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来》 第1章 [gl百合] 《入梦来》作者:敛山【完结】 文案 行走在世间有这样一支小队,一共六人,被人称作入梦师。他们入梦阵,寻梦眼,斩阵核,帮人解决陷入梦境的麻烦。 可凡事有得必有失,那暗藏在阴郁诡谲里的东西注定不能轻易为人所知,其中真相还得慢慢探寻。 惊堂木一响,来这茶楼听故事的人纷纷安静,望着坐在堂上的说书先生,伸手抓了把瓜子。 “这次我们讲一个入梦的故事,故事的主人翁乃是六个人,以手中兵器为人所知,分别是 长刀客、手中剑、棍生风、暗藏刀、舞长鞭、绵里针 他们啊,专门帮助昏迷不醒的人,可谓是善至极,也是恨无疑...” 听客沉浸在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故事里,没注意到离席的几人,走在最前方的人回头,和说书人遥遥相望一眼,便又离去。 小剧场: 夏天的风吹得人心底燥热。 倚靠在护栏上的人扭头望着身旁爱人,她问:“所以,怎样才算爱呢?” 握着酒杯的人回头看她,脸上是微醺的醉意,她说:“能在和彼此的相处中感到开心幸福快乐,能理解彼此的不开心和焦虑,这样才能算爱的开始。毕竟,开心最重要嘛!” “那你呢,开心吗?”她问。 “开心,开心的不得了。”她在笑。 望着她的侧脸,隐下眼底的失落,指尖的猩红慢慢失了颜色。 倘若你感到开心,为何不敢看我呢。 cp:偶有疯感正直小队长x时常感性漂亮大姐姐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为何不朝前几步踏满格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因缘邂逅 正剧 日常 主角:言书越,海楼;配角:甲乙丙丁卯 一句话简介:人世茫茫,尽有悔恨 立意:分辨真假善恶 第1章 意外 咔...咔,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突然来的声响让脑子还在迷糊的言书越慢慢清醒过来,她动了胳膊又动了腿,趴的是硬邦邦的地,除了咯的有些疼外,骨头应该是没事。 头晃了两下,让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是脸着地,哪怕是一只手垫着也行啊。 真要命。 混沌的记忆开始回笼,她隐约记得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洞,然后滑过了很长一段甬道。 看到前面亮着的微弱的光,正想叹一句终于要安全了,结果吧唧一下从洞里摔地上,一个没注意磕到了脑袋,硬是给她磕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事儿嘛。 不过好在不是从什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然那可不得断条胳膊或者断条腿之类的。 回忆逐渐散去,正当她准备从地上爬起来,远处传来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听起来好像是脚步声。 撑起的胳膊慢慢放平,又重新趴回地上安静的听着。 她现在穿着黑衣黑裤,在幽暗的环境里保持不动,才能让自己不容易被发现。 空寂环境里突然闹出的声响,着实吓了言书越一跳,人类对未知是恐惧的,她也不例外。 她仔细听着,那声音正一步一步从她左边朝这儿慢慢走来,不时还夹杂着一两下粗重的鼻息。 落地时震了两颤,就像是什么大型动物,类似熊或老虎之类的。 脚步声还在,而且离她越来越近。 她趴在地上,喉咙因紧张下意识吞咽着,手掌贴着地上,眯缝着眼朝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 那声音突然毫无征兆的停了。 模糊的视线里落下一只巨大的黑色脚掌,言书越放缓了呼吸,慢慢睁大眼。 脆裂的骨头声换成了清晰的滴答声,一滴两滴三滴。 言书越清楚的看见那口水落在一处空地上,离她的脸不足十厘米。 十厘米的距离什么都能瞧的清楚。 难闻的味道一股脑涌进鼻腔,刺激着她的大脑不断发出危险警报。 实在是受不了了! 摆动身子的同时往右滚了几圈,手脚同时用力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与它的距离,戒备地盯着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怪物睁着赤红的眼停在原地凝视着言书越,喷出的鼻息落在地上,激起零星几许灰尘。 它好似并没有想要攻击谁。 紧绷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趁着这时间,言书越赶紧瞅了眼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她落进了一个没有出路的房间,有着类似阵法的八边形,墙与墙的距离是不规则的,很高很宽。 可这么大一个空间,除了自己身后的那个圆形孔洞外,居然没有一个出口。 难不成要顺着那洞穴爬出去?要命唉。 在看看这和自己同处一室的怪物东西,微张的嘴还不停往外掉着口水,一滴一滴连成丝线,牙齿上沾着的东西看样子还挺新鲜。 它还再死死地盯着自己,言书越移开目光,强迫自己不要和它对视。 四周墙壁上燃着微弱的灯火,仿佛随时都会灭掉,若不是她目力好,在这类似黑色的环境里,恐怕是瞧不见的。 在这四处无门的房间里,它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 难道同自己一样,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言书越又朝后看了看,很显然不是。 那洞穴小的根本塞不下它这样大的身子。 第2章 难道是本就在这房间里的? 可她记得很清楚啊,自己晕过去之前,这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的东西。 空寂的环境里突然响起怪物咆哮的声音,腥涩的气味不断刺激着大脑,思绪倒是变的越来越清晰。 言书越抬手捏住鼻子,又往后退了两步,那怪物咆哮了一声后,竟在原地趴了下去,只不过一双红色的眼,仍旧死死地盯着她。 怪物的咆哮是一种类似的猫叫声,凄厉又悲伤。 又瞧了它好多眼,言书越已经猜到这东西是个什么怪物了。 它外形像极一只野猪,不过比之更大,四肢也更为粗犷,红色的皮毛从背部开始,慢慢往下变黑,是红得发黑。 前爪搭在地上,坚韧的爪子自掌腹伸出,昏暗的灯光下,透着阴森鬼气。 是只孟槐。 言书越紧着的心半松了下来。 孟槐是不会主动攻击人,刚才那声咆哮应当算作提醒,警告她别靠的太近。 担心终于不再蛊惑大脑,身子放松下来也不再紧绷着。 慢慢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才靠着墙坐下稍微歇息一会儿。 深吸了几口气,让响着警铃的脑袋慢慢平静,言书越开始复盘起这次行动。 行动的参与者一共五人,言书越是队长。 作为入梦师,他们接受来自各处受到“梦境”困扰的委托,帮助他们解决麻烦。 他们把深受梦境困扰的人叫做沉睡者,入梦师进入沉睡者的梦境,寻找破坏梦阵的支撑,一个是梦眼,另一个是阵核。 梦眼,梦阵的核心,是让委托人沉浸其中的罪魁祸首,就像是散发着诱惑气息的苹果,吸引着亚当夏娃靠近。 它所创造出来的或是美好,或是恐惧,能让人沉醉其中,分不清虚幻与现实,分不清真也分不清假。 而阵核,是离开梦阵的出路,或生物,或死物,让它消失是入梦师知道的唯一离开这里的方法。 言书越瞧着眼前那双血红色的双眼,一时有些疑惑。 难道孟槐是梦阵的阵核?那这可有些难对付啊。 咽了下口水,伸手摸了下左边衣兜,没有。 右边衣兜,也没有。 裤子上的口袋,都没有! 嗯?低头仔细又仔细摸索了一遍,不是,她费了这么大劲儿找到的梦眼呢?没啦?那她要怎么去确认孟槐的身份,怎么找出去的路。 有些难以置信的再次从上衣衣兜摸到裤子口袋,可无论在重复几次,结果都一样,没有。 头无力地靠在墙上,睁眼望着空洞的天花板,和它干瞪着。 没了梦眼,无法知道阵核在哪儿,又是谁,自然也就没了出去的生路。 难道也要同他们一样,让意识死去,直接回到现实?那可不行。 一行五人,一个在外面做后勤保障,剩余四人全数入梦,眼下可能就只剩她一个还待在梦中。 她要是走了,这次行动就只能以失败告终,这可不是她来这儿要做的事。 况且梦眼已经取走,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子离开。 绕着密室走了一圈,遗失的梦眼倒是没找到,反倒寻见她丢了的兵器。 一把长两尺三寸的长刀。 刀还在,可是尖没了,得,看来又要重新花钱修刀了。 不过老伙计在手,倒是心安了一些,反手握着刀柄靠着手臂,不时敲打两三下,慢慢朝孟槐走近。 封闭的房间除了刚才休息身后不远处的孔洞,墙壁烛火映照下,没了别的路可走。 言书越回到刚才的地方,借着蹬墙的力道攀在洞穴边缘,用力把自己弄上去。 朝里望了望,看的不是很清楚,又往前走了几步。 好家伙,是死路啊! 触着结实且有些冰冷的石壁,言书越心想,看来她还得回去和那怪物周旋,或许它知道出去的办法。 从洞里跃下,激起的声响引来孟槐轻蔑的一瞥,随后脑袋压在爪子上,依旧趴在那儿。 待距离近些,黑色的巨大脚掌拍在地上,睁着双血色眸子的孟槐龇着牙喷出鼻息,给了警告。 心里还是在害怕的打鼓。 握紧手里的刀,言书越停步站在原地,鼓上勇气,昂起脑袋瞧着它同它说话。 老师说过,有些开了灵智的生物能听懂人话,会说人语。 “您会说人话吗?”言书越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一脸正经地问它,不过这问题问的好傻。 小心翼翼的语气,生怕在大声点儿就会激怒这头给人压迫感的怪物东西。 毕竟,有谁会去得罪一个比普通豪猪身量大了三四倍还不止的奇怪生物呢。 “......” 鸦雀无声。 孟槐懒懒撑着爪子冲她大声咆哮,刺耳的叫声险些给言书越耳膜震破。 这位尊贵的奇怪生物并不会说人话也不想和她交流,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一波接一波的声浪不停冲她袭来,平日里那么可爱的猫咪叫声,在此时,算是给足了言书越心理阴影。 揉了揉耳朵,往后退至安全距离,孟槐拂起的身躯又落了回去,有些不安地趴在那里。 真是进退两难的地步啊。 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每面墙都快被言书越给摸透了,确实是没有找到什么出路。 抬头瞧着正上方,她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出路,可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个十多米的高度,这距离,她是爬不上去。 第3章 就算有路也难走啊。 视线落回孟槐身上,刚要再去瞧瞧别的地方,余光瞥见压在它肚子下面的一抹白色。 眨巴眨巴眼又仔细瞧。 靠,是她丢了的梦眼! 在看看这位置,不就是她摔下来趴的地方吗。 难道是自己当时眼花没看清,错过了?这不净给自己找事做吗。 抿唇看着趴在梦眼上的孟槐,言书越叹了口气,握紧手里的长刀。 怪不得会停在那儿,原来是守着梦眼呢。 可她一人要想对付孟槐,有些吃力啊。 反复捏着刀柄,言书越向前走了几步,孟槐耸拉的眼皮撑开,血红色的眸子静静盯着她。 瞧着像座小山丘的怪异生物,言书越手腕一转,将刀斜指向地面。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孟槐从地上爬起来,有力的前爪抬起又落下,激起一地的灰。 孟槐的一双眼一直追随着言书越,它身下的梦眼没了遮挡,已经完全暴露出来。 又朝前走了几步,孟槐被她的动作刺激到,张大嘴不停冲她咆哮。 右手握紧刀柄,眼睛仔细瞧着它的动作,微微撤了一小步后,脚用力冲了上去。 一直防备着她的孟槐咆哮了一声,四爪向后提臀用力,对上袭来的言书越。 提起左前爪朝她扫去,言书越左眼余光瞥见这一击,停住向前的步子,转动身子的同时双脚发力,从袭来的爪子上飞扑过去。 趁它还没反应过来,落地后立马朝它腹部跑去,直奔梦眼。 言书越忘了,孟槐除了有能攻击人的爪子,还有一条灵活的尾巴。 一阵风吹来,黑红的像根树干的尾巴直直落在地上,挡住她奔去的前方。 倘若自己反应要是再慢一些,这粗壮的东西就该落她身上,少说得断一根肋骨。 向后撤了一步,抬手以长刀抵住孟槐甩来的尾巴,看似柔软的皮毛,硬度却和手里的兵器不相上下。 锵的一声,霎时刀身相触的地方蹦出火花。 那尾巴甩来的力道之大,言书越被震的往后退了几步。 垂落的长刀抵在地上,握刀的手微微颤抖着,本是泛白的皮肤变得通红,火辣辣的痛伴随着有些干燥的疼。 不行,正面硬碰硬完全打不过。 环视着四周,可除了自己,哪里还有对付它的东西。 正所谓趁你病要你命,孟槐似乎瞧出她不是自己的对手,吼叫着甩动四肢,朝她这儿奔了过来。 真要命啊。 言书越赶紧往右撤步躲过攻击,然后转身朝后跑,一点儿不带停。 身后孟槐还在紧紧跟着,这时它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暇顾及躺在地上的梦眼。 正是一个好机会。 听着身后啪嗒啪嗒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它那有些吓人的鼻息,火热的气息落在后背,就像置身在夏天,要命唉。 起点与终点在这一刻重合,言书越提着长刀脚步一转往正中心跑去,身后传来破空声。 对危险的警觉让她后背汗毛倒立,身子往前一扑,从地上滚过去,恰好躲过孟槐袭来的尾巴。 瞧着刺空的尾巴,孟槐张嘴吼叫着,双眼变得之前还要猩红,透着狂热的兴奋。 因为,梦眼被夺了。 手按着刀柄撑在地上,一双眼死死盯着愤怒的孟槐,言书越垂下眼眸快速瞥了眼手里捡到的梦眼,确认后安全的放进衣兜里,拉上拉链。 阵核能对梦眼产生反应,或者说它们生来便是为了守护梦眼。 眼下梦眼被言书越拿走,在孟槐这儿,她被判了死罪。 第2章 胜利 愤怒不断刺激着大脑,使它变得更加兴奋,也更加活跃。 孟槐龇着牙目光牢牢锁定言书越,爪子在地上划出一条长印子,庞大的身躯突然发力朝她奔去。 迅速起身往后跑,可很快就到了尽头,一堵厚实的墙挡住她的去路。 不过上天还是有些眷顾她的,燃着的烛火上方,有一小块支出的石砖,虽说不能供人站立,但聊胜于无嘛。 腿用力蹬着墙面,借着反馈出的力让她还能再跃一步,趁此机会手指稳稳抓住那处突出,手臂发力,将整个身子悬在空中。 可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单独一只手需要使出能将整个身子掉起来的力道,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突起,感受到手指传来的酸痛,言书越额上满是豆大的汗水。 真糟糕,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她为什么要高看自己啊,纯纯给自己找难受。 停下脚步的孟槐转动眸子打量着挂在石头上的小人,右爪不停在地面刨着,它在想办法进攻。 尾巴摔在地上发出砰砰声,臀部肌肉带动着后腿用力,奋力朝言书越所在的位置冲过来。 不过它好像有些不太聪明,倘若站起来那高度将将能把言书越给打飞出去。 换个位置来想,如果不是它这不聪明劲儿,她还没有这半刻喘息的机会。 咚的一声,孟槐的头重重的撞在墙上,可它好像不知疼痛似的,还在拼命的撞击着墙壁。 正想着不论它再怎么撞,这墙壁还是挺□□的。 正这样想着,结果下一秒手下倚靠的那方石块便有了松动的迹象,顿时,额上又生出许多汗水。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可怕。 第4章 愤怒让它又撞了上来,断裂的缝隙顺着墙面往上延伸,直到崩坏言书越手下的小石块。 “真要命。” 石块掉落之前就瞧准了时机,晃动着身体朝墙面撞去,脚触在结实的石壁上,用力将身子蹬了出去,随之而来的是倒塌的墙面。 这个时候那怪物东西还挺聪明的,撞了最后一下便往后撤,静静瞧着墙慢慢分崩离析,愣是没沾上一点灰尘。 可它似乎忘了言书越的存在,等到长刀刺入后背,疼痛让它大声吼叫起来。 手死死攥住插进脊背的长刀,可奈何它甩动身子的力度太大,硬生生将她给丢了出去。 身子不断往后飞,直到重重的砸在墙上才停下。 疼痛瞬间蔓延上来,从后往前,不断侵蚀着她的神经。 这也太痛了吧。 距离地面还有些高度,迟缓的神经让她没能在第一时间想出法子来应对这突发情况,人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得,又是脸着地。 草...,闭上想讲脏话的嘴,身体的疼痛让言书越紧皱着一张脸。 一连两次重击,要不还是死了算了。 刚想在地上再趴一会儿,孟槐的咆哮声又传来,言书越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转身就跑。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把它干掉。 和孟槐拉开距离,脚步一转同它面对面相互看着。 腥臭的风扑面而来,顶着这难闻的气息,言书越再次冲了上去。 手里祭出的另一把短刀挡住它扫来的尾巴,借着它给的力道,步子一转,朝着它手臂与脑袋间的空隙钻去。 收回短刀,手抓住颈上的红毛,扭动腰身又重新跃上它的后背,握住刀柄。 言书越稳住身形,奋力将刀拔出,脚蹬在它后背上,重又落回地面。 脚步反弹的力道震动着身体,有股闷闷的痛。 孟槐灵活的尾巴还在追着她,言书越只得不停地往前跑。 好家伙,又是一面墙。 没办法,拼了。 言书越借着墙跃上半空,最后蹬的那一下借势将身子转过去,双手握紧刀柄,同张嘴咬来的孟槐对上。 彼时她在上,它在下。 扑哧,刀尖刺入孟槐的眼球,白色夹杂着红色落在言书越身上,剧烈的疼让它大声叫喊着,拼命甩着脑袋。 类似猫叫的咆哮声实在吵耳朵的很,刺了一刀后,踩着它嘴筒子,用力将刀拔出后落回地上。 孟槐吃痛的往后退,甩着脑袋,好似这样便会将痛苦甩出去,可也只是徒劳。 低头瞧着长刀沾上的红色血迹,还有破烂的衣袖,指尖流过滑腻的感觉,手有些脱力,快要握不住刀呢。 从它头上跃下的同时,孟槐抬手朝她扫了过来,右手握着刀柄,左手撑着刀面,硬是将这厚重的爪子给挡了回去。 可顾头失尾,这边才打回去的爪子,那边又甩来一条灵活的尾巴,躲闪不及让它在手上留下了伤。 孟槐似乎意识到这个小小的人类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缩回的尾巴在身后甩着,慢慢往后扯着步子。 它的后撤给了言书越喘息的机会,蹲身在地上胡乱摸了一把。 重新握上刀柄,趁着孟槐还有些忌惮,正好一鼓作气将它拿下。 感受到的危险的来临,孟槐张大嘴想要咬住言书越,奈何这小人儿实在灵活,硬是躲了过去。 甩着后腿摆动身子同言书越面对面望着,粗重的鼻息落在地上,同时又落在她心上。 她忘了,孟槐尾巴上的尖刺有毒,看着泛黑的皮肉,别提有多糟糕了。 得速战速决啊。 手再次用力握紧刀柄,趁着眼下思绪还没乱,得想个法子对付它。 孟槐一身皮毛看似柔软,实则钢硬如铁,倘若硬碰硬,只会折了手里这唯一的利器。 应当还有别的方法。 它的弱点,弱点...对了,脖子! 她好似听谁说过,孟槐的弱点在脖子,其他地方长出的毛发是遇强则强,堪堪能将长刀插进去。 而脖颈,是它最脆弱的地方,于它而言是,于大多数生物来说,也是。 破空声又来,言书越弯腰躲过横扫而来的一击,刀刃落在长尾,借势朝前冲去。 抬起左爪向她打来,被她躲去,见没成功,后又扑出右爪,可都落了空。 它在愤怒的咆哮,失去梦眼对它来说犹如灭顶之灾,烦躁顺着吼出的气息朝言书越奔来。 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恰时的清明让她留意到咬来的大嘴。 向左撤步,将将躲过擦身而来的尖齿,抬手一刀划在它长嘴边。 孟槐吃痛的往左撞脑袋,眼看着那头颅要落在自己身上,几步狂奔,一刀插进它脆弱的脖颈。 刀刃落在侧颈的位置,孟槐疼痛的吼叫声愈来愈大。 左手用力握紧刀柄,以自身为力,稳住方向,顺势朝下割开它的脖颈。 这怪异的生物像是突然发了疯一般,奔起四肢朝墙撞去,如此大的力道直接让扎在脖颈上的长刀松了下去,落回地面。 哐当一声,言书越扭头看着落在手边的长刀,躺在地上望着圆形的坑洞。 好痛啊。 孟槐刚才奔起的动作直接将她给拽到地上,背压着地面突起的石头,那位置刚好在后腰,剧烈的疼痛让她痛的脸色发白。 第5章 要命啊,要命。 耳边突然传来四肢奔蹄的声音,抬起脑袋一看,孟槐转了方向正朝她这里又冲了过来。 脖颈的皮肉被切开,鲜红的血沿着它奔跑的路线流了一地,黑红黑红的。 烦躁的哼哼了一声,在被它结实的脚掌踩得稀巴烂之前,向右边滚去。 终究还是言书越赢了。 孟槐一脑袋撞上石墙,本就竭力的身子在这最后一击,用完了力气。 看着像座巍峨小山丘一扬的孟槐倒在地上,言书越也懒得起身,就在地上躺着,等不那么难受了,才重新爬起来。 捡起摔在地上的长刀,看着一把那么威风的刀彻底变成了一柄西瓜刀,这让言书越有些难受。 手在刀身上比划了一下,啧了两声,“得,本来就不长,再这样修一修,更短了。” 甩动刀身落在袖子上,擦去粘在上面的血迹,臭烘烘的,难闻死了。 言书越朝倒地的孟槐走去,此时它正气息奄奄的卧在那儿,半拉着眼皮瞧着她。 “对不住了。” 心里默念一声,睁开眼瞧着慢慢合上眼皮的怪异生物,双手握紧刀柄,朝着它太阳穴的位置,斜着狠狠刺了下去。 她的任务成功了,而它的任务,以失败告终。 言书越后退两步,瞧着眼前景象。 孟槐的身躯慢慢消散,犹如零散的繁星,一点一点,尽数朝她放在衣兜里的梦眼汇去。 至此,任务才算彻底完成。 莹润的白色变成血红,暖手的温度也变得刺冷,重新将它放好,抬眼环视着四周。 阵核已死,归于梦眼,此时生门将开。 浓雾般的白色在眼前散开,旋绕的圆圈看得人眼花花的,有些难受。 反手握着刀柄,刀身靠着手肘,慢慢朝出口走去。 地上躺着零散几具尸骨,有些在打斗中被踩得稀碎,有些还完整的躺在角落。 房间里暗淡的灯火看得人昏昏欲睡,言书越瞅着还在翻着黑色的皮肉,脑袋也变得晕乎。 得快点出去才行。 看着三两步的距离,实则走了许久。 眼瞅着马上就要离开这让人伤痛的地方,突然一股无形的力量包围住言书越,抬一步都变的费力。 言书越心想她这是遇见梦阵威压呢?真是有够倒霉啊。 她只知道梦阵威压是护梦人为了防止有人唤醒沉睡在梦境里的人,给人制造坎坷挫折。 老实说,这是唤醒陷入梦境之人所要面对的必经之路,出现的情况因人而异。 不过做了这么多次任务,还是头一遭遇见。 “不知叨扰了哪位前辈,我在这里赔个不是,若有所求,恳请前辈如梦一叙,还望前辈您放我出这梦阵。” 竟不想这话起了效果,那桎梏着她的力量还真消失了。 言书越试探着抬腿,轻松如往常,悬着的心落下,手松松握着刀柄,抬手拨开浓稠的迷雾。 将要穿过出口回到现实,却不想这时陡然生了变故。 整个身体突然腾空,背身往后飞去,飞的很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拽她。 扭头瞧着身后,也只有一眼黑色。 四周没有接触点,哪怕有再多再大的力,根本使不上。 眼看着那白色离自己越来越远,言书越感到有些恼火,如若不活着走出生门,哪怕找到梦眼击败阵核,一切都是徒劳。 全身用力朝前,可越挣扎那禁锢着的力道越大,言书越全身哪怕是五官都在用力抵抗,一张脸也变得扭曲。 她不能就这样认输,得挣脱出去。 可解决梦阵威压的办法只有两个,要么找到这个护梦人把他解决掉,要么捏碎梦眼。 对任务而言,前者意味着成功,后者则是失败,失败的代价,是再也不能进入这人的梦阵。 她做不了这个选择,眼下的情况还真是让人焦头烂额的。 四周空寂哪里有人,她又断不可能捏碎梦眼,难道真的只能让任务失败吗? 咬紧牙全身都在用力,试图抵抗身后想要将她拖走的力道,可蜉蝣憾不动大树。 在梦阵里,护梦人是无敌的存在,它的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又怎么比得上。