废话。”展妍像是不欲解释的模样，却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硬邦邦开口，“能缓解你发烧的症状，没什么坏处。”
    展乐扬愣了愣，突然问：“这是你的实验室吗？”
    “算是吧。”展妍随手挥开桌上散乱的文件，有些不满道，“他们给我提供过实验地点，但都不如这里。”
    桌上摆放着展乐扬看不懂的瓶瓶罐罐，其次便只剩下一台显微镜，简陋又寒酸，并不像是能制作出血清试剂的样子。
    所以之前给陆钦的银色箱子，现在使用的针剂，都是展妍在逃跑时带走的，至于为什么，展乐扬不敢细想。
    也许是这些都是重要的研究成果，可这些研究成果是说用在他身上，就能用的吗？
    两人陷入沉默。
    这是他们母子二人多年来的相处方式。在展乐扬的记忆中，展妍对他一向是不假辞色，严厉而冷淡，甚至有时候称得上是厌恶。
    从前展乐扬不理解，但现在也许能明白几分。
    根据展妍的言语推测，他对展妍来说，是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他给展妍带来的，大概也只有无尽屈辱和痛苦。
    展乐扬坐在床上发愣，展妍“啧”了声，态度极差地往他头上扔了套干净的衣服。
    “别在这里犯蠢，趁还有时间把自己洗洗。”展妍绷着嫌恶的神色嘟囔，“就算快变成丧尸也得体面点吧，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脏兮兮的。”
    展乐扬瞬间觉得一股酸胀的情绪溢满胸膛。
    展妍偏爱浅色，给小展乐扬买的衣服也是浅色，以至于小朋友每次出去玩一趟回来，衣服都会变得灰扑扑的。
    展妍有洁癖，每次这个时候都会态度恶劣却细致认真地帮展乐扬清理。
    展乐扬突然又觉得，展妍也许并不是那么不待见他。
    “那是卫生间。”展妍指着角落一扇门，没什么感情道，“伤口尽量不要碰水。”
    “知道了。”展乐扬小声道，“谢谢妈。”
    展妍像是没听到，专注忙活手里的事情。
    陆钦再次返回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越野车开到展妍居住的楼下。
    林秋一开始十分反对陆钦的决定，不知道展妍到底做了什么让她最终点头，甚至给陆钦添置了不少武器。
    展妍开门的时候，仍然那副是不耐烦的模样：“人在里面，自己去叫。”
    说完，无比冷酷地离开。
    展乐扬坐在床沿，双手放松地搭在双腿之上，表情闲适，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虚弱苍白。
    他朝陆钦笑了笑。
    陆钦坐到他身边，握住他缠满绷带的那只手。
    展乐扬道：“已经没什么感觉了，血清很管用。”
    陆钦指尖隔着纱布轻轻摩挲着他手腕的伤口：“抱歉。”
    展乐扬道：“这没什么可道歉的，我被丧尸咬是我自己的问题，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不是这件事。”陆钦几乎不敢去看他，“我骗了你。”
    展乐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很早就知道我是实验体了，对吗？”
    “对。”陆钦盯着他手腕绷带上渗出的一块暗红色血迹，坦诚道，“丧尸病毒还未完全失控时，军部就派我将你带到首都。”
    “全国有多少个实验体？”
    “加上你，有四个。”陆钦解释道，“其余三人被控制在各处研究院，但你因为展博士以及自身的特殊性，没有被看管起来。”
    展乐扬疑惑问：“我的特殊性？”
    “嗯。”陆钦道，“具体的我不清楚，只是听说展博士曾经证实过，你的身体能完全免疫病毒。在保证你不会造成社会乃至全世界的危机，并以自由为代价后，展博士成功把你留在身边。”
    展妍凭借自己卓越的才能力保展乐扬，让他能够如同其他孩子一样正常长大，而不是整天面对冰冷的机器和打不完的针剂。
    “但现在病毒变异，展博士也没有办法控制。”陆钦道，“别怕，我一定会找到s市的实验室。”
    “哦。”展乐扬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睛，绕回原来的话题，“实验体去首都会遭遇些什么？”
    陆钦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目前看的结果是变成了丧尸。”
    展乐扬：“所以后来你又不让我去首都了，是这个原因吗？”
    陆钦点头。
    展乐扬又问：“那如果我真的活下来，你还会送我去首都做实验吗？”
    陆钦眼中闪过痛色：“不会。”
    展乐扬：“我觉得你应该做不了这个决定。”
    陆钦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你。”
    展乐扬新奇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似乎是笑了笑，陆钦没太分辨得出来。
    休憩片刻，两人赶着破晓的微光再次踏上旅程。
    第35章 机场
    展乐扬半躺在副驾座椅上昏昏欲睡，朦胧间，侧脸传来一阵轻微的痒意。
    睁开眼，陆钦正在抚摸他脸上一道细小的伤口。
    展乐扬动了动，陆钦收回手，问：“吃点东西吗？”
    说着拿出之前在商场给展乐扬找的蓝色渐变小熊保温杯。

 第66章

    展乐扬没忍住笑出声：“钦哥，你拿着这个杯子的画风好奇怪。”
    陆钦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拧开杯子递给他，温声问：“有多奇怪？”
    “就是你这种看起来又拽又酷的男人，不应该拿着这样软萌可爱的杯子。”展乐扬捧着保温杯乐不可支。
    “看来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陆钦变戏法似的拿出另一只粉色保温杯以及一个保温壶。
    展乐扬看着他冲泡燕麦的动作目瞪口呆：“怎么感觉我们像是在春游。”
    一只被冻得僵硬，衣服挂着冰棱的丧尸摇摇晃晃朝他们的越野车走来。
    展乐扬打趣道：“如果忽略那只丧尸，就更像了。”
    陆钦笑了笑：“都是临走的时候，展博士交给我的，她说你喜欢喝燕麦粥。”
    “哦。”展乐扬眨眨眼，把手里保温杯的温水倒进另一只杯子。
    燕麦的香气很快在车里弥漫。
    展乐扬问：“还有多久到机场？”
    “半小时左右。”陆钦就着温水咽下压缩饼干，“吃完休息一会儿继续出发。”
    丧尸已经走到距离车子三米左右的地方。
    这只丧尸容还算完整，不像其他那样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只是青灰色的脸上布满尸斑黑纹，在阴沉沉的天气衬托下，也不见得有多赏心悦目。
    陆钦放在后座的背包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展乐扬好奇问：“现在还有信号？”
    “不算是信号。”陆钦伸长手臂从里面拿出手机，犹豫片刻解释道，“特定通讯频道，能用。”
    他的手机也不像是市面上常见的牌子，展乐扬识趣的没有多问。
    陆钦却道：“通过这个手机，能联系上首都军部。”
    展乐扬一脸不解：“嗯？”
    陆钦：“之前，用它汇报过你的情况。”
    “是吗。”展乐扬笑了两声，并不太在意这件事，“在最开始的那个村子，也是用这个手机联系军部的吧。”
    “嗯。”陆钦道，“当初……我去你学校遇见你并非偶然。”
    “我知道。”展乐扬问，“不过我那个时候见到你去了学校行政楼，为什么不是直接来找我？”
    “替你办休学。”
    展乐扬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茫然：“……？”
    “你还是在校学生，长期离校需要办理休学，否则会影响毕业。”陆钦一本正经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你们……”展乐扬绞尽脑汁，“办事还挺严谨？”
    说完，他被自己逗乐了。
    陆钦仍然是严肃克制的模样：“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垂眸端坐在驾驶位上，脊背挺直，目视前方，像是在等待审判一般，整个人肃穆而紧张。
    展乐扬带着哀伤的目光一直在陆钦身上停留，片刻后，他伸手覆上陆钦放在双腿上紧握的拳头，语气温和：“我说了，这和你没有关系。”
    陆钦反手握住展乐扬的手。
    展乐扬笑了笑：“我的身份，你的职责，这二者注定会产生冲突，从我们双方的角度来看，谁都没有任何错误。况且，除了一时的隐瞒，你对我也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不是吗？”
    陆钦：“那如果我真的把你带到了首都呢？”
    展乐扬仔细想了想，半开玩笑道：“如果去了首都，面对的是非人的折磨，那么痛苦之余，我会恨你。”
    陆钦坚定道：“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你看，你也保证了，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更何况，这都是假设，根本没有讨论的意义，事情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们根本无法预测。”展乐扬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低声道，“而且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他突然抬头，目光一点点从陆钦的脸上滑过：“比起说这些没有实质意义的谈话，我更想——”
    随着展乐扬起身的动作，他的话音也逐渐小下去。
    陆钦下意识抬手揽住朝自己压下来的人的腰。
    展乐扬在陆钦嘴角落下一个轻柔而小心翼翼地吻：“亲你。”
    第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情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他小声解释：“怎么说呢，如果真的要变成丧尸，也应该不留遗憾？”
    说完展乐扬笑了：“好矫情。”
    他的目光飘忽不定，不敢与陆钦对视，最终只能落在被他亲过的地方。
    陆钦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响应。
    展乐扬不确定问：“钦哥，你……应该不反感吧？”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展乐扬像泄了气的皮球，想要缩回座位，却被陆钦一把搂住。
    接着是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吻。
    暧昧的声音充斥着狭窄的车厢，当陆钦舌尖轻轻蹭过展乐扬上颚时，展乐扬后腰泛上一阵酥麻，十分没出息的腿软跌坐到陆钦腿上。
    一吻结束，展乐扬满脸通红：“你以前亲过人？”
    陆钦平复着呼吸：“没有。”
    展乐扬缩回座位，嘀咕道：“怎么这么会亲。”
    回答他的是陆钦的一声轻笑。
    展乐扬面皮脖子一片滚烫，只觉得热得慌。
    丧尸不知何时走到车外，贴着车窗玻璃直勾勾往里看。
    展乐扬咔嚓咔嚓玩着手枪：“它在偷看。”
    陆钦煞有其事道：“车窗贴了膜，它看不到。”
    “让我去会会它。”展乐扬心情颇好，说着就要下去。
    陆钦按在他头顶揉了揉：“待在车里。”
    展乐扬听话地坐回去：“哦。”
    丧尸闻到活人的味道，兴奋地迈动着僵硬的关节一瘸一拐走过去。
    陆钦抬手，一发子弹干脆利落将其爆头。
    枪声在公路和平野上回荡。
    陆钦坐回车里。
    展乐扬摇头晃脑，与有荣焉：“不愧是我钦哥，帅得丧尸见了都要叫爸爸。”
    陆钦捏了捏展乐扬侧脸：“不要学齐盛。”
    展乐扬乐道：“怎么就不能学齐哥了？钦哥你对齐哥是不是有意见。”
    陆钦无奈地摇了摇头，发动车子：“系好安全带，出发了。”
    展乐扬按住陆钦挂挡的右手，起身凑过去在陆钦嘴角又落下一吻。
    陆钦温柔而纵容地看着他。
    展乐扬有些羞涩地抿了抿嘴，眸光又带着雀跃和狡黠：“确定一下？”
    陆钦明知故问：“确定什么？”
    展乐扬努努嘴。
    陆钦从善如流地在他双唇上印下一吻。
    “确定这个。”展乐扬满意又有些怅然地坐回去，边系安全带边嘀咕，“变成丧尸之前，亲一口赚一口。”
    陆钦动作一顿，突然道：“小展。”
    展乐扬还在回味刚才的吻，脑子里的画面已经开始走向不可描述：“嗯？怎么了？”
    “你不会变成丧尸。”陆钦抚摸上展乐扬缠着绷带的手腕，“相信我。”
    *
    越靠近机场，路上停靠的车辆就越多。
    大概末世爆发的时候，很多人都选择搭乘飞机逃离。
    航站楼如同巨兽一般蛰伏在昏暗发灰的大地上，车外冷风呼啸，草木枯黄，世界再无一点生机，萧条悲凉。

 第67章

    天空飘起轻柔的鹅毛白点。
    展乐扬趴在车窗上：“下雪了。”
    “穿上。”陆钦把外套递给展乐扬，“等会儿直接开车闯进去。”
    机场很小，只有两层，甚至比足球场还要小一些，从候机厅入口直接闯进去，很快就能到机坪。
    陆钦正在装等会儿要带走的东西，少量食物和水，大部分是武器。
    展乐扬降下车窗想接雪花，冷风迎面扑来，冻得他直打哆嗦：“这也太冷了吧。”
    陆钦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到展乐扬头上：“坐好，出发了。”
    候机厅曾经洁净明亮的玻璃沾满干涸的黑红色血液，值机柜台七零八落，电子屏幕布满蛛网似的裂纹，地上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混着玻璃渣子。
    整个机场被腐臭和绝望的气息笼罩。
    越野车引擎轰鸣，撞碎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猛兽般冲进候机厅。
    躲在暗处的丧尸听到动静，摇摇晃晃走出来，只可惜天气过于寒冷，即便病毒变异让大多数丧尸行动灵活不少，但这种程度对陆钦来说，仍然不算什么。
    走在最前方的丧尸空姐身材姣好，只可惜少了半张脸，看的人一点欣赏的欲.望都没有。
    陆钦油门踩死，越野车势如破竹碾进密密麻麻的丧尸群里，车窗瞬间溅上大片模糊的血肉。
    雨刮器任劳任怨，作用聊胜于无。
    机场从大门到登机口被碾出一条血路。
    越野车猛地一个漂移甩尾，撞飞五六只丧尸，车身牢牢挡住登机口。
    车顶天窗打开，陆钦从上方架起一挺机枪，朝着涌来的丧尸群疯狂扫射，短暂清出一片空地后，开始解决廊桥里的丧尸。
    展乐扬坐在车里眼巴巴地看着，老实等着震耳欲聋地枪声结束。
    陆钦缩回车里，拍了拍他的头：“走了。”
    展乐扬扔掉手里的牛肉粒包装袋，想了想，探向后座拿了把带不走的冲锋枪。
    陆钦下车，一枪崩掉一只双腿断掉只能在地上匍匐前进的丧尸，无奈道：“武器够了。”
    展乐扬又揣了三只弹匣，跳下车笑嘻嘻道：“多多益善。”
    一只丧尸从廊桥拐角窜出来，展乐扬眼疾手快抄起冲锋枪抡了过去。
    丧尸脑袋瞬间炸裂。
    “看，发挥作用了吧。”展乐扬得意地朝陆钦挑眉。
    “很有先见之明。”已经有丧尸翻过越野车追上来，陆钦反手两枪打断广告牌。
    巨大的牌匾恰好落在车顶，彻底挡住丧尸的路。
    机坪上，飞机凌乱地停在一起，甚至有两架首尾相撞，原本雪白的机身一片漆黑。
    展乐扬打了个喷嚏，有些可怜兮兮地吸了吸鼻子。
    陆钦握紧了他的手。
    “那里，那架飞机可以用！”展乐扬指着停在跑道上的一架小型客机。
    “噗通——”
    肉.体和骨头跌落在地的闷声混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在身后响起。
    无数丧尸挤破玻璃从高空坠落，前仆后继，麻木疯狂得让人头皮发麻。
    “走！”陆钦拽着展乐扬狂奔。
    “这飞机看起来刚要离开，肯定有油！”展乐扬双眼一亮，“舱门是打开的！”
    舱门下方的地面印着大滩干涸的血迹，大概是飞机即将离开时丧尸爆发，里面的人想要逃出来，于是直接从飞机上跳了下来。
    两人合力将最近的登机架推过去，还没上飞机一只丧尸空姐就扑了过来。
    陆钦闪身躲过，抬手一枪。
    黑血脑浆溅射上飞机外壁，丧尸软倒身体，咕噜滚下楼梯。
    展乐扬轻巧跳开：“我以为它会说欢迎登机。”
    陆钦站在台阶上朝展乐扬伸出手。
    展乐扬笑了笑，递出手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痛从手腕直达大脑，让他整个人脸色一白。
    陆钦眉心微蹙。
    展乐扬却率先握住他的手：“没事，先上飞机。”
    除了一开始的插曲，再没有意外发生。
    丧尸爆发的时候，机舱的人要么因为逃命跳了下去，要么变成丧尸跳了下去。
    陆钦检查完，确认没有危险后关闭舱门，带着展乐扬走到驾驶室。
    前方一排复杂的按钮，看得展乐扬两眼发黑。
    陆钦只迟疑片刻便坐了下去。
    很快，飞机两侧引擎轰鸣，整个机身发出微微颤动，继而缓缓向前。
    此时丧尸已经来到飞机下，奈何舱门紧闭，根本突破不了。
    客机滑行速度逐渐加快，机翼展开，机身倾斜向上，最后离开地面。
    展乐扬趴在窗户上：“好多丧尸，幸好我们跑的快。”
    陆钦设置好自动飞行，起身帮展乐扬扣好安全带：“感觉如何？”
    展乐扬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陆钦不放心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只是伤口有些疼，没其他什么问题。”展乐扬安慰他道，“我妈说了，偶尔伤口是会有点疼，这是正常的，你别太担心。”
    陆钦眉间仍然萦绕着忧虑。
    展乐扬想了想，突然凑过去在陆钦嘴边亲了一下，红着脸说：“离s市是不是还有两个小时的路程，陪我说说话吧。”
    陆钦知道他在转移话题，却也不忍心戳破他的好心，只能顺着回答：“对。”
    展乐扬神色看起来有些困倦。
    陆钦不忍道：“要休息一下吗？或者吃点东西，我去找找。”
    说着就要起身。
    “别别别，不吃不吃，我就想跟你说说话。”展乐扬连忙拦住陆钦，“再说了，我上飞机之前才吃的东西，吃不下——呃——！”
    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疼痛让展乐扬痛呼出声，接着是浑身皮肉被割裂般的疼痛。
    无孔不入，钻入肺腑。
    展乐扬剧烈呼吸，眼前发黑，一阵头晕目眩后，再看到的是陆钦焦急的俊脸。
    耳鸣让他听不清陆钦到底在说什么，只能通过模糊的视线，判断出陆钦在喊他的名字。
    接着展乐扬彻底昏死过去。
    第36章 迫降
    展乐扬是在手腕持续不断的刺痛中醒来的，但这种程度上的痛苦和刚才比远不算什么。
    窗外蓝天白云，一片明净澄澈。
    飞机平稳飞行时发出的噪音几乎占据所有听觉，被放平的头等舱座椅柔软舒适，展乐扬迷迷糊糊的握住陆钦帮他缠绷带的手。
    陆钦向来温暖的手掌此刻一片冰冷：“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我怎么了？”展乐扬嗓音沙哑得厉害。
    “你晕过去了。”陆钦附身在展乐扬额头落下一吻，“也许是血清在和你体内的病毒抗争，别怕。”
    “我不怕，就是有点疼。”展乐扬咧嘴一笑，干燥起皮的嘴唇撕裂，渗出鲜红色的血珠，他不太在意地舔掉。
    陆钦将温水递过去，扶展乐扬起身。
    展乐扬喝了两口：“我们还有多久到？”
    “半个小时左右。”
    “原来没睡多久啊。”展乐扬看着地板上沾染黑血的绷带嘀咕。
    “帮你换了药，伤口有点发炎。”陆钦摸了摸他的额头，剑眉微蹙，“你在发烧。”

 第68章

    “我妈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展乐扬把头靠在陆钦肩头，勾着陆钦手指玩，整个人昏昏欲睡，“也不知道等会儿机场会是什么样，会不会全是丧尸？”
    陆钦揽着展乐扬肩头：“别担心，我会带你平安出去。”
    飞机开始下降，失重感让展乐扬头晕目眩，他喘了口粗气，扯出一抹极为艰涩的笑：“要不然，我们等会儿在飞机上多待一会儿？”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颤抖，展乐扬猛地抓住陆钦手腕，嘴里溢出痛苦的呻吟：“我、我可能……需要呃……休息一下……”
    陆钦眼眶通红，恨不得代替展乐扬受苦，他抹掉展乐扬额头渗出的冷汗，哑声道：“好，等你不疼了，我们再出发。”
    飞机降入对流层，舷窗外明亮的景色一闪而过，随后陷入一片昏暗发灰的阴翳之中。飞机骤然颤抖，机翼发出令人牙酸的响声。
    陆钦索性抱起展乐扬，把人放到驾驶舱座位上，扣上安全带。
    “轰隆——”
    雷声在耳边炸开，深紫色雷电擦着机翼劈过，机身猛地朝侧倾斜。
    没有塔台指引，他们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飞入了雷暴区。
    展乐扬慌张地看向陆钦。
    陆钦已经坐到驾驶座上，见状伸长手臂摸了摸展乐扬头顶：“交给我。”
    前方，深黑色乌云纠缠翻滚，深紫色电弧几乎破开苍穹，张牙舞爪地在云团中肆虐。原本硕大的飞机在自然力量面前，也如蜉蝣一般渺小无用。
    越靠近雷暴区域，机身颠簸得越厉害。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摆动，警示灯不断闪烁，飞机呼啸而过，时间在此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道惊雷撕裂空气兜头劈下！
    陆钦猛地转动方向舵，飞机朝侧下方偏转躲开，另一道雷电直愣愣劈断右侧机翼，轰然炸开涡轮，爆出无数火星。
    失去一侧动力，飞机顿时颤抖着朝一边偏移下坠。
    但幸运的是，他们也因此离开雷暴的范围。
    雨珠挂上舷窗，又被急速向后带去。
    陆钦竭力维持平衡：“坐稳！要迫降了！”
    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展乐扬短暂失去意识，继而被剧烈的抖动和冲击力弹起，又被安全带死死箍住，整个人在飞甩与拉回之间反复横跳。
    等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过后，展乐扬耳鸣得厉害，只觉得腰差点被勒断。
    飞机落到一片较为平缓的树林中，借助繁茂的树林充当缓冲最终停下。挡风玻璃被树枝剐蹭留下数条白痕，玻璃下方堆栈着泥土石子以及断裂的树枝，飞机头部几乎陷入潮湿的的泥土中。
    飞机另一侧机翼也未能幸免，撞上山壁彻底断裂，飞机斜斜地卡在地面与山的夹角。
    展乐扬被安全带斜吊在椅子上，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数秒后，展乐扬回神，艰难睁开眼皮。
    陆钦半跪在他身边，额角多了条渗着血珠的伤口。
    他神色焦急，嘴巴不断张合，展乐扬猜想他应该是在叫自己。
    展乐扬缓慢地眨眨眼，伸手在陆钦伤口附近摸了摸。
    陆钦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落下一吻。
    展乐扬这才模糊听到陆钦的声音。
    “我们安全了，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吗？”
    展乐扬慢半拍摇头。
    陆钦解开安全带卡扣，展乐扬顺势落到他怀中。
    飞机损坏得有些严重，但至少没有像电影那样演的摔断半截。
    陆钦在一堆杂乱的东西里拎起背包，找到保温杯，给展乐扬喂了一口水。
    他透过爬满裂纹的舷窗观察着外面。
    天气阴沉，飘着小雨，四周是一片密林，隐约能看到不远处修建的供游客行走的木廊。
    展乐扬问：“我们到哪儿了？”
    陆钦道：“w市，我们应该落到了祈云山。”
    s市毗邻w市，祈云山是w市著名的自然风景区。
    展乐扬道：“那还行，下山找辆车，估计天黑之前就能到s市。”
    陆钦把背包背在身前，背过身要去背展乐扬。
    展乐扬坐在唯一一张完好无损的座椅上，捏了捏陆钦手指：“不用，我能走。”
    陆钦也不勉强。
    两人短暂休息后，重新出发。
    陆钦照例把羽绒服帽子扣到展乐扬头上，随后持枪踹开早就变形脆弱不堪的舱门，寒气扑面而来。
    展乐扬打了个哆嗦。
    陆钦轻巧跳下飞机，展乐扬紧跟其后，虽然动作有些踉跄，但人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他们迫降的地方处在山林边缘，有三两只游客丧尸听到动静摇摇晃晃走来，被陆钦用匕首解决。
    陆钦在小卖部找到一次性雨衣，顺手套到展乐扬身上。
    展乐扬举着另一件雨衣问：“你不要吗？”
    陆钦：“不方便行动。”
    “那用这个吧。”展乐扬举起一把透明伞。
    考虑片刻，陆钦点头道：“可以，还能当武器。”
    展乐扬闻言麻利脱掉雨衣。
    陆钦又找到一袋还未开封的奶糖，剥开一颗抵到展乐扬唇边，将剩余的糖揣进展乐扬口袋。
    展乐扬将奶糖含进嘴里，舌尖暧昧地轻轻舔过陆钦手指。
    湿软的触感在指尖一闪而过，陆钦眸色瞬间深沉三分，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展乐扬的头：“没洗手，不卫生。”
    展乐扬面无表情道：“钦哥，你还好没情.趣哦。”
    陆钦轻笑一声，撑着伞，牵起展乐扬的手继续往前走。
    尽管处在初冬时节，祈云山仍然葱茏繁茂。雨珠挂在苍翠欲滴的树叶上，晶莹剔透。碧水翻开点点涟漪，静谧美好。远处的山峦被雨雾笼罩，若隐若现，宛如一幅朦胧的山水画卷。整个世界都充斥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当中，弥漫着独属于草木的香气。
    木质走廊踩起来有一种独特的质感，声音质朴又充满意境。
    “说实话，虽然离得近，但是我还没来过祈云山。”展乐扬短暂地将烦恼与危机抛之脑后，心情颇为闲适，神色自然放松。
    陆钦一边警戒四周，一边同他闲聊：“我来过，和陆陶。”
    展乐扬对陆钦所有的事情都感到好奇：“什么时候？那个时候也下雨吗？是你休假的时候陪小陶过来的吗？小陶跟我说，你陪他去过很多地方。”
    “去年暑假，没有下雨，因为太长时间没回家，所以请了假回去。”陆钦耐心地回答展乐扬的问题，“其实去的地方不多，以后我们三个人可以一起去。”
    展乐扬闻言开怀地笑了。
    雨势渐大，陆钦伞柄微微倾斜，展乐扬朝他这边靠，肩膀相碰时，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展乐扬叹道：“好像在约会。”
    “不算约会。”陆钦道，“不正式。”
    展乐扬笑道：“我已经很满足了。”
    陆钦温柔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语言坦诚而直白：“不够，这些远远不够。”
    展乐扬嘿嘿傻笑两声，勾着陆钦脖子，在静谧的森林里接了个湿润的吻。
    两人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终于看到一辆横亘在路边的大巴车。

 第69章

    车还能开，只是玻璃碎了大半，车内布满血迹，充斥着一股腐朽的霉味。
    展乐扬捡了一份景区地图，坐在第一排指点江山：“往前走是白练瀑布，之后是碧波湖，也许我们还可以抽空从寒潭洞路过。”
    陆钦眼中带着纵容的笑意听着展乐扬这个导游瞎指挥。
    一只穿着红色小马甲的丧尸颤悠悠从路上挪过来，大巴车呼啸而过，砰一声将其撞飞。
    “还有乘客想要上车。”展乐扬撑着下巴看着后视镜里，狂躁地追逐着大巴车的丧尸。
    “有急事，让他们等下一班车吧。”陆钦油门踩死，大巴车骤然提速，带起大片水雾。
    越靠近出口，丧尸数量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展乐扬问：“可以直接闯出去吗？”
    陆钦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丧尸规模，单手持枪点头道：“可以，坐稳了。”
    大巴车轰然闯进丧尸群，无数黑血烂肉从高速旋转的车轮下飞溅而出，唰地铺满两侧道路。
    陆钦松开油门，大巴借着惯性继续向前行驶。
    车窗打开，陆钦探出身体一手勾着把手一手飞快扫射。两梭子子弹下去，原本聚拢的丧尸群瞬间清出空地。
    陆钦毫不恋战，缩回驾驶座，挂档踩油门，大巴车再次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展乐扬吹了个口哨：“帅啊。”
    陆钦：“不要学齐盛。”
    展乐扬哈哈大笑。
    一旁是专门售卖景区纪念品的商店，此刻店铺大门紧闭，从里扣上了安全锁，甚至还能看到挡在玻璃门边乱七八糟的桌椅柜子。
    一股异样从展乐扬心头闪过。
    大巴车即将驶出大门。
    丧尸突然分出一小股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救命！救命！”绝望而惊恐的叫声打破丧尸的低吼，在空荡荡的景区上空回荡。
    五六个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人挥舞着手臂，在大群丧尸中连滚带爬地逃窜。
    展乐扬蓦地站起来：“钦哥，那里还有活人！”
    第37章 景区
    雨水混着黑红色污血和腐肉，在地面汇聚出一团又一团浑浊不堪的水坑。大巴车横冲直撞，雨刮器疯狂挥动，剐蹭着挡风玻璃上残留的血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大巴车停，陆钦探头扫射。
    枪声震耳欲聋，令人头脑嗡嗡直响。
    展乐扬大喊：“上车！都上车！”
    腐臭的味道越发浓重。
    景区入口缓坡的拐角，大群丧尸缓慢挪动而来。
    原本朝着大巴车狂奔的几人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的，突然默契地调转方向，丧尸被他们带走大半。
    那群人借助熟悉的地形东奔西窜。
    展乐扬急道：“你们别跑啊！回去做什么！”
    纪念品商店的玻璃大门突然从内部被打开，等所有人跑进去后，之前带头跑在最前面的人又跳出来，抡起灭火器砸碎一只丧尸脑袋，朝着展乐扬疯狂挥手：“快进来！外面危险！”
    展乐扬：“……”
    角色位置互换得猝不及防又莫名其妙，令人啼笑皆非。
    这时陆钦拍了拍展乐扬肩膀：“丧尸太多，无法突围，先走。”
    两人快速下车。
    丧尸重新在大巴车碾出的空地上聚拢。
    陆钦大步上前侧身猛踢，最前方丧尸胸腔瞬间塌陷，挤出腐烂的内脏和大片黑血，向后横飞出去接连砸倒跟上来的七八只腐尸。
    展乐扬扬起手中的长柄雨伞，毫不犹豫戳进侧方一只丧尸右眼，抽出伞时，伞尖还挂着丧尸浑浊发黑的眼球。
    “走！”陆钦推了一把展乐扬，展乐扬心领神会，拔腿跑向纪念品商店。
    密集的枪声再度响起。
    陆钦一直保持着距离展乐扬两步的距离，所有企图靠近展乐扬的丧尸全被子弹精准爆头。
    “我靠！兄弟牛啊！简直大力出奇迹！”咋咋呼呼的青年举着瘪了半边的灭火器着急忙慌地把展乐扬推进商店，看到展乐扬手中雨伞上挂着的眼珠时，还不忘比个大拇指表示赞叹。
    拐角适时窜出两只丧尸，那人灵巧转身，故技重施，邦邦两下敲烂丧尸半边脑袋。
    房顶上，一只丧尸四肢着地，悄无声息靠近屋檐，浑浊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走廊下的青年。
    青年紧张戒备着四周，注意力大部分落在陆钦身上。
    与此同时，丧尸四肢微微弯曲，继而蓄力飞扑。
    “砰——”
    枪声响，子弹带着灼热滚烫的温度，击碎雨珠，噗嗤一声没入丧尸额头。
    丧尸瞬间瘫软身体，被子弹冲击力向后带去，“嘭”一声在青年身边摔成一滩烂肉。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青年惊恐回头，瞪着脚边死不瞑目的丧尸，霎时一阵手脚发软。
    陆钦把人拽进商店，守在门边的人立刻关门锁门，后方的人推着阻碍物上前，高个子站上桌子，把粗糙拼接起来的布料挂起，做成遮挡视线的简易门帘。
    所有人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是经历过数次配合才能拥有的默契。
    直到确认玻璃门被彻底封死，所有人才不约而同地松口气，那名青年更是毫无形象地跪坐在地。
    一位面容清丽的女生拽他：“起来，挡路了。”
    青年顺势抱着女生小腿夸张地哭诉：“小小小小婷！呜呜呜……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还以为我要被丧尸吃掉了！”
    嘭——
    嘭嘭嘭嘭！
    商店外，丧尸很给面子地拍打着玻璃门，阻碍物摇晃相互摩擦，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
    青年哭声卡在嗓子，瞪着双眼捂着嘴巴大气不敢出，原本勇猛冲锋的样子彻底消失。
    女生叹了口气，招呼其他人往门的方向喷花露水。
    很快，花露水有些刺鼻呛人的味道充斥整个商店。
    丧尸的拍门声逐渐停歇。
    青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起身颇有些难为情地朝展乐扬笑了笑，随后对陆钦道：“这位大哥，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陆钦微微颔首，算是致意。
    青年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转而对展乐扬道：“兄弟，你们怎么回事？你们一直躲在山里吗？之前怎么没见到过你们？”
    他看了看陆钦后背鼓鼓囊囊的背包，目光又落在陆钦手里的冲锋枪上，虽然充满好奇和探究，但并没有恶意。
    商店里其他人也一样。
    展乐扬含糊道：“从机场来的，飞机出了点意外，迫降到了这里。”
    “难怪之前山里闹出那么大动静。”犹豫片刻，青年试探问，“你们是军队的人吗？”
    “我不是。”展乐扬指着陆钦道，“他是。”
    所有人眼神瞬间亮了。
    青年热切道：“太好了！是军队来救我们了吗？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那些是丧尸吗？现在是世界末日了吗？我们国家情况怎么样了？”
    危难关头，国家永远是人民最坚实的后盾，好像只要有部队来，那么大家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不再恐惧，不再彷徨。哪怕现在只有陆钦一人，所有人都无比坚定地相信，国家来救他们了。

 第70章

    展乐扬一一解释，最后道：“我们只是有任务在身路过，但国家已经在安排救援队进行搜救，我不清楚m市这里的情况，但各地已经建立起安全区，相信再过不久，救援队就会抵达这里。”
    尽管消息不是商店幸存者们最希望听到的，但总体来说，算是他们在这么多天黑暗日子里最振奋人心的事情。
    青年短暂地低落了会儿，又恢复成原来活力四射的模样：“那你们呢？做任务去？等会儿就要离开吗？”
    不得不说，他的问题比刚开蒙的小孩儿还要多。
    尽管有花露水遮掩活人的气息，但连续不断的交流发出的声音仍然吸引着门外游荡的丧尸，时不时就传来拍门的闷响。
    景区纪念品商店为了展览商品，招揽顾客，前后两面都是透明玻璃，尽管被各种杂物货架挡住，但实在是让人担忧其牢固程度。
    像是看出展乐扬的忧虑，青年叉腰自豪道：“都是防爆玻璃，很结实的。”
    他穿着制服，看起来是景区工作人员。
    果不其然，接着青年朝展乐扬伸出手：“我叫罗永乘，是这个店铺的员工。”
    展乐扬同他握手：“我叫展乐扬，他叫陆钦。”
    罗永乘朝陆钦嘿嘿一笑，但不敢上前搭话，他有点怵眼前这个挺拔俊朗却冷淡疏离的男人。
    罗永乘搂住路过的女生，热情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周雨婷，小婷，这是小展兄弟和陆大哥。”
    “我知道，大家都听到了。”周雨婷没好气地瞪了罗永乘一眼，随后对展乐扬道，“不用搭理他，人来疯。”
    罗永乘并不介意女朋友的态度，笑嘻嘻地把人推走，放她去做自己的事情。
    “放心，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加了一层防御的。”说着罗永乘掀起一侧布帘，钢筋水泥，砖头木板，能用的都用上，杂乱地混在在一起，在玻璃内侧浇筑上一层乱七八糟但显然很牢固的屏障。
    屏障不高，约莫一米七的高度，甚至因为材料稀缺，有的地方缝缝补补，堪堪挡住空缺。
    “还好当时景区正在建设，离我们这里也不远，这些都是从那边工地上拖来的材料。”罗永乘放下布帘，遮盖住还围聚在外面，看到活人后兴奋得直拍窗户的丧尸。
    周雨婷拿起花露水，又在罗永乘站过的位置喷了不少。
    丧尸爆发的时正是旅游淡季，景区游客不多，罗永乘十几个人靠着商店充足的物资，勉勉强强挨过这两个月。
    但只出不进，东西总有耗尽的时候，最近这半个多月，罗永乘已经带着人陆陆续续出去过好几次，只是每次都不太顺利。
    这次飞机迫降，产生的动静吸引走大量丧尸，罗永乘和其他几位游客趁机出去搜寻，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想要突围的展乐扬他们。
    “我以为你们被困住，特意出来吸引丧尸注意力，但没想到你们是要从这里出去。”罗永乘挠着头哈哈大笑，“还好被我们拦住了，你们出不去的，景区下面游荡的丧尸更多。”
    展乐扬眉心微蹙：“怎么回事？”
    “一开始我们也不是没想过突围，看到那辆中巴车没。”罗永乘拉开布帘一条缝隙，指着商店旁车门紧闭的旅游大巴，无奈道，“我们之前开着它想要离开景区，结果还没走出半里地，就被路上的丧尸堵得死死的，差点回不来。”
    围聚在商店周围的丧尸已经离开大半。
    展乐扬觉得奇怪，问：“那你们逃回来后，丧尸会一直在这里徘徊吗？”
    “那倒不会。”罗永乘道，“我们躲进来，喷上花露水，安静一会儿丧尸就会离开，但是每次去探路的时候，总有大量丧尸聚集在公路上，我们也不敢硬碰硬，只能回来。”
    展乐扬同陆钦默契地对视一眼：“真奇怪。”
    罗永乘不明所以，但不妨碍他附和凑热闹：“对吧！哪里来的这么多丧尸啊，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旅游吧。”
    周雨婷上前没好气地把饼干和小半瓶矿泉水递给罗永乘：“很显然，你和他们所说的奇怪根本不是一件事情。”
    “那是，人家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我就是顺便感叹一下。”罗永乘笑嘻嘻接过食物，也不生气。
    周雨婷无奈一笑，对展乐扬道：“两位吃点东西吧，吃完再讨论。”
    她身后，幸存者们正在吃自己的午餐，饼干配矿泉水，简陋寒酸。
    他们已经没有足够的食物和水，每个人都在竭力省出一份物资，以便挨过更长的日子。
    周雨婷把饼干交给展乐扬，展乐扬连忙道：“不用，你们留着吧，我们自己有吃的。”
    周雨婷也不推辞，重新回到幸存者的队伍，毕竟他们真的快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能省则省。
    景区早就断电断水，商店内被遮盖的严严实实，只留了一点缝隙透进光线，借此照明视物。
    幸存者们借着微弱的光源抱团取暖，罗永乘是个开朗爽快的性格，和谁都能打到一起，他凑过去的短短几分钟，若有若无萦绕在角落的阴云便烟消云散。
    尽管幸存者们仍然面露苦色，但不见一丝绝望麻木。
    展乐扬和陆钦坐在角落。
    陆钦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低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没有。”展乐扬摇头，拉过陆钦小声说，“小罗哥说的情况好奇怪。我原本以为是这里出现丧尸首领才导致外围丧尸聚集无法离开，但这些丧尸并并没有包围商店的意思。”
    他猜测道：“难道是丧尸又进化了？”
    但很快他又否认掉自己的想法。
    无论丧尸从什么方向进化，对躲在商店挣扎求生的幸存者们来说，必然是灭顶之灾。
    可是现在这些人仍然安然无恙，甚至还能去外面世界搜寻物资。
    “我们有个不情之请。”交谈间，罗永乘走来，脸上带着些许赧然和忐忑，其余幸存者虽然仍然缩在角落，目光却不约而同地落在他们身上。
    周雨婷双手交握放在胸口，身体微微前倾，是一种紧张等待的姿态。
    罗永乘深吸口气，郑重道：“我们希望，你们能带上我们一起出去。”
    不等展乐扬回答，他又立马说：“我知道，你们还有其他的事情，我们只是想请求你们，在离开的时候把我们带上，之后随便把我们放在哪里就行，我们不会一直跟着你们，耽误你们的正事。”
    他微微侧身。
    在他身后，幸存者们或站或坐，皆是一副小心翼翼又无比诚恳的模样。
    罗永乘道：“而且我们这里的人，除了小孩儿和老人，几乎都有和丧尸作战的经验，我们会努力自保，绝不会拖你们后腿。”
    商店物资告罄，缩在景区难得到补充，商店的防御也不见得一定牢固，而且景区外围还有游荡的大量丧尸，跟着陆钦他们离开，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陆钦有武器，这大大增加了他们活下来的可能性。
    陆钦看向罗永乘，点头道：“可以。”
    所有人脸上闪过惊喜和振奋。
    罗永乘更是激动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第71章

    陆钦：“现在收拾东西，一小时后出发。”
    幸存者们没有异议，连忙动身。
    周雨婷招呼女人小孩儿整理剩下的物资，把能带的都带上，罗永乘带着团队里的青壮年准备武器。
    木棍拖把削成尖，工地捡来的钢管钢筋，拆下的椅子腿……能用上的都用了。甚至连队伍里唯一的小朋友也挥舞着游乐园那种纪念用的玩具小剑，小脸紧绷，严阵以待。
    展乐扬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小男孩看向他。
    展乐扬朝他招招手。
    小男孩看了眼忙碌的父亲，放下玩具小剑，迈着小短腿跑过去：“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展乐扬笑了笑，把口袋里的奶糖递到男孩手中。
    男孩迟疑着没有接，眼底流露出的渴望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他看看不远处的父亲，再看看展乐扬，最后看向陆钦。
    陆钦波澜不兴甚至有些冷淡的回望向他。
    小男孩缩了缩脖子。
    展乐扬大笑，把奶糖塞进小男孩口袋：“钦哥，你太严肃了，吓着小朋友了。”
    陆钦不以为然。
    展乐扬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拿去吃吧。”
    小朋友犹豫再三，分出一半奶糖交给展乐扬：“谢谢哥哥，但是你给的太多了。”
    展乐扬挑眉。
    小男孩却已经转头跑到父亲怀里，一顿手舞足蹈解释。
    隔得远，展乐扬听不到父子俩说了什么。最后，那位父亲转头，拘谨又感激地朝着展乐扬点头。
    一小时后，所有人整装待发。
    罗永乘对着幸存者们做最后的叮嘱：“我们等会儿在陆先生的掩护下，去那辆大巴车，老人小孩还有女人走在中间，我们男人在最外面，如果有人掉队，也不要慌，离得近的人帮一下忙，我们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对不对？”
    幸存者们紧张地小声答道：“对，不能抛弃任何一个人！”
    布帘被拉开，三两只丧尸趴在玻璃门上死死盯着商店里的活人。
    陆钦持刀站在一边，罗永乘深吸口气，打开门锁。
    陆钦风一样掠过，长腿横扫，“咔嚓”一声踢断最近一只丧尸脖子，继而两步上前，匕首寒光闪过，剩余两只丧尸立刻倒地不起。
    大巴车车门打开，展乐扬率先跑出去，其余人紧跟其后，队伍紧凑密集，又有条不紊。
    周围丧尸开始聚集。
    展乐扬罗永乘一左一右，长柄雨伞和灭火器同时出击，解决掉扑来的丧尸，来到大巴车门前。
    “不要乱不要乱，都来得及上车，都来得及上车。”罗永乘一边警戒，一边碎碎念以缓解紧张。
    等最后一个人上车，才被展乐扬粗暴地推上大巴。
    展乐扬道：“启动车子！”
    殿后的陆钦狂奔而来，斜方突然窜出一只丧尸。
    展乐扬眼疾手快按动雨伞锁扣，透明伞“嘭”一声打开，将丧尸弹开。
    陆钦一枪将其补掉，长臂一捞，将人带上大巴：“开车！”
    大巴车箭一般窜了出去。
    拐下缓坡，迎面而来的是不断挪动的尸山血海。
    罗永乘头皮发麻，踩着油门的腿都在不断颤抖：“我、还是我开车吗？陆大哥你们来？”
    陆钦咔嚓咔嚓换着弹匣，面不改色道：“你开。”
    “我！？”罗永乘都快哭了，“这这这！这怎么开！？我该往哪儿开！？”
    展乐扬笑着安慰他：“没事儿，哪里有路就开到哪里。”
    大巴车不断撞上丧尸，雨水混着血水腐肉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令人作呕的粘腻痕迹。
    陆钦拉开第一排座椅窗户，探出身子扫射开路。
    展乐扬握着扶手死死盯着前方：“加速。”
    罗永乘满脑子空白，下意识照做。
    大巴提速，轰然冲了出去，陷入更多的丧尸包围之中。
    一梭子子弹扫完，陆钦毫不犹豫扔出两枚手雷。
    展乐扬：“左转！”
    大巴车瞬间朝左偏移，在短暂的停滞后，再次窜了出去。所有人后背紧紧贴着椅背，手牢牢抓住扶手，咬牙闭眼，在心中不断祈祷。
    “轰——”
    爆炸声接连响起，草木被点燃，燃起熊熊烈火。
    接着又是密集的枪声。
    罗永乘头脑一片眩晕，只剩下右脚死死踩着油门。
    展乐扬：“往右走！”
    罗永乘机械地照做。
    这一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丧尸贴在玻璃上，伸长手想要够到车里新鲜血肉时的那种狰狞疯狂，包括它们支离破碎的躯体、恶心粘腻的血肉。
    这是一种让人从心底战栗恐惧，又不自觉充满绝望的场景。
    下一秒，又一边枪声响起！
    展乐扬不知何时，拉开驾驶座后方的窗户，探出身体扫射。
    陆钦沉静道：“往前开！”
    雨水都无法扑灭这炽热又明亮的烈火，无数丧尸葬身火海，大巴车勇往直前，在陆钦和展乐扬一左一右的火力压制下，冲向手雷开辟出的空地，踏着硝烟绝尘而去。
    第38章 依偎
    展乐扬颤抖着手软倒在座椅上，受伤的手腕因为冲锋枪的后坐力而伤口再次崩裂，雪白的绷带被黑红色血液浸染。
    陆钦坐到他身边，面露担忧：“要紧吗？”
    展乐扬笑了笑：“不碍事。”
    出了景区，路上就只能看到零星丧尸游荡的身影，大巴车一路无阻，很快驶上高速，在一处空阔的地方停下。
    所有人因为劫后余生而抱在一起欢呼哭泣。
    罗永乘走下驾驶座，双腿面条一样颤抖发软。
    展乐扬拉下袖子，挡住伤口。
    “谢谢你们，要不是两位，我们可能真的要死在那里了。”罗永乘一个大高个，搂着大巴车扶手嗷嗷大哭，场面滑稽又心酸。
    展乐扬哭笑不得：“举手之劳，这个时候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大家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寒暄的话不用多说。大巴车留给罗永乘他们，陆钦在公路上找到一辆可用的suv。简单交流过后，两方人马正式分别。
    车窗外，初冬的景象不断倒退，枯黄的平原染着白霜，天气阴沉压抑，世界萧瑟寂寥。
    再次踏上旅程，尤其是见到原本从s市区离开时路过的服务区后，展乐扬感慨更甚。
    愣神间，左手被握住。
    展乐扬看向身侧的陆钦。
    对方车速不减，目光平稳地直视前方，侧脸线条俊美流畅，雕塑一般棱角分明。
    展乐扬歪头笑道：“钦哥，你有没有听说过，单手开车的男人最帅这句话？”
    “没有。”陆钦摩挲着展乐扬手腕上的绷带。那里崩裂的伤口已经重新消毒包扎过，但他仍然记得染血的绷带揭开时，手腕上血肉模糊的牙印到底有多触目惊心。
    皮肉外翻，渗着黑血，丝丝缕缕黑红色细线从伤口蔓延。
    快速整理好心情，陆钦勾唇笑了笑，半开玩笑道：“单手开车不安全，不要学。”
    展乐扬乐了，语气充满不可思议：“钦哥你的笑话都好冷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第72章

