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星星会眨眼》 第1章 [现代情感] 《因为星星会眨眼》作者：橙墨沫【完结】 简介： 程寄洲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身价不菲，圈里圈外追他的人数不胜数，可惜个个铩羽而归。 久而久之，人人皆知，他那叫高岭之花，只可远观，难摘得很。 唯独程寄洲发小圈才知道，他有个特别宠的小青梅，捧在手心怕摔了那种。 发小们围观多年，忍不住操心：“你跟辛桐，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程寄洲短暂沉默后，冷声警告：“别闹，她是妹妹。” 发小们：“……”呵呵，你看我信不信？！ 辛桐却信了。 * 两年后的一个晴天，发小们手机里同时收到一段新鲜出炉的视频。 午后校园，程寄洲一身板正西装挤在一群校服少年中，同他们争抢仅有的一支话筒。 “我是10级（1）班程寄洲。”他的声音传遍整个校园，“16级（3）班辛桐同学，我喜欢你。” 起哄声中，向来骄傲的男人单膝跪地，虔诚望着他从小宠到大的女孩，“我可以喜欢你吗？” 发小们：“……”等下，这就是你说的妹妹？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青梅竹马 励志 主角 视角辛桐、程寄洲 一句话简介：所以，我只喜欢你。 立意：努力成为最好的自己。 第一章 他来了。 辛桐确定程寄洲赶不上她的复出首秀，是在她上台前的二十分钟。闺蜜宋夕拾发来消息，说他这会儿还在香港参加会议，就算会瞬移也没辙。 她心不在焉刷着微信。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好像快一周了。 真的很想他。 辛桐回到程寄洲的微信，目光停留在他们的对话框。最新一条是今天上午，他说自己抽不开身，未必能来看她登台，预祝她演出顺利。 她手指避开他头像，泄愤地戳了戳手机屏幕。 哼。 手机又是一震，宋夕拾微信她：【宝，你们舞团的盛毓……】 辛桐：【怎么的？】 她一个月前回京加入舞团，盛毓是舞团的台柱子之一，也是去年“金荷杯”古典舞青年组独舞的金奖得主。她研究过盛毓的舞蹈视频，功底扎实，不可小觑。 今晚是舞团三十周年庆，刚好，盛毓的舞蹈排在她前边。 辛桐是最后的压轴。 宋夕拾学芭蕾，同为舞者：【站在专业角度无可挑剔，但是……】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此刻盛毓就在台上，宋夕拾在观众席视野最好的vip，辛桐因此来了兴致。她离开舞台一年，临上台，说不紧张是假的，尤其还有盛毓这么个强劲的老对手在前。 结果，宋夕拾偏偏：【等你结束庆功，我再告诉你呀～】 真是！ 辛桐很快反应过来，宋夕拾在逗她呢。这是怕程寄洲来不了，影响她心情。 说实话，失望是有，程寄洲工作多忙，她知道。不可避免的一点点失落，但没到那份上，不影响她发挥。顶多就是结束后，去强烈谴责他一番，顺便薅个羊毛。 辛桐顺着闺蜜的话：【你又知道我想听了？】 宋夕拾逗了她几句，最后告诉她大家都在台下看她，让她安心上台。她回到微信主页，果然，发小们都跟说好了似的一个个在群里祝她演出成功。 辛桐刷了一轮，手机放一边，转头就瞧见她今晚的五个同伴一个个紧张不已。几人年纪不大，都是今年刚加入舞团的新人，今晚算是她们的第一次登台。 她过去安抚几句，六个人互相打气。 很快，轮到她们上台。辛桐深吸口气，拿上她的折扇。 从化妆间穿过通往舞台的长廊，刚好与下台的盛毓一行人碰上。五个新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忐忑叫：“毓姐。” 辛桐也停住，侧目看去。盛毓穿着修身舞裙，长发挽着精致的发髻，她微低着头，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在灯光的映衬下特别晃眼。 人美，舞更美。 盛毓抬眸，目光落在辛桐身后的新面孔上。她轻轻颔首，错身而过。 辛桐笑笑，并不在意对方的冷淡，准备好登台。 盛毓心不在焉回化妆间，身边师妹赵菁菁喋喋不休：“姐，绝美啊，今年的舞剧女主肯定就是你了！” 她是盛毓师妹，也是小迷妹。在她眼里，盛毓最美，也最好，无可替代。 所以，她替她打抱不平：“我就想不通了，团里干嘛非要让一个空降关系户压轴！她长得是挺好看的，可好看有什么用，咱们讲的是实力。” 他们舞团多难进，学古典舞的都知道。大家全凭本事千辛万苦才考进来的，只有辛桐，突然空降不说，还抢了原本属于盛毓的压轴。 气人啊。 “而且，我刚看了，她没你好看呐，她就是……”赵菁菁碎碎念着，一个抬头，发现盛毓忽然提着裙摆折回舞台方向，“诶，姐！你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她看到盛毓站在舞台一侧，手中仍提着裙摆没放。 “姐？”她小声叫唤。 盛毓不答，她目光锁在舞台。台上没有灯光，她看不清人，但她脑子里反复回忆的是刚才错身时的辛桐。半扎的长发，妆容因为舞台浓了些，却也特别惊艳。 不怪赵菁菁抱怨，辛桐自入团就没出现过，架子大到直接打包团里五个新人飞上海封闭排练。舞曲、舞裙和编舞，她们一概不知，就连人都是一周前才回来。即便是她们团里的首席前辈，也没她这么会折腾。 第2章 盛毓这周是做好了彩排正面交锋的准备，谁曾想，直到今天正式上台，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见到了本尊。 真是大牌中的大牌。 盛毓心头的无名火逐渐放大。 舞台上，灯光渐渐亮起，柔和的光线聚焦在中央，红衣舞者手持一把精致的折扇，轻盈地旋转起身。 这也让盛毓和赵菁菁终于看清了人。 六人一模一样的红裙装扮，半扎的长发都绑了条红丝绸，简单又飘逸的装束竟没有刻意凸显辛桐的领舞角色。 怎么回事？ 除了vip席位，往后的观众席离得远，如果没有在站位和舞裙上特意区分，根本没法看清长相，也不可能分清谁是谁。换句话说，领舞若是德不配位，简直就是被扒光了凌迟。 赵菁菁惊呆：“这谁排的舞？” 她顿了顿，看着台上的辛桐。 随着流淌的音乐，精致的折扇仿佛在辛桐手中有了生命，旋转间，她乌黑的长发也随之轻舞，红扇黑发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度。一个抬手，她缓缓打开的折扇衬着柔软的腰肢，说不出的美。 “漂亮是漂亮的，那漂亮又有什么用？”赵菁菁从学舞开始就见多了漂亮又有气质的舞者，继续挑刺，“她再漂亮，只会靠关系走捷径，这种人也不怕被打脸。” “还得是姐你啊，你可是‘金荷杯’的独舞金奖，怎么都比个输不起又退赛的人强！”这个人指辛桐。 “金荷杯”的含金量有多高，绝对是国内舞者的最高荣誉。盛毓是“金荷杯”少年组独舞的银奖，到上一届“金荷杯”，更是一举拿下青年组的金奖。赵菁菁也知道，辛桐同样参加了去年古典舞青年组独舞的角逐，不过，赛前两天却退了赛。 对辛桐退赛的理由，外界众说纷纭，都不是什么好话。 盛毓目光紧随台上的辛桐，似是提醒：“她是少年组金奖。” 少年组决赛时，辛桐压了她一头拿下金奖。四年后，她做足了准备，打算一雪前耻，没想到辛桐直接退赛。 这金奖她拿得特别憋屈。 盛毓认真的语气令赵菁菁语塞，还真忘了这茬，而后她又没什么底气地嘀咕：“谁知道是不是输不起，才……”退赛的？ 话没说完，她发现盛毓目不转睛望着舞台，神色也渐渐转为凝重。 赵菁菁跟着看过去，她一愣，“就还……”她偷瞄一眼盛毓，“挺好看的。” 何止好看，不知道为什么，不止辛桐美，连她的伴舞们都是出彩的。 她们站得近，看得更细致。六人的红裙称得上“朴素”，从上到下完全没有喧宾夺主的纹路，腰间也并未刻意收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刚好一个节奏点，齐刷刷的弯腰动作，折扇精准定位，裙摆却宛如绽放的花朵，仿佛有了灵魂。 最让人震撼的，她们舞步整齐，收扇开扇和划扇的动作干脆，单看如画，组合亦是。别说是被“凌迟”，都不敢想象能这么赏心悦目。 盛毓积攒许久的无名火悄然平息。 她松开紧攥的裙摆，眼中不再只是领舞的辛桐。六人旋转变换着位置，整齐划一的舞姿加上默契的配合，根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只为衬托领舞。 很快，盛毓发觉自己离得再近都莫名其妙地看不清她们的脸了，她的注意力几乎都在整支舞的旋转、跳跃和翻转。哪怕是她们手上在灯光下变幻莫测的红扇，也抵不过六人兼具柔美与力量的专业舞姿。 完全分不清谁是谁，可就是美得震撼人心。 最后，辛桐回到c位，众人围着她。她摆动长臂，红裙飞扬，舞姿更是动人。 盛毓不由屏住呼吸，音乐到了收尾，辛桐几个简单的旋转、划扇，再缓缓收起手上的红扇。 如梦初醒。 全场掌声雷动，连盛毓都不由为她鼓掌。 赵菁菁更是拍红了掌心，转头脱口而出：“太牛了！辛桐这水平，她去年干嘛还要退赛呀？” 话落，身侧盛毓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鼓掌的动作突兀地停顿着。赵菁菁惊觉失言，双手极快背到身后，她摸着拍疼的手，眼睛却忍不住往台上瞟。 不止是退赛，这一年，辛桐又怎么会销声匿迹到零作品的？ 台上谢幕，盛毓转身就走。赵菁菁最后看了眼，赶在辛桐下台前追过去。 要是被她看到自己看得如痴如醉，打脸啊。 辛桐跳完整场，带着同伴谢幕，她这才往台下看。她跳舞时专注，不允许自己分心，哪怕是程寄洲也不行。其实台上灯光太亮，往观众席压根看不太清，她是凭着vip席位，看到预留给他的位置是空的。 好吧，他真的没来。 宋夕拾先前跟她说过了，心里有了准备。不过，程寄洲居然错过她的复出首秀，让他后悔去吧！ 哼。 辛桐跟同伴们有说有笑回化妆间，她被团里安排压轴，大家准备一个月，今晚短短几分钟，她们配合默契，完全零失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都是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直到推开化妆间，瞧见端坐在化妆镜前的盛毓，说笑声戛然而止。 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她的化妆间不在这儿，大佛是怎么的屈尊来她们这里了？ 辛桐瞅了眼，隔着一面镜子，视线同盛毓撞上。 两人目光有数秒交集，盛毓先挪开。 第3章 辛桐示意她们去卸妆，化妆间顿时落针可闻。 盛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了这间化妆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一时说不出口。挺尴尬的，她难得不知所措。 幸好，手机响了，赵菁菁打了语音电话，上来就说：“快快快，姐，那位来了！” 盛毓没懂，拧着眉如往常数落：“说过多少次了，稳重。”跳舞最忌讳情绪起伏过大。 “不是啊，姐，是那位！程实的程总。” 盛毓“蹭”地起身，动作过大，椅子被她撞得歪了四十五度。“哐”一声，大家纷纷回过头。 脸瞬时红透了，她半掩面，急匆匆离开化妆间，边跑边追问：“程寄洲程总？” 还能是哪个程实的程总？但她反复确认。 “是啊，姐，就是他！”赵菁菁特别激动，“姐，老实交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盛毓难为情地抠紧手机：“没有哪一步。” “跟我还藏着掖着？要没哪一步，程总能特意避开人来给你捧场？”赵菁菁跟她说了在哪儿看到的程寄洲，继续八卦，“我们舞团除了你，还有谁能得程总青眼？那可是程寄洲诶！” 京圈豪门公子哥，关键还不是纨绔。 赵菁菁其实有点羡慕：“要不然程总干嘛忽然巨资赞助咱们舞团？还选中姐你去程实拍摄封面！” 一句话，让盛毓仿佛回到了两个月前。 那时，团里安排她拍摄封面，在程实集团的电梯外，她偶遇过程寄洲。 盛毓至今忘不了当时的画面。 她在电梯外，电梯门开，一行人从里头出来，她下意识往边上避让了几步。只是一个抬头间，再也挪不开眼。 被人群簇拥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身深色的高定西装穿出了矜贵又禁欲的气质。他五官精致深邃，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感。 无论是颜值，还是气质，都给盛毓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她听到身旁的人叫他：“程总。” 权贵圈程家的公子，程寄洲。 “别瞎说。”盛毓制止赵菁菁的八卦，脚步却没停。 她眼光高，程寄洲意外入了眼，但程家圈子太高，对她来说遥不可及。如今那人竟主动从云端下来了，明知也许不太可能，她还是忍不住抱了点期待。 这里唯一与他有过那么一点点联系的只有她，也希望是她。 等电话挂断，盛毓终于见到梦中的人。 程寄洲等在化妆间的安全通道，没有上一次被人群簇拥着，他今天是一个人。不仅是一个人，他怀里还抱着束花。她对花没有研究，一时叫不上名字，大概是玫瑰的一种，十分好看。 她鼓足勇气，上前一步。 男人穿着浅蓝色系的西装，没有系领带，比起初见的冷淡，显得平易近人多了。她惊讶的是，一贯禁欲系的人居然还能驾驭这么难以形容的颜色，也说明了此刻的他是私人行程。 盛毓心跳加速。 她又朝他走近一步，正犹豫该怎么开口打个招呼，却见他一只手伸进了西装口袋，转瞬间就取出一部黑色手机。他低着头，单手在屏幕轻触，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他笑起来的模样，颠覆了她的初印象。 安全通道几个出入口，盛毓半掩在墙后，等终于想好了招呼的措辞，她扬起一个最好看的微笑，又迈出一步，身旁却似有阵轻盈的风。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了更刺眼的一幕。 今晚那个红裙明艳，让她心情直上直下的女孩直愣愣扑向程寄洲。 盛毓呼吸一滞。 又是她，怎么又是她？ 随即，盛毓听到程寄洲温柔带笑的声音，“跑什么？我又不会飞。” 第二章 “那你要不要下楼？我赔你。”…… 辛桐在化妆间没急着卸妆，解锁上台前飞行模式的手机。她只要上台手机都会调成飞行模式，关系近的朋友就会知道，她不是在封闭训练就是在台上。 手机恢复联网，微信震了好几下，她先看置顶。置顶是她爸妈和程寄洲，爸妈在观众席，晚上同她庆功，所以，群对话框没有红点，但程寄洲的也是。 哼。 辛桐托着下巴，手指点了点他的头像。对话框震动一下，一行小字“我拍了拍‘程寄洲’”。 她给他的备注就是连名带姓的“程寄洲”，她连着拍了他三下。 下一秒，手机震了。 “程寄洲”拍了拍我的头表示很喜欢【庆祝】。 辛桐立马精神了：【大忙人得空了？】 她顺手又拍了程寄洲的头像，跟着文字一起跳出来的是他发来的定位，定位显示在剧院。 辛桐胳膊一撑，忙站正。动作太快，小腿蹭了下椅子，她“嘶”了一声。 从盛毓走后，又恢复说笑模式的姑娘齐刷刷看过去，只瞧见她们特别稳重的领舞跟盛毓似的跑得飞快。 辛桐关上门，刚想问程寄洲在剧院哪儿，他的消息又进来了：【倒数第五间化妆间后头的安全通道。】 她“噗嗤”笑了，突然间就不着急了。她的化妆间在第三间，他还倒数第五间，不就是“化妆间1”么。 走过长廊，是条足够隐蔽的安全通道，加上她的表演在最后，其他人不是在卸妆就是卸完妆在复盘，没人会注意到安全通道。 第4章 转角，辛桐停住，她捋了捋长发，又把发上的红丝绸拨正后，她锁屏对着手机照了照。 绝美，很好。 她先探出头，一眼望见抱着花的人，她奔过去。 “程寄洲！”她故意叫。 程寄洲抬头，来人跟个小炮弹似的。他手上还抱着花，拿手机的手腾出来接住她。 “你怎么来了？”同时响起的还有她甜甜的声音。 然后，两人都笑了。 程寄洲腾出的手虚虚护住辛桐胳膊，这姿势她不大舒服，扭了两下挣开，改揪住他袖口。这下不太舒服的成了他，他低头瞅一眼，手机放西装口袋。 随着他的动作，她攥住他袖口的手也往他西装口袋里塞。 “我不仅不会飞，更不会跑。”他打趣一句。 辛桐从他口袋里出来，一意孤行仍攥着，“那谁知道呢！” 她话里有抱怨，程寄洲听出来了，他胳膊一伸，花递出去，“很精彩。” 辛桐看着凑到跟前的花束，反应了片刻，惊喜道：“你看到啦？” 他一句话，她又眉开眼笑。 程寄洲维持递花的动作：“嗯。”说着，他又把花往她跟前递了递。 辛桐这才接走，攥着他袖口的手也松开，她双手抱住花嗅了嗅。新鲜的荔枝玫瑰，花瓣上甚至能看到水珠，“不对啊，我谢幕的时候看了，你位置是空的。” 程寄洲挨着她，跟她并排站着。他眼皮一掀，刚才突然出现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应该也是舞团的人，问题不大。 “问你话呢！”辛桐见他走神，舞鞋鞋尖踢了踢他裤脚。 程寄洲立马侧头看她，她化的是舞台妆，配上红裙，整个人特别明媚。 也是久违了的明媚。 他今天在香港有个会，刚好和她的演出撞了车。他连着赶了两天时间，将会议协调到上海的早晨。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上海暴雨，航班大面积延误。他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大雨没有停歇的迹象，他等不及，只好让秘书订了回北京的高铁票。高铁加堵车，时间紧，他不确定能不能赶上。 幸好，没有错过。 这些他不会告诉她，他神色自然地看着她说：“不一定能赶上，到的时候你已经上台了。”几乎是踩点，他刚入场，音乐声起，他就站在一边看完了她整个表演。 辛桐抱紧花，想起来，“花漂亮。”他捧了她的场，她捧回去，顺手又将花递出去。 知道她懒，程寄洲无奈接回来替她抱着。 辛桐一身轻松，这才扫了圈安全通道，除了他们俩，没其他人。她索性大大方方拉住他手腕，把他往另一侧带，“这儿都没窗，闷。” 他的手偏凉，她的却不是，他低头看他们交握的手，被拿捏的手腕温度渐渐上头。 到窗边，辛桐自然松开他，窗把手一转，她打开半扇窗。 四月的风微凉，却温柔。 她背靠窗台，眼神落到程寄洲的手腕。他抱着花，腕表明晃晃对着她，狠狠闪着光。她凑近细看，挺漂亮的表，是她没见过的，估计是他新买的。 深色表盘镶了钻，近看像坠着星光。 漂亮，喜欢。 辛桐顺着腕表看到他的袖扣，再往上，他今天穿的衣服更好看，浅蓝色的休闲西装，是她挑的。当时她堂哥在选衣服，他也在，她借着给堂哥挑衣服也给他挑了一件。 堂哥还说她眼光奇葩，要一霸总穿这么骚气的颜色。 没想到程寄洲今天就穿了，这不是挺好看的么。 辛桐满意：“衣服真好看。”夸的是衣服，看的却是他的表。 程寄洲无语，低头也瞅了眼。她就这么眼巴巴看着自己，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不用琢磨一点。他气笑，单手解开腕表，直接递过去。 辛桐上翘的嘴角压也压不住，她毫不客气地接过，对着自己手腕比了比，“漂亮。”她扣上表扣，手腕伸到他跟前，偏要他一起欣赏，“好看吧？” 程寄洲说了两声“好看”，但不理解，“给你买的女表不好看？”每次都薅他的男表，给她买女表也不见她戴。 辛桐心满意足：“你不懂，薅来的才最香。”她将腕表拨正，等手一松，又歪了，“再说了，我也给你挑礼物了。” 话落，她指指他身上的西装，又指指自己手上的表，“这是二手的，你身上的那是全新的，你不亏。” 她上次送他衣服，非说是之前薅了他一只表，这才还他一件衣服的。 反正都是她有理。 程寄洲放弃：“行，你好看，你说得都对。” 辛桐特别满意，理了理自己裙摆，转了一圈要他点评她今晚的舞蹈。 她皮肤白，一身红显得越发明艳动人。偏偏她笑起来又没心没肺，一点都不知道要端着。 程寄洲仍不吝夸奖：“全场最佳。” 他回忆当时自己在台下看到她，她在台上，身上仿佛有光，所有人为她鼓掌，毫无疑问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 “有眼光。”辛桐得意。 程寄洲算着时间，下意识看腕表，结果看了个空，想起来表已经在她手上。 辛桐注意到，“啊”了一下，“你赶时间？”边说边乖乖把手凑过去。 她手腕纤细，男表在她手上松松垮垮。程寄洲上手给她摆正表盘，白皙的手腕和深色表盘意外相配。 第5章 等收回手，他反应过来自己忘了看时间，“嗯，晚上的航班飞芝加哥。” “果然是空中飞人，怎么这么忙！” 程寄洲学着她刚才的样子指指她的手表：“不然可养不起你。” 辛桐立马护住表，心里又舍不得他走。她从他手里接走她的花，紧紧抱住，“好吧，我送你出去？” 程寄洲看了眼她的舞裙：“早点收拾休息，我自己会走。” 辛桐想起他的那句“不会飞”，笑着挥挥手，“走啦，一路平安。” 他点头，目送她回去。 等人拐个弯走远，程寄洲回身关好她先前打开的窗户，随后离开剧院。 辛桐走过安全通道，先给闺蜜发消息，控诉她谎报军情。 宋夕拾也不知道程寄洲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他真的会瞬移？】 话锋一转，她又问：【宝，你俩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他俩算是青梅竹马，打小的过命交情，程寄洲对辛桐那是好得没话说，就是他们都分不清这好到底是不是辛桐期望的那种。最棘手的，宋夕拾这两天从她哥那儿打听到有人有意给程寄洲介绍对象，结果他竟以自己“不婚”为由拒绝了。也不知道真假，她得再去打听清楚，免得闺蜜掉坑里出不来。 辛桐抱紧花：【再等等。】 她有她的计划，不希望他对她的感情带着所谓愧疚。 轮到宋夕拾控诉：【哼！不说算了！赶紧收拾去吧，好了来接你，今晚你可是主角。】 辛桐笑嘻嘻回：【好呀！】 她摸着又歪了的表盘，这次“还”他个什么礼物呢？ 开心。 *一连几天，辛桐都在舞团，但大概她是中途进来的，除了之前一起排舞的五个同伴，其他人对她都挺冷淡的，像是无形间划了条清晰的分界线。她自己也清楚，这次周年庆她是压轴，必然动了部分人的奶酪。接下来的舞剧主角竞演，又是激烈中的激烈。　　这不，刚练了一上午基本功，更衣室虚掩的门缝里就隐约出现她的名字。 要不说洗手间和更衣室是八卦胜地呢。 辛桐在门边，没能听到八卦的开头，也不妨碍她吃自己的瓜，不外乎就是讨论她为什么能空降舞团。 “辛桐到底什么来头？” “没看到天天有车接送？” “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这瓜还算温和，大家挖不出她的家世背景，没人知道她父亲是京圈钟家的钟柏谦，她跟母亲姓。天天接送的车是她家的，司机是她的女保镖。 “你又知道是家里条件不错了？除了宋家那位芭蕾大小姐，我就没听过还有哪家豪门有钱人这么能吃苦来学舞的。” “也是，没听说有姓辛的小公举吧？” “一年啊，不会是被那啥了吧？” 隐晦暗指辛桐私生活混乱，带了球。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不再顾忌。她们的关注点都在空降，选择性遗忘她惊艳的舞姿。 “不至于吧，我那天瞅了眼，她司机是个女生。” “傻了？哪个公子哥自己开车？” “不然能跟盛毓姐竞争下一支舞剧的女主？诶，可别是早内定了啊。” “内定？我们可都是凭真本事进来的，她一个不知道靠什么上位的关系户，凭什么让咱们陪跑？” 有人不满，说起一年前“金荷杯”辛桐退赛的事。 “这一年你们看她有作品没有？一来就是领舞，谁知道靠的什么龌龊手段！” “如果是盛毓，我心服口服，她辛桐算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是爬了谁的床！” 这话越说越难听，辛桐沉下脸。她握住门把手，推门前，又刹住车。 “上午没练够？都没看辛桐的录像？不知道复盘？”是盛毓。 辛桐听到：“对不起，盛毓姐。” “我们也是为你抱不平，我们就是……” “不需要。” 所有人噤若寒蝉。 辛桐意外，她松开手，最后没有进去。她转去茶水间，保温杯灌了水，她在想盛毓。 不说零零碎碎的区域比赛，她们两次大赛交锋。第一次是17岁，她是金奖，盛毓银奖；第二次，她退赛，盛毓金奖。 是个可敬的对手，但她们其实并不认识。 辛桐喝了小半杯，再灌满拧上杯盖，门口有脚步声。她抬起头，刚好看到盛毓脸上未来得及收回的笑。 冰山美人化了冰很是赏心悦目，不过，瞧见她后，当场给她表演了一回表情管理。 辛桐：“……” 她无意贴人冷脸，冲对方摆出个礼貌的社交微笑，她低头摆弄自己的保温杯。 赵菁菁正逗着盛毓笑，没想到会在茶水间遇到罪魁祸首。她一看到辛桐，就想起那天在安全通道看到的心惊肉跳的一幕。 怎么连程总这样的极品都能被这人拿下？ 超级气人。 盛毓更是不愿意见到辛桐，看见她就恼怒又难为情，会想到自己的自恋，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但来都来了，转身就走实在不像话。 她拿着自己杯子，几步到直饮水机。边上的烧水壶冒着热气，显然是有人刚用过。真是矫情，有直饮水机不用，非得自己烧水。 是谁用的，不言而喻。 盛毓倒上水，小口小口喝着，边上的赵菁菁呼吸都不敢用力，她也在自己杯子里装了点水，慢慢抿着。眼神却来回在两人间跳横，心里头更是痒得要命。 第6章 辛桐跟程总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辛桐这一年零作品是不是也是因为他？ 关键是，听说程寄洲单身啊。 空气里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辛桐待不住，她在最里头，出去得要盛毓让一个位置。她犹豫一下，对着盛毓笑了笑。 两人目光碰撞，盛毓面无表情地侧过身，索性直接靠着小吧台。就这一步的避让，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辛桐的脚踝，她怔住。 辛桐腿上有道疤，从小腿到脚踝。她肤色偏白，今天穿的又是练功服，尤为明显，更显得狰狞。 盛毓看了好几眼，心口莫名一窒。 等她回过神，辛桐已经走远。纤细挺拔的背影，一看就是多年舞蹈功底积累的气质。 大气不敢出的赵菁菁这才憋不住：“姐，你放心，辛桐跟程总那事我一个人都没说。” 当时安全通道里，盛毓拉着她躲开就叮嘱过她，别把这事说出去。所以，今天在更衣室，大家八卦再离谱，她都没插嘴，也憋得要命。 盛毓点点头，满脑子都是辛桐腿上的疤。舞者的腿最是宝贝，怎么会有这样一道明显不是练舞造成的伤口？ 辛桐回到家，爸妈都不在，她一个人吃了晚餐。宋夕拾这一阵在国外准备芭蕾巡演，忙得连摸手机的时间都没有。她刷了会儿舞蹈视频，没想到宋夕拾居然发了消息过来。 她问她最近在舞团如何。 能如何？ 辛桐简单说了说今天吃到了自己新鲜出炉的大瓜。 宋夕拾干脆打了语音电话：“嘿，这你能忍？我都忍不了！你可是你家的大宝贝！” “我就不是你的大宝贝了？”辛桐躺倒，开玩笑。 “所以我替你生气！”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 宋夕拾嫌恶心：“去去去，你打算怎么着？” “什么怎么着？”肌肉记忆，辛桐躺倒也习惯性维持基本功的姿势，“说两句又少不了半块肉，没毛病。”毕竟，她喜欢用实力打脸。 “哟呵，咱们娇气宝宝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我哪天不善解人意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宋夕拾忙，先挂了电话。辛桐高举手机，下意识戳开置顶，拍一拍程寄洲的头像。 等了会儿，没回应。她猜他可能在忙，退出对话框。 没两秒，手机忽然响了，来电显示“程寄洲”。 辛桐手机一时没拿稳，差点拍鼻子上，还好她反应快别过了脸，“程寄洲！手机差点掉我鼻子上啦！” 她一上来就抱怨：“心情更不好了，你赔！” 程寄洲习惯了她恶人先告状，从她两句话里抓住重点，问她心情怎么不好了。 号称被说两句少不了肉的人开始大吐苦水：“你说她们是不是特过分？谁不是凭实力进舞团的？凭什么这么说我？有本事我们battle啊。” 她语速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也不给程寄洲说话的机会。说得手机都要发烫，她总结：“我气死了。” 手机里始终沉默，辛桐不满，“程寄洲！你听没听我说？” 那头很快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语调偏低沉，但带着点点笑意，“那你要不要下楼？我赔你。” 第三章 和他分同一杯奶茶。 辛桐被定了两三秒，也可能更久。手机里谁都没说话，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你不是在芝加哥？”她跳下床，心脏噗通噗通乱跳，匆忙踩上拖鞋，她都没来得及去露台往下瞅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说着，她开门往楼下冲。 程寄洲就在电话里听到先是“噼里啪啦”，再是“踢踏踢踏”的声音，她风风火火的隔着屏幕都让人操心，“在你拍一拍前刚落地。” 在芝加哥高强度忙了几天，他回程也有开不完的会，没能休息上一会儿。一下飞机，脑袋开始发胀，原本是想直接回家倒时差，结果看到辛桐的拍一拍。 电话里她一通抱怨，程寄洲便让司机改道，直接去钟家。 小姑娘话多，像是积攒了好几天，从舞团说到下一支舞剧，又说起盛毓，再吐槽其他人背后对她的议论。一句控诉能反复用不同的说法说四遍，得亏他从小就习惯了她。 程寄洲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耐心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又是“吧嗒”一声，人到了跟前。 辛桐先把电话挂断，幸好从小练舞，她跑这么快气都不带喘一下的，“回来了都不告诉我！”她还穿着居家t恤，长发随意绑了个丸子头，她拿手机直往他肩膀怼，“过不过分啊你？” 程寄洲被怼得退了一步，他不解释，只提着手上的保温袋朝她晃了晃。 她眼睛顿时一亮：“芋泥芋泥？”边说边把手机往裤子口袋塞，还特别谄媚地用手拂了拂刚被她手机怼过的肩膀 。 程寄洲低头打开保温袋，递过去让她看看，“你猜？” “不想猜。”辛桐意思意思看一眼，什么都没看清，等他给她取奶茶。 程寄洲捏着奶茶杯一下提出来，奶茶递过去，保温袋留在自己手上。 热芋泥奶茶，是辛桐喜欢的味道，也是她唯一喜欢喝的那家奶茶店。这家的芋泥最细腻，奶茶用料也好，三分糖，不甜不腻。知道她最后就只是尝个味道，他买的是中杯，什么都是刚刚好。 第7章 这一路过来，奶茶还是热的，但四月的晚风却带着凉意。 程寄洲瞅一眼她单薄的装束，又望了望没有亮灯的二楼，犹豫一瞬，他脱下身上藏青色的西装递过去。 “穿上，别着凉。”西装是下飞机刚换的，也就是他在车里才穿了这一阵。 “不用。”辛桐倒置她的奶茶，轻轻晃匀芋泥。 程寄洲不惯着，直接一个反手将外套披在她身上，“外面凉。”怕她不肯穿，掌心又在她肩头压了压。 一股极淡的乌木香瞬间弥漫在鼻尖，辛桐摇奶茶的动作顿住，肩头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她不自在地瞄一眼，他身上是件藏青色衬衣，乍一看，跟她身上的颜色很像，有点那味儿了。 哪里凉了？一定是他的西装太厚，她感觉自己脸都在发烫，赶紧摇奶茶转移注意力。 程寄洲很快收回手，他转身拉开车门，保温袋随手丢后座，笑说：“再晃下去，芋泥都要晃没了。” 辛桐拉了拉他的外套：“我就爱这么喝！”她摇的那是奶茶吗？ 程寄洲以为她是在盘算怎么解决这杯奶茶，她爱吃甜食，又因为练舞不能吃太甜，每次都是点了一堆，最后都进了他们肚子。 果然，等辛桐心情平复了，就开始发愁。奶茶根本喝不完，她还要控制体重，但他们又不是情侣关系，不可能喝同一杯奶茶。 要不然就带着他回家找两个杯子分装？ 算了，她握着奶茶看他，两人对视几秒。解决不了，就扔给他呗。 她眼珠子一转，程寄洲就懂了，“车上有玻璃杯。”他重新拉开车门，从置物箱取出一个绿波纹玻璃杯。 辛桐好奇瞅一眼，嫌弃问：“哪来的杯子？这么丑。” 程寄洲：“……”还能是哪儿来的？ 除了她，还有谁能在他车上塞这些奇奇怪怪的杯子。他记得这是去年他们在外面吃饭，她说什么在一众杯子里丑得鹤立鸡群，非要买回来。 他没说话，只拿着玻璃杯到她手边。她看芋泥晃匀实了，从杯口撕开一个小口子，刚要往杯子里倒奶茶，身上的西装因为她晃奶茶的动作摇摇欲坠。她赶紧一个抖肩，发挥自己舞蹈的高难度基本功，硬是把往下掉的衣服留住。 要掉不掉，一半挂在肩头，她整个人挺滑稽。 辛桐抬起胳膊，下巴点了点，程寄洲无语地上手给她拎正，又在她肩头压了压。她眉开眼笑凑近一步，直接往他玻璃杯里倒了三分之二的奶茶，倒完，还冲他挑挑眉。 满脸写着：我只给自己留了三分之一。 程寄洲盯着她奶茶杯里都快被芋泥填满的奶茶：“……” 辛桐也看了眼，拿吸管从自己奶茶杯里刮了一点点芋泥到他杯子里，还不忘用吸管搅拨搅拨，芋泥瞬间融化。 程寄洲：“……”她可真大方。 那眼神太过扎眼，辛桐看看他杯子，又瞅瞅自己的，良心发现又给他刮了一点点送过去。而后，她将吸管插奶茶杯，狠狠吸上一口。 一点点的奶茶，满口软乎乎的芋泥。不甜不腻，特别好吃。 “好吃是好吃，啊，我等会儿得转多少个圈才能消化这么多热量啊。”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程寄洲瞥她一眼，眼底似有笑意。他握着玻璃杯，几口喝完。三分糖也甜腻得要命，也就是小女孩才喜欢。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微风拂面，吹散了那一点心跳声。 等辛桐拿着吸管挖完芋泥，程寄洲才开口：“阴转晴了？”他指电话里她抱怨的糟心事。 她把刮完的奶茶杯递过去，他自然接过，从车里拿出保温袋装好。等再转身，他看到她仰着脑袋在看天。 顺着她的目光，黑漆漆的夜幕只有一轮明月。 辛桐眨了眨眼睛，眉眼带笑，“嗯，因为看到月亮了。” 因为今晚见到他了呀。 程寄洲笑了一声，一只手插进裤兜，姿态闲适。兜里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手指刚好碰到，但他没有看，也仰头看向温柔的明月。 辛桐看得脖子发酸，拢了拢他的外套，“其实我也很棒的，对不对？才不是她们说的空降关系户，我可是副团长亲自考核进来的。”副团长也是盛毓的老师，她考核了自己整整三轮。 程寄洲说“是”，故意问她：“要不要我替你出气？” 她走到他边上，两人并肩挨着，落在地上的影子显得格外亲昵，“那倒也不用，都要你出头了，我不要面子的啊？”她又不是小孩，受气了就回家找家长。生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过去了就没事了，因为是他，她才这么撒个娇的。 程寄洲当然知道她什么脾气，也没想着真替她出头，可他嘴上说的是：“没事，我可以不要面子。” 辛桐“噗嗤”笑开，余光里是他的笑脸，她转过身跟他面对面，也仔细瞧了瞧他。还是那副好皮囊，不过，他面上带着疲倦，“这次回北京待多久啊，程寄洲？” 问完又觉得多余，他这个大忙人时间最说不准，保不齐接个电话就随时要飞。 这是真问倒了程寄洲：“暂时没什么事。”其他的算不准。 辛桐点点头，捏上他的西装外套，最后，她刻意打了个哈欠，“困了困了，快回去吧。”他应该很累。 程寄洲说好，她先说了“晚安”，他目送她进去。 第8章 她的房间在三楼，他看时间差不多，坐上车，车子缓缓驶离。 辛桐进了屋是跑着回房间的，她的房间有个大露台，打开露台的小门，他的车刚好启动。今晚月色很美，路灯很亮，也很暖，熟悉的车灯慢慢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她在露台驻足，又一道车灯。等车灯近了，她眯起眼细看，是爸妈回来了。她回房先脱了程寄洲的西装，想了想，直接挂到她衣帽间的衣柜，跟她的衣服并排挨着。 钟柏谦夫妇从车里到客厅，今晚他们有个酒会应酬，回来晚了。客厅亮着灯，女儿等在楼梯口。 “哟，谁家宝贝！怎么这么好看？”辛立书开口就夸。 辛桐眉开眼笑，一手挽一个，“是我们家的！” 钟柏谦很忙，平日里见到女儿的机会本身就少，想不到女儿现在忙起来能比他的时间还宝贵。他很多时候都要通过女儿的保镖才能知道女儿的情况，今晚被妻子抢了先，他不甘示弱：“是我跟妈妈的大宝贝。” 辛桐就“爸爸”“爸爸”的叫个不停，直哄得人心花怒放。 钟柏谦趁女儿还没休息：“刚才寄洲来了？”他随口一问，程寄洲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救过女儿两次，女儿因此特别黏他，他也对他十足的信任，问起他是怕女儿大晚上的又折腾人。 辛桐被妈妈拉着坐到沙发，猜到，“你们遇上了？” 辛立书：“进小区的时候他刚好出去。”天晚了，只打了招呼，没有细聊。 辛桐解释两句，钟柏谦就没有多问，转而问她舞团的事情，“大家好不好相处？累不累？” 辛立书笑了：“你让女儿先回哪个？” 钟柏谦难得被问倒，辛桐哈哈笑，吐槽爸爸是妻管严。结果，乐极生悲，下一秒就被妈妈拍了一掌。 “哎呀哎呀，恋爱脑果然有人疼。”爸爸是圈里出了名的恋爱脑，家大业大还能让唯一的女儿跟妻子姓，至今都被人“嘲笑”。 钟柏谦一点不生气，顺着说：“爸爸是恋爱脑没事，女儿不是就行。” 辛立书没好气，很公平地也给了他一掌，“问女儿呢，谁关心你了？” 辛桐偷笑，嗅到爸爸身上的酒味，“贴心小棉袄关心啊，这就去给你冲蜂蜜茶！你跟妈妈继续，继续哈！” “胡闹！” “不像话。” 挨了两句，辛桐乐呵呵去冲蜂蜜茶。 钟柏谦和辛立书跟过去看女儿忙碌，两人话也没停，一个说她练舞辛苦了，另一个就捧场说女儿是未来的国际舞者。 日常鼓励式教育，捧得辛桐蜂蜜都多放了几勺。钟柏谦尝了一口，甜蜜的负担，有口难言。 辛立书继续话题关心女儿的舞团工作，辛桐报喜不报忧，只说自己每天练舞特别充实，绝口不提其他人背后议论她的事情。 钟柏谦听得尤为仔细，也抓到了细微，“有什么需要爸爸帮忙的吗？” “爸，你一个搞金融的，能帮我什么？帮我跳舞？还是帮我劈叉？”她开玩笑。 钟柏谦配合地笑笑，心知女儿这是不愿意他插手的意思了。他就此止住话题，也不去细究，只不厌其烦叮嘱她：“别嫌保镖烦，不许甩开她一个人走。要是有不开心的，记得跟寄洲说。” 他不插手不调查，不代表不关心。他愿意给足女儿自由，是希望女儿快乐。如果真的有人敢惹到她，他也绝对不会手软。 听爸爸说程寄洲，辛桐极力压住翘起的唇角，“我是你女儿，他又不是你儿子。” “谁说的？也差不了多少。”钟柏谦因为女儿，特别感激程寄洲，拿他当半个儿子看待，“改天喊他回家吃饭。” 程家那堆糟心事，他们感激程寄洲的方式就是让他多回来吃饭了。这回他打算顺便催催婚，程寄洲这都几岁了，还不找女朋友，什么时候才能成家？ “知道啦知道啦，喊他喊他。”她美滋滋。 辛桐跟爸妈聊完回房，因为大晚上喝的那点奶茶，她又练了会儿基本功。临睡前刷抖音催眠，冷不丁一下，睡意全无。 她抱着被子打开灯，是个全英文的账户名，对方发了张照片在线捞人，捞的是高铁上一头扎进笔记本电脑办公的禁欲系帅哥。 【我的妈！帅在我心巴上了！】 【两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捞到了踢，在线等，急！！！】 这账号粉丝不多，评论却特别多。 辛桐举着手机，眼里倒映出屏幕里的人。 板正的深色西装，一本正经扣到头的白衬衫，他抿着唇，目光聚焦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漠然的神色，隔着屏幕都挡不住那浓浓的距离感。 跟在她面前是不一样的。 时间显示是她复出首秀的傍晚，他居然不是从香港过来的？ 辛桐慢慢笑了，她截图发给程寄洲：【封口费，不然捞你上热搜！】 第四章 没有结婚的打算。 程寄洲刚到家，管家提醒他父亲在家，至于母亲，管家欲言又止。他心中有了数，让管家先休息，自己倒了杯温水。 喝完一整杯，他上楼回房。经过二楼，他下意识停顿。父亲书房门没关，漏着光。 母亲又不在家，大约在国外。 挺好的，至少不会没日没夜地争吵。 这个家挺冷漠的，他习惯了一个人。从他父母身上，他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也不明白结婚的意义。 第9章 书房隐约传来父亲的说话声，三两步却划出遥不可及的距离。程寄洲上三楼，步子没有停歇。 连轴转几天，身体很累，脑袋更是胀疼，但突然没了睡意。他在沙发躺了会儿，手机几声震动。 解锁，是辛桐。 程寄洲放大截图，是那天上海暴雨，他坐高铁辗转回北京。他靠坐起身，看截图里的捞人描述。他有私人飞机，几乎没怎么坐过高铁，那天是为了看辛桐的演出，没办法中的办法，没想到会被偷拍。 他发过去一个红包。 辛桐收到一看，上限两百的红包，封面写着封口费：【才两百？连十杯芋泥奶茶都买不上！】 程寄洲反问：【你什么时候自己买过奶茶？】 这是内涵她每次都薅他羊毛。 辛桐盘腿坐好：【又不是我要你买的！】 程寄洲说不过她，看时间已经晚了，问她怎么还不睡。 辛桐开始了她的表演：【这不是要捞一捞某位大帅哥吗？还说自己在香港参加什么交流会，人不是在上海吗？还偷摸坐高铁，坐高铁还差点错过我的演出。说吧，背着我们干什么坏事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在做天在看，苍天绕过谁？】 程寄洲气笑了：【语文谁教的？】 辛桐看到，更理直气壮：【不是某位帅哥吗？】 程寄洲：【……】 一想还真是，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六岁，刚要上小学的年纪，她不肯学拼音，就爱黏着他，她的拼音是他教的。 辛桐换个姿势，因为开着灯，手机屏幕反光，映出自己的笑脸，她好好说话：【那天你明明穿的就不是照片里这件，特意换的？】 他来见她，穿的是一身浅蓝系。 程寄洲犹豫一瞬：【路上折腾。】 他答得不算满意，辛桐也没有继续追问。她回过去看捞人的那条抖音，评论还在增长，又没人能捞到他本尊。 可能跟她六岁那年，他们一起被绑架的经历有关，他平时特别低调，也不接受采访，没多少商业照片在网上流传。可以说，不是一个圈子有接触的人压根不认识他，也不能说不认识，是不认识那张脸。 就像她同样也被家里保护得极好，鲜少有公开场合与爸爸的合照流出。 辛桐的好好说话维持不了三秒：【臭美！】 程寄洲又甩过去六个标点符号，等回过神，他觉得自己也跟着傻了，但脑袋倒是不胀了：【求你睡吧。】 辛桐不肯，故意问他：【采访下，高铁舒服不？是不是准时准点，使命必达？】 她最想问的其实是：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很多时候，程寄洲对她太好，好到她怎么闹腾他都没有二话。她一点点试探他的底线，至今都没能探到底。她就怕他对她的纵容，只是把她当妹妹而已。就像爸爸拿他当半个儿子，他是他们家的第四个成员。 她都不知道怎么把两人从小积累的兄妹情彻底转化。 辛桐思索再三，硬是憋住了。 程寄洲无言以对，继续问她为什么还不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开着玩笑，直到对话框又被她的感叹号刷屏。 辛桐刚有睡意，收到副团长洛汀的微信，洛汀拉了个微信群，群里除了几个领导和编舞老师就六个人，都是舞团的成员。她大致说了下一支舞剧女主角的竞演模式，并分配了选拔前的练习分组。 洛汀：【@盛毓@辛桐，你们俩明天开始在a302，安排基础身韵练习，收到回复。】 盛毓先一步回复，辛桐看到时不解，落后一步。 这次的周年庆说是汇演，其实也是对舞剧主角的考核之一。敦煌舞剧难度高，也很有挑战，目前在她们六位中竞争，最有希望的是辛桐、盛毓和楚禾。 楚禾就是今天在背后带头内涵她的人。 辛桐不理解的是：【怎么会把我跟盛毓排一起？】 程寄洲对盛毓隐约有印象，之前程实赞助舞团，拍封面找的就是副团长洛汀的得意弟子盛毓。他去手机百度盛毓照片，发现是那天在安全通道的人。当时辛桐只顾着傲娇，可能根本没注意到那儿还有个人。 他问：【不好相处？】 辛桐不知道怎么说，中肯点评：【也不是，挺高冷一人，专业功底很不错。】 她没说的是在茶水间，她明显感觉到盛毓对她有敌意。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自己是中途进来的。可真说敌意吧，细想又不大像，人家背后议论她的时候，盛毓还替她说话了。 说不清，不想了。 辛桐再次跟程寄洲道晚安。 *翌日，辛桐换上练功服，准时去a302。她到的时候，盛毓已经在了。　　太卷了，这才几点？ 盛毓在热身，看到她来，也没打招呼，自顾自地压腿。 基础身韵挺枯燥的，原本她们以为至少会有老师一起，可是，并没有。整个舞蹈房只有她们两个人，也就是说练什么，怎么练全凭自己掌控节奏。 不能再奇怪。 辛桐前几天都是单独训练，今天多了个盛毓，她特意换上全包的紧身练功服。等热完身，她从最基础的开始一点点来。觉得差不多了，她去边上喝茶休息。 只有盛毓一刻不停，将内卷发扬到底。 辛桐喝完水，捧着手机看刚才的录屏。她习惯用手机拍摄，练完再复盘，比对着镜子效果好，也更直观。 第10章 她看得专注，浑然不觉自己成了别人的观察对象。 盛毓自己管自己，实则跟对方较着劲，从辛桐练习到休息，这才多长时间？她本能蹙眉，尤其是看到辛桐开始玩手机，无名火差点没压住。她敬对手，却不齿关系户。辛桐这么好的天赋，不是退赛就是玩消失，这是对舞台的不尊重。 她心里憋着火，静不下心，只好先休息。 偌大的舞蹈房，两人一人占一边，是最远距离。 盛毓忍不住给老师洛汀发消息：【老师，我想换舞蹈房。】 老师没回，她后背贴着墙，从镜子里看辛桐。对方还在看手机，横屏的手机，估计在看视频娱乐。 真是一点看不惯。 静音的手机震动，洛汀回了：【复盘过了？】 老师避而不答，反问盛毓是否复盘过周年庆上辛桐的完整视频。说到这个，她心里就愈发不甘心：【看了。】 看了不止一遍。 洛汀问：【看了的结果就是不愿意跟她共处一室？】 老师说话向来不留情面，盛毓咬唇，又从镜子里瞅了眼辛桐：【老师，她是跳得很好，可是我觉得我的舞蹈功底和动作也绝不会输给她。】 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老师只夸辛桐，是不是跟程寄洲有关？ 两个月前，老师要她拍摄封面，她特别意外。她又不爱钻营这些，不太情愿。老师却说这是团里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算是对舞团的宣传。 现在看来，这个机会跟辛桐有关？ 洛汀坦言：【辛桐是我亲自招进来的。】 盛毓怔住，脑袋忽然间“嗡”一声，一下空白了：【是不是因为程寄洲？】 打完字，没发出去，她又删了。这话问出去就收不回了，她觉得不妥。可那天，程寄洲对着辛桐的温柔打破了她的认知。 拍摄完封面，她其实翻遍了全网关于程寄洲的消息，信息量不大，但只言片语中都是说他为人不解风情，也不近人情。 对辛桐，他明显不是，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盛毓平复情绪，缓慢打字：【老师，我认真看了辛桐的舞蹈，反复对比过我和她的。她很好，我承认，您看好辛桐我理解，我不能认同的是您否定我的努力。】 对话框显示对方在输入，她揪着心等了很久很久，消息终于进来。她以为这么久会是很长的一段话，结果不是：【盛毓，如果说去年的“金荷杯”，你跟辛桐参加的不是独舞，而是群舞，我想，我会投辛桐一票。】 盛毓紧绷的弦忽然断了，半天缓不过神。 她们学舞，有的人一心钻研舞蹈，也有人借着身段好进入娱乐圈，当然，还有一部分小姑娘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 但盛毓不是，她就是少部分中又少部分的舞痴。 外界都夸她的舞蹈堪称标准的教科书级别，哪怕不是作为领舞，在一众舞者中，她也是最抢眼，最完美的那一个。辛桐当然也不赖，这点她没有否认过。辛桐的群舞表现的确更和谐，可她不能理解的是，舞者在一支舞蹈中就是要做到自己最好的极限，不是吗？ 盛毓心烦意乱，她放下手机，闭目养神一阵，再睁眼时，辛桐又开始了练习。她本能观察，很简单的基础身韵，辛桐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练习。 功底扎实，动作也够美，她默默点评。 辛桐调整呼吸，也调整站位，她偏头朝角落的手机看去，又挪了位置。 盛毓看到，顺着她的视线，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机是横架在一个手机支架。 原来刚才不是在玩手机。 盛毓心情平复差不多，继续观察，两人的目光却猝不及防在镜子里撞上。辛桐弯了弯唇，她也回了个微笑。 再次投入练习，还是各练各的，气氛悄然变了。 中场休息，辛桐喝水，顺便回了几条消息。盛毓喝完水，踌躇片刻，主动过去。以为辛桐在复盘看视频，她没有贸然出声，只坐到她边上。 边上突然多了个人，辛桐意外，礼貌放下手机，“太累了。”她先打破沉默。 她皱着脸，表情挺丰富的，是真的在说累，盛毓忽而就笑了，“嗯，是累。” 辛桐主动伸手：“幸会。” 盛毓握上：“盛毓。” 辛桐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就跟她跳舞一样。她在观察自己，她其实也是。 盛毓不解：“很好笑？” 辛桐也一本正经点头：“笑笑就不累。” 两人不熟，她是北京人，盛毓之前一直在上海，听说是跟洛汀老师一起来的北京。不熟的人忽然被组队，是挺尴尬的。 盛毓同感，往镜子里瞅了瞅，她看向辛桐的脚踝。练功服包着，看不着昨天意外发现的伤口。有些话憋着又确实不舒服，她不为难自己，“能问个问题吗？” “可以，但如果我不想答，你多包涵。”辛桐猜到了，面上仍带着笑。 果然，盛毓问她：“为什么退赛？”能进入“金荷杯”决赛，本身就已经很不容易，她却说放弃就放弃，放弃的可能还是一份最高荣誉。 饶是心里有了准备，辛桐依旧意外她的直白，完全没有什么铺垫可言。她下意识缩了缩脚，仿佛小腿又在隐隐作痛，她托腮，笑着看对方，“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你可以换一个。” 盛毓：“……”她也够直白。 第11章 她视线不由转向辛桐小腿，目光落下前，陡然觉得不礼貌，又看向一边锁屏的手机。辛桐锁屏的手机亮了一下，是有条微信进来。 盛毓指指她手机的方向，“下一个留着下次问。”说完，她单臂撑地，一个利落起身，又去加练。 一天相安无事，司机照例等在舞团的停车场，辛桐边玩手机边拉车门，没有一丝防备，手机差点怼上那么大一个大活人。 “程寄洲！”他坐在她往常的位置。 程寄洲一直在车里看着她，看她低着头，一路手机玩过来，他比她还紧张，生怕她一不留神就摔了，“手机里长了花？” 他吐槽她走路手机不离手，但吐槽管吐槽，他先下车，把位置让给她。等她坐上车，他关车门，绕到另一侧开门进去。 就这么一小会儿，被紧随其后的盛毓捕捉到。她驻足几秒，眉毛差点拧飞前，别过头找自己的车。 车里，辛桐惊喜不已，“你怎么来了？” 程寄洲让她先系安全带：“不接你下班，怎么能看到你痴迷手机的傻样？” “那怎么不告诉我！” “钟叔叔没有告诉你？今晚我们一起吃饭。” 辛桐：“……”这她怎么知道。 她不肯系安全带，选择把气“撒”她的美女保镖身上，“吴言！你可是我的人！”这么大一个活人，都不知道给她通风报信。 吴言推了推鼻梁的墨镜，选择打开隔板。 辛桐：“……” 程寄洲无奈一笑，给她系好安全带。 等到了家，她这气还没顺，先找钟柏谦控诉一通，又去找辛立书。辛立书正切水果，嫌她烦，赶她走。 “爸爸，妈妈不爱我了。” “没事，爸爸最爱你。” 辛桐存心引战：“妈妈，爸爸说他最爱我，他最爱的人已经不是你了！” 钟柏谦恨不得揍女儿一顿，又舍不得，“老婆，你女儿是小混球。” 辛立书端着两盘水果出来，家里有阿姨管家，但有些事她喜欢自己做，“昨晚还是大宝贝，今天又是小混球了？您可真善变。”她跟着女儿吐槽。 两个果盘被钟柏谦和程寄洲一人一个接走，再摆上餐桌。六菜一汤，外加两盘水果，配着每人特制的餐具，格外赏心悦目，也特别温馨。 辛桐得意：“就是，爸爸最善变。” 看到阿姨把她那副碗筷摆到程寄洲边上，她心情明媚地给她的餐具调方向。然后，她去找他，“是吧，我爸最善变。” 程寄洲能怎么说？ 钟柏谦和辛立书落座，招呼被刁难的程寄洲：“别理这个小混蛋。” 辛桐挨过去，跟他说悄悄话：“我是小混蛋，那我爸是什么？” 没什么好笑的，她偏把自己逗笑了，整个人都笑倒。程寄洲只能伸手护住她，他面上的笑也跟着显露了几分松弛。 钟柏谦大家长发话“开饭”，辛立书用公筷先给程寄洲夹菜，“最近这么忙，今晚多吃些，等会儿把汤也喝了，阿姨炖的排骨汤是你的口味。” 程寄洲道谢，也给辛立书盛了碗汤。 他们的餐具是辛桐找人定制的，每个人都有专属花纹，一套单看很美，放一块一眼就知道是一家人用的，连他都有份。每次他来吃饭，用的都是属于他的餐具和水杯。 在钟家，他一直有家的感觉。 辛桐见状，幸灾乐祸，“爸爸，这下在妈妈那儿，你连第二都排不上了。” 钟柏谦瞪她一眼，目光再转向程寄洲就特别慈爱，“你啊别总忙着工作，有些事情也是时候该考虑起来了。” “爸，急什么！”辛桐打断。 钟柏谦笑说：“你是不急，你寄洲哥急啊。” 程寄洲比女儿大了六岁，马上就三十了，程家不替他操心，那就他来。他最近已经收集了不少合适的名媛资料，脾气性格还要等妻子去帮着打听打听。等都打听清楚了，就安排他们相亲试试。 这些他暂时不说：“结婚不着急，恋爱可以先谈起来。要是工作生活中有遇到合适的，你就跟你辛阿姨说说，她眼光好，让她给你参谋参谋。” 辛桐插不上话，怎么说了一圈，就看不到她这么大一个活人么，她急得往隔壁踢一脚。 程寄洲被袭击，面上波澜不惊。 他理解钟柏谦的好意，组织措辞，说出自己早就做好的决定：“钟叔叔，谢谢您的好意，我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第五章 “你是不是喜欢寄洲？”…… 辛立书敲开女儿房间，辛桐的房门虚掩着，她瞧见她趴在床上玩手机。等回头看到她，女儿下意识翻转手机，挺欲盖弥彰的。 她只当看不见。 “妈妈。”辛桐半坐起身，把手机推远了些。 辛立书坐到女儿床边，刚坐好，女儿就黏上来直接躺她腿上，“怎么啦？这么爱撒娇。” 话落，辛桐身体力行地撒着娇。她圈住妈妈腰，整个脸埋进去。 辛立书察觉到女儿不开心，搂紧她，“果然还是小星星，长不大。” 星星是辛桐小名，女儿出生时，钟柏谦抱着不肯撒手，给她取了个小名。他说，月亮只有一轮，那就做小星星好了。他们对女儿没什么大要求，只希望女儿平安顺遂，如果能闪亮，那就是锦上添花。 辛桐闻言在妈妈怀里摇头，又点头。 第12章 辛立书想了想，轻拍女儿肩膀，温柔问：“宝贝，你是不是喜欢寄洲？” 今晚程寄洲在饭桌上说不打算结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钟柏谦反应快，自然跳过这个话题。等饭后，两人就去书房聊工作。只有她注意到，后来，一向闹腾的女儿特别安静。 辛桐没料到妈妈会这么直白，她先挪出脸，直愣愣对上妈妈温柔的目光，忽然鼻子发酸，“嗯，喜欢的。” 辛立书：“……”五味杂陈。 辛桐重新将脸埋回去，肩膀有妈妈温柔的安抚，她觉得安心。 两人一时无话。 辛立书想的是，女儿竟然真的是喜欢程寄洲的。她过去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很快就被推翻。两人的相处太过自然，至少在他们跟前没有一点暧昧，她跟丈夫理所当然以为他们是兄妹情。 真要去细究，从女儿六岁到今年二十二岁，她只当是女儿经历的两次意外，吃过最大的苦都是同程寄洲一起，所以，女儿对他是依赖更多。而他也特别照顾女儿，尤其是去年，女儿身心遭受打击，他愧疚不已，对她事无巨细，女儿才能重新回到舞台。 这一年，他们有多不容易，她都看在眼里。对程寄洲，她无可指摘。 但是，终究是为人父母，辛立书想的更多。说实话，这事挺棘手的。她开始担心程家的糟心事，还有程寄洲那对拎不清的父母。女儿生活环境简单，又怎么可能适应那样的生活。不像她与丈夫给程寄洲挑选的相亲对象，不仅仅是门当户对，还有足够的手腕，不管生活还是工作，都能与他并肩。 辛桐平复完心情，搂住妈妈的手松了松，“真羡慕你跟爸爸。”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当年据说爱得轰轰烈烈，至今都是圈里的传奇。 辛立书笑了笑：“那是因为你爸爸他是恋爱脑。” 她对女儿说她和钟柏谦的故事。她是苏州人，初中留学伦敦时与钟柏谦是同学，这是两人的初识。后来，她去纽约学大提琴，他同去读高中，之后他们一直留在纽约。她学音乐，他是金融。 从早恋到毕婚，后他们在各自的领域发光，隔了很多年，他们才有了爱的结晶。 三言两语的圆满，其实也有不少坎坷。辛家在苏州是鼎鼎有名的书香世家，但钟家却在权贵圈。真要比，辛家的确就不够看的了。可以说，当初钟柏谦是顶着压力娶了她，庆幸的是，婚后多年，他们的感情始终如一。 辛立书重提的目的是：“宝贝，不要去想我跟你爸爸的故事，我们和你不一样。” 辛桐不解，听妈妈说：“咱们先不管其他人，也不提寄洲对你的感情，妈妈希望你首先想清楚，自己对他到底是喜欢还是青梅竹马的习惯？” “抛开你们两次生死与共的经历，喜欢、感激、愧疚还是依赖？我们先分清楚这些，然后，我们再想办法去努力争取，对不对？” 辛桐不由点头，她自我消化，反复咀嚼，“那妈妈能不能先跟爸爸保密？”她不想将这些捅到爸爸跟前。 撇开她和程寄洲，两家交情匪浅，资源人脉牵扯不清。一旦上升到父母这一层面，就不合适了。不管最后如何，她都不愿意影响到父母和两家的交情。 “妈妈，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想清楚。”她之前不敢泄露她的感情，害怕的也是如妈妈所说，程寄洲只是因为那两次特殊经历才这么纵容她。她希望的是他永远坚定地选择她，而选择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她本身。 辛立书伸出手，同女儿拉勾，“保证不跟你爸爸说，这是咱们俩的小秘密。” 辛桐笑开，说妈妈真好。 辛立书和女儿好好腻歪了一阵，她提议：“明天妈妈来接你下班，好不好？”自从女儿去舞团，她还没有去接过。 辛桐心情差不多好了：“后天行不行？明晚周一哥的新酒吧开业，我们都去捧场。”都是一个圈子玩到大的，是捧场也是聚会。 辛立书看女儿又高兴了：“好，那就后天。明天玩得开心。” “嗯嗯。” 母女俩又说了会儿悄悄话，互道晚安。 房间里只剩辛桐，她解锁丢在一边的手机，界面停留在在线捞人的抖音账号。只不过，捞人的那条作品已经被删除了。 她又思考了下妈妈说的话，打开置顶微信，对着程寄洲的头像拍了拍。 他特别忙，忙的时候就顾不上消息，她喜欢用拍一拍，这样他再忙也影响不了他，等他不忙的时候看到了，自然就会找她。不过，他对她倒是喜欢直截了当，每次都是微信直接说事，或者一个电话就过来了。 辛桐很快就收到程寄洲的回应：【还不睡？】 她戳了戳手机屏幕，现在她必须先确认一件事，于是，她故作自然地问：【老实交代！为什么不想结婚？是现在不想结婚？还是以后都不打算了？】 对话框忽然安静，连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都没有。 这问题就这么难回答？不懂。 许久，程寄洲：【替钟叔叔问的？】 辛桐抿了抿唇，当然不是，但她打字：【当然啊，谁不知道我爸最操心你了！】 那头又沉默了。 程寄洲想起当时钟柏谦和辛立书的反应，辛桐又还小，他不能对着她说他父母之间无休止的争吵、算计和折磨带给他的痛苦，甚至让他成了多余的存在，他实在不愿意延续这份痛苦。 第13章 思虑再三，他换了种和煦的说法：【不想联姻，也没有遇到合适的对象。】 辛桐收到，读了几遍。联姻是他们圈子里普遍的规矩，只有她因为有个恋爱脑爸爸，早早就在钟家说好了，她不需要。至于没有合适的对象，她这么大一个大活人都不算？ 她丢开手机，对着枕头用力捶了几下。等发泄过后，她又拿回手机，再次揣摩解读。 这话的意思是程寄洲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现在不想结婚？好吧，只要不是不婚，还能救。至于看不到她那么大一个活人，没事，她再努力努力呗。 这么一想，心气顺了。 辛桐捧着手机开始折腾他：【以后不许再大变活人了！】她指今天下班突然来接她。 程寄洲：【我尽量。】 辛桐：【什么尽量？是一定！那么大一个活人呢。】 程寄洲：【……】 *辛桐跟盛毓同处一室的第二天，大部分时候两人还是无话可说，但好歹休息的时候能聊上几句了。中午吃饭时，因为她们加练晚了，搭伴一块吃。　　赵菁菁一直在食堂等着：“你俩太卷了。”她是直性子，好奇管好奇，大体还是友善气氛组。 三个人坐了一个四人桌，盛毓瞅一眼辛桐，没说是因为辛桐奇怪的训练模式。她练习时间都不长，练一阵立马就要休息，两人又在一个舞蹈房，连带着自己也不自觉跟着她的节奏。 辛桐自然接话：“这就卷了？” “能不卷吗？上一个这么卷的，还是我偶像。” “你偶像？谁？” 赵菁菁怪不好意思：“宋夕拾啊。”家里有矿，还能跳出芭蕾的天花板。 辛桐：“……”意味深长一眼。 赵菁菁好奇她那什么眼神，又一个人端着餐盘过来。她看到是楚禾，赶紧闭上嘴。楚禾这人最爱背后蛐蛐人，谁知道听到什么，传出去又变成其他离谱的样儿。 “在聊什么呢？”楚禾自来熟发问，仿佛之前在更衣室阴阳辛桐的不是她。 但辛桐认得她的声音，不爱搭理。盛毓更是，性格使然，她本身就话少，不可能接话。 只有赵菁菁：“哦，没说什么，在说最近的训练呢。” 楚禾挑眉，目光落在辛桐身上，“你俩今天练什么呢？这么晚才吃饭？不会是偷偷加练了？”她觉得自己猜中了，“还给不给我们活路了？辛桐，你之前在上海封闭训练就藏着掖着，不会现在又有什么大招吧？” 这话就不大好听了，连赵菁菁都不敢接。 盛毓却意外的：“对，我们在加练。所以，你多两句嘴，跟练好基本功有实质性的关系？” 楚禾：“……” 赵菁菁憋笑，辛桐更是连瞅好几眼。 盛毓怼完，继续吃饭，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这下终于安静了，四人默默吃饭。赵菁菁最先吃完，她放下筷子，无聊地刷刷手机，又四周看看，眼尖瞧见团里领导带着一个浑身奢侈品的帅哥正在窗口打饭。 这在团里不少见，她猜八成又是哪个赞助商。 楚禾是第二个吃完，她过来本就意不在吃饭，潦草吃了几口，看辛桐和盛毓吃得香，顿觉没意思。刚要端着餐盘走人，突然一阵嘈杂声。 她转过身，同样看到有领导作陪的帅哥，不同的是，帅哥已经落座，目光好像落在她们这桌的方向。她下意识撩了撩长发，挤出一个自以为完美的微笑。 赵菁菁八卦：“那谁啊？是在看我们这吧。”她估计领导频频看过来是在跟帅哥介绍她们，但帅哥看的八成是盛毓。毕竟盛毓巡演的时候都不乏追求者，只是她们盛美人一个都看不上而已。唯一有点意思的，她看向辛桐。 楚禾闻言，心里嗤笑，真是花痴一个，人家看的明明是她边上的辛桐。她本能瞄过去，辛桐面不改色吃饭，根本没有看热闹的意思。 真会装，没劲。 果然，等下午楚禾完成自己的练习部分，不经意间路过a302，那么大一个公子哥杵在舞蹈房的玻璃门。 她笑着过去，跟着瞅一眼。每间舞蹈房都是玻璃门，站在门边，里头的境况一览无余。他们平时在舞蹈房练习，冷不丁就会得到老师们的死亡凝视。 这会儿，辛桐和盛毓依旧在练身韵，跟她们几个的练习项目都不一样。 “在看辛桐？”楚禾走过去的几秒，这公子哥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她，只目不转睛盯着里头，她酸得不行。 一个下午，她都打听清楚了，南城来的公子哥，姓王。王家在南城那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但在这儿么就没什么可比性了。这王公子说是来赞助舞团，可她眼睛毒，总有那么些打着赞助的幌子，砸钱来选妃的。 王玮纶不是没听到声音，只是里头的人更吸引他，那身段，那柔软的腰肢，最关键那张脸，“右边那个？”他接话。 其实中午他就问过了，这会儿还想再次确认一下。 楚禾瞅一眼，右边的就是辛桐，“她啊，您喜欢？”她热情介绍，“空降部队，全靠背后的金主们。选个拉风的豪车，接两次就能拿下。” 三言两语，信息量巨大，王玮纶若有所思。 被惦记的辛桐显然还不知道，依旧到了点就坐上自家车，今天去周一的新酒吧。 程寄洲有个会，要晚点。她到的时候，酒吧还没正式营业，里头灯火通明。 第14章 周一亲自带着这位小公主到三楼的包间。 针对高消费群体的酒吧，一楼是狂欢大厅，二楼是雅座，只有三楼的包间会员制，俗称的有钱也未必能进。 几间包间都是熟人，后厨做了私房菜，大家随意围坐着。圈子里又有小圈子，辛桐跟堂哥钟唯旻坐一块，她埋头吃菜，偶尔听几个人开开玩笑。都是熟人局，玩得开，又顾忌着她在，大家乖得不得了。 八点正式营业前，程寄洲到了。他径自走到辛桐边上的空位，边脱西装外套边问：“吃好饭了？” 钟唯旻听到，白了他一眼，“有我在，还能让我亲妹子饿着？” 程寄洲没搭理，挂好外套，他又解开两颗衬衫扣子，“喝了冰的？”他的注意力都在辛桐跟前的玻璃杯，里头是气泡水，两块冰块特别碍眼。 他一碰，触手冰凉。 辛桐无语，也就是趁他不在才解解馋，“就两块。” “两块也不行。”程寄洲让人给她换了，再看向她时，眼神里都透着严厉。 辛桐着急地去抢杯子，还想最后喝一口，却被他眼疾手快夺走。别说一口，连杯子都碰不着了，顿时眼泪汪汪。 周一被使唤了一轮，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常温气泡水，没好气给程寄洲，“今儿出来玩，怎么就不能让我们妹妹吃上一口冰了？” 程寄洲拿着那杯五颜六色的气泡水，眉毛又拧紧，他正要细看，辛桐赶紧从他手里抢走，“气泡水，不是酒！” 周一瞠目结舌，帮着辛桐控诉：“人正牌亲哥还在呢，轮得到你管天管地？”不仅不许喝酒，连冰的常温的都要管，挂身上得了。 被点的亲哥头都没抬一下，身边人胳膊撞了撞他，“嘿，钟唯旻，说你呢！” 钟唯旻依旧淡定：“没看程寄洲在，有我什么事儿？” 辛桐委屈巴巴拿着她的新饮料，常温的气泡水一点都不好喝。她索性把眼刀子直接往钟唯旻身上飞，他一点都没有亲哥的样子。 哼。 酒吧开始狂欢，包间里也热闹起来。辛桐是第一回 来酒吧，看哪儿都觉得新奇。楼下诱惑那么大，她不想待在包间里听他们吹牛，揪住程寄洲袖口摇了摇，又晃了晃。 程寄洲秒懂：“只能去二楼。” 辛桐嘴巴动了动，又咽下去，“二楼就二楼。” 她拉着程寄洲走楼梯，果然，二楼往下看更热闹。与三楼不同，二楼视野更开阔。酒吧里光线昏暗，一楼还有人唱歌，一点点灯光下，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特别好看。 “别想了。”程寄洲看出她的心思，“不可能。” 酒吧里音乐声大，辛桐没听清，但也没问，想想也不是什么好话。她趴在围栏，目不转睛看着热舞的舞台。 程寄洲见她安静下来，侧身半挡住她，隔绝了部分打量的目光。他放松下来，却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吵得人头疼。他索性看手机，先回工作邮件，又回了几条私人信息。 等他再看身边的人，她正眼巴巴望着自己。这眼神，一看就是又要折腾了。 换其他时候可以，这里不行。 程寄洲当没看到，看了眼手机时间，“回去吧，不然钟叔叔该担心了。”他拿钟柏谦说事。 辛桐：“……”她还想再玩会儿。 程寄洲没有顺着她，牵住她手腕往自己身边带，“下次再带你过来。”今天开业人太杂，不合适。 “下次是什么时候？”她乖乖跟着。 程寄洲说不准，只说：“等下次给你庆功。” 辛桐想想，应下了。 程寄洲打电话让周一帮他拿外套下来，他不由分说把他的外套拢在她身上。穿过二楼，再到一楼，他将她护在怀里。 在一楼跟新认识的朋友们喝酒的王玮纶头一抬，眼睛又眨了眨，差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周家少爷新开的酒吧，他没能订到二楼雅座，只好屈居一楼。但意外之喜，居然遇到了辛桐，也看到她身旁的男人。 酒吧里光线暗，他没太看清，只有男人手上的腕表十分扎眼。价值不菲，那人应该有点背景。 不过，他们是从二楼下来的，显然还达不到三楼的高度。 看来对方没那么厉害，而他家跟程实有合作，怎么说都算是在京圈有靠山的。既然自己有这个资本，试一试绝对可行。 第六章 “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啊。”…… 辛桐坐上车，脱了程寄洲的外套放腿上。他本来就来得晚，还要回包间跟他们联络感情。 她开窗看他，让他等会儿少喝些。 “到家报平安。”他叮嘱。 车子启动，车速越来越快，逆着光，她看不清他。很快，车子转了个弯，彻底瞧不见了。 等看不到尾灯，程寄洲看了眼手表时间，转身回三楼包间。他推开门，里头已经调暗了灯，接踵而来的起哄声。 他没搭理。 宋时琛拿了红酒过来：“来一杯？” 他是程寄洲发小，也是宋夕拾亲哥，他同他们走得近，说话没什么顾忌，“刚星星在，现在总可以了吧？”他指发小先前不肯要酒的事。 “不了，有点累。”程寄洲喝的还是他的饮料。 宋时琛没有勉强，坐他边上，语气似玩笑，“对咱星星妹妹这么好，你俩干脆在一起得了。” 话落，程寄洲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不要拿她开玩笑，星星还小。” 第15章 宋时琛夸张一笑，没继续下去。又想到什么，他坐正，压低声音说：“今天看到郑阿姨了，她回来了？” 这个郑阿姨是程寄洲母亲，他闻言明显一愣，面庞隐在昏暗的包间，显出几分冷淡。 宋时琛欲言又止，到底不好说什么。刚好，其他人不知怎么又说起辛桐，说她在舞团周年庆上的惊艳表现，还说他们公司里都有人讨论她。 钟唯旻作为辛桐堂哥被众人包围：“诶，这事我不管，我小叔早发话了，我们星星不联姻。”这是警告他们少动歪脑子，“要真喜欢我妹妹，就得老老实实追。刚谁说要追来着？来，到我这儿取个号排好队，先过我这关。” 有人问：“你什么意思？程寄洲你不管，到我们就是把关排队了？” 钟唯旻下巴往程寄洲那一点，理直气壮得和辛桐如出一辙，“你们能跟程寄洲比？排队排队。” 在场大多是看着辛桐长大的，把她当妹妹宠，听他这么说，表示：“我站钟二，等妹妹谈恋爱了，咱一起把关。” “有你什么事儿？”钟唯旻挤开人，笑闹间，好像辛桐真要谈恋爱了似的，把她未来男朋友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时琛看看笑闹的哥们，又瞅瞅发小，针对他那句“还小”，似真似假地感叹一句：“真的一眨眼啊，瞧瞧，小妹妹都长大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啊。” 他边说边瞟程寄洲，见他无动于衷，下了猛料：“再过一阵啊，妹妹身后该跟着不少小子了，咱们得忙翻。”忙着把关，忙着防狼。 程寄洲一口喝完杯中的饮料，玻璃杯状似随意搁桌上，却发出清脆一声。 宋时琛瞬间噤声，安静了两三秒，又忽而笑开。他眼睁睁看着程某人拿起那瓶才倒了三分之一的红酒，也不管装过饮料的杯子适不适合喝酒，哐哐倒了一半。 “你不是不喝吗？”宋时琛笑容更深。 程寄洲于是也给他满上，倒了满满一杯，他忙去护自己酒杯，“诶，我去！” 不就说两句么，小气鬼啊。 包间里气氛依旧火热，还有隔壁过来串门的。等程寄洲喝完两杯，他再看一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他解锁手机，打开辛桐的微信，两三分钟，她的消息进来，说她安全到家，文字后还跟了个笑脸表情。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复，也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最后，他拍了拍她的头像作为回应。 你拍了拍“辛桐”的头表示很喜欢【庆祝】，彩带瞬间飘满整个屏幕。 特效最后尽数落到那一排小字，程寄洲目光定格在“喜欢”。手指在对话框停留片刻，他锁屏。 *当辛立书如约来接女儿下班去逛街，有人却被留了堂。　　楚禾被叫到办公室，洛汀先给她倒上水，再问她最近感觉如何。她一一回答，自认答得规规矩矩，却如临大敌。 洛汀一年半前调任舞团副团长，她资历深，为人公正，凡事只看专业能力，哪怕盛毓是她学生，她也从不偏颇。所以，团里人都服她管，楚禾也不例外。 作为副团长的单人办公室不大，里头放满了奖杯，这么一对一谈话，更显得压抑。 楚禾面对洛汀尤其乖巧，更多的是忐忑。 洛汀关心完她的近况，终于说到正题：“楚禾，听说这两天你们挺热闹的？” 楚禾一个咯噔，第一反应是她们背后讨论辛桐的事情被洛老师知道了。而后，脑袋迅速转动，咬牙切齿搜寻到底是谁阴险打了小报告。 最后锁定盛毓，大概率就是她。这个假清高，为了竞争女主，也开始不择手段。 她快速调整完，老实低头：“对不起，洛老师。” 洛汀意外，沉默一瞬，她审视的目光。 学舞蹈出身的缘故，楚禾坐她对面，腰背自然挺成一道纤细的直线，体态完美。她惜才，始终觉得楚禾专业能力可以，不然也不会在这次主角的选拔名单里，但她必须提醒她：“一个人的精力有限，聪明人的做法是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学会认清自己。”她对事不对人，也是这么教育盛毓的。 这落在楚禾耳朵里，就是洛老师在给辛桐撑腰，她一咬牙，“洛老师，说实话，大家对辛桐都挺好奇的。每年舞团只做统招，只有她是例外，我们都知道她曾是少年组金奖，可那毕竟是过去。”说完，她看一眼对面，继续组织措辞。 洛汀并没有反驳，耐心等下文，这些盛毓也质疑过。 楚禾继续：“周年庆的压轴是她，我们服从领导安排。不说她特例去上海排舞，我不知道您是否清楚，她自入团就独来独往，之后又直接入选女主角候选名单，现在她跟盛毓组队日常训练，我们几乎连面儿都见不着。对她，我们谈不上认识，更说不上了解，怎么能不议论？” “我可以说，好奇和不服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洛汀针对楚禾的控诉抱以同样的认真，但她不可能同每个人解释招辛桐进来的原因，她思索再三，“这样，周年庆大家都辛苦了，我会跟其他领导商量，如果明晚大家都有空，我们一起聚个餐。” 她这是替辛桐考虑，也是站在舞团的角度。正好让大家破个冰，同时让辛桐和几个新人尽快融入团队。 楚禾脑子转得快，下意识分析，“好啊，这样好。” 洛汀满意，放她离开。 第16章 楚禾先去换了衣服，她不着急回家，再一次故作不经意间路过302。辛桐每天准时下班，盛毓却不是，今天她依然在，估计又在加练。 她靠着墙在玻璃门看了会儿，直到盛毓结束，她推开门，将洛汀提议的聚餐告知。 盛毓出了一身汗，不欲久留，架不住有人黏上来，“辛桐还真是好命，洛老师刚还夸了她呢。” 楚禾专往盛毓肺管子插刀，她知道盛毓是洛老师亲自带的学生，跟她们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她边说边留意盛毓的表情，结果，没看出什么。 真是会装。 “为了她啊，洛老师还特意搞了个聚餐，就是为了带她融入我们。”她点到即止，也不高兴贴人冷脸，直接换道回家。 盛毓确实没有表面的风轻云淡，看穿楚禾的阴阳和挑拨离间是一回事，忍不住胡思乱想又是一回事。辛桐是老师亲自招进来的，老师很看好她，加上程寄洲，她不由想入非非。 豪门圈离她们很远，除了一个宋夕拾，她没听说哪家公主不继承家业来专业跳舞的。毕竟学舞真的很苦，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排除这个可能性，盛毓想不通。 想不通的何止她，收到聚餐消息的时候，辛桐正跟妈妈逛街。她平时的衣服都有人单独送到家，但她更享受和妈妈互相给对方挑衣服的氛围。 “怎么了？”辛立书往女儿身上比衣服。 辛桐回复“收到”，简单说了说。她是觉得突然，周年庆都过去好久了，怎么突然聚餐。 辛立书认为职场很多事得女儿自己来，她以倾听和鼓励为主，“可能就是单纯庆祝，也可能是让你们破冰。” 辛桐不纠结，开始夸妈妈挑的衣服好看。她172的个子，手长脚长，又是学古典舞的气质好，就是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她对衣服其实不挑，日常有妈妈和专人搭配好，只有鞋子不一样。她爱惜脚，力求舒适，从不穿高跟鞋。爸爸为她特意成立了个鞋子品牌，她的鞋子多数都是自家生产。 也给妈妈挑了两件，她晃了下神，“妈妈，那是不是郑阿姨？”小时候去程家串门，她也礼貌叫过伯母，不过，被郑令虞认真纠正过，让他们这群小辈称呼她“郑阿姨”。 辛立书跟着瞅了眼，商场是个圆周形，隔了几个位置的女装店正巧在她们斜对面，只见郑令虞带了个女孩正挑着衣服，“嗯，看着是。” 隔得远，等辛桐仔细辨认完，准备上去打个招呼，她被妈妈一把拉住，“？” 辛立书不知道怎么说：“阿姨可能在忙，我们也要抓紧时间，你爸爸还在家里等我们吃饭。”她找了个借口。 辛桐觉得不对，可妈妈的表情实在是严肃，只好作罢。她重新拿起那两件衣服，视线却不由自主飘到斜对面。她从小学舞，又要顾着学业，其实空余时间真不多，跟程家长辈们接触的就更少了，大多时候都是程寄洲来她家。 她看了又看，郑阿姨换了家店，离她们更近，看得也更清晰。 挺稀罕的，记忆里的郑阿姨总绷着脸，特别严肃，从未见她笑这么开心过。还有她身旁的女孩，她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没有见过。那女孩瞧着跟她年纪差不多，长得既不像程伯伯，也不像郑阿姨，但两人的氛围…… 辛桐瞅一眼妈妈，跟她们母女挺像的。 也可能是她想多了。 一路满载而归，回到家时，钟柏谦在客厅等她们。 辛桐早忘了那些有的没的，兴致勃勃地给爸爸展示她们的战利品。他也足够捧场，她比一件，他就夸一件，一个意思能夸出花来。 辛立书在一边看得直摇头。 等阿姨端上菜，辛桐对着满地的购物袋拍了一张，然后，赶紧去餐桌摆拍。美图软件一键大片，她心满意足拍了拍程寄洲的头像。 他没有回微信，她先去洗手，开饭时跟爸爸说明晚不回家吃饭。 钟柏谦从不干涉女儿的社交：“挺好，玩得开心。”舞团里是非肯定不少，女儿又养得娇气，未必都合得来，他想着叮嘱两句，“星星。” 女儿闻声看过来，对上她水灵灵的眼睛，他就说不出口了。再一想，又觉得女儿才刚去不久，不能在一开始就打击到她，他只好说：“明晚多吃点。” 如果玩不到一块，就多吃菜。 辛桐笑了下：“我又不是饭桶。”外面的大锅菜能好吃到哪里去？ 钟柏谦给她夹菜，改口：“那明晚让阿姨给你准备点汤汤水水。” 这边氛围好着，程实旗下的实验室却格外压抑。实验室主研究鞋底材料，今天是针对新研究的材料参数配比开个总结会。没想到的是，他们程总会大驾光临来旁听。 程寄洲认真听了前半场，后半场涉及更专业的研究参数比，他分心看手机。看到辛桐的拍一拍，他问：【吃好饭了？】 这个点是钟家的晚餐时间，雷打不动。 辛桐放下筷子，将两张大片发过去，意思意思关心一句：【下班了？】 程寄洲收到两张照片，第一张是满地的购物袋，牌子他也熟悉，拍这么多给他大概就是炫耀：【加班。】 第二张是满桌菜，他吃饭随工作，除了去钟家，从来没有固定的时间。明知饭桌上的菜应该是加了滤镜，他还是看饿了。 果然，下一秒：【想吃不？】 第17章 这个小混蛋，钟柏谦吐槽得一点都没错。 程寄洲轻笑，就那一个浅浅的弧度，其他人震惊。正满头大汗做汇报的小领导一个卡顿，忘记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小组里的人急死，一个个口型差点飞上天。 辛桐得意：【不给。】 她分了两条发：【想吃就说句好听的来听听，等我满意了，还得提前预约来接我下班～】 程寄洲意识到自己表情差点失控，他掩唇轻咳，面对突然安静的会议室，认真道：“继续。” 手上却一点不规矩回她：【知道了，还有吗？】 辛桐打字飞快：【什么知道了？】 一堆控诉打完，她想到他在加班，又一点点全删了。她言简意赅说了明晚要聚餐，小心思地报备下行程，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那份行程。 程寄洲认真看完，觉得这是好事。团里有洛汀在，他很放心，至于其他的，他相信辛桐自己能解决。 他没有告诉辛桐的是，程实赞助了舞团，防止她以后得知会感到不适，他同时还赞助了其他几个舞团。不过，程实的封面拍摄只有她们舞团有。 当时辛桐伤愈准备投舞团，洛汀是第一个给了回应的。她惜才，欣喜辛桐的复出，又因辛桐受伤的事情犹豫不决。是程实出面做了资源置换，打消了洛汀的顾虑。 程寄洲和钟柏谦一样让她放开玩，但为了以防一，他特意强调保镖的事：【记得带上吴言，地库或者包间外，她必须在。】 辛桐撇撇嘴，他这叫什么？草木皆兵，吃个饭又不是去干架。 她没放在心上，督促他按时吃饭：【好的吧，吃大餐中，勿扰。】 钟柏谦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双手捧着手机笑的女儿，他刚要开口，被妻子夹了一筷子菜，顺便眼神暗示要他闭嘴。 “她这……”他不懂，用气声说话。 辛立书也凑近回：“女儿大了，要给她足够的自由。” 钟柏谦傻眼，什么自由？他怎么不知道，是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辛立书却又不往下说了，她答应了女儿要保密，就不会食言。 只剩下一个老父亲，心里头酸得直冒泡泡。 *舞团的聚餐定在附近的酒店，算是团里固定的聚餐点。常用的厅足够大，还有舞台和led屏，往年的活动、聚餐和年会都在那儿。这次不年不节的聚餐，大家早早收拾好，摩拳擦掌打算嗨一晚。　　辛桐昨晚在群里收到定位后，直接转发给她的司机兼保镖吴言，今天如往常准点下班。 她人刚出舞团，身后匆忙脚步声，有人追上来，“辛桐。” 辛桐停住，回头看是楚禾。 “你跑这么快？”楚禾埋怨的语气，却又带着三分亲昵，“没人跟你说，聚餐大家都拼车吗？” 辛桐是真不知道，也没这习惯，她从小到大都有司机，想怎么走就怎么走。除了洛汀，她忙着练舞，也没加舞团其他人的私人微信，没人说要搭车。 楚禾见状：“算了，你有司机，用不着我们。”她作势想挽辛桐胳膊，被对方巧妙避开，扑了个空。就这一瞬，她心里头特别不爽，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我们刚都集合呢，订餐厅的老师说今天临时没有大间，改地儿了，改去酒店隔壁的会所。你在二楼第一间，别扑空了啊。” 她把会所名字和包间号又说了一遍。 辛桐本能先去看大群，群里除了昨天的聚餐通知后，大家回复的“收到”，没有其他信息。 楚禾“哎呀”一声：“你要不信给洛老师打电话呗，不过她这会儿正忙着集合安排车，不知道有没有空接电话。反正我消息传达到位了，洛老师问起来，你别说我没跟你说啊。” 她屏息看她，有一点点紧张，“好了，我先回去搭车，到时候会所见。” 辛桐目光停顿，想到会所是她熟悉的，便锁屏没有去求证，她道谢后去停车场。 楚禾松口气，紧张散去，开始暗爽。过了今晚，她看辛桐还怎么嘚瑟。 大部队陆陆续续到酒店，聚餐安排在晚上七点，除了主桌是几个领导，其他不分席位，随大家喜好坐。关系好的坐一起，想聊天的中途换座也行，离开舞团，大家都更随意。 赵菁菁是坐盛毓车来的，赵菁菁人缘好，已经有人给她留了位置，她挽着盛毓一起过去，悄声问：“辛桐坐哪儿？”她拿捏不准的是辛桐的来头，是跟领导们坐主桌，还是跟她们一起。 盛毓看了眼主桌，领导聚餐再平易近人，除了会来事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坐过去。要是吃饭还得小心翼翼，不如坐下面自在，“给她留一个吧。”这几天她们三个都是一起在食堂吃饭，习惯了。 “好咧。”赵菁菁提起包占了旁边的座。 时间流淌，七点还差十五分钟，领导们差不多都到了。洛汀扫了一圈，除了几个有事请假的，唯独辛桐还没到。她看看时间，想起辛桐有自己的司机，倒也不着急。 赵菁菁却很急，频频看手机时间，“辛桐怎么回事？大领导都到了，她可别迟到了。” “你有她微信吗？”盛毓觉得辛桐不是没规矩的人，至少每天训练，她就没有迟到早退过。 赵菁菁摇头，在舞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私下她们又没有联系，没想到要加微信。 辛桐本就是今晚众人关注的焦点，其他人早就好奇死了。碍着领导在，有的只敢在小群里吐槽，也有人窃窃私语，说她果然架子大，不好相处。 第18章 刚好七点，领班来请示是否上菜。 洛汀面上不好看，开始前，她是想着把辛桐介绍给大家认识，缓和下气氛。眼看时间到了，人还没出现，也没有请假，她赶紧打了语音电话过去，半晌都没人接听。 “怎么回事？” “自我呗，全场人就等她一个，脸大的咯！”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过来几步路，能有什么事儿，她不还有司机天天接送？就算一桌人都出事，也不可能是她。” 隔壁桌的小田这时举起手，神色为难地看着洛汀，“洛老师，我好像看到辛桐上了那个王公子的车，她该不会……” 说话艺术，说一半，藏一半，引人无限遐想。 竖起耳朵的众人炸了。 赵菁菁拉拉盛毓胳膊，心急如焚，“不会吧？她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啊！” 盛毓思忖几秒，看了看缩回自己位置的小田。小田平时跟楚禾走得近，今晚她们俩也挨着坐在一块，两人破天荒没什么交流。 这会儿因为小田扔下的平地惊雷，有人明目张胆询问。她连连摆手说不清楚，很有欲盖弥彰那味。 盛毓犀利的目光锁定一言不发的楚禾。 第七章 她出事了。 辛桐到楚禾说的包间，她抬头看了眼，果然是小包，有点意思。她捏了捏斜挎的小包，先敲门再推门，一气呵成。 门一开，一眼望到底。没有舞团的人，她看到的是个男人。男人面上笑吟吟，似是等了许久。她记得之前在舞团看到过他，但不清楚是谁，心中多少有了数。 “辛小姐。”王玮纶抚了抚他的酒红色衬衣，抄起早已准备好的花就迎上来。 辛桐此时注意力却在整个小包，不同于楼上私密包间的格局，包间里东西不多，一张小方桌、一个沙发、一个衣架，再没有其他。她看向铺了桌巾的小方桌，桌上摆了西餐，还有两杯红酒。小包的灯火略昏暗，像是露营灯的微光，照得酒杯中的液体闪着诡异的光。 她总结：地方不大，很有氛围，适合小情侣约会。 他们显然不是。 辛桐大致有了底，抬头迎上男人的目光。 王玮纶被她这么一看，心里头顿时一个激灵，一股酥麻感快速蔓延，他觉得自己心跳快得不行，“辛小姐，鄙人姓王，王玮纶。”他笑着自我介绍，手中的花小心翼翼递出去，精心挑选的红玫瑰娇艳欲滴。 他在南城玩得花，追人自有一手，知道这样的灯光配红玫瑰最有情调，特别是配面前的极品，他自来熟道：“辛小姐可以叫我玮纶。” 他又介绍自己在南城的家族，边说边观察辛桐的面色。她不接他的玫瑰，他心里头一点点郁闷，也有被下面子的不爽。可再一看，她今天穿了条修身素色长裙，淡妆，黑长直，学舞蹈自带的气场，真是越看越有味道。 那点微不足道的不爽瞬间被驱散，王玮纶卡了壳，愣了两秒。当时在食堂，他一眼就被眼前的人惊艳到，那时还隔得远，没这么直观。他当场就问了舞团领导她的名字，也提出看她的演出视频。红裙美女，长发飞扬，那身段简直了，看得他热血沸腾。 意识到自己失态，他摸了摸自己领口，“辛小姐，来，请坐。”他抱紧花，对她的拒绝毫不在意。这样的极品是该有点脾气，他喜欢。 王玮纶随手将花放一边，替她拉开椅子，“请坐，美丽的辛小姐。” 辛桐微笑颔首，看他两步绕到她对面，她始终未开一句口。 王玮纶很殷勤地介绍桌上的西餐，见她笑容始终不咸不淡，又夸：“辛小姐的舞真不错。”不行了，越想心越痒，楚禾真是有点本事，不枉他许诺了不少资源。 辛桐安静望向他，依旧无动于衷。 王玮纶以为是他的自我介绍不够透彻，干脆搬出程实，“辛小姐在北京有没有听说过程实？我们两家可是合作多年的关系。”言下之意就是他虽然是南城人，但在京圈也是很有人脉。 果然，辛桐好像来了兴致，连笑容都深了几分。他眼睛一亮，自得地想，女人么最在意的就是这些，他像是开屏的孔雀，说起这次来北京的目的，“我姐这两天天天跟程实的程总碰面聊项目，说是聊项目，其实就是约会。” “约会？”她抓到重点，不动声色。 王玮纶看她感兴趣：“我姐那是南城第一名媛，不知道多少人追着她身后跑。”他添油加醋吹牛，“她那一个都看不上呀，只有程总，两人特别有话聊。每年项目续约，都是我姐亲自来北京。” 辛桐想到程寄洲：“是程寄洲程总？” “你也知道？” “略有耳闻。” 王玮纶继续吹牛：“也许再过一阵，这程总就是我姐夫了。” 辛桐点点头，脸上的微笑更官方，“哦，恭喜。” 王玮纶摆手，美人一笑，他春风得意，“还有钟家。”他姐姐是女强人，公司业务都是她在抓，他把昨天在姐姐那听到的漏了几句，“你知道钟家吗？” 辛桐配合地摇头，说出来怕吓死他。 “也是这儿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只要有了程实牵线，钟家那都是囊中之物。” 辛桐：“……”真是好厉害呢。 王玮纶吹得自己都要信了，尤其是美女在前，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他整个人都要飘。但凡多等一分钟，那都叫浪费，他决定直奔主题：“说了这么多，辛小姐，来，咱们先品酒。”他介绍起他精心挑选的红酒。 第19章 酒是真好，特别是加了料的。他提前在辛桐酒杯加了点好东西，又让保镖等她进来后守在包间门口，谁也不许打扰他们调情。他还在会所开了间房，打算疯个一晚。 听楚禾说，辛桐私下也玩得挺开，就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调调。现在见到人了，他觉得不用去房间，在这儿先来两回也挺有情调的。 还有楚禾建议的视频和拍照，也得安排上，事后好欣赏。 王玮纶想得美，殷勤道：“这酒可是我为辛小姐特意挑选的。” 辛桐目光落在自己跟前的红酒杯，笑容里多了两分真心。他介绍的红酒她没听过，从十八岁第一次被程寄洲带着品酒，她喝的都是酒庄里的顶级藏品。看到酒，她就会想起他。他这人真的管得特别多，从不让她碰酒，偶尔的一口都得她耍赖半天才行。 她回过神，发现这位所谓的公子哥已经挪了椅子，从对面到她身侧。她笑笑，拿起红酒杯。 王玮纶喜形于色，举杯轻碰，“好酒配美人，我干了，你随意。” *盛毓在群里发送添加辛桐的好友请求，迟迟没有回应。全场不可能等辛桐一个人，领导发话开席，厅里热热闹闹，没有人再去管她。但私下怎么议论的，就是不可说。　　“姐，辛桐不会出事吧？”连赵菁菁都这么想。 盛毓又看向楚禾，楚禾安静吃着菜，平静得过分。 舞蹈圈说不清，她学会的第一堂课就是有些不该插手的事，千万不要管。何况她尝试过了，她在添加好友的备注里询问并告知了楚禾的异常，是辛桐没有回应。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其他的她管不了。 理智告诉她，她尽力了，可是，良心过不去。 盛毓让赵菁菁在群里继续加辛桐，自己去找洛汀。 “老师，您能联系上辛桐吗？”两人到一边说话。 洛汀不答反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盛毓不知道怎么说，她只是怀疑，没有什么证据，“我联系不上她。” 洛汀清楚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涉及到爱徒，她只有更严厉，“盛毓，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 盛毓一顿，沉默片刻，“老师，您能联系到程总吗？”她没对任何人说过辛桐和程寄洲的事情，包括老师。 洛汀闻言，目光如炬，两人视线有两三秒的碰撞。 “老师，如果能联系上程总，不管如何，至少安心。”她坦然迎上老师的打量，她是对女主角势在必得，可即便要赢，她也希望是坦坦荡荡。 洛汀也觉得不对劲，手机里找出程寄洲的号码，她背过身拨通电话。 盛毓见状，知趣地回自己位置，心里却控制不住难过。看，她不说他们的事，老师其实也是知道的。 辛桐和程寄洲，他们果然关系匪浅。 *程寄洲提着一口气，带着保镖找到会所二楼时，因为包间门口诡异的一幕生生刹住车。　　两个明显是保镖模样的人瘫坐在小包门口，会所保镖在另一侧笔直站成一排，每个人表情是如出一辙的一言难尽。而小包的房门紧闭，听不出一丝声响。 他接到洛汀电话，第一时间查看手机里辛桐的定位。去年“金荷杯”决赛前，因为他，他和辛桐遭遇了一场大车祸。车祸中，他伤了胳膊，她伤的是腿。他最愧疚的是，她不仅失去了决赛的机会，更是差点回不了舞台。 这一年，她过得压抑，几度没有安全感，他们便在对方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软件。后来，她彻底康复，他们默契得因为尊重对方没再查看过彼此的位置，但也没有卸载软件，依旧保持着位置仅对对方开放的授权。 幸好是这样，他才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然后，程寄洲尽量部署，说是部署，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彻底失去了冷静。 周一家的会所，他联系上周一，安排保镖去找辛桐。这一路，他紧赶慢赶，一点都不敢多想。 会所经理总算是见到人，他如释重负。就连坐在地上不愿动弹的两个保镖也是，他俩明明是王玮纶的人，也仿佛是见到了救星。 程寄洲心里头咯噔一下。 经理表情难以描述，他指了指包间的方向，闭口不言。 程寄洲心急如焚，直接推开门。 “砰”一声，门重重磕在地吸，又弹回去。门外的其他人心上也宛如被砸了一记，“咚”一声，心快跳出嗓子眼。 包间小门被人从外推开，里头三人同时朝门口望去。 程寄洲脚步停在离辛桐三步之遥，她同王玮纶面对着面坐在仅有的两张椅子上，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有吴言拿着手机默默站在王玮纶身侧。 除了一开始紧随其后的保镖们，包间里突然落针可闻。 王玮纶期待的目光在见到这阵势时就渐渐熄灭，来人身型高挺，只穿了件正式的白色衬衣，但西裤一边露出了衬衣一角。他绝望地望过去，男人一来就找辛桐，面上似裹着冰霜，等视线扫到他身上，面无表情中的面无表情。 他忽然有种风雨欲来的错觉。 尤其是见到那人身后瞬间涌入的保镖，他都想哭了。 艹！辛桐她到底什么来头？楚禾那女人不是说她全靠陪人上位的么！ 辛桐反应过来，“蹭”一下起来，表情一秒管理到位，她小碎步迈到程寄洲身旁，哭唧唧告状：“他欺负我！” 第20章 挽住他胳膊，她一步躲到他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她手指精准指向王玮纶，“就他，就他欺负我！” 吴言：“……”转过脸望天。 王玮纶不理解一个人怎么能有如此精湛的演技，直接傻眼，“不是，姐，明明就是我单方面挨揍啊，我去！” 第八章 “谈恋爱可以，但要给我把关。…… 程寄洲送辛桐去隔壁的聚餐酒店，到电梯口，他止步，目送电梯一层层朝上。他说要送她回家，她不肯，坚持要去参加舞团聚餐，他虽不赞同，但随她。 等电梯数字停留在六层，他折回会所。进门前，他瞅一眼。先前出来急，没来得及穿外套，他直接从办公室赶去会所，此刻才留神自己，他特别狼狈。 程寄洲先将凌乱的衬衣塞进西裤整理好，他走上台阶。 刚才送辛桐，几分钟的时间，他大致了解了情况。她说楚禾一开始通知她改地方，她就察觉到不对，而周家旗下的会所她熟，稍一细想就不是那么大一个舞团能聚餐的好地方。 她没有戳破，选择入局。 一楼敞亮，头顶灯火笼在程寄洲身上，越发显出他的气场。会所三楼以上有电梯，二楼没有，他上楼梯的同时索性松开束缚的领带。 辛桐说见到“聚餐包间”，她就确认了心中所想。所以，推门前，她右耳戴了耳机，完美隐藏在披散的长发。电话那头是保镖吴言，吴言随时待命。 楼梯转角，橘黄色灯火变换，程寄洲袖口的袖扣在淡淡的光圈里折射出冰冷的光。他开始摘袖扣，从左手开始，两边袖扣一起收到西裤口袋。 辛桐说那杯酒她不可能碰，王玮纶她不认识没接触过，但楚禾的不怀好意她清楚，何况又不是什么好酒。说起酒，她还顺带说自己馋酒庄的酒了。 程寄洲到包间门口时，刚好卷完右边袖口。 辛桐虽然安然无恙，可这笔帐，他会一个个清算。 包间大门再次被人从外推开，王玮纶猛一抬头，下意识瑟缩一下。等人进来，门口保镖干脆利落关上门，也仿佛关上了他心底的窗户。 一整个就是悲剧。 程寄洲先扫了一圈，两把椅子已经恢复成王玮纶先前布置的面对面位置。他拉开辛桐坐过那把，稳稳入座，目光却落在跟前的红酒杯。 王玮纶：“……”总觉得这人自进来后气场就变了，他在南城玩得开，男女之间那回事信手拈来。只消一眼，他就懂了，是因为辛桐。因为没了她在场，这人好像一点不需要克制，满身戾气。 他是真的恐惧：“我可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啊，不，一根头发丝都没碰着！” 王玮纶是真怄，他当时眼巴巴瞅着辛桐将酒杯凑到唇边，心花怒放等她喝上一口，这事就成了。谁知道，她像是存心吊他胃口，在他热血沸腾时，酒杯忽地往桌上这么一搁，说了句什么言，那个女保镖就进来了。他都没反应过来呢，他那么大一个人就栽地上了。 他至今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长那么好看，下手却能这么狠的？他又不可能单方面挨揍，再次搬出程实，搬出程家，辛桐怎么说来着？ 她特别拽地看他挨揍：“南城什么样儿我不知道，但是在这儿么，我说了算。” 真是够倒霉的，更倒霉的是现在这男的明显来者不善。两个保镖就这么一左一右看着他，也没挟持，更没有语言威胁，但他就是不敢动啊，侮辱性极强。 程寄洲闻言，隔着小方桌给他一个凌厉的眼风。 辛桐那杯红酒作为证据留存，他不干涉她，“喜欢喝酒？” 他起身，长臂一伸，拿走王玮纶的红酒杯。空空的酒杯有使用过的痕迹，他亲自倒满一杯。 王玮纶眉心一跳，他看的是程寄洲的胳膊。这男的衬衣被整齐挽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一边一道疤，让他心惊胆战，“还，还可以。” “那就好。”程寄洲重新落座，他看了眼保镖。保镖接走酒杯，直接放到王玮纶桌前。 他看过去，两人眼神对上，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开口的嗓音更是冷漠至极，“既然这么喜欢，你多喝一杯，我就少拿你父亲一个项目。” “草！”这人口气那么大，王玮纶又慌又要面子，事已至此，他破罐子破摔，“你谁啊你？什么年代了还天凉王破？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霸总了！知道我跟程家什么关系吗？有本事你报上名号，小爷以后不会放过你。” 程寄洲掀了掀眼皮，冷笑，“程寄洲。” “对，就是程寄洲，知道我们家和程……”王玮纶卡壳，程什么？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王玮纶的天都塌了，他这次是真完了，他爹非把他揍扁不可。 楚禾这女的真是害人不浅！ 今晚被王玮纶骂了不止一万遍的楚禾还在美滋滋做着美梦，直到见到辛桐进来的那一刻，美梦碎了一个角。 这么快？她大惊失色。 不对啊。 随着辛桐走近，热闹大厅渐渐安静。楚禾将她从头看到脚，她连头发丝都是整整齐齐，怎么回事？ 小田整个人都呆滞，她攥住楚禾胳膊，“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辛桐跟王公子约会呢吗？” 楚禾心里头正烦躁：“我怎么知道？” 小田：“……” 楚禾心思转了八百回，如果顺利，王玮纶答应会帮她争取舞剧的女主，哪怕有盛毓在，她也能搏一搏。即便最后没能争取到，下一支舞的领舞也会是她。 第21章 现在怎么办？ 她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没事没事，反正她打死不承认就行了，辛桐没有证据。 楚禾这么安慰自己。 看到辛桐，最开心的是赵菁菁，最紧张的是洛汀，至于盛毓，五味杂陈。 洛汀最先开口：“还好吗？先吃饭。”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本能觉得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 辛桐猜到了，当着舞团领导面，先为自己的迟到道歉，而后，“遇到点麻烦，刚报完警。”她不打算粉饰太平，面面俱到也与她无关。 楚禾离主桌近，闻言手一抖。不会的不会的，毕竟王公子身份摆在这儿呢。 其他人听到报警，屏息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一个字眼。舞团领导更是坐立不安，给洛汀使了个眼色。洛汀心中有数，就算没有他们，她也不愿意这么敞开着闹大。 谁知，她刚要开口，警察真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制服警察，精准找到楚禾。 众人哗然。 楚禾彻底破防：“辛桐你有病啊去报警！这事儿很光彩吗？” 辛桐微笑看向她：“有困难找警察，有危险打110，这不是基本常识？”话里多少带着几分锐气。 她不觉得这是什么小事，如果她不是钟家人，如果不是她身边有吴言，不难想象自己会遭遇什么。 “你别得意，辛桐，早晚有你哭的时候！”楚禾破罐子破摔。 警察不管这么多，简单说了两句，直接带走楚禾。 洛汀面色一沉：“辛桐，有些事要看场合。”她不反对辛桐回击，因为辛桐没错，可是，不该是这样不管不顾。 辛桐没答，将早已准备好的录音发到洛汀微信。吴言进来后，她让王玮纶交代经过，还录了音。录音文件大，发了好一阵，直到显示发送完毕，她认真回答洛汀：“洛老师，来之前这份录音我也发给了警方，后续如何都看官方，我不会干涉。” 有些人使坏防不胜防，她都能猜到如果不是她把事情闹大，团里可能为了声誉选择息事宁人，也可能反过来劝她谅解，可是，凭什么？ “受害者没有原谅施暴者的义务，洛老师。”她不笑的时候比盛毓还要冷，“我不管其他，也不管楚禾还针对过谁，在我这里，没什么给不给机会的说法。” 她没那么多时间去了解舞团的每个人，只想抓紧时间调整自己，追逐她失去的这一年时光。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她要让其他人知道，任何阳谋阴谋在她这儿都行不通。 洛汀：“……”感情上认同，理智站在舞团，她头大。 她是舞团少数清楚辛桐身份的人，权贵出身，背景深厚，但平时在舞团，辛桐除了有自己的司机独来独往外，没有任何特权，也从不说苦叫停。以致于她都忘记了，辛桐是钟柏谦的掌上明珠，是能让程寄洲毫无底线撑腰的人。 一场计划好好的聚餐不欢而散，盛毓从辛桐来，到她走，不发一语。她惊讶辛桐的不留情面，直觉不对，又羡慕这份无所顾忌。 辛桐明显有底气，这份底气又来自于谁？ 其他人怎么想，辛桐不管，她现在只想回家。到酒店地库，开车门前，她弯腰往车窗里瞅了瞅。私密性极好的车窗，怎么看都看不清，她还想再看一眼时，车窗缓缓降落，露出那张百看不厌的帅脸。 “程寄洲，又大变活人！”她开玩笑，拉开车门直接上车。 这次程寄洲给她留好了地方，她不用挪位置。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她发现他一声不吭不说，面上还特别严肃。 又来了又来了。 辛桐侧过身抓他胳膊：“你这样整天绷着脸容易变老，本来就大我六岁，再这样下去都快翻倍了！” 程寄洲无动于衷，眼神淡淡扫过去。 辛桐冷不丁跌进他眸中的暗涌：“好吧好吧，程总，您请说。”刚刚送她去酒店，他还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现在就变脸了，真爱教训人。 程寄洲看她坐好，让吴言开车，针对她先前的简单解释，嘴上不留情面：“发现问题为什么不及时止损？是觉得自己很伟大？还是特别有能耐？” 这点辛桐要为自己辩一辩：“我不去怎么一击命中，逮到罪魁祸首？” 程寄洲：“……”她理直气壮得令人心塞。 “再说了，我很听你话了，我带吴言了。”她六岁和他经历过一次绑架，爸爸就在她身边加了保镖。后来她长大，多少有些不方便，爸爸精心为她找了女保镖，就是吴言，“今晚吴言老厉害了！” 辛桐拉松安全带，整个人趴到副驾驶的后背，开始花式夸吴言。吴言不用看就知道这会儿程寄洲肯定是气得肺都要炸了，她当然选择配合，“一般，正常发挥。” 程寄洲：“……” 辛桐满意，小心戳了戳程寄洲的胳膊，隔着薄薄的衬衣，他胳膊的线条都特别明显，“放轻松放轻松，我哪有那么傻？”她软了声音，语气都是软乎乎的，照例拿撒娇那套对付他，“会所是什么地方？那是周家的地盘，也等于是我的，这里哪个服务生不认识我？只要我那么小小的吼一声，还不是任我玩。” 程寄洲：“……”真是道理大到无可辩驳，周家的会所，他急忘了，这点她说得没有错。 他紧绷的胳膊渐渐缓和了，她趁机捏了又捏，开始占他便宜。在他转过脸前，她又“咻咻”松开。指尖还是热乎乎的，要是没有碍眼的衬衣就好了。 第22章 程寄洲平息怒气，也试图松开那根紧绷的弦，“我们再说说你带警察去酒店。”当着舞团这么多人的面，一定是造成了不小的混乱。他能想到此刻洛汀他们一定是连夜危机公关，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 “说什么？我不该？”辛桐彻底转过身，半靠在扶手箱，她认真看他。 程寄洲见她这么不安分的坐姿，明知有安全带，他仍握上她的手腕。她今天穿的是七分袖长裙，化着淡妆，全身上下低调得没有一个奢侈品logo，显然是细心收拾过。所以，她也很重视这场破冰聚餐。 许多话就说不出口了。 他原本想告诉她舞团的人际关系，教她在以身涉险前至少给洛汀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给舞团充足的应对时间。她毕竟还在舞团，不可能闹得太难堪，即便要出手收拾，也是他来。 程寄洲感觉到掌心的脉搏，她心跳很快，今晚也确实受惊了，“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他转念一想，辛桐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中宝，她长这么大，无论是酒会还是聚会，她就从没等过谁，更没人管过她，她没有这意识，随心所欲惯了也正常。再往长远点想，他也不希望她因此改变，变得瞻前顾后。 算了，反正有他在，总不会让她吃亏。 但不管如何：“没有下一次，有事一定提前告诉我。” 辛桐觉得手腕特别烫，又舍不得抽手，“临时发挥，怎么告诉你么？”她嘀咕一句。 程寄洲听到：“大点声说。” 好家伙，又严肃了。 辛桐“咻”一下抽回手，手指抵住他胳膊，气鼓鼓瞪他，“大点声就大点声！我说，王玮纶姐姐跟你什么关系？人家可是拿你当姐夫的！”她知道王玮纶那满口“我家”“我姐姐”八成是吹牛的，她就是不想挨训，故意这么说。 程寄洲多了解她，胳膊顺势躲了下，转头不愿意搭理她。 辛桐手指怼空：“……”哼，不理我？那我也不理你呗。 开车的吴言陡然发冷，果断打开隔板。果然，眼不见为净，温度就是正常的。 辛桐憋了会儿，偷偷望一眼，程寄洲还拿后脑勺对她呢！真的不打算哄她了？ 她胳膊撑住脑袋，脸对着窗外，眼睛看的却是车窗里的他。他对着窗，两边倒影刚好能顺利见着他。他这会儿抿着唇，不笑的时候特别让人发怵，但她不怕。 辛桐视线往下，先看到的是他规矩的领口。她记得在会所，他是系了领带的，现在却空了。她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再挪了挪，绚烂霓虹照进车里，落在他身上。红橙相交的光线照亮了他衬衣袖子的折痕。 那时，他闯进包间，她躲在他身后。现在想想，他其实要比她狼狈，连衬衣都没塞好，一看就是真的着急。 行吧行吧，那她先低头好了，谁让她懂事，会体贴人呢。 辛桐做好了准备，耳边忽然一声：“说这么多话，不渴？” 她果断撤回一个准备好的微笑，继续在车窗里看他。 程寄洲没话找话，见她不搭理自己，从小冰箱里取出一杯冰橙美式。这是除了奶茶外，她的最爱之一。今晚不知道她有没有吃东西，怕她有热量负担，他就给她买了美式。 帮她插好吸管，他说：“你喜欢的。” 他的动作，辛桐看得一清二楚，她心里早笑得开了花，面上还傲娇地绷着。 程寄洲举着那杯冰橙美式：“少冰。” 简直是精准拿捏，辛桐一秒破功。她赶忙转过身，生怕他撤回一杯冰美式。就着他的姿势，她低头嗦一口，“好喝好喝。” 程寄洲无奈一笑，什么都随她了。 等车子到钟家，辛桐的美式喝了一半，“进去坐坐吗？” 程寄洲不打算进去，怕又被催婚，他问：“打算告诉钟叔叔吗？”如果她说了，他就不再提，如果她不说，他要想想怎么委婉解释，免得钟叔叔从别人那儿知道后着急。 “当然。”辛桐认真道，“总比我爸从其他人嘴里听到好。反正你肯定会替我收拾王玮纶那堆烂摊子，对不对？跟我爸说了也没什么。”说不说没什么两样，她不仅要说，还得说细节，她说的目的是让爸妈安心，他们女儿是有自保能力的。 程寄洲直到这一刻才算是卸下那口气，他看着小姑娘捧着饮料杯，杯里的冰块被她搅得“哗哗”响，他忽然想起宋时琛的话。宋时琛说妹妹长大了，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再过不久，他们得忙着防狼。 那时他只是心里头略不舒服，今晚这一场心惊肉跳直观地验证了这句话，后劲还挺大。 就这么一小会儿，光是回忆，程寄洲又开始后怕。可能是还没彻底缓过来，他看着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星星，谈恋爱可以，但必须跟我……”他顿住，又改口，“跟钟叔叔和辛阿姨说，让他们帮你把关。” 第九章 “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当晚，辛桐接到不少问候，有电话，也有微信。她最先看到的是盛毓和赵菁菁的好友添加，添加里一串消息。当时她跟吴言一直处于通话状态，接不到其他电话，也看不了手机。 她分别添加她们的微信并道谢，赵菁菁秒回，让她好好休息，盛毓却没有回。 辛桐看着两人十几条的添加信息，忽然get到了今晚程寄洲欲言又止的点。正面硬刚没有错，但她不该为了一次性解决楚禾，不打一声招呼地故意顺着楚禾，反而让真正关心她的人担心。 第23章 因为，楚禾她不值得。 