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这认输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呢。 对不起啊老师,是我能力不够呢。 第3章 梦醒 “阿徵,别哭。” 不知从哪出来的声音在喊着她的名字。 遗落在睫毛的泪水滑落,言书越睁眼看着漆黑如墨的四周,没有一个人。 难不成在身后? 将要转回去的脑袋被力道挟持着只能朝前望去,落眼尽是黑乎乎的一片。 “倘如能让你还认得我,那该多好啊,阿徵。” 这声音感觉像是从好远处飘进她的耳朵,扰的言书越心生不安,可久违的称呼又使她皱了眉。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们认识?” 言阿徵,她在福利院时院长给她取得名字,后来老师为她改成了言书越,从前的名字就不怎么听人叫了。 可这声音,她好似从未听过,还是真如她说的,是不记得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室空寂,只剩衣衫在猎猎作响。 正当言书越以为那人就这般过去,却不想声音突然在耳边悄然响起。 第6章 那人真在她身后。 “阿徵。” 这一声唤的虚幻如鬼魅般落到言书越耳边,吓得她本能的颤了一下。 “你是谁?”嗓子眼紧的都开始发抖了。 感受到脸上传来的温热,正要转动的脖颈僵住,神色变得有些呆愣,垂着眼瞧着慢慢扶上脸的手。 指尖先是落在了耳朵,再是嘴角,最后往上停在了眼睛。 她在用手描绘她的眉眼。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让言书越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抗,最后那手竟顺着左边脸颊,落在了她脆弱的喉颈,腰身也缠上这人的另一只手。 言书越下意识咽紧了喉咙,手捏着裤腿。 情况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那道突然出现的力量又好像突然消失,两人停在半空。 她被身后的人一整个环抱住,有些不自在,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僵硬着身子。 “阿徵记不得我是谁?不过没关系,只是件不重要的事而已。” 她手上力道随着话落而慢慢收紧,言书越被抱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 想要辩驳的话才脱口蹦出来一个字,身后就又响起她的声音。 “闭眼,我带你出去。” 莫名的言书越给了她信任,听话的闭上眼,手依旧捏着裤腿没有松开。 身后那人拥着她的腰,视觉感受不到,其它便变得尤为灵敏。 她好似有些紧张,可说了那些话的人,又怎会在紧张呢? 耳边风声不断,未知的恐惧让她攥紧右手握着的刀柄,左手紧紧捏着。 “别紧张,再有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梦阵威压的出现会使原本因阵核融进梦眼而形成的生门消失,断了退路,眼下这人却能带她出去,言书越好奇的慢慢睁开眼。 较之刚才那模糊的白雾,眼下确实浓密的黑,黑色似乎在吞噬这周围,让她有些瞧不真切。 “我们从这里出去?” 发出疑问的同时,言书越抬头望向揽着自己的人。 一双手像是早有预谋那般蒙上了她的眼睛,挡住探究的目光,耳边落下那人轻声的笑,声音缓缓溜走,变得离她越来越远。 “你还是这么不听话。” 脑袋变得很重,无力的垂在她胸口,低头瞧着闭眼的人,搂紧她的腰。 抬手挥开遮眼的黑雾,揽着言书越慢慢走近黑暗,当最后一丝衣角彻底隐入,身后的空间彻底崩塌。 梦阵碎了,醒来后,人还会是原来那个人吗。 从黑暗走到光明并不容易,睁眼瞧着白色的天花板,闷着嗓子咳了两下。 侧身躺着的人猛地扭头往床边呕出一口血,推门进来的人瞧见这赶忙过来,紧张的皱起了眉。 “族长,您的旧伤又复发了吗?” 谛澜俯在床边瞧着地上猩红的血,心里起了一阵难过,脸揪成一团,就好像是她吐了血。 女人擦着嘴角余血,撑在身子坐起来,看着眼前一脸担心的人。 “没事,一点反噬而已,不要紧。”她说的很云淡风轻,就好似已经习以为常。 可这怎么能不要紧呢,本就伤痕累累的身子,哪禁得起反噬啊。 女人靠在床头留意到她脸上的神情,给出宽心的笑容以作安慰,“真的没事。对了,人都送走了吗?” 起身的谛澜望着族长,一嘴担心犹豫着最终还是咽了下去,点头,“都送走了,瞧着上了车我才回来的。” 苏白瞥了眼呕在地上的血,不好意思的看着谛澜,“又得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了。” 谛澜摆着手带着无措和慌张说道:“不麻烦,和族长您为我们做的那些事比起来,这些小事一点也不麻烦。您这是...” 瞧着起身的族长,绕过地上那摊血,紧张的跟在她身后。 苏白看了眼落在椅子里的衣裳,重新又搭回椅背上,坐下翻看起桌上的文件。 “公务还有好多呢,索性躺着也无聊,便将它们都处理,省事些。” 瞧见她鬓角生出的银丝,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当一个人与过去慢慢分离,没人知道得下多大的决心,哪怕是经历了的人,也会在夜深人静时,轻声喊一句疼。 可惜这一切除了自己,没人能听见。 谛澜叹了一声,被人听得明白,她叫苏白,是一族之长,是他们的依靠。 不知为何,她竟勾起了嘴角,轻声笑着。 注意到她抽动的肩膀,没有笑声。 窗外飘过一阵鸟鸣,风牵着叶子缓缓落进池塘,等到泛起的涟漪过去,没人晓得它和别的叶子是哪个先来。 白色的建筑在一树林的绿色中很是显眼,停在院落里的车落了满身的光,耀眼的很。 一大口气灌入肺中,一霎时的睁眼吓坏了守在一旁的人,崔北衾拂着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招呼着众人。 “大伙些,越姐醒了。” 众人团成一圈,把言书越围在里边。 呆滞地睁眼望着白色天花板,感受身体里传来细密的疼,言书越皱起了眉。 靠的近些崔北衾伸手在她眼前晃着,性子有些急,待人还没恢复过来,便先开了口。 “越姐,你没事吧?还好吗?” 一连三个问题,打的人晕头转向。 眼眸转着圈终于还是寻到说话那人,抬手往外微微撇了撇,“散开点,挡着我呼吸空气了。” 第7章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听话的往外散开些,可都还在朝这儿瞧,紧张的很。 剩了个崔北衾在跟前,小心唤着,“越姐?”唤的很轻,生怕吵了这人。 “嗯,没傻,好好的。”言书越撑着扶手,从靠着的椅子上坐起身。 被人预料到的话哽在喉咙难受的很,崔北衾抿唇,小心思被言书越看得透了,伸手拽来一张凳子,坐她身边。 “越姐,你在梦阵里是怎么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我还以为你先我们一步出来,结果大家都醒了,你还躺在这儿。” “是啊,遇见啥啦?”和崔北衾一同留在最后的蔡佑山附和着出声问她。 顾扶音走到言书越面前,抬手推了推眼镜,手落在记录的本子上,“是遇见了阵核?” 言书越抬眸望去,说话这人是队里留守做后勤的队员,叫顾扶音。 “嗯。”她的点头便是应和,“当时我们仨找到了梦眼,结果梦眼刚落我手中,脚下就突然出现一个洞,我还没来得及叫,顺着那洞就掉了下去,落到另一处封闭的房间,在那儿遇见了阵核。” 顾扶音望着言书越,笔唰唰唰的在纸上写着什么,不是抬头看她两眼,继续听她说。 “是孟槐。” 手上动作一滞,五人的房间却像是早间的集市,炸开了锅,吵得人耳朵疼。 “停!”言书越高声喊道,视线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一小个子女孩身上,努了努嘴,“阿顺你先问。” 女孩一脸兴奋,在原地蹦了几下,突然蹿到言书越面前,吓得人往后仰了仰,口水迷了喉咙。 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安顺往后挪了挪身子,手还不停在身前晃悠着。 “老大,老大,孟槐长什么样儿啊,是不是和书上说的是一样的?” 一口标准的萝莉音,真是个让人可怜的小可爱。 言书越点头,伸手比划了两下,“大概有三四米那么高,长得像头豪猪,叫声和猫一样,不过有些难听,一身毛红的发黑,对了,还有一条特别灵活的尾巴。” 安顺还想问,结果被一旁的蔡佑山挤开了身,她只能在他身后愤怒的咆哮。 “蔡佑山!”小孩儿怒吼。 “一人一个问题,该我了,该我了。”向后撇了撇手,顺便给了个解释。 带着和女孩一样的表情,可他做出来就不那么可爱,还有点恶心。 言书越撇过头看了眼崔北衾,又转眼望向蔡佑山。 “越姐,那东西不好对付吧,听说那一身皮毛遇强则强,你怎么对付的,说来听听呗,有没有受伤啊?” 身旁崔北衾打趣道,“行啊蔡佑山,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越姐的。” “去去去。”蔡佑山挥了挥手,扭头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望着言书越。 安顺绕着身子俯在言书越手边的扶手上,也张了口,“说说嘛,要是以后再遇到,也好有对策啊。” 顾扶音又推着眼镜,注视着她。 笑着摇头,将经历之事应对之策一一说与他们听,其间讲到被孟槐尾巴割伤了手臂。 余光瞥到顾扶音离了屋又走了回来,等她讲完,顾扶音才伸手把东西递给她。 虽说入梦师入梦,性命不会受到危险,可在梦中受到的伤痛会印在脑子里带回现实,那是对意识体的冲击,倘若不加外力阻止,要不了几次,累积的强度会让身体崩溃,到时就是身死命陨,谁也救不回来。 刚把药吞下,听见急匆的脚步慢慢朝这里靠近,‘叩叩’两下敲门声,众人一同望去。 “言小姐醒了吗?”门外响起有些年迈的声音,她在询问言书越的情况。 是罗姨。 蔡佑山和安顺移开步子让出地方,言书越起身拉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外的人。 “怎么了罗姨?” 屋外这人脸上是岁月雕刻的痕迹,眉眼里却盛满了高兴,“夫人醒了。” 她在替她喜悦。 听到这消息,首先涌上言书越心头的不是开心而是疑惑。 “老师这么快就醒了?”她不是才刚从梦阵中出来吗? 听到她的疑问,罗姨有些不解的望她,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越队。”身后是顾扶音在叫她,言书越回身望去,听她说,“你从入梦到醒过来,已经是一天前的事了。” 言书越瞳仁紧缩,面上带着震惊,望向众人得到的也只是确认的点点头。 她睡了一天?言书越站在门框边,脑子飞速运转理着思绪。 “言小姐?”罗姨话里带着不确定,小心出声唤她。 不管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去看老师。 第4章 老师 跟着罗姨上了二楼,那扇始终紧闭着的房门,终于还是打开了。 顾扶音拉住安顺的胳膊止住她上前的步子,看着言书越进了房间,又看着房门合上。 “扶音姐,为什么我们不跟着进去?在外面站着多难受啊。”安顺挠了挠胳膊,低头看了眼手背,又抬头望了眼门,扭头看着顾扶音。 蔡佑山先她一步行动,拉着安顺离门口远了些,小声说,“你老大进去瞧的是自家老师,那又不是我们老师,我们进去作甚。再说了,倘若她要见我们,总会叫人来喊的,别急,而且进去也只是站着,在哪儿站不是站啊。” 果真如蔡佑山所言,刚进去没多久的言书越又把门拉开,把他们叫了进去。 第8章 躺在床上的是一位老妇人,看着年岁也就四五十来岁,若非要有个比较,也就比言书越年长个十来岁。 “老师,人叫进来了。”言书越偏头看着身后四人,低身和她说。 罗姨往许归沉头下多添了一个枕头,让她半靠着,能瞧的清楚些。 看着站了满屋的人,许归沉脸上浮出笑,目光绕了一圈,“多谢各位帮阿徵把我唤醒,倘若有什么需求,开口便是。” 蔡佑山应了下来,立在床边回她的话,脸上同样带着笑,“老前辈您先养好身子,这需求什么的,等您好了到时候我们再来向您讨要。” 许归沉被他的话给逗笑,眉眼弯了起来,“还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还是蔡佑山打了头阵,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蔡佑山。” 紧接着便是安顺,她说,“我是安顺。” “是个好名字。”许归沉说道。 小孩儿得了快乐,望向给她取名的人,笑嘻嘻。 崔北衾顺着小孩儿的目光望去,往右偏了些,也开始自我介绍,“您好,我叫崔北衾。” “我是顾扶音。” 崔?顾?许归沉低声喃喃着,抬眸瞧着两人,“崔家和顾家的孩子?” “是。” “不是。”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崔北衾转头看向顾扶音,拧了下眉,答了一下便不再作声。 许久没听人提起那两个字了,再听还是有些难过呢,顾扶音藏起脸上神色,扯了个笑容。 许归沉笑了两声来化解尴尬,言书越看她向自己招手,又走近了些。 “阿徵,你替老师请几位去吃顿便饭,先答谢他们给的帮助。” “好的,老师。” 平时在他们面前咋咋呼呼的人,在自家老师这儿倒是乖巧的吓人。 瞧见这场景,维持的住的,依旧庄重的站在那儿,维持不住的呢,便捂着嘴搁那儿偷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言书越走在最后,跟着几人回了外面走廊。 罗姨合上房门走到床边,“夫人。” “你派人去查查这几人的底细,小心些,别被阿徵发现了。” 靠在床头,手指捻着干燥的被面,痒痒的。 点头应道,“是,夫人。” 她一离开,屋子就只剩许归沉一个人了。 许久没开的窗户透进了光,落了一地的细碎影子。 鞋跟落在地板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响儿,崔北衾抬手一个爆栗扣在安顺头上。 “别弄得这么响,这儿还有人要休息呢。唉,小屁孩儿你往哪儿跑吶。” 安顺捂着脑袋上蹿下跳,躲到言书越身边,冲崔北衾做鬼脸,一脸的嘚瑟。 崔北衾看的好笑,也给她回了个鬼脸。 看着两人打闹,言书越停步站在院落里,问他们,“去哪儿吃,有什么选好的地儿吗?没的话,那就照我的来哦。” 众人没意见,纷纷点头。 言书越十分满意,按了下钥匙后,抬手扔给顾扶音,“扶音,得麻烦你来开车了。”随后拉开副驾车门。 钥匙稳当的落在掌心,顾扶音看着几人坐好的位置就等着她开车,无奈的笑了下,拉开车门。 路边流转的光景很快,路边闪烁的灯光迷了言书越的眼,她想,倘若再历一次,她还会留在这儿。 傍晚六点的晚霞很美,耳边是他们的嬉笑打闹,莫名心里有些酸痛。 她还是没有忘掉那个帮她从护梦中逃离出来的人,她唤她阿徵,却又是陌生的声音,她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吗? 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质疑?哪怕记忆回溯再回溯,都没有关于这人哪怕一丝一厘的信息。 可她唤她阿徵啊。 弯曲着指节敲着车窗,咚,咚,咚,很小声,混杂在后座的嬉笑声里,听不见。 还没到伤春悲秋的时节,她便被这人扰的乱了思绪,所幸是个陌生人罢了,以后能不能遇见还难说,却在这里对她这般流连。 真是奇怪。 正在等绿灯,透过后视镜瞧见神情有些木然的言书越,顾扶音开口问她,“怎么了,一副心绪难平的样子?” 后座恢复安静,所有目光都落在言书越一人身上。 这人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额头触着冰凉,反馈给皮肤一阵刺激的战栗。 “除了遇见孟槐,我还碰上了梦阵威压。” 顾扶音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待到绿灯亮起,过了十字路口,打着右转向灯,慢慢将车停在路边。 “梦阵威压?”不确定的念了两声,顾扶音上下打量着她,“所以,是有人帮忙,你才能出来?” 她很聪明,不愧是整个队里的智慧输出。 一般情况下,梦阵威压的实施者都会隐在暗处不被人瞧见,为的就是保证自己不会受到伤害,以此来逼迫入梦师捏碎梦眼,不然将会被一直困在梦阵里。 言书越扭头看她,又把脑袋磕在玻璃上,“是啊,有人帮了我,不然,我也不会醒过来,也救不了老师。” 明明是很高兴的事,可她话语里隐隐有些失落。 顾扶音扭头同崔北衾对视了一眼,后者领会,手按在椅背上,向前凑着脑袋。 “越姐,那人你认识吗?她怎么会在老前辈梦阵里,是护梦人吗?” 崔北衾问的不确定,言书越回答的也不确定。 第9章 “不认识,是不是护梦人我也不清楚。” “哦。” 缩回后座里,同左边两人望着,大眼瞪小眼。 看她似乎很不想提起那人,顾扶音松下手刹,打着转向灯,平稳的向前滑出去。 他们都知道,梦阵威压对入梦师来说是致命般的存在,如果真遇上了也不是轻易就能解决。 因此每次行动,他们最大的愿望不是遇上好对付的阵核,而是不要碰上护梦人。 死路一条的事,有人会挑着去做吗?至少顾扶音是没见过。 就是不知道她遇见的是谁,竟然有这样的能力,要是能挖到队里来,岂不是以后能在梦阵里横着走。 想想都别提多高兴了。 言书越望着身边不知因何发笑的顾扶音,满脑袋的问号。 她有点痛苦,她知道。 她很高兴,她不明白。 按照言书越给的地址,顾扶音驶进停车场,找好位置停车,拉上手刹,解开安全带。 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听到耳边传来惊叹,抬眸望去。 “越姐,这就是所谓的请顿便饭吗?这也太豪了吧!” 这纸醉金迷的感觉,真是让人忍不住还想感叹。 “吃还是不吃?”言书越丧着一张脸,手压在车门上望着他们。 “吃!”崔北衾,老崔,安顺,三人一起吼道。 几人往餐厅大门走,幸好提前定了位置,要不然在这元宵节,那位置得多难等啊。 餐厅员工领着五人,往包厢走。 “对了扶音,你读的资料多,可有瞧见过如何找到隐藏在梦阵威压里的护梦人?” 这等天下第一的奇事当排在记忆里的第一位。 顾扶音摇头,似觉得有些可惜,“没有,我得在读一些别的资料,说不定会有记载。” 叹了声,刚要拐过去往右转,听见人声,抬头看去。 那人说,“麻烦让让。”语气很是温柔。 三两并排走,着实有些挡路。 崔北衾往后落了一个身位,颇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那人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作回答。 从身边走过,飘来一阵香气,是青竹的味道。 “怎么了?”顾扶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瞧见的是一个陌生人。 “没事,走吧。” 言书越回头,和顾扶音一起跟上前面的队伍。 扶着圆滚滚的肚子,蔡佑山凑到言书越跟前,嬉皮笑脸着说道:“还是跟着越姐爽,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此生无憾啊。”说着,转身敞开怀抱,将这个世界拥了满怀。 “怪文艺的。”崔北衾在旁边吐槽了一句。 蔡佑山瞅了她一眼,嘴唇快速翕动着,看的她皱眉。 “你是在说我小话吗?”崔北衾有些不确定的问他。 可问就是没有。 蔡佑山双手一摊,耸拉着肩膀,撇了撇嘴,“没有啊,我怎么会说你小话呢,我不是那种人。” 崔北衾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和言书越说话。 “越姐,我刚收到夏家的电话,说是让我们赶紧过去。” 月光下,哪怕是根电灯投射的影子也很好看。言书越看了眼在前边逗弄小孩儿蔡佑山,左边走在顾扶音,右边跟着崔北衾。 “既是他们自己来请的,等这么点时间就不耐烦了?况且离行动时间,不还有一个周吗?他在急什么?” 顾扶音是位爱收集情报的青年,将自己早先瞧见的东西分享出来。 “夏家快要召开董事会了,倒是将选出新的董事,有些人按捺不住,动了小心思。” 拧了下眉,落在眼前的影子消失,原是月亮入了云层,藏起身子。 “如果夏邑禾手里没有真东西,又怎么会看着夏传这么的胡乱作为,有些人被利益熏黑了眼,竟连这也瞧不出来?” “就算夏老爷子醒了,夏家终究还是夏邑禾的囊中之物,别的人争不走。” 几人落下的影子被渐渐拉长,从日落聊到到黄昏,再到入夜,时间从话语缝隙里悄然流过,留下的痕迹便是做了文字的见证。 黑与白成了陪伴彼此的好友,一瞬的光亮点燃一片绿色,后迎起的风落在林间,沙沙作响。 第5章 奇怪 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许归沉小腿肌肉已经萎缩了,虽能下床,但平日走动还是坐着轮椅。 言书越握紧把手慢慢朝前推,听着老师同自己说话。 “听说夏家的人请了你们入梦?” 车轮压在草坪上,留下弯了腰的小草,努力把腰身摆正。 “算不上,我们也只是去帮人打下手。”沙沙的草地声扰的人耳朵痒。 看不见身后人脸上的神情,想来皆是一片淡然,她的学生惯是这个性子,好似什么也看不上,却又被什么都束缚着。 可这话却听起来有些拗耳,她问,“你们去打下手?” 单拎出来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却让人瞧不明白。 按理来说,人多胜人少,一个五人小队却只是去给人帮忙,那何乎请五人,还是一个队的? 如果那人实力很强,也不会请他们,如果实力很弱,那为什么他们又是去打下手呢? 真是奇了怪了。 “夏家来信就是这么说的。”她的话语里也有些不理解。 行吧,索性她也只是一个看客,重任还是落在了言书越身上。 第10章 “是夏传吗?”她问的是委托之人。 “嗯,是他。” 推着又往前走了些距离,身后压弯的草来不及挺直身子,便又被赏了一个鞋底,直直踩进土里。 它向苍天怒吼,可奈何有些倒霉,没了这个机会。 两人停在湖边一棵杨柳树下,瞧着随风而起的枝条,目光往下落,停在一汪浅蓝的湖水上。 许归沉望着那湖水,落在膝上的双手交错握着,扭头同言书越说着。 “夏家这两辈的子孙里,能着眼看的就只有夏邑禾,夏传费劲心力把老爷子唤醒,到头来说不定也只是给别人了做嫁衣。” 言书越摇头,只说道:“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其他的,就当看个笑话,或许...” 话留了一半,许归沉问她,“或许什么?” 她没有立马回答,反倒是望着晃荡的湖水,垂下眉眼,轻声回道:“没什么。老师过去遇见过孟槐吗?” 许归沉安静的眼神有了动荡,拇指摩挲着手背,“遇见过,后来我还曾教过你,它的弱点在那脖颈,你可又忘了?” 本是调笑的话,可言书越听来有些不对劲,她不知道这不对劲来源哪里,只知道她似乎错了。 “老师您知道的,我记性有些不好,得多讲几次才能记住。” “你啊。”笑着摇头,手指点了她两下。 吹了许久的风,浑身也弄得暖洋洋,握着把手将人又给推回来。 “老师您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还是得多仔细养养,等您好了,我再回来看您。” 这便是告别吗,来得有些突然了。许归沉望着前方,“是有很多委托吗?” “老师以前不也是这样吗?”言书越反问她。 “是啊。”她说的有些淡然,好像在回忆过去。 推责任上了台阶,言书越注意到站在那儿的罗姨,朝她靠近后问道:“罗姨找我有什么事吗?” “蔡先生他们在找您。” 言书越冲她点头,把轮椅交给她,低声又同许归沉说了几句,便循着她说的的路找去。 “这几日,多做些阿徵爱吃的菜,又有些日子见不到她了。”望着言书越离开的背影暗自出神。 “好。” 力与力相触的声音很美妙,所以风也是,它抚摸着树干,绕了一圈,就渐渐远去。 “老大!” 人还没到了,倒是先听见呼喊。 远远望去那人招着手,增大了可视面,瞧得也清楚。 刚靠近,安顺的手一下就攥住她胳膊,躲在她身后,言书越扭头看了眼,问道:“怎么了?怕成这个样子?” 安顺没说话,睁着双大眼睛望着蔡佑山,眼神里带着恐惧。 