    陆钦轻笑一声，没有反驳，张开五指同展乐扬十指相扣。
    两人在傍晚时分抵达的s市，下了高速，丧尸数量明显增多。
    陆钦在一处大门四敞的农家乐度假村旁停车。
    农场里面一片杂乱，到处都是撞倒的农具物品，深褐色血迹浸透土地，即便是这么长时间过去，空气中仍然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腥气和腐臭气息。塑料袋在风雨中翻滚飘浮，最后被寒风带上天空，不知飞向何处。
    展乐扬坐在车里，盯着别墅前四处溜达的鸡鸭，脑子里慢慢浮现晚饭菜单。
    五分钟后，陆钦握着染血的匕首阔步走出：“进去吧，里面没有丧尸。”
    展乐扬同他一起去将农家乐铁门关上才进了别墅。
    别墅里依然寂冷，一股潮湿的霉味在鼻尖萦绕，但没有刺骨的寒风和飘摇的细雨，算是一处不错的落脚点。
    陆钦拿掉染血的沙发垫子，团成一团扔到门外，顺便抱了一堆湿润的柴火。
    展乐扬看着他变戏法儿似的拿出打火机，又十分熟稔地生火，觉得有趣。
    火光在昏暗的屋子里亮起，照亮没有电源的空荡房间，很快，整间屋子就会暖和起来。
    “晚上吃什么？”陆钦走到他身边，五官俊美，肩宽腿长，比模特还要好看。
    展乐扬不自觉看入了神。
    浓眉大眼的青年就这么盯着自己露出迷恋的神色。
    这个画面让陆钦心头一动，心脏蔓延出无法抑制的酥麻。
    他坐到展乐扬身边，抚摸上展乐扬侧脸。
    展乐扬仍然是那副懵懂痴迷的模样。
    陆钦倾身在他眼皮落下温柔的一吻。
    展乐扬闭上眼，睫毛颤了颤，抱住陆钦脖子吻上那两片薄唇。
    陆钦环住展乐扬的腰，手臂用力，对方整个人跨坐到他腿上。
    一吻结束，展乐扬脸颊泛红，眼中覆盖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更显清澈明亮。
    两个人都能感受到对方坚硬的存在。
    展乐扬靠在陆钦肩头平复身体的燥热，陆钦温热的大掌从展乐扬毛衣下钻进去，一下一下摩挲着对方后腰那片白皙细腻的皮肤，惹得展乐扬一阵战栗。
    “晚上想吃什么？”陆钦又问了一遍，充满质感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带着些许说不定道不明的暧昧和情.欲。
    展乐扬嘟囔着打了个哈欠：“院子里的鸡鸭看着挺健康的。”
    陆钦：“农家乐应该有地窖，我去看看还剩点什么。”
    “我也一起。”展乐扬从他身上跳下来，姿势还有些别扭，看起来还在极力掩饰身下的异样。
    陆钦心情颇好，起身贴心地帮展乐扬整理凌乱的衣服。
    展乐扬冲他做了个鬼脸，被陆钦捏了捏脸颊。
    一个暧昧又宠溺的动作，瞬间把展乐扬捏得心神荡漾。
    地窖大概是个摆设，只搜刮到几颗萝卜，但别墅后方的地里还有几棵白菜在鸡鸭无情的铁嘴中艰难求生，刚冒出的新芽被白霜覆盖，有点蔫头耷脑的。
    展乐扬还在鸡窝里摸出三颗鸡蛋，差点被母鸡啄到。于是陆钦顺手薅走那只母鸡，在母鸡发出垂死挣扎的惊叫前，手起刀落，放血拔毛。
    别墅早就断电断水，不过水井能用，煤气罐也还剩下大半，足够两人做一顿晚饭。
    “看我找到了什么。”展乐扬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神秘兮兮。
    彼时陆钦正在给萝卜切块：“找到什么？”
    “一把小葱，一袋干香菇。”这是展乐扬在别墅闲逛的时候找到的，窗台盆栽里的小葱无人打理，但仍然长势良好，一片清脆葱茏。
    陆钦神色淡淡的，语气却温柔认真：“做的很好。”
    展乐扬笑道：“钦哥，你是把我当成小陶哄了吧。”
    陆钦：“都是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展乐扬不服：“当然有区别了。”
    陆钦：“有什么区别？”
    展乐扬凑过去在陆钦嘴角亲了亲，笑的有些羞涩，又有点狡黠：“这个区别。”
    陆钦眼底漾开柔软的浅笑：“好，有区别。”
    他在展乐扬额头落下一吻，展乐扬又开始觉得晕晕乎乎，居住在心房里的小鹿横冲直撞。
    “去玩吧，很快就能吃饭。”陆钦干净的手在展乐扬后腰轻轻拍了拍。
    展乐扬盯着砧板上雪白的萝卜，皱眉道：“不想吃萝卜。”
    陆钦：“不许挑食。”
    “噢。”
    陆钦动作很快，且厨艺依然在线，一个半小时后，展乐扬在模式爆发两个月后，再次吃上热腾腾且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他状似无意拨开陆钦夹到碗里的萝卜，在两口白米饭混着爆炒鸭肉下肚后，热泪盈眶道：“好吃！钦哥你不当厨子真的是太可惜了！”
    陆钦帮他盛了碗汤放在一边凉着，闻言淡笑道：“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展乐扬捧着碗傻乐：“那能点菜吗？”
    “可以。”
    展乐扬心花怒放，勉为其难吃掉两块萝卜。
    一顿饭吃得两人身心舒畅。
    陆钦烧了热水，在展乐扬洗漱的时候，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床单被罩换上。
    壁炉的热气烘得整个屋子都暖洋洋的。
    陆钦坐在小马扎上添柴，长腿屈起，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内敛沉默。
    展乐扬披着外套坐到他身边。
    陆钦看了眼他湿润的头发，起身拿起展乐扬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动作轻柔熟练地替他擦拭。
    烤着火不会冷，反而让人觉得昏昏欲睡，展乐扬索性向后靠在陆钦小腹，浑身懒洋洋的。
    几分钟后，毛巾拿开，火光透过眼皮在视网膜上留下淡淡的橙红色光芒。
    陆钦捏了捏展乐扬耳垂。
    展乐扬睁眼。
    陆钦又坐回小马扎，地上摆着展妍交给他们的银白色箱子，他仍然是先帮展乐扬处理手腕的伤口。
    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揭开绷带，黑红皮肉外翻，溃烂渗血，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仔细辨别，还伴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儿。
    陆钦低头垂着眼眸，展乐扬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对方只是沉默了一两秒，接着打开箱子小心翼翼拿出针管。
    陆钦看向展乐扬。
    展乐扬笑了笑，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给他的明媚的眉眼镀上一层温柔浅边。
    他坦然的伸出胳膊：“开始吧。”
    药剂进入血管的瞬间，那种浑身灼烧刺痛的感觉便扑面而来，展乐扬抑制不住发出痛呼，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陆钦把他抱到床上搂着他。
    展乐扬就靠在陆钦怀里，一阵一阵的疼痛像海浪一样包裹淹没他，五脏六腑都痛到抽搐，剥皮削骨不过如此。他将额头抵在陆钦颈窝，贪恋着汲取属于陆钦的气味，仿佛这样就能缓解痛苦。
    陆钦侧头在他额角吻了吻，伸手用指腹抹掉展乐扬的汗水。
    展乐扬缓了一阵，神色蔫蔫地嘟囔：“早知道出这么多汗，就先不洗澡了。”
    接着，席卷全身的痛苦彻底吞没他的意识。
    模糊中，展乐扬似乎隐隐约约听到陆钦在他耳边叹息似的呼唤，充满难过和悲切。

 第73章

    *
    展乐扬醒的时候，窗外仍然一片昏暗
    陆钦正在用热毛巾擦拭他汗湿的身体。
    展乐扬嘴唇动了动，但他嗓子干哑，发不出任何声音。
    陆钦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回答他的问题：“现在十二点。”
    展乐扬喝掉足足大半杯水才停下。
    陆钦问：“还疼吗？”
    “不疼。”展乐扬翻身侧躺，朝陆钦的方向挪了挪，“就是有点浑身发软，睡一觉就好了。”
    “嗯。”陆钦拨开展乐扬额前细碎的头发，将掌心贴在上面，“还好，没有发烧。”
    他附身在展乐扬额头落下一吻，展乐扬咧嘴发自内心地笑了。
    窗外呼啸的风拍打着窗户，算是寂静旷野中唯一的热闹。
    陆钦动作安静又迅速，收拾好东西上床，自然地把展乐扬搂到怀中。
    展乐扬有点晕，又觉得有点热。
    是身体和心脏都在发热的那种悸动。
    他缩在陆钦怀里发愣，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淡淡的温馨在他们身上萦绕。而在展乐扬看不见的地方，陆钦从来都处变不惊的双眸中流露出短暂的、难以压抑的悲伤和迷茫。
    翌日，展乐扬浑身酸痛地起床，陆钦已经借助有限的食材准备好了早饭。
    金黄的煎蛋形状饱满，软糯的白粥带着大米独有的清香，陆钦甚至从菜地里拔了三颗冻得不再生长的莴苣，切成丝做成了凉拌小菜。
    展乐扬捧着粥，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是最幸福的。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再次踏上旅途。
    明光大厦在s市新区，那里前几年重新建设过，后来市政机关，连带着许多大型企业都搬了过去，俨然有将其变成s市政企中心的意思。也正因如此，这里不如市区那样人多，并且马路宽敞，高楼林立，环境清雅却不凄凉。
    当然，如果忽略路上偶尔出现的，撞在马路牙子上报废的车辆，以及时不时窜出的丧尸的话。
    明光大厦在一众银行大楼、市政机关建筑的最中央，是这片区域最高端豪华的大厦。里面驻扎无数大小公司，末世爆发后，被关在里面的丧尸数量可想而知。不过研究所需要隐蔽和保密，展妍给了他们另一条进入的路线图。
    陆钦推开一间不起眼的平房，径直走入房间最里面的卧室，拉开化妆镜抽屉暗格，在里面的机器上刷了一下展妍给他的身份卡。
    片刻后，机械转动的声音传来，床铺自动挪开，露出下方的暗道。
    暗道两侧挂着壁灯，昏黄的灯光勉强能看清前路。行走约莫十分钟后，粗糙的水泥墙壁消失，四周空间由看不出材料的金属包围，一道厚重的银白色大门拦住两人的去路。最右侧，门禁装置安静地闪烁着红光。
    陆钦刷过身份卡，“滴”一声，大门向左缓慢滑开。
    一只穿着白大褂的丧尸“嗷”一嗓子扑上来，陆钦早有准备，长腿绷紧呼啸而出，又快又狠地踢中丧尸。丧尸腐烂的身体向后飞去，重重砸上走廊，在纤尘不染的地面拖拽出大片黑红的痕迹。
    展乐扬一直躲在陆钦身后，甚至连惊吓都没有受到：“这里竟然也有丧尸。”
    两人踏入走廊，身后的金属大门再次缓慢合拢。
    一只穿着迷彩服的丧尸摇摇晃晃从拐角处走来。
    “尽管展博士不在，但研究院仍然有少数研究员。也许是军方在撤离的时候，有士兵被感染无法撤离被留在了这里。”陆钦阔步上前，用匕首解决两只丧尸，“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们得赶快。”
    展乐扬点头，跟上陆钦。
    一时间，脚步声在死寂的研究所格外明显，以至于让人忽略掉通风管道一瞬即逝的异响。
    在两人离开后，空旷的走廊传来肉.体从高处落地的沉闷声。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第39章 意外
    研究所规模不大，因此信道布局也十分简单明了，甚至有几分简陋。
    陆钦在一处走廊拐角停下，展乐扬凑过去看了眼。
    数十只丧尸聚集在一间房子外，呆滞笨拙地左右摇晃，堵在了两人的必经之路上。
    “怎么办？”展乐扬用口型问陆钦。
    有丧尸闻到属于活人新鲜的气味，摇摆着转身。
    其实它们数量不多，只是聚集在一起，看起来有几分恐怖渗人。
    “能解决。”陆钦上前半步，将展乐扬挡在身后。
    与此同时，第一只丧尸扑了过来！
    陆钦矮身躲过，迅速回头抓住丧尸后领，匕首扎穿对方脆弱的头颅，接着猛地将其摔出去，砸到后方奔来的丧尸。
    他的动作迅猛又利落，身形鬼魅一般在张牙舞爪的怪物之间穿梭游走，空气都被他迅捷干脆挥动着的匕首撕开。
    丧尸接连倒地，走廊地面很快洇开黑红粘稠的血液。
    展乐扬踩着地板干净的地方，从一地腐尸中走到陆钦身边，朝着丧尸原本聚集的那扇门的玻璃中看过去。
    研究所早就断电，只有昏暗的壁灯靠着备用电源发着微弱的光芒，颇有种茍延残喘的意味。
    门里面是一间办公室，凌乱但还算干净，并没有想象中血腥或者惨不忍睹的场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蜷缩在角落，脸颊凹陷，瘦骨嶙峋，他眼里还凝固着死亡带来的恐惧和绝望。
    也许是研究所过于干燥的原因，那人青白发灰的皮肤还未腐烂，只是布满尸斑，看起来安静又诡异。
    展乐扬捂住受伤的手腕，突然觉得伤口泛起一阵刺痛，他喃喃道：“他是被困在这里活活饿死的。”
    也可以说，是被遗弃在这里，被孤独恐惧活活折磨死的。
    展乐扬有些茫然，一股兔死狐悲的悲凉将他淹没，甚至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丧尸是没有人性的东西，无论是在研究所内、研究所外，还是安全区，所有人几乎都活在它们带来的恐惧之中，惶惶度日，不得安宁。
    如果，血清无法彻底清除他体内的病毒该怎么办？
    展乐扬不知道，也许他会一枪了结自己，但他不想死。
    陆钦按住他的脖子，轻柔又不容置喙的将他的头按进自己的怀抱。
    展乐扬回神，四周浓郁腥臭的气息消失，鼻尖萦绕的全是属于陆钦的气味。
    “别怕，你不会变成那样的。”陆钦侧头吻了吻他的额角，牵起他的手，“走吧。”
    展乐扬朝他笑了笑：“走。”
    存放血清的地方在更往下一层，两人在等电梯的时间里，顺手解决掉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
    “叮——”
    电梯抵达的机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回荡，仔细辨别，似乎还伴随着某种窸窣的抓挠声。
    “等等。”陆钦拦住想进电梯的展乐扬，拉着对方缓慢向后退。
    一只毛发脏污沾满黑血腐肉的老鼠从电梯口缝隙钻出，由于圆润的身体过于肥胖，在钻出来的途中，老鼠皮肉刮过电梯口边缘，竟然硬生生刮下一层血肉！
    第二只老鼠爬出来，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通风口红光闪烁，天花板不断传来抓挠爬行声，比丧尸更加腥臭的气味传来。

 第74章

    “走！”陆钦当机立断，拉着展乐扬从安全通道下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隐约还能听到肉.体跌落的闷响。
    展乐扬回头，密密麻麻的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潮水般疯狂他们涌来，一波一波，一浪一浪，令人毛骨悚然。
    老鼠爪子尖利，扒着墙壁就朝两人聚拢，时不时从天花板掉落，砸到展乐扬身上。
    展乐扬差点没跳起来，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阵又一阵。
    安全通道楼梯口的铁门被粗暴踹开，十来只丧尸聚集在门口，陆钦冷着脸，抬手果断扣动扳机，冲锋枪枪口火舌吞吐，枪声在走廊回荡。
    更多丧尸从还未关闭的屋子里摇摇晃晃走出。
    展乐扬锁紧安全通道的铁门，天花板立刻传来更加密集的微响。
    陆钦带着他在四通八达的通道逃窜，无数老鼠顺着通风口落下，啪嗒啪嗒的砸到地上，再迅速爬起，一部分追赶着前方的活人，一部分蜂拥而上，围聚在倒在地上的丧尸尸体上开始啃食。
    不消片刻，满地残肢断臂和尸体被鼠群密不透风地包围，像是盖上一层黑灰色毯子一般。
    两人一路狂奔，有惊无险地抵达存放血清的房间。
    厚重的门缓慢关上，将数只老鼠夹成肉泥。
    剩下的老鼠数量不多，一只跳到陆钦身上，灵巧地爬上他的脖子，猩红发亮的眼珠透出浓浓的恶意和贪婪，
    展乐扬比陆钦动作还快，一把抓住老鼠，因为太过用力，腐肉直接在他手中像烂西红柿一样爆浆，触感恶心又黏腻。
    “吱——”
    还没死透的老鼠发出尖利的叫声，扭动着只剩下骨架的身体，转头咬掉展乐扬手指一小块肉。
    展乐扬吃痛，狠狠将老鼠砸到地上，一脚踩上去。
    老鼠被踩中大脑，彻底死亡。
    陆钦周身泛着寒意，冷着脸精准射杀掉剩余的老鼠。
    即使隔着大门，似乎仍然能听到老鼠的吱吱声和撕扯血肉的细微响声。
    展乐扬脸色发白，胃部不断翻涌，差点吐出来：“什么东西，丧尸老鼠？”
    陆钦：“鼠群里有部分是实验用的小白鼠，也许是小白鼠最先被感染，最后感染了其他同类。”
    展乐扬愕然：“丧尸现在已经能感染动物了？”
    陆钦摇头：“应该不至于。”
    展乐扬定了定心神，也道：“对，我们一路上都没见到感染的动物，想来是这群老鼠只是被注射过病毒的小白鼠咬了之后才感染的，跟丧尸没什么关系。”
    他抬手仔细看了看被老鼠咬过手指的地方，那里直接被咬出一块豁口，此刻正冒着鲜血，和被丧尸咬过的伤口不一样，仍然是正常发红的颜色。
    展乐扬惊喜道：“看，没有产生变异，那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原始病毒是一样的，但在进入动物体内后发生变异，使得他们只能感染同类族群，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外面世界的动物还是正常的，而这里的老鼠却被感染了。”
    展乐扬松了口气：“如果是这样，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现在的危机还只来自于丧——”
    他话音一顿，对上陆钦自责懊恼的目光。
    对方俊朗的脸覆上一层寒冰，周身萦绕着沉默和低落，向来挺拔的脊背微微弯曲，通红的眼眶和极力压抑的呼吸看的展乐扬瞬间什么话都忘了，他拉过陆钦的手晃了晃，笑道：“没事的，只是被咬了一口。”
    陆钦深吸口气：“我的问题。”
    “才不是。”展乐扬道，“我很庆幸我帮到了你，之前说的全是我的猜测，你不能因为救我而搭上自己。我本来就已经被感染，再被咬一口无所谓，你不一样。”
    展乐扬凑上前亲了亲陆钦的嘴角，注视着对方带着哀伤的眼眸认真道：“钦哥，我希望你能在这场灾难中成功活到最后，和小陶，老崔他们，一起平安活下去。”
    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天花板也时不时传来响动，展乐扬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赶紧找血清吧，然后再想办法出去。”
    丧尸老鼠不会感染活人，但它们看起来比丧尸还要令人感到恶寒，因为无论是同类、活人还是尸体，它们都会毫无差别地吃下肚去。
    好在因为这里是专门存放药剂血清的地方，需要绝对的密封性和安全性，所以连通风口都没有。
    制冷装置借助备用电源兢兢业业地运转，输送着少得可怜的氧气。幽蓝色灯光的映照下，这里的一切昏暗又神秘。
    借着展妍的临走时的指引，展乐扬他们顺利找到角落里防弹玻璃罩着的深红色透明血清。
    两人对视一眼，陆钦上前用展妍的身份卡打开门锁。
    沉闷的“嗤嗤”声过后，冷藏柜玻璃罩自动打开，更加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陆钦脸色更加沉静，内心却紧张忐忑，甚至呼吸都不由自主加重，以至于拿走血清的手都在微不可察地发着抖。
    他小心又快速地将血清放进之前展妍给的银白色箱子，那里已经用掉一只药剂，此刻空出的位置用来放置血清，大小空间正正合适。
    血清不能离开低温环境太久，两人快速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门外窸窣声似乎小了许多，陆钦敏锐地感受到地面的颤动。
    接着，爆炸声透过地面闷闷地传来，整个研究所发生剧烈的摇晃。
    展乐扬惊疑不定道：“怎么回事！？外面有人在炸楼？s市也要被轰炸了吗？”
    陆钦扫了眼周围，捡起角落不知道谁遗落的白大褂罩在展乐扬头上：“我们得赶快出去。”
    两人果断推门而出，门外聚集的丧尸被爆炸声引到上层，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老鼠。
    冲锋枪火光不断明灭，子弹凶悍地将老鼠腐烂的身体打成肉泥。两人踩着老鼠铺成的地毯狂奔，鞋底在腐肉污血中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老鼠吱吱尖叫着从天花板掉落，展乐扬罩着白大褂还好些，陆钦脸上被抓出数道血痕。
    有丧尸从楼梯拐角滚下，眼眶里还挂着一只正在啃食它眼皮的老鼠。
    “轰隆——”
    爆炸声更加明显，金属通道开始扭曲变形，应急灯熄灭大半。
    黑暗中，陆钦眸色越发凌厉冷锐。
    他们已经跑到最上面一层，天花板突然传来嘈杂的响声，接着，火光骤现，熊熊烈火伴随着剧烈的爆炸轰然炸开天花板，玻璃碎裂成渣，带着阵阵热浪将两人猝不及防地掀翻。
    老鼠因为畏惧烈火而四处逃窜。
    不知道损坏了什么地方，研究所四处传来爆炸声。丧尸像是被吐出来一般噼里啪啦从天花板的大洞中掉落，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狰狞躯体交缠在一起，恶心恐怖又令人遍体生寒。
    研究所摇摇欲坠，不断坍塌。
    展乐扬因为冲击力短暂陷入失神，眼前发黑，耳鸣不断。再睁眼时，一只丧尸正抱着他的鞋尖乱啃。
    展乐扬大叫着朝着丧尸脑袋猛踢，鞋底蹭上一片腐肉。
    冷静过后，展乐扬才发现他们被爆炸造成的冲击力带进一间办公室，天花板彻底塌陷，露出上方黑黢黢的空间，他们被钢材碎石压在墙角，多亏有办公桌的支撑，阴差阳错给他们留出一小片生存的空间。

 第75章

    陆钦压在他身上，满头鲜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展乐扬瞬间就慌了，艰难地翻身将陆钦抱在怀中：“钦、钦哥？陆钦？”
    爆炸的时候陆钦第一时间将展乐扬护在身下，他的肩膀大腿还扎着几片碎玻璃。
    陆钦眼珠动了动，缓慢睁眼，涣散的目光落在展乐扬脸上。
    展乐扬猛地松口气，差点哭出来。
    出口很小，他们没法儿钻出去。
    展乐扬避开陆钦的伤口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地上，接着踉跄蹲起，用肩膀顶住沉重的钢材水泥企图将其掀开。
    一只被砸断半个身子的丧尸从缝隙中爬出，伸着手想要勾到陆钦。
    展乐扬寒着脸一把握住丧尸手臂将其拽了进来，匕首泄愤似的扎进丧尸脑袋。
    几滴污血溅射到他脸上，展乐扬不为所动，抬脚将丧尸踹回去堵住缺口。
    消防喷淋系统幸运地没有被完全损坏，在检测到发生大火后自动开启，水雾扑灭大半火焰，混杂着尘埃泥土，两人顿时变得更加狼狈。
    除了扑簌簌的水声，研究所再次陷入寂静，偶尔从火堆中传来两声哔啵爆炸声。
    展乐扬气喘吁吁，急得额头直冒汗，手腕伤口因为用力而崩裂，刺痛感逐渐加强。
    有脚步声响起。
    陆钦拉住展乐扬。
    话音隐约传来，语气谄媚充满虚假的恭维：“……多亏了冯哥您，这次……血清……”
    随着来人的深入，声音逐渐清晰。
    一个嗓音粗狂的男人不悦道：“找个屁血清，陈懿学那傻逼出的什么馊主意，炸成这样，血清早他妈没了！”
    展乐扬握紧匕首，将陆钦挡在身后，浑身充满戒备。
    深陷绝境让他脑子的弦紧紧绷着。
    陆钦起身，把背包里的银色小箱子拿了出来。
    箱子很结实，血清在里面没有受到半点损害。
    明白对方想做什么后，展乐扬脸上露出抗拒的神色，他不断摇头后退。
    陆钦扣住他的脖子将人带到身前，温柔缱绻地吻了吻他的嘴唇：“听话。”
    他的嗓子沙哑无比。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展乐扬眼眶瞬间就红了，手臂不停地往后缩，奈何陆钦力气太大，他根本躲不开。
    陆钦轻柔又不容置喙地压制住展乐扬，撩开他的衣服露出小臂，单手打开盖子。
    注射针弹出，血清被缓慢注射到展乐扬身体里。
    比之前更加剧烈的痛苦燎原之火一般瞬间覆盖全身，展乐扬痛得不住颤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绞烂揉碎，浑身骨头被碾压敲碎。
    病毒同血清做着你死我活的斗争。
    展乐扬抽搐着口鼻喷出黑血，在凄惨的一声哀叫后昏死过去。
    “冯哥！那里有人！那里有声音！”
    陆钦把展乐扬抱在怀中，用枪将银白箱子拨到一边，没有收起来的意思。
    在钢板水泥被掀开的瞬间，他将枪口对准来人。
    第40章 工厂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浆洗的多遍的床单被罩充斥着一股洗涤剂的清爽气味。屋子很小，甚至有些老旧，但胜在干净整洁。微风温柔地撩起纯白色窗帘，阳光带着干燥温暖的气息洒了半间屋子。
    睁眼的瞬间，展乐扬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做梦。
    陆钦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仰在椅背上，额头缠着绷带，下巴冒出青茬，剑眉紧蹙，眼下青黑，是一副展乐扬从没见过的疲惫模样。
    几乎在展乐扬看过去的瞬间，陆钦就醒了，他凑过去低声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展乐扬摇头。
    陆钦紧绷的身心同时松懈，眼前出现瞬间的眩晕。
    展乐扬急忙起身，却因为浑身酸软倒了回去，骨头缝里冒出的那种钻心蚀骨的刺痛感让他没忍住泄露出一丝痛吟。
    陆钦摸了摸他的头：“我没事，你别动。”
    展乐扬躺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陆钦笑了笑，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展乐扬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发现左手使不上劲，甚至似乎还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他仓皇地看过去，有着长袖的遮挡，只能看到露出的手掌手指都包裹着厚厚的绷带，几乎看不出手形。
    他语气带着恐惧和颤抖：“我、我这是怎么了？”
    “出了点意外。”陆钦用力握住展乐扬完好的那只手，安抚他说，“血清在杀死病毒的同时，对你的身体造成了一点伤害。”
    “什么伤害？”
    陆钦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展乐扬左手：“只是有一点腐烂，但不严重。”
    展乐扬一听就知道陆钦在安慰他，如果只有一点腐烂，不至于感受不到整条手臂的存在。
    “这里有展博士的学生，他有办法抑制你的情况。等你好点了，我们就回首都。”陆钦目光温和又坚定，展乐扬这才发现他眼中布满血丝。
    陆钦低声承诺道：“你放心，首都研究院那些人不会对你怎么样。”
    展乐扬鼻尖一酸，眼眶微微发热：“好。”
    两人都在有意避开谈论最坏的情况。
    展乐扬问：“我们这是在哪儿？”
    他想到了在注射血清前听到的人声。
    很显然，研究所是那些人炸毁的，目的就是要找到血清。
    当时他们俩状况都不好，在那种情况下，不一定能从那群全副武装的人手下全身而退。且血清只有一支，一旦落到入侵者手中，那么再想拿回来就更难了，所以陆钦才会在那种情况强行给展乐扬注射。
    只是展乐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陆钦也换上了干净合适的衣服。
    陆钦道，“我骗他们说，我们手里有血清。”
    展乐扬瞬间明白，是之前展妍交给他们的，暂时抑制病毒的血清。
    “我告诉他们，血清效果并不稳定，你是展博士的学生，手里有研究数据，能完善制作出最终的疫苗。”陆钦摸了摸展乐扬的侧脸，随后把人扶起，倒了杯温水给他，“他们半信半疑，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我们带了回来。”
    展乐扬靠在陆钦怀里：“他们知道我被感染了吗？”
    “知道。”
    那群人把展乐扬和陆钦带回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看看展乐扬在注射过血清之后到底会出现什么副作用，以此来确定血清的安全性。
    展乐扬忽然想到什么：“那你说的我妈的那个学生……”
    “他帮了我们。”
    展乐扬不解，但还是松了口气。
    两人低声交谈，没一会儿紧闭的房门外传来锁链声。
    送饭的人看了眼展乐扬，把东西放下后什么都没说就退了出去。
    展乐扬听着锁链叮当声，道：“我觉得我们被非法关押了。”
    陆钦笑了笑，起身去拿午饭。
    展乐扬：“不过环境还不错，至少不是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午饭很简陋，一碗用水泡开的脱水蔬菜，以及用罐头午餐肉混着面疙瘩煮成的疙瘩汤。
    “好吧，我收回刚才的话，条件不是那么好。”展乐扬问，“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午饭？”

 第76章

    “应该是。”陆钦把展乐扬抱到椅子上，摸了摸他的头，“先吃。”
    展乐扬没有客气，不过他胃口不好，吃了三分之一不到就重新躺回去，陆钦快速解决掉剩下的午饭。
    锁链声恰到好处响起。
    一个肌肉发达，满脸横肉的高壮男人走进来，他看起来比陆钦还要高，本就不宽敞的屋子瞬间变得逼仄。
    “两位休息的怎么样？”冯建辉嗓音粗犷，五官普通，脸上挂着爽朗的笑，眼神却透着怎么也藏不住的阴鸷冷锐。
    展乐扬通过声音分辨出是那天在研究所听到的声音。
    在冯建辉身后，有个穿着白大褂的高瘦青年，面容清秀，文质彬彬，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羸弱。
    陆钦是冷淡不爱应酬的性格，展乐扬想了想，道：“谢谢这位大哥的收留，多亏了您，我们才能活着从研究所出来。”
    冯建辉哈哈大笑：“不用客气，毕竟我也是要收取回报的。”
    展乐扬微笑道：“当然，我一定会报答您，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冯建辉盯着展乐扬看了会儿，突然道：“你被感染了。”
    展乐扬：“没错。”
    冯建辉：“但是你用了血清。”
    展乐扬：“是的。”
    “那你有彻底杀死体内的病毒吗？”
    “如您所见，我失败了。”展乐扬指了指包成粽子的左臂，“不过不用担心，只要您给我充足的条件和设备，我就能给你研制出真正的疫苗。”
    这是他和陆钦串好的口供。
    “口说无凭。”冯建辉不信展乐扬的一面之词，甚至在怀疑他的身份。
    展乐扬想了想，道：“研究病毒的初衷是为了延长人类寿命，而人的寿命是由我们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的衰老速度决定的。我们发现，人体衰老细胞中的一段基因组会在死亡前转录激活并产生一种病毒蛋白，它就像流行感冒一样，一旦产生，就会在其他年轻细胞中扩散，传递并放大衰老信号，最终使得年轻细胞因受‘感染’而老化。所以为了隔断这种传递效果，我们试图改变衰老细胞这段基因组产生的信号。”
    展乐扬摊手说：“但很遗憾，我们只成功了一半。”
    冯建辉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哦？”
    “人想长寿，无非就是身体年轻康健，无病无痛。”展乐扬笑道，“病毒带来的一半效果不就是这样吗？”
    无惧痛苦，即便身体腐烂依旧能保持正常的行动。
    陆钦眉心微蹙。
    展乐扬偏头朝他俏皮地眨眨眼。
    一直站在冯建辉身后的青年扶了扶细银边眼睛，嗓音清冷如环佩相撞那般悦耳动听：“他说的没错。”
    这些东西陈懿学也告诉过他，一般人也不清楚病毒到底怎么来的，冯建辉便没有多说什么，他立刻摆出友好的样子：“这些知识太深奥，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不懂，既然这位……”
    展乐扬道：“我姓展。”
    冯建辉从善如流：“既然展博士和懿学都懂这些，还有研究数据，那么希望你们能尽快研究出疫苗。”
    他露出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傲慢：“我这里什么都有，如果两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就好了。”
    他的目光落在陆钦身上。
    坐在床上的展乐扬挺了挺身子，将陆钦挡在身后。
    冯建辉一副为难的样子：“不过嘛，我这里不养闲人。”
    他看向展乐扬：“你知道的，末世寻找物资太难，一粒米一滴水都十分珍贵。”
    又是那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展乐扬已经确定，这个冯建辉是比刘辉还要狡诈贪婪的一个存在。
    名字带辉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展乐扬一边腹诽，一边朝对方露出一抹小心翼翼充满讨好的笑容，语气模棱两可：“他是我的哥哥，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冯建辉：“展兄弟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
    “他是军人，嗯，他姓陆。”展乐扬含糊道，“不过这位大哥不用担心，他不会怎样，就是他帮我逃出来的。”
    冯建辉：“逃？”
    展乐扬露出说漏嘴后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目光落在地面四处乱转，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道：“对，因为我出了点意外。”
    冯建辉冷笑：“看样子展博士像是有什么秘密？不好意思，我作为咱们幸福工厂的领头人，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可不能接受一些身份不明意图不明，还不说实话的可疑人员。”
    “不！不是！”展乐扬立马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冯建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像是下定很大的决心一般，展乐扬咬牙道：“其实……是因为我被感染，他们想拿我做研究，我害怕，所以偷了资料逃出来，这位陆小哥帮了我，一直把我护送到了这里。”
    他低头垂首，眉眼低垂，看起来懦弱胆小：“我、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应该，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死！”
    冯建辉眼前一亮：“拿你做实验？为什么？”
    展乐扬苦笑道：“想要研究出疫苗，就要有相对的研究对象。被感染了还保持清醒的人很少，很不幸，我就是其中之一。他们想在我身上注射最新研究出的血清，但我全程参与了那管血清的研制，知道它无法抑制病毒扩散。”
    冯建辉：“那你怎么又知道s市的血清能管用？”
    展乐扬心里暗骂对方老奸巨猾，脸上却不显露：“s市的血清是用我的血液样本研制出来的。”
    他露出一丝小人得志的傲气：“所以这血清对我是有用的。只要我体内有抗体产生，那我就能根据实验数据研制出疫苗。”
    冯建辉阴沉沉地盯着展乐扬看了会儿，突然一笑：“那就再好不过了。”
    展乐扬：“所以您……”
    冯建辉指了指自己：“冯建辉，叫我冯老大就可以了。”
    展乐扬狗腿笑道：“所以老大您不用担心，陆小哥绝对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陆钦闻言揽住展乐扬肩膀，将人拥在怀中，看向冯建辉的目光充满敌意。
    冯建辉顿时了然，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没什么疑问后，冯建辉没多久便离开了。
    陈懿学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淡淡道：“演技挺不错，知道的也挺多。”
    展乐扬笑了笑没回答。
    “放心，我不是来套话的，这屋子里也没有窃听器这样的东西。”陈懿学手下动作不停，“就算有也瞒不过你旁边那位陆少校，放心吧。”
    他举着针剂看向展乐扬。
    陆钦在他后腰轻轻拍了拍：“不要紧，陈博士也在救援名单上，信的过。”
    展乐扬便将手臂伸了过去。
    “这是抑制你腐化程度的药，老师预料到了会出现这种结果。你运气好，又遇到了我。”陈懿学不在乎展乐扬的戒备，自顾自道，“你和老师长得很像，我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药剂一点点没入展乐扬血管，那种眩晕感再次袭来。
    陈懿学：“不用担心，这种药剂很好制作，你只需要每天按时注射，身体就不会持续腐烂。你体内的病毒已经被彻底控制住，抗体也在缓慢产生。现在只需要回到首都，老师有办法治好你的手臂。”

 第77章

    展乐扬靠在陆钦怀中：“这是哪儿？”
    “陆少校没告诉你？”陈懿学有些诧异，但还是道，“这是s市和w市交接的一处化工厂，冯建辉占领化工厂后就将这里划成了自己的地盘。”
    他淡淡的看了眼陆钦：“劝你们有了完备的计划后再出手。我知道的不多，但据说冯建辉以前是混□□的，武器、粮食还有人马都很充足，如果单从这里逃出去，你们恐怕需要费点功夫。”
    展乐扬不解道：“逃？不能直接走？”
    “冯建辉需要疫苗，而你刚才说的有一点他很赞同，疫苗血清就是需要在活人身上实验。”陈懿学没什么感情道，“冯建辉会把反抗他的人找个理由赶出去，或者是制造意外将他们感染，然后送到我这里接受血清注射。”
    展乐扬皱眉道：“没人制止？救援队也没有人来吗？”
    “救援队最开始搜救的就是s市。”陈懿学道，“你知道我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吗？”
    他也不指望展乐扬回答，自顾自道：“他劫持了救援队，把和我一起的那批研究员全都带了回来。但是中途遇到丧尸群，只有我运气好点，成功活了下来。再后来，只要有救援队到这个地方，他就会想方设法将他们截杀。得不到消息反馈，渐渐的，军部就不再派人来了。这也是冯建辉获得武器物资的主要方式。”
    展乐扬震惊道：“救援队全军覆没！？”
    “而且冯建辉手段非常残忍，很多士兵都惨死在他的手下。”陈懿学垂眸低声道，“我……救不了他们，只能尽快结束他们的痛苦。”
    眼睁睁看着救人于水火之中的士兵在自己手中忍受着非人的折磨和痛苦，这对陈懿学来说，又怎么不是一种变相的折磨。
    他淡色的薄唇轻轻抿着：“这里有很多幸存者，冯建辉挟持了他们的家人，逼迫他们劳动寻找食物。大家在这里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如果你们有办法，就请帮帮他们吧。”
    陆钦微微点头，算是同意。
    陈懿学没有待多久，冯建辉的人也不允许他们过多接触。
    临走前，陈懿学说：“我姓陈，叫陈懿学，跟看守你们的人说，他们会带你们来找我。”
    展乐扬想起在研究所听到的那个名字：“是你出的主意让冯建辉炸研究所的？”
    “很可惜，没能炸死他。”陈懿学镜片闪过寒光，研究员年轻俊秀的脸庞浓浓的厌恶憎恨。
    展乐扬郑重道：“冯建辉会为他所作出的恶行付出代价的。”
    等人走后，陆钦道：”冯建辉还有些忌惮我，我们可能还得被关押几天。”
    展乐扬：“你的那部手机，还能联系上军部吗？”
    “只是一起被冯建辉收走了，陈博士会帮忙找回来。”陆钦亲了亲展乐扬鬓角的碎发，“你好好休息，等过两天冯建辉对我们的戒心降低后，我去周围打探打探情况。”
    第41章 实验
    冯建辉没打算关展乐扬他们多久，第二天下午展乐扬便被两个壮汉“请”到实验室。
    陆钦站在门口，将展乐扬挡在身后，冷冷地和面前的人对峙。
    其中一人不耐烦想要去拉展乐扬，陆钦单手擒住他的手腕，疾风骤雨地一拉一转，“咔嚓”一声脆响卸掉对方整条手臂。
    人高马大的男人顿时发出惨叫，另一人怒骂着上前：“敬酒不吃吃罚酒！”
    陆钦面如寒霜，如猎豹般迅猛，腿部力量瞬间爆发，长腿势如千钧，猛地踹中那人胸膛。
    浑身肌肉几乎两米高的凶恶男人哀嚎都没叫出来便被踹得横飞出去，轰然撞碎走廊对面的木门，狼狈地在地面滑行摩擦数米才停下。
    陆钦冷冷地看着跪倒在他面前痛得打滚的男人：“我说过，不允许他离开我的视线。”
    小弟在旁边见势不妙，连滚带爬地离开，想要找冯建辉报信，在拐角撞倒一个高瘦的男人。
    “陈、陈博士，您没事吧？”尽管冯建辉不在乎陈懿学，但小弟还是十分敬重眼前这个文质彬彬气质温和的学者，他连忙把人扶起，手忙脚乱地拍着陈懿学白大褂上的灰尘。
    “没事，不用拍了。”陈懿学被他拍得浑身火辣辣地疼，强忍着跳开，“发生了什么事？”
    小弟飞快解释。
    陈懿学：“不用去找冯老大，我来就好。”
    小弟露出为难的神色。
    “冯老大已经同意了陆先生跟着小展博士一起。”陈懿学手里拎着一个登山包，是陆钦之前装武器物资的背包，只是如今里面瘪了大半，食物和枪支全被冯建辉扣了下来。
    陈懿学：“这就是他让我还给陆先生他们的。”
    小弟闻言识趣地不再阻拦，被陆钦揍了的两人仍然露出不忿的神色：“不行！谁知道你要带他们做什么去！”
    陈懿学脸色冷了下来：“那既然如此，你们就去问冯老大吧，不过我就先把小展博士他们先带走了。”
    *
    说是实验室，其实也就是个比较宽敞明亮的屋子，里面乱七八糟摆放着冯建辉带人从各地搜刮回来的实验器材，大半都不能用。桌子上凌乱地堆栈着充满圈画痕迹的纸质文件，ipad显示着病毒模型。
    展乐扬神情严肃，专注地盯着。
    陈懿学递给他一沓文件：“看得懂？”
    展乐扬摇头。
    陈懿学：“……”
    展乐扬翻开活页夹，第一页飘逸隽秀的笔迹写着：有窃听，没有监控。
    展乐扬挑眉。
    陈懿学做了个“请”的手势。
    展乐扬写：冯建辉真是个狡诈阴险的东西！
    字迹飞扬，力透纸背。
    陈懿学：“……”
    展乐扬满脸茫然：“难道不是这个？”
    陈懿学失笑：“对，就是这样。”
    实验室大门被敲响，很快屋外锁链声响起，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抱着玩具熊跑来。
    “哥哥！”脆生生的声音，天真烂漫又活泼。
    陈懿学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半蹲下去，俊秀冷淡的面孔霎时柔软下来，嘴上却道：“说过很多次，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总往实验室来，这里很危险。”
    “哪里危险了，有哥哥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姑娘嘴甜又可爱，抱着陈懿学脖子撒娇，“我一个人在卧室好无聊，而且我作业已经写完了，你说的，只要我写完了，你就陪我玩。”
    展乐扬眸中含笑，静静地听着兄妹俩的对话。
    陈懿宁目光扫到他：“哇，好帅气的哥哥。”
    展乐扬忍俊不禁：“谢谢夸奖，你也很可爱。”
    小姑娘露出得意俏皮的神色。
    陆钦从里间出来，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刀削斧凿的面容英挺俊朗。
    陈懿宁两眼放光：“哇，更帅的哥哥！”
    展乐扬、陈懿学：“……”
    陆钦：“？”
    陈懿宁捏着陈懿学白大褂衣领，含羞带怯道：“哥哥你好，我叫陈懿宁~”
    “我叫陆钦。”听得出来，陆钦已经在极力软化生硬的语气。
    展乐扬毫不客气，大笑出声。
    “……乖乖坐着，不要捣乱。”陈懿学木着脸捏了捏亲妹妹柔软的脸蛋，丝毫不怜惜小姑娘少女情怀的萌动春心。

