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同人] 我与神明相伴》 第1章 [bg同人] 《(一人之下同人)我与神明相伴[一人之下·王也]》作者:浮苏v【完结+番外】 简介:“道长,你心中有神吗?” “真武大帝算吗?”他托着脑袋问。 “算啊。他也是羽化的仙人。我是想问你,你心中的神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么……”他摸着下巴思考,“大概就是武侯那样的人物吧。” “你崇拜武侯?” “是啊。”他好笑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意外?” “我只是没想到,道长你居然也有崇拜的人……”她温吞说着,“在我看来,道长你已经很厉害了啊。” “哟~怎么说?” “你是一个高贵的人。” “吼?” “不仅出身高贵,性格也高贵。像你这样高贵的人,通过这一路修行走上去,肯定是能成仙立位的。” “你变着法儿的夸我呐?”他好笑不已,点着她的额头反问她,“那~小鱼儿,我问你,你心中的神是怎样的?” “自然是你这样的啊。”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嘟起嘴咕哝,“不准点我的头!长不高的!” 原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情,现在真的会变成惘然。 周归余,你成神了啊…… ==== 你是拥有山川河海的神明,而我是因与神明交错而发光的少女。海会淹没往事,扼杀恶灵,封存爱恋。阴天,晴天,太阳,月亮,黑色,白色。愿我的神明保有能跃过山林游动海浪的灵力,愿我的神明常驻此地,眼里有我。 ***我是避雷分界线*** 1.作者脑洞大开,瞎几把乱写哒,别较真 2.真同人,不掺假 tag列表:衍生、言情、近代现代、其他衍生、魔幻、天之骄子、甜文、玄学、正剧、作品视角:女主、所属系列:咸蛋 第1章 【序】 ====================== 武当山也是个旅游景区了,门票一百,金顶十五,紫霄宫二十,索道上八十,下七十,去吃最便宜的斋饭还要十元一人。 今天花了一百一。 紫霄宫里,随着游客吃完斋饭,陆续结伴离开,身穿宽松大衣的周归余也把海碗放下,擦干净嘴,背着黑蓝色的书包走了。不过刚踏出门槛几步,她突然又折回去向门口的小道士打听:“道长,请问后山怎么走?” 小道士听了疑惑,“施主要去后山做什么?” “找人。”她答。 “请问施主要找谁?后山是我们修行住宿所在,施主若要找人,不如我去通传,让你们在这里见面,也省得施主劳累。” “这样。”她点头,思索着想了下问:“周、蒙?道长你知道吗?我找他。” “周什么?”小道士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哪个萌?” “蒙山的蒙。” “周蒙?”小道长重复着这个名字,越发觉得熟悉了。正思索着,一旁值守的中年道士咳嗽了下,走过来问她:“请问施主要找的这位周蒙有何特点?我们武当山上,有好几位姓周的。” “这样啊。”她回忆着,“我要找的这个周蒙,应该……年龄很大了。他有个兄弟,曾经也是你们武当山上的,叫周圣,圣贤的圣,道长知道他么?” 闻言,中年道士正色起来,朝她拘礼道:“贫道云龙。施主要找的这位周蒙,不出意料,应是贫道的师父。请问施主所来何意?” “哦?”她有些意外,将这个中年道士上下打量了几眼,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师父啊……”话音落完,想起这样十分不礼貌,又赶紧回了个相同的礼,恭敬道:“周归余,归去来兮的归,惟余莽莽的余。有人托我给他老人家带封信。” 就这样,在周六这个平淡普通的日子里,穿过一路绿景幽植,周归余在后山会客室里见到了周蒙——如今武当山的当家掌门,一位苍白了头发,却精神矍铄的干瘦老人。 房间里,云龙道长自觉把门关上,退出去留守。周归余在进来后没先去看人在何处,反而是好奇把周围扫了一圈后才望向坐在主位上的老人,目光毫不避讳的打量着。 很像。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随后,她便觉得这位老人是可以亲近的了——至于为什么可以亲近?自然是因为“很像”呀。很多时候,她都全凭自己的这种直觉行事。 自然而然的,因为这想法,在周蒙等她开口时,她没有寒暄,而是直接从书包里摸出一封还算平整的信,双手奉上道:“周圣托我给、您带封信。”应该是用您比较好。 闻言,周蒙惊愕,身体颤抖了一下,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你……” 空气中原本平静的炁正在波动。 周归余没料到这位老人,不,是这位武当山掌门会有这样激烈的、克制着的情绪,还以为是自己不对,赶紧用那个人教她的话来弥补,“他说,他从未叛出师门,不曾娶妻生子,一直浪荡四方,一生因果多已了了,独当年回武当留下风后图一件,牵连诸多,问心有愧,故托我前来送信。至于其他,归余皆不知!” 一口气说完,见老人虽仍在惊涛骇浪中,却并未有出手的打算,她才彻底松口气,把信硬塞进了他手里,又多解释了一句自己的来历,“周师傅于晚年将我收养。我是他徒弟。”姑且,算是徒弟吧? 一时间,周蒙惊愕,“徒弟?” 第2章 看着手里的信,他忽然笑起来,“大猴子怎么会收徒弟?他要是会收徒弟,当年也不至于会回来留下风后图后就杳无音信。小姑娘,你直说吧,他除了让你带信,还有没有其他什么事交代?” 这个么……还真有。 她沉吟道:“周师傅跟我说过他的一些事。一九四四年,他曾与以无根生为首的另外三十五人在一山谷中大醉三日,豪情结义,自称‘三十六义’。在那三十六人中,虽说大部分是异人门派的青年才俊,少数几个是无门无派的野生异人,但因其中亦有三个全性妖人和汉奸,因此,他们被其他人称为了‘三十六贼’。” 结义虽然隐秘,但还是走漏了消息。自己门下的弟子一直与妖人有这么深的勾结,那些牵扯在内的门派极为头疼。他们达成一致,诛灭全性妖人,各自清理门户,联手对三十六人下了追杀令,却没有明言这些人的罪恶。为了维护自己门派的正面形象,他们希望三十六贼就这么稀里糊涂全部消失在这世上。于是三十六贼开始了各自的逃亡,然而终因势单力薄,除少数人外,三十六贼的大部分成员最终的结局都逃不过一死,甚至是惨死。 三十六贼幸存的九位中,除无根生外,其余八位在逃亡中陆续悟出了震惊异人界的“八奇技”。异人们为了争夺八奇技,或是一些其他不为人知的目的,对剩余的这九人实施了残酷的镇压。最终他们要么惨死,要么不得不选择终身隐居,八奇技也渐渐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当年三十六贼结义之所以走漏消息,是有内奸泄露了名单,而这个内奸究竟是谁,也是我解不开的一个大谜团。 安,说到这里,你也该清楚了,我是那剩余的九人之一。我叫周圣,是风后奇门的拥有者。我命不久矣,你若是对这个故事的真相感兴趣,不如去中国查个清楚。 周师傅为了让她来中国,使出的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这只是其中之一罢。 都说人死如灯灭,往事随烟散,这话还真不假。明明这些事就发生在前不久,但现在想起来,她却觉得已经隔了很久了。 她轻叹道:“他走得很安详。临终前还卜了一卦,说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武当已有后人习得风后绝技,这后人的名字中必定带个王字。太师爷,我能见见这位后人么?” -------------------- ==================== # 陆上因 ==================== 第2章 接人* ===================== 酒店里,王也靠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ct片,百思不得其解。 自从前几天和术字门里的那群家伙在小树林里一战后,他的身体就出现了状况,这几天老是咳嗽,胸部也时常隐痛,这才去医院做的检查。 但肺癌,怎么会是肺癌呢?虽然是早期。第二次换了一家医院,结果也还是一样…… 不对啊,之前不管出现任何症状,隔了几天,早就消失了。 风后奇门就这么损人不利己?他盘腿坐起来,摸着下巴思考。 还是说,是因为用了龟蝇体,对身体产生了不可逆损伤的副作用?难不成又要回一趟武当?找太师爷聊聊? 正想着呢,手机就响了。嚯,太师爷打来的。这不就巧了么?他接通,懒散靠躺回床上,“太师爷,正想着要回去找您呐,怎么了?” “小王也啊,找我什么事啊?”电话那头,周蒙对着开了扩音的手机说话,乐呵呵的。周归余则坐在他旁边,撑着脑袋在安静地听。 不过,王也却不知他们那边是什么氛围,还在这儿唉声叹气,“您还是先说您找我什么事吧。” 挺懒散随意的,完全符合他们对他的叙述。周归余心想。 周蒙也不再跟他这个小辈客气,直入正题:“是这样,你在哪儿?我这边,有个弟子要过来找你,有事。” “什么事儿?”王也立刻坐起来,不自觉的把眼睛给眯上了,生怕这位太师爷是把一个他都管不住的问题弟子扔到他身边来,美其名曰“历练”。 显然,他这几天被纠缠得杯弓蛇影了。周蒙被他这语气中的变化逗笑了,宽慰他道:“你放心,不是麻烦,是个帮手。” 帮手?帮他什么?打架?肺癌?不管哪样,能得这位师爷认可的,想必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他来精神了,“太师爷,您不是把我逐出武当了么?”那公然让弟子下山来帮他,算怎么回事? “她是俗家弟子。”意思是,不干武当内门的事。 这样。王也心想,俗家弟子中是有几个拔尖的,不出意料,今年就能被收入内门。但那几个…… 还不如靠他自己呐。他滴汗,“我说太师爷,要是卫升他们那几个,您可就别让他们来了。我这儿啊,他们招架不住。” “不是他们那几个。是另外的,你没见过。”周蒙依旧笑呵呵的,“小王也,你在哪儿?我让她来找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嚯,这是非要让人来。这什么人啊这是。他答:“天津。太师爷,您不介绍介绍他?山上还有谁我不认识的?” “周归余,小鱼儿。怎么着?听说过没?”见周归余已经开始搜动车班次了,周蒙道:“你放心,不会害你的。” 这……他滴汗,“害我?您能让他来么?” 第3章 周蒙笑眯眯的,没接他话,反而是扬起手机问周归余,“小鱼儿,和他说说话不?” 说什么?周归余目光闪烁一下,摇了下头,把刚买的机票订单拿给他看。动车时间太长。相比而言,反而是机票的性价比最高。 “哦……”周蒙明白了,对着手机道:“明早的飞机,一点五十三到,滨海机场。小王也,听到没?” 我能说没听到么?这到底是谁啊?王也滴汗,无奈极了,复又躺去床上,懒散点头,“成,明儿就去接。话说太师爷,您不把他电话给我一个?到时候我怎么联系他啊?” 是这么个理儿。周蒙看向周归余,“小鱼儿,电话。” “187……”才说出开头,她就不记得下一位数了,赶紧去翻设置,看自己的手机号是多少。手机,她其实很少用。 而这头,王也在听到声音后惊讶了,赶紧蹭起了身,“太师爷!我怎么听到……” “187****0966。”她报出来。随后,周蒙问他:“小王也,记住了没?”完全无视了他的慌乱。 “记住了记住了。”七手八脚的把号码存通讯录,他开始感到棘手。这听声音、这分明是个女声啊! 周归鱼,周归鱼?他还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这哪儿冒出来的? 而更让他惊讶的还在后头。周蒙对他说:“她是你周圣师爷的徒弟,按明面上的辈分,也当得起你一声师叔。小王也,你不是在查甲申之乱的真相吗?正巧她也想知道,你们就一起吧。” 什、什么?谁的徒弟?周师爷的?周师爷不是那个……咋又突然冒出个周师爷的徒弟要来查甲申之乱了? 看着挂掉的电话,他凌乱了。咋就冒出个周师爷的徒弟了? 但……要是又来个会风后的,好像也不坏?能讨论讨论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不? 心里突然隐秘的期待起来,他啧了一声,把片子收进牛皮袋子里,又四仰八叉的躺回床上了。 不管了,目前就把这情况暂时看做是天不绝他老王,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吧。明儿中午把人接到后,还愁问不清楚情况吗? 那时候,他没想到陈金魁会那么早就找上他。 他以为,小树林一战后,这位魁儿爷在看到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被他收拾了一顿后,会更加谨慎的思考要如何用掉这最后一次机会,不至于昨儿他才让何远带话,今儿就找上门了。 虽然是让你利索点,但也不是这么个利索法啊! 次日,王也一出酒店就看到站在门口,已经严阵以待的陈金魁后,就知道今天是逃不过了。 “哟,魁儿爷啊,上午好啊。”他打招呼。 “王大师,上午好。”陈金魁也笑眯眯的,显得十分恭敬,“昨儿您托我弟子给我带话,我收到了,这不今儿,就来找你了么。” “现在啊。”他滴汗,心想这也太不凑巧了。他可是准备去接人的。 但在摸着下巴看了下时间,又思考一会儿后,他又点了头,“也成。咱俩打完,无论怎样,都有个结果了,到时候都清净。” 以这位魁儿爷的人品来看,不至于会要他命,顶多就是再魔怔一下,耍些把戏。他现在啊,就是有点摸不准这位大佬如果全力以赴的话,他如果要赢,会不会被搞没半条命…… 想到这里,在坐陈金魁的车去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清净的比试场所”的路上,他给周归余发短信: [姑娘,我是王也。我现在要处理点急事儿,委屈您在机场等我半小时成不?要是我半小时后还没到,大约就是被拖住了,没法来,到时候你可以自己去滨海新区的丽景酒店入住。房间我给你安排好了,302号,登记人王也。] 于是,一点五十三分,滨海机场,周归余在走出舰梯看到这条短信后,不由扬起了眉头。 是什么急事,竟然这么重要?她有些好奇,回了个“好”。 回完,她翻出相册去看手机上的唯一一张照片。是这个叫王也的人与云龙道长在道教协会举办的交流大会上的合影。 照片上的他穿着道士服,竖着道士髻,戴着道士帽,虽一副道士打扮,有点道士样,但与他师父的周正相比,还是显得过于邋遢懒散了。 现在被逐出师门,穿常服来的话,应该不会认错吧? 可惜,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老实等了半小时后,她并没有见到他。就连手机上,也没有新消息发过来。 这是出事了?她开始纠结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过去。但他俩还没见过面,她就打电话去问,会不会不太礼貌? 如果王也知道她居然是在为这种小事纠结的话,估计会很吐血。毕竟,他现在不仅被大麻烦缠身了,还被缠得相当死,能脱身的概率,他自己都不敢想。 小树林里,草上溅血,几十年的老树被拦腰折断,无一不在宣告这场战斗的激烈。 王也瘫坐在地上,脖子流血,右手断了,已经没有知觉,额头上的血水和汗水一起流下,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人的动作。 已经撑不住了。无论是就灼热得快要爆炸的身体,还是体内快要枯竭的炁来说。 在他一旁,六枚大铜钱散乱在地上,有的边上沾了血,有的面上裂了几条缝,无一例外的,都没了裹挟着的炁—— 陈金魁五脏受损,已经动弹不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也应对他们面前的这三个傀儡—— 第4章 是傀儡吧?虽然是人,却没了自己的思想,受人控制。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王也。 “王大师……”他抓着草,想撑地站起来,却因为体力不支而再度倒去地上。 王也显然听见了他的呼唤,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但奈何现在,他自己也没法说什么了,只能强撑着精神对他摇头,“陈爷,您、作为十佬,确实厉害,找的人也厉害。” “王大、师,我……” “行了,陈爷。”他不想再听,“您不说话,他们兴许还能留您一命。”说完,他朝对面那几人问:“几位,死也要死个明白法吧?您几位总得让我知道是谁要杀我吧?” 电话,就是那时候打进来的。 《北京欢迎你》的那首歌,在这日光正盛,鲜血遍地的狼藉树林里显得格格不入,却也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近乎笑了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找我。几位,我一个都要死的人了,让我接个电话呗?” 那三个戴着面具的人相互对视一眼,似乎是已经确定他现在无论再怎么挣扎,都会必死无疑,为首那个点头了,并且还阴狠嘱咐了一句,“小心说话,不然……”他不过是朝陈金魁做了个抓的动作,陈金魁就在瞬间被抓在他手上了。 毫无招架之力。 王也神色晦暗,点了头。 连术字门当家,十佬之一的陈爷的命都不在乎,看来是真没有可回旋的余地了。 他这么一走神,电话就因为长时间没人接听而挂掉了。 见此,他叹气,在费力从裤口袋里摸索出手机后感慨,“这么不凑巧啊?”不会连个给他报仇的人都没有吧? 不过好在,第二通电话打进来了。 是周归余。 他静静看了会儿,知道自己已经没法举起手机了,干脆把它放地下,挪着身子,牵动着还能动的左手去摁下接听键,喑哑晦涩,“喂?” “王也吗?”滨海机场外,周归余背着书包,已经站在了地铁站口,显然是做好要自己去酒店的准备了。 “是我。”这种冷淡中又带着点软糯的声音是十分好分辨的,一听就知道是昨晚那个“周归鱼”。在听到是她后,他叹气,叹自己时运不济。 要是老张,以他那鸡贼劲,还能指望着报仇。 老青也成。只不过要多费些心力。 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周师爷的徒弟……人都不熟,怎么指望? 他这话里的意思,周归余敏锐的感知到了。但什么会让他觉得指望不上她这个陌生人?她将心神敛住,开始掐算着手指问:“你在哪里?” “西青区,杨柳青镇,森林公园。”他看向那三人,见为首那个已经掐紧陈金魁的脖子了,嗤笑一下,干脆破罐子破摔了,“我说姑娘……” 嘟,嘟,嘟。 “……” 成,连破罐子都没摔成的机会。看着已经黑屏的手机,他惊愕,随后又苦笑,“看来老天都不帮我。” 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从未如此强烈的希望自己能活下去。 他身上,又涌现出大量的炁。 磅礴,奔腾。 像是在燃烧生命。 -------------------- 第3章 醒来 ====================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对周归余来说,在看到王也照片的那刻起,她就决定他就算要死,她也绝不会让他死得像鸿毛那样轻。 人虽生而有命,但他的命,绝不该这样轻贱。 只是,已经五天了,还没有醒。 将最后一根银针收进布袋,卷起来放进书包里后,周归余坐去床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王也疑惑。是伤得太重?还是平时太累了? 思绪发散的这么会儿,注意到男人的碎发因为之前的灸疗而散在了额前,她给他别去耳后,还顺手卷了一把在指间把玩。 和尚剃光头,道士留长发,天主教徒挂十字架,各门各派为了区别于他人,都有自己显著的标识,这可真奇怪。 她低头去看他,目光轻淡淡的,从他贴着敷贴的额头,到浓墨似的眉眼,再到有点大的鼻子,缺少血色的嘴唇,最后停留在他缠了绷带的脖子,留了伤疤,却仍旧好看的蝴蝶锁骨上,忍不住捏了上去。 只隔着一层皮就是骨头了。骨头的形状很明显,让他看起来有些瘦。但也不是干瘦。她目光下移,停留在他缠着绷带的精瘦腹部上。 手机自带的铃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周归余收回目光,给王也盖上被子,起身去接听。 是kris打来的。 她摁下接听键,“kris?” “ann,have you gone to china?i didn\'t see your passport。” 哦。是,“i\'m already here。” “when did you go!”大洋彼岸那头,kris惊讶,差点跳脚,“why not call me?” 也没多久,就这几天的事。静静看着床上的王也,在听到kris有些慌乱的说会马上买机票来找她时,她果断拒绝,挂掉电话。 下午还没醒的话,就要换一套针法了。 看了眼床上的人,她提起垃圾袋,沉默关门出去吃饭。 . 王也醒来时,外面阳光灿烂,光亮透射进来,照得这个房间都明亮了不少。他觉得这是他睡过的最好的一觉,无梦无境,是真清净。 只是,刚伸完腰,就觉出不对劲了。 第5章 右手好像没抬起来?像是不存在? 腹部像是被撕裂了,不是特别痛,是很痛! 脖颈也是,有点热…… 还有他额头上!好像贴了什么东西! 我大爷,我大爷的,反应过来后,他冷汗直冒,在心里直呼卧槽。我受伤了啊!我没死都是命大了啊!为什么要这么作死! 小心翼翼调整自己的姿势,在身体回到一个比较舒缓的状态后,他才敢僵着脖子去看自己的右手。 虚惊一场,还在还在,还以为被锯掉了。 就是……右手整个手臂都被小木条固定住了,缠着绷带,特别不方便。而且,完全没感觉。捏着也没感觉。坏了? 他心里一惊,觉得自己有必要冷静下来。 腹部和脖子上也缠着绷带,大概因为刚才那一动,把伤口给弄崩了,现在流血了。 看来,就算侥幸逃生,他现在面临的这处境…… 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他甩掉这种阴暗想法,谴责自己不知幸运为何物。能活下来就是好事,他还有什么资格去埋怨? 天大地大,活着最大。大不了就残。残了就回去啃老。残了怕什么? 更何况,现在这情况,也没时间让他去伤春悲秋。他躺在床上,强迫自己去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观察起四周来—— 这是一个特别逼仄的标准间,床与床之间放着一个床头柜,只容一人通过。只有一扇窗,窗外是隔壁大楼的墙壁,开了还不如不开,窗帘拉不拉也都没关系。 他还是第一次住这种酒,额,宾馆。这得多穷? 他现在应该是被救了。 但老青、张楚岚……翻出哪一个来,都不像是对方的手笔。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他晕死前听到的那个模糊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 “王也!”好像还挺着急?周归鱼?周师爷的徒弟? 大概把这些思绪理好,感觉身体也勉强活络起来了,他才撑床下地,尝试着走动了一下。所幸,腿脚还算有力,不是特别饿。 对,他一点都不饿。 有些汗颜的走去墙角,单手把背包打开时,感觉左手也不太听使唤,明显在颤抖了,他叹口气,更加想坐去地上颓丧一阵了。 完了完了,天要绝他老王。 . 周归余吃完饭回来,把门打开时,顿了一下。因为透过门缝,她看见了一个男人。 一个披头散发,蹲在地上,正在那个登山背包里摸索着什么的男人。赤身裸体,特别的…… 抱歉,她不该用猥琐来形容这个男人。 她把门关上了。 . 刚才,有人? 从包里抽出衣裤扔床上,顺手把速食饼干拿出来后,王也撑墙站起来,拧眉望向房门处。 明明是关着的。惊弓之鸟了? 他静静站了会儿,见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声响,才将目光移到床上,开始动手穿裤子。 不管了。外面要真有人,那也得等他先把裤子穿好再说。就是这衣服,这t恤……他这手…… 早知道就买一件衬衫了。 一旦不顺,就事事不顺,哪儿都不顺,喝个凉水都塞牙。他啧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该烦躁颓丧,还是该在逆境中乐观一下,调侃娱乐自己了。 也就是在这时,外面敲了三下门,之前在电话里听到过的那个冷淡女声传进来了,“裤子穿好的话,我就进来了。” 裤子是穿好了,但是衣服…… 见门打开,一个模样不过十六七的少女套着一件长得快要到她腿根的棕色风衣进来后就迅速把门给关上,王也愣住。 怎么、是个小姑娘?他以为……好歹也得成年吧?! 见她走过来,他赶紧拿衣服挡胸前,差点结巴了,“我说姑娘,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我衣服还没穿好。” “能自己穿吗?”周归余看了眼他的右手,把打包好的炒饭放去木桌子上,折身示意他坐下,“你坐下吧。” “啊?”他愣住。 “高了,不好给你穿。” 什么玩意儿!他惊悚。 但她却不以为意,只平淡反问:“怎么?现在不想穿衣服吗?” “倒,倒也不是这个意思。”他赶忙否认。一个大老爷们在光天化日之下袒胸露乳算是怎么回事?他还是要脸的。就是,他一边快速思考,一边纠结道:“我说姑娘,咱俩这算是第一次认识吧?您哪儿的?不介绍介绍?” “你要光着上身和我说话?” “……” 我大爷的…… 这特么三连击,人都要麻了,王也生无可恋,“姑娘,你受累抬一下我这右手。我抬不起来,它好像没知觉了。” “正常。经脉断了。”周归余走过去,轻轻抬起他的右手,见他只顾着佯装镇定了,并无任何不适,弯起眼睛无声笑了下,才侧身去拿他的t恤给他套上。 亏她还以为他是真洒脱,还搞得她挺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没想到实际是个别扭性子。 衣服给他穿好,顺手把他的头发也挽起了,没理会他的不自然,她走去角落坐下,才开始回答他最先的问题,“是第一次认识。我从美国来。我叫周归余,跟周师傅姓,归是归去来兮的归,余是惟余莽莽的余。你可以叫我ann,或者鱼儿,都行。之前我们电话沟通过。” 一听她这么说,王也再次愣住。有挺多想吐槽的,真的。 第6章 首先,这态度就很游刃有余。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在她掌控之中的。 其次,哪个正常的十六七岁小女孩儿会是这样的态度? 这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同一席话啊。他滴汗,“这个……” 但奈何她又是这样一副坦荡样,搞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见他这样,周归余失笑,干脆提议,“先吃饭吧。我在外面吃完要付钱时,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觉得你应该要醒了,就给你打包了一碗青菜粥。你伤得很重,不能吃太油腻的。当时我想的是,如果你没醒,这碗粥我也可以自己吃,并不浪费。” 这……转折得太快,王也是真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是他过于慢热不自在,还是她过于淡然很自然? 心里别扭极了,但粥配着勺子,又摆在了他面前,他纠结了下,还是决定先吃饭。 得缓缓。吃饭的空档,他得缓缓。况且,他之前下床,不就是为了口吃的么? 就是,因为惯用右手,现在他拿左手握勺子,握不稳,抖。 但也不至于握了几次都握不稳。看来左手是真不对劲了。他眯起眼睛,打算沉住气和勺子再做一番斗争,但一旁的周归余却似有所悟的出了声,“哦,可能是我针没扎好,影响到你左手了。我喂你吧。算是补偿。” “哈?”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正好,周归余舀了一勺粥过来,吹了吹,喂进他嘴里。 他把嘴憋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脸上又烧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以去外星球生活了。这特么的,他堂堂一男人,要是让老青他们知道了…… 见他这样,周归余也感到有点不自在了,错开他惊愕到已经呆愣住的目光,尽量稳住刚才的平淡语气跟他说话:“你别反应这么大。你知道你右手没知觉意味着什么吗?”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正视这个问题,“你刚才也说了,经脉断了。” 异人之所以区别于常人,就在于他们体内有一副完整的行炁图,也就是其经理脉络,可以感受到炁的流通,让炁在体内运行大周天和小周天。要是经脉断了,那就意味着电路断路,炁在体内运行受阻,那也就意味着…… 就算能感受到炁又如何?不能再行炁,终究是个普通人。 那群人目标明确,以斩杀他为优先级。就算最后没有杀死他,也在她赶去之前先废掉了他的经脉,确保他以后无法再使用风后。 看来,他惹上的是个大麻烦。 面对这个不舒服的话题,他们彼此沉默了下来。 而王也在喝完粥后,也不敢再就自己目前的状况想下去了,怕越想越魔怔。他干脆换了个话题问周归余:“我说姑娘,你要不再仔细说说你自己?我之前从未听说过你。” 哦,也是。还没做过正式的自我介绍。 她收拾好餐盒扔垃圾桶里,复坐回去对他道:“我是混血,中国母亲,美国父亲,单亲家庭。”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蓝眼睛和黑头发,“我从小生活在唐人街,原本和我母亲相依为命。在我母亲死后,我是靠吃百家饭长大的。一年前,周师傅遇见我,收养了我,我便跟他姓了。” 见他惊讶,她提前打断他道:“他前半生在躲避追杀,后半生在寻找真相,直到遇见我,心愿才了大半,独剩当年把风后图留在武当一条,心有愧疚。你知道他愧疚什么吗?” “什么?” “‘风后奇门乃取乱之术,惹几位师兄沉沦内景,荒度半生,实属不该,又惹一名字中带有王字的后生命格大变,多诡谲波折,有性命之忧,亦我之错。’”她把这段原话复述出来,看向他道:“但过去已不可改变,未来才可以挽回,因此,周师傅想纠正一些错误。” “你的意思是?”王也谨慎问她。 “在你查清当年的真相之前,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他拧起眉头来。 不是不信她的话,相反,正是这小姑娘话里的可信度太高,反而让他心里发虚,产生了一种“这就完了?”的不真实感。 周师爷的个性如何,他未见过其人,不能置评。但从他老人家当年会二度潜回武当,欲把那张风后图毁掉的事迹来看,他认为风后是取乱之术,如今能有如此做法,还真不奇怪。 既不想绝技失传,又不想后人因此沾染上祸根,也原来不止马本在前辈一人会有。 “所以,你也会风后奇门?”他沉思后问。 “不太会。”一说起这个,周归余就想到了要计算那些乱七八糟宫位的痛苦日子,直摇头,“很难学。但我会点太极拳。也是他教我的。” “额……”这就有些……和他之前预料到的出入很大了。 见他这样,周归余也大概猜到他在失望什么,适时解释道:“虽然风后我没法和你说很多,但我其他的都会一点,你身体上的问题,我大概率都能给你解决。” -------------------- 第4章 喜欢 ==================== 夜色寥寥,虫鸣阵阵,王也躺在床上反复回味白天刚醒来时的那种心情,发觉无论如何调动情绪,都已经找不到最初时的迷惘感觉了。 手机还不能用。那群人竟然能把陈金魁骗过去,说明手段不错。现在他这样,要是开机被定位了,怕是得连累这小姑娘。因此,伤没养好前,他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苟一阵子。 第7章 家肯定不能回。他要是回去了,先不说老爹老妈会如何担心他,单是会把家人暴露在那伙人面前这一条,他就没法接受。很得不偿失。 武当也不能回。他一回去,太师爷他们就得处风口浪尖上了。 那他还能去哪儿? 找老青?不行,那家伙前几天才联系过,被抓壮丁去国外办事了。这相隔天南海北的,就算有心也无力,反而白惹他分心。 老张也没法靠。他现在,估摸着已经和冯宝宝在纳森岛上了。说起来,这两位不会遇见吧?这么一想,真是越来越有可能啊。他滴汗。 那陈金魁?想到他,王也精神了。 既然他都活下来了,那这位陈爷想必十之八九也还活着。 说起来,不得不考虑他啊。这事儿本来就是他做得不地道,那他去他那里养伤,不过分吧?正好,也要问问那三人的来历。 但这样一来,就势必要带上周归余。如果把她暴露了…… 王也侧头看过对床,见她和衣而睡,睡颜恬静,像个孩子,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这事儿不太好处理。 当时,他已经昏死过去,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救下他的,也不知道陈金魁那时候是否还有意识,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如果他当时看到了,该怎么解释才能混淆过去,这是个难点。 还有,这姑娘也是个谜团。如果她只会救病医人,就不可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如此迅速地赶来救下他。要知道,从机场到他那里,开车都需要五十多分钟。他那会儿,顶了天了,也只拖下来十多分钟。 另外,他下午应该是醒过一次的。当时怎么说呢?像是置身云朵之上,除了足底有些微麻的刺痛外,身体其实异常的舒适通畅。 他应该睁开过眼,因为看到的是天花板,还迷茫过自己到底身处何方。但没多久,一声轻笑响起,一双温凉的手就覆了过来,蒙住他的眼睛,声音也轻柔柔的,“在扎针,再睡会儿吧。醒了再吃饭。” 那声音,太有蛊惑力了,于是他就真任由自己睡去了。 现在想来,不应该,不应该,实在太不应该了!他怎么会对一个才见面的人如此没有防备! 因为救了他? 因为她是太师爷介绍过来的? 因为对他没有恶意? 不,与其说是对他没有恶意,倒不如说是对他完全没有戒备。哪个姑娘会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还能睡得这样沉的?对他也太放心了吧? 虽然看在她年龄小的份上可以理解…… 隔壁又传来嗯嗯啊啊声,克制着,呻吟着,调情着,叫人欲念纵横,热血沸腾,王也听得烦不胜烦,吐出口浊气,默念着《清净经》,准备闭眼睡觉。 这家宾馆不行,隔音忒差。明儿要是有条件,得换一家。 kristin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到周归余的手机上的。 第一通她没接。因为睡得沉,并没有听到。王也虽然听到了,但看着那部泛起亮光的手机一直响,也没去接,怕惹人误会。 第二通她因为被吵醒了,倒是勉强睁开眼接了,“kris?”软绵绵的语气,像是掺了糖,乖惨了。 但电话那头,kristin拖着行李站在机场,却因为着急而忽略了她的状态,一上来就说:“ann, i'm going to board the plane soon. where are you?” 闻言,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偏头想了半天,才理解他到底说了些什么,迟钝回答:“in an urban village in tianjin,don't come to me。i'll find you after school starts。” “are you alone?” 闻言,她看了眼王也,沉默了下才答:“with another person。” “is it dangerous? ” “i know how to do。”困意袭扰着她,让她在掩手打了个哈欠后又倒回床上去了,连带着声音都轻了很多,“all is well。” 但kristin却急了,“are you sure?ann,you sound bad.” 一时间,周归余的脑袋上冒出许多问号,在顿了好半晌后才无语回:“kris,there is a 7-hour time difference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 it’s night here.” 挂完电话,她把手机放去床头柜上,见王也怔怔地看着她,疑惑了半晌才开口问:“睡不着吗?” “倒也不是。”见她愿意和自己说话,王也现在也愿意分享,“主要是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 夜半三更,众人皆睡唯他独醒,这种感觉确实不好受。 “什么梦?”睡在床上和人说话挺不礼貌的。她干脆坐起来,努力睁圆眼睛和他聊天。 见她这样,王也也撑手坐了起来,“我梦见我死了,灵魂飘出身体,没有立即消失,反而晃悠悠的去了海里,和一头我看不太清的怪物在对峙,挺吓人的。” “哦?劫后余生的庆幸?” “哈?”这让他意外,“庆幸?哪里庆幸了?” “你们不是有性命之说?命,也就是精神、灵魂这类说法吧,你梦见它没有消失,就说明你还活着啊。”她绞尽脑汁的来圆这个脱口而出的说法,“至于和怪物对峙什么的,是道长你的心理阴影吧?代表了你的业障?魔障?” 说到这里,连她自己都不信了,丧气举手投了降,“道长,你换个话题聊吧。” 就,还挺有趣,这小姑娘。他忍俊不禁,“你的中文很正道。和你说话,完全不会想到你居然是个外国人。” 第8章 “因为我是在唐人街长大的嘛。”说完,怕他又有疑惑,她掩手打着哈欠解释了一句,“kris是我名义上的监护人,他原计划会来这里任教。不过因为你的事,我先来了。” 这样。是以留学生身份入境的话,就能解释她为什么会背着个书包了。 看了眼被她放去床角的书包,他点了点头,也没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问她的过去,“你还是睡吧。瞧你困得,上下眼皮都打架了。” 这让她失笑,“好。” 语气缥眇缈的。 连带着她的笑,都像极了他曾经看到过的夜昙,清雅无暇。一时间,让他有些怔愣。 这小姑娘……周围的人应该对她都很好吧?不然不会养出这种性子来。 回神后,他收回目光,也准备睡了,却忽然听到她问:“周师傅说,你们是全真派,主张性命双修,清心寡欲,提倡出家避世,远离红尘,不会娶妻生子?” “差不多吧,这么说的话。”他答。 “那你会有欲望吗?” “什么欲望?”乍一听这话,他下意识反问了出去。但稍一回过味后,他忽然就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了,又见她示意去听隔壁的声音,暗道果然如此,不由满头黑线了起来。 这让他没法回答,真没法回答。 要说有?那他这几年还真没有。 但要说没有,怎么显得自己不像个男人? 他滴汗,选择避重就轻,“繁衍是一切生物的本能。要克服这种本能专心修行,并不太容易。” 闻言,周归余笑出来,似乎是觉着他这个观点很有趣,提起点精神问他:“不可以一边繁衍,一边修行吗?宙斯是主神,他是个种马,和很多女神都有孩子,并不禁忌。但你们的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却不是夫妻,而是工作关系。那个所谓的天庭也不允许神仙谈恋爱。 所以有时候,我挺不能理解的,你们的神仙都是由人修行上去的,为什么人成了神仙后,反而要断掉七情六欲呢?” 这个么,“文化不同么。”他无奈,“你们主张性开放,性自由,我们主张克己及人,三省吾身,相互理解就成,并不需要过多去追究。” “那怪不得你能掌握风后。” “啊?” “我说,我很喜欢你。”她看向他,目光温和,眼里满是欣赏,让王也再次奇怪起来,“什么?” “看到你照片的第一眼,就觉得很喜欢。”她补充。 “哈?”这下,他有点惊悚了。 “你就像你们那些大侠书里写的那些道士从书里走出来一样。” 哦……是这种喜欢。算是对他的夸奖?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他没法答话。 “我很庆幸我听了周师傅的话来了这里。我觉得我能从你身上找到我一直想要的东西。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长久以来,就像周师傅说的那样,我缺了那东西,我就不完整,我便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说这些话时,她的眼皮正在打架,显得她像是喝醉了,在说胡话一样,“看到你照片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能从你身上找到那东西了。” 最终,因为睡意席卷她全身,她忍不住倒去床上睡了。但她还在重复这句话,带着些得偿所愿的满足,“这才是我愿意帮你的原因。” 不过,就是声音小得有些可怜了,“王道长,你值得所有与你交往的人都对你坦率以待。” 那你这个小姑娘不是也值得被信任吗?他长长呼出口气,“睡吧。” 真是猝不及防,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安慰到了。 只是,等等,怎么感觉这姑娘话里话外没把他当男人看? 合着,道士就不是男人了? -------------------- 第5章 能力 ==================== 事实上,周归余还真没把他当男人看。 第二天,在守着她醒来,问出这个问题后,周归余揉着眼睛反问他的是:“那你会有欲望吗?” 回到最初,将死again。 木着个脸目送她进卫生间洗漱后,王也扶额,深感自己遭遇到了滑铁卢。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沙滩上,现在世风日下,没脸没皮的年轻人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等她出来后,他当之前的事不存在,清了声嗓子问她:“我说姑娘。” “你可以叫我ann,或者鱼儿。”她打断他。 哦。“我说鱼儿,”他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咱们早饭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怕她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他又列举了一两样,“馒头、粥啊,面包牛奶什么的我都能吃,没忌口的。” “那就馒头咸菜?外面就是,不远。如果你要求三明治那些,那得找一阵。这里是城中村,位置比较偏。道长你要出去看看吗?” “方便?” “方便。”她点头,“你腿脚不是没受伤么?走路还是走得的。” “我这不是怕……”他滴汗。 “我知道。你放心,大隐隐于市,我又把你手机关机拔了电话卡,要杀你的那些人应该找不到这里来。” “唔,”意外于她的谨慎,他问:“你刚才说,这里是城中村?” “应该是这个说法吧?城市里面的自建房聚集区,打工人的聚集地,交通不便,环境脏乱差,人口流动量大。” 第9章 “你这、对我们国情还挺了解的哈。”他滴汗。 “还好。我看你们的浏览器上是这样形容的。” 艹,没法接话。“那怎么租这儿了?” 这个么,她看向他,语气有些凉,“你当时差一口气就要死了,还想让我回城?” 这……他尬笑,“不拼命也活不下去不是?” 哦。她抿了下嘴道:“把你带回来的第二天,我去你说的丽景酒店看过。有人守在那里,我不知道是你这边的,还是要杀你的那边的,就没进去,直接回来了。这里虽然条件不太好,但办理入住只用交钱就可以,不会登记身份信息,所以才一直住着。” 至于她正好也没钱这点,算了,是她自己的事,跟他说了,反而显得自己斤斤计较,不如咽回肚子里。 听到这里,他了然,心想自己没把手机开机是对的,又问:“那我这样,还需要养多久?” “看你想恢复到什么程度。” “怎么说?” “只想治标不治本,把外在的这些伤养好,鉴于你年轻力壮,身体恢复速度比较快,十天左右就可以。但要给你把肺部的病变也清理干净,最少就要大半个月了。如果你还想连上经脉,没有大半年,根本不可能。” 半年?他瞪目结舌。这上哪儿去待小半年去? 还有还有,“经脉断了还能连上?” “我不知道哎。”周归余无辜看着他,“试试总比逝世好。万一呢?” emmm……这下,他的脸又木了,“那还是先治外伤吧。虽然不能行炁这一点让我心里直发虚,但要是外伤也没好,连自保的招式都比划不出来,那才叫穷途末路。” “你还挺坦诚?” “什么?” 但周归余却没解释,而是问他:“梳头么?今早你是不是想出去?” 是啊。他点头。今儿他起了个大早,在洗漱好后都做好披着头发出去吃早饭被当成异类的心理准备了,哪知门把手一扭,发现根本打不开,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 见她从卫生间里拿出梳子,他感觉脸上有点热,赶紧僵直着背端坐在床边,尽力忽视掉心里的古怪感觉,“你受累。” “不客气。”周归余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门锁我设了禁制,除了我,别人都打不开。之所以设它,是怕你昏迷的这几天,我出去吃饭,会有人进来拿东西。” 哦。“你还会下禁制?” “会一点点。唐人街里有很多手艺,我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么?有时候帮他们做事做多了,他们就愿意教我一些小玩意儿。技多不压身。” 我去。他黑线,“你让我想起一姐妹儿。” “你有姐妹?” “没。我说的姐妹儿,是女性朋友的意思。”他解释,“你昨晚不是说你缺失了一样东西,找到那个东西,你就是一个完整的人了吗?对我那朋友来说,也是一样。她缺了过去的记忆。如果能找到过去,她也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哦~这样啊。给他拢起头发,她似有所悟,“那她确实挺惨。没有过去,哪有未来?但我没有那么俗套的故事,我记得过去的每一件事,我也大概知道我以后可以去做哪些事,生存的意义在哪里。” “那你……” “我好像只是没有归宿感?我记得我母亲还在世时,我和她生活在一起,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那样的生活我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很幸福。大概是因为、有她在,我可以永远都是个天真长不大的孩子。后来她走了,只剩我一个人了,虽然周围人对我也很好,但我还是会冒出这种想法,会觉得自己没有家。” 接过他的皮筋给他把头发扎上,她道:“有一段时间,我每天都去教堂,我问圣母玛利亚和耶稣,我是个什么东西?我的家在哪里?他们不会回答我。他们已经死了很久了。但要我自己一个人想,我也想不明白。王道长,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应该、大概是明白的吧?单亲家庭的孩子,好像都比较缺爱? 头发已经扎好,王也用手摸了摸,轻声问她:“那你为什么会觉着能从我身上找到你要的?” “可能是因为你看起来就很……可靠?”她这么不确定的形容着,叫王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这不是用来形容中年大叔的吗?他有这么显老吗?见小姑娘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形容词,他无奈轻叹,“算了,不为难你。不用慌,你能找到的。” “那你也是。”她闻言莞尔。 “什么?” “行炁。在不能行炁的这些日子里,你不妨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也许会看到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你应该是后天异人吧?” “你怎么知道的?”他又惊讶起来。 “给你下针时发现的。”她指了指他腹部丹田的位置,“这里,先天异人和后天异人的炁量有微妙的不同。先天的会多一些,就像是老天爷赏饭吃。” “嚯~那鱼儿你挺厉害。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丹田。与平时所感受到的充盈自在完全不同,现在是感觉有,但实际一体会,根本没有的状态。就像是…… 只能用吸管来喝水,但吸管中间又给堵了,水根本吸不上来…… 艹,好心烦。 但周归余却不觉得有什么,笑笑道:“都说了,唐人街里的手艺五花八门,我吃百家饭长大,自然什么都会一点。” 第10章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他的左手,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是不精深。勉强算个庸医吧。” 闻言,王也赶紧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左手,不由心里一阵黑线了起来。 不过面上却没显,“在这里养伤不是个办法,就我目前这情况,还是找个朋友投靠最稳妥。” “随你。我人生地不熟,只负责救你。其他的你做决定。” 知道他是在试探性问她对以后的打算,她拿出当“护工”的自觉性道:“在你的外伤恢复前,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在九月入学前,只要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待你身边。但开学之后,我会以学业为重,除非你危及性命,否则我不一定能来。” “成。”他点头,“你有自己的安排就好。不然我还得安排你。” 话完,怕她误会,他又解释,“不是不欢迎你待我身边,只是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你一直待在我身边的话,怕连累你。” “连累我什么?”她意外,“道长你现在不是最缺帮手吗?帮你是我自愿,是你值得我这么做,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但是……他心里一叹,决定对她实话实说,“但我目前的局面比较被动。首先,我不知道那三个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是谁要杀我。其次,在你来之前,有个神秘人,我和他也交过两次手,不知道那个人和这伙人之间有没有关联。” 那确实挺被动。对对方一无所知。她抿唇道:“道长,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那晚,应该是四个人来杀你。” “四个?”王也愕然。 “是。”她笃定点头,“有一个藏在暗处,位置很远,藏得也很好,要不是他在逃跑时用了炁,我也不一定能发现。” 那这样的话……他脸色难看了不少。被膈应的。有人处心积虑想他死。 可是,偏偏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出来,叫得他一阵尴尬,想要好好收拾背后那孙贼的气焰消了大半,“还是……先去吃饭吧。” 就挺、该怎么说呢?挺信任她的?从始至终,都没反问过她半句话。 为什么不问问她那晚是如何解决掉那三个人的呢?见他作势要出去,周归余赶紧拿起手机赶在他之前去开门,轻声道:“那晚的事我边走边说给你听吧,也许能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但也没什么好说的。那三个人,不,是那四个人,无非是仗着有护身法器,又加上是渔翁得利,才能趁人之危,占尽上风。 “他们的手段路数我就不跟你说了。你之前跟他们缠斗过,应该最了解。再者,我不清楚你们这些门派的招式特点,也说不出什么名堂。” “我唯一想说的是他们的法器很高级,能心随意念,随时保护身体不受任何伤害,哪怕是没有恶意的接近也会被弹开。” 坐在小面摊上,学着他那样和咸菜吃馒头,她道:“最后我之所以能破防,一来是你之前消耗了他们大部分战意,我以上克下,本就容易,二来就在于我的能力吧。” “什么能力?”王也问出来。问出来后,怕不妥,又马上补充,“要是不方便……” “是对水的控制力。”但她却说了出来,甚至,还演示了一下——她把手指放在他面前一点,原本干燥的桌面上便立马出现了一滩水。 在他的惊愕中,她道:“能控制到分子层面。也就是说,我能立马让空气干燥或者湿润。而人的身体里,百分之七十多都是水。他们身上的法器虽然能抵挡一切攻击,却不会保护他们的身体隔绝空气。” 那这……要是杀人,岂不是易如反掌? 见他惊愕到已经把心里的想法表现到脸上了,周归余失笑摇头,“我很少会使用这种能力,除非受到生命威胁。一来,我不喜欢搞破坏;二来,这种死法太过特殊,用多了会被发现,到时候就不好保命了。” 给他做出保证,她顺道问:“话说你们这里,谁能练出那么好的法器?你可以顺着这条线索找一找。据我所知,美国的那几条唐人街里可没有这种大师。” 嗐,这个,那还能有谁?除了碧游村里的那个马仙洪,他也想不到有谁了。 炼器师本就稀少。唐门有一个,之前被张楚岚探过底,可以排除。天下会也有一个,但风家那俩老小忙着坑王家,他也与他们没有利益纠葛,真的很难有嫌疑。 武侯派和贾家村虽然也有吧,但两家都家风清正,用脚趾头想也根本不可能吧?顶了天了,武侯派里的老辈就算想知道他的手段,那也不可能会做这种阴损事。 再有,除了刚回北京那几天被大萌他们几个缠过一阵子,武侯派那边也没其他动静了,反而是王家和那位魁儿爷盯得紧。 这么说起来,王家…… 要是他们和老马背后的那个人勾结在一起的话…… -------------------- 第6章 投靠 ==================== “你之前救我时,是不是看到一男的倒地上?那人最后怎么样了?” “命挺大。我带你走之前,都还有一口气。” “看到你了?” “应该?撑着一口气问我要带你去哪,我说我只负责救你,没义务救他,他就说你是个好人,请我一定要把你救活。我看他还挺有义气的,就把他电话记下来了,叫陈金魁?我跟他说,等你醒了,你要是愿意,会给他打个电话的。” 第11章 “哪有义气了?”王也撇嘴,不满她这评价,“那三个、四个人就是他招来的。” “哦?” “嗐,说来话长。”回忆起被纠缠的那段日子,他也无奈得很,“但他人不坏,就是在某些事上痴心太重,被人利用了。鱼儿,没问题的话,我打算去他那里住一阵。你和我一起去不?就说你是我爸请来的。他不会多打探。” “你确定?” “呵,命都没了大半条,还想再打探?”想到那晚,他就来气,“要不是他,我能这样吗?鱼儿,你受累,给他回个电话过去吧。” “用我手机打?”她惊讶。 “我手机还不能开机。你之前也说有人在我订的酒店附近盯着了。”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头疼。现在不能用手机,确实做什么事儿都不太方便。 “那好。”她也没多想,翻出记在备忘录上的号码,复制到拨号键盘上,打出去了。 电话拨出去不过几秒,那头就很快接起,传来陈金魁压抑不住的激动声,“是王大师吗?您醒了?!”显然,他这几天一直在等这通电话。 虽然诚意是挺好的,但这称呼……王也脚步一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说魁儿爷,您老能不能别大师大师的这么叫,折、寿啊。”他咬重这两个字。 果不其然,陈金魁蔫了,“那大师,您……” “甭说了,杨柳青镇,汽车站正门前,半小时后能不能派个可靠的人来接我,把我安排到一安全住处?我告诉你,魁儿爷,我命丢了大半条,这一身伤有大半都是因为你才受的哈,你可别想着这么了了。” “好好好,马上安排,魁儿这就给您安排,亲自来接您!怎么样?”闻言,不顾旁边弟子的阻止,陈金魁作势就要下床,连电话都忘记挂了。 听着那头传出来的关心则乱,兵荒马乱,王也的脸上更臭了,愤愤挂掉电话,“都是受伤,这待遇咋就这么千差万别?” “什么?” “没啥!”差点忘了身边还有人,他一个激灵,赶紧摇头否认,“我是说,我们该回去收拾东西了。说起来,还得想个办法把订的酒店房间取消了。这空了六天,有点浪费钱啊。” “我?”周归余扬了扬自己的手机。 “不行。”他摇头,“不是我杯弓蛇影,如果酒店座机也被监听了,那只要你一说出我的名字,他们也能根据你的去电号码查到你这里。”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有这样豪横的手段,但现在的问题关键也在于这点:他也不敢去赌对方没有。 他大爷的,赌不起。现在他最大的保命手段就是这条小鱼儿,他再怎么愚蠢,也绝不能在养好伤之前把她给暴露了。 周归余被他这样的谨慎吓到了,拧起了眉头,“怎么感觉你惹上了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他也不确定,“也不知道有多大。有些人,是因为未知,才显得可怕。” 也是,以前他还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现在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哪还有什么底气?虽然这是个清平的时代了,但在异人的世界里,弱肉强食,亘古不变。 “我答应过周师傅,我会让你活着。”她认真回他:“王道长,无论你面临的是什么,都不必顾及我。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去做你想做的。” 那时候,王也不会想到,这句承诺于他的份量。 . 因为已经和陈金魁那边约定好会半小时后碰面了,因此,一回到宾馆,周归余就去找店家退掉了房。 在十二点前退掉的话,不收今天的房钱。这是她唯一觉得店家做得还不错的地方。虽然一天四十不多,但好歹也是四十块,抵她两天的饭钱了。 收拾好东西,她一边用手拂过床面一边问王也:“王道长,之后和你一起,我的食宿你可以报销一部分吗?” “不然你还想找谁?”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王也听了意外。 这也让她意外,不,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惊喜——她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以为的,倒显得是自己要求得太过分了,赶紧强调,“只是路费,路费需要你报销。其他我可以自己……” “喂喂喂,”王也觉得她再说下去,会弄得自己又要可怜起这小姑娘了,赶紧打断她问:“用得着这么兴奋吗?你在美国是被压榨了多久啊?” 啊,这个……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下鼻子,去重新整理床面道:“也没被压榨,只是我以前根本没有钱,为了来这里留学,才去打工挣了些零钱。但临近申请时间,我发现我存的还远远不能达到出国留学的最低要求,找kris借了不少。” 所以,她现在是欠债的状态?王也有些明白了,没再说话。不过,见她拂过床面后,竟然用水团裹出了毛发,而那团毛发在她打了个响指后就消散破灭,直接成了雾气,消失在眼前,还是哟出了声,“神奇。” “像是造物主的奇迹?” “差不多?” 听他这么囫囵,她笑,“我之前说过,我能控制到分子。要是再精细一点,离子也可以。但那样的话,能作用的范围就会小很多。” “是很了不起的能力了。”这次,他倒是承认得很爽快,“不过,分子……根本不是生物,没有炁吧?” “那炁是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王也还真卡壳了。 第12章 炁?先天之炁,精神能量的体现?生物有它就活,没它就死,道法自然,一直不都是这么说的吗?难不成还有什么新解? 还真有。 至少,在周归余看来,是这样的。 她道:“不是只有生物才有炁。沧海为何会变成桑田?珠穆朗玛为什么会增高?当炁流阻滞时,地球也要呼吸,让自己通畅起来。王道长,你可以把它理解为,凡是可以活动的,追其本质,都可以用炁来驾驭。炁,是一切物体存活的能量,是我们与这个世界产生关系的媒介,是道在这个世界上的体现。” “这……”王也有些接受不能。如果把炁当成了道,那他们一直以来所追求的“道”又是什么?直接尘归尘,土归土,回归自然不就得了? 见他这样,她也不再多说了,反而问起他另一件事,“你肺部的那块病变,是频繁使用风后奇门产生的后果吧?” 啊?“是。”听她说起这个,也没在意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他自然接了下去,“之前我想了老半天,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我这手段越来越溜后,身体反而会出现问题。但那晚吧,忙着活命,没时间顾忌,一直在用风后,反而被我抓着点苗头。应该是乱金柝和龟蝇体叠加使用后对身体造成的影响。一个是减缓时间的流逝,一个是作用于自身,加快时间的速度,前后叠加在一起,自身器官的代谢完全跟不上这样的变化速度,反应紊乱,自然就……” 说到这里,在她打响指的声音下,他有些明白了,“用炁解决?”用炁,调节自身器官的变化,使之跟上他开启风后后的变化? “理论上是这样。”意外于他的敏慧,她在转身去清理桌面时多告诉了他一些,“你们术士修行,不都要进入内景中吗?虽然在现实中,你很难看清炁在自身体内是如何流通的,但在内景中,那个世界任你掌握,你完全可以凭空造出一个‘我’来,以我来看另一个‘我’,这样就可以看清你自己身体上的变化了,去做对应调节。” “但有一个问题。”他也很快反应过来了,“会有悖论产生。世界上不会有相同的两片树叶,我也不可能会在同一时间下的空间内出现两个状态完全相同的我吧?虽说也有三尸、心魔这样的概念,但那些所指,本质是我在不同阶段下的状态不同,因而才可以和平共处在同一时间的空间维度下。如果真在同一时间同一空间中出现两个同一状态的我了,那哪个才是真的我?” “不可以两个都是你吗?我做这个时,从没有想这么多。所以现在听你这么一说……” 她正要解释,却在感受到圆圈破了后的那刻顿住了,“有人来了。” 在入住这里后,她以这家宾馆为原点,在五公里范围内划出一个圆,一旦有异人接近,那条水分子线就会因为炁的干扰而断掉,她就能提前察觉到外人的入侵。 此番来人,形色匆匆,来者不善,她来不及再清理,背起自己的书包,提起他的登山包就拉着他往外走。 随着她的离开,房间里漫出一层水汽,将她未来得及清理的区域都覆盖了个遍。而在她用炁包裹手关掉门的那刻,房内的水汽又在顷刻间消失,瞬间,屋内物品光洁如新,不留一个指纹。 因为王也不想暴露她,那她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也绝不会允许别人先一步发现她。 . “目前是四个人。有三个方向一样,在东边。第四个应该开的车,速度很快,在汽车站那边。” 出门后,见王也要过来提他的包,她摇头拒绝,“你现在最好不要让左手有压力,小心和右手一样。” “这么严重?”王也惊讶,在仰头想了下后问她:“鱼儿,老实说,来的那三个,你感觉能应付不?” 他没说是四个,似乎是默认了第四个是来接他们的。 “应该?”她不太确定,“我布置的那条水分子线裹了一层不太明显的炁,稍微有点实力的人在穿过它们后应该都能察觉到。但看他们的行进速度,并无异样。如果是没发觉,那我倒是很有把握。但要是他们发现了,但不屑于我这手段,我就……” “你这……”王也听了黑线。怎么比他都还要小心谨慎? 他无奈扶额,“别用炁,藏在普通人中,他们暂时找不到我们。去汽车站。” 希望第四个人是魁儿爷派来的那个“可靠的人”吧。最好是那个何远。在他那群弟子中,也就他看起来最有实力。 -------------------- 第7章 危险 ==================== 把车停在路口后,何远整了整对褂,才下车去旁边的小商店买水。买了两瓶,一瓶自己喝,一瓶准备放去车后座。 回去路上,一个急匆匆的女人撞了他一下,好在他敏捷,迅速稳住了身形。女人也在匆忙道歉后走了。 来之前,师父紧紧握住他的手对他交代:“阿远,一定要把王大师安全接过来!师父求你!一定要把王大师安全接过来!”其态度之殷切,要是再有师弟猜测是王也伤的师父,他铁定暴打。 但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师父在醒来后三缄其口,讳莫如深,也惹得他们抓心挠肺,私下去做了不少调查,可惜都一无所获。 好在,现在被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还没找上门,对方倒先送上门了,哼哼。 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出老宅后?不,应该是在上高架后。 第13章 喝完水,他把水瓶捏瘪扔进垃圾桶里,也不理会那三个隐匿在暗处的身影,兀自靠在车门边上闭目养神。 敌不动,我不动。如果不是冲他来的,那就是冲着他要来接的这个人来的。 . 得嘞,对方没找到他俩,反而先把何远找到了。 虽然陈金魁派来的“可靠的人”是何远,确实是件让他高兴的事儿,但现在他被人跟了,又麻烦得很。 站在小巷子里,望了眼对面马路边上的何远,王也靠去墙上,咬牙切齿,“牛逼啊,连术字门的人都敢跟。” “术字门?”周归余不了解这些门派,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就去撕雪糕,准备开吃了。这是他们来时路上,路过小卖铺买的。当时她见有小孩儿吵着自己的妈妈要吃雪糕,多看了一眼,他就停下来,也给她买了一根。 “术士中最大的门派。他们的门长陈金魁,就是那晚你见到的那个人,是十佬之一。” 见她还是很懵懂,他道:“在我们这里,异人世界主要由两大组织进行管理。由国家支持的官方势力,哪都通公司,平时并不会过多介入异人的生活和工作,只有在异人界发生大的骚乱的时候才会出手管理、调停;异人界自己的管理组织是十佬会谈,异人界所有的大事都会在十佬会谈中决定下来,比如罗天大醮这等异人界的最高盛事,就需要经过十佬会谈来决定赛程安排。而十佬会谈中的十佬,就是十个最强势力的领头人物。” “所以,你说的那个陈金魁其实不是最厉害的人之一,而是影响力最大的十人之一?术字门也是你们这里的最强势力之一?”周归余听懂了,问他。 “呃……其实,老魁也算是比较厉害的人了。没点实力傍身,也对不起他这个名号啊。”他尬笑,“怎么纠结这个了?唉,我是想说,他们不惜得罪术字门,也要杀死我,看来,我是真犯他们忌讳了。” 不,准确说来,是他现在还活着,犯了这幕后主使的大忌讳——他和陈金魁本该死在那个晚上的。 “一个被逐出武当山的弟子,风后奇门的拥有者,与堂堂十佬之一的术字门门长在经历一场惨烈的战斗后双双死亡,鱼儿你会怎么想?”他问眼前这个正吃着雪糕的小姑娘。 “你们为什么会战斗?有什么恩怨?”她不假思索地答。 “就不会想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死了,没人活着?” “啊?”没想到他是要认真讨论这件事的,周归余赶紧收敛心神,认真思考后答:“但结果不是你俩已经死了吗?这不就说明你俩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算丢掉自己的命也无所谓,必须要杀死对方吗?当然,我说的这个看法仅限于你俩身上的伤痕都是由对方造成的情况下。如果有其他……” “这不就巧了?那三个人对付我的那些手段,就是术字门里的啊。” 这…… 她惊讶得差点没来得及咽下雪糕。 移花接木,栽赃嫁祸,滴水不漏,好生厉害。 “再者,魁儿爷要脸,以他的性格,他在做这种昧良心的事时,肯定不会让他那群徒弟知道。所以,他一死,除非刻意宣扬,就不会再有外人知道陈金魁曾经找过三个人,要阴一个叫王也的小子。就算再不济,通过汇款、电话记录这些方式,有人查出魁儿爷找人来阴我了,那我俩的死亡也更好解释了啊。什么叫恼羞成怒,绝地反杀?我俩的死亡完全可以是这个案例的生动诠释。就是可惜,鱼儿你来得及时,我和魁儿爷都没死成。” 既然没死成,计划也不能败露,那还能怎么办? 陈金魁已经不和王也在一块了,没法栽赃了,再加上他是十佬之一,影响力巨大,要是现在把他杀了灭口,先不说如何善后,单说引起术字门的愤怒,会被疯狂报复这一点,他们估计也不敢再对他那边下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就是他这个无门无派无靠山,还身受重伤的野道士成他们的优先级了吗?更遑论,他原本就是他们的目标—— 撇开他们最开始的目标不谈,如果现在还不能杀死他,那一旦让他到了陈金魁那里的话,不仅之后很难再杀死他,他还将得到术字门的支援,谁想看到这种局面发生? 我他妈,说来说去,在他们眼中,他必死无疑了呗。 王也脑门突突跳,“这哪个孙贼搞出来的事?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鱼儿,现在有几个?” “包含他在内,还是四个。”她指向何远。 . 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何远看了眼表,在想要不要给师父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时,一声“何兄弟”让他下意识望了过去。 是王也。脸色苍白,额上,脖子上和右手上都缠着绷带,左手提着个大登山包,蹒跚向他走来的王也,不复此前的神清气爽,看起来气浊形闷,比他师父伤得更严重。 那晚到底发生什么了? “王道长!”他赶紧朝王也打招呼,“你这是……” “说来话长,差点命没了。别看了,手都快断了,能受累过来帮我拎个包不?这紧赶慢赶,费劲吧啦的也太不容易了。”见他还有些愣神,王也催促着他。 “哦,好好好。”何远赶快接过他手里的包,给他放后备箱,“道长,就你一个?” “你不也一个?” “这不是师父说人来多了,怕你不放心么,就只让我一个人来,还不准同其他人说。”见他在开车门后将四周逡巡了一圈,他凑过来道:“道长,我被人跟了。” 第14章 “冲我来的。”王也并不意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倒霉玩意儿,那晚借你师父的手搞偷袭,把我和你师父都害惨了。你说我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捡回条命吧,但你现在看看。” 他示意他去瞅对面,那里停着一辆捷克,因为车窗贴了防窥膜,并不能看到里面有几个人,“何兄弟,你做好玩命的准备了吗?” 一上来就对他说要玩命,换其他时间,其他人,他估计早明哲保身跑了。笑话!不跑还能干什么?跟着玩命? 但现在不一样。这事儿和他师父有关,眼前这个人又偏偏信得过…… 在短暂的一怔后,何远大笑,“王道长,你上车吧,别让我师父等久了。” 听这意思,王也低声一叹,在上车后对他允诺,“你放心,何兄弟,既然把你卷入这趟浑水中了,那我就不会让你有性命之忧。” 哦,还有,“何兄弟,你说我手机一直没开机,他们肯定没法儿定位我,我用别人的手机给陈爷打了通电话,他们是怎么找上来的?” 那还能是怎么找上来的?他一上高架,就被人跟了,明显是那群人早就知道他会从那里经过,在那儿等着呢,不就是他师父…… 心思绕到这里,他震惊,愤怒,“那群人!” “别多问。现在开车走。”王也把他拉上车。 “那我给师父打个电话,让他多派几个师兄弟过来。” “别!”见他作势要打电话,王也赶忙阻止,“他们冲我来的,你把人叫来,是想让他们送命?何兄弟,能甩掉他们不?把我送到地方后,你们内部的事,你们再自己处理。” 这场击杀他的行动应该是他们在监听到他与魁儿爷的通话后迅速组织起来的。 应该只有这一次——无论有没有杀死他,魁儿爷都会因为他们的这次行动而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他所面临着的未知威胁,会对他们实施疯狂的报复。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死。 但肯定不会在闹市区动手。 一则,人多眼杂,不好撤退,二则,过于轰动,会被哪都通注意到。要是上了他们的黑名单,面临的将是整个国家力量的追捕,对他们来说,弊大于利。 那就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解决了。 而为了防止他们逃脱,势必会…… “不止一辆。”前面红绿灯口,何远在等绿灯时多看了眼后视镜,紧紧拧起了眉头。 现在,直行和左转都是红灯,只有右转是绿灯。那辆捷克在左车道,他们在中间车道,都安稳停着,只有右车道上的车在快速通过。但却有一辆路虎例外——这辆车在上个路口出现,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边,现在转入了中间车道。 是了,肯定不止一个追上来。 他们势必会把他们逼到一个偏僻的地方解决。 王也神色晦暗的坐在后座,问何远:“何兄弟,你信我吗?” -------------------- 第8章 手段 ==================== 在高速路上飙车是一种什么体验? 如果拿这个问题问王也,王也肯定会木着脸答:不亚于开了三倍速的龟蝇体。 毕竟,他正在切身体会这种速度与激情。 周围的景物极速向后退,身后两枚飞镖对他们穷追不舍,一道正中车尾,再次刮花车漆,一道好巧不巧,在突破一层阻力后打进车胎,被滚轮带得连轴转,卡在了轮毂上。 后车轮泄气报废,车身不受控制的打滑偏转,何远控制不住,一边稳住方向盘,一边喊王也抓紧车把手。 王也闻言应下,但刚抓紧把手稳住身形,就见车后又来一枚飞镖——这枚飞镖在突破阵法的限制后不再像之前那样受阻凝滞,只能横冲直撞,反而灵活多变,如旋风之矢,直冲他来,直呼要命。 “这孙贼御物的手段六啊!”顾不得身上的伤,他立即趴下躲避,尽量压低重心。 飞镖破窗而入,擦过他的后脑勺后又破窗而出。细碎的玻璃散落,有几块落在他的脖颈上,凉凉的,像是身后有人拿刀抵着他一样。 “王道长!”车子冲出护栏,重重撞去树上,早有准备的何远运炁护住身前,在安全气囊弹开后闷哼了一下才费力起来。 “我没事!”头重重往驾驶座靠垫上撞去了一次,王也现在脑子有点懵,也不敢松开车把手,就着这怪异的姿势撑手坐回去后,感受到腹部传来一阵刺痛,用手摸了下,见摸到了一手的血,暗道自己倒了个血霉。 这也不是本命年。昨儿才裂开一次,今儿又破了…… “对方实力很强。”竟然能突破他的防线。何远泄掉安全气囊,一边通过后视镜观察情况,一边匍匐去了副驾驶座,悄悄把车门打开了。 但王也却躺去了车后椅上,用手压住冒血的腹部道:“先休息会儿再下车吧。他们还不敢动手。” . 没有动静。 女人一头大波浪,化着精致的妆,手握方向盘紧盯着前方,细眉紧拧。 副驾驶座上,男人身材魁梧,体格健硕,肌肉紧绷,有些不耐烦,“妈了个老子的,这个小娘皮在耍什么手段?” 来之前,头儿交代他们的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掉这个王也。同时,又叮嘱他们,“他身边有个神秘人在保护他。那个人手段诡谲,之前四个在他手里全变成了干尸,你们要小心。” 第15章 “猴儿,看到有几个了吗?”男人按了按右耳戴着的耳机问。 “两个。”此时此刻,被叫做猴儿的瘦小男人正隐匿在十公里远的一棵树上,按着耳机答。不同于亚洲人的黑发黑眸,他的双眼是金色的,里面充斥着磅礴的炁,俨然是金睛!是在留下标记后,能远程看清楚东西的手段! “两个?我们看到的也是两个。”男人拧眉,憋着一口气,“要我说,干他娘的就完事了。” “你想死?”孙浩坐在后座,刘海很长,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此时,他手里转着一枚飞镖,看起来极为阴郁——倒不是他本身的性格所致,而是刚才几次出手,飞镖在进入他们的一定距离范围后,就鲜少能受他控制,只能“横冲直撞”。 “头儿说他是个术士,手段古怪的恨,能定方位吉凶,虽然之前废掉了一只手,根本用不了炁,但我看,呵。”他扯起嘴皮冷笑下,嘲讽道:“平时我们都是一组一组的往外派,现在一下子派出四组,就为了杀一个人,孙虎,你居然还敢这样大意?” . 有十六个。两辆车里分别三个,离王也最近,相距五百米左右;东边有三个,西边有三个,离王也也不太远,相距一公里左右;还有四个貌似是斥候一类的角色,各自分散在十公里外,气息薄弱,隐匿得都比较好。 周归余背着书包,靠在一棵树下,在脑海里绘制出了这样一张地形图:她在最前方,离王也两公里左右,和他们一起,把他包围成了一个圆。 就这个距离来说的话,先解决左右两边的才比较合适?最外围的那四个斥候,唔,应该可以解决两个。他们好像是四人为一组,分组行动的。就是不知道每组之间会不会有交流。 要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不好了…… . 决定现身去和何远碰面前,在小巷子里,王也问过周归余,问她会不会风后奇门。 这个问题他之前也问过她,她当时摇头,说的是不太会,很难学,以至于他没细想,以为她就是没学会。 现在,形势如此,面对他第二次问她的这个问题,周归余认真想了下才答,答的是:“周师傅教过我,但我不太会计算宫位。” 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回答,但稍一思索……他决定惊讶出声,“哟?” “我四盘真的拨不太动,”她急忙解释,“各种宫位对应哪种属性也记不住,使之前都要背一下才能不出错,只有乱金拆和龟蝇体这两种手段还好,会使一些。” 这……行吧行吧,凑合凑合,能用就成。他安慰她,“这不挺厉害的了吗?谦虚什么?我学这手段也学了三四个月呢。” “这么短?” “不短了,三四个月呢。你想想,三四个月被关在山洞里,学不会,就不准我出来。虽然洪爷,就教我的师父,说不动我一丝毫毛,但他打我脑袋啊。”回想起那些往事,他还是有些欲哭无泪,“你一小姑娘学这个,周师爷应该没打过你吧?” 没。她摇头,问他:“那你后来是学会了才出的山洞,还是自己逃出来的?” “学会了才出来的呗。里面洪师爷天天管我,外面太师爷回回来看我,我咋逃啊?”而且,他反应过来了,噘嘴去戳她脑袋,“小鱼儿,别转移话题哈,咱们讨论正事。你会不会这手段,可关系到咱仨儿能不能保命呢。” 当时,他没解释的是,在他所知的各门各派的手段中,他实在想不出像风后这种能控制时间,确保本人能在一个相对他人的静止时间下转移去另一个地点的手段了。 别跟他说什么魔法阵之类的空间转移类术式。异人界里顶了天的,都是对死物的转移,要是有对活人转移的这种,早就上圈里的头条热搜,被各方奉为座上宾了。 按理说来,陆老的戴院长咒是速度符咒,也可以用在当下救他们于危难。毕竟,打不过就跑这个道理亘古不变。但问题是,通天箓那种东西…… 没有。 也不会。 还不如把希望寄托在周归余会风后这件事上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那条小鱼儿在笑了下,又状似想了下后就应下了,说:“那你就当我会吧。” 以至于现在! 见车外那三个以各异的姿势倒在血泊中的人,王也坐在车上目瞪口呆,总觉得事情在朝着超乎他预料的方向狂奔。 不!是裸/奔! 他原本是想糊弄糊弄他们!能逃就逃了!压根儿就没想还能反杀他们几血,硬性开打啊! . 是四组! 四组的那三个,埋伏在东边,按计划,本应与埋伏在西边的三组侧援他们——如果他们和二组在正面击杀后失败的话。 但现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他们就全都死了? “怎么回事?”紧紧盯着地上那三具尸体,孙颖握紧了方向盘,额头上冒起了细汗。 他们等了许久,见对方都还没动静,本来都打算行动了的,结果车门刚开,树林里就相继丢出三具尸体,身姿出奇的一致,个个都面色惊愕,用手捂住脖子,怎么能不诡异! 孙超面色凝重,重新坐回后座问:“金睛那边有动静吗?” “没有。”孙虎声音发沉,显然也意识到了局面的棘手。他们原本以为,他们才是悠哉钓鱼的人,没想到…… “这不应该!”四个金睛彼此联系,随时保持沟通,离他们最远,是站在“场外”观察全局的人!“四组的人都死了,他们的金睛怎么可能没半点消息!眼瞎了吗?” 第16章 孙颖明显慌了,急促道:“你们别忘了,他手已经废了,又伤得那么重,肯定不能再用炁,之前孙超的飞镖之所以打不中他,肯定是那个何远在作祟!你们别忘了,何远可是术字门的人!” 说起这个,孙超脸上更青一分,不由握紧了手里的飞镖,“术、字、门!” 几人之中,他最恨术字门。那是群玩明的玩不过,只会玩阴的家伙。 “不管了,一起上!”孙虎也恼羞成怒,直接踹开车门下去,“把人杀了,五百万到手,比什么都强!孙颖,策应我和孙超。” . 王道长的命只值五百万,有点低了。 确认周围的监控和车辆都已经报废后,她低头看向手里这个被她倒勾住脖子的男人,对他表示出了肯定,“你做得很好。”拥有这样的能力。 被无形的威压震慑得双膝发软跪地,男人双手下垂,浑身僵直,面色惊恐得发不出一点声。 只有周归余在轻轻对他说:“谢谢你。” 谢谢你,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她把他的脖子往右边一勾,咔嚓一声,像是枯叶断裂落了地,男人在无边的惊恐中断了气。 命如草芥。有时候,这种说法的确是成立的。 把他推倒在地,她垂下眼,后退观察他的样貌。 脸型较长,面部线条较硬,鼻子较挺,鼻翼较窄,眼睛较细,嘴唇不厚,面部结构略平,身材较高,和旁边那两个一样,都是典型的黄河流域样貌。 离王也最近的那六个也是。看来,是来自同一区域的。 收回目光,她望向树林外,见孙超的飞镖已经直奔王也去,欲起步帮忙,但见那个何远又甩出一枚铜钱去接下飞镖的攻击,并与之纠缠,又停下了脚步。 分开前,王也告诉她的是,如无必要,不要露脸。所以,解决这六个人,她都是从他们身后发动的袭击,没给他们一丁点的能看到她的机会。 一道流光从身后飞来,既像是闪电从天下打下,又像是光亮在须臾消失,她似有所感的撇了眼,清淡淡的伸手接下。 是一把手术刀,4号刀柄与23号刀片的组合,主要用于切开皮肤、皮下、肌肉、骨膜等组织。 刀片上沾着鲜红的血,来自于距她九公里外的那四个斥候,在银亮的刀身上分外鲜艳。 她从包里掏出酒精片,仔细将刀片擦干净后,用手腹试了下刀刃,在感受到熟悉的锋利触感后又对空看了看,见接连四个,未被划钝,才彻底舒口气,继续去看前面的战况。 要是刀片被划卷了就不好了。 她现在是真没钱。 -------------------- 第9章 欲望 ==================== “何兄弟,你信我吗?” 在王也问出这句话后,何远不假思索回答他的是:“信!” 至于原因?无他,凭的就是和他相处时的这种坦荡舒服的感觉。 王也在听到他的回答后哑然失笑,问他:“何兄弟,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王道长,你不至于。” 见他竟然如此笃定,王也心里复杂又沉重起来,正色道:“那何兄弟,我接下来的话只说一遍,劳烦你好好记住。” 他原本的计策是,他为饵,孤身入套。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对方的情报准确,就肯定会疑惑那晚救他的那个人去哪里了,从而有所顾虑,不敢轻易对他出手 所以,肯定会先试探。而这个试探,必然是以毁坏他们的车为前提。因为,如果车还好着,那他们能逃走的机会就更大了。 既然毁车已成必然,那他们就要考虑如何去抢一辆了。 正好,对方有两辆,不抢白不抢。 在这个时候,交手就成了必然。只是,他需要延长这个交手的时间,给何远或者那条小鱼儿去抢车的机会—— 一,何远是术士,可以运炁模仿他的手段,让对方在精神高度紧张中陷入他伤得不重,还能用炁,尚能使用风后的误区,这样,那群人的顾虑就会再次增强,必定会更加迟疑,为他们的伺机而动留下充足的准备时间。 二,周归余埋伏在暗处,也可寻机开启风后,就算无法再误导他们,也能让他们继续忌惮这个神秘人。同时,还能将他和何远带出一段距离——离车最近,才好抢了开着跑啊。 在这整个计划中,把周归余作为杀手锏,让她处于可进可退的位置,是最核心的部分。因为: 要是他们顺利,逃出生天后,她会起误导作用,继续加重幕后人的顾虑;要是他们不顺利,陷入了对战的僵局,或者完全一边倒的碾压之中,因为他也把这群人都引出来了,那对这条鱼儿来说,也是“敌在明,我在暗”的有利局面,届时她伺机出手也更有利。 但现在这局面…… 刚从树林里扔出三个,现在又扔出三个,对面三人为一组,两组人分开站着,六个人都面色铁青…… “王道长,咱还用逃吗?”何远面色复杂,小声问他。 “我……”王也有点绷不住了,想放弃思考。 “那现在……” 现在也现不了在了,他们骑虎难下,对面已经攻过来了! 眼见孙超甩出飞镖,孙虎和孙颖同时直奔他们而来,王也向一边急速退去,与何远分开,“我去!何兄弟,飞镖那个交给你。” 第17章 “好!”何远一声应下,丝毫不敢大意,直接拿出自己的绝招——驭起大铜钱缠住飞镖。 这边,孙虎的拳头也到王也眼前了。感受到刚烈的拳风接近,他闪身避开,下意识想用右手接下,但刚想抬起,才意识到这只手已经废了,于是赶紧摆出太极单手的架势,用左手使出沾手接下。 但他奶奶的,好重!手都要被震麻了! 感觉肺腑都被震到了,王也当机立断松手,接连后退数步,将身形定住,借势去击他右大肩,却被他侧身避开。与此同时,孙颖趁着这个间隙,一个拳头过来,打向他面门。王也立即敛气,借势抓住她的手,将她往前扯,击她云门后将她借势甩给男人! 揽雀尾! “孙颖!”孙虎急忙将她接住,与她齐齐后退,“怎么样?” 孙颖捂住发痛的右肩连连摇头,“不行,没勾起他的欲望。手暂时动不了了。” “炁呢?” “没有炁,就一普通人,伤得很重,但欲望少得可怜。”她又把这点强调了一遍。 来之前,头儿针对这一点,特意嘱咐过他们,说这个王也以前是个道士,道士重修身养性,可能孙颖的手段对他不能起大作用,让他们不用太依靠孙颖。但当时头儿说完,屋里头那个女人就不赞同的说:“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在跌若尘埃,怎么会没有欲望?” 是啊,他们也是这样笃信的。谁会没有欲望?人没有欲望,怎么活下去? “妈的!” 他们那头骂娘,王也在这头也想骂娘。因为,腹部的伤口经过刚才那番剧烈运动,现在后劲一上来,疼得他直冒眼泪水。 而且,他的左手被孙虎的那一拳给震麻了,现在都还抖着,很难再抬起劲。 不光如此,何远那头好像不分上下,也顾不上他,那个女人散发出来的炁也让他情绪翻涌,不能再冷静思考。这形势、真是…… 孙虎又带着拳头冲过来了。 拳头是钢筋铁骨,带着凌厉的风,像刀一样生生擦过他的脸,让他因为灼热而不得不眯起眼睛。 你他娘的! 在极快避开孙虎的攻击后,他踉跄着后退,见女人又气势凶凶的冲过来,心里又哀又叹,干脆心一狠,趁着自己还没站稳,一个借力,抬腿甩过去,正中她下腹胆俞,同时也避开了孙虎回身后的再次攻击。 就是,反应慢了——他刚落地,就被反应过来的孙虎揍了一拳,正中他肚子,瞬间让他意识溃散,吐出了一口血。 这下好了,连娘都骂不出来了。 肚子痛得他整个人都要痉挛了,汗水跟不要钱似的一阵一阵往外淌,打湿他眼帘,让他对眼前的这两个人感到模糊,仿佛人影重叠回到了他濒临死亡的那一天。 他、他大爷的…… 从未如此有不甘,他咬牙,强撑着站起来——在灼热的呼吸中,为了让自己舒服点,他弯下腰,用左手撑住膝盖,借此压住不断往外冒血的崩裂伤口,警惕看向他二人。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他要活着,他必须要活着! . 周归余听到了他的呼唤。 他身为“人”发出的呼唤。 此时此刻,她静静站在树林中,像一棵树,任由清风拂过自己,在观看他们这两回合的交手时,听到了他的呼唤。 她想,如果这是他的要求,那她乐意之至。 于是,流光飞出,清风吹拂,她“这棵树”消失了。 下一秒,如一阵山风至,忽然而已,她出现在了孙虎面前。在孙虎蹬步,第三次握紧拳头朝王也冲过去的时候! “鱼!”见她侧身站定在自己身前,握起拳头,俨然是一副准备以拳头对拳头的架势,王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一边下意识避开,一边抬眼去确认。 但就是她!真的是她! 他惊愕得连那个“儿”字都没能发出声来! 拳头对拳头,炁与炁甫一碰撞就激起千层浪,逼得一同冲过来的孙颖都不敢扛正面冲击,赶紧后退避开。 在这热浪逼人中,见眼前这个男人的拳头重如泰山,竟纹丝不动,周归余当即收手后退数步。 大意了,都是异人,她不该不用炁。 见男人没有后退,反而疑惑盯着自己的掌心看,似乎是在想刚才那一拳为什么没让她肌肉崩裂,血水横流,她决定松口气,转头问王也:“王道长,还好吗?”完全忽视掉了他的震惊。 以至于,王也现在很难没法回答自己好不好。他看起来像是很好的样子? 而且,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是什么?流于表面的关心?在疼痛的刺激下,他也很难思考出来了,只能有所斟酌道:“感觉死不成。” “那就好。”周归余看起来也像是象征性的问问他而已,在不太走心的点完头后,她看向孙虎,见不过一个说话间,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全身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金色炁体,又转头问王也:“这是少林寺的金钟罩?” “呃,”抹掉头上的汗水,王也眯起眼睛看了会儿,捂着肚子坐去了地上,喘气点头,“金钟罩和通臂金刚,前者在于不动如山,后者在于一双手以刚克柔。” 这家伙,现在看起来活脱脱就是铁马骝的复制版。不,也不全是。罗天大醮上,他和铁马骝交手,铁马骝使出这两种手段用的是自家门派的那些招式,而眼前这个男人,通过刚才那两回交手,明显能看出他是半路出家,更擅长的是格斗手段。而他上一次见着这种人…… 第18章 还是在碧游村的时候。 “鱼儿,尽量留个活口。”他神色微凛,摸出手机,准备将它开机。 如果这群人真和老马背后的那个组织有关…… 但他奶奶个腿儿的,要是有可能,他还真不太想进入公司高层的视野。 . 尽量留个活口,特意叮嘱,莫非是有发现? 周归余仰头望了会儿天,又活动了下脖子,才偏头对孙虎他们和善笑了下。 既然是王道长的吩咐,那她就……把活儿干得漂亮点? . 这是第一次,孙颖面对一个她自以为的小姑娘,会忌惮得连炁都运不起来。 不,不是运不起来!是她! 她根本! “孙虎!”她惊恐叫出声,但话音还没落完,周归余就已经直奔到了她面前! -------------------- 第10章 实力 ===================== 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不简单,必须第一时间解决。 身随心动,在她这么想着,她就已经来到了孙颖身前,见孙颖握拳护在自己身前,正要警惕避开自己,她一个蹬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她错愕的眼神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反手抱摔,重重朝地上砸了去。 在她的字典里,可没有对女人怜香惜玉这一条。 把女人抱摔在地后,见女人不顾身上伤,竟然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周归余拧起眉头,一脚踢向她胆俞处,把她踢到了孙虎对面。 …… 那刻,王也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孙颖!”孙虎把她接住,见她呕出一口血,蜷缩倒去地上,两眼几乎翻了白,心中大骇,当即朝周归余欺身而上,欲击她中庭。 周归余见此,深呼出一口气,定住脚,稳住形,运炁于手中,也是挥拳相迎! 拳头碰拳头!依旧炁浪焦灼! 在翻涌的炁浪中用双手护住身前后退几大步,她稳住自己,见男人只是踉跄一下,面门正对她,似在意外于她为何还能接得住,当机立断,蹬脚奔过去,依旧是运炁于手上,挥拳而去! 刚才一分力不够,现在就两分力! 这次是灵墟! 像一道闪电! 在拨出电话后的单调响铃中,王也震惊,震惊于她的速度之快。 这速度,很难不让他以为她之前都是在谦虚,实则已将乱金柝和龟蝇体掌握得很好。而且,也只有这种手段才能让她在短短几分钟内相继解决那六个吧? 可是,男人却似未受到伤害! 在受到这一击后,他冷笑了下,抬起手,握住拳,直击周归余的肝俞! 周归余猝不及防,在生生受他一拳后见他又挥来一拳,而她身侧,女人也重振旗鼓,再次携着那股令她厌恶的,比之前更为浓稠的炁而来,不由皱眉,连忙后退,一边定住脚,一边调整呼吸,在即将迎上男人的这一拳时侧身避开,抓住他的肩膀借力朝女人迎去! 自不量力。 在女人错愕的目光下,她抓住女人的腕骨一个翻折,折断她的手腕,随后反摔,要击打她璇玑,可惜男人紧随而至,要攻她抬肩,她不得不改为反缴女人的手臂,在避开男人的攻击时一把将女人的手臂往她颈上抬,废掉她的右手。 “我的手!”孙颖的右手被周归余反缴在自己背后,动弹不得,厉声尖叫之下失了理智,挥起左手就要朝她打过去,却被周归余趁机抓住,一把甩去给了男人,“走你!” 像是在扔铅球。 王也被她的暴力给惊起了心头一跳,后背瞬间起了一层细麻麻的冷汗。 这断她手臂的手法,跟他那晚遭遇到的一模一样! 她是怎么知道的? 而此时此刻,见男人接住了那个女人,无暇顾及她这里,周归余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蹬脚而上,依旧运炁于掌心,朝男人的灵墟打去。 上次,是两成力,勉强能撼动他半分,那这次,三成! 两股炁再次碰撞在一起,轰然一声爆炸开来,刚接通的电话因为炁浪的影响而出现短暂的电磁波干扰,王也不得不侧身避开,改为靠去车门边上听电话,“喂?” 电话那头,徐四看着三分钟前突然黑屏的监控挑起了眉头,心想这不是盼什么就来什么嘛,语调便优哉游哉起来,“哟,这不是武当的王道长吗?怎么着?又有活儿了?要委托我们做啥?” “……” 听得王也人都要麻了,很想挂掉电话。 不远处,正与孙超缠斗的何远怕这里出现意外,分神查看,见男人与一陌生小姑娘相距极近,近乎贴身,而王也靠坐在车门边,身上都是血,不由大骇,“王道长!” “专心眼前!”孙超不满他分神,极快的从袖中甩出一把小刀朝他欺身而上,要往他的脖颈动脉划去。 何远深知危险,也顾不得那边了,急忙避开,却被男人再次逮住破绽,往他的下三路划去,一时间,他的大腿破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这边,男人的拳打在周归余的抬肩上,竟惹得她右手发麻,不能动作。 但这并非功力深厚,反而更像是踩在兴奋点上的极致癫狂。 在定住身形后,见男人呕出一口血,连退数步,轰然跪去地上,惊愕望向自己的胸口,似乎是不明白为何自己的金钟罩完好无损,胸骨却会断裂,周归余拧了下眉。 第19章 诚然,金钟罩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身体不受伤害,但这种像鸡蛋壳一样的防护有什么用呢?专门击打一个点,还是会碎掉的啊。 就是,碎得太轻易了,反而让她有点不爽。毕竟,才调动起一点兴趣。 “我以为你的体术会很厉害,因为你看起来体术很厉害。”动了动脖子,以缓解刚才的不适,她有些失望于这种超乎她想象的弱小,在平淡说出这句话后便朝他冲过去,一个飞踢,依旧是灵墟! 男人被踢出去,瞬间目眦尽裂,呕出一大滩血,倒地不能起。 天上飘着几朵白云,地上倒下了一个人。周归余望了望旁边的青山,见女人面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啧了一声,顺势转身朝她又踢了一脚,正中她膝盖骨。 于是,女人的膝关节碎裂,一下子软去地上,地上又多了一个人。 王也在旁看了,神色怔然。 她真的很适合打架。 干净,利落。 从容,不迫。 高高在上,带着绝对的实力。 “喂?王道长,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徐四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招呼手下赶快定位。 “我说什么啊。”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响,他回过神来,掩饰性的咳嗽了一下,开门见山,“徐总,也不跟你卖关子,能定位到我这里不?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儿地界,但无论天津还是河南,不都归你们华北管么?出事了,很大概率跟碧游村那个炉子有关,你们赶快来几个人。” . 碧游村的那个炉子? 周归余一边分神想着这些,一边示意飞回来的流光调头去帮那个叫何远的术士。 她没看出来那几枚铜钱有什么门道。可能是她不太懂这边的门派理念。不过那六枚飞镖的用法她倒是看清楚了,简单粗暴,就一个字,杀。于是招招攻人要害,次次断人生机,却又每每都被防住,也是神奇。 等会儿问问? 手术刀呈一条直线飞过去,像一道惊雷,直接打在孙超的一枚飞镖上,让他那枚飞镖在被击中后炁息须臾全散,脆生生地落了地,彻底成了死物。 孙超大惊,双手快过大脑,直接御起剩余的那五枚朝她攻去,竟丝毫都不顾及何远那边了。所幸,何远彼时落下风,呈的是防御之态,也并未对他下手——在孙超看来,忽然加入战局的这个陌生小姑娘才是最让人忌惮的!必须先解决掉这个不稳定因素! 可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来一个打一个,亲眼见着五枚飞镖相继落地,孙超不可置信。 他起手运炁,试图将它们召回,但炁从手中出,并无任何回应。 那柄如流光在空中飞舞的手术刀,如此平平无奇,却像是个百无聊赖的守护者,在守着蠢笨的地鼠从地洞里出来,无所顾忌的打下去,过分愉悦的享受这个过程了。 让它飞回自己手里,周归余拿湿纸巾将刀面擦拭干净,看向已经把脸白成一张纸的孙超道:“我以为你也会很厉害。” 可还是这么令人失望。 孙超呕出口血,捂胸跌去了地上。身为御物者,在意识到飞镖与他彻底失去联系后,他被反噬了。 “你……”全身上下,血液倒流,无一不在喧嚣沸腾,冲突他的神经,令他煎熬无比,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说尽量要留活口。”周归余不想让他问为什么,指向她身后正在打电话的王也,将他打断,“所以你们不会死。” “我们?”他讥讽,“可不止我们三……”但话到一半,他又戛然而止:不对不对,不对!二组呢?!从他们下车动手到现在,他们再也没出过声了! 他惊恐向二组所在的方向看去,但哪还有高傲站立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同此前的三四组的人一样,近乎姿势相同的用手捂着流血的脖子,面带惊恐的死得不明不白。 他天旋地转了起来,“你!”他指向周归余,面色恐惧,“你是谁!” “我以为你们会很厉害。”但她却还是在重复刚才那句话。话里话外,都在嫌弃他们怎么这么垃圾。 她垂眸,随意扫到一个飞镖,扬手示意它起来,让它悬停在半空,冷漠道:“你很自傲于自己的能力,对它并不尊重。我能感受到,所以我误以为你会很厉害了。” 绝大多数的人类面对蝼蚁,其实并不尊重,就像他对待飞镖。这大概就是所谓等级的划分让人看不清自己的定位,很容易就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但应知,蝼蚁也会努力向上,将大象搬倒。 “你!” “你别说话了,气大伤身。”她冷淡瞥他一眼,不太想说话。于是,目光所至,飞镖所向,悬浮在空中的那枚飞镖便准确扎进了孙超的腹部,位置与王也受伤的位置一致! 见他忌惮又恐惧,周归余勾起手指,往他那里一指,第二枚飞镖也当即应炁而起,如星火流光,擦过他的脖颈,扎进他们开来的那辆捷克车胎里,让车胎泄了气。 我?我什么我? 她心底不屑,转身看向何远,见他还在震惊中,不由在心里长呼出了口气,状似疑惑的问他:“你在惊讶什么?不是你打败他的吗?我只是出了份力而已。” -------------------- 第11章 能力 ===================== 直觉是什么? 在王也的认知里,直觉是在危要关头能救他命的对现状的判断。 第20章 就如现在,他的直觉就在告诉他,既然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那就没事儿别转头去看身后到底发生了啥。 好奇冯宝宝的事已经让他进了张楚岚的深坑,如果现在再好奇她的事…… 我他娘的,自身都难保了,他想知道个屁。 “徐哥,能定位到这儿就成。”听到电话那头在说已经定到位了,他回神道:“劳烦您多派几个人来,这里死的死,伤的伤,挺惨。” “成。处理应急事件,我们是专业滴,王道长您甭担心,咱们啊,半小时后见。”徐四招呼人往外走,也不欲再和他多废话。 就这么挂完电话,他放下手机望了会儿天,缓了下,觉得是时候了,才捂着伤口站起来,扶着车身转身去看他们。 嚯,好家伙,真都解决了。这条小鱼儿依旧毫发无损。确认她没受伤后,他才去问何远:“何兄弟,你没事吧?” 何远的衣衫被划烂几处,脖子上和大腿上都有几道血口,看起来…… 妈的,人又要麻了,还是比他这个半残废要好上很多。 此时,何远看看他,又看看周归余,有点不相信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一瘸一拐的向他走过来,“她就是?” “周归余,我师妹,从小国外过活儿,几天前才回来。”见周归余也走了过来,他又朝她介绍何远:“鱼儿,何远,陈老的弟子,你在巷子里见过他了。” 是。周归余朝他点头致意,就算是认识了。认识完后,她问王也:“接下来怎么办?” “交给公司处理。”他扬了下手机,“刚给华北的负责人打完电话,他们来收拾,大概过半小时就到了。” 她闻言点头。但何远却惊讶起来,“怎么还要交给公司那边处理?”在他看来,这就跟两伙人私下约了场群架,互有伤亡挺正常的一样,要较真儿闹去派出所,让警察评理,那就太…… “这事儿说来话长,总而言之,何兄弟,你还是少知道为妙。” 说了当没说。 周归余莞尔。 而何远这边想及自家师父再三对他叮嘱的“甭多问”,也识趣的不再提,“看出来了,跟王道长你在一起,确实要做好随时玩命的打算。” 他差点以为他赢不了的,那个玩飞镖的确实厉害,御物手法一流,在他知道的人里绝对排得上号。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赢了。大概是因为多加入了一个队友吧。 人外有人,山外有人。终究是他浅薄了,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居傲自大。他径直去后备箱翻出急救箱,并不吝啬的将药品分给他们,“好在出门多带了点东西,趁现在有时间,都先把伤口处理了吧。” 他说的“都”。王也下意识看向周归余,还以为刚才看走了眼,但见她分开时什么样,现在依旧是个什么样,除了脸上冒出汗外,身上确实没沾任何血迹,在松口气的同时不由又拧起了眉头。 算了,还是别问了。现在依直觉行事绝对没错。他接过绷带,指向地上还都有口气的那三人道:“我看那三个都还醒着,以防万一,不如把他们都绑了?” “绑?”何远虽然犹疑,却已经翻出了一捆尼龙绳。 王也见了咋舌,“我说何兄弟,你这、你这、这确定是来接我的?” 啊?“王道长你别误会!”他赶忙解释,“这不是用来绑你的,这是之前绑过老母鸡的!放车里一直没收拾。” 哦~~~这样啊~~~ 见王也人又麻了,周归余忍俊不禁,“我去吧。你师父养伤的地方交通不便?” “嗯,深山老林的,僻静归僻静,但偏远也是真偏远,每次去都要带一车东西。还设了阵法,一般人都进不去。” 那怪不得。她拿了绳子去绑人,“对了,他们中有人能干扰电子产品,我过来时发现,周围的监控都坏了,车也都报废了。” 她说的报废,不是车坏了,不能开的那种坏了,而是连黑匣子都坏了的极为彻底的报废。 王也奇异的理解了她的意思,惊讶起来,“他们自己人的也坏了?” 她点头,“好像是无差别攻击。但你手机又能打电话,我还是挺惊讶的。” 闻言,何远也惊讶了,赶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果然黑屏,不由想骂娘,“这还咋联系?” “王道长的不还是好的吗?”她答。 “那这群人也太……”还真是有备而来,这居然都想到了。何远咋舌,“我说小周,你咋知道的?” “他当时用这种能力的时候,我就在他身后。”她一边说话,一边将孙虎绑好,拿起剩下的绳子准备去绑下一个。但下一个是孙颖,是还在散发让她不喜欢的炁的女人。 到底想怎样呢?她将她多看了几眼,见她在自己的注视下感到怯弱,却仍在散发这种炁,抿了下唇,绕开她,去绑孙超了。 虽然危险,但还是很好奇她的能力。人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只不过,要是她把人都绑好了都还没个结果,那就别怪她了。 . 王也没给自己换药。因为有个“专业人士”在这里,“专业人士”没发话,他不敢随便处理伤口。 另外就是,他突然感觉何远有点不对劲了。也说不上来是哪点儿不对劲,但就是有点不太对劲。 他观察着已经给自己处理好伤口的何远,见他收了急救箱,去捡了块飞镖回来,叫了他一声,“何兄。” 第21章 “怎么了?王道长。” 应得很自然。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劲。他没话找话,试图尬聊,“你捡这玩意儿做什么?” “拿回去研究研究。你说就这么一小块飞镖,也看不出有多特别,但一裹上炁,又能直接要人命,御物这门手段也是神奇得很呐。” “那你以后有时间,去贾家村讨教讨教?”贾家村的御物术,异人圈里赫赫有名,谁遇着了他们的后人不得忌惮一下? 但何远却连连拒绝,“别别别,他们那斩仙刀要命得很,我还是老老实实把基本功练扎实了再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飞镖挨着他靠去车身上,问他:“不过我说王道长,我现在特好奇,这小周,到底是个什么来路?年纪挺小,人却挺厉害,这种好苗子,可不多见。” . 在绑孙超的时候,周归余有点无聊,探了下他的记忆。 如她所猜的那样,之前是个普通人,因为网上的一则看似荒诞的能让人拥有特殊能力的信息而猎奇去了一个地方,进了一个炉子?然后就有异能了,开始玩飞镖玩得贼溜。 在参加这次击杀前,他们被召集在一起,那个所谓的头儿戴着面具把任务交代给他们。他们聚集的地方是个仓库,背后的房间里有个女人。看样子,那个女人才是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 不过,这个还在散发炁的女人和何远接触过?在何远前头买水回车上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这到底算是什么能力?魅惑?欲?也不知道归为哪类才比较准确。但究其本质,都是通过影响对方的心性,找到其薄弱点,进而去控制对方的手段。 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好像大多都具有相当漂亮的外表。似乎对“道”而言,东西就要名副其实才好。 绑好孙超后,她走去孙颖身前,疑惑蹲下身问她:“你的能力叫什么?” . 对王也来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时间停止,天地寂静,万物皆在他的掌控之下。炁,通了? 他愕然睁大眼,用手拂过眼前,见并非带起风,反而是让风从指尖溜走,疑惑了一下,不由去看周围的环境。 换位置了?他怎么……在这个女人身前? 见女人七窍流血,得意笑着,看着可怖,他赶紧嫌恶后退,转头望向身后,“刚才谁叫我?鱼儿,是……” 但他要说的话却在看到他转身后的这一幕时戛然而止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周归余站在他本该站着的位置上,制止了何远握住飞镖要搅动她腹部的动作,正从自己的腹部拔出那枚飞镖。 血,一、两、三、四滴……嗒嗒地流。 周归余拧起眉头,双手青筋暴起,在绝对控制住何远后,沉声看着双目已经失焦的他问:“你在做什么?何远,醒来!” 这句喊,震耳发聩,令何远浑浊的灵台受到清明一击,使他本我觉醒,如破竹之势崛起,开始与污秽争夺控制权。他浑身颤抖起来,让她险些控制不住他。 女人得意的笑声卡在了喉咙里,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浑身也颤抖着,似不甘,似愤恨,垂死挣扎。 两股炁在何远体内横冲直撞,周归余因他的挣扎而踉跄一步,在极快稳住后,脸上又白了一分,直视他的眼睛喝道:“醒来!何远!” 这世上,有一种力量叫做靡靡之音,有一种咒语,好像叫什么他化自在天魔咒。总而言之,通过声音来控制对方,这种小手段她其实也会一点。 就是好久没用了,用起来不太顺手。而且还是反着来用,要让对方清醒,更用不顺手了。 何远痛苦哀嚎着,力气之大,竟然挣脱她的锢制,捂头蜷缩去了地上挣扎翻滚。 周归余被他甩出,踉跄后退时,被赶过来的王也接住,见他惶恐不安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看,掩饰性的用手捂住,对他摇头,“是我大意了。” 她不该小瞧女人的能力。 先头,她问女人,“你的能力是什么?” 女人答她的是:“你想知道?我给你看。” 见她面色凝重,要朝何远走去,王也赶忙把她拉住,“周归余。” “他有得救。我没有随意杀过人。”知道他是怕她下杀手,她没甩开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站着没动,等着他的回复。 看起来很乖,像个小孩儿。但她本来就是个孩子。王也感觉自己出了汗。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最纯粹的恶是什么?答曰:小孩儿把孕妇推倒,名曰好玩儿。现在,王也就感觉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这个乖乖的被他拉住的小姑娘,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让他无法判断这是人世间最大的善,还是最大的恶。最终,他还是一咬牙,松开了她的手,“小心点。” . 她刚才,有那么让人不安吗? “好。”周归余对他笑了下,点头朝何远走去。 是没控制好气息的问题吗? 一边反省自己,一边见何远在地上挣扎,浑身痉挛,已经大汗直流,还在和身体里的那个意识争夺控制权,她偏头看向那头还在苦苦支撑的女人。 通过留下“印记”去控制人的手段,确实少见。 她收回目光,捂着腹部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何远一会儿,见他没大半个时辰,估计很难走出来,也不想等了,举起手,一个手起刀落朝他颈上砍了过去。 第22章 那刻,对何远来说,无异一股外力如排山倒海般而来,将他从头至脚彻彻底底洗刷了个干净。管他体内是有真我还是有异物,管他是死是活,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统统都要屈服! 女人承受不住,闷哼一声,双脚一蹬,顿时没了气。而何远也不再挣扎,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晕过去了。 这下,真ok了。 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确认在他体内乱窜的污浊炁体已经消失,他也是真晕过去后,才放心坐去地上,等着伤口的恢复。 顺道,将可以快速治愈的术法回忆了个遍。 瞒,还是不瞒,这是一个问题。 . 王也把急救箱提到她面前了。他捂着伤口缓缓坐下,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正好我也要重新包扎,一起?” 但她却摇头,撩起衣服给他看,“王道长,我好了。” 她腹部果真洁白如玉的一片,别说是伤口,就连一点血迹都没看到了。明明之前,还看着可怖。 一时间,王也复杂了,“你……” “王道长,我好歹是个医生啊。”她有些好笑,先发制人起来,“不然,你以为以你当时只剩一口气的状态,能睡个短短五天就能跟人打架了?” “这……”这跟人动手,也不是他不想就能……见她突然提起这个,他心虚起来。 不过……“不是该讨论你的伤吗?”脑子又转过来了,他赶紧反问回去。 这下,反倒把周归余问住了,让她想了好半天才慢吞吞的问:“不觉得这种事情很奇怪吗?自愈之类的。” -------------------- 第12章 身份 ===================== 身体能够自愈,其实也不如何奇怪。济世堂里的某种医家手段可以,三一门的逆生三重也可以,还有,艹,冯宝宝。 王也望了会儿天,决定识趣揭过此事,“还行吧,我还真知道几个因为修炼的功法特殊,身体能自愈的。你这,这应该没什么副作用吧?” “应该没有吧。”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太严重的话,我精神会相当疲乏,甚至会陷入一段时间的昏迷。是依严重程度而定的。这种应该不算副作用吧?” 应该?她自己都不确定,那他就更不能确定了,“那你现在……” “王道长你能自己处理伤口吗?只是崩裂了,重新包扎就好。我想回车里睡一觉。”她赶紧提出来。 闻言,王也不自觉的松口气,“那好。你先去睡吧。等他们来了,我再叫你。应该要不了多久。”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松这口气。仔细想想,也许只是单纯的不想身边再多出一个同冯宝宝一样奇怪的人,不想事情变得更复杂罢了。 见她回了车里,他默然想了下,才开始动手处理伤口。的确如她所说,虽然看着血肉模糊,但只是崩裂,并不严重。 不过她是怎么看出不严重的嘞?费劲处理完后,他满头大汗,感觉人都要虚脱了,也懒得再动,干脆坐在地上玩手机,想以此来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而且,挺有趣,公司里的人还没来,徐四的微信好友申请倒先一步过来了。 他通过申请,见那头很快发来一个问好,他也回了个好,并问他:[徐总,来了没?] 那头发来语音,说在路上了,又说:“实不相瞒,王道长,有件事还得提前问问你。六天前,西青森林公园发生一场恶战,现场有三具干尸,外围也有一具,我们几个负责观察的同事也被杀,你知道不?” “听说这件事与王道长你和陈爷都有关,但如今陈爷闭门不见客,我们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儿不是?然后这不巧了么,道长你又刚好打电话来让公司处理个事儿,嘿嘿。”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切尽在枪/口上。 看完转出来的文字消息,王也木着脸看了看四周,在想现在走人还来不来得及。 真是人衰了喝凉水都要塞牙,他最不盼着哪种情况发生,那种情况就偏要发生在他身上,坑他玩呢。 虽说,公司的存在是为了维持异人界的秩序,周归余的那种手段过于奇特,圈里少有,以至公司在发现现场的古怪情况后就立刻调查到他头上,是情理之中的事,但…… 他们“几个负责观察的同志也被杀”,观察的是谁?他?还是魁儿爷? 他愤恨打字给徐四:[徐老四,你不厚道啊。碧游村那次,我和你们的合作还算愉快吧?你想要了解情况,我随时恭候,但派人观察我是几个意思?] 但那头却只回他一句话:[我马上就要到了,当面说。] 这特么的,还跟他玩心眼。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等着他呢。 他看向车里,见周归余真已经躺在座位上昏沉睡过去了,拧起了眉头。 他之所以要叫公司来处理这事儿,本来原因有三。第一,来击杀他的这伙人大概率跟碧游村的修身炉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公司要追查他们,他也要查他们,他们目的相同,完全可以一拍即合; 第二,他不太会审人,术字门也不能再掺和进来,那条小鱼儿虽然不傻,但也不像张楚岚那样会算计,要从这几个人里撬出点线索,还是得专业人士上; 第三,他得透过这件事看看公司对他的态度如何。要是对他的认可度不够高,不仅周归余现在的身份问题不好处理,连带着以后帮张楚岚都会成问题。 第23章 而照之前张楚岚给他说冯宝宝那件事的态度来看,徐三徐四一直在给他们打掩护,是早就统一好战线了,是可信任的,这事儿他善后不好,交给他们处理,也是没大问题的。 赵董虽然也知道冯宝宝,但他是只要不危害国家安全,不破坏平衡局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那在这个程度上,他和赵董的目的也一致啊,为什么不可以主动示好公司,加些印象分呢? 如此,问题的关键也来了。针对西青公园的那场恶战,他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要解释什么呢?解释为什么会有那场战斗,为什么会有四具干尸,为什么,他身边会突然多出个周归余。 这就有点不好搞了。要解释的话,就会把她暴露出来。但不解释,公司就得查下去。而这条小鱼儿好像也不是个愿意暴露的主儿。 他撑腰走去车旁,轻声喊了喊正在睡的小姑娘:“鱼儿?” 周归余的眼睫毛动了动,没有醒。 “小鱼儿?”他又试探性叫了她一声,见她还是没醒,想了下,探身过去准备拍她的脸。但伸出去的手才到她脸边,她就在这时候睁眼了,目光如稚孩,纯净无邪,望着他茫然,看得他一阵尴尬的同时,也有些怔住,让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身开口,把现在的情况讲明,问她想怎么办。 周归余茫然了好一会儿才理清状况,慢声问他:“我是以合法的公民身份申请来这里留学的,现在我杀了人,他们会因此遣返我回国吗?” 额,这个……他滴汗,“我们是正当防卫,不至于这么严重。除非是偷渡,或是刻意隐瞒异人身份,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才会被遣回国吧?” 那如果是这样……她沉默下来。 这让他心头一跳,有些不敢置信,“我说鱼儿,你不会是在老美那边!” “这倒没有。”她摇头,“只是,我刚想起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 “那你说?” “emmm……”她思筹半天,才慢吞吞开口,“唐人街的情况不知道王道长你听说过没,我们被记录在档的异人大概有一千多人。” “那实际上呢?”他口快,先问了出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别看国外发达,天天拿着大旗高喊自由民主,但在治国理政上…… 对于唐人街里的异人,其实各国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会控制数量。 至于如何控制数量…… 周归余没回答他,径直下了车,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道:“王道长,美/国那边没有我的异人档案,唐人街里的异人也不太会想让政府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同类。因此,我只拥有合法的公民身份。” 所以,她真是属于没有被记录在档的那部分异人。 那这就不好办了。涉及到海外,但又在海外没有相关证明,就少不得要提国/家/安/全,面临各种盘问审查。 他沉默下来,在心里盘算了半天才问她:“鱼儿,你想你的异人身份被记录在中国吗?现在是个法治社会,异人也需要合法档案,且你来自唐人街,出于与各国唐人街领袖的协定,你在这里留档后,公司在认可你身份的同时,并不会告知你所在国籍的政府。也就是说,在你留学期间,你只要不违法犯法,就不会受到其他限制。” 闻言,周归余惊讶,“五五协定已经被改成这个样子了吗?” “什么?” “五五协定啊。”她重复,见他还是意外,突然反应了下才想起来,“哦,你应该不太清楚这条协定的由来,我们这些华裔才知道这个。这是1955年由旧金山唐人街的领袖洪世全提出,联合当时的纽约唐人街等39个唐人街向你们献上的一份大礼,旨在从法律层面上引渡一直躲藏在暗处的异人回国,允他们一个光明的身份,同时补充你们青黄不接的人才资源。但当时出于保密的需要,再加上你们还国力较弱,有些异人宁愿选择一辈子不用炁,也不愿回国,所以协定的内容十分苛刻,是一旦选择回国,就要永远待在中国,不允许再回唐人街。” 那这个……他倒是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一年最值得人们记住的是钱教授的艰难回国路,以及,唐人街里那十八名自愿护送钱教授回国的异人均为保护他而壮烈牺牲。 也是在那一年,洪世全因亲自指挥这次行动而遭到美国政府的疯狂打击报复,于数月后遇空难,尸骨无存。 “那鱼儿你的意思是?”他问。 “既然协定都变得这么宽容了,那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她看向他反问,有些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显得过分犹豫,“只是,你说的那几个公司的人,不是我杀的。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 “我相信你。”他不假思索的点头。 “啊?”这倒搞得她意外了。 “哎,你别这么看我。”他有些不自在,“你会滥杀无辜吗?” 怎么会!她赶紧摇头。 摇完头,她忽然就笑了。而他也笑了,继续说:“那不就得了?再说了,死法都不一样,稍微带点脑子,就知道不会是你干的了。” 这样啊~心底突然泛起愉悦,她笑起来,乖乖巧巧的把双手背后,问他:“具体怎么个登记法?” “应该就身份证吧?”老实说,这个有点难倒他了。武当虽然也有几个外国弟子,但人家都是正儿八经来交流学习的,不似她出身唐人街,身份敏感。“待会儿问问?”他问。 第24章 “好。”她点头。 “那等会儿徐四那边来,我和他说明情况。” “好。”她再次点头,乖得就像个幼崽崽,能让人一眼就看透。 就完全一小孩儿。搞得他再次失笑,都有点想去薅一把她的头了。 不过要克制。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其实我对甲申之乱的真相倒不是很感兴趣,我主要是想知道八奇技的由来,它们应该不是凭空创造出来的。只是,要弄清楚这个问题,绕不开甲申之乱。鱼儿,你明白吗?” 应该是明白的吧?她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对道长你感兴趣。道长你对这些感兴趣的话,我之前说过,你不必顾及我,只用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可以了。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必要时候,我也可以帮你。” 听她再次强调完这点,王也没忍住,真去薅了一把她的头,“成。在这事儿上,最大的主谋就是公司里的一个员工,叫张楚岚。他们那边是想查甲申之乱的真相,我们姑且目的一致。不过他去国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等他回来了,你要是得空,我可以带你见见。他们中有个姑娘,你应该也会感兴趣。” “那个失忆的人?”一听他这么说,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对座入了号,觉得他口中的这个姑娘就是他昨天提过一嘴的那个人。 这把王也惊到了,“你……” “直觉。”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有些自得,眉眼弯弯的笑起来,像是这日头倾斜下来的阳光,明媚了,灿烂着。 -------------------- 第13章 师妹 ===================== 徐四带人开着两辆面包车来时,何远还躺在地上没醒,王也正在给周归余介绍怎么加入他们圈里的论坛和公众号,随时了解圈里的风向,还顺便说起了公司和他们的临时工制度。 刚说到华西那边新换了临时工,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们那一片区的投诉在短短一个季度飙升几倍时,刚下车的徐四就听到了,在那接道:“王震球,那货叫。说起来,和王道长你一个姓呐。” 这关他什么事儿?王也滴汗,木着脸望向他,“徐总,来了啊。”和他打完招呼,他朝周归余道:“他就是徐四,哪都通华北大区的负责人。” 说完,又朝徐四介绍她,“周归余,美华裔,能力是水控制,那晚的干尸就是她做的。” “哟?小美女啊?”徐四挺惊讶,把站起来拍衣服灰尘的周归余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都还是不太相信。不过很快,他又关注到了重点,“美、华裔?” “是。来自旧金山唐人街。”王也也强调着这一点。 现今世界范围内,共有69条唐人街,在这69条唐人街中,旧金山和他们的关系最好,几乎每年都会派遣留学生来交流学习。 徐四懂他的意思了。他是在说,他要是不放心,大可以发函给旧金山那边确认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意有所指的拖长语调多废话了一句,“那她的身份……” “这不就等着你来解决么。”王也皮笑肉不笑,知道他又要花钱了。 . 一个带着痞气,却又心有城府的年轻人,实力不算低。不得不说,公司人才辈出。 这是周归余见到徐四后对他的第一评价。随后,略过他那身略显随意的打扮,她被他那头偏粉的卷白头发给吸引了,指给王也看道:“kris也是这种卷发,但他是纯金色的。” . 小姑娘的眼睛碧蓝澄澈如天空,头发乌黑发亮像海藻,长相隽秀,眉眼深邃,算是混血中很惹眼的存在了。但她这时候说这种话…… 虽然很赞叹她中文的熟练,但,是个傻的吧? 徐四决定不和她计较,伸手找她要证件,“身份证,啊,呸,你们那边应该是护照、驾驶证?甭管哪种证,只要能证明你身份的,全都拿出来给我上传下呗,好歹要走个审核流程啊。” “噢?”周归余看向王也,见他点了头,才折身回车里找证件。 趁着这个空档,徐四立即靠近王也,偷偷指向她问:“我说王道长,她是你什么人?” “师妹。” “师妹?”他不信。 “真师妹。” “但据我所知,你们武当没在旧金山立分部啊,内门弟子不都统一在你们那大后山上学习吗?” “妈的,你还有完没完了?就不允许我哪个师爷出国收个弟子啊?”王也要被他烦死了,发起了难,戳着他的胸口道:“赶快干你的活儿,老子还有账没给你算呢。” 于是,徐四老实去督工去了。顺道,给总部发去了确认函。 此时,北京总部,赵方旭双手撑头坐在会议室主位上,看着桌前的旧金山来函密件,额上流出了细汗。 [尊敬的赵董事长,王已回故乡,请悉知。] 白纸黑字,墨笔清晰,红章显眼,无一不再提醒他必须要向上汇报了。 偏偏这时候,又来一封徐四的邮件,申请发函旧金山,要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 不知道到底会用到哪些,周归余干脆把文件袋里的所有证件都拿过来了。 徐四还在督工,王也见着了,先打开来看。好家伙,出生证、小学中学高中毕业证,还有参加旧金山唐人街食神争霸赛的三连冠,他直呼好家伙,“深藏不露了啊你,鱼儿。嚯,我去,你还有技校的录取通知书?” 第25章 “技校?”她也凑过去看,见他看到的是她来这里前拿到的清华录取通知书,似有所悟,“你们这里管它叫技校?” “嗐,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么,男多女少,不过医学院的比例可能会好点,反正理学院是很难薅出个女的。”他把证书还给她,半似玩笑的感慨,“说你是我师妹,你还真是我师妹啊,你看看,不仅辈分儿上是,连学校都是。” “但周师爷说,你该叫我一声师叔。”她不服,小声反驳。 却惹得他失笑连连,去戳她脑袋,“但实际上,咱俩都师从一辈儿,你不还是我师妹么?” 呜,周归余不想理他了,径直转过身去给周圣画圈圈去了。 平白降了一个辈分,她不服。 . 不到二十分钟,现场基本处理干净了。顺道,徐四联系网络技术部那边,把这一路段的监控问题也反馈了。处理好后,他拿着ipad过来问周归余:“证件都找好了?” 周归余点头,把文件袋交给他。他接过,对比着ipad上的资料逐一细看: 2001年10月5号出生,现年18岁,毕业于upa,毕业成绩全科a+,是清华医学院的交换生,留学八年。 不,严格来说,10月5号的生日,现在才7月出头,合着这小姑娘…… 他脸上有些便秘,指着身后才处理好的现场提醒王也,“王道长,人小姑娘还差三月才成年呢,这事儿,你得担着,人不能签字,只能按指姆印。” 瞬间,王也惊悚又黑线,把他和周归余来来回回的看,“哦……” 真是小孩儿啊。 也是这空档,确认证件没问题,把身份信息填写好后,徐四把那几页密密麻麻的保密条例给翻了页,在翻到最后一页后,才把ipad拿给周归余,指着签名处道:“签个名。别写你的中文名,写你护照上的全名。” 那她护照上是什么名?周归余瞥了眼护照,才拿起笔在上面写了还给他。 ann·behemoth,没有中间名。王也有些意外于这名字的简单。 徐四也诧异瞥了她好几眼,见她疑惑看过来,才低头去看ipad上的反馈:笔迹确认无误,已经通过了,是本人。但安·贝希摩斯,贝希摩斯? 他回过神,在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将界面翻页,进入下一步骤,见是按指纹,又把ipad给她了。 周归余接过,也有点惊讶,“一直以来,我以为ipad都是用于学习的。”她把右手大拇指按上去,见上面转了会儿圈,顺利通过已跳转进面部识别的步骤后,理了理头发,才根据上面的提示转转左脸,转转右脸,再眨了几次眼。 还是很顺利,都审核通过了。 总部那边的回函也确认旧金山今年派了两个人前来中国,一个是她,来留学的,另一个叫kristin· wilelm morgan,是个青年,年轻的哈佛大学副教授,会进入清华计算机系任教,比她大七岁,是她名义上的监护人。 在确认函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界面保存成功,自动关掉,徐四收好ipad对周归余道:“已经好了,之后八年,只要遵纪守法,你可以随意在中国走动。稍后我加你个微信,以后有问题好联系。” 闻言,周归余为难起来,“但我手机……” “哦,对,被一个倒霉玩意儿弄坏了,之后再加吧。”王也也想了起来,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性,“还有,徐兄,你受累把何远给抬车上去呗。” “他啊。”见何远还躺在地上昏睡着,他呦呵出了声,“咋回事?” “不摆着呢么,中了招,没醒呢。” 说了当没说。周归余忍住不笑。 徐四则翻了个白眼,“要送哪去?” “魁儿爷的老宅你知道在哪不?受累给我们送到他老宅成不?” “道长你还想得挺美。那还活着的那两个呢?” 明知故问。王也木了,扯着嘴角道:“我是受害者,我提供的线索,你这边不给我个结果,说不过去吧?” “那成。我还以为你要全程跟呢。”没想到他只是这个要求,徐四爽快答应了,“说真的,老王,如果真涉及到了碧游村,你也算立功了,我之后肯定让公司给你颁个奖。” 说到这里,他想把手搭去王也肩上,却因为周归余提醒他脖子上有伤而不得不放下,把手背后,“不过有个问题,老王,让我们送你们去陈爷老宅也可以,但听说陈爷的老宅有阵法,不按特定的路线走,没法到啊。你俩、知道路线?” 闻言,王也看向周归余。 周归余看向正被搬去车上的何远。 徐四悟了,“好的,我给陈爷打个电话。我送你们去,正好问问那晚上的事。” “问完我还不够呐?”怕他还好奇周归余的身份,王也试探。 “我说老王你伤傻了吗?你不好奇你和陈爷交手那次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几个人要杀你吗?”说到这里,他又悟了,“不会是……” “别问。公园那次,是我和陈爷之间的事,干尸的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你报告能写了,包括这次,鱼儿的身份也弄清了,你的报告也能写了。” “什么身份?”他故意装傻。 “我师妹的身份,我风后奇门传人的身份,现在明白陈爷和这群人为什么都揪着我不放了吧?你还可以在报告上写上‘王也右手经脉断裂,不能再行炁’这一点。”他自爆出来,忍无可忍道:“我说徐老四,你行啊,我就委托你们清个场,结果老子底裤都要被你们给扒干净了。” 第26章 “这不是……” 但王也没给他解释的机会,又趁机道:“而且,徐老四,你派人观察我这事儿,咱俩是不是也得算算?” “这……”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己脚上,徐四滴汗,“还不是因为楚岚带宝宝去纳森岛前特意交代过。” 他学着张楚岚当时那嘴欠的语气不乐意道:“老王没法去,他自己都还有麻烦要解决。四哥,既然宝儿姐的事他会帮,那你也留心着点老王的动向,他要是找公司帮忙,说明是真遇着麻烦事了,你得兜着点。” 说完,才换回自己的声朝他说话:“要不是楚岚跟你说了宝宝的事,谁想费心派人跟着你?我们的人在公园里死了,你知道我写报告得写多少份吗?老王,我虽然是华北区的负责人,但也是个打工仔啊,我上头还有赵董管着呐。” “那我上头还有爹妈要养呢。”他黑线,“算了算了,不扯了不扯了,乱七八糟的。总之,那两人就麻烦你这边。我得去魁儿爷那里一趟。等老张从纳森岛回来后让他打个电话给我,然后再商议下一步怎么做。” 这让徐四意外,“我去,陈爷把你坑得这么惨,你还信他呐?” “嗐,”三言两语很难解释清楚他和陈金魁之间的这些破事儿,他囫囵,“他好歹是术字门的当家,至于为难我这个小辈么?”再说了,还有鱼儿这个打手在呢。 他看向周归余,见她正在走神,好像是在想别的一些事,有些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回神,“鱼儿,走了,我们去魁儿爷那里蹭吃蹭喝去。” -------------------- 第14章 晕车 ===================== 王也给陈金魁打了通电话,把路上遇袭,何远受伤昏迷的事儿都说了。说完,听这位魁儿爷连忙问需不需要再派人过来护送时,他应下了。 没办法,得来个人带路,才能到老宅呐。 另外,他还对陈金魁说:“老实说,魁儿爷,您把我坑得没了半条命,我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但没办法啊,有家我不敢回,有朋友我不敢找,只能来您这儿一起共沉沦啊。我就和您说件事儿,您答应了,就派人过来和我们汇合,我随后就能到,您要是不答应,我立马就让徐老四调头回公司。” 当时,他说的事儿是:我来您这儿养伤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我带了个人来。那晚估计您也见过。您得安排俩挨着的房间。 也不为啥,图个清静。 非要说点原因,就是知道的人少了,才好用排除法。 等魁儿爷那边的人来的时候,公司后续安排的拖车也都来了。把三辆报废的轿车给拉走后,徐四也要走了。走之前,他不太放心,对王也扬手道:“老王,随时联系。” 王也听了黑线,回他的是:“还不如不联系呐。每回联系都要花钱。” 目送他离开后,周归余惊讶问他:“还要花钱?” “花的吧?如果这次和碧游村事件没关系,大概就要花拖车钱了。得他们把人审出结果后才知道。” “那还有上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嗐,说来话长。就之前被逐出师门回到家后,发现家里人被圈里人监视了,没办法啊,请他们帮忙解决,花了不少钱。”完后,他又补充,“我家里人都是普通人,就我一个,不太走寻常路,出家当了道士,在武当山上学艺,可能根骨还算不错吧,没多久就成了异人。鱼儿你呢?” “先天异人,我是。” “哟,少见。” “还行?”见他惊讶,她莞尔,“只是看起来比你们先跑出去了一步而已,但后期实力到底如何,不都依靠后天修炼么?之前你和徐负责人说的碧游村、修身炉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八奇技之一的神机百炼,你知道吗?”他问。 “知道一点?”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周师傅好像也不是很清楚,他只说过当年悟出这项绝技的人是一个炼器师,人称三尺班输?好像是因为他本人比较矮小?” “传闻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位前辈到底长什么样,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甲申之乱,他们一家一直隐姓埋名,四处躲藏,都没能躲掉觊觎。” “那现在?” “现在,是他的孙辈,一个叫马仙洪的人掌握了这项绝技。这个马仙洪呢,我之前算过一卦,命格轻贱,担不起大事,容易引火焚身。但他呢,又不甘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手上,想要给每个人选择,就在贵州一个叫碧游村的地方建立了新截教,用神机百炼做了个修身炉出来。那个炉子把普通人转换成异人,给了很多普通人选择的机会,吸引了不少普通人前去入教。” 这样。她沉吟,“新截?指的是截教的新创?” “哟,你还知道截教?”这回,王也是真起兴趣了。 哪知,她也惊讶上了,“《封神演义》啊,我在一个老爷子家看过,他那里收藏的还是明代的孤版呢。阐教和截教之争,最后阐教胜利,截教因此没落为旁门左道。说起来,截教的法脉道场就是碧游宫啊。哦,我说怪不得呢,那天的阵法看着有点眼熟。” “什么阵法?” “诛仙剑阵。”她朝地上虚画,一股清亮的水迹便随之出现,随她的手指移动,凝成一个残缺的图案,“在《封神演义》里,鸿钧老祖亲赐通天教主诛仙剑阵,为天道第一杀阵,很厉害的呀。” 第27章 “这玩意儿……”他拧眉,“真有这剑阵?”要真有,武当藏书馆里的那些书也快被他看得差不多了,他怎么没在哪本上看过? “你不信?” “呃……” “不信就算了,确实有几百年没现过世了。而且,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原/子/弹一炸,数百万人灰飞烟灭,有研究这破玩意儿的时间,还不如去买颗炸/弹往异人头上砸去。” “太暴力了不好。”见她把这些说得这么风轻云淡,生怕她三观都还没成型,就埋下暴力因子,他小声劝诫,“peace and love。”而且,“鱼儿你见过这种阵法?” “见过啊。”她不假思索的点头,“刚才不是说了吗?《封神演义》里就有啊。不过那是本孤本,你要想看,只能去他们家借,只能在他们家看。” “这、我倒是不感兴趣。我主要是想问,”他挠了挠头,“你当时来救我时,那里有阵?” “有啊。”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不太好意思,她回忆道:“挺大一个阵,范围大概有一公里,在阵边缘有一道比较明显的屏障,外人想要进去,会被弹开,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大概是因为是在天道下做出的杀阵,所以天道在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时才会对阵外的无辜之人有情吧。不过我到的时候,他们阵心没画好,阵里祭祀品的摆放也不太对,勉勉强强算是完成了五分之一吧,所以我能闯进去。话说,你和那个魁儿爷身处阵中,没感觉?” 岂止是没感觉,甚至还跟打了鸡血似的,老是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为了破局,会不断压榨自己。 他后脊背发凉,神色相当晦暗的摇了摇头。 如果真有这种阵,这条小鱼儿是在书上看到的,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见他沉思起来,周归余抿了下嘴,忽然抓住他的手臂问:“你当初学风后,周师爷他们有跟你说过风后是取乱之术吗?” 有?他回神想了下,犹疑点头,“怎么了?” “没。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愿意去学。” “嗐。”他叹气,“不忍绝技失传吧。” 见她不太能理解,他又打了个比方,“就像《蒙娜丽莎》,你忍心看到它被破坏吗?再说了,当时我还挺天真,以为学会了,就能把那三位陷入内景的师爷都拉出来呢。” “你是个好人。” “哈?”突然被发好人卡,他有点懵。 但她却没有多解释,只是摊开他的右手,用食指沿着他的掌纹游走道:“你的命格很贵重,生命线原本很长,但因风后氪命,变短了一些,却不至于短命。他们想要改变你的命格,置你于死地,但你一定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什么后福?” 但她却不说,只乖巧放下他的手,双手背后,言笑晏晏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瞧把你能的。”被她这一打岔,他也不纠结了,笑着去戳她脑袋,“话说,看手相不都讲究个男左女右么?鱼儿,你怕不是在哄我玩儿?” “被你发现了呀。” 电话,就是在这时候响起的。 是一个自称叫林三的人打过来的,说是陈金魁的二弟子,何远的师弟,在来的路上了,十多分钟后就会到,问他需要什么不。 这哪需要什么?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了。赶紧来人才是正道理。哦,不,还真有一样需要的。他又赶紧改口,说要备一部苹果手机。 小鱼儿的手机报废了,他不敲诈白不敲诈。索性魁儿爷也不差钱。挂完电话,他去摸了摸周归余的头,“待会儿到了魁儿爷那儿,就给你取手机去。” . 林三是在十多分钟后到的。到了后,也没多问,接过他俩的包就往后备箱里塞,把何远给扛去副驾驶了。 王也乐得清闲,带周归余上车后,见他也上车了,正在系安全带,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兄弟,待会儿能开稳点不?我师妹晕车。” 周归余晕车。这是她才对王也说的。算不得大毛病,只晕这种地上跑的四条腿。虽然晕车已经在医学上找到了原因,是具有保持身体平衡的内耳迷路受到强烈刺激,失去平衡而引起自主神经失调所致,但她在了解后却并不想纠正这种不平衡。 理由很简单:这样会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人”。 . 陈金魁的老宅坐落在河北与天津的交界线上,一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小村落里。从他那里开车直达西青区,上高架后抄近路其实也就二十多分钟,这也是何远当时为什么会提前到的原因。 因为王也的嘱咐,回去路上,林三虽然把车开得比较稳了,但因为在下高架进入乡道后,就要沿着特定路线行进,需要一直“s”转弯,左拐右绕的,周归余还是晕车了—— 她路上一直蔫蔫的,一句话都没说,在林三顺利把车平稳停在老宅大门前后,才从灵魂撞击中回过神,白着一张脸下车,跑去路边干呕了起来。 也没呕出秽物,因为胃里早就干净了,只翻上来不少酸水,让她嘴里清苦无比。 王也见了,什么话都没说,赶紧拿起车里的水下去递给她漱口,有些愧疚的给她拍背。 好家伙,把拄着拐杖立在门边,正准备笑脸相迎的陈大爷给晾了个干干净净。 见自家师父要过来,林三也管不了还昏迷的何远了,急忙去扶他,“师父您小心,当心台阶。” 第28章 但陈金魁在见着还活着的王也后哪还顾得了其他,瘸着腿拄到他身边后,又是嘘寒又是问暖的,热情得不像话,差点把王也都搞蒙了。 在木着一张脸全盘接受后,见门口就他们几个,他才脸色稍微好看点。不过,也还是臭,“我说魁儿爷,您挺厉害的啊,都拄上拐杖了都还敢乱蹦跶,真不怕闪了您的腰啊您。” 就是就是。一旁小心搀扶着他的林三连连点头。 “这不是……”陈金魁想做解释。 但王也没给他机会,“行了,别说了,先把何兄弟给抬回去吧。在这里干杵着算什么话?也不怕被外人看见。折腾了一上午,人都饿了,有馒头没,魁儿爷?” 就这么,他们进了老宅。 -------------------- 第15章 休息 ===================== 陈金魁的这处老宅是完全中式的四进院落,楼台水榭,雕梁画栋,流水潺潺,处处雅致,倒不像是北方落拓敞亮的风格,反而更具南方婉约清幽的意境。 听说,他夫人是江南那边的大家族出身。 陈金魁给他们安排的是处小院落,在后院西南角,有天井和假石,外表看来是简简单单的三间房,但里面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连厨房里都自带了一应厨具,不可谓不置办周全。 在他坚持带他二人把这个院落看完后,王也让周归余先选,“小鱼儿,你想住哪间?” “右边那间吧。”反正两个房间的朝向都很好,在布局上也趋近左右对称,周归余就选得随意。 “那成。我就左边这间。”房间选定,他对陈金魁道:“魁儿爷,房间您也带我们看过了,没啥事,就回去休息了呗。您说您一大把年纪了,折腾得这么起劲干啥呢?待会儿您叫人把饭送过来就成。我有事儿会找您的,您安心养伤去吧。要真愧疚,趁我养伤期间,把那天的事弄明白也成。我总得伤得明明白白吧?” 如此好说歹说,他才把陈金魁给劝回去。 把人劝走后,确认周围没了人,他才松口气,与此同时,也卸了力,有些腿软的靠去了门边。周归余眼快,急忙把他撑住了,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但他却摇头,只示意她扶他回房间。 这下,她是真清楚他的处境了。 天下之大,怕牵连,怕累连,他独自应付,无处可去。陈金魁,他其实也是不敢多信的。 扶他坐去床上,让他躺好,她走去窗边看了看四周,再次确认周围没人后,才回来看他腹部的伤口,见他才绑上的纱布都快被血浸湿透了,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你怎么包的?” “直接缠上去的。”他有些心虚,“那荒郊野外的,也没法儿精细处理吧?” “强词夺理。”她瞪他一眼,转身去翻自己的书包了,“我给你重新处理一下。原本不会留疤的。” “哎呀,我这……” “王道长,你最好闭嘴。你现在没资格说话。”她把纱布和碘伏都拿出来,还在气闷,“你自己的身体,不该好好爱护吗?留疤有什么好的?一撩衣服,全都看到了。” 王也识趣的没回嘴。 他已经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话了。 . 把王也的伤口重新处理好,是十多分钟后的事了。 出于谨慎,医疗垃圾她没直接扔垃圾桶,而是用炁裹成一团后,打响指让它们都分解了。 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累得睡着了,连她给他上药,大把大把的药粉撒他伤口上,刺激得他条件反射性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都没能让他醒来。 换好药,周归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见他头发有些凌乱,干脆给他解开,让他睡得更舒服,又给他打来水,把脸上和身上擦干净,才轻手轻脚的关门出去。 对一个重伤才醒的人来说,在精神疲乏,身体也尚未痊愈的状态下,在这短短半天之内应付下了这么多事,他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把门窗关上,脱掉衣服,去浴室冲了个凉。 出来后,她下意识的先运炁烘干了头发,才拿起那件被她扔在床上的衣服看起来,犹豫是要扔掉还是把它补好。 她的衣服并不多,夏天的套装里,除开这件,就只剩一件衬衫,可以来回够换洗。要是把这件扔掉…… 见衣服上只是腹部位置破了个洞,沾了些血,她抿唇想了下,决定拂手过去让它复原。 理由就是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吧。还能节约一笔买衣服的钱。在物质上,她其实并不太讲究。 . 如意提着食盒来送饭时,见院子里并没有人,观察了一圈才出声喊:“有人吗?来送饭了。” 三爷爷在她来之前特意交代过她,只送饭,甭多问。人家是贵客,要是对人态度不好,明儿就去练武堂受罚。 . 是一个小姑娘,二十岁上下,眉眼像陈金魁。应该是孙辈,这里是主人家之一。 周归余“看到”了她,在走出来后并不意外,相当自然的朝她颔首示意,接过了食盒,“劳烦了,谢谢。” . 如意见到她,也诧异极了。 新疆人?维吾尔族人?应该是混血吧?少数民族哪有蓝眼睛的?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八。是那个王也的妹妹? 见她要走回去了,如意赶忙把这个疑问给问了出来,问得周归余停下脚步,转身疑惑问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第29章 清清淡淡,柔柔弱弱的,像是夜里要盛开的白花,美得不可方物。她不假思索的答:“不是兄妹,就是师兄妹咯?”她不能对那个王也多问,还不能对她多问吗? 那问她又有什么意思呢?这个女孩子的想法太过明显,她轻而易举的就“读”了出来,有些无奈道:“我其实更喜欢被认为是师叔侄的关系。”至少,她在明面上占着辈分呢。见她怔愣,疑惑于谁是师叔,谁是师侄,她莞尔,“你很好奇我们。” 是肯定的语气。那她就是师叔咯?像灵玉真人那样占着辈份儿?“想看看让我三爷爷那么激动跪舔的人有多厉害!那个王也呢?” 睡觉呢。周归余想这么答,但又觉得不太好,正在想措词时,王也披头散发的,一脸没睡醒的样儿,就这么大刺刺的从屋里走出来了,问她这是谁。 至少就外形看,看不出他究竟伤得有多重。周归余看了他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如意恼,“我叫陈如意,也是三爷爷的亲传弟子!” “那辈分儿不就乱了吗?”王也听了惊讶,好奇问她:“你是叫魁儿爷三爷爷还是师父啊?” 闻言,周归余莞尔。如意则脑子短路了。对噢,是叫三爷爷还是师父?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姑娘是真少根筋。见她居然被问住了,王也失笑,“这个小陈啊,你快回去吧。我看你们老宅人少面积大,陈爷有伤在身,身边不能没人照顾,以防万一,你这段时间还是多守在你三爷爷身边吧。” “你什么意思?” “你去问何远。他懂。”他示意周归余跟他一起进去,没再和她多说。 他都那样跟陈金魁说了,这个魁儿爷都还愿意把她留在这里,可见是很信任她的。这姑娘瞧着不太聪明,虽然是可以趁机拉近关系,打探点消息,但让他一个外人跟她这个内门人说他们门派有问题,总感觉有点奇怪。 再者,他们刚住进来,这姑娘就大刺刺的来好奇,貌似这位魁儿爷对亲传弟子的约束力…… 回房后,他小心翼翼的坐去餐桌上,见周归余打开食盒,把三菜一汤一一端了出来,摆好了碗筷,什么话都没说,有些不自在的清了下声解释:“原本睡着了的,但那小陈不是喊了一嗓子吗?就把我给喊醒了。” “认床?” 好像也不是在生气?他打哈哈,“可能吧。才刚来,还不太适应。你感觉怎么样?” “一路上没见到多少人,看不出来。”她把勺子递给他,“不过对你还算上心,给你备的是勺子。也有馒头。” 是还不错。他挺乐意的接过勺子,开吃了,边吃边道:“下午就休息吧。我感觉我还是有点困,估计得睡一觉。” “正常。精神气不足,需要通过睡眠来补足。”见他狼吞虎咽,周归余给他舀了碗汤递过去,“你的底子其实很好,如果作息再规律点,会更有助于你的恢复。”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说我不注意作息?” “差不多?”她没反驳,笑意加深了些,“你好像能瘫着就绝不会坐着,能躺着就绝不会瘫着。是你们北/京人都喜欢瘫着吗?还是你喜欢瘫着?我看网上把这种瘫法叫北/京瘫。” “这……”他滴汗,“也不能说我们北/京人都这样,也有不这样的。可能是被葛大爷带起来的?” “谁?” “葛优,葛大爷。”他解释,“春晚演小品特搞笑的那个光头演员。” “哦~”一说起春晚,周归余就有印象了,“是他啊。” . 吃完饭后,周归余在收拾食盒时,让王也去院里溜圈了。也没让他走多久,在她收拾完的功夫,就让他回来了。主要是怕他现在孱弱,消化不好,容易积食。同时,散心也有助于身心健康。 但在她示意他可以回去尽情睡觉后,王也反而不踏实了,思索了半天,才找出问题所在问她:“我说小鱼儿,你不会趁我睡着后,又要给我扎穴吧?” 之所以说是“又”,是因为今早他想起他昨天刚开始醒来那阵,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内裤,什么都没穿,问她了,她亲口说的:为了扎针方便,把他衣服给脱了。 你说说你说说,这能不叫他有阴影么?好好一小姑娘,趁人睡觉脱人衣服算怎么回事?就不能在他醒着时脱…… 额,也不行。总之,他一大老爷儿们,当着人小姑娘的面脱衣服算怎么回事?要是她是个大妈就好了。 见他面色古怪,竟然都没打算去睡觉了,周归余好笑,“那我在你醒着时扎?先不说你的经脉,就说你的手想要好起来,每天也都是必须要扎针的。” 这…… “先去床上躺着吧。我去拿针。”还丝毫不给他商量的余地。 那、我、我能不去吗?内心是拒绝的,他回房时感觉背上在一阵阵冒热汗,心道果然有意识和无意识是两回事。 周归余拿着银针袋子进来时,见他坐在床上,有些紧张兮兮的,更加好笑了,问他:“紧张什么?” “我真得脱衣服?”他还是迈不过这道坎。 “裤子也要脱。” “……” “好的。”他人无了。 看来他在她面前早就不干净了。 脱掉衣服裤子,视死如归的躺在床上后,他幽幽问:“昨儿也针灸了?” “你当时睡着了。事后怕你尴尬,又给你穿上了。” 第30章 好的好的,这下,他更无了。 社死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他只想换个星球生活。 他已经闹不明白了!刚才为什么要问扎不扎针那句话!是怎么演变成现在这样的! 见他人麻了,周归余好笑,专注于眼前的起针,“衣物蔽体,对我这种庸医来说,不仅会干扰我对穴位的判断,也会影响下针的深浅,对治疗造成影响。虽然在大儒们眼里,患者穿没穿衣服都不影响他们对穴位的判断,但针对一些极细致的穴位,他们还是会要求患者半裸或者□□。就当是在游泳,不好吗?” “游泳啊?”尽力忽视掉眼前的尴尬,他跟着想了想,觉得还真可以这样认为。 “在游泳池里游泳的感觉,你可以想象一下。”针尖带炁入他体内,见他已经闭眼,周归余也柔和引导着他,“脱掉衣服,戴上泳帽,宽敞的池子,澄亮的水,你在水里畅游。” 由手太阳小肠经,至天府、侠白、五里,最后入他三阳络、太渊、阳溪,一股温和的炁顺着针尖抵达他穴位上,顺着脉络细细缓缓地流淌。 像是小溪,淅淅沥沥,会滋润周围干涸的土地。但因自身水源不足,途至一半,也无法汇聚于终点。不过这没关系。一天不够,那就两天,三天,四天……终有一日,溪流能成江河,江河能汇大海。 至于阻滞的地方…… 被迫在海里游泳,与怪物对峙后的溺毙感,由他的心魔滋生而出,就算替他解决了,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靠他自己。 收回针,见他已经睡去,眉头紧皱着,周归余替他把衣服穿好,盖上被子,将空调温度调低,坐去窗边,轻轻哼唱起了《三清胜境》。 -------------------- 第16章 心魔 ===================== 王也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深处幽谷,宁静深远,顺着一条突然出现的闪着细碎光亮的溪流而行,沿路或平坦畅快,或崎岖不平,风景无数,终在溪流汇成江河后看见了大海。 他不由自主的想往海中走去,便任由海水漫过自己的脚踝、膝盖、胸前,最后,在他有所意识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海里开启了风后,正与那只怪物在对峙! 那只怪物,静静地望着他。 那只怪物,以他为猎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风后在怪物的坚持下终是不敌。海水铺天盖地的灌进他的嘴里,耳朵里,让他在溺毙之下几乎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他忘了是怎么活下来的了。他只记得睁开眼后,看见的是一张肥大的嘴巴向他袭来,吓得他一个激灵,连爬带滚的躲去了一边。 是的,他活下来了,被在海边玩耍的游客给救了。 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呢?他怎么也想不起来。 于是他绞尽脑汁的想啊想,想到等他再度睁开眼,见头顶蓝天白云悠悠,眼前还是沙滩海水浪花阵阵时,怔住了,旋即才明白是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那个沙滩上。 别人的心魔都是欲望的化身,独他的是要反复经历这糟心的一切。 为什么要偏偏执着于想起这个过程呢?难道是这个过程里有那神秘人的线索?还是说是有老马背后那个人的线索? 他叹口气,干脆任由自己静静坐在沙滩上,等着自己又回到当初的海水里,与那只怪物对峙。 可是没有怪物。 只有眼前的风景。 蓝天悠悠,风景无涯,人生寂寥。大海在他面前,显得深邃不可触碰。 他望了会儿天,自认休息够了,可以下水了。 可海水却在他脚边退却。 他往前。 海水退。 再往前。 海水再退。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重新回到当初的困境中,让他反复经历这一切的折磨。 是怕他去解决迷题吗? 还是说,是担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受不住?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风起云涌,天地变换,王也感觉自己身如飞鸟,稍微振臂而起,就已至高空,瞧见了薄云底下所闪过的良田万顷,山河壮丽。 他又回到了幽谷中,又看见了那条闪着碎光的潺潺小溪。 他还听见了一阵歌声,女声柔和,空谷回响,清灵婉转,似入三清胜境。 所谓一念既是生,一念既是死,菩提树下,幻化出三千个小世界,成就出一个大真我,也不过如此。 他闭上眼感受着,听见了鸟叫,听见了树生,听见了花开,也听见风拂过树叶,传去远方的呼唤。 于是他目之所及,便不再受眼前所限,而是御风飞行,望见了大海。 他想,总有一天,他是会再度回到海滩前,踏入那片海里,去将它征服的。 . 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周归余还记得周师傅给她讲完三十六贼的事后,自己是这么来总结这个故事的。 第31章 也不叫总结,主要还是借用庄周子的这篇天下论来表达自己听听就得了,不想掺和的观点。毕竟,倘若在如今这个清平的年代里像他们那般结义,是决计不会生出这么多惨烈的。但那个时候,国不将国,家不成家,一群正道之中的青年俊才居然与反派和汉奸结义,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但又为什么来了呢?是因为周师傅反问她的一句话。他问她: 您不想找回曾经失去过的东西吗? 就还……挺有趣。竟然笃定她能找回曾经失去过的东西。 风吹树叶沙沙响,天边云卷云舒,云层翻涌,要下暴雨了。怕凉风吹进来惊扰美人梦,周归余停下轻轻打拍子的手,起身去把窗户关上。 可惜,窗户刚阖上,还在做“美梦”的人就醒了——王也半阖着眼,声音清浅得像是窗来吹来的一阵风,让她差点没听见。 好在也听见了。他在说,谢谢。 哦~谢谢。 不客气。 她回身将窗户微开,任由透进来的凉风吹起她的头发,为这有些闷热的房间带来些许清爽。她走过去,弯身将他耳边的碎发别过耳后,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见并不烫,才算放心,轻声问他:“醒了?” “醒了。”强迫自己不再睡过去,他眯了会儿才缓缓承受侧坐起来,扶着额头让自己清醒点,“做了个梦。又是山谷又是大海的,还有头怪物,挺不安生。但后来感觉应该是你在唱歌,就挺安宁的了,谢了。” 没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的事,他也没问。 “不用谢。”她忽然笑了下,起身去给他接了杯水,递给他,“还困吗?” “有点。”他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声音这才清亮许多,“但再睡下去,晚上就要睡不着了。咦,我衣服穿好了?谢了。” 也比之前坦然上许多。周归余应下,见他意识真回笼了,也不打算再睡,便去给他扎头发,“外面要下雨了。要去看看吗?” “怎么感觉我要死了?”但王也却开始惊悚起来。只因她现在过于的殷勤了。 这让她黑脸,“我心情不错。”意思是:她只有心情不错的时候才愿意对人特别好。 但这好得也太……王也识趣转移话题,“就不下床了,省得来回动,伤口又裂开。现在几点了?” “三点二十五。你睡了一个半小时。” “我以为我会睡到晚上嘞。”任由她把自己的头发扎好,他半躺去床上,下意识的去拿手机,准备看消息,问她:“没人来过吧?” 她摇头,“没人来。这里很清静,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俩安安静静的,一个躺在床上玩手机,一个站在窗边看外面白云翻涌成黑云,乌云滚滚下积攒出电闪雷鸣。 在这样的对比下,王也觉得自己过于懒散懈怠了,放下手机问她:“小鱼儿,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爱好?”她收回目光,仔细思索了下,“以前有,特别喜欢做菜,研究新菜式。现在没有了。” “不玩手机吗?” “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她笑。 这个嘛,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只能打发时间用。他黑线,又问她:“那你在看什么?” “看云。”为了让他也看到,她把窗又开了些。于是凉风卷进来,吹得她眯起了眼睛,也让王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清爽。 她道:“天地的变化需要用心感受,才能体验到自然对一切生物的压迫感,从而有所敬畏。王道长,你听说过听雷吗?” “听雷?”他起了兴趣。 “云层在相互摩擦中会产生电,当电量积累超过云层承受限度时就会向大地放电,形成雷电。但在欧洲的异人圈里,却有少部分人认为天上之所以会打雷,是因为天地在释放一定时间段内所积累的炁,也就是所谓的天机。如果能从那段雷声中以特定的频率去听取信息,就能从中知道自己想知道。这就是听雷。” “这个也太……”该怎么说呢,他斟酌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们这里也挺多稀奇古怪的门派的,欧洲那边有这种看法,也不奇怪。” 只能怪他见识少,竟然第一次听说。 这让周归余笑,“虽然理论很疯狂,但他们认为雷电是天地在释放一定时间段内所积累的炁这一点,却是没错的。你不觉得吗?”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嘞。”他生出了些好奇,“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突然想起了。”她整个身子靠去窗边,看向外面的状态是极其放松的,就连语气,也像是同老友聊天,令王也平白生出了几分亲近,“感觉和王道长你说这些奇闻异录,你不会驳斥它们存在的合理性,就还蛮舒心的。” “这就舒心了?小鱼儿你的要求也太低了吧?”他好笑,“话说,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你们有自己的公众号和圈子,我们也有啊。说来,道长你知道红鼻子吗?” “那是谁?” “欧洲地下城的老大,圈里的一位大佬,很多人都想和他做生意。你知道他为什么叫红鼻子吗?” “为什么?” “因为他扮过小丑啊。” 一时间,王也无话。 她这话说得颇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既像是在说这位大人物之前的职业是小丑,又像是在说这位大人物之前做过什么小丑一样的丑事。 第32章 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个人呢?他也不想深想。她好像并不太喜欢下雨天,现在看着外面的眼神都是晦暗的。 却又偏偏要看。 像是在怀念。 她小小的这么一个人,就站在窗边,看外面的电闪雷鸣,前言不搭后语的问他:“王道长,你要来听雷吗?” 许是知道自己的情绪跳跃得太快,会让人不能理解,她又解释了一下,“就像我说的,感觉天地的变化。”外面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她在这天地变色下显得寂寥缥缈,问他:“王道长,你要不要过来看看,那些云层是如何翻滚的?” 那是王也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眼前这个叫做周归余的人,是人如其名,会归去来兮,惟余莽莽的。 不,更准确地说,是他在她这里感受到了敬畏。 对天地的敬畏。 -------------------- 第17章 指望 ===================== 可惜这次对王也来说更偏于是猎奇的看云听雷体验以尚未开始就已经结束的荒诞方式不了了之了。 原因无他,电闪雷鸣不过一次,暴雨就忽至,以倾盆之势噼里啪啦的打在地上,不多时就已成气候,飞溅到了窗边,差点打湿他的衣服。周归余摸了摸他的手,见有些发凉,就赶紧把窗关了,让他上床休息去了。 这般无微不至的程度,就像老母亲照顾残废儿子。王也躺去床上后,忽然被自己心里冒出的这种形容给惊悚到了,见她已经关门出去,看了看被她拉上的纱帘,赶紧阿弥陀佛说自己乱形容。 他可真不是有意把小姑娘想成大妈的。但说真的,她要是个大妈就好了,那做针灸时他就不会这么别扭了。像她这种小年龄的姑娘家,除非一直照顾人,不然哪来的事无巨细? 可是,也没理由去探究人家的过往啊。她愿意和他说,那他就听。她要是不说,那他又何必多问?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就这么奇怪么?因缘际会,因缘消散,因缘得缘。她对当年的事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好像就只是她能从他身上得到的那件东西。所以,在照顾他这件事上,她虽然显得无微不至,却也,有意为之。 想着这些杂七乱八的,手机是没办法刷下去了,王也索性闭眼睡觉。 算球了,为今之计,养伤最大。 . 这场夏日里的暴雨一下就是一整天。晚上,如意穿着雨衣都来给他们送来饭了,王也都还没醒。 把食盒拿到餐桌上后,周归余进去看他,见他面色潮红,神情不耐,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得有些惊人,心头跳了下。 是她不好,没意识到他现在是个普通人了。 如果他还是异人,有炁流通,养身护体,绝不会如此脆弱。 把他的衣服脱掉,从书包里翻出酒精片擦拭他的额头,又从手里凝出冰块给他物理降温。这么一折腾下来,就是大半夜。直至凌晨三四点,雨小些了,他降下温来,她才放心回房睡去。 第二天,天清气朗,如意过来送早饭,顺便提了一袋子的零食水果,说是让她平时刷剧解馋吃,她笑着收下。 “昨晚你们没吃饭吗?”因为交代过不能多过问他们的事,彼时,如意提起昨晚那个食盒已经准备走了,但因掂量了一下,感觉重量没变过,才多问了这一句。 周归余闻言回神,指向屋里头那扇禁闭的门道:“他发烧了,折腾到很晚,就没吃。”声音清清浅浅的,像是一阵风,确实符合照顾人反倒把自己照顾累了的状态,“陈姑娘,请问这里能抓药吗?” “什么药?”如意赶忙回过神来问她。 “这些有吗?”周归余把早就写好的药方拿给她看,“要一个疗程,四天的量。” “光喝中药就成吗?”如意有些担心,“我三爷爷也在这里养伤,西医也有,人大夫医术还不错。” “不用。他现在喝中药会更好。”她没多解释。 听此,如意也不敢多问了,连忙接过药方对她保证,“那我待会儿就把药方给你抓来怎么样?不会跟外人说的。” “多谢。”她点头。 “那如果是我三爷爷和留在宅子里的师兄们问起我这些事,我可以告诉他们吗?” “随你。”她淡淡笑着,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柔花,“劳烦你了,陈姑娘。” 直到目送她提着食盒匆匆离去,她才收起嘴边的笑,似有所悟。 那位陈爷让她来给他们送饭,确实选对了人。太过聪明的人,他们不敢信;太过愚钝的人,领悟不够,也费事,不如憨厚来得好。 要是里面那个也是这种属性…… 算了。 . 王也是在三天后醒来的。 他醒来时,脑子特别清晰活跃,知道自己在哪里,也知道自己身上有伤,不该乱动。因此,他没为了舒服去作死抻懒腰了,而是改为小小的把左手伸出被窝进行舒展,然后就发现…… 自己又是裸的。 人,又麻了。 几乎复刻了他刚醒来时的状态。无论是就现在的心情还是现在的伤势来说。 在那刻,他也很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以及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 醒了。 觉得醒了还不如不醒。 想得倒很美。《西游记》要看到最终章了,周归余却不小心接收到了他的想法,不由要翻页的手一顿,改为指尖一弹,将周围微乱的炁弹得一个波动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第33章 她拿起书签将页面夹好,规整放回架子上,才起身朝他房间走去。 . 虽然裤子穿好了,但衣服没穿,王也怕有伤风化,不敢去拉窗帘。 要去拿手机看时间的空档,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是三下敲门声响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他认命的喊了声进,解锁手机去看时间,随后满头黑线。 得,七月八号,上午十点零八,一觉睡过去三天,估计没人比他更牛逼了。 . 周归余轻轻把门打开,见屏风后,她放在沙发上的裤子不见了,只剩下t恤,心下明了。 他道德底线真的很高。要是他手好了的话,那他此刻绝对是穿得整整齐齐站在她面前的。 “王道长。”她走进去,见他站在床边,把手机放下了,朝她叹气,不由莞尔。 看得出来,还是有些窘迫。她走去沙发拿他的t恤,转移话题问他:“左手感觉怎么样?” “感觉比前几天要好上很多,有力了,也不细颤了。”他抬起来试了试,有些惊喜。 “那就好。”她也拿起t恤走了过来,“那就自己抬手吧。” 所以,社死什么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把衣服套上后,不太好意思面对她,他假意扯领口,偏头去看床沿问:“我这几天是不是发过烧?” “有印象?” “猜的。”他叹气。他就算再累,也不可能平白无故睡三天不是? “是。”不意外他说起这个,周归余点头,“道长你大前晚差点烧到四十度。为了给你降温,就把你衣服都脱了。之后两天想着施针方便,也没给你穿上。” “哦……” 但她却很自然,拿来梳子给他梳头发,声音平平稳稳的,像静止的湖水,“现在感觉怎么样?” “精神了很多。两处伤口也不疼了,就是有点痒。” “因为在结痂长肉。痒是正常的。再养几天,等疤结好,你就能活蹦乱动了。” “哦……” “我给你熬了药。”倒是周归余又开了口。 “啥?” “给你熬了药。我自己开的方子,请小陈姑娘抓的药。已经熬好了,你怕苦吗?” 那问题就来了,这药什么时候熬的?他赶紧问。 “前天就开始熬了。”知道他在怕什么,她眉眼弯弯的笑了,“你昏睡的这两天,我都是直接灌你嘴里的。”她可做不出一勺一勺耐心喂他的事。 这下,王也觉得……他没忍住,去扶了额,“我说小鱼儿,你这……太……”粗暴了吧? 但她却故作疑惑,打趣他问:“那我要怎么让你喝药?” “……” 得,小姑娘又在调戏老道士。 他举手投降,“我就说我嘴里一股苦味,合着已经被灌两天的药了。我从小到大就没喝过中药,之前感冒生病,都是看的西医。” “但西医连不起你的经脉,治不了你的本。现在这一疗程的药虽然有点苦,但不是最苦的。从明天开始,进入下个疗程,就可以加蜂蜜了。” 喂,这好像不是加不加蜂蜜的问题。他想反驳,但又怕他一说出来,连加蜂蜜的福利都没了,干脆闭嘴了,在她给自己扎头发时问她:“要喝多久啊?” “最起码要把你肺部的病变给治好。”把他的头发扎好,她去把窗帘拉开,半开了窗,让空气流通,“至于之后要不要连经脉,可以等到时候再说。” “还是那句话,保持希望,正视未来,是不?”他玩笑。 “不然呢?” “哦~~~”他拖长语调,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问她:“今儿不会也要喝药吧?” 哦?……是的!周归余想起了,赶忙去给他端药来。 以至于在目睹她由疑惑到清明的全过程后,他也便了秘,觉得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一把好手。 不多久,药端来,他一口气喝完后,咽了下喉咙,脸色有些难看。 “良药苦口。”周归余莞尔,适时给他递过来一杯水,顺道把他的牢骚也堵住了,让他憋得难受,“得,那我去院子里转转。” 但说是转转,也并没有走出院门,只是去逗弄天井里的鲤鱼罢了。 毕竟,他是个很守礼的人。作为客人,不会随意去逛主人家的园子。作为朋友,也不会越矩多问。 靠在门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书房里还有《西游记》的最后一章没看完,她立刻折身回去了。 . 魁儿爷那边没有动静,大概率是在忙着清理叛徒,自顾不暇。看来要晚几天去找他才比较合适。 