顺着望去,只见蔡佑山手捂着后脑勺,虎着一张脸。 “唉,我说老蔡,你们怎么跑这么快,我都快要追不上了。”急匆匆追来的是崔北衾,一面跑还一面在那儿吼。 蔡佑山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管她,继续看着安顺,“说吧,这下要怎么解决?”说完摊开手,掌心沾有殷红的血迹,从他后脑勺来的。 “唉老蔡,你这后脑勺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大条伤口,还在流血呢。”崔北衾撑着腰喘气,一下就瞧见他后脑那伤,伸手想要碰一碰,被一巴掌拍开。 感受到拽着手臂的力道加大,言书越低头问她,“是你弄的吗?” 安顺瘪了下嘴,点头承认。 “老蔡,具体怎么回事?”其实结合他现在的样子,言书越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蔡佑山指着自己那奇异的发型,有些郁闷,“看到我这脑袋了吗?我在那儿给自己剃头呢,这孩子过来一看非说要帮我,我又拗不过她,就把剃刀给她,结果没一会儿,就给人开了条口子。喏,越姐你看。” 说着,摸了下后脑勺,还在流血,不过没之前多,然后他又继续说。 “我正要说话呢,结果这孩子先吓着了,一下就给跑了,我在后面追啊追啊,好不容易追到了,结果就见她这样儿了,这可怪不上我啊越姐。” 一旁崔北衾笑着,抬手摸了摸他剃了一半的脑袋,又笑了几声,“我说老蔡,你这发型也挺好看的,留着呗,多时尚啊。” 听着损人的话,蔡佑山拍开她的手,一脸不赖烦,“一边儿去。” 看人吃瘪是件非常有趣的事,崔北衾捧腹大笑,没曾想跟着来还看了这么出好戏。 言书越把人拉到跟前来,轻声问她,“为什么要跑?” 十岁的孩子,虽然武力值很高,可心智还在慢慢成熟,是需要有人开解的。 绞着手指,都快要弄出一朵花了。 “我怕血,我更怕老蔡骂我。”说着又瘪了下嘴,转头望向蔡佑山,“对不起,老蔡,我错了。” 哎哟,这小可怜的调调。 “咳咳。”他清了两下嗓子,手背在身后,“这就对了嘛,一句话的事还跑什么,走吧,跟我回去。” “啊,要干嘛,老大,我害怕。”安顺缩了下脖子,慢慢往言书越靠近。 “咋地啦,做事只做一半啊,谁这么教你的,你难道就让我这个样子出门?”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我那儿还有推子,我不管,你得给我推了,否则没完。” 安顺为难的看着言书越,得到她的点头,才又跟着蔡佑山离开。 等人走了,言书越才开口问崔北衾,“扶音呢?” 第11章 平日里黏在一起的两人,怎的今天分头行动了? “害。”崔北衾叹了声,同她往前走,“这不是有人找她吗?” “怎的没带上你?” “我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事,带上我作甚?”看了眼路边栽种的花花草草,”她说了,不想让我脏眼,这次就不带我去。” 言书越动了下眉,瞧着慢慢落山的太阳,“又是顾家人?” 踢了下脚边石子,“是啊,又是顾家人,又是她那老爹,直接从生地追到这儿来了。” 提起这人,两人罕见的一同变了脸色,难看的紧。 “又是为了那事?” “哪次不是为了那事。不是我说,认清现实不好吗,非要一次又一次被人拂了面子,却又转过头来说人家不守孝道,说人家怎么怎么的,我看就是狗吃了屎一嘴的粪味儿。” 言书越被她这形容给整笑了,知道她愤怒,知道她在为人难过。 “嗯,这次离开澜崖,得在外面待一段时间,耳边能清净不少。” “是啊。对了,越姐你和老前辈说了吗?就是夏家的事。”崔北衾扭头问她。 言书越点头,绕开路上生了细草的地方走,“嗯,说了,等老师身体好些了,我再回来看她。” 崔北衾其实是疑惑的,她知道这次行动他们不是主力军,有他们没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费劲心力救回来的人却只在跟前待了不到一周,这可有点不像眼前这人的做事风格。 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那个,”崔北衾挠了挠耳朵,“为什么不多在老前辈身边待些时日,你们也许久没说过话了,不想念她吗?” 言书越看了眼崔北衾,抿着唇,“想念啊,是她带我长大,又怎么会不想念呢。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嗯?”这情绪来的有些奇怪,崔北衾转头看她有些迷茫的脸色,“怎么这么说?你们不是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吗,怎么会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呢?” 言书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在那儿有些无措的摇头。 “你在梦阵里究竟遇见了什么?”此刻崔北衾才有一种实感,一种她隐瞒了真相的实感。 既是被人抚养长大,那么长的日子都过来了,竟然会有不知道怎么面对的那一天? 在怎么不聪明,她心里还是起了疑惑。 望着她望来的眼,言书越移开眼,说了句云里雾里的话,“梦阵碎了,醒来后,人还会是原来那个人吗。” “啊?”崔北衾没明白,睁大眼看她。 又回望向她,眼里有些挣扎,“我不是说在梦阵里遇见了一个恨奇怪的人吗,她救了我。”是她的低声呢喃,“我听见了,她说梦阵碎了,醒来后,人还会是原来那个人吗。”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什么叫梦阵碎了,人还是原来那个人?我们救了这么多人,也没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啊?她是在胡言乱语吧?” 言书越也不知道,她的困惑比崔北衾还强,她是亲临之人,亲身经历这事让她有些难受。 她知道自己不该相信这陌生人突然的一句话,可糊涂的是她竟然觉得这话是对的。 “别想了越姐,一个奇怪的人说的奇怪的话而已,别放心上。”崔北衾拍拍她的肩膀,一副乐天派的样子。 真的只是奇怪的话吗? 为什么她心里有些不安啊? 烦躁使得言书越又拧了下耳朵,轻微的疼刺激着大脑,或许,她也得查查资料。 两人道了再见,在楼梯口便转了方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第6章 偶遇 宁昭市和澜崖市之间三百七十五公里,他们打算自己开车去。 吹来了一阵风,落在身上还是有些冷,言书越扭头看到顾扶音在帮崔北衾搬箱子,问她,“扶音,橘子和药买了吗?” 放好箱子的顾扶音指了下车后备箱,说:“买了,在车里。” 还是她做事靠谱。言书越扭头看了蔡佑山一眼,不满的冷哼一声。 蔡佑山尴尬的挠着头,求助似的看向崔北衾,可对方直接瞥开眼不看他。 得,看来只得靠自己了。 “越姐,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记得买,我发誓。”说着还竖起了三根手指。 言书越笑了,挥了挥手,“好了,快去搬东西吧,省的等会北衾又骂你。” “好嘞。”语调上扬,赶紧去帮她们装行李。 身后响起车轮撵地声,言书越转身看着走来的人,上前迎了两步。 “老师,不是让您在屋里待着么,外头风大,小心受冻。”上手替她掖着腿上的毯子。 二月里的风刺骨得很,就算是穿着厚实的他们也觉得那风落在身上是疼的,更何况身子本就不好的许归沉。 “你都要走了,我怎么能不来送你呢。”她脸上是慈祥的笑,说着向后伸手。 罗姨把一个小木盒放她手里,看了眼后递给言书越,“送你的礼物。” “送我的礼物?可是为什么?”言书越立在那儿,手上没有动作。 很奇怪,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远行的日子,却是头一遭有礼物收。 许归沉摇了摇头,叹了声,她这学生木讷的很啊。 拍开她手,把东西塞进去,嘴上一副严肃的语调,“老师给的,收着,这可有大用处。” 第12章 这属于是强买强卖了。言书越看着手里的东西,有些为难的拧紧了眉,“老师.....”她真的不想收这礼物。 许归沉的话变得语重心长,“阿徵,夏家的水很深,注意保护好自己和你的同伴,知道吗?” 回头看着哪怕在搬东西也还不停打闹的两人,言书越抿着唇,移回了眼,手上东西也不在推迟。 “知道的。”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许归沉满意的点头,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快些出发吧,早点去能早点到,晚上开车不安全。” “老师再见。” “再见。” 互相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道别。 言书越往停车那边走,招呼着队友,“都上车吧。”这次,她和顾扶音换了位置,她是司机。 整装待发的五人离了院子,明明还剩了两人,却像是没了生气,冷清的很。 “夫人,您为什么不把言小姐留下,在您身边她还能安全些?”罗姨有些担忧,本就长了皱纹的脸,变得更难看了。 “没有什么安全不安全的,她有自保的能力就不要把人拴在身边。”轻叹一声,“况且我又还能陪在她身边多久呢。” 风来的勤了些,不断吹着树叶,落了地,又起了舞,又再落地。 现在是二月十七日下午三点十五分,他们还在路上。 四周窗户全开,剩顾扶音和言书越在车上,看着在路边歇息的三人。 涮了水的口腔没了黏腻感,安顺才觉得活了过来。 崔北衾掰了几瓣橘子给她,看着蔡佑山把绑好的垃圾袋放后备箱。 “怎么样,还有那么难受吗?”又递给她两瓣,看她塞嘴里。 “好多了,谢谢北衾姐。”两人坐在马路牙子上,安顺头靠在崔北衾肩上,眯缝着眼。 冬日的阳光还是刺眼的很,没了云层,也不用再一直躲着身子。 橘子分了一半给安顺,剩下的全进了她自己嘴里。 “越姐,吃橘子吗?挺甜的。”蔡佑山靠在车边嘴里嚼着橘子,从袋子里拿了两个给她。 “省省吧,后面还有一大段路呢。”言书越瞥了眼,没接。 “害。”硬塞一个在她手里,剩下那个扔给顾扶音,“后面还有一大箱呢,不用省。” 言书越扭头看顾扶音,见她慢条斯理的剥着橘皮,白色的经络缠在指尖,没一会儿就落成了一朵橘子花。 “你买了一箱?” “好吃的,尝尝。”顾左右而言他,一副正经的样子岔开了话题。 指尖递来的橘黄落在眼里,言书越给了她一个大拇指,接过橘子塞嘴里。 甜胜于酸,味道还不赖。 歇了会儿等没那么不舒服了,几人上了车继续往前开。 小孩儿精力耗尽了,上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这样也好,省的再难受。 崔北衾看着靠在右肩的人,稍稍挺着身子让她枕的能舒服些。 一车子的橘香味绕在鼻尖,别说,还挺新鲜的。 “越姐,我们为什么不走国道,非要来这乡间小路?”蔡佑山扭着头朝窗外张望了两下,问着言书越。 瞄了眼后视镜,手落在方向盘,微微向左转了些位置,“乡间小路?你见过这样的乡间小路?我只是觉得走这里方便一点。” 方便?他不明白,毕竟他也不会开车,也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 可他觉得,国道比这宽敞多了,走那边不应该更方便吗? 车拐过一个又一个弯,慢慢往上走,四周围绕的树变成了草,矮了许多。 他们正在上坡。 在这条路上走的车并不少,要么往下,要么往上,绝非她一人钟爱的地方。 “越队你经常走这条路吗?”靠在头枕上的顾扶音开口,声音很轻,却又让人听得见。 越往上走,落在眼里的绿色多了起来,却也小了起来。 “是啊,这路不知走过多少遍了。我喜欢自己开车出门,这样可以更多的欣赏沿途的风景。” 眼神落在向左的后视镜上,前路没车,后路也是,按下转向灯,落在停车位里。 “越姐,你把车停这儿干嘛?不是还没到吗?”蔡佑山看了眼周围,问她。 “有好东西给你们看,下车。” 蔡佑山手落在车门上,瞥见崔北衾没有动作,疑惑着问她,“你不好奇?就不想去看看?” 他的话惹得顾扶音驻足,推门的动作滞住,扭头看她。 “这地方我都快不记得被越姐带来看了多少次了,不过说真的,很美,很好看。”说着,她抬手比了个大拇指。 “那就麻烦你照顾一下安顺,我们马上回来。”言书越说。 “嗯,去吧。” 黑色的车窗降了些身位,透过缝隙吹来的风还是刺骨,在哪儿都一样。 越靠近护栏,蔡佑山身上起的鸡皮疙瘩越多,手按在铁块上,俯着身子朝下张望。 “天啊,原来我们开了这么高吗?”惊叹声跟着风一起在山间飘荡。 看这高度少说他们现在的海拔得有个两三百米了吧,果然还是只有亲眼见到才对高有深刻的概念。 朝下望是成片成片的绿草地,远远地瞧着应该是头牛吧,在那儿啃草呢。 远处是山,许多的山,一弯连着一弯,隐隐落在雾里。 山林多雨水,雾霭挤在空荡里摇来晃去,走不出这小小的一方山坳。 第13章 “过些日子这里能更好看,那片草地上还会开花,一种黄色的小花,很好看,很美。” 蹭的一下打火声,顾扶音按掉手机电源键,靠在扶手上,“又抽烟?” 那边蔡佑山拿着手机一个劲儿的在那儿拍,似乎拍的不满意,拧眉又重新抬起手机。 “过过瘾,就一支。” 女士香烟细细的,夹在指尖,绕出蜿蜒的线,缓缓往上飘。 “你啊。”不知从哪儿摸了个橘子,又剥了起来,“喏,吃吗?” 言书越摇头,拒绝了。 嘴唇轻抿着,涌入口腔的烟绕了一圈,从牙齿落到舌尖,再到喉头,最终又落了出来。 很好的味道,醒了神又平了思绪。 顾扶音去了车边,看她抬手敲了敲车窗,把剥好的橘子收拾干净递给车里那人,两人笑着,不知为何而笑。 “你好。” 突然来的声音惊了言书越一下,手里燃着的烟灰抖落在地,散了一片。 扭头往去,是一个有些别扭的女人,说是别扭,还不若是纠结。 来人穿着职业装,踩了一双平底鞋,眼镜后的一双眼落出的神情有些犹豫。 她长得也不是那种让人害怕的脸吧?伸手摸了下脸颊,将烟换到左手,“你好。” “那个...”女人话还没说完,紧张的向后望了一眼。 台阶那儿还坐着一个女人,不过这里只看得见背影,一头卷发,穿着厚实的棉衣,身形有些臃肿。 很不错,难看是难看了些,可至少是暖和的。 “嗯?”言书越扭头看着她,疑惑地哼了声。 女人脸一红,她似乎很少和人打交道,很羞涩,又带着些恐惧。 她真的很吓人吗?言书越快要怀疑自己呢。 “那个,想问一下你们有晕车药吗,我老板有些不舒服。那个,我们可以花钱买!”似乎是害怕她拒绝,女人又加了筹码。 言书越笑出声,香烟随着痕迹又落了些灰,她说:“跟我来。” 女人落在她身后,不放心的又望了眼自家老板,见她还坐在那儿,心里松了些。 顾扶音还在那儿站着,瞧见过来的两人,往后移了些身子。 “北衾,你那儿还有晕车药吗?” 听她问,低头在包里翻,拿出空了一片的药板问,“吃了一片的可以吗?” 女人连忙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还有橘子吗?”言书越又问。 “有啊,给。”崔北衾把座位上放的塑料袋拿给言书越。 这袋橘子是蔡佑山刚才提手里的,上车后放她这儿,里面还有几个。 言书越把药和橘子一同给她,女人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她,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先开口。 “不用给钱,快拿去给你老板吧,我瞧她挺难受的。对了,要水吗?我们这儿有。”说着她指了下后备箱,示意东西现在正放在那里。 那人连忙挥手婉拒,回答的磕磕巴巴,“谢谢,不用了,我们那儿有。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一连道谢听的人怪不好意思的,言书越看了眼那坐在台阶上人,此时她正扭头朝这边看。 是那个她在餐厅看到的人,当时还挡了她的路。 “快去照顾你老板吧。” 女人又说了几声谢谢,朝自家老板那跑去,在她身边看着她吃了药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往车走。 她听见了。 原来不是长得吓人,而是她刚才抽烟的样子吓到人家,以为她是个坏女人。 “呵,坏女人。”顾扶音在一旁嘲笑她,弯了眉。 言书越瞥了她一眼,转了一圈看向崔北衾,在顾扶音阻止她开口前,赶紧吼了句跳开身,“北衾,扶音背着你偷偷抽烟。” 可恶,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言书越!” “顾扶音。” 声音一高一低,听得言书越好笑。 蔡佑山还在那儿拍照,手拢在嘴边朝他喊着,“走啦,老蔡。” “哎,这就来。”一面回着话,一面往她们那边走。 顾扶音上了后座,空出了副驾。 从车头往驾驶座走,言书越抬头瞧见超这儿望来的人。 她在挥手,好像是同自己告别,抬着右手轻轻挥了挥,看她上车。 瞧那方向,是和他们一道吗? 拉开车门,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按下手刹,打开转向灯,车轮撵过大坎儿,汇上向前的道。 还在上坡,不过快了,下坡路可是很好走的。 第7章 再遇 许是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玩的有些过头了,等到了地方,安顺也没有醒。 倒是得辛苦蔡佑山把人给背上,剩下的人拉着行李箱往酒店走。 蔡佑山边走边跟一旁的言书越念着,“得亏是开的越姐这车,要是别的车还真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言书越回头看了眼,迎合着点头,“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辆车。” 三分人高的轮毂,一看就很结实,方正的车身是她最喜欢的部分,线条流畅,真不错。 哗哗哗,轮子摩擦着地面,崔北衾凑到言书越身边,恳求的说道:“越姐,改天你把这车借给我开开呗,我保证不会弄坏。” 言书越睨了她一眼,一手一个行李箱拖着往前走,“你不是不会开车吗?连本驾照都没有。” 第14章 她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崔北衾的热情,拽着一个行李箱在地上嗞的咔咔响。 “我可以学,扶音也能教我,等我学会了,我就能开你的爱车啦。” “扶音教你?”她可是见过顾扶音教书的样子,真能行吗? 崔北衾皱了下眉,扭头看顾扶音,问她,“不能吗?”语气有些委屈。 看她可怜的模样,顾扶音笑着答应,“可以。”回答的很宠溺,看得言书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是造孽啊,看别人撒狗粮,有够吃,还吃得很饱。 “等你学会了再来找我。” 一行五人订了三间房,到了爱睡觉的年纪,哪怕再怎么搬来倒去,也还是睡得很香。 “麻烦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事要做。”看了眼躺床上的人,扭头和蔡佑山说。 蔡佑山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撇了下手,“不麻烦,那越姐我就先走了。” 合上房门,屋里灯光有些亮,暗灭一盏。 来到床边替安顺理好被角,看她睡得很熟,头发都糊在脸上,还差一点点就要被吃进嘴了。 叹了一声,撑着腰走到窗边,看着灯火通明的宁昭市,车来人往。 她在想什么呢。 舌尖抵上牙齿,倒是觉得有些闲了。 轻声放倒行李箱,看了眼身后,没醒,翻来找去,没瞅见要找的东西。 嗯?她记得好像是放在这里的啊,怎么不见了? 疑惑着拿起那件衣服,轻轻抖了下,烟盒就顺着袖子一咕噜溜出,落在另一件衣服上。 原来藏这里了。 言书越望着手里的烟盒出神,为什么她要把烟藏起来?可好像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撑着腿起身,任由那箱子衣物四散大敞开,拿着房卡出了门。 夜晚的风吹着还是冷,哪怕穿了这么多厚实的衣裳,总还是有风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钻进去,给皮肤致命一击。 倚靠着路灯,微合的眼眸瞧不清的远方,好像是有一个人正朝她这儿走来。 是朝她这儿走来吗? 是的。 言书越指尖用力捻灭了还在燃着的香烟,等疼痛反应上来,才觉得自己刚才的动作很蠢。 就她一个人。 “嗨,又见面啦。”她摇了摇手,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看着这个面容熟悉的人,似乎在哪儿都能遇到她。 “嗯,又见面了。” 声音又甜又御,很矛盾的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身上。 言书越望着她,她也在望着言书越。 “你好,我叫海楼。”她先出声介绍自己。 海楼吗?言书越望着她,嘴唇慢慢张着,“言书越。” 她们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在那家酒楼,第二次是在半山道上的观景台。 海楼站在昏暗的灯光里,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她正抬眼在看自己。 知晓这一点,言书越隐在暗处的脸有些泛红,倒是没被人瞧得清楚。 “怎么写?”她慢慢往路灯下走,两人的距离在慢慢拉近。 言书越皱起了眉,低头瞧着望向自己一脸笑意的人,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怎么写。 真是个奇怪的陌生人。 摸出手机,哒哒按了几下,将打出的字拿给她看,“言书越。” 瞧了许久才又把目光落在她脸上,“谢谢你送的东西,还有,橘子很好吃。” “好吃就行。如果晕车很严重的话,可以选择坐高铁,很方便的。”说完言书越就后悔了,萍水相逢的两人,为什么要帮别人出谋划策呢。 眉眼弯弯,她笑起来很是好看。 她说:“下次不会了。不过,徒手灭烟不疼吗?” 明亮的眼眸看着自己,让言书越有些不好意思。 言书越瞧了眼发黑的指尖,下意识背到身后,又捻了捻,“疼啊,疼的。”语调忽高忽低,听的人又笑弯了眉。 她没有穿下午的那件白色棉袄,而是换了件褐色的大衣,卷发披在脑后,手里提了袋橘子。 橘子?呵,又是它。 海楼顺她的视线落在手上,看着那袋橘子轻声笑了笑,“你喜欢?那便当谢礼喏。” 鬼使神差的竟然接了过来,言书越盯着手里提的塑料袋,抿着唇不说话。 看了眼掌心勒出的红印子,握成拳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再见。”语气很欢快,好像很快乐。 望着她,路灯下的人很美,眼神亮亮的。 言书越说,“晚安。” 她又笑了,也回了句,“晚安。” 人走了,瞧那方向是自己之前来的地方。 她们住同一家酒店。 为什么总感觉这么有缘分呢? 手里拎着的橘子分量很足,明明看着不多,却又很重。 发丝想要被风带走,可它们逃离不了,最终还是落了回去。 路灯闪烁了两下,扯着身影忽长忽短,倘若不是出自她脚下,言书越绝不承认这影子是她,因为那东西太丑了。 橘子很甜,比下午吃的那个还要甜。 门轻轻响了下,睡梦中的人翻着身,面朝玻璃窗继续安心的睡。 只是一个动作,手里塑料袋还是在窸窸窣窣的响,扭头望去,床上的人只是拧了下眉。 解开外套扔沙发上,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水声此时成了陪伴随眠的白噪音,孩子抱上了被角。 第15章 理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头顶还有些湿,正好她也没打算现在就睡,湿就湿着吧。 看到扔在行李箱的烟盒,眼神暗了又亮,转头望向窗外。 她喜欢高楼层,可以望见人家灯火,可又不是那么喜欢高的楼层。 窸窸窣窣,孩子又在低声呢喃,是在讲梦话。 言书越瞧着她,落在月色下的面孔透着孩子的稚嫩,有些可怜。 或许,也并不可怜,孩子的童真让她对世间诸事抱有乐观,开心最大。 不论是谁,开心最大。 转回视线,外面的灯歇了,三五家还亮着,等着晚归人。 夜里下起了雨,同时落了雷,扭头看去,睡梦中的孩子倒是没被吓到,安心睡着。 