 第78章

    陈懿宁古灵精怪地朝陈懿学做了个鬼脸，抱着小熊乖巧地坐到实验室角落，还不忘招呼陆钦展乐扬：“两位哥哥一起坐着玩吗？”
    陈懿学把乐高递到陈懿宁面前：“不来。”
    展乐扬道：“现在竟然还能找到这个东西？”
    陈懿宁小声告状：“都是我哥哥让那些大个子找来的，我的作业习题也是！哥哥坏得很——哎呀！”
    陈懿学卷起文件，不轻不重地打在陈懿宁头顶。
    陈懿宁捂着被打的地方，继续朝展乐扬挤眉弄眼。
    展乐扬觉得好笑。
    看来陈懿学不仅看不惯冯建辉的做派，还借自己的身份和能力没少折腾这些人。
    趁陈懿学收拾妹妹的功夫，陆钦又在实验室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小巧的窃听器。
    展乐扬研究着该如何巧妙又合理地将其毁掉。
    陆钦却摇摇头，把东西放回原处，随后再纸上写：不要打草惊蛇，你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出去一趟。
    陆钦需要将化工厂的情况彻底了解清楚后，才能向首都汇报，安排救援任务。
    实验室被冯建辉安排在了化工厂最东边，远离生活区，人烟稀少，连巡逻人员都见不到几个。
    陆钦看准时机，避开监控，勾着窗沿灵巧地翻了出去。
    展乐扬目送他离开。
    陈懿学在一堆纸张书本中抽出一本蓝皮活页夹递给展乐扬：“帮我整理出来。”
    文件打开，是一本拼音画册，封面写着“陈懿宁”三个歪曲的大字。
    展乐扬回头，小姑娘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陈博士还挺贴心，给他挑了一项他能做且不会被冯建辉发现的任务。
    展乐扬：“……保证完成任务？”
    陈懿学满意点头，转身专心埋头于实验数据。
    一小时后，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位于二楼的实验室听得很清楚，站在窗边的展乐扬下意识往外看去。
    只这一眼，他便愣住了。
    和他们一起从景区逃出来的罗永乘鼻青脸肿，疯狂挣扎反抗着压制住他的人：“我没有感染！你们这是为了一己私欲杀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带头的男人一脚踹中腹部，痛得蜷缩在地。
    领头的胖子骂骂咧咧，拳脚不断朝罗永乘身上招呼，周雨婷突然哭着扑出来，被一群壮硕的男人拉开。
    胖子站在她面前。
    展乐扬看不清那人的神色，但当他看到那人往周雨婷身上摸的时候，脸色骤变，想也没想捞起桌上的烧杯砸下去。
    楼下杀猪般的哀嚎响起，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片刻后，胖子怒气冲冲地踹开实验室大门，恶狠狠道：“谁干的！”
    屋内，俊朗英气的青年手持文件站在窗边，长身玉立。一旁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面容白皙清秀，指尖转动的手术刀刀刃泛着寒光。
    陈懿学：“手滑，怎么？”
    态度傲慢轻蔑，胖子气得差点炸开。
    胖子金牙怒道：“手滑！？你他妈就是故意的！”
    陈懿学眸色一凛：“所以？”
    “你！”金牙咬牙切齿，但的确不敢把陈懿学怎么办。
    陈懿学有真才实学，冯建辉还指望他研究出疫苗称霸一方。
    可以说，化工厂除了冯建辉，没人能对陈懿学怎么样。
    金牙圆瞪的双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突然咧开一个堪称狰狞的笑，他落在展乐扬身上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垂涎欲滴：“就你们几个？还有个大个子呢？”
    说着进屋，他身后负责监管的人也跟着进来，作势要搜查。
    陈懿学冷冷道：“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见对方这副模样，金牙更加笃定陈懿学有问题：“怎么？不敢让我查？我记得冯老大说的是不允许你们这些人到处乱跑吧？他跑哪儿去了？你果然还存着逃跑的心！”
    说着大步走向陈懿学，肥腻到分不出指节的手掌朝着对方衣襟抓去。
    里间的门打开，风声掠过，惨叫声起。
    陆钦站在陈懿学身侧，握住金牙手腕，一点点向后掰过去。
    “啊！！啊！！！放放放放放手！！！”金牙再次发出嚎叫，身体跟着陆钦用力的方向倾倒，痛到涕泪横流。
    等人实在是站不住，陆钦才冷漠地扔开他。
    展乐扬幸灾乐祸地说着风凉话道：“动什么手啊，话都没说明白就动手，可别怪我们打你啊。”
    金牙起气地差点厥过去。他本就厌恶陈懿学清高又目中无人的模样，一直想找机会寻他麻烦，却不想次次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见陆钦仍然安安稳稳待在这里，检查的人便没有理由为难，稍微看了两眼，又退了出去。
    倒是跟着金牙一起来的年轻人不耐烦催促：“别嚎了，自作自受。”
    他看都没看在地上痛到打滚的浑圆胖子，对陈懿学道：“陈博士，请吧。”
    展乐扬拧眉问：“要做什么？”
    那人打量了两眼展乐扬，没什么耐心道：“楼下那人被感染了，正好给陈博士实验用。”
    陈懿学：“试剂还没有制作出来。”
    朱瑞脸色瞬间沉下去：“没制作出来？”
    “我说了，你们给我的东西不够，已经制作不出来了。而且效果并没有那么好，成功率很低。”陈懿学面不改色道，“带我去看看。”
    朱瑞阴沉沉地盯着陈懿学，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众人来到一间地下室模样的房间。
    隔着铁栅栏，罗永乘蜷缩在昏暗的角落，不知是疼还是其他原因，一直在颤抖。
    栅栏打开，陈懿学弯腰进去，后面跟着两个负责他安全的壮汉。
    走近了，能听到罗永乘粗重的呼吸声。
    陈懿学拍拍他。
    罗永乘抬头，鲜血眼泪糊了一脸：“我、我没有被感染，是他们……”
    他手背横亘着一道刀伤，伤口边缘泛黑，黑红色血液已经凝固。
    朱瑞嗤笑道：“是你偷了东西想要逃跑，被丧尸咬了，怪谁？”
    罗永乘难以置信，喷着血沫大骂：“分明是你用染了丧尸血的刀划的！”
    朱瑞一脚踩中罗永乘胸口：“谁看到了？嗯？谁看到了？”
    陈懿学清秀的脸上覆上一层寒霜：“脚拿开。”
    他从药箱中拿出准备好的针管。
    朱瑞吹着流里流气的口哨挪开脚，讥讽道：“哟，这时候就有药剂了？”
    陈懿学懒得和他解释。
    “你们要做什么！？”罗永乘惊恐后退，余光瞥到站在门外的展乐扬和陆钦后，瞪大双眼喃喃道，“是你们……是你们！”
    罗永乘猛地起身推开朱瑞和陈懿学，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到门前，却被身后两个大汉拽回去：“展小哥！他们不是好人！是他们把丧尸引到景区！拿我们吸引丧尸！还有那个冯建辉！为了研究疫苗！拿活人实验！我——唔唔唔！！！”
    其中一人死死勒住罗永乘脖子，捂住他的嘴巴。
    两人对着罗永乘拳打脚踢，狭窄昏暗的地下室顿时充斥着捶打着肉.体的沉闷声。

 第79章

    展乐扬上前：“喂！住手！再打要出人命了！”
    有人要拦他，被陆钦一拳打飞。
    陈懿学拉住展乐扬胳膊，对朱瑞道：“我说过，实验注射需感染者还存在清醒的意识。”
    朱瑞不屑地“嘁”了声，叫停两人。
    展乐扬眉头紧锁，陈懿学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重新拿起针剂打近罗永乘胳膊。
    几秒后，罗永乘全身痉挛，发出痛苦的惨叫。
    朱瑞等人见怪不怪，只是在离开前，探究的目光一直在展乐扬和陆钦身上流连。
    展乐扬心神不宁，陆钦压根儿不在乎。
    回到实验室后，展乐扬直接找出陆钦放回去的窃听器两脚踩碎：“到底怎么回事？”
    一直待在实验室的陈懿宁缩陈懿学身后，有点不理解脾气看起来的哥哥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着急。
    陈懿学疲惫的叹了口气，摸着陈懿宁头顶对展乐扬道：“我说过，冯建辉会用活人来进行实验。有背叛他、得罪的他的人，通通被他用意外变成感染者送到我这里。”
    陈懿宁牵起陈懿学的手，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陈懿学朝她笑了笑，继续说：“本来冯建辉还要送没有被感染的幸存者过来，被我用感染过程无法干预疫苗研制的借口打消了念头。虽然我算是被逼无奈，但总归是踏在那些人的生命前进，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陈懿宁脆生生反驳：“才不是！哥哥是天下最好的人！”
    “算你还有点良心。”陈懿学捏了捏陈懿宁脸颊，清冷的双眸沁出淡淡的笑意。
    展乐扬：“那他——”
    “那人的确是被感染了。”陈懿学道，“但我给他注射的药剂能延长他变成丧尸的时间，只是能不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病毒，我不清楚。总之，从末世开始到现在，我从没有成功过。”
    陈懿学问：“他是你朋友吗？”
    展乐扬：“不，只是路上遇到，有点交集。”
    陈懿学点了点头：“朱瑞一定会通过他知道你们的身份，就算不是特别清楚，也一定会对你起疑心。抱歉，我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该带你过去。”
    展乐扬：“这和陈博士没关系。”
    陈懿学：“你现在踩坏了窃听器，冯建辉肯定会有所动作。”
    陆钦：“我和小展可以先离开。”
    陈懿学：“只要你们能保证全身而退就好。冯建辉指望我只做出疫苗，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
    陆钦点头：“我会联系军部，最多三天时间。”
    果不其然，没多久，冯建辉带人匆忙赶来。
    第42章 事发
    冯建辉虽然起了疑心，但没有贸然动手，展乐扬和陆钦安安稳稳回到住处。
    看着被封死的窗户，展乐扬挑眉道：“动作还挺快。”
    陆钦：“有办法出去。”
    “撬窗户？”说罢展乐扬开始很认真地衡量这件事的成功率。
    “不至于。”陆钦眸中沁出淡淡的笑意，“你装病就好了。”
    展乐扬毫不客气道：“感觉比撬窗户还不靠谱。”
    “只要骗他们打开门即可。”陆钦说，“你注射过血清，冯建辉为了疫苗不会让你出现意外。天快黑了，晚上行动，我知道他们武器存放在哪里，拿点装备再走。”
    展乐扬：“大逃亡又要开始了？”
    陆钦难得调侃：“不用担心，不会带你过风餐露宿的苦日子。”
    *
    是夜。
    染血的板砖落到地上，看守罗永乘的小喽啰仰躺在地，血液从他后脑勺蔓延而出。
    周雨婷捂住嘴，强忍着眼泪不住后退，愣怔片刻后，才神经质地疯狂擦拭着沾染在手上的鲜血。
    几步开外，黑黢黢的地下室入口大敞。没了城市的灯光映照，通道里是浓稠得几乎散不开的深黑，一眼看去，宛若藏匿在黑暗中的嗜血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深不见底。血腥气混杂着腐臭味的森冷空气被送上来，令人几欲作呕。
    周雨婷胡乱地抹了把眼泪，壮胆似地握紧手中钝掉的水果刀，在守卫腰间摸到钥匙和手电筒，快速跑下去。
    “阿乘。”周雨婷隔着栅栏小声呼唤。
    罗永乘蜷缩在角落，双眼紧闭，身体无意识颤抖。
    周雨婷眼眶瞬间红了。
    她颤抖着手开锁，钥匙对准锁孔试了三四下才成功。
    “阿乘！”周雨婷不管不顾跑过去抱起罗永乘，在看到伤痕累累的爱人后霎时泪流满面。
    罗永乘浑浑噩噩地撑开眼皮，嗓音干涩沙哑：“小、小婷……”
    “我、我带你离开！我们走……呜呜……我们离开这里！”周雨婷架起罗永乘往外走，在即将出去的时候，罗永乘“啪”一声握住身旁的铁栏杆。
    他太过用力，以至于栏杆发出细微响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无比明显。
    周雨婷颤声问：“阿、阿乘？怎么了？”
    罗永乘依恋地靠在周雨婷颈侧，嘴角咧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小、小婷，你走吧，去找陆大哥他们，他们会愿意带上你的，我……我出不去了。”
    乌云散去，银白色的月光温柔地驱散黑暗，落到地下室通道台阶和周雨婷身上，唯独将罗永乘落在了血腥腐烂的世界之中。
    “怎么可能出不去呢。”周雨婷逃避似的别开脸，刻意不去看罗永乘青白的脸色和爬上脖子的黑色脉络：“要出去就一起出去，我们从末世开始就相依为命，我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抛弃你。”
    她努力稳住的声线仍透着些许颤抖。
    罗永乘早就没了力气，任由周雨婷半拖半抱拽出了通道。
    “啊！！！”刚出去的瞬间，周雨婷就爆发充满惊惧的尖叫。
    被她打晕的看守恰好醒来，恶狠狠地拽住周雨婷头发把人扔到地上，用力踢上她腹部。
    周雨婷发出含混的痛苦呻吟，手中的水果刀被握得越发紧。
    “你给我——滚开！”罗永乘怒吼着扑倒看守，泄愤似的咬住对方脖子。
    鲜血溅射，大片洇开浸湿水泥地板，看守者被罗永乘按在地上，疯狂挣扎却无法逃脱，他的嘴巴因为喉咙破开一个大洞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血液喷泉似的一股一股溅到罗永乘脸上，直到看守者彻底没了声息才松嘴。
    世界仿佛静止，连风都屏息凝神不再张扬飞舞。
    罗永乘绝望地吐掉嘴里的肉。
    周雨婷跪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呜呜咽咽地哭。
    寒冷和热议又在身体里流窜，罗永乘抖了抖，再看向周雨婷时目光仍然温柔，却少了曾经的鲜活：“没事的。”
    他把手上的鲜血擦干净，想要像从前一样摸一摸她的长发，只是浑身抽搐，怎么也控制不住。
    罗永乘索性放弃。
    今晚月色明亮，此刻乌云也遮不住皎月的光辉，可罗永乘越发觉得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清。
    “咯……咯咔……”他喉咙发出沙哑奇怪的声音，随后摇摇晃晃起身。
    周雨婷哭着拽他的衣摆：“阿乘……阿乘你别这样……呜呜……你不能变成这样……”
    罗永乘在她面前停下，瞳孔已经涣散，完全是一副丧尸的模样，可嘴里仍然在念：“走吧……小婷……走吧。”

 第80章

    叹息一样的低语，充满浓浓的不舍和哀伤。
    周雨婷眼中的决绝逐渐漫出，她擦掉眼泪，起身上前捧住罗永乘脸颊，凝视着他的目光眷恋又温和：“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走呢？”
    她在罗永乘嘴角落下一吻，低声道：“没了你，我能去哪儿呢？我哪儿也不回去。”
    “吼——”彻底变成丧尸的罗永乘低吼一声，咬上心爱之人的脖子。
    周雨婷闭上眼。
    她不仅不会丢下罗永乘，还会让冯建辉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另一边：
    “我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肯定不是研究员，听说好像还是个学生。”赵志伟忐忑地观察着冯建辉的神色。
    和罗永乘他们一起从景区逃出来后，十几人在高速公路上偶然遇到出来寻找物资的工厂人马。起初他们天真的以为这里是幸存者自发组织起来的庇护所，但第二天，所有人就被残酷的现实泼了盆冷水。
    这不是他们遮风避雨的港湾，而是吃人剥皮的另一番炼狱。
    后来罗永乘偶然得知冯建辉在明知景区还有幸存者时，依然不顾他们的死活把丧尸引到景区附近，以此用最小的代价换取安宁。
    这个做法引起景区一行人的反感，罗永乘更是扬言要揭露冯建辉的恶行，为自己以及工厂所有被他压榨的人讨回公道。
    当然，他必然是失败的。
    赵志伟不知道罗永乘之后的下场是什么，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配合冯建辉，那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冯建辉冷笑：“这两人果然有问题。”
    “那个姓陆的还是个当兵的，很厉害。”赵志伟觑着冯建辉的表情斟酌词汇，“我、我知道的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想到对方事先说好的报酬，赵志伟眼底的贪婪一闪而逝，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开口试探道：“那您刚才说的……”
    “嗯？”冯建辉从思绪中回神，厌恶地“啧”了声，“行了，没什么问的了，扔出去吧。”
    赵伟茫然惊恐问：“什么？扔谁？扔到哪里去？”
    “嗯？”冯建辉从思绪中回神，厌恶地“啧”了声，语气充满嘲弄，“你还想要什么？”
    摆明了一副赖账的模样。
    “你！”赵志伟敢怒不敢言。
    冯建辉哈哈大笑，把人戏耍够了摆手对身边人道：“行了，扔出去吧。”
    赵志伟茫然又惊恐道：“扔什么？！扔到哪里！？”
    没人回答他，两个比他高壮得多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架了出去。
    屋外走廊还回荡着赵志伟凄惨绝望的叫声和破口大骂。
    冯建辉毫不在乎：“多找几个兄弟看着那两人。”
    下方的朱瑞点头称“是”。
    冯建辉转了转脖子，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走，去好好和我们陈懿学博士交流交流怎么回事。”
    *
    陈懿学居住的房间。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听来的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你实在怀疑，大可以自己去证实。”陈懿学冷冷地看着涌进他屋子里的人。
    陈懿学阴晴不定地盯着他，目光扫到躲在陈懿学身后的陈懿宁，突然露出一抹狞笑。
    陈懿学心中一紧，但那些人动作比他快太多。
    一人踢中他膝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剪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在地上。
    另一人拽出他身后的陈懿宁。
    “哥哥！哥哥！你们这群坏蛋！放开我！放开我哥哥！”陈懿宁哭着挣扎。
    陈懿学半跪在地，冷漠的脸上闪过慌乱：“你干什么！我向我保证过不会拿懿宁威胁我！”
    冯建辉不满道：“前提是你乖乖给我办事。”
    陈懿学眼眶通红，因为怒吼脖子爆出青筋：“我难道没有吗！？疫苗我在研制！你让我在活人身上实验我也做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有吗？你想救那个叫展乐扬的对不对？你还想救这里所有人，可是你有这个本事吗！？”冯建辉掐住陈懿学脖子，眸中凶光毕露，贪婪俱现，“那两个人能逃出去又能怎样？叫来军部人？别做梦了。”
    陈懿学充耳不闻：“把懿宁放下来！”
    “那你就好好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用那个叫展乐扬的做实验。”冯建辉轻浮地拍着他的侧脸，语气充满威胁，“否则，你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你妹妹。”
    陈懿学恶狠狠道：“那你就等着一支把你们所有人变成丧尸的疫苗吧！”
    冯建辉脸色瞬间沉下来，迅猛出手朝陈懿学腹部狠狠地揍了一拳。
    陈懿学脸色霎时就白了。
    哭叫的陈懿宁被手下抱出去。
    冯建辉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陈懿学，语气森冷：“敬酒不吃吃罚酒。”
    朱瑞从屋外进来，表情严肃：“冯哥，军队的人来了。”
    “来的还真是时候。”冯建辉有一瞬间的疑心，“几个人？”
    朱瑞：“两个。”
    冯建辉表情不悦：“准备好东西，去看看。”
    第43章 混乱
    五分钟前。
    陆钦拧着门把手不断晃门：“有没有人！我同伴晕倒了！叫医生过来！”
    看守隔着门道：“别喊别喊！怎么回事？”
    “不知道！叫医生过来！”
    陆钦语气听起来很焦急，看守一时间也拿捏不准这个看起来冰冷的男人是不是装的。
    展乐扬踹了一脚椅子，椅子撞上摇摇欲坠的桌子，桌子倾倒，上面的东西掉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接着屋里彻底安静下来。
    看守的怕展乐扬出了什么意外冯建辉要拿他是问，想也没想打开门。
    开门瞬间，陆钦口中晕倒的展乐扬正站在屋子中央，脸上挂着友好灿烂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阳光帅气。
    看守有点懵，接着只觉得衣领一紧，整个人便被陆钦拽着拖进屋里。
    他回神大喊：“来人！通知冯老大！叫——啊！”
    陆钦反手夺了他手里的警棍，一拳断他的鼻梁，看守瞬间鼻血横流，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
    走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枪支上膛声。
    陆钦眼疾手快关上门，拉过展乐扬躲在墙后。
    混乱的射击结束，木门板上顿时多了数十个弹孔。
    第一个人踹门而入，迎头接上陆钦挥来的警棍，顿时头破血流，嗷嗷惨叫。
    陆钦卸掉他的手臂，夺了他手里的步枪。
    其余人听到动静立刻退回走廊拐角。
    “快去通知冯老大！”
    “叫人过来！”
    打算通风报信的黄毛混混拔腿就跑，子弹穿透他的大腿，黄毛来不及哀叫就从楼梯上滚下去。
    所有人惊慌失措，惊惧交加，胡乱开枪。
    陆钦脚下用力，蹬上墙壁，借助反作用力在半空扭转身体，完美躲过走廊横飞的子弹，一个后空翻落地接旋身横扫，长腿瞬间踢飞一人。
    接着他侧身擦着墙壁矮身躲过一记拳头，步枪砰砰几声解决掉周围五个小喽啰。
    剩下两个人见势不妙，对视一眼，默契地扔下枪连滚带爬地逃走。

 第81章

    角落里还有个受伤的喽啰，展乐扬甩着警棍狞笑着靠近他，活像电视剧里那种欺男霸女的恶人。
    喽啰吓得两股战战，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彻底昏死过去。
    展乐扬索然无味地从他身上搜刮走唯一的一把手枪，手腕微微用力，手枪在他指尖划出一个漂亮饱满的圆圈，最后稳稳地被他握在手中。
    楼梯走上来两个肌肉贲张，凶悍狠戾的男人。
    展乐扬探出头。
    陆钦：“躲好。”
    展乐扬缩回去：“好嘞哥。”
    陆钦微微扬起下巴，这是个十足挑衅的动作。
    两个黑熊一般壮硕的男人顿时齐齐冲上来。
    陆钦撑着楼梯栏杆一跃而起，身体凌空长腿绷直甩出去，踢中最后方的男人，稳稳落地。另一人伸手抓他，陆钦侧身躲过，顺势环住对方手臂，迅猛而利落的过肩摔把男人狠狠地掼到地上，发出骨骼咔嚓的脆响。
    最先挨揍缓过来后的那人大喝一声，冲上楼朝着陆钦面门一拳砸过去。
    陆钦不避不闪，硬生生接下这一拳反手一拧折断男人手腕，继而掐住对方脖子向下压，膝盖同时凶狠顶上他的腹部。
    男人顿时一阵痉挛，狂翻白眼后吐出一口血。
    陆钦随手将其扔掉，两只黑熊霎时变狗熊，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展乐扬扒着楼梯栏杆伸长脖子问：“解决了吗？”
    陆钦：“解决了，下来吧。”
    展乐扬一身轻松地下去：“我们去把陈博士和小懿宁一起带上吧，把他们留在这里应对冯建辉，我不放心。”
    陆钦点头。
    两人收好可用的武器快速下楼。
    有灯光破开浓郁的夜色，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大喊传来。
    陆钦听声辨位，摸黑点射，枪枪命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就混乱的追击队伍彻底乱了阵脚，只有两个人仍然对他们紧追不舍。
    展乐扬躲在一颗石头后面，小声说：“怎么甩不掉。”
    “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陆钦摸了摸他的头，“藏好了。”
    展乐扬点头。
    陆钦弓起身子贴着墙壁跑开。
    一连串子弹紧跟着他的脚步飞来，墙角泥土飞溅，带起大片尘埃。
    接着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光头男人全神贯注地分辨着黑暗中的每一丝动静。
    轻微的呼吸声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光头男顿时汗毛骤起，转身扫射，子弹却只击中身后的绿化树！
    冰凉的匕首如蛇信子贴上脖颈，光头男只感到颈间一阵刺痛，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另一人听到动静转身射击，把还没死透的光头男打成筛子。
    左边枪响，子弹带着破空之势击穿他的太阳穴，他到死都没有找到陆钦到底在哪里。
    彻底甩开追兵，两人顺利摸到存放屋子的小楼，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翻了进去。
    面对一屋子枪支弹药，展乐扬咂舌：“冯建辉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武器的。”
    陆钦看着枪上的编号道：“从附近军营偷来的。”
    末世爆发，军队几乎倾巢而出，救援群众。能回去的，混着感染者，整座军营沦陷成地狱。回不去的，军营自然就变成一座空城。
    冯建辉靠后者轻而易举搜刮到不少武器，陆钦找到的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既然如此，那我觉得把这些东西留给冯建辉没什么必要。”展乐扬看向陆钦，黑眸映照出皎洁的月光，看起来熠熠生辉，流光灿烂，“反正他肯定还有其他方法保证化工厂的安全吧。”
    陆钦勾唇一笑，眼中的冷淡瞬间化作绕指柔情：“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展乐扬狡黠地朝他眨眨眼：“听说附近的丧尸也全被冯建辉他们清理干净了？”
    陆钦：“对。”
    “那可真是太好了。”展乐扬真诚道，“冯建辉也算是干了件人事。”
    于是五分钟后，这栋二层小楼在接连的爆炸中，消失于火光里。
    *
    爆炸声震耳欲聋，连带着地面都产生细微的颤动。
    许悠问：“怎么回事？”
    冯建辉笑道：“啊，不要紧，我派人在工厂附近埋了炸弹，应该是路过的丧尸不小心踩到了。”
    “距离工厂多远地方埋的？听这个声音好像就在附近。”许悠意味深长，假装没有看到冯建辉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转身看热闹一样往窗外看去。
    李庆豪青松一般站在他身后，锐利的目光盯着冯建辉的所有一举一动。
    “您说的对，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埋得比较聚集。”冯建辉将话题扯回去，“那这次救援行动，是只带走陈博士吗？”
    他露出为难和窘迫的神色：“其实大家一直在等待救援，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们过够了。”
    “不用担心，到时候所有人会一起转移，不搞特殊待遇。”许悠看着楼下巡逻的人，慢悠悠问，“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冯建辉：“例行警戒而已，前两天有个小年轻不服，觉得应该大家公平掌权，偷了武器逃走了。”
    许悠赞同道：“你说的对，现在这种情况，有个集中领导人才是正确的选择，你做的很好。”
    “救援什么时候能到？我需要先把民众聚集起来吗？这么做应该能方便撤离。”冯建辉看起来十分愿意配合。
    许悠：“不急，直升机最快也得明早九点才能到。”
    屋外又传来一阵一阵的枪声。
    冯建辉不悦地问外面的人：“怎么回事？”
    朱瑞慌张进屋，气喘吁吁道：“冯、冯哥！丧尸进来了！”
    冯建辉愕然道：“怎么可能！？”
    许悠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演的，于是问：“防御出现了缺口？”
    “不可能！”冯建辉，“我把化工厂围得严严实实，苍蝇都飞不出去！”
    许悠笑了声，问朱瑞：“丧尸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突然出现的，会不会是实验——”他话音突然顿住，下意识看向许悠。
    许悠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看我做什么？”
    冯建辉不动声色后退半步。
    朱瑞讪笑道：“没、没什么。”
    冯建辉面色骤沉，蓦地拔枪。
    李庆豪大喝一声，跃上桌面，当头一踹踹飞冯建辉的手枪。
    许悠抽出桌面的文件砸过去，纸张飞扬遮挡视野。
    朱瑞同时捞起一侧折迭椅抡向许悠。
    打空了！
    朱瑞心里咯噔一声，慌张转身。
    许悠迎面一脚将他踹到墙上，接着朝冯建辉开枪。
    冯建辉被打中大腿，发出惨叫。
    李庆豪紧追不舍，接连开枪。
    冯建辉朝侧扑倒，顺势拉过朱瑞挡肉盾，随后扔下他逃了出去。
    朱瑞口吐鲜血，难以置信，死不瞑目。
    一颗手雷从门口扔进来。
    许悠李庆豪反应极其迅速，转身从窗户跳下去，在他们落地瞬间，密集的子弹打在他们脚边。
    许悠趁势就地翻滚躲进掩体开枪反击：“这群奇葩！不打丧尸打我们！陈然他们有消息没！”

 第82章

    “还没有！”李庆豪在炮火纷飞中大吼，“副队！后面有丧尸！”
    许悠：“请叫我队长！”
    两人默契交换位置，同时解决包围上来的丧尸和小喽啰。
    李庆豪无奈道：“现在是强调这些的时候吗？”
    “当然。”许悠优雅又骚包地在冒着白烟的枪口吹了口气，“这涉及到我和陆钦谁上谁下的问题。”
    李庆豪嘴角疯狂抽搐，一脸不忍直视。
    许悠：“看看老陆定位在哪儿。”
    李庆豪从背包抽出平板。
    “嚯，还挺近。”许悠调出陆钦传回去的化工厂地图，“你去找老陆，我去和陈然他们会合疏散群众。”
    他英气的剑眉微微拧着：“啧，这丧尸也来的奇怪。”
    不远处又是一阵爆炸，两个人影从火光中飞奔而出，身后跟着数十只丧尸。
    “副队！！！”陈然扯着嗓子拼命喊。
    “叫队长！”许悠怒，突突几枪把追击他们的丧尸打得稀巴烂，“你们什么情况，被追成这样，别说是我带的兵，我怕被人笑话。”
    陈然哭丧着脸：“突变体！都是因为突变体！”
    “那被追得屁滚尿流，也很丢脸了。”许悠看向衣服里鼓鼓囊囊一大团的杨锐，挑眉不着调道，“哟嚯，十几分钟不见，怎么还长了个啤酒肚。”
    说着上手拍了两下。
    杨锐：“……”
    陈懿宁从杨锐衣服里钻出来。
    “……”许悠一巴掌拍上杨锐后脑勺，“让你们疏散群众！谁让你们抱个孩子回来的！”
    杨锐喊冤：“不是！这是我们半路救回来的！”
    陈然抱着枪疯狂点头：“没错，我们当时正打丧尸呢，一群人凶神恶煞的不知道要带萧姑娘去哪里。”
    陈懿宁被吓到了，抱着杨锐脖子哭道：“是这两位哥哥救了我，大哥哥你别生气呜呜呜……”
    李庆豪痛心疾首：“真没想到许上尉您如此不近人情。”
    许悠木着脸一人踹了一脚。
    又有丧尸摇摇晃晃从黑暗中聚集。
    许悠道：“李庆豪去找老陆，其余人按照原计划跟我将群众聚集到安全地方。”
    *
    爆炸过后没多久，走廊便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隔着门板隐约能听到丧尸的嚎叫。
    怎么会有丧尸？难道化工厂被丧尸攻陷了吗？
    陈懿学心急如焚，拍着门喊：“有人吗！把我放出去！有没有人！”
    屋外死寂一片。
    陈懿学用椅子砸掉门锁，可门外用锁链锁着，门锁掉了他依然出不去。
    “来个人！放我出去！”陈懿学红着眼踹门，陈懿宁不知道在被冯建辉带到了哪里，一想到外面可能到处都是丧尸，陈懿宁又生死未卜，陈懿学吃了冯建辉的心都有了。
    腹部被打的地方泛着尖锐的疼痛，没踹几脚，陈懿学脱力地摔到地上。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门被敲响。
    展乐扬在门外问：“是陈博士吗？”
    陈懿学几乎喜极而泣，爬到门边：“是我！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丧尸闯进来了吗？”
    “对，不知道丧尸从哪里来，你等着，我们马上把你救出去。”展乐扬说，“陈博士你往后去一点。”
    陈懿学依言后退。
    片刻后，木门发出巨响，被陆钦踢烂。
    展乐扬钻进去，诧异问：“陈博士，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陈懿学脸色苍白，额头冒着细汗。
    展乐扬色变：“冯建辉找你麻烦了？”
    陈懿学摇头，紧紧抓住展乐扬：“懿宁！冯建辉把懿宁带走了！”
    展乐扬：“陈博士你别急，我们一定帮你找到懿宁。”
    陆钦在门外催促：“有丧尸上来了。”
    展乐扬：“我们先出去。”
    丧尸不多，都是刚才被感染的，身体僵硬，行动缓慢，很容易对付。
    三人在楼下找到一辆吉普。
    车上，展乐扬语速飞快地分析：“冯建辉要陈博士研制疫苗，带走懿宁也只是为了要挟你，暂时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或许还会叫人好生看顾她，但一定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展乐扬看向陆钦：“钦哥，你知道冯建辉住哪里吗？我们去那里找找。”
    陆钦点头，行驶在路上的吉普掉头，目标明确地冲进夜色。
    越接近职工宿舍，丧尸越多。
    其中一层楼突然响起剧烈爆炸，玻璃碎炸得粉碎，溅射出无数碎片。
    暗处有人放冷枪，展乐扬把陈懿学按到座位下方，几块车窗玻璃碎裂，落到他领子里。
    陈懿学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宿舍楼涌出大量幸存者，却被迎面而来的子弹射杀。
    “这群畜牲！”楼上，许悠打完一梭子子弹缩回去，弯腰贴墙游走，片刻后出现在另一处窗口。
    哒哒哒的枪声不绝于耳，冯建辉手下在天台扛着迫击炮瞄准。
    火光映照出从黑暗中蹒跚而来的丧尸。
    地面，陆钦油门踩死，猛打方向盘，向心力差点把陈懿学甩出去。展乐扬用力抛出手雷。
    爆炸声响，残肢断臂漫天飞舞。
    高处狙击点，杨锐安静蛰伏，死神一样有条不紊地收割。
    耳机里传来许悠的怒吼：“杨锐你他妈再不动手你就没有队长了！”
    迫击炮轰然击中许悠藏身的宿舍楼，许悠从窗户一跃而下，在半空中被冲击力带飞，狼狈地翻滚几圈爬起来拔腿狂奔。
    “放心副队，我自有分寸。”杨锐扶了扶夜视眼镜，嘴角挂着自信张扬的笑容调转枪口，几乎没有瞄准便一枪毙命天台的人。
    许悠：“陈然！报告情况！”
    通讯器里传来陈然带着喘息声的回复：“群众正在安排撤离！他们有事先准备好的大巴车！”
    许悠：“好！你先带人走！”
    陈然：“明白！”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附近响起，许悠猝不及防被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呛出一口鲜血。
    一辆吉普车飞驰而出，冯建辉阴鸷的面容一闪而过。
    许悠爬起来狂追：“杨锐！别让他跑了！”
    “收到！”杨锐手枪起身，在建筑物顶端超人一样飞奔跳跃。
    另一辆吉普车追上许悠。
    车窗降下，陆钦淡淡道：“上车。”
    许悠勃然大怒，边跑边骂：“靠，你倒是先停车啊！”
    展乐扬乐不可支。
    吉普车车速放缓，但没停下。许悠扒住车窗边缘，腰腿用力，灵巧地从车窗钻进副驾。
    前方丧尸群出现，陆钦再次踩下油门，许悠端着枪探出半个身子朝前方扫射开路。
    吉普车漂移驶过拐角，又是一枚手雷抛出，接着箭一样冲出去。
    爆炸声响，火光冲天。
    李庆豪背着战术包没命飞奔，身后跟着浑身蔓延着烈火的丧尸：“副队！等等我！”
    吉普车后座车门打开，李庆豪飞扑进去，整个人横躺上展乐扬和陈懿学的大腿。
    车子再次提速，穿过满地烈火与尸体，冲进夜色。

 第83章

    第44章 绝地
    展乐扬和陈懿学手忙脚乱地扶起李庆豪。
    李庆豪迭声道：“谢谢谢谢谢谢!”
    吉普车快速朝停车场驶去，车灯坏了一盏，在拐弯时撞飞一只丧尸。
    陈懿学白着脸，强行镇定道：“麻烦把我放在路口。”
    “你疯了！？”许悠记忆极好，借着昏暗的灯光辨别出陈懿学的身份，“你是陈博士吧？你是我们这次救援任务的首要营救人员，你要去哪儿？”
    陈懿学：“我要去找我妹妹。”
    李庆豪插话：“陈博士你妹妹是不是叫陈懿宁？今天扎了两个小辫，别着针织太阳花的小夹子？”
    陈懿学激动地扑过去：“对！你怎么知道！？你见过她？她在哪儿？”
    李庆豪：“那您别担心，小懿宁现在正和我队友在一起，很安全。”
    许悠补充道：“我们在潜入的时候正好遇到冯建辉的手下要强制带走她，就顺手给小姑娘救了下来。”
    陈懿学悬着的心稍微落回肚子，长长地松了口气。
    车子在黑暗中急速前行，四周一片漆黑，陆钦依靠车灯提供的有限能见度避开丧尸，实在是躲不掉的就只能强行撞上去，很快吉普车结实的车前盖撞出一个凹陷。
    李庆豪：“我看到停车场了！”
    露天停车场被冯建辉用铁网围，拒马桩卡在入口，陈然和杨锐不断射击，堪堪拦住企图入侵的丧尸。
    幸存者惊恐慌乱地朝大巴上挤。
    李庆豪降下车窗点射掉侧方奔来的丧尸，气沉丹田大声吼道：“陈然让开！”
    杨锐收枪，抱起铁了心跟在他身后的陈懿宁躲开。
    陈然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后撤：“都闪开！”
    手雷炸开，尘土混着残肢断臂飞扬，吉普碾着丧尸冲进停车场。
    陈懿学打开车门下车。
    “哥哥！”陈懿宁从杨锐怀里跳下直奔陈懿学。
    杨锐赶过来对许悠道：“冯建辉跑了，压倒化工厂东边的防护网，不少丧尸正在朝这边聚集，目测上千！”
    许悠骂道：“让那畜生自生自灭去吧。”
    最后一辆大巴装满人倒车离开，混乱中，只听到几声闷响，接着那辆车突然剎车，幸存者在车里爆发尖叫，甚至来不及等车门打开就从车窗惊恐地跳下来。
    灯光照过去，三只浑身黑红，似乎被剥掉一层皮的丧尸蹲在车顶，有一只已经撕开大巴车顶端的铁皮，探了半个身子进去。
    李庆豪色变：“是突变体！”
    铁丝网被四周的丧尸压得四十五度倾斜，突变体感染人的速度极快，十秒钟感染者就彻底丧尸化，开始扑倒身边的活人。
    尖叫恐慌以及混乱充斥在停车场上空。
    陆钦等人同时开枪。
    面目狰狞的突变体从车顶一跃而下，速度奇快，几乎是以虐杀为目的咬人。
    展乐扬把陈懿学兄妹推上车，跳进驾驶座果断挂档倒车，再猛地前进，瞬间压到大片丧尸。
    一只突变体撞破车窗扑倒陈懿学。
    陈懿学在危机时刻爆发出身体极限的敏锐和速度，精准掐住突变体脖子，手术刀扎进丧尸太阳穴，黏腻发黑的浓稠血液顺着他的手臂躺下。
    陈懿宁吓到呆滞。
    “滚开！”展乐扬抄起副驾的钢管打爆突变体脆弱的大脑，窜到后座一脚将其踹了出去。
    后方的丧尸借着大敞的车窗钻进去，展乐扬踹开另一侧车门，连拖带拽地把陈懿学兄妹拉了出去。
    一只丧尸朝着展乐扬的后颈抓去，被陆钦一枪爆头。
    还活着的幸存者寥寥无几，四周全是被感染的丧尸，以及满地尸体。
    “到这来！”陈然开着一辆敞篷皮卡冲进来，撞飞无数丧尸。
    杨锐李庆豪开枪掩护幸存者上车。
    仅剩的一只突变体在四周游走，似乎在找机会解决陆钦许悠这几个硬茬。
    丧尸彻底压垮铁丝网逐渐聚拢，皮卡速度提不上来，许悠和李庆豪站在车上开枪扫射开路，许悠还不忘骂道：“冯建辉这个倒霉玩意儿！铁丝网就不能装得牢固点吗！杨锐！”
    “来了！都趴下！”杨锐奋力朝前方抛出一枚手雷。
    爆炸声响，大地颤动。
    同时，突变体手脚扒着不远处高台的墙壁一跃而下！
    陆钦看准时机，拉开手雷保险以精准到毫秒的准确度扔出去！
    手雷在贴上突变体的瞬间爆炸，半空爆发出耀眼夺目的火光，距离太近，所有人被冲击力冲得头晕目眩，耳鸣不断。
    枪声还在继续，枪口火舌不断吞吐，将丧尸包围圈狠狠撕开一道缺口，皮卡速度肉眼可见地加快。
    危机即将解除，所有人都松懈下来。
    展乐扬坐在皮卡最边缘，他旁边是个瘦高的中年男人，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什么正在不断发抖。
    皮卡拐弯，车灯打在路边的道路反光镜折射回去，一晃而过的光线中，展乐扬清晰地看到男人脖子上的黑色脉络。
    “让开！”展乐扬话音刚落，那男人便直直扑向他对面的女人。
    展乐扬紧跟其后但还是晚了。
    感染者撕咬着女人脸颊，女人因为恐惧和痛苦不断挣扎，展乐扬本就没剩多少力气，猝不及防被女人掀下车，瞬间落入丧尸的包围。
    染血腐烂的手扒拉着他的衣服，展乐扬魂都快吓飞了，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并用推开踹走企图靠近他的丧尸，爬起来就冲进最近的办公楼里。
    “小展！”陆钦目眦欲裂，他甚至来不及抓住展乐扬！
    许悠要拦住陆钦，被陆钦推开。
    陆钦粗暴的夺走杨锐身上的弹链缠在身上，抢走冲锋枪直接跳车。
    许悠：“陆钦！回来！”
    陆钦充耳不闻，满眼暴戾，翻滚落地后在丧尸群中大杀四方。
    可陈然根本不敢减速。
    李庆豪两枪崩掉感染者，陈懿学在他开枪之前捂住陈懿宁的眼睛。
    杨锐颤声问：“队、队长，怎么办？”
    “这个时候知道我是队长了！？”许悠暴躁地踹了一脚皮卡车头，看着陆钦消失在行政楼的身影，急得火冒三丈，压下心中的担忧和焦躁，他下命令说，“先把幸存者带出去！”
    行政楼里也有丧尸，但数量比外面少很多。
    陆钦直接把它们打成肉泥：“小展！”
    楼上传来枪声。
    陆钦撑住楼梯栏杆侧身一跃，抬手扣动扳机打爆扑来的丧尸脑袋，迅猛至极地攀上二楼。
    展乐扬早就被十来只丧尸逼到角落，但这些丧尸除了围着他，用呆滞木然的目光盯着他，没有任何动作。
    展乐扬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荒谬到极点的猜测，他把缠着绷带腐烂掉的左手伸到其中一只丧尸面前。
    那只丧尸晃了晃身体，无动于衷。
    “小展！”陆钦又是一声暴喝，丧尸颤颤悠悠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陆钦蹒跚而去。
    展乐扬猛地扑上去，发狠似的将匕首扎进最近一只丧尸的脑袋里。
    陆钦同时开枪，两人前后夹击，默契地解决掉所有丧尸。
    展乐扬飞奔过去，扑进陆钦怀里。