水里的金鱼游来游去,王也思绪纷杂。 小鱼儿的话提醒他了。如果他之后真不能再行炁,甲申之乱的真相又必须要调查,那他就不能再走之前单打独斗的路子了,要给自己留条随时能保命的后路。 指望张楚岚那个不要脸的肯定没戏。那货最大的慈悲估计就是劝他别再调查下去。 老青的话,如果张楚岚能把他拉入伙,倒是可以。但也不能一直指望他不是?哪天把他指望没了就惨了。 那这么一想,圈子里也没谁可以让他指……不,他好像灯下黑了。 他望向屋门。那里面,还有一条正在看书的小鱼儿。 -------------------- 第18章 聊天 第34章 ===================== 临近中午的时候,如意准时过来送饭,见院子里多出来个男人在百无聊赖的逗鱼,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谁。 应该是那个王也。上次见到他,他披头散发的,看起来懒散病弱,现在把头发扎起来了,倒像个人样儿了。 她试探性喊,“王也?” 听到声音,王也偏头望过去,最先看到那个食盒,在他这个角度看来,挺大的,其次才看到一双腿,腿往上,哦,是陈如意本人。 他缓缓撑起身来和她打招呼,“小陈啊,又来送饭啊?劳烦了。”说着,扶了下额,把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给缓过去了,才过来接食盒。 . 很高。比大师兄和三爷爷都还高。最起码得180往上了。如意呆愣愣的把食盒给他了。 见他提着盒子往屋里走,叫小鱼儿,她忽然想起了昨天和何师兄聊这几天的事时,对她说的话:“王也啊,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是个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就是可惜,公园和师父那一战后遭人暗算,不能再行炁。” 不能再行炁,从异人变回普通人…… 她仔细去看他,见他看着虚弱,却不颓废,有些钦佩起他来了。 “王道长。”她赶忙叫住他。 “怎么了?”王也疑惑回头。 彼时,周归余也从屋里出来了,见他拎着食盒,怕他累,顺手接过,也疑惑看向她。 “三爷爷今天回门里处理内务去了,可能过几天才回来。他临走前让我转告您二位,”迎着他二人的目光,陈如意道:“老宅开启了阳护阵,在他未归前,切莫多走动。期间只要二位有任何吩咐,我等都在所不辞。” . 阳护阵,由三十六枚铜钱组成,对应三十六天罡星的位置排布,是一种利用阳血结成的护法阵,发明于清朝,本意是用来蒙蔽冲身恶鬼,现在则多做护院之用。 不被主人承认的人想要闯院,那不就是恶鬼吗? “哦~”王也点头,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没啥吩咐,也不乱走。先顾好你们自己那头再说吧。我养伤乱跑什么啊?” 这态度大大咧咧,懒懒散散的,和北京城里的那些老爷儿们特别像。但又只是态度上像。那些北京老爷儿们可没他高,没他这么看起来,嗯……清俊? 突然憋出这么个形容词,如意赶紧红着脸离开了。 周归余见了,有些意外,在拎着食盒进屋时多看了他几眼,也生出了打趣的心思,“王道长,你有没有觉得你挺好看的?” 吓得王也一下子往自己脸上摸去,生怕是沾了什么脏东西,“我好看?” “好看啊。”她失笑,在进了屋后专心去摆饭菜,继续调侃道:“温厚如玉。” . 说真的,王也差点就信了。 他爹吧,虽然长得不咋滴,但胜在魁梧强壮,他妈呢,虽然现在是发福了不少,但人年轻时好歹是厂里的一朵花啊,他这个当儿子的虽然没把他妈的漂亮长相都给遗传下来,但骨相这块儿…… 算球了。 “小鱼儿,你就拿我寻开心了呢是吧?”他郁闷去戳她脑袋,见她低着头,憋笑憋得好辛苦,更郁闷了,“吃饭吃饭,这一天天的,是个什么事儿啊。” . 把午饭吃完后,周归余擦了擦嘴,去收拾碗筷,没让他动手的意思,王也一见她这样,就自觉去院子里遛弯了。 一圈,两圈,三圈,优哉游哉的走下来,他觉得食儿消了,才往屋里走。这时,餐桌已经收拾好了,周归余正在偏房那个半敞开式的厨房里忙活,他见了,好奇走过去看。 嚯,好家伙,熬药呢,他还是走吧。 却没能走得掉,被她叫住了,“王道长,不过来熬药吗?” “我?”他指向自己,有些意外。 “对啊。”她点头,“见你人都过来了,不好意思让你没事做。” 这、合着就是他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做了呗。他滴汗,老实走过去,见药材都已经浸水开煮了,意外,“这不守着就成了吗?” “但无聊啊。”她好笑。 “手机呢?之前不是让何……话说,何兄弟不会还没醒吧?”这都过去几天了,他才想起来问这位老兄,深觉对不住他,他赶紧亡羊补牢。 周归余被他逗笑了,靠去流理台上道:“没,前天就醒了,还来看过你,顺道把新手机也送过来了。只是我不习惯用手机,又觉得干守着这碗药太无聊,才想找你聊天。” 那聊什么?王也想了下,问她:“你平时做什么?” “发呆?” “你牛。”他竖起大拇指。 “但确实没什么特别想做的。”她认真回想着,“感兴趣的越来越少了,于是话相应变少,交际也越来越窄。哦,现在对你有兴趣算吗?” “你这……”调戏道士是要收费的。他很想这么说。“你对我有什么兴趣啊?你说说,兴许我能给你讲讲?”他无奈极了。 “人生吧。你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你之前都是怎么过的呢?”她问。 这个问题,有些难倒王也了。 所谓不一样的人生,到底有多不一样?虽然她也讲过她的身世,但那三言两语的,以小见大也不是这么用的。 他斟酌着,“还能怎么过?出生在一个好家庭,老爹有钱,老妈明事理,上头两个哥哥也兄友弟恭的,你说我缺啥呢?” 第35章 “爱?”周归余脱口而出,旋即意识到不对,“不过你父母恩爱,兄弟和睦,应该最不缺这个才对。良好的物质基础也在很大程度上给了你做选择的权利。” “对啊,我比很多人都好命,这是我所长的。绝大多数人汲汲求取的,我几乎是一出生就握在手上了,所以我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真没什么特别大的烦恼。因为无论人际关系还是学习成绩,基本我遇到的事儿,我都能让他们满意。” “那为什么还会出家呢?” “因为要继续应付这些,好麻烦的。”说到这里,他叹气,“要操各种心,要想怎么让他们都满意。就比如,如果要让我老爹满意的话,我逃不掉要接手他的公司。既然要接手公司,就意味着以后要分家产,我就想怎么让我的两个哥哥满意,怎么让上头满意,怎么让底下的人不失业,头疼啊。这么一想,就干脆出家吧。出家了,四根清净,无欲无求,就逍遥自在了。现在想想,就是在逃避。” “但主要不还是因为你当时已经看淡红尘了吗?无所牵挂,身心自在,才是修行时啊。” “嗐,这个,”他失笑感慨,“都是之前生出的优越感了。我现在在经历这些事后吧,才发觉,不真正入世,没资格谈老子要真正出世。不好意思,出家人不小心说了脏话,罪过罪过。” “哪有这么多罪过?”周归余忍俊不禁,宽慰他道:“道长你会真正出世的。他们身上有的,道长你在经过世事的雕琢后,也会有。” “借你吉言?” “我说出的话,鲜少不成真。”她笑。 “这么厉害?小鱼儿你真是预言家吧?” “姑且算是?”她又被逗笑了,对他半似承诺半似玩笑的保证:“道长你一定会走回你原本该走的路上的。” . 你一定会走回你原本该走的路上的。 这意思和她之前说过的他原本命格贵重,现多风波坎坷不谋而合,似乎都在表明他的命格被改动过? 也许不止他。还有其他人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王也顿了下,问她:“小鱼儿,我能问你一件事不?” “我还能让你不问?”她听了揶揄,弄得他也失笑,“那我就不问了呗。” “那你不问还能问什么?王道长你问吧,看看我能不能回答。”她准备洗耳恭听。 其实,他原本要问的是:这世上真有能偷天换日,让人逆天改命的手段?但见她这样,他鬼使神差的,换了另外一个问她: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咱们最起码要在这儿住上大半个月吧?老是让人送饭挺麻烦的。鱼儿你应该挺会做饭的吧?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要不就让人一次性送个几天的食材,自己做饭得了。” “可以啊。”没料到他居然说的是这个,周归余的话比脑子快,在应下后才想好理由,“其实我之前也这样想过。但你没醒,也怕反客为主,就不好做主。现在你也觉得这样更方便的话,等陈姑娘来送晚饭,我就跟她说吧。本身,主以中药,辅以食材,配之针灸,才是一套完善的治疗方案。” “怎么说得我很严重的样子?” “那你自己觉得呢?” 见她笑眯眯,他打哈哈,“我觉得……”滴汗中。 说实话,王也觉得自己并不怎么样。身体虚弱,疲惫嗜睡,右手残废,不能再行炁,生活不太能自理,哪一点都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但不能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还不是要苦着他自己。 与其混沌厌恶,不如顺其自然,接受这个更差的自己吧。 见他不说,沉默了,周归余敛了笑,拍了拍身,走过去将他轻轻抱住了。 很轻的一个拥抱,像是在触碰羽毛。 但对他来说,却是很突然的一个举动,令他瞬间僵住,“鱼儿,你……” “只是觉得你需要一个拥抱。”她解释。 “啊?” “或许是我误会了。王道长,我收回之前的话。人生苦难处,才是修行时。你已经走在这条路上了。”话音刚落,药罐里冒出几个气泡,噗的一声炸掉,令周归余瞬间清明,赶紧放开他,踮起脚去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药快好了。你喝完药就去睡觉吧。” 现在说得又像是把他当一头猪在养。 王也刚生出的感动没了。 -------------------- 第19章 闲谈 ===================== 因为当晚和如意说了她来回送饭麻烦这个问题,在周归余把食材单交给她的第二天一早,这姑娘就提来了一麻袋的食材,让他们随便嚯嚯,还说哪样不够了随时联系她就成,她随叫随送。 而为了把这个服务做好,她还掏出手机,特意存上了他二人的电话,把他们的微/信也加上了。 也是直到这时候,王也才发现,他和周归余相处这么多天了,竟然才只存过手机号,根本没加过其他联系方式。 “微/信联系更方便。”等如意离开后,他去添加她的微/信时,他是这么说的。 周归余哦了一声,把还没退回去的二维码界面给他扫了,“但我真的不常用手机,有事可能打电话会更方便。kris试图纠正过我,但我习惯了。” “这样啊。”他似有所悟,“说起来,小鱼儿你和我们真的很不一样啊。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常用手机的。” 第36章 现代人哪有不常用手机和微信的呢?除非专注于自己的领域,自己单位有额外的工作交流软件。要不,就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活得太久了,对这些新玩意儿虽然能接受,却不会依靠。 把她加上后,见她的昵称就是ann·behemoth,她自己的英文本名,而头像则是一尾彩铅画的q版红鱼,堪称在正经与幼稚之间极端横跳,王也觉得自己想吐槽的东西又变多了。 而且,再次见到她的英文名字,还让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说起来,贝希摩斯,你们国家的那个组织也是这个名儿吧?” 贝希摩斯,一个用钱和科技砸出能激发普通人身体潜能的sp药剂,妄图以技术手段去掌握他们异人身上所拥有的与众不同的力量的组织,因为不同于寻常异人的组织管理是由同类来完成,其高层管理人员都是靠财阀投入金钱的多少筛选出来的,而成为了比工会更具影响力的存在。 听说这个组织的异人除了少数是被收买的外,其余都是sp系列的产物。也听说“英雄”肖恩,在他们国家的异人圈子中,明星级般的存在,是sp1的唯一幸存产物。 总而言之,在王也看来,贝希摩斯的性质介于利益商人与大义学派之间,更像是某种科研机构,这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准确来称呼这个组织,只能用“那个组织”来形容的原因。 毕竟,也听说,sp系列的延伸产物在癌症治疗领域已经产出新药了,其药物之平价,将为百万癌症患者,尤其是非洲国家带去福音。 听他提起这个,周归余意外,反应了半晌才哦了一声,慢吞吞的说:“我还以为你是想起了《圣经》里的那个怪物。” 《旧约圣经》的外典“以色列书”第六章中曾经记载,上帝在创造天地的第五天创造了山和海,第六天用粘土创造了贝希摩斯和利维坦。当世界末日降临的时候,贝希摩斯、利维坦和栖枝将一起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贝希摩斯,百兽之王,凌驾于狮子之上,是无敌的生物,只有耶和华的剑才能杀死它。 这下,王也也意外了,“这我倒是真没想到。”他挠头,“《旧约》不是我们国家的历史,虽然之前读过,但囫囵吞枣,就现在听你说起吧,才隐约想起是有这么个形象,和饕餮有点像吧?每天能吞下一千座山峰。它好像无法离开那些山峰,否则时间就会紊乱?又因为它饕餮无厌,上帝仅创造了一只?” “是两只。雌的叫利维坦,居住在喷泉的深渊之中,雄的就是贝希摩斯,占据了整个丹代恩沙漠。”她纠正,“但上帝恐两只在一起会扰乱人间,就杀死了利维坦,只留下贝希摩斯作为黎明后人类的食物。” “哦哦。”他点头,又有些不解,“怎么会觉得我会想起这个?” “因为在美国,贝希摩斯这个姓氏很少见。有传言说,贝希摩斯家族镇守地狱入口,是维持人间和平的守护者。也有传言说,他们家族的祖先来自更高维度的遥远星系,后代与地球人类结合,拥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专门负责管理出于各种原因而来到此地的外星人。” 这让王也听了滴汗,“怎么就从神话传说变成ufo传闻了?” 但她却挑眉,反问他:“不信?” “也……不能算是不信吧。” 人类与ufo的接触共分为六类,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零类接触是遥远的目击,第一类接触是近距离目击,第二类接触是指人体的某一部分触及ufo上某一东西,或目击触击遗留痕迹,第三类接触则是指人类与外星人进行直接接触,看清了ufo,特别是看清了其中载的类人高级生命体。 接着是第四类接触,指的是通过心电感应与外星人沟通,是目前的大多数研究者所不承认的,最后是第五类接触,人类用友好信息与外星文明联系,堪称究极科幻版了。 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他犹疑道:“既然说起这个了,小鱼儿,就当闲聊吧,我也不怕告诉你,其实我一直有个自认比较合理的看法。我有时候就在想吧,这个世界上既然都有我们异人这种不合常理的存在了,那为什么不能有外星人存在?更何况,世界各地每次传出ufo的传闻,都很少见到官方辟谣。” 听他这么说,周归余弯着眼睛笑起来,“这想法没毛病啊,道长你之前没对人说过?” “说什么啊?”他滴汗,“谁没事儿去研究哪个玩意儿?再说了,小鱼儿,你不觉得一个在山上修行自身的道士去研究这些向外拓展的科学很奇怪么?这就我以前的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想就过了。” “而且,小鱼儿,”他也反应过来了,去戳了下周归余的额头,无情的拆穿了她的这种打岔小伎俩,“别打岔,说贝希摩斯呢。” “就是这些了呀。” “嗯?”他不信。 “哎呀,我又不认识他们家族里的人,我哪知道他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我这个名字其实是父姓与母姓的结合。我母亲姓安,她说我父亲姓贝希摩斯,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假名?反正我从没有见过我父亲。” “对不起。”他有些愧疚的去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啊。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是好奇那个叫贝希摩斯的组织,是不?”周归余也很快转了话题,“如果是这样,我倒还真知道一些事。” “比如?”他的八卦因子又动了。 第37章 “肖恩是sp1的幸存产物,小虫是sp3的,他们已经派出这两个人,准备将纳森岛合法化,收入自己囊中了。他们想要神树。说起来,这任纳森王也是半个中国人,岛上也有你们的不少居民,公司没插手?” “这个……”突然扯到公司,王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公司的迷惑行为大赏了。 这种前脚同意张楚岚他们以个人的名义前去纳森岛,后脚就派出观察团去海岸边停留,说要接回自愿回国的中国人的行为,这要是能说成是不插手,他自己都得翻白眼。 更遑论,岛上可能还有那个阮丰十七,甲申之乱的某些线索真相。 见他沉思下来,周归余也明白了,“算了,我对你们的事也没兴趣。我之所以知道这些,还是为了出境,不得不针对他们做了一些了解。如果他们没将重心都放在纳森岛上的话,我也不可能安全抵达这里。” 听起来,就像是在浑水摸鱼中险中求生。王也服她,“你们在美国的处境就这么艰难么?” “还好。在洪安会的努力下,唐人街和工会的关系维持得不错。有工会从中周旋,已经改善很多了。哦,不,现在应该是叫洪安商会,呃,好像前段时间又改名了,改成叫世界洪门总会了。”见他怔愣,她又解释,“这是我们华裔华侨群体的商会,王道长你不知道也正常。” 不,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大哥专门掌管公司的海外业务,他怎么会不知道? 1919年,资助孙先生推翻封建王朝统治政权的商会,当时在圈里还叫洪安会,对外宣称是致/公党,1955年,志愿帮助钱先生回国的那十八名异人中,也有一半出自于该商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刚才震惊的,只是忽然回味出了她之前说的一句话的重要性。 她说,这任纳森王也是半个中国人。她是……怎么知道的? -------------------- 第20章 传奇 ===================== 按照时间计算,张楚岚现在大概率是在岛上了。但他的电话接连打了几通,要么无人接听,要么不在服务区,看来用常规方法,是很难联系上了。 那要是通过公司和他联系呢?不行,耗时。 老张啊老张,不是我不帮你,是我现在就算想给你透露点有用信息,也联系不上你啊。你就自求多福吧。 见第五通电话过去,还是显示为无法接通,王也深深叹口气,决定算球了。 他把手机揣兜里,晃哒晃哒的去厨房看周归余备菜。 院子不能出去,手机也不能玩太久,因为脖子上的那处伤也不允许他低太久的头,现在精力又好了很多,白天里,除了中午会有些困觉,再因为被针灸后神思安定,会睡得稍微长一点外,其他时间他基本都不困了,压根儿就不想再睡觉,只能闲得没事四处逛。 厨房里,见他无所事事的来,相当自觉的靠去门边不给她添乱,周归余笑,一边洗菜一边问他:“王道长,又要找我聊天吗?” “聊啥啊?”他也乐得和她说话。 “emmm……”她想了下,“那你喜欢听故事吗?我知道唐人街里很多人的故事,你想听哪种?我都可以说给你听。” 闻言,他笑起来,“随便哪种都行。你想起哪种说哪种。” 这让她也笑了,朝他揶揄,“爱情故事也要听?” “食、色,性也嘛。古往今来,情爱不是最动人嘛?就当打发时间好了。” “那我给你讲近代旧金山唐人街里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的故事好了。” “司徒美堂?”话一出口,他立马意识到了不对,“抱歉,光想着他也是洪商会的成员了。” “但他可没出生在旧金山。” “是啊,是我糊涂了。那是谁?” “洪世全,一个在海外华裔异人圈中具有十分影响力的人物,对你们来说应该也不算陌生。他是旧金山唐人街的骄傲。” . 天下洪门出少林,洪门根在永化堂。 身为世界洪门总会的前身,洪门原本是少林永化堂以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在大明王朝开国时所倡的‘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之志为志,以该堂所传承的入门之拳的拳名——小洪拳之洪为名称,共同创立患难相扶、遗孤共养、生死与共、矢志不渝的反清复明组织,但面对大清王朝之压力,洪门不敌,便有门人携家眷退去海外,谋生立本。 洪世全出生在1885年,这一年对中国来说,最大的事应该是中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天津条约》。但对当时的旧金山华裔们来说,却欢喜异常。因为蒙荫他们多年的洪家再添一个继承人,还是先天异人,他们又能多吃几日的流水宴了。 当时的华裔是被当猪仔一样贩/卖过去当苦力的,很多都大字不识一个,所思所想,不过就是明天能少挨一个顿打,后天能多得一个馒头,在艰难岁月中勉强苟活,哪会在意滔滔洪流,正在奔涌向前? 1893年,洪世全八岁那年,洪老爷携家眷去檀香山的贫民窟看望工友,遇到了一个叫孙文的人。孙文心怀天下,两人一见如故,皆为清王朝之腐败而痛恶,为中/国被列/强分割之现状而担忧,几番交谈后,洪老爷决定资助他创立兴中会。 同时,洪老爷也深知孙文所图甚大,稍有不慎,他便会有牵连之风险,于是在兴中会成立后,他连夜将二儿子洪世全送去英国读书,电报往来,从不谈时政,只让老大洪世平跟在他身边历练。 第38章 1904年,洪世全十九岁那年,他已修完剑桥大学医学院本科五年的全部学科,成为最年轻的医学士。他欲归国治病救人,洪老爷却让他继续留居英国。僵持之际,逢唐人街几大势力更迭,洪老爷遭人暗杀遇害。他听闻后,连夜归来守孝,至此卷入时代纷争。 那一年,致公堂分为了两派,一派守旧,支持洪世平在宗法制度下接手洪棍,一派革新,支持孙文带领他们闹革命。 洪世全这个高知人才回来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无条件支持自家大哥,但他却在洪老爷出殡那晚提了一壶酒去他大哥院里,劝他大哥放下发扬洪家会的执念,以大义为先,让孙文执掌洪棍。 虽然局势如此,道理如山,无可辩驳,但他的表态依旧引起许多旧部的不满。在舆论喧嚣尘上之际,他主动提议比武为定。 他是个读书人,为人谦逊,待人宽厚,君子端庄,在一众饿狼里像头待宰的绵羊。于是他这提议一出,余众纷至沓来,却都败在他的拳头下。 他的那一手洪家拳出神入化,比之他大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众人败得心服口服,于是,他的拳头也就成了致公堂里的道理之一。 不过也差点就输了。 为了保护他这个弟弟,在那次比斗中,洪世平授意手下不准参加。众人愤愤,不敢忤逆,就结伴去教唆一个手下去单挑洪世全。 那个手下在那一群人中自然地位不同,其天赋之好,武力之高,曾得洪老爷另眼相待,亲自将洪家拳之精髓传授于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杀器了。 手下自幼跟随洪世平出生入死,在洪世全提酒见他大哥那晚,她作为护卫守在一边,是听全了他们的谈话的。可她就像其他人那样,忍不下那口气啊。又逢其他人教唆,她便在最后上了比武台,将洪世全一次次打趴下。 可是,洪世全不能输啊。他这要是一输,威信就没了,以后谁还能听他的呢?所以无论被打趴下多少次,他都会站起来迎战。战到最后,手下都觉得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就干脆认输回去了。 手下已经明白她的老大为什么会在那晚应下他这个弟弟了。 她这个老大的弟弟是一个看似通透,实则拧巴的读书人。他学医不仅想救世人,还想救国救天下。他的前路注定坎坷,她为什么要阻断他的受苦路呢? 于是历史就这么写下了,在洪老爷头七后,孙文接手洪棍,致公堂由旧有的封建堂会组织开始向资本阶级运作方式转变。 往后几年,国内局势不容乐观,孙文四处奔走,宣扬推翻旧有制度,创立三民主义之思想。洪世全深受其影响,加上精通中、英、法、德四国语言,常跟在他身侧,出入各种场合,充当起翻译和医生的角色。洪世平身在幕后,维持商会和党派的运作,放心不下他这个弟弟,便让手下跟随,保护他们的安全。 手下不情不愿,但看在都是为了闹革/命的份上,还是勉强答应了。她以为因比武一事,洪世全会对她心生芥蒂,但洪世全却早已将之前的不愉快翻篇,视她为亲友,经常在闲暇时教她外文与医术,与她谈论时政。于是那几年,与他朝夕相处,手下像海绵那样吸收到了大量的先进知识,不仅彻底消除了对他的误解,还因在时政要闻上与他看法一致,成为了挚友。 1907年,洪世全二十三岁那年,孙文决意回国领导前线战斗。他本欲随孙文一同前去,却迫于唐人街形势,不忍看大哥洪世平每日操劳而留下,一边分担医馆生意部分,一边暗中联络各界,为孙文闹革/命继续筹集资金。 但也是在那一年,政府认为唐人街过于活跃,已超出他们的控制,开始以“危害社会安全”等罪名,对唐人街施行各种搜查抓捕,将活跃分子和异人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处以死刑,不得已,他们的很多行动都转为了地下。 1911年,洪世全二十六岁那年,孙文在国内发动了对你们意义重大的辛/亥/革命,消息传到海外,华裔群体在数年的□□下看到了希望,欢欣鼓舞之际,政府却可恶至极,发动了在华裔圈中著名的“血腥平安夜”事件。 那一夜,洪世平在归家途中死于忍者暗杀,警察以搜捕嫌犯之由闯进洪家大院,无差别枪杀了院里的所有人,将洪老夫人和怀胎七月的大少奶奶以莫须有的合伙谋杀洪世平的罪名逮捕。洪世全和手下因去贫民窟义诊,遇大雪来不及赶回而侥幸逃过一劫。此后,旧金山警察厅将洪门定义为危险分子,愿意悬赏一万美金,拿下洪世全的人头。 借助手下的渠道,一直躲藏在下水道中的洪世全在得知此事后,当日就授意手下致电纽约日报,表示愿意出一美元,拿下警察厅厅长的人头,惹时人笑谈自不量力。 东/亚/病/夫,知道这个词吧?从中/国的国门被英国人的长/枪短/炮攻破开始,华人在国外,无论是搭着汗巾做苦力赚血汗钱,还是穿着西装出入上流社会,都会被戴上这种有色眼镜。那群白种人眼中满是高傲,总是认为黄种人低他们一等。 但那夜大雪,洪世全和手下联合召集起来的余众兵分三路,前者一把手术刀连杀三位忍者,一把狙击步枪连续狙杀了警察厅厅长、副厅长、三位在此行动方案上签字的国会议员,后者一手拳法,在打死警察厅内的所有值班警察后策应余众控制监狱,防止狱中警察伤害洪老夫人和大少奶奶的行径,却震慑了全美。 第39章 次日,是中国的新年。那一天,他换上极为干净的西装,套上他做手术时最常穿的白大褂,和手下提着三个日/本人和五个美/国佬的人头走进翡翠学院,与学会达成了唐人街的第一个协议:互不侵犯。 这就是在海外华人圈中至今都引以为傲的“一美元事件”。 这次事件不仅极大提高了华人在海外的地位,还极大团结了海外华裔,为往后组成洪商会、致公党等各门各派奠定了结实的基础。洪世全也因此在唐人街中呼声甚高,为他往后成为他们公认的领袖奠定了极为牢固的基础。 那一年,是1912年,洪世全二十七岁。 孙老夫人和大少奶奶很快就被无罪释放出来了。大少奶奶因为惊惧过度,在三月生下不足月的男婴后就血崩而亡,无论洪世全如何医术高超,都救不了他的嫂嫂。 孙老夫人经此波折,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开始闭门谢客,既不再插手洪门之事,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洪世全的婚事,只拜托手下要好好照顾他。一时间,压力全落在了洪世全身上。 “血腥平安夜”事件中有内鬼,虽然此前被揪出不少,都做了处置,但还有几个隐藏颇深,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 同时,商会元气大伤,空缺出了许多位置,虽有新冒出头的陆续顶上了,但他们气性不足,理念不合,只能暂做权宜计。若要来日方长,还得细细谋划。 于是在1912年-1922年的那十年间,他苦心孤诣,各方奔波,完成了致公堂由堂到党的理论性转变。 也是这十年,手下以未婚妻的名义陪伴在他身侧,以照顾孙少爷为由,渐渐从台前退居幕后,在打消外众兔死狐烹的疑虑的同时,也为他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不拘一格的降人才方式提供了由头。 其实有不少亲近之人都认为洪世全与手下定下婚约这一举动有些多余。他们都是很信任洪世全的,知道无论是让他们,还是让手下退居幕后,他都会优待他们,完全不必多此一举。 而且,在那时候,手下退居幕后也是必然。手下太强了,就算洪世全全力以赴,都不能胜过她。作为最大杀器,如果一直把她暴露在人前,一来树大招风,二来会压制新人冒不出头,三来,她十年来不变的容颜已让不少见过她的人心生出了疑虑,招来了觊觎,如果继续让她活跃在大众面前,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商会而言,都弊大于利。 但他们都忘了一点啊。手下早就没有家了,这么多年来,只有洪世全陪在她身边。洪世全的家也破了,是手下陪他出生入死。 再高瞻远瞩的男人都有自己的自私,再冷情修道的女人也都有自己的柔软。 倘若她能长生,而长生又会惹世人疯狂,那他一定要不惜一切手段,为她打造一个安全的港湾。 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1915年,他是如此对手下说的。 -------------------- 第21章 转生 ===================== 手下其实并不通情爱。作为一个没有父亲的野孩子,她母亲的不幸,那个年代里周围女子过得惨淡的生活无一不在告诫她与其身为女子依靠男人,不如自己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人。 她像一个男孩儿那样活着,以至于在洪世全与她相知前,谁都没有分辨出她的女儿身。 其实洪世全第一次见到她时,他也没分辨出来。那时候,这位白净如玉的二少爷看起来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被她打趴在地下,爬起来把鼻血擦干净,问他是哪里冒出的野小子,让她感到被冒犯了,一拳一脚过去,没给他留丝毫的情面,才挫出了他的倔强,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1923-1925那两年,是对洪世全来说最重要的两年。首先,致公堂由堂改成党,获五洲华人认可,正式走到世人面前了,他这个在背后指点江山的人完成了父兄将洪商会发扬光大的夙愿,卸下了一重担。 其次,孙文的逝世让他意识到中国的革命远没有到尽头。兔子若死了,狐狸随后就会被烹杀。他们虽在海外,却与国内休戚与共。于是他开始利用自身影响力积极支持国内一切的抗日救亡运动。 1937年,洪世全五十二岁那年,他和手下一起抚养长大的侄子结婚了,娶的是摩根家的二女儿,时任工会秘书长助理一职的爱彼莉·摩根。 侄子结婚前的那一晚,洪世全与他有过一次长谈。洪世全问他是否真心与爱彼莉相爱,侄子反问他的是:当初不是您让我去认识她的吗?爱彼莉是个好姑娘,我会真心待她好的。 那时候的爱彼莉虽是摩根家的主要家庭成员,却因不是异人,在家族里并不显眼,是个有些被边缘化的姑娘。侄子和爱彼莉结后,为了支持她的事业,两人搬去了纽约生活,只周末放假会回旧金山看望洪世全。于是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手下陪在他身边。 1945年,洪世全六十岁那年,一个自称姓赵的国内富商托关系来到檀香山,与他进行了一番会谈。因他来得悄无声息,那次会谈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也是时人普遍不能理解为何洪世全会在1955年突然倡议其他唐人街与国内签订五五协议的原因。 在那次会谈中,他们聊了国内时势,世界潮流问题,聊到最后,洪世全甚至窥天机给那富商算了一卦,换得了富商的一个承诺—— 不,与其说是富商的承诺,倒不如说是官方的一个承诺。那个承诺的内容是:从今往后,旧金山唐人街与国内休戚与共。 第40章 这也是为什么从那年后,洪世全的身体会每况愈下。他窥天机伤了元气,为了能活得更久点,此后就开始闭门谢客。他不再关心时政,常拉着手下开车自驾各州,学年轻人那样去看夕阳,去追落日,去海里游泳,共同经历了许多美好的事。 也是从那时候起,手下才真正从非黑即白的自我世界中脱离出来,觉得这人世间虽然纷纷扰扰,却也自有美好,她既有留恋,为何不留下?是洪世全,将她拉入了人世间。 1955年,洪世全七十岁这一年,因唐人街势力日渐壮大,已成为不可忽视的力量,以工会为首的各大势力联合政/府再次策划了一系列的斩首行动,令几大唐人街愤怒异常,联合去到洪家大院,欲请洪世全出山,再主持大局。 彼时,洪世全还接到了国内的一封来信。信中,自称姓赵的青年回忆起自己父亲与他承诺过的休戚与共一事,又言钱先生意愿回国,建设国家,但受阻颇大。 那一年的他,虽然仍温厚儒雅,风度翩翩,却已经白了头发,不再年轻了。他对手下说,除了她,每个人都是会死的,他也不例外。他愿为国家尽绵薄之力。 于是,他又一次西装革履的进入了工会大楼,在已时任理事会秘书长的爱彼莉的引荐下,与当时新上任的会长见面,交谈了一整天。 他出来后的第二天,斩首行动被紧急撤销,钱先生也得以顺利回国。而在他的倡议下,几大唐人街也与国内秘密签下“五五协定”,先后有三批地下异人免受政府的迫害,得以通过这种方式回到国内,回归光明。 但代价么,后世人不也都知道了么?那一年,他亲自买了10月5号去往香港的飞机,按照与会长的约定,将航班信息公布了出去。 那一天,在飞机即将即将抵达香/港时,他在绚烂的爆炸中永远留在了云层上。 政府以为,用一个钱先生去换他的死,让唐人街从此群龙无首,大受挫败,这笔买卖是很划算的。但他们却忘了,他已经是个老人了,他本就是要死的人,他……骗过了所有人。 他登机前对手下说,他说:“此行从香港借道归国认亲,又是飞机又是轮船,辗转颠簸,我这把身子骨估计会被折腾得散架。若有机会,我会先替你去你母亲的故乡看看,方便日后你回去,不至于迷路。听说那是个山城,房子高低错落,都是建在山上的。等我回来后,你前些日子想去北极看极光,我便衣服穿厚点,带着你一起去。往后你想去哪儿,我也都依着你。” 他还说:“你也知晓,如今各方涌动,若我中途出了意外……你也不必难过。我总是要死的,就算这时不死,往后也是要死的。若我真出了意外,你就自己去看极光好不好?你是可以羽化成仙的人,把想做的都做了之后,若再无念想,该走就走吧。” 然后手下就问他:“若是我只能长生,不能成仙呢?” 他思考后回答:“总要留个念想给你。若真这样,那你闲得无事可做了,就去找找来世的我,去陪陪他,好不好?” 但这世间哪有什么转世?人死道消后,肉身没了,灵魂没了,记忆也没了,哪有什么转世? 在洪世全死后,手下拒绝了侄子和爱彼莉的好意,孑然一身,周游世界,兜兜转转几十年,也不想再留恋人间了。 1990年,她最后一次去到洪世全的墓碑前,抹掉上面的碑文,用他送给她的那把手术刀在上面写:你于我,如兄如父亦如夫。 她在“死前”,真正通了情爱。 话音落毕,周归余把切好的生姜放进紫砂锅里,显得怅然若失。王也靠在墙边听着这些,见她这样,也不好再开口问什么。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还有一些没理清,心里像堵了一团汲了水的棉花似的,闷得慌。 进入异人圈后,这位传奇人物的故事他不是没听说过,甚至就连他们生日相同这点,也被同门打趣过,说明明是同天出生的人,一个璀璨如日月,一个懒散如野草,简直不可比。 当时因为是打趣,他也没细想。但现在,这条小鱼儿突然来这么个故事,最后还提到转生…… 他心里闷得慌。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不问又好奇,问了又显得自作多情。 在这样的沉默中,周归余把案板清理干净,开始清理流理台了。她习惯切完一道菜后就清理台面,这样才能保持厨房的整洁度。 她一边清理一边道:“虽然很多神话故事体系里都有转生之说,但理论上,转生这件事是不符合道理的。纵观世界各地发生过的有转生嫌疑的案例,大多都发生在婴孩、幼儿身上,实际基本都是因他们性命不合,灵魂不稳,惹精怪附体,才徒增祸事。”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越解释越像是在掩饰。”见他在竭力绷住自己面色上的复杂,她失笑,“王道长,你们这里好像有出阳神这门功夫吧?我没理解错的话,它应该是可以让□□修炼到极致后,让灵魂暂时脱离□□,独自活动的?实不相瞒,我也是在见到你的照片后,想到出阳神,才开始怀疑转生这件事,嗯,会不会也是可以符合道……” 听到这儿,他再也绷不住了,急忙打住,“等等!” “哎。”像是意料之中他会有这种反应般,她也应得相当乖巧,像是在逗他。 一时间,王也更加面如酱色了,憋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我说小鱼儿,不开玩笑哈。” 第41章 “不开。”答得又很认真,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这下,王也就有些搞不懂她了,开始抓耳挠腮起来,“我说,性命双修的逻辑不是这么用的。” 他们理论中的“性”,指的是人内在的道,心性、灵性,思想、秉性、元灵,元精、元神等;“命”指人外在的道,身体、生命、能量、命运、物质等。所谓性命双修,是指神形兼修、心身全面修炼。 也就是说,性命相依,命为重,二者缺一不可,才是完美的修炼。用灯来作比喻的话,灯油就是命,灯光就是性。有灯无油,灯必不能发光;徒有灯油而不能发光,则不能显现油灯照明之用性若灯。 说白了,有性无命,有命无性,都是不完整的,都不是一个完整的“我”。那既都不是“我”了,又何来转生一说? 解释完后,他又忍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脸,也不觉得他这张脸能够上那些形容,问她:“不至于还很像吧?也不怕你笑话,这不是难得和一个传奇人物撞生日么,我以前还好奇过他一阵子,专门去搜过他的照片,不像啊。” 当然不像。 周归余摇头,认真对他道:“你是你,他是他。只是,你知道那种感觉吧?在我们的流传里,他是个很温厚的人,王道长你也是个很温厚的人。拥有相同的气质的人本就少见,更何况你们还生在同一天,难免会让人情感迁移,爱屋及乌。除了这点外,你们一点都不像。真的,王道长。” -------------------- 第22章 过往 ===================== 好家伙,好家伙,王也直呼好家伙,合着,这条小鱼儿是把他当替身了? 呃,好像也不能这么说。她也算坦荡,来时就说得很明白,她愿意救他,是要在他这里找到一样东西的。 就是……她话里话外都对那个“手下”避讳不谈,叫他怎么好意思去问她俩是什么关系? 这么面上平静,在心里纠纠结结半晌的,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叹出了声,“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当个平凡人物,忧喜参半吧。” “但……”姑且算是料到了他的反应,周归余打心里松了口气,把一应厨具归位后,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才转身去拿电饭煲淘米,“伟大不是都从平凡中诞生的吗?甘心去做世界微尘里的一粒,去衬出日月星辰的光辉,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世界盛大灿烂,你可以是其中的千千万万。” “不过……现在听道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好奇道长你在忧什么了。”她又说:“我并不觉得你忧的是变回普通人这一点。我觉得这一点虽然会叫你有落差,会出现短暂的不适应,却绝不会影响到你的处事态度。” “这么高看我?” “不是高看,是你本就是如此的人。”她摇头解释,“不是谁都像王道长你这样具有宽广的胸襟的。” “得了吧你,我看你就是在说好话,好奇我今后的打算。” 听此,她失笑,也坦然承认了,“毕竟也关系到我今后要怎么联系你啊,如果你又出事的话。” 那他之后还能出什么事呢?他现在相当于废人一个了,只要不被人继续惦记,也出不了啥事了吧?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半天,“这说不准啊。得看老张能不能回来,要是能回来,会啥时候回来。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我必须和他当面说才行。” “那住他那?” “不好吧?”说起这个,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要是伤养好后……应该会回家住一段时间。” 那不就是说,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还面临威胁前,他都不会回北京咯?周归余愣了下,问他:“你要一直住在这里?” 但他又摇头,“等魁儿爷来找我,告诉我结果后,我可能会去老青那里借住一段时间。那个啥,老青就是……”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诸葛青,诸葛武侯的后人。” 见她点头,他继续说道:“之前是我高估自己的心境了。现在在他这里住了几天后我才发现,只要一想到他吧,我就有点脾气上头,想把他暴打一顿,不利于休养啊。” “那真亏你能忍到现在。”周归余被他这咬牙切齿的模样给逗笑了,没再继续问他事。 她大概能猜到他选择去诸葛家借住,而不是去公司找那个张楚岚的原因。不为其他,就六字方针: 找大腿,避锋芒。 不过,有个问题,“诸葛家的后人怎么牵扯进甲申之乱中了?” “他没牵扯进来。只是我俩关系好,我已身在局中,他能逃得掉?” emmm……周归余看向他,竟然无法反驳。 “而且,可能最近心乱了吧,有些疑神疑鬼的,我老是觉着吧,目前我所经历的这些事,大概是在罗天大醮后,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在前进了,迷啊,特别迷,都快魔怔了。所以我才想等张楚岚那孙贼从纳森岛回来后,要去找他把事情对一对,不然老是不得劲儿。” 那怪不得要当面说。她点头:“我原本还想着,如果道长你打算回家,那对我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怎么说?” “就意味着我能多见到你了啊。”米淘好,放进锅里,她把电饭煲插上电,声音轻轻的,“这几天和道长你相处,我很放松。” “难道之前不放松?”王也意外,嘴快问了出来。问完,就悔不迭起来,赶紧补充,“你要是不愿意说,就……” 第42章 “唔,倒也不是大事,只是感觉我说出来,道长你可能不太信。” “什么?” “就是,”她靠去流理台上,语调慢吞吞的,是在斟酌语言,“我之前……算是个不良、呃,除了嫖/娼,抽/烟酗/酒打/架,包括在你们国内环境下明令禁止的taking drugs,我都干过。我之前是个很差劲的人。” 听到这里,王也怔住了,不知道是该惊讶她会抽烟酗酒这件事,还是该强烈谴责她居然、居然! “那你、那你……”他一个大步走到她面前,想问问她有没有把不该带的带入境。要是她带入境了,真别怪他心狠,监狱见才是正确选择。 见他被吓得不轻,周归余忍俊不禁,连忙起身展开双手朝他展示,“戒了,道长你放心,都戒了。那些东西没什么意思,只能短暂的麻痹我,就都戒了。”那之后,她发觉这个世界越加无趣起来,就彻底感到乏味了。 这下,王也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真戒了?”他再三确认,不敢大意。 “真戒了。”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这么大,她干脆撩起袖子给他看自己的手腕,白皙如玉的一片,只能看见细细的绒毛,“我知道在你们这里,这是犯法行为,很早就戒了。过程也不算难受,大概是因为没有成瘾性,忍了几次就过去了。” 说起这些,她表情淡淡的,既不显得难熬,也不显得可耻,仿佛是在诉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令王也怔愣住,胸腔里泛起酸胀的情绪。 到底要经历过怎样的事,才能让她看起来这么平淡?他以为他现在是不易的,但现在来看,比他更不易的,不是大有人在么?他决定换个话题聊,“饭什么时候好?聊着聊着,有点饿了。”一边说,一边还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听此,周归余也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转身去关小火,看了眼煲里的汤,还不到时候,有些无辜的看向他,“再等等吧,还需要再熬十多分钟。” 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对王也来说,静默得有点尴尬了。 好像说什么都不好。说她其实很好?刻意。说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方向发展?鸡汤。聊其他的?那说啥呢? 就这么想着想着,饭煲好了,小姑娘起身去拔了电,随后看了眼锅里,见汤底泛起了浓郁的白色,也满意了,把小火一关,对他说,吃饭了,哦,那就吃饭吧。 饭吃得也挺自然的。这条小鱼儿那几个有着“唐人街食神”之称的奖杯没有白拿。他在初尝一口后就大为赞叹,一顿连吃了三碗,连汤底都喝干净了。 放下碗后,他小小的打了个嗝,觉得之前的事对她来说,应该在她说出口后就翻篇过去了,毕竟在这个过程里,她表现得一如往常般自然,只有他乍听之后,满是惊吓,满心纠结,大起大落得像坐过山车,于是也给自己翻篇了,干脆愉悦躺去椅子上休息,感慨起她的水平去应聘国宾馆的大厨都绝对没问题来,听得周归余也愉悦,眉眼弯弯的问他怎么那么确定。 “自然是因为姆们有幸吃过几回师傅们做的饭菜嘛,味道确实不错。”酒足饭饱,他语调稍慢,懒洋洋的形容着,“有道开水白菜,把盖子一揭开,那白菜在清汤里如莲花绽开,刷刷刷的相继舒展开,也是绝了。” “那道啊,”听他这描述,她也对上号了,在收拾碗筷时顺嘴接了下去,“你要是想吃,今晚就可以给你做。” “真行?” “当然。正好有鸡。那汤底得用老母鸡熬制,并不是字面上的白水清汤的意思。” 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见她要端了碗筷进厨房,也赶忙站起来跟在她后面进了,纠结起来,“听着麻烦。我就随便说说,不挑食。小鱼儿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你不用特意讲究,随便做。” “你倒是个好顾客。要是唐人街里的那些顾客也像你这样,”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失笑,朝他揶揄,“不过我没事可做嘛,你可以随意点菜,我应该都会做。” 一听这话,他来精神了,也真不客气了,问:“八大菜系任意点?”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辛辣的不行。这段时间你要以药膳为主。”她赶紧做补充。 这……“那你没病没灾的,跟我一起吃药膳,多不好。” “我挺好的。我也不挑食。”她微笑。 那这、好吧,看来以后要口味清淡一阵子了。他识趣的另起一个话题,“那小鱼儿,你说你又是做饭又是洗碗的,我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才好?” 话里话外,又在透露“他其实也很无聊”了。周归余有些想笑,反问他:“那道长你觉得你可以做点什么呢?” 这个么,王也摸了下自己还没结完痂,绑着纱带的伤口,再看了看自己还吊着绷带的右手,想了一圈,自觉去院子里遛弯儿消食去了。 算球了,躺平不好吗? 等他遛了几圈回来后,见周归余已经清理好厨房,取下围裙挂墙上了,他又自觉回房间躺着,等着她来针灸。 说实话,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后,现在,他也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没脸没皮不害臊的地步了。到底是把道德给沦丧了。 安慰自己又要去游泳馆里游泳了,他在心底叹气。 . 和之前一样,针灸后,他又睡着了。 把银针袋子卷起来后,周归余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见他在睡梦中又拧起了眉头,轻轻把手背放去他的额头探了探,有些烫,想了下,又掀开被子拉开他裤头看了眼他的下面,见没有撑起来,才松口气,重新给他捏好被角,有些无聊的坐去窗边看风景。 第43章 应该是又梦魇了。 心魔的存在,总是因人而异。跨过去就好了。 她打着节拍,轻轻哼着《三清胜境》,想着上午时候他听完故事的反应,笑起来,拿起手机给kris发短信道: [i\'ll be back after school starts. where are you?] 那头很快回复过来,是噼里啪啦的一大段话:[chongqing. i took the ropeway and saw the yangtze river。 the qiansimen bridge can be compared to the san francisco bridge! ann,you should also come to see,chongqing now is completely different from the your mother told you about。] 她看完,笑,回他:[i will go。] 至于是什么时候去,可能,寒假?好像就是这里要过年的时候。 话说,八年时间,应该够了吧?她看向王也,见他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不由又弯起了眼睛。 她好像,没有多少时间了。 -------------------- 一个人体冷知识: 男性精子对温度的要求特别高,一般情况下,适宜温度在35度5到37度之间。如果温度过高,□□部位产生精子会受到影响。比如说人体在受到特别炎热的时候,阴囊的部位会出现松弛下垂的现象,这个时候是为了散热保正□□产生精子的时间以及能量;如果是温度过冷的话,□□会出现收缩的现象,阴囊的皮肤也会出现收缩,这样主要是为了保存□□产生精子的功能,这是非常重要的。 换言之,男生可以用这种方法判断自己是否发烧。 再换言之,王道长已经被看光光了[捂脸.jpg] 第23章 夜晚 ===================== 如往常一样,王也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四点才醒。醒来后,他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茫然了好一阵才撑床起来,见身上的衣服完好,思索了一下,才打了个哈欠,晃悠悠的下床去喝水了。 梦里面,他……想起和那头怪物对峙的整个过程了。 被魁儿爷困在岛上后,他好不容易才用计抢到一辆快艇开走,却因为半路被啥东西给撞了一下而宕了机。 不得已下海,要当条海鱼游去能稍微看到点群山的海岸线方向,却在快要力竭时被那头怪物拖入海中,不得不开启风后与之对峙。 那头怪物有点像绿毛龟,但脖子又过长了,眼睛看起来像是会说话,丑丑的,没见过,待会儿得上网找找。 不,不,那头怪物的眼神……它被那个神秘人占据了身体。在最后他坚持不下去,要被海水溺毙时,是那个神秘人将他卷去了岸边。 是那个神秘人…… 水喝完了大半杯,周归余咚咚咚三下,敲门进来了,“醒了?”她径直去卫生间拿梳子出来,要给他梳头发。 他识趣坐去书桌前,问她:“我说小鱼儿,你怎么每次都来得恰到好处?” “因为你的动作一旦开始搅动空气里的水分子,我就会感受到。” “你已经到这地步了?”他惊讶,很想把炉火纯青这四个字送给她。 “还好吧,好像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但她却一如既往的谦虚,“范围太大的话,我得费些时间去感受到空气中的水分子流动程度,才能判定到底是哪个地方出现了什么问题。你在西青公园里的那一战,要不是因为场地四周有强烈的气流对冲,搅得水分子杂乱无章,明显区别于周围,我也不能那么快就找到。” 话虽如此,但要是实际操作起来,估计那些号称会玩水的大佬都得在她面前靠边站。王也还是很服她,朝她竖大拇指,“牛。” “各有所长吧。”周归余听了笑,在给他扎好头发后捏了捏他的肩,好让他的肩颈放松下来,问:“晚上想吃什么?” “那道开水白菜?”知道流程走完了,他侧过身来看她,见她稍微后退了一步,与他分开了段距离,整个人清清淡淡的站在那里,才忽然意识到刚才她给他扎头发时,好像距离过近了。 不过这个意识转瞬即过,他又把主要想法集中在了晚上要吃什么这件事上,开始摸着下巴想:“可以蒸几个馒头吗?感觉好久都没吃馒头了。” 这让周归余…… 说真的,要是所有的顾客都像他这样不挑剔,那这个世界真的会太平上许多。 不过既然这是他的要求,那就做呗。 晚上,她果真没煮米饭,蒸了馒头,做了那道开水白菜。鸡肉则被她去骨撕下来,调了蘸料,当了低配版的口水鸡。 把饭菜一端上桌,王也把目光定在了那红油蘸料上,哟出了声,“不是说要以药膳为主,忌辛辣吗?” “只是忌讳,又没有说不可以吃。养伤重在放松心情,愉悦身心,并非如苦行僧似的清水寡食,禁锢自我。”她把口水鸡推去他面前,示意他可以先尝尝,“不过道长你不是北京人吗?北方的菜式多浓厚朴实,你怎么会……” “出生在重庆么。”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丝鸡肉尝鲜,“主要我妈是重庆人,无辣不欢,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对着她干吧?久而久之,也就成习惯了,不吃点辣的,心里不得劲儿。话说小鱼儿啊,你这蘸料也是一绝啊!以后真不打算开饭店?” “看吧。”她笑起来,“道长你知道当厨师最有成就感的事是什么吗?” “什么?” “夸他的饭菜做得好吃。” “那我以后每吃一次就夸你一次?” 第44章 “这么有诚意的吗?”她笑得弯起了眼睛,并未戳破他的这种善意。 是真心把她当朋友,觉得他们以后可以常联络,才会这样说吧? 真好,他已经把自己当朋友了。 吃完饭,她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王也自觉跟在她身后,照常去老位置上靠,一边拿手机查乌龟的种类,一边问她:“鱼儿你晚上有什么娱乐活动不?” “睡觉前看会儿书,算吗?”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太确定。毕竟,这并非她固定的习惯,只是偶尔会兴之所至。她绝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将注意力扩散出去感受四周的环境,到点就睡觉。 这让王也叹气,“果然。那你要是没事,待会儿跟我一起看纪录片不?《蓝色星球》,讲海洋动物的,我刚搜的。”乌龟总共就这几个品种,为啥偏偏那头那么清奇?变异的? 这让周归余意外,“你……” “什么?”他的注意力还放在手机对纪录片的介绍上,没听清。 “我说可以。”她改了口,应下来了。她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就能直面内心深处对未知的恐惧。 脑子里想着这些七七八八的,等她洗完碗,王也已经去客厅把电视打开了,正拿遥控搜那部纪录片。 而等她收拾完过去时,他已经瘫在沙发上,把开头给暂停了。见她来,他才伸手按下播放键,招呼她坐下,“没找到中文版的,英文原音,可能会有点无聊,就当学习了。”话完,才意识到她生长在美/国,哪会看不懂英文?不由郁闷扶额,“我去,你这中文太流畅,都差点忘了你是个外国人了。” “但我也是华裔啊。”她笑了笑,拿着抱枕躺去沙发的另一边,开始专心看片。 她有点恍惚。因为很久都没这么看过电视了。好像上次看,是kris十九岁那年?那时候,《sherlock》刚出来,他一边看电视剧,一边发誓自己绝不会再看一眼代码,一定要去当个酷霸拽的侦探,但看完后的第二天,他还是顶着对黑眼圈去了实验室。 [i\'m watching tv.]她给kris发短信道。 那头很快回复过来:[are yourself?] [no,with another man.] 那头没有短信再发过来。但她能想象他把单词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气闷放弃的模样。 kris……他好像不太喜欢她去过分接近其他人。 把手机放下,她继续去看片子前,分散了会儿神去注意厨房。 厨房里还温着王也的药,需要饭后一小时后才能喝。她过来前怕忘记,特意调了闹钟,就等到了点去关火倒出来。 不过外面好像也不太安宁。有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一直靠在院墙边守着。 “怎么了?”注意到她盯了庭院好一会儿,王也向外看了看,乌漆嘛黑的一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周归余回过神,摇了摇头,“只是忽然发现,这里夏天的光景也不太长,七点就黑天了。” “纬度高么。把黄河一过,南方的光景才叫长,这时候,他们那边八点都还能看见落日。” 好像是的。在武当山上住的那几天,她在夺命香炉那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等到快八点了,才亲眼见到太阳真正落山。 怪不得他们一直都在称赞中国的地大物博。仅是过了一条河,就有如此大的地域差异,的确很难不让人生出觊觎。 片子里的镜头已经深入海洋之下了,五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结伴,在画面上穿梭游动。王也单脚放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散靠在靠垫上,看得极为认真。周归余不好打搅,悄悄用食指画了个圈,一条晶莹的细线便无声附去了院墙上,肉眼不可见。 她私心里觉得那个陈金魁应该不至于那么窝囊,连自己门派里的事都解决不好。但社会在进步,连带着现在的人都比以前的精明上许多,她也不敢小瞧。 就当,以防万一好了。 一个小时后,闹钟响,王也从电视上回神,问她怎么了,她起身去厨房关火,把药端到他面前来,他面色菜菜,做好心理建设了,才一口气端起来给闷下去了。 这第二个疗程的药,就算加了蜂蜜,也比第一个疗程的苦不少。 “还有三天,如果好得快,就可以换几味药引,进入下一个疗程了。今天没听到你咳了。”她把接好的温水递给他,顺手把药碗端回厨房清洗。 外面没有动静,整座宅院也都没有异动,不过那两个男人还是一左一右在守着。想来,他们恐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洗好碗,她回去沙发上躺着,问王也:“明早煮荷叶莲子粥,可以吗?” “有荷叶?” “有啊。”她点头,“冷藏室里,你没看到?” 这个么……他就一厨房观光游客,哪能注意到这些?“随便做,鱼儿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他们继续看电视。 等到快十点的时候,周归余才放下抱枕起了身,示意自己要去睡了,让他早点睡。哦,顺便还多嘱咐了一句,不准贪凉洗冷水澡,把空调温度开到25°以下。 是个人都有毛病。他的毛病现在就在这两点上。归咎起来,核心就是他不想把自己当病人看,觉得自己能吃能睡能动,就算个健康的人了。但实际上,哼。 说到底,再豁达的人面对这种低沉的境遇,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不平衡,想要在某些方面证明自己跟从前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45章 他到底也是一个“人”,而非神。 -------------------- 第24章 霸下 ===================== 接下来的三天,都过得相对平淡,几乎是在日复日的生活。要说有不同,当然也有。那就是,王也的伤口已经彻底结疤了,他洗澡时再也不用贴防水贴,小心翼翼的防止伤口感染了。 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他的右手也可以拆绷带,开始做正式的康复性训练,加快灵活性的恢复了。 至于再长远一点的,对肺部的调养、经脉的恢复,周归余对他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时候,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休养。现在只是修复了他的外伤,还需要将养固本,才能调元。 对于这点,他一直都在意料之中,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吧。之前又不是没当过普通人。” 说着,他试着抬了抬自己的右手,见并没有抬起来,又去捏了捏手指,疑惑问她,“小鱼儿,我怎么感觉这绷带拆了跟没拆没啥两样?还是没啥感觉啊。” “现在只是骨头长好了,神经还没完全连起来。”周归余听了,按着他的肩膀去缓慢抬起他的右手又放下,反复三次后,又握住他的肘关节,让他缓慢横向伸展再打回来,反复三次,接着捏他的手臂,也是来回数次,防止他肌肉僵硬,促进血液流通,最后是握住他的手,让他握紧又松开。 把这全套做下来后,她鼻梁上冒起了细汗,看起来是颇费了些力气。呼出口浊气,把汗珠擦去,她才缓声道:“如果你足够幸运,康复训练应该能让你恢复到右手能灵活使用的程度。” “那如果不幸运呢?” “能保证基本的生活自理。但像穿针引线这种精细活,你做起来应该会很吃力。具体表现的话,应该是手不稳,颤抖得比较厉害。” 听此,他松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一辈子都没知觉。” “哪有这么严重?”她失笑,“经脉和神经的脉络图,虽然有部分的重叠,但本质上还是两套不同的运行机制。只是你这次受伤,伤到了重叠的那部分。说起来,这么些天过去了,王道长你应该想到谁跟你有这么大的仇了吧?这种阴狠要你命的招数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想到了几种结果,但都需要去印证。也不知道魁儿爷那边什么时候能处理完。我在这里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正说着呢,外头,如意就扛着一麻袋的生活物资进了院,试探性的喊着:“王道长?周姑娘?” 这不就是说曹操曹操的代言人就到了么?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去院外,彼此眼神交换了下,才先后走去院子里。 . 他今天穿了件纯灰色的短袖,头发虽然扎成了个团儿,但额前鬓边还是有碎发落下,看起来比前些天……状态差不多?不,眼睛更亮了。 周姑娘的衣服好像就两套。要么是假两件衬衫配牛仔裤,要么就是……还是假两件衬衫配牛仔裤。他们武当山还真是…… 如意收回目光,朝他们打招呼,“王道长,周姑娘,今儿我来送食物了。抱歉哈,现在才来。这几天事儿太多,上午耽搁了半天。你们菜还够吧?” . 受过伤。腰伤。新伤。 周归余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去看地上那袋食物,走过去时摇了摇头,单手把它提起来道:“够的。还有一天的量。劳烦了。”那么大麻袋的食物被她提起来,看起来轻轻松松的,像是拎泡沫。 有血腥味。上午? 但上午,这座宅院里没什么动静。 . 好像受伤了。她的站姿,重心在左脚上,在避免身体右侧的活动。 王也看向周归余,见她神色淡淡的,在触及他的目光后只是对他微微摇了头,明白了。 看来是术字门内的事,和他无关。 对此,如意也松了口气,只在走前道:“王道长,三爷爷说,他最多三日就能回来了。你到时候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他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在他回来前,得劳烦你在这院子里多待上些时日。近来村里不太平,出了贼。有几个野心大的,还想闯宅院,都被阳护阵给护没了。” 这样啊。他点头,“晓得了。多谢。”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几天,屋里那条小鱼儿会时不时的要看向院外了。 但不跟他说是怎么回事?他是正儿八经的受害者好不好?有知情权的好不好? 憋着这口气,他进了厨房,想跟她掰扯掰扯,却没想到前脚刚进,后脚就被她抢了话头,“不确定那几个是冲着谁来着,就没跟你说。而且看那架势,好像都是他们门内的人,彼此都认识,像是来找东西的,和你无关。” 哦……那好吧。那这事儿就过去了。他问:“今晚吃什么?” “以形补形,给你炖白玉鸡爪。” “可以啊。”他应得很快,以至于应下后才觉出她话里的促狭成分,有些纠结的提起自己的右手道:“我说小鱼儿,我这手,炖猪脚是不是更合适点?” “那明天再炖个猪脚?正好有。”见她言笑晏晏的,真像一条在水里欢快游着的小鱼儿,他无奈叹口气,走了走了。 他老王大人有大量,才不跟小姑娘争呢。 而且到了晚饭的时候,那道白玉鸡爪一上来,他也没跟自己的胃过不去,该吃的还是吃了个一干二净。 第46章 周归余在旁看着,忽然觉得他好养活。真省心。 吃完饭,他们还是各坐在沙发上的一端看电视。 之前的《蓝色星球》早就看完了,现在王也找了部新的纪录片看,叫《南太平洋》,也是讲海洋动物的,不过这部将目光集中在南太平洋海域,讲的是南太平洋独有的文化历史,以及海洋中星罗棋布的岛屿的野生生态故事。 周归余对这部纪录片的兴趣似乎也比前部的大,这两天里,看到猎奇的地方,她会不自觉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发出惊叹,兴高采烈的和他讨论几句。 以至于王也觉着吧,这小姑娘好像不是没兴趣,只是没找到她感兴趣的东西而已。 现在,见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上的塚雉看,他笑着问她:“小鱼儿,你下过海吗?” “下过。”她一心二用的回应着,“阿拉斯加和夏威夷,我都去过。不过当时,他不准我游去深海,我就只在浅海区里逛了个遍。置身海洋和置身天空是一样的,在那种绝对由自然控制的环境下,你会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从而去敬畏它的伟大。” 这么一说,好像是的。现在每次睡觉,他都会梦魇到上次在海里与那头怪物对峙的时候,有哪一次不是这样的感受? 一想到这个,他忽然又想起另一件事,问她:“那小鱼儿,你有没有听说哪种乌龟是可以立着游的?” “立着游?向上爬吗?”周归余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以至于,他有些不确定了起来,“但也不至于一直立在那里吧?”还会伸长了脖子,睁着双眼睛瞪人。那种差点成了猎物的心情,啧,“该怎么形容呢,有乌龟的壳,看起来就是乌龟的品种,但脖子真的有点长,咧开嘴还有牙齿。” 听得她疑惑极了,问:“你在哪儿见的?” “渤海海域。” “确定?” “确定。”他肯定点头,“我就从那儿上岸的,能不知道那是哪儿?” 所以,真的跟他的梦魇有关咯?周归余顿了下,决定起身,“王道长,你等等,我去拿ipad。你待会儿说,我给你画下来吧。你电视暂停一下。”说着,她就套上拖鞋,跑去自己房间翻书包了。 那哒哒哒小跑的模样,跟个小孩儿没差别。见她进了房,他心下好笑。不过笑过后,却是怔愣——在暂停电视时,他想,她应该是猜到了他说的这个对他来说是意味着什么的,不然不会这么积极。 想到这里,见她抱着ipad出来,他笑起来,招呼她过来坐,“还会画画?” “会一些基本功。算是医学生的基本素养。”她点进iartbook里,靠近他坐下,用笔在上面画了个大概的轮廓,展示给他看,“大概这样?” 寥寥几笔,形似神不似。因为他没说得更具体。王也摸着下巴看了会儿,站起来比划道:“脖子大概要再长点。它身长差不多有我这么高,四肢因为它漂浮在水里,也没看出来有多长,但它那脖子是真的长啊,都快比得我一个上半身了。” 说到这里,他又细细回忆着,“整体也比较修长吧,龟壳好像也不是很厚,属于狭长的那种。而且,它有牙齿啊,那牙齿是尖的,就鲨鱼那种牙齿你知道吧?” emmm,这个么……虽然没真正见过,但能想象。毕竟看过电视上的照片。她失笑问:“道长你看得这么仔细?” “看了它大半小时。”他满头黑线,人都要麻了,“毕生难忘的回忆,能不清晰嘛?” “那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它呢?” “这……该怎么说呢……”他半瘫回沙发上,叹气道:“有点复杂,还和一个针对了我两次的神秘人有关。不过归根结底,就像你之前说的,人会因为未知而惧怕,选择逃避。” 至于现在为什么又要面对了呢?因为无聊。 也不全是。主要还是发现,一直让他挥之不去的梦魇根源就在这头怪物身上,总得解决,是吧? 脑壳大。 他在心里一叹,想跟她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都说出来,但见她拿着笔,侧着身,在认真听他说话,不知为何,又把冲动变成了忽然想知道她的想法是什么。 就莫名觉得,她是懂他的。 但周归余对此,却似乎没什么想法。见他在看自己,她只是摸了自己的脸,问是不是脸上有东西,在他摇头后,就低头回身,专心去画画了。 好像在逃避。 又好像不是。 好像他刚才以为的她其实很懂他是他的错觉。 又好像不是。 见她在ipad上的画像渐渐成型,他凑过去看。只一眼,就惊叹了,“小鱼儿,这是你说的只会些基本功?” “是啊。并不专业。画画不是该赋予笔下的东西以强烈的感情吗?我画的就只是死物而已。” “你这……”倒把他整得有些词穷了,在憋了半天都没想到什么该说什么后,他也干脆放弃了夸赞她画技好这件事,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她的画上,上手放大去看,“不过确实很像,和我见到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它就是一头怪物咯?哪有乌龟有牙齿的?” “就没有其他动物像乌龟的?” “那你说说有什么?” 一时间,王也语塞。 原因无他。这几天,他想来想去,想去想来,也只想起一个像的。 第47章 霸下,龙之四子,形似龟,状似玄武,有牙齿。 但那可能吗? -------------------- 第25章 勾结 ===================== 客厅里的装饰灯明亮耀眼,闯进来的小飞虫正扑哧扑哧的扇着翅膀,围绕它盘旋飞转。夜色浓重,院外蛙叫虫鸣,奏唱着夏日的盛曲,院内静谧寂然,唯独灯下的人相互注视,彼此沉默。 最后,是周归余看不下去了,点进推特里,搜索出贝希摩斯的相关言论给他看,“贝希摩斯,他们的sp系列药物已经改良到13代了,王道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他凑过去浏览,见上面基本都是枉顾医学伦理,试验品是人,随意遗弃医疗废物,抓住了外星生物,可以改变人体基因……这类不切实际的爆料,不觉皱起了眉头,“有很多次失败?” “准确的说,是有很多失败品。”她纠正。 一时间,王也惊愕。 失败和失败品之间……虽然一字之差,意思却天壤之别。 就如周归余认真跟他叙说的那样:“能够激发人体潜能的sp系列药物下,有很多人体失败品。”为了足够准确,她把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 “你知道纳森岛,也许是因为你口中的张楚岚要去那里寻找甲申之乱的线索,才对它有所耳闻,但我知道,则是因为一个公认的事实。这个事实就是:全是异人的纳森岛上,有许多sp系列药物的失败品。” 刻意强调完这点后,她道:“对那些失败品来说,被改造后的身体,骨头软化、脚掌生蹼、喜食生肉……可能连他们自己都接受不了。唯一能接纳他们这群怪物的地方,就只有怪物的聚集地。” “所以?” “所以,我更偏向于这头怪物是sp系列的产物,或者说得再阴谋论一些,不管它是失败产品还是成功产物,总不能是它自己生来就在那里,总要去追究它出现在那里的原因。王道长,这才是你真正的心结吧?不是它本身的怪异让你害怕,而是它为什么出现在那里让你感受到了恐惧。” 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现在有点乱,赶忙摆手示意她停下,试图理清自己的逻辑,“首先,先谈论这头怪物本身。我这几天吧,其实也想到了这点。不是它本身的怪异让我害怕,而是它为什么出现在那里让我感受到了恐惧。如果只是针对我,那幕后之人在海里都能摆我一道,和现在术字门内有叛徒这点就能完全对上号了。” 但问题就在于……他拧起眉头,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头怪物,被那个神秘人控制了。” “啊?”周归余惊讶。 “就是控制了思想,占据了身体。可以这么说。” 她:“……” 她干脆闭了嘴,把界面保存好,收回ipad,想继续看电视了。 不太想承认,她刚才自作多情了。 见她不言语,王也也明白了,赶紧解释,“这个有点复杂,之前是我没跟你说清楚。但小鱼儿,排除那个神秘人,这头怪物本身也挺让人奇怪的,所以我这思来想去的吧,才有些绕不过弯儿。” 不不不,还是她愚昧了。既然是那个所谓的神秘人控制了那头怪物,那就只用去追究那个神秘人是谁就好。 她凉凉看他一眼,还是决定去看电视,“王道长,你应该先解释这个人的动机,再去把他找出来,最后再去追究那头怪物来源于哪里。” “那要是既没法他的解释动机,又没法找到他呢?” 她没说话。 他继续说:“第一次见他,他藏在一个男人身上,第二次见他,他藏在如花,就一个机关傀儡身上。第三次,就这次,他藏在了姑且算是一头乌龟的怪物身上,你说我要怎么去找他?” 哦?这倒是让周归余起了点兴趣,“能控制人、物……”咦,“每次都还针对你?”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但这种针对……怎么说呢,好像又不是要取我性命的那种针对。”不然,这一次为何要救他?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了一点,“哦,他还有个特点。我乱金柝定不住他。不是那种影响力越大,我就越定不住的那种定不住,而是很单纯的那种定不住。” “单纯的定不住?”说得玄乎其乎的。周归余越来越感兴趣了,干脆把遥控器放下,认真来想他这个问题,“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在风后的格局里,主张我即方位,我即吉凶。如果在这个‘我’的主张里,这个神秘人能做到脱离‘我’的掌控去完全的、高自由度的行事……出阳神?” 喂,你这丫头,非要揪着出阳神不放了是吧?他黑线摇头,“只要身在局中,万物由我掌控,哪怕是灵魂,也能被乱金柝定住。” “也是。”这么一想,她也觉得没这可能了,“那除了他,还有定不住的情况发生么?” 这下……王也挠头,斜着眼去看别处,“倒是还有一个。” “谁?” “冯宝宝。”他答:“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失忆的人,跟张楚岚一伙儿的。” “那她……” “不会是她。”他再次摇头,“她的需求是找回过去的记忆,与之无关的事,一概不关心。” “那道长你为什么会定不住她呢?” 这……“我没法回答儿。真的,我也不知道。”他摊手,干脆破罐子破摔,全盘拖出,“她实力确实挺强,但要说强到哪种地步了呢?我没和她正式打过,还真不太知道。我估摸着吧,可能跟她的身世有关?那姐妹儿横骨插心的,跟无根生有关系,大概率是父女吧。” 第48章 闻言,周归余惊愕。 甲申之乱发生在1944年,就算他口中的这个冯宝宝是当年才出生的,那距离现在也过去了七十二年。但他提起她,说的是“姐妹儿”,也就是说,她现在的容貌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三十…… “鱼儿你也别多心,之前之所以没告诉你,一来是你自己说不感兴趣当年的事,二来,我也不想把你卷得太深。” 他没注意到周归余的情绪,还在继续说:“现在之所以又告诉你,主要是因为我成天成天的想这些,把自己想得都快魔怔了,必须要说出来才会好受点,你就受累听听吧。顺道,你也给我出出主意?小鱼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比较好?” 啊?如果是这样……她回过神来,迟疑道:“既然公司在调查你之前说的碧游村事件,那就让公司顺手把这个神秘人也查了呗。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这么做。” “何解?” “道长,你还真把我当你肚子里的蛔虫了啊。”见他认为可行,她摇头失笑,“就像你之前说的,单独去讨论那头怪物本身的话,谁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呢?我看你们在那个知乎论坛上不还玩笑说沿海渔民不止会打渔么?道长你也顺手提供点线索得点奖金呗。” “怎么说得我没钱似的?”王也失笑不已,“滑不溜秋的,你。” 不过,第二天,在吃完早饭去院里溜达时,他还真给徐四去了个电话,跟他说起了这件事。 电话那头,徐四貌似在走廊,回声比较大,在听他说完后,吊儿郎当的语气收敛不少,思索着应下了,“成,但渤海海域……大半归东北管了,要真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大概率得两边协调,一起来调查。我今儿要开会,明儿去给你看看,急不?” “不急,就怕出事。”他叹气,“另外,那俩人咋样了?” 一说起这个,徐四可有太多话想跟他唠了,“哎哟喂,是真不好审,软硬不吃,威逼利诱,嘴硬着呢,撬了三天才开口。他们有个组织,王道长你可以理解为杀手组织,刺客组织,都行,里面应该都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他们三人为一组,和头儿都是单线联系的,组与组之间互不沟通,并不知晓其他人的身份。 那个头儿,据他们描述,谨慎得很,每次见面都在暗处,黑衣黑裤黑帽子,根本看不清脸,除了有点大概的身高外,其他根本没法描述,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查。 我们也请吕家那边的人过来看了,已经证实他们都是由普通人经由某种特殊的转化变成异人的。但麻烦的是,他们关于自己如何转化为异人的那段记忆并不齐全,都只能模糊看见一个房间,来来回回好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再往深里挖,也搜不出其他有用线索了。” 听到这儿,王也并不意外,心想你们要是能这么快确定对方的身份,他才奇了个大怪。不过,“不是四人一组吗?那个啥,会金睛的那个斥候,不算他们组里的?” “不算。那是他们那个组织里单独的一个部门,协助他们参与行动的。” 我去,这分工明确的,“怎么和唐门有点像?” “担心的就是这个。要是牵扯到其他门派,这事儿就复杂了。谨慎起见,目前的行动也都是秘密进行的。”说到这里,徐四的语气又低沉了许多,小声对他道:“赵董也很重视这件事。他昨儿和华中的那位谈了大半天,今儿又召集我们各个分区要开会,我看待会儿大半是要谈这件事。” 这样。他心里有数了,“那成吧,这两件,无论哪一件有新消息了,都第一时间通知我呗。” “怎么滴?老王,就你现在这样儿,还想帮上忙?” 一听这话儿,他就不乐意了,差点就要戳着手机去骂他了,“我说徐老四,你别想用激将法从我这里套话,你有本事去问张楚岚是怎么把我套进来的啊。还有,他要是从纳森岛回来了,你赶紧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等着他来找我。” 电话就这么挂掉,王也还是有点脸臭,在心里给他画了七八个圈圈才决定进厨房看周归余备菜熬汤去。 . 此时此刻,老宅正堂前,陈金魁端坐在正首,神情凝重,余众亲近弟子分别站在两侧,各自晦涩。 中年男人国字脸,周正精神,在陈金魁问他知不知错时,憋着脸大喊,“师父!我想将咱们术字门发扬光大有错吗?现如今的十佬中,出头的都是年轻人,若您不去争取,咱们术字门迟早会像一气流、自然堂和燕武堂那样,没落到不得已合成求真门的地步!” “放肆!”陈金魁怒从心起,摔了茶盏,一巴掌打去了他脑袋上,将他差点扫飞到堂外,“这不是你勾结全性的理由!” “他们不是全性!”弟子擦掉嘴上的血,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解释,“师父!你信我!他们不是全性!他们只是借全性之名帮助各大派培养弟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们从未承认自己是全性之人,也从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他们拥有将普通人转化为异人的能力,如此神奇手段,如果被外人知晓,该引起怎样的血雨腥风?我不敢把他们邀请入门中啊,那样势必会引起外人的觊觎,届时术字门受到威胁,又是一番麻烦,还不如就他们的提议,我只需提供功法,他们就能帮我们培养……” “混账!还在执迷不悟!”陈金魁吼出了声,一把抓起拐杖,用了十分力道朝他打去,将他打得趴在地上,吐了鲜血,周围亲近弟子拉的拉,扯的扯,连忙阻止。 第49章 与此同时,北京,哪都通总部,会议室内。 在耳机里收到“会议开始”的提醒后,见各区负责人已在各自的座位上做好,赵方旭才用小刀裁开密封的牛皮纸袋,将资料一份份下发,开口道:“今天这场会,开得比较突然,和往常有些不同,要求大家在会议结束后需要在禁制师面前立个誓,绝不能透露会议上的半点内容。除此之外,大家像往常那样就行,不用拘谨,正常发表自己的观点看法哈。” 话完,见资料传下去,已经人手一份,他才坐下去拿起首页道:“我先给大家说一下资料上的是谁……” -------------------- 第26章 结果 ===================== 碧游村事件的最新进展是: 已基本确认对方是一伙有组织有纪律的□□组织,早在多年前就有预谋的打着壮大各门各派势力的旗帜,与其门内弟子私下合作,将由普通人转化而来的异人送去各门各派中修炼。 涉及到人口红线问题,牵扯到各门各派的利益,公司的行动准则是: 秘密调查,全力歼灭。 王也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是各区负责人的会议结束后,徐四主动给他打电话说起的。 对于这个结果,他不算太意外。毕竟,这也是他推演完后认为概率最大的一种。 “老王,说真的,我现在都有点怕你又跟我说哪里哪里有问题了。你瞧这事儿,术字门尚且如此,那龙虎山、武当、全真龙门……这些大门大派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存在,后面要是查翻了天,引出地震海啸了……你都没瞧见会议结束后,我跟赵董说你在渤海那边遇见的那事时,那黑成锅炭的表情!我特么的,我现在正连夜赶去沾化呢。” “哟,辛苦辛苦。”彼时,他正大爷似的坐在院子里拿着蒲扇扇风,练习右手的控制度,在听完他这段话后,乐了,“后面有我要配合的地方及时说哈。” 一时间,徐四竟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卧槽,老王你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小心我明儿就跟上头申请让你全程陪同调查哈。” “那有工资不?” “喂,过分了哈。” 电话就这么挂完,周归余在旁听着,忍着笑问:“不会真让你去跟全程吧?” “不至于。”他摆手,“他们肯定兜得住。好歹算半台国家机器,这都兜不住,那还能叫哪都通吗?”更何况,他还没找魁儿爷谈话呢。 “也是。”见他摇扇扇风做起来缓慢又吃力,配合着他这坐姿,倒真像个老年人了,周归余心急,干脆抢过他的扇子来扇,“今儿早,陈姑娘来说陈爷昨晚就回来了,阳护阵也撤下了,你想什么时候去找他呢?” “他也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去找啊,谁知道他事儿办得咋样了?”说起这个,他其实还心里有气呢,“等过几天再说吧。等他缓缓,我也再缓缓。” 合着,就是没做好见面的准备。 周归余笑,再接再厉,“那今晚吃了饭,出去转转消食?小陈姑娘不是说后面有个荷花园,荷花都开了吗?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总不能拂了他们一番好意。”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怕会遇到魁儿爷。” “嗯?”这让她不解。 他解释,“人好歹是十佬,在圈里也算地位超然了,哪还能再好意思跟我这个小人物道歉?再说了,就算他好意思,他也没脸见我,得我自己过去才行。” 所以,他第二次知道这件事,便是在晚上他和周归余在池塘边上散步消食,遇到陈金魁果真老早就等在凉亭里,煮茶等着与他赔礼道歉的时候。 当时,他沉默、复杂,最后叹气,就像是今晚的康桥。 直到他入了凉亭,坐在这位陈爷的对面了,他才略微平复掉心里的五味杂陈,在对面这位大佬手足无措的姿态下开口:“说实话,魁儿爷,我没做好太足的准备,是真不想见你。” 以至于陈金魁心里也难受,“王大师,我……” “别废话,见都见了,说事儿。”他不想再就过去的是非做无意义的纠缠,不客气的开口:“我来您这儿的目的老早就跟您老人家说过,首先是养伤,其次就是探听那天那四个人是咋回事。您老这些天一直在处理这事儿,不也是为了给我个结果么?怎么着,现在和我碰头,有结果了?” “有了有了。”陈金魁连连点头,正要说,见周归余在这里,又犹疑了,“王大师,您看……” 他意有所指得厉害,周归余识趣的想要走,却被王也拉住,“不用,我命都是她救的,她有什么听不得的?” 见此,陈金魁也不含糊了,在她重新坐下后起身对她双手抱拳,“实不相瞒,那晚我见过周大师。若非大师出手相救,我这条贱命还不一定能活到现在。大师日后……” “不用不用。”听他一口一个大师的叫她,周归余也可算是体会到了王也的心情,满头黑线的将他打断,“您直接说事吧。” “那成。魁儿就开门见山了。”陈金魁坐下,直接道:“那四个人,说出来不怕您俩笑话,原本都是魁儿根据曜星社提供的信息,匿名请的一流高手,介绍的是最善分析隐匿。” 他一股脑的说着,“魁儿原本是想着,我俩对决时,找几个人做旁观,让他们记下大师您的身法和炁体流向,事后就算我输了,您不教我绝学,我也能根据他们的复盘倒推出大半技巧。可没想到,背后那人竟然把人给换了!”他猩红了眼,重重捶向桌子。 第50章 周归余被他吓了一跳,茶杯差点没拿稳。王也见了,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后才问他:“曜星社提供的哪些信息?” 问完,怕身边这小姑娘疑惑,又朝她小声解释,“曜星社是最近几年才成立的一个很小的民间异人团体,是个非盈利性质的公益机构,活动资金主要靠向其他异人募捐,主要从事针对异人的救助和异人内部的信息咨询服务。” 听完,周归余也明白了,喝下一口茶水压惊问:“这种专门针对异人做信息咨询服务的,在你们这里多吗?” “不多。有名的就两家,曜星社和江湖小栈。”他不假思索的答。只是,在答完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问陈金魁:“魁儿爷,你为什么没去找小栈呢?” 一时间,陈金魁后背冒汗。 虚的。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紧了又紧,有些难以启齿,“之所以不去找小栈,王大师,你也知道,牧由和我同在十佬之列,我若去小栈咨询这类信息,以后和他开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总归不得劲儿,怕他发现我德行有亏,所以才绕了个远,找的曜星社。” 哈?牛掰啊您。王也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示意他继续。 陈金魁便继续道:“至于向曜星社那边咨询的哪些信息,就是让他们介绍几个善于隐匿和分析的异人。拿到那四人的信息后,我是挨个在网上雇他们来的。” “挨个?”他抓住了重点,“你没让他们知道有谁一起参加?” “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陈金魁有些急了,双手撑桌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王大师,魁儿做这件事本就理亏在前,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见面,知道我的目的!我挨个联系他们,表面上派的都是不同的任务!” “那怪不得他们当时一起出现后,您会那么慌乱。”回想起当时,他也算解惑了。 “王大师,我……” 见他更加慌乱的想要解释,他扬手将他打断,“魁儿爷,您憋说话,听我说。首先,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今日之后,就此翻篇,以后若能再见面,谁都不准再提及。其次,我多问一嘴,您别多心。您当时是如何联系上曜星社的?” “我……是通过官网。但……但、如果是曜星社内部有问题,我是通过官网客服查询的服务,背后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知道对面是我呢?他们每天要面对那么多咨询。” “所以说,您别多心,我就是多问一嘴。”见他纠结,王也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后面就没其他了吧?” “没了。” 哦,这样。“那门里都清理干净了?” “干净了。” “还有其他线索没?” “目前只能查到要杀大师你的那几个人都是由普通人转化过来的,他们背后有个神秘组织。” “那成。”那就真问完了,该走了。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王也站起来展示给他看,“茶喝完了,魁儿爷,回去了。您老也保重身体。”至于再多的场面话,他现在没心情说,也没法说得出来。 哦,不过有一点倒是要提醒。他折回身道:“魁儿爷,到此为止吧,别再查下去了。再查下去,你术字门兜不住。我要走的时候会跟您说的。”至于其他再多的话,他就没有了。还是那句话。没心情。 回去后,他瘫去沙发上发呆,没打开电视看。 看出他心情不佳,周归余也没多问,只是把炖好的冰糖雪梨端到了他面前,示意他吃,“他们说,在烦闷的时候多吃糖,能让人感到快乐。” “这谁说的?”他接过勺子,挖了一块梨往嘴里送,清甜不腻,入口即化,味道正宗,功夫不错,确实心情好上了许多,不由想笑。 见他暂时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乱想放去一边了,她也笑起来,拿起坐垫盘腿坐去了茶几边,也用勺去舀自己碗里的,“他们说的呗。王道长,心思沉重,神绪混乱,并不利于你的康复。” “我知道。”他端起碗喝汤,“但我忍不住不去想,我只能尽可能的不去想。” 说得有些绕,但周归余理解了,问他:“现在魁儿爷把结果也告诉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过一俩天吧。” “嗯?” “下午我给老青发消息,他没回我。估计他那里还没结束呢。” “所以,你想之后直接去诸葛家?” 他点头,“武侯诸葛家,奇门遁甲,千年传承,厚重非常,说不定会有关于风后的记载。” 这样。她思索了下,又问:“那诸葛青有没有说会什么时候回来?” “去之前倒是说了,说一个星期左右。再算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两星期差不多。所以我才估摸着应该快了,不出意外的话。” “那我到时候要和你一起去?” 闻言,王也惊讶,“你不想去?” “倒不是。”她赶忙摇头,慢吞吞的说:“我只是觉得……你带上我,会不会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这下,王也更惊讶了,差点跳起来,“做饭打架你都会,你简直全能好吗?!” -------------------- 第27章 夜谈 ===================== 所以,他是下意识以为她会跟他一起去的。 该怎么说呢,从未有这么一刻,周归余感到如此开心。 以至于在吃完炖梨后,她因为开心,又跑去厨房把昨天做好的两个醉梨给端了出来,要和他一人一个分着吃。 第51章 王也觉得不太好,“加餐啊?” “可以算是。”说话间,她已经去舀梨子了。 王也还是觉得不太好,尤其是这扑面而来的酒味儿,“这玩意儿……不是用来喝的吗?” 这下,她懂了,“哦,我看冰箱里放着一瓶红酒,82年的,你又不喝,就做来吃呗。” 哦,这下,他也懂了,“感情醉梨也是吃梨?” “那要不……你喝汤?” “……” 算了。 与之带来的后果也有。 比如王也汤喝多了,起夜上了一趟厕所。 比如半夜三更的,周归余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物极必反。高兴得太早,灾祸也会紧随其后。这不就是么?她居然梦见了一个离谱的未来,梦见自己的肉身消散在天地间,灵魂与天地同寿,身处浩瀚星辰,目睹朝升朝落,潮起潮退,渐渐丧失一个人该有的喜怒哀乐,最终成为了神,从此无所不能,满是寂寞。 以至于她被吓醒了,醒来还是惊惧惶恐,看什么都怕。 她想,她真是酒喝多了。 在院子里晃来晃去,随手将水引去天上又落下,将水化冰冻结在半空又让它化雪飘下,落得小院白满头,但天不动,地不动,这人间亦不动,她颓丧靠去柱子上,觉得自己真是酒喝多了才会做这些事。她撤去这一片雪景,让它们成水,尽数归去观景中。 面对眼前与来时一样的如常,她想,她真是酒喝多了。最后还是晃去了王也的房间门前时,她想,她真是喝多了。 敲了三下门。 里面没应。 她咬唇,又敲了三下。 还是没…… 门开了。 她在惊愕中抬眼,就见王也趿拉着鞋站在了她面前,披散着头发,打着哈欠,整个人睡意朦胧的,“咋啦?” 声音出奇的懒散,问得她差点没能回答出来,“我……”做噩梦了?睡不着了?那来找他做什么呢? 思绪翻涌得厉害,她裹紧风衣,把头低下了。 王也觉得她今晚有点不寻常,便提起精神道:“出去走走?正好我起了夜,也有点睡不着。” “好。”她再度裹紧外套,跟在他身后,又走去了院子里。 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他没说话,她将外套又裹紧了几分,低头去数脚下的青石砖,也没开口。 说什么呢?荒诞得连她自己都……也许是她今晚喝多了,才会闹这么一出。 倒是王也被夜风一吹,清醒了几分,活动了下右手,才有些费力的拿起皮筋把自己的头发胡乱扎了下,见她没什么眼神给他,心道奇了怪了,把她看了又看,“做噩梦了?” “嗯?嗯。”她胡乱点头,低头去踢凸起的引渠石,“挺荒诞离奇的,也许道长你都不信。” “那你说说?”他有些好奇。 “有点复杂。”她抓头,没敢看他,干脆蹲下,把手伸进渠里晃荡水,“我梦见波涛汹涌,日月黑天,天上有很多战机,海域上……各国的钢铁巨兽各自占据一角,一个白头发的……青年骑着一头龙?从海里出来。很离谱。” 那确实离谱。“后面呢?”他问。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我随后就看见自己背靠山洞的石壁,这里,这里,都受伤了。”她在摸自己的右肩和右腹部时不小心带起一股水流在半空划出了一道弧线,为了让自己不显得那么异常,她挥手把水引回渠里,不再玩水了,而是抱紧自己出神道:“不是一般的伤,是很严重的伤,我能感觉自己要死了。” 就挺……他蹲下,想安慰她,却又听她说:“而且,我还梦到自己成仙了。” “啊?”他缩回了手,惊讶了,“成仙?羽化啊?” 她点头,把自己缩得更小了,像是要尽力降低存在感似的,“就很离谱。在我的梦里,所谓的成仙,也就是羽化,根本不是人们以为的得到了大真谛大自在。” “那是什么样的?”他去看她,试图理解她的这些情绪,但视力太好,一下子就被她脸上的细小绒毛给吸引住了。这丫头还挺白,跟玉一样。 “与道融合,成为天,成为地,成为它本身?”周归余没注意到他的目光,说到这里,才抬起头来。 这下,王也看清她那双澄蓝如天空般的眼睛里的情绪了。不再宁静灵动,全是茫然惶恐,像走失的孩子在找妈妈。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拥抱她。也许她需要一个拥抱,就像她上次拥抱他一样。但…… 最后,他还是改成了去揉她的头,叹气问:“你是害怕自己死?害怕失去情感?” 她怔愣一下,摇头,把他的手抓下来,“头发乱了。” 但又没有放开,而是在他的掌心上画出了一撇一捺,抿唇告诉他说:“我应该是在害怕我不再是一个‘人’。” 就像,她害怕她是一个人。 见她流下两行泪来,他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连忙替她擦去,“别哭。” “我哭了?”她意外,伸手去擦脸,见手背上竟然真有泪水,愕然。 一时间,眼泪决不住堤了。 王也顿感手足无措,“哎哎哎,你你你……” 她好像,还梦见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都擦在了王也的衣服上。她一直在哭,也不知道在哭什么,他好脾气的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像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她,一切真实得好像发生过。 第52章 但如果……这是真实存在的,那这事儿就发生在昨晚,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之后的事了呢?她又是怎么回到床上睡着的呢? 如果说这是梦中梦,那她醒来时泪痕犹在,早上和他打招呼时他也并未有什么异样,貌似也说得通。 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实力,也不至于那么玩水都没把这院子玩坏吧? 不能喝酒。 喝酒误人。 醉梨也不能吃了。 她感到窘迫,在吃早饭时,有些心不在焉的把熬好的粥盛给王也,见他单手接过碗,就拿起勺子准备开吃,除了衣服换了件外,与平时无甚区别,更加煎熬了。 问与不问间,薛定谔的猫。 最终,她还是咬唇,决定再确认一次,“王道长,我昨晚……是不是来敲过你的门?” “啊?”王也心头一跳,突然不是很想面对。好在,左手很稳,满满的一碗粥端在手上,愣是一点都没撒。 见此,她明白了,急忙低头去喝粥,“当我没问。” “哦……” 偏偏还要哦一声。她尴尬得脸上一下子就冒出了热,脚指头止不住的抠地。 这让王也好笑,忍不住调侃,“瞧你这样儿,之前不是被捅了都还能眼睛不带眨一眼的把刀拔出来呢吗?这多大点儿事儿?不就是做个噩梦嘛,后面有没有梦见什么?” “不是做噩梦,是醉了。”她小声反驳,“好歹是82年的拉菲。” “我还53年的泸州老窖呢。” “那饭后剪指甲哦。” 这下,他投降了,“祖宗,我叫你一声祖宗行吧?” 但叫祖宗也没用,说要给他剪指甲,是真要剪的。 吃完早饭后,把厨房收拾出来,把他换下的衣服丢去洗衣机里洗了,把小火温着的药端给他喝了,在王也注视的目光下慢悠悠的把一切都打整好,她才去把指甲剪套拿出来,示意他坐。 说真的,王也挺不想坐的。 她之前进进出出的那几趟,对他来说,都是折磨。 不情不愿的坐去小板凳上晒太阳,见她也端来一根小板凳在自己面前坐下,他把手伸给她问:“这是报复吧?”就是报复吧? “嗯。”她大方承认了,“我很久都没沾过酒了,所以有些失态。” 但你昨晚那清醒样儿……哪失态了?他大爷的,裂开了。 “不过道长你的指甲确实长长了很多。” 偏偏,给他剪左手时,她还要补充这一句。 他人都要无了,“你这条小鱼儿……”唉。 “我怎么了?” 见她挑眉,他在本能的反应下大脑高速运转着,硬生生地给改了口,“我觉得我右手好了大半了!”说着,赶忙把手抬起来给她看,“你看,都能抬起来了,虽然还不能完全举起来哈,但我这头发,你看看,我自己扎的,还行不?” 呃……周归余不想打击他,“可以。进步空间非常大。” “那等哪天我能把头发扎好了,我这手是不是也算好了?”他趁机问。 这让她无奈点头,“可以这么说。一般人受这种伤,起码在一个月内都抬不起手。” “还不是鱼儿你医术好?”他想恭维一下,不料却拍到了马屁上,惹得她幽幽促狭,“道长,确定不是你每天都加练的成果吗?” 这个嘛,他呵呵笑着,笑得有些心虚,“这不是没事儿做,就练练呗。” 笑得周归余也对他笑,“小心肌肉劳损,练废了哦。” 这下,王也笑不出来了。 感情这丫头是真记仇。 但她这话又说得有几分道理。人都提倡劳逸结合,他要是因为太闲就一直练他这右手,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见她已经剪完自己左手的指甲了,他主动把右手伸过去,顺道问:“等会儿逛园子去?” “小陈姑娘?” 带她啊,当导游?也成,好歹是人家的地盘,哪有客人自己逛园子的道理?他点头应下。 不过园子也没什么好逛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荷花池也就那么回事儿,要赏莲,还得去西湖。而至于其他的亭台水榭,就当是认位置了,不至于让他走丢。唯一吸引他的,还得是藏书馆。 说是馆,也不准确,其实就是一处院落里的几间屋子堆满了书,弄成了个怡情养性的所在——正好,他可以借这处地方养养性。 于是接下来这几天,他近乎有大半天的时间都泡在里面了。 一般是早上起个大早来,中午背着手,溜达着回去,晚上吃了饭,和周归余散步消食,会顺道再来一次,看个半小时再回去。 下午是不会来的。因为要做针灸,午睡的时间会拉长到一个半小时左右,再加上他起来会磨磨唧唧醒会儿神,做些康复训练,这么晃晃悠悠的,时间基本就没了。 这样的生活在持续四天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头发终于可以自己扎好了,也算可喜可贺。 为此,周归余还专门让他伸直了手臂,给他拍了张照。问及原因,她去手机相册里翻找了下,给他翻出了一张照片来—— 照片里,也是他,是脱力被人扶着,浑身都是血的状态。瞧角度,是由扶着的那个人拍的,重点在他那只无力垂下的右手上。 “很明显的对比,证明我医术不错,不是吗?”她把手机收起来,“而且,你算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不也值得纪念下吗?” 第53章 对此,王也:“……” 似乎破案了,为何最初他醒来时,左手是抖的。合着,这条小鱼儿…… 心头奔过一万只草泥马,他差点无槽可吐。这可不得纪念下?没被这丫头医死,他都算闯大运了啊。 -------------------- 第28章 衰老 ===================== 贴吧里出现了一条贴子,作者洋洋洒洒数千字,仿若亲临现场般,讲述了一个情节跌宕起伏的故事: 大佬a乃一方大派之首,道士b在一道家盛会上离奇战胜具有千年传承的术士后被逐出师门,二人本该毫无联系,此时却相约公园斗法,究其原因,原是因乔装过的a在那盛会上亲眼见b使出了那离奇手段,艳羡不已,欲拜师求教,却遭b的拒绝,二人几番你来我往后,争执无果,b便一石头为信物,约定在守住“诚”之一字的前提下,只要三次之中有任意一次能从他身上拿到信物,便教他绝学,立下了这三次之约。 此番他二人斗法,已是第三次了。此前两次,b因那离奇手段傍身,a都未能从他身上拿到石头。面对这最后一次机会,a严阵以待,全力以赴,但在手段频出后,却仍旧不能胜b半分,不得不说b之手段高超,实乃当世绝学。 眼看二人精力用尽,胜负将分,暗中蓄谋已久的c便伙同其他三人横空杀出,不仅以雷霆之势重伤他二人,还欲夺b之手段,令b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竟在重伤的情况再度开启那奇怪法阵,不仅在与c等缠斗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自愈好了身上的大部分伤,还能与之抗衡! 可惜b之手段是以自身性命为代价,过于昙花一现,不过十多分钟,他就已从一个年轻道士变成了耄耋老人,无法再力敌c之一伙。 眼看b将死,在如此千钧一发之际,万幸d及时赶到,凭借自身之绝学,不仅将c之一伙斩杀,还救下了奄奄一息的b,令其性命无虞,与来时无样。终是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 该贴子的标题是:震惊!仙人秘密公开!风后奇门与双全手现世! 大早上的,王也在上厕所玩手机时看到某乎自动给他推送的这条已经被顶成大爆的贴子后,脑子里还残留着的那点睡意瞬间被吓得无影无踪了。 这何止是亲临现场!这简直是当事人本人! 我他大爷的,我他奶奶的! 他胡乱把头发扎起,连牙都顾不得刷,直接套起衣服出去了——这事儿,他必须得去找魁儿爷理叨理叨!他咬牙切齿的这样认为。 彼时,周归余才把床叠好,正把窗打开通风,见他出去得匆匆,惊讶起来。 什么事?她下意识去掐手指,但掐到一半,想起他昨晚说想吃烙饼,她已经答应要做了,算了,先去弄早饭。 要是太过依赖天算,就失去为人的乐趣了。 . 在眼见拐个弯儿就能到陈金魁所在的院落时,王也冷静下来了。 大清早的就去叨扰老大爷,挺不好。他欲折身回去,却被晨练回来的如意叫住,“王也?” “哟,小陈啊。”他打招呼,见她一身运动装,气喘吁吁的,不由夸了下,“你这还起得挺早。” “哪有?”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有些欢快的跑到他跟前来,“你是来找三爷爷的吗?” “魁儿爷起了?” “老早就起了。我、我给你带路吧。这个点儿,他老人家一般都在遛鸟玩核桃。”她赶忙给他带路,“医生让他静心休养,所以,他老人家把门里的事情解决后,就一直在安安心心的养身体了。这几天门里有事,都是何师兄带着我们几个在处理。” “哦。那他身体咋样?前阵子我见他气色还行,应该没大碍了吧?” “也就那样。”提起这个,如意强笑,“你应该也了解三爷爷,他脾气犟,之前练金睛伤了眼睛,我们怎么劝都没用,现在又受了伤,命没了半条,然后周师兄又把他气得……” 那这么说来,确实挺……王也在心里一叹,对他的看法就更复杂了。 要是他稍微过得好一点,他就有理由恨他了。 如此沉默走着,在如意带他扣了门铛,被何远迎进院里后,他朝何远打了声招呼,随后,就看见这位魁儿爷在树下逗鸟了。 哦,这位“大佬a”一见到他,态度还转变挺大的,一下就软和下来了,赶紧朝他过来问好,“王大师!” 面对如意和何远的惊讶,王也再度黑线,“魁儿爷,折、寿啊!”他抢先出声。 但不管用,“王大师,我……” 眼见如意和何远的眼神越变越奇怪,也顾不得陈金魁语无伦次的解释了,他急忙把愣神的这两人给推去院外,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这下,院里只有他俩人在,就好谈话了。他舒口气,扬手将他打断,“魁儿爷,我来是问您点事儿,没其他的。” “王大师,您要问什么,您说!” 其态度之殷切诚恳……他立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拢了拢外套才靠去树上切正题:“就那天,那三人袭击我们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您看清楚吗?” “您不记得了?”对他这个问题,陈金魁意外。 “我当时……脑子都是懵的,就记得不能死不能死的,哪还能想得起自己用了啥手段?”他胡诌着,“再说了,我要是还能想起来,还用得着来问您?” 第54章 “这也是。”陈金魁没多想,回忆道:“当时,您又用了那绝技,周身的炁爆发得厉害,和那三人交手不下数十次。不过你们都太快了,我看到的基本都是残影,根本没看清楚你们的招式,但感觉是他们在攻击您,然后……” “然后什么?” “王大师,我说出来您别奇怪,或许是我当时太虚了,出现了幻觉,我当时感觉有些地动山摇的,像是有只无形的大手从天下打下来,要把我压扁似的,整个人、五脏六腑都闷得厉害。” “那应该是那群人事先设好的阵法。”这点和周归余之前跟他说的有阵法对应上了,他不意外,继续问:“后面呢?” “后面,我就看见那三人兴奋了许多,疯狂、癫狂吧,应该可以这么说。” “然后?” “您……说出来您可能都不信,您当时头发都白了,整个人衰老得厉害,但原先身上受的伤好像都不见了,不过好像又有新伤?王大师,我当时光顾着和那只手抗衡了,就没仔细……” 说到这里,陈金魁有几分愧疚。为了补救,他赶忙把后面发生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但后面,那三个人不是癫狂起来了吗?他们仨就像疯子一样,您和他们交手的时候,连我都遭了罪。我看见有个人捅进了您的心脏,您一下子就倒去地上了,连带着那绝技都消失了,我当时就觉得啊,魁儿对不住您,要是您死了,我也不用活着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呢?” 见他泪流满面,就差要跪在他面前来祈求他原谅了,王也心绪复杂,赶忙把他拉住,“行了行了,都过去了,这不还好好活着呢么?后来又怎么了?” “后来,就是在他们要朝您补刀的时候,那三个人全都变成干尸了,周大师赶过来了。说真的,魁儿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周大师的手笔,但我记得很清楚,我确定没看错,她来得很急,一来就给您试了鼻息,然后咬破自己的手给您喂了血,您就慢慢变回现在这样了。” 所以,他没记错,心脏的确是被捅了一刀。他就说他怎么可能记错? 按捺住要去摸自己心脏的冲动,王也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自己的手,把手机递给他,让他去看贴子,“魁儿爷,你看看这个。” . 此时,北京总部。 会议室里,手机屏幕一亮起,看到上面的信息,徐四的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人已死。] 到底是有多大的能量,才敢耍他们玩? 他把手机推到一直在撑头沉思的赵方旭面前,语气有些小心,“赵董,我们的人……去晚了。” “嗯……猜到了。”赵方旭把消息简要看了看,长长呼出口气道:“纳森岛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出这幺蛾子,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个组织是否背靠国际势力,要做什么大动作。公司也有很多年都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局面了。” 闻言,徐四擦掉额头上的汗,不敢说话。 表面上是起于术字门的自纠自查,实际源于王也在遭遇刺杀后提供的线索举报,现在,结合各门派主动报告和各内线所提供的情报来看,这个神秘组织潜伏在各门派中的门人数约在五百左右,具体人员正在确认中。 与此同时,渤海之行的报告也出来了,也是根据王也提供的线索,他们在临近公海的海域里找到不止一头变异物种。 现在,还是这个王也,关于他和陈金魁一战的贴子被黑客在半夜发出来,利用病毒加持,置顶不下,根本无法删除。而等他们找到这个发帖人时,人已经死了……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散播谣言,其心可诛!”赵方旭拍桌起来,对着摄像头大喊二壮,“二壮?壮壮?找到那臭小子没有?” [找到了] [在陈金魁的老宅?_?] 凑头看到赵董手机上发来的消息,徐四奇怪起来,“怎么还要二壮再去找一趟?王也不一直都在陈爷那儿养伤么?” 闻言,赵方旭的拳头硬了,“你这臭小子,你不早告诉我!” -------------------- 第29章 帖子 ===================== 这条帖子有多火爆? 现在网络发达了,圈里的夜猫子多得是,吃瓜群众看到了,一保存,一截图,一转发,还没等你删除呢,这一传十,十传百的,王也才从魁儿爷的院里出来,就开始接电话了,一直接到他回自己院,都吃烙饼了,都还有圈内熟悉的人打进来问帖子上写的b是不是他,到底怎么回事。 到底怎么回事,他自己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不容易拿一句“我要是能那么厉害,能把术字门的陈爷都打赢,我还至于被逐出师门嘛?”糊弄过去,他颇为头疼的挂掉西山真人的电话,见周归余也在接电话了,更加头疼了。 这条小鱼儿在接电话前叫了声“云龙师兄”。嗐,气人的事又添一桩了,自己的师父,明面上是她的师兄。明明都是一辈儿的。 “嗯,没事,能吃能睡。” “现在在陈爷这里,挺清净的,没人找我们。” “嗯,嗯,好,我待会转告他。您不和他说么?哦……好,师兄再见。” 见她挂电话了,他单手撑着脸去看她,“云龙道长打来的?” “嗯。问你好不好,让我转告你,没事别瞎出去溜达,小心被人捶。”没特意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叫自己的师父,周归余在准备把还剩下几口的烙饼吃完之前问他的是:“发生什么了?看你一早上都在接电话。” 第55章 “被人曝了。”把豆浆递给她,他觉得这个“曝”字才是对他现在处境的最好诠释,顺嘴又把帖子的事和她说了,完了又说:“刚才去和魁儿爷说了声,让他门内凡是见过我们的,都得说我俩没见过面,不认识。” 至于原因?这帖子神奇就神奇在,居然没把他经脉断裂,无法再行炁这件事说出去,呵。 一听这话,周归余立即指向手机,“那我刚才……”怕自己做错了,她没敢说全。 这让他好笑,“和云龙道长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他先前不知道,现在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那你现在……”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手机就又响了。她眼快,看见了来电显示的名字,诸葛狐狸。 “得,把老狐狸都炸出来了。”王也失笑,也没避开她,当着她的面就接了,“喂?” 与之前和其他人通话刻意制造出来的于好笑中掺杂着些微妙的谨慎状态不同,他这次接电话,是完全放松的姿态。她想,她大概知道对面是谁了。应该就是他之前说过的那个诸葛青。 电话那头很安静,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一个略显优柔凝重的声音传过来,“老王啊,废了啊?” 还一上来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周归余咬饼时看向他,见他脸都黑了,有些好笑。感情这俩是损友。 这不,王也就臭着个脸在说了,“打错了,没事儿就挂了哈。”说完,在那头“哎哎哎”的阻止声下,他立刻就干净利落的挂掉了电话。 这让她忍俊不禁,“没看出来,道长你也会闹脾气。” “谁让他嘴毒,往我心窝子里戳刀呢。”见这家伙又打过来了,他切了声,脸上好看点了,“我敢肯定这倒霉玩意儿和张大贱人在一块儿,要不然不至于这么贱。” 所以,当再次接通电话,听到对面换了个年轻点的声音喊他老王时,他哟出了声,“你俩还真在一块儿啊。” 那头沉默了——与其说是沉默,倒不如说是窃窃私语。有个女孩儿在问:“牛鼻子啷凯晓得你们俩个在一起哎?”说的还不是普通话,是四川那边的方言。 王也滴汗,干脆把手机放桌子上,开起免提问:“你们那边几个?哪儿?” “六个,我和宝宝,大表哥和玲珑,诸葛青和巴伦,回来的游轮上。”对面,他们几个围坐在一起,张楚岚也把手机开了免提,拿在中间问:“老王,你那边几个?在哪里?” “俩儿。我和小鱼儿,你们不认识,回来介绍你们认识。我俩在陈金魁的老宅。我在养伤。”简要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介绍完,他又问了:“巴伦是谁?” 闻言,张楚岚沉吟,也掩去一些信息道:“巴伦·格尔里斯,六库仙贼的拥有者。具体的,也得等我回来和你当面说。” “成。”他爽快应下,“正好,我也有一些事要和你说。你们大概多久能回国?” “明天靠岸。你先约个地方。” “那你们就直接来陈爷的老宅吧。先到天津,出站后我让他安排人来接你们。” 这让诸葛青皱起了眉。 张楚岚似乎也不能理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应下来,“好。听你的安排。” “那就没啥了?”该说的似乎都说完了,王也摸起下巴想了下,暂时也没想到有什么可补充的,便想挂电话。 意识到他们的通话差不多要结束了,周归余便起身要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却被他伸手阻止,意思是:他来。 于是,在叠盘的碰撞声里,诸葛青在问了:“老王,帖子上的事……” “a是魁儿爷,b是我,c是跟碧游村事件有关的那个神秘组织,d是小鱼儿。结果是魁儿爷重伤,我右手废掉了,现在刚连起来,但经脉断裂,行炁阻塞,多半不能再当异人了。”端着盘子走去厨房,示意周归余帮他拿手机,他边走边道:“这事儿魁儿爷做得不地道,所以他现在特对不起我,我就在他这儿养伤了。” 这下,诸葛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你……” “老青,没事儿少哔哔,回来赶快找我。”自来水哗哗地流,他清洗着盘子道:“我有种预感,这事儿还没完。” 不得不说,他这预感挺正确的,这事儿还真没完。 快中午的时候,这条帖子都还置顶在圈里的页面上,热度高居不下。 王也看不下去了,打电话给徐四,问公司怎么回事,就这么任由谣言散播?听得徐四一个脑袋两个大,说整个公司的顶尖网络人才都被抓壮丁来处理这件事了,但网络上的事……什么源代码有问题,跳不出循环,防火墙破不了,里面忙得热火朝天,噼里啪啦的在骂娘,他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你以为是武斗呐?要是武力能解决,我特么还用熬在这里吗?老早就把那孙贼给大卸八块了!”他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娘的,二壮都用上了,愣是没法删帖。二壮说,里面有个倒计时什么的,在计时结束前,根本没法对网站的后台进行操作。要是操作了也行,但一改动代码,我们公司的服务器全得崩,资料得全没,找都找不回来,好像是这病毒钻进咱们的主程序里,给强行绑定了,我也弄不懂啊。” 是挺弄不懂的,还差点把他都给弄懵了,反应了半天才理清头绪,“意思就是你们有内鬼还是咋地?那病毒啥的,总不能是你们网络部那边一进去,就攻进你们的主网里了吧?你们的it不至于这么弱吧?” 第56章 “你个奶奶的,那你行你来呗。”事关公司颜面,徐四当然不会把发帖人就是他们公司员工这件事给说出来。更何况,这件事中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就此人生前的履历来看,除了在一次行动中因为腿脚受伤而不得不退居二线,干起后勤保障工作外,他的人生再无其他波折,心理测试每年也都良好,怎么就会…… “我不行,我不来。”这边,王也也意识到自己激动了,赶忙示弱打岔过去,“那计时器还要计多久?” “总共二十四个小时,你说说还有多久?我们分析这个计时器的作用是让帖子挂网上的时间更久一点,让足够多的人看到,好形成舆论导向。公关部已经在引导舆论了,技术部也在抓紧处理呢,要是能删,肯定马上就会删除的。不过,这都到中午了,估计这众口相传的,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上面虽然没直接写你的名字,但一结合你在罗天大醮上的表现来看……你小心着吧。需要我安排人过来不?” “不用。我在魁儿爷老宅安全着呢。倒是你们,当心着对方耍什么把戏吧。要是对方利用这次机会把你们的机密给窃走了……” 他还没说完,徐四就把电话给挂了,这让他有点懵,开始反思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但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 我去!不会……是他们真没往窃取机密那个方向想吧? 一想到这儿,他悚然一惊,觉得事情大条了。 敢和公司对着干的组织……除了全性,这是第一个吧? 总觉得自己抓到了点什么苗头,但一时又无从说起,他揉了下脑袋,干脆一拍头,去厨房看周归余炒菜去了,顺道问她:“小鱼儿,啥时候吃饭啊?” “饿了?快好了。这是最后一个菜。”周归余忙着颠锅,没回头看他。他便乐得清闲,晃悠悠的去拿碗筷盛饭了。 饭菜不一会儿就上桌,王也把早就盛好的饭推给她,问:“小鱼儿,当初周师爷有没有和你说他是怎么悟出风后的?” “没有。”意外于他会这么问,周归余在拿起筷子后多留心了一下,“我也没问他。怎么了?” “就是感觉帖子上那句‘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有点古怪,想追究下是不是谣言。” “那如果是真的呢?”她问。 “如果是真的……”他没着急吃饭,在脑子里想了下可能会发生的事,还是摇头,“说真的,我还没想好后果。而且,非要多想的话,包括当年的甲申之乱,结合这句话来看,也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混乱?” 混乱?他体味着这个词,点头了,“混乱。但感觉你……好像没被影响。” “因为我没看手机。”她指了指被她放在一旁,最大用处是用来放歌听的手机,笑了下。 这让他也笑,“也是。你真的很少碰手机。那你就不好奇吗?如果当时你来的时候,对方全都死完了,那怎么还会有人知道过程呢?魁儿爷爱面子,也不可能对人说啊。” 这个么……思维被他这么一带起来,她也有一瞬间的愣神,不过随即就想到一种可能:“是不是……公园里的监控?” 一时间,王也惊住,急忙放下碗去看手机。果不其然,置顶的帖子被一则视频给顶下去,变成第二了。现在,置顶的这则视频名为:[西青公园战斗] -------------------- 第30章 共生 ===================== 早上的时候,西山真人他们还打电话来关心了他一番,被他给糊弄过去了,现在,他和魁儿爷战斗的视频一上传…… 王也觉得自己打脸打得啪啪响。 他木着脸给徐四发消息,问他:[视频看到没?能删除不?] 徐四很快回:[不能。正在上传其他视频] 哦,混淆视听。 但有用吗?他和魁儿爷二十多分钟的战斗,这视频删删减减,呈现出来的这几分钟恰好是他开风后和魁儿爷交手,最后稍占上风,逼他认输的片段。 啧,还有彩蛋,是他特么被废掉右手,面对他们的逼近不得不再开氪命风后,虽然快速治好了自己的伤,却把自己搞成了一头白发,身形佝偻的状态。 这下,他有点吃不下了,把手机拿给周归余看,指着自己的头发道:“咱俩也串个供呗。”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好,既没问她原因,也没带丁点怀疑。 周归余看看手机,再看看他,心里忽然难过起来,赶忙低头吃饭,“你早上去见陈爷,他没和你说过吗?” 这个么……“说过倒是说过一点。”对于这件事,他虽然没想藏心里,让他们互有芥蒂,但现在是由她来提起,而不是他自己主动说,多少心里有点微妙。 不过既然都提了,干嘛不正好说出来?想到这里,他心里的微妙没了,也自然了不少,“我就说嘛,我记得胸口这里被插过一刀,但那时候我刚醒,状态不太好,我便怀疑是我记错了。后来没问你,是想着既然你也没提这件事,那可能就是我记错了吧,或者当时受的是小伤,没其他伤口那么严重,就没在意了。” 至于现在为什么又去跟魁儿爷重新确认那晚战斗的情景了呢?这个中缘由可就多了去了。 第一,是先前提到的监控。既然公园里的监控完整的拍摄下了他和魁儿爷战斗的过程,那有没有拍下这条小鱼儿呢?幕后那人有没有根据她的面相把她查出来呢? 第57章 第二,是时间。既然监控一直都有,那为什么早不放晚不放,偏偏要这时候放? 至于第三,就是属于他自己的一点私心了,还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记忆到底有没有出错。 他将这些一一道来后,睨眼去看她,见她正夹着米饭往嘴里送,吃得缓慢极了,似乎在难过,心里一惊,赶忙又解释,“鱼儿你别误会。我知道你手段多,有些可能也不方便说,所以也没要求你跟我说,我信你,真的。现在的当务之急……” 话还没完,徐四的消息就在这时候发来,一条接一条,全是语音,让他不得不停下,低头去转文字来看: [不过,老王,你这……变老了是怎么回事?] [跟那个周归余有关?双全手不会是她吧?] [你得和我说实话哈,不然公司怎么给你解决?] 说得好像公司就能帮他似的。 他黑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手机关机放一边,不去看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还是先吃饭吧。” 至于先头要解释的话?算了,他现在心里也乱,缓缓再说。 就这样,吃饭。吃完饭,见她还没跟他要说话的意思,他抿了下嘴,起身收拾碗筷端去了厨房,打算给她留足空间。 但她却沉默跟在了自己身后。 见她自寻了个位置靠墙,却什么都不说,王也郁闷了。 小姑娘家不比他们男人心大,肯定不能拿他和老青老张相处那套来跟她说话。他憋了半天才寻了个口径问:“是不能说?” 啊?周归余回过神,“倒也不是。” “那就是不好说?”他莫名松了口气。 “差不多?”她语气里带着些不确定,是在思考他为什么会这么小心的来问她这件事。 但王也却没注意到她的疑惑,只觉得心里又如释重负了不少,放松问她:“哪里不好说?” 这让她忽然有了种原先他俩的频道是错乱的错觉,有些古怪的问他:“那双全手是什么?” 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王也愣了下才摇头,“没见过。不过……老实说,八奇技的全貌,如果全都是以名字来彰显技能的话,倒可以猜测一二。” 他摸着下巴思考起来,“张楚岚的炁体源流他跟我提过一嘴,自己有套运行功法在,感觉应该跟炁本身有关,我的风后嘛,是奇门术式,老马的神机是遁甲来源,陆老前辈的通天箓说白了,就是符咒,那双全手既然是济世堂的端木瑛前辈悟出来的,应该多少和性命双修、济世救人沾点关系,或许有起死回生之效。” “那帖子上说我救你的手段是双全手,意味着什么呢?” “起死回生这么神奇的手段得多少人想目睹神迹。”说到这里,他笑起来,“对方在祸水东引,逼你暴露。” “怎么说?” 但他却没细解释,而是一改平日里的无精打采,给她说起另一件事来,“有件事你还不知道。碧游村事件后,马仙洪被人救出,张楚岚为了引出他,特意拿老青做饵,约他在一处被公司废弃的暗堡见面。那时候,来人的体貌特征虽然都改变了,但张楚岚说,他肯定那人就是马仙洪。而且,通过套话,他认为改变了马仙洪样貌的那个人应该才是幕后的操纵者。马仙洪,应该是他们的棋子。” 听到这里,周归余懂了,“我明白了。我们也被当做棋子了?” 见他点头,她更加恍然大悟,“还是道长你聪慧,半天就想到了。我刚才就是没想通对方为什么会认定我会双全手。” 一时间,王也遭了个晴天霹雳。 感情,这丫头……一点都没想着怎么和他解释他这、这脸、这头发的事?! 他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都木了,“哦……原来是误会啊……” 见他如此幽怨,周归余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赶紧给他递台阶,“是因为道长你太关心我啦,关心则乱嘛。不过道长你是正人君子,对人坦荡荡,我当然不会以小人之心来度君子之腹。” “得了。”他把洗好的碗放去沥干架上,顺手擦干手,去点她的额头,脸上臭臭的,“就知道拍马屁,咋变成一个小马屁精了呢?” “嘿嘿。”但她还是继续笑,笑得有些过分讨好,“还不是道长你本就这么好?” 听着是挺让人心花怒放的。王也决定不跟她计较,“那说说你的手段呗。” “唔,这个么……”要提起这个,她正了脸色,有些为难,“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哪里不好说?你想到哪里就说哪里,我又不是傻子。”王也打断她思考,又叉着腰去点她的头,“鱼儿你看看,我碗都洗好了哈,都还没结束这个话题,再这样说下去,咱俩得说到什么时候?” “但确实有点说来话长。”额头被他点着,像是被当成了小孩子对待,周归余心下不满,撅着嘴拍掉了他的手,“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先天自带的还是后天激发出来的,前因已无从考证,但结果就是这样:如果不是贝希摩斯用实验结果证实了,我也不知道我会有这样的能力。”说着,在他拧起的眉头下,她咬破自己的手指,让指尖冒出了一滴血。 这滴血,在她如玉般的手指上显得异常刺眼,是这世间最璀璨的红宝石在散发夺目的光彩,也是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来自地狱的罂粟花在他眼前妖冶盛开。 第58章 如同被蛊惑般,王也盯着她指尖上的这滴血看,完全移不开眼! 这滴血,居然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直到看她把手指含在嘴边,将那滴血吮吸干净,他才咽下口水,似大梦一场,恍然回神,竟发觉自己浑身紧绷,后背已汗水直冒。 “我这是……”心头留有余悸,腿脚也有些发软,他靠去流理台上给自己找了个支点,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那么难看。 “这手段,算不上什么密辛,主要是跟我本身有关,大概、可以理解为共生。” 佩服于他的定力,周归余也靠去流理台上,看着已经愈合的手指淡声道:“就像白蚁肠内的鞭毛虫帮助白蚁消化木材纤维,白蚁给鞭毛虫提供养料一样,所谓共生,言如其意,我给道长你喝下了我的血,从今往后,你的性命就与我的绑定在一起了。在那时候,你命悬一线,我也想不到其他可以保你命的方法了。” 王也明白了,问她:“那这和你的治愈,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是有吧?他们分析过,是因为我的dna中,pol i和pol iii 好像比其他转运分子更活跃?具体的结果当时没出来,只知道大概的方向是往基因方面去研究,我和你们的不太一样。至于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我的血,确实能救人。” “那如果分离了呢?” “什么分离?” “与你有共生关系的人和你分离了。比如,我死了。” “道长,我说过,我不会让你非自然死亡的。”很不赞同他这么举例,她拧起了眉头,面上十分不满。 这让他愣住,“抱歉,我只是……”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欠妥,没等他说完,她也赶紧补充进来,“我是说,不会有什么影响,只会感知到你的死亡而已。就这点来说,和生物学意义上的共生还是有些不一样。” 那……这还能叫共生吗?他突然想这么问。如果他死了,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影响的话。 前提是,她得活着才对吧? -------------------- 第31章 实验体 ======================= 如果她死了,他会怎么样?还会活下去吗? 王也觉得自己应该适可而止。 他好奇得已经够多了,人家姑娘似乎就差没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告诉他了,那关于这点,既然她自己都隐藏了没说,他为什么要去戳破呢? 是不信任她能好好活下来吗?不是这样的。 心里千回百转,他面上也显得十分复杂,兀自沉默消化了好半天才问她:“你刚才说这是贝希摩斯用实验结果来证实的……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还以为他会问更难的问题,没想到只是这样,周归余松口气,笑道:“因为我之前是他们的实验体嘛。” 哦,实验……什么!实验体?!他豁然站起,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错愕来形容了——在这瞬间,似乎之前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为什么她知道纳森王,为什么她出境需要额外留意贝希摩斯,为什么她会清楚贝希摩斯实验失败品的事…… 所有的疑惑都能伴着这句“我之前是他们的实验体嘛”而解开…… 他倒吸口气,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个答案不仅没有让他如释重负,反而让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霾。 实验体,她是贝希摩斯的实验体,是哪种实验体?失败的?还是成功的? 她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不敢想。 也不敢问。 就这么沉默着,他又靠了回去,深深吸了口气,才尽量让自己放松点,不要显得那么有负担,“怎么逃出来的?” “不想待下去了,就趁他们给我抽血时,挟持研究员逃出来了。闹得应该不算大吧?就是放走了不少实验体。” 不、不少?“不少是多少?” “五六十的样子?”她不确定,“那时候,他们才成立不久,刚开始研究sp系列,组织没有现在的大,纪律也没现在的严,我在他们眼里,又一直听话得很,对我的看管并不严苛。” 哦、哦……好吧。“也就是说,最起码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是吧?” “差不多。”她没否认,只问他:“道长你为什么……” 还没问出来,手机就响了。 是她的手机。 □□打来的。 她走去一边,疑惑接起,“kris?” “ann,i saw the post,is that you?”kristin 紧张的声音传过来,“what happened?!” “maybe,someone is trying to force me out。” “what can i do……” “need not。”没等他说完,她就直接拒绝,“ they can\'t see me。do not worry about me。”说完,她挂掉电话,径直回来。 又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通话方式……王也再度微妙起来。 在她和这个叫kris的人的关系中,她一反常态的处在了主导位置上,不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只是单从他听到的这两次通话来看的话。 另外,时间也有些对不上。以她现在的年龄算,五六年前……十一岁左右。那她在贝希摩斯又待了多久?她又是几岁进入的贝希摩斯?还要除开她失去母亲,吃百家饭长大的那段时间。 正杂乱想着呢,周归余就回来了,“kris打来的。他也看到帖子了。他知道你的事。”她把手机放裤兜里,怕他不放心,又补充了几句,“他也是异人。非要说身份的话,可以算得是旧金山的新王。” 第59章 “新王?” “因为还没有正式上过比武台,所以明面上的身份还没有得到承认,但在洪门中,他拥有仅次于洪世全之下的影响力。” “哦?” “重外侄孙,他们的关系是。”见他并不意外,反而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不自觉的抿了下唇,解释道:“他是爱彼莉的孙子,摩根家的第三子,是洪家唯一的继承人,在身份上,算名正言顺。在修行天赋上,也还不错。作为后天异人,他付出的努力远比旁人多得多,后来又得手下真传,拳法打得很好。” 这样。意识到她的注意,他回过神来,随口问:“那他人怎么样?” “风度翩翩,很可靠的一个孩、男人。” 哦……他看她一眼,看她垂眸笑着,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空白了很久后才再度回过神来,问她:“说起来,他既然是洪世全的重外侄孙,现在也二十好几了吧?” “嗯,二十五,比道长你小一岁。” 哦……那还挺厉害,二十五,普通人都还在读硕呢,他居然都任教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笑起来,问她:“这个kris不会也和你是共生关系吧?” “嗯?是。”周归余抬头看他,释然问他:“道长你怎么知道的?” 他笑而不语,在长叹一口气后望着天花板问她:“那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看样子,如果她不说,他就不会告诉自己能猜到的原因了。 周归余也叹气,“贝希摩斯的高层不是各大财阀吗?摩根家自然也在列。kris是编程高手,贝希摩斯的网安防护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是靠他才建立起来的。 他作为内部高层在基地参观,看到我了,觉得我可怜,就帮我逃跑。我逃出来后,没地方可去,就一直躲在他那里。后来他遇到刺杀,我救了他一次,共生关系就建立起来了。作为报答,他也给了我一个明面上的身份。” “所以,你们之前并不认识?” “什么时候之前?” “在你成为贝希摩斯的实验体之前。” “从未见过。” 所以……王也在心头叹气,也给了她答案,“我猜的。” “猜的?”她不信。 这让他无奈,直接摊了手,“非要说原因,刚才问你的那几个问题就是原因,懂吧?” 这个世界上从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关系。如果有,那也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因缘存在。他只需要弄懂其中的原因就可以知道答案,事情就这么简单。 见她又诧异起来,他决定揭过此事不再提,只问她:“那他是因为你要来这里才来的吗?” “倒不是。”周归余决定相信他的话,不做深究,“他原本就要来这里学习中国文化,为接手洪棍做准备。因为他只有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想要获得香/港方面的承认,就必须要在这里修行四年。至于我?原因已经跟你说过了。所以现在在明面上,他是我的监护人。” 哦。独立又叛逆的女儿和操着老母亲心的爸爸。明面上的身份。 他表示理解,同时也为之前偶尔冒出的“好像压榨了个小孩儿”的愧疚想法而感到后悔。 愧疚个屁!他现在关关难,关关卡,关关需要智勇过,愧疚个毛线! 他收回神,又说起另一件事来,“你说我该怎么和公司那边解释?我刚才听你跟他说,公园的监控拍不到你?” “是的。”说起这个,她有自信,“之前kris给我做过实验,如果我有意隐藏我自己,任何电子设备拍到我,都会是模糊的一团,无法分辨。” “哦?咋回事?”王也起了兴趣。 “控水。扰乱我周身的水分子。”说着,她一挥手,王也就……看不见她了——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折射?反射?这什么玩意儿? 见她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啧啧称奇,摸着下巴将她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甚至用手去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瓜,见她真在自己眼前了,才得出一个结论,“视觉欺骗,是不?” “我不知道哦。”她笑起来。 见此,他也笑起来,“挺能耐的啊你。那你说说,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闻言,她惊讶起来,“之前道长你不是说要在这里等张楚岚他们来谈事吗?” “是啊。我是问你谈完事之后该怎么办。” “你更早之前,不是决定要去诸葛家住几天吗?” 得,就是计划不变呗?他哭笑不得,“感情您是真不担心会出幺蛾子啊。” “那能出什么幺蛾子?”她问。 听此,他也问:“你就不怕暴露吗?” 一听到这个问题,周归余拧起了眉头。事实上,她还真没想过。 暴露对她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从没有遇到过。一直以来,她似乎就从没出名过?她不明白,“我有什么是值得他们注意的?” 王也没法回答。 他以为风后不过就是一奇门招式,没什么大不了,但老青却为它生出心魔,魁儿爷也为它闹出诸多痴态悔事,他也会想:这门绝技真的是个大宝贝吗? 这世上有好多人好多事,都如他之蜜糖,彼之□□,是解释不清楚的。 另外,也许张楚岚会和他有相同的想法。有人总是先他们一步,在引导他们往某个方向探索。就如现在,如果这条帖子不出现,他就不会把八奇技和羽化登仙联想到一块儿…… 第60章 -------------------- 第32章 算计 ===================== “王道长,咋舍得给我打电话了?不会是想了一圈,发觉还是公司有用,才……” “废什么话呢你,说正事儿。”被徐四这臭不要脸的话给激得脸上有点臭,王也蹲在廊下道:“别跟我说公司还没去查鱼儿哈,我不信!” “嘿,这个……”没想到他一来就见血,徐四一时语塞,“谁让你没回呢?你不说,还不准我们联系旧金山那边自查吗?” 一听这话,王也笑了,“嘿,老徐,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俩这通电话不知道多少人听着呢,别跟我说你没让公司那个什么技术部那边监听哈。” 这个么…… 二壮一听就囧了,差点把同步扩音器给关掉了,在旁边的手机上显示: [╯□╰] [赵老头,都怪你!我又不干净了!] [(╥﹏╥)] 主位上的赵方旭发窘,下意识去拿手帕擦汗,示意同样尴尬的徐四继续。 徐四只好硬着头皮接话,“这至于么……监听你干啥呢?” “了解了解我的态度呗,听听我的真实想法呗,想办法把我拉入你们伙儿呗,不然你们还能干啥?灵玉真人不就是下山没多久,就被你们拉入伙儿了吗?八奇技的传人,已经有俩儿在你们这边了哎。” 一时间,二壮:[⊙.⊙!] 徐四尴了个尬,没法接话了。 赵方旭拿起帕子,又擦了擦额头。 听对面沉默,王也也没再过火了,反而适时转了弯,“不过说实话,你们这么做啥呢?我现在啥也不是,就一普通人,你们收了我,我不能给你们做事不说,你们还得反过来给我发工资,保护我,怎么想都是我血赚不亏,我肯定是没什么不乐意的,就是不知道你们……” 二壮:[⊙.⊙!] 徐四也愣住了:这踏马什么情况? 赵方旭则是又擦了擦额头,满头黑线了起来。 感情,这年轻人还挺爱神转折? 赵方旭捂着胸口深深呼出口气来,一把抢过徐四的手机拍了板,“王家老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赶快来公司报道吧。” 这就很…… 王也愣了下,跳脚,“我就说你们在监听我吧!被我发现了吧!被我发现了吧!” “那你来不来?!”赵董不耐烦他讲这些,冲着手机吼。 激得他也一阵血气上涌,赶紧应了下来,“来!”就只是~“我咋来啊?您是赵董事长吧?”态度一下子就恭敬下来了,变成了个软和脾气,像是可以揉面团似的。 这下,赵方旭听着就舒服多了,舒心道:“你不是和小张他们约好了吗?我让他们去陈爷老宅接你。把你接到了,就跟着小青一起去福建出差吧。” 合着,“一来就出差啊?”他有点愣。 这让赵董冷哼,“爱去不去,想去的人一大把,不差你一个。”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王也:“……” 说实话,还是有点愣。 没想到这个赵董事长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收回手机,对着屋檐下正撑头坐在小板凳上听他打电话的周归余耸肩失笑,“解决了。” 一通电话,成功加入公司,从此背靠大树好乘凉。 才怪。完全不清楚前路到底是福还是祸。 他望着清朗的天空叹气,“接下来,就是等张楚岚他们过来了。” 而在这等待的日子里,生活照常继续。唯一有变化的一点,就是周归余给如意打了个电话,让她不用再送物资了。因为,按照安排,他们要走,也就这几天的事。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上,王也还没起床,就接到张楚岚打来的电话,告诉他,他们靠岸了,刚接到赵董的通知,让他们带着资料过来,和他签入职合同,随后带他去福建出差。 王也听了,连着嗯嗯了好几声才有些幸灾乐祸的问:“你们不休息啊?一靠岸就直接过来?” 听得张楚岚一脸黑线,脸都臭了不少,“路上休息。怕我们这边一耽搁,道长您老人家就会出人命。我可听说了,有好几波人正往陈爷府上赶呢。”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王也的脸也臭了,“靠,你哪儿听说的?” “小道消息呗,还能是哪里?”张楚岚耸肩,顶着对黑眼圈,打着哈欠说话,“老王,不跟你说了,困着呢。靠岸后吃个饭,搭车来天津,路上折腾一下,怎么着都得下午三四点了。你行不?” “行。你等会儿把车票班次发我,我让魁儿爷的人来接你们。” 就这么挂完电话,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六点半,他也不想睡了,干脆起来冲了个凉。等他擦着头发出来后,张楚岚就把刚买的车票给截图发过来了,是下午四点半到西站。 就这个时间点,怎么着都得在这儿吃个饭,住一晚才能走。 他回了个好,想着吃完早饭后还得去找魁儿爷一趟,让他多安排几个房间。哦,对,还得跟鱼儿说声,让她多做几个菜。 擦干头发,他松松散散的扎了个团儿,去院子里练拳。 周归余把窗户推开时,正好看到他收势,有些意外,“道长你这几天都起得很早啊。” “不是你说的么?早睡早起身体好。来陪我一圈儿?我正想试试我这臂力有没有恢复。” 第61章 “单手啊?” “那不能够。” 这几天,他的手刚恢复,每次兴之所至来和周归余过招,都是他被单方面压制,以至于他越挫越勇,每天都要试试。 就像现在,在又一次被她反手钳制住后,为了避免之后的痛殴,他相当有气概的先投了降,“认输认输!” 这小姑奶奶是海水不可斗量,真铜墙铁壁。犹记得他第一次兴冲冲的邀她过招,和她对沾手时抓住她的手腕想要把她粘过来,结果却是他粘上一吨千斤铁被甩飞出去的酸爽感……迄今都难忘好吗? 听她轻轻笑一下,松手将他放开,王也赶紧松口气,揉着手腕擦去脸上的汗,开起了玩笑,“刚才被你压着真像是背上压了一座山,腿都要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倒是明白孙超那群人对上她后,为什么会败得那么快了。 真不是因为他们太弱,而是对手太强,强到还没和她动手,她只是站在自己面前而已,就已生出泰山将倾之恐惧感,意识到自己会必败无疑。 “那道长你还要找我过招?”她觉得好笑,也没打算听他再接话,径直去向了厨房,“没事我就去做早饭了哈。” 见此,他赶紧跟上去,“有馒头不?” “有。” 这时候,张楚岚喝着盒纯牛奶,才出码头。 宝宝叼着片面包,狼吞虎咽。 诸葛青单手插兜,走得潇洒自在,还不忘和傅蓉打电话,“宝贝儿,对,刚下码头,接完老王,咱们福建见……怎么着都得明天了吧?” 巴伦跟在他仨身后,背着个超大号的登山包。 吃完早饭,王也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才去找陈金魁,把张楚岚一行到站的时间点给他说了,请他派人去接。 陈金魁一听,连忙应下,又问他注意事项。他想了下,有些黑线,“没什么要注意的。正常接。碧莲那货谁不认识?” 说实话,周归余就不认识。但她在旁听着,没好意思说出来。 谈完话后,周归余和他一起回去。路上,她问他:“张楚岚在你们这里很有名吗?” “有名?”他面色有些古怪,“如果是说他不要脸,那的确很有名。他这个人……” 自觉背后说莲花不太好,他及时闭了嘴,改了口,“回头我给你看看他在罗天大醮上的表现,你就知道了。” “有录像?” “那种盛会哪会没有?”他点头,“外人看到的是外人该看到的东西,圈里人感兴趣的还是比赛。” “那就是说,也有道长你的咯?” emmm…… 他滴汗,挠头,“我有啥好看的?” 闻言,她笑起来,“我也没说要去看你的呀。” 这、小姑娘调戏老道士是要收费的。他举手投降,“你随便看。圈里的公众号一大堆。”其中当然不乏各种恶搞。 见他叹气,她失笑。这就躺平了啊,真不抬杠。“那道长,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我们去找他们呢?” “什么?” “他们一回来就要来找你,和你一起去福建,来回折腾这么麻烦,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去福建,在那里和他们见面呢?” 还真别说,这是一个好问题。王也薅了把她的头,循循善诱,“不麻烦。你想想,这里除了魁儿爷的人,谁还能进得来?” 这个么……她似乎明白了,又问:“那要是他们接错人了呢?” “哪种接错人?” 嗯……“人原本就是错的那种。” 听此,他失笑,“有你在,那不等于是被套进袋子里了吗?” 这……周归余突然发觉他真的挺会算计的。 好在他性格好,平常不屑如此。 她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做饭算不算?” “除此之外?” 那就……他想了想,忽然笑起来,“就算要做什么,那也应该是我来做,而不是你来。” “嗯?” “我应该要尽可能的待在你身边。不然我怕我稍不注意,命就没了。” 这个说法就挺…… 她忍俊不禁,“道长你真是一个好人。” -------------------- 第33章 见面 ===================== 在坐上去天津的动车前,王也给张楚岚发语音说:[老张,手机保管好,别被偷了,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这还用他说?这年头,手机是他的命根子好不?他撇嘴回:[怎么着?老王,杯弓蛇影了?] 王也回了个:[去你丫的] 不过,看在是他大老王的份上,在出西站,远远就看到举着个牌子的何远后,张楚岚还是良心发现了,给王也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见着人了,问他之后咋办。 那还能咋办?跟着上车呗。 老宅里,王也收了手机,起身去叫周归余同他一起去正门口接人。 人大老远辛苦的来,总不能不迎接不是?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个把钟头,直到快五点半点了,何远才开着被撞坏了的车姗姗回来。 至于原因?就是倒了血霉,路上被人跟了,难缠得很,在城里兜兜转转好几圈都甩不掉,最后没办法,还是诸葛青让何远上高速,在某个不知名的路段用三昧真火打了一架才回来的。 “哟,老青,几日不见,居然都会三味真火了啊。”听完原因,王也朝下车后的诸葛青揶揄。 第62章 彼时诸葛青才从七拐八绕的眩晕中回过神来,骤然被他这么一撞,脸色一白,差点要吐了,缓了好一会儿才和他对线,皮笑肉不笑,“不比老王你,几日不见,都被废掉了啊。” 瞧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只增不减,他立马摆出降龙十八式,“有本事比比?” “比你个奶奶的腿啊。”看得诸葛青咬牙切齿,指着身后的破车道:“你们这儿可真是够危险的啊,被追了三次都还有人堵路。还好碧莲机智,复印了份公司的合同过来。” 至于怎么个机智法?无非就是在要进村时,遇到几个门派代表来堵他们路,问他们是不是也去找王也时,这货鬼使神差的拿出了公司要与他签订的劳动合同来,告诉他们,王也现在是公司的人了,要请教可以,以后可以直接去公司找,别现在趁人之危,相互给点面子。 那几个门派代表也是侠义,在确定以后能去公司找着他人后,当场就开车回去了,说等他的伤好后,一定再来请教他的手段。 以至于现在,不要脸的碧莲准备挟恩图报了,凑到王也身边说:“我说老王,顺手给你解决了几个麻烦,你是不是得欠我个人情?” 听得王也的太阳穴突突跳,心想欠你个奶奶个腿儿的人情!毫不留情的转身进门了,“滚你丫的,进去说话。” 闻言,张楚岚也敛了表情,在进门前向四周张望了下,“没什么人吧?” “就几个。和魁儿爷早就说好了,宅子里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他走在前头,顺道把周归余介绍给他们认识,“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周归余,救我命的人。” 哦……她叫周归余…… 张楚岚认真打量起她来。 其实早在下车前,他就注意到她了。 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牛仔裤配假两件衬衫,衣袖被她折到手肘处,露出一双纤细如玉般的手臂,乍一看不显眼,但细看之下,却越看越觉得像奥黛丽赫本,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连带着诸葛青在看到她后都睁开了眼,兀自问了句:“哟?哪来的小仙女?” 这样一个有着澄澈干净的蓝色眼睛和柔顺亮丽的黑色短发的小姑娘此时此刻和大老王这种粗人臭道士站在一起,不用他说,他们都猜出了她是谁。 真的很难想象,视频里那个模糊成了一团的人,不知使用了什么神奇手段,竟然让王也白发变黑发,起死回生的人,竟然会是她这么……年轻、不,稚嫩的女生。 . “头发扎成四叶草的那个会是老张,老青留的小辫子,冯宝宝……不在意自己的打扮,待会儿你看到他们就知道谁是谁了。陆家兄妹不知道会不会来。但他俩兄妹也挺特别,因为家风正,人也敞亮,你一看就能猜到他们会是谁。” 在等他们来时,王也闲得无聊,和她形容过他们的长相。还真别说,都各有各的特色。 张楚岚穿着身黑衣,看着有些稚嫩,头发挺有特色,还真扎成了四叶草,好认。眼神很坚毅,就是心思太杂。 诸葛青是一身训练服,肤色白净,气质虽然温润,但也风流,怎么看怎么像个风流公子哥。 冯宝宝么,来的人中,就她一个女性,还披散着头发,不用看就知道是她。 至于后边的那个外国男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他看自己的眼神陌生…… 等她回过神来,王也已经领着他们进去了,正朝他们介绍自己,“你们可以叫她鱼儿或者ann,她是我师妹。” 见他还要说下句,她立马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打断,“我出来前熬汤,好像忘记关火了。” “啊?”王也看向她,愣住了,“那得有快半小时了吧?” “是啊。”她点头,在想汤熬干后,锅会不会烧坏,要不要赔钱。 “那……”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看看!”见他二人居然都还愣着,张楚岚急了,催着他们快跑。 所幸,风风火火跑回院子里后,只是虚惊一场——熬汤的火虽然没关,但是小火半小时正好慢炖出一锅的浓香。 提起锅盖闻了闻香气,见火候正适宜,周归余彻底松口气,朝他们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啊,我太迷糊了。” “我差点以为厨房要炸。”王也也重重舒口气。他可一点都不想赔给魁儿爷一笔修缮房屋的钱。 好在好在,一切都好。把他们安排去客厅里随便坐,又问周归余需不需要帮忙,听她说不需要,他才回客厅随便找了个位置瘫下去,看向巴伦问张楚岚,“老张,不介绍介绍?” “巴伦·格尔里斯,1960年生,名校出身,主修古典和现代语言,以及东方研究,会说七国语言,毕业后通过选拔进入了特种兵团,退役后成为一名职业探险家,多次完成了一些备受瞩目的探险活动。他还出了一本书,老王你现在去网上搜都还能买得到。” 张楚岚把他的个人经历过往跟倒豆子似的说了出来,“1995年,他参加干城章嘉峰组织的救援行动。当时一个热爱探险的富豪组织了小队打算挑战干城章嘉峰,而这个小队不出意外地与山下失联了。政府与富豪的家人立刻邀请了最专业的人士组成救援队,他就在那支救援队当中。最终那次救援行动也失败了。细节众说纷纭,但人们确定的是,救援队中的大部分都从山上安全返回。而他和另外一名登山者,失落在山中。他运气好,遇到了十七,学会了六库仙贼。就这样。” 第63章 “那那个十七呢?” “晚一步,被那群人给带走了。”说到这里,张楚岚神色晦暗,“他们当中,有个叫老王的,也会六库仙贼。” “真会还是假会?” “真会。”对于这一点,张楚岚很笃定。 此时,巴伦也适时补充进来,“但我的六库仙贼不完整。真正的仙贼需要靠吃人来修炼。” “就跟拘灵遣将并不是拘灵,而是服灵一样?”王也惊讶得坐起了身。 “是。” 听此,他再度惊讶,却不是因为这个答案本身,而是:“你普通话还挺好?” 闻言,巴伦笑起来,望向了厨房,“你身边的周不也中文很熟练吗?” “那不一样。”他摆手,又瘫回了沙发上,“她是华裔,唐人街里出来的。” “华裔?”这下,轮到张楚岚惊讶了,“我还以为是……看着是不像本国人。咋回事?” “这个啊……”他摸着下巴,也不打算卖关子,“之前不是说她是我师妹么?还真是。周圣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跑去美国的,把她领养了,教了她些武当绝学。但她风后没学会。” “那她……” “这个说来话长。刚才不是说到仙贼吃人吗?我风后氪命,你们知道不?” “倒是说得通。”诸葛青沉凝,“凡周天之变,化吾为王。高于奇门遁甲之上的手段,必会付出远超常人的代价。那老王,你……” “所以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啊。就算治得再好,也没法行炁了。” 这…… 诸葛青不说话。 张楚岚的额头冒出了汗。 倒是巴伦跟他不熟,敢插话进来,“虽然同情你的遭遇,但允许我问个问题。” “你说。”他抬起下巴示意他说,就听到他问:“目前为止,你有线索是谁要对你下手吗?” 这是个好问题。他坐起来,单手撑在腿上摸着下巴道:“除了马仙洪那倒霉孩子背后的推手外,最大的可能就是王家了吧。” “怎么说?” 但他没回答,反而指向张楚岚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老张你之前跟我说,吕家的明魂术在44年以前是没有的?” “是。”张楚岚错愣了一下,点头,又补充,“而且,明魂术是天生异能,并不是什么后天技术。” “那他们家的如意劲呢?” 见他倾身追问过来,张楚岚更加错愕,缓了好半晌都不得回神。 明魂术,除了最基础的改变自身记忆和窃取他人记忆之外,还有着不俗的恢复和治疗能力。而如意劲,则专门针对人体经络,将“劲”从四面八方打击敌人。 见除了冯宝宝在发呆外,这几个都神色凝重,他继续道:“另外,我这里还有一条线索。端木瑛前辈和吕子仲老爷子是夫妻,吕子仲老爷是风星潼的亡灵。而现在,风家刻意和王家交好。” “风星潼还和王并一起开了公司!”听到这里,张楚岚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差点震惊得站起来,“需不需要我去找风……” “不用。”王也摇头将他打断,“他们两家都不是什么好鸟,王家那边,大可以等风家那俩老小和他们斗出了结果再说。至于吕家那边……我记得有个叫吕良的加入了全性?” 是有这回事。“怎么说起了他?”张楚岚拧起了眉头。 “那小子会明魂术,我想去会会。老张,说起来,灵玉真人不是和刮骨刀夏禾认识么?你帮我约约?” 这…… 张楚岚一听,脸立刻就木了,“老王,你说真的啊?” 诸葛青也觉得非常不妥,“喂,我说老王……” “开玩笑的啦。”见他俩都面带犹疑,他叹气失笑,“托灵玉真人帮忙联系,还不如让你去找夏柳青帮忙呢。到时候再说吧。先吃饭。” -------------------- 第34章 真假 ===================== 周归余开始上菜了。鱼香肉丝,山药木耳,蚂蚁上树,松鼠鳜鱼…… 不等她把菜全都端上桌,宝宝闻着香味儿,拿起筷子就先开动了,“好好吃哦!” 动作快得张楚岚来不及阻止,只能扶额表无奈,“老王……” “吃吧吃吧,鱼儿不讲究这些。”王也示意他们动筷,“她手艺好着呢,你们都快尝尝。” 是手艺挺好的。接连端上来八道菜,道道色香味俱全,让人眼前一亮,食欲大振。 “老王,看不出来啊,”张楚岚吃了一片山药,赞叹,“小师妹厨师烹饪学校毕业的吧?” “那不能够。”他摇头,一手拿筷子夹菜,一手撑着腿好笑,“人小姑娘自学的,没事儿了就爱做菜。我这几天天天吃她研发的新菜式呢。那个巴伦,老青,你俩也尝尝。还有一道没上呢。哦……话说,巴伦你吃得惯中国菜吧?” “我没有吃不惯的。”说着,巴伦就伸筷子去夹菜,筷子用得六六的,看得他一阵惊叹,砸吧了半天的嘴才缓过神来问他:“巴伦你不会在中国生活了很多年吧?” “这几年才来。怎么了?” “筷子用得很熟练。”而且,还习惯夹菜前往桌子上杵一下,对齐筷头。 见他手拿筷子指向巴伦拿筷子的手,一时间,张楚岚停住了夹菜的手,诸葛青眯起了眼睛,巴伦也放缓了嚼米饭的速度,场面忽然安静下来。 第64章 安静得就连宝宝都察觉到了异常,抬起头来看他们:“你们做噻子?吃饭噻。” 但吃不下去了。 张楚岚放下碗问他:“老王,你什么意思?” 见此,他也干脆放下筷子,正视他敞眀了问:“老张,我问你,我是不是让你出站后给我打个电话?” “不是给你打过了吗?”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是这个,张楚岚没在意了,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但他却哼笑一下,双手抱胸道:“露馅了吧?我是告诉张楚岚,让他到了后给我打个电话。” “到了”和“出站”,就两个字的区别。 “……” “艹。”张楚岚有些忍无可忍了。 诸葛青也觉得他有些过了,同样放下了筷子,抱起了胸,“老王,过了啊。怕我们是冒充的?” 王也没正面回答他,只示意张楚岚把手机拿出来,“给我打个电话。” “我艹你大爷的。”张楚岚服他了,一巴掌把手机拍桌子上,当着他的面,给他拨了个电话过去。 很快,被他揣进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见还真是“不摇碧莲”来电了,不由摇头失笑,摁掉电话站起身来,朝外面喊,“鱼儿。” 周归余应声在门外现身,将他们扫视了一圈才看向他问:“怎么样?” “假的。” “哦……”她拖长了音调,似乎并不意外,缓步走了进来。 “喂!老王!”张楚岚豁然站起。 “你搞什么!”诸葛青也拍了桌,“如果我们……” 可惜,他二人还没来得及辩驳,伴随着周归余的脚步落下,风后起,院成阵,四方不动,化吾为王,一股无形的压力自天上而下,就逼得他二人不得不单膝跪地,无法站起。 “巴伦”眼疾手快,迅速朝王也甩出筷子。周归余瞥向他,先挥手让筷子化为了齑粉,才用手下压,在他正要蓄力跳桌攻过来时将他压趴在了桌子上。 一时间,饭菜移位,汤菜撒桌,王也有些心疼他还没吃到的松鼠鳜鱼,赶紧把离他最近的蚂蚁上树给先端走了,免得被殃及。 周归余看看他,再看看他端着的菜,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瘪瘪来一句,“还有菜没上。” “哦……待会儿吃。”他下意识回。 额……这下,她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转移注意力,看向还在吃饭的“冯宝宝”,问她:“好吃吗?” “好吃。”“冯宝宝”没再说四川话,抬头看她时,一双充满炁的蓝色眼睛如日照灯般亮眼,令她稍微感到了一丝不适——这是一种被窥探到了的冒犯感。 不是本人。 还藏了一个人。 她皱起眉头,抬起手指将“巴伦”、“张楚岚”和“诸葛青”这三个碍事的人甩去了一边,直入正题,“你们是谁?” “冯宝宝”继续吃饭,没理会她。 周归余动了下手指,将她要夹的那盘菜移到王也面前,示意他端走,语气淡淡的,“不给不相干的人吃。” 主要是她没付钱。王也懂她的意思了,啧啧两声,识趣端着菜出去了,“你俩慢慢聊。” 至于能聊出什么来…… 很不幸,他前脚才把菜端进厨房,后脚,伴随着盘子破碎的声音,两人就打起来了。 客厅里,桌子毁了,碟盘碎了一地。那张红木桌子最少八万起步。还不包括那四五把红木椅子,那个装着鳜鱼的碟子!景德镇烧的! “八千!”眼见从“冯宝宝”身上发出来的炁体要波及地上的那个碟子了,王也赶紧朝周归余喊。 周归余听了大骇,立刻弹过去一个水球,将碟子包裹甩去一边的安全地了,才不在意的伸手挡下“冯宝宝”的攻击—— 她拿菜刀砍过来,她在手臂处形成坚硬的水护甲,刀枪不入。 于是,菜刀入水却破不了水,反而被裹挟其中,深陷难出,“冯宝宝”不得不双脚踩在桌面上,双手握刀向后仰倒,竭力将菜刀拔出来。 却不料,水中阻力骤然消失,她拔刀拔得顺畅,一不小心就摔了个仰倒。 在快速滚地站起来后,她警惕看向周归余,见她神色淡淡的站在原地,突然冒出了句四川话,“你好厉害!能控制水。” 这语气,这神态,简直跟那横骨插心的姐妹儿一模一样! 王也惊讶了,上前来叉腰质问:“怎么回事!这么敬业?现在都还要装冯宝宝?!” “很像?”周归余有些意外。 “非常像!”他重重点头,“我都要怀疑是不是判断错了。” “那我……” “去吧,皮卡丘。”说着,把她推上前。 . 这还是那个在碧游村里为了让诸葛青逃命而不顾性命镇住八个上根器的王也吗? 有事竟然让一个小姑娘……一个女人先上…… “……” “冯宝宝”极度无语起来,“王道长何时这么胆小了?竟然站在女人身后?” 王也听了无所谓的笑,“您激不了我,姆们出家人最讲究修身养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伙人到底是为谁而来。” 要真是为他而来,从见面到现在,包括之前的客厅独处,这么多次机会,他早就死千百次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你们不就是想探她的底么?现在来探呗。”探完了还活着,算你们好命。“小鱼儿,现在是你的事,随你怎么处置。”他示意周归余动手,不必顾及他。 第65章 一听这话,周归余笑了,侧身把脚一跺,伸手指向这个“冯宝宝”道:“道长,大千世间,果真无奇不有,这里竟真有人能不以出阳神为手段,就随心所欲控制他人身体思想的。” 说完,一个响指打下去,眼前就多了干尸一具——这具干枯的尸体因为受力不稳而倒去地上,“诸葛青”他们甚至都能看到她脸上停留着的惊恐。 明明……一秒前,都还是一个鲜活的人…… 在无法回神的错愕中,见她走近干尸,拿出忽然多出在手里的一把手术刀对着脑袋划几下,打开了她的头皮,在里面查看什么,“诸葛青”后脊背的冷汗一下子就全冒出来了—— 在他这个角度,他能清楚的看到干尸的头皮下没有血,没有髓液,只有脑骨,空荡荡的脑骨。 这、这……这到底是怎样的手段…… “跑得倒是快。”周归余扯了下嘴角,把她的头皮阖上,冷淡淡的扫向四周,见周围炁体紊乱,朦胧了事物的本质,干脆挥手让涌动的炁体全都平稳停下。 电视、茶几、沙发、博物架……最后,她把目光停在“诸葛青”身上,笑了。 伸手。 响指打下。 “啪!” 一具干枯的尸体倒下,一团青色的炁体冒出来,迅速钻进最近的“张楚岚”里。 “啪!” 来不及做停留,在这具鲜活的身体迅速枯萎之前,这团青色的炁急忙逃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巴伦”体内。 “啪!” 青色的炁体唰的一声,向庭院中飞去,消失在了水中。 周归余放下手,看向刚避开、还没站稳的王也,急忙挥手给他裹上一层炁,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将他护住,“小心。” 说着,手指化水,一个水鞭甩出,径直往水里去,刹那间,天井里掀起数股水流在空中缠斗,不分上下。 王也震惊了,为这样的变故,为这样的战力。 绝对压制。 他咽了下喉咙,久久不能回神的看向周归余,见她紧盯着那几股相缠的水流,神色分外认真,识趣的闭上已经张开了的嘴。 也是在这时,周归余看明白了,伸手往前勾了下,“在微生物里。”刹那间,自天井往上,寒气大盛,水流凝冰,须臾冻结成柱。 那团青色的炁还没来得及脱离,就被困在了冰柱里,变成了发光的萤火虫,亮得让人分外舒心。 这下困住了。周归余朝冰柱里的这团炁笑了笑,声音都放柔不少,示意“它”去看里面那四具干尸:“你们……一伙的?” 那团炁没回答她,正在不断撞击冰柱,企图脱离。 见此,她叹了口气,“没用的,这才是我的世界,我确信你脱离不了我的掌控。” -------------------- 第35章 真相 ===================== 在周归余端出来第一道菜后,王也自觉进厨房帮她忙,那时候,她就对他说了:“王道长,那个巴伦应该认识我。” 她无意听他们的交谈,但她觉得,那个巴伦应该认识她,于是才用了点手段,听了下他们的谈话。 至于她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巴伦应该认识她,她给出的理由是:“他和工会那边关系密切。工会曾雇佣他探过贝希摩斯的底。” 而她……当时还是贝希摩斯的实验体。没记错的话,他们还交过手。 王也选择相信她。 也不仅仅是因为她这么说。还因为……他给张楚岚说的是“到了”给他打个电话。按照张楚岚那货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他的意思? “到了”,可不仅仅指的是到了站,还指的是到了老宅,得当着他的面给他打个电话。 暴露的问题太多了啊,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要装就得认真点啊!拜托!一个外国人怎么可能会有筷子杵桌的习惯?拜托! . “他之前说你并不会风后。”那团炁开口说话了,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通过空气传到她耳边,令她有些意外——不是意外于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而是意外于道长居然也会撒谎了。 不过,转头一想,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回头笑道:“我是不太会风后啊。你骗他,他就骗你,不挺正常的吗?” “……” 男人无言。 “不太会”和“不会”的区别可差了去了。他心里不服气,但还是愿赌服输,“你这是什么手段?” “你是谁?”她紧接着反问他。 言外意似乎是:你都没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告诉你我有什么手段? 男人思忖片刻,冷哼一声答:“大罗洞观。” 大罗洞观,八奇技之一,谷畸亭的手段。 当年三十六贼被追杀,谷畸亭一度被找到过。那时,术字门门长胡图带人围堵他,他凭空消失了。尽管胡图是对格局有一定认知的术士,却也完全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再后来,铩羽而归的胡图大师开始变得神志不清,最后彻底疯掉。自那以后,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没想到,如今这种手段竟然还会现世。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和背后那人的关系…… 周归余扯着嘴笑了,“你是谷家人?” 男人没回答。 但她却明白他的意思了。说一物换一物,就是一物换一物,原则至上,绝不多说。呵。 第66章 “刚说了,这才是我的世界。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手段罢了,没有名字。”她决定平等交换,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你是谷家人?” 但这个回答答了相当于没答。男人呵笑一下,当然也说了相当于没说,“你怎么不猜我是谷畸亭?”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她觉得好笑,决定好好给他讲讲道理,“参照通天箓、风后这样的手段,不难猜出大罗洞观,顾名思义,应是大罗金仙,洞观乾坤性命之手段。” 所以,第一次亲眼见他竟然能随意进入别人的躯体操控其思想,她立马就有了这个怀疑。而之后的几次响指,不过是在证实。 就是有点费人。 原来还打算留个活口,挖点别的线索。 “我在美国的时候,周师傅同我猜测过八奇技的手段及利弊。恰如仙贼吃人,风后氪命,大罗洞观这种手段很可能会把自己玩脱了,究其一生受困于某一时空不得出,无法回归本体。” 说到这里,她刻意停顿一下,看向这团炁,见他并无任何动作,仍旧老老实实的待在里面,不由勾起了嘴角。 猜对了。沉默就是他最好的证明。 不过,当然了,“就算□□在生物学意义上已经死亡,但只有你的‘命’还在,在这种程度上,也算是没有死。在这种程度上,猜你是谷畸亭本人,也有点道理。就只是……” 她同情看向他,平静地诉说一个事实,“性命需一体,没有‘性’,就需要消耗‘命’去不断寻找新的□□寄宿。如此周而复始,炁总有消耗完的一天,而你,过起来也很累吧?” 王也觉得,这条小鱼儿有点杀人诛心了。 哪有谈得好好的,就去踩人痛脚的? “综上,大罗洞观并不能让人长生。你不是谷畸亭,你是他的后人。” 至于是哪种后人……是像张楚岚那种继承了张锡林的炁体源流,有血缘关系的后人,还是像道长这种拜师学艺,继承衣钵的后人,有待商榷。 而且,她也不感兴趣。 她唯一在意的只有一点,“八奇技传人里,除了还没现世的双全手,就只有你在暗处,还是这副形态。其他六个都在明处,但你只对道长感兴趣,不仔细说说原因吗?” 哎,不得不说,小鱼儿这脑子转得很快啊。 王也静静听着,暂时不打算插话进来了。 男人也在这时候大笑出声,无不嘲讽,“原因?你们现在不也猜到了吗?如你们所见,我回不去自己的身体了。风后不是主张我即方位我即主宰吗?我得看看这小子实力有多硬才行啊。但我现在看,也不过如此,哼!” 额……这……周归余耸肩看向王也,示意他来解释。 但王也……王也也不知道该怎么来解释,“那个啥……”他扶额,“您也不想想您是啥手段,都脱离世界来洞察这个世界了,还指望我风后?您做梦呢您。” 另外,他也来脾气了,臭着一张脸跑到冰柱前,对着他愤愤戳道:“这也不是你得不到就想毁了我的理由!海里那次您可是对我有过杀意的!” 啊?还有这回事?周归余意外。 “今儿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你是不是跟老马他们一伙的?” “谁跟他们一伙的?!”冰层被戳破了一点,眼看性命要受到危险,男人赶紧缩小后退,冲他大吼回去。 “那你怎么回事?你明显知道老马这伙人好不好?不然你怎么能附在他们身上过来?你想我帮你回到本体,你还不早告诉我老马那伙人的存在,帮着他们来害我?”王也得理不饶人,一边继续戳他,一边冲周归余喊,“小鱼儿,什么都别说了,动手。” 眼见周归余应下他,真要动手了,男人急了,“我没害过你!海里那次我之所以想杀你,是恼羞成怒。风后是最有希望能救我的方法,没想到被你用成了这样,我能怎么办?我是知道马仙洪、曲彤他们的存在,但他们铁了心要杀你,我能怎么办?八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你以为这句话是在开玩笑?!牺牲你一人,剩下我们七个活命,有什么不好?要怪就怪你非要掺和进碧游村事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也就是说,第一,牵着马仙洪走的人很可能是曲彤。第二,帖子上那句话很有可能不是谣言。第三,是通过碧游村事件,他才被这个曲彤注意到的。 那、曲彤是谁? 王也扬高了声调,“你少糊弄我!马仙洪也是八奇技的后人,他根本就不可能害同是奇技后人的我!只可能是曲彤为了得到八奇技,编出这种谣言来妄图压垮我们几个!” “不可能!曲彤是双全手!” “不可能!”他也反驳,“如果她也是八奇技的后人,那她为什么要来害我?我有这么好欺负?还有,你凭什么以为只要我死了,你们就能安全?今儿你不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小鱼儿!” “要我做什么?”周归余相当配合的入戏了,特意上前一步,将男人打量。 男人彻底慌了,“王也!你靠一个女人困住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让我出来!” 王也对他笑笑,没说话。 周归余也对他笑笑,动了动手指,冰柱在瞬间裂开,雾化成水汽消散,只留下困住他的那部分悬在半空中,像是一块蓝晶石。 男人更慌了,在狭窄的空间里慌不择路地上蹿下跳,“王也!王也!王也!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别动手!别动手!” 第67章 听此,周归余才放下打算动作的手,后退回去,示意他们继续。 王也舒心了,把手插/进裤兜里哼哼一声,相当悠然的看着他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问你,曲彤是谁?” “曜星社社长,马仙洪的‘姐姐’。她拥有甲申之乱的大量情报,对冯宝宝特别感兴趣。似乎在利用马仙洪,建议他制作修身炉,通过他擒获了梅金凤。先人一步拿走了九曲盘桓洞中的无根生藏品,并特意留下一张印有冯宝宝画像的木牌,引诱张楚岚等人发现。 她已知的能力是可以改变人的身材与容貌,在马仙洪被公司押运往总部的过程中劫囚车,杀死全部押运人员,之后给马仙洪易容。此外还拥有高端的催眠术或心灵控制,指使柴言、萧霄、六子截杀张楚岚,并下了死命令,杀不掉张楚岚的话就让他们三个去死。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因为神明灵的原因,张楚岚没有死,柴言杀了萧霄后戳胸自尽。” 诶?神明灵?不摇碧莲没和他说过这事啊。 好家伙,藏得够深啊,又瞒着他呢是不是? 敛住心里的牢骚,王也赞叹,“看不出来啊,您知道的还挺多?” “哼,当然。”男人倨傲,“以我如今的状态,只要是我想知道的事,短时间内必定能查出来。” 我特么,这还有理上了。王也皮笑肉不笑,“那你是如何断定她就是双全手的?” “这还不简单?谷畸亭跟我说过,双全手是红蓝手,红手能力是改变、修复人的□□,蓝手则是针对灵魂产生作用,能更改灵魂的记忆以及读取别人的灵魂信息,甚至加工别的气。曲彤同时拥有红蓝手,我附身在香炉上亲眼见过,不是很能说明问题吗?” 那不对啊。曲彤如果是双全手,那她利用马仙洪做什么? -------------------- 第36章 立誓 ===================== 王也觉得不对。这个男人的出现使局势变化得过于美好了。他总感觉哪里出了问题。 首先,他问男人:“我说兄弟,你知道马仙洪为什么和曲彤是姐弟关系吗?据我所知,老马这个人没有亲姐啊。” “喂,我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乐趣。”男人无语。 他:“……” 人麻了,“那我换个问法,他俩怎么认识的,你知道不?” “这个么……”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男人有些尴尬,回忆道:“马仙洪倒是说过他制作修身炉的原因,是为了找回自己丢失的记忆。至于更早之前的,就是他在碧游村和你们说的那些。另外,曲彤总是通过一枚戒指和一个人在说话。那个人好像是哪都通里的高层。” 这样。公司里还真有内鬼。而且,“是曲彤提议的让老马制作修身炉?”他再次确认这点。 “是啊,她提议的。她还说过,她连最基本的御物都不会,制作修身炉,只有靠马仙洪。当然了,这个女人也可两面三刀了,一边支持他,一边……我看她改过一次马仙洪的记忆,用的蓝手。”说着,他愤愤偷睨了眼周归余,见她居然敏锐的看过来了,立刻受惊缩到一边。 王也假装没发现,继续问他第二个问题:“那曲彤他们知道你不?” 目前来看,马仙洪对曲彤还有利用价值,不会有危险。暂时不用担心他。 “他们一直在找我。准确的说,是在找继承了大罗洞观的后人。”关于这点,男人倒是答得很倨傲。 但他却有点不信:“你确定?”他反问:“如果他们一直在找你就代表他们不知道你是谁的话,那他们还一直想我死呢,能说明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他们一直在找你’只是做给你看的动作,其目的是利用你,或者是为了让你自投罗网,你该怎么办?” 闻言,男人沉默了。 他还真没想过。 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能力怀有极大的自信——哪怕现在,他都无比确信于自己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附身在任何物体上观察他人。当然,龙虎山那位老天师他还不至于嫌命长,去作死试过,眼前这个女人所在的场合也除外。 他气闷道:“发现了就发现了呗,老/子能活一天是一天,想那么多做什么?你当我是你啊,老想着这个事那个事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我吃饱了去撑的?我跟你说,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除了你俩,还没有第三个知道我是谁的!你爱信不信!” 这语气,这态度,这么中二…… 说真的,搞得王也很怀疑他的年龄,“喂,我说兄弟……” 周归余也从一身鸡皮疙瘩中回神了,赶忙将他打断,“道长,是真的,他说的。” “啊?”王也有点愣。啥跟啥? 而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可信,周归余则将手一挥,干脆现出这个世界的真实来,“在我的世界里,他无法撒慌。” 于是刹那,风来光散,云现雾缭,水天一色的景色在他眼前豁然展开。 眼前,是她,是冰晶里蓝色的炁团,脚下,是水,是风吹过海面所荡起的粼粼涟漪,王也怔然。 男人却害怕起来,又开始在冰晶里乱窜了,“你个老妖婆,我们真的在你的内景里!你要干嘛?!” 啊?是这样的吗?看看平淡的她,再看看慌乱的男人,王也感觉自己……呃,内景……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她的会是……这样的? 第68章 他好奇问出了这个问题,甚至,还有心思在想,身为一个术士,他表现得这么淡定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哦,不太喜欢,就把背景换了下。” 哦,不太喜欢,换背景…… 换背景…… 真当内景是想换就能换的啊…… 直到这时候,王也才生出满腹的吐槽来——有那么一瞬间,他还突然理解男人的恐惧来源于何处了。 如果他对这条小鱼儿不了解,就冲她这能悄无声息把他们拉入她内景的手段,他也得怂。 这特么也太无敌了点。 他心里吐槽得厉害,但考虑到还有一个人要唬,于是在假意咳嗽几下,调整好情绪后才对男人道:“兄弟,你看,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你了。你就老实交代了吧。” “我交代什么?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我不都告诉你们了吗?”男人崩溃了。 “不打算说说他们基地在哪里啊?你是怎么进入他们内部的啊?”他引导着谈话的方向。 “那我全都说出来,对我有什么好处吗?”这时候,男人也有点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地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你现在不说,会死啊。”周归余插话进来,说得理所应当,听得王也滴了一滴汗,但还是点了头。 男人却不买账,“我肉身都没了,早晚都会死。对我来说,反正都是死,早死和晚死就是早晚的区别,有什么不一样?但对你们来说,我现在要是死了,你们还怎么知道曲彤他们在哪里?” 很好,还真拿捏住他们了。 王也惊叹了,“我说兄弟,你这智商咋就上线了呢?” “我踏马!……”男人想骂娘,却被周归余一挥手,封住声音了。 “文明说话。”无视男人的挣扎,她把话转达给王也道:“他说他本来就很聪明,只是先前没摸清我的门路,遭了你的道而已。” 转达完,她才撤回禁制,和男人谈条件:“我给你找一具合适的肉身,你把我们想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并且在以后,只要不违背公序良俗,你也要无条件的配合我们,怎么样?” 啊?啥?王也被她开出的条件吓了一跳,刚想制止,心说咱们玩不起这个,谷二牛就答应了。 喂!老兄,不要答应得这么快啊! “那个啥……” “我要你发誓。”男人直接忽视他,对周归余道:“你肯定会的,你自己给自己下禁制,如果违背誓言,就、就,他就不得好死!”他指向王也。 突然被cue的王也:“……” “喂,老兄,过分了哈!”他跳脚。 但周归余却真的立誓了。 看着她起完誓,一抹淡蓝色的炁流进她眼里,在她的瞳孔中须臾消失,他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喂喂喂,小鱼儿……” 肉身哪是说找就能找到的?这就跟心脏移植一样,从万千志愿者中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的一个,但就算配型成功,在经过复杂的手术后,还得挨过排异反应。 这、这……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见他一个人石化在那里,很想静静,真的想静静,周归余挥手封掉男人的听觉,走过去拉他,“道长,你不相信我吗?”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他挠头,不知道该如何来阐述现在的感受,“小鱼儿,你……”你为什么要立誓呢?他想这么问。但,唉,他叹气,“你这样值得吗?” “那有什么不值得的吗?”周归余认真看向他道:“道长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关于你的任何事,都值得我去做。就算换做其他人,想必也会如此。更何况,我还要从你这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但他真的有这么好吗?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就是一个纯受益者。 他心里还是很复杂,抿唇想了很久才道:“我会让公司帮忙的。中国这么大,每年都会死亡很多人,在这些人里,总会找到合适的。” “嗯。”她点头,指向冰晶问:“还要问他什么吗?我刚封了他的听觉。” “问问他的肉身怎么没的呗。”既然下决心要给他找合适的肉身了,那关于他的经历,就不得不去了解了。 而关于谷二牛的经历,就如他这稀烂的名字一样,是这样一个挺稀烂的故事,毫无猎奇与催泪点,写出来都没人看。 大概三十年前,一个把自己玩脱了早已回不去肉身的中年男人,遇到了一个正好有此天赋的中二少年,于是装神弄鬼,三呵五吓,死缠烂打,才终于让少年愿意学习他那种“专门用来偷鸡摸狗的本领”。 后来,少年的本事学成了,男人也死了。彼时,少年已成青年,在这世上无牵无挂,于是肆意地玩耍着,也把自己玩脱了。 而至于他的肉身是怎么没的这一点,倒是可以颁个好人奖—— 这辈子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扶老奶奶过马路,结果被车给撞死了。 听完他的整个经历,周归余默然看向王也。 王也则早就麻了,“我说兄弟,虽然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既然你的肉身都没了,你为啥还以为风后能帮你重新回到你的肉身里去?” 不能理解。 他不能理解。 但男人却觉得理所应当,“风后不是能控制时间吗?在你的阵中,你可以随意去到任意时间线,不就代表你可以回到过去把我救下吗?正好,我也可以洞观性命,可以辅助你扰乱我的过去。” 第69章 啊……这、这…… 他裂开了。他怎么不知道风后还能这样玩? 回到过去?开玩笑吧?! 他跳脚,荡起水面上的涟漪阵阵,“谁特么跟你说风后能回到过去的?你说出来!我找他理论去!风后凭什么能回到过去?我用乱金柝跳去其他时间线都得氪命,还回到过去?谁这么虾仁猪心?还不如直接来杀了我得了!” 男人没说话。 周归余看着男人没说话,也保持了沉默。 只剩王也,还在消化他这个扭曲的逻辑,并且在无限的愤慨中奇异的发生了华点,忽然冷静下来问:“等等,老兄,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听曲彤那行人说的哈。” -------------------- 第37章 诛仙 ===================== “怎么可能?!”谷二牛炸毛,“明明是谷畸亭告诉我的!他还跟我说,把大罗洞观和风后奇门结合,就能掌天地原理,窥四时变化。而如果把另外六种手段都学会,羽化登仙都没问题。但我对其他手段不感兴趣,我只想回到自己的身体,要不然我会几次三番的来找你?” 找?王也觉得他对“找”的理解有点问题。他忍住心里的吐槽道:“那大兄弟,这事儿不就又回到原点吗?你想让我帮你,但你又放任曲彤来害我,你咋想的?啊?兄弟,你咋想的?就冲你这点立不住脚,我都能怀疑你在拖时间编故事哈。” 闻言,男人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我附身在香炉身上时,曾听到过一次曲彤和戒指里的人的谈话。她说,大罗洞观迟迟不现身,只能从你这里下手了。反正你早晚都会死。就冲这个,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不可能的!我跟你说,你虽然对我是很重要,但你远没重要到让我暴露的程度。另外,八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你本来就很让我失望,如果你又死了,那八奇技就少一个,也构不成威胁了,我也乐见其成得很。” 合着,就是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呗? 王也无语,指着他对周归余道:“这兄弟的脑子是真简单。” 周归余赞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居然都不懂。 “喂!你们说什么?!”他暴怒。 “说曲彤城府挺深的。兄弟,你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要这样说吗?”王也给他做分析,“碧游村是马仙洪的老巢,你在那里袭击我,能瞒过曲彤那边的人的眼睛?她稍微用脑子一想,大概率就能猜到你是谁了。但她找不到你,没办法,只好对我起杀心。” 这样做的好处有三个。一,当时他和陈金魁还在约定“诚”之一字,本来就会有一场架要打,借着他和陈金魁的最后一架来下手,正好掩人耳目;二,就像这傻缺所说的,让他露出马脚。只要这老二露出了马脚,那之后关于他的一切就都好查了。只是没想到,这老二居然没上当。 至于第三……这段时间,他恶补了不少阵法知识。西青公园那一战里用来对付他和陈金魁的诛仙剑阵,又叫逆仙阵。《封神演义》里记载,龙汉初劫后,罗睺与鸿钧为争夺“天道代言人”而大战(史称道魔之争)。罗睺布下诛仙剑阵,鸿钧联合杨眉大仙、阴阳老祖、乾坤老祖破阵,此时五人均是大罗金仙巅峰修为。结果杨眉大仙重伤,阴阳老祖、乾坤老祖和罗睺死亡。罗睺临死前对天道立誓“从此玄门修士会被心魔困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然后自爆。因为这个誓言,天道有感,从此诛仙剑阵为天道第一杀阵。诛仙四剑及阵图就这样被鸿钧得到,传给通天教主。此后截教与道教之争,诛仙剑阵的锐气、威力之强无人可挡,通天教主亦曾藉此物力敌四圣,阻挡西周伐纣,然最后失败。总而言之,在传说里,诛仙阵的强大不言而喻,除了无法镇压气运有所遗憾外,堪称封神第一法宝。 注意,这里的用词是“封神”,而不是“诛仙”。于是乎,近代不少阵法大家在研究此阵后都无一例外地认为此阵在原理本质上,应是先诛仙,再聚阵中人之能力而封神。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和“八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这句话对上了。也能解释曲彤为什么既要对张楚岚下手,也要来搞他了…… 合着,就是想弄掉他们几个,集齐八奇技,召唤仙人现世呗? 不,也不一定是要召唤仙人现世,万一是她自己想要成仙也说不准。但这样没法解释修身炉的作用,也没法解释对方为什么会对冯宝宝感兴趣。 最大的可能……应该是阵、容器。这也能解释冯宝宝为什么会七十多年都容颜不改。 而至于她和无根生可能存在的父女关系,当年他们悟得八奇技的缘由,这些在找到曲彤后,怕是都能被说明白。 但如果这就是真相,王也还是有点不敢置信。 羽化成仙虽然确实存在,绝大多数认真修行的异人的最高境界也是为了成就自己的仙位。古往今来,吕祖、三丰真人、魏夫人……这些也都是羽化登了仙的,但曲彤想利用这种方法来成仙…… 见他眉头仍旧拧着,周归余走过去拉他,问:“吃饭吗?” 吃饭?对,吃饭。 他回过神来,指向谷二牛,“他怎么办?” 谷二牛闻言,立刻表态,“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们最好放我走。” “放你走?”都要帮你找肉身了,你还想去哪里?他腹诽,“你被曲彤他们抓到怎么办?” 第70章 这让谷二牛恼羞成怒,“我怎么可能会被他们抓到!” “咯,你不就被姆们家鱼儿抓到了吗?”他努了下嘴,示意他去看周归余,半是威胁,半是诱哄道:“大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自诩洞观世界,那鱼儿的实力有多强,你敢跟我打包票不?曲彤那边到底埋了多少桩子,隐藏了多少高手你也一清二楚?都说灯下黑灯下黑,可不就是你现在这样?连被曲彤他们骗了都不知道,还敢保证不会被他们抓到?与其在外面四处游走,东躲西藏,还不如接受公司的保护来得更舒适安全,你说是不?” 是有些道理。但是……“公司里有曲彤的桩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哟,智商又上线了。“那你想怎么办?”他问。 “我就待在你们身边!”谷二牛倨傲答:“不,我要待在她身边!”他看向周归余。 这让周归余惊讶,“啊?” 这实属站着也躺枪。 王也也不太赞同,“你跟在一个小姑娘家身边做什么?流氓不?人家以后可是要去上学的,谁有空管你?” “那我难不成要跟在你身边?你能做什么?连炁都用不了,根本就是废人一个。” “嘿,我说你,不带人身攻击的哈。” “那你说我该跟在谁身边?” 这……他摆手道:“张灵玉、诸葛青、张楚岚……公司里的人多得是,你跟在我说的这几个人中的哪一个里,都不会让你出问题。” 但谷二牛不听,“我不管!我就要跟在她身边!而且,答应给我找□□的是她,不是你!” 这好端端的家伙,居然听不进去人话。王也脾气上来了,作势撸起袖子就想去戳他,“你这人咋这么倔呢?她答应是她的事,我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我跟你说哦,要是我不想帮你找,你也就这个样儿了。别跟我谈死啊生啊什么的,我可是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见过阎王爷的人了,还怕你一句不得好死?” 所以说,别惹道长生气。你瞧现在,把他这犟脾气激出来了,不就腹黑上了吗?比破罐子破摔嘛,他可不带怕的。 见谷二牛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周归余好整以暇的看着,握拳掩笑。 “还有,你之前不是挺忌惮她的吗?现在怎么就愿意跟在她身边了?是不是想图谋不轨?” “我图什么谋?不轨什么啊?我说愿意就是愿意!再说了,连你都定不住我,就凭诸葛青那几个家伙,还想困住我?” 那可不一定。王也心想,要是惹得冯宝宝那号姐妹儿不高兴了,说不定会把你打成一坨屎。 但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不愿意让这条小鱼儿过多的掺和进他们的事情里来。把那只狐狸扯进来就够了,没道理连人小姑娘也要受累。 见他都这样了,想的都还是把他扔给张楚岚他们,周归余出来打圆场,扯住他的衣角道:“既然他想待在我这里,就让他待好了。” “你确定?”意外于她插话进来的决定,王也又把眉头拧起来了,“小鱼儿,他可不是……” “没关系。想看住他很容易,只需要让他待在我的内景里就好了。他要出来,或者需要他出来,我也可以随时把他放出来。把他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少一个对道长你构成威胁的人,我也更放心。” 虽然是这样没错,他犹疑看向谷二牛,“但是……” “道长,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决定让他待在我这里,只是因为他和你有关,而不是因为他和你要阻止的事有关。”周归余将他打断,认真看向他道:“我只对你负责,不对其他人负责。” 那……好吧。他问谷二牛,“大兄弟,你听到没?确定吗?” 谷二牛坚定的把头点下,“大丈夫出言,驷马难追。” 诶?不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吗?周归余疑惑。 “那你就待这里吧。”没想到这位仁兄会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到这份上了都还这么坚定不移,他扶额,脑袋疼。 这样一来,张碧莲这货……如果他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有点难办。 “那我怎么联系你们啊?”谷二牛又在发问了。 “有事叫我。我听得到。”周归余答他。 -------------------- 第38章 戒指 ===================== 以寻找肉身为条件,和大罗洞观的合作就这么达成了。在走出周归余的内景后,王也向四周张望,发现他其实还是在小院里,有些哑然。 是什么时候被拉入她的内景中的?可能是她那几下响指。 当时,他处在一声就一具干尸的震惊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外界是否发生了变化。 去厨房的路上,他把这个猜测说给周归余听,问她是不是这样的,周归余点了头,“感觉速度还是不够快,要控制住他有点难度,就只好用内景了。” “能把问心求道的内景用成一种手段,你也是很厉害。”他朝她竖大拇指。 术士的内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像离喜妙乐的境界。在这种状态下,术士身处自己的内景中,可以得到超凡的体验,得到无所不能,心想事成的能力,也就是所谓的“贪禅”。 眼前这条小鱼儿放任了自己的“贪禅”,让自己成为内景中的主宰,能随意控制别人的生死,封掉景中人的五觉,却也能随时放下“贪禅”,抽身离开,真的是…… 第71章 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呢? 无欲无求?不,她也有所求,求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要在他这里得到的某种东西。 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王也觉得自己好笑,摇头去掉这些杂七乱八的想法,准备先专心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得先填饱肚子,才好再想办法和老青他们取得联络。 只是,总不尽如人意。 饭刚吃上半口,筷子才夹上一点鱼肉,外头就传来一声震天响,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叫:“老王!” 其声之迫切,令人意外。 不,其实还挺如人意的。刚才还想着吃完饭就去找他们呢,现在说曹操,曹操就来了。 “是张楚岚。”他放下筷子,抓起手机就往外冲,周归余紧随他其后。 叫声离他们不算远,隔了三间房,在正堂方向。王也现在用不了炁,只能存靠体力跑。好在这段时间他注意锻炼,等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时,才用了一分多钟。 现场一地狼藉,明显交过一次手了。张楚岚、冯宝宝和老青,还有一个寸头的外国男人站在一起,全都戒备的看向他们对面的魁儿爷,陈如意,何远,以及…… 诶?他? 他看向另一个自己,再看看老青他们,最后看向周归余,有些明白了,“两拨人?” 与此同时,张楚岚和诸葛青、陈金魁也反应过来了,氛围更加弩张。 只剩下何远还在惊讶,看着刚出现的王也,目光落到他们身边的王也身上,对比着来回看了又看。在他这档口,陈如意面对着自己身边的假王也已脱口而出,“道长?你不是说周姑娘做饭去了吗?她怎么……” 还没等她说完,周归余就判断清了局势,率先发动,一个箭步冲上去,朝假王也甩出了手术刀。 噌亮的刀刃直冲他面前,假王也向后弯身避开,借势翻滚一圈,携炁于手上,欲将陈如意胁做人质,却被已经近身的周归余的拳头给挡下。 “还没明白吗?他是假的。”趁这间隙,她把陈如意拽去一边,一个蹬脚转身,抬脚就朝男人扫去。 刚才出现在他面前的拳头气势磅礴,如泰山将倾,现在扫过来的这一脚也是这样,假王也心头一凛,赶紧侧身避开,想伺机逃走,却,被迎面而来的手术刀插/入腹部。 猝不及防,意想不到,之前直冲他而来的手术刀并没有笔直撞上他身后的梁柱,反而是急速转了个弯,速度快得超乎他想象! 丹田凝聚的炁因伤受阻,他的动作一下子迟缓下来,周归余的第二次拳头也来了——一拳揍到他眼窝上,直让他脸部变形,一下子就被力道带去了一边,重重摔去了地上。 三招之内,搞定。 见他倒地不能再起,周归余站定,伸手握住飞回来的手术刀,神色凛冽,“你是谁?” 男人头晕眼花,看什么都有重影,无法回答她的话。 周归余压住手术刀的食指动了下,准备上前解开他的“皮囊”,却被王也一把抓住拉去了他身后,“等等,鱼儿,先别过去。” 他挡在她面前,见她疑惑探出一个头来,又把她摁了回去,指着男人手指上的戒指解释:“他那里,有东西在闪。” 是摄像头。 说不定还是实时通讯。 大意了。周归余赶紧老实待他身后,拿出纸巾擦干净手术刀上的血道:“已经失去反抗能力了。” “嗯。”王也嗯了一声,环顾一周,问他们:“老几位,怎么整?” 张楚岚站了出来,指着男人,神色阴翳,“先解决他的事。” “好。”他同意,“跟我们接触的那一拨人我们已经解决了。你们这一拨,你们随意。” 张楚岚明白他的意思了,转头去问陈金魁:“陈爷,恕小辈冒昧,这事儿牵连您了,这人交给我们处置,可以吗?” 陈金魁点头,“你们随意。” 那好。张楚岚朝诸葛青示意,“老青,看出什么来了没?” 诸葛青滴汗,小声回他:“你还是直接上去吧。” 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不是术士,没有手段了。 但,三招,就把人打成了这样,这小姑娘什么来头? “你可真是我兄弟啊。”他吐槽,但还是缓步走到了男人身前,把手插/进裤兜里,居高临下的打量起他来—— 就算现在失去反抗能力,没法再用炁了,他也还是王也的样貌,丝毫没有发生改变。哦,手上戴着的戒指也很熟悉。之前钓马仙洪,他见过。在纳森岛上,劫走十七的那伙人手上,他也见过。 去哪儿都阴魂不散。他蹲下身,想去拿戒指。但他还没碰到男人,一道白光闪过,戒指就炸开了。 “艹。”他从地上爬起来,赶紧去掐男人的脸,“还想咬舌自尽是不?”老子偏不让你如愿! 但,还是晚了。 男人还是死了。 啥有用的线索都没留下。 不是因为他自尽成功了,而是因为他的“面具”上有毒。 戒指一旦炸开,“面具”里的毒就会立刻侵蚀他的神经。 而让戒指炸开的条件很简单,只需要调动一小小点炁就可以。 见男人躺在地上,已经毫无生气了,周归余从王也身后探出个头来,淡声解释着。 第72章 张楚岚听完,一屁股坐去了地上,“哦……”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有点气,“不是,老王,这姐妹儿谁啊?能不能早点说?啊?” 王也就喜欢见他这样,哼哼着,“我凭什么告诉你?你是真的假的我都还不知道呢。” 这下,张楚岚就更气了,拍着屁股起身时,动作那是相当的毛躁,“验我是吧?手机给我。” “咯。”他从裤兜里摸出来,从善如流的给他扔过去。 跑出来之前,他就顺手把从“张楚岚”身上搜出来的手机给带来了。当时想着约摸能用到,没想到还真会用到。 这边,张楚岚接过手机,熟练解锁,先查看了手机上的联系人、通话记录和短信状态,没见被动过,才去看银行卡里的钱、几个常用的app,见都好着,才放心下来,当着他的面给他来了个电话。 看着他的来电,王也当着他的面摁掉,笑,“连手机都能被偷,碧莲你行啊。我差点以为你们是第三拨人。” “我也差点以为你们是第三拨人。”他翻了个白眼,还是没什么好气,“亏我之前还差点以为钱要没了,还叫三哥把我的银行卡给冻结了。” 说出来的话与他的表情一点都不搭。 周归余默默看着,悄悄把手术刀收回口袋里,觉得不能和他过多接触。 这人的心眼看起来不比道长的少。但道长厚道,他不是。 “瞧你这样儿……”王也嫌弃他,转头朝陈金魁看去,“魁儿爷,接下来说说您的情况呗。这个假的,怎么招惹上你们的啊?别问我为什么不怀疑你们是假的哈,哪有你们假得这么真的?” 其实准确的说,是真真假假,才最叫人难分辨。不然,老张和老青他们能过了这么久才怀疑这个假的?只有假的里面存在了真的,才不会让人起疑假的是假的。所以,陈金魁这几位,一定是真的。 再说了,这里也是这位大爷的老宅,曲彤那行人再怎么神通广大,都不至于能对术字门里的人下手。不然,真当这位十佬之一和他手下的门徒是吃干饭的啊? 陈金魁没想到他会相信他们。到嘴要证明自己是真的话愣是没法说下去了,他咂巴了下嘴,只好重新组织语言,“是大师你先找到如意,如意带您来见我,说让我们陪着您见他们,怕他们可能是假冒的,我才过来的。” 哦……合着,还真是两方骗情报啊。 王也看向张楚岚,“喂,老张,那你们怎么回事?一言不合就在魁儿爷家里动手啊?” 张楚岚觉得他简直是在倒打一耙。刚才动手的可不是他们。他冷哼,“是谁跟我说到了后要打个电话的?我跟他说我手机被偷了,让老青打给你成不成,他说不用不用,这不是假的还是什么?” “……” 所以,真的是两个人在一起,八百个心眼。周归余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张楚岚还是把她提出来了,“还有,这姐妹儿谁啊?你还没说呢。” -------------------- 第39章 车上 ===================== 别说,王也还真不打算好好介绍。他岔过这个问题:“你们要休息休息不?累的话,休息一晚,明早走,不累的话,现在就可以走。”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张楚岚愣了下,才去征询宝宝他们的意见。 宝宝倒是无所谓,“我都可以。三儿说,早点到泉州,可以早点去赶海。” 诸葛青也觉得还行,“要是能早点到泉州见蓉儿,也不错。” 至于巴伦,张楚岚就没打算问他要意见。这家伙……他敛下心思道:“没问题的话,那就现在走?我怕老王你在这里再出点幺蛾子,会把陈爷这么好的宅子给拆了,到时候赔不起。” “我觉得也是。”王也很赞同他这一点。 他们要追寻的这件事,越少人牵扯进来越好。 这么说走就走,也不过回去收拾个包的事。他和周归余的东西也不多,不过十多分钟,俩人就出来了。 见人一姑娘只有一个书包,而他居然是个超大的登山包,诸葛青接过他的放后备箱,感慨,“要不是我见过你这包,指不定还以为是人姑娘的呢。” “嗐,她简单。”示意周归余先上去,见陈金魁和如意他们还站在正门口,王也朝他们挥手说再见。 算得上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避难,过得还挺恍惚的,直到现在见着老朋友了,才真正放下心来。 望了眼车后,见陈金魁的老宅已经消失不见,他才在心里松口气,彻底放松自己,瘫去座位上,“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都问呗。”话里颇有些摆烂的味道。 车是公司的面包车,七座的,一人一个座,刚好够。宝宝在开车,张楚岚坐在副驾上,此时通过中间镜看向他,最先问出来:“老王,车牌号一样不?” “能不一样吗?”他语调慢悠悠的,“你出站后发我的照片里车牌号那么显眼,他们能没看到?真当他们傻啊?” “太用心了。”他答。 “还不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话说,老张,你真不介绍介绍?后排这哥们儿一直盯着我看,我脊背发凉啊。”他指向后排的巴伦,颇有不满。 诸葛青坐在他身边,眯着眼睛笑,“这不明摆着吗?巴伦·格尔里斯,六库仙贼的拥有者,1960年生,名校出身……” 第73章 “停!打住。”他不耐烦打断,“要说他啥经历,我大概都知道了。那伙人见到我时就跟我说过了。” “他们还跟你说了什么?”巴伦向前倾了点身,颇感兴趣的问。 “你们在纳森岛上的事呗。陆家那俩小孩儿从李慕玄那里要到了当年三一门的真相,你和冯宝宝陪着他俩闹,帮纳森王打贝希摩斯,最后其他大区的临时工都登场了,热闹不?说起来,陆家那俩呢?” “下游轮就走了。他们去纳森岛,就是为了找三一门灭门的真相,现在李慕玄都告诉他们了,他们不得回去跟陆老爷子说?” 这样。“那老张,现在有几个上了你的贼船?听你这么说,陆家这边是没问题了,是吧?老青也在这里,我倒是好奇,你怎么把他拉上来的?冯宝宝的事,他也知道了?” “不然?”张楚岚噘嘴,“他本来就是公司的员工了。现在你一上来,他不得跟着上来?” 合着,竟然是因为他?他有些意外。 “老青,仗义啊。”他捅了诸葛青一下,“你是不是还想过我要是不小心被他们弄死了,你要咋帮我报仇?” 诸葛青听了,皮笑肉不笑的反讽回去,“给你报仇的方式都想好了八百种,没想到你命大,不仅没死成,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嗐,还不是因为鱼儿医术好。”一听这话,他指向把头靠去窗边假寐的周归余,本想顺势介绍给他们,但见她脸色有些白,眉头也蹙得紧紧的,赶紧起身来问:“我说小鱼儿,你不会晕车了吧?” “有点。”周归余撑着头重新坐正,说话有气无力的,“有水吗?” “有。”他示意巴伦去他放在后备箱的包里拿水,在他递过来后给她拧开,示意她喝。 诸葛青见了有些意外,“真晕了啊?”之前上车,说她晕车,他还有点不信。 “我也是第一次见会晕车的异人。”巴伦也好奇探过身来看她,见她真如普通人那样晕得不舒服,不由感慨。 张楚岚也转过身来看,“真晕了啊?” “啷凯还会晕车哎?我明明开得很稳。”宝宝也问。 “宝儿姐,晕车跟开没开稳没关系。只是你开得稳,她晕车的反应能小点。”张楚岚给她解释。 周归余也在说没事。她道:“睡觉会好很多。”说着,喝了几口水,把心头泛起的恶心感压下,才靠去窗边,准备继续假寐,“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那要是不舒服,及时和我们说。”王也揉了下她的头,冲张楚岚招手,“老张,有呕吐袋没?先给我一个预备上。” “没有啊。”张楚岚干瘪瘪的回,随后想起收纳盒里有几个塑料袋,赶紧给薅出来递过去了,“将就下吧。” 这么一折腾,之前的话题自然就断了。车里安静了大半晌,诸葛青才重起话头,“老王,刚才说到哪了?” “哦,小鱼儿,咯,给你们介绍下,”他指向周归余,“这是我师妹,叫周归余。” “师妹?”诸葛青反应了下,“那救你的人?” “也是她。”他点头。 一时间,车内寂静。 原因无他,实在超乎他们的预料。 “你这……”诸葛青是真意外,“我还以为她是……”呃,该怎么说呢。其实细想下来,之前在宅子里,这姑娘那战力…… 呃,好吧。他满头黑线的接受了,“我再怎么想,也没想过会是一个女生来救你。我以为她是救你的那人的亲属什么的。” emmm……这是在夸他还是讽他呢?王也有些脸木,“我也没想到会是她来救我。在她救我之前,我甚至都不认识她。” “那你们是……”诸葛青靠近他,好奇他们的关系。 这让他意外,“公司没给你们看过她的资料?” “资料?”诸葛青愣了下,“这么说,好像还真有一份?” 与此同时,张楚岚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去文件袋里翻找,一边找,一边解释,“一下邮轮就朝这里赶,三哥给我的资料都在这里了,路上都没来得及看。” 惹得他吐槽,“你们还真能啊,这都能不看?” “忙着补觉。” “就是。纳森岛上根本没睡好过。”张楚岚也赞同,抽出找到的道:“就这份,西青公园事件始末报告。三哥只告诉我们,你身边有个海外异人保护你,但她的身份他没权限调阅,只有高层才能看。他找赵董打听,赵董就一句话,人是合法入境的。” “那你们怎么还意外她?” “没对上号。”诸葛青滴汗,“入境的不有两人么?我和老张一直以为是那男的救的你。” 甚至,巴伦也是这么以为的,“幕后之人能把爪牙伸进纳森岛,可见其势力之盘根错节,洪商会一直致力于保护华人华裔在海外的权利,如果他们也注意到了这股隐藏实力,并且出于与哪都通合作的目的而救下你,也说得通。另外,你是中海王家的三公子,出于对你身份的考量,他们不是也会更重视你么?” 这……王也觉得他们的脑洞是真的大,“合着,你们还在意俗世身份啊?不是,你们就没注意到他俩入境的时间都不一样么?”还有,“先对一下,你们说的这男的,是指……” “洪敬安,现任洪门首领。此次他来中国,除了获得香港方面的认可外,不就是为了来寻求与哪都通的合作的么?另外,听说他也会代表摩根家与中海谈合作。”巴伦答。 第74章 那说的就是同一个人,就是小鱼儿口中的kris。但他会代表他们家和中海谈什么合作?又哥负责海外业务,应该是和他谈吧? 他疑惑,指向周归余问:“那既然你们都知道他,为什么就没想过是鱼儿呢?” “那我们也不知道他俩入境的时间不一样啊。”张楚岚滴汗,“这咋回事?” “呃……”这下,就轮到他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这个kris把他俩入境的时间搞成一样的了啊。 倒是周归余先答了,“可能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她靠在座椅上,因为难受,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蔫掉了的白色小花,“美国对唐人街,尤其是旧金山唐人街里的异人一直都很忌惮,我在那里掩藏了我的异人身份。” 那就说得通了。诸葛青问:“但你和老王素未谋面,你为什么会千里迢迢的来找、呃,保护他?” “因为我是被周圣前辈收养的。”她答:“当年他悟出风后,把图留在了武当,四处躲藏,晚年他算出有一小辈继承了该奇技,并且会因风后一事命格发生改变,平增死劫,非常过意不去,就在临死前交代我,一定要来这里找到这个小辈。” 那在逻辑上也说得通了。为了给周归余一个合法的身份,周圣找到海外华人的组织,洪门,请洪敬安帮助她入境。而为了不暴露她的身份,洪敬安也出现在了明面上,甚至在这个关头还提出要与公司合作。就只是……在这件事情中,洪敬安未免对她过于上心了些。 但这应该是他们海外异人内部的派系之类的问题,犯不着他们去关心。诸葛青按下不提,而是问起另一个他们很关心的问题:“那她……” “不会风后奇门。就会点拳法,会点医术。哦,还会做饭。”知道他要问什么,他直接就答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做饭挺好吃的。张楚岚,你别指望把她拉进来。她还要上学。” “喂,大老王,说得我好像就不用上学似的。”张楚岚垮了脸,“等把你送到福建,我可不就得回去补考?对了,劳动合同签一下,我得拿回去交差。”说着,他就把文件袋里的劳动合同抽出来递给他了。 王也接过来一看,哟吼,还真是劳动合同,还是签在北京总部的,当环境影响评价工程师? 联想到他去福建可能会做什么,他皱起了眉头,“至于吗至于吗?我不就提供了点线索吗?至于拿这个职位来损我吗?我没资格证哈我跟你们说。” “你一清华毕业的还考不起资格证?别说笑了老王。”张楚岚催他,“赶快签了签了。” 诸葛青也在旁起哄,指着上面写的底薪道:“可比我的待遇好多了。而且,我特么刚签它下面的文工团,就给我派去纳森岛上了。不像你,是让你去赶海。” 就一整个:“……” “这还成美差了是吧?”他无语。 “这不是美差是什么?海上这个问题,现在说是华中支援东北,华北支援华南,但实话跟你说,就是去旅游的,不然老王,你以为你凭你现在这麻烦缠身样儿,赵董还能派你去打工?廖忠死了,华南这边早晚得新上负责人。谁能服众?怎么服众?我们就是去给人家撑面子的。” 见他签好合同了,张楚岚收回来道:“四哥跟我说了,等我们到了,会是陈公子来跟我们对接。这个陈公子就是华南大区的临时负责人。他这个人呢,四哥说,是个正人君子,不该问的不会多问,所以小周可以放心跟在我们身边。” 但他觉得不行。他正色道:“有件事我还没跟你们说。 -------------------- 环评工程师报考条件:取得环境保护相关专业学士学位,从事环境影响评价工作满5年;或取得其他专业学士学位,从事环境影响评价工作满6年。 大老王还得再熬熬,嘿嘿。 第40章 真王 ===================== 不过在说之前,有个问题要解决。他指向巴伦问张楚岚:“我说老张,这哥们是跟我们一条船上的不?” 闻言,张楚岚有些龟裂,“我说老王,你傻掉了?咱车都这么开了这么久了,你说他不是我们一伙的,那他现在还能去哪儿?” 这个么……他撅嘴,示意他们去看巴伦,“还不是因为这兄弟也是从美国那边来的?从上车开始,他就一直盯着小鱼儿看,盯得我很毛骨悚然啊。” 别说,要不是他这么一说,诸葛青自己都没注意到,“啊?”他的目光在巴伦和周归余身上来回逡巡,“这么巧?你俩认识?” 巴伦没有否认,反而是问周归余:“周,你知道1990年的时候,旧金山唐人街经历过一场清杀华人华裔异人的灾难吗?” “怎么问起这个?”诸葛青先行开了口。 1990年的那场针对旧金山唐人街的灾难,连他们国内都听说过。当时,族中长辈还特意去旧金山慰问过,并带回来了几个孤儿散在各支收养。而在今日,网上随便一搜,也能搜出大量照片。光是看着那些照片,都能感受到当时同胞的绝望与恐惧。 周归余似乎也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件事,在僵硬一瞬后才保持着假寐的姿势纠正他的用词,“那不是灾难,是人祸。你想说什么?” 她现在的语气很平淡,不带有任何情绪起伏。很明显,她不高兴回忆这件事。这让王也也保持了沉默,有点一个头两个大。 第75章 之前,这条小鱼儿判断“张楚岚”那伙人是假冒的原因就是这个巴伦应该和美/国工会那边关系密切。工会曾雇佣他探过贝希摩斯的底。当时,她还在贝希摩斯。 但现在,他突然说起的,却是1990年发生的事……照道理,这条小鱼儿可还没出生…… “1990年12月25日,血腥圣诞日,在工会的斡旋下,洪商会与政府谈判失败,政府扣留商会代表,并下令清剿唐人街上的一切异人。据统计,在这场围杀中,共有312名异人死亡,786名平民死亡,其中包括……” “够了,巴伦先生。”周归余将他打断,强撑着精神坐起来,“当年有你,是吧?洪家大院的照片墙上,有一半的照片都在向后人倾诉当年先辈遭受到的苦难与不公平待遇。巴伦先生当时参加了的,是吧?代表政府。” “是。”关于过去,巴伦无可否认,“当时我还在突击队,上级命令我们进攻唐人街,如遇反抗,格杀勿论。按照你们道教的话来说,这是我最大的业。老人,女人,孩子……所以95年,当我被困在雪山上时,我甚至想过是不是在还这份罪孽。但上天又让我活下来了,以更痛苦的赎罪方式。” “呵。”因果报应。她无声扯了下嘴角,重新把头靠去窗边问:“巴伦先生,所以呢?你该不会想说,看见我,令你想起了这件事吧?” “要不一次性说个明白吧。”王也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头,一边无声的安慰她,一边出声提议,“免得以后引起矛盾。” 张楚岚回身坐正,也赞同,“对。我们现在,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最好不要翻船。” “那我就说明白好了。” 既然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巴伦也没道理半途而废。他在沉默了下后问周归余:“周,你知道当时……政府为什么会与商会谈判破裂吗?” 周归余没说话。 倒是诸葛青回答了,“我看网上说的好像是政府想要洪商会交出洪世全的骨灰,让他们拿去教堂供养,他们这一提议遭到了洪商会的强烈反对。再加上工会一直偏向洪商会,让政府怒火中烧,认为若一直放任旧金山壮大他们的势力,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才强硬下达了此命令。” “不全对。”巴伦听了摇头,“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很小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政府想要商会交出一个人,只要交出她,他们就会放开华裔异人的限制条件,视他们与白种人平等。但无论如何威逼利诱,商会始终没有答应。” 周归余还是没说话。 巴伦则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那个人据说叫安,是洪世全曾经的未婚妻,实力强横。当时有流言称,已经百年过去,她依旧容颜未改,是能长生的人。正是因为她的暗中保护,唐人街才如此安宁。” 政府的高层为了得到她,更或者说,是为了引她现身,才不惜与商会代表团撕破脸皮,下令强攻唐人街。 那一夜,面对机关/枪的扫射,男人的反抗,女人的哭泣,孩童的无助,血与雪交融。 流言中还一直在世的安,被称为“旧金山真正的王”,并没有出现,来保护敬仰她的子民。 但新年初,政府里参与此事的高层却几乎都以诡异的方式自杀在家中,其家人子女亦在不久后相继事故身亡,无一例外,又叫人胆寒,忍不住浮想联翩: 安,到底是在世?还是死去了? 政府几次想验证,但计划无一不在准备启动时,相关人员就会车祸死亡而告终。 最终,无人再敢对旧金山唐人街下手。旧金山的真王,也存在了传说之中。 故事说完,巴伦自嘲道:“我到现在都没能忘记照片上的女人。她与已近不惑的洪世全站在一起,笑靥如花。周,你跟照片上的女人有一些相像。你是洪家人?” 周归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没有回答。 但诸葛青却觉得,以她和洪敬安的关系,似乎可以说明这一点了。 倘若他们关系不够亲密,洪敬安凭什么大费周章的掩护她来中国? 他无声看向王也,想眼神询问他清楚不,但见好友神色晦暗,眼里是一团化不开的墨,顿时又觉得这件事似乎远没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 张楚岚也在这时说话了,问巴伦:“巴伦,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可改变。我们能着眼的只有现在和未来。你是想赎罪吗?” 巴伦无言,低头沉默,“如果有这样的机会。” 但周归余还是没有回答。 外面明媚,车里静默。宝宝在开车,见还没听到他们继续说话,没心没肺的插进来,“那周归余是啥子身份哎?巴伦不是说她长得像那个安都嘛。” 张楚岚是真后悔没捂住这机智姐妹的嘴。他急忙打岔,“那个啥,你们饿了没?马上就要到服务区了……” “我不姓洪,我姓周。”周归余却在这时候撑起了身,扶着脑袋不耐回答了:“巴伦先生,你该庆幸你自己是六库仙贼的使用者。” 意思是,看在现在是同伴的份上,我不会杀你。 “你要对不起的也不是我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而是曾经死在你枪下的无辜的平民,以及他们的后代。” 张楚岚识趣闭了嘴。 诸葛青眯起了眼睛。 巴伦也是一怔,反应了半晌才笑出来,抱胸坐回去道:“我知道了。周。” 第76章 所以,现在是……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看起来是。 张楚岚算计着,出声问王也:“老王,这样算是解决了不?你刚才要说的事是什么?” “算是吧。也许他俩私下会干一架也说不定。”毕竟,这条小鱼儿压根儿就没说过要原谅他。“但这是他俩的事,我们就别管了。”他打了个哈欠,“我呢,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有点魔幻,但你们别不信,先听着就好,有啥疑问稍后说。” 关于诛仙剑阵,关于大罗洞观,关于曲彤那伙人背后的目的,这些始末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当王也给他们说完后,已经晚上了。 考虑到宝宝连续开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张楚岚提议在下个服务区休息半个小时,到时候他来开。宝宝同意了,顺道说:“饿了。” “其实我也饿。”他心想,要不是为了从陈金魁那里赶紧离开,早点到分部,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局促。 但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曲彤目前不会查到周归余,大罗洞观也在他们这里,他们有最好的底牌。 到服务区后,先加油。加完油,宝宝才把车停路边,下去径直去商店买东西。见她走得快,张楚岚在后面喊等等他,赶紧追上去。 周归余睡得迷迷糊糊,是被王也摇醒的。他问她要不要下去透透气,她点头说了好。只是刚醒,脑子还不清醒,下车时踉跄了一下,幸好被他及时扶住了。 “小心点。”王也将她托住,“饿了没?” “没。”等适应脚下的环境了,她才从恍惚中回神,不着痕迹的松开他,望向四周连绵的群山问:“这里是哪里?” “六安,那前面开,就是景德镇了。”彼时,诸葛青也下车了。他拿着三瓶水,慢悠悠的走在他俩身后,在抻腰前扔给了王也俩瓶,随后自己拧开喝了一瓶,“再往前走,会到浙江,就是我老家。要去玩一圈不?” “把海上的事处理好了再说。”王也单手接过,先拧开了一瓶,没喝,而是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谢谢道长。”她喝了几口,感觉喉咙有点痒,咳了几下。 这时候,张楚岚和宝宝已经从店里采购出来了,买了水、牛奶、面包和泡面这些,让他们选。 “就这些啊?”邮轮上这么多天,过得节俭,诸葛青现在看到面包和牛奶都想吐。 这让张楚岚黑线,“有本事你去买。” 巴伦没拿。六库仙贼本就让他不用通过从外界补充能量的方式来延续生命,吃与不吃,都问题不大。 王也则是没啥讲究,有啥吃啥,往袋子里扫了一眼,就把面包拿走,撕开啃了起来。 唯一难受的就只有周归余了。她本来就咳得嗓子痒,现在一见到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心里也突然难受了起来,一下子就捂着嘴跑去垃圾桶边吐了。 这把王也吓了一跳,连面包都顾不得上吃,赶紧去给她顺背。 诸葛青在旁看着,叹气,“明天中午才能到分部,她这样下去,唉。” 但坐公共交通工具,暴露的风险太大。 张楚岚沉默。 -------------------- 第41章 对策 ===================== 异人居然会晕车。 这确实是张楚岚这十九年的人生里最不能想象得到的事情。 要是普通的晕车,你说晕就晕了,他肯定不会这么计较。但这姐妹儿的内景里可还藏着大罗洞观,要是把她晕出一个好歹来…… 等周归余吐完,拿清水漱口时,他提议问:“小周会开车吗?我听说美国那边,十四岁就可以申领驾照了。” 周归余不解,用手背擦嘴时嗯了一声,“会开。但这里的法律不是规定未成年是十八岁吗?我还差几个月才成年。” “啊?”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诸葛青也惊讶,赶紧捅了下王也,小声问他:“喂,老王,真的?” “啊,真的。”没想到他们会这么惊讶,虽然他当初也是他们这副表情,但这副表情确实也太没见识了点,他木着脸点头,“跟我同一天出生,比我小九岁。” “那还差、差俩月才成年啊。”诸葛青咂舌,“我说老张,这车还……” 他说到这里,周归余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哦,让我自己开车的话,我倒是不会晕车。我有驾照。” 但、“还是算了吧。”张楚岚选择放弃,“我们来开吧。”要是真让这家伙来开……万一出了啥事,责任可是在他们身上。 “好吧。”她觉得可惜,“异人也不会死于晕车的。” 这成功把他们逗笑了。王也揉了揉她的脑袋,宽慰她道:“在车上睡觉就好了。估计中午就能到。” “对。”张楚岚接话,“到了后,你们先去酒店,我和宝儿姐、老青去报道就可以了。小周能不露面就别露面,到时候用宝儿姐的身份证去开房好了。” “可以。”王也点头,补充了下后续安排,“下午的时候,我也跟公司提交申请了,申请让老张和老青来保护我,这样一来,你可以不用保护我,减少暴露的风险,二来,我们仨儿一起行动,外人也不会说闲话。” 原本,他想提交的是委托。因为这样看起来更正式一点。但张楚岚觉得,以委托的形式提交,刻意痕迹太明显,反而会让曲彤他们怀疑他是在故意隐藏周归余。 第77章 目前,他们那伙人的蛇尾巴已经露出来了,可不能贸然打草惊蛇。 周归余明白了,“那我到了后,就一直待在酒店里?” “也可以出去玩玩。”感觉她问的这个问题傻不愣登的,王也好笑着点了下她的脑袋,“泉州还是有很多知名的旅游景点的,也可以去赶海。” 懂了,就是说,到了分部后,他们要假装不认识,她也可以随意安排自己的时间。 她认真点头,“好。” 事情这么说好,他们在休息十多分钟后上车启程。 现在是张楚岚在开车,宝宝坐在副驾上了。周归余已经在酝酿睡意了,为了不打扰她睡觉,车里的灯和音乐都关了,漆黑安静的环境里,他们在各自玩手机。 但偶尔也会说两句话。比如诸葛青闲得无聊,会小声问王也,“老王,那伙冒充我们的,都和你说了纳森岛上的哪些事?” 这个啊,他回忆着答:“陆家那俩小孩儿的事,巴伦的事,这些说过了就不说了。他们跟我说,日/本那边,石川家和柳生家也卷了进来,似乎成功把王的某一个卫给接走了?还有贝希摩斯那边,铩羽而归,内部貌似起了党派纷争?据说连肖恩都反水了?” “差不多。”诸葛青点头,“只是,望月悟并没有带走,他仍旧是王的卫,会效忠王直死。石川家也不算白去一趟,经此一事,他们家族也算在日本扬名了。当然,柳生爱子也是。至于贝希摩斯那边,肖恩确实反水了,但他只是宣布脱离贝希摩斯了,还未明确要加入哪个组织,目前还在纳森岛上,也许是想好好想清楚。至于贝希摩斯的内部分裂……没特意去了解过。” 但关于这一点,巴伦倒是接得上话,凑过来道:“分裂不一定,我更愿认为这是他们借此铲除异己,收敛财富的一种手段。斯宾塞之前透露给我,不管他们是否能成功接管纳森岛,他们都会进军亚太。贝希摩斯的野心是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 呃,“有点疯狂。”王也觉得。 “我觉得也是。”诸葛青也滴汗,“我们也没招谁惹谁吧?” 张楚岚也插话进来,“这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儿。赵董昨儿还跟我说呢,说那谁,柳生爱子为了找妖刀,打算申请来我们这边工作。” “妖刀?”周归余对他们的谈话起了点兴趣,好奇问。 “就是日本挺有名的一把刀,叫蛭丸,传说,嗜血好杀。当年他们入侵咱们中国,使刀的叫柳生瑛太,后来被唐门干掉了,蛭丸也留在了这里,不知所踪。”王也说到这里,叹了声气,“忍了七十多年,忍到现在和平了才敢提出来找,也挺不容易的。哎,我说老张,赵董就这么同意了?” “不然?”张楚岚也翻白眼,“来就来呗,可不得好好招待一顿再回去?至于能不能找到,那得另说。” 哦。“那谁去招待啊?” “目前还没定下来,但大概率会是东北那边吧。听说是在东北战场上遗失的……” . 他们的车在次日中午才到达泉州,福建分部的办公所在区。比预计的晚了一个小时,因为堵车严重。 按照计划,是要先送巴伦、周归余和王也到酒店,张楚岚他们才去分部报道,但进入城区后,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周归余头晕得厉害,脸已经白成了一张纸,王也怕她再坐下去会出事,就让张楚岚停路边,放他俩下去了。 正好,诸葛青和巴伦也都坐不住了,纷纷表示可以一起,也先后下了车。 张楚岚觉得这俩不地道,降下玻璃无语道:“喂,原先说好的方案呢?” 后面的轿车在鸣笛催促,诸葛青站在路边冲他俩摇手,“报完道就快回来,我们先去酒店休息。” 张楚岚:“……” 原先满座的车里一下子就只剩他们两个,宝宝惊讶,“他们啷凯都走了哎?” 张楚岚更加:“……” 他欲哭无泪,且,咬牙切齿,“要不是要去报道,我特么也想现在就下车。宝儿姐,待会儿到了分部,要是别人问我们来了几个人,你就说四个。我,你,老青和老王,知道不?” “晓得老。但是这样的话,酒店房间,不是也只有开四个人的吗?” “巴伦有钱。你和周归余都是女生,你俩可以睡一块儿。” “那为啥子你不可以和牛鼻子他们睡,我和周归余一人一个房间哎?” 这……有时候吧,张楚岚觉得她可真是机智的一匹。 而这边,周归余一下车,还没呼吸几口新鲜空气,体会到脚踏实地的感觉,前脚张楚岚刚开走,后脚,她就抱着垃圾桶吐了。但整整一天没吃东西,她现在只能吐出来苦水。 王也替她难受,把纸巾和矿泉水递给她,给她顺背,“祖宗哎……幸好提前下了车。” 诸葛青在旁看着,心里有些微妙,看着手机上的导航道:“这里离酒店,走路一个半小时。” “要不你们打车去吧,我走路。”周归余刚吐完,喝了口水漱口,才感觉好多了。 王也去摸她额头,没感觉发烧,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下松口气,解释道:“我还以为你发烧了在说胡话。你一小姑娘,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 “但是……” “我先说明,我没嫌远啊。坐了一天的车,我现在巴不得能多走会儿路。”诸葛青赶紧甩清嫌疑,“我只是怕你会觉得累。” 第78章 她听了笑,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也想走走。” “那成,就走吧。”难得见她有了精神,王也薅了一把她的头,也笑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 张楚岚他们到分部时,来接待他们的是一翩翩公子,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行止儒雅,姓陈,叫陈如鸿,自我介绍说是分部的临时负责人。 三个人在办公室里见了面,张楚岚从文件夹里拿出总部的调令,双手递给陈公子,分外客气道:“您就是陈公子,久仰久仰。王道长和诸葛家那小子坐车坐久了,身体不舒服,就先回酒店了,明儿正式来上班。您也知道王道长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见谅,见谅。” “客气,客气。”陈公子也是一脸和气,“变异生物这件事,赵董亲自下的令,要求涉事海域负责人务必全力配合,一定彻查,你们能来,是我们的荣幸。在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组织员工在近海取了不少样本上来,确实有些严重啊。听说最先发现的渤海那边……” “高家已经介入了。听说还抽调了华中的临时工过去帮忙。赵董也怕咱们华南这边人手不够,才抽调我们过来。总而言之,咱们这次算是南北通力合作。”张楚岚嘿嘿笑。 “那、那西南的那个毒瘤……不会来咱们这边吧?” 啊?啥?他尬笑,“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我来之前,赵董可是跟我说,是咱们南北合作,不至于……” 笑着笑着,他的笑容没了,“咱们没这么倒霉吧?” 短暂的寂静。 接着,一说倒霉,还真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王震球忽然踹开门,双手插着兜,一脸高兴的进来了,“哟,这不是那谁、谁么?小莲莲,这才几天不见,咱们就又见面了啊?想我了没?” 一时间,陈公子冷汗直冒,“王、王……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啊。”抱完一脸犯恶心的张楚岚,王震球又开心的抱着他转了一个圈,“我从楼下上来,保安要我登记,我就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就放我进来了。” 此时此刻,楼下的保安小哥已经徜徉在爱之杀马鸡的海洋里无法自拔。 “你、你……”陈公子两眼有些发晕,“郝意知道你过来了吗?” “知道啊。”王震球把调令从兜里拿出来,展开给他们看,“临时抽调我过来的。渤海湾那边没咱们这里严重。哦,我说的严重不是指变异生物的严重程度,而是局势上的严重。” 见他们茫然,他故作惊讶,“啊?你们还没听说?贝希摩斯联合翡翠学会,开了好几艘军舰,正往咱们这里来哎。” -------------------- 第42章 梦境 ===================== 天上是黑的,云层越压越低,暴雨将至,叫人憋闷。海上也是黑的,无声暗涌中,水下移动的巨影越来越接近。 深海三千丈,光怪陆离。透过层层下压的海水,周归余看到一条黑色的蛟龙在海里窜逃,慌不择路的撞向断层岩,吓得鱼群惊慌,鲸鱼避开。 一个白头发的青年手握一把三叉戟,重重向蛟龙的七寸刺去。刹那间,黑血喷出,将他们的周围都染成了浓厚的黑。 蛟龙咆哮,带着怒气向海面冲去。青年一手握戟,一手拉住它的龙角,吐出来自远古的文字:“自君临,众臣……” 然而还没等他念完,蛟龙破就已海而出,直冲上了云霄。失去水的保护,青年一下子泄掉力气,无法再把三叉戟插/进蛟龙肉里半分,只得紧紧抓住手里的戟免得掉落。 感受到身上的威压骤减,蛟龙吃准了他在空中毫无还手力,不断辗转腾挪,几番扭动身躯,终于将青年甩落。 须臾有战/机出,朝它发射炮/弹,却只能在空中打出个火花,难以碰到它的鳞片分毫。 青年从高空掉落,纯白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像是即将要吹散的蒲公英。周归余站在甲板上怔怔地望着他,听见他叫自己姐姐…… 姐姐。 姐姐…… 她有一个弟弟? 鼻间是海水翻涌,耳畔是海风作响,她从梦里醒来,翻了个身,才用手挡住眼睛,遮住大片的光。 她有一个弟弟。 她有一个弟弟? 西霞映满天,落日撒余晖,等适应眼前的光亮后,周归余才后知后觉的回神。哦,原来是梦。她现在…… 哦,下午他们一起吃了饭,走路到酒店,拿到房卡后,她因为感到疲惫,就先回房间想要休息一下,没想到一躺下就睡着了。 现在几点了?她起来去看手机。五点五十八。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的痕迹,看来那个冯宝宝还没有回来。 有一个未接电话,刚才打过来的,王道长的。她顺手拨回去,没多久就接通了,“喂,道长?” “小鱼儿,饿了吗?” 电话那头很安静。听他语调,也挺慵懒放松的。估计现在不是瘫在了沙发上,就是瘫在了床上。她点头,语气也不由轻柔了很多,“要吃饭了吗?” “嗯。老张有点事,会和冯宝宝晚点回来。就我们几个吃。点了土笋冻和姜母鸭,还有海蛎煎,快送到了。你之前是不是在睡觉?” “是啊。怎么了?” “哦,就是感觉你现在反应挺迟钝的。收拾好了就过来呗。302,隔壁。” 第79章 哦。302,隔壁。吃饭。 她下床去浴室冲了个凉,换了套衣服才出去。 不可思议,她居然梦到她有一个弟弟? . 门铃响了三下就不再响了。诸葛青以为是外卖到了,想起身去拿。王也却先他一步,“是鱼儿过来了。” “这都能听出来?”他意外。 但王也却不觉得有什么,“谁会摁门铃摁得这么有节奏?隔三秒才敲一下的?” 这不,开门一看,果然是她,他笑出来,让她进来时朝好友扬眉,意思不言而喻:看吧。 诸葛青觉得好笑,在周归余坐下后朝她揶揄,“我说小周,咱老王现在可成精了,连个门铃都能听出来是谁摁的了。” 周归余笑而不语。倒是王也笑骂,“去你的。”完了,给她倒了杯水,才重新瘫去沙发上拿起手机,“还继不继续?”是指他们的lol还继不继续。 周归余凑过来看,有些意外,“你们也玩游戏啊?” “闲着无聊,打发时间的。”诸葛青回她:“不然俩大男人在房间里呆着还能做什么?” 她失笑,“巴伦先生呢?” “走了,说要单独行动。不用管他。有问题会联络的。” “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问。 “二十多分钟前吧。”游戏开始了,两人都开了静音,在低头操作手机。诸葛青正在选英雄,分神回她。怕她误会,又特意补充了一句,“之所以叫你过来,不是怕你俩会私下约架,是、咯,”他示意她去看王也,“这家伙打的电话。” 懂了,那就是真·过来吃饭的。她嗯了一声,乖乖捧着纸杯待在沙发一角,静静喝水去了。 外卖是在十分钟后到的。周归余开门去取。整整两个大口袋,被她一只手就轻松提上了桌。 诸葛青在旁看着,见好友已经自觉去分筷子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悠悠开口,“老王,你不会虐待人小周了吧?咱可不兴这样啊。” “去你丫的。”王也感觉他神经质。 周归余也解释,“我丧母后就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本来就会做很多事。道长之前重伤,手脚都不方便,也是我在照顾他。” “这样。”那也算稍微解了一些疑惑,他接过筷子,看向她放在沙发上的那一卷布袋子,“那是什么?” “银针。”她坐下来,逐一打开菜盒子,“给道长灸穴的。他肺还没好。” “肺?” “之前用风后产生的后遗症。”王也插/进来解释,“对了,你要不要见见大罗洞观?” 见,怎么不见呢?之前在车上他就想见了,但那时不方便。吃完饭,把餐盒收拾好,诸葛青长呼出口气,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不怪他要做心理准备。实在是因为上次用归元阵拉老王和张楚岚那货进内景,险些命丧当场,心有余悸。 但周归余却意外,“准备什么?” “呃……”他噎住,“不准备站宫么?” “不用啊。”她觉得奇怪,直接手一挥,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就……眼前就变了场景。 看着眼前的水天一色之景,他愕然睁开了眼,咽了好几下喉咙才抑制住快要脱口而出的惊讶。好、好了,就当他什么都没说。他看向王也,有千言万语都想诉说。 王也明白他心里的感受,对他耸肩,“我第一次进来,也跟你一样。” “这恐怕……不是一不一样的问题……”他俩同为术士,比谁都明白内景对于自身的意义。“你这……这位……” “好啦,不是来见大罗洞观的么?咯,那团炁,就是他。”王也状似轻松的打断他,示意他去看谷二牛。 这下,诸葛青已经不能再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额头冒起了汗,心想风后邪门也就算了,大罗洞观怎么也要来把他们诸葛家的家底掀翻? 他惊叹,“难以想象,竟然能有这种神奇手段,能让人在肉身死后,还能以炁的形态活着……” 但谷二牛却只想破口大骂,“我去你/妈/的,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额……他转头去跟王也咬耳朵,“这老哥脾气一直这么暴躁吗?” “还、好吧。”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摸鼻子。 “被人像动物一样参观,你暴不暴躁?”谷二牛朝他们吼完,又朝周归余吼,“为什么要把这个诸葛家的带进来?我都说了不同意!不同意!老妖婆,你听不懂人话?” 周归余睨他一眼,不做搭理,只问他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没。”诸葛青滴汗,心想:这状态,就算有点问题也问不下去啊。他解释,“原本只是好奇大罗洞观的形态。”竟然能用内景困住“实体”,这手段……啧。说她让老王起死回生了他都信。 “他的形态啊。”周归余听到了这句,“应该是以眼睛观察万物吧。因为万事万物都或沾有或携带炁,他以炁为媒介,所以万事万物都可作为他的眼睛。只是出了场意外,性没了,只剩下命来借助万事万物而存活。这能力,把他培养成间/谍,估计无人能及。” 有道理。确实是很好的细作料。就是可惜,他们不能去赌。他叹气。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 如果前两句对应这个清平的时代,第三和第四句对应他们八奇技后人先后出现所引起的风波,那倒数第二句的“舍天灭地”又该如何来实现? 第80章 老王的风后极有可能被拿去了。老马被曲彤利用,一直都在她那里,再加上她本身很可能拥有的双全手,她目前已经有三种手段了。 不,应该是四种。她派王志平去纳森岛上把十七抓走了,很有可能也拥有了六库仙贼。 那还剩下谁?陆老爷子的通天箓。但她应该不会对陆老爷子下手。陆家的怒火她应该承受不起。最大的可能是灵玉真人。 张楚岚的炁体源流。但那小子本来就谨慎得很,现在也明了了大部分情况,怎么都不会嗝屁得这么快。 还有风家的拘灵遣将。风家现在和王家搞在了一起,王霭那老头之前还派人监视过他家人,怎么看都怎么有嫌疑。 所以大罗洞观,目前只能在他们这里,当最后的杀手锏。 . 从周归余的内景里出来后,诸葛青发现自己还坐在沙发上,保持着进入内景前的姿势,不由一怔,下意识看向了王也。 “咋了?”彼时,王也抻了个腰,已经放松下来瘫去沙发上了。 “没什么。”他心里微妙,也放松了身体,思索着道:“只是在想,我和老张今晚就得回总部,这几天,你怎么办?” 连陈金魁的手机说监听就能监听,大罗洞观和曲彤这两件事肯定不能在电话里跟赵董聊。再加上,张楚岚还要回校补考…… 就像之前他们在车上说的那样,现在这种情况,张楚岚肯定不能独行,冯宝宝必须得和他一起行动。灵玉真人不能把他和张楚岚放一块儿,万一一锅端了,他们赔本。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继续放华北办公。 “唉,我争取能后天就赶回来吧。明儿你要是不介意,我叫蓉儿过来陪你?”他提议。 吓得王也差点没喘上来气,“别!不用!叫你对象来陪我算是怎么回事?”他满头黑线,“我有鱼儿呢。再说了,我都不能行炁了,对他们的用处也不大了。他们先前之所以一直想杀我,是因为我掌握了一些线索,一旦我和你们汇合,你看,这局面变了吧?” “那好吧。”诸葛青也不勉强,撑头在那苦恼:“主要是……去纳森岛这事儿,保密的,我走之前没和蓉儿交代,一连大半个月音讯全无,现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所以,就打算牺牲道长,先安抚住女友的脾气?这就是传说中的死道友不死贫道吗? 周归余在旁默默听着,觉得可怕。 -------------------- 第43章 安排 ===================== 如诸葛青所说,当晚张楚岚和冯宝宝回来后,就逐个敲开他们的门,要他们去宝宝的房里商量事了。 原本,今天他们去报道后,晚上他就会和诸葛青一起回北京向赵董做报告,到时候王也一个人留在这里,虽然有风险,但只要他老实上下班打卡,全天待在陈公子身边,大概率也不会出啥事。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头疼道:“才收到的紧急通知,除华中正常支援东北外,其他大区的临时工都会被临时抽调过来支援这里。” 这就很…… 王也差点爆出发祖安语问候,“为什么其他大区的也会来?出啥事了?” “上面推测,可能是变异生物这事触动了贝希摩斯的神经,他们联合翡翠学会,开着军舰,已经在太平洋上了。” 对这件事,该怎么说呢,但凡他们开的是一艘科研船在太平洋上晃悠,上头都不至于这么紧张。但他们开的是军舰,开的是军舰哎。 一家异人公司,开着军舰在海上做科研,这特么谁信? 所以,上头的意思是,异人之间能解决的事,不必上升到国际局势上。 而赵董的意思是,军舰么,咱们也有,但先不要用,先派几艘渔船去捞捞看,看捞出来的是什么再做安排。沿海这边的事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一定要查个透彻,查个水落石出。不过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除开黑管儿去支援渤海外,剩下的临时工都先往泉州这边来。 “感觉自从开了碧游村那次先例后,现在一有什么大事,都是几个大区的临时工先一起上了。”张楚岚觉得心累,“王震球那货,已经来了,爱玩,不好惹,背景我也没有打探到,所以我暂时没有把他列为朋友,老王你小心。华东的肖自在,不出意外,大概明天就能过来。他嗜杀,但人还算……呃,怎么说,可以聊得下去的那种。至于西北的老孟,好像是明早吧,就会到。他呢,虽然战斗能力不强,但是却可以使用炁和动物交谈,并且可以随意控制动物。” “哦,”他突然想起来,“还有东北的二壮也要小心。她本名高钰珊,出生在黑龙江黑河逊克县,是东北大区负责人高廉的女儿,为人是挺开朗可爱的,喜爱用颜文字卖萌,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身体失去了下半身和手臂,依靠公司特制的仪器生存并进行灵魂行动,被公司藏在了某个地方。她是先天异人,天生就可以观察和修改电磁波,曾经投在伍柳门派学习丹法,已经到了可以出阳神的地步,由于其先天能力和后天能力的融合,其灵魂可以以电子波的状态长时间脱离身体行动,可以通过网络快速获取他人信息,现在是东北的临时工。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尽量别在手机上发什么东西。” 认真听完的王也:“……” “怎么感觉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吐槽,“你是身处龙潭虎穴了是吧?” 第81章 “还好啊。”他耸肩,不以为意,“能拉拢的我都会尽可能的去拉拢。” “然后组成新的三十六贼?” “啊?”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被周归余这么一说出来,有些愣神。 “没。我只是听你这么一说起,忽然觉得曲彤的目的可能是这个。只是感觉,并不准确。别在意。” “那我倒是想不在意。”他低头嘀咕,嘀咕完后抬头,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了,“好了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老青,咱们是不是该去赶航班了?” 诸葛青去看航班信息,距离起飞还有俩小时,确实该走了。他点头。 “那我也先去睡了。”王也打着哈欠起来。这段时间他习惯了早睡早起,现在大半夜的被叫起来,已经困了。 出门后,他叫住张楚岚,在他要进门前道:“老张,别的不说,鱼儿的话,你要仔细想一想。” 如果,是曲彤想让他聚集起新的三十六贼…… 按照这个逻辑,宝儿姐确实很有可能是仙体。 张楚岚不敢想下去,压着声,整个人都阴翳了起来,“老王,你不也是、明知不可为而要去为吗?” 王也听了叹息,“我只是觉得……如果冯宝宝一直想要寻找的记忆……”如果很大可能只是一段作为容器而存在的过去……“算了。你回去要小心。” “你也是。” 于是当晚,张楚岚他们三个就坐红眼航班回去了。第二天,他们落地北京时,王也已经活动了一圈,正擦着汗从跑步机上下来。 回到房间后,余光瞥见窗边站着一个人,他也不意外,反而是先去接了杯水。 水声咕哝咕哝地响,周归余偏头看向他,疑惑:“道长你不意外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还能是怎么进来的?翻的窗呗。”他把水递给她,指了指大开的窗户,“咋了?” “今天会出海吗?”她接过水杯问。 “啊?第一天,不至于吧?怎么了?” “哦……我和谷二牛都觉得,现在是夏季,海上溺死的人应该会蛮多,说不定能找到一个八字符合的呢?所以我们打算去海边看看。如果你们要出海,我也可以在你附近保护你。但是……”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我这两天,总是在做一个梦。” “什么梦?” “说来有些离谱,跟上次一样,是屠龙的梦。发生在海上。有些想逃避,但逃避又解决不了问题本身。”她说着,低头抿了下嘴,“然后又联想到昨晚上你们说的事,内心有些不安。今早我给kris打电话,他也没有接。” “你是担心他吗?”他问。 “大约?”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来表述自己的这种心情,“贝希摩斯和工会那边理念不合,能让他们联合出手的事,我想不出有几件。另外,今早我去推特上搜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洪商会这边发出抗议。” 三方是默认一起行动的。 “那我们去看看不就好了?”他揉了揉她的头,柔声安慰:“等会儿我们先去吃饭吧。吃完饭,你可以再给kris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好。”她点头,努力提嘴笑出来。 昨晚她做梦,梦见青年的那柄三叉戟贯穿了kris的胸膛。 一场声势浩大的屠龙行动,以蛟龙逃脱、kris的死亡而告终,很难不让人怀疑背后的目的。 [kris,tell me where’re you?] 在等王也洗漱出来时,她给kris发去了这条短信。但直到他们吃完早饭都不见回复,她皱起了眉头。 见她又一次查看了手机,正在穿鞋的王也问:“还没回吗?” “没。” “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开会?” “也许吧。”她垂眸,“道长你去上班吧。我等会儿去海边,会带上手机的。” “好。那你注意安全。”他把鞋穿好,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 “嗯,你也是。”目送他关上门,周归余神色凛然了下来。 内景里的天又变了,雾更浓了,云更阴了,谷二牛觉得冷,朝空中大喊,“老妖婆!你想冻死我?” 周归余没理他,转身望向楼下,见王也已经出楼了,正跟着导航悠哉悠哉的去公司,才嗯了一声,问他:“你还想要肉身吗?” “要,我怎么不要?你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怎么最近情绪起伏不定的?” “嗯。”很明显,她并没有听谷二牛说话,在相当敷衍的嗯了一声后,就消失在明媚的阳光中了。 . 王也提前了五分钟到公司。前台在知道他的身份后,引他去会议室等着,片刻后又拿来一沓文件让他先看,说是陈公子稍后就会到。 他应了声好,低头翻阅文件,见上面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样本生物数据,心下明了。 大概九点一十多,陈公子姗姗来迟。与他一同推开会议室门的,还有一个金发女、哦,不,金发男人。 在碧游村的时候,王也见过他,知道他就是王震球,张楚岚口中的“混不吝”。 “王道长。”陈公子朝他打招呼。 “陈公子。”王也回礼,刚看向王震球,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王震球就直接凑到了他身前,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王道长,咱们上次见面还是在碧游村吧?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不给我看资料,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是中海家的三公子,看不出来啊。话说,你没忘记我吧?我也姓王,咱们八百年前是一家,我是西南的临时工,你叫我王震球就成。” 第82章 哦……他滴汗,正要握手,却见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忽然就轻盈会议桌前了,拿起他看到一半的资料问:“公子,这就是那些变异生物的全部资料?” “目前已经捕获到的,都在上面了。昨天晚上,巡海员报告,又发现了一新物种。没问题的话,我们下午就会出海捕获它。” “下午?” “对。老孟早就来了,正在实验室里尝试与那些生物做沟通。肖自在中午就能到,到时候我们一起吃个饭,下午就可以出海。没问题的话,接下来几天,我们可能都会在岛上和船上度过,俩位晕船吗?” 还真是雷厉风行。“不晕。”王也摇头,看向王震球。 王震球也表示自己没问题,“我邮轮都上过,区区渔船,不在话下。” “那就这么定了。”有西南毒瘤这货在,竟然没在开头就出幺蛾子,陈公子也很是欣慰。 -------------------- 第44章 出海 ===================== 中午陈公子组的局,算作他们的接风宴。三大区的临时工和总部过来的特派员与当地的负责人一起吃饭,这种事放在十年前都闻所未闻,以至于放在今天,餐桌上的氛围都有些微妙。 原因无他,虽然都见过,但都不太熟悉。 好在,王震球是个自来熟,在最后进来的肖自在入座后,他就热情招呼了起来,“肖哥,来了啊。来来来,正式给你介绍介绍,王也王道长,前几天网上热议的西青公园战斗视频的主人公,现在的身份可不得了,北京来的特派员,想不到吧?” 肖自在朝他们点头,“认识。碧游村里见过。这几天,网上也一直都在讨论你的事。没想到你加入公司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嘛。”王也面上在耸肩笑,心里却已经在想要怎么把王震球这货给移出群聊了。 自己知道就算了,还特么大声宣扬算是怎么回事? 肖自在入座,嗤笑着接了他上一句话,“公司……也算是一棵好树?” 这,他有些意外。这、可真是一狠人呐。拆自家台面算怎么回事? 陈公子则有些尴尬,遂赶紧招呼服务员上菜。 老孟还是有些拘谨,习惯性的推了下眼镜才问他们:“你们的负责人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我的是配合陈公子这边进行变异物种的调查。” “很适合你的任务啊,老孟。”王震球也入了座,脸上笑眯眯的,“不过郝意暂时还没给我任务。他让我先过来玩,但我对泉州不熟悉,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干脆就先来凑热闹了。肖哥呢?” “在海上的事解决之前,可以杀掉任何想杀王也的人。”肖自在看向王也。 王也惊讶,指着自己问:“确定是我?”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确定。”他抄手坐在座位上点头,“这份申请不是你自己提交的吗?” 呃……是他提交的没错。但,不是说好了让张碧莲那货或者老青接就行了吗?他俩怎么回事?不,他滴汗。应该是说,公司这是打的什么算盘? “看样子,我并不是你满意的人选。”见他这样,肖自在无所谓的笑了下,“我对你为什么会提交这份申请不感兴趣,我很满意这次任务。因为目前来看,想杀你的人只增不少。” 这、他黑线,“您不用告诉我这么多……” 这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啊。他都不能行炁了,咋还有人想要他的小命? 但肖自在却笑出来,拿出手机来,“加个微/信吧。你现在好歹是我的保护对象。” “好。”说实话,他现在脑袋大。 “那不如面对面建个群好了,以后有事也好群里聊,二壮也能更好辅助我们不是?”见他俩已经扫上来了,王震球半撑着头,玩着自己的头发提议。 陈公子觉得这个主意好,“成成成,密码就是四个六吧。” 一进群,陈公子就迅速改了群名,叫变异生物调查组。 二壮是最后一个进的,一进来就紧跟肖自在的步伐,发起了大红包,和大家问好,颜文字卖萌得不要不要的。 王也抢到了7.7块,心想自己运气还不错。但等他从红包页面退出去,群里就多出来了好几份文件,二壮说: [这是渤海湾的变异生物资料,你们都看一下] [基本与东海这边相同,就是数量会相对少一些] [南海那边的情况还在核实,大概后天出结果] 合着,是为了谈工作啊? 他心里好笑,逐份下载阅读。 王震球一目十行,最先看完。看完后,他态度正经了不少,问老孟:“老孟,你上午有什么收获没?” 老孟摇头,“至少就目前接触到的信息来看,不像是人为,反而更像是外来物种入侵,进而影响到本地海洋生物的生存环境。下午,我们是不是要出海?” “是,怎么了?”陈公子问。 “我是想,”他推了下眼镜道:“条件允许的话,尽早下海。” 那这根本不是问题!没想到临时工里竟然还有这么兢兢业业的老实人存在,陈公子异常欣喜,当场就豪情壮志的同意了。 于是…… 下午两点,晴空万里,碧波无澜,王也戴着渔夫帽站在渔船的甲板上,望洋兴叹。 唉,还真是……上班的第一天就出海啊。 . 海洋覆盖了地球表面的71%,并且拥有地球大约96%的水,正是海洋让我们这颗星球看起来是蓝色的。那么海洋为什么是蓝色的呢?这其实是太阳导致的。当太阳光照射到海面上时,海水会把太阳光的七种颜色——红、橙、黄、绿、青、蓝、紫进行有选择地吸收,红橙黄等长波会被吸收,而蓝紫等短波则会被反射,人眼对紫光接受能力较弱,所以只剩蓝色会被看到了。 第83章 尽管我们的科技看上去很发达了,但目前仍有95%的海洋未被探索,事实上比起关于海洋的知识,人类反而对月球更为了解。这也是为什么在海洋失事的飞机和船只这么难找到的原因。 当然,这也是溺亡于海洋中的尸体基本无法寻回的原因。 就只是…… “在中国这里,去年在海洋灾害中死亡0人,失踪6人,较去年同期下降16人。”天上的太阳西斜,余辉给海面镀上一层金光,周归余面无表情的念完夸克上找到的海洋灾害概况后,把手机收进兜里,决定回去了。 白整。 还不如去哪个水库边上守着。 “哎哎哎,”谷二牛现在被她放走出来了,附身在一只海鸥身上。见她要回去,急忙飞到她身边阻拦,“说好的要给我找肉身呢?” “……” 周归余觉得他吵闹。方圆十里,浪拍崖际,寸草不生,整整一天,一个野泳的人都没有,找什么找?“明天再来。” “那晚上你不守着啊?万一晚上就有了呢?我可听说这里是野泳胜地。” “……” “那你要守就守着呗。我没拦你。” 这下,就轮到谷二牛无语了,“我守着就守着!但我守着有什么卵用?还不是得你来才能让我附上肉身?” “哦……”她毫不在意,甚至并不想理他,“明天再来。” 反正她现在无所事事,等得起。 手机上传来震动,她掏出来看,是kris才回的短信: [i talked with the zhao about something today in beijing,so i didn\'t have time to read the news。ann,is something wrong?] 距离早上她发出的短信已经过去快十一个小时了,谈什么事能谈这么久?她心里疑惑着,回:[i dreamt something about you。don\'t go to the ocean。] 但kris却告诉她:[however,it seems that some very serious things have happened at sea。behemoth and the jadeite society are jointly investigating,and we have also sent people。this\'s also the purpose of my talk with the zhao today。i hope the company can go to reinforce。] 如果是这样,她垂眸,给kris去了个电话。 谷二牛还在喋喋不休的发泄自己的不满,“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管我。我告诉你,你可是立了誓的……” 电话很快就接起,传来kris略显疑惑的声音,“安?怎么了?”听起来还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许只有她自己觉得有些严重。 她直入正题,“是因为变异生物的事吗?” “啊?”kris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托这位二牛兄弟的福。她回身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道:“我记得,在北欧神话体系里,世界之树根下有一条不断啃食树根的毒龙‘尼德霍格’。火之国穆斯贝尔海姆中则有用死人的指甲建造的大船‘纳吉尔法’。天空中奔跑着追逐着太阳和月亮的两匹恶狼‘哈提’和‘斯库尔’。当尼德霍格啃断树根之时,当纳吉尔法建成之时,当哈提和斯库尔吞掉太阳和月亮之时,诸神黄昏就会来临。” “啊?是……”电话那头,kris有一瞬间的怔愣,犹疑问起来,“怎么说起这个?” “往深海调查。不用管贝希摩斯。宾斯塞会知道为什么。你不能出海,如果不得不出,让洪家其他人代表你去。”她没回答他,转身径直回去,完全没有理会朝她迎面走来试图找她要微信的两个年轻小伙子。 见她无情离开,两个小伙子穿着泳衣,披着外套,有些受伤。 有外人在,谷二牛不好发出声音,盘旋在她身边,嘎嘎嘎地叫。 kris似乎在消化她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反应了半天才答了一声好。 她的注意力全在电话上,听到他的这一声应答,才放心挂掉。彼时,她已经与那俩还对她恋恋不忘的小伙子拉开了好长一段距离。 谷二牛落在她肩膀上,压着声,相当气急败坏的朝她吼,“你不能回去!你没看到刚才那俩吗?他们肯定是来游泳的!你就不能等等吗?” 闻言,周归余回头望他们一眼,目光淡淡的,“命不该绝。不是所有不听劝阻来海边野泳的人都该死。” “那我就该死了?”他生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回。 “我不管,我就要肉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活不了多久了。你要是死了,誓言也会随之消失,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再空欢喜一场。” 他这话一出口,她挺意外的,顿住脚步问他:“死?你也觉得我会死?” “不是吗?”他还在气头上,“没有肉身,就是死。我承认,你是很强,在我所知道的人里面,你或许比老天师还厉害,但那又怎样?你就像是win10的系统装在了xbox身上,你要是有冯宝宝那样的身体,我倒是相信你能……” 哦。说到这里,她听懂了,“所以,你之前之所以会这么痛快的答应我的条件,是察觉到了我的性与命并不匹配?你怀疑我也是靠不断转移肉身来维持生命的?你觉得我自己都能做到,那肯定也能帮你做到,是吗?” “啊?当、当然。”心思被拆穿,谷二牛有些恼羞成怒,“你就是一个老妖婆。王也那小子居然还愿意你待在他身边,我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撞坏脑子了。” “不可以这么说王道长。”她抬手拍了下肩膀上的这只小海鸥,挥手让它走,“我和他的事,不是你能评价的。” 第84章 “喂!”她刚才这一拍可不轻,简直像尖刀刺进了心脏,快准狠得厉害,直接就把他揪出来了,让他根本就来不及躲避。谷二牛重重跌进内景里,好气,“老妖婆!” “明天再来。”她没理。 -------------------- 塑料英语。 第45章 熬药 ===================== 渔民出海作业一般10天到15天不等,视当时的渔汛情况而定。但他们的这条渔船特殊,主要用作科研后巡查,再加上他们都是第一次,以熟悉为主,因此陈公子在带他们去主要的岛礁巡视一圈后,就返程了。 靠岸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从船上下来后,陈公子提议附近有个海边餐馆,里面的海鲜很是一绝,问他们要不要去吃夜宵。 王也本想拒绝,但见王震球他们都说了好,只好打着哈欠给周归余发消息,告诉她他们还得再吃一顿,让她自己把晚饭解决。 位于海边的这家餐馆就叫海边餐馆,店家在外面搭了个大棚招揽生意,过往渔船和游客都可以在露天包揽海上美景。落座后,王震球问陈公子,“公子,明天我们还出海吗?” “不会。”他摇头,“刚赵董给我发消息,让我明天跟他开个视频会,所以上午你们自行安排就好了。等我开完会了,再行通知。不过我感觉不是什么大事。”说到这里,陈公子笑,“只要不是大事,在事情调查结束前,我做东,你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随意。” 哦,这样。那他明天是不是能睡个懒觉了?王也来了点精神,半撑着头问王震球他们,“几位,那你们怎么安排?” “我无所谓啊。肖哥呢?”王震球问。 肖自在看着王也笑,“跟在他身边。” “我去实验室好了。今天我们走的这十海里内,至少在定点采集的范围内,我都没有感受到异状。”老孟答:“我想明天去实验室,再观察观察它们,兴许能找出点什么线索。” 那就好。那就相当于没安排。他对肖自在道:“肖哥,明儿你不用跟着我,我就待酒店,哪都不走。” 肖自在推了下眼镜,没回答。 倒是王震球接了话,兴高采烈的把手搭去他肩上,提议着,“那肖哥,正好我也没安排,干脆明儿上午,我们一起玩牌吧,怎么样?” 王也:“……” 说真的,很想把他送走。 看他一脸便秘,肖自在点头,“可以。” “所以,明儿还得跟他们玩牌。”已经十一点多了,王也漱完口,从卫生间里出来时,顺手拿了条毛巾擦头发,愤愤道:“这个王震球还真是能啊,好端端的盯着我干嘛?” 周归余正站在窗边吹风,猜测问:“是因为我吗?” 这么一说……他擦头发的手一顿,“还真至于。”但也不应该啊。“他对你感兴趣做什么?” “那公司安排肖自在安排来保护你是做什么?” 对,这也是他比较疑虑的一个点。他坐去沙发上叹气,“也许当初就不该暴露你的异人身份。” 目前来看,王震球这家伙很可能是凭帖子和视频对她起了兴趣。 而如果说,公司派肖自在来保护他,是出于对他的重视的话,那背后这个为什么会重视他的原因,也很值得去深究。 难搞。有点难搞。他皱眉。 “道长你别皱眉。”周归余走过来,替他把眉头抚平,给他按摩太阳穴道:“还在康复期,不宜忧思。” “但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噶。”他往后躺,靠去沙发垫上,抬头望向她问:“药不是都已经停了吗?” “只是对你的肺而言。”按摩好,顺手用炁给他把头发烘干,她再次感慨,“道长你的发质真好。” 滚蛋。调戏老道士是要收费的。他哭笑不得的拍掉她的手,“每天针灸也不是这么个事儿。这几天是没啥事,但等张楚岚和冯宝宝一过来,我们可能就要正式出海了。” “那就吃药丸子好了。” “啊?” “手。” “哦。”他听话的把手递过去。 周归余给他把脉,现在他的脉不浮不沉,不大不小,从容和缓,柔和有力,节律一致,与初时的死气沉沉已经有很大不同了。 她收回手道:“身体确实很好了,但经脉还有几处阻滞。我明天找个地方熬药丸子给你吧,道长。” “啊?”他还是很意外,“去哪儿找啊?” “我看附近有几家中医馆,借他们的药房一用就好了啊。” emmm……确实,无法反驳。他皱着一张脸问:“我说鱼儿,那丸子……苦吗?” 前段时间喝的那俩疗程中药,他现在想起来都味蕾泛酸。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不用喝那碗黑乎乎的中药了,要是再来…… “不苦,健胃消食片,吃过吗?差不多一个味,酸甜的。道长,过来,脱衣服。”她去到床头,打开布袋子,准备针灸了。 “哦……” . 给王也做完针灸,已经十二点多了。周归余收好银针,见他又睡过去了,伸手扯过被子给他盖上。 十二点多,过了凌晨,就算是明天了。那现在去熬丸子,也不算是说谎。 关了灯,她轻车熟路的消失在房间里。 但谷二牛却觉得她有大病。 尤其,是在他睡得正香,却被她无情从内景里扯出来,让他附身在中医馆里的值班医生身上的时候。 第85章 他嚷嚷着不愿意不愿意,说这个医生是个普通人,强行附身会两败俱伤,但她还是一意孤行的把他给塞进去了,妈蛋! 违反异人规则的可不是他!而是这个老妖婆! “我跟你说,要是公司追查下来,我可不背锅!”已经附上身了,谷二牛干脆跳起来指责她。 周归余没理会他的张牙舞爪,而是顺势抓住他的领子把他带去了药房的门禁前,示意他刷卡,“开门。” “艹!你这是偷窃!”他愤愤去刷卡。 滴的一声,药房门开了,周归余走进去,淡声问他:“还想不想天亮去海边?” “想啊,怎么不想?” “那抓完药,会算账的。”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他觉得离谱,“你个疯子。” “你也惶不多让。” “你踏马……”但他发不出声了。因为被禁言了。 . 夜里的城市其实算不上华灯璀璨,尤其是在家家户户都陷入梦乡的深夜,只能称得上静谧安然。 王震球走在这样的夜里,望着路灯上围着那昏黄灯光打转的小飞虫发呆,忽然说:“总感觉这件事,大爱也会介入。” “但美国介入进来的贝希摩斯,和欧洲的代表翡翠学会不都是异人组织吗?”附在他衣服上的璞玲星人说话。 “贝希摩斯算异人组织?”他不赞同,“郝意今天跟我说,上头对这件事的评估是国际事件,还说美国那边来了个代表,正在和赵董接触。公司现在是挺保守的,只让我们管好自己领海主权内的事。也是,纳森岛上得了便宜,现在是不太好再争锋相对。” “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明白你为啥会觉得大爱会介入。”璞玲星人附在他衣服上摊手,一副你们人类水太深的样子。 “很简单啊。你没看到那些变异生物吗?那副怪样子会是正常进化产生的?你不是看过纳森岛上的那些怪物吗?” 呃,这个嘛,有道理。“那你想怎么办?” “看看怎么出海咯。”他摊手。 “你疯了?”璞玲星人惊讶,差点跳出来,“就算坐货轮出海,这些货船也会避开他们的活动范围,能不能见到那两个组织的大船都是一个问题。” “我也没说我要单独出海啊。赵董不是让渔船去捞他们的东西了吗?等捞出结果了再说呗。”他摸了摸自己的眉骨,自信地笑着。 这让璞玲星人很不理解,“那你说这个有毛用?这就是你明天还要跟那个谁,王也?玩牌?的原因?” “玩和做事并不耽误啊。”他摊手,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走着,“你不觉得他也很有趣吗?现在见到他,我居然发现他跟张楚岚一样了,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有趣,有趣。” . 外头貌似有个疯子,大半夜的不睡觉,走在路上自言自语。 谷二牛坐在前台,已经放弃和困到要阖上的眼皮作斗争了。老妖婆把他赶出来值班,明显就是在支开他,方便在药里加点什么东西给那个王也服下。 哼,反正不关他的事。 打着哈欠,见那疯子居然来敲门,他不做理睬。 普通人的身体,没法使炁,不好用。这种时候,眼不见心不烦,安全最重要。 但他一直拍门,真的好烦。就算耍酒疯也不带这样的,还让不让睡觉了?还打扮得娘们唧唧的。 他生气,朝里面喊,“周归余,有人找,出来开门。” 爱开谁开,反正他不开,哼。他换了个姿势继续眯。 . 周归余?怎么还有人值班啊? 王震球被他这一声给吓得愣了下,随即才笑眯眯的等在门外。 璞玲星人是真的觉得他很无聊,腹诽道:“大半夜的进药店,你有病?” “对,我有病。”王震球依旧笑眯眯,“大半夜的,除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就只有这一家亮着灯。哟,你看,还有个小美女呢。” . 周归余出来时,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至于哪里不对劲,直到她看见外面站着的漂亮女、不,是漂亮男人后,她才明白过来。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挽着头发,戴着眼镜,穿着宽松的t恤,御姐风范。前提是忽视掉他的性别的话。 她愣了下,疑惑看向谷二牛。 谷二牛不耐烦,“问他。” 哦。她转头过来刚想问,王震球就朝她热情打招呼,做自我介绍了,“小美女你好,我叫王亦秋,半夜胃疼,你这有胃药不?” 呵,合着,是个疯子? “直走三百米往右转,泉泰大药房,西药店,二十四小时营业。”说完,连门都不打算开,她就回头对谷二牛说了:“没什么事,我就进去了。” “哦。”谷二牛很冷淡,继续趴在前台睡觉。 王震球则有些愣。 不带这样玩的。 他赶紧拍门,“小美女,小美女,那你开个门给我接杯水呗,我口渴,口渴。” 周归余觉得他不是疯就是癫,冷淡问谷二牛:“要不要进去睡?” “之前不是不让我在里面待着吗?”他也觉得吵,打着哈欠跟她进去了。 -------------------- 奇奇怪怪的初遇。 第46章 珍珠 ===================== 床头柜上多了三个玻璃瓶。小鱼儿没在。 第86章 大清早,运动完回来,一进门,王也就敏锐发现了这点。 他走去床头,把瓶子挨个拿起来看,见里面是清一色的棕色药丸,半个指甲盖大小,一瓶大概有十多粒,瓶身上有标签,写着用法用量,明白了。 哦,这就是她昨晚上说的药丸子,这么快就做好了?那人去哪了? 他想了下,摸出手机看,果不其然,上面有消息: [道长,我去海边了] 发送于七分钟前。 要是他回来得早点,说不定还能碰到。 心里觉得可惜,他回:[药我看到了,吃饭了没啊?] 发完,又有点想撤回。但发都发了。大概率是吃了的。这条小鱼儿一日三餐,规律得很。他这是关心啥呢? 扶额好笑,他去卫生间冲凉。 . 清晨的大海不如傍晚时分的那样波光粼粼,宛如金面,祥和安宁,此时,它面上弥漫着一层雾气,显得神秘幽远——俗称,看不清对面有什么。 另外,潮湿的海风迎面吹来,也满嘴都是腥味。 [没吃。]周归余把这两个字打了又删,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谷二牛还在喋喋不休,“我跟你说,我没炁我都能感觉得到,昨晚上那个男人肯定是个异人是不是?没点本事在身上,绝不可能大晚上的都还在外头晃荡。喂,老妖婆,我说话你听着没?” “嗯。”她冷淡回了一声。 于是他继续,“我就不信我在这里从早守到晚,都守不到人溺水。肯定有人溺水!现在天这么热……” 就是话题转换得过快了。 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没跟人说过话么? 她乱七八糟的想着,问他:“你觉得死亡可怕吗?” “啥?”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谷二牛有些没反应过来,“得看你是怎么死的吧?”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呃……也不能这么说。严格意义来说,应该……有两次死亡吧。”他不太确定,“第一次是□□的死去,第二次是灵魂的死亡。□□死亡并不可怕,像我,不照样逍遥自在?但灵魂要是死了,那才叫真的死了。反正你答应我了,要给我找肉身,你可不能反悔。” “哦……” 真是三句话都不离自己。这么自我的一个人居然掌握了大罗洞观,神奇。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疑惑。 “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她远眺大海道:“感觉你们的道教追求长生的态度也是对死亡的态度。你们觉得死亡因为是不可避免的终点,并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所以就想努力争取,给其他人带来什么,极力把它变成人生的筹码。这种行为换成一个更高尚点的词,叫牺牲?也因此,在你们的神话故事体系里,没有‘天堂’这么一说,反而有‘地狱’、‘轮回’这种说法。而且,地狱评判一个人是否能轮回转世的标准也并非宗教道德,而是世俗道德。在你们这里生活,似乎能感受到生而为人的最大庆幸。[1]” . 在去餐厅的路上,王也遇到了王震球。这家伙是真自来熟,一上来就勾肩搭背,要和他一起吃早饭。而等他在心里把“弄走他”这件事盘算了八百遍后,肖自在和老孟也先后来了。 四个人坐一桌,早饭从馒头到面条,南北花样齐全了。吃完饭,王震球忽然提议,“听说今天风车岛上有一场环保活动,旨在宣传保护海洋环境,其中一项是可以免费体验潜水。要不,我们上午不去打牌了,去潜水怎么样?肖哥,道长,你们会潜水吗?过几天,我们出海,也是要下潜的。老孟,要不你也别去实验室了,跟我们一起吧。” 一听这个,老孟摇了头,“算了,我还是去实验室吧。潜水我会的。之前执行过一次海上的任务,考过证。” 肖自在也点了头,“会一点。可以。” 至于王也?他倒是想拒绝。 但是…… 一小时后,他已经到风车岛了。 “你们看见那几个大风机了吗?听说这个岛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下了车,王震球指着对面半岛上的风机兴致勃勃道:“听说附近还有几个旅游景点,待会儿我们潜完了,去看看?” “那得下午了吧?”日头有些毒,他从车上下来后,就把遮阳帽给戴上了,“我们不是只有上午有时间么?” “但公子不是让我们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道长你不会真想按时上下班打卡吧?” “不行啊?”他惊讶。 这下,就轮到王震球惊讶了——他惊讶了半天,才呵呵笑起来,“想不到道长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真不出来,肖哥,你能看出来吗?” 肖自在撇了眼他们,扯着嘴笑了下,没说话。 “算啦算啦,我们直接去潜泳吧?我看网上攻略,这里除了我们开头那段海滨公路是胜景外,就只剩潜泳好玩了。听说运气好的,还能找到海蚌开珍珠呢。” 哦?听到这里,王也也来精神了,打趣他道:“我看你是想来这里开珍珠吧?” “道长你猜?” 哼哼,你猜我猜不猜。 还是搞不懂他为什么要来这里。就算这里是泉州的“陆域东极”,可以望见不少行进着的渔船,但除此之外呢?码头和物流港可都不在这里。 真是单纯来玩的? 第87章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晃悠悠的跟着这混球去潜水店租装备,他给周归余发消息: [我跟他们在风车岛上,要去潜水,可能晚上回来] [老孟在公司实验室] 想了下,还有:[青下午的飞机到,晚上咱们约一顿烧烤?] . 烧烤啊?[好。] 周归余回完,继续听谷二牛讲话,“要不我们去医院吧?急诊科,icu,怎么着都会遇到一两个合适的人吧?你看这海边,都走了大半天了,连个跳海的人都没有。哎哎哎,我问你,咱们这一直向前向前的,这是到哪了?” “应该快到石狮了。”她计算了大概的距离,跳去对面的礁石上,轻盈落地,像是海上的一只蝴蝶。 谷二牛有些没反应过来,“哪里?” “石狮。”她驻留片刻,再度跃起,转眼就又到了另一块浪礁上。 然后就…… “卧槽!走了这么远?!咱们怎么回去啊?!”谷二牛爆发出卧槽卧槽——他似乎忘记了他在她的内景里,根本不需要走路。 以至于她有些无语,“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你飞啊。”但他还是很震惊,“从泉州沿海岸线到这里,姑奶奶,他妈的最起码60多公里,你一上午,你这,你这……” 两小时,60多公里,还、还行?和开车差不多? 不对!怎么能和开车比!他又来劲了,“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哦……我原本还打算到厦门去看看。”她挽过耳边被吹散的发,淡声道:“金门在那里,听说在那里能看到台湾,我想替人去看看。” 闻言,谷二牛鄙夷,“就你这样的,还有朋友啊?” 她没说话。 她想,如兄如父亦如夫,只有墓志铭上的这一句话可以当做是证明,那在外人眼里,说是一声朋友,也不为过。 但过往,都已烟消云散啦。那些别人早已忘掉的,就只有她记得,其实挺没意思的。她决定换个话题聊,“今晚诸葛青会回来,晚上要吃烧烤,在七点前赶回来就可以了。” . 诸葛青的这趟航班其实四点半就能到晋江机场,回到酒店就算堵车,左右也不过六点。之所以要把时间定在晚上,主要还是因为去了一趟总部,拿回来一沓关于海上变异生物事件的资料,需要亲自交到陈公子手上。而这么一做交接,等完事儿,晚上八九点不离了,正好是吃夜宵的时间。 就是可怜他的蓉儿,又要晚几个小时才能见面了。 播音里提醒乘客将手机关机或设置为飞行模式,他退出与傅蓉的聊天界面,给王也发消息: [道长,你上次在海里憋得还不够久,现在还敢潜啊?] 接的是他的上一句:[和球儿他们准备潜泳] 调侃完,随后又说: [记得捞几颗珍珠] [我送蓉儿] 可惜,这两条消息都静静躺去王也的未读消息列表里去了。 此时此刻,他已经下海了。 . “喂,我跟你说,金门虽然是泉州的,但实际归对岸管,你要去金门,你得办入台证哈,别怪我没提醒你。” “啊?”周归余因为他这句话停下了跳跃的步伐,“入台证?”她似乎是没想通原因,后来又有点明白了,随即感慨,“看不出来,你居然会这么守规矩。” 一听这话,谷二牛又生气了,“喂!老妖婆,你什么意思?我凭什么就不守规矩了?自然规律、人文规矩,你不遵守?反正你要是被抓了,也是王也那小子来捞你,关我什么事?” 但问题是,她会被抓吗? 她偏头一想,觉得不可能,对他好笑道:“我只是去看看。”去看看而已。“听说那里还养殖海蚌?盛产珍珠?” 闻言,他惊讶,“你哪里听说的?金门哪有什么养殖地?是海南!海南有好不?实在不行,你去广州、广西也成啊,江西也成。” 那就是唐人街里的那些老人说错咯?她似懂非懂,“那珍珠,哪里有呢?有人曾经告诉我,在金门可以看到对岸。那里养殖海蚌,不同的海蚌可以开出不同颜色的珍珠来。我当时觉得中国可真神奇,在地图上并不算大,却有这么丰富的地理景观。” “安,你开过珍珠吗?” “听说海蚌一般一蚌出1~2颗珍珠,所以才物以稀为贵。你猜这颗珍珠是哪里来的?给我的人告诉我,说是来自于金门。珍珠的主人从金门偷渡,想回大陆,在海里差点溺亡,生死存亡际,他看见妈祖从天而降,赐予他一颗金黄色的珍珠,告诉他握在手里,就能平安到家,后来主人果真平安回到家里。为感恩妈祖,他将这颗珍珠供奉,日日上香。但好景不长,几年后,为筹钱给妻子治病,他不得已将这颗珍珠典当。” “这世上没有神明。” “怎么会没有?你小心原始天尊他们入你梦来打你。咱们中国的这群神仙啊,都发于历史微末,成于众口相传,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这颗珍珠,哪怕它背后的故事来自于虚妄,也并不妨碍我欣赏它独一无二的美。我觉得它很配你,安。” “如果能回国,我希望还能去金门看看。如果真能捞上来珍珠,就更好了……” 但金门根本没有珍珠。 -------------------- [1]:源于知乎上的一个帖子:中国人的武德有多充沛? 第88章 其中一个跟帖是关于中国人对死亡的看法,觉得非常有道理,就随手截图保存下了只言片语,以至于写到这一章,忽然想起,回去重翻后,依据帖主的见解写下了这段话。 第47章 释然 ===================== 七点一十六,周归余回到了王也的房间。比预计的晚了十六分钟,因为不小心走远了,跑回来花了些时间。 门是关着的,窗户大开,风吹来的纱帘在边上摇晃,将橙黄色的晚霞碎成了绚烂的光斑。王也躺在沙发上,大手大脚的,手机落在了地上,人已经睡着了。 这么静谧的画面她不忍破坏,在落地后不由自主的就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毛毯想给他盖上。但柜门刚关上,沙发那里就传来闷咚的一声。她转过头一看,哦,人摔了。 还摔得四仰八叉的。她忍俊不禁。 “笑什么呢。”并没有意外于她的出现,王也扶着头起来。因为才惊醒,他声音慵懒极了,还因为脑子也还没转过弯来,他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侧身去沙发上找手机。 “地上呢。”周归余把毛毯放回柜子里,忍着笑走过来,“道长你今天很累啊?玩个手机都能睡着。” “可不是。游泳啊,体力活儿。”他依言去地上找,来回翻了一圈,才从自己腿下找到。 “潜了一下午?” “气瓶都换了仨。” 闻言,她惊讶,“你们潜了很深?” “一二十米吧。”见时间还早,他松口气,把背靠去了沙发上,“王震球那家伙非要去找珊瑚。拿他没办法。小鱼儿,你呢?” “没什么收获。谷二牛想去医院看看。但我掐指算了算,再等几天,应该就会有了。”她坐去单人沙发上,指着他散乱下来的头发提醒:“道长,头发乱了。” “啊?”他立刻去摸后脑勺,发现头发还真散了,只好重新扎起来。 看着他麻利的动作,她又忍俊不禁起来,“突然想起道长你手折的那段时光。” 哎,调戏老道士是要收费的哈。他黑线。不过,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赶紧从裤口袋里一阵摸索,摸出一颗珍珠给她,“在浪礁下发现的。一只大蚌,把它捞上岸,掰开一看,居然有俩珍珠。青让我给他一颗,我给他了,这不还剩下一颗么,要不要?” 这是一颗相当圆润的粉色珍珠,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细腻光泽,看着温婉水润。因为在他这里放了一段时间了,这颗珍珠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她双手合握接住,把它放在手里看,有点蒙,“潜水还能捞到珍珠?” “对啊,我也没想到。”回想起他当时在岸边开蚌,所引来的哗然和拍照留念的轰动场景,他有些黑线,不过,更多的是自得,“咯,你看,还挺大。这种野生的少见,我差点没能回得来。” “啊?” “潜水店的老板非要我把珍珠卖给他。”当时开价差点到百万。他半撑着头道:“至于么,不就俩珍珠么?” 哦……她小心收下,“谢谢。今天在海边的时候,我也在想,海里有没有珍珠。” “那你说这不就巧了么?我这里刚好就开到了。”见她笑,他也笑,撑着也坐回了沙发上瘫着,“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开到珍珠。之前潜水,都是玩的。” “嗯?” “就我上学的时候,我爸带我们去海边玩,潜过几次。当时人懒,兴趣不大。” “那现在呢?”她问。 现在啊……他仰头,悠长道:“确实,像你说的那样,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尤其是他下潜到二十米之后,呼吸嘴里的泡泡不断往上冒,看着那个瑰丽的水下世界,他忍不住的感慨自然真是伟大啊。 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世界?他浮在水里,看着珊瑚的红,海草的绿,礁石的粽,头顶倾斜下来的蓝,一时之间,竟然无比庆幸自己以“人”的姿态生活在了这个世界上。 也是在那时候,他真正释然了。能不能行炁有什么重要的呢?他还活着啊,还继续作为一个“人”来活着啊,他还有什么不幸运的? “总的说来,游上来后,神清气爽。”不想把话题说得太严肃,他状似轻松的做了总结。 而在意识到他想转话题后,周归余也没再多问了,而是问他:“道长你刚才说起了诸葛青,怎么没见他?” “回酒店放完行李,从我这里拿了珍珠就匆匆去公司了,现在应该还在和陈公子说事吧。他让我们先去店里等着。”答完,他拿起手机准备玩。 竟是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这让她疑惑,“那不现在去?” “呃……”说起这个,他扶额,“青他对象去店里坐着了。我要是也提前去,怪怪的。” 呃……好像是的。她拨弄着手里的珍珠,没话找话,“诸葛青的对象是?” “叫傅蓉,也是个异人,师出名门,学剑的,剑气高手。之前被渣男骗得存款都没了,跑去碧游村躲债,成了马仙洪的十二上根器之一,当时就是这么跟我们认识的。再后来,就被青这家伙骗到手了。现在她也在公司里做事。但是呢,嗯……该怎么说……” “怎么说?” “她是个厨师,所以,拿刀当剑使,刀不离手,知道吧?虽然冯宝宝也用菜刀,但这俩姐妹儿还不太一样。等下你见到就知道了。” 第89章 哦。“她是厨师?” “是啊。”没想到她的关注点在这里,他笑起来,干脆去诸葛青的朋友圈里翻照片准备给她看,“老狐狸之前常发她的动态,就这段时间没发,我给你找找。” 见他低头找着,周归余又笑起来,想说不用,待会儿见到了就知道了,但目光落到他身上,忽然发现他一低头,后脖颈就现出一条不太明显的红色印记来,不由愣住。 “道长你这里怎么了?”她坐过来,摸上去问。 “啊?”王也抬起头来,感受到她的手在他后脖颈那块儿,也摸了上去,“啥东西?” “像是勒痕。” “那明显不?看着不奇怪吧?” “不明显啊。”周归余替他消去,又拉开他领子看了他肩脖子一圈,确认没其他痕迹了才收回手问:“怎么来的?” “应该是那阵吧,有人搞偷袭,我俩在水里纠缠弄的。后面肖哥一来,就没我什么事了。”想起下午在水里的惊险,他脸黑,“我估摸着是曲彤在搞鬼,想试出你。王震球儿那混不吝的,也看热闹不嫌事大。” “需要我做什么吗?”她问。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最好的做法。他对你感兴趣,回来路上还问起你是怎么回事,被我给挡回去了。” “然后道长你就让他胡乱所为?” “肖哥在我身边呢。你别说,他还挺厉害。” 那看来确实处得不错。之前还是叫肖自在,现在就叫肖哥了。 她眉眼弯弯,“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想早点去见见那个厨师。 “你呀。”王也看穿了她的想法,去点她的额头。 . 王也带着周归余到烧烤店时,傅蓉已经坐在店外支/起的帐/篷座位上等了小半小时了。 一抬头见到他俩,她愣了下才招呼他俩过来。等他俩落座后,她指着周归余问王也:“这就是小周?” “是啊,青跟你说过了?”王也点头。 “就提过今晚你要带个人过来一起吃,叫周归余,是你朋友。没想到你带来一个小姑娘。”她调侃,“是你亲戚?” “像?”他有些意外于她会这么问。 “看起来像一家人。”傅蓉也意外,“难道不是?” emmm……“也可以这么说。”他撑头看向周归余,心里有了主意,“一长辈让我照顾的。” “我就说咋不跟你一个姓。”傅蓉自己自洽了,笑眯眯的看向周归余,大方朝她伸手,“我叫傅蓉,青的女朋友。” “周归余。”周归余和她握手,眉眼弯弯的,像个月牙儿,看得傅蓉心动不已,一把就将她抱住了,直呼妹妹可爱,顺带谴责起了王也,“我说道长,这么软乎的小妹妹被你带在身边,真是遭了天谴了。姐姐这几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最后这句话,她是对周归余说的。周归余被她箍在怀里,表情愣愣的,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看得王也不忍直视,直扶额让她注意点影响,周围人都看着呢。 周围人确实都看着呢。不得已,傅蓉才恋恋不舍的放开她,握着她的手问她今年多大了,师从何门,学的什么,要加她微/信,直让周归余有些招架不住,求助似的看向王也。 王也被她这有些委屈又有些呆愣的小表情给逗乐了,赶忙出言让傅蓉先点菜,才把她消停下来。 不多时,诸葛青也过来了。他这几日事情缠身,很难休息好,现在颇有点风尘仆仆的意味,看得傅蓉心疼不已,捧着他的脸说他瘦了。 诸葛青也适时露出了委屈,“蓉宝,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青宝。” 恋爱中的酸臭味。 周归余不忍直视。 王也也不忍直视。 “喂,我俩还在呢。”他满头黑线的出声提醒。 这下,他俩才恢复正常。 等着烧烤上桌时,诸葛青才说起正事来,“老王,你知道赵董让我给陈公子的是什么资料吗?” “什么资料?”他凑过去问。 “一条龙的信息。”诸葛青凑近他答。 “哦……” 他把他推开,面无表情的去喝水。 “哎,老王,你别不信我啊。”诸葛青有点受挫,“我不就说得简略了点吗?” “那你就说复杂点?”他提议。 “那说复杂点,就是一种推测了。”自觉无趣,他阐述道:“贝希摩斯早在三年前就在大西洋中发现变异生物了。通过追踪,他们推测海里的变异生物并非人为,而是深海生物在自然选择下经过进化,达到强者生存的表现。 同时,在已观测到的样本里,他们也发现了几条食物链。而这些已确定的食物链上层,该怎么说呢,外在形象和咱们通常说的霸下、蒲牢、负屃相似,于是他们就推测,如果还有更高等级的生物存在,那就很可能是龙了。 至于是这条暂定为“龙”的生物影响到周边生物的生长,以至于让它们陆续发生了进化,还是低层生物最先发生变化,从而影响到高等级的生物,他们还在研究中。就这些。” “哦……那这和他们开军舰到太平洋上的关系是?” -------------------- 如果我爱你,而你也正巧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地替你拨一拨,然后,手还留恋地在你发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地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第90章 ——村上春树 第48章 烧烤 ===================== 既然是贝希摩斯最先发现了这些变异生物,那他们为什么要开着军舰在太平洋上晃悠? 是因为海里那些怪东西太厉害?得靠热武/器? 这特么谁能回答?谁知道他们在抽什么疯? 诸葛青决定不理会他这个问题,“这资料其实挺绝密的。赵董跟我说,要不是洪敬安及时提供了这些资料,咱们派出去的渔船就要和贝希摩斯那边干上了。也是因为这份资料,海上这件事,华南的调查会到此为止。接下来,公司会与洪商会、翡翠学会和贝希摩斯合作,进行联合调查。”说着,他看向王也。 这让王也感觉有点不妙,“干啥?” “你说呢?”狐狸笑眯眯的。 大老王有点慌,“不会吧?难不成又有我的份?” “是啊。”他点头,“好歹是总部派来的特派员,既然是调查,总得用上你这个名头吧?” 但这有必要么?有必要么?某王不能理解,“真当我是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啊?就我们这一圈人?傅蓉也在这里,她也要去?” 这让诸葛青怎么回答?他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斟酌道:“怎么说呢,这次派出去调查的人应该会照抄纳森岛行动的班底。领头的,不出意料,会是黄总。而为了稳定陈公子在华南这边的地位,赵董应该也会让他加入进来。至于我们,就是听吩咐?具体的安排……赵董说还要再斟酌一下,但蓉儿会加入进来,是肯定的。” “哦?” “赵董认为,碧游村事件的幕后主使很可能也会参与进这件事中,再加上老王你这边,那段视频不也人尽皆知了么,他决定将计就计,在我们出海后,让蓉儿待在你身边。” 所以,这才是这顿烧烤的目的吧? 王也和周归余对视一眼,懂了。 但貌似,傅蓉并不知情,“诶?我?我为啥要待在他身边?” “哦,是这样,你看看你和小周,你俩不都是短头发吗?身高也差不多。小周用的手术刀,你用的小菜刀,乍然一看,外形区别并不大,是不是?”他心安理得的忽悠着自己的大宝贝,“之前是小周在照顾老王,现在小周不出海,你就在他身边当个吉祥物呗。” 傅蓉感觉自己懂了,但好像又没懂,茫茫然然的只抓到了一个重点,“那这么说,视频里的那个人,是小周咯?” “你猜?”他好整以暇的想让她来猜猜看。 但她才不猜呢——不仅不猜,还特傲娇的哼了一声,“反正你不会害我,公司也不会害我。你们要我怎么做,我照做就是了。” 毕竟……公司帮她还清了债务,她还欠着公司钱呢。 唉。 周归余觉得她妙,莞尔出声:“这一次不一定能抓到幕后主使,但总归能钓上鱼。视频里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幕后主使通过这一次的诱捕过程看到了什么。” 既然这次是傅蓉在他身边,那老宅摄像头里的那个人,更或者,公园监控里的人,会不会也是她? 傅蓉城府不深,和王也的交际也不深,她为什么会保护他?是诸葛青的请求?还是公司的命令?是公司早就发现她的目的了,在引她上钩吗? 姜还是老的辣。赵方旭想把这趟水搅浑,逼曲彤自乱阵脚,来个浑水摸鱼。 “另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真实性有多高。”诸葛青犹疑道:“听说这次调用的船只是科学号,是一艘正儿八经的科研船。好几个研究所实验室里的基因学家、生物学家、海洋学家都会上船,与我们一同出海。我们这次,很可能真是出海调查的。” 那这样的话……王也有点惊讶,“诶?公司不有自己的研究所吗?” “听说是没有那些大拿厉害。”他黑线,“好像是黄总的主意,专门申请的,请了那些专家教授组成了这次的科研组。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同他们一起出海。” “如果要一起的话,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能用炁。但你们……”说到这里,王也也有点黑线,“这黄总是怎么想的啊?把异人和普通人弄一艘船上,这不扯淡么?” “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这消息可不可靠。还有更离谱的呢,说是会有一个比我们更高一级的组织加入进来……” 他们吃完烧烤,已经十点多了。傅蓉自嗨,喝啤酒喝醉了,被诸葛青抱着上了车。王也目送他俩离开,才和周归余慢慢走回去。 夜色浓厚,晚风吹拂,凉爽袭人,王也本来就没喝多少,现在打了个酒嗝,也清醒了,去商店里买了两瓶矿泉水,一瓶拧开给周归余,一瓶给自己,喝完吐槽道:“傅蓉跟老金一样能喝。” 怕这条小鱼儿不知道老金是谁,又解释,“老金,就金元元,我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但她是个普通人,玩基金的。” “嗯。”周归余心里装着事,没多问。这让他笑了起来,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问:“想什么呢?小鱼儿。” “在想你们刚才说的那条龙的事。”她赶紧捂住头,懊恼瞪他一眼,“不准弹,长不高的。” “你还想怎么长高?”他乐了。不过下一秒,又说了正题,“鱼儿你担心是真的?” “嗯。”她点头,“如果真有这样的生物,我怕它和我梦里所见的一样。” 第91章 “那kristin会出海吗?” “不会。”她摇头。吃烧烤的时候,她给kris发短信,跟他再次确认了,他不会出海。现在的情况是,洪商会已经派出一位代表,在跟贝希摩斯、翡翠学会做接洽。 “那你就不需要担心其他的了。”王也去拍拍她的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这次事件,本就和你无关。” 虽然是这么说……她垂眸掩去那股不安,“刚才诸葛青不是说,张楚岚和冯宝宝明天就会到么?你们是不是明天就会开会说具体安排?” 是在上车前,诸葛青忽然想起来的,张楚岚和冯宝宝明天就会到这里。因为今天总部给七大区的负责人都下了紧急通知,让临时工在港口集合,后天出海。这就说明,冯宝宝绝对会在明天过来。而那货肯定不放心冯宝宝一个人过来,绝对会放弃考试,和冯宝宝一起过来。 周归余觉得张楚岚挺惨的。跑回去考试,结果试没考成,就得巴巴地跑回来,相当于白跑。 但有点羡慕冯宝宝是怎么回事?拥有近乎完美的仙体,还有一群能为她出生入死的伙伴。 见她胡思乱想着,王也把手搭去她肩上拍了拍,“不用过多担心。他们可能虽然不如你厉害,但几个加一起,也都不是好惹的。而且,我感觉我应该也不会被安排什么重要工作。”毕竟他现在是个普通人。 就像老狐狸刚才说的那样,让他也出海,除了挂个科研调查的名头外,主要还是想引曲彤方动手。 老年人热血,赵董想一举两得。 不,洪敬安也在北京的话……估计两人之间还达成了某种合作,才让他默许了他把鱼儿隐藏起来的行为。 也或许,是因为他和洪敬安也存在这种默契? 想到这里,他不由问周归余,“我说小鱼儿,洪敬安是知道你……” 但话起到这里,他忽然又不想问下去了。问这么多干什么呢?他闲得蛋疼啊? 算了算了,不问不问。就跟自己赌气似的,他讪讪闭了嘴,“没什么。” 倒是叫周归余愣了半天才哦出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哦什么,但就是哦出来了,顺道还说:“他知道我所有的事。” “哦。”他听了心想,这下,就是他哦出来了。但他为什么也要哦一声呢?他也不知道。 话题就到这里戛然而止,周归余现在有些后悔说出刚才这话了,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如果你们要出海的话,我这几天就去海边那家餐馆打工吧,挣点生活费,也等你回来。” “可以啊。”他顺嘴应下,心里想着:也许等海上这件事解决了,他得回北京和洪敬安见个面。 . 打临时工这件事,周归余说做就做,第二天一早,在海边逛了一圈,确认还是没有收获后,她就去餐馆问老板了。 老板原本是不想答应的,怕她长得好看,做不来端菜洗碗这些粗活,最后是老板娘做的主,让她留在店里当个前台收银,理由是:长得好看,客人会多点。 真是成也容貌,差点也败于容貌。 也是这一天,张楚岚和冯宝宝赶过来了——他俩才到酒店放完行李,王震球就在群里艾特全体,通知开会。 会上的内容简单,就是昨晚吃烧烤时说的那些。一是出海调查,二是引出碧游村事件的幕后黑手。任务时间预计半个月以上。 需要注意的是,这次调查是三方联合行动,公司提供人员和船只,科研组里的专家们主攻各项科研目标的攻坚,全都是普通人,同时还有一个名叫大爱的组织加入进来,三方虽然实行的是分区域工作,分批次作息,但他们在和这两个组别交流时,不能暴露异人身份。 对此,王也倒是无所谓。去哪儿不是去?时间长点就长点呗。只是有些担心小鱼儿没钱怎么办。于是当晚收拾完行李,他就晃悠去了银行,取了五万现金出来,去敲冯宝宝的门。 来开门的自然是周归余。冯宝宝在她身后,披头散发的,一见是他,知道不是来找自己的,又悄无声息的坐回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而周归余一见到他,也有点意外,“道长?” “给你取了点现金,方便你应急。银行卡给你用的话,账面上的资金变动可能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他把袋子递给她,叮嘱道:“明天我们会去退房。我让徐三帮忙,用其他人的名义续订了这间,你继续住在这里就是。” “哦……”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她还是有些愣,“我不怎么花钱。也有奖学金。” “都说了是给你应急的。”王也去敲她脑袋,见她瑟缩一下,又薅了把她的头,“这几天乖乖的哈。” “哦……”瞧着,好像是把她当小孩子了。她乖乖关门,提着袋子坐去沙发上问冯宝宝,“张楚岚会给你钱吗?” “他没得钱得。”宝宝眼睛没离开电视,“都是徐三徐四给我钱。” 哦。那失去参考对象了。她把袋子里的钱放进书包里,又问她:“宝宝,你觉得王道长怎么样?” 宝宝认真想了下答:“他现在虽然不能用炁,但打一般人,还是没得问题的。他没受伤之前,我想埋他,埋不成。” 嗯……“只有这样?” “不然嘞?” “那你是真的很适合修行。”她苦笑。 -------------------- 第49章 少年 第92章 ===================== 大爱会介入这次的海上变异生物事件,王震球既有点出乎意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无他,就像那晚他跟果冻说的那样,那些变异东西进化的方向这么奇怪,没理由不会往外星人那方面想。但他们竟然和公司一起组成联合调查组,这就很…… 难不成,他们要找的那头究极怪物既能使用炁,又具备一些特异能力? 但目前他们捕捉到的样本只发现它们对炁的捕捉更灵敏,对带炁的目标更具有攻击性,没发现它们具有其他特殊能力啊。 最关键的是,这次会上,黄总也没提这种可能。 难道是因为大爱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他们之于普通人,都是不能暴露的? 他觉得有可能。 只是,这样就有点麻烦了。公司是出动临时工去出海调查,那大爱那边八成出动的也是c47分队。 雯珊他们啊,这么些年,肯定进了好些新人了吧?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他躺在床上,重重叹了口气。 不过好像还是有点不想和他们碰面。而且,一上船就见面,时机也不好。 他翻了个身,自言自语似的,“你说,我要是去找老孟做实验,张楚岚他们会不会大跌眼镜?” 璞玲星人闻言,最先大跌了眼镜,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抱胸肯定道:“我看不仅会让他们大跌眼镜,还会惊掉他们的下巴。你行为举止太反常了你。” “那我就没地方去了啊。船上我还能待哪里?我又不可能不上船。”他分析着,“上午开会,王也也在,我看赵董那意思,八成是要他去当那外交官了。也是,不能使炁却能看到炁,明面上是个普通人,上哪去找他这种人去?但是……” “但是什么?”璞玲星人问。 “感觉有点不对劲。他才加入公司几天啊?你不觉得赵董对他信任得太多了点吗?” emmm……这个么,“你们人类的肠子就是这么多弯弯绕绕,”璞玲星人摊手,“就不兴他有让人信任的资本?我看他也是个很好的人嘛,比张楚岚、诸葛青他们厚道多了。” 这么一想,也对。他点头,“是挺厚道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厚道的人,啥都打听不出来。果冻,我跟你说,你觉得他厚道,你可别被他这外表给迷惑了,要说张楚岚有八百个心眼,这位王道长那绝对比他只多不少。” “啊?”这让璞玲星人惊讶,“这从何说起?” 他切了一声,“你看张楚岚有秘密是吧?我知道他的秘密跟那个冯宝宝有关。这是线索是不是?但你看咱们这位王道长,表面上看,我知道他和张楚岚他们是一伙的,但实际上呢,一直保护他的那个人,我连影子都没看见半个。” 谁能把秘密藏得这么好? 风车岛那次,那伙神秘人在水里袭击他,他是看到了的,这家伙可是虎得很呐,有和人鱼死网破的架势,疯得要命,完全和他平时大大咧咧,散散漫漫的形象不符,你说这吓不吓人? “唉,想要从他这里下手,难。还不如去找张楚岚。”但张楚岚也不好糊弄,也不知道这次上船,能不能探清他的底。 更深露重,王震球愁啊。 . 周归余也有点愁。无他,闲得无聊,撕纸条涂成黑白,随手一撒,出来一个风山渐卦。 物不可以终止,故受之以渐。渐者,进也。君子以居贤德善俗。 春天卜得则吉,夏吉,秋吉,冬不利。 见她盯着卦象愣神,冯宝宝问她:“这个卦,不好吗?” 她摇头,盘腿坐回沙发上答:“是个好卦。只是,循序渐进,有点令人费解。” 这是替谷二牛卜的卦,问他最近运势如何,是否有转机出现。而答案,就是这个卦象,为循序渐进。 意思是,等?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下午她用天算,算出来的结果分明就是在这几天。 不合理啊。她摸着下巴想了下,决定把纸条弄混,示意宝宝来。 宝宝会意,自己上手又和了一次,往床上一撒,好家伙,还是这个卦象,她:“……” 两人干瞪着眼,最后,还是她抿了下唇,提议:“我们炸/金/花,怎么样?输的人往脸上贴纸条。”不然撕了这么些纸条,只用来卜两次卦,太浪费。 “可以。”宝宝应下。 所以…… 第二天一早起来,宝宝直打哈欠。去洗漱时,见周归余已经站在窗边望风了,她好奇问:“为啥子你不困哎?” “我觉少。”她答。 “张楚岚他们说,我们今天上船,傅蓉会代替你在那个牛鼻子身边。那你觉少的话,是不是傅蓉也应该睡得少?” emmm,这个么,她还真认真想了下,“应该不用吧?外人又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习惯。” 那确实。宝宝点头,凑过来问她:“那你有啥子习惯哎?” “觉少?” “哦。” 有这么一瞬间,谷二牛感觉自己头顶上飞过了几只乌鸦。 不怪他要听她们的谈话,实在是,内景里太无聊了,他一大早就在催周归余去医院看看,不然,她也不至于起得这么早。 在窗边目送他们离开,周归余问他:“确定是去医院?” “不然?”他反问。 她想了下,还是觉得不太好,隐了身形,跟去了他们身后,往港口走。 第93章 对此,谷二牛:“……” 他就知道他是在鸡同鸭讲。这个女人就没有听他话的时候。 他阴阳怪气道:“你要是不放心,你干脆就跟他们一起去呗。” “要给你找肉身。” “我二三十年都熬过来了,又不急这十天半个月。”顺道,还开启了嘲讽模式。 那不一样。她道:“我不想出海。” “那你在这儿自作多情呢。” “要去餐馆打工。”她无语。 “哦。”驴头不对马嘴again,他再接再厉,“那你好好的去打工,你干嘛隐身?” 那还用问?“你不想要肉身?”她停下来反问。 emmm……“怎么感觉你今天说出的话一点可信度都没有?”他仍持怀疑态度,“你昨天明明答应我要去医院看看!” “那是在昨天,没给你算卦之前。”她冷淡解释,“昨晚的卦象显示不可操之过急,说明你的机遇还是在海边。” “这是你给自己找的理由吧?你想去港口送王也那小子,你就直说!”他哼哼唧唧,“我又不是啥是非不分的坏人,能不成全你?” 说得你好像就善恶分明一样。她扯了下嘴,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说出来,就得听他嚷嚷,嚷得她脑袋疼,不划算。 就这么一路无言,跃到港口外的礁岛上,目送他们通过检查上船,周归余跳上岩石,一把将他从内景里抓出来,让他附身到海鸥身上,“风和丽日。” “你踏马!”谷二牛猝不及防的撞进去,想骂娘。但考虑到肉身,还是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话给憋了回去,脾气相当不好的问:“等船一开就走?” “不知道。” “诶?真要在这破地方等一天啊?”他落在她肩膀上,相当不愿意。 “你刚才不是说,二三十年都熬过来了,又不急这十天半个月?” 谷二牛:“……” 是他自己说的话,得他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他愤愤,“你他妈就是想来送王也,拿我来找借口有意思吗?” 事实证明,挺有意思的——还没过十分钟,他就对港口里停着的那艘醒目红色大船起了兴趣,惊讶得不要不要的,“那不是科学号吗?” 周归余顺着他看过去,只隐约看到甲板上有穿公司制服的员工在活动,问:“有什么不同?” “是我国的第一艘科研用船好不啦?号称海上可移动实验室。它上面有我国迄今样品量最大、物种数最多的深海大型生物样品库和唯一深海大型化能营养生物活体库,你说它牛不牛?”他鄙视她:“公司竟然能调用它?” 这就不是她能回答的问题了。她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只能说明这次事件,你们国家的领导层很重视吧。” 而且,“你知道得还蛮多?” “那当然。”他自得,“大罗洞观的本质就是观察和了解。” 倒是对自己很自信。 她笑而不语,问他:“那你跟了我这么多天,能看出我会什么时候死去吗?” “诶?”这让他意外,“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一下?”她不确定。 “那你还真敢好奇。”他黑线,在科学号所鸣的第一声笛中答:“我看不清总可以了吧?你比我厉害太多了。我没资格窥探你。” “那你之前不是说我会死?” “我说的气话还不行啊?”他生气,“老子因为看不清你就诅/咒你会死,行了吧?” 但真的是在说气话吗?经过这么些天,她大概也摸清了他的脾气,脾气暴躁,刀子嘴,豆腐心,言不由衷,狐假虎威。 她叹气,也有点答非所问,“我好像,招惹上了一个好人。” “你是说王也啊?”他不明所以。 周归余没回答,反而是指着三个翻越栅栏,偷偷摸摸来到岸边的三个少年道:“人好像来了。” “诶?”他意外,“小孩儿?” “嗯。” “我?” “啊。” 他炸毛,“你疯了?!” -------------------- 第50章 神明 ===================== 暑假,三个少年相约海边游泳。 码头,科学号鸣笛第二声,准备出港。 岸上,谷二牛觉得周归余可能疯了。 时间一度静止,画面一度僵硬,直到三个少年下水,相互招呼着向海里游去,直到有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年轻人提着公文包,匆匆往码头跑。 那头纯正的金色短发实在惹眼。周归余看着那个年轻人跑来,差点想要冲去对面阻止,“kris?” 不,不是他。炁的颜色不一样。这是假扮的。她收住力道,给kris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传来他略显疑惑的声音,“ann?” “where are you?” “学校。”似乎是不方便说母语,他换成了中文,“怎么了?” “我在码头看到一个和你一样的人,正在通过检查,准备上科学号。你是有什么准备吗?” “没。”他立刻否认,“我没这么安排过。” “那是公司那边?” “如果他们这么安排,也该让我同意。我给赵打个电话。” “好。”她挂掉电话,见那人已经通过检查,正提着公文包上船,拧起了眉头。 谷二牛也发现了那个人的存在,突然出声,“你快送我去他身边。” 第94章 “做什么?” “你傻啊?我得附到他身上去,才好观察他啊。你不想知道他是谁?” 不想。她收回目光,冷淡回:“kris会给我答案。”而且,有诸葛青他们在身边,王也也不会有危险。那么,在此之前,她是不会放任这个家伙离开自己的可控范围的。 更何况,现在还有机遇在这里。 . 日头上升,三个少年在水里嬉戏打闹。 人来人往,男人假装去看表,将中指上的戒指对准了船内环境。 暖风拂面,海鸥在周归余身边打转,却始终飞不出她的方寸地,气得谷二牛好奇心害死猫,抓心挠肺,对着她嘎嘎叫。 默认的铃声响起,是kris来电,她接通,“是公司做的?” “不是。”他道:“赵说,他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他已经通知临时工们了。” “嗯。那就没事了。”她把电话挂掉。 那需要跟王也说吗?应该不用。既然赵方旭已经给张楚岚他们打过招呼了,那他也会知道。 她在他身上下了条禁制,示意他可以飞过去看热闹了,“如果你一个小时不回来,咒语启动,你自己的本源炁就会被消耗殆尽。” . 三个少年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 科学号鸣笛第三声,出港了。 一只白色的海鸥优雅落在甲板上,在判断清大概的方位后,迅速朝船舱跃去。 大群里,前一秒,陈公子艾特全体,说去大厅集合,有事相商,后一秒,他们的小群里,二壮就发消息了: [警报警报!目标出现!] 说着,就往群里发监控里的截图,赫然是洪敬安提着公文包去大厅与陈公子见面的连拍。 目标肯定不是陈公子。那就是洪敬安咯? 王也把照片放大来看,眉头差点皱成了一个川字。 说实话,目标这么快就出现,让他有点意外。能上这艘船的人,都是在通过各项身体素质检查和背景审查后进行了严格的身份验证的。也就是说,第一关,其实是在二壮那里——换言之,现在是二壮通知他们目标出现,很合理。 只是,有个问题。傅蓉代替小鱼儿出现在他身边,为什么是来个“洪敬安”? 如果曲彤怀疑是小鱼儿在保护她,是要用“洪敬安”来验证她,那就有点棘手了。 他在群里提醒: [要活的] [傅蓉一定要去露一手] 只有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才会只在意这个假冒的人,而不在意他假冒的谁。 在这件事上,他们可以显得“后知后觉”,在事后来推敲他为什么要假冒这个身份。 [那道长你可得看着点肖哥]王震球调侃。 [我也来监督~]二壮进来瞎掺和。 [我和宝宝到大厅了,目前没什么异样]张楚岚回。 [我在二楼]黑管儿也报了位置。 黑管儿是今早从渤海赶过来的。那时候,他才从货轮上下来,还没在码头站够一分钟,就跟他们上了科学号。 [我和道长在一起]王震球发了消息,是和王也的一张自拍。照片里,王也面无表情,他兴高采烈,诸葛青在他们身后露出个头来,满头黑线,肖自在则被抓拍到推眼镜,嘴角露出的笑相当诡异。 以至于二壮有点怕:[我还是去屏蔽大厅的信号好了] 分工明确,众人于是稀稀拉拉的到大厅。彼时,陈公子正在调试音响设备。他旁边站着一个金色头发的青年,戴着金色边眼镜,看起来儒雅极了。 王也在站定后,朝对面的张楚岚望去,张楚岚似有所感的看过来,朝他们点头。 诸葛青有些滴汗,凑到他身边,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怎么感觉你他娘的真能在今天就结束工作?” “那借您吉言。”他好笑。 彼时,冯宝宝和傅蓉扮成的工作人员已经绕去了陈公子背后,正在检查线路是否接好。 陈公子在和“洪敬安”说话,说人到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开始,“洪敬安”推了下眼镜,点头说好。 但这个“好”字才说出口,冯宝宝的铲子打去了他后脑勺,傅蓉的飞刀插/进他大腿,与此同时,黑管儿发出的第一枚子/弹也击中了他的膝盖。 伴随着张楚岚的那一声“糟糕,好像死了”,救护人员闻讯齐上,场面混乱不堪。 十分钟后,急救室外,他们或坐或立,在等里面的抢救结束。 船上发生混乱,为了不对科研组和大爱造成影响,陈公子勒令众人对刚才发生的事守口如瓶,又秉承着越少人知道越好的精神,以至于现在,手术室外,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在等着。 王也靠在墙上问张楚岚,“老张,总要有个解决法吧?” “肖哥不是在里面么?” 他:“……” 说真的,正是因为肖自在在里面,他才感到不安的好么?万一他没忍住,把人弄死了咋整? 他黑线,“我真怀疑肖哥一出来,就会宣布人没了。” “可惜什么线索都还没得到。”诸葛青也接了话,故作忧愁的叹气。 王震球也演上了,“万一肖哥能在人临死前撬开他的嘴呢?” 二壮:[→_→] [你俩不去演戏,亏了] 但闻讯赶来的老孟没注意到兜里的手机振动,只是见他们都情绪低沉,氛围压抑,心里咯噔了一下,犹疑问:“是人、没了吗?” 第95章 张楚岚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故作沉重的用手捂脸,把嗓子压到最低,突出艰难,“希望能活。” 这让王也看不下去了,把头撇去了一边。 二壮:[→_→] [肖哥知道你们在外面这么演吗?] . 海上碧波万顷,科学号已经驶离港口。 海里暗流湍急,一个少年被卷入其中,大声呼救,剩下两个少年当他在玩闹,哈哈大笑。 谷二牛气喘吁吁的飞回来,落在她肩膀上,无暇顾及周围,骂骂咧咧的,“妈的,张楚岚那个家伙,八百个心眼,他们一起陪他演戏呢。真是曲彤那伙的。那个肖自在在抢救室里,把人给弄死了。就是想试探你。我这咒,你记得给我解了哈。” 哦。她随手去掉刻印在他炁上的咒语,引导着话题:“你就不好奇那个假冒的人是怎么拿到通行证的吗?” “爱谁谁好奇。下次还是别让我附身去没炁的物体上面,太特么耗体力了。” “我以为你会说别让你附身到有炁的物体上。”见少年在水里挣扎,动静越来越小,另外两个少年意识到不对劲,快速朝溺水的少年泳去,她把目光放去远方。 远方,远方有通红的太阳,有看不见的月亮,也有驶向海平线的科学号。 她内景里的雾气突然变重了,四散漫溢得快要看不清水面,谷二牛不高兴,朝她吼,“喂喂喂!你在干啥你在干啥?快把你这些雾散开。”他可不喜欢这种压抑的环境。 话完,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有点不可置信,“喂!我说你不会是想要整死那三个小的吧?” “那样会遭报应。”为了自证清白,她把他放出来,将他困在自己从指尖凝聚出来的一方水球中,示意他看向海里,“我尽人事,听天命。” “你这叫尽人事?”见水上没看见那仨小孩儿,他凝神去看水下,顾不得和她多说。 索性,她也不想多说,在又看了眼远去的科学号后,才去看近岸的水下。 快了,快了。少年在湍流中呛了水,已经失去了意识。他的两个小伙伴向他游来,却被那该死的、浮动的塑料袋绊住脚。 千钧一发,生死存亡。谷二牛不忍心,“你不打算救?” 她摇头,“时也,运也,命也,非吾之所能也。” 虽然是这么说。他声音发紧,“也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一说。”更何况,少年虽然浮在水里,但泡泡不断从他的鼻子里冒出,说明人还活着。只是,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那你呢?你后悔救下那个老人吗?”她反问。 “老子我!我……”一时间,他语塞,“我后悔又有什么用?救都救了。” “那我也一样。”少年浮在水里,鼻息间的最后一个水泡破裂,黑色的短发随着水流浮动,像是刚长出来的海草。他的两个小伙伴不仅没有挣开塑料袋,反而在着急中呛了水,正先后向上浮,想要获得呼吸。 她看向渐渐变小的科学号道:“也许我以后会后悔现在的决定,但我现在不后悔。” “那我不知是该说你残忍还是无情。”他听了错愕,接着发笑,“这就是你说的机遇?”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期待?” “你!”他无话可说。期待是一回事,亲眼见过,又是另一回事。他生气,“老子不要躯体可以不?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把我装进一个小孩子的躯体里,合适吗!合适吗!” “合适。”见两个少年已经浮出头来,正大口呼吸着向岸边淌去,她微微呼出口气,双手展开向下跳去—— 在极漂亮的落水声里,太阳被隐藏了,月亮也没有再出现,她的这头乌黑短发在水里飘散,也像是自由生长着的海草了。她道:“你十几岁就没了父母缘,这一次替你圆回来,做你当年舍己救人的恩报,不好?” “你真的没有心。”这是谷二牛唯一能回答她的话。因为,随着她的入水,他完全被禁言了。 是。她没有心。 倘若她有心,就不该为着他的那一句话,来叨扰另一个人。 你是拥有山川河海的神明,而我是因与神明交错而发光的少女。海会淹没往事,扼杀恶灵,封存爱恋。阴天,晴天,太阳,月亮,黑色,白色。愿我的神明保有能跃过山林游动海浪的灵力,愿我的神明常驻此地,眼里有我,愿我的神明能洗去我身上的罪孽。 向在海里溺毙的少年游去,看着那些淡淡的、白色的、代表着他生命气息的最后一丝炁从他身上散出,与海水相融,她从指尖凝出炁体结下法阵,在心里如此说道。 -------------------- 你是拥有山川河海的神明,而我是因与神明交错而发光的少女。海会淹没往事,扼杀恶灵,封存爱恋。阴天,晴天,太阳,月亮,黑色,白色。愿我的神明保有能跃过山林游动海浪的灵力,愿我的神明常驻此地,眼里有我。 ——《溺水小刀》 ps:原本设想的是,轮船远去,道长站在甲板上,小鱼儿在岸边望着他,在心里说出了这段话,但是呢,但是呢,唉。 ==================== # 海上事 ==================== 第51章 想念 ===================== “巴斯夫公司拥有13000个海洋生物dna序列近一半的专利,如果能……” “哼,他们有5700个基因数据的大部分都是从公共数据库里找到的,找他们合作,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挖!” 第96章 “各位老师,请允许我插一句。你们学术上的东西我虽然不懂,但你们刚才提到的巴斯夫公司,基于本次研究的需要,在调查结束之前,他们公司的数据库都会授权给你们开放,全权。” 一时间,会议室里静默。 为首的杨教授深吸了口气,还是有些不信,“陈组长,你刚才说什么?本次研究,连巴斯夫公司都与我们合作了?” 陈公子微笑点头,“不是与我们合作了,而是与我们的合作方合作了。基于信息共享的原则,我们有权通过他们所提供的密钥进入巴斯夫的数据库而已。不知道诸位老师现在还缺什么?” 那这可真是……杨教授推眼镜的手有点抖,“样本一和样本二的碱基序列都已经做出来了,正在和你们提供的参照组做对照实验,大概两天后能出结果,三、四号样本,就是我们刚才讨论的那两个,因为缺乏rna……” 意识到他们可能并不能听懂他即将出口的专业术语,杨教授言简意赅,“不过我们现在能共享巴斯夫公司的基因专利成果,稍后我会重新调整实验进度,三天后,我们会争取建出它们的序列模型。” “那就辛苦同志们了。”陈公子感到满意,转头问王也:“王工,那这几天,你继续好好跟跟老师们的进度,没问题吧?” “没……”这场报告会都快进行四十分钟了,王也现在很想打哈欠,此时听到这里,意识到终于要结束了,赶忙点了头。 自从上船来,就一直是他在对接这群专家,现在还需要再说? 想到这里,他忽然福至心灵,多问了陈公子一句,“我说组长,不会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吧?” 没想到,还真有。陈公子点了头,“美国方面本就比我们领先许多。据我所知,他们已经做出样本五和六的基因模型了。五和六生活在800米以下,属于深海生物哺乳动物的范畴。他们还进行了与各项参照组的一系列实验,有了惊人的发现。各位老师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行,时间很紧迫啊。” “……” “哦。”他面无表情的看向陈公子,“怎么不早说?” “今早二壮才知道的消息。” 顺道,又补充,“另外,日本在今天也派出了解明号,决定加入本次调查。他们那边也陆续发现了这些怪东西。三天后,我们将在公海与各方汇合。诸位老师,跟美国比进度,我们比不过就算了,但要是比不过小日子过得还不错的日本,就不太好了,是吧?” 是你个大头鬼啊?王也扶额。他们在内部开会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黄总说的可是三天后在公海汇合,拟定章程,划分区域,要他们服从安排,指哪打哪。那语气,那态度,感觉……调查那个终究生物是其次,主要还是去炫耀实力的,尤其是在美国人面前,一定要把他们气个半死。 但到了陈公子这里么,就成了要跟上科研进度了。他无奈耸肩看向杨教授,“教授,现在压力给到你们这边了。” 杨教授额头滴了汗,“一般来说,建立一个生物的dna序列模型,要花费几年的时间,在你们提供的强大支撑下,按照你们所提供的实验路径走下去,我们一周之内能复刻出两个样本的模型,都已经是我这辈子不敢想的事了。如果这个时候,还要再……” “教授,”角落一旁来旁听的男人忽然出了声,“在基因学方面,我国没人比您更权威。在座诸位,也都是海洋学、生物学和基因学方面的专家。” 上来就捧啊?王也看向这个男人,认出了他。是楼上那个名叫“大爱”的组织里的指挥官,他们都叫他“k”。这几次报告会,他偶尔来旁听,基本都不会发言。 现在,k语气沉重,演上了,“此次行动,关系国家安危,诸位请竭尽全力。” 那这还能叫杨教授怎么说?见他们手心里兜出了汗,神色严肃,王也出来打岔,“我说兄弟,您别吓着他们。” 跟一心扑在研究上的科研人员玩什么套路呢?他黑线,“研究是挺重要的,科学是第一生产力嘛,但关键时候,你们也要给力啊。” 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这次行动虽然美其名曰联合调查,看着是他们出力最多,但实际上,这个大爱组织才是真正的主导方,从平时都是他们出海巡逻,下海调研,而公司这边负责船上的后勤与安保工作就可以看出来。 他叹气看向男人,“兄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也知道这些样本是一条食物链上由低到高的,现在不把这些基础研究明白了,怎么去攻破五六?” “有道理。”k压低帽子,表示同意,“但现在的情况……下午我们会组织一次下潜,诱捕最新的生物样本。上午,咱们的潜水员在300米处发现了与三号同等级的生物。按照我们之前的论证,三号应该生活在500米处。但现在,它们活动的范围上升了。道长,如果你时间允许,我想邀请你参加我们的行动。” 啊?“为啥?”他惊讶。 “科研组这边,总得有人亲眼见过了,才知道我们正在面临多么严峻的情况。” 呃,这个……他摸了下鼻子,看向杨教授,表示自己尽力了。 杨教授也叹气,“好的,我们也会尽力的。但如果还要加快实验进程,我的建议是,尽快再加入一批新同事,帮助我们分担。” k表示知道了,“过几天,军部会送来一批新同事。这几天有雷暴雨,建议大家不要上甲板。” 第97章 那卧槽,“天气不好,你们下午还要下潜啊?”这下,就轮到王也震惊了。 “任务所需。”k看向他,“不过道长你放心,赵董和我说过你的情况,我们会竭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你们公司的肖自在也会跟你一起去。” “……” 那现在这种略显微妙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目送他压低帽檐起身,低调走了出去,王也回过神来,慢悠悠的把刚才忍了很久的哈欠打了出来,“这一天天的……组长,下午……” “下午好好表现。”陈公子拍拍他的肩,也起身走了。 他:“……” 这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儿? 他扶额,也朝杨教授他们挥手了,“教授你们缺啥记得跟我说,没事儿我也先走了。” 唉,饿了。去食堂吃什么好?他走出会议室,摸着肚子无聊想着。 海上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除了第一天抓到了个人热闹点外,后面这几天……唉,又想叹气。 那天,得到他们想要的消息后,肖哥在急救室里“不小心”失了手,冒充洪敬安的那个人就死得不能再死了。现在,张楚岚他们还在演,而他跟组科研,跟dna、rna打交道…… 唉,再这样下去,自己都快变成碱基序列了。 耷拉着肩膀走去食堂打饭,他略显颓废的坐去一角,拿起筷子慢慢吃着。 下次再有这种事,可别来找他了。一星期都没上网了,是要死人的。也不知道小鱼儿是怎么忍受得了的。 说起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 也不知道道长怎么样了。 周归余坐在前台,半撑着头望向外面蔚蓝的海,分神想着。 “小周,过来吃饭。”中午的忙碌已经过去了,现在得了闲暇,老板才有时间休息,亲自下厨炒上几个好菜,犒劳他们这帮打工的。 “就是就是,快来快来,多吃点肉。”因为她救了自己的小儿子,再加上自从她来了后,店里生意也好上了不少,老板娘现在特别喜欢她,这段时间,每次他们吃饭,都会往她碗里夹肉,让她多吃点,长身体。 “妈,下午没得事,我要让她陪我去游泳。”而现在,老板娘的小儿子,叫小树,正直挺挺的坐在她对面,用筷子头指着她,指名道姓要她陪。 老板娘斥责他不懂事,“没大没小,叫阿姊!还有哪有拿筷子头指别人的?你给我好好吃饭。” 打完自家儿子,她才对周归余和颜悦色,“小周,下午有时间不啦?” 周归余点头,“有。”就只是,“天气好像有点不好,海那边的天是黑的。” “么事么事,就海边那个沙滩游泳场,管理员是我们舅舅,管得到他,他看到天气不好,会喊他回来的。你么事就跟小树一起去游泳嘛。” 所以,直到进沙滩乐园了,她都有些没想通老板娘为什么会欣然同意。照正常逻辑,对自己的小儿子如此溺爱,那在小儿子差点被溺死在海里后,不该让他远远规避这种地方吗? 难道就是因为溺爱,所以提任何要求都会答应? 见她站在沙滩上愣神,小树提着个泳圈过来,冲她吼,“喂,你又在发什么呆?游不啦?”活脱脱的谷二牛的脾气。 她看向小树,这个已经抽条了的少年人,面色古怪,“说实话,我确实有些后悔把你装进这具身体里了。” 四十多岁的男人顶着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身体说话,怎么感觉怎么微妙。他当初的担心是对的。虽然就现状来说,融合得确实很好,没有丝毫排异现象。他只需要替少年还完父母的恩报就可以彻底自由。 现在看来,那天卜出来的风渐山卦就是这个意思。意为:急不得。 这让谷二牛有些炸毛,差点跳起来,“是谁!是谁非要把我扯进来的!是你!是你!” 哦。那废什么话,游去吧你。她推了少年一把,示意他入海,“我在沙滩上走走,你自己玩。” 海水在脚踝荡漾,少年踉跄着站稳,不解,“真不来啊?这么热的天,你真不下水?” “不。”她语气坚定。 “为什么啊?” “你好奇?” “当然!”他气鼓鼓,“就他死、死……你救我的那天,你下水那阵,水性不是挺好的吗?” “那你猜啊。”她笑起来,明媚如阳光。 -------------------- 第52章 实验 ===================== 下午在甲板集合时,王也才发现,这次大爱组织的常规下潜,不止他和肖自在两个外人。 张楚岚、诸葛青、老孟……这次公司派来的这一批骨干都来了。而且,都已经穿上潜水装备站在舰梯那里了,正排队要下去。 他意外,赶紧过去问:“老张,老青,你们怎么……” “公司的安排,说两人一组,在指定位置下潜,按照他们给的深度去布置炁弹,说是要炸鱼当夜宵,你信不?”知道他要问什么,诸葛青率先解释,“你来之前,已经有两艘潜水器下去了。听说是下两千。” 那这……他还真不知道。他滴汗,“我还当大爱发疯了,这一副要下暴雨的架势,还让我也跟着下。敢情是集体安排。” “听说是因为海里的情况有些不好。”张楚岚沉思,“我刚才也问老孟了,老孟说,现在捞上来的样本里,在食物链上的等级都有点高,身上的炁也越来越多了。” 第98章 “怎么有种我捅了大篓子的错觉?”他听了嘀咕。 “这能怪你?”诸葛青插话进来,“要不是你无意中发现,指不定得什么时候才发现呢。” “嗐,谁愿意发现这个?巴不得一辈子没事才好。”他无奈,“对了,我这几天怎么没见到那个王震球?” “和老孟待实验室呢。”诸葛青接话,“老孟是我们船上唯一能和那些怪东西交流的人,忙得很,本来就缺人给他打下手。那王震球一听说,就毛遂自荐了,是不是惊掉了你的下巴?” 这岂止是惊掉了下巴啊,简直是目瞪口呆了好不好? 他砸吧了半天的嘴才问:“老孟也放心他啊?” 但偏偏,老孟还真放心,“球啊?虽然看着爱玩,但做事挺细致的。我们这边提供给科研组的对照组,大部分都是他处理的。今天我们不是都要下潜吗?他就主动揽了活。现在实验室有人守着了,我也能放心些。” 这…… 张楚岚不可置信,“老孟你还真放心他一个人在实验室里啊。” “我去,这都能得青眼,不一般啊。”王也也对这号人戴有色眼镜。毕竟风车岛那次,他坑了他一把不说,还一直对小鱼儿感兴趣,现在上船了都不忘从傅蓉嘴里套话。 以至于诸葛青有些滴汗,“我说你俩,他到底犯啥不可饶恕的事了?” 但没机会说了,轮到他们了,被催着下快艇。 见他们扶着舰梯下到了快艇里,正检查装备是否齐全,王也朝他们挥手,“走好哎您们。” 然后…… 就轮到他了。 唉,这一天天的……事咋这么多?他望洋兴叹,“今日明明折天骄,宜休息啊。” . 远方的天已经黑了。乌黑的云层压抑,正翻滚着朝这边来。不知道道长那边,在海上好不好。 要下雨了。 周归余传音给小树,示意他可以回家了。 小树扶着泳圈,在近海的水里探出个头来,不太乐意。这还没玩多久呢。 但她还是那句话,要下雨了。 意思就是,你给我赶快回来。 而且,还反抗不了,只能接受。 “老妖婆!”他不情愿的游回岸边,一脚踢着泥沙,一手抹掉脸上的水,忍不住埋怨起来,“哪有这么快就下雨?” “你还有暑假作业要做。” 他:“……” “你真该打完工让老板娘给你把家教的工资也结了。一天天就是做作业,做作业,你想我做死啊?” 周归余懒得听他的抱怨,“这是你们国家的教育制度,怪不了我。”而且,“家教工资很高?” “一小时50块起步。” 那她倒是可以考虑开学后去当家教兼职。北京是首都,应该能更贵点吧?她觉得可行,“如果她要给就好了。”另外,“那是你妈。” 行行行,我妈就我妈。谁让他继承了这具身体呢。 他跟在她身后,嘀嘀咕咕的,“这么多天了,我都还没问过你,那天你使的手段有啥后果或者代价不?我看你这些天没事就爱睡觉,不至于秋困得这么厉害吧?我之前是怀疑过你使过这种手段,但后来你不是说没用过吗?那你既然是第一次用……” 这么叽里呱啦的,像是要把自己前半辈子的话都说出来。周归余不耐烦,打断他道:“没什么后果。只是稍微有些超过目前所能承受的阈值。需要闭一段时间的炁。” “慢慢冷静下来?”他不知为何,想到了火山爆发。 “嗯。”她点头。 “那要是你之后又调用了炁会怎么办?” “在可控范围内,调用完炁,会闭炁更久,直至平静。” “那要是不可控的范围呢?” 周归余觉得他像个十万个为什么,冷淡看他一眼,才回:“还没有遇到过。” . 世界盛大灿烂,你可以是其中的千千万万。 身处水下,与周围生物为一体,王也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意思。 “那叫北方平鮋,生活在300-400米,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深度之间,生命周期在120年左右,通常10岁左右成熟,不久之后就会达到它们长度的巅峰,大概会在100厘米左右。有专家认为,它们可以活到200岁。” 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在岩石附近徘徊的大鱼看,k游到他身边,用无线电通讯对他讲道:“它们通常生活在纬度较高的海域,比如阿拉斯加湾,就是它们的天堂。在这里能看见它,道长你可真是幸运。” 但王也觉着吧,这位好汉duck不必说这么多。说话耗氧啊大哥!待会儿还要潜上去呢,氧气不够咋整? 他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又和他打手势,示意他们应该去看看炁弹安装好没。 所谓的炁弹,又叫石榴弹,只因外观像石榴。据大爱这边说,这是联合公司专门针对这群变异生物研发的诱捕特效弹,他们这一组的使用效果最好,基本百发百中。 当然,这个“百发百中”只针对目前的实验阶段。 呃,没错,现在还只是在实验阶段,他们分abc三组,每组里的诱捕剂都不相同,即将进行对照组实验。 耳麦里又传出声音,是a3点也准备就位了,b2点正在撤离。 以及,二壮的声音,“各位各位,暴雨将至,暴雨将至,暴雨将至,重要的事说三遍。各点请务必在十分钟后返回。尤其是c1点,c1点附近正在形成一股涡流,请注意,请注意,请注意。” 第99章 哦,好巧,c1点,就是他们这里。 王也浮动着脚蹼向周围望去,头上能稍微看到点光,周围都是一片浮散着的靛青色,在海下305米的位置上,他连看到的平鮋都不是照片上呈现出的重枣色,哪有什么动静? 肖自在穿好线了,随着最后一枚炁弹设置完成,他慢慢松开手,让它浮在水里,随着鱼线摆动。 k示意他们上浮,几人都比了个ok的手势,先后向上浮去,直至出水面,先后撑着船垫上到艇里。 而等他们在快艇上脱去背上厚重的氧气瓶,拔掉嘴里的呼吸嘴后,天已经黑下来了。 下雨了。 所以他们脸上的水不是汗,是雨。 “你们再不上来,我就要扔下你们走了!”驾驶员冲他们大喊,开足马力正在调头回去,“涡流来了!不走不行了!你们坐稳了!” “啥?”豆大的雨点打在身上,王也在狠狠抹了把脸后才稍微理清点现状,“真有涡流啊?” “你们海里没看到?老子在这里都看到了!后面,后面,看到没?妈了个老子的,真是一个窝啊。” 别说,还真像一个窝。他们这辆快艇就在涡流边。c1布置点离涡流边也就四五百米的距离。现在看他们与涡流的位置,说是生死一线也不为过。 他心有余悸起来,尤其是通讯器里传来的话,“紧急通知,紧急通知,c1、c2、c3点有目标进入,有目标进入,各点将在一分钟后引爆,请各c点上的同志紧急撤离,请各c点上的同志紧急撤离。” “走嘞您。老子就没在下雨天开过快艇,雨打的老子脸疼。”驾驶员直接将马力开到最大,以至于骤然响亮起来的发动机轰鸣声都掩盖了他的骂骂咧咧。 在这样的骂骂咧咧里,惯性力牵扯着王也向后倒去,让他下意识抓紧了座位上的安全绳,在骤然的风声里差点没呼吸过来。 真别说,他也没在暴雨天坐过这种快艇。涡流在他们身后慢慢扩大,不知不觉的搅动海水浑浊跌宕,就像是在被死神追赶。 最特么关键的是,还真是在和死神赛跑。炁弹上的倒计时开始了,59,58,57……4,3,2,1——这一分钟,足够他们肾上腺素激增,在冰冷的雨水乱拍里冒出细密的汗。 好在,背后爆炸出一个闷响拯救了他们。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接连七个闷响在快艇停下的声音里逐一落下帷幕。 “半小时后,第二小组出动,进行回收作业。”k深深呼出口气来,对着通讯器下命令,“c1点有涡流形成,二壮,帮忙计算能进行回收作业的可能。” 这语气冰冷干练,丝毫听不出他们上一刻还在为逃命而在疯狂。王也是一个大写的服,此刻分外想瘫下去。 “收到,刚计算完毕。”二壮答:“52%。涡流预计在四十分钟后完全绕过c1点。” “比一半的可能多两个点,干呗,老大!”驾驶员兴奋起来了,“让鱼组去,我也去!” “艹,你去了,谁给我们开船?反正我不会。”男人啐他一口。 “那个啥,我会。”王也举起手,顺手抹了把脸。暴雨如注,脸也被风吹木了,他现在狼狈得像只落汤鸡。 可惜,k不让,“别想了,这艇不禁用,两小时后就得没油,禁不住两波人。待会儿第二组会过来,我们先回去。王也你这小子是不是闲不住了,专来凑热闹的?” “我哪儿闲了啊我?”他意外。 “天天和一群科学家打交道,还不够闲?” “合着,这不是你们给我安排的差事了?”他黑线。 “呵,还不是因为你这体质适合这岗位?你们是异人,我们知道。但我们不是。我们怀疑,我们要找的那个怪物八成也不是。但就现在的实验报告来看,就连美国方面都推测它会用炁的可能性极大,我们没办法,只好和公司合作。赵董事长可宝贝你了,不让我们带你上前线。要不是为了催实验进度,谁敢使唤你?