闪烁的光不时迎着眼底的黑,言书越枕着脑袋瞧着窗外雨,慢慢的,雷声成了白噪音助她入眠。 放在床头的手机传来震动,闭眼的人摸索着,按下电源。 是崔北衾,他们此时正要下楼吃早餐。 已经早上八点了啊。 手摔回床上,闭眼迷了会儿,右边的小孩儿还在睡,真羡慕。 “阿顺,起来了,该吃早餐了。”摇着小孩儿肩膀,轻轻拍了下脸颊,见她睁开眼,重复着,“起床吃早餐啦。” 她说话轻声细语,很温柔。 安顺伸了个懒腰,抱着被角蜷缩成一团。 起身去卫生间收拾,等她出来小孩儿已经换好了衣服,有些颓颓的坐那儿,一看就是睡太多了。 “去洗漱,右边那支牙刷。” 炸毛的头发压了几次都压不下,所幸便不管。 崔北衾夹了一个烧麦在她碗里,撑着脸在那儿不吃饭,光盯着人看。 蔡佑山实在受不了了,伸手在两人中间晃着,打断这满目的粉红泡泡。 “大姐,这儿还有人呢,你们小情侣就是这样虐单身狗的吗?下次再这样,可就别叫我来吃饭啊。”气愤的他又咬了一口油条。 推了一碟酱菜给他,崔北衾笑着赔罪,“不生气啊,下次不这样了。” 顾扶音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坐在那儿吃她的烧麦。 “越姐,这儿呢。”眼尖的崔北衾一眼就瞧见言书越和安顺,招手向她们示意。 往左移了些位置,拍了拍软乎乎的椅子,“安顺来这儿坐,昨晚打雷有没有被吓到啊?” 顾扶音瞥了她一眼,将桌上点的馄饨推给安顺,得了句谢谢。 勺子舀起一个在嘴边吹,仔细想了想,“昨晚打雷了吗?没听见啊。” 崔北衾捋着女孩后背的长发,感叹道,“年轻就是好,这都没能吵醒。” “吃蒸饺吗?”一旁顾扶音问她。 “要。”筷子夹上放嘴里,冲她笑着,“谢谢。” 出了酒店,外面天空阴沉的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再下一场雨。 望天的蔡佑山拿着牙签又剔了剔,有些担心,“越姐,要是下雨了可咋办?” 言书越也望着天,说着:“下雨了有伞遮,淋不湿。” 菜佑山哎呀了一声,绕到她身边,顺道还扔了根牙签,“不是,越姐,那东西打湿了可就不顶用啦,这不是白花钱吗。” 睨了他一眼回道,“湿了便是天意,有什么好怕的,况且又不是我们去买,夏传会安排好的。” 老天总是喜欢捉弄人,车行至半道上飘起了雨,瞧着玻璃上印着的水花。 透过后视镜望了眼,向右并道,他们要往右拐。 车慢慢往有些僻静的郊外开,崔北衾望着窗外,轻声呢喃了一句,“有钱人都喜欢在这样的地方购置豪宅吗。” “也不一定是都喜欢,夏家把宅子安在这地方,主要是因为老爷子喜静,再说了,他们在这地方也住了好几十年呢。” 崔北衾攀在前座椅背上,冒着星星眼看言书越,像个小迷妹,“越姐,你知道的好多啊,像一本百科全书。” “啊,你不知道吗?扶音不是把资料都整理出来了吗,你是不是又没看。”透过后视镜,言书越带着一脸严肃看她。 “额...” 崔北衾抿着嘴,扭头看了眼安顺,然后是蔡佑山,再是顾扶音,脚趾尴尬的抓着鞋垫。 车厢里被抖得一片欢乐,然而只有崔北衾是痛苦的。 妈啊,好尴尬,谁来救救我啊。 第8章 探路 车驶进院子,那里已经停了一辆车。 蔡佑山一看到就有些挪不开眼,发出了一声赞叹,“我的天,豪车唉。” 和那车停在一起,高了它半个身子,侧眸望去是流畅的线条,精致的腰线,嗯,是个豪车。 “老蔡,攒钱买啊。”崔北衾认真的说。 蔡佑山摸了把光滑的脑袋,面容有些羞涩,“还差一点。” 听到这话,她竖起大拇指,话语里带上钦佩,“牛啊,那你加油,说不定哪天我还能坐坐,到时我这身价得翻好几倍呢。你说是吧,越姐。” 言书越笑着点头。 “那你们可都得来啊。”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的像个孩子。 瞧见向这儿走的人,言书越解开安全带,提醒道,“下车吧。” 来人是夏家的管家,薄叔,侧身伸着手,“诸位这边请。” 薄叔在前面引路,几人跟着,绕过一个又一个的长廊,进到这古朴园子的最深处。 第16章 从外看倒是没有内里给的震撼大,斜飞的檐角,一片一片泛着青苔的石瓦,雨滴顺着低处落下,进了一处小洼,翻着浅淡的涟漪。 雨天,宅子包裹在一层青色的诗意里,就像画一样。 佣人穿着古朴的服饰辗转在回廊里,迎面撞上便问一声好,不知是新与旧碰撞,还是在恪守心里的那点念想。 “小少爷,言小姐他们到了。” 会客厅里摆着几张太师椅,正对中堂不知挂着谁的真迹,落入其中颇有股置身古代的感觉。 坐主位的人正喝着茶,闻言掀了下眼皮,虚虚望了下,继续把茶杯往嘴边凑。 这是在摆架子?那岂能忍,蔡佑山向前的身子被言书越手拦住,看了他一眼,摇头。 蔡佑山眼里晕着怒火,不满的冷哼一声,乖乖站在言书越身后安静候着。 作为请人的主人家,做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太礼貌。 “夏先生。”言书越作好称呼了一声。 好似才看见她一样,连忙起身,一并伸手,“言小姐,终于是见到你们了。” 礼貌地回握了一下便松开,夏传指着那些空着的位置,“坐下说话。” 崔北衾和顾扶音坐对面,手边是安顺,再是蔡佑山,言书越看了一眼,目光落在夏传身上,听他说。 “本来还以为你们能和海小姐碰上,结果她早来了一步,昨晚就来瞧了情况。你们也要同她一样,要去瞧爷爷吗?” 蔡佑山脾气本来就火爆,听了这话险些给点燃,要不是顾扶音那觑来的一眼,他早开始骂人了。 他们明明来之前就说了,要入老爷子梦阵先查探情况,这人愣是一点不看啊,还在这儿阴阳的问他们呢,真是笑死人了。 气闷的坐那儿,惹得几人暗暗发笑,言书越应着夏传的话,回他,“嗯,同她一样,得先去瞧清楚状况,我们才好有对策。” 夏传合上茶盖起身,众人也跟着。 见他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乱的衣衫,看向自己,自以为是的露出一个风度翩翩的笑容,“那,这边请。” 言书越点头,众人跟了上去。 若说礼数没有周全,那倒不见得,只是有些钱财堆积出来的纨绔做派,不将人放在眼里罢了。 或许,向来如此。 他好似对这地方不是很熟悉,带着人绕了几次弯路后,才走上正道。 “不晓得言小姐今年几岁呢?”夏传客气的问道。 崔北衾睨了他一眼,嗫嚅着嘴同顾扶音小声说着,惹得她扬了唇又弯了眼。 当真不晓得嘛?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 “三十二。”雨水淅淅沥沥溅上了台阶,得仔细踩才不怕漏空。 那人背着手走在前面,像个老学究,言行举止有些不伦不类。 “三十二吗,同我姑姑差了四岁。”路过的仆人恭敬打着招呼,他一一回着,又扭头问,“那言小姐干这行多久了?” 这算是一个普遍的问题吗?好像每个行业的从业者都会被问到这个问题。 言书越抬眸望他,一双眼里盛着的干净只剩少许,“十二年。” 十二年很长,长过一人读书的半数时间,十二年又很短,短的才是人生将将开始的部分。 你可以花十二年的时间做任何事,一件,两件,甚至很多件,追求成功也在享受过程。 “十二年前,我还在上小学,那时还是小姑姑在照顾我,照顾了我两年,直到小学毕业。” 他们只是请来的客人,没人愿意听他细数过往,他说着,他们听着也只是过过耳朵,并不做回答。 “到了。” 夏传抬手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股难以让人忽视的气息扑面而来,类似将死之人的味道。 言书越同顾扶音交换着眼神,让其他人先在外面等,带着她进屋。 “老爷子这样多久了?” 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人,一张脸泛着白,若不是心电监视器还跳着,氧气面罩里还有微弱的气雾,其实和死了没有差别。 这人面上露出一副难过的神情,不知是真的,还是装模作样让外人来见见他为数不多的深厚感情。 “应当有两三年了。”他回忆道。 瞥下眼底的难过,望向言书越,这时才注意到她身旁只有一人,有些疑惑,“不是要探明情况吗,其他人呢?” “探路而已,用不着那么多人。” 指尖落在脉上把了许久,夏传注视着她,见她不说话,面上难掩着紧张,“怎么样,能入梦吗?” 她这动作同昨天那人一模一样,夏传怕她说出一样的话。 可害怕并没有阻止事情的降临,言书越看他,“能入梦,但老爷子身体有些弱,可能成功的几率比失败要小。”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望他,见他拧了下眉,手指微微蜷缩着。 他问,“差多少?” 言书越回答,“两成。” 倘若成功的概率是四成,那么失败就要占六成,已经是不小的比例。 男人似乎在犹豫,可犹豫也只是暂时,他的决定早在请他们之时就已经做好了。 “如果一定要你们入梦呢?” “在协议的约束下,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在行动之前为了规避风险,他们会和委托者签署协议,毕竟失败与成功仅在一息之间。 第17章 他们不是神,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本就是拿人钱财做事,谈好价格与风险,做事才有保障。 一咬牙,夏传做了最后的拍板,“好,我就信你的尽力而为,明天入梦,到时还请言小姐一定要将我爷爷唤醒。” 尽力,不等于一定能做到。 言书越没有回话,顾扶音递来协议,垂眸仔细看过后递给夏传,“还请夏先生应下承诺,签了这协议。” 草草看了眼便签上自己的名字,正准备开口,放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看了眼直接挂掉。 夏传抬头望过来时,言书越移开目光,她看见了,是夏邑禾的名字。 “夏先生,我们要进老爷子梦里查看情况,之前让您准备的东西呢?可以拿上来了。”顾扶音问他。 视线从言书越身上移走,落在她身上,看着他眼底跳动的神情,压下心里的不愉悦。 “哦,好,我马上让人安排。” 他唤着下人,将买的东西拿过来,等候的时间有意无意来找言书越说话,这心思都写脸上了。 “言小姐,东西都备齐了,你看你要怎么做?” “还请夏先生先出去,留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夏传“啊”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用咳嗽缓释尴尬,清了清嗓子,望了顾扶音一眼,说:“那便麻烦两位了。” 他离开的时候一张脸上写满了情绪。 轻轻掰开老人的眼皮,看着他的瞳孔,有些奇异的灰色,不明显。 “要是让北衾知道,她那火爆的性子还真不知压不压得住。” 要是做些什么对她自己不好的事,例如,弄断夏传的胳膊或是腿,再不济一两根手指也是有可能的,她又得找人说情去了。 崔北衾有着如同狮子般强烈的领地意识,她的所有物哪怕是一根发丝,都不允许被人染指,何况是顾扶音。 “她不会再这么做。”顾扶音整理着手里的材料,看了眼老人的床旁心电图。 “调试好了吗?”言书越直起身,看着顾扶音手里的连接器。 使用它们的目的在于稳定沉睡者的状态和监视入梦师身体情况,至于入梦,他们自然有自己专门的方法。 “好了。” 言书越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手落在老人后脑勺,微微抬着头,带上主设备。 轻扎一下指尖,挤出滴鲜血落进仪器,看它流转直到完整的一圈。 棉签按压手指,言书越瞧了眼顾扶音手里的数据板,问她,“能进去了吗?” “嗯,可以了。”顾扶音抬手把设备递给她。 棉签扔进垃圾桶,接过她递来的另一个头环式设备戴好,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随着针尖的刺入,头皮一阵发麻,她的意识正在慢慢朝躺在床上的人走去。 意识流转是件很痛苦的,感受针尖缓慢刺入头皮的痛,很难受。 眼前变换了景象,先是亮眼的白,过一会儿又是抹眼的黑,再是灰,一片深不见远的灰色。 抬头望去,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云,四周空寂的只有她自己。 突然,不远处出现一抹刺眼的光,似乎在招手让她靠近。 言书越知道,进梦阵的门,打开了。 第9章 梦阵 沿着这条路走了好久,言书越感觉像是用这双腿攀了一座高山,望了眼那敞开的大门,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越队?”那声音好似来自遥远的天际,可言书越知道,是顾扶音。 “怎么了?”言书越问她。在还没有进入真正由秩序打造的梦阵时,她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是累了吗?”手里数据板现出她此时周围的环境,灰茫茫一片,就她一个人坐那儿,怪孤单的。 拳头锤着酸软的小腿,缓了会儿,“累啊,休息一下。” “可是才走了半个小时啊。”顾扶音看到上面的时间,提了嘴。 “才半个小时吗?”说着,手撑地起身,拍了拍屁股,“好吧,那我要进去了。” 手指落在屏幕上往外拉,扩大视野。白色的巨门映照下的光拢了她一身,她慢慢走着,背影每次都是这么的坚毅。 眼前闪过一道流光,言书越驻足望着他,心想,这是碰上了第一道关卡。 顾扶音咽着喉咙注视这一幕,虽然对言书越的实力很放心,可还是忍不住起了担忧。 这不是对实力的不信任,是对生命的忧虑。 “擅自闯入梦阵者,死不足惜。” 那人手举长矛,话音一落便朝言书越奔来,血色红缨扬起身姿,势要拿下这擅闯之人。 翻转了手腕长刀入手,抵住他袭来的一矛,顺势挑开,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破了的袖子,言书越敛上嬉笑的神情,开始认真对待。 有些麻烦啊。 又是一击刺来,泛着寒光的矛头落在眼前,刀身往下抵住长矛,手顺势而起,往前按去。 见势不对,那兵士用力一挣,将落在其上的刀震开,长矛随之横扫,被言书越躲了过去。 背着矛身怒吼,右手转个花,左手握住矛尾朝前突刺。 她一面偏头一面抬刀挡住,仍免不了被割断一缕发丝。 那人见一击不成又来一击,矛带着风顺势劈下,她双手撑刀迎下,只差一点,肩上的衣服也要不保了。 第18章 矛与刀相触很快便收回,言书越乘胜追击,横劈一刀,被他给躲开。 顺着力道转身,又是一刀,落在兵士侧挡的矛身上,震得她虎口发麻,赶紧收刀往后退,一脸警惕的望着拦路人。 那人按着长矛同样警惕的盯着言书越,他的使命便是拦住一切想要进入梦阵的人。 怎么办?当然是得先发制人。 手握上刀柄,眼睛寻着他面上的神情,突然朝他脑袋扔出一把短刀,那人抬着长矛挡开,露出破绽。 言书越握刀向上一砍,兵士想要抵挡的长矛被迫往上,一刀刺入腹部,脚步不停狠狠往前挪步。 这招叫做兵不厌诈。 疼痛蔓延全身,让他手脚发麻,吃力地向下一扫,转动刀身,在它又要拿下自己一块衣物时,脱身离去。 长矛杵地,那人撑着跪地,感受内里传来细密的疼。 既然没有力气,那就可以开始收割,手起刀落,脑袋便坠了地,转眼变成云烟,不知飘向何处。 手里长刀消失,扯着那块烂了的布料左右看,嘀咕了一句,“是不是得要点钱赔我这衣裳啊。” 顾扶音没错过这句话,勾着唇角瞧了眼波动的曲线,对她说:“好了越队,抓紧时间。” “明白。”捡起地上的短刀,握在右手。 门就在眼前,只要几步的距离便能进去。 正当言书越松了心一脚踩进白光,耳边突然有了一阵笑声,她回头,一眼望去没有人。 身影慢慢融进光里,到了现在,才真正进入梦阵。 “欢迎来到乐园,那么倒计时,现在开始。” 随着这道诡异声音的响起又落下,繁复古老的钟声敲响,时钟开始滴答滴答倒转。 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人注意到,也没有人能注意到。 言书越以为穿过那道门,很快就能走进夏老爷子的梦阵,可结果又是一条很长的甬道,这可比爬山辛苦多了。 难道她找错路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梦盘,没有啊,就是这边啊。 又往前走了不知多少米,手里的梦盘开始胡乱转着圈,东南西北一通瞎指。 “完了。” 话刚说完一点反应的时间不留,脚下踩的位置就碎了,她又要掉下去了。 要命啊。每次都这样,她都快要摔出应激反应了。 可并没有预料之中的痛,手触地摸了几下,是地面没错啊,可怎么一点都不疼呢? 言书越坐起身四处环望了一下,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从地上爬起来,抬头仰天,又埋头俯地,脚用力踩了两下,回身往不远处看。 她这是,落在了一片叶子上呢? 小心往边上靠,望了一眼有些晕,拉了下裤腿趴地上,慢慢朝前匍匐着身子,瞧外面的景象。 视野范围内有很多很多富贵竹,一丛一丛,高的矮的都有。 一屁股坐地上,又往后挪了挪,垂眸摆弄手里的梦盘,指向西北。 在那边吗。 抬头望了下她现在在的这株富贵竹,虽不清楚状况,但是比西北方那株要高,原因嘛,就是她已经看见对方的顶了。 那要怎么过去呢。 起身走到靠近枝干的位置,撑着手朝下望了望,看不清,算了,那就下去看看吧。 顺着长出的竹环慢慢往下爬,碰上距离不够,便把刀身刺进枝干,充当抓手。 爬到最后满头大汗,手臂累的不像样,索性距离不远,直接跳了下去,顺势一滚,躺在叶子上。 好累,好累啊。 她一定要培养一个先锋军,这样就能代替她探路。 耳边有些难以名状的声音响起,听得言书越皱紧了眉头,一咕噜爬起来,慢慢往边缘挪。 呕,她差点没吐出来。 她还说要是下面是结实的,就从那儿走,眼下来看,结实是结实,可这有点下不去脚啊。 满地都是蚯蚓!她真是服了。 密密麻麻相互挤着,粘液糊在别人身上拉成细丝,还在那儿不停蠕动,发出类似捏橡皮泥的声音。 算了,她有点接受不了,还是老老实实牵线爬过去吧。 坐地上恢复了会儿,想着要怎么回去,还是老方法。 刀尖刺破心脏,血液一股脑的往外流,感受生气慢慢剥离,言书越又躺回叶面。 手里数据板传来滴的一声,瞧着曲线的顾扶音低头望了眼,目光落在椅子里的人身上,刚好两个小时。 一睁眼,言书越赶紧拿起一旁的垃圾桶,顾扶音一言难尽的看她,抿唇在那儿没有像靠近。 “你...”顾扶音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她。 言书越抬手,“别问,我不想恶心你。” “行。”顾扶音点头。 递给她一张纸巾,看她又躺回椅子上,已经摘掉头上的连接器,过了好一会儿,言书越才又睁开眼。 “怎么样?情况如何。” 言书越起身,塞了一颗药丸,伸着手指晃了两下,“还行,没有那么难,也没有那么简单。” “嗯?”顾扶音看她。 “梦阵里全是比楼高的富贵竹,而且地上爬满了蚯蚓,要是想找去梦盘指的方向,得从叶子上跳过去。” 听她这描述,这次的梦阵有些不好对付,顾扶音拧上了眉。 伸手在她肩上拍了两下,安稳道,“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复杂的情况都遇见过来,这些根本难不住的。” 第19章 言书越望向她,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可她知道,此时笑比哭还难看。 前路算是探明白了,接下来就是做准备了。 紧闭的房门拉开,在一旁等得快要不耐烦的崔北衾睨了眼,险些没反应过来,放下嘴边咬着的手指上前。 “怎么这次这么久?”两个小时,在外面腿都站麻了。 待人出来合上房门,把应付队友的事交给顾扶音,她则去对付夏家人。 “薄管家,夏先生呢?” 薄叔带着一脸歉意说道,“少爷临时他有事先走了,说是等言小姐出来,请诸位去夏家酒楼,他在那边等您一起吃饭。” 言书越摇头,“不用了,眼下探明了情况,要早做准备,夏先生的饭我们恐怕是吃不了了。” 又婉言推脱了几句,带着小队成员离开夏家。 门口,那辆蔡佑山喜欢的豪车还在那儿,正当几人要上车,一位女士上前说话,她的目标很明确,是言书越。 “言小姐,我们夏总想和您见一面,您看可以吗?” 夏总?言书越看了眼那豪车,降了半扇的车窗里露出张人脸,是夏邑禾。 小队成员交换了眼神,顾扶音注意到塞进手里的钥匙,望向言书越。 “你们去车上等我。” 助理替她拉开车门,待人坐进去后合上,安静的候在一边守着。 蔡佑山看了眼那位女士,扭头和顾扶音说,“扶音姐,我们...” “上车吧。” 唉,蔡佑山有些不放心的上车,在车里还一直注意着那边的动静,“扶音姐,你说越姐会不会被威胁啊?” “就是,要是被欺负了我们一起上去揍她。”安顺望着顾扶音,一双眼眸颤了颤。 手落在方向盘上,侧眸瞧向那站在车外的人,“不会,若是要威胁,早些日子便做了,等不到今天。” 崔北衾扭回视线,攀在椅背上,问她,“你认识外面那位小姐吗?和你长得很像。” 从这人出现时,顾扶音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就好像是见到了熟人。 这人像是想到什么,突然震惊道:“她不会就是那个被你爸气走的妹妹吧!” 崔北衾又看了那位小姐几眼,发出一声赞美,“你妹妹长得好漂亮啊。” “嗯,她和妈妈很像。” 氛围沉寂了下来,后座安顺和蔡佑山根本不敢说话,直盯着两人。 “那个...” 目光被车外在交谈的两人吸引,不知道妹妹和言书越说了什么,回头望了眼这边,给了她一个东西后就离开了。 绕过车前坐进副驾,将礼物转交给顾扶音,“喏,妹妹给的,说是你妈妈送的礼物。” 顾扶音望着言书越掌心放的小木盒,手落在腿上。 “妈妈送的礼物唉,你不收吗?你不收,那我可就收了。” 顾扶音扭头看她,一把把小盒子放她手里,说的很是郑重,“那就麻烦你了,帮我收好。” 啊,真就落她手里呢? 崔北衾抬着求助的眼神望向言书越,她笑着,“收好哦,那可是妈妈送的礼物。” 低头瞧这一方小小的木盒,不知想到什么,竟笑了。 言书越身子僵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所以,刚才还一副惶恐的样子,转眼就又甜蜜了? 这个世界真迷幻,还是得妈妈的礼物有用啊。 “越队,我们去哪儿?”顾扶音问她。 手指在屏幕上点点点,把调出地图的手机夹在中控台上,系好安全带,手向前一挥。 “出发,去吃大餐。” “欧耶!” 好吧,越队只有在许老师身边才不会这么疯疯的。 第10章 夏总 夜晚来的很快,在冬天尤其是。其实言书越很喜欢冬天的夜晚,虽然风冷了些,可却让人清醒,她需要这种清醒的感觉。 不过今天不需要,她窝在座椅里一点一点剥橘子,时不时望一眼车外。 橘皮扔垃圾袋里,细数剥着果肉上的白色筋络,橘瓣运满了汁水,能给十分好评。 给垃圾袋系上,放座椅上的手机传来振动,是崔北衾。 手机落在耳边,问她,“喂,怎么了?” “夏老爷子那儿出事了,眼下人已经送医院去了,夏传让我们赶紧过去。”对方是少见的严肃语气。 言书越心里咯噔一下,拎在手里荡来荡去的垃圾袋被她扔后座。 她猜到老爷子情况有些遭,却没想来的这么快。 手落在钥匙上,问她,“又不是他的家人,为什么要我们去?” 对方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伴随听不清的交谈,“不清楚,只说让我们马上赶过去。那越姐你看?” “地址。”扭动钥匙点燃发动机。 “我马上发给你。” 挂断电话正转头系安全带,有人敲她车窗,扭头看去,还是位老熟人。 海楼透过窗户望她,眉眼弯了弯,问道:“能搭个便车吗?” 本来是她来等人的,结果反被人家等了去。 “上来。”两个字回答了一个六字问题。 绕过车前拉开门坐进副驾,言书越等她系好安全带才发车。 路程行了一半,瞧见前车的刹车灯,缓缓落下车速,看了眼手机,拉上手刹。 “言小姐不问问我去哪儿吗?”海楼突然问了一句。 第20章 言书越扭头看她,只看了一眼便回了头,反问她,“你不是搭顺风车吗?那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微微降下的车窗透进了车外的喧闹,想要右转的车辆被堵在后面,滴滴按着喇叭,奈何别人也让不了,因为那是直行加右转车道,他的目的地在前方。 信号灯的倒计时从二十慢慢变成十,然后是九,八,七,直到零。 轻笑一声,倒在座位里,“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看了眼车外,手指往下按,“今天下午在夏家,夏传称呼你为海小姐让我有了疑惑。