手机又是一阵铃声，宋夕拾来电，她解释自己在去机场的路上，“能跟你聊个半小时的天。”其实是她特别忙，知道闺蜜没事，她先去收尾工作，才好专心打电话。 “放心，我没事。”辛桐先说宋夕拾最关心的，宋夕拾比她大两岁，是一起长大的姐姐，也是闺蜜，两人之间不需要虚伪的客气，“你今天回国？” “明天落地杭州，不过，为了你这个亲爱的小麻烦，只好改道北京。”宋夕拾直说，“我只能待一晚，已经是硬挤出来的时间，后天一早还是得赶去杭州。” 辛桐“嘤嘤嘤”表达自己的开心，都是专业舞者，她懂宋夕拾未尽的意思。能挤出这一晚来回折腾，特别不容易，“你几点落地？自己来还是我去接机？” “可别了，我长了腿，你先管好自己吧。” “哼。” 正好辛桐也有心事想分享，闺蜜回来得正是时候，她说了今晚跟程寄洲的不欢而散。 “然后呢？”宋夕拾是最早知道她喜欢程寄洲的人之一。 辛桐心事重重：“没然后啊，我就回家了。”连她的冰橙美式都没来得及拿走，程寄洲后来怎么样了，她才不管。 宋夕拾无语，换种问法：“你怎么想的？” 辛桐依旧不知道，她最在意的是程寄洲居然让她去谈恋爱，“你说是他没开窍？还是他真不喜欢我？一点都不喜欢我？” “但是？”宋夕拾向来很懂她，倾听为主。 辛桐“但是”一声，又把自己安慰好，“有0.01的机会也得试试不是？你说一辈子那么长，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反正我现在就喜欢他一个，真不成，对下一个也是宝贵的经验。” 宋夕拾气笑：“这什么歪理？” “我家的啊。”她手机震了下，今晚消息多，她每条都回了。 这回跳出来的是程寄洲，他说他到家了。每次他们俩分开，都习惯互报平安。她看到这条平平无奇的消息，好不容易哄好了自己，又郁闷了。 他还真是一点看不出来她生气了啊！ 程寄洲没收到辛桐回复，盯着对话框半晌。他开始揣摩她的心思，说到谈恋爱就翻脸，是不想被管束？ 他打字：【我没有反对你谈恋爱的意思。】 辛桐：“……” 又没有得到回复，程寄洲猜不透，从表情包里找出她硬要他收藏的川沙妲己，选了她最喜欢的表情发送。 红色感叹号一下映入眼帘。 程寄洲：“……”能气成这样，是反感这个话题？还是有恋爱对象了？ 他心不由一紧，思索再三，给宋时琛打电话。 宋夕拾反复看手机界面，屏幕显示通话中，那头却没了声音，“又怎么了？”她马上要登机，不想一路提心吊胆回北京。 辛桐整张脸闷在枕头里：“拉黑程寄洲了。” 宋夕拾：“……” “说不清，明天见面再说。”她现在特别郁闷。 宋夕拾没辙：“行，餐厅你来选，我下飞机了直接过去。”她想着怎么哄她，“哦，对了，在奥克兰遇上甄灵，她这两天也要回北京。” “啊？我还以为她还得潇洒一阵。”甄灵是辛桐表姐，她姑姑的女儿。 宋夕拾顺利转走她的注意力：“说是家里催婚，被你姑姑逼着回来相亲的。” “好可怕！”表姐才多大啊就要被催婚，那犟脾气对上姑姑，妥妥要爆炸。 宋夕拾笑：“谁说不是呢。” “你说我姑姑看上谁了？不会是你哥吧？”宋家只有宋时琛未婚，也没有女朋友。 宋夕拾吐槽她脑洞太大：“你怎么不干脆说是程寄洲？”论起来，钟家跟程寄洲关系更近。 “不可能！我姐不喜欢那一款的。” “……” *第二天，辛桐和楚禾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团里开了一晚上会，决定开除楚禾。至于小田，查明就是被当了枪使，不开除，记过处理。　　楚禾父母一早等在团里，恳请洛汀再给女儿一次机会。 洛汀折腾了一晚没睡，选择速战速决，“我说话直，你们别介意。小姑娘有点小心思是人之常情，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但你们扪心自问，如果今天是楚禾遭到了这样的算计，对方父母请求你们谅解，你们能原谅？至少我不能。” “人生还很长，转告楚禾，有野心没问题，先学会做人。” 这些辛桐都不知道，她照常去302训练，盛毓依然比她早。休息间隙，各自喝水，她看手机。 盛毓一直没有回她的消息，可能是性格使然，也可能是收到她的道谢，没什么好回的。 辛桐想了想，拿上保温杯主动坐过去。昨晚的事她可以自己解决，但她仍然感激盛毓。 “昨晚，谢谢。”她当面再次道谢。 盛毓一怔，转过脸看身侧的人。但凡在舞蹈房，辛桐都是素面朝天，她其实也是。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这几天相处，她欣赏她。 辛桐也不在意对方的沉默：“盛毓，我一开始觉得你挺高傲的。” 盛毓意外，手机放一边，“我一开始看你挺讨厌的。” 两个人坐得近，目光一对上，是互相打量。分不清是谁先笑开，两人都觉得对方笑得挺好看的。 盛毓抱着腿，下巴垫上去，“我看过你所有的比赛视频，老师点评我们是既生瑜何生亮，我很不服气。”心里又其实认同。 第24章 辛桐在镜子里看她，也换了个更放松的姿势，“真巧，我也看过你所有的公开视频，看一次多一次紧迫感。我老师说，你专业动作标准得能写进教科书。” “我不能理解上次由你来压轴，问了老师许多次，她只会回我一句，以后会明白的。” “现在明白了？” 盛毓缓缓一笑，脸上的表情都丰富起来，“好像一点点，谁知道呢？” “那行。”辛桐点点头，她没起身，直接用基本功挪到她对面，“你加油，我肯定会追上你的。” 她用了“追”，盛毓坐直，对上她明媚的笑脸，伸出右手，“拭目以待。” 辛桐握上，两人的手同样温暖。 这个中途休息要比往常久得多，两人聊了会儿，大多在说专业。打断盛毓的是洛汀的一条微信，说程寄洲下午要来舞团，让她结束后去会议室。 她看了两遍消息，锁屏放下手机，她望向辛桐，“之前说过下一个问题留着以后问，今天可以吗？” 辛桐合计下，如果她再次问起退赛，自己愿不愿意说，“可以。” 盛毓得到允许，问出在心底藏了许久的问题：“程寄洲是你男朋友？” 辛桐怔了怔，意料之外，又像是意料之中。程寄洲昨晚提了一句，是洛汀联系的他，而盛毓是洛汀的学生。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只是她略惆怅，“不是，他不是。”现在还不是，以后是不是，她也不知道。 盛毓惊讶，竟没有预料中的开心，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辛桐见状，纠结了一瞬。盛毓不是八卦的人，假如连她都这么问，其他人私下还不知道怎么议论的。 她不在乎这些，不过，她对盛毓莫名放心，“跟程寄洲……怎么说呢。”她喜欢连名带姓叫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我们两家关系不错，我跟他算是一起长大的。” 相识十六年，他占据了她人生的大半，说是青梅竹马不为过。其他的，她不好多说。感激盛毓是一回事，但她们的关系没到那份上。 说实话，盛毓的确是震惊，她猜了不少可能，居然是最先排除的一种。她的不敢置信只有片刻，这些其实不重要，“难怪你这人一开始这么令人生气。” 她是玩笑的口吻，辛桐松口气，接话：“那怎么了？” 盛毓看着她：“没怎么，输赢我只认实力，不管你这一年的沉寂是因为什么，我们公平竞争。”她说舞，也说程寄洲。 辛桐只当是接下来的女主之争：“那当然。” 两人继续训练，不再对着镜子，她们换了站位，面对着面互相指正。 *辛桐到粤菜馆时，宋夕拾也刚到门口。　　粤菜清淡，也好吃，正适合她们。 宋夕拾成名早，辛桐提前订了包间。两人手挽着手，迫不及待先聊上。 包间都在二楼，点菜是宋夕拾的任务，下单成功，有人敲门。 以为是服务生，辛桐头也没抬，继续抱怨：“一天了都没联系我。” 宋夕拾提醒：“是你拉黑他了。” “这就不能联系了？”方法多得是，“反正程寄洲就是讨厌鬼。” “程寄洲怎么讨人厌了？”宋时琛推开门，只听到那句“讨厌鬼”。 辛桐：“……” 宋夕拾回头：“你怎么来了？”她又看闺蜜，“与我无关。” “姐妹约会，有你什么事儿？”辛桐迁怒。 宋时琛不管，直接往妹妹那一坐，“妹妹们，我也可以是女孩之友。”他手机扫码，先看两人点的菜，又往里头加了不少，兼顾四个人的口味，“再说了，哥给你们当钱包还不好吗？” “不好，有什么好的？”辛桐没好气。 宋时琛瞅她一眼，瞧见她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笑。还不是昨晚程寄洲一通电话，不然他插一脚干嘛。这两傻子，还得是他。 他加完菜，把玩着手机，“想不想知道讨厌鬼程寄洲今天都干嘛了？” 宋夕拾桌子底下踹了亲哥一脚，宋时琛面不改色，位置都没挪一下，他就这么明晃晃看着辛桐，又问了一遍。 “不想。”辛桐别开脸，想也不问，她不要面子的么。 宋时琛“啧”一声，这下是被亲妹妹狠狠拧了下胳膊，挺疼的，他想着之后得跟程寄洲好好要一顿补偿，“不想？又闹脾气了？难怪程寄洲今晚跟美女有约。” 辛桐眼刀子“咻”地飞过去。 跟美女有约的讨厌鬼程寄洲今天忙了一天，下午他亲自来舞团，从团里领导到洛汀，最后是盛毓，挨个聊过去。 洛汀提了一嘴，直言自己联系他的始末。他心知肚明这是她在给自己学生铺路，卖个好。 这点他不介意，如她所愿留下盛毓。 这是盛毓第三次见到程寄洲，前两次都是匆匆一眼，今天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他，紧张更多一些，其他的她什么都想不到。 程寄洲开门见山：“昨晚的事情，我替辛桐谢谢盛小姐。” 盛毓现在知道了两人的关系：“辛桐谢过了。”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她就没想着得到任何回报。 程寄洲显然不是，问她有需要可以直说。 盛毓微顿，晃了下神，明白了老师留下她的用意。能得程寄洲一句承诺，比什么都重要。 可惜，她想要的不是这个。 第25章 盛毓维持着微笑，看向对面的男人。英俊的五官，矜傲的气质，看着她时，他眼眸里的情绪特别淡。 心跳的频率告诉她，她对他可能是一见钟情。 盛毓问过辛桐，此刻只想再次确认他的心意，“程总，辛桐是您女朋友吗？”理智上这话问得冒昧，感情上她最想知道。 程寄洲神色未变，嗓音却淡了几分，“不是。”他垂眸看腕表。 盛毓笑笑：“我什么都不缺，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加你微信吗？” 第十章 “万一我喜欢的是你呢？”…… “什么美女？”程寄洲战胜了辛桐的面子，他除了工作，身边哪有什么美女？ 宋时琛笑得贱兮兮：“现在想知道了？” 宋夕拾帮闺蜜，胳膊肘撞了亲哥好几下，他见好就收，“你们团里的盛美女呀！”程寄洲能有什么心思？还不是替活祖宗收拾昨晚那堆烂摊子。但这些都得留给程寄洲表现，他说了就没意思了。 辛桐惊讶，第一反应：“他找盛毓干嘛？” 宋时琛慢悠悠：“这我怎么知道？不过，你们的盛美女还拍过程实的杂志封面哟～” 话落，他小腿又挨了一记，他面不改色递给妹妹一个安抚的眼神。视线回到辛桐脸上，看她从错愕，到失神，不错过分毫。 这事辛桐真不知道，也不关心，可宋时琛暧昧的语气又挺气人的。奇怪的是她第一个劲头过去后，并没有天崩地裂的感觉。要真如宋时琛所说，那盛毓挺有眼光，程寄洲也是。 大不了就是公平竞争，反正她和盛毓也不是第一次撞上了。 宋夕拾看看宋时琛，又瞅瞅闺蜜，觉得哥哥那就是存心在拱火，“盛毓平时好相处吗？” “人还不错。”服务生上菜，辛桐已经说服了自己，开始享受美食。 轮到宋时琛不敢置信，他都做好了活祖宗发脾气的准备，他还有下文呢，怎么就这么平静过去了？ 程寄洲失去魅力了？ 他桌子底下发微信：【结束了没？】 对方回，在路上。 宋时琛锁屏，给辛桐夹菜，“多吃点儿。”吃饱了他好看戏。 辛桐古怪一眼，想起一件事：“前两天，我跟妈妈逛街遇到郑阿姨。”她简单说了说，着重强调郑令虞陪着的女孩，“郑家人我都见过，她应该不是，当时郑阿姨可亲切可开心了。”连郑家人，郑令虞都向来冷脸相待。 最奇怪的是妈妈的欲言又止。 她这么一说，宋时琛心中就有了数，他意味深长地看她，“想知道？哥建议你直接问程寄洲。” 辛桐狐疑，他又给她夹了菜，一本正经的语气：“我不骗你。”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是真心希望这俩好。 “可他……”包间敲门声，她的话被打断。 三人看向门口，有人推开门，又轻轻阖上。 辛桐悄悄放下筷子，他缓缓走来，就像幅动态画。头顶暖黄色的光随着他走动，仿佛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程寄洲解开西装扣子，自然走到她身侧，手中的红酒随意搁餐桌，他对着宋夕拾微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辛桐见到他，心头突然一阵化不开的委屈。她不再看他，使劲往里头挪了挪。这会儿跟他虽然在一个小沙发，其实中间隔了一个半人的距离。 宋夕拾：“……” 宋时琛憋笑：“嘿，好酒啊。” 辛桐闻言，瞄一眼。昨晚她馋酒，今天就来了。 宋时琛抓到她的小眼神，拿起酒瓶看了又看，“妹妹今天能喝酒了？” 程寄洲叫服务生送酒杯，他从宋时琛手里抢过他的红酒，这回红酒瓶被放在辛桐手边。明明是还没开瓶的红酒，香气却似乎若隐若现，直往她鼻子里钻。 “压惊。”他看着她说。 宋时琛大拇指过去：“这惊压得大手笔。”对辛桐，程寄洲从来都是大方中的大方。 服务生拿了四个红酒杯，替他们开瓶后，默默离开。程寄洲接过酒瓶，也没有醒酒，开始挨个往酒杯倒酒。 红酒醇香，香飘四溢。 宋时琛看这架势就懂了，故意调侃：“妹妹，以后多发发脾气，让我们跟着沾沾光。” 程寄洲望向他，忽而一下，他收住手，酒杯里才倒了一半。 “别啊，继续继续。”宋时琛绕过餐桌，握住他的手硬是又倒了酒下去。 没有醒酒，也不管品酒礼仪，按照程某人对辛桐的管束，今晚这是一人最多一杯了。反正就一杯，多喝才是王道。 宋夕拾摇头：“辣眼睛。”两爷们交握同一瓶酒，又不是结婚倒交杯酒。 辛桐秒懂，嘴角上扬的弧度差点没压住。结果乐极生悲，下一秒，不用表情管理，自动压到底，“为什么我只有那么点？” 四个酒杯，宋夕拾和程寄洲的有一半酒，宋时琛最多，几乎倒满，只有她，红酒才占了酒杯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都是你的。”程寄洲酒瓶朝她摇了摇。 “给我带走？”她有点不信。 他将她的红酒杯放到她手边：“我替你保管，下次喝。” 辛桐：“……”就知道不能信。 程寄洲举杯，没话找话聊粤菜，她始终不接话，跟平日里叽叽喳喳判若两人。他也不在意，继续说。 宋夕拾围观，忽然有种程寄洲也有今天的感慨，她侧眸看亲哥，他也看着戏，笑得特别隐晦，“笑什么？”她用气声问。 第26章 宋时琛观察更细，笑而不语。瞬时又挨了几下妹妹揍，他这才开始充当气氛组。 气氛火热，都是宋家兄妹和辛桐在说，程寄洲索性安静倾听，偶尔给几人添茶倒水服务。 等宋夕拾跟宋时琛因为过年去哪儿度假开始争论不休，程寄洲拿出手机，他坐过去半个人，手机凑到辛桐边上，“不打算把我拉出黑名单了？” 她瞅一眼，刚解锁的手机不是微信界面，他当着她的面转到微信。主界面“接收中”跳动了下，刷新完，他微信消息多得发指，但最显眼的是他的置顶框，她是唯一置顶。 不等辛桐看清楚，程寄洲直接点进属于她的对话框，一排红色感叹号齐刷刷映入眼帘。他干脆把手机给她，让她自己看。 她犹豫一瞬，接过手机，其实心里早就没了气，“你今天很闲？”每隔一小时他就发一个表情过来，有时候还要发两次三次，全是粉粉嫩嫩的小狐狸。 程寄洲无奈一笑：“挺忙的。” 她把手机还给他，看她没有松口的意思，他趁机再挪过去，他们之间只剩半个人的距离，“没事，我再慢慢试。” 说着，程寄洲熟练地从表情框又找出一个妲己表情。粉嫩的美狐狸双手撑着围栏，整个大脑袋枕上去，两行p上去的清泪显得特别可怜，最底下是一排：抑郁时分。 点击发送，鲜艳欲滴的感叹号。 辛桐破功，对面两人听到，头一抬，两双眼睛盯着她。她稳稳收住笑，掌心盖住手机屏幕，一把将手机推回去。 宋时琛咋舌，这就哄好了？猛使眼色过去。 程寄洲笑着握紧手机，避开不看。 宋时琛：“……”真没良心。 中途程寄洲去包间外接电话，顺便去买了单。回去时，宋时琛等在半道，问他：“王家那边决定了？” “嗯。” 两人在包间外聊两句。 宋时琛犯了烟瘾，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想了想，又放回去，“撸了王家，南城资源彻底洗牌，程寄洲啊程寄洲，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我护短。”程寄洲不觉得有什么。 宋时琛一时语塞，忽而又笑了，“护短是一回事，要今天是夕拾，我没有二话。那你……”他看过去，收起了那么点不正经，因为夕拾是他亲妹妹，哪怕倾家荡产都是应该的，“你这叫什么？心眼儿早就偏了，还不承认。” 因为王玮纶而收拾整个王家，换成是他，总要再三考虑，程寄洲却说一不二，不带一丝犹豫的，“兄弟，护短和偏心眼，你要不要再好好理解理解？” 这边两人聊着天，包间里宋夕拾也在问辛桐：“程寄洲算是怎么回事？” 辛桐不知道，她想的是另一回事：“你觉得他对我怎么样？” 宋夕拾不好说：“他怎么样我看不清，我只知道他哄你两句，你就心花怒放。” “有这么明显？” “你觉得我哥那阴阳怪气，是他没看出来？” 辛桐戳着她的红酒杯：“那程寄洲怎么就看不出来？” 这话宋夕拾不好接，斟酌措辞后，“要么是你们太熟，要么……很遗憾，他真的不喜欢你。这叫刻意装不懂，装不知道。” 辛桐手一抖，早就没有红酒的玻璃杯“啪”一下跪倒在桌面。 结束用餐，忽然下起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真难得。”辛桐看宋夕拾，说想找找雨中灵感，其实是她不愿意那么快回去。 宋夕拾接收到，问亲哥：“喝不喝咖啡？” 他们很少喝外面的咖啡，宋时琛拒绝前，被妹妹眼神暗示，“喝什么？” 辛桐说她喜欢的咖啡馆在附近：“冰橙美式，昨晚才喝到半杯。” 程寄洲就去问服务台要了两把伞，一把给宋时琛，一把他带着辛桐。 走出粤菜馆，一阵冷风，风里夹杂着雨，落在人脸上冰冰凉。辛桐本能一缩，身上忽然一沉，熟悉的黑色外套笼住她。 她看看程寄洲，他已经撑开伞，举过她头顶，“程寄洲，你冷不冷？” “不冷。”伞往她的方向偏了偏，他放慢脚步。 深夜长街，街灯依旧温柔，雨珠落在伞顶，声声作响。辛桐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上头还带着他的温度，替她挡住了偶尔飘进来的细雨。 单方面冷战一天，她其实也憋了一天，有很多话想说。她走在他身侧，胳膊不留神撞到他，“前两天我跟妈妈逛街遇到郑阿姨。”她从家常说起，事实上他们很少说到他妈妈，今晚因为宋时琛，她就这么开了口。 程寄洲“嗯”一声回应，伞顶雨声愈发密集，他手指收拢，攥紧伞柄。 “郑阿姨应该是挺喜欢那个女孩的。”她拣了重点说，不管那女孩是谁，她把这件事告诉他。 “嗯。”程寄洲知道是谁，他母亲初恋的侄女。母亲回国几天，没回过一趟家，他猜到她是住在外面，现在看来是在陪那个女孩。 雨果然大了，落在伞顶“噼里啪啦”，让人有些喘不上气。 辛桐脸上吹到风，连带着冷冰冰的雨，她抬头瞅一眼偏向自己的黑伞，伸手攥住程寄洲胳膊，把他往自己这里拉。 两个人一下挨紧，她索性挽住他胳膊，“妈妈说郑阿姨在忙，我就没有过去打招呼。” 手机铃响，她止住话题。程寄洲取出手机，屏幕跳着管家名字，他目光定了几秒，接起。 第27章 辛桐松开手，改牵他撑伞的手腕，替他引路，也稍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雨声加上距离，电话声一点没传过来。她低头看脚下的水塘，隐约能映出她和他，两人挨着的倒影让她的世界都变得柔和而朦胧。 管家问程寄洲今晚回家的时间：“刚煮好的宵夜，晚上回来就能吃。” 他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眸色渐渐沉下去，“好，我知道了。”管家说宵夜也是提醒，他此刻却不想粉饰太平，直白问，“她回来了？” 管家一顿：“是，跟程先生不大开心。”这是委婉的说法，他让程寄洲可以晚些回来，他给他留灯。 程寄洲明白这是管家的好意，有记忆开始，父母每次争吵，他都会被迁怒。从身体到心情，他尤为压抑。连外人都知道的事，唯独他父母不懂，也从未关心过。 沉闷的雨声，他烦躁地想要解开领口的领带，却发现自己腾不出手。用手机摁了下眉心，压下那股无法形容的厌恶感，他余光下意识一瞥，看到的是辛桐伸出手去抓雨的一幕。 他脚步微顿，转过脸看她。她没心没肺地用手接雨，又一个翻手，接到的雨水顺着掌心流淌。 程寄洲神色渐缓，残留的躁意被他完美藏匿在夜色中。 咖啡馆到了，辛桐拉着他一道走上台阶，两人在门口站定。宋夕拾和宋时琛进去买咖啡，他们等在门外。不远处，吴言在停车。 程寄洲挂断电话，低头看到被牵住的手，他主动靠过去，伞又往她那侧倾斜，“不冷？”他没看到的时候，她不知道接了多少雨。 “不冷呀。”她松开他，在包里找纸巾擦手，“好玩。” 他刻意隐藏，她并没有发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等擦干净手，纸巾放他外套口袋，她开始问盛毓的事：“你都去舞团了，怎么也不来找我？” 程寄洲没想到她的关注点是这个，他今天直奔会议室，她不可能知道，八成又是宋时琛说的，他解释了一句：“替你谢谢人家。” “哦，我就知道是这样！”她对他笑，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 又一阵风，带着凉意，却比刚才清爽得多，程寄洲笑了笑，再次提起：“什么时候可以把我拉出黑名单？” 辛桐攥住他的外套下摆，语气轻松：“现在不可以。” 程寄洲听出她的松动，转个方向对着她。他换只手撑伞，解开自己的腕表。 深色表带，表壳边缘镶着一圈细密的钻，在他手腕翻转间熠熠生辉，如同星光般璀璨。这么高调又奢华的腕表，一看就不是他的风格。 辛桐被他突然解表的动作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这只能闪瞎人眼睛的表就到了跟前。 哦，她美滋滋等他开口。 程寄洲撑伞腾不出手，只能抬起她左手手腕，将表小心翼翼挂上去，“新买的，今天第一天戴。”是特意给她买的，准备给她薅羊毛。 辛桐抿了抿唇，手腕一瞬热乎乎的，她伸出另一只手压住表盘，也扶住表带。等她手腕翻转，他手指默契地过来接过表扣。 心跳一点点变快，她下意识缩了缩手，却被他扣住，他单手给她扣上表扣。 男表一如既往不和尺寸，戴好后，程寄洲托住她掌心，眼神专注地欣赏。白皙的手腕配上满圈的钻石，在她手上显出几分高雅，意外契合，“很好看。” 辛桐心跳越发不受控，吵得她面红耳赤，生怕他也听到，她赶紧抽出手拿手机。微信界面对着他，她当着他的面将他放出来，“好啦好啦，满意了吧，我是看在表的份上！” 程寄洲眼睛一眯，刚给她戴过表的手捏住她脸颊，“你这脾气，以后有了男朋友怎么办？又不是都能像我……” 他愣住，咯噔一下。烫手般松开手，忽地无处安放。 突然安静了。 辛桐被“刺激”了一晚上，既紧张又好奇，她顺着他的玩笑话，“什么男朋友？你怎么老让我谈恋爱，万一我喜欢的是你呢？” 第十一章 “错过了会后悔。”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辛桐心跳都快维持不住，陡然一声：“诶，麻烦让让，谢谢。” 穿着雨披的外卖小哥步履匆匆，跑过时带起一阵凉意，透心凉。 两人自然避让，偏偏又默契得不行，同一个方向，同样的步伐。 宋时琛拎着两袋咖啡看了许久，咖啡早就好了，是宋夕拾不让他出去。这俩背对着站在门口，黑伞大到完美遮挡，他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现在可以走了吧？”刚才外卖小哥冲进来，两人侧身的一眼，表情不太对。于是，他朝着门口叫嚷，“咱们去哪儿喝？” 程寄洲回头，伞不动声色往上抬了抬，他看到宋夕拾和宋时琛一道出来。 “大晚上喝浓缩的人都是绝绝子。”宋时琛笑着吐槽，“程寄洲，你本来就够忙了，今晚不想睡了？也不怕猝死，真不知道该……” “星星！你干嘛呢！”宋夕拾惊呼。 程寄洲急急回过头，雨幕中，只有女孩跑远的背影。 宋时琛：“……”什么情况？怎么一下跑得比兔子还快，追都来不及。 程寄洲脚步刚动，又停住。追不上，也没缓过神。只见辛桐跳上车，车子一下蹿出去，那车轮像是直接碾在他心上，“咚咚”沉到底，裂了不知道几道缝。 第28章 “你俩这是？”宋时琛步子快，没等妹妹，直接钻他伞下。 程寄洲望着早已没影的方向，他拽开领带，那股被刻意压制的情绪彻底释放。他想起今天盛毓的问题，跟宋时琛的提醒刚好碰到了一起。 心情好像更差了。 宋夕拾正发消息，等发送成功抬眸，刚巧目送今晚第二个背影。 雨不大，但也不小，男主角的身影穿过风雨，隐入夜色。 “什么情况？”宋时琛冷不丁淋到雨，忙站回店里。他攥着两袋咖啡，到底是谁说喝咖啡的？ 宋夕拾频频看手机，问亲哥：“你觉得他俩有戏吗？” 宋时琛也看妹妹，他取出杯咖啡给她，左右一张望，咖啡馆里位置不少，两人索性坐下来慢慢解决那四杯咖啡，“我觉得有。” 咖啡索然无味，宋夕拾牵挂辛桐，替她问：“哥，你老实说，郑阿姨陪的女孩到底是谁？” 辛桐简单的描述中，她都能感觉到女孩的不同寻常。宋时琛作为程寄洲的发小，知道的肯定比她们多，“程叔叔和郑阿姨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宋时琛闻言，伸手摸摸她脑袋，讳莫如深：“你还小，别瞎打听。” 宋夕拾：“……”牺牲脑门就得来这一句，她果断别开脸，“说得你全能似的。你今晚小动作这么多，整得自己多会，不还是条单身狗？” “什么单身狗？” “难道不是？” 宋时琛憋屈，又无话可说。 宋夕拾想起：“甄灵要回来了知道吗？甄家安排她相亲联姻，咱们圈里称得上门当户对，又还单着的人不多。我看啊干脆把你打包得了，星星的表姐，我们亲上加亲啊。” “开什么玩笑？”宋时琛忽然一脸严肃，“哥心有所属了。” “呵呵，心有所属？那你倒是带回家来看看？”她才不信。 宋时琛：“……说星星呢，快发个消息问问。” 收到消息的辛桐压根不敢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程寄洲发来的，她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愁死人了。 她脱了程寄洲的外套，脸埋进去，懊悔不已。她跑什么呀？到底跑什么？就不能开个玩笑挽尊下么，现在怎么收场？ 还有程寄洲，辛桐努力回忆，好像他的表情也裂了？是不是？她忘了。 这脑子啊，到底去哪儿了！ 吴言减速，后视镜好几眼，她弱弱提醒：“程先生的酒还在车上。” 辛桐：“……”所以，她到底都干了什么？ 手机震动，她忍了又忍，终于视死如归。结果，却是宋夕拾的刷屏。 唉。 她抱住湿漉漉的外套，打字跟闺蜜说自己干的蠢事。一整段消息发送出去，宋夕拾的语音电话进来。 辛桐手一抖，手机差点飞了。 语音铃声响个不停，比窗外的雨声激烈。她的心也跟着噗通噗通，根本没法平复。 她挂断，打字：【我没脸了。】 自闭，不想说话。 宋夕拾：【怎么叫没脸了？什么叫犯蠢？这不挺好，总比他拿你当妹妹好。】 辛桐看完：【程寄洲呢？】 宋夕拾有问必答：【跟你一样，自己走了。】 辛桐衣服丢一边，脑门搁车窗。被风雨洗礼的车窗冰冰凉，冻到她灵魂出窍。她稍稍平复，开始纠结怎么给程寄洲发条消息。 打打删删，打不了一句完整的。 窗外灯火通明，透过雨珠，她腕上的手表折射着璀璨光彩。她摘了表，手指摩挲表盘。直到边缘碎钻的每条纹路都熟记于心，她也没能编辑完微信。 到家，辛桐臂弯挂着程寄洲的外套，手上拎着他的酒。客厅里亮着灯，还有爸爸的说话声。进门时，她瞧见是爸爸在打电话。 她放轻脚步，先把酒存酒柜，再去餐厅倒水。 客厅隐约传来表姐甄灵的名字。 不知多久，“星星。”钟柏谦叫女儿。 辛桐发着呆，没听到。 钟柏谦手机放一边，打算跟女儿聊聊程寄洲。刚才妹妹钟柏嘉打来电话，说起程晋笙联系甄家，打算让两家小辈相个亲。程晋笙和郑令虞的爱恨情仇他们这一辈或多或少知道点，妹妹有所顾虑，又确实觉得程寄洲不错，特意来问他意见。 “星星？”他去餐厅。 辛桐总算听到：“爸爸。” 钟柏谦一眼注意到女儿的头发：“怎么回事？淋雨了？” 辛桐就知道爸爸要问：“没，跟夕拾雨中漫步找感觉来着。” 钟柏谦没好气，不理解女儿的灵感，“那也可以撑把伞，或者下次在家里找，万一着凉了怎么办？”他尊重女儿，不多说，让她赶紧去洗澡。 “知道了知道了。”辛桐拿起程寄洲的外套。 钟柏谦认出：“今晚还有寄洲？”有他在，那就没什么好操心的，女儿肯定是被说过了。 “嗯。”她生怕爸爸多提一句。 钟柏谦想的是还得是年轻人之间更有共同语言，今天女儿淋了雨，身体要紧，下次让她帮着去探探口风，“快去洗澡，你不爱喝姜茶，多喝热水。” 目送女儿上楼，他犹豫要不要先给程寄洲打个电话。妹妹是觉得他跟程寄洲关系更亲近，才来了解情况。但说实在的，在感情这方面，他也摸不透程寄洲的想法，上次他问就说还不打算结婚，不知现在如何。 第29章 钟柏谦转念一想，电话里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好在下周他们公司要跟程实实验室开个会，到时候他找机会提一句。 当初他给女儿创办了女鞋品牌，程寄洲后来也设立了实验室，专门研究鞋底材料，与他不谋而合。这两年，两家针对女鞋一直都有合作。 想到这里，钟柏谦就觉得可惜。可惜自己女儿傻了点，又和程寄洲差了好几岁。不然程寄洲是他看着长大的半个儿子，人优秀不说，身上又难得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公子哥毛病，是适合过日子的。 真是可惜了。 不过，如果他能跟外甥女成了也好。总归还是一家人，亲上加亲了。 辛桐不知道自己爸爸即将给她指派专属红娘的任务，直到窝被窝，她都没想出个解决的好办法。最后，只能给程寄洲发一个到家的微信。 过了很久，久到不同寻常，他回了个自带的表情，再无其他。 真是蠢到家了，也尴尬死了。 这份尴尬一直持续了一个多礼拜，辛桐家和舞团两点一线，连妈妈都问她，最近怎么没有聚会，也不跟程寄洲吃饭。 怎么吃？他都不给她发消息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 练舞休息，辛桐不停刷新微信，今天也没有程寄洲的消息。前两天发小群里有聚餐，她哥艾特了他，他都不回。 不会是在躲她？沮丧。 盛毓早就察觉辛桐的心不在焉，今天她们练舞姿，辛桐错了几个拍。这么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 “有心事？”盛毓坐过去，她们还不是能聊心事的关系，但是，“去年的金奖我已经拿得够憋屈了，我可不希望再经历第二次。” 辛桐一愣，锁屏看她。想起宋时琛说的，她拍过程实的封面，“你觉得程寄洲怎么样？” 这话问出口，两个人都怔住。 辛桐懊恼，这几天太揪心，她后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 盛毓惊讶后，摇头笑了笑，她回忆当时问程寄洲加微信的画面。不知道是不是他经历过多次，他没有一丝惊讶，表情都不曾变动分毫。这点让她挺挫败的，她连让他情绪波动哪怕一点点也做不到。 果然，他没有答应，但给了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工作电话。 他告诉她：“以后有任何需要，你可以联系我。”这是他的承诺。 离开前，程寄洲态度分明地再次替辛桐道谢，盛毓由此越发欣赏他。这样的男人成熟又有魅力，更懂分寸。 她慕强，好胜心作祟，特别想尝试一次。 盛毓把这事一五一十说给辛桐听：“就是这样。”这是他们全部的交集。 辛桐意外：“你也喜欢他？” 盛毓抓住重点：“也？”她打量着她，大方承认，“我欣赏他，可能不止欣赏，直白点就是我对他有好感。” 大概是宋时琛打过预防针，辛桐经历过那样的心路历程，现在特别平静，“有眼光。” 程寄洲是很容易能让人喜欢上的，毕竟追他的人真的很多。这些她管不着，只看他的态度而已。 “你也很有品味。”盛毓夸她，“他没有给我微信，我反而更喜欢了，你呢？” 辛桐歪头看她，两人目光对上，“我这么明显吗？”连相识不久的人都能看出来。 盛毓温柔一笑：“可能是因为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嗯，我喜欢了特别久。”辛桐回以同样的坦诚。 两人相视一笑。 一点点安静，辛桐先伸出手，“跟跳舞一样，我们公平竞争。” 盛毓直起身挪了一步，手握上，“公平竞争。” 两个人多了一个共同话题，辛桐问她跟程寄洲要微信的心路，她想了想，“我喜欢他，别人也可以喜欢，既然我品味这么好，主动出击又怎么了？嗯，可能会伤一点点自尊心，可是，错过了会后悔，这么一点点面子算什么？” 辛桐心里咯噔一下，忽然间的豁然开朗。对啊，她有什么好等的呢？ 她捧住下巴，看着盛毓笑开。 盛毓侧目：“你笑什么？” 辛桐看着她说：“我们应该会成为好朋友。” 盛毓：“……”她们现在可是情敌竞争关系。 辛桐不问自答：“毕竟咱俩都挺拧巴的。” 盛毓：“……谢谢，我不承认。”她起身去练舞。 辛桐追过去：“真的呀。” 她感激盛毓，她从前觉得盛毓在舞蹈上特别拧巴，现在她觉得在感情上自己才是拧巴的那一个，她们还挺互补不是？ 总算想明白了，辛桐就趁着休息联系程寄洲的秘书。舞团有任务时不分周末，她的休息日刚好是工作日。 她等在程实楼下，秦秘书亲自来接，她再三确认：“没有跟他说吧？” 秦秘书严格执行：“没有没有，一个字都没透露。”他看到她手上的打包袋，“辛小姐，我帮您。” 辛桐没让。 前台看到笑容满面，又平易近人的秦秘书别提有多惊讶。他们私下都说什么样的老板就有什么样的秘书，秦秘书那不近人情的脸跟他们老板是一模一样。 这话一点没错，程寄洲只对辛桐百依百顺，秦秘书便也只把她当活祖宗捧着。反正实践证明，无论两人有什么分歧，最终低头的总是程寄洲。 第30章 辛桐被送到程寄洲办公室，她先敲门，得到允许后，她推开门。 她第二次来他办公室，跟一年前比，格局没什么变化。他坐在电脑前，拧着眉在打字。窗外刚好有阳光落在办公桌，他一半的胳膊沐浴在阳光中。 没听到声响，程寄洲抬头，十分有压迫感的目光让她脚步一顿。看清是她，他沉默几秒。 两人视线隔着一个办公桌“交缠”了那么片刻，辛桐不等了，拎着打包袋直奔他办公桌，“果然就该让你在小黑屋待着，反正放你出来了也没有一点声音。” 她与往常没什么不同，程寄洲短暂的无措后，起身去接她的打包袋。她顺势松开手，坦然坐上他对面的椅子。 他先取出的是一杯冰博克拿铁，一看就是她的，有些话自然脱口：“第几杯冰了？” “我这是少少冰！”她辩解。 程寄洲又拿出一杯纯美式，他目光一怔。她见状，笑嘻嘻从他手上夺走，替他插上吸管，她再用力放他电脑边，“程总，多吃点苦，才能多长长记性。” 他无语：“我谢谢你。”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那晚的意外，许久不见，一点点生疏感。 程寄洲看自己电脑，为难道：“今天忙。”没法陪她。 辛桐从不过问他工作，拿上她那杯，主动坐到会客的沙发，“你忙你的呗，我又不闲。” “想吃什么？自己点。”他跟过去，把自己手机给她。 她接走，密码她也知道，“你不用手机？” 程寄洲回到办公桌，对着那杯纯美式，表情一言难尽，“我电脑登着微信。”他喝了一口，尽力管理表情。 辛桐偷笑：“好的吧。”她拿着他手机解锁又锁屏再解锁，反复几次。 程寄洲继续工作，这一阵有刻意的成分，但因为清算王家，南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确实增加了数倍工作量。他一直在加班，重新梳理南城的资源。 看完几页文件，他抬头看一眼她。 辛桐很安静，让她拿他手机点外卖，手机却被放在一边。她戴着耳机，大概在刷视频，特别认真。他注意到，她今天脖子上戴的是他送给她的成人礼粉钻。 程寄洲笑了笑，回到电脑屏幕。 辛桐看的是编舞老师编好的几个舞蹈动作，女主选拔就在眼前，编舞老师给她们发了动作，时间挺紧张的。她看了几遍，心里有了数，也给自己制定好练舞计划。 等脖子都酸了，她换个姿势。挪到沙发扶手，她半靠着，姿态很是放松。她摘掉耳机，开始刷消息。 两个人的办公室很安静，偶有鼠标和键盘打字的声音，但仿佛是被刻意压着，很轻很轻。辛桐看看手机，再看看办公桌后的人，最后，索性只看着他。 阳光一点点爬过他胳膊，他的轮廓映在淡淡的光圈里，多了几分柔和，让人挪不开眼。 等程寄洲再次抬头，精准抓到她的视线。她小跑过去，耍赖地靠在他桌边，“吃饭吗？我饿了。”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十二章 相亲。 程寄洲下午还有会，没法好好陪辛桐吃顿饭，又实在不愿意再惹她生气，他干脆把自己的电子行程表打开给她看。 她本意就不是吃饭：“听说你们食堂挺好吃的。” 程寄洲认真看她，给她打预防针：“食堂就是大众口味。” “你说的好像我没吃过食堂似的。”她每天在舞团吃的就是大食堂。 他关电脑，穿上外套，带她去食堂。 程实的食堂在大厦二楼，十几个窗口种类多，面食小炒应有尽有，辛桐粗略扫了眼，特别嫉妒，“你管这叫大众口味？”舞团只有六个窗口，去晚了就只能凑合，那才叫大众口味。 程寄洲很少来食堂，食堂的菜肯定没有她平时吃的精细，“想吃什么？”他等她选窗口。 选择太多，她一下子反而选不出来。 这会儿刚好饭点，食堂人多，又是大老板亲自下来，不亚于平地惊雷。对程实普通员工来说，食堂大约是唯一能目睹帅比大老板风采的地方。可他很少来吃饭，有的人运气好能碰上，有的人怎么都碰不着一回。尤其今天同行的还是个年轻又漂亮的姑娘，这消息宛如龙卷风席卷，吃饭的女生们不约而同改吃瓜，顺便过足眼瘾。 辛桐最终去小炒窗口选了一荤两素，倒不是她挑，是选拔在即，她得将身体稳定在最佳状态。 程寄洲见状，自己拿了牛肉、虾仁和一碗酸菜鱼，全是她平日里爱吃的。他一手一个托盘，带她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位置。 说是不显眼，架不住他自带光芒。大老板一落座，四周寸草不生。 辛桐坐好，只看了一圈，抓到数不清打量的目光，“程总很受欢迎么！” 程寄洲又去给她拿了筷子勺子，淡定回：“难道不是你？”他分明看到不少人看的是她，他习惯了被打量，不喜欢的是被自己员工围观，“抓紧吃饭。” “没劲。”她数着米粒，眼睛看的是他餐盘。 程寄洲：“……”要不说他有先见之明，某些人一边嚷着吃素，筷子往他餐盘夹的比他还快，他只好吃她素的不能再素的菜。 许多人瞧见这一幕，内心又惊又悚。众所周知，大老板身边全是男助理男秘书，压根就没有女性，这到底是哪位女大佬啊？还有不少早就吃过饭的得到消息，为了看一眼大老板，再次去窗口排队。 第31章 总之，今天的食堂格外热闹。 辛桐吃了几口菜，周边越来越安静，吃瓜的目光却越来越多，也愈发明目张胆。她原先就只想跟程寄洲多待一会儿，现在看来是失策了。随便吃了点饭菜，她放下筷子。 程寄洲抬头：“好好吃饭。” “我好好吃完啦！”她餐盘往他那儿一推，看他吃。 程寄洲以为是饭菜不合她胃口，他没有勉强，也放下筷子。让她在这儿坐着，他拿上两人的餐盘去清理。 等他一走，早就蠢蠢欲动的一个女生看准时机跑过来。辛桐刚拿出手机，屏幕映出一张陌生脸庞，她抬眸。 女生递过来一本明显用过的便利贴和一支笔：“您好，辛小姐。”她语气激动，“刚程总在，我都不敢过来。”趁着他去倒剩菜，她赶紧过来试试要签名。 辛桐意外，其他人不明所以，只觉得她为了吃瓜可太拼了！ 女生好像有点着急：“我特别喜欢您跳的舞，您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话落，辛桐就接过便利贴。 女生紧张又惊喜：“幸好我是行政，随身带着笔和便利贴，不然就真错过了。” 辛桐是第一回 在便利贴签名，更意外能在程实遇到她的粉丝。这一年，她的公开演出只有舞团的三十周年庆，有人能记得她，她同样感动，“谢谢你。” “不谢不谢，是我谢谢您。”女生语无伦次，“我前年身体不太好，又不爱运动，特别意外在抖音刷到您以前的古典舞视频，超级美的，真的！我马上就去报了班，虽然我跳得是不大好看，还老跳错拍，但我现在每周都还去上课呢。” 辛桐递还便利贴的动作顿住，她仰头望着面前的女生，对方也在看她，眼底的激动与惊喜不加掩饰，她又看向便利贴上简陋的签名，认真问：“你叫什么名字？” “如安，安如泰山的如安。” “真好听。” 辛桐翻到下一张便利贴，重新写道： to 如安： 祝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再次签好名，她在落款边上画画。她小时候学过画画，简笔画画上跳舞女孩。几笔勾勒的图形，她不好意思道：“有些简陋，希望你喜欢。” “喜欢的喜欢的。”如安感动不已。 竖起耳朵争取吃到一手大瓜的其他人一头雾水，有人大着胆子去看便利贴，瞄到那个签名，赶紧手机百度，也有人因为如安的话忽然认出辛桐，兴奋地围过去。 程寄洲一回身，这一幕收入眼底。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贸然打断，就这么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过去问辛桐要签名。 他不在，她周围便围起人，有男有女，有说有笑。而她在这片喧闹中，低着头握着笔，注意力都在笔下的便利贴。即便是在嘈杂的食堂，也难掩她身上的光芒。 辛桐很漂亮，她温温柔柔地笑着，很容易就惹人喜欢。不像对着他，她只会耍赖。所以，她说万一喜欢他，他只当是玩笑。 她不可能喜欢他。 眼前这一幕，程寄洲既骄傲，又有种莫名的情绪上头。他再次想到宋时琛的话，记忆中的妹妹真的长大了。 他垂眸，不再看她。 不知多久，程寄洲仍陷在思绪中，冷不丁一声：“干嘛呢？” 他回过神，故作镇定道：“没干嘛。” “没干嘛你站这儿发呆？也不过来找我。”她把如安贡献的便利贴签完了也不见他。 程寄洲目光落在辛桐手上的签字笔，轻轻一笑，“谁能想到带你食堂吃个饭，都能开场粉丝见面会。” 她顿时得意：“是吧，要不要签名啊，程总？”她其实清楚后边有些人找她签名大概率是凑热闹，只是她不愿意辜负每一个粉丝，万一是呢。 程寄洲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他点点头，伸出左手，“来吧，辛小姐。”他掌心朝上对着她。 辛桐心跳忽地漏了一拍，她缓了缓，握住他手腕，在他手心写她的名字。 辛桐，还有一颗小星星。 “好了，你的专属版签名。”她阖上笔帽，托住他手背推到他眼前，“好看吧？” 程寄洲看的还是她，她却盯着她的作品欣赏，长卷睫毛像把小扇子，再挨近点就要扇到他。 尽量忽略掌心的温度，他握拳收回去，“走吧，回去了。” “知道了。”辛桐跟他并肩。 其他人不约而同在心里发出尖叫，妈妈呀，他们大老板这是下凡了啊！ 电梯口，从地库上来的电梯开门，里边已经站了三个人。 辛桐先叫人：“程伯伯。” 程寄洲按着电梯按钮，等她先进，“爸。”他下意识握拳，藏住手心签名。 另外两人也叫了声“程总”。 程晋笙视线只在儿子脸上停留一瞬，他神色温和地看向辛桐，“今天来公司玩？”他早就收到消息说儿子带着她去食堂吃饭，这才半路改道回公司，巧的是刚好遇上了。 辛桐面对长辈向来乖巧：“我找他有点事儿。” 她偷看程寄洲，他身形高挺，腰背笔直到紧绷，面上更是冷淡。每次她见到他跟程伯伯的相处都是礼貌有余，亲密不足。 程晋笙点点头，没再问。 电梯上行，一片寂静。辛桐不由憋住了呼吸，心里头想的是，真压抑，难怪程寄洲不让她去程家玩。 第32章 快到顶层，程晋笙突然开口：“南城那儿进展怎么样了？” 程寄洲不想在辛桐跟前提这事，简单说：“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程晋笙嗤笑，话对着儿子说，他看的却是辛桐，“以后多长长脑子，真以为公司是你一个人的？” 程寄洲望过去，目光沉沉。 辛桐感受到窒息的压抑，悄悄拉住他衣袖，她转过脸扬起笑，“程伯伯，我爸爸一直念叨您呢，等您空了可快些去找他吃饭吧，不然我爸爸整天就在家里念叨不停，烦死我跟妈妈了。” 程晋笙紧绷的脸色舒缓，对她和对儿子判若两人，“好好好，一定。”连语气都特别温柔。 辛桐如释重负，盯着电梯数字默数，可再快点儿吧。 电梯门开，同一层楼，两波人分开，各走各的。 回到程寄洲办公室，辛桐毫无形象瘫在沙发，看着他径自往办公桌走，“午休时间，你这也太卷了。”察觉到他心情不虞，她故意逗他。 他刚开电脑，先回邮件，“你玩你的。” 辛桐眼睛一转，手机开始外放编舞老师的动作视频。音量调到足够两人都能听到，她坐起身，胳膊跟着舞动。 程寄洲动作一顿：“饭后运动，当心胃不舒服。” “所以我坐着只动手啊。”她怼过去，“再不舒服，总比你沉迷工作舒服。” 程寄洲：“……” 他回好邮件，如她意地起身走到沙发。他坐到她身侧，在她舞动的胳膊砸过来前攥住，轻轻松松放回她腿上。 她满意地重新瘫沙发，后脑勺对着他。 程寄洲看清她手机屏幕：“这次盛毓跟你竞演？”他去舞团时，听洛汀提过一嘴，但他不会插手。 辛桐听到盛毓的名字，脑袋一歪，直愣愣盯着他。 程寄洲没理解到她的眼神，又去看她的手机屏幕，“你觉得盛毓怎么样？”他想的是那天盛毓问他的问题，以及问他要微信的行为。 辛桐一个咯噔，这问题特别熟悉，她也问过盛毓，对象就是眼前这人。她仓皇转过头，假装看手机，“挺好啊。” 捕捉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以为两人有摩擦，这样就能解释盛毓为什么会这么问他。而他足够了解这活祖宗，折腾是挺能折腾的，对外却足够善解人意，虽然有时候确实不管不顾，可绝不会无理取闹。 程寄洲耐心追问：“人好相处吗？” 辛桐：“……”又问，还问？有什么好问的！ 她有一点难过，摸了摸脖子上的粉钻，“什么相处不相处的？就是认认真真练舞呗，人……还挺好的，舞也跳得好。” 程寄洲回忆，洛汀安排两人在一个舞蹈房练习，辛桐也说过不理解洛汀这样的安排。两人又是竞争关系，他担心她这么官方的回答是怕他插手的意思，再三确认：“你们相处不错？” 辛桐：“……”难过死了。 忍无可忍，她要近水楼台了，“你这么……”关心盛毓，你是不是喜欢她？ 门口规矩的敲门声，完美打断她。 辛桐坐好，也收起手机。 秦秘书拿了份文件进来，两人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辛桐：“……” 行吧，连问的机会都没了。算了算了，都说了要公平竞争了。 *没两天就到五一长假，这个五一辛桐舅舅辛立璞来家里做客，辛桐期待了好几天。她舅舅是大学教授，小时候她的十万个为什么，只有舅舅能解答。　　刚吃过午饭，她就等在家门口。舅舅是中午的飞机落地，她掐好了时间。 等接辛立璞的车子停稳，辛桐迎过去，同时下车的还有另一个男人。那人一袭白色衬衫，眉眼温和，与舅舅的气质如出一辙。 她茫然一瞬，礼貌颔首，而后跑向辛立璞，“舅舅！” “诶！”辛立璞稳稳接住外甥女，“又漂亮了。” “我哪天不漂亮？” “漂亮漂亮，我们星星最漂亮。” 两人旁若无人，等辛立璞想起来，“忘了介绍了，这是舅舅的知己小友陆景和。” 安静等候许久的陆景和这才上前一步：“你好，陆景和。” 辛桐笑笑：“辛桐。” 辛立璞一左一右带着人进门，又是一阵寒暄，他提出：“星星，你们年轻人去花园喝个下午茶，我跟你爸爸妈妈聊会儿。” 被点名的辛桐：“……”可算是明白了，要不要这么明显。 但她不好表现出来，带着陆景和去花园。 目送两人背影，辛立璞这才畅所欲言：“景和人不错，苏州陆家的二公子，我算是知根知底。陆家你们应该也知道，家世背景无可挑剔，家族企业又有他哥哥挑着，他一门心思搞科研，生活简单，脾气也好。我看了看，跟咱们星星挺合适的。” 他一开始以为钟家和程寄洲走得近，外甥女八成是会跟程家小子在一块。谁知道，这么多年也没点消息。刚好，他认识了陆景和，两人志趣相投，这次一起来北京参加研讨会，顺便让两个人认识认识，哪怕当朋友也好。 钟柏谦先前不知道这事，只知道辛立璞会带朋友一起来，“年纪大了些。”比女儿大九岁。 辛立书从客厅落地窗看出去，两人在小花园，乍一看是挺般配的，但她清楚女儿喜欢的是程寄洲，“哥，你刚刚也太明显了，对陆先生多少有些失礼。”她哥哥就是大直男，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33章 辛立璞不认同：“这有什么？景和你们接触接触就知道，他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更没有公子哥的臭脾气。年纪大点怎么了？又不是差了辈分。如果你们觉得苏州太远，问题也不大，我们都在，再说，景和的高分子研究方向未来在北京也未尝不可。” 这些他早就考虑过了，最关键的是陆景和实在无可挑剔，他最先想到的就是最疼爱的外甥女。 钟柏谦商场沉浮，看人一向准。对于陆景和的第一印象，他认同辛立璞说的。陆景和温和儒雅，最重要的是眼神干净。 “家世倒是次要的。”无论是谁，他都能给足女儿底气，他更看重人品，“让星星自己看吧。” 他不反对女儿多接触交朋友。 辛立璞也是这么想的，他抿了口茶，看着窗外笑了，“你们看，这不是挺好。” 窗外小花园，两个小年轻相对而坐，不知陆景和说了什么，辛桐笑得眉眼弯弯。挺美好的画面，是他们喜闻乐见的。 辛立璞不由感慨：“一眨眼，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辛立书笑言：“我可不承认。” 被撮合的两人心知肚明，辛桐把人带到小花园招待，她平时喝妈妈自己调的花茶，问他想喝什么。 陆景和无所谓，绅士地点明：“不好意思，你不必有负担。” 他倒是坦荡，辛桐看过去，两人目光交汇几秒，她笑笑，“咱俩这被凑对凑得太随意了吧。” 相视一笑。 陆景和给人的感觉文质彬彬，也很舒服，相处没有一点压力。辛桐问他与舅舅相识的始末，他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她又好奇他的研究方向，“跟我舅舅一样，各种化学反应？” 舅舅是科研大佬，小时候她看他的实验特别新奇，她不懂原理，就是喜欢在边上看着。 陆景和摇头：“不太一样。”他想了想怎么说更易懂，丝毫没有对门外汉的不耐烦。 一个好奇宝宝，一个耐心解答，两人都对彼此无意，反而相处自然又愉快。 一壶茶见底，辛桐意犹未尽，她看时间差不多，带着陆景和回客厅。刚穿过石子路，听舅舅说起程寄洲，她加快脚步。 “他倒是很久没来家里吃饭了。”钟柏谦接话，想起程家有意外甥女甄灵的事情，他抬头刚好看到女儿，直接问，“怎么寄洲这么久都不来家里吃饭？正好小长假，星星，改天喊你寄洲哥来家里吃饭。” 提起程寄洲，辛桐嘴角带笑，“知道了。” 她给陆景和让了个座，冲他眨眨眼，他回以微笑。 这一幕被钟柏谦捕捉，倒是新奇了，他更加关心起孤单的程寄洲，“你灵灵表姐也回国了，改天让他们一起来家里。” 辛桐愣了愣，敏感问：“跟表姐有什么关系？” 刚才他们已经说过程寄洲，辛立璞乐呵呵直言：“还能有什么关系？程家属意你姑姑家的表姐，打算让两个人培养培养感情。” 他想的简单，男女之间就是那么回事。见面聊一聊，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无妨。 辛桐只觉得轰隆隆几声，她的天都要塌了。 怎么会这样？ 辛桐的五一都是亲戚聚会，程寄洲的却是人情往来。一个接一个的应酬，很多场合无关身份，总要走个过场。他早熟，这些年父亲对他严格，母亲没有管过他，他独自成长，习惯了。 今晚是个酒会，都是商业吹捧。他喝了几杯酒，在角落躲清闲。 没想到被钟唯旻找到：“偷懒被我抓到了吧。”他今晚的女伴是表妹甄灵。 程寄洲掀了掀眼皮，看到甄灵，正经打了招呼，至于钟唯旻，那叫懒得搭理。 钟唯旻也不在意，往他边上一坐，“我表妹甄灵，刚回国。”他今晚带了任务来的，借着酒会让两人碰一面。他是不爱干这事，对象还是程寄洲。他觉得挺离谱的，程寄洲跟辛桐不是更好，也不知道小叔是怎么想的，不撮合现成的，反而舍近求远。 程寄洲奇怪地看一眼，甄灵他认识，一个圈子里总能碰上几回，又是辛桐的表姐。他疑惑的是钟唯旻特意提的这一句，跟他有什么关系？ 钟唯旻彻底无语，双方当事人都还不知道自己被相亲了，他能怎么办？ 喊来服务生倒酒，他先举杯跟程寄洲碰了碰，再去碰表妹的。他只瞧见甄灵低头玩手机，手指在键盘起飞，“这么大两个帅哥在你跟前，还没你手机有吸引力？” 甄灵继续打字：“自恋鬼！就不知道关心关心咱妹妹。” “我还不够关心你们？” “呵呵，这么关心都不知道咱妹妹今天在相亲？” 程寄洲闻言，看过去。 钟唯旻错愕，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家庭群消息不少，他没时间一条条去看，直接问：“咱妹妹是星星？” 甄灵头也不抬，十分嫌弃，“你还有几个妹妹？” 程寄洲杯中的红酒狠狠晃了晃。 第十三章 “你要真喜欢就抓紧。”…… 程寄洲从酒会回家，司机提醒他辛桐的车在家门口。他一路心不在焉，司机索性停车，回头又说了一次。 “什么？”他回过神。 司机第三遍提醒，程寄洲猛地抬头，刚好看到辛桐下车。 他第一反应：她不是在相亲？ 匆忙下车，他走向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上下打量，她瞧着心事重重。 第34章 “刚到。”辛桐撒了慌，直愣愣看着他的眼睛。 其实是憋了大半天了，她跟哥哥姐姐们有个小群，他们不知怎么的知道了陆景和的事情，从下午到晚上，消息看也看不完。然后，她问表姐，表姐说他们跟程寄洲在参加一个酒会。 说是酒会，堂哥钟唯旻私聊，跟她一样，是变相的相亲。 辛桐忍不住就想入非非，这样的变相相亲，程寄洲和表姐不知道一起参加了多少次。连爸爸都说，要创造机会让他们两个人培养感情。还有，程寄洲先前一个多礼拜没有给她发一条消息，会不会也是在忙着他的终身大事？ 真是矫情又拧巴，她也不想的。 辛桐等到晚餐结束，送走舅舅和陆景和回酒店，她直奔程家。原本她有一肚子话要问，这下见到人了又不知道怎么说。 她抿着唇，忽然不敢看他。 最终，她挑出话题铺垫：“今天爸爸跟我说起联姻。” 程寄洲松口气，原来是这件事。从他们认识开始，她习惯了有麻烦来找他，有心事跟他倾诉。十六年，不止她习惯了，他也是。 辛桐相亲的事情他想了一路，没得出什么结论，倒是让他思绪挺混乱的。他扫过她的脸庞，心口一点点闷，“然后呢？” “然后……”她怎么说？ 今晚下了点雨，这会儿又停了。进入五月，气温开始升高，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接着下雨，越发闷热。他在外头那么一小会儿，就感觉到一丝燥热。 直到解完西服扣子，程寄洲依旧没想到最稳妥的措辞：“我相信钟叔叔的眼光。”钟叔叔是出了名的宠女儿，他挑人的眼光不会错。 辛桐：“……”所以，他真的在相亲？ “你也是这么想的？”觉得跟表姐联姻很好？ 程寄洲一顿，沉默片刻，“嗯，挺好的。” 辛桐低头，指尖掐着掌心，一片怅然。 她突如其来的安静，程寄洲小心看她。总是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姑娘鲜少有这么绷着脸的时候，他不由对那个传闻中的相亲对象不满。到底什么样的一个人能让她这样？早知道刚才就问问钟唯旻。 辛桐深呼吸：“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联姻吗？”她声音慢慢沉下去，“现在又可以了？” 还是因为真的很喜欢表姐？这句她怎么都问不出口。 程寄洲愣了愣，不明白这怎么扯到他身上了，他宽慰道：“叔叔不会让你联姻。” 他想起钟叔叔催婚，她微信来探底，他说的就是不想联姻。 但他们不一样。 辛桐手心都掐疼了：“这我当然知道，我问的是你。” 她一瞬的沮丧，唾弃自己拧巴得什么都做不好。她转过脸，看的是地面雨后积水的小水塘，回忆起那次阴差阳错的玩笑表白。 可能因为六岁时同程寄洲一起经历的绑架，漫长的两天一夜，他们只有彼此，是他保护她，也救了她。从那以后，她就特别依赖他，依赖到回到家的第一晚，她害怕得不敢睡，哭着要哥哥，妈妈只好给他打了电话，让她听听他的声音。后来，他就每天给她打电话，没什么聊的，他就听她说。她会说学校的事情，有什么不能告诉爸爸妈妈的，她也只跟他说。反正，他比她大六岁，她的小烦恼他总能完美解决。 那时候，他们无话不说，堂哥每每吃味，她就会骄傲说：那是我寄洲哥哥，没有其他哥哥能比得过他！ 所以，她根本说不清到底从什么时候起，一开始纯纯的兄妹情失了控。 好像是她收到第一封情书，懂了什么是爱情。也可能是去年的车祸，她甚至来不及反应，已经扑过去下意识选择保护他。 反正，每个开心的瞬间都会本能想起他，她清楚知道，她喜欢他。 但他呢？ 辛桐重新看向程寄洲，鼓足勇气，“程寄洲，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问得小心，眼睛却很亮，这么望着他的时候，让他觉得她眼底的光好像要碎了。一时间，他不敢回答。 程寄洲猜，是不是辛桐对她的相亲对象很满意，满意到开始对自己不自信。他自然的迁怒，对那人尤其不满。 他勉强挤出笑，努力哄她：“美丽只是一层皮囊，但我们星星善良又勇敢，勇敢地保护了我两次。”一次她才六岁，另一次是去年。 “咔擦”一声，是心碎的声音。 辛桐眼里的光灭了，最怕他说什么感激之情，“那我甄灵表姐呢？” 程寄洲察觉到她的不高兴，又拿捏不准，不明白她怎么提起甄灵。 这一迟疑，被她再次解读。 辛桐指尖松开，别过脸继续看那个小水塘，“我表姐人漂亮，性格又洒脱，工作还特别牛，喜欢她的人这么多。”她哽咽，顿了顿，“我也喜欢她。” 程寄洲目光追着她，有些听不清了。 “你要真喜欢就抓紧。”她说着，眼泪水就下来了。 他全程没有否认，那就是喜欢的。如果真是这样，以后她必须跟他保持距离，也不能再喜欢他，可能连面都不能见，“表姐人很好的。” 在他们这个圈子，相亲跟联姻差不了多少。一旦双方觉得合适，两家便算是定了下来。她能跟陆景和相处愉快，是因为家里不需要她牺牲她的爱情和婚姻。表姐不一样，程寄洲也是。这跟知道盛毓对他有好感，她们公平竞争更不一样。 第35章 不行了，眼泪擦不干净了。 程寄洲没来由的心慌：“星星。”他伸手去拉她，被她避开了。 辛桐吸吸鼻子，再待下去，不止心碎，鼻涕都要下来，太丑了，“祝你和表姐相亲顺利。” 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一个是亲表姐，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话有多难说出口。 话落，她转身跑回车上。 程寄洲：“……” 天空开始飘雨，吹到风雨，他一瞬清明，恍惚间抓到问题的关键点。 他跟甄灵？不是辛桐相亲？ 今晚程晋笙难得在家，客厅有电视机的声音，程寄洲脚步一顿，脱外套的手同时顿住。 “聊完了？”程晋笙语气平平，注意力依旧在电视机。 程寄洲眸色一沉，走近，“爸。” 程晋笙遥控器关电视，顺手拿起茶几的茶杯，“今晚跟甄灵相处不错？差不多就赶紧定下来。” 程寄洲恍然，难怪钟唯旻特意提了甄灵，还有辛桐莫名其妙的那一通，他神色肉眼可见地变冷，“我什么时候说要跟甄家联姻？” 程晋笙瞥过去一眼：“现在知道也不晚。”他平静分析，“甄灵跟你年纪相仿，为人处事足够魄力。甄家只有两个女孩，她姐姐无意家族，未来甄家的接班人只能是她。” 所以，他从各方面考量后选择了甄灵，“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大事不止是你个人问题。从家族到企业，算上人脉资源，联姻是共赢。”也是利益捆绑。 程寄洲被他宛如谈论公事的态度激怒：“然后，跟您和妈一样？”被利益捆绑，对外恩爱做戏，在家争吵算计，再生下一个他？ 他无数次想过，他们这么水火不容，又为什么要生下他？记忆里，他从未得到过母爱，母亲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初恋，后来，她仅有的母爱因为爱屋及乌也给了初恋的侄女。 “我是你爸！”被儿子不留情面地戳破，程晋笙喘了口气。 程寄洲笑笑：“还不如不是。” “你！”程晋笙气急，喝茶缓了缓，“你不喜欢甄灵也可以，那就辛桐，两姐妹都一样。” “不可能！”他不可能利用辛桐。 程晋笙握紧那只茶杯，眼底涌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复杂，他坚持：“要么老老实实跟甄家联姻，要么就是辛桐，你自己选。” 程寄洲嗤了声：“我们这样的家庭是怎样的家庭？我们这样的家庭环境，怎么结婚？再带一个人回来跟我一起体验体验你们的冷暴力？还是傻傻被你榨干所有的利用价值？” “混帐东西！”程晋笙手里的茶杯愤怒掷出，“啪”一声脆响，落地四分五裂，“是我把你养大。” “那我谢谢您。” “程寄洲！” 父子间的剑拔弩张一触即发，门口忽然传来高跟鞋清脆的落地声。 郑令虞最先瞧见地上的碎片，她嘴角轻勾，高跟鞋越发有节奏，“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意有所指般，她鞋尖踢了踢碍事的碎片，好整以暇看一眼愤怒中的丈夫。 “今天相亲了？”她又看向程寄洲，“甄灵啊，挺好一姑娘，但你配不上她。” 因为郑令虞的不客气，程晋笙怔忪，他没想到的是，她对儿子的终身大事会是这样的态度。她不爱他，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不再勉强，他不解的是她为何这么憎恨他们的儿子，她的亲生儿子。 “郑令虞，你……”不同于对儿子，他试图辩解什么。 郑令虞不耐烦打断：“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一旁的程寄洲面无表情，他早已习惯母亲的冷言冷语，至少她现在不会再对他动手。程晋笙却不是，因为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再次天崩地裂。 从郑令虞的初恋，到他们的婚姻，翻来覆去翻旧帐。客厅里除了一片狼藉，就是戳心窝子的利刃。 程寄洲冷眼旁观这一幕，从厌恶到麻木。这就是他喜欢去钟家，忍不住靠近，又害怕失去的原因。钟家永远温馨，没有争执，有家的氛围。 但那儿终究不是他的家。 他疲惫：“离婚不行吗？”吵了那么多年，他都看累了。 郑令虞从对程晋笙的怒火中抽身，她转过身时，是仇视的目光，“离婚？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程寄洲，你跟你爸一个德行，你们家注定不得圆满。奉劝你一句，别去祸害好人家的姑娘了，你们程家不配！” 重重在程寄洲心上落下一锤，她拿上包，转身上楼。 父子俩相对无言，迎来长久的沉默，最后，是程晋笙疲惫的叹息声。 回到房间，程寄洲推开门去阳台。他摸出烟，点燃一支。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她不喜欢他，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八岁前，他经历的是身体的折磨，八岁后就是心理上。小时候他不信，做尽了能吸引母亲注意力的事儿，最后都是徒然。他的父亲不管他，也不是不管，所有的管束和严厉只针对他的学业、事业。后来，他逐渐明白了，他只能靠自己，所学所有，与他们无关。 可是，做了这么多，他的婚姻依然被父亲当作筹码利用。如母亲所说，他跟父亲一样不配爱，也永远无法拥有幸福。就像他不懂爱的意义，不知道如何步入一段健康的婚姻，维系一个家庭的幸福。 程寄洲望向令人窒息的夜幕，雨变大了，楼下的路灯因为密集的雨珠忽明忽暗。 第36章 他很突然地想起了辛桐。 当时，撞见她被拐是意外，之前他们并不认识。救她是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一起被带走他有他难以启齿的私心。她在那两天一夜中不停说着“爸爸”“妈妈”，而对他来说，那两天的意义是他一遍遍在心里验证，他的父母是否有一点点在意他呢？ 结果，并没有。 整整两天，父母不曾发现他的失踪。直到被警方解救，父亲才从国外回来，而母亲日夜不休在医院里细心照顾着另一个女孩。 他依旧只有他自己。 程寄洲想到辛桐的眼泪水，心头蹿起无名火，他问钟唯旻：【有没有星星的相亲资料？】 许久没有回复，他又点开置顶对话框。 说什么？说甄灵？ 甄灵是辛桐表姐，他不可能和她相亲。如果早知道，他在一开始就会拒绝。 钟唯旻回：【我也没见过，星星舅舅介绍的，具体我再打听打听。】 不等他回，对方又带了句：【乖乖等着，你别急呀～】 程寄洲目光一顿，指尖的猩红一点点燃烧，直到烫到了手指。 他重新点开置顶：【到家了吗？不会跟你表姐联姻。】 第十四章 “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辛桐手机放一边，习惯性抠字眼。 不会联姻，程寄洲没有否认相亲，可即便他没有跟表姐发展的意思，这次她也并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 刚回到家时，她在房间哭了一通，这会儿眼睛难受。手机屏幕又亮了，她侧过脸，手机识别自动解锁，是跟哥哥姐姐的小群。表姐甄灵在群里谴责钟唯旻，说他不够意思，背着她干牵线的破事。 显然，表姐对程寄洲毫无兴趣。 钟唯旻：【你以为我愿意？咱们都是工具人，顺便为了妹妹的幸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不好吗？】 辛桐还没看完，消息忽然被撤回，他们集体在群里玩消失。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程寄洲，没在意。 手机回到手里，她不知道怎么回他，根本没法像从前嘻嘻哈哈，又是玩笑又是试探来一句：好可惜哦，当不了我姐夫了呢！ 她反思自己。 从盛毓到家里安排的相亲，辛桐头一回意识到，他们是真的长大了。过去的她不止矫情拧巴，还自我又自私，她不可以再这么时时刻刻缠着他。就像第一次知道盛毓喜欢他，今天得知他跟表姐相亲，她再怎么都会吃味，也会难过。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对方会怎么看待她的存在，又怎么看他？ 忽然敲门声，温柔的节奏一听就是妈妈。她手背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掉的眼泪水，匆匆下床。 “我可以进来吗？”辛立书站在门外，先询问女儿。 辛桐眨眨眼，在梳妆镜看清自己红肿的眼睛，她走到门边，“妈妈，我想睡了。” 辛立书隔着一扇门，温柔道：“那妈妈就不进来了。”她也是今天刚知道丈夫家里有意撮合甄灵和程寄洲，真是阴差阳错。偏偏她答应了女儿，一时不知如何跟丈夫解释，“还是不愿意告诉你爸爸，是吗？” 辛桐愣了愣，她点头，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 辛立书懂了，她靠着门，知道女儿就在另一头，“宝贝，妈妈不想以长辈、过来人的身份劝你继续或是止损，更不会给你灌鸡汤。今晚呢只是想告诉你，当初跟你爸爸在一起，我每天都很开心。” “我喜欢音乐，他虽然不太懂，但始终是无条件支持。我忙巡演的时候，他未必能来，大概率就是在公司忙，只有鲜花从不缺席。” 辛桐忍不住笑了：“早知道爸爸是恋爱脑了！” 辛立书也笑了笑：“诶，没那秀恩爱的意思啊。” “就有。” 辛立书不辩驳，最想说的是：“我们各忙各的时候很多，有时又隔着时差，可是现在回过头想想，我们其实都在为自己，为对方努力，然后，让自己变得更好。” 她点到即止，不愿意给女儿压力。 辛桐细品，总结就是感情不是内耗。 一个人的独角戏很难走到最后，程寄洲到了结婚的年纪，她可能也是，即便他们无意，父母总会安排。她可以撒撒娇，对爸爸说一句不着急，他不行。如果再不戳破表态，他们永远裹着“兄妹”的外套，再难走近一步。 兄妹还是朋友，保持距离，对他们都好。 辛桐眼睛又模糊了，她努力憋回去，门把手一转，开了一条缝。 辛立书听到声音，顺手推开门，女儿红通通的眼睛映入眼帘，她心疼地张开怀抱。 辛桐抱住，声音很轻：“谢谢妈妈。”她感激妈妈的不问。 许久，她倾诉：“过一阵团里就要正式选拔，我想当这个女主角，这段时间我就好好准备。” “对程寄洲，我也不想总这么试探下去了，等选拔结束，我会好好跟他说清楚。还有，妈妈，上次我们聊的我有认真想过，我对他不是青梅竹马的习惯，我是真的喜欢他。” 就如盛毓说的，错过了遗憾，试试呗。盛毓都能主动去要微信，她可是近水楼台。成功了，他们谈恋爱，失败了，她就学着慢慢疏远，慢慢放下。 一步步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真棒！”辛立书给女儿加油打气。 辛桐等妈妈离开，认真给程寄洲回复：【到家了，准备睡啦，晚安。】 第37章 程寄洲看到，目光定格在手机屏幕，挣扎后：【晚安。】 他下意识又摸出一支烟，没点燃，手机同时收到钟唯旻的消息：【打听了，苏州陆家的二公子陆景和。】 钟唯旻简单介绍陆景和的背景，总结：【果然是亲舅舅，对星星是费了心思的。】 程寄洲再次停顿，他跟钟唯旻多少年的感情，了解彼此的秉性，能得钟唯旻这一句点评，必然不错。 许是他许久不回，钟唯旻又道：【改天组个局，见见？说好了咱当哥的必须得一起把关。】 程寄洲掐住烟，觉得今晚哪哪都不对。辛桐不对劲，自己也不对，钟唯旻更是话多得烦人。他揉揉眉心，刚准备说些什么，手机震了震。 他被拉进一个群，群里除了他，只有钟唯旻和宋时琛。 钟唯旻是群主，艾特所有人：【打听清楚了，陆景和这一阵有研讨会，抽不开身。咱们做哥哥的大度些，让人家先忙完。之后说好了啊，一起试试准妹夫，谁都不许缺席！】 宋时琛没反应过来：【这就准妹夫了？】 钟唯旻秒回：【谁知道呢，有的人不知道努力，机会就只能留给会争取的人了呗。】 宋时琛品出了他的阴阳怪气，竟也能接话：【这话可说到我心坎了！行，怎么把？你开口，哥几个随时待命。是吧，程寄洲？】 两人一唱一和，程寄洲看完每一条消息，沉默将烟点燃。 他们说过的场景真的上演，他很突然地意识到，也许他根本当不了一个好兄长。 雨又停了，洗礼后的路灯特别亮。他锁屏，任手机在夜色中不断震动。 *半个月后的选拔，洛汀宣布舞剧女主。盛毓和辛桐当选，她们是双女主。　　盛毓直到换完衣服还缓不过神，她看向一旁特别淡定的辛桐，“你早知道？” 辛桐在整理练功服：“没有啊，不过，能猜到一点。” 盛毓抿了抿唇，很快恢复往常的淡定，“你怎么知道？”她走过去，认真问，“老师告诉你的？” “都说了是我猜到的。”辛桐索性把练功服丢一边，“我说了吧，咱俩以后能成朋友。”她承认自己在感情上拧巴，因为她最在意程寄洲，盛毓同理，“知道别人私下怎么叫你吗？舞团的教科书台柱子。这儿都有你了，洛老师干嘛还要给我抛橄榄枝？” 盛毓怔愣，表示不懂。 “我们研究过彼此的视频复盘，你的短板连我都能看出来，别说是洛老师了。”辛桐一点不藏私，“盛美人，我可羡慕死你了，洛老师对你，那叫一个用心良苦。” 盛毓无话可说，她为此质问过老师，没想到在辛桐这里听到另一种思路，“具体说说？晚上我请你吃饭。” 辛桐“哇”一声：“你要请我吃饭？” 盛毓面上绷不住：“爱吃不吃。” “吃啊，为什么不吃？”辛桐凑过去，“上次赵菁菁说哪儿的菜听说好吃来着？楚禾诓我的会所是不是。” 盛毓一言难尽：“那儿我能进得去？”会所会员制，她没那么大能耐。 辛桐笑笑：“有我在，还需要你操这心？今晚我请你，带上赵菁菁一起。” 盛毓一噎，要搁她刚入舞团，自己一定觉得她是在炫耀，“我怎么总觉得你有点什么？” “能有什么？我们盛小姐又美又聪明，我那叫……” “少来。” 辛桐清清嗓子：“行，请你吃饭一是庆祝，二呢，盛毓，对不起了，我得占一占近水楼台的便宜。” 她敞开了明说自己准备找程寄洲，这一阵他们没怎么联系，她也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 盛毓错愕地看着辛桐，看清对方眼底的坦荡，她欣然答应，同样敞亮道：“祝你成功我会难过，那就恭喜你了，女主角。” “同喜，女主角。” 晚上，辛桐带盛毓和赵菁菁去会所，会所服务生和保镖基本都认识她，不认识的也因为她上次那一通闹腾，把她这张脸死死刻在脑子里。 “今晚程先生他们也在。”经理亲自带她去楼上的vip包间。 辛桐不知道这事，按照往常必然要问上几句，今天却没有。经理意外，察言观色后，结束话题。 赵菁菁是第一次来，拉着盛毓一边极力按捺住激动免得丢人，一边八卦的眼神怎么都藏不住，不断暗示问她：辛桐到底什么来头？ 盛毓：“……” 等进了包间，经理留下当天的私房菜单先出去，赵菁菁也就不装了，咔咔一阵拍。 辛桐让盛毓点菜，自己上手给她们倒茶。 盛毓翻了翻，她没来过，不知道哪些好吃，又把菜单推回去，“你来吧。” 她端起自己那杯茶，浓郁茶香，应该是好茶。她品了口，刚好入口的温度，不禁为这里的服务咋舌。 “你不去找程总？”她想起来问了句。 辛桐在看菜单：“他吃他的，我玩我的。”她说得自然，心神却晃了下。刚才忘记叮嘱经理，别把她也在这儿的事告诉程寄洲了。 她能看出盛毓跳舞的短板，盛毓如今也能察觉出她的言不由衷，“行，请吃饭的人最大。” 辛桐询问两人口味，选好菜，她按铃喊服务生，敲门声跟她的手机提示音几乎同步。 钟唯旻得知她在：【来吃饭？程寄洲和宋时琛他们都在，过来玩玩？】 第38章 辛桐没想到他们在一起，她不知道还好，知道了不去打招呼就是不礼貌了：【老地方？】 钟唯旻：【老地方。】 辛桐拿上手机：“我哥在，我过去打个招呼。” 盛毓点点头，被赵菁菁拉着玩自拍。 长廊安静，偶有几个服务生，脚步声也轻得几乎听不着。辛桐握紧手机，这段时间他们没见过，今天是意外，她有点迈不开脚。 钟唯旻：【来了吗？】 辛桐稀奇堂哥的催促，他急什么？她又不是非去不可。 她回：【来了。】 辛桐锁屏，熟门熟路找到他们的专属包间。长廊尽头的位置，安静又私密，门上还雕了朵雅致的水莲，是最特殊的存在。 她站定，奇怪地看着那朵半歪的水莲。门竟虚掩着，没关严实，漏出的缝能有两个拳头大，清楚映出她特别显瘦的影子。 “程寄洲。”钟唯旻的声音。 辛桐呼吸一滞，长廊空无一人，里头的说话声格外清晰。 “你跟星星，你俩到底什么情况？”依旧是钟唯旻。 辛桐推门的手顿住，僵在了原地。 第十五章 “程寄洲，除了妹妹，你喜欢…… 程寄洲下班后直接去会所, 他跟宋时琛一部车，到地库时，刚好在电梯口遇上甄灵。“相亲”第二天, 他约她见了一面, 两人说开。 宋时琛奇怪：“一个人？没跟钟唯旻一起？” 甄灵在回微信，一边打字一边说：“他现在哪儿还看得到我呀，满脑子都是那准妹夫呢！”话落前, 悄悄抬头瞅一眼电梯，电梯大门映出程寄洲略僵硬的脸。 哦吼～宋时琛稀奇：“他亲自接人？”　　甄灵锁屏, 转过脸光明正大看程寄洲, “那当然。” 宋时琛随着她的视线，瞅瞅身侧面无表情的人，眼神警告：注意点儿。 甄灵耸耸肩：不管。 电梯灯亮，“叮”一声, 程寄洲眉心狠狠一跳, 他默不作声率先进去。宋时琛和甄灵见状, 悄悄交换了个眼神。 逼仄电梯，安静的空间里，空气都让人浑身不自在。 宋时琛没话找话，问甄灵：“钟二什么时候到？” 甄灵表示不知道，她又望向沉默不语的程寄洲。标配衬衫西裤, 连头发丝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那张被老天狠狠宠幸的俊脸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骄矜。有颜有气质, 撇开她家要他俩相亲，瞧着也是赏心悦目。 她想起陆景和，她和表哥私下见过他，人还不错, 挑不出什么刺。钟家部分产业对高分子材料也有涉猎，要是辛桐跟他真成了，有利无弊。 可惜了…… 宋时琛没能在甄灵那得到答案，干脆微信问钟唯旻，消息直接发在哥哥把关群。 程寄洲手机同时一震，他解锁，没来得及读消息，刚好有电话进来。手机自带的铃声，屏幕跳着他父亲的名字。 他扯了扯唇，手机调成静音，任它在手中震动。 甄灵奇怪地看过去：“骚扰电话？”那怎么不挂断？ 程寄洲哂笑：“差不多。” 持续的震动声，对方终于挂断。 那晚争吵后，父亲果然出手了，这两周，他跟父亲在集团博弈，互不相让。他奇怪的是，向来对他不管不顾的父亲怎么会突然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又为什么非要拿捏他的婚事。 电梯到楼层，三人走出电梯，甄灵走在最前头，两人紧随在后。快到包间时，程寄洲收到父亲消息。 程晋笙似乎从未把这两周的事放在心上，依旧自顾自安排：【后天请甄家吃饭，你准备准备，钟柏谦也会到场。】 程寄洲眉心一沉，他抬头，目光落在甄灵背影。 甄灵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猛一回头，抓到他的打量，“嘿，干嘛呢？”她倒回去两步，走到他身侧，顺便晃了晃手中的手机，“看到消息了不？后天一起吃饭诶。” 两人对视数秒，奈何对方气场过于强大，她实在撑不住，“我看你又没什么绯闻女主角，我也是啊，要不然咱俩干脆就顺了家里长辈的意凑合凑合得了？” 宋时琛听了一嘴，瞪着眼睛。 程寄洲停下脚步，他不笑的时候给人不近人情的疏离感，甄灵顶着压力，笑着提议：“之后咱俩就各玩各的，互不干涉，多好啊！” “想要什么？你说。”他仍看着她，神色波澜不惊。 甄灵给了他一个上道的眼神：“你说的哈，不许耍赖。” 程寄洲迈开大长腿，越过她进包间。 “差不多得了，就你会薅羊毛。”宋时琛提醒甄灵。 她却笑得意味深长：“我这还不是跟星星学的。”她拍拍他肩膀，追上去。 三人在包间喝上茶，钟唯旻总算带着陆景和来了。 程寄洲抬眸，来人穿了件素色休闲衬衫，衣着干净，长相也斯文。第一眼，没有任何攻击性。 钟唯旻挨个介绍，几人寒暄。 宋时琛趁钟唯旻和陆景和闲聊，拿起手机开始打字：【看着还不错，钟二对他挺满意的。家世背景无可挑剔，他又一心搞研究，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最重要的，他家里有个大哥顶着，除了逢年过节，倒是不需要他应酬去应付人情往来。】 他是私聊的程寄洲：【至于本人……咱们跟他聊了聊，我只能说从长相到谈吐，称得上温文尔雅，进退得宜。】 第39章 宋时琛总结：【配得上星星。】 程寄洲看完后锁屏，手机放到桌上，看向与他对桌的陆景和。 因为位置巧妙，从陆景和进门开始，两人偶有眼神交集，对方都回以礼貌笑容。不止是宋时琛说的进退得宜，更是胸有城府，这个人并不简单。 隔着餐桌，两人目光再一次撞上，陆景和笑笑，继续侧耳倾听。 宋时琛看程寄洲不回微信，反而把手机放桌上了：【啥意思？我觉得挺配的，你怎么看？】 程寄洲收回视线，再次点开：【他们不合适。】 宋时琛：【怎么就不合适了？】 程寄洲手指一顿，消息是下意识发出去的，他不知道怎么说。 宋时琛契而不舍：【他不合适，那谁合适？这才看了一眼，你就知道两个人不合适了？】 程寄洲哑然，为什么不合适？真正身处其境，他觉得谁都配不上辛桐。 她娇气，想法又多，常常想一出是一出，陆景和有没有这个耐心陪她？ 钟唯旻说陆景和整天待实验室，一门心思做研究，又能不能做到随叫随到？ 说不清，他们不合适。 宋时琛桌子底下踢了踢状似神游的程寄洲：【今儿叫你来是让你看看人，给妹妹把关的，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么武断说不合适，万一星星偏就喜欢他那样的呢？】 程寄洲呼吸一滞，脑袋忽然“嗡”一声，更答不上来了。 钟唯旻收到经理消息说辛桐也在会所时，他挺意外的，人情往来，经理或多或少会提醒一句。奇怪的是，经理提醒的是他，而不是程寄洲。 他不知道的经理是在察言观色后，瞧出今天辛桐对程寄洲不感冒，这才告诉了订包间的他。 钟唯旻瞄一眼心不在焉的程寄洲，稍一合计，直接给妹妹发消息，问她来不来玩。 辛桐：【老地方？】 钟唯旻回完妹妹，起身走到门边开了条缝。 宋时琛扭头看到：“干嘛呢？” “有点闷。”钟唯旻重新坐回去。 宋时琛：“……” 甄灵觉得古怪，眼神暗示：别玩过火。 钟唯旻笑笑，看了眼手机屏幕，掐着时间让宋时琛陪聊。他其实见过陆景和两回，第一次是跟辛立璞吃饭，因为对高分子材料感兴趣，他和陆景和相谈甚欢。第二次是和甄灵他们一起，同样意犹未尽。 要不是妹妹心有所属，陆景和这个妹夫他是乐见其成。 等了会儿，他问辛桐到了没有。而后，他凝神看着门口方向。 程寄洲根本没注意到钟唯旻刚才开门的举动，他手机一刻没有消停过，父亲和宋时琛轮番轰炸。可能是看他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父亲连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程晋笙先是问：【你到底是哪里对甄灵不满意？还是哪儿看不上辛桐？】 程寄洲目光沉了沉，不乐意父亲牵扯辛桐。 程晋笙下一条：【程家养你这么大，不是让你翅膀硬了整天来跟我作对的。】 程晋笙见他始终不回：【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后天晚上老老实实来吃饭，否则，趁早滚出程实！】 程寄洲看到，忽然冷笑。他不可能妥协联姻，程实同样威胁不到他。他有自己的公司，但他不可能轻易将自己的成果拱手让人。 程晋笙：【听到没有？】 程寄洲动动手指屏蔽消息，干脆眼不见为净。 钟唯旻抿了口茶，瞧见动静，目光不动声色掠过背对门口的程寄洲，他放下茶杯，手机倒扣在桌上，问：“程寄洲，你怎么回事儿，一声不吭有心事？” 程寄洲被点名，看他一眼，没吱声。 钟唯旻忍不了，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你家还给你安排相亲呢？那你跟星星，你俩到底什么情况？” 程寄洲在他不合时宜发问后，眼含警告地看过去。无论如何，陆景和都是外人，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这么问。 不仅引人误会，更会影响辛桐。 钟唯旻不甘示弱看回去，他笑容里带着冷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气氛紧张。 程寄洲短暂的沉默后，冷声警告：“别闹，她是妹妹。” 钟唯旻嗤一声：“妹妹？哥哥能当成你这样？这一年你几乎寸步不离陪着她，你管这叫妹妹？” 程寄洲皱眉，不解钟唯旻为什么这么失了分寸。呵斥几乎脱口而出，又急急收住改了口：“不然呢？” “因为什么你当哥的不知道？”他猜不准钟家的打算，也不清楚辛桐是否对陆景和有意，他本能为她解释，也是对着陆景和解释，“她腿伤你没看到？还是康复训练你不知道？” 一片寂静中，他目光逼人，声音掷地有声：“要不是坐了我的车，她又怎么会车祸受伤。” 这份自责始终深埋心底，程寄洲借此吐露：“错过‘金荷杯’决赛，她哭成那样儿你不心疼？” “我们什么情况？我们能有什么情况。她救我一命，别说是倾尽全力送她重回舞台，就算把我这条命要回去，我也没有二话。” 他端起茶一饮而尽，整个人快成一座冰雕。这些事如果陆家有意，陆景和早晚会知道，他把这些放到台面上，索性一五一十说清楚。 钟唯旻却冷笑：“行，真伟大啊，程寄洲。”门边已经没有那道身影，他再无顾忌，“怎么，现在是谁大声谁有理？我就不信这套！” 第40章 宋时琛眼看情况不对，忙打圆场，他拼命朝沉默的甄灵使眼色，她却避而不见，反而别过脸瞪着程寄洲。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兄妹俩都带着情绪，今晚这一出他压根就不该答应。 场面僵住。 陆景和忽然起身，他给程寄洲空了的茶杯续上茶，温声道：“不好意思，我上个洗手间。” 宋时琛硬着头皮接话：“好，知道地儿吗？”他甚至起身替他打开门，给他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包间里其实有洗手间，明显，陆景和只是借口离开。 宋时琛关紧门，回过身时，他深吸口气，“都干什么呢？” 钟唯旻拿起倒扣的手机，用力点了几下，再往程寄洲跟前一丢，他直言：“星星和陆景和成不了。”他早就确认过，陆景和对辛桐无意，来之前他也同陆景和明说了今晚的目的。 程寄洲垂眸，看清手机停留的页面是一段录音。他下颌线陡然紧绷，盯着手机像是再三确认，“你什么意思？” 钟唯旻解开领口扣子，跟前的茶水同样一饮而尽，他们今晚说好了不喝酒，只喝茶，“实话告诉你，刚才星星就在外头。” 程寄洲蓦地起身，椅子“次啦”一声，发出恼人的声响。 “想追？来不及了。”钟唯旻又给自己倒满，再次一口气喝完，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急了？早干嘛去了？” 宋时琛一把拉住程寄洲，话对着钟唯旻，“都是兄弟，少说两句。” “谁跟他是兄弟？今天咱俩没关系，我只是星星哥哥。”他双目微红，声音冷得像是结了霜，“星星今天来这儿我不知道，但这录音就是我故意的！不管她在不在，我都会发给她听，我要让她听听你程寄洲对她到底什么态度。” 他说着，动手打开录音的播放键，随着那声“妹妹”响起，他说：“录音我刚也给你发了一份，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给我好好听听。” 这一通质问字字戳在程寄洲心上。 可钟唯旻仍觉得不够：“妹妹？我是没问题，你呢？你最好是每天给自己洗几遍脑，说服自己辛桐就只是你妹妹而已。” 再次安静的包间，复读机似的循环起那声“她是妹妹”。 程寄洲面上仿佛碎了条裂缝，他甩开宋时琛胳膊，漠然地将手机推回去。手机一角猝不及防撞上钟唯旻的茶杯，“咚”一声十分清脆。 “冲我手机发什么火？”钟唯旻没管自己手机，语气冷厉，“我是哪儿说错了？” 宋时琛绕过桌子改拉他：“没必要，听我一句……” 钟唯旻避开，让他扑了空，同时打断他：“听什么？你要真觉得没必要，行啊，你替他说，说说他是怎么把我妹妹当妹妹的！” 宋时琛无言以对。 “程寄洲，我拿你当兄弟，这是我跟你的交情，与辛桐无关。我倒要问问你了，是你程家没人了？还是你圣母心泛滥？非要在这儿跟我抢妹妹！”他不说妹妹喜欢程寄洲的事，只逼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对星星到底什么个意思？” 辛桐在包间外，失神盯着门上那朵水莲许久。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非要在大门上刻那么一朵花。 丑死了。 之后他们说了什么，她有点听不清了，只有程寄洲那句“把命还给她”直戳心窝子。她没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全身血液逆流，脑袋都开始昏昏沉沉。 “小朋友，这可不能碰。” “小心小心。” 周围突然一阵嘈杂声，辛桐悄悄替他们关紧门，抬步离开。 她这个状态不可能回自己包间，索性躲进这一层的公共洗手间。这里一般没什么人，她靠坐在洗手台，放空自己。心跳依然“噗通噗通”特别快，脑子也很乱，被“妹妹”反复折磨。另一个声音又告诉她，她不知前情，不能武断。 真的要烦死了。 辛桐在宋夕拾的微信框打字：【惨败。】 想起闺蜜还在巡演，她又删除消息。退回主界面，最新一条消息是跟堂哥，他明知她要过去，不可能说这么敏感的话题。究竟是怎么开始的话题，会提到她和程寄洲。 忽地脚步声，辛桐一惊，转过去假装洗手。 水流声渐渐盖住了脚步声，她机械搓着手，等了会儿，应该是去男洗手间的。真难得，有人跟她一样竟来上包间外的洗手间。 她关上水，抬起头，镜子里映出她的脸。很好，这次没有哭。除了脸色差一点，都还好。 心情在慢慢平复，辛桐告诉自己，不可以每次都选择这样跑走的方式来逃避。 这时，盛毓发来消息：【菜上齐了，等你吗？】 辛桐回复：【你们先吃，我还要一会儿。】 她抽了纸擦手，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今天跟盛毓吃饭，她没化妆，头发简单散着，衣服也是寻常的素色长裙。不是她想象中的画面。 没关系的。 辛桐走出洗手间，转个弯，脚步再次顿住。 寂静长廊，有男人温柔的说话声。她走近细看，认出半蹲的陆景和，他怀里搂着个小男孩，手指指向跟前的灭火器箱。 “记住了吗？”他问。 她看到小男孩点点头，陆景和又说：“去吧。” 男孩就跑开了，“啪啪”拍着其中一个包间的门，人一眨眼就进去了。 陆景和已经站了起来，目送完男孩，他弯腰检查灭火器箱。 第41章 辛桐勉强笑：“玩火呢？” 陆景和闻声抬头，发现是她，温和一笑，“差不多。”他没说是刚才洗完手出来，看到个熊孩子在掰灭火器箱的扳手。 “这儿也有你研究的高分子？”她凑近看了看，没看出什么。 他们之前加了微信，没怎么细聊，纯粹朋友圈会点赞的关系。他跟她印象中的学术大佬一点不一样，不说要保持朋友圈神秘，他隔三差五就有更新，发学术视频，复杂难懂的文章，还有日常分享。 陆景和确定灭火器箱没有损坏，直起身，“那倒没有。”他嗓音带笑，出奇地温柔。 辛桐跳过这个话题：“不会我舅舅也在这儿吧？”他在北京不是各种研讨会，就是和她舅舅在一块。 陆景和摇头，看着她的目光略有迟疑，最后，“跟你哥哥他们。” 辛桐一顿，苦笑，原来他也在。那她多少就能猜到点了。 陆景和刚经历了里头的一出，直白问：“你心有所属的那位就是程先生？”他们“相亲”那天就聊开了，彼此无意，又互相保密。 “连你都能看出来？”那其他人肯定也有感觉。 陆景和对她笑了笑：“想找他就去，有什么想说的好好聊。”他不知道怎么说，“他人还不错。” 辛桐被逗笑：“你是不是没脾气的啊！” 陆景和被夸，怪不好意思，“我先去洗个手。”今晚这手是要洗秃皮了。 辛桐稍稍敛了笑，她走回包间门口。因为陆景和，她现在情绪特别稳定。抬手敲了敲门提醒，她直接推门而入。 “她是妹妹。”依旧在循环的录音。 辛桐脸上的笑还是裂了。 钟唯旻没料到她会回头，手忙脚乱关录音。 甄灵则慌忙过去：“你怎么来了？”她还有点心虚。 一整个包间，辛桐反而最平静，“来打个招呼。” 程寄洲背对着门，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挺直的脊背僵硬。表情几经转换，他回过头，盯着走近的辛桐。 她不看他，从他身旁走过，对有些无措的堂哥说：“我想跟程寄洲聊聊。” 钟唯旻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模样：“确定？” “嗯。”辛桐眼神坚定。 钟唯旻打了个手势，让其他人出去。离开前，他又对着程寄洲狠狠一瞪，被宋时琛眼疾手快地拎着胳膊就走。 关上门，宋时琛开始了，“你玩这么大？！你就不能提前跟我通个气？” 钟唯旻火气大，急得在门前来回走，“不然呢？你看他那死样，我能怎么办？” 宋时琛不知怎么说。 钟唯旻走了十几个来回，停下来盯着门上的水莲，里头隔音好，什么都听不着，他也不想听，“我还没说你，你早知道星星喜欢程寄洲，你也不知道跟我说一声！” 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两人平时关系就好，程寄洲又是钟家的常客，他一开始真当他们两个人都没开那根窍。毕竟辛桐从小就“寄洲哥哥”长，“寄洲哥哥”短，程寄洲又尤其纵容她，宠得连他这个亲哥都自愧不如。他平日里虽然也会开他们玩笑，但玩笑管玩笑，他没想到是真的啊。 怎么就能是爱情？真的是见了鬼的爱情。 那天辛桐跟陆景和相亲，他们群里都在关心进展，只有辛桐追着问甄灵。钟唯旻就找她私聊，开玩笑说真是个好日子，姐姐妹妹都相亲。谁知，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他赶紧去找宋时琛，问他知不知道这事。一问，又出大事了。 “这我怎么跟你说？”宋时琛正郁闷着，“你之前不还开他们玩笑？还说程寄洲不用排队，我以为你也早看出来了。” 今晚很是威风的钟唯旻瞬间就蔫巴了：“我怎么看出来？” 不用排队，是他真心觉得假如是程寄洲，他是能放心把妹妹交托的。 程寄洲那就是他找妹夫的参照物啊。 宋时琛因此又谴责：“今晚你真过了，多少年兄弟了，没必要闹这么僵。” 这话钟唯旻不爱听：“我怎么了？我偏心眼，兄弟跟妹妹，你说我偏谁？我总不能让我妹白叫我这一声哥。”也就是因为是兄弟，他才着急，“你难道不知道这大半个月他俩是怎么过的？一个一声不吭在公司忙个没完没了，一个在舞团喊她吃饭都不来了。你说是怎么回事？” 他自己解读是因为两家长辈乱点鸳鸯谱，戳人心窝子了，“我要不给他们逼一把，就这么眼睁睁看这两人半死不活？” 甄灵被他们吵得头疼，她回忆刚才妹妹的模样，“我觉得不太对。”他们都不知道辛桐其实早有了打算，她现在就怕好心办了坏事。 宋时琛给她一眼：“你看，还不如妹妹懂事。” “少废话。”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急？” 甄灵嘴角一抽：“……”真指望不上这两个单身狗，气死。 宋时琛平心静气：“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他也不容易。” “哪些事情我不知道？”钟唯旻摆手，“我不管这些，什么年代了，他没长嘴？哼，喜欢就喜欢，不喜欢趁早给我滚蛋。” “这不是长不长嘴的问题，嗐，我怎么说呢，我去！” “那就闭嘴！反正我话撂这儿了，他要真的只把星星当妹妹，行，以后他最好离我妹妹远点儿！我妹妹不缺哥哥，也不差人疼。” 第42章 宋时琛：“……” 大事不好了，他背过身偷偷给宋夕拾发消息。 唉。 等包间里只剩两个人的时候，辛桐看了看四方桌，她走到钟唯旻原先的位置。从身后的置物柜找出一个新杯子，她给自己倒上。 “茶不错。”为了缓和刚才的气氛，她故意笑了几声。 程寄洲被她笑得心脏猝不及防抽了一下：“星星。”他嗓音有些沙哑，叫了她后，无从说起。 辛桐看向他，杯子往前一推，“好吧，一点不好喝。” 她不喜欢喝茶，太苦。 两人之间，气氛从未有过的尴尬。辛桐垂眸看着杯子，清澈透亮的茶汤，一片茶叶起伏。 许久，“你还真拿自己当我哥，急着要给我把关了？” 程寄洲视线落在她脸上，百口莫辩。 “你觉得我跟陆景和合适吗？”她顺着问。 他习惯性看她脸色，谁曾想，向来想什么就写在脸上的姑娘此刻面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人不错。”他中肯给出点评。 辛桐轻笑，和陆景和的点评一样，“人不错，那就是般配合适的意思咯？” 不是的，程寄洲想说。 辛桐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平静道：“好像大家都这样，合适或者般配就是大多数人定义的幸福。咱们圈子再特殊点，加上门当户对，所谓利益链条，两个家族甚至背后多条姻亲关系。” “塑料又虚伪的强强联合。”她总结。 程寄洲像是没听到似的，失神望着她，也不断压抑着胸腔难言的情绪。 “比如我和陆景和，又比如你跟我表姐，是吧？”她抬头定定看过去，两人目光遇上，她笑起来，“我才不愿意成为别人眼中的般配，更不会为了他们定义的幸福妥协。我理解的爱情，我期待的爱人，他得知我冷热，真正爱我懂我。” 她想要的，是她真的很幸福。 阴差阳错的一天，辛桐本来还想挑选一个好天气，把自己打扮美美的，给自己一个最美好的仪式。没想到，是这么随意又兵荒马乱的一天。 但她仍然想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辛桐忽然有些哽咽：“我知道你们都拿我当小孩，可我不小了。我也会想谈一场恋爱，希望有个人能直白坚定地告诉我，也告诉所有人，他喜欢我。” 第一次，是她一时冲动的玩笑喜欢，第二次是那晚在程家门口崩溃的试探，前两次他都不知道她的心意，那没关系的。今天就是第三次，不会再有第四次。 之后，她只会爱她自己。 所以，辛桐深吸口气，“程寄洲，除了妹妹，你喜欢我吗？” 第十六章 “我们就到这里吧。”…… 程寄洲一晚上连着两次经历狂风暴雨, 他仿佛回到了一年前的雨夜。封闭的车厢、令人窒息的夜色，以及没顶的恐慌。 他们两周未见，他发给她的消息, 她也回得特别敷衍。后来, 他找不到什么话题，只知道她在忙舞剧女主选拔的事。 这两周，程寄洲过得挺不是滋味的。 他看着辛桐, 喉结滚动两下，不自觉抬起手, 身体也跟着起来, 习惯性想摸摸她的脑袋。他刚起身，手又悄悄落下。 两只手忽然无处安放。 程寄洲下意识去摸烟，摸到烟盒，他定了两三秒, 改握桌上的手机。 辛桐竟然喜欢他。 此刻, 他脑子尤其混乱。 他们认识时她六岁, 那会儿她可可爱爱跟在他身边，他能有什么心思？后来，他几乎见证了她所有成长的重要时刻，照顾她成了本能。 这么多年，他默认了两人的兄妹情不去多想, 也不能多想。然而, 除了妹妹, 他有没有喜欢她？ 辛桐没等到下文，却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说不紧张是假的，等待的时候又无比漫长，她一直靠着默数缓和这份忐忑。她打算好的只给他三分钟, 刚数到一百，她就放弃了。 就这样吧。 毫无征兆的一阵震动，辛桐看过去，是在程寄洲手上。他手机响了，震动声在安静的包间特别突兀。 “先接电话。”她又拿起茶杯，茶还是热的，却越发苦涩。 程寄洲看清屏幕，依然是他父亲，他拧着眉挂断。 包间恢复安静，空气却也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辛桐放下茶杯，望过去，依旧是简单的深色衬衣，可是，穿在他身上就是特别吸睛，难怪她会为他心动。 她为自己的好眼光打call后：“没有答案？还是觉得突然？” 程寄洲坦白：“都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那我来。” 反正都这样了，接下来好像也不难了。不是完美选中的一天，那就画上完整的句号，“以前我一直等着咱俩会不会遇到个什么契机，能不能自然而然地在一起。就像……就像很突然的一天，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辛桐把茶喝完，也给自己打气，“不过，我认识了盛毓，她啊，真的是很好一姑娘。她说喜欢就要主动出击，管你男的女的，人人平等。主动一点儿并不丢人，对不对？” “那天在咖啡馆门口，我说万一喜欢你是真的，但我那会儿胆子小，怕你板起脸再来一句不许玩笑，所以，我跑了。后来，我舅舅乱点鸳鸯谱，我从爸爸那儿知道程伯伯和我姑姑在撮合你跟表姐，我当时特别害怕，追着我哥和我表姐问你们怎么回事。可他俩自己都是懵的，我什么都打探不到，所以……” 第43章 她垂眸，尝试几次，没能挤出笑来，“所以，你也知道啦，我不管不顾冲到你家。本来是想‘理直气壮’质问你一通，就……就我胆子还是小了些，只敢小心翼翼试探你。” 也是那天，她意识到一些她不敢深入去想的东西，她第一次觉得，她可能要失去他了。如果他们没有在一起，她也许这辈子都做不到坦然面对他。 “程寄洲，我是不是挺矫情的？” 话落，程寄洲突然起身绕过餐桌，动作比脑子快，他到她身边。 辛桐却喝住：“你别动！你就站那。” 他止步，手里仍攥着手机，手背脉络清晰可见，那股难言的刺痛就仿佛顺着经络一路蔓延到心口。 “说这么多呢，不是要你愧疚的意思。”她也站起来，四目相对时，她眼底终于有了笑意，“程寄洲，你听好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反正，我是喜欢你挺久了。” 程寄洲蓦地松开手，手机顺手滑落，“咚”一声敲在桌沿，又落到地面。清脆的两声，他心头也好像被撞击了两下。 辛桐扬起笑：“好啦，我说完了，也知道了。”知道答案了。 她先前铺垫了那么多，他依然无法坚定又直白地给她回应。既然他给不了她毫不犹豫的爱，也没有第四次了。 辛桐认真道：“以后，我就不想当你妹妹了，你也不是我亲哥，真的别瞎操心了，程寄洲。”别再管她，也别再这么护着她，顺着她了。 “我们就到这里吧。”她松口气，绕过他离开。 错身而过时，程寄洲如梦初醒。他要失去她了，永远失去她。他拉住她，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眼。 辛桐顿了顿，用力拨开他，同时退开一步，她礼貌笑着，“没关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假装不了的。你忘了，我说过我不喜欢塑料花，更讨厌虚伪的明码标价。” 我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这没问题。 他们都没错。 雕着水莲的漂亮大门被打开，又再次阖上，程寄洲仍僵在原地，心像是被剜了一块。 辛桐关紧门，对上六只眼睛。 没有陆景和，还是那三个熟人，“干嘛呢？难怪陆景和这手要洗到天荒地老了。”她没有藏着掖着。 钟唯旻低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第一次在比他小那么多的妹妹跟前流露出无措。 辛桐既然猜到了，有些话就得说清楚：“我就说这一次，表白了，但被拒。这是我俩的事，跟你们之间的交情无关。” 她知道大家都是一起长大，她比他们都小，真的拿时间说事，他们几个才是真正感情深厚的发小。她不希望的是，因为她一个人，伤了他们的感情。 除此以外，她也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后有什么你们一起的聚餐聚会，就不必喊我了，我伤不起。”至少短时间内，她不想遇上程寄洲，她肯定笑不出来，又不想扫兴。 三人面面相觑，辛桐懂事得令人心疼，钟唯旻越发不是滋味。他倒宁愿她发发脾气，哭闹也行，他照单全收就是了。 “星星，你先别急。”宋时琛想让她再等等，给程寄洲一点时间，“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着急，又不知道怎么说，他没有替人开口的立场。 辛桐不想听：“我还有朋友等着呢，今天这事到我们这儿为止，传出去我抹不开面子。之后哪怕在外头听到了，我也不会承认。” 最终，宋时琛只能眼睁睁看她干脆利落地走人。 这他能说什么？他都没这脸说。 钟唯旻气上加气，只好把气撒门上，他用力拧开门把手，门被他推得直接弹了两下，“多大的人了，程寄洲！还没一小姑娘懂事。” 他冲在最前头，宋时琛怕出事，赶紧追过去打算劝架。 入目的一幕，三人脚步几乎同时被定住。程寄洲背对着门，看不到脸，只有一道高挺背影。明明他腰背挺得笔直，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看出几分悲凉。 钟唯旻想起一幅画，一位孤独的旅人，背负着内心的重负独自前行。 三人默契的沉默中，一阵“嗡嗡”声，地上的手机在震动，程寄洲浑然不觉。光影下，这份孤独与悲伤被无限放大。 钟唯旻嗓子眼的质问偃旗息鼓，他走近拾起地上的手机，屏幕裂了几条缝，不知是膜还是屏幕。他把手机放桌上，选择了温和的说法：“星星去跟朋友吃饭。” 提到辛桐，程寄洲眸光微动。 “她说，以后有你的聚餐或是聚会，她就不参加了，她伤不起。”明明想的是要温和些，结果真开口了，钟唯旻还是没能控制好语气，“你也是，别什么哥哥妹妹的，以后就好好摆正你的位置。” “钟唯旻。”宋时琛提醒。 钟唯旻没想到会这样，有些不甘心，“我其实挺佩服你的程寄洲，能把别人家的妹妹宠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什么大圣人。你说你到底图什么？” 程寄洲对辛桐怎么样，他都看在眼里，他是不信对妹妹能这样，反正他是做不到。不谈钱，对他们来说，时间和精力才是最可贵的，“你这都给打了样儿了，以后让我妹妹怎么再找对象？我告诉你程寄洲，哪天等我妹妹谈恋爱了，我第一个把人带你跟前溜三圈，让你后悔去吧。哦，我忘了，咱再有钱，也买不到这后悔药。” “别说了。”宋时琛一眼不错看着程寄洲。 第44章 “承认对她感情不纯粹了。” 谁都没想到程寄洲能开口，他俊美的脸庞隐在光影中，低沉的嗓音在包间里显出几分悲凉，“然后呢？” 钟唯旻懵了：“……”什么然后？然后把人追回来呗。 他终于察觉到不对，求助地望向宋时琛。 宋时琛无声叹气，现在发现了有什么用？闹僵了啊。 辛桐回到包间，她伪装得不错，但盛毓还是一眼瞧出了不对。她跟辛桐一起训练的这段时间，学会了直来直往，“怎么？不开心？” “没什么开不开心，就是之前说的失败了，现在机会给到你了。”辛桐坐下来。 赵菁菁吃着美食，一句没听懂，她看看盛毓，又瞅瞅辛桐，好奇心发痒。 盛毓虽然秒懂，但是，无语。 辛桐给自己夹了块排骨：“祝你成功我会难过，那就恭喜我们。”她也不嫌自己的茶早凉了，举起杯子，“以茶代酒。” 盛毓同样举杯，赵菁菁没听懂前半句，后面倒是懂了，“恭喜恭喜，两位女主角。” 辛桐只喝了一口，开始啃排骨。 盛毓握着茶杯看她半天，不懂这是心理多强大？能这么面不改色。 “你还怪大方的。”她笑了笑。 辛桐抬头：“才不是，我对自己的东西可小气了。”可他又不是我的啊。 盛毓：“……”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词，她此刻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赵菁菁听得一头雾水：“你俩到底什么意思？背着我都有小秘密了！这样我吃不下饭了谁赔？！” 盛毓给她夹菜：“小孩子就好好吃饭。”转头又问辛桐，“我们来一杯？我请你。” “好啊，这儿还是换地方？”辛桐也想喝一杯，以后就不会再有人管她喝一杯还是两杯。 盛毓想了想：“这里吧。”这儿安全些，但价格可想而知死贵，“我这可是为你倾家荡产了。” 辛桐高兴，按铃叫服务生，“我不白喝你的酒。” 盛毓再次秒懂，看着她说：“不着急，先吃菜垫垫肚子，喝醉了我怕挨你家美女保镖打。” 赵菁菁接话，给辛桐介绍哪道菜最好吃。辛桐其实都吃过，仍捧场地她说一道，她夹一筷子。 等酒上来，三个人一人一杯，一起举杯碰了第一下，辛桐开始说：“你专业能力呢完全没问题，不对，应该说你有点变态。” “辛桐！” “听我说完呀！说你变态那是夸赞，夸赞你懂吗？除了我自己，我就没见过谁这么精益求精的。”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这话虽然怎么都不对劲，盛毓还算满意：“然后呢？” 辛桐在她的注视下：“如果是独舞，这完全没问题。可是，盛毓，我们在舞团，不是每支舞都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舞台不止属于你。” 换句话说，哪怕她是领舞，也得学会配合。 盛毓反复细品，她不赞同的是：“我付出我的努力，担起领舞的责任，我不可能为了配合其他人就降低我的标准。” “没有让你降低标准啊。” “那你说配合？” 辛桐问赵菁菁：“你来，周年庆我们两支舞，你说哪个好看？” 赵菁菁正看戏，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好看好看，都好看。”她决定端水。 盛毓：“……” 辛桐把赵菁菁说最好吃的两道菜都往自己这边挪：“哪有你这样的，今晚是我请客。” “酒是我请的。”盛毓纠正。 赵菁菁越过辛桐胳膊去夹菜：“你俩作为女主角，好意思为难我这么个小配角吗？现在还不给我吃饭！” “谁不给你吃了。” “给你给你，都给你。” 赵菁菁一通打闹，难得的是一向眼睛似乎长在头顶的盛毓也下了凡，辛桐笑着笑着，眼眶不禁一热。 失恋的第一晚，好像也没那么难过。 结束时，吴言非要上来接人，说什么她有心理阴影，这个点都是吃完饭出去的人，万一一个不注意，她亲自来了才放心。 辛桐平日里说一不二，上次涉险反思后，在这块完全听吴言的，“我去下洗手间。”她刚才掉了一点点眼泪，虽然被她擦过，还是有痕迹。 盛毓看吴言跟着她很放心，也没问她为什么不用里头的洗手间。 吴言不知前情：“又是喝酒又是在外头，今晚求您可别折腾了。”她以为是没人管着这大小姐，又想着折腾了。 辛桐看她一眼，心想自己哪里那么爱闹了。 让吴言等在外头，她打开水龙头，也拉开她的化妆包。不去包间的洗手间是怕自己洗脸的时候是一个人，万一忍不住情绪上头，被盛毓她们听到不好。今晚她们已经很努力哄她开心，她不愿意辜负她们。 她没有化妆，从包里抽了两张洗脸巾，她直接就着水简单擦洗。还好，眼睛没什么异样，也看不出失恋的痕迹。 以后会慢慢习惯的，她安慰自己。 辛桐洗好脸，擦上保湿面霜，正收拾化妆包，外头忽然一阵嘈杂。 吴言几步冲进来，拉上她就往外跑，“着火了，咱们先出去！” 不知道哪里着火，整层灭火系统都开了，吴言来不及解释。 “啊？我包和手机还在洗手间。”辛桐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拉到走廊。原本空旷安静的走廊都是人，杂乱的脚步声，还有女人小孩的尖叫。 第45章 吴言管不了其他，辛桐的安全在她这里是第一位，“我们先出去再说。” 刺耳的警报声，以及头顶渐渐弥漫的雾气，所有人都往安全通道挤。 人群中，辛桐着急地寻找，“程寄洲呢？”她声音藏着情绪，本能的第一反应，她找他。 吴言没听到，也没人能回答。直到被吴言护着的肩膀被什么人撞了一下，她才缓过来，他们回不去了。 与她无关了。 这一层的客人非富即贵，保镖、服务生乱上添乱，吴言护着辛桐艰难行走。 不经意的一眼，有人拨开人群，朝她们而来。 一开始，辛桐没注意到，但又是该死的习惯，还有多年来练就的只要程寄洲在，她只需要一眼的技能，哪怕有这么多人，她都能发现他。 不算远的距离，她看到了程寄洲，也看到他身侧被他扶着胳膊的盛毓，还有赵菁菁。 隔着无数人，两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遇上。 第十七章 坦坦荡荡去爱人。 警报声很快解除, 经理焦灼解释，没有着火，是有人不小心误触灭火装置, 一场乌龙而已。 钟唯旻护着甄灵, 问经理怎么回事。经理说是个熊孩子，一整层装置被开启。他没来得及松口气，另一口气又提到嗓子眼。 只见程寄洲穿过人群, 直直朝着辛桐奔去。 钟唯旻松开甄灵，用手给自己扇风, “这小子听到警报冲得比谁都快, 这都不叫喜欢，我直播吃屎。” 宋时琛一言难尽看他，只有陆景和低头浅笑。 甄灵看到：“你笑什么？” 陆景和跟在场的钟唯旻最熟，他抬眸看向已经到辛桐跟前的人, “直播的时候记得喊我。” “是吧, 你也这么觉得？”钟唯旻反应过来后, “不是，重点是前半句。” 宋时琛收回目光，神色凝重，“不开玩笑，我认真的, 你们觉得那叫本能, 对程寄洲来说, 不是。” 三人看过去，表示听不懂。 宋时琛想说的是对他们来说，爱不爱的，喜欢不喜欢的压根不需要学习, 那叫本能，对程寄洲来说，却不是。他现在犹豫的是，不知道要不要跟钟唯旻说程家长辈的事情。 程寄洲终于挤到辛桐面前，上下一通打量，“有没有受伤？”他担心的是刚才人挤人，她有没有被误伤，尤其是她的腿，“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怎么……” 她眼眶又开始发烫，果断打断他：“无论我好不好，你都不需要跟我爸交代。”