但现在,既然是你的要求,那就轻伤别下火线了。” “喂喂喂,合着我是给自己找事做啊?”他再度黑线,指着自己问肖自在,“肖哥,我看着有这么弱吗?” 肖自在勾唇一笑,没回答。 -------------------- 今日道长灵魂一问: 我看着有这么弱吗? 第53章 龙吟 ===================== 大老王虽然不弱,但大老王还是受伤了。 当然,不止他伤了,他们那一潜水器里的人都伤了。 自从那天他给自己找事做成功后,接下来这一周,他除了要固定去跟组杨教授他们的科研进度外,还要每天给大爱这边开快艇——偶尔也有不开快艇的时候,这时候,他得带科研组这边新来的林博士坐潜水器进行深海作业。 现在正按照预期计划进行,军部送来了一批包含林博士在内的新同事,极大减轻了杨教授他们的负担;科学号减慢了在海上的行进速度,开始着手在自己的责任区内重新勘测海洋里的生态环境。 以及,样本一二与对照组的实验结果也出来了。通过反复咀嚼专业术语,他理解了大概意思: 一二与对照组中的各样本都重合了少部分dna序列,可以判断为具有相关性。其中,一二与对照组十八号的好些rna序列重合,为“基因同源”,建议是在此基础上,用三四号继续与十八号做对照,追溯其根源。 第100章 而至于对照组十八号是什么东西…… 负责提供对照组样本的老孟并不知道。他说,原始血样送来,贴的就是阿拉伯数字标签,别说人名了,连个其他字母都看不到,怎么可能知道? 因此,球儿在折腾呢。因为他发现,在做血清溶菌酶活性实验时,十八号的白细胞活跃度远高于其他样本。他很好奇。 回归正题,在这一次下潜前,二壮在群里聊天,说本次作业99%不会有事。因为良好的天气,专业的操作员,专业的博士,配上他们累积的经验,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 但架不住啊,潜水器在3005米的深度用机械手臂执行作业时,遭受到海底火山突然爆发的波及,被下面直冲上来的气浪晃得整个艇身不稳,翻转出去了数周,把他们颠得七晕八绕的,全靠机械手臂抓住海床才捡回一命。 “潜水器的外层几乎焦黑,电路也被撞坏了好多。把你们捞出来时,里面都在冒烟。要不是知道海底火山喷发的溶岩表层在爆发后会被海水极速冷却,变成挤牙膏状,我差点就以为你们被煮熟了。” 医疗室里,王也裸着上半身坐在位置上,年轻的医生正在给他额头上的伤口消毒,诸葛青站在他旁边玩笑道:“我当时还在想,老王你要是真死了,公司得给多少抚恤金。” “去你丫的。”王也捅他一下,问:“火山怎么会突然喷发?” “正在查。手机给你拿过来了,你先看看群里消息。二壮都快愧疚死了,生怕你们有事。” 这几天,为了沟通方便,陈公子特事特办,允许二壮可以利用自己的权限连接卫星网络,让他们内部上网。因此,一度沉寂的群里又热闹起来了。 他接过手机来看,见微信消息99+,脸有点大,“怎么这么多?” “看热闹不嫌事大。”诸葛青黑线,“听说你们出事,科研组那边,那赵教授不是海洋地质学的么?现在正强烈请求下海查看情况。他说,如果连这座休眠火山都爆发了,那其他活火山……” 地球上有522座活火山,有322座都在太平洋地区。虽然大部分分布在边缘地带,但少数位于大洋中脊与大洋边缘岛弧处的,都已经进入了活跃期。 贝希摩斯那边判断,是那条“龙”在捣乱。他们推测,它平时生活在深海,更或者说是长眠在海底火山里。现在,由于未知原因,它苏醒过来了,正把海底这些火山当乐园玩,造成岩浆涌动,内部压强不断增大,让它们纷纷都处于了活跃状态。 说实话,昨天内部会上,陈公子在说出这个推测后,他们该沉默的,不该沉默的,都沉默了。 如果信,就是他们前半生接受的科学主义唯物观受到抨击。 但如果不信,现在这情况,这推测,啧。 目前来看,这调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距离预计的半个月已经过去了,科研组那边都在尝试建立样本七八的实验组模型了,但他们还留在海上,怎么看怎么都是行动受阻的信号。 见年轻的医生已经扔掉棉签,正在看ct室传过来的片,他问医生:“大夫,咋样?我没有问题了吧?” “片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年轻的医生把传过来的这几张全身ct展示给他看,“没有任何骨裂。”退出界面后,他示意他把手伸过来,要给他把脉。 刚才血检结果也出来了,相当正常。但他被送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灰色衣服几乎变成了血色,身上烫得通红,怎么现在就……给他剪了衣服做检查,心率也正常得不像话,除了额头、脖子和后背上有稍许擦伤外,其他地方也几乎没有任何伤痕。 真这么幸运?衣服上的血都是染上的?年轻的医生在搭上他的脉后问:“你脖子这里有条隐约的刀痕,腹部也有一条比较明显的伤痕,怎么回事?” “呃,算是被人捅的吧。”王也挠头,“有影响?” 年轻的医生摇头,“例行询问。”脉象有胃气,也相当正……不。他再度皱起眉头,压着他的脉按了按,沉思问:“之前有生过大病吗?” “濒死过一次算吗?” “和人打架打的?” “呃,算是吧。”他黑线,“后来被救活了,一直喝的中药。现在也在吃丸子。不过这个阶段算是补药吧。” “摸出来了。”医生表示了解,“脉象要比普通人的更具生机。请问是哪位老师开的药?” “不是什么老师。”他打哈哈,“那医生,我现在是不是没啥事了?” “是的。”但说实在的,更希望他有,这样可以多观察一段时间。这么强健的脉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在死里逃生后还能谈笑风生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那走吧,老王。”在得到医生的确认后,诸葛青示意他去穿衣服,“慌里慌张的给你拿了一套来,还以为你要在这里躺几天,敢情就是来认门的啊?” “你懂什么?这叫福大命大。” 不过,还真是命大。 事后,他被叫去陈公子那里才得知,操作员没抢救过来,牺牲了。 林博士还算好,虽然撞到了腰,但没伤到脊柱,躺在床上休息几天,应该就能正常下地活动了。 “道长,你还真是幸运。你看监控,气浪冲上来的那刻,你在驾驶员身后,正好抓住把手,很大程度上给你减轻了迎面受到的冲击。” 第101章 给他回放完监控,陈公子也感慨完了,开启会议链接道:“接下来,我们会和赵董视频会议。你不用紧张,只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会议链接打开,投影屏上,赵董坐在办公室里,和蔼对他打招呼,“小王也啊,好久不见了。” “是挺久没听到您的声音了。”见陈公子坐在一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王也心里疑惑着,面上客套和赵董寒暄,“上次和您打电话,还是签入职合同的时候。” 赵董听了哈哈笑,“快过去一个月了吧?现在适应了吗?” “还行。才捡回一条命。” “奋斗者号的事小陈和我说了。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很遗憾。现在来找你谈话,也是对这件事做一个复盘。小王也,在这个过程中,你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声音?” 见他疑惑,他解释,“林博士主动报告说听到了龙吟,震得他脑袋疼。” 龙吟? 王也看向陈公子,见他点头,表示林博士确实说得无误,挑起了眉头,“那是什么声音?” “他的形容是一种来自于远古的声音,不惧空间,穿透时间,威严悠远,庄重神圣,不容忽视,不可侵犯,听得他心潮澎湃,甚至想跪下以示尊崇!” 呃,这个,“确定不是幻觉?”他仍持怀疑态度,“除了仪器发出的警报,我什么都没听到。” “确定什么都没听到,或者看到?”赵董不放心的追问。 这个,他重新回忆了一遍,确定,“确实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赵董,你们不会是通过监控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居然敢反问赵董。陈公子佩服。 赵董则是笑了出来,“大爱那边,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他们已经组织成员下海打捞了。详细的我不能说,但可以告诉你的是,小王也,和你在渤海湾发现的同等级。” “哦……” “另外,小王也,我单独找你,还有一个目的。” “……” “我就知道您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他黑线。 “那是因为你当得起。”赵董哈哈大笑,“周是一个有大义的人,她选的人,肯定也不会有错。” 见他拧起了眉头,赵董示意他放松下来,徐徐道:“周的事,我们开会研究过。小陈当时就是华南大区的临时负责人了,他自然知道。你放心,我们都有禁制在身,根本没法和外人说。而从你选择对其他人隐瞒周的存在那刻起,我就知道,你和洪敬安、和我们的态度是一致的了。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看不出来周有多特别。小王也,你不像张楚岚。你和周都是很有分寸的人。所以,无论你们出了什么事,只要我能力所及,我都会替你们兜着。” “听起来,我挺感动的。”他挠了挠头,似乎是不太好意思,“但赵董您在这个时间点来和我说这个,有些微妙啊。” “还不是因为和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事有关。” “啥事?”他问。 “哼,我不信你没察觉到。” “把我也当研究对象了啊。”他指向自己,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个猜测。 当然,现在也不是猜测了,已经被证实了。 见赵董默认,他叹气,“我就说吧,您找我没什么好事。对照组十八号,是我是吧?” 见他直接说出来了,赵董哈哈大笑,一副“我也很为难”的样子,“没办法,洪敬安那小子不给我们提供周的各项身体数据,我们只能从你这里来倒推或者佐证。就是便宜了贝希摩斯那边,有很多珍贵资料。但你放心,只是需要定期抽你三管血而已。你就当无偿献血好了。” “哦……但我听说,王震球,也对十八号样本很感兴趣啊。” “这个你不需要担心。下一批次样本送过去,把你的编号换了就是。” “说起无偿献血这个,那个小陈啊,”赵董转头去叫了陈公子,“贝希摩斯和我们那边的实验不是已经证实了吗?海里这群变异生物对咱们异人的血更感兴趣。那接下来这几天,你们就和大爱一起行动吧。血源问题不用担心,已经发动公司员工无偿献血了。” “好。”陈公子应答下来,“我稍后就做安排。” 要说的就这三件事。一件关于新发现的生物,一件关于他本身,一件关于血源问题。 在结束掉会议后,陈公子松口气,对他解释:“刚才我们说的是炁弹原料问题。我们这几天不是在实验么?就是在证明咱们东方这边,那群怪东西也对异人感兴趣。准确的说,无论是亚裔、欧洲还是北美,黄种人、黑种人还是白种人,那群变异生物无一例外的都对异人最感兴趣。它们就像鲨鱼一样,闻到异人的血就会蜂拥过来。所以炁弹里的饵就是异人的血,是它们发疯的催化剂。” “怪不得每次炸鱼,水里都要红一片。我还以为它们血厚。”他状似恍然大悟。 “那不至于。” “那公子,我们是不是也要抽血?” “不至于。”陈公子摇头,“你们可是战斗在最前线的,哪能让你们去献血?” 那就好。这次上船前,他们都做了专门的体检,被抽走掉三管血。想来,他之所以能成为样本十八号,就是因为那三管血。 要是冯宝宝也需要被抽血,那就有点完犊子了。这姐妹儿虽然有时候看着是挺机智的,但有时候,那智商也确实有点不够用。 第102章 “哦,这么说起来,王道长,你帮我出出主意。我还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这件事。你看啊,血虽然是饵,但还得需要咱们身上的炁做‘火线’。这一周的实验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他好笑,“直接说就是了。他们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说不定肖哥在听说这件事的下一秒就能跳进海里给你手刃好几条变态鱼上来。 见他还在犹疑,王也再加把劲,“公子,人生在世,无非一个诚字。你以诚待他们,他们自然会报之以诚。” 当然了,有些人要算个例外。就比如赵董事长,看着坦诚,但哼哼,在他能力所及的范围里,这个范围到底是大还是小,最后可全靠他一张嘴,他才不上当。 就这么叽里咕噜的,给陈公子出完主意后,他俩愉快挥手再见了。 出来后,他感觉有些心累。但走廊上还有监控,二壮说不定在看,他不能表现出来,就只好端着走回宿舍,呈大字瘫去床上,努力放松自己。 事情有点麻烦了。 慢监控里,他没有看到那个从岩浆里冲出来的男人。是被特意抹去了吗?还是根本没有抓拍到? 赵董对他说的那番话也很有意思。他知道小鱼儿的身份。他们是一条线上的。 不,也许洪敬安和赵董知道的都不如他的多。 最起码,小鱼儿和他说过的那个梦,大概率他俩都不知道。不然,何至于还会问他看到了什么? 但那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叫他有点难办呐。 -------------------- 第54章 钓鱼 ===================== “凡王之血,必以剑终。[1]” 这一周的天气都不好,一直阴沉沉的,时不时的就来场大暴雨,暴雨,前天更甚,城区里都还下起了冰雹。不过,气温倒是降了不少,勉强可以说得上是凉快了。因此,小树没有再去游泳了,改家里蹲,看小说了。 听着这中二的台词,见他拿着从阁楼上翻出来的桃木剑对着半空比划,招式还有模有样的是一招白鹤亮翅,坐在前台的周归余侧过身,不忍直视。 真的有点后悔,给了他这具肉身。 其实,不止她看不下去了,老板娘也看不下去了,拿起手上擦桌子的抹布就朝他打去,“让你给我玩!给我做作业去!马上就要开学了!北京的学是那么好上的吗?你给姆好好做作业去!” 把人打得上蹿下跳,堪称鸡飞狗跳。 最后,看小屁孩儿老老实实拿出作业在前台摆正算平方根式子,周归余撑头好笑,“老实做作业不好吗?” “谁想做这些幼稚的作业?”他郁闷咕哝,“本来他就成绩很差啊,数学考13分哎,我都丢人。” “那你就好好学啊。现在,他的脸面就是你自己的脸面。” “切。”他不乐意的做题,“我才不想一下子暴露呢。我开学后,你会跟我一起去北京的,是吧?你不是也要上学吗?” 这个么……虽然是这么说,她眺望去门外,“我要等王也回来。” 但她不知道王也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北京。 闻言,小树觉得她疯了,“你不去报道啊?” “什么报道?”她没明白过来。 “新生报道啊。”他一激动,差点就要用笔戳本子了,“你辛辛苦苦申请的学校好不好?!” 那倒也不是很辛苦。只是kris要去那里任教,就正好申请了。她哦了一声,“那我问问kris可不可以延迟报道吧。”说着,就给kris发短信问了。 小树觉得她真任性,说不去就不去,那可是清华好不好?!他冷嗤,“恋爱脑。” 周归余听到了,“什么脑?” “没什么。”他烦躁摆手,声音大了点,“走开啦,老妖婆,老子要做题!” 但这话一不小心说大声了点,就被老板娘听到了,“你喊阿姊什么?!”她叉着腰走过来。 周归余识趣走开,决定去岸边望望风。 . 王也在甲板上望风,在想要不要联系那条小鱼儿,怎么联系上。 打电话肯定不行。没有多好的理由,这时候太明显。发消息也不行。科学号的卫星网络权限在二壮那里,相当于他们现在每个人的手机都在她的监控下,张碧莲那家伙更是杯弓蛇影,非必要的字一个都不会打。 通过陈公子找上赵董,再找上洪敬安?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关系了? 如果风能传达他的声音就好了。这俩天,就因为这件事,愁得他黑眼圈都出来了。 无解啊。现在这种情况,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希望那个男人不要出现。 他重重叹一口气,倒出瓶子里的小药丸一口吞掉,自言自语,“你说你,怎么就没说自己有个家人什么的?” 脑壳也大啊,越往划定的中心区域汇合,海里的变异生物越多,大爱已经从原先的一天出动一批次变成出动三批次去清剿了。估计再这么下去,大家伙就要被折腾出来了。 而且,张楚岚他们好像也演累了,准备要收网了。 两边的事都让他头疼,他望着手里快要见底的药瓶再度叹口气,把它收进库口袋里往回走。 望风结束,该去听教授们讨论进展了。 . “这变态长得这么丑,怎么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看着也不像是书上形容的螭吻啊。”实验室里没有其他人,璞玲星人大刺刺的坐在试验台上,老神在在:“会不会是他们认错了?” 第103章 “但我看很像嘛。龙头鱼身,像是被剪去尾巴的四脚蛇。”王震球正把分离出来的血清逐个滴进培养皿里,整个人都笑眯眯的,“霸下我们早就捕获到了,现在又捕获到螭吻,加上欧洲的囚牛、嘲凤、狻猊,美国的狴犴、蒲牢、负屃,传说中的龙之九子,就只剩下睚眦了。越来越多的证据都在指向究极是一条龙。听说欧洲那个怪物家族也已经过来了。” “都惊动他们了啊!”璞玲星人被吓了一跳,“再过几天,不会全地球的外星人都会来围观吧?” “有可能哦。” “我去。”璞玲星人惊叹,“不会吧?是那位王亲自来吗?还是王的姐姐来?光是王的姐姐就很强了啊,当年三招秒掉巫大,这实力用来对付一条未知的龙?要知道,巫大可是除雯珊外完美适应五石散的强者。当年你们那么多人都没法杀死他。这么说起来,你不去见见雯珊?” 球儿滴血清的手差点一抖,露出一口白牙笑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是想死了吗?” 吓得他腿一抖,身子差点都软了,赶紧化成一滩水,附到他的衣服上去,“我不是想、都大半个月了,你老在实验室里也不是这么一回事。先不说我的气息明不明显,就说你自己,二杀可是有狼的基因,肯定早就闻出来了。” “现在不是时候。”他眸色黯淡下来,冷笑,“鱼都还没钓出来,急什么?” . [地址还没查到吗?] [没。虚拟地址转进深网里了,搞不定qaq] 那就没办法了。看到二壮在群里发的这条消息后,张楚岚重重叹了口气,回:[收网吧] 这些天,他们一直在陪线人演戏,假装还在分析他假扮洪敬安的原因,追查他的下落,实则看着他在傅蓉身上装窃听器,偷听他们的谈话,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全在二壮的监控下。 本以为能通过他对外传递消息的路径查到曲彤的据点,但没想到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可以把人交给我吗?]肖自在礼貌询问。 黑管儿:[……] 老孟:[……] 二壮:[⊙﹏⊙∥] 张楚岚其实也很想回一个省略号。但是么,他盘腿坐在床上,问宝宝,“宝儿姐,你怎么看?” “我看啥子?” “那个清洁工,”他提醒,“不要让他收集到你头发的那个。” “哦!”宝宝想起来了,赶紧去翻铲子,“好久去埋?” emmm……那还不如把人交给肖自在呢。他赶紧在群里问:[肖哥,跟上次一样,我们要答案,你要人?] [可以。]肖自在满意推了下眼镜。 [得嘞,我这就找出他的位置来哈] 一看到这两条消息,二壮是最高兴的。这意味着她可以少监视一个人了。 [亲们,找到了,在科研层,走廊,按照轨迹,是要去a31室收垃圾] 肖自在回了个ok,就没消息了。 接着,王也放下手机,看了看眼前的a32室,是他要进去开会的实验室,再看看对门a31室外,那正要推着清洁车进去的清洁工,再看看监控…… 有时候,该怎么说呢,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看向清洁工乐了,“哎,我说大兄弟,您工号多少?” “怎么了?”男人样貌普通,抬起头来,疑惑看向他,见他似笑非笑,不由警戒心起,下意识向四周扫去,见没有人,才迅速收回目光,低眉敛首,“工号20160789。” “是这样,大兄弟,a31我们准备用,您先别做清洁。”他走过来,见男人放松警惕,准备推着清洁车离开,一个手刀砍去他脖颈,动作干净利落。 唉,难为他没敢大意,花了十成十的力道。一招解决不容易啊。 扶着软下来的男人,把他放地上,他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在群里回:[来个人,在我这儿] 消息刚发出去,耳旁劲风扫过,气息凌虐,他立即侧身避开,同时借力回转,一个横腿扫过去,正中忽然暴起的男人腹部。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还和他玩猫腻?过分了哈。 男人被他踢得气息不稳,踉跄了数步才稳住身形,在深呼吸调整的同时运炁于手上,朝他冲来。 是用炁。他见了,微微吸口气,稳住下盘,摆好起势,粘他力气,借他力气缠上去,缠得他手上力道散开,捶! 一记拳头化刚为柔,他微微呼出口气,见男人捂胸退后数步,差点要倒地,示意他再上。 笑话,和小鱼儿练了十多天的单手,可不是被她白虐的。再怎么说,保命的功夫,船上这大半个月,这么无聊,他能落下? 可是,男人不跟他玩了,见势不妙,转身就跑了。 “哎,你跑什么?”他无奈,蹬步追上去,“我说大兄弟,你能跑哪儿去?” 再于是…… 人是抓到了。但他也…… 呃,“刚拖的地,地上有水,摔的。”医疗室里,见诸葛青和张楚岚他们憋笑憋得好辛苦,他头顶纱包,手缠绷带,很想和他们恩断义绝。 一群没良心的家伙,他可是因公负伤哎。 傅蓉已经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了,“道长你真的好搞笑!抓个人能把自己伤成这样!”说着,就要给他拍照留念。 王也觉得这是要他社死的节奏,面无表情地看向诸葛青,“喂,老狐狸,管管你对象。” 第104章 诸葛青假装没听到,也拍照了,“难得老王你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可不得好好照照?” 他:“……” -------------------- [1]:写到这两章,不可避免的让我联想到了《龙族》,那就稍微纪念一下? 第55章 电话 ===================== 清华和北大都开学了。新生报道,kristin给她请了病假,长达一个月,同时把宿舍号和学号给她发彩信过来,告诉她到校后,直接入读就ok。 小树后天也要去北京姥姥家了。因为再过一周,他也要开学了。这些天,他总是不厌其烦的问周归余同一个问题:“喂,你会来的,是吧?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我是你救的,你知道不?” 终于在几次三番后,他如愿把自己的电话存进了她的通讯录里,顺道,加上了微/信。还顺道,要到了王也的电话和微/信。 笑话,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老妖婆不怎么用手机,有事都靠打电话和短信联系。搞到王也那小子的电话才是正道。 于是,遥远的太平洋科学号上,王也正在甲板上无聊望风,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以为是有群消息,他拿出来看,见竟然是好友申请,备注那里写着“王也!我谷二牛又回来了!”的话,他挑起眉头,点了同意通过。 再于是,红色小牛头像开始噼里啪啦给他发消息了: [你啥时候回来?] [老妖婆给我找了具身体,就海边这家餐馆里的老板娘的小儿子,叫小树] 看到这里,他眉头一跳一跳的。这位大兄弟是不知道有二壮这号人物在吗? 哦,还真不知道。没和他特意说过这件事。 不对啊,老张跟他分析的时候,这家伙不是在小鱼儿的内景里吗?他没听到? 这个傻缺…… [老妖婆说要等你回来,她才回北京,你啥时候回来啊?]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 见他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他咋舌,斟酌着回:[小鱼儿还好?] [哼,我妈可喜欢她了,真当她救了她儿子呐。] [好得很,没事就闭炁装普通人,还爱睡觉,还有空监督我写作业。] [你啥时候回来啊?事情还没解决?] [目测还需要一段时间] 回完,他目光落在“爱睡觉”这三个字上,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她给谷二牛找肉身,还是耗费了不少精力。他啥忙都没帮上,又欠她了。 心里不放心,他立刻给周归余打了个电话过去。 现在就赌一把咯,看看赵董的话能不能信。 电话很快就接通,传来这条小鱼儿惊喜大于疑惑的声音,“道长?” 怎么还高兴上了?他失笑,语调轻扬,“小鱼儿,在做什么呢?” “准备午休。道长你呢?” “在甲板上望风。” “凉快吗?”她问。 “说实话,有点冷。前段时间天天下雨,这几天才好点。不过看今天这天气,估计又要下雨了。”他问她:“谷二牛说你最近比较嗜睡?” “下雨天,睡觉天啊。”她没反驳,“而且一下雨,店里就没生意,有时候坐在前台,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你多注意身体。”他叹气,“消耗很大吗?” “前几天有点累,现在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安慰道:“道长你不要把我想象得很严重,我如果有事,早该治不住他了。” “我还真没想过你会受伤。”他听着,笑起来,“就算谷二牛受伤,你都不可能受伤。对了,洪敬安有告诉你什么消息吗?” “没有啊,他没说,我也没问。”她觉得疑惑,“怎么了?” “没事儿。”他开始胡诌,“只是最近这几天老是梦到海里有人在追龙,可能是我魔怔了。话说,小鱼儿你是不是已经开学了?” 北大那边他不清楚,但清华好歹他母校,他们每年八月中开学军训这一点,他还是记得的。 周归余嗯了一声,“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kris先替我请了一个月的病假。你刚才说……” 他直接忽视掉她的话,自顾自地小声说着:“他们说海里有龙,龙生九子,现在已经找到了八子。看这架势,不找到这条龙,他们不会撤场。” 昨天他们开例会,翡翠学会那边上传了一张由深海挑战者号拍摄的模糊到差点看不清形状的照片,说是在马里亚纳海沟10300米的地方发现了一条肖似龙的生物。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进食,吃的是断裂谷中流出的岩浆。 但按照常识,生物的生存极限仅有8000多米,任何生物应该都不足以在这样的海底生活,因为极强的水压足以压碎它们。 不过换位思考,倘若真有龙这种生物,强大到足以影响其他海洋动物的进化,那它出现在马里亚纳海沟,好像还真不意外。 现在,在海上这块巨大的猎场上,各国派出自己的钢铁巨轮占据一角,将这头极可能存在的怪物圈织在了其中—— 倘若评估出来它将对人类造成巨大危害和影响,那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叫它死亡。 而为了以备这个最坏结果,下午,大爱组织将乘坐赶来的向阳红九号去往他们负责的δ据点,作为最前线。科学号将会交由黄总和陈公子领导,由公司驻守在γ据点,也就是这里,作为防守线。最外围,听说是各国部队警戒。但在他们这里,目前通过望远镜,还没有看到五星红旗。 第105章 具体的计划如何实施,以他的资格,当然不知道。但这几天给他们开快艇,从他们的交谈中,大概也拼凑出了一些信息: 大爱作为他们这里的最前线,在整个联合计划里,其实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甚至,表面上看起来是贝希摩斯和翡翠学会在主导这一次的合作,实际推动方也不是他们—— 真正主导这次围捕行动的,似乎是来自欧洲的某个家族。 昨天开完例会后,二壮在群里笑称: [真刺激,这不就是在拟定屠龙计划吗?你们说我们守了这么些天,能见到龙吗?] 张楚岚当时回她:[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梦里啥都有] 得来她一个表情:[ ̄へ ̄] 在他们这群人里,有人信,有人不信,更多的是当成阴谋论或者笑话来看,认为这很可能是贝希摩斯联合翡翠学会策划的一场闹剧,意在扩大他们的世界影响力。 要他说,不管有没有成功,这个锅,这两大组织都背得不冤。 和这条小鱼儿挂完电话,他揉着眉心把手机收进兜里。 根据赵董在和他的视频会议里的聊天态度来看,就算二壮会监听他们的通话,赵董知道他把最新进展告诉了这条小鱼儿,他大概率也不会多问,甚至可能还会觉得很合理。 就看小鱼儿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让洪敬安那边早做预防了。 转身回去时,一抬头就见年轻的医生也站在甲方一侧休息,他愣了下。 应该没听到他打电话吧?他打招呼,“季医生,你也出来望风啊。什么时候来的?” 再怎么也是进过他两次医疗室的人了,再不知道这位医生的名字就尴尬了。 季医生朝他点头,“刚来。王道长你还能打电话?” “哦,这个,”突然有种被抓包的窘感,他思考着该怎么解释,“你可以理解成工作需要?” 那什么工作能聊得这么开心?年轻的医生没问,而是顺着他的话头走,“嗯,如果能打电话,我想给我妈打一个,报一下平安。” “那我去问问吧,应该可以。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因为这段临时对话,等王也回到舱里后,他还真去问陈公子这件事了。陈公子思考片刻,觉得可行。只不过,不能用他们的手机打,只能用公共电话打。于是这一整个下午,科学号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晚上,天上一个月亮,海里一个月亮,向阳红九号开着巨大的照明灯,缓缓驶来。响亮的鸣笛声甚至惊醒了已经熟睡的教授们。两船之间相隔有一海里左右,船头方向一致,看着就像是并舰齐驱。 见k他们正往小船上成箱的搬运资料和物品,要运去向阳红号上,诸葛青感慨,“来了一艘科研船不够,还来第二艘,他们既然是上前线,为什么不是作战型船只来?” “要是作战型来,我就要担心我们能不能安全了。”张楚岚鄙视他,“老狐狸,你想点好的。” “但这样就不刺激了啊。在海上忙活大半天,闹着玩呢?”他有些郁闷。 “那你请缨跟上去呗。” “那还是算了。”他拒绝,“谁知道它里面有什么。”有些兔子,外表看着纯良无害,实际心里全是黑的。如果这艘向阳红号真被用作科研,那怎么不让科研组也上去,还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做实验?“要说公司不从这里面捞点好处,反正我是不信。” 至于能捞到什么好处…… 王也心想,反正科研组这边,凭二壮的能力,巴斯夫公司里的那13000多个生物碱基序列是稳了。 “你们这里好热闹啊,干什么呢?”王震球悄无声息的在他们背后出现,一把搂住张楚岚和冯宝宝的肩,从他俩中间探出个头去看海面,把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哇哦,壮观,对面是向阳红九号吧?听说它是蛟龙号的母船,为了这次任务,还加装了钻杆,能钻到三千米以下。诶?你们看我做什么?” 不看你看谁?王也臭着个脸心想。 张楚岚也有点阴阳怪气,嫌弃似的把他的手拿开,“球儿,现在舍得出来了?” “实验做完了嘛,我不出来谁出来?老孟不也来了?”他得意指向才走过来的老孟。这让老孟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出来看看向阳红九号。” “怎么样?厉害吧。”王震球凑到老孟身边,语气略显夸张,“听说悟空号也在这艘船上。它能潜得更深,记录是10896米。为了这次行动,国家可是下血本了。” “你知道得还挺多?还有吗?”王也干脆问他。 “比方说?”球儿故作思考。 “您怎么舍得出来了?说您没避着人,我可不信。” “嗐,老朋友要走了,出来送个别啊。”见雯珊和二杀已经上船,正怔怔看向他这里,他朝他们挥了挥手,故作轻松。 张楚岚注意到他一举动,相当意外看过去,“你和他们都认识?” “以前在他们那里干过一段时间。临时收编,又不是正式成员。跟临时工一样,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脏事儿。我早就说过,我很招人喜欢的。” “哦……”信你个鬼。 倒是诸葛青觉得他深藏不露,喔豁了一声,“球儿你不会还知道点什么吧?” “说起来,还真知道一些。”顺着他这话,他撑在凭栏上悠然道:“我们这次出海,目的之一不是引出碧游村事件的幕后之人么?他们组织也是,也要找出内部的奸细。那人,没去对面船,还在我们这艘船上。所以我嘛,如果接下来这几天有些疯的话,要见谅哦。” 第106章 -------------------- 第56章 大爱 ===================== 张楚岚最恨王震球这种不打一声招呼就把人往他贼船上带的人了。 现在船上除了科研组里的那群教授博士们是普通人外,剩下的全是异人,全是他们公司的。他在这时候说公司员工里还有大爱组织的奸细存在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在说,公司现在被渗透得像个筛子了吗?哪儿的人都能往里面冒。那事关公司,黄总能不管?陈公子能不管?黑管儿他们能不管? 可能就只有他不会在意。你锄你的奸就是,只要宝儿姐不会暴露,神马都是浮云。 王也对他说的这件事也没怎么上心。知道得多了,不是好事。目前来看,他要锄的奸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和甲申之乱压根儿没关系。 倒是诸葛青多少起了点兴趣,次日在跟他们一起吃早饭时问起了他们对这件事的看法。 这让王也听了惊讶,“老青你啥时候这么无聊了?都有时间去关心球儿的事了。你对傅蓉没兴趣了吗?” 恰巧,傅蓉端着餐盘过来了。 诸葛青直觉不好,刚想解释,张楚岚又补刀进来,“你刚才打饭,还对阿姨笑了下。” “喂!张楚岚!你别乱说!”他慌张。 她怒火,“诸葛青!!!” “宝儿姐,多吃点。”张楚岚趁机薅走了阿姨多给诸葛青加的那碗蛋羹。 宝宝爽快吃下,赞美,“好吃!”甚至还想拿走他原本的那一份。 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王也吃着馒头,撑头感慨。 . 周归余做了个梦。梦里,王也鲜血淋漓的跪在甲板上,胸上空了一个洞。一条黑色的龙狰狞盘旋在半空,前爪里赫然抓着他的心脏。 这个梦过于真实,以至于惊醒后,她都觉着胸腔在剧烈振动。在这惶恐不安中,她急忙找手机想给他打电话,但手指刚划到联系人界面,一看时间,又停住了。 昨天才给他打了电话。他说没有事。 但他也说,海里有龙,有人在海里。 小树在她旁边写作业,觉得她有毛病,“睡觉就睡觉,又不是不给你钱,醒来慌里慌张的做什么?做噩梦了?” 周归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问他:“坐船到太平洋上要多久?” “啥太平洋?”小树是真觉得她没睡醒,“总得有个目的地吧?太平洋这么大,我们这里一出领海就是太平洋。你要干啥?” “去找王也。” “哈?”他惊讶了,“追夫啊?” “啊?”她也愣住了,“追什么?” “没什么。”他赶紧摇头,“你有钱么你要坐船。我给你看看。你要去找王也那小子,要经过太平洋的目的地,夏威夷岛咋样?” “随意。”她无所谓,“只要进入太平洋海域,我就能感知到他在哪里了。现在距离太远,感知不准。” “说得你挺神通广大似的。你有这本事,你干嘛不直接飞过去啊?”他吐槽,给她看今天的船只信息,“我跟你说,现在可没有什么邮轮过洋,只有一艘中海的货轮会经过,你坐货轮啊?不是啊,你就算到了海上,你没船咋去找他?”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那趟货轮停在哪里?” 小树:“……” 合着,他白说了啊。他耐着性子再次重复,“你就算到了太平洋又怎样?你没船啊,你以为你是在陆地,还能走过去?” “我可以。” “你疯了。” “……” 那她还能怎么解释?这人都不信。 她平静问:“货轮停在哪里?” “照它现在的字节速度,三十分钟后会经过泉州港,貌似会在这里装货?要不你干脆问问公司咋走?” “谢谢。”她拿起手机,走了。 “喂!”这把他吓了一跳,“你还回来不啦?” “把我的工资记好。”她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那我妈怎么给你啊?”小树追出去,见她人影都没了,骂骂咧咧的回去,赶紧给王也发消息: [疯婆子非要来找你,人一出门就不见了] [你不会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但这两条消息注定与王也无缘。 遥远的太平洋上,暗礁遍布,二壮断网了。 理由是:[赵董说,你们太闲了,不让你们浪费国家资源=_=] [从今天开始,全面警戒,每日巡逻。在大爱返程前,你们不能上网=_=] [哦,顺道,我家里也有点事要解决,就交权限了哈] “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都不让玩?”会议室里,面对王震球的提问,黄总满头黑线,“你看其他船员玩过吗?就你们整天玩手机。” “因为没事儿可做啊。” “现在巡逻不算事?” “就绕着甲板走一圈,散步啊?” 这个么,陈公子看向黄总,在得到他的授意才推了下眼镜,慢悠悠道:“正是考虑到这点,所以允许我们可以对海里还残留的变异生物进行回收作业。” 俗称,炸鱼。 炸完鱼了,还可以捡回来观赏观赏。 一听这个,王也立马神经紧绷起来,赶紧举手,“那个,公子,天气阴……” “好啊好啊。”王震球却兴奋应答下来了,“我们下午就去炸,咋样?我都还没炸过鱼呢。我可以和王道长、肖哥他们一组吗?” 第107章 喂!我他娘的,为什么要带上我!王也想骂他。这家伙整天待实验室里,是被药水给泡过吧?我滴个仙人板板,这么阴的天,暴雨!大暴雨!反正他就是死,他也不去开快艇。 但…… 下午,顶着阴风阴雨,他还是认命跳上快艇,启动了发动机。 抹掉吹在脸上的细雨,他开着快艇,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道:“我说球儿,早不出晚不出,偏偏下雨的时候出,过分了哈。” “享受自然带来的馈赠不好吗?”球儿坐在他身后,悠哉悠哉的哼着歌,“再说了,肖哥不也陪着你?道长你怕什么?” “我怕翻船啊。”他黑线。 他是真没想明白,顺风顺水过了这么多年,为啥到了今年,坎坎坷坷的会这么多。这也不是他本命年啊。 潜水器里遇到火山喷发就不说了,前几天冒雨执行这任务,结果雨太大,浪也大,快艇翻了……算了算了,说多了都是泪。 “我现在就一普通人,跟你们在一起,万一出点事,我遭罪啊我。”他欲哭无泪,“游个泳回来游得我半死,得亏我身强体壮。” “但道长你不是能看见炁么?” “又不能用。看见也是白看见。”他黑线,“两位,我觉得炸完鱼得赶快回去。这天比前几天的都还要黑,我心里不得劲。” “道长你怕什么?肖哥在你身边呢。”王震球还是这句话。 “那你得问问肖哥他水性有没有我的好。”上次翻船,他俩不也坐一起?最后怎么着?还是他带着这大哥游到放下来的救生筏上的。 想起这个,肖自在也不觉尴尬,解释道:“在海上,众生平等。” “就是就是。道长你开快点呗。”王震球站起来,以炁稳住身形,敞开双臂迎接风雨的洗礼,“再炸几天的鱼,就该收网了。” 但这“几天”到底是多少天,他没说。 王也假装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想多问。 从最开始的因风后奇门自身受到骚扰,到如今的海底生物牵扯到各国共同利益,事情的走向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难搞。 当然,难搞的还有那个清洁工。人抓到后,肖自在还没从他嘴里问出任何有用信息就死了,落得他们一身腥味,必须要写报告阐明此事。头疼。 想起这个,王也问他:“肖哥,那人咋死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他杀。” 报告是上午出来的,死因是腹腔遭受重创,血管破裂,内部大出血。要不然,当时他尸解,也不会被死者腹部里积攒的血液喷一脸。 但报告还是有些难写。因为在发现人死亡后,他没有立即报告,反而是对其进行了尸检……如果如实写明,窦乐看到了的话…… 猜到他正在想怎么做美化,王震球坐下来宽慰他:“肖哥,逃避是没有用的,反正又不是你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你放心,窦乐受得住。只要过错不在你,一切都是小事。” “但需要把杀他的人找出来。”才算完美。他推了下眼镜,思考道:“如果是异人所为,要使出这种手段,死者身上或多或少都会粘上凶手身上的炁。但可惜,他身上没有。” “那就是还有同伙在科研组里了呗。大约300毫克的氟化钾就能致人死亡。这些危险玩意儿实验室里多的是,多点少点都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也不是毒杀。监控里可没人进出。实验室的通风也很正常。”他否掉这种可能。 那搁这儿破案呢。一宗密室杀人案,是不?听他们都分析到这份上了,王也摇头好笑,“球儿,你就直说吧,肖哥要找的凶手,是不是你要找的内奸?” “说不准啊。”王震球摊手,“他们那群人,不使用炁,也能拥有各项奇葩能力。只要排除是普通人所为,就多半是同一个人了。这也是我认为内奸在我们船上的原因。至于目的,不排除他们早就认识的可能。当然,也不排除对方认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可能。” “那你就把肖哥拉下水呗。” “这不正在拉么?话说,道长,你既然也都听到了,来不?”见他凑过来,王也急忙摁住他的头,丑拒,并问他:“你有怀疑的对象不?” “道长你不是挺感兴趣的?” 艹,他就问问而已。怪他多嘴。他对他们做了个把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认命去开快艇了。 但这个球儿,又在这里说了,“说起来,你们还不知道大爱那群人到底是做什么的吧?他们那个圈子,你们可以看作是一个研究‘第三类接触’事件的机构,也就是以星外生命体为研究对象的部门。知道什么是‘第三类接触’吗?与外星人进行直接接触,看清了ufo,特别是看清了其中载的类人高级生命体。咱们地球上可是有不少外星人的哟。” 王也听了手抖,挂挡了。 倒不是因为震撼,而是因为……被绊住了。 快艇下,一条黑影在挣扎,晃得他们艇身不稳。 他额头上冒起了细汗,“我说球儿,你现在讲这个有点恐怖。你看看下面。” -------------------- 第57章 睚眦 ===================== 这世上最快的人是谁? 曹操。 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 在王震球和肖自在侧身去看水下时,王也微微呼出口气,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弯身把救生衣先拿出来,扔给他们穿上了。接着,尝试重启发动机,可以,但不妙,有轰鸣,还有卡顿,像是在割肉。 第108章 他默然一秒,关闭发动机,问他们:“看清了吗?” “看体型,像鲨鱼。有个尖。隐约看见了点血。”王震球已经把救生衣穿好了,猜测,“不会是它尾巴和下面的船桨搅在一起了吧?” 他话一落,肖自在都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艇底就忽然一震,剧烈抖动了一下,晃得他们不稳,赶紧去抓把手。接着,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力下拉,眼看着艇边与海面接近了,又倏然一松,整个快艇,连带着他们自己都一起被顶出了水面,抛上去一米多高。 “我去!这是鲨鱼吗!鲨鱼这么猛!”在下落时,王也紧紧抓住安全绳,大喊。 “我不知道啊,看着像啊。”王震球试图往下面看,也被吓了一跳,“咱们跳水?” “跳什么跳!这玩意儿本来就是水里的,咱们一入水,被它追着揍啊?”在艇水重重落去海面,溅起水花四溢时,他不顾得喘口气,赶紧去舱下把那些救生工具都一股脑的搬上来了。 肖自在跟在他身后,最先找到信号枪,想都没想,直接拧开保险栓就朝空中去了一发。 王震球是真好运,一来就拿到了鱼雷,惊讶,“卧槽,艇上还有这玩意儿?丢一个下去,咱们都得说拜拜吧?” “谁让你这倒霉玩意儿开这个了?旁边这个,炁弹。”艇身剧烈晃动得厉害,王也爬过去开旁边的箱子,拿起夹层里的鱼线迅速穿上,“管它是不是变异生物,先把这玩意儿丢下去再说。” “那你快点穿啊!”王震球刚才没抓稳,现在一个不小心,被晃得滑去了艇边,眼看就要滑出去了,肖自在及时把救生绳丢过来让他接住了。 “肖哥,多谢。”他抓住绳子,借力来到中间,和他一起抵在座位背上,稳住要滑走的箱子,方便王也穿线。 就这几十秒的事,王也以一个双脚分别撑在两侧座位脚的怪异姿势稳住了身形,一错不落的将细细的鱼线逐个通过炁弹上的小孔,不带停留一秒的将最后几个都穿上了,并迅速打好了结。 大鱼已经摆脱尾桨了,在冲海里游下去一段距离后,又摆动着受伤的尾巴,一个箭头冲上来,顶得船头掀起。 眼看船尾要浸水,王也大喊一声卧槽,根本来不及思考,撇下箱子就冲上了船头,抱住方向盘使劲往下压。 但他一个人能有多重?肖自在见此,干脆把箱子扔给王震球,握住扶手也去到了船头,用了招无量寿佛往下借力。 “呜!”大鱼在嚎叫。 “我去,鲨鱼还真不是这叫声。”王震球一把抱住箱子,也不去抓东西,顺势就朝船尾滑下去了,并在即将到船尾时用脚勾住船栏,倒卷入水,闭着眼睛投了箱子。 “当然!”船头由肖自在,正被他稳稳压着,王也梭过来,抓住他的领子把他捞起来,语气有点差,“球儿,恭喜你即将达成炸鱼成就。” “嘿嘿,道长,多谢。”王震球丝毫不意外王也会拉住他,抹掉脸上的水回来中间问:“接下来就这么等着?” “呵呵,也不看看你把炁弹往哪儿丢了。”王也靠去座位上,随手抓起散落的一瓶矿泉水,拧开大口灌着。 “船下啊。”直到现在了,他丝毫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闻言,王也生无可恋的看向肖自在。 肖自在懂,冷静朝空中发了第二枪信号。 “诶?”只剩他一个不解,“难道不是?那鱼不是在下面吗?我不往下面扔,还能往哪里扔?” “啧,原本吧,炁弹里有诱捕剂,你把炁弹往哪里扔,那鱼就能往哪里去。现在还有三十秒。”王也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瓶水,问肖自在,“肖哥,你会结金刚印不?” “可以。保护你,不成问题。”事情已成定局,肖自在现在是真淡定,在站起来后都还有闲心拍拍手,整理整理粘在身上的衣服。 “那就好。”王也也站起来了,看向王震球道:“球儿,还有十秒。”他开始了倒计时,“九、八、七。” “诶?”王震球还是有些晕。 “五、四、三。” 等等,他明白了。炁弹倒计时一分钟爆炸。他特么的把炁弹扔艇下,到时候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啊! 这还不如直接扔鱼雷呢!!! 炁弹在艇下爆炸,气浪猛烈,将他们一飞冲上天。见肖自在早有预料的借着向上的气力迅速结起金刚印,将他和王也裹入其中,王震球直呼卧槽,“我去!我不会飞啊!” 他张开双臂,试图在空中寻找借力点,并迅速运转周身炁,试图凭炁体扰乱风速,降低自己的加速度。 十米跳台落水都不带这么刺激的!这要是跳水的角度选不好,可就要一头撞死在最先落下去的艇上了! “肖哥!金刚印怎么结?教教我呗。”眼见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近,那艘白色的快艇就在自己下面,王震球大喊。 “哞利侔利。” “啥?” 管不了这么多了,海上的庇佑神是谁?福建,哦哦哦,妈祖林默! 千钧一发,直觉救他一命,让他想都没想的就戴上了神格面具,噔噔噔地跳了台,如风轻盈般落在了已经浸了大半水的快艇上。 “我就说不用管他吧?”靠着金刚印的缓冲落水后,王也迅速从海里游上来,在沿着扶梯爬上来,瘫在座位上抹了把脸后,才喘着气对才上来的肖自在道。 第109章 肖自在双手撑膝坐在他旁边,点头附和,“确实。” 只剩王震球跳脚,咿咿呀呀的,“好你个王也,竟敢负~我!” 负、负什么?他震惊,急忙后退,“喂喂喂,你别乱说!” “小心点,王道长。”肖自在抹掉脸上的水,把快要退到艇边的他拉回来,插话进来问:“两位,别闹了,现在就这么等着?” “死透了没?”王也现在可不敢离王震球近了,生怕他又说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没动静。”肖自在示意他们去看水下。周围除了浸染的血水,就没其他的了。 “出血量有点大啊。”他直皱眉,“如果引来鲨鱼就不好了。” “救援船大概十分钟后就能到。”毕竟他们没开出多远就遇了险。现在在他们这个位置上,都能看见独属于科学号的红色小点。 “两位,船下有动静。”王震球现在负手立在艇头,说话缓慢庄重,颇有妈祖望海的怜悯大气。 确实有动静了。艇身抖了一下,像是有东西在下面顶他们。 这熟悉的感觉,这熟悉的力道,这熟悉的…… 王也滴汗,“不会没死透吧?” 肖自在也提出一种猜测,“或许根本没伤到?” 说完,他俩不约而同的看向王震球。 毕竟,炁弹是他扔下去的。 王震球摇头,缓声和蔼,“吾忘说明,吾在水中所见,疑是睚眦。” 一时间,两人:“……” “睚眦必报啊。” “嗯。” 那就只能…… 艇身剧烈抖动一下,睚眦再度顶上来,差点把快艇顶离水面。他们赶紧各自抓住安全绳稳住身形。 炁弹没有了,鱼雷扔下去,八成炸的也是他们自己,这时候,就只能逃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顾不得危险,王也赶紧爬到艇头,去启动发动机。 好在,能用。能用就行。 艇尾被高高顶起来,眼看头部要入水了,他大喊,“肖哥!” 肖自在会意,一个箭步冲去尾部,用如来印往下压。 王震球也来帮忙。这次切换成为了托塔李天王,结炁成塔往下压去。 艇身即将平衡,王也直接开到最大功率,靠着惯性后压让尾部着了水,往前冲去,“走了您。” 但天上阴雷滚滚,周围水花激荡,溅起的海水冰凉拍在他脸上,快艇却依旧在原地稳如泰山。 被、被拖住了。 王也:“……” 这特么哪儿来的倒霉玩意儿?和他们斗上了是吧? 眼看无论如何转动方向盘,这倒霉玩意儿都紧紧拖住尾部不让他们离开,他滑去舱里,立即去翻装备。 睚眦必报,要么鱼死,要么网破。 记得有鱼枪,是大爱那边提供的特殊武器,说威力堪比炁弹,只是需要人工瞄准,要求极高的准头,才不常用。 艇身在左摇右晃,舱里的玻璃破碎,海水倒灌进来,已经漫到了他脚踝处。他淌着水组装好鱼枪,一口气把它拖到上层,气都来不及喘,“这艇要下沉了,你们谁的准头好?” “道长你来!”天上有紫色的雷电打下来,海水乌黑,掀起阴浪滚滚。王震球和肖自在正在尾部合力与睚眦对抗,根本分不出手,只能冲他大喊。 “那你们缠住他,我下海。”忽然暴雨如注,在乒乒乓乓的雷雨声里,他听到这一声破碎的回答,想都没想,当即脱掉救生衣,扛着鱼枪就跳进了水里,向艇头游去。 好在,海上这大半个月,各种事层不出穷,为了保命,他水性变好了,在水里憋个七八分钟都不在话下了。 海里很不平静,睚眦贴着快艇,用四爪固定在艇身,正奋力向尾部拖动快艇。面对艇上肖自在和王震球的合力镇压,它时不时地发出呜咽怒吼,显然是对他二人感到愤怒。 没想到它竟然是腹部对着艇身,而不是以背拖缠。在悄无声息的下潜到它尾部后,他有些后悔下来了。早知道,就该在舱里对着它来一枪了。 观察完它的位置,见它的尾巴被绞烂了一大块,血肉从它的伤口溢出,向周围弥漫,他将准头对准它的脑袋,扣下了扳机。 鱼枪破水而去,强大的后坐力带着他后退了好一段距离。此时在这个作用力下,海水对他而言,不再温柔,反而像是利刃,正在层层刮开他的皮肤。 哦,还因为鱼枪准确无误的入了睚眦的脑袋,它也被带走了好一段距离,快艇失去拖拽,迅速朝他略来,从他的头顶上飞出去。他被迎面灌来的海水打得呼吸不稳,差点就要窒息,却还有心情想着: 肖哥,球儿,不好意思,下来前忘记关发动机了。 对此,王震球在冲力中想骂人:“我的妈啊啊啊啊啊……” ——因为惯性力,他撞到肖自在,和他一起掉水里了。而快艇在他的落水声里,激荡出漂亮的水花,不见了踪影。 天上是黑的,水里除了这一圈红,周围全是黑的。倾盆大雨自上而下,电闪雷鸣左右开花。王也破水而出,大口呼吸着。 肖自在和王震球因为穿着救生衣,浮在水里无恙,一见他出来,纷纷向他游来,“道长,道长。” 但王也没听到他们的呼唤,他的心神全在天边浮在半空的女人身上。她白衣白发,容颜昳丽,向远处飞去。 第110章 和小鱼儿多像啊…… -------------------- 第58章 谈话 ===================== 睚眦被回收拉进实验室那会儿,王也才从大澡堂出来,正拿毛巾擦头发。 手机里有未读消息,黄总的,陈公子的,诸葛青的,张楚岚的,都是叫他搞好了去会议室。 头发还湿着,不好扎,想着开会急,他用吹风机吹干发根,随意扎了下,套上个外套就匆匆出门了。 路上和王震球相遇,肖自在跟在他后面,他们仨打了招呼。一起去会议室时,王震球问:“开会要说什么?” “遇险的经过吧。”他猜测。 “肖哥你觉得呢?” “应该。” 但可惜,不是。 睚眦虽然足够引起轰动,但都没有眼下的事情重要: 紧急撤离,向后退三十海里。 全员戒备,三班轮岗,武器弹药会在今晚运送过来。 联想到这次的睚眦事件,不难推出: “龙”已经出现了,且活动范围锁定在了这片海域上。 他们对“龙”的评估为极度危险,准备将它消灭。 会议结束后,黄总单独叫他们留下。诸葛青和张楚岚看向他们,见王也摇头,示意没事,才走出去。 门一关,偌大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他们四个,连陈公子都没参与进来,这让王震球有些意外,先出了声,“黄总,是要我们报告击杀睚眦的始末吗?” 黄总闻言冷哼,点了下电脑,示意他们去看屏幕,“不是我要跟你们说什么,是你们要跟赵董说什么。” 他退到门边,对屏幕上的赵董事长道:“赵董,谈完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好进来关电脑。” “知道,辛苦黄总外面守着。”见他关了门,原本和颜悦色的赵董迅速变了脸,朝王震球冷哼,“秋儿,知道错了吗?” 一上来就对王震球兴师问罪,王也下意识看向肖自在,见他也意外,心里有数了。 这边,王震球听了,显得委屈,“赵董,我哪里做错了啊?我们把最后的九子之一抓到了,不该大功一件吗?” “你少给我装傻充愣,你自己说说你跟他俩说了什么。”赵董拍桌子,“大爱你说告诉就告诉啊,那你哪天遇见个普通人,是不是也要把咱们圈里的事都说出去?你把这两个圈子的规矩当什么了?” 果不其然,是为了这件事。 王也默不作声,和肖自在一起降低存在感。 只剩王震球一个人面对赵董的怒火,继续嬉皮笑脸,“赵董,就他俩知道而已啦,我可没和其他人说。你看看肖哥,你看看咱们王道长,多好的俩小伙,不值得你们信任吗?” “你就编,你就继续编!”赵董不吃他这一套,“别以为你在海上,我就收拾不了你。今晚部队给你们送武器,你立马给我滚回来!东北高家这边出了点事,你回来保护二壮。” “高家出什么事了?”他好奇问。 “高艮,知道吧?当年的三十六贼之一,一气流的高徒,都说他背叛师门,与一众师兄弟反目成仇,加入全性,为祸四方,与无根生是至交好友。” “啊。”他快速思索着,“有隐情?” “是有一点。”赵董坐下来道:“高艮当年,算是以身饲虎,舍身取义。秋儿你跟张楚岚大闹过唐门,应该也知道,当年唐门一众先烈为伏杀比壑山忍众,付出的代价不少,导致他们这一代青黄不接。那时候……无根生带着高艮等人,暗中帮过不少忙。” “所以?” “所以,后来甲申之乱,高艮死后,被葬进了高家祖坟。二壮……”说到这里,赵董忽然一顿,朝王震球冷哼,“秋儿,你不必套我的话,你要是感兴趣,就自己去高家找答案。” “这里的事都还没解决,我怎么舍得走?再说了,您也知道我加入公司的目的。鱼就要出来了,我怎么能走?”即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王震球也不恼,慢慢分析道:“而且,您也不是想叫我去高家吧?是我家里人的请求吧?正好嘛,高家那边出了点事,是不是?说起来,二壮呢?二壮~”他朝摄像头大喊。 “别叫了,二壮已经把权限交出去了。她现在,不能出事。我已经把她转移到了暗堡。”赵董不耐烦他这么演戏,干脆敞开了和他说:“秋儿,是你家里人的请求没错。海上这事儿,有点超出我们的意料,各国联合行动,摊子太大,现在有点兜不住。如果之后要上热武器,你想清楚,不长眼的。” 话完,他又对肖自在和王也道:“小肖、小王也,你俩也别怪我对他特殊照顾。他这个王姓,跟你们的不一样。当然了,小王也,你要是想走,我也可以……” “赵董,可不兴你和球儿聊天,把我带进来的。”王也坐在一旁,连连拒绝,“您俩的事儿,您俩自己聊。没别的事儿,我和肖哥就走了,可不?” “诶?我可没说我要走啊。”王震球也赶紧接了话,去拽起来的王也,“道长,也不兴聊着聊着,你俩就先溜了,这是哪的道理?赵董,你说是不?您之所以把我们仨留下,是有别的什么目的吧?我家里人那些话,您听听就得了,咋还往心里去了呢?” 赵董呵笑,“我得给你留条命,知道不?” 他发消息让黄总在外面把前后门都锁好,示意他们都坐回去,“年轻人,急不得。才起了个话头,走什么走?刚说到哪里了?秋儿你不想走是吧?那成,我让张楚岚去。索性两个内奸都抓到了,他在海上也没其他事了。” 第111章 诶?那张楚岚走,不就等于冯宝宝也要走? 高家这是出什么事了,非得要去人不可? “继续来说大爱这件事。秋儿,别以为这事儿就能这么算了。”赵董看向王震球,镜片反光,“你把他俩拉下水,是黄总和陈公子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去,这顶帽子要是扣下来,那事情就大条了。 见肖自在推了下眼镜,打算认真听这件事了,王也有些滴汗,在旁竖起了耳朵。 王震球赶忙摇头,“赵董,瞧您说得,黄总在纳森岛上表现怎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再怎么怀疑,也不敢怀疑到他老人家头上。至于陈公子……我承认,我和他不熟,在有条件选的情况下,我当然首选王道长。至于肖哥,没办法啊,谁让您让他接了保护王道长的申请呢?” 我去,这种突然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王也心里微妙,连带着语气也多少有点微妙,“我说球儿,咱俩才认识多少天呐?” “但道长,说到底,碧游村,包括龙这件事,真就关你事吗?” “……” 合着,就是他多管闲事了呗。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无语,肖自在悄然起身去开门,想走。再这么谈下去,迟早要引火上身,不如及时离开。只是,拧不开。 他推了下眼镜,看向屏幕,“赵董,这门……” “哦,我叫黄总反锁上了。都说了要好好谈谈。小肖你要出去上厕所啊?” “是啊。”肖自在顺驴下坡,又回去坐好了,直截了当地问:“还要谈多久?需要我们立誓吗?不说出大爱的秘密?” “不至于不至于。”赵董连连摆手,“没这么严重。只是呢,既然秋儿信任你俩,不如你俩就……” 王也:“……” 肖自在:“……” 说实话,好像每次跟这个王震球出去,都没什么好事。上次是风车岛,这次是睚眦。 他咂巴了下嘴,心里便秘极了,“成。我尽力帮忙。” “那我有个疑问。如果人抓到了,算谁的?”肖自在出声问,“根据现有推测来看,那名线人死亡,就是他搞的鬼。我建议是算在碧游村事件的后续里。” “当然了,肖哥。”王震球笑眯眯的,“问到了我想问的,人自然全权交给肖哥你解决。” 那这样就成了。王也问赵董:“赵董,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走?你们想去哪儿?还有一件事。”赵董抿了口茶,在他们的不解中继续问:“我问你们,你们击杀睚眦时,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什么?” “没有啊。”王震球摊手,看向他俩。 肖自在也摊手,“没有。” 见他俩这样,王也滴汗,也摊手,“难不成我就有啊?” “那行吧,滚吧滚吧。”赵董挥手让他们走,顺道不忘补充,“对了,把投影给我关掉。” 但他们仨都一副急着要去上厕所的模样,哪听他的话? 最后,还是黄伯仁进来,把投影给关掉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光线暗沉,赵董叹气,“小崽子们长大了,不好管呐。伯仁,你怎么看王也?” 黄伯仁坐在一旁,佝偻着背,看起来有些答非所问:“赵董,不是我说,你看我们董事会,哪个是高手?我就不说了,老油条子一个了。赵董您不是也只能使出一小团炁么?王也这小子,我以为西青公园那一战后,他多半是要废掉了,但您看看他刚才那表现,说得多真啊,要不是咱飞过去的无人机拍下了那一幕,铁证如山,咱说不定就被他骗过去了。谁能想到他会骗人啊?” 赵董听了也叹气,“但金鳞并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即化龙。他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他要是真能留在公司,多半就没张楚岚什么事了。诸葛青就算了,诸葛家已经好几次来跟我要人了,终究待不长。但傅蓉可以留下,拉近两方关系。张灵玉心思太纯,也呆不了多久,早晚得回去继承老天师的衣钵。年轻人里,就只剩下个张楚岚能凑合着看。但这小子……” -------------------- 老一辈,都有很认真的在考虑继承者们的问题。 第59章 再见 ===================== 是夜,暴雨如注,科学号上灯火通明,仿如白昼。千岛湖舰来了。 “是远洋补给舰啊。”站在甲板上看他们在底下做交接,诸葛青穿着雨衣,打着手电,摸着警戒的鱼,神情凝重,“听说大部分物资在今早都给了向阳红九号。我们这里接送的是剩下的30%。” 他没说完的是:军绿色的大小箱子成箱成箱地往他们船上送,都快半小时了都还没搬完,这30%看着未免也太多了点…… 黑管儿与他并列,听出了他这层言外意,安慰道:“在海上作战显得捉襟见肘的情况下,关键时刻保命的东西永远都不嫌多。现在只有张楚岚和宝宝要回去,科研组里的所有研究人员都还要继续留在船上做研究,说明我们还很安全。” “说起来,楚岚和宝宝怎么会突然要回去?”老孟因为整天泡实验室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现在出来看热闹,有些不明白情况。 对此,黑管儿给出了解释:“好像是高家出了事。多半是四大家之间的恩怨。公司本来不便插手,但东北归高家管,二壮又是公司的临时工,日本那边又要来找刀,不派人去看看,实在是不放心。” 第112章 只是,这解释让偷溜过来的王震球发现了华点,“哦?管哥,咱们船上不是早断网了吗?你是怎么知道的?”说这话时,他一只手撑在扶栏上,一只手卷着头发,营造出了一种在享受这场大雨时忽然对随口聊起的这个话题感兴趣的氛围。 “猜的。”黑管儿没有被他蛊惑,扯起嘴笑了笑,“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负责人是谁。有些消息,我知道得比你们都早并不奇怪。再结合前几天二壮断网,这几天在群里也不怎么活跃的行为来看,多半是这个原由。” “那要是没了二壮,我们会不会变成睁眼瞎?”诸葛青的关注点在这里。 这让王震球听了笑,反问他:“难不成二壮比开这艘船的舰长船员都还专业?” emmm,那倒不是这个意思。他滴汗,“只是习惯了由二壮管理权限。” 更主要的是,没有网,既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孤零零的在这太平洋上,有点心慌啊。 “不过确实,二壮现在忙于自家的事,无暇顾及我们,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支持,连人都不好监控了。你们就不好奇道长和张楚岚宝宝他们在底下谈什么?” “球儿你好奇?”诸葛青反问他,“说起来,今天紧急开完会后,黄总不是把你们仨留下了么?说了什么?” “还能说什么?睚眦的事,锄/奸的事。”他摊手,半真半假的说着,“也说高家出了事,公司得派个人过去主持局面,问道长愿不愿意去,道长不想回,就推荐了张楚岚。” 嗯?高家出事,怎么公司考虑的第一个人选竟然是大老王?他们之间有过啥交际?诸葛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在隔壁哨点的肖自在凑过来刚好听到这段话,推了下眼镜,笑了。 比起甲板上他们看热闹似的轻松自在的盯梢,栈桥上,面对时间不等人,王也还在抓紧时间对张楚岚做交代。 “高艮的事我就听说这么多,你有机会,可以好好问问赵董是怎么回事。我和肖哥被王震球拖下水这件事,你不用在意。目前来看,这事儿多半和我们没关系。另外,老张,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啥忙?”没想到大老王也有求人的一天,张楚岚来了兴趣,赶紧问。 “等你有信号了,你赶紧给周归余打个电话,就报我平安,一定不要让她来找我。” “啊?”他听愣了,“电话?” “哦,对,你没她手机号是吧?我报给你。”王也反应过来了,在想了下后,直接报电话,示意他拿笔记。 等他记好后,他才做解释,“赵董和黄总好像盯上我了。关于周归余,我对他们瞒了点事。” “什么事?”听到这个,他更加意外,完全就是“大老王你居然也会瞒事”的表情。 这让王也受不了,赶紧把他这张脸给推到一边去,“周归余的身世问题。她不是单亲么?我估摸着,她自己可能也不太清楚,我也没跟他们说明白。” “哦哦?和我们的事有关?”千岛湖舰在鸣笛了,旁边的船员正在加快动作,搬运最后一批次的物资。张楚岚也怕马上就要走,赶紧抓着要紧的问。 王也也没跟他卖关子,直接回:“那倒不至于。和冯宝宝有关的话,我早告诉你了。但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我想,这件事结束后,我得回北京一趟,和洪敬安见个面。” “可以啊。要不老王你待家里得了。其实挺明朗的了,现在只需要摸清楚曲彤的目的就可以了。我想了下,老马是条路子,可以逼一逼他。他不是给了我一个通讯戒指么?我一直没用。这次回去,有机会,我和他联系上。” “嗯……可以。”他点头,“上去吧。这里有我们。哦,还有,如果你要拉拢二壮,也别跟她耍心眼。人姑娘直。注意点王家和吕家。” “成,我知道。你们也注意安全。”张楚岚带着宝宝走上栈桥,朝他挥手。 伴随着千岛湖舰的离去,在劈里啪啦的雨声里,这个夜晚再度静谧下来。而随着物资全部入库,伴随着海水拍浪的狂躁,他们也零零散散的都回去睡觉了。 按理说,这个夜晚就该这么结束了。但是,等王也走回自己的宿舍门前,把门打开后,他发现不是这样的。 里面多了一个人。 一个小姑娘,背着书包,头发已经及肩了,趴在他床边睡觉。 晃眼一看后,他赶紧把门关上,在缓了一口气后才去到诸葛青的宿舍前敲门,“老青。” “怎么了?”诸葛青才睡下,现在把门一开,头发有点乱,但乱得还算规整。“啥事?”他打着哈欠,示意他进来。 但王也…… 他只是看了看他宿舍里面,见什么人都没有,就收回脚了,“没什么。”也许是他眼花了。 “哎。”诸葛青觉得他有毛病,“大半夜的你不会睡不着了吧?” “去睡你的。”他朝他挥手,刷卡去开自己的宿舍门。 但是…… 人还在。 emmm……他默默地把门又关上了,抬头去看门牌号。 是他的房间没错。 再一次刷卡开门。 确实,有条小鱼儿在他宿舍里。 她趴在床边睡着了。 快一个月不见,她看着疲惫,好像瘦了点,头发倒是长长了不少。 如果这是黄总设置的幻境……但应该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第113章 可是,如果她是真的,那她是怎么来的呢?千岛湖舰?她怎么上的军/舰?她走了,谷二牛怎么办? 把门关好,他想走过去。但一起脚,就是鞋子擦地的声音。怕影响到她睡觉,他脱掉鞋,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前,盘腿坐下,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就来了呢?他上一秒才对张楚岚说,有信号后一定要打电话给她,让她不要来找他,下一秒,她居然就来了……怎么就来了呢? 话说,是真的吧? 黄总好像……老油条不至于这么无聊吧?还是说,是他在推波助澜? 身上是干的,好像没有淋到雨。书包,黑蓝色的,是这个书包没错。衣服她就两套,这件他也见过。这件外套也是,好像就只有他刚醒来时见她穿过一次。挺大的,都到她脚踝了吧? 看着都挺逼真。他摸着下巴思考了半天,伸手去戳了戳她的肩膀。 emmm……会动。 鼻息,也有。还很和缓规律。这就睡沉了?来多久了? 完犊子了,真的是真的。 她真的找过来了。 他开始思考今晚该怎么睡了。 再去敲一次老青的门?不行。没有理由。 王震球也在这里,也绝不能让他知道。 该怎么向他们解释这条小鱼儿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呢?话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看来今晚只能将就了。 他小心翼翼的去推她,声音轻轻的,“小鱼儿。”但人没有醒。不会真睡沉了吧? 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并无任何反应,想了下,捻脚捻手的起来,手绕过她的脖子,轻轻把她扶正。 但都这样了,还是没啥反应,看来是真睡沉了。 给她把书包拿下放到椅子上,就着这姿势脱掉她的外套和鞋袜,他把她抱上床,给她盖上被子。 说真的,这小姑娘睡沉了,居然有点重。撑床坐去边上,他呼出口气,既无奈又好笑。 这到底是有多累?一个人找过来,就不怕遇到危险吗? 唉,怎么就找过来了呢? 见她头发散乱在脸上,他给她拨去耳边。 唉,小鱼儿啊…… 他去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给自己搭上,靠在椅子上假寐,却,闭目难眠。 -------------------- 再见,再一次相见 第60章 尘缘 =====================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1] 手里的这本《现代诗歌精选》看到一半,听到床上有动静,王也看了过去。 是周归余翻了个身。原本她是老老实实的平躺着的,现在变成了背对他,把头埋去了自己的臂弯里。像是婴儿的睡姿。 似乎还在睡。 这是有多累啊?都快中午了。他无声笑了下,悄悄拿起保温杯拧开,喝了口水。 只是,等他把杯子放下后,又有动静了。 这次,她舒展了身体,伸出了只手,在、摸墙? 嗯?这是醒了? 见她伸手触碰了几下墙壁,忽然停住,他好奇看着,猜测她在想什么。 不会是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吧?他倍感好笑,特意清咳了一下,才缓着调出声:“小鱼儿,醒了?” 一听这问话,周归余心里一惊,立刻把手缩了回去,不想回答——她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准备继续睡。 这让王也产生了一丝不确定。 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今早六点多,这条小鱼儿也睁开了眼一次。 那时候,他趴在桌子上睡得脖子疼,正揉着脖子起来,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见她醒了,还专门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过她的。 结果呢,答是答得挺快。但嗯了一声,眼睛一闭,就没下文了。 他等着等着,这姑娘睡得沉得很嘞。 由着她继续睡,他继续看手里的书: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1] “道长,几点了?”周归余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翻了个身朝向他,只露出一个头来问。 问得他有点愣住。合着,醒了啊? 他回过神去看手上的表,“十点四十三。还困吗?” “还行。有点精神了。”听她答得模棱两可,他有点摸不准了,缓声宽慰道:“困就继续睡。昨晚卸货守了大半夜,今儿上午我们都休息。” “嗯。” “饿了吗?” 饿?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她是有快两天没吃东西了。 “有点?”她不太确定。 “睡蒙了啊?”王也好笑,干脆放下书,双手撑在膝盖上面对她,朝她伸出了两根手指,“这是几?” “耶?”她撑手坐起来,也比出一个耶。 傻得可爱。 不过,还有心情开玩笑,那看来是真醒了。他好笑不已,把矿泉水拧给她,“先喝点水。” “哦。”她接过,闷闷喝了两口才放下,问:“道长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来的吗?” “我好奇啊。但你不得先吃东西啊?”给她把水放去桌子上,他又把早就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撕开,一一递给她。 她没接,作势要下来,“我还是下来吃吧。” 第114章 “不用,没这么多讲究。瞧你这样儿,过来一趟肯定累着了吧?吃完了好好讲讲,累了就继续睡。”并不介意她在床上吃东西的行为,他单手撑在椅子上,见她头上翘起了一根呆毛,过来好心给她弄下才重新坐回去,半开玩笑似的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哈。” 但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上了中海的货船,还没走多远,就看到千岛湖舰从旁边经过,换乘了一下而已。 “我猜它是给你们送补给的。没想到还真是。”吃完面包,她把包装袋方正叠好,要找垃圾桶。 王也见了,伸手接过,侧身扔进在椅子后边的垃圾桶里,问她:“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是我房间的?” “每个人的炁的颜色、味道都是不一样的。就像香水,有浓有淡,道长你的我分得出来。”顺手把喝完了的牛奶盒子也递给他,她向外拍了拍并不存在碎屑的被面,“本来找到这里后,我想在外面等你回来的。但有个人逐个刷开了你们的门,采集你们掉床上的头发,到你这里时,我就顺路进来了。你们还没收网吗?” 嗯……这个,“曲彤这边的都铲干净了。”他默然,“应该是大爱组织那边的,是王震球要钓的鱼。” 怕她不理解,他又把最近发生的事简要提了提,完后问她:“那人长什么样?” “是个男人,比道长你矮几公分,短头发,戴着口罩,嗯……要不我画出来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去找书包。 “这里。”书包挂在衣架上,他给她提过来,见她从里面拿出ipad,准备开画了,也凑过来看。 是一张很朴实的素描画,画上的人戴着口罩,眼角向下压,穿着白大褂,身上没有辨识物。光是看样貌,很难看出他有什么特点。 保存好后,周归余把平板递给他,特意强调了一句,“他身上没有炁,但却会一种类似于隔空打牛的能力,能在一定距离内操控物体。我看他开门,似乎用的就是这种能力。” “我就说他怎么能打开宿舍门。”听到这里,王也也明白了大概。 他们的宿舍特意改装过,一卡一门,只有刷卡才能进。没有卡,要么是人在房间里,可以从里面打开,要么,就是暴力破门,门废掉。 “这也对上了。清洁工也是这么死的。”不过,挨个采集他们的头发干啥?验dna啊? 想到这里,他面色古怪起来,“看来下午我得去实验室逛逛了。” “逛实验室?”周归余疑惑,“你们实验室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倒没多特别。那里面是一群普通人出身的科学家。出于圈子里的规矩,不能在普通人面前暴露异人身份嘛,但现在又是这种时期,所以基本只有我和他们接触。” 其实这也是王震球把他拉下水的原因。那家伙也把目标锁定在科研组里了。但他不好直接接触,只有他能帮忙。 把ipad还给她,他道:“王震球一直在盯着,估计昨晚这件事……他昨晚虽然一直跟我们在一起,但我估摸着,他八成有帮手在暗处看着。这个人已经露馅了。” “那就是不用管的意思?” “是。”他点头,“不用管。不过,你一路过来,没人发现你?” “是啊。”她不假思索的点头,“隐身了。” 这样。他感慨着揉了一把她的头,“说真的,到现在,我丝毫不怀疑你十项全能,没有什么是你不能做的。” 但是这样的话,就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了:接下来这些天,她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隐身在船上吧?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起:“对了,小鱼儿,你过来是因为?” “怕你出事。” “啊?”他有点愣。出事?他能出什么事? 不过好像是哈,自从上了船,他这一天天的,又是炸鱼又是遇到火山爆发,又是翻船又是遇到睚眦的,的确没过几天安生日子。 “不会还有人要来杀我吧?”他指着自己,脱口而出,看起来一惊一乍的。 “没有啊。”周归余被他逗笑了,“只是看你们这边天气不是很好,道长你出海这么久也没有要回来的消息,就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道长你也知道,驭水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我在海上行走,说句稍微狂妄自大的话,相当于是我的家。” 虽然是这样说……他又叹气又好笑,问她:“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办?” 她想了下,答:“既然你没事的话,来都来了,我想去你们前面那艘科研船上看看。当时千岛湖舰先给他们送的补给,我没敢过去。” “你还有不敢的事啊?”他打趣。 “我当时不清楚他们的底细,自然不敢贸然暴露。”这让她懊恼,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但现在你和我说了,我就心里有数了。” 也是,是他考虑不周到。他急忙认错,给她理清现状,“我们前面那艘船是向阳红九号,大爱组织在用。他们正和其他组织合作,打算一起追捕最高等级的变异物种。之前也跟你说了,很可能是一条龙。” 所以,“他们发现龙了?”听到这里,周归余拧起了眉头。 “在他们离开前,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稍微能证明。现在,他们都快离开三天了,不知道具体的进展怎么样。” 另外,还有就是,他握拳思忖了一下,问:“小鱼儿,你有兄弟姊妹吗?” 第115章 这让周归余听愣了,“没有。怎么了?” 嗯……那这该怎么说?我见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和你长得很像?他们还会飞。有点突兀了吧? 他斟酌着问:“叔伯姑侄这些呢?” 听到这里,周归余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母亲这边,我能确定没有这些亲戚。至于我父亲那边,道长你也知道,我连我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她无所谓的耸了下肩,问:“是见到一个男人和我长得很像吗?” “海里那次是一个男人。睚眦这次是一个女人。”怕她难过,他摸了摸她的头,“本来不想让你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的。但又怕不和你说这件事,会影响你对这件事的判断。如果你要去向阳红九号,路上一定要注意这两个人。我感觉他们是大爱那个圈子里的。” “好。”她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走?”他又问了。 “晚上吧。白天在海上容易暴露。我可以再睡一会儿吗?” “可以。你睡吧,我守着你。我下午才去实验室。” -------------------- [1]: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 ps:他俩再一次见面这一段,想法很多,改了又改…… 第61章 谈判 ===================== 周归余说是晚上走,但等王也吃完午饭,带着三明治牛奶回来后,她就已经走掉了。 明明他出去前,她还在睡觉。怎么走得这么急? 桌子上有她的留言,字迹龙飞凤舞的,写得有些急促: 有事,先行一步。 那得是什么急事才能把她惊醒?他不敢想象。 本来是想回来后还可以趴桌子上睡个午觉再去上班的,但现在她这么一走,他也没心情了,干脆打开三明治吃了起来,往实验室晃悠。 之前在食堂吃饭,王震球来找过他,跟他说,人找到了,但得再钓几天,需要他去监视。 为什么还得再钓几天呢?他没说,但他大概能猜到。是因为那个人昨晚拿走了他们的头发。这个王震球想等结果出来。他还是没放弃追查样本十八号是谁。 实验室里,杨教授正在做样本二十一号的基因抽取实验,见他打着哈欠进来,和他打招呼:“王工,这么早就来了啊?” “是啊,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现在到哪一步了?” “最后一份样本的抽取就要做完了。对了,你们这一次送来的对照样本是不是还是之前那一批?” “啊?应该是吧。”他去角落找了个座位坐下问:“怎么了?” “哦,只是我们发现,这次的样本二十一号和之前的十八号在各项数据上相似度极高,我怕你们是不小心弄错序号了。别看我那些学生们个个都是高材生,但偶尔也会闹出很大的乌龙。之前我们实验室发生过这样的事。当时我还以为又发现了一例适存样本。后来经过多轮验算,才发现是白高兴一场。” 哦,那这么说来,现在是样本二十一号了。 “嗐,教授你们就按照送来的样本编号进行实验就好。”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靠去墙上,没话找话,“对了,教授,你们现在是谁在做检测白细胞活跃度的那个实验?” “你是说墨汁吞噬实验啊?小赵在做。说起来,他一个搞生物的,做起这些细胞实验来,还真是顺手呐。”杨教授笑起来,“等这次研究结束了,我都想问问他要不要来我组里进修。他好像是中科院那边过来的,王工你不知道?” 算是知道吧。王震球中午和他说起这号人时,顺手把资料一起给他了。 他拍了下脸让自己保持清醒,在站起来后又抻了个腰,“那教授,他在哪儿?我去找他要数据。” “就隔壁。你进去记得戴无菌帽。” “好嘞。谢了啊。”他打了个哈欠,关门走出去。 看起来风平浪静的。 就像外面雨过天晴的海面。 . 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它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惊奇和敬畏就会日新月异,不断增长,这就是我头上的星空与心中的道德定律。 行走在海面上,仰望无尽的天空,周归余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好像是康德说的,但不知道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了。 留在这里的气息已经消失了。说明那个人并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 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挥手扰乱周围的水分子,让它们在杂乱无章中继续运动,散掉自己到来的气息,她向前跃去。随着她离开,海面上的波纹荡漾,仿若风吹过。 她觉得,她不仅要去一趟向阳红九号,还得去找商会那边问下情况。 如果真的有龙,工会和洪商会这边不会不派代表来。 . 王也在实验室里待到晚上才回去。主要是无事可做,连老青带来的书他都快看到一半了,就只好去盯人了。 确认实验室里的仪器都已关闭,门也关好了,他在门口的签到表上写上自己的大名。 挺好的,之前最后一个走的都是姓赵的这小子,现在终于把他熬走了。 脱下防尘帽和鞋套,晃悠悠的走出实验区,见肖自在还等在外面,他打招呼,“肖哥,宵夜去?” 肖自在不置可否,问他:“以后都这么晚?” “没事儿做,还能干啥?有发生啥事吗?” 第116章 “老孟下午下潜了,说海里的情况不太好。” “哦?怎么个不好法?”他起了兴趣。 “怪东西变多了,杀不绝。明明前几天做调查,只有零星的了。你这里要是安全,我想明天跟他们一起行动。” 闻言,他打趣起来,“肖哥,不带你这样的,说好的保护我呢?” “你还需要我保护?” “emmm……那你去吧。”他滴汗。 至此,肖自在满意了,把一枚耳塞交给他,“这是下午黄总给的,说是通讯器,仿照碧游村发现的通讯戒指做出来的,虽然不如马仙洪做的精致,但也能在一定空间范围内不依靠信号,只依靠炁的流转来通话。” “我咋用?”他拿过来塞进自己的耳朵里,本想说他又不能行炁,但在上面敲了两下,听到一句“连接成功”的电子声后,惊住了,“我也能用啊?” “当然。”肖自在推了下眼镜,自信道:“公司出品,必属精品。你只是不能行炁,又不是没有炁。黄总说,等这次任务结束回去后,你要是愿意,他可以请济世堂那边给你看看。” “那到时候再说吧。”他笑,“以后的事我拿不准,现在不能一棒子打死拒绝。但说真的,就现在这情况来看,我如今这样,是最好的,肖哥你说是不是?” 肖自在笑而不语。 不过他又问了,“对了,黄总突然给这个做什么?” “昨晚送来的物资里的,下午统一发放的。听说还能单通道通话。发的时候你不在,球儿就给你设置了。” “……” 艹,他还真不太想和他单通道说话。 “对了,球儿还让我问你,是不是藏女人了?他说看监控,你一下午都无精打采的,是不是闹了一晚上?” 闻言,王也:“……” 他彻底无语了,指着自己问:“我看起来像?” 肖自在摇头,“我当然不信。” “那肖哥你还跟他来闹我?”他觉得离谱。 “主要是你今天确实有点心不在焉。有事?” 感情,是这样啊。他松了口气,模糊点着头,“啊,谁大晚上的加班不犯困?话说,我困得有这么明显?” “是挺明显。没睡好?” “嗯。”他点头,“昨晚我回去,感觉宿舍像是被人动过了,但又找不到证据。我本来想去查下监控的,但你也看到了,中午还在食堂吃饭呢,就被球儿这家伙抓壮丁了。” 所以,王震球,别怪我。中午给资料时,你没提一句昨晚有人进他们房间的话,现在又是你想捣乱。既然你都把这盆脏水端到我手上了,我就这么倒掉,岂不是可惜了? 你发现了什么?是你的帮手和小鱼儿接触了吗?还是说,你只是猜测? 他揉着脖子打哈欠,提议,“肖哥,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你现在陪我走一趟监控室?” “怕?”肖自在挑眉。 听得他也眉头一挑,“倒也不是。但该怎么说呢,这时候,小心驶得万年船。” 但监控能看到什么呢?他以为王震球会把姓赵那小子鬼鬼祟祟进入他们房间的画面给删去,让他们白来一趟,这件事不了了之,但并没有。 监控画面里无比清楚的显示出了那小子进他们宿舍的过程,这就意味着,肖自在在看到后,会疑心他为什么不说。 这个混球儿会这么不落好? 和肖自在回去的路上,他道:“肖哥,今晚的事,先别跟其他人说。” “你想和球儿好好谈一谈?” “对。”他肯定点头。 得谈一谈,必须得谈一谈。这么和他纠缠下去不是办法。时不时的就要给他来这么一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都没这么累的。 想来,这家伙还把监控这么留着,看起来像是让自己吃了个闷亏,也是这么个态度:王也,你看,我就要和你闹着玩,你防得住我这次,还能防得住下次吗?你就和我说了吧,咱们就互不干扰了。 和肖自在分别,回到自己的宿舍里后,他把耳塞戴上,叩了三下,进入单通道。听到连接成功的刹那,耳塞上亮起一个红色小点,王震球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了,“道长,晚上好啊。” 你好,你全家都好。他无语凝噎,“怎么着?张楚岚走了,就和我玩上了是吧?” “嗐,还不是你们防我防得紧?我想和宝宝说句话,都被你们打岔。宝宝也是,别看是个傻大姐儿,但半点话都套不着,愣是拿我当空气。” 哈?说起来还是他们的错是了吧?他坐去椅子上,拿起杯子喝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当然是你们的秘密咯。”那边,王震球半躺在床上,翘着腿,玩着自己的头发,悠哉极了,“没猜错的话,之前一直保护你的那个人是周归余,是不是?不然碧游村里的那伙人怎么会安排人假扮成洪敬安进来?” 他听了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不动声色,“你知道得还挺多?” “摩根家的第三子突然收养了个来历不明的孤女,那孤女似乎还拥有摩根家的继承权,这种事谁不感兴趣?不过我有点好奇啊,道长你是怎么和周归余扯上关系的?据我所知,你这些年一直在武当山上修道,从没有去过海外。虽然你大哥管海外业务,可能跟国外那些家族存在联系,但你们兄弟俩不怎么联系啊。” 第117章 “哎,我说球儿,我们家和摩根家有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儿?”他把杯子放下,抱胸呵笑,“那我还想问你呢,你王家又是哪个王字?我们家碍着你们家生意了?” “哎,道长,不带你这样倒打一耙的。”王震球坐起来,“那我们换个话题谈好了。我不问你和周归余是什么关系,你也别问我的背景是什么,咱们就谈张楚岚和冯宝宝,怎么样?” -------------------- 第62章 着火 ===================== 谈张楚岚和冯宝宝?王也乐了,“当事人不在,你想知道他们的事,就和他们谈去,少忽悠我。” “别介啊,道长。”王震球下床,去拿杯子喝水,“你这儿谈不成,那儿也谈不成,你说我们还能谈什么?你打给我,咱们总得谈成一件事吧?” 闻言,他呵笑,“球儿,谁说我要跟你谈成事了?你现在不是还得靠我?” “但道长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啊。”王震球耸肩。 哟吼,王也乐了,“你确定?没有我和肖哥,你应该逮不到姓赵那小子吧?”他靠去椅子上,摸着下巴分析,“大爱和咱们的圈子有壁,你之前守口如瓶守得多好啊,现在偏偏要告诉我和肖哥,你当我傻啊?” “所以,道长你看,你这不就暴露了吗?你说为什么就你能压制他呢?你也不是第三类接触?” “……” 原来在这里等着他。不是肖自在的手段克他,而是他克? 他不太能理解,“证据。你没证据,我怎么相信你?” “这个没法拿证据啊,王道长。连我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他每次看见你,都绕得远远的?包括这次你去他实验室,不知道你注意到没,他给你报告时,手一直在抖。平时他拿滴管手可都是很稳的。” emmm……还真没注意到。当时他光注意实验室里有什么了。 他从裤兜里拿出笔,一边在草稿纸上勾画,一边分神猜测:“你说过,他的能力是一种空间能力,会不会是受我炁的影响?我好歹也是风后的继承者,虽然现在不能用炁了,但可能会无意识的、在凝聚?”他不确定。 “那我们怎么没受影响?” 他默然。绝了,这个球儿,每一句话都是套路。 草稿纸上,寥寥几笔,实验室的框架已见雏形,他停笔道:“球儿,不好吧?刚才说好的我不问你背景,你也别问我人是怎么来的,怎么着?现在想反悔?你要是想知道原因,把人抓来一顿问不就得了?” “好啊,等结果出来,后天就抓,怎么样?” “……” 无fuck 可说。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要么,告诉球儿那条小鱼儿的来历,要么,就是验证结果出来,告诉球儿样本十八号和样本二十一号都是他。 但其实,这两条路的最终结果指向都是一样的:这个难缠的家伙终究会猜到小鱼儿和外星人有关。 该怎么破局?最直接的方法,破坏实验室。所有的证据都毁了,就算再怎么猜,都没法证明了。但不能够。他做不到。 要么,就是牺牲冯宝宝,转移他的注意力。但也不能够。他也做不到。 继续拿笔在草稿纸上勾画,他问王震球:“王震球,我听赵董叫你秋儿,这也不是你本名吧?你说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呢?” “因为我好奇啊。”咕噜几口喝完水,王震球重新躺回床上道:“道长,你也猜到我有帮手了吧?你说我那帮手有没有见过周归余?其实不瞒你说,在我们出海前,我还真见过一次。那天大半夜的,她和一个男人在一家中药店里捣鼓什么。我再猜猜,你前段时间吃的那药丸子,就是她弄给你的吧?” “……” 王震球,算你狠。 一个手抖,他不小心把笔触到纸上,留下一个黑色的点——他从这个点里看到了王震球那张讨人嫌的脸,看到了他志在必得似的阴险微笑。 那大老王,你就这样妥协了吗? 在慢慢呼出一口气后,他去拧开水杯喝了一口,平静下来了,“也仅止于那次见面吧?除此之外,你对她一无所知。所以你要问我。” “是啊。”王震球大方承认了,“不过道长,她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都到这份上了,你都还不肯告诉我她的真实身份,让我很是抓心挠肺啊。而我越是好奇,道长,你知道的。” 我知道?我知道个屁嘞。他摇头好笑,继续手上的草图道:“球儿,过于好奇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当初就是太好奇张楚岚的事,才掉进了他的坑里。你现在别好奇我的事,也别好奇冯宝宝的事,不然,你早晚出不去。” “那拭目以待?”王震球不以为意,在挂掉通讯后朝正抱胸坐在床尾的璞玲星人摊手,“我就说吧,嘴巴严实得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张楚岚一个德性。” 璞玲星人摇头,“我看他是真在劝你回头是岸。这小子人品可以,你……” 但他还没说完,刺耳的警报就响了。 面对突然发红的灯光,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连鞋都来不及换,跟璞玲星人说了句跟上后,就向外跑出去了。 与他同时出来的,还有王也、诸葛青、肖自在等。大家在走廊见了面,几次眼神交流下来就知道彼此都不知道这个警报是怎么回事了,纷纷向大厅赶去。 第118章 在他们的应急计划里,出了事,第一时间大厅集合。 不过跑到一半,陆续和其他员工汇合后,大概的消息也出来了。是科研层里的几间实验室着火了,烟雾警报一发出,消防喷淋一开,连带着他们这一层的警报也响了起来。 但实验室?“实验室怎么会着火?”王也觉得不对劲。他是最后一个走的,该检查的都检查了的。 王震球也反应过来了,“糟了,那个姓/赵的。”顾不得其他,他赶紧往科研层方向跑。 “肖哥,我们去宿舍区!”得兵分两路。万一不是他放的火,而是在宿舍睡大觉就不好了。王也转头往宿舍区跑,肖自在闻言也跟上。 诸葛青见状,跟上他们问:“需要帮忙吗?” “要!老青你带人守住各个出口。要是看到□□,不管他什么反应,先抓了再说!一定不能让他逃了!有事通讯器联系。” 对科学号上的人来说,今晚,注定不平静。 急匆匆赶到科研层的宿舍区后,见杨教授他们穿着个睡衣就跑出来了,正往大厅聚集,王也和肖自在对视一眼,开始找人。 通讯器里传来王震球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科研区没有!” “我和肖哥还在找。青带人去守各个出口了。球儿你往我们的实验室去看看。”周围形形色色的,教授们看见他赶来,纷纷拉着他问情况,他一边安抚,一边逡巡四周,见厅里也没看到□□,干脆拉起人反问:“□□去哪儿了?” 有人摇头不知道,有人说没看见他,也有人说,一听实验室着火,他就慌里慌张的跑过去了。 那看来,火大概不是他放的。 有那么一瞬间,他豁然开朗,也不往实验室去赶了,而是叩响和王震球的单人通道,跟他说:“球儿你回来,放火的可能另有其人。抓不抓他?” “抓!”耳塞里传来王震球斩钉截铁的声音,“趁乱,要快。” 那还能是谁搞的鬼?科研组里的那群专家教授肯定不是。他们连个样本切片组织都宝贝得不行,就算有天大的矛盾,也不会舍得烧实验室。 大爱那边就不提了。人都不在这儿。 船员也不会。他们没权限。 那就是公司。员工里,除了他有权限进出科研层外,就只剩陈公子、黄总。 陈公子不会。这次任务里,他主要负责的就是科研成果的推进转化及利用,不至于自断手臂。 所以,就只剩……黄总。 走廊里,见□□/慌里慌张的回来,王也停下步伐,撑腰喘气,把他叫住,“赵工。” “王工?”有那么一瞬,看见熟人,他都要哭出来了,问他实验室究竟怎么了,但当他看到肖自在时,他顿住了脚步,“王工,你身边这位是?” “哦,我朋友,姓肖。”见他惶恐,王也招呼着向他走来,“真是、快累死我了,找了你大半天。” “怎么了?”他想后退,但双脚却不听使唤,只能直愣愣的立在原地。眼看他离他越来越近,他狠狠掐向自己的手掌,强迫自己找回主动权。 王也注意到他的动作,给了肖自在一个眼神,继续和他搭话,“想问你对照组的样本都还在吗,听说烧的就是你的实验……哎,你跑什么?” 眼看他转身就跑,王也急忙追上去。而早有准备的肖自在也自然先他一步,一个蹬脚就冲到了他面前,运炁于掌上,接连向前发出几掌。 感受到杀意自背后逼近,□□立即向后看,见那好几个金光佛手印逼面而来,登时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滚带爬,左躲右闪。但躲过了这个,躲过了那个,面对接着袭来的最后一掌,在汗水涟涟下,一个呼吸不稳,他被一掌击中背部,踉跄跌去了地上。而后,一股吸力起,把他往后拽。□□不敢大意,慌不择路的死死抠住门边,大喊着,“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是人!” 他企图通过叫声来吸引大厅里众人的注意。但没用的,刺耳的警报声下,消防门都关上了,谁都不会来。 王也走过去,蹲下身看他,“兄弟,你这躲闪技差点能打满分了啊,都逼肖哥把龙吸水用上了。” “你到底是谁!”见人都到了自己面前,□□再也支撑不住了,泪流满面的,就差要给他磕头了。 “唉,您吓傻了吧?刚才还叫我王工呢,现在就不认识了?”王也滴汗,一把将他扶起来,箍着他往楼上走,同时还不忘嘱咐肖自在,“肖哥,收了吧,你这招让我都有点没法抬脚。” -------------------- 第63章 真心 ===================== 这场半夜起的火,烧了半个小时才被扑灭。它烧了三间实验室,其中包括一间细胞培养室,让杨教授他们的实验意外中断,需要重新花上四五天,把新的细胞培养出来才能继续。 起火原因是散热系统短路,线路过热自燃。作为细胞室的责任人,□□被带走了。而作为联络人,王也失职,也关了禁闭。 科研组这边将会知道的,就是这些。 而他们不知道的,也永远都不会知道。 比如□□的招供,自述自己是炎黄联盟的成员,原本是名普通人,在大学时期偶然加入外星人社团了解到第三类接触,通过注射药剂激发身体潜能而成为第三类成员,为组织提供情报。 他之所以要将他们抓到的清洁工灭口,是上面下的命令,他也不知道原因。他和上面,一直都是单线联系—— 第119章 这也是王震球这几天一直在钓鱼的主要原因。他本想等□□的上级主动和他联系,来个一锅端,但谁能料到呢?实验室先着火了。 而至于炎黄联盟是什么组织,用王震球的话来说就是:“在咱们国家,任何企图破坏民族团结进步,危害人民群众生命安全的组织,都被定义为邪/教。” 在世人看不见的地方,有人试探将黑暗领域扩大,也有人试探将光明照到角落。无论是公司还是大爱,他们从始至终都在做一件事,那就是维护社会整体的安宁—— 虽然殊途,却也同归。谈不上有多伟大,胜在前赴后继,尽力而为。 也比如,来自于□□的疑问。他问王也:“为什么你一站在我面前,我就会由衷地想要臣服,很难使出自己的能力?” 但这点么,既然连他本人都不知道,那他怎么会知道? 还比如,通宵审完人之后,黄总找他们仨谈话了。 会议室里,顶着对黑眼圈,王也困得哈欠连天,满脑子都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回去睡觉。 肖自在要好很多。审讯是一件相当愉悦他身心的工作,他现在还处于亢奋期。 王震球则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见他们仨姿态各异的坐在位置上,极端得厉害,黄总拿起文件夹拍起了桌子,“嗨,小三位,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还没结束呢。” “怎么没结束呢?手印都按了,报告也都出来了。”就算退一万步讲,实验室着火,将要对外公布的原因不也想好了吗?哦,他还背了个锅。王也打着哈欠问。 “那你们就不好奇他供出来的炎黄联盟?” “……” 谁会好奇这个? 他黑线,“黄总,好奇心害死猫,知道得太多,会死人的。” 他已经看出来了,王震球和他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圈里的人。他大概率只是因为追查自己组织的事,才会临时融入异人圈而已。 不过说真的,像他这种既是异人,又是第三类接触成员的人,全中国应该都找不出几个来吧?怪不得赵董宝贝得紧。 见从他这里已经无从下手了,黄总转而问肖自在,“肖自在,你呢?” 肖自在一听,立即举手,“我赞同。” “那成吧。本来k还很关心你俩。他说如果你俩愿意,可以成为他们的编外人员。”黄总表示遗憾。 但他俩却连连摆手,避之不及,心里不约而同的都浮出一个想法: 这特么谁创建的临时工制度?要人命的。 明白他俩是彻底不想管这件事了,黄总换了话题,“那说第二件,关于实验室着火这件事,你们都赞同这个处理方法吧?” 呃……主要是在问他赞不赞同吧? 王也脸木了,“可以。”要是把最后一个离开的他给摘出去了,那公司多少会存在点护短的嫌疑。 肖自在也没啥想法。毕竟,又不是他被通报。再者,他推了下眼镜,对王也道:“这样你也可以休息几天。” 呃……好像还真是。没想到还有这个好处,他哭笑不得。 对此,球儿也没有多想,在旁半撑着头揶揄,“相当于输了面子,赢了里子,也不是真记处分,可以。” “那成。就这样吧。”黄总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你们休息三天,王也你到时候该对接还是继续对接科研组那边,至于球儿和肖自在嘛,人手不够,回来炸鱼吧。” 事情就这么结束,他们仨松松散散的出去了。王也困得厉害,选择直接回去睡觉。肖自在呢,心情不错,就和王震球约着一起去了食堂吃上午饭。 总的来说,实验室着火这件事在虚惊一场后,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浪,科学号依旧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停留,平安无事。 可能唯一被震撼到的人只有王也——倒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炎黄联盟这种将黄帝、炎帝视为外星人,认为外星人才是他们真正的祖先,企图发展外星人,对抗人类的第三类组织,而是因为实验室的那把火,是黄总放的。 他为什么要放那把火? 越想,王也越心惊。 一觉睡到大下午,精神足了,肚子也饿了,在简单洗漱好,去食堂吃了个饭后,他去找黄伯仁了。 也不干什么,聊聊。 至于聊什么呢? 会议室里,在黄伯仁问出这个问题后,他想了下才答:“就聊聊周归余吧。其他事都解决好了,就剩这一件还虚头巴脑。黄总,您也知道我性子,不爱藏。既然我选择来找您了,咱们就摊开了说。昨晚我和球儿的通话,您都听到了,是吧?” 一听此,黄伯仁笑了,承认得坦荡,“好歹是公司研发的通讯器,我们这些董事当然有权限听取你们的录音。不过目前知道这件事且开了权限的人,只有我和赵董,以及七大区的负责人。其他董事,忘记和他们说了。” 只是忘记了吗?他没揭穿,继续自己的话题,“那看来,您也知道□□采集我们的头发去验dna的事咯?” “嘿,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是吧?”黄伯仁乐了,直接问他:“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没想通,周对我们来说,为什么会这么重要?我为什么不惜要烧毁样本和数据,让现在的实验进度滞后,也要保护她不被暴露?” 第120章 是。他点头。对他而言,周归余是恩人,是不对他有所隐瞒、不遗余力帮助他的人,那以真心换真心,他自然要全力以赴的保护好她。 但公司,公司和她又没有什么联系,为什么也要大费周章的来保护她? 最关键的是,王震球,以他的身份,要是真想知道周归余的身份,大概率回家问问,就能得到答案?但现在黄总这把火一烧,直接就把他的后路给烧断了—— 以他的聪明,不会不知道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黄总这是在明确告诉他:公司已经知道了周归余,你不能介入。 他道:“我能想到的理由似乎都太浅显了。公司当年与洪世全保证的旧金山与公司休戚与共这个承诺?还是说,是洪敬安现在与公司达成了某些合作?” “看来你的确知道了很多事,或许比我们都还知道得多,是不是?” 嗯……“但我又不知道洪敬安和你们达成了什么合作。”他不太确定,“也许也没有。我只是、从没有想过,我们真的会因为一个人而站在同一立场上。” 闻言,黄伯仁笑出来,“王也,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她有多强吗?”见他愕然,他又笑了出来,干脆给出答案:“我们对她,犹如我们之于老天师,愿以真心换真心。” 老天师?一人之下皆众生。 艹。 会议室里光线昏沉,王也坐在椅子上,半边脸落在了阴影里,看着黄伯仁负手而立,站在一角,漂在他周身的光尘斑驳,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骂爹,骂娘,也骂自己,原来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原来、也真的低估了那条小鱼儿的实力。 他站起来,“我知道了。回去后,我想和洪敬安见个面,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你想见谁是你的自由,为什么要和我说?”黄伯仁看起来很意外。 但他却觉得这位黄总有点装,耸起肩来,摊开双手说出自己的看法,“黄总,我现在好歹是公司的员工,总不可能绕开公司,去和国外组织的首领见面吧?我不和你们汇报,那我把公司当什么了?” “那你还能把公司当成你家啊?”黄总一听,又乐了,话赶话的。 但他才不上当呢,嘿嘿笑道:“黄总,您激我没用。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您帮着解决一下。” “什么事?”就知道他还有后手,黄伯仁冷哼了一声,端着架子问他。 “周归余来了,您怎么安排?”他问,“您也清楚,越少人知道她越好。” 黄伯仁:“!!!” 真实演绎大佬跳脚,“她什么时候来的?!人在哪里?!” 这咋还激动上了呢?他满头黑线,赶忙过来安抚,“您先别激动,她去向阳红号了。我估摸着,最多不过明天就要回来了。我是想问您,到时候她回来,咋安排她住的地方嘞?” “怎么?和你小子挤一屋还委屈你了是吧?”黄伯仁回过味来了,敢情刚才说了这么多,最后是要他来兜这件事。 “我趴桌子睡,脖子疼啊。”见他态度还算和缓,王也知道这事儿差不多成了,也没多想,立马接了他的话,“再说了,她吃饭也不方便。” 这下,黄伯仁是真对他恨铁不成钢了,“哼,我知道了,这事儿我得和赵董说一声,最晚明儿能给你一张卡,权限和你一样。至于住,你们那一片区就别想了,个个跟猴儿似的,八百个心眼子。就医护区吧,你们都去得少。” -------------------- 第64章 变化 ===================== 黄伯仁说到做到,还真在第二天把卡给王也了。给的时候,他问周回来了没,王也摇头,跟他说先以防万一,让黄伯仁突然有种白忙活一场,被他坑了一把的错觉。 只是,人都走远了,总不能再追过去骂了不是?没处发泄,他干脆追着网线去跟远在北京的赵方旭吐槽了。 赵方旭听他这么说,乐呵呵的,“你坑了他一把,还不许他还回来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 黄伯仁心里委屈,找不到理由诉说。 不过,王也也没估摸错,晚上他吃完饭回宿舍,把门一开,人还真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周归余,依旧是来之前那副装扮,好像在看书? 房间里突然多出来一个人,嗯,他一点都不惊讶。 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忍住差点要脱口而出的“我去”,忍住条件反射似的跳脚,他看起来相当淡定的把门给关上了。在深深呼出口气后,他才好脾气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以至于,周归余反而被他吓着了——背后突然出来一个声音,她被吓得把书给合上了,跟个兔子似的抖了一下。 这让王也好笑,走过去点她额头,“哎,我都没被你吓到,怎么反而是你被我吓到了?” “道长!”她懊恼把他手拨开。 “好了,不闹你。”他还是好笑,顺手摸了摸她的头,才坐去床边问:“怎么进来的?” “学了那个人,隔空开门。”她拍着胸口松口气,“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就先进来了。” “那监控里就出现灵异事件了。门突然就开了。”他打趣。 那她不管,“反正他们又看不到我。” “你啊。”拿她没办法,王也把卡掏出来给她,“不过也好,正好你回来了,咯,给你找了个住的地方,在医护区。我去看过,偏僻,没人,挺好。” 第121章 这让她惊讶,“道长你就没想过我不会长住吗?也许我只待一会儿就走了呢?” “那也得给你个住的地方。指不定什么时候才结束呢。海上不比陆上,你老是这样漂着,不是办法。”说到这里,感觉可能有点煽情了,他立马把话给转了弯,“刚才看的什么?” “啊?你看的书。”心里刚生出点酸胀,现在突然又换了个话题,周归余有些没反应过来,把书面立起来给他看道:“《现代诗歌精选》,道长你对这类感兴趣?” 他摇头,“老青的。船上太无聊了,自己带的都看完了,在换着看。” “那你带的什么?”她好奇问。 “《本经阴符七书》,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随手拿的,结果……”当事人表示很后悔,“谁能想到待了都快有小一整月了呢?” “应该快了。”她笑,“我去前面看情况,顺路去见了洪商会的代表。他说没有意外的话,一周后就能撤离。” “这么快?”他意外,“我以为还要大半个月呢。前面具体咋样?” “悟空号、的里雅斯特号、深海6500号和鹦鹉螺号等都在不同深度拍到了一条类似于龙的身影。形象的话,因为看照片,跟你们神话传说体系里的蛟龙更符合,他们便将其命名为蛟龙咯。” “你这说得有点搞笑。”他觉得好笑,翘起腿问:“但如果这种生物真的存在,之前不是猜测它住在马里亚纳的沟底,以熔浆为食吗?它如果生活在那么深的海底,应该只能在深海活动吧?” “差不多。但只能在深海里活动这一点被推翻了。”周归余摇头,“悟空号在水下300米、500米都拍摄到了它。拍到它的时候,它是逃窜的姿态,尾巴受了伤,流出的是黑色的血,像石油般浓稠。 通过这几天的持续追踪,他们已经证实,它身上并未携带炁。但它对炁有极高的灵敏度,并将任何携带炁的东西都视之为猎物。而霸下这些比它等级低的生物之所以会携带炁,则是因为炁能让它们感知到它的存在,避免被它捕杀。基于此,这条食物链完整闭环了。” 这样。“我还以为龙真会生九子,霸下那些是它的马前卒呢。”他感慨,“不过……” “怎么了?” “只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拧起了眉头,“照这个逻辑来说,它作为这条食物链上的最高等级,岂不是没有天敌了?” “对啊。” “……” 那他算是知道为啥要杀它了。 见他这样,周归余也反应过来了,补充道:“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研究表明,它很可能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这些日子以来,这片区域时常阴天暴雨可以算作是证明。如果任由它胡闹下去,这个世界不就乱套了?” 说得也是。如果任由它出现在世人面前,就不止他们这群人的科学主义唯物观被击碎了,估计整个世界的科学体系都会崩塌。 他问:“把它杀掉的把握有多大?” “商会那边说,会不惜一切代价。” “啊?”这把他震惊到了,刚想问有这么严重,就听她在说:“道长你不是说见到了两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吗?我和工会那边确认了,是他们在猎杀它。但可惜,我没有找到他们,没法确认他们能否将它杀死。” “诶?”听到这里,他又懵了,“你是去找人去了啊?我还以为你是去找这条龙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龙不龙的,也不关她的事啊,她凭什么要关心?比起极有可能不存在的龙,当然是有没有亲人相认这点更值得在意啊。 想通了这点,他也不纠结了,问她:“那鱼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闻言,她揶揄,“道长你不给我找好住的地方了吗?” “嗐,那不一样。”他单手撑在床面上朝她摆手,“地方虽然是用来住的,但如何打算还得你自己来做决定。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的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那既然这样,就先在这里看看情况咯。”她笑,“虽然不清楚那两个人实力如何,但就冲我不能轻易找到他们这一点来看,他们也还可以,是吧?等完事了,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这里离陆地太远了,没有船,飞要飞十几个小时,累。”她现在是这么考虑的。另外,“有一点很奇怪。” “什么?” “这家伙几百年甚至几千年来都在海底睡得好好的,为什么会在现在苏醒?欧/美两方对它的危害等级评估都极高,甚至在申请使用水下核弹。” 但王也听了却觉得正常,“变化不是周期性的,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吗?如果某一事物一直保持不变,那就该被称为真理了。就像我们,正常来说,睡饱了不就是会醒吗?” 只是,水下核弹?如果真申请下来,他们离目标海域不超过十海里……难不成又要撤退? “虽然是这么说……”她叹气,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担忧,“道长,你觉得、这个世界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就发生变化吗?” “那就要看那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了,是不是?就像我的乱金柝想定住一个人一样,那个人对这世界的影响越大,我就越定不住。倘若那个人对这个世界产生的影响很小,不仅我能很轻易地定住那个人,估计其他人也能轻易影响到他吧? 古今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发生变化,我想也是正面的变化。” 第122章 “那如果是不好的变化呢?” “那问题不就来了吗?”王也听到这里好笑,问她:“小鱼儿,如果你知道这种不好的变化发生了,你会任由它继续下去吗?” 不会吗?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晴天,有阴天,有太阳,有月亮,不是非黑即白的……” 世界盛大而灿烂,千千万万颗星辰点缀其中,怎么会变得不好呢?就算……一个人变得有些坏了,也会被纠正过来的,是不是? 想到这里,她看向王也,忽然笑了,“倘若真的有神明存在,我相信,他也是不愿意这个世界变坏的,是不是?” 当然。他点头,“芸芸众生,万事万物,以人为本。就算没有神明存在,我相信,因为有人的存在,这个世界也会朝着向好的方向发展。” -------------------- 原本这章的标题是“屠龙”,从第43章就开始立的,但一直改,一直改=_= 第65章 撤退 ===================== 在《庄子·天下》一文中,庄子他老人家说:“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而天下大乱后,为了不裂道术,应该怎么做呢?要“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淡然独与神明居”,要“寂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 简而言之,要自然,要顺其自然。不可违抗天命。 周归余又做了那个梦。梦里,白头发的青年对着一个与她相似的白发女人叫姐姐。王也跪在甲板上,胸上空了一个洞。一条黑色的蛟龙面目狰狞,在空中肆意翻腾,爪子里抓着他的心脏,血淋淋。 可是,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亦非常名也。既然道说不清,名也在变化,那狗屁的顺其自然!命与运,她为什么不能改? 夜半惊醒,思绪翻涌,不想再待在逼仄的宿舍里,她没开灯,摸黑套上外套出去了。 不能上甲板吹风,外面有人巡逻,会被发现。去员工宿舍找他也不太方便。哪有半夜三更去找人的道理? 她头脑发蒙的在附近乱逛,见不远处的医务室里还亮着灯,不想被发现,立马就折身回去了。 下午把她送来这里时,王也告诉过她,医务区里除了她,只有三个人。一个叫季临,是他们的随行医生,是个普通人,还有俩护士,是异人。 “之前我也不知道他背景,还是昨儿黄总和我说的,季医生虽然是普通人,但也是济世堂端木先生的爱徒,知道不少异人圈里的事,可以放心他。但我觉得,以你的性格,应该会能不和他碰面,就不会和他见面的。” 只是,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医生并不按套路出牌——他并没有在医务室值班,而是拿着一本《病理学》从宿舍方向走了过来。 不可避免地,碰上了。 她把头低下,默然走过去。 年轻的医生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打着哈欠和她问好,“姚姐辛苦。” 哦,“辛苦。” 忽然恶趣味起,在他转身看过来时,她慢慢隐去了身形。 季医生:“……” 眼睁睁看着一个穿棕色风衣的陌生小姑娘消失在自己眼前,漆黑的走廊上再度空无一物起来,他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揉了几下,见人真的没了,安慰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觉。 他们学医的人,大体老师都尊敬着,这时候,应该信德先生和赛先生。 于是…… 周归余觉得挺没趣的。 目送他绷着背走进医务室,她现出身,回去睡觉了。 但是吧,第二天,年轻的医生还是破天荒的去了一趟黄总的办公室,言之凿凿的向他报告了一件事:医务室“闹鬼”。 黄总听了,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季啊,你们年轻人要信科学。” 季临没说话,直接把从监控室里拷贝过来的监控拿给他看。 黄总看了,吓得一个趔趄,“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有事没事就爱往监控室里跑?!” 不等他回答,他一个哆嗦,把视频给删了,又一个手抖,“不小心”把源文件也给over了,才交代他,“别跟别人说啊,我这是为了王也那小子的名声着想。我知道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视频里这姑娘,是他金屋藏的娇,你知道不?你要是不信,可以和他俩当面对峙。” 就挺…… 季临拿回已经被格式化的u盘,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这段时间,船上挺不安静的,我以为还有内鬼未除。您让我观察他们,一直以来,我也算尽职尽责。既然这个人您已知晓,不方便透露,那我也不多问。只是,您能不能别再胡编乱造?” 这个嘛,黄总对他摊手。 所以说,有些人,生来就具有劣根性。比如这位黄总,也比如,王震球。 着火的事才结束,王也又被球儿缠上了。 有了黄总的警告,这次,他学老实了,不打听周归余了,改打听冯宝宝了。 第123章 食堂里人来人往,王也刚把餐盘放到回收处,球儿立马就跟上来了,和他热情打招呼,“道长,等会儿干什么去?” “睡觉。”已经被缠了一个上午,王也现在不太想和他说话了。 但奈何,王震球还在继续,“那睡完觉呢?” “去实验室。” “哟?不去医务室看看?” “没病没灾的,去什么去?”他撇嘴睨他一眼,很不乐意的反问:“你下午不是得跟肖哥一起去炸鱼?还不去休息?” “我又不累。”王震球无所谓,“道长你累了?” “累啊。”他叹气,“被你缠得心累。”说到这里,他又想劝他放弃了,“我说球儿,你是有反骨吗?越不让你做什么,你越要做什么。” “那我总不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吧?黄总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周归余这里我走不通了,还不许我好奇冯宝宝了?”王震球笑眯眯的,“我看诸葛青也知道不少吧?刚才吃饭,你俩眼神都示意多少回了。道长你觉得你能解决,不想麻烦他。嗯……我看,傅蓉是不知道的,对吧?她看你俩眉来眼去,一脸懵逼,还挺可怜的。” 所以,张楚岚到底是怎么招惹上这家伙的? 不,是他到底怎么招惹上这家伙的? 王也再次深刻反思自己,一脸的生无可恋,“您要好奇冯宝宝那姐妹儿,等回去了,您亲自去找张楚岚摊牌不就好了?何苦找我呢?我又不是当事人。” “但现在在船上,就只有道长你这里最好玩啊。从你这里套东西,不比炸鱼有意思?” “……” 这哪来的倒霉玩意儿? “要不你干脆去前线屠龙得了。”他无语吐槽,“上午不是说了吗?前面已经在行动了,时不时的就往水里扔炸弹。你之前不还是大爱的临时工吗?屠龙不必跟我说话有意思?万年难遇,错过了这一条,可就没下一条了。” “但我惜命哎。”王震球才不上当,依旧笑眯眯的,“他们可是连核弹都申请下来了,我会去?还是这里安全点。而且,道长,我现在只是好奇冯宝宝的事啊,你就当个故事给我讲呗。你越不告诉我,越会让我觉得冯宝宝身上也有大秘密呢。” “那你就当她有秘密呗。谁身上没几个秘密了?”他也不上当,好笑道:“球儿,我之前就跟你说了,好奇心害死猫。适时放弃也是一种解脱。你刚不是说你惜命吗?你看我,死里逃生,有炁不能使,这个下场你不怕?” “我怕啊。所以我才会好奇周归余啊。你说她得有多神奇,才能让你起死回生?但是可惜啊,黄总和赵董都给我警告了,我不能不给他们面子是不?所以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来好奇冯宝宝了啊。” 王也懂了,“在你看来,把冯宝宝弄明白了,也就能弄懂她了,是吧?” “是啊。”他不假思索的承认了,点着自己的脑袋道:“直觉告诉我,她和冯宝宝是一路人。我的直觉历来很准。”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这个。”他肯定。 “……” 所以,这人才难缠。 目的太纯粹了。 王也笑了,“张楚岚是不会承认你的。你这人,背景过于复杂,行事没个章法,性格又多变,是颗定时炸弹。现在说好奇就好奇,保不齐哪天会说走就走,来个关键时刻掉链子,是我我也不愿意和你一条船上。” “我有这么不靠谱吗?我只是爱玩而已。爱玩也是错了吗?”王震球觉得委屈,“我说道长,不带你这样戴有色眼镜来看人的。” “不是我戴有色眼镜,而是你一直如此,不是吗?球儿,我还是那句话,别跟我打听,白打听。” 但真的是白打听吗?这次不就确认了吗?诸葛青也和他们一条船上。 但诸葛青啊,老狐狸一只,滑不溜秋的,还不如缠着王也好玩。 宿舍里,诸葛青半躺在床上看《本经阴符七书》,昏昏欲睡之际,忽然一个喷嚏把他打醒了。 这谁在骂我?他揉着鼻子坐起来,去看表上时间,见还能休息半小时才去巡逻,干脆又把书盖脸上,准备先睡一会儿了。 可惜,好觉被人扰——警报响了。 “哪里又着火了?!”一个鲤鱼打挺,他坐起来后立马穿鞋跑出去。 “不知道!听声音,不像上次的消防警报,这啥警报?” “防空警报!”肖自在最先听出来,不管不顾的往大厅跑。 “什么警报?”诸葛青不信,“不会是演习吧?” 但可惜,还真不是演习。 前面,出动热武器,打起来了。 听说,是那条龙现身了,在海下50米处。各国早有准备,炮火齐鸣,掀起海浪翻飞,这才触发了船上的警报。 “龙不是在海底吗?是怎么跑上来的?”会议室里,面对黄总在屏幕上调出来的前线战况说明,王震球举手问。 “当然是打上来的呗。”黄总觉得他是在问废话,翻起了白眼,“具体的咱们管不着,总而言之,我们要做的是,撤退。” “撤退?”原本还沾沾自喜的肖自在震惊了。在他的预想里,既然前面都打起来了,那他们还会远吗?但怎么、怎么整上撤退了? 诸葛青也有些滴汗,和王也咬耳朵,“我还以为是让我们上武器,坚守在这里呢。” 第124章 球儿则在看热闹,“是啊是啊,我们为啥要撤退?咱们人有,武器也有,这段时间还一直在培训如何使用,都练会了,缺啥?肖哥你说是吧?” 肖自在连连点头。 气得黄总扔激光笔,“你俩小崽子!” 但撤退,还是要撤退的。原因无他,龙现身,如果杀不死,大概率会扔核弹—— 一听可能要扔核弹,肖自在立马举双手赞同撤退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在这次的紧急会议结束后,科学号就立马调转船头,向后撤退了。 也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上头决定,在科学号到达指定的撤离地点后,军部将派船只过来,紧急转移科研组的所有同事。 科学号撤离时,天上黑云压境,海里黑水连天,他们一群人站在甲板上观望,不用望远镜都能看到前面的炮火连天。 这一切,对他们来说,突如其来,猝不及防,似乎,一触即发。 -------------------- 哟吼,打脸了噻=_= 第66章 怪物 ===================== 外面下雨了。 不想在床上继续打坐,周归余穿鞋下床,从书包里掏出ipad,点进iartbook里胡乱画着。 那是一条龙,一条黑色的蛟龙,身披鳞甲,头有须角,身长数十米。它的五爪坚硬如烙铁,鳞片漆黑如墨盘,在空中咆哮飞舞,猖獗异常。 是哪只爪子掏出了他的心脏? 好像是前爪。 好像是。 还看到了什么? 一个山洞,一个幽深的山洞里,一个女人瘫坐在岩壁上,腹部和肩上渗出的血流到了地上,化出白花如繁,荧星点点。 最后是什么? 她飞升了。 与其说是飞升,不如说是死亡——另一种形式上的死亡,被历来的修道者赋予至高无上的含义,谓之羽化。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从此与天地同寿,既虚无,又灿烂,形如宇宙,浩瀚盛大。 夫奇异之梦,多有收而少无为者矣。就连弗洛伊德理论也认为梦体现着深埋在潜意识里的情感,那些被回忆起来的梦的碎片能帮助人们揭露这些深藏的情感。 这段时间以来,她频繁做着这几个梦,是快了吗? . 又下雨了。这回的大雨简直是水不要钱一样,直接从天上泼下来,砸得他们脑袋和肩膀都疼。 雨衣已经不管用了,雨水早就顺着他们的面门流进他们的衣服里了,冰凉凉的,让他们个个打哆嗦。 气温降得厉害,在把最后一个绿皮军箱搬上小艇后,王也确认完编号,朝着冻僵的手哈气,才在用防水袋装好的ipad上点击了确认,示意他们快走。 诸葛青还是和黑管儿两人一组,在甲板上站岗。见他在下面忙得不可开交,他来回跺脚,抱着胸哈气取暖,“今晚科研组一走,老王就轻松了。白天他忙得连饭都没吃。” 黑管儿不置可否,和他一起缩着脖子跺脚,起了另一个话题,“听说现在只有2c。” “啊?”青惊讶了,“这么低?下午不都有20多度?” “那是没下雨前。” 雨,是在下午六点多那阵下的。那时候,他们结束一天的巡逻,正去食堂吃晚饭,根本不知道外面下雨了。 要不是这半夜三更的,运输舰来了,啧。 “你说哥,咱这运输舰怎么老喜欢半夜来?上次送补给,也是大半夜来,黑灯瞎火的。” 磅礴大雨弱化了他们头顶上的照明亮度,现在周围雾蒙蒙的一片,他们站在甲板上,只能依稀看见杨教授他们上船了,在和王也做交接。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光明。”黑管儿答他。 诸葛青:“emmm……” 他更冷了,直接打了个哆嗦,连跺了好几脚才缓过来,“哥,现在讲冷笑话,真挺冷的。” “明天更冷,听说明儿白天的温度都是个位数。” “这……”那诸葛青是真冷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岂不是有妖? 他们前头,红光又亮了。刹那升起的芳华,像是照映在海上的红月。 见杨教授他们被前面那突然亮起的红光吸引,王也在他们眼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神,让小艇快走。 但杨教授却一把将他拉住,惶恐问:“王工你不和我们一起?” “我还有事。”小艇已经启动了,发动机的轰鸣与雨声夹杂在一起,声音大得他脑袋都嗡嗡的。为了让他老家人家听清,王也不得不靠近他的耳朵,朝他吼出这句话。 杨教授隐约听明白了,拉住他的领子也对他吼,“你多保重!” 嗯,保重,自然要保重。 目送小艇向对面的运输舰驶去,他挥手朝他们道别。 他肯定是没啥事的。就是有些后悔,任务下得急,光是清理科研组的各项材料都用了大半天时间,根本没时间去问小鱼儿是否愿意趁着这次机会提前回去。 但就算说了,她估计也不会回去。 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他抹了把脸,转身往回走。 此时此刻,科学号船内,会议室里亮着半边灯,黄伯仁坐在灯下裹紧了外套,重重打了个喷嚏。 陈公子坐在他旁边,见他这样,忍不住也把外套裹紧了,“黄总,您冷就多穿点。” 第125章 “我都套了三件短袖了!”出海时是大夏天,顶多就带了件外套,谁会想到要带棉衣棉裤?他拿纸擦鼻涕,“这鬼日的天气,说变就变。” “应该过几天就好了。前面不是更惨吗?咯,都冰封几海里了。” 视频里是前线战况,大爱那边传过来的。在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里,被各国船舰包围的中心海面呈冰封之态,冰面长达两千多米,有浪花翻飞之姿,壮观至极。其中,有数艘来不及撤退的快艇也被冻在了冰上,成为了那壮丽景色的一部分。 k说,这不是人为,是那条龙的手段。 欧洲的那位王在海里与他缠斗数日,好不容易在昨天把它牵出海面,可以集中火力进行打击。熟料,这头怪物一出海面,就喷息出凛冽的风雪,将中心海面瞬间千里冰封。 它是头怪物,不折不扣的怪物。 “龙逃走了。那位王也受伤了。昨天他成功把龙牵制出海时,我们就看到他身上有血。后来龙要冰封海面,要不是王挡下……现在王在疗伤,王的姐姐在牵制它。” “王的姐姐好看吗?”听到这里,黄伯仁也顾不上冷了,立刻探出头朝视频里的k询问。 k翻白眼,“你说呢?她可是真正的公主。” “这不是没见过吗?”他摸鼻子,“而且我看这架势,他二位都来了,龙都能逃走,你们不会对付不了那头怪物吧?” “应该不会。”k握拳分析,“这位王在我们圈里的地位,无异于你们的老天师之于你们。龙是我们首次在地球上发现的未知物种,对付起来有点麻烦是肯定的,但要说对付不了,我认为不至于。” 听此,陈公子滴汗,“那美国那边申请下来了核弹是怎么回事?” “呃……这个……”k顾左右而言他,“话说现在温度降得这么厉害,你们要不要再退远点?” 黄伯仁:“……” 陈公子:“……” . 从澡堂冲个热水澡出来,王也舒服了,和诸葛青他们回去时,满心满眼就一个想法:睡觉。 但,一刷卡开门,见周归余站在房间里…… 该怎么说呢,这种房间里骤然冒出个大活人的经历…… 往往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他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随后,跳脚,“小鱼儿!你、你、你……”见她茫然,他心绞痛,“你想吓死我不偿命是不?” “但道长你上次不挺正常的吗?还来吓我。”周归余委屈。 这下,他没道理可以说了,满头黑线了起来,“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上次谁说我没被你吓到?每次都被吓到了,好吗?”他泪流满面。 “好啦,道长我错了。”知道是自己理亏在前,她及时认错,把他推到桌子前坐下,给他倒水压惊,“您喝水。” “还您呢。”他无奈,象征性的抿了几口她递过来的杯子,才放下问:“大半夜的,找我啥事?” “陪你睡觉。” “诶?”他差点手抖。 诶?她挑眉,好笑问:“道长你想成什么了?” “我心疼我自己又要趴桌子睡了。” 诶?“就不能你睡床吗?我可以守着你啊。” 那不行。他摇头,“这哪能够?你一个女孩子。”不过,“怎么突然想起要过来了?出事了?” “嗯……也不算是出事。”要说起正事了,她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决定先问他:“道长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科研组转移回去吗?” “不是因为可能要动用核弹,这里很危险?” “可能不是。”她摇头,“可能是因为睚眦。” 所谓的龙之九子,是除熔浆外,最快能让龙进补的食物。这是这几天她观察到中心海面里的变异生物急剧减少后得出的结论。 “它受伤了,还被他们牵制。海底它应该回不去了。那在海上,它最快恢复的方法,就是吃掉它自己这条食物链上所有含炁的生物。”而在这里面,当然是九子最优。 “你们转移时,前面不是开炮了吗?是龙在袭击华盛顿号。华盛顿号上有狴犴、蒲牢、负屃。” 欧洲虽然有囚牛、嘲凤和狻猊,但因为他们的海上实验室条件有限,他们一捕捉到,就连夜送回陆地研究所了,如此才阴差阳错的避免了损失。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就意味着,只要睚眦还在科学号上一天,这艘船就很可能会成为它的目标。这才是科研组要撤离的真正原因。 不,更或者说,他们这群异人,只要还在海上一天,就是那条龙的捕食目标…… 这场行动,为什么会让异人组织也加入?就跟炁弹里的诱剂是他们的血一样,他们一直都是那条龙的诱饵。 “道长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梦吗?” “哪个梦?”王也的心有些凉,“一条龙在天上飞,手里抓着洪敬安的心脏的那个梦?” “嗯。”她点头,双手撑在了椅子上。因为挨得近,见他颈后有一缕碎发没有扎上去,她顺手挑了出来,示意他绑上,“现在,梦里的人换了,换成道长你了。” “啊?”他绑头发的手一顿。还有这个原因? 他有些恍惚,“我也不上甲板巡逻,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以后也不上?” emmm,这个……他拧起了眉头,“睚眦是还在船上没错。但、才把科研组里的专家送走,具体我以后要做什么,还没定下来。大概率会和他们编在一起。” 第126章 只是,为什么是我?这个疑问刚从他心头起,就被他给压下去了。 还能是为什么?这艘船上,就他和这只小鱼儿干系最大。 龙,视拥有炁的一切生物为捕食对象。 在这片海域上,她无疑是拥有炁最多的人之一。 只能庆幸张楚岚带着冯宝宝走了吧。不然有那姐妹儿在,更麻烦。 见她有些难过,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你难过什么?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了,梦又不是现实。前面那么多人围着它,它还能破掉网跑到这里来?” “那如果跑来了呢?” “啊?”没料到她真倔下去了,他好笑,“这不有你在我身边吗?你总不至于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 #当晚澡堂一二事: “老王,你从明儿起,是不是没任务了?”澡堂里热气氤氲,诸葛青还在冲凉,扬声问王也。 王也已经洗好出来了,刚把衣服套上,正拿帕子擦头,有点不确定,“应该是吧。总不能和你们一起炸鱼吧?话说你们现在还炸鱼吗?都撤退这么远了。” “应该不会炸了。”黑管儿在对着镜子刮胡子,囫囵道:“但黄总他们还没给我们具体通知。” “反正明儿下午才开会,先回去睡呗。”王震球在打理自己的这头秀发,调侃王也,“道长,我发现你身材不错哟。” #当晚睡觉一二事: 因为气温骤降,大半夜的,王也趴在桌子上睡,冷得牙齿有点打颤。思来想去,他决定跑科研区的宿舍区薅几床被子回来应急。 趁现在夜深人静,还有权限,说不定还可以多拿两床过来,打地铺睡。如果等明天大家反应过来,那时候估计得按人头领,没法多拿。 只是,没想到啊,想先下手为强的不止他一个,黄总和陈公子也是。 你说这不就巧了吗?三个人裹着外套在宿舍区相遇,目的地如此相同。 “黄总,公子,您俩遛弯儿?”他率先打招呼。 “可不是,人老了,觉少。”黄伯仁决定不要脸,什么鬼话都往自己身上扯,“今晚咱仨这事儿,都不准说出去哈。” “那必须滴必须滴。”知道成了,他连忙拍胸口做保证。随后,就乐呵呵地抱着三床被褥回去了,“咱明儿下午见哈。” “下午见下午见。”黄伯仁朝他招手,巴不得他先走。 只有陈公子担心薅得太多了被发现,“哎!黄总,你看他!三床,热不死他!” 但黄伯仁却呵呵笑,“年轻人嘛。” 年轻人也是怕冷滴。 ps:以上为废稿。 第67章 屠龙 ===================== 早上六点一十多,周归余醒了。但房间昏暗,被窝暖和,外面也无动静,她又想闭眼了。 只是……诶?人呢? 没看到王也,她起身寻找,见他居然打了地铺睡在地上,褥子都垫了两床,不由睁大了眼。 这哪来的被子? 他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睡得四仰八叉的,脚都露了出来,仿佛降了温的天气和他无关似的。 她摸索着下床给他盖好,去摸了摸他的耳朵,见有点凉,又去摸他的手。好在,手是热的,身体也是。 就是睡姿太一言难尽了。 她扶额好笑,见床上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床,干脆搬下来给他盖上。 怪不得后半夜会觉得身上重,压得她气闷。暖和是暖和,但也该让你尝尝是什么滋味。 四个角都给他捏好,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她满意了,重新爬回去睡。 . 中午十一点多,王也被热醒了。醒来时,他脖子和后背都打湿了,头发也黏在了一起,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难受。 踢掉被子,他一骨碌的坐起来,拿手扇风。只是,这视野为什么这么矮?呃,他为什么打的地铺? 昨晚的回忆纷至沓来,他扇风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热汗往外冒。尤其,是在听到一声轻笑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社死什么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他僵着一张脸和周归余问好,“小鱼儿,早上好啊。” “中午好啊,道长。”周归余坐在床边看书,眉眼弯弯的,示意他去看手表。 行吧,确实是大中午了。 他揉了把脸,起来把头发捆好,“饿了吗?” “没什么感觉。”她把书合上,提醒他:“道长你可能要多穿点衣服。降温了。” “降了多少?” “20多度?”她也不太确定,“现在是零上,晚上会到零下吧。下雪不冷化雪冷,没有人工干预的话,中心海面的那些冰要全部化完,可能要三天左右。” 啊?那也不至于连他们这里也降得这么厉害吧?更主要的是,完犊子了,他没带冬装来啊。王也有些皴裂,赶忙去穿外套,“还真别说,现在是有点冷了。” 哦,对了,他看向周归余,“小鱼儿,你这几天一直和我一起吗?” “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之前的房间白安排了呗? 总感觉哪里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具体怪在哪里,他把被褥叠好,塞到柜子里,去拿洗漱用具,“我去洗个漱,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不了,人多容易被发现。等道长你们去开会,我再出去好了。现在也没怎么饿。” 第127章 如周归余所说,中午吃完饭,陈公子还真召集他们开会了。 会上只说了两件事。第一件,以后甲板上除了执勤人员,严禁上人。前面打起来不要慌,想看热闹就去会议室看直播,现在提什么条件,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可以满足。只有一点需要严格遵守,非执勤时间,不准上甲板。不然,被龙当成目标攻击就不好了。 第二件,执勤巡逻问题,不是两两一组了,改成三三制了,还发了武器。 用黄总的话说,就是:“咱们船上除了黑管儿,就没几个擅长远攻的人,全都是近战型选手,还是发点武器保险。” 而理所应当的,鉴于前几次和王震球“无比默契”的配合,王也被分到和他一组了。当然,肖自在也在。 诸葛青是和傅蓉、黑管儿一组。老孟因为能力特殊,自己单独一组,随时和他们机动配合。 在这关键时刻,二壮也上线了,重新掌握了科学号的信息使用权,随时与他们共享前线情报。 群里又热闹起来,随着肖自在的大红包出手,大家都在欢呼雀跃。 也是在这时候,王也收到了二壮的私聊:[道长,替我向小周问好>﹏<] emmm……就挺…… 只能说,张楚岚的动作挺快。他问:[张不要脸和你说了?] [说了/_\\] [宝宝的事也跟我说了,我答应帮他] [他还说,你身边的小周,应该能帮我恢复身体。但我不敢联系她qaq] [她背后有高手,手机什么的,全都加密了qaq] 哦……应该是洪敬安的手笔吧。 他回:[那就先通过我联系吧。如果她愿意,应该能帮到你] [小周现在和我住在一起,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来了,监控就拜托你了] 对此,二壮:[∑( 口 ||] 自这以后,每天受虐般的巡逻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讲真,还真是受虐。海上风大,又冷,没地方避,还看不着什么热闹,因为前面只是偶尔打一/炮,连龙的半分影子都见不到,还不如舒舒服服地躺被窝呢。 倒是二壮经常在群里发卫星拍下的图片,说:龙在海下乱窜,核潜艇追得辛苦,它流出来的血跟石油一样浓稠,污染了不少海域不说,连追踪它的难度都变大了不少。现在,它又出现在哪艘船下面了,那艘船又咋了,跟演电视剧一样。 就这样到了第三天,中心海域的冰化完了,气温回升上去了几度,诸葛青一大早的就在群里艾特二壮问:[二壮,今儿龙咋样了?] 这几乎成了他们每次换岗前必问的一句话,直接把二壮当天气预报来用了。 二壮不开心,回:[ ̄へ ̄在抓] 完了又补充:[大爱昨晚大半夜出动了不少人,和欧洲那边把它困在了α据点] [话说,上午不是肖哥他们执勤吗?为啥是你一大早上的来问?] [因为我无聊啊。]诸葛青回她。 对此,二壮:[……] 这可把王也看乐了,忍不住在群里艾特诸葛青:[青,无聊就上来和我换呗] 虽然规定是说只能执勤时间上甲板,但没说他们不能私下换岗啊。只要甲板上有三个人执勤,谁在乎执勤的人是谁? 但诸葛青才不上来呢,哪怕这是唯一的放风时间。他回:[时间到了再说] 毕竟,冷啊。 你看,这不就不兄弟了吗?他叹息着收回手机,把风衣又裹紧了些,开始跺脚。 他现在穿的这件风衣还是周归余给他的。前天他第一次上甲板执勤,虽然知道冷,翻箱倒柜,把能套上的外套都套上了,但那半天下来,啧。于是这次上来,周归余就把她的外套借给他穿了。 “其实也不算是我的,是kris的。当时走得有点急,随手从他那里抽的一件外套,防风还可以。” 那怪不得穿在她身上不合身。 不过确实防风。 看了眼表,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距离换岗还有2.5小时,他叩了下通讯器,询问王震球他们的意见:“是要换地方了不?我在船尾都快冻僵了。” “我还以为道长你想呆在船尾不走了呢。我刚才听到了炮声,是前面干起来了吗?”王震球问。 哦,这个。“没干起来,向东北方向打的□□。”他道。 “我这里,三点钟方向,有三艘舰船在向后撤退。”肖自在放下望远镜,趴在栏杆上吹了声口哨,“是不是龙逃出包围圈了?他们在紧急撤退?” “没有。”王震球和王也异口同声的回他。 要真是这种情况,那按照这方向来看,遭殃的就很可能是他们了。而为了不想让这种情况发生,他俩无比和谐的统一了战线。 对此,肖自在只能选择妥协,“那好吧,你们多注意。” “肖哥你别乌鸦嘴。”王震球扶额,问二壮:“二壮,前面没出事吧?” “没。”二壮的声音清脆脆的,“我看卫星动态,龙一直在α据点约水下50米处。鹦鹉螺号拍到了它。有两个人正在和它搏斗。” “停停停,接下来就不是我们能听的了。”生怕她再说出点什么,王震球急忙将她打断,招呼他们换位置。 王也表示收到,欢欢喜喜的按顺时针移动,准备去往船中部。 然而还没等他走几步,忽然一阵狂风起,吹得海水拍浪,他一个受力不稳,差点给摔了。 第128章 妖风。他握住扶栏去看身后,只见一条黑色的巨龙破水而出,向空中奔去,让天地都为之色变。 那条在空中挣扎的巨龙翻滚怒吼,喷出大量的冰晶,只为了把抓住它须角的女人甩下去。 凛冽的、硕大的冰晶从天而降,悉数砸进海里,溅起白浪翻飞,寒气四起。一个青年手持三叉戟,像是冲上天空的白鸥,踩着掉落下来的冰晶向上跃起,不过须臾,便如一柄利剑直直地落在了蛟龙背上,将手中的戟狠狠插/进它的七寸。 “吼!……” 龙的怒吼自亘古而来,威严悠远,将绵绵不绝的恨意发泄在此刻。天上的黑云压城,紫色的雷电尽数打下,凛冽的寒意以它为中心,自四周蔓延。女人见状,急速向空中跃起,从身后抽出王杖,叫雷停,命雪化,顷刻间,圣光起,世界寂静,时间停止。 冰晶在空中折射出蓝色的光芒,蛟龙狰狞的嘶吼压抑在喉中,男人蓝色的眼眸中蕴含着风暴,鲜红的血自他手动脉喷涌而出,顺着三叉戟流进蛟龙熔浆似的血肉中。 啪的一声,白浪击打在船上,水花四溅。世界在这一刻又恢复运转,王也被扑面而来的海水浇了个满头,还没来得及抹掉脸,就见那条黑色的影子朝他们这里冲过来了,朝他们这里伸出了利爪。 这条桀骜不驯的蛟,驭不住,只能杀死。 “我去!”王震球惊呼出声,“不是说在α据点吗!” “还不快撤?”肖自在感慨他的脑回路,这时候竟然在纠结这个,急忙往逃生通道跑。 在新的排班生成后,黄总特意交代他们,要是在执勤中看到龙出海,务必、一定要立刻、马上撤离!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在甲板上逗留。 经他这么一提醒,从龙出现的震撼中回神,王也和王震球再顾不上其他,撒丫子似的往船舱里跑了。 笑话!保命要紧! 在他们背后,红色的阵法在空中显现,蛟龙抬头,受痛咆哮,驭起黑水翻滚。天上的乌云与远方黑色的海水相接,紫色的雷电打下,与女人的王杖分庭抗礼。伴随着数个沉闷的破空声,炮弹齐齐飞出,尽数击中龙身,在空中炸出绚丽的花火。 这是世上最盛大的景象,谓之屠龙。 目送王也利索关了门,周归余现出身形,去看那条在空中发出悲鸣的龙。 在她来之前,以前的谷二牛,现在的小树同学迷上了看小说,整天拿着个桃木剑在餐馆里乱比划,念叨着“凡王之血,必以剑终”的中二言论,傻逼得可爱。现在想来,这冥冥之中,说不定也是一种预言。 凡王之血,三叉戟不管用,必以剑终。 世界在她脚下,宁静流转,手术刀在她手里,铮鸣颤动。 -------------------- 哑炮。 第68章 后续 ===================== 众人希望看见一场盛大的烟花,结果出来的却是哑炮一响。 龙死了。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它死在了他们船边。当它掉落进海里后,拍起的水花甚至打湿了上甲板。 怎么死的? 欧洲的那位王承认,在打中它的七寸后,它因发疯往前冲,力竭而死。只是好巧不巧的,它死后掉落在他们的船边而已。 但就算k再三强调是这个原因,黄伯仁还是没从被放了哑炮的震惊中走出来,依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就这么简单?你们真的什么都没做?” 视频里,面对他的再一次确认,k都想举双手给他们自证清白了,“真就这么简单!武器我们都清点好几遍了,分毛钱没动!” “那美国和欧洲那边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王都发话了,证实它就是力竭而死。他们两位对这条龙不感兴趣,确认把它杀死后就回去了,剩下的随我们处置。你们不也在监控里看到了吗?他俩落在你们船上,对着海里看了好半天!” “我特么的,当时我们全在舱里!监控完全拍不清他俩啊!就看到两团光,差点亮瞎我的眼好不好!”黄伯仁拍桌跳起来,一副要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幸好我们下手快!回收作业这事儿我们都干了多少遍了?之前的鱼是白炸的吗?” 他忍不住笑起来,“现在这条龙在我们手上,白捡一个大便宜,哈哈哈。” 见他如此厚颜无耻,陈公子有点羞耻,忍不住捂脸,“黄总,您悠着点儿。屠龙这事儿,我们又没出力,要是被要回去咋办?” “什么叫我们没出力?当诱饵也是一件胆量活好吗?!”他炸毛,“你看看那小什么日本,再看看美国那边,谁像我们这样一退再退?那条龙对其他国家的异人感都不感兴趣,连眼都不带瞅一眼的,就爱往我们这边钻,咬着我们不放,我们容易吗我们?” 这…… 陈公子还真没话说。 k也没法反驳,滴汗道:“待会儿我们开大会,我……争取吧。” 只能说,幸好武器带够了,拳头够硬。 犹记得最开始,他们之所以申请这么多武器,本意也不是为了屠龙,是为了预防其他国家耍阴招来着。 谁知道这一调查会调查出这么大的一个家伙,竟然让他们一致对外。甚至,连欧洲的那位王都惊动了,亲自上场。 幸好幸好,核弹没用上。 “k,我跟你说,反正龙在我们这里,死得都不能再死了,怎么都跑不了,你就放心去谈!谈成多少算多少!我们这里人够,我刚也跟军部说了,让他们派点人来接应。人都已经出发了!我们后面那艘,我记得是山东号吧?也过来了。你懂我意思吧?” 第129章 嗯……很难不懂。 他扶额,“你这样狮子大开口,是会被他们骂的。” “那就搁置争议,共同研究呗。反正它尸体在我们这里。老孟,就是你们当时去向阳红九号,想要过去的那个实验员,现在在记录数据了。我就这么说吧,科学号上最不缺的就是实验设备。你们谈得越久,我们能得到的东西越多,嘿嘿。” k:“……” “说真的,干脆您去开会得了。”他无语,“我听赵董说过您在那个异人之岛,纳森岛上的表现,十分精彩。” “那不行。我又不是你们圈里的人。”黄伯仁扬手,像只开屏的孔雀,“这次,主要还是你们给力。要不是你们把它往我们这边引,它也落不下来不是?” 诶?他们没引啊。k挑眉反问:“不是你们看准时机,吸引的它吗?” 诶?那难道是秋儿他们给力? 不对啊,这事儿没和他们说过。 那就是他们违规了?使炁了? 黄伯仁呵呵笑,“那具体的我去确认下。但老k你记住啊,东西都到我们手上了,哪有再把它拿出去的道理?就算退一万步,那也还是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搁置争议,共同研究。” . “你们说,老孟光是给龙测量身体数据这一点,是不是就够他吹一辈子的牛了?” 实验室里,隔着特制的玻璃窗,见老孟穿着无菌服,拿着仪器在里面小心记录那条蛟龙的身体数据,王震球问。 诸葛青深以为然,“我要是回去跟我家里长辈说我出海捞上来了一条龙,他们绝对把我捧上天,更何况是这个?” 但王也却在旁咋舌,“我咋觉得老青你爹妈的第一反应会是不信呢?” 青:“……” “老王,你别拆我台。” “哎,这不说实话么。”他摸鼻子,指着玻璃窗里那条躺在地上,流着涎水的死蛟问:“它真是那条龙?” “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早上都还活蹦乱跳的呢,怎么一眨眼就死了呢?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怎么就死了呢? 王震球这句话也问出了肖自在的心声。 在他的设想里,就算龙当时往他们这里冲过来了,那也该好好干一架再死才对啊。怎么就一到他们这里,就死了呢? 诸葛青也觉得魔幻,“这是真天上掉馅饼啊。你们看见我们把它捞起来时黄总那脸色没?他问了我好几次这是不是真的龙。” 其实不止黄总问了。陈公子也问了。 当时这条龙进入他们的射程里后,他们震惊,却也兴奋,在会议室里看到它在空中飞窜的画面时,都不约而同的拔掉了保险栓,就期待着一声令下,他们能冲出去做点什么。 但结果嘞,结果嘞。 二壮现在都还是懵的,不断在群里发消息: [被骗了,全被骗了,连美国那边都一直以为龙还被困在α据点,结果谁能想到,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一眨眼的功夫,连人带龙,全跑我们这边了] [速度太快了,根本瞄不到] 你说这不就搞笑了吗?众望所归,却是哑炮一响。 啧。 “话说,这事儿是不是就算完了?我们接下来,应该是要回去了吧?”诸葛青问。 “应该是。”肖自在推了下眼镜,不太确定,“总不能在海上谈判吧?” “有山东号护送,不至于被拦截。”黑管儿接话,“剩下的活儿,大爱那边会替我们收拾。不过,我们船上有这么个东西,真够危险的。” “是挺危险的。”王也深以为然。 随着这条龙一死,小鱼儿也不在他宿舍里了,他心里不安起来,总觉得这是一场梦。 而这种不安,在黄伯仁挨个把他们这几位回收了龙的勇士叫去会议室里谈话时,达到了巅峰。 就像黄伯仁单独问他的那样,他也想知道那条小鱼儿是不是也参与进来了。 大爱透露,按照原计划,龙破海而出后,应该是像上次那样在中心海域上挣扎逃窜。但这一次,它一反常态,不管不顾地往他们这边冲来,为什么? 其次,它的速度也快得远超他们的想象。就算是死前做最后的挣扎,那也不带这样玩儿的。当时那种感觉,微妙得就像风后开启,龟蝇体作用在他们身上让他们的时间暂停,而乱金柝又用在那条蛟身上,让它快进了一样。 但可惜,关于这俩点,在没有见到那条小鱼儿之前,他都无法告知。 他道:“她没和我说过。”就像她来这里,说的一直都是“担心他”一样。 倘若这场意外是她的蓄谋已久,那就目前的结果而言,的确做得很完美。 就是不知道她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他沉吟问:“黄总您着急吗?着急的话,我去医务区问问她。” 一听还要去医务区,黄伯仁惊讶,“她不跟你住一块吗?” “回去了啊。” “啊?”又没按他想象中的来,他失望,“那你在上岸前让我心里有个数就成。这事儿我需要跟赵董单独汇报。出去出去吧。” 哦……好吧。 那看来,他还是去医务区拿份感冒药比较妥当。 只是,他没想到,这象征意义上的一看,还真给看出毛病了。 具体过程不用多说,反正就是在随口要几袋999的过程中,被年轻的医生敏锐发现他的肩膀不太自然,随即一问,就…… 第130章 关于我去找医生拿感冒药,却被发现右肩有抓伤淤肿,但却完全想不起是在哪里受的伤这一点,王也有很大的发言权。 首先,他必须申明一点,他真没撞到哪里。 其次,他确定以及肯定,没人抓过他。瞧瞧这抓痕,皮都破了,血都沾衣服上了,他当时会不疼? 最后,看这伤口,利爪状,他莫名和蛟龙的爪子对上号了,心里也多少有点微妙起来。 主要是,在他的记忆里,没和蛟龙近距离接触过。 远的不说,就说下水去捞它这件事,他当时也只负责铺网。最后那条龙,是起重机吊起来的。他连碰都没碰到过它一分,潜水服也完好无损,咋能被它抓了呢? 但看这伤口,新鲜的,顶多是四五个小时前受的伤,是那条龙来的那阵…… 王也忽然凌乱起来。 -------------------- #关于开会还是写报告: 王也问:“我们什么时候开会?” “这就不知道了。”黑管儿摇头,“要如何处置这条龙,黄总他们肯定要头疼一阵,现在应该没空管我们。我估计是到岸后开总结会的形式。” “也许连总结会都不用开呢?”王震球摆手,“刚才捞这条龙,黄总只让咱几个下水,其他人一个影儿都没有,弄得挺隐秘。我赌五毛钱,是写总结报告。” 诸葛青举手赞同。开会太形式主义了,麻烦。 但肖自在反对。他的理由是:“开会不用写报告。” 也是。假冒洪敬安事件,清洁工事件,□□事件,外加最后引发的实验室着火事件,这几件事都算在了碧游村事件的后续里,报告都够他写几十页的了。 王也拍上他的肩,叹气,“没事儿,肖哥,还有我陪你。” ps:以上为废稿,大家周末快乐~ 第69章 伤势 ===================== 海会淹没往事,扼杀恶灵,封存爱恋。记忆也可以骗人,虚构、错构、屏蔽,却都会让人认不清现实。过去,肯定是存在且无可挽回的,只有现在和未来,才会被改变。 他的记忆丢失了一块。 不止是他,他们的记忆,都丢失了一块。 站在周归余的宿舍前,他深吸了口气,才去敲门。 该怎么来问她这件事?他没个头绪。如果她不在这里,总不可能是回去了吧? 没有应答,他又敲了三下。 但房里静悄悄,真的没有声音。 事情似乎在朝坏的方向发展。他抿嘴,掏出卡去刷。 这张房/卡,是在他枕头下发现的。 如果要来找她,是只希望他找过来吗? 将门开了条缝,见无数明亮的光线争先而出,要把这个角落都照亮,他吓了一跳,迅速侧身进去把门给关上了。随后,他才看清里面的景象。 哪里是光线明亮?分明是澄澈的炁体充满了整个房间,飘渺如仙境,连空气都变得纯净了起来。 周归余躺在床上,闭目沉睡,呼吸沉稳。她的头发变长了,一下子就到了腰边。人似乎也长开了,看起来不再稚嫩,更具有女人味。时间仿佛在她身上按下了快进键,让她一下子成长了将近十岁。 怎么会这样?他环顾四周,见身遭的炁体并未排斥他,才小心走过去。 很充盈的炁体。他不过呼吸了几下,就感觉丹田温热,浑身舒爽,甚至经脉都感觉畅通了起来。 但这些炁,是从她身上消散出来的。 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身上穿的还是今早他出门前的那套衣服。该不该把她叫醒?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刀刃上沾了血,黑色的,浓稠得像是石油,将床单周围烧出了个洞。这刀他见过。之前去魁儿爷家,路上遇险,她用过这把手术刀。像一道流光,很锋利。 她身上有伤,是一道抓痕,从右肩斜向下,一直到她的心脏位置,看着狰狞可怖——这道抓痕让她的衣服裂了好几道口子,血液浸染得周围都是红色,现在都还未完全凝固。 他的记忆丢失了一块。 那条蛟,破海而出后,是奔着他来的。 当时他在甲板上,避无可避,是周归余,与他换了位置,替他受下那一爪。 十二经皆听命于心,故为君,位南方,配夏令,属火,故为君火。 十二经之气皆感而应心,十二经之精皆贡而养心,故为生之本,神之居,血之主,脉之宗。 丹田虽存炁,却不如心上的精气更重要。就像他们圈内入了邪门的外道会靠吃心来提高修为一样,这条蛟龙想靠吃掉他的心脏来恢复实力,他还觉得挺合理的。 就算不是他,那也会是其他人。与其是其他人,那还不如是他。 你是以为这事儿和你有关吗? 把他们的这段记忆都抽走,代价就是这个吗? 被抹掉的记忆纷至沓来,他把凳子拉到她床边坐下,默然不语。 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他伸手想把她叫醒,但又怕突兀,最终又缩了回来,选择起身去医务室拿药。 她这伤恢复起来估计要花点时间。不管怎么说,先把伤口处理了吧? 此事不宜声张,他给二壮发消息,让她把监控删一下。 年轻的医生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问他是否需要帮忙,如果他不方便,也可以让护士去,他摇头说不用。 第131章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把药盘端回房间,他用剪子给她把伤口周围的衣服都剪掉,拿碘伏清洗。 她肩上有五条爪痕,抓痕很深,最中间的那一条还差点见了骨头。怕有腐肉滋生,引起感染,他迟疑片刻,从她手里抽出了手术刀。 刀还在铮鸣,他差点没握住。 也是,都化物了,不愿意听他使唤很正常。 他用力握住,抽出一截纱布,想把刀身上的血给擦掉。可惜,擦不掉。纱布一沾上刀上的黑血,就烧起来了,在顷刻间化为了黑灰一团。 就挺…… 他挑眉,把碘伏倒上去,碘伏也蒸发了。 奇怪。那为什么放到她身边,没有伤到她,只是灼到了床单? 他把刀拿起来仔细端详,试探性的把手指放了上去。emmm……不仅没有被烧到,那黑血,反而还褪下去了一点。 有点意思。他用力往下按,刃便破开肉,让他的手指出血了。红色的血往外冒,顺着刀身流下,与残留在上面的黑血相遇,触之即溶。见此,他立即把手指松开。 最后的疑问也明了了。那条蛟,为什么会视拥有炁体的一切生物为敌人,不惜将它们捕食?原来是这个啊。是因为炁,能将它的血净化。 她无疑是这艘船上最强的人。而他,与她共生。 用碘伏将刀身清洗一遍,又拿纱布擦干净,他深深吸口气,握刀去挖掉她伤口上的烂肉。 从前给自己处理伤口没多大感觉,胡乱包扎好就完事了。但现在看着她的,他却不忍心,心里闷得厉害。 没有打麻药,应该很痛才对。这刀挖掉抓痕附近的烂肉,血水呼呼地往外冒,她也没多大反应,只是身体抽搐了一下,眉头皱紧了几分。为什么还不醒? 周归余,你就不能睁开眼,和他说几句话吗? 后背上的虚汗一阵一阵往外冒,怕她真有事,王也擦掉额头上的汗,去探她鼻息。 有些微弱,却胜在平稳。脉他虽然不会把,但前段时间她也教过一些,摸出来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 后悔了,真该让季医生来看看。 但如果要别人进来了,她醒来后应该会很不愿意吧? 好像还忘了一点。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心把她的嘴捏开,见她牙齿紧闭,牙龈发紫,暗道果然,赶忙夹起一块纱布往她的嘴里塞去。确认塞好了,才继续做清理。 看吧看吧,让你逞强,现在躺床上了吧? 棉花用掉一坨又一坨,纱布也快见了底,将她扶起来包扎好了,他才把她嘴里的纱布取下,确认她嘴里没有秽物,不会堵塞呼吸道,才小心把她放下,给她盖上被子。 碘伏还剩半瓶,手术刀上的污血得弄干净。他想也没想,拿起瓶子就往刀身上倒,将刃上沾到的污血冲了个干净。 这条小鱼儿绝对是个爱干净的主儿,等她醒来,可不能让她觉得哪里不干净了。 最后拿起纱布把手术刀擦干,他轻轻放去她枕头边。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唇上起皮发干。你看吧,这还没到一天,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子,多惨。他叹了口气,拿起棉签沾水,给她润嘴唇。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去椅子上擦掉脸边的汗,如大梦一场。 明明他也是个伤患,却还要来照顾这个比他伤得更重的伤患。 肩上一抽一抽的疼,他撩起领子一看,也没渗血啊,但就是痛。 刚才在手上划出来的口子倒是好了,但这愈合的速度也太快了点,让他心发慌。 手机在振动,是诸葛青在发消息,问他报告写好了没。 喂,老青,这才过去半个多小时,他就算要写,也不至于写得这么快吧?他黑线回:[没呢,肩膀扭到了,在医务室拿药] [哟,怎么扭到的?] 听听这吊儿郎当的语气,多欠揍啊。 他语音回过去,声音发哑:“我估摸着是那条龙来那阵,我下舱的时候撞到的。青,报告你先写着呗,到时候我借鉴借鉴。” “去你的。没事儿吧?” “没多大事。”他回:“就是不太能抬起来。医生说,拿热水敷几天就好了。” 回完,他把手机收起来,见时间差不多了,弯身去弹了下她的头,低声交代:“先回去了。醒了就先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也许她听不到,也许也能听到,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肯定会好起来的。周归余,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把门关上,确认锁好了,他才去医务室找季医生。 年轻的医生在看《病理学》,最后几页了,见他来,抬头问他怎么了,他才斟酌问:“季医生,其他人能要走我的病例吗?” 年轻的医生知道他要问什么了,明确摇头:“除了赵董和黄总,其他人都不能要走你们的病例。要是别的人非要看,也必须要有他二位的盖章授权才可以。” 那他就放心了。他道:“这件事,我会和黄总说明。那边,就拜托您了,不要让其他人过去。” “是有特指的人吗?” “有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叫王震球的,尤其要注意。” 虽然,他也不想防他,但这个球儿,实在糟心,留一手是相当有必要的。 至于黄总那边要如何交代,就告诉他这个结果吧。周参与了,周受伤了,就足够他们去定义了。 第132章 科学号已经返航,山东舰前来护送。在他们后面,向阳红九号还停留在δ据点,被各国舰船团团包围。 高层的谈判陷入僵持,以美国工会和贝希摩斯方面为首的美方代表要求他们应该把龙交给他们,由他们来主导研究。理由是,在这次行动中,他们出钱又出力,占了大头。 对此,k当然不同意,直接上数据,说科学号为吸引那条龙入网,炸了多少的鱼,又退了多远,中心思想就那一个意思:你特么的在放屁! 双方争执不下,其他方没有插手的余地,雯珊他们严阵以待,k也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了。在这样的僵持中,一直沉默的欧洲方面突然改变了态度,在会上发出倡议,表示应该支持中国主导这次的研究。 问及原因,无非就是王的特意交代:怎么说也是这颗星球上唯一的一条龙,我们都将它视为恶魔,只有中国视之为神明。既然要研究的话,那它作为全人类的财富,由中国那边来主导也未尝不可。 听说,在欧洲方面倒戈后,美国方面暗地里都在骂欧洲这边是一群狗腿子,一千年过去,还在搞这种过时的封建主义君王制度,实属愚昧落后! 但愤愤不平又怎么样?胳膊拧不过大腿,这个方案还是被这么被定下来了。向阳红九号终于可以返航了。 此时,距离科学号上返程,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三天,黄伯仁和陈公子顶着巨大的压力让船只前进,在听说这个消息后,心里的石头一落地,差点就要跪地上了,直呼祖国保佑,阿弥陀佛。 马上就要回家了,黄伯仁召集他们开会,让他们在这关键时刻别掉链子,该巡逻还是要巡逻,该写报告还是要写报告。但除此之外的诸如上网之类的行为,已经不再禁止了。 毕竟呢,二壮一交权限,也没信号了。 没办法,那就只有写报告了。 趁着这几天气温回升,时间空闲,王也把这一系列事件都做了说明,分开装订,交给了黄总。 之前他还说要借鉴借鉴诸葛青的,但青这个家伙忙着和傅蓉谈情说爱,写得还没他的快,一点都没指望上。 会议室里,把指甲面厚度的报告交给黄伯仁后,黄伯仁问他:“周咋样了?” “换了一次药,伤口快愈合了,还在睡。”他答。 “按照现在这速度,不出意外,咱们今晚就能进入领海,大后天就能到泉州港。你想过周这样子,该怎么回去吗?” 这个么,他沉吟,“感觉,她快醒了。到时候她自己下去就好了。” “你让她自己下去?”黄伯仁惊了。 “是啊。”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您关心她的情况都得通过我传话,她怎么可能让其他人发现她呢?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喜欢藏。”哦,说起来,还真不知道。说漏嘴了,他摸鼻子。 索性黄伯仁也没在意他这句话。他更多的,是对他这行为无话可说,并,恨铁不成钢,“诸葛青那小子是怎么和你成为朋友的?!你就不能学点他的好?!你出去出去,我静静!” 瞧,又生气了。他滴汗,赶忙关门走了。 这黄总啥时候能想点正常的东西? 悠哉哉的回去,确认身后没人跟,他转身去医务室拿药,去看周归余了。 随着时间的消耗,她房间里原本充盈的炁体日渐减少,身体也在慢慢变为少女模样。现在进去如果不开灯的话,大概率要两眼一抹黑。 把灯打开,他拉椅子坐去她床边,和她说话。 说什么呢?无非就是这些。怕她睡了这么多天,不知道近况。也总感觉她能听到。 “马上就要回家了,快醒来好不好?黄总问我到时候到港了,你该怎么办。我说你那时候应该就醒了,可以自己回酒店。你也不想他们把你抬下去对不对?” 还有啊,“你再不给kris打电话,他也该着急了。假都请了大半个月了,得去上学了啊。” 他念叨着这些,念叨着念叨着,就被她扯住了衣角,听她微弱的声音响起,在说:“王也,带我回家。” -------------------- ==================== # 地上果 ==================== 第70章 好看 ===================== 三天后,科学号到达泉州港。如去时悄悄,他们归时,码头上也静静,一如往常。 那条蛟被装进特制的玻璃箱,由黄总和陈公子亲自运回北京。老孟作为接触到它第一手资料的人,自然要全程跟随。而至于他们么,在船上写完报告,签了保密协议,一下船,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对身为临时工的他们来说,所谓的回家,就是各回各的大区汇报工作。 对于这点,黑管儿早就适应了。对他来说,海上这次任务虽然特殊,但说到底,也只是一次任务而已。 肖自在也不是很care。大不了就是因为清洁工事件被窦乐骂一顿。但比起一顿骂,捡到一条龙这种事还是很可以作为谈资的。 至于王震球嘛,他觉得,比起回西南,他更想去东北找二壮和张楚岚。他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郝意肯定也不希望我回去嚯嚯他们。我也想碧莲他们了。” 王也呵呵呵,私下给张楚岚发消息,让他能跑就赶紧跑,小心点这个球儿。 听完他们的,就轮到在总部任职的某俩位了。 第133章 肖自在问王也是不是要回北京述职。他摇头,“我和青都向赵董请了半个月的假,决定先去他那边休息几天再回去。” 而至于为什么要去他那边,这不是出海前就说好的么? 海边的餐馆里,在大家都说完自己的安排打算后,他们举杯相庆。 庆祝什么呢?真好啊,活着回来了。还有什么比捡到一条龙更不可思议的事呢?以后,今朝有酒今朝醉。 月上中天,席宴散去,他们打着酒嗝,相互搀扶,慢慢走回去。 傅蓉来接诸葛青,见他喝得跟个烂泥似的,被王也搀扶着,走得跌跌撞撞,一阵血气上涌,一脚就踢去了他那张俊脸上。 诸葛青倒去了地上,人还没撑起来,就先朝他们做起介绍了,“一直没跟你们说,这是我的、嗝~蓉宝。” “我去你的蓉宝,我让你喝酒!让你喝酒!”傅蓉使劲往他背上踩。 “嗝~是傅蓉啊。”他们在船上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半都猜到了他俩的关系。此时,肖自在接连打了好几个酒嗝,在认出她后就招呼着他们回去了,“小青有人接,就不要管他了,我们自己回去。” 王也觉得有道理,优哉游哉的和还在受虐的老青挥手。 等他们回到酒店,已经快凌晨了。王也进入房间后,没插卡,怕灯亮起,会打扰里面的人休息,干脆摸黑去换鞋。 可惜酒意上了头,哪怕被夜风吹了大半个小时也不怎么清醒,不一小心就磕着了,啧。 摸着墙去到卫生间,他扶着洗漱台催吐。一边吐,他一边还有闲心想着,这几位果然是老姜啊,平时看着不怎么样,这真上头了,比老金他们都还能喝。 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人才变得清醒不少,他站着缓了会儿神,自认没晕了,才去拿毛巾包住水龙头放水,将盥洗池冲干净。 周归余睡在他这里。科学号到港前,他们的手机信号恢复,她给他发消息,说会先行一步。那时他以为她能回自己房间,没想到,找错了,找到他这里来了。 洗漱出来,怕拿吹风吹头发的声音大,扰她好梦,他拿浴巾坐去沙发上慢慢擦着。 