 第84章

    陆钦死死搂住他的腰，几乎要将他嵌进自己的身体。
    已经有丧尸爬上二楼，陆钦捧着展乐扬的脸在他嘴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接着拽着人往楼上跑。
    楼道狭窄，丧尸大多关节僵硬，陆钦一边扫射一边后退。
    “哗啦——”
    楼梯间的窗户突然碎裂，一只突变体勾着窗沿跳进来直奔陆钦而去。
    展乐扬想也没想同时扑过去，徒手抓住突变体直接把丧尸从窗口推了出去，他也因为作用力向后仰倒。
    下一刻，丧尸蜂拥而上，呼啦一下淹没展乐扬。
    陆钦呼吸一窒，沉静的面孔出现裂痕。
    “别过来！别过来！”展乐扬大声呼喊，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丧尸，在陆钦跳下来之前跑过去拉着对方继续往上跑。
    陆钦难以置信地盯着展乐扬沾染了些许黑血的侧脸。
    化工厂行政楼只有四层，两人跑上去后，只来得及锁住一侧楼梯间大门，随后随便找了间办公室躲进去。
    展乐扬因为极速奔跑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陆钦死死盯着他。
    展乐扬抬头，抹掉脸上粘稠的黑血，朝他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我没事。”
    陆钦抚摸上他的侧脸，确定他没有受伤后，再次用力把展乐扬抱进怀中，脸埋在他的颈侧深深吸了口气。
    丧尸开始拍门，门板不住晃动。
    陆钦亲了亲展乐扬嘴角，嗓音嘶哑：“好好待着。”
    他把能挡门的东西都挪到门口。
    展乐扬打着手电筒照亮，灯光扫过办公室内侧虚掩的小门，发现一滩还没凝固的血迹。
    他拽了拽陆钦。
    陆钦停下手中动作，拿着枪悄无声息走过去，透过门缝看去。
    清冷的月光洒满半间屋子，冯建辉就躺在正中央，一只丧尸趴在他腹部不断啃咬。
    他还没死透，看到展乐扬两人，颤颤巍巍地朝他们伸出手，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呛出一口血沫。
    丧尸闻到活人的气息，猛地抬头，尽管它满脸鲜血，但展乐扬还是认出那是周雨婷。
    丧尸狰狞嘶吼一声，速度极快地扑向陆钦。
    陆钦抬手，扣动扳机，干脆利落地爆头早已变成丧尸的周雨婷。
    屋内还有突变体爪子剐蹭留下的痕迹。
    展乐扬趴在窗边，能看到被他推下去的突变体早就摔得四分五裂，靠着衣物，勉强能辨别出来是罗永乘
    展乐扬看向已经咽气的冯建辉，喃喃道：“我应该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出现丧尸了。”
    陆钦没有回答，沉默的牵住他的手。
    两人合力把冯建辉和周雨婷的尸体搬到外间，回来的时候依旧把小门堵上，丧尸拍门声瞬间小了很多。
    陆钦把绒布窗帘扯下，扑在地上，随后自己坐上去，拍拍大腿，朝展乐扬道：“过来。”
    展乐扬坐到他身前，陆钦顺势把人搂住，用窗帘干净的一面罩住他。
    展乐扬背靠在陆钦胸膛，在窗帘下精准握住对方的手：“我们怎么出去？楼下好多丧尸。”
    寒风呼啸，呜咽的风声与丧尸的低吼交织，卷着腐臭的气息从窗户缝隙钻入。越来越多的丧尸朝着这栋楼聚集，将小小的行政楼围成海上暴风雨中的一座孤岛。
    展乐扬：“看样子有丧尸首领在。”
    “嗯，我暂时没有找到它的位置。”陆钦侧头亲了亲展乐扬的额角，颇有耳鬓厮磨的意味，“许悠会来救我们。”
    一旦放松，身体上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展乐扬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我们能等到救援吗？”
    陆钦与他十指相扣：“能。”
    展乐扬：“你太冲动了，就这么跟了过来。”
    陆钦扣住展乐扬下巴，同他接了个吻：“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展乐扬露出愉悦的笑容。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他扬起缠满绷带的左手，“我发现丧尸好像对我没什么兴趣了。”
    在楼梯间的时候，陆钦就发现了这件事，丧尸只围堵展乐扬，但不会伤害他。
    展乐扬原本毫无知觉的整条左臂突然泛起阵阵刺痛，没有及时注射陈懿学提供的药剂，他能感受到手臂的腐烂情况开始加重。
    他不动声色地喘了口气，强忍着笑道：“我可以出去引开一部分丧尸，你趁机去找辆车，说不定还能顺便杀掉丧尸首领。”
    陆钦微微用力环住他，用沉默表示不同意这个提议。
    展乐扬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响应，脑子开始陷入混沌，最后宛如生锈的机器一般缓慢停止思考。
    陆钦看了会儿陷入昏迷的展乐扬，低头在他紧蹙的眉心落下一吻。
    一小时后，丧尸成功突破第一道门，蜂拥而入。
    展乐扬被惊醒，陆钦正一枪崩掉企图从窗户爬进来的突变体。
    脚边是碎掉的窗户玻璃渣，还有一只突变体想要入侵，陆钦冷着脸抄起折迭椅砸过去，将其卡在窗边，抬枪对着突变体脑袋一顿乱轰，把丧尸打得脑浆迸射。
    展乐扬猛地起身，眼前阵阵发黑，陆钦扶住他。
    展乐扬：“我没事，别担心。”
    陆钦在他嘴角亲了亲：“这里躲不了太久，我们需要到天台上去。”
    展乐扬：“我能行。”
    办公室窗外有大概五厘米的空余空间以供踩踏，陆钦稳稳地踩上去，踏上空调外机，借着固定排水管的凸起轻盈又迅速的攀上天台边缘，接着腰腹用力一个引体向上轻而易举地翻了上去。
    丧尸已经把小门撞开一条缝，文件柜抵挡不了多久。
    陆钦把窗帘扔下去，展乐扬将其缠在腰间，学着陆钦的样子踩上窗沿，几乎没怎么用力，就被陆钦拽了上去。
    陆钦问：“受伤没？”
    展乐扬摇头：“就是勒着有点疼。”
    陆钦摸了摸他的脸，牵着他的手走向天窗。
    这是从顶楼进入天台的唯一通道，用铁板挡着。
    此刻铁板上的锁已经生锈，陆钦两枪就把锁头打坏。拉开铁板，下方已经有丧尸顺着楼梯往上爬。
    陆钦如法炮制，开枪打断梯子和天窗口的连接。
    梯子倒塌，又压倒三四只丧尸。
    重新盖上铁板，展乐扬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倒下去。
    “小展！”陆钦心脏骤然缩起。
    皎月西沉，群星隐昧，夜风寒凉，此时的温度几近零下。
    天台四角用砖头堆砌了约莫半米高的方柱，陆钦抱着展乐扬在找个最避风的点坐下，拉开冲锋衣把人笼罩怀中，再用窗帘将两人裹紧。
    陆钦：“冷吗？”
    “冷。”展乐扬被冻的脸色煞白，缩在陆钦怀里不住发颤，“也、也不知道……许哥什么时候能、能来……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不会的，我们都会活下去。”陆钦说，“如果许悠不来，我们就自己想办法出去。”
    展乐扬：“有想好怎么做吗？”
    陆钦：“我带的武器很充足，从这里下去，利用地形和火力压制，运气好的话，再找到一辆车，也许可以安全撤离。”
    其实并不是，周围丧尸像蚂蚁一样密集，将行政楼围得密不透风，除非天神降临，否则他们没有突围的任何可能性。但在天寒地冻的情况下，陆钦不能让展乐扬睡过去。

 第85章

    陆钦掌心贴在展乐扬颈侧大动脉上，感受着手下细微的跳动，低声说：“到时候我需要你的掩护。”
    “好呀。”展乐扬很乐意帮忙，他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声音听起来有些气若游丝：“不过太危险了，还是等许哥来吧……”
    展乐扬的意识开始涣散。
    陆钦仍持续不断地同他絮语，只是对方的响应越来越少。
    恐慌弥漫上心头，陆钦第一次被无能为力的挫败和慌乱攫住心神。
    他祈求一样将嘴唇贴上展乐扬比冰块还要凉的额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最终全都化作低声的呼唤：“小展……小展……”
    夜幕逐渐褪去，天边泛起鱼白，第一缕晨光洒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楼下尸群依然没有散去。
    陆钦呼出一口白气，将捂暖的重新贴上展乐扬冰冷的脸颊，直到手背被寒风吹得通红，掌心不再温暖才换上另一只手。
    当黎明彻底到来，世界被一片朦胧光晕笼罩时，旷野的风骤然变得张扬剧烈起来。
    直升机螺旋桨带起的风吹的人面皮生疼，睁不开眼。
    恍惚间，展乐扬好像看见全副武装的士兵顺着索道滑下，陆钦似乎想要抵抗，但因为体力透支严重，且对方人多势众，很快被压制住。
    接着，他的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第45章 利用
    看到进来的研究员不是陈懿学，展乐扬有些失望，但还是配合地撩起袖子，方便对方抽血，顺便再问出这一个月以来不知道第多少遍同样的问题：“你好，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对方慢悠悠撩起眼皮看了眼展乐扬一眼，没有要回答，姿态颇有些傲慢。
    展乐扬顿时明白，这又是个厌恶实验体，主张在实验体上进行研究的人。
    他不再多问，对方却挑衅似的，在拔针的时候故意拨了拨软管。针头在展乐扬皮肉下大幅度转动，拔出来瞬间冒出一小股鲜血。
    “哎呦，不好意思。”那人挑起半边眉毛夸张道歉，却没有半点要用棉球帮展乐扬止血的意思。
    展乐扬垂眸，看着顺着右手手臂蜿蜒而下的血线出神。
    许悠在护送展妍等人回到首都安全区后，立刻申请前往s市支持。研究院和军部得知展乐扬的情况，一致认为他极具研究价值，所以收到陆钦的消息，确认两人安全后，首都安全区火速安排直升机前往营救。
    只是被带回去后，展乐扬就一直被关在这间屋子里，门外二十四小时站着荷枪实弹的军人，每天进出的也都是不认识的研究员。
    前期他们会定期在他身上注射各种各样的药剂，或者带着一堆仪器上来，进行各种各样眼花缭乱的检查。
    展乐扬很少有出去的机会，就算是出去，也是一群武装军人跟着。
    展妍很忙，只在第一次注射的时候来过。她让展乐扬无需担心，这是治疗他手臂腐烂的药物。
    之后，都是陈懿学代替她来。
    陈懿学告诉展乐扬，s市的血清成功帮他抵御住病毒的入侵，并在他体内生成抗体，也许过不了多久，适合所有人使用的疫苗就能被研制出来。他安抚展乐扬不用担心，展妍正在尽力和军部研究员周旋，争取早点放他出来。
    展乐扬不清楚他们这些研究，但正如陈懿学所说，他腐烂的手臂正在飞速痊愈，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已经彻底长出新肉，开始结痂。
    但无论是展妍还是陈懿学，都不知道陆钦的消息。
    展妍单纯是不想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耐烦告诉展乐扬，陈懿学则是醉心于学术，完全处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
    研究员见展乐扬无动于衷，顿时觉得无趣，轻蔑地“嘁”了声，收拾好东西离开。
    陈懿学恰好推门而入，脸上的愉悦在见到展乐扬血流不止的胳膊时瞬间消失。
    “怎么回事。”陈懿学冷脸看向关闭的大门，“那个人故意的？”
    “不是什么大事。”展乐扬笑了笑，擦干净血迹，放下衣袖。
    陈懿学不满道：“你脾气倒好。”
    “我现在这个处境，根本计较不了这些。”展乐扬一开始抗拒过，但换来的是对方更恶劣的态度，他转移话题，“怎么就你一个人？”
    陈懿学空手而来，也不像是有事找他的样子。
    果然，对方环顾一圈空荡荡的屋子后说：“明天你就能出去了。”
    展乐扬惊喜道：“真的！？”
    陈懿学垂眸，语气听不出情绪：“嗯，研究院已经研制出疫苗，注射后，就算被感染也不会变成丧尸。”
    展乐扬：“那可太好了。”
    陈懿学：“多亏了你。”
    展乐扬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知道的，你身份特殊，以后出去了，也会有人跟着，限制大部分自由。”陈懿学就算是生气，也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雅，他长长叹了口气，疲惫的捏了捏山根，“你因为从小接受实验，注射的病毒和药剂不计其数，身体产生一定抗性，在多次感染后，病毒早就潜移默化改变了你的身体。你也发现了，丧尸现在不会攻击你，对吧？”
    展乐扬直觉陈懿学接下来说的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但还是点头。
    陈懿学却话锋一转，似乎在有意避开原来想说的话：“疫苗只能让人体免疫病毒，但不能消灭病毒。”
    末日爆发，人类数量锐减，只能龟缩在小小的安全区中。即使现在有了疫苗，活人的血肉依然是吸引丧尸的最好方式。
    面对数量庞大的活死人，普通人根本没有生存的余地，所以如何短时间内消灭丧尸，成了现在政府最头疼的问题。
    “人死后变成丧尸仍然能行动自如，靠的全是病毒。所以只要能溶解掉丧尸体内的病毒，它们就会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变成一具无害的尸体。”陈懿学道，“而藏区实验室恰好有溶解病毒的数据和药剂样本。”
    “所以，是要我去藏区实验室拿到这些数据？”展乐扬都觉得这个猜测匪夷所思，令人啼笑皆非，“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可以。”陈懿学非常肯定地说，“血清和病毒共同作用，改变了你基因链最后一段身份信息，这导致你尽管仍然是人类，但丧尸却会将你认成同类。”
    展乐扬沉默片刻，问：“这就是我非去不可的原因吗？之前为什么不派人去，总不可能有人能预知到我的情况，等到这个时候才让我去吧。”
    陈懿学解释道：“藏区实验室是老师研究的主要场所，里面的病毒在多次实验后，早就变异，附近感染的丧尸也尤其凶残，大部分都是突变体。早在末世初期，军部就派人潜入过实验室，但都失败了。并且因为过分轰炸，通往办公室的通道被炸毁，上百只突变体被困在里面，活人很难从其中突破。”
    展乐扬轻轻眨了眨眼，脸上最初的震惊慌乱飞速转变成麻木冷漠，他轻声问：“所以呢？你们能保证丧尸一定能将我当成同类吗？那是突变体，不是普通丧尸。之前我逃跑的时候，即便是没有伤害我，它们也依然在有意识地追我，把我逼上绝路。”

 第86章

    疫苗绝对不是今天才研究出来的。
    就在这三天，研究院每天对展乐扬的抽血量几乎次次达到人体极限，甚至从他手臂剜掉两个手指甲盖面积大小的皮肉。
    现在，这种行为也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陈懿学偏开头，不忍心看展乐扬，心里再次抑制不住感到愤怒，他深吸口气，勉强安慰展乐扬道：“其实这也算是现在最好的结果。研究院那群疯子，原本主张在你身上进行试验，甚至……是一些跟过分的行为。是老师据理力争，加上军部的从中斡旋，才给我们这次机会。”
    展乐扬冷笑：“这怎么又能不算作是一种物尽其用呢？”
    他说的没错，展妍甚至因为这些事情跟研究院和军部掀了好几次桌子。
    “成功带回数据后，你将得到军方的保护，之后研究院的人就再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了。你放心，不会让你去送死的。”陈懿学拍拍展乐扬肩膀，“我们通过你的血液制作出伪装剂，普通人注射后短时间内也会获得不被丧尸攻击的效果。研究院会将这些药剂注射给陪同你一起前往的士兵。”
    但这药剂数量一定不会太多。
    展乐扬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衬衫下裹着纱布的小臂。在那里，有一道研究员在前天剜出的缺口。
    得益于病毒“延长寿命”的特点，他的细胞生长速度是常人的百倍，短短两天，被挖掉的血肉已经彻底新生，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痂。
    但尽管如此，展乐扬仍然忘不掉被那种生刮骨血的疼痛。
    因为那群研究员根本没有给他打麻醉，他们只把他当做实验室的小白鼠，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展乐扬冷漠问：“几个人一起去？”
    “你有时候问的问题比我还要一针见血。”陈懿学苦笑，“七个人，都是各地能力优秀，素质强悍的特种兵。”
    他顿了顿，如实说：“陆少校也会和你一起。”
    *
    首都安全区某间会议室内，两条长桌拼接在一起，一侧靠背折迭椅明显有被人挪动过的痕迹，桌上四杯茶水早已凉透，三两片茶叶惨兮兮的躺在杯底，无人问津。
    陆烽和陆钦相对而坐，父子二人之间呈现出莫名的对峙氛围。
    陆烽盯着陆钦从t恤里露出的白色绷带，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陆钦坦荡地迎上他的目光：“问话已经结束，我可以离开了。”
    陆烽神色刷的冷下来：“给我坐下！”
    陆钦眉心微蹙。
    陆烽：“说说吧，你混上先遣小队的真实目的。”
    为了顺利拿到实验数据，军部派直升机去藏区实验室进行提前部署，本不在任务名单中的陆钦悄无声息混上飞机，在撤离时为了救人而被炸伤。
    陆钦：“上错飞机了。”
    陆烽额角青筋狂跳。
    这种毫无诚意的理由，压根没人信，但军部其他几位将军和政委并没有计较的意思，本来这次问话就只是例行公事，碍于陆烽的面子，也没人敢为难陆钦。
    最重要的是，陆钦的能力和武力值，将会是此次藏区之行最重要的支撑，在陆钦没有闯祸的前提下，他们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卡着人不放。
    离开的时候，陆陶和许悠正在楼下等待，本来火冒三丈的陆烽被陆陶几句甜言蜜语，瞬间哄得喜笑颜开，虽然看向陆钦时仍然绷着脸，但态度好歹缓和许多。
    许悠开车把陆钦陆陶送回住处，期间无数次侧头去瞄面色如常地坐在他身边的陆钦。
    陆陶在后座幽幽道：“许叔，开车不要分心，会出安全事故。”
    许悠：“……我知道。”
    到了住处，许悠摸摸陆陶的头：“你先回去，我和你爸说会儿话。”
    直到陆陶上楼，许悠才道：“你真的想好了？要跟着去藏区？这很可能就是有去无回。”
    陆钦点头。
    许悠：“那小陶和陆叔怎么办？”
    陆钦：“有你。”
    “……感情我就是成全你美好爱情的那个大怨种呗。”许悠面无表情道。
    陆钦摇头，不疾不徐说：“于公，我的能力和经验是去藏区最好的人选。于私……”
    他顿了顿，半垂眼眸，盯着地面：“我不希望小展独自面对这些事。”
    “但也没必要这么冒险吧。”许悠道，“你这次私自跟着去藏区实在是太冲动了，你难道不怕他们知道你和小展的关系，误以为你要带着人逃跑吗？”
    陆钦笑了笑，语气难得带着些许揶揄：“只要你不说，暂时没人知道。”
    许悠木着脸道：“真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他看着陆钦受伤的肩膀：“但是你的伤……”
    “不碍事。”陆钦道，“藏区传回来的信息有夸张的成分在，不去看一眼到底有多凶险，我不放心。”
    “再夸张，那也一样的是人间炼狱。”许悠挠挠头，突然说，“其实军部和研究院的决定我和陆叔都不赞同，但是没办法，陆叔已经尽力了。”
    在短时间内结束灾难，解救全世界的代价如果只是那么几个人的性命的话，大部分决策者都会选择牺牲那一小部分群体。并且在末世，权力的角逐游戏往往会更加残酷冷血，各方势力相互较劲，暗流涌动，一个人很难把握最高话语权。
    陆钦点头：“我明白。”
    陆陶已经上楼，正趴在走廊看着他俩。
    许悠大声道：“小陶别趴在栏杆，危险。”
    陆陶缩回去，还不忘回嘴：“许叔你真啰嗦！”
    许悠无奈地摇摇头，继而对陆钦说：“总之，既然这件事情你已经彻底下定决心，我就不多劝。”
    他表情严肃：“我就说一句话，想想小陶和陆叔。”
    “知道了。”
    陆钦仍然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但许悠知道，如果展乐扬在藏区研究所出现什么意外，陆钦一定会拼了命救他。
    陆钦上楼打开宿舍门的时候，陆陶正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见陆钦回来，他拍拍桌上的医疗箱，问：“爸，你的伤要换药吗？”
    陆钦摇头。
    “哦。”陆陶双腿叉开，手臂交迭趴在椅背上，“爸，你是又要去执行什么任务吗？”
    陆钦：“嗯。”
    “爷爷和许叔说，十分危险，可能会回不来。”陆陶摇摆着腿说，“许叔还说，小展哥也要去，他面临的危险可能比你还多，你跟着是为了保护他。但其实爷爷和许叔都不希望你去。”
    “是很危险。”陆钦摸了摸陆陶的头，“不希望我去？”
    “只是担心你和小展哥的安危。”陆陶道，“而且你肯定会去的。”
    陆钦笑了笑。
    陆陶抓住陆钦的衣角，仰头凝视着陆钦，缓慢说：“爸，去吧，带着小展哥平安回来。”
    第46章 冲突
    陈懿学：“收拾好了吗？”
    展乐扬回神，点了点头。
    “那走吧。”
    陈懿学要帮展乐扬拎包，展乐扬连忙拦住：“我来吧。”
    他的东西不多，一个简单的行李包绰绰有余。
    离开的时候，守在他门外的两个武装军人仍然跟在他身后，对此，展乐扬颇有些头疼，他问陈懿学：“这些人要跟我到什么时候？”

 第87章

    “大概得等你从藏区回来之后，也算是对你人身安全的一种保障。”陈懿学耸肩，“军部和研究院是这么说的。”
    展乐扬笑了笑，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真正跨出这座关押了他一个多月的小楼时，展乐扬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段日子他过得实在是有些压抑，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他的行动，铁栏杆窗外的一面红砖高墙彻底隔绝他望向外界的视野，他甚至连分辨时间的钟表都没有一个，所接触的只有公事公办的研究员与各种冰冷的仪器和实验。
    午夜时分，被噩梦惊醒时，那种被抛弃、被厌恶的情绪几乎将展乐扬淹没。
    陈懿学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去吧，他在等你。”
    小楼前的空地上，陆钦站在车边，长身玉立，俊朗帅气，眸光沉静而温柔。
    思念在阔别一月后疯长，爬山虎似的将整颗心脏包裹，无法压抑的悸动让心头一阵阵颤抖。
    展乐扬快步走下楼梯。
    陆钦上前两步，在展乐扬来不及剎车的时候扶住对方的腰：“慢点。”
    对方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悦耳，带着怎么藏，都藏不住的温柔和爱意。
    展乐扬顿时把烦恼抛之脑后，脸上扬起灿烂明媚的笑容，笼罩在他身上将近一个月的阴霾消散：“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陆钦接过他手里的手提包，“我进不去，只能在这里等。”
    展乐扬：“我跟你住一起？”
    “嗯。”陆钦看了眼展乐扬身后的两个士兵，“我是此次藏区行动小队的带队队长，所以提前申请了你的看管权。从现在开始，你的日常活动和安全由我全权负责。”
    后面那两个士兵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仍然像棵白杨树一样不远不近地持枪跟着。
    但展乐扬此刻完全不在意。
    “这个你拿着。”陈懿学交给展乐扬一盒透明药盒，分布均匀的小方格里是一堆花花绿绿的胶囊，“你的手虽然不需要再注射药剂，但口服药不能断，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展乐扬：“谢谢。”
    陆钦伸手接过。
    “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我。”陈懿学解释道，“老师太忙，你找她不一定能找到。”
    展乐扬笑了笑：“好。”
    离开的时候，展乐扬才从陆钦口中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研究院的一处小楼里。
    陆钦没有权限进来，只能拜托陈懿学照看展乐扬。
    和j市安全区一样，首都安全区的房子大多也是快速建成的板房，但首都安全区面积很大，不乏那种公寓一样的高楼。
    陆钦把车开进一处高层小区，让展乐扬震惊的是，电梯竟然还能运行。
    展乐扬半开玩笑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陆钦眸中覆着层浅淡的笑意，解释道：“每天早上七点半到晚上十点通电，剩下时间只能靠腿。”
    电梯抵达，跟在身后的士兵沉默地跟着进来，其中一人道：“陆少校，请见谅，这是郑上将的命令。”
    陆钦点头，没有过多为难，但却始终将展乐扬护在身边，几乎隔绝了对方的视线。
    电梯在十二楼停下，两人进去后，两个士兵沉默地站到屋外。
    展乐扬吐槽：“第一次体会到大佬被随行保镖跟着的感受。”
    陆钦：“感觉如何？”
    展乐扬木着脸道：“不太美妙。”
    陆钦笑了笑，搂着展乐扬的腰把人抱在怀中。
    展乐扬靠在他颈窝，鼻尖萦绕着属于陆钦好闻的气味，紧绷的身体此刻才彻底放松。
    陆钦力度恰到好处地轻轻捏了捏展乐扬后颈，侧头在他额角落下一吻：“辛苦了。”
    展乐扬霎时红了眼眶，被当成怪物和实验对象的那种苦楚、恐慌以及不安化作委屈漫上心头。他像是离家太久的小兽，终于回到能遮风避雨的港湾，有了能倾诉撒娇的家长。
    他搂着陆钦的腰不肯松手，陆钦索性托着展乐扬大腿和屁.股将人扛上肩膀。
    展乐扬惊得赶紧抓紧陆钦后背的意料：“做、做什么？”
    “不做什么。”陆钦抱着人坐到沙发上，展乐扬跨坐在他大腿上，形状漂亮的眼中还有未褪下的惊讶以及些许羞涩。
    陆钦轻捏上对方下巴，展乐扬会意，顺从地低头。
    唇瓣摩挲轻碾，气息交缠互换，耳鬓厮磨间，两人均已情动。
    陆钦率先叫停。
    展乐扬还喘着气，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薄红，他嘴角湿润，眼神茫然，显然不理解陆钦为什么停下，因此抱着陆钦的脖子，下伸难耐地蹭了蹭对方小腹。
    陆钦抽出放在展乐扬衣服里的手，摸了摸对方的脸颊：“不着急。”
    展乐扬脑子转的还有点慢：“嗯？”
    陆钦亲了亲他嘴角：“以后再说。”
    展乐扬终于找回理智，委婉争取：“其实现在也不是不行。”
    “门外有人。”陆钦道，“他们是特种兵，耳力很好。”
    “……那你赢了。”
    话虽如此，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展乐扬心中缓慢成型。
    陆钦轻笑一声，拍拍展乐扬后腰。
    展乐扬起身坐到沙发上，看着陆钦走向厨房，问：“是要做饭？”
    “不是。”陆钦道，“没有食材，等会儿带你去食堂。”
    陆钦交给展乐扬一盒牛奶：“先垫垫肚子，陆陶给你留的。”
    展乐扬笑道：“替我谢谢小陶。”
    他环顾这间小公寓：“他人呢？”
    陆钦：“他和我父亲一起。”
    展乐扬是特殊监管人员，除了陆钦，没人能与他同住同行。
    陆钦拆开牛奶，插好吸管递给展乐扬：“等一切结束，他就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许悠会帮我留意合适的房子。”
    展乐扬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将陆钦俊逸英朗的面容刻在脑海：“你的伤怎么样了？”
    陆钦：“陈博士告诉你了？”
    “嗯。”展乐扬左右旋转着手里的牛奶，他左手的痂掉了，新长出来肉透着股脆弱的粉色，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陈博士什么都告诉我了，包括你要陪我去藏区这件事情。”
    “已经不碍事了。”陆钦揉了揉他的头顶，语气温柔而包容，“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展乐扬咬着吸管出神，心头漫上一股酸楚和愤怒。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陆钦握住他的手，按住展乐扬后颈，将人轻轻压在怀中：“我知道，这一切都很不公平，但我会陪着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
    语言是苍白的，但陆钦此刻好像只有语言能够安抚得了在展乐扬。
    片刻后，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陆钦颈侧。
    展乐扬再也压抑不住，因为自己的遭遇低声啜泣起来。
    *
    首都安全区占地面积很宽广，一共划分出十三个区，每个区都有食堂，幸存者消耗积分兑换饭票即可获得食物。
    此时快要到饭点，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回来。”陆钦在角落找到一处比较清净的座位。

 第88章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展乐扬因为刚才情绪控制不住，当着陆钦的面落泪而莫名感到羞耻，以至于现在都不愿意过多面对陆钦。
    陆钦知道他在别扭什么，浅浅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展乐扬不清楚他们所处的是哪个区，但从进出食堂的军人和研究员来看，这里应该没有多少平民，是官方人员居住的地方。
    就在他愣神之际，一个尖酸刻薄又有些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哟，怎么在这里都能遇到臭虫。”
    展乐扬回头，离开前一天故意为难他的那个研究员抱臂站在他身后，脚尖碾压着地面，似乎真的在碾死脚下的虫子。
    他人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对同伴说：“虽然是末世，但是食堂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保洁工作也要做好啊。”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白衣研究员哄堂大笑。
    展乐扬转身，不欲理会。
    那人却不依不挠，大步上前狠狠地推了一下展乐扬。
    展乐扬坐着，猝不及防往前扑，胸膛狠狠磕上着沿，他起身怒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刘杰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我们欺负人了？”
    他回头对着同伴又夸张地问了一句：“我们欺负人了吗？”
    同行研究员憋着笑，眼中的轻蔑越发明显。
    带头的刘杰道：“什么眼神？怎么？生气了？”
    他上前推搡了一下展乐扬的肩膀，其余三人慢慢将他聚拢。
    刘杰一把握住展乐扬之前被剜掉一块皮肉的地方，拇指充满恶意地往里扣：“忘记这里有多痛了？你什么东西？也配生气？不过是个低贱又没有脑子的畜生！”
    展乐扬脸色顿时沉下，快速出手，一拳打中刘杰鼻梁。
    刘杰哀嚎着松手，倒退两步，两秒后，两条鼻血顺流而下。
    刘杰大怒：“抓住他！”
    展乐扬转身要逃，三个研究员一人一边抱住展乐扬手臂，另一人从后面环住他的腰。
    刘杰怒气冲冲的扬起拳头，展乐扬一脚踹中他的肚子，再骤然发力后退，在他身后的研究员被带的踉跄两步，后腰磕上桌角，顿时痛得蹲下身去，脸都白了。
    角落的骚动越发明显，跟随的士兵发现不对劲往这里走。
    “你们这群废物！”刘杰狼狈地抹掉鼻血，报复似的踹上展乐扬肚子，“忘记被生挖血肉的滋味儿了吗！？现在就让你回忆回忆！”
    他骂骂咧咧地朝展乐扬抡起椅子。
    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陆钦风一样掠过，精准握住刘杰手腕，咔嚓一声将其卸掉。
    刘杰捧着手腕惨叫出声，椅子落地，砸中他的脚掌。
    陆钦冷冷看向困住展乐扬的剩下两人。
    那两人讪讪松手，一人扶起一个同伴灰溜溜地逃走。
    陆钦单手握住展乐扬手臂，泛着寒意的目光扫过姗姗来迟的士兵。
    其中叫潘远浩的士兵率先开口：“抱歉陆少校，是我们失职了。”
    展乐扬性格温和，不会主动惹麻烦，加上陆钦的实力和地位，导致他们若有若无的松懈了两分警惕。
    并且准确地来说，他们的任务名义上是确保展乐扬的安全，其实是监视和控制，以至于在展乐扬面对而已骚扰时，潘远浩两人一时间没有第一采取行动。
    “下不为例。”陆钦将餐盘放在桌上，冷冷撂下句话后带着展乐扬离开。
    潘远浩和另一位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疏散围观的群众，另一人跟上走远的两人。
    车里，展乐扬握住陆钦紧握的拳头：“我没事，你别担心。”
    他嘴角勾着明朗干净的笑，眸中充满灵动的狡黠：“他们也被我揍了，被揍得还比我惨，我不亏。”
    陆钦捏了捏展乐扬后颈，随后一言不发地开车离开。
    展乐扬挠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此时的情况。
    回到住处，陆钦先拉开展乐扬衣服下摆。
    对方肌肤白皙，腰肢细瘦但不羸弱，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看起来韧性十足。但此刻，漂亮的腰侧出现一片突兀的青紫，扎得陆钦眼睛生疼，他眸光闪了闪，内疚在其中蔓延。
    “这不算什么大问题，估计明天就好了。”展乐扬捧起陆钦脸颊，在他嘴角亲了亲，“我妈说，病毒改变了我的体质，我身上的一切伤口都能在短时间内彻底痊愈，而且没有那么疼。”
    陆钦哑声问：“那你的手呢？”
    展乐扬：“那个都快好的差不多了。”
    陆钦不打算放过他：“哪只手？”
    展乐扬无奈，伸出右手。
    陆钦撩起他的衣袖。
    展乐扬小臂内侧，一块狰狞的伤疤静卧其上。
    看得出来，研究员们并没有给他进行缝合上药等后续治疗，只是任凭其自我愈合。
    陆钦拇指抚摸上去：“没打麻醉？”
    展乐扬笑了笑：“他们讨厌我。”
    陆钦：“所以你没有告诉陈博士。”
    否则陈懿学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告知陆钦。
    展乐扬讨好的亲了亲陆钦，拉下袖管：“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陆钦拥住展乐扬，埋首在他颈侧，轻声说：“我很后悔，把你带到这种境地。”
    “可是没有你，我可能活不到现在。”展乐扬轻轻捏着陆钦的耳垂，眸中的依恋和爱慕几乎化作实质，“我并有觉得认识你有什么不好，也不会因为跟着你走到这里而产生埋怨。我的身份不是你造成的，我的痛苦也不是你带来的。相反，一路上都是你在不留余力地保护我，我很庆幸能认识你。”
    陆钦用力环住展乐扬。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陆钦：“我去看看。”
    屋外，制服笔挺的军方人员拿着本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陆钦和他们交涉片刻，领着人进来。
    展乐扬坐直身体，疑惑的看过去。
    其中一人道：“展先生，我们来了解一下今天中午食堂发生的事情。”
    展乐扬眉心微蹙，陆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人说：“不用担心，我们只是想知道事情发生的起因经过而已。”
    之后，便是一些反复循环的问题，大多集中在展乐扬为什么要和刘杰动手这件事上。但对于展乐扬的解释，他们又表现得十分不屑，明显地不相信。
    等人离开后，展乐扬问陆钦：“我是不是闯祸了？”
    “没有。”陆钦揽住展乐扬肩膀。
    “只是毫无逻辑地质问我为什么要和他们起冲突，显然是想逼我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展乐扬猜测，“这些人肯定是直接先来找我的吧。”
    他苦笑道：“我就知道，他们都在介怀我的身份。”
    陆钦摸了摸展乐扬的脸，低头吻住对方双唇。
    结束的时候，陆钦在展乐扬下唇轻轻咬了一下：“不要胡思乱想，那些人只是少数。”
    展乐扬点头，半开玩笑道：“是我运气不好，全都给遇上了。”
    陆钦摸了摸他的头：“晚点许悠会送午饭过来，吃完你在这里休息会儿。”

 第89章

    展乐扬：“你要出去吗？”
    陆钦点头：“晚上我会把晚饭带回来。”
    展乐扬想了想：“我能去找陈博士吗？有点事想请教他。”
    “我不在，尽量少出门，我不放心。”陆钦说，“我让陈然晚些时候带他过来。”
    “那也行。”展乐扬干脆答应。
    陆钦站在原地等着。
    “你不是有事要办吗？还不走？”展乐扬表示疑惑，但丝毫没有要向陆钦解释为什么找陈懿学的原因。
    陆钦：“……那我走了。”
    “早去早回。”展乐扬笑容灿烂，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陆钦：“……”
    于是，当陈懿学百忙之中从研究院脱身，听到展乐扬的请求后无语到恨不得给对方扎两针。
    “所以，你找我，单纯是想要计生用品？”陈懿学向来冷淡的脸上多了几分克制和匪夷所思。
    展乐扬卖惨：“我在这里的人脉只有陈博士你了。”
    陈懿学扶了扶眼镜：“我觉得我需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展乐扬收起狗腿：“打小报告是小学生那个年龄做的事情。”
    “呵。”陈懿学冷笑，“我不在乎这点虚名。”
    展乐扬认怂，如实道：“别，你告诉我妈，我妈肯定打断我的腿。”
    陈懿学一阵头疼：“现在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吗？”
    他其实更想说精.虫上脑也不带这样着急的。
    “那不是过两天我就要奔赴生死未知的前线了么。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我可不想死的时候再留遗憾。”展乐扬说得理所当然，且无比坦荡，“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呢。”
    同样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的陈懿学表情短暂凝滞。
    展乐扬：“陈博士你弄到这些东西应该不难吧？”
    陈懿学跳脚：“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我是生物科学家！不是淘宝在线客服！”
    展乐扬笑出声。
    陈懿学被彻底打败：“算了，我……”
    他犹豫片刻，咬牙道：“我帮你留意留意。”
    展乐扬喜出望外：“谢谢陈博士！最好今天下午给我，我去研究院拿也行。”
    陈懿学冷漠地拍掉展乐扬放在他肩头的示好的手。
    *
    夜晚，临近熄灯。
    热水供应即将结束，水温明显没有比早些时候热。
    展乐扬穿着单薄的t恤，窜进被窝。
    陆钦放下手中的藏区研究院分布图，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还没擦干。”
    被窝温度舒适，瞬间驱散寒意，展乐扬舒服得眯了眯眼：“没有吹风机，就这样吧。”
    陆钦要下床，被展乐扬拦住：“别走别走。”
    展乐扬舔了舔唇，大胆地把陆钦按在床上，翻身跨座在他身上，低头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水声暧昧。
    陆钦手掌探进展乐扬t恤，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他腰侧细腻的皮肤，激得展乐扬忍不住战栗，他狼狈地坐直身体：“等、等会儿。”
    “嗯。”陆钦嗓音因为情欲而染上几分沙哑，“睡觉吧。”
    展乐扬坐在他身上，伸手在枕头底下摩挲了将近半分钟，才慢悠悠拿出两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陆钦在看清楚后，呼吸陡然加重。
    展乐扬顿时觉得陆钦更加张扬，存在感十足。
    他脸颊滚烫：“要试试吗？”
    陆钦：“找谁要的？”
    “陈博士。”展乐扬清了清嗓子，佯装镇定道，“我觉得，成年人，就该做些成年人该做的事情。”
    陆钦低笑一声：“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觉得气氛正好。”展乐扬双手撑在陆钦枕边，黑眸在台灯的映照下亮晶晶的，仿佛有星辰在其中闪烁。
    陆钦没有动，展乐扬便低头大胆地吻了上去。
    *
    深夜，月明星稀，乌云浅淡。
    首都安全区一条巷子里，拳头打在肉.体上的闷声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明显，被麻袋套住的人疯狂挣扎，但因为手脚被捆住，嘴也被堵上，只能发出有气无力的哼声。
    这里是监控盲区，巡逻队伍刚走，一时半会儿竟然没人发现巷子里发生的一切。
    许悠站在巷口，看热闹一样悠闲自在，他用手肘撞了撞身侧的陆钦，奇道：“啧，真没想到，咱们陆少校竟然还是这么护短的人。”
    陆钦双手揣兜，目光淡然冷漠地看着被暴揍的人。
    许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套好麻袋，等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
    陆钦眸中的冷意消散几分，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有事耽搁了。”
    “噫～”许悠觉得陆钦这副柔情似水的模样吓人，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率先走进巷子里，“行了，别打了，再打人都该打出事儿了。”
    “方向，我们有分寸。”李庆豪踹了一脚刘杰，还有些意犹未尽，“早就看不惯这小子在研究院欺软怕硬的样子了，仗着刘院长是他表爷爷作威作福，今天终于能给他好好收拾一顿，解气！”
    许悠不客气道：“刘杰又没欺负你。”
    李庆豪：“那不是给那啥，报仇么。”
    陆钦缓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麻袋里还在微弱动弹的人。
    陈然凑过去：“队长，如何？”
    杨锐摇头晃脑得意道：“专挑痛的地方打，还看不太出来。”
    三个兵痞露出哈士奇一样的眼神站成一排，等着队长的夸赞。
    “嗯。”陆钦蹲下身，摸索到白天刘杰被他卸掉的手腕，用力弯折。
    骨骼“咔嚓”声在安静的小巷格外明显，刘杰痛的不断抽搐，在一股明显的尿骚味出现后，彻底昏死过去。
    “嘶——”许悠四人整齐划一倒吸一口凉气。
    杨锐伸出大拇指：“要说狠，还得咱们队长。”
    陈然：“会不会太狠了？”
    李庆豪无所谓道：“反正也没什么真才实学，废了正好。”
    “没废，只是骨折而已。”陆钦起身，头也不回道，“回去了，这里收拾干净点。”
    李庆豪：“得嘞！”
    陈然摸着下巴看着陆钦离开的背影，露出沉思：“副队，队长看起来好像很着急回去？”
    杨锐：“美人在怀，当然要快点邀功。”
    李庆豪：“啧啧啧。”
    “……”许悠忍无可忍，一人踹了一脚，“有功夫在这里议论队长，不如早点收拾好回去睡觉！”
    三个大兵龇牙咧嘴地捂着屁.股抛跑开。
    *
    陆钦回去的时候，潘远浩正在门口站岗，十分恪尽职守。
    “陆少校。”潘远浩站直身体敬礼，他多陆钦的名声有所耳闻，十分仰慕这位强大坚韧的军人。
    陆钦微微颔首示意，带着满身夜露匆匆进屋，但又没着急回卧室，而是在客厅坐了会儿，确保周身寒气没那么重了才进去。
    展乐扬陷在柔软的被窝中，露出的脖颈还能看到些许暧昧的痕迹。
    陆钦心中一片柔软，俯身在展乐扬唇上亲了亲。
    展乐扬迷迷糊糊睁眼：“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睡吧。”陆钦上床，展乐扬顺势钻进他怀里。

 第90章

    皎月西沉，一夜好眠。
    第47章 赴往
    三天后，赴往藏区的队伍正式出发。
    停机坪上，相关人员来回奔走，口令信号不断。
    展乐扬早早地钻进直升机，机舱里空无一人，同行士兵在外面做着最后的检查和确认。他百无聊赖地探出头，在人群中精准找到陆钦的身影。
    陆钦站在角落，穿着棕色的野战迷彩服，身姿挺拔，宛若风雪中的坚韧沉默的白杨树。
    在陆钦对面，站着一个同样身着笔挺军服的男人，他面对展乐扬，所以展乐扬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样貌。
    和陆钦有五六分相似，只是气质更加睿智沉稳。
    那人和陆钦有条不紊地说着什么，在最后，他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拍了拍陆钦肩膀，颇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转身时，那双锐利的眼睛准确捕捉到展乐扬的视线。
    展乐扬一惊，继而做贼心虚地缩回机舱。
    他想，也许那人就是陆钦的父亲。
    很快陆钦坐到他身边：“在想什么？”
    展乐扬摇头：“要出发了吗？”
    “嗯。”陆钦替展乐扬扣好安全带，“别怕。”
    展乐扬笑了笑，右侧脸颊酒窝若隐若现，陆钦伸手戳了戳。
    他对面恰好坐下一名士兵，是前两天一直跟着他们的潘远浩。
    “你好。”潘远浩热情地打招呼，他小心翼翼又充满崇拜地看了陆钦一眼，显然有些好奇陆钦刚才动作的意思。
    展乐扬道：“没想到你也会来。”
    潘远浩是个肤色较深的年轻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岁出头，比展乐扬年纪还小些。
    他有些腼腆地抱着枪点头说：“我特意申请了这次活动，好在选上了。”
    展乐扬：“很多人愿意参加？”
    “对，但筛选条件严格，能力要求很高。”潘远浩抿嘴笑了笑，再次重复庆幸，“还好我选上了。”
    展乐扬好奇问：“有什么要求？”
    潘远浩刚张嘴，陆钦便道：“坐好，要出发了。”
    机舱内顿时停止交谈，展乐扬只得安静下来。
    直升机引擎轰鸣，螺旋桨转动，搅着寒气快速升空。
    安全区在视野中逐渐变小远去。
    展乐扬发现在距离安全区约莫一百公里远的地方，有大概百来只丧尸在游荡聚集，不清楚有没有突变体。一辆吉普车驶出安全区，朝着未知的危险毅然前进，里面的军人和他们一样，都在为了未来和平安稳的世界冲锋陷阵，甚至不惜以牺牲生命为代价，坦然赴死。
    也许不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生死。展乐扬在心里小声反驳。
    每个人都畏惧死亡，展乐扬承认，对于藏区之行，他仍然恐惧不安，如果可以选择，他绝对会有多远躲多远。
    “很快这一切都会结束。”陆钦的嗓音从耳蜗里的通讯器中传来，听起来颇有质感，也打断了展乐扬的思绪。
    展乐扬弯了弯眉眼，悄悄勾住陆钦的指尖。
    飞机不断拔高，飞过满目疮痍的大地，升入蔚蓝的苍穹之中。
    下方，曾经繁华热闹的城市变得破败不堪，高楼倒塌一半，街道上随处可见撞在一起的报废汽车，黑血残肢经过风吹日晒，彻底凝固在柏油马路上。腐烂的丧尸仰望着呼啸而过的飞机，茫然地跟随追逐，又很快被落在后方。突变体盘踞在废弃大楼楼顶，趁机一跃而上，企图跳上飞机，却因为距离太过遥远，摔回地面变成一滩烂泥血肉。如果侥幸脑袋还算完整，它们就还能在地上蠕动前进，拖拽出长串粘黏着腐肉的黑红血迹。
    整个世界充满寂寥悲怆，仿佛再无活人的痕迹。
    展乐扬心情愈发沉重。
    直升机动静太大，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终在距离先遣护卫小队临时驻地五十公里远的地方停下。
    提前抵达的护卫小队长小跑着到陆钦面前：“陆少校，转移车辆已经准备好了。”
    陆钦点头。
    小队成员陆续跳下飞机。
    加上展乐扬，这支八人小队也有个名字，叫潜龙。
    出乎展乐扬意料的是，他的名字竟然也隶属于潜龙小队，现在他穿着的迷彩作战服也佩戴了小队的臂章。
    小队成员快速将武器从直升机上搬运到装甲侦察车内，就在这短暂的间隙中，便引来两只突变体。
    和其他地方的突变体不一样，这两只浑身紫黑，獠牙锋利，完全看不出人的影子。其中一只后背竟然长出薄膜一样的肉翼，在跳跃奔跑间舒展中，于半空出现短暂的滑翔。
    所有人加快速度，在突变体冲上来的前一刻关上车门。
    “嘭！！！”
    装甲车发出剧烈响声，厚重的车身甚至产生轻微的晃动。
    “坐稳了！”开车的小队长挂档前进，踩油门时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装甲车经过改装，由直升机送达藏区，车身看起来笨重，动力却十分足，转瞬间窜了出去。
    长着肉翼的突变体嘶吼一声，猛地跳上装甲车车窗，对着防爆玻璃一顿猛捶，碎骨肉泥在车窗上溅开。
    小队长在操作台按了一通。
    片刻后，机械声响。一条机械手臂从车子侧方探出，巨大的铁钳将丧尸夹至半空，车顶重机枪转动方向，震耳欲聋的子弹声转瞬间轰掉丧尸脑袋。铁钳用力，拦腰捏断丧尸身体，丢垃圾一样将其扔掉。
    车子驶上斜坡，迎面撞进上百只丧尸群中，其中三分之一都是形状怪异的突变体。
    潜龙小队里年纪最小的宋安阳作势就要拔枪。
    “别慌！看我的！”小队长周玮油门不减，按下操作台某个按钮。
    庞大的装甲车两侧车灯灯罩打开，车灯弹回内侧，两把半米长的钢刀弹出，像武者的匕首一样横在车子最前方。
    装甲车飞速掠过，钢刀转瞬间将最前方的丧尸拦腰斩断，车顶重机枪朝前方不断射击，子弹溅射，叮叮当当落下。
    仅仅片刻，便清扫掉大半丧尸。
    周玮回头骄傲地说：“李院长改装的！厉害不！”
    潘远浩十分给面子：“厉害！”
    车子丢弃身后的满地腐尸血肉，踏着尘烟扬长而去。
    展乐扬看向窗外。
    这里是典型的藏区地貌，高山低谷错落，褐黄的岩身布满岁月蚀刻的纹路，石棱在日光下切割出冷峻的阴影，仿若天然的警戒线。褶皱群山顶端覆着皑皑白雪，衬着蔚蓝清爽的天空，但鲜少见到绿意，因而又显得荒凉、空旷又萧瑟。
    不过如果忽略掉满地污血和残肢，也算别有一番意境，能称得上人间美景。
    “啪——！！！”
    一条黏腻的触手突然甩上车窗，直愣愣砸到展乐扬眼前，上头利齿一样密密匝匝，不断蠕动的东西看得人头皮发麻，阵阵作呕。
    展乐扬呼吸一窒，心脏漏跳半拍，发出短暂急促的抽气声，接着双眼被陆钦温热的手掌捂住。
    展乐扬这才回神，手脚无力发软，胃里一阵翻涌。
    宋安阳张牙舞爪大叫，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什么东西！？”
    周炜道：“都是突变体变异长出来的。”