他不顾一切走向她，说实话，她的心依然会为他跳动，可下一秒，又被他的话浇灭，“你不用跟任何人交代，更无需愧疚。” 辛桐怼开他的手，周围都是人，她憋住眼泪，把他拉到一旁。 因为电梯开通，很多人选择电梯，也有人继续回包间，原本有些拥堵的长廊很快就恢复冷清。 程寄洲手背被打了一记，一下通红。她是用了力的，跟往常的小打小闹不一样，他为自己解释：“辛桐，我对你的关心不是这一年才开始，钟叔叔也没有细致到一步步教我怎么对待你。除了我自己，你觉得谁能使唤得动我？” 辛桐一愣，缓了缓，她觉得是他误解了。有些话可能是她没说清楚，她干脆挑明：“去年车祸，我保护你，这没错。但你忘了，同时你也护住了我。” 车祸是意外，刹那之间的事情，谁都没法预知和掌控。当时他们在后座，她朝他扑过去时，他分明也是抱住了她。所以，他伤的是后背和胳膊，因为他将她护在怀里，她的腿伤真的是意外中的意外。 “我们都知道，那就是个意外。别说我现在已经康复，哪怕我最后真的没法再跳舞，这也与你无关。”辛桐停顿，旧事重提，她需要平复，“程寄洲，我希望你分清楚，我不需要你的愧疚或是感激，更不需要你退而求其次地奉献你的爱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寄洲忽然看向紧闭的窗户，今晚风大，楼下的枝叶在灯火中摇曳，落在地面的树影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 他的自责，更是心疼。 辛桐发现自己压根平复不了，今晚表白被拒都没有让她这么生气，“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非要深究这救命之恩，六岁时，是你救了我。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熬过那两天一夜。”她针对在包间外听到的，“你救我一次，我保护你，我们抵消，两不相欠。” 程寄洲怔住，她眼眶通红，他下意识抬起手。她却别过头，也侧过身避开了他。 辛桐胡乱抹了把眼睛，深呼吸，“我说了，没关系的，我再怎么喜欢你，你也有拒绝的权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保护你没有其他意思，更不想拿所谓的救命之恩裹挟。就像你刚才奔向我，一定不是对我有所图谋，希望我事后报答你，对不对？所以，我谢谢你，程寄洲。” 安全通道离他的包间更近，他带着盛毓，显然是先去的她们包间，然后，他同她一样，在人群中找她。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不是因为曾经的愧疚，或是给爸爸交代，她都感谢他。 “没关系的，程寄洲，以后你坦坦荡荡去爱别人，这与我无关。”她大大方方爱过，以后也会好好爱自己，爱她的舞蹈。 辛桐觉得差不多了，转回去看他，“我妈妈要我分清爱和习惯，我分得很清，这话也同样送给你。” 第46章 没给程寄洲说话的机会，她就朝盛毓挥手，“盛毓，我来了。” 她朝那头小跑，再待下去，她眼睛保不准要发大水。其实再怎么安慰自己，她都会意难平。 宋时琛见她过来，抬手想打个招呼，谁知，她竟视而不见，连她亲哥都没理，直接牵着那个跳舞的美女走了。 被迁怒了？ 他讪笑着摸摸鼻尖，去找程寄洲，“换地儿喝一杯吗？” “嗯。”程寄洲打开窗，风瞬间打在脸上。 宋时琛回头看电梯的方向，辛桐早没影了，“总觉得我过去小看了咱星星妹妹。”能把程总说得哑口无言不说，变脸变得他都快不认识了。 话落，被程寄洲一道眼风扫过，堪比死亡凝视，“行，说不得也碰不得，憋死你。” 宋时琛叹气，程寄洲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身价不菲，长相人品又是万里挑一，无可挑剔，想要拿下他的人数不胜数。要微信、追到公司、借着项目走捷径，还有找长辈牵线的，手段频出。连他都遇到过好几次姑娘对程寄洲表达好感的名场面，结果么，程寄洲每次拒绝得干脆，且毫无负担。 唯独出现辛桐这么个意外。 他小心觑一眼自闭中的人：“我理解，你对星星不知道怎么开口。”程寄洲有多在意辛桐，他都看在眼里，“我也理解，有些事是你难以启齿。可是，再难也总有人可以一块分担。” 程寄洲垂下眼眸：“凭什么要拖辛桐下来迁就分担？” 宋时琛一噎：“你和你父亲不一样，星星跟你母亲也不一样。”他顿了顿，“再往上，你爷爷他们，你们都不一样。” 他不知道怎么开解，有些人活得太克制，生怕行差踏错，“算了，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 吴言替辛桐取回包和手机，盛毓说想醒个酒，刚好辛桐也不想那么快回去，她开车带三人去了附近的小公园。 今晚风大，但吹在人身上怪舒服的，尤其是公园里的花香被风不动声色送给她们，心情也好像好了不少。 盛毓的腰在会所乌龙时被桌角磕了一下，刚刚才缓过来，以防万一，她走得很慢。 车上，她跟辛桐解释过：“程总听到警报来找你，听说你在洗手间，我也告诉他你身边有吴言。” 三言两语，她解释清楚，手忙脚乱离开时，她腰撞在桌角。虽没太重，当下还是挺疼的。当时他们还不知道只是一场乌龙，整层楼的灭火装置启动，情况危急，程寄洲不可能“见死不救”，只好扶住她胳膊给她借力，带她和赵菁菁一起走。但快到安全出口，他就让她们先下楼，他头也不回奔向了人群。 他要去找辛桐。 “知道你身边有吴言在不会有事，他还是放不下你。后来你也知道，我们刚好碰上了。”盛毓并不希望她误会，两个方向，她们都离安全出口几步之遥。 辛桐只是笑笑，谢谢她说这些，其他的什么也没提。 晚上的公园安静，吴言在身后不紧不慢跟着，赵菁菁回头瞅一眼，“你家美女保镖真全能。”又是司机，又是保镖，又美又飒。 辛桐指指身后：“要我去给你要微信？不是，你偶像不是宋夕拾吗？” 盛毓笑了，也松口气，还是这样的辛桐更熟悉。 “我只喜欢帅哥。”赵菁菁炸了毛，“还有，我偶像只有宋夕拾！” 辛桐“哦”一声：“刚还说人家又美又飒。” 赵菁菁追着她打，完全没了一开始进会所时，对她的敬畏感。 盛毓含笑看两人打闹，手机震动，她解锁，看到新组的舞剧群艾特全员。今晚舞团官博官宣女主，让大家配合宣传，积极转发。 辛桐看到时：“我八百年没用过微博了，密码都不记得了。” 微博还是她初三暑假注册的，玩了没几个月觉得没意思就荒废了，难为舞团运营还能找出她的账号。 “我转好了。”赵菁菁喜欢网上冲浪，“辛桐，我关注你微博了，你抖音呢？也叫‘因为星星会眨眼’？可是，星星怎么会眨眼？” 辛桐怔忪，除了微信，她所有的社交账号都叫“因为星星会眨眼”，“等我回家找回密码再回关你。”又想起了程寄洲，她岔开话题。 赵菁菁找了个长椅坐下来5g考古：“哇，辛桐你够自恋的，微博都是你跳舞视频。” 微博数量不多，其中一个视频应该在辛桐家里的舞蹈房，特别豪华。她脑袋瓜子忽然聪明了一回，辛桐随行有保镖，跟程总又认识，还能自由出入会员制会所，那有没有机会认识宋夕拾？能不能帮她要个签名？ 她扭头去看辛桐，显然，现在不适合说这个。 盛毓也转发完，手机放包里，她忍不住开口：“虽然之前说了跟你公平竞争，不过，我也清楚我没什么胜算。” 一开始辛桐以为她说的是舞剧，后半句才知道是程寄洲，“机会都给到你了，这就退缩了？说真的，跟你没关系，爱情这回事么与其他人无关，就是我跟他之间走到头了。” 盛毓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也许你们有误会。”长廊太安静，她多少听到了几句。 辛桐停住，看着她：“你不是一直好奇我去年为什么会退赛？” 盛毓动了动唇，开口前，看到她提起裙摆，“喏，就是这里。” 辛桐今天依旧穿的长裙，刚好到脚踝，走起路来飘逸又灵动。但是，只要她稍稍提起裙摆，就露出那道不太好看的疤。 第47章 “没什么故事，也没那么狗血，就是我运气不太好。”她索性坐到赵菁菁边上，裙摆被撩到膝盖，传闻中的漫画腿纤细笔直，“你可能听到了，是车祸。车祸后，我伤了腿，一直在养伤。国外去看过，上海也待过。当时吧，挺崩溃的。” 赵菁菁第一次看到这条狰狞的伤疤，惊得捂住嘴，她望向盛毓，却见她特别平静。 辛桐弯腰摸了摸至今还不平整的伤疤：“你还别说，如果我顺利参赛，金奖指不定花落谁家。”她同盛毓一样，对金奖势在必得，“文艺点说吧，大概是我过去太顺也太甜，才要遭这一回。用我哥的话说，我这辈子就没经历过什么打击，暴风雨一来，完全没什么承受能力。” 盛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也有愧疚，“现在都好了？” “嗯，差不多。其实伤口养了大半年就好了，奇怪的是，等我重新回到舞蹈房，我连基本的旋转都做不到。”她的家世不是她凡尔赛，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康复方案，除了留道疤，看过的每个专家都说恢复得特别好，“我只要一换上练功服，手脚忽然就放不开了。尝试着压腿，伤口又隐隐作痛。可是，我的腿伤早就好了呀。” “我大姨父是顶有名的中医，最后也只能给我搭配药膳。”她大姨父温芑实请他中医骨伤科的权威朋友帮忙，同样束手无策，她失去最后的救命稻草。 辛桐裙子放下去：“后来，我意识到，是我生病了。心理作用，心理医生说是我潜意识里恐惧自己不能再上台跳舞。” “所以，他一直陪着我。”偏偏她最不需要这份愧疚。 盛毓想到了她们在一个舞蹈房练习基础身韵，明明都是基本功，辛桐练习的时间却不长，练一会儿就要休息许久。她一开始看不惯她，以为她偷懒摸鱼，心中不满。 现在得知真相，她愧疚，“对不起。” 盛毓为自己的自以为是道歉，她知道辛桐和她一样，对古典舞的热爱发自真心，也同样尊重舞台。 “我也是，我私下八卦过你。”赵菁菁举起手认错，“不止一次。” 辛桐往后一靠，铺开她的长裙，又是个美美的小仙女，“现在知道道歉了？晚了。” 赵菁菁扑过去弄乱她的长裙，死黏着她，“那不管，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道歉一声比一声高。 “诶，你弄乱我裙子了！烦死了烦死了，走开啊你。” “我不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辛桐放弃：“黏人鬼。” 赵菁菁满意，忽然一本正经，“放心，今晚的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再也不蛐蛐你。” 辛桐一愣，笑起来。 盛毓却抬头：“今晚的月亮真亮。”不圆，但是是夜空中最亮的存在。 辛桐往前挪了挪，再往后靠去，脑袋刚好枕住，“嗯，挺漂亮的。” 她仰着头，月亮闯进眼睛里，眼泪也恰好憋了回去。 这一晚，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辛桐休假，一觉睡到中午。吃了顿丰盛午餐，又喝了阿姨煮的下午茶，她去衣帽间。　　她的衣帽间很大，爸爸特意打通了两间房为她打造的衣帽间。她打开灯，走到最里头的两个柜子。 两个柜子里装的都是从程寄洲那儿薅来的羊毛，有西装、大衣、手表、袖扣……最多的是男表，一整个抽屉都是，她还特地为每块表配了个盒子。她一眼扫过去，大部分低调又内敛，一看就是他的风格，只有小部分奢华贵气，是她喜欢的。 辛桐找出一个28寸的黑色行李箱，从大衣开始，一点点整理。 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逢年过节，还有生日礼物都是他们礼尚往来，她觉得没必要收拾。也就是这几年她对他多了些不可说的小心思，总爱打着薅羊毛的名义给他送一些衣服，小搭配，想着潜移默化将她的喜欢从他们习惯的“兄妹情”慢慢转化过去，改变两人的关系。 如今尝试过，也失败了，这些就不适合再留下。 每收拾一件，心如刀割。 十六年的感情，最后统统装进一个28寸的行李箱。 辛桐看着靠墙放得规整的箱子，找出程寄洲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下，几乎是秒接。接通后，谁也没有开口。 “有空吗？”辛桐打破沉默，拖着那只行李箱出去，再关上灯，箱子放到楼梯口，“今晚，或者明天也行。” 她回到房间，发现天已经黑了。 程寄洲犹豫了一瞬才答：“今晚可以，我在你家门口。” 又是一阵沉默。 辛桐去卧室的露台，远远地，她看到他。 第十八章 因为星星会眨眼：【我回来了…… 辛桐先从衣帽间选了条浅蓝色的短裙, 这是上个月妈妈刚给她挑的，她没穿过，之前也没想着穿。她爱漂亮, 受伤后大多时候都穿长裙或是长裤, 今晚，她挑出了这条漂亮的a字连衣裙。 让管家帮忙把行李箱搬到客厅，她敲开辛立书的书房。妈妈戴着耳机, 可能在听学生的大提琴曲。 辛立书一开始没听到敲门声，直到女儿进门, 她摘耳机, “真漂亮。”女儿特意打扮过，她眼前一亮。 辛桐低头瞅自己一眼，笑容明媚，“我也觉得。” 她走近, 正犹豫的时候, 辛立书已经起身绕过书桌, 双手牵住女儿手腕打量，“都说女儿像爸爸，但我们星星更像我。”看出女儿有话说，预感可能是大事，她尽力缓和气氛。 第48章 辛桐笑了下, 挽住妈妈胳膊, “妈妈, 如果说我跟程寄洲断了。”这话她说得特别艰难，眼睛都跟着酸了，“如果我们不再来往，会影响爸爸, 影响家里吗？” 她家跟程寄洲关系亲密，这不仅仅是感情上的，还有她不懂的公司运转、人脉资源置换，这些在过去从来不需要她操心。所以，一旦做出切割，她最怕影响他们。 辛立书闻言只惊讶了一瞬，她不问什么叫断了，心疼地搂住女儿，“没关系的，宝贝，那是你爸爸，是我们该操心的事情。在爸爸妈妈这里，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辛桐靠在妈妈肩头：“谢谢妈妈。” 辛立书不想说太多：“今晚吃宵夜好不好？我们吃面条，我来下。” 辛桐确实没吃晚饭：“好。” “鸡蛋番茄面？” “好呀。” 辛桐拉着行李箱出门时，看到程寄洲倚在车边。车子没点火，因为没有车灯，他整个人隐在夜色中，是挺让人心疼的画面。 真是伤不起。 行李箱滚动，程寄洲同时抬头，两人视线在夜色中撞上。 对视数秒，他先走向她。 程寄洲看她难得穿的是短裙，反应慢了半拍。她又拖着行李箱，以为她要出远门。 但黑色行李箱不是辛桐的风格。 他走过去，停在一步之遥，下意识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等拉杆握到自己手中，他又愣住，都是习惯。 辛桐觉得刚好：“给你的，正好拎回去。” 程寄洲低头看自己跟前的黑色行李箱，瞳孔一缩。 他想起她十七岁时，他在纽约读硕士，那年暑假他有个学校的课程项目，还要兼顾程实的部分海外业务，不能回北京。暑假的第三天，她忽然来了，说是来旅游，还送给他一只芭比粉的行李箱。 他当场就无语，盯着看半天。一言难尽的颜色，打开更是一言难尽，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有一半出自山姆。 辛桐理直气壮：“我跟你说，都是我的心头好！可惜了，开学我就得控制体重吃不了，太惨了我！” 她让他替她吃，还要他每天给她打视频，拆一袋吃给她看。 程寄洲不知道说什么好，陪她玩了两天，送她登机后，真的每天一袋给她解馋。 当时宋时琛隔三差五就吐槽他一遍：“大好时光，不应酬，也不聚餐，更不找美女，每天居然玩吃播！程主播，闲的你？” 后来他回国，也给她带了许多礼物，塞满她的芭比粉行李箱。再后来，那只辣眼睛的行李箱一直躺在他的衣帽间。他往里头装了不少她喜欢的东西，有表、也有其他小玩意儿。哄她的时候，他就拿一样出来，在外看到好看的，他再装进去。 如今，他挑的东西没送完，她又送了他一只行李箱。 程寄洲捏紧拉杆，看着她。 辛桐也想起那只藏满了她小心思的芭比粉行李箱，也不知道他后来是怎么处理它的。她笑了笑，迎上他的目光，认真同她的第一场喜欢告别：“接下来你别说话，听我说。” “好。”程寄洲回应她，行李箱被他拉到身侧。 辛桐干脆把所有摊开了说：“过去跟你很开心，但如果这份开心不是长久只属于我，那我没必要攥着不放。嗯，以前是我不懂事，老占你便宜，以后就不会了。” 关系好的时候，那叫薅羊毛，没什么关系了，那就是占便宜。不提那些小东西，他的表都价值不菲。她今天收拾了大半天，每一件衣服、每一块表，她都会控制不住想起他们当时的画面。 特别难过，也特别心酸，她觉得只有时间能慢慢治愈。 辛桐呼出口气，平复自己。 程寄洲一瞬不瞬看着她，那根拉杆越发烫手。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答应了她先听她说完。 辛桐继续：“你不用管那么多，也不必有负担，认识这么多年，我没那么小心眼。所有的生日礼物我都留下了，只是，今年我生日，你就不用给我准备了。反正，你也收不到我的礼物。” 盛毓昨晚说他们也许有误会，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想再去猜。这与任何人无关，她在意的只是他的态度。如果喜欢，却逃避，不喜欢又纵容，她接受不了。所以，无所谓了，就当他一点也不喜欢她好了。 “我承认我很难过，因为你可以跟我表姐相亲，也可以跟盛毓互动，但唯独把我当妹妹。我这人也比较自私，在我这里，假如做不了情侣，我没法心平气和成为你希望的妹妹，更不可能当朋友。”所以，她能想到的就是，他们断了吧。 辛桐克制住许多难言的情绪：“程寄洲，我曾认真喜欢过你，这点我不后悔。你放心，以后就不会了。都这样了，我……我就不祝你幸福了。” 她顿了顿，再次平复，“你跟我爸爸的关系那是你们的事，不必顾及我。” 还有圈里那么多好朋友，他们其实没法彻底断干净。共同的圈子重合率高，也就是以后她尽量避着点而已。 “哦，对了，你最关心的，昨天我竞演女主成功了。我不仅重回了舞台，还表现特别棒。”未来至少一年创排，她会很忙，也幸好，这给了她最好的疏远和忘记他的机会。 “我说完了。”辛桐笑笑，“今晚不请你进去了，你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她看着他，尽力做好这最后的道别：“再见啦，程寄洲。” 第49章 再见啦，这场一个人的暗恋，终于彻底落幕。 辛桐回到卧室，她没有跟往常一样雀跃地跑到露台去看他，也就没有看到，家门口那辆车一直不曾离开。 她更看不到，车窗外，风吹着一抹猩红，直至一点点燃尽。 辛桐在床边坐了很久，一阵不间断的微信提示音打破一室安静。她解锁手机，运营在群里艾特她，说她微博粉丝涨得很快，提醒她登录回应。 昨晚她回家洗洗就睡了，忘记了这回事，她先在群里回：【收到。】 她好几年不玩微博，手机里已经没有这个软件。等重新下载完，她用手机号验证登录，再修改新密码，星星头像映入眼帘。 某些记忆又开始攻击她的心防。 那是堂哥钟唯旻跟女朋友恋爱一周年，他找程寄洲他们参谋纪念日礼物。辛桐是程寄洲的小尾巴，也一同跟着去了。堂哥在一款蓝宝石和粉钻项链中纠结，大家投票，三比一，他们都投蓝宝石，只有她选了粉钻。 宋时琛说：“蓝宝石更高雅，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星星妹妹还小。” 她不服：“粉钻怎么招你惹你了？哪儿不高雅？就买粉钻。”她特别喜欢，很漂亮啊。 钟唯旻左右为难，宋时琛补刀：“男人送女人的东西，那得男人的眼光好，小女孩的不算。” 辛桐就是觉得粉钻好，宋时琛没辙，问为什么。 她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下意识看程寄洲。他只是看着她笑，笑得特别温柔，她顿时有了底气，“哪儿来的为什么？因为星星会眨眼。” 钟唯旻笑：“星星怎么会眨眼？骗小孩呢一闪一闪亮晶晶。” “为什么不会？”辛桐用力眨眨眼，“星星会眨眼啊。” 大家都笑了。 钟唯旻最后还是买了那款蓝宝石，她就当着他们面把社交软件的名字全部改成“因为星星会眨眼”。 后来，她十八岁成人礼，程寄洲送了她一条粉钻，比当初他们看到的那条更精致，也更好看。 强制跳出回忆，辛桐看手机，忽然愣住。 微博底端的消息栏已经不再精准跳数字，她只能点开详情。私信和评论差点爆炸，并且还在持续增长。 舞团官博官宣艾特了她的账号，转发和评论多她能想象，她意外的是，她的私信多到拉不到底，还有，她什么时候有了个超话？ 辛桐怕看错，特意点进去看了又看，是“辛桐”这两个字没错，介绍里也是她，今日签到人数惊呆她。 她从最新开始往下翻。 【我好激动！家人们，谁能懂我的心情！】 【扇子舞绝绝子啊，我爱的宝重出江湖，啊啊啊啊啊，我好期待啊！】 【补一个考古视频，我们宝真的超级优秀！】 【宝还看微博吗？】 【没关系，看不看不影响我每天打卡。】 【嗨，大家好，我是新人妈妈粉，因为辛桐红裙扇子舞入坑，刚考古完所有视频资料，有人知道宝这一年为什么都没有作品了？是出什么事了吗？ps：没有恶意，我特别喜欢宝子跳舞，等我女儿大一些，我也送她去学古典舞。】 辛桐眼眶发热，差点忘了眨眼。 下一条是被顶起来的帖子，发送时间显示半年前，如今因为最新评论被顶到前头，她说：【入坑不久，虽然不知道辛桐宝贝为什么会选择退赛，但我既然不是在辛桐巅峰时期慕名而来，也就不会在她低谷转身离开，辛桐加油！】 底下评论清一色的：【辛桐加油！】 还有一条，是超话的主持人：【打卡签到的第1836天，终于等到我们宝子的好消息！】 1836天，辛桐一时换算不出时间，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打开手机计算器。数字跳转的这一刻，她彻底破防。 她从不关注微博，没想到的是，从她十七岁第一次登上最高领奖台起，就有许多人默默喜欢着她，关注着她。后来，她受伤崩溃，暂时告别舞台，这一年里，她没有作品，差点选择自暴自弃，他们也依然坚持打卡签到。 辛桐绷不住，泪流满面。 原来，在她最难过的这一年，陪在她身边的不止是家人朋友，还有那么多素未谋面的他们。 失恋的第二晚，却被他们一点点治愈。 辛桐从相册中挑拣，找出舞团周年庆时，宋夕拾在观众视角给她拍的一张照片。她一身简约红裙，抓拍时，她手中折扇恰好打开，在灯光下绽放耀眼光芒。 那是她重新回到舞台的第一场表演，也是全新的开始。 因为星星会眨眼：【我回来了。】 第十九章 跟他相亲。 辛桐中午在食堂吃好饭, 午休时接到姑姑钟柏嘉的视频电话，说是给她和表姐甄灵都挑了些衣服。 “爱你，姑姑。”她习以为常, 姑姑比妈妈更热衷于打扮她们, 是各大珠宝展会和走秀场的常客。 钟柏嘉满意，自家两个女儿都比不上侄女贴心，她又对着镜头举起两件女装, “星星，你看看, 这两件给你表姐, 哪件好看？” 辛桐觉得奇怪，按照姑姑的性格，选择障碍就会全部都买，“表姐穿什么都好看。”她一如既往捧场。 “一定要二选一呢？”钟柏嘉非要她选一件。 姑姑在镜头里一件件给她看细节, 她仔细瞅了瞅, 一件是套装裙, 更端庄，另一条长裙单穿更女人味，搭配小西装又特别有气场，她也选不出来，“看什么场合。” 第50章 “今晚我们吃饭, 给你表姐准备的相亲宴。”钟柏嘉一说起, 脸上就带笑, 显然是对对方很满意。 辛桐第一反应：程寄洲？ “星星，星星？”钟柏嘉看她走神，“怎么了？” 辛桐勉强笑笑：“嗯，我听着。” 钟柏嘉选不出两件衣服, 说出自己的纠结点，一定要把女儿打扮得美美的。 辛桐思绪却飘远，表姐先前已经跟程寄洲相过，按照两人的说法，彼此没那意思，今晚就不可能是他。那天在会所，表姐也在，这就更不可能再和他相亲。 她的心跳慢慢平复，跟程寄洲做亲戚，她迈不过那道坎，也叫不出那声“姐夫”，还好不是。 一放松下来，辛桐就被勾起好奇心。圈子里年纪相当又没结婚的就那么几个，不知道这回姑姑给表姐安排的是谁。她有心想问一句，又怕开口了，姑姑连她都要开始催婚。 “那选长裙。”她赶紧选了一件，长裙再外搭件小西装或是外套，确实更适合表姐的气场。 钟柏嘉心事一落，问侄女：“星星，你今晚有事儿吗？”今晚跟程家吃饭，三哥钟柏谦也会到场，她以为程寄洲和女儿相亲的事侄女肯定也是知道的，“要是没事儿，你一起来。” “啊？”辛桐惊恐，“我去干嘛呀？”当电灯泡？ “你一起来吃个饭，当当气氛组。这事儿双方父母都满意，八成能成。到时候我们聊我们的，你们几个小的管你们自己玩。” 姑姑话里话外就是两家要定下来了，辛桐惊恐变惊悚，脑子还没转换完，她又听到姑姑说：“你帮着你表姐多炒炒气氛，别冷场了就行。” 辛桐：“……”她这是多外向啊，怎么给了姑姑这样的错觉。 钟柏嘉想的是侄女跟程寄洲亲如兄妹，两边侄女都熟悉，这样有个熟人来缓和也好。就像她三哥，来的目的是做他们家和程家的桥梁，小辈之间如果有了侄女，那就更好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你要没事一定来。” “我去多尴尬。”她又不一定都认识，一点不想去。 钟柏嘉看出侄女的为难：“还不是你表姐脾气犟。”说到这个，她就叹气。 她出身名门，父母开明，兄妹四人关系又好，没什么纷争。她是家中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又是最小的女儿，父母呵护，兄长们疼爱。毕业后虽说家里安排了结婚对象，到底也是夫妻和睦，家庭幸福。平日里她就是喝喝茶，看看展，参加参加酒会，替丈夫维护好后方关系。 她这一辈子可以算是顺风顺水，唯独两个女儿，一个个都是犟脾气，让人操碎了心。 大女儿从小就是众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偏偏无意继承家中企业，非要跑去苏州追求什么理想。山高皇帝远的，她现在只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女儿身上。谁知道，小女儿也是个犟脾气。 “你大表姐我是管不了了，灵灵我总要安排好。”钟柏嘉觉得为人父母，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辛桐知道姑姑就是倾诉，做起小棉袄来特别熟练，“大表姐多好啊，谁提起不夸一句？” 钟柏嘉被侄女顺了气，说回小女儿，“你也知道，甄家以后是要交给灵灵。商场上的事你看你姑父，看你爸爸就清楚，弱肉强食，没外人想的那么简单，灵灵的婚事就特别重要。”她没说的是，这几年甄氏已经在走下坡路。 这点辛桐清楚，圈里的常态而已。婚姻被明码标价，家族、利益、人脉资源牵扯得多，许多时候，感情反而放在最末位。这也是她感激爸爸的地方，她是独女，却能大大方方追求自己的梦想，家里上下也从不拿家族那一套来要求她。所以，她跟程寄洲闹成那样，她对爸爸最愧疚，也最怕影响到家里。 “星星，你还没结婚生子，可能不理解为人父母的心。你们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热衷给灵灵安排相亲？我是妈妈，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快乐？但现实摆在那儿，没法逃避。能力范围内，我尽量满足她，给她挑出最合适的。”再说，感情可以培养，她跟丈夫就是。 钟柏嘉缓了缓，程寄洲万里挑一，圈里难得的结婚对象，如果两个人成了，不管是女儿的事业还是家庭，她是真能放心了，“你表姐跟你不一样，我只能替她多操心几步。” 她三哥底气足，万事顺着女儿，就因为他宠女儿，弄不好以后女婿都能入赘，但她丈夫不行，“今晚你要是空着就一起来，你表姐的脾气，我就怕一个控制不住，场面不好看了。”她可太了解自己闺女什么德行了，“就当帮帮姑姑，好不好？” 话已至此，辛桐点头答应，“那您等会儿把餐厅地址发我微信。”万一真不好收场，表姐还不至于孤立无援。 钟柏嘉开心了：“行行行，我马上发，对了，今晚……”你爸也在。 丈夫突然推门而入，她回过头，他问她晚上吃饭的事，她就忘了上一句没说完的，“星星，先这样，咱们晚上碰头。”她挂电话前，最后一句，“还有，你也要抓紧，事业是重要，婚姻也是。” 辛桐：“……”果然还是逃不过，太可怕了。 她挂了视频电话，想想不好，给甄灵通风报信，免得表姐其实不知情，当场闹起来就难看：【今晚跟姑姑姑父吃饭？相亲宴，保重。】 甄灵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程实跟程寄洲完善新项目书。她前一阵在董事会提出的新项目，决定她是否能站稳的一仗。现在有了程寄洲的加入，不说百分百，百分之九十九还是有的。 第51章 她读完微信，本能抬头看对面。程寄洲在电脑前，两人隔了一张大型办公桌。不远不近的距离，将他待人接物的分寸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甄灵先回表妹：【收到，爱你，么么哒～】 她再次望向程寄洲，他这人穿衣风格单一，工作时间万年不变的衬衣领带，偏偏他长相实在出色，这么板正的装束，浑身都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 很养眼啊。 他这会儿坐得一板一眼，在电脑前打字。打字速度快得不间断，说明心无旁骛，对她这么个大美女视而不见。 甄灵忍不住开口：“休息会儿啊，程总。” 程寄洲眼皮都没掀一下：“我没你闲得慌，我要是你，早该抓紧时间把核心概念背背熟，免得在董事会丢人。” 甄灵：“……”朝她撒什么气？又不是她安排的晚餐。 她瞪了一眼，切，皮囊再好看有什么用？古板又无趣，谈恋爱肯定一点都不甜，真不知道星星怎么会喜欢他！真难为星星了。 甄灵不高兴的时候也特别会戳人肺管子：“我要是你，早该抓紧时间想想怎么哄我妹妹了，免得最后目送她出嫁，哭都来不及。” 程寄洲打字的手顿住，眼睛也仿佛失去了对焦，一瞬间看不清满屏幕的字。 甄灵心里吐槽一句：活该。 她能在这儿，是两个人说好了今晚一起应付家里，把他俩的事情彻底说开，从根源上杜绝被凑对，“星星给我发消息了，连她都知道我今晚有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家庭聚餐。” “手机给我。”程寄洲终于抬头看她，两人目光对视，他面无表情。 甄灵原本还想吐槽两句，被他这么一看，突然间就忘了想说的，“拿去拿去。”手机滑过去，她抱臂观察他。 辛桐是怎么知道的，不用说，肯定是自家那位爱操心的母上大人。那晚得知酒会就是变相给他俩相亲的，她回家就跟妈妈说了他们彼此不来电。可惜，妈妈契而不舍，非说程寄洲是个完美的结婚对象，说什么不来电不要紧，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她又不能说表妹喜欢他啊，真真是没辙。 尤其程晋笙也对程寄洲步步紧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把他们凑成对就不罢休了。 甄灵手都酸得换了个姿势，他却还握着她手机一动不动。项目书这一招是他想出来的，干脆来个釜底抽薪。这段被摁头的相亲关系里，他比她要放不开，她大不了就是闹一闹，他却不行，毕竟还有她小舅和表妹夹在中间。这事儿上，他不可能对甄家做绝，也没法不留情面地拒绝他们，不仅不可能，还得小心维系好几家关系。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好笑。既然这样，也就不能怪她占他便宜了。在商言商，偏偏他有所顾忌，她能从他手上漏出两个点，够她在圈里吹好几年的。 甄灵见程寄洲半天不说话，敲敲桌子，“商业机密，手机不卖。” 他纹丝不动，眼睛像是黏在她手机上了，她幸灾乐祸：“别看了，再看她也不理你。” 程寄洲放下手机，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头像。 “你说你这张嘴，对我们不留情面那么毒，怎么对星星就一声不吭了？”一点让人同情不起来。 程寄洲不接话，手机还回去，重新看着电脑屏幕。 甄灵拿到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她跟辛桐的对话框，她锁屏，抬起头时一怔。他坐在对面，手放在键盘上，却没动。眼睛像是看着电脑，又好像不是，整个人都放空着。 她觉得稀罕，打算偷拍一张。手机解锁后，辛桐的头像先映入眼帘，她愣了愣，放弃了。有些事她再有底气，还得仰仗他，不能太过。 甄灵索性又将表妹通风报信的消息看了几遍，刚才她没多想，直接回了过去。这会儿细品，有那么点不对劲了。 辛桐到底知不知道今晚的男主角是程寄洲？ 应该是不知道吧，不然不可能这么来提醒她。 唉，亲姐操碎了心。 *辛桐接下来的安排依然是跟盛毓同一个舞蹈房学舞练舞，上午他们开了个会，跟创作组和编舞老师沟通后，她们第一次完整了解敦煌舞剧背后的故事。双胞胎双女主，一模一样的装扮，同样的编舞动作，却要表现截然不同的性格，还要完整表达整个故事，很有挑战性。　　下午开始，双女主培养感情。 说是培养感情，其实还是练练基本功，再摸索舞剧的人物核心。几幕舞剧，有独舞、双人舞和群舞，考验的不仅是专业能力，还有自身表现力。 盛毓一边心理压力大，一边又忍不住摩拳擦掌，反观辛桐特别平和，她好奇，“你这是心大还是心态好？” 两个人前天晚上一起喝了酒，说话随意了许多。 辛桐休息时候喜欢喝水：“慢慢来，急不得。”还有一年时间，天天这么压着，精神那得失常，“你不会怕了吧？那我太没挑战了。” “呵呵。”盛毓喝完水坐过去，瞧见辛桐在刷微博回评论，“闲的，哪儿回得过来？” “能回多少是多少。” “不怕没回到的人吃醋？” 辛桐专心打字：“才不会，我的粉丝都很可爱的。” 盛毓无语，也看手机。 赵菁菁刚好发了一条：【今晚约不约？】 昨晚，辛桐找回密码，发了条让评论爆炸的微博，也回关了她们，赵菁菁就拉两人组了个三人微信群。 第52章 辛桐：【不约，相亲去。】 盛毓吃惊：“相亲？”她跟程寄洲不是…… 赵菁菁更不淡定，连刷好几个表情包。 辛桐这才发现：【打快了，漏了字，陪我表姐相亲去。】 赵菁菁：【吓死我了！哈哈哈，我也干过这事儿。不过，辛桐宝宝，可别到最后人相亲对象反而看上你了！/坏笑】 她昨晚也冲浪了辛桐的超话，学着粉丝们叫“宝宝”。 辛桐看到，干脆发语音消息：“原来我在菁菁宝宝眼里这么貌美如花，魅力无敌～” 盛毓笑了，赵菁菁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辛桐继续回评论，能回的评论和私信她尽量回，正好她现在除了练舞没其他事，一下子能抽出不少时间，省得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　　超话一刷新，刷到两张熟悉的便利贴，id名叫“安安”。 安安：【憋了好久，终于可以发了，超开心的！】 两张一模一样的便利贴，一张是简陋版签名+落款时间，另一张是特签。帖子发送时间是昨晚，可能一晚上沉了下去，现在又被顶成了热帖。 有粉丝圈出落款时间，追问“安安”怎么拿到的签名。 如安统一回：【这个不能说，但是！辛桐宝宝真的特别好，很真诚，粉她绝对不坑。】 辛桐看着便利贴上的简笔画有片刻失神，很快又被手机的震动声惊醒，她先给帖子点了个赞。 进来的是宋夕拾的消息：【宝，我晚上到北京，请我吃饭。】 辛桐打字：【怎么都赶一块去了？今晚陪我表姐相亲。】 宋夕拾惊讶：【怎么轮到你陪？】 她当时接到宋时琛的求救消息，急得差点上火，但巡演没结束，她回不来，救不了火。这两天，她也跟闺蜜发了消息，聊得不多，就等着她回来见面说。 辛桐想到今晚也头大：【救我表姐于水火。】 宋夕拾：【哈哈哈哈哈，没事儿，相亲么小意思，sos找我。打电话，发消息，撒泼打滚，我都行。】 辛桐被逗笑：【撒泼打滚哪对得起你小仙女的称号。】 宋夕拾被她的粉丝称作芭蕾小仙女，平日里仙得很：【你确定要来？】 微信又进来一条：【来啊，你请我吃饭我怎么不来？】 辛桐无语：【我什么时候说请吃饭啦？】 宋夕拾一锤定音：【那我不管，晚上相亲的地方发我，等散场了，我来接金主爸爸。】 辛桐心里感动，转发姑姑先前发的定位：【勉为其难请你。】 一眨眼就到晚上，程晋笙和程寄洲先后到餐厅，真见到儿子，程晋笙还有些晃神。这一阵，儿子给他使了不少绊子，他以为今晚儿子总要作作妖。 没想到，人老老实实来了不说，面上也带着笑意。 程晋笙看了好几眼，儿子大了后，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他一时摸不透儿子的心思。但不得不说，他儿子外形出色，简单黑西装也引人注目。 瞧见甄家夫妇满意的目光，他也心情愉悦。 几家人都到了，心照不宣将程寄洲和甄灵的座位安排在一块，而钟柏嘉和甄灵之间倒是还空了个位置。 程晋笙以为是为了给两个人留一点空间，便没有细问是否还有其他人。 甄灵坐好，不动声色跟身旁的程寄洲对了个眼神。等会儿先铺垫，再进入正题，保证所有人没话说。 程寄洲点头，在桌下开始用手机回复工作邮件。 钟柏嘉不知道女儿的小心思，一心打量着“准女婿”。她不是第一次见到人，却是女儿相亲后第一回 见到他，跟从前几次遇上又是不一样的感觉。要问什么感觉，就是越看越满意。 程家家世数一数二，优于甄家。程寄洲外形气质没得挑，除了家里糟心点，几乎完美无缺。之前她替女儿挑选对象不是没想过他，只不过，他跟三哥一家走得近，她就打消了念头。毕竟，她也是把侄女放在心上疼爱的，她以为那是三哥为星星培养的，这个她绝不可能再去插一脚。 没想到的是，三哥给星星安排的相亲对象不是程寄洲。正正好，程家递出了联姻的意思，一拍即合。 钟柏谦见人都到齐了，问是否开席，钟柏嘉看手机，还没到约定时间，侄女也还没来，“先聊聊，不着急。”她指女儿和程寄洲。 大家秒懂，钟柏谦作为“桥梁”中间人，起了个话题，示意长辈们聊他们的，让两个小的多聊聊。 钟柏嘉借机给辛桐发微信：【星星，快到了吗？】 没等一会儿，辛桐回她：【不好意思，姑姑，舞团有点事，在来的路上。】 钟柏嘉说“没事”：【不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小包间里，氛围很不错，不等钟柏谦他们聊尽兴，三声敲门声。以为是服务生，几人止住话题，除了用手机处理工作的程寄洲，其他人都望向门口。 辛桐推开门，万众瞩目中，笑容僵住，她最先看到的是程寄洲。 钟柏谦惊讶地瞅了眼妹妹，他不知道女儿也要来。 钟柏嘉见状，笑着起身招呼：“星星，来，坐你表姐边上。” 第二十章 不愿意她误会。 甄灵目瞪口呆地看向程寄洲, 她以为他多少有些情绪波动，结果，并没有。他注意力仍在他桌下的手机, 手指却没动一下, 跟下午那会儿一模一样。 第53章 这下怎么搞？今晚的计划看来要泡汤，麻烦了啊。 她又望向门口的表妹。 辛桐很快收拾好，怕大家看出异常, 索性略过甄灵和程寄洲，只同长辈打招呼。先叫“程伯伯”, 再是自家人, 一一招呼后，被姑姑拉着入席。 她的位置在表姐隔壁，落座后，她小声对表姐补上一声。 甄灵晚上穿的果然是她中午挑选的长裙, 外搭了件小披肩, 特别漂亮。她目光多停留几秒, 就那几秒，程寄洲胳膊动了下，半张脸闯进她视线。 她果断转过脸，刚好撞进爸爸眼睛里。 今天的主位是姑父和程伯伯，辛桐跟爸爸恰好正对着。最火葬场的是, 她同程寄洲只隔了一个表姐, 余光稍不留神就能看到他半张脸。 说开后, 没隔二十四小时又遇上他，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运气特别差。 之前她就预想过哪天会不小心碰上，今晚这么直面，她才深刻意识到, 十六年的感情，生活点滴都有他，走哪儿都会触景伤情。 辛桐强迫自己看着爸爸。 钟柏谦被女儿这么直愣愣瞅着，一头雾水，他还没问女儿怎么也来凑热闹，就敏锐发现女儿跟桌上一圈人都打了招呼，唯独没有和程寄洲互动。 这是闹别扭了？ 钟柏嘉示意丈夫开席，他替侄女解释：“星星舞团有点事耽搁了。”他又问身侧的程晋笙，“我们现在开始？” 程家在圈里的地位不可撼动，不是甄家自谦，确实要比他们家好。不管是不是相亲宴，他们多少都得捧着。程晋笙又一向不好说话，他们才会特意请了钟柏谦。 程晋笙笑着说好，服务生这才敲门进来。 甄灵侧目，先看程寄洲，再瞅辛桐，头疼得要炸。真火葬场啊，她就是多余的那一个。 服务生拿上早已醒好的酒挨个给他们倒，程晋笙不动声色看了一圈，没想到甄家夫妇是在等辛桐，倒是阴差阳错正好了。他隔着半张圆桌，望了眼仿佛已经恢复如常的儿子。刚才儿子一直低着头，可能在看手机，他始终悬着心，摸不透儿子。 两个服务生倒酒，到程寄洲这儿，他看甄灵，甄灵接收到，“我跟星星喝果汁。” 钟柏嘉一直上心关注，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她满意道：“对对，星星不能喝酒，灵灵，你陪妹妹喝果汁。” 甄灵说“好”，等服务生拿了扎鲜榨果汁进来，她从服务生手中接走，借着给辛桐倒果汁悄声说：“你别听我妈说的，我回头跟你解释。” 辛桐不知道说什么，摸着外套口袋的手机。长辈们都在，她刚来就走不礼貌，怎么都要撑一会儿。 心塞啊。 桌上大家举杯，都是熟人，没那么多讲究，她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小口后，盯着她的果汁杯发呆。 钟柏嘉看侄女不说话，给她夹了菜，凑过去问：“你跟寄洲关系好，你觉得他跟你表姐怎么样？” 辛桐郁闷，这怎么说？ “是不是挺合适的？”钟柏嘉越看越满意，“你觉得呢？” 辛桐：“…… ”　　姑姑的话无意中扎了她好几刀，她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忽然听到自己名字。 她看过去，是程晋笙：“星星，还没恭喜你，听说你现在是你们新舞剧的女主角了？” 辛桐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会知道。既然提到，她起身，双手托着果汁杯，“谢谢程伯伯。” 程晋笙回了她小半杯酒。 钟柏谦是早就知道，甄家夫妇还没得到消息，“真的吗？” “我们星星就是厉害。” 一桌人又一起举杯，纷纷道喜。 一轮又一轮，辛桐都累了，话题依然是围绕着她，姑父问程晋笙：“还得是你，我都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她闻言，又低头抿了口果汁。她也好奇，但没敢问。 程晋笙笑着解释：“是寻觅舞团吧？寄洲前几个月赞助了四五个舞团，里头就有星星的舞团。” 辛桐一怔，心口猝不及防抽疼了一下。她下意识要找程寄洲，又忍下了。 钟柏嘉一听：“原来是这样，还是寄洲想的周到。”她觉得今晚找侄女来是找对了，话题多，氛围好，还能多了解了解程寄洲。 钟柏谦却不这么想，他今晚留了心，女儿确实不对劲。他及时接话，替女儿跟程晋笙碰了杯，“我这女儿就是喜欢跳舞，我也没辙，还能怎么办？只能全力支持了。” 其他人笑。 程晋笙今晚竟格外温和，他附和道：“多好，我都羡慕你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儿。你看，星星漂亮性格又好，我听说星星的粉丝可不少，再过不久，咱们都得问星星要签名了。” 钟柏谦微笑，心下古怪，合计怎么把话题拉回甄灵身上。 程寄洲没料到父亲会抖出舞团赞助的事情，他拧着眉打断：“钟叔叔，我敬您。”也借此岔开绕着辛桐的话题。 钟柏谦让妹夫一起，三人喝了酒，他自然说起甄灵：“灵灵最近在公司怎么样？” 甄灵中规中矩拣能说的说，钟柏嘉朝哥哥感激一笑，瞧见侄女喜欢的排骨刚好转过来，她拿起公筷，电动转盘忽地停住。她给侄女夹了一块，抬头时，注意到是程寄洲轻摁着转盘，他夹他跟前的蔬菜沙拉。 她想了想，看他夹完，又特意给侄女夹了块到碗里，等她放下公筷时，电动转盘才重新转动。心底猜测得到验证，她觉得自己这次真是挑对人了，这么小的细节都能关注到，他足够体贴。 第54章 钟柏嘉心情好：“星星，多吃点，这家排骨很不错，也不影响你保持身材。” 辛桐道谢，沉默吃菜，其实什么味都没尝出来。 程寄洲余光扫到，低头一筷子将碗里的草吃了。 钟柏谦听着妹夫和程晋笙闲聊，目光却关注着女儿，终于确认她就是跟程寄洲闹了别扭，而且闹得不轻。 他思忖片刻，认为八成是女儿闹腾。不是他站在程寄洲那儿，是女儿从小就被宠惯了，有时候难免娇气，说不得一点点，程寄洲能这么纵着她，他这个老父亲看着都心服口服。 他看向斜对面的程寄洲：“南城王家那儿都处理完了？”他是故意说给女儿听，也想缓和两人的别扭，“有任何需要，你直接开口。” 钟柏谦为女儿考虑，能有个人这么真心对她不容易。感情是相互的，消耗不起。何况王玮纶的事情确实是程寄洲一力抗下，他这个当爸爸的反而没能插上手。 这时，程晋笙冷脸轻嗤：“这也就你能问，我是问不了一点儿。” 程寄洲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他无视，继续道：“一问就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因为程晋笙突然的冷脸，气氛一点点冷。 钟柏谦打圆场：“还是寄洲心疼妹妹。” 辛桐一直在神游，没听到前半截话，只有那声“妹妹”刺得她一个激灵。她转过脸口型问表姐，表姐回“南城王家”。 “王家招他惹他了？就他没日没夜，损人不利己，也不知道图什么。”程晋笙根本不顺着梯子下，这才是他的本性，从不顾及别人。 钟柏谦听懂对方言语间的官司，心下不满。甄家给程晋笙面子，他不管，但凡涉及女儿，他肯定不会忍气吞声。 气氛再度降了温。 程寄洲自己倒上酒，起身走到钟柏谦跟前，“叔叔，是有件事儿要您帮忙。”他姿态摆得低，“改天我去您办公室找您。” 钟柏谦接下这杯酒，笑着说：“行，你随时来。” 程晋笙看两人亲热，面无表情别开脸。 气氛稍稍恢复，辛桐抿了几口果汁，想想不好，给爸爸发消息问王家的事情。 钟柏谦意外，大家都在，这样挺失礼的，但因为女儿，他先把手机调静音，开始打字：【你不知道？】 转念一想，很正常。术业有专攻，他从不在女儿面前说工作，哪怕程寄洲来家里，偶尔他们聊起公事，也是直接去书房。程寄洲不告诉女儿这事，他能猜到原因。 钟柏谦简单给女儿解释：【四月底那一阵，寄洲一直在忙王家的事情给你出气。】 三言两语说不尽程寄洲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王家跟他们是不好比，但在南城毕竟数一数二，他一出手就断了人家的全部资源，后续善后的麻烦事还多着。 辛桐看到，盯着手机出神。四月，那就是她头一次玩笑跟程寄洲说喜欢，之后，他们几乎两周没有联系。那时她以为他是在躲她，还是她去他办公室找他破冰。没想到，真的是她误解了，那两周他因为王家忙得脚不沾地。 那他…… 不行，打住打住，就此打住。 她烦躁地滑了滑对话框，爸爸问她：【跟寄洲闹别扭了？】 辛桐更心烦了，这哪儿是闹别扭的程度。 钟柏谦哄女儿：【放心，爸爸替你教训他。咱们就大度些，不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这根本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 辛桐在爸爸这儿解了惑，其他的不好在这里说，她及时终结话题：【爸爸，我心中有数。】 钟柏嘉从刚才的冷场中缓过气，她瞧瞧女儿和程寄洲，两人各管各的，看着一点不热络。何止不热络，还没刚进来时，时不时看对方一眼来得默契。 她只能从侄女身上入手：“星星，怎么不跟哥哥聊聊天？” 辛桐一下又被丢进热锅，无比煎熬。 程寄洲终于能光明正大看她，一眼就感知她的情绪，他心口刺痛。 “什么哥哥？程寄洲又不是。”甄灵挽住表妹胳膊，“来，我们聊。” 钟柏嘉瞪女儿，真是不省心，她于是夸程寄洲说：“寄洲对妹妹是真的没话说。” 她本意是夸他，让几个小的互动。没想到，原本在跟丈夫说话的程晋笙听到，又插了一嘴：“他？就他这臭脾气，也就是对着星星才稍微有那么点耐心。” 钟柏嘉愣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热锅里又倒了桶油，辛桐坐立难安。再待下去大概真的要被煎熟了，她赶紧向宋夕拾求救。 程寄洲眼尖，等她锁屏，他站起来给自己倒酒，一个红酒杯几乎倒满。 钟柏谦看得心都颤了，忙阻拦道：“都是自家人，慢慢来。” 程寄洲笑笑，端起酒杯，“谢谢各位长辈的好意，麻烦大家。”他先道谢，仰头一口气饮尽。 包间里第三次安静。 钟柏嘉见状，心一沉，脸色已经不太好。 “今天我跟甄灵在公司待了一下午，讨论智能机器人的项目。”他再次给自己倒满酒。 甄灵被点得猝不及防，这就开始了？没点铺垫，也没给她点暗示啊。她喝了口果汁压惊，思索应急方案，余光扫到同样吃惊的表妹，忽然就懂了。 他这是一点都不愿意辛桐误会他们，刚好，她也是。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准备随时打配合。 第55章 程寄洲提到智能机器人，甄父隐隐有了预感。甄氏业务保守，几年没有创新，女儿提出的新项目必然会动到一部分人的奶酪，董事会那关就不好过，这也是他们急于联姻的目的之一。 “我评估过，风险不小。”针对甄氏的业务和综合评定，按照常理，不可能出现在程寄洲的合作名单，他如实说，“单靠甄灵，不说盈利，只会拖垮原先的生产线。” 话落，钟柏嘉面上笑容挂不住。程寄洲再好，女儿也是第一位。她下意识握住侄女的手，抑制怒意。 辛桐因为姑姑突然的动作眉心一跳，她安抚地轻拍姑姑手背，随后转过头。除了进门时，她第一次正眼看程寄洲。 这会儿所有人都看着他，她就显得一点也不打眼。 程寄洲话锋一转：“但是，今天下午，我跟甄灵修改了项目计划书，程实愿意让利两个点注资。” 甄父闻言，手都抖了一下。他看向程晋笙，不知对方是否知情。 程晋笙当然不知情，他面沉如水，许久，眼底却闪过一丝无奈。 程寄洲夸了甄灵几句：“我很欣赏甄灵。”项目复杂，没法细说，他拣了甄家最关心的，“合同等法务确认，这两天就可以敲定落实。我们不是心血来潮，我跟甄灵聊过，打算长期合作，我本人也愿意一直支持她。” 他点到即止，话里意思明了。只谈利益不谈情，他欣赏甄灵，可以是合作伙伴，但不会是夫妻。 他支持甄灵，等于是程实愿意站在她身后。不管是甄氏，还是董事会其他人，这都代表了程家的态度。不仅如此，圈里圈外，跟程家关系亲密的，或是其他想要上船的自然会给甄灵开绿灯。 钟柏嘉不经手公司业务，没有丈夫敏锐，但多少也能想明白。她不开心的是，既然程寄洲没那意思，程晋笙又瞎起什么头？整得她女儿没人要似的，掉价。 甄灵觉得差不多该轮到自己，她拿起自己那杯果汁，果汁被她喝了一半，她也没再倒，直接用这半杯果汁对着程寄洲说：“来，敬程总。”她先碰他的酒杯，“够意思啊，哥们，有你背书，我中意的两家上海公司大概率能成。” 她只喝了一口，等程寄洲满杯喝完，她玩笑的口吻：“本来我早就想解释清楚了，结果，这几天忙着跟他聊工作，今天下午又聊过了头，没来得及跟长辈们说。我俩这每次见面吧不是聊合作，就是谈方案，我都把程寄洲聊成我哥们了。” 拒绝的话得由她来说，不是程寄洲看不上她，是她不愿意。“爸，小舅，以后可别再开我们玩笑了，不然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好一工作伙伴？”她撒了个娇。 钟柏嘉松开侄女，狠狠瞪了眼女儿，谁知，丈夫直接替女儿撑腰，“那敢情好啊，寄洲，以后在工作上，灵灵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都是人精，结不成两姓之好，那就多拉些资源。程寄洲能做到这份上，应该也是看在钟柏谦的面上。不是不能直接拒绝，是不愿意与他们闹僵。 甄父干脆跳过了所谓的相亲，顺便给妻子使了个眼色。 有些事讲究缘分，没有强求的必要。 钟柏嘉叹气，算了算了，程家父子明显不和，程晋笙又不是个好相处的，她也舍不得女儿。今晚的结果，还算满意。 就是可惜了这么个“女婿”。 包间里恢复热络，话题开始围绕甄灵的新项目。比起前半场，她明显话多，说起她的计划，她神采奕奕。 这些热闹与辛桐无关，她发了会儿呆，也喝完了大半杯果汁，宋夕拾总算到了。在打电话还是怎么个形式间犹豫几秒，她选择直接跟姑姑说：“姑姑，我舞团老师找我有事。” 刚好，今天她踩着点来的确是因为舞团。 钟柏嘉兴致不高，本来就对今晚拖着侄女来，还搞成这样心里过意不去，“那你快去，路上注意安全，改天姑姑请你吃饭。” 辛桐心虚，不敢看姑姑眼睛，“好，谢谢姑姑。” 她跟大家同样解释一遍，钟柏嘉也替她说话。 “我送你下去。”甄灵拿上手机。 程寄洲和钟柏谦目送辛桐，包间门关上，两人目光不偏不倚撞在一块。 离开包间，甄灵回头瞅一眼，确认只有她们俩，她跟表妹解释：“我妈那人你也知道，认定一件事了谁也说不通。我跟程寄洲之前就商量好了，今晚直接绝了我们的关系。” “什么绝了关系，有这么说的么。”辛桐避而不谈，故意逗乐，“亏你还要接姑父的班，小心让底下人看笑话。” 甄灵意外表妹的态度，欲言又止。电梯刚好到，两人挽着手进去。 辛桐提起姑姑：“姐，你也别总跟姑姑对着干。今天姑姑可跟我倾诉了半天，以后有话你好好说。你看，刚才姑姑都抓疼我了。”她故意把手凑过去。 其实没痕迹，姑姑再怎么也有分寸，当时应该就是气不过，手上抓点什么缓和缓和。 甄灵放弃：“还没恭喜你呢。”刚才餐桌上那是大家一起祝贺，现在她单独，“接下来加油了，辛桐宝宝。” 辛桐道谢，电梯到一楼，门一开，早已等着的宋夕拾望过来。 “姐，别出来了，你先回去。戴好你的皇冠，你的江山在等着你扩张。”她开玩笑。 甄灵朝宋夕拾挥挥手，完成交接。 电梯门重新阖上，辛桐笑容彻底垮了，她哭唧唧对着宋夕拾张开手。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闺蜜的一瞬间，她就特别委屈。 第56章 宋夕拾迎上去抱住人：“好了好了，我们宝辛苦了。走，带你吃大餐去！” 甄灵回到包间，里头已经换了话题。她刚进门，与程寄洲的目光有短暂交集。她悄悄点头，回到座位。 后半场主要是长辈们说，她参与度不高，摸鱼到结束。 结束后，众人在地库电梯口分开。 程晋笙和程寄洲同一方向，他在上头给了儿子面子，这下不再隐忍：“出息了。”直接跳过他，跟甄灵安排得明明白白。让利两个点，说得简单，后期损失的也许根本不止这个数。 程寄洲同父亲一向没什么好说的：“您就当买个教训。”以后别再安排他。 “哼，我不安排可以，你倒是自己成个事。” 程寄洲听出不对，联想他今晚频频提起辛桐，想到另一种可能，“少打辛桐主意。” 程晋笙脚步微顿：“程寄洲，你是我亲儿子，我做这么多，为什么不是为人父亲真心为儿子考虑？” “这话您信？”程寄洲不信，嗤笑道，“在亲儿子身上用尽手段的慈父心？” 程晋笙语塞，神色复杂。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排排被点亮。 程晋笙的车先到，保镖已经替他打开车门。父子俩两部车回同一个家，他不清楚儿子的车停在哪儿。 犹豫一瞬，他叫住儿子：“明天我去一趟英国，你……”他们之间不适合温情，他尝试了，也失败了，“一个月后回。” 公司的事随他，他不管了。 说完，程晋笙不等儿子反应，先上了车。 程寄洲在原地，无数次目送他，但今晚的感觉不一样。 这是父亲第一次跟他说行程。 感应灯灭了，他没动，掐着时间给宋夕拾发消息。 程寄洲：【夕拾，算我欠你一次，麻烦送辛桐到家了跟我说一声，谢谢。】 今晚，他又让她难受了。 第二十一章 其他人都是别人。 宋夕拾说的大餐就是家成都火锅, 位于商场外的沿街商铺，两层的火锅店人气火爆。因为没有提前预定，坐不到小包间, 两人在一楼大厅挑了个角落位置, 边上刚好有个大盆栽挡着，没那么显眼。 闹哄哄的大厅，浓郁的火锅香, 充满了烟火气。 宋夕拾扫码，先点锅底, “要不要爽一爽？” 辛桐正打量着店内环境, 应该是有人过生日，突然响起了生日歌，店员拿着那么大一块忽闪忽闪的生日快乐灯牌，她看乐了。 宋夕拾没听到声音, 瞅一眼, “下次也给你搞一个？” “别别别, 我可不要。”辛桐觉得，“社死。” 宋夕拾重复一遍锅底：“直接上辣的？” “你确定？”辛桐惊讶，以前她们也吃火锅，大多是特制的清淡锅底，“上！” 宋夕拾点了鸳鸯锅：“虾滑来一个, 他们这里的味道不错。牛肉么, 那就各个部位都来一份。” 辛桐看过去：“不怕胖？” “我巡演结束了啊, 接下来有段时间休息，吃完再说。” “真幸福。” “至于你。”宋夕拾点了一通菜，下单后，她幸灾乐祸看着闺蜜, “今晚回去加练吧你。” 辛桐捂住心口，指着她，“人心险恶！” “承让。”宋夕拾让她先去调料，等她回来，自己再去。 两人调完料，拿了盘水果坐定，谁都没提程寄洲，辛桐接着上一个话题，“这次顺利吗？” 宋夕拾比她大，进芭蕾舞团也早，国内外巡演不计其数，她空的时候就会去看闺蜜的演出。过去一年她受伤，宋夕拾的大部分演出她都去了。 “还行。”服务员上锅底，宋夕拾往后仰，眼睛盯着飘香的辣锅，光看着舌头已经开始发麻，“倒是你，恭喜啊，女主。” 辛桐成功选上那天她就发了消息，不过，怎么都没有当面表示来得好。 服务生把锅放正，另一个服务生开始上菜。 辛桐等人走了，才玩笑道：“那你得再努力点儿，我可是很快就会追上你的。” “我会怕？”宋夕拾眉梢一挑，特别自信。她现在眼巴巴等着辣锅先沸，试探性下两片肉，“先试试？” “嗯。” 辣锅沸得快，两片肉一人一片。辛桐不怎么能吃辣，第一下入口，嘴巴一团火，差点掉眼泪水。 宋夕拾也差不多：“爽不爽？” 辛桐鼻涕都出来了：“爽！” 那股火气蔓延，身体发烫，脑袋接收到的都是发麻发辣的“酸爽”感，再也填不进其他。 她索性把两盘肉都丢辣锅。 宋夕拾见状，牛肉丸、虾滑一起下去，也不管哪种食材几秒口感最佳，一锅乱炖。 锅底又恢复平静，两人忽然相视大笑。 辛桐今晚在餐厅味同嚼蜡，这会儿肚子饿了吃得多，情绪也好像没那么低落。宋夕拾一直在跟她分享巡演的趣事，两个人说说笑笑，菜一份份光盘，时间过得特别快。 辛桐吃饱了：“你不先度个假？” “还没想好。”其实是想多陪陪她。 宋夕拾手机震动，她先吃完碗里的几片肉，才去看。解锁后，她微微怔了下，是程寄洲的消息。 “有事？”辛桐见她盯着手机，“神游到哪儿了？” 宋夕拾回了神，抬头盯着闺蜜几秒，又去看那条消息。最后，她没回，也没告诉辛桐。 第57章 “没事，垃圾短信。”她继续夹肉，“你不吃了？” 辛桐捧着肚子，瘫在卡座，“不行了，吃不下了。” 宋夕拾逗她：“不行啊，就这还想追上我！” 辛桐摆摆手，表示认输。 等宋夕拾吃完，下巴一扬，“结账吧。” 辛桐白她一眼：“刚还说带我吃大餐。”吐槽管吐槽，她还是老老实实扫码。 宋夕拾一秒恢复优雅：“下午不是说好了是你请我？” 手机跳转到结账界面，辛桐准备输密码，听到一道带着惊喜的声音，“宋夕拾？” 她抬眸，是两个打扮时髦的小姑娘，其中一个正问宋夕拾要签名。她继续输完密码，显示结账成功，她放下手机，专心看对面。 宋夕拾这会儿正认真给小姑娘签名：“要写什么祝福吗？” 小姑娘激动：“都可以都可以。”她说了自己小名，惊喜能遇到偶像，更惊喜有特签，“早知道我今天就带本好看的本子了。” 宋夕拾微笑：“还在上学？” “嗯，大三。就在附近的大学城，期末考前来吃大餐的。” 辛桐含笑听两人对话，看着看着，过往回忆猝不及防袭击。那天在程实食堂，也有许多人问她要签名，印象最深的是如安。程寄洲也是这样，远远地、满脸笑意地看着她。 原来，是这么个心情啊，为宋夕拾高兴，也特别骄傲，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辛桐挣扎后，拿起跟前的茶灌了一大口，压下那股难言的情绪。 一杯茶几乎喝完，那道声音忽然在跟前，“辛桐辛桐，能不能也给我签一个？” 轮到宋夕拾含笑看她。 辛桐短暂惊讶：“我？” 小姑娘点头：“是啊是啊，我可不可以也要个简笔画？画什么都行。” 一看就是冲浪过超话的真粉。 辛桐爽快接过纸笔：“当然可以。”她先写祝福，写完认真观察小姑娘和她的同伴，画下她们。 寥寥几笔，惟妙惟肖。 “今晚运气这么好，我期末考肯定不挂科！”小姑娘觉得今晚这是撞大运了，“我唯二喜欢的两个舞蹈演员居然是朋友！”她们还吃了同一家火锅。 她的意外也在情理之中，宋夕拾是宋家千金的背景早就被扒得干干净净，宋家也大方官宣过，许多粉丝都说她是小说照进现实的大女主。但辛桐不是，她的背景干净，因为钟柏谦的刻意保护，无人知晓她是钟家人。很少有人能联想到她们的关系。 宋夕拾看辛桐签名比自己被粉丝追更开心：“是吧，我们是闺蜜。”她十分骄傲的语气。 小姑娘的惊喜溢于言表：“我能不能再合个影？” 这点宋夕拾征询辛桐，不知她是否愿意。 “可以的。”辛桐归还纸笔，主动绕过餐桌到宋夕拾那头，对小姑娘说，“你站中间。” 宋夕拾也起身，低声打趣，“很宠粉么。” “你不是？” 三个人站一排，小姑娘在中间，她俩一人一边挽住她的胳膊。画面定格，三个人眼睛里都似有星光。 小姑娘翻着手机相册，挑出同伴拍的最好的一张，“对不起对不起，最后一个请求，我能不能发社交软件？” 特签签了，照片也拍了，发不发她们无所谓。 小姑娘更开心：“我保证不多说。” 先是微信朋友圈，再是微博，最后是抖音，一模一样的照片，一模一样的文案，她发了三遍。发完，手机给她们看，她表示自己真的没有乱说话。 【我最爱的两个偶像居然是闺蜜！超！幸！福！】 辛桐笑了，给她大拇指。 小姑娘满足，拉着同伴依依不舍离开。宋夕拾戴上口罩，也从包里拿了个备用的给辛桐。 “我没必要。” 宋夕拾拆了亲自给她戴：“怎么没有必要？宝，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少粉丝？这两天都不够我冲浪的。” 辛桐自己拉好另一只耳朵，心底一股暖意蔓延。 今晚天气不冷不热，很舒服，两人手挽着手在街上漫无目地闲逛。 “我总觉得身上全是火锅味。”风一吹，味道特别浓郁。 宋夕拾凑过去闻闺蜜头发：“是能馋哭人的。” 两人在街头哈哈笑。 辛桐问：“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家？” 宋夕拾看她，只能看到她露在外边的两只眼睛，“然后，明天我闷头大睡，你早起上班？” “no，no，no，你还是回你自己被窝吧。”辛桐想想那画面就心塞，“但你得送我回家。” “没问题。” 快十点半的街头人不算多，连路上的车都少了不少。风吹过，树叶沙沙声，很好听。 辛桐靠上宋夕拾肩头：“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问你什么？”宋夕拾另一只手轻轻拍了下她脑门，“你都处理好了，我怎么问？” 她那会儿特别着急，但急也没用。等巡演一结束，她就脱离大部队回京。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天，辛桐走得干脆又果决。 “不过，我对你刮目相看。”宋夕拾夸她。 辛桐直起身：“有什么好刮目相看的？” “你放下得这么干脆利落，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你们之前还说我胆小，不够潇洒呢。” 辛桐想起几个月前，她找闺蜜聊程寄洲，那会儿宋夕拾就说：“辛桐这两字说出去那都是金光闪闪，自带光环，哪里值得为一个男人低头？” 第58章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那我总要努力一次，痛痛快快尝试一回。“宋夕拾也想到了：“现在呢？”　　辛桐笑笑：“结果确实不太好，可我不后悔啊。” “而且，不是我干脆，是我如果不迈过这个坎，我也许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宋夕拾也笑：“别这辈子这辈子的，这辈子还那么长。” “所以，我迈过去啦！我这么好这么优秀，不差他一个。”她的好跟优秀，从来与和谁在一起无关。 人生那么长，没必要挂在一个人身上。 红灯，两个人同时看着跳闪的数字，从27到1，最后绿灯，她们朝前走，穿过人行道。 越走越安静，几乎遇不到一辆车，路灯却还很亮，辛桐包里的手机打破这份难得的平静。 赵菁菁：【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跟宋夕拾是闺蜜？】 赵菁菁：【你不是在陪相亲吗？】 赵菁菁：【为什么在吃火锅？】 一连三条，对话框还在输入中，辛桐“噗嗤”笑了。 宋夕拾看了眼，见她在看手机，放慢步子给她带路。 辛桐故意：【你也没问过我和宋夕拾是不是闺蜜啊？】 赵菁菁彻底炸毛：【你！！就会欺负我！】 辛桐在相册里翻找，一下发过去九张自己跟宋夕拾的合照，对话框“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倏然停止。 简直是精准拿捏。 辛桐：【给你要特签。】 赵菁菁秒回，回了个跪谢的表情。 辛桐手机放包里，拍拍宋夕拾胳膊，“等会儿给我签个特签呗。” “没问题。”宋夕拾没问为什么，反而打趣，“下次是不是也会有别人托我来问你要签名了？” 两个人都笑了。 等步散得差不多，宋夕拾决定把程寄洲的微信给辛桐看，“吃火锅时候收到的，要我送你到家后，给他报个平安。” 辛桐只看了一眼，没看完消息。 宋夕拾锁屏，问：“报不报？” 她们站的地方在商场背面，正朝着居民小区。此时，万家灯火，夜色温柔。 辛桐仰头神游，没出声。 许久，她手插口袋，“随你，白欠的人情不要白不要。”其实也无所谓，他管他的。 宋夕拾懂了，搂过她肩膀，“真想不通，你怎么会喜欢程寄洲？” 辛桐看她：“那你为什么喜欢章孟远？” 宋夕拾微怔：“因为……他就是他，其他人都是别人。” 声音被风吹散，留下两道轻松的笑。 钟柏谦到家时，女儿还没回来，他这一路思绪混乱，外套都没来得及脱，去书房找妻子。 推开门，妻子正在打视频电话。他知道她最近忙着两个学生的参赛曲目，忙打了个手势，退出书房。 等辛立书忙完已经是半个小时后，她回房没看到丈夫，拿上水杯去楼下。 家里只要有人没回来，客厅都会留灯。钟柏谦坐在客厅，一个人对着关闭的电视机发呆。 辛立书放下水杯，上前问：“怎么不开灯？”大灯没有开，只有两盏小灯亮着。 钟柏谦回神：“忙完了？” “嗯。”辛立书坐到他身侧，“今晚不开心？” 丈夫今晚在外吃饭，具体吃什么饭，她没细问。最近比较忙，他们老夫老妻，没有事无巨细的必要。 钟柏谦解开外套扣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要吃宵夜吗？”辛立书温柔问。 钟柏谦摇头：“女儿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跟寄洲是怎么回事？” 辛立书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钟柏谦蹙眉，简单说了今晚的事情，“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们闹别扭了，后来越看越不像。”更深层的，他不太敢想。 辛立书听到女儿居然去了为甄灵和程寄洲安排的相亲宴，心都揪了起来，女儿得有多难过？ 她不禁自责，这一阵她太忙，没来得及叮嘱丈夫几句。 见到妻子流露如此难言的神色，钟柏谦心里咯噔一下，“他俩？”他从沙发坐起身，握住妻子的手，“今晚他们几乎没有互动，其他人没发现，我不一样。” 辛立书反握住丈夫，她答应了女儿，不能多说，“孩子们都长大了，总要各自成家，老那么黏黏糊糊的确实容易让人误会，避避嫌也好。” 钟柏谦越发心慌：“这有什么？寄洲是我半个儿子。”他还是不敢相信。 辛立书无语地提醒他：“不是亲生的。” 没有血缘关系，哪怕再亲，也不可能是兄妹。 “都说你是恋爱脑，我看是白长了。”辛立书觉得丈夫的恋爱脑只在年轻时候无师自通，现在反而什么都看不清，“反正你别问女儿，也不许再给寄洲牵线。” 她重点强调：“还有，女儿接下来的重心是跳舞。她现在忙着舞剧，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她不需要那么早步入婚姻。” 如果说之前钟柏谦还不敢置信，妻子这一番话其实算是隐晦地戳破了，“老婆，我想吃宵夜了。”他要缓缓，要好好缓缓。 辛立书攥了攥丈夫手指，起身说：“我去给你下面条。”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就像她一开始察觉女儿的心意。 钟柏谦现在心慌，他脱了外套，又觉得不做点什么更加慌乱。他找了半天电视机的遥控器，发现遥控器竟然就在茶几的小盒子。找到后，他打开电视机，随便调了个台。 第59章 “网恋有风险，交友需谨慎。”是个法制节目。 钟柏谦：“……”真是什么跟什么。 他赶紧又把电视给关了，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钟柏谦心不静，摸到手机找出程寄洲的号码。他看着长大的半个儿子，人品他信得过，可是，涉及到女儿，他管不了那么多。 犹豫再三，他克制住那股升腾的情绪。现在连他自己都没有理顺，难保这个电话拨出去不会迁怒，到时就是真的不好收场。 还是等他再好好想想。 程寄洲收到宋夕拾微信的时候，他坐在卧室的阳台，刚点燃第二支烟。她说辛桐已经到家，他道谢，之后，她没再回。 钟唯旻：【明晚喝酒吗？】 事隔两天，他约他。 程寄洲回：【可以。】 摁灭烟，他又坐了很久。 *翌日晚上，程寄洲到周一酒吧，上次他来还是开业，跟辛桐一起。　　他到时，宋时琛和钟唯旻都到了，他们在二楼雅座，有周一作陪。见他来了，周一跟他简单寒暄，并未久留。 宋时琛问：“喝什么？”他们还未点酒。 程寄洲无所谓，钟唯旻做主选了烈酒。 晚间酒吧热闹，一楼劲歌热舞，他们选的位置视野开阔，一楼一览无余。 巧的是，上次程寄洲陪辛桐下来，也是这个位置。那会儿他们关系还很好，一起听楼下唱歌。她说想喝酒，他没让，后来，他答应她，等下次给她庆功，他再带她来这里好好玩。 一切仿佛就在昨天。 钟唯旻见他出神，朝他打了个响指，唤回他的注意力，“不热？” 程寄洲看他一眼，脱了外套，也解开领带。 服务生端着三杯酒上来，钟唯旻先给程寄洲拿了一杯，再给自己，他托住酒杯，“对不起了，兄弟。” 他为三天前的事情道歉，当时情急，没考虑周全，事后反思他才知道自己这是好心办了坏事，让最亲近的两个人都受了伤。 深思熟虑两天，他找程寄洲出来，“我干了，你随意。” 程寄洲跟钟唯旻碰杯：“你随意。”他自己一口闷。 烈酒后劲大，他喝得急，宋时琛原本想阻止，想想就随他了。 直到程寄洲碰了杯，钟唯旻这口气才松开。这几天他不仅自我反思，也知道了一些事。复盘了很多次，他理解程寄洲在包间拿妹妹和救命之恩说事，是因为陆景和在场。 程寄洲护的不是他自己，是辛桐。 而他当时想的却是逼一把，如果不成，妹妹也好朝前看。 他们都是为了辛桐好。 “现在怎么打算的？”比起之前，钟唯旻这话问得心平气和，“就这么跟星星过去了？”　　程寄洲没答，只看着楼下舞台的热舞。 宋时琛叫来服务生倒酒，后来嫌烦，干脆上了一整瓶。他给两人都倒上酒，自己碰了碰程寄洲的酒杯，“我发现啊你这人在工作感情上判若两人。” 钟唯旻望向他，认真听。 “工作上够狠够干脆，感情上……”宋时琛停顿，闷了口酒，“感情上你总习惯往悲观局想。” 钟唯旻默默点头，程寄洲依然沉默不语。 宋时琛又说起辛桐：“她就不一样了。”提到她，他们心情都会变好，“跟个小太阳似的，闹腾些有什么，女孩子就该被宠着。脾气大点也没事，关键时候她能扛事。” 他没找到一个精准的词，只能用“扛事”来形容。至少在跟程寄洲的事情上，她的确让他们刮目相看。 程寄洲又把杯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他听到宋时琛总结：“其实你们挺配的。” “这叫互补。” 程寄洲倒满酒，这回没急着喝，他攥着酒杯，看着杯中液体随着灯火变换着色彩。这几天他反复想起辛桐，已经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连名带姓叫他，而不是“寄洲哥哥”。 他放下酒杯，转头看着他们，“我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给她承诺，怎么说？怎么打算？” 酒杯清脆的一声隐在劲歌中，却仿佛在宋时琛和钟唯旻心上敲了一记。 钟唯旻细品，反应过来，程寄洲回的是他最开始的问题。他问他跟妹妹怎么打算的？他这么回。 三人沉默，除了喝酒，说什么都多余。 舞台忽然换了音乐，一个女生坐在话筒前唱《水星记》。 可能是当下的氛围，也可能是歌词触动人心，钟唯旻突然想起了初恋。当时辛桐还不开心，因为他给初恋的周年礼物没有选她挑中的粉钻。 “我分手的时候，好像也是你们陪我喝酒。”有些话自然而然，有些记忆深入骨髓。 宋时琛笑：“可不是么。” 程寄洲也回头，想起了那一次。他们陪钟唯旻喝了一晚上酒，那是自己第一次醉酒。 钟唯旻看着舞台的歌手：“真奇怪，都这么爱了，怎么也没能走下去？” 宋时琛拧眉，胳膊敲他一下，怎么说这个？程寄洲听了不更要缩回去。 但等他看到发小眼睛里的湿润，犹豫后，“说吧说吧，今晚畅所欲言。” 钟唯旻胳膊挡住眼睛：“当时总觉得门当户对算个屁，可你有的事真特么的不得不信邪。” 毕业后，时间和距离，矛盾频发。他有家庭的压力，她也是。他在北京，她在杭州，他适应不了她的家庭，她更是。 第60章 后来，很寻常的一天，他们就分手了。再后来，她结婚了，他没有参加她的婚礼，但看完了她的现场视频。 所以，很多时候他特别羡慕小叔，羡慕他能顶住家族的压力，羡慕小婶风雨同舟。 “说真的，你跟星星，你们没有这些家族困扰。”钟唯旻平复好情绪，他喝了口酒，转过脸看程寄洲，“如果你不喜欢，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可如果你真的爱她，听我一句，别轻易错过。” 宋时琛拍拍他肩膀安慰，他回了个微笑。 他们都知道钟唯旻这么多年单着，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对象，只是没了当初恋爱的感觉，他又不愿意将就凑合。 钟唯旻作为过来人道：“后悔的滋味不好受，你们没必要吃我吃过的苦。” 话落，他取出一张特意携带的名片放到桌上推过去。 程寄洲垂眸，怔住。 是个心理咨询师的联系方式。 第二十二章 除了他。 程寄洲到家, 刚下车，目光定住。院内的藤架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两盏灯笼，晚风拂过底下的流苏, 暖黄色的光芒晃动, 与钟家客厅的灯火很像，是辛桐口中的温暖色。 平时只有管家会给他留灯，但不会这样。 他穿过院子推开门, 客厅的灯光也被调成了同色系，最显眼的是那盏旋转的小台灯。缓慢的旋转速度, 灯光一点点变换, 从暖黄色到明黄色，重复循环。 这还是几年前辛桐送的，一定要他摆在客厅，说是等他回家。不过, 大多数时候他都没用上。 程寄洲脱下外套挂手上, 今天父亲去了伦敦, 母亲肯定也不在家。家里静悄悄的，却无声亮起了灯。 “回来了？”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回头，眼中神色明显柔软下来，“彭爷爷。”难怪今晚到处有了家的味道。 彭管家手上端了个大托盘，程寄洲见状, 衣服拨一边, 伸手去接, “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想你了。” “劳您折腾了。” 他将托盘放茶几，衣服被他随手放一边，“彭爷爷，您坐。” 彭管家是跟着程家老爷子的管家, 跟程家感情亲厚，程寄洲一直叫他“彭爷爷”。 “喝酒了吧？”彭管家紧守本分，只坐在侧边的沙发，他以为程寄洲一身酒味，又是这个点回来是因为应酬，“来，吃点东西垫垫，不然胃该难受。” 托盘里一杯温水，三个盖了盖的迷你小蒸笼。 程寄洲先喝水，今晚酒喝得多，钟唯旻醉了，他没有。他们先把人送回钟家，他再回来，胃确实空了。 彭管家掀盖，眼神和蔼地望向他，“老夫人下午做的肉包，刚出炉就让我带过来。你们都不在，我拿出来几个，其他放在冰箱。想吃的时候取出来蒸一蒸，比外面买的健康。” 一个蒸笼一个肉包，个头并不大，“老爷子给老夫人打的下手，做了不少。肉馅、豆沙，还有枣泥馅，你不爱甜食，老爷子让我装了大半肉馅的。”他把小蒸笼推到程寄洲跟前。 程寄洲取出一个，温度刚好，上手很软。 彭管家是看着他长大，这会儿将他看了又看，“瘦了。” 程寄洲摇头：“还好。”他尝了口肉包，皮薄，一口咬到了鲜肉，“加了牛奶？” “诶，被你吃出来了？老夫人和面的时候加了牛奶。”彭管家描述，“只加了一点点。” 程寄洲笑：“嗯，没有甜味。” 彭管家口中的老夫人是爷爷的第三任妻子，并非他的亲奶奶。 老爷子十年前再婚，搬去京郊养老，劈了块地，种了菜，也养了花。大概是养花弄草久了，早些年说一不二的脾气也改了不少。 程寄洲三两口解决完一个，想起什么，“咸淡正好。”他知道彭爷爷回去后一定会转述，每个细节都不会错过，“替我谢谢爷爷和姚奶奶。” 他没说亲自回去或是打电话，彭管家不免失望，又忍不住叹气。 这也真怪不了程寄洲。 老爷子出身优越，家里家外都捧着他，偏执又自我。说是搬出去养老，实则是因为早些年种下的因悔恨，也遗憾。他家境富足，学业有成，回国便继承家业，半生顺遂造就了他说一不二的霸道性子。后来，在家中安排下，与门当户对的原配妻子结婚，生下儿子程晋笙。原该是幸福美满的结局，可好景不长，外头诱惑太多，他跟原配又没什么感情，没多久就在外边安了第二个家。 彭管家至今都忘不了老爷子非要闹离婚时的天崩地裂。 当时的年代没有离婚的说法，又是门当户对的联姻，个中牵扯利益多，程晋笙也才七岁，总是劝和不劝分，老爷子却不管不顾。最后，是原配妻子让了步，把孩子留在了程家。如愿离了婚，老爷子火速将外头的家搬进老宅，无缝衔接进入第二段婚姻，也生下小儿子。 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彭管家拿出手机，找出老爷子在菜园子里浇水施肥的视频，“现在老爷子闲不住，每天起来第一眼就是他的菜。” 手机架在茶几，他戴上眼镜，笑着跟程寄洲解说：“看，差点都摔了，可把老夫人吓坏了。” 程寄洲拿起第二个肉包：“爷爷今年的体检做了？” “做了做了，老夫人盯着他做的。一开始还倔脾气不肯去，老夫人哄了半天。”彭管家现在三句不离老夫人。 第61章 程寄洲点点头，没再问。 彭管家悄悄看着他，他面上带着笑，但心里头到底怎么想，他猜不透。这孩子心思重，要是自己不说，谁也看不透。 想到这里，他也忍不住埋怨老爷子，更怨老爷子的第二任妻子。能从外头顺利上位的女人，容貌手段都是一流。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程晋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过得特别苦。 后来，程晋笙足够争气，也足够隐忍，硬生生将老爷子的小儿子给斗了下去。那一阵不亚于老爷子闹离婚时的天崩地裂，家里低气压，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老爷子生生气病。 彭管家现在想起小少爷被硬是送出国时那狠戾的眼神都心惊胆战。他被送走后，老爷子的第二段婚姻也告终。他的第二任妻子为了儿子慈母心了一回，跟着一同去了国外，再没回来。 家里终于消停，但也早已分崩离析。 程晋笙七岁早就懂事，母亲遭受的苦难他一点一滴都记着，这么多年，他从未原谅过老爷子。 程寄洲在第二个肉包里吃到了虾仁：“馅儿不一样？” 彭管家又夸老夫人：“对对，老夫人怕纯肉馅的容易腻。她给你每个都做了标记，我也交代给小严了，到时候你想吃什么就跟他说。” 这个老夫人是老爷子十多年前偶然认识的，她家里普通，人却顶顶好，细心又温柔。交往了几年，老爷子决定再婚。程家家大业大，两边各有孩子，老夫人主动提出签了婚前协议，日子就开始有滋有味。 程寄洲又笑了笑，不接话。 一个视频结束，彭管家继续放下一个，“刚才那个肉包里的毛豆也是老爷子菜园子里的，今早刚摘了剥的。”他做足了铺垫后，“寄洲，老爷子其实很关心你。” 程寄洲沉默一瞬：“改天我会去看爷爷。” 彭管家笑着说“好”，他也看向手机屏幕，老爷子在择菜，动作已经很是熟练。他想起老爷子的叮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第二个肉包程寄洲吃得慢，等视频结束，刚好最后一口。他无意再看下一个，手机还回去，他主动开口：“爷爷还交代您什么了，您一起说了吧。” 彭管家一怔，接手机的动作就慢了。程寄洲一点不着急，耐心等着。等手机总算到手上，他看着面前早已长大的孩子，心里头发酸。 多好的孩子，怎么就经历了那些？ “你还怪你母亲吗？”这话其实不是老爷子让问的，是他没忍住。 程寄洲转过身，看向第三个迷你蒸笼。他吃饱了，但这会儿心里忽然间空落落的。他倾身上前，肉包拿在手上，咬下第一口。 这回是纯肉馅的。 “没什么怪不怪的。”他早就习惯了。 彭管家不禁眼眶一热，老爷子早年的偏执到底是影响到了亲儿子。郑令虞嫁得不甘不愿，程晋笙婚后没有一天幸福过。后来有了程寄洲，他们都以为这日子总该安稳下来，谁想到，竟然真的会有这样天生就不会爱孩子的母亲。 他记得程寄洲读小班时，郑令虞为了维持表面的体面，做做样子去参加他的家长会。结束时，她接到个电话，自然而然忘了他。她就这么挂了电话，独自上车回到家，又换了身衣服出去参加酒会。直到酒会结束，她都没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儿子。 幸好当时有保镖在，将程寄洲接回家。 程寄洲发现彭管家泛红的眼眶，他愣了下，最后装作没看到。他不太擅长煽情，也不大会安慰人。 他其实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天，他的母亲忽然歇斯底里和父亲吵了一架。那天，家里的东西被母亲砸了大半，完全不顾她最在意的妆容仪态，两人吵得尤其凶。后来，父亲似乎累了，只剩母亲单方面发泄。再后来，母亲看到了他，拉着他说了许多话。 当时他不理解什么叫“恶心”，什么叫“多余”，也不懂什么是“孽种”、“不得好死”。 再后来，母亲开始与父亲冷战。他身上也多了许多伤，大部分是被母亲掐的，剩下的不是被她推开撞上柜子，就是从台阶摔下。现在他胳膊上还有一道疤，是母亲用碎玻璃亲手划的。 应该是他八岁，那天他流了很多血，父亲才发现，原来他被母亲伤害了三年。 医院里，彭管家抱着哄他，说是母亲生病了，她控制不了自己。他无所谓，至少那三年，母亲愿意同他说话。 后来又有一天，母亲好像病好了，重拾了优雅与端庄，但对他彻底漠视。 直到很久之后，程寄洲才知道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只是因为母亲深爱的初恋去世，她彻底失去了希望，而她将这一切都归结于父亲和他。 彭管家偷偷抹眼泪：“都过去了。”他尽力宽慰，“有些事过去了，该朝前看了。” “看不了。”程寄洲吃不下肉包，重新放蒸笼里。 彭管家无奈：“老爷子现在就和老夫人很开心。” “那挺好的。”程寄洲真心这么觉得。 彭管家一时无言：“老爷子这么多年一直很自责，他觉得耽误了你父母，也影响了你。”这些话老爷子拉不下脸对孙子说，只有他来，“他常说最后悔的就是他为了自己心里头好过些，打着弥补你父亲的名义安排这桩婚事，最后害苦了你。” 老爷子不止一次对他说，孙子特别优秀，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说程寄洲长得好，人聪明，也有手段，一看就是程家人。最难能可贵的是孙子善于隐藏情绪，从不喜形于色，这恰恰是他年轻时候做不到的。 第62章 一开始老爷子十分骄傲，后来，就是他引以为傲的这份从容与从不外露的情绪让人着急。随着程寄洲年岁增长，他在商场无往不利，在感情上却空白一片。不说出去玩，连恋爱都没谈过。旁人只当他洁身自好，一直关注的老爷子最先发现了不对。 之前程寄洲与钟家小姑娘走得近，老爷子还能安慰自己，也许是孙子没开窍。他想着两人门当户对，那姑娘性子也特别好，他乐见其成。没想到，儿子横插一脚，突然安排孙子和甄灵相亲。真成就算了，现在是非但没成，还跟钟家小姑娘似乎出了问题。 “老爷子说，他不会插手你的婚姻，也不会允许你父亲插手。这点，他让你放心。”彭管家转述，“只要是你喜欢，无论对方什么背景，他都认。” 程寄洲笑了笑，意味深长看彭管家一眼，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 爷爷能那么快找来，想必在他身边安了不少眼睛。 彭管家被这一眼看得心惊，他有心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到底是长大了，不是小时候那个一心要找爸爸妈妈的孩子了。 他艰难开口：“寄洲，你爷爷他……” 刚组织好的语言被程寄洲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也给了他缓和的机会。 钟柏谦：【寄洲，最近有空吗？你方便的时候来我办公室一趟，或者等你空了，我来找你，我们聊聊。】 程寄洲看完，情绪终于肉眼可见地发生波动。 从前他们有事都是打电话，从未以这样的方式沟通。钟叔叔字里行间更是透着郑重与礼貌，也有几分疏离。 程寄洲回：【好的，钟叔叔，我来找您。】 彭管家见他怔怔的模样，及时收住先前的话题：“吃不下了？” “嗯。”程寄洲没能跟往常一样迅速恢复，仍看着手机。 彭管家端起托盘：“那我就收走了。”他把温水留下，“工作别太拼，身体总是自己的。这几天我都留在家等你，你有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做。” 程寄洲握着手机纹丝不动，彭管家担忧，顿了顿，“什么都别多想，没关系的。” 许久，程寄洲从手机里抬头。 不管想不想，都有关系的。 *辛桐把特签给赵菁菁已经是两天后，这两天赵菁菁家中有事，请了假没来舞团。　　宋夕拾签给她的是一张照片，正面签了名，背面还有特签。 赵菁菁高兴坏了：“我偶像就是贴心。” 辛桐好笑：“给你要签名的我就不贴心了？” “你？你那叫睁眼看我着急。” “你又没问我。” 两个人又开始了，盛毓摇摇头，低头看手机。 赵菁菁将签名照看了又看，开始追问：“你那天跟我偶像点了什么火锅？好吃吗？她都不怕胖？” 辛桐瞟一眼：“你一个跳古典舞的，拿人芭蕾当什么偶像？” 赵菁菁一噎，挤过去，“那怎么了呢？我也可以崇拜你呀！” 盛毓忍俊不禁，戏太精彩，可惜乐极生悲，腰背抽疼，她咬牙忍了忍。 “你多给我些我偶像的消息，我保管天天叫你姐。”赵菁菁又黏过去一些，两人坐在一张椅子，“还给你灌热水！” 她经常在抖音刷宋夕拾的视频，那天晚上，抖音精准推送宋夕拾和辛桐的合照，她刷到时差点没蹦起来。赶紧摸着那个粉丝的微博去看，那儿的评论更精彩，都扒出了火锅店的名字。 当时她满脑子都是：我跟我偶像之间的距离居然只有一个辛桐！ 赵菁菁先前的确想过这个可能，她们也许认识，没想到惊喜来得这么猝不及防，“你要不管我，我就做你黑粉头子！” 辛桐嫌挤得慌，动作飞快地换了张椅子，谁知，这黏人精甩都甩不开，“来啊，你黑我。” 赵菁菁：“……” 她又想黏过去，瞅瞅手里的签名照，安分了，“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扒你了。”她提醒她，“别小看当代网民，那都是冲浪一把手。” 赵菁菁其实也有点好奇，她猜到辛桐家世不俗，至于是哪家的，她还真猜不出来，毕竟那圈子离她实在太远，“要不，你主动脱个马甲告诉我呗，您这是哪家公主来下凡啊？” 辛桐捏住她下巴，抛了个媚眼，“你猜。” “咦，鸡皮疙瘩。”赵菁菁往后仰，“还是别下凡了，好好当您的公主吧。” 辛桐手收回去，余光扫到盛毓，“不舒服？”她看到盛毓扶着腰。 盛毓笑了下：“没事。” 赵菁菁也看她，嘴快道：“姐腰有旧伤。” 话落，盛毓瞪过去。 辛桐走过去，半蹲在她身侧，“怎么了？” 盛毓当着她的面揉了两下：“老毛病了，可能是换季。”她们舞蹈生身上或多或少有伤，很正常。 辛桐点头：“好，那你有不舒服就说。”她没戳破，现在哪里是换季，就是一生要强的盛美人。 她干脆坐在盛毓身旁，瞧见赵菁菁还在看那张签名照，“还看？不是也崇拜你毓姐？” “怎么就不许我开心开心？”被偶像宠幸的快乐，她们这种当人偶像的不会懂。 “行行行，开心开心，我本来还想着趁夕拾休假是不是约个饭呢。不过看你对着张照片就满足了，那我……” 没说完，有人冲到她边上，“我我我我我！” 第63章 辛桐被她大力推倒：“赵菁菁！疼死我了！” 两人正打闹，“嘻嘻哈哈什么样子？” 洛汀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她们舞蹈房，赵菁菁本能将签名照藏到身后，她一秒弹起站正，老老实实低头。 辛桐和盛毓先后起身：“洛老师。” 洛汀颔首，这会儿休息时间，她没揪着这点说，直接进入正题：“上海舞团邀请我们参加他们上海场的公演，团里决定盛毓、辛桐，你们俩水袖群舞。” 水袖舞？ 辛桐下意识看盛毓，水袖舞对腰部力量要求高，她如果旧伤复发，未必能行。 洛汀看出她神色犹疑：“有问题？” 盛毓转脸看她，短暂的四目相对，“没问题。” 辛桐注意到盛毓始终笔挺的腰背：“没问题。”盛毓要强，要说也不该是她来。刚好，上海离苏州近，她能抽空去看一趟外公外婆。 洛汀满意：“这样正好，本来就决定你们是舞剧的双女主，这次算是官宣后首次亮相。水袖舞要求高，你们好好准备。”她的严厉不分人，“时间紧张，但标准不可以降。赵菁菁，你和卓颖她们伴舞，十个人新团队，一个月后去上海。” 赵菁菁没想到还有自己：“收到，谢谢洛老师。” 这一惊喜，暴露了手中的签名照，洛汀瞥到，表情管理十分到位，“有动力有追求是好事。好了，从今天开始，团队磨合，各部分自己加油。” 送走洛汀，赵菁菁如释重负：“每次见洛老师就心脏怦怦怦。” 盛毓小心坐好：“那你见到上海的何老师，更要怦怦乱跳。” “何寒倾老师？” “嗯。” 辛桐没参与她们的话题，她趁现在还是休息时间给宋夕拾发消息：【宝，今晚得放你鸽子了。】 宋夕拾秒回：【怎么的？理由不充分就叉出去。】 辛桐看看讨论起劲的两人：【来活了。】 宋夕拾懂了：【加油了，宝。】 她下一条紧随而至：【本来还想给你过个快乐六一。】 辛桐瞅一眼屏幕，这才发现今天已经是五月的最后一天：【那还是要过的！】 宋夕拾先发了61的转账：【这样？】 辛桐想起前年六一，她给闺蜜和发小们群发了条消息：【给我在6月1日转帐61元吗？我会在6月31日转你631元！】 当时，她最先收到的转账来自程寄洲，61块钱不多不少。之后是宋时琛，他说她这是明着“抢劫”，但还是给她转了钱。 只有宋夕拾特别走心回了她：【就算6月没有31号，我也给你。】 她先起了头，宋夕拾、甄灵她们纷纷转战发小群，群里霎时被转账刷屏。其实钱不多，就是闹着玩图个乐子，所以，那天确实很开心。 去年的六一，辛桐还在养伤，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五月的最后一天，宋夕拾提前一天在发小群复制了之前的“61”六一活动，大家伙又开始刷起了屏。当时她情绪不佳，没看群，还是堂姐钟唯宁给她打电话，要她赶紧去群里收快乐。 她至今还记得打开群的那一刹那，好笑与感动交织的情绪。每个指定给她的转账说明上都是“六一要快乐。”，还有一个自带的加油站红色标志。 辛桐挨个收了红包，然后，在群里回：【我又不是小汽车，这得加多少号油啊？】 钟唯旻答：【当然是20号暖心牌潜力无限油。】 群里加上她，总共21个人。 钟唯旻的回答被复制黏贴在群里刷屏，包括程寄洲。 那天，辛桐在家里哭得稀里哗啦，把爸妈都吓坏了。 钟唯宁：【给我在6月1日转帐61元吗？我会在6月31日转你631元！】 堂姐发在群里的消息打断了辛桐的回忆，跟去年差不多的时间，今年轮到堂姐。 钟唯旻先跳出来：【行，每年的必点项目是吧？】 宋时琛跟上：【不是，六一怎么就非得给你们女生转账，就不能给我也转一个？】 钟唯宁：【要不要脸？跟我们抢！】 沉寂了几天的发小群忽然热闹起来，几个年纪稍长的直接花钱保命，在群里给每个女生指定发了61，然后，果断遁走。 钟唯旻给宋时琛转账0.61:【拿走吧，大宝子。】 辛桐乐不可支，紧跟在后发了0.61。 宋时琛不收：【我也是有尊严的！】 他反手一个转账，先指定辛桐：【哥大度，妹妹们拿好了。】 群里9个女生，他一个不落。 转账开始刷屏。 辛桐不管其他，但凡看到她名字的指定转账就点。一连收了七八个，突然刹车。 她盯着手机屏幕，消息刷屏多，很快刷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她又回过头去，确认刚才看到的就是程寄洲。　　他今天一直没有在群里出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那么多刷屏转账中，就是能一眼看到他的头像。 辛桐默了默，右下角的数字不断跳闪，快到99。在某些记忆又快攻击她时，她跳过这个头像，接收下一个转账。 所有的转账她都收了，只除了他的。 除了她，他也没有再给其他人转账。 第二十三章 他一直在。 辛桐和盛毓结束练习已经快八点, 天晚了，两人结伴去停车场。 今天下午开始，盛毓休息多, 辛桐顾着她也放慢了节奏, 但她休息管休息，休息完还得补回来，不知不觉就晚了。要不是开完会的洛汀路过她们舞蹈房赶她们回家, 两人可能还要一会儿了。 第64章 “去宵夜吗？”晚饭是食堂吃的，辛桐这会儿嘴巴寂寞了, “主食是不行了, 要是来点汤汤水水就好了，或者来半块蛋糕也行。” 盛毓直摇头：“我可不行。”她怕胖，“到家我只想睡觉。” 辛桐瞅瞅她的腰：“那你早点回去休息，看来美食只能由我独享了！” 盛毓笑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 辛桐忽然停住, 扭头往左前方看。 “怎么了？”盛毓随着她的视线。 大晚上停车场车不多, 只有五六辆，一眼望到头。其中两辆是她俩的，刚好都在a区，但一辆在头，一辆在尾。剩下的零零散散, 最远的在f区, 黑色车子几乎隐匿在夜色。 天太黑, 看不大清，车上应该都没人。 辛桐又扫了一圈：“没事。” 她总觉得有人好像在看她，因为从小学舞，她对别人的目光特别敏感。 今晚……可能是错觉。 “冷了？”盛毓看她的短裙。 “大概是练舞练晕了？” “以后不用陪我。” 辛桐挽住盛毓, 盛毓一时不习惯，条件反射躲了下，却没躲开，“那怎么行？我们可是搭档。” 盛毓听了暖心：“那你为什么开始穿短裙了？”就是从会所那事开始，她注意到后一直想问，但不方便开口。 辛桐笑笑：“因为不怕有的人会愧疚了，不需要再顾及。”爱美是一回事，他占了大头。 盛毓反应快：“你最美。” “赵菁菁上身？”辛桐侧目。 两人说笑，吴言点火，车子正对出口大门，离她俩几步之遥。 分开前，辛桐若有所感，再次停下脚步。这次她转过身，整个人往后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盛毓好奇：“背后长眼睛了？” “真长眼睛就好了。”这一说，辛桐细看，确实有点恐怖片的即视感。 白天停车场停满车是没什么，她还有吴言在，安全感爆棚。第一次这么晚在停车场，空旷得可怕。 辛桐思索后：“你先开车，我有吴言。” “行。”盛毓不推辞，接受她的好意，“谢谢。” 辛桐原地目送，等盛毓车子点火，她拉开车门，一眼瞧见后座野餐桌板被拉开，小桌板上放了一杯冰橙美式和一块蛋糕。 一上车就有吃的，她惊喜：“你怎么知道我嘴巴寂寞？” 吴言从后视镜瞅一眼，微微一笑。 辛桐打开蛋糕盒子，l·y家的芋泥蛋糕，也是她喜欢的。最关键的，它家足够贴心，小蛋糕适配所有人群。蛋糕盒子标着低糖迷你，是块小蛋糕。虽然蛋糕热量高，就这大小不会吃撑，又不至于有罪恶感。 正中下怀。 辛桐蛋糕放小桌板，整个人扑到副驾驶椅背，开始吹彩虹屁：“吴言吴言，你真好！” 吴言继续微笑：“应该的。”边说边拿出她的墨镜戴上，一下挡住大半张脸。 辛桐忍俊不禁：“大晚上你耍什么酷呢？” 吴言真无言，她哪需要耍酷？那叫心虚。 还好，辛桐注意力很快就被蛋糕吸引。两口蛋糕，一口冰橙美式，不甜不腻，是完美组合。 一块蛋糕解决完，她满足地撑着下巴看窗外。 与舞团停车场截然相反，晚间的街景显出几分浪漫。霓虹逐一亮起，像是点点繁星落入凡尘，将白日里忙忙碌碌的城市装扮得如梦似幻。 红灯时，旁边车道慢慢停满车，一排车灯汇聚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辛桐鲜少能这样独自欣赏这片美景，这几天，也是她头一次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绿灯起步，包里忽地“嗡嗡”震动声，堂姐钟唯宁来电。 辛桐接听，眼睛仍看着窗外。 钟唯宁劈头就问：“干什么呢？群里都没声音，没看群？” 辛桐确实没看：“忙着加练呗。” 钟唯宁是摄影师，一年四季就爱到处跑。有时候说走就走起来，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风一样的女子，说话语速也特别快，“姐生日去周一酒吧，玩不玩？带你好好嗨皮。” 辛桐这才想起来下周就是堂姐的生日。他们的生日不止是生日，真说起来要过好几轮。家里过一轮，借着生日，酒会派对交际应酬来一轮，还有他们几个发小自己组一局。 她在意的是程寄洲去不去：“大家都来？” “你俩真是的。”钟唯宁直来直往惯了，“放心，他不来。” 辛桐猜测程寄洲肯定也问了，情理之中。 钟唯宁：“哥早就提醒过了，你俩不能共存。” 辛桐：“……”什么叫不能共存？堂哥到底是怎么说的？ 不管堂姐是如何理解的，她如实说自己下个月要去上海演出，“我还不一定，最近忙。” 钟唯宁过生日本来就是图热闹，不是一定要大家放下工作来，“行，你能来就来，程寄洲大概率是不来的。”没说两句，同伴火急火燎提醒她等了几天的景来了，立马就得出发，“星星，先这样啊，我挂了。” 不等辛桐说话，电话就被挂断。手机自动锁屏，映出她懵懵的脸。 钟唯宁还没回国，不知在哪个国家，行程除了她自己，谁也不能确定。要不是因为生日，估计都不会特意回北京，辛桐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故意爽约。 她解锁去发小群，群里都在讨论堂姐的生日派对。 第65章 钟唯旻：【群里再对对礼物，别买重了。】 宋时琛：【还不是老样子？说了有什么惊喜可言？】 甄灵：【往年都一个样，期待的不是惊喜，是我们都在一起。】 宋时琛：【走心了走心了。】 辛桐大致看了，还有早就准备好礼物的，马赛克了品牌，直接群里秀包装盒。 宋时琛堂哥宋时瑾拍了一把车钥匙，没有包装，logo明晃晃：【老规矩，我是车。】 宋时琛：【……哥啊！老规矩是老规矩，但您老好歹把logo遮一遮啊！】 以前挑礼物最头疼，大家伙决定分工送礼，保证礼物不带重样，还能是堂姐的心头好，也不用每年都去绞尽脑汁。 老规矩就是程寄洲送镜头，辛桐送堂姐相机包。镜头简单，最新款顶配就行，挑相机包更费心，还是女孩子最懂女孩子的心。往常他们都是一起买，在堂姐喜欢的品牌店，他先挑好镜头，然后就陪着她慢慢挑包。最后，他们各付各的，但会员积分都给她。 辛桐晃神，又一次想起他，比呼吸还自然，真是可怕。 她忽然对窗外的街景失去了兴致。 这次她该送什么？肯定不能再送相机包了。 *六一当天，程寄洲去找钟柏谦。他们约了下午的时间，到钟柏谦的办公室聊。　　这不是程寄洲第一次去他办公室，却是第一回 心里头这么没底。 他到时，钟柏谦早就煮好了茶，“来，过来喝茶。” 程寄洲绕过茶几，坐到钟柏谦一侧的会客沙发，“很香。” “是吧，刚到的茶叶。”钟柏谦倒上茶。 程寄洲双手接过：“谢谢钟叔叔。” 钟柏谦爱喝茶，也是他教会了程寄洲品茶。很多时候，他比程晋笙更像是他的父亲。 茶香四溢，两人品了第一口。 “寄洲。”程寄洲没来得及咽下那口茶，钟柏谦就问，“我一直也没问过你，你对辛桐是什么想法？” 他直接喊了女儿大名，表示他今天是尽力将两人放在同样的位置。 程寄洲用力咽下茶，忽然觉得今天的茶特别苦。 “寄洲，我直白问你，也希望你同样对我坦诚。”钟柏谦是不愿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用上生意场那一套，也不屑去内涵，“你放心，辛桐什么也没跟我说，我到这一刻都没有去跟她求证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番话直击程寄洲的心，他放下茶杯，看着钟柏谦的眼睛，“叔叔，对不起。” 钟柏谦摇头：“不用跟我道歉，我不是逼问你，更不会强迫你。”他顿了顿，“感情的事情除非一方过错，否则外人很难评。” 他也望着程寄洲，他从未用这样带点审视的目光对待过这个孩子。这几天他想了很多，越想越心惊。其实端倪早就有了，是他先入为主以兄妹之情看待，反倒是什么都没看清。 不说程寄洲，从女儿身上，钟柏谦就能品出不少。对比女儿同几个堂哥表哥的相处，她对程寄洲明显就是不一样的。他好奇过，玩笑过，却从未深入去想过，因此错过了女儿的心思。 想通后，他给自己做了思想准备，也平复好情绪。他尽力做到不将负面情绪带给程寄洲，所以，他始终心平气和。 但是，因为终于开口问了却没有得到明确答案，他这一次站在父亲的角度，“寄洲，如果你对星星没有超出兄妹外的想法，我希望你与她尽量保持距离。” 钟柏谦觉得这对两个人都好：“感情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因为感情深厚，他做不到同他划清界限，想了想，以他们最熟悉的公司为例，“你我都清楚撑起一个集团有多难，一不留神就要倾家荡产。寄洲，我说实话，相比而言，爱情这题更难。” “我跟星星妈妈感情再好，也有摩擦和争吵。我们这一辈，你认识的许多叔伯都说我是恋爱脑，但你要问我如何谈恋爱，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 “其实到我这把年纪来跟你谈爱情，真挺难为情的。也可能是我的疏忽，我之前想过关心你的感情生活，可是，始终都没能找到机会，跟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最多也就是饭桌上提一句催催婚，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已经帮他在圈里相看，现在倒也不需要了，“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憧憬的爱情也不同，这是道需要用一生去解的题，所以，我帮不上你们太多，最后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从心。” 程寄洲拿起自己那杯茶，指尖瞬间就热了。 钟柏谦知道程家的事，心疼他的同时，更加直白，“你放心，说这么多并没有其他意思。感情不能勉强，我再偏心女儿，也不可能强迫你和她在一起。”那才是最大的伤害。 他也拿起茶杯：“所以，以后咱们见面就约外头，不管是工作生活还是感情上的，我也依旧欢迎你。等星星什么时候缓过来了，叔叔再邀请你去家里吃饭，好吗？” 这些话在钟柏谦深思熟虑后，认为发消息太冷漠，还是有必要当面对程寄洲说清楚。他不深究，不插手，不代表不心疼女儿。 许久，“好，谢谢您。” 两只茶杯碰上，无声的约定。 程寄洲一口饮尽，完全没品出味道，心里头更堵得慌。就如钟柏谦说的，这么多年的感情，他感激钟柏谦的无微不至，也感谢他直到这一刻还在关心他。 第66章 两人的谈话只持续了不到半小时，结束时，程寄洲没有坐电梯，走的是楼梯。 安静的楼道，只有他的脚步声。他一步未停，额头渐渐冒出细密汗珠。 下了十几层，手机一声提示音。 他看到是昨天发在群里的“61”转账因为辛桐没收，被自动退回。 脚步停住。 *辛桐到点没安排加练，等会儿还要给堂姐去挑礼物，她跟盛毓说好了，明天补上今天欠的。　　今天是六一，商场可能人多，她没想好去哪儿。低着头在手机里翻找，她开车门时头也没抬。 坐上车，吴言问她去哪儿，她反问：“吴言，你给你姐姐妹妹送什么？”除了程寄洲，她给其他人送礼物也是群里安排好的，每年就那几样。 吴言震惊的眼神都不需要掩饰：“我们平时都忙，就是护肤品、黄金小饰品意思意思，应该跟你们不一样。” 辛桐听出言外之意，意思是圈子不一样，没什么参考性，“好的吧。”她报了个商场，那儿有钟唯宁常用的相机品牌店，“你先开，我再想想。” 她打算看看她包里的vip卡找找思路。 吴言打转向灯起步，车尾刚出车位，“等等，我钱包找不到了。” 辛桐包里没有钱包，她想起今天注册一个国外舞蹈视频网站，绑定银行卡充了个vip，钱包可能是落在更衣室。 吴言急刹车，辛桐匆忙下车。人还在门后，她倏地扭头。 时间仿佛被定格。 程寄洲在停车场另一头，是一辆她没见过的车，后座车窗开了大半。可能是看吴言起步了，他才开的窗，也可能是没料到她会停车回头，视线就这么直直撞上。 今天天还亮，她很清楚看到他。他的目光深邃，却看不出情绪。 缓冲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久，辛桐关上车门，转身跑回舞团。 这一次，她再没回头。 第二十四章 他确认，对她是爱。…… 辛桐午休时拿上手机, 她准备去食堂吃饭，跟往常一样先看微信。她们开始学动作，中间休息便不再看手机, 她挨个回复, 最后是一条会员积分提示。 之前给堂姐买镜头和相机包的品牌会员积分变动提醒，还附带一条消费记录，时间显示两个多小时前。 辛桐怔了下, 昨晚她给堂姐挑的是个小众品牌的原创设计双肩包，既然会员记录不是她, 是谁不言而喻。 她想起昨天, 她在更衣室找到钱包后再到停车场，程寄洲已经不在。 “干嘛呢？吃饭去了。”赵菁菁过来找她和盛毓吃饭。 辛桐回神，锁屏，“走了走了, 盛毓呢？” “姐让我们先去。” “行。” 程寄洲真不是故意, 他再次解锁手机看辛桐的对话框。“断联”很久, 上一条还是她发的“ok”兔子，长耳朵的兔子一个劲在给他比“ok”。 回办公室两个半小时，他看了手机无数次。 上午他去挑镜头，他跟辛桐是店内常客，这次只有他。接待的店长欲言又止, 最后只委婉问：“只要一个镜头？” 就是这句话, 让程寄洲有一瞬的恍惚。去年她受伤, 不肯出来，他就开着视频一个个指给她看，最后，他一起结账。那是第一次他同时买镜头和相机包, 之后，她转账给他。 店长知道他的要求，给他简单介绍后包装结账，店长习惯性输入会员账号，等他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程寄洲第一反应是跟辛桐解释，他打开微信，唯一置顶是她。看到她的头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解释什么都显得多余。 “程先生，积分已经到账。”店长提醒。 程寄洲锁屏，店长告诉他有多少积分，介绍最近新出的盲盒周边。 积分给辛桐，因为她喜欢抽盲盒。100个积分抽一次，她能玩好几次。 秦秘书敲门进来送文件，捉到走神的程总。他顿时进也不是，走也不对。 “请进。”程寄洲开着对话框，手机放一边，他用文件遮挡。 秦秘书文件拿过去，最近他苦不堪言，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程总，需要您签字。” “嗯。”程寄洲接走。 办公室安静，纸张翻页声尤其清晰。一页一页又一页，秦秘书提着口气，心中默数着，只希望时间再快些。 忽然“嗡”的震动声，搁在桌上的手机声音特别大。 于是，秦秘书瞧见他们向来淡定自若的程总慌忙推开那叠文件，动作飞快地抄起手机。就一眼，他面上的失望藏也藏不住。 程寄洲看完消息没有回，他继续看文件。纸张翻得比之前快，那股燥意也压不住。 秦秘书拿回两份文件，大松口气，他提了一句：“程总，要给您订餐吗？”没有应酬，也不去食堂，又不让他订餐，真要成仙了。 程寄洲看电脑：“不用，谢谢。” “好的，程总。”秦秘书离开办公室，他关上门，觉得额头都是汗。 最近他惨是真惨，也不知道程总是怎么了。倒不是说发脾气，就是程总他整天冷着张脸，也不说话，真正的工作狂一个，连他都跟着加班。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钟唯宁生日前一天是她定好的发小局，那天辛桐是真忙，派对开始前一小时，确定自己到不了，她给堂姐打电话：“姐，我还在舞团，今晚出不来。”她不知道几点结束。　　“什么？我听不清。”钟唯宁那头有些吵。 第67章 辛桐又解释一遍：“礼物等家宴给你。” 提前好几天组的局，又是周一的酒吧场子，不少人都提前到了。平日里人模狗样的霸总，一到了熟人局，一个个都原形毕露。 钟唯宁让其他人别说话，也关了音乐，“不能来？没事儿，不着急哈。家宴见也行，让我妈给你好好补补。” 辛桐过意不去，又说了两句。 钟唯宁并不在意：“亲姐妹，这有啥？你可是咱们的小太阳，除了发光发热，其他不适合你。” 辛桐被逗笑了。 因为寿星发话，在场几人都不敢大声说话。程寄洲和辛桐的事只有几个人知道，毫不知情的宋时瑾好奇问：“星星跟程寄洲是怎么回事？要不一起来，要么都不来，一个个什么情况？” 刚好是两人都没说话的时候，灵魂发问清晰传到电话那一头，辛桐认出是宋时瑾的声音。 钟唯宁回头猛一瞪眼，话是对着辛桐说的：“好了好了，你先忙，别太累，我们家宴见。” “嗯，姐姐生日快乐，今晚玩得开心。” 宋时瑾瞧见堂弟和钟唯宁都看着自己：“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钟唯宁又瞪了眼，她朝钟唯旻耸耸肩，“星星说有事来不了。” 钟唯旻知道辛桐下个月在上海有演出：“没事儿，现在她可比我们忙。” 他低头给程寄洲发消息：【来不来？星星今晚不来。】 程寄洲提前把礼物给了他，让他带过来给钟唯宁。礼到人不到，就为了错开辛桐。 明明是想见得要命，又怕辛桐不开心，实在是折腾。 程寄洲没回，钟唯旻又找出心理咨询师江宜宣的微信，问道：【江老师，程寄洲还是没有联系您？】 名片是他前一阵托一个医生好友要到的，当年他失恋也特别难过，觉得自己要抑郁了，好友一针见血吐槽他就是心脏割了块肉，抑郁什么？说他乱占用社会资源。后来，也是好友发来初恋婚礼现场的视频，说以毒攻毒，问他还抑郁吗？ 但程寄洲不一样，钟唯旻当即打电话给好友，问他要了心理咨询师的名片。好友以为他还走不出初恋的打击，嘲讽他：“屁大点事值得你做心理辅导？” 钟唯旻下意识要反驳，想到程寄洲，又闭了嘴，就当默认了。这些年，没人看出程寄洲的问题，反正自己已经“声名在外”，索性一力抗下。 江宜宣老师：【没有。】 拿到名片的同时，钟唯旻也加了对方微信，倒不是为了窥探程寄洲的隐私，只是关心他去没去。结果，到今天都没有。 这件事，只有他和宋时琛知道。 程寄洲：【好，还在办公室，等会儿。】 本来他打算的是在地库远远看一眼辛桐，没想到的是六一那天在舞团停车场，吴言急刹车，他担心地降下车窗细看，就这么被她发现了。 以前她开玩笑，只要他在，她肯定能一眼发现他，其实他也是。 所以，今天他就没打算来酒吧。他下午特意安排了会，晚上他加班。这会儿刚好有工作处理，抽不开身。 钟唯旻让程寄洲慢慢来，顺便又故意戳他：【反正星星不来。】 辛桐提早结束任务，看时间还早，索性让吴言开车去周一酒吧。赶不上前半场，后半场还能参与一轮。 她到时，包间里鬼哭狼嚎。有人在唱k，还有几桌在打牌，特别激情。 宋夕拾最先瞧见她：“你不是不来吗？” 钟唯旻打牌输了一局正被灌酒，看到辛桐进来，一口酒下去喷了大半，“我去！” “嘛呢？