把这条龙安全送了回来,海上这些事就算完了,彻底和他们无关了。就是不知道这条小鱼儿是否还在意那两个与她相像的人,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如果要查下去,估计得从欧洲那边入手。 想得有点多,他在心里叹口气,继续擦头发。 青这次回老家,除了休息,还存着一个打算,是带傅蓉见家长。但他又怕傅蓉紧张,才把他和这条小鱼儿叫上,当做朋友出游。 “道长。” 听见有声音在叫他,他把浴巾放去一边,走去床边,弯身摸她的额头,“怎么了?” “以为是幻觉。”周归余翻过身来面对他,声音轻轻的,“我是发烧了吗?” “没。是怕你发烧。”所幸额头并不烫。他松口气,见她的头发又缠在脸上了,顺手给她别去耳后,“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她摇头,眼睛要阖不阖的,“我是、不会发烧的。” “嗯。”他把手抽走,却被她握住,“道长你陪我说说话。” “想说什么?”知道她在不安,他反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们已经回来了,很安全。” “我还以为自己在海上。谢谢,道长。”她放心下来,把他的手松开。 不用谢啊。他心里冗闷,轻声问:“明天,我们坐飞机去青的老家玩,好不好?” “好啊。”她似乎是真的很困,说着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了,“再睡一天就好了。道长你在这里,是怕我发烧?” 嗯……该怎么说呢,这条小鱼儿是真把这里当成她房间了。 他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本想就这么罢了,但见她往自己这边拱,心里软了下,轻轻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你睡吧,我守着你。” 第二天,肖自在、王震球和黑管儿他们先后走了。 原本他们也是准备今天去青老家的。但是呢,鉴于某位帅哥昨晚喝大了,和傅蓉说漏嘴了,搞得她很紧张,说什么都不敢去,他只好一边给人做思想工作,一边把票改签到明天上午。 在面馆和他一起嗦面,了解完改签的经过后,王也啧啧啧的取笑这位帅哥:“老青你啥时候用上这种坑蒙拐骗的手段了?我还以为傅蓉是知道要和你一起见家长的。” “她不知道。”帅哥郁闷,“经历海上这件事,我已经明白了,佳人难再得,蓉儿多难得,要是再不定下来,她被其他人哄走了怎么办?” “那你就小瞧她了哈。她是那么不聪明的人?”他觉得这位好友在杞人忧天,寻思着,“你要是真想和她一起长长久久的,以后日子长了去了,干嘛要争这几个朝夕?” “虽然是这么说……”青还是叹气,“但我还是觉得,早点定下来才心安。” 诶?这么坚持?他意外,旋即惊恐,去跟他咬耳朵,“你不会是做什么亏心事了吧?” 诸葛青:“……” 直接拿筷子头给了他一个大爆栗,“我是这么不正经的人吗?” “你不是?”头上起了一个大包,疼得他眼泪汪汪,他连忙捂住,欲哭无泪。 青则被他这句话一箭穿了心,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34章 因为,当他和傅蓉问起是否要一起回他家时,那傻姑娘也是这么说的,说他不正经。 他不正经,他哪里不正经了?自诩很懂女人的他现在反而不懂了。他再次叹气,“关心则乱,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也没指望这个大老王给他排忧解难。这老王一看就不是个会花心思在女人身上的主儿。现在说出来,纯粹是倒苦水罢了。 但王也却难得花了回心思,给他做分析,“青,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平时太风流了,现在突然一钟情起来,才反而让人不放心?” “哦?”他起了兴趣,继续听下去。 王也便继续道:“你想啊,你和傅蓉才多久的感情?从碧游村到现在,半年不到吧?这就见家长了,人不太能接受不挺正常的吗?在这基础上,你又是个风流的,这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是什么?说不准,人姑娘还怀疑你是不是想要分手呢。” “啊?”青裂开了,连忙把他抓住,“分手?不能够啊。我还想年底订婚呢。” “那你就去跟她说啊。”他扶额,“你不是国手吗?” “国手也有踢臭脚的时候啊。”这回,他是真欲哭无泪了,“我就说她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呢,连早安都没跟我说。” “可以不用跟我透露这些细节。”王也把他推开,继续嗦面,“你还是好好跟她说说吧。你俩要谈婚论嫁,哪能你单方面定日子,不问她意见?” “是这么个道理。那我先走,老王你慢点吃。”怕那傻姑娘再想下去,会越想越歪,他几口嗦完面就走了。 见他着急忙慌的,王也啧啧啧,喊老板打包一份面要带走。 小鱼儿还在睡,得给她带点吃的。 而等他回去后,周归余也起来了,正在卫生间对着镜子比划头发,似乎在纠结是否要剪掉。 他见了意外,敲了敲门边:“饿了吗?给你带了面,吃面吗?” “啊?谢谢。”周归余回神,趿拉着拖鞋出来,坐去沙发上打开外卖盒子,挑起面来吃。 王也在旁看着,想到她之前比划头发的行为,还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的伤早就好了,现在也恢复到十六七岁的模样了,除了脸色苍白点,看起来与之前无异。就是头发没变化,还是这么长。 哪个正常人的头发会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长这么快? 他撑头问她:“是要剪头发吗?” “嗯,想剪。”她挑起垂落到胸前的长发道:“太长了,不合道理。” “那挺可惜的。”这头头发多好,乌黑亮丽,飘逸光泽。要是换做是他老妈,估计是死活都不会让剪的。“留着也可以啊,就说去接发了。” “诶?”她挑面的手顿住,看向他问:“道长你觉得我长发好看?” “是啊,好看。”他由衷赞叹。 “那就留着吧。” 哦哦?“哦。” 哦…… -------------------- 最后这个带着省略号的哦就很有灵性。 ps:搞错了势力。欧洲才是翡翠学会。巴伦不知具体国籍,和翡翠学会的理事长斯宾塞关系匪浅。美国有工会、贝希摩斯,之前的章节都已修改。 第71章 剪发 ===================== 把面吃完,周归余撑着桌子站起来,说自己要回去了。她语气干巴巴的,因为也意识到自己睡错了房间。 王也在玩手机,点头说好。但想到她这身体,又站起来说:“要不咱俩干脆换房间吧。”反正,人都走完了,也不用再特意防着谁。 这么说起来,也是。她迟疑着把自己房间的房卡给他,“之前在餐馆打工,回来都是走的窗,没怎么走过门。” 那时候,因为房间过于干净,保洁几乎没有怎么打扫,现在快过去半个月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落灰。 王也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应该都会定期打扫。没有做清洁,就是他们酒店的失职。我先过去看看。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目送他离开,她复又坐下,开始发呆。 不发呆不行。心里起了波澜,只能耗着时间让它平静下来。如果刚才那个插曲不复存在就好了。 说起来……她去兜里找出手机给谷二牛发消息,问他:[我回来了。工资怎么结?] 以前的谷二牛,现在的小树同学甫一看到这条消息:[……] [你就想着你那点钱 ̄へ ̄]他生气。 [你都不关心我怎么样了!] [你还不说你和王也那小子怎么样了!] [你眼里就只有你那点钱!]以上,都是对她的控诉。 周归余:“……” 她来找他,不问工资怎么结,那还能问什么? 她把问题挨个回: [人都没有事。明天去诸葛青家,在他那里住几天再回北京。我这段时间需要闭炁,没事别找我。] [你怎么样了?] [我当然很好咯]见她识趣,谷二牛消气了,在发完这段文字后,还给她发了一段语音过来。 她点开语音听,是一段讲解,讲诗歌的:“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的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在这里,我们要注意这首诗转行的特点,体会其中所形成的节奏感。大家跟我朗读一遍,你是……” [无聊死了,天天上这些课] 第135章 哦。这好像也不是你上课带手机的理由。 [好好上课。]她想这么说,但打完又觉得不太行,删掉了,改为了:[如果考不好,我可以给你补课。] 完了怕他高兴太早,又赶紧补充:[50块1小时。] 谷二牛:[……]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当然,还是记得要把账结清的:[我把我妈的微信推给你,你加她,她给你结工资] 这就对了嘛。她回了个嗯字,按照他推过来的微信名片去加老板娘了。 一共是15x24x8+50x15=3630元。老板娘把账算给她,直接给她转了4000块,说多的让她自己买点好吃的。等她去北京了,小树还得麻烦她继续补课。 挺会做生意的。吃人手短,拿人手软,以后就算小树同学再怎么调皮捣蛋,她都不太好拒绝她的请求就是了。但谅他也不敢怎样。 周归余欣然收下,转头就把这4000块转给了kris。这下,就只负……算了,还是指望入学后,奖学金到账吧。 把手机放下,她上床去睡觉。 时间不是很多了,她要找的东西应该得不到了。也许生命就该抱有缺憾。 怀揣着这种遗憾入梦,这一觉,她睡到了下午才醒。醒来时,彩霞满天,映进了房间里,像是身处云上。有一瞬间,她开始恍惚自己身在何方。 这段时间,她时常做梦,梦到那个在山洞里血淋淋的自己。不过这一次倒是奇怪,她没有梦到未来,而是复刻了过去。 过去,那些不单单是被苦难填充的日子…… 她撑床坐起来,披散着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显得多余。 多余。周师傅给她算出来的这个名字里也带着个“余”字。有些事,是冥冥之中就注定好了的。只是,在那之前,她能否把自己想做的事都做完呢? 扶床下地,趿拉着拖鞋,她去找书包。却,不期然看到,王也瘫在沙发上。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瞧那姿态,想来是极其放松的。是、她又睡错房间了?她惊愕,连忙去看屋里的陈设。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王也回过神来解释,“小鱼儿,你没睡错,我刷卡进来的。”说完,他掏出两张房卡给她看,“我走的时候忘记把这间房的房卡给你了。” 不过也庆幸忘记给了。中午给她打电话,叫她吃饭,打了好几通她都没接。要不是有这房卡,他差点就要叫经理拿备用卡过来开门了。 “这样。”但她还是有些懵,“那道长你是?” “没事做,过来看看你。青陪傅蓉逛商场去了。傅蓉明天不是要见他家长么?想打扮得好看点。我总不可能去当电灯泡吧?”他双手合握放胸前,将话说得随意平常,“小鱼儿,你是不是伤得很重?” “已经恢复了啊。”她下意识回答。不过话落,忽然想起他现在并没有玩手机,只是姿态显得放松而已,心里一紧,急忙去瞅他脸色。果然,他嘴唇抿紧了,神色凝重得很。 她错开目光,假装去找书包,“伤口已经都痊愈了。只是丹田紊乱,气息不稳,需要再修养段时间。” 闻言,王也松了口气,示意她过来坐,“是要找书包吗?在这里。来的时候,见你把书包放地上,就给你捡起来放这里了。”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书包就在他对面的单人座沙发上,她有些懊恼,拖沓着步子走过来坐下,从里面找出了把剪刀来。 “我想剪个头发。”见他看过来,她道。 “哦。”有些震惊于她书包到底装下了多少东西,王也有些后知后觉的,“诶?怎么还是要剪?” “接发贵,不符合我的身份。”她站起来,朝卫生间走去。 王也跟在她身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感觉说多了,倒像是他在自作多情。但要是什么都不说,会不会又显得不够关心她? 思来想去,他最后冒出来的,只有一句略带可惜的话:“要不稍微剪短一些就好了。需要我帮你吗?” “道长你会剪头发?” emmm……该怎么说呢,他挠头,嘿嘿笑,“那还是鱼儿你自己剪吧。” 只是,真的有些可惜啊。这么漂亮的长头发。见一截截头发掉落,他在心里叹气,没话找话问:“说起来,小鱼儿,洪敬安给你把假请到哪一天了?” “国庆收假回去上课。” 国庆啊。他掏出手机看日历,那还有大半月呢。他道:“在青那里,最多住一周。我们下周回北京,怎么样?” 哦?“道长你也要回北京?”她意外。 “是啊。这不是和公司签的合同是在总部任职吗?想了想,就回家呗。正好还可以送你上学。” 这下,就换成是她猝不及防,差点把头发给剪歪了,“我还以为……公司这份工作,道长你之后会解除劳动合同。” 当时前有狼后有虎,公司肯来给他当靠山,算是伸出了援手,肯定是要感谢的。至于要如何感谢呢?原先想的是给公司打工吧,但……现在她替他还他们一条龙,也不欠什么了吧? 很奇异的,王也理解到了她这一层意思,忽然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谢谢?那他估计说上几百年的谢谢都谢不完。 真是越欠越多了。他挠头,“嗐,继续签着呗。目前来看,在公司工作,对我也没啥坏处。” 第136章 “是因为我吗?” “啥?” “是因为我吗?”要剪刘海了,她又重复了一遍,“是怕他们忌惮我,对我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吗?” “倒也不是。”没料到这三言俩语就说到这地步了,他还没组织好语言,想了好半天才道:“鱼儿你和公司是平等的关系。我只是……怎么说呢,综合目前考虑,公司是我的最优选择。 你还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吧?我爸那位置,总得有人去继承。但我大哥常年在海外,我之前又出家了,所以我爸只好培养我二哥。现在呢,我被武当除名了,很多人的心思都活跃了起来。虽然我之前和老金他们搞了个公司,想通过自立家门来说明我没那个意思,但只做这么一点,他们估计不信。” 这样子啊。刘海剪得差不多了,她理了理头发,放下剪子看他,对他表示出了同情:“你们豪门里的事情,还真是狗血。” “也不是特别狗血。撇开这点子事不谈,我们家还是挺和谐的。”他耸肩笑,问她:“说起来,洪敬安那边呢?之前球儿跟我说,他们不也在争继承权?” “不清楚。”她摇头,“kris没跟我说过。但是他的,总跑不了。他有这个好命。” “鱼儿你也信命运之说?”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命与运,不可抗力也,是上天,也就是道在你出生时就决定好了的。”头发剪好了,现在是及肩的长度,热的时候可以扎起来。她把盥洗池里的碎发冲进下水道,反问起了他:“道长你不是术士吗?你难道还有疑问?” “倒也不是疑问。”他笑,“只是经历了这些事,现在才体会到人之不易,一生都在与这命运二字做对抗这个道理,才对张楚岚的选择有了几分理解。” 不欲继续这话题,他说:“其实现在这情况,还是分散开点好。说起老张,你知道吗?他在东北,把二壮拉入伙了。你最后在船上那几天,她也帮了不少忙。” “那需要我加她吗?” “你加她做什么?现在不需要。以后也需要就再说吧。对了,洪敬安给你的通讯设置了加密?” “应该?”具体的,她其实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跟kris说,我不太希望有外人知道我的存在。我用的电子产品都是他给我的。”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啊。”他靠去门边,心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但这条小鱼儿却不以为意,不假思索,“道长你有什么不可信的?” -------------------- 第72章 号码 ===================== 第二天,他们飞金华。 位于金华兰溪市的八卦村,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复姓诸葛,被誉为“中国八卦第一村”。临近中午,转车回家的路上,诸葛青如此做着介绍。 周归余本来就不舒服,现在还晕车,整个人蔫蔫的靠在窗边,听他的话如听天书。王也怕她一不小心磕到头,示意她可以靠自己肩上,被她拒绝了。理由是:车里闷。 这是什么道理?车窗不都关着么。望梅止渴?他好笑着给她开了一点窗,问她:“现在舒服点了吗?” “还好。”其实没什么用。她胡乱点了下头,继续靠窗边睡。 青坐在副驾上,在微信上一回完白的消息,就把聊天记录给坐他身后的傅蓉看了,“看看咱妈多欢迎你,专门给你下厨。我长这么大了,也就只吃到过几顿她做的饭。” 傅蓉觉得他讨厌,红着脸把手机还给他时轻轻打了他一下,“我以后天天给你做还不行啊?” “那宝贝你多累啊。”他这些肉麻话说出来跟不要钱似的,傅蓉听了满脸娇羞,王也却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赶紧抹了一把,默默压低帽檐睡觉。 忽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拉着小鱼儿来当电灯泡。 而且,青还不打算放过他,时不时的要cue一两句,问他:“老王,你和小周有啥忌口的不?” “没有。” “那有爱吃的不?” “都行。” “你挺随便的啊,不问问小周的意见?” “她晕车呢。” “前面转过弯就到了。” 青说前面转过弯就到了,还真是一转过弯就到了。商业街区繁华,游客交织。出租车刚在武侯景区前停下,青都还没把行李从后备箱拿下,周归余就捂住嘴,跌撞着跑去路边,对着墙角放着的大垃圾桶干呕了起来。 她这些天很少吃东西,现在要吐,自然也吐不出什么,只是苦水向上翻涌,大有一股要把肠子也给呕出来的架势,让她一阵阵眩晕,连带着心脏都开始疼了。 王也怕她有事,匆忙把行李交给青,取了水和纸去递给她。 怀里突然多出来一个登山包,手里还拎着个密码箱,青没法付款了,便把手机递给了傅蓉,示意她去付,自己则去把她的行李箱取下。 傅蓉拿他手机给司机付了款,见周归余还在干呕,叹气,“小周晕车这么严重?” 这还不算最严重的。他们去福建那一路,这姑娘一下车就会吐个天昏地暗,那才叫严重。诸葛青点头,微妙着答她:“老王现在多少有点大惊小怪了。” “你懂什么,这叫关心则乱。”傅蓉把手搭去他肩上,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待会儿吃饭,我跟你说,你得向叔叔和阿姨先介绍我,知道不?” 第137章 知道,知道。这哪儿不知道呢?这婆媳之间能处成什么样,不得全看他这个男人怎么表现吗?诸葛青去哄她,“蓉儿你放心,我爸妈都很好相处的。” 他俩正说着话呢,小白就从侧门跑出来了,在喊了一声哥后,就冲进了诸葛青怀里,眼泪汪汪的说好想他。 诸葛青抵着他的头,不让他的眼泪鼻涕蹭到自己的衣服上,“好啦,这才分开多久,就哭起来啦?还哭,你在姐姐面前想要脸不?” 直到这时候,小白才想起来,哦,今儿他哥回来,是带嫂子来见爸妈的。他急忙擦干眼泪,从头红到了脚,分外发窘的和傅蓉问好,“姐姐你好,我叫诸葛白,是我哥的弟弟,你叫我小白就好。”完了,才小声跟青责怪,“都怪你,哥,早知道就在家等你了。” 傅蓉被他那句“是我哥的弟弟”给逗笑了,大方和他介绍自己。完了指着回来的王也和周归余道:“王道长你应该认识吧?罗天大醮上你们应该见过。他旁边那个,是他……” 还没等她说话,王也就接了话,“我师妹,周归余。这是小白吧?好像长高了不少。” 小白听了高兴,兴奋朝他比了几下子,“我这段时间一直和金猛哥锻炼,长高了三厘米!” “哟,金猛还在你们这呢?” “当然!”小白骄傲,“他对我们家的奇门感兴趣。他陪我练胆,我教他奇门。” “诶?你们这术式不是不外传吗?” “谁说的不能外传?是他们没学会,不好意思承认吧?”一路走进去,小白不以为意。青也接话,“可能也跟血脉有关系,诸葛家的人天生就适合当术士。就像我,以前也不是没尝试过去学其他门派的武功,但学着学着就发现,还是我们自己家的东西更合适我。老王你这趟来,可以跟我爸和我族里其他几位长辈好好聊聊。他们对术这块儿的看法,比我深刻得多。” 在一千多年以前,当一个叫诸葛孔明的年轻人为着当年三顾茅庐的恩情,为着刘家的大义,自称从蜀中来,将奇门机关术带到世人面前后,诸葛家就因这位武侯而在历史上画出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今,这个庞大的家族屹立在异人圈千年不倒,其底蕴之深,于他便是蜉蝣之于参天巨树。王也觉得,如果他想要知道关于风后的一些答案,是可以在这里找到的。 不过现在嘛,他好笑,“先把你自己的事忙完吧,我又不急。小鱼儿也要国庆后才去上课。” 青听了也好笑,“我的事哪有这么麻烦?也就蓉宝紧张。我爸妈都很好相处的,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事实,还真如此。亲切平和的父母,对爽朗大方的未来儿媳妇分外满意,且在听说她师出名门后更加赞不绝口,一下饭桌就开始计划起彩礼的事情来。 就一顿饭的功夫,居然就讨论到这个份上了,傅蓉没做好准备,直说不着急,她还得回去和她爸妈商量商量。 青母也懊恼自己说漏了嘴,顺着她的话下坡,也不好再继续说这件事,“那你们累了吧?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西三阁那处院子,小王和小周就住那里吧。那里清净,离藏书楼也近。小蓉就住咱们阿青的客房吧,这样方便照顾。现在吃了饭,下午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青啊,你带他们去看看,四处逛逛,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这样的安排可真是……诸葛青难得脸红了起来。老爹老妈亲自上手给他俩制造二人空间。 傅蓉也是,娇羞得不像话,偷偷撞了他一下,示意他说话。但他也不知道该说啥,只好清咳一下,带他们去认路。 没想到还能见到好友发窘的时候。在路上,王也幽幽然,“这西三阁听着有点偏呐。” “那怎么着?都住客房?”青挑眉。 这倒不用。他摆手拒绝,“不都说了离你们藏书楼近吗?青,你和叔叔阿姨说过?” “没啊。”他耸肩,“不过,你的事,之前不是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吗?多半都猜到了吧。” “嗐。”为这样的善意,他心头感到温暖。 至于能不能在这里找到答案,也许能的吧。 认了路后,目送青挽着傅蓉离开,他回头去收拾东西。周归余在他们走后就坐去了沙发上,单手撑着头假寐。她的身体其实还在恢复期,十分嗜睡。今天下飞机后,能保持清醒到现在,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听见他进来,她勉强睁开眼,想要起来,被他摆手说不用,“鱼儿你要是累,就先去房间睡吧。晚上吃饭我叫你。” “可以?”放松下来后,周归余现在思维迟缓,几乎是在凭本能行事。 王也被她这茫然的样子逗笑了,弯身去揉她的头,“可以。去睡吧。” 那好,那她就真去睡了。 只是,太困了,双脚蹬掉鞋,一倒在床上,连被子都懒得盖,凶猛的睡意就已袭来,让她陷入了沉沉的虚空里,与现实隔绝。 王也收拾出来后,进房间里来看她,就见她这样,小小的一个,蜷缩在床上沉睡,看着可怜又可爱。 心里叹气,给她盖上被子,他站在床边看她,总觉得现在要是有把椅子,就要回到船上她受伤那时候了。 好在,这里没有椅子。现在也在陆地上了。 有些许白色的炁从她身体里冒出来,化作纯净的光,须臾消失在空气里。他见着了,面上闪过诧异,伸手想要抓住那缕刚冒出来的,却扑了个空。一时间,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第138章 黄总说,这条小鱼儿的事,他可能比他们知道得更多。当时他还觉得可能是,但现在来看,也不怎么样嘛。这伤到底有多重?为什么现在都还没好? 只是好在、她头发没长起来,面容也没发生变化。 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发烧,他起身去找手机。其实,最先是想到了黄总,想让他给个洪敬安的手机号,但想到黄总那八卦的性子,算了。接着便是想喊二壮帮忙,帮他搜洪敬安的号码。但是…… 算了。他出去给他大哥打电话。 这条小鱼儿醒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带她回家。但她的家在哪里呢? 她之前也说过,她能从他这里得到她想要的东西,虽然她不清楚那是什么。 电话里,听他大哥问起原因,他打哈哈,“怎么说呢,有点私事,需要联系他。” “惹事了?”王又在那头下意识反应,但很快又否决,“你能惹什么事?难不成是金元元惹事了?你给她擦屁股?” “这哪儿跟哪儿?老金能犯什么错?”他觉得离谱,“大哥你不认识。也别问了,我心里有数。你就告诉我kristin的号码是多少吧。” “哦……”王又语气幽幽,接过秘书递来的号码给他念了出来,完了道:“工作号。我和他可没什么联系,弄不到私人号。” “能联系上就成。”位数能对上,他迅速存上,“谢了啊,大哥。” “这就要挂了啊?” 啊?他挠头,“大哥你有事?” “听说你入职了哪都通?你这一搞数学的,一毕业就去当了道士,去快递公司能做什么?” 呃,这个,他继续抠头,“大哥,这谁跟你说的啊?” “还能是谁?咱爸妈。你想问咱爸妈是咋知道的是吧?哪都通都去跟咱们谈合作了,要开通新的海运航线,你说他们能不知道?” 这、公司还真是把人物尽其用啊。一个字,绝。 但现在的紧要事不是这个。挂掉电话,看了眼时间,确认现在是清华的课间时间,他按照已经存下的号码给洪敬安去电。 意料之中,第一通没接。他等了一分钟,打去第二通,在快要被挂掉时,那头终于接了。 “王也?”传出来的是一个朗润男声,听音调,似乎在疑惑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敌意,叫人怪怪的。而忽略掉这点异样,对于他居然知道是他打过来电话这一点,他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是我。您怎么知道是我来的电?” 那头嗤笑了一下,“我还不会查号码吗?” -------------------- 两人的第一次非正式“会晤”,王道长看起来傻傻的。 第73章 离开 ===================== 王也觉得,这条小鱼儿也不是那么的孑然于世,也有着自己的偏爱。比如她认为洪敬安稳重温和,可担大任,但他现在听他讲话,呃,该怎么说呢,似乎、这位的脾气也并不是那么的好?莫名有些尖锐。 他干巴巴的笑着打圆场,“忘记你是学计算机的了。是这样,鱼儿现在受伤了,伤得有点严重,这几天基本睡着,她这种正常吗?” “她受伤了?你为什么让她受伤了?你怎么能让她受伤?她伤在了哪里?还没好?她没跟你说吗?她不能受伤!” 面对他突然爆发的追问与苛责,没做好心理准备,他脑袋有些空白了。什么叫她不能受伤? 近乎哑口无言的,在默然等他发泄完后,他才找回点自己的思绪,将前因后果简要叙述出来,并问:“她并没有跟我说她不能受伤。她为什么不能受伤?” “你说她为什么不能受伤?”洪敬安现在一听他说话就来气,霍然站起来朝他吼,“王也,不要让我觉得你白痴。你知道我忍了你多久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哎,我…… “你先前不是做得很好吗?你如果想要让她不被发现,你就该一直把她藏下去!你为什么让她受伤了? 你知不知道她很多年前就已经看到了羽化的门槛?为了延缓羽化的速度,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压抑自己。她每受一次伤,就不得不开放五感炁门来为自己疗伤。当她与自然接触得越来越多,体内的炁与自然的炁达到某种平衡后,她早晚会羽化!” 这、我…… “你知道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是什么吗?一切要用炁解决的事她都不愿意做!羽化对你们来说是成仙有名望,但对她来说,是死亡被遗忘!她到底受了多重的伤!你老实告诉我!” 这似乎不是老不老实的问题。他透露出来的信息量过于巨大,王也感觉棘手,“等等等等,你说她很多年前就已经看到了羽化的门槛,那是有多久?” 话完,他懊恼。他为什么会关心这个问题?不该商讨眼下该如何解决吗?可能是他太蒙了。他努力将话题纠正回来,“我是想说,一般,不都有个过程么?任何事都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 那头,洪敬安沉默无言,让他这些天来潜藏的不安突然被放大了不少。 不会真的不对头吧?但是…… 怎么可能呢? 他几次张嘴,但话到嘴边都发不出调来。接连几次失败后,他索性放弃了——在这刻,他总感觉自己意识到了什么。 而这头,洪敬安似乎也被他这个理由劝服了,良久,他才坐下来为自己的失态道歉,“抱歉,我刚才脾气不好。具体是多久开始的,她没有明说,我推测是1990年。” 第139章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如果她跟你说过,你应该知道的,那一年,她把墓碑上的字给抹掉了。” 是,她确实说过。但她这些事,他总觉得,这么遥远,都该是过去式了,所以这段时间来,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在回避这些。没想到、没想到,这些还能从回忆里拉出来,被再次……鞭尸。 那、“这期间,她受过几次伤?每次都是怎么解决的?” “在我这里,只有一次。那次,她为了救我,胸口中了一枪。我与她共生,就是那时结的契。她当时,自己取出子弹,睡了一个晚上,就好了。但她之前在贝希摩斯当实验体那段时间……我猜她并没有和你做过多叙说。”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她总是这样,避免谈及自身。” “那她……” “她几乎遭受过所有非人实验。我当时在实验室里见到她,她的生命体征虽然十分平稳,但了无生气。你呢?” 我?他不得不从“了无生气”这四个字中抽回神,“应该是两次。”第一次,是去陈金魁老宅的路上,她和他换了位置,替他挨了一刀。那次,也是很快就好了。第二次,就是这一次,快一周了…… 也许是因为那条龙在这个世界独一无二,太强了,所以才…… 面对电话里的静默,他感到涩然,那句“算正常吗”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算正常吗? 还能算是正常吗? 最后,他是这么问出来的:“我能做点什么吗?” 而洪敬安给他的回答是:“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 “抱歉,我不知道这些。”他颓然坐去沙发上时,倍感无力,只能苍白的道歉。 以至于那头,洪敬安无法再对他发出诘难,只能把拳头握了又握,憋出这样一句话来,“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来找你吧?她对我说过,她早晚都会离开。王也,你最好也认清这个现实。她只是想延缓这个进度,为曾经的缺憾图一个圆满。你是她曾经的家人的转世,好好对她。” 哦,这样啊。延缓这个进度。 要怎么做才好?他揉着太阳穴叹气。 手机上突然振动了一下,是微信显示有好友加他,备注的验证消息是一串手机号,说:方便联系。 他通过好友,把这串号码也存了进去后才给洪敬安发消息,回他:[我们过几天就会回北京] 那头显示在输入中,但始终不见消息发出。王也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忽然反应了过来他刚才说1990年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1990年,他正好出生。 与此同时,洪敬安的消息也发出来了: [你们这里,有个叫曜星社的组织还在调查她。此组织背后有国际背景,我不方便处理。她回北京,我会尽量避免和她见面,麻烦你多照顾她。] [刚才我脾气不好,抱歉。] 好吧,那他也承认,这位确实还算温和有礼貌,可担大任。 他回:[不妨事。] 至于之后要如何做…… 他叹气,决定先睡一觉再说。 这事儿不好办,先睡一觉再说。 但他这一觉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就醒了。无他,船上规定的作息时间里,他们两点就得打下午卡。一个习惯二十一天就可以养成,他在船上待了快一个多月。 周归余自然是还在睡的。只是和先前陆续有炁从她身上冒出相比,现在从她身上外溢的炁少了许多,似乎在往平和的方向发展。 原来,以沉睡为代价来给自己疗伤,是为了延缓进展。怎么之前他没意识到? 针对欠她的太多,该怎么还这个问题,他有些无解。思来想去,他给青发消息,问他下午有时间不,他想去藏书楼里逛逛。 青回他:[下午我要带蓉儿逛园子。老王你自己去吧。没有门禁,可以直接进去。小周呢?] 小周还在睡觉呢。他叹气回:[她有点累,在休息] 好兄弟见色忘义,他给周归余留了张纸条,一个人去书里找答案了。 如青所说,进藏书楼不需要门禁。把大门一推开,映入他眼帘的就是鳞次栉比的书架,上面塞满了书。 不愧是千年世家,这栋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的九层阁楼里已经被书柜和各色古籍占满了空间,中间通道只容一人堪堪通过。 随着他找书的脚步响起,墙壁上吊立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照出尘埃在空中飘舞,丁达尔现象斑驳。 沿着名目,顺着目录,手指落在《太乙金华宗旨》这本书上,他抽了出来。 原本,他对羽化这种东西是不感兴趣的。 顺则凡,逆才仙。为成仙,对抗天命,多累啊,还不如顺其自然,顺应大势所趋。 但她为什么就看到羽化的门槛了呢?她以前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是在与当时的不公平做抗争,哪能顺应下去呢?当时顺从,现在早死了。 所以这玩意儿无解啊。无论如何推演,结局都已成了必然,怎么解呢? 不可说,不可论。 接近黄昏,见时候不早了,他拿起竹筒里的书签放入夹页中,把书塞回去,下楼。 周归余还是没醒。但她身上已经不会再外溢出炁了。现在站在门口看她,许是黄昏的光线作祟,王也觉得,她就像是沉睡着的公主,童话里的睡美人。 也许她自己也想过可以通过沉睡这种的方式来让自己留在人世,但这样子做其实很不现实。 第140章 最现实的,对她来说,是死亡。 青打电话来,叫他们出去吃饭。按照他给的地址,他一个人去了。青问他小周呢?他说累了,在睡觉。 中午那顿饭,算是见家长,他们吃得都比较正式。现在私下里,青就没个正形了,从他入座开始到吃完饭结束,都在和傅蓉你侬我侬。懒得当这电灯泡,他挑了几个清淡的菜想打包回去。 直到这时候,青才想起正事,问他:“明儿小周可以不?我带你们去祠堂看看?” “再说吧。”提起饭盒,他囫囵,“我回去问问她,要是可以,提前跟你说。” “哦……”青觉得微妙,“老王,是不是有什么事……算了,你先问问小周吧。不行再做安排。” “嗯。”他点头,为他的不再深究而松口气。 现在这些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太乱了,太乱了,洪敬安告诉他的这些事和他所知的拼凑在一起,实在超出他的预料,该怎么去接受呢? 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夜风微凉,吹得他一阵激灵。也是在这时候,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下午去找什么书看?书上能有什么?打不过去就想逃,实属有点懦夫了。 愧疚、无力、责任,这些情绪织成一张名叫命运的大网,将他团团裹住,叫他如溺水之人,徒劳挣扎,难有结果。几乎是瞬间,他生出了叛逆,想要去反抗。 人不能做命运的奴隶,应该做命运的主人。但这与他修的道相悖。道是什么?有可为,也有不可为。明知不可为而去为,为大忌。 他为什么、会被这种事困住? -------------------- 1990年,她最后一次去到洪世全的墓碑前,抹掉上面的碑文,用他送给她的那把手术刀在上面写:你于我,如兄如父亦如夫。 她在“死前”,真正通了情爱。 第74章 缺憾 ===================== 周归余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才醒。她醒来时,王也早就起来了,正在院里练功。 见她从屋里出来,神姿自然,王也停下来,拿毛巾擦汗,对她说早,并问她:“起这么早,不困?” “正常就是这个点醒的。”她走到廊边去坐,示意他继续,“道长你继续练吧。我要是困了,会回去睡的。” 听着挺正常的话,是吧?但他就是感觉哪里有点奇怪。打完整套太极拳,一身热汗都冒出来了,他还是没琢磨过味儿来,见她也还坐在廊下走神,就直接问她了,“小鱼儿,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了?”她回过神来,略显茫然。 所以,该怎么说呢,也许是他多想了。他囫囵过去,“感觉好多了吗?” “好多了。”她点头,“本来这几天就能好,只是昨天坐了车,又反噬了。” “哦。”他迟疑,“青……”算了,还是多休息吧。他改口:“青说下午会带傅蓉去祠堂玩儿。你想一起去吗?” “这不太好吧?他们俩的事。”她不太好做判断,偏头问他:“道长你觉得呢?” “我也觉得不太好。”他从屋里拿了张小板凳出来,在她旁边坐下问:“饿了吗?” “没。”她摇头,“我受伤之后,都不太有食欲。不吃东西也没关系的。” “六库仙贼?” 呃,“也能怎么说?”她不太确定,“不过我本身的体质也比较特殊。我从很小时候就知道了,我不吃东西,也不会死。你也知道,在那个年代,对我们这些华人来说,食物是很珍贵的。” 嗯,是。所以才会喜欢做饭吗?这个答案他不得而知。他道:“昨天,看你在睡,怕你有事,我和洪敬安联系上了。” “然后呢?” “他跟我说,你不能受伤,也跟我说,你每受一次伤,都会加速你的羽化。”他看向她,难得带着几分小心,不想错过她的任何情绪。 但她哪有什么情绪?她不仅没有情绪,反而还笑得清淡,像是墙下的白山茶盛开,“我知道啊。今早我醒来,看见kris给我发的短信了。” 哦…… 这下,就轮到他无话可说了。 天杀的洪敬安,浪费他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准备。合着玩他是吧? 见他无语,周归余又笑了,“道长你很意外?但死亡对我们来说,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由生到死,一条单行道,可没什么令人向往的成仙之说。” 虽然是这么说……他叹气,认真问她:“鱼儿,你的缺憾是什么?” 闻言,她将笑意收敛,转头去望天,无法回答。 缺憾是什么?这是个好问题。 只有得不到的才叫缺憾,得到的都叫做圆满。她这样的人,或许拥有缺憾才是圆满。 她轻叹,“也许是家人吧。”也许,也仅是他当年未完成的那个约定。说好的要一起去看极光,他却上了那架飞机,变成了绚丽的烟花。 这么多年,无所谓浑浑噩噩,反正都过去了,也许她现在也不是很在乎这个约定了。 “道长你也知道,一些执念来得毫无因果,就是这么可笑。按理来说,执念起,心魔生,该修行困顿,难觅出路。但你说,为什么我就不一样呢?一呼一吸,无论坎坷与否,皆在修行,仿若天定。当我发现这点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修行,甚至在折磨我自己,企图让自己非自然死亡。但是……” 第141章 她望向他,叹气,“死不成啊,道长。” 刹那,王也心里一直紧着的那根弦崩了。 对,就是这样的感受。无力与天争。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常被这样的感受包围着。 “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哑然。 她摇头。 那、好吧…… 他默然,问:“还有多久时间?” “七八年吧。”她清淡笑出来,说出这个早就准备好了的答案,“对普通人来说,七八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不是吗?” 也是。他在心里又是一叹,“回北京,住我们家怎么样?” “嗯?” 见她看过来,似茫然,又似惊讶,他再度叹气,伸手去揉了下她的头,“洪敬安说,曲彤那边还在调查你,他不好对他们出手,所以现在也不方便和你接触,让我多照顾你。” “哦……”她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我入学,不是该住校吗?” “你寒暑假不可以住我们家吗?”他意外,“我爸妈一直都想要一个闺女,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哦。”她突然想到了,“王又,王亦,王也,是这个意思?” “是啊。”见她笑出来,他也笑了起来,起来拍了拍她的肩,“好了,我去洗漱。饿了,待会儿陪我去吃饭?” 正好,青的消息也发过来了,问他起了没,要不要过来看热闹。问是什么热闹,他答:[昨儿没想起,今儿是一年一度的大比来着] 为了让年轻人看清自己的位置,诸葛村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大比。因是族内年轻人的比试,不对外邀请,所以他们这个比试基本不为外人所知。 “其实就是个切磋交流会,也可以邀请相熟的好友作为嘉宾参加,规矩没那么多。比试嘛,图个就是个乐趣,输赢不太重要。要不是小白跟我说,我都快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吃完饭去演武场的路上,青说道。 傅蓉听了,掩嘴笑,“你不会要吹嘘往年都是你胜出吧?” “不然呢?”他听了不满,嘟着嘴去戳她,“虽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是比不过某些人啦,但你未婚夫在族内,也还算是很厉害的了。” 暗暗被指的“某些人”感到好笑,出来辩解,“那是以前,不是现在。” “那咱们去打个表演赛?” “行炁啊?”王也感到惊恐,立刻跳去周归余身后,拒绝,“不干。姆们不凑这个热闹。” 瞧这。诸葛青和傅蓉都被逗笑了。青道:“你慌什么?你想去我都还不让呢。你这显眼得……”说到这里,又想起他在船上抓贼的表现,他忽然顿住,疑惑问他:“说实话,老王,你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这个么,他挠头,“还是不能用炁。就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可能也就普通术士的水平?”说起这点时,他都还不太确定,看向周归余确认。 周归余其实也拿不准,“你们这里的普通术士是什么水平?”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很确定,“其实不需要担心,恢复得很好。现在把本固好了,马上就能提元了。” “哦?”青抓住了重点,“这么说来,老王还是能恢复的?” “就看他愿不愿意配合咯。”她笑。 “需要怎么配合?”青挺感兴趣的。 “锻炼呗,喝药呗。” 一听这话,想到之前那一碗碗浓稠得发黑的药,王也立刻生理性的泛起了清口水,连忙摆手,“再说,再说吧。”他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安全。 但青却不想放过他,一把将他捞住,“哎,老王,喝药你还怕啊?” “你去试试啊。”他脸黑。 “我去试试做什么?”某青幸灾乐祸,“又不是我喝。叫你喝药,是为你好啊。” 就,挺欠的。傅蓉在他身后暗自吐槽。 周归余闻言笑,“难得道长有把柄在他手上嘛。” “这也算把柄?” “不算?”她意外,“你不觉得道长他其实挺接近圣人的吗?难得有点鲜活气被逮着了,换做是我,我肯定也不会放过。” 这……傅蓉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她虽然都能听懂,但这些字连在一起的意思却叫她……该怎么说呢,她口中的这个道长和她认识的懒散王也相差挺十万八千里的。 她似有所悟,问她:“他做什么事了,让你觉得他这么好?” 呃,这个么,好像也没做什么事。周归余沉思,有些答不上来,模棱道:“性格吧,挺好的。” 哦,性格,挺好。傅蓉觉得自己懂了,和她咬耳朵,“你喜欢他?” 喜欢?她愣了下,旋即明白了。此喜欢非彼喜欢,她说的喜欢,是那种喜欢。 她坦诚道:“我只是觉得,道长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我所遇见的人里,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人了。倘若真有圣人存在,他才是最有可能成圣的那个吧。” 就像是看着一块美玉在前,谁会愿意它沾上尘埃呢? 若他能成为圣人,这些情情爱爱啊什么的,就算是他命里的劫,也不该牵绊住他的脚步。 但傅蓉才不上当呢,一副吃到瓜的样儿,贱兮兮的,“就这么个人?夸上天了你都,还说不喜欢?哎,周周,我可跟你说啊,你还小,你将来呢,还会见到更多的帅哥美女,比他好看的,比他有钱的,一抓一大把,可别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你看他那样,哪像个会花心思在女人身上的主儿……” 第142章 但不会再有了。 不会再有了。 很久之前,有个人带她入尘世,手把手教会了她什么是爱。那个人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她:爱是为国为民,是尊重成全。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这人间,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爱,才值得流连。 所以,谁会不喜欢他呢?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那人早已不在,却有人继承着他的本心,为这人世谋福利,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愿他好,也愿他更好。 -------------------- 第75章 风后 ===================== 现在是个清平的时代了,族里的年轻人没经历过真正的厮杀,在摆擂台上你一招我一式的有来有往,看起来像在演戏。 招招都有漏洞,每招都可以反击。诸葛青看了半天,觉得不热闹,问傅蓉要不要去祠堂逛逛,傅蓉打了个哈欠,说好。于是,他转头看向王也,意思是:你懂的吧? 王也:“……” 说实话,他很不想懂。这特么都什么事儿?他指了指还在看擂台的周归余,“那你们去吧,我们再看看。” “成。”青给他比心,被他面无表情的挡下了。 但这擂台赛确实不是很热闹。尤其是在经历过罗天大醮后。 他坐在看台上,半撑着头,百无聊赖的想中午要吃什么。随即又想到,自从出海后,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条小鱼儿做的菜了,怪馋的。 周归余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于是在这一局结束后主动和他说话:“道长,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 回去?他意外,“不看了?” “没什么好看的。” “我看你刚才看得挺认真。”他有点不信。 但她却好笑,“因为好奇他们的招式。诸葛青又没给我展示过。不过看到现在,也基本都明白了。” 术士千千万万,各门各派所流传的自然有所不同。像陈金魁,作为术字门的大佬,他所倚仗的是六爻金钱,有乾字的一面为阳爻,有坤字的一面为阴爻,如此刚好六爻组成一卦,下卦代表敌人的出招,上卦则是自己的应对。而诸葛家这边嘛,诚如诸葛青之前说的那样,是武侯奇门和神机术。 武侯奇门同风后一样,都是用炁在一定范围内布下自己的局,通过让对方踏入凶位来剥夺对方的好运,使自己使用奇门法术的难度和消耗大大降低。但与风后可以在阵中随意操纵四时变化,主张我即为王的理念比起来,武侯在这个格局中,则是完全依托于阵法的力量,所做的一切都存在于八卦四盘中,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为王与自然为王比起来,究竟哪一个更好呢? 她起身拍了拍裤子,问他:“道长你刚才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去?” “当灯泡啊?” 唔,想想那画面。她忍俊不禁,“两个人的场景,非要插入第三个人,确实挺乱入的。那道长你会怅然若失吗?你们俩本来是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说,但他正将重心偏移到自己的爱人身上。” 这个嘛,他站起来抻了个腰,思考着,“会有那么一点吧。但也只是那么一点。” 他比划着那么一点,见她疑惑,平和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与见解。在此基础上,他们对生活的重心会随着自己的际遇而发生变化是理所当然的事,我觉得我没必要去过多计较这些。再说了,青是我很好的朋友这一点,也不会因为他成家立业了而发生改变,不是吗?” “所以道长你才不图他们能为你做什么,只求自己心安,是吗?” “人生在世,无愧于心嘛。”他淡然失笑,问她:“鱼儿你呢?” “我吗?”见他看向自己,周归余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之前看过一篇临摹贴,上面写着,寒山问拾得:“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该如何处之乎?”拾得曰:“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她那时对佛学没什么了解,还不知道寒山与拾得两位大师是佛教史上著名的诗僧。她以为那贴子上的言迹这般怪诞,是某位先人的调侃之语,直到后面她知道寒山大师修的是小乘心法后,才明了那贴子的含义。 小乘发小心,只是为了断灭自己的一切烦恼与知障。大乘发大心,也就是常说的菩提心,是为了普度天下一切众生,让一切众生也和佛或菩萨一样,解脱世间轮回苦海的束缚。 她一度以为,她追求的是对自我的圆满,发的是小心。但一路走来,偶尔,她也会觉得自己好像有一颗菩提心。 但可能也只是“好像”罢了。 若有这么伟大,她早就走了。 她叹道:“我只是觉得无所谓,不在意。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母亲和我说过的一段话。她说,她当年生下我后,一度憎恶我的存在。看着我哭,她整整两天都没给我喂过奶,心想我要是就这么死了,她就解脱了。但道长你知道,要我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所以,她后来,才不在乎生死。包括给洪家卖命,估计也是感念最初的一饭之恩。王也默然。 看来洪世全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为苍生,也为一人。 一路无言回到西三阁,目送她进屋休息,王也瘫在沙发上,叹出口气。叹有炁不能使,内景不能用,卜不了卦。如果能卜卦…… 第143章 算了。 他拿起手机给诸葛青发消息:[老青,鱼儿不舒服,我们回去了] 诸葛青很快回过来:[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医生?算了,诊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他黑线:[我的病都是她治好的,她自己就是医生] [哦] 哦你个大头鬼啊。他问:[你爹方便不?我想去请教他几个问题] [那去演武场找他呗。他估计在那打瞌睡呢。族里大比,他这个族长每年都要去盯着点,但往年都是盯着盯着就睡着了。你现在去和他说说话,他说不定高兴得很呢] 呃…… 那头,青也猜到他会无语了,赶紧发了条语音过来,幸灾乐祸的语气一听无余,“哎,我说老王,多跑一趟呗,锻炼身体。” 去你丫的锻炼身体,你就和傅蓉锻炼去吧。 他无语吐槽,但还是认命起来套上外套,给周归余留了张纸条,去演武场了。 好在诸葛村的演武场不大,找人也好找。他一上观众台,就瞧见青他老爹坐在入场口的位置上了,在朝他热情招手。 这…… 在他略显惶恐的坐过去后,诸葛栱笑着和他解释:“阿青那小子给我打电话,说你想和我聊聊,我就想着坐在这里你一进来就能看到了,好找点。” 这让他受宠若惊,有些不安的挠头,“您有心,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诸葛栱不以为意,“大比年年都有,族里年轻人就会这么些玩意儿,我看都看腻了,还是来个人和我说说话热闹点。这俩天,住在这里,还习惯吧?” “习惯,习惯。”他忙不迭的答。 “我看之前不有个小姑娘和你一起吗?我记得她叫小周是吧?” “她啊,回去休息了。她这俩天不舒服,又晕车,人比较疲乏。”他道。 “哦。”诸葛栱状似恍悟,“之前也没听说武当收过外国人当内门弟子啊,她是你的?” 看吧,在这儿等着他呢。他心里安定下来,面上嘿嘿笑着,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要是还按武当的辈分,明面上我得管她叫师叔,实际算我小师妹。不过您也知道,我早被逐出武当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见此,诸葛栱也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掐起手指算起来,琢磨出意思了,“外圣内王。周圣前辈跑那么大老远收来这个弟子,是为了你吧?” 这个么,他双手撑膝,也不打算隐瞒,“可以这么说吧。但她,叔,还牵扯到洪商会那边,我不能多透露。”他好心提醒着。 “那我知道了。五五协议能维持到现在,有一半都是洪商会的功劳。现在他们那个代理掌门人,叫洪敬安是吧?我们这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说他准备接受洪棍,为了得到香港那边的承认,才专门来这里进修学习。听说他前几天还和公司达成合作了,以后唐人街那边可以公派留学生过来学习了。那小子挺牛。” 哦。这点,他倒是没听说过。他笑道:“挺好的。他能做到这一步,至少证明唐人街里的异人都能挺直腰板了。” “那你就不想做点什么?” 闻言,他意外,指向自己,“我?”旋即,明白过来这位家主的意思了,认真道:“我也走在我自己的路上。” 见此,诸葛栱哈哈大笑,问他:“大道三千,你就不怕你选了最难的那一条?”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路是他自己选的,脚也长在他自己身上。他笑了下,认真的说:“叔,我始终觉得,修道嘛,不就是在修己心吗?既有小乘,便该力所能及的通向大乘。虽然吧,我没那个能力去改变大局,但如果可以做点什么,那也是好的。这便是选择不同吧。道有三千,我走其中一条,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当年,武侯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世人称颂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独钦佩他在天下大乱时毅然出山的决心。 他身负绝学,为天下太平,为世人安宁,独不为自己。 诸葛栱明了他的意思了,在短暂的沉思后也认真说了起来,“你应该很想了解风后的起源吧?我们诸葛家流传千年,底蕴深厚,照理来说,不可能一点都不记载这些不是?所以,还真被我给找着了些只言片语。王也,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试探你。阿青虽然浪荡,但看人还是很准的。你非他佩服之人,必不能成为他的至交。我只是不确定啊,不确定你是否做好了全盘接收风后真相的准备。” -------------------- 我,太忙了…… 第76章 流传 ===================== 昔年,黄帝大战蚩尤,九天玄女传《龙甲神章》相助,书上有四千三百二十局法,乃岁按八卦分八节,节有三气,岁大率二十四气也。气有天地人三候,岁大率七十二候也。候有五日,岁大率三百六十日也。日有十二时,岁大率四千三百二十时也。 风后以冬至阳生,起坎艮震巽四卦,统气一十二,候计三十六,分局五百四十,为阳遁;以夏至阴生,起离坤兑乾四卦,统气一十二,候计三十六,分局五百四十,为阴遁,合阴阳二遁为一千八十定局。 《云笈七签》卷一百载:“(黄帝)得风后於海隅,得力牧於大泽,即举风后以理民,初为侍中,后登为相。” 《烟波钓叟歌》中也言,“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因命风后演成文,遁甲奇门从此始。”说的便是风后创造《奇门遁甲》之始末。 第144章 总的来说,风后,伏羲之后,黄帝能臣,因八卦设九宫;探五行之情,而纳以五音,著有《握奇经》一卷,《风后》十三篇,图二卷,《孤虚》二十卷。 诸葛栱说到这里,特意顿了一下,才徐徐道:“我和族中几位叔伯合计过,你所继承的奇技源头,很有可能来自于《风后》十三篇,图二卷。只是,黄帝时期的事了,我们翻遍典籍,也没有找到关于《风后》十三篇的任何内容,更别说那图卷了。” 是了,之前他夜访武当,在山洞里和师爷说过有源传这种猜测,师爷也没有否认。 现在来看,不可就得推到风后身上么?奇门遁甲之源头。只是这样一来,问题也来了,《风后》十三篇,图二卷,就连诸葛家这里都只能找到只言片语,那周圣前辈是如何得来的呢? 二十四节通天谷吗?张楚岚和他说过,当年无根生邀请三十五人前往秦岭的二十四节谷,在谷中大醉三日,诸人先后离开,其中有八人悟得绝技。 那地方,他让冯宝宝带他去过。的确很玄妙,非人力不可为。在九曲盘恒洞里,更有紫阳真人的手书。 如果,当年他们在谷中结义时,无根生并未把石壁另一面上的刻字抹去,就说得通了。 二十四节谷许是他游历天下时巧合发现的,谷中玄妙通天,在那个山河动荡风飘絮,众人身世沉浮如雨打萍的年代,怎能一人坐享?故而,他一纸传书,召集了他所认识的三十五名青年才俊前来相会,欲同窥天机,救中国。 为什么会猜他的目的是这个?因为从现有所了解到的来看,他无根生就是这样一个具有独特人格魅力的人啊。堂堂全性掌门,被视为异人界里的第一搅屎棍,却能帮助唐门刺杀忍众的行为,他若心中无大义,他不信。 而至于他们是如何窥天机的,也确实值得推测一番。只单凭石壁上那些被抹掉的先人之语,圣人之贤吗? 他道:“叔,我听青说,武侯当年曾打算凑齐暗合三奇六仪的十五名祭品,想以归元阵获得通天的力量,可惜功败垂成?” 听他说起这个与风后完全无关的话题,诸葛栱又惊又乐,有些不可思议的凑过来,“那小子连这个阵法都告诉你了?” 啊?这让他有些慌,赶紧挠头,“呃,说了,就处理我家那点事儿的时候。当时不是想知道是谁一直跟我么。叔,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们家的秘密哈。” “那倒不是。”诸葛栱坐回去了,“对你来说,你连风后都知道了,这个也就是一般般的秘密罢了。怎么着?突然和我说起这个。” “呃……这不是武当不能回,只能和您聊聊这个么。”对于要把这位叔也拉上贼船这一点,他有些不好意思,“您就当给我参谋参谋。正好,也和您家出来的一位前辈有关。” “哦?谁?” “田小蝶。” 田小蝶,当年的三十六贼之一,与张怀义、魏淑芬交好,是当时的诸葛家第五子,诸葛云晖的妻子。当年,结义的名单泄露出来后,诸葛家执行了异人界的统一决策,处决了她。 对诸葛家来说,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诸葛栱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但都是术士,他也再清楚不过王也突然提起这位前辈的目的。他凝重道:“看来,你也想到这点了。” 单凭当时那些石壁上的文字,可能不足以成为他们悟得奇技的契机,但要是加上归元阵,和众人之力打破内景中的火球,得到答案,也许就不一样了。 那他们会问什么呢?也许,在感受到通天谷的玄妙,看到那些先人之贤后,他们都会不由自主的问同一个问题: 创建我派的祖师爷,修行的是什么功法? 更或者,我能追求到的终极在哪里? 于是,风天养,凉山大巫,问到了巫术之究极;谷畸亭,家传术士,想看到变化本身,为此脱离了三界之外;阮丰么,散人一个,想吃好喝好,得到了圣人盗,可窥天地生机;而郑子布,上清派,符箓大派,得到了通天箓;张怀义,天师府,内心争强好胜,希望超越无根生,也希望打败天师,问到了术之源头;周圣,武当派,擅长各门术数,奇门最精,问到了风后;马本在,天工堂,问到了祖师爷鲁班之手段;端木瑛,自然堂,为医家之佼佼者,结合目前双全手的红手与蓝手特征来看,对应的应该是无性造物与重塑思想,也许是吕祖,又或许,再猜得狂妄点,女娲? 想到这里,他哂笑出声,有些乐了。 既然风后都能出来了,女娲难道就不能出来?要是再猜得大胆一点,进入通天谷的那段路啊,在被无根生修改前,墙壁上只有纹理,并无任何文字,真是被紫阳真人刻画出来的吗?那么浩大的工程,真是他一人所为? 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神农尝百草……哎,这历史过于悠久了,还真不太好说。 他双手撑膝,望向擂台上的新一轮比斗道:“归元阵的使用条件过于严苛,得在奇门格局排列到初始位置,也就是,三奇六仪,八门,八神以阳遁全部走到他们本来那宫的时候,田前辈应该不可能让三十五人同时走完,因此我推测,应该是十五人,参照武侯当年之法,暗合三奇六仪。” 奇门遁甲中,三奇指的是乙、丙、丁。乙是日奇,丙是月奇,丁是星奇。六仪则是:戊(甲子)、己(甲戌)、庚(甲申)、辛(甲午)、壬(甲辰)、癸(甲寅) 第145章 三奇六仪在奇门遁甲中是以固定顺序出现的,也就是戊、己、庚、辛、壬、癸、丁、丙、乙。也就是说,三奇六仪分别对应的是: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丁火、丙火、乙木。 八奇技,加上无根生所悟得的,九种奇技,也正好能对应上这九个位置。而至于天干中的甲跑不见了这一点,也有点说头。 在奇门遁甲中,奇指三奇,门指八门,遁指九遁,甲指六甲。甲在十干中最为尊贵,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其隐遁原则是:甲子同六戊,甲戌同六己,甲申同六庚,甲午同六辛,甲辰同六壬,甲寅同六癸。 也就是说,倘若归元阵中里的十五人,分别对应的是三奇、六仪和隐遁在六仪之下的六甲,那一切都很合理了。 郑子布,通天箓,对应死门,西南坤宫,属土,所以他早死。 风天养,拘灵遣将,对应惊门,西方兑宫,属金,主惊恐、创伤、官非之事。适宜盅惑乱众、设疑伏兵。所以他被抓后迅速投诚,供出名单,苟活了下来。而他的后人,风正豪父子现在也和王家父子打得火热。 阮丰,六库仙贼,对应伤门,东方震宫,属木,不利经商、出行,但利于索债、捕捉盗贼、渔猎、赌博等,所以他当年才会在雪山上不得不把奇技传给巴伦,而今也是在纳森岛一藏就是藏多年。至于巴伦么,前职业是雇佣兵,可不就是个来索债的么? 张怀义,炁体源流,对应杜门,居东南巽宫,属木。杜门为藏形之方,适于躲灾避难、判决隐狱等,余事皆不利。观其他老人家的一生,再看张楚岚,唉。 然后就到周圣前辈了,风后奇门,对应景门,居南方离宫,属火,宜于献策筹谋,选士荐贤,拜职遣使,火攻杀戮,余者不利,谨防口舌及血光火灾。他自己作为风后的继承者,血光之灾不就灵验了么?艹,现在也还在给张楚岚出主意…… 接下来就是马本在,神机百炼,后人马仙洪,对应开门,居西北乾宫,五行属金。开者,于五德为义,于五行为金,乃万物成败之际,炁消长之时,而君子励用明德之志将以着,靖神夷之宫,倒是与马仙洪这个人有些相似。而开门卦象里也有大量善于金石木器之物的特质,与神机百炼也契合。 最后的嘛,谷畸亭,大罗洞观,后人谷二牛,对应休门,北方坎宫,属水。夫休者,于五德为智,乃万物憩息之机,一阳始生之象。而君子暗修慎独之时,将以蓄敦化之德,为潜龙之体,备刚中之用。说白了,他在陈金魁老宅被鱼儿抓到后供出来的那番真相,就是这作用。 端木瑛,双全手,现在应该是指曲彤,对应生门,居东北方艮宫,属土。知微知显之谋,为创始之体。也符合啊,曜星社的社长,这身份能不符合么? 但这样猜测,就引申出了一个结论:八奇技和奇门遁甲有关。而诸葛家以奇门遁甲为倚仗千年,真就不知道这些么? 青猜到了,但他没有说破,他只是也上了张楚岚的这条贼船。 而这位叔,作为诸葛家的现任家主,现在坐在这里和他聊这些…… 天上有白云悠悠,地上有绿草茵茵。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他仰天叹了口气问:“叔,您说,咱们修道修的是己心吗?我怎么越来越感觉我这境况是要与天去斗了呢?” 他不想做命运的奴隶,他想做自己的主人。 他想在困境中凿光,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也给其他人找一条出路。 至少,不该是这样的。已知的八奇技,拘灵噬魂,风后伤身,仙贼吃人,这都不是奇技该有的模样。 当年的三十六贼,死的死,伤的伤,为什么张怀义临死前也要清剿甲申余孽?为什么事关八奇技,会有禁制出现?为什么无根生会从无根之人变成了冯曜,事情的真相到底在哪里? 而事关他自己,也有一点疑惑。周圣前辈所悟之绝技,是“《风后十三篇》”里面的全部内容吗? 现在传到他手里的,就只有一卷图啊。 擂台上的一局已经结束,底下掌声却淅淅沥沥的,诸葛栱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带头鼓起了掌,“好!” 随着他这一出声,周围陆续响起掌声。台上的两个年轻小伙红了脸,赶紧鞠完躬下台。 王也心里好笑,也跟着鼓掌。他觉得,这些中年人都有点相像,都喜欢不按套路出牌。 鼓完掌,见他揣揣不安,诸葛栱大笑,“不逗你了小子,我就跟你交个底吧。我知道青那小子在做什么。现在时代清平,你看看他们打的那样儿,不成体统。但时代清平也有清平的好啊,至少宽容了,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老骨头呢,能做的事也就这些。日后你有困难,就来找我们吧。” 这不是诸葛栱的承诺,而是诸葛家家主代表诸葛家,对他王也一个人的承诺。 都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也,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啊,历来都被困在天地这个格局里,如今也只不过是有人想去看看宇宙而已,为什么就要被禁止呢?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像萤火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果没有炬火,我们便是唯一的光。 -------------------- 《云笈七签》是择要辑录《大宋天宫宝藏》内容的一部大型道教类书。 第146章 北宋天禧三年(公元1019年),当时任著作佐郎的张君房编成《大宋天宫宝藏》后,又择其他认为的精要万余条,于天圣三年至七年(1025~1029)间辑成本书进献仁宗皇帝。 关于八奇技与奇门遁甲、武侯奇门有关系的推断,源于知乎 @硬核西游太太的帖子,是太太与其他知友共同讨论的结果,非原创。 第77章 格局(一) =========================== “叔,您就不怕我们是新的三十六贼吗?” 擂台上又上了一组,王也远远看着,感觉左边那小个子有些像白,但又不太确定。也许是表兄弟。 “那又如何?”诸葛栱问他。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我从不高看人性。若有危险,弃我而去。青,我一定会好好还给您。” 那小个子好像真是白。当初面对金猛都会哭唧唧的小孩儿,经过刻意的锻炼,现在变得坚毅果敢了,一出手就干净利落。 诸葛栱闻言大笑,“青可是要成家的人了,你不该对我说这句话,该对傅蓉那边说。” 听此,他也笑,“也对。对了,叔,问您件事。您觉得,风后奇门该是怎么样的呢?” “这个嘛,那我也要问问你,你老实回答我就成。” 哦哦,“您说。” “迄今为止,你使用风后后,都出现过哪些反常?” 那可多了去了。原先的红疹,后来的肺癌,还不谈西清公园那一战,他强行风后,直接氪命变衰。 都问到这份上了,他也不打算隐瞒,把这些都一一列举了出来,随后半撑着头道:“不瞒您说,这段时间我想过不少,最合理的解释应该还是我这手段本身有问题。” 道士性命双修,都是围绕着规律来的。但风后可以随意拨动四盘,操纵时间改变规律,不就意味着他的命也会因为盘内的改变而随之发生变化吗? 更甚至,如果自己莫名其妙得病只是风后副作用中相对“轻微”的一个片面表现的话,那往严重来看,是不是也会牵连和自己因缘深的人? 他将这些猜测缓声道来,见诸葛栱越听越严肃,坐姿已由原先的随意变成正襟危坐了,不由心下叹然。 诸葛栱也默然,良久才一叹,“虽方向上有些出入,但结果却是一致的。” 他缓缓道:“我们是认为,阵,乃气局也。人体本身就是一个精密且复杂的气局,有自己的一套行炁规则,也就是咱们通俗讲的经脉问题,运炁要一大周天,一小周天。然,以己身为中心做局,局中借外力又成一阵,使其不被外界炁流所干扰,虽看似掌握了阵中变化,但阵中的自己就不是变化了吗?自身若发生变化,又当如何呢?” 气局对人的影响是由变化本身所产生的,也只会作用于人在未知的变化。现在的自己,是过去现在以及可能发生的未来的总和。倘若局中变化对己身的影响越来越大,那自身气局崩坏是迟早的事。 只是,若要舍弃“我即方位,我即吉凶,化吾为王”这个核心,风后就不再是风后,就变成一般的奇门法术了。 是要凌驾于变化之上,做变化的主人,还是要尊重变化本身,与之和谐共处,这是他要面对的问题。 诸葛栱提议:“你这绝技既是通过掌握外界变化而成的,不如试着也去通过观察自身,掌握自身变化来做改善?” 但这个嘛…… 他挠头表示为难,“叔您别说笑了,自身变化哪是这么好掌握的?”就算他们修道修的是己身,那也是重在心性的磨炼,而不是□□上的变化啊! 对此,诸葛栱不乐意了,撑着膝盖问他:“你们不是性命双/修吗?” “是双/修啊,所以我身体倍儿棒。” 但“锻炼身体”和“我随时随地都在关注我身体发生了哪些变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啊!妈蛋! 他欲哭无泪,凑过来问:“叔,还有其他方法不?” “没有。”摆明了是想讨巧。诸葛栱拒绝了他的摆可怜,“就这一条路。要不就是你直接放弃。正好你不能行炁了,就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养身体了吧。还有其他想问的不?” 那、倒是没了。他赶紧起身,“那叔,我就先回去了哈,您忙。” 在这里待久了是有点不好,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 就这么溜之大吉,在回去路上,他略显心情复杂。 其实,该怎么说呢,通过观察自身变化来掌握变化,以此来克服风后弊端这一点,他和小鱼儿刚认识那几天,她也说过类似的…… 以“我”来看我,如果能做到这一点,或许,走的就是不同于六库仙贼的路子,是对他手上这卷风后图的补充吧。 只是,很奇怪,他现在这种心情。得到了准确的答案,确认了他这手段的源头,现在也拿到了方法,方法就近在眼前,却不敢去尝试,心里的不安反而与日俱增。 是有什么遗漏吗?曲彤?鱼儿? 再想下去也想不出什么来了,他索性懒得再想。就求个桥到船头自然直吧。 他给诸葛青发消息:[和叔谈完了,就这样。晚上你和傅蓉吃吧,不凑合你俩] 至于他和小鱼儿晚上吃什么,也不知道她起来了没。这么想着,他觉得他应该快点回去,免得她醒来见不到他人。 只是没想到,这姑娘给他的“惊喜”够大的。嚯,刚进门,就看见她坐在廊檐下无聊的晃腿玩,可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第147章 祖宗哎。他差点就想这么叫出来了。他快步走过去摸她额头,“怎么坐在这里?不冷吗?” “不冷啊。又不是冬天。”周归余仰头看他,见他在试自己的额头,有些好笑:“道长你为什么老觉着我会感冒?”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侧身移开了些和他的距离,指向屋里道:“我醒来看见道长你的纸条了。” 所以她才在这里等他回来。 一时间,他无言,心中酸涩。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去和青他爹说了点事儿。” “感觉道长你现在蛮沉重的。” “啊。”他没有否认,干脆也并排坐了下来,耷拉着背道:“算是证实了我的猜想吧。” “嗯?” “八绝技,并非凭空创造出的,而是源于各派老祖的开山手段。” “就是与羽化登仙有关咯?” “可以这么说吧。”他有点想摆烂,望向她问:“鱼儿你不惊讶?” “我该惊讶什么?” 是啊,她该惊讶什么呢?她本就是快要羽化登仙的人了。 想到这里,他既觉得自己轻松了些,又觉得哪里不痛快,神色难掩复杂道:“感觉在你这里,可能就连天师度里的秘密都不算是秘密。” 怕她不明白天师度,他又解释了一番,说那是天师府历代传承的手段。 显然,周归余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在淡淡哦了一句后,就没了下文。 但他却不觉得尴尬,继续和她说着:“但如果按照这种来推测,一切都可以追溯到神话时代了,鱼儿你觉得合理吗?” “还好?”她其实也拿不太准,“中国的历史本来就很长,就算是要追溯到原始人时期,我都不意外。” 呃,这个就太夸张了。他用手指挠了挠鬓角,“那应该不至于。只是我突然想到另一个有些细思极恐的问题。” “什么?” “地球上有外星人的存在,那我们人类的出现,是巧合还是意外?” “那道长你的看法呢?” “我嘛,”他沉吟,“思来想去,我觉得异人这个群体的存在,应该可以算是外星人本土化的结果吧。” 见她认真听着,他缓缓道来:“在以前那种不发达的氏族社会里,一切无法解释的原因,都被归咎到鬼神之说上。对普通人来说,夸父追日,女娲补天,神农尝百草……这些耳熟能详的人物被简单归结在一个神话时代就可以划过去了。” 但对于他们异人来说,夸父、女娲、神农……这些上古时期的人物却很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很可能是华夏历史上最早出现的一批异人,在那个野蛮生长的时代中掌握到了天地的玄妙。 只是,异人终究只是一个小群体,随着知识的传播,科技的发展,人类进程浩浩汤汤,终究是要以人为本,于是,成仙的人越来越少,所能流传下来的手段自然也越来越少。 而现在,面对外星人这个群体的存在,他的世界观难免要被重塑一番,让他不禁重新思考起一个问题来: 人类得以幸存下来,在千万年的演化下成为地球上唯一的高等智慧生物,真是物竞天择的结果吗? “也许,我们这些异人,是外星人在地球上本土化后的一个结果也说不定。”他耸肩道:“谁知道呢?如果要这么想下去的话,感觉只追溯地球的历史都不够,还得去想宇宙是怎么产生的,多累啊。” “是啊,很累。”周归余附和,“以前,我也有一段时间,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我想着想着,就觉得这个世界无趣极了,像是被刻意安排好了的一样。都说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但为什么我认真追究下去,带来的却是永无止境的疲惫与恐慌呢?现在我明白了,是因为我们习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从不敢高看。” 见他看过来,她索性从指尖凝出一滴水拿给他看,问他:“道长你之前使用风后,能把格局开到多大?” -------------------- 第78章 格局(二) =========================== 一滴水和风后有什么关系? 他虽然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平时五六十,一百多米,都可以。要说极限的话,大概一千米?应该是有的。” “那也很大了。至少方圆百米,都在你的掌控之下。”把指尖上的这滴水放去空中后,她点了一下,让它在空中固定不变,乖乖听话。 秋日万里的晴空下,这滴水折射出太阳的光芒,表面五彩斑斓的变化着,像是一个万花筒,将这个世界都吸收映射了进去。 王也疑惑于她的操作,却也怕打扰她做事,不咸不淡的接着话,“卢爷他们说,我这手段,按理说是能把天地宇宙都纳入掌控中的。但我觉得那样很扯。” 人头顶天,脚立地,生于斯,长于斯,何苦妄想去掌握宇宙变化,做世界的主宰?若脚未能踏在实地上,如何才能仰望星空? “现在道长你也觉得很扯吗?”示意他把手伸出来,在他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周归余伸手握住他,对他强调着:“抓紧我。” 言罢,一阵天旋地转,王也下意识的握紧了她的手。等他回过神来,他发现他正身处在一片澄澈的空间里,周围水光潋滟,波光荡漾。 不是内景。内景虚空,这条小鱼儿的内景更是白水雾气的一片,可没有这么澄亮的光色。而且,这里有重力。除了重力,他还能感受到浮力的存在,令他忽然就回到了之前下潜到深海中的时候。 第148章 想到她此前的行为,他大脑短暂的短路了,“我们不会在你那滴水里面吧?” 周归余笑而不语,示意他去看外面。 外面,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曲面的折射下,他能看到蓝的、红的、黄的颜色,这些或深邃、或明亮的色彩将外面晕染成了五花八门的杂色,须臾变化,须臾静止,叫他分不清哪儿是哪儿。 张望了一圈,无所适从,他无奈看向周归余。周归余莞尔,借着他手上的力靠近他,示意他低头。 他依言把头低下,还没得及反应,眼睛就被她的手给遮住了。呃,这是?察觉她另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正借着自己肩膀上的力道绕去他背后,方便将他蒙住,他僵着身眨了眨眼,没敢动。 眼周一片温润,一股炁体从她手中散出,自他眼角起,将他轻柔包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周归余就把手给放下了,声音轻轻的,像是一片花瓣落在了水上,“好了。” 她撑着他的肩膀,借力飘到他身边与他并列,重新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去看外面。 外面,杂色消失,变成了透亮般的巨人的世界。他们在这滴水里,是最微不足道的人类。 头上的苍穹如今于他而言是广袤无垠的宇宙空间,漂浮着的白云不再像往日看到的那般柔软,反而更像是一块白布蒙住了他的全部视野,廊檐下盛开的白山茶如今已看不清全貌,只那一片花瓣上的纹理都够他观察良久,更遑论他们定格的肉身上,周归余衣领上的一根线头看起来都比他这个人粗。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往日的微风拂面,如今变成了飓风过境,往日的暖阳惬意,如今变成了烈日炙烤……所有当初令他舒适的感受如今呈几何倍在他身上放大,都成了这个世界给他的恶意。 当时是蜜糖,如今是□□,世界的相对论在他眼前以这种轰轰烈烈的形式展开,叫他切身实地的体会着其中的苦与乐。 他看到廊下那朵巨大的白山茶花在风中摇曳,花瓣簌簌,仿若起舞,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初梦魇时的那个梦里。他在空中驰骋,他在风中回到了那片森林的最深处,溪流潺潺,他仿佛透过山峦叠翠,望到了那片曾令他生畏的大海,他记得他当时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他回来了。 神思回归,他的目光从茫然变得清明。望着外面那朵白色山茶花,他笑了。他指着那朵花对周归余道:“从这个角度看,那朵花里好像也有一个世界。”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生。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道也言,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见她莞尔不语,他忽然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她之前问的那个问题,有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答了:“科学上对宇宙的产生有几种猜想。有一个说法是,最初,宇宙就是一个点,这个点里物质浓度密集,时空曲率无限大,质子在不断地撞击下结合成分子,分子变成原子,原子最终忍受不了这个狭窄的空间,发生了大爆炸。爆炸将点里的物质飞扬出去,那些物质在扩散中又再次相撞,由一个分子变成了一粒尘埃,由一粒尘埃变成一个球体,周而复始,不断膨胀,不断变大,最终在一百多亿年的时光作用下,变成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宇宙。” 所以,如果他可以成为奇点本身的话,那他就将成为一个世界。而当他成为一个世界之后,他是否可以在这个世界里再创造一个奇点呢? 因为左手一直和她握着,并不方便,他便伸出右手去够眼前潋滟的水光,随心所欲的拂动着,剖析着:“我这人吧,看起来是像滩烂泥似的散着,但我心里清楚,我其实一直绷着根弦。那根弦上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就只是隐隐知道,有什么事是我必须要去做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就是这根弦,促使我一直走到今日,现在。” 周归余不语,在旁静静听着,等着他的下文。 他偏着头,将手里的光辉拂开,但光辉从这里出去了,不一会儿就会从那里进来,赶也赶不走,挥也挥不完,就像他们这些个旺盛的生命一样,前面的人死了,总会有后面的人赶上来,如此前赴后继。 岁月长河,因为愿意牺牲,人类文明永垂不朽。 “鱼儿你说,这个世界也许就是一个奇点也说不定呢?” 一切未定之事,都可能无限大。若心中有信念,兴许这个宇宙都可以尽在他掌握中。 他仍双足踏在这片土地上,但当他仰望星空时,他可以是星空照耀下的凡人一个,也可以是创造这片星空的主宰之一。 我为我,亦为世界。 我为我,亦为世界。 收回手,目送那些潋滟的星辉溶入水中,与之一体,成为这个曲面壁罩的一部分,他道:“鱼儿,我们回去吧。” “好。”周归余示意他抓紧,带领他意识归笼。 她是透过他的身体,抓出他的灵魂来,带他进入的水滴中。如今灵魂回归本体,王也靠撑着柱头才撑过那一阵阵的眩晕找回五感,重新适应这个正常世界的变化。 真好,重新为人的感觉。他长舒口气,准备和周归余分享分享他现在的感受,但见她正看着自己,似笑非笑,不由头皮一紧,直觉出了不对,“鱼儿你不会是想嘲笑我吧?” 第149章 不会吧不会吧,才做人没几分钟,就被嘲笑,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过于精彩,周归余忍俊不禁,消了想笑他的这份心,改成了真诚建议,“道长你可以多锻炼。” 但这种真诚还不如嘲笑呢。 他想去种小蘑菇了,“鱼儿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emmm……“你不是说你这段时间不能用炁吗?”他皱眉。 “偶尔一次并不妨事。” 那好吧。见她真的和之前没啥两样,他放心下来,问:“饿了吗?晚上想吃什么?” “就我们俩?” “是啊。”他不假思索,“青和傅蓉蜜里调油的,总不好去给他们当电灯泡。我看外面挺热闹的,咱俩晚上去逛逛?” “好啊。” “鱼儿。” “嗯?”她疑惑。 “你真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她想这么说,却见他伸手过来,一下子就抓住她手腕了。 还没来得及意外,她就听他道:“我感觉我再不抓紧你,你就要飞了。” 飞?她下意识去看自己,见自己虽然还保持着坐姿,但身体却与廊檐座椅间隔了段肉眼可见的距离,已经浮起来了,不由脸色煞白。 她是什么时候…… 见她这样,王也意识到了不对,赶紧把她拉下来,在她一时不察,因落地点不稳而踉跄往前跌去时,极快地站起来把她捞住了。 还好还好,身体还是热的,证明人还活着。直到人箍在自己怀里,有真实存在的感觉了,他才心跳得飞快,冒出后知后觉般的恐惧。 “鱼儿?”他不敢大声说话,怕惊扰到她。 但这一声叫得太轻,并没有令周归余缓过神来。她还处在她竟然浮了起来的震惊中,思维僵直着,仍旧没有任何动作。这让他也不敢动,只能保持这个姿势,静静等着。 很难想象,如果刚才没有抓住她…… 心里起伏不定,直到俩三分钟过去了,见人还在,他才真正松口气。也是这个时候,周归余缓过神了,撑着他的手臂慢慢站了起来,“道长,我现在没事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刚回来一样,让他不免又担心起来,“真的?” “嗯。”她笃定点头,“是我还没适应身体。” 更准确的说,是目前这副身体,已经快要容纳不下她了。 -------------------- 我为我,亦为世界。(二声) 我为我,亦为世界。(四声) 第79章 石猴 ===================== 王也决定提前回北京。 小鱼儿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来这里要问的事也都问到了,再待下去,不仅会打搅到青和傅蓉的二人时光,还会让别人注意到小鱼儿,挺不好的。 当然,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前天发生的那件事已经在很明确的告诉他了,这条小鱼儿剩下的时间并没有她告诉给他的那么多…… 而提前回家其实也有几个好处。比如可以适应下北京啦,也比如,可以去解决点事儿。 晚上从外面吃完饭回来,他问周归余的意见,周归余自然不反对,“如果道长你要解的惑都解完了,确实可以离开了啊。” 但他在微/信上和诸葛青说起要走的事,诸葛青却挺不舍的,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过来,“别啊,老王,这才住几天?离国庆收假不还有一周多么?明儿我还想带你们去横店看看呢。” 对此,他呵呵哒,“去你的,是傅蓉想去吧?不留哈,我回去前还得去白云观一趟,有事儿。” “啥事啊?” “公司刚派的活儿,说他们的石猴子,原来不是三只么,被偷了一只,叫我协助去找找。”说起这个,他就脸黑。 吃完饭溜达回来呢,就这么一会儿的事儿,就来这么一事儿,这不是诚心给他找事儿么? 诸葛青也不可思议,“找猴?”还是石猴?“偷盗不该警察管吗?还是说,是异人盗的啊?” 呃,这个嘛,“还不清楚,信军道长正在查。”他有些尴尬。 他们老北京人有个传说,“神仙本无踪,只留石猴在观中。”当地人把观里这石猴看做是神仙的化身,每年民俗庙会,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只要是进观里烧香的,都会去摸一摸那石猴,讨个吉利。 虽然呢,他们也很希望这石猴子能久而久之的在信仰的加持下生出灵气,成为观里的吉祥物,但是呢,那是不可能滴,现在几百年过来了,也就还是三石雕而已。 最最主要的是!观里那三只石猴是石雕啊!是刻在墙上的啊!这盗石猴,还只盗石猴,就是说……是把石壁上的某只石猴给割出来了呗…… 这哪个缺德的倒霉玩意儿做的? 他头疼道:“石猴昨晚被割盗的,但公司那边说,观里师傅早上起来做洒扫才发现。估摸着是异人所为。他们一发现就报警了。这事儿还涉及到破坏古文物,文物局那边也得过去一趟,观里怕他们处理得慢,我这不是又和观里的师兄弟们关系都还不错么,公司就让我承个情去看看。” 听到这里,诸葛青算是听明白了。这都还在休假中呢,突然给派这么个活儿,合着,就是想让他白打工呗? 他啧啧出声,“也就老王你会接下了。换做是张楚岚,不得去要三倍工资去?行吧,明儿几点的票?我送你们。” 第150章 动车票,早上八点四十六的,从金华出发,坐将近七小时,直达北京南站。到了南站后,他打算直接去白云观,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回家。 之所以不打算先回家,主要是考虑到他回家了再去白云观处理这事儿,他那暴脾气的老爹要是知道了,搞不好会直接把他关家里,事儿都办不成。 行程就是这么个行程。翌日一早,诸葛青在车站送别他二人,顺道让他给观和萌他们带个话,让他们多练练,明年得抽个空回来参加族内大比,热闹热闹。 原因无他,这一届的不太行,族里长辈都愁得有点头秃。 王也觉得他损了吧唧的。这是变着法儿的夸自己呢。让周归余先过安检进站,他朝他扬手,“行了,别送。话给你带到,下次见。” 而至于下次是什么时候,就等着下次再说吧。 就这么离开,再历经七小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上,从南站出来后,王也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之前他离京,是为了家人不被打扰,也是为了找答案,没想到后来会经历生死,会在海上刷新三观,也会重新回来探索真相。 出站后,他发消息给诸葛青报了个平安,随后问周归余是想坐地铁还是公交。地铁快点,但是要倒车。公交慢点,但可以直达。至于打车?不考虑。 周归余选了公交,原因是便宜,也可以看看这座城市。 但入秋后的北京没什么可看的,极具现代化的建筑已经将这座古都改头换貌,只能通过偶尔保留的古城楼看到曾经光辉历史的一角。好在厚重的底蕴滋养着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民,从路上的人来人往,人声交谈中,周归余看到了北京人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儿顶着的悠哉。 144路公交载着他们西行,晃悠悠的带他们路过宣武门,最后停在天宁寺桥西。王也带她下车,向她介绍起周围的建筑由来。 白云观就在前面,步行不过三百米就到了。正门口站着一位穿青衫道袍的小师傅,左张右望的,一看见王也,立刻朝他挥手。 王也也看见他了,一边朝他招手,一边给周归余说道:“是葡萄小师弟。” 小师傅朝气蓬勃,唇红齿白,兴高采烈的跑过来,“王师兄,你可算来了,我等了好久。这位是?” “这是一同跟我过来的一个师妹,姓周,周归余。”他把他掰正,示意他带路,“甭打招呼了,你师父他们呢?这石猴子能被割出来,这么大动静,你们没听到?” “师兄你可别说了,我们今天都被骂得好惨。”小葡萄一听这个就垮了脸。 堂堂白云观,全真教之圣地,高手如云,结果一众人都能被迷晕了,睡得天昏地暗,让一个蟊贼给得逞了,这不是打他们脸吗? “被割掉的是山门左侧影壁上的那个猴子。师父中午去调了监控,确认是异人所为。晚上一点多了来盗的,从大门翻进来,躲掉了几个监控,但没躲完,不晓得他使了什么手段,禁制也都没被破坏,但就是把那石猴子给割下来了。” 那听起来是有两把刷子啊。他挑起了眉头,“监控里拍到脸了没?” “拍到了侧脸,派出所那边已经去查了。师父说,那个人肯定会再回来一趟,已经让其他师兄都埋伏在剩下的两个石猴周围,就等着那个人来自投罗网了。” 哦?那看起来就没他什么事了哎。不过,“为啥那个人肯定会再回来一趟嘞?” 这个嘛,小葡萄对手指,委委屈屈,“因为另外两个石猴也被切开了,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给掰下来。监控里显示那个人把三个石猴都割开了,但他带的香燃完了,就只来得及拿走一个。” 这……他不可思议,“小葡萄啊……” “怎么了,师兄?” 唉,已经能够想象经过这一场风波后,观里要如何大刀阔斧的整顿了,他略带同情的拍了拍这位小师弟的肩膀,“好好珍惜最后的时光。” 小葡萄懂了,小葡萄泫然欲泣,紧巴巴的抓住他的衣袖,“我可不可以去武当躲几天?” “那你得去问云龙道长。”他拒绝,“你忘啦?我被武当除名了。武当和我没关系了。我现在是代表公司来。” “哦……” “又不是你的错,你紧张啥?”他好笑,“先安排个房间呗。两间哈。” “啊?”刚经历绝望,小葡萄现在脑子有点短路,“师兄你不回家住啊?” 这个嘛,他去点他的小脑袋,问他:“你想不想明天还能见到我?” “想啊。你在的话,师父没准儿能消点气。”他赶紧讨好似的抱住他手臂。 “那就安排两间房。” “好嘛。”他决定不多问了,快快乐乐的跑去后院安排去了,临了还不忘跟他交代,要他先去他师父那里打个招呼。 就小孩子一个。王也应下,转头问周归余是要跟他一起去见信军道长,还是在观里看看。 周归余选了后者,她道:“听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大事。我随便逛逛,道长你安排好了给我打电话吧。” “好。”他下意识的叮嘱,“东西路挺多明清时候的彩像,可以去看看。要是累了,可以去后院坐坐,那里环境还不错,这个点儿,应该还会讲经。” 本来还想说要是饿了,可以去食堂用他的名字拿吃的,但想到她第一次来,估计连食堂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了。 第151章 目送她离开,他才去找信军道长,准备了解了解最新情况。 但最新情况没有,信军道长的怒火倒是有一波。毕竟,都被偷家了,能不生气? 祠堂院里,面对他的骂骂咧咧,王也一脸黑线的喝了口茶压惊,问:“啥手段啊?师叔您看出来没?” “啥手段?就最低级最一般的手段!那香干啥的你知道不?” 呃,他还真不知道。 “就一般的燃香!燃完一炷香最多十分钟,他是用来算时间的!这帮鬼崽子还傻啦吧唧的以为人家用了啥空间法器,你说知不知羞?” 呃,那还真是阴沟沟里翻船啊? 他有些不信,“不是说对方是异人吗?” “是异人啊,基本功不错,体态轻盈,那墙翻得那叫一个顺。哦,刚派出所那儿还给我说,人还来踩过几次点,是正经买门票进来的,你说气人不?” 呃……他选择默默喝茶,“那您还是继续生着气吧。这是不知者无畏啊。”他估摸,“倘若真是个异人,八成是个散人,无门无派。” “那我就让他知之者畏!”信军道长是真的很生气。 -------------------- 第80章 混乱 ===================== 可惜信军道长放出的狠话并没有在当晚实现。因为那人没来。 十几个高手,围着剩下的俩石猴埋伏了三十六小时,结果被撂挑子了,众人自觉被当猴耍了。这新仇加旧恨的,buff值一拉满,大家都摩拳擦掌,纷纷主动请缨想出观逮人。 信军道长被他们气得够呛,一人一个爆栗,全打了脑袋,语气也是相当的恨铁不成钢,“你们一个沉不住气就算了,这一个俩个的,一起来是怎么回事?!以后如何主持大局!都给我回去守着!” 王也本来是来找信军道长聊天的,现在目睹这一幕,混在他们中间,也打算开溜了。却,不期然的被叫住,“小也子,你打算去哪儿?公司派你来摸鱼的啊?” 这个么……他抠脑壳,略显讨好,“师叔,有啥需要我做的不?” “还不过来陪我下下棋?” 啊?“哦。”他老实巴交的回来,去静室找棋盒了。 和他这位师叔下棋可是个脑力活。别人是臭棋篓子,得琢磨如何赢才能不显得那么放水,这位师叔却是个当年差点去当了职业选手的围棋高手,得琢磨如何才能不输得那么难看。 他有苦说不出的把棋盘摆好,才盘腿坐去蒲团上,示意信军道长选子。 “让你三颗。执黑去。”信军道长才没这么多讲究,现在只是单纯的棋瘾上来了,想找人过过招。 “好嘞。”他听了高兴,屁颠屁颠的捡起三颗黑子摆好,问他:“师叔,您单独把我留下,是有啥事想对我说吗?” “前天云龙给我来信了。不是说你不能行炁了吗?知道你要回来,他托我给你转话,让你没事儿好好练练太极拳。” “哟,还惦念着我呢?”他笑呵呵的。 “哼,可不是呢么。”信军道长冷哼,“你这小子,我可跟你说,你师父他那一手太极劲出神入化,不用炁都能接下我的一招,你要是能练到他那份上,不说横着走,至少在公司待着,没人敢欺负你。” “嗐。”他心头一阵暖流流过,嘴上却依旧大咧咧的,“承他的情,我福大命大,再怎么都死不了。” “就你嘴贫。打算在这里住几天?不打算回家啊?” 这个嘛,问到点子上了。他挠头,“瞧着这事儿简单,想明儿回去。待会儿我跟我妈说一声,让她把房间收拾出来。” “嚯,好小子,瞒着他们提前回来?” “要是我爹知道我又来观里了,不得气得半死啊?”他摊手无奈。 闻言,信军道长哑然失笑,“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之后就一直在家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他笑呵呵的,“回家住,上班也方便嘛。” “那挺好。你父母健在,尘缘未了,可以让他们多承几年欢。你以后没事儿也可以背着你爹来找我下下棋哈。” 说到这里,信军道长自己都乐了,“说起来,我看跟你来的那个小姑娘看着岁数挺小,也就比小葡萄大点,她是公司的人?” 呃,“不是。”怎么说起她了?他囫囵,“她算是我朋友的朋友?她来北京上学,之后住我家。” “也是异人?” “啊?” 看他惊讶,信军道长以为自己猜错了,颇为可惜道:“我看她身姿轻盈,神莹内敛,是块修道的好材料,但她身上又无半分炁息,唉。你有没有问过她,对修道感兴趣不?” 呃,这哪是哪儿?王也头顶问号,“师叔,您不会看上她了,想收她当徒弟吧?” “是啊。” 呃,这个这个……他从棋盒里拿子的手一顿,脑壳有点大,“师叔,人家对修道不感兴趣。” “哦……那挺可惜。”但信军道长也不是很意外,毕竟,“要是感兴趣,早被你们武当给收入囊中了,还轮得到我?” 呃,确实是这么个逻辑,没毛病。他滴汗。 这还得庆幸小鱼儿自从身体大好后就闭炁了。不然就是另一番境地了。 “其实我昨晚卜了一卦。” “啥卦?”他好奇。 “那蟊贼应该是今天上午来。” 哦哦。他连连点头,随即,愣住。诶?“上午?” 第152章 “昨天太气了,竟然被一个不成器的蟊贼给偷家了,大晚上的睡不着,就起来算了一卦。” 但这个……他黑线。您可真是…… “你不是说他八成不知者无畏吗?我就顺着这思路想啊,他要是觉得自己顶厉害,保准会再来。但什么时候来呢?一开始发现石猴丢了之后,动静闹得挺大,他要是敢当晚再来犯案,那就是没脑子。” 但白天就不一样了。观里不可能因为丢了一只石猴就闭观禁止游客游览。只是说,面对这么丢脸的一件事儿,需要对外称被抠掉的那处在进行修缮,拿出工事挡住,来解一时之急。 而趁着白天客流量大,趁人不注意,把另外两块早就割好的石猴趁机摸走,要是那人觉得不是什么难事的话…… 啧。 “算算时间,也快抓到了。待会儿下完去看看?” 哦。“师叔啊。”他凉凉开口。也许不用等到待会儿,现在就可以。 “干啥?” “您已经赢我半子了。”他放下手中的黑子,语气幽幽,怀疑人生。 每次都这样,坚持不到一小时。 信军道长低头一看,果真。他把手中要下的白子甩进棋盒,兴致缺缺的出去了,“你个臭棋篓子,走,看热闹去。” 哎。来不及收棋盘,他赶紧老老实实的跟上,暗想道,我是个臭棋篓子,您还找我来下棋,这不是虐我么? 不过前面确实很热闹。听声儿,应该是在东路。东路有个雷祖殿,殿前西侧有座石碑,叫“九黄会碑”,石碑底座有个手托仙桃的小猴儿,寓意健康长寿,是三猴之一。 他抄着手,悠哉哉的跟在信军道长身后,想着待会儿看完热闹就得给他妈打电话了。 小葡萄慌里慌张的跑过来时,他们还没到雷祖殿。 “你这小葡萄,慌什么慌?”信军道长斥他,“人抓到了?” 是抓到了没错,但也快死了。带他们去后殿偏房的路上,小葡萄说着经过。 因为昨天就把照片发群里,让师兄们牢牢记住那蟊贼的脸,所以这蟊贼一验票进观,就被盯上了。 蟊贼很嚣张,明知石猴前有师兄守着,还想来一招顺手牵羊,结果被暴脾气的师兄给折了手腕,疼得哇哇大叫说杀人了,接着就口吐鲜血,倒地上不省人事了,引得游客骚乱。现在,人正在偏房急救呢。 就,很有碰瓷的嫌疑。 赶到偏房后,正好遇见医生从里面出来,信军道长问:“人死了没?” 医生脸黑,“手折了,刚接上骨。这哪来的奇葩?吐的番茄血,非说自己要死了。” 呃…… 那是有点奇葩哈。王也朝里探脑袋,见里面乌泱泱的一群人,不由挑眉,“师兄们全都来了?山门那儿还有人守着不?” “有啊。”小葡萄接话,“二师兄守……” 他本想说二师兄守在那里,但一转头就见二师兄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不由惊讶,“二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二师兄见状也惊讶起来,“不是葡萄你让我回来的吗?说是人抓到了,但有游客丢孩子了,让我赶紧帮忙找找。” “啊?”葡萄愣住。这哪儿跟哪儿? “丢了孩子?谁丢的?”王也则是捕捉到了重点。 二师兄也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回忆,“说走丢的是王亦家的小孩儿。我当时守在那里,也听到这里有点混乱,那他那么一说,我就……” 那不对,不对,为什么是王亦家的小孩儿?淘淘?巧合吗? 心头微凛,他转身问信军道长:“师叔,你介意我插个手不?” 这一群徒弟还没云龙那老贼的徒弟管用,信军道长抬起下巴示意,“你来指挥,他们都听你的。” 成。他点头,当即就安排起来。殿里那个既然自投罗网了,自然不可能让他跑了。报警,守住。 剩下的分三拨,一拨守各出口,一拨去前门,还有一拨看监控去,注意车牌号。 另外,“葡萄,今天游客数多少你知道不?”他问。 “昨天卖了二百三十多张票。”这个他知道。毕竟师父昨晚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那好。”人不是很多,找起来不算费劲。“你在群里发一下,让各院各殿值守的都注意下是否有拐带小孩儿的可疑人员,然后受累去游客中心那里核实下,是否有家长反映自己家小孩儿不见了。” 说完,他朝信军道长表示歉然,“师叔,我……” “别说了,去给你嫂子确认下吧。剩下的交给我。”见他已经掏出了手机,信军道长示意他快去。 但这事儿不是自己想着能快点就能快的。电话铃响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是真度日如年。直到半分多钟过去了,那头才接起。 “嫂子,淘淘在你身边不?”他深吸口气,稳住语调问。 如果这是计中计,连环套,那这是针对谁的阴谋? 如果只是巧合就好了。 “他啊,他在禅室休息,怎么了?” “禅室?”他语气变了,“你们是在?” “白云观。淘淘最近身体不太好,去医院检查也说不出是什么毛病,这一直不见好的,妈就说带他来摸摸石猴子。” “那你没和淘淘在一起?” “没呢。本来是想摸完猴子再请信军道长给看看的,但我们才进观就听说雷祖殿那里好像死人了,怕把淘淘给吓着,就去禅室了。妈你又不是不知道,爱凑这些热闹,要去看看,我就让她去了。不过刚不久,有个小道童跑来跟我说,妈要我也去一趟,我就让淘淘先在房间玩一会儿。他现在蔫着呢,也不爱乱跑。再说了,他在观里还能被拐跑不成?你说找……” 第153章 他挂掉电话,迅速向后院禅室跑去。 -------------------- 第81章 淘淘 ===================== 窝风桥里无水,桥下两侧各挂着一枚大铜钱,钱眼有口铜钟,做打钱眼用。“打钱眼”是白云观的一个重要祈福项目。如果钟被打响了,就预兆福星高照,财源广进。 而至于用什么去打钱眼?桥边就有卖铜钱的,10块钱50枚。 就跟武当山的门票一百,金顶十五,紫霄宫二十,索道上八十,下七十是一样的,白云观作为全真教道士心中的圣地,也变成一个旅游景点了。 周归余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游客打钱眼,心想:白云观比武当还会赚钱。幸好她是跟王也一起进来的,没收门票费。 有个年轻人在同伴的撺掇下想过来加她微/信,她摇头拒绝,打算朝里边看看。昨天她没逛完这里,还没见到邱祖殿里的那个“瘿钵”。 今天有点冷了。早上她起来,套上了风衣。kris的这件外套确实防风,但不防冷,也不知道王也当时在海上巡逻时是怎么抗的寒。或许也跟她现在闭炁了有关系。 但没办法,不闭炁要遭殃。就暂时以普通人的方式生活段时间吧,驭水这能力也尽量少用。 去邱祖殿,会经过玉皇殿。昨晚王也和她散步消食时跟她说过,这里左右两侧的四位天师和二侍童六尊铜像都是明代万历年间所铸造,殿壁上挂有的南斗星君、北斗星君、三十六帅、二十八宿的绢丝工笔彩画共八幅,也是明清时代的佳作,都是文物。 遍地走的文物,哪里都是文物,连横梁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把殿里各处都看完,她径直去往邱祖殿。 东路好像有些热闹,陆续有游客往那边去。她看了一眼,觉得可能是他们抓到人了,就没多想。 王也昨晚说,不管有没有抓到人,今天下午他们都会回家。 他的原话是什么呢?哦,是:“我找小葡萄要了张那蟊贼的照片发去公司那边,公司说那人没案底,是个无业游民,但之前也没被记录在册,确认是先天异人,散人一个,如有可能,思想教育,尽量转化。” 就挺……像是老师对待犯错的学生的态度。 “瘿钵”就摆放在邱祖殿里的殿中央,它由一棵古树根雕制而成,是雍正皇帝所赐。据说当年观内道士生活无着落时,可以抬着此钵到皇宫募化,宫中必有施舍。长春真人丘处机的遗蜕就埋藏在此“瘿钵”下。 没想到,古树根就真只是古树根,长春真人的遗蜕也只剩一抔灰了。那剩下的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三清四御殿她昨天就去了。距离斋饭时间还早,她决定回后院坐坐。 只是,没想到后院也有游客来。来人看起来是一家三代,中年女人富态华贵,少妇精明干练,小孩儿但细看之下,正堂有煞,气运凝滞。 见她们行色匆匆,在小道童的带领下去禅房休息,她收回目光,继续坐在凉亭里发呆。 也许她应该去学校报道。住在他家并不是很合适。 在去与不去之间,她开始做选择题。一会儿又想去,在想为什么要避嫌?一会儿又觉得该避嫌,自认还没熟到这种程度,叫他为难。 因为在意,所以就有了所谓。这点挺不好的,她觉得。 禅室的门突然开了。木门吱呀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明显。周归余循声看过去,见中年女人从房里出来,正径直往东路方向去,很快就收回目光。 不过,这女人的样貌和王也有点像?不由得,她又多看了几眼,直到女人消失在拐角了,才继续发呆。 但发呆没发多久,一个小道童又急匆匆的跑来拍禅室的门了,叫里面的“少夫人”去东路一趟,说是“夫人”让去的。 又是东路。她留了个神去听,只听到模模糊糊的对话,翻来覆去的,不清楚,夫人让去云云,相当语焉不详。 但东路能出什么事?他们抓贼还能碰到其他什么事不成? 少夫人似乎也心有疑惑,先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应该是没人接,她才说稍等,随后进房间对小孩儿交代了几句才出来,示意道童带路。 道童本来就焦急,现在听了这话,赶紧带着她折回。但没走几步,许是因她打探的目光过于明显,他注意到了这里,瞬间惊诧了起来。 那位少夫人也注意到庭院里还有她这个外人在了,问小道童:“那是谁?” 小道童有些慌乱,赶紧囫囵:“许是游客。” 嗯,是游客,没收门票费进来的那种游客。怕他们尴尬,也为了显得自己更像普通游客一点,她干脆起身拍拍屁股,选了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 但这样一来,就没地方待了。总不好去找王也吧? 走出月门不过几步,她轻轻叹了口气,决定顺路去西路转转。 旧金山三面环海,四季如春,并不像这里的北方,气候干燥,以至于空气中的水分子和南边比起来……由奢入俭难。边走边看,继续感受空气中的水分子流动,她又叹了口气。 东边的气压紊乱,分子相撞,杂乱无章,想来,是那里出了事,有不少人聚集的缘故。西边这里有零零散散的低气压,人少。而她刚出来的后院那边么,按理说只有一个小孩儿在那里了,呃,有炁? 她继续感受着。有两股炁。一股浓烈紊乱,像是新生的般,相当鲜活,但也相当陌生,她从未见过,一股微弱稳定,像是香水般的存在,她在陈金魁的老宅见过——假王也的身上也有这股炁!她当即折身跑回去。 第154章 是曲彤那边吗?冷风刮在她脸上,冻得她鼻子通红。她还未至月门,就撞见一个男人黑夹克黑裤子黑帽子,正从里面出来。 秋天的风吹啊吹啊,院里发黄的树叶飘零,男人身上青色的炁还未来得及收回,周归余就一个蹬步冲了过去,一拳打在他鼻梁上,随后,趁其不备,反手摔,反剪他的手往上提,在他的哀嚎声里用膝盖抵住他的脖子将他制服,一系列动作干净利索,一气呵成。 看似晴朗的日空下,因为疼痛,男人冷汗直冒,想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能怒吼,“你是谁!你想干嘛!我有钱,我有钱!” 周归余无语,单手抽出他系裤子的皮带将他双手反绑扣紧,随后才不紧不慢的去摸他的外套兜,从里面摸出来一枚圆形胶囊细细端详。 之前感受到的那股细微如香水般稳定发挥的炁就是从这枚胶囊上发散出来的。 王也说,这好像叫噬囊,使用者可以将没有意识的物品吸收进囊中随身携带,同时物品的重量也会随之变轻。需要强调的是,失去意识的人类也是可以装入噬囊之中的。这是神机百炼的作品。 透过日光,见噬囊空白的空间里有个小男孩儿漂浮着,似在沉睡,她不由挑起了眉头。 目的是这个小孩儿? 但怎么打开呢?她从未遇到过这种精妙的小东西,王也也没和她说过方法。 对着手里这个丸子一样的东西思忖半天,她微微呼出口气,决定用外力将噬囊逼开。 神机百炼的东西,应该不会把打开方式搞得很复杂。就是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暴力出奇迹,会不会伤及到里面的小孩儿。 怀着略显忐忑的心,她释放出一点炁于指尖,慢慢加力捏紧噬囊——更准确的说,她还没开始怎么加力,只是先把炁作用于这噬囊上了,这噬囊就啪的一声,开了。 一道白光闪过,面对猝不及防被放出来的小男孩儿,周归余忽然觉得,神机百炼的东西也太好用过头了。 见这孩子昏迷着,因为失重,即将倒去地上,她运炁于手上,赶紧把他拉起来,一手掐他人中,一手去探他记忆。 男人是在小道童带走那位少夫人,而她也走了后才出现的。他的目的很明确,直接推开禅室,没等这小孩儿反应过来就把他打晕了带走。 不,与其说是冲着这小孩儿,倒不如说是冲着这孩子的家人来的。 把这孩子掐醒后,见小孩儿近乎连滚带爬的起来,跑去一边抱住石灯,警惕的看着她,她指了指旁边被捆在地上的男人,细声解释:“坏叔叔被打倒了。” 小孩儿嗯了一声,紧紧抿着嘴,左看看右看看,见周围是他熟悉的环境了,那个坏叔叔也真被捆在地上了,才冒出眼泪来,委屈巴巴的答了,“我叫淘淘。姐姐,是你救了我吗?” “嗯……”她尝试接近他,见他有些警戒,却并不反抗,柔和笑了笑,继续细声安抚他:“是啊,那个坏叔叔见你一个人在屋里,打晕了你,想把你带走,被姐姐撞见了,姐姐就把他打趴啦。” 说话间,她轻轻把手放去他肩上,一边删除他在噬囊中的这段记忆,一边柔声问:“现在去找妈妈,怎么样?” “好。”淘淘眼里包着泪,努力不让它流下来,吸着鼻子抽抽嗒嗒:“我想找妈妈,还有奶奶。她们在哪里?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她们?” 瞧这可怜样,谁看了不心软?她赶紧将他抱住,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他安抚,“姐姐带你去找妈妈。不过你要先告诉姐姐,你大名叫什么好不好?” 周围没有其他人了。很奇怪。如果这是曲彤派来的,只有这个老六也未免显得太低级了些。 再者,这个小孩儿明显是个普通人,异人企图侵害普通人,这是犯了大忌。如果是因为这点,曲彤才只派一个生手来…… 还是说不通。 她思考着,就听到这小孩儿答:“我大名叫王……” “淘淘!” 院里突然传来一声喊,随后是门被暴力推开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凌乱,又传来女人的哭喊,周归余愣住了。 见小孩儿兴奋朝院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喊三大爷,喊妈妈喊奶奶,她起身凝望,心里惊讶之余,也莫名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巧了,淘淘,王也,曲彤。而且,现在身体也……突然动不了了。就连手指都不行。 感受到身后有鬼魅般的气息接近,她心里叹出口气。 -------------------- 淘淘在漫画里没有大名。 第82章 破局 ===================== 中国这边,门派多,手段也多,像这种以人为媒介才起效的阵法,她确实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这是老祖宗常说的“邪门歪道”之一,还是哪个门派的正规阵法。 千防万防,确实小孩儿难防。尤其是这孩子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带了引子。 大抵是这些年过于顺风顺水了,她低估了这群人的手段,没想到他们居然敢以淘淘这个普通人为媒介,通过他来起阵。也难怪这孩子身上气运凝滞。 这一环扣一环的,准备了许久吧? 这鬼魅般的气息带着那股如香水般稳定发挥的炁已至她身后,见王也冲过来紧紧抱住淘淘,表现出失而复得的欣喜,她开始思考被装进噬囊里后逃出来的可能性。 八成,不可能逃出来。能被装进去的前提条件是失去意识。 第155章 不过这阵法也有点麻烦,符文上身,禁锢住了她的经脉节点,让她的炁在体内运行受阻,无法凝聚使用。 强行冲破?还是直接用水能力? 有劲风至她耳边,是背后那人用手破开空气,欲一掌劈到她脖子上。 在破与不破之间,留给她犹豫的时间不多了。要是强行破掉这阵,就她这身体,时间又要少好多,但要是驭水……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也似乎瞧出她不对劲了,更或许,是他看到她背后有人在偷袭她了,失色朝她喊:“鱼儿!” 这一声叫,穿过了时间和空间,于是风暂停,树静止,头顶倾斜下来的日光在此刻定格。 风后起,大阵成。那还是破吧,时间反正都不多了。 心法运行,符文流转,大阵将她的经脉牢牢禁锢,但无数纯净的炁如滔滔江水般澎湃向前,岂是这栅栏可阻挡的?于是栅栏破,江水向四肢奔流,一时间,风起,云涌,男人被她震出数米开外。 “小心!”王也冲过来拽住她手腕,将她拉去自己身后,同时以臂相挡,挡下随后一人的袭击。 周归余被他拽着滑行,欲用炁稳住身形,却听他道:“闭炁!能应付。去一边。”说着,推了她一把,把她推去了一边。 好凶!在踉跄稳住身形后,她赶紧依他所言停下心法,闭炁平复。 现在,有两个人在和他近身缠斗。一人用的是形意拳,拳脚相加,三盘极稳,一人用的是柔道术,招招狠辣,收放自如,而之前被他震开的那人穿的是件粽色夹克,也从手里甩出把刀,像亡命之徒般冲上来了。 有炁。这三个人身上都有炁。和那个黑夹克一样,炁是新生的,现在在他们身体里胡乱窜,估计是还没掌握好怎么去运用。 看他们各自的功夫,在自己的领域应该都属上乘,如今虽然炁息不稳,还不太懂如何去运用,但因自身里的经脉与行炁流向本就有不少相通,就算是单纯依靠肌肉记忆,也能带动他们体内的炁流动一二,在偶尔的出手中自带炁流,使之出奇不意,如虎添翼。 曲彤,转化了不少普通人。若此事还不解决,少不得要动荡一番。 体内血气翻涌,喉间冒出腥甜,没了炁息做调节,之前强行冲破阵法的副作用出来了。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咽下喉咙里的腥甜,听后面纷乱的脚步声渐至,再看看目前不相上下的四人,她选了个隐蔽点,扶着墙过去休息。 看来,这伙人真正的目的是她,不逮着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眼见打到王也无望,在交手时,这三人先后对视一眼,决定让形意拳缠住他,剩下两人则将矛头调转,向她冲过来。 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周归余避开粽夹克甩过来的长刀,向旁边躲避。但她旁边,柔道术已近身,欲一拳打去她腹部。 幸好,王也见势不妙,一个用力,拽住形意拳的手腕,把他向右后方牵引,将他缠到了自己这边,向柔道术推去。 眼看肥羊就要到手了,却被这个打拳的给搅合了,柔道术不得不后退避开,与周归余拉开距离。王也见此,迅速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与这二人避开了好些距离。 粽夹克把插进墙上的长刀拽出来了,见着这情景,咒骂了一声废物,接着就再次朝他们的面门甩出了手里的刀。 冷光闪射,迎面而来,王也压着周归余的头避开后,见这男人紧随其后,要中周归余的胸口,又赶紧把她推开,并迅疾用左手将男人的右拳向下、向外牵带,发右掌插击他的廉泉,将他重重击退。 周归余踉跄着被推开,还没站稳,就感受到身前有劲风至。凭借多年练就的直觉,她赶紧扶着眼前的垃圾桶转了个身,躲去一边,成功避开了这一次攻击—— 刚避开,她就被王也提拎起来了——在他接下柔道术的那一劈,趁此近身,迎面用搬拦捶打中这人的云门后,他收势将她拉起,并借着她的力将她甩去月门,迎上形意拳的虎拳,与他僵持不下。 妈的,王也。下意识护住头,在石砖上滚了数圈,直到撞上月门了,周归余才稍微缓过来,狼狈爬起来,内心无语极了。 “啊……小姑娘,你……”最先赶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见她身上都是灰,赶紧把她拉起来,“你怎么样?里面……” “小心!”余光里有一点亮光过,周归余顾不得肩膀上的酸痛,赶紧把她推开,自己则滚去一边,躲下粽夹克砍来的一刀。 中年妇女被吓得大惊失色,随即赶来的小葡萄见了,赶紧把她拉去后面,方便师兄们进去。 纷乱的脚步声就在她身周响起,想来是观里的道长们都赶来了。但周归余根本来不及细看。因为此时此刻,这粽夹克正阴魂不散的从墙里拔出刀,再次向她砍来! “鱼儿!”见她有危险,王也心里一急,无心恋战,干脆抽手仰倒,险险避开男人的这一拳—— 男人的拳头与他的鼻尖相贴而过,拳头破空带来的劲风如利刃般刮来,吹得他睁不开眼,直到顺势滚到她这边来后,他才缓过来几分,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近乎连滚带爬的避开,才躲过落下的长刀。 粽夹克见了,恼羞成怒,当即双手拔刀,再次朝他们砍去。如此千钧一发之刻,甫一进来的小葡萄大喊了声“师兄”,已经赶来的道长们闻讯而至,一个麻袋套头上去,连带着他手里的刀也给一起缴了,动作利索得就像是在下饺子和面 第156章 ——在这边刚把这个人形饺子包好时,那头,随后进来的师兄们俩俩一组,各司其职,也三下五除二的把形意拳和柔道术给捆好了。 周归余从地上爬起来,见这还不到一会儿的功夫,竟然都收拾干净了,目瞪口呆。 但现在没时间给她发呆,她急忙去扶王也——刚才她听到了一声闷哼,因为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去细想,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他撞到石灯柱子上了。 把他扶起来后,见他脸色相当不好看,她有些担心,“没事吧?” “没事儿。”王也揉着腰摇头,随后去喊小葡萄:“葡萄。” 小葡萄懂,示意他去看院里,还有他家里人在,“师兄,人先压去柴房关着,等警察来。” “嗯,记得搜……”他本想说,要记得搜一圈他们身上,免得他们自杀,但他这句话才到嘴边,他就瞥见形意拳和柔道术先后咬紧了嘴巴,不由大叫一声不好,赶紧拽住离他最近的那个,使劲掐住他的下颌,逼迫他张嘴。 小葡萄等见了,也大骇,纷纷去掐另外两个的下颌。可惜,为时已晚。 都死了。 “艹。”把人丢到一边,他气得咬牙。这曲彤的作风还是一如既往的狠。“鱼儿,你……” 周归余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那就好。见她外套脏了,他抬手给她拍了拍,又示意她再理理头发,随后才对小葡萄道:“是冲我来的。把他们几个放去厢房,我给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手。” “好……”小葡萄没碰到过这种场面,现在听他说这些,其实都还有些懵。怎么就是冲着他来的呢? 见他这样,王也也不好对他多说,拍了拍他的肩,温声安抚,“没事儿,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我负责。我得去看看我妈她们。对了,她们没事吧?” “啊?没事儿,没事儿啊。”小葡萄有些后知后觉,“那我去联系公司。” “去吧。”见这孩子走了,他才阴翳下神色,倏然握紧拳头,“这事儿没完。” 既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她。 周归余一惊,随即才反应过来,近乎哑然的点头,“看来我不适合和道长你继续行动了。” 这事儿没完。曲彤,其实完全是冲着她来的。 这是一场连环计,一环扣一环。 偷盗石猴,是为了把王也引到白云观里来。王也来了,她多半也会跟着。 只拿走一个石猴也是刻意的,一来,能把戏做逼真,二来,就是为了今天东路里的那一出,吸引观里大部分人的目光,从而方便这里的进行。 整场计划,看起来是针对他,实际,针对的是她——也怪不得kris说曲彤碍眼得很,但他现在又不好动。就拿这件事来说,她看起来只是受了无妄之灾而已,真正受到惊吓的反而是王也一家,那kris怎么好拿出去说项呢? 不如分开,正好破局。 她是这么想的。 但王也却反对,“不行!” 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鱼儿你本来就在闭炁,正中他们下怀怎么办?你和我一起,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这几周太忙啦,忘记这个了…… 第83章 家里人 ======================= 早在他给他大哥打电话,问他大哥要洪敬安的电话那刻起,王也就想好了,他一定要尽可能的实现这条小鱼儿最后的愿望,哪怕有些东西他无法给出来。 她会是他最重要的家里人。 而现在,他计划好的一切,绝不可能因为曲彤就此搁浅。 见眼前这姑娘明显怔愣住了,怕是因为自己刚才态度太强硬所致,他便软了语调,缓声再劝道:“再说,这时候你离开,也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还不如继续一起行动呐。” 虽然是这个道理没错……周归余总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拧眉道:“但我不确定他们对我的身份……确认到哪一步了。” 周围还有观里的道长没走,正在收拾残局,为了防止他们听见,她靠近他,小声道:“她不止国内这点势力。而且,没关系吗?如果之后你家里人还会因此受到牵扯的话。” “那鱼儿,迄今为止,你觉得他们查你,是为了什么?”他抓住她的手腕问。 她一怔,恍然,下意识反握住他的手腕,“是因为你。” 没错。他点头,“灯下黑。” 有些东西,既然越掩藏越叫人起疑,还不如索性暴露出来,叫他们看清形态。欲盖弥彰么,谁不会? “之前,叫你闭炁,也是为了这个。”就算是在这种关头,她都没有使出手段,那曲彤那边会怎么想呢? 既然逃不是办法,避也不能再避开,那他就回来,光明正大的回来,还把人带在身边,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手段! “而且,刚才,我也明显感觉到,我能使点炁了。可能也用了风后?我不太确定。不过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有种熟悉感回归。” “我感受到了。”她点头,“是风后。道长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着急的女声打断,“小也子!” 小也子?周归余疑惑看过去,见着了之前那个中年贵妇。 “妈?你怎么进来了?”王也惊讶,松开她的手,赶紧迎上去,“这里多危险,你没事吧?淘淘呢?” 第157章 “和他妈在屋里,信军道长守着他们。我就看你冲进来了,刚才这里面还哐哐哐的,我不放心。”王妈妈对着他左看右看,见他真没什么事,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衣服脏了许多,才拍着胸口舒了口气,差点哭出来,“你快吓死你妈了你知道吗?” “妈~”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赶紧把她抱住,“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那就好,那就好。”王妈妈也反手抱了抱他,一边替他拍掉衣服上的灰,一边悄然抹掉眼角的泪,重复着之前的话,“淘淘也没事呢,你放心。那人呢?” “被抓了。等会儿交派出所。” “那就好,那就好。”这下,王妈妈是彻底舒口气了,使劲打了他一下,“你以后可别仗着你在武当学了点儿功夫就冲上去了,你妈我还想多活几年。对了,这位是?” “哦,鱼儿。”见自家老妈注意到了周归余,他也回过神来了,赶紧把她拉到身前做介绍,“大名叫周归余,一个小朋友,来这里留学的。本来我这趟回来,就想让她住家里,没想到又碰到这躺子事,你们反而先认识了。” “这样啊。是个好姑娘。”见她也狼狈得很,王妈妈也大概猜出了因果,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道:“刚才我要进来,还是你推了我一把,替我挡了下。好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一上来就被握住了手……周归余处在这种木讷中,有些没想明白他妈妈怎么会这么热情。 王也也觉得他家老妈过于热情了些,出声道:“妈,这外面说话多冷,咱们屋里说?” “对对对,屋里说,屋里说。”王妈妈也反应过来了,赶紧从包里掏出电话打给家里的阿姨,说要把老三和老三对面的房间都收拾出来,同时不忘叮嘱收拾得干净点。 这行动力也是没谁了。就像是生怕她会跑了似的。周归余听得连连扬眉,下意识看向王也。王也无奈失笑,冲她无声耸肩,示意他也没办法。 “我妈就这样。”他无声开口。 “淘淘有些被吓着了。我刚来的时候,他还冲这里面叫姐姐呢。”挂完电话,王妈妈挽起周归余的手,对她越看越喜欢,“好姑娘,你救了淘淘,就是救了我们一家。你还和我家小也子认识,你说这不是天大的缘分吗?” “呃,倒也……”周归余被她说得老脸一红,想解释,却又被打断,“对了,我叫你小鱼儿怎么样?刚小也子也说了,你就在咱家住下,房间我给你安排好了。咱小也子对面那间,宽敞,明亮,有个大窗户,一眼就能望到花园,我觉得你肯定会喜欢。那里平时读书写字,视线也好。” 这……她求助似的看向王也。 王也拍拍她的肩,示意没事儿,随后自然而然的接了话,“可以啊,妈,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一个人来这儿,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离我近点也挺好。正好,我也签工作了,这次回来也不打算出去了。这鱼儿呢,平时住校,周末啊,节假日和寒暑假,到时候住咱家?” “好啊。”一听自己儿子居然是这么想的,王妈妈满口应下,“本来就是你朋友,现在还是咱家救命恩人,咱房间多,住多久都没关系。” “那明儿您要是没事儿,带她逛逛商场什么的?人刚来北京,还哪儿都没去过呢。” “哎哟,那感情好,王府井成不?工体也还不错。”王妈妈赶紧挽紧了她,乐得开花,“我想了大半辈子的闺女,没想到今儿有着落了。好孩子,你和我家小也子咋认识的啊?” “呃……” “就我在武当认识的。人旧金山那边的,来这儿留学呢。” “那在哪儿上学?”王妈妈没多想,自然而然的问了下去。 “技校。等国庆结束,就得去报道了。” 这是……唱双簧呢。 根本就没她说话的空间,周归余识趣闭了嘴。 “那你还走不?” “不走了啊。我工作都有着落了,哪嘟通里,国企呢,以后还得指望家里做饭呢。”他挠头讨好自家老妈。 “哪嘟通,那不是快递公司么?”王妈妈心存疑虑,但想到他现在愿意着落下来,也不多勉强了,转而把目光落到周归余身上,上下将她打量,和声问:“小鱼儿,你多大了?” 这,怎么突然间又绕到她这儿了?周归余愣住,差点没能回答得上来,“十七……” “还没成年呢,和我一天生。”王也也在这时候接了话,“人学医的,预科加规培,八年。” “没问你!去,看看淘淘。”王妈妈把他拍走,随后和颜悦色的问她:“小鱼儿,你咋想学医呢?” 呃……眼见他走了,求救无望,她欲哭无泪。 见过热情的,但没见过这么热情的,这可真是…… 跟着进了屋,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里头就传来清脆脆的一声响,“姐姐!” 没等她反应过来,软乎乎的小孩儿就扑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了,高兴兴的蹭着,“姐姐!” “淘淘。”见她被扑得踉跄了一下,王也过来,一把将淘淘抱了起来,“都是小男子汉了,不能这么莽撞了,好不好?重新和姐姐打招呼。” “好~”淘淘抱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三大爷,我知道错了,我担心姐姐。”道完歉,他才和周归余打招呼,“姐姐好,你没事吧?” 看起来奶乖奶乖的。周归余摇头,不禁声音都放柔了许多,“我没事。” 第158章 二嫂早就从淘淘这里了解到事情的经过了,此刻也走了过来,和她握手,“谢谢你,救下了淘淘。” “不客气。”她摇头,“当时觉得有些古怪,换做是其他人,也会折回来的。” “别说这么多了,坐吧。”王也把淘淘交给他二嫂,示意自家老妈和周归余去坐,随后给她们倒水,问:“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们出门,可以让大萌他们陪着你们,怎么没见他们?” “观和升去陪你爸和你二哥了。洪家那边想开一条新航线,派人来谈,你爸知道了,在主持这件事,你二哥也陪着,已经忙得好几天都没空回家了。就大萌陪着我们。” “那大萌呢?”他把茶水推到她们面前。 “也是这么巧。”说到这里,王妈妈有了些疑虑,“大萌这几天本来就不太舒服,昨天她还吃坏了肚子,我就让她好好休息,又心想着,这观里我们来了好多回了,没想到今天这……” “那杜哥呢?” “你爸那边谈事情,我就让老杜先顾那边。今儿,是小肖送我们过来的。” 那是有点巧。他沉吟着起身,“爸和二哥那边有观和升陪着,应该没问题,我还是叫杜哥来接你们回去吧。” “儿子,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王妈妈惊讶。 “这儿不处理完,我不放心。你们先走,我和鱼儿稍后回。” “那你们把包给我吧,我给你们带回去。” “不用。”王也闻言摆手,“包在居士楼那边,来回跑一趟麻烦,我回去直接背回去就得了,又不重。” “不行。”王妈妈斩钉截铁地拒绝,对他叉腰道:“你不把包给我,我就不走了!还有你钱包,一起给我!” 呃,感情,是怕他跑了啊? 他黑线,先乖溜溜的把钱包上交了,才驼着背去拿包。 “还有小鱼儿的!”见他跨出门了,王妈妈在他身后冲着他喊。 -------------------- 第84章 段落 ===================== 杜哥是个长相相当周正的中年男人。目送他们上车离开后,王也转身回观里,对周归余道:“杜哥也是异人。” “看出来了。”她点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爸跟云龙道长、周师爷他们关系好,我小时候,寒暑假,我爸老爱带我们去武当玩儿。我在武当通了炁以后,看到杜哥身上也有炁,才知道的。” “那你爸?” “他嘛,我想应该是知道的。我请观和升他们当保镖,我看他那样子,也不是很意外,心里就大概清楚了。不过我妈她们肯定不知道。” 见她意外,他笑,“我觉得这事儿还行吧。虽然我爸是个普通人,但他坐在那位置上,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也不是很奇怪。” “就跟贝希摩斯一样。”那她就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终究是以人为本的社会啊。他们这些异人,只是其中一个群体罢了。 “差不多?”他也摸着脑袋好笑,“待会儿让公司来把人接走,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对了,鱼儿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不是很有口腹之欲。”她摇头。 “那就让阿姨随便做点清淡的?我们家要是不特意说明,做菜一般都口味比较重,嗜辣。” 公司来人很快。没十多分钟,熟悉的面包车就来了。装着制服的员工下车,出示证件,递上单子,他一签完字,他们就干净利落的把人装裹尸袋里给拉走了。 目送他们离去,王也给徐四发消息:[这事儿,公司是不是欠我们家一笔?] 徐四那头很快回:[已经在查了] [什么时候有结果?] [王家那边,有点东西。等东北的事情结束,我试着运作一下,把张楚岚安排去趟王家。] “……” 这答非所问得……他无语回:[需要帮忙不?] [您可别害我了,安心待家里吧(ー_ー)!!赵董严令禁止我们让你介入] [就今天这事儿,赵董直接就来问我了,我还得写好几份报告交上去呢] 说着,徐四那头就发来几个求饶的表情,无比真诚地跪求他老实待北京。 那成吧,那他也乐得清闲。他回了个ok,就关掉手机,示意周归余可以回去了。 想要抓到曲彤,确实急不得。狡兔都还有三窟呢,更何况这个女人?只是她动了他家人,才让他表现得有些急躁了。 · 从白云观回他家里,不打车,就得倒趟公交。好在,包早就被他老妈带回去了,他俩现在空手回,倒也轻松自在。就这么一路晃着公交到站,等他们到家里,已经快五点了。 王妈妈早就等急了,他俩一到家就迎了上去,对着他俩左看右看,生怕少了根头发。 王也觉得好笑,把她拉到沙发上去坐,劝道:“您怕什么呢?你儿子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不都说了之后不出去了?还骗您不成?” “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啊?”虽然被劝舒服了,但这位老妈还是有些不解气,使劲去掐了他一下,“我跟你爸说了,今儿再忙都得回家吃饭。过几天,你大哥也要回来了,要跟你爸谈事儿。你们兄弟俩好多年都没见,你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待家里,哪儿都甭去了。” “好好好。”他忙不迭地应下,“那我带鱼儿去认下房间。对了,大萌还不舒服?我正好带鱼儿给她看看。她唐人街长大,会点中医。” 第159章 “那成。大萌她睡着呢。你带……哎,算了,我带鱼儿去,你一个男人家。”王妈妈起身拍了他一下,略带嫌弃,“赶紧给我去换套衣服。这一身灰不拉几的。” . 大萌全名叫诸葛萌,按辈分算,还是诸葛青的姑姑。 回家的路上,周归余听王也介绍起过他家里养着的这三个“闲人”。现在,去大萌房间的路上,她又听王妈妈说了遍。 “嗐,她这俩天其实是来日子了。她之前来日子,也会有点拉肚子,所以这次我就没多太在意,哪晓得会这么巧。这孩子现在也是受罪,跟着我们受罪。” 来到大萌房间,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才推门进去。 在王妈妈的介绍下,她俩见了面,说明来意。随后,周归余就坐去床边给她把脉了。 倒还真不是什么大病。如之前所说,来了例假,又碰巧吃了巴豆,又碰巧,出了淘淘这事儿。 把完脉,见人虚弱躺在床上,捂着肚子难受着,她温声提醒:“身体很好,拉完就好了。要是想好受点,可以试着调息。非要说建议的话,以后可以少吃冰淇淋。” “啊?这都能看出来?”大萌惊讶了。 她闻言莞尔,“猜的。” “那你这也猜得太准了吧?我就多吃了一盒冰淇淋,其他冷的辣的都没碰。你可别跟他们说。我都要丢死人了。” “不说。”她好笑,偏头问:“真没吃其他的?” “没了啊。”大萌瘪嘴,“我知道自己来例假,一直都忌着口呢。我昨天就是,看到桌子上有盒冰淇淋,心想这都拿出来了,不吃就化掉了,多可惜啊,没吃其他零食了。” 那这挺巧的。刚好就多吃了盒冰淇淋。 嘱咐她好好休息,周归余和王妈妈一起出去。彼时,王也已经换好衣服,正来寻她们。见着她们出来,他打招呼,“妈,鱼儿,咋样?” “拉肚子啊。”王妈妈招呼他过来,“正好你来了,你带咱们的小鱼儿去认认房间,我得去给你爸打个电话,问问他啥时候回来。这一天天忙得,还能忘了回家吃饭咋滴?” 哦?咱们的小鱼儿?目送自家老妈走远,他眼里闪着笑意朝周归余揶揄,“我就说吧,他们肯定喜欢你。他们俩口,盼星星盼月亮可都没能盼来一个闺女儿。” 对此,周归余不可置否,“很热情。” “不习惯?” “有点。”她低头去看脚下花色繁复的毛毯,“我习惯独来独往。” 就像是在无声的拒绝,说大可不必如此。 他敛了神色,有些沉默。不过,随即说出来的话却带着股轻松,“那以后你也可以独来独往。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当你想要休息时,我们随时都在,不是吗?” 唔……她抬头看他,心里本是万般复杂的,但见他正温润的注视着自己,又忽然变得平静了。 算了。她心里一叹,面上扬起笑容,“那我会尽快适应这种变化。诸葛萌昨天吃了份冰淇淋,冰淇淋里应该是有巴豆。” “那去厨房看看?” “不用走很远吧?” 瞧这问题问得,他忍俊不禁,伸手去薅了薅她的头,“咱家也不是很大吧?” 是不大,走路也就四五分钟,花不了多长时间。厨房昨天也根本没有采购冰淇淋。但诸葛萌又说,要不是桌子上有份冰淇淋,她压根儿就不会吃。 从厨房了解完情况出来,王也带她回去。路上,他把手插/进裤兜里问她:“我妈在观里那会儿,鱼儿你比我先见到她,她身上有沾上炁不?” 这个,她回忆着,笃定摇头,“没有。”甚至,那时候,淘淘身上也没有炁。不然,她之后也不会中招。 “那应该是被催眠了。”他低下头,沉思道:“她当时,不是一进禅室就出去了吗?她这个人呐,虽然爱凑热闹,但不会没分寸。” 目前来看,唯一庆幸的就是家里雇的人都没问题,还没漏成筛子。现在经过这么一遭,公司也会加强对他家人的暗中保护,曲彤估计也不敢再对他的家人下手了。 “我得叫四哥顺着观里这条线去捋一下,能捋出来几个算几个。” 总得要报复回去,才能叫其他看戏的人知道他王也不是好欺负的。 而等他给徐四打完电话,得到徐四的应承后,事情到这里,才勉强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他松下心里的半口气道:“现在就等着他们的消息了。” 而至于等他们消息的方式么…… 他以为回到家了能舒服点,能更肆无忌惮的吃饭睡觉打地鼠,但奈何,他老妈对某条小鱼儿的到来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亢奋,不仅当晚给她填满了衣柜,第二天下午还热情的拉着她去逛商场,买下了许多漂亮衣裙——作为目前家里唯一一个清闲着的男人,他自然要全程陪着。 夜晚,好不容易结束小半天的商场之行,他们在全聚德吃饭。等服务员上菜时,他神色恹恹,半撑着头问他老妈:“妈,明儿应该不逛商场了吧?” “不逛。”王妈妈今儿一通逛下来,颇为神清气爽,相当大气的扬手,“明儿我都安排好了,咱们去看故宫。” 啥?故宫?那么多宫殿!他垂死惊坐起,“您不去打麻将了?” “你有事儿?” “呃……”这个么……他转头看向神色如常的周归余,见她轻轻摇头,措辞道:“我就是想着,鱼儿又不是马上就要走,等她开学,说不定还要和同学去呢,慢慢来不是?再说了,您不想去打麻将啊?” 第160章 但王妈妈一听这话就不服气了,“谁说我要去打麻将啦?咱家好不容易来个闺女儿,不得好好带着玩玩?小也,你说你也是……” 不过说到这里,不知想到什么,她又戛然变了脸色,转了话头,“也对,我明儿是有个麻将局,后天还得去做spa,是没多少时间。那小也,之后你安排吧,我就不管了。” 得嘞。王也眼前亮了起来,赶紧像模像样的对周归余说:“鱼儿,我瞧着今儿挺累,明儿咱们就休息呗。” 他话音刚落,王妈妈就黑了脸。倒是周归余莞尔。这目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分明就是他自己累了。 -------------------- 第85章 颜色 ===================== 王也家有一个特别大的书房,面积大概三四百平,开敞式空间,采用穹顶设计,里面满当当放了不少道经。 在休息的日子,王也带她熟悉家里各处。而在她来到这里,看到这一墙面的道经后,她显得颇为意外,“我以为叔叔阿姨会把这些书都没收掉。” “我爸妈不爱来这个地方。我妈最大的乐趣是打麻将。”他耸肩笑,示意她可以随便看,“亦哥和嫂子也不常来。” “就像你那间练功房?” “对。”他回忆着,“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爸年轻那会儿,特爱带我们几个小的去武当排忧解闷,我没事儿就接触了不少道家经典。后来我越看越觉得,独属于我能抓住的那点东西,就在我看的这些书里。更准确的说,是在道家的这些思想里。” “我以为道长你会说,独属于你的那点东西是你与普通人与众不同的炁。”周归余抿嘴笑,靠去下陷式的靠垫上,“不过某种程度上,你的炁也算得上是你的思想。” “哦?这怎么说?”他靠去书柜上,对此颇感好奇。 “之前我不是也跟道长你说过吗?每个人身上的炁都带有颜色和味道,是不一样的。”她仰头去看他。 说过。是在海上那会儿说的。但当时,他的精力主要在怎么去应付球儿和怎么安置她身上,并没有在意过这句话。 他挑眉,“说实话,我的感觉不是很明显。要说炁的颜色,不就是白色么?不过根据功法和实力的不同,异人在运炁时会出现五花八门的颜色。如果你指的颜色是指他们运炁时炁的颜色,那我确实没怎么注意过。” “就是道长你说的这个。”她点头,“道长你知道我交手时会最先关注对手的哪一点吗?” 招式?他差点脱口而出。不,“是炁的颜色?”他惊讶。而见她点头,他更加愕然了。 如果是张楚岚和老青来对他说这种话,他大概会觉得他们是在开玩笑。但现在和他说话的是这位祖宗…… 他开始思考起这种可能性来。 毫无否认的是,在常规交战中,包括他在内,都会优先关注对手是谁,对方的功法和招式是什么。从没有所谓的走一步看三步之说,更多的,反而是结合经验,从对手的招式来推测他的下一步会在什么位置上。 这种做法有利有弊,好处是在于□□能不离十,俗称,心里有数。而弊端么,则在于那一二——如果自身实力不够强,或者对对手知之甚少,那八成是要占下风的。 但要是优先关注对手炁的颜色,那情况…… 先头就说了,根据功法和实力的不同,异人在运炁时会使炁体呈现五花八门的颜色。换言之,炁是什么颜色的,已经暴露出对方的路数了。因为,唯有先运炁,才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他每次和她过招,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提前知悉了一样…… 想明白这点后,他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向周归余,“我说小鱼儿,你也太……” 他忍不住去戳她额头,“要说你不是天才,我都不服。” “哎,道长你别戳。长不高的。”她去捂头,稍微与他错开些身,问他:“那道长你知道你是哪种颜色的炁吗?” 呃,这个……他摸着下巴思考。这还真是一个问题。蓝色的?那是风后。他本身使用太极拳时,好像是白色居多? 见他开始盘算了,周归余莞尔,“道长你不如先从观察自己炁体的颜色开始。” “那味道这一说法又怎么说起?”他问。 她挑眉,“道长你也闻不到炁的味道?” 哟? “kris也闻不到。不过谷二牛可以。”她沉吟,“应该是观察的问题吧。” 懂了,所谓见微知著。 不过,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有些黑线道:“怎么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不够仔细?” 对此,周归余但笑不语。 找到了入手观察自身的方法,接下来这几天,在练习完基本功后,王也更多的精力就开始放到来观察自己身上的炁这一点上了——对他来说,既然之前已经决定要改变,现在就没有后悔的道理。 在这期间,王又也从美国回来了。他回来那天,正好是王也的生日。当然,也是周归余明面上的生日。 家有三大喜事,王妈妈一大早的就哼着歌起来收拾屋子了,还特开心的打电话给销售,让销售推了一架子衣服来家里,美其名曰要给周归余买新的,叫她一一试穿,并叮嘱她到了学校后,务必要一天穿一条,每天不重样。 对此,周归余震惊,眼神问王也:这也可以? 第161章 对此,王也无奈耸肩,表示:这真可以。 自家老妈是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就拿金元元来说,一般情况下,只要他妈在家,她是绝对不会踏进他家门半步的。不然,就极有可能…… 跟这条小鱼儿一个下场。 不过说实话,余光瞥了瞥架子上挂着的各式衣物,他觉得要是都买下,也不是不可以。 之前逛商场,他就发现了,这条小鱼儿过于朴素了些。 眼见鱼儿挨个试穿出来,他妈觉得这件好看,那件也不错,越来越有一股要把这一架子衣服都买下的趋势,他无奈出了声:“妈,要不还是鱼儿来选?” 王妈妈希冀看向已经换回常服的周归余。销售也满脸期待。 周归余为难。她并不觉得这些衣服适合她。而且,昂贵的价格匹配的也只是服务,并不是衣服本身的质量。她无声看向王也。 王也懂她的意思了。他起身从架子上选了两套长袖长裤出来,见她暗自舒了口气,而自家老妈垮了脸,又提出来两条裙子和两件外套,见她们两个都满意了,才示意销售包下,记他账上。 王妈妈提出要送送销售,实则是出去跟销售说,以后要第一时间把当季新品拿给她看。现在她家也有姑娘了,只要是姑娘喜欢的,那当然得出现在衣柜里。 周归余坐在沙发上放空自己,忍不住问他:“你爸妈真的没有在你小时候把你当女孩子养吗?” “至少在我有记忆起,没有过。”他好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妈就这样,和我爸盼了一辈子的闺女了。” “但我看你妈对你二嫂……就没有这么热切。”她抬头看他,面露不解,“这算是婆媳关系的无解?” “你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性格磁场上的不合?”他在她身侧瘫下道:“我二嫂事业心比较强,但我妈呢,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了,散漫,随和。你说她俩在一起,能好吗?” 她似有所悟,又问:“那你大哥呢?” “又哥连恋爱都没谈明白过,还没到娶妻生子这一步。”他好笑,“等他下午到家,你看到他就知道了。他人生最大的败笔都出在女人身上了。” 那时候,周归余以为王又会和诸葛青同类型,但下午见到他本人后,她石化了——王又几乎是和他们的老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得高大健硕。但不同于王亦的精简高干,王也的散漫温和,他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憨厚老实。 他,拿到的是老实人剧本。 他,头顶上明晃晃地刻了三个字:冤大头。 她震惊看向王也,已经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三兄弟中,他爸妈更偏爱他了。 换做是她,她也会宠! . “又又,你可算回来了!” 一回到家就会受到自家老妈热切的拥抱和揉脸是他们王家的老传统了。在被自家老妈揉捏一番后,王又才得以挺直腰板和王也打招呼,“小也。” 上次见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来着?是五年前了,这小子大学毕业,出家去了,老妈后知后觉,在他走后在家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他虽然每年都会回来,借着述职的机会在家里住上一两天,但他在的时候这小子不在,他走了这小子又回来了,这么来来回回的,没想到就五年过去了。 “又哥!” “嗯。”高兴和他拥抱,他拍了拍这小子的后背表示欣慰,“回来挺好。待家里挺好的。之后就别出去了。” “诶?又哥你不觉得由你来说这话挺奇怪的么?” 闻言,他愣住,随即笑骂,“你这倒霉玩意儿。” 不过笑归笑,正事儿还是要说的。他道:“我回来住两天,后天就回去了。和摩根这边的合同爸不太放心,我清楚海外情况,得帮着他们一起敲定。” “这事儿啊,”王也听了疑惑,接过他的外套道:“你和爸他们开视频不就得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怎么着?是不欢迎我回家?” “又哥你又给我埋坑。”王也举手投降,赶紧转移话题,示意周归余过来,“还没给你介绍过,周归余,你喊她鱼儿就可以。以后她住我们家。” 嗯。他点头,朝她温和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传言,这个叫安·贝希摩斯的人,与摩根家毫无关系,却拥有摩根家至少3%的继承权。他委托私家侦探去查,结果一周时间,连张照片都没捞着,只带回来这条不知真假的消息,他可不得回来看看? 小也没和女人接触过,不知道她们的险恶用心,要是被别有用心的女人骗了…… 这一路上,他是越想越心惊,以至于一落地北京,他连公司都没去报道,是直接在回家的路上,在车上挤出的时间参加的会议。结果没想到,这一趟算白跑。 他不解问王也:“你找我要kristin的电话,就是为了她?”小妮子好看是好看,但这小子啥时候帮人带娃了? 很奇异的,王也懂了他的画外音,一时间,愣住了,“又哥……” 这啥跟啥啊?他瞪大了眼,见周归余也看了过来,赶忙把他推进客厅里坐,“自家人能解决的事去麻烦外人干啥?这不欠人情么?”说完,才小声问他:“又哥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误会什么?”王又对他这位小弟是恨铁不成钢,低声和他咬耳朵,“小也,做兄妹倒是可以,我同意,但咱可不能随便给人当爹啊,你还没结婚呢。” 第162章 得,当爹……他八岁生出这祖宗啊? 他黑线,“又哥,你喝茶不?我去给你倒茶。” -------------------- 第86章 篇章 ===================== 在王又回来的当晚,赵方旭给王也来电,祝他和周生日快乐,也祝他升职加薪。 这位赵董事长说,鉴于他在海上变异生物事件里的优异表现,经董事会决议,现正式任命他为新航线海运这一项目的项目顾问,协助负责人萧然促进在中海、摩根合作一事上的达成。 就挺扯淡,是吧?大晚上的来个电话,通知完就挂了,连个正常的会都不开。 他觉得很扯淡,赶紧给赵方旭回拨过去,但,正在通话中。 十分钟后再打,依旧是正在通话中。 不过发公司全体的任命邮件来了。随之而来的,是项目上的相关资料以及项目组成员的个人资料。 他真的觉得很扯淡。 徐四给他发微信:[哟?也总发达了?] 诸葛青也截图了邮件内容来问他:[???] 他一个头两个大,干脆给徐四去电,问他怎么回事。 徐四哪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说:“董事会的事,还轮不到我去过问。赵董呢……之前跟我提过一嘴,说要是让你去负责公司的对外联络,问我啥看法。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会来这一招,说没啥看法啊。反正你合同是签在总部的,又不在我华北,嘿嘿。要着急,也该是总部里的某些人着急。我说老王,你升得太快也不是什么好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呗。” 艹,问题就在于,系铃铛的人完全不给他去解铃铛的机会。 他看着赵方旭的电话陷入沉思。这完全就是在赶鸭子上架。 他套起外套,给杜哥打电话,让他备好车,送他去公司总部。 他还记得他高考结束那一年,他和他爸摊牌时说的话。 “怎么说呢……有点慌啊……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了……没啥让我心动的事儿了啊……” “做事么,就是看到了那东西,捡起来,抓住了。有的人看上的东西自己根本捡不起来……勉强捡起来也抓不住……能抓住还不算完,要一直小心地握着。不然一不留神就会从手掌心儿里掉出去哦。” “那些水平又高又好运的人呢,除非他们自己放弃,不然会握到死……而且他们死后还要安排好后代怎么继续握住它。” “而我说的这些做事的人,哪怕是那种根本没有能力捡起来的人,都算是幸运的人了。因为更多的人根本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除了拼命捡起能够支撑自己生存的基本之外,那些额外可捡的东西都是爸爸你们这种人故意安排给他们的。你们给他们安排了太多的难得之货。”[1] 怎么说呢……山上那几年,也不算随心所欲……最起码,风后就不是他想不学就不学的……而入世之后么,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夜幕降临,公司总部,灯火辉煌。拿着之前发的门禁卡,王也顺利进入大楼,往32层去。 赵方旭知道他会来,已经在会议室里等他多时了,此时见他插着兜儿来,并不意外,甚至,还长长舒了口气。 不得不承认,他老了。人老了,现在只是熬个夜,等个人,身体就有点吃不消了。他示意他去坐,摸着水杯去喝水,声音缓缓:“我还以为,你小子不来了。” 这话,挺出乎王也预料的。他随便选了个座位坐下,呵笑道:“难不成我让您老人家等了挺久?” 赵方旭但笑不语,“你今天是寿星,你最大。”他靠去椅背上,放松着肩膀问他:“说说,有什么问题?能回答的我都给你答案。” “您别又套路我。”他见状往后躲,有点怕他下套。 “诚!诚字总可以了吧?”老人家想早点去休息,不耐烦他这么装模作样,重重敲起了桌子,“我知道你小子在气我们董事会先斩后奏,但你知道我们董事会为了通过任命你的这项决议顶下了多大的压力吗?王也,你看看外面,你看看外面有多少要吃饭的人……” 你看,这天没法聊,他这个寿星今天没人权,一上来就撕破纱窗纸了。这位赵董事长一上来就用“外面的人要吃饭”这个光辉伟正的理由把难得之货交到他手上了,还告诉他:你要好好握住。你要是握不好,外面的很多人都会吃不上饭哦。 你说,凭什么呢? 是凭他和周归余有关系?还是因为他是王卫国的第三子?亦或者,就是单纯因为外面那群要吃饭的人? 他的心沉了下来,“您知道我拒绝不了……” 外面的夜景很绚丽。城市璀璨的灯火下,独属于这座现代都市的月亮已经升起,正静静悬挂在墨蓝色的天幕上。月光皎洁,能照到很多人,但现在照不到他。 他卸力瘫去椅子上,自嘲似的说道:“说实话,我是挺不高兴的。没有人喜欢被安排,我当然也不例外。您知道不?我长这么大了,我爹都没安排我做这儿做那儿,但我加入公司还不到仨月儿,就被您们安排了两次……妈的,想想就气。” 但是没办法啊,没办法啊……外面那群人要吃饭,这个理由一出来,他怎么拒绝呢? 他鼓起脸,把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给吐了出来,干脆挑明了,摆烂了,“是真需要我啊?还是把我当筹码?” 第163章 “两样都有。”赵方旭和他说实话,“目前中海已经和摩根达成初步意向了,他们这个意向对我们很不友好,几乎让我们沦为杂兵。你加入进来,对我们利大于弊。” “你们想利益最大化?” 见他点头,他眯起眼睛,沉默了。直到好半晌,他才出声,“说实在的,在业务领域这块儿,不是我自得,中海确实要比你们专业得多。洪敬安之所以会把你们拉进来,无非是为了给周找个官方当靠山。当然了,这也是这场合作的本质……” 他昂头望向天花板思考道:“周未来会在这里待八年。考虑到要规避商业泄密的风险,再从项目顾问的角度出发,我能给出的建议是,海运,就别去强求了。加强陆运合作。陆上这块儿,是公司的强项。” “那中海能舍得砍掉陆运这条业务线?” “自己当然无法断臂,你们帮他们断,不就得了?各行各业不都需要良性竞争么?”他乐了,“当然,为了我们家的和谐考虑,以后谈判桌上见了,您别说这主意是我出的就行了哈。” “你这小子……”赵方旭也乐了,“成。我保密。但你要记得,国庆收假回来上班。之后签完合同了,那些后续事项你都得去帮着跑。你之前不是和黄总那边说,想和洪敬安见见吗?那我这安排不算过分,是吧?” “是是是。”他连连点头,心想这没法不去认命啊。小的玩不过老的,是他该遭。但还是…… 有些不爽。 啧。他咬牙问赵董,“赵董,我们心里都清楚,如果我今晚出了事,你们绝对可以在天亮前找出一个合适的人来当项目顾问。但您们偏偏让我上……您们这么着急是做什么呢?” “哎,避谶避谶。”赵方旭对他摆手,示意他莫说这些晦气话。他推了下眼睛,叹气,“不是我们着急,王也。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我就不拿我自己举例了,都这把年纪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着点。” “就拿现在的四大家来举例吧……陆家,吕家,高家,王家。你想想他们在圈里的地位,你说,要是他们中的任何一家,比如王家倒了,咱们圈里会发生什么?你想想,仔细想想。” 这位老人家似乎累了,撑着桌子站起来捶了几下背,又被这些烦心事给压得叹了声气,“我们老了……你们还年轻着……老话说得好啊,以后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不是我们着急……是你们这群年轻人太拔尖,要是活成一盘散沙,抓不住我们要给你们的,就混乱了……” 凡是一炬火,是要尽可能地叫它发光发热。倘若先前的光熄灭,也要努力升起另一束来。但光多了,亮多了,找不到路的人又该去追寻哪一束呢? 他不觉挺直了背,下意识反应,“是张楚岚在东北那边……” 赵方旭摆手,示意他莫谈这些烦心事,“我很早之前就对那小子说过,他要查甲申之乱的真相就查去,只要不影响异人界的稳定,在我能力之内,他可以随便闹。” “我也不瞒你。我这位置,我已经安排好人了。”他指了指自己屁股上坐着的这把椅子道:“你还年轻,刚进来公司没多久,可能没见过,等你收假回来,协助小萧那边了,你和他接触得多了,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了。” “张楚岚……说实话,那小子通透,也挺有分寸,适合待公司。不足呢,也有一大堆。比如说油嘴滑舌,破坏公司形象。但他的能力怎么样,你大概也清楚……” “东北那边,其实也没有什么大问题。那小子把二壮拉上船就拉上船了嘛,临时工们只要安分守己,各司其职,就算私底下拧成了一股麻花我都不带在意的。” 他比划着麻花的形状道:“妖刀嘛,日本那边专门来找,就算在高家放了十几年,差点给当成传家宝给传下去了,但东西毕竟是人家的,给出去就给出去了嘛,又不是没机会拿回来……” 呃,这不好吧?他挠头。 “我就是担心什么呢……小王也你看外面,这秋风一吹,要起霜了。陆家那两个小的,把三一门灭门的真相带给陆瑾后,那老东西这段时间就不太好了。这人呐,就不能太刚直了。你看那老头,都恨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才发现恨错了人,你说这找谁说理去?不过陆家家风清正,无论老的小的,都脊骨正得很,就算那老东西哪天嗝屁了,在咱圈里掀起了一股余浪,陆家那块牌子也不会倒下去。” “但吕家和王家那边,我就不好多说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要是都翻出来晒,肯定一股霉味。但要是不翻出来,就任它烂在那里,又怕把其他谷子毁了。所以就不好搞嘛。” “你说这家族家族,一个家就是一个族群,林子大了,还真是什么鸟都有。你想想当年……哦,当年你都没出生,你爸估计都没经历过。”他摆手道:“当年那么多忠君爱国之辈把热血撒在了战场上……才换得如今的清平,要是他们当中有人在荫蔽中图着享乐,忘了根本……” “唉,我得承认,我老了。这人一老,就话多。对了,小王也,我知道你数学好。我问问你,所有形状中,什么图形最稳固啊?” 三角。等边三角。 见他怔然,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赵方旭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夜幕已经降临了。黑暗中,要是炬火的光亮太多,适当熄灭一束也是可以的。 第164章 但张楚岚不会是那束被熄灭的炬火。这个人偷奸耍滑,惯会审时度势。就算是为了冯宝宝,他也会努力燃尽自己的最后一丝热,绝不允许自己熄灭。 他无法成为张楚岚。 这个世界科学至上。科学告诉他们,当时间成为丈量万事万物的尺度以后,任何事物都不存在永恒。月亮会在700亿年后远离地球,太阳会在50亿年后熄灭,周归余……也不会长生。 在这条小鱼儿离开后,新的篇章,将由他们来谱写…… -------------------- [1]:为漫画第425章,原文。 ps:这是除神明那章外,最让我自我感觉良好的一章了,耶~ 第87章 香山 ===================== 王也担任哪都通公司新航线海运项目项目顾问这一消息传得很快,快到王家的另外三个男人一起来就收到了讯息。 于是,餐桌上…… 面对自家老爸和上头两个哥哥的不威自怒,王也把自己怂成了一个鹌鹑,“爸,又哥,亦哥,你们……” “哼!吃饭!”王卫国不想再破坏今天的好心情了。 “对对对,吃饭吃饭。”王妈妈出来打圆场,给周归余和淘淘一人剥了一个白水蛋。 “哎哎哎。”王也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终于有机会腆着脸去问他妈了,“妈,我的呢?” 再于是,他爸和他哥没打他,他妈先把他揍了。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没事儿给我陪鱼儿出去走走去,好赖呆在家里做什么?” 就这么,他被赶出门了,顺道还拉上了周归余垫背。 当然……不能去大白云观躲清闲。他倒是想去。但要是被他爹知道了…… 只好美其名曰去爬山。 “北方地儿平,不像南边儿那山连着山,一座接一座。四九城这地儿也没什么有名的高山,就待会儿要上的这座香山还算众口皆知。” 从西郊线站口出来后,跟着人流往山脚方向走,王也朝周归余介绍道:“这季节还算好,你瞅那山上,叶子都开始红了。” “香山……是我想的那个香山吗?”周归余跟在他身侧问:“1949年,中共中央离开西柏坡,进驻香山。” 诶?“为什么想到的是这个?”他意外。 “除此之外,我对这个地方没有其他了解。”周归余老实答他:“历史很悠久?” “也不算?”要是把寺庙都算作是历史悠久的话,那西安那边的秦兵马佣岂不是很没面子?他心想道。 “山上有几座寺庙是元朝时就有的。但时过境迁,基本都在战乱中被毁坏了,如今看到的,都是重建的。” 哦,说起来。他朝周归余笑道:“鱼儿你不是在武当住了一段时间吗?有没有去夺命香炉看过?” “看过。”她点头,“怎么了?” “这里的最高处,当然了,也不是很高,也就500多米,叫香炉峰。” 夺命香炉和香炉峰?周归余似乎懂他这个梗了,笑问:“爬到峰顶很难吗?” 听此,他也笑了起来,“对我们来说,并不算难。” 穿过由青石板铺成的古色商业街,再往前走几十米,就到景区门口了。王也在路上就买好了电子票,现在他们一到,刷二维码通过检票口就进去了,根本没有排队。 也是因为他们来得早,门口罗雀,商铺里的店员也热情不高,都在专心做着自己的事,并不招呼他们。 很安静。周归余绕着院子逛了一圈,心想。 见王也站在一角,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挑起了眉头,“道长你有话对我说?” 王也示意她上山,答得模棱两可,“算是吧……”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晚的事……按理来说,她不知道也没关系…… 香山并不陡峭,石阶盘旋,蜿蜒而上,会经过不少凉亭寺庙,供游人驻足欣赏。因为心里想着事,王也选择一步一石阶的踏着上,并没有向以往那样一步跃几阶。他道:“我昨晚去了趟公司,见了赵董。” “哦?” emmm……他挠头,“鱼儿你不想知道赵董和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她从善如流地问。 “没什么大事儿。就顾问那事儿……”他抿了下嘴,又开始挠头了,“不过……也谈了点你的事。” “哦?” 怎么还是这个哦呢?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格外在意这点。他不自觉的拧起了眉头,“鱼儿你在来这里儿前,和旧金山那边说过吗?” “通知,算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纠结这件事,但周归余还是实诚告诉了他,“kris已经有管理好那里的能力了。我并没有什么不放心。” 不过,想到他昨晚去了趟公司,兴许是误会了什么,她还是多补充了一句,“早在贝希摩斯决定布局全球时,他就开始同步瞄准海外市场了。国内本就与我们休戚与共,意向伙伴选择中海和公司,我觉得也在情理中。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决定要来这里。” 这下,就轮到他“哦”了。 他想,这可真奇妙。他以为这场合作的本质是她。赵董也以为是为了她。估计他爸那边也是这么猜测的。但结果嘞,她告诉他,不是因为她哦…… emmm……该怎么说呢……该怎么说呢…… 洪敬安可真行。 第165章 连他都骗。 他停下来,朝她道:“是挺有能力的。” 换做是他,他可不一定会这么放心地把人交出去这么久。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的,周归余有些莫名其妙,“嗯?” 不过他转话题了,“那鱼儿,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什么?”她有些愣。 “比如你以后想做什么?”他转过身来问。 这个么……她显得古怪,“我从没有想过以后。非要说计划的话,现在是想好好学习?” “哦?” “我看网上说,你们这里的八年学制会熬秃头发?” 秃头?他挑眉,“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话完,见她愕然,他尬笑,“应该没这么苦吧?你还记得海上那会儿,我们船上那个季医生吗?他头发不就很茂密吗?话说,你见过他吗?” 见过?她回忆了会儿,“不记得了。”对于不重要的,她并不会去保留记忆。 “鱼儿你还真是……”他哭笑不得的去弹了下她的额头。聊天不带这么聊的。 他道:“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以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 他无远虑,忧的便是现在。张楚岚在东北应该不至于闹得太过火,但赵董突然让他负责公司的对外联络,又提起王家…… 不,这都还只是其次。他看向周归余问:“鱼儿你有想过你离开之后的事吗?” “比如?” “周围会发生哪些变化?” “周围会有变化吗?”她眨眼,迟疑着反问他:“道长你知道你们的旧历算法和国外的有什么不同吗?” 这还真是个问题。他想了下道:“我能想到的是,我们的历法不以数字记录年份,也没有主的降生这样划时代的事件。我们的历法只对农业负责。我们的生肖是十二种动物,十二年一个轮回……”说到这里,他一怔,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了。 在漫长的轮回中,没有人知道开端和终结存在于何处,或许这里面有一些更接近于时间本质的东西,无所谓生死。 知晓他体会到自己的意思了,周归余会心一笑,望着山间的斑驳道:“所以我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每天都有人生,有人死。在我离开后,可能会有人为我哭,有可能也会笑。我觉得都很正常 ” “但如果无关乎(岁月)长流,只关乎你自己呢?鱼儿你觉得……谁会为你哭,谁会因此而笑?”山道狭窄,林间偶有枝丫伸出把路挡。每到这时,王也都会走到前头,伸手把枝丫弯下,侧身让她先过了,才放下枝丫跟上她。 “想我死的人会因我死而笑,望我活着的人会因我死而哭。”她站在石阶上,转身面对他道:“但要真说起恩怨,盼我死的人,我自认都熬死了,望我活着的倒还有几个。在这种程度上,若我离开,倒是哭的人比较多,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那像这么理解……”他明白了,“确实。” 不过,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复问:“那鱼儿,你恐惧死亡吗?” “不会。”她摇头,看着脚下光滑的石阶,缓慢又坚定,“我只是正在走向自己的结局。” 知道他心里憋着事,她又多说了几句,“不会开心,也不会难过,更不会有遗憾。内心会很平静。” 得到了这样,就会相应失去那样。所有的获得与给出都会走向最终的平衡,成为“1”。 “我知道道长你想要给我什么……”山间有风,吹出林间的湿润。她抬起头,不自觉地深呼吸着,为这样的清新空气,“但没办法,道长,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现在正是拿出去的时候。” 但是、他觉得不应该是这个答案。这不是她的真心。为这种直觉,他强烈的,想说点什么。 但她却没给他这种机会,“道长你设想过吗?倘若你没有出生在这么富裕的人家中,倘若你是中年丧子又离婚,在颓丧中悟道……比起那样的事,道长你现在所经历的,会不会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或许吧……”压下心里的烦闷,他不得不回答这个问题,“中年丧子还离婚……我从没有想过这种情况。比起年少波折,几次丧命……好像都挺不容易的。但若是从心境上来论……或许反而是前者更能阅尽千帆?” 见他还想要说什么,周归余将他打断,认真说:“不会有那种事发生的。道长。你值得更好的。” 就像是在许诺。 之前,她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为什么? 周归余,你的答案是什么?他追上去把她拉住,终于问出了那个盘踞在心头已久的问题:“鱼儿,你付出了什么?” “啊?” “你付出了什么?”他重复了一遍,也很认真。怕她避而不谈,他把她也拉得很紧。 不敢扯开。这个角度,很容易把他伤到。他这个人,认真起来,还真是严肃。这浓眉大眼的…… 怎么这么好看…… 不合时宜的,她这么想着,心里也不觉得无奈了,“闭了太久,总得做些什么,才能把口子打开。道长你不是想知道我离开后会怎么样吗?” 也不是很想知道。最起码现在可以不用谈论。他不自觉的抿起了嘴。 “此后这山是我,这水是我,我在这天地间,与众生同在。” 香山开始红了,是被一阵阵风吹红的。寺庙里香火鼎盛,游人交织,梵音的吟诵被风吹散成了一块块红牌,挂在院里树上的枝头——牌子上,写着众生的愿望。殿宇里的神像肃穆,不少人都在依次跪拜。但众生这么多,神仙这么少,牌子上写的东西怎么能满足得过来? 第166章 上面那块天,会替众生孕育出新的神。 -------------------- 哇塞,我可真厉害! 第88章 洪慕安与王爱珠 =============================== 谷二牛打周归余的电话不接,发消息也不回,无奈之下,他只好打给王也,问他们回北京了没。 “回了啊。”从香炉峰下来的时候,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王也接了起来,“咋了?我们今儿爬山,正下山呢。” 意思就是:没事儿就别逼逼了,晚点儿还要回去吃饭呢。 谷二牛,现在的小树同学一听,爆出了脏话,“你把电话给老妖婆!我要老妖婆接电话!” 声音之大,震耳欲聋。他把手机拿远,音量摁低,递给周归余,“谷二牛。” “哦。”周归余接过,言简意赅,“有事?” “我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啊?”小树同学被她这精准传达的意思气得半死,很没好气地翻白眼,“有空没?