 第91章

    宋安阳一阵恶寒，仿佛隔着车窗都能听到触手蠕动的咕唧声。
    “还好吗？”陆钦眸中流露出关切和担忧。
    展乐扬如实道：“有点想吐。”
    陆钦问：“头晕胸闷吗？”
    展乐扬：“有点。”
    宋安阳道：“可能是高原反应。”
    陆钦眉心紧蹙。
    展乐扬捧住他的手朝他笑了笑：“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啪啪——”
    又是两声巨响，贴在车窗上的触手嚣张又充满恶意地拍打着，窗外瞬间黏上大片混着灰尘的黑红黏液。
    宋安阳凑过去看，一只突变体卡在车底，嘴巴大张几乎裂开，五根长满脓包遍布滑腻黏液的触手从其中伸出，拼命的往车门缝隙挤。又因为太过用力脓包破裂，溅射出无数粘稠的黑红液体。
    车窗上，那根触手见打不碎玻璃，突然开始狂躁地猛砸车窗，本就脏污不堪的玻璃更是雪上加霜，直到触手彻底断裂。
    碎肉跟着脓液血迹缓慢滑下去。
    “别担心，车子很结实，他们进不来。”周炜安慰众人，“这几天总有突变体来骚扰，但都没突破进来过。”
    展乐扬青着脸，差点吐出来：“我感觉我在演生化危机。”
    宋安阳麻木道：“可不是么。”
    车里除了陆钦和周炜，所有士兵反应都差不多，恶心震惊，同时心里又对此次行动多了几分沉重。
    周炜带他们饶了将近半小时的路，才抵达距离研究所五十公里远的营地：“研究所十公里以内的突变体太多，驻地不能靠太近。”
    宋安阳问：“有多少？”
    周玮回忆起看到过的场景，仍然忍不住打寒颤：“几乎每一只丧尸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变异。”
    潜龙小队只看过送来的影像和数据，因此自认为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他们在看到成百上千拥挤在研究所周围的突变体后，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驻地背靠山坡，前方视野开阔，红外热像仪在驻地周围兢兢业业工作着，但仍有士兵警戒站岗。三顶军绿色帐篷紧挨着扎在空地上，一辆军用卡车和两辆相同的装甲车首尾相连，如果再加上他们开来的这辆，刚好能形成一道屏障，将帐篷圈在其中。
    其中一辆装甲车车门大敞，能看到车厢上整齐挂着四四方方的屏幕，各种数据在上面闪烁跳跃。
    有士兵从车上下来走到陆钦面前敬礼：“陆少校。”
    陆钦同样敬礼：“安排得如何了？”
    “炸弹已经提前埋好，武器尚且充裕，明天……”
    两人迅速开始交接工作。
    陆钦突然停住掀帐篷的手，转身对展乐扬道：“你先去休息。”
    展乐扬身形明显没有士兵们强壮，跟在陆钦身后的军人王超顿时明白他是这次行动的另一位主角，于是指着其中一辆车说：“可以去这里。”
    陆钦问：“有葡萄糖吗？”
    王超点头：“有。”
    周玮道：“我去拿。”
    “麻烦了，你们先进去，我稍后就到。”陆钦带着展乐扬上车，拿出新的睡袋铺开，“晚饭的时候叫你。”
    展乐扬任由对方脱下身上的外套：“我不参加吗？”
    陆钦：“不急，晚点我会单独告诉你。”
    展乐扬此时太阳穴突突的疼，便也不再推脱，恰好周玮拿来葡萄糖口服液，喝完后他直接钻进睡袋。
    陆钦撩起他额前的碎发，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
    展乐扬醒时，天已擦黑。
    潘远浩打开车门，趁机钻进车里的寒气冻得展乐扬一阵哆嗦。
    “你醒了呀。”潘远浩露出憨厚的笑，“正好吃晚饭。”
    “钦哥他们呢？”展乐扬接过潘远浩手里的两个碗。
    潘远浩顺势上车，竖起一旁的折迭桌：“陆少校他们去附近排查了，估计很快就回来。”
    他拿过少的那碗面：“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我吃你那碗。”
    潘远浩道：“吃不下吗？”
    “有点没食欲。”
    潘远浩将碗对调，但还是强调：“那也得吃饱肚子。”
    他的性格出乎展乐扬意料，不似当初木头似的站在门口那般冷淡，反而热心老实，相处起来让人觉得放松又自然。
    这支队伍里大概没有擅长厨艺的士兵，高压锅把面条压的无比软烂，牛肉罐头也无法拯救回它的口感。
    展乐扬囫囵喝了半碗，实在是吃不下，便放下碗筷。
    潘远浩收拾好东西，又折回车厢，解释道：“陆少校让我帮忙照顾你。”
    展乐扬无奈道：“不用，我没什么事了。”
    病毒让展乐扬在短时间内快速克服了高原反应。
    潘远浩笑了笑，突然说：“你好厉害。”
    展乐扬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潘远浩：“普通人遇到这些，肯定怕的不行，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恐惧。”
    “那倒真不是。”展乐扬苦笑，“该怕的还是得怕，只是……我没得选择。”
    潘远浩表示理解：“其实我很感激你的这个选择，不管是迫于无奈还是心甘情愿。”
    他抿了抿唇，露出一丝因为剖析内心而产生的赧然：“多亏了你，这场灾难才能结束。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研究院的人对你冷眼相对，甚至将你当成异类，我也听说你从小就接受实验，吃尽苦头，但你仍然来到这里——”
    展乐扬笑了两声，打断他：“也不是从小吃尽苦头吧。”
    潘远浩好脾气道：“但不管怎么说，普通人很少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也很少有人在遭遇这么多不公后，仍然保持心态，顾全大局。”
    他盘腿坐在一边，昏暗的车灯给他年轻的面孔罩上一层朦胧的柔和：“研究院那些人始终是少数，尽管很多人不知道疫苗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你为此到底面对付出了什么，但他们都由衷地感激你。”
    “这两天安全区在组织疫苗注射，我去帮忙维持秩序，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潘远浩真诚道，“小展哥，你很勇敢。”
    展乐扬摇头笑道：“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他转移话题：“你呢，为什么选择参加这次行动？”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我应该参加。”潘远浩挠了挠寸头，颇有些不好意思，“这场灾难已经带走太多人的生命，需要有人站出来将它终止，既然我能力，那么我就不该缩在身后。”
    他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对展乐扬道：“我不是用道德绑架你，我说这些只是单纯想感谢你，也、也替我们班长感谢你。”
    展乐扬：“你的班长？”
    “嗯。”潘远浩眼底染上些许哀伤，“丧尸爆发的时候，他的妻子正好带着孩子来探望，我们把幸存者带回军营，却带来更严重感染，班长为了救人，错过了救妻儿的最好时刻，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他面前变成丧尸。所以他恨这群怪物，也希望有人能了解这一切。”
    潘远浩吸了吸鼻子：“班长对我有恩，为了他的遗愿，我也应该站出来。”
    展乐扬问：“你不怕吗？”

 第92章

    “怕，但我不能退缩。”潘远浩目光坚定，“如果每个人都退缩，那这个世界岂不是要彻底被丧尸占领。”
    展乐扬垂眸。
    潘远浩说的没错，总要有人站出来，总会有人负重前行，安全区一开始不也是战士们用生命和血肉一点点填出来的吗？他就像现在，消融病毒的数据也需要他们这一群人深入虎穴去寻找，否则，人类依然要在水深火热的地狱中挣扎求生，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外面车灯闪烁，是陆钦他们回来了。
    潘远浩拍拍展乐扬肩膀：“明天不要担心，我们都会保护你。”
    陆钦带着满身寒气上车，潘远浩隐约知道他们的关系，识趣地离开。
    陆钦：“好点没？”
    “好多了。”展乐扬问，“顺利吗？吃过晚饭了吗？”
    “顺利。”陆钦摸了摸展乐扬柔软的头发，“吃过了。”
    车外，其余士兵都在忙活各自的事情。
    陆钦目光温柔又安静地落在展乐扬身上，两人对视片刻，陆钦伸手按在展乐扬后脑，低头同他接了个缠绵濡湿的吻。
    他们隐匿在昏暗的阴影中，旁若无人地亲昵，以交缠的唇舌诉说爱意。
    *
    夜晚，营地突然躁动起来，展乐扬从浅眠中惊醒，眼皮突突直跳：“发生什么事了？”
    “待在车上。”陆钦按住展乐扬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并塞给他一把冲锋枪，随后下车。
    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把东西收上卡车和装甲车，一分钟后，车辆依次发动。
    行驶到开阔地带，展乐扬才发现一辆浑身□□的轿车正在他们身后疾驰追赶。
    几乎包裹整个车尾的火焰因为飞速前进而被带的向后，在墨蓝色苍穹和群山映衬下，张扬飘逸，充斥着莫名的震撼感
    一只突变体尖利的五指扣进车顶，火焰将它的四肢烧得焦黑，它却无动于衷，凶狠又贪婪地死死盯着车里的鲜活的猎物。
    更恐怖的是，在轿车不远处，十来只突变体用怪异扭曲的姿势奔跑跳跃，穷追不舍。
    最后方的装甲车放缓速度，密集的枪声骤然划破寂静的夜空。
    轿车在一顿猛冲后彻底报废，车上的五人在爆炸之前连滚带爬地跳车，其中一人被突变体利爪勾住小腿，瞬间陷入丧尸的包围，惨叫声让人心理一阵毛骨悚然。
    剩余四人得到喘息，拼了命往前跑。
    装甲车保持着普通人能追上的速度，两名士兵站在车厢尾部伸手接应：“快！”
    四名幸存者很快上车，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只突变体猛地撞进车厢，瞬间挠破一名士兵的脸。
    士兵忍痛抱住突变体的腰，就地翻滚滚出装甲车。
    “走！别管我！”士兵落地瞬间爬起来将一只背部生翼滑翔掠过的突变体扑倒在地，二者立刻扭打起来，突变体尖利的捂住狠狠插进他的腹部，热血浸湿地面，更多突变体将他包围，一条手臂被甩上半空。
    可装甲车没有丝毫停顿，全速前进。
    接着爆炸声响，大地震颤，耀眼的火光照亮整片夜空。
    展乐扬几乎贴上车窗，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视死如归的场面。
    宋安阳死死抱住怀中的枪，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眶微微发红。其余人亦是沉默，气氛沉重悲伤到了极点。
    没人能救得了掉下车的那位士兵，不是因为不想，而是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让他人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才是最悲哀的。
    车队行驶将近一小时，中途遭遇到好几波丧尸的偷袭，才最终寻找到一处可供歇脚的地方。
    展乐扬待在车里，宋安阳陪着他，陆钦正在安排晚上的警戒和守夜人物，王超则是在安顿救回来的幸存者。
    没多久，陆钦带着潜龙小队成员回来，他问展乐扬：“怎么不睡觉？”
    “现在还不困。”他和小队成员并不熟悉，所以往陆钦身边靠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大家各自展开睡袋，打算在车里过夜。
    展乐扬：“有需要帮忙的吗？”
    陆钦拿出毯子罩住他，把他搂在怀中：“没有，我们的任务是拿到数据，守夜的事情交给王超他们。”
    “哦。”展乐扬心里闷闷的，脑子里还在想潘远浩说的话，以及那个士兵坚定赴死的决心，“王超他们……”
    陆钦：“王超也是特种部队出身，他知道该怎么调整。”
    话有些冰冷无情，但事实的确如此。
    形势所迫，他们并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每个人都在咬牙前行。
    车里灯光灭掉，一片昏暗。
    陆钦摸黑捏到展乐扬下巴，低头在他唇上吻了吻，低声道：“别想太多，明天会顺利拿到数据，安全返回。”
    展乐扬苦笑，心里没底得很。
    第48章 潜入
    次日，所有人整装待发。
    “研究所藏于山体之中，上五层，下九层，分六大区域。”陆钦点开平板，调出错综复杂的研究所平面图，“东侧a区是办公住宿区域，主要集中在上四层。西侧b区主要是能源供应和控制中心。南侧c区主要是警卫安防和军械库。北侧e区则是最重要且机密性最高的地方，放置了大量病毒样本以及实验数据，也就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地。”
    “最下方两层f区关押的主要是实验动物，但大部分已经逃了出来，在各区流窜。整个研究所第五层，也就是正大门所在区域的楼层最为严重，里面还混入不少从外部闯进去的突变体。所以从正大门突进不现实。”陆钦手指在平板上滑动标注，向小队做最后一遍战略部署，“因此我们需要从中心d区的排水系统中进入。”
    “整个研究所能源供电系统已经彻底瘫痪，所以我们要兵分两路，一队进入西侧b区手动开启备用电源，目标地点在地下第三层。一队前往北侧e区取走数据。而这里——”陆钦顿了顿，修长的手指落在e区连接两侧办公室的廊桥上，“因为爆炸，关押了上百只突变体。”
    他看向展乐扬，语气公事公办，目光却炙热坚定：“我们会拼尽全力将你护送过去，你只管往前冲。”
    展乐扬手指微微颤抖，用尽全力握紧手中的枪：“我会拿到资料的。”
    陆钦点头，看向负责带领小分队前往b区的领头人曹硕源：“重启电源后，你们还需要将所有连接通道的门关闭，只留直通地面第五层的出口。我们从这里突围，王超会负责接应。”
    曹硕源是个一米九的壮汉，回答时中气十足：“明白！”
    陆钦收起平板，目光平静：“还有什么疑问吗？”
    特种兵们抱枪坐在座位上，神色坚毅，不见丝毫畏惧和退缩：“没有！”
    “嗯。”陆钦又问，“准备好了没。”
    所有人异口同声：“准备好了！”
    苍鹰展翅，掠过苍穹，停在群山某处，鹰眼锐利的目光锁定这片广袤大地上唯一活着的人类，似乎在静静等待他们的结局。
    “那么诸位——”装甲车停，陆钦打开车门，“出发吧。”
    枪声骤响，打爆扑上来的丧尸脑袋。

 第93章

    雄鹰振翅，尖锐且高亢的鹰唳响彻天际。
    *
    爆炸声伴随着丧尸的嚎叫逐渐远去，潜龙小队悄无声息出现在环绕于山体外的排水渠入口。
    宋安阳一紧张就会变成话唠：“希望王队长能坚持得久一些。”
    潘远浩安慰他：“我们都会顺利完成任务的。”
    渠口窄小，四周石头早已被污水浸染成黑色。入口处布满铁锈的铁丝网经过各种化学物质的腐蚀，变得脆弱不堪，陆钦轻而易举就将其踹开。
    确认没有危险后，陆钦打头进入，展乐扬走在最中央，两人之间隔着潘远浩和宋安阳。
    管道内部狭小且阴森，四周布满湿漉漉、黏腻的青苔。污水长期淤积发酵的腐臭，混杂着铁锈腥味、霉烂气息，透过防毒面具钻入鼻腔，熏得人几欲作呕。
    越往里走，光线越发昏暗，到最后只剩下手中的战术手电照明，光晕颤颤巍巍地在管壁上晃荡，映照出上面被污水长期冲刷侵蚀后留下的沟壑。
    所有人佝偻着身体前进，冰冷刺骨的污水漫过小腿，脚底时不时传来绵密的触感，或者是碰到什么硬物。
    展乐扬不敢细想那是什么，只觉得头皮发麻。
    队员们沉默前进，哗啦水声和水珠滴落的滴答声在密闭寂静的空间不断放大回荡，听的人莫名紧张。
    终于，在空间变得开阔的时候，他们抵达通往研究所的隔栅出口。
    格栅是铁质的，陆钦用军用匕首敲开，悄无声息翻上去。
    四周仍旧昏暗，刺鼻的气味翻涌。
    墙角，不同颜色的垃圾桶和大型收纳箱整齐排列。破碎的试管和□□渣子堆积在附近。标志着危险警告标识的化学废液桶倾倒，深褐色的液体在地面凝固出厚厚的一层。顶部，管道纵横，宛若迷宫。
    周围静悄悄的，暂时没有危险。
    “这里应该是处理实验废弃物的地方。”陆钦伸手把展乐扬拉上来，其余人鱼贯而出。
    “老天保佑，一路平安。”确定没有丧尸后，憋了一路的宋安阳长舒口气，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所有人快速进行短暂的休整。
    研究所几乎所有电子门都因为电源耗尽而关闭，好在眼前废弃物处理室的大门被金属铁架卡住，空出约莫十厘米的空隙。手电扫过，能看到在外面游荡的丧尸。
    走廊浓郁的腐臭血腥味传来，与排水通道中的污水气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宋安阳在面罩内象征性干呕两声。
    曹朔源从背包掏出小型热成像探测器扔出去，机器人落地便陀螺似的滴溜溜转出去，很快不见身影。
    五分钟后，平板传来研究所全部面貌以及丧尸分布情况和密度。
    那瞬间，展乐扬清晰听到身侧士兵们的抽气声。
    最下方关押实验动物的f区天花板破了个大洞，里面空无一物。除此之外，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丧尸几乎充斥整个研究所。甚至就在这条走廊金属门外，就堆挤着无数闻着气味而来的丧尸。
    宋安阳“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液，颤声问：“我、我们的伪装疫苗真的管用吗？这些丧尸真的不是被我们吸引过来的吗？”
    展乐扬也惨白着脸。
    平板突然闪动两下，接着北侧e区办公室影像彻底消失。
    曹硕源沉声道：“探测器被毁坏了。”
    陆钦：“其他地方呢？”
    “还在正常运行。”曹硕源调出图像。
    陆钦快速扫了一眼：“从这里。”
    他的指尖精准落到西侧c区：“这里丧尸数量最少，武器库还有独立电源，开启后先关闭c区与d区之间连接的闸门和廊桥，减少丧尸从后方涌入的可能性。”
    丧尸听到众人谈论声，开始捶打金属大门，铁架被它们摇晃，剐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曹朔源暴力打开电子门门锁，捣鼓半天后，金属大门缓慢向两侧打开。
    “突围进武器库后兵分两路。”陆钦咔嚓两声子弹上膛，大步跨出，“其余照计划行动！”
    枪声骤响，子弹撕裂丧尸腐肉，凶猛的火力打得丧尸猝不及防，所有人将展乐扬围在中心，缓慢突进。
    神奇的是，丧尸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再次恢复茫然游荡的模样，像是没有注意到眼前活动的八个大活人一样。
    只有两只突变体倒挂在天花板上，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下方的人。
    所有人屏息凝神，默契收枪，换上匕首快速解决走廊内的丧尸。
    在最后一只丧尸倒地的时候，其中一只突变体猛地扑下来！
    最前方的陆钦和潘远浩同时开枪。
    突变体被打烂半个脑袋，在半空中扭转身体跳到一侧墙壁，尖利发黑的爪子刮上金属墙面，带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动静。它嘶吼一声，背部肉翼张开颤动，剩半张的脸露出怨毒的神色，继而骤然跃下。
    曹硕源抱着重机枪大步上前，震耳欲聋的枪声在狭小的走廊爆发，机枪枪口不断吐火，子弹叮叮当当落下，转瞬间彻底打烂扑来的丧尸。
    另一只挂在天花板的突变体手脚并用，蜘蛛似的扭曲而快速地爬向众人。
    曹硕源如法炮制提枪扫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突变体突然大张嘴巴，数条怪异黏腻的触手从其中张开，瞬间将子弹吞噬殆尽。
    几条触手被打断，掉落到地面时仍在蠕动，接着“嗖”一下钻进附近被匕首杀死的普通丧尸体内。
    原本彻底死亡的丧尸尸体抽搐两下，再次颤颤巍巍“复活”。
    宋安阳傻眼：“这算什么！？太上老君的仙丹吗？？就算是有复活甲也不带这么玩的吧！？”
    突变体嘴中触手断裂的地方快速生长出新的部分，两个士兵上前抬枪想要射击压制，被突变体变成触手的手臂挥开，重重撞到墙上。
    “闪开！”陆钦大步上前按住曹硕源脖子。
    两人蹲下，突变体口中的触手“唰”地从曹硕元头顶飞过，扎进地面，再抽出猛地横扫，硬生生将金属墙壁打到凹陷。
    触手断裂落地，飞速钻进附近丧尸尸体中。
    曹硕源惊出一身冷汗。
    众人陷入丧尸的包围，这次丧尸开始对他们的身份产生疑惑，迟疑地想要攻击他们，走廊不得不再次响起枪声。
    尽管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手电照明，但展乐扬一直被保护在最中央，几乎只需要偶尔补个刀，因此当发现不对劲时，他立刻道：“它要跑！”
    突变体在墙壁上快速后退，显然不欲恋战。
    “退回去！”陆钦一脚踹开身前的丧尸，拉开保险栓扔出手雷。
    突变体“唰”地张开触手，八爪鱼一样将手雷吞进肚子。
    “嘿！蠢货！”宋安阳幸灾乐祸地抓住展乐扬手臂拔腿狂奔。
    接着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充斥所有人的感官。
    有一名士兵慢了一步，被手雷冲击波带倒，狼狈地摔进原先进来的废弃物处理室。
    突变体被彻底炸死，原本冷白的金属墙壁变得扭曲焦黑，天花板和墙壁交界处破了一个大洞，楼上丧尸疯狂地朝着洞口挤入，重重摔落在地，继而又癫狂暴躁的爬起冲向众人。

 第94章

    “跑！”陆钦一声令下，所有人默契冲向不远处的安全门。
    好在有伪装疫苗，普通丧尸对他们几乎无动于衷，除了十来只难缠的突变，但在狭小的空间中它们无法顺利躲避子弹，大多被打烂身体，丧失大半行动能力。
    也许是区域问题，这里的丧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陆钦曹朔源打头，靠着凶悍的火力碾出一条血路。
    小队顺利来到武器库。
    重启备用电源后，电子门飞快关闭，小队轻而易举解决掉跟着进来的丧尸。
    展乐扬因为狂奔而气喘吁吁地靠在墙边。
    其余士兵比他好些，也是惊魂未定。
    宋安阳瞪着眼道：“那些突变体能分辨出我们是活人！”
    这个事实意味想要成功拿到数据更是难上加难。
    所有人心头越发沉重。
    “伪装疫苗的欺骗效果并不是百分百成功，目前看，能暂时扰乱普通丧尸的判断，突变体也需要时间辨别后才能认出我们的身份。”陆钦道，“这些时间足够我们解决掉他们。”
    武器库面积中规中矩，但足够他们补充一波物资，算是意外之喜。
    所有人都在争分夺秒地修整。
    展乐扬坐在陆钦身边，突然小声说：“如果突发意外，不用特意照顾我，我能看好我自己。”
    陆钦脱下手套，将干燥温柔的掌心贴上展乐扬后颈，随后捏了捏：“别胡思乱想。”
    展乐扬朝他笑了笑，没说话。
    五分钟后，陆钦下令，两队人马正式分头行动，前往方向相反的两个目标地。
    第49章 险路
    前往e区办公室寻找数据的小队中，还有一名叫赵琦的年轻士兵。
    此时，这支五人小分队借着伪装疫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来到c区与e区的廊桥连接处。
    研究所并不是直愣愣一栋建筑，而是根据山体走势排布。穿过廊桥有一段平坦的露天悬空平台，想要从c区抵达e区，需要从这里穿过，到对面的专用电梯下去。
    当然，走安全通道也不是不行，只是里面挤满丧尸，相比之下，为了保证正常运行而拥有独立电源的电梯是最好的选择。
    廊桥内有三两只游荡的普通丧尸，地面遍布干涸的黑红色血迹，残肢断臂凄惨地躺在角落，吃得膘肥体壮的蚊蝇在上面飞舞。
    其中一只丧尸似乎觉得眼前人的气息不太对劲，晃动着身体缓慢转过高度腐烂的脸，陆钦闪电般出手，“喀拉”一声拧断丧尸颈椎，将其小心放在地上。
    平台上，十来只丧尸呆愣愣地仰头望着漆黑的山壁。
    “那里全是突变体。”宋安阳小声问，“陆队，怎么办？绕开？”
    展乐扬用手电快速晃动一圈，指着空地靠右侧的一堆箱子：“可以从那里绕。”
    陆钦思索片刻，拍板决定：“走。”
    依然是他打头，赵琦断后，宋安阳和潘远浩一左一右，将展乐扬护在最中央。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山中回荡。
    当夜视仪呈现的突变体轮廓凑到身边时，展乐扬心都提了起来。但对方直接忽视了他，选择靠向潘远浩。
    潘远浩额角沁出热汗，在突变体辨别他身份的时候，骤然出手将匕首扎向突变体太阳穴。
    突变体矮身躲开，触手划过潘远浩的手臂，打掉他手中的利刃，同时躬身迅速后退，手脚抓住平台栏杆蹲在上面，咧嘴发出“嘶嘶”的嘶吼。
    其余突变体被惊动，纷纷转头盯着被箱子挡住的无人。
    潘远浩手臂被丧尸触手划过的地方直接掉了层皮，鲜血很好地刺激到了这里的所有怪物。
    陆钦率先开枪，冲锋枪火舌怒喷，子弹将第一只扑来的突变体打飞：“跑！”
    所有人应声而动。
    枪声和鲜血将普通丧尸也吸引过来。
    霎时间，连接两侧的廊桥涌入无数狰狞凶恶的腐尸。
    五个人在丧尸群中拔腿狂奔，陆钦潘远浩打头，赵琦殿后，宋安阳展乐扬负责侧方的丧尸。
    枪声震耳，弹壳飞舞，划破血珠，带起无数弧光。几人靠着火力压制硬生生碾出一条布满泥泞血肉的生路。
    混乱中，所有人都感觉丧尸撞上自己的前胸后背，但他们无暇顾及是否被咬。
    有丧尸抓住宋安阳手臂，宋安阳暴喝一声抬手用枪托打断丧尸颅骨，接着赵琦补上他的空缺，一梭子子弹将刚靠近的丧尸打得向后横飞出去！
    两只突变体一跃而起，踩在尸群头顶野兽一样奔袭而来。
    展乐扬喝道：“让开！”
    最前方的陆钦和潘远浩默契转身，扳机不松，冲锋枪和重机枪顺势呈扇面扫射。
    突变体嘶吼着从空中落下。
    展乐扬脑子一片空白，全靠逃亡多日的身体肌肉记忆和直觉开枪。
    子弹精准打烂突变体脑袋，丧尸直愣愣坠落，摔成一滩烂肉。
    另一只突变体见势不妙鬼魅一般消失在丧尸群中。
    展乐扬争分夺秒地更换弹匣，宋安阳上前顶替他的位置：“小展哥，枪法不错啊。”
    潘远浩因为手臂伤口彻底暴露身份，丧尸一窝蜂朝他身上扑。他怒吼一声，拎着机枪大步顶上前，弹带飞扬，弹壳弹射，凭借强悍张扬的火力硬生生撕开丧尸的包围。
    潘远浩：“电梯口太多丧尸！进不去！”
    断后的赵琦：“更多突变体来了！”
    陆钦当机立断：“走楼梯！”
    所有人且战且退，在即将穿过平台进入另一段廊桥的时候，两只突变体从两侧飞跃而下。
    展乐扬陆钦同时调转枪口。
    一只突变体轻而易举被展乐扬打烂，另一只张开触手，吞掉陆钦所有子弹，同时朝陆钦伸出利爪。
    陆钦矮身躲避，就这么停顿片刻便陷入被突变体触手控制再次“复活”的丧尸包围。
    “陆钦！”展乐扬目眦尽裂，被宋安阳拦住。
    下一秒，冲锋枪枪声震天，无数残肢断臂漫天飞舞，陆钦凶悍一脚踹飞三只丧尸，军靴踏着满地腐肉冲出重围。
    他眸光沉静冷锐：“走！”
    展乐扬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地猛喘粗气。
    队伍快速前进，在陆钦即将与他们汇合的时候，两只突变体一前一后挡住他的去路。
    展乐扬焦急地看回去。
    “相信陆少校！”潘远浩踹开安全通道大门头也不回地冲进去。
    展乐扬深吸口气，跟了上去。
    通道内顿时火光四射，枪声四起。
    同时，拦住陆钦的突变体贪婪地盯着他脸上一道微小的血痕。
    新鲜血液刺激着周围的丧尸，它们不断朝陆钦聚集。
    陆钦朝平台扔出一枚手雷，接着开枪打烂最前排丧尸，在第一只突变体扑来的时候单手拎起一只矮小的丧尸抡过去。
    腐肉在空气中爆开，污血瞬间溅射上两侧玻璃。
    同时爆炸声响，平台断裂，牵连两侧廊桥，防爆玻璃瞬间蔓延上无数张牙舞爪的裂纹。
    陆钦双手各持一把冲锋枪，齐齐扣动扳机，廊桥玻璃和丧尸脑袋齐齐碎裂。

 第95章

    争先恐后挤来的丧尸从大洞中掉落，在空阔的山体内部发出沉闷的回响。
    突变体触手从暗处甩出，陆钦敏捷躲开，同时射击扫清掉侧后方涌来的丧尸，接着收枪一跃而起勾住廊桥最上方狭窄的凸起，身体如弦一般绷紧，躬起腰腹猛地踹碎茍延残喘的玻璃，凭借强大的臂力呼啸着翻越出去，凌空翻转将一枚手雷扔进廊桥，继而稳稳落在廊桥外面顶部。
    在脚尖触碰实地瞬间陆钦便百米冲刺地窜出去。
    伴随着手雷爆炸声，陆钦蓄力凌空一跃，抽枪扫射，密集的子弹瞬间打碎对面e区走廊的玻璃。
    飞抓钩从他腰间射出，牢牢勾住窗户边缘，陆钦借力灵活轻盈地翻越进去，抬手一枪崩掉最近丧尸的脑袋。
    安全通道枪声愈发明显，陆钦猎豹一般窜出去，所过之处，腐尸残肢遍地。
    “什么东西！”宋安阳的惊叫传来，“我们怎么运气这么背！”
    潘远浩：“逃命的时候说点吉利的话！”
    赵琦忍无可忍：“闭嘴！捂紧点你的伤口！”
    展乐扬：“小心后面！”
    手电筒扫过，一个浑身黑血，皮肉斑驳的东西一闪而过。
    陆钦脸色愈沉，踹开安全通道大门，撑着栏杆长腿翻越精准踹中那玩意儿稳稳落地。
    所有人齐声惊呼：“陆队！”
    陆钦拔枪：“什么东西？”
    展乐扬：“实验动物！是狗！”
    通道挤满丧尸，五人靠着不间断的火力勉强开辟出一丝生存空间，但在突变体和丧尸狗的围追堵截下，几乎寸步难行。
    展乐扬额角沁出热汗，他环顾四周，从夜视仪幽绿的视野中猛地瞥到角落里一只茫然四顾的军人丧尸。
    他深吸口气，突然离开队伍，推开身前的丧尸，瞬间没入其中。
    陆钦怒吼，嗓音可以称得上是惊恐：“回来！”
    一只突变体跳下来拦住他的去路。
    “滚开！”陆钦暴躁地调转枪口，突变体吞掉他的子弹，狰狞张嘴扑向陆钦。
    陆钦竟然直接用手握住突变体张牙舞爪的触手，将其甩向尸群，接着将枪抵住突变体脑袋，把它轰了个稀巴烂。
    “楼下！楼下一层没有丧尸！”展乐扬跳出来撞飞他身后的丧尸，怀里抱了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肩扛式火箭筒，发射器和炮弹都十分完整。
    他被丧尸撞得东倒西歪，突变体和丧尸狗却对他的存在表现得无动于衷。
    “你手在流血！”展乐扬急得差点跳起来，单手开枪导致他准头更差。
    一只丧尸狗悄无声息扑向陆钦，陆钦凭直觉转身将其射杀。其余人则没那么好的运气，或多或少受了轻伤。
    血液刺激得活死人军团如浪潮翻涌，无数活死人在枪林弹雨中妄图逼近这几个活人。
    五人且战且退。
    宋安阳道：“门从里面被锁住了！”
    “我来！”离门最近的潘远浩直接打烂安全通道门锁，转身对着丧尸疯狂扫射，“都进去！”
    宋安阳赵琦先后进入，陆钦把展乐扬推进去顺便接替潘远浩。
    展乐扬：“等等！”
    他快速擦掉手中汗水，扛起火箭筒草草瞄准，在陆钦进入安全通道瞬间扣下扳机！
    嘭！！！
    惊天巨响几乎响彻整所实验室，地面剧烈颤抖，走廊玻璃碎裂，火光浓烈而炽热，转瞬间席卷通道中的所有丧尸。
    陆钦在爆炸前一秒将展乐扬拉到怀中，接着所有人被炮弹带起的冲击力掀飞，狼狈地摔进狭长的走廊。
    “咳咳咳！！！”宋安阳颤颤巍巍起身，“一天被炸两次，我这是中了什么大奖。”
    赵琦耳朵被炸出血，躺在地上一时间起不来。
    “钦哥？陆钦！？”陆钦沉沉的压在展乐扬身上，展乐扬心瞬间提起来。
    “没事。”陆钦嗓子沙哑，按住展乐扬肩头，缓了大概三秒才起身。
    地面又是一阵颤动，隐隐能听到爆炸声。
    宋安阳靠窗，从破碎的窗户探头看去，神色骤变：“这里要塌了！”
    陆钦一枪崩掉从通道烈火中爬出来的半只突变体，拽起展乐扬：“走！”
    宋安阳和潘远浩一左一右驾着赵琦，五人在走廊没命狂奔。
    展乐扬拽开一扇门，扑出两只丧尸狗，他闪身躲开再也忍不住大骂，抬手开枪：“有完没完！”
    丧尸狗被打烂半个头，狂躁地撕碎后方追来的丧尸，嘶吼着扑上五人，利爪勾满内脏腐肉。
    “不行了！好恶心！”宋安阳胡乱射击一通，“还有火箭炮吗！？”
    展乐扬：“没了！那是我捡的！”
    赵琦虚弱地掏出手雷。
    宋安阳惊恐大吼：“别！等会儿再炸！”
    展乐扬：“门开了！”
    宋安阳在枪林弹雨中回头：“什么！？”
    紧闭的电子门正在缓慢开启，里面白炽灯明亮，干净整洁，宛若圣地。
    “一定是曹哥！”宋安阳感动的热泪盈眶。
    所有人甚至来不及等门完全打开，便连滚带爬地冲进去。
    金属门在丧尸狗窜进来前一秒关闭，毫不留情将其脑袋碾成一滩烂肉碎骨。
    宋安阳爬跪在地上，气喘吁吁：“太、太刺激了……”
    展乐扬撑着墙，只觉得两腿都在颤抖。
    陆钦扶住他。
    展乐扬朝他笑了笑：“我没事。”
    赵琦仰躺在地面，满脸麻木：“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宋安阳炸毛：“都说了逃命的时候说点吉利的话！”
    赵琦反驳：“那是浩子说的。”
    宋安阳：“……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吗？”
    赵琦：“嗯哼。”
    两人插科打诨，无形中减轻了紧张的氛围。
    展乐扬谨慎地打量四周。
    这也是一道宽敞且长的走廊，两侧全是紧闭的实验室，从推拉门的玻璃看过去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实验器材。四壁由银灰色金属板材拼接而成，在惨白的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属于研究所凛冽严谨的气息扑面而来。地面也是光可鉴人的金属质地，每一步踏上去，都能听到清脆而冰冷的回响。
    展乐扬发现走廊尽头的墙壁有些凹陷，墙角残留点点黑红血迹，但四周静悄悄的，像是没有危险的样子。
    潘远浩一间间屋子查看，只是推拉门被死锁，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通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几分钟后他折返回来：“没有丧尸。”
    所有人彻底松口气，宋安阳更是十分没形象地瘫坐在赵琦身边。
    通讯器传来阵阵沙沙声，多次尝试过后，宋安阳气馁道：“联系不上曹哥。”
    “我刚才听到了其他地方的爆炸声，也许是他们的通讯器被炸坏了。”展乐扬安慰他说，“既然研究所能源重新启动，说明他们成功抵达控制中心，不要担心。处理一下你们的伤口吧。”
    除了展乐扬，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带了点伤。他们都注射过疫苗，即使被咬伤也不用担心被感染，但鲜血会暴露身份，导致伪装疫苗的掩护作用大打折扣。
    展乐扬低头帮陆钦处理着左手被突变体触手划出的伤口。

 第96章

    宋安阳抱着枪好奇问：“小展哥，你是怎么找到火箭炮的？”
    展乐扬：“无意中发现的，运气好。”
    潘远浩单手笨拙地打结：“说起来，那些突变体好像辨认不出小展哥的身份。
    宋安阳连连点头：“是吧！我也发现了向！”
    展乐扬猜测：“也许是病毒的原因。”
    宋安阳双眼一亮：“那岂不是说，这一趟成功拿到数据的可能性更大了！”
    展乐扬握住陆钦的手，看向宋安阳：“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会的会的！一定——”
    嘭！！！
    一声巨响打断宋安阳的话，所有人绷紧心神，迅速拿起武器。
    嘭！
    嘭嘭！！！
    沉闷的响声伴从走廊尽头传来，每响一次，金属大门便扭曲一分，出现一个凸起的鼓包，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另一侧砸门。
    展乐扬眼皮突突直跳，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第50章 虎穴
    事实证明，展乐扬的直觉非常准确。
    在几声摧枯拉朽的巨响后，金属门终于不堪重负脱离门框，炮弹一般呼啸着飞进走廊，接着“哐当”一声深深嵌入天花板。
    走廊尽头，接近三米高的丧尸巨人浑身散发着腐臭与死亡的气息，肌肉贲张，面皮紧绷，身上的迷彩服被撑得破破烂烂，露出下方蛛网似的青黑色血管。
    宋安阳瞠目结舌：“什、什么东西！？”
    “突变体。”陆钦上前一步，站在队伍最前方。
    丧尸巨人怒吼一声，暴躁地挥舞着粗壮如树干的手臂，一拳打飞剩下半扇电子门。金属门发出尖锐的哀号飞出，刮蹭着金属墙壁带起刺眼的火花。
    五人四散，敏捷躲开。
    丧尸巨人踏进走廊，小山一样壮硕身躯压迫感十足。
    它每走一步，地面便颤动一次。
    白炽灯闪了闪，电流发出嗞啦声。
    宋安阳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陆钦冲了出去！
    “呸呸呸！童言无忌！快摸木头。”赵琦抱枪风一样紧跟其后。
    宋安阳炸毛：“这个时候就不要封建迷信了！！！”
    哒哒枪声骤然停止，丧尸巨人一拳打飞赵琦撞到墙上发出闷响。
    宋安阳狼狈地接住他：“陆陆陆陆陆队！！！怎么办！！！“”
    陆钦沉声道：“打烂它！”
    潘远浩箭似的疾飞出去。
    丧尸巨人故技重施，潘远浩脚步陡然一拐，两步踩上墙面，借力凌空翻身躲开。
    哪知道对方咆哮一声，另一只手呼啸出拳，击中潘远浩腹部将人重重打翻在地。
    “小心！”在丧尸巨人抬脚猛踩下去瞬间，展乐扬飞扑过去将潘远浩带到墙角。
    丧尸巨人凶悍的一脚跺下，地板不断颤抖，天花板扑簌簌落灰。
    枪声再响。
    宋安阳和摸到后方的陆钦前后夹击扫射，但普通子弹对这巨兽一样的存在根本毫无作用，反而刺激到对方。
    丧尸巨人怒吼着迈开步子冲来，沉重的脚步声像是死亡的鼓点，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间。
    “打！打不烂他的头啊！”宋安阳狼狈地架起受伤最严重的赵琦躲避，一个滑铲从丧尸巨人□□钻出。
    接着对方打烂一间实验室大门，宋安阳带着赵琦顺势滚进去。
    陆钦拎起重机枪扫射，成功吸引丧尸注意力。
    宋安阳趁机连滚带爬地背起赵琦与展乐扬汇合。
    潘远浩抓着枪再次冲出去。
    “怎、怎么办？”宋安阳问展乐扬。
    展乐扬目光死死落在陆钦潘远浩以及丧尸巨人身上。
    丧尸巨人破坏力十足，几乎一拳就能打烂一扇门，陆钦和潘远浩被逼无奈，只能暂时躲进去。
    子弹溅射，实验室的器材被打得七零八碎，试管烧杯玻璃渣落了一地。
    嘭！！！
    实验室金属墙壁赫然出现一个硕大的凸起，金属碎裂，砖石迸射。
    接着头破血流的潘远浩从门里被扔出来，陆钦一跃而出，拎起潘远浩衣领就跑。
    潘远浩躺在地面被拖拽而行，仍不忘开枪射击。
    丧尸巨人更加狂躁，笨重的跳起猛然落地，地板霎时裂开缝隙，四周一片地动山摇，所有人被震得飞起。
    潘远浩刚爬起来还未站稳，一个趔趄，密集的子弹呈弧线打入天花板，其中两颗不再像挠痒一般，而是噗噗两声闷响打入丧尸左手手腕。
    丧尸动作出现瞬间的凝重，黑血撒了一地，展乐扬眼尖看到上面被啃食后的伤口。
    他脑子飞速转动：“打它左手！左手有它变异的咬伤！”
    丧尸巨人怒气冲冲地朝几人走去。
    陆钦调转枪头，飞奔之中一梭子子弹几乎精准没入丧尸巨人飞舞的左手，接着那只乌青布满尸斑的手被打断，在子弹的冲击力下旋转着落地。
    丧尸巨人行动出现瞬间的凝滞。
    子弹打烂它胸口的衣服，露出肩头漆黑的流脓的咬痕。
    展乐扬想也没想抬枪就打。
    腐肉黑血飞溅，丧尸巨人瞬间被轰烂半个肩头。
    展乐扬双眼一亮：“感染源！感染源是它力量的来源！”
    他大喊：“破坏感染源！”
    “好！看我的！”宋安阳咬牙切齿地开枪，但他没能热血太久，几秒后开始慌乱逃窜。
    丧尸巨人莫名地对他紧追不舍，宋安阳惨叫着在走廊乱窜：“为什么只追着我不放啊！！？救命啊！！！”
    丧尸巨人背对着他们，只有绕到它正前方才能继续攻击感染源。
    宋安阳几乎被逼上绝路，露出破绽被丧尸巨人抓住小腿。
    情急之下展乐扬扔掉枪扑上去用匕首猛地扎进丧尸巨人肩头的伤口。
    丧尸发狂，扔掉宋安阳，推开展乐扬朝他小腹狠狠揍了一拳。
    展乐扬顿时觉得腹部一阵翻天覆地的痛，呛出口血，五脏六腑差点咳出来。
    丧尸掐住展乐扬脑袋将人拎起，张嘴就朝他脖子上咬。
    陆钦怒吼一声飞跃而起攀上丧尸巨人后背。
    丧尸被惹怒，狂乱地甩动上身。
    陆钦手臂稳稳勾住对方脖子，双眼发红，右手发狠往丧尸脖子扎了好几刀。
    在丧尸向后伸手抓他时，陆钦猛地松手，双腿夹住丧尸后腰，腰腹用力侧身下滑蛇一样游走到丧尸身前，匕首狠狠剜掉丧尸肩膀的头。
    丧尸后知后觉又无比气愤地回身逮他，陆钦却松了力道，就着展乐扬留在丧尸肩头的匕首用力往下一带！
    霎时黑血喷涌，腐烂的内脏掉落一地，走廊充斥着腥臭至极的味道。
    潘远浩和展乐扬趁机对着刀痕射击，子弹从正前方没入丧尸身体，几乎打烂他整个后背，可对方仍然行动如常！
    宋安阳逃得上气不接下气，掏出手雷：“果、果然得炸死他……”
    枪声停，陆钦悍然冲上前，连踢带打，丧尸连连后退。
    最后陆钦飞踢一脚，鞋尖猛地踢中丧尸太阳穴，丧尸脖颈咔嚓一声闷响，硕大的身体旋转半圈轰然落地。