赢了多少回了，就输了这一局，不带这么耍赖的！” “吐了多少，给我补多少！” “不许耍赖，喝！” 他们打牌不玩钱，就喝酒。说话间，已经有人上手摁住钟唯旻。 钟唯旻：“……”这特么的。 他酒杯一放，去找手机。推搡间，手机不知道去哪儿了。 “说你耍赖还真耍啊？” “喝完喝完！” 钟唯旻好不容易找到手机，又眼睁睁看着手机被没收，自己还被压着灌酒，偏偏他没法大声提程寄洲的名字，急得后背直冒汗。 余光瞥见在隔壁牌桌围观大笑的宋时琛，他宛如找到救星，朝对方猛使眼色。 可惜，宋时琛压根不知道程寄洲要来，没能接收到正确信息，看戏看得正乐呢，“爱莫能助哦～” 钟唯旻：“……” 辛桐见惯了这群人玩嗨的样子，看宋夕拾给她要的是果汁，“你杯子里是什么？”五颜六色的，不像气泡水。 “果酒，你不行。”宋夕拾本能拒绝。 辛桐拿起来闻了闻：“漂亮的酒配美女！”她指指闺蜜，最后指自己。 宋夕拾：“……服了你了！” 想想她在，问题不大，她就给辛桐点了杯同款。 辛桐是第一次喝果酒，甜甜的，根本尝不出酒味，“这不是果汁嘛！” 钟唯宁拿着酒杯过来：“你拿它当果汁，它下一秒就能教会你做人，少喝点。” “就一点点。”辛桐注意力又被堂姐的酒杯吸引，“你的是什么？”蓝色的，也很漂亮。 钟唯宁赶紧藏酒杯：“我的你不行。” 辛桐：“……”越不行，她越想要。 但她没说：“礼物放你车上了。” 第68章 “谢谢啦。”钟唯宁又被其他人叫走，让宋夕拾照顾妹妹。 辛桐趁宋夕拾在聊天，问服务生要了一杯钟唯宁的同款酒。她浅浅尝第一口，是甜的，回味一点点苦，也特别好喝，一点不像酒。 一口气喝完，她偷摸要了第二杯。 等宋夕拾聊完，扭头看闺蜜，辛桐跟前的酒杯已经空了。她安静地低着头在看手机，瞧着特别乖。 自从跟程寄洲断了，她失去了一半活力，安静的时候更多，但比去年受伤后要好。宋夕拾放下心，随她玩。 包间门再次被推开，今晚人多，进出频繁，没人关注。 程寄洲一开门，跟门外两个世界。目光自动锁定沙发上看手机的辛桐，他立马转身。 刚迈出第一步，他又猛地转回去。 这一来一回，钟唯旻最先发现，“！” 他下意识去看辛桐，她刚还在看手机，这会儿已经从屏幕里抬头。她望着包间大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这下坏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不是不来嘛？” “这么晚？不罚几杯过不去啊！” “自己来？还是我们动手？” 宋夕拾揪起心：“星星。”她小声叫。 辛桐没理，只盯着门口，眼睛忽闪忽闪。 宋夕拾终于发现不对，程寄洲已经迈步过来，经过她时，甚至能带起一阵风。 “星星？”程寄洲在辛桐跟前半蹲。 她眼睛追着他的身影，直至他到她跟前，她像是刚回过神地笑了笑，但她依旧不说话。 “你们给她喝酒了？”程寄洲倏地看宋夕拾。 宋夕拾被他一瞪，愣了下，“一杯果酒。” 程寄洲双手扶住辛桐胳膊：“难受吗？是不是想睡了？” 辛桐忽然间像是有了支撑，腰也软了下来，浑身没劲，“嗯。”她乖乖点头，手机放到沙发上。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这是醉了。 钟唯宁后知后觉拿起辛桐的酒杯嗅了嗅，眉头拧得死紧，“什么时候偷喝的？”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程寄洲找到她的包，手机放回包里，他转过身背对她，做出背她的姿势。 宋夕拾动作快，一手扶住辛桐，另一手抵在他后背，“我在能轮得到你？”她心中对他有气，只是顾及闺蜜，一直隐忍不发。 程寄洲回头，迎上她的目光，两人对视数秒。 在场许多人对两人对峙的一幕一头雾水，钟唯旻找准时机冲到宋夕拾身侧，提醒道：“夕拾，别冲动。” 程寄洲先一步挪开视线，他望着昏昏欲睡的辛桐，“放心，她喝酒断片。”他眼底缀着一丝苦涩，“我不会让她知道。” 之前他一直不让她喝酒，不是他扫兴，是他见过她醉酒的模样。那年他们在法国，她想喝酒，他就带他去了酒庄。一时没管住，也估摸不准她的酒量，她醉了。当时她也是这样特别乖，一声不吭，以致于一开始他们没人察觉到她这是喝醉了。 后来，她一直没声音，他多问了几句才发现她喝醉酒的表现就是不吵不闹，睡一觉就行，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夕拾怔住，手上劲一松，她被钟唯旻拉开。宋时琛顺手和甄灵一起扶住辛桐，程寄洲背起她。 “要我送你们下去？”宋时琛拎着辛桐的包。 程寄洲摇头说不用，腾出手，示意他把包挂他手腕。 宋时琛照做，动作小心翼翼。 辛桐一到他背上，双手自觉搂住他脖子，脑袋也乖乖埋进他脖颈，自然去找最舒服的姿势，没有丝毫抗拒。 程寄洲呼吸一滞，宋夕拾同时红了眼眶。她别过头，不愿意再看。 偏偏有人不懂眼色：“程寄洲，干嘛用背的？我们小公主就不值得一个公主抱？” 钟唯旻深呼吸，奔过去一把捂住人嘴，“等会儿我陪你喝，酒都封不住你嘴了是不是！” 程寄洲没管，小心搂住辛桐，他们离开包间。门一关又安静了，耳边只剩她均匀的呼吸声。 是她睡着了。 他忽然想起她六岁的初遇，可能看他们俩是孩子，那几个人就没绑他们，直接关进一间密闭的屋子。天黑，屋里没开灯，她害怕地哭。一开始是号啕大哭，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声音，吵得他头疼。很快，她又一点点放轻了哭声，变成小声的抽泣。 黑暗中，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摸索过来，硬是塞到他手中牵住。 她在害怕，也害怕她哭得吵，他会烦她。 十二岁的程寄洲其实没那么多爱心，也不会哄小孩。但她实在太可怜，也太乖，他就像小时候彭爷爷背他那样背起她。夜里看不清，他不敢乱走，只能背着她原地转着圈。 小小的她搂紧他，在他背上掉眼泪，又不肯哭出声。 “你哭吧。”他不由哄她。 她摇头，搂他更紧，“不哭不哭，哥哥，我不哭，你别不理我，我害怕。” 说着不哭，眼泪水却烫到他。 所以后来，程寄洲一直以为，辛桐对他这么的依赖是从那个时刻开始。 今晚，他又背起她，思念攻击，心中一股无法言说的钝痛蔓延。可是，再痛，他又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 可惜，吴言开着车就在眼前。 她匆忙下车，先接走他手上的包，再小心护着辛桐落地。辛桐睡着，她怕吵醒她，手上放轻再放轻，直到将人扶到后座，辛桐都没醒。 第69章 睡得是真熟。 吴言直起腰，看程寄洲，“程总，那您……” 他在她的注视下绕过车尾，走到另一头后，他拉开车门。 吴言：“……” 又是这样！又要撒谎！这钱是真难挣。 她回到驾驶座，后视镜瞅一眼。程寄洲已经收起后排的扶手箱，在脱他的西装外套。 不能看不能看。 车子启动，程寄洲调整坐姿，让辛桐靠在自己身上，他给她披上外套。 一开始可能位置不对不太舒服，她自己调整了下，蹭了又蹭。最后是她半侧着身，一只手扶住他胳膊，另一只攥住他西服袖口，呼吸再次平稳。 程寄洲不敢动，目不转睛看着埋在他胸口的她，她一整个人缩在他的外套下。 他又想起那只28寸的黑色行李箱，里头都是他的东西。当他一件一件往外拿，每一次回忆都让人窒息。 红灯，吴言停车，后视镜第n次瞄去。前前后后，每次她从后视镜偷瞄，看到的都是雕塑似的程寄洲。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辛桐，除了眼珠在动，其他跟雕塑没什么两样。 不懂、不理解，还是挣钱好。毕竟钱最实在，情情爱爱不能沾。 不然，都成傻子了。 60秒，红灯变绿灯，吴言又瞅一眼，还是这样，真是没救了。她起步，悄悄踩足油门加速。 她没见过辛桐醉酒，不知道第二天是什么情况。在不伤害辛桐的前提下，送个蛋糕送杯奶茶没问题。但她清楚，如果辛桐知道自己今晚是睡在程寄洲怀里，一定会难过。 吴言只能加快速度快点到家。 一部车三个人，除了沉睡的辛桐，两个人各怀心思。偏偏今天不太巧，红灯特别多。 又一个红灯，车子停稳。同时响起一阵铃声，来自辛桐的包。 程寄洲赶紧找出她手机，先静音，手机拿在手里，胳膊举到另一侧。他低头看她，她没醒，姿势也没换一个。 他松口气，这才看手机，屏幕跳着“盛毓”的名字。 程寄洲没管，手机放裤子口袋。震动声沉闷，几乎忽略不计。 辛桐浑然不觉。 等震动声停止，下一个接着又开始，他再次拿起，还是盛毓。他依旧没接，等自然挂断。没一会儿，“嗡嗡嗡”契而不舍。 程寄洲猜到可能是有要事，接听：“什么事？” 盛毓以为是自己打错了，一看屏幕，备注是“辛桐”没错，“程总？”她记得他的声音。 他们在一起？ 程寄洲低声：“有什么事？你说。”他余光关注着辛桐，“她现在不方便。” 盛毓：“……”这话暧昧到令人浮想联翩。 “抱歉，程总。”她不明情况，选了委婉的说法，“如果不是着急，我也不会大晚上打扰你们。”她强迫自己回到正题，“洛老师在群里发了个表格，就剩辛桐没填。我刚才转发到辛桐微信，今晚十点前必须要发过来报去上海舞团，真的很着急。” 涉及到下个月的上海演出活动，可能有个采访。表格里都是个人信息，前半部分舞团有留底，棘手的是后半部分，全是什么兴趣爱好，她不方便替辛桐填。 程寄洲沉吟：“她喝醉了，必须今晚？” 盛毓脑袋空白一瞬，喝醉了？那怎么办？ “嗯，必须今晚，十点要上报。” 程寄洲看看睡得安稳的辛桐：“好，我稍后发你，谢谢。” 盛毓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她意识到，他的意思是他来发？他知道辛桐的手机密码？关键是他来填？ 程寄洲挂了电话，解锁手机，辛桐的密码他知道，就像她也知道他的。直接点开微信，他一顿，盛毓的头像在第二条，第一是置顶的家庭群，而他的置顶已经不在。 他很快回神，点进盛毓发来的表格下载。两页表格，第一页是基本信息，身份证住址年龄，他很快填好。第二页是个人兴趣爱好，细致到最喜欢的颜色，喜欢的水果，旅游城市…… 程寄洲也一一填完保存，他抬头看窗外，快到钟家小区。 他将表格发送到盛毓微信，左手打字慢，他直接发语音消息：“盛小姐，表格已发送，麻烦你了。另外，辛桐喝酒会断片，等会儿我会删除我们的聊天记录。如果她明天问起，麻烦你就说是吴言接的电话，所有信息都是她告知。麻烦了，谢谢你。” 驾驶座的吴言听到，两眼一黑。 这钱真特么难挣。 盛毓很快回：【收到。】 程寄洲删除最新两条记录，手机送回辛桐包里，车刚好也到钟家门口。 吴言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后很轻，却也干脆利落地扶住辛桐脑袋。辛桐像是感觉到不舒服，她翻了个身，西服外套滑到腿上。 程寄洲屏住呼吸，扶她的动作缓了几秒，等她重新找好舒服的姿势，他松开手去捡他的外套。 一条胳膊都是麻的，几乎使不上力，动作便慢了几拍。他打开车门，再轻轻关上，他走远了些，目送车子进去。 司机一直跟在吴言车后，没有指令并不敢动。 等钟家大门重新阖上，程寄洲穿上外套。衣服还带着辛桐身上的温度，他的心却空了一块。 他确认，他对她是爱，与其他无关。 然而，爱又不止是说说而已。 程寄洲坐上车看向窗外，辛桐的房间亮起灯，“回家。” 第70章 司机：“好的。” 程寄洲打开隔板，从外套内口袋找出这几天一直放在身上的名片。 号码拨出去：“您好，江老师，我是程寄洲。” 第二十五章 他想好好爱辛桐。 辛桐一觉睡醒已经快九点半, 昨晚睡得沉，刚睁开眼还有点迷糊。缓了好一会儿，她惊醒。 完了, 睡过头了！ 她翻过身看床头柜, 电子表刚好跳到九点半。来不及恐慌，她起身，又瞥到电子表的爱心夹, 上头夹了张留言条，是妈妈写的。妈妈告诉她, 她给她请了半天假。 吓死。 辛桐躺回去, 睁着眼看天花板。这一惊吓，彻底清醒，她开始回忆昨晚。最后的记忆是那杯特别好喝的酒，蓝色的, 叫什么她不知道。其他的, 无论她怎么回忆, 根本就是想不起来。 肯定是醉了，她喝醉会断片，脑袋还有点疼。 她放弃回忆，扭头又看了眼时间。床头柜放了壶保温的水，她翻起身倒出来一杯。温度差不多, 一口下肚暖乎乎的, 一下就舒服多了。 辛立书小心推开门, 人没进，先看到女儿，她把门打开，“醒了？”她第一回 见到女儿醉酒, 今早每隔半小时进来一次。 辛桐放下杯子：“妈妈。” 辛立书坐过去：“帮你请了半天假。”浪费一天女儿肯定不愿意，她早上直接替她请了半天。 辛桐掀开被子，挪过去用力抱住她，“谢谢妈妈，妈妈最好了！爱你爱你。”妈妈怀里很暖，也很舒服。 辛立书搂住女儿，一只手轻拍，“难不难受？” 辛桐摇头，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心的感觉让她眼皮子好像又沉了。她有些恍惚，脑中零星片段。好像昨晚她见到程寄洲了，也是现在这样，她靠着他。 想到这里，她又被吓醒。 不可能，昨晚他说了不会来，她不可能见到他。 大概是梦。 辛桐更用力抱住妈妈，刚开始几天，她睡得并不好，半夜总是会惊醒。她老梦到他，梦里最多的是小时候他背着她在漆黑没有光的小房间里原地转圈。 “喝酒误事，还会断片，以后再也不喝了。”她后怕。 辛立书这才知道女儿醉酒会断片，那就是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她又摸了摸女儿后脑勺，索性也就不提昨晚，“先起来吃点东西？小米粥和小馄饨，你想吃哪个？” 她是苏州人，在北京生活多年，比起饺子，更喜欢鲜肉小馄饨。 辛桐多少受妈妈影响：“小馄饨。” “好，纯鲜肉还是鲜肉虾仁？” “鲜肉虾仁。” 两人敲定，辛立书先离开。辛桐被子重新拉到脖子，靠坐着发呆。又缓了好一会儿，她给堂姐打电话。 钟唯宁秒接：“醒了？谢天谢地，没事吧你？难受吗？还好吗？” 辛桐又懵了：“我很好啊。”刚醒时脑袋是有点疼，在妈妈怀里靠了会儿就好多了。 钟唯宁呼出口气，又是一声：“谢天谢地。” 她这样，辛桐咯噔一下，“姐，十八岁生日快乐！”今天才是她生日，先送祝福，然后，“那个……我昨晚怎么了？” 这话问得特别小心。 钟唯宁一愣，她能怎么说，“没大事，就是你喝多了而已。我说，星星，以后你可不许碰酒了啊！” 她怎么知道堂妹酒量就这么一丢丢的，关键还被程寄洲撞上，太吓人了。 “我发酒疯了？” “这倒没有。”辛桐刚要放下心，又听钟唯宁嘀咕一句，“只是别人要疯。” 辛桐：“……”什么意思？ 钟唯宁却转移了话题：“今晚家宴可不许迟到了，记得早点来。唉，我妈非要给我打扮，我的妈呀，这才几点啊。我又不喜欢穿裙子，还要给我各种搭配，我都快疯了我。” 辛桐笑了，听堂姐抱怨。 “真的，那些裙子就不适合我，还要穿高跟鞋，我天！” “你真的真的答应我，一定早点来，我妈的打扮欲全靠你了，快点来当我妈的芭比娃娃。” 辛桐笑着应下后，挂电话。又喝了小半杯水，她反应过来自己注意力都被堂姐牵着跑偏了，赶紧给宋夕拾发消息：【姐妹，我昨晚没耍酒疯吧？】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关键她断片，是真的忘得干干净净。 宋夕拾过了会儿才回：【没有，但答应我！宝，下次别碰酒了。】 她跟堂姐说了一样的话，辛桐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么！ 辛桐洗漱完下楼，辛立书直接在餐桌切水果，看到女儿，让阿姨把她的小馄饨端过来。 她现在属于人在魂不在，小馄饨再鲜美，也诱惑不到她。 辛桐在手机里寻找蛛丝马迹。 辛立书往保鲜盒装水果，打算等会儿让女儿带去舞团。她抬头，瞧见女儿埋首手机。 昨晚她问过吴言，吴言老实承认是程寄洲送女儿回来的。她让丈夫同程寄洲道谢，电话打了挺长时间，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她和女儿有小秘密，丈夫和程寄洲好像也是。 辛立书看着女儿，一只小馄饨被舀着，迟迟没有入口。她整个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辛桐看的是发小群，从昨晚开始的聊天记录，总共268条信息，她一条条翻过去看。群里大多在说堂姐的生日，还有乱插入聊什么项目的，除了中间有几条被撤回的消息她看不见，没有一句是提到她的。 第71章 她应该是没出什么岔子，不然不可能这么安静。 辛桐退回微信主界面挨个看消息，舞团群也有不少记录，针对她们去上海演出的十人，要求昨晚十点前上传表格。 表格？ 已提交名单里有她。 她什么时候交的？ 辛桐马上看通话记录，昨晚新增三个来电记录，两个未接，一个接听不到一分钟，全部来自盛毓。 这会儿盛毓应该摸不到手机，她给她留言：【亲，表格是你给我交的？】 对方果然没回。 辛桐那只举了半天的小馄饨终于顺利完成使命，虽然不热了，但还是鲜的。 吃完，她带上妈妈准备的水果坐上车，结果，发现吴言又戴上了墨镜。她盯着瞅了几秒，果断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 吴言：“……”这祖宗诶，这活她是真干不下去了。 辛桐系好安全带，继续盯着她，“我昨晚发酒疯了？” 吴言摇头，眼睛看车机屏幕，手指疯狂戳戳去找音乐。 “没发酒疯？”辛桐跟着看她乱戳的手指，“那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了？” 吴言手一顿，疯狂摇头。 辛桐直接滑屏随便选了首歌，吴言的手就无处安放了，“吴言小姐姐，你叫吴言没错，但你又不是真哑巴。” 吴言：“……”她挤出笑，“真的什么都没发生，从你上车开始一路睡到家，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所以，别问了，问了她也不会说。 辛桐同她对视，可是，隔着墨镜，她看不到吴言的表情。猛一伸手，她把吴言的墨镜往上一推。 对方神态自若，没什么不同，“好吧。” 吴言：“……”幸好，吓死！ 一路无言到舞团，辛桐先去换衣服。回到舞蹈房，远远瞧见盛毓独自靠坐在墙边。要不是自己刻意关注对方的腰，可能都发现不了盛毓揉腰的动作。 她走近，脚步放得再轻，还是被盛毓发现。冷不丁的四目相对，盛毓眼神有点奇怪。 辛桐脚步一顿：“咋了？”这什么意思？ 盛毓藏起手，目光稍稍收敛，“没事。” 辛桐坐过去：“腰难受？”她猜是不是被自己抓包了在揉腰。 盛毓马上避开视线：“没有。” 辛桐觉得是自己猜对了：“你这腰到底怎么回事？会所那天撞坏了？” 盛毓没答，拧开盖子喝水，喝完，又看她一眼，“你的表格确实是我交的。” “哎呀～你这绝对是真爱啊！”辛桐黏过去，抱了抱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看到表格时候多惊讶吗？你居然全填对了！诶，盛毓，你老实说，是不是关注我很久很久了？” 她们平时一起练舞，后来，关系亲密了不少，聊得也多。不过，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聊到过表格上这么细致的话题。连她自己都不记得说过没有，盛毓居然全对。 盛毓被抱住，又挣不开，她破罐子破摔，“对对对，我是真爱。以后对我好点，听到没有？” 她想起昨晚，说不惆怅是假的，但心里早有准备，也就没那么难过。她更多的竟然是担心，因为不知道辛桐跟程寄洲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记得了？”盛毓试探。 辛桐黏糊够了，放开人，“我喝酒断片，你知道么，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的感觉太烦了！下次再也不喝了。” 盛毓松口气，再次避开她的目光，配合程寄洲撒谎：“昨晚打电话给你，你一直没接。表格要得急，后来是你的美女保镖接的。我哪里知道那么多？都是问吴言的。” 辛桐闻言点点头，这个更合理，吴言是从十五岁就跟着她，确实了解她透透的，“看来我得给吴言加工资了。” 盛毓这才敢看她，笑笑没说话。 “盛美人，你别以为我那么傻，一句话就能被你转移注意力。我喝酒虽然断片，但睡清醒了就好了。”辛桐挪到盛毓对面，将话题扯回去，“我都不在，你这是背着我用什么功！” 不等盛毓答，她忽然郑重其事，“接下来我可不会再请假，肯定天天监督你。”她指指她的腰。 盛毓也不藏了，她的腰确实难受，“知道了，老毛病了，我懂。”她解释跟会所无关，不必挂心。 “知道要行动。” “……” *辛桐去上班的时候，程寄洲刚下班，他抽出半天时间去江宜宣的心理咨询室。除了辛桐，从前都是别人迁就他的时间，这次只能是他听江宜宣安排。　　他开车到停车场，刚停好车，接到钟唯旻电话。 他问：“你联系江老师了？” 程寄洲今天来咨询的事没有跟任何人说起，猜测应该是江老师告诉他的。 钟唯旻解释：“没有其他意思，我跟江老师说好的，如果你联系她，麻烦她告诉我一声。” 今天江宜宣给他发消息，言简意赅说程寄洲联系了她，也希望接受她的咨询辅导。其他的涉及职业操守，她无可奉告。 就这一点对钟唯旻来说也足够了，他关心的是：“你什么时候开始第一次咨询？要不要我送你去？或者结束了我来接你也行。” 程寄洲熄火，听他说完，“不需要，我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钟唯旻一噎，许多话想说，一时无从说起。江宜宣是他的医生好友推荐的，今年才26，他上网查过她的信息，履历是很漂亮。可是，这个年纪总让人心慌。倒不是他信不过好友的推荐，就是信得过才更紧张。 第72章 程寄洲好不容易才理清自己的感情，答应接受心理咨询，他恨不得先去找江宜宣聊聊，“江老师应该挺严肃的。”他没见过人，仅从几次微信接触感觉到，“话不多，应该挺高冷的。不过，咨询老师么，一般都那样，他们整天接收负能量，是这样的。反正，你先聊聊，要是觉得不舒服或者不开心，你不用顾着我，直接跟她说，或者你告诉我也行。咱们随时可以换人的，没关系。” 钟唯旻不愿意拿程寄洲当病人，却又忍不住操心：“你要不愿意对我说聊的结果也行，就是你千万别憋着啊，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方了，咱们有什么说什么。不过，你也放心，我跟江老师的联系也就到今天为止了，我绝对不会去找她打听，她也肯定不会说。” 程寄洲耐心听完他的碎碎念，难得玩笑道：“你最近精力过剩？” 钟唯旻：“去你的！” 程寄洲更习惯这样的钟唯旻，他笑了笑，直白道：“最近替我多关心关心星星，我不知道之后如何，可能有时候就顾不上她。” 电话里忽然一片沉默。 这个“之后如何”他们心知肚明，是程寄洲鼓起勇气挖开自童年起就留下的创伤，但不知道是否能够如愿治愈，迈过那道坎。 宋时琛说爱是本能，他想好好爱辛桐，也想跟她步入一段健康的关系。 钟唯旻沉默许久后：“这还用你说？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一切等好了再说。” “嗯，谢谢。”程寄洲看时间差不多，先挂了电话。 *眨眼就到辛桐的上海行，不想搞特殊，这次她没有带吴言。由洛汀带队，她们坐舞团小巴到机场。　　机场挺吵，登机前，辛桐戴上耳机玩手机。 赵菁菁在刷上海美食，她看到，“还需要刷？我带你吃。” 妈妈是苏州人，她小时候经常去苏州，也会去上海。所以，对外公外婆一直保留着南方的称呼习惯。 “不行，功课也得做。”赵菁菁歪理也多，“演出结束前我又不能吃，先让我眼睛吃饱了，我才有动力。” 辛桐一起看了会儿，微信来了几条消息。发小群在组新局确认人数，聊着聊着就歪楼。 【程寄洲呢？辛桐忙着演出，他干嘛呢？】 【还真是，这么久不出现，干嘛去了？】 辛桐怔了下神，真的好久没见到他了，比他们都久。这段时间她看着很好，很多时候却还是会想起他。过去的生活点滴都有他，不用刻意回忆就会触景伤情。 【没见他加班吧。】 因为程寄洲，炸出群里不少人。 【不会是金屋藏娇了？】 【还别说，真有可能。什么能让工作狂不爱工作了？除了辛桐，就是恋爱。】 【你们猜我昨天下午怎么了？路过程实，这不就想着上去喝杯咖啡。结果……结果啊！程寄洲居然不在！大白天啊，工作狂居然翘班！肯定是金屋藏娇了。】 辛桐目光落在“金屋藏娇”，呼吸乱了。 钟唯旻跳出来：【你以为我们小程总是你啊！还金屋藏娇，藏我不行吗？】 宋时琛也出来说：【藏我不行？】 话题又歪了。 辛桐看出堂哥和宋时琛肯定知道些什么，下意识要问。刚点开对话框，她忍住了。 情绪多少还是会受程寄洲影响，可是，她不想再喜欢他了。 辛桐退出微信，听音乐放空自己，也就没看到程寄洲后来在群里冒了泡。 程寄洲：【没有金屋，更没有娇，以后好奇直接来问我。】 舞团落地上海，先去演出剧院彩排。一行人后台遇到上海舞团的指导老师何寒倾，洛汀上前寒暄。两人师出同门，关系颇深。 赵菁菁拉着辛桐激动道：“你看你看，多少人的偶像！” 辛桐也望过去，要在平时，她肯定开玩笑打趣一句：你偶像不是宋夕拾？ 今天，赵菁菁这话没说错。 何寒倾今年46，早已因伤退出舞台，但至今都是无可跨越的神话。她背对她们，看不到脸，光一个背影就仿佛穿越岁月长河，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雅致与沉淀后的韵味。 她十三岁成名，“金荷杯”三金得主，不说她拿到的奖项，她的舞蹈造诣就令无数人敬畏。 辛桐跟何老师有过几面之缘，当时隔得远，没打上招呼。她又不愿意动用家里的关系为她铺路，今天算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她。 “毓姐说何老师特别严厉。”赵菁菁给她打预防针，把先前盛毓提起过的何老师信息都说了，“洛老师虽然严格，但还是会笑。毓姐说，她都没见何老师笑过几次。不过，毓姐也说，何老师是真的很厉害，笑不笑的就无所谓了。毕竟么，那可是跟陈颖月老师齐名的神话啊！” “还有个小道消息，说是何老师会借调来北京，给咱们的敦煌舞剧当指导老师。” “你怎么知道？” 赵菁菁更小声：“前两天我挨训，洛老师刚好接到的电话，当时没避着我，我就听到了。如果是真的，你和毓姐就得跟何老师朝夕相对，你俩好好保重了！” 正说着，洛汀抬头朝她们招手，盛毓带着众人过去。洛汀不管领舞伴舞，按着此刻站位一一为她们介绍。 因为洛汀，何寒倾算得上和蔼可亲，她给了每个人一个鼓励的微笑，顺带还会说两句加油。直到轮到辛桐，她忽然沉默。 第73章 她看着辛桐，打量中带着审视。 辛桐莫名，不由挺正腰背。对方目光逼人，让人打从心底里的敬畏感。 在她以为何寒倾总会说两句的时候，何寒倾手机响了，“抱歉，接个电话。” 她跟辛桐错身而过。 赵菁菁小声说：“何老师看你什么呢？吓死我了。” 辛桐也不知道：“我也紧张死。” 何寒倾接起电话：“玮君，有事吗？” 来电人是她闺蜜的女儿王玮君，昨天王玮君到上海，闺蜜提前给她打了电话，拜托她多照顾。她没有结婚，无儿无女，虽然对闺蜜当年执意放弃事业嫁入豪门恨铁不成钢，但不妨碍她对闺蜜孩子的疼爱。 王玮君：“何阿姨，今晚我想请您吃饭，感谢您昨晚的款待。” 何寒倾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她露出笑，“没关系，你家里的事你妈妈跟我说了一些。你这趟来上海是公事，你先忙你的，不必管我。还是那句话，凭我跟你妈妈的关系，你有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长辈帮衬小辈不需要什么回报，你不用总想着请我吃饭。” 她跟闺蜜年轻时候感情特别好，闺蜜夫家最近被恶意打击，情况不容乐观。她心疼王玮君一个女孩子到处拉资源，也欣赏她的独立坚韧，“玮君，你不必跟我见外。” “谢谢何阿姨，您都说了您这是疼爱我们，那就不许我也疼爱您了？”王玮君会说话，也会哄人。 何寒倾被哄得十分舒服：“我今晚是真的有事，要接待北京来的舞团。”她想起昨晚吃饭她们刚好说起过，“就是你问起的辛桐。” 王玮君闻言也不勉强：“这样啊，那改天等您空了，我请您吃大餐。” 何寒倾答应了，她一抬头，又看到辛桐。 昨晚王玮君问起辛桐，她还挺诧异，不是舞蹈圈子，特意打听一个人，她能想到的是王玮君是辛桐粉丝。结果一问，并不是。 王玮君当时的解释是：“我只是好奇，但又不懂古典舞，我之前听说她是什么关系户，空降兵，想听听您这位专业人士的点评。” 何寒倾吃惊，是不是关系户，这点她不知道，不予置评。专业的说多了王玮君未必理解，她没说两句，她们就结束了关于辛桐的话题。 这会儿想起，她再次打量，辛桐正跟边上的小姑娘说笑。 何寒倾不禁拧眉，演出在即，嘻嘻哈哈没点紧迫感，洛汀怎么会带她？ 真比不上盛毓。 第二十六章 舞台事故。 辛桐回到酒店, 今晚的聚餐一整个就是修罗场。何寒倾在那儿坐镇，谁都不敢吱声，连赵菁菁也老实了。 她倒是无所谓, 自己管自己的, 但她能感觉到，何寒倾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她。 挺奇怪的。 “怎么了？发什么呆？”盛毓跟她一个房间，准备去洗漱。 辛桐摇头：“何老师一直都这样？”她不知怎么描述。 盛毓秒懂：“嗯, 一直是。你多接触几次就知道她严厉到能把人吓哭。”她是洛汀的学生，跟何寒倾算是接触不少, 她打小就杵她, “我就被吓哭过几回。” 辛桐来了兴致：“真假？” 盛毓打开行李箱，她看了两眼，绕到另一头拿她的洗漱包，“真的。”她宽慰她, “何老师就是这样的性格, 只认专业不认人, 习惯就好。” 辛桐本来在意的也不是这个，就是纯纯好奇，她看着忙忙碌碌的盛毓，“你那腰还好吗？不疼了吧？” 彩排两天就是正式演出，她跟着蹲过去, “你这人真的该跟赵菁菁学学, 别什么都憋心里头不吭声。咱们是一个团队, 有事儿是能一起抗的。” 两个人第一次住一起，她有心多说两句，谁知，话被盛毓堵死, “还好。”嫌她蹲着碍事，她戳她两下，“起开。” 辛桐撅着嘴让路：“冷酷无情。” 盛毓忙自己的：“这两天倒不疼了，应该差不多了。” 她这一个多月一直找相熟的老中医按摩调理，这两天确实没什么感觉了。都是老毛病，治标不治本，不可逆了，即便是像温芑实这样级别的知名中医都不可能治愈。 “那就行，或者你这次跟我一起去苏州，请我一个伯伯帮忙看看。他是我大姨父的朋友，我当初腿伤他也看过。你让他试试，也许能有收获。” “再说吧。” “行，你先洗，我给我爸妈打个电话。”辛桐去包里拿手机，这是她的习惯，出去表演和比赛都会跟爸妈打电话。今晚她想说的多，不仅是舞团，还有她打算三场演出结束后请假去看外公外婆的事。 盛毓扭过头看她几秒：“没长大呢？” “这叫情感交流。” “……” 辛桐又说：“你要是洗完我还在打，吵到你你直接跟我说。” 盛毓想不通一个电话怎么能打那么久，她从小离家学舞，什么都是自己来，逢年过节跟家里打个电话就行，好像没那么多话好说，“你打你的，不影响。” 辛桐房间看了一圈，找了张椅子拖到光线好的地方，她盘腿坐上去，开始摆弄手机。 盛毓拿上换洗衣服，去卫生间前又瞅了瞅。辛桐打的是视频电话，整个人都快贴着屏幕，挤眉弄眼的一秒变宝宝。 她笑笑，难怪辛桐是这脾气，肯定都是家里惯的。转念想起何寒倾，她又敛了笑。就快演出，她没跟辛桐说，连她都感觉到何老师确实不太对劲，对辛桐多少有些刻意。 第74章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何寒倾作息规律，到点自然醒，她刚洗漱完，门铃响了。　　开门是王玮君：“何阿姨。”她打包了早餐，时间卡得刚刚好，“您推荐的生煎小笼糍饭糕，还有我让酒店煮的小米粥。” “你有心了。”何寒倾给她拿拖鞋。 王玮君低头换鞋，笑容明媚，“妈妈交代给我的任务，要我多照顾照顾您。” 何寒倾一听就知道这肯定不是闺蜜说的：“还是你有心。” 她去厨房拿碗筷，两个人一起装盘摆盘。 王玮君给她夹了个小笼：“您尝尝，我排了半小时的队呢。” 何寒倾一愣，看到她眼底的黑眼圈，心疼道：“你管我做什么？自己多睡会儿。” 她边说边尝了口，还是那个味道。但早上人实在多，队伍长，她没那个耐心，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好吃。” “好吃就行，那我就没白等那半小时。”王玮君又给她盛小米粥，“酒店里闷了好久的，您尝尝味道。”她胃不好，这也是问妈妈打听到的。 何寒倾忽然有些羡慕闺蜜能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王玮君顿了顿：“挺好。” 这话里的勉强传递给何寒倾：“脸这么憔悴，妆都遮不住了。家里的事情重要，你自己也得好好照顾自己。” 说到这里，王玮君也不瞒着了，“现在家里头这样，我失眠好久了。晚上睡不着，我也没办法。” “你爸爸呢？总不能担子都在你身上。” “我爸在总部操心，我来上海找找机会。我俩不冲突，能解决一点是一点。” 何寒倾特别心疼：“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直说，阿姨帮你想想办法。”她虽说在舞蹈圈，到底还是有些资源。 王玮君欲言又止，挣扎后，“不用了，谢谢阿姨，我想再坚持坚持。” 这点何寒倾欣赏，跟自己很像，她不勉强，再次叮嘱：“多注意身体，你答应了妈妈要照顾我，我也答应了你妈妈要照顾好你。” 王玮君：“谢谢阿姨。” 两人吃早餐，何寒倾想起，“你之前说辛桐是关系户，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过寻觅舞团周年庆的录屏，辛桐表现不错，她印象更深的却是辛桐退赛又消失一年的事。北京那儿有意请她同时担任敦煌舞剧的指导老师，她还在考虑中。 王玮君一愣：“她怎么了？” 何寒倾蹙眉：“不好评。” 王玮君苦笑，她放下筷子，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怎么了？很难说？”何寒倾追问。 王玮君面上显出几分为难：“何阿姨，说实话，我们家现在成这样，还跟她有点关系。” 何寒倾惊讶，也放下筷子问：“怎么说？” “我那个弟弟您知道，从小就被家里宠坏了，不学无术，又喜欢美女。”王玮君选择性挑重点说，“四月我们去北京谈项目，他老毛病犯了，动了不该动的人。” 何寒倾的确不喜欢她这个弟弟，再不喜欢，看到王家落到这个地步，也觉得是辛桐过了，“辛桐的意思？” “谁知道呢？她背后有人，我弟都不敢提。”王玮君知道后特意调查过辛桐，他们家族在南城数一数二，在京圈根本不够看。她怎么查都查不到辛桐和程寄洲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只能自己猜，猜测一个舞蹈生，一个有权有势的霸总，大抵是金屋藏娇。 她最气的就是这里，她来北京，谈项目是一回事，最重要的是攀关系。一个舞蹈生被玩了又怎么了？顶天了就是拿钱解决。谁想到，辛桐竟然是程寄洲的人。她费尽心思想进的圈子被蠢弟弟断了个干净不说，她踮起脚尖都攀不上的人也对这么个除了跳舞，一无是处的黄毛丫头百般维护。 事后，她盘问过弟弟，弟弟却是一问三不知，只说舞团有人告诉他辛桐就是关系户，背后有金主，不知被多少人玩过，他这才动了心思。 真的是蠢钝如猪，都说了有金主，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色胆包天。 由此，她认定，辛桐自身应该是没什么背景，全靠一个程寄洲。 王玮君不承认自己更嫉恨辛桐，她看着何寒倾，眼睛红了一片，“不是她的意思，谁能对王家赶尽杀绝？”她不好过，正好借着何寒倾，给辛桐添添堵。 何寒倾赶紧抽了纸巾递过去：“擦擦，为不值得的人哭什么？” 隔行如隔山，她不懂生意场，但总是知道做人要留一线。心能狠到这个地步，她对辛桐偏见更深，这已经不止是一点点“空降兵”的关系。 王玮君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看何寒倾，“何阿姨，让您见笑了。” 何寒倾又给她抽了一张纸巾：“什么话。” “阿姨，我就是那么一说，您可千万别多想。她现在跟你们舞团有合作，别影响您工作。” 王玮君的懂事对比何寒倾脑中嚣张跋扈的辛桐，高下立见，“不会，阿姨还得谢谢你给我打了预防针。” 她心中对辛桐有了数，难怪洛汀都有了盛毓，还要再多带个人。 没想到啊，一身傲骨的洛汀也有对资本低头的一天。 *程实上半年度的高层会议开了一上午，结束时，程寄洲被程晋笙叫住，“留五分钟，聊聊。”　　程寄洲看时间，重新坐好。 程晋笙也看表：“昨晚就想跟你聊聊，但你不在家。”他望向儿子，从伦敦回来快一周，两人同一家公司同一个家却没能碰上一面，“昨晚出去玩了？” 第75章 他听说儿子昨晚在跟小辈们聚餐，也听到了不少风声。 程寄洲迎向程晋笙的目光：“有什么事您直说。”不必铺垫。 他参加发小组的局，是特意去辟谣的。那天群里大家开他玩笑，他看到的时候，已经过去快半小时。他匆忙在群里解释了一句，其他人调侃他，唯独不见辛桐冒泡。算时间，那会儿她应该还没登机，不知看到没有。 昨晚他去聚会现场，又跟所有人解释一遍，也告知自己最近忙，聚会不必再喊他。 宋时瑾惊奇问：“今儿稀罕了，你居然解释这么多？有事不能来就不来呗，还要我们多担待。你被谁魂穿了啊，程寄洲？” 程寄洲没有答话，对他来说许多未知，他不希望辛桐误会。不管她还在不在意，他都不愿意她难过。 程晋笙深思后，开门见山问：“你最近怎么回事？下午经常见不到人。” “有事。”他言简意赅，不欲多说。 程晋笙沉默几秒：“谈恋爱了？” 程寄洲拧眉，本能反感，忽然又想起江宜宣说的，他克制答：“不是。” 又一次陷入沉默。 许久，程晋笙抬头，“不管是甄灵还是辛桐，都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在儿子失去耐心前，他一口气说完，“我以为你喜欢辛桐，却不知道你为什么迟迟没能更进一步。” 程寄洲倏然起身，转身时，再次被叫住，“听我说完，儿子。” 他顿住脚步，背对父亲。 程晋笙迟疑一瞬：“给你安排和甄灵相亲，是想刺激刺激你，也刺激刺激辛桐。”父子俩越走越远，他也越来越后悔，这些话他在伦敦组织了一个月才能说出口，“如果你真和甄灵成了，这是门当户对，甄家同钟家又亲厚，没什么不好的。如果你因此与辛桐在一起，那我就顺了你的意。” “寄洲，在我们这样的家庭，爱跟利益总要有一个。我跟你母亲之间一言难尽，我选择爱，你母亲选择利，虽然殊途同归，但我们终究无法同频，注定是悲剧。我希望你不是。” 这么多年，他有心想弥补，又不得其法，“你爷爷给我打了电话，他不许我干涉你。其实，我从未想过真的干涉你的婚姻，也没资格去管。” 程寄洲平复自己，始终没有回头。 程晋笙心酸笑笑：“今晚回家吃饭？” 程寄洲转过身，面色如常，“不了。”他思索后，解释一句，“晚上不在北京。” 他说完，推门离开。 程晋笙目送儿子离去的背影，原来是这种滋味。他点开oa系统，并没有儿子的公差行程。 那就是私事。 *正式演出那晚，辛桐她们的节目排在中间，下一个就是。候场时，盛毓有些紧张，她是典型的场前紧张，场上从容选手，辛桐恰好相反，场前场上无压力，下场复盘超紧张。　　这会儿，她们等在舞台另一侧，辛桐看向盛毓。她一袭精致的渐变烟灰紫绣花长裙，配上妆，妥妥是穿越时空而来的仙子，“超有气质的！结束了合个影呗，盛女神。” 盛毓抬头也看她，她们的衣服一模一样，“很漂亮，你先合还是我先？” 两人互夸，其他人笑了，多少缓解了紧张的氛围。 轮到她们上场，一起加油后，她们到台上。八人迅速成圈，辛桐和盛毓在中间。 音乐起，一束炫彩灯光聚焦，灯光落在她们身上，铺在舞台的舞裙瞬间变换色彩，如同波光粼粼的水面。两人随着音乐同时起身，舞裙摇曳，水袖随之缓缓展开。 辛桐在台上从不看台下，上一回上台只有她一个领舞，现在身边有盛毓，她其实也多了一份紧迫感。 观众席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c位的两位舞者。她们抬起双臂，水袖仿佛有了生命，流畅而富有韵律的动作将水袖的柔美与力量展现得淋漓尽致。 灯光随着音乐不停变换，炫彩斑斓的舞裙，整齐有力量的动作，不仅是视觉上的享受，他们更是惊奇发现，就连她们落在舞台的影子也是好看的。 悠扬的音乐忽然加快节奏，辛桐和盛毓精准对上眼神。两人身形如燕，配合完成一个高难度跳跃旋转后，水袖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弧度，照亮整个舞台。 台下有人忍不住惊呼，又快速捂住嘴。 辛桐默数拍子，和盛毓回到梯形站位。不再分领舞伴舞，挥掷抛洒间，一条条水袖整齐划一，轻盈灵动得连半空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惊喜又震撼中，盛毓推袖的动作忽地慢了一拍。 辛桐余光关注，盛毓表情不对，腰部明显使不上力。双c位的位置，动作快慢一目了然，这就是舞台事故。来不及多想，她临时改了舞步，旋转绕袖，两步挡在盛毓身前。 两人身高差不多，体型也是，她稍稍加速，盛毓此刻稍显柔和的甩袖就像早已安排好的慢动作，仿佛成了她的另一道影子。 台上，辛桐成了唯一的c位。 音乐落幕，她们同时谢幕。 下到后台，盛毓支撑不住，摔倒前被辛桐和赵菁菁接住。她满头是汗，脸上隐忍的表情再也藏不住。 “你怎么样？”其他人给她们让位置。 盛毓忍了很久，眼泪崩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辛桐是第一回 看到她哭：“瞎说，对不起什么。” 盛毓不为自己，也不是因为疼，“大家准备这么久，都是因为我。” 第76章 她没想到这一阵都好好的腰会在台上旧伤复发。她撑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撑住。要不是辛桐救场，她都不敢想。 回到舞团专属化妆间，有人给盛毓倒水，还有跑去请队医的。 辛桐给她擦眼泪：“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说过了，我们是一个团队，你还有我们。不管任何问题，我们都可以给你兜底。你看，这不是没事吗？我们表现特别好。如果今天换成是我，你也一样的，对吗？” 盛毓流泪，心理上的难过比生理上更多。 刚好，工作人员推了一车花进来。她们欢欢喜喜过来，见状，笑都僵了。 赵菁菁接话：“是给我们的花？” 工作人员一边瞟盛毓，一边说：“是的是的，有粉丝匿名送花，你们每个人都有。”她让同伴给她们送花，“不知道是哪个真爱粉，这花一看就很贵，这么一大束真是漂亮呢。” 精心搭配好的花束，包装简单，却越发衬出花的娇艳。乍一看每束都一模一样，花上还有一张写了她们名字的卡片和一句“祝贺演出成功”的祝福语，“这个粉丝不仅有品味，还格外有心，连你们每个人的名字都知道。” 她一左一右抱着两束给领舞的花：“辛桐老师和盛毓老师，你们俩的。” 辛桐没什么心思看花：“谢谢。” 匆匆一眼，她愣住，标注她名字的那一束比盛毓的多了三朵荔枝玫瑰。 赵菁菁替她接花，把盛毓那束捧过去安慰道：“姐，你看，有粉丝给我们送花！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漂亮的花。这说明我们刚才的表演很完美的，是不是！” 话刚落地，洛汀跟队医进来，“怎么回事？” 她对她们特别自信，也不希望给到她们压力，就一直没出现，索性跟何寒倾坐在下面观看。当时辛桐突然抢位，何寒倾瞬间变了脸，她更是心惊肉跳。 队医上前检查，洛汀让其他人先去换衣服卸妆，她绷着脸看哭哭啼啼的盛毓，“盛毓，你怎么回事？旧伤复发为什么不说？” 辛桐最快速度换好了衣服，她有心解释：“洛老师，盛毓她……” “我问的是她。” “不行，还是送医院。”队医检查完，表情严肃。 赵菁菁赶紧给盛毓披上外套，辛桐顺势扶起快崩溃的盛毓，“洛老师，我们先去医院，其他的以后再说。” 洛汀点头，她留下善后，辛桐陪着盛毓，加上队医三人去医院。 后台一片混乱，那束精心挑选的鲜花仓促间被遗忘在化妆间。 第二十七章 “很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你。…… 盛毓做检查时, 辛桐等在外边看手机。她们的节目被排在整场表演的中间位置，这会儿演出还在继续，微博却已经不少消息。 手机接二连三震动, 都来自微博。 【美是真美！】 【我在现场, 绝绝子！越来越期待双女主了，到时候谁也别跟我抢票！】 【如果跳舞没有期限，请辛桐宝子永远跳下去。】 她刷了几条, 大多是她粉丝，超话最新帖子不断更新, 一段视频就这么猝不及防闯进视线。 【对不起, 我实在没忍住录了一段，我就想说，一开始确实绝，但最后辛桐抢我毓宝c位是怎么回事？】 视频帖子点击量大, 因为不断增加的评论, 始终处在超话顶部位置。 一时间, 原本温馨十足的超话涌入许多人。有褒有贬，一片混乱。 【辛桐粉丝，这是以为我们盛毓粉没人是吧？你们在现场，我也在，气到炸裂！辛桐是什么意思？一个临阵退缩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们盛毓并列双女主？又哪来的脸抢c？】 【呵呵哒, 从前都没听说过的人, 突然空降女主, 你品，你细品。】 辛桐连着看了三遍视频，她的救场堪称完美，外行人绝对看不出是演出事故, 致命的却是，她因此担了唯一的骂名。除了她们，没人会知道是因为盛毓旧伤复发。 帖子里针对她抢c的评论越来越多，言辞也越来越激烈。 一个带v认证的舞蹈演员下场点评，从专业角度分析她们的甩袖、推袖，舞蹈难度等，洋洋洒洒一大段，看似夸了盛毓和辛桐，最后总结：【寻觅选择盛毓不难理解，“金荷杯”金奖得主足够稳。至于辛桐这个少年组金奖，我不否认她的实力，但她之后的成就绝对比不上盛毓。除了先前周年庆的亮相，我可以用籍籍无名形容。洛汀这回大概率是看走了眼，太冒险，德不配位。】 粉丝们大多只懂美丑，没耐心看那大段大段的专业分析，只有最后的总结，概括就是：辛桐不配。 盛毓粉丝炸了。 【辛某人，别拖我们盛毓后腿！】 【毓宝前两年带了伤都咬牙坚持表演到最后，寻觅舞团，别因为一颗老鼠屎害了一锅粥。】 【我话就放这了，寻觅舞团但凡敢拿我们盛毓给辛桐铺路，我一定天天去刷屏！】 【抵制辛桐。】 辛桐低着头看手机，原本被梳得精致的发型因为刚才的折腾有碎发散落。左耳的一缕，还带着汗的湿热。长廊有人走过，步履匆匆地带起一阵风，耳边的碎发黏糊糊却又掉下一缕。 她手背揉了一把，碎发别到耳后。 盛毓粉丝远比她多得多，他们一下涌入她的微博，评论、私信多到提醒都来不及。她没敢看，也不想看。 第77章 只有少数理智粉在呼吁：【毓宝的粉丝不着急，我们等毓宝发声。记住不要贸然引战，我们相信她，好不好？】 效果甚微。 【我记得辛桐跟宋夕拾是不是闺蜜？】 【亮点被你找到了。】 真真是“墙倒众人推”，有人找出当初火锅店偶遇的粉丝微博，挂出三人合照：【我记得寻觅都是统招吧？辛桐半路都能进，一进去就是周年压轴，你们觉得是她能力超群还是能力超群，还是能力超群？】 阴阳开了头，不少人跟：【早就想说了，不敢啊！万一有个金主爸爸，咱得罪不起。】 【舞蹈生么，懂都懂。】 【关键是什么你们知道吗？全网搜索，搜不出一条辛桐家庭背景的有用信息，这是什么鬼？】 为什么搜不到，因为钟家上下齐心的保护。 辛桐粉丝据理力争：【舞蹈生怎么了？我们辛桐宝宝多努力，你们看不到吗？】 有色眼镜的“舞蹈生”，这才是最伤人心。 【气哭，明明辛桐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这跟家庭背景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认她。】 【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辛桐的舞风。我不评价盛毓，也希望盛毓的粉丝不要攻击我们宝子。】 【闺蜜怎么了？交朋友你们也要管？】 【张口闭口就是金主关系户，你亲眼看到了？】 也有辛桐新粉立场不坚定：【啊？我刚入坑就塌房了？真是关系户靠金主上位？】 因为提到宋夕拾，她的粉丝闪现：【勿cue，我们夕拾最爱惜羽毛。】 几家粉丝由此一锅乱炖，还有纯凑热闹的路人，加上网络上的喷子到处挑刺，浑水摸鱼。 一个“寻觅辛桐恶意抢c”的热搜悄然出现，同时推送到辛桐手机。 被剪辑过的抢c视频，辛桐挡住盛毓的动图被营销号疯狂转发刷屏。 路人问：【辛桐是谁？没听过。】 辛桐视线落在热搜词条上许久，跟路人一样，她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上热搜。她有个小姐妹是时尚圈的标杆，又头顶京圈大小姐的抬头，是热搜的常客，但她不是。她既不是演员，更不是什么名人，居然莫名其妙也能上这一回，虽然只是热搜的尾巴。 真滑稽。 “盛毓出来了。” 队医的声音打断了辛桐的思绪，她锁屏开静音，没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今晚是急诊，医生要求盛毓留院。队医跟医生简单交流后去办入住手续，辛桐将情况微信告知洛汀，也发给了赵菁菁。 洛汀回她：【你先照看盛毓，我结束后就来。】 这个结束是什么？应该是和上海舞团开会解释这次的事故。 盛毓被安排在三人病房，队医拉上帘子，盛毓全程沉默，情绪不佳。辛桐看了看队医，眼神交流两三秒，队医先行离开。 “诶，今晚不打算跟我说话了？”其他两床的病人不是在聊天就是在看视频，辛桐先打破两人的沉默。 盛毓失落：“我这次肯定会连累你。”她能猜到一些，不敢看她，因为心里愧疚，不知道怎么说。 辛桐从陪床椅坐到她床边，脸凑过去，笑眯眯说：“你这样可一点都没有我刚来时的高傲。” 两人都想起那时大家对她的偏见。 辛桐不太会安慰人，想到什么说什么，“老实说，我真没有跟你争抢的意思。” “我现在知道了。”盛毓半躺，眼神没有对焦，“你就算跟我争，我也不怕。” “是吧？我也是这么想的。” 病房里都是说话声，辛桐又挨近一些，“不管如何，我始终都占了家族资源的便宜。”这点她从不否认，她小心翼翼凑近，单手挡在一侧，说悄悄话的姿势，“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真秘密。” 盛毓不感兴趣，无动于衷。 辛桐非要告诉她：“我启蒙老师是陈颖月老师。” 盛毓一怔，终于看过去，“是我知道的陈颖月老师？”因为吃惊，她问了个巨傻的问题。 不怪她惊讶，跟何寒倾比肩的陈颖月，两人在圈子里被并称为“倾国倾城”。陈颖月更被封神的是，她45，不再年轻的年纪，却仍坚持上台，几乎每年都会有一部令人惊叹的舞蹈作品。 辛桐得意：“你还知道哪个陈老师？” 盛毓注意力被牵走，更惊讶的是：“陈老师不是不收徒？”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更傻了，辛桐的家世是她望尘莫及，刚辛桐自己也说了，她占了家族资源的便宜。 果然，辛桐大方答：“我妈妈跟陈老师认识。” 那时候她还小，妈妈带她去看陈老师的现场表演，她尽管不懂，却特别兴奋。后来，妈妈带她去后台献花，她看到那些闪闪亮亮的舞裙移不开眼，学着她们转圈。 于是，妈妈问了陈老师，陈老师看在妈妈的面上，还有她确实有天赋，答应给她启蒙。 这些辛桐没有细说：“陈老师年轻时候说过不收徒，认下我多少又是因为我妈妈的缘故，所以，她一直没有对外公开我的存在。” 盛毓点头，仍然觉得神奇。 “我也不想消耗我老师的名气，更不希望被打上陈颖月唯一徒弟的标签。”标签一时能获得巨大红利，想摘掉却很难。 盛毓理解，也感激她的推心置腹，“这事到我为止。” 第78章 辛桐夸她上道，她重新坐回去，又自夸：“你看，我做你搭档，你不丢人吧？我可不是那种不努力，又心安理得直接享受的人。” 盛毓终于露出今晚第一个笑：“不是安慰我？怎么还自夸上了？” “马上安排！”辛桐小松口气，“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盛毓，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更是伙伴。我们之前赛道不同，又不是一个地方的人，除了比赛，我们没有任何接触。我很遗憾没能早点认识你。” 盛毓忽然鼻子发酸。 “我不是说漂亮话，也不是灌你鸡汤。我上次跟你们说过，我有一段时间挺害怕自己再也回不了舞台。那会儿腿伤渐渐好了，我却觉得伤口还是会疼，真的很可怕的。” 几秒的安静，辛桐再次自我消化，盛毓也是。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真正走出来，然后，决定去投舞团。可是，前一阵我才知道，舞团有程寄洲的赞助。你也知道那时我跟他刚闹掰，本来就情绪不好，容易想入非非。我会想洛老师为什么会选择我呢？自我怀疑的死循环，我不止经历过一次。” 提起程寄洲是真的很艰难，她缓了缓，“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我回忆起受伤的日子，这算什么？” “受伤后到现在，慢慢来是我每天要告诉自己的。你们一开始怎么议论我的，说实话我在更衣室外听到过一次。我不是不在意，而是比起能够重回舞台，那都算不了什么。被说两句又不会要命，是吧？” 辛桐同样是安慰自己，网络上的争吵、议论、骂名，这些都不必放在心上，“我无需对任何人交代，我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努力就好了啊。” “所以，盛毓，你现在这点又算什么？好好养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不对？” 盛毓早已泪流满面，道理都懂，做起来很难，撑过这一年的辛桐才尤其令人钦佩。 她在这一刻无地自容。 盛毓擦眼泪，擦完才望向辛桐。她一直在笑，平日里嘻嘻哈哈的人，关键时刻莫名给了自己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心理负担一点点被卸下，她深呼吸，“你肯定是故意的，越这么说我越觉得去年的金荷杯，我拿得烫手。” 辛桐见盛毓泪流不止，索性把一整包纸巾都放她枕头旁，“说不遗憾那肯定是假话，还记得那晚我们从会所出来一起看月亮？那天月亮其实只有一点点，我还失恋了，一点也不好看。可是，月亮都有不圆满的时候，我这么点遗憾能算个啥？” 盛毓总算笑开：“最后还是鸡汤味的。” 辛桐耸耸肩：“反正我不承认。”她说得自己眼睛都酸了。 盛毓默默塞了张纸巾到她手里，自己扭过头，当没看到，“明天的演出……” 辛桐快速抹了一下，抬头，“别瞎操心了，还有晓薇在。”晓薇是b角，能顶上盛毓的位置，“你管你休息，其他的都别看别想。” 她提前打预防针，刚才她刷到的评论已经有人提到了：盛毓的推袖慢了一拍，是失误？ 盛毓点点头，给她一个微笑。 两人手机刚好同时响了，盛毓愣神，不敢看。辛桐直接点开，是她们的表演微信小群。 赵菁菁在群里发了张合照，其他八个人加上晓薇穿着今晚的舞裙，手捧粉丝送的花在剧院大厅合影。因为她俩不在，晓薇一人捧着属于她俩的两束花，九个人很2地对着镜头比耶。她注意到，她们身后的背景是大厅投屏的她和盛毓的官宣海报。 因为盛毓的意外，她们没来得及合照，这一张算是变相的集体照。 辛桐手机转回去给盛毓看：“是不是有那味了？” 盛毓看到，又开始眼泪汪汪。明明她从不爱哭，今晚纸巾都不够擦，又哭又笑。 她用自己手机看照片，也在群里报平安。 辛桐私聊赵菁菁：【不是都换好衣服了？】 赵菁菁秒回：【想着怎么安慰我毓姐啊，她要强，我就没见她哭过。我都吓死了，她肯定难过死。】 辛桐夸：【真懂事。】 赵菁菁难得没抬杠：【反正今晚演出还没结束，大厅没什么人，我们一商量就换回舞裙，再补了妆，合照不就有了！】 辛桐回了个大拇指表情。 但赵菁菁的懂事只维持了几秒：【今晚送花的粉丝其实是你的吧？】 这个辛桐真不知道，她哪里有什么心思管花。 赵菁菁八卦：【我拍的，亮点能找到不？】 下一秒，一张照片进来，是摆在一块的十束花。像是特意被摆拍的，那三枝荔枝玫瑰特别显眼。 赵菁菁：【看到了？我挨个检查过了，我们的都是郁金香，包装都是一模一样，只有你的是荔枝玫瑰。晓薇百度了，你这粉丝大手笔啊，花够贵，一出手我们每个人都有。】 她更好奇：【既然是你粉丝，干嘛不单独送你？你知道是谁吗？】 辛桐目光定格在照片上的荔枝玫瑰，若有所思。 等洛汀匆忙赶到，辛桐去病房外的走廊。走廊空旷，空调又冷嗖嗖，那股失落感钻了空子，逮着机会拼命攻击。其实她再怎么无所谓，多少还是会被网上的评论影响，只是刚才她将盛毓放在第一位，这会儿担子一松，也失去了看微博的勇气。 她慢慢平复自己。 微信又有一条消息进来，辛桐踌躇后解锁，忽然哽咽。 第79章 陈老师：【没能去现场，但有同行朋友去了，她说对你印象很深，夸你救场临危不惧，表现特别好。老师以你为荣。】 辛桐把这句话反复读了许多遍，终于再次点开微博。热搜从最后看到头，并没有找到关于她的词条。她又去超话，原本乌烟瘴气的帖子连带那些激烈的评论同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愣了下，猜到应该是有人刻意干涉，她能想到的是家里。 辛桐回到微信，此刻带着情绪不好打电话，她在家庭群里报平安：【我没事啦，谢谢爸爸妈妈。】 辛立书最先回：【怎么了？】 钟柏谦紧跟：【宝贝，演出顺利吗？】 他们都有工作，抽不开身来看她的演出，表演也没有直播，会这么问显然是还不知情。 辛桐懵了，不是爸妈，那会是谁？ 她打字安抚：【挺顺利的，一点点意外，没事啦。】 妈妈追问，问她方不方便打电话，她撒了个小谎：【大家都在呢，我得融入集体。】 辛立书不勉强：【好，你忙你的，有事记得打妈妈电话。】 钟柏谦接话：【还有我，爸爸晚上拒接工作电话，但小棉袄的消息24小时都能回。】 辛桐发了个爱心发射的表情：【感动死了！】 手机私信根本停不下来，她干脆关闭微博非好友私信和评论的提醒。一瞬间安静后，她又去看老师发给她的信息。盯着看了很久，心跳终于恢复往常的频率。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洛汀在盛毓病房不知说什么，许久没有出来。辛桐探出头望了望，病房门紧闭，没有声响。她坐回去，余光不经意瞥见一抹身影。她扭过头细看，对方刚好看过来，两人目光撞上。 陆景和快步走了过来：“辛桐？” 辛桐也意外：“你怎么在？”又觉得多此一问。 陆景和视线落在她脸上，明显的舞台妆没来得及卸，比平时要浓。因为送盛毓来医院折腾，精致的发型都有些散，瞧着几分狼狈。 “家里长辈住院，过来探望。”他坐到她身侧的椅子，至于为什么是晚上，他今天只有晚上有时间。 辛桐点头，他们关系没到那份上，没有立场关心是什么长辈，她一时无话。 陆景和提议：“要不要出去走走？” 辛桐又去看病房，还是没什么动静，“行。” 两人结伴，陆景和去按电梯，“今晚演出还好吗？” 两人朋友圈会互相点赞，他知道她要来上海演出，但他对古典舞不感兴趣，昨天刚在微信预祝她演出成功，没想到今晚就在医院碰上。 电梯到，陆景和挡着门让她先进，等他也进来后，“还算顺利。” 他抬眸，“还算”那就是不太顺利，“今天天气不错。” 辛桐不懂：“你们搞科研的，话题跳跃度都那么大？” “不好接？” “完全接不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话落，辛桐“噗嗤”先笑了。 陆景和也笑笑：“天气不错，适合散心。” 电梯到一楼，依旧是他挡门，她在门口等他，“你要安慰人也不用这么隐晦。” 一出住院部，热浪袭来。 陆景和带她去住院部外的小花园：“我一般不安慰人。” “为什么？” “不太会，怕把你气哭。” 辛桐好奇：“这么夸张？” 陆景和回忆：“有次我堂妹跟她爸妈吵架，离家出走来我家，我爸要我哄哄她，结果把她哄哭了。” “怎么的？” “她想喝奶茶，要我买，我说奶茶里都是植脂末，人体没法排泄。长期摄入不仅导致肥胖，还会引起心脑血管疾病。” 辛桐不可思议：“你有毒！”最后，没忍住，又“噗嗤”一声，“你真有毒。” 陆景和两手一摊：“我实话实说。” 辛桐乐了：“你这不是挺会哄人？”至少她现在笑了。 他侧眸看她：“是吗？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你堂妹后来怎么的？” “离家出走再也不会出走我家。” 辛桐别过脸憋笑：“我有点想认识她。” “认识她做什么？一起喝奶茶？”陆景和一本正经问。 辛桐没再忍着，痛快笑了几声。她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了花园一侧的停车场，掉头再绕回去。 两人吹着风，都没有说话。 等折回小花园，辛桐手机提示有微博好友发博，她看到是盛毓的头像，停下脚步。 盛毓用个人微博发了一段道歉视频，病床上，她穿着病服，面带微笑看着镜头，“很抱歉，由于今晚在台上腰伤复发，给大家带来不好的体验。也很感谢辛桐，临危不乱替我救场。但是，很遗憾，因为腰伤，我将缺席明后两天的演出。接下来，我会好好养伤，期待跟你们再次见面的一天。” 没什么话术，言简意赅，一看就不是公关稿。 辛桐看完，心里头堵得慌。盛毓风口浪尖特意发这么一个视频，必然是为了维护她。 她在微博点个赞，犹豫着点开评论。 【心疼盛毓。】 【毓宝要是被胁迫了就多眨眨眼。】 【我们毓宝受委屈了，生着病还要给关系户录视频擦屁股。】 【辛桐一生黑！】 针对辛桐的差评并没有因此扭转，反而愈演愈烈。 第80章 有些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不愿意相信其实就是这么简单的真相：【我没看到毓宝腰伤复发，只看到辛某人抢c位。同是领舞，凭什么只有毓宝被挡脸？】 【请寻觅舞团给盛毓一个交代，辛狗必须还盛毓一个公道！】 【辛狗真狗，删热搜是吗？劳资不信了，今晚不睡也要把你送上热搜！】 【寻觅什么意思？盛毓都这样了还要她录什么视频？辛桐是人，我们盛毓就不是了吗？】 【大家理智，听盛毓说的相信她，支持她。】 【楼上什么意思？】 【只有我觉得盛毓有意思吗？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连病号都演上了？还跳什么舞，去演戏算了！】 辛桐只看了几条，几乎全是她的黑粉。她僵在原地，百口莫辩的感觉令人心塞。 风好像停了，只剩热浪。 此时此刻，忽然很想程寄洲。 从前，哪怕是一点点不高兴，她都可以打电话给他。最最神奇的是，每一次他都能哄好她。就算他不说话，她看看他，也无比安心。 但现在不能了。 辛桐锁屏，闭了闭眼，清空脑中多余的东西。 陆景和也听到了盛毓的声音，联想到她今晚的狼狈，“不要总低头看手机，偶尔也要抬头看看。” 辛桐闻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没事人一样，“改研究哲学了？还是又在哄我？” 陆景和笑：“不是说我有毒？” “你这样以后很难找到女朋友的。” “这问题我觉得随缘。” 辛桐无语：“你还真一本正经回答啊。” “不然呢？”陆景和带着她绕到花园的另一侧。 今晚辛桐的手机注定消停不了，她深吸口气才看，这回是二姨家的舒心表姐发来的微信。 舒心：【to最美的舞者星星：】 紧跟着是一张照片。 辛桐点开，手指僵住。 照片里有外公外婆，舅舅站在外公身侧，舒心挽着外婆，大姨家的表哥半蹲在最前头，应该是他举着手机完成的这张自拍，所以他的脸特别大。 背景…… 辛桐泪目。 剧院大厅人头攒动，大屏幕的海报上，她笑得特别美。 舒心：【我们来啦！】 眼泪水掉在手机屏幕，陆景和也刚好停下，他跟她说：“辛桐，你抬头看看。” 今晚月亮很美。 第二十八章 为她撑腰。 陆景和送辛桐到舅舅辛立璞上海的房子, 开门的是表姐舒心。 门刚开，她给了她一个拥抱，“特别想你。” 辛桐比表姐高, 却反而被表姐压着抱, “我也想死你了！” 两人腻歪，辛立璞在客厅喊一声：“门外是有什么大帅哥？让你们这么恋恋不舍。” 辛桐和舒心笑了，舒心拉着表妹进来再关门, 嘴巴不停，“舅舅, 你这是跟学生混久了, 都学会开玩笑了？” 辛桐又笑了，重重拍一下她肩膀，她就改口：“门外的帅哥哪有咱们家的好看，瞅瞅, 我们家就有三个大帅哥！” 辛立璞拿舒心没辙：“看在星星的面上。” 表哥温南烛倒是夸：“还是笑笑有眼光。”笑笑是舒心小名, “咱们家祖传的基因好, 从上帅到下。” 舒心再次怼：“光遗传到你们帅哥？” 温南烛无语：“你美，你们最美！” 客厅笑声一片。 辛桐换好鞋，奔过去抱外公外婆。 舅舅上海的家平时不住人，他几乎每周往返上海和苏州，平日里就住大学的职工宿舍, 说是节约堵车时间。只有外公外婆来上海, 才会住这儿。 辛桐会端水, 外公外婆同时抱住，“你们怎么来了？” 当时看到合照，看到他们来看她演出，她都感动死了, “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都把我弄哭了！” 她一向是家里最爱撒娇的，外婆搂住她，“你在北京跳舞我们没看着，这都来上海了，怎么还能错过？” 外婆是苏州人，吴侬软语特别温柔，辛桐又想哭了。 外公告诉辛桐：“说了怕你紧张，这不是很好么？” “嗯，特别好。”辛桐挤到外公外婆中间，一手挽一个不肯放。 辛立璞见状：“有了外公外婆，舅舅都不亲了。” 舒心闻言，走过去也挽住他一只胳膊，“我跟您亲行不行？” 温南烛不甘示弱，挽住他另一边，“真要比，还是您幸福。” 大家又笑了，今晚是存了心逗辛桐开心。 两老心心念念要来看外孙女演出，谁知出了演出事故。舒心是微博美食大博主，一看网上评论就跟表哥温南烛商量上了，他们先送外公外婆到家，再来哄小表妹。 外公是真的很久没见到辛桐，仔仔细细将她看了个遍，“今天漂亮。”她没卸妆，虽然狼狈，架不住底子好，老人家眼中自家小孩永远最好，“我们星星跳舞这么好看，趁外公现在眼睛还能看得见，一定得多看看。” 辛桐心里一酸，外公是木雕大师，现在眼睛不太好，大姨接了棒后，他几乎隐退。他们心疼她，她也心疼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折腾。 “就今天漂亮啊？”她故意问。 外婆拍拍她手背：“每天都好看。” “跳舞累不累？这一阵是不是很辛苦？” 第81章 “不辛苦，特别开心。” “开心就好，小姑娘就要多笑笑。” “我今晚在台上脸都要笑僵了。” “哪里僵了？你们十个人都非常棒，我把合照发朋友圈，大家都羡慕我有个这么会跳舞的外孙女。” “外公，您再夸下去，我脸都要红透了！” 辛立璞带着温南烛和舒心老老实实坐在一边，听二老跟辛桐闲聊，并不插话。她出事后的一年，他们见面少，尤其是老人家上了年纪不方便走动，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今年过年，钟柏谦带一家子来苏州拜年。 除了辛立书，几个儿女都在身边，二老更心疼远嫁的小女儿，也最疼小外孙女。 外婆想起：“差点忘了，外婆包了你最喜欢的小馄饨。” 辛桐惊喜捧场：“哇，最想念外婆的味道。”她忍不住靠到外婆肩头，“妈妈都比不上您。” 外婆被夸得眉开眼笑，她望向温南烛，不必她开口，他就懂了，“哥马上就给你下。” 他们家大多是男人下厨，有他们在，轮不到几个妹妹动手。 温南烛起身，走过去长臂一伸，拍了下辛桐脑袋，“就说外婆最疼你了，今天下午刚包的都不准我们吃，非得等你来了才可以，我都嫉妒了！” 辛桐“哎哟”一声捂住脑门：“哼！馋死你！” 外婆故意板起脸，伸手去拍温南烛“作恶”的手。“啪”一记，打个正着。 温南烛：“看！外婆就是偏心眼。” 外公给辛桐揉脑袋：“我也偏心眼。” 舒心笑得直不起腰：“快干活去吧，温大厨！” 温南烛摸着其实没被拍疼的手背，回头看辛立璞，“舅舅，一起吗？” 辛立璞摆手，又补一刀，“尊老爱幼，去吧。” 温南烛：“……” 外婆瞅了眼去厨房的外孙，忽然问：“这次寄洲怎么没有一起来？” 辛桐一怔，不知道怎么答。 因为她，程寄洲也是苏州辛家的常客。他们逢年过节去苏州，他没事的时候也会跟着去。在外公外婆眼里，他跟自家孩子差不多。 外婆没发现她的异常：“寄洲也喜欢吃我的小馄饨，你俩的口味一模一样。” 辛桐“嗯”一声，低头看手指。外婆不知情，理所当然的问话，她听着特别难受。 程寄洲喜欢的其实从来就不是小馄饨，是她爱吃，他跟着她吃多了，就习惯了在饺子和小馄饨里选小馄饨。 突然间安静了下。 外婆不明所以：“怎么了？不开心了？” 辛桐抬头：“没有。”她笑笑，回应外婆，“我现在都长大了，哪能老黏着人。” 外婆捕捉到她的勉强，将外孙女搂到怀里，岔开话题：“今天的肉馅是你外公去买的。” “嗐，说这个干嘛？”外公听到，有些不好意思。 辛桐朝外公撒娇：“外公也疼我。” 辛立璞听着几人对话，面上却掠过一丝疑惑。程寄洲今晚不是来了吗？怎么辛桐说他没来？ 他今天下半场去上洗手间，出来时在过道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背对着他，步履十分匆忙。他没来得及叫住打招呼，程寄洲就走远。 辛立璞欲言又止，看看辛桐，还是没插话。 辛桐害怕话题又回到程寄洲身上，眼神瞄准刚起身的舒心，“你们真是！除了外公外婆，一家派一个代表是不是？” 温南烛是大姨儿子，舒心是二姨家的，辛立璞是舅舅，他亲自来了。 准备去给辛桐拿卸妆包的舒心又回来，顺着她说：“你怎么那么大聪明？这都被你猜到啦！” 温南烛在厨房听到，等水开的间隙，走到门边。 舒心挨个指了人：“你就说吧，这代表整齐么？” 不等辛桐答，温南烛就说：“我妈也想来的，有事走不开。” 舒心马上接话：“你看，我们够捧场吧？都是给你撑腰来的。” 为辛桐喝彩，那就是捧场，但如果有人针对她，他们一定会为她撑腰。 原本辛桐只是想着岔开关于程寄洲的话题，没想到又被狠狠感动一把。她整个脑袋埋外婆怀里，不愿抬头。 外婆笑笑，温柔地轻抚她的后背。 舒心借着这个话题告诉辛桐：“而且看看你身后站的！那都是国宝级别的！你都不需要小姨父出马，我们就能给你撑足了腰。” 家里一半是非遗传承人，虽低调，但也配得上“国宝”一说。 辛桐从外婆怀里出来，又去抱舒心，“感动死了！” 被称为“国宝”之一的辛立璞想起另一个人：“景和最近也在上海，可惜了他家里有事，不然你们能见一面。” 辛桐想说，他们早见上了，刚就是他送她来的，只不过家里人多，不方便请他上来坐坐而已。但她又怕说了，大家开始乱点鸳鸯谱。 舒心拍拍她：“我去给你拿卸妆包。” 辛桐松开表姐，对舅舅说：“不可惜，我跟他就是哥们。” 辛立璞无语，不明白挺般配的两个人怎么就不来电。 辛桐坐回去，问外婆：“外婆，您什么时候回苏州？” “还没定。”原本是后天一早走，现在她决定暂时不回去了，再等等。 小馄饨刚下锅，温南烛再次出来，“我明天就走，只请了一天假。”他是中医，平时忙，能请出假不容易，“这几天让笑笑陪陪你。” 第82章 舒心刚好拿着卸妆包出来：“我这一阵闲着，想怎么安排都行。”她找出卸妆油给她，“自己来还是我给你弄？” 辛桐直接脸凑过去：“交给你啦！” 舒心没好气：“懒猫！” 温南烛笑笑，去看火。 有人能亲亲热热吃小馄饨，秦秘书却只能生吞冰块。他刚按照程寄洲的指示撤完热搜，忙得脑袋都晕了。 但凡涉及到那位活祖宗的事情，他们程总眼里就容不得一颗沙子。 秦秘书真的每天求三遍：求求活祖宗快跟程总和好吧。 他刚求完第四遍，电话又响了，“程总。” 程寄洲开免提，动手刷新辛桐的超话。因为盛毓的道歉视频，粉丝又炸了锅。 他今天去看了她的演出，没有选vip席位，中间不远不近刚好能看到她的位置。他也给她订了花，怕她不收，他给她们每个人都订了一束一模一样的郁金香，只有她的多了三朵荔枝玫瑰。 她偏爱玫瑰，去年是黄玫瑰和卡布奇诺，今年2月又突然爱上了荔枝玫瑰。不知道他们的距离，他之后是不是还能赶上她的“喜新厌旧”。 “去查查，到底是谁雇了水军。”程寄洲转去寻觅官博，都是要求舞团换掉辛桐的。 今晚辛桐的表现完美，问题出在最后的“抢c”，他了解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所以，没有久留，他提前离场让秦秘书留意网上的动态。果然，网上褒贬不一，甚至出现许多言辞激烈的引导性评论。 他当即联系洛汀，了解事情始末后，直接吩咐秦秘书删评清理。 秦秘书接到指令：“您放心，在查了。” 别说是程总怀疑，他都不信这个邪。不明真相的粉丝情绪激动是人之常情，但一下子这么多引导性的偏激评论就很不对劲。最后，这么点事居然还闹上了热搜。 明显是有人在恶意针对辛桐。 程寄洲想得更深，一波又一波的水军，不像是同行排挤，“先查我身边的关系。” 秦秘书愣住，反应慢了一拍，“好的，程总。” 这什么意思？辛小姐是被牵连的？ 程寄洲退出微博，看向车窗外的温柔灯火，目光沉了沉。 辛桐刚吃完一碗小馄饨，舒服得想躺平。辛立璞和温南烛在厨房洗碗，外公外婆因为舍不得外孙女，不肯去休息。他们在客厅继续闲聊，说不完的话。 洛汀：【明晚没有晓薇，你直接上。】 辛桐此时笑倒在舒心身上，却被洛汀一条微信震得差点摔地上。 舒心眼疾手快拉住她：“不许陷害我！” 辛桐没心思开玩笑，又看了遍消息。晓薇不上，只有她，她跟盛毓的双领舞动作就要改。没有人再打配合，意味着她要独自完成所有高难度的动作。 开什么玩笑？ 她表情严肃，外婆拉过舒心，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辛桐第一反应是微博又出事了，她马上打开客户端，结果，微博像是被清洗过。质疑谩骂还有，却少了些很明显的带了戾气的攻击。 她特别惊讶，给洛汀打电话。 洛汀听到手机铃响，只看了一眼，没功夫接。她仍在医院，楼下的空旷小花园，她跟何寒倾再次强调：“我坚持用辛桐。” 何寒倾不可思议：“辛桐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维护她？盛毓发道歉视频我理解，你可以说你是站在舞团长久考虑，平息粉丝怒火。ok，这都没问题。我弄不懂的是，不让b角顶替盛毓上台，你有没有想清楚后果？”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双领舞变成只有辛桐一个，舞蹈动作的改变、伴舞间的配合，“你这是哪来的自信辛桐不会搞砸这一切？好，退一万步，你可以为她买单，我不行！” 洛汀默了默，心平气和，“道歉视频倒不是我跟盛毓说的，是她主动提出要为辛桐解释，也是给粉丝一个交代。” 何寒倾气笑：“我现在跟你说的是这个？”盛毓怎么样，她可以不管，她在意的是整场演出不能砸在辛桐手里，“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冒险用辛桐，师姐，你不是会对资本低头的人，但我没想到，你现在会变成这样。” 她对洛汀失望：“我希望你记住我们跳舞的初心。舞蹈就是舞蹈，专业就是专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玩一玩，出出风头，赚点眼球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的。” 哪怕知道今晚是因为盛毓腰伤，她始终觉得辛桐不配。 洛汀看向何寒倾，目光犀利，“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不喜欢辛桐。”甚至带着她说不清的偏见。 “我没有！”何寒倾别过头，“我们现在说的是明天的演出，跟我个人喜好无关。” 手机铃声断了，空气里突如其来的窒息。 洛汀盯着何寒倾看了半晌：“我选她自然有我的道理，我不清楚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对她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还因此失去了你的专业判断。” 何寒倾回头，下意识要反驳，被她抬手阻止，“这不重要，你不了解她，这都不是问题。” 洛汀拍拍她的肩膀安抚：“承认她今晚的救场很完美，这不难吧？有时间你去看看辛桐所有的表演和比赛视频，我想你会明白我。” 她顿了一下：“寒倾，其实她很像年轻时候的你，有灵气，也足够努力，更不服输。” 第83章 何寒倾愣住，看向她。 洛汀看到辛桐又给她发了条消息，长话短说：“你再考虑考虑借调北京做指导老师的事情，辛桐和盛毓不会让你失望。” 有何寒倾在，不方便打电话，她回复：【看完外公外婆就早点回酒店，我们开个会。】 辛桐收到消息，脑中把洛汀可能的想法都猜了大半，她大致能领会到一点。她跟外公外婆说明，要赶紧回酒店开会。 外公让温南烛送她：“别着急，慢慢来。” 辛桐知道今天下午他们来上海，就是表哥从苏州开车过来的，“不用表哥，时间不早了，一来一回折腾，您跟外婆早点休息。表哥明早还要回苏州，我打车就行。” 舒心提出：“我送星星下楼，亲自送上车，行不行？” “也好，让笑笑去，姐妹俩说说话。”温南烛帮腔，今晚辛桐不说，不代表他没看出来她跟程寄洲大概率是闹了别扭。这些长辈们也许理解不了，还得是同龄人才能开解。 外公外婆一起送辛桐到家门口，一直目送姐妹俩进电梯。 电梯关门，舒心终于提起：“跟程寄洲怎么了？” 两人还挽着手，辛桐闻言，下意识要抽手，被她摁住。 舒心因为家里关系，七岁开始就被辛立书接到身边住在钟家。姐妹俩就差了半岁，又在同一屋檐下长大，两人的关系是所有姐妹中最好的。 这一阵她忙着她的新民宿，还要兼顾她的美食视频，一直不在北京。这两天她才算闲下来，又去了苏州外公外婆家，错过了许多事。 辛桐手重新挽好：“就那样了。”一时半会儿不好说，也说不清，“空了细说。” “行，等你。”舒心指指电梯镜面里苦瓜脸的表妹，“来，笑一个。” 辛桐抬头，看到的是把电梯当自拍镜的表姐，“笑两个。”她笑了。 舒心拎了拎她的胳膊：“真乖。” 电梯到一楼，舒心找出手机，“再走一段？到小区门口再给你打车？”楼下打车也行，她想着再跟表妹走一段，多陪一会儿。 辛桐点头，顺手按门禁按钮，听到“吧嗒”一声，舒心推开门。 两人挨着一同出门，又是“吧嗒”一声，门禁重新上锁。 辛桐的脚步却突然一滞。 楼下停了辆车，应该是从车窗看到她们，有人从驾驶座下车。 程寄洲转过身，两人视线有了交集。 天黑了，但路灯很亮，照亮了他的脸。他穿着浅蓝色的休闲西装，是辛桐自以为最适合他的颜色，但不是她买的那件。 他很快走到她面前。 第二十九章 关闭仅他的定位权限。…… 辛桐挽着舒心的手无意识收紧, 舒心最直观的感受，也越发好奇。 要说这两人吵架，她是不信的, 程寄洲对辛桐那个样压根就吵不起来。但说实在的, 她其实也不太懂他对表妹到底是什么个感情。 无论如何，她站表妹。 然后，舒心听到程寄洲问：“没带吴言？” 辛桐早就敛起所有笑容, 手也稍稍松了松，她并没有接话。说不说都一个样, 人既然找到这儿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 程寄洲没管她的冷脸：“既然没带吴言，也没必要浪费时间打车，我送你回酒店？” 辛桐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仍然不吱声。 舒心好奇看了程寄洲好几眼, 敏锐发现他今日的不同。要是从前, 他早就连哄带骗把人带上车了, 什么时候这样“礼貌”过？ 程寄洲等了几秒，自顾自说：“你可以把我当吴言。” 他语气平静，甚至是平淡，没什么起伏。随后，他就径直走到后座拉开车门, 视线直直落在辛桐身上。 舒心：“……”这到底是闹哪样？ 她拉拉辛桐胳膊, 等表妹看过来, 她压低声音，“免费的司机，还安全，考虑下？”她偷瞄一眼程寄洲, “反正，先回酒店再说。” 辛桐想到热搜，松开手，“那我先回去，你让外公外婆早点休息。”她抱了抱表姐道别。 舒心回抱住，余光关注的是程寄洲。他好像是松了口气，目不转睛望着表妹。 辛桐拎住包，依然不看他，她直接上车。坐好后，她先按按钮打开隔板，转脸看向没有程寄洲的一边，是明显的划清界限。 程寄洲：“……” 舒心：“……” 程寄洲很快平复，他关上后座车门，跟舒心说：“放心，我会安全把星星送回酒店。” 舒心见了鬼似的表情：“……”她什么时候对他不放心过？还需要特意说？ 程寄洲沉吟几秒：“不要告诉外公外婆是我送她回去。”他一直这么跟着辛桐叫人。 舒心愣了下，没懂，但是，“好，明白了，路上注意安全。” 程寄洲点头道谢，绕回驾驶座。 车子起步，辛桐这才扭回头，她失神地盯着隐私隔板，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程寄洲行驶到小区大门，开窗在安保亭扫码缴费，他借着放手机转头看身后。一块隔板挡着，什么也没看着。 他忘了她打开了隔板，因为看不到她，也无话可说，两个人从未有过的生疏。 原本程寄洲想好了不去打扰她，但今晚她出了事，不亲眼看看她，他不放心。 车子迟迟没离开，保安打开窗，“先生？” 第84章 “抱歉。”程寄洲踩油门。 因为隔板，辛桐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一切，也听不到说话声。她忽然想起一件事，给舒心发微信。 辛桐：【别告诉舅舅他们是程寄洲送我回去。】 发出去，她又觉得自己可能说迟了。随即退出微信，估算好时间，她打开闹钟。 结果，舒心特别上道：【放心，懂。】 辛桐呼出口气，幸好表姐没问，也没劝。 但舒心下一句：【程寄洲上车前也这么说。】 她觉得应该把这事告诉表妹：【他还说，会安全把你送回酒店，让我放心。】 辛桐抬眼，隔板被她特意调成隐私玻璃，连道影子都看不着。她按住对讲机按钮，灯亮起，脑子却空白一瞬，忽然不知道说什么。 车子减速，她看向窗外，没有遇到信号灯，也不是堵车。她倏地松手，隔板前后两个灯就灭了。 辛桐继续看手机，今晚微信消息不少，宋夕拾他们都给她发了微信，她挨个回。 妈妈在家庭群说：【看了你外公外婆的朋友圈才知道他们去上海看演出，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妈妈在外公外婆面前一向是小女儿姿态。 爸爸一如既往哄她，群里成堆狗粮，辛桐笑着发了只蹲坐的狗狗表情。 下一个是发小群，消息也特别多，她从未读的第一条开始。钟唯旻的表哥在群里发了张她跳舞的照片，嘚瑟他去看了现场版。 钟唯旻问：【翘班去看的？】 钟唯宁：【就拍了一张？差评。】 其他人纷纷夸她好看。 他们忙，又是寻常演出，没有扎堆去现场支持。看到照片后，他们在群里刷屏发红包。上限两百，他们走量祝贺她演出成功。 没人提起热搜和网上的乌烟瘴气。 辛桐想想也是，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些根本入不了眼。她把红包都收了，在群里回：【谢谢各位大佬，明晚还有吗？我演三场！！！】 钟唯旻：【敲竹杠来了啊。】 辛桐怼：【这怎么能是敲竹杠呢？明明是哥哥姐姐们对我满满的爱。】 宋时琛发了个爱心表情：【这谁受得了？发，肯定发！】 辛桐也回了个爱心：【那能比今晚的红包还大不？】 宋时琛：【转账201不能再多，一毛也是爱，哥多给你九毛～】 群里炸出不少人，热热闹闹聊嗨了。辛桐没再回，光看他们靠一张嘴打闹。 闹钟猝不及防响了，她下意识捂住，想到驾驶座听不见，她淡定关闭闹钟看窗外。果然，再过两个红绿灯就到酒店，她时间掐得还算精准。 她锁屏，手机放包里，耐心等车子穿过最后那两个信号灯。 程寄洲开到酒店大门，没来得及挂档，隐私隔板被打开，他听到声音回头。辛桐已经自己拉开车门，准备下车。 下车前，她看他，“谢谢。” 短暂对视，辛桐推开门，背上包下车。 程寄洲熄火，钥匙给上前的门童，几步追上她。他走在她身后，两三步距离，不远也不近。 辛桐听到脚步声，忽地停住，身后脚步声也消失。半晌停顿，她重新向着电梯方向。 酒店电梯多，她伸手按按钮，视线里有人先她一步，她没吭声。程寄洲顺势站到她身侧，同她一起等电梯。 这个点酒店上下人不多，电梯很快开门，她先进，刷卡按楼层。他依旧站在她身旁，保持了两三步距离。 门关到一半，又打开，进来两个人，嬉笑声随之涌入。 辛桐避让到一边，程寄洲跟着挪了两步，他挡住她。 上来的应该是一对小情侣，女孩贴住男人胳膊，“累死了，走不动！” 男人抬起胳膊，她顺势钻过去，投入他怀里，她整个人靠着他。 辛桐别开眼，余光瞥到程寄洲也看着那两人。 电梯一层层往上走，其实也就几秒，再次停住开门。男人左手抵着门，走到女孩跟前背对她，他弯腰半蹲，女孩一下跳到他背上，“走咯！” 他旁若无人地背起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辛桐怔怔出神，静悄悄的电梯开始上行。 “你跟盛毓配合很好。”程寄洲打破这份安静，其实当时他眼里只有她，只是怕她反感才这么说。 电梯镜面光洁，辛桐看到他在看她，“谢谢。”其他的没什么好说的。 她攥拳，仰头看跳动的数字。很慢，又其实挺快。 辛桐等数字快到她的楼层，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舅舅家？” 程寄洲喉结滚动两下，这题不好答，又不想骗她，“我们的共享定位。” 她没有删除拉黑他的微信，同样也没有关闭只对他开放的位置共享。 辛桐怔神，他又解释一句：“因为担心你。” “嗯。”数字同时跳到楼层，“叮”一声，像是在她心上落下一锤。她走到门边，等电梯开门，又忽然转身背对楼道，“谢谢关心。” 感应到她堵着门，电梯始终保持开门状态。 辛桐很快从包里取出手机，精准找到共享定位，她当着程寄洲的面关闭对他的权限，“之前忘了关，你放心，我没看过你的。”她把手机对着他，证明自己已经关闭后，“谢谢。” 她今晚总共说了四声谢谢，比过去十六年说的都多。 第85章 程寄洲一直按着开门键：“不客气。” 辛桐礼貌颔首，转身走出电梯。 程寄洲保持着按键的姿势，视线在空旷楼道停留半晌。他想起从前，从前她受一点点委屈都要闹腾半天，而现在…… 像是有只手攥紧了他的心，生疼。 辛桐回到房间，等了会儿，洛汀来敲门。 看她在房间，洛汀满意，进门后问：“知道为什么明晚直接让你上吗？” 在何寒倾面前，她对辛桐百般维护，但是，在辛桐跟前，又是不一样的说法。 辛桐先跟洛汀道谢：“我不会让您失望。” 最稳妥的做法是让b角晓薇顶上，安稳度过这次演出再说。但当初编这支舞的初衷是舞剧双女主的首次亮相，之后她们封闭创排，是给粉丝一颗定心丸。所以，这次亮相的重点是她和盛毓。 现在网上粉丝意见这么大，已经不仅仅是所谓的救场还是抢c。事实证明，再多解释都是苍白又无力，“您放心，您力排众议将机会给到我，我一定会抓紧，用专业证明我可以。” 洛汀见她领会了：“既然知道就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起来。没有盛毓，整体都要做出调整，团队必须再次磨合。那几个姑娘怎么安抚，我不管，这是你的事。” 她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冰冰，脸上也没有多少笑容。辛桐却知道，这一次她能站在自己这边，必然承受了更多压力，“谢谢洛老师。” 洛汀点点头，离开前，她总算露出笑，“辛桐，不许给其他人抨击我看走眼的机会。”说不担心是假的，所以，她借着开会过来看看，“好好休息吧。” 辛桐送她到门口，目送她回房。 盛毓住院，双人间剩下她，她走到落地窗边。窗外城市灯火璀璨，她往楼下看，车和人，什么也看不清。 *翌日一早，辛桐她们坐小巴去上海舞团，上车前，她不经意看四周，昨晚那辆车还在。不知道是压根没走，还是一早就来的。　　“傻了？”赵菁菁循着她的视线，“看什么？” 辛桐笑笑，上车系安全带。 赵菁菁跟她坐一块：“紧张吗？” 她不说还说，一说辛桐真紧张，“昨晚差点没睡好。” “真的？”赵菁菁惊呆，她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一直不知道“紧张”两字怎么写的辛桐也会紧张，“我现在觉得你总算是下凡了。” “那怎么了？我就不能紧张？”车子启动，辛桐留意着那辆车。 赵菁菁说：“说明咱们是一样的，不然整得跟没点七情六欲的跳舞机器人似的。” 话落，辛桐打过去，“会不会说话？” 赵菁菁一个下腰躲过：“我贼会说。”这不是就不紧张了？ 辛桐拉人起来，她们坐在前排，大巴反光镜里，那辆车不远不近跟着。她看不到人，不知道开车的是不是程寄洲。 打住，没时间想入非非了。 小巴到上海舞团，一行人在停车场遇到何寒倾，她在打电话，她们打招呼她也只是点点头，面若冰霜的样子并没有搭理的意思。 赵菁菁小声吐槽：“她要真调来北京，我们苦日子就来了。” 辛桐无所谓，除了专业上的事，现在她也没有结交的意思。 何寒倾等她们几个走过，才对电话那头的王玮君说：“我给你留了票，要不要来看今晚的演出？”她想着让她放松放松。 “不好意思，何阿姨，今晚我抽不出时间。” 王玮君现在是焦头烂额，自己好不容易来上海拉到的两个项目被对方单方面毁约，她打电话过去，对方闭口不谈原因，只说是有了更适合的合作方。一个项目还能用巧合来说，两个就不是了，她不信就这么简单。 不仅是签好合同的项目黄了，可以说板上钉钉这两天就能敲定的一个资源突然间也没了下文。她今早打了电话过去，对方干脆连电话都不接了，明摆着就是不想跟她再有接触。 一朝努力付诸东流，王玮君百思不得其解，也求助无门。这会儿刚好接到何寒倾的电话问要不要来看演出，她猛然间醍醐灌顶，唯一能想到的是辛桐。 她为了给辛桐添堵，辗转经手买了水军，也买了热搜。不指望能有什么大作用，出口气还是可以的。这也不能怪她，是辛桐自己给了她攻击的把柄，她就不信程家那样的家庭会让一个声名狼藉的舞蹈生进门。如果最后舞团真的能换掉人，那更是意外之喜。 可是，热搜很快就撤了，她见状，也没再死咬着不放。 所以，不应该啊，她已经很小心了。 王玮君心慌：“真的不好意思了，何阿姨。”不管辛桐如何，何寒倾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要紧紧抓住。 何寒倾听她这么说，又安慰了几句，叮嘱她：“晚上少喝些，有需要帮忙的你说。”她以为她晚上是应酬。 王玮君道谢，挂断电话后，她继续去挽回丢失的两个项目。 夜幕悄然降临，此时的剧院后台，寻觅舞团化妆间，辛桐反复在看手机。 今天她练了一天，挫败了一上午，到下午才入佳境。说得是简单，做起来特别难，还是这样临时性的大改动。 她其实心里没底。 赵菁菁最先看出来：“早上还说你下凡了，要不要来口水？仙女不一定要喝仙露的！” 其他人也围过来：“下午咱们配合挺好的，晚上肯定行！” 第86章 昨晚是她安慰她们，今晚反过来。 辛桐接过赵菁菁递过来的水：“我现在理解了昨晚盛毓的崩溃。”因为害怕搞砸，怕拖累她们。 晓薇拍她一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这替补都没机会上呢！” 说不心塞是虚伪，但晓薇花了半小时说服自己，也理解舞团的安排。她是b角，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说明是她还不够好。以后机会多得是，她还年轻，领舞和首席都可期。 其他人听晓薇这么说，哄笑：“看看，晓薇在后方时刻准备着呢。” 辛桐捂住肩膀：“今晚我要输了，肯定是因为你这一掌！” 晓薇“嘶”一声，举起手，“那你要不要再来一掌，干脆就让我直接上台得了？” 辛桐笑开，其他人也笑了。 晓薇特别骄傲：“看到了吧？矫情，就得这么治。” 辛桐手机响了，盛毓发来的消息：【就算我不在，也不许丢我脸！】 总共是两条消息，下一条，她说：【今晚的合照不可以少，我的花给你抱。】 辛桐打字：【那你让晓薇抱什么？】 盛毓看到就知道今晚是没什么问题了，她回：【加油了，辛桐。】 辛桐回了个表情包，工作人员通知她们候场。 舞台关了灯，观众席的人换了一批，但也有因为盛毓受伤，再次买票来看同一支舞的。比起昨晚，今晚的寻觅舞团显然更受关注。 程寄洲居中坐在普通观众席前排，等音乐起，他凝神盯着舞台。 一身烟灰紫舞裙的辛桐缓缓起身，腰束的蝴蝶腰带随之变色。她手臂出袖，水袖优雅划过半空。 只有她一个人？ 不止他惊讶，已经是第二遍观看的人更是。 八个人围着一个辛桐，除了她，并没有顶替盛毓的b角。 怎么可能？ 观众席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辛桐一个转身，程寄洲的心也跟着揪起，舞动翩飞的长袖落到她脚踝，她又忽然停下所有动作。他记得昨晚这个时候，是她跟盛毓互相配合着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跳跃和甩袖。 这些年，他看着她跳舞，多少对古典舞也懂一些。今晚只有她，单袖变成了她双袖，难度更高。 程寄洲既心疼又骄傲。 舞台上，灯光追逐，辛桐猛然挥动水袖，如同狂风骤雨般猛烈。她准备起跳，水袖在空中翻飞，与她身后伴舞们的交织，组成一幅令人惊叹的图案。 这一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打着挑刺主意的人脑中不约而同闪过：原来水袖舞是真的很美。 现场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一个细节的人不在少数。辛桐每一个转身推袖，每一个踢腿跳跃都精准无比。这仅仅是改了几个动作，又跟昨晚不一样的视觉体验。 音乐渐渐柔和，是昨晚辛桐抢c的点。她轻抚水袖，是一段独舞。曼妙身姿轻盈如燕，每一步都如同是踏在云端之上，连灯光也变得多了几分仙气。 众人还未从中回神时，伴舞们起身，同时推出水袖，辛桐完成最后一个旋转，水袖随后缓缓落下。 时间仿佛凝固，画面被定格，全场掌声。 看过的很难说跟昨晚相比哪个更好，明明是一样的音乐一样的人，却跳出了不一样的风格，各有千秋。 辛桐谢幕，下台后才算是缓过来。 她先给盛毓报喜：【我觉得我是不可能给你丢脸的。】 盛毓秒回一朵花。 然后，她就在化妆间收到了真花。 依然是昨晚的工作人员，她推着一车花进来，“花来了花来了，匿名粉丝，我估计还是昨晚那位。”她看了表演，此刻特别激动。 跟昨晚一样是黄色郁金香，只有辛桐那束，中间搭配的是三枝荔枝玫瑰。 赵菁菁第一个围过来看：“又是只有你有，哪个粉丝这么有心？！” 辛桐抱着花没答，昨晚是没心思，今天她猜到了。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工作人员发好花，又说：“今晚老师们先不要卸妆换衣服，结束有统一的签名环节。” 今天临时增加的互动，剧院给每个进场的观众都发了一张明信片。 赵菁菁哀嚎：“我字都没好好练呢！” “又不一定有人找你签！” 其他人都笑了。 辛桐花放一边，提议去拍合照。上台前盛毓这么说是缓和她的情绪，她其实早有这个打算。 一呼百应。 她们到剧院大厅，按照昨天的站位，带上盛毓和辛桐的宣传海报，各种摆拍。 盛毓手机忽然震动个没完，数不清的照片过来，她在群里回：【趁我不在，拍这么多？】 辛桐答：【你哪里不在？每张都有你啊。】 合照和单人照，每张的背景都有她。 盛毓挑了一张大合照发圈，然后，回：【明晚也要加油。】 辛桐表示：【那肯定的，小菜一碟。】 晓薇戳穿：【是谁上台前都要哭了哟～】 盛毓：【真的吗？】 赵菁菁：【真的，仙女都下凡了！】 辛桐：【……】 所有节目结束，工作人员带他们去剧院的小厅。主席台摆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有每支舞的席卡。 辛桐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等粉丝进来。 第87章 她今晚没看微博，不知网上对她的评价。倒不是不敢，是不想影响明天最后一场的心情。 昨晚那些事闹得难看，她做好了大概率不会来人的准备。看着暂时还没有粉丝的小厅，她给盛毓发消息：【所以说，你还是快点养伤吧，万一就我没粉丝，真的是太丢人了。】 盛毓秒回：【那你先给我签一个。】 辛桐调侃：【你的话要收钱。】 盛毓：【那不用了，谢谢。】 工作人员提醒粉丝进场，辛桐看向门口。有工作人员引导，粉丝有序入场，意外的是，许多人竟都往她这里来，很快就在她跟前排起了队。 第一个是个小姑娘：“辛桐，终于见到你，喜欢你好多年了。”她递过来的是剧院统一的明信片。 辛桐问要写什么？她说：不用写名字，就写我最棒。 于是，一张明信片，三个字加感叹号，落款是辛桐。 辛桐默读一遍，连起来就是：我最棒！辛桐。 心顿时安定不少。 她笑着道谢，第二位是个男粉丝，“替我妻子排队，她怀孕不方便，但她很喜欢你的舞蹈。” 辛桐就写祝宝宝平安，还画了一个简笔画。 队伍很长，时间有限，一开始她还能聊两句，后来实在来不及，她埋头光顾着签。不知道签了多少个，视线里一本笔记本。别人都是剧院提供的明信片或是这次演出的票子，只有他不是。 辛桐抬头，惊喜道：“大姨父？” 她起身绕过桌子，他身后是舒心，再后面已经没有粉丝。 “您怎么来啦？” 温芑实出身中药世家，平日里一号难求。她从小就喜欢跟着大姨父玩，因为他身上的药香味特别好闻。他也手把手教她认过中药，可惜她没什么天赋，怎么都分不清。 “当然是来要签名的。”他指了指自己的笔记本。 赵菁菁她们早签完了，认出大名鼎鼎的温芑实，一个个不敢置信。 妈呀，这是上过新闻的大人物呀！ 大姨父？妈妈呀！ 辛桐又感动又好笑：“怎么还找我要签名！” 舒心走过来：“惊不惊喜？”他们是特意等粉丝都签好了才排进队伍，她小声说，“本来外公外婆也要来，但我们担心粉丝多，万一磕着碰着，就让大姨先陪着到车上等着了。” 她和外公外婆今晚看了第二遍演出，大姨和大姨父是特意从苏州赶过来的，“愣着干嘛？亲戚就不能追星了？” 辛桐忍住泪意，赶紧在大姨父的笔记本上签名。她签好双手递过去，再给舒心签。 温芑实满意，又问：“辛老师能拍个合照吗？” “怎么老逗我！” “这怎么是逗？我难得追个星，听说追星就是要签名合照，还有个什么来着？” 辛桐被逗笑，舒心打开手机摄像头，“来，给你们拍。”她看向一边蠢蠢欲动的姑娘们，“大家一起来。” 她们都没卸妆，仍穿着精致舞裙，听到后纷纷围过来。 辛桐再次从位置上起来，她挽住温芑实，抬头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程寄洲。 他站在门边，还是蓝西装，跟昨晚的却不是同一件。 目光对上时，他对她笑了笑。 舒心说：“笑一个呀！” 辛桐看镜头，开始笑。 拍完合照，她又和大姨父单独合影，他们拍完轮到舒心。这次交换，大姨父给她们拍。 程寄洲一直没进去，在门边看了很久，他接到秦秘书电话，“程总，都办好了。” “嗯。”他最后瞅一眼辛桐，她这会儿忙着跟工作人员合影。 程寄洲转身离开。 全部结束，舞团按计划要一起吃宵夜，辛桐为难地看大姨父。 温芑实主动说：“我们是来追星的，你忙你的，不用陪我们。”他站在她的角度，“大家都不容易，赶紧吃好休息，我们就直接回家了。” 他们这次来就是因为看到了网上的评论，今晚是第二场，没有b角，她直接上，网上又是议论纷纷。他私以为，真正能看懂舞的人少，大多就是挑刺的。 “这样，我跟笑笑送你回后台？”他提议。 赵菁菁她们拿到合照就先走一步说去卸妆，让她跟亲戚聊一会儿，她们都会等她。 辛桐说“好”，她跟大姨父并排走，舒心自然落后两步。 他们都喜欢跟温芑实聊天，没什么大道理，也没什么应不应该，就是聊过后神奇的通体舒畅。可能是他身上的药香，让人特别舒服。 “现在还有压力吗？”温芑实问。 辛桐诧异，但摇头，“表演完就没有了。” 温芑实观察她的表情：“网络的评论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谁也不认识谁。我虽然不懂你们的专业，可我觉得今晚你们真的很棒。” 辛桐笑了：“我没事的，大姨父，不用安慰我。” “这不是安慰，你今晚演出这么成功，我为什么要安慰你？” “还是大姨父会说话。” 温芑实如同小时候一样亲昵刮了刮辛桐鼻子：“开心了等会儿就多吃点。”他顺便给她把了个脉，“最近注意睡眠，多喝热水。” “遵命！” 化妆间到了，三人道别，临走，辛桐又对大姨父说：“替我问大姨好。” 大姨特意来，却匆忙得见不上一面。 第88章 温芑实摆手，让她快去。 卸完妆，她们回酒店，说是吃宵夜，其实就是外卖叫到房间，她们凑一起吃。这是洛汀定下的规矩，外出演出，晚上一起吃宵夜。 她说吃的那不叫宵夜，联络的是感情，也是复盘。昨晚是例外，今晚补上。 洛汀点的是上海的特色生煎，还有蔬菜鸡肉沙拉。她们都挤在晓薇那间房，复盘的时候，洛汀让每个人都说一说今晚的感受，包括没上场的晓薇。 被提到最多的是辛桐。 洛汀总结：“不要以为今晚的成功就可以有所松懈，明晚最后一场再接再厉，有没有问题？” 十人齐声：“没有。” 洛汀鼓掌：“行了，你们继续，明晚结束后自由活动，后天给你们一天时间逛上海。” “真的？” “你也可以待酒店。” 赵菁菁赶紧：“谢谢洛老师。” 洛汀满意，先一步离开。 她一走，气氛火热，她们开始讨论去哪儿玩。 “我没什么兴趣，累死，就想叫外卖躺吃。” “我听说广富林很好玩？那个水下博物馆。” “那还是去北外滩小巨蛋，拍照出片。” 晓薇参加完自由行活动的投票就继续看手机，她不用上场，今晚一直关注着微博和抖音。这会儿一个“温芑实追星约会辛桐”的词条突然出现在热搜。 几年前云南一场传染疫情，感染者不计其数，西医束手无策时，是温芑实挺身而出带着一群老中医不顾自身安危，进山研究出了治疗方案。他们救了许多人，也遏制了疫情蔓延。当时新闻铺天盖地，温芑实的名字也被熟知。 今晚她见到真人还辨认了好久，说实话，新闻报道完，热火朝天一阵后，有些人长什么样要不是再次见到，早就模糊了。 “辛桐，你看看微博。”晓薇提醒。 辛桐不打算看：“没必要。”无非又是那些骂她的呗。 晓薇干脆把自己手机传过去给她：“这次不一样。” 其他人也纷纷掏手机，房间瞬间安静。 辛桐看着被硬塞过来的手机，突然僵住。 带着大姨父大名的热搜，有名的老中医，年纪微妙，追星一个年轻漂亮的舞蹈演员，微妙中的微妙。 莫名其妙的绯闻来得猝不及防，她不用看就知道骂得会有多难听。 辛桐手机还回去，用自己手机登录微博。比昨晚更夸张的私信和评论，粗略几条都是骂她的。 被顶到最热的是一个用户名可可爱爱的女生，她发了条日常：【我的天，温医生反差萌啊！一本正经的严肃老中医居然跟我一样会追星要签名，萌翻我了。】 不带恶意的一条，甚至配图都是她要到上海舞团的签名照，纯粹是觉得反差萌才会发出来记录生活。 没想到，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不知道是谁拍到了两人的合照，分别是辛桐挽着温芑实胳膊、他送她回化妆间。两人有说有笑，又是把脉又是亲昵刮鼻头。 有网友评论：【温医生有妻子的吧？】 加上昨晚许多人在激烈评论的引导下去深挖辛桐的背景，迅速积攒的黑粉像是打了鸡血，好奇辛桐背景的路人也加入讨论，加上温芑实刻在脑门的“德高望重”，硬生生给顶上了热搜。 【我去！我就知道人设不能立！我记得温芑实儿子也是中医，年纪比辛桐还要大哇？】 【别别别，别这么乱议论英雄。我看不大像啊，我觉得像是长辈对小辈的亲昵。这不就跟我爸对我和我表妹似的，哪儿不对了？】 【可别给人找借口了。】 【啧，舞蹈圈果然乱，晚节不保啊。】 【男人都是那德行，再怎么正经都只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没一个例外的！】 赵菁菁大惊失色：“不是，温医生不是你亲戚吗？他们怎么这么胡说八道？” 可不就是胡说八道。 辛桐已经看到了她跟陆景和的八卦，他们昨晚在医院散步的照片也被挂在网上，一看就是偷拍的角度。 【我知道！陆家二公子！】 【牛逼！】 【这是一脚几条船？】 【这不就是辛桐上位史吗？】 【就说了吧，一上来就是领舞，要没点关系能上位？！】 【我看是想红想疯了吧！为了红什么都能出卖！】 【走捷径，靠后台顶盛毓的位置！真牛！！辛桐这种小人怎么不去死？】 辛桐没有一点防备，就这么吃到自己的“瓜”。 【听我在程实工作的朋友说，在食堂偶遇过辛桐。家人们！你们懂我的感受吗？憋了好久好久啊，程实什么概念你们知道吗？】 【卧槽！程实食堂！她为什么能去食堂？楼上的，话别说一半啊。】 【删了删了，我朋友打我电话了，不可说，说了工作不保。撤了！】 【不会吧，程实两个总？辛桐搭上哪个？】 【老的吧，她不喜欢老的么！】 【也许老少通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简直恶意满满。 难得有几条路人中肯点评：【看了视频，今晚的演出很精彩。】 【真的没人觉得辛桐跳舞好看吗？】 【我都想去买票看现场了。】 【现场的人在这里！惊艳！震撼！】 第89章 【说实话，真真是感受到了古典舞的魅力！】 很快，零星几条就被淹没。 辛桐粉丝大多是因为古典舞入坑，撕逼根本撕不过网上的冲浪专业户。她在几条评论里看到一个熟悉的id，认出是如安。 如安解释说：【都别造谣！我就是程实员工，我的特签就是在食堂问辛桐要到的。】 她第二次晒出两张便利贴特签，也放出了自己的程实门禁卡：【你们都亲眼见到了吗？全靠一张嘴就敢造谣辛桐？说话都不带脑子的吗？辛桐要真如你们说的跟我们程总有关系，她会这么大大方方来食堂吃饭，给我们签名？】 辛桐粉丝纷纷点赞跟：【相信我们宝。】 【那你拿出证据证明你们女神清白啊！】 【为什么是我们宝自证？】 【谁主张谁举证，我是律师，辛桐方有需要可私信我。】 争吵声一片。 辛桐看到这里，再一刷新，热搜就被撤了。 第三十章 给他的最后一条微信。 洛汀去而复返, 进来要求没收所有人的手机。大家齐齐看向辛桐，看她需要她们怎么配合澄清。 今晚的事她们知道，都可以替她证明。其他的什么陆家二公子和程实, 她们虽然不知情, 但这么多时间的相处，她们信她。 辛桐看向洛汀：“我想先跟家里打个电话。” “可以。”洛汀先收其他人的。 辛桐去门外走廊，找出大姨父的手机。 如果只涉及她, 她不打算解释，也没法说。就如昨晚的事, 说专业, 路人未必懂，也没那耐心看。谈感情，说白了她跟网上的人压根不认识，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 今晚牵连到大姨父, 她做不到视若无睹。 电话响了两声, 那头接通：“看到热搜了？” 大姨父问得直白，辛桐愣了下，“嗯，看到了。对不起，连累了您。” 温芑实笑了下, 更直白：“你大姨和笑笑现在在我身边。”他打开免提, 两人同时打招呼, 他继续，“你外公外婆也看到了，不过，你放心, 笑笑已经安抚好他们。” 他说的都是辛桐最关心的，她越发愧疚。 “至于我，你更不必担心。网上说风就是雨，别影响你演出。”温芑实安慰她，“有一点他们说的其实也没错，我的确是在追星。” 辛桐配合笑笑：“我没什么影响，无所谓，您这边需不需要我配合做澄清？” 辛立华听到这儿，接过丈夫手机，“你呀怎么就知道关心别人？你自己呢？要不要我们配合你？” 辛桐说不用，解释：“我没关系，我又不靠嘴跳舞。”全靠实力。 站在她的角度，澄清与大姨父的关系，该挑刺的人还能继续挑。至于她和陆景和、程实的关系就更难了，解释她是爸爸的女儿，网上肯定又会说她是资本家的女儿，真正的关系户。黑粉既然不喜欢她，她说什么都是错。恶意针对她的人，更不会因为她身份的改变而转变看法。就像她刚去舞团，她们背后议论她，好像是通过后来的女主选拔，她们的关系才慢慢走近。 辛立华闻言：“既然你都不用，还考虑你大姨父做什么？真是小小年纪瞎操什么心。你现在是我们给你遮风挡雨的时候，还轮不到你反过来替我们操心。”她也不想说什么大道理，“宝贝啊，你别怕，我们都在。明晚也要加油，我们还去看你演出。” 辛桐眼眶酸了：“那我明晚给你们留票！” 舒心接话：“这才对么，我都要看三遍了，是真爱了吧！” “是是是，绝对是！” “那就好好表现！” 辛桐记在心里，又告知：“今晚开始手机由我们洛老师保管，我没法一一打电话报平安，爸妈那儿也来不及回复，他们如果问起，请大姨和大姨父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辛立华说“好”，让她早点休息。 辛桐挂断电话，界面留在通讯录，巧的是，d和c紧挨，上一个手机号备注就是“程寄洲”。 昨晚和今晚的热搜，如果不是爸妈处理的，应该就是他。 她目光落在“程寄洲”，半晌，她打开飞行模式，手机交给洛汀。 洛汀带了一包手机回房间，手机上两个来自何寒倾的未接电话，八成又是来“质问”的。 她头疼，做足了心理准备后回拨：“寒倾。”她打算替辛桐解释。 谁知，何寒倾上来就说：“师姐，我已经跟团里说好了，我答应借调北京当指导老师。” 洛汀惊喜：“真的？”她更好奇她是怎么想通的。 何寒倾没打算给她解惑：“真的，但不代表我支持你的决定。”她指支持辛桐。 洛汀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刚准备解释，又听对方说：“今晚辛桐表现不错。” 何寒倾中肯点评：“仅限今晚。”其他的她不予置评。 今晚的热搜她看了，确实挺离谱的。温芑实她虽未谋面，可听说过他，人品有保证，要说他跟辛桐有什么，她不信。至于网上的评论，她多少感受到了恶意，心中有数未必是真。 然而，王玮君又的确说过辛桐的关系户背景，这点她仍然不满，“师姐，无论如何，我劝你最好再考虑考虑明晚让谁上场。” 洛汀坚持：“辛桐可以。” 何寒倾没话说，最后，“真不知道辛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第90章 洛汀笑：“这个等你来了北京就知道了。” 何寒倾：“……” *翌日上午，王玮君接到程寄洲秘书的电话，约她见一面，她第一反应是惊喜，也许这两天的闭门羹有解了。但听到约见的地点不在上海程实，而是在隔壁的咖啡厅，她稍一细想，只剩害怕。　　昨晚辛桐的热搜她看到了，这还真与她无关，只能说辛桐做人太失败。前天发现热搜被撤，她见好就收不再插手。何况第一次她是通过一个同学的手爆料引导营销号，怎么都不该查到她头上。 王玮君到咖啡厅时，程寄洲和秦秘书已经在。这会儿不到十点，大多是上班族来买咖啡的，等候区人不少，卡座却大半空着。她看到他们坐在大厅中间的小圆桌，刚好三个位置。 “程总，秦秘书。”她走近。 程寄洲低头在手机敲字，可能是工作，也可能是私事，头也没抬一下。他身旁坐的是秦秘书，秦秘书边上的空座显然是留给她。 秦秘书点头：“王小姐，请坐。” 王玮君听到这个称呼，心头咯噔一下。上一次他们在北京总部见面，他称呼她“王总”。 一个称呼的改变，她心慌不已。 她小心落座，看向程寄洲。他一身纯黑西服，眼神从始至终都没看她。几乎完美的理想型男人，可惜，她攀不上。 “王小姐，想喝什么？”秦秘书礼貌问。 王玮君现在哪有心思喝咖啡，一颗心七上八下。她下意识看他们，他们跟前都是咖啡厅一次性纸杯装的热水，她心更慌，“不用了，谢谢。” 秦秘书笑笑，还是给她点了杯招牌拿铁。 这一刻，王玮君终于确认真的是因为辛桐。不甘心，但没办法，只能对资本低头，“程总，如果是辛桐，昨晚与我无关。” 她选择坦白前天的水军，强调昨晚的事情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程寄洲终于抬头，只看了她一眼，他低头继续回复工作邮件。 这点他知道，他一直防着王玮君再次给辛桐使绊子，没想到昨晚居然是纯被刷起的词条。所以，后来撤热搜花了点时间。不管是不是王玮君，始作俑者都是她。 程寄洲不开口，王玮君已经自乱阵脚，也悔不当初。早知道不该赌那口气，更不该对他动心。 服务生给她上拿铁，她心烦意乱地接过喝了第一口，是苦的，从没喝过的苦。 同时，秦秘书推过来一份资料。 王玮君不解，放下咖啡杯拿起翻看，倒吸口凉气。 资料里详细到她这么多年在王氏总部背着父亲私下发展的只属于她的关系，包括她暗地里挖去的墙角，还有…… 她脸色瞬间煞白。 