帮我补课。” 怕她拒绝,他赶紧补充,“我跟老板娘说了,你一考上清华的,水平高,100块一小时。你要是让我期中考进了班级前二十,按200给。” 那他们班有多少人呢? 三十二个。 周归余觉得很划算,一口应下——她应得太干脆了,忽然让小树同学有种被坑了的错觉,愣了下才讪讪接话,“既然这样,你……要是明天没事,就过来给我补习。地址我发给王也。” “哦。”不过为什么是发给道长? 她把手机还给王也,面色古怪,“他是觉得我不会用手机吗?” “可能?”小树同学的声音太大,弄得王也都知道她要去教他了。现在他一拿回手机,就是去看他发过来的地址。嚯,海淀,有钱。 “那明天我送你过去吧,认认路。”他开始安排起来。 啊? “他那离学校也近。给他补完课回来,说不定可以带你去附近转转。说起来……” “嗯?” “他故意的吧?大后天就要收假了,他这时候来找你补课?” emmm…… 虽然不是很能理解,但周归余确实感受到他对收假的怨念了。 对于要去给小树同学补课一事,王妈妈在知道后也很支持,甚至不忘吩咐王也要去来回接送她。 当然了,也很舍不得。因为也临近她去上学的日子了,能够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俩天她一在家,王妈妈就会拉起她的手,眼泪汪汪的叮嘱她周五一下课就回来住,吃的用的穿的都随时给她备着。 周归余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吓得有些惶恐,只好连连应下,看得王也哭笑不得,在旁说道:“又不是要分开多久,我下周五去接她不就得了?” 王妈妈觉得很有道理,给了自家儿子一个大拇指。 周归余:“?” 学生证和校园卡这些,洪敬安早在开学之初就给她办好了,现在她要去上学,需要去找他拿。 周末晚上,王也提前送她去学校,在路上对她说了这件事。怕她忘,又强调了一下,“要记得去找洪敬安拿哦。虽然丢了都可以补办,但校园卡补办要花钱,学生证补办则很花时间。” 周归余觉得他变啰嗦了,“kris上午打电话给我说了这件事,让我去实验室找他。” 那……好吧。他叹着气摸了摸她的头,“总是有些不放心。感觉你上学会让你暴露一样。” 虽然这是一个不恰当的形容,但事实上,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 这几天,曲彤那边太安静了,安静得连打探周归余背景的动作都没有,让他很不习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里面有妖怪。 “不过有洪敬安在学校……也还好。”他盘算着。 而且学校这种地方,应该也不好出什么事。反而是校外更不安全。 “道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她打趣。之前他出海,也没见他这么啰嗦过。 不过给钱倒是有点“老惯例”的意思了。之前给的是现金,她都还没用过,他昨晚又递给了她一张卡,告诉她密码,还是让她应急用。 一听她这么问,他就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王也不说话了。正好,也到学校门口了。他把书包递给她,示意她进校,“有事儿给我打电话。”他给她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很像家长送学生。 周归余点了下头,对他挥了手,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在这刻,他忽然觉得这妮子没良心。也许当年他去武当,他妈也是这么感觉的。 他心里一叹,转身回去。 回去路上依旧没人跟。这几天他们出门,一直都没人跟。还是那句话,曲彤那边太安静了,像是不再关注他了一样。总不可能仅白云观石猴那一件事就打消曲彤对这条小鱼儿的怀疑了吧? 他琢磨着回头问问徐四,是不是他们之前撸人,把蛇给惊到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 董事会大张旗鼓的把项目顾问这顶帽子戴到了他脑壳上,可不是让他去混的。再者,关于赵董说的项目负责人萧然,他也从徐四那里打听到了,据说,是个务实派。 空降就这点不好,他半路出家,很不清楚项目情况,这两天都在恶补资料。 在这样的费劲吧啦中,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第167章 王也有周归余的课表,知道她周五上完下午的公共基础课就没课了,就在中午吃饭时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周归余回消息很快,也不像小树同学说的那么难联系:[周六有活动,年级组织去参观校医院] 与她这一条消息同时到的,还有洪敬安的:[来回折腾。周末住校] 哦……敢情这俩儿在一起啊。不过这兄弟这语气是怎么回事? 本来在合作上就被压价了,现在这货还这么跟他说话,王也突然就有些不爽了,切了一声才回他:[哦] 不过对待小鱼儿,还是很春风化雨:[成。洪敬安怕你来回折腾。打算住校?] 周归余:[?] 周归余:[参观完医院就回来。之前答应过你妈妈,周末要回去。] 我就说。他扬起了眉头,回她:[那我周六来接你] 周归余:[kris叫我吃饭,我们在食堂。] 周归余:[嗯。] 事情就这么约好。到了周六那天,按照约定的时间,王也提前在校门口等她。 今年的北京似乎冷得有些早,才十月出头,早上出门就可以哈出气了。现在他在校门口站着,不一会儿就感觉冷风灌脖子。 周归余背着书包出来。她一出现,王也就看到她了。他还认得,她身上穿的是他妈看中的那套。 才一周不见,王也感觉她的头发似乎长长了点。不过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瘦。也不怪他妈在家念叨阿姨要炖汤,要煮点营养的给她补身体。 虽然她本人就很精通这些。 他接过她的书包,带她回家。 但洪敬安似乎对他这种行为很不满,晚上给他发消息了: [别折腾安] [她晕车,只能坐公共交通工具。但坐公共交通工具到你家需要花多长时间?] 王也觉得他问得很有道理。至少就时间上来说的话。 第二天一早,他委婉和自家老妈提了下这个问题,自家老妈才没在他送周归余回去时眼泪汪汪的拉着她说下周再回来,而是勉为其难的改成了“有时间多来看看”。 面对王妈妈这么大的反差,周归余感到意外,在回校路上问他:“是你今后会很忙吗?” “倒不是。”他摇头,“是考虑到来回时间成本太高,怕你累。” 听此,她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他见了,心里也有点烦,出声道:“公司与中海、摩根的三方合作已经达成框架协议,下周三签约。走完这个过场,应该可以休息段时间。对了,这几天我练功,怎么说呢……虽然还没摸清我运炁时的颜色,但我感觉我手三阴经这几处穴位一练就有点酸胀,是怎么回事?” “酸胀?”她意外,示意他伸出手来,当场就给他把起了脉。 几十秒后,她愕然,“道长你……”她有些不敢相信,赶紧将禁制打开,从指尖凝出一股炁,沿着他手腕脉搏上的经脉潜入他体内——一路畅通无阻,甚至是康庄大道,直到行至他右手天府、侠白和天泉处,才遇阻塞——以阴三经为首的这三条路虽然崎岖狭窄,时隐时现,但好歹是一条路了…… 之前断掉的经脉正在重连。他的恢复速度远超她预料!之前她还以为,最起码要一年,才能将连接经脉这件事提上日程。 “道长你可真是……”她不可思议,“对你来说是个好消息,虽然会让你练功时很不方便。” 她把他的手放下,吐出口浊气道:“不过道长,你这几个月可以少练功,多养心。” 交代是这么交代的,但实际遵守起来…… 因为要就具体的子项目草拟章程,对接海运司等各部门,周一开始后,王也作为一个实际负责对外联络的顾问,忙起来了,一睁眼就是在想今天要去哪个部门拿文件,那谁谁谁压着流程不给他们走完,连练功的时间都没有了,更何况养心? 转眼就到了周三,三家签订合同的日子。 签约地点定在摩根集团大厦。鉴于他在项目中主要负责是后期的对接,在前期的作用并不明显,萧然允许他不参加。但就算这样,他那天还是去了。原因无他,洪敬安昨晚给他发消息,说要见个面,谈一谈。 要谈什么啊?说实话,他心里没底。他觉得,该谈的都在那通电话里谈完了。如果这次见面是那晚他去见赵董,赵董来促成的……他倒是得解释一番。 会议室里,王也见到了洪敬安。如周归余形容的那样,他真有一头颜色极为纯正的金色卷发,看起来儒雅成熟,稳重可靠。 把门关上后,他朝他点头致意,“你好,这还是咱俩第一次见。” 但他却拧眉,“不是第一次。我来这里前,查过你。”似乎是嫌弃他西装配t恤还穿运动鞋的衣品。 对比起这位的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来说,确实叫他有点尴尬。他心想,幸好以后工作上是和那个叫唐耐德的人对接,不用特别在意服装问题。 “哦,没什么。你不查我才不正常。”他表示理解,“之前我跟黄总报备过,说想和你见见。当时不是没你电话么,也没加你好友。你那电话是我找我哥要的,黄总这边不知道。” 意思就是:你找我,啥事啊? 洪敬安笑,“怎么?最近很忙?” 挺奇怪的。王也觉得,他笑起来和那条小鱼儿有点像。都是那种看起来有些轻柔的笑。可能是角度问题,也可能是因为他俩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某些习惯变得很相似了。 第168章 他不动声色的答:“是有点忙。刚进去,不熟悉工作。” “嗤,你和洪先生一点都不像。” “啊?……是不像。”他呵呵笑,“鱼儿也说不像。也就生日在同一天。” 见他有些脸黑,他也拧起了眉头,但还是好脾气的出了声:“我说,我现在有点弄不清,我们是以什么身份来见这个面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洪敬安抿起了嘴,看上去有点生气,“照片会失真,只是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emmm…… “……” 好想骂人哦。 他黑线,“那如果没啥事,我就先回去……” 他那个“去”字还没发完音,似乎是怕他走,洪敬安忽然就扬起了声调,“洪敬安,原本应该叫洪慕安。” emmm…… 哦。 他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但…… 还是更想骂人。 他微微呼出口气,挠着头回身对他呵呵笑,“我还在我妈肚里时,那会儿我妈爱吃辣的,一直以为我是个闺女儿,把名字都给我取好了,叫王爱珠。” 因为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心里也莫名其妙的堵了一口气。他砸吧了下嘴问:“鱼儿知道自己有很多钱吗?在她眼里,她还欠你一笔贷/款。” 而且,侄子的外孙……艹,远亲了。但就算这样,这小子也很变态! 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小子!竟然觊觎自己的、自己的…… 等等,他俩没血缘关系? 面对洪敬安突然来的这么一出,在走出会议室后,王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这小子…… -------------------- 大老王现在的情绪就很可疑。 第89章 疏远 ===================== 原本以为,签约结束后,他们能休息一段时间。但王也觉得,很可能是那天的见面不欢而散后,洪敬安在公报私仇,自这以后,因为摩根这边给到的压力,项目组这边的工作量开始呈指数型上升,连带着他也开始加班了。 未经他人工作苦,莫劝他人去工作。 所谓社畜,不过如此。 眼看又是一个周末到,他发消息问周归余要不要回家。 周归余回消息依旧很快,说不用了。班导师周二给他们开了会,建议他们大一就可以提前接触一些简单的病理性实验了,有兴趣的可以报名,他会安排六日开实验室,让他手底下的博士或者研究生带他们。在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报名的情况下,她也要随大流了。 所以,劝人学医,也真的很遭天打雷劈啊。 又聊了会儿,确定她周末不回来,王也跟他妈打电话,把这件事说了。 王妈妈听了虽然很可惜,但也没过多勉强。因为知道他这几天也在加班,很晚才回家,又劝他要注意休息,别把自己搞得太累。实在不行,就回来让他爸安排个清闲点的职位混日子。 王也觉得他老妈可真行,没有比他老妈更行的了。他捂脸好笑道:“下周就会好很多了。之前是不熟悉流程。”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下周”的情况也并不比上一周好多少。因为这件事做完了,还有下一件等着你去做。而这件事和下一件事还并不是同一件事,得走不同的流程…… . 《细胞生物学》这门专业课很无聊,几乎每页ppt上都会提到dna和rna——这种双螺旋和单螺旋结构只要改变其中的一对碱基序列,就可以让胚胎无法发育成正常的胎儿。如此精妙的基因序列构成了人类,也构成了异人体内最精妙的气局,不由会让人感叹造物主的伟大。 阶梯教室里,周归余坐在正数第三排。对于能占前排就绝对不会往后排走的新生们来说,第三排已经属于靠后的位置了,更何况是在清华这种高等学府? 此刻,她把书摊在桌子上,随着ppt翻页数,并没有记笔记,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引起了教授的注意。 “正数第三排最外边的那位穿蓝衣服的女同学,”教授伸手示意她站起来,“请你回答一下,complementary dna的中文表述是?” “互补dna。” “嗯。”教授点头,又问:“最早提出细胞学说的科学家是?” “a·shleiden和schwann。” 见她答得不假思索,教授再次满意点头,“限制性内切酶不能切开细菌本身dna,是因为细菌的腺嘌呤和胞嘧啶?” “甲基化。” “不错。”教授拿出花名册,“请告诉我你的名字,我需要给你打平时分。” “ann·behemoth。” “嗯?你是留学生?”教授意外,“你的中文很好。有没有中文名字?” “周归余。门吉周,归去来兮的归,惟余莽莽的余。” “不错不错。”教授连说了几次好,“你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你是新疆人。我见过不少‘天才’,他们的确会有一些特殊习惯,比如要求书面整洁,或者饭后要洗三次手之类,但我还没碰到过上课不记笔记的‘天才’。周,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 因为这件事,周归余在班上出名了。倒不是因为她漂亮,安静,天才,而是因为她得到了一向以严苛著称的沈教授的三次表扬。 论得到沈教授的表扬有多不容易?毕业那天应该可以有一次。 论,周归余为什么知道这些? 第169章 答:小树同学请假来找她玩。 去食堂的路上,听小树同学绘声绘色的再现着课堂上各人的心声,周归余心里一叹,还是没说出“你还是赶快回家吧”这样的话。 小树同学很不喜欢上初中,他觉得那些小孩儿都太幼稚了,老师也不怎么好相处,除了作业就还是作业,就连上体育课都是为了体测成绩能过关,而不能享受篮球之类的运动,于是今早他一气之下就给饭馆老板娘打了个电话,说他不想上学了,他要去玩。 而至于去哪里玩呢?他找来了这里。 上午她上了一天的课,从八点半上到现在。之前趁着课间休息,她问过他:“你来我这里,也要跟着我上课,这和你去学校上课有什么区别?” 当时,小树同学翘着个二郎腿回答她的是:“那不一样。又不是我上课。看你上课,我自在。” 刚才的课堂上,沈教授为什么要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不做笔记的行为比较惹眼是其一。其二就是她身边这位小树同学——虽然他全程翘着个二郎腿,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并不妨碍他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拿出书包里的草稿本来记笔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尤其,他还穿着初中校服…… 周归余很想不通,为什么老板娘会同意他这么随意的请假。 只因为他不想上学,想要出去玩就同意了? “就是这样的啊。老板娘就是如此纵容这具身体,我能有什么办法?”小树同学故作无奈的摊手,实则得意的炫耀着,“更何况,我还跟她报备了,说是要来找你哎。清华哎,对比以前这身体在外面玩游戏能三天不回家,啥都不跟家里人说,我现在已经做得够好了,是吧?” 见她挑眉,他道:“不过这肉身确实好用。自从适应了后啊,我就感觉通体舒畅,浑身倍儿爽,连大罗洞观都用得比以前更溜了。” 周归余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无语:“当心你回去后被人跟。” “诅咒我啊?”因为心情好,小树同学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破口大骂,反而自得起来,“老妖婆,我可你说了哈,就我现在,哼,我跟别人还差不多,谁能跟上我?” 周归余:“……” 傻得可怜。她怜悯看他一眼,“虽然我身边是没什么异常,但最近……我感觉被监视了。可能是透过监控。” 上学有好有坏。好在生活平静,内心能得到稍许的安宁,坏在在监控下,她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模糊掉自己的存在了。 按理说,如果曲彤的目的在于八奇技,在于“仙人自出”,那在弄清由kris为她创造的俗世身份后,就不应该再对她多加关注了。 当然,前提是监视她的是曲彤派来的人。 小树同学懂了。他虽然有时候想得简单,但他并不笨。他问:“那我该怎么办?” “不要暴露自己。”已经到食堂了,周归余把饭卡给他,示意他去选。 见她没有要吃的意思,他惊讶,“你不吃啊?” “我不需要吃饭。”示意他去打餐,她转身去找座位。 小树同学觉得她变态,把在快餐窗口靠着自己乖巧喊阿姨叫姐姐而打来的一大盘餐端到餐桌上后问她:“你这算不算辟谷?” “差不多?”她拿不准,问他:“我的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 “是。”他捏起大拇指和食指,尽可能的对齐指甲缝来形容那点距离,“三小时,五毫米。” 大罗洞观,恐怖如斯。 换做是旁人,绝不会说出这组数据来。 当然了,换做是旁人,周归余也不会问就是了。她点头表示知道了。 “我跟你说,”小树同学得意于自己的观察力,“你就算问我窗户外面那棵树在我吃饭时掉了几片叶子,我都能给你答上来。王也那小子呢?” “忙。” “忙啥?” “不知道。” “咳咳,”他惊讶了,艰难咽下嘴里的这口饭,“他忙啥,你不知道?” “啊。有问题?” 见她竟然这么真诚的发问,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砸吧了半天的嘴才憋出话来,“你……你可真是……” 他咕哝着,“追人能追成你这样,也是一朵奇葩了。” 怕她听到,他又赶紧问:“那他忙着,你俩多久没见了?” “快两周了。”如果这个周末也不去他家的话,那还能再加上七天。她道:“我和道长并没有什么关系。” “鬼信?”他翻白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他那点心思,司马昭之心,咱城里人都知道了好伐?你之前不是挺主动的吗?山不过来,我去就山呗。” “……” 周归余不打算解释了,干脆告诉他:“我想慢慢远离他。” 小树同学呛饭了。 他觉得,他就不该一边吃饭,一边和这个老妖婆说话。这都呛两次了。他赶紧凑过来问原因。 但没有原因。 没有原因,就是最大的原因。 知道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他开始来说服自己了,“也是,<a href=https:///tuijian/nvzhuinan/ target=_blank >女追男,隔层纱。这窗户纸捅破了有啥好的?漏风。铁树也不开花。王也那人,一看就跟情情爱爱这些的不沾边,天生是个断情绝爱的种,适合修行,不适合居家。你断得好,断得妙,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对象?……喏,看见没?” 第170章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周归余好奇看过去,看见的却是一个穿白大褂的青年。青年高瘦清俊,戴着眼镜,看着文雅。 他在旁叭叭叭:“你应该认识他吧?你们班的助教,就那个沈教授的得意大弟子,叫季临,你记得不?” 不记得。谁会没事儿关注这些?她沉沉看向这位同学问:“你想说什么?” 某同学很头铁的朝她促狭,“我觉得他对你感兴趣。他课上看了你好几眼。” -------------------- 众所周知,小树同学头铁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90章 围巾 ===================== 头顶两个大包,小树同学在回家路上果然被跟了。 鉴于周归余对他的要求是不要暴露,直接把大罗洞观pass了,他只好老老实实的扮演起初中生这个身份来。 反正,也没什么要担心的。他现在本来就在读初中。 回到家后,他给周归余打了个电话,勉为其难的报了个平安,顺道也让她别忘了周末的补课。在她应答下来后,他才拿起备用机给王也打去电话。 王也那头似乎在讨论,有椅子推动的声音,刚接通时挺嘈杂的,“喂?小树同学,大晚上的,你不上自习啊?” 可恶,一上来就戳他痛处。他噘嘴,“自习有什么好上的?我不看书都能考满分。我不考只是因为我不能考上。我跟你说个正事儿。” “啥正事啊?”趁着他说话的空儿,王也应该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来讲电话,现在他那头清静了。 他感到很满意,语调慢悠悠的,“我今儿去找老妖婆,老妖婆说她被人监视了。我刚回来,也被人跟了。直觉告诉我,是曲彤那边,你快去查查。” 嗯,王也怀疑他说这话时,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他有些好笑的活动着已经酸痛的肩膀,将身体放松下来,翘起二郎腿靠去椅背上,好笑问他:“那你还敢给我打电话?不怕他们监听啊?” “滚粗。”小树很不乐意他嫌弃自己的智商,当即骂过来,“这是我妈的备用机。之前加你也是拿的这号儿。你当我笨啊?我自己的手机号你肯定不知道,哼哼。” “哦……”他表示知道了,“就这么个事儿啊?那我去加班了。” “诶诶诶?你不管管?” “我跟徐四那边说一下,他管。你只要不暴露,过几天就没事了。我加班呢……” “喂!你、你!” 但嘟、嘟、嘟,王也那头挂电话了。 他生气,“艹,臭小子。给你机会都不要……” 他抱怨着,根本不知道对王也来说,这不是给机会要不要的问题,而是,他真的太、太忙了。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无意义的加班是在浪费生命,有意义的加班是在谋杀脑力。他现在,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社畜。 早知道做项目这么累,还不如…… 会议室里,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叹气出去。 现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在两个都是“普通人”的情况下,谁能发现自己被跟了呢?所以,不能动,悄悄跟,才能顺着藤蔓找西瓜。 当然了,算算日子,好像也快两周没见到那条小鱼儿了。要是这周…… 不对啊,之前她给小树补课,他不是去接送过吗?为啥要避着呢?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对劲,他干脆给周归余去了个电话,问她周末有空没。 果不其然,她要去给小树补课。他哦出了声,思忖着,“那……要不我来找你吧。” “啊?” “你没时间,我就来找你呗。”他不假思索。但这话一出来,他又觉得不妥,赶紧机智的补充,“我妈说最近天冷,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我顺道给你带过来啊。” 而至于他老妈到底有没有买衣服……给他老妈打个电话不就得了? 但他老妈么,也果然没让他失望,还真买了——她不仅买了,还寻思着用这借口让小鱼儿周末过来吃饭呢。 瞅瞅,这不就巧了吗?他眉开眼笑的把情况一说,王妈妈妥协了。 如此安排好后,他专心去加班了。 至于项目组安排在周末的聚餐……就算了吧。 聚你个大头鬼啊,还不如在家舒舒服服睡大觉来得合适呢。 . 周六晚上,周归余给小树同学补课回来,在校外见到了王也。 十一月份的北京雾霾严重,下雪只能短暂使空气指数变得好看,并不能根治污染问题。天上雾沉沉,地上白茫茫,王也一身黑,围着围巾等在门口,看起来就像是一棵不发芽的老柳。 周归余在见到他后快速向他跑过去,鼻子和耳朵因为风吹,被冻得有些红,“道长,你怎么……” 之前他们在微信上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因为五点半她给小树补完课,五十左右才到校,再回寝室放个书包,六点半到吃饭的地方正好。但没想到,他居然等在校门口。 “哎,小姑奶奶,您慢点儿。”地上有些地方的雪被踩成了冰,见她跑得快,怕她摔倒,他心惊肉跳的提醒着。 等她跑到自己身前后,他才舒口气,问她:“你不冷啊?” “我……” “洪敬安也没让你多穿点吗?”他埋怨似的咕哝出这句,扯下围巾给她围上,“我寻思着,咱这四九城入冬后,是要比旧金山那地儿冷吧?你还挺能抗?这大冷儿的天,你穿两件你厉害啊你。” 第171章 周归余觉得他在生气。 但她的确不觉得冷。 她瑟缩了一下,把下巴抵进围巾里,小声回:“他最近没来找我吃饭。” “嗯?”王也皱起了眉头,忽然凑近去看她,见她并没有冻得发抖,又去摸了摸她的手,见只是凉,却不冰,意外了,“你还真抗冷啊?” “雪是水遇冷凝结出来的。”在这种程度上,雪、水、冰是一家。 “但这好像也不是你抗冷的理由吧?”他摸了摸下巴,还是不可思议。 不过也没过多纠结。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神奇啊。之前地震,不都有母亲为了救孩子,徒手抗下一整块混凝土水泥板的新闻报道出来吗? 见他这样,周归余也默默把解释的话咽下了,转而问他:“道长你怎么等在这里?” “我怕你不认得路。”王也给她带路,“馆子在胡同里,怕你走错,就想着先过来。杜哥送我,也没什么不方便。他把东西放馆子里了。到时候你吃完饭,直接提回校就成。” 一听是“东西”,不是衣服,她挑眉,“还有其他的?” “啊……还有些吃的。我妈怕你在学校饿肚子,给你买了点水果啥的。”说到这个,他挠头,“到时候我送你吧。” “哦……” 这时候,周归余还以为他说要送她回校是出于绅士,但等她看到王妈妈给她准备的东西后…… 她指了指那堆快垒成山的东西,再指指自己,最后看向王也。 王也,王也就很…… 他黑线,表示自己也没办法,“我妈……已经和她说了,下次少备点东西。” 好吧。她叹气,“我用不了这么多。” “十斤的母爱,有九斤是用来浪费的。”反正他是已经习惯了。他拍拍她的头,示意她去坐,接着就按铃叫服务员来上菜,“我妈就这样。那些吃的,你可以拿去分给同学。” 但她和同学关系并不好。他们班上,只有她一个留学生。因为楼栋不同,她独来独往。实验室里倒是有很多人。 她坐下问他:“道长你最近很忙?” “啊,是有点忙。航线这边的。不过还好……章程弄出来了,剩下的好处理。” 其实不是有点忙,是很忙。上午他都还在接电话,萧然催他尽快定下港口位置。是有几个意向的港口在接触来着,但…… 他收回神,习惯性的想瘫去椅子上,但见馆子里是红木椅子,并不好瘫,只好改为半撑着头,“我这边不好,洪敬安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还要上课……” 居然比他更惨哎。 他忽然开心了。 周归余觉得他神经了,把倒好的茶水推给他,“道长你黑眼圈都出来了。要是忙的话,不用特意来看我。我在学校很好。kris也很照顾我。” “他是他,我是我。”他切了一声,“他要是很照顾你,你怎么还会穿着之前的衣服?” 这下,周归余是真觉得他俩之间有矛盾了。之前她就那两套衣服,跟他从天津逃到福建,也没见他说什么。她稍微一想,问:“你俩见过了?” “没,没啊。”他当即否认,摸了下鼻子才去喝茶,故作掩饰的问:“说起来,他最近应该也很忙吧?” 瞧瞧,这不就露馅了吗?刚才还说他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呢。 不过看在他这对黑眼圈简直可以说得上是熊猫眼的份上,她叹口气,决定放过他,“不清楚。我没问过他。” 哦~也就是说,他也没主动说过这些。那算他有点分寸。他老神在在了起来,“找你来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你要是有空,回家也成。” 当然,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周归余很清楚的知道,她之后是不会有空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想,她没有说“好”,那就不算应答。 吃完饭,王也提着东西送她回学校。因为东西多,怕她来回一趟麻烦,快到校门口时,他道:“待会儿你刷卡进去后再帮我刷一次,我给你送到寝室楼下。” “可以这样?” “可以啊。保安要是问起来,就说我忘记带卡了。”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上学那会儿,偶尔忘记带卡,就是寝室那群哥儿们帮着刷。” 但周归余在眨巴了几下眼后却笑了出来,颇有点揶揄他的意味,“我还以为道长你……”她形容着,“原来道长你也有年轻的时候。” 年轻,代表不成熟。那等同过来,他现在成熟,就是老了? 这什么形容?他觉得古怪。 进校后,他把她送到楼下。东西多,周归余先上了一次楼,又下来提第二次。在把剩下的提上去前,她指了指脖子上这条围巾问他:“什么时候还给你?” “用着吧你。”他好笑着去点她额头,“北京这儿不比旧金山,过几天立了冬,更冷。” -------------------- 第八十六章申请重审的时候,让我填申请理由,下意识的写成了:dear,已修改。 我:=_= 第91章 大雪(一) =========================== 王也说得没错,立冬之后,北京更冷了。现在一出门,就是刺骨的寒风迎面。他这条围巾给得恰到好处。 小树同学的补课还在继续。这家伙期末考没能超常发挥考进班级前二十,刚好就卡在第二十一名,叫周归余相当有理由的怀疑他是故意而为之,不想涨她课时费。 第172章 但老板娘却很激动,听说在拿到成绩单后就给去财神爷烧香了,还愿他们家八辈子了,终于出了一个读书的料,顺道还大手一挥,给周归余涨了课时费,说她教得好,小树现在都愿意做作业了。 周归余:“……” 虽然,但是,有钱就是好事。 又是一个周六,按照约定的时间,周归余照例来敲小树家的门。来开门的是小树同学本人——这位同学在见到她后并不意外,打着哈欠示意她进来,相当大少爷的吩咐,“中午你要做饭哈。阿姨请假了。” 老板和老板娘在泉州开餐馆,费心费力靠着家里舅舅们的人脉给他在北京买了房,找了所好学校就读。要不是鉴于这具身体以前的行为过于恶劣,他那些舅舅们都不愿意把他接到家里去住,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老板娘要请阿姨来照顾他的地步。 “有菜吗?”周归余已经习惯照顾他的这位阿姨时不时的请假了。现在一进门,就是奔厨房去看冰箱里有多少菜。 他嗤笑,“别看了,没买。没多少,你将就做。” “你怎么不跟老板娘说?”她把干净净的冰箱关上,惊讶于他能这样忍气吞声。 “说了有什么用?再换一个还不是这样?”但人家只是觉得没必要,“王也最近没找你啊?” “没。”她摇头,“他很忙。”虽然具体在忙什么她并不清楚,但从他每天的步数和kris偶尔找她吃饭,对她透露的信息来看,他似乎在出差。 “那活该他注孤生。” “……” “那后续咋样,他也没跟你说?”他指的是他们前段时间都被人监视的事。如王也所说,他演得好,没暴露,跟他的人就没跟多久,不到三天就撤了。 周归余摇头。他们的上条消息还停留在立冬前他约她出去吃饭那天。再者,她疑惑,“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吗?公司派了批人来跟踪他们。” “这个我知道啊。”他抱胸不满,“我想知道的是他们摸到曲彤这个瓜了没。这都好些天过去了,啥消息都没有,也太不给力了吧?” “那你行你上?” “……” 他不行,他不上。他转身回房间做作业去了,“你随便玩。到饭点了叫我。” 补习,是肯定不用补习的。以他的聪明才智,这种程度的题目怎么可能难到他?只是想不想做的问题而已。所以,周归余现在与其说是家教,倒不如说是钟点工。 200块一小时的钟点工,和市面上差不多价钱。 给他把家里打扫好,看到时间点了,她去厨房做饭。 上次和王也吃饭,他还惦记着她的手艺,说她做的菜好吃,等她回去了,她应该下厨炒几个菜惊艳惊艳他老妈他们。 估计是没机会了。 随便炒了道扬州炒饭,配上一个白菜豆腐汤,中午饭就做好了。 小树同学没让她叫,自己闻着香味,就老实出来坐上桌了。见她只做了一盘炒饭,他丝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开吃,顺道问她:“你又不饿?” “不饿。”她解下围裙,坐去他对面,静静看他吃饭。事实上,从海上回来后,她就已经失去饥饿感了。 “那好吧。那我就勉强其难的都享用了吧。”小树现在很开心,“要不是你要上课,我都想叫我妈把你请过来当那个啥,那种全职管家。我看网上介绍,月薪2万起。” 闻言,她挑起了眉头。倒不是因为月薪2万的这份新兴职业,而是他对老板娘的称呼变成“老妈”了。但她终究没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以前的谷二牛,现在的小树同学,也走上自己的道路了。 “说起来……”小树狼吞虎咽的问她:“你为什么要疏远王也啊?我看他也没做错啥啊。除了现在忙了点。” 那这个该怎么说呢?只是觉得该这样做而已。 非要说理由的话……她沉吟道:“他的经脉快要重新连上了。因为基础扎实,可能通道还比以前的更宽。” “这和他重新连上经脉有什么关系?”他不懂,“这不是好事吗?” “你忘了他的手段吗?” 呃,他夹豆腐的手一顿,豆腐在筷子的作用力下碎成两半了。 如果把大罗洞观看做是可以跳出凡尘,不入因果的手段的话,那风后奇门无疑就是把人拉进三界俗世里的解救方法了。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豆腐碎了,他干脆拿汤勺舀进自己的盘子里,莫名看向她问:“你……不会要羽化了吧?” 想想看,她这段时间可是经常和他接触! 他跳脚,“卧槽,你要羽化也别拉上我啊!我还想考高中,上大学呢!” 周归余:“……” “你想多了。” 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需要借助他的大罗洞观陆续断掉她与俗世中人的因果,但更多的,是风后起,奇门成,因果生,她怕她这个无根之人在他身边久了,会影响到他的命与运。 好不容易才改过来的。 “反正我不管。你不能害我。你要是敢害我,我就去搞死王也,哼!” “哦。” “那你这也太惨了,一个人羽化。晚上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哪里?” “你去了就知道了。” 小树同学口中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的地方,在周归余被带到地方后才知道是ktv。看装潢,似乎还挺高档。而这位同学似乎也来过不少次了,一到前台就说要大包,开八小时。 第173章 八小时。现在七点,八小时之后是凌晨三点。在他要拿卡出来付钱时,周归余把他拉住,“我最晚十点半就会睡觉。” “你就扯吧你。”某同学不想理她,把卡递给前台,“你连饥饿感都没了,你还想睡觉?你当我傻啊?我不管,你今晚要陪我唱歌。看在你没多少时间的份上,我要带你体验体验这人间的乐趣。” 周归余觉得他错误理解“人间的乐趣”了。人间的乐趣要是只有唱歌,那才叫真无趣。 但拗不过这位同学。这位同学没肉身前,她可以随便揍,一言堂。现在有肉身了,再随便揍,就变成殴打未成年,触犯法律了。 . 包厢里,氛围灯在五光十色的闪烁,小天那跑调跑了八百里的歌声依旧震耳欲聋,王也瘫在沙发正中打哈欠,太阳穴嗡嗡跳,困觉困得要死。 金元元看不惯他这副烂骨头样儿,一把把他拉起来,大哧哧的问他:“怎么着?小也子,这才刚工作没几个月就累了?” “可不是?”他是霜打的白菜,直接蔫了,“报表明早就要,合同今天下班前就要发我,还有那谁来着,喝酒是真能喝,差点把我喝吐了……得了吧,哪冒出来这么多事儿?昨儿我才从渤海湾回来,到家都两点多了……” 然后嘞,觉还没补好,晚上就被他们拉出来聚会了,说要庆祝实验室成立后里程碑意义上的成功。 金元元觉得他实在可怜,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工作嘛,就这样,charged with □□。谁让是你自己选的呢?实在不行就撂挑子呗。虽然你不是这样的人……咱退一万步,坚持不下去了,咱公司收益良好,我能缺你钱花?” 有金元元赚钱的实力加成,他们合开的公司现在运转良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就目前的收益来看,实验室下个月的研究经费都能立即拿出来。 明白她不止是说说而已,王也滴汗,“到时候再说。”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努力,第一个子项即将落地,他哪能真走呢?就发发牢骚而已。只要把头开顺了,后面就都顺了。 为了避免再谈到自身,他转话题问刘牧之,“牧之哥,咱实验室弄起来了,你想先往哪个方向整啊?” “合成生物学方向吧。”刘牧之道:“我有几个朋友,在贝希摩斯,呃,就国外挺有名的一家生物科技公司工作,是这方面的专家,听说我这里的实验室具备条件了,想过来。我想着实验室才成立,一直烧钱也不是办法,还是先……” “怎么着?牧之哥,你是不信我咋地?”金元元不乐意了,戳着他的肩膀问。 “倒不是。”刘牧之安抚她,“也有其他方向在考虑。我本专业,肯定是要继续做下去的,目前也在筹备。不过我那几个朋友要是过来了,那合成生物学这个方向就不用打地基了……” “那随你。”生怕他聊到专业上的事,越说越多,金元元无所谓的摊手,“反正我只管赚钱就是了。我倒要看看实验室后期能烧多少钱。” 见王也也看过来,她抬起下巴问:“怎么着?小也子,你对牧之哥的研究方向感兴趣?” “没。”他摇头,“就是刚才听牧之哥说到了贝希摩斯。这家公司我熟。我们公司和他们有合作。” 那条蛟就锁在总部的地下实验室里。不止贝希摩斯,其他国家也都借着研究所或者某个公司的名义和他们有合作。 “你们公司和搞生物的也有合作?”金元元惊讶了,“嚯,可以啊,也子,不会是货运订单这样的合作吧?” 这、还真被说对了。他滴汗,挠头笑。明面上的财务报表,还真是这么写的。 “这不是……”他才起了个话头,门就被撞开了。一名侍者被推搡着倒在地上,手中的果盘掉落,被切成块的水果四处散落。紧接着,吵闹和打骂声随之而来,有人在走廊上闹了起来。 “这什么啊?”小天离门近,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话筒去把侍者扶起来,问他:“外头咋了?” 侍者还没说话,少年相当嚣张的挑衅就已传到了他们耳边,“怎么着怎么着?还想打人是吧?我告你们殴打未成年信不信!” 我去!一听这熟悉的声音,王也直呼完蛋。 这、这、这他妈怎么走哪儿都能碰上这倒霉玩意儿? -------------------- 王也黑脸:倒霉玩意儿。 ps:并没有怨念工作的意思。有钱挣,我很快乐(自我催眠ing) 第92章 大雪(二) =========================== 混街子的少年和刺骨头的少年狭路相逢,一个酒瓶子下去…… 王也和金元元他们一出去就看见了这种画面,差点卧槽出了声。 女侍者在呼叫前台和安保过来,男侍者在中间竭力劝和,小树同学以一敌三,灵巧躲过高个子的一拳,钻进他下首来个招“猴子偷桃”,狠得小天立时下腹一紧,赶紧朝王也靠过去了,“我去,这谁家满不吝,也太……” 他的这句咕囔被高个子响彻天际的哀嚎所掩盖。另外两人见高个子痛苦蜷缩去了地上,杀红了眼,把男侍者粗鲁推开,咿咿呀呀地就抄起手边的家伙朝小树冲了过去。 说真的,把果盘当家伙使…… 王也脑门一抽一抽的,没脸看。 “哟,热闹啊。”见小树猴子似的左躲右闪,给那两个少年各来了一爪子,还不解气的趁机给高个子身上印了个脚印,金元元开了眼界,“这咋回事?” 第174章 “不知道。”王也摇头。但冲小树这劲头,很难说不是他在惹事啊。他头疼。 侍者带着安保急匆匆的过来了。几个保安身强力壮,一上来就把这三个纠缠在一起的小家伙给分开了。经理紧随其后,给他们这些受影响的客人道歉,并说今晚的消费都免单。 小树被保安反手箍住了脖子,一边挣扎,一边龇牙咧嘴的朝对面那两人踢去,“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把那俩揍得屁股开花!嘴上没个把门儿的。” 对面那俩也惶不多让,赤红个脸朝他骂:“我去你大爷的,一破小屁孩儿,马尿喝多了吧?” “招你惹你了?我兄弟们聊天关你甚么事?你知道我爹是谁么你?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发疯。” 被偷了桃的高个子也在侍者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了,他夹着腿,朝小树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我等着就等着!有种你来打我啊!我告你殴打未成年!我要去验伤!” 小树还在乱踢,嘴上也不饶人,“最好废了你!啥玩意儿啊你,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儿,瘦不拉几的,精虫上脑的小瘪三。” 额,这就有点…… 王也揉着太阳穴叹气,“小树……” “你tm再说一遍?!”高个子怒火中烧,一把将侍者推开,大步冲过来抓起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往上抬,力道大得钳住小树的保安都后退了几步,直接撞到了墙上,“勾儿的,老子废了你!” “谋/杀了谋/杀啦!”小树被抓得头皮疼,蜷缩着身体,张牙舞爪地挣扎着。可怜保安既要防止手里的这个跑掉,又要制止身前的这个作乱,顾头顾不了尾。 经理赶紧过来劝架,“我说几位几位,咱有话去办公室里行不?”话完,也不给他们应和的机会,眼神手势啥都用上了,示意保安把他们几个带去办公室。 但小树不走,小树又开始闹了——他不仅闹,还吼得惊天地泣鬼神的,“我不走!我不走!他们藏人了!他们藏人了!老妖、我姐!我姐!他们把我姐弄没了!” 经理震惊。 小天也嘴巴张成了o字。 金元元和刘牧之对视,表情瞬间由原先的兴味变得严肃了。 这“弄没了”…… 王也脑袋白了,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问:“你刚才说什么?” “王也?”小树被他撞到墙上,蒙了。 “你刚才说什么?鱼儿怎么了?”但王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抓住这点来问。 “就,就……”他涨红了脸,还没就出个所以然来就哭了,“我带她来唱歌,她出来拿果盘,我没看到她回来,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越听,王也心越沉。 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他还在重复这句话,他的心咯噔一下,一下子就到了谷底,但还是再次向他确认,“找过没?” “找了,我、我找了。”他哭得差点打嗝。 最开始,他只是嫌她出去的时间长。但等他餐饮区去逛了一圈,把果盘都拿回去也不见她人后,他有点慌了,尝试给她打电话。 电话打了三四通,一直都没人接,他就开始出来找。但,但…… “我……”他眼泪鼻涕一起冒,哭得稀里哗啦,“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我感受不到她……” 感受不到她?怎么会这样?哪有突然消失的? 听他还在说,他忽然就不耐烦了起来,朝他吼道:“不是你带她来的吗?” 旁人可能不明白他说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但他们都是术士,他是风后的继承者,他是大罗洞观的继承者,他怎么会不明白他说的“不知道她去哪儿了”是什么意思? “王也,我……”小树哭得更大声了,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求助似的把他抱住问:“你说她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啊?但我真的找不到她……”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很心慌意乱,反复重复着这句话,“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就只闻到这三个狗崽子身上有她的气息。那个高的还说她不识抬举,要搞她。王也,我……” “你tm放狗屁!” “我们就想围着她要个电话。屁大点的芝麻事儿,她后来就走了。我哥能看上她是她的福气!” “够了!”王也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大声呵斥他们。 这件事发生得太过突然,这条小鱼儿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不见。她…… “客人,我已经通知各门侍了。几个出入口都正在关闭。监控正在调。要不咱们……”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经理过来恳切询问。 “不,不用。”王也觉得小树的哭声搅得他脑袋疼。小鱼儿不会无缘无故就消失。大罗洞观能感应到一切事物。 脑袋疼。可能是走廊上的灯太晃,他感觉脚下这片地并不是很稳,有种头重脚轻的微妙感。他将这里搜寻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三个少年身上。 刚才小树说,他们仨身上,有小鱼儿的气息。 他们见过小鱼儿。 “不识抬举,想搞她?”他目光森然,把这句话问出来。 高个子腿一软,跪下来了,“哥,我,我就是看她好看,想要个电话。她没给,我们几个就围在这里不让她过去。然后她就、就转身回去了。大哥,我,我说要搞她,就是想玩玩,我、我没杀人。” 第175章 “我知道你没杀人。”王也觉得他在说废话。头真的越来越痛了。他忍着痛蹲下身,与他平视,自认态度还算平和,“你没这胆子。我是想问你,你最后看到她往哪儿去了?” “厕、厕所。”高个子抖着手指向卫生间的方向,痛哭流涕的,“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就只是想玩玩。我不是故意堵她的。她要是出了啥事,可不关我事啊,可……” 真的好吵。王也一个手刀给他劈下去,让他闭嘴。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揉着太阳穴示意经理把人带下去。 小鱼儿不会无故消失。 小树也不会无故感受不到她。 不可能是羽化。 绝不可能是。 他往卫生间走去,见两个女侍者很有眼力劲的去挨个推门了,便静静站在门外等。 他、洪敬安,和鱼儿都是共生关系。就算鱼儿羽化对他们没影响,但他们也该有感觉才对。 他没有感应到。绝不可能是。 小天有些怕这样的他,在他身后悄声问金元元,“金姐,这……” 金元元觑他,“别说话。”现在这状态的王也,她也怕。 两个女侍者出来了,对他和经理摇头,说里面都是空的。经理表示知道了,有些紧张的询问他:“客人,你看要先报警吗?” “不!不能报……”小树现在有些理智了,用衣袖把眼泪鼻涕一把擦掉,急忙阻止。但至于理由……见经理为难,他赶紧慌乱的错开。 王也很明显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在这时候注视着男厕的方向叫他的名字。 他知道意思,咬牙回:“没有。” 他之前,不信邪,连女厕都挨个进去看过。但没有,就是没有。这里,他找了一遍了,就是没有。 不,也许是他太慌乱了也不一定。你看,他都找了一遍了,居然都没有发现王也在这里。也许就是他太慌乱了。想到这里,他改了主意,赶紧跑进去挨个去推厕所门。 一、二、三、四都空着。五,推不开。 他看到了希望,赶紧去敲门,“你好?” 无人应答。 他再敲一边,难得礼貌乖顺,“你好?请问你可以说话吗?没办法说话的话,可以敲门应答下吗?” 无人应答。 见此,王也大步走进去,代替他敲了第三下,“您好?” 依旧无人应答。 他的心,忽然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张了张嘴,在缓了一口气后才问小树:“之前有进来挨个敲吗?”可能是因为刚才脑袋胀痛令他不舒服,现在,他说话声音都有点哑了。 “有。”小树意识到了什么,也有点哑了,“之前,这里,都空着。” 那好。他点头。“受累,挡着下。” “好。”小树明白他的意思,老实退到门口,替他挡下大部分的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一脚踹在了门上。门栓哐当一声,掉落。门板倾斜,露出里面一角。是一只鞋面。女鞋鞋面。 他认得这双雪地靴。这是他妈买的,里面有厚厚的绒毛。 纯净的炁扑面而来,刹那,他感觉脚下这个世界终于与现实接上正轨了。 周归余,小鱼儿,你可真是…… 他仰天,重重叹出口气。 小树同学喜极而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边用衣袖擦掉泪水,一边跳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但越说,反而越想哭。 鬼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玩啥消失! “鱼儿……”王也把门板推到一侧,见她坐在马桶上靠在墙上睡着了,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这才大半个月没见,头发又长了。 挥手让炁散去,见她也没有要醒的迹象,他犹疑下,选择把她抱起来。太轻了。像羽毛一样。怪不得他妈总说她可怜。 无端的,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又回到他身体里了。他长长叹出口气,为这一出。 算了,回家吧。 -------------------- 回家啦。 第93章 大雪(三) =========================== 外面下雪了。鹅毛大雪纷纷落,将世界裹成银装。 王也坐在后座,靠窗看着外面的形形色色,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许久了,久到杜哥都有点看下去了,趁着等红灯时问他:“想什么呢?” “嗯?没什么。”他回过神来,见周归余还好好睡在他腿上,一张小脸红扑扑的,不由替她把耳边的乱发别去了耳后,把盖在她身上的外套给她往上拉了拉。 已经很久没看见过这么大的雪了。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会是个好年吧? 小鱼儿…… 他垂眸注视着她。唉,睡得真好。 杜哥觉得他有心事,寻思着问:“和你妈打过电话了吗?这大晚上的,突然带回去,房间收拾好了吗?” “说了。一给你打完电话,就和我妈说了。”他想,今儿周六,也不用向学校请假。明儿她还可以在家里吃顿饭再走。 “那就好。我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杜哥有些不放心,“别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还好……”他沉默了下来。这件事……不好说。或许连赵董那边都不能透露。洪敬安…… 算了。也许他比他更有准备。 到家后,杜哥下车来给他开门,他把周归余抱出来。 第176章 他老妈早就等着客厅了,一见他进来,就迎了上来。本来想说点什么的,但见周归余被他抱着,没半分要醒的迹象,便止住了话头,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去客房。 “这是怎么了?累了?睡得这么沉?”她把被子掀开,在他把周归余放去床上后,小声问。 “累了。”王也觉得,可以当她是累了。见她在床上睡得安稳,他弯身给她脱去外套和鞋袜,又把她里衫的扣子解开了一颗,才给她盖上被子。 今天这事…… 手机铃响,打断了他的沉思。他赶忙把音量调小,一边示意他妈和他一起出去,一边按下接听键,“喂?小天。” “哥,我到家了。人我没送回去,在我家呢。”电话里,小天纠结道:“他家就他一个,我不太放心,就让他先来我这儿住着。等他周天返校,我再送他。” 小树同学全名朝小树,爹妈虽然是开餐馆的,不算有钱,但架不住几个舅舅给力,在北京挣下了一片产业,让他有了挥霍的资本。小天是碍于与朝家是合作伙伴的情面,才主动提出送小树回家的,没想到他实际这么惨。 王也表示知道了,问他:“他没闹腾吧?” “没啊,挺乖的。”他吐槽,“要不是亲眼见过他那张牙舞爪样儿,我还真不信是同一个人。哥你就放心吧,我保管给你看得好好的。” “嗯……”他点头,正想着要挂电话了,忽又听到小天在问:“哥,你抱回去的那姑娘是谁啊?我和元元姐他们合计了下,都没见过啊。” “哦,一个小朋友。姓周。会在我们家住……”他原本想说会住上几年,但一想到今天这事儿,心里沉了沉,改成了,“住一段时间。” 外面的雪,可真大。 挂掉电话,见老妈还没离开,正担心的看向他,他勉强提起几分精神道:“妈,我没事儿。” . “安,你看,下雪了。” 旧金山的夜,更深露浓,院里的西洋灯昏黄黄,照得人影晃晃。男人站在廊檐下看雪落,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他的衬衫上溅了血渍,看起来就像是后花园里斑驳的梅。 蜡梅,在冬天盛开,有一股淡雅的幽香。但他身上没有。他一个人站在廊下,除了寂寥,身上就只有血腥味。 她从屋里拿着大衣出来,想把衣服搭去他肩上。但他太高了,在她要把脚踮起来时,见他忽然低下头、弯下身来,她又把脚放回去了,改为示意他伸手,沉默给他穿上外套。 “不冷吗?”她认真给他扣上扣子。 “那你冷吗?”见她也只穿了件短衫,他问。 “我感觉不到冷。”她如实答他。现在,哪怕是忽然受到温度刺激,她的身体也能很快调节过来。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说你是天才,还真是。连我都比不上了……”他感慨,“为什么、想给我加衣服呢?” “你不能死。”那是个,一场感冒就能引发肺结核的年代。 “安啊……”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见她疑惑抬起头来,眼神问他为什么又摸她头,笑了,“你啊……” 他注视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轻轻抚过她脸颊,轻轻叹息,“新年快乐。”[1] 安,你看,下雪了…… 耳边响起他的呢喃,周归余醒了。 . 王也醒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成了洪世全,他用一把手术刀和一把狙击步枪连续狙杀了六个人。他、回到那个家里,在廊下看雪,小鱼儿…… 他伸出手,怔怔然的看了又看。 那双眼睛,天空般的颜色,那么澄澈。 呆坐在床上理了半天思绪,他下床去洗漱。最近,太多事了。有些理不清。不知不觉间,洗手盆里已经灌满了水,他见状,急忙关掉。 “你是可以羽化成仙的人,把想做的都做了之后,若再无念想,该走就走吧。” 把头闷进水里,憋住呼吸,他想起了这句话。 “我知道道长你想要给我什么……但不需要了,道长。” 在漫长的轮回里,没有人知道开端和终结存在于何处,或许这里面有一些更接近于时间本质的东西。 无所谓生死。 把肺部的氧气压榨到极致,他抬起头来大口呼吸着。 外面雪压枝头,白茫茫的一片。他抹掉脸上的水,扎好头发,去练功房里打拳。 . 手机上有kris的短信,问她是不是短暂消失过。他说,他昨晚心神不宁,心悸了一段时间。 [是。]周归余从床上坐起来,慢吞吞的回:[我在王也这里。] 手指,不太灵活,有些许僵硬。也许该长大一点了。越接近最佳状态,她的适应力才越好。 回完消息,她下床活动身体,等彻底适应了,才开门出去。 现在才六点多,阿姨们都还没起床干活,走廊上静悄悄的。落地窗外有灰色的天,白色的雪,红色的梅,是一个寂寥的世界——在这个寂寥的世界里,生命无声绽放,生生不息。 在窗前驻足观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踱步离开,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 发呆,会让她进入冥想中,进一步增进修为。总得做点什么,才好打发掉时间。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推开了练功房的门——彼时,王也才收了势,正拿毛巾擦汗,一听见声音就望了过来。四目相对,她有些后知后觉,“我刚才、听到这里面有声音。” 第177章 “哦……”他也有些愣,“鱼儿你什么时候醒的?” “五点左右。”她走进来,顺手把门掩上,“睡太久了,一睁开眼就睡不着了。道长你今天也起来得挺早?” “嗯。”他是五点半左右醒的。那后面半个小时左右的梦是怎么回事?猝不及防的,他想到了这个问题,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也……有些睡不着。” 但周归余没注意他的异样。她径直走去了窗边,把半拉的窗帘全拉开道:“我醒来前,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也有雪。” 旧金山气候宜人,适合居住,按理来说,冬天并不会下雪。但那一年的雪下得真的很大,就像是为了掩盖什么一样。 “道长你知道风后的格局可以开到多大吗?” 闻言,他放下了擦汗的手。 在诸葛村的时候,她问过类似的问题。那时候,她问的是,他能把风后的格局开到多大。他回答之后,她把他带进了一滴水的世界里。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 他道:“理论上,就是卢师爷他们的推测,我为宇宙的主宰。” 她点头,“世界可以在你脚下。” 但只是“可以”。他明白。“怎么说起这个了?” “因为发现道长你恢复得很快。”她欣慰笑出来,“道长,可以和我过一两招吗?” “现在?”他惊讶。 “对。” “确定?”见他还是不放心,她摇头失笑,干脆攻过来,握拳欲直击他面门。 “喂!”王也被她吓了一跳,急忙避到一边。在她收势横踢过来时拿手臂挡住,同时接下她的拳头,借着她的力握住她的手腕把她丢去一边。 被借力打力了,周归余也不恼,在极快站定后反而揉起了手腕,笑了——犹记得在陈金魁老宅时,面对她的这一拳,他只有避的份。 “道长,我是不是还没给你看过洪家拳?”不待他回答,她沉吟一下又道:“你即将通炁,那我用十二桥手。” 十二桥手,洪家拳内功拳术的一种,绵、匀、顺、力,动作大开大合、长桥大马,特色在于以身调气、以气催力,以开合吞吐,配合十二桥手诀,刚柔互用。有道是桥来桥上过,无桥自造桥。 洪家拳分南北两派,北派的如今传承如何,他不甚清楚,但在罗天大醮上,他倒是瞧见过一次南派的功夫。许是选手才上路没几年,对拳法的理解不到位,当时只觉得更像传统武术,对炁的运用少之又少。 眼见须臾,她的指头就离自己身前不到一寸了,面对这骇然的威压,王也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急忙向左前上右步躲开,欲用右手抓住她的手腕向右后下方采引,却被她识破意图,以肘做挡,侧身横踢过来,破掉了他这次的借力。他急忙向后退却,稳住下盘摆出起势。 没办法了,拳头对拳头吧。 见他认真起来,周归余莞尔,迈出左弓步,蓄力于左拳向他袭来,他心头一凛,赶紧屏住呼吸,上前用右手掤住她的左臂。 意图被看穿,周归余一笑,以柔化力绕开他的右手,出右拳向他砸来! 眼见又是一座泰山来,他后背汗毛直立,硬着头皮沉住气,用左手下缠她右小臂,在她顺势出左掼拳要砸向他太阳穴时,上挥右手牵制住了她的左手腕,欲向右后方下引。 但引,额,引不动…… 他愣住了。 论,丫头看起来小小的一个,为啥力气比他都还大?! 丢人,丢到家了。 被她反手钳住手腕向右后方甩去,他在踉跄几步后极快地稳下来,开始感谢她的不杀之恩了。 幸好现在只是切磋。他舒口气,示意她再来。 周归余摇头,“已经够了。”通过这简单的几招,她已经确认到了。 见他疑惑,她也有些惊讶,“道长你没发觉吗?你已经恢复了。”似怕他不信,她又解释了下,“我刚才用了炁。” 在她用炁的情况下,他接下了她的招数。 他明白了。但……该怎么说呢……他有些恍惚,看着自己的手道:“总觉得……当个普通人也不错……” 生而为人,不去做太阳,也不当月亮,变成一颗星星去发光,也是一件相当值得的事。 但经脉顺畅了之后也好啊,能用炁了,以后胖揍曲彤,他也能去出气了。他觉得很美,连带着神采都飞扬了起来,“那鱼儿,你说我……” 眼见她伸手去找支点,似乎要倒下去了,他大骇,急忙冲过去把她拉住,自己则因为受力不稳摔去了地上,砸得背上一阵疼。 额滴娘,幸好之前铺的不是瓷砖。他心有余悸的撑地坐起来,见她好好的站在自己身前,目光疑惑,不由尴尬起来。 瞧这事儿…… 他赶紧爬起来,“我就是……” 为什么要这么疑惑的看着他?他欲哭无泪,干脆放弃狡辩了,“呃,我以为你要倒下去了……” 听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他已经把自己放逐到外星球上生活了,语气幽幽,“小鱼儿,你还笑我……” “但就是很好笑啊。”这可是在自家地盘上哎。 “那你刚才……” “有没有可能,是道长你看错了?”她眨着眼睛朝他揶揄。 那、好吧。他叹气。算啦。他叉腰去戳她的头,“那你也有错。之前不是说要闭炁吗?” 第178章 “闭了够久啦。” 听此,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生平也有词穷的时候。他想。他还真拿她没办法。 心里又是一叹,见窗外又是白雪如柳絮满天飞,他示意她去看,“小鱼儿,你看,又下雪了。” 嗯。又下雪了。她也望向窗外,静静地欣赏着。 -------------------- [1]:时间线是1911年,一美元事件。1915年,洪世全对她说:“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ps:五一,特种兵去了,每天日行两万步,幸福健康一辈子qaq 第94章 寒风凛冽 ========================= 下午,王也送周归余回校。之所以提前一晚回去,是因为他们大一有晚自习,周天晚上就得去答到。除此之外,实验室那边,沈教授也有安排。 当然了,回去路上,周归余也对他说:“上次爬山,道长你不是和我提起过季医生吗?” “他怎么了?”他疑惑。 “我见到他了。他是沈教授的弟子,我们的助教。实验室里就是他在带我们。” 哦。“他认出你了?”诶?“不应该吧?”又没见过。 听他如此自问自答,她笑出来,“没有。他没有认出我。我认出了他。” “哦哦。”他就说嘛。诶?等等,“鱼儿你认出了他?” “船上,有天起夜,有过一面之缘。” 这样。他咋舌,“你这记忆力也太好了。不过你们大一就这么忙,还真是……”看来“劝人学医,天打雷劈”这句话也不是那么空穴来风。他心想着这些道:“分门派的话,他是济世堂的人。但要从群体划分这个意义上来看的话,他是公司的人。” 见她不解,他解释,“就和洪敬安那边合作那事儿,赵董不是让我负责联系,把我调去外联办了么?工作嘛,就那么一回事儿,接触得多了,也就知道了点其他事。说起来,他医术是不是挺好?” “应该?”她也不是很清楚,“还没去过医院。不过应该快了。” “哦?” “沈教授说,提前让我们去医院打杂,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也太大胆了吧?”他惊讶。才大一的医学生在医院里能帮上什么忙?当导诊吗?不过转念一想,他不就是这姑娘给治好的么?又立马闭嘴了,改为咕哝,“你们上学的,怎么比姆们上班的都还忙?” 想起自己大学时还算悠哉的时光,他真心怜悯这姑娘,“到校后,我带你去吃饭吧。二食堂那边,有一家卤煮还挺好吃的。” “这次又是二食堂了?” 听她揶揄,他无奈去敲了她的额头,“正好有事去办。”怕她多想,他干脆说了出来,“计算机院那边,有个叫王富清的教授,我找他做个订单系统。公司的。” 所以,当然不会找kris。她明白了,且,福至心灵,“你们的事有进展了?” “嗯……”他想了想,点头。 东北那边的事,张楚岚快处理好了,最晚不过下周,他和冯宝宝就能回来。赵董原本是打算等他回来,就把他安排来折腾王家的,但因为吕家家主吕慈紧急召回族人一事动静太大,公司不得不关注,所以很可能会把他派去吕家那边。 而至于吕家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有猜是吕家内部危机的,也有猜是吕家准备对付某个人或者某家的,总之,公司这边没个确切说法,只能不断追踪、关注、追踪、关注。但他估摸着吧,八成和吕良那小子有关。 如果是吕良本人有关,那能让吕家如此兴师动众的原因在哪里呢?结合张楚岚给他的消息,再鉴于他们的明魂术是在甲申之乱之后才有的,他只能猜测和双全手有关。 “吕良那小子和全性混在一起,不好找。张楚岚和他是私下联系,不好摆在明面上来谈。等公司的评估结果出来吧。如果太严重,估计会让灵玉真人出马。”就像在陈金魁老宅他跟那伙假扮的人说的那样,让张灵玉去联系夏禾。他将这些一一道来。 倘若吕良现在有双全手,曲彤也是双全手……啧。 “那二壮那边呢?” 听她这么问,他愣了下,“二壮?” “她的身体。”她提醒。 “哦哦,这事儿。”他想起来了。之前张楚岚是和他招呼过这件事来着。他摆手,“你不用管。与其让你大费周章,还不如找到曲彤更管用。” 那好。牵扯又少一件。她点头,又问:“道长你刚才说的王福清教授,是王家人?” “王家旁支,普通人。王、风两家斗得厉害,我添把火。” “嗯?”她有点愣。哪冒出来个风家?“拘灵遣将那个?” “对。”被她这副呆头呆脑的样子逗到了,王也去揉了揉她的头,“是有点复杂。甲申之乱,涉及到了太多的人和事。” 而且,如果吕家那边真像他猜测的这样……保不齐曲彤那边会动手。 还有马仙洪…… 看来还是张楚岚那边任务更重。 他道:“我被逐出武当那会儿,王蔼那老爷子派人跟过我。我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他跟我的原因,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 “他们家的绝技是神涂,那是他们家安身立命的根本。但他们有了神涂还不够,当年甲申乱,还去追杀了郑子布,妄想要通天箓。当然了,通天箓肯定没得到。不过,抢到了拘灵遣将。鱼儿你说那老爷子为什么要跟我?” 第179章 贪。 所以风正豪和风星瞳那爷俩对付王霭、王并的法子是投钱又让股权,先把人喂得更贪。喂贪了,就好办了。 “我估摸着,赵董这边八成也知道那老爷子跟过我的事儿,不然也不会让我去外联办啊,鱼儿你说是不是?”他摸着下巴问。 这个么,周归余还真回答不上来。她哑然,“我觉得有些复杂。直接动手……”emmm……“是有什么顾虑吗?” “在经济上不行。”他摇头,“把人抓了,杀了,虽然利索是利索,公司也有这个能力,但他们名下的公司怎么办?公司里那些在挣钱养家的普通人该怎么办?而且,现在还没有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也师出无名。” 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他没对这条小鱼儿说。公司之所以决定从俗世商业入手,还是为了方便搞事情,使之师出有名,方便进行审计——既然已经怀疑王家和曲彤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那王家人名下的这些公司不得好好查查?说不定查账查着查着,就找到了点什么呢?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这么忙的原因。不仅仅因为和摩根的合作。 冬天嘛,寒风凛冽,当然会难挨点。但乐观来看,从他怀疑王家起,到现在公司查出了蛛丝马迹,准备进行蚕食,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推进到这种程度了……也许等入春,就好了…… 到校后,和她吃完饭,把她送到寝室楼下,目送她进楼,王也才去计院找王福清。 关于做订单系统这件事,他从上周就开始联系了。但这位教授一直以教学任务重为由进行推辞,甚至问过为什么非要找他这样的话。可见人家也不是傻子。 拿公司给他的卡片刷开计院教学楼门禁,根据指引图找到他的实验室后,王也敲了敲。 资料显示,王富清是个工作狂,这个点一定在实验室。 见门打开,戴着眼睛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笑了笑。 鱼儿想要上钩,就得放它们最喜欢的饵料。因为洪敬安这条极具旺盛生命力的活鱼的到来,计院里的不少教授都有了危机感。 项目,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大项目,会成为他们评职称的筹码。在此基础上,只要再加一些“真诚”就好了。 当他看到,他为了这个项目,真诚的站在他实验室门前时,王也就知道,这事儿成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经过几个小时的沟通,把这个项目敲定下来后,等王富清送他出教学楼时,天已经黑了。 九点了。小鱼儿快下晚自习了。他看着手表想。 王富清问他怎么回去,言语里有如果他不是开车来,就顺道送他回去的意思。他想了下,笑着拒绝了。 让杜哥来接得了。趁着等他的这个时间,还可以去看看小鱼儿自习。 那时候,他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没想到,在去医学院的路上,他会碰到洪敬安。 瞧方向,还是从医学院那里过来的。 大冬天的,大晚上的,一个去,一个回,两人再次碰面,啧。 王也觉得他不安好心,“你去见鱼儿了?” 洪敬安觉得他得寸进尺,“关你什么事?” 这咋不关我的事了?他想这么回。不过仔细一想,他确实没啥立场来回,就很…… emmm……他眯起了眼睛,决定算了。都成年人了,和他生啥气?幼不幼稚?他妥协,“咱找个地方?这大冷天的干站着,有点冷。” 于是,洪敬安把他领到了咖啡馆,让服务员点了两杯热咖啡上来。 热咖啡,苦。王也被之前的中药苦怕了,赶紧让服务员多加糖和奶。 洪敬安觉得他是来搞笑的,双手抱胸,高高在上,“你们的饮食习惯也不同。” 喂,禁止比较哈。他黑着线摊手,“人都不一样,要啥习惯相同?人死不能复生,你老念叨着那位干啥?鱼儿都说我俩不一样了,你以后就别跟我说这些了。” “那行。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王富清。” 王?洪敬安靠去椅背上,沉吟着道:“你们这里的那个王家,确实是个麻烦。他们也在查安。” 这让他意外。赵董那边没和他说过。 “而且,王家在接触我。合作上的事。” 那还真是贪啊。 “他们家有个叫王并的,你知道吗?是他们家的嫡长孙,实力听说很强,对安很感兴趣。” 这什么鬼?他惊诧,“他们见过?” “见过照片算吗?”见他诧异看过来,洪敬安轻描淡写的说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上头两个哥哥不太安生,联络了一些外人,准备造反。这个王家,只是其中之一。我明天的飞机,会回去处理一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王家尽快死。” 所以,他来找鱼儿,说的是这件事? 不合时宜的,他这么想着。 -------------------- 这莫名不合的气场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第95章 清醒 ===================== 该怎么说呢,如果把“王家尽快死”这一点换成“王并必须死”,王也觉得,他也许更有把握去实现。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王家这树大根深的,不好往绝境里逼。把关键的那几个搞了,差不多就行了,哪至于要灭全族?这么重的杀孽,现代人干不出这事儿。 第180章 所以,在那晚的谈话里,他并没有应承下洪敬安。而洪敬安也没有再次强调这点,看起来也像是随口说说的。 又所以,现在,当他得知洪敬安授令底下的科技公司通过在规定时间外买入王家两家上市企业的大量股票,成为其主要股东后,他、脸木了。 这活脱脱、活脱脱的是干得好啊!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这才不到一周的时间,他就快速发起了这次收购,甚至抄了底!把人的家给偷了!啧,让他当家也是有原因的。 面对赵董问他的“王也,你怎么看”,他简直要合不拢嘴了,在旁挤眉弄眼的,“这不是天助我们么?” 就差没把“咱们也不能落后了啊”这句话给喊出来了。 赵董觉得他看热闹不嫌事大,冷哼了一下,“那你把吕家那边的处理了。” “好好好。”他连连点头。诶?等等,“吕家?不是王家吗?” “吕家的比较急。王家可以缓一缓。董事会已经决定了,由张楚岚代表公司去监管吕家内部事务的处理,你这边管着点他们商业上的,懂?” 额……说实话,他其实不是很想懂这个“内部事务”的定调。 他有点不愿意,“赵董,吕家那边,是不是得出差啊?” “你想得美!”赵方旭真想一鞋子给他抽过来,“你就留公司!查查账,理理他们的业务往来,把那些走黑账的、没纳税的,”他比了个划脖子的动作,“懂了吗?你现在还想出差?不怕被抓了被扒皮?就张楚岚带着冯宝宝去!二壮协助。必要时候,肖自在应援。” 哦哦哦。他点头如捣蒜。他就说么,张楚岚昨儿就去了,怎么今儿又让他也去。 “我看你在外联办也待了一段时间了,萧然说你的工作做得很好,所以吕家这事儿,你先自己把着。就当练练手,积累积累经验,懂不?我让傅蓉过来协助你。你还不知道吧?人学金融的。” 额……他还真不知道。他没事儿去了解青的对象做啥? “把她调过来,也好照应你。”赵方旭道:“狗急了咬人,兔子急了跳墙,你也要以防万一。你要是出了事,我可赔不起。” 搞得他多金贵。他滴汗,“其实我现在能运炁了。” 但赵方旭没听他说话,直接摆手示意他出去了。见此,他也不好再多说。 调就调吧。傅蓉调到他们部门来,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能见到青了。说起来,这快俩月没见他,也不知道他咋样了。 大抵是说曹操曹操就会到,他一回部门,傅蓉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了。她这人大方,给她把流程大概熟悉了后,她就开始约饭了,说是青说的,许久没见,他们一起吃个饭。 这把他惊讶到了,“青是陪你过来还是和你一起调过来的啊?” “陪呗。他就在公司挂个虚名,哪有什么事?正好他有个戏是在北京这边拍,就过来了呗。” 哦……“你不这么说,我都快忘记他是个演戏的了。”他黑线,“啥时候吃啊?” “就今天。他那个戏,被恶意删戏份了,中午请导演和制片吃饭,叫你去壮场子的。” emmm……他眯起了眼睛。这是早就算好了的吧? 行啊,老狐狸。一来就坑他。 但是呢,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壮场子把导演和制片都壮进医院了…… 急诊科外,见人都被推进去了,诸葛青滴汗,琢磨着问他:“老王,你说这顿饭看起来不像是故意的吧?” 全桌八个人,就他们仨没事儿。他们这仨儿还是一方的。 他犹疑,“看起来是不像吧。”大家都吃了的。“但我说老青,你真没……”他眼神问他。 青觉得这个世界没有爱了,扑进傅蓉怀里求抱抱,“蓉宝,连老王都不信我,这事儿说不清了啊。” 傅蓉赶快安慰他,“没事没事,我信你!他们敢污蔑你,我第一个不服!” 他没眼看,赶紧扶额看向旁边。然后! 就与周归余四目相对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世界挺小的。无论在哪里都能遇见。 他觉得很魔幻。尤其是看到她套了件白大褂,口袋里插/着笔后。 “鱼儿?”他愕然,“你怎么……” “沈教授安排我们来打杂,正好季医生他们科室轮转,就在这里了。”知道他要问什么,她从惊讶中回神后提前解释了,也赶紧走过来问他:“道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么……他木着脸指向他身后那俩恩恩爱爱的说道:“青拍戏,请导演和制片吃河豚,把人吃中毒了,你信不?” “真的?”她意外,示意他把手伸出来,作势要给他把脉。 “比珍珠都还真。就我们仨没事儿。” 确实,没事。她松了口气,问他:“那些人是什么症状?” “手脚麻木,伴随呕吐腹泻。应该是轻度吧?” “是。”她点头,“对症治疗就好了。” “那我们……” 见他指向自己,她笑,“有可能是被炁分解了。” “那就好。”他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我们仨会延后发作呢。”拉肚子什么的,他可受不了。“晚上吃饭啊。” “哪儿?” “附近?”他也不太确定。毕竟这是临时起意,“你忙不?” “不忙。只是来提前熟悉的。就算有事情,他们也不敢让我们上。”她眨眼睛。 第181章 也是。让他们上了,就成医疗事故了。他失笑,“那就是随时可以走咯?” “需要和季医生那边打个招呼。” “那成。”见科室门外站着人,是季临找过来了,他朝他点头示意,示意她也看过去,“好像找你来了。那等我们这边忙好了,我给你打电话,带你吃饭去。” . 王也?诸葛青也在?见她小跑过来,季临收回目光问她:“你和他们认识?” “朋友。”她没过多做解释,反问他:“季师兄,有什么事?” “刚送来五个食物中毒的病人,我们要留下来给他们做巡诊检查,你们旁观。如果病人问你们问题,不要随便回答,说自己是来学习的就行。” 所以,当王也再次见到周归余时…… 季临带着他们开门进来,挨个问病人情况。在向病人了解完基本情况后,他会核对病历本,逐一下医嘱,同时告知他们应该注意什么。 周归余站在最后面,两手插进快到她脚跟的白大褂兜里,看起来像是用手把大褂给提起来一样。 怎么之前没发觉她外套这么大?在青向几位制片和声和气的道歉时,他握拳掩笑。 这笑声突兀,制片生气了,青更想哭了。 傅蓉没安慰他——这小小的病房里,可是有比青更惹眼的存在哎。她一把冲进医生堆里,把周归余给rua出来了,两眼发光的抱住她问:“小鱼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下,青是彻底变成地里的小白菜,白又黄了。 “乖乖,小乖乖,让姐姐看看,你是不是长高了?头发也长长了。呜呜,更好看了。好想亲亲。”傅蓉十分怜爱她。 周归余被她挤在怀里,觉得要窒息了,伸手向王也求救。吓得王也赶紧叫青上来把傅蓉拉开,才好把她拉去身后护住。 这泛滥的母爱,吓人。 季临觉得这事儿有点出乎自己的意料,犹疑开口,“你们……认识?” 周归余无奈看向王也。 王也木着脸看向青。 青认命了,“认识。” 当然了,不止认识,交情还不浅。就像傅蓉提议的那样,难得大家这么巧,一起吃个饭呗。和王也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至于吃什么这个问题么……只要不再是河豚,他们都无所谓了。但为了照顾周归余,不至于让她太晚返校,也为了照顾青那该死的清淡口味,王也把聚餐地点约在了学校附近的火锅店,点了份鸳鸯锅。 席间聊了些八卦——与其说是八卦,倒不如说是求证。 比如说,洪敬安突然回国,迅速收购了王家的两家上市公司这事儿,是洪商会向王家宣战的信号还是摩根家向王家的施压?内里到底触碰到了哪些利益? 也比如说,因为贝希摩斯在纳森岛上遭遇到滑铁卢,他们的内部争斗也日渐激烈了起来。在此基础上,不少公司和研究所伺机而动,挖走了好些研究员,甚至还有研究人员携带实验成果出逃的新闻曝出。摩根家作为贝希摩斯的主要股东,没受什么影响? 还有,巴伦,自福建一别后不就没啥消息了么?现在他在旧金山,据说是为了验证从翡翠学会的斯宾塞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 可惜,这些消息,周归余都不知道,自然无法给出答案。 而王也么,就算知道一些内情,现在也不好说出来。而且,他对巴伦在旧金山这一点有些在意,问青:“青,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近况的?” “他啊,”不问这个还好,一问这个,他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放下了烫毛肚的手,摸着下巴啧了一声,“之前加过好友,他给我发的消息。还说,如果顺利,他应该半个月后就会来中国,当面和我们说。” 只有很重要的事,才会想当面沟通。 而他在旧金山…… 王也不可避免的开始怀疑那货已经对周归余的身份产生怀疑了,正在积极探查她的来历。 应该……不算特别严重的问题。如果只是他知道,或者他们这边知道的话。 怕就怕在,翡翠学会那边不安好心。他得到的那些消息,是某些人故意让他知道的。 而且,翡翠学会不是欧洲的吗?怎么会知道美国唐人街这边的事? 他把毛肚用漏勺捞起来,示意他们快夹,见周归余也若有所思的,干脆把最后一片夹到她碗里,若无其事道:“那我还是和洪敬安打个招呼吧,让他们相互有个照应。” 一听这话,青惊讶了,“老王,你什么时候和洪敬安有关系了?” 见这货的目光在他和鱼儿身上来回瞟,他笑骂,“吃你的!”随后又指向周归余道:“有这个小朋友在,能不有关系吗?” 这话说得好,没毛病。青很受伤,靠去傅蓉肩上求安慰,“蓉宝,你看老王都不要我了。” 看得傅蓉心疼极了,赶紧抱住他:“没事没事,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就很…… 没眼看。 因为他俩的腻歪,这顿火锅吃到了八点多才结束。出了店面,青揽着傅蓉跟他们说拜拜,王也头疼应下了,有些后悔的对周归余说:“下次别跟他俩一起吃了。受不了。” 周归余点头,“不容易。” “走吧,送你。” 十二点月末的北京,寒风凛冽。路上行人都戴着口罩,用帽子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俩路上没多少话,并肩慢悠悠的走着,像是回到了以往一起饭后散步消食的时候。 第182章 周归余问起他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他把知道的都说了,最后做出的总结是:等轮到王家,就快了。 那什么时候轮到王家呢?大概是开春。 她嗯了一声,“巴伦的事,道长你不需要担心。知道我的那几位老人,嘴都很严,也不容易找到。除非带着我的信物去找,否则他们什么都不会说。孙教授似乎很喜欢我,如果我表现得再好一点,也许我明年就可以破例跟台他的手术了。” “你想看他做手术?” “想。”她点头,“他是位让我钦佩的医生,能成为他的学生,我很荣幸。” 这么断断续续的聊着,把她送到校门后,他停了下来,问她:“最近都会在协和跟季医生他们轮转?” “不出意外的话。” “那周末呢?” “他们轮转,按排班来,没有周六日休息之说。不过我有。” “但你不是还要去实验室那边吗?” “是啊。” 唉,那真没办法。他叹着气去摸了摸她的头,“才大一,就这么忙了啊。我妈还念叨着你。前天不圣诞么?她想着对你来说,应该是蛮重要的节日,给你买了不少东西。” “啊?”她有些惶恐。 但他却无奈,“她就这样儿。我周六要加个班,周天没事儿,到时候给你把东西带来。” “好。”她望着他,忽然很想说点什么。但说什么好呢?哦,“我已经很久没过圣诞了。” 所以,这才是令她激荡的地方吧? 为这样惦记她的,家人…… “没事儿,元旦、春节你要是不回去,我们还可以一起过。” 听他如此不假思索的说出来,她忽然鼻子酸楚,微微吸了口气,才说了个“好。” 却……还是不太想进校。 明明话题早该结束了。 她望向王也,不再说话。 王也被她看得心头一跳又一跳,总觉得是因为她这双蓝得像是天空般的眼睛才惹出了他现在的心悸问题,缓了好几下才开口,“好了,你进去吧。” 见她还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他又推了她一把,见她对自己摇手再见,也朝她摇了下手。 就是个小丫头啊。 见她把手插进外衣兜里,慢腾腾地进校了,他才转身往回走。 她围着的那条围巾,还是他给的。回去得看看他妈都给她买啥了。怎么着都得再有条围巾吧? 另外,是让杜哥来接他,还是自己坐地铁回去,这是一个问题。 没思索出答案,他下意识朝身后看了眼,见她也忽然回身看过来,不由心跳得厉害,赶紧对她摇手,示意她快回去。 算了,还是坐地铁回去吧。 他得清醒清醒。 -------------------- 依旧是很丝滑的一章,虽然字数有点多~ 在这里,大老王已经完全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了,所以才会选择坐地铁回去,让自己清醒清醒。 第96章 小寒 ===================== 西方的圣诞节一过,元旦很快就来了。 小树同学明着放三天假,实则有两天要补课。他在放假前夕就给周归余打电话,报出了一堆菜名,还把生活费转给她了,大有一副“你不做这些,我就饿死”的架势。 周归余无语回他:“我答应道长了,元旦去他家过。” 他听了这话,简直像是遭了晴天霹雳,“你为什么要去他家?你不是说好要远离他的吗?那我怎么办?我不管,我把钱都转给你了,你得对我负责!” 周归余:“……” 说实话,就没见过他这么撒泼耍赖的。毫无年龄包袱。 “你可以问问道长,欢不欢迎你去他家过。到时候,我做饭好了。”她叹气。 就因为她后面这句话,王也捏着鼻子把小树同学叫来家里吃饭了。 小天还和小树保持着联系,偶尔会关心关心他近况。之前得知这孩子元旦不回泉州,自己一个人留在北京过,还狠狠可怜了他一把,邀请他去自己家里,结果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绝了。现在在朋友圈里看到他发照片,炫耀自己的家教邀请他去家里过年,瞬间m/m/p了,赶紧给金元元和刘牧之打电话,约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他们几个发小虽然上次才聚过,但自从刘牧之成家后,就基本没有把人喊来家里吃饭的习惯了,现在他们突然拖家带口的来,王也觉得惊讶。 不过王妈妈倒是热烈欢迎,一边招呼着阿姨再去买菜,一边跟他念叨他们以前来家里吃饭,爱吃什么什么,问周归余会不会做,在得到她的肯定答复后,又和他说,自从他去武当出家,她已经好久都没见过这几个小的了,不由一阵热泪盈眶,叫他应付得手忙脚乱,已经忘记问他们要来的原因了。 于是,元旦节当天,王也觉得家里真吵闹。 尤其是小天,这么大个人了,和淘淘争啥争?还有金元元,别仗着自己是个女的,就一个劲儿的在厨房里对小鱼儿动手动脚啊! 这个元旦,他过得一点都不开心。 虽然吃到了久违的,小鱼儿做的饭,但小树真的很碍眼。尤其是他仗着他这具身体,人前装得乖巧,人后特意给他脸色看的时候。 转眼到了第三天。一大早上的,他就敲开小树的门,给他书包里塞进面包牛奶,叫杜哥把他送去学校了。美其名曰,热爱学习。 第183章 车即将开走,小树按下窗户对他竖中指,他回之以拜拜。 下午,周归余也准备返校了。王妈妈舍不得她,眼泪汪汪的问她下周还来吗,再听到她说他们进入期末复习月,要开始迎接期末考后,又改口问她寒假怎么办。 寒假,就是过年的时候了。她怕王妈妈哭,犹豫看向王也。王也便干脆替她答了,说等她考完,他去接人不就行了? 如此,就定了下来。 新年新希望。周三这天,小树同学给王也发消息,炫耀他学到的新东西,说能算出周归余的运势了。他道:“现在这具身体真好使,之前我都算不出来的。我把卦发你,你看看是啥。” 得,他还有谦虚的时候。 额,不对哎,看卦不是他们术士的必修课么?这货不会跟张楚岚一样,是个水货吧? 他面色颇为古怪的打开图片一看,见卦象显示的居然是水山蹇,更古怪了。 水山蹇,易经的39卦,按照八卦组合来说是67卦。上卦是溪流河水,下卦是巍峨的大山。大山之上泉水、瀑布在流淌,看上去美好和平,实则危机四伏。 人登高山,最怕的就是遇到水流顺势而下,一是攀岩的地方湿滑,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跌入深渊,二是此地如果有瀑布,也会干扰视听,攀登造成极大障碍。上山如此,下山同样艰辛。水是向下流的,人也是向下走的,这样会使行者立足不稳,在大山中被水流包围,进退不能,处境可以说是十分险恶。“大雨倾地雪满天,路上行人苦又寒,拖泥带水费尽力,事不遂心且耐烦。”其歌诀说的就是如此。 水山蹇,在易经中属下下卦。若想有转机,需得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想法,再加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行动,才可以不辞其艰,开创出一条康庄大道。 他给小树打了个电话过去,问他是怎么算的。小树奇怪答:“就这么算的啊,照着讲解一步一步来做的。你快告诉我卦象是啥意思?我给老妖婆去炫耀炫耀。” 那还是别了。就这卦象。他滴汗,“你别信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你要是感兴趣,你去大白云观,随便拉一个道士都比网上的讲得好。” 但小树一听,不乐意了,“哼!你是不是想诓骗我去当道士?” “啊?” “王也我告诉你,我妈就我一个儿!我才不去当道士!你以为谁家都跟你家一样,儿子多啊?” 哈?看着被挂掉的电话,他搞不懂这小子的脑回路。这和道士有啥关系?他当道士,招谁惹谁了? 但是,这卦象…… 怕他发给周归余看,他给小树发消息道:[你这卦不好,别给她看] 发完,他又觉得多事。其实给她看,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的。这条小鱼儿有啥受不住的?便又撤回。 小树:[?] 小树:[你发啥了?] 见他消息一条接一条的来,他头疼,赶紧给他找事做:[你要是有空,还不如算一下吕良在哪里] 张楚岚和冯宝宝已经到吕家了。本以为,到达吕家村以后,吕慈并不会让他们进去,只会让他们在外围进行观察。但出人意料的,那个老家伙让他们进去了,还给他们讲了吕良被诬陷杀害吕欢这件事的始末。 现在,吕家对公司这边提出的条件是:只要公司能保全下他们吕家的血脉,他吕慈以后唯公司马首是瞻。 而至于要保全谁,答案也很出乎他们的预料,竟然是吕良。 所以,这局面在外人看来就很迷啊。 如果吕慈召集吕家族人回村是为了应对吕良的报复,那为什么又要花大代价来保全他呢?光凭他们吕家的血脉很珍贵,只有吕家人才能继承先天的明魂术这一条,不能够吧? 除非,是有第三方势力在针对吕家。 他问过张楚岚,是不是他算计着吕慈那老爷子对公司提的这么一个要求,好把双全手这件事摆在明面上来讲。张楚岚直接否认,说是他一进吕家村,吕慈就把他请进宗祠,和他说了这件事。 要是这样子的话,这水就深了。 小树一直有关注圈内动向,当然知道吕良出逃,加入全性一事,问他:[怎么着?你们要抓吕良了?] 那就算是?他回:[差不多。] [那我要是给你们线索,让你们把人抓到了,是不是得有奖励?] 额……当务之急,确实是需要找到吕良,确保他的安全。 灵玉真人根据公司的授意,已经和夏禾联系上了。但夏禾和他见面,什么都没有提供。 他摸着下巴回:[真能让我们找到人,万把块不是问题。]如果公司不给,大不了他出。 他问:[你要钱做什么?] [给我妈买礼物啊。] [总不能花她的钱,给她买东西吧?] 哦。那算这小子有良心。他好笑:[那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这一周,公司也派出了不少人去查吕良的去向。据点都端掉了好几个,愣是没半点线索。希望他能行吧。 至于这卦象…… 思来想去,当晚在入睡前,他还是进内景里问了周归余最近是否有危险。 等了半天,没有火球产生。只有一点火星,但须臾就灭。这意味着,这不是问题。他问的是已知事实。 他沉默退出来。 小树都能算出她的运势了,是他变强了吗? 第184章 心烦意乱,睡不着,他爬起来给张楚岚打了个电话,问他那里咋样了。 张楚岚被他吵醒,抱怨着,“我靠,大老王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啊?我这有啥进展?你想我有进展不?吕良那小子鸡贼得很,啥消息都没有。至于村里边,势力倒是挺多的。个个花肠子。” 哦……好吧。“我就是有点不放心。” “我去,老王,你别来煽情这一套。”张楚岚被他的真情流露吓得浑身不自在的抖了一下,“你□□心干啥?我已经申请让肖哥过来了。这老爷子既然老早就想着要把公司拉下水,总不能我一个人来蹚。” 要下地狱,大家一起下。 他明白这货的意思了,笑骂着挂掉电话。 要是小鱼儿也像这样就好了。 算算时间,现在一点,美国那边应该是中午。他给洪敬安发消息,问他有巴伦的消息没。 上周他就给这家伙说过这件事了。这家伙因为和小鱼儿一样的回答,他就没多想了。但这卦象…… 他真觉得自己不对劲。现在有丁点风吹草动,他都怕。 洪敬安似乎也很意外他会再次提起这件事,直接打了个电话来问他原因。等他将来龙去脉交代完,他自己都觉得小题大做了,犹疑道:“可能算错了也说不定。” 但洪敬安却很凝重,“也许还真有问题。” 这把他吓了一跳,“啥?” “我最近发现,我那两个哥哥私底下做了不少事。有一部分资金,是流向你们境内的。但具体流向哪一方,还正在查。这几天,你注意查收快递,我把贝希摩斯的相关实验数据备份给你了。硬盘你要离线查看,联网状态下,是其他内容。” “等等,怎么又扯上贝希摩斯了?” “你就不想知道安在贝希摩斯的过往吗?我这里有点麻烦,需要留个后手。”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你没意识到吗?牵扯甚多。”他话说得隐晦,“翡翠学会居然也搅了进来,我很意外。公司并不值得我信任。王也,恭喜你获得洪商会的认可。” 艹。他要这认可有毛用?这说了当没说,还平白让他操心。这个巴伦! 他决定周末一定要去学校找那条小鱼儿吃个饭,把事情好好说一说。之前她说她做过梦,梦里的场景是对未来的一些预示。那如果最近真有事发生,她应该会有所感应。 只是,想到这里,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她之前对他说的她梦见自己羽化登仙,孤寂无依的话,不由心里憋闷起来。 真的要这样结局吗? 她那么好的一个人…… 这个夜里,翻来覆去,他睡不着,差点要睁着眼到天亮。第二天,他顶着对黑眼圈去公司,一进办公室,傅蓉就告诉他,贝希摩斯再次曝出人体实验伦理丑闻,引起舆论轰动。 “哦……”他表示知道了,问她:“工会和翡翠学会那边有什么动向?” “没有。” “那就吃瓜。”他打着哈欠打了卡,准备趴去办公桌上睡觉,但见她看的帖子最末写了句“有望实现寿命增长”,留心了一下,让她转发过来。 说实话,看内容,帖子就是在曝贝希摩斯人体实验的幕后,末尾这句是在说明他们的最新实验进展。这是张很标准的爆料帖。 但他太小题大做了。他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站起来,“我去找技术部查下ip地址。” “咋了?” “怕看热闹把自家房子给烧着了。” -------------------- “你可以问问道长,欢不欢迎你去他家过。到时候,我做饭好了。”她叹气。 就因为她后面这句话,王也捏着鼻子把小树同学叫来家里吃饭了。 ===个人认为,这里很传神! 第97章 杀死一只知更鸟 =============================== 数学是科学之王。[1] . 舆论起来了。 帖子在爆料出贝希摩斯做人体实验不具有伦理性,并罗列出种种证据引各国网友大量转发,议论纷纷的第二天,就以“研究员携带最新实验成果,入中/国避难”为题,爆出了第二份料,详细讲述十几位华裔研究员是如何在洪商会的帮助下来到他们国内的,其携带的研究成果又具有哪些革命性的意义。 这份爆料长达数万字,涉及到大量专业性词汇,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当事人借“爆料”之口而将其公之于众。好事网友通过阅读,从中提炼出两点: 一、1992年,贝希摩斯的创始人在旧金山发现一新物种。该物种属灵长类,愈合能力惊人,常规试验方法在祂身上毫无用处。经过长达一年的实验,他们才通过将该物种的血清稀释到千万分之一倍,成功分离出细胞,从细胞中提取dna和rna进行多项实验。在此后这长达二十多年的研究里,贝希摩斯所申请到的绝大部分专利成果都基于该物种基因才实现。 二、该物种在贝希摩斯内部被尊为“神明”,被其囚禁多年,在八年前出逃。经贝希摩斯多年追踪,现发现在中/国境内。 一夜之间,舆论哗然。 国内网友经典评论: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看热闹把自家房子烧起来了。 新物种是什么?代指为“祂”,真的是神明? 官方是否会介入,维护华裔的切身利益? 这是国内最关心的两个问题,关心到了就算舆情控制机制已经起效,也无法降下热度的地步。各大网站陆续崩溃,各种群里都在转发捕风捉影的消息,引得人们津津乐道的讨论。真相变得扑朔迷离。 第185章 民间尚且如此,他们异人界,更是山崩地裂。 没有什么物种具有惊人的愈合力。如果有,那就是异于常人的东西。而在绝大多数异人的认知里,异于常人的东西,不就是指他们自己了么? 贝希摩斯居然拿异人做实验,不能忍! 人既然逃难到他们地盘上了,岂有送回去的道理? 朋友来了有美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热血的人们呼朋引伴,在圈里的帖子下留言请战。网管见了,立刻向公司报告。公司一看,全都把他们请来喝茶了。 现在,五大区、包括他们总部这里,都关了不少人。 禁闭室里,王也把壮汉按在地上摩擦,叹着气对他说:“哥,您说您,连我都打不过,还想去动什么手啊?我刚才可没用炁啊。” 见他挣扎着要起来,他干脆反剪住他的双手,用膝盖抵住他的脖子,钳制住他的行动,“哥,咱《刑法》第二百九十六条可是说了,举行集会、游行、示威,未依照法律规定申请或者申请未获许可,或者未按照主管机关许可的起止时间、地点、路线进行,又拒不服从解散命令,严重破坏社会秩序的,对集会、游行、示威的负责人和直接责任人员,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您们那乌泱泱一群人往西直门那儿一站,引起了多大恐慌知道不?现在没让你们进局子,只是把你们请来公司喝茶,已经很对得起您们了。您咋这么不知轻重呢?” 男人被他抵得脸贴地,呜咽着出声:“姆、姆错了……尿、尿急,哥们儿。” 哦。王也听懂了,赶紧松开他。看这哥们儿直奔墙角的厕所,着急忙慌的解裤头,他站起来拍膝盖,又叹出口气,“您不早说。您早说我就早放了。” “那您也得给姆们说话的机会啊。”男人放了水,舒服了,连带着脾气都好了很多,给他大拇指,“哥们儿,您厉害。” “嗐。”他走到桌子前,对着上面的条子敲了敲,“签字儿不?七天禁闭。不能再少了。再少,怕您们又出去翻天。” 这话说得男人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把字签了,看了看他脖子上挂的工作牌,把他这张脸和人对上了,朝他套近乎,“王道长,我认识您,您不就之前网上那传得沸沸扬扬的风后传人么?西直门边上儿您露的那一手可真干脆,一上来就把咱们都逮了。您实话跟我说,现今这情况,公司就这么看着?不管管啊?” “那您想怎么管?”他收好条子,仔细放进文件夹里,拿起这一摞要签字的文件出去了,“您先管好自己吧。没事儿多看点法条。” 走廊上很吵,全是被教育的人。每个房间里都关着人,关着的都是头头,是他接下来要去签字的对象。 外联办,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也就这样儿。 也许只有做着事,他才能不多想。 刚才那男的是谁来着?忘记了。问他,公司就这么看着?不管管?他本来是想说,这不就在管着呢么。但是呢…… 现在太安静了。 这是一份真实的爆料。 元旦节前,因贝希摩内讧加剧,洪商会的确帮助了十几位华裔研究员归国,由公司收纳进暗堡暂避风头。 这件事,极为绝密,只有董事会里的几个老家伙和他知道——董事会是做决定的那帮人,而他是做事的那个人。 这事儿,连徐四他们都不知道。他连周归余都没告诉。 所以,年前那个周六,他在加班。 为什么公司里老员工一大把,是派他去呢? 送人之前,他也问过赵董这个问题。赵董回答他的是,是洪敬安指定的他。如果不是他,其他人,他都不放心。 当时吧,他还真信这个了。啧,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他浑身都不得劲儿。赵董这个老狐狸,又安排他做事儿! 而且,很奇怪,出了这种事,洪敬安并没有私下联系他,倒是赵董把他叫去办公室说了不少。还是老生常谈的宗旨,外面的人要吃饭,咱们做事不能凭一时意气,要三思后行。谈完,就让他去西直门了。 太安静了。外面热火朝天,公司至今没什么大动作。是他错过了什么吗? 工作群里有消息弹出来,是傅蓉转发的最新进展。 据说,这份爆料帖的ip显示在美国,指向贝希摩斯的某个实验室。但当安保撬开实验室的门,冲进里面进行搜索时,却空无一人。 这条最新消息在网上发酵,像是病毒一样,迅速传遍各大网络。不一会儿,他手机上的app和浏览器就相继跳出来了这则标题,醒目得叫人感到异常。 按理说,涉及到国内外的信息差问题,他们国内不应该传得这么快。且,在小栈和曜星社都已收到正式文件,通知他们近段时间禁止接受有关此事的任何咨询的情况下,为什么他们圈内还有大量报道此事的信息出现? 如果是曜星社这么明目张胆……是要撕破脸皮了? 但怎么没个消息呢?他很不理解。 而更让他不能理解的事情还在后头。下午,在他费劲吧啦的让这些人把字都签了没多久时,他接到萧然的电话,让他去清华带几个人回来。 这是又来活儿了。他已经懒得去问为什么要找他了。 外联办的人,像前线的同志一样被派活儿,要说公司缺人手……总部这儿不挺多人的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过个门都得亮牌子,比平时都严。 第186章 一边坐电梯下楼,他一边快速浏览手机里刚收到的资料。很好,里面居然还有医学生。上车后,他下意识点进鱼儿的界面,想给她发消息,但想了想,又算了。 有点累,他轻轻叹出口气,刚闭眼假寐,司机就发出了一声揶揄,“王处,追对象呢?” “啊?”他下意识把手机盖下,面上闪过慌乱。 司机盯着路面看,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调侃着,“这么惆怅。咱这接人的工作惆怅么?” 哦……他松口气,抱胸往后靠去,“主要是有点累。我休息会儿。” 说是休息,但他一闭眼,还真睡着了。自从帖子挂出来后,他就忙得跟头生产队的驴似的,不是去这里平事儿,就是去哪里批评教育谁谁谁,能好好睡觉的时间很少。 他醒来时,司机刚把车开到学校门口,正在给保安递条子做登记。因为是用公司的名义来的,保安登记完后,把临时条发给他们,顺嘴问了句:“来招人啊?” 啊,对,招人。春招即将来临,他们提前批。司机意味深长的应下,看得他想笑。 这次要“招”三个人,都是普通人。前两个,一个在计算机院,一个在医学院,都是学生,不知事,被网上那些言论煽动了,当起了要组织学生游行的领头人,得带回去批评教育。最后一个有点麻烦,是生科院里的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主攻基因方向。 这很不好。圈里的事,牵扯到普通人。尤其还有这种学者加入进来。 司机知道他是从这里毕业的,主动揽了找学生的活儿,让他去找教授。用司机的话来说,就是:“咱进这种高等学府,有点自卑。要是那教授说点啥,我听不懂,不就尴尬了?” 论国人对读书人的尊敬。他只好咽下他去找学生的话。本想着……算了。 按照二壮给的定位,他打着哈欠,耷拉着背去到生科院,敲响了实验室的门。 教授两鬓斑白,独坐在实验室里,似乎早就他们这样的人会来,在见到他后并不意外,反而示意他去提桌子上那台他已经备好的实验箱,平静道:“里面的东西,是我那位朋友在贝希摩斯毕生的研究成果,是我一辈子都不会触碰到的领域。我现在,替他结题了。” 所以,这很不好。有这种学者加入进来。 他将实验箱提起来,示意教授先出去,随后才关上门,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路上,下课铃响了,学生们从各栋教学楼里鱼贯而出,去往下一堂课的教室。无数鲜活又年轻的生命跃入眼前,年迈的教授走得缓慢,忽然对他说:“网上那篇文章说错了,‘祂’不是神明,只是一种尚未被公开的新物种罢了。虽然‘祂’的细胞在历史实验数据里被证实了能无限迭代,末端并不会丢失序列,在理论上的确很接近神明长生的状态,但如果把细胞浸泡到氟锑酸里,随着浸泡时间的加长,那个无限数会逐渐变成有限数,并在约八小时后,呈指数级下降,在约360天后最终归零。年轻人,科学没有死。[2]” -------------------- [1]:高斯的名言。 [2]:现有科学证明,细胞每分裂一次,繁殖以修复损伤时,dna末端就会丢失一小段序列,端粒就会缩短。当端粒侵蚀到极短的长度后,就会导致细胞死亡。正常人的细胞可以分裂50~60次,分裂周期大约是2.4年,人类的理论寿命是100~150岁。 在这里,1和2进行对应了。 第98章 夜莺高歌 ========================= 科学没有死。有人却会死。 面对花甲之年的教授认真对他说出的这件事,王也忽然难过起来。他问教授:“只有您一个人发现了这个吗?” 教授摇头,“我们是联合实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一份名单。” “恐怕晚了。”他露出一个比哭都还难看的笑,给赵董打电话。在电话接通后,他把手机递给教授,示意他说名字。等教授说完,他才接过电话,走去一边,和赵董简要说了下目前的情况。 挂完电话,他把教授送上车,示意司机先带他们回去,自己留下来办点事。 他想要见周归余。 他要见周归余。 在这个科学至上,以人为本的时代里,她从不是什么神明。她只是一个小姑娘。 但可笑的是,当他站在教室外后,他又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科学已经告知他事实了,不管是什么方式,不论是何种过程,中途会有何波澜,一切自然生物的命定走向都通往共同的结局。仁慈的自然会平等对待它的每一个子民,连它孕育出的神明都不例外。 他在外面站着,一直等到下课铃响,学生鱼贯而出,他退去角落给他们让路,他都没想好。 周归余背着书包出来,一眼就看到他了。她张了张嘴,大概是想到这种场合叫他道长影响不好,干脆没叫他,而是挤过人群朝他跑来,小声问他怎么了。 她挤过来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在看到她的这一瞬,他的心情变好了。 “没什么。”他摸摸她的头,又想摸摸她的脸,但想想,又算了。示意她把书包放下,他背起来问:“饿了吗?刚来办了点事儿,顺路就过来了。” “来抓人?” 听到这个,他很意外,“看到网上那些了?” 见此,她笑,“医学生很难不关注这些。”更何况,他们这学期还学了生物基础公共课。 第187章 “那你会怕吗?”他停下来问她。 “怕什么?” 好吧,连怕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不怕。他忽然安心下来,“我觉得清真的浇盖饭不错。” “道长你上学时是不是很喜欢吃食堂?每次来都会推荐一家窗口。” “因为食堂干净,还便宜。” 听起来不像个富二代的发言。她忍俊不禁,问他:“那道长你这几天很忙?” “是啊。”说起这个,他有些怨念,“对方很擅长制造舆论。而这才开始。” “你们在收网了?” “也许?”他不是很确定,“料一出来,我就被支出来做事了。董事会那边……也许是我级别不够。” 当时,他们在陈金魁老宅得知幕后是曲彤后,张楚岚和青一把他安全送到泉州,就返回总部和赵董面谈了这件事。赵董给他们的方针是:引蛇出洞,打蛇七寸。 其实现在想来,这个方针都是没什么问题的。曲彤,曜星社社长,异人情报界里的大人物,单凭他们当时不成线的那些证据和谷二牛的一面之词,怎么去抓?老生常谈,没有关键证据,师出无名。 二来,打草不惊蛇,也能引她露出马脚,探明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手下还有多少人,背后还有多少势力。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这样做的。但现在,他忽然想到……如果当时,只是假设,如果当时他们直接把人抓了,会不会也是一种看起来比较冒进,实则也能收获很多的方式呢? 至少,在那种情况下,面对她的突然被抓,和她关系极深的那些人都会冒头出来打探的吧? 当初没采取这个方案的原因是什么? 不打无准备的仗? 还是说……她背后的那些人,包括藏在他们公司里的那个内鬼,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都轻易动不得? “我觉得……可能不止是高层出问题了。还有更上面。”他指了指天,说得含蓄。不然,总部这几天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人手……总不可能是为了保护地下那条已经死得不能再硬的龙吧? 另外就是,“我现在也联系不上张楚岚了。” 见她疑惑,他叹气道:“更准确的说,是帖子曝出来的那天,凡是进入吕家村的人,都失联了。他们开启了护村大阵。” 吕家村有护村大阵。自阵建好起,哪怕当年战乱,敌人的炮火都快打到村边了,都没开启过。那时候,他们誓与村子共存亡。但现在,大阵却开启了。 护村大阵一旦开启,就相当于是把吕家村围成了铜墙铁壁。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而且,阵法运行,炁体横流,也影响通讯信号……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公司曾特意叮嘱过张楚岚,一旦发现他们有开启护村大阵的苗头,应以性命为主,立即撤出,在外围观察即可。 但张楚岚他们一行失联了。 他们在那里,发现了比性命更重要的事。 又或许,是事态紧急,他们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撤出。 距离爆料帖的发布已经三天过去了,他更希望是后者。“现在,就是太安静了……”他叹气,“鱼儿,你……” “怎么了?道长。” “你有洪敬安的消息吗?”他问。 她摇头,“kris回国后,没有再联系过我。怎么了?” “没事。”他也摇头,“只是目前,事情都是从贝希摩斯那边闹起来的,有点怕他麻烦缠身。” 更主要的,其实是,他看向旁边这条小鱼儿,丝毫不会怀疑如果他那边出事了,她会义无反顾的现身去救他。 洪商会,不可以缺少当家人。 到嘴边的要求提不出去,他在心里苦笑,问她:“这些天,有人盯着你吗?” “没有。” “那小树那边呢?继续补课?”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卧槽出了声。想起了,这哥们儿前几天跟他说过,要去找吕良的线索给他,要奖金来着。 他赶紧给小树去了个电话。第一通无人接听,差点把他吓得心提到嗓子眼儿。 好在他第二通接了,传来他的喘气,“喂?什么事?” 听这语气,还颇为不耐烦。他松下了半口气,直入正题,“干嘛呢?” “那你干嘛呢?”小树翻白眼,“老子才躲掉追踪。那四张狂忒他妈不是人,逮着一个入侵者就往死里整。那个啥,不过有个消息倒是可以告诉你,吕良那小子,三天前就回他们村里了。” “……” “哦。” 这么平静?小树被整不会了,在肯德基店里抓耳挠腮的,“你们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没。”他只是不知该如何吐槽而已。 他绝不会承认因为他那句“才躲掉追踪”的话而心梗了一下! 王也差点跳脚,“好小子,我说你行啊,背着我们逃学是吧?全性那是什么地方?你都敢一个人去了?” 这骂骂咧咧,骂骂咧咧的,小树被他整得脾气上来了,噌的一下站起来拍起来了桌子,冲着电话喊:“那我不管!老子的辛苦费!一万块,必须到我账上!” 理不直,但气壮。但他一喊完就挂电话,拿起刚点的汉堡就嗖的一下冲出去了。 刚才吼得太大声,周围人都看着,没法再待下去了。要脸。 而这边,面对他挂掉的电话,王也也怨念了。这一个俩个的,都不让他省心。他认命给徐四去了个电话,让他接小树回来。 第188章 徐四一听是接小树,意外了,“赵董也刚让我亲自去把他接过来,说把大罗洞观放外面不安全。你小子又是从哪儿得到的风声?” “他自己那儿呗。”他脸黑,“有动作了?” “不算大动作。我们的人发现,全性集中了不少人在吕家村外围,董事会刚决定,紧急派人支援吕家村。哦,说起来,那个帖子的事儿,刚又发帖了。我劝你还是把那个周归余带身边吧。这指向性也太明显了。” 第三篇帖子出现了,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由自然孕育出的神明是女性特征,具有天人之姿,有着海藻一般飘逸的黑色长发,天空一般澄澈的蓝色眼睛。祂毫无情绪,冷漠高贵,理智强大。在被贝希摩斯发现时,骨龄虽已有一百多年,样貌却年轻如少女。 神明问贝希摩斯,自然死亡对祂来说已是一件相当遥不可及的事,如何能让我非自然死亡?贝希摩斯答,夜莺只有在笼中歌唱,才会泣血而亡。于是,神明入了贝希摩斯的牢笼,被囚禁在数百米深处的地下实验室里。 夜莺在金色的笼里泣血,因向往自由而满身伤痕的出逃。神明厌倦了日复日的实验,在八年前离开,带着一身伤痕流浪在美国街头,经偶然机会为洪商会所救。这次洪商会与公司联手帮助华裔,洪商会届由此,将其交与哪都通保护。 经贝希摩斯多年实验,目前已知的神明能力为:长生、治愈、起死、回生。 无论哪一个能力,对生活在现代科学体系下的人们来说都极具诱惑力。再加上,有几个月前高挂在他们圈内app上的西青公园战斗视频做铺垫,不约而同的,他们都想到了一点: 既然都有他们异人这种不同于常人的存在了,那为什么不能有神明存在呢? 神明的存在,经由此方式,被证实了。 食堂里,王也一边吃饭,一边看完了全篇。本来他心情是相当复杂的,但见网友们对帖子的热评第一居然是“你编,你就尽管编”这种话,他又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 怎么越真实的,反而越不信了呢? 他把帖子拿给周归余看,问她:“鱼儿,你什么打算?” “kris那边会解决的。”她并没有不安,只是很不明白,“为什么舆论的中心是我?” -------------------- 大老王有小鱼儿的课表。怎么来的,我不说。 第99章 新三十六贼 =========================== 是啊,为什么舆论的中心是这条小鱼儿呢?这种事,是能在网上传播得这么厉害的吗? 不至于是曜星社太厉害,公司都没法管吧? 他不信。 当一件大事发生后,如何转移公众的注意力? 曝出另一件事。 所以洪敬安会说他不相信公司。 比起这种看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似的国外真相,国内这边正在发生的事,才是他们急于要掩盖的。 所以,赵董知道他迟早会发现这点,才会在帖子出来的第一时间把他叫去办公室,对他进行再次叮嘱。 外面还有一堆人等着吃饭。这个理由已经说过太多次了。他们知道他会妥协。但为什么……她不能是被选择的那个? 他放下筷子正色道:“鱼儿,请假吧,我们去王家老宅。” “什么?”周归余惊讶于他这个临时决定。 “我们去王家老宅。”他重复了遍这句话,立刻去给徐四打电话,问他现在出发了没。 徐四才坐上车,语气吊儿郎当的,“没呢。刚要走。怎么着?道长。” “刚赵董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小树,让你去吕家村支援。改了,你知道不?”他把话说得一本正经。 徐四信了,赶紧要副驾驶座直起身来,“真的?这么爽快?我就说吕家村那里要人命,不得多派几个人去?成,我把大罗洞观的地址发你,你去接吧。” 很顺利。 周归余咋舌,“道长你怎么……” “总部戒严,冯宝宝在那里,他们兄弟俩一定会想去那里。”知道她想问什么,他一边线上订票,一边解释,“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吕家村的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些。”不然,他不至于如此急切。 而且,听那意思,是早就在申请这件事了。 “那我们又为什么要去王家?”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想不通的,内景里没法得到答案的,直接上门问个清楚。”他背起她的书包问:“贵重东西都在里面了吗?要不要回你宿舍拿点什么?” “不用。”宿舍里,根本没什么可拿的。她摇头,“道长你呢?” “我也不用。咱们没那么多时间收拾。”见她已经围好围巾了,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待会儿我们得打个车去西站。坐地铁太慢。能忍下吗?” 她点头,被他拉着往外走,总觉得思维没太跟上。 去王家问个清楚?这跟王家有什么关系?她跟这些家族没打过照面啊。 如果不是问她的事,那就是问三十六贼的事咯? 想到这里,她觉得有些理顺了。但见他在车上拔了电话卡,又把手机关机,她又不太理解了。 这是为了躲公司? 到西站后,她跟着他去大厅里取纸质票。票张出来,见上面显示的是从北京到太原的,她又愣了下。 第189章 太原,山西。吕家才在五台。王家在临沂那边。为什么是去五台?之前不是说要去王家吗? 她疑惑看向王也。王也摸了摸她的脑袋,平和解释,“徐四那边行动有异,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得躲掉他们的追踪。先进站。” 去太原的动车和去青岛的动车不在同一站台,前后相差有半小时左右。王也带她先验票进了站台,并没有上车,而是趁着下车人多时避开监控,拉着她去了隔壁站台,在监控死角等去往青岛的动车来。 针对长途票的旅客,列车员会在发车后进行一次验票,短途票的车厢则不用。从北京到青岛属于短程。 随便找了个连排的位置坐下,他示意她把手机拿出来,用她手机去搜圈内新闻,指着那条《吕家开启护村大阵》的帖子对她小声说:“这里发生的事,估计对我们圈里来说,是场大地震。” “虽然不知道具体会有什么东西,但我猜测,三十六贼的真相,很可能只是其中之一。以目前的阵仗来看,估计里面的某些人见面,揭露的会是关乎世界本质,足以影响到一整代人的一些东西。”不然,何至于要不惜用她的信息来转移注意力? “我怕搞不好,张楚岚和冯宝宝在里面不仅要防着其他三方,还得防着自己人。再者,公司里本来就有内鬼。如今他能信的高层,徐三徐四,我得给他送过去。” 青就免了。一来,一下子出来太多,董事会那边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决定。二来,得留个人在总部,当他们的眼睛。 “鱼儿,你的手机是洪敬安设置过的,连二壮都没有能力定位你。你需要给洪敬安打个电话,问问他巴伦在哪里。” “好。”她点头,立马就给洪敬安去了个电话,也没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关注起巴伦的行踪。 国际长途有延迟,洪敬安过了大概二十多秒才接起电话,“ann?” “巴伦在哪里?”她直入正题。 “定位显示他在伦敦,和斯宾塞在一起,但谁知道他具体在哪里?”电话那头,洪敬安似乎也在头疼这个问题,“安,翡翠学会那边,似乎知道了你的事。我十分钟后的专机,明早落地北京。” “那你小心。我和王也在去王家的路上。” “王家?” “嗯。”在她点头后,王也示意她把手机给过来,接过电话道:“是我。以后就用这部手机联系。” “好。”洪敬安没问原因,而是问他:“硬盘收到了吗?” “收到了。”昨晚收到的。直接邮寄到他家里,写着是盒茶叶。硬盘在茶叶罐子里,染了一股茶香。 他道:“这几天被支使做了太多事,没时间看。但你如果是想告诉我酸的事,我知道了。” 在这点上,赵董也没把事情做绝。老狐狸一只。 “你知道就好。”洪敬安也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而是语重心长的进行叮嘱:“照顾好安。” 就、挺奇怪的。莫名其妙来这句话。就算是按年龄,也该是他来进行长辈式叮咛吧? 他面色颇为古怪的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周归余。但周归余却又推给了他,对他认真道:“道长你比我更需要它吧?” “倒也不是。”他觉得好笑,示意她把手伸出来。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他和煦把她的手握住,放到了自己腿上,“手机只是更方便联系人而已。你知道王家的家传是什么吗?” 周归余怔怔看着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里,脑子有点宕机,“是什么?” “神涂。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一种手段。以画为媒介,以炁做连接,凭空造出笔下生物来。” 无视掉她的错愕,他尽量平和道:“我们这里,原本丹青之术有两大门,一家是秘画,另一家就是这个王家。当年甲申乱,秘画派里出了窦汝昌这个叛徒。窦汝昌,是当时秘画的最强者,他一死,秘画派再经历内斗,也就散了,于是现在丹青一道上只剩王家一家独大。” 哦…… “张楚岚在去吕家村前,和我见过一面。当时就匆匆给了点东西,时间挺短的,我就没和鱼儿你提过。” 所以? “秘画派有一稀异术,名叫‘檄青’。他们会在特制的墨汁中调入自己的一滴血,把这点混着血的墨涂在身上,墨迹会瞬间消失,谁也检查不出什么来。只要运炁在涂抹处写画,所有涂过这批血墨的人墨干处都会显现出痕迹。那痕迹正常会在一炷香后消退。字数太多也不行,涂上去多少就有多少墨可以用,用完了就得再重新滴血制墨。这是他们门人之间相互联络的法子。[1]当年,窦汝昌就是用这种方法将四处逃难的三十六贼联系起来的。” 他说到这里,将衣袖上拉了一截,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腕。这一片皮肤,光洁无痕,根本看不出任何涂抹过的痕迹。 他道:“秘画派虽然散了,绝技却没失传。这也是张楚岚在东北的收获之一。” 当时他和张楚岚那匆匆一面,所说的话没超过三句,就算放在如今,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老王,给你带的伴手礼。” “二壮说,他们家特制的膏药,巨好用。” “拿着没事抹抹你手腕上那块疤。” 见她惊讶,他把衣袖放下,重新握住她的手道:“小树也有。” 所以…… 周归余看着他握住自己的那只手,脑子有些乱,“道长,我现在理不清你了。” 第190章 “那就不理清了,好不好?”他靠去座位上,温和看着她道:“人心是会变的。有些人,可能原先不想要这个,最后又想要了。有些人,或许又什么都想要。既想要这个,又想要那个。运气好一点的,想要的都能得到。运气不好的,竹篮打水。未来如此变化不定,为什么不先抓住眼前能得到的呢?” 不。她摇头,“道长,你知道的,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一时间,沉默。 列车发动了,正在缓缓启程。王也静静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鱼儿……”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发间,她的头发这么柔软。他轻轻抚过她的脸,见她下意识把脸贴向自己的手,心里不由难过起来。在她疑惑茫然的目光下,他替她把碎发别去耳后,最终放下了手。 真武大帝啊…… 窗外原野茫茫,风景无数,这趟列车已经驶向前方,无法回头了。他平静道:“也许,会与公司为敌。” 在这个宽容且清平的时代里,有些事情,依旧是不允许发生的。他们正在重蹈上一代人的覆辙,组成新的三十六贼。 周归余想,她大概又能理清他了。哪怕只抓住了这一丝苗头。 她反握住他的手,认真对他说:“道长,我会帮你的。” -------------------- [1]:见漫画原文,第547话。 ps:鱼儿其实并没有明白大老王的目的。 第100章 剪发 ====================== 王也并没有带着周归余在青岛下车,反而是提前一站,在济南下了车。出站口要验票,为了不被录入信息,他用乱金柝定住了周围人几秒,才把周归余带出来。 济南的天不似北京终日雾霾沉沉。现在九点多的夜里除开城市的灯火璀璨外,偶尔也有几颗星子闪现。周归余望了望天,在感受到一阵冷意后才把脖子缩进围巾里,看向他问:“道长,我们要去哪里?” “找地方睡觉。剩下的事明天再说。”他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却很奇异的透露出一股松散感。说这话时,他握住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这让周归余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计划这件事已经很久了。但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张楚岚、冯宝宝、王家、吕家……这些其实和她都没什么关系。只他和自己有关。 她嗯了一声,靠近他问:“道长你饿了吗?” “没饿。你呢?” “我也没。” 摇完头,她不再说话,跟着他七拐八绕的避开监控,才在一条巷子里找到一家宾馆准备入住。 这年头,就算是小宾馆,开房也都需要身份证了。哪怕他们只开一间房,只住一晚。在加钱都不好使的情况下,王也最后没办法,只好随口报了个。所幸老板娘也不是个爱较真的人,见输入的身份证号正确,系统里能跳出信息,就给他过了。也没对是不是他本人。 周归余觉得很神奇,在他拿到房卡,跟他上楼时问他:“道长,那是谁的身份证号?” “一个朋友的。”怕她误解,他专门多解释了几句,“这两天不是有挺多人闹事么?处理那些事,会看到他们的一些基本信息。” 所以,就随口报了一个人的。 周归余明了,“道长你要是个反派……”剩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怎么说话的呢?”他闻言好笑,扣住她的手问:“那之前你在天津的那个宾馆是怎么找到的?” 这个么……她语气幽幽,“便宜是有理由的。” 120块一晚的标准间和80块一晚的标准间能比么? 没毛病,是不是?他好笑不已,“好吧,看来咱们以后能节约下不少钱。” 不过确实,120块一晚的标准间要比80块一晚的好上太多。最起码,窗户不是摆设。 刷卡进入房间后,见窗户大开,正对大门,冷风直吹,吹得房间里的暖气有相当于没有,他如此安慰着自己。 把门反锁,把窗帘严严实实的拉上了,他才翻箱倒柜的去找空调遥控器,摸索着老旧发黄的按键,想把制热打开。 书包被他放在了床头柜上,周归余自觉把洗漱用品找了出来,去卫生间里洗漱。等她出来时,他已经把空调设置好了,正瘫在床上假寐。他脱下的羽绒服外套被随意扔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件厚卫衣,看起来疲惫又单薄。 周归余走过去,想把被子扯过来替他盖上。但还没动作,他就睁眼了,浑身警惕。不过见是她,又很快放松下来,示意她坐,“我还以为是公司的人找过来了。” 听他长舒了口气,她垂了下眼眸,问他:“道长你为什么会怕公司的人找来?” “有很多原因。”他撑手坐起来,盘腿对她叹气,“要说立场……可能他们才是正义的那方。但是……算了。总之,在没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前,都还是朋友。另外,我也是真的怕他们会这么快就找来。” 要是真这么快就找来了,说明了什么呢? 一,公司的实力太强了,强到超出他想象的地步。 二,这条小鱼儿对他们很重要,重要到不惜暴露真正实力的地步。 三,他已经彻底保不住这条小鱼儿了。 “刚小树给我传讯息,说他被公司的人跟了,怕是不能立即与我们汇合了。”他叹着气下床,把找到的剪刀递给她,“鱼儿你帮我剪个头发吧。剪短。” 第191章 周归余愣住了。 为他说出的这段话。 什么时候,谷二牛和他站在一起了? 但他一直保持着递剪刀的这个动作没有变,甚至还有闲心打趣,“傻愣着做什么?改一下形象,不容易被跟。” 一时间,她心情复杂。 剪头发啊…… 见他已经在独凳上坐好了,她拿起剪头走到他背后问:“道长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看起来像是没想好的样子?” 看起来是很累的样子。她一言不发的给他解下头发,在心里默默反驳。 应该是替她做了不少事吧。 手里的头发又黑又亮。一剪子下去,就都没了。她忽然觉得可惜,也大概明白她当时要剪头发,他为什么会觉得可惜了。 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么好的人呢? “道长。”她叫他。 “怎么了?”王也抬头看她。 “没什么。”她摇头,“以前那个时代的人讲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不会随意剪头发的,不像现在这么自由。” 哪怕当时洪家在旧金山已打下根基,洪老爷也依旧留着一头长辫,洪太太也依旧在梳旗头。洪世全从英国回来后,无论是思想还是穿衣打扮上都与他们不同,看起来像个异类。 当时,他头发长了,唤家仆给他剪,家仆连剪子都没敢来,就先给他跪下了。后来,是他自己剪的,剪成了个四不像,丑了大半年。 再后来,就是她来剪,一剪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半个世纪。再有一个十年,就该是一个甲子轮回了。 把最后一缕长发给他剪下后,见他作势要起来,她收了神,按住他的肩道:“还要修一修。” 没有推子和细剪,只有手里这把大剪,也别指望她能修得多好看,但最起码,能拿得出手。 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给别人剪过头发了。 等把碎发都修好了,她才把围在他脖子上的毛巾撤掉,弯身给他把落在脖子上的短茬吹掉,才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起来,“脖子上还有些头发,容易痒,去冲一下吧。” “成。”头发一下子变短,是挺不适应的。王也摸着头站起来,见她怔愣看着自己,忽然古怪了起来,“不会特别丑吧?” “不丑。”她摇头。 但他不信,赶紧去卫生间里照镜子,见镜子里的人瞅着是个大好青年,松下了口气。 虽然是要改变形象没错,但要是变丑,多少有点接受不能。 他转身去开花洒,一边脱衣服,一边等热水出来。 小树被跟了。公司的反应够快。看来他们还没打算撕破脸。 如果这种微妙的关系一直维持下去也不错。最起码,就不用担心公司这边会随时找上来了。少一桩麻烦。 卫生间里热气腾腾,他手腕上又现出鸦青色的字:曲彤攻村,按兵不动。 那看来,张楚岚还有余力。吕家的事,可以先暂时放着。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三天。从这里到王家,最起码要半天,从王家赶到吕家,最起码也要半天。剩下两天时间,应该能摸进王家老宅吧? 简单冲了下后,他关掉花洒,有些疲惫的去拿衣服穿。通风开着,嗡嗡的,嗡得他脑袋有些疼。镜子上起了水雾,照不出一个人形儿,他抹开一块,想看看后肩上的淤青有没有消下去。 这几天闹事的人极多,其中不乏某些组织故意来搅混水,像他这种被耍阴招,受点皮外伤都算是轻的了。 不过……是有点像哈。这剪了头发。 真的有轮回转世吗? 他呆呆的看了会儿镜子里的自己,才穿好衣服,关灯出去。周归余已经睡着了。她躺在床上,和衣而睡,也没盖被子。这习惯不好。 空调声大,房间里也暖和起来了,他蹑手蹑脚的去关了空调,才来到她床边悄然坐下,静静看她。 还真别说,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真好看。 唉…… 蹑手蹑脚的给她脱掉外套,盖上被子,想起灯还没关,他又去把灯关掉。黑暗里,他静静站了会儿才去到她床头,把她手机摁亮,设置了一个三点的闹钟。 得早点走。 心里装着这件事,他一沾床,就极快地睡了过去。而等凌晨三点的闹钟一响起来时,他也第一时间睁开了眼,把闹钟摁掉。 骤然起来,脑子还有些懵,他去卫生间冲了把脸才出来,低声把周归余叫醒。 周归余醒来时带着股茫然,声音小小的,“道长?” “我们现在出发。在车上睡,好不好?”他哄着她起来,给她穿上外套,围上围巾。 老板娘在前台值班,开着个小太阳在追剧。王也下来,用了点他化自在天魔咒,给了老板娘一张银行卡,把密码写在她前台记账的本子上,买下了她停在巷子外的那辆小轿车。 凌晨车少,主路上都寥寥无几。为了防止周归余被抓拍到,王也让她去后排睡,自己则戴上鸭舌帽,坐去了驾驶位,当起了司机。 突然的出发让周归余有些茫然。她把头靠去窗边问他:“道长你给了老板娘多少钱?” “那张卡里大概有60万。” “这辆车有60万吗?” “应该没有?”他不是很确定,“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杜哥应该知道。到时候问问他好了。” 第192章 那好吧。她又问:“如果被公司发现你对普通人使用异能,会怎么样?” “应该是批评教育吧。又没造成恶劣影响。”他依旧不是很确定,“不至于关禁闭吧?” -------------------- 第二章有提到过,和尚剃光头,道士留长发,天主教徒挂十字架,各门各派为了区别于他人,都有自己显著的标识。老王是全真教的。全真教的人不娶妻生子。但现在,老王剪头发啦 第101章 圆满 ====================== 从济南开到临沂,只需要两个多小时。他们进入市区时,才五点半左右,外面的天都还是黑的。 在有了一次找宾馆住宿的经验之后,王也现在也摸清一些套路了,把车停到支干路的路边后,就示意周归余下车,拉着她往城中村的巷子里钻了。 这次,找的是家庭民宿,老板是拆迁户,把拆迁分到的房间都装成了各式风格出租。王也在单子上甚至看到了上下铺,一个铺位只要30元一晚,直让他咋舌。 但上下铺是不可能睡的。他还没穷到这种地步。只是唯二的标间都没了,他只好选择大床房。 大床房,床是挺大的,但只有一张。进去后,他让周归余去睡,自己则窝去了懒人沙发上,摘下来帽子一盖脸上,还没等她有所表态,就睡着了。 这一睡,他睡到了上午十点多才醒。他醒来时,周归余正盘腿坐在床上用ipad,好像在看什么。见他醒了,她放下ipad下来,半蹲在他身边问:“道长你饿了吗?” 王也脖子睡得有些僵,扶着脖子坐起来揉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摸着肚子继续放空自己,“是有点饿。想吃馒头,附近有吗?” “可以啊。”周归余笑出来,学着他摸自己头那样,也摸了摸他的头,“我下去拿哦。” 像哄小孩儿似的。他笑出来,直到目送她出去了才收回目光,抻着腰站起来活动身体。 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他去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见视线之内都没有高点,也没有行为鬼祟的人,才放心把帘子拉开一半,让光亮争相恐后的进来。 其实有点糟糕,这一觉睡得太死了。在这期间,手腕上有没有字出现他并不知道。如果错过重要讯息…… 在周归余拿着馒头和咸菜上来时,他正在洗漱。从卫生间出来给她开门时,他嘴里的泡沫都没来得及吐掉。 见她竟然如此迅速,他惊讶不及,赶忙回卫生间把口漱了,把脸洗了才出来,问她:“不会这旁边就有卖早餐的吧?” “楼下就是。”周归余把买来的矿泉水拧开,示意他喝水。 这家旅馆的老板就是做早餐的。他们来那阵,老板娘就已经支起摊位准备开卖了。但那时候,这位剪了头发的道长一心想找睡觉的地方,只顾着找老板开房,并没有注意到老板娘在做什么——那刻,她就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很累了。 见他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水,她把馒头和咸菜摆开,问他:“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晚上走。”他过来坐下,好奇问她:“鱼儿你怎么知道我口渴?” 周归余笑而不语,只是点了点自己的头,才示意他吃。 在他吃饭的时候,她坐去床边问:“为什么是晚上走?” “月黑风高杀人夜嘛。”他咬着馒头,半开玩笑似的回答:“白天人多,不方便行动。再说了,夜黑点,看不清,就算被拍到也没关系。对了,鱼儿你刚才在看什么?” “新帖。”周归余把ipad拿给他看,“是一段视频。我在贝希摩斯的视频。” 这是一段1995年的实验录像。录像里,她躺在实验床上,身上插着心电图。身穿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将0.5g的吗/啡通过静脉注射入她体内,来观察她的反应。但半小时过去,各项指标都未产生任何波动。 录像里有声音。把ipad 的音量调大,能很清晰的听到几个研究员在兴奋地交谈。 “真是不可思议,这是在祂身上对吗/啡类药物所做的第25次实验了,依旧毫无影响,甚至不具备任何成/瘾性的表现!” “成/瘾性吗?或许可以起这个课题。原先我们的目标是……6g?” “是。6g。改成10g吧。每天以0.25g的量来增加,同步观察祂是否产生成/瘾性!” 录像剪辑过,很巧妙的将她的脸挡住了,将实验报告上的时间露了出来。 录像里的研究员说的是英文,发布者用心地将他们说的话都加上了中英字幕,让每个人能点进视频的人都能无比清晰地看到他们的对话。 这是有意为之。 王也心头一凛,去翻看底下的评论。已经炸锅了。 狂热者开始叫嚣神明真实存在。科学家却怀疑这是哗众取宠的摆拍,并罗列出一系列实验数据进行反驳。 有自称贝希摩斯的研究员跳出来证实录像的真实性,也有自称是贝希摩斯的前员工站出来表态,爆料这位老东家令人作呕的虚假宣传手段。 这些东西虚虚假假,真真实实的交错在一起,叫网友们在一片瓜田里蹦跶,上蹿下跳,好不热闹,已经没多少人去关注吕家村怎么样了。 好一个一箭双雕之计。只需要牺牲一个人,就可以让他们那一群人都获利,何乐而不为呢? 这也是在警告他啊。一旦这份录像的原版流传到网上…… 贩卖情报起家的人,十分懂得利用舆论的力量。 第193章 这两方都在胁迫他带着鱼儿现身。 是回公司,还是去找曲彤,这是一个问题。 呵。 他一边浏览评论一边啃馒头,啃完馒头才退出页面,把ipad还给周归余,问:“鱼儿你怎么想?” “还好。”周归余把ipad收进书包里,也不是很在意这个,“是kris打电话让我看的。他说他会处理,让我专心做自己的事。” “kris已经安全到这里了吗?” “嗯。”她点头,“他说他还给我向学校请假了。他在学校。很安全。也说确认到巴伦入境了,但还没查到他具体在哪里。” “巴伦是个麻烦。”他说这句话时,本想去对面坐沙发上瘫着,但想了想,还是没挪,干脆坐她身边往床上摊去了,把自己放空道:“他估计要揪着你不放。如果不是代表公司,就很可能是代表翡翠学会找上你。” “我这么重要吗?”她侧过身来问他。 “没办法,谁让鱼儿你招人稀罕呢?”他伸出手,本想摸摸她的头,但发现躺着的这个距离够不到,就算了,改为去看天花板。 天花板的装饰极其简单,就刷了个大白,安了个led灯,连顶都没吊。他注意到这一片白,忽然想到她之前说过的一些话。去看极光……还有,山洞里…… 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他收回发散的思绪问:“怎么了?” “没。”她轻轻摇头,有些若有所思,温吞道:“只是发现,我之前好像想错了。” “想错什么了?”他好笑着坐起来,凑近她问。 大概是因为通炁之后嗅觉也会比当普通人时更灵敏,在凑近她时,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好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或许也有点消毒水的味儿。 如果没有这些事,她会完成学业,当一名医生,身上的消毒水味会更大吧? 这味道……不挺好闻的么…… 他黯然垂下眼皮,在她想要后退时伸手捏了捏她已经通红的耳朵,见她想要躲避,无声笑了。 明明就还是小姑娘一个。他一把把她捞进怀里抱着,揉了揉她的头,“鱼儿,你什么都没想错。有种人,原先不想要,最后却想要。原先这个不要,那个也不想要,最后却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你说他最后是会什么都得到,还是会竹篮打水?” 周归余被他按进怀里,心跳如雷,一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只能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衣角,把头埋进他胸膛里。 她觉得,她不知道。 有舍才有得。如果想要全部都得到,那失去的代价就会极大。如果是一场空,也许就不会失去。 这世上,有了缺憾才会有圆满。 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回答这个问题。 你是拥有山川河海的神明,而我是因与神明交错而发光的少女。海会淹没往事,扼杀恶灵,封存爱恋。阴天,晴天,太阳,月亮,黑色,白色。愿我的神明保有能跃过山林游动海浪的灵力,愿我的神明常驻此地,眼里有我,愿我的神明能洗去我身上的罪孽。 她只知道,她曾经许下的愿望似乎成真了。从没有哪刻,会比现在这刻更圆满了。 “王也,”她唤他,“你抱抱我吧。抱抱我。” 她依旧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敢直视自己已经拥有神明的事实,但双手却已经紧紧抱住了自己的神明。 -------------------- 我不管,我不管,哪怕字数不够,也要就写到这儿! [1]:吗/啡是一种烈性毒品,0.25g为成人致死量,儿童0.001g即可致死,尸体中的吗啡可长久不变。 ps:远离黄赌毒,珍爱你我他。 第102章 问心 ====================== 能够握紧的就别放了。能够拥抱的就别拉扯。[1] . “陪我睡个觉吧。” 这话一出来,王也就有些后悔。孟浪了。他握拳解释,“这几天事情有点多,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周归余明白他的意思,兀自笑了下,拍了拍床,示意他睡这上面,“你上来睡吧。我白天睡不着。” “好。”他并不推辞,直接上床来。不过在闭眼前有点不放心,握住她的手强调,“不能走哦。” “嗯嗯。”幼稚鬼。 “檄青也需要你注意下。如果有讯息,叫醒我。” “好。”她捏了捏他的指骨,干脆反扣住他的手,示意自己不会走,“你睡吧。我守着你。” 这下子,王也真就放心睡过去了。 这次,不出意外,又入梦了。梦里的洪世全,已经70岁了,两鬓斑白,温厚儒雅,正坐在摇椅上,看安给他收拾行李。 安依旧是十六岁时候的模样,甚至连那头短发的长度都没有丝毫的增长。只是身上穿的衣服变了,不再是布衫短袖,而是那个年代最时新的衬衫裙子,看起来温婉可人。 她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皮质的行李箱里,问他:“需要再放一件大衣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说:“我听爱彼莉说,香港接近我们这里的气候?要不多放一件吧?” “好啊。”洪世全温和看她把另一件大衣也叠进行李箱里,玩笑道:“就怕我这把老骨头提不动咯。此行从香港借道归国认亲,又是飞机又是坐船,辗转颠簸,我这把身子骨估计会被折腾得散架。” 见她瞪了自己一眼,他赶紧认错讨饶,“若有机会,我先替你去你母亲的故乡看看,方便日后你回去,不至于迷路。听说那是个山城,房子高低错落,都是建在山上的。等我回来后,你前些日子想去北极看极光,我便衣服穿厚点,带着你一起去。往后你想去哪儿,我也都依着你,怎么样?” 第194章 安没说话。她沉默的替他把衣服收好,给他扣上行李箱,才来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是一个致命问题。 她还年轻着,拥有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但他却已迟暮,垂垂老矣。她温热娇嫩的脸贴在自己手上,他那苍老干枯的手一动也不敢动,却已能稳住自己的声音回答她了。他说:“要一两个月。” 见她不言,只眷念的握住他的手蹭了蹭,他叹息,“你也知晓,如今各方涌动,若我中途出了意外……你也不必难过。” 这是他视若珍宝的明珠。他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平静交代着后事,“我总是要死的,就算这时不死,往后也是要死的。若我真出了意外,你就自己去看极光好不好?你是可以羽化成仙的人,把想做的都做了之后,若再无念想,该走就走吧。” “若是我只能长生,不能成仙呢?”她拧眉,抬头望向他。 这般执拗的模样还似当年。他笑了,握住她的手道:“总要留个念想给你。若真这样,那你闲得无事可做了,就去找找来世的我,让那个我再认识你一次,好不好?” 但这世间哪有什么转世?人死道消后,肉身没了,灵魂没了,记忆也没了,哪有什么转世? 最后洪世全在梦境里消散,也是化成了一团炁,回归到了这天地间。 他从来都只是他自己。 他叹息着坐下,看向虚无的空间问:“您是想告诉我什么呢?” 没有声音回答他。 他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从第一次的梦境出现,到这次的梦境结束,这期间不算短,要是还没察觉到是谁在主导这些梦境,他就枉修行这么多年了。 这世上从没有神明。科学会杀死一切神明。但道法自然,道又是这世间真实存在着的东西。它就跟时间一样,是真理的一种。 他们这些修道之人啊,修炼到极致,并非羽化成仙。所谓羽化成仙,只是接近它的一种方式罢了。于是,过往的修道中人便总结出一道道可以接近这些本质的方程式。无外乎,斩断七情六欲,四根清净,磨砺出一颗平和的道心。超脱于世俗之外,不受红尘纷扰。 但洪世全将她拉入了人间。 他也想把她留在这人间。 多年以前,国难当头,有人窥天,欲从中获得生机一线,不料却将天捅破了一个窟窿。天道法则运行了这么多年,本来就破破烂烂的了,现在还来了一个窟窿,那还得了?得赶紧填上啊。那该怎么来填呢? 这人间的诸多劫难便来源于此。 “我要把她留下。” 他按住自己跳动的心脏,说出自己最自私的想法,“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代价如何,我都要把她留下。” 他们不是女娲,她也不该是那块石头。为苍生而弃一人,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不道德的。既然道是真理,那真理为什么要有失偏颇,只对一人无情,而对天下人有情? 虚无的空间产生了一丝波动。 他知道,自己选择对了。这一瞬间,他觉得疲惫。这可真是一条艰难的路。 他把腿盘起来,叹息,“意外其实出现在朝小树那里。他是跳出三界之外的人。此前,他虽然故意针对我,让我受了两次伤,却也替我破了两次劫,让我的命运发生了轻微的改变。” 而就是这两次看起来相当微不足道的事情,在周归余到来后,竟然成为了她可以替他逆天改命的杠杆,你说这够无常了的吧? 所以,变数是他。 当然,也不止是他。 这窟窿,又不是他捅出来的,可是一群人捅出来的。这个时代的人,上个时代的人,上上个时代的人……是这些孜孜不倦的人啊,生生不息,上下求索,想要窥得世界的本质,想要维系世间的平衡,想要……如此灿烂又悲凉的牺牲着。 “对我出手吧。要么得到,要么失去。是非在已,毁誉由人,得失不论。”他撑地站起来,脊梁笔挺,语气平静,目光坚定。 空间波动,碎片掉落,接着,四周晃动,山崩地裂。他身处其间,如泰山不晃,巍然不动。须臾,虚无的空间尽数破碎,显现出他平和的内景。 最后的心魔破了。 他终于还是问到了自己的心。 . 他醒了。 房间昏暗,窗帘被她全都拉上了。有蓝色的炁从他眼里流过,周归余用手遮住他的眼,在他抬手握住自己的手时,才把手拿开,古怪问他:“你生出了心魔?” “已经破了。”他反握住她的手指捏了捏,无声的安抚她:“之前在内景里问心惹出来的。并没有很担心过。而且,有你在,什么破不了?” 周归余没说话,趴去他胸膛上去听他的心跳。他见了怜惜,干脆把她抱进自己怀里,摸了摸她的头。 唉…… 谁都没有说话。 也无需说话。 趴了有那么一会儿了,周归余才道:“没有人发讯息。” “嗯。”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她的头发,相当不想起来。 “快五点了。你饿了吗?” “我睡了这么久?” “不然呢?”她撑手坐起来,有些怨念的看向他。 王也受不了她这种眼神,坐起来蒙住她的眼,“我的错。祖宗,别这么看我。” 第195章 “那我要怎么看你?”她把他的手拍掉,转身去拿手机给他看,“五点二十了,你没饿吗?” “呃,是有点饿。”他摸了摸肚子,耷拉着背想了下,“临沂这地儿有什么好吃的?” “你还想着要吃特产?”她挑眉。 见此,他笑,招手示意她过来。在她疑惑靠近自己后,他一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把头靠去她肩上蹭了蹭,闷笑道:“算来好景只如斯,惟许有情知。寻常风月,等闲谈笑,称意即相宜。[2]你就不想和我出去逛逛吗?那老爷子可并不一定在老宅。今晚估计是去踩点的。” “不着急?”她觉得脸有点热,耳朵也有点热,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瞥,老实待在他怀里问他。 “小树在找王并。找到王并就好办了。那老爷子很心疼他这位长孙。风家也会帮我们的。” “你是什么时候……”她惊讶。 “就这几天。”他相当平和的说出这些天的想法,“公司给我派了太多任务。事出反常,必妖。得早早留条后路。” “那你和小树……” “哦。元旦那几天和他说的。”他回忆着,“当时他不是说自己进步了吗?我懒得听他炫耀,就和他推演了下。哪晓得他也是半壶水响叮当。不过目前的么……基本都还在预料中。” 啧。周归余觉得他可真是……她握住他的手问:“值得吗?” “值得。”他不假思索,也问她:“等事情结束,我们一起去看极光,怎么样?” 不是一个人。是“我们”。是他们两个人。 她抿唇,久久不知该如何回答。 能一起去吗? 这应该是一个永远都不能履行的承诺。 她低下头,猜测着,“这是你的意愿?还是他的?” “我的。”他下床来,半蹲在床边,双手合握住她的手,虔诚看向她道:“之前你想去而没去成的地方,以后你想去的地方,我们一起去。” 似乎怕她说“不”,他兀自截了话头,“鱼儿,你要记着这件事。你记住这件事就可以了。” “好。我记住这件事。”她点头。她一定记住这件事。 这是她的念想。 -------------------- [1]:《岁月神偷》。 [2]:纳兰性德的词,后面半句是:十年青鸟音尘断,往事不胜思。一钩残照,半帘飞絮,总是恼人时。 有没有发现,鱼儿对老王的称呼改了~ 第103章 anna ====================== 周归余,睡在了他怀里。 秘画派的异术之二,织梦。在诸葛家浩如烟海的藏书楼里,他曾经看到过。此种术法的施行条件是必须要与对方有身体接触,且获得对方的信任。梦境织成,可以让对方至少沉睡八小时。 他怀里的这个姑娘小小的一个,是被世人觊觎的珍宝。 有人在敲门,两长一短。这是原先他们说好的暗号。他把她轻轻放到床上,起身去开门。 小树同学穿了套运动服,背着个书包站在门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见他磨磨蹭蹭的来开门,有些生气,“喂,我说王也,你七老八十了你这么……” 慢。 呃,“你是……”他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后跳一步,一脸戒备,“王也?” 搞得王也很无语,甚至摸了一把自己的短头发来郁闷,“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当然有!堪称换脸了都。小树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进门,“你逃就逃呗,还整这么多花样儿。有必要剪头发吗?我跟你说,就你这样儿,别说我了,就算是你爸妈来,铁定也第一时间认不出你。” 哦。他把门关上,问他:“没被人跟?” “那群渣滓还想来跟我?”某同学撇嘴,很不乐意他这么说,“我没几下就把他们甩开了。” 其实并不。昨晚他还打了一场遭遇仗,肩膀现在都还有点疼。不过把人给甩了倒是真的。区区一个地游仙,他大罗洞观都没用。 “王并和王霭都不在老宅。你知道小林庄吗?向北走。那里有个湿地公园。他们在那里躲着。”他把窗帘拉开,指向北方向道:“不过那里也有陷阱,埋伏了众多高手。这爷孙俩,惜命得很。” 嗯。他表示知道了,又问他:“风家呢?” “风正豪还挺讲信用的。我找到姓王的那小子后就立即告诉他了。按照约定,他已经带着天下会的人把那里包圆了。如你所料,双方按兵不动,形成了一个很微妙的对峙局面。公司那边也听说了这里的情况,正派专员往这里赶。” “派的谁?” “西南的临时工。” “他?”王也挑起了眉头。这倒有点出乎意料。这是华东地界,归窦乐管,按理说,是会派肖哥来。但肖哥被抽调去了张楚岚那边…… “我以为会是派老孟过来。”他沉思起来。但公司却如此舍近求远,派西南的球儿过来…… 明白了。“他是来搅和事儿的啊。”他啧了一声,“公司给他的任务应该是拖延,或者和平解决小林庄的事。吕家村那边有三方势力聚集,他们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如果这里再出事,就分身乏术了。” 不过这样也好。公司派他来,也证明他这步棋没走错。 牵制嘛,谁不会? “还有一件事。” “什么?” 第196章 “是公司今天发出来的告全体异人书。上面呼吁各方保持冷静,理智看待如今之局势。又任命你为外联部部长,并说根据紧急条例里的补充规定,你可以暂代公司董事会行使一切权利。” “哟。”他惊讶挑眉,“放权给我?” “是啊。看不明白他们的这波操作。” “权利是行为的笼子。他们想把我关死在笼子里。” “但我怎么感觉这是公司对你释放的善意信号?”小树不是很理解,“这不是代表他们很信任你吗?” “那你想去公司吗?” “呃……”他瑟缩了下脖子,赶紧摇头,“算了算了。他们内部都还在乱着呢。赵老头那几个虽然是好的,但锄奸锄了个寂寞。我可不要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 “说不定他们还指望着我们来扳回一局呢。”他叹气,又问他:“确定没人跟?这很重要。” “我用我的项上人头发誓行了吧?”小树想对他翻白眼,“接下来要做什么?” “帮我照顾好周归余。”他把外套穿上,也把周归余的外套给她套上,把她抱起来,示意他去开门,“接下来,你们随便去哪个地方,不用告诉我。不知道的话,就随便走。” “呃?”小树被他的这番话惊呆了,给他开门都懵懵的,“这是什么操作?” “远离这里的操作。只一点,不要往山里走。山里容易信号不好。海边可以。” “呃……”小树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那你呢?” “我去小林庄。” “那我呢?” “你带她走。” “我?带她?走?”他跟在他身后,指向沉睡的周归余,觉得离谱,离大谱,“你确定我能把她带走?” “可以的。我给她下了咒。她不能回来。她一回来,我就会被反噬。”他们已经走到马路边了,王也示意他招呼的士,在的士停下后,他打开后车门,把周归余放了进去,替她把围巾围好。 见小树还呆愣愣的站在前车门,还没把门打开,他拍了他一脑袋,笑道:“别傻。你爹妈就你一个儿子。” “你以为你家生了三个就了不起啊!”小树现在明白过来了,很生气,一把拉开车门就钻进去了,对师傅说:“去隔壁县的汽车站。” “哪个隔壁县?”师傅愣了。 “临沐得了吧?”他半点都不想看王也,双手抱着胸,气鼓鼓的把安全带系上。王也见敲他车窗他没应,拿他没办法,只好来到另一边,敲开师傅的窗,给了五百块,“师傅,应该够了吧?把他俩儿安全送到目的地儿就行。” “哎哎哎,好好好。”师傅连忙接下,给他打包票,还问要不要给他俩买点吃的。王也摇头说不用。 朝小树的书包里装了一堆现金。饿死谁,也饿不死他的。 目送的士离开,他回去退房。 大罗洞观安全,王家汇合。 在手腕上写完这句话,他隐身往巷子中去。 . [我们有过动乱的年代。在那几个年代里,圣贤之道不再显明于世,道德也无法得到统一,不少人从己心出发,创造出了自己的流派。可惜的是,这些流派虽各有技艺,却只适用于少部分人,且只能适时而用。 修道之人讲求和谐自然。在此理法上,我们就暂且称这些不完备、不够全面的人割裂了天地的和美,离析了万物的常理,离散了鸿蒙初始时的完美道德,很难再具备神明之姿了吧。 如何能让道术不被这类人割裂,使天地纯美,重回清平强盛的时代呢? 汉朝有位董先生,谏言当时的皇帝,罢黜百家,尊崇儒术,于是国祚四百年;魏晋南北朝间,三武灭佛,先后推崇儒术、道家,各有兴旺;现在进入新时代了,是社会主义的天下,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谁不会背诵?咱们国家正朝着伟大复兴的目标奋力前进。由此可见,百花齐放的思想和流派固然重要,但若没个领头来做统一的,我们终究会回到混乱的时代里去。 人是会思考的芦苇,也是世界上唯一会运用逻辑推理的生物。我晓得你们有自己独立的思想,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方术,所以公司一直以来的方针都只是维护异人界的和谐与稳定,从未特意针对过某人某事。 但有句话说得好啊,人类从历史教训中所汲取的最大教训是从不会汲取历史教训。如今这天下还有道呢,诸位何苦着急以道殉身?暂且等天下无道后,再以身殉道也不迟。 王也,原武当派弟子,内备圣人之至德,施之于外,有王者之政。根据《紧急情况规例条例》第十三条的补充规定,特任命王也为外联部部长,暂代公司董事会行使一切权利。 赵方旭敬上。] 办公室里,读完公司发出来的这封《告全体异人书》后,风莎燕神色凝重,问风正豪:“父亲,公司在这时候发出来这份声明,是什么意思?” “危机当头,无人可免,唯有责任。张楚岚在吕家搞事,他在这里搞事,他们俩商量好了的。” “那父亲,我们……” 还没等她问完,风正豪就扬手将她打断,“无妨。他们有他们的算盘,我们也有我们的打算。八奇技后人,有哪一个独善其身了的?就连张灵玉,现在都被派去吕家村了。” “但不是还有大罗洞观和六库仙贼没现身吗?” 第197章 “他们真的没有现身吗?”风正豪的眼镜泛着光,叫人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们只需要按照约定,把这里围住就好。” .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那一切科学形式上的真理都将会被打破。比如,要是……原本是线性的时间变成了非线性…… 正常来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过去的自己看不到现在,现在的自己也看不到未来。因为时间是一条线,从开始到结束,从来都是单行道。他们常说的“预知”、“测算”,不过是在现实情况下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所做出的推演。 是的。这是推演,不是预知。 真正的预知是,能在现在看到未来某件事的结果或某个人的结局摆在那里,中途无论如何改变,都逃不掉的那份宿命。能拥有这种预知能力的人啊,早已跳出时间上的线性安排了。如果可以,不防称这种人为更高维度上的生物。 所以,更高维度上的生物,就可以称之为神明了吗? 之前海里的那条龙生活在一万米的水下,靠吃熔浆为生,能够翻云覆雨。如此违反常理的生物珍贵而强大,为什么要将它杀死?只是因为它太强了,强到引发了人们心中最深的恐惧。 无论在何种意义上,周归余都必须死。就算小树会带着她离开,就算叮嘱了小树不要去山里,但那个山洞,仍旧会成为她的最终归宿。 救她,是一个无解的答案。 “王,你知道她在贝希摩斯有个人类名字吗?anna。你看,很巧是不是?研究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取了一个圆环的名字。何为因,何为果?因即果,果即因。”小树林里,巴伦站在他对面,难得多话。 他说,泉州一别后,他就对周归余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原因无他,洪家大院里的照片墙上,她与那个安啊,像,实在是太像了。他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塞斯宾给他提供了帮助,他答应把调查到的结果与他共享。而现在,他代表翡翠学会,站在他对面。 -------------------- 立个flag,120章内完结!不管后面字数有多少! 第104章 王不对王 ========================== “翡翠学会会帮你度过眼前的难关。” “这么好心?”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吗?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么难得的机会,翡翠学会当然想做雪中送炭的那个人。”巴伦耸肩答他,“当然,你也完全可以理解为,他们想要对等的交易。” “比如?” “周能定期提供300cc的血供他们研究。” “只是这样?”临近夜晚,小树林里昏暗无比。在这种隐秘的幽深里,王也挑起了眉头,把鸭舌帽向下压了压。 从县城到小林庄,一路畅通无阻,眼看就要进庄了,这个巴伦偏偏在这里守株待兔,可真有他的。 “当然。”大冬天的,说出来的话都冒气,巴伦却仍只穿了套夏季训练服,像是感觉不到冷似的。他不可置否的对他摊手道:“王,想必你也清楚,像周这样的存在,绝无仅有。” “那您不是?”不好办呐。周围是只有他一个。但他这一个,未免也太不好办了些。 尤其是他守在这里的目的。 “我可没她强。” 闻言,他摇头觉得不可理喻,“你对纳森岛上的那片大林子太不自信了些。”更或者说……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一点,正视站在他对面的这个男人道:“翡翠学会这么胜券在握啊?” 这刻,林子里寂静了下来。 黑幕已挂上头顶,月光倾泻下一分,照出树影幢幢,仿佛魑魅鬼魉都现了身。巴伦侧身而立,默然半晌才承认了他的话:“王,你是个聪明人。” 那刻,王也仿佛又回到了海上那时候。那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面对各国对那条龙的围猎,他觉得这个世界都变得玄幻起来了。 原来如此。原来真的只需要牺牲她就好了。 牺牲她一人,谁都能获得利益。 他不可置信的咋了一声,“你们这个要求……” 他觉得很可笑,“和贝希摩斯之前对她的做法有什么两样呢?” 真的,他觉得很可笑。这种上位者对待猎物的态度…… 她凭什么要被当成猎物来对待呢? 他认命闭上眼,漠然摊手道:“巴伦,你找错人了。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她不在我这儿。她离开了。” “哦?” 呵,哦你个大头鬼。他心里翻白眼,但还是非常有耐心的再说了一次,“如果你是为她而来,那你的确找错人了。找洪敬安都比找我合适得多。” “之前不是没找过他。” 嗯?他竖起耳朵听。 “但斯宾塞低估了洪商会对她的重视程度。他们所提之要求令洪敬安大为冒火,当场就把他们派去谈判的代表杀了,并声称周是他们的王,他们绝不会把王交给任何一方。为此,洪商会承受了诸多压力,洪敬安更是几次三番的遭到了伏击,似乎受了不少伤。” 见他怔愣,巴伦抱胸反问:“怎么?美国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都还不知道?” “我们这里也发生了一些事,那你知道吗?”他不答反问。 听此,巴伦还真不好说什么了。他道:“我听说了一些。吕家内乱,风王两家对峙,公司内忧外患。虽然不了解内情,但这里面掺和了张楚岚和那个蟑螂女孩儿,肯定和他二人脱不了干系吧?” 第198章 还真是。他点头,指向他身后道:“我要去找王霭那老头子聊会儿天,你跟我一起不?” “可以。”巴伦点头,“但在此之前,我们先把周这件事解决了。” “……” 在这一瞬间,王也想骂娘,对他逼逼赖赖,“我都说了那条小鱼儿不在我这儿了,你还想怎么着?听不懂人话是吧?是狗急了上墙咋滴?在洪敬安那里吃了闭门羹,就来找我?还有没有天理啦?” 这是又逼疯了一个。巴伦理亏,“总比一无所获要好。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很多势力都盯上了她。若她像海上那条龙一样,没有同伴就好了,那现在这么群起而围之,说不定都能分到一杯羹。可惜,洪商会坚定不移的将她纳入了羽翼下,甚至,还额外强调了她的华裔身份,并称她在这里。而公司这边虽然迟迟没有表态,但这暧昧的态度……” 说到这里,他又耸了一次肩,“王,你看,人性在利益面前总是输家。我不想和你动手。你和张楚岚,还有那个蟑螂女孩儿关系不错,某种程度上,我们才是伙伴。” 那你还站在这儿?他黑着线忍了又忍,才没把这句刻薄的话说出来。 他扶额叹气道:“我也不想和你动手。我才通炁不久。” 纳森岛上的那片圣林里的能量有多大,他虽然没实际见过,但根据碧莲那货的形容,他心里多少也有些数。以他目前的实力,真要和这位动起手来…… 他叉腰问巴伦,“你怎么会堵在这里呢?你是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闻言,巴伦耸肩,“纯属运气好。吕家村和王家老宅,二选一,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当然,那边也有翡翠学会的不少人。他们一直在监控周。但前天,你去学校找周吃过一顿饭后,你们就忽然消失了。因此,他们,当然,也包括我在内,都很难不怀疑是你把她藏起来了。” 所以,小鱼儿还猜错了。监控她的还不是曲彤那边的。 “原来你们早有准备。”他觉得离谱,“这次……来了不少人吧?” “具体的我不能说。但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更希望在这件事上,我们国家能获得一些实际利益。” 所以,异术无国界,异人有国界。他明白了。 百花缭乱一出手,他便蹬步冲上前,如疾风速影,欲冲出他的围堵入庄。 巴伦被同时出现的这好几个他搞得眼花,分不清哪些是虚幻,哪个才是真实,不得不迅速应对,选择各个击破。 这种下意识的处理方式很好。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只有不放过一个他,他才有可能趁乱突破他的防线。王也无意和他交手,在他击破他的分身时也并不恋战,迅速跃过他,向他身后跑去。 很快。眼见他居然成功绕过自己了,巴伦感受到了压力,立即甩出军刀,欲直击他腿肚。 身后有杀意。王也急忙默念心决,使出土河车,在自己背后竖起一道土墙。刹那,利刃入土,深嵌其中,王也回身使出黑琉璃,正好用双臂挡下巴伦急冲刺来的第二刀。 这个鬼佬。被冲击力带得向后连退,他抵住后脚与他对峙,咬牙切齿,“不是说不想打的吗?” “但你冲上来了。”惊讶于他的力量,继续与他对峙也对自己没什么好处,巴伦迅速后退,收刀与他正视,“王,我不想和你做敌人。” 靠。他也真的不想骂娘。“我确实不知道周归余在哪里。你在这儿纠缠我,没有任何意义。”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们本来就在走钢丝了,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他怎么敢让她涉险?再加上,三十六贼当年的教训够他和张楚岚喝一壶的,他会傻了吧唧的给她想好藏匿的地方?所以他才会在小树离开前跟他说,随便去哪个地方,不要告诉他。 吕家的明魂术……他不得不防。 他压了压鸭舌帽,把羽绒服拉开散热道:“如果你真想和我打一架,我不介意奉陪到底。说到底,我和周关系匪浅,你和周又有旧怨……” “王,你在试图挑起我对当年那件事的愧疚感。” “不然?”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都到这份上了,巴伦,别说这些虚头巴脑有的没的了,咱来点儿实在的。我应该没猜错吧?你们的王来这里了。” 他们有老天师。但老天师被禁止下山了。洪商会有周归余。但她被觊觎了。欧洲这边……他们的王啊…… 他早该想到的。王不见王。在周归余踏入这片土地时,她就已经在走向自己的结局了。 “巴伦,我重复一遍,你找我,没有任何意义。你们的王为什么而来,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还认为我们是伙伴,你和我一起去见王霭那老爷子。” 王与王之间的事,由王来解决。 他们这些三十六贼后人与遗留之间的事,也该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小鱼儿,周归余,你懂我的意思吗?别来。别出现。 无视掉巴伦的意外,他迅速向前跃去,像一阵清风吹过树叶,须臾消失在林间。 月光倾泻下三分,映出幢幢树影。眼间就要追不上他了,巴伦才回过神来,立刻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三千里开外的g25国道上,的士如一道流光闪电,正飞速向前疾驰。 [听说公司里出叛徒了,董事会那帮高层全被控制了!] [哪来的消息?] 第199章 [我就说为啥会突然发一封《告全体异人书》出来,感情现在董事会被全灭了?] [那个王也是什么来头?] 看到这里,小树忽然放下了手机,转头对师傅道:“师傅,您受累靠避险道上停下。” “干啥?” “尿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师傅不做多想,依言靠边停车,并在他下车后掏出兜里的烟点燃了一根,“小朋友你快点,这道上……” 他还没说完,见小树打开后车门,有些吃力的把还在昏睡的周归余给拖了出去,不由转身去问他,“诶诶诶?小朋友你干啥?” “自杀。”小树懒得和他多费口舌,背起周归余就跃过护栏,向倾斜得厉害的陡坡林里滑下去了。 师傅大惊失色,甫一下车就看见了这场景,一下子就瘫去了地上,半晌都没回过魂来。 -------------------- 现在的小树,总有一百个方法让人寝食不安。 第105章 百态 ====================== 疾驰滑到山下后,小树有些没刹住车,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好在他平衡性好,在滑出去好一段距离后就稳住了。就是,有些两眼翻白——他没想到周归余会这么重。而一想到接下来几个小时,他都要背着这个老妖婆徒步,则更加两眼一发黑,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但没办法。没办法。变天了,王也叫他带她走,他必须甩掉所有跟踪。 有些腿软的把周归余放下,他把外套脱掉,揉成了一坨,在地上踩了好几下才一脚踢开。但没走一两步,望着眼前近乎陡峭的山坡,他又走了回去,把衣服捡起来,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外套上胡乱抹了点血,才嫌弃似的把它重新扔去身后。 应该没人会相信一个少年能够安然无恙的背着一个老妖婆下山。 他把周归余背起来,运炁于脚上,开始向前方疾跑。 . 天下会把小林庄包圆了。王家的家臣也把宅子围成了铜墙铁壁。换言之,王也想顺利潜进宅子里的可能性极低。 