你的名字很特别,本来想今晚问问你,却没想老爷子出事了。” “你有想过不接受夏传的委托吗?”海楼问她,问题来的很突然。 驶过路口右侧射来的灯光有些刺眼,她微微侧了下头。 “为什么要拒绝?”言书越有些不解,“答应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错,本就是一物换一物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了?谁会嫌钱多呢。” “你有把握一定能把老爷子唤醒吗?”海楼扭头看她。 车子又拐了一个弯,现在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没有。”回答的一本正经。 海楼被她这答案给弄不会了,有些哭笑不得,“没有你还不拒绝。” 趁着等绿灯的功夫,言书越扭头看她,一本正经的指出问题的关键,“海小姐,这次行动中,你是主我们是从,我们只是来辅助你。这一点你难道忘了?” 这人抿唇看她,也不说话,言书越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人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那海小姐你呢,有把握吗?”问题又重新抛给了她。 红灯变绿,车流动了起来,可还是有人不服输的在按喇叭,滴滴声吵得很。 按上车窗,听她说,“有啊,我可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她好似本来就该如此,言书越心想,如若自信是气体的话,她能飞上外太空了。 路程有些远,花了三十分钟,很巧的时间,刚好和赶来的另外四人碰上。 “老大,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安顺问言书越。 几人刚一汇合,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是令人过目难忘啊。 “这位是海楼。他们是我的队友。” “漂亮姐姐你好,我叫安顺。” 很甜的嗓音。 “你好,我是蔡佑山。” 嗯,猛猛的肌肉男很壮实。 “你好,我叫崔北衾。” “我是顾扶音。” 嗯,很配的一对。 言书越对她扭头望自己一眼感到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神情看自己。 “你们好,先祝大家合作愉快。” 哦,原来是忘记介绍这个呢。 大家都不是傻子,她这么一说自然是都明白过来,有些惊讶。 蔡佑山拍了下头,嚷道:“我想起来了,之前在那山上,我们遇见的不就是海小姐吗?是吗,我没记错吧。” 海楼肯定了他的不确定,“嗯,那人是我。” 除了车上睡觉的安顺,其他人都回忆了起来。 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言书越出言打断,“我和海小姐一起,你们跟着扶音去车上等我。”把钥匙拿给她,“注意电话。” 一大串人跟着进去也不合适,不然别人还以为是哪家混社会的带人找到医院来了。 从急诊进去正巧碰上夏传派来的人,跟着他寻到抢救室外,那里站了不少人,见过的却只有夏邑禾和夏传。 她俩没有靠近就只是远远站着,那人和夏传说了之后,他看了这边一眼,同身边人说了几句走了过来。 虽然没有靠近,可多出来的人还是不能忽视,谁让这层楼除了他们就没别人了呢。 “两位,这边说话。” 人群里,夏邑禾往这儿看了眼,刚好同海楼望去的眼眸对上,别开眼跟上往窗边走的两人。 还没来得及张嘴,夏传一点也等不了,看门见山直接问她们,“今晚能不能入梦?” 言书越拧眉看了海楼一眼,只见她笑着说,“眼下还不知道老爷子是生是死,夏先生就这么急着想让我们入梦?人要是死了,我们可入不了梦。” “夏先生,我们入梦的前提是老爷子得活着。”言书越紧接着说。 老爷子这突然一进医院,让夏传慌了神,就这么把人喊到医院,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向不知情的人解释。 听了她们提醒,夏传一张脸变得难看极了,烦躁的在那儿踱来踱去。 最后好似下定了决心,朝她们靠近,扭头看了一眼往这边的走廊,没有人。 “如果爷爷今晚情况稳定下来,你们能不能入梦?”小声地像似在做什么坏事。 海楼神色不再是之前那副慵懒模样,同言书越站一起,冷了一张脸。 “夏先生,入梦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老爷子身子本就不好,之前倘若还有四成把握,可眼下就只剩两成。难道你想拿你爷爷的命来赌吗?” 就为了赌一个看不见的结果。 眼下没有谁能拿出超过五成的把握,哪怕是海楼也不行。 听她这话,言书越扭头看她。 当主体意识因身体机能出现奔溃时,梦阵也会随之坍塌,所以每次行动她都会安排顾扶音在外面守着,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将他们的意识从梦阵中带出。 第21章 如果意识滞留在坍塌的梦阵里,没人能救得了。 “我们可以换一个时间入梦。”海楼继续说,眼下已经给出了解决方案,就看这个决裁者到底要怎么选呢。 夏传犹豫了,或许老人的生死,在他眼里没有权利金钱来的重要,可临到要做决定,还是在两者之间有了掂量。 正当他要说出自己的决定,突然来的声音闯了进来,抢走话语权。 “必须换时间。” 所有人看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是夏邑禾。 面色难看地盯着走来的人,夏传抖动喉咙拉扯着肌肉,咽下害怕唤了声,“姑姑。” 夏邑禾睨了他一眼,脸上一片冷淡,瞧着站在对面的两人。 上位者的威严还真是让人恐惧呢。 海楼弯了下唇角,抱胸看她,“夏小姐的意思是,换个给老爷子入梦的时间?” “对,等他情况稳定下来,你们才能入梦,为他负责,也为你们负责。” 她没有表现过拒绝,从一开始便是。 言书越瞧着这位夏家现在的掌权者,忽然之间能理解为什么老爷子会把这么大的家业毫无顾忌的交给她,因为她有这个能力。 能力其实并不关乎性别,它选择优秀的人,落在那人身上,是因为值得,值得被拥有。 海楼看了眼夏传,从夏邑禾出现,他就像个背景板一样,明明也是夏家人,却没有她这般耀眼,嫉妒使人疯狂啊。 “可是和我们签订协议的是夏先生。”海楼扭头看向夏传,“所以,夏先生的决定呢?” 言书越垂眸瞥了眼说话的人,她发现海楼其实焉坏焉坏的,在这个节骨眼,还要拉一下夏传,这不是在拱火吗。 意识到自己嘴角扬起的笑容,言书越敛下面上神情,像尊冷面神一样站在海楼身后。 这个时候夏传不得不说话做决定,他以为这一切都做的很隐蔽,其实早就被夏邑禾察觉,只有他自己还像个小丑一样,蒙在鼓里。 “那就推迟到三月份,三月一日,姑姑觉得怎么样?” 这段话几乎是他咬牙说出来,明明一切都算好了,结果老爷子的身体不争气,偏偏这个时候出问题。 知道他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夏邑禾没有揭穿,“嗯”了声说:“三月一日,到时还得再麻烦两位呢。” 瞧见她伸出的手,海楼笑着握了上去,仅挨了一下就换到了言书越。 今天算是白跑了一趟,两人落在空空的电梯里,海楼问她,“可以请言小姐吃个宵夜吗?” “宵夜?为什么请我?”言书越有些疑惑,哪有像她这样无缘无故就请人吃饭的。 海楼看她,“因为我饿了。” “啊???”言书越抿唇,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这是什么糊涂道理。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 “因为我饿了,所以顺路请你吃顿饭。” 言书越摸到兜里的手机,“我们好像不是很熟。” “没事,一起吃顿饭就熟了。” 电梯刚好到一楼,言书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海楼拉着走。 “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出口好像不在这边。”言书越回头看了眼身后。那边好像才是来的地方。 “没错,我知道一个好吃的夜市,走这边近些。” 她对这里很熟悉啊。 医院很安静,就算两人说话也很安静。 “那我总得和他们说一声吧。” “可以边走边说啊,你不是把手机拿出来了吗。” 坐在椅子上等候的病人家属看着两人走近又走远,分散了注意力,等回过神来,又把头埋进了掌心。 急诊门口的车来了又走,没有谁想在这里长久的停留。 夜晚的天气很好,除了冷些,倒是没有要下雨的痕迹。 第11章 宵夜 难得是一个有星星的晚上,吹着风落在人群里,嗅着四周飘来的烟火气。刚下班或是来吃宵夜的人很多,三三两两围做一团,停在小摊前,手里拿满了东西。 言书越很少来夜市,准确的说她懒得来,除非有行动,否则她多数时间是待在家里,因此看到这儿,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新奇感,往左右又多看了看。 似乎有卖很多种类的吃食,但更多的是烧烤,辛辣味特别刺鼻,惹得人想打喷嚏。 眼看着就要从夜市那头走完到夜市这头,这人没有要停下脚步,言书越问她,“走了这么久,你到底想吃什么?”语气里有些无奈。 她真的很讨厌走路,但凡是晃悠双腿的事,她都不喜欢,而且还是在这人挤人的环境下,或许刚才应该再强势一点直接拒绝,都怪自己。 “到了,吃米线啊。” 两人停在一个小摊前,言书越看了眼厨灶里冒出的火,泛着幽幽的浅蓝,炽热让言书越稍微离远了些。 “有番茄,泡椒,酸菜,火锅,你要吃哪个味道?”海楼扭头瞧她。 感受到有些累的双腿,言书越在心里嚎叫了一声。看到正咕嘟咕嘟冒泡的砂锅,舌尖隐隐有些发麻,做了选择,“番茄味。” “老板,要两个小份的番茄米线。”她比着手指,声音很甜,有些勾人。 老板笑着向后看了一眼,指着空出的座位,“两位先去坐着等等,一会儿就好。”后又对穿梭在其中的女人喊道,“老婆子,收拾桌子。” 第22章 “好嘞。” 生意很火爆,来的人很多。 桌子收拾的干净,拼上的两张小桌另一边坐着等餐的两人,好似在聊什么有趣的话题,被逗得哈哈大笑。 言书越刚拿出手机回消息,就听对面的人问她,“言小姐做这行多久呢?” 手指一顿,按错了键,只好又重新把错的字再打一遍。 这好似是一个普遍可以询问的问题,夏传是这样,她也是,难道就没有什么别的开场话? 或许没有?她接触的多是委托人,询问的东西也多是关于入梦一事,如果硬要她和别人交流,可能会有些说不出话。 也不知什么原因。 “我以为海小姐知道呢。”言书越放下手机抬头看她。 海楼弯起嘴角,明白她的意思,解释道:“我并没有如此大的神通,他和你谈完就与我通了电话。你尚且还只能给出四成的把握,要是换了别人可没这本事。” 这恭维的话听来并不觉得怎样,扭头看了眼旁桌,泛着热气的米线正飘出诱人的香味。 “十二年。”听她轻声说道。 十二年。海楼看着她,眼底压着复杂的情绪,在言书越看来之前藏了下去。 “或许并不止十二年。”海楼低声说了句,被耳力好的人听去。 “你其实很清楚,不是吗?”言书越反问她。 海楼望着她没有说话,这话没有想让她听到,是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说什么没有多大的本事,其实都是骗人的借口,她什么都知道。或许不止自己,他们一个小队的人员资料,平生细节,她手里都有。 言书越神色淡然的回望看向自己的人,她不懂为什么她眼里会是那样的神情,似乎有一抹悲痛,可她们在今天之前,只能算作陌生人。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能够过这里瞧见人之所想,之所思,可言书越并不这么觉得。有些时候,它也是会骗人的,而且还很厉害。 视线随着飘落的纸巾一同坠到地上,从十四岁到现在,一共十八年。 “对啊,合作伙伴嘛,为了多了解一下,当然等安排人仔细调查。言小姐很出色,你的队友也是。” 她总是带着一副笑颜,弯上的眉,扬起的唇,不知是真的在笑,还是装作如此开心的样子。 言书越认可她的认可,她的队友都是实力很强的人。 所谓分则立,合则强,缺一不可。 “米线来了,麻烦让一让。”运送米线的路途还挺艰辛。唤回思绪的人望着那冒着热气的家伙,竟有些出神。 海楼手往言书越那边指了下,这上来的第一碗,给了第一次品尝她的人。哪怕离了火,砂锅里还在咕噜咕噜冒泡,推着米线往两边移。 “好嘞,你们的米线上齐了,小心烫啊。” “谢谢。” 抽出筷子递给言书越,小心的搅拌让面上的米线沉去下面,“尝尝,这家味道很不错的。” 或许和她说的一样,这家米线味道真的很不错。 好吃的美食从来不会辜负来访者的跋山涉水,当它落了肚,会发现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 安静下来的宁昭市很美,就像画家手里的油画,有一股特殊的朦胧感觉。 眼睛确实能瞧见很多的东西,美的,不美的。灯光投射下昏黄的影子映着树叶的婆娑,星星点点,只留下黄与黑。 美丽在很多人眼里拥有不同的定义,会有人觉得美,有人觉得不美。 若论真心,美与不美其实只有自己知道,或许很容易随了大流,可第一时间你就知道,它到底美不美。 发散的思绪被话语给带回,言书越扭头,看着和自己对话的人。 “你说夏邑禾知道夏传做的这些事吗?”迎着风,两人继续往前走。 这些事?不就是找入梦师入梦唤醒老爷子吗,何必说的如此隐晦。 风乱了头发,言书越抬手将它捋到耳后,“知道,只不过是睁一眼闭一只眼罢了。或许应该说,她在其中也是有所求。” 被她的话带起了好奇心,继续问她,“怎么说。”她的疑问来的很快,就好像在等着她这句话。 言书越望了她一眼,不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怎么着。 “夏传请我们来,想让我们把老爷子唤醒,他以为老爷子醒了,夏家就还是他的。而夏邑禾呢,在这件事上或许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倒是还能再见见活着的人。她不会想拒绝。” 海楼问,“那你怎么就知道老爷子醒来之后,夏家就还能握在夏邑禾手里,不会发生利益相冲的事?” 下意识拧了眉,言书越明白了,这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她说自己做事向来有把握,那怎么会不知道夏家的事,习惯哪能轻易说改就改。 “老爷子自己选的继承人,怎么会一觉醒来就改了呢。”说到最后,音量渐渐小了下去。 她又想起了那句话。 言书越扭头,海楼也同样看了过来,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咽下嘴里要说的话。 或许就像她说的那样,这件事还真没有把握。她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是对未知的迟疑。 没有谁有把握老爷子醒来不会有所改变,就连他自己也知道,是她想的太片面了。 人多是会后悔的,哪怕自己做的决定,也还是会后悔。或许,夏家的天会变,就是不知道这最后到底该往哪边走。 第23章 “谁又说的准呢。”海楼的轻声呢喃消失在风里。 言书越抬头望了下天,叹息着不知在为谁惋惜,海楼望着她的侧脸,数不清多久没有见过,也数不清,这思念到底流转了多少年。 两人停在路边,看着飞驰而过的汽车,言书越望了眼停在对面的轿车,问海楼,“打车还是坐地铁,或是公交车?” 海楼弯了弯嘴角望她,余光瞥过言书越看去的地方,“打车。现在很晚了,地铁已经停了,坐公交车的话,还要再走一段路。” 低头瞧了眼手机地图,最近的一个站牌也在前面两百米左右,那还是听她的话打车,谁让两人是同一个目的地呢。 核对尾号后两人各自占了一个窗户,吹着外面飘来的晚风,言书越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后视镜里有人射来远光,司机暗暗骂了一句,停车的空挡落下手刹,伸出头往后吼了一句。 她瞧见了,是刚才那辆停在路边的车。 眉头轻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车子向前滑动她又往后看了眼,更加确定就是它。 有人在跟踪她?还是她们?是夏家还是别人? 路程行了一半那人还在跟着,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言书越扭头看向海楼。 这人从上车开始就倚在座位里,偏头望着窗外,也不知在瞧什么。 “海小姐?”言书越唤她。 开车的司机听见声响透过后视镜朝后忘了眼,常年开车的人瞧出了海楼此时的不对劲,慢慢带动刹车降了些速度。 “小姐,你要是晕车的话,我可以在路边停车,让你缓一缓,要是吐车上了,是得花两百块钱哦。” 司机话语里带着笑意,他好像经常遇到这种情况,连对策都想出来了。 “没事的师父,你继续开。”她回完话扭头看言书越,问她,“怎么了?” 她的眉眼里满是疲惫,晕车是一件很难受的事,那是身心遭受的双重折磨。 言书越没有问她为什么晕车还要选择打车,而不去坐公交车,其实有些时候两个选择都不好,那么就要选一个损失不那么大的。 时间与难受成正比,路上耽误的时间越长,就会越难受,这是安顺告诉她的。 言书越转头又看了眼车后,那人还在跟,背靠在椅背上捏着指尖,“有尾巴,跟了一路了。” 海楼没有转身,掀着眼皮懒懒的瞧了眼后视镜,轻声嗤笑着又把头转了过去。 “没事的,他们爱跟着就跟着吧。” 明白了,她不是目标,海楼才是。 她是个大人物吗?或许自己也该去调查一下,回报一下她的努力。 车在酒店门口停下,跟在屁股后面的尾巴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可能没有消失,只是在自己看不见的角落又藏了起来。 第12章 拦路 刚入酒店外面就下了雨,踩着时间回来的客人都在感叹自己的幸运,要是晚上那么一会儿就得淋雨呢。 骤雨突降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溅起的水花带动泥水零星散做几团,让墙面变得有些难看。 回来的人一股脑涌进打开的电梯,两人相互看了眼,都选择再等一等。 这个时候,时间是可以浪费的,其实也算不上浪费,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叮~ 电梯来了。 安静让言书越有些不适应,光滑的厢壁映着两人身段,她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面。 海楼的脸色有些难看,不是因为生气,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晕车的劲儿还没缓过来,有些难受。 她轻笑了一声,不知因何发笑,却也只是笑了,没有想要说些什么。 电梯到了五楼,言书越该走了。 幸好门口没有在等这电梯的人,她伸手拦住门,扭头看她,道了句“晚安”,仅仅只是两个字。 海楼抬头,压在身后的手摸着冰凉攥成拳头,勾了下嘴角,回道:“晚安。”也只是两个字。 言书越点头,对这个回答不觉得意外,却也有些失落,失落来的毫无理由,让她想来理智的大脑混沌了一下。 电梯门慢慢合上,她终究还是转了头,没有看见。 她应该是累了,捏着眉心闭上了眼,却也错过她渴望的回眸。 上天似乎总是这爱捉弄人,看着别人不如意仿佛才是它期盼的如意,莫名有些恶趣味。 她的房间在走廊尽头,脚踩在厚实的地毯上,隐去踢踏的声响,让专门等着动静的人只好出门瞧。 所幸时机把握的准确,刚一开门就瞧见走来的人,面上带着高兴。 “老大,你回来啦。” 听着声响的人拉开门,一个个站在安顺身后,瞧着向他们走来的人,是在专门等她。 “越姐。”两个喊,“越队。”一个说。 “这么晚了还在等我,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言书越问,把几人推进屋,房卡扔桌上,去卫生间洗了个手。 五人中最爱八卦的当属崔北衾,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逃不过她的眼睛。 “越姐,你和那位海小姐好像很熟的样子嘛。”话语里带着揶揄,谁都听得出来。 蔡佑山靠在墙上,剩下三人一同坐在安顺床上,毫无例外目光全落在她一个人身上。 队里的人没有谁不爱八卦,特别还是队长的八卦,不,应该算的上是奇闻轶事,天晓得他们不爱社交的队长从什么地方拐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士。 第24章 要是言书越知道他们在她还没回来之前闲谈的那些话,每人都上都会多出一个她暴怒的栗子。 “很熟吗,我们也才见了三次面而已。”言书越拿起桌上的水果,坐在床尾剥着。 崔北衾攀在顾扶音肩上,坐在最里边的她朝言书越这边凑着脑袋。 “什么叫而已,三次唉,我们也才和她见过两次面,安顺惨一点,还就一次。不过你们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怎么没听你说啊。” 没说嘛?好像是没说,那天她回来之后路上也没遇见什么人,也没谁知道她又出去了一次,结果第二天醒来就给忘了。 撕掉经络掰成五份,朝前伸手他们各自拿了一份,剩下的塞嘴里。 “就来的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就出去走走,在停车场遇见了海小姐,稍稍说了下话,也算不上很熟吧,顶多点头之交。”指骨挨了下眼角,有些困。 顾扶音看着落在窗玻璃上的雨,问她,“海小姐也住这家酒店?” 所有人又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言书越抿唇望她,其实有些时候也不需要这么聪明,“嗯,在八楼。” “哦。” 众人异口同声的语气词成功逗笑了言书越,她说:“什么嘛,只是知道在八楼而已,别乱想。”而且这都还是她自己瞧见的。 “越队,你们去见夏传都说了什么?”顾扶音问她。 言书越满意的点头,她喜欢这种一心在事业上的队友,解答道:“入梦的事得推迟到下个月一号,所以,这十天你们可以好好玩,可千万记住,别给我捅娄子啊。” 原本紧张的行程突然变了,几人还有些不习惯,等反应过来开始大声欢呼。 “好耶,我要去动物园看猴子!”蔡佑山吼道,他还是那么喜欢动物园。 “我也去,我也去。”安顺高举右手附和着。 这边欢乐那边愁,刚没欢呼一会儿就听见敲门声,众人你望我望你,最后还是蔡佑山去开了门。 是一个陌生人,穿着睡衣顶着遭乱的头发。 见到蔡佑山魁梧的身姿,那人还有些烦躁的情绪收敛了些,“这位先生,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你知道吧?” 那人按下手机电源键,将屏幕上大大的数字举到蔡佑山面前。 看到他点头后又继续:“那能麻烦你们小声一点吗?吵着我们睡觉了。” “不好意思啊大哥,我们会注意的,真对不住啊。”蔡佑山说着道歉的话。 大哥,你全家都是大哥!那人听了道歉脸色变得比之前难看,可又不好说些什么,转身愤愤的走了。 蔡佑山刚合上门就听言书越说:“好了,已经十一点了,你们快去休息吧。” “越队,晚安。” “越姐,晚安。” 各自打着招呼回了房间,言书越望着空下来的屋子,一时竟有些落寞。 “老大,你在想什么?” 言书越望着安顺摇头,“没什么,快去洗漱,都这个点儿呢,你难道不困吗?” 在她的催促下,安顺洗漱完裹着被子躺上床,扭头看着站在窗边的人,喊她,“老大。” “嗯,怎么了?”言书越扭头。 安顺有些犹豫,“我觉得海小姐不是普通人。” 言书越走过来替她压好被角,笑着说:“我们也不是啊,快些睡吧。” 是吗?女孩扭头看她,有些疑惑可也没有再继续问,而是闭上眼睛听话的开始酝酿睡意。 孩子总是好眠,也格外让人羡慕。窗外这雨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到处都是湿哒哒的,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鞋跟落在松软的地毯上,合上身后的房门转身去到电梯,按亮一楼的按钮。 