 第97章

    宋安阳惊魂未定：“它、它死透了吧？”
    丧尸巨人脖子不正常地扭曲，颈椎被陆钦踢断，脸几乎转到后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丧尸浑身抽搐，伤口又激射出一股黑血。
    宋安阳哇哇跳开：“它还没死！”
    潘远浩崩溃：“怎么这么难杀！”
    陆钦拎着枪上前，在丧尸重新爬起来之前，将其脑袋轰了个稀巴烂。
    一片狼藉的走廊再次恢复安静。
    宋安阳和潘远浩喘着粗气，颤抖着手贴着墙角坐下。
    展乐扬双腿一软，在跪地之前被陆钦扶住。
    他捂着肚子白着脸道：“可能有点内伤。”
    陆钦面沉如水，恨不得拉起丧尸巨人再鞭一次尸。
    他拿出内服止血药给展乐扬吃下，确定他没有其他伤口后，才去检查其队员。
    “陆队，你身上血腥味儿好重。”宋安阳哭丧着脸看着面前浑身浴血宛如煞神的陆钦。
    陆钦那一刀从肩头到腰侧，几乎拉开丧尸巨人整个肚子，黑血淋了他半身，让他整个人像是地狱爬出来的煞神。
    陆钦沉默一秒，离宋安阳远了一步：“你们怎么样？”
    宋安阳被追得最惨，但几乎没有受伤。
    赵琦龇牙咧嘴道：“好像肋骨断了，不过还能继续执行任务，不打紧。”
    摔得鼻青脸肿的潘远浩连忙道：“我也没事！”
    陆钦点头：“休整五分钟，继续前进。”
    这时，通讯器传来滋啦电流声。
    “……陆……吗……陆队？”将近半分钟信号才稳定下来，曹朔源在另一头问，“陆队，能听到吗？”
    宋安阳激动道：“是曹哥！”
    陆钦按住耳麦：“报告情况。”
    “我们已经成功进入控制中心，恢复研究所能源运转。金哲他……”曹朔源顿了顿，语气哀伤沉闷，“金哲为了掩护我们牺牲了。”
    宋安阳的兴奋瞬间被冷水扑灭。
    通讯器里霎时弥漫上震惊和难以置信。
    尽管他们预料到此行不会太顺利，但他们并不希望有同伴为此失去生命。
    “他的意志会由我们继承，不要让他的牺牲化为无意义的死亡。”陆钦开口，“继续汇报。”
    “是！”曹朔源道，“研究所大部分监控还能用，所以接下来由我们来为你们引路。你们现在在e区第二层，目标地点就在下一层。我会打开沿路电子门，在第三个岔路口下去，穿过隔离区，运输电梯平台，最后抵达廊桥进行爆破。”
    “明白。”陆钦低头检查着武器。
    曹朔源突然叫他：“陆队。”
    陆钦动作一顿：“说。”
    “我们……会成功的吧？”通讯器传来曹朔源的呼吸声。
    在眼睁睁看到队友被分食后，这个在军营和战场抛头颅洒热血的大兵第一次在任务中产生退缩之意。
    “咔嚓——”
    陆钦动作利落的更换弹匣。
    子弹上膛金属相撞的清脆声，和陆钦平稳无波又充满质感的嗓音从通讯器中传入每个人耳朵里。
    “我们会成功，我们所有人都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陆钦看向角落的监控，那双锋锐的眸子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心，“这场灾难，会因为我们今天的付出与队友牺牲而结束。”
    *
    电子门开启，蹲守在门外的突变体早就蓄势待发，鬣狗一样贪婪恶毒地扑向走廊中的五人。
    陆钦抬手一枪精准击中最前方生出翼膜的丧尸。
    两条触手横空飞出，宋安阳潘远浩同时开枪。
    触手爆开粘液，宛若天女散花。
    宋安阳依旧哇哇乱叫：“好恶心好恶心！”
    展乐扬搀着赵琦，见缝插针补刀。
    五人冲进丧尸群。
    浑浑噩噩的普通丧尸闻到血腥味，瞬间像水滴入油锅一般沸腾起来。
    走廊尽头的一间实验室大门幽幽敞着，一条丧尸狗在众人经过的时候猛地窜出。
    展乐扬一直防备着，转身把丧尸狗踹回去，在丧尸狗咬中他鞋尖的时候端起冲锋枪把它一枪爆头。
    电子门在曹硕源的控制之下，等陆钦等人解决掉所有丧尸后才会开启，这给了小队喘息的时间。
    五人走的艰难，脚步却从不停滞，几乎所有人身上都粘上丧尸的黑血腐肉。
    岔路口楼梯间，一只身体拉的极长的突变体猴子一样倒挂在上一层栏杆上，狰狞着扑向宋安阳脖子。
    宋安阳挤在角落避无可避，只能抬手挡住。
    突变体咬掉他手臂一块肉，霎时鲜血溅射，引得丧尸越发躁动。
    向来咋咋呼呼的宋安阳此时一声不吭，徒手掐住突变体脖子将其掼到墙上，力道之大，直接将突变体身体砸到变形。
    陆钦补掉还要挣扎的突变体，推了一把宋安阳：“走！”
    五人迅速逃离，来到隔离区，可入眼的却是坍塌的建筑。
    整层隔离区电源系统被破坏，地板塌陷，露出下一层黑黢黢什么也看不见的f区——关押着无数实验动物的f区。
    曹硕源看不到他们，这里的监控摄像头也毁得差不多了，他在通讯器中焦急呼喊：“陆队？陆队？能听到吗？我这里暂时看不到你们的情况。”
    陆钦握紧手中的枪：“能听到，报告其他楼层情况。”
    曹硕源看着监控屏幕中被陆钦他们的枪声惊动而不断撞击他关掉的电子门，企图冲出的尸潮，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大部分丧尸都被我关住了，你们侧后方有大约三十只突变体正在赶来！”
    陆钦：“还有多长时间。”
    曹硕源：“四分钟！”
    “够了。”
    陆钦拿出飞抓钩，借着后方的光芒在黑暗中略微判断后扣动扳机，“当”一声脆响，特殊材质的钩子精准嵌入地面，牢固地勾住目标物。
    陆钦试了试力度，确认安全后固定住另一边，套上简易的滑索：“潘远浩打头，小展跟上，接着是赵琦宋安阳，我断后。”
    没人提出异议。
    潘远浩动作利落地滑过去。
    展乐扬扣上安全扣地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说不上来的异样。
    陆钦站在他身后，检查锁扣的牢固：“别怕。”
    他轻轻捏了捏展乐扬后颈：“我很快就过来。”
    展乐扬长舒口气，朝他笑了笑：“小心。”
    陆钦点头，在展乐扬滑过去的时候，眸光一扫温柔，变得无比锐利。他全身紧绷，周身感官放大到极致，警惕着下方黑暗中涌动的危机。
    好在中途并没有意外，展乐扬顺利抵达对面。
    宋安阳扣安全带的时候，曹硕源突然大喊：“陆队！它们来了！”
    密密匝匝的脚步声传来，第一只丧尸翻狰狞地从楼梯上滚下来，接着是更多的丧尸。
    密密麻麻的腐尸争先恐后从楼道涌出，堆栈在一起，像是一团巨大的腐肉球，无数漆黑干裂的四肢混在一起，张牙舞爪地挥动着。
    一只突变体抓裂其中一只丧尸脑袋，借力跳了过来。
    “快过去！”陆钦开枪掩护，越来越多的丧尸挣扎起身涌了进来，但碍于他暴风雨般密集的子弹，竟也无法前进半分。

 第98章

    锁扣滑回去，展乐扬大喊：“钦哥！快过来！”
    陆钦收枪，快速扣上安全扣，回身扔了枚手雷，长腿猛蹬整个人滑了出去。
    展乐扬跪在另一头边缘，伸手接应。
    在陆钦即将抵达的时候，潘远浩一声暴喝：“小心！”
    展乐扬被潘远浩扑倒，那瞬间他只觉得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其滚烫的物体，接着噗通一声，陆钦整个人摔了下去。
    第51章 死地
    紧绷的特制钢索断裂，陆钦噗通一声摔到下一层。
    展乐扬瞳孔在那瞬间缩到极致，作势就要跳下去，宋安阳死死抱住他的腰：“别冲动！现在不是添乱的时候！”
    潘远浩仓皇开枪，失了准头，子弹打中天花板裸.露出来的钢筋，发出沉闷的声响。
    接着夜视仪中突然窜出十来道鲜红的轮廓，腥风呼啸，带着阵阵腐臭的气息。
    宋安阳惊呼：“是蝙蝠！”
    丧尸蝙蝠怪叫着扇动翅膀，灵巧地躲开子弹。甚至即使被打中，这点伤害对它们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先撤！”赵琦把所有人推进走廊，转身开枪掩护。
    一只丧尸蝙蝠猛地冲过去，翅膀迎面拍上赵琦。
    本就受伤的赵琦被汹涌的气流带起，重重摔到墙上，角落不知何时从下方爬上来的突变体凶狠地咬掉他手臂一块肉。
    赵琦怒吼一声，调转枪口轰烂突变体脑袋。
    就这么两三秒的空隙，两只蝙蝠飞进走廊。
    潘远浩来不及开枪就被拍飞，宋安阳拉着展乐扬狂奔，另一只蝙蝠丧尸低空掠过，尖利的爪子扣入宋安阳肩膀，将人提了起来。
    宋安阳惨叫出声，抬手狠狠地将枪管插进丧尸蝙蝠大张的嘴里，按死扳机。
    疾风骤雨般的子弹悍然击碎丧尸蝙蝠脑袋，黑血脑浆暴了他一脸。
    另一只蝙蝠猛地冲进来，赵琦一跃而起将其扑倒，二者扭打在一起。
    宋安阳跌跌撞撞起身，咔嚓咔嚓换着弹匣，头也不回往来时的方向走。
    展乐扬作势要回去帮忙。
    潘远浩硬生生撕裂一只丧尸蝙蝠翅膀，口中满是鲜血：“别过来！先去找数据！我们很快跟上来！”
    他年轻的脸因为嘶声怒吼而显得有几分狰狞悲壮。
    腥冷的风在走廊通道涌，突变体缓慢从下方的坍塌处爬上来，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
    展乐扬心脏剧烈跳动，急促地呼吸着。
    也就停顿两秒，他转身跑向走廊更深处。
    他不能忘了初衷，不能让所有人的拼搏和希望在他这里成为泡沫！
    身后浓郁的腐臭的气息快速靠近，展乐扬凭借直觉往前扑倒，一只丧尸蝙蝠尖利发黑的爪子从他头顶抓过。
    展乐扬摸黑开枪，继而一头扎进楼道，撑着扶手翻身跃下。
    身后的怪物嘶吼一声，炮弹一样冲进来，撞上栏杆砸烂三四节楼梯。
    碎石崩裂，在展乐扬脸上划出一道小口，丝丝缕缕鲜血涌出，嗅觉无比灵敏的丧尸蝙蝠更加癫狂。
    肺部因为剧烈运动而泛上阵阵刺痛，喉间翻涌着腥甜的血气，展乐扬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跑得这么快，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
    四周漆黑，视线受阻，他硬生生撞开因为对他身份抱有迟疑态度的而犹豫的突变体，风一样在楼道走廊中胡乱穿梭。
    丧尸蝙蝠在身后穷追不舍。
    眼前突然出现岔路，左右都笼罩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通讯器不知道是坏了还是信号中断，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
    展乐扬喘着粗气，迟疑半秒，果断向右跑。
    一只突变体突然从角落窜出，黏腻地触手骤然缠上展乐扬脖子将人甩到墙上！
    展乐扬只觉得浑身骨头都碎了一遍，剧烈的痛苦让他在落到地面时不住痉挛，牵动腹部的内伤，再次喷了口血。
    一阵天旋地转中，他模糊看到突变体和丧尸蝙蝠齐齐朝他冲了过来。
    展乐扬心头大惊，绷紧全身，后腿猛蹬墙壁向后滑出去，同时拔枪扫射。
    火光照耀出丧尸蝙蝠狰狞恐怖的脸，以及粘黏着腐肉的尖牙。
    突变体被打烂半个身体，在空中坠落，被丧尸蝙蝠不耐烦地拦腰撕烂。
    腐烂的器官腐肉.漫天飞舞。
    “咔哒——”
    金属撞针的闷声响起。
    没子弹了！
    展乐扬在心里破口大骂，狼狈翻身，手脚并用爬起来往前奔。
    丧尸蝙蝠逗弄老鼠一般不断抓起展乐扬，又将他狠狠摔到地上。
    展乐扬强忍着翻腾的痛意，在丧尸蝙蝠松爪的瞬间捏住对方小腿拼尽全力往下带！
    蝙蝠和他重重摔到地上，展乐扬趁乱猛地将其砸到金属墙面，走廊回荡着沉闷的响声。
    丧尸蝙蝠拍打翅膀不断挣扎，将展乐扬在地面拖拽出数米。
    展乐扬额头磕到地面尖锐的凸起，鲜血顿时涌出，被抓的伤口也变得血肉模糊，他咬牙抽出后腰的手枪对着蝙蝠一顿乱打。
    被彻底激怒的丧尸蝙蝠嘶吼一声，展开翅膀兜头拍上展乐扬侧脸，上面变异长出的尖刺顿时刮掉展乐扬脸上一层皮，鲜血唰地往下淌。
    展乐扬不退反进，从后方死死搂住丧尸蝙蝠，拔出匕首对着它腹部一顿猛戳，在刀刃卡到一块骨头后，猛地用力下拉。
    锋利的军用匕首瞬间切断蝙蝠丧尸半只翅膀，它也因此彻底陷入癫狂。
    展乐扬控制不住，手掌被蝙蝠利爪刺穿，不住痉挛，不得不松手。
    丧尸蝙蝠趁机飞上半空，附身猛冲向展乐扬！
    展乐扬在刚才瞬间爆发的力量耗尽他所有心神，此刻竟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蝙蝠丧尸的獠牙咬向他的脖子。
    千钧一发之际，枪声从上方骤响！
    墙壁一侧通风管道栅栏被人悍然踹裂，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一跃而出，在落地瞬间猎豹一样迅猛地窜了出去，旋身飞起一脚，“嘭”一声巨响将丧尸蝙蝠踹到墙对面！
    墙壁金属覆盖面顿时崩裂。
    展乐扬只感到一阵劲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接着“当”一声闷响，丧尸蝙蝠被那人用钢管穿透身体直接钉在墙面！
    展乐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宛若天神降临的男人。
    尽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他能确定那是陆钦。
    陆钦俊朗的眉眼浸染寒霜，眸光冷锐无比，周身萦绕着暴虐的气息。
    丧尸蝙蝠不断挣扎，被陆钦一刀斩断脖子。
    远处突然传来枪声，伴随着地板细微的颤动靠近。
    展乐扬意识到什么，挣扎着起身。
    陆钦疾步走过去，单手扶住他。
    展乐扬眼眶微微发烫，失而复得的喜悦一时间让他说不出话来。
    陆钦摸了摸他的头。
    “陆队！！！”宋安阳声嘶力竭地远远大喊，很快和潘远浩狼狈疾驰的身影出现在夜视仪中。
    赵琦趴在潘远浩背上，生死不明。
    无数突变体丧尸饿狼一般追在他们身后，宛若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邪祟。
    两只丧尸巨人跟在后方，几乎撑满整个走廊。
    陆钦轻轻推了一把展乐扬：“先走。”

 第99章

    在宋安阳三人跑过时，陆钦果断扣下重型机枪扳机。
    火光照亮半个走廊，在他漆黑的眸子中跳跃闪烁，看起来比星辰还要耀眼。
    最前方的丧尸被疾风骤雨般的子弹打得向后飞去，继而被同类踩在脚下，棉絮一般挤出大片黑血和腐烂的内脏。
    陆钦一边射击一边后退，在所有人跑出走廊后，转身收枪，向后抛出四枚手雷。
    雷声般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传来，墙壁走廊甚至天花板都被炸开。
    楼宇塌陷，丧尸噼里啪啦下饺子似的往下掉，接着又被兜头落下的钢筋砖头压得严严实实。
    所有人被手雷的冲击力掀飞，狼狈地散向各处。
    足足半分钟，震动和倒塌才逐渐停歇。
    黑暗中传来宋安阳的咳嗽声：“咳——咳咳！！大家都还好吗！？”
    潘远浩气若游丝：“没、没事，赵琦晕过去了！”
    陆钦距离爆炸最近，受到的波及最严重。
    此刻他耳鸣眼花，胸腹阵阵发疼。
    推开压在身上的砖石，陆钦深呼吸几口，确认没有其他内伤后起身，点射补掉被压得只剩半边身体的几只丧尸，精准找到展乐扬的位置：“受伤没？”
    “没、咳咳——没事。”展乐扬借着陆钦的手起身，掌心触摸到一片温热潮湿，他心顿时缩紧，“你受伤了！？”
    陆钦捏了捏他后颈：“小问题。”
    潘远浩终于有时间拧开唯一一把幸存的手电，扫视四周。
    钢板混凝土块把通道堵的死死的，不知道哪里的管道被压坏，滞留在其中的污水喷泉一样四散，滋了众人一身。
    在他们身后，是通往数据室的廊桥，只是此刻也被废墟堵死，里面封锁着的全是吃人吞肉的怪物。
    宋安阳苦笑：“也不知道我们这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坏。”
    展乐扬看向陆钦。
    对方脸上沾染鲜血，轮廓仍然锋利挺拔，好看得让人为之心神荡漾。
    展乐扬不知道陆钦怎么从塌陷的f区逃出来的，但他总能在自己身处危机的时候及时出现，清扫掉自己身边所有危险。
    似乎只要有陆钦在，即便是陷入绝地，展乐扬都潜意识觉得他能带自己找到生路。
    滴答水声、小队劫后余生的沉重呼吸声以及被埋没在废墟下方活死人的低嚎混在一起，像是看不见的阴翳蒙在所有人心上。
    陆钦牵上展乐扬的手，嗓音沉稳坚定：“原地休整，准备爆破。”
    “是！”
    没有多余的话，在生与死的抉择之间，他们毅然选择坚定向前。
    *
    三分钟后，雷.管轰然炸开塌陷的废墟，在后方早就蓄势待发的突变体猛地冲出去，向着极度渴望的新鲜血肉作出嘶吼。
    枪声在狭小的空间再次响起。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这短短的五十米通道成了展乐扬挥之不去的噩梦。
    所有人浑身染血，伪装疫苗彻底失去作用，小队被一窝蜂涌上来的丧尸淹没。
    一只突变体从天而降，扑到潘远浩背上的赵琦身上，在咬上他脖子前被宋安阳一枪爆头。
    陆钦左手小臂不正常扭曲，显然在掉落到f区时骨折。他单手持枪扫射，被侧后方窜出一只丧尸咬中肩膀，鲜血滋了一旁展乐扬一脸。
    “！”展乐扬掐住丧尸脖子，匕首猛地扎进丧尸太阳穴，泄愤似的在其中翻转半圈。
    机枪吐火，弹壳纷飞，残肢断臂落了满地。
    廊桥另一侧仍然被钢筋混凝土堵住，只留下一个狭窄的洞口。
    陆钦精准地将手雷抛进去。
    爆炸声响，突变体被炸得四分五裂，廊桥玻璃碎裂，落了众人满身。
    潘远浩背着赵琦躲闪不及，被突变体触手缠住，唰地拽上半空，四周丧尸瞬间扑过去围着他啃咬，血肉咀嚼声令人头皮发麻。
    宋安阳仓皇间拽走地上的赵琦。
    潘远浩怒吼着开枪，丧尸被他打的血肉迸射。
    陆钦打断缠住他脚的触手，潘远浩在半空翻身稳稳落地。
    “咔嚓——”
    因为爆炸而发生位移的廊桥从中间突然断裂，整所建筑发出摧枯拉朽的声音，开始向后倾倒。
    靠后的宋安阳、潘远浩以及赵琦猝不及防地跟着一起坠落下去。
    陆钦在最后关头一跃而起，踩着丧尸借力攀上另一侧断掉的边缘。
    展乐扬扑过去拉住他，心脏因为剧烈跳动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放手！”陆钦突然哑声道。
    “不行！”展乐扬浑身用力，脸涨得通红，一点点将陆钦拉上来。
    一只皮包骨头，手臂长过膝盖的丧尸佝偻着腰从黑暗中缓慢走出。
    陆钦咬牙，抬起断掉的左臂猛地用力翻上去，小臂处断裂的骨头瞬间扎破皮肉。
    “砰——”
    在丧尸扑来的前一秒，展乐扬翻滚躲闪开枪，子弹急速穿透丧尸干瘪的头颅，却丝毫不影响它的动作。
    丧尸嘶吼一声，越过展乐扬扑向陆钦。
    距离太近，没办法开枪，否则可能打中展乐扬。
    陆钦后退两步，呼出一口滚烫腥甜的气息，扬起右拳击中丧尸太阳穴！
    他这一拳几乎倾尽全力，换做正常丧尸，几乎可以将其打得脑浆崩裂。
    可眼前这只丧尸只是踉跄倒退几步，继而又凶悍地攻了上去！
    陆钦矮身躲避，似是不敌。
    二者你追我赶，在一定距离后，陆钦骤然拔枪。
    “砰——！”
    过度使用的冲锋枪被丧尸握住枪口炸膛，陆钦动作出现片刻凝滞，被丧尸一巴掌拍飞出去，口鼻呛出鲜血。
    展乐扬怒吼着扑倒丧尸，狼狈不堪地一把抱住它的腿往后拖。
    丧尸不断蹬腿挣扎，展乐扬被踢得胸腔阵阵发痛。
    “躲开！”陆钦半跪在地，举枪瞄准。
    展乐扬双腿蓄力，松开丧尸猛地窜开。
    与此同时陆钦瞄准丧尸头颅扣下扳机——
    穿.甲.弹急速射出，精准打烂丧尸半个身体。
    展乐扬眼前发黑，剧烈喘息两口，跌跌撞撞跑向陆钦：“小宋他们——”
    “先找数据。”陆钦打断他，望向黑黢黢的通道。
    展乐扬什么都没说，只是回头看了眼断掉的廊桥。
    到了这一步，他们不能止步不前，否则只会前功尽弃。
    两人互相搀扶着前进。
    黑暗中，一缕腐臭气息极速靠近。
    陆钦猛地推开展乐扬，之前那种皮包骨头的丧尸又追了上来！
    被□□打得浑身崩裂的丧尸暴躁至极，半边胸腔空掉，仅仅粘连着几丝肌肉纤维，可它仍然动作如常，甚至比之前还要迅速！
    丧尸再次忽略展乐扬猛地扑向陆钦。
    陆钦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侧身避开，反手挥动匕首，锋利的精准扎进丧尸肩胛。
    丧尸嘶声尖啸，狂乱地挥舞着爪子。
    陆钦轻巧闪躲，且战且退，即便断了条手臂依然游刃有余。他在黑暗中微微眯了眯眼，眼底寒光毕露，似是蛰伏的猛兽，在耐心地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第100章

    身后腥风涌动。
    陆钦身形鬼魅一般，几乎擦着丧尸身体躲开，旋身来到它身后抬手一记重重的肘击！
    咔嚓一声，丧尸脊背断裂，在跪地瞬间扭曲身体咬向陆钦！
    陆钦动作快到几乎只剩残影，眨眼消失又出现在丧尸身后，沾满腐肉血水的军靴重重将丧尸踩到地上。
    尖锐的石块直愣愣扎穿丧尸腐烂的心脏。
    陆钦面若寒霜，子弹上膛扣动扳机。
    砰！
    重机枪暴雨般的子弹激射，转瞬间彻底绞碎丧尸仅剩的半边脑袋。
    陆钦后退两步，继续开枪！
    通道内枪声震耳欲聋，声波震荡，天花板扑簌簌掉灰，丧尸被彻底打烂躯体四肢，变成一摊烂肉。
    被枪声和血腥气吸引来的突变体缓慢靠近，虎视眈眈地朝两人聚拢。
    展乐扬重重喘了口气，开枪将一只扑上来的突变体打得向后飞去。
    剩余突变体怪叫着从地面天花板爬上陆钦。
    陆钦握住一只突变体伸出的触手猛地甩过，嘭嘭两声砸飞半空的丧尸，鞭子一样将正前方的丧尸狗砸成一滩肉泥。
    展乐扬撞开汹涌翻腾的怪物，拽起陆钦以自己为肉盾撞飞前方不断冲来的突变体。
    前方光线乍然刺破黑暗，曹硕源焦急的声音从耳麦传出：“往……在……右边！”
    右侧走廊尽头一扇极其厚重的金属门缓慢打开。
    两只丧尸狗跃上墙壁，飞奔而来，尖利的爪子几乎勾上展乐扬后颈，一条粗壮的触手从黑暗骤然伸出直直越过展乐扬缠上陆钦的腰。
    在最后一刻，陆钦拼尽全力将展乐扬推进资料室。
    展乐扬狼狈地摔进去，瞳孔缩在极致，惊惧恐慌的表情几乎凝固在他脸上。
    金属门迅速关闭，陆钦被重新拽入黑暗之中。
    嘭！
    嘭嘭！！
    门外，丧尸接二连三撞上厚实的大门，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第52章 独行
    展乐扬跌进数据室，金属门快速闭拢。
    嘭！
    嘭嘭嘭！！
    丧尸接二连三撞上金属大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无法撼动其半分。
    “陆钦！”展乐扬仓皇惊惧地扑到门边，可金属门严丝合缝，他拿着复制的展妍身份卡疯狂刷着门边的识别器，可大门无动于衷，丝毫没有要打开的迹象。
    巨大的恐慌将展乐扬笼罩。
    资料室因为军方原先的轰炸塌方，砖石废墟堆砌城山，阴差阳错堵住空缺，倒让这里一只丧尸都进不来，十分安全。
    展乐扬双眼通红，下颚紧绷，满脸寒霜。他突然转身，从废墟中暴力抽出还沾着混凝土的钢筋，猛地砸上大门。
    嘭！！！
    金属相撞发出巨大响声，门外丧尸更加兴奋，疯狂撞门。
    “冷——冷静！先——”曹硕源的声音伴随着滋啦电流声从通讯器传来。
    展乐扬恶狠狠道：“是不是你控制了大门！把门打开！”
    曹硕源：“别冲动！陆队把你送进来不是为了让你再去送死的！”
    展乐扬动作停顿一瞬，接着继续不管不顾地砸门，但很快他就颓废地扔掉钢筋。
    他将额头抵在金属门上，脊背微微弯曲，是个充满疲惫和绝望的姿态。
    两滴泪水混着灰尘血液落到地上，溅出十分微小的痕迹。
    展乐扬呼吸因为隐忍而微微颤抖。
    曹硕源：“先找数据！我们费尽心思牺牲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数据吗！”
    展乐扬目光有些呆愣，又像是被曹硕源的喝声惊醒，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扶着门板一瘸一拐地转身，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充斥着尖锐的疼痛。
    塌陷得只剩一半的资料室布满灰尘，实验台被砸毁，合金板在钢筋混凝土中扭曲成难以想象的模样。
    控制台边的椅子上，歪倒着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应该是某位研究员，他的手腕露出被丧尸咬过的痕迹，双眼大睁，恐惧绝望凝固在他脸上，一把小巧的手术刀插在他的太阳穴。
    角落里的砖石因为展乐扬刚才强行抽出钢筋而滑落，露出下方掩埋的丧尸。丧尸还没死透，见到浑身是血的展乐扬后，嘴里兴奋地不断发出嗬嗬声。
    展乐扬冷着脸一枪崩掉丧尸走到控制台，显示屏幽幽的微光映照在他脸上，给他俊秀的五官镀上一层冰冷感。
    许是因为这里装的大部分是机密文件，设备好得出奇，机器计算机都还能用。
    眼花缭乱的代码让展乐扬头脑发昏，他深深喘了口气，突然烦躁地一拳锤上操作台，发出沉闷的声音。
    曹硕源心急如焚：“冷静！冷静！密钥不能输错，错了数据可就要自毁了！”
    “我知道！”展乐扬拼命理清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回忆着展妍教的步一点点解开文档，胡乱抹掉控制不住溢出的泪水，颤抖着手开始传输数据。
    在等待期间，展乐扬将能带走的纸质文档也一股脑塞进战术包。
    丧尸撞门声小了许多，展乐扬草草处理完伤口，检查剩余的武器，开始思考出去的办法。
    资料室被压了大半，入眼的皆是颓败的景象。
    展乐扬目光落在大门右侧角落的通风管口上。
    *
    五分钟后，在伤口重新抹了层丧尸血和腐肉的展乐扬在狭窄的通风管道中匍匐前进，战术包被他缠在脚腕拖拽前行，手电不知道哪里坏了，一直不停的闪烁，坚强又可怜地尽力完成它的本职工作。
    曹朔源紧张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如果遇到丧尸，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我都说了我知道！”展乐扬用气声回答，“不然你给我想一个更好的法子！”
    曹朔源沉默，因为他也没有比通风管道更加合适的办法。
    现在队伍四分五裂，他和剩下的一名队友能不能成功从控制中心突围还是个未知数。
    在这所充满丧尸的研究所，他们简直插翅难飞。
    通风管道充斥着一股腐烂发霉的臭味，展乐扬满头大汗，小心翼翼又尽量安静地前进，但仍然避免不了摩擦碰撞的声音。
    下方的丧尸听到动静，嗬嗬地抬头，却不知道声音来源到底是谁。
    曹朔源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企图从中找到他一闪而过的身影：“下一个岔路口右拐直走，就能抵达武器库，你在那里等我们，我们很快——”
    “等等，别说话。”展乐扬突然出声制止他，目光落在前方的幽暗处。
    手电忽闪忽闪，展乐扬一只手盖住开关，另一只手拇指在掌心的掩盖下，悄悄关掉手电。
    “啪嗒——”
    开关的声音在幽暗的管道内格外明显。
    这像是个信号，暗黑中的窸窣声更加清晰。
    展乐扬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热汗让他握枪的手变得潮湿无比。
    他悄悄往后爬了几分。
    唰！
    展乐扬猛地趴下，带着血腥气的劲风从他发梢呼啸而过！
    粘腻的触手“嘭”一声打到管道上方，沉闷的响声在四周回荡。
    展乐扬刚要开枪，无数触手从黑暗中伸出，缠上他的脖子四肢。

 第101章

    展乐扬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挣扎，却撼动不了那些触手半分。
    空气从肺部被挤压，窒息感让展乐扬头昏脑胀，他涨红着脸，额角青筋凸起，手指痉挛着碰到腰间的匕首，接着握住刀柄沉气猛地拔出转动刀刃！
    削铁如泥的军用匕首瞬间斩断腰间的触手。
    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展乐扬一鼓作气，利落割断所有触手同时迅速后退，撞开后方通风口栅栏跌下去，砸到大片丧尸身上。
    好在这处走廊里的大多是普通丧尸，被展乐扬特意覆盖在伤口的丧尸腐肉混淆了它们的视听，除了角落里的两只突变体，这些丧尸并没有察觉出他的身份。
    展乐扬爬起来拔腿狂奔，一边背上沉重的战术包，一边朝扑来的突变体开枪。
    “我看到你了！”曹朔源道，“前面右拐！”
    紧闭的电子门开启，一团黑影呼啸而过。
    展乐扬瞬间被蝙蝠丧尸拍飞，撞到墙上，狼狈地滚下。
    他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朝着蝙蝠飞行的轨迹开枪，火光映照出他带血的侧脸：“下次这种事情提前说！”
    “是你跑太快了！”曹朔源，“小心背后！”
    展乐扬脚掌蹬地，朝前一扑，一只突变体从他头顶掠过，攀上墙壁。
    之前遇到的那种干瘦的丧尸摇摇晃晃从后方走来。
    “不行，他坚持不到去我们指定的位置。”曹朔源咔嚓两声拉栓上膛，“去接应他。”
    展乐扬在尸群中奔跑，同时向后扔出一枚手雷。
    手雷爆炸，惊天巨响伴随着腐尸残肢飞舞，碎石灰尘漫天飞舞。
    冲击力拍飞展乐扬，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跌跌撞撞爬起来继续往前奔跑。
    呆滞的普通丧尸一窝蜂朝着声音和热源围聚。
    “吼——！”
    那只干瘦丧尸浑身浴火，嘶吼着从熊熊烈火中一跃而起，落地瞬间撕碎挡在身前的普通丧尸，对着展乐扬穷追不舍。
    二者之间的距离不断缩短，倒挂在天花板的蝙蝠丧尸觑准时机，振翅低空掠过。
    展乐扬咬紧牙关，卯足了劲风一样掠过一处拐角：“关门关门快关门！”
    枪声伴随着曹朔源的怒吼从通讯器中传来：“关不了了！我们来接应你了！”
    “躲开！”
    走廊突然传出一声暴喝。
    展乐扬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一扇实验室的大门猛地被踹开，两道熟悉的人影从其中窜出。
    潘远浩踹飞身前扑来的丧尸，凭借凶猛的火力在他和宋安阳身旁开辟出一处安全空间。
    宋安阳半跪在地，举着肩扛式火箭筒。
    展乐扬憋着口气，猛地向前一扑，接着被赵琦拉进办公室。
    宋安阳扣动扳机，潘远浩同时收枪，转身躲进另一间办公室。
    嘭！！！
    冲天火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席卷整条走廊，所有丧尸被炸的四分五裂。天花板在剧烈爆炸的冲击下不堪重负而坍塌，滚滚浓烟如同张牙舞爪的巨兽蔓延开，砖石、金属碎片裹挟着致命的冲击力呈辐射状迸射，就连他们躲避的办公室也未能幸免。
    墙壁开裂，铁架上的试管烧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旋转着从展乐扬耳边擦过。
    晃动和嘈杂约莫持续了半分钟才停下。
    “咳咳咳咳！！！”宋安阳发出惊天动态的咳嗽，他扶着墙对对面办公室的展乐扬喊道，“赵琦？小展哥？你们没事吧？”
    展乐扬头晕眼花，眼前重影好不容易消失，入目的便是三张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笑脸。
    宋安阳咧嘴幅度太大，扯动嘴角伤口，灿烂的笑容瞬间龇牙咧嘴，他捂着脸，看起来滑稽的不行：“小展哥，没事吧？”
    展乐扬顿时红了眼眶，那种独自挣扎求生，孤军奋战的恐惧如潮水般褪去，他有些哽咽道：“太好了……大家还活着……”
    “我们本来也以为肯定活不了，谁知道掉下去的那里只有一只丧尸巨人，其他丧尸都被它吃的差不多了。”宋安阳扶起展乐扬，“我们一路逃跑，误打误撞摸进另一处武器库，补充完物资，立马朝着资料室的方向赶，只可惜通讯器彻底坏了，联系不上你们，路上监控也基本都损坏，曹哥才没有发现我们。”
    他的喋喋不休在展乐扬露出颓唐的那一刻停止。
    宋安阳呼吸一滞：“陆、陆队呢？”
    他错愕地看向空荡荡还残留着火光的走廊，尾音因为过于震惊而变调：“你们走散了！？”
    展乐扬重重喘了口气：“我……在进入数据室之前，他被突变体抓走了……”
    他颤抖着手盖住双眼：“我……我没能救下他……”
    展乐扬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前进，把所有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寻找到的数据带出去。
    沉重的气氛瞬间将重逢的喜悦冲散，所有人笼罩在一片阴翳之中。
    展乐扬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情：“走吧，曹哥正在往我们这边赶。”
    他们现在谁都没有时间耽搁，展乐扬只能逼迫自己不断向前，而不是去悲伤痛苦。
    潘远浩拍了拍展乐扬肩膀：“陆队个人作战能力非常强，相信他会没事的。”
    展乐扬朝他笑了笑，率先迈出办公室。
    “展——吧——哪——靠！这通讯器怎么又坏了！”曹硕源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展乐扬道：“能听到吗？”
    “能能能！”曹硕源正在鏖战，气息不太稳定，背景音全是哒哒枪声，“刚才爆炸怎么回事？你有没有事？实在不行找个地方躲着！我们马上就来！”
    他气沉丹田，怒喝一声：“杨平！闪开！”
    紧接着“轰”一声巨响，展乐扬只觉得耳边闷雷炸开，甚至隐隐感受到地面的颤动，他道，“没事，小宋他们找到了我，我们马上找你们汇合。”
    宋安阳一行人一路过来，清扫掉路上绝大部分丧尸，他们很快看到被无尽丧尸包围的曹硕源和杨平。
    “我看到你们了！”曹硕源抡起重机枪无差别扫射。
    宋安阳隔空怒吼：“曹哥！打准点！小心误伤友军！”
    曹硕源朗笑出声：“中气十足，看来你们没有什么问题。”
    两班人马且战且退，迅速汇集到一起。
    潘远浩：“拿到数据了，按照原计划撤退？”
    陆钦不在，指挥权顺位落到军衔资历最高的曹朔源身上：“原计划撤退！前面左拐的通道能直达地面一楼！”
    展乐扬迟疑了一秒，在宋安阳的催促下，才转身跟上其他人。
    “快快快！都上去！”曹朔源站在通道口开枪呈扇面扫射，把扑来的丧尸打得向后飞去。
    由于他事先将大部分电子门关闭，包围他们的丧尸比来时的少了许多。
    最后的赵琦消失在通道内五秒后，曹朔源倒退着开枪，在进入通道瞬间抛出一枚手雷，转身拔腿往楼上冲。
    爆炸声起，地面不断颤抖。
    宋安阳一发穿.甲.弹打烂一只突变体脑袋，扯着嗓子拼命喊道：“曹哥！再这么炸下去，我们迟早要埋在这里！”
    曹朔源：“不炸能怎么办！跑不出去啊！”

 第102章

    持续开枪的后坐力几乎震麻所有人的虎口和手掌，展乐扬动了动抽筋的手指，换上最后的弹匣：“我快没子弹了。”
    “放心，我们带的全是武器，绝对管够。”宋安阳抛给展乐扬一把冲锋枪，“接着！”
    漆黑乌亮的武器在半空旋转半圈，接着被天花板轰然塌陷的水泥块压下。
    赵琦最倒霉，被崩裂的石块砸中额头，顿时血流如注。
    宋安阳在炮火纷飞中傻眼：“什么情况！？”
    展乐扬捕捉到楼上一闪而过的壮硕影子，吼道：“都闪开！”
    一道如小山般沉重硕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所有人狼狈跳开，才避免被碾成肉泥的下场。
    一只丧尸巨人从天花板的大洞一跃而下，落地便一拳回挥向角落的展乐扬和赵琦。
    呼啸的拳风扫过，展乐扬敢保证，如果那拳砸在人身上，必定瞬间让人内脏爆裂而亡。
    两人狼狈跳开，后方一只突变体佝偻着腰背扑倒展乐扬。
    展乐扬踉跄两步跌倒，二者瞬间滚入丧尸的包围。
    突变体嘶吼一声，俯身咬向展乐扬面门。
    展乐扬横起小臂卡在突变体喉间，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后飞起一枪砸烂身旁一只丧尸的脑袋，接着咬牙拔出匕首扎进突变体太阳穴。
    突变体嘴里不断发出怪叫，在彻底死亡前一条触手从它大张的嘴伸出，箭一般扎穿展乐扬肩膀。
    新鲜血液瞬间引来其他丧尸的注意。
    曹朔源等人在和丧尸巨人纠缠，一时间竟然没人能抽空救他！
    展乐扬在丧尸的围攻下疯狂挣扎，几乎一刀解决一只丧尸。
    一只矮小的突变体从天花板上一跃而下，跳到展乐扬后背，吼叫着撕开他肩膀一块肉。
    展乐扬发出闷哼，眼底寒光和决绝闪过，在转身前突然觉得肩头一松，一道修长挺拔的人影扫过，接着身边所有丧尸瞬间横飞出去。
    宋安阳眼尖，惊呼道：“陆队！”
    第53章 塌陷
    陆钦的出现宛如一剂强心剂，振奋了所有人的心神，让他们重新找到主心骨。
    展乐扬呼吸一窒，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头脑，剎那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
    但很快他便恢复理智，在陆钦解决附近丧尸的时候，抓紧时间补充弹药。
    宋安阳不合时宜的欢呼：“这算什么？天空一声巨响，陆队闪亮登场！？”
    赵琦点射掉右后方走廊追来的最前面几只丧尸：“别贫！”
    陆钦旋身一脚踢飞正前方的丧尸，几滴血水因为他过于干脆利落的动作而被甩出。
    他几乎浑身浴血，身上多了许多原先没有的伤口。
    展乐扬上前补掉垂死挣扎的丧尸，两人对视一眼，所有情绪全在不言之中。
    丧尸巨人正在追逐曹朔源和潘远浩，两人被逼的节节败退，和展乐扬几人拉开明显距离，中间隔着乌泱泱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
    陆钦借着暂时打出来的空地后退两步，脚掌猛地蹬地带起粘黏的血肉，腾空一跃踏上墙壁，借力凌空翻身，整个人飞燕一般踩上密密麻麻的尸群，几个起落后重重踩中其中一只丧尸借势再度拔高身形，继而奋力一跃！
    下方张牙舞爪的丧尸甚至来不及摸到陆钦的裤脚，陆钦便稳稳落在丧尸巨人肩头。
    骤然的压力让丧尸巨人无比暴躁，拳头呼呼砸上金属墙壁，天花板簌簌掉灰。
    陆钦修长紧实的双腿死死缠住丧尸脖子，一手紧拽丧尸寥寥无几的头发稳住身形，一手抬枪将枪口抵在丧尸巨人脖子的伤口处，果断扣下扳机。
    霎时火光四射，血肉横飞，一连串子弹无情钻入丧尸巨人脖子的感染创口，巨大的脑袋被打得硬生生从脖子断裂！
    丧尸巨人踉跄几步，轰然向前倒下。
    陆钦轻巧跳开，落地瞬间转身一记肘击打碎一只丧尸颅骨。
    “下方实验动物正在往上靠，我沿路设置了定时炸弹，最快的三分钟后爆炸。”陆钦嗓子嘶哑无比，眸光却沉静锐利，“现在抓紧撤离。”
    所有人：“是！”
    众人一路狂奔，子弹倾泻而出，凭借不间断的凶悍火力强行撕裂丧尸的包围。但只要他们稍作停顿，更加汹涌狰狞的丧尸群便会潮水一般卷土重来。
    陆钦突然轻微踉跄一步，一直守在他身边的展乐扬眼疾手快扶住他，眼神透着浓浓的担忧。
    混乱中，陆钦捏了捏展乐扬的手。
    宋安阳大吼：“快快快！！！到地面一层了！！！”
    他和曹硕源站在通道口对着迎面而来的丧尸扫射开路，它们大多是突变体，除非将其彻底打烂，否则子弹并不能完全杀死它们，只能暂时延缓这些怪物围上来的脚步。
    赵琦受伤最严重，被杨平拽着跌跌撞撞往前走。
    一条成年人大腿粗，浑身腐烂露出骨架的大蟒猝不及防窜出，迅速缠绕上赵琦。
    赵琦只来得及推开杨平便被拖拽进另一侧漆黑的楼道。
    潘远浩作势要追，被陆钦拦住：“你们先撤，我去救人。”
    没时间推脱，潘远浩抓住展乐扬：“好！”
    陆钦甚至连正脸都没有，只留给展乐扬一道坚毅的背影，便再次消失在他视野中。
    潘远浩怕展乐扬突然回去，只能死死抓住他。
    出乎意料地，展乐扬十分配合，紧跟撤离的大部队，甚至在一只矮小的突变体偷袭曹硕源的时候眼疾手快救了他一命。
    紧闭的研究所大门近在咫尺，所有人卯足了劲往前冲。
    展乐扬在换弹匣的时候停顿了一秒，摸上肩头战术包的肩带。
    此刻所有人精疲力竭，被凝固的黑血和被子弹溅射出的腐肉挂了满身，狼狈不堪，但他们不敢停下脚步。
    身后蓦地响起接连不断的爆炸，展乐扬心中一沉。
    潘远浩却惊喜道：“他们来了！”
    幽暗的视野中，陆钦背着昏迷的赵琦在尸群中大杀四方，冲锋枪的火光映照出他棱角分明的五官。
    展乐扬突然把战术包扔给潘远浩，像是蓄谋已久一般：“我去接应！”
    潘远浩：“等、等等！”
    展乐扬边跑边喊：“里面全是资料！弄丢了拿你是问！”
    潘远浩连忙手忙脚乱地抱住鼓鼓囊囊的背包，前面开路的杨平不得不顶上他的空缺。
    曹硕源跟上去企图拽回展乐扬：“回来！”
    展乐扬充耳不闻，有陆钦这几个大活人，丧尸对他几乎没什么兴趣，这让展乐扬能毫无顾忌地靠近陆钦。
    提前设置好的炸弹接连爆炸，研究所瞬间沦为人间炼狱。火光爆破声如火山喷发一般，轰然从下方席卷而来，肆意吞噬着每一寸空间，墙壁在冲击下龟裂。天花板不堪重负，钢梁严重扭曲弯折，吊灯、通风管道裹挟着漫天灰尘倾泻而下，重重砸在蜂拥而上的丧尸群里，残肢断臂飞溅，血浆四溅，血腥气被热浪搅得刺鼻。
    陆钦与赵琦却距离他们还有约莫五十米的距离。
    曹硕源艰难前行，大吼道：“这里要塌了！展乐扬！回来！”
    地面皲裂出蛛网似的裂缝，刺鼻浓烟从其中喷涌而出，无知无觉的丧尸噼里啪啦掉落进无边火海之中。