蹲在树杈上,见前面灯火阑珊,五步一亭,十步一岗的,他郁闷啧了一声,“叫他们围,也没叫他们围得这么密啊。当这碧游村呐。公报私仇呢吧?” 巴伦靠在树下,抱胸而笑,“看得出来,他们两家,私仇之深。王,非要见那个老头不可吗?” “你说呢?”他反问,“有一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一直盯着你,你烦不烦?” 他跳下来,拍了拍手,顺道把帽檐压低,“绕一圈。找个薄弱点进去。” “不打算用特权?” “你是没见过王震球那货吧?” 哈?巴伦意外,但到底没说什么。他耸了耸肩道:“我对你们这边的事,的确不太了解。夏是全性的人,是公司要铲除的对象。但他的徒弟却又是公司的临时工。你是公司代表,本可以走在大街上当个人物,现在却躲在阴沟里当老鼠。还有张楚岚,看着世故圆滑,自私自利,但对那个蟑螂女孩儿却一腔真心……” 王也低着头,沉默行走在林间,没理会他说的这些话。 他想,他是不会懂得这些的。这个活了六七十多年,看惯了生死,自觉人生无趣到了极点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当然,他和张楚岚也不一样。碧莲那家伙…… 可千万不要燃尽自己。 . 老张,千万不要燃尽自己。 在来吕家村之前,王也对他这么叮嘱过一句。 老王这个人吧,明明是当道士的命,却操着老妈子的心。说不定护村大阵开启的消息一传到他那里,他就开始担心他们会不会出事了。 事实上,目前为止,他们这里面都还算安全。曜星社虽然在大张旗鼓的攻村,但外面有公司在,怎么可能任他们为所欲为?再者,村子还有这个阵法护着。 这老头最宝贝他家的血脉,如今已经谨慎到了但凡有一丝威胁到他家传承的危险,都要亲手扼杀在摇篮里的地步。所以说,这人老了,就是老了。 祠堂里,张楚岚单手插兜,叼着根烟,有些手抖的按下打火机把烟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但这人老了……靠,还是玩不过。 吕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被擦得雪亮,端正供奉在正堂。吕慈净了手,逐一给这些死去的人上香,恭敬又虔诚。烛火飘渺,庄严肃穆,这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与村周的血腥打杀形成了鲜明对比。 妇孺和儿童都被集中去了地下防空洞。听说那里面有将近一年的存粮,足够他们衣食无忧。 青年和老人则拿起了武器,开始在各村口轮流驻守,日夜值守。 从现在开始算,距离这个老家伙开启护村大阵已经过去快六天了。这老家伙说,护村大阵一旦开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相当于是铁壁铜墙,根本无需多担心外面的打杀。但是…… 村子里开始莫名其妙的死人了。 每次都死在晚上,死在吕欢被杀死的那片悬崖下。也不多,就那么一两个,却叫他们这些人阴霾甚重。 起先他怀疑过是不是吕良那小子干的。毕竟,通过檄青,他已经知道这小子潜进来了。但是…… 要是这小子都能潜进来,那曲彤凭什么不可以也提前潜进来呢?更何况,她还有双全手,能够轻易改变自己的容貌。 只要一想到这点,他甚至连肖自在都会怀疑是不是假扮的了。以至于他这几天,寝食难安。 第200章 好在,通过不动声色的观察,他确认到了身边的人都是真的。只是,宁愿牺牲家族地位,甚至其他族人,也要保全吕良这一点…… 虽然这老家伙提出的条件相当诱人,他就算答应下来也不会受到来自公司的问责。毕竟,站在公司的角度,只需要保下一个人,就可以让这个千年世家唯他们马首是瞻,那不杀那个全性妖人,有何不可?但是…… 这么诱人的条件,他们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呢? “老爷子。”他刚吸了口烟,现在嗓子是哑的,再加上这几天忧愁多思,他眉目间又是浓雾一片,看起来阴翳极了。他夹着烟望向外面问:“把握有多大?” “五成。”吕慈拄着拐,阴鸷看着他,如实相告,“这五成,赌的是曲彤在不在村里。她要是在,都得死。” 靠。他吓得手一抖,把烟蒂都抖掉了。没心情再抽了。妈的。老狐狸。怪不得他们一进来,这老东西就把护村大阵给开启了。感情,和他拉肖自在下水一样,打的都是“既然要下地狱,那就一起下”的好算盘。 他把烟扔地上,蹂躏着踩灭,“老爷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可就这几个人。我只能保证吕良能活下来。其他的,我管不着,也没能力再管。” . “优先找到王也?其他的都不用管?要是风家和王家火拼起来了,也不用管?” 面包车下了国道,正往乡道上行驶。导航显示,还需要十三分钟才能到达小林庄。王震球坐在副驾上,翘着个二郎腿,单手靠在车窗上,再次和赵方旭进行确认。 在赵方旭肯定点头后,他起了兴趣,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好奇问:“赵总,为什么是要优先找到王也呢?现在境内出现了好多害虫,风王两家要是还火拼起来……” “只要有老天师在,就算十个风家和王家火拼起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家族之间的恩怨,交给他们家族里的人自己解决去。但王也不一样。秋儿,你找到他后,得全力保护好他。他要是死了,我们都得玩完。连老天师都救不了的那种玩完。” 呃……有这么严重么?他面色古怪了起来。这说得那王道长很弱似的。 他奇怪,“赵总,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呃……”算了。他砸吧了下嘴,把头发放下,笑眯眯的:“都听您的。难为您在总部被软禁了都还想着他。” 闻言,赵方旭的拳头硬了,直接冷哼着挂掉了电话。 二壮也滴汗,给他发消息:[你不要刺激赵老头→_→] “这不是羡慕嫉妒么?自身都难保了,还非要冒险打过来,不刺激他刺激谁?”王震球靠窗撑头,奇怪道:“不过怎么偏偏是王也呢?我以为他会让我一结束这里的事情,就去和张楚岚他们汇合。” 肖自在被紧急派去吕家村前,窦乐似乎预感到了公司内的危机,特意把华东大区负责人的印章给了他,让他带走了。而徐老四呢,在总部发生叛乱前,被王也用计骗去了吕家村,也成功躲过一劫。 新的董事会想要在任期时间内提前换届,需要在任董事长乞骸骨,七大区的负责人集体盖章,向上面进行申请。现在一下子少三枚印章,连申请都发不出去,看样子,换届注定不会顺利。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下意识以为,赵董在得知华东的印章在肖自在那里后,一定会让他去吕家村汇合。毕竟,西南的印章在他这里。 说起来,这些老家伙还真不可小觑,都滑不溜秋的。比如说郝意,平时看着就是一挺普通的小老头,但从海上回来后,这小老头就把印章扔给他了,说是奖励,让他把这小玩意儿戴身上,遇到事儿了把章拿出来一放,在其他几大区也能横着走半天。是以,没出这事儿之前,他都一直以为这是他个人的信物来着。 华中似乎不需要担心。任菲,谁敢动她?就像他们可能也猜到了西南的印章在他手里,却不敢动他一样。至于华南,陈公子……啧,真惨。刚当上负责人没几天,到手的印章估计都还没捂热乎。 而东北和西北…… 他有些同情的看向手机屏幕,唉声叹气,[二壮,你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把自家那点事儿给弄干净了,现在又被端家了哎。] 二壮:[→_→] “你说西北那边,华老头应该没事吧?” [老孟已经回我消息了,他正往这边赶,大概四小时后就能到。华老头在被带走前,也把印章给他了。但他没你这么好命,还能招摇过市。他正被通缉。] “理由是?” [盗窃公司贵重物品。] “无理。”他嗤笑,“连样子都不装了啊。”这种蹩脚的理由。 -------------------- 第106章 动向 ====================== 赵方旭在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了公司的这场叛乱,因此,趁着高家出事,他合理且合法的将二壮转移到了只有董事长才有资格知道的一处暗堡里。如今,二壮也不负他所望,正在积极发挥作用,联系一切可以联系得上的人。 [球你猜错了,任总也被软禁了。] 她把所能视讯到的监控给他看道:[她被戴上了电子脚镣和手铐。] “哟嚯,怪不得这几天人员调动,华中那边半点响应都没有。”感情是负责人带头挑事了。 不过……这样看来……“我这个专员应该也很快就不是专员了。”他挑起了眉头,“咱管哥呢?” 第201章 [正在联系。] [联系上了。] [他在去往吕家村的路上。预计两小时后到达。] [华中的印章也在他那里。] “哟,这次,不会得靠我们临时工掰回一局吧?” [四哥和三哥已经把原先守在吕家村外的那批公司里的人给干掉了] “反应可真够快的。” [但曜星社仍有余留] [全性算是把吕家村包饺子了,人多势众,四哥他们在最外围,干不掉(ー_ー)!!] “怎么着?灵玉真人那美男计不好使?” 二壮闻言无大语,把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发出来这样一句消息: [灵玉真人真人不露相,早把夏禾拐到三哥这边了……] 虽然夏禾提供了诸多有用的情报,四张狂在某种程度上也变成了三张狂,令全性损失了一部分人员,但在吕家村那地界儿…… 此时此刻,王震球和二壮都是同样的想法:如果公司没有内乱,那他们何至于如此捉襟见肘? 这里应外合的计策。球儿冷笑,问二壮:“姗姗,你那儿安全不?” [不是绝对安全(/_\)] “你这啥表情?” [我看到,暗堡有人闯进来……] “啥?”王震球噌的一下坐起来,“二壮,你……” [权限比赵董高] [王也和大罗洞观仍旧无法定位] [已监控到马仙洪出现在小林庄] [消息同步发送] [我下线了] 叮——手机长震动一下,屏幕弹出:是否关机? 按钮自动向上滑:是。 二壮…… 变故发生得过于突然,望着黑屏的手机,这一瞬间,王震球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权限比赵董高。任菲被囚禁。虽然已经猜到是上头中的某位大人物…… 二壮应该不会有事。公司还需要她的这种能力。但她一旦下线,他们之间的联系将会变得极为困难。 想到眼前即将出现的困境,他不禁双手握成了拳头,差点把牙齿咬碎,“停车。” 马仙洪,瞧瞧你干的好事儿。 . 王也觉得风正豪这事儿干得吧……都不知道该说是缺德还是好了。 这封锁线,这么长,这么密,连这种芝麻粒儿大小的边角都不放过!啧。 走了将近八公里都还没回到原点,前面又是丛林霭霭,他一阵脑壳大。 “我还是给洪敬安打个电话吧。”他停下来思忖片刻,看向巴伦如此说。 “哦?”也不知想到什么,巴伦有些意味深长了,“你们还真是关系匪浅。” “我和你也关系不一般,巴伦。”电话正在接通中,他翻着白眼怼回来。 安静的林子里,信号并不好,电话在时断时续的响了多分多钟后才被接通。洪敬安略显疲态的声音传来:“王也?” 没叫安,看来,还是懂起了他之前的意思了的。他感到欣慰,开门见山,“小林庄,你现在能看到地图不?” “可以。不过入侵你们的融合卫星有些难度,用我们的卫星看,精度可能没有那么大。” “没关系。帮我找个容易进去的点。对了,你安全吧?” 听起来是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洪敬安面色古怪,“王也。” “啊?” “你以为你比我强多少?” 呃……也对。他是比他强不到哪儿去。他就算不安全又怎样?他不照样有心无力?只是徒增烦恼罢。 他相当古怪的挂掉电话,颇为掩饰性的摸了摸鼻子。 等待地图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巴伦对他拥有手机却从没有被定位这点感到好奇,问他:“这应该不是你的手机吧?” 关于这个,他倒是没隐瞒,不仅相当坦诚的承认了,还拿起来扬了扬,“那条鱼儿的。我们分开时,我从她那里拿的。” “那我现在相信你的话了。你的确不知道她在哪里。” 靠。他闻言黑线,“感情您之前一直不信是吧?” 巴伦不置可否,只是耸了下肩。 这样就对了。只要隐藏起鱼儿这条线,在三十六贼这件事上,巴伦就能成为他们的伙伴。而相应的,公司这次的内乱也为他们此次行事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借口。 手机震动了。他拿起来一看,是洪敬安给他发过来的定位。 很难想象,人员最疏散的区域,居然是小林庄的入口,那条唯一通向外界的乡道。原来最危险的,居然真的是最安全的。 [有个人你应该会感兴趣。] [马仙洪显示在附近。] 哟?老马?他挑眉。 那曲彤围攻吕家村…… 他脸色大变,立即撸上衣袖,在手腕上写:马仙洪,小林庄,速来。 . 马仙洪,小林庄,速来。 吕家村外的密林中,陆玲珑看着手腕上的这条讯息陷入了沉思。陆琳则很快反应了过来,“我们都被骗了。” 吕良要报复吕家没错。因此,全性围村。曲彤想借他之手报复侵吞吕家也没错。因此,曜星社也来了。但是……曜星社攻村,曲彤就一定会在这里吗? 吕慈提前开启护村大阵是对的。外面牛鬼蛇神聚一处,善恶难辨,反观村里才是最安全的,可笑。 “诸葛青之前传讯息说,公司内乱,高层安全,汇合临时工。那现在驻守在村外的那些公司里的人……” 第202章 “来的路上,有不少火拼的痕迹。看他们的口音,目前驻守在村外的公司员工好像都是华东那边的。而且……玲珑你有没有发现,这几天,一直没有王道长的消息?”陆琳分析给她听。 “哥,你是想说,华东这边……” “如果那些员工都是华东这边的,或许我们可以先和四哥他们汇合。” 那就说得通了。 碧莲困在村子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对他来说,他只会优先找最信任的人过来接应。 徐四这边,如果他们猜得没错,应该是王道长送过来的帮手。只是,为什么没跟他们说呢? . 马仙洪,小林庄,速来。 手腕上微微发热,张楚岚假装挠痒,在低头时不经意的掀开衣袖,就看到了这条讯息。 老马…… 果然。 他赌对了。 曲彤真正的目标不是这里。 悬崖下,今晚又出现两具族人的尸体,死状皆同吕欢一致。吕慈拄着拐站在人群正中,神色难辨,只是背有些坨了。不远处,易容成普通族人的吕良隐匿在人群里,嘴角扬起诡异的笑。 此时此刻,断泉崖下,小树觉得,自己现在,哭都要比笑得好看——喉咙上凉意一片,他立时停下脚步,僵直着身把头扬起,防止刀刃划破他喉管。 周归余,这个老妖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麻蛋,王也骗他!不是说好能睡八小时的嘛!这才过去了几小时?! “姑奶奶,你有话好好说。”在她的示意下,他把她放下,举手投降,“没事儿别动刀啊。我爸妈可就我一个。”他小心翼翼,欲哭无泪,“你啥时候醒的?我怕你控制不好力。” 周归余没回答他。她冷眼示意手术刀依旧挨着他喉咙,在踉跄着落地后,才白痴一样的将他打量了一圈,抓住他的衣领问:“时间。” “表。你看表。” 闻言,她摁亮他手腕上的电子表,见现在是次日凌晨的三点了,拧起了眉头。 周围,是山林。附近,有溪水。没有人。她思忖着,想明白了一些,“王也叫你带我走的?” “不然?”他本想悄悄后退,远离这把抵在他喉咙上的手术刀,但他才退一步,这把手术刀就立马逼上来,不差分毫的仍按原样抵着,跟开了灵似的,立马就叫他冷汗直冒了起来。 “他说他在你这身上下了咒。你一回去,他就会被反噬。”他一边讨好似的倒豆子说出实情,一边眼神示意周归余可不可以把手术刀拿开,“我说,你……” 周归余明白他的意思,嗯了一声,把手术刀收回了兜里。 这下,小命保住了,他松了口气,问:“你怎么醒得那么快?” “既然有时间限制,那从下午开始算,到现在,时间也快到了。” 呃……这下,就轮到小树愣住了。他赶紧掰起手指头算起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他光顾着跑,把时间给算错了。 呃……他摸了摸鼻子,“那你……呃,我是说,我之前打算去海边来着。你有啥打算?” “回去。” “啊?”他惊讶。 “回去。”她又重复了一遍。 “为啥?!”他炸毛。 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沉默往回走。 小树想哭,在她后面追问:“你就不怕王也被反噬吗?我跟你说,我们这里是真有这种距离蛊的哈。只要两人处在一定距离范围内,就会触发这种反噬!你知道有多少人想抓到你吗?!你要是回去了,洪商会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 “我不需要他们的保护。” “那你想王也死吗?!”眼看就要跟不上她了,他干脆停下来,大声喊出来这句话,“他可是,没打算让自己活着了!你要是回去,你是想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吗!” -------------------- 倒计时! 第107章 开始 ====================== “道则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为可几及而日孳孳也?”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于不可已而已者,无所不已。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其进锐者,其退速。”[1] . 周归余记得,很早之前,她对王也如是说:世界盛大灿烂,你是其中的千千万万。哪怕是当一颗星星,那点莹莹光火也足以照亮许多归家人的路。所以,她一度曾确信,她一度曾无比确信,他是绝不会燃尽自己的。 但现在,朝小树的这番话却轰然将她点醒。她怔然停下,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约定去看极光了。 这不是她的念想。 是他的念想。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 “喂,你……”见她流下了泪,小树急忙跑过来,顿感无措,“你别哭啊……我……” 他以为是刚才那番话说重了,刺激到她了,手忙脚乱的解释,“我又不是说他一定会死。只是你回去真的很添乱啊。好多势力都在找你。张楚岚那边又一堆问题……喂,老妖婆,不是我说你,咱们去海边行不行?你控水能力这么好,就算在那边被发现了,也没多大问题的对不对?但在内陆,我是真怕你出事啊……” 他还想说,所有人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你为什么非要想着去死呢?但是…… 第203章 “我哭了?” “啊?”小树被她问得一愣一愣的,呆呆点头,“啊……啥?” “没什么。”她用手背把眼泪擦掉,转身回去,“那去海边吧。” “啊?” “去海边。” “哦哦。”海边。海边好。他急忙跟上,在寂静的山林丛里小声问她:“你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周归余没回答,沉默地向前走着。 . 前面这条路看不到尽头。 天光大白之时,月亮也要落下去了。远方云影浮动,林间雾霭沉沉,随着最后一丝炁息归入体内,王也哈出口气,长长叹了出来。 探查清楚了。王霭那老爷子,还真惜命得很,把这宅子里外围得水泄不通,真当这里是皇宫呐。 他扭头看向巴伦,见他一动也不动的靠在树干上已经几个小时了,又是一叹,“我说……” 他有点于心不忍,“您真要跟我一起?咱只要迈出这步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巴伦闻言动了动,无所谓的点了下头,“王,你是在担心我吗?” “那倒也不是。”他扶额,“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用得着搞这些玩意儿?我只是觉得吧……” “嗯?” “你跟我后边儿,容易让我暴露。” 先头进庄,过天下会那圈时,他用的乱金柝,雁过无痕。但这家伙吧…… 该怎么说呢,六库仙贼的这些手段并不适合隐藏…… 算了。小小的惊扰了下天下会那边倒也不妨事,正好让风正豪知道,他准备动手了。顺道也让王老爷子这边也提前做个准备呗。这都躲了这么些天了。 “王,我们是朋友。我可以帮你。”巴伦摊开手,示意他做抉择。 但他却撇嘴嫌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全性的那个夏老头儿也是朋友。我说……” 他摸着下巴思考着,睨眼瞥向他,“你和那个王震球……不会也有联系吧?” 不过……好像也没关系?王震球的优先级应该是马仙洪。 至于这个老马是不是故意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要等张楚岚来,才能知道答案的吧? 见巴伦无奈耸肩,他也无所谓的耸了下,示意他跟上。 小林庄不大,认真算下来,只有不到一个平方公里的面积,所以天下会出动不到三百人,就能将这里包圆。从庄口到王家大宅也不是很远,两千多米,走路半小时,跑步十多分钟的事,看着也不远,却有三道防护栏,进出都需检查。 王也没想过要伪装混进去。这种方法麻烦,也太慢。从找洪敬安要地图那刻起,他就定下了进入王家的方法——自古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乱金柝和龟蝇体虽然用多了不好,但偶尔用用,也快捷方便。 至于巴伦…… 啧,唉……他叹出口气。这家伙真是个麻烦。 有洪敬安的地图辅助,再加上他这一晚上的耐心探查,哪里薄弱,哪里强盛,哪里何时换岗,哪里交接会有疏漏,他心里都有数不少——只需要利用这一点点的漏洞,在乱金柝的加持下,他都可以穿过戒严的封锁线进入老宅。 只是……虽然主打的是一个出其不意,但现实情况却不尽如人意——在过第一道防线时,他们虽然速度够快,很顺利的就跃过来了,但因为不同于周遭的炁触发了防护栏上的警报,当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时…… 王也想骂人,边跑边回身去看那红光闪个不停的警报,“那特么什么玩意儿?” 巴伦当然不知道,紧紧跟在他身后催他,“快走。” 他们身后的人已如临大敌,正向第二道防线和第一道防线上的人发出警告,“拦截!拦截!有东西过去了!” ——因为他们的速度太快,那群人并没有看清楚冲过防线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好处。 王也默念心决,当即提高倍率,向前奔去,将巴伦远远甩去了身后。 老巴,别怪我抛下你。你太难缠了。不过那倒霉玩意儿是啥?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倒霉催的,现代科学可不要人命呢么…… 寒风刺骨,呼啸过耳,他没时间去注意自己被冻得麻木的鼻子,却在前后两道防线上的人兵荒马乱时,莫名想到了这点。 前面已经收到警告了,为首的反应最快,当即甩出一枚红色珠子。珠子在空中炸开,由点即线再到面,不多时就形成了一道炁罩,挡住一方。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相继被甩出。 情况有些不妙。这玩意儿是六合珠,他在碧游村时见过,老马做出来的,可以依据使用的范围更改法器的范围,可攻可守。 看来,这俩边儿是真合作上了。 神思不过一瞬,他步伐一转,当即先将他们定住,此后再度提高倍率,把自己变成一道闪电,向防线冲去——等他冲过去后,由六颗红珠甩出而形成的炁罩已经展开,仿若高墙般拔地而起,将只差一步就可入内的巴伦挡在了外面,让他有一瞬间的惊愕。 哟……这个巴伦,看起来并不是很意外嘛…… 故意的? 他来不及多想,前面的气流就已发生改变——有什么东西正快速破开空气,朝他冲过来! 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在半空遥遥与巴伦对视一眼后,身体比脑子快,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借着脚下的风阻调整姿势,才成功避开三枚子/弹,降落到田埂上的一棵老柳上。 第204章 靠!热武器。 见第二道防线上的人已经将巴伦围住了,他心里默默对他说拜拜,再度向前狂奔。 现在拼的就是时间。 八门搬运开启,前面打来的子/弹被阵法吸入门中,随机掉落。他不想跟这些人动手,这样太浪费时间,因此面对他们的攻击,并没有反击,而是以防御为主,一路破开火线,突进老宅,没做半点停留。 老宅很大,格局跟陈金魁在天津的那座差不多,四进四出。院落多了就是这点不好,找人不是很方便,好在洪敬安根据王并的手机定位,绘制出了他日常的路线图,当时一并发给他了。瞧这时间,很有可能是在偏厅和那老爷子吃早饭吧? 迅速判断好方位,他再度开启乱金柝,朝里院偏厅而去。 彼时,小林庄外,办公室里,面对手下的报告,风正豪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的话:“你说,方才入庄口有异常?” “是!”手下双手垂立在两侧,战战兢兢,“有一瞬间,我们感觉被定住了。等回过神时,就看见两道影子进了庄。他们跑得太快,根本来不及辨认。您说过,有任何异常情况,都要向您汇报。” 风正豪若有所思,刚想问王家那边动向如何,风星潼就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大喊着,“父亲!有人进庄了!” “急什么?”风正豪斥他,“你姐姐呢?” “贾正亮来了,死活要见姐姐,姐姐在外面和他谈话。”风星潼自知失礼,赶忙把气调匀,才快步走到他身边道:“父亲,我刚用望远镜看了,突破王家防线的那个人不是王道长,是一个外国人。” “不是有两个吗?” “两个?”他拧起了眉头,“我刚才只看见了一个。但……” “但什么?” “王家老宅里好像乱起来了。我放出去的灵回来告诉我,他们宅子里倾巢而出了大批人,好像在找什么人。” 听到这里,风正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负手而立,眼里闪过寒芒,“那我们就帮帮他们吧。” 天下会下令发起总攻,理由是:贼人入庄,风家助擒之。 他们在网上放出一段影像,是一道残影突破先后突破他们和王家防线的画面,不可谓不“证据充足”。 对此,宅院里,王并在一听说这件事后,就气得甩飞了手里的筷子。 银制的筷子落地,应声折断。刚跟王霭汇报完的幕僚见此,悄无声息的往老爷子身后站了站,小心避免着被殃及。 “爷爷!”他怒火烧心,在霍然站起时,不受控制的释放出了自己的炁,“岂有此理!风家欺人太甚!我现在就出去把那个风星潼给杀了!” “胡闹!”见他要走,王霭一反常态的训他,“宅子外情况不明,你哪儿都不准去!” “爷爷!哪有什么情况不明!外面不就那一个人吗?管他是美国人还是英国人,凭我现在的实力,还有我对付不了的吗?”他周身黑气暴涨,释放出一个灵,面容狰狞道。 “胡闹!”王霭喝他,“只有一个人的话,宅子里的蜘蛛线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断掉?!给我回去!”言罢,立即睨眼示意幕僚把他带走。但幕僚哪敢?当即冷汗就下来了。 “我不!”他梗着脖子没动,身后一团团黑气接二连三的涌出,吓得幕僚两股战战,近乎连滚带爬的退到了院门边。 王霭颤巍着拄拐站起,“孽障,孽障……”他拿着拐杖重重往地上敲了三敲,“回去!” ——这声“回去”气吐山河,所含之炁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直冲王并而去,既将他淹没了个一干二净,也将他身后的那几团黑气冲刷了个一干二净,让他不再双眼猩红,神色癫狂。 神思清明后,他踉跄了一下,略显茫然。 “并儿……”王霭双手有些颤抖,气弱着唤他。 “爷爷!”他急忙上前搀扶,扶他坐下,“我刚才是不是……” “无妨……”王霭闭眼缓解眩晕,叮嘱他,“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练那拘灵遣将了。” “好。”他气愤不已,手握成拳,把关节捏得吱吱作响,“但风家这俩老小儿害我至此,我王并不杀他们,难抵我心头之恨!我与他们不共戴天!爷爷!如今他们……” 王霭扬手示意他闭嘴。身上仍有些乏力,他悄然握紧手中的拐杖,在闭眼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应下,“新仇旧恨,是该好好算一算了。” 他欲吩咐幕僚,但转头见他已被打晕在地,不由大骇,赶紧霍然起身,连退数步,“并儿!” “爷爷!”王并语气激烈,但却并不敢动。 “老爷子,叫您的好大孙儿没用。他在我手上呢。”王也现身,用手掐住王并的脖子,逼迫他仰起头来道:“进你们这儿有点麻烦,费了我好大劲儿。咱们好好谈谈?” -------------------- [1]: 公孙丑说:“道是很高很好的啊,就像登天那样,似乎是不可能达到的,那为什么不让它变得有希望达到从而使人每天不懈地追求它呢?” 孟子回答:“天下清明太平,道能被我施行;天下混乱黑暗,不惜为道献身。没听说可以牺牲道义原则去迎合别人的。” 他还说:“对于不该抛弃的人却抛弃了,那就没有什么人不可抛弃的了。对于本该厚待的人却给予薄待,那就没有什么人不可薄待的了。进得太快的人,退得也快。” 第205章 第108章 挟持 ====================== 趁人病,要人命。虽然这种做法不太好…… 不,其实挺好的。 怎么说呢……和王家这对爷孙俩儿好好谈谈,是他老早以前就想干的事了。 不过王并这小子狠辣毒绝,拿他当筹码,不怕他制得服服帖帖的,只怕要翻车。是以在趁乱擒住王并之后,他就立即封掉了他的命门、中枢、灵台和大椎四穴,让他不能再用炁。 当然,这样还不够。按住他的督脉才是拿捏住了要害。这样,就算他憋着坏,暗自把之前他堵住的穴道冲开了又如何?凡是要用炁,都得经过督脉。 他掐住王并的脖子,带着他退入正堂,自寻了个视野盲点站定,才压低帽檐,把这小子往自己身前拉过来一点,好让他完全挡住自己。 做完这些,见那老头子拄拐站在院里,一动不动的,他不由故作惊讶的出了声,“看老爷子您完全不着急,您也太相信您这孙子了吧?您觉得这小子什么现在都还没出手?您不会以为我还没通炁吧?” 奇耻大辱!王并目光愤愤似要喷火,正在挣扎,却在他的桎梏下不得不低头。 王霭则捏紧拐杖,眯起了眼睛。“你想谈什么?”院外有人影耸动,他眼神示意他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问他。 “这是个好问题。”满意于这位老爷子肯配合的态度,他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问他:“那就从头捋一遍呗。罗天大醮后,为什么要派人跟我?” “小崽子,你问这种问题,是想拖延时间吗?”没料到他居然会问这种弱智问题,王霭冷笑,“你和陈金魁那个倔驴交手数次,难道还猜不透老夫的目的?” “想要风后奇门啊?”他脱口而出。 “自然!如此奇技,谁不想要?” 小小的院子里,头发花白的老人展开双臂,展露出自己的野心,让王也看到了,很不爽。 不,是非常不爽。他撇嘴,“那般龌龊手段,居然是你们王家所为,叫人实不敢相信。” “那你而后威胁我孙,就是光明正大的手段了?”老人愤而拿拐指向他,扬高了声调。 我丢?倒打一耙?“圈里谁不知道我委托了公司来处理家事?老爷子,不是我说您,您不跟我,后续会有小桃园儿他们给您这宝贝孙子画花脸的事儿吗?咱别说,这不是咎由自取是什么?” 他鄙夷,“不过我今日前来,并不为这些旧账。只一件,我们得需谈明白。” 话完,他清咳了下,又提高了声音,朝外面道:“你们都听好了!我现在是以王也这个身份前来王家了结私人恩怨的,并非代表公司前来。今日在这院中之事,均与公司无关!无关人等,速速退下!” 但无人要退。 能围在院外的这群人,都是王家的“家臣”,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脱颖而出的精英。 这么静了约一多分钟,见外面毫无动静,他滴汗,对王霭调侃,“老爷子,您手下这些人够忠心的啊。” 对此,王霭不可置否。 “那这就没办法了。”他耸肩,“进入正题呗,老爷子,我原还想着避讳下呢。但您不在意,我又有什么可不说的呢?您和曲彤,关系匪浅吧?” 曲彤,曜星社社长。在国外的“神明论”如火如荼地炒作到国内后,公司就在第一时间将曜星社定性成为了□□组织。对曲彤,更是将之视为全性一类,态度坚决得很:如有遇到,就地处决。 王霭闻言呵笑,“公司的文件前脚发出,后脚内乱,焉知那份公告是真是假?牧由与我,同在十佬之列,他的小栈亦是情报起家,和曲彤更是同道中人,关系不是更甚?” “是的哎。那老爷子,您说我为什么不去找他,偏来找您呢?”他内心呵呵,开门见山,“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话完,他掐紧了王并的脖子。不多时,王并就呼吸困难了起来,眼眶渐渐充了血,“爷爷……” “王也!你!” “我现在可和武当没有关系,和公司也没关系。”不理会这位老爷子的怒火中烧,他叹着气将王并掐得更紧,不急不缓的提醒着,“正常人窒息五分钟后就会死亡。您这宝贝外孙是个异人,应该能撑到六分钟或者七分钟吧?” “赵董说你内备圣人之至德,施之于外,有王者之政,可堪大任。”老人在竭力平息自己的愤怒,但紧紧握拐的动作却出卖了他。 “他说的话您也信?那您就信信试咯。”他不以为意,掐住王并脖子的力道丝毫不见减少。 这让王霭笑了——他胜券在握,笃定似的笑了,“赵方旭虽然是个老油条,但选人的目光总不会错。” “那我还真谢谢您的认可嘞。”他也笑了,好心提醒道:“但老爷子,你是不是忘了一点?风家为什么围在外面?” 风家为什么围在外面?前有张楚岚,后有他,风家怎么可能会不出手?更遑论,他手里这孙子,还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所以,他怎么会不敢动手?他动完手后,他怎么会有负罪感? 虽然是有点煎熬,好歹是一条命。他修道这些年,也从未真正杀过人。现在也是法治社会,一切非正当防卫的手段,都是要承担相应法律责任的。但没办法……这种时局,管法律做什么呢?不都说了吗?弱肉强食。在异人的世界里,既然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那拿和平手段过来谈,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第206章 王霭懂了他的意思,彻底动了怒,“小崽子,你就不怕进得来,出不去吗?” “那就拿你这孙子这条命试试?”他不怕死的挑衅,“老爷子,你们老王家的年轻一代里,应该就只有他把你们那些家传手段全都学会了吧?好心提醒下你,四分钟过去了。”王并差点要翻眼白了。 他是真动了杀意。王霭无可奈何,“你别动他!我有成仙的方法!” “哟。”他立即松了手,在王并呼哧呼哧做喘时好心的给他拍了拍背,才探出头来跟他确认:“曲彤告诉你的?” 不料老头却答非所问:“你背后果然有神相助。” 艹,老狐狸。他冷了下来,连带着手也不自觉的按紧了王并的督脉,痛得他闷哼了一下,原本因缺氧而胀红的面色更红了。 他扯起嘴问:“老爷子,我背后有神相助这种话,是谁跟你说的?不会又是曲彤吧?” 听此,王霭笑了,“看来你还不知道公司里的内鬼是谁。” “那不是我要关心的事。高层之间的事,高层们自己解决去。我们年轻人之间的事,自然也要交给我们自己来解决。当然,老一辈的事,当然也要由你们老一辈来解决。” 说到这里,他把脚一跺,现出这个院中的奇门格局来,叹气道:“看来你们早有预谋,甚至,已经在实施了。” 脚下的格局内敛玄奥,他在生门,这老爷子在死门,院外宇众,则在伤门自残。不过不一会儿,又变成了他生王并死,这老爷子在惊门了。这门奇局,随他心意变化,独立于这天地间,自成一个小世界。 王霭细细观察下来,大惊失色,“你……” “这就是风后奇门,曲彤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手段。先天领周天,盖周天之变,化吾为王,成我方位,自为吉凶,主宰一方。”他冷眼看向这老爷子道:“现在,说说这成仙的方法?哦,忘了跟你们说,都说有八技,如今已有七奇技现世,老爷子,你说说剩下的大罗洞观在哪里?” 但王霭对他的话存疑,“我要如何相信你?” “你信我背后有神助,却不信大罗洞观在我这里。”他哂笑,“还是说,老爷子……你也对曲彤告诉你的成仙办法存疑?” 王霭无言,目光沉沉地看向他。他回以一笑,姿态看起来是极为轻松的。 没能从这个年轻人脸上看出分毫的凝重,他是失望的。他目光下移,落到他掐住王并脖子的那只手上,沉沉出了声,“我记得,你当初……就是这只手伤了,不能再行炁了?” “托您的福,后来就好了,现在吃嘛嘛香,”他再度用力按住王并的督脉,在他痛得双腿发软,就要跌去地上时,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捞起来,整个人都笑眯眯的,说:“就连掐人,也比以前更有力气了。” 王霭差点捏断拐杖,语气却还算平稳,“哦?是如何好的?” “你猜啊。”他凝炁于指间,以炁成针,直插入王并督脉,彻底将他的经脉封住。刹那,王并脸色煞白,差点眼珠翻白,周身刚要隐约聚起来的黑气也彻底消散。 他在魁儿爷和老青家看了那么多天的藏书,可不是白看的。 这下,老爷子的拐杖是真要断了。他怒火中烧,把拐杖往地上重重一跺,院外之人便尽数涌进来,占领房顶的占领房顶,堵住院门的堵住院门,拿枪对准他的将枪口全都直面他脑门,乌压压的一片,杀气腾腾。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王霭阴测测地笑着,“小子,你想犯浑,但你和张楚岚比不了。今日你来了,就别想走。” “连你孙子的命都不想要了?” “曲彤好手段,只要还吊着一口气,都能救活。” “然后让你这王家继承人成为她的傀儡?把你这王家拱手让人?” “你!” “明人不说暗话。”他将风后的范围缩小至院中,问:“你刚才说你有成仙的办法,曲彤许诺给你的好处是不是让你这孙崽子成仙?” 失去炁力,命脉又被人拿捏,王并几乎已无力再支撑,眦红着眼问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很想不明白,为什么短短时间内,他不仅能控制住他就算了,还能让他无法再行炁。 这瞬间,王也开始觉得他可怜了,有些怜悯他了,“你们老王家……还真是家门不幸。” 他捏住他的下颚,让他去看王霭,“你看看,这是你的爷爷。” 平时和蔼可亲的老爷子,此刻手里拄着拐,目光阴沉,面色不善,仿若恶煞。 “你没发现么……拘灵遣将练到一定程度,手段越用越熟之后……实力虽然是大增了,但自己不清醒的次数……是不是也越来越多了?” “你……”王并惊愕。 “我怎么知道这个?”王也替他问出来。他自问自答道:“因为我也是八奇技后人。八奇技各有何优劣,我连蒙带猜,心里有数。” 他靠近王并的耳朵,示意他去看王霭,幽幽问他:“你说,你爷爷为什么不自己练拘灵遣将,非要让你练?” 这个问题,如同蛊毒一样,落进了他心里,在他的心田上落地、生根。 眼看他受他化自在天魔咒的影响,即将发芽成功,王霭再跺拐杖,近乎怒吼出声:“我并儿已会神涂和拘灵遣将两门法术,前些日子,又从陆丰那里学到了六库仙贼的皮毛,让他成仙,指日可待!” 第207章 一时间,炁浪袭来,排山倒海,他化自在天魔咒如同一艘滔天巨浪中行驶的小渔船,转瞬就被裹挟入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王并瞬间清明,开始挣扎起来。 王也侧身而站,不耐他的这些小动作,一个手刀砍去他后颈,让他先晕了——在他晕倒后,他勾住他的脖子让他站好,有些明白了,“原来曲彤是利用这一点,才把你们拉上她的贼船的。” 王霭脸色发黑。 那这就好办了。他嗤笑,“老爷子,魔怔了吧?曲彤是双全手这事儿你既然清楚,那她怎么没跟你说她能治疗他这病,反而是跟你说羽化能救得了他?” 你想想,你最好仔细想想。 乱金柝开启,龟蝇体助力,他撇下王并,急速向院外逃去。 -------------------- 第109章 两个人 ======================== 曲彤显然是在利用王家的野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王霭有野心,还疼惜王并,成仙这种诱惑,当然抵挡不了。 拿什么成仙呢?刚才他也试出来了。拿他们这些八奇技的后人。不然,那老头不会在他故意提起大罗洞观时,对他犹豫妥协。 哦,还有,王并居然学会了点六库仙贼的皮毛,也是一种作证。 老巴,咱们八个人里,可就你的师兄弟最多了。 身后一群人在追,异术与热武器轮流攻击,他逃跑不易,化出黑琉璃挡下背后袭来的那一击。同时,土河车起,石墙挡路。看有人避开,却仍对他穷追不舍,他使出萤火流光,一股脑的抛出火球向他们砸去。哦,还有什么来着?趁他们方寸大乱,还有百花缭乱可用。现在还没到和他们纠缠的时候。 趁他们四散分开,在追逐他的那几个分身,他将自己隐进暗处,把帽子摘下,扔去地上,无声地打了个响指,须臾,帽子便被分解成一堆碎布,散落在泥里。 自从通炁后,他最近……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小鱼儿的一些手段。是因为共生关系导致的吗? 四下已经无人,他一边分出一些炁,让它们随晨雾消散,一边给洪敬安打电话。 现在这事儿透着点古怪。从王霭的反应来看,他和曲彤之间不像是在互惠互利,反而更像是被胁迫似的。但能让这老家伙被胁迫……单单一个王并,或者说是成仙的诱惑,可能吗? 他想不通。 而且,洪敬安也没有接电话。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 看来也没必要再打第二通了。 完犊子,不妙啊……通讯录界面也快要息屏了,他点了下,让它继续保持亮度,暗忖着接下来该如何。 马仙洪在这里。但他跟吕良一样,一直和张楚岚单线联系。他这时候去找他,只怕会画蛇添足。 王震球估计也到这里了。他来这儿的目的……明面上是调停风王两家的矛盾,实际很大可能是来找他的吧? 还有巴伦……故意被困在正门…… 有一些思绪在他脑中闪过,但他抓不住。 [今日是小年。甲子春侵腊,燕京又小年。] 手机上忽然跳出日历提示,他点开来看,才赫然惊觉今日居然是小年了。 小年,春节之始,祭灶王,此后至除夕,百无禁忌。没想到这条小鱼儿居然会在手机上设置农历提醒。 他把消息划走,看着角落里悄然绽放的蜡梅发怔。 如今这局面是个怪圈。在这个圈子里,领地三分,那条小鱼儿占了三分之一,冯宝宝也占了三分之一,还剩下三分之一在曲彤那里。三个女人一台戏,因此这三个女人的背后各自站了一些人。小鱼儿这边有他,有洪敬安,有洪商会;冯宝宝那里有张楚岚,有陆家那俩兄妹和金凤婆婆,以及那些支持他们的人。曲彤那里呢?曜星社。还有上面的那位。那……巴伦究竟是哪边的?王家现在是和曲彤一派的吗? 王霭那老头子说,宅子里有蜘蛛线。因为他的闯入,一些蜘蛛线“无缘无故”的断掉了。看来,想要在这座宅子里行动自如…… 他从兜里摸出枚红色珠子,把它放到阳光下观察。 应该是要靠这玩意儿没错。这是他拿王并做威胁时,从他兜里摸出来的一个小东西。刚那群人追他,他也留神观察了下,发现他们每个人都有佩戴这玩意儿。从外观上来看,它跟六合珠差不多。但作用应该不是六合珠的作用。它内里是密密麻麻的符文,龙飞凤舞的,看着费劲。 先去找套王家人的制服换上。他决定了。 . “小塔山水库邻近204国道和沿海高速。只要找到水库,我们就可以沿着沿海高速去到海边了。” 好歹在谷二牛时期,也曾浪荡过好些年,对国内诸多地理有些见闻,是以,就算现在在山林中迷失了方向,小树同学也丝毫不慌,甚至还能在打盹的功夫里指使周归余利用她的能力去寻找水库。 “那走这边。”明白他的意思后,周归余几乎是立刻就判断了出来他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毫不犹豫的就转身回去了。 小树惊叹于她对水的敏锐感知力,急忙追上她感慨,“这真的是你的能力吗?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们的英文里,gift有天赋的意思了。啧,上帝赠予的礼物,令人嫉妒。不过,这真的是去海边的路?而不是往回走?” 周归余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第208章 他也自知理亏,开始狡辩,呃,不,是解释,“我也不想走错啊。我他妈多少年没来过临沐了?临沐这地儿这么大,我能每座山都认识?我还记得这儿有个水库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好不好?” 说到这里,他又委屈上了,干脆停下来摆烂,“喂,老妖婆,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你别欺负未成年哈。这都奔了有两天两夜了,我合一起,差不多有五十多个小时没闭眼了。你是不是人?你不是人,我还想做个人的好不好?” 周归余叹气。她转过身来看他,见他已经蹲去地上,一副彻底不想走的样子了,又是一叹,“不是你说要越快到海边越好的吗?” “那也要让我喘口气啊!”他生气,“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使唤!” 听此,她再度叹气,“要休息多久?” “半小时。”他挪去树下,靠去树干上道:“半小时后叫醒我。我们再出发。” 之所以不敢睡太久,是因为他也很清楚,时间之紧迫。不,准确的说,是自从王也把这老妖婆交给他后,他除了莫名肩负起一种责任外,还有一片阴云也随之落到了他心间——这片阴云很是古怪,它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厚,让他越来越觉得,天之将倾…… 《西游记》里,孙悟空一个筋斗云翻转十万八千里,依旧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大罗洞观,跳出三界之外来看待事物的变化,他如今虽能通过这林间生命看到百里外的一切动向,知晓现在一切平常,并无异动,却依旧心头沉重——就像海上的风暴那样。风暴来临前,所处地方受低气压控制,大气几乎没有运动,海水是极为平静,不会翻浪的。 “算了,睡什么睡?走路!”他心烦意乱的从地上爬起来,胡乱抓了把头发,开始闷头往前赶。 周归余有些意外,“你能行?” “男人最讨厌别人问他行不行!”他气闷,“老妖婆,我跟你说,你死定了!等把你送到海边,我立刻就找间酒店……”“睡觉”二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立马顿住了,相当警戒地看向身后。 后面,有人。 忽然出现的人,在百里开外。 直觉告诉他,快跑。 他脸色大变,招呼着周归余,“走!走!快走!”妈的,妈的,后面这是洪水猛兽!他开始不顾一切的往前奔。 周归余显然也察觉到了,眉头拧了起来,在他要跑过自己时,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他的衣领就往前冲,快得如流光飞逝,差点让他没喘过来气。 妈蛋!他想骂娘。来者不善。冷风刮着他的面骨,叫他脸颊发疼。身周风景模糊,衣领也勒得他脖子发疼,他觉得现在这情势讨厌死了。他流着鼻涕问她:“这里离水库多远?” “大概九千米。” 艹,这么远?!就算飙车,都得花十多分钟!“不是,你居然能感知到这么远?”呃,也不是。知道自己的关注点歪了,他吸着鼻子赶紧纠正,“到了那里,是不是就是你的主场了?” “不一定。”身后的水分子正被一阵急风破开,向他们极速刺来。近了。比她快。她心下微沉,问小树,“大罗洞观,能覆盖到我吗?” “你做梦吧你?”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我这破能力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还想覆盖你?你干脆上天得了。” 他话说间,后面的人又追上了他们几十米。周归余啧了一下。费劲。 小树也意识到跑是跑不掉的了,有些脸发白,“什么鬼?你要不把我放下得了。你一个人跑,说不定能比后面那俩人快。” 后面,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没有用炁。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不会是法器吧?”他猜测,“我知道全性那个叫苑陶的,他手下有个傻蛋徒弟会炼器。他们有个法器,叫疾走兔儿爷。穿上那玩意儿,能日行三千里,跑得比烟快。你快跟我说后面那俩用了法器,不然我心慌。” 但去你妈的用了法器。就算用了法器,法器也是有炁的,要有炁相连才可以使用。他从那两个人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炁。 没听到周归余说话,迎面的风又刮得他心凉,他觉得凉了。越想,越凉。以前他都不带这样的。人狠话不多,不服就干么,大不了就是一死。但现在不行。王也说得对,他爹妈可就他一个儿子。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嘴上又开始逼逼赖赖了,“老妖婆我跟你说,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阴你了哈。那俩货绝对是冲你来的。你把我放下,你自己走,我说不定还能保住一命。” 周归余没空理他。 越来越近了。感觉要是一回头,就能看到那俩似的。他心一狠,默念心诀,转眼就有炁从他体内凝出,极快地向四周的藤蔓树木中融去。蓝色的炁体消失,他身后的那些藤蔓树木立时生了灵,纷纷向外延伸,结成一张张网,一堵堵墙,挡住去路。 周归余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一边跑,一边冷声呵斥他停下,“没用!” 小树才不听她的,趁她要一心二顾,立马把大罗洞观一用,让自己离体,附身去到了身后的苦楝树上。 周归余觉得他白痴,刚转过身来,想把他抓住,却没料到他居然又立刻回到自己的肉身里了,而且还趁她不备,挣脱了她的桎梏! “走!”在挣脱她的那刻,小树也借力把她推开了。 第209章 这刻,她知道他的意思了。 我既然能摆脱你,也肯定能摆脱他们。你要快点跑,快点跑到水库边。 周归余深深看他一眼,几乎是在同刻运炁于脚上,转瞬消失。 -------------------- 小树同学嘴上说着我想保命,实则一直在卖命。 第110章 普罗米修斯 ============================ 生命欢舞,悲伤有时。死只一回,它是安慰。 . 小树想骂人。 周归余跑得太快。他不过眨个眼的功夫,这人就不见了,叫他突然生出种被坑的错觉。 按理说,不该煽情一下吗?这老妖婆总是不按套路来,弄得他每次都很心情复杂。 身后那俩人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压迫也越来越近,他开始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这算是怎么回事呢?早知道就不答应王也了。为了那一万块来犯险,值得么他? 这俩人……是真不好对付…… 不过……大罗洞观有一个极为特殊的手段,可以斩断过去,泯灭未来,也许管用。他把这种手段称之为,湮灭。 用通俗的话来说,时间是真理,世人都挣脱不开,因此才有“回不到过去”之说。如果把时间看作是一条线,那在时间控制下生活着的人们就只能在线上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一直向前走,是绝无可能有机会回头的。但他不同,他可以凭借大罗洞观跳出时间这个范畴,任意去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 说是时间点,其实也不准确。当下的自己如果回到了过去,就会导致一种局面出现:在过去那个时间点里,当下的自己与过去的自己同时存在。但是,在同一个时间点里,会同时存在两个自己吗? 对道来说,这是不合理的。道会抹杀掉这种不合理。在这时候,大罗洞观所创造出的异空间就是他保命的手段了。 想要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所有的付出与收获都会迎来最终的平衡,得到一个“1”。 他没把握杀死这两个人,但如果能扰乱他们的过去,为周归余多争取点时间,似乎也很值得。 时间是线性的,在时间控制下生活的人也是线性的。原本完整的一根线,在过去断了一截,那此人还有通达的未来可言吗? 所谓湮灭,是指在时间的洪流里,逐渐被人遗忘。 说实话,他还从没有对人用过这种手段。之前周归余抓他,他差点就想用了。但也只是“差点”——在他要用这手段之前,周归余就已经把他困在内景的冰柱里,让他无处可逃了,他还能怎么用? 只希望……这俩人不要像周归余那样变态,让他无从下手。 在阵起套住其中一个人后,他如此想着。 以至于现在…… 男人面容模糊,高大威严,将口中的獠牙收起后,见怀中婴儿已经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血色全失,不由大失所望。 这是第三十六个了。 他把婴儿交给仆人,“next。” 银烛摇曳的房间里,窗外风声呼啸。老实的仆人抱回婴儿,正欲把他扔进水银里,却突然听到一声嘤咛——孩子轻轻的一声哭,像是花园里的玫瑰身上刚长出的一根刺,细弱,却坚韧,足以令在场所有人感到诧异。 在这样的静默中,因为浑身如火焚,婴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嘹亮的哭声划破古堡沉沉的黑夜,为这个即将凋敝的家族带来了光明。男人兴奋将他举过头顶,向周围人宣布,“he will be the heir of the behemoth!prometheus.his name is prometheus!”[他将会是贝希摩斯家族的继承人!普罗米修斯。他叫普罗米修斯!] “prol, the behemoth has guarded the entrance of hell for thousands of years. as a descendant of humanity, you must guard the gates of hell and never let evil dogs slip into the world.”[普罗米修斯,贝希摩斯家族已镇守地狱入口长达千年。作为人类的后裔,你要守住地狱的大门,绝不能让恶犬溜进人间。] “prol, this’s your sister. look at how cute she is.” “the behemoth was once the king who ruled titan. but due to disrespect for god, titan was destroyed, and the king had to wander with his people. in the lonely universe, life is hard to find. our ancestors woke up from their cold dormant chambers and witnessed our parent star collapse from a red dwarf into a butterfly nebula. our home planet has disappeared, and we no longer have a home. where else can it become our home again? only the earth is willing to accept us outsiders. in return, we made a promise to become the evil dog at their doorstep and manage outsiders like us for them.”[贝希摩斯家族,曾是统治泰坦星的王。因为对神不敬,泰坦星覆灭,王不得不带着他的子民流浪。孤寂的宇宙里,生命难寻,我们的祖先从冰冷的休眠舱中醒来,曾亲眼目睹我们的母星由一颗红矮星坍缩成一片蝴蝶星云。母星消亡,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哪里还能再成为我们的家?只有地球肯收留我们这些外乡人。作为报答,我们许下诺言,会成为他们家门口的恶犬,替他们管理和我们一样的外乡人。] “prometheus, the earth is our second home. this scepter has been passed down from generation to generation, and now it is in your hands. it is your responsibility to protect it. just like our ancestors guarding titan.”[普罗米修斯,地球是我们的第二个家。这权杖代代相传,如今交到你手上,你有责任保护好它。像我们的先辈守护泰坦星那样。] 第210章 “your majesty, there is something i need to report to you.”[陛下,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少年身穿燕尾服,向临窗而立的青年虔诚行礼。 青年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问:“spencer, what\'s up?”[斯宾塞,什么事?] “according to our intelligence, a person with the same surname as behemoth has appeared in san francisco, usa. her strength cannot be underestimated. she once assisted zhi gong tang, a local organization, in suppressing most of the main force of the trade union. moreover, our people have observed that she also seems to have extremely strong self-healing abilities.”[根据我们的情报,美国旧金山那边,出现了一个姓氏也叫贝希摩斯的人。她实力不可小觑,曾协助致公堂,当地的一个组织,剿灭了工会的大半主力。而且,我们的人观察到,她似乎也拥有极强的自愈力。] 这居然是,这个人第一次听说老妖婆?! 无人的角落里,一座青花瓷静静沐浴在阳光下。 青年圻身玉立,声音清越,兀自叹气,“behemoth, has this surname been passed down to the usa? or did they create other monsters?go investigate.”[贝希摩斯,这个姓氏已经传到美国那边了吗?还是他们创造了什么怪物?去查。] 看来这个时间段不行。得换下一个。 他悄然离开青花瓷。 “who’s it?”感受到一瞬间不寻常的波动,青年一转之前的优雅祥和,警惕看向角落,目光如喙。 但哪还有什么人?只有一座青花瓷静静沐浴在阳光下。 “your majesty……” “maybe... is an interesting time traveler.”青年笑不达眼底。 但这人之后的时间线上…… “your majesty, the queen has invited you to attend the first 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陛下,女王向您发出邀请,请您务必参加首届联合国大会。] “the 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联合国大会?] “yea, the united nations general assembly will be held at st. james\'s palace in london. at that time, 51 countries will send representatives to attend. as the king of aliens, you should speak and express your position at this meeting.”[是的,联合国大会,它将在伦敦的圣詹姆斯宫举行。届时,会有51个国家派代表出席,您作为外星人的王,理应在这次会上发言,表明立场。] “your majesty, i’m sorry that the person has disappeared. we speculate that it’s very likely that hong shiquan hid her. do we need to negotiate with hong shiquan?”[陛下,我很抱歉,人消失了。我们猜测,很可能是洪世全把她藏起来了。我们需要去和洪世全交涉吗?] “no need. she is your kind, not mine, there\'s no need for that.”[不用。她是你们的同类,不是我的同类,不必如此。] “your majesty,the usa has established a biotechnology company called behemoth. the patents they applied for are all related to cell repair.”[陛下,美国成立了一家名叫贝希摩斯的生物科技公司。他们申请的专利均与细胞修复有关。] “go find out who they are and what they want to do behind them.”[去查查他们背后是谁,想要做什么。] “your majesty, our people have brought a piece of news that you will definitely be interested in.”[陛下,我们的人带来了一则消息,您一定会感兴趣。] “oh?spencer, what\'s the news?”[哦?斯宾塞,什么消息?] “behemoth, the american company, discovered a dragon in the mariana trench. it is the only dragon in the world, and we believe it has slept for at least a thousand years.”[贝希摩斯,美国那家公司,在马里亚纳海沟发现了一条龙。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条龙,最少沉睡了一千年。] 所以,才有了那次海上之行。 “antes de que los sue?os (o el terror) tejan mitos y origenes cosmicos, antes de que el tiempo se integre en la vida, hay un océano, hay un océano eterno. [1] brother, did our ancestors stand on the sea like this and patrol their territory with this calm mood?”[在梦幻(或是恐怖)编织起神话和宇宙起源的学说以前,在时间铸入日子以前,曾经存在过大海,曾经也有过永远的大海。[1]哥哥,我们的祖先是否就是像这样站在海上,以这种平静的心情来巡视自己的领土的呢?] “this dragon seems to have arrived on earth earlier than our ancestors. you see how sweet it sleeps in the crater... ”在不见天光的深海中,女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如在自家花园里那般悠闲自在地行走着,“perhaps it is the ancestor of many animals on this planet. my brother, are you sure you want to kill it?”[这条龙似乎比我们的祖先要先来到地球呢。您看它在火山口睡得多么甜美……说不定,这颗星球上的许多动物都得管它叫一声老祖宗。哥哥,您确定要将它杀死吗?] “it seems that someone is there. ”女人有所察觉般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is there anyone in this world who can make the ocean their home?”[似乎有人呢。在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能把海洋当成自家的家吗?] “maybe that one.”青年站在海面上,目光微沉。[也许是那个人也说不定。] “brother, what happened just now?”望着海面上怦然溅起的巨大浪花,女人握紧了手中的短剑。[哥哥,刚才发生了什么?] 青年凝重看向科学号——在那里,已死的蛟龙正在缓慢沉入海中,“the dragon is dead.”[龙死了。] “you just……”[是您刚才……] 第211章 “no, it\'s not me. it\'s her.”他看向已经空旷无人的甲板,心绪复杂,“这颗星球上的人类,总是出乎我等预料。不过……this is a good trip. we found a very interesting woman. aphrodite, isn\'t it?she seems to be stronger than us all.”[不,不是我。是她。这是一趟不错的行程。我们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阿佛洛狄忒,不是吗?她似乎比我们都强。] 回忆到这里结束。 这个男人几乎无懈可击。 没有情感。怪物。 小树的心凉了半截。 尤其是在他脱离出时间轴线,回到大罗洞观的空间里后,他在他背后突然听到这样一句问话:“have you finished reading?”[看完了吗?] -------------------- [1]:选自阿根廷现代诗人博尔赫斯的《大海》。 这章花了我一天的时间来写– _ – 第111章 联合国令(一) ================================ “time traveler, i have caught you.”[时间旅客,我抓到你了。] 女人的美丽仿佛白昼闪烁的光芒,粉红的面颊犹如桃花,一头白色的长卷发闪闪发光,眼中仿佛蕴有湛蓝的海水。不,其实仔细一看,她的头发与其说是白色,倒不如说是金白色更妥当。 这是一个美丽得无与伦比的女人,美得让他不禁觉得,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哪怕是神无意窥伺到了她,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阿佛洛狄忒,不愧是阿佛洛狄忒。[1] 到这时候,小树竟然都还有空想着这些。 这个单手就能撕裂空间,把他拽回现实的女人,是个硬茬子。 这只白玉般的手看着纤纤细弱,实际力道却大得惊人。在被掐住脖子,猛然被拽回到现实世界里后,小树完全不敢挣扎——他怕她一不高兴,手上一用点力道,他就死翘翘了。 身高不及她高,他被迫踮起脚,仰着头对她对视,色厉内荏,“你想干什么?” “what do i want to do?”阿佛洛狄忒声音柔和,偏头想着时,微微眯起了眼睛,将娇憨演绎得淋漓尽致,“so,what are you doing?little boy。” “你别欺负我听不懂英语!”他被“little boy”这个词语刺激到了,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原来你听得懂啊。真是个有趣的孩子。”她温柔笑着,如春日里的落花,轻和又明媚。 小树开始震惊起她极为流畅的中文来。 和周归余一样…… 这边,眼看她起了要逗小孩子的心思,普罗米修斯及时制止了她,“aphrodite,she\'s in front。” 意思是:don\'t waste time。 等等!小树赫然睁大了眼,醍醐灌顶!“我就说为什么是她找到了我,而不是你!你们是完全体的共生关系!” 完全体的共生关系,共生,共享,共知。只要有一人活着,另外那个就算死去,也能被再次复活。前提是,只要他们当中还有人活着。 这是英国吸血鬼家族,不,或许也可以单说成是贝希摩斯家族里的秘法。 那周归余是怎么知道的呢?总觉得自己窥探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他被深深震撼着,完全没注意到阿佛洛狄忒的神色。 阿佛洛狄忒惊讶于他所获得的信息,不禁挑起了眉头,看向普罗米修斯,“哥哥?” 她在问他:还要留着吗? 普罗米修斯似乎也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也窥探到了,沉吟着,“不要节外生枝。” 那就是“不”的意思。 阿佛洛狄忒默然。此躺中/国之行,备受各方瞩目,有且仅有一次,的确棘手。 她单手将他提到半空,仰头观察着他,“这么个小孩儿,能力怎会如此特殊?” 小树双脚离地,在空中胡乱蹬着,整张脸被憋得通红。为了呼吸,他不得不使出吃奶的劲来掰她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老、妖婆。” 可惜,分无所获。 “居然换过身体。”她不恼反笑,似有所悟,“原来是她的作品。” 她口中的“她”是指谁,小树早已明了。他憋着气问:“你们为什么要找她?” “不是找。是要处决。”阿佛洛狄忒纠正他的用词,“以联合国令,我等遵从决议,对她进行处决。”她从空着的手中幻出一份密密麻麻的英文原件,就差贴着他的脸给他看了。 小树震惊,急忙以炁凝固文件内容,接过来看,见上面真有联合国的盖章,签名处更是新鲜的鲜章,文件中部还盖着印泥未干的骑缝印,脑袋空白了。 “怎么会……”他喃喃出声。 “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独一无二是她最大的原罪。” 就像那条曾在马里亚纳海沟沉睡千年的蛟一样,它好端端的睡了这么久,是没做错什么啊,为什么它一苏醒,就要毫不留情的将它剿杀呢? 成为猎手的,往往是猎物。 恐惧,是人性之耻。 他煞白了脸,不仅仅是因为缺氧,“这不可能!你们这么做,洪商会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虽然不可否认洪商会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但这的确是联合国会上的决议。”普罗米修斯并不想和他过多争辩。他问:“她在哪里?” “我会告诉你?” 话音刚落,阿佛洛狄忒掐住他脖子的手更用力了,让他难受得呼吸不顺畅,双脚也开始乱蹬了起来。阿佛洛狄忒道:“我们的目标只有她,并不想为难你。” 第212章 普罗米修斯则忽然看向前方,变得兴味了起来,“看来不用问了。她来了。” 她来了。 周归余来了。 伴随着一道流光由远及近,普罗米修斯立即向树上跳去——他以为这道杀意是冲着他来的,毕竟如此明显,连遮都不带遮一下的!但现实却出乎他的预料!那道流光在与他擦面而过后,竟然顺势转了个弯,向阿佛洛狄忒而去! 他大惊,“aphrodite!” 眼见着这道流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阿佛洛狄忒也神色大变,当即把小树甩出去,向旁边急速避开,快如闪电。 “卧槽!”怎么会是他!这柄亮如白月的手术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门前,小树破口大骂。 躲不开!躲不开!就算用大罗洞观,他也躲不开!刚才这把手术刀逼近男人时,才发生在他一个呼吸间!现在这个老女人把他甩出来,他也才刚吸上一口气! 妈蛋,这群变态!他特么玩不过! 电光火石间,他认命闭眼,脑海里开始闪现出他作为朝小树时的时光。 虽然阿姨懈怠,几个舅舅也对他爱答不理,但周归余做的饭真的很好吃。那个叫小天的老哥儿对他也很好。 老妈……老妈的生日礼物他都还没买呢。王也也还没把那一万块给他。亏大了…… 一阵天旋地转,他痛得睁开眼。他以为自己被一刀捅穿,现在已经灵魂出窍了,以至于所看到的景象都是黑白蓝三色了。 但并没有。 还没等他缓过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碰的一声——骨头痛,他被甩去地上,撞到树干,不自觉地呜咽出了声。 “滚远点。”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归余一边冷声呵斥他,一边抓住手术刀朝女人冲去——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只能听见兵刃碰在一起的兵兵声,看见两道光在林间交缠又分开。 妈的…… 喉咙里有血,一股腥甜味。这两个老妖婆都下手狠,甩他和救他都不带留半分情面的。他费力咽下,捂着肚子想从地上爬起来,却猝不及防地脚下一滑,又摔了个狗吃屎。这瞬间,他想骂娘—— 也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方才的颜色变化不是幻觉,是真的。周归余,是随着这漫天的冰雪一起到来的! 她……凡是她停留的地方,无论是树叶还是土地,都会被裹上一层薄冰!而薄冰所覆盖之处,无论何物,运动近乎停止,密度近乎归零,无一例外的,均死于寂静。 “绝对零度?”普罗米修斯看出了门道,惊愕,“竟然已经控制到这个份上了吗?” 阿佛洛狄忒显然也在和她的交手中感知到了这一事实,全程都以防御为主,在尽量避免与她触碰。 因为被动,她明显落于了下风。普罗米修斯见此,当即立断,伸手从空中抓出权杖对准周归余,向她发动攻击! 身后有杀意。激光?周归余注意到了,赶紧侧身避开——这道从权杖射出来的光与她擦肩而过,几乎灼烧了她的肩膀。 她接连向后跳远几步,以此避开灼人的热量。同时,她果断松开手术刀,把手术刀朝他甩去! 阿佛罗狄忒趁此伸手一展,展开法阵,准备反攻。但她早有准备!心随意动,空气中的水分子便迅速凝结为冰,轰轰烈烈地向阿佛洛狄忒朝她挥来的攻击中砸去! 爆裂声。空气中全是爆裂声。冰晶遇热升华,汽化,瞬间云雾弥漫。小树看不清他们了,只能凭感知知道他们三个都在快速移动,很快就聚在了一起,然后纠缠不过几招,又极快地分开了。 这种高端局,的确没他插手的份。但周归余,你这样打下去…… 周归余的拳头砸过来了,即将砸中阿佛洛狄忒的面门。她的这一拳威压太大,让她想起小时候第一次面对乞力马扎罗山时的敬畏。阿佛洛狄忒忽然起了冷汗,叫了声哥哥。普罗米修斯意会,当即使用共生,与她互换位置——如此,当普罗米修斯面对她的拳头时,他虽感到严峻,却仍很快定住了心神,当即后退躬身,蹬脚站定,将权杖横放,以此抵挡她这一击。 权杖与炁流相冲,凛寒与热火相撞,空气中又是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周归余调整气息,与普罗米修斯同时向后退走数米远。 啧。兄妹俩一前一后。她冷眼收回拳头,伸手将手术刀收回,用食指压住刀片。 竟然不受“王之威压”的影响,在闯入他们的领地范围后依旧可以行动自如,她果然该死。阿佛洛狄忒站在她身后,从空中抓出短剑,紧紧握在手中。 -------------------- [1]:阿佛洛狄忒,《神谱》中述,阿佛洛狄忒生于海中浪花,拥有白瓷般的肌肤、金发碧眼和古希腊女性完美的身材和相貌,象征女性的美丽,被认为是女性身体美的最高象征。 普罗米修斯就不说了,盗火的泰坦神,人类的福音。 第112章 联合国令(二) ================================ 方圆十里,周围都没有人。 远距离武器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出动的可能性极小。这里是中国。十公里外,还有人口聚集区。 目前要对付的就是这俩人。欧洲的王,受联合国令,遵从决议,对她进行处决。 呵。 真该让洪敬安下黑手,让贝希摩斯死在纳森岛上。 周归余默然想着。 第213章 . 望着眼前这个与他们兄妹二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普罗米修斯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比如说,“父亲从未去过美国。” 一百多年前的美国,南北战争刚结束,社会正处于混乱时期,身为贝希摩斯家族独子的父亲,就算有心想去,也会被管家制止。 所以,他在问周归余:您为何会姓贝希摩斯? “这才是你们愿意出手的原因吧?”周归余了然,放下压住手术刀的手,平静的笑了,“泰坦星仅存的王族,地球上唯二的看门人。”对同类的无比渴望。哪怕已经继承下父辈的记忆,无比明确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却还是在见到她的照片那一刻升起了几分希望。 更甚者,已经想好为她开罪的办法。 “如果您是我们的姐姐,那您作为贝希摩斯家族的王,就可以免于一死。”他将权杖放开,让它浮于半空,缓慢向她移去,“这柄家族世代相传的权杖可以验证您的血脉。” 在他眼中,同类是不会伤害同类的。就算不是同类,emmm……因为不是同类,所以也不会对权杖构成威胁。 拿权杖实验她,是最直接、也是最妥当的办法。 周归余平和的笑了,伸手将它接下,把它握在手里细细观赏。 看起来,就是一份镶着黄金的贵重物品而已。 她握住它,横对这个青年,“你太天真了。” 权杖并无半分反应。 但阿佛罗狄忒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你将一座武器库交到了我手中。你以为……有基因锁,我就打不开武器库了吗?”她平淡笑着,抬起食指。她的食指上,随着炁的裹挟,凝结出了一滴水——这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纯净的一滴水了,晶莹剔透,宛若宝石。 她将食指重新压在权杖上。刹那,权杖散发出细弱的光芒,继而,通体金亮。 武器库被她打开了。 贝希摩斯家族的最高权限对她解锁。 伦敦的缶克斯十字地下室内,无数字串开始快速滚动在各块分屏上,刺耳的警报声中,研究员手忙脚乱。总屏幕上,机械女声的warming结束后,各个分屏迅速黑屏,重启,并宣布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结果: ann·behemoth is the heir of the behemoth 接着,又跳出一段命令: i issue an order as the king to destroy the jade society.[吾以王令,摧毁翡翠学会] “你们的共生用得很好,唯二的你们相互依靠,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在自然界,从不存在什么依存关系。”她微微一笑,把权杖扔回去,“物归原主。为你们的诚恳。” 俊朗的青年拿回权杖,将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您做了什么?” “一点好玩的事。”她把手术刀收回兜里,看起来像是不准备动手了。 见此,他更加沉重,“您如今这样,很难不让我等兔死狐悲。” 周归余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不是同类,但在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有比他们更像是同类的了。 她沉吟道:“进化到最高等级,更或者,用科学一点的话术来说,当大脑的开发度越接近100%,此物种也会越趋近于完美。” 所以,为什么会这么像呢?因为这副样貌,已经算是人类形态中最完美的存在了。为什么都会驭水呢?因为啊,大海才是他们的起源,生存的本能指引着他们生来就该与水为伍。 他们当然没有血缘关系。她由这颗星球自然孕育而生的。她的人类母亲,是姜嫄履迹受孕那样的人物。但当时,科学已经萌芽了,她的母亲接受过教育,怎么会相信自己从未与男子结合,真能怀孕生子呢? 道,赋予了她一个不正常的出生,又怎么会让她以正常的死亡来结束呢? 道,从一开始,就是想让她去填补天上的残破。 就像她的母亲,爱她如生命,却又恨她似怪物。就像这世人,一边在祈求神明显灵,一边又在埋怨神明的不作为。 道啊,让她见惯了人性之恶,不再留恋人间。道啊,又让她见到了人性至善,让她留恋人间。 这就是……道啊…… 她叹气一笑,像一朵白昙在夜风中摇曳——这朵漂亮的白昙花,散发着莹莹微光,像是一点星火,驱走了周围的孤寂。 她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株花,也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一颗星。普罗米修斯为她怆然。 “哥哥,联合国令,真没有两虎相斗之意?”阿佛罗狄忒在此刻问。 听此,他更加悲然。 倒是周归余笑了,侧头看向她,平淡道:“倒也不必如此忌惮于他们的恶意。你们杀不了我。” 这倒是实话。道还需要她,是不会让她死在这里的。 就是太画蛇添足了。欧洲的王,中国的天师,美国的会长,在原有的平衡体系里,忽然冒出个旧金山的神,国家与国家之间,怎么会不焦虑呢? 更何况,人类当中,还总有自诩正义者和目光短浅之辈。 “我在你们的武器库中发现了氟锑酸,它被填充在由特氟龙材料制成的子弹里。不拿来用它吗?”见这兄妹二人都凝神屏息,不再说话,她打破沉默问。 普罗米修斯有片刻的惊愕。随后,他变得不解,“您既然已经知道……” “我原本就已走在属于我的结局里了。他们非要来捣乱。”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她柔和笑着,看不出一丝杀意,以至于,谁能想到那把被她用了多年的手术刀会忽然出现在阿佛罗狄忒的背后呢? 第214章 ——它静静悬浮在空中,雪亮的刀刃对着阿佛罗狄忒的动脉。它的刀身在微弱日光的映射下现出一道流畅的银光,仿若天边那轮快要落下去的稀薄的月亮下所照射的湖面,是那么的波光粼粼,潋滟无方。 一时间,阿佛洛狄忒的脊背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普罗米修斯也毫不迟疑,当即一手握住权杖,一手从半空中抓住一把手/枪对准她,按下了扳机。 在枪管上纂刻着的阵法的加持下,剧烈的高温将特氟龙材料溶解,氟锑酸经过弹道挤压,由枪□□出! 在这个间隙,刻不容缓!周归余朝他们冲了上来!手术刀也紧随而至! 阿佛罗狄忒躲闪不及,被背刺一刀,并被刀的冲力推着,连连向前跌去。普罗米修斯虽然幸运的躲开了她的拳头,但凛冽的拳风擦脸而过,如冰雪降下,带着绝对的零度,还是让他出现了短暂的窒息。 三滴黄豆粒大小的氟锑酸擦着她的脸,擦过她的发间,分别射/进了树干,落在了地上。作为世界上的最强酸,这三滴酸一接触物体,就立刻展现出物质最原始的本能,开始疯狂腐蚀周围能接触的一切物品——树干,被灼烧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地上,枯黄了两片草,甚至隐隐有燃烧起来的迹象。 刀已刺入阿佛罗狄忒的身体,凿在了她的骨头上。没有殷红的血液流出,只有淡淡的金色液体从她的伤口处往外冒,周归余挑起了眉头。 《伊利亚特》中载,神明是永生的,没有血液,只有类似于叫 ichor的物质为众神提供不朽。ichor,是金色的。而金色,是希腊神话中与长生不死相关的颜色。 那为什么,她的血,又是红色的呢? 脸颊上有灼烧感,是氟锑酸刚才擦过她时留下的。这玩意儿处理起来有些棘手,遇水会加热,发生爆炸,并产生大量有毒物质。治愈开始发挥作用,她伸手抚过脸颊,随着炁息入体,脸上被灼烧出的红痕也慢慢消下去了。 不过还是有点疼。 疼,皮肤被腐蚀的这种疼,会让她如临大敌。 而这边,阿佛洛狄忒正捂着肩膀往树干上靠去。她的后肩骨被手术刀刺伤,伤口不能愈合,疼得脸色都发了白。她看向普罗米修斯,对他摇头,意思是:这个女人的刀有问题,不能受伤。 普罗米修斯了然,沉吟看向她道:“看来,我们彼此都有筹码。” “嗯。”周归余想了下,觉得有道理。 二打一,就算她输了,也不丢脸。 就是有点可惜。刚才,本该是绝好的攻击机会。 在普罗米修斯再次按下扳机的那刻,她皱起眉头,把脚一踏,使出乱金柝把时间固定。 这俩兄妹的动作在她眼里瞬间变慢了不少,她甚至能看清楚子弹是如何在阵法的加持下射出弹道的。只是可惜,这兄妹俩也忒不是人了,乱金柝没定上多久就不管用了。 要是一个人还好。眼见他二人被定住不过十秒,就立刻用共生交换了位置,她拧起了眉头,迅速后倾避开迎面而来的第一枚子弹,并顺势改变方向,在后空翻站定后,迅速蹬脚朝普罗米修斯袭去。 手术刀被她压在手里,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流光。这道光擦过普罗米修斯的头发,向他身后的老柳划去,于是铮鸣作响间,老柳轰然倒塌,惊起林中鸟飞散。 阿佛罗狄忒甩出的水刃飞过来了。她向后退却,挥下冰柱做挡。普罗米修斯趁此跺下权杖,开启法阵。以他为中心,地上立刻银光大开,五芒星的图案也随之显现了出来。 她在这范围里。周归余庆幸自己还未落地,赶紧向旁边的树干上跃去。但阿佛罗狄忒却不放过她,早已幻出一道水龙向她袭来,迫使她不得不落地躲避。 就是这一瞬间,在她落地的这一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自下而上,像一双无形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她的脚腕,令她动弹不得,再难跃起。紧接着,重力从天上下,也像一座山似的,从她头顶压下。顷刻,门锁扣上,牢笼形成。天地坐牢,画地为笼。 头顶不住,肩膀也扛不住,周归余脚下的土地裂开,她半膝跪地,不得不弓起背来做抵挡。 之前的几次交手,他们其实彼此都留有余力,现在,是动真格了。 周身炁流运转,冲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割破自己的手掌心握住手柄,以血为祭,以地做媒,向天起誓,为自己谋一线生机。 要做一把刀,破开这牢笼。 于是,空灵的炁体沿着刀身聚集,向上延展成了一把无往不利的大刀,为她顶住了重力,纯净的鲜血顺着刀身流下,汇入土地,延展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与地牢捆绑交缠。 炁体源流,她即是源,她即是流! 道对她的献祭感到满意,她的阵法成,与普罗米修斯的相斥。两股神赐之力在此地相互挤压,她在暴走的炁流与法阵间艰难呼吸着,顾不上被狂虐的风刮伤的脸颊,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向下压。 普罗米修斯双手握住权杖,让它死死拄地,为她降下神罚,用重力将她死死压制。阿佛罗狄忒见状,双手展开,以自己为祭,为她增加天雷数道。 顷刻,紫色的雷电在空中炸响,黑云压城,风雨欲来。 周归余握紧手术刀,向前横扫,数道闪电从天下劈下,将有些昏暗的树林照得亮堂堂,映出她雪亮的眼睛来。 第215章 普罗米修斯对准她的脑袋,趁此扣下扳机。 -------------------- 第113章 曲彤 ====================== 外面有多热闹,就会衬得这里有多安静。总有些地方,是与人的悲欢都不相通的。 檐上的铃铛被风吹动,泠泠作响,王震球双手插在/兜里,哼着歌,饶有趣味的打量着这处院落。 信步闲庭。 看起来没有人。 “这不是有人吗?”前面有人出来,他顿住脚步,扬起个笑脸和来人打招呼,“早上好啊,马村长。” 话完,意识到现在也不是早上,是上午了,又笑眯眯的改了口,“说错了,上午好。” 马仙洪意外,看了他半晌,才终于想起他是谁,立刻面露憎恶,“王震球?你怎么在这里?” “看起来,马村长你并不是很欢迎我啊。”他咂了下嘴,摸着下巴故作思考,“该不会……我不是你要等的人吧?” 马仙洪手握成拳,死死盯着他,没有回答。 “王霭那老头?”无视掉他的戒备,王震球看起来仍优哉游哉的,甚至还有闲心去拨弄枝丫上的蜡梅,“看起来好像不是哎。” 不等他回答,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点着脸道:“你要是在等王霭,那看到我这个陌生人进来,肯定一早就问我他为什么没来了吧?” “你很眼熟,我没立刻问你不也很正常吗!” “不正常的哦。尤其是在这种城门失火的时候。”王震球对他摇手指,“更何况,村长你还是这副急于辩解的表现……” 说到这里,他一顿,笑了,“你在等的人,是张楚岚吧?” “你!” 见他气急败坏,王震球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赶紧咦出了声,“没想到,你竟然背叛了曲彤?啧啧。” “我才没有!我是在帮她!” “哈?” 到了这里,马仙洪就算再蠢也反应过来了。被套话了!他急忙冷静下来,反问他:“那你呢?王震球,你出现在这里,又是哪方的?” “正义的一方咯。”他双手抱胸,摸着自己的眼角道:“你知道的吧?公司的特派员就是我,专门来处理这里的事的。” “哼!我说的不是你的身份!” “那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身份?西南的临时工?全性夏柳青的徒弟?”他故作思考,“说起来,可真烦恼啊。你们的身份好像都比我多得多哎。” “你看张楚岚,南不开大学的学生,公司的员工,炁体源流的传人,龙虎山的弟子……”他折断蜡梅,把花枝夹在手里把玩,似笑非笑,“那他是以哪种身份和你达成协议的呢?” 他猜测着,“总不可能是你们这些奇技后人的惺惺相惜吧?要不我猜个冯宝宝?” 马仙洪的眼珠缩了一下,立刻向他甩出六合珠。 他迅速向后避开,高兴道:“看来我猜对了啊!” 六合珠在空中展开成一道防护罩,完成了对战场的切分。王震球退到院门边上,把手中的蜡梅花扔掉,举手投降,“别这么激动嘛,马村长,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闻言,马仙洪收手,没让手腕上的红色珠串武斗铠化。他审视着问:“你怎么找到的我?” “咯,就是这玩意儿。”他甩了甩手腕上戴着的红色珠子,“我在外面啊,就发现了,这寨子里的每个人都戴着这小玩意儿。我寻思着,我也戴着试试?就趁正面有人进来时,从一个大哥那里借了一颗过来用。” “还真别说,挺好用的。我这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他笑眯眯的,“说起来,马村长你猜猜看,为了冯宝宝,张楚岚拉拢了多少人?” 对此,马仙洪将信将疑,“你是我们这边的?张楚岚为什么没跟我说?” “瞧你这话说的……”王震球听了啧啧摇头,“马村长哎,我可得给你说清楚了,要不是公司里出了内鬼,我们临时工自身都难保,你以为我会上他这条船?你知道的吧?西北的老孟、华中的黑管他们,都在被围剿。” 听此,他沉吟,“你是为了公司?” “就当是咯。赵董对我颇为照顾,我总不能让他晚节不保吧?另外,说得好听点,我也算是为了异人界的安稳。”见他沉思起来,他循循善诱,“马村长,你应该听说过任菲吧?华中的负责人。她姓任。可是……她也被软禁了哎。你想想看,上面的人居然都敢对她动手……这样的势力一旦掌握了公司,咱们异人界之后的日子会如何?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兴亡,我的责任。” “想不到……你竟然还是重情重义之辈……”马仙洪对他有所改观了,直接了当的问:“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曲彤的位置。” . 啧,没想到,王震球这张嘴这么能叭叭。他就说心头怎么莫名突突,感情是王震球这货也找来了。 余光瞥见巡逻的人走过,王也不着痕迹的把腿放平,尽可能的让自己与横梁融为一体,开始盘算起来。 王震球一来就排除了马仙洪会和王家合作的可能性,直奔张楚岚这条线,有点不对劲啊。 他是怎么判断出的这老马不是代表曜星社来与王家谈合作的? 不,与其想这个,还不如问:他是怎么知道马仙洪在这里的? 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洪敬安查地图时发现的。那他呢? 第216章 二壮? 对,二壮! 这家伙,艹…… 余光瞥见一根红线乍现,正缓慢斜向上一动,他不由得倒吸口气,但定睛一看,见是一颗固定在横梁上的红色珠子发出来的,心头又顿时松了下来。 还好,是马仙洪的手笔。 裤兜里的红色珠子一闪一闪,与红线发出了同样的炁。他背靠在横梁顶上,借助风听吟听着他们在外面的对话,又想咂嘴。 完犊子,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这下好了,直接暴露了。 马仙洪啊马仙洪,你这傻孩子,你都快被他扒得底裤都不剩了啊你。 他琢磨着。王震球这货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在立场问题上,应该没得说。他打听这些,很可能是因为…… 老孟和管哥都带着各自大区的印章往吕家村跟肖哥汇合…… 肖哥跟张楚岚在一起。 要是张楚岚敢为了冯宝宝离经叛道,不顾大局…… 王震球,想不到,终究殊途同归了啊。 . “曲彤……”院子外,马仙洪握紧双拳,目光坚定:“无可奉告。” “嗯嗯?”王震球有些猝不及防。无可奉告?氛围烘托到这份上,不该是有什么说什么,如实相告吗?他砸吧了下嘴,都有些好奇了,眼前这个人是怀着种怎样的心情才把这四个字说得如此坚定的。 他难以置信,“我说村长……” 话还没完,前面有亮光一闪,他一个激灵,寒毛直竖,下意识的侧身避开——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一枚子弹就擦着他的发丝嵌进了他身侧的墙上。 他啧了一声,“马村长,不厚……道……啊……” 说话间,他明显感觉不仅自己的动作慢了,似乎就连时间都慢了下来,不由得激灵了下,赶紧运炁于丹田,想要打破这种突如其来的束缚。 可惜,没来得及。 炁刚聚起,后脑袋冰凉凉的,还冒着余温的枪/管就顶住了他——与此同时,小院里,涌进来十多个持枪的家臣,黑洞洞的枪口都对准了他。 艹,什么鬼,一下子从前面飘到了他后面? 他自觉收敛了炁,举手投降,“好手段啊,马村长。” “马仙洪”低头失笑,音调忽然变成了平和的女音,“见笑了,王亦秋。” 在他皱起的眉头下,蓝色的炁在“马仙洪”身上显现,让她渐渐现出本来的面目来——长头发,大波浪,红嘴唇,容颜昳丽,身材妖娆,优雅知性,胸前佩着曜星社的徽章,令他愕然睁大了眼。 曲彤? 为什么是她?!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时间,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思绪如电光闪现,千回百转的过。 妈的。在这个局里,连他都被耍得团团转! 他啧了一声,“双全手?” 曲彤点头,“仙洪那孩子,一心想找回丢失的记忆,容易被人骗。我这个当姐姐的,总得给他把把关。” 把关?他冷笑,“别搞笑了,曲社长,你的野心,人尽皆知啊。马仙洪多大一个人了,还用得着你把关?直说吧,你既然在这里,那他在哪里?” “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都找不到的地方。”曲彤没被他激怒,一反常态的、平静的笑着,“我也并没有多大的野心。这只是一个可怜女人的……反抗罢了。” 反抗?他一下子抓到了重点,扯起嘴角表示不解,“你如今联合上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们这些人,软禁的软禁,逃的逃,四散飘零,你还有什么想反抗的?” “你不懂,你之后就会知道了。”她摇头,“等张楚岚他们来,你就知道了。” “哟,这么说起来,亏了啊,曲社长你这把。”闻言,他故意瞪大了眼,佯作惊讶,“你想等的人还真不是我啊?” “没关系,再来几个,王也、张楚岚……都一样能收下。”曲彤走进他,抬起他的下巴道:“再说,王家的嫡子……我哪里亏了呢?” “哦?”王震球斜睨着她,“看来我在你这里也不存在什么秘密咯?” 曲彤把手放下,走回去时不置可否,“这个世界有太多的秘密了。只要你乖乖的,就不会有事的。” “那我要是不乖呢?”他偏头问。 “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她斜看了他一眼,好脾气的叮嘱着:“璞玲星人在你身上,我奉劝你,别乱用。这院子里,有他得罪不起的东西。” 王震球乖乖把手收回了,“好的。” -------------------- 第114章 三个人 ======================== 事情有点不妙。不,是事情很不妙。 曲彤在这里!竟然是曲彤假冒马仙洪在这里! 王也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她会等在这里!? . “说起来,”曲彤忽然站定,转身看向王震球问:“亦秋你应该有听说过欧洲的一些事吧?” “欧洲啊,”王震球转着眼珠思索着,“最近是发生了挺多事来着,不知道你说的哪件?” “和你以前的圈子有关。欧洲的王,受联合国令,来中国了。”她淡淡笑着,“他等奉令诛杀一异类。” “哦哦?” “那异类,分不清到底是你以前那个圈子的,还是你现在所在的异人这个圈子里的。兴许,生物的进化具有共向性,其源头都是相通的。总而言之,是翡翠学会提议的,美国工会那边也很支持。准确的说,理事会上,除我国弃票外,其他国家基本都投了赞同票。” 第217章 emmm…… “那些政客忌惮她的实力,认为她是怪物。只有我们这些异类会视她为神明,甚至趋之若鹜,你说好不好笑?” emmm…… “亦秋,你要明白……”她认真注视着他,和缓道:“我不是你的敌人,张楚岚他们也不是我的敌人。至少,我们的目标,都是想解决混乱的源头,对吧?” 见他眯起了眼睛,她温和笑了笑,示意属下把他带下去。 emmm…… 在即将踏出月门时,王震球转身望向她,也认真问出了一个问题:“你真是曲彤吗?” 空气突然安静。 无视掉她惊异的脸色,他认真道:“双全手,不是可以改变人的容貌吗?” “你……” “嘭——” “嘣——” “怦——” 接连三声沉闷的枪响,亲眼见证了曲彤和她身后两个属下的死亡——他们相继倒地,眼里还残留着错愕,“王震球”叹气。 唉!和他说这么多做什么?你们这些人类的事,老夫实在不想参与哇! “我也没说我是那小子哇~”在家臣们如临大敌的目光下,无视掉他们射出来的子弹,璞玲星人软化自己的身体,变成一滩果冻烂去地上,钻进缝隙里的泥土中遁走了。 “妈的,怪物!” “有人偷袭!” “呼叫中心!西苑遇袭!请求支援!” 瞄准镜里,小队长这副惊恐的表情可真好看呐。 看似无人的屋顶下,王震球吐掉嘴里一直含着的隐身法器,哼着歌,扣下了扳机。 子弹射出,一、二、三,正中小队长的额头。perfect!quadra kill~他吹了声口哨,立刻吸引住了底下巡逻的家臣们。 哎呀,被发现了。眼瞅着他们朝他开枪射击,他扔掉狙击枪,跳过封火墙,朝前头的屋顶奔去,“送你们点小礼物。” 他大手一挥,洒下粟米,见他们因为戏法·千斤定而动弹不得,开心的扬长而去,“告诉你们家老爷子,公司的特派专员来了,在西苑等他。” . “曲彤”也不是曲彤。 死去的“曲彤”露出了本来面目,是一个模样普通的女子。 在她死前,她的眼睛里跑出去了一抹蓝色的炁。 这些人可真操他大爷的,八百个心眼子。还好他忍住了。王也咬紧了后槽牙,生出了一股差点被戏耍的恼怒。 还好,没出手。他立刻散掉手中凝聚起来的炁,在外面自顾不暇的混乱中翻下横梁,迅速隐进阴影里。 事到如今,也别怪他了。 . “哎呀,狡兔三窟,打草还是惊了蛇,被她跑掉了啊。”王震球跳进院子里,无视掉家臣们将他围成一圈的持/枪警惕,径直去到女子身边,检查她的尸体。 璞玲星人悄无声息的从地砖缝隙里“游”到了女子身下,顺着女子的衣服粘去了王震球的裤腿上。于是他黑色的裤腿上就多出来了一小块粉色的长方形。 看起来也不是很显眼。 但离他最近的几个家臣在亲眼目睹这一幕后却冷汗涟涟,连持枪的手都有些抖了。 静默。 死一样的静默。 “不好对付啊。”王震球撑膝站起来,摸着下巴想,线索又没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郝意骂。不过,他被关禁闭室了噶~ 没人管束,就是这种心情吗? “唉。”他扶额叹气,“一时之间竟然希望越乱越好。”他望向家臣们,真诚发问:“客人都来了,你们不给倒杯水的吗?” 家臣们面面相觑。 静默。 又是死一样的静默。 无奈,他叹气坐去石凳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闷了才问他们,“你们老爷子什么时候来?我时间可紧着呢。” 家臣们,满头大汗。 见过自来熟的,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 “在他来之前,让我想想哈,王家勾结曜星社,这罪名算是坐实了吧?”他半撑着脸细数,“王并德不配术,肆意虐杀精灵,也该当罚。还有……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王老爷子,上午好啊。” 见王霭拄着拐杖,阴翳赶来,他笑眯眯的朝他打招呼,甚至,还有心情指着周围黑压压的一圈人开玩笑,“要我说,你们这儿防守可够严密的,差点把璞玲给整怕了。” 王霭神色阴沉,并未理会他这不合时宜的插科打诨,开门见山:“公司的特派员来我小林庄,有何贵干?” “看情况要不要把你们都干掉呗。”他托着腮,笑眯眯的接话。 顷刻,老爷子手中的拐杖裂开了一条细缝。他冷笑,“公司内忧外患,还有这本事?不怕有去无回吗?” “本不本事的,不得见识了才知道?再说了~”他卷起自己的头发玩,觉得这问话好笑,“我看风家不是挺热心的吗?哦,说起来,你们大门那儿,就那个外国人……呃,是叫巴伦?也整得挺热闹。老爷子,你就不好奇他是哪边的?” “小子……”拐杖下的地砖将碎,老爷子眯起了眼睛。 “我知道王也来了。”在地砖即将碎裂的那刻,他抢话,自信与他对视,“他伤了王并,想要揭你们的老底。如我所料不差,他还说过某些话,想要挑起你和曲彤之间的矛盾,是吧?” 王霭审视着他。他在思考,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更或者说,是谁告诉的他这些? 第218章 不多时,他有了答案,“珠树家珍,说来,我等祖先同源。” emmm…… 这下,就轮到王震球眯眼睛了。他放下玩头发的手,好脾气的反驳道:“老头,谁跟你祖先同源?都是姓王的,我看王也比你高贵得多。” 空气,突然静默。 空气里,又突然发出了一声笑。 王震球都做好开打的准备了,却被这声笑给硬生生扰乱了氛围,不由恼怒。他寻声看过去,见竟然是巴伦来了,正落在屋顶上,不由又挑起了眉头。 这种时候? 王霭也诧异住了。从正门闯进来的?凭他?拐杖上的裂纹又增一道,在家臣们子弹齐刷刷的上膛声音里扬起了拐杖,他冷喝制止他们下一步的动作,“退下!” 退下?王震球有片刻的愣住。这老头还真不按套路来。呵。他嘲讽笑了,甚至,相当无所谓的耸了下肩。 唯一对此局面满意的可能就是巴伦了——他也耸了下肩,将周围都逡巡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才从屋顶上跳下,在他二人之间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 家臣们纷纷退下,复归安宁的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看起来就像是个等边三角形。 这种位置有点奇怪。王震球坐在石凳上,托腮想着。两个人的对峙一下子就变成了三个人的……一台戏? 事情更加有趣了。他突然来了精神,高兴问:“dear,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巴伦双手插兜,靠在廊柱上反问:“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和你们对话。” “我们不玩政/客的那一套。我先透个底。大爱。”他说出这两个字来,见巴伦神色变了下,笑了,“当然了,不可否认,我还有其他比较好用的身份,就看……你们想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话咯。” “哦?” “所以,就该你们咯。老爷子,你说呢?”他问王霭。 王霭意味不明的笑了下,“两位居然还有闲心聊天。” “聊天嘛,不就是要聊聊吗?”王震球笑嘻嘻的看向他,“我们都不是很熟。古往今来,事情都是聊出来,老爷子,你说是不是?” “呵。” “呵。” “哟,”面对接连的这两声呵笑,他故作惊讶,“两位见过?” 见他二人沉默,他脑子一转,复问:“曜星社不会也和翡翠学会合作了吧?” . 是了,理事会上,只有中国弃票,那各国组织之间怎么会不有合作呢? 成仙,长生,科学手段无法达到的彼端变成铁证般的事实摆在他们眼前,怎么会不心动呢? 工会、贝希摩斯、翡翠学会,甚至大地之子、泰国的异人馆……曜星社联和了他们当中的谁,他都不会意外。 周归余必须死。 每个组织都想从她身上捞到巨大的利益。 除开这点,曲彤,你一开始的目的是什么呢?你的目的,因为周归余的出现,变了吗? 小林庄外,听着法器里的说话声,王也半蹲在树干上,又一次给洪敬安打出电话。 这次不是无人接听了,是嘟嘟嘟的忙音。 这是他第三次试图联系洪敬安。看着已经回到主界面的手机,他默然。 看样子,是真联系不上了。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顺手压低帽檐,拉起衣袖,在手臂上写: 马仙洪是陷阱,速散。 各国勾结,所图成仙之秘,切勿暴露冯宝宝。 以及。 这大冬天的,有点冷啊。他叹出口气,写上了最后一句话: 各位珍重。 张楚岚,挺可笑的,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理解你。 没有谁,会比她,更让人想去珍视的了。 -------------------- 他从树下跳下,踽踽独行,成了一道孤影。 第115章 聊聊 ====================== 曜星社有没有和翡翠学会合作这个问题,巴伦没有回答,王霭也没有回答。在无边的静默里,王震球也意识到自己问出了一个蠢问题,颇具掩饰意味的摆手了事。 可大、可小嘛。往大了说,国家利益,谁担得起呢?他干脆换了个问题问:“说起来,王也呢?” 此问题一出,巴伦沉吟了下,才开了口,“我和他一同进的庄,在正门被迫分开。” 被迫?有意思。 王霭也接话,“我和他见过面。之后他不知去向。” “我还以为老头子你会说被他逃了呢。”他笑出了声,嘲讽问:“所以你们两位,谁都没能留住他?” 巴伦不言。 王霭冷哼。 他接连叹气,“唉,唉,现在的异人都是怎么回事?咱这个外乡人就不说了,人生地不熟,情有可原。但老头子你啊,可就没有可推卸的原因了。堂堂王家家主,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让人溜了?”说罢,还故作惊异。 王霭冷冷睨他一眼,当他是跳梁小丑,“王也不足为虑。曲彤此前之所以对他赶尽杀绝,不过是想再无后顾之忧。哪成想他命不该绝,几次死里脱身。” “哦?”他挑眉,“不足为虑?那他咋能破掉这里的种种防御,把你们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呢?” 王霭冷哼,并未搭理他这番挑衅。 切,拽什么拽?他暗骂,不过面上还是风轻云淡,迅速转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风家打到哪了?” 第219章 嗯,是一个眼下看来,随时会掀桌的话题。巴伦及时打断,“秋,你见过王也吗?” “没有哦。”他摇手指,“自从他在北京西站没了踪影后,我一度以为他没来这里,而是去了吕家村。而且,我从风家获得的情报表明,只有巴伦你一个人闯了进来呢。我想,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不至于是他们都看错了吧?” 所以,不是很有趣吗?王也,你在哪里呢? “另外,我没记错的话……”他看向巴伦,笑得意味深长,“巴伦你和张楚岚也颇有些交际?” 没料到他会话锋一转,问起这个,巴伦嗯了一下,才坦荡承认,“在碧游村、纳森岛,姑且算是合作过。” 他道:“斯宾塞告诉我,在贝希摩斯血洗纳森岛前,曜星社带走了岛上的一个人。那个人当年救过我一命。我要用王也的动向换那个人的自由。” “那王也无辜躺枪?”王震球觉得他这逻辑有问题,“而且,你现在不是失去王也的踪迹了吗?那还能换回那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福至心灵,瞬间眯起了眼睛,“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阮丰十七吧?” . 阮丰,十七,此时此刻,他出现在了吕家村村界处,和王国平一起。 王国平,曲彤的狗。 “算得真准。”前面火光四起,烟尘滚滚,王国平停下脚步,由衷的夸赞了一句。这是曲彤安排的时间。 阮丰还穿着他在纳森岛上经常穿的那件开布衫。这大冷天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赶路发热还是因为紧张,他额头上一反常态的冒出了汗。 他没有说话,一直紧紧盯着前面离他们越来越近的人。 曲彤说…… “非要这么紧张吗?”王国平很嫌弃他这幅样子,“才从村子里逃出来,就算到了要出手的地步,对付起来也很轻易吧?” 村子里不止有吕良。 他很清楚那些埋伏在各处的人偶突然暴起,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会造成怎样的人间炼狱。 “如果这世界上真有神明,那唯一不配得到神明眷顾的地方一定是这里。” “比起当年端木瑛所受到的伤害,他们将要遭受到的苦难不足千分之一。” “真是造孽啊……”想起曲老大之前说过的话,他感慨,“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倒下了,会生出另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来,在人类的世界里生生不息。” 轰——!! 他们的正前方不足两千米远之处,那原本的火光闪烁之处,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巨响,滚滚浓烟如同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腾空而起,随即,猩红色的火焰开始妖艳绽放,仿佛朵朵妖娆艳丽的彼岸花,争奇斗艳。 安放在地下室的炸弹开始爆炸了,会先由祠堂开始,呈辐射状向村庄蔓延,接连绽放出盛大的火焰,是曲老大祭奠端木瑛的手笔。 会有孩子的哭泣吗?肯定会有人仓皇逃窜,然后不幸被如同流星雨般纷纷坠落的木梁砸中,在滔天的火海中哭爹喊娘。 见那几个逃窜的身影停下了,纷纷朝村庄方向望去,更有甚者,有想返回去救人的,王国平嗤笑,“张楚岚不会允许陆家那俩小孩儿回去的。” 对这小子来说,能逃出来,就是最大的幸运。别人的命,关他什么事? “十七,你看到了吗?站在张楚岚右手边的那个女人。”王国平示意他看过去,“她就是冯宝宝。” “嗯……”阮丰努力眯起自己的眼睛,想尽可能的在如此远的距离下将她看清。 冯宝宝,冯曜,无根生。冯。 “来了。”王国平近乎自语似的说着,“我就说张楚岚不会让他们回去。” 他数着人头,“还挺齐。张灵玉也和他们在一起……” “嗯?”他眯起眼睛,以为看错了,“吕良……?” 他还活着?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张楚岚他们明显是看到他们了,在他们奔向这里时,队伍里出现了几分迟疑与慌乱。 肯定在考虑是否要改变方向。但身后是大爆炸,左边是悬崖,右边是迷瘴,藏着全性的雷,只有这条吕家族人备选的逃生路还暂时安全,会怎么选呢? 应该会好奇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吧? 见他们在短暂停顿后,又向这里直奔过来,最终在距离他们五十米处先后停下,他不得不收起疑惑,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他们身上——之前,他没注意到他们个个都散发着土匪进村,遇障就砍的强盗气息。 但这小个子真的是吕良…… 活着的、吕良? “王国平?”张楚岚侧身站在中间,戒备看向他。 这一声试探让他收回了思绪。计划出现了意外。吕良还活着。 “嗯……”他压抑着点头,决定长话短说,“曲老大和翡翠学会达成了一项交易。现在,我把十七还给你们。” 他并不意外这小子知道他。在纳森岛上,他们有过短暂的交手,要是不知道才怪了。 但这才短短半年过去,这小子的眼神……凶狠,无畏,和之前他在纳森岛上看到的衰样判若两人。终于露出锋芒了吗? 不,他还得收回之前那句话。陆玲珑这群人,这些十几个刚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小年轻,个个凶神恶煞,血气翻涌,像是恶鬼从地狱里爬出来,不好对付。 第220章 面对他们的虎视眈眈,他后背莫名起了汗。在他们强烈的敌意审视下,他悄无声息的后退一步,把阮丰推上前。 阮丰一直在注视冯宝宝,注视着这个穿着战斗服,以极放松的姿态佝着背的年轻女孩儿。他眼里闪着光,既像是在紧张,又像是在回忆。 在被如提线的木偶般推出去,离她更近一步时,他脚下一软,踉跄跌去了地上,“四、四哥……” 张楚岚下意识踏出一步,想去扶他。但脚下刚有动作,理智却将他叫停。 不,不是这样的。他握紧拳头,回正身,关切看向冯宝宝,示意她来。 但宝宝也没有去扶这个长得白白胖胖,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光头和尚,她站在原地,用自己的方式思考着,问他:“你认识我老汉?” 阮丰流下泪来。 过往回忆悉数涌进脑海。那年二十四节谷结义,众人举杯笑谈,大醉三日;那年他自谷中出,骤然得知名门正派正在诛杀结义的兄弟;那年他手臂上的檄青陆续出现消息,十三身亡、二十六坠崖……他潦倒躲进干城章嘉峰上的雪山气局中…… 过往半生,东躲西藏,迎来时代的清平。 “我,我对得起四哥……我们都对得起他……” “真好……真好啊……”眼泪越流越多,他不停的用手背擦去,扬起个笑脸面对她,“就由你……杀了我吧。” 闻言,张楚岚不忍瞥过头。 “前辈……”张灵玉手握成拳,欲言又止。 倒是王国平被他这番话给惊住了下巴,急忙喝道:“十七!你干什么!” “真碍眼啊……”吕良冷笑着去推眼镜,“这种杂碎怎么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红手,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王国平身后,却被一根血刺抢了先——有一道血刺,如光,如电,似梦幻,忽然就从王国平的背后刺穿了他的心脏,将他半挂在空中,在他胸口处凝出一朵凋谢的玫瑰花。 是陆玲珑。 吕良相当意外的看向她,见她低着头把炁收回,叫人看不清神色,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什么话来。 “你……你们……”王国平来不及从惊愕中回神,胸口传来的绞痛就已经让他痛到没法思考的地步了,“你们……” 十七跪在地上,看向冯宝宝的眼神,如同他看向自己心中的佛。 张楚岚眼神稍黯,“你凭什么以为……” 又一道血刺穿过他在空中胡乱瞪着的两条腿,将他彻底固定在半空中。 在他痛苦的嚎叫下,陆玲珑把头低得更低了,张楚岚则阴暗问出了后半句话:“你能活着回去?” “你们……”他满头大汗,满腹不解,他想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得到答案,“你们……” “难道不想知道曲彤的目的吗?”张楚岚替他问出来,“那你看到谁和我们在一起了吗?” 吕良,陆玲珑,陆琳,张灵玉,夏……夏禾? 徐三,徐四,肖自在,公司的…… “很热闹啊。”在他身后,黑管儿也从黑暗中适时走了出来。 “一辈子都没这么热闹过。全性、公司、陆家、吕家!”而在他对面,金凤婆婆和夏柳青也先后走了出来。 王国平“嗬嗬”地挣扎着,想说什么。 宝宝注视着十七,在他祈盼的目光下走到他面前,举起菜刀。 “这是你的愿望,我满足你。”她如此平静。 “玲珑。”张楚岚的嗓子发哑。 最后一根血刺一分为二,从正面穿过王国平的双眼。 伴随着他的死亡,有一抹蓝色的炁极快的从他右眼中飞出,在空中消散。 注视着那抹散掉的炁,张楚岚知道,曲彤都看到了。 [马仙洪是陷阱,速散。] [各国勾结,所图成仙之秘。] 王也通过檄青传来的这两条消息很是及时。那时候,全性和曜星社打配合战,已经开始最后的猛攻了,吕慈全身心都在护村一事上。 吕慈,这位吕家家主……不愧是吕家家主。全性和曜星社轮番搞他,几次攻村,他居然都能硬撑住。 搜他的记忆也确实很费劲…… 曲彤和翡翠学会的交易,把阮丰还给他们。那交换的是什么? 翡翠学会,巴伦。巴伦在小林庄,和老王一起。 [切勿暴露冯宝宝。] 老王,难为你到现在都还能想到宝儿姐…… [各位珍重。] 通过檄青传递出来的消息在此时都得到了解答。有某种可能在他脑海中成型。 “诸位……”眼角有东西流下,挡了些视线,他用手背擦去。是血。应该是刚才冲破包围圈时不小心伤到的。 声音还是发哑,他握手成拳,艰难问:“小林庄,还去吗?” -------------------- 为了确认王国平对十七的称呼,翻了将近半小时的漫画才找到(ー_ー)!! ps:这应该是处男最像反派的时候 第116章 责任 ====================== 有一枚黑色的、黄豆粒大小的纽扣样法器静静躺在巴伦的裤兜里。这是他和王也在小林庄外交手,王也趁机放他身上的。现在,通过这枚法器,巴伦和王震球他们的对话,清晰传了出来。 “巴伦,你还记得你刚才说过什么吗?你说你和斯宾塞有个交易,你帮他监视王也,他帮你要回阮丰,是不是?” 第221章 “如何?” “最新消息,阮丰死了。自愿赴死。” “……” “如果你好奇他为什么自愿赴死,我建议你去问张楚岚。管哥说,阮丰求着冯宝宝杀他。” “老头子,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咯,给你看这个,没见过吧?公司最新研发的通讯器。仇让的手段哦,比他师父做的厉害得多吧?无论相隔多远,不需要任何信号基站,只需要携带者身上拥有炁,就可以实现远程瞬时通话。最后的应急道具。” “呵,不再以王家人的身份来谈了吗?” “老头子,我都跟你说了啊,我让他们告诉你,公司的特派专员来咯。” “顺道跟你说一句,你以为我在这里拖时间是为什么?老孟赶到了。” 嘭—— 滋,滋滋,滋滋滋—— 受到炁流强烈的干扰,通讯被迫中断。 小林庄外,办公室里,面对滋滋响的纽扣样通讯器,在属下相当克制的急切目光下,风天养下达了最后的命令,“总攻!” 风家的底气,之前是来自于拘灵遣将。现在不是。 而至于这枚通讯器是怎么出现在他办公桌上的…… 王也,你至今都还没出现,为什么? 是为了我们八奇技吗? .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镇祥和,丝毫没被数十公里外的动静所影响。 “听说小林庄那里找到了一座金矿!” “真的假的?” “不然你以为这几天那么多车开过去是为啥子?” 不甚听到两个中年妇女在街边的唠嗑,王也笑着把喝完的矿水泉瓶扔进垃圾桶,径直走进营业厅,找到老板,“看下平板。” 很少有一上来就看货的顾客。老板愣了下,才赶忙把最新款的平板推过去,“华为的好用哩。还有oppo的,要不要一起看?” 他摇头,也没拿点触笔,而是反手用指甲盖去划拉屏幕,找到浏览器去搜最新消息来看。 [英国]他打出这两个字。不一会儿,消息就跳出来了。 [突发!据路透社报道,伦敦遭遇恐怖袭击!据内部人士透露,恐怖分子短暂的控制了政府部门的某空防系统,对民用建筑物和部分教堂发动无差别的导弹袭击,目前,伦敦居民已死亡超过……] 大概浏览结束,他返回,又打出了[洪商会]这三个字。 老板怕屏幕被弄出划痕,立刻心疼了起来,“帅哥,你用手指母打字嘛,为啥要用指甲盖来打呢?不难受吗你?” “抱歉,习惯了。”他礼貌道着歉,依旧用指甲盖去点搜索。 [洪商会表示,因不可调和的政策原因,暂停与中海合作] [起底洪商会掌门人洪敬安,对话摩根家族的继承者] 哪都通呢?他又搜了下。 基本也是些旧新闻,还在报道哪都通与洪商会在摩根大厦举行的合作签约仪式取得了圆满成功。 这是一个承平日久的社会。 算了。“多少钱?老板。”他退出浏览器,象征性的问了问老板。 “六千八!”老板两眼放光。 “哦。谢谢。”他放下平板,转身走了。 快三点了,王家那边,应该要收尾了吧?风家的仇,公司的恨,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吕家村那边,没有意外的话,张楚岚他们应该也出来了。 吕良应该还活着。那么多人,要是保不住他一个人,就是能力的问题了。不过吕家…… 快要结束了。 他叹口气,随便找了个摊口,向老板要了份煎饼。 想吃馒头。 在魁儿爷那里的时候,小鱼儿蒸过馒头来着。 老板在一边看快手,一边摊煎饼,他手机里的声音外放,视频里的哥儿们在高速上,哼哧哧的抱怨着,“哎呀妈,家人们,家人们,别来临沂了,别来临沂了,说啥王羲之故居,你瞅瞅,你瞅瞅,工作日都堵成了一坨屎,还有人打羽球,哎呀妈……” 封路了。 “帅哥,六块。”老板麻利把煎饼切成两截,拿油纸包好递给他。 他回神接过,掏出钱包来,给了一张十块。 老板有些愣住,“这年头,你们年轻人还用现金啊?” “您没现金?”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个零。”老板用手搓了下围裙,拿着钱就麻溜去小卖部了。 所以,那条小鱼儿很少用手机,那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呢? 见老板笑咧咧的和小卖部老板一边换钱一边唠嗑,他咬了口煎饼,走了。 . 临沂封路了。高速不给进,乡道村委拦,一切悄然进行中,就像路边的花在盛开,水泥路上的面包车在行驶,晴朗白日下,世界安宁,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什么鬼?连这里都有人拦?”看着进村口的唯一道路被设卡拦住,诸葛青满头黑线的跟随指引倒车回去。 “就没有其他路了吗?”傅蓉坐在副驾上,戴着鸭舌帽,特意把头低下,避免被监控拍到。在他们的后备箱里,有一台银色的保险式箱子稳稳占据一角。 “没有了。”二壮的声音通过车内蓝牙传出来,颇为烦躁道:“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其他路不仅设卡,还查人。” “他们动作这么快?”诸葛青惊讶。他们昨晚才从总部出逃,今天就被设卡查人了,前后都没超过12个小时! 第222章 “哥,你以为我是谁?”二壮无语。 “呃……”他没说话了。 傅蓉则开始撑脸骂人了,“这群老王八蛋。” “要不,那咱走过去?”他提议。 “哥,206公里。”二壮无语。 emmm…… “宝,咱二壮也有54公斤。”傅蓉也示意他去看放后备箱里的那台箱子。 好吧。他吐槽,“我说二壮,当初设计时,你就没让他们给你减点重吗?” “谁知道真会闹到这一步?当时赵老头他们预演的最坏结果里根本没有他们下台,我被抢去□□,被迫躲进网络世界这种事发生。再说了,这算是量子计算机理论上能做到的最轻体积了。”二壮也无语,“再轻下去,硬件条件不够,就支撑不起我的能力了。” “要我说,你藏得也够深的啊。连张楚岚都骗。”前面有岔路口,实行车辆分流,诸葛青点着刹车,滴汗问她:“我说,前面那几个,不是公司的人吧?” 二壮没说话,而是通过行车记录仪迅速锁定了他们的容貌,开始入库对比分析,“不是。我刚找到一条路,往前开,三百米右转,那里有人闹事,到时候我把后边的电子卷帘门打开,你们开进去。” “强闯民宅?” 二壮:“……” 鲁迅先生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所以,条条大路通罗马,乡道不让行,但开开人家的大门,走个后院进村,也无不可。 “非常时期行非常手段。往左边开,前面有人。三百米右转,上道。”二壮不断刷新卫星地图,一边给他们导航,一边汇报最新进展,“五魁他们也顺利进来了。为了减少我抹掉监控的难度,我让他们下车走林子了。大哥,你前面右转,右转啊!能过!信我!走这条小路,我们最起码能快二十分钟!” 眼看360已经警报左轮陷进田埂里了,但在二壮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诸葛青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开。 在这时候,他无比后悔昨晚开了门,把畏畏缩缩,提着银色箱子的黄总放进了房间。 虽然,在他们的计划里,他留在总部按兵不动,就是为了拿到底牌,但、但! 一脚油门下去,面包车轰鸣一声,推背感接踵而至,轮胎转到了地面上,他开始猛打方向盘,向前奔窜。 这他妈的,比逃命都还尴尬。 “我是真没想到赵董他们的底牌居然是你。”终于上道了,他舒口气道:“你说你们高家好端端的和大罗洞观扯什么关系?咱真不留庄里看热闹?” 二壮沉默了一下,肯定回他:“不留。” 曲彤的最终目的既不在吕家村,也不在小林庄。吕、王两家,都只是把他们这些人带向最终目的地的钥匙罢了。 “那咱们来这里就为了接老孟和球儿,这也太亏了也。” “这哪亏了?”二壮不服。 傅蓉也觉得他白痴,“宝啊,你是不是没睡好?要不换我来开?” 得呗,两个临时工对应的是两个超强战力,两枚印章对应的是赵董能够扳倒上面那几个人的关键,都比他重要呗。 “关键时刻没爱了,已经。”他麻利停车,下来和傅蓉换座位。不过说真的,一连开了将近十小时,脑子是有点短路。在副驾上舒服靠好后,他问二壮:“我说二壮,张楚岚是不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是大罗洞观的后人?” “对啊。” “那当初他去你老家,你咋骗过他的?” “那时候,谷二牛已经出现了,我会不会大罗洞观,对他来说,还很重要吗?” “那我觉得他应该也猜到了。”高强度开车后就这点不好,一旦休息,不出三分钟,他脑袋就有些浆糊了,困意也扑面而来,“老王估计是真不知道。话说要不是黄总找上门来,我也不知道。有件事我也有点没想明白。”他问:“既然曲彤的目的不在小林庄,那临沂这边封城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 二壮还没回答,傅蓉就叹了气,“宝你是真累了,睡吧。你忘记老孟是干什么的了吗?他可是生物师啊。这大半年的,还一直跟那条死蛟打交道,鬼知道他带了多少种细菌病毒过去。” 闻言,他沉默了下来,“也是。光靠天下会,打不下来。” 小林庄那里,有太多不服管教的人了。 “利益倾扎,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我觉得老孟心里有数。但上面那群人不信。老孟要是知道封城了,心估计得凉吧?”傅蓉注视着前面的路况,没注意到他因此沉默了下来。 面包车行驶在一望无垠的高速辅路上。原本晴朗的天日骤然阴沉了下来,伴随着一片雪花落下,辽阔的大地上寒风呼啸。 “青,‘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其实不是梁启超的原创。它源出顾炎武的《日知录》。顾炎武当时是这么说的,‘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不过,我想告诉你的是,既然天下兴亡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那就是说,天下兴亡,我的责任,只有这份责任真实落在了自己头上,你才能想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第223章 狗屁的我的责任。他心想。等事情解决了,他就要和蓉儿结婚了。 -------------------- 第117章 生火 ====================== 自从入了临沂后,他们就如同开了隐身般,近乎畅通无阻的就到达了小林庄。 小林庄现在挺热闹的,因为远远的,就能看到里面着火了,消防水车一辆辆的来,把能占的道路都占了。没办法开车入庄,傅蓉只好把面包车停在巷子里,把诸葛青叫醒,再打开后备箱,把箱子提了出来,准备步行入庄。 “果然,曜星社的人都走了。”二壮的声音出现在了他们戴着的应急通讯器里。 “我来提。”诸葛青现在休息好了,示意傅蓉把箱子给他。 傅蓉没有推让,把箱子交给他后,问二壮,“二壮,我们怎么进去?” “走进去。” “啥?”她不可置信。 “这里是天下会的地盘啊。” “我去……”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没想到躲公司都躲出杯弓蛇影来了。“我还以为到哪儿都有公司的人呢。” “这不至于。”二壮略微骄傲了一下,“公司现在内乱,哪里能顾上这里?话说,诸葛青,你的三昧真火好使吗?” “你说的好使是指?”箱子有些沉,他双手提着,在很努力的表现自己的男友力。 “吹口火,就能灭了对方的那种程度?” “你当耍猴呢?”他滴汗,“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这里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嗯……我刚连上球儿那边了。可能需要你去生个火。” 诸葛青:“……” 生个火这种形容,就很……啧,当他伙夫呢? 许是他的无语表现得过于明显了,二壮急忙找补,“这不是……听说三昧真火有焚化世间一切污秽,去邪除祟的功效在里头吗?” 诸葛青:“……” “你《西游记》看多了吧?” 傅蓉听到这里,忍俊不禁,对她解释道:“三昧真火是神魂之火,可以焚化的是世间一切神魂。要是真烧东西,还不如离火好用。所以,到底是要烧什么?” “这个嘛……”二壮一时犯难,不知该如何讲起,“有点复杂。我还是没算出王也的目的。” 用天下会围攻小林庄来换风王两家对峙时公司不插手进来,是风正豪当初和王也的约定。 他们只有这个约定。谁都没有问:那天下会围攻小林庄之后呢? 对于心知肚明的事,他们没有言说。 “在完成对这里的包围后,鉴于公司突然的内乱,以及那封《告全体异人书》的发出,局势完全有利于他们,风正豪已经在部署进攻计划了。但是……在风星潼和风莎燕各带领一支小队准备闯入前,王也和巴伦就从正面闯进了宅子里。” 说到这里,二庄就头痛,“虽然人证都说只看到一个人进去,但我刚才通过对监控的锐化捕捉,已经找到他被监控拍下的画面了。” “所以呢?”诸葛青不明所以,“曜星社已经被定性为□□组织了,王家在这时候与曜星社有龃龉,公司不该介入吗?” “问题在于,我没有找到他出来的画面。” “哈?”他觉得有问题。 “而且,我确定监控没被动过手脚。” “那就是说,老王还在里面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可能吧。”二壮不是很确定,“但里面被王并占领了,电子设备受磁场影响,几乎失效。” “他?”他意外,“我还以为大boss会是王霭那老爷子。” “所以,令人意外的第二个反转点也在这里。球儿把王霭给杀了。” “嚯。”他和傅蓉双双惊讶起来。傅蓉再次确认:“王震球、把王霭、给杀了?” “对。”二壮头大,“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在拿到王家和曜星社勾结的证据后,就现身和巴伦、王霭老头谈判,拖延时间。在老孟赶来后,他们刚一摊牌,就动手了。” “不会一动手,王霭就不行了吧?” “……” “对。” 傅蓉、诸葛青:“……” “这是在碰瓷吧?”她黑线。 “但王霭的确死了。王并赶来后,十分悲愤,当即就失智进入了不可控状态。球儿他们几个,勉强和他打平。” “这么厉害?”傅蓉和诸葛青再度意外起来。 “他掌握了神涂、拘灵遣将和六库仙贼三门术法。” “王家的神涂,据说是神笔马良那样的存在。”他啧出了声,“没想到,一个人他竟然除了掌握本家绝技外,还学到了八奇技里面的两种奇技……那他现在……” “风家父子及时加入,把他控制在了西南院那边。哦,贾正亮也在。” “嗯?”他无语,“这货不会是追风莎燕追到这里的吧?” “对。”二壮答。 “那还挺有心的。”傅蓉如此评价。 呵,男人。 但诸葛青只想这么说。 不过,不得不说,宅子里是比外面要热闹得多。外面,顶多算虾兵蟹将的小打小闹。宅子里,仅凭路过的断壁残垣上留下的痕迹,诸葛青就知道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恶战。 等他和傅蓉赶到西南院时,风星潼他们已经在那里等很久了。 “来了啊。”王震球笑眯眯的,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如果忽略掉他左手手臂上那一大道还在流血的口子的话。 第224章 “可算来了。”老孟则是松了口气,立马拿出手巾擦汗。他看起来没受伤,只是脸色有点白,像是用炁过度的表现,“里面的王并,已经不能称为人了,我们的手段对他几乎没有用,全靠风家父子将他控制住。” 那怪不得会要他来生个火。他暗忖。三昧真火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拘灵遣将的真正克星。 他嗯了一声,分出了些炁去观察院内,在看到王并化身为恶灵,被禁锢在院中,早已神智不清时,惊愕了一下。 罗天大醮上,他通过吃灵来暴涨修为……再联想到之前老王跟他一起回老家,他提过的一些猜测,他想,八奇技,还真是取乱之术。 想到王也,他在指尖凝出青色的火焰后问:“你们有看到王也吗?二壮说,只看到他进来,没看到他离开。” “没有。”老孟摇头,“我操控细菌,很感受到你们每个人身上的变化,我很清楚咱们这里有多少人。我不能让你们也受到伤害。” “我也没见过。”王震球摇手,“我们当中,只有巴伦见过。你说是吧?巴伦。” 巴伦不置可否,“他比我先进来。他应该和王并、王霭单独见过面。” “这样啊……”他点点头,把青色的火放了进去,“那希望我不会把他烧成一个傻子吧。” 傻子,不好审问。要不然,就只有和张楚岚他们汇合后,让吕良试着能不能用明魂术从他这里问出老王的下落了。 院子里,哀嚎,响起。青色的火焰逐渐将恶灵的神魂包围,侵蚀,燃烧,殆尽。 在感受到三昧真火已经焚化掉王并的神魂后,诸葛青问他们:“话说,王家现在还有人吗?” “有啊。”风正豪推了下眼镜,和蔼答他:“当年,王家虽然手段龌龊了一点,但能饶我风家不死,如今我风家自然不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冤冤相报何时了?得饶人处且饶人。”风星潼也道:“如今时代清平,世人宽容,哪里还需要一人犯错,全家连坐?” 一时间,他无话。 他想到了族里的一位前辈,田小蝶。 老孟发现现在的气氛不是很对。他犹豫着推了下眼镜问:“诸位,小林庄这里的事算是解决了吧?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和肖哥他们汇合吗?”王震球提议,“二壮,肖哥他们在哪里?” “他们从吕家村突围出来后,我让他们先去临沐的苍山了。”二壮说这话时,底气不是很足,“球儿,并不是我们有意瞒你,实在是……赵董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你透露一星半点儿的消息。” “嗯?”王震球正在包扎手臂,笑眯眯的。 二壮害怕,“你家也太可怕了惹。万一你出个好歹……” “哦哦?”这话激起了诸葛青的好奇,“听起来好像不是我们圈里的世家啊。” “而且,那个‘我们’,估计也要把除二壮你之外的在场所有人都排除在外吧?”傅蓉也吐槽。 贾正亮感觉他们的交谈神经兮兮的,“怎么感觉他们在对着空气说话?哪里还有个二壮?” 风莎燕挖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风正豪倒是气定神闲,“诸位,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派车送你们过去。” emmm…… 诸葛青沉吟,“我看……” 但他还没说出来,王震球就高兴点了头,“可以啊。”甚至,他还提议,“要不,星潼也和我们一起吧?” 一时间,诸葛青无言。 大罗洞观、拘灵遣将、六库仙贼和炁体源流、双全手、通天箓汇合,这怕是…… “我觉得……”他出声。 “可以。”风正豪没理会他的这个“我觉得”,几乎不做任何思考的就点头了,“莎燕留下,处理这里的后事,我和星潼带些人手,一起跟你们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战力。” 但是……他刚要开口劝,就被傅蓉拉住。傅蓉摇头,示意他别说。 好吧。他在心里叹气。 许是他表现得过于欲言又止了,风正豪反倒来劝慰他,“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是十佬。如今异人界动荡,我岂能袖手旁观?” 言罢,他又看向贾正亮,蔼声交代,“贾家小子,照顾好莎燕。” -------------------- 老父亲临走前的叮嘱。 ps:总结现在的情况,一句话:都去苍山。 感谢在2023-06-05 21:34:54~2023-06-17 11:2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酒屋 9瓶;黑街的尼克、橙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苍山 ====================== 《沂州志》载,苍山在州东八十里,上可望东海,前有窦王坟,后有秦王柱,中有石室,世传安期生、徐则升仙处。 “安期生是秦时琅琊人,他受学河上丈人,卖药于海滨,老而不壮,时人谓之千岁公。秦始皇东巡时曾与他大谈三日,夜赐金壁,直数千万。他置阜乡亭而去,留赤玉舄为报,并致书始皇曰:后数十年求我于蓬莱山下。他与蒯通交往时,项羽欲封之,不肯受。沂州东苍山之阳,玉虚宫乃其修炼处,遗址尚存。” 去的路上,二壮给他们科普道:“另外,徐则,东海郯人,沉静寡嗜欲,不娶妻,入天台山绝俗养性。夕中命侍者取香火如常仪,五更而死后,尸体柔弱如生,停留数旬,颜色无变,后定葬于天台。苍山是个好地方,曲彤就在那里。只是那里范围太大,我暂时确定不了她的位置。” 第225章 “然后呢?”王震球玩着头发问。 对此,二壮: ̄へ ̄ “跟你聊天一点都不好玩!”她生气,“你能不能表现得惊讶点?问问我为什么会断定她在苍山?” “好吧~”他耸肩,从善如流的问:“那她为啥在苍山嘞?” 二壮:“……” 毁灭吧,这世界。 她撇嘴,说得不情不愿,“因为吕良。” 她把发生在吕家村的事告诉他们,“他抽取了吕慈的记忆。老头修饰过自己的记忆,他恢复起来很困难,所以只解析出来一部分。不过也足够了。光凭那部分,再结合其他的,已经能够确定她把决战场地设置在苍山了。” “设置?”诸葛青抓住了这个词。 “对。曲彤在苍山等我们。”二壮对此很笃定,“如果之前说是猜测,那现在就是确定以及肯定了。我把你们都拉进了一个群里,你们看我在群里发的视频。这段视频是曜星社的官方账号半小时前在油管上放出来的,比较突然,我也才看到。” “什么视频?”王震球一边问,一边点进去看。 “我愿称之为踢馆视频,就发生在不久前……”二壮偷偷调用摄像头去看了眼诸葛青和傅蓉,见他俩没啥异样,才继续道:“这个人,你们应该都没见过……她叫安·贝希摩斯,在华裔群体中具有极高的地位……非要形容的话,无异于华裔之于我们,她之于老天师。” 如二壮所说,视频拍摄在“不久前”,也就是四十五分钟前。至少,屏幕上的时间是这么显示的。 背景是入目即望的林子。看角度,应该是摄像头架在了树梢上,像是监视器之类。 冬天的林子,森寒冷落,寂寥空旷。前三十秒的画面里,几乎都是静止不动的树林,唯有几声鸟啼在昭示着时间的流逝。三十秒后,画面的最上头有白点产生,紧接着,以白点为中心,寒冰迅速向前方蔓延,形成了一条光洁无瑕的冰路——一个蓝瞳黑发的女子出现了,她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术刀,刀刃雪亮,宛若流光,她的身上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寒气逼人,转瞬成冰。 视频里有声音,几乎是在女子出现的瞬间,就有画外音传出来,“a2已被突破!往山上撤退!” “怪物!什么武器能对她有用!” “闭嘴!不想死就……”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在淹没在了一片惨叫中——视频里的她只是向前抬起了手,几缕寒气从她指尖冒出,向前刺去,刺耳的嚎叫就响彻了屏幕,惊得傅蓉拿手机的手一抖。 也是在这时候,画面上出现了雪花。大概三秒后,另一角度的画面出现了——通过观看角度判断,这个摄像头应该是埋在地面上的隐藏式——在这个画面里,辽阔的树林已不见丝毫寥落,而是变成了一幅壮丽的冰境画卷。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画面上随处可见的冰将树叶包裹,将飞鸟牵制,将林间的一切都冻结在一个日光稀薄的下午时分。 十里冰境,空无一人。女子独自行走在冰面上,日光照射下的冰凌将她寂寥的姿态反射到四面八方。在一闪一闪的光芒下,已被冻成一座座雕像的数十个佣兵正扭曲着惊恐的面容,静静伫立在林间各处。 视频的标题,[神明现苍山]。 一时间,无人说话。 二壮不断调整摄像头的角度,观察他们的表情,见他们都是清一色的拧眉思索状,犹疑开了嘴,“我说……你们看完就没啥想说的?” “那我们要说啥?”王震球问她。 “呃……” “情况是有点复杂吧?”他故意问出来,“这个叫安·贝希摩斯的,和公司内乱有关系吗?” 二壮:“……” “我就知道,我肯定要解释这个。”她郁闷的咕哝,“但这个又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发完牢骚,她才道:“你们可以理解为,苍山现在有两个战场。这两个战场很可能都是曲彤一手策划引导出来的。第一个,就是我们国内与她的斗争,这里面包括但不限于吕家被灭、风王两家争斗……第二个,就是国际上各方势力在这里的角逐。”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开始自问自答了,“你们肯定会问国际上各方势力来苍山做什么是不是?那我告诉你们,他们是为了视频里的这个女人,你们信不信?” “哦?” “根据现有情报判断,她很可能会在这里羽化。” “羽化?”风正豪和老孟异口同声,都惊讶到了。 “网上说的是真的?”风星潼也急忙凑过来问:“她就是那个‘祂’?” 诸葛青也睁开了眼。他感觉他有点明白王也为什么会玩消失了。 如果,他早就知道了周归余的重要性,依照他的性格,他一定会尽最大可能把她送走,以确保她的无虞。 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他这个计划应该是成功了的。但为什么……这姑娘又会回来呢? 还有,如果现在的国内战场,国外局势都是曲彤一手引导的结果,那曲彤到底是想做什么呢?他问出来。 对此,二壮怨念极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扒!但我哪里知道?” 她想哭,“国内的我就不说了。反正在座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大家都有份,都只有到苍山见到她本人,我们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了。至于现在的国际局势……你们可以理解为,安·贝希摩斯,就是我们当初在海上要逮捕的那条龙。” 第226章 有人想她死。有人想她活。她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头可以被衡量价值的猎物。 “曜星社在油管发出这段视频后,这才不到一小时,播放量就已经达到了恐怖的三千多万,可见国外异人对这件事有多么关注。” “那我们不做点什么?”王震球问。 “那我们能做什么?”二壮反问他。 “这个嘛……”他摸着下巴思考着,越想,越凝重。 见他不说话,二壮也干脆挑明了,“你们知道吗?洪商会早就炸了。洪敬安之前回国,就是为了这事儿。他回到本土后,据说遇到了不下三次的暗杀……皆因当时曲彤发起舆论攻势时,摩根家族和洪家,包括洪商会,都没有向工会和贝希摩斯妥协,让出安·贝希摩斯。” “所以,才会出现网传说美国异人界内乱,工会联合贝希摩斯打压洪商会,洪敬安紧急来中国求助的报道。”听二壮说到这里,王震球明白了。怪不得洪敬安过来了,欧洲那边也来人了。他问:“苍山,变成他们的围猎场了吗?” “可以这么说。”她点头,“联合国直接恳求欧洲那边的王出山。他们之前在临沐境内发生过遭遇战。根据卫星图像显示……稍等,我把这几张图发到群里,你们可以看看,也是一片冰封。他们这些高级物种似乎天生都会驭水,对水有极高的操控力。”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调动电子眼,幽幽看向了巴伦,“翡翠学会虽然在里面发挥了大作用,但也不知道他们得罪了哪路神仙,自家的王刚和安交手,还没分出胜负,本部就被人端了,据说损失惨重呢。” 对此,巴伦默然。 二壮也不想为难他,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布置任务了,“但我们要做的事和周归余无关。我们要优先汇合六大区的临时工,将印章交给徐三徐四保管,由他们带回北京,其次是调集力量,逮捕曲彤,无论死活。” “有点意外。”王震球挑眉,“真不管这个安?” “不管。”她在默然后小声的坚定道:“必须要优先保证公司权力的完整性。” 闻言,风星潼张了张嘴,但没说话。 倒是老孟犹豫开了口,“我来的路上,也听说了翡翠学会在他们本土遭遇袭击这件事。按理说,我们国内相对安全,对待异人的处事方式也温和很多,应该不至于会发生这种事吧?” “这个么,”诸葛青有话想说,“我和蓉儿不是刚从总部逃出来么?老孟你知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吗?” 老孟头上发汗。 “也不知道黄总命大不大,但他的确替我挡了一枪。”他眯起眼睛道:“说相对安全,相比我们之前去过的纳森岛,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好像是要安全不少。最起码,他们还没对我们展开大规模搜查。” 所以,他能够理解为什么一定要优先保证公司权力的完整性。不先把印章拿到手,赵董他们这一届就跨了。那到时候,他们就真成叛乱分子了…… 说到底,周归余只是华裔,并非华籍。关于是否要救她这点,应该是美国工会、洪商会和世界上其他组织之间展开利益角逐。只是,角逐的场地在他们中国而已…… 但老王,我们能想到的,你肯定也能想到。那你为什么还要消失呢?你到底想做什么?他想不通这点。 风正豪也在思考。他问二壮:“二壮,曲彤把战场设置在苍山,是不是跟羽化这个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觉得她的目的是成仙吗?” 二壮闻言默然,“我推测……应该是。” 成仙这种诱惑……修道的最高境界,应该都动过心吧? 她道:“根源应该还是在甲申之乱。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等找到她后才能知道了。” “那如果,她不在苍山呢?”他一针见血的问。 “有这种可能吗?”她觉得很奇怪。 “没有吗?”风正豪反问她,“如果苍山是陷阱,她骗了我们所有人,那该怎么办?我想,张楚岚也会有此顾虑。” 毕竟,在吕家时……面对曜星社一轮又一轮的攻击,他们一度以为曲彤就在护村大阵外…… 而反观他们这里,至少,不止他一个人以为,曲彤就藏匿在王家吧? 对此,二壮脑子短路了。 这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一个问题。 “这……这……”她反复思考、复盘,“不一样吧?没这种可能吧?你们看的这段视频,我通过卫星地图确认过位置,就是在苍山!我现在都能看到苍山上有一条冰道!就是可惜,这个安似乎也扑空了,曲彤并不在苍山山顶……” “呃,”这让王震球听迷糊了,赶紧举手提问:“我先确认下哈,这个苍山其实是地名泛指?它算是山脉?其实有好几座不同的山,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名字?” “是啊。”二壮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最有名的主山是苍山,其次是马山、草山、冠山、演武山,这几座山合在一起,叫做苍山风景区。不然你以为我为啥一直找不到她?大哥,整整30平方公里啊!而且,风前辈,在吕家被灭后,端木瑛前辈的骨灰也被她从吕家移出来,重新葬在了苍山。” “端木前辈!”一听到这个名字,风星潼差点就要激动的爬过来了,“端木前辈怎么会和吕家……” 话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瞬间惨白了脸色,“圈里有传言说,吕家的明魂术是44年之后才有的……是……双全手?” 第227章 “嗯……”二壮不忍心再说下去,“具体的,你可以见到张楚岚之后,去问他。反正,吕家除吕良外,已经不剩人了。” “是……?” “吕良所在的全性,曲彤带领的曜星社。另外,全性现在……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称为站队。反正目前的情况就是……张楚岚出人意料的把夏柳青他们拉到了我们这边。他们会和我们一起对付曲彤。” 他瘫坐回座位上。 一时间,车上无话。 二壮道:“现在圈里动荡,听说陈金魁率领术字门的一众门生也快赶到临沐这边了。” “他们应该不会站队。”诸葛青插话进来,“应该是来保护老王的。” “就跟你们诸葛家一样吗?”二壮问他。 “嗯?”诸葛青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们家的人也快到了。都会比我们先到。” “哦……”他心想着,总不可能是来保护他这个少家主的吧?他还需要保护?呃……不,老爹好像和老王有个什么约定…… 一时间,他头上冒起了汗,打哈哈,“可能是来凑热闹的吧。除此之外呢?” “老天师下山了。” “哈?”他震惊——不止他震惊,车里的其他人也先后发出了这种声音。 对此,二壮见怪不怪。毕竟,在告诉张楚岚他们时,他们也是这副表情。她道:“是赵董请求老天师下山的。” “但不是说,除非十佬和董事会全体同意,老天师不得下山吗?”老孟有些担心这位老天师,“如今公司内乱,董事会那边是怎么聚齐人的?” “赵董今早公开反了。”二壮幽幽答。 “直接撕破脸?”诸葛青惊讶。 “嗯呐。”她轻轻嗯了一声,“当时你们才逃出来没多久。为了不让你们担心,赵董不让我跟你们说。黄总不是受伤了吗?他就以此为由……联合牧由、任总那边,直接反了。现在通讯不太稳,很多情报其实都是靠小栈在收集。” 听此,他脊背一阵发凉,“老狐狸啊……” 亏他之前还以为黄总把箱子交给他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了。还担心过那老滑头会不会死。合着,还是在他们的计划内…… 二壮心虚,没敢说话。 倒是风正豪做了总结,“时此紧要关头,各方无关乎旧时恩怨,重要的是民族大义。正如老天师高尚大义,陈金魁亦在十佬之列,我倒觉得他来这里的目的不止在于寻找王也。诸葛家亦然。” “国内动荡不安,国外这么多势力又蠢蠢欲动,唉。”老孟也叹气。 -------------------- 第119章 守门人 ======================== 生命的倒计时,从光速开始计时。除此之外,你找不到理解生命的方式。[1] . 由小林庄到苍山,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左右。下午四点三十一分,王也到达苍山。 的士没能进入苍山景区,在入苍山界时就被所设的路卡拦了下来,理由是前方道路施工,请绕行。 说辞是公司的标准说辞,但拦他们的人却并非穿着公司制服的员工。见司机师傅为难,他给师傅付了钱,说就在这里下,然后就下车了。 无他,他见到了两个熟人。 何远和陈、陈什么来着?见何远一边指挥门人设置路障,一边看过来,他想起来了。哦,陈如意。这姑娘实力挺强,把她放前线,也还算可以。 他朝何远打招呼,“嗨,兄弟。” 何远拧起眉头盯着他瞧,瞧了好半天,才在陈如意“你是!你是……”的惊呼声中把他认出来,“王也?!你……你怎么……” 他跳过路障向他跑来,盯着他这一头短发啧啧称奇,“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我都没认出来你!” “嗐,这事儿……说来话长。”他挠头,并不打算说明,而是问他们,“你们这是?” “是师父。这不是……”他把他拉到一边,窃窃私语,“昨晚师父收到了一封信。” 见陈如意已经把门人都吆去旁边做事了,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他声音才敢稍微大点,“他老人家收到信后,枯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随后,就和其他几位能联系上的视频了很久……今早,师父就召集我们来这里了。” 这样。他思忖着,“魁儿爷有口风透露吗?” 何远摇头,“师父对我们只字未提,只嘱咐我们,要是看到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他。不过我推测,多半和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羽化有关。另外,诸葛家也来了不少人。当然,不止诸葛家,还有陆家、白云观、龙虎山……各派都有门人朝这里赶。不少门派的都到了,还有几个没到的,应该也快了。我估摸着,现在的策略应该是先守住苍山入口,不许闲杂人等进山,随后再集结精锐,一起上山吧。” “你们就不怕吗?” “怕什么?”何远笑问,“那些豺狼虎豹?实不相瞒,我现在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只要一想到这世上真有人能成仙,就全被这种兴奋给包围了,丝毫没有想过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平日里我并不像现在这般冲动。我想,可能是苍山现在的气局与我犯冲……” 他望向前面绵延的山脉道:“好在,我也不期望真能分得点什么。只是,怎么说呢……若是真有人在这里成仙了,那他的遗迹遗留,要是真能得到一星半分,兴许都足够我等参悟半生的了……” 第228章 闻言,王也哑然。 他忽然想到,这是不是也在曲彤的算计内?一个人的成仙路,千百人的自相残杀,要的是异人界的全军覆没? “对了,道长,师父在前面,你要不要……” 王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去见见。你们保重。” 下午四点三十九分,王也见到了陈金魁。 与这位魁儿爷有半年多没见过面了,如今这个老头子瘦了不少,但胜在精神矍铄,一看就是能长命百岁的那种。 见陈金魁还在惊愕打量他,他心虚摸鼻子,“魁儿爷,不至于我剪个头发你就认不出了吧?” “不不不,”陈金魁立刻摇头,实诚道:“老夫只是没想到大师您居然还俗了。” “也不算还俗……”他挠头,“我心中也有真武大帝。” “那是情势所迫?” emmm…… “也不算……”他呵呵陪笑,“我自愿剪的。” 陈金魁:“……” 已经闹不懂年轻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他干脆来谈正事,问他:“大师您要上山吗?” “一起?” 哪知,他却摇头,“不,我们不上。我来这里,是来当守门人的。我劝您也不要上山。” 哈?这和何远刚才说的不一样啊。他正色问询:“是瞧着山上气局复杂?” 闻言,陈金魁凝重点头,“苍山这地儿……以前根本没有气局,只有一个凤山洞,勉强算个风水宝地。现在这气局从冠山那块儿生出来,来得莫名其妙,恐有诈。而且,实不相瞒,来之前,我和老栱一人算了一卦,都是大凶。” “那你们还来?” “总得有人来,总得有人上山。”陈金魁正色面对他,“我知道大师您肯定是要上山的。我此前吩咐何远他们,让他们看到您,就立刻向我汇报,不过是想告诉您一些事。” “什么事?” “信是曲彤发出的。” “她?”他拧起了眉头,“还有吗?” “她邀我们苍山相聚,共证羽化之路。她来者不善,我等不知她目的,只能约束门人,劝退那些不知情者。” 所以,他们在设路障,要守山。 一时之间,他心头震撼,情绪翻涌,赶忙朝他行礼,“魁儿爷,您等大义。” 但陈金魁却避开了他的行礼,“这是我们该做的。另外,大师您知道我为什么知道您还没上山吗?” “为什么?” “曲彤单独给了我第二封信。那封信上,只有‘王也未上山’这五个字。”说到这里,陈金魁晦暗不明,“她一直在关注您。您一旦上山,恐怕就落入了她的圈套。” “但我一定要上山。上山有人等我。”他摇头,伸手指向眼前的山头,平静说出自己的态度。 见此,陈金魁默然,“那大师,我只能再您最后一句话。人心难测。我们来这里不久,接触了其他几个门派,也和一伙外国人交过手。看他们的状态和反应……您上山要小心。” 下午五点零八分,王也自苍山脚上山,往冠山方向去。 苍山群峰巍峨,层峦叠嶂,林木葱郁,哪怕冬时,也风景秀丽,云霞四起,堪称一绝。 群山之间,有风景独好处,亦有崎岖险峻处。依靠共生关系,王也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走,因此一进入山林,他就舍弃了蜿蜒整洁的石板路,选择钻进丛林里,步行往上爬。 爬山费体力,也容易出热汗。不过十几分钟,他就脱了羽绒服,开始气喘吁吁——山上莫名出现的这个气局在影响他,调动着他的情绪,让他开始亢奋起来。这种状态他很熟悉。去年,西青公园里面的那一战,他就曾被这种情绪裹挟。 好在,林子里鲜少人至,不会遭遇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浪费时间…… 隐隐有杀意露出,他赶紧停下来,一边默念清心咒,一边寻了个空旷的地方向天上张望,观察气局的出口。 但是……该怎么说呢,挺神奇。在山里面看,这又不像是个气局,倒更像是个阵了。 呵。 下午五点二十三分,林间茂密,天色昏沉,树影幢幢。王也在坳口看到了朝小树——这小子躲在背风坡下,把自己蜷缩了起来,用岩块遮挡身形,不仔细看,真不一定能发现他的存在。 再加上,他还会大罗洞观,要是真有心……估计没人能找得到他。 他停下来,朝他那方向打招呼,“小树同学,你藏得够隐蔽的啊,找得我满头大汗。休息够了没有?上山不?” 小树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王也……你怎么……我把周归余弄丢了。” “我知道。”他叉腰喘气。 “你知道?” “她在和普罗米修斯那兄妹俩的那一战中开了七经六脉,通过共生关系,我知道了她所有的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安慰他道:“这不怪你。她可是要羽化的人,你能看得住她?” “那你还叫我……”小树抽噎着用手袖去擦自己的脸,委屈极了,“那俩外国人忒不是人了,我打不过!” “嗯,他们本来就不是人。我也打不过。”他调整着呼吸,扶着腰过来,在他面前蹲下,揉了揉他的脑袋,“朝小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但我拖累了她……”他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怎么擦也擦不完。许是心里的情绪积压得太久了,哭得也泣不成声,“我太没用了……那俩变态拿我威胁她,她受伤了……你为啥让我送她啊?要不是我,她早就走掉了……” 第229章 但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啊。 他们这些八奇技的后人,能保住一个得是一个吧? 他在心里叹气,“谁能料到曲彤竟然算计到了这一步呢?” 拿整个异人界的兴衰做赌注,可真有她的…… “王也,你说她好好的,她本来好好的,和那俩变态打了一架也没见输,为啥要回来呢……不会是嫌弃我拖累她了吧?走的时候也不带我……” 说到这里,小树刚整理好的情绪又崩了,又开始抽抽搭搭的了,“妈的,妈的,老子讨厌死她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过!” “要不我说你也挺厉害的呢?”见他突然骂骂咧咧起来,王也失笑,“她不带你,你居然都还能找到这里来。” “你当我想找啊!”小树气,“要不是为了你那一万块钱!我还没给我妈买礼物呢……现在好了,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哦?这怎么说?” 闻言,他翻白眼,抽噎着向抽他,“你是术士,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这破气局怎么回事啊?从今天下午开始,就莫名其妙的就有了。明明我进来前都没有的。妈的,我真的要气死了,老妖婆找不到不说,还要被困在这里。” 这么听他唠唠叨叨一通,王也也休息够了,一边站起来拍衣服,一边问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出不去了?” “感觉啊。”他理所当然道:“我的感觉什么时候出错过?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也是感觉咯。”见这人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这才不到十分钟的功夫,就又恢复成平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了,他玩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他保证,“我的感觉也没出错过。我说能出去,我们就一定能出去。” “真的?” “真的。”见他不信,他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祖师爷在上,我王也要是有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老天爷才舍不得劈你呢。你丫的就是天道宠儿。”他破涕为笑,“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去找老妖婆?” “她不让我找她。”他苦笑,示意他跟上。 “她跟你说的?” “不是。是心里感觉。”他摇头,“她有她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去做。” “感觉是最不准确的东西。女人这种生物,亲口说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你的感觉?”小树觉得他没道理,“我们要不还是先去找老妖婆吧?她受伤了。那种特制的子弹,你知道的吧?她中弹了。” “我知道。”他走在前面,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杉树林自语,“我知道的……” 但她隐藏了自己的气息。他只能模糊辨别出她的方位。 是在苍山那边。但他们要去冠山。 在这种情况下,她并不想他去找她。 小鱼儿啊…… 他站定叹出口气,完了,才提起一个笑脸,转身看向朝小树,和他说:“小树,我们去和张楚岚他们汇合吧。” -------------------- [1]:选自网络上的一首诗歌,《生命的尽头》。 第120章 八奇技 ======================== 下午五点二十八分,诸葛青一行到达苍山。他们到时,术字门已把所有路障都设置完毕,各个上山路口都有人严加把守。 车子停在关卡外进不去,他们只好步行下车,去找何远交涉。何远见是他们,远远的就招手示意他们可以上车了,让师弟们开闸放行。 此举立刻引发了旁边那些要进山的人不满。年轻人们嚷嚷着指着他们问他们为什么能进去,他们为什么不能进去,讨伐声波盖过一潮又一潮,直接把陈如意逼得甩出去了大铜钱,冷峻朝他们冷喝:“想要进去?先过我这关!” 年轻人们畏惧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炁,瑟瑟不敢言。诸葛青他们三辆车,先后沉默过了关卡,往苍山里面开。有些识货的,通过车牌号判断出了那是风家的车。顿时,网上又是猜测一片。 山道蜿蜒,不过几个转弯,就把刚才乌泱泱的一片人甩去了身后,再也看不见。二壮开启了车里的蓝牙,给他们介绍道:“凤山洞,它其实在冠山顶峰偏北部,因冠山又叫凤山,所以才称之为凤山洞。又因洞口面向东北,所以也叫朝阳洞。旧志载,‘洞二,上下如层阁,容积不逾方丈,而中有天然石榻、石椅,上洞有石乳,滴滴不绝’。此洞为徐则、尹喜所居处。” “那旧志有没有记载这苍山是有气局的啊?”诸葛青放下车窗,观察着头顶上已经暗沉的天色道:“复杂啊。” “啥?”二壮一时没能明白他的话。 “没什么。没见过而已。”他收回目光,问她:“我们直接去凤山洞?” “不。我们要在冠山山脚先和张楚岚他们汇合。他们已经到了。” 下午五点三十四分,他们到达冠山山脚。张楚岚一行早就等在那里了。见他们下车,相□□头示意,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球儿,老孟,印章。”张楚岚现在看着憔悴,黑眼圈肉眼可见的重。可能是精神萎靡,懒得说话,他现在没有废话,一上来就示意王震球和老孟把印章交给徐三和徐四,“三哥、四哥带信得过的人留在山脚,做第二道防线。余下的,都上山。” “这老匹夫也上?”王震球把印章丢给徐三后,指着混在人堆里的夏柳青问。 第230章 “他们上到四分之一时留下。”张楚岚回他,“那里是我们的第三道防线,由全性的人守住。刚宝儿姐看了,这个气局还没完全成形,真正的范围能覆盖到这座山的二分之一就不错了。” “果然风水上有猫腻。”风星潼接话,“我就说这附近的精灵为什么这么不安定,一窝蜂的往外跑。” “青,你能看出什么名堂吗?”傅蓉问。 “炁流紊乱,似有规律,像是气局,又像是阵。没见过。”诸葛青思考着,“估计家里的老头子也没见过。不然早就给我传信了。老张,你们从哪里进来的?” “北边。那里是我师门在守。”知道他想问什么,张楚岚把打听到的都直接告诉了他,“西边是你家在守。听说来的都是老人,年轻一辈的,像是萌他们,都没来。我师门也是。听说师爷还亲自下山了……” “反正就是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呗?”王震球耸肩,“我现在是比较意外公司还有和全性合作的一天,意想不到。” 张楚岚没理他,只是望着天上乌沉沉的云发了会儿怔,才起身上山。 如他所说,山路上到四分之一时,夏禾和夏柳青、金凤婆婆留了下来,并安排余下全性守住路口。在这时候,他们路边所见,基本都是寻常的草木,只是偶尔会在丛林里看见一两个蜷缩在地上痛哭哀号的人,请求他们帮助。 “小子,前面太危险,就不上去了。”夏柳青双手背后,嘿嘿笑着。 金凤婆婆闻言,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朝张楚岚他们保证道:“这里我们守着,不会放进半分对你们不利的人。” 夏禾没说话,只是温温柔柔的朝张灵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上去。 人员的分流并不影响二壮继续介绍目前的形势:“曲彤很可能把那炉子放在了洞里。” “那她人呢?”张楚岚问。 “没找到。” “嗯?” “还没找到!”二壮神烦他确认了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确认一次,气呼呼的:“鬼知道她在哪里。这林深树茂的,本来就容易信号不好,她要是还刻意躲藏,我哪那么容易找到?” “小栈那边呢?” “也没。”她气,“曲彤这次上山,只带了几个人,行踪极为隐秘。安之前找去了苍山,把山顶上的那几个上根器冻成了冰雕都没问到曲彤的下落。至于其他人,你们也都知道,全被她安排去吕家村和小林庄了。” “马仙洪也没给我任何消息。”张楚岚握紧手里的那枚通讯戒指沉思。 分开行动?炉子和人?不,“我们还是优先炉子。” 二壮不懂,“为啥?” 黑管儿则问他:“那炉子是做什么的?” “可能是修身炉的升级版吧。”张楚岚拧眉,也不是很确定,“我和老王推测是这么回事。咱们修行的最高目的,羽化登仙。不然,她大费苦心的造这种势,并且在这种关头带个炉子上山,不至于。” 说起王也,他又问:“二壮,还没找到老王?” “没……”这把二壮弄得很不自信,“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王也?” “八奇技,就差他了啊。”他撩起眼皮答,“本来我还很在意他把大罗洞观弄走了的。但好巧不巧,你填上了。哦,对了,你的肉身在哪里,你定位到了吗?” 对此,二壮:“……” “总之,不在炉子里,我确认好几次了。” 进入暗堡,劫走她肉/身的,并非曜星社成员。当时过于突然,要不是她反应快,灵魂直接躲进了深网,那根本无法想象当时断网后会是如何情景…… 只是,等她启动赵董和黄总秘密预备好的紧急网络,重新联系上他们后,虽然叛徒是找到了,但暗堡的网络被格式化,监控设备被销毁,埋植在她身体里的信号也消失不见,说找身体……至今也没啥消息。 有点丢脸。 大罗洞观,找不到自己的身体。 “这咋回事?”张楚岚觉得不对劲,“那个啥,不是性命一体吗?你身体和灵魂之间,就没个感应啥的?” 二壮:“……” “我只能感应到我的身体还活着。” 意思就是:但我身体在哪里,鬼知道? “当初我为啥不说我会大罗洞观?就我这半吊子水平,我好意思说嘛?”她自闭。 “呃……”这把张楚岚整得,倒是有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他挠头斟酌着措辞,“这应该是你们祖传的消失法吧?谷二牛不也……” 算了。他放弃挣扎,“也没说你不行。” 沿着羊肠小道,越往上走,越像是通向无间地狱。路上有血迹,断肢残骸也逐渐多了。林中有火,却不是旅人迷路,而是两支不同的队伍相遇,一言不合发生了争斗。 人性的罪恶在丛林的遮掩下似乎被无限放大了。诸葛青能清楚感知到内景里,那个小恶魔的活跃。他在自己的耳边低语,放把火吧,烧了他们,净化这一切。 艹。 肖自在已经红了眼睛,他活动着手腕,扭着脖子走在最前面,把挡路的、碍眼的东西一一除干净。这是他纾/解自己欲望的唯一方式了。 陆玲珑和陆琳垫后。此时,她头上已经显露出犄角。 山路上到二分之一时,朝小树守在路口,把他们都拦下了——朝小树明显不认识张楚岚他们,叼着根树丫从树干上跳下,叉腰冷喝,“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 第231章 张楚岚、张灵玉、诸葛青等:“……” 只有宝宝反应快,赶紧掏裤口袋,把兜里的现金——唯一的三张一块的,都给他了,“咯。” 朝小树懵了。 靠在大树背后打瞌睡的王也也不忍直视了。他直接把脸捂住,背过了身,不想再出去了。 宝宝给了钱,就想径直上山。见她大刺刺的从自己身边走过,朝小树更懵了,赶忙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这哪里来的憨货?不能上山知道不?山上危险!” 张楚岚捂脸叹气,“老王……” “哎……”王也有气无力的捂脸走出来。 他俩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生无可恋。 这时候,是晚上六点一十三分,距离曜星社把所谓的“神明降世”的视频传到网上,过去了约两个小时零一十五分钟。仍有人往这里赶。他们或崇拜,或狂热,或自负,或低调,都只有一个目的—— 一睹神明的真容。 这是曲彤在网上发出的号召。 情报的交换在这时候显得尤为重要。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让他们寒暄浪费了。王也指着前面那颗银杏树道:“过了那条界,就算入局了,凶多吉少。” “我们上山时,宝儿姐估算了下这个气局的大概范围,也是最多覆盖二分之一。”他并不意外,指着上面已经乌黑的天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周归余和我说过一些。她说,《封神演义》中提到过一种叫青龙赤血阵的阵法。青龙出海,天地寻踪,乾光汹涌,霸邪亡命,颠倒日月,江河逆流。它为更阴改阳之乾坤大阵。” “取天地造化?”