还有王家出事后，她自立门户的手脚。 “程总，这……我……” 王玮君万万没想到，程寄洲全部查到了。没人知道，她早就对父亲和弟弟不满。家里自从弟弟出生，重男轻女摆在明面，无论她如何努力为公司牟利，父亲眼中的继承人始终是她那个草包弟弟王玮纶。 她不甘心，这几年一直在为自立门户做打算。这次王玮纶捅了篓子，她一边愁一边窃喜，事实证明，草包就是草包，扶不起的阿斗。她来上海打着挽救家族企业的名头拉资源，实则都是为她自己。 王玮君笑容维持不住，面如死灰地起身，“程总，对不起，我可以跟辛小姐道歉。”她以最卑微的姿态低头，“真的对不起，程总，我错了，真的错了。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程总，我替辛小姐澄清，或者，或者我网上道歉，怎么样都可以。只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次。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不，以后辛小姐但凡有需要，我绝无二话！” 她弯着腰，藏起眼中对辛桐的恨意，连连道歉。她更不敢抬头看四周，不知道多少人会瞧见她此刻的狼狈。 等了很久，程寄洲毫无反应。王玮君呼吸都急了，焦灼抬头，发现他侧头看在别处。 顺着他的目光，她愣住。 他们周围没什么人，除了两桌之隔的一对小情侣，也可能不是情侣。同他们一样的小圆桌，桌上两杯咖啡，一块蛋糕。女人正打开自己跟前的咖啡杯盖，将里头的咖啡往咖啡厅的一次性纸杯倒。 这有什么好看的？王玮君急死，她重新坐好，竭力保持平静，她小心翼翼叫：“程总？” 程寄洲依旧没有答话，定定看着那处。 女人正对着他们，只见她笑着把一次性纸杯推到对面男人跟前，再低头盖好自己那杯咖啡。严丝合缝盖好，她双手捧住咖啡杯，下巴垫上去，眉开眼笑对男人说着什么。 腻歪，应该就是小情侣。 王玮君火烧眉毛，那股无名火直冲脑门，偏偏她又束手无策。 像是一个世纪的漫长，程寄洲拿起他的水杯，心不在焉喝了一口。 “程总，求您高抬贵手，真的求您了。”王玮君殷切看着他。 程寄洲放下水杯，眼神示意秦秘书。 王玮君同时看过去，她六神无主，不明白这个眼神的意思。她没想到的是，更崩溃的还在后头。 秦秘书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接通后，他打开免提，“王董，你好。” 对面语气谦敬：“秦秘书，您好。” 王玮君惊恐，是他父亲，程寄洲想做什么？ 秦秘书很是冷淡，单刀直入简单说了始末：“王总，我们程总没有替人教女儿的习惯，你自己看着办。” 第91章 “实在很抱歉，秦秘书，千错万错都是逆女的错，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您千万在程总面前替我求求情，说和说和。” 王玮君差点咬碎了牙，父亲再怎么说在南城都是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还是对着一个比他年纪小这么多的秘书。更让她绝望的是，他向来重利，她回去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秦秘书没有出声，显然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对方愣了愣：“改日，改日我一定亲自押着逆女去跟辛小姐道歉。” 王玮君尊严碎了一地：“爸！” “闭嘴！瞧你做的好事！还不快跟秦秘书赔礼道歉！”到底是亲女儿，他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她。 秦秘书缓缓开口：“王董，有份资料已经发在你邮箱，请查收。” 说完，他挂断电话。 一句话让王玮君再无翻身的余地，她怔愣后，破罐子破摔，“至于吗？就为了一个舞蹈生！”她声音尖锐，情绪激动。 咖啡厅其他人看过来，明晃晃的八卦眼神。 秦秘书眼皮一跳，冷冷看她，是提醒，更是警告。 王玮君被刺激得失去理智：“我歉也道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说白了，她不也是靠男人，谁又比谁高尚！” “王小姐！”秦秘书厉声喝道。 程寄洲看着她，他不说话，但气势逼人。 王玮君因为这一眼，理智稍稍回笼，她灌了一口咖啡，特别苦，“程总。”这一刻对辛桐的嫉恨没顶，“王家因为谁被逼到绝境，我们心知肚明。辛桐到底跟你什么关系，我不管，但网友们可好奇得很。网上是怎么骂她的，相信你也看到了。你要逼死我，行，我是拿你没办法，我认，辛桐呢？” 她一瞬的念头，那就把辛桐彻底拉下水。 程寄洲冷笑，他拿上手机起身，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秦秘书紧跟。 两人经过，好似带起一阵冷风，王玮君恢复清明。 完了，全完了。 所有的不甘与恨意都卡在嗓子眼，她所谓的威胁在程寄洲看来肯定显得特别可笑。他会怕？压根就没把她放在眼底的人，她又哪里有鱼死网破的资格？ 王玮君盯着跟前的咖啡杯，这杯拿铁赤果果打了她的脸，她连踏进程实的资格都没了。 那他今天为什么见她？ 她瘫倒。 辛桐怎么就那么好命？早知道，早知道她怎么都该把那口气给全吞回去。 *晚上，寻觅舞团最后一场演出。她们在化妆间上妆的时候，盛毓忽然推门进来。　　辛桐镜子里看到：“你怎么来了？”不能动脑袋，她喊还没开始上妆的赵菁菁。 赵菁菁立马迎上去：“出院了也不说一声？” 盛毓顺势靠赵菁菁身上：“最后坐台下看你们演出的机会，怎么都要出来。” 晓薇扶她另一边：“回北京单独跳给你看不行？”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盛毓就这么被架着，她看看自己，笑了，“医生批准出院的，不然我哪能出来？” 赵菁菁惊觉上当了，松开手，“过分！” 晓薇也同时放开，又不确定，“真没事？” “没事。”盛毓走到辛桐边上，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说，“尤其是你，第一次坐观众席看你，我还挺期待的。” 晓薇替她搬了张椅子，她道谢后，扶了扶腰，“都放心，除了弯腰还不太行，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大家继续上妆。 辛桐镜子里打量她几眼，确定她不是逞强，“以后机会可多了！” 盛毓听她语气就知道她没事，玩笑道：“那我真白担心了！” 辛桐不能大表情，咬着牙齿说话，“本来就是。”她昨晚睡得特别好，今天精神也足，“他们能怎么着我？有本事来揍我！” 的确是有一点点影响，但属于正常自我消化的范围，“看着吧，今晚姐用实力打他们脸！” 盛毓对她无语：“有点以前嚣张那味道。” “我以前很嚣张？” “你怎么整王玮纶和楚禾的，我记忆犹新。” 辛桐认真想了想，这两人早不在她记忆里，“小意思。”玩笑完，她关心，“医生怎么说的？要不要让我大姨父的朋友给你看看？” 盛毓还不知道她大姨父是谁，只听她提起过她的腿伤让她一个中医大姨父也看过，“没事，回去休养一个月就行。”话锋一转，“诶，接下来一个月可没人跟你卷了。” “那还怪寂寞的。”辛桐一本正经。 大家笑笑。 第一个节目开始前，盛毓坐到观众席。化妆间又只剩她们，大家伙被没收了手机，难得围坐在一块闲聊，反倒没了前两天的紧张。 辛桐不知道的是，在她上台前的五分钟，温南烛发了一条微博：【我爸我妈我表妹，亲的。】 配图是今年过年时，四人的合照，还有网上盛传的一张温芑实追星辛桐，实则“约会出轨”的照片。 他也是中医，跟温芑实不同院，但也小有名气。当时媒体报道温芑实，爆出他这个儿子。因为高颜值加上医学世家，外公和母亲更是木雕非遗传承人，他的微博号粉丝不少。后来，他索性在微博定期答疑科普中医知识。 【我傻了。】 【真假？】 第92章 【时间点微妙。】 也有黑粉恶意留评：【温芑实和辛桐又没有血缘关系。】 温南烛秒回：【你高兴就好。】 两分钟后，舒心同样在微博放出她和辛桐的合照。她是美食大博主，微博和抖音粉丝特别多，她沿用表哥的文案：【我表妹，亲的。】 评论区瞬间刷屏。 【我天呢！】 【宝，你一周没冒泡，上来就放大招！】 【你们家多强大的基因，一个个都是俊男美女！】 【营销吧？】 辛桐的粉丝刷到：【姐姐视频拍这么好，怎么没有让我们辛桐宝子上镜？肯定特别养眼。】 看到这里，部分路人恢复稍许理智。 舒心是近千万粉丝的博主，如果辛桐真想红，出个镜都能迅速出圈涨粉。 舒心并没有解释，只回复辛桐粉丝：【大概你们大宝子害怕被我喂胖吧，哈哈哈哈哈哈。】 【胡说，辛教授一儿一女，女儿是纪录片主持人，也是非遗传承栏目主持人，压根就不是辛桐！！！！！！！】 【呵呵哒，再编？】 【我去！我知道辛璐啊，辛桐不会是私生女吧？】 又是两分钟，辛璐上传辛立璞姐弟兄妹四人的照片，外加一张辛桐和他们家的合照：【我表妹，亲的。ps：你们猜，为什么我表妹姓辛？】 依旧是辛桐粉丝，灵魂发问：【辛璐小姐姐之前做过两期民族舞和古典舞的纪录片，怎么没有让表妹出镜？】 如果说他们在舒心那儿是好奇，这一条问得多少有些刻意。 其他人纷纷点赞跟评。 辛立璞长子辛朝在评论区回复：【因为我小表妹晕镜头。】 像是内涵，又似乎只是单纯玩笑。 谁知道呢？ 四人合照，从辛立华、辛立璞、辛立真，到最后的辛立书，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大提琴女神辛立书。 辛立书粉丝振奋。 国内首位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举办独奏演出的大提琴演奏家辛立书，当之无愧的大提琴女神。她成名早，但低调，除了巡演活动，不曾活跃网络。尤其是这两年，她鲜少参加演出，她早些年的粉丝只能去她学生们的社交软件问候两句。 这一次在被辛璐提到后，辛立书特意注册了微博账号，发布第一条视频。 她对着镜头说：“大家好，我是辛桐妈妈辛立书，很遗憾以这样的方式跟大家见面。” “我知道最近辛桐在网络颇受争议，你们的评论我也看了大半。怎么说呢？我的专业是大提琴，没法站在专业的角度去点评她学了18年的舞蹈功底。但是，作为母亲，从女儿出生后，我跟辛桐爸爸一直竭力保护她，希望她可以随心生活，做她喜欢的事情。就如我父母对我，自由选择我热爱的大提琴。” “今天很意外，是这样不合时宜，但也可以说恰好也不晚地跟你们介绍最令我骄傲的女儿。” 辛立书在镜头里始终温柔：“在这里，我替辛桐谢谢所有支持她的粉丝。我同时想说的是，假如不喜欢，也请不要伤害。当你为人父母，也许就能理解，孩子永远是父母最不可触碰的软肋。谢谢大家。” 瞬间喜提热搜。 辛立书粉丝炸了：【原来女儿都这么大了，跟我女儿一个年纪。】 【没想到女儿跟妈妈一样优秀。】 【我天，18年？那就是4岁就开始学舞？】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何况还是十八年，反正我是坚持不了。】 【外行人，我不点评辛桐，但我佩服她。】 【我天我天我天，我现在好激动，我粉了也有十八年的偶像啊！】 【所以，女儿跟妈妈姓？】 【女神依旧年轻漂亮，肯定很幸福。】 【我是妈妈，深有感触，如果是我的女儿被网暴，我倾家荡产也会替我孩子讨回公道。】 其中最显眼的一条评论：【辛老师会遗憾女儿没能接棒您的大提琴事业吗？】 辛立书几乎是认真回复了每一条评论，对于这一条，她说：【音乐无国界，更无血脉之分。女儿能够在她的专业领域闪闪发光，我为她骄傲。】 “音乐无国界”成为新词条高挂热搜。 辛立书这几年不再举办巡演，培养的学生却不计其数，她的学生们闻讯赶来，在她的评论区打招呼。 今晚是属于辛立书粉丝的狂欢，也是所有音乐爱好者的狂欢之夜。 辛桐演出过半，舒心同时在抖音和微博发布今晚的第一条剪辑视频。出镜的是她外公，他戴着眼镜，低头专注木雕工艺。视频中没有配乐，简单文字科普木雕，他也没有炫技，一朵木纹花栩栩如生。 视频的最后，她预告接下来即将剪辑的视频主题：竹编、药膳、中医针灸、刺绣，并与粉丝互动投票选择主题顺序。 许多不为熟知的非遗项目冲上热搜，微博和抖音掀起一阵非遗风。 现场观看演出的观众大多沉醉在台上优美的水袖舞中，不知道微博发生了什么。直到辛桐谢幕回到化妆间，工作人员再次送上鲜花，她也拿到手机。 她愣住，从表哥微博看到妈妈的视频，最后是舒心的微博，她内疚不已。 外公外婆低调了一辈子，就因为她高调了那么一回。还有妈妈，妈妈嫁给爸爸时网络没那么发达，她在一次媒体采访中承认了自己已婚，事后各大媒体疯狂八卦，也只扒出对方是生意人。 第93章 这次，辛立书却特意注册了微博。 化妆间其他人同样看到了热搜，哪怕有昨晚温芑实的铺垫，她们依然震惊。最好奇的是辛桐未曾出面的父亲，一定是不同寻常，不然早就该现身了。 辛桐独自坐到一边，她捧着手机，点开外公这边的家庭大群，一时又不知怎么说。就这么盯着手机看了许久，她想起今晚外公外婆第三次来看她的演出，这会儿他们都在观众席。 她退出去看消息刷屏的发小群，节目开始前，和昨晚一样，宋时琛在群里指定给她转账201，其他人跟着先刷了一阵转账。等除了程寄洲外，差不多都转齐后，宋时琛最后又发了一遍201，预祝她演出成功。 有人问：【不讲武德！怎么就你发两个？不是201不能再多？】 宋时琛先去私聊框接收属于他的转账，再回：【要你管！我这叫有始有终！】 舒心艾特他：【哟哟哟，一毛也是爱，多给九毛爱爱爱爱。】 宋时琛：【……】 宋时瑾发了个看戏表情包：【还得是你。】 宋时琛不再冒泡。 辛桐挨个收完转账，再刷完微信消息，所有演出结束，她的心情也已经平复。 有人敲门，她放下手机，回头看到是外公他们。 辛桐惊喜：“外公外婆！” 洛汀带人进来，示意其他人出去。姑娘们好奇管好奇，一个个特别礼貌打招呼，有的又实在蠢蠢欲动，恨不得去要个签名。 关上门，辛桐窝在外婆怀里，“怎么每次都给我惊喜？”说现在，也是说微博。 外婆搂住她：“跟你爸妈他们都商量过。” “就不跟我说！” “跟你怎么说？你手机又不在。”舒心问，“姐酷不酷？” “酷得想哭！”辛桐本来只是内疚，这下是真委屈，也真哭了。 辛立华也过去抱抱她：“这里没有外人，我不告诉你粉丝说你哭鼻子了。” “大姨，你怎么这样！”辛桐又哭不出来了。 外公外婆笑了，外公坐在一边，“外公在视频里表现挺好吧？” 辛桐破涕为笑：“特别帅！” 外公被夸，眉开眼笑，“你的粉丝也都叫我外公。”他特意强调，“今晚啊，是近些年我们这些老手艺人第一次这么受到关注。” “多好，现在很多年轻人连什么是非遗项目都不知道。”外婆温柔接话。 舒心自夸：“所以，还得是我。” 辛桐知道这都是安慰：“那我今晚表现如何？” 辛立华给她看自己掌心：“那还用说？手都快拍麻了。” 她掌心带着茧，并不怎么好看，多年的木雕手艺，这不像一双女人的手，“真的，星星，你很棒！网上不是说咱们家基因好，都是俊男美女？要我说啊，咱们家遗传的不止是骨相，还有骨子里的优秀。” “傻宝，你心疼我们，我们也舍不得你受委屈，对不对？”外婆再次把她抱怀里，就跟小时候抱孩子似的，“没事的，星星，不管是哪种方式，能让大家关注到传统手艺就是好事。” 温芑实是最后出马的：“为人父母都一样，家里孩子受委屈了，总要倾尽全力去给孩子撑腰。我们现在既然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要让你白白受委屈？” 他跟她分享几年前他被大肆报道的事情：“太多关注的背后必然有极端的一面，这都没关系，咱们做自己就好。我这一句依旧不是安慰，今晚的你很成功，是我们的骄傲。” 辛桐感动，给了在场的每个家人一个拥抱。 轮到舒心时：“来说点悄悄话？” 两人走到一边，其他人当作没看到。 舒心直言：“折腾是折腾了点，总算结果还是好的。” 接下来她任务重，还有好多视频要剪辑。她说了要做非遗系列，就要好好做。 他们陆续发布微博后，妈妈辛立真给她发了个语音消息，语气不满说大女儿今天发了烧，他们一点不关心，反而去关注网上的八卦。辛桐不就跳个舞，全家围着她转，真是折腾。 舒心没回妈妈，他们是家人，一点也不嫌折腾。家人之间，不必言谢，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她接下来对辛桐说：“没告诉你是我们深思熟虑的结果，外公也跟叔叔伯伯阿姨们打了电话。”这些叔叔伯伯阿姨们指同辈的非遗传承人，“其实大家都很开心，就像外公外婆说的，现在传统工艺的关注度那么低，大家都忙着追星，真怕有一天老祖宗的智慧后继无人。” 辛桐抬头看她。 舒心继续：“我们都知道网络上什么人都有，语言很苍白，说不清的。你说过你的目标是跟小姨一样，站上最高舞台，可是，你要知道，有些偏见一旦先入为主，就很难再摘。只要帽子扣到你头上，你永远无法想象下一秒会接收到怎样的恶意。” 她停顿几秒，瞧见外婆正关注着她们这边，她笑了笑，“无论是我们，还是小姨，给你撑腰不是炫耀你的背景。你或许会说不愿意别人再得理不理饶人地评价你是关系户，但是，有些条件就是先天存在的。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利用好身边的资源，努力提升自己，而不是为了自证去刻意回避。那就违背了我们努力的初衷，对吗？” 又是两三秒的沉默。 辛桐忽然笑了，舒心也是靠自己努力才积累的粉丝，要不是如今网络实在藏不住秘密，没有人会知道她是外公外婆的外孙女。她能这么说，她其实真的很惊讶。 第94章 “你看，小姨父都还没有闪亮登场呢，你这算什么仗势欺人？”舒心最后套用大姨父的话做总结，“你的背景和你的努力从不冲突，总有一天，他们都会被你超强的实力折服。其他的，咱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从网络说到辛桐的初心，的确说到她的心坎，但是，“笑笑同学，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舒心表情明显一愣，她低头揉揉鼻尖，这是她心虚的表现。 辛桐早就猜到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都说了吧。” 舒心深深叹口气：“行吧，这都能被你发现？我老实交代。” 她看看表妹的表情，这是真不介意的意思，她坦白：“是程寄洲。” 包括微博发布时间，迅速登顶的热搜，他们尽了心，程寄洲更是出了力。 辛桐早就猜到了，仍是怔了下。 程寄洲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或许这就是他们无缘情侣的原因。 舒心不知道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你放心，我答应他保密的仅此一件。不过，他也说了，如果你猜到，那就实话告诉你，不必刻意隐瞒。” 辛桐点头，随即轻松道：“今晚自由活动，等我换好衣服，带你们嗨皮去。” 舒心侧目：“这就全好了？” “不然还怎么的？” “不愧是你。” 辛桐卸下所有愧疚，看向正研究自己视频的外公。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去换衣服前，打开沉寂许久的对话框。 【这几天微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即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做好了同时接受掌声和承受骂名的准备。还是那句话，我没那么小心眼，但也没有那么大度，暂时做不到坦然面对你。所以，以后就不必麻烦了。再次感谢。】 这是此后的两年时间里，程寄洲收到辛桐的最后一条微信。 第三十一章 “去追我不想错过的人。”…… 精心布置过的舞台, 柔和而神秘的灯光，明快的音乐声中，辛桐和盛毓身着一模一样的橙金舞裙, 一个腾跃动作完成了飞天舞姿。 两人眼神对视, 默契一笑。还未落地，忽地一阵“咚咚咚”的激烈鼓声，节奏瞬间乱了。 糟糕。 辛桐猛一睁眼, 耳边“咚咚咚”加上“嗡嗡嗡”，脑袋都疼了。 哦, 是梦, 她在家呢。 摸到床头柜手机关闹钟，这会儿刚好六点，她睡了不到三小时。翻个身，她要再眯会儿。 今天是甄灵婚礼, 昨晚她还在西安场的最后一场舞剧演出。谢幕后采访和粉丝互动, 结束已经快半夜十二点。怕耽误时间, 她坐上爸爸的私人飞机直接回北京。 累了，起不来。敲门声，听不见。 辛立书按照约定准时来敲门，女儿果然没起来，她一改温柔, 直接掀被子, 同时拉住女儿双臂, “好了，该起床了。” 辛桐睁不开眼：“再睡一分钟，就一分钟。” “半分钟也不行。”辛立书将女儿拖起。 辛桐被硬控半坐，辛立书刚松开手, 她就没骨头地一头栽进她怀里。 “笑笑都准备好了。”她搂住女儿。 辛桐用力圈住妈妈，实在起不来，“那就二十秒。” 刚说完，舒心进来，跟辛立书一人一胳膊拉住人，“快起快起快起快起快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起……”她直接凑表妹耳边。 辛桐：“……” 七点从家里出发，其实还早，路上居然已经堵车。辛桐靠在舒心左肩补眠，舒心则戴耳机听音乐，看着窗外。 下一个路口她们左转，吴言提前变道转弯道。 隔壁直行道绿灯通行，龟速爬行中，一辆车刚好停下。舒心认出是程寄洲的车，戳了戳表妹胳膊。 辛桐半梦半醒，眼睛都没睁，胳膊直接挪开。 舒心又看一眼，因为堵车，直行道彻底静止。犹豫再三，她提醒：“是程寄洲。” 谁？ 辛桐眼睫轻颤，睁开眼，刚好对着右边车窗，隔壁车道几乎与她们并排的车窗落下。 没有一点点防备，隔着一扇车玻璃，目光直直撞上。 两年来，她第一次见到程寄洲。 辛桐又闭上眼，再睁开。不是梦，更不是幻觉，确实是他，巧合得不可思议。 一瞬的惊讶后，心底已经没有特别的波澜。可能是太久未见，她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转弯道松了一点点，吴言轻踩油门，车子前行，后座与隔壁车道的车头并行。再次堵住时，她们已经将程寄洲甩在车屁股后。 辛桐彻底清醒，她很快坐起身，捋了捋两边的碎发，转头看自己那头的车窗。对向车道倒是畅通无阻，一辆接着一辆车驶过。 “这两年我也没怎么见过他。”舒心替她理了理披在身后的长发，“不知道他这些年神神秘秘在干嘛？” 刚才程寄洲开了窗，她们清楚看得到他，但他看不到。 辛桐转过脸，长发随意一撩，“咱俩多久没见了？说别人干嘛？怎么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她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程寄洲的名字，更别提见个面。舞剧一年半创排，半年前第一站开始巡演，除了演出后收到过花，自从那条微信后，他们再无联系。 一转眼，已经过去两年。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不见面不联络，再深的感情都会慢慢变淡，直至断联。 第95章 舒心看她，认真算：“七天零八个小时？咱俩快八天没见着。” 辛桐下巴一扬：“算你过了。” 舒心笑笑，再次提起程寄洲：“他肯定也认出咱们车了，开窗是他傻了，还是傻了？又看不见你。” 她反复提起，是因为今晚甄灵的婚宴，他们避无可避。 辛桐笑出来：“你知道我现在喜欢什么玫瑰？” 舒心：“……”话题一下跳跃，她跟不上，直接摇头。 “玛利亚玫瑰。”不仅美，花瓣还很神奇地会变色，就像不一样的每一天，“我现在的心头好啊。” “啊？” “特别漂亮！” “然后呢？” “喜欢上玛利亚玫瑰后，我在后台还是能收到荔枝玫瑰。”后来辛桐就直接把花分给其他人，再后来，她没再收到过有荔枝玫瑰的花束。但每次演出结束，工作人员都会送各种花过来，说是粉丝送的，她不知道有没有他，“反正就是没有玛利亚玫瑰。” 舒心懂了，时间和距离，什么都会改变，程寄洲已经不是那么了解她，“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玛丽亚玫瑰的？” “第二个，第一个是妈妈。” “那也行，说明咱们感情还是好的。” 辛桐想着既然已经说到这儿：“这两年一点点疏远到现在再无联系，我有时候会想，要是小时候没那么黏着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要是刚被救出来回到家，我没有哭着找他，妈妈没有给他打电话，或者他没有接到电话，再或者他干脆不再搭理我，我们应该就没有以后这么多事了。” 舒心干脆问：“后悔了？” “怎么可能？不会后悔的。”辛桐坦白说，“只是一开始不习惯，想得多而已。” 沉默两三秒，她冲舒心挑眉，“这说明我的青春绽放过啊！” 舒心无语：“像谁没青春似的。” 辛桐扭头扫一眼程寄洲的车，他们已经隔了一辆车的距离，“但我的青春那叫吃喝玩乐，酸甜苦辣样样俱全！” 因为，最热烈的青春里，她很认真爱过一人。 “笑笑同学，你没体会过，不懂的。”她怪骄傲的表情。 舒心一噎，脑子里一张过分自恋的脸一闪而过。 嘿，想什么呢！ 她挑刺：“所以，你那叫‘过’。” 直行道变灯，转弯道绿灯畅通，吴言开始踩油门。转过弯后，两辆车彻底分道扬镳。 “对啊，重要的是绽放，热血青春懂不懂？”辛桐有自己的理解，“换个思路，程寄洲除了不能给我想要的爱情，他确实也对我真心实意的好。你说我起点这么高，以后谁还能轻易骗到我？” 舒心醉了：“你还是别说话了。心真大！”转念一想，她拉住辛桐胳膊，灵魂发问，“还是你有新的追求者了？准备恋爱了？不会是你们已经进行时了？不会吧，我怎么不知道？” 辛桐拿开她的手：“这不正常？喜欢我的人能绕地球三圈！不就一个程寄洲，我又不可能因为他，这辈子就不谈恋爱了。” 舒心被她如此坦然的态度震住：“你可真牛。” “牛什么？”这两年她就是这么哄好了自己。 那十六年，她是真的从未后悔过。 辛桐笑了笑，窗外车流依旧不息，她们这条路开始特别顺。 七点半到甄家，从花园开始，一路被布置得喜气洋洋。辛桐第一回 这么直观感受到，她表姐是真要嫁人了。 两人到甄灵卧室，对比楼下密集装扮，简单了很多，也少了点喜庆。舒心推开门，里头传来说话声。 辛桐先进，舒心关门，转过身时两人差点撞车。 “干嘛呢？”。 辛桐指指婚床。 甄灵已经换好秀禾服，也上了妆，明明是美美的新娘装扮，腿上却大煞风景地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她们听到的说话声就是来自电脑，看样子是在开工作会议。 “不是吧？”辛桐压低声音。 舒心耸耸肩，习以为常，她推着表妹肩膀往前走，“习惯就好。” 辛桐：“……”什么叫习惯就好。 因为舞剧，她太忙，跟大家聚会也少了。这两年，甄灵谈了场恋爱，半年前分了手，现在闪婚。听说两人才认识三个月就决定步入婚姻，今天又匆忙举办婚礼。 她一个月前在洛阳接到婚礼邀请，差点炸了，真的是没有一点点准备。她一度怀疑表姐是不是有了宝宝，结果并不是。 辛桐看向床上的甄灵：“姐，漂亮！” 甄灵在忙，对她和舒心笑笑，“你们随意，我先忙会儿。” 舒心点头，小声问钟唯宁来没来。今天婚礼从简，没有伴郎伴娘，就她和辛桐作为姐妹团送嫁，还有甄灵几个堂哥堂弟在楼下忙乎，也没有什么堵门游戏。早上到点接亲，中午去男方家，晚上才是正式的婚宴。他们一群发小大多参加晚上的活动，白天只她们几个陪着，还有钟唯宁会来拍摄花絮。 甄灵先回工作内容，答完才对舒心说：“应该还在路上。” 辛桐跟舒心到门外，她没见过准姐夫俞羡闻。上个月得知他们结婚，她问过，但表姐没细说，只说忙着筹备婚礼。 这叫忙婚礼？忙什么？婚礼当天还在开会呢。 “什么情况？”辛桐没见过人，听说两人门不当户不对，还以为他们是真爱。 第96章 舒心不知道怎么说，总结：“各取所需，搭伙凑合。” 辛桐惊呆。 舒心解释，甄灵谈了一年恋爱受了情伤，家里又催得紧，很突然的一天，她就说自己要去领证。具体细节他们没人知道，只知道对方是清华高材生，拉着堂弟一起创业。兄弟俩一个管理，一个专心技术，这两年声名鹊起，算得上是科技新贵。 说实在的，单论门当户对，甄灵那就是低嫁。 实际上，“那位准姐夫你见一面就知道，有风度，情商极高，跟谁都能聊得来。”舒心如果换种说法，那就是极有野心与城府，“俞羡闻眼光毒，手里又有技术，缺的就是一块进圈敲门砖。甄家是老牌家族，虽有底蕴，但固步自封，两家算是互补。一开始姑姑不太满意，现在中意得不得了。不远嫁、不高嫁，她既能给女儿撑腰，又给公司注入了新鲜血液。” 辛桐转成自己的话翻译，适合甄家，适合甄灵对集团大刀阔斧改革，唯独没有爱。 她心疼表姐。 钟唯宁就位，甄灵仍在打电话。没有炒气氛的堵门环节，三人商量藏婚鞋的事。最后，等甄灵挂电话拍板。 “没事，就套个圈，不用藏。”她手机放一边，问起辛桐，“昨晚几点到的？” “三点到家。” 甄灵闻言直接下床，光着脚就落地，“啊，小可怜，那才睡了多久？”她捧住辛桐下巴，“心疼死了！早知道我就不选今天结婚了，等会儿敬完茶，姐立马给你找地方补眠。” 辛桐心惊肉跳让她赶紧回床上。 甄灵无所谓地坐到床沿：“没那么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她关心许久不见的表妹，“下一场演出是不是在上海？什么时候去？” 辛桐劝不住，放弃，“下个月初，这个月月底就得提前过去准备。” “那还有两个礼拜，咱们还能聚聚。” 钟唯宁也说自己的行程：“我这次大概留一个半月。” 四个人定下之后的聚餐时间。 话题大多围绕辛桐，甄灵开玩笑：“去上海前，你多给我签几个呗，已经有朋友托我要你签名了。以后是不是我都得排队去找你签名了？那可不许啊，我是亲姐！” 熟悉感又回来了。 闲聊时，摄像上楼提醒：“接亲团到了。” 钟唯宁调好镜头，辛桐和舒心给甄灵铺裙摆，手忙脚乱中，最淡定的甄灵对镜头比耶，“宁宁多拍我们。” “明明是拍你和姐夫！” “他有摄像，我们管我们的。” “……” 舒心让辛桐先去堵门，没好气对甄灵说：“星星都快吓死。” 甄灵看向贴着门听动静的辛桐：“我这哪儿到哪儿？晚上铁定遇上程寄洲，那才是大事。”她这两年很少见到他，也不知道表妹现在跟他是什么情况。 舒心让她坐好别动，跑到房门口跟辛桐一起“迎接”大部队。 男方亲友团到门外，因为都不熟，完全放不开。门缝里意思意思塞过来十来个红包，俞羡闻笑着问：“妹妹们够不够？” 温柔而磁性的声音，辛桐从声音细品判断人。她没决定好开不开，舒心已经打开门。 俞羡闻捧着花等在门外，一身深蓝色系男中式衬得他沉稳大气，又因为他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春风拂面的温柔。 他不似一般新郎直往里冲，他先跟两人问好，随后才不紧不慢进来。 双方都是十分淡定。 辛桐攥着红包，避让到一边，让俞羡闻先进。等他走过，她收起好奇，再抬头时，冷不丁对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隔着三两人，两人惊讶对视几秒，又同时一笑。对方穿过人，自然而然与她并肩朝里走。 甄灵注意到，团扇直接丢一边，“你们认识？” 摄像大哥：？？？？ 新娘怎么回事？ 俞羡闻回头，接亲时甄灵是秀禾服，她的姐妹团都穿着素色中式礼服，他一个堂弟一个表弟也是，这会儿看到堂弟和甄灵表妹走在一块，两人瞧着倒比他们还像新人。 “我堂弟俞斯扬。”他跟辛桐介绍。 摄像大哥：？？？？？？ 新郎怎么回事？ 辛桐朝姐夫礼貌颔首，无视舒心在她背上快戳折的手，硬控流程，“表姐心疼你，不藏婚鞋刁难你，我们可不会！”她指指装在透明礼盒的婚鞋。 舒心晃了晃手上的套圈：“一个红包一个圈，多少看你诚意。” 俞斯扬手里全是红包，他先给辛桐一个，再用一个红包从舒心那儿换回一个套圈。准备把套圈给俞羡闻时，他又给辛桐递过去一个小红包，两人小声说了句什么。 甄灵一直看着表妹，带头吃瓜，“诶，怎么回事呢？怎么就只给我们笑笑一个？” 摄像大哥：？？？？？ 跪了！ 俞羡闻含笑看堂弟，俞斯扬无奈将手里的套圈递过去，解释：“让嫂子妹妹通融通融。” 辛桐接话：“一个红包换一步。” 她让准姐夫走近一步，圆了场。刚才俞斯扬是觉得既然是熟人，让她放他哥一马。 俞羡闻俯身，迅速丢出一个圈，没中。俞斯扬继续发红包，这回很公平，辛桐两个，舒心两个。 第二个套圈，又没中。 红包发到最后一轮，俞羡闻已经走到婚鞋前，不用弯腰就能够到的距离。 第97章 偏偏套圈丢出去，依旧不中。 摄像大哥：…… 真不是故意的？ 俞斯扬身上红包发完，让表哥顶上。表哥还没动，俞羡闻就说：“斯扬，你加妹妹微信，给妹妹转账。” 甄灵侧目，两人在大部队进门后，第一次对上眼，也罕见的默契。 “星星加，别跟你姐夫客气！”她带头起哄，“多的都是你姐夫给你的见面礼。” 俞羡闻也表示往高了发。 两人一唱一和，其他人被带偏，摄像大哥崩溃地将镜头对过去拉近。 难得气氛这么好，俞斯扬在众人瞩目中打开微信，舒心就在辛桐边上，直接凑过去看。甄灵坐在床中央，伸长脖子也看不着，赶紧招手让俞羡闻去吃瓜。 一时之间，所有人把俞斯扬和辛桐围在中间。 下一秒，辛桐手机一声提示音，转账到位。舒心看得最清楚，两人早就是微信好友。 甄灵着急：“加没加？” 俞羡闻回来：“没。” 甄灵：“……” 俞羡闻大喘气：“不用加，都在各自好友列表里。” “你也不早说。”甄灵埋怨，反过来又打听，“你弟确定是单身吧？” 俞羡闻弯腰替她理了理裙摆：“单身。”随后，想起左手一直握着的捧花，直接把花给她。 “他们什么关系？真认识？”甄灵听到自己藏在裙摆的手机震动，她蠢蠢欲动。 俞羡闻表示自己也不知情，顿了下，“你看吧。” 甄灵迫不及待从裙子里抄起手机，原来是钟唯宁在发小群发了张照片，是他们起哄让加好友时抓拍的。辛桐应该是低头在看转账，俞斯扬握着手机看她，一个侧脸拍出了满满的爱。再加上中式礼服就那么几个款式，配着房间的喜字装饰，两个人特别有感觉。 群里顿时炸开锅。 【那谁？】 钟唯旻见过一次：【俞羡闻堂弟。】 众人才知道，这就是传闻中那个低调的技术牛人俞斯扬。 宋时琛艾特钟唯旻：【你怎么回事？有情况也不跟我们说？】 钟唯旻冤枉：【我怎么知道？】他还奇怪两人是什么情况。 又有人艾特发照片的钟唯宁，但她忙着拍照，没回。 甄灵冒泡：【有戏。】 宋夕拾：【……新娘子为什么能玩手机？】 甄灵：【因为瓜好吃。】 宋时琛紧张：【有戏是什么意思？】 宋时瑾艾特钟唯旻：【来，一天嫁两个妹妹是什么心情？】 【这就嫁了？不是还要哥哥们把关？】 【不行，我不同意，哪里有这么便宜的好事！两兄弟一次领走我们两个妹妹的？】 【今晚组团。】 【组什么团？直接上，干翻这个什么俞斯扬的！】 甄灵看得津津有味，俞羡闻从不碰她手机，也不问没有他的群里在聊什么精彩的话题，他直接上手拆婚鞋盒子。拆完，他半蹲到她床边，“我给你穿？” “我自己来。”她舍不得放手机，凭感觉伸脚。 俞羡闻替她扣上扣子：“好了。”再拿起被她放在一边的捧花，扶她下床。 两人去楼下敬茶。 辛桐怕再次被起哄，落在最后，俞斯扬在楼梯口等她。 两人昨晚刚见过，没想到今天又碰上，她先开口：“你堂哥？” “你表姐？” “真巧。” “是很巧。” 辛桐还是不敢置信：“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俞斯扬点头，眼底却有落寞一闪而过。 辛桐捕捉到，猜到他肯定又想起了错过的爱人，转移话题：“走吧走吧，朋友，等会儿有你忙的。” 俞斯扬顺口：“靠你帮忙了，朋友。” 两人相视而笑。 画面又被钟唯宁定格，一起发到发小群。 宋时琛无语：【今儿到底谁结婚？】 宋时瑾问起：【程寄洲呢？今晚来的吧？】 程寄洲此时在江宜宣工作室，今天他没有上那张放松椅，两人坐在沙发。 江宜宣见他状态不错，问：“水还是咖啡？” 这是他最后一次心理咨询，上次咨询后的评估报告显示他已经没有问题，今天只是最后的确认和总结。然后，顺利终结两人的咨询关系。 程寄洲：“水，谢谢。” 江宜宣给他倒了杯热水，她重新落座，“昨晚又见到她，什么感觉？” 程寄洲拿起那杯热水，想说最近一次见不是昨晚，是今早。他匆忙打开车窗，隔着车玻璃，他却看不到她。 思念成疾。 他喝了水，杯子放好，“我爱她。” 江宜宣想起初次见面，笑了，“恭喜。” 长达两年的心理咨询，中途几经波折。她接触过不少案例，原生家庭的影响可大可小，可能治愈，也可能致郁，程寄洲比普通人难在，除了婚姻、家庭，他在其他方面相当成功，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她一度评定他也许需要终生心理咨询的陪伴，没想到的是，他在一次次重新建立自我上十分坚韧。 程寄洲道谢：“江老师，很感谢。” 他看手表时间，提出想看手机。刚才手机一直震动，也是他第一次在咨询室没有开启飞行模式。 江宜宣起身：“请便。”她去整合资料。 第98章 程寄洲解锁手机，打开发小群。跟辛桐断联后，他都是在发小群关注她的只言片语。 界面跳到最开始的第一条消息，他看到两人的合照，也认出俞斯扬。 昨晚他就见到了这个人，应该说从辛桐舞剧第一场演出开始就见过。当时他托工作人员去送花，俞斯扬也在。他看到的是个背影，俞斯扬的花给了辛桐，两人在说话。他极力克制，最终没有动用手段去调查这个人的背景。后来，几乎每一场演出，他都能看到俞斯扬。 程寄洲恐慌过，也怀疑过。他唯一庆幸的是，她仍单身，还没有恋爱。 今天看群，他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俞羡闻的堂弟。 江宜宣将关于程寄洲的资料封存，不经意抬头，瞧见他表情生动。他先是蹙眉，似困惑，而后又舒展。职业习惯，她下意识分析，但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到此为止，她及时打住。 私人恋爱并非她的工作范畴。 程寄洲看了每条消息，也喝完水，她问：“需要添水？” “不用，谢谢。”他又一次看表。 江宜宣注意到，她走过去，主动提出：“刚才将你的资料入档，很替你高兴，再次恭喜新生。虽然现在时间还没到结束，不过，你也可以自由决定去留。” 程寄洲同她最后握手：“谢谢。”他不再隐藏情绪，“我想去追我不想错过的人。” 他终于能够热烈且无所畏惧地爱辛桐，不管她愿不愿意再给他这个机会，他都想努力试试。 第三十二章 他在看你。 上午俞家敬完茶, 他们在婚房吃了一顿外卖私房菜。之后辛桐去补眠，大家拍照闲聊。 她补好眠到酒店，遇到在帮忙的俞斯扬。他换了身正装, 外套不知道在哪儿, 只剩一件板正衬衣。 辛桐惊奇：“你昨晚不也在西安，都不用补眠？”她换了浅蓝色绑带礼服长裙，外搭了条同色系小披肩。 俞斯扬觉得还好：“平时加班, 通宵也是常事。”他反问，“你睡好了？” 辛桐点头, 看他又开始搬东西, 她搭把手跟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早知道昨晚就带上你。” 当时他们说起过她要参加婚礼，他也说堂哥要结婚, 唯独没提是在北京。 俞斯扬笑了笑：“我还没坐过私人飞机。” “差一步你就拥有。” 没什么营养的对话, 辛桐问起俞羡闻：“你哥看着不像是会闪婚的样子。”她直言, “我跟我表姐关系很好，有点担心她。” 俞斯扬东西搬到指定位置，再接过她手上的袋子，“别的我不敢说，既然我堂哥决定结婚, 就一定会对嫂子负责。” 爱不爱的太远, 婚姻里最重要的尊重和责任, 他相信堂哥。 辛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长大真烦人。” “你不是辛桐宝宝么。” “星星。”远处有人喊。 俞斯扬让她先去忙，她提着裙摆跑过去。 舒心看了老半天了：“有没有打扰你们呀？”她挽住辛桐胳膊，表情特别八卦，“我也不想打断你们交流感情。” 辛桐猛抽出胳膊：“什么交流感情！” 舒心笑眯眯：“行行行。”她重新挽住她, 把人往新娘化妆间带，“新娘子有请。” “换好婚纱了？” “刚换好迎宾纱，在做造型，所以，请你去喝茶。” “不怀好意。” “都是姐姐们的爱。” 化妆间门口站了个服务生，见到舒心，她先敲门，甄灵的声音传来，她才打开门。 “哇！真漂亮！”辛桐一眼惊艳。 她看过甄灵的婚纱照，今天是第一次看真人。果然，新娘子是最美。 甄灵镜子里瞧见她，招手让她走近，“你结婚肯定比我漂亮。”她倒不觉得自己如何，全交给化妆师。 “你最美。”两人互夸。 甄灵脑袋轻轻一转：“睡好了吧？” “禁止八卦。”辛桐做了个封口动作。 甄灵眼神暗示舒心，舒心把人一按，“老实交代吧，跟俞斯扬到底什么关系？” 辛桐没辙：“朋友关系。” “朋友？我看你跟陆景和在朋友圈老点赞，现在又来个俞斯扬，能发展就发展发展呗。”甄灵这话不带吃瓜，真心实意，“你跟我不一样，找个真心爱你的很重要。” 辛桐略沉默，被表姐这句不一样说得心酸，她解释：“真朋友，没得发展那种。” 她简单说两人的相识过程。 半年前舞剧第一场演出，他来送花，见到她却明显惊讶，表情泄露了他是送错了人。她想到盛毓，当时她们一模一样的装扮，身型也差不多，光从背影确实难认。她把花还回去，他没收，恭喜她演出成功。 之后几场他都来了，每次都带两束花，一束给她，一束给盛毓。一来二去，两人熟悉起来。 “同龄人聊着聊着就是朋友了呗！”俞斯扬比她大两岁，什么都能聊。 她跟陆景和相处也很舒服，但他毕竟比她大了几岁，平时又忙，他们虽在朋友圈互相点赞，私下聊得倒是不多。最关键的，她和俞斯扬有共鸣。他有个错过的爱人，她也爱过，有时候两人互相倾诉，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得飞快。 “他喜欢古典舞，我跳古典舞，就是这么个关系。”辛桐不愿意多说，她猜测的是俞斯扬喜欢的女孩喜欢古典舞，也喜欢盛毓，所以，他一有时间就过来。 第99章 他想看的从来不是她们，而是他错过的爱人。 甄灵失望：“还以为你已经放下程寄洲了。” 辛桐侧目：“那也不代表我没放下啊。” 甄灵说了这么多，又带了一句：“反正表哥跟他神神秘秘，不知道在玩什么？前两天吧，我还听说程寄洲这半年热衷买女表。” 辛桐一愣，扯住她的小披肩。 “我是觉得程寄洲那样的人一反常态收集女表，有些还是绝版，给谁戴？不是有心仪对象，就是恋爱了。”不管哪一种，对表妹都不友好，她提前打好预防针。 辛桐的确有片刻怔忪，她手指松开披肩，低头整理了两下，“无所谓。” “真无所谓？” “嗯。” 甄灵又瞅了眼：“那就好，提前告诉你，今晚我把他排在女宾席2号桌。”她顿了下，“你在1号桌。” 辛桐：“……”真爱吃瓜。 她反击：“你呢？跟姐夫怎么回事？” 甄灵一秒变哑巴：“没什么好说的，快出去玩吧，我要歇会儿。”她说着闭上眼。 辛桐和舒心对视一眼，离开化妆间。 舒心要去剪辑她的视频，辛桐去宴会厅。她在1号桌，过去时，爸妈刚好也来了。他们跟甄家关系亲近，早早到了好准备帮忙接待宾客。 “我们看了看，1号桌就在舞台边，你们几个小的玩得开，我们换到隔壁去，1号桌都留给你们。”辛立书这么提议。 宴会厅很大，架不住甄家亲戚朋友多，桌数多了，桌椅之间就没那么宽敞。甄灵的婚期订的着急，没有最合适的酒店，只能让前边靠近舞台，关系最好的亲朋发小桌挤一挤，给后头的宾客桌腾出点社交距离。 辛桐想起程寄洲在2号桌，视线落过去，两桌并排紧挨舞台。她脱披肩直接占了正对舞台，完全背对2号桌的位置，“等会儿我跟姐姐们说换位置了。” 辛立书看时间：“妈妈先去帮帮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她提醒，“私厨那儿给你表姐准备了点好入口的东西，你等会儿拿过去给她。” “保证完成任务！” 辛桐等私厨准备好餐点，带过去给甄灵。甄灵的小姐妹都在，她坐到一边看手机。 微信消息不少，有舞团群，也有盛毓的私聊。她们今天在西安自由活动，这会儿说是在西安城墙看日落。 盛毓：【送你一个咸蛋黄。】 五六张照片刷屏，有人有景。最后可能手误，放了张她和一个女孩的合照。 辛桐以为是粉丝：【盛美人果然人气高！不过这粉丝妹妹跟你长得还怪像的！】 盛毓问：【回这么快？不是在忙表姐的婚礼？】 辛桐抬头看一眼：【表姐在吃饭。】 盛毓回她第一个问题：【我妹盛意，亲堂妹，刚从国外回来。她昨晚赶上我最后一场，今天陪我们在西安玩。】 辛桐重新看照片，两人贴着脸在古城墙，身后万丈光芒，是最美日落。 她打字：【漂亮，保存了。】 人和景的构图实在好，她保存下来，设置成跟盛毓的聊天框背景。 盛毓说：【可惜你不在。】 被她这么一说，辛桐也心痒。化妆间里，甄灵和她小姐妹们说笑，她索性把椅子搬到角落，直接打视频电话。 盛毓秒接，脸先入镜，“漂亮吧！”随即镜头一转，转向舞团姐妹和城墙落日。 “漂亮。”辛桐从她镜头里看日落，听她一点点介绍。 甄灵忽然扭头：“星星。” “嗯。”辛桐拿手机过去。 “你姐夫把戒指落车上了，要不你跟俞斯扬去地库帮我们拿上来？”甄灵说着戒指，脸上却一点不着急。 辛桐看出她的小九九：“非得我去？” 甄灵认真点头：“他不方便进来，你一个人去拿，我又不放心。”她冠冕堂皇的语气，“你们一起去，你再帮我拿来化妆间。” 辛桐无语：“好，但你就这一天使唤我的机会！” 盛毓听了一嘴：“俞斯扬？是我知道的那位？” 这两年她们已经是可以说知心话的关系，辛桐打住：“我姐夫的弟弟。” 盛毓感慨：“这是什么缘分？” 盛意过来喊姐姐拍照，盛毓让她先去，小姑娘就拿着手机自己拍。镜头里留下她一个婀娜纤细的背影。 “你妹妹不跳舞可惜了。” 盛毓笑了：“我妹四肢不协调，只适合脑力劳动。” 辛桐看着那道背影，笑出声，“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 她拧开门，俞斯扬等在门外。 盛毓刚好一句：“说明是亲姐妹。” 俞斯扬笑容忽地僵住，他目光一怔，凑近镜头。辛桐惊讶看他，他挨得近，眼睛都快粘到她手机屏幕。 他在视频里搜索一圈，只有盛毓，他意识到失态，“抱歉。” 盛毓见两人要忙：“先挂了。” “嗯，北京见。”辛桐握着手机，关心俞斯扬，“还好吗？” 他向来有分寸，从未像刚才那样失态过，她缓和气氛，“你也对日落感兴趣？” 俞斯扬脑子里放不下那道一闪而过的熟悉背影：“抱歉，跟你视频的都是你们团里的老师？” “是啊，演出结束自由活动，这是我们团里的传统。”辛桐和他去等电梯。 第100章 俞斯扬怅然若失：“对不起，可能是我看错了。” 两人到电梯，他按了下行键，两部电梯都显示在地库。 他的失落写在脸上，辛桐回忆，他们聊过感情，但没那么深。她一开始以为送错的花，他喜欢的是盛毓，转念一想就不对，刻在心上的爱人是不可能错认。 她没话找话：“你也陪她看过日落？” 俞斯扬看着电梯静止的b1数字：“没有，没机会看。” 电梯一动不动，有点奇怪，辛桐又去按了下下行键，确认按键是亮着的，“你不会跟我一样是暗恋吧？” “可以这么说。” “那我懂了，心酸得呼吸都是痛。”辛桐故意这么说。 俞斯扬笑了，看她，“今晚会碰上他？”他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辛桐也看他：“是啊。”她沉默了几秒，“这么一对比，你比我幸福多了，我还得反复扎心。” 俞斯扬明白了：“有需要就说。” “够朋友。”她终于笑了。 左边的电梯开始上行，上了两层，右边的数字也慢慢往上跳。 “真是要么不动，一动都来了。”辛桐说电梯。 俞斯扬：“不着急。” 左边电梯开门，里头空无一人，两人进去按楼层。电梯下行，数字跳动。 右边电梯“叮”一声慢了四五秒，门打开，钟唯旻先出来，程寄洲紧随其后。 程寄洲先到地库，在等电梯时接到钟唯旻的电话，问他在哪儿了。他说已经到地库，钟唯旻就让他等等他，他们一起上去。 按过的电梯开门又阖上，左边电梯上行时，钟唯旻恰好来了，他们上了右边的。 “心情如何？”钟唯旻问。 两人一道进宴会厅，他们在2号桌，程寄洲瞥他，“楼下你问过了。” 钟唯旻吐槽：“我这叫关心你。” 2号桌贴着舞台很好找，他见不得婚礼煽情，特意挑了背对主舞台的位置。程寄洲走在他后头，落座前，目光停留在1号桌那张放了蓝色披肩的椅子。 “你起来。”两张椅子刚好背对背。 钟唯旻不明所以：“干嘛？” 他依言起身，选好的位置就被程寄洲抢了。 钟唯旻：“……” 他看着坐定的程寄洲：“干嘛非坐这儿？我这么关心你，你也不知道关心关心我。” 程寄洲靠坐，椅背贴着身后那张，“帮个忙，位置让给我。” 钟唯旻：“……” 服务生上茶，他坐到他身侧，“有什么瞎讲究的？你这样就看不到星星了。”这两年他都看在眼里，不信他会放过这个机会。 “再帮个忙。”程寄洲再次开口。 钟唯旻喝茶：“干嘛？” 程寄洲大大方方：“追你妹妹。” 钟唯旻没有一点防备，一口水呛住，喷了两滴在衬衫。他连咳几下才缓过来，目瞪口呆盯着身旁的程寄洲，“你……我？”半晌连不成一句话。 “难怪。”他把水杯推远了些，将程寄洲从上打量到下，“难怪你今天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底板。” 他越看越觉得他的浅蓝色外套眼熟：“外套是星星买的那件？” 程寄洲今天白衬衫蓝西装，衬衫扣子松了两颗，半敞的领口，慵懒中带着一丝性感。 “嗯。”他没否认。 钟唯旻反应过来，惊喜不已，“是好了？” 程寄洲看他：“所以，帮不帮？” 钟唯旻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心喝第二口茶，“我考虑考虑。”谢天谢地，改天他肯定要请江宜宣吃饭。 程寄洲也拿起他那杯慢慢抿着，眼神却没有落到实处。 钟唯旻自己憋不住：“怎么帮？” “还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追她，她可能未必想见他，他现在觉得他们能重新说上话就很好了。 钟唯旻无语：“那你问我？” 程寄洲是觉得：“只有你经验丰富。”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怎么丰富了？” “你专一。” 钟唯旻被顺了一点点毛：“你以前不是挺会哄她的？” 程寄洲看向连着主舞台的路引：“不一样，现在是男人对女人，还是爱慕她的人。” 钟唯旻又被狠狠呛了下：“你给我闭嘴吧你，再说一句，我衣服裤子都毁了！”这回在他西裤。 程寄洲瞅了眼，给他抽了两张纸巾，“星星现在喜欢什么花？” 钟唯旻没好气：“你问我？”纸巾放桌上，他看过去，对方的确很苦恼的样子。 程寄洲点头算作回应，半年前他就发现了，他送的荔枝玫瑰她都转送给了其他人。可能是单纯猜到了是他，不愿意收他的花，更可能是她已经不喜欢荔枝玫瑰。之后的演出，他送了各种花，似乎都没能猜中她如今的心头好。 钟唯旻见状，那句“我哪儿知道”就说不出口了。 他操心地解锁手机，直接求助舒心，谁知她嘴巴严，怎么也不肯说。不仅不说，她还上了张照。照片里是辛桐和俞斯扬，两人在宴会厅有说有笑。 “你别男不男，女不女的了，有人都聊上天了，你还在那想什么花。”他把手机给程寄洲看。 程寄洲定定看了眼，保存照片，转发到自己手机。 钟唯旻：“有毒！” 辛桐送完戒指入席，她们这桌都是姐姐妹妹，只剩她和舒心的位置空着。2号桌也坐了大半，没有程寄洲。她挨个打招呼，发现发小们眼神集中在她脸上，笑得特别诡异。 第101章 什么意思？ 她坐好，问同桌甄灵妈妈那边的表妹。表妹也弄不懂，说不清楚。 辛桐看发小群，此刻安静得诡异。 后头发小桌有人憋不住，隔着大半张桌子喊：“俞斯扬呢？” 他们都笑了。 辛桐扭头瞪：“吃席都堵不住嘴！” “这不还没开席。” 有人眼睛去找俞斯扬，他在舞台对面的主桌后边，这会儿司仪在调试灯光，一点看不清。 辛桐懒得搭理，转回去坐好，她深深觉得这位置是选对了，眼不见为净。她抬头看舞台大屏幕循环播放的新人婚纱照，从秀禾服、婚纱到礼服，五分钟都没播完。 “两个人上洗手间去半天，干嘛呢？” “两大老爷们哪来那么多话？” 身后几道说笑声，随后是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吃席都堵不住你们嘴！” 又是一阵哄笑。 辛桐一愣，椅背忽然被抵住，她也彻底僵住。 “不是，我刚发现啊，程寄洲，你跟星星那是情侣装吗？” “一个色系啊。” “我说你怎么换画风了呢。” 辛桐竭力控制，身侧舒心回过头，刚好看到程寄洲也转过身，他看的是辛桐。 他们背靠背。 舒心转回去打开相机，光明正大选了自拍模式，咔咔按两下，照片发给辛桐：【早上他穿的不是这件啊。】 早上遇到，他是黑色正装。 辛桐桌子底下点开，他穿着蓝色休闲西服，是她复出首秀他穿的那件，也是她夹带私货给他买的最后一件。 什么意思？ 她感觉后背在发烫，这会儿再换位置就显得刻意。 舒心：【他在看你。】 辛桐看到消息，手机也烫手了。 钟唯旻跟舒心背对的方向，他扭过头，两人的小动作一清二楚，他问辛桐：“困不困？” 她没抬头：“还好，下午补眠了。” 钟唯旻：“……”这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程寄洲脱了外套挂椅背，同她的披肩挨着，他看了两眼，小心跟她说了两年来的第一句话，“星星，很久不见。” 辛桐感觉声音就在耳边，宴会厅的音乐都掩盖不住，许久，“嗯。” 她放下手机，椅子往前拖了拖。 一深一浅的蓝色空出一条缝，一道清晰的分界线。 第三十三章 “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 司仪在音乐声中上台, 全场只留一束光聚焦在舞台的红毯入口。 随着大门开启，甄灵挽着父亲的手缓缓入场。俞羡闻目光追随，手捧鲜花循着路引朝她款步而去。这大概总是婚礼最感动, 也是最有仪式感的一幕。 辛桐侧过身用手机记录, 不可避免，她看到程寄洲。 除了今早路上相遇，他们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上海那场风波, 那时，他给她当司机。这两年她刻意避着, 他可能也是, 他们没能碰上一次。 两张椅子挨得近，她的镜头里是甄灵和姑父，余光却是他，他们都看着幸福的方向。 其实这没什么, 但辛桐就是忽然间静不下心。她索性坐回去, 盯着此刻只有司仪的舞台。 她的一举一动程寄洲都关注着, 他回头看她，只有一个后脑勺。他苦笑，椅子往里抽了抽，整个人几乎贴着桌沿，桌下顿时没有缝隙留给他放手机。 他将餐具稍稍推远, 捧着手机给她打字：【很抱歉, 星星, 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一些，所以选了这个位置。如果让你不适，我可以跟钟唯旻换。别影响你观看仪式。】 早就沉到找不到的头像突然变成除了置顶的第一位，辛桐一愣。她再次转过去, 程寄洲的椅子比边上钟唯旻和宋时琛的拉进不止一半，他应该是已经紧靠桌沿。 什么意思？也不嫌累得慌。 她再看一遍消息，那你倒是换呀！ 姑父和姐夫已经在红毯的入口完成了交接，辛桐不想错过，重新举起手机。 这次镜头和眼里都只剩甄灵跟俞羡闻。 宋时瑾坐程寄洲对面，见他那窝囊样儿忍俊不禁。这两年知道两人关系的就那么几个，宋时瑾恰好不在其中。别人都在拍甄灵，他却拍他。 宴会厅太大，那条通往幸福的路引特别长，新人一步步走近，辛桐手机举得手都酸了，顶端跳出群消息。第一条提示是照片，消息发自宋时瑾，她没看，可能跟她一样拍了照在群里分享。第二条紧随其后，还是宋时瑾，消息详情闪过。 宋时瑾：【辛桐是怎么程寄洲了？比齐越还妻管严。】 辛桐：“……” 她往宋时瑾那儿瞄了一眼，说是瞄，一半是瞪。可惜灯光只集中在甄灵和俞羡闻，黑漆漆的一片，他们谁都看不着。她只能瞧见程寄洲半张侧脸，看不清他的神色。 甄灵一路面带微笑看亲友，走到发小桌，她面上笑意更深，直至经过程寄洲，她脚步一顿。俞羡闻不明所以，看她。 她笑场了。 俞羡闻顺着她的目光，先看程寄洲，再是辛桐。 辛桐：“……”多少有些恼羞恼怒。 尤其甄灵在缓过神后，还冲她眨眨眼，明晃晃在吃瓜。 辛桐：“……” 她低头暂停视频录制，指尖犹豫地重新打开程寄洲的对话框，她一字一句细品。 注意到那句“忍不住想要靠近你一些”，她僵住。 第102章 辛桐不由回头，程寄洲刚好侧身在看已经走到主舞台的甄灵，两人眼神猝不及防对上。 两三秒，她先挪开。坐回去拿起她的果汁杯放嘴边，她喝了一口。 司仪说着煽情的话，新人交换戒指。辛桐放下果汁杯，专心拍照。 台上甄灵面无表情，俞羡闻倒是始终温柔浅笑。两人交换完戒指，俞羡闻在甄灵唇边亲了亲。 这照她是拍不下去了。 司仪宣布礼成，众人举杯，所有人齐声：“新婚快乐！” 两人喝下交杯酒，相偕下台。 发小群有人问：【捧花不丢了？】 【我还想着去抢一抢。】 辛桐看到，想起傍晚甄灵在化妆间特意跟她们几个解释的：“捧花不送，也不丢，我都没有幸福的自信，传下来不吉利。” 一场婚礼，在新娘眼里就是商业应酬。 宋夕拾群里回：【还轮得到你们抢？】 她今天还有演出，赶不上现场。 宋夕拾私聊问辛桐：【甄灵怎么回事？】 辛桐也是一知半解：【等你回来聊。】 宋夕拾：【凌晨回。】 甄灵换下主纱，直接一桌桌敬酒。辛桐桌上都是熟人，她在表姐敬过酒后开始埋头苦吃，对后桌发小们的闹腾充耳不闻。 舒心跟宋时琛“吵”了几句，捅捅辛桐腰，“宋时瑾他们去对面男宾席敬酒了。” 那群人说出去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什么时候轮到他们敬酒？还不都是去看热闹的。　　辛桐无语：“闲得慌。” 舒心又往她那凑了凑：“程寄洲没去。” 整个2号桌只剩程寄洲和宋时琛，钟唯旻是拦不住大部队，跟着去控场的。后边一下子清净，说话声都清晰了。 舒心压低声音实时播报：“去找俞斯扬了。” 辛桐这才抬头，刚剥好的虾塞她嘴里，“你也闲的。” 舒心被投喂，暂时闭嘴，“我这叫关心。” 她嘴巴不说了，眼睛还瞟着，但她两百度近视，看不太清。加上那几个祖宗把俞斯扬一围，她就更看不清了。 “没劲。”看不到，气人。 那头忽然一阵叫好声，舒心再也顾不上，直接站起身。踮着脚也看不着，更气人了。 辛桐剥了第二只虾，直接放表姐碗里，她上手剥第三只。 舒心瞧见，挨过去，“还说闲得慌，自己也心痒痒吧？”闲得开始剥虾？没事找事。 辛桐剥好自己吃，手指用湿毛巾擦干净，她这才去看对面男宾席。他们去找俞斯扬，肯定是因为她，多少有点对不起他了。 一群人尽了兴，端着酒杯穿过舞台回来，经过时，一个个默契的眼神都看着她，却又注意着人多没有像刚来时直接喊她调侃。 群里开始“叮叮咚咚”。 【俞斯扬有点能耐。】 【聪明人啊。】 【俞羡闻在台前，大家只知道俞总，不知他背后掌握技术核心的小俞总，完美隐身。】 宋时瑾惋惜：【可惜差了点背景。】 【话不是这么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不重要，谁家不是靠一点点累积，再过几年，谁都不好说。】 【怎么不重要？他要真对咱们星星妹妹有心，这必须重要！】 【钟二，你怎么看？】 辛桐看手机，也好奇堂哥的点评。这跟他们八卦的没关系，纯粹是俞斯扬和她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钟唯旻看的是程寄洲，他也在看群：【俞斯扬不好评，俞羡闻娶了我表妹，你们能晾着不管他？】 不能，多少看在甄灵面上也会带他玩。 以后俞家如何，真的不好只看眼前。 群里安静下来。 这时，俞斯扬跟几个表哥表弟过来。女方发小主动敬了他们，他们礼尚往来，总要敬回去。 一群人又开始起哄。 辛桐干脆转过身去看，俞斯扬握着酒杯，正听宋时瑾说话。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忽然侧眸，对她点了点头。 程寄洲尽收眼底，他从众举杯，同时起身。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往后推，椅背再次贴上她的。 他的蓝外套和她的小披肩又一次贴得严丝合缝。 辛桐失神看了两眼，最后，抽出她的披肩披在身上。 俞斯扬敬完酒，留下表哥表弟，自己过来跟她打招呼。 在他走近前，舒心撑着脸，歪头笑，“他来了他来了。” “别看了，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这句辛桐没有刻意压着声音。 清晰传到程寄洲耳朵里，他仍端着酒杯，视线从俞斯扬身上扫过。 俞斯扬看的是辛桐，程寄洲借着看他，也趁机多看了她几眼。她专心吃着菜，心情瞧着还不错。 他放下酒杯，拉过椅子，发现椅背只剩他的外套。 辛桐跟俞斯扬熟，无需在他跟前刻意保持形象，她没有起身迎接，光顾着自己吃，筷子准备去夹没尝过的玉米虾仁。 “有点咸。”俞斯扬提醒。 他们一起吃过饭，他知道她口味偏淡。 辛桐换了道菜，夹到碗里才问：“他们挺吵的吧？” 俞斯扬背对发小桌，手撑在她椅背，“还可以。” “牛。”她对他竖大拇指。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俞斯扬跟表哥表弟回自己那桌。 第103章 舒心一直近距离吃瓜，回头瞅一眼又贴着桌沿的程寄洲，她给表妹发微信：【我以为你会借俞斯扬用用。】 辛桐看到，抬头瞅瞅她：【说了是朋友就是朋友。】 她不会拿感情开玩笑。 手机又是一震，她以为还是表姐，没想到是俞斯扬，他问她：【是程寄洲？】 辛桐惊讶：【这都能看出来？】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可她也没表现出什么呀？程寄洲就更不可能了。她刚才回头看了，他除了自我介绍说了名字，全程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跟着其他人起哄。 俞斯扬先回了个表情安抚她，随后：【他那眼神藏不住。】 辛桐好奇：【什么眼神？】 她怎么没看出来？ 俞斯扬解惑：【想刀我的眼神。】 辛桐服了，她不信：【……】 但也没有追问。 钟唯旻从俞斯扬那桌回来就异常沉默，直到对方来敬酒，又去找辛桐，他用公筷给程寄洲夹了两道菜，“没有猪心，猪肉给你凑。” 他夹的是虾仁和小排。 “来，多吃点。”钟唯旻放下筷子，盯着身旁好友，“现在什么感觉？” 虾仁猪心，杀人诛心。 程寄洲面不改色先吃了虾仁，再吃那块小排，完全没吭声。 甄灵敬完酒坐到辛桐那桌，她把椅子反了个方向，问他们：“晚上周一酒吧吗？” 钟唯旻不赞同：“今晚新婚夜，去什么酒吧？” “证都领过了，还算什么新婚？”她对这些不在意，“再说，新婚夜就不能狂欢了？” 周一听到：“行啊，今晚不营业都得满足你。” 甄灵见钟唯旻还要说教，回头就喊俞羡闻：“老公，去不去酒吧？” 俞羡闻第一次被她叫“老公”，一瞬的失神，“去哪儿？”他走过来，走了两步，又折回去在空酒杯里倒上酒。 他这特别上道的举动，宋时琛表示很满意，“周一的酒吧。”怕他不知道周一，他又介绍一遍。 俞羡闻过来，挨着甄灵站位，“你想去？” 甄灵点头：“不想问你干嘛？” 辛桐拉住表姐胳膊，让她好好说话。 俞羡闻笑了笑：“那一起去，我请客。” 周一欢呼：“够劲！” 其他人合计，现场敬酒还有外人在，新人喝醉了不好看，他们给面子地手下留情了，等会儿就是属于他们的狂欢，非把俞家两兄弟喝趴下不可。 甄灵跟辛桐咬耳朵：“一起去，咱们聊聊天。” 她都这么说了，辛桐不可能拒绝。 甄灵满意，眼睛往斜前方瞄了一眼，看到程寄洲在玩手机。她想起仪式时看到的一幕，又笑了。 一行人去周一酒吧，三楼只对他们开放，酒专挑烈的点。舒心看得咋舌，给自己点了杯度数没那么高的鸡尾酒，轮到辛桐，她在几款甜酒上纠结。 两年前她断片的画面历历在目，钟唯旻统计时默认她喝果汁，她不愿意。氛围到那了，喝果汁没意思。这两年她其实也喝过酒，喝得不多，浅尝而已，大概知道了自己的酒量。 程寄洲同她隔了几个人，他起身绕过宋时琛，问她身旁的钟唯旻要烟。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酒，他捏着烟，低头跟她说：“贝利尼或者椰林飘香适合你们。” 他说“你们”，让她自己选。 话落，他回到原先的位置，那支烟被他随手放在跟前茶几。 辛桐愣了愣，不为难自己，选了名字更好听的椰林飘香，她报给点酒的钟唯旻。他给她点上，又似笑非笑去看程寄洲。 舒心也笑出声，辛桐瞪她。 “还以为他过来，又会管你不许喝酒。”就像从前那样，管她特别严。 辛桐往后靠：“管了又怎么样？我又不是非得听他的。” 从前她服管不是真怕他，是她喜欢他，愿意听他的。 舒心摇头，觉得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从前他管你管得跟孩子似的，现在倒是转性学会问你，让你自己做决定了。” 辛桐没想到这茬：“瞎想八想。”这有什么好想的？ 舒心笑笑不说话。 酒上来，辛桐的椰林飘香不仅名字好听，更好看。她迫不及待尝一口，是甜的，还有淡淡的椰子味，又很清爽。 是她喜欢的味道。 “少喝点。”舒心怕她断片。 辛桐心里有数，喝了两口就放下，打算慢慢喝。 其他人起哄让甄灵和俞羡闻喝交杯酒，她大大方方喝完，让俞羡闻顶上，自己拿着酒杯过来找姐妹。 “啊，结个婚真的累死。”她瘫在辛桐肩膀。 要不是为了联络感情，照她的想法，连婚礼都不想办。 辛桐揽住表姐，摸摸头，“这不就好了。” 她看到姐夫已经完美融入，跟他们一块喝上了。边上的俞斯扬也被宋时瑾拉着说话，时不时碰个杯。 钟唯宁忙了一天，直接喝热水，她过来提醒：“照片都放盘里了，链接我发在群里，你们自己去选照片。” 几个女生同时低头看手机。 辛桐翻到一张，给甄灵看，“这张超好的！” 早上接亲，甄灵穿好鞋，俞羡闻一手花一手她，将她扶下床。 甄灵瞅了眼，好是好，她觉得是：“宁宁拍照技术好。” 第104章 辛桐“啧”一声：“你是对浪漫过敏吗？” 甄灵哈哈笑：“姐眼里只有工作。” 辛桐：“……” 她又翻到一张，他们走红毯，俞羡闻在看甄灵，而她看着台下的他们笑，“这么看，姐夫挺好的。” 甄灵一怔，一杯酒喝完，“是挺好。”但他心里没有她。 她靠在辛桐肩头：“你今天不是问我跟你姐夫怎么回事？其实吧情情爱爱就那么回事。我真心爱过，也伤心过，心碎了拼不回去，就这么简单。” 说白了就是她心里有人，放不下，又没可能，所以，心碎了。 辛桐哑然，甄灵笑笑，在她肩膀蹭了蹭，“俞羡闻也曾爱得轰轰烈烈，我们都一样，有过去，也有忘不掉的人，不过，那又如何？有的人因为爱结婚，我们是因为合适。外人眼里可能没那么门当户对，但三观大差不差就行。只要彼此不问过去，估计是要比寻常人少了不少烦恼。” 辛桐沉默，反手拍拍表姐脑袋。 甄灵呼出口气：“不用安慰我，这一辈子说过去也就这么过去了。” “遗憾吗？”辛桐没忍住。 甄灵看着她笑，手指在她下巴挠了挠，“你难过什么？我们很好的。也许这辈子我们之间都不会有爱，但是，人是不能贪心的，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了。但凡学会知足，就不会遗憾，对吧？” 不对，辛桐觉得不对。 甄灵坐正，反过来揉揉她的脑袋，“开心点，今天是姐姐新婚。” 辛桐勉强挤出笑，她又说：“算了算了，你别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说的你不是似的。”辛桐嘀咕一句。 甄灵给自己倒酒：“我是啊，所以，你记住，一定要选个爱你的人，好不好？” 她今天也不是瞎起哄，俞斯扬是真不错，表妹也不需要考虑家族利益，只要自己高兴就成。 辛桐说不出那声“好”，沉默以对。 表姐端酒去别处，她觉得心里闷，拿上她才喝了两口的酒去外头。因为是贺新婚，一楼舞台唱的都是情歌。她听着更难受了，索性到走廊最尽头。 这里安静，没什么人，适合一个人发呆。 如今已经是六月中旬，她待了会儿嫌热，去开走廊的窗户。掰了几下，不知道是不会开还是不能开，怎么都掰不开。 真是烦人。 辛桐喝了一大口酒，原本挺好喝的酒一下没了味道。 走廊忽然有脚步声，她没回头，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她身后。她抬头，视线里是一只手，最先入眼的是他手腕的腕表。 黑色表盘，周围一圈碎钻。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是谁。 程寄洲拧开窗，打开一个小口，一阵风袭来。 他走到她身侧。 辛桐看窗外，他身上没有酒味，因为今晚她没怎么关注，所以，她不知道他喝的什么酒。她真正懊恼的是，这么久了，她仍能一眼认出他。 酒吧在繁华地段，这个点的夜景最迷人。她没心思看，沉默地抿着酒。 第三口，程寄洲忽地伸手托住她的酒杯。杯口刚好抵住唇，她看过去。 他松开手，掌心残留杯中液体的温度，他也看着她，“知道你可能不是很想见到我，本来想着慢慢来，但我又怕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程寄洲想说的很多，一时之间来不及组织语言，“星星，对不起。” 辛桐最烦的就是“对不起”，她下意识怼：“没必要。”扭过头，她继续看窗外，其实什么都没看清，“两年前我就说过，感情的事没法勉强。我喜欢你，与你无关，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 她笑了一下：“毕竟不喜欢我，本身就不是你的错。” 程寄洲心口一阵抽疼：“不是勉强。”有些话自然而然，“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 “辛桐，能不能求你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第三十四章 “努力追她。” 能不能？ 辛桐忘不了那句话, 那时，他斩钉截铁说她是妹妹，让堂哥他们别闹。 她喝了一大口酒, 杯中一下就只剩那么两口酒了。她把酒杯放阳台, 看向程寄洲，“别闹，你不是哥哥吗？” 这句话没那么伤人, 最伤人的是，“谁反过来要救命恩人给机会的？” 她不管他什么反应, 说出口后, 她自己都愣了下。有些东西不是她耿耿于怀，是她过去憧憬得太美好，每一次回忆都会痛。 伤口看似好了，那道疤仍在。 程寄洲语塞, 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可能说了她也未必信。他心里生了病, 花了两年才治愈，这些他更说不出口。 这一刻，无比心疼两年前的她。 他沉默了一瞬：“不是。” 辛桐看着他，等他解释怎么个“不是”。 结果，并没有。 程寄洲自己都觉得这声“不是”挺渣男的, 果然, 辛桐脸色变了变, 又是一声笑，“行，那我也认真回答你，不能。”给不了一点机会。 怎么给？两年前是妹妹, 是救命之恩，两年后就成喜欢了？怎么可能。 她重新拿起酒杯，望向窗外。 商场写字楼这会儿关了灯，居民楼也是黑漆漆一片，今晚的夜景并不算好看。 程寄洲看着她的侧脸：“两年前我的错，这点我没法给自己任何托词。你可能不信我突然之间对你说的‘喜欢’，但我是认真的，辛桐。”他停顿片刻，发现怎么说都有坑，又替自己前一句解释，“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我很怕再不张嘴就会错过你，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去说。” 第105章 “辛桐，可不可以最后再信我一次？” 辛桐听他说完，重新看向他。他神色特别认真，没那么难懂。 她笑了笑，直白说：“你都说我不会信，还怎么给你机会？”她不清楚他是怎么发生的转变，不过，无所谓，“还是那句话，不能，没机会了。” 她端着酒杯转身就走，一直到楼梯口，她又无语。 跑什么？拿了一杯酒就跑，包和披肩都还在包间，她跑什么？表白的又不是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辛桐折回包间，酒杯放好，她扫了一圈。 程寄洲不在。 她穿上披肩，一口气将酒喝完。害怕断片，她没要第二杯，只点了杯纯果汁。 看吧，没人管着了，她其实也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几分钟后，程寄洲推门进来。辛桐当时在和舒心说话，瞧见他，她顿了顿，两人视线短暂交汇。 她低头继续，他关上门。经过她，他脚步停顿，似欲言又止，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除了时刻关注的舒心，无人看出一分微妙。 之后，辛桐再没看他一眼。 熟人局玩得嗨，结束已经是凌晨，俞家兄弟被轮番灌，预料中的醉倒。甄灵指挥人扛着两人去附近酒店开房，大部分人喝得上头，干脆也去住了酒店。 钟唯旻在包间看看准备回去的辛桐和舒心，又瞅瞅程寄洲，“你怎么说？” 因为喝酒，他们都是从婚宴现场拼车来的。结果，倒了一大半人。他们来时坐的宋时琛的车，宋时琛住酒店，他的司机也早走了。 程寄洲揉太阳穴：“回家。”他眼睛看的是辛桐。 钟唯旻一咬牙，喊住妹妹：“给哥搭个车呗？” 辛桐看到一边的程寄洲：“你自己没车？” 钟唯旻学程寄洲揉脑袋：“真没车，头疼，想睡觉。” 舒心“噗嗤”笑了，他拧着眉投过去一个眼神，她装看不到。 辛桐手机看时间，快凌晨两点，两人确实喝多了脸色不好看，“看在二伯的面子上。” 钟唯旻如释重负，拉上程寄洲一起。 车子停在地库，吴言见到人十分惊悚，条件反射戴上墨镜，她启动车子。 车灯一亮，程寄洲主动拉开副驾驶车门，辛桐脚下一滞，第一个上后座。 五个人的车，安静得诡异。 钟唯旻坐两姐妹中间，没话找话：“今晚喝得是真舒服。” “你们是舒服了，姐夫和俞斯扬可惨了！”辛桐本来就心气不顺，看他不顺眼。 钟唯旻脑袋一转：“你心疼了？” 辛桐直接挥拳过去，他猛地往后仰，直接靠舒心身上，“哎，我去，我是你亲哥！打人别打脸啊。” 话落，小腿也挨了妹妹一脚。 舒心被他大个子挤过来，使劲一推。他腹背受敌，缓了两下才稳住。 “我是亲哥！”他控诉。 辛桐冷笑：“要不是，你能上车？” 舒心配合：“就是！亲～哥～啊！” 钟唯旻一噎，余光去瞄副驾驶安安静静的程寄洲。 程寄洲不是真安静，一颗心悬着，生怕多说一句，辛桐就跟两年前在上海一样直接打开隔板。哪怕现在话题是俞斯扬，他好歹也能听她说说话。 钟唯旻理亏，又不得不多问一句：“星星，我看你跟俞斯扬挺熟，你们怎么认识的？” 辛桐一个眼风过去，下一秒就能踹他下车。 钟唯旻讪笑：“就当哥关心你行不行？”他不敢再瞄程寄洲，关爱的眼神看妹妹，“那换个问法，你们认识多久了？” “朋友关系，认识多久是我隐私。”辛桐不打算说，“你是亲哥也无权干涉我交友。” 钟唯旻嗤笑：“男女间能有什么纯友谊？” 一句话阴阳了不少人，他惊觉失言。 舒心一拳打过去：“不会说话就闭嘴吧你！” 钟唯旻转到另一边，他换了目标，“笑笑，我还没问你，你跟宋时琛又几个意思？见面就吵架，不打几下不舒服是不是？几岁了，还能不能消停了？” “不能。” “……” 舒心一直跟着辛桐叫她这边的亲戚，叫钟唯旻也是哥，她阴阳了句：“男女之间能有什么纯友谊？我们当然是仇人啦！死敌～” 钟唯旻：“……”什么跟什么？ 他倾身敲了敲副驾驶的椅背：“程寄洲，看到了吧？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吃不消。” 程寄洲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扭头看窗外。 钟唯旻：“……”真是好心没好报。 车里彻底安静。 先到辛桐家，程寄洲解开安全带，喊钟唯旻一起下，他让吴言直接把车开进去。吴言不敢自作主张，回头看辛桐。 “回家。”辛桐在看手机。 吴言等程寄洲和钟唯旻下车，一脚油门直奔家门。 钟唯旻无语：“那我呢？” 程寄洲先行一步：“一起走。” 两人一起走在辛桐家小区。 钟唯旻笑：“早知道小区门口下来，不行吗？”辛桐家别墅地理位置好，就是离小区大门远，不知要走多久。 程寄洲没答，他只是想送辛桐回家。 钟唯旻思索再三，问：“今晚你俩怎么回事？” “被她拒绝了。” “啊？” 第106章 钟唯旻半天找不到一个词：“神速啊你。” 程寄洲算时间差不多了，停下脚步看辛桐家，“这不要谢谢你的虾仁和小排。” 钟唯旻：“……” 他跟着停下，顺着程寄洲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辛桐的房间亮起灯，他心里忽然一酸，想起初恋。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每次送她回家，总要等她房间灯亮了再走。有时候，她又会跑到客厅阳台看楼下的他，他会对她挥挥手，再比个心。 爱情啊，真的很甜，谁能想到，后来怎么就走散了？ 钟唯旻上手拍了拍程寄洲肩膀：“接下来什么打算？” 程寄洲回头继续走：“努力追她。” “不是被拒绝了？” “喜欢她是我的事，我追我的，她拒绝她的，不影响。” 钟唯旻最后只有：“真行啊你。” 小区里只有路灯作伴，他想到，“有没有跟星星说你做心理咨询的事？”大概率应该是没说，他这么问只是个铺垫。 程寄洲摇头，让他也不许说。 钟唯旻沉默半晌：“那你怎么解释这两年？” 他认为说了这事，至少这条路也许就好走许多，毕竟辛桐本来就喜欢他。 “怎么告诉她？”程寄洲反问，“卖惨？”他做不到。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辛桐的同情，推己及人，他更理解了她两年前的受伤。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需要愧疚。 他的错，他认，没有任何借口可言。 钟唯旻最担心的是：“不是我泼你冷水，今晚星星什么样你也看到了。”不撒娇不耍赖的妹妹也挺高冷犀利的，“万一你追不上，怎么办？她身边可不止一个俞斯扬。” 沉默是今晚的主旋律。 许久，程寄洲脱了外套挂手臂，一步步走得很慢。 更久后，风送过来一声，“那也是我活该。” 钟唯旻慢慢落后几步，他看着程寄洲在夜色中孤独前行的背影，想起两年多前的会所，他们推开门，程寄洲一个人背对门站着。 他现在只恨时光不能倒转，早知道当时他就不瞎出头了。 辛桐洗完澡，没有睡意，舒心抱着枕头来敲门。她的房间就在隔壁，从她七岁来钟家就是。 “今晚一起睡？”舒心把枕头放辛桐边上，掀开被子躺进去。 辛桐翻个身，她又拉了拉被子给她盖好。 舒心拉好被子，问：“说说吧，你俩又怎么了？”一前一后出去，又一前一后回来，回来就心不在焉的，晚上还送来送去。 辛桐概括：“没什么大事，他表白了，我拒绝了。” “这还没什么大事？”舒心惊呆，忙起来开灯。 辛桐冷不丁被光一刺，闭上眼缓了会儿。 舒心想起甄灵说的：“程寄洲不是热衷买女表？你喜欢手表？”没听说啊，表妹手上常戴的是一只金手镯，有时候又是各种珍珠手链，有表演时更是什么也不戴，就是不见她戴什么女表。 “那他买给谁的？”她想不通。 辛桐也起来，摇头说“不知道”，也不想猜。 舒心看着她：“你怎么想的？” 辛桐又摇头：“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委屈和不甘心。” 他现在这样，让她这两年就像个笑话。 舒心无言以对，什么都不问了，抱了抱她。 *翌日，辛桐约了宋夕拾吃中饭。两人接下来都有个短暂假期，没什么需要忌口的东西。宋夕拾提起一家新开的创意菜，广告打得铺天盖地，看多了想不心动都难。　　宋夕拾比辛桐先到，说取号已经到“62”，让她慢慢来。 辛桐：【真可怕。】 宋夕拾拍了张取号条：【要是不好吃，可对不起我起这么早！】 她凌晨才落地北京，没睡多久。两人微信闲聊说昨天的婚礼现场，还有晚上的酒吧嗨皮。 辛桐想起俞斯扬，给他发消息：【朋友，醒没醒？】 他居然秒回：【醒了，没缓过劲。】 辛桐笑了：【我说吧，他们这群人可吵了，能烦死你！】 俞斯扬表示：【总得走这一遭，就当提前练习了。】 辛桐问：【我姐呢？还有姐夫还好吧？】 俞斯扬简单说，今早甄灵已经来看过他们，他哥比他更厉害些，现在还没醒，他又问：【你怎么也这么早？】 其实不早了，但他们结束晚，这个点对他们来说真算早的。 辛桐说：【约了我闺蜜吃中饭。】 俞斯扬看时间：【我也给我哥打包点吃的去。】 酒店自助餐没什么好吃的，他软件搜索，附近就有个商场。 辛桐正好顺路：【你什么时候好？我跟我闺蜜去吃饭的地方就在你们附近的商场，我给你顺过去。】 俞斯扬道谢：【我洗个脸，五分钟。】 辛桐问吴言她们还有多久到，回他：【我也差不多。】 两人顺了一路，一起到商场，俞斯扬再送她去创意菜。 商场四楼的绝佳位置，门口等候区都是人，服务生正端着托盘挨个分发茶水和小零食。辛桐找了找，在一张单人椅找到戴墨镜看菜单的宋夕拾。 “我闺蜜在那。”本来他们昨晚也能见上。 俞斯扬知道她闺蜜是宋夕拾，送她过去，顺便打招呼。 宋夕拾还在看菜单，冷不丁被拍了肩，吓一跳。抬头看到是辛桐，她回击拍回去，又瞧见她身侧的俞斯扬，动作卡住。 第107章 “你好，俞斯扬。”他主动伸手。 宋夕拾握上：“宋夕拾。”她推了推鼻梁的墨镜，解释一句，“不好意思，人多。” 俞斯扬点头笑：“理解。”他又对辛桐说，“那我先走，你们玩得开心。” 两人挤在同一张椅子，宋夕拾把菜单递过去，隔着墨镜看了闺蜜好几眼，最后笑而不语。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轮到她们。没什么挑选卡座的机会，她们在大厅最中央。 菜是早就在外面选好的，辛桐在手机快速下单，她望向对面喝水的宋夕拾，“表姐和笑笑都逼问我好几次了，怎么你就一句不提？” 宋夕拾瞅她一眼：“嘿，你这不就自己交代了？” 就算不说，群里她也看到不少，“你这脾气能憋住什么话？想说自然会说，不说那就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儿。”说明没到跟她分享的地步。 辛桐笑呵呵绕过餐桌坐过去：“你果然很爱我。” 宋夕拾高冷一笑：“我最爱我家章孟远。” 辛桐：“……” 宋夕拾看过她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直觉两人没戏，“我看大家对俞斯扬评价不错。” 辛桐坐回自己位置，小口喝水，“能跟我做朋友的，会差到哪里去？”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宋夕拾先笑她自恋，随后问起这次西安场演出。两人习惯了演出后有时间就一块复盘，互相评说。 一顿饭，在说笑间过得特别快。 辛桐吃完去洗手间，顺便补口红，出来时刚好看到被服务生带进餐厅的钟唯旻。最新奇的，他身旁是个她没见过的气质美女。 这会儿快过饭点，餐厅人不太多，服务生带两人去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商场商铺。 他单身多年，除了工作和亲戚，身边很少出现过女生。这里明显不适合商务用餐，不可能是聊工作，她能想到的只有约会。 辛桐好奇，这一好奇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钟唯旻带来的女生最先发现她，直直抓到她的目光，她躲都来不及。随后是钟唯旻，他转过脸，招手让她过去。 这么大方？ 辛桐又不确定了，径直走过去，谁想到被人抢了先。 “不是吧钟唯旻，逮着我问哪儿吃饭好，我以为你约会呢？”是她不认识的男人，他来回看钟唯旻和那个女生，急得变了脸，“多大点事啊你，至于你到现在还不死不活，非得做心理辅导才能活下去？” 辛桐大惊，看向面色淡定的女生，一时情急，“哥，你哪里不行要做心理咨询？” 钟唯旻：“……” 第三十五章 与你相遇的那一天，连空气…… 还好, 他们这儿人不多，没那么丢人。 钟唯旻看着满脸焦灼的妹妹，脑门一个灵光。程寄洲不让他说, 但没说不能她自己猜到啊。 他顿时绷起脸：“我家庭幸福, 父母恩爱，我需要什么咨询？”他在那八个字上特意着重语气强调了下。 一旁跟着来凑热闹的医生好友也是一愣。 钟唯旻继续：“我样样都顺，又有你们这么可爱听话的妹妹们, 我哪儿能想不开？” 辛桐从小就跟他一块玩，他什么样儿她闭着眼睛都能说一堆。他现在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存心让她猜, “不是你是谁？” 钟唯旻摇头，更正经，“我答应了他不说的。” 辛桐：“……” “不说算了。”只要他没事，其他的她也不想知道。 钟唯旻：“……”赶紧拉住她, “别啊, 真的, 咱们家里关系这么好，父母又是真爱，兄弟姐妹团结友爱，我每天睁开眼都是爱。你看，知道我有事, 你这最小的妹妹都知道要关心我, 我哪里缺爱了？” 他翻来覆去爱来爱去, 又是强调家里幸福，又是说自己不缺爱。 辛桐低头瞅一眼被攥住的胳膊，呵呵一笑，“你干脆报程寄洲身份证得了。” 钟唯旻总算是笑了：“这可是你自己猜的！跟我无关啊, 说出去我不认的。”他也不打算告诉程寄洲，反正深藏功与名。 辛桐：“……” 她使劲抽出胳膊，冲他挤出一个自行理解的微笑，扭头就走。 钟唯旻：“诶，星星，你……”什么意思？ 他懵了，回头本能看江宜宣这个心理咨询师分析：“这，我妹什么意思？” 医生好友一胳膊肘过去：“我还问你什么意思？” “我才问你什么意思？蹲着堵我？”钟唯旻昨晚就决定要请江宜宣吃饭，没怎么接触过她，他求助共同好友，但又没说请的是江宜宣，没想到会被堵着吃瓜。 “我这叫关心你，以为你约会呢？”好友他不差钱，贵的餐厅不是没吃过，既然能大半夜发消息问自己推荐氛围好一些的餐厅，不是约会是什么？ 他索性去跟江宜宣打招呼：“让你见笑了。” 江宜宣处变不惊：“一般。” “既然遇到了，不如一起？” 钟唯旻：“……” 辛桐面无表情回到卡座，宋夕拾刚才也看到了，“你哥约会？” 她脑补一出大戏：“还是横刀夺爱？” 辛桐喝了口水：“他？都快成程寄洲他哥了。” 宋夕拾问怎么回事。 辛桐将杯中水喝完，又拿茶壶倒满，“程寄洲他……” 她不知道怎么说，心里又特别乱，她先让闺蜜保密，才说出他在做心理咨询。 第108章 宋夕拾惊讶。 手机响了，屏幕是钟唯旻的名字，他发了一长条给辛桐：【星星，我是你哥，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第一位。但是，老实说，程寄洲也挺可惜。我不是帮他，是哥当时犯了错，对你俩都有亏欠。心理咨询那事他是真不让我告诉你，知道的除了我，就是宋时琛，现在你是第四个。我说这些不是一定要你如何，你受的委屈，哥都知道，程寄洲也清楚。只是希望你说，如果你还喜欢他，能不能再给他，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放下了，对他没那意思，那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彻底点儿断了，这对你们都好。不论哪一种，按你的节奏，随你的心意来，除了今天对他食言，哥不会再插手。】 最后，他也告诉她，甄灵结婚当天是程寄洲最后一次心理咨询。直至彻底治愈，也理清了对她的感情，程寄洲才来找她。他算是变相解释了为什么这两年程寄洲“无动于衷”，又神神秘秘。 辛桐看手机时，处于震惊中的宋夕拾一直在自我消化，等闺蜜放下手机，她提出自己的困惑：“他哪里不对要做心理咨询？” 她不觉得程寄洲有什么问题，又能有什么问题？在她看来，他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身价不菲。外人眼里他身处名利圈，高高在上，有颜有钱，是怎么的需要到心理咨询的地步？ 这题辛桐也没法解释。 钟唯旻没有细说细节，她自己也想不透彻，但她比起宋夕拾更能共情一些。之前她腿伤，也经历过破防，短暂接受过心理辅导。她知道心理情绪上的问题除开当事人，其他人根本无法理解。她无缘无故会崩溃，可能是一束花、一杯普通的果汁，她就会流眼泪。跳舞的时候腿会疼，但又不是生理上的疼。 “说不清。”她只能这么说。 不仅说不清，哪怕说出去一般人也没法体会，可能还会觉得矫情。即便是她自己事后每每回忆那一年，她都嫌弃自己狗。所以，那会儿程寄洲虽不懂，却对她耐心十足，无条件的包容才弥足珍贵。以致于他们分开的这两年，一旦打开记忆的闸门，连呼吸都是痛的，而她又狠不下心真的恨他。 十六年来，他对她的好都是真的，所以，没法去恨。 辛桐想的多，钟唯旻反复强调家庭和爱，她想起程寄洲昨晚的沉默，“他昨晚跟我表白，问我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宋夕拾第一反应是追问，又在她难言的表情中沉默。 “但我不信，拒绝了。你说吧，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喜欢了？”辛桐又开始喝水。 结合堂哥说的，她有一点点理解，但那又怎么样？ 宋夕拾点头：“理智上来说，他选择治愈后来找你，我欣赏，说明他有男人的担当和责任心。感情上……”她看着闺蜜，“感情上我不认同，如果是我，我会告诉你，跟你说清楚，也就不会让你难过这么久。不过，换个角度，每个人性格脾气不一样，没有那么绝对。” 她也说不清，一时信息量大，冲击力也大，她最关心：“你怎么想的？” 辛桐刚才回来的一路也这么反复问过自己：“你觉得呢？” 她重新拿起手机，将堂哥的两条信息再次读了一遍，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有回他，“你也说了你欣赏，但你感情上不认同。我理解程寄洲，毕竟我也受过伤，接受过几个月的心理辅导。可你说理解跟我们之间的感情又有什么关系？我对他说过，喜欢就是喜欢，与感动或是愧疚无关。” 就像她当时最不希望他是因为车祸时她伤了腿而愧疚，拿她当所谓的救命恩人一样。他应该也不希望她因为理解，反过来勉强自己去接受他。 “最多就是知道后，我心里稍微好受了那么一些而已。至少，我那两年不完全算是笑话了。”可是，那也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又没那么舒服。 宋夕拾换过去坐到辛桐身侧，她把自己肩膀给她，“还记得你断片那次？” 辛桐脑袋挨过去：“那怎么了？问你们都不说，现在打算说了？” “对呀，现在觉得能说了。” “你这样让我有点心慌。” 宋夕拾往后靠了靠，反手摸摸辛桐下巴，“我那次其实挺难过的，当时你醉酒，谁也没发现。你知道吧，你喝醉了特别乖，乖乖玩着手机，谁能想到你喝上头了？可程寄洲就发现了，特别凶问我们谁给你喝酒了。” 她忘不了的是那天晚上，程寄洲在辛桐跟前半蹲，她毫不犹豫就靠过去，下意识圈紧他脖子。明明是醉了酒，她对他依旧是完全不设防的依赖，“是他背你回去，也是他不许我们告诉你，他说怕你知道会难过。我当时特别不能理解，他这样怎么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拒绝你？” 辛桐沉默，一点点都回忆不起来。 宋夕拾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她憋了又憋，“你知道当时看到他背你离开，我是什么心情？” 辛桐动了动唇，提醒自己不能问。能想象一点，所以，不愿意听到她真正说出口。 宋夕拾也及时打住，没说的是，她就是因为那一次才真正意识到，辛桐其实放不下程寄洲。 “你这是帮他呢？跟我哥似的要当他妹妹？”辛桐开玩笑。 宋夕拾眼泪总算憋了回去：“当然不是。” “那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肯说？” “因为无条件站你啊。” 第109章 中间两人忽然都安静了。 不知道多久，宋夕拾坦诚：“也可能觉得你们或许还会有故事。” 辛桐笑了，宋夕拾又表明：“不管有没有，我站你不会变。” “现在为什么又告诉我了？” “被钟唯旻不要脸到了吧。” 两人都笑了，辛桐挽住她胳膊直起身，“我哥会哭的。” 宋夕拾收住笑，认真看她，“不开玩笑，现在告诉你是突然了解了他什么情况，我觉得你应该要知道这些，不能被一件两件事局限。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有些事你有知情权。我也借此说说我的想法，能帮到你最好，不能的话，就当我也跟钟唯旻一样不要脸了呗。” 辛桐也认真思索片刻，她伸出手到宋夕拾跟前，“借你把把脉。” 宋夕拾不懂，手指摁上去，把错了边，什么都没听着。辛桐就捏着她手指，搁到自己左手脉搏。 “听到我心跳声了吗？”她问。 宋夕拾抬头：“明明是摸到的。” “一样一样。”辛桐右手托着左手，“你叫一声程寄洲听听。” 宋夕拾仍然不懂，照做喊了一声，又问：“什么意思？” 辛桐让她再叫一声，她又连叫三次，感受到指尖平稳的脉搏，她忽然就明白了。 “你看，我虽然偶尔还是会触景伤情，但大部分时候对他已经没有波澜。”不像很久很久前，提起他就会心跳加速。 “心跳撒不了谎的。”辛桐收回手，摸住心口感受自己的心跳，“矫情点说，当期待慢慢耗尽，就没有任何期待了。你以为那些爱恨情仇是拍电影还是写小说，哪儿会有傻子一直在原地等着呀？” 不管什么理由或是苦衷，从期待到失望，这个过程她实打实经历了，这是没法改变的。 “照我哥说的，两年时间，程寄洲通过心理咨询治愈了他自己，可是，这两年改变的不止是他呀，我也治愈了我自己。”辛桐决定要翻篇，“我应该是不再爱他了，至少，没那么爱他了。” 这才是昨晚她拒绝程寄洲的原因，不是赌气，更不是为了出气报复的快感，只是因为不爱了。 辛桐从不会拿感情开玩笑。 同一时间，程寄洲敲开程晋笙的书房，今天父子俩都没有去公司。 两年来，父子关系没有缓和太多，依旧是不冷不淡地处着。除了公事，倒是从未有过争执。 程晋笙意外，从电脑里抬头，“有事？”他主动问。 程寄洲在对面落座：“嗯，有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 程晋笙当着他的面阖上电脑屏幕，表示自己会认真听。 “刚才我在oa里申请无期限长假，希望您批准。”他单刀直入，把自己申请的长假oa界面给父亲看。 程晋笙看到，用自己手机点开，放大细看请假详情。上面却并未标注理由，儿子只写了：申请长假，望批准。 “理由呢？没有具体原因我不能批。”他关心儿子，又不像普通父亲那般直白关心。 程寄洲手机倒扣：“oa里不方便说，所以，我来找您，这是私事。” “你说。” “因为辛桐。”程寄洲说了实话，“公司事情多，我抽不开身，很难做到随叫随到。” 听到这里，程晋笙僵住，倏地又去看手机。最后，目光落在儿子脸上。 程寄洲难得解释：“想去追回一个不想错过的人，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也未必能成功。希望您能接手我手中的项目和工作，我想放下公司，全心照顾她。” 书房针落可闻。 程晋笙依然是那张严肃又刻板的脸，他一句话没说，低头在董事长意见那栏点了“同意”。 程寄洲手机同步收到oa审批通过并抄送高层的消息，他起身，“谢谢爸。” 解决了家里，他打算去找钟柏谦，“我还有事，您忙。” 说完，他一刻未留。 目送儿子的背影，直到房门“咔”一声自动落锁，程晋笙低头掩面。 书房里，一阵压抑的抽泣声。 *辛桐跟宋夕拾下午在逛街，大包小包买了一堆，宋夕拾晚上还有约，她直接回家。　　“程总的车。”吴言瞧见家门口的车，减速提醒。 辛桐一直在跟盛毓聊天，她们明天上午回，她中午打算去接机，听到程寄洲，她犹豫一瞬，“门口停一停，你先进去。” 吴言后视镜瞅一眼，依言停车。她在驾驶座，最先看到程寄洲抱着花下车。 这又是闹哪出？她看不懂。 辛桐自己开车门，他已经向她走来。她下车后没动，一直等他走到跟前，三四步的距离，她看清他手里的花。 一束白玫瑰，介于白跟绿之间，是淡淡的绿。 花是好看的，但人她其实没有那么想见。 辛桐想的是钟唯旻说的心理咨询，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有些话想问，也有一些话想告诉他。 “怎么不进去坐？”她主动开口。 程寄洲意外：“没脸进去。”这两年如钟柏谦所说，哪怕她去演出不在家，他也没进去过，都是跟钟叔叔约外边。因为她，约的次数也不多。 辛桐：“……”没想到他还怪幽默的。 可能是想调节气氛，她这么猜。最唏嘘的，他们之间已经需要用调节气氛来缓和。 程寄洲上前一步，把花递过去，她没接，他解释：“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花，我自作主张挑了合眼缘的雪山玫瑰，预祝你上海场演出顺利。”他没想到这束花还能亲手送出去。 第110章 辛桐数秒沉默，接过花道谢。花到手中，淡淡的香气扑鼻，她描述不出来的味道。不浓烈，很淡雅，是她会喜欢的香味。 她盯着花看了又看，最后，她看他，一直看进他眼底，“这次我收了，以后不必麻烦。” 她客客气气婉拒他之后再送花的行为，生疏的距离感在这一刻蔓延。 程寄洲刚在钟柏谦办公室和他聊完，身上还是板正的白衬衫黑西装，他解开第一颗外套扣子，像是没听到她的婉拒，他问：“今晚有空吗？” 辛桐不接话。 “我想请你吃个饭。”手还放在第二颗扣子，没来得及解开。 辛桐肯定不愿意，思索拒绝的说辞。 程寄洲解开最后一颗，手捏着西装门襟，“不愿意也没关系。”他说着笑了笑。 辛桐抱紧花，惊讶的是这一点不像他的作风，“刚逛完，累了不想动。”她解释一句，不至于冷场。 程寄洲接话：“明晚呢？” 辛桐蹙眉，第一反应是过去的她得多讨人嫌？这么老缠着他。 所以，这会儿她反复告诫自己，要有耐心，一定要有耐心。 “花我收了，谢谢你，吃饭就不必了。”耐心是一回事，勉强自己她也同样做不到。 程寄洲说怪自己没说清：“不是我们，夕拾回来，老规矩宋时琛要给她庆功吃饭，明晚我们一起。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就不去了。” 辛桐：“……” 第一次她拒绝了，第二次大家一起的饭局她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他都这么说了，她怎么可能不答应，“可以。” 程寄洲松口气：“要不要来接你？”他一顿，改口，“接你和夕拾。” “不用，明天我还有事。” “好。” 又一阵沉默，两人之间格外生疏。 自从见过钟唯旻，辛桐心有顾忌，忍了又忍，又实在憋屈，她忍不住戳破：“我这人没什么优点，除了很会缠人外，只会无理取闹。” 程寄洲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他唇角不禁上扬，又听到，“所以，你为什么喜欢我？喜欢我哪儿了？” 辛桐觉得现在的他就像是拿了本教科书，按部就班地学习照搬，她特别不习惯，也不自在。尤其从昨晚开始，积压的情绪怪不舒服的，索性就这么问了。 以前宋夕拾问过她这个问题，她也反问过，此刻她就想听听他是怎么解的。 程寄洲怔了下，看向她，“可能因为星星会眨眼。” 辛桐：“……”冷幽默？她没笑。 这还是很久前钟唯旻给初恋买恋爱周年礼物，他们不选她看上的粉钻，她随口那么一说。 她哥说的，星星怎么会眨眼？是她强词夺理占了名字的便宜。 辛桐觉得滑稽，敷衍“嗯”一声算是回应，“我累了先回家，你随意。” 她又一次头也不回。 程寄洲原地目送，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也会眨眼。 辛桐抱着花回房间，花随手一放，她想起来自己忘了说他心理咨询的事了，真是忘得干干净净。 这脑子，算了。 她瞅了眼漂亮的花，下楼找出一个空花瓶，又拿了妈妈修剪花枝的那套工具，开始插花。过去她没什么耐心，看妈妈插花几分钟就转头玩别的，这两年排舞枯燥，洛汀喜欢插花，她看着看着就开始上手。 剪了没几枝，手机一震，收到程寄洲到家报平安的消息。这是他们从前的习惯，断了两年多，突然那么一下，还有些恍惚。 她没什么好回的。 辛桐心不在焉修剪下一枝，一不小心就修多了，她果然是没什么天赋。花丢一边，她偏头望向窗外。大晴天，阳光明媚，刚才楼下站了几分钟就特别热。 怪天，让她静不下心。 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她拿起手机百度“雪山玫瑰”。相关介绍和笔记很多，她下拉刷了几条。 【雪山玫瑰的花语：纯粹的感情。】 辛桐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玫瑰花的花语说白了都差不多。 她继续刷，自己也不知道想看什么，准备退出去时，视线被一条描述雪山玫瑰的花语定住。 【与你相遇的那一天，连空气都是甜的。】 第三十六章 爱你就像呼吸。 吃饭的地方照宋时琛描述是个小餐馆, 在很有烟火气的小巷子。因为车开不进去，两部车停在商场地库，他们在商场大门集合, 步行过去。 宋时琛在最前头带路, 辛桐和宋夕拾戴了口罩跟在后边，程寄洲殿后。 今天是个阴天，辛桐跟宋夕拾有说有笑, 偶尔宋时琛插两句，唯独程寄洲没有声音。 辛桐回头, 对上程寄洲的视线, 她想了想，“你跟宋时琛走一起？”只有他在最后，怪可怜的。 他摇头：“没事，你们走你们的。”他离她两三步, “我在后面安心。” 宋夕拾也扭头：“行吧, 我俩大美女的安全就交给程保镖了！” 辛桐捏了捏口罩鼻夹, 转回去继续跟闺蜜闲聊。 他们四个人跟从前一样，宋夕拾每次演出回北京，总要聚一聚，一起吃饭喝奶茶庆祝。 断了两年，宋夕拾从包里拿出手机在备忘录打字：【我也不想的, 但我哥说是给我接风+庆祝。就我哥现在这样, 跟你堂哥一个样, 这是和程寄洲穿一条裤子了！】 第111章 她给闺蜜解释今晚的聚餐。 辛桐瞅一眼，摇头说没事，也用手机打字：【反正我下周就得去上海，趁这个机会, 就当咱们多聚聚。】 都在一个圈子，一开始她特别难过，是真见不得他。现在既然决定翻篇，以后少不了见面的机会。甄灵的婚礼就是个开始，他们避无可避，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宋夕拾挽住闺蜜：“还是你懂事。” 小巷子人不少，几个小女生匆匆跑过，又特意在前边停下脚步看他们。说是看他们，看的是宋时琛和程寄洲。 两个人长得好，又是大长腿，一个休闲风，一个衬衫西裤，不同风格也掩盖不住身上精英的气质，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宋夕拾伸手去戳宋时琛后背：“还好没跟你们走一排。” “不然能被她们眼神杀死。”辛桐附和玩笑。 宋时琛回头：“你俩要不戴口罩，我才不敢跟你们一起出来！” 程寄洲笑了，往左边跨了一小步，看清辛桐侧脸。 “上海场笑笑去不去？”宋时琛忽然问。 辛桐抬头看过去：“当然去啊，顺便去苏州看外公外婆。” “那我也去。” “你去干嘛？” 辛桐眼睛一转，松开宋夕拾凑过去，她跟宋时琛并排，“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我笑笑姐？” “少吃瓜吧你！”宋时琛曲指在她脑门轻轻弹了一下，“等会儿多吃菜，行不行？” 辛桐忙捂住脑袋，下意识往后躲了两步，差点撞上紧跟的程寄洲。两人都愣了下，她侧身躲到宋夕拾身后。 “你看呀！你哥揍我！”她跟闺蜜告状。 宋时琛闻言，双手举过头，“这我哪儿敢？！”他眼睛看的是程寄洲，就差四脚朝天。 辛桐顺着他的视线，反应过来，她指过去，“程寄洲，你揍他！” 宋时琛：“诶，不带这样的！哎哟，我……” 程寄洲真的上前踹了一脚。 宋时琛颤巍巍指着他：“天理不容，天理不容。”他又捂住心脏，“我碎了！” 辛桐和宋夕拾都笑了。 四个人回到最开始的队形，宋夕拾重新挽住辛桐，备忘录再次打字：【我知道你放不下程寄洲这两年的经历，我想你哥选择告诉你真相，也不是为了让你憋着委屈自己。你跟程寄洲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没必要为了照顾他的情绪委屈自己。】 辛桐看到，怔了下神。 略一思索，好像的确是。 她备忘录回：【昨天我收到他一束雪山玫瑰，我在插花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是怎么发现我不再喜欢荔枝玫瑰的？当然，也可能是他瞎猜的。我又仔细回忆，两年前，甚至是更久之前，为什么我没能发现他其实生病了？】 辛桐想过很多种可能：【可能是从前他一直哄着我，我也习惯了被他哄，我好像从未真正关注过他的情绪。除了开心难过，其他的，我根本没有深入去关注了解过。】 所以，连钟唯旻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她始终没能发现，这让她的喜欢又显得没那么喜欢。 再深入一些，她生病的时候，他用耐心对她，说实话，她现在虽然无法用感情去回应，总觉得也该多照顾他一分。 辛桐这么告诉闺蜜：【毕竟，从小他对我的好，都是真的。不谈其他，就当是回报他的那些好。】 宋夕拾看完，拍拍她胳膊，“没关系，别想太多。” 宋时琛听到，猛一回头，抓到两人都低着头在打字，“嘿，有什么话非得避着我说？”他开玩笑，“是说我什么坏话了？我都挨过程寄洲一脚了，怎么还不肯放过我？” 他说着停下脚步，当着两人面弯腰去拍裤腿上的鞋印，边拍边控诉程寄洲：“程寄洲，你看看，这裤子你得赔我条新的。” 宋夕拾凑近看一眼：“活该。”她顺手拍一记他肩膀，“我们说悄悄话，干嘛告诉你？” 宋时琛又捂住肩膀：“我今儿招谁惹谁了？” 他看到程寄洲一直看着辛桐，脸上倒是笑得挺开心的，他内心小声逼逼两句，继续带路。 前头是个分岔路口，宋时琛稍一停顿，果断右转。程寄洲往左手方向瞅一眼，目光再次落在辛桐鲜活的侧颜。她跟宋夕拾在打字，可能是在交流什么不方便让自己听到的。 他把手机开静音，点开微信，找出他和宋时琛、钟唯旻的三人群。前身是钟唯旻因为辛桐相亲，故意建的把关群，前两天改了群名，现在叫“三个臭皮匠”。 程寄洲艾特钟唯旻：【你是不是跟星星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昨天他就感觉不对，他在钟家门口，做好了被无视的准备，没想到她竟下了车，也接了他的花。还有刚才，他一直没说话，她却刻意带上他。唯一想到的是，钟唯旻可能把他接受心理辅导的事情告诉她了。 钟唯旻一本正经装傻：【什么鬼？我能说什么？】 程寄洲摸不准，再次提醒：【不要告诉她。】 他不愿意她拿他当病人看待。 钟唯旻无语：【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追呀？！】 程寄洲：【我心中有数。】 钟唯旻毫不留情：【有数个鬼！】 宋时琛听手机震了好几下才拿出来，他一边还要带路，只瞄了两眼手机：【放心，我在呢。】 他顺手找出库存，在群里发了两本言情小说：【从我妹那儿偷来的书单。】 第112章 钟唯旻看书名就觉得不靠谱：【霸道总裁爱上我？什么跟什么？我看，就是你在才不靠谱！】 宋时琛为自己辩两句：【怎么不靠谱？现在氛围就挺好的，星星跟程寄洲也能说上两句话，功臣是谁？@程寄洲，你自己说是不是？哥为了让你们多走两步路，是不是用心良苦？】 钟唯旻：【……】 功臣能是谁？靠程寄洲还不知道何年马月。 钟唯旻是真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是亲妹妹，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谈过恋爱，也是分手后才悟出来的经验。程寄洲给辛桐挖的那两年坑，就得先填平了才能谈以后。既然程寄洲开不了这个口，那就他来呗。 钟唯旻再次：【两年了啊程寄洲，不是两天。】 程寄洲指尖一顿，没有回。他锁屏看辛桐，她走在他身前。 不提两年，他想重新走进她的生活。 七拐八拐，宋夕拾发现不对，“你靠不靠谱啊？不是说二十分钟？” 宋时琛假装看手机，找出导航，状似恍然大悟，“哎呀，刚才拐错路口了，应该左拐。” 宋夕拾无语：“还说你们常去吃！”她回头瞪程寄洲一眼，“真的还假的？” 宋时琛外放导航，手机对两人晃了晃，“放心，不把你们带沟里，这不就还有十分钟。这儿四通八达都是通的，怎么拐都保证带你们到目的地。” 宋夕拾嘟囔：“信你才是见鬼了。”什么小九九，她都不用猜。 辛桐倒是无所谓，她没来过这里，走走也挺好。 说了十分钟，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小餐馆。挺有年代感的老房子，地方小，客人倒不少。得亏他们提前有了预定，占了个窗口的绝佳好位置。 辛桐和宋夕拾坐，程寄洲和宋时琛，小方桌面对面，一下子把人带回了过去。上一次他们四个人一起吃饭还是两年多前，当时辛桐生程寄洲的气，约了宋夕拾吃饭，谁知道宋时琛牛皮糖自己跑过来要给她们当钱包，后来，程寄洲也来了。 他们还开了一瓶酒。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辛桐是和程寄洲坐一起。 宋时琛也想到了，给两个妹妹服务烫餐具，“真好。”他不由感慨。 宋夕拾桌下踢他一脚，辛桐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回忆过去。 宋时琛接收到，专心给她们烫餐具。程寄洲用热水给四个人洗了茶杯，起身挨个倒茶。先给辛桐，再是宋夕拾、宋时琛，最后才是自己，主打一个无区别对待。 宋时琛难得能喝上程寄洲亲手倒的茶，干脆放下餐具，先喝上一口，“茶香不？”他问。 辛桐也尝了一口，比不得爸爸的茶，没什么味道，但确实挺香的，“还可以。” 宋时琛笑了：“是吧。”他观察辛桐的表情，“喝的就是个氛围，也得看是跟谁一起喝。” 辛桐甩过去一个白眼。 宋时琛没在意，继续动手烫餐具。辛桐的最先好，他给程寄洲，让他拿过去，自己则给妹妹烫。 程寄洲将辛桐的餐具整理好，分开一样样送到她跟前。恰到好处的距离，是她惯用的位置摆位。　　她眼神一凝，抬头看他。 闹哄哄的小餐馆，明亮的灯光下，她跟他目光交汇。 辛桐微微笑了笑，同他道谢。他点头，回了个微笑。 服务生送上两份菜单，程寄洲都给了辛桐和宋夕拾，宋时琛把妹妹那套餐具递过去，给她俩介绍招牌菜。他瞧着不靠谱，却清楚知道每个人的口味。避开了两位妹妹的忌口，推荐的都是她们喜欢的。 辛桐有选择障碍，宋夕拾接下点菜重任。等菜点上，服务生送来一盘水果和开心果，说是免费赠送。 “多少年没吃过了？”宋夕拾看到觉得新奇。 过年他们都很少吃，辛桐还是小时候在外公家拜年吃过，她接话：“算不清了。” 她拿起一个，剥得费劲。因为演出，她跟盛毓做了一样的美甲，指甲被磨平，使不上力。 吃了一颗，她就不再尝试。 宋夕拾问：“不吃了？” 辛桐摇头，她嫌麻烦。过去她爱吃栗子和夏威夷果，只要程寄洲在，都是他给她一颗颗剥好，她只管吃。这两年她其实已经很少碰了，没人再给她剥好，她也没那个耐心。 不吃也不会怎么样。 思绪抽回，她发现程寄洲在剥开心果。剥好一颗放进他的餐碗，她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剥了不少。 宋夕拾原本是找辛桐说话，瞧见这一幕，突然忘记自己想说什么。她瞅一眼自己哥，他也看着那盘开心果。 程寄洲剥了一点，碗推到辛桐和宋夕拾中间，示意她们吃现成的。 宋夕拾受宠若惊，没想到自己也有。下意识扭头，她在等辛桐。 辛桐没吭声，她半撑着脑袋，默默拿起一颗。宋夕拾见状，也上了手。 宋时琛笑了笑，站起来捡漏，被程寄洲拍开，他嗷嗷叫地坐回去，“重女轻男啊你！” 程寄洲还在剥，他认真点头，“嗯，你没机会了。”他剥好手上这一颗，从盘里抓了一小把没剥过的放宋时琛餐盘。 宋时琛：“……” 宋夕拾又吃了第二颗剥好的，故意在他跟前秀了秀，“没机会了，哥。”她刻意咬字。 辛桐笑开，捏起一颗剥好的引诱，“来，赏你的。” 第113章 宋时琛不接，自己给自己剥，“哥是有骨气的，不受嗟来之食。” 宋夕拾哈哈笑。 等程寄洲剥得差不多，菜也上来了，辛桐拍拍手找手机，“都别动，等我先拍。” 