手里握着的长柄雨伞杵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大厅里除了前台工作人员,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工作人员也只是瞥了一眼便又继续手里的事。 车已经在外面停好,谛澜瞧见走来的人拉开车门,恭敬地唤了声,“族长。” “嗯,回去吧。” 谛澜坐上副驾吩咐司机开车,转眼间整栋建筑被甩在身后,远远瞧去只剩高高的楼顶。 雨落在夜里,在众人的期盼下中小了许多,不出意外到早上会完全停掉,隔天又是一个能出门的好天气。 太阳升起又在不断落下,已经好久没有再遇见那个人呢。 这家餐厅提供有丰盛的美食,可言书越似乎并没有想要品尝它的心思,暗自在那儿出神。 同她一起用餐的几人瞧出她的不对劲,推搡着胳膊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之间的交流都能出一部连续剧呢。 崔北衾指尖轻轻点了下顾扶音胳膊,冲言书越那方努了努嘴,示意她打头阵。 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盯着食物发呆的人,唤她,“越队,想什么呢,是在思考下午要去哪儿玩吗?” 言书越抬头看她,情绪带在眼里有些懵懵的,左右看了眼后直摇头,“我不去了,好累的。” 各自敛下脸上的神色,蔡佑山坐在那头说道:“越姐,这不行啊,你得多出来走走,才能看到更多好看的风景,自己待着不会很闷吗?” 蔡佑山就是这样,但凡涉及出门的事,他似乎总是有着用不完的精力。 言书越挥挥手,还是拒绝,“我很懒的,在这样我就给你们安排新工作咯。” 第25章 本来要接话的崔北衾听见这话赶紧捂嘴,看到言书越探来的目光,笑倒在顾扶音肩上。 “越姐,怎么能威胁人呢。”听她不满的嚷嚷着。 “就是就是,老大太坏了。”安顺咬了口牛肉,含糊着嘴附和道。 众人开心的笑着,在这沉寂的氛围里有些突兀,所幸周围用餐的人也并不安静,不然又得被敲门了。 二月二十五日,距离行动还剩三天。 来接他们的车子慢慢走远,言书越沿着路边溜达,落在身上的太阳暖洋洋的很舒服。 坐在石墩上闭眼晒太阳,突然响起的刹车声让她睁开了眼,瞧着通体黑色的车子,言书越眼底含上冷意。 是那晚的那辆车。 手落在衣兜里,拇指防备的按在指环上,一瞬不瞬的盯着向她走来的人。 “言小姐,我家老板想请你去上车谈点事。”留着干练短发的女人开口,语气冰冷让言书越有些不舒服。 目光在女人和那合上的车窗之间流转,直接一口回绝,“不去。” 女人面上表情一滞,看了她两眼,走到漏了条缝的车窗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那车窗完全降下露出张人脸,那人扭头看过来,唤了声,“言小姐,能请你谈些事吗?” 她的心用力跳动了一下,熟悉的声音瞬间侵占大脑,眼眸微微睁大,感到有些惊诧。 是她在梦阵遇见的那个人吗?声音略微有些相似,有些低沉,可人呢? “你..”半张的嘴只吐出一个字。 “上车谈吧。”那人看了眼短发女人。见她拉开车门,言书越犹豫后还是坐了上去。 车缓缓滑出去,看着往后逐渐消失的景色,言书越有些紧张,手指不安地来回捻着。 第13章 春北路十三号 车最后停在了下来,那人坐着闷闷咳了两嗓子,指着副驾的人说:“这是我的助理,谛澜。” 熟悉的声音再听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言小姐你好。”谛澜伸出手。 “你好。”礼貌的回握,同她打了声招呼。 “下车吧。” 没有要介绍她自己。 谛澜拉开车门,言书越站定后看着这栋古仿的建筑,同夏家的宅子比起来,这里似乎更有古韵,历史的味道也更浓厚。 目光落在那高束的招牌上,听到有人说话。 “这边请。”那人抬手引着言书越往前。 进门是空旷的大厅,摆着几张桌子,桌后坐的人瞧见进来的人纷纷起身弯了腰,对着走在前面的人静默地行礼。 上了楼梯要去二楼,手落在木质扶手上冰冰凉凉的,有些刺手。 迈上最后一个台阶,眼前落满了书架,整齐摆放着统一的褐色纸盒,不知道装的什么。 来回穿梭其中的人瞧见路过的两人也只是点头,后又继续手里的事,再然后是三楼。 什么都没有,就只是空的一层,两人没有停下,继续往上走,四楼,五楼,直到六楼。 越往后走,言书越的眉头拧的更深,她好像记得这楼从外面看只有三楼吧。 这处境似乎有些遭啊,她是不是羊入虎口了? 谛澜在进一楼的时候就不见了,整趟路上就只有她和前面这人,言书越跟在她身后暗自思索着。 要是遇上什么突发情况,怎样才能全身而退呢? 她似乎身体不太好,咳嗽接连不断,走在身后的言书越面色有些复杂。 言书越被带进一件宽敞的屋子,抬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应该是她办公的地方,桌上放着在二楼瞧见的那种褐色纸盒,叠了很多。 “言小姐请坐。”她指着沙发对言书越说。 沙发很软,整个人像陷进去一样,接过她递来的水放桌上。 “请言小姐过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商量。” 言书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警惕的看着她,“我们又不认识,能商量什么事?” 那人看出了言书越的警惕,笑道:“不用紧张,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苏白,现在我们在的这个地方是入梦师汇集的地方,而我是这里的老板。” 有这么个地方吗?她怎么从来没听过,言书越心中暗自思量着。 不过想来这也不是一个普通地方,从外看仅三楼而内里确实这般,她苏白,既然是老板,其身份与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言书越望着苏白,目光中既有好奇也有戒备,“苏小姐找我既然是为了谈事情,那不知道能不能说的详细一些?” 苏白微微一笑,起身去到书桌旁,翻找出一份有些薄的纸袋。 “言小姐不必如此拘谨,我们对你并没有恶意。不知你的老师许归沉有没有和你提过,她曾是在这里当过差。”她坐在自己对面,那纸袋被她搁在桌上。 听她提到自己老师,心中更加疑惑,看她的眼神也带上别的情绪,“我从没听老师提过。你怕不是在唬我?” 苏白轻笑一声,似乎早已经料到言书越会有如此反应,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怀念,“言小姐也是入梦师吧。” 言书越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她既然知道自己和许归沉的关系,那自然也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轻轻抿了抿唇,“这和我们谈话的内容有关系?” 苏白轻轻叹了口气,“深受梦境困扰的人,我们称之为沉睡者,要想唤醒沉睡者只有进入梦阵找到梦眼战胜阵核,不单单是你们在行动,我们也安排了人。” 第26章 “你可以把这里理解成大批培养入梦师的地方,这里拥有专业设备,专业人员对行动进行把控。你的老师许归沉,是我遇见的最优秀的入梦师。” 言书越听着苏白的解释,不是很相信,“老师从未说过这些,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在骗我。”她还是重复着那句话。 苏白看着她,摇了摇头,“言小姐信与不信并不会影响什么。”伸手向前递来文件,言书越低头看去,“看看。” 手指摩挲着粗糙的纸面,言书越隐下眼底的担忧,缓缓翻开。 这或许算的上一本属于老师的个人传记,详细的书写着她以往的人生直到她沉睡,每一个字都好像带上了时光的痕迹,让她莫名的想要沉浸其中。 苏白瞧着她有些失神的眼,抿着唇移开视线,指甲轻轻划着裤腿,她有些不安。 “你给我看这个到底为了什么?”言书越不是傻子,这种个人履历怎么会平白无故拿个别人看,就算她是许归沉的学生,她一定有所图谋。 苏白望着她笑了,语气带上了些柔和,“你很聪明,我们知道她陷入了沉睡,可最近她醒了。是你救的。” 言书越皱眉,这事当初并没有想要隐瞒,知晓的人应当很多。 “人确实是我救得,这有什么问题吗?”言书越睨了她一眼,救个人而已,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没有问题,你的能力很强,我只是希望言小姐能为我们所用,当然,不止您一人。” 这么直白吗?言书越读懂了她话里的意味,意思就是她整个小队,这人都看上了。 可她并不想归谁所有,而且还是这么个横空飘出来的不知名组织。 “我不加入。” 苏白愣了一下,搓了下手,“我可能没有说清楚,并不是想让你们加入,而是作为合作伙伴的关系。言小姐不用这么快就拒绝,可以和你的队友商量商量。这是给出的条件。” 那是放在沙发上的一个文件夹,就在言书越手边,她还以为只是苏白忘记拿走的工作文件。 本来她一心想要拒绝,可结果看了那纸上的字,有些犹豫了,这开出的条件太好了吧,她心动了。 四六的酬金分成,还免费帮他们维修兵器,真哇噻。 苏白瞧着她变换的神情,心里悬着石头落下,抿了口水缓解有些痒的喉咙。 “苏老板说的对,这确实值得和队友商量一下。”这丰厚的条件换谁谁不心动啊,要命唉。 “嗯,应当如此。”苏白看着言书越脸上的笑,也跟着笑起来。 言书越犹豫了一下,问她,“我们之前见过吗?” 速报笑看着她,摇头,“没有,从没见过。” 心里莫名空了一块,看来只是声音有些相似。 送人出了古楼,手背抵在唇边轻声咳着,望着那道走远的身影,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族长为什么要欺骗越小姐?”谛澜站在苏白身后,同她一起看着远去的人。 一个谎言需要另外千千万万个谎言来堆砌,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引得满盘皆输。 内里的疼让苏白脸色变得苍白,回身往里走,“本就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怎么算的上骗呢,更何况如若没有欺骗,那所作的谋划又怎么能实现呢?难道仅靠她自己,时间不多了。” 都这个时候呢,她还在念着那个人。谛澜跟在身后,声音有些焦急,“可我们只是想保护族长您。” 落在迈了一半的台阶上,苏白回头望着站在阶梯下的人,脸上带着数不尽的温柔,“谢谢,可是对不起啊,我只是想保护她。”她是个坏人。 她说,只是想保护她,所有的与众不同全是给了那一个人,连同脸上的温柔。 落在最低处的人抬头,执拗的眼望着她,声音妥协了,“您是我的族长,您守护的便是我们要守护的。” 轻声叹了口气,苏白回身继续走,念叨着,“不该这样的。” 她又看到了,散落在族长身后的青丝慢慢变白,在最风华的年纪却是这般佝偻的姿态,宛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确实不该这样。 倘若这世间真的存在长明灯,不管过程会经历多少波折,她都要为族长取来,可就是没有啊。 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落,洇透了玄色衣衫,怎么还是这么爱哭,真是不经事。狼狈地擦去眼泪,带着微红的鼻头出了古楼。 出租车司机瞥了眼坐在后座上的女人,时刻注意她的状态,见她一直搁那儿望着窗外,神色有些落寞。 “放心吧大哥,我还不想死。” 言书越这话惹得司机大哥有些尴尬,谁让她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愣谁看了都会多想。 她只是打电话询问了一下自己老师关于这事的真伪,可得到的结果似乎让她有些不满意。 还真如苏白所说,老师确实在这儿呆过一段时间,可言书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事情真的就该是这个样子吗?算了,想不通的事也没必要硬想,翻来覆去也只是这么自己,没必要吃这个苦。 连续几天的雨,几人哪里也去不成,不过好在该去的地方都去了,也没有太固执的念想,就窝在酒店自娱自乐。 看见铺面上言书越甩来的一个三,蔡佑山赶紧接上,“四。”嘿嘿,他的这张单牌终于出出去了。 第27章 紧接着是崔北衾,出了一个勾。 “我就一个三儿,没必要出这么大吧。”言书越撇着嘴有些无语。 “一个勾而已,越姐不会出不起吧。”崔北衾有些嘚瑟。 言书越冷哼一声,手一抬直接甩出张大的,“王炸。” “不是吧,越姐,这就炸了?”蔡佑山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言书越,“要不起。” 她挑衅的看着崔北衾,那模样有些滑稽。 崔北衾咬着牙,“算你狠,过。” 又出了一把连对,于是乎她手里只剩四张牌了。 蔡佑山摇头转头看向崔北衾,她正高兴的接上那副牌,“哈哈,我能接上,没想到吧。” “四个三。”有一张花牌。 “靠。”崔北衾看着她甩出的四张牌,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 本来能连着出完的牌结果中道崩阻了,有点气人。 “庄家和牌。” 崔北衾伸出去的手和蔡佑山撞上,疑惑的看着他,“你是庄家?” “啊,对啊。” 所以,她和言书越是一伙儿的?“欧耶。”两个炸弹唉,翻了两番。 迟来的欢呼惹的人发笑,言书越招来顾扶音替她,自己出了房门。 靠在轿厢壁上咬着糖,看着层数慢慢变为一,门开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车里好像又放了些水果,是他们出去玩的时候买的,再不吃就得坏了。 “言小姐。” 刚合上后备箱听见有人叫她,熟悉的声音。 “海小姐。” 有十天了吧,再次见面,这人还是不可避免在她这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所以,应该得先打个招呼呀。 第14章 开始 众人在停车场集合,等言书越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来了。 蔡佑山把坐在引擎盖上的安顺抱下站在车前,倚在车旁的两人也走了过来。 “都准备好了?”言书越问。 众人点头。 “好,这次行动的梦阵是什么样子你们都已经清楚了,不过我要提醒一点的是,梦阵可能会随着沉睡者身体机能改变而改变,所以,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她提醒了一句。 言书越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确保他们将自己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早晨有了太阳,那光亮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地上,落了一身的柔和,也给这场冒险增添了几分庄严。 是该严肃对待的,每一次行动都是,他们不仅要去救别人,同时还要拼命保护自己,这从来都不是单一目标的任务。 “我们进入梦阵后,得抓紧时间找到梦眼。”言书越扫了眼众人,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记住,如果我们在梦阵里走散,在没有拿到梦眼之前,要是生命遇上危险,不用管别人先自救,明白吗?” 她说的这些话每次行动之前都会重复一次,可这并不是无用的。 在梦阵里遭受的一切伤害最终都会反馈在意识上,倘若能自己动手了结,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一直挨揍,被打到浑身上下全是伤,吊着一口气还不能离开,人是会绝望的。 所以,给个痛快早些离开。 安顺搓了搓手,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老大,你说我们会不会还能遇见想孟槐一样的超级大怪兽?”她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好奇。 言书越望着她,咧开嘴角笑了,问她,“你很想打怪兽?” “想啊。”安顺回她。 或许她还能保持对未知的期盼,可言书越不行,经历过一次的人总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点了点头,说道:“或许有,但最好不要遇上。” 天晓得她对付孟槐有多困难,或许这次运气好多对一,可这家伙那么难缠,她不想再对付呢。 “越姐。”蔡佑山高举右手,吸引来言书越的注意,在她的示意下,继续问道,“你说的改变具体是什么?” 言书越摇头,“没有具体。” “意思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崔北衾接过话头试探的问。 扭头看她,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没错,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要想知道梦阵变换成了什么样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进梦阵探探路,可没时间了,所以这次探路和行动一起,我们要随机应变。” 确实没时间了,没有谁能预料到接下来老爷子状况究竟是什么样子,倘若在耽误下去,没有谁还有把握能入梦唤醒他。 入梦的前提是人得活着,得健康的活着,得有能力承受入梦带来的反噬的活着。 老爷子躺了这么多年,身体器官也在慢慢衰竭,也不知道这次如果成功唤醒后,还能活多久。 可能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那么,还有什么疑惑吗?”目光环视了一圈,众人皆是摇头,“好,那走吧。” 不一会儿太阳又躲进了云层,刚才还一地明亮转眼就暗下来。 言书越手刚落门把手,就听到崔北衾的一声惊呼。 “是海小姐。” 言书越扭头看着向这边走来的人,半张脸掩在围巾里,披散的卷发绑成低马尾,一双好看的眼眸弯了弯,抬手打着招呼。 “大家好啊。” 她似乎比昨晚更有了些生气。 “海小姐好。”有人出声问好,有人只是静默地点了下头。 第28章 她转头看向言书越望来一动不动的目光,抬手拢了下围巾,“怎么了,为什么这个样子看我?” 言书越看她就一个人,问她助理去哪儿呢。 海楼抬手指了下在他们车后不远的一辆黑色小轿车,回她,“车里等我。怎么了,你难道想开车送我啊。” 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可身后等着的那些人不这么认为,彼此交换眼神吃瓜吃的很明显。 “并不是想送你,只是友好的慰问一下。”言·一根筋·书越回她。 怎么就用到慰问这个词了,她只是有些感冒,又不是生了什么重病。 “言队长,时间快到了,还不出发吗?”海楼提醒着。 抬手看了眼时间,离九点还有四十分钟,招呼几人上车,回头看她,“那,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海楼挥了挥手,迈步往车停的方向走,发尾在空中甩着弧度,和平时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言书越看了眼后视镜,发现跟在身后的车,默默记下了车牌号。 “老大,我怎么觉得漂亮小姐姐好像有些不舒服?” 小孩儿果然有着不同的观察力。抬眸睨了她一眼,压着嘴角,“她感冒了。” 是吗?安顺摸着脑袋,那感觉似乎不像是感冒啊。 崔北衾趴着椅背,偏了偏脑袋,“越姐,海小姐今年几岁?” 顾扶音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瞧着后视镜跟得紧的车,移开视线。 “不知道。” 嗯?所有人抬头看她,崔北衾挪了挪身子,继续问,“那她是哪儿人,你知道吗?” 言书越摇头,按下转向灯,“不知道。” “......” 一车厢的沉默,这回答弄得崔北衾有些不知所错,抓了抓耳朵,“那你们这几次见面都说了什么?” 车里咔哒一响,是转向灯复位的声音。越往郊外开,路上同向的车越少,毕竟上班时间都是往市中心跑的。 “正事啊,关于夏家的事。” “行吧。”坐回位子安静的靠着椅背,她忽然间有点累了。 院子里还是停着那辆豪车,这次众人不想再欣赏,紧跟着薄叔进了夏家。 言书越和海楼落在最后,看着急急忙忙的几人,她扭头看言书越,“有把握吗?” “你呢?”言书越反问道。 怎么又把问题抛给她呢,待走了几步,海楼开口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们来参与这次行动吗?” 听到这话,言书越扭头看她。 确实,夏传专程找人来信,说是有人让他一定要他们小队的人来协助,可也并没有给出原因,索性是赚钱的买卖,又正好是他们会的营生,何来拒绝呢。 “愿闻其详。”言书越语调平静,眼神里透露出几丝好奇。她并没有做猜测,不过都是些自己的想法,与其费力去想还不如让她直接解释来的快。 海楼跟着前面的人迈上台阶,落过雨的石面有些滑,一旁言书越伸来手,撑住笑着道了声谢。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古朴景致,望着远方那隐在雨里的朦胧山影,轻声道:“要想成功唤醒老爷子,单靠我一个人胜算不大,你们的事迹我听说过,很出色,有你们帮助,胜算会大很多。” 言书越闻言,眉头微蹙,她脑海里迅速回想之前的对话,抓住其中的细节,“你不是说你不做无准备的事吗?我记的我问过你,你说你有把握,更何况夏传找到你,这不就是说明你的实力比我们都要强吗?” 她有些疑惑,可也说不清心里的疑惑是什么。 海楼扭头看她,笑了笑,“我是不做无准备之事,可你们不就是我要的准备,而且,言小姐,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话就是真的呢。” 好看的眉眼弯着,她是在捉弄自己吗?言书越沉默片刻,努力抚平心底燃起的愤怒,她知道这并不能怪谁,是自己没有分辨清楚。 她还是有些难言的气愤,怎么就喜欢骗人呢。 “那你可以拒绝啊。”说话语气有些冲,随后反应过来抿紧了唇,手拧着裤腿。 海楼笑出了声,前面走的人回头望了她们一眼,满脸疑惑,一个表情冷冷,一个言笑晏晏,奇了怪了。 “赚钱的事为什么要拒绝,你没听说过众人拾柴火焰高吗,多些人多点胜算。” “那我们也可以把你踢出局。” 这算过河拆桥吗?海楼看到檐角滴落的雨花,“踢我出局你们拿不到这个任务,他不信你们。他找我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强的本事,而是因为他信得过。” 这也就很好的解释为什么海楼非得要他们来,正如她说的那话,倘若自己都给不出好的成功率,别人就更不行。 毕竟,她可是许归沉的学生。 穿过长廊,逐渐深入夏家这古老的宅邸。宅内布置保持旧时的风貌,少见的古朴家具泛着过往的故事。 或许是换了住处,走了许久都还没有到目的地。越往里走,言书越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怎么了,事态很严重吗?”瞧见她脸上的神色,海楼收起想要玩笑的心思。 “或许吧。”她回答的很轻,好像怕被谁听见。 在薄叔的带领下,来带老爷子的卧室,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老爷子脸色比之前还要白,更加憔悴了,除了他们,房间里就只有夏传和夏邑禾。 “几位,能入梦了吗?”夏传有些急了。一旁的夏邑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可也没有出声阻止。 第29章 “可以啊,不过我得提醒两位一句,入梦救人是需要付出代价,或金钱,或权利,亦或是生命,两位的选择如何?” 海楼的话引起了言书越的注意,落在老爷子腕上的手指下意识用了些力,为什么要问这些? 夏传嗫嚅着嘴没说话,眼神时不时飘在夏邑禾身上。 “入梦救人就行。”夏邑禾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一口答应下来。 海楼走到门边,伸手,“那么请两位去外面等吧。” 夏邑禾拧了下眉,“就麻烦几位了。”说完,先一步出了卧房,身后跟着夏传。 合上房门回头看着小队五人,问道:“准备好了吗?” 回答的异口同声,眼神透露出坚定,她说:“那就开始了。” 本来该入梦的人此刻却走到了自己身边,顾扶音看着她,眼里带上了疑惑。 她问:“海小姐,你不入梦吗?” “要啊。”海楼回答。 “那你是有什么别的事要做?”那东西被她扔在桌上,孤零零的泛着流光。 海楼只是看她,脸上露出的笑让顾扶音蹙了眉,刚要开口后颈一阵刺痛,意识模糊身子瘫软下去。 一双手牢牢地接住倒下的人,将她扶到椅子里。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来人躲在黑袍里,隐在兜帽里的脸看不清神色,拿起掉在地上的数据板仔细看着,随后抬头望了她一眼。 “这就进去,真的是急什么。”小声嘟囔着走到老爷子身边,连接器里几人的血混在一起,不停的来回转圈。 “那你记得看好这边。” 没人回她。 手里的数据板变换了画面,视野变短可也看的更清楚了。 隐在黑袍下的嘴角弯着,行动开始,祝几位旅途愉快。 第15章 黑暗 被迷雾遮住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众人四处望着,等还没醒的人。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让进入梦阵的大门得以隐匿行踪。 言书越是最后一个醒来,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抬头发现不对,她问,“海楼呢?” 没人能给她回答,因为他们醒来的时候也没见到这人。 奇了怪了,不是一起进来的吗,怎么就她一个人不见了。 正当言书越让众人分散找找,瞧见远处朝这儿走来的人,眯了眯眼。 “几位是在找我吗?”她摘了围巾,弯了唇角走到几人身边。 她也不想问什么,不过合作关系,最后能走到一起也算不错。 “嗯,走吧,找入口。” 入口虽然和环境融在一起,可也不算难找,毕竟那流转的类似星星闪烁的光总能被人眼察觉。 “老大,为什么我们不用梦盘啊?”走的累了,安顺甩了甩脚脖子,又抓紧跟上,问着言书越。 “梦盘在这里没用,又忘了不是。”言书越抬眼瞧着周围,朝着那点不一样继续走。 她心想,这才哪儿到哪儿,上次她可是走了很久。 言书越心里话刚落下,一阵疾风拂过,带来了一丝寒意被她发现。 扭头躲过射来的暗箭把海楼拉到身后,抬刀挡在身前,一双眼警惕的望着出箭的地方。 众人脚步停下纷纷拿起兵器戒备,细碎的脚步在周围静谧的环境里尤为明显。 “来了。”言书越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深邃,似乎穿透了眼前的迷雾,看到了更远的地方,来的很快嘛这次,“小心些,这次的守门人可能比之前更厉害。” 毕竟,之前还只是个近战,这次有了个远攻。 他们越往前走,射来的箭矢越多,招招瞄准要害,看来是找对路了。 正如言书越所想,这次守门人确实多了个弓箭手,不见之前的持枪者,换了一个拿剑的,这下好对付多了。 “越姐,这个拿弓的就交给我了。”说完,蔡佑山握紧手里铁棍,冲了上去。 “那这个我来。”崔北衾也没落下,双手挽了个剑花跟着迎了上去。 言书越拉住安顺的手把人拽回来,阻止这人无脑往前冲,“先等等。” 被拉住的人瞅了她一眼,握着的短剑藏在手后,时刻关注着那边斗得正酣的两人。 时机到了,言书越拍拍安顺肩膀,说:“去帮北衾。” “好嘞。” 那方崔北衾正接住守门人刺来的一剑,那人还没来得及撤身,袭来的安顺一剑划在腹部。 “好样的。”北衾大声喝彩。 两人一同奔向受伤的人,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落了下风。趁他与崔北衾纠缠,安顺绕到他身后给了他重重一击。 手里双剑刺了出去被他挡住,抬腿踹中他腹部,吃痛的往后撤步,安顺近身招招狠戾,很快那人就招架不住,身上又添了许多伤。 “别恋战,尽快解决。”言书越喊道。他们在梦阵里耽误时间越长,要面对的危险就越多。 手上发力,顺利收割掉剑士的头颅,看他倒地成灰,那边蔡佑山也结束了战斗。 四周的薄雾散去,隐在其中的痕迹终得以窥见天日,门找到了。 收了兵器的崔北衾走到言书越身边,看这泛着流光的门,有些疑惑,“越姐,这门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言书越见这门和之前遇见的也没什么地方不对,问她。 一旁海楼藏起浮在眼里的神色,同几人望去的目光汇合。 第30章 “你们不觉得吗?”崔北衾又看了眼,“我觉得和我们以往的行动比起来,这次门里的眼神要黑一点。”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就是感觉颜色里带了些黑。 众人又反复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她说的黑色,也不再耽误时间,入了门。 “不对啊,明明就是有点黑嘛。”崔北衾还在那儿嘟囔着。 海楼弯起嘴角,拍了拍她的肩,提醒道:“走吧。” 几人身影尽数没入白里,突然一道身影出现,抬手一挥那白成了黑,四周不再是灰茫茫一片,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要问什么是恐惧,未知便是恐惧,那什么更甚呢,是黑暗里的未知。 你不知前路有没有尽头或是岔道,也不知尽头附近有没有人,你也不知,尽头里的那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什么都不知,生理恐惧,心里更恐惧。 抬手推开门,落了一地的碎屑阳光还有一些在她肩头,罗姨把热水灌进茶壶,听到许归沉在说话。 “他们入梦了。” 瞥了眼桌上放着的小小物事,投射出一副光景,黑黢黢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夫人把随影镜藏在送给越小姐的护身符里,若是被发现了,要怎么解释啊。”语气怏怏,透露这一股哀愁。 她总是这样爱操心,整日一副愁容,也不知道活的开心不开心。 “她不会做这种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事,不过扔掉就能解决的事,她也不会来问我。” 长吁短叹,听多了也是会厌烦的。 看着梦阵里行走的五个人,她问,“夫人是想看谁吗?”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不愧是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人,这心思抓的还有点准。 “那个请他们去帮忙的人。” “夫人没让人去调查吗?”罗姨反问她,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像主仆。 “查不到,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是最让她疑惑的点,生在这个世上,怎么就没有一点痕迹呢。 两人视线一同落在那人身上,她在和言书越说话,似乎有说不完的事。 海楼看着言书越拿在手里的梦盘,指针一直朝前,正当她疑问是不是就只有一个方向时,它转弯了,指向右边。 越过她的肩头朝前望,可前面还是一条笔直的路,看不到尽头。 前面的人停下,后面的人也止了步子,纷纷朝前望。 “怎么啦,怎么啦,为什么停下?”落在最后的蔡佑山问。从第一个人到最后一个人,之间距离大概有五六米,加上他一直专心防备身后,没怎么注意前面的的情况,这突然停下还是有些害怕。 崔北衾回头传话,看他出了一脸的汗,揶揄道:“梦盘转了个向,前面停下找路呢。你怎么满头都是汗啊,是害怕吗?” 袖子揩了汗水,回答的毫不心虚,“不可以吗?唉,你看后面像不像一张吃人的大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还别说,真想吃人的大嘴,就逮着你不注意,狠狠一口扑上来。 “要不我俩换?”崔北衾提议道。 蔡佑山摇摇头,一口回绝,“不行,越姐交给我的任务,你不能在后面。” 她笑了笑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那到时候有什么事记得喊我一声,我罩着你。” 听了这话蔡佑山可不愿意了,争辩道:“怎么说也应该是我罩着你。” “那我也不是小孩儿啊。” 两人的话落在前面人的耳朵,瞧了眼没做声,手落在右侧灰暗的云壁上。 “你确定这里有路?”海楼有些疑惑,这前前后后都是这云壁,也不像是有路的样子啊。 “梦盘指的路。”手用力按了按,没有丝毫动静,抬头上下望了望,“你往回走,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门。” “也不能太依赖工具。”海楼边往回走,边伸手在墙上摸索。 “如果没有梦盘,我们连路都找不到,哪又谈得上依赖。” 手下响起细微的一声咔哒,海楼看着陷进去的地方,赶紧叫来言书越。 后面的人也不再争辩,翘着脑袋朝这里望来。这甬道有些窄,比一人身宽不了多少,所以她们只能垫着脚看。 手里的罗盘给了位置,言书越用力把那云壁推开,落入满眼的黑暗。 言书越咽了咽嗓子,脚步有些踌躇,正当她要迈步往前时,身后海楼开口,顿时脚步踉跄被人扶住。 “怕黑?” 这人轻轻嗯了一声,生怕被人听见,海楼拿过她手里的梦盘,挤过身子朝前,“跟在我后面。” 言书越抿了抿唇,抬手摸了鼻头,叫着身后几位跟上,落在海楼身后。 “我的天,这也太黑了吧。”最后还是蔡佑山,毫无犹豫伸手拽住崔北衾的衣摆。 “有安全感了?”感觉到衣裳一紧,低头看去一只大手仅仅只抓住一点衣角,也不知道会不会给她扯坏。 蔡佑山没说话,只是默默跟着,如果光线在亮一点,能发现他红了的脸。 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这么大个块头居然怕黑。 这条通道很长,除了海楼手里梦盘发出微弱的光,抬眼望去全是黑色。 走了很久,被黑色恐惧压抑的头皮发麻,呼吸都放缓了些。 海楼的突然停步把恐惧的氛围拉到顶端,言书越虚着眼想要瞧清,没有光亮的黑色。 第31章 “怎么了?”言书越问她。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前面像是被魇住了,过了好久居然笑了,笑的很诡异,也很吓人。 “你...” “走吧。”就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海楼若无其事的超前走,言书越蹙着眉跟上。 她好像是看见什么让人发笑的东西,可甬道里除了黑哪还有其他东西呢。 其扰八怪很快路就到了尽头,推开眼前的黑色,陡然出现的光亮刺眼的很,几人缓了缓才慢慢走进光里。 不再是狭长的甬道,宽敞的地面能并排三两站好多人。 第16章 大军 身后三人还在感叹,只有海楼盯着手里不断晃动的指针,带着满脸疑惑开口问言书越,“你这梦盘坏了?” 手里梦盘不仅是指针乱转,又开始震颤起来,言书越笑了声拿过来,问她,“准备好了吗?” “啊?”海楼一脸迷惑,这疑问来的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身体突然失重,脚下落了空。 海楼抬头,来不及说完,“你...”看她脸上的笑意,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除了言书越没有谁会料到好好的地面怎么就突然没了,失重的感觉上来,有些恶心。 过程很漫长,能清楚的感觉到下坠,耳边是猎猎风声,听多了有些不舒服。 海楼以为会有疼痛,闭上了眼,身后确实是厚实的地面,可为什么不痛呢? 睁开眼是灰暗的天空,阴沉的好像要下雨,抬手遮住眼感受短暂的黑暗。 她想在地上躺一会儿,可有人不愿意。 “还不起来吗?”身旁站着的言书越出声,脸上一脸笑意。 海楼瞅了她一眼,哼,这人表面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其实心里黢黑,流着坏水儿呢。 借着她伸来的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眸瞧了言书越一眼,冷哼一声却也还是道了声,“谢谢。” “不客气。” 对她的不满只是看在眼里,想起另一件事,问她,“你在行动前,没有先进入老爷子梦阵瞧瞧吗?” 海楼突然反问一句,“为什么要进去?” 这下换言书越不理解了,她看了眼四周寻望环境的人,回她,“事先进入沉睡者的梦阵打探情况,有了初步掌握,后续行动才能更有把握。你难道从来没有这样吗?” 她不在意的挥挥手,蹲着身子捻起地上的泥土,有些潮湿,“不用,我从来不做无意义的事。” 无意义的事? “那为什么夏传会问我,是否要像你一样要先进梦阵瞧瞧?”言书越回忆了一下,如若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么说。 海楼望她,拍掉手上的泥灰,“我让他这么问的,但这不代表我就得进去吧。” 言书越摇头确认,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海楼扭头望向一边,“你不会对这样的行为感到反感吗?” “什么行为?是指你暗地里调查我们的事吗?”言书越反问她,问的很是真切。 扭过去的头又转了回来,海楼望着她抿了抿唇,开口道:“嗯,你觉得反感吗?” “知道有人在暗地里调查自己,是都会反感的。不过这是你了解我们最简单的方法,只要你自己能接受,觉得不反感,没必要在意别人怎么看。” 言书越的回答有些让海楼意外,或许她是变了,说的话竟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四散开去的人又回来,言书越注意到他们皱起的眉头,问,“怎么了,为什么都是这样一副表情?”是因为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东西而感到难过吗? 可那是一大堆蚯蚓啊,谁想见呢? 崔北衾踢了下脚边的土块块,声音听起来有些怏怏的,“越姐,这四周不见一颗你说的发财树,是不是梦阵场景变了啊?” 她没说的是,是不是她在骗人。 “是啊,都走那么远了,一棵都没见到。”蔡佑山附和着。不是他们要怀疑,是真的走了很远,连一棵树的影子都没见到。 言书越拧了一下眉,站在原地四周望去,只有灰色的乌云挂在空中,一抹绿色都没瞧见。 按理来说,前面的路都没有发生变化,后面的多半也不会变,可现在真的什么也没有。 是因为老爷子突然发病的原因吗? 低头瞧着指向北方的梦盘,指针并没有发生抖动,完好的指向北。 “先跟着梦盘走。” 眼下她也不确定梦阵是不是真的发生了改变,从他们着陆的地点来看,似乎是没变,可如他们所说,周围一棵发财树都没见到。 把梦盘交给崔北衾,由她带领队伍往前,言书越落在最后,防备突发情况。 走着走着,海楼慢慢小了步子,同言书越走在一起,回过头来瞧见身边多了个人,手臂微微往左偏了下。 “怎么了?”看了眼行进的队伍,言书越小声问道。 越往前走脚边的土块块越来越多,是要找好下脚的位置才能避免摔倒的命运,队伍的速度慢了下来。 与前面的人拉开一点点距离,海楼也小声的说:“你之前瞧见的梦阵是什么样子?” 言书越边注意脚下边听她说,整个行进的速度是越来越慢了。 “很多很高很大的发财树,一棵挨着一棵,树干很粗壮,底下是成堆成堆的蚯蚓,很恶心。”说实话她是不愿在回忆的,可有些东西就是会不停的往你脑子里钻。 第32章 虽然蚯蚓是益虫,可她还是得说一句很恶心。和人一样粗,在地上不停爬来爬去,真的很让人心理不适。 海楼想着事没有再问她,倒是惹得言书越扭头看来,“你在想什么?” 撇开脚边的土块,海楼咽了下嗓子,回她一句,“或许并没变。” 聪明如言书越,她听懂了海楼话里的意思,寒颤落上了肌肤起了一身的栗子。 “怎么说。”她问,嗓子有些发抖,那是害怕的感觉。 “它们爬的是不是很有规律,且都是朝一个方向走的。” 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了。 “很规律,都是朝和我们现在一样的方向走的。”说完,又咽了下嗓子。 海楼笑了,在这个时候的笑落在言书越眼里竟有些恐怖,只听她说,“我们落下的地方和现在的位置差不多有一两公里。你难道没注意到越往前走,那些土块上沾有的粘液就越多吗?” 言书越低头往下瞧,粘着的粘液不仅变多,而且土块的颜色也比之前见到的颜色更深。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行走的痕迹刚好留在地上给人一个提醒。 扭头看地脚下步子却也没停,“那我们跑?”好像是在问她,却又不是在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不然呢。”海楼扭头看了眼身后,笑道:“它们好像要追上来了。” 听到这话如果还不变脸色,言书越都得给自己竖一个大拇指。 脚下的地面不断震颤,同时还有轰隆轰隆声,好像有千军万马在身后奔来,土块也开始各奔东西,跳出开一条还算宽敞的路。 走在前面的人还想问发生什么事了,就听见身后言书越大声喊。 “快朝前跑。”声音很大,大到有些失态,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了。 没有疑问,所有人提起步子就往前跑。 身后轰隆轰隆声越来越大,蔡佑山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瞅一眼,不瞅还好,一瞅就要命。 谁来告诉他后面那些大球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脚下步子迈的飞快,甚至超过了跑在前头的崔北衾,这人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赶紧追了上去。 “你的队友似乎好胜心有些强了。”看到前面情况的海楼顺势调侃了一句。 言书越翻了个白眼,都这个时候还不忘揶揄她,真要命,“别说了,逃命要紧。” 海楼撇了下嘴,往后瞧了眼,竖起手指说:“我有一个建议。” “说。”言书越声音沉了下去。本来就是在逃命,还在那儿一个劲儿的不知要说什么,气都快要喘不匀了。 她说:“我觉得我们可以跑得在快一点。” “这算哪门子建议?”言书越拧眉,有些无奈。 手顺势往后一指,勾了下嘴角,慢慢道了句,“如果我们不跑快一点,可能会被压成肉饼。” 压成肉饼?怎么会压成肉饼呢? 带着疑惑往后看,言书越不说话,赶紧加快步子往前跑,海楼笑了笑赶紧跟上去。 要命啊,为什么它们还会团成一团啊,看起来真的很恶心啊。 跑步是一项很累人的活动,不仅身体累,脑子也累。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们的,跑了一公里的距离,让他们见到了大树。 “越姐,是富贵竹。”跑在最前面的蔡佑山大声吼着。 声音传到言书越耳朵,心里松了一下,赶紧喊道:“快爬上去,爬高一点。” 下意识拽住身旁人手腕,拉上人跟着跑了过去。 海楼抿唇,心想,其实不用拉着她,她会跑,而且要是不小心摔了怎么办。 眼见着快要追上来,众人也都爬上了树,手抓着长出的树环,正大声喘气。 “越姐,你没说错,没说错。”蔡佑山连着重复好几遍,才慢慢平复下砰砰直跳的心。 看着地面上轰隆轰隆滚过的大球,言书越又往上攀了几节,生怕不小心粘上那些黏糊糊的液体。 “走吧,往上爬。” 言书越话刚说完,安顺问她,“老大,为什么我们不回去继续从地上走?它们不都过去了吗?” “阿顺。” 突然有人叫她,扭头看去是海楼,一脸疑惑,“怎么了,漂亮姐姐?” 海楼手指了下,示意她看过去,“还没过去,它们只是开路军。” 如她所说,团成的大球后面还跟着一群爬行的东西,正慢慢跟上前面。 这些东西还真是有点让人不适呢。 “老大,我觉得我们得赶紧往上爬吧。”说着,小孩先一步行动,手脚并用往上走,跟着是崔北衾和蔡佑山。 海楼看向言书越轻声笑着,惹得她红了下脸,舔着干裂的嘴唇,“走吧。” 他们顺利的往上爬,回头看着灰色的天空,下面是什么都没有的褐色地平线,就只有一条直线而已。 倘若他们能够多一些不在乎,从地面走或许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他们在乎,因此也就犯不上为了一条平坦的路,而让自己难受。 第17章 玫瑰 落在结实的地面上又踩了两下,谁能想到他们挑的这棵离得最近的树,树叶长在了最顶端。 要想过去下一个地方,还等往上爬。 甩着有些酸痛的胳膊坐地上,看了圈周围的人,都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累了,真的很累啊,言书越感觉自己手都快要断了,或许以后可以增加一项运动来锻炼手臂以备不时之需。 第33章 手臂力量很重要,不是吗? “还不起来吗?” 正坐地上缓神的言书越望着说话的人,表情一时呆滞没做回答,她这是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吗? 海楼笑着对自己伸出手,同刚才她做的一样。 搭上她的手顺利起身,道了声谢,鞋上沾上了奔跑中的灰尘,抬头四处环望,找着接下来的出路。 “越姐。”回头看去,崔北衾把手里的的梦盘递给她,“给,梦盘。” 还是指着北方,可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北方没有出路。 待到众人都休息够了,精力也恢复充沛,言书越带人慢慢摸索着路。 直线不行就走曲线,总有去的路,在这里,条条大路通梦眼。 压制着心里的恐惧走到树叶边缘,朝下看了眼,有一片紧挨着的叶子不算远,轻轻一跃便能过去。 等她顺利跳过去后,看着身后人一个一个安全过来,才又开始下一步。 虽然他们的目标是寻找梦眼,可还是得确保安全,毕竟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多个人就多分胜算。 “你其实比他们更害怕,不是吗?” 走了好些距离,海楼开口和言书越说话,身后几人聚在一起,把安顺夹在中间走。 言书越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罗盘,此时它不再指北,偏了些方向,指向西北。 “害怕?谁不害怕,没有谁不害怕。害怕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是队长,是依靠,就算是怕,也得装的不怕。” 她说的很平常,就像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或许本身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回头瞥了眼,跟着她跳过树叶落在另一张叶子上,看她一直注意着身后的人。 “你这样不累吗?”她凑到言书越身边。 待到所有人都过来,回身继续走,往下的路开始变陡了。 “不累,他们是队友也是伙伴,我是他们的依靠,他们同样也是我的依靠,并不存在什么所谓仅我一人抗下所有事的时候,我们是一个整体,大家都是家人。” 海楼看着她,竟然有些羡慕呢,她也想这样。 收好罗盘停在树叶与枝干连接的地方,朝下看了眼估计着距离。 “都注意一下。” 听到言书越的声音,三人往这边靠近仔细听她说。 “我们要往下爬大概三个叶子的距离,然后去对面,明白吗?” 很清楚的描述大家都能听懂,抬手招来崔北衾,嘱咐道:“你走前面,确保前方的安全。”似乎有些不放心,又问了句,“能行吗?” 崔北衾拍拍胸脯保证道:“我做事,越姐放心。” 言书越点点头,随后安排后面的人,依次往下,她落在最后。 如果往上爬很简单,那么往下走,就很难。 难点不在于没有力气,而是看不见,是未知。 