 第103章

    陆钦单手架住赵琦，踹开身侧扑来的丧尸，扒住摇摇欲坠的门框拼尽全力将赵琦往前送去。
    展乐扬撞开身前的突变体一枪崩掉跟随赵琦而来的丧尸接住赵琦，转身把人塞进跟来的曹硕源怀里，回头再次扎进沉浮的尸山血海之中。
    曹硕源目眦尽裂：“你给我回来！”
    火光与浓烟交织，丧尸群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动咆哮着企图吞噬这片地狱中所剩无几的所有生命。
    研究所金属大门在震耳欲聋的嘈杂音中缓慢开启，一线天光落入这处充满绝望的昏暗之中，展乐扬回头，照得他竟有些睁不开眼。
    宋安阳和潘远浩怒吼着开枪扫射，企图向外突围。
    四周霎时弹壳溅射，血肉横飞。
    杨平借着片刻的喘息朝外面涌入的尸潮用力抛出一枚手雷。
    曹硕源带着赵琦，被尸群追逐得只能后退。
    所有人狼狈不堪，表情狰狞决绝，都在拼尽全力开辟出活路。
    陆钦似乎没了抵抗的力气，浑身上下的伤口痛到麻木，失血过多让他头晕目眩。尽管他竭力抵挡，仍然有无数狰狞丧尸朝着他扑咬。
    展乐扬没有丝毫犹豫，收回视线，转身逆着尸潮，缓慢却坚定地朝着陆钦的方向前进。
    有丧尸察觉异样，一口咬上展乐扬的肩膀，被他咔嚓一声拧掉脖子。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烟雾热浪几乎淹没整个研究所。
    一块粘黏着混凝土的硕大钢板骤然落下，贴着陆钦鼻尖轰然将他身前大部分丧尸压成肉泥。
    展乐扬跑过去，竭力架起陆钦突围。
    丧尸再次包围他们。
    陆钦嗓子嘶哑无比，他按住鲜血汩汩的腹部，低声说：“你不该来。”
    他比展乐扬要高大半个头，身形也更加高大，展乐扬吃力地带着他离开。
    脸上向来挂着和煦笑容的青年此时满面寒霜，愤怒和心疼在眼中翻涌。
    也许还有些埋怨，埋怨陆钦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陆钦轻轻笑了声，声音虚弱无力。
    展乐扬霎时红了眼眶：“我、我来带你出去。”
    他忍不住哽咽，鼻音浓重。
    曹朔源想要回去接应，但被中间密密麻麻的丧尸阻隔。地面一层打开后，外围等候多时的突变体一窝蜂涌了进来，尽管有王超等人在外接应，潘远浩他们仍然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展乐扬和陆钦被火海和废墟吞噬。
    地面的裂缝几乎延伸到脚下，研究所摇摇欲坠，天花板不断掉落钢筋水泥，最左侧的办公室已经严重坍塌，金属墙面发出摧枯拉朽的嘎吱声，最终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塌。
    烈火“轰”一声从中喷发，火舌瞬间舔舐掉四周所有腐尸怪物。
    展乐扬推开身前所剩无几的丧尸，扶着陆钦飞快后退。他的发丝被火光映得通红，漆黑的眸子亮得出奇。
    “走那里，那里还有条通道，我记得，能通往另一侧出口。”展乐扬架着陆钦，半搂半抱着把人带进通道。
    陆钦额头抵在展乐扬鬓角，呼出的气息滚烫，带着浓郁的血腥气。
    爆炸早就结束，但四周仍然笼罩在轰隆隆的巨响之中，展乐扬知道，这是研究所的建筑在崩塌。
    奇异的是，尽管展乐扬心脏砰砰直跳，但没有丝毫恐惧害怕。
    他冷静而又快速地带着陆钦在支离破碎的研究所内穿梭，狠厉果断地杀死所有企图扑咬陆钦的丧尸。
    汗水和血水混合从额角滑落，
    陆钦喘了口粗气，微微侧头，将唇瓣无力地贴上展乐扬耳廓，随后彻底昏迷。
    展乐扬心跳慌乱了瞬间，很快稳住心神，背起陆钦沉着镇定地继续往前走。
    *
    研究所外，装甲车里，周玮激动道：“他们出来了！他们出来了！”
    密集的尸潮裹挟着潘远浩四人汹涌翻腾，无数突变体踩着同类飞跃而起企图扑倒这四个活人身上。
    装甲车快速移动，内外夹击下所有人火力更加凶猛。
    地面突然剧烈颤抖，随着一阵沉闷而巨大的轰鸣声，山体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撼动，瞬间土崩瓦解，向内里坍塌压缩。大量的土石如汹涌的洪流倾泻而下，扬起的尘雾遮天蔽日。
    山石滚落，把无数丧尸压成肉泥，山内研究所的主体结构彻底被摧毁，厚重的金属大门发出垂死挣扎的嘎吱声，整个研究所最后在不堪重负下，于一片废墟和尘土中彻底塌陷，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满是土石的深坑，
    曹硕源等人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没命狂奔，四周爆炸声不断，装甲车放缓速度，车门猛地弹开，拍飞后方穷追不舍的丧尸。
    “快！”王超探出一半身体伸长手臂接应，等到所有人上车后，坚固如铁桶的车子瞬间提速，撞进丧尸群，发出剧烈的震动。
    副驾上的周炜拉出机枪操作杆按下连发按钮，装甲车两侧的六管机关枪咔嚓一声弹出，配合车顶重机枪，凶猛的火力瞬间撕裂丧尸群的包围。
    王超双手撑在驾驶座与副驾座椅靠背上，目光死死盯着前方汹涌的尸潮。
    “队长！找到丧尸首领位置了！”呼叫器传来另一辆装甲车队员的声音。
    王超锐利的目光落到车内显示屏传来的影像上。
    一个研究员模样的丧尸站在一处岩石背后，身上有些脏乱，但还算整齐，如果忽略掉脖子上的尸斑和过于苍白的皮肤话，几乎与正常人无异。它那空洞无神的眼神似乎透过航拍器传来的影像，落在了车内所有人身上。
    王超：“很好，锁定位置！”
    “是！”
    几声轻微的响动，自动狙击枪准备就绪，射出第一发穿.甲.弹。
    影像上，丧尸研究员残影一般掠过从原地消失不见。
    一声低吼响彻山谷，丧尸群更加疯狂。
    王超蹙眉：“啧，太灵活了点。”
    “它想要逃跑！”周玮道，“在那棵树后！”
    在凶悍的火力下，丧尸群仍然无知无觉麻木疯狂地围攻装甲车。但那只丧尸研究员附近，丧尸自动分出一处狭窄但并不拥挤的空间，供它快速地穿过尸群离开。
    王超拎起狙击枪，掀开天窗翻身趴上车顶，车子摇晃颠簸，他却纹丝不动，冷静的目光透过瞄准镜，精准找到丧尸首领的位置。
    两只突变体一跃而起，触手张扬飞舞，猛地扑向他。
    王超不为所动。
    另一辆装甲车钻出两名士兵替他掩护，噗嗤声响，突变体被子弹击中脑袋，身形微微停滞片刻，装甲车瞬间掠过。
    王超深邃如寒星的目光牢牢落在丧尸首领飞速闪躲的后背，在丧尸周围遮蔽物最少的时候，手指微动。
    砰！砰！砰——！
    三枪连发，枪口喷出的火焰在阳光下闪烁，子弹呼啸而出，划破空气。
    一群突变体飞跃而起挡在丧尸首领身前！
    装甲车猛地转弯，视野中出现丧尸首领额头。
    王超想也没想，果断扣动扳机！
    砰——！
    子弹精准爆头丧尸首领。
    王超以及另一辆装甲车的士兵迅速缩回车内。

 第104章

    丧尸群出现短暂且诡异凝滞，随后再次沸腾暴躁起来。
    枪声不歇，爆炸声似乎永无止境，碎石崩裂，尘烟漫天，大地满目疮痍。
    装甲车碾过无数尸体，轮胎粘黏着腐肉碎骨，碾出一条血肉横飞的道路。
    在孤注一掷的武器消耗下，两辆装甲车终于彻底撕裂丧尸的包围，逃出生天。
    还未彻底安全，王超就忍不住着急问：“怎么样？数据拿到了吗？”
    所有接应的士兵都十分关注这个问题。
    “拿到了。”潘远浩从上车后就没有松开展乐扬塞给他的战术包，“不止数据，还有很多其他数据……”
    “太好了！这一趟总算没有白——”王超激动兴奋的表情戛然而止，“陆队呢？展小哥呢？”
    潜龙小队各个垂头丧气，宋安阳甚至哽咽着抹了把眼泪。
    王超猛地转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已成一片废墟的研究所。
    装甲车飞速离开，将后方奔腾的丧尸逐渐甩远。
    第54章 尾声
    傍晚，藏区研究所废墟下。
    腐臭和血腥气混杂着冷气从四面八方汹涌灌来，令人几欲作呕。
    展乐扬用匕首将一根企图从缝隙中钻进来的触手噗嗤一声扎进地面，接着捡起旁边的石块，面无表情地将触手砸成一滩肉泥，直到触手再不能动弹，才一点点推出去，堵住缝隙。
    在他身侧，陆钦陷入昏迷，胸膛轻微起伏，两人皆是满身血污狼狈不堪。
    研究所坍塌，他们根本没来得及找到出口，但幸运的是断裂的横梁与水泥板相互倾轧，奇迹般地撑起一隅狭小空间，供他们喘息。
    四周时不时传来窸窣声，是被压在废墟下还没死透，企图爬过来的丧尸。
    这是他们被困住的第二天晚上，狭窄的空间几乎无法行动，残砖碎瓦堆栈，不见一丝光亮。
    也许是火灾时吸入的尘烟过多，每一次呼吸，展乐扬都觉得快要将干涩的喉咙扯破。他被烧伤半张脸，从额头蜿蜒至下颌的烧伤痕迹，像是被高温熔化后又仓促凝固的蜡像，血肉模糊，恐怖狰狞。
    好在现在是寒冬，伤口在凝血后不再恶化，甚至因为病毒的原因在正在飞速愈合，至于前两天和丧尸拼搏时留下的伤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陆钦情况远没有他好。
    之前坠入f区时，陆钦遇到不少实验动物，虽然侥幸逃生，但也伤得不轻。后来在数据室门口被突变体抓走，独自逃脱，又孤身前去救回赵琦，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研究所坍塌时，陆钦为展乐扬挡住大部分砖头碎石，他的后背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浑身多处骨折，内外伤不计其数。
    不过得益于伪装疫苗复制的病毒效果，陆钦的身体状况并没有持续变坏，但也不算太乐观。
    现在，两个人被困在这处幽暗死寂的狭小空间，展乐扬想到任何自救的方式。
    又是一阵窸窣声打断展乐扬的思绪。
    展乐扬回神，透过头顶狭窄的缝隙辨别片刻，模糊看清那应该是只只剩下半个身体的突变体。
    突变体嗅到陆钦身上的血腥味，靠着只剩三分之一的鼻子摸索而来。
    展乐扬退回去，把刚才砸碎的触手碎肉抠出来，三两下堵住头顶的空隙。
    不消片刻，失去方向的突变体肉虫似的爬走。
    摇摇欲坠的废墟受到外力干扰，又是一阵轰鸣震动。一根钢筋失去支撑，噗嗤扎进突变体脑袋。
    头顶的混凝土板跟着颤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展乐扬连忙趴在陆钦身上，等周围的晃动彻底平息才坐直身体。
    起身瞬间他的头碰到弯曲下来的金属板和混凝土。
    展乐扬摸黑查看了一番，发现上方的水泥板被掉下来的废墟挤压，已经隐隐有断裂的趋势，好在里面的钢筋足够结实，才让他们的庇护所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展乐扬叹了口气，握住陆钦布满血痂的手，茫然絮语：“也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
    *
    又过了一天，展乐扬在浑浑噩噩中起身，摸到身侧的水壶，含了小口水渡进陆钦嘴里。
    “能咽下去吗？”他指尖轻轻抚摸着陆钦的喉结，可惜昏迷中的人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展乐扬低头贴着陆钦脸颊嘟囔：“还不醒吗？”
    他抠着水壶上的袋子：“我们快没水了，也许还够你喝三口？五口顶天了。”
    不过压缩饼干还剩不少，可惜陆钦吃不下。
    展乐扬小心翼翼贴着陆钦侧躺下来，将手放在对方缓慢起伏的胸膛，再次迷迷糊糊睡过去。
    重新醒来时，展乐扬感到脸颊传来阵阵痒意，他第一反应以为是丧尸，瞬间握紧从未离手的匕首，在身体紧绷到一半的时候才意识到那是陆钦。
    巨大的惊喜瞬间让展乐扬愣在原地。
    “怎么？傻了？”陆钦嗓音带着笑意，虽然听起来依然虚弱。
    心口被汹涌的喜悦撞开，多日的担惊受怕和此刻的失而复得缠绕在一起，通通化作最为酸涩情感被展乐扬一一咽下：“没有。”
    展乐扬尽力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尽管陆钦此刻什么也看不到。
    他有些哽咽地说：“你终于醒了。”
    “抱歉，让你担心了。”陆钦侧头怜惜地吻了吻展乐扬放在他脸颊旁的指尖。
    展乐扬不断摇头，边哭边笑。
    短暂的絮语引来丧尸，但基本只剩下残缺的身体，被卡在各处缝隙，不足为惧。
    展乐扬凑在陆钦身边小声说着两人这几天的遭遇。
    陆钦难得开了句玩笑：“我们这同生共死？”
    “不会死。”展乐扬亲了亲陆钦染血的嘴角，“小宋他们肯定会找人来救我们的。”
    他把手放在颈侧，笑了笑才说：“我这里有定位器，能检测到我的生命体征，我妈知道我还没死，肯定会让人来救我。”
    甚至连研究院那群人，也不会放过还活着的展乐扬。
    陆钦眸中的温柔瞬间消失不见，冷声问：“谁主张放入定位器的。”
    这种做法，简直是直接剥夺了展乐扬作为人的自由和权利。
    “不清楚。”展乐扬侧躺着，额头轻轻靠在陆钦肩头，“我连什么时候被放进去的都不知道，还是陈博士告诉我的，也许是哪个权利比我妈还大的人，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
    展乐扬按住陆钦手臂：“你别乱动，你手骨折了，我好不容易给你固定了一下。”
    陆钦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他每天清醒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但好在身体正在极其缓慢的恢复。
    *
    “你在做什么？”不知道是什么时间，陆钦从沉睡中醒来时，展乐扬没有靠在他身边，但他能感受到展乐扬在附近。
    “没水了。”展乐扬放下在手腕处比划的匕首，金属刀刃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声响。
    “不要做这种傻事。”陆钦在黑暗中精准握住展乐扬裸.露在外面的小臂。
    展乐扬执拗道：“我可以不喝水，但你不行。”
    “我还可以坚持。”陆钦微微用力，展乐扬顺从地躺到他身边。

 第105章

    展乐扬转移话题：“这是第几天了？”
    陆钦：“应该是我醒的第三天。”
    “我以为我妈会快点安排人来。”
    陆钦轻笑一声，侧头在展乐扬脏乱的头顶亲了亲：“首都的势力很复杂，展博士和我爸他们一定在尽力周旋，快了。”
    展乐扬叹了口气。
    废墟再次传来细微的震动，展乐扬苦中作乐：“可别等我们刚被埋，救援队就——”
    “等等。”陆钦突然打断他。
    展乐扬想到什么，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最先传来的是隐约的狗吠声。
    展乐扬立刻把耳朵贴在弯折的水泥板上仔细听了片刻，才喃喃道：“好、好像是救援队……”
    陆钦用力握住他的手，在经历了多日的绝望再次迎来希望后，也让他情绪难得外放。
    *
    研究院知道展乐扬还活着，但他们以及军部多数人都不愿意他这个定时炸弹再活着回来，是陆烽和展妍尽力斡旋，救援队才姗姗来迟。
    展乐扬和陆钦回到首都安全区第一时间便被分开，但这次很幸运，他并没有再次被关押起来，而是和陆钦一起被送往医院救治。
    展乐扬没有受太严重的伤，倒是陆钦，在废墟下时强撑着心神，到了安全区向陆烽确认展乐扬不会有什么事后，才彻底昏过去。
    伪装疫苗里的病毒效果并没有那么强，陆钦的恢复速度不如展乐扬。
    一开始时，仍然是各种研究员围着展乐扬转，但也许是迫于展妍和陆烽的压力，并没有出现太过分的事情。
    在某天中午，当例行检查结束后，展乐扬再也忍不住，趁着无人时偷偷溜了出去。
    尽管是末世，安全区医院仍然人来人往，研究院的人刚走，暂时不会再来，军部人员在陆烽的授意下，几乎不怎么限制展乐扬的行动。
    展乐扬大摇大摆地在走廊穿梭，扶着一位老奶奶坐上轮椅，在对方的夸赞中，绅士地替某位护士小姐接住差点掉落的托盘，帮一位母亲拦住肆意奔跑的熊孩子，最后十分潇洒地转悠到陆钦的病房。
    陆钦的左臂和右腿都骨折，无法自由行动，这几天全是展乐扬溜到楼上，偷偷约会。
    陆钦的病房也没人，展乐扬推门而入时，对方正坐在轮椅上看着楼下出神。
    冬日的阳光从窗户洒落，铺满半个病房，白纱窗因为展乐扬开门而被穿堂风撩起，带起阵阵寒意。
    “怎么不披件衣服。”展乐扬皱着眉把椅子上的外套搭在陆钦身上。
    “不冷。”陆钦目光霎时柔软下来，他脸颊更加瘦削，但仍然俊朗夺目，“他们走了？”
    “走啦，所以我来找你。”展乐扬朝陆钦粲然一笑，脸颊右侧酒窝若隐若现，“陈博士告诉我，我们带回去的数据很有用，过不了多久，外面的世界就能恢复正常了。”
    而且有展妍和陆烽在，研究院不敢把展乐扬怎么样，现在所有事情结束，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你要养好伤。”展乐扬握住陆钦的没受伤的手，他另外半张烧伤的脸还在恢复，看起来仍然有些恐怖。
    “就快好了。”陆钦捏了捏展乐扬的手指，微微抬头，展乐扬会意俯身，两人接了个潮湿暧昧的吻。
    一吻完毕，展乐扬满意地伸出些许舌尖，舔了舔嘴唇。
    展乐扬：“我来的时候，医院正在布置。”
    陆钦：“布置什么？”
    “新年的贴画剪纸什么的。”
    这是末世爆发后的第一个新年，却马上迎来希望与曙光，安全区为了振奋人心，十分重视信念。
    展乐扬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今晚竟然是除夕了。”
    陆钦似乎兴趣不大，专心致志地捏着展乐扬的手指玩：“嗯。”
    展乐扬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钦哥。”
    “怎么？”
    展乐扬笑了笑，问：“养好伤后，你想做什么？”
    陆钦反问：“你想做什么？”
    展乐扬显然不满意陆钦的回答，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当一个没什么用的躺平玩家。”
    也就是缩在安全区，不再为了这个世界发光发热。
    陆钦轻笑出声，俊逸的五官染上缱绻的温柔，他扣住展乐扬脖子，让他低头，在对方嘴角落下一吻：“可以，那我就跟你一起待在这里。”
    “什么？”展乐扬一愣，纠结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陆钦：“不希望我这么做？”
    展乐扬：“怎么会。”
    陆钦握住展乐扬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那就好。”
    “可是……”
    “可是什么？”
    展乐扬：“我以为你会和军队一起，出去清缴剩余的丧尸。”
    陆钦：“你愿意和我分开？”
    展乐扬笑了两声：“其实也不是，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陆钦波澜不兴的目光盯着展乐扬看了会儿，突然说：“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有丢下你的想法。”
    被戳破心思，展乐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陆钦摸了摸他的头，神色纵容而包容：“你做的已经够多，我不能再要求你做些什么，我的选择势必会影响你的决定，所以接下来，你希望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展乐扬心口微微发热，他凑过去吻上陆钦，含糊道：“唔……那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陆钦勾起嘴角，扶住展乐扬的腰：“好。”
    末世还未结束，但他们有大把时间去讨论接下来的事情，并不急于这一时。
    白色窗帘被风吹起，轻轻摆动间，遮住病房里相拥而吻的两人。
    ——正文·完——
    第55章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1
    展乐扬偷偷摸摸和陆钦“私会”的事情最终被展妍发现。
    “给你一个安静的环境是让你好好养伤，不是为了方便你上赶着倒贴！”展妍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展乐扬脑门，展乐扬被戳得东倒西歪。
    展妍：“坐好！”
    “好的。”展乐扬坐直身体，鹌鹑似的规规矩矩坐在床边，但还是忍不住道，“放心吧妈，我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
    展妍嘲讽：“身体是没什么事了，脑子问题还不小。”
    展乐扬满脸无奈。
    陆钦坐在病床上，背脊挺直，姿态端正，宛若青松，他严肃道：“展博士，小展并不是倒贴，如果我行动方便，我也同样会去找他。”
    “我们母子讲话，你插什么嘴。”展妍无差别攻击，妍丽的面容露出几分讥讽，“只会嘴上说说而已，如果真的担心他，就算是拖着残废的腿爬也要爬去找他。”
    展乐扬不满道：“哪儿有这么夸张。”
    “夸张！？”展妍因为怒气尾音都有几分尖利，“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军部、研究院都盯着你，谁不希望你出点差错？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把你拉去继续当所谓的实验体，你以为你身体里的那点抗体能禁得住多久的折腾！？”
    展乐扬被训得蔫头耷脑。
    陆钦眉心微蹙，握住展乐扬的手。
    他不是没去找过展乐扬，但对方看到他从楼上下来不仅没有任何欣喜，反而紧张得要命，甚至因为陆钦随便动弹而罕见地生了气，以至于陆钦不得不老老实实待在病房等着展乐扬来。

 第106章

    展妍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看神情又要被点燃，恰好病房门被敲响，她满脸不耐烦。
    陈懿学问：“老师，你在里面吗？”
    展妍皱眉：“什么事。”
    陈懿学推门而入，视线有意无意从陆钦和展乐扬身上扫过，随后若无其事地移开，对展妍道：“溶剂药剂实验出了点差错，我们重新对比计算了数据。”
    他递给展妍一份报告。
    展妍一目十行，最后直接翻到末页，暴躁地“啧”了声：“一群固执的老头子。”
    她把报告还给陈懿学，边穿外套边往外走：“通知实验组准备，我马上回去。”
    “好的。”陈懿学跟在展妍身后，目光飘过展乐扬。
    展乐扬朝他眨眨眼，用口型道了句谢。
    陈懿学露出无奈的笑。
    听到关门声响，展乐扬一直紧绷的后背终于放松，毫无形象地靠在陆钦怀里：“我还以为我妈早就知道了。”
    陆钦捏了捏他的耳垂。
    展乐扬：“看样子我妈好像不是很支持我们？”
    陆钦轻轻笑了声。
    展乐扬不满地扑过去，捏住陆钦的脸颊向外轻轻地扯：“你怎么还能笑出来？我妈要是不同意，我俩这辈子都别想好过。”
    即便脸被扯到变形，陆钦的五官仍然俊逸如画，他握住展乐扬的手，在他掌心亲了亲：“别担心，让我爸去和展博士交涉。”
    “难。”展乐扬连连摇头，神色愁苦，“我妈那个脾气，嘴里可是能吐出刀子的，陆上将别被她气出什么好歹来。”
    陆钦凑过去亲他：“不难，我爸能解决。”
    展乐扬瞬间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搂住陆钦的脖子笨拙地回吻。
    门外突然一阵响动，展乐扬一激灵，没控制住猛地咬了一下陆钦的嘴唇，接着推开陆钦手忙脚乱地跳下病床。
    展妍推门而入，狐疑地打量展乐扬：“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展乐扬惊出一头汗，颇有些手足无措：“脚、脚抽筋了。”
    陆钦猝不及防被展乐扬推得栽进被窝，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慢吞吞撑起身，摸了摸泛红的嘴角，看向展乐扬的眼神皮莫名哀怨。
    展妍目光扫过陆钦。
    展乐扬身体绷得更紧，语气发虚，转移话题：“妈，还有什么事吗？”
    展妍被打岔，心里的那点异样消散，拧眉道：“研究所那帮老头子还是不肯放过你，军部也在打你的主意，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亲自看管你。既然你现在身体没什么大碍，就跟我回去。”
    展乐扬诧异道：“现在？”
    展妍：“不然呢？”
    陆钦浓密的剑眉微微蹙起。
    展妍见状，心头的不痛快消散些许：“懿学已经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接下来的事情也不用你烦，研究院和军部由我来交涉。”
    展乐扬：“可是……”
    “没有可是。”展妍不容置喙地打断他，“现在，你可以跟我回去了。”
    展乐扬：“那回去之后呢？我一直待在你那里吗？”
    展妍柳眉倒竖：“你什么意思！？待在我那里，我还亏待了你不成？还是说你觉得你身后那位半残的陆少校能保护你一辈子？他除了带你往丧尸堆里扎还能干什么？”
    展乐扬：“妈，你说的有点过分了。”
    他知道展妍是为了保护他，但同时也在杜绝他与陆钦接触。
    这种局面是展乐扬没有料到的，他没想到展妍会这么不待见陆钦。
    母子之间突然火药味十足。
    “小展。”陆钦轻轻唤了声，“先跟展博士回去。”
    展乐扬嘴唇紧抿着，眉心紧蹙，固执不肯动。
    陆钦捏了捏他垂在身侧的手，哄道：“听话。”
    展乐扬看向陆钦，水润漆黑的眼睛透着委屈和无辜，活像是被抛弃的小狗。
    陆钦忍俊不禁，心里一片柔软。
    展妍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态度极差地把人拽走。
    出了病房好一段距离，展乐扬才回头看了眼，一个穿着军装身姿挺拔的男人恰好推门。
    在进门前，那双沉静锐利的目光精准捕捉到展乐扬的视线。
    直到上车，展妍仍然火冒三丈，她斜斜地觑了眼展乐扬，讥讽道：“怎么？还想着你那位陆少校呢。”
    “妈。”展乐扬无奈道，“钦——”
    他顿了顿，改口说：“陆钦他没什么不好的地方，您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展妍性格有些高傲古怪，但也很少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陆钦虽然性格冷淡，但为人处世并不生硬，加上俊朗高大的外形，并不是惹人厌恶的那种。
    展乐扬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更奇怪的是，被展乐扬这么直白一问，展妍表情莫名古怪起来，含糊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语气颇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展乐扬只能讪讪闭嘴。
    开车的展妍气的磨牙，心里一阵嘀咕。
    凭什么陆钦那小子轻而易举就把她养了二十五年的崽子勾走？尽管她不待见展乐扬，但怎么说也是自己亲生儿子，展乐扬见到陆钦就两眼发亮的样子，任谁看都知道他绝对是吃亏的那个。
    想到这里，展妍再回忆起陆钦那张脸，顿时觉得对方哪哪儿都是缺点。
    心机、闷骚、无趣、古板，仗着年龄家世，把她勉强拉扯大的白菜哄得团团转。
    展妍顿时怨念丛生，咬牙切齿，副驾上的展乐扬不明所以，但识趣地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自此，展乐扬没有被研究院和军部关押，但被展妍限制了行动。
    当然，并不是将他关在家里，而是展妍去哪里，展乐扬就必须在后面跟着。
    研究又陷入瓶颈，病毒溶解剂在作用到一半的时候，刺激到丧尸体内剩余的病毒，普通丧尸进化成突变体，突变体则速度力量都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
    展妍因为这事最近都泡在实验室，展乐扬无所事事，跟在他身后当助手，比如端茶倒水，打印材料。
    深夜，做完最后一次测试的展妍回到办公室，随手翻着桌上的文件，那些都是陈懿学这些天汇总的实验数据。
    展乐扬端着咖啡推门而入。
    “放桌上就行。”展妍头也不抬道，“里间有休息室，困了就睡。”
    “还不困。”展乐扬道，“刚才遇到陈博士，说b组数据出来了，我去帮你拿过来。”
    展妍拧着眉点头。
    展乐扬刚出去没多久，就迎面遇到陈懿学。
    “去拿这个？”陈懿学捧着一沓资料，最上面是装订好的数据信息，“我正好回办公室，就一起带过来了。”
    展乐扬问：“今晚上又要通宵？”
    “差不多。”陈懿学疲惫地叹口气，“不过溶解剂比之前稳定得多，很快就能投入使用了。”
    “辛苦了。”展乐扬伸手想帮陈懿学分担一下，被陈懿学躲开。
    “不用你来。”陈懿学朝着窗外扬了扬下巴，“有人在等你。”
    “谁——”展乐扬话语一顿，瞪大双眼，惊喜道，“是钦哥吗？”

 第107章

    他眉眼染上雀跃，明媚灿烂的笑容让人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陈懿学单手捧着资料帮展乐扬理了理领子：“去吧，老师那里我来帮你掩护，早点回来。”
    “谢谢陈博士！”展乐扬甚至等不及话说完，便风一般地消失在楼道中。
    夜色浓稠，还未熄火的军用吉普停在研究院高墙外，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车边。
    展乐扬呼出口白气，小跑着冲过去。
    车边的人动了动，向前刚走两步，便被展乐扬扑了满怀：“钦哥！”
    研究所办公楼灯火通明，是安全区深夜中唯一不会断电的地方，大楼的光亮延伸至高墙外，将附近一片照得朦朦胧胧。
    展乐扬笑脸明媚而璀璨，清秀的眼睛弯弯的，像融化了蜜糖，又像夜色里最漂亮的星子，让人移不开目光。
    自从被展妍带走，他们将近半个月没能见面。
    陆钦仍然瘦，但气色比刚从藏区研究所出来时好得多，连脸上的伤痕都全部消失不见。
    伤痕，伤……
    展乐扬喜悦的神色僵在脸上，他目光瞄到陆钦身后的吉普，顿时急道：“你开车来了？你的伤好了吗？你你你你！你怎么能开车过来！？”
    陆钦双手环住他的腰，展乐扬惦记他骨折的左臂，顿时僵直身体，根本不敢动弹。
    陆钦却微微用力，搂着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好了。”
    “好了？怎么可能好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一个月！”展乐扬抿着嘴生闷气。
    陆钦轻笑了一声。
    首都位置偏北，寒冬腊月温度极低，没一会儿展乐扬便觉得浑身发冷。
    陆钦摸了摸他冰凉的侧脸，把人拉上后座。
    展乐扬跨坐在陆钦腿上，低头玩着他的衬衫扣子，似乎不想搭理他。
    陆钦捏捏他的耳垂，握住展乐扬温凉的双手，抬头吻上去，舌尖勾住展乐扬的舌纠缠。
    他们吻的很深，似乎在诉说这段时间分离的思念。
    车里开着空调，陆钦一手搂着展乐扬的腰，一手从他毛衣下摆钻进去，掌心贴着他瘦削的后背，指尖一点点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
    展乐扬忍不住阵阵战栗，直到被吻得面红耳赤手脚发软才被放过，他趴在陆钦肩头轻轻喘气。
    陆钦像安抚猫一样轻轻捏着展乐扬后颈：“我的伤没什么大碍，已经能正常行动了。”
    病毒修复再生细胞的能力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即便是从展乐扬体内提取出来制成伪装疫苗，也足够让陆钦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恢复。
    他把展乐扬的手放在左臂上：“看，完全没事了。”
    说着握起拳头。
    展乐扬垂眸，感受着掌心下隆起的肌肉和蓬勃的力量感。
    陆钦亲了亲他的嘴角：“要不要给你看看腿？”
    展乐扬思索片刻，欣然同意：“可以。”
    说着就要去撩陆钦裤腿，被陆钦一巴掌拍上屁股：“老实点。”
    “哦。”展乐扬坐回去，贪婪地盯着陆钦的脸看。
    车子停在角落，办公楼的灯并不能彻底照亮周围，车内仪表盘灯光映照出陆钦棱角分明的轮廓。
    “我担心你。”展乐扬看了会儿，整个人依恋地缩在陆钦怀里，“我被我妈带走的时候，你还坐轮椅上呢。”
    陆钦不厌其烦地重复：“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侧头吻在展乐扬头顶。
    展乐扬：“你什么时候出院的？”
    “早上。”
    “早上！？”展乐扬噌地起身，头顶“嘭”一声撞上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
    陆钦哭笑不得得搂住他：“ 小心点。”
    展乐扬拍开陆钦的手：“你早上才出院你这个时候来找我？不好好休息你想干嘛！我一直在这里，又不是会长翅膀飞走！”
    “嗯。”陆钦敷衍地应了声，轻轻在展乐扬嘴角啄吻。
    “唔……别……我、我还没说完呢……”
    陆钦把人箍在怀里：“可是我很想你。”
    展乐扬瞬间哑火，哼哼唧唧地说：“别以为说两句好话这页就能翻篇。”
    陆钦低低笑出声：“那怎样才能放过我？”
    也许是因为情欲，他原本低沉醇厚的嗓音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听得人心里直痒痒。
    展乐扬感受着囤.下的硬物，思索半秒，搂着陆钦脖子再次亲上去，嘴里含糊道：“试试这样。”
    陆钦顺从地回吻，把人放在后座，狭窄的车内瞬间升温。
    展乐扬的毛衣被脱掉，衬衫扣子解了一半，陆钦炽热的吻在他锁骨处流连。
    快.感源源不断从陆钦握着他的手传来，很快展乐扬就觉得眼前闪过一阵白光，接着彻底丢盔卸甲。
    过于刺激的感觉让他抑制不住发出小声呻.吟。
    等展乐扬缓了会儿，陆钦才凑过去含住他的唇瓣温柔缠绵地吻着。
    展乐扬去解他的裤子。
    “不用。”现在物资稀缺，抽纸什么都需要积分兑换，陆钦来得急根本没想到这茬，索性直接用展乐扬的脏掉的衬衫帮他擦拭掉腿间的黏腻。
    展乐扬摸了两把陆钦：“不难受吗？”
    “一会儿就好。”
    展乐扬不服气，企图霸王硬上弓，被陆钦按住又是一顿亲。
    两人胡闹了几分钟，陆钦才松开展乐扬，帮他穿好衣服，把弄脏的衬衣迭好放到副驾座位上：“洗干净了再给你送过来。”
    “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展乐扬叹了口气，“我妈防你跟防贼一样。”
    “有机会就来找你。”陆钦摸了摸他的脸，“好好待在展博士身边。”
    展乐扬敏锐问：“是要出什么事吗？”
    “嗯，一点小状况，很快就能解决。”
    “那你呢？”
    “我不会参加。”陆钦把展乐扬抱在怀里，抚摸着他颈后的碎发，“我有其他事要做。”
    陆钦没有明说，展乐扬便不多问，只是还是不悦道：“军部这么缺人吗？你这身体还没恢复透呢。”
    “不碍事。”陆钦道，“等事情解决，我把你接过来。”
    展乐扬心情这才好了点。
    两人在车里腻歪了会儿，展乐扬才离开。
    “别下来别下来，就几步路。”展乐扬把陆钦按在座椅上，左右环顾一圈，确认没人后扒着车窗亲了一口陆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多休息，不用太惦记我，我在这里很好。”
    “好。”陆钦把展乐扬的拉链拉到最顶端，“快进去吧。”
    展乐扬依依不舍地后退两步，才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办公大楼，进去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陆钦还坐在车里看着他。
    展乐扬不自觉露出一抹灿笑，朝陆钦挥了挥手才离开。
    陆钦嘴角眉梢不自觉地挂着浅淡地笑意，他刚要发动车子离开，余光敏锐地瞥到黑暗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陆钦心下一沉，下车查看。
    可那里只是漆黑的绿化带草丛，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第56章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2
    展乐扬回去的时候，展妍正对着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发火：“什么狗屁新方向！少拿这些理由搪塞我！先前说好了这件事结束后不再找他麻烦，现在出尔反尔算什么东西？别说一管血，一滴血都不给你们！”

 第108章

    研究员苦着脸道：“可是吴院长说如果能突破，那这将——”
    “我管你能突破什么！”展妍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说不同意就不同意！有本事让吴雍那个老不死的亲自来找我！”
    展妍气愤的声音隔着门板清晰地传来，展乐扬没有贸然进去。
    他把手揣进衣兜，脸上露出茫然。
    正如展妍所说，研究院大半的人盯着他，军部时刻提防着他，尽管有展妍挡着，他仍然能感受到来自那些科研疯子的打量揣测，以及若有若无的贪婪视线。
    他就是个香饽饽，谁都想利用他一跃登天。
    但如果谁也无法得到他，那么那些人便会很干脆的鱼死网破，将他毁掉也在所不惜。
    展乐扬其实十分清楚，去藏区他就是个累赘，沿途不说起到什么贡献，很多时候都需要陆钦的保护。军部和研究院的那些人的目的，不过是找个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将他杀死。
    只是没想到他运气好，又活着回来了而已。
    研究员被展妍骂得狗血淋头，出来时看到展乐扬，眼中露出一闪而过的怨毒。
    展乐扬觉得很无辜，这又不关他的事。
    “又去哪里了？”展妍看到门外站着的展乐扬，眉心皱的死死的，语气态度恶劣，“让你不要到处乱跑你都当成耳旁风了？”
    “有点闷，出去透了透气。”展乐扬问，“那个人来做什么？什么血？要抽我的？”
    “跟你没关系。”展妍眼下挂着疲色，不耐烦地摆摆手。
    “吴院长他们很早就开始的一项研究，想要通过病毒发掘人体潜能，但最近陷入瓶颈。”陈懿学委婉道，“他们想让你帮忙。”
    展妍不耐烦地“啧”了声：“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陈懿学：“小展总有权利知道。”
    “知道有什么用？”展妍毫不客气嘲讽，“去给他们当小白鼠？”
    “我才没有那么蠢。”展乐扬难得反驳展妍，“现在重点不是病毒溶解剂吗？”
    陈懿学：“科学研究是不分时间地点的，想要追求真理的人也不会在意现在有没有丧尸，是不是末世。”
    展妍眉眼中挂着烦躁：“一群疯子。”
    展乐扬听展妍痛骂了一通吴雍，才在她的催促下进休息室睡觉。
    他不懂这些，只能保证在特殊时期不给展妍另添麻烦。
    但展乐扬低估了一些极端科学家的疯狂程度，以及上位者对权力的渴望执着。
    在展妍陈懿学等研究员通宵达旦的不懈努力下，病毒溶解剂终于成功被研制出来，尽管效果较慢，但却是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这段时间研究院人来人往，展妍在实验室，展乐扬老老实实待在隔壁办公室等着她一起回去。
    陆钦隔三差五就会来研究院，也不知道是为了避开展妍还是他太忙，基本只有晚上才来。
    展乐扬在想陆钦今晚会不会找他。
    办公室门被叩响，一个陌生的研究员推门而入，问：“展乐扬？”
    “是我。”展乐扬问，“有什么事吗？”
    那人回答：“有人找你。”
    “谁？”
    “不清楚，像是个当兵的。”
    展乐扬挑眉。
    对方的谎话太明显了，陆钦要找他从来都是让陈懿学带话，根本不可能随便找个不认识的研究员。
    他想，也许是自己哪天和陆钦见面的时候被某些人看到了。
    “快点，那人像是有什么急事。”研究员见展乐扬无动于衷，语气不由带上几分急躁，甚至上前两步想要拽走他。
    展乐扬轻巧躲开。
    那人面部因为紧张而微微抽动，怒瞪着双眼突然扑向展乐扬。
    展乐扬后退几步，侧身避开掐住那人脖子把人摔出去，在对方爬起来之前一脚踩上他胸口：“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我？”
    展乐扬没有收力气，当胸一踩，那个瘦弱的研究员一口气呛在嗓子眼差点没出来。
    那模样，分明就和大多搞科研的人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就在展乐扬疑惑之际，那人突然大叫一声，从口袋掏出一管针剂迅速扎进手臂。
    “你！”展乐扬根本来不及阻拦。
    药剂通过血液迅速传遍全身，不过短短两三秒，那人便浑身青筋暴起，宛若蠕动的蚯蚓，涨的通红的脸隐隐发紫，黑色脉络从他脖颈处蔓延，又飞速退下。
    展乐扬诧异地倒退两步。
    这是丧尸？可是又不像，那人明显还保持理智。
    办公室充斥着研究员的痛苦惨叫，他的皮肤不断鼓动，似乎有什么即将从里面钻出来。
    “噗嗤——”
    展乐扬敏锐地听到一丝细微的响声，他瞪大双眼：“别！”
    他甚至没时间跑出去，只能朝身侧的实木办公桌下钻。
    嘭——！
    一声巨响，研究员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爆开，内脏伴随着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碎肉骨渣溅射，宛如一场血雨，噼里啪啦落下，办公室墙壁地面以及天花板沾满血污，血腥味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展乐扬躲闪得很及时，但事发突然，他小半个后背都溅上了血，他目瞪口呆：“这、这都是什么东西！？”
    没人能回答他。
    楼上突然传来骚动，接着是枪声，展乐扬神色一凛，踩着满地血水碎肉出去。
    有十来个全副武装的人正抱着枪冲他而来。
    展乐扬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拐角突然窜出两个人，展乐扬暗叫不好。
    那两个人径直从他身前掠过，两方人马顿时打成一团，枪声在走廊回响。
    展乐扬趁机往楼上实验室跑，有人抓住他手臂。
    展乐扬心头一跳，沉气用力挥出一拳，被那人稳稳接住。
    “嚯，力气不小。”许悠倚着墙，轻轻松松卸掉展乐扬的力气。
    “许哥？”展乐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许悠了，他提起的心稍微放松了些，“外面怎么回事？”
    “一点小事。”许悠拉着展乐扬往楼下走，“杨锐他们能解决。”
    展乐扬挣扎：“这就走了？我妈还在楼上。”
    “不用担心，他们这群搞研究的都有专门人保护。”
    许悠话音刚落，楼上响起爆炸声，玻璃碎裂声噼里啪啦，天花板簌簌掉灰，地板轻轻晃动。
    有两个士兵打扮的人出现在楼梯口，其中一人拎着一个银色箱子，展乐扬认出来那是研究院专门存放试剂的箱子。
    另一人扛着昏迷的展妍。
    许悠和那两人同时开枪，子弹打中墙壁，留下密密麻麻的弹坑。
    对面的人显然不欲恋战，直接从窗户翻下去。
    展乐扬追上去，只看到两道人影飞快地消失在黄昏之中，快得根本不似常人。
    接着丧尸嘶哑的吼叫混着人类惊恐的惨叫传来。
    许悠表情严肃：“先离开。”
    “不行！我妈被带走了！”
    “他们不会对展博士怎么样，军部早就派人跟上了。”许悠道，“你现在更重要。”
    展乐扬被许悠强制带下去，研究所周围不知何时被军队重重包围。