宋时琛伸出去的筷子又收回去，他调侃：“你现在怎么跟活在朋友圈似的？” 从小半年前开始，辛桐朋友圈更新频繁。不是美食就是美景，偶尔还有她练舞的照片。 “那怎么了？这都是生活！”她拍得特别认真，每个角度都来几张，“行了，吃吧。” 辛桐翻相册挑选，让他们先吃。 宋时琛等她发话才敢动筷：“一开始还以为你瞒着我们谈恋爱了。”一个不怎么发圈的人开始频繁发圈，他们第一反应都是她有了狗子。 辛桐挑完照片，放到美图软件一键大片，“肤浅。” “行，我肤浅。” 程寄洲开始刷新手机，他这些年反复刷过她的朋友圈，以此来验证自己是不是还在她的好友列表。从她开始频繁发圈，他每天都看，反复看她的每一张照片。他不敢点赞，更不敢评论，怕她哪天想起来就处理了他的账号。 辛桐发完，开始吃菜，“好吃！”都是家常菜，味道比外面大餐厅还好。 “是吧，哥不骗人，不然能大老远让你们走路来吃几道菜？”宋时琛嘚瑟完就去刷她朋友圈。 几道菜拍了九宫格，因为一键大片过，十分诱人。 他先点了赞，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快，没想到一刷新，比他更快的是俞斯扬。他刚想调侃两句，又刷新出一条评论，依旧是俞斯扬。 俞斯扬在评论区精准点出餐馆名字，推荐辛桐：【杏仁豆腐很好吃，你可以试试。】 辛桐边吃边回：【你也来这里吃过？】 她问宋时琛：“杏仁豆腐是不是很好吃？我们是不是没点？”菜都上齐了，没有就是没点，她多此一问了，“来一份杏仁豆腐，你们吃不吃？”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豆腐了？”宋时琛关注两人的评论，朋友圈被他们当成了微信私聊框。 辛桐看到俞斯扬回她特别好吃，他每次必点，她先打字回他，再回宋时琛：“试试不行吗？” 程寄洲喊来服务生加了一道杏仁豆腐。 宋时琛不断刷新，围观他们在评论区聊天，“我说呢，俞家那弟弟一说，你就愿意尝试了？我们都还得迁就你的口味。你俩关系是够好的啊，朋友圈都能聊出花。” 就这么一会会，评论区聊得特别长。从餐馆聊到杏仁豆腐，还说到巷子里一家什么奶茶店和咖啡馆。 “什么俞家那弟弟，人家叫俞斯扬。” “好好好，俞斯扬。” 宋时琛又一刷新，看到程寄洲也点了个赞。两年来，这还是他第一回 大大方方给辛桐点赞。 真够心酸的。 手机一震，他回到主界面，程寄洲让他把俞斯扬的微信名片推给他。 宋时琛昨晚是在酒吧加上的俞斯扬，在场不少人都加了，就程寄洲没有。他当时满脑子都是辛桐，没管什么俞斯扬。但因为没加好友，他就看不到两人在评论区的闲聊，更看不到俞斯扬的朋友圈。 服务生端来临时加菜的杏仁豆腐，餐桌上谁也不敢动。 等辛桐拍好，宋时琛吐槽：“你这不会要删了刚才的九宫格，重新发吧？” “不会啊。” “那怎么记录生活？” 辛桐一键大片完，发给俞斯扬，“你不懂。” 喜欢发朋友圈的一直都是俞斯扬，自从加好友，她几乎每天都能刷到一条。后来他们熟悉了，她好奇问他，是不是发给特别的人看的。因为她也干过这事，特意发给程寄洲看，尤其是他在纽约，他们隔了时差的那几年，她发的特别多。之后她不怎么发了，是因为他回国后，她可以时刻黏着他。 俞斯扬承认的确是发给记挂的人看的，但不是错过的她，她不在他的好友列表。 辛桐更不解。 俞斯扬给她解惑：“一是记录生活，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跟她分享。最重要的是我跟我哥在北京创业，同家里老人和爸妈见面越来越少，我多发圈，他们看到也能安心。” 这一点触动辛桐，外公外婆也远在苏州，她回忆，自己朋友圈虽然发的少，但每条他们都会点赞。因为见不着面，他们牵挂着她。 从那以后，她也开始用朋友圈记录生活，给心里惦记的亲人看。 宋时琛被说“不懂”，气得猛喝茶，“行，我不懂。”气的不是俞斯扬，是妹妹们忽然之间都长大了，作为哥哥的失落感。 辛桐没发现，还在评论区遨游，“那可不。” 程寄洲总算能看到完整的评论区，理解了宋时琛的“不懂”，这个“不懂”也包含他。 他不禁黯然。 辛桐评论区该回的都回了，放下手机专心吃菜。 宋夕拾跳出“懂不懂”的话题，转移到两人的演出，四人相谈甚欢。 一顿饭没有预想中的尴尬，吃得还算舒服。 “总觉得缺点什么。”宋夕拾吃得不算多，没他们胃口好，嘴巴还有点寂寞。 辛桐同感：“奶茶还是咖啡？” 两人眼神一对上，同时低头看手机。 辛桐想起：“俞斯扬说附近有家奶茶店还可以，哦，还有家咖啡馆。”她去翻评论区。 第114章 这无意识的一句又扎了程寄洲的心，他们有来有往的评论，他倒背如流。刚才他也看了俞斯扬的朋友圈，几乎每一条都有辛桐。 显然，在评论区聊天是他们的常态。 宋夕拾不想喝咖啡：“还在倒时差，万一晚上睡不着。” 辛桐就去搜那家奶茶店：“没有外卖。”显示569米，不远。 两人再次眼神对视：“你去还是我去？” “剪刀石头布。”说干就干。 宋时琛跟程寄洲围观，辛桐输了第一次，耍赖三局两胜，后来宋夕拾连输两局，她也耍赖说五局三胜。一人一次，说好就五局，谁都不许再耍赖。 宋时琛学妹妹在备忘录给程寄洲打字：【什么感觉？】 程寄洲耳边是两人激烈的“剪刀石头布”：【满足。】 宋时琛觉得他太容易满足：【哥再帮你一回。】 赢家是宋夕拾，她乐呵呵瘫倒，“纯奶不要茶，去冰不加糖。” 辛桐无语：“那算什么奶茶？” 宋时琛跟妹妹一样懒人瘫：“哥走不动了，派程寄洲给你当保镖。” 司马昭之心啊。 宋夕拾瞪过去，打算替辛桐拒绝，没想到她只是一瞬犹豫，“走吧。” 程寄洲拿上手机，跟在她身后。到门边，他推开门，让她先走。 六月的天一点点闷，晚风拂面，带着一股热意，感觉像是要下雨。餐馆外，一阵阵烧烤香，不少夜宵店支起了小摊子，照亮了整条巷子。 程寄洲不动声色走到辛桐边上，两人并肩一起走。像是回到了从前，但又多了八分生疏，不再无话不谈。 他努力减少一分：“七月上海你们要演几场？” “三场。”辛桐清楚他应该是知道的，只是没话找话而已。 程寄洲点头，继续问上海场的演出，他问什么，她答什么，不多说一句。两人的关系像是颠了个个，过去总是她说，他应和。 今晚的这顿饭特别轻松，这一路就显得格外有压力。 程寄洲将上海的演出问了个遍，最后，他实在没什么好问的，两个人就安静下来。 无声比尴尬更尴尬。 程寄洲看她，她在看路，时不时低头看一眼导航确认，唯独没有看他。 他想到：“你昨天是不是生气了？” 辛桐茫然，没懂。 程寄洲提醒是昨天她问他喜欢她什么，他说“因为星星会眨眼”。 “没有。” “那就是有。” 辛桐转脸看他，的确有，这个回答她并不满意，但也没那么在意。 程寄洲不太会说情话，解释：“昨天不是玩笑，我是认真的。” “嗯。”她其实不想谈论这个话题，语气多少有些敷衍。 她继续看路，心烦奶茶店怎么还不到。 程寄洲察觉：“星星，你看看我。” 辛桐脚步一顿，侧目，他在朝她眨眼。 什么意思？ 程寄洲指指她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你会，我也会。” 有些话难以说出口，她问他为什么喜欢，他答不上来。因为他也不知道，说不清，没有为什么。 辛桐反应过来，被意料外的答案打得措手不及。 她心口泛酸。 程寄洲停下脚步，跟她面对面，挣扎后，“眨眼是本能，喜欢你也是。”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这才是他对“因为星星会眨眼”的理解。 辛桐很快别过头，她调高手机音量，手机里就传出导航的声音。 程寄洲收回目光，两人继续走。 “忘了问宋时琛要喝什么。”辛桐突然说。 程寄洲拿手机：“我问他。” “嗯。” 除了导航的语音，还有他的键盘打字声。她余光看过去，他今晚是短袖衬衫，手上的腕表闪着光。 程寄洲问好宋时琛：“他说招牌奶茶随便来一杯。”他们其实都不爱奶茶。 辛桐视线来不及收，被他捕捉，他换个手拿手机，手腕伸过去，“新买的，今天第一天戴，挺好看的。” 今天的是浅色表盘，不变的是周围闪瞎人的钻。 他一直准备着给她薅羊毛。 记忆排山倒海，辛桐再次别开头，“一点不好看。” 程寄洲收回手：“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辛桐沉默，并不吭声。 他不勉强，单手解开手表放裤子口袋。她看到，多看了几眼。 程寄洲又自顾自说：“我也觉得不好看。” 辛桐：“……” 转个弯，奶茶店就在眼前，等着取餐的人不少。两人同时拿出手机扫码，辛桐抬手挡了挡，“我来。” 页面跳转点单区，她解释：“今晚给夕拾接风，宋时琛请吃饭，我请她喝奶茶。” “嗯，好。”程寄洲锁屏，告诉她自己想喝的。 她点好，付款显示还有17杯。漫长的等待，两人干等着，又没什么可说的。 排在前边的是对小情侣，两人腻腻歪歪，牵着的手晃啊晃的荡秋千。可能是周围人多，女孩说话声轻，男孩始终弯着腰凑得很近去听。 光看着就特别甜蜜，是曾经辛桐憧憬过的画面。 程寄洲也看到，手机翻找宋时琛这两天陆陆续续发的小说，没能找到一个解题思路。 两个人前后排在队伍里，各自神游。 第115章 前边小情侣惊呼：“呀，下雨了，没带伞！” 辛桐抬头，真下雨了，毛毛小雨。她看点单小程序，还有5杯。 队伍里都没有伞，纷纷往奶茶店屋檐挤。男孩一把从女孩身后抱住，将她整个人包在怀里，替她挡雨，“我脑袋大，不怕。” 女孩哈哈笑：“大头大头下雨不愁？” 有人笑了，辛桐也是。 程寄洲瞅一眼，现场版标准答案，他不行。他双手挡在她头顶，送她到屋檐下，他说：“我去买两把伞。” 辛桐刚想说不用，他就匆匆跑了。 小情侣顿时成连体人，后来，男孩索性把下巴垫她脑袋，将她挡得越发严实，两人亲昵说话。 一场小雨，赚足了多少人歆羨的目光。 排到辛桐，她让店员打包，四杯奶茶分了两袋，她一边一袋。程寄洲还没回来，她一个人等在屋檐下看雨。 那天也是个雨天，他们同撑一把伞去买咖啡，可到最后，她也没喝上那杯咖啡。 手上沉甸甸的，心上也是。 她又看向那对小情侣，女孩忽然探出头冲她笑，“姐姐，你男朋友来接你了。” 辛桐一愣，雨中，程寄洲撑了把伞，朝她疾步而来。 到她跟前，她发现他肩头有雨珠，“真买到伞了？”他手上还有一把。 “嗯，买到了。” 程寄洲握伞的手去接她的奶茶，她交给他一袋，另一袋没给，她去拿他手中的伞。 他避了避：“这把给宋时琛，撑开了不好收。” 他坚持把她手中的另一袋奶茶接走。 辛桐：“……”借口。 小情侣看笑了，女孩从男友怀里探出脑袋，“帅哥，你这不行啊，怎么一点不会追人？” 男孩将她脑袋压回去：“帅哥，哪儿买的伞？” 程寄洲瞅瞅他们：“你们应该不需要。” 辛桐尴尬：“哪儿买的？” 程寄洲老实告知，女孩笑得更欢，“这还差不多，我男朋友就什么都听我的。”她目光来回在两人间巡视，别看她年纪小才大二，恋爱经验肯定比他们足，“帅哥，真诚是必杀技，加油啦！” 辛桐：“……” 程寄洲这次道谢道得格外认真，小情侣高高兴兴去买伞。 辛桐瞧了眼撑在头顶的伞，默不作声回小餐馆。他提紧奶茶袋，走在她边上。 一把伞，距离一下被拉近，两人胳膊紧挨，时不时碰撞一下。 分不清是谁先撞上去的。 *辛桐出发去上海那天，她们先在舞团集合。行李提前装上大巴，她跟盛毓、赵菁菁去舞蹈房休息。　　穿过走廊，她看到程寄洲。他背对她们，在跟洛汀说话。 比她们早到的姐妹们也不去舞蹈房了，不远不近围观着，议论纷纷。 赵菁菁上前问：“程总怎么在这儿？” “说是跟我们一起去上海。” “这么大一帅哥，我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 “可不就是了，程寄洲啊。” “有生之年，我居然看到活人了！” “哈哈哈，说得程总七老八十了似的！” 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评论的都是程寄洲。说实话，挺影响情绪。 辛桐顿时一股无名火。 洛汀跟程寄洲聊完，她正好带人过来，通知大家：“程总这次跟我们一起出发。”眼神一一扫过，提醒所有人因为舞团金主之一的程寄洲同行，这次谁都不许掉链子。 他今天一身正装，神情冷峻淡漠，只在看清辛桐时，他眼底缀着一丝温柔。这一身气度，其他人心里无不嗷嗷叫。 洛汀介绍完先行离开，她一走，打量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辛桐愤愤盯着他半晌，等他走近，冷声：“你跟我进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 随便挑了间舞蹈房，她让他先进，房门“砰”一声震天响。 所有人：“……” 什么情况？辛桐真勇！ 她们不由屏息，试图听清里头的动静。 这两年，关于辛桐的背景，她们多少知道一些，毕竟之前那场微博风波闹得轰轰烈烈，还有人扒皮过她出现在程实食堂。不过，她们好奇管好奇，辛桐的人品她们信得过，就是这瓜是真的很香。 舞蹈房内，辛桐直直看程寄洲，“你到底想干什么？程寄洲，我可以容忍你，但我不可能允许你影响舞团！” 他表情微变，喉咙也发紧，“你没必要容忍我。”对她，他从来都是惯着，没有委屈她这一说。 她一时不知怎么说。 他缓了缓：“我跟洛老师商量过，以赞助方团队随行，配合做好你们的后勤保障。另外，考虑后续宣发，程实旗下杂志社会针对你和盛毓，还有其他人做统一的采访、专访。” 程寄洲观察到辛桐面色渐渐缓和，他补充：“算是对古典舞的宣传推广。” 送上舞团的资源，辛桐所有狠话堵在喉咙口，她没法辩驳。 “我是商人，舞团替我赚钱，我也同样替你们做好后续规划。” 辛桐无语：“奸商。” 程寄洲笑了下，同时承认：“私心我也有，想借此多陪陪你。” “不用你陪。” “没事，不影响你。” “……” 程寄洲靠近一步，跟辛桐一步之遥，“我陪我的，你管你，吴言不在，你可以把我当成她，我随叫随到。或者，我改名也行，现在开始，我就叫吴声。” 第116章 辛桐翻个白眼：“程伯伯允许你改姓了吗？” 程寄洲无所谓，又笑了笑，同她对望，“提前报备过，我公私分明。” 辛桐被他不要脸到，气得转身就走，手刚拧上门把手，身后一道温柔的声音：“说了公私分明，我保证做到，你如果不想看到我，我隐身也没问题。我总要努力一把，是不是？你可以拒绝我，这都不要紧。” 什么不要紧？ 过去为了0.01的机会，她也努力过，很要紧的。 辛桐拧开门把手，又是“砰”一声关门，吃瓜的姐妹心口一震。 好家伙，关一次不够，还两次，都把程总关里头了。 瞧见她出来，她们赶紧散开。 辛桐在门口愣神，关门声同样震到她。 不得不承认，知道程寄洲的事情后，她同样的经历让她潜意识里将他当成了需要照顾的病人。这可能也是他不愿意告诉她的原因。 这一顿“吵”，吵过那道她压抑的界限。 这下是舒服多了。 辛桐去找盛毓和赵菁菁，等到集合时间，大家上大巴。 上车时，程寄洲已经坐在第一排，他跟洛汀坐在一起，两人低头交流。 她和盛毓去另一侧的第二排，盛毓在过道，她靠窗。抬起头，她眼角余光里有他。 盛毓忽然笑了，让她看手机，“没洛老师的小群吃你跟程寄洲的瓜吃得正香，快刷屏了。” 辛桐看群，翻到第一条，她看到一张照片。照片里，程寄洲独自等在大巴前，手上那只芭比粉的行李箱格外吸睛。 是她十七岁去纽约，给他装零食的那一只。 第三十七章 金屋藏娇的娇老公。…… 小群里消息刷屏眼花缭乱。 【最禁欲的贵气, 最萌的芭比粉，这是什么反差萌？】 【用芭比粉的精英，反正我是第一次遇到。】 【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神仙男人？】 也有人艾特辛桐问：【你俩认识, 这谁的行李箱？不会是你的吧？】 【辛桐不是樱花粉吗？】 【有没有一个可能，芭比粉和樱花粉都是辛桐宝宝的？】 【什么？辛桐让程总拉行李箱？】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辛桐的行李箱在程总那儿？】 【那么那么那么, 最大的问题来了，为什么是程总替辛桐拉行李箱？】 再次艾特辛桐：【你俩同居了？】 辛桐：“……” 谣言就是这么一步步传开的。 群里一个个开始艾特她, 还有人直愣愣在车上往她那儿瞅。 行, 真行！ 辛桐群里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冒泡，知道大家就是单纯吃吃瓜，她一连发了三个翻白眼刷屏。 大家更加激情四射。 【来来来，说说啊！】 【满足满足我好奇心, 我们肯定不外传！】 【你俩是怎么的故事？一见钟情？青梅竹马？还是巧取豪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说和短剧没少看吧。】 【+身份证, 我也想知道】 辛桐看到，打字回：【对对对，程寄洲就是我那金屋藏娇的娇老公，这瓜够不够甜？香不香？】 后排赵菁菁“噗嗤”一声，像是打开了什么魔性开关, 车厢里接二连三的笑声。 洛汀回头, 程寄洲也是, 他看的是辛桐，看到她笑着用手机打字。 【哈哈哈哈哈哈，有那么点味道了！】 【金屋藏娇，描述精准, 跟芭比粉绝配！】 【牛牛牛。】 洛汀雷达般的视线扫过来，所有人低头，硬憋住的笑，有人憋不住，连连咳嗽掩饰。 她看了一圈，又转回去。她知道大家私下里有她不在的群，这不重要，只要达到她的要求，她无所谓。小群如果有利于大家团结，她乐见其成。 洛汀看身侧的程寄洲：“见笑了。”她猜这会儿肯定有人议论他。 程寄洲礼貌颔首，继续说这次的专人专访后续。 他一开始带程实旗下杂志社团队跟团，洛汀是不赞同的。不管他是不是资本，她的原则底线不能破，不允许任何外部事物影响团里的专业素养。 程寄洲最后说服了她，一整个团队的跟拍采访和报道，喂上门的资源，对舞团百利无一害。 “程总，我最后强调一次，辛桐是舞剧女主，孰轻孰重希望您放在心上。”这点洛汀不会让步。 程寄洲理解，表态：“在我这里，她也是第一位。” 洛汀点头，翻看程实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营销计划书。余光里，他又扭过了头，应该是在看斜后方的辛桐。 她笑了笑，她也年轻过，跟丈夫感情好，理解现在小年轻谈恋爱的酸甜苦辣。只要不影响工作，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所谓。 大巴驶向机场，小群里因为辛桐的“坦荡”换了个话题，谁也没把这句“老公”当回事，明显就是开玩笑的。 盛毓有点晕车，手机放包里，她蹭蹭辛桐胳膊提醒：“你老公在看你。” 辛桐依旧在群里快乐遨游，吃晓薇新男友的瓜，她闻言只微微抬了下头，瞅的是盛毓，不是程寄洲，“眼睛长在他身上，他爱看就看呗。” 反正，她不看就是了。 今天“吵”了一架，她也想通了，他不是病人，该怎么对他，随她心情就是了。她不会再隐忍克制，更不会刻意照顾他而小心翼翼。 第117章 盛毓侧目，冲她竖大拇指。 落地上海到酒店，仍是程寄洲去前台统一办入住。跟两年前来上海相比，明显高了个级别的酒店多了两分奢华。他就跟个行政和经纪人似的，拖着他的芭比粉到处招摇。 辛桐在机场亲眼见过一次，这会儿再见，眼神还是忍不住多停留了一瞬。 赵菁菁见她望着前台，绕过她的樱花粉行李箱，右手一把勾住她脖子，凑过去准备八卦。 “嘶，什么玩意儿？”辛桐头发同时被勾住，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耳边。 赵菁菁赶紧松开：“我新买的手机链。”手机在她手里，一不小心勾头发了，“好看吧，纯水晶。” 辛桐瞅一眼，粉的黄的各种颜色都有，“你这招什么？招桃花还是招财？” “啥都有，全能。” “当心啥都不中。” 赵菁菁赶忙“呸呸呸”三声：“童言无忌！” 辛桐不信这些，低头看手机。 赵菁菁围着她转：“你说程总有什么好考察的？直接派你和亲算了。”说完，自己打了下嘴，“我的错。” 脸上可没一点错了的觉悟。 辛桐：“呵呵！” “呵我干嘛？”赵菁菁继续跟她说悄悄话，“这次咱俩住，你说住什么间？” 上次赵菁菁是跟盛毓一间标间，她们都是轮流，这次轮到她和辛桐，“大小姐，咱们酒店标准都提高了，我能不能幻想一下，有你金屋藏娇的娇‘老公’在，咱能不能直接再升级升级房间？” 辛桐看她一眼，这次的酒店是宋时琛家的，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假公济私。 盛毓在边上听了一嘴，问：“你想升级什么个房间？” “比如，我有没有机会见识见识总统套房？”赵菁菁想得特别美。 辛桐又是一声“呵呵”：“当然有机会啊！” 赵菁菁眼睛一亮：“真假？” “真的啊，等天黑了，我就送你做大梦去。”梦里什么都有。 赵菁菁无语，拿着她的手机晃啊晃，水晶手机链同时“哒哒”作响。 程寄洲拿到所有房卡，留了自己跟他们同一层的大床房房卡，其他交给洛汀，让她一一分发。 谁跟谁住是早就订下的，她喊名字，喊到的直接来领房卡。 趁洛汀发房卡，程寄洲问大家晚上想吃什么，程实做东。 赵菁菁第一个欢呼，肩膀还怼了怼辛桐，“你老公请我们吃饭咧。” 辛桐抬眸，隔着许多人，和他看来的视线冷不丁撞到了一起。两人目光交汇数秒，又默契地各自挪开。 “想吃红烧肉！” “小笼包！” “只要是肉就行。” “那我怕胖。” 因为洛汀在，他们多少有些顾忌，不敢说大餐，小小提议了下。只有辛桐，一手拉着樱花粉行李箱，一手玩手机。 程寄洲再次望过去，赵菁菁瞧见，“想吃火锅！”她举手，吸引他的注意力后，直接指身旁安静的辛桐，“辛桐也想吃！” 她直接甩锅，得到一个大白眼。 大家瞬间哄笑，不是看程寄洲，就是瞅着辛桐，笑得特别默契。 程寄洲莫名，愣了下说：“好，那就潮汕火锅。” 清淡又好吃，有荤有素，满足所有人的要求，也是辛桐和宋夕拾常去吃的。 “耶，程总威武。”赵菁菁带头起哄。 洛汀看她无法无天，对着她咳了一声，她又立马老实了。 程寄洲脑子里回忆大家微妙的笑，争取融入，“你们有没有什么群？我挑几个火锅店，等会儿把信息发群里。” 说笑的众人又瞬间收住。 开什么玩笑，洛老师还在，他们敢说？ 盛毓看辛桐，其他人也是，纷纷转头看她。她被行注目礼，果断扭头看别处。 赵菁菁作为辛桐发言人：“程总，您一尊大佛，咱不敢供。” 大家又笑了，程寄洲也笑笑，他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你们想吃哪家火锅也可以告诉洛老师，我来汇总。” 晓薇早拿到了房卡，她悄悄挤到辛桐那儿，“诶，程总挺接地气啊，怎么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辛桐反正就是不接话。 晓薇就问赵菁菁：“她老公住大床房，我看到了，跟咱们同一层。” 两人同时望向辛桐。 辛桐：“……” 赵菁菁故作惊讶：“不会在我们隔壁吧？”她还没拿到房卡。 晓薇挑眉笑：“这还真说不准。”她笑嘻嘻问辛桐，“你老公你知道不？” 辛桐无奈：“送你行不行？” “那不行，我有男朋友。” “哈哈哈。” 商量完晚上的火锅，拿到房卡的先上电梯回房收拾，辛桐她们落在后头，她拿到房卡后，程寄洲拖着那只芭比粉行李箱跟上。 十来号人都拿了行李箱，等电梯里进了七八个人，赵菁菁箱子最小，她先上，“没超，毓姐，你来。” 盛毓进去，再是辛桐，后头几人不约而同让位程寄洲。 吸睛的芭比粉先进，跟辛桐的樱花粉行李箱严丝合缝碰在一块，随后才是他。谁知，“滴”一声警报超载。 除了辛桐，大家都忍着笑看他的芭比粉。 程寄洲带着芭比粉出去：“你们先上楼。” 电梯门关上，又打开，赵菁菁拖着行李箱下来，“程总，我落东西了，您先上。”乐极生悲，她全能的手机挂链不见了。 第118章 程寄洲等她完全出来，芭比粉又进去，再次与樱花粉紧挨。 “滴”魔音，多一个他。 电梯里不再压抑的笑声，他无奈看辛桐，第二次下来。 这回电梯门顺利阖上。 等赵菁菁在大堂找到她的全能水晶，跟程寄洲在电梯口喜相逢，“我不是都下来了，您怎么还没上去？” 一同等着的人都笑了。 程寄洲记得赵菁菁跟辛桐住一间，看她的目光特别温和，“超载了。” 赵菁菁也笑了：“真遗憾。”这是什么缘分？ 电梯到一楼，这回剩下的人一部电梯，直奔33层。 辛桐等在33层，顺着酒店指示牌，她们房间在电梯出来右手边拐弯的那一侧。她在转角等赵菁菁，盛毓陪她。 晓薇她们先两部电梯上来，放好行李打算先下去逛逛，转角遇上她，“辛桐，跟你老公说说啊，我想吃辣的火锅！” 当着程寄洲的面，她们不乱来，现在没他，玩笑话说来就来。 “明天吃烤肉行不行？明儿你老公问起，你就说咱们吃烤肉哦！我们说好了。” 辛桐面不改色：“你们自己跟我老公说去呗。” 电梯门开，程寄洲挡门的手一顿。行李箱滚轮陆续“咕噜咕噜”，电梯里虽不知她们说什么，那声“老公”却像是点了他们笑穴。 辛桐脸上的表情终于精彩起来，忍无可忍瞪了瞪笑得最欢的赵菁菁。 赵菁菁秒收，悄咪咪又其实光明正大觑一眼一头雾水的程寄洲，“走了走了，程总再见。噗 ……”最后还是没憋住。 辛桐：“……” 回到房间，赵菁菁行李箱一丢，“还真是普通标间。”她坐床上，“梦碎，心也碎！” 辛桐手指作抢打过去：“让你笑这么开心！” 赵菁菁应声倒床：“这不是你先说的‘老公’，我多说几次，你俩才能撇干净。不然大家还得八卦你，是吧？”她翻个身，托腮理直气壮道，“你看，现在虽然‘老公’长，‘老公’短的，这不就没点暧昧，也没人吃瓜了么！” 辛桐今天白眼都翻得眼睛酸：“就你有理。”她看手机，给家里报平安。 “噗……就是你们挺配的。”赵菁菁脸埋被子，又笑了，“你真霉，程总也真惨。” 一个叫老公被抓包，一个死活挤不上电梯。 辛桐枕头直接砸过去，赵菁菁嚎叫。 程寄洲：【她们说的老公是我？】 他也来添乱，辛桐看到微信，回：【你还挺自恋。】 程寄洲问：【那是谁？】 辛桐：【反正不是你。】 程寄洲契而不舍追问，她终结话题：【赵菁菁啊。】 程寄洲：【……】 *翌日，他们上午彩排，下午 洛汀安排大家看一部古典舞题材的电影，讲一位古典舞演员历经挫折重新站上舞台的故事，她要求看完后每个人写观后感。 洛汀跟何寒倾有事商量，由程寄洲带队，出发前，他问他们想喝的奶茶或者果汁。 原本他想直接订l·y家的，临出发，他还是征询大家意见。他们讨论出的结果是另一家奶茶店，他不知道辛桐是否喜欢，只看到她点的是杯少冰纯柠檬茶。 大部队到电影院，爆米花和炸薯条的味道扑鼻而来。 辛桐没什么抵抗力，拉着赵菁菁去买了炸薯条，晓薇选了爆米花，在她开口前，辛桐堵她嘴，“我老公在取票，用不着他。” 程寄洲在机器扫码取票，票子多，拉出来一长串，还没打印完。 晓薇笑了：“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开你玩笑了！”真就是闹着玩的，“不说老公，追你的这么多，你就没个喜欢的？” 辛桐突然又想吃爆米花，从她手里偷了一个，“我是事业型大女主，跟今天的影片女主一样。” 晓薇“切”一声：“我这叫事业爱情两不误。” 赵菁菁回头：“我想啊，你们给我介绍介绍。” “你还用介绍？不是招桃花水晶么呢！” “我这叫全方位无死角出击。” 三个人笑开，话题跳到辛桐身上的牛油果绿假两件短裙，晓薇问她还有没有其他颜色。 辛桐一时记不得：“我妈妈选的，到时候帮你问问。” “不用那么麻烦，让我看看什么牌子，我自己去搜。” “那你看我后领子那儿有没有。” 程寄洲取完票，按顺序发，发到辛桐，“我在最后一排。”他解释自己没有假公济私跟她挨着坐。 辛桐看票，她在中间排的最佳观赏位，跟他隔了挺多排，“嗯。”抽走票，她跟赵菁菁、盛毓一起走。 程寄洲落在最后，检完票找到自己位置。 最后一排位置高，他看屏幕时，也能看到她。她被赵菁菁和盛毓夹在中间，正跟前排分享她的炸薯条。 电影还没开场，她的炸薯条已经空了一半。 他从口袋取出手机，放映厅正播着广告，他翻到辛桐的微信。对话终结在昨天下午，她说赵菁菁是她老公。再往上翻一翻，是两年前她经历微博风波后，最后发给他的一条微信。 这两天他按部就班，照着宋时琛发在群里的各种攻略做，结果并没有预想中的美好。他自己不习惯，她可能也是。 灯光忽然暗下来，屏幕开始播片头赞助商，程寄洲朝辛桐的方向，这下是彻底看不太清了。 第119章 工作日的午后，又是特殊题材，几乎被他们包场。舞团集中在中间几排，最后一排只有他一个人。空调出风口就在他身后，冷气一点点往外冒。 程寄洲下意识又往辛桐的方向看，她今天穿的是条短裙。 小说里是他该脱外套给她，但是，第一他没穿外套，第二她现在未必会要，小说套路不适合他。 程寄洲思忖，找出洛汀提前发给他的舞团通讯录，他找到盛毓，微信添加好友。 盛毓收到那句“你好，我是程寄洲，冒昧加你，请见谅”时，忽然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戏剧感。当年她主动问他要，他只给了她工作号的名片，现在轮到他。 她瞅了瞅专心看电影的辛桐，通过好友，看他怎么说。 程寄洲的消息很快进来：【盛小姐，影院空调温度低，麻烦你帮忙统计需要毛毯的数量，我让人买了送进来。谢谢。】 盛毓看完，他说的是大家，她偏要戳破：【为什么不直接问她？】 程寄洲坦诚：【辛桐有旧伤，其他人不知道。】 他单独问她，给她送，她未必会愿意，也太高调。 盛毓理解，同时表明：【我是因为辛桐。】 程寄洲道谢：【麻烦了。】 盛毓在群里统计，不少人响应。 【还是我毓姐贴心。】 【我都冻死了，空调这是不要钱吗？】 辛桐其实也有点凉，纠结的是她不愿意用影院公用的毛毯。 盛毓没见到她报名，问：“你不要？”她看的是她光着的腿。 辛桐摇头，又解释：“用不惯电影院的。” 盛毓回看程寄洲的消息，恍然他为什么说“买”，“你就说冷不冷吧？” 辛桐点头，她就明白了。 她把具体数目报给程寄洲，不到五分钟，影院工作人员抱着一箱毛毯进来。 盛毓发群里让大家自取，并告知是专门买给大家的，随便用。 辛桐毛毯拿到手，借着屏幕的光看吊牌，她问：“后面那位？” 不是影院提供的毛毯，牌子她很熟，颜色也是她喜欢的。 盛毓没往后瞧，笑言：“你说他是傻还是傻？”兜了那么大圈子还是被看穿。 “是土。”辛桐拆包装后，平铺在腿上，凉飕飕的腿被暖意包裹。 盛毓一想：“还真是，吃饭奶茶看电影，还当是纯情大学生谈恋爱？” 她没问两人是怎么回事，点评：“贼土！” “土到家了！”辛桐附和。 这一阵他的诡异行为她看在眼里，只有今天的毛毯最像他的作风，又不全像。放从前，他早就直接强势盖过来，还要“数落”她一顿，然后，她再耍赖问他要这要那。 盛毓干脆把两人的聊天记录给辛桐看：“不过，确实有心了。” 辛桐看完抬起头，影片以倒叙形式缓缓推进，大家连爆米花都不吃了，专注剧情。 她手机打字反问：【你不喜欢他了？】 盛毓收到消息：【他又不喜欢我。】 她想了想怎么说：【感情跟跳舞不一样，跳舞努努力全凭实力，咱俩哪怕争得你死我活，最终也是靠真本事站上舞台。可是爱情不一样，不是谁优秀，谁就能和他在一块。】 辛桐觉得精辟，回了个自带的大拇指表情。 盛毓又说：【这事儿也说不清，他对你的感情我不做评价，但他不喜欢我，一定是他的损失。】 两年里，他们第一次提起程寄洲。说实在的，她的确喜欢他，慕强心理，就他那么一号人站面前，想不心动也难。 她最在意的是：【男人么，哪儿有朋友和跳舞重要？】 真跟辛桐成了朋友，盛毓就不可能再去喜欢程寄洲。何况，他对她又没那意思，她何必没苦硬吃。 辛桐大拇指直接到她跟前，她最后强调：【是我现在不喜欢他了。】 “对，他的损失。”辛桐赞同。 盛毓锁屏，小声说：“看电影吧，不然憋不出一个字，要被老师批。” 辛桐也锁屏，她拉了拉毛毯，手机放腿上。可能是漏了一段，剧情衔接不上，她看不进去。重新解锁手机，界面停留在她和盛毓的对话框。 腿上很暖，连带着身体也暖融融，她喝了口柠檬茶，加了一点点冰，不酸也不甜。 她打开程寄洲的头像，他们昨天刚联系过，他就在主界面的首页。对话框删删减减，没能发出去一个字。 忽然，手机震动，彩带飘满整个对话框。 程寄洲拍了拍你的头表示很喜欢【庆祝】。 辛桐恍惚了下，除了他，这两年没人再和她玩拍一拍，她也就忘了改这一条。她忍不住回头，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他，只隐约瞧见他的脸部轮廓。 她转回去给他打字：【以后不必拐弯抹角，更不用看那些“教科书”。】 这是她早就想说的话，因为一直没机会，他不主动说，她也不可能提。 程寄洲刚才远远看到她的位置有手机屏幕的光，他打开她的置顶，对话框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消息却迟迟不来，他主动拍了拍她。 他看到消息，犹豫一瞬：【演出在即，别感冒了。】 程寄洲又抬眸看她，她可能挡了挡，他看不见光了，补上一句：【以后不会了。】 他也发现宋时琛那套常规追人手册不适合他们，他们一起长大，彼此太熟，照搬教科书特别别扭。 第120章 程寄洲告诉辛桐自己最近参考的哪几本小说。 辛桐看完他的截图列表，什么霸总、追妻火葬场，还有带球跑，全是现在的小说和短剧热门剧情，她一时无语：【宋时琛给你的？】 这都是她和宋夕拾闲暇时的书单。 果然，小说和现实隔了不止一条银河，尴尬得要命。 程寄洲回了个“嗯”的表情，他想起那天奶茶店门口女孩的提醒。还得靠真诚，他们有他们的相处模式。 顿时，豁然开朗。 他最后拍一拍她，专心看电影。 电影结束，程寄洲依然落在最后，确定所有人都出去了，他等在大厅集合点。 不到两小时的电影，大部队去洗手间。辛桐出来后，坐到集合点附近的小沙发。 宋夕拾给她弹了个视频电话，上来就问：“程寄洲那个芭比粉是怎么回事？” 辛桐没料到她也这么爱吃瓜：“你怎么知道的？” “嘿，可不止我，咱们群里都传遍了！你刚是不是没看群？” “嗯，看电影呢。” 宋夕拾惊奇：“跟他？” “想什么呢？当然不是。”辛桐手机侧了侧，镜头里看到程寄洲在她身后不远看手机，可能就是看的闺蜜说的发小群。 宋夕拾扯回去：“诶，他什么情况？” 辛桐想到：“什么什么情况？你们怎么都知道了？老实交代，是不是在我们团有卧底！”她第一个猜，“赵菁菁？” 宋夕拾在家里喝下午茶，隔空跟她干个杯，不紧不慢说：“我还需要卧底？就他那张脸拖着个芭比粉行李箱在机场招摇，谁没长眼？” 辛桐：“……” 宋夕拾见闺蜜不反感她八卦，她继续说程寄洲，宋时琛忽然入镜，“哈喽，星星。” 辛桐还记着他瞎搅和，不想搭理。 宋时琛管自己：“等着哈，我们过两天都来给你捧场。” 宋夕拾正吃瓜呢，被亲哥打断，她硬是把人挤开，“我跟我闺蜜聊天，你凑什么热闹？” 宋时琛坐好，镜头里没有他，辛桐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我也一起啊。” “到时候，咱一起看看程寄洲的芭比粉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他提议。 宋夕拾忍俊不禁，这点她认同，“星星，你就不好奇？” 辛桐好奇也不想告诉宋时琛。 宋夕拾见亲哥又翻出那张程寄洲在机场拖着芭比粉的照片，笑着跟闺蜜聊：“你还记得你当时去纽约，往芭比粉里都装了什么零食？” 宋时琛也来劲：“记忆犹新啊！”他看的是辛桐身后越走越近的人，“程主播那会儿可做了一个月的吃播。” 辛桐盯着宋时琛硬是要出镜的脸，风轻云淡，“他啊，都多少年了，谁还记得？” 怎么会忘。 第三十八章 情侣装。 从影院回程时, 辛桐没跟程寄洲说上一句。五点酒店大堂集合去吃烤肉，他也不在。 赵菁菁问：“程总不吃？”中午统计晚餐的时候，他说了要一起。 辛桐头也没抬：“他一个大忙人, 能天天陪你吃饭？” “是陪你。”赵菁菁纠正。 倒不是她故意撮合, 她想得简单，之前辛桐喜欢程寄洲，现在程寄洲又明显追着辛桐跑, 两人若是还有机会，也挺好的。 辛桐不接话, 一笑置之。 程寄洲没那么闲, 老跟着才不正常。 大部队到烤肉店，又是几乎包场。两两桌子拼一起，八人一桌，一回头就能去隔壁桌蹭吃, 气氛火热。 何寒倾下了班才来, 她最后一个到。跟洛汀开了个两人小桌, 没和大家一起。 洛汀早就烤上了：“你有福，吃现成的。”知道她在，大家说话放不开，她的两人桌挑的位置也好，虽然在角落, 又能看到所有人。 “是师姐会照顾人。”何寒倾放好包, 吹了两句彩虹屁。 洛汀诧异：“这么会说话？” “跟团里小姑娘学的。”她不怎么爱吃烤肉, 就是来凑个热闹。 借调北京那一年半，洛汀带着她有意融入。跟上海舞团完全不一样的氛围，她发现自己跟不上小年轻的节奏，听不懂他们聊天的梗。 洛汀笑了笑, 将烤好的肉夹过去，“蘸料你自己调。” “不用，原汁原味就好吃。” “你这吃烤肉太没劲。” 何寒倾觉得：“我吃的不是烤肉，是那个氛围。” 洛汀又笑了：“你现在说话跟辛桐一模一样。”她说着抬头找到辛桐，她在不远，跟赵菁菁她们说笑。 何寒倾顺着她的目光，瞧见小姑娘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她心里头也开心。 “现在还觉得辛桐嘻嘻哈哈担不起重任？”洛汀调侃。 何寒倾忙拿起自己的水杯去碰她的：“可别说了，师姐，这都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你还戳我呢？早翻篇了！” 一开始她的确对辛桐有偏见，去北京的第一年，她就慢慢理解了洛汀。后来，她对辛桐真真是惜才，也为自己的傲慢同辛桐道了歉，两人算是彻底和解。 说是和解，其实没多大事，辛桐并不记仇。 洛汀专注烤肉：“我这怎么是翻老黄历？我是夸你俩呢！夸你知错就改。” 何寒倾笑笑，先把肉吃了，再上手配合她翻肉，她问起程寄洲：“他又是什么情况？” 第121章 舞团有程实的赞助她知道，但当年程寄洲和辛桐被挖的瓜她也忘不了。 “这两年因为程实，给了舞团不少便利，这点我没什么好说的。”她担心的是，“程寄洲这次还带了程实旗下的宣发团队，是嫌你们舞团没人？还是有其他特别的计划？” 洛汀早猜到她会问：“我不管其他，对舞团好就成。” “这怎么不管？别最后影响了辛桐。” 何寒倾话里话外都是对程寄洲的嫌弃，这脾气一如既往，洛汀打趣：“你现在这么护着我们辛桐？” “我是为了舞团。”她嘴硬。 洛汀点头附和：“对，为了舞团。” 何寒倾喝茶，看师姐水杯也空了，她给她添茶，就那么一小会儿又改口：“他在倒是也有好的一面，刚好两年，当年那事我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真万一有个什么，他也好干预处理。” 一年半创排，半年前她随团参加了第一场演出，然后又回到上海舞团。回去前洛汀给她漏了底，告诉她辛桐其实是钟柏谦的女儿，很多事她就懂了。联想到王玮君，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也有看走眼的一天，被个小姑娘玩弄于股掌间。 “行了，吃肉吃肉，就你爱操心。”洛汀夹起一块新的五花肉，“有那闲心，来，给我剪刀剪剪。” 何寒倾拿起剪刀剪肉，吃着吃着又聊起辛桐和盛毓，操不完的心。 吃饱喝足不到七点，大部队散步回酒店。七点半洛汀订了酒店的会议室，所有人集中手写影片观后感，洛汀再点名上台交流。 烤肉吃得有多欢，这会儿佛脚抱得就有多苦逼。 领头的盛毓刻意走得慢，其他人也不聊了，低头狂搜百度。搜了还不能完全照抄，这么多号人，洛汀那眼睛是出了名的毒。 “这路怎么就这么短，这么快就走完了？”赵菁菁看到酒店大楼哀嚎。 盛毓回头：“再长你也得写。” “你现在说话跟辛桐一模一样，快还我那个仙女毓！” “跟我一样怎么了？” 赵菁菁锁屏，干脆摆烂，“你俩现在都不跟我好了。” 辛桐错过她直接走到盛毓边上，扭头灿烂一笑，“对啊，我俩现在最好！” 赵菁菁：“……” 她追上去硬挤到两人中间，一手挽一个，“那不行，我怎么都要当你们三。” 盛毓嫌弃：“……” 辛桐笑死，赵菁菁也被自己逗笑，她挽着两人，脚步忽然一顿，“诶，那不是程总？” 盛毓早看到了，只是没说而已。 远远的，酒店大门一抹浅绿，在夜色中尤其显眼。跟辛桐的牛油果绿一样，走哪儿都像闪着光。 “还真是在忙。”赵菁菁看到程寄洲在打电话，“这是刚回酒店还是要出去？真惨，霸总也得随时随地接电话。” 辛桐勾住她：“你说的霸总按时薪。” 赵菁菁：“……我的错，资本家最讨人厌！” 盛毓没参与两人的对话，她以欣赏的眼光看，程寄洲好像特别配这样的多巴胺颜色，就跟那芭比粉行李箱，他拉着也是赏心悦目。 她又瞅瞅辛桐那一身，程寄洲白天穿的是件蓝色的衬衫，不是现在这一件。 大部队走近，程寄洲挂电话，状似不经意问：“吃好了？” 大家纷纷叫程总，其他的等洛汀答。 “你们先去会议室。”洛汀让大部队先行，又意思意思对程寄洲说，“程总，你有事先忙。” 谁知，程寄洲手机放口袋，“不忙，今天我带队看电影，我也一起。” 赵菁菁侧目，拼命给辛桐使眼色，她却视而不见。 小型会议室配备了led屏，洛汀很有仪式感地做了个“观后感交流会”的ppt，背景是下午影片的宣传海报。 盛毓挨个发纸笔，发到最后一排的程寄洲，她略迟疑。他见状，主动问她要，同样手写观后感。 会议室安静，洛汀坐在主席台，目光扫过最后一排独坐的程寄洲。他跟辛桐一头一尾，隔了十万八千里，她一时琢磨不透。 今天的影片讲的是古典舞女主遭遇挫折，重新站上舞台的故事，励志剧情，穿插科普古典舞。要说贴合剧情的，他们团里现成就有几个，洛汀觉得最有共鸣的是辛桐。 所以，一小时后，她点名辛桐第一个上台交流。 辛桐坐在前排，拿上手稿到主席台。台下都是她最熟悉的人，但台上台下不一样的感觉，一点点紧张，她就看着对她挥手的赵菁菁，“第一次看贴近我们日常的影片，我从专业角度来说。” 她不提自己受伤的经历，光从舞蹈演员本身出发。女主、b角、伴舞，一个不落地专业点评舞蹈演员们的专业素养与舞蹈表现力。不到三分钟，全部说完。 洛汀意外，还指望辛桐励志一回，没想到她偏偏选了专业，一下少了个鼓舞气势的点。 掌声里，她下台，程寄洲看了眼自己早就写好的手稿，微信给她发了个表情。 辛桐已读不回。 洛汀陆续点名，有人害怕被点，主意打到程寄洲头上，“洛老师，还有程总。”多个人总能拖延点时间。 洛汀为难，委婉说：“程总不在我们编制。” 程寄洲却起身：“编外人员申请一个表现的机会。” 其他人哄笑。 程寄洲没拿稿，直接上主席台。他个子高，五官英挺，眉目又深邃，往那一站就是道风景线。 第122章 赵菁菁仗着坐辛桐边上，举起手机对准他。 其他人瞧见，蠢蠢欲动。一个又一个，齐刷刷亮手机。 赵菁菁咔咔几张，意犹未尽，“他行李箱是不是装的都是衬衫？这不比咱还精致？”她说着说着就笑了，“咱一天换一件，他一天换俩，笑死。” “诶，我好像知道了，他不跟我们吃烤肉，不会就是为了换衣服？”她瞅着身旁的辛桐，忽然发现亮点，“跟你贼像情侣装！” 程寄洲是浅绿色的衬衫，就是这一抹绿淡化了他眉眼间的清冷。 辛桐：“……” 她也看主席台，没见他穿过这个色系，居然还挺好看的。 台下几乎所有人都看着他，偷拍的不在少数，他也淡定从容。 可能是习惯了。 辛桐被赵菁菁用那种打趣的眼神盯着，从众打开手机自带相机。她选择跟风，反而显得她没那么刻意。 程寄洲微微抬眸，对上的是一片镜头，“大家好，我是程寄洲。”他习惯性的开场白。 台下有笑声。 辛桐镜头里的他也在笑，头顶的光笼在他身上，摄像头将那抹淡淡的光圈虚化得分外柔和，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温柔下来。 她找好角度，刚要按键，主席台的人倏地望向她。没有一丝防备，她在镜头里同程寄洲对上眼。 手一抖，照片糊了，镜头里没有了那双带笑的眼睛。 一丝丝被抓包的心虚，辛桐手机快速倒扣，低头假装看自己的手写稿。 “我不是很懂你们的专业，只能跟你们分享剧情。”大概是话筒的缘故，程寄洲的嗓音显得特别低沉，也特别有磁性。 赵菁菁点评：“能让耳朵怀孕。” 辛桐仍低着头，敷衍地“嗯”一声。 程寄洲简单说了剧情，最后，他总结：“女主角很励志，每一位演员都很棒。但我希望的是，在座的你们无需经历挫折，也能在台上或台下闪闪发光。” 辛桐一愣，她抬起头，他也看向她，视线有了第二次交集。 “如果不能光芒万丈，没关系。”他停顿，“明月尚且不能常圆，星星也无需时刻发光。” “谢谢。” 鸦雀无声。 几秒的安静后，晓薇带头鼓掌。最触动的是她，她当了两年的b角，个中心酸只有她自己能懂。不是每个人都能当女主，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在台上光芒万丈。但她知道她对得起自己就行，所以，她也在发光。 就如辛桐的开篇，她说专业中，b角和伴舞同样优秀。 不管是在台上，还是台下。 辛桐跟着鼓掌，掌声中，她听到身后，“我都要爱上程总了！” “这样的男人能不能上个链接啊！” “上链接你买得起？” “我努力努力，争取一掷千金！” 晓薇也说：“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要抛弃我男朋友了。” 赵菁菁扭头：“你不是跟你男朋友情比金坚？” “事业爱情双丰收？” “去你的，就不许我感动感动吗？” 洛汀看时间差不多，宣布解散，辛桐问赵菁菁和盛毓：“吃宵夜吗？”可能是大晚上动脑，她嘴巴寂寞了。 盛毓摇头，她怕胖。 “我陪你。”赵菁菁说，“看到了吧，还得是我！” 两人结伴，等大部队都上电梯才按下行键，程寄洲看到，问：“要出去？” “嗯，饿了，去买宵夜。”赵菁菁依旧是辛桐的代言人。 程寄洲下意识想说教，看了看玩手机的辛桐，更委婉：“晚了不安全，我开车送你们。” 赵菁菁瞅瞅他的浅绿，又看看辛桐的牛油果绿，手一松，“嗨呀，我好像又不饿了，你们去你们去！我上个洗手间，你们随意。” 不等他们说话，她一溜烟直接跑路。 辛桐：“……” 程寄洲代替赵菁菁原先的位置：“你老公跑了，只剩我一个，要不凑合下？” 辛桐：“……” 电梯刚到33层，数字静止不动，她在电梯门上看清他，“学谁不好，非要跟宋时琛进修冷幽默。” 程寄洲笑笑：“嗯，他的锅。”他又问她，“怎么不直接点外卖？” 辛桐摇头：“气味太大。”大部队演出不比自己出去旅游，外卖那味道在标间能留一晚散不掉，睡不好影响第二天发挥。 电梯下行，数字跳得快，程寄洲看手机，“想不想吃l·y？”这是她的心头好。 她再次摇头：“吃不下。” 他就懂了，她单纯嘴巴寂寞。 电梯开门，会议室在3层，一眨眼就到底楼。程寄洲没问她去哪儿，跟着她到酒店附近的便利店。 便利店都是快餐和速食，辛桐挑挑拣拣，什么都想吃，又吃不下。 程寄洲当她尾巴：“想吃什么你拿，吃不完给我。” 辛桐一顿：“不用，你挑你自己的。” 她拿了瓶椰子水，跳过敦实的寿司饭团，去收银台挑关东煮。这东西闻着香，应该是煮了一天，她只挑了两串，又问店员要了个加里脊的手抓饼。 程寄洲等她选完，拿了一个猪扒包。 两人各付各的。 便利店有空位，辛桐先吃关东煮，果然是煮了一天，味道一般般。她换手抓饼，一口下去像是吃了一嘴油，那油渍渍的还从包装纸渗到她掌心，满手都是油。 第123章 程寄洲瞧见：“猪扒包应该还不错。”他跟她安利。 加热过的猪扒包肉香里带着芝士香，勾引人的味蕾。她忍了忍，摇头拒绝。 程寄洲见状，就着包装纸将猪扒包一分二，肉和芝士多的那边给她，“我尝尝你的手抓饼？” 辛桐不接：“又没有多好吃。”最关键她吃过。 “正好，我先尝尝，下次避个雷。” 辛桐一言难尽的眼神：“现在不能避？” 程寄洲玩笑：“一起出来的，总要同甘共苦。”他把猪扒包放她手边，“我吃不完，别浪费。” 辛桐愣了下神，将自己咬过的那一口手抓饼撕了后，递过去给他。 他吃手抓饼，她吃猪扒包。 果然还是猪扒包好吃，酥软又有肉，早知道就不该瞎尝试。但便利店的东西就那样，吃多了就咸了。 程寄洲落地窗里看她：“吃不下放着没事。” 辛桐去开椰子水：“还好。” 她右手油，左手拧了几下没打开。她看他，他也是右手油滋滋，只剩左手干净。 吃烤肉时把纸巾用完了，她应该先开瓶盖再吃，失策。 程寄洲吃完最后一口不怎么好吃的手抓饼：“我来。” 辛桐目光落在他油乎乎的手上，眼神里写着：怎么来？ 他有一点洁癖，她也是，总不至于一手油擦衣服上。 “借你左手。”程寄洲让她托着瓶底，他用左手拧瓶盖。 两人合力打开她的椰子水。 辛桐椰子水先放一边：“谢谢。” 同样的方法托住他的矿泉水瓶，两瓶水都拧开，她才喝第一口。 刚准备送纸巾的店员看着两人腻歪开瓶盖的动作，偷笑着把脚步收回去。 嗐，这是谈恋爱的小情侣，还穿情侣装呢，光看背影就很是般配。 她在收银台，时不时抬头吃口瓜，别提多开心。 店长从后头出来，远远瞧见，忍不住数落：“怎么回事？”他拿上纸巾就走。 还在吃瓜的店员：“店……”来不及了。 店长客气给两人送上纸巾。 辛桐：“……”傻了，忘了便利店有纸巾。 程寄洲：“……”煞风景。 辛桐擦干净手，尴尬吃关东煮，程寄洲突然说：“拍的照片让我看看？” 她手一僵，下意识，“我没有，谁拍了？” 程寄洲笑声很轻：“我看看你的拍照技术有没有进步。” 辛桐被抓包的窘迫，见他一直在笑，她心里头郁闷，“你真要看？”那就让他也郁闷郁闷呗。 她眼睛一眯，他顿时不好的预感。果然，等她找出照片，一张糊上天的照片，压根没有他的脸。 程寄洲：“……” 辛桐得意：“是你自己要看的！”还好，她没删。 程寄洲久违的感觉扑面而来，他笑着，“下次我给你拍，至少不会糊。” “你少来！你拍的那叫什么？不是小短腿就是五五分！” “有吗？” “怎么没有？” 一下子又把人拉进回忆里。 辛桐反应过来，匆匆把那串并不好吃的关东煮一口气吃完。 两人一时静默。 程寄洲摸了摸表盘，顺着他们的记忆，“之前我们跟你哥他们一起去瓦卡蒂普湖，你最出片的两张照片都是我拍的。” 辛桐吃完关东煮，又去喝椰子水，最后，拧上瓶盖。 她都记得，那是唯一他给她拍的好看的一次。其他的真的一言难尽，可能他的天赋就不在摄影上。 程寄洲看着她，眼底仍留有笑意，“又不记得了？我记忆力倒是挺好的，多少年都忘不了。” 辛桐：“……” 又？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第三十九章 “程寄洲喊你回家了。”…… 辛桐想到下午跟宋夕拾视频时, 程寄洲在她身后不远看手机，猜测：“你听到了？” 他爽快点头。 她笑了声，又无语。当时宋时琛在, 她才那么说, 没想到他居然听到了。 但她不打算解释，顺口吐槽：“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那么小心眼了。” 程寄洲坦诚：“我一直都是。” 辛桐：“……” 他又把剩下的小半个猪扒包解决完：“晚餐。”他强调自己小心眼得都没吃饭。 辛桐侧目，赵菁菁问她程寄洲晚上怎么没来吃饭, 她说他没那么闲。后来会议室写观后感，赵菁菁又吐槽他就是专门去换衬衫的。 “至于么。”她不怎么信。 程寄洲看向她：“一时上头, 没控制好。” 当时他听到她说不记得了, 他突然就上头，回去后他去商场买了件新衬衫，情绪才平复。然后，他又觉得自己幼稚。 “衬衫好看吗？”他看一眼自己的新衣服。 辛桐扫过去：“还可以。” 程寄洲又问：“你觉得我穿什么颜色好看？” 她看她的椰子水, 沉默几秒, “学谁不好？”她拧开瓶盖, “宋时琛到底教了你些什么鬼玩意儿？” 他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笑出了声。 辛桐忽然转过头，两人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块，他笑着在看她，“你笑……”她及时收住, 想到她自己, 从前她好像也这样。但她不可能承认, 开始小口喝水。 第124章 许久，“你以前是不是都在忍着我？” 她第一次认真提从前，也是突然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他。 程寄洲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可能习惯了。” 他没正面答，辛桐自己解读, “比如？” “下次跟你说。”程寄洲卖个关子，“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辛桐语塞，继续喝她的椰子水，想想又不甘心，怼一句：“闲的。” 程寄洲笑：“挺忙的，一直在忙正事。” 辛桐：“……”话是接不上一点，还喝了一肚子水。 两人回酒店，程寄洲送她到房门口，看她进去才离开。 赵菁菁洗漱好在被窝，听到开门声伸长脖子，“这么快？吃什么了？”她想吃瓜。 辛桐随便一坐：“便利店，没什么好吃的。” “啊？真没劲！”赵菁菁躺倒，继续看手机。 辛桐问：“看什么？” “看大群，洛老师把咱们的观后感手稿都发群里了，简直就是裸奔了凌迟。” “谁让你偷懒照抄。” 赵菁菁翻个身：“还有程总的。”她抛媚眼，“字不错。” 辛桐接话：“回头我给你打印一百份！” “你敢打，我就敢要。” “行啊，你等着。” 辛桐直接跳到最后一张照片，熟悉的字迹，跟他今天在台上脱稿说的几乎一样。比语言更直观的是，他的手稿“星星”两个字最端正，轮廓比其他字体都要大。 最后是他的落款，“程寄洲”三个字，字如其人。 大群里无人发声，小群里早就“嗷嗷叫”，刷屏今天光明正大拍到的照片。 【字跟人一样帅！】 【辛桐现在是我情敌～】 【那你这胜算几乎是零。】 【认真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芭比粉那天百度过，好像没有。】 【程总也太低调了吧，网上搜半天也没多少消息！】 有人直接艾特辛桐吃瓜：【你悄悄说，有没有？】 大家默认她和程寄洲是旧识，就算不是，关系也比她们好，这两天他的表现其实特别明显。 还有人分析：【面上没有，私下肯定有。就这家世和颜值，如果真没有女朋友，绝对没天理。】 【知人知面不知心，理智点，听说他们这个圈子玩得花。】 【没事儿，又不是真干点啥，看看赏心悦目。】 【冲这张脸，值！】 【还是吃瓜香～】 下一秒，有人截了几张今天大家分享的程寄洲照片，直接做成表情包。这下，顶着程寄洲惨绝人寰的帅脸，两坨高原红加一句“爱你哟”的表情开始刷屏。 【哈哈哈哈哈，替程总举报你！】 【牛！笑死我了……】 又一轮表情包刷新，“程寄洲”微微笑，一个wink动态图，头顶冒泡：鸡哔你。 赵菁菁哈哈大笑。 【程总女朋友肯定贼幸福！】 【羡慕了～】 【我现在是程太太，谁都不许跟我抢！】 辛桐被艾特了几次，终于闪现。她在群里临时保存一个当下最贴切的“程寄洲”表情，他一脸高冷，头顶一行芭比粉花字：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她转发到群里回应大家。 赵菁菁笑声更魔性。 辛桐手机又是一震，被玩坏的某人不经念叨。 程寄洲：【忘记跟你说，下次嘴巴寂寞可以告诉我，我给你带了零食，比便利店的好吃。】 辛桐一愣，联想到那只芭比粉行李箱：【我现在不爱吃零食。】 对话框输入状态，但他最后没回，以拍一拍收尾。 满屏的彩带，她顿了两三秒，等最后一片彩带落地，她去设置里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在哪一块修改掉拍一拍。 烦人。 *第二天带妆彩排，休息时，辛桐和盛毓接受程实安排的采访任务。当时，她们穿的是橙金配色舞裙，摄影组安排两人拍照。　　第一组是摆拍，中途，程寄洲进来，临时布置的工作间突如其来的安静。两人同时望过去，一早就没见到他，彩排时他也不在，她们都以为他今天不会来。 其他人如临大敌，纷纷叫“程总”。他颔首，挑了最边上的位置，示意工作人员不必管他。 摄影师助理继续引导辛桐和盛毓摆拍，大老板驾到，自带的气场，所有人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直到进入第二组拍摄，小助理如释重负。第二组是双人互动，摄影师抓拍，不再需要她。 两人早都笑僵了，却一直不出片。程寄洲起身，走近跟摄影师低声交流。 盛毓同样和辛桐小声说话：“这就是来自大老板的死亡凝视？” “可不，就跟洛老师在玻璃门盯着你。”辛桐趁机揉脸，脸笑酸了不太舒服，摆拍比跳舞还累。 盛毓同感：“他们惨，还是我们更惨？” “半斤八两。” 摄影师时不时望向她们，又对程寄洲频频点头。她们在拍摄区听不太清，因为这份不确定，反而抓心挠肺。 许久，他退回原先的位置，摄影师同她们沟通：“没事，放轻松，我们都走远些，你们可以聊聊天，做什么都行，不用管镜头。”她偷瞄不远处的大老板，“偷偷告诉你们，大老板亲自坐镇，我其实比你俩还紧张，手抖啊。” 第125章 辛桐和盛毓都笑了。 摄影师夸：“对，就这样，这就行，你们先聊。” 她说完退到采访区，也放下了相机。 拍摄区只剩她们，盛毓视线落在看手机的程寄洲，一时没什么好聊的，只能聊他：“他这么闲，程实这是要破产？” “关心他还是关心舞团？”辛桐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有点放不开。 “都关心，怎么算他也是舞团的金主之一。” “客观角度来说，有他在，程实再经营三代没问题。” 盛毓惊讶：“这么自信？” “那没有，几代人累积的底蕴，只要不是败家子，大概率败不完。”何况程寄洲本身就足够优秀。 两人不知道，摄影师悄然举起了相机。 盛毓“哦”一声，笑，“你这是夸他？” 辛桐撞了下她胳膊，提醒她少吃瓜，“我向来公平公正。” 盛毓耸肩，问出最关心，也是憋了最久的：“那你俩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镜头从另一个角度跟进，两人浑然不觉。 辛桐如实说：“还在慢慢消化阶段。”她抬眸看向程寄洲。 大概是感知到她的眼神，他从手机里望过来一眼，眼底是一瞬茫然。 辛桐尽收眼底：“如果非要精准点说，平常心吧。” 回到从前是不可能了，老朋友的话，以后也许没问题。 盛毓不知道怎么说，余光里观察坐得板正又的确很帅气的程寄洲，“采访大纲里有一条是我们对彼此的评价，我准备的是稳重又成熟。” “不容易啊，盛美人！”辛桐被夸得美滋滋，又十分警觉，“不会还有但是？” 盛毓立马给她一个但是：“我最羡慕的还是从前跟王玮纶和楚禾说干架就干架的拽王。” 这个“但是”让辛桐意外，也让她沉默片刻，“那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这两年她做事前学会了思考，不再冲动，“就是你说的稳重和成熟。” 没有了最令她无所畏惧的底气，所以，“靠人不如靠己，这还是你说的呀，盛美人。” 辛桐忆起昨晚在便利店，程寄洲说到拍照技巧的时候，他们一度像是回到了从前，可是，之后两人同时的无言中，他们其实都清楚，早就回不去了，至少现在是。 “盛美人，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准备这条的？” “你最好好好说。” 辛桐狡黠一笑：“你么，外表一点不嘻嘻，内心超级嘻嘻。” 盛毓无语：“表里不一？你确定不是贬？” “比喻，比喻你懂不懂？”辛桐成功把自己逗笑了，直接笑倒在她肩头，“我强调的是你外冷内热，有趣的灵魂啊。” 盛毓使劲把她脑袋挪开，顺便嫌弃地拍拍自己肩膀，“你信？” “我信啊。”辛桐契而不舍黏过去，“你这不是跟我相处久了，被我有趣的灵魂感染，冰山美人都变逗比了。” 在盛毓发作前，她又带了句：“同理，就是因为跟你朝夕相处，逗比变泰山啊。”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哎呀，你就说是不是吧！” “没觉得。” “你撒谎，你嘴硬，你冷漠又无情！” “……” 摄影师灵感爆棚，不停抓拍。 完美进入双人采访环节，明显精挑细选的问题，倾向性明显，从专业到两人的默契全程走的吸粉花路。之后是单采，辛桐先。 盛毓回临时划开的休息区，她刚拿到手机，工作人员送来一杯温水。入口温度刚好，她不由看向斜前方。 她和程寄洲斜对角，他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单人沙发的辛桐。五六米，跟辛桐只见其人不闻其声。分开的单采，又对彼此增加了稍许神秘色彩。 盛毓视线凝在辛桐脸上，突然想起从前。她手机镜头对准，以观众视觉拍了一张。收手机时，状似无意地又掠过程寄洲，他们两人刚好同框。 他是侧颜，辛桐是正脸。他身着白色衬衣配西裤，她一袭精致橙金舞裙。可能两人都长得好，莫名有夫妻相。 盛毓看着抓拍的照片，画面很是赏心悦目，她一起发给辛桐，留言：【单纯是我技术好。】 她开始收拍摄采访时进来的消息，小群里讨论今晚吃什么。连着两天放肆，演出前得收紧，所有人苦哈哈，最后讨论出还是打卡上海舞团的食堂。 群里“程寄洲”哭唧唧的表情包刷屏。 辛桐很快结束，她拿上手机，也收到照片，她只原图保存了自己的单人照。然后，在对话框引用自己的照片，她回应盛毓那句“技术好”：【还过得去。】 程寄洲迎上前，自然跟在她身旁，带她回休息区。 “程总不日理万机，非要来监工。”辛桐套用盛毓的话，“程实真要破产了？” 两人走近，盛毓手机放包里，更自然地替她接过工作人员送来的温水。 “不会。”他看过去，“跟你说好了，你在上海期间，我可以是吴声。” 辛桐挖苦的话全堵在嗓子眼，她匆匆别过脸，眼不见为净。 盛毓刚好听到最后一句，递水的动作一顿。她后知后觉想到吴言，忍不住嘴角一弯，她很有眼色地将水杯递给程寄洲，“辛苦了，吴助理。” 辛桐：“……” 在她说话前，盛毓把自己位置让出来，“到我了，你慢慢休息。”顺便让她保管包。 第126章 程寄洲端着水给辛桐，她一手手机一手包，表示：“我不渴。” “好。”等她坐好，他站到她身后，履行保镖职责。 辛桐压根不愿意看后头杵着的这人，礼尚往来给盛毓拍照。 程寄洲挨得近，低头看她时就能瞧见她的屏幕。他从她身后看她的镜头，远的近的她拍了无数张。拍完后，她在相册里挑选，删除几张闭眼和表情不太美丽的，她打开跟盛毓的对话框。 他挪开眼前，两人的合照强势闯进眼睛。 程寄洲跟她商量：“能不能把照片也发我一份？” 辛桐目光落在她连原图都没有下载的合照，故意曲解：“你要我们盛毓的照片干嘛？” “不是她，是我们。” “不给。” 辛桐把盛毓的照片全选，等流量自动发送。 程寄洲放下水杯，在她身侧半蹲，“我也露脸了。” “那也不给。”她自己都没打算保存。 程寄洲当面解锁手机，选中他刚才拍的照片，“我们交换。”各个角度都有，他只发了最满意的一张。 辛桐沉默着点开他发来的照片，跟盛毓不同的角度，他的镜头更近一些，只拍了她上半身，以致于她的脸部表情更突出。抓拍时，她刚好在笑，但想不起来是采访的哪个阶段，她又因为什么而笑。 “不换。”她直接锁屏。 程寄洲遗憾，只能微信找盛毓。 两人完成任务，回去继续彩排。盛毓有心留意，他倒是没再跟来，好像只有她们彩排时，他才消失得彻底。 她点开程寄洲要照片的聊天记录，问：“发不发？” 辛桐瞄了一眼：“不给。” 盛毓懂了，回复：【辛桐说了，不给。】 程寄洲没回。 一下午彩排，等结束卸妆，赵菁菁发现：“神奇了，今天一天不见程总。” 辛桐刚换好衣服：“要不给你挂他口袋？” “那我还不如挂你身上。” “挂我身上干嘛？嫌弃。” 盛毓笑了，没说程寄洲跟的是她们的拍摄和采访。 辛桐一一查看静音半天的微信消息，看到程寄洲：【宋时琛今天到上海，晚上约我吃饭，之后去酒吧，可以吗？】 消息发来是一个多小时前。 他去就去呗，跟她有什么关系？ 辛桐没有回复。 看完消息，她在朋友圈刷到俞斯扬转发的一则关于俞羡闻的采访，标题说他是“实力与颜值兼具的成功创一代”，文末评论区不少人夸他帅气。 辛桐先点赞，单纯从骨相留评：【你上镜更好看。】 程寄洲秒回：【好看？】 她刷新，诧异他的回复速度，最惊讶他什么时候加上了俞斯扬。不管什么时候，在俞斯扬朋友圈，她理所当然给好友撑场子：【那当然。】 程寄洲追问：【哪里？】 辛桐忽视，看到俞羡闻冒泡：【妹妹，我也看得到。】 明显回的是她夸俞斯扬那句：你上镜更好看。 辛桐回了俞羡闻一个自带的墨镜表情。 【甄灵】回复【辛桐】：【有眼光。】 【俞羡闻】回复【甄灵】：【……】 钟唯旻：【大型火葬场？】 因为辛桐一句话，俞斯扬评论区被刷屏。 “辛桐，走了。”赵菁菁提醒。 大部队晚上统一吃食堂，所有人上大巴去舞团。辛桐刚坐好，手机震动，屏幕跳闪宋时琛来电。 接通后，对方直接报坐标：“我这会儿在徐家汇。” 辛桐早就从程寄洲莫名其妙的微信里知道他来了上海：“然后呢？” 大巴启动，她清楚听到宋时琛硬憋的笑声。 “什么然后？祖宗，在俞斯扬朋友圈玩够了没？程寄洲喊你回家了。” 辛桐：“……” “你到底怎么他了？他非要你点头，才肯跟我出来玩！” 辛桐：“……” 第四十章 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回应宋时琛的是电话被.干脆挂断的“嘟嘟”声。 辛桐手机丢一边, 宋时琛这明显“不安好心”，八成消遣她来的。 剧院离舞团不远，大巴十几分钟到大门, 赵菁菁还在车上吹牛逼, 盛毓直接赶她下车。 辛桐拉着她一胳膊把人拽下去，两人打闹，她猛一躲, 辛桐自己绊自己。 晓薇眼疾手快硬扛住：“我的妈呀，你这是真想方设法让我上位啊。” 大家哈哈大笑。 辛桐顺势挽住晓薇：“这不还有你们, 要倒也倒你们身上。” 晓薇傲娇：“那我下次就得考虑考虑了。” “考虑上位？” “嗯啊～” 又是一阵哄笑。 辛桐进门前, 脚步一顿。 赵菁菁回头看她：“刚晓薇可扛住你了，别碰瓷我啊！” 辛桐确认门口车位停的车就是程寄洲的：“你们先进去，我马上来。”她让盛毓帮她在食堂打份饭，“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等大部队都进去, 她转去车位。 程寄洲滑下车窗, 但人没下, 他先看她的腿，“刚才有没有扭到？” 辛桐摇头，他解开安全带，侧身开副驾驶车门，“车上聊？” “不用了。”她面露不解。 程寄洲主动解释：“跟你们洛老师约法三章。”不卖关子, 他全部交了底, “不进舞团、不看彩排、不影响你。” 第127章 辛桐恍然, 难怪一到她彩排，他就消失不见踪影。 “先上车？”他笑了下，“怕被你们洛老师看到，直接赶我走。” 辛桐：“……”他什么时候怂过？ 她低着头, 同他对视，“你下午一直等在这儿？” 程寄洲迟疑两秒：“不是。” 他下午在跟悉尼方联系舞剧出国门的演出事宜，目前还没谈拢，他不好多说，免得她期待了又失望。接下来一阵，他主要就是推进这事。 辛桐却以为他短暂的迟疑是没说实话，她想了想，绕过车头坐上副驾驶。 车门一关，他同时关上窗，车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 辛桐决定说清楚：“其实你没必要迎合我，也不用磨了你的棱角。”两年后再见，面对她，她能感觉到他变化颇大，她只能用“隐忍”来形容，“以前我说我没那么小心眼，但也没那么大度，现在我觉得自己挺大度了。所以，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忍我，更不必委屈你自己。” 车子是倒车入的车位，车头正对舞团，她望着前方，能看到亮灯的舞蹈房。再一仰头，太阳已开始温柔退场，天空在这一刻被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和温和的橘色，色彩交织时，是温暖而柔和的色调。 很美的落日夕阳。 程寄洲侧过头看她：“不是的。” “你先听我说。”辛桐缓了缓，看向他，夕阳的余晖洒进车里，他身上也仿佛镀了一层温柔的光，“人与人之间相处应该也有个舒适区，你舒服，我也自在。如果不能，那就没了相处的必要。” 她爱过，也心酸过，不希望他这样。 她记忆里的程寄洲一直都是意气风发，又从容不迫。哪怕不能同他在一起，她也不愿他卑微折腰。 程寄洲沉默了一瞬：“我可以说话了吗？” 辛桐点头：“你说，我听着。” “星星，你真的误会了。”有些话程寄洲前两天借着玩笑脱口，她可能不信，“我不会勉强自己，我只是想平等地多了解了解你，也希望你多看看我。” 他最想说的是，希望她不必那么懂事，多笑一笑吧，像从前那样对他耍着脾气薅羊毛。 辛桐下意识反应：看不了。 她忍下，明说：“可是，程寄洲，有些东西不是付出就能得到回报。” 程寄洲赞同，但反过来说：“付出未必有回报，不努力肯定就没有，是吧？” 辛桐：“……”一时被自己提出的话题给绕晕，她品了品，“你这人怎么……” 聊不下去了。 她去开车门，“咔”一声门开了，推门前，她听到程寄洲对她说：“晚上我跟宋时琛一起吃饭，就我们两个人，他约我饭后去酒吧，我想酒吧我就不去了。” “去不去是你的自由。” “答应了当你的保镖兼司机，我得保证随叫随到。” 辛桐抵着车门，她垂眸，“那就更没必要，不在你眼皮底下，我也过得挺好的。” 太阳彻底退场，天边的温柔渐渐褪去，无声在蔓延。 “对不起。”安静的车里，他的嗓音有几分艰涩。 辛桐缩了缩手，能明白这声“对不起”不是指现在，但是，“不重要。” 程寄洲看着她的背影，选择坦白：“不是保镖和司机，是我在追求你，我希望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可以随时找到我。”所以，他跟她报备行程，也是表明他的态度和决心。 辛桐没答，她推开门，在她下车前，他最后说：“对你我没有勉强，昨晚你问我从前是不是在忍你，是的，但更贴切说是纵容。我喜欢你黏着我，因为，是我离不开你。” “星星，你看，黏人的是我，对吗？” 又是几秒安静。 辛桐把门开到最大：“随你。” 她下车关上门，步履匆匆。 这个晚上在辛桐看来算是不欢而散，之后的两天，不知是不是程寄洲听进去了，她都没见到他。也可能是演出在即，洛汀没再安排其他活动，她从早到晚几乎都在彩排，连去舞团吃晚餐的时间也没有了。 酒店、剧院两点一线。 上海场的第一晚，120分钟的演出出奇顺利。结束后，剧院安排了互动签名。 当时放票，每位成功购票的粉丝在开场前一天都收到了一条预约短信。链接进入登记信息预约，当天演出结束后，就可以拿着工作人员分发的舞剧宣传册，去找自己喜欢的舞蹈演员签名。 辛桐和盛毓是双女主，工作人员十分贴心地将两人的签名桌挨在一块，以免同时喜欢她们的粉丝们重复排队。 工作人员和舞蹈演员们提前入场，辛桐回完舒心去跟宋时琛他们吃饭的消息，她手机锁屏。看到盛毓一直在看手机，她问：“有情况？” “我天天跟你在一块练舞，能有什么情况？”她特意把手机界面转过去，“我堂妹盛意，她本来说这次来不了，我刚看到她消息，她突然就飞过来了。” 风风火火不知什么情况，中午人还在北京，这会儿就到上海了。 盛毓特意指着盛意发过来的一条消息：“我妹说了，等会儿要进来给你送花，让我帮她开个后门。”她开玩笑，“面都没见你一次呢，就要给你献花，我都嫉妒了。” 辛桐凑过去看盛意那条俏皮的“求求姐姐开后门”：“这说明什么？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我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第128章 “少臭美了。” “来，给你渡一点功，让你好看的皮囊更有点儿趣。” “……” 粉丝陆续进场，两人本能坐直，微笑签名。 俞斯扬在辛桐队伍里，轮到他时，他也不出声，等她签完，抬头递回，他才笑着说：“恭喜。” 辛桐没想到他来了：“你不是陪姐夫在出差？”预约粉丝多，除了特别要求，她一般就是埋头签名，签完才是感谢粉丝，一时没注意到他，“怎么就闪现上海了？” 俞斯扬宣传册拿手上：“刚好空出一晚，所以，没来得及准备花。”他再次祝贺她演出成功。 盛毓听到，也冲他笑了笑。 “花不重要，心意收到了。”辛桐瞧见他忽然往后看，像是要把所有队伍里的粉丝都看一遍，“还是没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俞斯扬扫一圈，目光停留在工作人员中，尤其是盛毓边上的，“可能还是差点缘分。”他笑笑，提起程寄洲，“我看他在门外。” “哦。”辛桐兴致缺缺。 俞斯扬看时间：“晚上还有个视频会，我先回酒店。明后场看安排，如果有时间，我给你送花。” “谢谢啦，路上注意安全。” “好，再见。” 辛桐继续签，有粉丝因为提前预约，带上了自己喜欢的照片、海报或是小东西，所以，当一本精致手账本进入视线时，她忍不住抬头。 倒不是手账本多漂亮，是上面的字迹吸睛，一看就是练过的，特意留白给她签名的那一页还画了副画。 “盛意！”辛桐精准叫出她名字。 盛意怀里捧了两束花：“辛桐姐姐还记得我，开心。”她送上一束花，另一束给隔壁桌的姐姐。 等辛桐给她签好特签，她特别小声说：“辛桐姐姐，以前我偶像只有我姐一个，现在加上你。” 盛毓无语：“我听得到。” 盛意吐舌，冲辛桐笑笑，“我姐嫉妒了。” 辛桐同样小声回：“早嫉妒了。” 盛毓：“……” 盛意拿回她的手账本，因为她画了画，辛桐也在这一页给她画了个简笔画，是两道在城墙看夕阳的少女背影。她赶紧秀给姐姐看，顺便瞅了一眼辛桐那一边的粉丝队伍。 盛毓注意到：“怎么？新粉入坑，还要考察你辛桐偶像的粉丝圈？” 盛意黯然一瞬：“对啊，我得抓紧时间融入。”她收好手账本，对辛桐说，“姐姐们加油，我去外边等你们。” “老实待着，别乱跑。”盛毓提醒她。 “知道啦！” 辛桐是第一次真正见到盛意：“你俩感情真好。” “有你俩好？” “嘿，真嫉妒？” “……” 一小时的互动快到尾声，盛毓先签完，她看辛桐队伍。队伍最末又是熟悉的配方，她索性专心吃瓜。 当辛桐收到一本笔记本：“大姨父，您一个惊喜要玩几次？” 温芑实身后是妻子辛立华及儿子温南烛，他们依然是等粉丝都签完，才入队，“没办法，我老了，跟不上00后追星。” 辛桐先给大姨父签，然后是大姨，最后是表哥温南烛。 这次外公外婆没来，北京首演时，他们提前了两天到北京，后来在家里住了半个月才回苏州。上海场放票前，她特意给外公外婆打了电话，让他们别折腾，她演出结束就去苏州看他们。 没想到的是，大姨他们还是来了。 温南烛递过来的是剧院统一的宣传册，辛桐翻到自己这页，下笔前上上下下瞅了一顿表哥。 “你这是什么眼神？”他莫名不好的预感。 辛桐笑得特别无辜：“爱的眼神。” 温南烛：“……”他去收他的宣传册，“还是别签了。” 辛桐一把护住：“那不行。” 她赶紧落下第一笔。 to南烛表哥： 祝早日脱单！【爱心】 from星星。 温南烛：“过分了！小小年纪，你催什么催？” 辛桐十分满意，拿起来给大姨和大姨父看，“我签得好不好？” 辛立华和温芑实都捧场说“好”。 温南烛无语，辛桐合上宣传册，直接塞给他，“好好留着，这是妹妹对你最真诚最朴实的祝福。” 辛立华接话：“我看星星就比你懂事。” 新一轮催婚。 温南烛咬着牙齿冲辛桐笑了下，他拉着辛立华到一边，“妈，咱别挡道，后面还有粉丝呢。” 几个人往边上一站，程寄洲暴露。 辛桐无语看表哥，他挑眉，眼神里写满：互相伤害。 程寄洲递过来的也是普通宣传册，他直接替她翻到她的介绍页，“麻烦了，辛老师。” 辛桐一愣，边上温南烛的笑声特别刺耳。 她瞪程寄洲：“签什么？” 他站在她跟前，一身定制西装，身姿挺拔如松，就像是一幅行走的精英画卷。 程寄洲微俯身，给她指了指最希望她签的位置，“要特签，只要名字，其他不用。”他顿了顿，“我也想要星星。” 辛桐：“……” 最后一句有歧义，温南烛故意假咳。 前线吃瓜的盛毓抬眸看过去，茫然不解。她不知道辛桐小名就是星星。 辛桐在宣传页她起舞的舞台位置特签。 第129章 to程寄洲： 辛桐。 最后，她还是签了大名。 程寄洲看到，略委屈地抱怨一句：“为什么他是星星？” 温南烛被点名，挑了挑眉。 辛桐盖上笔帽，把宣传册推过去，她笑得很是官方，“要不然我也叫你声哥？” 程寄洲“咻”一下就拿回宣传册，动作比谁都快。 温南烛哈哈笑：“我现在平衡了。” 除了盛毓，其他人都不清楚两人这两年的“恩怨纠葛”，只当他们感情好，跟从前似的闹着玩。 程寄洲收好宣传册：“等会儿我带大姨父和大姨吃饭。” 辛桐本能拒绝，又立马想起自己不方便陪他们，“谢谢。” “应该的。”程寄洲同时告诉她，“今晚开始，程实的采访视频会陆续在各大平台更新。今晚是b角们，明晚是伴舞团，最后才是你和盛毓。” 这是正事：“好，有需要我配合的，你说。” 程寄洲点头，结束话题。 辛立华等两人聊完：“你大姨父和表哥明天中午回苏州，我留下跟你一起回。今晚你好好休息，不用管我们，明天你方便的话，我们带你吃早餐。” “那肯定方便。”辛桐点名温南烛，“明天表哥请我！” 温南烛正跟程寄洲说话，他看过去，“就你会坑我。”他指着程寄洲，“那今晚必须是程寄洲请了。” 程寄洲好脾气：“可以。” 何寒倾从最后谢幕开始就关注手机，趁着粉丝互动，她各大平台挨个刷过去。果然，微博还是刷到热搜。 一共三个词条，一个关于舞剧，一个是程实发布的b角，最后一条带着辛桐大名。 #谁懂辛桐粉丝的含金量#何寒倾点进去，提着的心是不能放下一点点。　　“瞧把你吓的。”洛汀也在看热搜，关于辛桐那条是又有粉丝发现温芑实一家排在队伍里，他们光明正大追星辛桐。但这个词条明显很有技术含量，是谁不言而喻。 何寒倾看了几条评论就不看了：“投了那么多心血，一步也不能错。”她想起从前，“我们那会儿网络还没那么发达，哪像现在，这么一点点细节就被无限放大。怎么说？喜忧参半，总怕影响到孩子们的心态。” 洛汀一直在关注：“孩子们都长大了，比你想象的坚强。” 何寒倾笑笑，那也放不下心。 洛汀锁屏，说起悉尼演出，“进展还可以，但是如果真要去，有些地方就得做出调整。” 何寒倾觉得：“古典舞不比芭蕾，在国际还属于起步阶段，能走出国门，怎么样都是好事。” 洛汀点头，提到是程寄洲牵的线，“最近他一直为这事忙前忙后，我还跟他约法三章，没想到倒是一点没用上。” 像他说的，辛桐在他那里也是第一位，不用她再三约束，他也不可能做出任何会影响辛桐的行为。 何寒倾意外：“有时候真看不透现在的小年轻。不过，不管什么意思，这是值得期待的好事。” “谁知道呢，咱们只要给舞团小姑娘小伙子们保驾护航就完事了。”完成新一代的传承，洛汀觉得没那么难，让她也安心。 “上海场算是我主场，真结束才能安心。” “会顺利的。” 大部队换好装坐大巴回酒店复盘，一场舞剧演出不像一支舞，大家都挺累的。不是闭目养神，就是低头玩手机。 辛桐在发小群收红包，自从两年前上海演出开了头，每次她演出，他们都在群里给她转账201红包。 晓薇坐在她后面，伸手过去拍她，提醒道：“你又上热搜了。” 辛桐和盛毓同时转头，一只手机从背后挤进来，“温医生被网友戏称是最专一靠谱的追星人。” 晓薇读了几条评论：“接地气，简直演我追星。” “这才让人安心啊，够专一，只追辛桐一个。” “我就在现场，温医生一家是特意等所有粉丝都到了队伍才去排的。” “都是亲戚，还需要排队？” “浪漫啊，换成是我，我辛辛苦苦一场演出，抬头就是粉丝和家人，多暖心！” 下一条是一个粉丝说：【就这含金量，我更好奇辛桐为什么会退赛，而且还消失了一年！】 这个她们也不清楚，如果辛桐不主动提，大家也不会去问，所以，晓薇没有念这条。 其他人都想起那场非遗大团建，纷纷去看微博。 辛桐找到自己的词条，不算前也不算后的排位，并不打眼。评论大多数都很友善，跟两年前那次天壤之别。连带舒心当时剪辑的几期非遗视频都被重新顶起。 尤其是舞剧开始巡演的这半年，其实微博上真的已经很少再有人会用“关系户”或是“花瓶”来定义辛桐。 赵菁菁大致看了看，好评如潮，“姐，辛桐，你俩明年的金荷杯稳了啊！” 晓薇听到：“那必须的！” 盛毓看着辛桐：“你觉得呢？” 两人会一起参加明年的“金荷杯”青年组双人舞，她们对金奖势在必得，尤其是，明年将是两人能参与的最后一届“金荷杯”。 “当然啦！”辛桐对此无比自信。 其他人开起玩笑。 辛桐则继续看手机，顺着网友截图，她很快就刷到温南烛的微博。他放了那本她签名的宣传册，祝福语却被他p上了朵花。 第130章 温南烛：【抽空追了个星/爱心】 底下粉丝留评：【为什么落款是星星？】 辛桐粉大部队赶来：【家人之间的昵称？】 【我觉得是的。】 【辛桐，星星啊。】 【好可爱的名字。】 【我家闺女也叫星星！】 温南烛回复：【嗯，是我们家最闪亮的星星。】 辛桐粉丝又在他的回复里纷纷留：【表哥这么会说就多说些。】 温南烛幽默回应：【那不行，真爱就得慢慢发掘。】 温南烛粉丝注意到那朵花：【p什么花？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 【五毛钱，给我解锁！】 【我出六毛！】 【凑个整，一块，我三秒后要看到！】 温南烛回了六个句号。 有网友路过：【我知道！星星妹妹祝温表哥早日脱单～】 楼下一排刷屏：【我可以！】 辛桐没想到是这个走向，给温南烛点了个赞。 晓薇又去戳她肩膀，问：“你小名叫星星？” “嗯，好不好听？” 因为洛汀在后一辆车，赵菁菁无所顾忌，“好听，但是……”她对着晓薇挑眉。 晓薇接话：“但是，怎么就那么……”又故意拖长尾音。 辛桐一人一掌：“别演了，没人看。” 晓薇捂住心口：“心已碎，白感动了。” 她找出当时保存的程寄洲观后感手稿，直接发在小群，她大声朗读：“明月尚且不能常圆。”她刻意停顿，又去戳辛桐，“星星！” 晓薇在“星星”上咬字特别重：“星星也无需时刻发光。” 辛桐：“……” 赵菁菁笑得最大声：“我当时还纳闷呢，干嘛把星星写那么大！” 晓薇再次捂住心口：“唉，别说了别说了，有些人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有人大笑。 “想太多了你们！”辛桐觉得是她们脑洞大。 赵菁菁反驳：“可他只要了你的签名。”大家都看到了。 “那是我字好看呗。” “不信，我字也挺好看的。” “就是！” “他还排在温医生后面。” “星星宝宝，什么时候让假老公转正啊！” “我现在怎么觉得金屋藏娇的娇老公其实是真话？” “嘿，还真是！” 小群里又一次刷屏“程寄洲”表情包。 辛桐无语，给温南烛发微信：【吃什么了？吃饭还遨游微博？】 都是他给整出来的。 温南烛发过来一张他们吃饭的照片：【上海本帮菜，我爸难得兴致高，程寄洲陪他喝了点。】 他拍照的时候，程寄洲刚好看镜头，辛桐点开照片，就好像他透过手机在看她。 温南烛很快又发来一张只剩小半的“上海石库门老酒”瓶，而后，他说： 【我把今天拍的视频和照片都发家庭群，群里见。】　　他说的家庭群是外公外婆这边的大群，辛桐直接点开，手机连震。 温南烛把辛桐给粉丝签名时的场景都拍了小视频，还有此时他们和程寄洲一起吃饭的照片，视频和照片全部发在群里。 她一个个点开，从头看到尾。 签名视频里，偶尔也有程寄洲露脸，他跟大姨父站在一起，两人在闲聊。温南烛镜头悄悄怼过去，他们才入镜。 外公说：【让你爸少喝点。】 温南烛秒回：【保证传达。】 其实温芑实自己就是中医，自有分寸，但长辈的关心，他们更珍惜。 温南烛看到外公外婆和舅舅他们陆续冒泡，又现场拍了几张。主角是温芑实和程寄洲，有他们碰杯的照片，也有他们浅酌闲聊。大部分照片里，程寄洲都精准看着镜头。 辛立璞：【恭喜我们星星演出成功！】 表哥表姐们紧跟：【明天我又可以跟我同事们秀妹妹了！】 舒心：【失策，早知道我也去排队了。@温南烛你的原版特签呢？快拿出来秀秀啊！】 外婆冲浪慢：【什么特签？】 舒心发了个捧腹大笑的表情。 温南烛：【……】 辛桐也乐了，看热闹不嫌事大，顺便去表哥微博截了几张图，一起发到群里。 温南烛：【……】 大巴到酒店，辛桐下车后，在群里报了平安，又去发小群继续收红包。 每次都是宋时琛一头一尾给她转账201，她按顺序挨个点到最后，意料之外又其实意料之中。 两年来，第一次以程寄洲收尾。 辛桐只犹豫了一下，点收取后，在群里统一发“谢谢老板”的表情。 常用的表情都被她按顺序摆在微信收藏表情的前排，肌肉记忆，她直接点第一个，随后跟着大部队进电梯。 电梯关门，群里瞬间的安静。 几秒后，宋时琛本尊差点笑劈叉，手上却一本正经：【？？？】 钟唯旻：【……】 宋夕拾：【@辛桐】 其他人默契地不说话，将辣眼睛的“程寄洲”留在最显眼的这一页。 电梯“叮”一声，辛桐心口突地也跳了下。猛一低头，晴天霹雳。 救命啊！！！怎么会是“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啊。 辛桐慌里慌张长按表情，还好，能撤回。 第131章 表情总算是消失了，可魂还没来得及归位，真程寄洲冒泡：【嗯。】 第四十一章 sweet dreams…… 第二天一早, 辛桐敲舒心房间门，她们今天跟大姨一家吃早餐。 舒心刚收拾好，准备卡点去叫人, 结果人自己来了, “噗……”本来想问她怎么这么自觉，没想到见到的第一眼，实在憋不住笑。 辛桐：“……” 舒心忍不住：“好好好, 我不笑，我……鹅鹅鹅鹅……” 辛桐无语：“饿了就赶紧走！大姨都等着了！” 他们因为她, 住的是同一家酒店, 舒心摆手，“马上好，马上好。” 她擦个防晒，问：“程寄洲一起吗？” “不知道！”辛桐现在听不得这个名字, 昨晚她撤回后, 群里居然格外安静, 程寄洲那一声“嗯”简直是“定海神针”，没人接话。 “防晒抹了吗？” “嗯。” 舒心背上包：“那行，走吧。”她勾住表妹，“你这到底藏了多少表情包？” 她昨晚看到群消息的时候在外头，当场跟宋时琛笑喷。本来是想着赶紧回酒店来吃瓜, 她想到辛桐接下来还有演出, 这才憋了一晚上。 辛桐无力：“就那一个！” 倒了血霉了。 她早忘了那晚大家小群里调侃她和程寄洲, 她应景保存了一个“程寄洲”的表情回应。最近收藏的表情在第一，她忘了清理，这不就直接悲剧了！ “肯定还有其他的，来分享分享呗。”舒心觉得精彩, 光那一个就是王炸，“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给我看看呗。” “不给。”她现在哪有心思。 舒心摸摸头，顺便顺顺辛桐毛，“先吃饭，吃好咱再说。” 电梯到底楼大堂，辛立华他们在休息区，她同温芑实坐在沙发看书，温南烛站着，背对她们不知在做什么。 两人过去先叫人，舒心顺手拍一记温南烛，他侧身，露出另一组沙发看手机的程寄洲。 “噗……”开关又不能自控，“鹅鹅鹅……” 这魔性笑声……辛桐心突突猛跳，她清清楚楚看到，坐在沙发的程寄洲从手机里抬头，目光精准落在她身上。 今天他穿了件浅蓝色衬衫，面上表情淡然，在她局促躲开视线前，他眼神扫过舒心，随后很轻地笑了笑，又低头看手机。 辛桐：“……” 辛立华被舒心笑得莫名：“两姐妹又闹什么呢？” 两人关系亲近，整天笑呵呵，他们都习惯了。 舒心捂嘴：“没什么……鹅鹅鹅鹅……” 辛桐倏地胳膊肘怼过去，她“嗷”一下，“嘶！疼。” “比你的鹅叫声动听多了。” “……” 温芑实接过妻子翻阅的书本，连着自己那本一起放回书架，他说已经预定了餐厅，现在步行过去。 舒心努力管理好自己表情：“好啦。”她拉住辛桐，“不笑了不笑了。” “……”不信。 温芑实和辛立华带路，辛桐偷瞄一眼起身后仍手机不离手的程寄洲，他脸上看着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所以，昨晚他到底看到没？他那个“嗯”是回应她收了钱，还是因为他辣眼睛的芭比粉表情？ 唉，又不能跟从前似的耍赖混过去，辛桐憋得肺疼。 温芑实找的餐厅在酒店附近，是家老字号餐厅，也做早餐。服务生引路到他提前订好的包间，六个人小圆桌，按顺序落座，巧的是，程寄洲刚好在辛桐对面。 舒心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又想笑了。 “再笑跟你翻脸！”辛桐咬牙警告。 昨晚群里冒泡的是宋时琛、堂哥和宋夕拾，就宋时琛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八成是会跟程寄洲说。 心死，落地。 舒心拼命捂嘴：“不笑不笑，不笑哈。” 两人说着悄悄话，温芑实就自己翻菜单。老字号的餐厅没有提供扫码服务，全是精心制作的纸质菜单。 舒心无肉不欢，不用看菜单直接点：“我想吃炸猪排，再来碗面。” 温芑实和辛立华选了粥、生煎和葱油饼，菜单给到孩子们。 温南烛先问辛桐：“想吃什么？”他知道她演出会控制饮食，能让她多吃一点是一点。 辛桐现在心思不在早餐，跟大姨一样要了碗粥。 “就一碗粥？”温南烛惊讶，“都瘦成什么样了？不多吃点，怎么舞得动长绸？” 辛桐不接话，自己郁闷着。 程寄洲从温南烛手里接走菜单：“粥选家庭装，可以吗？生煎、锅贴各来一份，排骨年糕来两份，粢饭团你们要甜的还是咸的？”他干脆一把抓。 舒心举手要咸的：“我跟星星分。” 程寄洲点头，按铃让服务生点单。 温南烛还没点，他指指自己，很不淡定，“我呢？” 程寄洲淡定：“上什么吃什么。” 温南烛：“……” 粥先上桌，程寄洲挨个给大家分。给到辛桐，她迟疑一瞬后道谢，他笑着点头，两人没什么多余的交流。 舒心看他俩格外客气：“这么正经？你私下表情不是发挺溜？” “吃你的炸猪排！”辛桐胳膊把人怼开。 舒心笑着把那块炸得特别香的猪排推对面去：“来，再给我们分分呗。” 她没指名道姓，程寄洲自觉接手，温南烛盯着瞅了几眼，又看看心不在焉的辛桐，“你这按粒吃呢？” 第132章 舒心忍俊不禁。 被点名的辛桐愣了下，她抬起头，程寄洲刚好也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 “我细品呢。”她先避开。 温芑实听到，伸出手，“来，我给你把个脉。” “大姨父别啊，吃早餐呢。”辛桐抱着碗后退，“好好吃饭，好好吃饭。” 开玩笑，她现在心跳都不正常，能把出什么？ 温芑实想想也对：“那好好吃饭，吃好饭给你把一个。” 辛桐：“……”真真是人间悲剧。 程寄洲笑了笑，猪排切好放中间，他又替大家分粢饭团。他自己倒没吃上一口，光为他们服务了。 辛桐瞧见转到自己跟前的粢饭团，又下意识抬头，他这会儿在分生煎。 手机一震，温南烛问她：【你跟程寄洲怎么了？老偷看他做什么？暗恋人家也得矜持点。】 辛桐：【你才暗恋他！】 温南烛：【那你看他干什么？】 辛桐轻“哼”一声，低头喝粥。 温芑实爱吃醋，辛立华喜欢蘸一点点辣，两份截然不同的蘸料被分别放到他们手边，两人眼神无声做了一场简单交流。 他们知道程寄洲看着高冷，其实最是细致，但往常这份细致大多对着辛桐。从前因为辛桐，他对他们也亲近，可亲近中又带着明显的分寸，一条被他隐形中隔开的分界线。亲近，又绝不越界。 对比这份淡淡的疏离，他们有过不解。当时钟柏谦就私下对他们提了一嘴程家的情况，让他们不必介怀。 没得到过爱的孩子，渴望爱又不敢太融入。 这次好像不太一样了。 于是，辛立华第一次主动问：“寄洲，最近忙吗？如果不忙，这次也和星星一起回苏州。” “这么久不见了，爸妈老念叨你。”温芑实接话，“看你们平时都这么忙，回来了我给你们做药膳好好补补。” 程寄洲惊讶，但很快回神，他笑着答：“不忙。” 辛桐手一僵，再次望过去，今早数不清第几次的对视。 怕表哥又调侃她，她佯装去夹排骨。 饭桌上其乐融融。 吃好是温南烛去结账，温芑实说要给辛桐把脉，必须得把上。望闻问切，他问她是不是没休息好，又是一番殷殷叮嘱。 细致到温南烛结完账回来了都没说完：“这么严重？”他以为父亲说不停是表妹身体真有什么问题，上前关心。 温芑实说“没事”，看时间差不多，“先回酒店，别耽误星星正事。” 温南烛便落后走到辛桐身侧，他吐槽管吐槽，对她是真关心，“你呀好好吃饭，已经够天仙了，别老想着减肥。”他以为今早她挑挑拣拣喝粥跟挑米粒似的是为了控制体重，“回头等你到苏州，哥请你吃大餐。” “知道啦。” “知道要知道行动。” “你就不能把多余的那点关心放在找女朋友上？” “哼，连你哥都打趣！” “是你先说我的！” “……” 辛立华和温芑实听到身后碎碎念，相视一笑。 走回酒店，老远就看到张望的宋时琛，几人又是一轮招呼，辛立华他们先回房。 “一大早不见人，又干嘛去了？”宋时琛问舒心。 她吃饱了就犯困，眼皮都没掀一下，“能干嘛？吃早餐了呗。” 宋时琛炸了：“那你们不喊我？昨晚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舒心风轻云淡。 宋时琛气得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这人最不靠谱，翻脸就不认人了！” 辛桐赶紧远离战场，程寄洲跟着退到一边，他们今天第一次站一块。 那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因为一个早餐就能吵个没完没了，“你俩这叫什么来着？”她激情吃瓜。 舒心忙打断：“我不认！” 辛桐笑眯眯：“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舒心一噎，回过头瞪宋时琛，“你烦不烦！” 宋时琛瞪辛桐，被程寄洲一个眼风挡回去。顿时从头酸到脚，他气死。 辛桐被舒心笑了一早上，总算能还回去，她绕着两人笑得意味深长，又明显吃瓜的眼神。 刚准备盘问两句，有粉丝认出她。 “辛桐？”两个女粉丝从电梯出来，跑过来问，“是辛桐吧？” 辛桐回来时戴了口罩，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她摘了口罩打招呼：“是我，你们好。” 粉丝激动问能不能合影，又强调：“我们是今晚的票，晚上也预约了签名互动。” 晚上的互动地方有限，也不适合摆拍，现在能遇上简直是撞了大运了。 辛桐向来宠粉：“没问题。” 舒心主动上前接过粉丝的手机，还调了两人喜欢的滤镜，“来，看镜头。” 两个粉丝一人一边规规矩矩站好，辛桐反手搂住两人。三人拍好，接着两人轮流单拍。换人时，她不经意间注意到程寄洲也举着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在拍她。 送走粉丝，再送辛桐，程寄洲将人送到舒心房间，走之前，“今晚我有点事，不能到现场。”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跟“做了一场很美的梦”的表情包一模一样，现实版死亡芭比粉直愣愣砸晕她。 “夕拾他们今晚都在，有事记得找他们。”程寄洲今天约了悉尼方谈演出的事，大差不差的进度，目前要敲定的主要是细节问题，不亲自盯着他不放心，“我电话都通着，如果有事联系不上，你找秦秘书。” 第133章 两年前的风波他们心有余悸，他怎么也放不下心。 辛桐脑子晕乎乎，敷衍：“嗯。” 程寄洲怔了怔，没想到她会回应他，“好，那我跟宋时琛先走。” 宋时琛还不想走，被他硬拉着转过身。 门一关，辛桐游魂似的瘫沙发，她其实什么都没听清，满脑子都是那场美梦。等真的回过神，她问又开始笑个不停的舒心：“他说什么了？” “你猜。”她看着她笑。 辛桐郁闷：“有这么好笑吗？” 舒心点头：“当然有。”她清清嗓音，“他刚说，群里哥哥姐姐们今天明天都会来，让你有事找他们。哦，对了，他的手机一直对你畅通，你要实在联系不上，你就打秦秘书电话。” 辛桐气恼地别过脸。 舒心心想，这可不止她吃瓜，群里那几个喜欢凑热闹的都因为芭比粉表情包，特意推了工作来上海，没空的也为了这120分钟拼命做一回空中飞人。 她要真告诉表妹了，辛桐能当场挖个地洞。 “好了，再歇会儿送你下去。”舒心看差不多过会儿就是辛桐的集合时间，“晚上我给你送花。” *上海第二场，盛意又来送花，也跟辛桐加上微信。　　她在后台和大家合完照，对盛毓说：“明晚我跟朋友有约，精神上支持你们。” 盛毓本来就觉得自己人无所谓来不来：“你玩你自己的，有事给我打电话，千万注意安全。” “知道啦！”盛意又说，“姐，这次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北京了，我有点事去杭州一趟。”之后她就要在上海办理入职，没那么多时间了。 盛毓没深究她为什么去杭州，简单关心她两句，让她先回酒店休息。 今晚的互动是辛桐先签完，她看手机，大概是宋时琛他们都在，程寄洲卡着时间发来消息。他发了三张照片，是今早她跟粉丝的合照。三人合照，分别的双人合照各一张。 他带了一句：【今早你们合照，我忘了发给你。】 程寄洲说手机对她保持畅通，但她不可能主动联系，他只好自己找机会找话题：【我觉得我拍得挺好的。】 辛桐三张看完，什么拍照好，明明是她们的颜值拯救他的技术。 这么想，也就这么打在对话框，发出去前，她反应过来，全部删除：【就这样吧。】 程寄洲回了个笑脸表情。 辛桐锁屏，没两秒，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还是他：【什么时候结束？】 他明知故问，她没回。 程寄洲刷新几次微信都没收到回复，他也不执着，主要是变相报备行程：【我还在外面谈事情，今晚晚些回酒店，你早点休息。】 一口气说完，是他怕她嫌烦。 辛桐呼吸一顿，只回了一个“好”。 他最后又以拍一拍结束话题，满屏彩带，直到最后一条落地，她才退出去。 回到主界面，辛桐看到俞斯扬几分钟前也给她发了消息：【今天在杭州忙，明晚给你捧场。】 辛桐：【谢谢老板。】 俞斯扬问：【听说你想做一场美梦？】 辛桐无语，怎么连他都知道？ 他其实一知半解：【最近没睡好？】 辛桐没法解释：【你怎么知道？】 俞斯扬：【我听我哥说的，他是听嫂子说的。】 辛桐：【……】 俞斯扬：【？】 辛桐瞅了瞅不远处在唠嗑的一众发小，难怪他们今天齐刷刷亮相，还排队找她要签名，一个个都是不安好心！ 她用力打字：【别问！不问，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俞斯扬：【……】 第三天，最后一场结束，所有人彻底放下心。在外后台一起拍了大合照，辛桐发了这几天的第一条朋友圈。 盛意秒赞，也秒评：【超好看！撒花撒花！】 辛桐没来得及回，又收到俞斯扬的赞评：【恭喜。】 这两人手速都快，赞和评论严格说起来不分先后。 辛桐再一刷新，又是许多赞和评论，倒是没有程寄洲。 按顺序回完，她照例去看她的超话。这几年，眼熟的账号一直都在，他们暖心陪伴，所以，她抽了空会把能回的帖子都回了，没时间回的话就点赞。 今晚的超话特别热闹，因为采访视频和幕后花絮，不少新粉入坑。 程实旗下的杂志在演出结束后，同步放出她和盛毓的采访视频。当时她对着镜头拍摄，除了紧张，不觉得自己多好看，这会儿看着确实很顺眼。 超话里不是讨论她今晚的演出，就是刷采访视频的。 一个提问的新帖夹在里头就格外显眼：【新粉入坑，考古辛桐中，21-22年怎么有一年空白期？是我漏看了找不到资源，还是啥？求告知！！！！！跪谢！！！！！】 这不是辛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帖子，尤其是两年前，她被质疑挂上热搜时，黑粉就曾拿她退赛和空白的一年说事。这半年随着舞剧的演出倒是渐渐少了，只偶尔也会有那么类似的一两个发问帖，很快也会被她的粉丝顶走。 她依然不知道如何回，不过，也快了，她会给她的粉丝们一个交代。 大巴车上，大家商量起庆功，但紧绷了几天，突然一放松，又想好好睡一觉。 今晚洛汀在他们这辆大巴：“没事，累不着你们。程总给大家订了酒店的餐厅，又请私厨做了宵夜，大家吃好就早点回去休息。” 第134章 “程总给力啊！” “是大餐吗？” “私厨能不是？” 大家欢呼。 赵菁菁跟辛桐坐，问：“今晚程总怎么也没来？” 辛桐短暂愣了愣：“要不我把他微信推给你？” “别，那我不敢要，供不起。” 辛桐看手机微信，昨天程寄洲没来，今天也是。两天没见人，他消息倒是没断过。演出前，他还给她发了条微信，说他可能赶不上现场，提前祝她上海最后场顺利。 后来签名互动，宋时琛他们又在队伍里，人到得特别齐整不说，每个人都要到她跟前来一句：“程寄洲让我来当保镖的。” 简直无力吐槽。 宋时琛更过分，故意说了一堆：“程寄洲这两天每天从下午开始就视频会议不断，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有空你给问问，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干大事了？” 他最后还非要内涵：“他现在最大的事情不该是你？瞎忙什么呢？” 辛桐懒得搭理。 大巴到酒店，舒心等在门口跟大部队一起去餐厅，路上，她告诉辛桐：“视频已经做好了，避开今晚你们的讨论热度，我打算明早发。” 她说的是她最想做的一期关于辛桐的剪辑视频：“送给你们的礼物，我还怪紧张的！” “不能提前透个底，先给我看看？”辛桐挺好奇的。 舒心摇头说“不能”：“你好不容易才答应的，给你看了怎么算惊喜？” 上海场演出前，舒心征询辛桐，问她现在愿不愿意公布她受伤的事。她沉默了很久，最后点头。 “这么大惊喜吗？”辛桐被表姐说得越发好奇，“行吧，期待你的大作！” 她记得当时舒心对她说的：“哪怕是两年前你最饱受争议时，你也不愿意提及你退赛的原因，我们都知道，那是你要强，只想用实力证明自己。可是，现在的你已经重新站上舞台，无需证明什么，我们旧事重提不再是所谓的卖惨，而是你真的值得。” 辛桐想了很久，最终答应下来。无论是她曾经的伤疤还是外界的评论，她早已释然。假如能给需要的人一些帮助或是启发也好，刚好，也是给真心支持她，等待她许久的粉丝们一个交代。 舒心又去找盛毓说同一件事，这次的视频主角其实是她们两个人。 大部队到酒店餐厅，程寄洲不在，辛桐有点意外。下意识打开他的对话框，也没有消息。他冷不丁消失，突然间怪不自在的。 洛汀等大家坐好：“今晚开始，你们自由活动。”她表示自己和大领导们都不会参与，让他们安心玩。 她说完也不多留一秒，服务生直接上菜。 说是夜宵，都是好消化的菜，辛桐看摆盘就觉得眼熟。等真的尝了一口，她五味杂陈。 是她在北京最喜欢吃的那家私房菜。 到上海几天，本帮菜的新鲜感过了，大家还是习惯地道的北京口味。 有人认出那盘曾经被网红晒在社交平台的别致千层饼：“是这个吧？那家私房菜的诶。” 辛桐不知道她们说的什么，赵菁菁找出当时的瓜，好人做到底直接送到她嘴边，“你肯定觉得菜很寻常，我们大部分人可都没吃过。” 瓜是次要的，关键是这家出了名的私房菜味道好又巨贵，还得提前好久预约，一般人根本吃不上。 最关键的，除了火锅烤肉，大家吃不惯甜滋滋的菜，都想念家的味道了。 他们只觉得：“程总真有心。” 没人再开他和辛桐的玩笑。 辛桐吃完瓜，望向圆桌中央的小花瓶。里头放了三枝雪山玫瑰，每一桌都是。 淡淡的花香，好像盖过菜香，萦绕在鼻尖。 晚上临睡前，辛桐手机震动，消失一晚上的人出现。 程寄洲拍了他的芭比粉行李箱，打开的行李箱一半空着，一半是零食，他再次提起：【我都尝过，是好吃的。】 关于他的表情她早删了，但看到芭比粉，还是下意识会心跳加速。 辛桐回了一串省略号，然后，她放大照片，看清他箱子里的零食。都是她七年前找借口去纽约看他，给他带的。 后来，他每天按她说的给她视频电话，就为了吃给她看。 所以，宋时琛在背后一直叫他程主播。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她才不关心哪个零食最好吃，她只在意隔着时差，他们还能每天见上一面，哪怕是对着屏幕。 辛桐忽然心里头发酸。 程寄洲：【我惹你不痛快了，它们没得罪你。】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不知道怎么回，他又说：【被你迁怒，它们也挺惨的。我给你带去苏州，大不了你吃的时候我回避，别委屈你和它们。】 辛桐忽地就笑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笑。 她打字：【我要睡了。】 程寄洲：【好。】 他回过来一个“晚安”的表情，然后：【sweet dreams.】 辛桐：！！！！！！！！ 晚安，好梦。 他知道芭比粉美梦！ 他！看！到！了！！ *翌日，一个寻常的工作日，也是很平常的一个早上，舒心在微博和抖音同步更新了一个视频，并配文：【送给每一个追梦人。】　　视频没有配乐，翻书过场的模式，第一篇章是“一天”。 第135章 8:30，镜头在一间舞蹈房，盛毓穿着最简单的练功服入镜。 “盛毓！”熟悉的粉丝都能听出来，这是辛桐的声音。 盛毓回头，对着镜头温柔一笑。 辛桐没露脸，出镜的只有她充满朝气的声音：“早上好呀！” 镜头再次对准盛毓，她背对镜头，在舞蹈房的镜子前开始一天的基本功。 拉伸、压腿、旋转、翻身…… 随后是基础身韵。 一个上午，枯燥的练习一遍又一遍。 11:30，辛桐：“盛毓，吃饭啦！” 盛毓起身，时间一下拉到十二点，她吃好饭回到舞蹈房，贴着墙或站或坐，腰背始终笔直。 13:30，她投入练习，下午是敦煌舞的动作分解。镜头里，音乐声流淌，她舞姿优美，同一个动作也许两遍，也可能无数遍。 17:30，辛桐最后一次喊她：“盛毓，下班啦！” 画面定格在盛毓的笑脸。 一行正楷字幕同时升起：【这一天，是她的每一天，也是他们的日常。可是，看似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一定会在某一天让我们看到坚持的意义。】 第二个篇章是“一年”。 与盛毓不同的视频记录形式，首先跃入的是照片。 2021.7，辛桐受伤的第三个月，康复治疗。 那天刚好是拆石膏，所以，他们给辛桐拍照留念，被记录在舒心这一次的视频中。 2021.8，辛桐受伤的第四个月，康复治疗。 照片是她在尝试独自走路。 2021.9，辛桐受伤的第五个月，这是一段视频。她每次练习时总会架起手机拍摄复盘，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视频里，她的练功服将她从上包到脚踝，也挡住了那道不可磨灭的伤疤。她在家里的舞蹈房做最基础的双脚旋转，却在第一个半圈，摔倒在地。 许久，她没能起身。 2021.10，辛桐受伤的第六个月，康复治疗。 她在做针灸治疗的照片。 2021.11，辛桐受伤的第七个月，康复治疗。 只有字幕，没有照片，画面漆黑一片。 而后，一下跳到2022.1，辛桐受伤的第九个月，康复治疗。 照片是她戴着口罩坐在广场的长椅，她望着不远处的广场舞阿姨们跳舞。阿姨们的脸被特效做了处理，只有她的眼底失去了光。 2022.2，辛桐受伤的第十个月，广场舞。 她开始尝试跟在队伍的最后，与阿姨们一起跳广场舞。 摘掉了口罩，她脸上是久违的笑容。 2022.3，辛桐受伤的第十一个月，她成了广场舞的领舞小姐姐。 2022.4，一年整，辛桐回来了！ 又是一段视频，同一个舞蹈房，她终于完成了当初摔倒在地的双脚旋转。 画面定格在她腿上清晰可见的伤疤。 字幕同时：【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场意外和惊喜，可是，风再大，也吹不散我们勇往直前的决心。】第三篇章，也是最后一个篇章。舒心没有标注主题，无题，留给所有人。 这是在北京舞团的舞台，盛毓和辛桐扎了丸子头，身着一模一样的简单练功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只有手上的明艳长绸。 没有妆造，没有配乐，也没有灯光聚焦，盛毓在数着节拍，两人的长绸舞动，宛若飞天再现。 画面定格在她们瞬间一跃的飞天舞姿。 舒心写下这样一句话：【你看，她们真的会发光。】 第四十二章 “想留在你身边。”…… 盛毓：【天道酬勤, 共勉。】 辛桐看到时，盛毓刚转发完舒心的微博，她想了想, 沿用她的转发格式：【热爱可抵岁月漫长, 共勉。】 许多粉丝秒评。 她看到一条：【当时入坑考古就猜到有受伤的可能，没想到真的是。看到视频里漆黑留白的那几个月和广场舞，我哭得稀里哗啦。那该死的直觉, 我在想是不是ptsd？又希望不是。这么大的伤口，真的很心疼你……】 辛桐是第一次公开谈及自己受伤的事, 评论区也有人提到留白的几个月, 她没有否认，俏皮回复粉丝：【这可是我的第一枚岁月勋章。】 这条回复下，大批粉丝赶来。她没再回，不停刷新看他们。 赵菁菁转发后, 一把抱住她, “明明我每天也是在练舞,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被你俩感动哭。” 辛桐开玩笑：“还能为什么？因为我俩比你美呗！” 赵菁菁：“……”煽情不了一点。 她自觉挪开去刷手机，舒心本来就是大v博主，粉丝巨多，这条视频一更新, 转发评论都来不及看。她刷到程实官博在两分钟前也进行了转发, 用了盛毓和辛桐的转发体“共勉”。 瞬间激起千层浪。 赵菁菁给辛桐看：“网友都在问程实是不是也在追星, 就差指名道姓程总了？！”她笑着点开几条评论，读出来听。 但浪花刚起，又因为程实连续三天转发旗下杂志对舞团的系列采访视频而归于平静。 程实是舞团赞助方之一，第四天的转发真要细究, 也就没那么刻意，网友都能自圆其说。零星评论敏感点评“追星”和不同寻常，也很快被大部队淹没。 辛桐同样刷到了，大方点了个赞。 舒心的视频里，她们没有程实专访中的华丽舞裙，朴素得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就是这份接地气引起共鸣，追梦人被刷上热搜。 第136章 有网友笑评：【本社畜突然干劲十足，争取早日翻身把歌唱。】 越来越多人转发，赵菁菁激动：“是陈颖月老师！我没看错吧！！！真的是陈老师呀！我的妈呀，辛桐你上辈子是拯救了多少银河？” 跟何寒倾并称为“倾国倾城”，在舞蹈圈传神的陈颖月破天荒登录了微博，并转发：【共勉。】 简单两字，炸出不少古典舞圈的前辈。 这些年，辛桐刻意避嫌，陈颖月也从未提过她，外界至今无人知晓两人的关系。今年舞剧北京首演，陈老师买了票到场观看，被拍到时，她也是一笑置之，不曾解释。 没想到她会转发她们的视频。 赵菁菁捧着手机：“我哪天要是也能被陈老师翻牌，真是祖坟都得冒青烟。” 辛桐被逗笑：“那你倒是努力争取上首席。” “是我不想吗？那是我不能。” “小赵同志，少吃瓜，无限可能。” 赵菁菁无语，突然想到：“咱们首演的时候，陈老师就来了，你说陈老师是来追谁的？”话落，她就改口，“不对，怎么可能轮到陈老师追人！” 辛桐笑而不语，继续看手机。 舞团小群里，大家转发后讨论今天去哪儿玩，晓薇艾特她问：【去不去迪士尼？】 赵菁菁回：【怎么只问辛桐，不问我？】 晓薇懒得打嘴炮，又艾特一次辛桐：【疯狂动物城感兴趣不？】 辛桐当然感兴趣，去年年底疯狂动物城开了，她就很想去玩，只是一直没能抽出时间，这次来上海前她也念叨了好几次：【可！】 赵菁菁幽怨一眼：“大家都知道你想去疯狂动物城，就是不知道我想去跟妲己互动！” “那能少得了你？”辛桐过去勾住她脖子，“走了走了，快换衣服了，当公主去咯！” 群里接龙响应，晓薇统一买票。 辛桐比赵菁菁先换好衣服，化妆时看到程寄洲发消息问她今天的行程。 他还有脸问？！ 昨晚他那条“美梦”差点把她整失眠，她心眼小又记仇，会理他才怪。 微信震动，还是他：【我今天闲着，司机保镖都可以。】 辛桐已读不回，他竟隔一分钟来一条：【你想去哪儿玩？】 【有什么想吃的？】 【疯狂动物城？】 【还是去给外公外婆买东西？】 程寄洲自言自语挺欢乐，辛桐通通不回。 最后，他说：【如果你们有集体活动，我就不打扰了。】 字里行间透着抹故作矫情的委屈。 辛桐：“……” 赵菁菁准备好了：“现在走？” 辛桐说“好”，收拾好包，她回过去一条：【集体活动迪士尼。】 反正她不说，他最后也会知道。 程寄洲秒回：【玩得开心。】 赵菁菁背好包，去勾辛桐胳膊，辛桐刚好准备退出和他的对话框，手一怼，头像连击，她拍一拍他。 一行字幕：【你拍了拍“程寄洲”的头表示很喜欢【庆祝】】 满屏彩带格外喜庆。 辛桐愣住，他以前从未设置过拍一拍，她每次去拍都是：你拍了拍“程寄洲”。 最后一条彩带结束前，手机再次震动：【“程寄洲”拍了拍你的头表示很喜欢【庆祝】】 接连彩带刷屏。 “走了呀？”赵菁菁见她脚都黏着地板了似的，拉了拉她。 辛桐锁屏，掩饰情绪，“东西都带了吗？”她手机放包里。 赵菁菁笑呵呵：“带什么？人带了就得了。” 辛桐跟着笑笑，两人拿上房卡关门。 她没回程寄洲，他也是。 大部队去迪士尼，浦西到浦东，到的时候快中午。天气阴沉沉，但她们只打算玩疯狂动物城，倒也无所谓。 这一路，辛桐充分感受到团里姐妹们的热情。不是给她买发箍，就是买冰激凌，还有请她去迪士尼小镇吃中饭。 她莫名，吃好饭趁着上洗手间，她问跟晓薇同住一间的盛毓。 盛毓在补口红，闻言调侃她：“你现在才发现？” 赵菁菁偷笑，辛桐在洗手，水直接甩过去。她躲了两下没躲开，两只手都挡跟前。 辛桐抽了纸巾怼她手上：“因为今早的视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完全没必要，我没那么惨。” 赵菁菁擦完脸：“不是惨不惨的问题，你空降，其实大家一开始肯定都不服气，就说毓姐吧，姐，是不是？” 