诸葛青跟上了他的思维,一下子睁开了眼。 “我看不止。”他摇头,“去年西青公园,我和魁儿爷的那一战,这阵应该还处在实验阶段,并不完善,它吸取的是阵中人的炁。非人死,不能出。另外,我提醒诸位,更早之前的传言是: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 张楚岚明白了。 之前传的都是真的。这个老王,还真死过一次。怪不得他要护着这个周归余。这样的恩义,照他的性格,怕是一辈子都还不完。 不过,目前的焦点,不该在他们这些八奇技传人身上吗?他为什么会想到这点上呢?他苦笑。 “看来,不让闲杂人等上山,是对的……”风正豪推了下眼睛,神色凝重。 “但能拦得住多少呢?”张灵玉有些担心,“不可能每个地方都守得住。” “偷偷进山的人还是很多。”二壮把热成像地图发到群里,“大家根据帖子上的分析提示,都在往这里聚集。这个气局来得诡异,一般人看不出来。” “曲彤在给我们选择。”张楚岚望向前面隐约的灯火,那里原先有些嘈杂,现在声音却小了,兴许是遭遇战已经结束了。 “往前,是无尽深渊。退后,是千夫所指。”陆玲珑说了话,“是高尚的死去,还是卑微的活着,她在给我们选择。诸位,你们怎么选呢?” “来都来了。”王震球双手抱住后脑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我是比较想看看把任菲搞得很狼狈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黑管儿道。 “那我就是去看看把窦乐搞得很狼狈的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咯?”肖自在推了下眼睛,和黑管儿开玩笑。 同样,黑管儿也揶揄他,“宝静,悠着点,别吃撑了。” 老孟小心翼翼的附和,“公司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只完成了一项。第二项,逮捕曲彤,还没完成。” “咦?都上吗?我不会又要当奶妈子吧?”吕良奇道。 张楚岚闻言切了一声,“专门把你带上,不就是让你奶我们的吗?”随后,他转头问宝宝,“宝儿姐,你呢?” “上去噻。来都来老,进去看看这个阵长啥子样子噻。而且,我总感觉,这个曲彤,好像有话对我说。”宝宝有些烦恼,转头问王也,“周归余为啥子来这里了哎?” “她来报复的。”王也回她。 见她不懂,他解释道:“她和欧洲那俩王不是打了一架么?欧洲那俩王告诉她,工会和贝希摩斯趁洪商会顾及不暇,群起发难,或抓捕或重伤了不少人,她本来就有点不爽了,这时候,又感应到洪敬安受伤,你说她能不生气么?” “洪敬安?他怎么……” “我猜,应该是今早赵董联合黄总、牧总他们掀桌子,洪敬安也去出了把力吧。”他幽幽推测。 “哪有?”二壮反驳,“今早赵董他们反击时,他虽然提供了不少人力和道义上的支持,但他本人根本没去!他那时候在临沂!” 为了不背这个锅,二壮干脆把收集到的图像发群里,“王也你仔细看看,他当时带了一群人闯宾馆好不好?而且,明明是他挟持了一个……呃,哎?” 二壮把图片点开,放大,不断提高分辨率,“这个人的面部识别怎么不太正常?” “是老马。”张楚岚只看了图片一眼,就确认了,“他挟持的人是老马。但他怎么会……” “应该是他自己的渠道。”王也理清了,“早在出事前,他就察觉到了翡翠学会在这起事件中的活跃表现。顺藤摸瓜,他查到曜星社,很正常。他当时……估计是想直捣黄龙。” “也就是说,在吕家村和小林庄双边都闹得如火如荼时,曲彤和马仙洪还真哪边都没去,而是在临沂远程指挥?而洪敬安那时候就通过自己的渠道找到他们了?”傅蓉不可思议,且,福至心灵,“我们来的时候,临沂封路了!” 第232章 “二壮,能查到吗?这俩货现在在哪里?”张楚岚问。 -------------------- 没想到吧?小树同学白跑一趟,洪敬安才是本次事件里的王者。 第121章 上山路 ======================== 晚上六点二十一分,张楚岚他们准备入局。 彼时,天色已晚,林中温度低下,树叶已结出冰凌。寒雾笼罩其间,诸葛青用巽字·风鉴吹散,现出前面真实的景象。以那棵银杏树为分界点,局内局外,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局内,是遍地死人,死状可怖。有的自掐脖子,有的面色惊恐,有的断臂……堪称修罗场都不为过。局外,是他们这群准备踏入阵中的人。 傅蓉咽了口水,反问:“不是说气局还没成形吗?” “但并不影响这个大阵吃人吧。”诸葛青握住她的手,心头发紧,“人心难测。这个气局容易引出心魔。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话。” 宝宝见怪不怪,一脚跨过银杏树,大步向前,“还好,有些地方,炁是通畅的,没有紊乱。你们跟我走嘛,我晓得怎么走。” “大家别跟丢了。”张楚岚收回目光,赶紧跟在宝宝身后。 “嗯啊。”陆玲珑点头,和陆琳一起,紧随他其后。 “有活宝带路,看样子不用愁了。”肖自在双手插兜,悠闲行走在其间,还不忘点评一番路过的死人,“都是刚死不久,可惜了。” “比纳森岛上的屠宰场要好得多。”黑管儿问走在他身边的风星潼,“小孩儿,你们家这个拘灵遣将,能遣他们这些死灵么?” 风星潼简单思索几秒,点头,“可以。我还能感受到,他们死前所面临的窒息和恐惧。也许,死得痛快点,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安慰。” “将死之人,还有资格选择死法吗?”朝小树对他泛滥出来的同情不屑一顾。 . 将死之人,是没办法选择死法的。 曲彤盘坐在山洞里。她的前面是一个炉子。这个炉子和碧游村里的那个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它的末端不是座舱,而是全都埋进了地下。 她的背后是石壁,石壁上刻着一篇老子的《道德经》,上面写着: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炉子在运行。透过金属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蓝色的炁体在缓缓流淌。这些炁体作为养分,全都供给给了核心——一个未知的,长相奇怪的,拥有完整脉络的生命体。 它,因为吸收了养分,又长大了一点。 外面,山林里,杀戮,越来越多了。 “遭起,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宝宝停下,指着前面幽深的密林道:“这里我们好像走不过,断掉了。” 不是指路断掉了,而是指唯一一条还算安稳的炁体流向带被一刀切断了。 诸葛青用奇门显像心法看了好一会儿前面,眉头越拧越紧。 王也也砸吧着嘴,比划着,“是走不过……无论用什么办法,空间上的位移都是无法避免的,都需要跃过横在我们身前的这条紊乱带。” “把它冲开呢?”张楚岚看不到他们眼中的紊乱带,问。 王也摇头,“我们应该要进入核心区了。一旦要过这条线的话。” “前面很少有可以下脚的地方。”宝宝也附和,“不晓得对你们有啥子影响。我觉得,对我应该没啥子影响。我本身就没有过去。” 闻言,王也奇道:“宝宝,你不是有个爹吗?” “但我还是没想起过去的事情噶。” “也许见到曲彤之后,你就能拿回记忆了呢?”他安慰道:“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没有来处和去处的人?” 他想,有她一个就够了。再多就更乱了。 “好了,我们怎么过去?”张楚岚打断他们问。 “既然都没地方下脚,那就直接走过去?”诸葛青试探性的玩笑问,“不过我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哈。我只是有点预感,应该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那就直接过呗。”王震球不以为意,“刚跟宝宝爬了这半天弯弯绕绕的山,都快累死我了。” 瞧这话说的,好像谈论的不是他们的生死似的。 黑管儿他们无奈失笑,跟在了他身后。 晚上六点五十九分,他们进入核心区。彼时,山顶云层翻涌,渐渐形成一个螺旋层。山脚有超过千人聚集,不断抗议各大门派的封山行径。二壮在群里发了热成像地图,告诉他们,东西南北四面,都有几个口子被叛逆青年撕开了。现在在山上的人超过了两千人。 “我找到曲彤了!就在凤山洞里。炉子也在里面。通过金属探测,我推测,她这个炉子的末端是埋进了地下的。炉子应该是这个古怪气局的核心。” “妈的,又要砸炉子。”张楚岚现在说话大喘气。因为他感觉他背上背了一座无形的山。“我特喵的真是砸够炉子了。老马还没找到吗?” “有线索。通过市区监控,我发现当时洪敬安挟持马仙洪逃走后,是一路向东,往临沐这边来。不过监控在他们进入曹庄镇之后就断掉了。” “洪敬安挟持老马时,他俩受伤了吗?” “看监控,应该都是皮外伤。”二壮把图片发群里,“现场发现了曲彤的身影。不过她很谨慎,基本都避开了监控的正面拍摄,只有几个侧影。事发后,是店老板报的警。当时,她已经走了。” 第233章 听到这里,王也突然拿不准了,向张楚岚吐槽,“这老马,到底哪边的?不会背刺咱们吧?” 洪敬安当时没受重伤。那就是说,周归余感受到的致命伤是在他绑着马仙洪逃走后发生的。那时候,能发生什么事呢? “应该不会。”张楚岚其实也不太确定,“通过碧游村就能看出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行事坦坦荡荡的,能干出背刺这种事?除非是被蛊惑了。但他能被谁……” 遭,忘了!曲彤的蓝手! 想到这里,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但又很快冷静了下来,分析问:“如果老马背刺了洪敬安,那他现在还是听命于曲彤行事的状态吗?” “可能性很小。”王也立马摇头,“周归余能赶去他那里。就算老马伪装过,她也能看破。她知道老马是八奇技的后人,有分寸,肯定不会杀死他。最大的可能,是在曲彤命令他回去前,她已经破掉曲彤对老马的控制了。”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三个,就是在一起?” 但他依旧摇头,“共生是互换位置。应该是老马和周归余在一起。洪敬安……大概率,在小塔山水库那边。到她这个份上,她能提前预见未来。为了洪敬安的安全,她一定会找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启用共生关系。” “怪不得老妖婆是往水库那边跑……”听到这里,小树同学最后的疑问也解开了,“要不是她往水库那边跑,我也不至于在后边追不上,最后还把她追丢了……” “不过我比较好奇最后那俩王咋样了?”王震球插话进来问。 “没死。”小树不耐烦,“老妖婆捅了那女的一刀,那男的为了救他妹妹,也顾不上其他,带着他老妹回去了。” 闻言,王震球似笑非笑的看向巴伦,“巴伦?” 巴伦对此耸肩,“自古,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但这是我们能推导出的最好结果。”张楚岚摇头,问王也:“老王,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不是呢?” “不会。”王也继续摇头,“我相信她。” “啧,又一个狂热粉。”吕良吐槽。 “那我信你。”张楚岚点头,“如果是这样,曲彤这么大张旗鼓的在网上煽动言论,除了吸引更多人来苍山外,还有一个目的。马仙洪在周归余那里。她也在告诉他们,你们不来,这里的人都要玩完。” “那二壮的肉身找不到,和赵董他们的抄底反击,也都有理由了。”陆玲珑也反应了过来,“上面的那几位估计也对曲彤的目的有所疑虑,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二壮的身体交给她!” “要不说,老狐狸呢。”张楚岚冷笑,“二壮是我们必不可缺的非战斗人员。他们同时也能把二壮的肉身作为谈判条件,争取一线生机。” “那我就不要肉身了呗。”二壮生气,“我可是大罗洞观哎!” “切,当我不是?”朝小树鄙夷。 “好了,不要吵。”风正豪及时掐掉这段可能的争吵,“关于珊珊的肉身问题,我相信赵董有能力解决好。我们现在的问题,应该是怎么去砸炉子。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发现,自从进入核心区后,我们就再也没遇到过人了……” “没有进入迷阵之类的。”诸葛青率先排除术士行为,“是阵法作怪的话,周围总会有气眼。” 对此,王也也很赞同。 “那就是曲彤在欢迎我们咯?”傅蓉把皮包里的刀拔出来,握在了手里,“周围也没有杀气。” “就是感觉地上越来越黏了,像是陷进了滩涂里,每走一步就要把脚拔出来,需要费点劲。而且,体内的炁,控制不住的要往外冒。”老孟说出自己的感受。 “诶?我觉得路是挺好走的,就是心魔一直在我耳边叨叨,让我放火烧山,烧完就跑。不过,体内的炁往外冒这点,我也有这样的感受。”诸葛青讶然,问他们:“你们呢?” “没得啥子感受噶。”宝宝有点懵,“就是脑子有点胀,总感觉能想起点啥子了。” “让我随便撒欢,算吗?”王震球耸肩,“我心底有个声音在诱惑我去放纵,快活。至于炁嘛,我入局之后就闭炁了哦。” “滑头。”黑管儿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也闭炁了。 “来场杀人的艺术表演。”肖自在在旁附和,“诸位,我们还是赶快到山顶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老王,你呢?”见肖自在已提步上前,成为他们的领头羊了,张楚岚故意落后,凑到王也身边问。 “我是这里绞痛。”王也指向自己的心脏位置,苦笑,“你呢?” “我感觉,我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元婴了。”他低声道:“要是……之后我做出什么不利于宝儿姐或者我们的事,你记得杀了我。” -------------------- 第122章 异人也(一) ============================== 自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便有炁生股掌,孕天地之间,杂然百态赋流形。 倘若把人的身体当做容器,那炁存储在身体里便是有容量的。有容量,就意味着会用尽。而炁用完了,会如何? 炁体源流,术之源头,是将炁与自身同源而流,即:拥有无限的炁,同时又可运用炁修复自身的损伤。 但这种手段的最高境界他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学得会?所以现在的他,是由体内的元婴来作为中转站。 第234章 倘若……再给他十年时间。决战发生在十年后,等他和体内的元婴完美融合在一起了…… 可惜,没有如果。 王也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交心,“遗言留到死前再说。” 天黑黑,明日尚早,他们都已做好赴死的准备。 彼时,是晚上七点一十一分,徐三和徐四驻守第二道防线,眼见山道上有车蜿蜒前行,压力甚大。 二壮在通讯器里道:“东面和北面都守不住了!我让他们全都撤到山上二分之一处重新布防!三哥、四哥,接下来,你们就是第一道防线了!要是你们也守不住,全性那群疯子可不管人的死活!” 晚上七点三十二分,张楚岚他们跋涉到达凤山洞。 洞口黑黢黢,里面毫无光亮。他们站在外面,面面相觑,还没有所动作,曲彤就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来迎接他们了,“来了?我们八奇技的后人,新的三十六贼,几乎都齐了。” 说实话,很诡异。 尤其是在王也下意识嗯了一声。 张楚岚默然。风正豪他们也没说话。倒是王震球撩了把头发,进行了反驳,“谁跟你一伙的?我可不是反贼。我们几个是听从公司的命令,来抓你的。” 朝小树也气愤,“对!老巫婆!专门拉人下水!” “哎,小孩儿,别乱说话。”傅蓉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有点礼貌,人家是姐姐。不过你后面那句话我倒是赞同。” 曲彤但笑不语,“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我所做这一切,无愧于心。你们来这里,就不想先听一个故事吗?”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竟都有些愕然。 她早已准备好? 所以从容以对。 那她的目的是? 这几个想法,不约而同的浮现在了他们心中。 在这相继而生的愕然中,他们的沉默被无限放大,只有彼此间的眼神在不断交换。最后,是张楚岚故作犹豫的开了口,“甲申之乱吗?” 对此,曲彤冷笑,“难不成,你们还有更想知道的?” “确实有一个。”他立马接上话,“你谁啊?” “我是谁?”她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斜眼看向他和吕良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和吕良,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瞬间,吕良的背后窜上来一股凉意。但他还是强装镇定的推了下眼镜,保持住了声音的平稳,“按辈分,我该叫您一声姑奶奶。”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就连王也都挑起了眉头,觉得意外。 唯一不意外的可能就只剩张楚岚了。他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你是,端木前辈被吕家抓到后,和当时的吕家家主屈辱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 这是从吕慈的记忆里抽取出来的答案。但在他的记忆里,当年,这个孩子虽然一出生就被测出自带先天能力,却被端木瑛寻机杀死了…… “这件事让当时的吕家家主意识到,想要通过生育传承让吕家获得双全手的能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改变了策略。通过吕子仲威胁她……” 曲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段被吕家隐瞒已久的真相:“但这不是她屈服的理由。她的小先生,你们不是也知道吗?哪怕不知真相,肯定也是愿意为了她而死的。她败在了大义面前……” “当时吕家威胁她,倘若不把双全手交出来,他们就拒绝抗敌。”张楚岚接道:“堂堂吕家,怎么可能不会率先为人师?为一技之长而受万世唾骂?但她赌不起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赌?谁敢去赌? 这可是竟然有脸说出这种话的吕家! 众人震惊又愤怒。 在这样的沉默中,吕良感到屈辱。 为这样的姓氏。 也为这样的名字。 “她用自己的身体,生育出一个怪物。这个怪物不像人身上的任何器官,却拥有完整的脉络。她把这个怪物交给吕家,让他们吞服掉,用炁孕养在自身体内,这样,双全手自然就能习得,甚至成为他们对外所说的先天异能。” “双全手成为了明魂术。”吕良脸上火辣辣的烧了起来,颤抖着手,又推了下眼镜,“失去利用价值的端木瑛死在了悬崖下。那个她杀死的孩子……因为双全手带来的可怕治愈力,在短暂失血休克后活了下来,被人捡回去,抚养长大。” “是啊。”曲彤轻飘飘的承认了,“长大后的孩子将双全手运用得出神入化。但她的脑海里却一直有几段多余的记忆。为了探寻这几段记忆的来源,她苦心孤诣多年,才查明当年的真相。” “她背负了血海深仇,与吕家不死不休。”脑子越来越昏胀,张楚岚握手成拳,悄悄掐住自己的掌心肉,接道:“王并吞服了吕子仲老爷子,她也要王家为此付出代价。” “所以,在弄清楚我的身份后,你们是想问我,我的仇不是报完了吗?那我现在是在做什么?是吗?”曲彤问他们。 无人答话。 这里寂静得可怕。 甚至能听到山下传来的骚动,山洞里炉子中炁流运转的声音。 “因为,我姓曲啊。”她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她冷眼看向张楚岚他们,用手把自己的脸捂住了。 她姓曲。她知道自己不被母亲承认,所以不姓端木。但她也不愿承认父亲,所以也不姓吕。她姓曲。 第235章 她脑海中那几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是端木瑛在杀她前传给她的。 “吕欢,是被你杀死的。”吕良痛苦道:“她死在悬崖下,和端木瑛当年死在一个地方。她的死,拉开了吕家灭亡的序幕,也拉开了我们查找甲申之乱真相的序幕。” “自然。”透过张开的手指,曲彤冷眼看向他,看向他这副丑态,“痛苦,大家一起承担,不是更好吗?我们这些八奇技的后人,招来了这么多的血雨腥风,今日也该有个了结了。” “那你想怎么了结?”风正豪问她,“现在时代清平,我等该讨的恩怨,不是都讨完了吗?” “没有!”曲彤驳斥,“当年她为什么会被吕家抓住?她是去向吕家请求支援的!吕家视而不见!什么民族大义,什么家国危难,在真正的利益面前,都是一坨屎!我从不相信人心!张楚岚,你爷爷为什么会去唐门,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当年背信弃义的那些人,都该死!就连我们,也该死!” “你们凭什么该死啊?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谈连坐诛九族?”王震球对此不屑,“不过你确实该死哈,这点我不反驳。” 眼见他还要继续说下去,风正豪打断他,“球!少说两句。这事儿不对。” 不仅不对,还很不对。 王也叹气分析,“依照她现在的说法,当年他们谷中结义,多半是为同仇敌忾……这的确能说通很多事。国难当前,门派、立场,皆是小事。” 不然,三十五个青年才俊,其中不乏名门正派的中流砥柱,为何要跟一个受天下唾骂的搅屎棍搅合在一起? 仅仅只是钦佩他的人格魅力?仅仅只是为了探寻无上之道?就算有一两个头脑不清醒,也不至于整整三十五个人都变得昏头昏脑吧? “会长,你肯定也想过这个问题吧?”王也看向风正豪问:“您的先辈真的是为了求生才把名单供出去的么?” 如果不是呢? 如果……说出名单,是为了向他们证明八奇技的出现,证实他们已经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了,可以团结各方,共御外敌呢? 他们当年的目的是这个。他们之中没有人背叛。他们出谷,通过檄青联系,共谋大事。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在和其他门派合作的过程中……或许是他们所展现出的手段不同于寻常功法,过于震撼……引起了外部的觊觎,反而为他们招来杀身之祸…… “但外面的窥伺,很可能不是主要原因。这无法解释龙虎山这样的名门大派对此坐视不管。所以,我推测,还有一个原因。言论。” 本就风雨飘摇,倘若,这时候出现“不知畏,窥天,天将破,国将亡”的言论…… 一边是甚嚣尘上的舆论,一边是千疮百孔的祖国,大家一面抗敌,一面四处躲避追杀。在进退维谷中,他们最终由‘义’,变成了‘贼’…… 在这样的人心惶惶中,精妙的八绝技先后现世,更像是要坐实言论一般,变成了烈日下的一点星火,只需要一份口供,就展现出了燎原之势…… 所有人都可以打着大义的旗号追杀他们…… 内忧外患,初心不在,只剩东躲西藏。这数十年来,十七或许是羞愧于当年的软弱,没能陪大家一起共度难关,所以面对宝宝,他仿佛见到了当年的四哥……他一心求死…… 这让陆玲珑和陆琳愕然。陆玲珑更是问:“我们四大家……” “该死的都死了,不是吗?”曲彤冷笑看了她一眼,随后又看向王震球,“公司不是也要承担杀害王家家主的后果吗?”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吗?但这又关公司什么事?”王震球无奈耸肩,“单我这个王姓,就能承担了啊。不就是背个锅嘛,跟谁没背过似的。” “这种推断,的确能解释很多事……包括我爷爷为什么说自己是甲申之乱的余孽……”脑袋又开始昏胀了,张楚岚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慢慢说着,“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恐怕到最后,他们也信以为真了,自觉无颜见众生……” 所以,这八绝技,是不应该,也不能传给后世的…… “但还是无法解释一个问题。”他暗自将手心掐得更狠,又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更清醒点,“无根生呢?我们的推测里,少了无根生的影子。” 对此,王也没法回答。他看向了曲彤,目光悲悯,“我想,你应该知道。” 但曲彤却冷笑,“王也,你到底推出了多少事呢?” 见他错开目光,她又呵笑了一下,偏头去找冯宝宝——在锁定住宝宝的位置后,她忽然变得柔软了,就连声音,也都轻了不少,“宝宝,那你还记得,你爹当年做了什么吗?” 张楚岚错愕。 宝宝则捶了捶发胀的脑袋,有些痛苦的摇头,“我不晓得。我还是想不起来。” 见此,她从指尖凝出一抹蓝色的炁,展示给她看,“你44年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是不是?在我这里。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为数不多的……遗产。” 宝宝瞧见了,作势要过去。 这一刹那,就这一刹那,张楚岚的脑子里有一道花火闪过,他想明白了,“曲彤!你骗她!” 他吼出来,毫不犹豫的把宝宝给拉住了。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重重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清醒,“无根生,冯曜当年……宝儿姐……” 第236章 他怕自己失去意识,紧紧握住了宝宝的手,不让她离开,“宝儿姐的记忆不是端木瑛在被抓之前无根生让她删除的……她也不会把记忆……留给你……” 就像,吕良把他从田老那里获取到的记忆抓给他之后,又删除了他与自己接触的一切记忆一样。吕家得到双全手,又怎么会只限双全手?他们肯定在端木瑛死后,抽取过她的灵魂。 宝宝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就只说明了一件事:曲彤之前也没查到宝宝!吕家更是不知道宝宝的存在! 体内的元婴越来越闹腾,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晰,他尽可能的说清楚最后的话,“是、神明……灵……你、你……需要……宝儿姐……身……”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元婴从他嘴里蹦出,开始张牙舞爪的向四处张望。 变故突生,众人措手不及,王也忍着心上传来的绞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揍去了他腰上。在元婴带着他的身体向左躲避时,抓住他的左手顺势向前推,同时自己也转身与他同方位,勾住他的脖子来了个漂亮的侧肩摔。 嘭—— 伴随着重重的落地声,王也将他压制在地上,用膝盖抵着他的下颌,大声吼住想要过来帮忙的众人,“都不要动!闭炁!” 说完这话,他两眼冒金星,也顾不上元婴的挣扎,几乎是凭借本能了,运炁于手上,掐住元婴的脖子,把它硬生生的塞回了张楚岚体内。 元婴入体,炁与身再度相融,张楚岚突然醒了过来,如溺水之人,大口呼吸着。 但王也依旧压制着他,见他瞳孔有神,才卸力似的将他放开,瘫去一边大喘气。 “秽土转生?”曲彤冷眼看着,若有所思,“共生的极致,居然真的是共享一切信息?” “随便你怎么说……”他汗如雨下,在用手背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后,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这不多亏了您么?” 心上又是一阵痛,像刀割,他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弓起了背,想减轻点痛苦,“你现在,甚至可以把我看做是周归余的分身。这笔买卖对你来说,不是很划算吗?” 听此,她嗤嗤笑了出来,“说真的,王也,张楚岚的炁体源流,触及炁之本质,是该他痛苦。但你么……”她真的笑得很开心,“神明降世,原来你真的和神有关系!” 这时候,是晚上八点零三分。 . 时间倒退回晚上七点五十二分。 看着下方被照得仿若白昼的道路,乌泱泱往山上奔来的人群,徐四叼着根茅草给任菲打电话:“听说董事会和洪商会达成了新合作?”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没通知你?”任菲率先问出他想要问的问题,听他气急败坏,懒得进行安抚,“印章送来得很及时,刚达成的。” “哦哦?” “五五协定永远有效,国内外永远休戚与共。从现在开始,徐四,你们要协助洪商会处理苍山上的国际战场局势。” “喂喂喂,董事会墙头草得太厉害了吧?我记得今儿下午还跟我们强调,要优先抓捕曲彤,不要去管那个周归余。”他吐槽,“怎么着?洪商会那边给你们施压了?” 对此,任菲:“……” “之前不过是自身难保才出此下策。现在董事会权利得到保证,自然要投桃报李。别忘了,当年国内艰难,他们帮了不少忙。” “行行行,就你们识时务。要怎么做?” “洪敬安会带领两支二十人的小分队赶到你这里。你只需要配合他保证他们那位王安全上山即可。” “什么鬼?”他不可思议,想再跟她确认一遍,却被她挂掉了电话。 我去,这个女人怎么还是这么可爱?他吐掉茅草,朝徐三吐槽,“他们那个王,就那什么周归余,不是在苍山上待着么?难道要派人上去把她请到这里来?” “也许你只需要配合洪敬安行动就行。”徐四监听了他们的电话,清楚他在问什么,无语回他。 “他指哪儿,我打哪儿啊?”他还是搞不懂,“而且,这哪有什么国内战场和国际战场之分?都只有一群疯子。” 彼时,二壮紧急调用了无人机,正驱动它们飞到山林上空进行照明,方便林中巡逻,并简明扼要的通告各方: 山顶上有弑神阵,想死的就上去! 他听着这气急败坏的嚎叫,颇为烦躁的挠起了耳朵,“二壮这玩意儿也是,这暴脾气跟谁学的?” “也不能说她说错了。”徐三对她这破罐子破摔的行为不允置评,只讲了一个事实,“的确有部分人知难而退了。” “但不是还有敢上来的么?”他翻白眼,按下通讯器发出通知:“诸位,撤吧,半山腰汇合。剩下的都是犟脾气,硬骨头。让全性活动活动筋骨。” 公司作为第二道防线,陆续撤走了。 上山的人众口相传,欢呼声开始在山野中响起,此起彼伏。 夏柳青觉得离谱,呵呵笑着,“公司怕损失过多,就让我们来挡?” “别废话,夏老头,涂君房和丁嶋安他们都已经到了。”二壮在通讯器里催他,“你还想不想让我帮你追金凤婆婆啦?” “你这个小妮子。”夏柳青拿她没办法,“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该把窦梅、高宁他们也叫上来。” 对此,二壮:“呵。” 第237章 “他们来了啊。”她语气幽幽,“他们那手段,混在人群里,不是更有效果么?” 这下,就轮到夏柳青啧啧称奇了,好奇问她:“你使的什么手段?” “你忘记我会大罗洞观啦?”她笑眯眯的,“惜命的人最看重的不就是自己这条命么……” 一时间,夏柳青:“……” 黑幕已经彻底笼罩大地了,天上没有一颗星子。气象卫星图像显示,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山顶上空形成的螺旋层云已经向外扩张了约三千米。 苍山外,持枪的特/警从警车中鱼贯而出,开始有序放置障碍关卡,进行交通管制。苍山里,上山的人们陆续收到[曜星社]的新消息: [囚神序曲已拉开] “不行,我们得走快点。” “前面还有关卡!冲过去!” “想独吞?也不看看老子的意见!” 无数声音涌进识海里,仿佛真有人群泱泱,向她气势冲冲袭来的架势,周归余被吵得烦不胜烦,从内景中醒来了。 “……” 好气。 外面这群人。 石壁冰凉,她慢慢睁开眼,适应眼前的环境。 “你……醒了?”见蓝色的炁不断从她眼角处散发出去,坐在她对面的马仙洪赶忙收回图纸,相当不自在的活动了下手腕,把话问得小心翼翼。 “嗯……”她的意识尚未回笼,声音轻轻的,“什么时候了?” “晚上七点五十八分。很多人都上山了。” “哦。”她垂下眼去看自己的右肩。这里,血水和腐肉混杂在一起,把她的毛衫颜色泅得很深,都快结成了块,要看不清伤口的真正位置在哪里了。 见她抬起左手,化炁为刃,将结块的毛衫部分割开,又将化脓的血肉一一挖掉,马仙洪面露不忍,问得犹犹豫豫:“你……不痛吗?” “有你捅人痛吗?我封闭了痛觉。”她两鬓有汗水冒出,唇色也已经完全发白了,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半分,专心处理伤口。 马仙洪愧疚,“对不起,我……” 氟锑酸腐蚀着她的血肉。当时中弹后,她虽然在第一时间用手术刀挖出了子弹,但仍有残酸与身体接触,让她不得不耗费大量炁来进行修复。 本来,用这处伤来换手术刀只差一厘米就能刺穿阿佛罗狄忒的心脏,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但谁能想到呢?还能屋漏偏逢连夜雨,来个雪上加霜的事。和普罗米修斯兄妹的战斗结束后,她会感应到洪敬安遭受生命威胁…… 利用共生关系与千里之外的他交换位置,换来的结果是被这货捅了一刀,还是用氟锑酸特制的刀刃…… 内脏被腐蚀的滋味,光依靠自愈,啧。 “你姐姐很厉害。她算到kris会找到你。” 所以,早早将这货洗脑,交给他一把足以致她性命的匕首。 右肩的腐肉已经清理干净,殷红的血汩汩冒出,刚要流下,就化成了纯净的炁将伤口包裹——用来治愈她腹部那处伤口的方式被她如法炮制的用在了右肩上,这样一来,山洞,受伤,虽然梦里面的场景已经应验…… 她看向自己的腹部。这里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再生出来的皮肤光洁如新,与黑边的、结了血块的毛衫格格不入——老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将山顶上的人都清空后,她才开始治疗这处致命伤。而为了最大限度的减少用炁量,她不得不陷入沉睡,因此浪费了一些时间。 现在时间不多了。 她运炁将毛衫上凝固的血污清理干净,问他:“你在做什么?” “解局。”听她问起这个,马仙洪作势要把图纸摊开给她看。 “你能解?” “应该能。”为了方便她看图纸,他把图纸面朝她,在上面写写画画,“这个气局,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以修身炉为参考来做的。修身炉的核心虽然是由姐……曲彤提供,但炉子由我亲自制作而成,运用的是青龙赤血阵更改阴阳乾坤的原理。当时……” 他颓丧坐去地上,“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她对我说,更改阴阳乾坤过于梦幻,不如先从最基础的做起,不妨先试着运用它,看它能不能把普通人变为异人……我信了。” 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敷衍着。 “我自己做的东西,我知道哪里最容易出问题。” 哪里最容易出问题……不就是在说,至少现在,这个阵是没问题的么? 她扯起嘴角冷笑,“你这神机百炼,也算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听此,马仙洪更加惭愧,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对不起……” 她不耐烦的摆手,表示不想听。她反问:“你当初做炉子时,就没跟她说过炉子里哪些部件最容易损坏吗?” 见他沉默,她挑起了眉头,“她就没跟你说什么吗?” “什么?” “比如……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之类的。”她循循善诱,“就没有一个目的吗?” “目的?”马仙洪愣住,“姐、她确实没说过……” 他绞尽脑汁的想要去揣测曲彤的目的,“修身炉制作出来,是为了给普通人更多的选择。成为异人也好,继续当个普通人也好,有教无类,天下大同……这个炉子不过是她的实验品罢了……当初确实是我愚蠢了。” 第238章 说到这里,他又颓丧起来,“痛苦才是这个世界的根源。她说得对。” “……” 可是,仅是为了成仙羽化的话,关键不该是在她这里么?只需要全力来对付她就好了,何必还要弄出一个青龙赤血阵,造出这么大的声势呢? 她沉吟,“你姐姐这样的人物,放在乱世,便是曹操那样的人来了,也要敬她三分。” 现在这情况,恐怕连她的境况,她现在的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面对她这不合时宜的玩笑,马仙洪有些没反应过来,“我……” “kris正在往这边赶。”她动了下身体,无意间带起了周围的炁流波动。这些空灵的、纯净的、蓝色炁体在空中飞舞,在她身边雀跃,像是一群精灵将她拥戴。 “张楚岚要不行了。”她站起来,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拖曳在地。这是,炁体充盈了她的身体,向外溢出的结果。 “我们也该走了。”她把长发理顺,从指尖凝出一点炁,化作一支玉色的簪子,将头发挽起。 “去哪儿?”马仙洪问她。 “做入阵前的准备。” 气局即将成形,她不入阵,谁入阵? -------------------- 既然已经注定超章了,那就…… 第123章 异人也(二) ============================== 这是一个并不算长,也不是很好听的故事。故事的梗概,与王也推测的,基本无差。 1944年,甲申年,三十六人在二十四节谷中相聚,义结金兰,得来的是八奇技,惹来的,是波澜祸事。 至于初心么…… “其实是为了救她啊!”曲彤指向宝宝,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下,捧腹大笑起来,“很意外,是吧?我得知这个真相时,也像你们这样意外!” 不,甚至比你们更意外。她一边笑,一边回想着。她当时,砸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差点就疯了…… 这是一个多么简单!又多么可笑的理由! “堂堂冯曜,无根生,全性百年来唯一公认的掌门人,一纸书信唤来三十五个青年才俊,竟然是为了请求他们救自己的女儿!还用上了救中国这样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笑着笑着,忽然流下泪来,“当真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见他们全都惊愕在原地,老孟更是忘了呼吸,曲彤又嘲讽笑了出来——她又哭又笑的,像个疯子,“你们还不明白吗?宝宝是仙啊!他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免于羽化之劫,将她的能力,通过阵法,分散了出去!为了避免她想起来,重新习得奇技,踏上羽化之路,更是亲自用神明灵消除了她的记忆!不然,你们以为八奇技是哪里来的?凭空生出来的吗?” “但、但是……”风星潼现在很乱,“这很疯狂……” 羽化为什么是劫呢?这世上真有羽化?他不可思议,喃喃自语,“就比如说拘灵遣将,我们祖上就是巫觋……为什么不是失传的绝技重现于世呢?” 闻言,曲彤指向他,嘲讽问:“那我问你!既是先人绝技,为何会失传?” “天资聪颖者寥寥无几,后人资质愚钝者比比皆是。”诸葛青接话,“我们诸葛家的三昧真火往上数三代都无人习得。我自认资质不错,在同辈之中也算数一数二,但我习得这真传,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踏过生死关的,咱们之中不少人都有过见证。” “就是啊。”风星潼赶紧附和,无法接受她这种所谓的真相,“凭什么要说宝宝是仙,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 “你是不能接受理由竟然如此疯狂简单吧?”曲彤冷笑,“牵扯了三代人的甲申之乱,源头竟然是一对父女……不可笑吗?” 是很可笑。可笑到……这个真相一说出来,他竟然都要信以为真了。 张楚岚手握成拳,深深看向王也,“老王,你说句话。” 他这话一出,风星潼也赶紧看了过去,“道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事已至此,诸葛青也反应过来了,“老王,你……” 见他们如同惊弓之鸟,王也不免苦笑起来。他长长叹出了口气,“也许……你们可以尝试接受这个真相……” 它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不含一丝杂质,叫人无法接受。 他垂下眼道:“金凤婆婆不是说过一件事么?43年的秋天,她感觉无根生的性情转变了,竟然开始劝起她来了……” 想来,从那时起,他就已经在为宝宝做筹谋了。 “从一个过去无始将来无终的人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父亲么?”老孟还是不敢置信,“但如果是这样……他在宝宝出生后,就该有转变了吧?” “又或许,是更早时候呢?他愿意娶妻生子的时候?”王也侧头看向他,苦笑提醒他们,“一个人总比两个人要从容自在上许多。” 他出生时亲身母亲就死了,恰巧被一个姓冯的道士遇到,道士说他刚出生时就有一双眼光十足的眼睛,于是给他取名为“冯曜”,后来还教冯曜读书识字,抚养冯曜长大。所以他一早就断了尘缘。 当他还是孩童时,某天在树下静坐,于静极之时忽然一股活泼泼的萌动发生,在这件事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当时得炁了,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的炁可以把别人鼓捣的奇形怪状的炁梳理成他们最初原本的样子。所以他是天生灵根。 第239章 “这样的人,在入世中出世,本该是最适合修行的人……” “唯一的不好,就是中国有难,他要去救。”曲彤又流下泪来。 “他不仅要去救,当时的仁人志士,都要去救。”他接道。 故而,尘缘越沾越多,于凡尘中再难脱身。 “为大家,义无反顾,圣贤也。”他反问曲彤,“曲彤,你为什么不说,当年他是为了大义,要牺牲宝宝呢?” 牺牲? 张楚岚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但曲彤擦掉眼角的泪,却冷笑驳斥,“你难道是要说,我在扭曲事实?” “并非。”他心头猝然发疼,疼得他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抓紧了胸口的衣服,汗水涟涟的往外冒,说话声音都小了几分,“是非在已,毁誉由人,得失不论。想必不仅无根生清楚,当年谷中结义的诸人也清楚。” 所以,十七虽然求死,却也能无愧说出自己对得起四哥这样的话。 “其实,说白了……”他道:“我们都不愿相信的,是这种真相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按理,冯宝宝当时才不过十六七岁,为什么就能羽化了呢?无根生为什么认为羽化是劫而不是幸? “我猜,不知畏,窥天,天将破,这个言论很可能是真的。”手有些支撑不住了,他干脆坐去了地上,把自己蜷缩了起来,“无根生应该是最早发现的……他用了几年时间来佐证……他当时,应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三十六人在谷中相聚,他们在九曲盘桓洞里面对石壁上紫阳真人刻着的《悟真篇》愁眉苦思,却依旧难有应对之策。于是,手书被他愤而抹去,甚至被他批为“好为人师”。 “《悟真篇》主张以内丹,即元婴为修炼途径,讲究性命双修,先命后性,步骤为炼精化炁-炼炁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前两步修命,后两步修性。他将《悟真篇》全盘否定,想来,宝宝那时候应该是不加修炼,就已有仙人之姿。” 他看向宝宝,见她迷茫,有些好笑的问:“我说你这姐妹儿,你听到这里,就没啥想法吗?” “我就是觉得……”宝宝挠头,“为啥子我那时候就有仙人之姿了哎?” “对啊,为什么你那时候就有了呢?”他顺嘴问出来,“你爹不知道,我们的前辈们也弄不清楚。他们唯一知道的就只有两件事。一,道可能破了。不然,你为什么会存在?二,在此基础上,羽化真是幸事一件吗?冯曜作为一个父亲,一定要救冯宝宝。” 见他们惊愕难抑,他舔了下有些起皮的嘴,又是一声叹,“你们肯定想问我,为什么会推测无根生发现道破了。关于这点……”他抬头看向曲彤,“曲彤,你肯定有想说的吧?” 曲彤为他的推测而感到震撼,差点没能回过神来,“王也,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极致的术士。去年你在陈金魁宅中养伤,有一段时间,一直呆在他的藏书阁中,后来你去诸葛家,也去过他们的藏书楼不少次。你从那时起,就有了这个推测吗?” “没办法嘛,突然冒出个‘奇技现世,风云变幻,舍天灭地,仙人自出’的言论,总得查查有何来源。”心头越来越痛了,他现在就算想展现出轻松自在的姿态,也变得不伦不类了起来,“查着查着,就发现,原来当年也冒出过这种说法……” 他叹气,“最开始,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把我们八奇技的源头往先人手段上推,我一度认为我们八奇技是取乱之术,返祖之象,才坏了道之运行。道非恒常不变之道。它运势而生,顺势而变,是为天下和谐。天下斑驳,若有异常,道也要去顺因结果。是以,无论我等有何结果,我都心甘情愿。” “那你为什么转变了?” “是因为周归余。”在说出这个名字时,他轻叹了一下,心口很奇异的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本来想说,是因为她不寻常的出生,是因为她注定要羽化的结局,但这些理由啊,在他说出这个名字后,都不再重要了。 道,破了。 天道,已不再完整。 这已经是事实了。 他平静道:“天道残缺,自然需要填补。然而,女娲当年补天,都能多出一块石头,可见任何时代下,饱和式都是救援的本质。” “所以,”张楚岚明白了,“宝儿姐是石头,周归余也是石头。无论她们谁羽化,都能救天。” 王也点头。 至此,寂然无声。 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结果。 至少,对王震球来说是这样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这种言论过于荒谬了些。道破了本来就很可笑了,道特定造了人去补天,就更可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觉得很离谱。 但他说不出来。 因为,太真了。这几个人说得都太真了,他竟然想不出理由去驳斥。 他最终,选择了闭嘴。 倒是肖自在出了声,“哦?所以你的目的其实是要逆天吗?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就逆天而行,干他个天翻地覆?” “自然!”曲彤扬声回答:“若道恒永久,天下则无一变化,不思创新。冯曜当年将宝宝的能力分散给众人,不也是这个目的吗?我不过是继承他们的遗志罢了!” “不对啊。不对啊。”宝宝忽然出声,“我老汉呢?我老汉,这些年去哪儿了?” 第240章 “死了啊。他死了啊。宝宝。”曲彤看向她,目光轻柔柔的,说出的话却残忍无比,“逆天而行,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宝宝,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吗?你有你的父亲为你煞费苦心,有徐翔、张楚岚……这么多愿意为你豁出性命的人……但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啊!”见她激动,宝宝也不自觉的扬高了声,“这条路,是他们自己愿意走的!我上来,也只是因为我想上来!我要上来,我想知道我嘞过去,我要阻止你这么做下去!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前头不是也认同牛鼻子的话吗?道非恒常不变之道。它运势而生,顺势而变,是为天下和谐。这个道,”她指向黑沉沉的天幕问:“它不是一直都有在改变吗?它啷凯没有变?我们的修行,也一直是在顺应乾坤浩然之息啊!” “宝宝说得对。你是为一己之私,想从中获利。”黑管儿接话,“如果你逆天成功,那必然有新的道生成。新的道从哪里来?曲彤啊曲彤,你是想自己成为道啊。” “不是我,是我们!”她扬声反驳,展开双臂,像是要去拥抱天穹。 “疯了……”张楚岚觉得不可思议,喃喃自语。这么疯狂的想法竟然是她的最终目的? 吕良也不敢置信,“疯了……” “真的疯了……”王震球已经无槽可吐了。 黑管儿也表示,emmm……他无力扶额问他们,“诸位?”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把她送精神病院,还是先揍一顿才好。”陆玲珑无话可说,“我要出气。” “成。气局已经成形,在阵法完全运行起来之前,都还有机会。”诸葛青点头,从指尖凝出一抹小火苗,趁曲彤反应不及,迅速朝它吹了口气,把它扔去了洞中。霎时,洞中燃起熊熊火光,将安置在中央的炉子照得红彤彤。 朝小树向他吹出的那抹火奔去,消失在众人眼中,但他的声音却回荡在空中,“我丫的探明了,洞里面有黑偶!八个!手段未知!老子最多给你们撑半小时!” 也是在此时,王也布下的风后显现,赫然将领域扩展至了整个山顶!刚才他坐去地上,可不仅仅是因为心口疼! 大罗洞观为他们开辟出域外世界,在这个真实世界之外的异空间里,风后奇门作为连接真实世界的渠道,不仅可以隔绝气局的进入,还会将杂乱无章的炁流重新梳理,变为自然之风流动。他们这个临时生成的芥子空间,可以支撑半小时。 “够用了。砸炉子!”身上经脉全开,炁体重新在体内流通,黑管儿用手臂上绑着的法器横档住从洞里射出来的子弹。见子弹与法器接触,竟然遇热融化,变成一滩液体,他心头一紧,赶紧丢掉发烫的法器,往旁边跳去。 “是氟锑酸特制的子弹。”王也挥手使用八门搬运,将洞里面射出来的子弹全都吸收,让它们在他身后掉落,“切忌接触皮肤,不要遇水。” 彼时,是晚上八点四十五分。二壮通告各方的是: [紧急通知,第三道防线已破。全性已集中撤到二分之一的西面,与诸葛家汇合。剩下所有人,死守二分之一处!] [紧急通知,所有人绑上红丝带!这是我方重要标志!请各方进行反复确认!] [重复一遍接下来的行动!军队已经上山!他们会在十分钟后对叛逆者进行清剿!各点坐标我已发给大家,大家务必死守!从现在起,请北面的非授权人员在十分钟内撤离至西口!重复一遍,北口有坦克开道,将由军队、龙虎山和洪商会三方共同接管!请非授权人员尽快完成撤离!重复一遍……] “……” 很不妙,这里就是北面。 土地,在震动。山林,在摇晃。天地在失色。丁嶋安刚给受伤的大腿绑上布条止血,通讯器里的声音就开始断断续续的了。 是受山上那邪门气局的影响。这通讯器,本来就是要依靠炁流才能运行的。 他抬头去看上面,见上面风云激荡,已有火光闪现,短暂失神了一下。 高宁气喘吁吁的坐在他对面。他衣衫褴褛,血从他额头上一直流到了肩上,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从血人堆里爬出来的一样。他问丁嶋安:“不上去吗?” “我们这些非授权人员不是要撤去西边吗?”丁嶋安反问他。 “我等保真,应不以物累形。” “但先人也说了,我等保真,不亏其身,遭急迫难,可精通于天。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他拾起地上的长刀,用还剩下的布条将上面的血迹抹去,真诚建议他道:“危难时,我自有我的责任要去担当。你都大出血了,还是快下山吧。” “不用怜悯我。我的命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自己来掌控。”他坐在地上没有动,“我只是和窦梅他们走散了而已。” “刚才那种情况下吗?”刀上已光洁如新,只是刃上有些开卷了。这本来是把相当趁手的武器。他一边想着这个,一边回想之前那段混乱、不,与其说是混乱,倒不如说是溃不成军的时间…… 人心难测,欲望难填,无论多少道屏障和防线,都无法阻止魔鬼们的步伐。 “也许,你……” 有寒光闪现,从下面飞窜上来,他立即提起高宁,带着他向旁边避开。因为大腿受伤的缘故,他一瘸一拐的落地,看起来颇为搞笑。 寒气飞速而至,冰雪接踵飘来,不过须臾,就将他们身后的那条上山路冻结得晶莹剔透,如同仙境再现。无数空灵的炁在林间飞舞,散发着莹莹光辉,如繁星点点,在这个漆黑幽深的夜里显得宁静震撼。 第241章 视频里的场景竟然在他眼前亲自再现,丁嶋安顾不得上渗血的大腿,慌乱的将自己尽可能隐蔽好。 通讯器里传来二壮有些慌乱的声音,“紧急通知,紧急通知,热成像显示北面十二点的温度正在极速下降,预计会在十三分钟后突破临界值,到达绝对零度!请所有人迅速避让!” “不要怕,是我们的王先行了一步。她不会伤害你们的。”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突然冒出来。 周归余上山了。 无人挡她的路。 她挽着发,发间的那支簪子呈现玉色,比平常见到的月色都还要皎洁上三分。亦如她本人,七经八脉全开,炁体流通全身,神莹内敛,仙人之姿。 她向前踏出一步,冰境便往前延伸数丈。她呼吸一下,就有无数炁体向她涌来,朝她雀跃欢涌。她走在上山路上,树木朝她倾斜朝拜,鸟雀为她驻足停留,林间的血腥杀戮被一场冰雪化解,万物都有复苏之象。 她成为了希望,成为了四月天,是光,是暖,是神明降世。 马仙洪快要追不上她的步伐了,已经成形的气局,正在运转的阵法源源不断地在抽取着他体内的炁,让他自顾不暇,分身乏术。他在她身后大声问:“你究竟想怎么做!” “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她驻步望向前面。凭她现在的视力和听觉,无需动用多余的炁体去查看,她都已经能大概清楚山洞前的那场战斗是如何白热化了。 “马仙洪,你听过一句话吗?”她随手唤来风,让它们吹向山顶。 风先行,冰雪才会将至。 “什么?” “only those who possess a spirit of dedication can open up the path to ory[1]。凡人之躯,亦可比肩神明。” 下一场雪吧。 她祈祷。 大雪可以白头,叫人不再恐惧死亡。 顷刻,有雪花落下。俄而雪骤,仿若柳絮飘扬。 -------------------- [1]:拥有献身精神的人,才能开拓通往荣光之路。 这里没明确写出来的是:周归余从苍山下来,和洪敬安汇合了。 通讯器里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洪敬安。 感谢在2023-06-17 11:27:42~2023-06-18 19: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蓝茶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异人也(三) ============================== 那时,我曾真挚祈愿,愿去到未知世界的人,真的得到永恒无忧;愿仍留俗世的人,将来都是平安顺遂。 如此,以告亡魂。 . 下雪了。 落在手指上的一片冰凉有效抵消了喉咙里一股血腥味,恶心得他想吐的呕吐感。王也强忍着恶心,咽了几下喉咙,才把嘴里的血沫子全都吞下去。 视线有些模糊,他从地上爬起来时,用手背抹了下眼睛,见看清张楚岚正在砸炉子。 已经失去意识的,完全被他体内元婴操控身体的张楚岚正在砸炉子。他一边砸,一边上蹿下跳,活像一只发疯的猴子。 “王也!”张灵玉在空中写出一道灵符,向他甩来。灵符一接触他身体,就化为一张长长的符纸把他的腰套住,把他向安全的地方拖。 黑偶在这时候从他背后跃起,向他原来倒下的地方刺去。 王震球黄雀在后,用力甩出炁枪,一枪插进黑偶的胸口,破坏掉它的核心。黑偶瞬间失灵,炁体冒出消散,立刻变成一堆废铜烂铁,哗啦啦的往地上倒去。 我去。有惊无险。 眼前又有些模糊了,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爬起来,用手背擦了下额头,见手上擦掉的全是血,干脆拉起手袖去抹自己的头和两鬓。反正是黑衣服,血擦上去也看不清。 吕良赶紧过来给他疗伤,一手用炁治愈他破了口子、还在汩汩往外冒血的额头,一手搭在他的脉搏上,给他检查身体,“你可真行,刚才黑偶那一下居然没把你的骨头打断?” “这不避开了么?我要是真要死了,周归余能立马出现在这里。这不就如她所愿了吗?”明明说话都气若游丝了,他居然都还有闲心调侃,顺道问他:“能不能给我心口止痛啊?” 吕良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看起来像是能解除神明契约的人?别磨蹭了,还有最后一个黑偶。” “我去,让我吸引火力也不是这样吸引的啊?治好就丢?”眼瞅着自己要被吕良这小子一脚踢开了,他干脆连滚带爬的麻利往前冲。 也不拘方向,反正哪里开阔就往哪里跑。黑偶这玩意儿没啥意识,谁攻击它,它就会攻击谁。反正,遇到他躲不过的,打不过的,傅蓉、黑管儿、王震球、肖哥和灵玉真人、风家父子都会随时侧援他。 张楚岚主要是去砸炉子的。但他被元婴操控,相当不好控制,所以冯宝宝得随时看着。 老青、巴伦和陆家兄妹主要在对付曲彤。曲彤这女人也是很绝,各种各样的护身法器和攻击性武器不要钱的往外用,不好对付。 至于老孟和吕良?这俩算是最强辅助了,随时都可以机动侧援任何一方。 炉子被破坏,最后一个黑偶不再以王也为优先,反而极快地向洞口奔去。 “拦住他!”王也使出土河车,将洞口封住。张灵玉紧随其后,龙飞凤舞的在空中写出灵符向黑偶甩去,缠住它的双脚,又使出掌心雷向它劈去。 第242章 肖自在见此,伸手朝它使出龙吸水,将它向这边吸来。眼见它就要挣脱灵符的束缚,傅蓉一跃而起,朝它甩出菜刀,正中它的胸口! 张楚岚还在发疯,在这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内把炉子砸成了一堆废烂不说,还见着有炁的黑偶都要上去踩几脚。 “宝宝!让他别发疯了!”他们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只需要拿下曲彤就万事大吉,风正豪放出大灵,把张楚岚的视线吸引过来。 风星潼见此,也立即把山林下面的不少死灵都抓了起来,成捆的往他面前扔。 眼见他破掉重重阻碍,直挺挺地朝风家父子冲过来,宝宝立刻从侧面冲出,要砍向他的后脖颈。不料,被他机警察觉,闪身后移了一步,成功避开了她的偷袭。 宝宝有一瞬间的懵。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在前脚沾地后立刻调转身形,伸手展开擒拿攻势,却又被他横臂挡住。 那攻下三路?她几乎毫不迟疑的,向他的膝盖踢去,却又再次被他偏腿避开。 “艹,这个碧莲失去意识了都还这么鸡贼?”吕良站在安全的地方插兜观望,爆出了粗口。 “别磨蹭了!老子要坚持不住了!”朝小树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这他妈的这个阵法压下来,老子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这个特殊的芥子空间由他和王也创立,因为战斗中需要大量的稳定炁流,巴伦临时加入了进来,用他的六库仙贼源源不断地向四周吸收大量的炁为他们这些人提供足量的炁体转化。在某种意义上,只要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支撑不住,这个芥子空间就会有随时崩塌的风险。 其实,按理来说,吕良的双全手能创造生机,孕育生命。把他加入进来,这个芥子空间在理论上是能长时间使用的。但他这个奶妈子要兼顾的可不止他们三个…… “马上!”诸葛青已经用三昧真火把曲彤困在了阵中,朝他大吼,“老王!” “来了!”王也把脚一蹬,应声而至,开启乱金柝将他们定格,同时无比熟练的对自身施加龟蝇体,握起拳头朝曲彤狠狠砸去! 他用足了力道,像上古的一道残影,青筋暴起的拳头距离曲彤五厘米时,金色的防护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面前展开,令他错愕不已。但好在,还有空隙!防护罩还未完全成型! 他暗自加快龟蝇体的倍率,在头昏脑胀中一拳砸向了曲彤的胸骨,将她击退数米。 与此同时,防护罩完全成型,挡住了巴伦先前就喷出的唾涎——这种腐蚀性液体本该在接触到她的皮肤后就立刻让她发生灼烧溃烂的,但现在,液体喷在防护罩上,对她没有丝毫伤害。 王也头晕眼花的解开龟蝇体和乱金柝的限制,刚踉跄着向后退走数步,还没站定,就弯身咳出一滩血来。 “老王!”诸葛青赶到他身边。 “她的护身法器像是六合珠的升级版。”他擦掉嘴边的血迹,哑着声分析,“六合珠,我们在碧游村都见过,它依靠时间缝隙的偏差来进行防御,单纯的攻击根本无法击破。” 正是因为见过六合珠的运行方式,所以这一次,他们理所应当的以为曲彤脖子上戴的这个也是六合珠了…… 但终究还是有所区别。如果说六合珠是在攻击到来的前一秒就检测到炁,并展开防护,那她身上这枚,无异于是在前两秒就展开了防护,且,速度更快。 这难道就是神机百炼的精妙之处吗?精益求精,就算留有破绽,也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妈的,碧游村的合围,就像是这次事件的预演。她有所防范,法器也升级了,恐怕他们这些人加上…… 耳边嗡嗡嗡的,他看见青在说话,但他具体说了什么,他有些没听清。他伸手碰了碰耳朵,见手指上又是一滩血,挑起了眉头。 这是龟蝇体的倍率开得太快所带来的后果。就像他此时此刻,五脏六腑都发生了轻微的位移,开始内出血一样。 但通过读唇,他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青是在摇人:“肖哥,你们快过来!” 陆玲珑则是在说:“她不对劲。炉子被砸,她居然没什么反应。” 张楚岚已经被冯宝宝敲晕了。此刻,这个憨货正把张楚岚扔去地上,一脚踩在他脸上使劲蹂躏,似乎是在,叫醒他? “宝宝,你守着楚岚。你别过去。”风正豪从她身边赶去曲彤那边时,如此叮嘱。 他耳鸣的症状虽然渐渐好了,但胸腔里如火灼烧的窒息感却呈次第地将他包围。王也情不自禁的弓起背,有些痛苦的在想:这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芥子空间的压力,身体受伤所带来的疲惫,以及,心口的绞痛,这几座大山将他压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时间煎熬。在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里,有一句话突然在他脑海中闪过。刚才陆玲珑说什么来着?她说,曲彤不对劲?为什么炉子被砸,她没什么反应? 电光火石间,他如坠冰窖,“炉子是摆设!” “什么?”黑管儿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惊讶出声。 “真正的核心不在炉子里!” 从头至尾,他们都被她骗了! “要是炉子不重要,她为什么非要带上来”这种逻辑根本不成立! 陆玲珑的话提醒他们了,要是核心在炉子里,她不该拼尽全力也要护住炉子吗?但她现在在做什么?她有几乎最强的护身法器,她把自己……保护得比炉子还重要! 第243章 “那她……”傅蓉指向曲彤,见她一身护体金光,才从地上爬起来,用炁治疗自己断裂的胸骨,不时咳出一点血,忽然反应过来,“难不成……!” 对对对,对了,要是核心不在炉子里,不就只能在她身上了么? 而恰恰,双全手孕育生命,的确能生育出核心这种怪物…… 他们再度震惊,几乎难以缓过神来。 “怪不得……”青喃喃自语,“和她交手,比和老马交手都还吃力……” 既然,核心在她这里,那便是她在吸收天地元炁…… 他们之前……都白砸了? 这还不如一上来……就先擒住她? 他们近乎崩溃! “你们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曲彤对他们的反应感到很满意,轻柔抚上自己的肚子,嗤嗤笑了起来,“可惜你们没有时间了。” 气局已经成形,阵法开始运行,她手掌与地面接触,不过意念稍动,就有无数炁体顺着她的掌心流进她的体内,通达至她的四肢百骸,再度增强了六合珠的防护效力。只要等到阵法完全运行起来…… 她自得笑出来,满意于现在的一切,“我苦心孤诣至此,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大阵中的炁流杂乱,如冷刀利刃,不分青红皂白的刮在他们的芥子空间上。朝小树从空中掉下,啪的一声摔在地上,震得他胸腔疼,呼吸都灼热。他一身狼狈,差点没能爬起来,“妈的……” 失去了他的支撑,芥子空间将碎要碎,全靠王也一个人在支撑。但他被压着肩膀,单膝跪在地上,几乎要陷进去了,也要撑不住了。 吕良和巴伦见此,立刻赶去他身边,一个为他疗伤,一个为他供炁。 张楚岚在宝宝的蹂躏下,鼻青脸肿的醒来了。元婴早已回到他体内,将它所知道的信息与他共享。他在意识回笼后稍微观望了下周围的情况,就明白了现状。 玩鹰的人会被鹰啄眼,他们这些原本打猎的人自然也会被猎物囚于困境。所幸,上山前,就做了最坏打算。 唉,他居然能有这种觉悟,怎么不去入/党呢? 他默然不过半分,就做下决定,对宝宝说道:“宝儿姐,我元婴状态还是很厉害的是不是?你看我都把你打伤了。” 宝宝冷静的抹掉鼻血,没理他。 而风正豪一声将他呵斥,“楚岚,冷静!芥子空间就要撑不住了,你变回元婴状态,只会死得更快!” “可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王震球也抚着自己的面具嘲他,“光靠你一个人,是没办法杀死她的。” “不是还有你们吗?” 风正豪不语。 “喂喂喂,我们没说要陪你送死哈。”黑管儿玩笑,“虽然事到如今,不豁出命,怕还真不能搞死她。” “十分钟!”见王也在吕良的治疗下,七窍流血的速度已经慢下来,朝小树爬去他那里,盘腿打坐入定,“老子能再给你们撑十分钟!” 芥子空间重新支撑起来,将杂乱的炁流隔绝。朝小树紧闭的眼睛下流出一行血。王也盘坐在他对面,因为吕良的治疗,发根原本变白的头发稍微回了些黑色。 才稍微给这一个捡回一条命,这就又来一个?这俩是在比谁最先死就能先见到道祖吗! 吕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后槽牙开骂,“妈的,老子居然在陪你们玩命!” 宝宝拿出菜刀,先上了,“剖腹!把核心拿出来,捣毁,就有救!” “说得容易!”傅蓉紧随她其后,“她那护身法器怎么破?” 没有王也,这种时间位移法器,他们根本破不掉! “那就只有靠蛮力了。专打一个点!”黑管儿重新给自己的手臂装上法器,对准曲彤的肚子射出一枚箭枪。紧接着,趁着她躲避张灵玉的阴雷时,王震球一枪朝她的肚子刺去。 “没用的!没用的!大阵已经在运行了,你们就算杀了我,也不一定能破坏这个大阵!就算是老天师来,也不能!”曲彤大笑着迎接他们的轮番攻击,任由他们将自己撞得东倒西歪。 防护罩将她保护得很好。除了王也刚才那一击让她胸骨断掉以外,她没有受到丝毫伤害。她嗤嗤笑着,越笑越得意。 周归余觉得她笑得好刺耳,心下不喜。 马仙洪再度赶了上来。见他赶到了,她才指着她那一身护体金光道:“你这法器做得不错,比我们唐人街的老师傅做得都要好。” 马仙洪愧疚,“对不起……” “你这一路上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了?没说腻吗?”她不耐烦听这个,把手一挥,将时间定格,便施施然的走了过去。 从苍山过来的这一路,她见到过有人入魔,滥杀无辜,也见到过恶人任凭心中的欲望支控自己,肆无忌惮的朝山上奔走,但更多的,却是各门派勠力同心,组成一道道防护线。 凡人的身躯啊,是可以比肩神明的。 这些人心中的正义虽是萤火弱光,微不足道,但这些星火加在一起啊,却可以比太阳还要耀眼。 为这样盛大灿烂的世界,她上山了。 不过,说真的,山上的确要比山下冷许多。这样的冷意在她跨入二分之一界线后感受尤为明显。 王也,你不冷吗? 见他瘫坐在地上,雪已落满肩头,看起来就像个雪人似的,她不由笑了一下。 第244章 不过朝小树个子矮,比他还要像雪人。 他们旁边这个小个子……吕良?戴着眼镜,看起来挺斯文的。巴伦么……也还好。 她手指一弹,唤来冷风一阵,将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鹅毛大雪吹落。 黑管儿和肖自在左右夹击,都在攻向曲彤,宝宝的菜刀也要落到曲彤的肚子上了,不过她的目光却是看向她这里——眼神很明亮,明显是在疑惑她为什么来了?在做什么? 傅蓉和青明显是才结束上一轮的攻击,相继落地,还有王震球和老孟,他俩应该是在观察法器是否产生了缝隙…… 就算只有那么一丝希望,都要努力抓住么? 她挥手把他们带去一边,让他们并排站,远离这里。 周围都没有人了,她看向曲彤,见她面露惊愕,似要抬手做抵挡,笑了下。 这也是要成仙的征兆了呢。竟然能在她的时间定格下有所反应。 她笑得轻淡淡,像是雪山上的一朵雪莲花开,在漫天风雪中,悄无声息。 不过,却也还是会叹息,“化阵聚炁,祭仙灭道。古往今来,你是第一人。就算失败,也不冤枉。” 她伸手点在她护体的金光罩上。在手指与罩面接触的那一瞬,寒气从她的指尖迅速窜出,向罩上光速蔓延。 须臾,喀嚓一声脆响,第一个缝隙就产生了。在绝对的零度下,万物死亡,炁也能被冻结。而被冻结住的这一层防护罩,就像是一层薄膜,只需用力一戳,就破了。 于是,第二个,第三个……光罩产生出蜘蛛网般的裂纹,曲彤愕然。 火候已到,定格的时间被她解除,曲彤发挥出生平最大的潜力,近乎光速般向后退却,直到后背与石壁重重挨着了,她才有所缓和,浑身戒备的看向她。 紧接着,是宝宝反应了过来,作势要飞窜砍向她,却被周归余挥手放出的炁索拦住,“宝宝,我来。” 众人惊愕。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的眼神都在交换着信息,不敢轻举妄动。周归余没有管他们。她站在原地没有动。她负手而立,依旧笑容轻淡,看向曲彤道:“你是第一个算计我至此的人。” 众人好像明白了。 王也和朝小树相继呕出了血。周归余刚才的那阵风看似轻飘飘的落在他们身上,吹散了他们身上的风雪,但她所带来的炁却强势封闭了他们的炁脉,让他们被迫中断各自的术,遭到了反噬。 听见他们这边传来动静,周归余看过来。见巴伦和吕良也相继收炁,开始疑惑于他们全都被迫中断了各自的术,为何芥子空间还会存在,她道:“趁冰道未消,快走。” 冰道?张楚岚转身去看身后,见真有一条寒冰结成的道路笔挺向上,一路延伸到这里来,愕然不已。这是怎么做到的? 不,最主要的是,“走?你要一个人……” 但还没等他说完,她就手一挥,把他们全都挥退去了冰道那里。 “走。二分之一界线里的人,能杀的全都杀了。”她强调。 “那你呢?你一个人……”王也爬起来,作势要往她这里来,却被她一挥手,最先带得滚下山。 林子里传来哗啦啦的一片动静。是王也滚下去的时候被藤蔓给缠住了。见他们愣住,她冷然反问:“你们想让他在林子里被狼吃掉吗?” 见此,张楚岚咬牙抓起冯宝宝就朝他那个方向下奔,“那你保重!” 这里,已经不是他们能参与的了。 见他离开,黑管儿也紧随其后,告诉他们,“走!把马仙洪也带上!” 闻言,经过马仙洪身边的陆玲珑立刻将他拦腰捞起,拖着他就往山下跑。 见他们先后消失在丛林里,原本还显得拥挤的观景台上很快就没人了,曲彤感到不解,嗤笑着问她:“凭您一个?” 周归余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她从空中抓出一把手术刀,压住刀片展示给她看,“这是24号刀片,待会儿我会切开你的皮肤和皮下组织。进入腹腔后,我会换成11号刀片,切开你的子宫。这是我作为医生,对你的最大敬重。当然,也是神的许诺。” 神说出的话是真言,可以破除一切迷瘴,成为既定的事实。 -------------------- 这一定是倒数第二章了!!! 第125章 异人也(四) ============================== 多年以前,她曾问过洪敬安一个问题。她问洪敬安:“你后悔当年接手洪棍吗?” 洪敬安回答她的是:“后悔么?倒还真不曾。要是当时有人比我更合适,我只会后悔没能把这位置交给他来做。” 当时,没人比他更合适了。 现在,也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她握稳手术刀,朝曲彤袭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放开来打了。那年一美元事件中,她勉强算是开了全力。那时候,只有她和洪敬安两个人。她想,如果她不认真对待,在短时间内把监狱控制住,那洪敬安那边的进展就极有可能会不顺利。 那时候啊,她才摸出点修行的门道,水平还没这么高,却已足够厉害。所以,在那次事件里,监狱里所有企图反抗的,无论是狱警还是犯人,都死在了她的拳头下。 所有曾见过她的人,在往后漫长的时光里都无比畏惧于她的冷血。 第245章 只有洪敬安是个例外。 她站在死人堆里迎接洪敬安的到来。她以为他会像他的母亲和他的嫂嫂那样呕吐不止,看向她的目光里饱含恐惧,但他却只是怔愣了一下,就拉着她去水龙头那里给她洗手。 他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哦。“用拳头揍人很痛吧?要不要给你一把刀?用刀划破他们的动脉,会相对来说轻松许多。” 在挥手把曲彤砸去石壁上后,她飘然而至她面前,在她惊恐的目光下,用手术刀划破了她的颈动脉。 为了避免喉管里的血飞溅到自己身上,她在划破她的动脉后,眼疾手快的拽起她的左手,让她捂住自己的脖子。不过大股大股的血喷涌而出,她这只手根本按不住,很快就把她的手也打湿了。但没办法。 为了防止她运炁治疗自己,她按住她手上的督脉,平静问:“双全手是不是只要还剩一口气在,就能救活自己?” 见她嗬嗬出声,挣扎着要用右手来治疗自己的伤口,她干脆踢向她的膝盖,在她痛得呜咽着要弯身倒地时,一把拽住她的右手,把她的手反剪到她背后,动弹不得。 可是,就算做到了这地步,她的伤口也好了? 不过几个招式,被她割破的颈动脉,之前还在往外冒血的颈动脉,竟然愈合了? 见她的脖颈血迹未涸,伤口处却已经没有了划痕,她挑起眉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压住刀片,往她的颈动脉上划去一刀。这次,比上次的更深! 她反剪住她的双手,让她背对自己,随后,一脚踢去她的膝关节,让她双膝跪地,亲自抓起她的头发让她把头往后仰。 这是一个杀鸡的姿势。杀鸡时,割破鸡的喉管,把它的头提拎起来放血,会让它更快死掉。但这个方法用在曲彤身上似乎并不适用。因为还不到十秒,她伤口喷血的速度居然就已经慢了许多…… 她觉得有趣,“双全手修炼到极致,只需心随意动,调用体内的炁进行调节,身上的伤口就能在炁的修复上愈合吗?” 曲彤嗬嗬笑着,“你让他们下去杀人只是借口!” 既然是要下去杀人,又何必特意说要赶在冰道消失前快走? “青龙赤血阵只进不出,你给他们打开了一条出口?我为什么没感觉到?!” 不,不是出口,只是一条缝隙!她反应过来,自得大笑,“原来这个阵法真的连你也无法破解!你看看,我做成了一个多么完美的阵法,连你也不能打开口子,只能给他们开一条缝隙!” 苍天啊,她注定要赢。 她勾起嘴角道:“你不入局,他们就不能出去。你一旦入局,他们虽然可以走,却要由你来承受大阵的威压。你是个仙,八奇技加上冯宝宝也是个仙,无论你们谁在这里面,我都不吃亏,哈哈哈……” 那些往山上来的人是她的肥料又如何?但他们那些肥料还不够这个阵法塞牙缝的。真正的肥料,是这片土地上的生机! 不止这片土地!是所有土地! 山与山相连,水与水相通,地壳里的能量通过风,通过水,通过土壤,在全球流通,孕育生命。苍山,只是一个切入点而已。 “我在全球发布帖子,邀请他们前来共证成神路。他们以为他们能掠取神的遗产,殊不知,他们带来的是自己国家源源不断的生机!” 脖颈的伤口再次愈合,她说话不再漏风,声音尖锐了许多。她问周归余:“但你就没有怨过吗?凭什么?凭什么是你当这块石头?你应该留下冯宝宝的。只要她那个半仙体留下了,你就有生的希望!” “闭嘴!”他自化在天魔咒在她耳边起效应,她将其低声喝退,拧眉斥道:“你拿我没办法,所以想千百方计留下一具仙体供你寄居!” 她一脚把她踢开,在她要踉跄爬起来时,从手中凝出四根炁绳,挥手将它们分别套去她的手腕和脚腕上,将其深深钉入土里。 “你要干什么?!”曲彤的四肢被缚住,呈大字型躺在地上。挣扎无果,她慌乱想把身上所有攻击性法器都启动。但…… 没有任何动静? 她惊惧不已,再度运炁去启动法器,仍旧毫无反应! “你都做了什么?!” “在破掉你的防护罩后,就第一时间把你身上的法器都拿走了。”她挥手让那些浮在空中的法器全都显现出来,“你们这里叫做仙,我们那里叫做神。神仙神仙,无所不能。你对羽化的概念还是不太了解,不清楚我们这样的人实力有多强。” 如果你清楚,就该让曜星社的所有成员都守在这里。就该出动热武器,把氟锑酸子弹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打。就该尽快让大阵运行起来,而不是在这里拖拖拉拉的给他们讲故事,让她有时间摸索一路,在北面找到薄弱点,砸开了一条缝隙! 不过……“也感谢你的配合。没发现阵里面没什么人了么?” “不是都死了么?”曲彤冷笑,“火力覆盖,集中式清剿。死的人里面可不止国人呐。这种新闻一旦曝出去……” 她转了下手指,将这些法器全都凝固成冰晶,随后,把手指往下一压,这些冰晶落地,全都成了齑粉一抔。 没机会的。现代科学体系下,有的是手段将山脉炁体流向做更改。扣扣搜搜的一把氟锑酸匕首,几枚氟锑酸子弹根本不能让她立即死亡。但这些,她懒得告诉她了。反正,死人也不会说话。 第246章 有信号弹在空中燃起,在这黑黢黢的天里就像烟花那么漂亮。 是龙虎山的那位天师到了。 有他在外围坐镇,阵中所产生的连锁反应就不至于影响周围。 她心中了然,挥手让周围杂乱的炁体散开,随后向前走了一步,将芥子空间慢慢扩大,“我很意外的是,你身上没有氟锑酸了。” “让你羽化,增补天道,于我没有丝毫好处。不如让你在我阵中耗尽精力,成为我得道路上的祭品来得痛快!” 听此,她笑了,“看来,你和翡翠学会他们的合作也并不顺利。他们完全是反着你的意思来的。” “各自为利罢了。”对他们的行为,曲彤并不意外,“我没猜错的话,刚才那枚信号弹是不是在告诉你,老天师到了?你们想里应外合?” “你当过母亲吗?”周归余没回答她的话,而是问起这个来,“我的亲身母亲未与男子结合就有了我。就像你肚子里的这个。” “你都说它是个孩子了!”见她过来,曲彤挣扎着想要远离她,但炁绳却将她越绑越紧,直将她勒得双手发乌。 “不,是婴儿。一岁之后才叫孩子。”她单膝跪在她身边,用刀刃划开她的衣服,把刀片贴在她微微鼓起的小腹上,感受着里面的胎动,“这个核心,吸收了足够多的炁,都快成形了。” “安,我求你!我只有它了!”挣脱无果,曲彤痛哭流涕,“它是我的命啊!” “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不能理解,用刀刃比划着位置。 亮光在她眼前反复闪过,曲彤惊惧不已,极力扭动着身体避开她的手术刀,“你不能把它取走!你以为你真能剖开我的肚子吗?” “我说过,我会用24号刀片切开你的皮肤和皮下组织。进入腹腔后,我会换成11号刀片,切开你的子宫。神说出的话是真言,可以破除一切迷瘴,成为既定的事实。” 言罢,她压住手术刀,迅速划开了她雪白的皮肤。血最先冒出,红艳艳的,像是罂粟花开。皮肤在下一秒就愈合了。白新新的,如刚出生的婴儿那般娇嫩。 仿若无痕。 是有点麻烦。 她抬起手术刀,短暂思考几秒,调整了下姿势。她道:“剖腹产的时候,医生并不会把孕妇的整个腹部盆腔都划开。一般是开一条10厘米长的口子。如果胎儿太大,医生会用手把口子撕大。” 言罢,刀刃入肉,她没有立即往下划,而是往旁边一压,露出了一个小口。在殷红的血汩汩冒出时,她伸进去一根手指,将口子周围的组织都小心冰封凝固。如此处理好后,她才一边用手术刀划开她的皮下组织,一边用手撑开她的伤口,放出寒冰凝固。 痛意和寒意交织,曲彤疼得脸色发白,冷汗直冒,声嘶力竭的吼着,“你也在消耗你的炁!我与大阵相连,你耗不完我的炁!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啊啊啊啊!!!” “……” 曲彤的惨叫从山上传到了他们这里,在这幽深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体内的炁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傅蓉累得连脚都抬不起来了。她有些麻木的转身看回去,问他们:“我们真的不用回去帮忙吗?” “你听这声音,像是要帮忙的情况?”吕良扶住树干大喘气,“这什么鬼阵法,说话都能吸收我们的炁?” “诸位,没有芥子空间,建议各位还是闭炁为好。”趁着这短暂休息的间隙,肖自在从兜里掏出一条红丝带绑在手臂上——他的手指在打颤,绑了几次才勉强打起一个松松垮垮的死结,“节省体力。” “还想清剿?”黑管儿靠在他身边,累得连手都不想抬,于是红丝带就直接被他攥在了手里,“闭炁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我们体内还有炁,这个阵就会进行吸收。” “那她到底什么意思?这附近,根本没有生灵。”风星潼脸色发白,感到不安,“她为什么让我们下来……” 而且,他还后知后觉的发现之前他们在山上隐约听到的砰砰砰一样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了。 这一路下来,死人,全是死人。他们眼中所见,除了雪,就是血。就连他们现在坐着的,屁股下被白雪覆盖了的土壤,里面也是被血染了的红色…… 到底多少人上来了? “爸,我们……”他下意识想依靠自己的父亲。但风正豪却对他摇头,语气坚定,“没有人,就往下走。” “有人,就都杀了。”张楚岚一边接话,一边观察王也。自从他们下来砍断藤蔓,把他放下来后,他就是这副模样,全程一言不发,一直在往前走。 “那也要看能不能杀!”脸上全涂了迷彩的特/警挎着枪/支从阴暗中走出来,扬声质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走冰道?” “我们为什么要走?”无法阻止大阵吸引他们体内的炁,陆玲珑现在连运炁都困难,早已恢复成了她原本的模样,“不对,你谁啊?” 虽然看着是一副随时就会倒的样子,但这脾气却挺大。 男人呵笑了下,才指向自己的臂章做介绍:“这个标志你们在海上应该见过。” 见他们的目光全都落过来,他又指了指他们耳朵里戴着的通讯器和他们花式绑在手上或者衣服上的红丝带,“我们找你们很久了。” 说完,他对着耳机里报告:“0101,目标已接到,请求返回!” 第247章 返回?返什么回? 张楚岚睁大了眼,提着一口气问:“同志,请问、我们……” 他还没说完,男人一个挥手,四周就先后涌出三个身穿战斗服的男人,连拉带拖的将他们包围,赶着他们往山下去。 “喂!”他和王也被这几个陌生人按着往前走,听到了沉重的喘气声,“快走!我们只有最后五分钟的时间!” “什么五分钟?” “没听到通知吗?五分钟后,这里将进行覆盖式空袭!持续半小时!不想被炸弹炸得连渣渣都不剩,就赶快跑出目标区域!” “就是!我们已经找你们很久了!快走!” “你们为什么能上来……” “感谢山顶上的那个女人吧!她开了条冰道,让我们能够出入自如。之前,部队就是通过她的这条冰道完成了清剿的……” 周围纷乱,光怪陆离。张楚岚被人拖着,跌跌撞撞的往下奔,一时不察,踩坑跌倒了,还没来得及自己爬起来,他就又被人抱着腰,继续往前赶了。 艹,是老王。他腿打着颤,想自己站稳,“老王,你……” “别说话,节省体力。”说完这句,王也就开始一言不发的拖着他往前奔。 他没办法,转头去找宝宝,见她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伸手把她拉住,“宝儿姐,你、你……”他一口接一口的喘着气,“你不能回去。” “我晓得。”宝宝赶上他跌撞的脚步,揽手把他扶住,“牛鼻子,你去照顾其他人。我得行。” 听她这么说,王也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就把朝小树拎起来,拖着他往前走了。惹得朝小树直扯衣领,有气无力的朝他吼,“我去你大爷的王也,有本事别扯我脖子……” 在他们身后,男人把要落下队伍的王震球给提拎起来了,抓起他狂奔,“你这小子居然还知道笑!要不是为了你,谁会找你们这么久?先头部队火力覆盖,清剿完毕,早就下山了,也就我们还在继续搜索……” 妈的,这个组织是大爱。 他们为什么来了? 为什么不走冰道? 喉咙哼哧哧的疼,张楚岚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了。他想,他要是敢带他们走周归余上山的那条冰道下来,老王就该恨死他了…… 通讯器里乱砸砸的,好像是二壮在说话: “找到了吗?真的找到了吗?感谢感谢!” “太好了,太好了,我都要以为……” “没错,没错,就是那条冰道!沿着冰道走!出口在那里!那是唯一的一条出口……” 妈的,老王真的要恨死他。 眼见前面黑黢黢的林子里有晶莹一片,他机械的转头去看王也。 很好,这家伙还是这副面瘫样儿。 又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坑,他失去重心,重重跌去了地上,连带着扶他的宝宝也一起跌倒。 手上被冰凌擦破了皮,渗出了血,火辣辣的疼。他有些麻木的爬起来,却因为腿上无力,又跌了下去。 “张楚岚。”宝宝撑着膝盖站起来,撑着一口气把他扶起,“你快起来,我带你走。” 但好累啊,宝儿姐。他好想就这么躺下,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他不会要死了吧…… 见陆玲珑竟然也来扶自己,他舔了下已经起皮的嘴,想说点什么。 但说点什么好呢?算了吧…… 他心里一叹,转头去看宝宝,“宝儿姐……” “走,我们回去。我们回家。”宝宝落下泪来,“张楚岚,我们回家。” 回家,这个词就像是一个开关,让他心头一酸,哽咽在喉,连连点头,“好,好,好,回家……” 他迈开颤抖的腿,继续往前走着。他想,他得回去。他得回家。 但王也却停下了。 他转身望向身后,望向本该是一片无尽深渊的林子。这雪越下越大,白莹莹、白莹莹的一片接连一片的汇聚在一起,竟然与他们头顶上黑沉沉的天形成了鲜明对比。 见他停下,肖自在耷拉着背过来拉他,“王也……” “你们看。”他拍掉他的手,示意他们去看山顶,“天要亮了。” “什么天要亮……”男人不耐烦,长臂一伸,作势就要带着他往下走,但他才转过身,山顶上就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这黑沉沉的天幕给照亮了。 那是一道光柱,一道明亮的光柱从山顶上发出,直通上天,将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照得所有要回家的人都有了方向。 王也看着光柱照耀下的自己的影子,怔怔流下泪来。周归余。周归余。周归余,你终究还是……他猛然朝上面嘶吼,“周归余!!!” 但回应他的,是一阵风雪而至。 风雪迷人眼,他们纷纷低头躲避。惊慌之下,他们丧失了方向,被这从山顶上吹下来的一阵阵强风推着往前走,脚步纷乱的往雪里踩,或深,或浅,或跌倒,或爬起,个个四仰八叉的,也不知怎么的,就滚去了快要消失的冰道上。 原本是一条厚冰铺就的冰道上此时只剩一层薄冰了。这层薄冰晶莹,能清楚看见下面的野草和落叶。这样一层薄薄的冰道,本该手指轻轻一破,就脆弱碎裂,但它却神奇的承载了他们二十多人的重量,让他们刚一挨上,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滚落。 慌乱中,朝小树抓住了吕良,见他额头在流血,问他怎么了,吕良没好气的把他一脚往下蹬,伸手去抱住了旁边的一颗大树,“老子要去给吕欢和姑奶奶陪葬!” 第248章 “陪你妈的葬!”傅蓉刚好从他身边经过,抄起手里的细刀就往他手上砍去,在他因为疼痛而放开手时,一脚把他往下蹬,“老娘不惯你这殉葬的毛病!” “快滚!蹬一脚!上面的冰路全都消失了!”诸葛青一脚蹬在傅蓉肩上,加速让她滑下去。 晶莹的冰道笔直向上,直通山顶。伴随着嚎叫和怒骂,一群乌泱泱的人从上面飞速滑落。在他们身后,这条道路正在缓缓消失。 大阵在修复那条缝隙。 周归余单膝跪地,注视着手中这个已有雏形的胎儿,把手放在了他的脖子上,缓缓收紧。她的背后,还有一个“她”,一个完全呈现灵体元婴状态的“她”。此刻,这个“她”保持着伸手补天的姿势,把手高高举起。那道明亮的光柱就是从“她”手中发出的。 曲彤气若游丝的瘫在地上,目光涣散,口中仍在喃喃,“你竟然早已炼化真我……真我力量溃尽,你作为本体之源,也会随之消失……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王也屁股落地,头晕眼花,只感觉四周天旋地转。周围人影叠加,纷乱异常,他也不知道是安全了还是怎么地了,下意识的要往那道光柱的方向摸过去。 张楚岚见了,赶紧把他抱住往外拖,“老王,老王,你怪我吧,你怪我吧!”他示意诸葛青过来帮忙,两人合力才勉强能连拖带拽的拉着他向后滚,一起滚出了二分之一界线。 至此,这个唯一的出口关闭,大阵完全运行起来。 -------------------- 这四章的标题,是因果关系。 第126章 道长 ====================== 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1] . “道长,你心中有神吗?” “真武大帝算吗?”他托着脑袋问。 “算啊。他也是羽化的仙人。我是想问你,你心中的神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么……”他摸着下巴思考,“大概就是武侯那样的人物吧。” “你崇拜武侯?” “是啊。”他好笑问:“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意外?” “我只是没想到,道长你居然也有崇拜的人……”她温吞说着,“在我看来,道长你已经很厉害了啊。” “哟~怎么说?” “你是一个高贵的人。” “吼?” “不仅出身高贵,性格也高贵。像你这样高贵的人,通过这一路修行走上去,肯定能成仙立位。” “你变着法儿的夸我呢?”他好笑不已,点着她的额头反问她,“那~小鱼儿,我问你,你心中的神是怎样的?” “自然是你这样的啊。”她一把拍掉他的手,嘟起嘴咕哝,“不准点我的头!长不高的!” 原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事情,现在真的会变成惘然。 小鱼儿,你成神了啊…… 匆忙挖出来的防火带狭长而崎岖,他们三个沿着坡度下滚,刚好掉进壕沟里动弹不得。耳边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消失,王也忽然就清醒了。 周归余,你啊…… 周围耀眼的灯火把黑如泥炭的天空映照出了些许红色,他伸手推了推张楚岚和诸葛青,示意他们起来。 “老王,老张,你们没事吧?”诸葛青在最上面,摸索着爬起来后,赶紧过来拉他和张楚岚。 张楚岚已经动不了,“拉我一把……” 其声音虚无,气息微弱,吓得青以为他出了事,一边慌里慌张的过来扶他,一边极其夸张的摇人,“来人来人!这里!快来救老张!” “……” 但周围一片慌乱,没人搭理他们。 空袭已经开始了。 嘣—— 嘭—— 脚下的土地一下子剧烈震动起来,青被晃得身形不稳,踉跄跌去了张楚岚身上,把刚要靠着自己的力量把张楚岚撑起来的王也又压了下去。 前头巨大的爆炸声震得耳膜发鸣,身上两个人压得他喘不过来气,壕沟里细小的石砾在不断滚落,王也忽然觉得:就这么死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妈的…… 他刚要挣扎着爬起来,身上的重量就陡然减轻,随即,他被龙虎山的门人拉了起来,“走!” 走?去哪里? 他抬起头,想去看是谁在扶自己,但伴随着数枚炮弹一同落地,明亮的火光将他们的身影倏然拉长——在这刻,时间仿佛被定格,他余光瞥见身后灼热的气浪滚滚来袭,不由吼出了声,“快跑!!!” 砰—— 他们被热浪推着往前冲跌,重重摔去了地上。 背上,被热浪灼烧,火辣辣的疼。 “下山!赶快下山!”前面有人在吼叫。 “王也?你是王也吗?走!”他被人拖着下山。 乱。太特么乱了。 眼前五光十色,人影重叠,他在跌撞中回头去看身后,那里,已经是火海一片。山顶上的那道光柱依旧光芒万丈,像是一道玉色,成为了那片熊熊大火中唯一的凉意。 而自己,离那里越来越远…… 小鱼儿啊…… “妈的,妈的,说炸就炸,这群天杀的玩意儿!” “医生,医生呢?赶快给他们看看!” “……老天师在哪里?前面,前面……” 营地已经到了,医生和护士鱼贯而来,拉扯着他们接受检查。眼前人来人往,耳边也嗡嗡嗡的,王也几乎听不见护士的问题,只能看见她在用手比划一个数字,好像是在问,这是几? 第249章 这是什么问题? 他迟钝了一下,说了出来,“耶?” 小鱼儿也问过。 当时,他们还在海上漂着,她自己悄无声息的赶来找到她了。那时候,她刚醒来,他比出来“二”,问她这是几,她说是“耶”。 耶哎…… 在护士哭笑不得的目光下,他苦笑着垂下了头,狠狠用手揉了把脸。然后,就被一拳打倒,重重跌去了地上。 “王也!!!” 他捂着脸,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听到了这声叫,随后,他就被洪敬安骑在身上,又实打实的挨了好几拳。 自己刚接手的病人又出血了,护士尖叫着过来阻止,黑管儿他们见势不妙,也赶紧跑过来把两人分开。但洪敬安的力气太大。而他们太虚弱。那么多人加在一起,才勉强拉住他一个。 看起来蛮滑稽的。 王也从刚才的境况中回过神来,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爬起来瘫靠在椅子边上,示意他们不要拉。 他有理由愤怒。在他们当中,最该愤怒的人也应该是他。 人在愤怒中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拉他也是白拉。 在洪敬安挣脱他们的束缚,又冲过来给了他一拳,并抓起他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她后,他张了张嘴,难以说出话来。 还需要来听一个理由吗?哪有什么理由…… 他苦笑着摇头,“这是她的选择……” 这是周归余的选择。 他甚至都猜到了二壮会大罗洞观。他让朝小树带着她走。但她走到一半,她回来了…… 洪敬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双手拽住他的领子,把他重重推去墙上,逼问他:“你就不会替她选吗?!凭什么!!!我问你,凭什么是她牺牲!!!” 是,他之前也问过这个问题。凭什么是她? “那你说是凭什么呢?”他咽下嘴里的血沫,反问出来。在洪敬安因为错愕而松下力道时,他把他的手拨开,卸力似的跌去地上,瘫靠在了活动板房上。 累了…… 他把头靠去板房上,目光涣散,声音轻轻的,“如果打我一顿能让你好受,你揍我几顿都没关系……” 但该发生的还是要发生,该回不来的…… 还是回不来…… 他已经推演过很多遍了…… “……” 现场一片寂静。 张楚岚从休息椅上滚下来,踉跄着过来抱住了洪敬安的腿,“你要打,打我。” “楚岚……”陆玲珑作势要把他拉起来,但见他把人抱得极紧,又不由落下泪来。 她也不知道在为谁哭。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流过眼泪了。 她收回手,不再阻止他这种行为。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的。 有人代替了他们,替他们在承受苦难。 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往后活着的每一天里,都会无比清晰于自己身上究竟背负着什么——这是一份罪孽。有人替他们牺牲的罪。也是一份责任。没人比他们更有责任来维护今后得之不易的清平了。 山顶上的那道光柱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那是他们今后痛苦源泉的见证——倘若今后无法维持住时代之清平,那今日这份痛苦便会一直根植于他们的血脉,生生世世的传下去。 洪敬安嫌恶似的一脚把张楚岚踢开,单手把瘫在地上的王也拽起,“你最好不要辜负她。” 言罢,在他的眼神要聚焦过来看向自己时,他一把把他扔开,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活动板房。 王也再度跌去地上,后知后觉的望向他离开的方向。他想,辜负?这个词儿可真不值钱…… 眼前有些模糊,是额头上原本快要结痂的伤口又破了,血再度流下来,阻挡了他的视野。他示意护士过来帮他清理。 外面的炮火又响起来了,轰隆隆的,震得他耳朵疼。有个穿军装的年轻人拖着一箱子东西进来,挨个给他们发了一个盒子。轮到他自己时,因为视线模糊,他专门把盒子拿到眼前来看,才发现原来是军用耳塞。 护士给他进行了简单包扎,凑到他耳边,吼着跟他说要注意休息,他心不在焉的点头,把耳塞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撑着膝盖站起来,挪着脚走了一两步,感觉好像没啥异常,就这么慢悠悠的挪出去了。 护士大惊,有些慌乱的想阻止他,让他别乱跑,却被一旁的诸葛青拉住,“让他出去看看吧……” 这场空袭会持续三十分钟,现在,已进入尾声。 炮弹炸飞了成片的林木,几乎改变了冠山的地势。山上已经成为火海,生机不在。树木燃烧,熊熊火焰窜起,和山顶上的那道光柱一起,明亮了大半个夜空。消防员拿着水枪守在防火带上,准备随时扑灭扑窜过来的明火。 他正前面大概五十米远的位置上还有一条人为挖开的壕沟,他看见不少人趴在里面,戴着耳塞,拿着望远镜观察前面,不由收回目光。 老天师负手站在他这个位置的侧方一角。他穿了件道袍,白须白发,身形高大,在一众身穿深色作战服的军官里格外显眼。他也没戴耳塞,但他周身裹着一层金光,隔绝了前面那震天的爆/炸声。 他拖着脚步去到那里。有几个年轻军官作势要拦他,却被老天师阻止。他朝老天师行礼,张了张嘴,本想说点拜见的话,但他现在的嗓子太干了,发不出声音来,就只好放弃。不过礼还是行得躬躬正正。哪怕他直起身时脑袋眩晕了好一会儿。 第250章 老天师颔首点头,见他脸白如纸,又没戴耳塞,伸手往他身上点了一下。于是,他身周也被一层金光覆盖,耳边变得清净了起来。 “过来吧,小也子。”老天师招手示意他过去,“我来这里的时候,你师父和你师祖都挂念着你呢。” 有军官给他让位置。他闻言苦笑,走到他身侧站定。 “灵玉和楚岚也多亏有你了。” 他依旧摇头苦笑,剧烈咳嗽了几下,才把声音给清出来。但还是很哑,“是他们帮了我。” 下山时,他们都知道走冰道会更快。但张楚岚还是带头走了林间小路,随时准备清剿阵里还活着的人。 谁不畏死?谁人都畏死。但能做点什么,总要再去做点什么。 老天师默然颔首,回忆道:“我第一次知道她,还是当年继承天师度的时候。” “天师度也会告诉您这些吗?”前面轰隆的炮火被他收入眼底,映得他苍凉又悲怆,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老天师摇头,“天师度不会告诉我这些。但我通过天师度猜到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到我们这个层级,有些东西,冥冥之中,就会知道。” “合适的位置。” “对。”老天师点头,示意他去看那道光柱,“合适的位置。” 那道明亮的光柱在经久不息的通红的火光中依旧耀眼。 他想,也许得等到真正的天亮了,才会熄灭。 到时候,他就可以上去了…… 不过,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疑惑问他老人家,“天师度不是有禁制么?” “现在祂自身难保,管不了我。”老天师指着上面开怀大笑,“这可能是唯一一晚了。小也子,你有什么问题,得赶紧问。” “但我没有什么问题了。”他不太能理解他老人家为什么会这么开心,颇为落寞的垂下了眼皮。 “也是。术士窥天,伤及自身。”老天师了然,“那你就在这里看着吧。” 这时,是晚上九点四十八分,持续半小时的空袭刚好结束。在越来越暗淡的炮火光下,老天师把附在他身上的金光收走。 身后有军官步履匆匆的小跑过来,给他旁边的几位长官翻看ipad上的资料。不一会儿,老天师也被他们请过去了,他们开始讨论起来。 “这个直径有三千六百五十米的圆球就是您说的那个阵么?明明地表都已经……这可是将近三千发集束炸弹扔下去!” “还有山顶上的这道光柱……我们检测到,这里仍有三个生命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信仰唯物主义的人们的价值观很是纯朴,一切都是可以用科学手段来解释说明的。 也许,用飞机把好几吨的氟锑酸给倾倒下去,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他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说? 腿站得有些酸了,他走去旁边,端来两个小马扎,准备一个给老天师坐,一个给他自己坐。 但老天师还没回来,张楚岚就从板房里挪着步子过来了。他也没问这是谁的凳子,直接就坐下了。 王也见是他,笑了下,问他:“不在里面休息?” “出来看看。”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觉得好笑,耷拉着背望向前面熊熊的烈火道:“老张,我没事。” 张楚岚欲言又止。 但他没管他,他继续说:“前头都说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对此,张楚岚默然。 在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开口,“你怪我吧。” “怪你什么呢?”他问。 “我带宝儿姐下山了。”他看向山上那道光柱,“但我不后悔这件事。就算是要我死,我也绝不会把宝儿姐留在山上。” “那你跟我说个锤子?”他更加好笑,“在这之前,我还叫朝小树带她越走越远呐。你之前不知道我在哪里的时候,是不是都想把我砍了?” “是。”他点头,“但说真的……”回想起当时的心境,他揉了把脸,长长叹出口气来,“我心里又知道你肯定不会跑掉。” “所以啊……”他长叹,“你知道我当时知道曜星社居然把翡翠学会拉出来垫背时的心情么?逃不掉了啊,我怎么算,她都只有这一条路……” 他比划着,“我当时就在想,要是她死了,我就和她一起死得了……反正我们是共生关系……” “老王……” “但我死不掉的。”他低头苦笑,指着自己的心道:“就算我给她下蛊,她也义无反顾的回来了。她还在气我呐。一直让我这么痛着……而且,我们这个共生关系……我快要感知不到她了……” 他伸手揽过他的肩膀道:“老张……到底该怪谁呢?我怪我自己,当初魁儿爷找上我,我就不该和他定下那诚之一字的三次比试……” 要是没有比试,他就不会在西青公园里和魁儿爷最后一战。要是没有那最后一战,他就不会性命垂危。要是他没有性命垂危,这条小鱼儿啊…… 还是会来找他。 小鱼儿,你啊…… 见张楚岚沉默下来,他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我觉得我现在想得挺开的……” 他要是想不开,他早就拍拍屁股站起来,往山顶上冲了。 “但我……老王……”张楚岚纠结,“我这个人吧……” “我知道。你小人,你最小人。你为了冯宝宝,你谁人都能算计。”他大声嚷嚷出来,“但那又怎么样了嘛?谁没个费尽心思的时候?” 第251章 他望向山上那片映红了半边天的火光,忽然流下泪来。 他想,他也算计过啊。为了这条小鱼儿,他到现在都还在算计着能有奇迹出现。 他胡乱抹了把脸,把脸上的泪抹掉,吸了口气道:“老张,让我静静坐会儿吧……我想看着那道光柱消失……” -------------------- [1]:塞林格《破碎故事之心》 每次都被打脸,这还不是最后一章……感谢在2023-06-18 19:04:50~2023-06-25 21:5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九七 14瓶;??(ˊwˋ*)?? 2瓶;黑街的尼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道长 ====================== 科学无法抵达的边界并非玄学,而是人心。人要心存敬畏,才知自我。 那几位军官问老天师怎么办,老天师让他们带人撤出苍山景区外。他说,这里已非普通人能插手的了。 他用灵视看到了山顶上的场景。 那个胎儿的肉/身已经被周归余掐得失去了意识,通体发紫,但它的灵体却不可思议的长成为了一个婴儿,不仅双手抓住周归余掐他脖子的那只手,吸食她的血肉,还从地底生出炁条,幻作藤蔓,勒住了她的双脚。 曲彤已经变成一具焦尸,毫无生机——胎儿正是吸收了来自于母体的生机才得以长大,有能力与周归余抗衡。 现场似乎不太妙。 真我在补天,本我却被婴灵吸食炁源。她无异于腹背受敌。 他沉吟道:“此阵盗取的是生灵之生机,冠山虽被破坏,气局受到影响,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断它的吸收速度,火焰也能蒸发林中炁体,为周归余补天争取时间,但它的地脉走向横贯南北,地心炁流仍在深处相互流通……” 也就是说,这古怪的大阵再度运行起来是早晚的事。 “婴灵是大阵核心。婴灵不死,大阵不消。阵法被破坏,短时间内无法聚炁破天,婴灵便开始反击,吸食她的血肉。这二者相辅相成。待我助她一把。” 他从指尖凝出金光数条,向火海中挥去。那些金光一接近火海,就化作甘霖落下,将接触到的火焰浇灭了个精光。 张楚岚愕然,一时之间竟然没能反应过来状况,“师爷这是在……” “现在不需要火,需要的是一片寂静死地。”王也回他。 再者,水火不相融。大火燃烧,她也需要分精力去抵挡。 “雷来。”老天师向天上散发出炁意,不久,就有闪电而至,数道天雷降下,直直地向山顶打去。 雷电虽清澈灵动,端庄开明,却大开大阖,刚猛无俦,饱含天道怒意,全都准确无误的打在了婴灵身上,照得山顶上的那片天仿若白日。 这是来自于正一天师府的怒意。 婴灵被雷电击得抽搐,不仅松开了锁住周归余脚腕的藤蔓,还嚎叫着松开了她的手。 周归余趁此把它甩开,迅速滚去焦尸身边,拔出插在她肚子上的手术刀,向它袭去。 他们动作间,身上的炁体向外散发,如光似水,如梦似幻,如海似潮,最终,形成了以他们为中心的炁浪,向四方天地蔓延。 众人被这凶猛的炁浪逼得纷纷侧身躲避,唯独老天师迎浪而上,驻步站定,挥手竖向前凝出炁意,“阵起!” 伴随着他这一声力拔山河,随风扩散至远方,金光立刻从他手中发出,幻作屏障竖起,将激荡的炁浪阻挡。不多时,东面、西面、南面,四方的金光屏障也相继亮起,渐渐将整座冠山包围。 是龙虎山,诸葛家,术字门,白云观! 不止他们!还有公司、天下会、陆家……冠山的二分之一界线前、四分之一处和他们现在所处的山脚下,这三道临时靠众人协力挖出来的壕沟里,他们正在以自己的力量共同维持着这三道金光屏障的平稳运行。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张楚岚被这样的景象震撼,豁然站起。 原来!早就做好了打算!与其让他们在里面斗争消耗,不如让他们在外面与它争夺炁源,将它反制! “老王!”他激动向他望去。 王也沉吟着撑腿站起来,对他颔首,“走吧。” 这也是他们的责任。 张灵玉他们不知何时,全都站了出来,在等着他二人过去。 宝宝已经散出炁团,向屏障中飞去,她道:“你们的能力加上一个我,也是一个仙。我们一起加固第三道屏障。” “那第一道和第二道呢?” “我师爷他们管!”张楚岚想通了关窍,替宝宝答话。 这天下兴亡,是每个人的责任! 星火微光,世界盛大,因他们而灿烂! 眼见山下的金光屏障相继而起,将冠山包围,周归余将婴灵逼至石壁角,用手术刀抵进它的心脏。 婴灵挣脱无能,狂怒异常,掀起炁浪滔天,阴风怒号,吹得山里的焦土枯枝漫天飞舞,仿若地狱。但这些狂暴全都被众人协力挡在了金光屏障里。 老天师已经将第一道薄弱的金光屏障加固完毕,对那无处可逃的婴灵长长一叹,“人之根本尤在,这道怎么会灭亡呢?” 婴灵回答他的是暴虐的山风炁浪。 这时候,是晚上十点二十一分。 晚上十点三十二分,站在风暴的中心口,周归余将手术刀完全插进了婴灵的心脏里——为了让它彻底死亡,她将手术刀转了个圈,在它的心脏上狠狠搅了一下。彼时,她的双眼被婴灵散出的热炁长时间灼烧,已不能再视物。 第252章 婴灵濒临死亡,发出最后的挣扎。它的吼叫如魔音穿耳,将她的耳膜震破出血,也让二分之一界线处的壕沟里,面对炁浪的首当其冲的诸葛家和术字门一众再也坚持不住,如雨打浮萍般,被纷纷掀翻倒地。 老天师被这炁浪逼得后退了几步,见此,立刻对第二道金光屏障进行加固。 通讯器里,传出徐四的声音,“顶住!都给我顶住!顶不住,大家都得死!” 周归余听不见声音了——不是因为补天让她失去了听觉,而是婴灵最后的这声悲鸣差点把她的灵台震碎——补天,让她正在失去力量,让她无法恢复肉/身上所受到的伤害。 见这个怪物的灵体原本已经破碎,却又因攫取了阵中力量而慢慢复原,她咬牙拔出手术刀,将绝对零度的寒意凝聚在刀刃上,又狠狠朝它的心脏上再次扎去! 既然跟曲彤一样,那就,非得,死透了,烂透了,不在了,她才放心。 她机械地重复着这一动作,一下,一下,又一下…… 炁浪一波,一波,又一波……向第二道金光屏障冲击。屏障摇摇欲坠,徐四他们顶得艰难,已经有不少人吐血倒地。老天师咽下从喉咙里翻涌上来的血沫,再度运炁于丹田,将快要破碎的屏障进行缝补。 “驻守第一道屏障的人下山!去山脚顶住!”二壮的通知迅速传至各通讯器,“守不住就撤!这才刚开始!” “什么?才开始?”张楚岚惊讶,“这炁浪的冲击越来越弱,那婴灵不是快要死透了吗?” “没看到第二道屏障要碎了吗!”二壮朝他们吼,“老天师一个人给两道屏障加固,你们当他是神吗他?!” “是阵,阵法还没有被破坏!”王也被她的吼叫震得耳朵疼,赶紧回答:“她还要破阵!“ “破阵?” 不待王也详细解释,从山顶上荡出的炁团猛浪就迅速到达了他们这里,吹得他们在狂风骤浪里或躲或避,差点窒息。 “顶住!”老天师利用金光咒护体,稳住自己的身形,同时调动全身的真气运行,向第二道屏障输送炁源。但,他放出的炁源还没到达屏障,屏障就破了。 刹时,不受阻挡的炁团如雪崩地裂,迅速向第三道屏障冲去。一时间,诸葛青他们深感自己在抵挡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巨石,纷纷倍感压力。 最可气的是,这不是在挡一块石头!这是在挡一群石头! 才历经一场鏖战的身体开始支撑不住,哪怕有六库仙贼为他们摄取天地元气,他们依旧感觉丹田灼热,体内的元炁正在枯竭。血气相继上涌,大脑开始空白,他们完全是凭着一口气在咬牙坚持。 老天师见了叹气,一边二指并列,向天上聚集雷电,一边为第三道屏障进行加固,“你们这群年轻人……” 他们这些老的还没死呢,这么拼命做什么? 阳雷干燥灼热,从天而降,打在已经破碎的婴灵身上,将它击得四分五裂,破碎不堪。周归余举起手术刀,再度将刀扎进它体内时,被雷电得身上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歪去了一边。 “……” 张之维,你这雷打得…… 她用手撑住身体,想要再度跪坐起来,但见婴灵正在消失,她又不由松开手术刀,卸力躺去了地上。 算了。打得好。 芥子空间已经跟随炁团一起到达山脚,将阵法完全覆盖。她用手指点地,将体内的元炁注入地底,开始为这片被大阵攫取了诸多元炁的贫瘠土地注入新的活力。 破阵……徐徐图之,忒慢。 她将与王也、洪敬安的共生关系单方面解除,她从地上坐起来,握稳手术刀割向自己的手掌,她把掌心里喷涌出来的血向四周挥去,以她为中心,做出八卦阵来调和这里面杂乱无章的炁流。 她要,阴阳起,四象生八卦,天地和谐! 彼时,是晚上十点四十八分。 一抹蓝色的炁分别从王也和洪敬安的眼中消失,他们,再也无法感应到她的存在了。 压在吕良、巴伦他们肩上的担子又轻了许多,就像是……有人在前面帮他们拉住了石头一样…… 风天养已经唤出身上所有的灵来一起抵挡了,此刻,在感受到这种变化后愕然至极,高声问他们:“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受得住吗?” 没人能回答他。 就算是王也也不能。 但老天师给出了答案,“不过是在顺应天意罢了,你们还没体会出吗?”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零一分。 手心上的口子快要凝固了,周归余握住手术刀,又往上面划去一刀。瞬间,鲜血喷涌而出,钻心的疼,让她皱起了眉头。 到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有痛觉。她觉得可笑。 本来,是想划动脉的。但那看上去像是自/杀。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她这行为和自杀有什么区别?这么一想,她干脆摸起手术刀,又往自己的手腕动脉上划去一刀,任由鲜血淋漓,浸湿土壤。 要顺应乾坤浩然之息,得异人天下。 她用真我补天,用炁造血,用血滋养这片快要干涸的土地,用芥子空间抵抗大阵永无止境的攫取。旁人以为她无所不能,超出规则之外,实则,不过是在向道献祭,归还来这人间一趟的一身血和肉罢了。 献祭,即是羽化。 第253章 自这以后,她将与天地同在,谓之长生。 [张之维,为我护法。] 她坐在地上,将这句话传至老天师耳边,她把手术刀扎进八卦阵中心,让手上的血顺着刀刃流进地下,流向地心。 此时,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三分。 “检测到,山顶上只剩一团能量体……”受炁流紊乱的影响,二壮的声音在通讯器里时断时续,“画面无法上传……” “此处地壳活动加剧,预计……两小时后,产生二级地震……震源深度约三千米……” 从山上吹下来的风已渐渐平息,等吹到他们这里时,只剩下寒风拂面。在源源不断的炁流注入下,第三道金光屏障越来越坚固,仿若长城拔地而起,将冠山铸成了铜墙铁壁。 老天师示意他们可以停下了。他道:“那位在准备破阵了。我们撤走。” “师父,去哪里?”张灵玉脱口而出。 老天师闭了只眼回他:“对面,苍山。” “对面?”陆玲珑不解。 “对面。”老天师颔首,负手而立,飘然向前,“所有人都得撤。核心已被毁,这道铜墙能够抵挡她破阵时的威力。” 此时,是夜晚十一点四十三分。 寒冬,深夜,冷意侵蚀,车队在霭霭大雾中蜿蜒前行,向苍山撤退——明明山就在对面,看起来近在咫尺,但实际迁移过去,却要用成厢成厢的货车来转移装备和人员。 黑管儿坐在车里,看了眼手表,“我们居然战斗了一天。再过十七分钟,就是明天了。”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张楚岚闭眼假寐,“还是先睡觉吧。我们还有一场仗要打。” 凌晨十二点三十四分,由老天师带头走在前面,他们一众气喘吁吁,凌凌乱乱的终于到达了苍山山顶。 苍山,山顶,这里的斜下面有个避风洞,是她之前疗伤的地方。但不过才半天,马仙洪就差点找不到原来的位置了。 现在树太多了。这根深叶茂的,寸步难行。明明原先这里还只是一片枯地。 无法,他只好站在外面,指着里面那个完全隐蔽起来的洞口给王也和洪敬安看,“那洞里面,还有对面那个阵的图纸没有来得及带走,你们要看吗?” 王也摇头。 洪敬安则道:“里面估计会变成一个洞天福地。她的血,活死人,肉白骨。” 马仙洪默然。 见他这样,王也安慰他,“你不必如此。这是最好的结局。” “最好的结局?”洪敬安闻言讥笑,“但愿你别后悔。” “老王,对面有异。”张楚岚从上面滑下来,赶紧叫他。听此,他们赶紧爬上去看情况。 对面,冠山上,不知何缘故,那道光柱的光芒猝然大亮,更盛从前。黑沉沉的天上在这刻也有了变化——月亮,现出了一角。 “月亮!肯定是月亮!那么坑坑洼洼的,肯定是月亮!”下面有人嚷出来,人群中渐渐出现欢呼声。 “我就说这天这么黑,肯定不是真正的天!” “我也是说,没有星星和月亮,我们怎么看天象,怎么回家嘛……” 众人兴高采烈,喜极而泣。 在这样的讨论声里,时间慢慢流逝,月亮,终于现出完整的身形。真如他们所说,坑坑洼洼,好难看。但就算再难看,这也是他们的月亮。这才是……他们的月亮。 随着月亮完全出现,启明星,也渐渐现身了。它那么小,却那么亮。也许再过一段时间,银河带也能看见了…… 此时,与天上这条缝隙对应的地上,周归余看着手术刀下现出的小小地缝,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破阵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幸好快要结束了。 她撑膝站起,静静望向那轮月亮。 月亮。太阳和月亮。月亮和星星。山川与河海。阴晴可以无常。果然还是真正的天好看…… “她一定在想,果然还是这天好看。”王也指着那轮月亮对洪敬安道。 “月亮照故人。” “她可不是什么故人。”他把脚一踏,只让风后奇门在自己脚下展现,并未扩展至他人。他想,天上可不是她的家。他看向朝小树,朝小树心领神会,立刻推了他一把,他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老天师发现了不对劲,“王也!”他掌心运雷,撕裂空间,想伸手把他扯回来,但朝小树不让,挥掌与他抗衡,“老天师……” 遒劲雄浑的掌力而至,他不得不关闭空间,挥掌接上。但这个小家伙色厉内荏,看着掌力质朴如山,有一二十年的功力,实际一接上…… 生怕自己把他打伤,他还没来得及用上三分力道,就叹气收回掌,侧身避开了小树这道不足轻重的劲风。 这道掌风古怪,光靠他们两个人,尚不至于能唬住他。 他瞥了眼众人,见小树踉跄要往地上跌去,却被早有准备的张楚岚稳稳扶住,不由一叹,“你们……唉……” 小树生怕他老人家责怪大家,撑着张楚岚站起来,连忙解释,“周归余救过我。” “罢了罢了,这一个二个的,不省心。”老天师再度叹气,从掌心中聚满一个雷电团,一鼓作气,向天上丢去。 雷电团中是精纯的炁,炁中是精纯的灵,灵思直达天听,迅速窜出缝隙,消失在那轮月亮下。不多时,天上有闷雷响起,躁动异常。 第254章 周归余生出异样,立刻抽出一分心神去查看,在看到天师居然派出一团雷灵上天后,挑起了眉头。 这是…… 闷雷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一道极为熟悉的力量也正在被天道吸收,她不由得大骇,几乎顾不得多想,拔起手术刀就朝天上割去,将空间撕裂。 王也?为什么会是王也?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在天上?! 不!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连他都要吸收?! 不由得,她心里彻底凉下来。 天上有亮光一闪,那是空间被割裂的表现。老天师见此,立刻伸手将异空间扯到自己身前来,用金光护住手臂,把王也扯出来扔去了地上。 宽大的道袍手袖被撕裂的空间搅烂成为齑粉,护体金光上也产生了几条细缝,他不甚在意的用手拍了拍。 王也呕血倒地,刚想说什么,一道明亮的闪电就打了下来,直直地打在了对面那道光柱上。 “天怒。这就是后果。”老天师侧头瞥向他们,“人在做,天在看,你们当真以为你们的小把戏能瞒天过海?” 天雷打下,周归余早有准备,化冰为罩,以手护住身前,才勉强挡下。 冰罩被雷电击穿,蒸腾的水汽在她身周产生出浓雾蒙蒙,遮挡住了她的大部分视野。为了看清天上的情况,她以清风作诀,散开水雾朦胧,却见第二道天雷即将劈下。 呵。她内心不忿,干脆默念法诀,以手指天,引雷入体,运炁于己身,令它们向地心深处劈去。 好一个道! 天雷成线,似银河倾落,在她的控制下向地底劈去。地壳活动再度加剧,二壮开始慌里慌张的让他们避险,“怎么回事?!地下被雷劈了?活动这么剧烈?震源深度十五千米,预计三级地震,苍山绝对会遭受波及!老天师!第三道屏障牢固吗?能抵挡住吗?!” 见此,老天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愕然至极,“你们……” “我不后悔。”王也在青的搀扶下捂着胸口站起来,又咳出来一滩血。 不是要顺应乾坤浩然之息么?他一直都在顺应啊…… 他的选择,老天师的反应,道的惩罚,这条小鱼儿的反应……这怎么能算是违背天意? 吕良默不作声的来给他疗伤。张楚岚和张灵玉则挡在了他前面。张楚岚对他老人家道:“师爷,这也是我们的决定。” 她以一人换下他们这十多条性命,那他们总该做点什么。 既然修行上都忌盈满则亏,那在她去当那块补天石的情况下,宝儿姐、他们,是不是可以算作是多余的…… 冠山山顶上的雷电已聚满到极限,它们灵动的姿态,耀眼的程度比之光柱都毫不逊色。这是地缝里已经压不下去炁流的结果。 盈则满。满则溢。溢则炸。 时机已成熟,周归余一手把雷电压进地缝中,一手握稳手术刀,狠狠地朝那条缝隙再次扎去! 嘭—— 仿若黄河决堤,以她的位置为源头,地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裂,势不可挡的向下伸展,呈现裹挟之势。缝隙两旁的树木和石块纷纷往里陷落,激起地鸣阵阵,烟尘滚滚,几乎将整座冠山笼罩。 热成像显示,冠山就是被雷给劈成了两半……而第三道金光屏障则像是海绵一般的存在——当地震波到达山脚时,它所携带的能量团呈指数级下降,被吸收了大部分! 在山体已经完全呈现出向两边裂开的趋势,而第三道金光屏障却稳稳托住整座山脉的地基时,二壮捂住了脑袋,“完了完了,这他妈就是一个bug!已经没办法解释了……” 在她不断念叨着之后该如何进行公关时,余下的震波已经传到他们这里。在感受到地面轻微的晃动后,张楚岚他们三五成团,熟练的往地上趴去,伸手把耳朵给捂住了。 何为破阵?冠山一分为二,阵破。 此时,是凌晨两点五十三分。 凌晨三点零八分,持续约十五分钟的地裂停止,第三道金光屏障同步散裂。冠山果真被一分为二,两边都只剩少部分的山体滑落。 天上的黑幕已经完全消失了。银河出来了——不止银河,满天星河耀眼,更胜从前的每个冬日。彼时,月光似海,将光华撒下,润泽土地。繁星明亮,熠熠生辉,照亮归家路。 终于要结束了…… 劫后余生的氛围悄然而至,他们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产生出这种想法。于是,陆续有人哭泣。为这样的庆幸,为这样绚烂夺目的星河。 耳边嘈嘈杂杂的,王也从地上爬起来时拍了拍耳朵,下意识去看那道光柱。见那道光柱依旧还好好的亮在右边的那半个山头上,他松了口气。 张楚岚走了过来。他示意他去看那道光柱,问他:“不再做点什么吗?” 他摇头,“等光柱不亮了,就可以上去了。”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闻言,他沉默。 老天师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往他们这里悄悄看了眼,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心里又是一叹。 人生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全是修行时。 凌晨四点零四分,光柱不再明亮,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像一缕轻烟。东边的亮光渐起,仿若天门开,詄荡荡,在迎接久未归家的故人。 第255章 王也呼出口寒气,动了动已经冷得没有知觉的胳膊,看向了老天师。 老天师已经在山头伫立大半夜了,寒风几乎将他的道袍浸湿。见他望过来,他颔首应允,“去吧。” 诸葛青把他拉住,“老王……” 见他欲言又止,王也把他拉起来,反而先宽慰起了他:“我得去送送她,不是吗?” “老王……”张楚岚也想过来拉他,却被宝宝拉住。 “牛鼻子,我跟你一起上去。”示意张楚岚不要再多说,宝宝如此对他道。 洪敬安则走过来,交给他一把钥匙。在他犹豫接过,拿不透他的意思时,他看向那道渐渐微弱下去的光柱道:“她曾经说过,只要不说再见,就不会是离别。” 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她道别的。 他们这些海外华裔与国内荣辱与共,友谊长存。 “以后你来美国,可以去她之前的地方看看。” 所以,就算是她离开,他也不会站在原地目送。这样,没有说再见,就不会是离别…… 目送他带领洪商会的人径直下山,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消失在丛林里,王也收回目光,把钥匙放进兜里,转身朝冠山方向而去。 冠山的这条裂缝真的很大,几乎将它完全撕裂。凤山洞虽然坍塌,但观景平台却被完整的保留在了裂缝的右侧。从他们这里过去,需要经过裂缝所产生的峡谷。为了节省路程,公司派来的增援给他们开辟了一条溜索,让他们可以从空中溜去对面。这么一人一趟,来来回回的,花了他们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把人都溜完。 上山也艰险。裂缝的产生已经完全将地形改变,二壮利用无人机和探测器重新进行山体扫描,只绘制出大概。山体滑坡导致土质松软,有些地方可能前脚刚踩下去,后脚就塌成了坑。 一路崎岖狼狈,等他们好不容易要爬到右侧山顶时,已经快五点半了。 王也是最先到达观景平台的人。 二壮通过无人机航拍,早将这里的情形讲给他们听了。她说,伴随着光柱的完全消失,老天师之前说的“真我”也不在了。她没看到周归余,只在观景平台上看到一团发光的东西。现在来看,这团正在发光的东西不就是她么? 他扶着树站定,张开嘴,却发不出声。 他慢慢走过去,亦步亦趋,像是朝圣。无人知道他现在是何种心情,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因为爬山带来的眩晕,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只能看见前面这团发光的东西。他知道,周归余,这条小鱼儿,在里面。 纯净的炁息以周归余为中心,向四周漫延,如三清圣境,将周围照得如光似水,如梦似幻。张楚岚体内的元婴受炁体的影响,隐隐躁动起来,让他很想后退避开。但宝宝却拉住了他,“再等等。” 再等等。 等什么?她没说。但张楚岚却隐约明白了。这样的羽化现场,千年难遇,正是他修行的大好机会。 只是,“宝儿姐……” “她肯定也很希望你们能从中得到些啥子。不然她这个本体早就随真我一起消失了。”宝宝强硬拉住他,指向那团光亮道:“这才是羽化的觉悟。她让我们下山是对的。这种觉悟,我们都不具备。” 张楚岚默然。 看着王也走向自己的神明。 他想,他们当中,可能就只有他不具备吧…… 不管无根生当初是怎么想的,他都是对的。如果是这样的羽化……怎么能算是幸事一件? 忍受着元婴的躁动,他把手握成了拳头。 这世界真他妈的操蛋。 . “鱼儿……” 炁息没有排斥他,将他往外推,王也小心翼翼的半跪在周归余面前。 她安安静静的坐着,眼睛闭着,好像睡着了。她没有长大,容颜依旧是初见。她的头发散下了。原先那根簪子是炁化作的,现在随着光柱的消失,也消失掉了。 他伸出手,想替她挽过耳边的发,但见她已经没了血色,瓷娃娃一样,又怕她碎掉,不由屏住呼吸,改为小心去试她的鼻息。 真好,还有呼吸。 他一下子就瘫坐去了地上,破涕为笑。 真好。 真好。 他张了张嘴,艰难嗫嚅了几次才发出声音,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走,我们回家。” 他伸出手,想把她抱起来,但又怕她身上有伤,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靠近,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真好。 身体还有温度。 周归余…… 他心里酸涩,把下巴抵去她头上蹭了蹭,慢慢将她圈住。 他要带她回家。他应该带她回家的。这个念头开始盘桓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感受到他的气息后,周归余睫毛颤了颤,从沉睡中醒来,半阖着眼叫他,“道长。” “嗯。”他稳稳将她抱起,亦步亦趋的走着。 诸葛青他们围站在观景平台上,主动给他让出了一条道。他走在这条道上,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天上的神明,将她带走。 “你来了。”她轻叹。 “我来了。”他重复着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么下意识的表达着,“我带你回家。你之前说要去看极光。” “嗯……”无边的睡意再次将她淹没,她应下的声音轻极了。 第256章 要一起去看极光…… 他想再跟她强调一次,但不知怎地,心头涌起一片酸胀,他张开了嘴,却哑了声。 极光……真的能去看极光吗? 心头滞痛,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 周归余累了。她已经感受不到自己是在哪里了。但她又知道他在自己身边,好像把头一靠,就能靠到他肩上似的。于是,她闭上了眼睛,把头靠去了他怀里,叫了他一声,“道长。” “在。” 眼前有亮光起,是无数纯净的炁体从她身上冒出来,让她的身体渐渐变为透明。 她越来越轻了。 在感知到这一点后,王也潸然泪下。他开始重复这句话,“小鱼儿,我在。” “嗯……”她已经没有力气应答了,只来得及说出自己最后的祝愿,“道长,新年快乐。” 闻言,他被钉在了原地。良久,才缓缓蹲下身,将她抱进了自己怀里,回她以同样真挚的祝愿,“新年快乐,小鱼儿。” 我们说好的,要回家过年……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空白起来了,他机械的维持着抱住她的动作,亲眼看着她消失…… 她的身体先前明明还是温热的,现在却逐渐透明,逐渐化作纯净的炁,消散在空中…… 他的怀里没有她了,只剩下一条围巾和两颗珍珠掉在地上。 这两颗珍珠……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下,完全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胡乱擦了下脸,弯着身,颤着手去捡。 但太小了,捡了几次都捡不起来。 眼前一片模糊,他干脆跪去地上,连带着泥土一起,将它们抓进手心里握稳,再慢慢把土刨开。 为什么这些土里都有她的气息? 他想不明白,开始数有几颗。但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一,二,你看,这么明显。这时候,他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他想,要是小鱼儿还在,肯定会打趣他的。 但她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消失了…… 不由得,他抓紧了胸口的衣服,只觉得痛彻心扉。 等痛意缓解后,他已满头大汗,才开始继续数有多少颗珍珠。 一共两颗珍珠。一颗黄色的,一颗粉色的。 粉色的这颗,是他去年从风车岛捡上来的海蚌里掰出来的。而黄色这颗……应该是她和洪世全的故事…… 把土仔细刨干净后,他慢慢握在手心里,随后又去拿围巾。 这条围巾……是去年冬天,怕她冷,他给她戴上的。 直到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原来这整个冬天,每次和她见面,她都戴着这条围巾。 怎么就单单把这三样东西留下了呢? 他把珍珠放进兜里,把围巾仔细叠好,眼泪又不受控制的落下了。 周归余,你可真是…… 把自己拾挫整齐了,他用手胡乱摸了把脸,重拾好心情,才继续下山。 回家。还是得回家。 就算她不在了,这些也是她的东西,他得把它们带回家。 迎面走来老天师,他停下来恭敬问好。老天师颔首,问他:“结束了?” 他一顿,摇头。 见此,老天师叹气,又问他:“那对你而言,什么才算是结束?” 他听此,默然。 现在天亮了,算是结束? 羽化而登仙,遗世而独立。神明爱世人,便愿为世人归于虚无。从此,这天,这地,这云,这风,这世间的所有皆是她。 妄图成仙的,做了一场痴心妄想梦。想要找回过去的,也有了来处和归处。唯独他,只剩下他。 周归余,你可真是…… 心里再度酸涩起来,他侧头看向山间的云海,透过云海望见了这个冬日难得升起的朝阳,声音喑哑着,“这个人间很美好。我要替她守好这个人间。” “但你能守护的,他们也能守护。” “我知道。”他垂首,心里又开始酸胀起来,“世界盛大灿烂,我可以是其中的千千万万。” 这是她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他现在才明白,原来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所以,千万不要燃尽自己。 还有星星在等着他。 眼泪又要落下,他赶忙擦掉,哽咽着为自己的失态而感到抱歉,“让天师您见笑了。她……与道恒在,眷顾人间,我会不断追寻于她。” 这样,终有一日,神明眼中有他,便会为他回头。 “滴水就能把石头打穿吗?”老天师叹气,“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 “是我们所有人的时代。”他握紧手中的珍珠道:“世界盛大灿烂,我等皆是其中的千千万万。” 他会等到一滴水能把石头打穿的那天。哪怕,那时候他已穷尽生命。 这时,旭日已经完全东升,金色的光辉将大地照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 这个故事,完。 结束得不算潦草。他与老天师的对话是暗示。 感谢在2023-06-25 21:55:40~2023-07-01 09:21: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粥粥 1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8章 番外一 ======================== 七月初,诸葛青的儿子办周岁宴,王也特意从阿拉斯加赶回来,给他干儿子送了份礼。 第257章 是他自己制作的一个流沙计时器。里面的沙是他临走前才想到还得给干儿子准备礼物,从海滩上随手抓的一把。 “你这……”虽然干爹当得很敷衍是没错,但自家具有傲娇属性的儿子在他怀里笑得很欢快也没错,诸葛青决定放过他,问起他的近况。 但他却没什么可聊,瘫坐在位置上,兴致缺缺,“和工会、学会那边扯犊子,这些工作上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好吧?” 公司不养闲人。当初他在苍山事件中被赋予了多大的权力,这些年就承担起了多大的责任。如今,他已被调入外联部,负责处理国内异人界一切所需对外交涉事宜。要说不累…… 呵。 不过也有一些便利可言。比如,为了应对某些不便言说的特殊事件而临时召开的联合大会,或者其他紧急事件,他们这些部门成员基本都要常驻美国。 虽然美国也就这样儿,还没北京好呢,但是……怎么说呢…… 唐人街好歹是她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 时差还没倒过来,他打着哈欠道:“要是不谈工作还好……平常没事就走走逛逛呗。可能是年纪到了,现在路过一些风景,人和事,情绪也变得平和了很多。” 傅蓉来抱孩子,要去跟她母族的长辈打招呼,他把孩子给她,端起桌上的茶水给自己倒了一杯,自斟自饮,“不过说起这个……前儿我逛超市,钱包被扒了……” 所以,该气还是得气。钱包一没,他买东西结不了账,跟店家说了好半天才同意开支票。 妈的。哪个孙贼这么不长眼。他咬牙切齿。 青扑哧一声笑出来。但见他那眼神像刀一样的甩了过来,他又赶紧打了岔,“那啥,你坐会儿,我去接客。老张他们也要来了。就这一桌,你把位置占好,别让外人坐了哈。” 溜之大吉法,比什么方法都好使。 得了您。他挥手示意他走快些,别扰他清净。 都说男人三十一枝花,这话还真不欺人。青这家伙魅力更盛当年,现在堪称一行走的中央空调,无论往哪儿站都容易招人瞩目,也不知道傅蓉这日子是怎么过下去的。 唉,快五年没回来,老青居然连儿子都有了…… 杯子里的水不知不觉已经喝完,他伸手去够茶壶,准备再倒一杯,却不期然的听到一声温温柔柔的喊。 在叫他的名字。 在叫王也。 这时候,谁会对他直呼其名? 他不自觉的屏住呼吸,转身去看那人。但哪有他以为的那个人?不过是个他不认识的女孩儿在叫他。 “您是?”哪怕已经在美国常驻了快五年,但他的口音依旧未被同化半分,还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 见他望过来,女孩儿连忙羞涩低头,抠着手指头走上前做介绍,“我叫诸葛晴,常听青哥和蓉嫂子说起你。王、王道长,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我有术法上的问题,也好请教你。” 唉。他叹气,“老青不挺厉害么?你有什么问题,就找他吧。要是他解决不了的,我估计也悬。再说了,我现在常在国外,姑娘你这边要是有问题找我,我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委婉拒绝,并也用了同样蹩脚的借口逃离现场,“那啥,我老青刚才对我说,我有几个旧友马上就要到了,我先去会会他们去。” 说完,他就一阵风似的走了,留下女孩儿把手背后,堵着气去踢了脚桌子。 臭男人,又输了。 她不情不愿的回去接受玩游戏失败后的惩罚,王也则脚步生风似的走去了正门,暗道自己逃过一劫。 诸葛青在门前迎客,见他出来,问他怎么了。他摇头叹气,“你家小孩儿玩游戏呢,我出来清静清静。” 这让青揶揄,“怎么?现在年龄大了,又爱清静了?” 瞧这话说得,这个“又”字多刺耳。他摆手打岔,“老张他们怎么还不来?” “要到了。话说,你见他们,伴手礼备好了没?” 这就很…… 他惊愕,“不该是你们给我准备接风宴吗?” 青不想理他,“你就等着被老张敲吧。” 所以,在宴席上,哪怕他巧舌如簧,也架不住余众帮腔,能说会道,王也最终还是被张楚岚敲了一顿烧烤。 也没去外面吃,就是晚宴结束后,他们几个老友摆起一个大火盆,在院子里架起烧烤架,开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七七八八的聊起时事近况。 期间难免问到他最近在做什么,他便把告诉给青的话又给他们复述了一遍,顺便也礼尚往来,问起他们的近况来。 张楚岚么,也就那样儿。大学顺利毕业后,他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公司,继续干着临时工的活儿。用他的话说,“外边儿工作多难找?公司又包住宿又包吃的,我就不操那心去外边混了。” 但其实,他也去不了哪儿。 他要是回龙虎山,他小师叔天师度传人的位置就有丢丢悬了。而且,宝宝也还选择留在公司,继续当临时工。 当然了,还有一个不太可言说的原因。那就是~玲珑也不需要他养。 嗯……不就是被叫软饭男么……他早晚把那撮人给收拾了…… 王也撑着脑袋,看透了他这心思,不免打趣起他来,“老张,你怕是没少公报私仇吧?” “老王,你这话不地道哈。我是那种人吗我?” 第258章 看起来就是。 他一本正经的点头,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张灵玉已经和夏禾在去年喜结良缘。他结婚时,老天师当的证婚人,并正式宣布他回归龙虎山。因为这点,没少有人嘀咕他不配为天师度传人,把已经和陆玲珑订婚的张楚岚抬出来做比较。 其实,国内最近的风声基本也都源于这点。大家都在传,老天师已正式把天师度传人的位置确定了下来,是不是要仙去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生老病死,各自有命啊。 “对了,老王,你给我们干儿子的那流沙计时器,那沙子你哪儿抓的?一点都不均匀。” “阿拉斯加啊。”他翻转着烤肉道。 “悠闲哦你。” “嗐。”他闻言摆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前段时间那事儿你们不也知道么,贝希摩斯解散那个,刚敲定下怎么处理,总得给我自己放个假吧?” “不会就是去海滩上睡大觉吧?”青打趣问。 “哪有哪有?我在阿拉斯加的时候,还是在浅海区里游了个趟的。要珍珠海螺这些不?等吃完我回去找找,应该有几个。” 张灵玉正在一心一意烤玉米,听到这里有了疑问,探出头来问:“没去深海区?” “嗐,她都没去过,我游去外面看啥?”他摆手,伸手去拿菜籽油,将烤肉又涮上一层油,等着它滋滋冒热气,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 沉默的只有他们。 “怎么了?”忽然感受到安静,他抬头问。 “哦,烤肉呢,别瞎逼逼。”张楚岚最先反应过来,准备带头起哄。 妈的,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感觉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老王了。 听他这么一说,张灵玉也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问错了话,一阵懊恼不语。 夏禾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在众人打哈哈,准备将氛围又炒热时,撑着头问坐在她对面,正在专心吃肉的宝宝:“宝宝,你从开始就在吃,一路吃到现在,不撑么?” 宝宝摇头,“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就多吃点噻。” “就是就是,好歹是老王请客好不好?”张楚岚也立刻起哄,“不吃肉不给他面子好么?”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不过也是,这真的是他们时隔五年来,聚得最齐的一次了。 上一次,还是在冠山…… 唉,其实说来说去,都绕不开这个女人。 马仙洪喝了点酒,趁着有点醉意,有点想破罐子破摔了,放下酒瓶子问他:“我说老王,你难不成以后都打算待在美国不回来了?” 这个么…… 骤然被他一问,王也摸着下巴思考起来,“说起来,外交官都有驻任年限,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老美那地儿吧?”他问张楚岚,“老张,公司有啥风声不?” 张楚岚滴汗,“你问我?你还不如去问黑管儿。” 黑管儿还在任菲手下干。可惜,他在出任务,没来。 “那我总不可能去问那个混球吧?” 王震球今天也没来。西南那边又在闹巫蛊了,他在深山老林子里喂蚊子呢。 朝小树才结束高考不久。他的成绩已经出来了,699,保送清华。不过,用吕良的话说,他现在是“身高不如脑子长得快”,聪明是真聪明,但人矮,也是真的矮。此刻,他坐在他们这一众高个儿中间,像是蹲着一样。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气场嚣张,开始指着王也的鼻子骂,“你他妈的你就装,你要是想回来,谁能拦得住你?我们都巴不得你回来!就你,就你,你他妈的非要待在美国……你给她守寡呐你?” “守寡”这一个词一出来,吕良和马仙洪都不约而同的呛到了。 张楚岚也滴汗,“小树你不会组词你就别乱说。” 陆玲珑也跟着吐槽,“我算是明白你平时的语文成绩为啥那么差了。” 对此,朝小树:“……” 妈蛋,这跟他平时的语文成绩有毛关系? “喂喂喂……”他准备炸毛,却被张灵玉拉着坐下。夏禾跟着出来打圆场,“大家难得聚这么齐,来干个杯?” “来来来,干杯。”张楚岚熟路轻车的站起来碰杯。瞧他这模样,就知道平时没少组酒局。 当然,他们平时也没少避讳当年那件事…… 有些人,有些事,谈也是伤,不谈也是伤。他们束手无策,都只能看着那身伤,期待着愈合。 就像他,最开始,真的只是想四处走走看看,但当他情不自禁的买了去美国的机票,身处万里高空才反应过来时,他才发现他的真实想法其实是想去她走过的地方看看。 为什么呢?他不愿意去深思。 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去多了解她的过往吧。 作为这千年以来,第一个羽化而登仙的修道者,她的过去,总该有人要去记住。 对,他得把她的事情都记住。 他…… 都说人要往前看,但他……还是没办法忘记她。 所以,唐人街,夏威夷,阿拉斯加……他用洪家大院的钥匙打开了一扇旧世界的大门,去翻阅她曾经看过的《封神演义》,去吹她曾经吹过的风,去走她曾经走过的地方……在这百年之后的时间里,他与百年之前的她并行,仿若这样就可以与她相伴。 都说滴水可以穿石,但五年了,五年也没见天上传来个什么动静…… 第259章 这一场祈盼,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和他们一起将酒杯高高举起,他望向今晚的月亮道:“诸位,修道快乐。” -------------------- 第129章 番外二 ======================== 至这以后,王也就跟生了根似的,长在美国了。 不过也会回国。爸妈生日,清明扫墓,中秋团圆,春节过年,他干儿子生日,张楚岚结婚……只要国内这群友人有个重要事儿把他喊上了,让他一定来,他还是会买机票,立即飞回来给他们添份热闹。 基本,回到国内的话,他都是先在家里住上一两天,把自家那地盘儿熟悉完了,再去天津溜一圈,叫上张楚岚他们聚一聚,随后才去武当看望师长,在小住个几天后,最后才是去青那里再住上一阵,切磋切磋。 每次,路线地点都挺固定的。固定到最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这是当年周归余去过的几个地方。 王震球和张楚岚私下聚会时曾讨论过他这种状态。 张楚岚觉得吧,老王这人可能是愧疚居多。你想,周归余对他掏心掏肺的那么好,还那么大义,换做是谁,都不可能忘记的好吧?更何况,他还是王也。 但球儿觉得他这种想法以偏概全。他倾向于是爱。当然了,爱是很难说的嘛,这世上也没那么多的“你爱我,我不爱你,等你走了,我才发现最爱你”的这种俗套情爱可供他们伤感,放在他们这些人身上,可能更多的是在悼念战友吧…… 在球儿胡言乱语到这里后,张楚岚忍无可忍,把他给揍了一顿。 要说揍,其实也不准确。毕竟,炁体源流虽强,但球儿也在进步。现在他俩要是认真打一架,在拆掉小半个城市的情况下,可能是他略胜一筹吧…… 但也只是可能。但凡这家伙来点阴招,他说不定就得摇人了。 老实说,认真修行这么多年了,他都跨过而立之年,要往不惑去奔了,要说他们这一代谁最强…… 原本,他们都默认是宝宝。毕竟,宝儿姐她嘛,本就心如赤子,在冠山一事后,又找到了自己的来处。如今,在历经这十多年的俗世磨练后,她于修行一道上已经真正成为他们遥望不可及的那个人了。他们甚至都开始开盘打赌,赌她什么时候羽化了。 但是…… 去年发生的一件事却实打实的改变了他们的看法。 去年,翡翠学会爆发出了极其严重的内乱。该内乱不仅影响到诸多国家团体里的重要异人人物,还差点威胁到英国国本本身。 背景是自从翡翠学会在十六年前的冠山事件中决策失误,损失惨重后,这十多年来,翡翠学会一直在试图重振当年的繁荣。 在此情况下,两位王几乎没有任何鼓舞人心的发言,且极少出席重要场合,让国内谣言四起,人心揣揣。 导火索则是上任会长斯宾塞的去世,使英国失去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基于此,新上任的会长烧出的第一把火就是喊出自由平等的口号,试图脱离王权的掌控,将炼金会独立出去,以此提高国内异人的地位。 此举,自然在异人界引发轩然大波,其夸张程度,甚至都可以用早几年他们国内的苏格兰公/投事件来形容! 要知道,斯宾塞是两位王最忠实的丞相,他生前一直在无比坚定的拥护着两位王的统治——哪怕这些年一直有“女王重伤未愈”、“王权不稳”的消息传播,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进行辟谣。 在此情况下,翡翠学会开始出现分裂的征兆。甚至有不少国外异人团体蠢蠢欲动,混进英国去将那一潭浑水搅得更乱。更有甚者,有极端团体还放出风声,妄图击杀他们的两位王。 巴伦来中国找到张楚岚,希望公司插手进来。他算不得是哪一派,他唯一的目的是恢复国内的安稳平定,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 当然了,他与其说是希望公司插/手,倒不如说是希望大爱和公司同时插/手进去。毕竟,他们的这两位王不可单单只在异人界具有崇高无上的地位。 公司经过层层汇报,慎重决定,最终,在联合国大会上进行游说,派王也以中方观察使的身份,与其他国家的观察员一同入境英国进行调查。 为什么会派王也? 一来,彼时他已升任外联部部长,熟知国内外局势,解决了国内异人界里的不少外交问题,能力毋庸置疑。 二来,他常驻美国,与洪商会关系密切。但在当年的冠山事件后,翡翠学会早与洪商会彻底撕破脸皮,以至于这些年来,几乎没有华裔异人加入学会。也许,他能成为翡翠学会与洪商会重新沟通的桥梁。 至于其三,则牵扯到一个极为隐蔽的原因。国内需要验证“阿芙洛狄忒在与周归余的交战中身受重伤,这些年来一直不曾真正痊愈”是否属实。此点,至关重要,事关大爱等众多外星人组织对未来局势的判断。 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事,应该是大爱组织亲自派人上场最妥当。但如果是从大爱抽人出来,目的就太明显了。英国一定有所防范。 王也就不一样了。首先,他是异人身份,与大爱是有壁的。其次,这十六年时光荏苒,也足够许多人忘记他与周归余的渊源——但正是这点渊源,却能确保阿芙洛狄忒和普罗米修斯在知道他的到来后一定会与他见面。 国内出于以上考量,把他派出去了。往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第260章 在那场内乱中,他以一镇压几方势力的恐怖实力,他们现在看到都会惊叹于他的深藏不露。 他成了继老天师之后的“一绝顶”。 带着公认二字。 现在,他们又新开了一个盘,赌宝宝和王也谁更先羽化。 目前,押宝宝的更多。因为看实力嘛,这俩没打过,也不知道谁更强,但算年龄嘛……emmm,总而言之,还是押宝宝更保险点。 宝宝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押给自己了。 她道:“牛鼻子一看他那个样儿,就晓得他很活很多年了。你们要押他,怕是等你们死了都取不出钱来。” 张楚岚觉得好笑,问她:“宝儿姐,你难道是想说你会比他死得早?” 你们看,人年轻时和成熟时还真是两种心态。他现在都能随意把这些生生死死的挂在嘴边,不再当成忌讳了。换做是他以前,他哪会想宝儿姐会死? 不过该避谶还是要避谶,对生死有敬畏,才是他们修道的基础。而至于对生死无畏嘛,哪有不怕死的人?就只看到时候他会不会有大义了。 但令张楚岚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和宝宝刚谈论这些生啊死的没几天后,龙虎山就传来消息,说老天师已把天师度正式传给灵玉真人,仙去了。 彼时,才十月出头,北京却已寒凉。他在知道这则消息后,独自一人下楼,坐在角落里抽掉了一盒烟。 这些年,他和玲珑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为了女儿,他几乎不再抽烟。往往兜里备着一盒,都是为了办事方便,往外递的。 陆玲珑在哄女儿睡熟后下来陪他。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和他坐在一起。 老天师生前有遗言,免去大葬,清风随山岗。于是他们这一众后辈就商议着选了个好日子,把他的骨灰撒在了龙虎山上。 这么重要的事,王也自然要回国。 可能是因为修行境界愈发高深的原因,他的容貌停留在了三十多岁,看着温厚随和,成熟内敛,丝毫没有不惑之年初现的颓态。 这些年,他又蓄起了发,回归了道士这个身份。这次他出席葬礼,穿的是一身青衣道袍,写的是武当山王也,而不是外联部部长王也。 葬礼流程简单,结束后,他们被安排在后院休息,等着参加之后几天要举行的灵玉真人继任天师大典。 说起张灵玉,他这几天也很沉默讷言,比之张楚岚的更甚。夏禾担心他的心境会受到影响,找到陆玲珑,希望由她牵线,他们几个能在一起好好谈谈。 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们这些老的相继去了之后,现在,就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时代了。 这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太阳、月亮、星星各有光芒,他们都有自己的荣耀产生,苦难磨砺。这是最好的时代。 在张灵玉的继任大典结束后,当晚,他们这些旧人凑在一起喝酒,七七八八的说着话。喝着喝着,张灵玉就哭了。 张楚岚骂他都当天师了,哭着叫人笑话,但他刚骂出这几句话,自己也流泪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开始借着酒意发疯,吵嚷嚷着师爷不地道,自己把手一撒去证天地逍遥了,把这人间的一堆破事留给他们来处理,糟心! 没错,糟心! 两个三十好几,都奔四十的大男人抱头痛哭,余众默不作声,相互把酒一口闷。最后喝到深夜,这俩烂醉如泥,被玲珑和夏禾各自抬回去了,他们才散场。 王也回院前,宝宝来单独找了他,问他最近有没有感觉。 他问什么感觉,宝宝指着自己的心道:“临门一脚的感觉。看见了门,却不知道该怎么推开的感觉。” 他懂了。 是羽化。 他沉吟道:“现在老天师也走了,天道已满,怕是不会再让你羽化。” 自然,也不会让他羽化。 “我晓得。”她点头,“清平的时代里,道是完整的,俗世欣欣向荣,当然不会出个仙人来供人膜拜。乱世道士才下山,才需要有人去祭天,维护人间和平。我只是觉得……活久了也没什么意义,我可以拿我这一身修为,跟道换点啥子。但我又没想到啥子好方法。王也,你应该是知道的噻?” 闻言,他错愕了一瞬,但他又很快掩下了表情,摇头回她,“宝宝,你心中的道并非我的道。” 但宝宝却摇头,“不。我们的道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你很多年前就看破了,一直在默不作声的做。但我最近才有苗头。他们都说我是赤子,但我也有自己的迷茫。弄清了自己的来处,我这些年就开始在想自己的归处要如何。” 是为自己,为世人,还是为其他? 生是个问题,死也是个问题。 “说到底,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相互支撑下,生死别离不舍。这些年,我想过很多种死法,老死,病死,被杀死……刚开始我觉得无所谓,后面我又会想,活着不好吗?为啥子要去死哎?反复想了很多遍之后,我感觉之后无论怎么样,我都能接受了。因为我晓得,无论我是怎么死的,你们这些还活着的,在我死后都会怀念我。只要一想到这点,我就不会觉得我死了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所以,那条小鱼儿当年……也是怀着这种想法…… 他望月默然。 第261章 半晌,他才垂首道:“没什么好换的。道非常道,日日变化,它有需要,自会找你要。” 能做的,只有顺应天意,无尽等待。 宝宝了悟,“那就一起等。等得起。” 听此,他失笑,“宝宝,余生漫漫,你往后应该还有许多要去做的事。” 宝宝点头应下,“我晓得啊。我当然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但这和我一直在等待并不冲突啊。难道你不是这样的?” 呃,我是这样的? 呃……他好像还真是这样的…… 她用大半年的时光困住了他十六年,往后还会困住他更多年。这条小鱼儿,可真是…… 唉,怕是他这一生都没机会去看极光了。 次日,他们相继离开。青约他去老宅住几天。他说儿子女儿都想他这个干爹了。忘说了,傅蓉前几年又生了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这个小姑娘没事了就爱给他打电话,干爹长干爹短的叫,小棉袄一样。 但他摇头拒绝了。原因是得先回家。他老爹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前段时间才从医院里出来。他不回去看看,不太放心。 青听了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多陪几天吧。这人一老,能和他们做伴的日子就是倒数的了。要是叔叔阿姨也走了,你这亲缘关系一断,怕是真就要升仙了……” 他听了默然。 “对了,这几天……唉,生日快乐。” 10月5号是他生日。这几天忙着老天师下葬和张灵玉继任大典的事,他自己都忘了。 他闻言一怔,随即慰贴点头。 生日快乐,小鱼儿。 -------------------- 第130章 番外三 ======================== “如果你还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那么这个世界无论怎么样,对我都是有意义的;但是如果你不在了,无论这个世界多美好,它在我眼里也只是一片荒漠,而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 [1] 淘淘订婚了,王也又被叫了回来。这是订婚仪式上,他对自己未婚妻的深情告白。 台下掌声雷动,他坐在家长席一排,心里感慨。没想到,这个以前还闹着要他买糖吃的小屁孩儿现在都长这么大了,居然都要成家立业了。 王妈妈热泪盈眶,在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后,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感慨,“要是你也找个伴就好了。” 此情此景,王也知道,这是他们身为父母的最深盼望。他们担心的是:要是他们也不在了,那还有谁能替他们来爱他? 他不忍反驳,无言拍了拍他妈妈的手。 “唉……或许,当初就不该让你出家。”王妈妈叹气,也不再多说这件事。她这个当妈的最清楚,她左右不了这个儿子的决定。 她换了个话题问他:“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他上次回来,还是老天师仙去,张灵玉继任大典的时候。其实,也就是去年的事儿。这才过了不到半年。 他沉吟,“这次请了长假,想多陪陪你和爸。六月底再走。” “月末?”王妈妈开始算日子,“那不就只有一个月吗?你还要去武当看看,去你干女儿那儿坐坐……” 说起她的干孙女,她又絮叨起来,“我前段时间看见一条特别好的裙子,你去的时候,记得给我漂亮孙女带过去哈。” “好~”他失笑应下。 “我也给傅蓉买了点东西。她带俩孩子不容易。你二嫂也是……” 听着他老妈的絮叨,他想,长日光阴,初夏灿烂,日子就这样慢悠悠的转下去也不错。 等待,无非就是一场有始无终的人生旅行。 转眼,月末,到了要回美国的时候,王妈妈开始大包小包的给他收拾起来。还是怕他吃不惯,连馒头都给他做了。又担心那边的社会环境,问他要不要带几个保镖走。 淘淘的未婚妻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在旁目瞪口呆。倒是淘淘已经习以为常了,给她小声解释道:“就这样儿,我三大爷难得回家一次,爷奶他们宠着都来不及。不过你别担心他。他可是武当那地儿正儿八经学了武术出来的,一般人都打不过他。我这身防身术都是他教的。”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王也瘫在沙发上休息,还是听到了他这么说,一把钥匙给他丢了过去,“拿去,订婚礼物。” “啥啊?” “房子呗。”他双手交叉,放去肚子上,准备在临行前假寐小憩下,“托你张叔那儿一直盯着呢。刚装修好。” “谢了,三大爷。”淘淘立马领着他未婚妻,高高兴兴去看房子了。 不多时,他也走了。东西直接打包邮寄回美国。剩下他一个人,背着个包,去天津坐国际航班。 刚回来那阵,他老妈一直念叨着干孙女,他干脆去了趟金华,把青家的俩孩子都带过来住了几天。又怕俩孩子不习惯,又把张楚岚家的女儿给带过来了。如此,他妈才满意。就是苦了他,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来带娃,比上班都还累。 也没让杜哥送。这位哥都要退休了,他怕人来回跑,给累着。 而且,之所以把机票买在天津,也是想去西青公园再看看。 快十七年了……每次他回来,都会固定去那里一次。 总还是怀有希望的。希望不知道哪一天,像她忽然来到中国,忽然出现在他生命里面一样,再忽然出现。 第262章 哪怕就一次,一次就好。 而且,最近,不知为何,他时常有种感觉,就像路边的一朵花开,枝头的一抹新绿初放,也许,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新生命就悄无声息的诞生了……这种对新生的祈盼,他不确定是修行路上的新感悟,还是天上给他传达的旨意。 或许,是他想多了? 但,总要去确认下。 去他认为最有可能的几个地方。 总归,他有时间。他有很多的时间。不外乎就是一直等下去。 反正,最坏的情况不就是这样么?要一直怀着这种希望,一直等下去,穷尽一生。 得顺应天意啊。若没有这些乾坤浩然意,这个人世间就要乱套了。 到达天津后,他直奔西青公园,在里面没头没尾的逛了一圈。 和往常一样,没感受到任何异常。 他长叹出一口气,坐去板椅上休息。 还有四个小时,他就要回美国了。 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但国内才是他的根。最迟不过退休? 当初怎么就听了赵董的话,加入公司了呢? 休息够了,他揉了把脸,站起来抻了个腰,准备离开。 哦,说起来,宾馆经理之前给他打过电话,说什么城中村更新,宾馆要改建,好像还要搞装修? 他看了看时间,决定在去机场前,再去宾馆那里看看。 宾馆,就是当初周归余找的那家便宜旅店。还记得,那时候他挺嫌弃的,醒来第二天就带着她退了房,跑去找魁儿爷了。 后面又为什么把它买下了呢?七八年前,他回来过年,初一天在大白云观里闲逛,突然想到还有这个地方一直以来没去看过,就临时起意开车过来了。又见着它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一如既往的破旧,就鬼使神差的跟当时的旅馆老板签了转让合同。 这些年,他一直没管过这里。部里的那些事都够他操心一箩筐的了,他要是还操心钱财,岂不是要被累死?这些经营上的事,他都托金元元或者小天他们在照应,他只管出钱就行。 不过,家里过年聚会,当他们这几个好友聚在一起时,金元元倒不止一次的跟他吐槽过这家旅店。说地理位置差,无论换什么花样儿,都赚不了几个钱,问过他好几次为什么要买下。 为什么要买下? 不都说了?鬼使神差。 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年是怎么想的。 唯一的好处是什么呢?他们这些人但凡在天津办个事儿,需要中转啥的,都会优先考虑在这里留宿。 因为他的原因,这里好歹是个可靠的落脚地。 打车到达宾馆后,他站在门口观望。如经理所说,确实大变样了。以前那个破旧的旅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低调招待所。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搞什么装修……但一直按照以前的样式保留下来也不太好。事物的发展是变化的,想要一层不变,只会剩下腐朽。就算是小鱼儿回来,估计也是希望看到它变化后的样子吧…… 进入宾馆后,他跟经理打了声招呼,径直去取钥匙,上楼去开201房间的门。 201房间,是当初小鱼儿给他治伤开的房间。他们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周。虽然,那时候他基本都是昏迷睡着的状态。 之前改建的时候,经理给他看过图纸。他出于私心,没让大改这个房间的布局。和以前相比,只有窗户朝向做了改变,由东西改为南北朝向了。想来,或许会比以前更明亮点。 还有三个半小时。 把钥匙插进门里要打开时,他想,或许可以在这里休息半小时再走。 门开,他推门而入,隐约看见窗帘飘动,心底突然没来由的跃出股激动,下意识停住了。 有?动静? 心口一窒,他立即分出一抹炁去查看。房间里……没、人。 是风。风把半阖的窗帘给吹开了。 清洁阿姨应该是定时来打扫时,忘记关窗了。 为这样的乌龙而叹气,他关上门,起步去把窗子关掉。 这下子,屋里就安静了。 安静到…… 他听见了一抹呼吸。 不是他的。 这种、熟悉的。 气息。 心头再度剧烈跳动起来,从未有这么一刻,他紧张到了开始怀疑是否出现了错觉的地步。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慢慢转过身,去看背后。 他背后,是两张床。这两张床还是按照当初的格局摆放在一起,紧紧挨着,中间只隔着一个床头柜。 他记得,靠墙的那张床,当时也是她睡的。现在……她好像也……真的睡在上面? 王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他不敢呼吸,慢慢朝她走近。他生怕一个呼气,眼前人就会消散。 是幻象,还是真实? 他不敢去分析。 倘若这是幻象,那眼前人为何会如此鲜活地睡在这里?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到……她是真实活在他眼前的。 她……好像就只是在床上睡着了而已…… 他睁大了眼,一点都不敢眨,生怕眼前是假象。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慢慢蹲下去,去看她的睡颜。 好像不是幻象…… 在国内,谁会对他耍出幻阵这种拙劣把戏?如果是陷阱……他应该也早就发现了。 第263章 她还是之前的模样。这张脸清丽无瑕,只要看过一眼,就不会再忘记。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但在手挨到她的脸颊时,又猝然收回。 怕碎掉。 怕这是一场美梦,转瞬即逝。 他慢慢呼出口气,改为坐去地上,就这么抬头望向她。 从这个角度,他看到的是她的侧颜。 他忽然想起,那时候他在海上漂着,她来找他,也是这样子,她睡的床,他打地铺。那天晚上,他望着她熟睡的侧颜,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他高兴她怎么就来了呢,担心她要是不想被人发现,他该怎么办。 那居然都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十七年…… 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真的就…… 突然出现了。 他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心里五味杂陈。 为什么会想哭呢?他已经太久没出现过这种情绪了。也许?该给青他们报个喜? 不,应该找冯宝宝合适些。关于等待和羽化这件事,只有她最清楚。 算了。就让他,就让他一个人消化就好。 突然的来,就会突然的消失,说不定是上天看他可怜,给他编造的一场美梦,何苦再让别人白高兴一场? 他苦笑着站起来,改为坐去床边,就这么静静望着她。 真的是她。 样貌是她,呼吸是她,心跳也是她。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碰了下她的脸颊。温热的,柔软的。这一瞬间,他心头胀满起来,不由热泪盈眶,“鱼儿啊……”他叹息着,声音已经完全喑哑了,几乎听不见。 如果这是一场梦…… 这会是一场他最不愿意醒来的梦。 他收回手,就这么默不作声的坐着,静静看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时间,电话铃声很突兀的进来了,惊得他一个激灵,差点摁断。 房间里有些昏暗,见她还躺在床上睡着,又怕吵到她,他摸索着去到卫生间才接通。 是二壮,一开口就问他在哪里。 他觉得疑惑,一边摸索着把灯打开,一边小声回:“天津。怎么?” “你怎么还在天津?”二壮惊讶,“你不知道你把小二要吓死了吗?他去接机,人都走完了,都没看到你。” 小二,全名李耳,是他的助理。因为他如今身份的关系,他归国和返美,都需要报上级审批。小二没等到他,估计是脑补出了一出大戏,才慌里慌张的给二壮报告情况。 呃,等等,现在什么时候了?接机? 他反应了过来,立即去看时间,在看到现在居然已经是次日凌晨后了,不由惊讶了一瞬。 不是梦。 周归余真的还在。 “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事。我人没事,之后再联系。”他急忙挂掉电话,大步奔去床头看周归余。 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还在。 他屏住呼吸去探她的鼻息,心里一下子胀满起来。 原来这场等待还是有尽头的。 他深呼口气,重新坐回床边,静静看着她。 她真的……睡得太安稳了。呼吸绵长。会一直睡下去吗? 好像也可以。 至少,她回来了。 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定油然而生,他给旅馆经理发去消息,问他这间房间上次打扫是什么时候。 经理的消息是在早上七点五十三分的时候回复的,说这个房间没半个月打扫一次,阿姨上周三才做过清洁。 从上周三到这周二,快一周了…… 他昨天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睡在这里了。也就是说,她应该是阿姨做完清洁后才出现在这里的。 就在那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如同路边的一棵野草悄无声息的探出了地面一样,上天也在那一刻不再挽留她,悄然把她放了下来。 也许,起初只有一抹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新的生命开始不断孕育,她就渐渐凝出了实体…… 这个时代,群星璀璨,就不再需要她与天地同在了。 冥冥之中,这是一场人定胜天的轮回。 小鱼儿啊…… 他的手指抚过她的眉眼,慢慢收回手。 也许,该给她买点吃的。她醒来肯定会饿。这么想着,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见现在已经快九点了,二壮和小二的消息不断的往外冒,他开始挑着重要的回复。 问他出事了? 不。没有。 遇到了一件很棘手的事? 嗯……不算棘手。不过确实要开始考虑之后该怎么办了。她的身份问题,很敏感。 打算什么时候返美? 应该要再等一段时间。她还没醒。这时候,只有洪敬安能帮他了。 下楼去餐厅囫囵吃了几个馒头,他打包了一份稀饭,提上楼。 出门前,他给房间下了个禁制。禁制与他性命攸关,就算是天道来了,也要把他废了才可以把禁制破开。 提着稀饭走到房间门前,他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突然不敢打开。 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怕这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徒劳无功的梦。 在屏住呼吸,慢慢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后,他停了下来,长长呼出了口气。 禁制已经解除。但里面,还有她的气息。他能感受到。 第264章 这一瞬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缓缓将门推开,听到里面的一道女音传来,“道长,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 [1]:选自艾米莉·勃朗特《呼啸山庄》。 至此,真的完结啦。 本来还写了几个情节,讲述小鱼儿和大老王之后的生活,但把“我回来了”这四个字打出来后,瞬间就觉得没有必要了。现在就已足够,我们在各自的平行时空里都有美好的生活。 谢谢你们,你们不断的留言是我更新的动力,让这本终于能在q3季度的第一天完结。祝愿大家安好,我的男神也在平行时空里越来越好qvq cheers ~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