 第109章

    楼里时不时响起爆炸，透过灯光，展乐扬能看到丧尸追着活人飞奔，但接着被进去的士兵击毙。
    很快，幸存的研究员被救出来，里面包括陈懿学。
    陈懿学受了轻伤，额角青了一块，白大褂沾着点点血迹，脸色十分苍白。
    展乐扬急忙道：“陈博士，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像是预料到这个结果，丝毫不见慌乱，冷静自如地应对，就仿佛这一切是被事先预演安排好的。
    展乐扬直觉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陈懿学被助手扶着，叹了口气，缓慢解释：“这都是老师的决定……”
    许悠将展乐扬送下来后还有其他事情要忙，附近是保护他们的士兵。被救出来的研究员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这群自末世开始就被保护得很好的读书人第一次见到丧尸，即便没有吓破胆，也心有余悸，各个面如土色。
    研究所的动乱很快被镇压，就连凭空出现的丧尸都被清剿殆尽。军队开始撤退清场，时不时能听到军人们高声呼喊的交流声。研究员们正在等待被送去新的、安全的住所和实验室。
    听完陈懿学说的，展乐扬脸色极其难看：“你们怎么能把这种事情瞒着我？”
    研究院某些人对展乐扬的觊觎和算计从未停止，甚至以副院长吴雍为首，联合军部某些高层，企图劫持他另立政权。
    这不是天方夜谭，吴雍通过定向培养将改变病毒基因结构，注射后，将大幅度提高人体身体机能，甚至培养出所谓的“超级英雄”这种存在。
    但很显然，他的这项研究并不成熟，之前想要带走展乐扬的那个研究员就是最好的证明。
    “老师不希望你以身涉险，但如果提前告诉你，你一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陈懿学道，“丧尸刚爆发，吴院长便已经联合王上将开展这项研究，只是当时最重要的是疫苗，所以他们的意图表现得并不是那么明显。”
    但研究背后的目的，是为了在这末世获得真正的权力，如今吴雍研究初见成效，王秉便逐渐露出真实的獠牙。
    “他们也很需要老师的能力，所以才会带走她，短时间内，她的安全是可以保证的。”陈懿学顿了顿，继续说，“这次计划是陆上将和老师一起制定的。陆上将一直不认同吴院长的研究，并且他们认为这种生物武器制造出来，恐怕会让本就动荡的世界陷入更加混乱的局面。”
    展乐扬一怔：“那、他也知道？”
    陈懿学点头：“陆少校正是此次任务的带领人。”
    “你们……”展乐扬一时间因为震惊和气愤说不出话来，被蒙在鼓里的无力感让他觉得颓废茫然。
    研究所附近警戒森严，普通人很少靠近，更不要说混入什么奇怪的东西，所以当军队开始撤走的时候，大家看危机解除，理所当然地放松了警惕。
    除了展乐扬，他余光敏锐地察觉到绿化带的轻微响动。
    “在看什么？”许悠走到展乐扬身边，他负责将展乐扬护送到新的住处。
    展乐扬犹豫片刻，指着绿化带说：“那里，好像有东西。”
    许悠眸光一凛，朝着身后的李庆豪陈然挥挥手，两人谨慎上前查看。
    绿化带扑簌簌抖动得更加剧烈，在两人拨开灌木瞬间，两道黑影刷得飞跃而起，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警戒！”还未撤退的军人迅速拉开阵型。
    黄昏下，一切光影都变得朦胧模糊起来，那两道影子移动速度极快，眨眼间攀上办公室大楼消失不见。
    “什么东西。”作为狙击手的杨锐震惊道，“我竟然一点都看不清。”
    许悠神色严肃：“先带小展离开。”
    已经有小队集结完毕，即将进入办公大楼。
    风呜呜地吹，凛冽而萧条，落日余晖映照在大楼玻璃上，留下一片潋滟的橙红。
    展乐扬盯着玻璃后一闪而过的影子，那瞬间他便被那个怪物血红的眼睛锁定。
    那种眼神贪婪恶毒，像是草原上的鬣狗一般，让人浑身作呕又胆战心惊。
    杨锐开车过来，陈然和李庆豪一左一右护送他上车。
    离开前，展乐扬对许悠说：“许哥，他们不抓走我是不会罢休的。”
    “我知道，但此刻最重要的是保证你的安全。”许悠，“老陆他们做这么多，目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展乐扬扶着车门的手无意识抠着。
    许悠笑了笑，拍拍他肩膀：“不要有太大的负担，我们迟早要解决吴雍他们，你只不过是给了我们动手的契机而已。”
    他把展乐扬推进车里，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好好待着，等老陆把展博士救回来。”
    吉普车逐渐驶离办公楼，昏沉沉的最后一缕日光也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中，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漆黑。
    副驾上的李庆豪见展乐扬心神不宁的样子，安慰道：“放心吧小展，我们队长身手可好了，放眼整个军区，没有人能打得过他，展博士肯定会平安回来的。”
    展乐扬：“但他的任务不止是救人吧。”
    李庆豪嘿嘿两声，摸着寸头尬笑：“还是给你猜到了啊，本来队长不让我们告诉你的。”
    后座的陈然踹了他一脚：“你已经告诉他了。”
    李庆豪反驳：“那是他猜的！不是我说的！”
    陈然：“……他猜中了你不能否认吗？”
    李庆豪吭哧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吉普车突然急转弯，车里的人猝不及防朝一侧倾倒，李庆豪吱哇乱叫：“杨锐！你干嘛！”
    杨锐压着眉眼，目光锐利，车子快速摆正驶向另一条路。
    李庆豪从后视镜看到四五个黑影，像是动物，但四脚朝地的姿势极为扭曲，它们跃上两侧建筑，几乎转身间拉近与车子的距离。
    陈然李庆豪从车窗弹出身体射击，那东西闪电般躲闪，下一刻跳到车前！
    杨锐根本来不及转弯或者剎车！
    嘭——！
    吉普悍然撞上拦路的东西，挡风玻璃碎裂，那东西怪叫着疯狂往里钻。
    “靠！什么东西！”李庆豪一脚将其踹出去，杨锐踩死油门，轰然碾过去。
    展乐扬回头，本应该被吉普车碾成碎肉的怪物摇摇晃晃起身，腐烂的肉啪嗒啪嗒掉落，但几乎没有给它造成任何影响。
    怪物嘶吼一声，重新追上来。
    陈然：“王秉疯了吗！？这里可是安全区！他就把这些东西放进来了！？吴雍又制造出什么怪物！？还是这是变异的突变体！？”
    新怪物速度极快，其中一只扒上车窗，一拳打碎玻璃。
    李庆豪毫不客气把枪口塞进怪物嘴里扣动扳机。
    密集的子弹瞬间撕裂怪物脑袋，腐肉污血溅满副驾，一股恶臭袭来。
    “靠！真臭。”李庆豪差点吐出来。
    远处隐隐传来爆炸声，吉普车在围追堵截中闪避。
    陈然问最冷静的杨锐：“怎么办？”
    展乐扬抢了话头：“出安全区，这里距离安全区东北最近，我们得出去。”
    李庆豪：“你疯了！？”
    “他们弄出这些怪物无非就是为了带走我，你们也说王秉要建立自己的政权，他不可能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安全区，那些动静只可能是一种警告。”展乐扬快速道，“只有我出去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才能保证所有人的安全。”

 第110章

    他突然问李庆豪：“陆钦的任务是什么？”
    李庆豪：“不能说！”
    展乐扬：“……吴雍在外面是不是还有个实验基地？所以我妈才会故意被他们抓走，陆钦除了救人的任务，是不是还要负责捣毁他们的基地？”
    车内三个特种兵神色各异，展乐扬知道自己猜对了：“没关系，就算我要被带走，很大可能性也是被他们带去实验基地，那样陆钦就能找到我。而且他们应该短时间内不会要我的命，如果能找到机会，会想办法逃出来。”
    有士兵赶来接应他们，吉普车在枪林弹雨中疾驰，那几只怪物被子弹打中，怒吼一声反扑向赶来的士兵。
    后方响起活人的惨叫声，残肢断臂落了一地，鲜血碎□□天飞舞。
    展乐扬看着后视镜惨烈的景象，深吸了口气：“如果不想死更多的人，就带我出去！”
    杨锐脑内疯狂拉扯，最终狠狠地拍了一把方向盘：“遇到危险不要冲动，想办法保证自己的安全，就算分开，我们也会来救你。”
    展乐扬笑了笑：“那是当然。”
    吉普车一个漂移，拐上离开安全区的路。
    第57章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3
    不出所料，展乐扬被王秉的人带走。
    当吉普车翻掉的时候，展乐扬拼尽全力从碎裂的车窗爬出来，那些狰狞的怪物果然不再执着于车里的李庆豪三人，而是纷纷跟在他身后。
    展乐扬没能跑出去多远就被王秉派来的雇佣兵抓走。其中一人气质凛然，脖子挂着一个银色小哨，那些丧尸一样的怪物奇异地非常听他的命令。
    展乐扬并没有观察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被打晕。
    晕之前，他在心里祈祷，希望车里的李庆豪几人能够平安无事。
    再醒过来时，他被关押在一个昏暗的房子里，像是地下室，只有靠近天花板的地方有一个狭窄的窗户，被密集的铁栏杆拦住，透出昏暗的天光，他猜测这应该是次日早晨。
    展乐扬头痛欲裂，浑身酸痛地爬起来，余光瞄到脸色极差的展妍，讪笑道：“妈……”
    展妍快气死了，她大费周章，甚至以身涉险，就是为了展乐扬不要趟这趟浑水，结果对方不过几小时就被逮到。
    展妍木着脸冷漠道：“别喊我妈，你这样赶着送死，显得我的做法愚蠢且可笑。”
    展乐扬扒拉两下凌乱的头发，底气不足地解释：“他们抓不到我不罢休，安全区也被投放了那种没见过的怪物，我不出现，会有更多人丧命，我做不到为了活命而牺牲其他人。”
    展妍疲惫地叹了口气，嘴里骂骂咧咧，但展乐扬判断她应该不是在骂自己，于是忍不住担忧问：“妈，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事。”展妍摆摆手，主动解释道，“这里是去吴雍实验基地的一处中转站，陆钦那小子带着人穷追不舍，他们应该暂时没工夫管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展乐扬总觉得展妍在喊陆钦名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过他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说：“那些怪物是什么？”
    展妍嗤笑一声：“吴雍所谓的研究成果。”
    展乐扬：“它们……都是活人变的？”
    “嗯。”展妍眉心紧蹙，就没松开过，“吴雍的研究并不成熟，很多人注射后发生变异，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本质上其实很接近丧尸，但是行动更加敏捷，力量也更加强大，通过训练后，服从性很强。”
    这也是王秉和吴雍结盟的原因。
    拥有一支不死不累，体能极强，且极为服从命令的活死人军队，那么成为这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权力最高人指日可待。
    “吴雍藏得很深，机密资料都随身携带，更不用说藏在他那研究基地的活死人。原本的计划是将计就计，借着这个机会找到他们的老巢一锅端掉，但是谁知道你还能被抓过来。”展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展乐扬，“非得这个时候添乱。”
    展乐扬“哈哈”干笑了两声：“这不是被逼无奈么。”
    展妍恨恨道：“是那两个老东西老奸巨猾心狠手辣。”
    没过多久，屋外响起铁链叮当声，铁门被打开，两个持枪的壮硕男人进来，手里拿着绳索。
    展妍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对待，在对方捆住她的时候并没有过多挣扎。
    五花大绑地两人被分别推上两辆车。
    展乐扬坐在后排最中间，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彪壮大汉，他不自在地动了动，立刻有人拿枪抵在他后腰：“老实点。”
    展乐扬撇嘴，不满道：“是你俩太挤了。”
    “……”大汉骂了声，抵在展乐扬后腰的枪更加用力。
    车辆发动，车身反射着冷峻的日光，晃得甚至是有些刺眼，队伍里的雇佣兵绷着心神警戒四周。
    在车队第一辆车提速瞬间，消音器的微响被风裹挟着传来，接着驾驶座的大汉眉心被子弹洞穿，爆开血雾。
    吉普车不受控制猛的加速，撞上前车，巨大的惯性差点让展乐扬从正中央飞出去。
    沉闷的队伍剎那间乱了。
    “警戒！”
    “先送走实验体和人质！”
    展乐扬一侧的男人下车，拽走驾驶座上的尸体坐上座位。
    展乐扬刚动，另一个男人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座位上。
    又是两声枪响，两辆车嘭嘭撞在一起，原本还算秩序井然的队伍乱成一团，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那个方向！”
    雇佣兵对危险的敏锐是刻在骨子里的，几乎瞬间锁定狙击手方向，可陆钦他们更快。
    四周不断响起枪声，雇佣兵们在多次露头就被击杀后终于学聪明，躲在车后反击。
    展乐扬从车里被拖拽下来，狼狈地躺在地上，子弹不断打在他脑袋旁的地面，草皮泥土被打得翻飞，吓出一身冷汗。
    一名雇佣兵被子弹打中喉咙，口吐血沫倒在展乐扬身旁，展乐扬挣扎着蹭过去，悄悄拔出那人腰间的匕首。
    装甲车迎着子弹开来，车门打开，展乐扬和展妍被粗暴地扔上车。
    两名雇佣兵要上车，展乐扬看准时间猛踹其中一人，将其踹了下去，瞬间被躲在暗处的人击杀。
    另一人咒骂一声，窜上车对着展乐扬腹部砸下一拳。
    展乐扬顿时觉得五脏六腑被刀子搅成一团，喉间血气翻涌。
    那人还要补第二脚，被爬起来的展妍狠狠撞开。
    有王秉的命令，他们不敢对展妍和展乐扬怎么样，那雇佣兵只能咒骂一声，一巴掌扇上展妍。
    展妍被扇得眼冒金星，白皙的脸颊瞬间红肿。
    展乐扬眸色闪过凌厉。
    军队的包围逐渐紧凑，密集的林间甚至隐约能看到军人的身影。
    一枚手雷抛下，震天巨响让人出现短暂的耳鸣，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周围车辆车窗瞬间粉碎，车身金属扭曲变形，车门被气浪掀开，又重重砸落。四周火光冲天，硝烟味混着刺鼻的烧焦味在空气中弥漫。
    来不及等其他人上车，那雇佣兵“嘭”地关上门，装甲车飞速窜了出去。

 第111章

    雇佣兵是个外国人，扯着对讲机叽里咕噜地一通讲。
    展乐扬割断绳索猛扑过去。
    那人反应也极其迅速，壮如黑熊的身躯灵活躲开，匕首遗憾地从他喉结处划过，带出一丝血线。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但双方力量悬殊，不过十秒，雇佣兵便掐住展乐扬脖子，咔嚓一声折断他拿刀的手腕。
    展乐扬咬牙发出闷哼，因为窒息而满脸涨红，眼球突出。他死死盯着靠近门边的那把手枪，长腿不断蹬地，鞋后跟在碰到枪身时果断曲腿！
    手枪精准滑到他手中，展乐扬忍着手臂断掉的痛狠狠拽住那人衣领往身前一拽！
    同时“砰”一声枪响！
    一蓬血雾唰地溅上座椅后背。
    雇佣兵瞪大双眼，瞳孔凝聚出难以置信的错愕，直挺挺趴下。
    开车的那人见势不妙，作势要去捞副驾的冲锋枪。
    展乐扬抬手射击，三枪后子弹告罄，驾驶员瞬间出手。
    展乐扬扑过去夺枪，两人僵持不下，驾驶员手指不住痉挛，冲锋枪走火，密集的子弹击中装甲车的防爆玻璃，弹头在光洁的车窗上迸溅出无数火花。
    驾驶员手被震得发麻，惊魂未定。
    展乐扬趁机一记凶狠的肘击，对方瞬间鼻血横流。
    车辆失控，轮胎疯狂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装甲车扭曲着车身直冲着废弃建筑楼撞去。车头猛扎进墙体，砖石崩落，尘烟弥漫。
    驾驶员被惯性甩出去，撞上挡风玻璃昏死过去。
    十来只丧尸听到动静开始往装甲车这边聚集。
    车子瘪了半个车头，车前盖冒着黑烟，也不知道到底还能不能开。
    展乐扬喘着粗气快速搜刮掉车上两人的剩余的武器，扶起展妍，塞了一把匕首和手枪到她手里：“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丧尸听到动静很快就会包围过来。”
    他用力踹开车门，距离最近的一只丧尸猝不及防被拍飞，腐烂的半张脸瞬间血肉模糊，露出黑洞洞的牙龈口腔。
    好在这些都是最普通的丧尸，展乐扬虽然射击精准度不够，但对付起来绰绰有余。
    展妍被展乐扬搀着一瘸一拐地奔跑。
    这是一处废弃的建筑工地，光秃秃的楼房建了一半，地面坑洼不平，凸起的钢筋混凝土疙瘩随处可见。塔吊断裂，一半压在楼房上，混凝土剥落，露出扭曲的钢筋和腐烂的木板，宛如瘦骨嶙峋的爪子。
    一只穿着破旧工装的丧尸耷拉着手臂摇摇晃晃走出拐角，褪色的安全帽下是一张高度腐烂的脸。
    展乐扬两发子弹打得丧尸趔趄后退几步，在路过丧尸的时候狠狠推了它一把。丧尸生锈的四肢根本来不及反应，硬生生仰躺下去，被张牙舞爪的钢筋戳穿了脑袋。
    枪声从远处传来，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腐臭味。
    展乐扬回头。
    十来只在安全区见到的怪物不知何时挂在建筑四处，已然将他们包围。它们的模样和突变差不多，甚至十分像藏区研究所遇到的那些，四肢修长，身体干瘪瘦削，大片暗红色与暗紫色交织，像是被挖空内脏，只剩一层皮囊的人类。
    展乐扬把展妍挡在身后，熟练地换弹上膛。
    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那些怪物像是得到某种命令似的纷纷仰天长啸。尖利的声音宛如无数根钢针直直刺入耳道，瞬间冲击着人的听觉神经。
    展乐扬脑子“嗡嗡”作响，胃里翻江倒海，喉间阵阵发紧。
    展妍没比他好到哪里去。
    暗处，一发子弹凶悍击碎最近一只怪物脑袋，声波瞬间减弱。
    展乐扬得到喘息，拽起展妍拔腿就跑。
    怪物们嘶吼一声，纷纷跟上。
    远处又是三发子弹，精准没入距离展乐扬最近的活死人。
    展乐扬趁机带着展妍拐进一栋楼，最外围的安全网瞬间遮住他们的身影。
    两只怪物快速勾着钢管架爬行，停在一处窗口。
    其中一只犹豫几秒，壁虎一般爬进去。
    黑暗中破风声袭来，钢管狠狠砸中怪物脑袋。
    另一只闻声而动，瞬间冲了进去！
    火光亮，枪声响。
    出乎意料地，展妍枪法极准，五发子弹全部打中怪物头上，半空中的活死人跌落在地，抽搐两下彻底死亡。
    楼外窸窣声更甚，无数黑影攒动，接着密集的枪声在楼下响起。
    展乐扬不由睁圆双眼，连呼吸都因为希冀而放缓。
    一分钟后，楼下的嘈杂消失，一人踩着匆忙却稳健的步子登上台阶。
    “钦哥！”展乐扬惊喜万分，方才逃跑的紧张不安瞬间消失。
    展妍眉心微蹙。
    “许悠告诉我你被带走了。”陆钦摸了摸展乐扬脸颊，立刻注意到他右臂不自然地垂着，眸中闪过厉色，“受伤了？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问题。”展乐扬抿嘴笑了笑。
    展妍嘲讽：“是，手断了都不是大问题。”
    展乐扬无奈地看了一眼陆钦，连忙催促：“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事情都解决了？安全了吗？你是来接我们回去的吗？”
    展妍不耐烦地从两人身旁路过。
    陆钦神情露出心疼和歉意。
    展乐扬飞快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没事，没那么疼了，我体内的病毒修复能力很强的。”
    陆钦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抱歉，我应该再快点。”
    “没有没有，时间刚刚好！”展乐扬总能因为陆钦而不自觉露出笑容，脸颊右侧小小的酒窝仿佛盛着和煦的春风。
    “赶紧走！还——啊！！！”先一步下楼展妍催促声戛然而止，展乐扬心头一跳。
    两个壮硕魁梧的男人缓步走上来，其中一人控制着展妍。
    那两人皮肤青白，眼窝深陷，眼球夸张地突出，嘴唇夸张地裂开，现出牙床，裸.露出的手臂布满蜈蚣似的缝合疤痕，完全不像是活人能有的样子。
    展妍不知道哪里受伤，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
    两边人马几乎没有任何停顿，齐刷刷冲出去。
    陆钦拦住想要抓展乐扬的壮汉，侧身抬脚对另外一人当胸一踹！
    势如破竹的一脚把那人踹的踉跄后退，展乐扬趁机矮身躲开，咔嚓一声手枪上膛。
    砰——
    子弹打中那人肩膀，那人无动于衷，被打烂的伤口缓慢愈合，暗红色的血肉蚯蚓似的蠕动纠缠，一点点吐出卡在身体里的子弹。
    陆钦上前想要帮忙，被另一人纠缠，一时间无法脱身。
    身前的人壮硕如小山，压迫感十足，展乐扬后退两步。
    展妍不住挣扎，那人索性将她丢到一旁。
    展妍撞到地面施工留下的凸起，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展乐扬猛地挥出手里的钢管，那人握拳抬手硬生生接住，展乐扬趁机抬枪扫射。他本就受伤的右手还未彻底恢复，冲锋枪强大的后坐力让他完全失去准头。
    那男人嗤笑一声，迎着子弹握住枪口，竟然直接将枪折断！
    接着他一拳打中展乐扬腹部。
    展乐扬顿时觉得内脏被绞碎，哇地喷出一口血。

 第112章

    那人铁钳一般的手掌伸向展乐扬。
    说时迟那时快，陆钦猎豹一样矫捷灵活地踏上墙壁凌空一跃，当头一脚踢得那男人横飞出去，撞碎一面墙壁。
    展乐扬清晰地听到对方颈骨断裂的脆响。
    陆钦半跪落地，脚掌蹬地风一样窜出去，拳脚相交，招式凌厉，打得对方节节败退，被逼到窗口，在露出破绽的时候，陆钦悍然挥出一拳！
    那人侧身躲开，腰部卡在窗沿。
    陆钦眸中闪过寒光，左手匕首锋利向上一扬！
    男人不得不再向外探出身体避让。
    陆钦猛扑过去，匕首凶狠扎进对方脖子同时，右腿勾住他的小腿一带再用力一推把人推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过半分钟，另一个人也被陆钦打趴下，躺在一堆碎石中，脖子诡异地扭曲着，生死不知。
    展乐扬松了口气，扶起展妍：“妈，怎么样了？”
    展妍浑身是灰，狼狈不堪，似乎直不起腰，她喘了口粗气，判断道：“应该是扭到腰了。”
    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还崴了脚。
    但没有更明显的外伤，展乐扬松了口气，他嘴角还挂着血迹。
    陆钦过来沉默地给他嘴里喂了颗内服止血药，抹了用指尖抹掉嘴角的血红。
    动作温柔又饱含疼惜。
    展乐扬咧嘴一笑，神情中满是依赖和信任。
    “走吧。”陆钦半蹲在展妍面前，“楼层高，我背您下去。”
    展妍神色复杂，最终还是趴上去。
    展乐扬先去前面探路，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后，朝两人走来：“有车过来了。”
    陆钦：“是接应的人。”
    展乐扬想去把地上的枪捡起来，弯腰瞬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猛地将他撞飞出去！
    四周砖石翻飞，尘屑满天，展乐扬甚至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陆钦英朗的面孔被惊恐覆盖，接着对方跟随着他一跃而下。
    第58章 这门婚事我不同意4
    身体悬空瞬间，展乐扬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接着后背传来剧痛。他重重落到建筑外的防护网上，风吹日晒的竹篱笆早已腐朽，接二连三地被他砸烂，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衣服被吹得猎猎作响，头发疯狂抽打脸颊，灰尘碎渣漫天飞舞，展乐扬几乎睁不开眼，他竭力去够周围的钢管架以及一切可以缓冲的东西，指尖手掌被摩擦得血肉模糊。
    风声呼啸若鬼哭狼嚎，展乐扬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也许就两三秒钟。
    在他绝望之际，腰间猛地被一条手臂箍住，巨大的下落重力骤然停下，展乐扬几乎觉得身体从腰间被扯开，呼吸都被硬生生卡住。
    陆钦一手抓住钢管架子，一手抱住展乐扬的腰，但他左臂刚刚恢复，猛的用力后带来的后果是短暂的脱力。
    两人再次坠下去，千钧一发之际，陆钦精准握住他的手腕。
    “唔！”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闷哼，展乐扬感觉手臂肌肉经脉寸寸断裂，一时间竟使不出任何力气。
    支离破碎的竹篱笆和钢管防护网掉落下去，在空阔寂寥的工地带起阵阵回响。
    他们现在在七八楼的样子，两人仅凭着陆钦一只手支撑，在毫无落脚之处的半空悬挂。
    寒风吹拂，展乐扬后背被冷汗浸湿，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
    陆钦沉沉吐出一口气：“小展，抓住我，慢慢爬上去。”
    展乐扬颤声回答：“好。”
    他咽了口唾沫，抓着陆钦四肢衣物颤颤巍巍向上爬。
    “嘎吱——”
    摇摇欲坠的钢管支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看起来脆弱无比，展乐扬下意识抱住陆钦的脖子。
    陆钦一手搂在他腰上，嘴唇碰了碰他的额角：“别怕，先上去。”
    脚下毫无支点让陆钦没有办法改变悬挂姿势，他单手撑着两人的重量，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指尖泛白，整条手臂却因而充血而涨红。
    有碎石从身旁落下，展乐扬抬头。
    之前被陆钦折断脖子埋在碎石下的男人不知从楼上何时下来，站在楼层边缘。他侧头看向半空的两人，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诡异弯折的脖子发出骨骼脆响，正在一点点复原。
    展乐扬摸到陆钦后腰的手枪。
    那男人浑不在意，蹲下身拎着展乐扬脖子把人拽上来扔到一边，接着握住陆钦支撑身体的钢管，咧嘴露出一个狰狞森冷的笑。
    “混蛋！住手！”展乐扬疯拼命挣扎，双手被牢牢钳住。
    钢管被徒手捏断，陆钦瞬间坠落！
    展乐扬的心霎时被巨大的绝望攫住，仿佛有无数尖利的碎片割裂拉扯着他的血肉，痛到令人麻木。他急促呼吸着，胸口若有巨石压着，窒息感铺天盖地袭来。
    那男人见展乐扬不再挣扎，神色颇为满意，拽着人去扛被他扔在角落的展妍。
    “你怎么能把他推下去呢？”展乐扬突然出声，低低絮语着，像在疑惑，又像是在质问。
    男人粗暴得拽着他的手臂，展乐扬被他拽的踉跄两步，踩到水泥地板的凸起，狼狈地跌倒在地，掌心擦破大片皮肉。
    “你怎么能把他推下去呢……”两滴泪水啪嗒掉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印出形状饱满的水迹。
    展乐扬捂住双眼，呢喃重复着一句话。
    那人要重新去拽展乐扬。
    展乐扬突然抬头，闪电般出手，匕首带起寒光猛地扎进男人手臂，转动半圈悍然抽出，黑色血液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哗啦落地。
    那男人反应极其迅速，在展乐扬扑来瞬间一拳打上他腹部。
    展乐扬硬生生接下，握住那人手臂卯足力气冲撞，竟然将比他身形大了两圈不止的人撞得接连后退！
    男人被激怒，丧尸一般咆哮一声，抬手扣住一侧承重墙边缘，砖石混凝土霎时爆裂。
    他暴躁地掐住展乐扬脖子。
    展乐扬不管不顾，扬起匕首凶狠地插进对方咽喉，用力向下一带！
    锋利的刀刃划破泡沫似的肌肤，在男人身前留下一道横亘整片胸膛的伤口，黑血霎时喷了展乐扬满脸。
    男人怒气达到顶峰，拽起展乐扬衣领把人狠狠扔出去。
    展乐扬被砸进一顿生锈的钢管中，狼狈翻滚两圈，爬起来捞起身侧一根钢管冲上去。
    噗嗤——
    血肉撕裂的闷响在空荡荡的烂尾楼内回响。
    钢管直愣愣插入男人肩膀，同时展乐扬被对方掐住脖子。
    窒息感让他面部迅速涨红，他不停挣扎，血红一片的眼里透着视死如归的疯狂和令人胆战心惊的仇恨。
    展妍被他不要命的打法和萦绕在周身的狠戾吓到，愣怔片刻才跌跌撞撞起来想要救人。
    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展妍只觉得一阵疾风从耳畔掠过，接着一道残影刷地横扫过去，那男人瞬间飞出去，接连砸断两道厚实的墙壁。
    男人狂躁地推开压在身上的砖石。
    陆钦宛若暴怒的雄狮，助跑一跃而起，一记凶狠的膝击将男人打得面目青紫，鼻血横流，重新躺回废墟。

 第113章

    陆钦满脸漠然，泛着寒光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扎进对方胸膛，另一只手抽出手枪，抵住对方额头。
    砰！
    砰砰！
    一枪接着一枪，凌迟一般一点点打烂男人的头颅。
    黑红色的脑浆血肉迸射一地，展妍差点吐出来。
    男人并未死透，陆钦拽着他的脚，扔垃圾一般冷漠的将其从楼上扔下去。
    噗通——
    重物跌落在地的闷响在废弃工地间回荡，久久不息。
    展乐扬跪坐在地上呆愣愣地看着陆钦，鼻青脸肿，浑身灰尘，狼狈不堪。
    陆钦半跪在他身前，指腹轻柔地擦掉他嘴角的血迹。
    展乐扬嘴唇颤抖，呼吸因为隐忍的哭意而起伏不定：“你……”
    展乐扬握住陆钦的手，两行泪倏地落下：“呜……我以为、我以为……”
    生离死别带来的巨大痛苦和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交织，展乐扬头一次彻底失态，扑上去搂住陆钦的脖子号啕大哭。
    陆钦不断亲吻着展乐扬额角鬓发，一遍遍低声道：“我没事，没事了。”
    等展乐扬情绪稍微平复些后，陆钦问展妍：“能走吗？”
    他浑身凛冽冷漠的气息还未散去，一时间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
    “能。”展妍抿了抿唇，看向被陆钦完全笼罩在怀里的展乐扬。
    陆钦并不在意她探究下略带敌意的目光，打横抱起展乐扬离开。
    展乐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失态，当着展妍的面被直接抱起来让他多少有些羞赧，他不自在动了动。
    陆钦手下用力固定住他：“别乱动。”
    “……噢。”展乐扬搭在陆钦肩上的手指动了动，没敢去看展妍逐渐黑下去的脸色。
    后续如何展乐扬不清楚，但安全区的隐患算是彻底拔除，尽管他的自由在一定程度上仍然受到限制，但比之前好太多，至少在展妍和陆烽的强势保护下，没人敢再对他有其他念头。
    病毒溶解剂在逐步投入使用，安全区开始集结军队出去清扫剩余的丧尸，也许过不了多久，世界便会恢复正常。
    如果这个时候陆钦不再约束他的行为的话，展乐扬会觉得日子更有盼头。
    “我就是想出去看看，不是说老崔他们今天会到安全区吗？我想着能不能去接一下。”展乐扬讨好地亲了亲陆钦，换来的是对方一记深吻。
    一吻结束，展乐扬气喘吁吁。
    陆钦抹掉他嘴角的水痕：“军队会派人把他们送到这里，你不需要亲自去接。”
    展乐扬眼中闪过无奈，他握住陆钦的手：“钦哥，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陆钦垂眸不语。
    展乐扬废了点力气把人拽到沙发上坐下：“我知道，你不放心我单独出去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可我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大活人，你这么做，都可以说的上是非法囚禁了。”
    陆钦闷闷道：“不算。”
    “怎么不算？”展乐扬掰着手指头道，“不能单独出门，你不在家，我就必须在家里待着不能出去，也不让我和外面的人联系。”
    说到这展乐扬顿了顿，报复似的捏了捏陆钦的下巴：“最过分的是，还不让我妈来见我。”
    展乐扬的确不再受军部研究院的监视和控制，但却变相地受到陆钦的“软禁”。
    一开始他没有察觉，只觉得陆钦是担忧他的安危，便也没有过多计较，更何况他也很乐意和陆钦待在一起。但前两天陆钦带他去研究院接受复查时，陈懿学终于趁陆钦不在，悄悄告诉展乐扬，陆钦甚至不肯让展妍见他。
    现在找到机会，展乐扬终于能好好问问，但陆钦显然不愿意配合，抿着嘴别开脸不作回答。
    “原来你真的是故意的啊？”展乐扬气笑了，捏着他的脸让对方看着自己，假装威逼道，“说，为什么不让我妈来找我？”
    陆钦垂眸，握住展乐扬轻捏他的那只手，过了会儿，才说：“如果你给她带走，她肯定也不会同意我见你。”
    他的语气闷闷不乐，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展乐扬第一次见这样的陆钦，觉得新奇又喜欢，他没忍住笑了：“就因为这样，你就不让我随便出门？”
    展乐扬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彻底停不下来，仰躺进沙发。
    陆钦无奈地拉他起来：“很好笑？”
    “不好笑。”嘴上这么说，展乐扬仍然乐不可支，“就觉得这不像是你的性格。”
    陆钦不置可否，只是说：“再过一段时间，很快就能解决。”
    展乐扬：“嗯？再过一段时间是什么意思？解决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钦压着展乐扬亲。
    “唔……等、等会儿！”展乐扬握住对方在自己腰间抚摸的手，像只受惊的兔子，“还、还来！？唔……我不行了！”
    陆钦不为所动，很快展乐扬便忘记了一开始的纠结。
    *
    研究院。
    新来的研究员第八百遍在心里后悔出门没有看黄历，偏偏挑这个时候来找展妍对接。
    他胆战心惊地放下文件，想走又不敢。
    陈懿学道：“你可以先离开了，之后有不清楚的我再来找你。”
    “好好好！麻烦小陈博士了！”研究员如蒙大赦，脚底抹油，溜的飞快。
    陈懿学叹了口气，看向展妍：“老师，不至于吧？”
    “不至于！？怎么不至于了！？”展妍暴跳如雷，“他陆钦凭什么说带走小展就带走！？还有他老子陆烽！怎么，现在成了安全区一把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什么为了小展的安全，我看就是他儿子图谋不轨！”
    陈懿学尴尬地咳嗽一声，忍不住道：“其实，说不定小展也愿意？”
    展妍被他这句话说的瞬间哑火，毕竟她真的没什么好反驳的。
    陈懿学笑了笑，安抚展妍道：“其实陆少校的做法也并不全是错的，小展也不介意被他这么看管着，况且有陆上将在，小展的安全的确能得到很大的保障。”
    “哦，所以呢？”展妍冷漠道，“这就是他们把人带走的理由吗？”
    陈懿学失笑，毫不客气揭穿展妍：“老师，其实您就是担心小展被陆少校欺负吧？”
    “……”展妍表情更差。
    “从我的角度来看的话，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陆少校向来很维护小展，不允许别人欺负他，更不用说他自己了。老师，你还记得之前一个研究员半夜被殴打的事情吧？”陈懿学将数据递给展妍，笑道，“听说那是陆少校安排人做的。”
    展妍：“他？”
    陈懿学点头：“那个研究员以前很欺负小展，在陆少校接他出来当天晚上，就被人揍了一顿。”
    展妍撇嘴：“也就只能在这种地方搞点小手段了。”
    “……”陈懿学觉得自己劝歪了地方。
    展妍却叹了口气，突然道：“我只是，有点不放心而已。”
    展乐扬从小到大都是温和的个性，即便是被逼急了也很少发火，展妍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且凶狠的模样。
    她想，如果陆钦真的死了，展乐扬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第114章

    当然，她并不否认，更不怀疑陆钦对展乐扬的感情。
    现在更多的只是单纯的不爽而已。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最终还是被人拐走。
    办公室门被推开，那人说：“展博士，有人找。”
    展妍：“谁？”
    “那人自称是陆上将的警卫员。”
    展妍蹙眉道：“让他进来。”
    几分钟后，展妍怒吼：“哈？他陆烽凭什么！？展乐扬怎么就是他儿子了！？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第59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首都安全区停机坪，地勤人员不断穿梭，时不时有直升机起飞降落。角落，医用帐篷在狂风中摇曳，受伤的军人被送进去，简单处理后再离开，如果伤势严重，则直接被送到安全区医院。
    所有人步履匆忙，神色严肃。
    展乐扬坐在车里不断张望，终于在一众全副武装的军人中找到熟悉的身影。
    他跳下车“嘭”一声甩上车门。
    陆钦原本正在同许悠交代任务后续事宜，余光瞄到那道欢快的身影，说的话顿了顿。
    许悠心领神会：“行了，我知道了，去吧。”
    李庆豪等人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陆钦不为所动，把武器交给许悠：“我晚点来。”
    李庆豪陈然狗腿地接过，杨锐挤眉弄眼，笑得欠揍：“不急不急，队长你和小展好好叙旧，报告什么的交给我们就好。”
    陆钦淡淡的扫了许悠一眼，许悠立马一人一巴掌拍过去：“干嘛呢干嘛呢，看你队长笑话？都活腻了？”
    所有人装模作样的龇牙咧嘴。
    等陆钦离开，四个人立刻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笑得更欢。
    “钦哥！”展乐扬站在栅栏外招手，他俊秀的眉眼弯弯的，像融化了蜜糖，满是笑意。
    陆钦：“这里风大，怎么不在车里等？”
    “一点风而已，不要紧。”展乐扬抿着嘴笑，“想快点见到你。”
    两人坐上车，陆钦浑身血腥气和硝烟味，便没有靠近展乐扬。
    展乐扬却不在乎，凑过去亲了亲他嘴角才发动车子。
    展乐扬现在在科研所担任李崇善的助手，负责图纸设计以及一些零碎的工作。
    安全区百废待兴，即便有病毒溶解剂，外界的丧尸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内全部解决，军部仍然要派遣军人进行搜救和清剿任务。
    陆钦自然也在其中。
    这是陆钦这个月第二次任务，也是展乐扬与他分别的第十天。
    “怎么样，路上还顺利吗？”展乐扬将车停在两人的住处楼下。
    “顺利，救了五十二名幸存者。”陆钦话少，但却不吝啬于对展乐扬打开话匣。
    “受伤了吗？”
    “没有。”
    “下次出去是什么时候？”
    “还没定。”
    “应该能休息个五六天吧？”
    “嗯。”
    展乐扬露出高兴的神色，把早就整理好的衣物交给陆钦，示意他先去洗澡。
    陆钦没有异议，向来是是展乐扬说什么他做什么。
    洗完澡出来后，桌上刚摆好热腾腾的饭菜。
    展乐扬：“我花积分让人帮忙送了点饭菜过来，时间还早，吃完休息会儿？”
    救援小队回来后都需要先报告任务情况，不过军部会宽限半天时间，让作战人员休整恢复，陆钦并不用着急前往军部。
    桌上是三菜一汤，大锅饭做的，色香味也并不精致，但胜在量大管饱。
    陆钦沉默地吃着，展乐扬就坐在他对面看他，用目光一点点临摹着日思夜想的那张脸。
    他总是这样，似乎只要有陆钦在，那他的眼中就只有这一个人。
    崇拜、尊敬、爱慕，所有情绪也都全心全意只给陆钦个人。
    “小陶听说你要回来，下午闹着不去上学，被陆上将警卫员按着去了学校。”展乐扬眼中沁出些许笑意，“晚上去接他放学？”
    “不去。”陆钦喝掉最后半碗汤，“他来闹腾。”
    展乐扬：“嗯？”
    陆钦收拾碗筷，路过展乐扬的时候手掌在对方头顶轻轻揉了一下：“你请假是为了我，不是他。”
    一句在简单不过的话，让展乐扬乐到了心里去。
    *
    翌日，军部大楼外。
    李庆豪伸着懒腰从大楼内走出，陈然和杨锐勾肩搭背：“终于结束了，后面七天我要好好歇歇，可累死我了。”
    许悠：“日常训练别迟到。”
    陈然哀嚎：“副队！太没人性了吧！我在外面抛头颅洒热血，为了人民出生入死，回来你还不让我休息几天？？？”
    许悠：“又不是从早训练到晚，保持身体状态而已。”
    陈然嘟囔：“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队长的训练计划有多变态，别的队伍跑五千，我们必须跑他们的三倍！”
    陈然夸张地伸出三根手指：“三倍！那就是一万五啊！还有时间限制！水牛都不带这么使唤的吧！队长！求求你放过我们吧！不用七天全部放过，两天，两天也行啊！”
    陆钦少见地在出神。
    许悠微微挑眉。
    陆钦眨眨眼回神，思考片刻，说：“嗯，那这两天不用训练。”
    “呵，我就知道，不过是区区一万五、障碍——”陈然故作深沉的表情一顿，见鬼似的盯着陆钦，问身旁的李庆豪，“队长说什么？”
    李庆豪茫然道：“说这两天不训练了。”
    他转头问杨锐：“我听错了吧？”
    许悠被这三个活宝气笑了，一人赏了一脚：“没听错，不用训练训练了，赶紧滚吧！”
    陈然：“好嘞，小的们这就滚。”
    三人从善如流，卑躬屈膝地麻溜滚蛋。
    等周围好不容易清净了，许悠问：“怎么突然转性了？以前不是往死里训练我们不罢休吗？”
    陆钦：“有点事情。”
    “什么事，接男朋友下班？”许悠看了眼时间，揶揄道，“五点，你现在过去刚好来得及。”
    陆钦点头：“车钥匙给我。”
    “陆钦，不是吧，车钥匙给你我怎么回去？走回去？”许悠把车钥匙扔给陆钦，“好歹先送我回去吧。”
    陆钦抿了抿唇：“不顺路，下次送。”
    “……认识那么多年，我总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
    陆钦眸中划过一丝笑意。
    许悠看得新奇，忍不住问：“展乐扬那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其他人也和许悠一样有着同样的疑惑。
    从展乐扬的角度来看，陆钦年长强大，被他的人格魅力吸引无可厚非。但于性格冷淡不热络的陆钦而言，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展乐扬实实在在是个谜。
    李庆豪几人脚程飞快，再想追上去时已经不见踪影，许悠不想单独溜达回去，索性厚着脸皮蹭车，美其名曰“接完小展再送他回去，既保全了爱情又呵护了兄弟”。
    陆钦随他去了。
    五点半，科研所外，陆陆续续有研究员从里面出来，见到熟悉的身影后，陆钦开门下车。
    许悠“嚯”了声，跟着下去。

 第115章

    展乐扬原本正在和李崇善交流某个问题，看到吉普车边的陆钦，眼中的严谨认真消散，不自觉流露出的惊喜和爱意充斥其间。
    他快速朝李崇善说了两句，李崇善笑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另一个研究员离开。
    “钦哥。”展乐扬小跑过去，抿出一抹笑意，脸颊右侧酒窝若隐若现，“今天你没事了吗？”
    陆钦上前两步，自然地接过他的背包：“嗯，后面两天都没什么事。”
    “啊……”展乐扬神色有些遗憾，“我等会儿还得回来，晚点有个数据测试。”
    “嗯，吃完晚饭送你回来。”
    展乐扬朝他粲然一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许悠：“许哥也一起？”
    “不了，不打扰你们。”许悠倚着车门笑道，“你还真是眼里只有老陆，我这么个大活人现在才看到。”
    展乐扬被他说得脸热，陆钦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不欲理会许悠。
    许悠“诶”了声，连忙上车，故意道：“怎么出发也不等人啊。”
    他朝着展乐扬挤眉弄眼：“怎么，嫌我这个电灯泡太亮？”
    展乐扬笑道：“怎么会。”
    陆钦：“再废话，就下去。”
    许悠大爷似的靠在座椅上，对此警告无动于衷。
    车窗开了一半，料峭寒风顺着缝隙钻入车里，展乐扬打了个寒战，陆钦升上车窗，把准备好的保温杯递给展乐扬。
    仍然是那个外形可爱软萌的渐变蓝保温杯，是陆钦在商场给展乐扬找来的。
    展乐扬侧头朝陆钦一笑，眸中仿若有星辰闪烁，但仔细一看，又只有陆钦一人。
    许悠突然就明白陆钦的心思了。
    任谁遇上这种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人，很难不心动吧。
    至少陆钦是这样。
    喜欢和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法具体定义，就像外人不理解陆钦对展乐扬的情感从何而起。
    也许陆钦也不清楚他的目光是何时落在展乐扬身上，而再也无法离开的。
    或许是在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和迷恋拨动了他古井般的心弦。亦或者是一路逃亡来，展乐扬全身心的信任和不自觉的依赖让陆钦逐渐沉沦。
    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这个东西很难说清楚。
    总之当意识到时，那颗心已经牢牢被对方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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