盛毓认真点头：“多少会有点。” “你看，不管有没有在背后蛐蛐你，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赵菁菁比大家早知道辛桐受伤的事，当时她就愧疚得不行，所以更能理解今天大家知道后的心情，“你刚来的时候独来独往，上下班又是司机又是保镖，谁敢接近你？就我，也是因为你跟毓姐一个舞蹈房，我死皮赖脸黏上来的。” 说到这里，辛桐明白了，笑她，“你也知道你是自己黏上来的？长大了呀！” 赵菁菁捂住心口：“我跟你煽情，你让我破碎！” 盛毓也笑了，接话：“我跟你接触最多，但其他人都是这些年我们一直在一块排练才真的熟悉起来，然后，大家慢慢了解你是什么样的。”她话锋一转，“可是，人之常情，一个团里机会就这么点，谁都想当女主、领舞、首席，没选上的时候肯定会想一想，如果不是你空降，也许我们就能上了呀。” 第137章 辛桐专业能力再强，嫉妒心大家都会有。看到她的视频后，他们会心疼，也或多或少被激励到。 “安心享受吧，小公主。”赵菁菁故作老成拍她肩膀，“也就这一次了，之后看大家还会不会这么春风拂面。” 辛桐看着她：“就这一次？那你准备给我买什么？诶，你今天可还没给我表示表示过啊！” 赵菁菁：“……”她赶紧抽出手，背过身假装补口红，“你一大富婆，还好意思要我买买买？”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辛桐开始点菜，“不如把你那只限量版的妲己给我？” 赵菁菁口红一笔涂出唇外：“你有毒啊！” 辛桐哈哈笑，拉上盛毓就跑。 赵菁菁：“……” 默默对着镜子垂泪擦口红。 下午的迪士尼，一个看破不说破，一群人有心让她当一天公主，相处格外愉快。唯一可惜的是天公不作美，临近傍晚竟下起大雨，晚上的烟花秀也因此取消。 大家遗憾不已，当了大半天公主的辛桐便安慰道：“上海很近，遗憾留在下一次。” 又是一次相聚的约定。 回程路上，辛桐把迪士尼的照片撑满九宫格放朋友圈，刚一刷新，盛意和俞斯扬秒赞。这两人简直是点赞小能手，每次都是前后脚，她还真想介绍两人认识了。 随后是程寄洲，他给她点了个赞后私聊她：【回来了？】 辛桐回：【在路上。】 程寄洲：【烟花秀取消了，晚上你们怎么安排？】 辛桐一怔，没问他怎么知道的：【回酒店再说吧。】 她看车窗外，雨大得看不清路。 程寄洲发来一张照片，是在高层往下拍摄的角度，只有一点点雨，同她们这里不好比：【上海的雨跟北京真的不一样。】 紧随其后的是个定位，在上海程实分部的办公楼：【浦西刚开始下，想到你在迪士尼就搜了下，看到浦东大雨。】 所以，迪士尼官方发布了取消烟花秀的消息，他才会知道。 辛桐完美解读了程寄洲想表达的几个点，从下雨到烟花秀，再到她虽然自己在玩，但他一直在关注她。 她不由想起从前，过去她发给他的消息里，也藏满了她的小心思。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唯一不同的是，她不会如从前的他那么捧场，她只说雨，不提其他：【下点雨也好，不然大高温太热了。】 程寄洲附和：【明天上海最高又是38度，苏州应该也差不多。不过，天气预报显示有雨，下场雨也许就没有38了。】 明天他们启程去苏州。 辛桐又在他身上找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你不是说今天闲着，又去公司了？】 程寄洲看到时有些意外：【嗯，本来没有安排工作，临时有点事。】 悉尼方提出演出场所的问题，他就让秦秘书和洛汀一起去上海分部碰一碰。程实会议室地方大，设备也齐全，方便他们沟通。 辛桐合计：【那你先忙。】 程寄洲表示：【已经忙完了。】 他开启下一个话题：【今晚如果你们没有什么安排，你要不要来老张会所？】 程寄洲怕她在外面玩，没看到发小群的消息，特意将钟唯旻的提议截图发给她：【大家都在上海，明天我们去苏州，决定今晚一起聚聚。】 说是聚，一大半是想看他笑话。但是，大家总归还是来给辛桐捧场，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拒绝。 笑就笑吧，他这脸皮总要再练练。 辛桐想的也是大家齐聚上海很难得：【我估计还要一个小时。】 程寄洲：【没关系，我去酒店接你。】 辛桐看窗外，瓢泼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不麻烦了，下雨天别来回折腾你，我到酒店了自己打车过去。】 他想了下：【好，打到车了告诉我，我去会所门口等你。】 辛桐：【好的，谢谢。】 程寄洲以拍一拍回应，她立马锁屏，都没等彩带落地。 大部队回到酒店，果然这里跟浦东的大雨比起来就是毛毛细雨。大家玩了半天其实也累了，商量直接叫外卖。辛桐将赵菁菁交给盛毓，她一个人在酒店门口打车。 等司机到位，她把打车界面截图发给程寄洲：【大概二十分钟到。】 他这会儿正被围攻，朝宋时琛和钟唯旻晃晃手机，两人自觉“护驾”，他挤到一边跟她发微信：【今天俞羡闻他们也在。】 程寄洲没话找话，辛桐一个人打车，他不放心，原本想直接打个电话过去，又怕两人无话可说冷场：【他在隔壁出差，你堂哥就喊他一起过来，还有俞斯扬。】 辛桐的确不知道，他要不说，等会儿突然见到可能还会惊讶：【甄灵表姐呢？】 程寄洲拿上他特意带的长柄伞，他跟钟唯旻打了个招呼后离开包间：【她不在，北京公司抽不开身，听说是一直在加班。】 辛桐想到表姐婚礼上都还在开视频会议：【真工作狂。】 程寄洲跟着揶揄：【俞羡闻也半斤八两。】 他没有选择电梯，走的会所楼梯。伞头撑着地，随着脚步发出“哒哒”的声音。 辛桐消息进来：【今晚不会又打算灌醉他俩吧？】 程寄洲笑：【说不准。】 他们的圈子是从小的感情，冷不丁来个外来者，对方又把野心写在脸上，想融入没那么简单，但他们都有分寸：【怎样都还有甄灵的面子在。】 第138章 辛桐觉得：【俞斯扬是真惨。】 程寄洲脚步一顿：【我给他放个水？】 他补充：【看在你的面上。】 因为话题是好友俞斯扬，她心情自然放松：【那我晚上得敲他一笔。】 程寄洲快到一楼，他看到这一句，在最后一个楼梯晃了下神：【今晚我看你眼色行事？】 换个思路，他替她照顾朋友，她去找朋友敲竹杠。明显朋友是外人，他是不计较的内人。 亲疏远近，这么一想，他就哄好了自己。 辛桐没发现，听他口气的意思：【你们真打算把人灌醉啊？】 程寄洲走到门口，外头飘着雨，不算大：【看情况。】 对话框正在输入，他点开自带的相机，从大门外拍了一张。会所对面是个广场，因为下着雨，广场空无一人，只有路面堵了几辆车。 他把照片发朋友圈，配的是个太阳的自带表情。 有朋友评论：【下雨天放什么太阳？】 【哇！万年不发圈的人居然冒泡了！】 【这是哪儿？】 【什么意思？看不懂。】 【同问？太高深，我不理解……】 【谁给解读下？】 【谈恋爱了？有情况！】 程寄洲都没回，他撑着伞等在门外，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瞧见等红灯的白车，是刚才辛桐发过来的车型。他再次点开她的截图，车牌也能对上。 他又走出两步，车子拐个弯，一眼能看到他的位置。 红灯从10秒跳闪，比他的心跳还慢一些。 辛桐原本在打字，等司机起步，下意识看一眼窗外，她看到程寄洲。 雨幕中，他撑着伞，白衣黑裤特别显眼。 她又把对话框的字全删了，司机拐个弯，车子停在他五六步的距离。 程寄洲在车停稳前就走近，伞撑高，他替她拉开后座车门，“疯狂动物城好玩吗？” 自然得像是他们从未“断”过，辛桐顺口答：“好玩的。” 他关上车门，伞往她的方向倾斜，“里边都走遍了？” “没来得及。” “下次再去。” “嗯。” 几句话的间隙，两人一齐走上会所台阶，服务生打开门，他让她先进，自己在门边收伞。 辛桐站在门内等他：“大家都到齐了？” “差不多。”程寄洲收好伞进门。 服务生要去接他手上的伞，他婉拒：“谢谢。” 程寄洲走到她身侧，跟她说还有谁没来。说起谁，又自然提起他们的近况。 一点都没有冷场。 两部电梯刚好都在顶层，辛桐瞅了瞅跳动的数字，余光里是他肩头的一片潮湿。 她从包里找出一包纸巾递过去：“里边空调凉。” 程寄洲接过，抽出一张擦拭肩膀，剩下的还给她。 今天他穿的是长袖白衬衫，袖扣扣得整整齐齐，除了领带，一整套的商务装备，应该是他说的临时有事去上海分部。 电梯口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纸巾和衬衫摩擦的声音，一下又安安静静。 辛桐从电梯里看他，他一派精英的模样，完美对上那几个芭比粉的表情。这么一想，脑子里接二连三蹦出专属他的表情包，一发不可收拾。 她踌躇一瞬：“表情的事我是闹着玩儿的，你放心，不会外传。”她不提其他人，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电梯刚好来了，程寄洲伸手挡住一侧门，看着她问：“做了多少表情？” 辛桐先进，他紧随其后，按好楼层，她的手机也凑到他跟前。从解锁到进入微信，她证明自己没有任何临时性的动作。 也是这个动作，程寄洲又一次看清她的唯一置顶，是她的家庭群，不再有他。 “不管做多少，反正现在一个也没有了。”她点开他的对话框，选中收藏表情，界面都给他看。 从排第一的“谢谢老板”开始，各种各样的搞怪表情，没有一个是他。 程寄洲笑了笑：“没事，随你怎么玩。” 辛桐：“……”这话总觉得不对劲。 电梯到他们的包间楼层，她握着手机在电梯外等他，“没那么好玩。”她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一句回应他。 程寄洲侧目，没想到她这么较真，“本来不想影响你吃饭的心情，也不想多解释什么。” “那你还是别说了。”这个开头总让人心慌。 程寄洲看着她说：“不说不行，能说到这里都是缘分。” “哪里不行啦！”辛桐小声嘀咕。 他当没听到，跟她分享今天一天的心情：“今早你的视频我看了很多遍，看到你的伤口，我仍会想起我们车祸的雨天。刚好，今天是个雨天，迪士尼大雨，我就会担心你是否平安，是不是好好的。” “网友的评论我也看了，你的粉丝猜到你跳广场舞也是在做治疗，他们都夸你坚强，我骄傲又难过。于是，我又回到原视频，反复去看。当时我就在想，你腿上的伤口已经被治愈，那你的心呢？我还有没有机会去治愈你心上的伤口？” 辛桐脚步微顿，细微的一点点，几乎难以察觉。她很快恢复如常，但一直没吱声。 “那天在上海舞团外的停车场，你对我说了很多。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我想告诉你，我不是因为愧疚，更不是为了弥补，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第139章 程寄洲提起从表情包联想到这些的原因：“如果我的表情包能让你开心，我也很开心。”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她能牵动他的情绪，这点从未改变。 辛桐是头一次听他倾诉这么多，心里头有一点点乱。 周边再次只剩两人的脚步声，不知多久，她很突然地又听到身旁一声笑。 她转过脸，是他在笑，她眼神询问。 程寄洲也在看她，两人对视几秒，“至少这次你没有果断说不可能。” 辛桐震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人理解能力跟别人这么不一样？” “没事，你多了解了解，再开发开发。” “……”她加快脚步。 程寄洲追上：“我挺开心的。” 辛桐又不吭声。 他自顾自说：“如果早知道一个表情包能拉近我们的关系，我愿意让你做一百个。” 辛桐：“……”不是，什么时候拉近了？他管这叫拉近？ 理解力怎么能这么棒？！ 他们到包间时，大家已经点好菜，宋夕拾和舒心中间的位置空着，专门留给她。 程寄洲坐在她斜前方，两人的位置没有一点点刻意。 辛桐稍稍安了心，等陆续上好菜，大家说说笑笑，完全不提她那晚的“程寄洲”表情，也不带一丝调侃，她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但她也好奇，怎么一点不像他们？ 饭后是娱乐项目，程寄洲被硬拉着玩牌，她抬头看过去。他已经坐上牌桌，原本扣得禁欲的白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领口就这么散着。他手上精致的袖扣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抛弃，袖子整齐挽到胳膊肘。 乍一看，说不上来的慵懒和帅气。 舒心给辛桐倒了杯果汁，看她出神，果汁杯怼她跟前，“看呆了？” 辛桐摇头，接过喝了一口，笑意忽然在唇边蔓延。 宋夕拾捕捉到：“所以，你这个笑的意思是？” “没意思。”辛桐果汁放桌上，懒洋洋地往后一靠，“不许刻意解读。” 舒心更好奇：“没解读，纯好奇。来吧，咱俩交流交流？” 辛桐望过去，程寄洲应该是赢了，其他人起哄，她光看脸，“单纯觉得吧，我们团里小姐妹把他做成表情包还是有点道理的。” 宋夕拾差点呛水：“我还没问，你们这些奇奇怪怪的表情包是怎么做的？” 舒心说：“简单啊，给我一张照片，我当场给你做一个。我只是没想到她们能把程寄洲玩这么萌，更想不到我们星星能发群里。”她是明着调侃。 辛桐挑眉，她坐起身，下巴朝牌桌一点，“你要做给谁？宋时琛？我觉得你俩就挺有夫妻相的。” 舒心难以置信：“他？呵呵吧。” 辛桐看看她，又瞅瞅那边的宋时琛，越看越觉得：“宋时琛这么一看也特别帅，有没有？” 宋夕拾为自己亲哥打call：“我们家本来就都是帅哥美女。” 辛桐跟她一唱一和：“可不是，平时跟他斗嘴斗习惯了，忘了这也是一霸总啊。” “还是可盐可甜的霸总。”宋夕拾笑了。 “你看，衬衫领带标配。”辛桐猜宋时琛今天应该也没那么闲，他跟程寄洲一样的商务套装，这会儿他脖间的领带被拉松，松松垮垮地挂着，“又酷又帅啊。” “是是是，只要不张嘴，他就是那酷拽霸总。”舒心又呵呵一笑。 辛桐见她不信，点开手机相机，镜头对准。屏幕里宋时琛和程寄洲同框，两人各有特色。 她直接拉镜头，只对着宋时琛一人，拍摄键按下去，闪光灯一下闪瞎人。 辛桐：“……” 牌桌上所有人齐刷刷瞅过来。 第四十三章 他护短。 宋时琛牌一放：“哎哟, 这是偷拍谁呢？”他以为是程寄洲，毕竟这都被做成表情包了。 辛桐被本尊抓到，一时心虚, “没拍谁, 谁偷拍了？”只要不对上程寄洲，她最会理直气壮，“我还用偷拍？” 宋时琛忍俊不禁：“是是是, 不是偷拍！真要偷拍，那闪光灯还能亮瞎人呢么？” 哄笑声迅速扩散。 他故意站起身张望：“诶, 星星, 我怎么看你脸红了？你脸红什么？”他指了指头顶的灯，“哦，我知道了，是这灯的颜色不对, 跟你无关。” 又是哄笑。 辛桐无语：“你才脸红！”她怎么可能对宋时琛脸红？ 程寄洲笑着收回目光, 他敲敲桌面, “还打不打牌了？” 他一手牌倒扣，威慑力十足，明显是护短。 宋时琛作势捂住心脏：“哎哟，不敢了不敢了。” 那矫揉造作的姿态，惹得大家大笑。 舒心无语地摇头, 傻子吧！还霸总？可去他的吧！ 他们继续打牌。 辛桐被调侃一通, 气不过又拿起手机, 这回是真光明正大对着宋时琛，连闪光灯都没关。她“咔咔”就是几下，闪光灯连闪三下。 从她举起手机，程寄洲就本能坐直, 不拿牌的手甚至下意识理了理散着的领口。 小动作被宋时琛抓到，他偷笑。这小样，还是他们会玩，又是表情包又是偷拍的，也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再这么下去，总该是要普天同庆了吧？！ 辛桐拍完，也不管美丑，全部发群里。算上第一张，一共四张。几张照片只有第一张还算正常，其他不是笑得诡异，就是表情浮夸。 第140章 “靠！”有人看到后爆笑。 牌桌上的人纷纷解锁手机，集体被点了笑穴。 宋时琛万万没想到，吃瓜竟然吃到自己头上，他赶紧让辛桐撤回，“别迷恋哥，我可做不了表情包！” 提到表情包，有人憋笑。 程寄洲下楼接人前提过不准他们说表情包，现在宋时琛先破了功，可怪不了他们。 辛桐才不撤，晃着手机挑衅道：“单身狗有什么好迷恋的？尤其是没谈过恋爱的母单，你这自恋也得有个度！” 宋时琛气得噎住，松领口的同时接收到程寄洲一枚鄙视的眼神，他气急败坏地在群里连发三个芭比粉“做了一场很美的梦”表情。 哄堂大笑。 辛桐：“……” 这次是真窘迫，她刚跟程寄洲保证完不会外传，谁知道他们多少人保存了。 程寄洲指了指手边的筹码：“我记着了。”他拿上手机，喊钟唯旻替他，“我出去接个电话。” “接电话怎么电话不响？”钟唯旻小声调侃他。 程寄洲用力往他肩膀一压，他整个人特别憋屈地倒椅子上。 “我出了力，还不带说两句的？”还不是怕辛桐尴尬，他才走人，让自己替上。 程寄洲拿上手机，头也不回。 俞斯扬不在群里，但架不住大家八卦，他从身边人手机里看到这个辣眼睛的表情，总算明白那天辛桐气呼呼说的“不问还是好朋友”是什么意思。 他给她发消息：【和好了？】 没收到回复，手机铃声却响了，是他高中校友。他戴上耳机，起身时看到辛桐看过来，他朝她点了点头，又指指手机，离开包间接电话。 辛桐先回俞斯扬：【没。】 她听着笑声，破罐子破摔，“笑吧笑吧。”她偏头靠闺蜜怀里，反正她看不见听不到。 大家笑闹完，有人提议完大冒险：“打牌没意思，咱也青春一回。” 辛桐觉得幼稚，谁知道，第一个就抽到她。 “故意的吧！”她去检查那个道具小转盘。 宋时琛：“不许耍赖！” 钟唯旻跳出来护妹妹：“妹妹还小，都悠着点。” 辛桐硬着头皮：“耍赖是小狗！” 宋时琛扫一圈人：“妹妹，咱们不欺负你，现在就程寄洲、俞斯扬、欢欢和语茉不在，这样，等会儿你抱一下第一个进来的人。” “抱十秒。”他打补丁。 辛桐：“……” “可以啊，两男两女，这比例够意思了。” 他们想的简单，都是一起长大玩到大的熟人，辛桐最小，跟他们亲妹妹没什么两样，抱一下还能怎么的？再说俞斯扬，照她说的就是朋友，问题不大。 只有宋时琛有他的小九九。 “那要是他们四个在外头碰上，之后是一起进来的，怎么算？” 大家又看向辛桐，有人存心放水：“简单啊，那就妹妹反选，挑一个抱。” 宋时琛问：“星星，怎么样？” 辛桐能怎么说？ 舒心小声咬耳朵：“如果是程寄洲？” 宋夕拾觉得最火葬场的是：“程寄洲和俞斯扬一起进来。” “写小说呢？”就是个游戏，辛桐无所谓。 所有人齐刷刷看门口。 两三分钟，可能更久，门口传来声响，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程寄洲和俞斯扬同时进来。 辛桐：“……” 起哄声，口哨声此起彼伏。 宋时琛面上特别精彩，他大声喝住：“停，先别进！” 程寄洲和俞斯扬莫名，俞斯扬此时握着门把手，而他侧着身，打算礼貌礼貌让程寄洲先进。 没想到，所有人目光聚焦。 他看向辛桐。 程寄洲也是，算足了大家起哄的时间，他回来时，遇上俞斯扬。两人聊了两句，意外相谈甚欢。 起哄声中，他看到辛桐朝他们走近。 程寄洲不由眼神询问宋时琛，他接收到，过去把门完全敞开。一人一胳膊将人拽进来，他再关上门，同两人解释他们的大冒险。 “星星，你选谁？”宋时琛灵魂发问。 没什么好选的，程寄洲看着辛桐，步子主动上前一步，他去抱她。 她却同时走近，一把抱住俞斯扬。 鸦雀无声。 对辛桐来说，程寄洲和俞斯扬，没什么好选的。 她上前抱住俞斯扬，轻声：“谢了。” 他笑笑，反手回抱，同样小声：“客气了。” 只有程寄洲半抬着胳膊，怀抱空气。 空气里几秒的安静，不知道谁先憋不住，最后，哄堂大笑。 宋时琛努力憋笑，万分同情地拍拍程寄洲。他是真没想到辛桐会毫不犹豫选了俞斯扬，原本还以为他们感情有了进展，谁知道是空气。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5，4，3……”加快读秒的节奏。 倒计时结束前，程寄洲扭头看过去，脚步一转，他同时抱住两人。一只绅士手搭在辛桐肩膀，另一手抱住俞斯扬。 再次鸦雀无声。 宋时琛的读秒卡在“2”，而后，持续“2，2，2，2……”，就是不肯读到“1”。 辛桐僵住，脑袋突然空白一瞬。 俞斯扬却笑看程寄洲，两人目光对上，程寄洲拍了两下俞斯扬后背，他松开手站好。 第141章 辛桐和俞斯扬随之分开，她在爆笑声中佯装捋头发。 “我们一起进来，尊重游戏规则。”程寄洲转过身，不动声色扫了一圈众人，他语气漫不经心又带了几分维护，“牌不打了？” 大家收住笑，清楚他这是又一次的护短，不许他们起哄辛桐。 钟唯旻接话：“打，打呀！来，继续！” 气氛火热，他们又去开局打牌。 程寄洲去牌桌前，看了看始终低着头的辛桐。他抬眸，眼神与俞斯扬有短暂交流，两人同时颔首，各玩各的。 俞斯扬回到原先的位置，从口袋摸出手机放茶几，他刚要拿酒杯，俞羡闻递过来一杯温水。 “谢谢哥。” 俞羡闻在他身侧落座，视线却定格在牌桌，“你喜欢辛桐？” 俞斯扬惊讶，顺着堂哥的视线看向程寄洲。他打着牌，眼神却时不时落在辛桐身上。 “谈得来的朋友，没有其他。”他解释过一次，这是第二次。 俞羡闻松口气：“那就好。”他点破，“程寄洲喜欢她。” 俞斯扬意外堂哥的观察入微。 俞羡闻看弟弟神色，显然也是知情的，他不由放松下来，“我不傻，也不是不懂情爱。”他不欲多言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只说，“你不喜欢辛桐最好，她是甄灵最疼的妹妹，又是程寄洲喜欢的人，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他完全站在利益和明哲保身的角度，俞斯扬看了他几次，最后，什么也没说。 娱乐活动又变成打牌唱歌聊天，谁都没再提一句大冒险，辛桐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冤种，“合着就我是那只小肥羊！” 舒心和宋夕拾都笑了，舒心问：“俞斯扬好抱吗？” 辛桐：“……” 宋夕拾解围：“行了，一个游戏。” 辛桐抱住闺蜜：“还是你最好。” 她选俞斯扬，是他们彼此都清楚没可能，最多就是被大家笑一笑，再八卦两句，总比跟程寄洲好。 和程寄洲，她会慌。 宋夕拾拍拍她：“没事啦，程寄洲不是不许大家笑你了？” 辛桐：“……” 舒心笑喷。 辛桐直接从宋夕拾怀里跳出来，她郁闷地刷手机。没想到阴魂不散，她刷到程寄洲的朋友圈。 一个太阳表情，一张照片。 照片是会所对面的广场，应该是程寄洲在楼下等她的时候拍的。 底下评论区很热闹，说什么的都有，他一条也没回。 辛桐给他点了个赞。 宋夕拾给她递果汁时看到，凑过去看一眼，“不得了了，程寄洲居然会发朋友圈！”他朋友圈比纸还干净，这应该是今年第一条，但是，“这是什么意思？” 舒心用自己手机放大细看，照片里没什么，下雨天的广场和堵车的路面，她关注到的是程寄洲发圈的时间，这才是亮点和精髓。 她锁屏，笑得意味深长，“文艺点说，镜头里的雨天，是我心底的晴天。” 辛桐侧目：“你以为他跟你似的？”矫情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夕拾赞同，这怎么能是程寄洲？ 舒心肩膀撞了下辛桐：“那你改天问问？” “不问，关我什么事？”她接过宋夕拾递来的果汁。 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总算是缓过来了。 *翌日十点，苏州小分队在楼下集合。　　辛立华到的最早，她先在前台办退房，随后是程寄洲，她瞧见他的芭比粉行李箱，“你们小年轻……嗯，现在的审美都这么别致？” 话音刚落，行李箱滚轮声，她回头就看到辛桐手里的樱花粉行李箱，“嗯，看来是我真跟不上你们小年轻的潮流了。” 舒心“噗嗤”笑了，她的深蓝色行李箱往辛立华的黑色箱子上一靠，“大姨，咱们是一挂的。” 辛桐：“……” 程寄洲坦然拉过她的樱花粉，两只行李箱紧挨。他问两人要房卡一起办退房，办理完，他右手拉住两只十分相配的行李箱，左手带上辛立华和舒心的。 他们去地库。 辛立华接走自己的行李箱：“我自己来吧，你这样路都不好走了，我还没老，你给两个妹妹服务就行。” 舒心见状，也去接她的，“我也用不上你，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我可不想破坏你们的潮流队形！” 辛桐：“……”她们这样，她是拿还是不拿？ 她余光瞅一眼程寄洲，明明已经腾出一只手，他还非要用同一只手拖着两只行李箱。樱花粉和芭比粉背靠背，他轻松拿捏。 他这会儿走在她边上，因为两人之间没了大姨和舒心的行李箱，距离一下拉近，偶尔他的胳膊会碰到她的。 辛桐赶紧别过头，假装看手机。 程寄洲的车停在地库电梯口，他让她们先上车，自己挨个往后备箱装箱子。黑色和深蓝色的组合放一边，樱花粉垒在芭比粉上。 等回到驾驶座，他明显一顿，目光在副驾驶看手机的辛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他启动车子。 后排放了一袋零食和矿泉水，他对辛立华说：“大概十一点半到家。”零食是给大家垫垫肚子。 辛立华不爱吃零食，只拿了瓶水，“零食你们分着吃。”她提醒，“别吃太多，外公外婆准备了大餐。” 她边说边又取出两瓶矿泉水，分别放到前排中央扶手。一前一后，都是没开封的，无所谓谁是谁。 第142章 舒心趁没上高速前，拍了拍副驾驶的椅背，问：“你要吃哪个？” 辛桐扭过头，她愣了下，余光不由瞟向驾驶座。 芭比粉里的零食，他是真给她拿去苏州。 “小薯条。”她挑了包装最小的一袋，“留点肚子吃大餐啊。” 舒心坐回去，拆了想吃的山姆虾片，她抽纸巾倒出来一点，送过去给辛桐，“帮我留点肚子呗！” 辛桐吐槽：“算盘珠子打真响！” “被你发现了。” “……” 辛桐吃完虾片和小薯条，去拿水时，中央扶手两瓶矿泉水一前一后整齐摆放。她看了会儿，更顺手的那瓶留给他。 可能是她用手吃过小薯条和虾片，纸巾擦了也没能拧开瓶盖。尝试几次都失败，她捏住自己瓶底，瓶盖对着程寄洲胳膊，让他帮忙拧一下。 车子还在高速路上，他左手扶稳方向盘，只用余光去看，右手就着她的姿势一拧，他拧松瓶盖，但没开。 “谢谢。”辛桐接过，又拧紧，问他，“要不要把你那瓶也开了？” 他开车，不方便自己开瓶盖。 程寄洲稍稍减速：“好，刚好渴了。” 辛桐拿起剩下那瓶，她托住瓶底，同样的方法他拧松。她接手拧开，瓶盖握手里，水递回去。 程寄洲笑了笑，拿过水喝了两口，再递给她。 辛桐拧上瓶盖替他放中央扶手，她这才拿起自己那瓶开始喝，喝完盖好瓶盖，她把水放回去。两瓶水一前一后，他的在前，她在后。 手机接连震动，她看到是后排舒心的消息：【这么默契？】 舒心吃瓜：【不是第一次吧？】 辛桐转头，她果然看着他们，还冲她扬起了笑。 刚才的酒店地库，程寄洲在后备箱放行李，大姨自然坐后排，只剩她们俩。不可能三个人都坐后排，真把他当司机，有大姨在，辛桐上副驾驶最合理。 辛桐转回去，反向吃瓜：【宋时琛怎么不一起来？】 舒心：【……】 隔了会儿，她发过去问：【还跟以前一样，你跟程寄洲住外婆家？】 辛桐瞅一眼程寄洲，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看路。 外婆家是两层独栋小院，家里房间多。小时候他第一次跟她来苏州，外婆就要他留宿，他不好意思，想去住酒店，是她缠着耍赖，他才住下来。后来，每次他们一起来苏州，都是住在外婆家。上一次他们一起去外婆家还是22年的春节，他只来了两天，又匆匆回北京。 之后两年，她单方面断交，他们就再也没有一起回去过。 辛桐：【对，住外婆家。】 昨晚外婆就在群里说，给她和程寄洲的房间都打扫过了，他们想住多久都可以。舒心也看得到，又这么问一次，她知道：【亲爱的笑笑同学，要是回家笑不出来，你就来外婆家跟我睡！】 二姨偏心，舒心在自己家反而没什么归属感。两人从小关系好，有什么说什么，这话她就说得特别直白。 舒心回了个大笑的表情：【那我先回家，晚上你记得给我留门。】 辛桐秒回：【必须的！】 舒心又想起：【你别说得好好的，最后我真来了，被窝里还有个大丹丹！】 辛桐想起外婆邻居家的丹丹：【嘿，那还真说不准了。】 舒心：【看吧，我就知道！你一见到丹丹，我就得靠边站！】 丹丹是隔壁家楼奶奶的孙女，今年九月升大四，最喜欢辛桐。几年前丹丹高中叛逆，早恋离家出走，还是辛桐给劝回去的。至于是怎么劝的，两人嘴巴严，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只是每每玩笑说起这个话题，两人就会相视笑笑，整的丹丹妈妈至今还吃辛桐的醋。 辛桐骄傲写在脸上：【谁让丹丹乖巧可爱还会甜甜叫我姐姐～～～】 她补一句：【哦，还有丹丹的开心果～】 开心果是丹丹养的萨摩耶。 舒心：【……行，我连狗子都不如了！！！！】 两人在微信斗嘴。 高速出口，几辆车排着队，程寄洲踩刹车，转头拿水时，他看到辛桐在打字，侧脸一个浅浅的酒窝。 他顿了两秒，唇角笑意无声蔓延。 外婆家在一个小镇，车从巷子外围绕过，停在一栋中式风的两层小院。外公听到声响，匆匆从里头出来，瞧见刚停稳的车，又回头喊：“笑笑和星星回来了！” 外婆听到了，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出来接两个外孙女。她身旁跟着丹丹，丹丹一边兴奋张望，一边喊着“秦奶奶慢些走”。 辛桐笑着下车拥抱外公和外婆。 外婆忙躲开：“外婆身上油，别弄脏你衣服了。” 辛桐亲昵蹭了蹭：“明明是家的味道。” 外婆眉开眼笑，拉住外孙女怎么都看不够，最后，她总是觉得：“怎么每回见你都要瘦两斤？” “有一种瘦叫外婆的瘦！”舒心凑过去，“外婆，您看看我瘦了不？” 辛立华笑：“瞎凑热闹！” “就是！你瞎凑什么热闹？”辛桐仗着有人撑腰。 舒心争辩：“本来就是，两斤啊，这怎么看出来？” “非要跟你外婆抬杠？”外公故意板起脸。 舒心躲到外婆身后：“那我可不敢！” 外公笑完，去车边招呼程寄洲，一眼瞧见后备箱里不少保健品和伴手礼，他心疼，“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回家里这么客气做什么？” 第143章 程寄洲先拿他和辛桐的行李箱：“外公，我难得才回来一次。” “哪里难得？两个月就难得了？”上次他来是立夏，赶在五一的尾巴来家里看他们，他也是大包小包，还替他们去排队买了酱鸡脚，他们三个人一起吃了乌米饭。 程寄洲把礼盒都拿下车，他关上后备箱后才认真说：“嗯，特别难得。” 外公侧目：“你现在怎么跟星星一模一样？” 程寄洲笑了笑，抬头看辛桐。 丹丹在一边等了半天，终于见缝插针：“星星姐姐，笑笑姐姐，欢迎回家。” 辛桐撸了两把她的下巴，舒心却存心逗她：“我比你星星姐姐大，你怎么先喊她？” “当然是星星姐姐比你可爱呀！” “褚丹丹！” 两人绕着外婆追打，大家笑成一团。 丹丹左躲右闪舒心的攻击，差点撞上走近的程寄洲。他一手拖了两只眼熟的行李箱，另一只手上是礼盒，他跟外公有说有笑。 她猛地刹车，一个激灵。 哎呀！是那只芭比粉啊？！ 丹丹眼睛都亮了，大声朝着他：“姐夫，欢迎回家！” 第四十四章 “我比较黏人，只黏她一个…… 辛桐：！！！ 大家：？？？ 所有人齐刷刷看丹丹。 只有程寄洲面不改色拖着两只行李箱, 甚至嘴角还有轻微上扬，这小弧度压也压不住。 辛桐被丹丹这一句炸得像是吃了一整包跳跳糖，一下炸到天灵盖。她瞅瞅离她几步之遥的程寄洲, 故作淡定问丹丹：“你有姐夫了？你姐夫在哪儿呢？” 丹丹：“……”完了, 闯大祸了。 刚好，开心果从隔壁家里跑过来，她灵机一动, “诺，在那儿呢。”她指着大门撒欢跑的狗子, 也是程寄洲的方向。 程寄洲认识丹丹, 但没那么熟，他心里美滋滋合计，她都这么懂事喊了他姐夫了，等会儿得空了要赶紧加上好友, 给她发个大红包。 “姐夫！过来！”她招手。 所有人又看向程寄洲, 他不由加快脚步, 两只行李箱的滚轮声都变得无比高亢。 他走了两步，离辛桐三四步，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猛地从他脚边蹿过，他脚步骤停。心跳到嗓子眼，他又紧急公关表情管理。 等那东西“咻”一下跑过, 程寄洲才看清, 是条胖乎乎的萨摩耶。 哦, 吓一跳。 开心果毛茸茸的尾巴一甩，在他裤腿留下几根狗毛。它蹦蹦跳跳到丹丹跟前，不停打转撒娇。 丹丹半蹲摸狗头，眼睛看着程寄洲, “姐夫怎么从家里跑过来了？是来找我的呀？” 开心果吐着舌头兴奋地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大概是看主人不肯看它，它也转过身，这次冲着他吐舌头哈气。 程寄洲：“……” 舒心憋笑：“它不是叫开心果吗？” 辛桐经常在丹丹朋友圈看到开心果的照片，但没有见过活的，这么萌的狗子，她忍不住撸啊撸。 丹丹起身拍了拍狗毛，理直气壮道：“它现在改名叫姐夫了。” 程寄洲：“……” 舒心哈哈大笑。 这么一闹，辛立华目光流连程寄洲和辛桐，从前她是从未有过联想，现在想想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外婆看了看半蹲摸狗的辛桐，招呼大家：“都别在外头站着了，来，进来坐。”她又看程寄洲，“寄洲，你看你呀，每次都拿这么多东西，我和你外公就两个人。” 她让女儿去搭把手。 一行人互相招呼进门，程寄洲一手一个行李箱搬上二楼房间放好，舒心带着辛桐和丹丹洗手吃饭。 丹丹拉住辛桐咬耳朵：“还不是吗？你俩都共用一个行李箱了！” 关键是那个芭比粉，她知道这个行李箱背后的故事。还有，一个芭比粉一个樱花粉，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霸总用的箱子，她理所当然以为两人好事成了。 “我还看到程实转发笑笑姐姐为你打call的视频了，你俩这不是就差官宣了？”她不理解。 辛桐掌心拍她一记额头：“想象力这么丰富？” 丹丹“啊”一声：“我这早恋都快修成正果了，他怎么还没转正？” 辛桐关注点在：“修成正果？你不是还在上大学？” “对啊，明年就毕业了。如果到明年毕业，我俩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打算结婚了。”男友比她大一届，大四一直在外实习，这个月已经毕业，也转正了。 辛桐惊讶：“这么快？” 丹丹本来也觉得快：“我之前想的是跨过七年之痒再说，但是今年过完年，我不是中招了么。高烧刀片嗓骨头疼，样样症状都有，我也不好住寝室免得传给她们。他就把我接到他实习租的房子里，照顾了我一礼拜。然后，我好了，他中招了。” 她说着就笑了：“我都说了饭菜给我放门口，他还不答应，结果，自己也中了吧。” 辛桐笑笑，被迫吃了一嘴狗粮。 “星星姐姐，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丹丹想说的是，“烧得昏昏沉沉，嗓子疼得想死，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舒服。可是，我一睁开眼呢，他就在我眼前。” “那时候我就觉得，既然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又有什么好考验来考验去的？明天什么样我才不想管，今天我喜欢他就够了。反正我们今天都互相喜欢，那就一直在一起吧！” 第144章 辛桐触动，祝福她：“我们丹丹都长大了，想那么通透。”再也不是那个因为早恋，倔强得跟父母对峙的十七岁小女孩。 丹丹一点点不好意思：“星星姐姐，你这次住多久？我让他请你吃饭。” 没等辛桐答，等了半天的舒心打趣：“小朋友们，说完悄悄话了吗？我肚子可饿得咕咕叫了！” “我才不是小朋友！”丹丹扮鬼脸。 轮到辛桐和丹丹洗手，三人穿过后厨的小走廊经过楼梯，舒心“噗嗤”一声。 只见程寄洲站在楼梯的最后一级，狗姐夫对着他蹲坐，十足一只痴汉狗。 三人同时想到丹丹对着狗子叫姐夫的那一幕。 程寄洲将自己和辛桐的行李箱分别放二楼房间，下楼时瞧见那只胖狗往后厨跑。他没在意，但胖狗大概是听到他的脚步声，一个急刹车差点翻滚，他嗤笑，胖狗就回头凝视他。 一人一狗，相顾无语。 三个小姑娘的笑声由远及近，开心果一扭狗头，欢快跑过去。 程寄洲：“……” 外公外婆一早开始准备的大餐，摆满一整个大圆桌，辛立华摆好碗筷问起儿子。儿子上午还给她私发了不少照片，这会儿跑没影了。 “南烛医院临时有事。”他们这一行就是这样，时间算不准。 辛桐听到：“那我就要拍照秀给表哥看了！” 辛立华动筷的手放下：“你拍。” 辛桐站起来一顿拍，一键大片美颜发群里，直接艾特温南烛：【想吃不？可好吃了！】 大家笑了，钻在桌子底下的开心果听到笑声，好奇抬起狗头。 舒心看群里回复，差点笑出眼泪，“亲妈在这呢，你就这么欺负亲儿子？” 辛桐瞅瞅大姨：“我跟表哥，大姨肯定站我！” 辛立华忙说“是”，又问：“现在可以动筷了吧？”外甥女不发话，他们都不敢动。 辛桐还在回消息：“吃吧吃吧。” 外婆家没有公筷这一说，辛立华第一筷菜夹给她，外公也是，外婆则是给舒心、丹丹和程寄洲夹菜。 桌上几部手机同时震动，他们又放下筷子去看手机。程寄洲不在他们的大家庭群，看不到照片。那天在上海请温芑实他们吃晚餐，当时温南烛一直在拍照，他又瞧不见群，后来，他就跟他抢了手机。 特别狼狈。 他看向凑到辛桐边上一起看手机的丹丹，直白提出：“星星，照片也发我一份？我拍照技术没你好。” 辛桐抬眸，现在又技术好了？ 瞧见他表情十分认真，在外公外婆跟前，她很给面子地私发过去。 程寄洲收到，她发了两张，满桌菜很是诱人。他全部原图保存，点击她的头像拍一拍回应。 满屏彩带被丹丹看个正着，辛桐看他一眼，赶紧锁屏。 外婆第一个放手机：“好了好了，快吃菜，再不吃，菜都要凉了。”她分别给舒心、辛桐和丹丹夹了一波菜，至于凑过来的开心果，她说，“你不能吃。” 狗头委屈地趴外婆鞋面。 辛桐跟丹丹是许久不见，两人说不完的话，一边还要对不停给她夹菜的外公说：“外公，够了够了，我都吃不完。” 外公笑笑，转去关爱程寄洲。 辛立华便拉着他说话：“爸，今晚芑实医院加班，晚上不用特意等我们。到点了你们先吃，给我俩留一口就行。”自己人没那么讲究。 “好好，知道了，那你呢？你跟芑实是晚上一起？” “嗯，我开车接他，他忙一天了，开车我不放心。” 外婆听到了：“下午我们包小馄饨和煎饺，你要是不忙就多跑一趟，我给你煎一点带去给芑实先垫垫肚子。” “可别了，不麻烦，我们回来吃。”辛立华咽下嘴里的菜才说，“星星难得回来一趟，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别操心我们了。” 一家人闲聊，说起下午的小馄饨和煎饺：“南烛一早就来了，帮着擀面皮剥虾仁。哦，虾是你们外公早上亲自去菜场挑的，南烛剥了大半天。” 辛桐乐了：“表哥真是纯纯冤种！”只干活又吃不到。 程寄洲转脸看她，她碗里堆满了菜，正听外婆说下午的小馄饨和煎饺，偶尔还要调侃温南烛两句，是过去那个鲜活的她。 他忽然感觉到，心头空了很久很久的那一块正被一点点填上。 “寄洲，吃呀。”外公发现他在走神，给他夹了块鸡肉，“散养的土鸡，没加糖，你多吃点。” 程寄洲道谢，夹起尝了一口，“是外公您的手艺吧？” “诶，被你吃出来了？你大姨非说是你外婆做的。” 被点名的辛立华看过来：“那是我没想到您这么偏心，寄洲一来，您就给他做大菜。” 外公笑了：“像我什么时候缺你一口吃的了？” “那是缺吗？是浓浓的嫉妒心。” 程寄洲就给辛立华也夹了一块肉。 外公又道：“你顾你自己，管你大姨做什么，她有手。” 辛立华：“得得得，他们都是您心头宝，只有我是根草。” 大家又笑开。 程寄洲吃完那块鸡肉，碗里又被夹了片酱汁牛肉和一勺菱角，他一边吃一边听他们聊天。这是在他家从未有过的热闹，只有在钟家和外公外婆这里才有的体验。 第145章 没有距离感的公筷，也没有客气的吹捧假笑，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辛桐。 程寄洲心中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蔓延。 从前他就特别羡慕这份热闹与温馨，忍不住靠近又不敢太近，现在，他终于敞开心融入。 这会儿的话题变成了桌上的酱汁牛肉，丹丹给辛桐安利：“我都忘了，这是……” “楼奶奶做的。”她已经吃过了，可能丹丹没注意。 丹丹惊喜：“吃出来了？我奶奶说给你改的配方，没那么甜，就微微微微微辣，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奶奶知道她来蹭吃，就给她带了几道菜过来。 辛桐又夹了一块：“当然喜欢！”她喜欢吃牛肉，各种做法，“下午我包小馄饨给楼奶奶送去。” 舒心拆台：“你先做出来再说吧！” “外婆！您看笑笑呀！” “我怎么了？你分得清生抽还是老抽吗？” “……” 笑声一片。 程寄洲笑笑，给外公外婆分别夹了菜，他看到餐桌上几乎要空盘的两道菜，从刚才辛桐发来的照片里选了一张发到朋友圈，文案依然是一颗太阳。 锁屏前，他看到父亲给他点了个赞。微微一个晃神，他锁屏放下手机。 饭后，辛立华和舒心先回家，临走，舒心再次调侃辛桐：“下午加油啊，晚上我们就等着吃你的小馄饨和煎饺！” 辛桐回击：“我又不是某些人光吃不做，我是按劳所得！” “去你的！” 外公和程寄洲洗好碗出来，外婆又指挥外公去剁肉馅。家里其实有绞肉机，但她不喜欢用高科技，总觉得自己手工剁出来的肉更鲜美。 她又提到：“南烛一大早忙前忙后，晚上让他多吃两个煎饺。” 辛桐在撸狗，她捧着开心果的狗脸，意有所指：“开心果，你说我哥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一绝世好男人，怎么就非要跟你当同类呢？” 丹丹爆笑：“还是母单狗！” 外婆没好气一眼：“也就是南烛不在。” 辛桐揉狗头：“本来就是么！” 程寄洲听了一嘴，主动要求：“外婆，我给您剁肉馅。” 辛桐侧目，眼神里都是不信任。不是她说，他生意场上是一把好手，厨房她就没见他下过。 外公不让：“没事，我来，你外婆使唤惯我了。” 程寄洲表示自己想学习：“我先换件衣服。”身上是衬衫，他施展不开。 丹丹瞅着他的背影：“瞧着还挺要强。” “让寄洲来？”外公看外婆。 外婆看的是辛桐：“让他试试。” 外公去后厨拿砧板，一套工具都拿到餐厅。餐厅里亮堂，桌子收拾收拾，之后方便大家一起包小馄饨和煎饺。 丹丹点的奶茶外卖到了，她和辛桐去门口签收，等两人回来时，程寄洲刚好从楼上下来。 他换了件浅蓝色的短袖t恤，连着裤子都换了条黑色休闲裤。 “厉害了哈！”丹丹夸了句。 程寄洲看了辛桐一眼，问外公怎么做，外公就教他先把黑毛猪肉去皮切成小块。 “你这样，从这里下去。”外公先示范。 程寄洲再接刀，他不怎么下厨，最多煮碗面，刀工确实不太行。 丹丹拎着奶茶，搬了长条矮凳，特意放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她让辛桐过来坐。外婆见状，又从里屋拿了个小矮桌给她们放奶茶。 砧板“咚咚”声，外婆去楼上房间拿外公的老式收音机放到她们的小矮桌，调频调到苏州评弹，她一起坐下来。 丹丹吸奶茶，一口吸到了珍珠，她眼睛瞄向忙活的程寄洲，“星星姐姐，看这皮囊确实赏心悦目。” 无论是西装还是休闲装，他都能驾驭得游刃有余，尤其是他握刀的手，下刀时胳膊分明的肌肉线条，那就是爆棚的荷尔蒙。 “难怪你以前会喜欢他。”因为外婆在，她说得小心。 外婆看两人说起悄悄话，贴心地起身去找外公。 丹丹赶忙：“诶，奶奶别走呀。” 外婆笑呵呵：“我去视察视察小同志干活。” 丹丹笑了，开心果吃完狗粮，又跑过来蹲到辛桐边上。萨摩耶是第一回 见到辛桐，却老喜欢追着她。 “不过，他皮囊再好看，也比不上我星星姐。”丹丹是“星星”控，“姐姐才是万人迷！” 辛桐被逗笑，揉着狗脑袋喝奶茶，特别舒服。 丹丹瞅着被两位大佬指导，认真干活的程寄洲，追问：“那只芭比粉是怎么回事？” 辛桐想了想，决定满足她的好奇心：“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我，现在他喜欢了，就这样。” 评弹刚好掩盖了两人的说话声。 “那你现在呢？”丹丹灵魂发问。 她十七岁早恋，跟家里吵架离家出走，是辛桐找到她，两个人聊起彼此的十七岁。辛桐同她分享了自己的几件暗恋小心事，其中就有那只芭比粉。 辛桐说：“我的芭比粉里装的一半都是山姆。” 丹丹当时就破涕为笑，也一下能get到她的点。因为想见他，零食和减肥都是借口。 “宋时琛他们就不懂，说零食哪里买不到，非要从北京带到纽约？他们还吐槽我拿了一堆山姆糊弄程寄洲。”辛桐这么抱怨。 丹丹跟着吐槽：“都是直男，肯定没谈过恋爱。” 第146章 两人相视一笑。 最后，辛桐告诉她：“你能理解我，所以，我也能理解你，因为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我觉得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一个人，不管是明恋，还是懵懵懂懂的感情，其实都没有错，但喜欢的前提是我们不会影响彼此的生活。” “学业和我热爱的舞蹈，我依然在努力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我想以最好的姿态走向他。” 相比父母激烈的态度，丹丹更能接受辛桐的细水流长，“我也不是非要怎么样，就是很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 辛桐其实也没有更好的建议：“那就等你们都考上大学。” 丹丹却觉得不一定非要分开，在一起也不影响她学习，只要她学习成绩不会下降，他们可以一起进步，争取考同一所大学。 辛桐想想有道理：“那你回去好好跟爸爸妈妈说，我也可以为你保密，前提是你每个月都得把月考成绩发给我看。” 两人拉勾，丹丹也保证：“好的关系是不影响彼此，是共同进步，对不对？你看，你要说的我都理解了，放心吧，我肯定可以。” “星星姐姐，我也替你保密。” 那个晚上，她们有了共同的秘密。 而丹丹的早恋能坚持到现在，其实也离不开辛桐的帮助。 所以，“星星姐姐，我一直希望你能特别特别特别幸福。” 两人从回忆中回来，丹丹问：“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这两年辛桐忙，难得来苏州，她学业也特别忙，她们鲜少再有深入聊天的机会，她也就不清楚很多事。 辛桐捏了捏开心果的下巴：“且行且看吧。” 丹丹扭头看程寄洲：“那肯定是他不够努力。” “有道理。”辛桐笑。 丹丹忽然发现：“他胳膊上怎么有疤？一手一道，是什么美学吗？” 辛桐看到，右手的是他们一起的车祸，程寄洲护着她伤到了胳膊，左手的她问过，他说是小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大概是你说的荷尔蒙？”她开玩笑。 丹丹笑得停不下来。 剁肉馅并没有程寄洲想象的简单，切成块的肉再切成薄片剁碎肉，他常年健身都有些吃不消。放下刀，他松松骨头，无意间转头，看到辛桐惬意喝着奶茶，和丹丹说笑。虽然他听不太清两人说什么，但她脸上的笑容是明媚的。 他还看到那只萨摩耶乖巧趴在她脚边，她时不时揉上一把，它就舒服得闭上眼。 餐厅不大也不小，收音机里传来评弹声，外婆偶尔跟着哼唱，外公就会捧场地叫好。 程寄洲透过玻璃窗看天，天气预报说要下雨，实际却没有下，不热也不闷。 真是个好天气。 “累了吧？喝口水。”外婆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程寄洲道谢，水是温的，有温芑实在，家里人都跟着养生，大夏天也是保温杯的温水。他喝了大半，定睛细看，浅绿色的玻璃杯纹路很有特色。他去上海前找钟柏谦聊聊辛桐，在他办公室也看到了同款。 外婆见他目不转睛看杯子：“上个月星星寄过来的，说是好看，家里都要摆一套。” 程寄洲笑，是她会干出来的。 在他还能进钟家门的时候，家里的餐具杯子也都是她挑选的。 “还要水吗？”外婆问。 程寄洲摇头，水杯放边上，继续他的剁肉馅大业。 切碎的肉平铺在砧板，他一刀刀剁，直到外婆满意，他又去切虾仁。等全部剁完，胳膊几乎抬不起来。 外婆拿来调料，现场调制她的秘方，“没什么比例，都是看喜好。” 辛桐和丹丹闻声过来，仍是程寄洲操作。他戴上一次性手套，外婆说一样，他就倒一样。 肉和虾混合，外婆说：“盐、糖、生抽、醋、香油，最后是胡椒粉。”她又说了一次，是在教辛桐和丹丹。 最后，她端来调好的葱姜水，一点点倒进去。 程寄洲隔着一次性手套，给秘制馅料做spa。拌均匀后，他给外婆看。 “不错，可以。”外公忍不住先点评。 辛桐也凑过去，尽管还是生肉馅，味道就很香，“可以啊，把我外婆的秘方都给偷学了去？” 程寄洲摘手套，看着她笑，“偷？外婆手把手教的。”他面上特别骄傲。 辛桐无语：“我也会了。”眼睛看会了。 他去揉自己的右胳膊，比刚才要好一些了，“嗯，外婆说了不传外人。” 辛桐：“……” 她盯着他看，在他抬头也看过来时，她先一步别开脸。 这话，她不知道怎么接。 外婆检查肉馅，觉得差不多了，她招呼大家动手包小馄饨。小馄饨简单，一张皮一点点肉，筷子一顶就完事，难的是煎饺。 方形皮子用完，她教辛桐和程寄洲包煎饺。 两人一左一右挨着外婆，听她说：“这样包上肉，合起来，这边折一下翻起来捏紧，另一边也是。” “等等，我再来一遍。”辛桐卡在包完肉的下一步。 外婆再次示范，耐心指导她一遍，她又信心满满，“行，我会了。” 下一个辛桐自己来，再次卡住。眼睛学会了，手没跟上。 丹丹笑着凑过去：“星星姐姐，原来你的天赋都在舞蹈上了。” 外公外婆笑了。 第147章 辛桐卡在翻折拿捏上，程寄洲从外婆身后绕到她这一边，给她看自己包的，“我教你。” 外婆瞅一眼他包的：“卖相不错。” 他那个放到辛桐的托盘，这是托盘里的第二个，他放在她包的右侧。 “你放你自己那儿去！”她嫉妒。 丹丹本来就会，只有她和程寄洲是新手，他却学得比她快。 程寄洲又拿起一张皮子，对着她演示一次，包好的一个再次放她的托盘，和他上一个包好的上下挨着，中间留了条缝。 “你是秀还是秀？”辛桐不满。 他拍掉手上的粉，看她做，“我教你。” “用不着你！”她管自己，包上肉，一边翻折，再次卡住。 程寄洲替她捏住一边，翻折的皮往里一压，手背同时蹭到她掌心，沾上了一层粉。他看到了，替她捏另一边，这次她的中指在他手背留下一个指印。 他轻声问：“会了吗？” “你不说话，我就会了。” 辛桐将包好的这个按上下顺序放她这一列，右侧已经有一个他的，他给她留的地方刚好够放一个。 两个煎饺并排紧贴。 程寄洲等她包第三个，这次顺畅多了，折起一角，一边往里一边捏紧，她高兴，“这不是挺简单吗？” 她捏另一侧，这次肉包太多，差点没包上。 辛桐放托盘，程寄洲将上边多余的肉刮走，又替她加工捏捏紧，“你以后还是不要进厨房的好。”他顺着丹丹的话打趣。 他动手包第三个，她进入第四个，闻言直接用筷子夹走他皮上的肉馅到自己那块上，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程寄洲看着瞬间空了的面皮，笑着又去玻璃碗里夹肉馅。 辛桐做到第六个，掌握精髓后，第六个白白胖胖，她放在掌心，怼他眼前，“那谁，谁说我不配进厨房的？” 他刚包好第五个，也放掌心凑过去，两只煎饺一大一小，“不是我。” “你耍赖？” “我明明说的是不要进厨房的好。”没说不配。 辛桐煎饺放托盘：“一个意思。” 程寄洲没有解释，一副“你说什么都对”。他的煎饺放她托盘，贴着她的第五个煎饺整齐摆放。 第四排两个挨太近，两个捏好的角已经粘在一块。她没发现，跟他较着劲，却也找到了做煎饺的乐趣。 “吃到我包的是真有福了。”辛桐欣赏她最新出炉的一个，圆乎乎胖墩墩塞满肉，是她包最好的一个。 外公外婆纷纷夸她包得好，丹丹这个“星星”控却说：“可别最后露了馅！” “怎么可能？”她又捏捏紧。 程寄洲笑笑，他看过去，她做的他都能认出来。 包好煎饺，辛桐洗手摆拍，挑她做的最漂亮一个单独一张，又来个大合照，连着中午的大餐一起发朋友圈。 这次最先赞的是陆景和，他问她：【去看外公外婆了？】 辛桐回复：【这都能看出来？看来没少跟我舅舅去蹭吃吧？】 陆景和回了个微笑表情。 她再一刷新，看到盛意给她点了赞，评论区也开始刷屏。 小馄饨留着晚上吃，外婆先去煎煎饺，程寄洲因为辛桐那句“绝世好男人”又跟进后厨。 “你去外面坐着等吃。”外婆说厨房油烟味重，让他休息，“剁了大半天肉馅，胳膊都酸了吧。” 程寄洲想说“不酸”，又点点头：“酸了。”他跟在她边上，“外婆，我跟您学一学怎么煎。” 外婆顺口：“怎么突然想学煎饺了？” 他见缝插针帮外婆洗碗又洗筷子：“您的秘方都被我学走了，总得一条龙到底，以后好在北京也做给星星吃。” 外婆一愣：“那你就得好好看着了。”她开火，让开位置，话锋又一转，“星星可不是一盘煎饺就能收买的。” 她指挥程寄洲在平底锅倒上油，直言：“你们的事，外婆可不会说好话。” 外婆直接告诉他，讨好她是没有用的。 孩子们的事情她不管，但外孙女如果受委屈，她也心疼。在她眼里，孙子外孙都是一样的，不会因为多了个“外”字就分了亲疏远近。 “一切全凭星星的心意，星星想要跟谁在一起，我都支持。”这点她同程寄洲说清楚，哪怕外孙女喜欢的是别人，她也不会因为他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会偏心他。 程寄洲一点不意外外婆的直白：“您放心，我不会勉强她。” 他开始往锅里放煎饺。 外婆提醒他煎饺不要像他放托盘似的贴这么近，要留条缝，这话带了那么点打趣的意味，他不好意思了，“被您看出来了？” “外婆虽然有点老花，但还看得清。” “什么都瞒不过您。” 程寄洲放好煎饺，听着油在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外婆，我现在只想多陪陪她。” 而后，他不要脸地补充：“我比较黏人，只黏她一个。” “跟我说可没用。”外婆看差不多，让他倒水，“没过煎饺二分之一就行。” 程寄洲照做，盖上锅盖等开锅，“跟您说说，我心里踏实。” 外婆意外，看了他好几眼。 最后撒上葱和芝麻，又闷了会儿，第一锅煎饺出炉。 第一个给外婆吃，剩下的程寄洲放餐盘端出去。三个人都不在屋里，他循声去找。 第148章 小院子里，开心果踹翻了外公的一盆花，丹丹正教育它，外公着急忙慌地挽救他的花苗苗，辛桐最闲，喝着奶茶围观。 程寄洲只好先喊她：“来吃煎饺。”又说，“我煎的。” 辛桐不信，跟他回去，煎饺扑鼻香，“我就没见你下过厨。” 程寄洲不知怎么说，她拿起筷子，看清两只破了皮的煎饺，脸一红，她想起丹丹说她肉包太多露馅，立马改口：“哦，程寄洲，你好厉害啊！我现在信了，外婆才不会煎破皮！” 反正，锅甩出去就是了。 程寄洲看破不说破，让她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刚出炉的味道最好，她点头，“好吃。” “煎的怎么样？” “还可以。” 程寄洲一直看着她：“那我怎么样？” “还……”辛桐刹车，转过脸。 四目相对。 第四十五章 嗯，吃醋了，大概能有一缸…… 两人对视数秒, 辛桐忽然又感受到了“丹丹牌”跳跳糖的威力。 七上八下，一通乱炸。 “煎饺好了？”丹丹清脆的声音，还有狗子“哒哒哒”狂奔的可可爱爱大碎步。 辛桐倏地低头, 一整个煎饺入口。 程寄洲扭头去看快跑到跟前的丹丹, 他抿抿唇，一点点被打断的不开心。 这好友是不能加的，红包也跟她无缘。 丹丹自觉坐辛桐身侧：“真香啊。” 辛桐嘴巴里的煎饺没来得及咽, 她点点头，继续努力。 只有无忧无虑的开心果直冲到程寄洲跟前, 又急刹车, 它好奇地仰头瞅着他。一人一狗，再次“死亡”凝视。 一两秒，他索性弯腰揉揉狗头。 大概是他手上残留肉香，开心果脑袋挣扎着转了转, 两只脚扒拉住他的裤腿, 找准机会就舔他手心。 程寄洲：“……” 丹丹看到, 又瞅瞅狂炫煎饺的辛桐，“这么好吃？这是自己动手的最香？” 她有时候特别敏锐，有时候又有些迟钝，现在介于两者之间，后知后觉这两人的氛围不太对劲。 丹丹筷子夹了一个, 笑了, “姐姐, 术业有专攻，你的天赋果然都在跳舞上了。”她运气好，夹的那个刚好露馅，胖墩墩的一看就是辛桐出品。 辛桐面不改色, 这有什么？她情绪刚刚平复，露馅的煎饺那都是小菜一碟。 程寄洲拍拍狗头，目光锁定，“我第一次煎，手艺不佳。” 他自然接话，明显的维护。 辛桐筷子一顿，看他一眼，又一次四目相对。 丹丹挑挑眉，拖长调子的“哦”一声，简直九转十八弯。 直把辛桐“哦”的脸都红了。 程寄洲拍掉手上的狗毛：“你们先吃，我再去煎一锅。” 说完，转身回后厨。 丹丹等人走了，放下筷子问：“你俩咋了？有什么故事不？不对劲，肯定有故事！快说快说！”她感觉到，“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 辛桐咳了一下，捂住嘴吞咽，“没怎么，哪来的故事？小孩子家家瞎想什么？”她咽完，也放筷子，“你先吃，多吃点，我去帮外公救花。” 同样转身就跑。 丹丹：“……” 跟开心果大眼瞪狗眼。 晚上的大餐辛立璞他们都来了，大圆桌出战，整整齐齐坐满。大家平日里工作忙，难得才能聚一次，饭后又开了茶桌，谁都舍不得先走。 辛桐瞧见外公去开冰箱，跟过去，“您拿什么喊我一声就好了。” “外公老了，但还能剁肉馅不带手抖的。”他心理上觉得自己还年轻。 辛桐笑着：“对对对，您厉害！怪程寄洲抢您活，让您错失跟外婆表现的机会！” 外公笑笑，坦然表示小年轻才需要表现，他不用。 冰箱里老位置找到鱼油，他关上门。 辛桐凑过去，看到瓶身上贴了个小标签，是个数字，她好奇，“这什么？” 外公倒出一粒，拧上瓶盖，“上次寄洲给我标注的。”他眼睛不太好，程寄洲每次来都要给他检查一遍保质期和开瓶日期。 辛桐愣住：“上次？”她细瞅，这一瓶鱼油也就60粒，最多吃两个月，“上次是什么时候？” 外公吃完，鱼油放回冰箱，“你不知道？立夏那天。”想想现在小年轻都不太记节气，他说，“五一假期最后一天，他来家里看我和你外婆，我们一块吃了饭。” 辛桐是真不知道，她往餐厅看。 今晚是家庭聚餐，丹丹不在，但开心果不知什么时候又熟门熟路地跑来了，这会儿就在程寄洲脚边撒娇卖萌。 家里人多，自然分组活动，表哥表姐们坐一起扎堆玩手机，分享有趣的小视频，长辈们聚一块喝茶聊天，不过，也不是都围坐在一边。二姨让大姨父把脉，两人大约是在说养生，程寄洲陪着舅舅舅妈和二姨父，四人不知说到什么，舅舅笑得特别开心。 同样开心的还有开心果，它真是赖上程寄洲了，狗脑袋硬往他腿上拱。它拱两下，他就伸手摸摸它，反反复复。 一人一狗，玩得倒是挺开心。 外公也循着辛桐的目光：“跟寄洲闹别扭了？” 他其实也能看出来两人不对劲，只是没有外婆那么细腻。最明显的就是，从前两人一块来，她老黏着程寄洲。这两年因为她舞剧创排，后期是封闭训练，两人没再一块来过。这次再来苏州，倒像是反过来了，她不冷不热，程寄洲黏着她更多一些。 第149章 “哪有？我们哪来的别扭好闹呀。”她嘴硬，“没有的事。” 外公眼睛一眯：“那你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是怎么回事？” 他眼睛不太好，可还能看清程寄洲总往他们这瞧。 “你看，又来了。”刚说着人呢，一人一狗又望过来了。 辛桐没去看他，只看着外公问：“他经常来？” “也没有经常，这两年隔几个月就来一趟，没有个定数。可能四五个月，有时候又一个月就来了。”他来了也不住，一两天就走，大约是工作路过。 辛桐背靠冰箱，思索片刻，不知道自己要想出个什么结果来。 外公话锋一转：“他啊每回来都大包小包，说了他也不听。” 辛桐笑出声：“他有钱，您别替他心疼。” “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也不差钱。”他就是心疼他，“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们什么都不缺，不用特意买。你也是的，你们回来又不是做客，那叫回家。” “你们能常回家看看呢，我跟你外婆就高兴了。别老觉得我们年纪大了就怕折腾我们，只要你们回来，我们乐意给你们忙活。” 辛桐眼睛酸酸的，她抱了抱外公，“我以后一定常回来。” 外公高兴了：“诶，这就对了。”他拍拍她，“去玩吧，外公虽然心理上不服老，还真的累了。我进去歇会儿，你跟哥哥姐姐玩。” 辛桐就去找表哥表姐们，工作领域不同，但大家聊聊近况，也是乐趣。舅舅家的表姐说起自己最新一期节目，手机打开视频，他们凑一块看，说说笑笑，引得长辈们频频回头。 温南烛记着中午那茬，分别找出她和程寄洲的朋友圈，“你们俩损不损？群里发一遍还不算，偏要朋友圈再来一圈！反复扎我几次心才开心？非得把我那颗玻璃心敲得碎碎的，是吧！” 表姐们吐槽他：“你多大了，还跟妹妹记仇抢饭吃？” “我抢的是一顿饭？是我辛辛苦苦一上午，还要被万箭穿心！不止心碎了，人也碎了！” “哇哦，你这玻璃心真够脆的！这就碎了？难怪没有女朋友！” “……” 辛桐这才看到程寄洲的朋友圈，他们中午吃喝，下午包小馄饨，她除了发自己的朋友圈和回复评论，一天没刷过朋友圈了，也就漏掉了他的。 他的朋友圈比她发的早，配文又是个自带的太阳表情。巧的是，中午的大餐他们选的是同一张照片，难怪有朋友在她的评论区控诉他们俩背着大家吃好吃的。 辛桐给他点了个赞。 温南烛看到：“你还点赞？又扎我一次！” 大家差点笑出眼泪。 *第二天，辛桐睡到自然醒，醒来看手机已经九点多。这一阵难得睡到这个点，她又忍不住赖了会儿床，起来洗漱。　　外婆听到声响，上来问：“醒了？” 辛桐正刷牙：“嗯。”因为赖床，她有点不好意思，“刚醒。” 外婆不戳破：“给你下小馄饨，好不好？” “好呀！” 她收拾好下楼，一起来就有香喷喷的早餐，“谢谢外婆！” 餐桌上是一碗小馄饨，一杯牛奶，还有一颗剥了壳的白煮蛋，辛桐吃之前先吹一通彩虹屁：“哇，我可太幸福了！连鸡蛋都是剥好壳的！” 外婆坐到另一边：“别谢我。” 小馄饨鲜，辛桐把白煮蛋放里头一分二，感觉更香了，“不谢您谢谁，只有您最爱我！” “寄洲啊，早餐都是他做的。” “……” 辛桐往蛋黄上浇汤：“他这次是来厨艺渡劫的吧？”一大早没看到他人，她试图以玩笑混过去。 外婆不轻不重在她肩膀拍了一记：“你看你，不是说南烛单身狗，就是这么说寄洲。” “我怎么他了？”她先喝口汤，特别鲜。 刚好程寄洲端了盘煎饺从后厨出来，那口汤直接呛气管。 “慢点。”外婆赶紧起来拍拍她后背。 辛桐：“……”慢不了啊。 她盯着程寄洲的脸，他面带微笑，见她看着他，十分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笑什么？ 丹丹还说什么睁开眼看到她男友是幸福，她看是惊吓吧！ 辛桐咳得面红耳赤，外婆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明晃晃写着：让你背后说人坏话！ 程寄洲把只装了四个煎饺的餐盘放她跟前，他坐到她另一侧，大大方方看她，“玩我表情包的时候也这样？” 辛桐人都呛没了，这是内涵她做贼心虚背后蛐蛐他？ “谁玩了！”她不承认，等呛得差不多，“群里传播你表情的明明是宋时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找他去呗！” 程寄洲笑笑，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到她手边，又给她调好醋碟，“嗯，都是宋时琛的错。” 辛桐：“……” 她连吃两个小馄饨后，转移话题问外婆：“外公呢？” 外婆其实一直在观察两人：“他有个交流会，今天不用管他。” “哦。”辛桐低头吃白煮蛋，反正就是主打不看一眼程寄洲，“那我们等会儿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外婆今天陪你玩。” “是我陪您。” 全程程寄洲都没插嘴，用手机回消息。 外婆看看天：“今天出了点太阳，温度还可以，我们去附近古镇逛逛？”她让外孙女吃一个煎饺，不然要凉了，“你也很久没去玩过了吧？” 第150章 “行啊，是好久了。”上次还是去年春节。　　外婆又问程寄洲，他都听她们的，保镖兼司机，他跟她们走。 出门前，辛桐喷了一身防晒喷雾，又戴了防晒帽，程寄洲见状，索性又给两人撑了把伞，真把自己当保镖。 外婆开玩笑：“那我今儿个怎么都得发个朋友圈，是不是？” 辛桐附和：“外婆您发，我也发。”她瞅一眼身后，他跟的距离刚刚好。 “就你会玩。”外婆过意不去，“寄洲，你别管我们，我们晒不着。” 程寄洲说：“为美女们服务，我也等着发圈。” 外婆顿时眉开眼笑。 辛桐挽着外婆，看什么都新奇。她来过许多次的古镇，每次来好像都有不一样的变化。 “外婆，卖海棠糕的阿婆呢？” “阿婆的孙女在坐月子，一家子都去照顾了。” “真可惜，阿婆的海棠糕最好吃。” “等你下次来，外婆给你买。” “好呀！” 辛桐又看到原先卖鱼丸的小店也变成了一家特色咖啡馆，她悄声说：“我就说鱼丸开不起来。” “不许胡说。”外婆拍过去。 辛桐偏头笑倒在外婆肩头：“我只跟您说，不告诉别人。”鱼丸店易主，一半是咖啡馆，一半是手工diy。因为暑假，里头不少小朋友。 “那也不许胡说。” 三个人走走停停，买了不少小吃。吃什么是次要，她每次都是大拍特拍，最后吃的都丢给程寄洲。 逛到古镇的长廊，一排茶室和小餐馆，辛桐美颜相机开了延时，又把自己的防晒帽给程寄洲，她跟外婆玩自拍。 外婆说从抖音特意学了摆拍姿势，动作表情比她还会玩。 程寄洲将她的防晒帽挂手腕，也下了美颜相机给两人拍照。 小桥流水的背景，外婆在镜头里都年轻了。 辛桐找好角度，程寄洲忽然喊她：“辛桐。” 他很少连名带姓这么叫，她抬眸，一个眨眼间，他就仗着腿长绕到她和外婆身后。长胳膊从她头顶越过，快门“咔”一声。 延时三秒倒计时。 程寄洲和外婆都看着镜头，只有她看的是身后的他。 “我跟外婆拍照呢！”她不满，又被他眼疾手快保存了照片。 程寄洲晃了晃自己手机：“我也给你们拍了。” 辛桐：“你又没我拍的好看。” “要看看？” “不看。” 辛桐要跟外婆重新拍，迎面几个外婆的老友。互相寒暄一通，一拍即合约着去喝茶听评弹。 她兴趣不大，让外婆别管她，外婆就跟着老友们走，让他们自己去玩。 辛桐索性坐到长廊编辑照片，程寄洲坐她身边。两人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他也低头筛选照片。 她挑出几张，朋友圈发了九宫格。美食占了三张，风景照两张，剩下的都是她和外婆。 俞斯扬评论：【感觉很不错，下次来逛逛。】 辛桐回复：【欢迎欢迎！】 程寄洲刷到，也看到两人在评论区的聊天，“不觉得缺点什么？” 辛桐低头仍在回复：“缺什么？” 程寄洲指指自己，她因为打字没瞧见。 等了会儿，她依旧没搭理他，眼睛几乎粘在评论区，而她嘴角弧度特别明媚。 程寄洲缩小一个人的距离，肩膀挨着她，他抬手，胳膊从她身后绕过，掌心强势挡住她眼睛。 他像是抱住了她。 辛桐眼前一晃，双目失去焦距。他的手并没有碰上她，却也只隔了那么几厘米的距离，她什么都看不清。 “干嘛？”她抓住他。 程寄洲反手握紧，与她掌心相贴。 辛桐：“……”眼睛恢复光明，手没了。 她愣了下：“缺什么？”她一只手还按在打字的键盘，打出一堆“f”。 程寄洲牵住她：“我。” 辛桐：“……”她甩了下手腕，轻松就抽出手。 程寄洲被甩开的手指着她手机评论区：“你俩怎么这么能聊？”朋友圈都能旁若无人。 他语气多少有点酸，辛桐盯着手机，一点点删了乱码，“你早上的煎饺没吃饱？” 他们吃煎饺都爱蘸醋，她随口那么内涵，说完明显一顿。 可能是这两天太放松，失去了自控能力。 她沉默，思索怎么收场。 程寄洲却看着她的侧脸：“嗯，没够。” “晚上再给你煎，我这还有现成的醋让你蘸。”他坦然接上，承认自己在吃醋。 辛桐侧目，冷幽默一点都不好笑，但配上这张脸，又挺好笑的。 程寄洲一本正经：“我这醋挺多，你朋友圈能倒几次，你选他抱的时候大概能有一缸。” 那场大冒险他一直记着，明知道她和俞斯扬之间没什么，他还是会吃醋。 辛桐无语：“你不是抱回来了？” “强行挽尊。”他看她笑。 辛桐避开他的目光：“你跟着宋时琛都学了些什么？不止修炼了脸皮吧。” “嗯。”程寄洲干脆都说了，“还有宋时琛。” 她愕然：“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说：“你对宋时琛都比对我亲近。”会怼会发脾气会开玩笑，对他就太寻常了，无波无澜。 辛桐一噎，觉得他离谱。 第151章 “俞斯扬、宋时琛，还有丹丹……”程寄洲列出一长串名单，“开心果也是。” 辛桐从无语到离谱，最后，气笑，“那么多小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程寄洲认真看她：“可能从前憋久了。” 辛桐：“……” 他又看向长廊对面的冰淇淋小铺：“吃冰淇淋吗？” 辛桐差点跟不上他的节奏，又因为是冰淇淋，“这么大方？”以前都不肯让她吃。 他指了指宣传海报：“我看了有一会儿了，冰的不多，都是芋泥和芋圆。” 辛桐不知道说什么好，果然还是熟悉的配方，“吃啊。” 程寄洲起身，问她吃什么口味，他推荐芋泥流沙：“你跟俞斯扬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我都研究过了，这个最畅销。” 辛桐：“……” 真吓人。 他去给她买冰淇淋，她远远看着。他排在队伍中，今天大概也准备好要当劳模，他依然是t恤休闲裤。简单的白t黑裤，却是队伍里鹤立鸡群的存在。 她回忆了下刚才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不由笑开。还是从前的配方，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从前他绝不会主动问冰淇淋，她提了也是一口否决，更别提商量。 都是她耍赖才能吃一次。 辛桐瞅见对面的一家咖啡馆，礼尚往来，她进去给他带了一杯。 中午两个人跟着外婆蹭了爷爷奶奶们的饭，下午又在古镇乱逛了大半天，直到夕阳西下。 程寄洲收了伞，他走在最后，辛桐依旧挽着外婆。 傍晚的古镇又是不一样的美，慢慢走过小桥流水，河流在夕阳下泛着粼粼波光，倒映着两边的古建筑。沿街店铺开始亮起灯，与夕阳的余晖交织。 穿过巷子，有老人家在家门口搬了板凳，相熟的邻居坐在一块摇着扇子，聊着家常。 偶尔遇见外婆相识的熟人，他们停下闲聊两句。辛桐便退到一边，程寄洲也跟着她退了一步，变成他们一起。 她再次点开手机相机，在这个很寻常的傍晚，他们遇见了一场同样寻常的夕阳，甚至都没有那天他们在上海舞团的粉橘色漫画天空来得特别，却有了别样的烟火气。 夕阳逐渐西沉，染红了天际，相机记录下古镇沉入夜色的一瞬间。 两边路灯同时被点亮，照亮了回家的路，外婆仍在与朋友闲聊。 辛桐找好角度，全部记录到手机。 “小心。”身后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她顿了顿。 是四五个小孩在巷子里追逐嬉戏，欢声笑语久久回荡。 等他们跑远，辛桐回头，暖融融的灯火中，她看到身后的程寄洲。 一瞬的恍惚。 外婆喊他们：“走了，我们回家。” “哦，好咧。”她收起手机，肩膀上的手同时松开。 辛桐重新挽住外婆：“外婆果然人缘好，走哪儿都能说上话。”她捧场。 外婆笑笑，又招呼程寄洲，他走到她另一侧，三个人有说有笑一起走。 回到家，外公已经煮上饭，正在后厨炒菜。程寄洲洗了手去帮忙，今晚他要偷师外公的秘方。 辛桐插不上手，搬了小板凳坐在厨房，她一边玩手机一边听他们聊天。她翻到今天的相册，出片的照片其实很多，九宫格都不够放的。 从最近的路灯到夕阳，再到白天的古镇，她翻到他们今天唯一拍到的三人合照。 因为程寄洲突然闯入，角度不算太好，她也没有正脸。 她看了许久，把照片发给他。 *接下来一天半，辛桐在家里陪外公外婆，她这次一共待四天。临走，丹丹依依不舍，说还没来得及让男朋友请吃饭。　　辛桐抱抱她：“下次有机会。” 开心果一直在撒娇，她摸摸狗头，又被丹丹一把抱住，她再摸摸丹丹脑袋。 丹丹忽然想到：“你摸过开心果了！”又摸了她。 离别的气氛一下被敲散。 回程还是程寄洲开车，车上只有他和辛桐，他们从上海坐飞机。没想到的是，在苏州持续的好天气来了上海后又是大风大雨。 手机收到不止一条延误信息，两人等在机场休息室。 程寄洲给她点了杯热奶茶：“我问过了，今晚应该可以回北京，不耽误你明天训练。” 辛桐这两年跟着舞团飞，习惯了坐普通航班，除非特殊情况，很少动用家里的私人飞机。但遇到雷暴天气，私人飞机也不顶用。 这会儿不到两点，还早。 “早知道不如直接从苏州坐高铁。”她喝了口热奶茶，冷不丁想起她的复出首秀，他就是辗转坐高铁来的。 当时他还被发到抖音捞人，她才知道为了她的演出，他是从飞机换到高铁。 程寄洲给自己点的是美式，他笑了下说：“下次陪你坐。” 辛桐看看他，他的冰美式看着就很苦，“程总，采访下，你上次坐高铁是什么感觉？” 两人都想起那场首秀，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他如实说：“不记得了。” 因为一心想着快点回北京看她的演出，一路还要忙着解决压缩的工作，是真没特别的体会，也没有时间让他多想。 程寄洲没展开细说，辛桐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一时有些无措，她连着喝了好几口热奶茶。 奶茶太烫，脸也有点热。 第152章 程寄洲让她喝慢些，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响起。他看一眼，发现是洛汀，手机放到耳边。 他没避着她，她却自觉避嫌，转过身开始刷微博。 等程寄洲挂电话，看着不知刷到什么眉开眼笑的辛桐，他犹豫一瞬，“星星。” “嗯。”她眼睛没离开手机。 程寄洲起身换到她另一侧，伸手盖住她的手机屏幕。 “你干……”辛桐不满，抬头时，撞进他深邃的黑眸。 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第四十六章 给他一个拥抱。…… “小朋友才选先后。”辛桐这么觉得。 程寄洲言简意赅从好消息开始：“你们舞团的敦煌舞剧有机会去悉尼演出。” 她惊喜, 放下手机，“是好消息！” 古典舞能走出国门绝对是好事，最大的意义是, 一旦真的敲定第一站, 悉尼也不止是悉尼，她们的舞剧必然有机会在其他国家亮相。 但他也说了是有机会。 所以，“能影响这个机会的关键是？” “目前的进度在与悉尼方碰你们的演出时间和场次, 最后发现会和明年的‘金荷杯’赛期冲突。”程寄洲知道三年前的“金荷杯”对她来说到底有多遗憾，不论输赢, 她没能参加就不得不退赛。 最关键的是, 明年的“金荷杯”是她错失的青年组奖项中，她最后一次能参赛的机会。 辛桐笑容沉了沉，她喝口热奶茶，做阅读理解：“不能算是坏消息,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小朋友还是大朋友的问题, 是我必须二选一做这道选择题, 对吗？” 程寄洲点头，这是他意料外的意外。 她沉默下来，错过的比赛，她原本打算的是明年再战。洛老师也征询过她和盛毓的意见，决定让她们参加下一届的青年组双人舞。 现在必须二选一, 难在有的遗憾只是暂时的, 就像她们这次在上海迪士尼因为暴雨而取消的烟花秀, 这肯定可以在未来的任何一天补上，可是，有些遗憾却只能成为永远的意难平。 休息室空调打得凉，辛桐双手捧住热奶茶, 等手都暖了，她看向程寄洲。他也一直看着她，目光里有关切与纠结。 她回忆开始的好消息与坏消息，迅速抓到精髓，问他：“你比我先知道这事，说明跟悉尼方的合作事宜你也参与其中了，是吗？” 程寄洲没料到的是她能这么冷静：“是，你们在上海期间，我一直在推进双方的合作。” “促成这件事我承认有你的因素，但也不全在你。只是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眼前，我不可能视而不见，不做努力。”他对她坦白，告诉她事情始末，顺便解释了那次他等在上海舞团门口，她误以为他是因为两年前的愧疚而迎合她。 辛桐点头回应，在理，也理解。 程寄洲顿了顿，强调：“选择告诉你也不是为了邀功，如果顺利敲定，本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现在必须让你作出抉择，真的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他说到这里，留心她的情绪。她真的比他想象中要冷静，他既骄傲，又心疼。 辛桐听完，见他停下，主动问：“洛老师是怎么说的？”她猜到刚才的电话可能是洛汀。 “目前只有我和洛老师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推进这次合作不完全因为你，但我也的确有自己的私心。”程寄洲坦诚，“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希望给你完全的选择机会，无论你选哪一个，我都支持，也能保证洛老师不做干涉。” 这是他渐渐明白到的，爱是平等与尊重，而不是只有宠。 从前她一次次小心翼翼的试探，大部分问题在他。是他一味将她当小孩，强势替她做了选择，让她这么难过。 程寄洲最后检讨自己：“这事我有错，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你，跟你商量。”他说出自己的心路历程，从开始接触悉尼方，到对她守口如瓶，是因为怕一开始说了，后边会让她失望，但现在反思，其实都是他的自以为是，“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辛桐意外，先同他道谢：“我明白了，我先想一想。” 舞剧不止她，“金荷杯”也是，两边都有盛毓的参与，二选一前，她总要和盛毓一起商量。 “好。”程寄洲不打扰她，回到原先的位置。 辛桐也开始小口小口喝奶茶。 也许是最大的霹雳已经来过，没一会儿，广播开始通知登机。他们从专门的通道上飞机，她靠窗，他在过道。 飞机延误本就打乱了计划，加上这个两难的抉择，辛桐明显情绪低落。 顺利起飞后，程寄洲翻开一本杂志，随便翻到一页摆着。因为不愿给到她压力，他没用“正眼”看她，也不做打量，只用余光专注。他看到她从上飞机后就在看手机，翻看的是在苏州的照片。她看得挺仔细，很久才进入下一张，可能跟他看杂志一样，压根就没看进去。 一本杂志直到快到北京，也没翻动一页。 在他又一次用余光看向她时，忽而一愣。他翻看航线，他们快到北京，是个大晴天。 程寄洲轻拍她的肩膀：“星星，你看。” 辛桐闻言转过脸，她看的是他，而后循着他的视线。 金黄色的光芒穿过云海，洒在舷窗上，透明窗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随着飞机航行，柔和的光将天际染成了橘红色。 第153章 她惊喜地打开手机相机，凑到舷窗边细看。她拍照，也拍视频，落地后她一定要跟家人朋友们分享这惊喜的一刻。 此刻，她眼中只有这场浪漫又特别的落日。 程寄洲也举起手机，拍的是她，也是夕阳。他挑出满意的几张，连上飞机wifi，照片用微信发给她。 他同时在微信上说：【我觉得我的拍照技术有进步，你觉得呢？】 飞机下降高度，刚才的美景被留在身后，但都被记录在手机中。 辛桐收到照片，放大看了又看。他拍的是她的侧脸，当时她在用视频记录，她的手机里是绚烂的云海。 心境的转变好像在须臾间，是因为这份意外之喜。 她保存照片，回复：【不错，有进步，可以发圈的程度。】 程寄洲回过来的是一个他的表情，那个芭比粉的“做了一场很美的梦”。 辛桐笑开，眼睛瞅他一下，低头打字：【太阳还没下山呢，朋友！】 程寄洲也看她：【落地天就黑了。】 播报提醒飞机下降高度，准备落地，两人锁屏。 “程寄洲，你干嘛每次发圈都发一颗太阳？”当下，惊喜的心情还在，辛桐决定让他解惑。 程寄洲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他想了下，选择实话实说：“因为开心。” 辛桐怔了怔，随即莞尔。 嘿，还真被舒心的文艺风说中了。 她知道了又该嘚瑟了。 落地后，芭比粉和樱花粉依旧以背靠背的姿势被程寄洲一手拿捏，辛桐看了好几眼，最后选择捏紧口罩的鼻夹。 两人等电梯时，她看到郑令虞。 来接程寄洲的？ 应该不是，他们航班一再延误，肯定不是因为他，他也没提起。 下一秒，答案自己揭晓。 一个挺眼熟的女生从vip通道出来，朝着郑令虞的方向，她奔过去一把抱住。 郑令虞露出笑，也搂住她，两人亲如母女。 辛桐想起来，很久前，她跟妈妈逛街时遇到过两人，当时她们也是这样手挽手逛街。她还和妈妈说自己从未见过郑阿姨笑这么开心，可妈妈讳莫如深。 她条件反射看身侧的程寄洲，发现他也看着她们。 但他只是静静立在那，仿佛是个局外人。 辛桐又往郑令虞的方向看，她没带保镖和助理，不再是那个冷漠又高不可攀的长辈。只见她自然接过女生手中的行李箱，女生也挽住她一只胳膊，脑袋亲昵地靠上她的肩膀。 她们是真的很亲近，比跟程寄洲这个亲儿子更近。 辛桐蹙眉，转过脸看看他。很突然的，她想起从前。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好脾气，最大的脾气大概就是管着她，不许吃冷的，不许喝酒，不许那样……她也只管着自己开心，每次都对他耍赖闹腾。 这一次不一样，她能清楚感知到他的失落，他的眼角眉梢不曾遮掩一分。 怎么办？ 郑令虞带着女生同样来等电梯，她抬头一眼，两人止步。她脸上笑意明显一敛，须臾又恢复。 然而辛桐看了全程，轻易分辨出她虽然仍在笑，但跟刚才是不一样的。 四个人“默契”地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女生目光来回穿梭，随后紧紧挽住郑令虞，郑令虞便看向她，安抚一笑。 辛桐一股无名火，手腕忽地被攥住，她看到程寄洲对郑令虞礼貌颔首，他拉着她往另一边离开。 电梯同时开门，他们没上。 走出一阵，她扭过头，郑令虞和那个女生上了他们等半天的电梯，两个人头也没回一下。 她低头瞅瞅自己手腕，第一次问出：“程寄洲，那个女生跟郑阿姨到底什么关系？” 程寄洲停住，松开她，很长一段沉默后，“我妈初恋的侄女。” 辛桐：“……” 她默默消化完这道拐了几个弯的复杂关系，看着程寄洲几度欲言又止。 最后，她脚步一转，两步同他面对面。在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时，她给了他一个不带暧昧的拥抱。 程寄洲僵住。 辛桐双手圈住他的腰，轻轻地，也温柔地拍了两下，“没关系。” 他渐渐放松，右手松开两只行李箱，他双手回抱住她，也拍了拍她说：“我知道，已经没有关系。” 再一次，两人都没有说话。 辛桐听着他的心跳，有一点点快，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她果然没那么了解他，不止他这个人，还有很多很多。 来不及细想，程寄洲就放开他，难得没有得寸进尺，他重新捞回两只行李箱问她：“是直接回家？” 他好像又满血了，她看了好几眼确认，“等等，我先问问盛毓。” “好。” 辛桐发消息问盛毓是否有空，对方很快回过来说下午盛意落地北京，她们在吃饭。 第二条又问：【刚回来就找我？要不一起来？我给你加菜。】 两年，她们足够默契。 辛桐说“可以”，盛毓随即发来一个定位，她把聊天记录给程寄洲看，“跟盛毓约了见个面。” 他看清定位：“好，我送你过去。” 他们重新去等电梯。 路上程寄洲没有主动搭话，她也没有。她握着手机，不停刷新微信。 他几次看到，猜测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第154章 辛桐最终还是点开老师陈颖月的微信头像：【老师，有个问题想问问您。】 陈颖月几乎是秒回：【想谈心？】 她们其实聊得不算多，大多是舞蹈，所以她看到这么个开场白，直觉是有事。 辛桐：【算不上，就想问问您为什么每年还在坚持亲自排舞上场？】 陈颖月先回过来一个问号，反问：【傻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辛桐回过去一个可可爱爱的表情。 陈颖月关心她：【要不要通个电话？】 辛桐：【要的要的，不过能不能等等我？等我确定了，我给您打电话。】 陈颖月：【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她手机放包里，看窗外霓虹，车窗映出她亮晶晶的眼睛。 程寄洲笑了笑。 司机开到餐厅，程寄洲先下车替她拿行李箱，她接过后，“回去注意安全，记得吃晚饭。” 她对他多了一句关心，他朝她笑，“我没事，你结束到家也给我报个平安。” 辛桐想了想：“好。” 他惊喜，目送她拖着行李箱进餐厅。 程寄洲回到家，把外婆准备的小馄饨和煎饺放冰箱，管家看他在外头留了一盒，问是不是要帮他煎了煎饺。 他说自己来，切了葱，他开锅复习煎煎饺。 煎了六个，他摆盘，再调上醋，他手机拍照，在那碟醋上拍了特写。他挑出最满意的一张，其他的删除，他准备在她到家后发给她看。 等程寄洲吃完煎饺，也洗好餐盘，他打开微信，朋友圈刷到辛桐。 她发了两张照片，第一张是飞机上他给她拍的落日，没想到真的上了她的朋友圈。另一张是她和盛毓、盛意的三人合照，她在盛意的脑袋上方画了几个粉色爱心。 辛桐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愿万事胜意。】 程寄洲给她点了个赞。 第四十七章 “我恋爱脑。”…… 辛桐到餐厅, 盛毓已经让服务生收走几个餐盘，又给她加了菜。桌上摆了两道蔬菜，一蛊汤, 和一盘小炒肉。 “你看看还吃点什么？” 辛桐直接坐盛毓边上：“你们都吃完了？” 盛意迷妹眼：“还没, 等你加菜继续吃呢！”她瞅一眼姐姐，“我姐那小胃口，我都不敢多点。” 辛桐清楚这个点她们其实差不多了, 翻了翻菜单，“来份炒饭, 再来个慕斯蛋糕？”她也不饿。 盛意高兴：“我姐在, 我都不敢当面点甜品。” 盛毓横过去：“下次让她当你姐吧。” 辛桐笑笑，先喝特意给她点的汤，再吃饭。她同盛意闲聊，问她去上海工作的事情, 盛毓则自己喝茶, 偶尔才插上一嘴。 等她吃完, 服务生上最后一道甜品，她把蛋糕推给盛意，“乖，先吃，我跟你姐有话说。” 盛意看眼色：“需要我去隔壁桌？” “那不用。” “行。” 盛意低头开始吃蛋糕, 努力降低存在感。 盛毓给辛桐倒满茶：“给你两分钟酝酿。” 辛桐喝了一小口：“用不着, 我消化一路了。”她尽量概括出整件事, 提炼重点，“悉尼演出还是‘金荷杯’，现在是必须二选一的选择题。” 盛毓听完，同她一开始知道时一样, 笑容一点点落下，向来淡定的脸上难得见到惊慌与纠结。 她看着她，沉默不语。 盛意叉了块蛋糕，迟迟没送入口。姐姐学舞蹈，她虽不太懂，但多少了解一些。“金荷杯”四年一次，她第一反应是下次再参加不就行了？可转念就想到，专业舞者不仅靠天赋，还有年龄、体力、灵活度。就跟奥运会差不多，再一个四年，谁也不知道最后会是谁能上。 辛桐乐观点想：“其实算是好消息，嗯，你先考虑？” 盛毓点头：“给我五分钟。” “没问题。”辛桐也拿上她的蛋糕叉，去跟盛意抢蛋糕。 盛意瞅瞅她，默默将蛋糕推过去，她给了她一个“真懂事”的眼神。 五分钟，漫长又短暂，足够两人解决完一块慕斯蛋糕。 盛毓到点前，一口气喝了一整杯茶，同时呼出口气。 辛桐看过去，这回换自己给她添茶，“想好了？” “想好了。”现在需要组织的是措辞，该如何说。 辛桐看着盛毓笑了下：“我们玩个游戏。” 盛毓侧目，她没吭声，眼神从纠结到不解。 刚才她在深思，辛桐同样在想，“我们把自己的选择写下来，一起给对方看，再各自说理由，如何？”有些话很难开口，不如换种方式。 盛毓意外，又没什么好意外的。 盛意闻言，从包里拿出纸笔，她有做手账的习惯，随身带着漂亮的本子和笔，“但我只有一支笔。”她不假思索从她那本漂亮的手账本撕了两页递过去。 辛桐起身换到盛意这边，和盛毓斜对面，她招手问服务生要了另一支笔，“我们一起写。” 盛意贴心：“我监督。”她也起身，和辛桐又换了一次位置。 这下两人正对着。 盛意示意开始，她看她们的书写进度，又避嫌地没有看任何一人的内容。等确认她们都写完，她说：“好了。” 两人同时抬头，又听她口令，举起手上漂亮的手账页。 第155章 辛桐：【悉尼。】 盛毓写了两条，第一行是“听你的”，但是，又被她划去，在第二行写下：悉尼。 一样的答案，又不算太一样，两人之间有数秒的沉默。 盛意不凑热闹，再次隐身。 辛桐主动开口：“我比你早知道，所以，占了点便宜。” 这个开场白逗笑了盛毓，她心知辛桐作出这个抉择要比自己来得更艰难。 “古典舞不比芭蕾。悉尼机会难得。”辛桐顿了顿，发现没必要说这些大道理，她知道的，盛毓也清楚，“可以宣传我们的文化，这更重要。” 她只用一句话诠释自己的初衷。 盛毓一点点哽咽：“我已经拿到过青年组的独舞金奖，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这个奖项对我来说就失去了它在你这儿的含金量。可我不这么想，我们是一个团队，我听你的。”是因为信任。 她别开头看窗外，用最快的速度缓和情绪，“我不知道怎么说，第一次觉得好像没把语文学好。”平复差不多，她抬头看过去，“大概就是，我也觉得你会选择带我们的舞剧走向国际。” 因而将个人荣誉放在最后。 辛桐在她说出最后一句时眼眶湿润，有些话不必宣之于口，因为，“我懂，都在心里。” 她努力把眼泪憋回去：“就像很久前我就觉得我们会成为朋友，因为我们志同道合。”她站起来，对盛毓伸出手，“我们一起把古典舞带上国际舞台！” 盛毓起身回握，两人相视一笑，眼底都有泪。 突然一阵抽泣声，惺惺相惜的感动一秒被打散。 辛桐看到盛意哭了，盛毓给她递纸巾，她再给盛意，“我俩还没抱头大哭，你哭什么？” 盛意擦眼泪，又擦不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感动。” 盛毓笑了，她一瞬不瞬看着辛桐。十七岁时，老师说“既生瑜何生亮”，如今依然是。不同的是，她们已是“珠联璧合”。 盛意的眼泪水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提议：“我居然也有幸参与了一把，必须留影纪念！” 三人自拍合影。 今晚盛意在c位，辛桐和盛毓一人一边，她们都是很2的剪刀手。 辛桐准备发圈，在选照片时，看到飞机上的落日。她先发给盛毓和盛意，又点开几个群，跟大家分享这场浪漫的意外之喜。 盛意惊呼：“太美了！” 她跟姐姐一起看落日视频。 辛桐笑笑，继续看照片，她选中程寄洲给她拍的那张侧影，此刻脑海中陡然闪现一句诗，她抓住这个灵感，将日落和她们的合照一起放朋友圈。 发送成功，第一个赞的恰好是程寄洲。 她想到俞斯扬：“盛意。” 盛意抬头：“啊？” “我有个朋友，他跟你一样，总……” 说曹操曹操到，俞斯扬的电话进来。 辛桐接起前：“等会儿跟你说。” 盛意就继续看照片。 “你认识盛意？”俞斯扬语气焦灼。 辛桐惊讶：“认识啊。” 电话里忽然安静了，但那头的呼吸声明显紧促不少。 辛桐福至心灵，看向仍在和盛毓讨论落日云海的盛意，“是她？” 俞斯扬很轻的：“嗯，是盛意。” 辛桐：“……” 一言难尽，又无法形容的心情。 真的是阴差阳错，她一直以为俞斯扬来捧场是他喜欢的女孩喜欢古典舞，也喜欢盛毓，所以她不会多问是谁，肯定是她不认识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会是盛毓的堂妹盛意。 她之前问过他几次，有没有找到她？他都说没有，还自嘲可能是他的运气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没有一次能碰上。 那他怎么就不直接问盛毓？ 无需俞斯扬开口，辛桐就明白了他打来这个电话的用意，“咱俩虽然是朋友，但她也是，我得先问问她的意思，她答应了我才能给你推微信。” “我明白。”这也是他的意思。 辛桐缓不过来，又实在忍不住，“不是，你这暗恋真够可以啊。”她想不通，觉得不可思议。 盛意听到“暗恋”，下意识看过来。 辛桐喝茶压惊：“多简单一件事，被你整这么复杂？”早问一句不行？ 俞斯扬苦涩一笑：“一开始总想着等一等，等一等得不知道她也是喜欢的。等到最后，我们就错过了。” 辛桐一怔，感情的事外人最难评，旁观者觉得再简单，他们却未必。 “这几天看你朋友圈，也看到程寄洲。”俞斯扬忽然提起他，“本想在你回北京后约个饭聊一聊，没想到是现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我们现在是在说你。” “差不多。” 辛桐语塞，不跟他抬杠。 俞斯扬直言：“跟她的事三言两语说不完，你们可能也是，但大致的核心应该是一样的。辛桐，如果你还喜欢，千万别错过。如果不是，那恭喜你，朝前看吧。” 辛桐挂了电话，望着嬉笑的盛意。 直到盛意感觉到她难以忽视的目光：“怎么了？” 辛桐又喝口茶，这惊是根本就压不完，她直白问：“你认识俞斯扬吗？” 盛意惊愣。 *结束后，辛桐拖着行李箱到家，快十点，一点都不想收拾箱子。她靠坐在卧室的懒人沙发，点开程寄洲的微信头像。　　答应他的，她不会食言：【到家。】 第156章 程寄洲发过来一张煎饺的照片，说是他的晚餐。她条件反射从他的头像进朋友圈，意外他并没有发圈。 这几天，他也是住在朋友圈，几乎每天都要发一条。 辛桐想起在苏州，他们在古镇的唯一一张合照，她发给他后，他“拍一拍”回应。那天，他并没有发朋友圈，就像今晚的煎饺也没有。 她打字：【现在方便电话吗？】 方便的话，她想说一说她们的决定。 程寄洲一直在等她到家的消息，她的朋友圈发了许久，消息却没来。他忍着没问，固执地想等一等。 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他大脑突然就丧失了大部分功能，手指却已经在拨号键盘输入了她的手机号。 听着“嘟嘟”声，程寄洲一阵恍惚。从前她喜欢直接打微信电话，他习惯手机拨号。这两年，他无数次在拨号界面打下她的手机号，但没有一次按下过拨号键。 “喂。”是她温软的声音。 两年来，他们的第一个电话拨通。 程寄洲手机贴紧耳朵：“星星。” 她提出的电话，他猜测是要跟他说演出的事情，回应她后，他等她说。 等了会儿，她没有开口，他也耐心地没有插话。 辛桐是在想措辞，想半天才觉得完全没必要，“我们选悉尼。” 她用了“我们”。 程寄洲并不惊讶：“恭喜。” 辛桐听出来了：“谢谢。” 能为舞团争取到这个机会，他付出的努力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她应该要道谢。 程寄洲说正事：“悉尼是你们国际舞台的第一站，我会尽力争取让敦煌舞剧亮相其他国家。”他同她说起自己的计划。 辛桐再次道谢，而后回应他在候机时的自我检讨：“当时比较乱，我没有反应过来。程寄洲，你没必要跟我道歉，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我，为我们。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谢谢你，我也是。” 她再说到机场遇到的郑令虞，这件事要比悉尼演出更难开口，她因此缓了好几秒，“以前总觉得你说让我多了解你，多看看你是你的冷幽默，我还吐槽你调侃你是跟宋时琛不学好，对不起，程寄洲。以后不管我们会怎么样，我努力只把你当作‘程寄洲’去接触和了解。” 这个“以后会怎么样”指他们以后的关系。 程寄洲心头一颤，一时许多话想说，又都堵在喉咙口。 慢慢来吧。 他紧贴手机的耳朵发烫，换另一边接电话，“谢谢。” “不客气。”她笑着接下。 程寄洲舒展胳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坦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许多意外之喜。” 辛桐开玩笑：“因为你带我看了场日落，好人好事给你的馈赠呗！” 如果不是他提醒她看舷窗，她就会错过最美的落日。飞机上的这场“邂逅”，对他们来说都是惊喜。 程寄洲趁机聊起：“晚上吃了什么？” 辛桐简单说了说，她说完，他又自然提起另一个话题。 两人闲聊。 程寄洲舍不得挂电话，但他看时间，不得不刹车，“早点休息，明天加油。” 辛桐手机也早已发烫：“嗯。”挂电话前，她想起俞斯扬和盛意，“下回你可没必要再用缸来装醋了！” 程寄洲被明着调侃，更坦然问：“怎么说？” 辛桐告诉他：“俞斯扬找到他心心念念的女孩了，普天同庆！” 他眉梢一扬，捧场道：“的确是普天同庆。”他没问是谁，只要不是她，他对俞斯扬的个人感情不感兴趣，但她这么说又一定有用意，“是你认识的人？” 辛桐：“……”佯怒道，“你重新来！” 程寄洲笑出声：“好好好。”他清了清嗓子，故作好奇，“是谁那么幸运，要你为她撒花的程度？” 太假了。 辛桐也笑了：“盛意啊。” 程寄洲：“……那就祝他好运。” 她及时收住：“挂了。” “好，晚安。” “嗯，晚安。” *第二天一早，洛汀召集所有人简单说了悉尼演出的事宜。　　大家沸腾。 “别高兴太早，细节还在推敲，不许松懈。”接下来还有国内好几场巡演。 临走，洛汀看了眼辛桐，她昨天先联系程寄洲，因他毕竟是资本“金主”。他牵头对接的悉尼方，主要还是因为辛桐。这事倒也不是她对资本折腰，反而是她足够相信辛桐。 事实果然如此。 她走后，赵菁菁发现一件事，“辛桐，那你岂不是参加不了‘金荷杯’了？！” “对啊，不参加了。”辛桐逗她，“所以，你要不要请我吃大餐，弥补我受伤的心灵？” 赵菁菁看她这样没心没肺：“去你的！” “我能去哪儿？” “去……” 赵菁菁说不下去，拉着她认真问：“真决定了？” “不然呢？”辛桐还没将遗憾表现出来，她们就都担心上了，“所以，到底要不要请我吃大餐？” 说不遗憾是假的，她慢慢消化而已。 赵菁菁出馊主意：“要不然比赛周期你回来，让晓薇上啊。”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 这就失去了意义，而且悉尼方最看重的是双女主，真是馊主意。 第157章 她垂头丧气，辛桐再次自黑：“既要又要？我是什么大仙女？” 赵菁菁抿抿唇：“今晚请你吃大餐！” “请什么？”盛毓听到，“今天加练。” 赵菁菁哀嚎：“不是吧，这么严厉！” “不然呢？”盛毓毫不留情，“回你的舞蹈房去！” 赵菁菁：“……” 辛桐笑得直不起腰。 中午午休，辛桐草草几口就回舞蹈房，她靠坐着墙看受伤前为了参加“金荷杯”角逐的舞蹈练习视频。受伤后，她一直没有勇气去看，今天是三年多来的第一次。 程寄洲：【照片。】 他突然发来一张照片，她没管，视频看到最后才去微信。照片上一桌菜，同时入镜的还有一杯他端起的橙汁。 辛桐认出餐盘：【周一的会所？】 程寄洲解释：【对，周一的会所，被钟唯旻拉着来吃饭。】 辛桐：【菜不错。】 礼尚往来，她应该也拍一个，但她没得秀。 程寄洲察觉：【吃饭了没？】 辛桐：【吃好了。】 程寄洲看时间，不到十二点，不是她平时吃饭的速度，他给她找了个借口：【菜不好吃？】 辛桐一怔，不是不好吃，是没胃口，她还是回他：【猜对了！】 程寄洲按铃招来服务生，他额外下了份单，提出保温打包。 钟唯旻本就对他端杯果汁怼着手拍个没完，还一直低头看手机不满，一听要打包，“不是吧？放我鸽子？你像话吗？” 程寄洲瞥他一眼，手机响了，爷爷在电话里问他：“周末要不要来家里？” 这两年爷爷身体不太好，他去爷爷家比从前多，他以为是爷爷哪儿不舒服。 “没，我好着呢，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程爷爷对他放下工作的事有所耳闻，关心他，“家里玉米正好吃，蔬菜水果都熟透了，你姚奶奶和彭爷爷天天忙着倒腾。这儿都是新鲜的东西，你带些回去吃。” 程寄洲本想拒绝，目光一顿，“好，周末我来看您。” 他挂电话，手机直接放口袋，他一抬头，对上钟唯旻怨念的眼神，“怎么？” 钟唯旻瞪着他：“我找你谈心，你放我鸽子，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服务生拿着打包好的菜进来，他接走，“下次我请你。” “我差你一顿饭？”钟唯旻不屑，冷笑道，“程寄洲，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典型的重色轻友。” 程寄洲笑笑，绕到他这边，“我恋爱脑，你见谅。”在他肩膀一拍，某些称呼都不需要酝酿，“哥，谢谢了。” 钟唯旻见了鬼的表情：“……” 他刚叫他什么？ 等钟唯旻回过神，人早就跑远了。 我敲啊！ 辛桐收到程寄洲在停车场的消息时，刚刚十二点半，她下楼找到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驾驶座空着，后座车门被人从里推开。 她走过去，看到程寄洲蹲在后头，车上只有他。 辛桐调侃：“说好的约法三章呢？” 他正往小餐板拆打包盒：“我不下车，就不算进你们舞团。” 她无语，上车关门，菜香味扑鼻。车里打了空调，还放着一首英文歌，她没听过这首，只觉得调子很舒缓。 程寄洲说：“都是你爱吃的。” 辛桐侧目：“你不是跟我哥吃饭？” “放他鸽子了。”他理直气壮道。 “我哥肯定念死你！” “那倒没有。” 辛桐惊奇，程寄洲却看着她笑而不语。 “你先吃。”他给她递筷子，“比食堂好吃。” 不是一次性筷子，连筷子都是她喜欢的花纹。她看了好几眼确认，这不是会所提供的碗筷。 他连碗筷都自带？ 程寄洲自己也拿出一双筷子，给她夹菜的同时介绍菜。其实都是她吃过的，根本用不着介绍，偏偏他一说吧，她又有了食欲。 说完菜，他又拿出一杯去冰的芋泥奶茶。 辛桐好奇问：“你准备了多少？”不会还有蛋糕？ 程寄洲在储物箱拿出一只玻璃杯：“最后一样了。”他看一眼她，动手撕开奶茶的杯盖，他往玻璃杯里倒奶茶。 “这不是我买的杯子吗？”她注意到。 玻璃杯中倒了二分之一，他把那杯原装奶茶给她，“对，你买的杯子，临走外婆送了我一只。” 芋泥奶茶只剩三分之一的奶，里头满满都是芋泥，“你确定不是你问外婆要的？” 程寄洲讪笑。 辛桐吸了口奶茶，满口芋泥香，不甜也不腻。 顿时食欲大开。 两个人这些年里第一次单独吃饭，还是在车里，真的是不一样的体验。 今天程寄洲是自己开车，没开隔板，停车场进来一辆大巴，辛桐从车窗望出去，应该是其他组的同事演出完回来。大巴直接停在入口，他们有说有笑，跟她每次结束时一样的状态。 此时，黑色车玻璃像是隔开了一个小世界，远离了车外的“喧嚣”。 程寄洲又给她夹了一块牛肉，两人各吃各的，谁都没说话。 等辛桐吃完，他收拾打包盒和碗筷，随口问起：“爷爷在远郊养老，家里养花也种菜，还有一条狗子。不是丹丹的萨摩耶，只是普通的中华田园犬。周末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撸狗？” 第158章 第四十八章 是心跳声。 周末, 阳光明媚的一天，车子驶离城区，开上小路。二十来分钟, 几个看着就十分别致的四合院映入眼帘。 辛桐打开副驾驶车窗, 问程寄洲：“是这儿？” “对，等会儿看到香樟树就到了。”今天依然他开车。 “程爷爷太会选地方了！” “里边还要好看。” 辛桐是第一回 来程爷爷这儿，从前她也被家里带着去程家老宅玩过, 程爷爷瞧着就很严肃，对程寄洲也严厉, 但她就不怕。 那天程寄洲问她去不去, 可能奶茶太甜，她一时上头就答应了。 车子又转个弯，最显眼的香樟树围满整个小院子，“下雨天肯定特别好闻！” “下次等雨天再带你来？”程寄洲看她一眼。 辛桐车窗里瞅他, 嘀咕一句：“得寸进尺。” 她就答应这一回, 老去算什么样儿？ 车子从小院侧门进去, 果然如他说的，院子一半是菜园子，一半是花。 辛桐下车，看向花圃。各色绣球色彩交织，细看却又是按照颜色栽种修剪。如同是调色盘上精心调配的渐变色, 既和谐又有层次感。饱满圆润的花球上, 密密麻麻的小花朵紧紧相依, 每一朵绣球花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她知道姚奶奶是程爷爷第三任妻子，当时圈里轩然大波。不过，她也就见过几次面，之后程爷爷就在这儿养老, 很少出来。她跟姚奶奶接触不多，由花看人，应该是个很有生活情调的人。 彭管家先出来：“老爷子在做包子，满手面粉。”他解释了一句为什么只有他出来相迎。 辛桐惊讶，程爷爷做包子？难以置信。 程寄洲见怪不怪：“爷爷现在就爱倒腾这些。” 他从后备箱取出她准备的礼品，彭管家上手去接，他没让，“没那么娇气。” 彭管家笑笑，心领他的好意。 他跟辛桐说：“一早老爷子和老夫人就开始忙活，只是面和多了点，本来这个时候就该包完了。” “那我今天有口福了！”辛桐笑眯眯捧场。 彭管家“诶”了一声，去看程寄洲，他也刚好看过来，“肉馅也是老爷子自己拌的。”又是替程爷爷说话。 程寄洲了然：“我知道。” 一开始他也排斥老爷子总盯着他，江宜宣说要学会重新开始，他尝试敞开心。现在他们没那么亲近，但也还好。他每次来，爷爷总要给他做点什么，今天又有辛桐，估计各种技能都得秀一遍。 三人迈过门槛，下台阶时，姚奶奶抬头，“是寄洲和星星来了？” “是呀，是我们来了！”辛桐最会哄老人，事事有回应。她先礼貌问候长辈，再去看那一排照外婆的话说“卖相好”的包子，“哇，我看着就嘴馋了！” 程爷爷笑了，脸上看不出一丝过去霸总的威严，“今儿管够。” 程寄洲先去放东西，出来时就听到辛桐各种彩虹屁，他静静看她表演。 姚奶奶笑着说：“各种馅儿都有，问了寄洲，说你爱吃肉的。但你妈妈是苏州人，应该也喜欢吃甜的吧？晚上给你打包带上，回去给家里人吃。” “星星才刚来，你这就开始说回去打包了？”程爷爷胳膊碰了碰。 “嗐，这不是正好说包子么。” 辛桐又觉得姚奶奶一下从生活情调，转到了人间烟火。 程爷爷做好手上这个，放在手心给她看，“怎么样？” “爷爷捏得真漂亮！”辛桐凑过去吹彩虹屁，“我都不会呢！” 她一开始听到彭爷爷说爷爷在做包子，还以为就是意思意思，没想到这么有模有样。 程爷爷眉开眼笑：“是师傅教得好。”他又拿起一张面皮。 姚师傅看看他，和辛桐解释：“还差几个就好了，你们先去院子里玩。” 话落，一只小黄狗“蹭”一下从门槛里蹦跶进来。许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人，它没敢直接上前，停在离最外头的程寄洲四五步距离，仰着狗脑袋看看他，又瞅瞅辛桐。 “哎呀，真可爱！”胖乎乎的，眼睛也湿漉漉的，辛桐喜欢，问姚奶奶，“我可以摸吗？” “可以，它很乖的。” 辛桐走过去，小黄狗后退了小半步，却被她一把捞住脑袋。大概是被摸舒服了，它乖巧趴着开始任她摸。 程寄洲也凑过去半蹲：“光喜欢狗，不喜欢猫？” “也喜欢的呀，你喜欢狗还是猫？” “都喜欢。” 姚奶奶见状：“带小黄出去玩儿吧，寄洲陪陪星星。” 辛桐怪不好意思，扭头看看做包子的两位长辈，姚奶奶又说：“小黄也到遛的时间了。” 程爷爷笑了，小黄哪里需要遛，不过，他附和：“去吧，院子里有花有蔬菜，随你玩，看到喜欢的爷爷送给你。” 程寄洲侧目：“您今天倒是大方。”往日里那些蔬菜都不许他们碰。 程爷爷接话：“小姑娘怎么能跟你们这些皮小子一样？” 辛桐偷笑，口型做给程寄洲：“皮小子。” 他抬手，下意识反应要去揉她，她敏锐一躲，他只好拍拍狗脑袋。 两人一狗去小院子。 院子说小也不小，辛桐看什么都新奇。看看爬藤的番茄，又去瞅瞅开了花的黄瓜，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苗苗。小黄狗被她摸过，亦步亦趋跟着她，她蹲下，它也是。 第159章 程寄洲看日头晒，从车上拿了她的防晒帽，直接从她身后替她戴上。 “谢谢啦！”她仰头甜笑，帽檐挡着眼睛，只能瞧见她露出的牙齿，比阳光还灿烂。 程寄洲跟着半蹲：“看什么？” 辛桐正用手机app扫那些不知名的小苗苗，依靠高科技识别。屏幕几秒跳转，她惊奇地一把捂住手机，指着两人跟前的几株小苗问：“你猜这是什么？” 一株三片叶子，每一片都像是小荷叶的形状。 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确实分不清，看什么都一个样。 程寄洲配合地摇头：“不知道。” “傻了吧？”辛桐骄傲一指，“这叫芋头。” 竟然是芋头，竟然长这个样子！ 程寄洲更配合的一句：“哦，你的芋泥奶茶长土里。” “程寄洲！” “嗯？” 程爷爷做完包子出来，小黄狗一扭头，直奔过去，绕着他打转。 程寄洲起身：“爷爷。”他上前扶住他。 “不用你。”程爷爷摆手，他不服老，“在看什么？” 换他蹲在辛桐边上：“是不是不认识？” “认识的。”辛桐不承认自己刚扫过app，“这不是芋头么，我知道！” 程爷爷夸她厉害，再自夸：“这都是我在每天照顾！” “哇，爷爷您好厉害啊！”新一轮彩虹屁输出。 “是吧，知道它小时候什么样儿吗？” “什么样儿？” 程寄洲索性退到一边，他其实也是头一次见到爷爷这么幼稚。 两人凑在一块，也不知是爷爷说了什么，辛桐又是一阵惊呼，而后彩虹屁疯狂输出，直吹得爷爷上头。 程爷爷拉着辛桐指着另一边那片番茄：“我搭的。”他开始秀他特意搭的架子。 辛桐看过去，郁郁葱葱的一片螺旋状地向上攀爬，藤蔓上的叶子错落有致，也跟艺术品似的，她问：“姚奶奶肯定也搭把手了。” “那怎么的？我是主力啊。”他找出手机上的视频和照片给她看。 彭管家切了水果出来，程寄洲接走端手里，彭管家拉开折叠的小矮桌，他顺手放上去，又去看那一老一少。 “老爷子这几年心态好，去年病一场，剩下的一些事儿也就想开了。”彭管家有意无意说，“也得亏你时常回来，今年老爷子心态更好了。” 程寄洲笑笑说：“您别跟星星似的给我吹彩虹屁。” 彭管家摇头不承认：“我可没有小姑娘那么嘴甜。”他望过去，现在是辛桐在说，说什么听不清，只看到老爷子笑得特别开心，“你看，老爷子是真的很喜欢她。” 程寄洲视线跟着两人走，见两人话说不停，他转身去里屋搬了两把小矮凳过去。 程爷爷和辛桐同时仰头，一老一少竟比他看着还像祖孙。 矮凳就位，两人也不客气，坐上继续互夸，压根顾不上他。 程寄洲失笑，又问姚奶奶要了把伞，索性就给他们撑起伞当保镖。于是，两人的聊天内容一字不落听个正着。 “你知道这叫什么？”爷爷继续卖弄。 辛桐当然不知道，又不好当着他的面用app作弊。 程爷爷骄傲：“不知道了吧，你看，我就知道！”他仗着她不认识，又是卖关子又是自夸。 辛桐又气又急。 程寄洲听不下去：“爷爷您别欺负她。” “我有吗？”程爷爷像是刚看到撑了许久伞的孙子，“我没有。” 辛桐又笑开了。 程爷爷卖弄够了，手撑着小矮凳准备起来，程寄洲赶紧收伞，辛桐也从另一边扶住他。他被当成虚弱老人，本想念叨两句，可是瞅瞅左边的孙子，又看看右边的辛桐。 嗐，说什么？巴不得他们更亲近些。 “脸都晒红了吧，咱们先回去。”他一边握一个，说辛桐的脸都晒得跟他种的小番茄似的，“下午咱们来摘些蔬菜，然后蒸玉米，吃我做的肉包子。你跟寄洲都喜欢吃肉馅的，我调了好几种肉馅。” 程寄洲侧目，第一回 觉得爷爷话多。 辛桐捧场：“好呀，那我多吃两个。” “青菜也是我摘的。” “那您怎么也不顺手炒了？” “你这……小丫头，记仇呢吧？” “我有吗？我没有。” 中午是彭管家和姚奶奶下厨，都是简单家常菜。自己家种的蔬菜吃着鲜，辛桐吃完了一整碗白米饭。 下午，是姚奶奶带着辛桐体验农家生活，摘蔬菜、掰玉米、采小番茄，随她喜欢。 彭管家在院子里支了茶桌，这两年老爷子也喜欢上了喝茶，他给祖孙俩煮茶。茶叶是钟柏谦知道女儿要过来，特意让她带来的，是程寄洲惯喝的味道。 辛桐戴上她的防晒帽和姚奶奶的袖套，跟小黄狗在菜园子里撒欢，欢笑声就没停过。 程寄洲看了她好几次，回身去里屋冲了一壶温水，放在他的茶杯旁。 程爷爷惊讶，目光定在被特意凉开的水壶上，“最近跟星星怎么样了？” 毕竟是“称霸”程实独断专行惯了，这些年他虽心境平和不少，举手投足间仍带着不少压迫感。 程寄洲闻言，低头喝口茶。 茶香四溢。 “你别误会。”程爷爷替自己解释一句，“只是看星星一来，家里都热闹了，我有些羡慕你钟叔叔。” 第160章 程寄洲放下茶杯：“慢慢来吧。”刚才不是误会，是不知道怎么说。 程爷爷心中有了数，又看孙子眼睛一直追逐着辛桐，关心几句：“这次怎么想着带星星直接过来了？” 孙子看着辛桐，他望着他。 程寄洲对上爷爷眼中的期待：“星星最近心里头不大痛快。”他坦言，“想带她散散心，又不知道去哪儿。” “怎么了？”程爷爷拧起眉，挨近。 程寄洲安抚一笑：“没什么大问题，您别担心。” 程爷爷放不下心，想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他说，又想到如今孙子青出于蓝，自己根本没有插手的必要。 这片刻的欲言又止被程寄洲捕捉到：“您放心，星星能自己消化。” 程爷爷不再过问。 两人喝茶，喝完一杯，程寄洲给爷爷添茶，茶杯递到爷爷手边，他手背去碰那壶凉开的水。温度差不多，他拧上盖子。 程爷爷垂眸，一瞬间特别心酸，也特别难过。去年他病了一场，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月，也是那次生病才让他意外得知孙子私下居然在做心理咨询。儿子知道后，第一次在他跟前落泪，他怪自己害了寄洲。 父子俩因为孙子在病房谈心，儿子直言，有些事他跨不过去。老爷子心知肚明，儿子因为他母亲，因为儿时曾受到的冷待和异母弟弟间的算计，做不到彻底原谅自己。 这事儿是老爷子理亏，他没话说。 两人之间难得没有争吵，心平气和聊了很久，最后决定装作不知孙子去做过心理咨询。 程爷爷思虑再三：“星星是个好女孩。” 程寄洲一顿，神色温和地看着爷爷，“我知道。” “我跟你爸都不逼你了。”程爷爷不敢再看他，有些话说出口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对他更难，“我知道你心里有道坎，怪我，是我对不起你和你爸。” “都过去了。”程寄洲打断。 程爷爷摆手：“听我说完，你爸前两天也回来过一趟，他对我说想同你母亲分开。” 这事程寄洲不知道，他拿起他那杯茶，一口饮尽，再咽下。 程爷爷觉得孙子迟早会知道，不如由他来说：“我跟你奶奶的婚姻不尽如人意，问题在我，这点我不否认。后来那些事咱们家都差点散了，外人怎么议论我的，我也清楚。所以，从一开始，我就不允许你父母离婚。一是面子，不愿意让外人再看咱们家的笑话，二是为你，总想将你父亲缺失的爱意弥补到你身上，但没想到的是，反而给你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祖孙俩从未聊过这些，上一回是彭管家借着送包子跟程寄洲聊了几句，这还是两年多前。 程寄洲沉默，没法说一句：没关系。 程爷爷理解，解释事情始末：“你放心，你爸提出想分开，不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不合适，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我答应了。” 他停顿，发现孙子跟前的茶杯空了，准备给他添茶，“但是，不管他们是否分开，这件事最对不起的总是你。” 程寄洲双手递茶杯：“也好，与其互相折磨，不如早点分开。” 等杯里重新满上，他送到嘴边，冷不丁瞧见辛桐挎着菜篮，整个人僵在不远处。 也不知是听到了多少。 他放下茶杯，冲她温柔一笑。 辛桐篮子里放了玉米和小番茄，发现自己暴露，她果断冲过去，“有水吗？快给我来一杯！我都要渴死了！” “玩疯了？”程寄洲接过她的菜篮子，给她倒出一杯送过去，她一口气咕噜咕噜喝完。 程爷爷忙说：“慢点。” “爷爷，慢不了！”辛桐脸上红扑扑，额头也都是汗，她水杯递还给程寄洲要求再来一杯，摘了防晒帽给自己扇风，“好玩的，就是热了些。” 程爷爷配合去看她的菜篮子：“都摘了什么？” 辛桐指给他看。 程寄洲再给她满上水，去屋里给她找湿巾。没找到湿巾，只有纸巾。他拆开抽出两张，一张给她，另一张自己动手给她擦额上的汗珠。 诡异的默契，两张纸巾猝不及防撞了车，辛桐瞬间僵住。 程寄洲面不改色继续给她擦，她余光瞧见爷爷一直看着，“我还是去洗把脸吧。” 连着手上的纸巾一起塞给他，她推开他就跑。 他转过身提醒：“留心台阶。” 回应他的是一句：“当谁小孩呢！” 程爷爷和从菜园子里回来的姚奶奶会心一笑。 晚上吃好饭，老爷子陪姚奶奶在屋里看综艺，辛桐和程寄洲搬了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吃水果。 今天白天热，晚上一点点闷，他拿了把大蒲扇给她扇风。 辛桐惬意吃着西瓜，想起还没来得及发圈。她从相册里筛选，这一天拍了太多，好不容易才选出九张，一起发朋友圈。 在她选照片的时候，程寄洲就在边上看着，等她选完，他也发了同款，仍旧是一颗太阳。 手机开始震动，辛桐西瓜一口吞，水果叉放回去，她看到是钟唯旻的私聊。 钟唯旻：【你们怎么回事？朋友圈除了文案，照片都几乎一模一样！】 钟唯旻：【你跟程寄洲去哪儿了？】 钟唯旻：【怎么不叫我们？】 他刷屏，不给她回的机会：【他都喊我哥了！你们是不是背着我赶进度了？】 第161章 辛桐惊奇地转过头，程寄洲也在看手机。 她问：【他什么时候喊你哥了？】 程寄洲比钟唯旻大两个月，怎么叫他哥了？ 钟唯旻憋了好几天了：【还能是什么时候？他殷勤给你送饭，放我鸽子，让我一个人孤独含泪的那天呗！】 辛桐想起那天，她说钟唯旻肯定要念叨他，他笑笑说不会。 原来是这样。 这声哥他也好意思叫啊。 辛桐手机放一边，看着程寄洲笑。 他一手给她摇扇，一手握手机，察觉到后，摸摸自己脸，“怎么？”他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 辛桐憋笑：“没怎么。” 她抬头看月亮，今晚月亮不是正圆，但很亮。 屋里忽然传来笑声，两人同时回头。 程爷爷陪姚奶奶看的是个旅行综艺，因为年纪大了，飞不动也玩不过瘾，他们只能过过眼瘾。辛桐看到大屏电视机的画面是嘉宾分组游戏各自挣旅费，八百个心眼子“你争我斗”，笑点频频。 程寄洲看她，主动问：“今天听到多少了？” 辛桐转回去，一下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点点。”她强调，“真的就一点点。” 程寄洲手机放桌上，给她叉了块西瓜，大蒲扇不停，“没什么大事。” 辛桐吃西瓜差点噎住，这还不算大事？ 说是奶茶太甜，一时脑热才答应他来，其实也是觉得前脚刚说好了解他，后脚就拒绝不好。 没想到会吃到这样的大瓜。 程寄洲没打算藏着掖着，简单说了说：“没有爱情，又三观不合，分开其实挺好的。” 故事太长，他又不愿意卖惨，只挑拣了重点。他说完，正撞上辛桐“爱怜”的眼神。 程寄洲扇子一放，伸手捂住她眼睛。 上次在古镇，他只是挡住她的视线，这回是捂得严丝合缝，“你干嘛！” 程寄洲掌心发痒，是她眨眼时睫毛蹭上的，“没怎么，怕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他又不说。 辛桐不满：“松开！” 程寄洲不松：“我没那么惨，早就没关系了。” 谁家都有糟心事，他不需要她的同情。 辛桐眼前黑漆漆，眼睛又因为他掌心热乎乎的。联想到机场遇到郑令虞那一幕，心就揪在一块。还有他背着人做心理咨询，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一些话到了嘴边，终究又被她尽数咽了回去，她委婉问：“所以，你从前从不带我回家？”这个家指他爸妈和他的家，不是程爷爷的老宅。 程寄洲点头：“嗯。” 辛桐抿抿唇，在他手背怕了一下，“松开！我都看不见了！” 这次他松得快，松开后，他自然拿起大蒲扇，继续给她扇风。 空气很安静。 辛桐侧过身：“那我们交换。” 程寄洲看着她，表示自己在听。 “这几天我一直挺难过的。”她除了对宋夕拾跟舒心，没和其他人说过。 程寄洲再次点头：“发现了。” 辛桐瞅他一眼：“我猜到了。”猜到你发现了。 不然她也不会答应那么爽快，来这儿散心也是一个原因。 “你放我哥鸽子那天，我说食堂菜不好吃才没怎么吃饭是骗你的，因为没心情，所以没胃口。”她坦白。 程寄洲：“我也知道。” “果然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么，怎么会被我碰上？”她抱怨了一句。 程寄洲摇扇子的手顿了顿，又听到她说：“即便参加‘金荷杯’也未必能拿到金奖，但是，因为是没能参加，难免更加遗憾。” 这跟努力了，却没拿到奖是不一样的。 “我知道年轻的新人层出不穷，有天赋的舞者更不在少数。下一个四年，我……”没有下一个四年了。 辛桐情绪低落。 程寄洲放下蒲扇，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回了他一个微笑。 他看向头顶的明月，不圆，也看不到星星，特别应景，“星星，你看。” 等辛桐仰头，他望着她的侧脸说：“星星无需时刻发光，但在我这里，星星永远闪亮。” “噗通”一声，是心跳声。 这一句远比当初他说喜欢她，想要追求她来得更令人心慌。 她转过头，两人对望数秒。 面上渐渐升温，辛桐拿起那把扇子开始给自己扇风。谁想到，这温度是没法子降一点点。 她借口硬转话题：“这是好事啊，个人荣誉没那么重要。” 她低垂着头，平淡的语气，程寄洲却突然很想抱抱她，而他也这么做了。 就像那天在机场，她拥抱他。 他双手圈住她轻拍，对她说：“没关系，所有你想要的，你曾留下的遗憾，我们以后一起努力争取。” 扇子差点脱手，失去节奏的心跳声更是吵人。辛桐从他肩膀看到，月光洒满整个院子，绣球花在月光的照耀下，越发温柔。 她猛地推开他：“用你说？”她低头捋捋头发，“我想要的，我自己会争取。” 程寄洲怀里瞬时空了，心上也空了一块，但他始终笑着。 很久，身边很轻一声：“你也是。” 程寄洲怔忪，今晚这轮明月好像照进了他心里头。 第四十九章 “所以，我可以喜欢你吗？ ……　　程寄洲：【吃煎饺吗？】 第162章 他发过来一张煎饺出锅撒葱花的照片。 几分钟后, 又是一条：【吃肉包吗？】 两个迷你蒸笼，两只白胖肉包。 辛桐结束上午的训练，准备去食堂时看到消息, 他最早一条发送时间在十分钟前, 她问：【在楼下了？】 程寄洲秒回：【在了。】 辛桐无语：【那你还问我什么？我可以说不吃不来？】 对方正在打字，她瞧见赵菁菁过来找她们去食堂吃饭，“我今天不吃食堂了, 你们去。” 盛毓和赵菁菁对视一眼，在赵菁菁八卦前, 盛毓赶紧拉走她。 程寄洲拍了拍她的头像, 然后，说：【嗯，你要是不想吃，我自己解决。】 辛桐：【……】 她打字：【五分钟。】 程寄洲接着秒回：【老地方见。】 还说什么自己解决？呵。 辛桐下楼, 仍然是停车场, 他自己开车。关上后座车门, 她看到小桌板上一盒开了盖的煎饺，两只紧挨的肉包，还有一大杯颜色很清新的果汁。 她瞅了瞅，看不出是什么水果打的，装在一个玻璃瓶, 不像是外头买的。 目光一转, 她看向程寄洲。他在给他自己摆碗筷, 明明有两个小桌板，他非要跟她摆在一起。 这是他们第二次在车里吃中饭。 他摆完，冲她笑了笑。 辛桐忽然意识到，过去是他忙, 到处赶时间，现在是自己，“你不用上班？” “请长假了。”程寄洲答得无比自然。 辛桐无语：“跟谁请的？” “跟我爸。”他给她夹了个煎饺。 她注意到，他握筷的小拇指紧贴无名指，挺诡异的弧度。她眼尖，换个位置细看，“手怎么了？” 程寄洲条件反射一躲，右手握拳搁在小桌板，他藏起小拇指的伤口。 这在辛桐眼里，证实了她的猜测：“烫伤了？” “嗯。”他没辙，坦白，“煎饺的时候被油溅了下。” 所以，在她下来前，他提前开好了最容易露馅的保温盒，握筷子时也已经特别留心，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一点点，没关系。” 辛桐不信，拉过程寄洲右手，根本不是一点点，都肿了，“还吐槽我在厨房没天赋，你就有了？半斤八两吧，你怎么不说你自己。” 她盯着看：“卖个惨都不会。”她嘀咕一句。 “不想你担心。”程寄洲手收回去，重新握筷，“快吃吧，多吃点，也算对得起我手上这滴油。” 辛桐：“……” 她低头闷声吃煎饺，他看到后，“外婆说，下厨被烫到很正常，我学艺不精，再练练就行。” 她无言以对，别过头去，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瞄他的手指。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因为这红肿的一块，瞧着特别惨。 出神间，眼前一个玻璃杯，瓶里少了二分之一的果汁。 程寄洲跟她说：“黄瓜柠檬汁，出门前我自己榨的。” 分出去的那一半他仍用上一次的玻璃杯装，她拿起玻璃瓶喝了一口，一点点酸，但又很清爽，“你干嘛不干脆拿两个玻璃瓶装？折腾！” 程寄洲避而不答，反而问她：“听说你周四休息？” “消息挺灵通啊，听谁说的？” “听你们洛老师。” 辛桐侧目：“洛老师跟你还真是无话不谈。” 程寄洲笑笑：“我上午在舞团跟她聊悉尼演出的事，正事。” 潜台词就是，这是他唯一被允许进入舞团的时候。 辛桐瞥他一眼，谁敢拦他？ 但是，“你上午都在了，又回去煎饺？” 程寄洲点头：“煎饺也是正事。”虽然光荣负伤了。 他自己吃完一个，说起今天与洛汀商量的周四上午和悉尼方的签约安排，既然她休息，“下午去看电影吗？我请你。” 辛桐咽下嘴里的煎饺：“不去。” “这么干脆，都不考虑一下？” “洛老师肯定没告诉你，我周四休息那是团里安排的任务，去我们高中母校。上午开始，下午三点才结束，我是身负重任的。” 程寄洲惊讶，这个他不知道，“去校舞蹈队？” 他们一个高中，但年龄差，只能算是隔了很多级的学长学妹。 “对啊。”辛桐想到洛汀说的要她去校舞蹈队指导指导，说是指导就是替舞团提前选选好苗子，顺便以学姐的身份鼓舞人心。 程寄洲思忖：“周四我跟你一起。” “你不是还要签约？” “签约在上午，时间挤一挤，还是能陪你。” “……” “但是，你可能要在学校等我一会儿。” “说得你好像能进校门似的。”辛桐明着打趣。 程寄洲看她，语气笃定：“我肯定能。” 那眼神看得她发烫，她低头吃煎饺，“随你。” 唇角却微微上扬。 两人吃完一起收拾，果汁没喝完，辛桐带上，“玻璃瓶下次还你。” 他趁机：“今晚或者明天？” “……想得美！” “毕竟我容易做美梦。” 回应程寄洲的是“砰”一声关门，他笑开。 辛桐带了小半瓶果汁上去，盛毓早就在食堂吃好了，“你真行，天天吃甜的？”上回她就带上来满是芋泥的奶茶。 第163章 “我乐意啊。”她当面喝一口，“我就喜欢甜的，喝甜的我心情好。” 一股柠檬酸和黄瓜香扑鼻而来，盛毓不解：“这叫甜？” 辛桐拧上瓶盖放一边：“甜的啊，大概配了黄瓜。” 盛毓：“……”黄瓜甜吗？没吧。 她猜到一点点，意味深长，“哦～好像就是从你上周末的朋友圈开始。” 跟程寄洲基本一摸一样的朋友圈。 辛桐转着玻璃瓶：“大概是大自然有反复治愈人的能力。” 盛毓轻笑：“真该把你现在这样子挂网上。” 辛桐瞅瞅她，坐过去问起盛意。餐厅之后，她同盛意和俞斯扬都没什么联系，只是他们还是点赞狂魔，依然前后脚给她点赞。 盛毓说到妹妹：“具体我也不清楚，我那个妹妹啊我总把她当小孩，但那天晚上我送她回家，问她上海和北京的工作。” 那天晚上是她们二选一那天，问起上海和北京的工作，因为俞斯扬在北京。他和俞羡闻创业，不可能去上海。 “她说她还是选上海，我忽然就觉得小女孩好像长大了。”盛毓感慨。 辛桐笑着说：“因为……在一起是因为爱啊，不是什么牺牲迁就。” 盛毓：“……”阅读理解不太合格，“你在说什么？柠檬酸傻了？” “你才傻了！哦，不对，单身狗怎么会懂？” “……” 辛桐解锁手机，找出之前她们在上海被程实安排着采访拍摄，盛毓偷拍的她和程寄洲的照片。 仅有的一张，她发给他。 *周四那天，风.和.日丽，也是学校的返校日。　　辛桐八点半前到母校，被舞蹈队老师带着去舞蹈房。她才知道，今天是高考完的毕业生最后一次校园活动。 上午高一高二高三在操场举办集体升学和毕业仪式，中午高一高二就结束回家，毕业生们去食堂吃饭，下午参加各班的班会活动。 她结束舞蹈队任务已经快中午，程寄洲还在签约现场。她先去看望带过她，仍在校执教的老师们，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 刚吃完，辛桐接到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到了？” “到了，我在门卫，大叔要我等你来领。” “……” 辛桐匆忙到门卫，程寄洲全套西装，正跟大叔闲聊。因为他这身商务装束，侧脸线条略显凌厉，但他听到脚步声，扭头望过来时，他的眼睛特别亮。 “你终于来了。”他语气还有那么点委屈。 辛桐客气跟门卫大叔打招呼，又在登记本上签字，他留的信息是“辛桐助理”，她横过去一眼，“这就是你说的能进来的法子？” 程寄洲老实站在她身后充当助理：“不算是。”本来想说是她的家属，可还不是，没法说。 她把登记本还给大叔，又去看他，两人眼神有片刻碰撞，“吃饭了吗？” “路上吃了个三明治。” “真惨。” 两人进校，辛桐看着他的深色西服，“不热？” “怕你等久，忘记脱了。”他这才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挂在左臂。 辛桐：“……”招架不住。 程寄洲看着不远处的教学楼：“我记得以前这儿是实验楼。” “我读书时候就是教学楼了。”辛桐也看过去。 “我知道，我读书时候不是。”她上高中，他来校门口接过她，当时就发现校园格局都变了。 两人毕业多年，很多地方不知变了多少次样子。 程寄洲问：“去逛逛？” “好啊。”她想去操场。 突然，校园广播里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是，“给我给我，我来！” 今天广播室不开放，但上午在操场举行过升学和毕业仪式，主席台架了一套音响设备。 “高三（6）班，永远不散！”是个男生的声音，那个“散”字几乎破音。 “高三（1）班臭萝卜！一辈子好兄弟！” “到我了到我了，高三……哎，我去！抢我话筒干嘛？” “我先来！” 男生女生的声音混杂，两人也刚好到操场。主席台围着不少穿校服的学生，同时争抢仅有的一支话筒。 这会儿校园里只剩高考完的毕业生，不知是不是老师故意没有收走话筒，默许了青春校园里最后的放肆。 “高三（3）班的许伊秋，你在听吗？”响彻校园。 一阵起哄声，辛桐看到主席台抢到话筒的是个高瘦男生。 他脱颖而出，用肩膀挡着攻势，“许伊秋，我喜欢你！” 辛桐没憋住，笑出声。 程寄洲嘴角一勾：“人家正经表白呢。” 他们走到操场跑道，边上是个篮球场，少年们挥洒汗水，笑声与欢呼声交织。 也有人同他们一样，三三两两在跑道闲聊。 耳畔是广播里，一轮接着一轮的告白。 一时间，好像回到他们的十八岁。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机会在同一个校园里学习。高中时，屈指可数的几次校园交集，是她难得被爸爸带着来接他去家里吃饭。还有她高一和高考前，他仅有的两次来学校等她放学。 “年轻真好。”辛桐感叹。 程寄洲转头，轻轻一笑。 他在看她，她接收到他的目光，想起从前。从前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哪怕多停留片刻，她都会雀跃。 第164章 广播里又有人表白，唱起了“死了都要爱”，又不知怎么的，主席台上的少年少女们齐声开始合唱。 辛桐被逗笑：“你那会儿来学校接我，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看你！” 程寄洲确实不知道，他光记得要等她，再接上她，哪有时间注意这些。 “我们班里就有好几个女生跟我打听你。”她唇边的笑容蔓延，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但是吧，那会儿我可能还不是那么清楚自己其实喜欢你。” 程寄洲脚步一滞，影子也停住，他落后两步，两人的影子却几乎交叠，黏起来像是同一个人。 辛桐坦言：“就算不清楚那叫喜欢，我对你也有说不清的占有欲。不管她们怎么追问，我就是不告诉她们！是不是挺气人的？” 没有得到回应，她不在乎，继续朝前。 他几步追上，两人并肩。 她心平气和说起过去：“真羡慕他们，肆意又热烈的青春咯！” 哪像他们，六岁年龄差，她情窦初开的年纪，他飞往遥远的纽约。时差和距离，他已步入社会，这是注定无法弥补的遗憾。 程寄洲忽然抬手揉了揉辛桐脑袋：“我去接个电话，你等等我。” 她点点头：“去吧，我就在这儿不走。” 辛桐与两个女生擦肩而过，她驻足看少年们打篮球。 一个高个子男生灵活运球，他忽然起跳，篮球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他回身同队友们挨个击掌庆祝。 同时，广播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起先只是一声轻咳，很刻意的一声，可能是在测试话筒。 辛桐却迅速辨认出这是程寄洲，她呆住，看向主席台。只见他重新穿上了西装外套，突破少年们的重重包围，他站在主席台中央。 “我是10级（1）班程寄洲。”他低沉而温柔的嗓音顿时传遍整个校园。 操场闲聊的毕业生们纷纷望向主席台，热火朝天的篮球场也熄了火。 他短暂的停顿后：“16级（3）班辛桐同学，我喜欢你。” 辛桐毫无准备，隔着大半个操场，程寄洲的身影就这么映在她眼底。哪怕距离很远，她其实看不清他的脸，她也知道他肯定在看她。 身后一排议论声。 “艾玛！多少级？” “我没听错吧？” “10级是10年上的高中吧？现在几岁来着？” “我的天！谁啊谁啊？” “辛桐？我知道，校友榜的大美女！” 许多人又向她聚拢，操场上，只有她没有穿校服。 辛桐本能朝他的方向迈了一步，想起答应过他要在原地等他，她又重新退回去。 被抢走了话筒的少年们鼓起掌，程寄洲随手将话筒还给其中一人，他单手撑地，直接从主席台跃下，迫不及待奔向他的女孩。 两人的距离一点点在缩短，直至到她跟前，两人目光真正精准对上的那一刻，他忽地单膝跪地。 辛桐心跳骤然失控，紧紧攥住裙摆。 越来越多的少年少女们围过来。 程寄洲朝她伸出手：“所以，我可以喜欢你吗？辛桐学妹。” 有人吹了声口哨，更多人激动得要起哄，却又碍于他那一身骨子里散发的气势，只敢盯着被告白的女生。 两人眼神交汇，辛桐看了他许久，认真问：“现在不是妹妹了吗？” 第一次他表白，她也这么问过，但他沉默后，没能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程寄洲仰着头：“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是。”他坦诚两年前第一次听到那声“喜欢”时，脑中混乱的思绪，“初识，你六岁，我们应该就是小说里常说的青梅竹马。我们一起长大，我几乎见证了你所有成长的重要时刻，照顾你，也成了我的本能。” “我不能骗你，在那之前，我从未往那儿想过。” 他小心觑着她，总结：“可能是我比较笨。” 周围有人在笑，又及时刹车，生怕错过这罕见的一场告白。 “不止笨，胆子也小。”他自己也笑了。 辛桐直到此刻仍觉得不太真切，又确实实打实地在上演。 “原本不想这么矫情，今天看到学弟学妹们的热血青春，又真的忍不住。我刚才说从未往那儿想过，可能也是想过的，但我又不敢深入细想，因为你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暖。”他额头细密汗珠，跪地的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 “我不敢跟你提过去两年，最对不起你的是，两年前在那样的氛围下，让你主动对我表白一次，也给了你难堪。”他顿了下，她在看他，一直看着他，一向好懂的脸上却看不出情绪，“我总是说我现在黏着你都是因为喜欢，与愧疚和弥补无关。可其实我自己特别想回到两年前，但我又会想，也是这两年，我才慢慢学会了爱一个人。” “就是这么矛盾，是不是？” 鸦雀无声。 少年少女们的年纪不懂这些，也没法体会他说的，只是下意识觉得此时此刻，他们不该打扰。 程寄洲朝辛桐伸出的手又递过去一些，悬空的手臂坚定而温柔，“辛桐，虽然没办法给你一段肆意热烈的校园恋爱，但往后的每一天，我一定更直白纯粹地爱你，努力不给你留遗憾，也争取不会让你有羡慕其他人的时候。” “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第165章 她眼神微变，同时浮现在脑海的是那天晚上在程爷爷家他说的话，当时，除了那句“我爱你”，他好像什么都说了。那时，她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辛桐右手扣住左手手腕，开口问：“如果不可以呢？” “那就再接再厉。”程寄洲没有失望，理所当然道，“每天再多爱你一点。” “答应你就不爱了？” 他再次不假思索：“对你的爱，没有上限。” 刚用广播表白过的少年们：“……”卧槽！还能这样？ 辛桐扬起唇，露出很漂亮的笑容，她忽然牵住他，声音同样坚定而温柔，“可以，我允许了。” 她拉他起来，这才发觉他的手在颤抖。 程寄洲一个踉跄：“腿麻了。” “怎么不说手也抖了？”她手指被反扣住。 两人十指紧扣，掌心贴在一块。 哄笑声此起彼伏。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人的发小在群里收到一段新鲜出炉的视频。程寄洲一身板正西装挤在一群校服少年中，同辛桐深情告白。 群里不知内情的发小们破防：“……？？？” 这就是他从前说的妹妹？！ 第五十章 我爱的女孩。 程寄洲：【我爱的女孩。】 朋友圈是一张盛毓拍到的两人在上海的采访照, 照片里，辛桐笑着，他遥遥望着她。 辛桐看他单手操作手机, 瞄了眼他的屏幕。他也不避着, 还把手机放过去些，任她看。 她看到他的官宣。 有人秒赞，他也给自己赞了。 辛桐：“……”低头瞅了眼两人牵紧的手。 天热, 程寄洲又穿着西服，两人掌心很快汗湿。 她瞧见他一直在摆弄手机：“程总, 想不到您这么有仪式感啊！” 从前她想方设法怎么扭转两人的“兄妹”视角, 没想到现在他们是这样的。 程寄洲偏头，唇角的弧度就没有下去过，“因为很开心。” 多朴实无华。 辛桐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又听到手机操作音, 余光一眼, 他在换他的朋友圈背景。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她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凑过去细看，确实是很久前她在程实食堂签在他手心的特签，“辛桐”边上还画了一颗星星。 程寄洲换好保存，默认的尺寸，星星几乎挨到右边边框。他不满意, 又进去重新调整尺寸更换, 这回“辛桐”连着那颗星都在他朋友圈的c位。 “因为舍不得洗手。”所以, 决定拍下来留存。 辛桐抿抿唇，牵紧他，两个人继续绕着操场闲逛。 刚才那一场被围观的告白，她不用刻意抬头就知道此刻会有多少双眼睛黏着他们。最明显的是篮球场, 在他们又一次经过时，不约而同的起哄声。 手机也开始疯狂震动，应该是程寄洲高调发圈，发小朋友们来吃瓜的。他再次拿出手机，意料中是发小群，意外的是他在主席台告白的视频疯传。 辛桐也拿出手机，两人手机同频震动。 光明正大吃瓜的学生们：…… 玩手机？成年人的爱情啊，真没劲，亏他们还感动半天！ 宋时瑾艾特程寄洲和辛桐：【亲戚小孩拍到的，免费不打码！】 源头是他，本着不能一个人炸裂，他直接甩群里。 宋时琛：【……】 钟唯宁截图程寄洲的朋友圈：【……】 甄灵：【嘿哟，出手啦？】 宋时瑾毫不知情：【什么意思？你们都知道？】 宋时琛：【所以，有些人不要整天只会教育弟弟妹妹要上进，人间的悲欢离合可比挣钱有趣多了！】 宋夕拾：【哈哈哈哈，你完了！！！】 宋时瑾：【……】 舒心：【啧！欺负我不在是吧？我马上订票回来！】 群里响应，包机回北京吃瓜。 宋时瑾自闭完，再次艾特程寄洲：【妹妹？妹妹？谁特么的说妹妹？你变态啊！】 一段视频，炸出除了男女主的所有人。 刷屏的表情和消息，程寄洲和辛桐都来不及看。其他人抓不着他俩，一个个百爪挠心。 宋时琛：【今晚出来喝酒聊聊？】 【我看行！】 【程寄洲请客！】 【来，几点？我马上申请航线。】 程寄洲看到这里：【一边儿去，要陪女朋友。】 宋时琛：【秀？】 【行，你等着！】 【当我没老婆？】 辛桐一脚踹过去：“有完没完？” “没。”他冲她笑笑，继续打字。 钟唯旻忙了大半天，终于冒泡：【哦，成了啊。】 他发了个“程寄洲”的表情：【那还不赶紧叫声哥来听听？！】 辛桐干脆锁屏，另一只手挽住他胳膊，两人看同一部手机，“我哥喊你呢！”她拱火，“叫不叫？” 程寄洲胳膊一用力，夹住她，“你觉得呢？” “我怎么知道！”她就是吃瓜的。 他把打好的字都删了，按住手机凑近，他面不改色叫钟唯旻：“哥。” 辛桐：“……” 下意识伸手拍过去，发现没一只手能使上力，她又是一脚，一边裤腿两个鞋印。 程寄洲瞅一眼，手上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指。 群里沸腾，能占程寄洲便宜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其他人有样学样。 第166章 宋时瑾：【还不赶紧叫声哥来听听？！】 甄灵：【还不赶紧叫声姐来听听？！】 钟唯宁：【还不赶紧叫声姐来听听？！】 宋时琛：【还不赶紧叫声哥来听听？！】 舒心：【还不赶紧叫声姐来听听？！】 …… 辛桐在群里年纪最小，严格说起来，从小都是统一喊他们哥哥姐姐。后来长大了，再叫“哥哥”有些不好意思，之后他们陆续成家，她没道理整天“xx哥哥”长、“xx哥哥”短，除了亲戚关系的哥哥，其他都直呼其名。 “你这叫自己挖坑，自作自受！”她幸灾乐祸。 程寄洲统一不理他们的无理要求，手机揣裤兜，“没办法，谁叫我女朋友辈分小。” 她在两边亲戚里排行最小，他瞬时多了一堆比他年纪还要小不少的哥哥姐姐。 辛桐忍俊不禁：“那我还挺期待的。” 期待过年的时候，程寄洲挨个叫哥哥姐姐领红包的样子。 他探手捏住她鼻子：“狭促鬼。” 辛桐往后一仰，趁机抽出被他胳膊夹牢的手。他不看手机了，她得看热闹啊。 群里全是艾特他的，说什么的都有，几个在外出差的大忙人也说要赶回来吃瓜。 “程寄洲，你真是好大的面子呢！”她照着读。 程寄洲看她带笑的侧颜，直接盖住她手机屏幕，“别看手机了，看看我？” “不看，你有什么好看的？”还是群里精彩。 他忽然止步：“星星。” “嗯？” 下一秒，辛桐落入程寄洲滚烫的怀抱。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缱绻的声音在耳边呢喃。 那只汗湿的手暂时解放，她圈住他，安静听着他的心跳。 此时，无声胜有声。 在一起的第一天，没有鲜花，也没有大餐，程寄洲直接送她回家。家门口，他抱了抱她，目送她进去。 果然，爸妈都在。 辛桐忽然间就有些忐忑，程寄洲迫不及待官宣，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因为还没有亲自同爸妈说过，除了妈妈，她也没有认真跟爸爸聊过她和程寄洲的关系。 辛立书瞧出女儿的窘迫，朝她眨眨眼，“快陪陪你快自闭的老父亲，我去给你们切水果。” 自闭的老父亲眼巴巴瞅着门口的女儿，辛桐连忙放下包坐过去，“你们都知道啦？” 这话都是多问的。 钟柏谦却顺着答：“他一个朋友圈，我接了数不清的吃瓜电话了。” 说着，茶几手机又响了。 他看一眼，没接，先给女儿倒杯水，“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爸爸又不吃人。” 辛桐意思意思喝了一口，茶杯放好，她黏过去替程寄洲解释：“没想着这么多，就是突然那个氛围到了，我其实也懵了！” 话是这么说，但钟柏谦看得出女儿其实很开心，“我们也都年轻过。” 知道爱情这个东西最不受控，可能就是在某个时刻毫无征兆地降临。 辛桐打量爸爸面色，挽住他胳膊靠过去，“那还这么严肃脸？” “你得原谅一个老父亲不得不脱掉身上小棉袄时，悲喜交加的心情。”他强调，“失去表情管理能力，那都是轻的。” “谁说的？我永远都是爸爸最暖心的小棉袄！” 钟柏谦笑了，拍拍女儿的手，“原谅爸爸有些失落，总觉得你还小，可是一眨眼，你已经开始谈恋爱了。”他不否认那份怅然若失，又觉得，“如果是程寄洲，我好像又能好受那么一些。” 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比一般人要来得更容易接受。何况这个点程寄洲就送女儿回来，显然也是清楚他们的心思。 “那不用，该怎么还怎么样，我是绝对的爸宝女和妈宝女，就算是程寄洲也不行！”她特别会哄人。 老父亲一下气顺了不少，面上笑容都深了几分。 辛桐悄悄瞅一眼切火龙果的妈妈，眼神顺利交流上，她比了耶的手势。 钟柏谦看在眼里，并不吭声。他今天提早回家没有质问女儿的意思，接下来要说的，在她回来前反复斟酌过，“两年前，我请你男朋友喝过一次茶。” 辛桐直接坐起身：“啊？” “他这次跟你去上海前，也请我喝了一次茶。”他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那你们聊什么了？” “聊什么不能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咱们家向来公平民主，所以，你们谈恋爱的细节也不必事事告诉我和你妈妈。” 辛桐“哦”一声，重新靠回去，其实心里还是好奇，纠结是不是要问问程寄洲。 钟柏谦看出女儿的心思，思忖后，选择性说：“这次他去上海前找我，主要希望得到我的允许，允许他追求你。我告诉他，我都听我们星星的。” 辛桐点点头，品出两年前爸爸就已经知道他们的事情了，但他什么都没说。她挽紧爸爸，同时表态：“我现在是喜欢他的。” 今天关系的转变，她内心其实也有难言的焦虑。很奇怪，从前明明憧憬过，真的在一起了，她又有些茫然无措。 这些不知如何同爸妈说，也不好意思说。 钟柏谦摸摸女儿脑袋：“想不想听听我当初向你妈妈求婚的故事？” 他话落，望向妻子，辛桐也是。 第167章 原本她以为今天是让爸妈吃她的瓜，没想到的反而是她吃他们的。她以前都是听妈妈说，第一回 以爸爸的角度走近他们的爱情故事。 她坐直，给爸爸递茶杯，让他润润嗓，“快说快说！” 钟柏谦喝完，娓娓道来：“你知道的，我跟你妈妈谈了许多年恋爱，所以，走到求婚这一步，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我当时的计划很俗气，就是鲜花、她喜欢的音乐、烟火灯光秀，还有我们的亲人，缺一不可。结果，最后是一点都没用上。” “所以，我特别理解你今天说的情之所至。” 辛桐好奇的是：“那怎么就脱离计划了？” 钟柏谦不太会说故事，他眼底分明都是幸福，叙述却很平淡：“说不上来，在很寻常的一天，我加完班回到家，看到你妈妈坐在客厅看谱子等我，我就觉得好像可以了。”然后，他拿出随身带着的戒指求婚，而她也答应了。 “戒指都是随身携带，不愧是顶级恋爱脑！” 女儿抓的重点让钟柏谦失笑，他平复后，认真为她解惑：“因为那一阵很紧张，闲下来就想着推演求婚现场，只有摸到戒指才安心。” “真浪漫，还温馨。” “浪漫吗？”温馨他承认，浪漫谈不上。 辛桐觉得：“在妈妈眼里，肯定特别浪漫。” 她偏头看餐厅的妈妈，她在忙着摆盘，也可能在听着他们说她的故事。 钟柏谦说了这么多，终于说到今晚的关键：“我跟你妈妈在外人眼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门当户对，所以，我考虑的更多一些。理论上，爱情被大多数人定义为浪漫，但婚姻不止。” 一下上升到婚姻，辛桐差点没跟上。 “可能年代不一样，现在的恋爱观跟我们从前也不同。很多人觉得恋爱就是体验，不合适就分，多少次都没有关系，大不了下一次重来。可是，女儿啊，我始终认为，婚姻里讲究的信任、尊重和理解，在恋爱中其实也是一样的。” “今天看到寄洲的官宣，他说爱你，爸爸同你一样高兴。我想告诉你的是，想要进入一段新关系并不难，能不能维系好这段关系，才是人生的难题。我很幸运能够遇上你妈妈，恋爱、结婚，再生下你，我们有过争吵，但又很快和好。我想，我们一起走到最后是没什么问题了。” 辛桐羡慕：“这明明就是撒狗粮嘛！” 钟柏谦又笑了：“你们不是还总调侃我是恋爱脑？实际上，你妈妈付出的不比我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一笔带过的。” 辛桐懂了，就是感情也需要经营，要互相尊重，彼此信任。 她看着爸爸，故意抱怨：“我在你们眼里就那么爱折腾人？程寄洲才不会在我这儿受什么委屈呢！” 过去她承认，她被他宠惯了，没留心他真正的情绪变化，甚至关注不到他家里的情况。以后肯定就不会了。 “这跟寄洲可没什么关系，想要最后娶到你，在我这儿就没那么简单！” “我还以为你们都把他当亲儿子了呢！”辛桐明白了，不止是她，爸妈其实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他们关系的转变。 钟柏谦安抚地拍拍女儿：“跟他亲近是一回事，他想当咱们家女婿又是另一回事。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你们俩的感情我们说实话，帮不上你们太多，也不会插手。但是当爸爸的又会忍不住操心，更会担心。” “你们的感情刚刚起步，我就对你说这么多，主要是将我们的经验分享给你。我理解的恋爱和婚姻，其中的精髓是我与你妈妈这几十年的磨合相伴总结出来的。不管能不能帮到你，都希望你不至于在关系转变后，在突然的磨合期中茫然无措。” 辛桐点点头表示理解，过去那两年，她不提，程寄洲也不说，但在未来的相处中，无论如何都会遇上。 钟柏谦最后祝福女儿：“别慌，慢慢来，慢慢享受恋爱。”也慢慢学会释怀，还有信任。 她抱了抱爸爸：“谢谢爸爸。” 妈妈的果盘卡着点送过来，辛桐水果叉叉了一块先给她，再给爸爸，最后才是自己。 “祝贺宝贝女儿恋爱！”辛立书的祝福更直白。 辛桐也抱了抱她。 一家三口吃水果，爸妈聊的是未来女婿程寄洲，交流今后他们对待他的方式是否也要改变。聊着聊着，就把女儿晾到了一边。 辛桐不再参与，自己看手机。下午她给程寄洲的官宣朋友圈点了赞，这会儿手机里全是共同好友的赞和评论。她看到他逐条回复朋友圈的评论，哪怕是明着的调侃他都回得特别认真。 她笑出声。 钟柏谦和辛立书交换一个眼神，继续聊程寄洲。 辛桐刷完评论，从发小群找出那段偷拍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一遍，她拉进度条截出一张她牵住他，两人十指紧扣的照片。 截图的照片不算高清，但她喜欢那个氛围，爱意呼之欲出。 她放到朋友圈：【今天多了个男朋友～】 程寄洲第一个点赞。 两人的手机今晚注定消停不了。 *第二天一早 ，闹钟响，辛桐还缓不过来。昨晚跟宋夕拾和舒心聊到半夜，困得睁不开眼。 她撑着眼皮硬瞅着天花板，好半晌，她解开手机飞行模式。 置顶的家庭群一条消息，十分钟前，妈妈提醒她：【宝贝，醒了记得看看楼下，有惊喜。】 第168章 什么惊喜？ 辛桐掀开被子，扒拉两下头发去露台，挨着往下一看。 大大的惊喜，当然也是惊吓。 抓到一个抱着花的程寄洲。 男人在楼下院子仰着头，他直直看着她。 辛桐猛一个回身，她没洗脸啊！！！ 她抠了抠眼睛，又捋捋碎发，这才故作优雅地转回去。目光相交时，他眼底有笑意，也缀着一丝温柔。 “你怎么来了？”辛桐看的是他怀里的雪山玫瑰。 程寄洲扬了扬玫瑰花：“等你起床，再喊你下楼。” 她一愣，他又说：“我就在这儿等你。” 恍惚间，辛桐好像回到了大学时候。她在国内读的大学，住的是四人寝，有一天洗漱完，大家聊着八卦呢，忽然听到一阵哄笑声。她们跑到阳台，有人在女生寝室楼下摆蜡烛表白。 还有那会儿她们每天早起练功，古典舞专业的早课都很早，一年四季总能看到几个拎着早餐的男生守在门口。 辛桐意识到，程寄洲这是真的在用实际行动做到不给她留一丝羡慕别人的机会啊。 她趴在围栏，托腮问：“你等多久了？” 两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 “不到半小时。” “同志，你不行啊。” 程寄洲嘴角噙着笑：“那我明天再早点？” 辛桐傲娇：“看我心情吧！” 她再次转过身，笑意蔓延不尽，表情管理彻底失控。 钟柏谦和辛立书一大早就吃到女儿的狗粮，两个人明晃晃站在客厅落地窗围观，一字不落将他们的对话听个遍。 “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真会玩。”辛立书感慨。 钟柏谦为自己辩解：“咱们读书的时候，我也在学校等过你。” “但你没在楼下等过我，也没给我送过雪山玫瑰。” “……” 两人追忆往事，好像也跟着年轻了。 只有突然间要面临失业风险的吴言默默杵在角落，一个人孤独画蘑菇。 辛桐洗漱完后，程寄洲捧着花到客厅。两年来第一次被允许踏入家门，他内心感慨万千。 家中格局没什么变化，只有一些小装饰变了位置。还有餐厅的花瓶、客厅的相框，都是他错过的时光。 新鲜的雪山玫瑰来不及修剪，直接先放花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熟悉的成套餐具，有说有笑的氛围，跟从前他每次来家里没什么两样。 吃好是程寄洲送辛桐上班，路上，他说：“今天上午我有个会。”他想想，还是解释了一下是和悉尼方的赞助会，“不知道几点能结束，中午大概没法来找你。” 辛桐在看手机消息：“你这样显得我很闲，我也忙得很呢吧！” 红灯，程寄洲转过脸看她，右手同时牵住她。指根没入，十指相扣。 “干嘛？开车呢！”她甩了甩没甩开，只好单手操作手机。 “等红灯，不开车。”他停顿两秒，嗓音带笑，“谁叫我黏人。” 辛桐：“……”简直没眼看。 红灯跳闪，最后一秒，他松开她，双手扶住方向盘看路。 之后，一路绿灯。 今天的赞助会在程实会议室，结束后由舞团负责人做东请吃饭。程寄洲仍在假期中，说了不管工作更不会应酬，开完会直接离开。 电梯里，他给辛桐发消息：【吃饭了吗？】 她回过来一张照片，是今天的食堂午餐照。 辛桐：【你吃了没？】 程寄洲在对话框点拍摄，秦秘书默默挪开两步，免得入镜碍眼。 照片发过去，他的行程报得越详细越好：【还没来得及，准备要去吃了，吃什么还没想好。】 辛桐问：【一个人？】 程寄洲打字：【暂时一个人。】 秦秘书偷偷看了好几眼，作为程寄洲的秘书，他有他的微信，昨天的朋友圈简直a爆了，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老板的官宣没有设置权限，喜的是他们终于和好了，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啊。 总算是不用每天提心吊胆了！ 感谢活祖宗。 秦秘书第n次偷瞄，发现老板的注意力都在手机，再无其它存在，他开始光明正大打量。 标配西服，偏凌厉的五官，过去总瞧着有些不近人情的疏离感。现在惊奇的是，仍然是那张脸，那身高定西装，偏偏就带着说不清的温柔。 热恋期的情侣果然是不一样的。 电梯到一楼，“叮”一声，秦秘书侧身挡住门。 好一会儿，都不见程寄洲挪动脚步。他依旧低着头，显然，是手机那头的人要比电梯吸引人多了。 午休时间的点，陆陆续续有外出觅食和拿奶茶外卖的程实员工回公司，一个个先瞧见挡门的秦秘书，视线却落在电梯里的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除了高层，普通员工能见着程寄洲的机会并不多，有的人从入职到离职都未必能近身碰到一次。没见过的默默咬耳朵问那帅哥是哪个大人物，居然能让秦秘书帮着挡门。曾有幸见过的，开始往小群里送瓜。 毕竟他们即便见过，也是远远一眼，大老板自带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但今天不一样，他嘴角带笑，弧度还不浅，拇指灵活在手机键盘打字，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在忙工作。 绝对有大瓜啊！他们要有老板娘了？ 第169章 秦秘书吃瓜管吃，坚决维护老板的形象，他假咳一声：“程总，到了。” 程寄洲只掀了下眼皮：“谢谢。” 大长腿迈出电梯，眼睛却仍黏在手机屏幕。 秦秘书：不愧是“我爱的女孩”！ 第五十一章 “我男朋友。” 辛桐下班, 跟盛毓她们走到停车场，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白衬衫、黑西裤，他倚在车边, 像幅画。 除了盛毓外, 其他人意味深长一声：“哦～” 辛桐没好气，跟几人道别，赶紧朝程寄洲奔过去。再不走, 又要被调侃一轮了。 程寄洲瞧见一行人，本想接住她, 谁知, 她到他跟前就停住了，他笑言：“不着急，我又不会跑。” “没办法，吃瓜群众太多了！”发现他抬起的胳膊, 她顺势挽住。 程寄洲再次望过去, 门口确实一堆人盯着他们笑, 笑得特别诡异，还有人笑得直不起腰，他一头雾水，“吃我们瓜？” 辛桐憋不住笑：“吃你的咯！”她昨晚发圈没有设置分组，今天大家明着调侃她, “吃了我一天了！” 他自然接过她的拎包, 给她打开副驾驶车门, “我除了你，还有什么瓜？”等她坐好，他再把她的包还回去。 她又笑了。 关上车门，程寄洲回身, 那几个姑娘还站着冲他笑，就像辛桐说的吃他的瓜。他不解，仍礼貌颔首回应，他绕过车头回驾驶座。 他瞅一眼，辛桐已经系好安全带，他拉过自己的安全带，“吧嗒”一下，同时响起的还有她的声音：“临时加练，你等久了吧？” “还好。”一个半小时，除了她以外，他从未耐心等过谁这么久。 辛桐最后那么点不好意思也散干净了：“他们是不是都到了？” 她解锁手机看发小群，今晚发小们聚会，这顿饭和他们的瓜都逃不过。就像她今天去团里，也被逼问了一天。 果不其然，舞团小群里，晓薇控诉：【这下可是连晚饭都吃不下了！被你@辛桐和你娇老公的狗粮吃饱了！你赔！】 其他人跟风，嘻嘻哈哈。 辛桐笑开。 程寄洲目光一顿：“笑什么？”又问起刚才门口笑成一堆的姑娘们。 结果，辛桐也是“噗嗤”一声，她抱着肚子笑。 程寄洲索性熄火，安全带重新解开，他长胳膊一伸，逼近她。 两人面对面，呼吸可闻。 “干嘛？”辛桐笑容秒收。 心“噗通噗通”，空气都好像变得粘稠。 他笑着：“你说呢？” “说，说什么？” 程寄洲深邃的眸底似有漩涡，她有点呼吸不上来。不行了不行了，手上用力，她开始推他。 他被她轻易推开，坐回去，“跟她们怎么介绍我的？”他嗓音低沉，暗自调整呼吸。 辛桐拎住安全带，脑中浮现今天大家的打趣。什么“星星无需时刻发光”，还有人特意在小群里引用那天他们出发去上海，她辟谣那句“对对对，程寄洲就是我那金屋藏娇的娇老公”。 她怎么会知道一语成真，辟谣变官宣。 只是群里他的表情包倒是没人再用了。 “还能怎么介绍的？”辛桐觉得心跳恢复了，“夸你帅呢！” 程寄洲不怎么信，系上安全带起步。 看着越来越远的舞团大楼，辛桐呼出口气。 啊，真是招架不住啊。 晚上吃饭的地方在周家会所，除了在国外拍摄的钟唯宁和几个实在抽不开身的，人到的特别齐，也特别早，都准备好今晚吃瓜管饱。 等他们推开门，起哄声不约而同，“哟，星星和爱你的那个人来啦！” 程寄洲在他们那儿已经不配拥有大名了。 他眼神警告，但压根就不好使了，吃瓜群众们热情高涨。 两人坐到预留好的位置，程寄洲大大方方问辛桐喝什么。她看到边上宋夕拾和舒心要的是橙汁，她不想喝，想喝点清爽的，“西瓜汁。” “好，西瓜汁。”他问服务生要。 还在起哄的其他人见两人这么旁若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派出钟唯旻，“今儿哥哥姐姐们是要好好考验考验妹夫的。” 他这句妹夫落地，又是一阵哄笑。 钟唯旻刻意清清嗓子：“妹夫，听到没？” 程寄洲斜睨过去。 钟唯旻视若无睹，“妹夫”叫得十分溜，他摆起大舅子的谱，先礼后兵：“妹妹啊，咱说好了啊，不带心疼的，哥哥姐姐们今晚都是站你这边的。” 这话辛桐不好接了，明知她哥坏心眼，总不能说自己就是不许他们闹？ 她手指去捅程寄洲的腰，他一把攥住捏了捏，在她用力前，又松开了。他起身，端起跟前那杯倒得满满的酒，“我干了，你们随意。” 辛桐瞪着眼睛看他，他仰着头真的是一口闷。因为喝得快，喉结有节奏地滚动，唇边有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一路蜿蜒进衬衣领口。 满满的荷尔蒙。 其他人拍手叫好。 她盯着他，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从前也是这么玩闹的，她不可能偏心眼叫停。只能在他空酒杯落桌时，给他递过去一杯温水。 甄灵眼尖：“妹妹真是长大了！女大不中留哟！” 辛桐眼神暗示：手下留情。 她当没看到，告诫一句：“妹妹，心疼男人可不行的哦。” 第170章 辛桐无语，甄灵身边没有俞羡闻，她把话题扯过去，“姐夫怎么没来？” “今儿主角是你，咱们哥哥姐姐的考验妹夫，带他来干嘛？”话里话外都是俞羡闻是外人。 钟唯旻本就操心妹妹们，问她怎么回事。 甄灵避而不谈，重新将话题拉回辛桐身上，“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忘了今天的重点了？” 钟唯旻作罢，打算结束后再好好问问表妹。 今晚气氛比任何一次都火热，他们中也有婚姻大事靠内部解决的，但只是基于联姻，程寄洲和辛桐是他们中的第一对。大家将在生意场的八百个心眼子通通用上，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程寄洲也来者不拒，以一当十。 闹归闹，细心的人又都在暗暗观察着两人相处。他们早就习惯了程寄洲全方位照顾辛桐，今天依然是，跟从前没什么两样。暗暗观察和分析半天，也没分析出个所以然来，得出结论：他们青梅竹马，大概太熟了。 等程寄洲再一次被围住，宋夕拾和舒心趁机跟辛桐约饭：“什么时候让程寄洲请我们吃饭？” 闺蜜之间，男朋友都得请吃饭，当初宋夕拾的男朋友就是。 辛桐大大方方：“随你们啊，我都行。” “不问问他？” “我准了。” 两人偷笑。 昨晚电话里聊不尽兴，今天又不是说话的地方，宋夕拾只挑重点问：“感觉如何？” 辛桐侧头看程寄洲，他被围攻，依然处变不惊，“没感觉。” 舒心惊讶：“怎么可能？” 辛桐也不知道怎么说，的确是没什么感觉，还跟以前一样。不过，也有不一样的。他不再管东管西，其实也还是管着的，只是会先征询她的意见。 还有，他们更亲密了，像今天来接她，“他是下车来等我。” 舒心不解：“这有什么？” 只有恋爱中的宋夕拾get到了，她拍拍舒心脑袋，“乖，等你恋爱了就懂了！” “……欺负单身狗咯？” 辛桐跟宋夕拾相视一笑，还有，他也会解开安全带靠她那么近，差点让她以为他是要亲她。这些她还不好意思说，自己知道就行。 “反正说不清。”像爸爸说的，慢慢来吧。 宋夕拾意会：“小情侣的小情趣。” 辛桐被说得脸发烫：“我们才在一起第二天！” 舒心“哦”一声：“知道了，我过两天再问。” 辛桐：“……” 忽地一记闪光灯，明着是冲她的方向。 宋时琛尴尬了：“我拍给群里没来的小伙伴看的，唯宁这个亲堂姐肯定特别好奇，是吧？” 前一阵在上海，演出完的聚餐，辛桐也是这样偷拍他，闪光灯一共闪了四下，“小气鬼！你记仇！” 她追过去：“给我看看，肯定没用美颜是不是？！” 宋时琛拍的是她和程寄洲：“挺好的啊，不美颜也好看！”他仗着人高手长高举手机，眼睁睁看着她在他跟前蹦跶着又抢不到手机。 “不行，给我看看！” “不给。” 辛桐够不着，气得咬牙切齿：“再这样，我让笑笑不许理你！” 舒心看戏呢，冷不丁被点名：“关我什么事？”她难得没帮表妹。 宋时琛却愣了下，手机瞬间被程寄洲抄走。 辛桐看着手里的手机，嘴角压都压不住，“手长了不起啊？我有男朋友！哼，单身狗！” 哄堂大笑，大家纷纷夸她牛。 宋时琛也笑：“行，你厉害，你最厉害！” 辛桐这才反应过来，手机直接丢宋时琛怀里，“拿去吧。” “啊？抢半天不看啦？那我把照片发群里了啊！” 辛桐“哼”一声，又去夺手机，“难怪你追不到女朋友！居然把我拍这么丑！” 熟悉的感觉回来了，好像还是两年前那个最鲜活的小姑娘。 钟唯旻和宋时琛是由衷高兴，还有一丝其他人都不可能有的欣慰感。 某些不知内情的人却要凑热闹了：“那你俩怎么追的？就说你们过不过分吧？都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好歹让我们现场围观围观程总铁树开花的盛世画面啊！” “不是程寄洲，要不是有视频，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跟我们说？” 程寄洲坦荡：“不会。” 钟唯旻替他说话：“人不都迫不及待朋友圈官宣了吗？” 大家又笑开，开始吐槽他不要太爱，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也有人对辛桐说好话：“星星，你瞅瞅这么一大好青年，有钱有颜又洁身自好。除了年纪一大把，就没开过花，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年纪一大把的程寄洲无声勾起唇角，他目光落在身侧辛桐红扑扑的脸上。 她这会儿也放开了，眉梢一扬，嘚瑟道：“那得看他够不够听话！” 话落，辛桐桌下的手被牵住，程寄洲五指强势插入，“听话的。” 热气从掌心蔓延，一直到脸上。 没人注意到两人亲昵的小动作，有人开始回忆两人之前的细节，提起王家：“难怪程实非逮着王家不肯放，原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后来，王玮君也被程寄洲步步紧逼，现在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辛桐只当他们说的是那位名字都不记得的王公子：“明明是他自己品行不端。” 第171章 “也是，人在做天在看，何况还有个护花使者时刻盯着！”王玮君可不就是自作自受么。 几个人不在一个频道聊了半天，最后灵魂总结：“你俩该不会这两年都暗度陈仓着呢吧！” 其他人也来劲了，重新打开那个告白视频。当时他们注意力都在程寄洲铁树开花，还有他吃窝边草上，实际两人说了什么都没太注意。 “要真是，那就真的太过分了啊！” 辛桐看向程寄洲，两年，不可避免被提到。 有缺心眼的问：“表白是怎么回事？到底谁表白谁啊你们？！” 宋夕拾和舒心条件反射看辛桐，钟唯旻则直接上手去捂嘴：“我妹妹的瓜都敢这么吃？嗯？” 人精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程寄洲不动声色往后一靠，换只手牵住她，他长臂搭在她椅背，保护又亲密的姿态是从前没有的。 他眼神一一扫过，正色道：“我追的人，表白了好几次，女朋友才答应我。你们有什么好奇的，直接来问我。” 都是一起长大的发小，知道程寄洲什么脾气。先前陪他们闹那都是玩笑，现在不是。大家由此也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说，不管这两年怎么回事，再好奇也得憋回去。 吃瓜有个度。 宋时琛酒杯碰碰桌子：“来，干嘛呢！继续喝！” 气氛再次火热。 辛桐偏过头，光明正大看男人的侧脸，她左手回握住他。 十指紧扣。 同一时间，程晋笙来到钟家，知道孩子们今晚聚餐闹腾，他特意趁他们都不在，来钟家拜访。 不是公事，不进书房，辛立书将客厅留给两人，招呼管家和阿姨离开。 客厅里只剩两位父亲。 钟柏谦煮了茶，一杯给程晋笙，自己先喝了口。 程晋笙接过那杯茶，他其实不爱喝茶，换成其他人，他不会这么迁就。但今天是为了儿子而来，他已经拖了儿子太多后腿，这一趟必须亲自出面。 他饮了一口，放下茶杯，“对不起，柏谦。”他姿态放得低，先为自己两年多前的乱点鸳鸯谱道歉。 钟柏谦并没有接话。 程晋笙开门见山：“我承认在和儿子相处这方面我很失败，这么多年，我也没有在寄洲的生活中承担起父亲的责任。这几年我一直在反思，想要好好弥补他，可惜的是，始终都用错了方向。” 钟柏谦意外。 程晋笙说不出太多煽情的话：“这些我没法推心置腹同寄洲说，也没脸说。今天跟你坦白，是我觉得我们都是为人父亲，应该能理解。” 钟柏谦面上笑意淡了些，他说了推心置腹，却又用上商场那一套。 程晋笙忽然局促，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他反应很快，“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干涉寄洲和星星的生活。” 钟柏谦总算听到最想听的，他微微一笑，“放心，我也不会。”他又强调，“星星委屈了除外。” “这当然，应该的。” 钟柏谦满意。 程晋笙又说：“至于令虞，你也可以放心，我们谈好了和平分开，稍后就会对外公布。”他保证，“在两个孩子婚前一定处理好我们的关系，不会影响到他们。” 两人的婚姻不止两家的利益，其中牵扯太多，不是一张证就能分割完的。 钟柏谦震惊：“老爷子答应了？” “嗯，答应了，他也后悔拖了这么久，伤害到寄洲。”现在都是弥补。 钟柏谦点头，给他添茶。 程晋笙举杯：“对寄洲，无论如何，我都谢谢你。” 钟柏谦主动去碰他那杯：“没什么好谢的，爱屋及乌而已。”不止爱屋及乌，程寄洲本身也无可挑剔，但他不可能这么跟程晋笙说。 程晋笙听懂了弦外之音：“以后，星星也是我的女儿。” *辛桐去武汉演出前的最后一个休息日，不巧的是，程寄洲却在程实开会。他这两天在接洽新加坡的剧院，依旧是他替舞团牵的头。说是朋友圈官宣，刚好一个朋友在新加坡，问起舞剧。　　今晚他们单独请宋夕拾和舒心吃饭，眼看中午了，他还在忙，八成又顾不上吃中饭。 辛桐直接杀到程实。 “辛小姐，程总今天跟新加坡那儿一上午的会，连口水都没怎么喝。”秦秘书亲自下来接她。 他最近日子过得滋润，主要是老板心情好，他上班也像在过节，简直要把老板女朋友当祖宗供起来，“需要我给你们订餐？” 辛桐又问程寄洲下午的安排，他如实说下午要在办公室见两位程实杂志的负责人。 “那先不用。”外卖吃了办公室一股味，不合适。 “好的，辛小姐。”秦秘书按电梯，顺便偷瞄身旁的人。就是这样一个小姑娘拿下了他们的程总啊。 辛桐捉到他的视线：“想要签名？”她故意玩笑。 秦秘书乐呵呵接话：“那敢情好，我女朋友非常喜欢您。” 两人说好到楼上了，她给他签一份特签。 电梯上行，辛桐想起程寄洲请了长假，问了句：“他最近都不忙？” 今天他之所以来程实也是因为总部会议室更方便，下午他还要对接杂志社的负责人，他现在忙的都是舞团的工作。 秦秘书知无不言：“其实挺忙的，但程总请了长假，大部分工作都转到程董那儿。至于程总的假期，目前我还没有收到程总销假的oa，具体不太清楚。” 第172章 辛桐懂了，电梯到高层。她先给秦秘书特签，再敲开程寄洲的办公室。 他短暂惊讶后，起身要迎她，被她一个眼神制止。她穿过大办公室，主动绕到他身侧，“这么忙？” “还可以。”程寄洲在看演出合同，想把最好的都给她，他控制不住。 辛桐对这些没兴趣，也看不懂，她手伸进包里，“来，给你送个礼物。” 程寄洲期待地看着她从包里掏出两个跟他办公室同色系的相框：“诺，自己看吧！” 他接过，是两张她的独照。一张是她在台上穿着敦煌舞裙的表演照，一张是她在苏州古镇，外婆给她拍的游客照。不同的风格，不变的是人都很美。 辛桐看他超大的办公桌，左看看右瞅瞅，她从他手里拿过那张日常照，放到没有电脑的那一端。她走到他身后半蹲，以他的视角去瞅，位置刚刚好。 以后他只要不看电脑，办公椅稍转再抬起头，或是接待其他人讨论工作，他都能看见她。 很满意。 另一张她扫一圈，最后放到他的透明玻璃柜。这样他去沙发休息，抬头也能看见她。 “都是我最近拍的照片，今天刚打印出来的，美不美？”辛桐秀自己。 程寄洲不假思索：“美！” 然后，他倾身拿起办公桌那张直接挪到电脑边，紧挨着他的台式电脑。 辛桐看到，脸颊微微热，“臭美！”一想又不对，这是她的照片。 程寄洲笑起来，牵住她两只手，将人往自己那儿一带，她差点坐他腿上，“你美，我估计能给程实再多创10个利润点。” “就10个？” “保守估计，再来几张应该更多。” 辛桐抽出手：“好好工作吧你！” 他没问她为什么送照片，她也没有主动解释，打算等他忙完再聊聊他销假的事情。她看看时间，十二点半多了，“吃饭吗？我饿了。” 程寄洲一瞬恍惚：“你还没吃？”他以为她是吃好了才来。 “没啊，男朋友没吃饭，我怎么吃得下？”她想起两年多前，那次她借着玩笑表白，他们好久没联系，她也是来这儿说了一样的话，然后跟他吃了一顿食堂，“吃食堂好了？” 两人想的同一件事，不过，他不知道今天食堂有没有她爱吃的菜，“还是点外卖。” “没必要，得维护你老板的威严。”她说他下午要在办公室见人的事。 程寄洲侧目：“秦秘书说的？” “对啊，怎么？不可以打听你的行程安排？” “当然可以，他做得不错，给他加多少工资好？” 辛桐得意：“那你别忘了告诉他，是因为我，他才加到的工资。” 程寄洲简单收拾办公桌，再盖上笔帽，两人手牵手去电梯口。 食堂在二楼，辛桐从电梯镜面看到两人并肩站立的身影，一时有些挪不开眼。她周围，包括爸爸往日都是西装革履，她见惯了霸总们衬衫西裤的模样，但是，只有他令她心动。 她稍稍用力抽出手，靠近一点点挽住他胳膊，在他看过来时，她指着光可鉴人的电梯镜面，“你女朋友真好看啊！” 程寄洲不看电梯，只看她，“我女朋友就是好看。”他俯身，“今天的色号也好看。” 辛桐惊喜：“你看出来了？我新买的烟粉豆沙。” 豆沙色就豆沙色吧，里头又分了特别多细微的色系变化，他哪里能分得清那么具体的名字，只是第一眼就发现她的唇色跟昨晚的不一样，“我女朋友怎么都好看。” 辛桐被哄得心花怒放：“我男朋友也很帅！” 电梯到二楼，这个点已经过了用餐的最高峰，食堂人不算多。程寄洲让她先坐着，他去给她打菜。 她第一次来程实食堂是两年多前，当时不少人暗地里围观，这次虽然吃饭的人不多，但那些眼神在他们程总转身去打菜时，明晃晃都落在她身上。 尤其是那天吃到电梯瓜的人，一个个在小群里激情讨论：【果然是有老板娘了！】 程寄洲选完辛桐爱吃的菜，一回头，发现她所在的餐桌竟排起了长队。 而她埋头在写着什么。 这半年，敦煌舞剧巡演，她知名度上来，加上程实杂志的专访，食堂里第一个粉丝认出她后，接二连三的粉丝去找她要签名。 这比上一回的凑热闹来得真心实意多了。 程寄洲一手一个餐盘，联想到两年多前。同样的场景，那时他远远站着看她。 但今天…… 他拿紧两个餐盘，大长腿过去，激动的粉丝还浑然不觉。直到他坦然落座辛桐对面，将两人的餐具整齐摆放。 “程总。”众人纷纷问好。 辛桐抬头没好气瞪他一眼，他一来，大家都拘谨了。她可是出了名的宠粉，就见不得粉丝们受委屈。 果然，有人畏惧大老板的气场，想要打退堂鼓，又舍不得跟女神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左右为难。 程寄洲温和一笑，对着他的员工们说：“没事，午休时间追星，不扣绩效。” 大家笑了。 第一次觉得老板挺平易近人的。 程寄洲瞅一眼队伍，他没有先动筷，打开手机继续工作。其他人也会看眼色，不像一开始都要跟辛桐聊两句，现在是要到签名赶紧走。 轮到队伍最末的如安，她递上一张辛桐的单人书签。 第173章 辛桐惊讶地抬头，认出老熟人：“你都有我多少签名了？”从前的便利贴都签了两张。 如安对她能认出自己惊喜不已，她是从办公室下来的，排在最后是想跟辛桐多说两句，“那我可以跟你合照吗？” 辛桐在书签签了特签：“可以啊。”她问她要手机，直接使唤程寄洲，“程寄洲，帮我们拍照。” 如安一怔，大老板给拍照？想都不敢想。 当然，她也没有八卦，为什么辛桐又是跟程寄洲一起吃饭。 程寄洲闻言，自己手机放一边，无比自然地接过如安手机后问：“相机有要求吗？”他记得要美颜相机。 如安看辛桐，辛桐又把手机要回来，让如安自己选滤镜模式。 而后，两人对着窗户，程寄洲走到另一边。镜头里，如安十分紧张。 “我不吃人。”辛桐调侃。 如安小声说：“大老板拍照，我紧张。”尤其看着那张脸。 辛桐望过去：“那就当他是我男朋友，会不会好一些？” 这一句她没有刻意控制音量，程寄洲和如安惊呆。 她是真的给足了他安全感。 第五十二章 “那再亲一下，可以的吧？…… 如安合完影就撤退, 其他人本来还想远远吃会儿瓜，被辛桐战斗力超强的粉丝们直接拉走。 两人终于安心吃饭。 还好，天热, 饭菜都还是温的。 辛桐吃一口菜, 看一眼程寄洲，笑一下，再吃一口, 反复几次。 他忍不住：“我是下饭菜？” “对啊，特别下饭。”她又扒拉一口饭。 程寄洲无语地笑笑：“多吃点。” 辛桐又看着他笑：“诶, 你刚呆呆傻傻的样子多少人看到了？霸总不好当咯！” 她调侃的是他听到她那声“男朋友”后, 整个人都呆住的模样，可能是压根没想过她会当着粉丝的面承认他。 程寄洲目光落过去，端起餐盘换到她身侧的位置。两个餐盘紧挨，发出一记很轻的碰撞声响。 “干嘛？好好吃饭。”辛桐低头吃菜。 他从餐盘里给她夹了块小炒肉：“嗯, 我很感动。” 辛桐：“……” 吃了他的小炒肉, 她抿抿唇, 下巴一扬，“感动就谢我爸妈呗！他们教育我一晚上要信任你、尊重你、理解你！我都要吃醋了！” 程寄洲闻言像是又傻了一般没吱声，两三秒后，他放下筷子，忽然转身抱住她, “嗯, 要谢的。” 辛桐也放下筷子, 回抱住他。 “但最谢谢的是你。”他双手圈紧她，“谢谢。” 辛桐一时语塞，两年后他重新来到她身边，她一直客气说谢谢, 他却永远不说不客气。好像是在这一刻她才明白了，他们之间一点儿都不需要“谢谢”。 她拍拍他：“那你以后对我再好点！” 程寄洲松开她，又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当然，不止好，我还听话。” 辛桐瞬间抽出手，耳朵滚烫。 听话听话听话，过不去了是吧？！ “吃饭！”她不再看他。 程寄洲继续给她夹菜投喂。 下午他忙，辛桐就去他的休息室睡了个超长午觉，然后，两个人出发去订好的餐厅。闺蜜间的聚会，选了家商场顶楼的粤菜馆，不仅环境好，还能看夜景，氛围感也不错。 这回是正经男朋友见闺蜜，宋夕拾和舒心一开始都摆出了审问的架势，奈何程寄洲实在是察言观色一把好手，尤其服务更是周到。倒也不是刻意表现，就是很有眼力见地给她们倒个茶添点饮料，再摆个餐盘，除了有问必答外，坚决不插嘴打扰三人聊天。 之后，他更是故意借口上洗手间，留足时间给她们说悄悄话。 他一走，辛桐笑眯眯问：“这下放心了吧？” 宋夕拾喝茶：“还行吧。” 舒心也轻描淡写：“再看看吧。” “你们要求太高了吧！”辛桐知道她们是关心自己，“这他得哭晕。” 三人都笑了。 宋夕拾推了推坐在外头的舒心，舒心往后让了让，她顺利出来，绕坐到辛桐这边，“被表白什么感觉？哭了吗？” 虽然有视频，但从主席台开始到他们牵手，之后就没有了。 舒心也好奇看过来，就差竖起耳朵。 辛桐摇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光紧张了。”心跳太快，满脑子都是他，哪里顾得上自己，“而且他后来不是下来了吗？他直接跑我跟前了，我就更紧张了。” 如果他一直在主席台问她，她可能就尴尬死了。 宋夕拾点点头：“行吧。” 辛桐侧目：“这就不问啦？” “有什么好问的？”本来确实有很多想问的，现在看来不大需要。 宋夕拾注意力转到舒心：“等会儿咱俩去哪儿逛？” “看你，你想去哪儿？”舒心想不出。 辛桐莫名被抛弃，不可思议指着自己，“我呢？” “你？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宋夕拾回到自己老位置，风轻云淡瞥她一眼，“热恋期的小情侣，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还指望我们当电灯泡吃狗粮？其心可诛。” 舒心附和：“就是！别想占我便宜！” 等程寄洲回来，看到的是有说有笑的三人，他继续当“服务生”。 第174章 吃完饭，宋夕拾和舒心先走，留辛桐跟程寄洲逛商场。他没问她们对他的评价，她也不提。 路过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她走不动，“想喝。” 他小程序扫码，显示还有六十来单，“要等吗？” “要。” 程寄洲下单一杯，两人牵着手漫无目的闲逛等奶茶。 商场南北两座，两人逛到奢侈品区，她看到一家钟表店，犹豫一瞬，她问出心中疑惑：“听说你现在有个挺别致的癖好？” 甄灵结婚那天，表姐跟她说程寄洲突然热衷于收集女表，她介意的是：“给谁买的？” 两人止步钟表店，程寄洲迎上她的目光，摇头又点头。 辛桐故意绷起脸：“看不懂，嘴巴说！” 程寄洲搂住她：“到家再告诉你。” “不能现在？”她挣开。 他又追着搂过去，将她揽在怀里，“现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 “晚上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程寄洲原本想着等她的闺蜜们考察完他，他就送她一个准备多时的礼物。没想到的是，会被她提前问出来。 他回避她的眼神追问，发现前边是一家珠宝店，最别致的是展柜布局，“我们去拍照。” “拍什么？”辛桐一点点不开心。 程寄洲带着她到珠宝店门口，她见状：“我不要。”首饰够多了，她不需要。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瞧着像是补偿，一点都不想要。 他给她看的却不是首饰，珠宝店布局温馨，他们顺着店外落地窗，走到一侧由木质家具组成的接待区。一张原木桌紧靠落地窗，桌上电子蜡烛摇曳，还有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对着落地窗外的是张桌牌，“love for the whole life”的珠宝标语格外吸睛。 此时，他们站在店外，落地窗映出两人的身影，那句“一生所爱”十分应景。 程寄洲提出：“我们没有正经拍过合照。” 辛桐目光一顿，两人在落地窗对视。 “要求真多。”她用自己手机，原相机聚焦桌牌。 暖色调灯光，依偎的身影，清晰可见的浪漫告白，确实很有氛围感。 心情好像也变好了。 “满意了吧？我发你。”辛桐照片发给他。 程寄洲原图保存，微信小程序显示还有二十来杯，他们走回去差不多。 餐饮区在另一边，她边走边低头一键大片。明明是他提出的拍照，最后，却是她越看越满意。 程寄洲牵着她给她带路，不远处是一家舞蹈机构，一排留给家长等候的塑料椅。 女朋友沉迷美图怎么办？ 当然她坐下休息，他自己去取奶茶。 辛桐完成大片，照片重新发给程寄洲，然后，她发圈。评论区一溜调侃她秀恩爱的，她看到他也发了一模一样的一条。 这会儿应该是一节课结束，陆续有小朋友出来，她好奇扭头，视线不经意一扫，刚好看到个老熟人。 机构前台，楚禾正笑着同一个三十上下的男人说话，大概是学生家长。 她不感兴趣，望向另一侧穿着练功服的五六个小姑娘。估计是小班制，家长们拿着小书包，很快领走自己小孩。 前台只剩楚禾和那位男士。 辛桐转过身玩手机，程寄洲微信跟她说已经取到奶茶，正往这儿走。她从塑料椅起来准备去接他，突然有人往她身前一挡。 “你在这儿想干嘛？”楚禾警惕的眼神。 辛桐一脸莫名：“我能干嘛？” 楚禾打量着面前的人，简单纯色连衣裙，长发中分披散着，几乎素颜却难掩出众的气质。她这个点在商场，浑身的松弛感，明显是来闲逛。再联想到自己，从早开始的精致妆容，等下还要回去上最后一节课，早出晚归只为了挣那么点课时费。 心里气不过。 “果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楚禾语气刻薄地阴阳，“哪像我们。” 辛桐蹙眉：“不是，楚小姐，狗改不了吃屎我能理解，你这又叫什么？” “骂谁呢你！”楚禾气急败坏，“我今天会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 如果不是辛桐，她也许能成为舞剧的女主之一，今天风风光光的人也会是她。还有程实的采访，她都自虐地看完了，越看越难平，“要不是搭上一个程寄洲，你能有今天？” “还不知道是怎么上位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辛桐目中警告：“你最好放尊重点。” 楚禾被辛桐的眼神唬了下，有路过的人回头看她们。两年前被舞团开除，求助无门的记忆开始疯狂攻击她。她又怕又嫉妒，但最终是嫉妒和不甘上了头，“怎么不尊重了？我开个玩笑不行吗？” 她放轻了声音，稍稍收了点尖锐，恢复舞蹈老师的优雅，“当年微博是怎么八卦你的，随随便便翻一翻就知道，还用我说？你跟程寄洲到底什么关系我是不清楚，你说又是女主，又是他赞助舞团，现在还有程实杂志的专门跟拍采访，几乎全网都在推你，真是好厉害啊，辛桐！” 楚禾说到这里笑了笑，笑里都是讽刺，“我呢只是合理推测你们关系不一般而已，至于怎么不一般的，我不知道啊。我猜测两下，还犯法了？” 辛桐也笑了，气定神闲道：“听说你做了学生家长的三？就刚才那位男士。” 第175章 “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啊，我只是合理推测而已。”辛桐淡定表示，“你刚才在跟一个男人说话，这没错吧？说得挺开心的，也没错吧？这个点能来这儿的，除了接娃的家长还有谁？你们又这么有说有笑的，我合理脑补啊。” “你瞎造谣什么？” “啊？不是家长？难道是你们机构的老板？哇哦，那你是想跟他谈恋爱当老板娘？” 楚禾咬着牙齿愤怒道：“你知不知道被学生妈妈听到，对我工作影响多大？” 辛桐冷笑：“呵，难道你的恶意就不痛不痒？” “你！” “你什么？我要真是仗势欺人，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跟我恶语相向？” 楚禾面色一瞬间惨白。 最害怕的是她真的看到了程寄洲，他朝她们越走越近。她缩了缩肩膀，再不敢说话。 辛桐才懒得搭理这么个蠢货，转身时瞧见他，她重新扬起笑，小跑过去，“辛苦啦！” 程寄洲替她插好吸管，奶茶递过去，锐利的视线却落在她身后的楚禾身上。 楚禾又是一个瑟缩，落荒而逃。 他问：“怎么了？” 辛桐奶茶给他，跟他告状：“被人欺负了！” “需要我吗？”他配合她演。 辛桐骄傲一笑：“小意思啊，我一句话就给欺负回去了！” 程寄洲笑笑，奶茶凑到她唇边，她低头又吸了一口。 两人牵着手，辛桐说起那场微博风波，当时她还给他发了条微信，让他以后不必再插手她的事情，“诶，你当时什么想法？” 程寄洲回忆：“给我张纸巾，我能哭湿一整张。” 辛桐忍不住摸摸头，她虽然坦荡，但架不住人多，最怕连累亲人好友。所以，她这次在朋友圈官宣了他，在程实也大大方方承认两人的关系，唯独没打算在微博公开。 她想好了：“以后如果被粉丝遇上，咱们就大方承认，如果没有，暂时就不在微博这类公开平台说，行不行？” 不然又上热搜，就怕影响心情。 “可以的，这都看你。你说过两个人的相处必须要有一个舒适区，我不插手，你也可以保留你心中的舒适尺度。当然，如果你对我有不满意的地方，或是我一脚踩中了你的雷区，你也可以直白同我说。”程寄洲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辛桐从女表开始被影响到的情绪彻底缓解：“好啊，那我如果惹你不痛快了，你也可以说。” 程寄洲忽然停下脚步，她一怔，“不是吧？现在就有？” 他有些犹豫：“是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你说。”她本想玩笑着接话缓和气氛，可看他这么严肃，也忍不住正色道，“咱们说好了，互相理解，彼此尊重，不许发火。” 程寄洲笑：“我记住了。” 辛桐：“……”总觉得有坑。 他坦白：“两年前的微博风波我是插了手，但起因应该也在我。”他说王玮君的事情，猜测是他动摇了王家的根本，她才把主意打到了辛桐头上，“说起来，是我的问题。” 辛桐瞬间板起脸，程寄洲一个咯噔，“生气了？” 她抢过他手里的奶茶自己喝，喝了两三口后，“没生气，说好的不生气。” “程寄洲，以前的事情不论对错，也不翻旧账，可是，你以后有事必须跟我说！” 程寄洲心头一暖，抬手揉了下她脑袋，“知道，会听话的。” 辛桐：“……”这梗真的过不去了吗？！ 她再次把奶茶还回去，他拿稳，问：“今天为什么送我相框？” 辛桐眨眨眼：“终于问了？” “嗯。”他有点期待。 谁知，她挽住他胳膊，动作越是亲昵，说出来的话越是冷酷无情，“下下周我去武汉演出，你就不许跟着了。该上班上班，该娱乐就娱乐。” 他没必要一直迁就她，“而且，我明年要出国演出，你也不可能长时间跟着我。” 这不现实。 他们各忙各的，只要互相惦记着就成。 程寄洲恍然，今晚原来是场坦白局，他笑了一声，“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说，今天在公司开会，看到秦秘书将原本我的工作都转给我爸的秘书，我就准备好了要销假。我想你也不会喜欢我这么全天跟着你，对你过度保护，对不对？” 辛桐点头，给他一个“棒棒”的眼神，又问：“确定不是迎合我？” “确定，保证。”他对上她的目光，“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辛桐伸手锤他一下，他给她喂了口奶茶，“刚才排队拿奶茶，秦秘书又给我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后天得安排去上海一趟，非我不可。” 她反应过来：“啊？销假就销假，这么快就要出差啊？”她似抱怨又似撒娇。 程寄洲低头蹭蹭她发顶，哄她：“到上海了，我每天给你打视频电话，定位也给你24小时开放。” 他说着掏手机，找出她受伤时，他特意设置的定位给她看。这两年，他从未关闭过仅她可见的权限。 手机屏幕一个小圆点，权限列表里确实只有她。 辛桐突然心跳漏了一拍。 她挽紧他，也打开手机的定位app，当着他的面将关闭两年的权限重新对他开放。 两人的手机屏幕一下出现两个紧挨的小圆点。 第176章 辛桐：“你也可以随时看我的定位。” 之后，她又去微信设置，他光荣地重回她的微信置顶。 “怎么办？”程寄洲目光凝在辛桐唇瓣，“我又感动坏了。” 喉结滚动两下，最终，他只是抱紧她。 两人喝完一杯奶茶，他送她到家，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后，他牵着她来到后备箱，“送你件礼物。” 辛桐还是挺期待的：“什么礼物需要放后备箱？” 程寄洲打开，熟悉的芭比粉躺在里头。 辛桐笑问：“干嘛？要我带去武汉吃零食？” 程寄洲示意她开箱：“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站着不动，非要她亲自开。 辛桐狐疑几眼，上手拉开拉链。只见一个大收纳袋用内扣固定着，一眼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 她解开内扣，笑他：“送个礼还神神秘秘！”打开收纳袋，里头一排排精致的小盒子，看大小应该是手表。 辛桐愣了下，她想到今晚问他的特殊癖好，有点不敢相信。她随手打开一个礼盒，果然是块女表，深色细表带，表盘一圈碎钻，有些眼熟。 程寄洲告诉她：“我16年买的同款男表。” 所以，是情侣对表。 辛桐合上礼盒，换一个打开，“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她以为是自己说了，他才让人放进后备箱的。 程寄洲：“今早就放在车里，我们是不是挺有默契的？” 辛桐笑了，第二个盒子打开，金属表带，表盘简洁大气。她有印象，这只对应的男表是他戴得最多的一款，因为简单百搭。 她打开第三个盒子，全钻表盘差点闪瞎眼。这是他们闹别扭，她拉黑他的微信，他为了让她拉回来，给她薅羊毛那只。当时薅回来的男表被她放在28寸黑色行李箱，一起还给了他。 辛桐忽然间就明白了，一个个盒子打开，看一眼确认。 程寄洲偏过脸看她：“你还回来的男表我去配了同款女表，配完了又发现不够。”他就把他所有的表都收拾出来，不管戴不戴，挨个去配女表，“但很多都是限量版，有的确实也已经绝版了。能找到的都在这儿，找不到的，我也不想去问别人收二手的。” 他解释少的几款，不是他不愿意，是的确没配到。还有的他找不到，托了朋友帮忙，也就有了她今天说的“特殊癖好”。 辛桐轻轻“嗯”一声，难以置信两年前给他的那箱东西，竟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她手里。连带着十七岁藏满她少女心思的芭比粉，也回来了。 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一个个打开礼盒再合上。 其实早就分不清哪只是哪只了。 程寄洲忽然捉住她的手：“对不起，迟到了那么多年，真的让你久等了。” 男人声线低沉，辛桐胸腔内的跳动再难抑制。 回应他的，是她一个吻。 程寄洲很快反客为主，温热的唇紧紧压过去，彼此呼吸交缠。 在她缺氧前，他又稍稍退开，“喜欢吗？” 表还是吻？她不知道。 辛桐脸颊滚烫，她轻抿唇，“喜欢。” “那再亲一下，可以的吧？” 两人的唇，又碰上了。 第五十三章 “我想你了呢！” 程寄洲：【吃饭了吗？】 程寄洲：【想你了。】 辛桐：“……” 又是不能一起吃饭的中午, 程寄洲这两天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她都快招架不住。 他早上才送她上的班，想什么？ 等下她下班还要给他送机, 想什么呢？！ 辛桐：【……】 怎么办？自己的男朋友得自己宠着呗。 下班后, 辛桐给程寄洲送机，吴言终于重新上岗，顿时泪流满面。这几天沉浸在失业的风险中, 千盼万盼盼来程某人出差，她这工作总算是保住了, 脸上那叫一个欢天喜地。 她一脸喜色欢送, 弄得有心想跟未来老板娘的身边人打好关系的秦秘书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副驾，悄悄转头往后瞅了眼，两人瞧着挺好啊。难道是老板娘对他老板不满意？那他到底要不要跟老板说？ 但是，说了会不会被老板娘知道他背后打小报告？ 肯定会, 因为他老板是恋爱脑。 秦秘书这颗程寄洲身旁的最强大脑忽然间就不够用了啊。 吴言开车到机场, 辛桐没有机票, 但她是超级vip，直接跟着进vip候机室。秦秘书自觉去角落蹲着，努力缩小存在感，顺便跟女朋友聊聊如何平衡处理老板和老板娘之间的关系。 程寄洲问她喝什么。 辛桐想先上个洗手间：“奶茶，你看着调。” 他把她送到门口, 再折回。 等辛桐洗完手出来, 一眼瞧见背对候机室大门的背影, 不是在拿奶茶？ 她走过去，嗓音里带了三分撒娇，“奶茶呢？这么快？” 两三步距离，辛桐伸手欲拍“程寄洲”肩膀, 碰到前，她刹车，意识到不是他。 两人一样款式的手工黑西装，身型也差不多，乍一看难辨，细看就不是了。 被错认的男人反应快，她手没落肩便扭头。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撞过来，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模样。 辛桐脚步顿住，竟然真认错人了。不过，也是帅哥一枚。他五官英俊，面上没什么情绪，清冷卓然的气质跟程寄洲如出一辙。 第177章 “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她有错就认。 男人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定格几秒，隐隐散发着一股凌厉气场。 她偏头去找程寄洲，他还在等奶茶，她打算过去找他。 男人却从隔壁椅子上一款女包里找出本五颜六色的手账本，在她即将与自己错身时叫住她：“辛小姐。” 辛桐回过头，意外他认识自己。 男人起身看着她，他嘴角噙着淡笑，人要比方才温和得多，“辛小姐，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你帮我妹妹签个名？” 他解释妹妹是她的粉丝，但她这会儿不方便，人不在这里，而他竟能意外碰上她，冒昧麻烦她一次。 他条理清晰，三言两语，举手投足间的好教养。 辛桐宠粉：“可以的。” 她接过他手中的手账本，再拉开椅子，他又自然将他随身携带的签字笔递过去。 手账本第一页是辛桐的照片，是她十七岁“金荷杯”领奖时的官方照。应该是直接彩打，又剪裁过的，方方正正贴在本子中央，还有女孩漂亮的字体和各种贴纸。 仅一页，她就认出这个妹妹肯定是老粉。 翻到第二页，也是她的照片。本子做得很用心，一页页翻过去，越来越多她的微博生活照。 辛桐忍不住问：“方便告诉我你妹妹的微博id吗？” 男人又笑了笑：“当然。”他报出那一串其实在他看来十分幼稚的账号。 辛桐一怔，露出笑，原来是她超话里连续七年打卡的主持人。她们没有私聊过，只在各个帖子里遇见过，半年前舞剧开始巡演，不知她有没有到现场跟她互动。 “要特签吗？妹妹叫什么？”因为是网上的熟人，她语气多了熟稔。 “恬恬，恬淡的恬。”他说着又笑了下，可能是觉得“恬淡”这个词跟妹妹不搭边。 辛桐也是，网上感觉恬恬十分明朗活泼，当时微博风波，就是她带着一票粉丝替她“厮杀”。 她决定，在每一页回应恬恬七年来的支持。 程寄洲一回头，没有任何准备就看到了被拐走的女朋友。他目光一转，正看着辛桐特签的男人仿佛也有预感般的抬眼。 两人视线撞到了一起，同时颔首算是招呼。 互相认识的两个人气场不分上下，但又不在彼此的好友圈。 程寄洲拿上热奶茶和他的冰咖啡，先将热奶茶放辛桐手边，他拉开她边上的椅子坐好。 “你等下，我很快签完。”她没剩几页了。 程寄洲放下他的冰咖啡：“不着急。” 他也瞧见那本十分用心的手账本，嘴角微微落下一点。他看向对面的男人，没想到对方竟然追星，追的是他女朋友。 男人也在观察程寄洲，瞧见两人腕上的情侣对表，他勾唇一笑。 目光再次碰撞，眼神厮杀。 辛桐浑然不知，签到最后一页，她回忆起超话里恬恬似乎说过喜欢狗，可惜家里长辈过敏不让养，她准备给恬恬画一只理想中的狗子。 最后一笔落成，她随手拿起奶茶喝了口，“好了。”她把手账本和签字笔一同递过去，“谢谢。” 谢谢恬恬的喜欢，对恬恬哥哥说也一样。 男人意会，双手接过，“也谢谢你。” 程寄洲：“……” 男人瞄到他冷下的脸，解锁手机，打开到录音界面，“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再帮我录段音频？”他说着又是意味不明的一眼，“真的很喜欢你。” “可以啊。”辛桐觉得问题不大。 程寄洲无语，眼瞅着她接走手机，“我们差不多了。” 辛桐看一眼自己的女表：“还早啊。”现在她看时间方便得很。 程寄洲：“……” 男人无声笑，补刀：“喜欢赖床，最好录个起床铃声。” 程寄洲用力咳了一声，眼神杀过去。 男人漫不经心挑眉，坦然迎上。 辛桐表示：“稍等一下，我想想怎么录。”她是第一回 给人录起床铃声，还有两个大男人在场，她需要酝酿。 “当然，是我麻烦你了。” 程寄洲忍无可忍，一手挡住他的手机屏幕。 “干嘛呀？”辛桐不客气地拍他手。 对面又是一声轻笑，干脆笑出了声，一点都不知道遮掩，在程寄洲听来那就是明晃晃的挑衅。 他冷着脸，顺势拿起辛桐的奶茶。她喝过的那面转过来，他很慢喝了一口。 辛桐侧目：“你不是有吗？”他的冰咖一口没动过。 程寄洲又喝了一小口：“突然想喝奶茶了，可以吗？” 辛桐：“……”他喝都喝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那你喝呗。”她继续酝酿情绪。 程寄洲往后一靠，再次浅尝一口，目光虎视眈眈紧盯辛桐手中的手机。 一口又一口，他看向对面。 什么起床铃声？他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让别人得逞？ 空气中暗流涌动。 谁知，辛桐已经开始清嗓，她手指按住录音键，“亲爱的恬恬呀……” 被一阵剧烈咳嗽打断。 她马上放开手机：“有这么好喝吗？又没人跟你抢！” 程寄洲被奶茶呛到气管：“恬恬？”这下是真咳了。 “恬恬怎么了？”辛桐不明白，给他拍背顺气。 第178章 程寄洲掩唇咳得天崩地裂，不经意一眼，对面孟廷遇的嘲笑写在脸上。 像是被人看了一场好戏。 他又拿起辛桐的奶茶，轻抿一口。至少他有女朋友在身边，而对面没有！ 辛桐无语：“都呛到了还喝？真爱啊？机场奶茶得找你当代言人！” 程寄洲：“……” 孟廷遇别过头，笑着喝茶。 辛桐一遍给恬恬录完，手机还回去。 两人道别，孟廷遇遗憾道：“可惜恬恬错过了。”她闹肚子，这会儿还在洗手间。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程寄洲一手奶茶一手咖啡，两人转身去别处。 辛桐走到一半，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笃定问：“程寄洲，你刚是吃醋了吧？” 程寄洲：“……” 她脚步一转，冲到他跟前，踮脚控制住他的下巴打量，“是吧是吧？你是不是想歪了？” 她越想越觉得好笑，眼睛都笑得亮晶晶，“真的吗真的吗？” 辛桐整个人就差挂程寄洲身上了，他又不能还手，语气无奈说：“真的。” 她松开他，挽住他胳膊笑倒，“那是他妹妹啊！” “嗯，现在知道了。”程寄洲刚才确实上了头，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她解释一遍，问：“你有没有觉得你俩挺像的？” 这点程寄洲不认：“哪里像？”他一脸警惕，要不是手上拿了饮料，铁定好好拷问一顿。 “不像吗？” “一点不。” 辛桐后知后觉：“你们认识？” “不算。”程寄洲不是很熟，“几面之缘。” “那你们怎么都不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 辛桐又要问，被他冷不丁亲了记额头，“你现在的关注点不该是，你男朋友马上要登机起飞了？” 她捂住被袭击的额头：“那我更好奇你俩啊！” 程寄洲头疼，又没辙。 两人找了空座，辛桐摇摇奶茶杯，“喝这么多？！”她笑嘻嘻凑过去，“又可以蘸着吃煎饺了吧？” 程寄洲腾出手抱她，将她紧紧扣在怀里，“还说？” “就说！”她看到恬恬哥哥拎着一只女款包离开了vip室，听着他失控的心跳声，她忍不住戳他领带，“看你乱吃什么飞醋！” “控制不住。”程寄洲轻轻一躲，她的手指便落在他喉结，“怎么办？” 两人都怔住，喉结随之滚动。 辛桐指尖发烫，赶紧从他怀里起来，她别过头给自己扇风，“空调开没开？好热啊。” 程寄洲很轻地笑了下。 秦秘书暗戳戳围观了整场，跟女朋友直播描述一番，女朋友回：【狗粮我是吃饱了，照片能让我养眼的吗？】 他愣了愣，怎么就没想到：【忘了拍了。】 女朋友控诉：【这都能忘？拍几张氛围感好一点儿的照片，你们老板看了肯定喜欢。你个榆木脑袋，还没你们老板会谈恋爱！】 秦秘书顿时有了危机感。 *程寄洲去上海后，辛桐两点一线。　　中午在食堂吃好饭，她回舞蹈房，盛毓看她一直低头刷手机，好奇问：“怎么最近中午不下去了？” 辛桐在回超话，随口答：“他出差去了。” “难怪你老实跟我们吃食堂。”程寄洲那工作性质，出差大概是常态，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谈他就舍得出差。 辛桐抬了下头：“食堂不是挺好吃的么。” “好吃你还下去吃独食？” “那我谈恋爱能一样么？” 盛毓被撒了一波狗粮，后悔没叫赵菁菁一起。她又想起明年的行程，明年第一站悉尼演出，之后新加坡、纽约……还不算后边会不会有其他场次，估计小半年都得在国外，那他们就是异国恋。 她倒不是吃瓜八卦，妹妹已经去上海入职，昨晚她们通了一个电话，她问起俞斯扬。她们聊了半天，最后她也不知道妹妹和他现在算是什么个关系。但不管是什么，她不是很看好他们，毕竟异地见不着面，怎么磨合？怎么谈恋爱？ 更何况异国。 盛毓把辛桐当朋友，有什么说什么，“你怎么想的？” “有什么好想的？”辛桐退出超话，“这算什么问题？” 盛毓惊讶写在眼神里，这还不算问题？ 辛桐坐过去些，两人肩膀挨着，她给她看程寄洲此刻的定位。定位显示他在徐家汇的一栋写字楼，两人头像上方还标注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还是你们会玩。”盛毓都没想到还能这样。 辛桐解释：“那倒也没有，我受伤那会儿情绪不好，他怕我出事，又不能时刻陪着我，就给我安装了软件。” 其实她也没看多少次，伤好后她基本就没再看过，他们关系再好也得尊重彼此的隐私，“权限是前几天重新对他开放的，今天第一次看。” 盛毓懂了，重点不是定位，更不是看不看的问题，俗称的安全感。 她惊讶的是，辛桐除了在专业上，其他时候都挺幼稚的，跟赵菁菁一句话就能互怼半天。她以为恋爱中，辛桐肯定更黏人。 “他工作忙，我也忙。明年么，他忙他的，我忙我的呗。”她勾住盛毓脖子，也是变相替盛意和俞斯扬开解操碎心的姐姐，“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干，对不对？跳舞可是我最喜欢的事儿了，我哪来的时间跟他每天黏一块？” 第179章 各自努力，顶峰相见，这种感觉想想就超棒。 “再说，现在异国算什么？微信、视频还有电话，再不济他还能买张机票飞过来看我，我就不信这年头还能断联？这必须是他身为男朋友的觉悟！” 盛毓想想也是，以程寄洲的黏人劲和财力，打飞的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辛桐手机放一边：“再再说，我俩不是同行，我又看不懂他的工作，他也不知道我每个舞蹈动作的专业名词。我们整天黏一起，我就能帮他看文件了？还是他能给我表演个劈叉？” 盛毓被逗笑了：“怎么什么话在你嘴巴里就这么不对劲呢？” “怎么不对劲了？”话糙理不糙么，“安心，盛意妹妹肯定也有自己的主意。北京跟上海飞机就两个半小时，高铁最快四个半小时，又不是与世隔绝！” 盛毓：“……”没想到被看穿。 辛桐飞过去一个“小样”的眼神，兴致勃勃分享：“而且，程寄洲前两天夸我新口红色号好看诶！” 盛毓不可思议：“啊？” “哎呀，你不谈恋爱不懂，你知道一个大直男能精准分辨出你的口红色系有多不容易吗？” “……” 辛桐：“还有，昨天我们视频，他夸我的裙子好看呐！” “我觉得他穿衬衫也超帅的！” “就是大高温的，还得西装三件套焊身上，出门得中暑吧？” “好心疼啊，这钱真难挣！” 盛毓挪开她胳膊坐远点儿：“婉拒，不吃狗粮，谢谢。” 辛桐跟着挪过去：“是不是朋友了？！” “这跟朋友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哦，也不是你男朋友。”盛毓都快爆炸。 辛桐无语：“你抽空也去谈个恋爱呗！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介绍？” 盛毓都快挪到角落了：“别，高攀不起。” 那圈子里都是些什么人物？白日做梦也不行。 辛桐脑子里挑人：“真的呀！” “男人只会影响我下腰的速度，你还是好好谈你的恋爱吧！” “仙女下凡总得动凡心吧，你真是喝仙露的啊！” 两声微信提示音彻底解救了盛毓，她一个闪身起来，“快快快，好好回你家男朋友，下午开练前不许烦我！” 辛桐拿起手机，这回还真不是程寄洲，是她亲哥发了两段视频过来。 钟唯旻第三条消息：【不用谢。】 什么鬼？ 辛桐点开第一段视频，明显是个酒局，主位是程寄洲。但他脱了西服外套，领带也没系，应该不是商业应酬，大抵是熟人局。 一桌人聊得热火朝天，只有他认真吃菜。 一个男人的声音：“程寄洲，你吃个没完了？有那么好吃？” 程寄洲眼皮都没掀一下，等咽完嘴里的菜，他才认真道：“尝尝哪个好吃，下次带女朋友来。” 哄堂大笑，伴随而来的起哄声。 辛桐笑着点开第二段，还是同一个酒局，她现在确认就是朋友间的聚餐。镜头晃了几下，偷拍的视角扫一圈，认证在场的都是男人。 大家依旧在闲聊，聊什么挺吵的，视频里听不太清。唯独程寄洲在走神，他时不时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喝两口水，然后，接着发呆。 有人开玩笑问：“怎么，不吃了？给你女朋友试完菜了？” 程寄洲抬眸，似乎是看着镜头，“嗯，试完了。” 同一道声音：“聊两句呗，走什么神？想什么呢？” 他笑了下，罕见地有问必答：“想女朋友。” 又是起哄声。 程寄洲勾着唇，附送一道题：“想早点回去陪女朋友。” “行行行，都知道你有女朋友了，行了吧？” “就是！你今天就是有毒！” 到这里戛然而止。 辛桐这回听清了他们的说笑，唇边笑意蔓延。 肯定是剪辑过的视频，前情她不管，反正是挺满意的。 辛桐给程寄洲发了个“爱心”表情，奖励奖励呗。 *程寄洲出差的第三天，一大早发现带来的剃须刀坏了。正研究摆弄，突然而至的门铃声，他拿着剃须刀去开门。　　“surprise！”清脆又甜丝丝的嗓音猝不及防传进耳朵里。 他猛地抬头，只见天天惦记着的人正对着自己歪头比耶，她腕上的女表表盘亮闪闪。 程寄洲惊喜，开口前，女朋友忽然热情扑过来，直往他身上跳。他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接，手上的剃须刀在地上滚了两圈还没停歇。 他抱住人，连连后退试图稳住身形。 挂他身上的人却圈紧他脖子，脑袋不管不顾贴过来，滚烫呼吸落在他脖颈。 他听到她说：“程寄洲，我想你了呢！” 第五十四章 我唯一的爱人。…… 辛桐整个人挂程寄洲身上。 才分开两天, 就很想了。 程寄洲被她这一跳，后劲十足，他连退几步没稳住, 最后是肩膀抵住墙, 两人才没一起栽地上。 “怎么突然来了？”以为她是受了委屈。 “不是都说了么。”辛桐不好意思再说第二遍。 她说话时呼吸落在他脖颈，又热又痒，他反手摸摸她脑袋, “有没有蹭到？” 程寄洲刚才用右肩撞了墙，就怕他瞅不见的地方, 蹭到了她。 辛桐摇头, 不止呼吸，连着头发丝都在他脖间挠痒痒。分明扫到的是他脖子，却让他一下痒到了心里头。 第180章 他收紧手：“今天放假？” 辛桐不吱声，点头回应。 这下, 又热又痒的不止心。 谁知, 在程寄洲决定遵从本心时, 她忽然从他身上跳下来。他没有一点点防备，被她亲了下。 “想我了吗？”她只亲了一下，双手又搂住他脖颈，笑着问。 程寄洲抿唇，左手圈住她的腰, 一个转身, 两人位置互换。用右手护住她脑袋垫着墙, 他低头吻住她。 缠绵深吻，诉说不尽的思念。 最后，是辛桐先缴械投降。 程寄洲把她拉入怀里抱住：“你怎么来了？” 辛桐埋进他胸口，听着他不太稳定的心跳, 她忽然笑出声，“不是刚问过好几遍了么！” 他一怔，慢慢平复，她却坏心眼地戳他心口，还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见到我就这么激动？” 程寄洲：“……” 他无奈一笑，随后笑意变深，“你觉得呢？” 猛一低头，被她躲开。 辛桐一下蹿出几步远：“我觉得你挺激动。” 程寄洲笑笑，他先关门，再弯腰拾起被她丢在地上的小行李袋，还有那把大概是彻底报废的剃须刀。 她随意选了个小沙发，托腮看他忙前忙后，她主动解释：“本来是没休息日了，但你女朋友表现特别好，洛老师就放我和盛毓一天假。盛毓休假做什么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要来探男朋友班的。” 一句话偏偏被辛桐说得特别甜，直甜到程寄洲心坎。 他朝她走过去，她立马摆手，“安全距离。” 这是怕他又亲她，刚才吻太狠。 程寄洲止步，反应过来，“一早的飞机？” “对啊，天都没亮呢！”本来是想昨晚就出发的，但洛老师微信通知有点晚了，她过来折腾人，估计他都不好休息。还不如好好睡一觉，赶早给他个大惊喜。 辛桐看着他那个心疼的表情，话锋一转，“我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明天都是大晴天，明早绝不会延误。所以，男朋友，你还有一天时间。” 程寄洲配合地笑笑，不管她设置的安全距离，他跟她挤一个沙发，“不累？” 她顺势靠他胳膊上：“来见你，怎么会累？” 他垂眸，两人目光对视。 谁都舍不得先挪开。 许久，辛桐发现他今天穿的是件深色衬衫，扣子扣到顶，一点没露，却格外性感。 难怪会有人在抖音捞他。 她目不转睛将程寄洲从上打量到下，忽然意识到为什么他今天格外性感了，“你还没刮胡子？” 一点点胡茬，她从未见过。 程寄洲搂着她，目光落在柜子的剃须刀，他示意她看过去，“散架了，救不回来。” 辛桐心虚地回忆，好像刚才他开门，手上就拿着这把剃须刀。 她的锅。 但她不承认：“外公说以前他年轻的时候都没有电动剃须刀，全靠手工。” 程寄洲轻笑：“所以？” “所以，我们去体验体验上海老师傅的老手艺？”她直起身，下巴一扬，“我请你，我请你刮胡子。” 程寄洲：“……”听着怪怪的。 “去不去？”辛桐又对着他眨眨眼撒娇。 他却盯着她的嘴唇看。 她注意到，再次蹿开，又忍不住在他跟前晃悠，“然后，我们去吃早饭，飞机餐难吃死了！我都饿扁了！” “我要吃小笼，还要吃生煎。” “上次大姨父带我们吃的那家就不错。” “排骨年糕也不错。” “啊，想吃的好多啊！” 程寄洲招架不住，只好依她。 辛桐带他去的是家藏在小弄堂里的理发店，就在酒店附近，门口挂了个手写的木制小牌匾，写着：50年老手艺传承。 一看就很有岁月的痕迹。 这会儿还不到八点，理发店就已经开了门。门口一个爷爷拿了把竹编大扫帚在扫台阶，里头传来上海滑稽戏的声音。 爷爷抬头，露出笑，“小情侣剪头发？”他边说边把扫帚放一边。 两人是手牵手来的，辛桐指指程寄洲，“爷爷，请您帮他刮个胡子。” 爷爷稀罕，多看了几眼，两人衣着不菲，实在不像是来刮胡子的。尤其是小姑娘边上的小伙子，看着就不是一般人，他多嘴问了一句。 辛桐不好意思：“剃须刀坏了，想着体验体验老手艺。” 爷爷将两人迎进小店：“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的。”辛桐打量，店面不大，布置却很怀旧，也温馨。 爷爷点头，让程寄洲坐他平时理发的椅子，“慢慢往后靠，等我调调位置。” 复古的老式理发椅，椅背上是已经被磨得发亮的皮革垫子。 程寄洲客气道谢，小店里没打空调，只有一个大风扇，他觉得闷，随手解开衬衣扣子。 “热了？” “还行。” 爷爷笑了笑，按钮一扣，理发椅一点点被放倒，“你们先聊，我去洗个手打盆热水来。” 辛桐见爷爷进去，好奇围过去，她绕着程寄洲转一圈。他毫无防备躺在深红色的理发椅，衬衫西裤却没系领带，他衣领半敞，秀色可餐。 她明着调侃：“等下我得多吃半碗饭！” 程寄洲：“……” 绕第二圈时，她心血来潮地从包里掏出手机，却被他一把捂住摄像头。她也没躲，更没用力，只是故意凶巴巴对着他说：“你挡也没用，等会儿爷爷上手了，我还能拍，每个角度都给你拍！” 第181章 程寄洲无奈松开手，镜头便对准他，不知道被拍了多少张。 辛桐欣赏自己大作：“放心，我自己看，才舍不得给别人。” “你上次也说放心。”程寄洲都记着呢，“我的表情包现在还在宋时琛的收藏夹。” 她一愣：“又不是我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算账你找他。” 他看着她笑，她被笑得脸热，伸手捂住他眼睛，“好好享受，毕竟是我请你的。”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又性感的轻笑。 辛桐：“……” 爷爷端着热水出来，她赶紧收手藏到身后。 欲盖弥彰的小动作被爷爷尽收眼底，他笑了笑，“我们开始了？”毛巾用热水反复搓，挤干敷到程寄洲脸上，“温度还好吧？” 程寄洲第一次体验，挺新鲜，“还好。” 爷爷又在掌心打剃须皂，对自己的手艺自信到都没有给他围上围布。 辛桐趁机拍了好几张。 等程寄洲半张脸都搓起白泡沫，爷爷让他闭眼。 辛桐凑上去：“程寄洲，你现在都老成爷爷了！” 程寄洲倏地睁开眼看她，她一顿。他目光牢牢黏在她脸上，直勾勾的眼神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那眼神看得她发麻。 “小气鬼。”辛桐别过头，故意曲解地嘀咕，“说都不能说了么。” 爷爷像是没听懂似的接了一句：“爷爷头发都白咯！” 三人都笑了。 辛桐又戳了戳程寄洲鼻子：“别笑，要刮到了！”手感不错，她又戳了几下。 他眼神又落过去，她最后一下，得意挑挑眉。 爷爷本想让辛桐找位置坐，瞧见两人的互动，索性也不提，有一搭没一搭跟两人闲聊。 开始上刀时，他提醒：“要是不舒服，你一定要说。” 程寄洲点头，辛桐看着那把特别原始的剃须刀，问他：“怕不怕？” 他当然不怕，嘴上说：“怕的。” 爷爷又笑了。 辛桐走过去牵住他：“爷爷技术很好的。” 爷爷用上海话附和，他从脸颊开始，从上往下，手脚麻利地刮了半边脸。 刚好门口又有脚步声，声音比人先进来，是一句上海话：“今朝侬格的老闹忙额。” 辛桐听了个大概，应该是说今早爷爷这里这么热闹。 对方也是个上海本地爷爷，两人上海话招呼。苏州话和上海话有差异，但有些发音类似，她听了一嘴，挺逗的。 “爷爷，我学会了，让我试试？”她一直看着，觉得挺简单的，这会儿跃跃欲试。 爷爷为难，程寄洲睁开眼睛，“没关系。” 他就把剃须刀给辛桐，叮嘱了两句后，去给老友洗头。 她走到另一侧弯腰，手悬停几秒，又换个方向。她左手撑着程寄洲脑袋边的理发椅，脚下半劈叉，两人挨近。 空气中弥漫着老式剃须皂的淡淡香气。 程寄洲目光追着她，嘴角噙着很淡的笑。她低着头，一下望进他黑漆漆的眸底，“你别看我。” “辛师傅这是下不去手？”他伸手扶住她的腰，眼底有笑意溢出，“我不怕疼。” 辛桐没好气，右胳膊肘干脆搁他肩膀撑着，她居高临下看着他，“你看不起谁啊？” 程寄洲认真点点头：“那你来吧。” 她再次比划几下，左手盖住他眼睛，他唇边笑意越发明显。她忍不住靠近一些，目光定住。这张脸即便涂着滑稽的泡沫，依然令她心动不已。 从前是，现在也是，未来大概率更是了。 遗憾的是…… 辛桐松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上的剃须刀，“现在刀在我手里了。” 程寄洲一愣，适应光后顺着说：“嗯，女侠饶命。” 她没笑，捧住他下巴，两人无声对望数秒，直到他眼底的笑意也慢慢收敛，她认真开口：“所以，老实交代，消失的这两年，程寄洲，你去哪儿了？” 程寄洲面色变了变。 辛桐察觉到他的躲避，坚持看着他。他们谈恋爱不久，但她已经可以精准感知到他的情绪。跟从前他故意唬住脸不一样，也可能是他不再对她刻意藏起情绪，她很轻易就能分辨出他真的高兴还是不高兴。 她再次晃晃那把锋利的刀面：“你的大帅脸现在可都掌控在我手里了。” 今天，她希望他亲口告诉她。 在她的注视下，“没去哪儿。”程寄洲握住她抵着自己下巴的左手，“只是去做了心理咨询。” 辛桐心口狠狠揪了一下，听他亲口承认，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看清她眼底的波澜，猜到她应该是知道的，于是，“我们星星这么好，我总要把自己清理干净，才好健健康康去找你。” 轻描淡写的一句，道不尽前三十年的悲喜。 “你一直都是家里的宝贝，在我这里，总不能委屈了你。”程寄洲与她十指紧扣。 辛桐感觉到他掌心的热度，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程寄洲嘴角上扬：“你呢？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猜测，“在我第一次送你雪山玫瑰的时候？” 辛桐点头，又觉得光一个点头很没有诚意，“对，那天。” 程寄洲所有的疑惑终于在此刻解开，所以，那天她对他的态度特别好，还下车接了他的花，因为她知道他做了心理咨询，将他当成了病人。 第182章 “后来怎么想通了？”他笑着，似抱怨又似委屈，“天天怼我不止一顿。” 辛桐也笑：“一直这么顾忌着你顺着你，我自己不痛快啊。”他这么骄傲一个人，哪里需要她的同情。 程寄洲在她手心轻挠两下：“现在痛快了？” “痛快了。” “那可以开始了？” “……” 辛桐还是不敢，眼睛看会了，手不行。 等爷爷给人洗好头，她去喊他：“爷爷，我再学习学习。” 爷爷也不戳破：“好嘞，那你好好看着啊。” 他把诀窍都告诉她。 *上午程寄洲忙，辛桐补眠，中午收到他点的外卖，他突然说下午忙完带她去迪士尼。　　她给他发消息：【下午几点？】 程寄洲能挤出的时间不多：【两点半左右。】 辛桐从秦秘书那看过他今天的安排，刚想说没必要，他又发来一条，直白说：【晚上我们去看烟花秀。】 她马上想到的是她来上海演出，错过的那场：【那我下午先来找你？】 程寄洲：【好，公司见。】 她起来化妆。 下午接近三点，两人入园，他们之前已经一起来迪士尼玩过好几次，今天决定不玩项目。 在城堡前自拍合影，吃了网红冰淇淋，也看了表演。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悄然隐去，整个迪士尼亮起璀璨灯火。站在梦幻的城堡前，真的如同置身在童话世界。 两人早早等候在城堡前，程寄洲选下午的照片，辛桐一键大片，照片多得好几个九宫格都放不下。 “这张你好看。”她挑花眼。 他觉得：“你好看就行。” “那不行，你再选。” “……” 一声轻柔的音乐，两人抬起头，突然转动的光束仿佛是唤醒了神秘而梦幻的城堡。当第一束烟火划破夜空，音乐、灯火交相辉映。 辛桐不是第一次看烟花灯光秀，但这次不一样，“我现在信了！” 程寄洲举着手机给她拍照，没听清，“什么？” “迪士尼真的能造梦啊！”她最想说的是，会造梦的其实是他。是他带着她来弥补上一次短暂的遗憾，就像他说的，他们一起努力，不留遗憾。 程寄洲听到了：“那我们下次还来。” 辛桐笑而不语，要看照片。 程寄洲只拍了两张，曝光太厉害，没拍到满意的，“我回去再练练。” 辛桐“噗嗤”笑了，她伸手抱住他，耳边他的心跳要比音乐和烟火都动听。 “我最近看到一句话，特别想跟你分享。” “你说。” 辛桐示意他弯腰，他将耳朵凑到她唇边，“你听好了，你是年少的欢喜，这句话倒过来还是你。” 真好啊，我喜欢的少年也是你。 不管年龄、时光和距离，“程寄洲，你都是我整个少女时代，以及未来数不清的漫长岁月中，我唯一的爱人。” 是在她少女心萌动时，就已经想过一辈子的人。 “所以，程寄洲，你得好好珍惜我，听到没？” “砰”一声，烟火绕着城堡腾空而起。 程寄洲期待已久的，未曾想过的，都在这一刻圆满。 他缓了好一会儿，最终，只是抱紧她。 不知多久，他在她脖间蹭了蹭，又突然松开手。 辛桐不明所以，抬起头时，却看到他此刻明亮的眸底只有她。她眼眶忽然发热，踮起脚，他比她更快。 程寄洲低头，在她唇边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绚烂烟火照亮的不止夜空。 【正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