手臂力量有限,没办法做到一边爬一边往下看,看在此时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要松一只手,侧着小半个身子往下瞧才看得见。 所幸也不是什么很远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噌的一声,崔北衾出手挡开袭来的暗箭,短剑被划上一道印子,难看的紧。 所有人都防备起来,前面是一片黑,出现一道很高的栅栏将地分成两边,一边是富贵竹,一边是玫瑰。 很漂亮的玫瑰,可惜带了很多的刺。 身后一声冷笑,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听得很是迷茫。 言书越看着身边人,长刀竖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人是在嘲笑。 “你在为什么感到难过?”言书越为自己竟然懂得海楼的想法而有些疑惑,她这个时候倒是成了读心圣手。 海楼望了她一眼,护在前面的人似乎没有感受到危险,手里兵器成了防守状态,听着她们说话。 没有拐弯抹角,也不会这样做,她说:“在为付出的人难过,在为失去生命的人难过。” “都说玫瑰是最美丽的花,想要它的人不惧怕身上尖刺,誓要把它紧握在手里,哪怕得了一手的血。” “费劲心力得到却也只将它放在架子上,沾了满身灰尘,不再瞧一眼。或许哪天偶尔想起,才来怜爱一番,也不知为了什么?” 所有人只是看着她,没有人有答案,或许说,没有人想要回答。都不是傻子,都懂得她话里的含沙射影,谁让他们行动之前都看了资料呢。 言书越说:“是该难过。” 她的认可来的很是时候,海楼心里的难过被她的话逗笑,勾了勾嘴角,“我很喜欢你。” 嗯?小队成员转了目光看向言书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言书越先是瞪大了双眼,手里的刀背敲着手肘,抿着唇问,“你...” “说的这句话。” “......” 好吧,有些自作多情了,下次就是可以把话说完,别那么大喘气。 氛围一时有些尴尬,不过总会有好心的人替她解围。 “越姐,接下来要怎么走?”崔北衾这时候出声,询问接下来的路。 言书越投去感激的眼神,如果不是崔北衾,她还真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下去。 拿出梦盘,不出意外指针指向了那片高大的玫瑰丛,摸索着走到叶子边缘,伸头朝下看。 好消息是距离不太远可以跳过去,坏消息是跳过去之后,那边没路还得跳。 第34章 底下的栅栏完好,紧密的排布在一起,没有门,哪怕一条能挤过去的缝都没有。 “老蔡。”言书越出声唤人,把梦盘连同自己的手表一同交给海楼,望着她看来的眸子,交给她一个重任,“我们俩先去探路,如果半个小时之后我们还没回来,你就带着她们想办法从这里下去。可以吗?” 是可不可以,而不是明不明白或是其他的话,她在同自己商量。 “可以。”以为她会有疑问,可答应的很爽快,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言书越点点头和蔡佑山商量了一下,她沿着栅栏往左,蔡佑山往右。 “那个,”她迈出一步又走了回来,握紧手里的刀,“你需要兵器防身吗?” 从进来到现在,她还没问过这人到底会不会些防身的招数,想来应该是不会的。 可不会并不代表不需要。 “谢谢。”她伸出手,说了声道谢的话。 撇了下嘴把手里长刀放她手上,感受到它传来的重量,海楼没握紧给哐当一下砸地上。 言书越:“......” 大家:“......” 所有人的视线落在摔落在地上的长刀,刀身反着亮光,透露出一些尴尬。 “啊,那个不好意思,有些重我拿不动。”手落在唇上,轻轻咬了下,尴尬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轻声叹了下,她都忘了自己这刀虽然看着很轻,实际上非常重要,毕竟材料可是很贵哒。 拿出另一把短刀,虽然是同种材料做出来,可比这把轻多了。 她学着之前言书越的样子,把刀藏在手臂后面。 “谢谢。”又是一声道谢,这人怪有礼貌。 又和蔡佑山交代了几句,才开始各奔东西往前寻了去,待到两人身影慢慢成了黑点,海楼盘着腿坐地上。 望着对面的天,同这边比阴沉的好像随时都可能下一场大雨。 就是这样,明明是在同一场梦阵里,却有着不同的两片天。 以那条栅栏为界,界里虽然天气灰暗了些,可能见度还不低,而在界外,能见到的地方一共才方圆五米左右。 全是黑色,那黑色让人恐惧,让人胆寒,让人忍不住幻想是不是在那头藏着一只道不出名姓的怪物。 有时想象是可怕的,它迎合着你的一切天马行空,各式各样的奇异生物被创造,可真当它出现又有多少能够接受呢, “那个,漂亮姐姐?” 凝望着眼前黑色的海楼回过神,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着有些拘谨的小孩,笑了笑,“怎么了?”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这声音好迷人啊,忍不住快要星星眼了。 见状,崔北衾给了她一肘子,犯花痴的人揉了揉受伤的手臂,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漂亮姐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从这里下去?这里不是更近一点吗?那样他们也就不用去探路了。” 她说的这里就是直接从这叶子跃过去,然后顺着栅栏往下跳。 其实如果有根绳子或者其他设备,说不定还真能从这里下去,可他们就是肉身一个,从这里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毕竟肉眼可见的有接近七八米的距离,谁敢大着胆子说跳就跳啊。 那可是要命的唉。 “我们能很轻易地跃过叶子去到栅栏,可离地的距离太高了,跳不了。”海楼轻声解释道。 指尖落在冰冷刀背上,感受到它刺手的棱角,顺着刀身往下,直到刀尖触上食指。 安顺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个从她们角度来说有些惊讶的问题。 “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拼命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后得到了却不珍惜?这不是和自己最初的目标背道而驰了吗?” 在场两个大人的目光汇聚在一起,她们没想到安顺会问这样的问题,对她的年龄来说,这有些超纲了。 第18章 天才 适时而来的风把海楼的回答吹到了耳朵里。 “因为贱吶。”一句装满了海楼不满的话。 崔北衾读懂了她的唇形,在话还没有落到小孩耳朵之前,抬手给她捂住。 安顺疑惑地看着捂自己耳朵的人,一副呆呆的表情,坐在那儿没有动作。 “海小姐!” 海楼惊住了,转了个身子,面朝两人坐好,她问,“所以,这个字不可以说吗?” 崔北衾垂着眉毛,一副没好气的脸色,回了一句,“你说呢,人家还是个小孩儿。” 什么粗言秽语,要是教坏小朋友怎么办。 不在意的挥挥手,撇了下头掩去嘴角的笑,“安啦,安啦。” “怎么了?漂亮姐姐刚刚说什么了?” 被解放的安顺摇着脑袋左望右看,想要找寻一个答案,可没人想给她答案。 “你不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么想要得到的东西,得到后却不珍惜吗?” 海楼望向安顺,看她点头才继续说,“因为欲望和贪婪。” “欲望?贪婪?什么是欲望,什么又是贪婪?”或许她并不懂,可在场的另外两人都是经历了的人,换句话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指尖敲着刀柄,她想用一个通俗的说法让小孩能清楚理解。 “如果你现在是一个乞丐,却希望每天都是丰衣足食的生活,这是欲望。” “又假如你是一条蛇,在你眼里,大象是可以吞掉的,这叫贪婪。” 第35章 “无止境的欲望,是贪婪,是难以满足。人可以有欲望,它是合理的产物。” 看到安顺还是有些懵的眼神,海楼抿了抿唇,再说:“简单来讲,欲望就是想要得到,而贪婪就是得到却又不够。” 安顺依葫芦画瓢的说了一句,“所以,或许他最初想要的就只有一朵玫瑰,可得到玫瑰后,却想拥有一整片花园。” 海楼望着她,心想,小孩儿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啊,这犀利的语言天赋。 “谁知道呢,只有当你穿着别人的鞋子满地走,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想法。[1]” 低头瞧了眼放在膝盖上的手表,分针才转了十格,她却感到格外的累。 她知道原因,因为梦阵的时间流逝的比外面快了六倍。 同样地,疲惫也增加了,虽然没有六倍这么吓人,但也很累人。 或许不止疲惫,连疼痛也是。 揉着肿胀的太阳穴,海楼感觉真的很累。 小孩儿像个永动机一样,不停地举手发出疑问。 “嗯,说吧,还有什么问题?”嗓子沉了下去,连说话都带上一股哑哑的感觉。 救命,好苏啊! 安顺真的快要忍不住尖叫了,幸好她旁边还有崔北衾能制止她。 “海姐姐。”称呼变了,关系也就近了。 “嗯?”海楼抬了下眼皮看她,一双眼眸泛着流光,亮人得很。 安顺挠了挠额头,问她,“如果我们成功把老爷爷从梦阵里解救出来,那夏家还是那个漂亮姐姐的吗?” 漂亮姐姐?是夏邑禾吗?不得不说小孩儿眼光真好。 “为什么这么问?”或许也只有她敢这么问。 好奇是人与生俱来的内在心理,随着年龄的增长,好奇心会越来越小,不是不能好奇而是不想,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看起来无意义的事。 成年人是辛苦的,他们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 安顺扭头看了崔北衾一眼,发现她正看着海楼,又望了回去,“那天去夏家,夏小少爷在和别人打电话,我听见他说只要这个老爷爷醒了,他就能重新拿回夏家。” 她摆了摆手,赶紧说了句,“我不是有意要听别人讲电话的。” 这里没人会因为她听见别人打电话而要去责怪,怪只怪那人不注意,不够谨慎。 刀尖没入地面,刺在厚实的叶面上,溢出一些绿色的汁水,不多就一点点,有股清香的味道。 “你知道夏老爷子昏迷了多久吗?”海楼抛出问题。 “三年零九个月。”小孩儿顺利接住问题。 哈,记性真好。她低头看着那些汁水慢慢往下流去,张口回答她留下的疑问,“夏邑禾是个有能力的人,三年零九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掌握整个集团乃至夏家。” “夏老爷子是生是死,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样儿,她可不怕。” “你们很熟?”崔北衾问。 这里有人发现了盲点,海楼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弯了下唇角,“你很聪明。” 没有正面回答,可也算作是一种回答。 虽然崔北衾脸上此时一副冷淡的表情,实则内里脑子转的飞快,可她没能将有用的信息组合在一起,脑子不够用啊。 她心想,下次得找扶音分半个脑子给我,她的聪明。 “那夏家小少爷这么做不就是白费功夫吗?”安顺有些不理解。 海楼晃了晃食指,连同脑袋一并摇着,“算不上,至少老爷子醒了。” 崔北衾无语地抿上唇,他想要的是老爷子醒来吗?他想要的是通过老爷子拿回夏家。 不过可惜了,终究是梦,结果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那那位漂亮姐姐也希望老爷爷快点醒过来吗?”又是一个问题。 海楼冷哼一声,把刀从地上拔出,刀尖垂着汁液在雪白刀身上有些难看。 “阿顺的想法呢?”海楼反问她。 小孩想了想,认真回答,“我觉得她是想的。” 视线同崔北衾汇在一起,笑了下说:“或许是想的,可就是不知道想的情感依托是什么,究竟是顾念亲情呢,还是别的什么。” 说的有些深奥,安顺没能听明白,又起了另一个话头,和开头对上,“那海姐姐你说的玫瑰是谁啊?” “嗯?”海楼扭头看她,这应当算不上问题吧,“你猜猜。” “是老爷爷的妻子。”她回答的很快,好像答案就一直在那里。 “你也很聪明,那朵玫瑰叫唐绘,夏邑禾的妈妈,一位早逝的天才画家。”话语里竟有些惦念。 “好可惜啊。”安顺感叹了一声,一张小脸垮了下去。 “可惜什么?”崔北衾问她。 安顺仰头望着说话的人,头撞在她手臂上轻轻靠着,她说:“她本来可以画出很多好看的画,成为一个著名的画家,却偏偏那么早的离开了世界。” 掩下眼里带上的别样情绪,海楼扭头望向一旁,美丽的世界也会滋生许多罪恶的事,越是美丽就越需要承受更多的危险。 手里时钟咔哒咔哒转着,三十格已经转完,也就是说时间到了。 海楼起身往叶边走,越靠近那丛玫瑰,它吐露出的尖刺正在那儿耀武扬威。 “小心。” 崔北衾抓住海楼的肩膀把人往身后带,抬手挡开朝她飞来的尖刺,哐当一声剑身上又多了一道印子。 第36章 “三十五。”海楼轻声念了句。 “什么?”崔北衾一面提放着一面带着疑惑问她,这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距离上次射来的尖刺,隔了三十五分钟。” “你的意思是这玩意儿还会来?”崔北衾眉头微动,透露着不耐烦,真麻烦,暗箭什么的最难提防呢。 “是老大!”身后安顺指着手大声喊道。 在三十分钟时间的末尾,那位许下承诺的人回来了。 “还有老蔡。”又是安顺在说话。 他比言书越晚了些时间,跳上树叶同几人汇合,商量行动的下一步。 接过海楼递来的刀,还是原样奉还,她问蔡佑山,“老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蔡佑山抹了把自己的光头,额上全是汗水,“越姐,那边儿是死路啊,那么高的悬崖,可吓人呢。”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言书越点头,把自己探查的结果说出来,“我们是幸运的,那边有下去的路,不过就是一点点难走。” 有些不对劲。崔北衾眯起了眼,问她,“有多难走。”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人笑,笑的人毛骨悚然。 “越姐。”语调平平,透露着崔北衾的无奈。怎么能这样啊,这不是在坑队友吗。 “真的,只是有些难走而已。”言书越又说了一遍。 只是,而已?就这两个词就能听出她说话留了一半,可恶。 崔北衾摆摆手,“算了,先走吧,早点结束早点会去休息。”她累了。 这次是言书越带路,蔡佑山留在最后。 栅栏还是很宽的,让人不需要一直保持平衡才能往前走,他们的行进速度快了不少。 等到了地方,队友开始哀嚎,不过却是抱怨。 “越姐,你怎么骗人啊,这哪是难走啊,这也太好走了吧。”崔北衾喊了声。 木板上被钉上了许多钉子,虽然有些杂乱,可真的比爬树简单多了。 这人还真是坏啊。 “那谁先来?”目光绕了一圈,落在举起手的人身上,问,“你要打头阵?” 举手的安顺用力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言书越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小心一点。” 临到出发安顺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下面有那个东西吗?” 笑了笑,摇头说:“我下去看过了,没有,不过阿顺还是要小心点,记得时刻注意周围环境。” 毕竟距离有这么远,等她下去到安全距离,后面的人才可以跟上。 “明白。” 安顺放心的往下爬,一步一步走到很小心,很稳健。 等她下去的距离足够,言书越才安排第二个人,如此重复她落在最后。 踩到实地和落在叶子上的感觉还真不一样,给人安心踏实,不用一步一步寻得小心。 “越姐,接下来怎么走?” 刚问出这句话蔡佑山就后悔了,下意识接住言书越扔来的梦盘,哭丧着一张脸,像拿了个烫手山芋。 “跟着梦盘。” “越姐,你这是在摸鱼。”蔡佑山提出抗议。 “不可以吗?”言书越回答的光明正大,气势压得很足。 满身肌肉的蔡佑山扭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海楼,他真的很不想走队伍前面,“海楼姐。” 海楼伸出手替他解围,“给我吧。” 递出的梦盘还没落到海楼手上,半道儿给言书越劫了去,蔡佑山有些懵地看她,飘了满头问号。 “越姐,你不是要摸鱼吗?” 那边看戏的崔北衾和安顺咬着耳朵,分享彼此吃瓜的经验。 “摸什么鱼,都不许摸鱼。” “好吧,那就谢谢越姐啦。”他不在乎接下罗盘的人是谁,只要能替他走前面,就是好人。 本来想偷个闲,就怪她这拦不住的手,又把事揽回自己身上,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作者有话说: 【1】这句话来自查尔斯·狄更斯的《杀死一只知更鸟》。 第19章 变故 这片玫瑰丛的能见度真的很低,越往外雾就变得越黑,虽然手里梦盘倒是能让她看得远些,可总共也才十来米的距离,要是出现什么突发情况,有些不好办吶。 好在地上是铺成的石板路,比之前那路可好走太多,虽然有些硌脚,好在能多些安全感。 那些东西总不至于还能滚到这上面来吧。 队伍缩成两团紧紧跟着,现在要做的就是穿过这栽满玫瑰的花园。 海楼走在言书越左手边,垂眸看了眼手里的表,“最开始是每隔三十五分钟会射出一波尖刺,我们越往里走,时间也在慢慢变短。” “三十五分钟吗?”倒是没猜错啊。 “嗯,还有七分钟。” 恰好路边经过一株玫瑰,言书越看着往外冒得尖刺,等时间一到就又要开始新一轮的生长。 是会伤人的美丽花朵啊。 循着手里梦盘指的方向慢慢过去,言书越和海楼聊起了天。 “还没问过海小姐是哪里人?” 又走了几步没有听到回答,言书越扭头望去,和她看来的眼神对上。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眼神,含着怜悯,又有些伤痛,还有不舍,奇怪复杂的感情。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们应当是才认识的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合作伙伴。 第37章 “生地人,不过现在住在澜崖。”暗下眼里的光,瞥了眼周围的黑,和瞳孔里一样的颜色。 她好像有些伤心。 言书越抬头,手里梦盘变了方向,“很巧,我也住在澜崖。” 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只不过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海楼垂下眼眸望着地上长了青草的石缝。 “那海小姐了,干这行有多少年?”言书越问。 前面的路好像没那么黑了,能瞧的远些,那压迫感小了不少。 手指摩挲着光滑的表盘,一双凌厉的眼往前方看去,伸手拦住正要迈步的人,“生来便做了这一行。”像是瞧见了什么,拦住他们的去路,“小心。” 前面的人停下,后面的人纷纷亮出兵器,警惕望着四周。 海楼说:“借刀一用。” 祭出短刀放她手里,言书越望着前方什么都没有,低声问她,“怎么了?” 眉间缠上一抹困惑,似乎对见到的东西有些惊讶,“有人。” 有人?难道还有别的入梦师?没道理啊,夏传虽然笨了些,可也懂得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的道理,没必要安排另一拨人。 也没听说过有人被困在老爷子梦阵里啊,靠,不会是护梦人吧! 言书越心里顿时警铃大作,将长刀亮在身前,一双眼紧紧盯着前方。 手指反复握上刀柄,掌心冒着虚汗,没人懂她此时有多害怕。 有人慢慢从黑暗里出来,停在刚好能瞧见的位置,兜了一身黑袍,看不清脸。 “我们无心叨扰前辈,还望前辈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言书越高声喊道。 海楼扭头看她一眼,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和人谈判还不加条件,真是长见识了啊。 “离开,否则死。” 她的声音像含了沙子,有股粗糙的感觉,听起来有些刺耳朵。 “前辈,只有一个选择吗?” 怎么这话听起来有些赖皮呢?海楼看她,心里还是对出现在眼前的人起了防备。 那人应当是在盯着自己,言书越心想,看来自己才是目标啊。 黑袍人没有说话,言书越兀自说了句,“如果是的话,那可能就有些难办呢。” 倘若听不出拒绝意味的话,那她就是个傻子。 她好似冷嗤了一声,身形移动很快,转眼便到自己眼前,黑袍下没有脸。 “找死。” 无脸人发出一句怒喝,手成爪状向她袭来,被身边人用短刀挑开。 “退后。”海楼喝退想要上来前帮忙的人,提刀迎了上去。 原来不是柔弱的女子,是朵铿锵玫瑰啊。 “越姐,上啊,美人救美人,可是一件好事唉。”崔北衾在一旁打趣道。 言书越摇摇头拒绝,“她不让。” “呵,难得见您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崔北衾转头朝战局看去,两人打的难分难舍,高手遇高手就是这个样子。 “老大,你快看。”安顺的声音有些着急,拉扯着她的衣袖。 正瞧着手里梦盘的言书越抬头,海楼和无脸人拉开了距离,那人手里祭出把长剑,通体黝黑萦绕着一股煞气。 梦盘像是遇见克星一般不断颤抖,言书越手一翻把它收起来。 看来真是遇上护梦人呢。 海楼欺身上前,刀剑蹦出火花,暗暗在手上加力,张嘴小声问她,“你来这儿干嘛?不是说好不进来吗,你出尔反尔,大坏蛋。” 那人用力挣开却被迫挨了海楼一脚,往后退了两步,余光瞧见她又攻来的一刀,抬手抵住顺势落在肩上。 她的声音低了许多,“四天以后是族内例会,到时必须参加,不能推迟。” 顺着剑身往上滑,被她撤头躲过,不甘心又追了上去,短刀割烂了她的衣袍,黑色落在地上化成烟飘散。 两人同时劈来一招,手上用力抵在一起。 “我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忘。”用力挣开,海楼往后撤了两步。 那人故意露出破绽,引得海楼上前,一剑割破她的耳垂,洇出一条血痕,自己也被刺破心脏。 “那就好。” 命门被击破,那人炸开成烟雾慢慢消散,海楼挥手搅去眼前浑浊的空气,有些呛人了。 言书越注意到她流血的耳朵,所幸伤口不是很深,结了一层血痂。 海楼把短刀还给她,指着刀尖上蹦开的一条缺口,含着歉意,“不好意思,给你弄坏了一点,不过放心,出了梦阵我帮你把它修好。” 还在关心她耳朵伤口的言书越低头一瞧,更加难过了,拿着短刀左看右看,按照刀身宽度来算,都快接近四分之一啦,哪里是一点啊。 深呼吸平复下心情,言书越把裂开的刀给她,说:“修好了再给我。”语气冷冷的,也难怪,弄坏了人家心爱的东西,难道还要人家笑脸相迎吗。 别看她表面还能做到冷淡如水,实际内心早已暴跳如雷,天知道修一把这样的刀要花多少钱,贵死了。 “好。”不过海楼还有一个疑问,“那要怎么做才能像你们一样把兵器缠在手腕或其他地方?拿着有些不方便。” 手反拿着短刀在空中划了两下,有猎猎风声。 像是听见什么奇怪的话,言书越用一种看傻妞的眼神望她,问,“你不知道?” 第38章 “我应该知道吗?”海楼反问她。 舌尖抵在口腔内壁,牙齿慢慢咬着,这个世界不止他们几个是入梦师,还有许多隐藏在人群里。 不过她真没有见过出任务什么都不带的入梦师,不,她带了,她带了她自己。 “保命的家伙事儿都不带,本事很大嘛。”言书越小声嘟囔了两句。 它不仅是保命的东西,还能在危险时刻解救自己,梦阵里疼痛被放大,这是进入梦阵需要付出的代价。 海楼抬眼望她,装作没听见。 言书越接过她递来的刀握手里,示意她看好了,“我们现在都是意识体,你只需要在心里默念她的名字,然后想她落在哪里就行。”她低头,唤了声,“寸雪。” 短刀从手里消失落在她无名指上,听言书越又说,“召唤出来也是一样的。”只见手一翻,她又出现了。 把刀递给她,海楼也不负期望很快就学会,看她落在手腕上像个银镯子,很衬她。 “很好听的名字。”她赞美了一句,“那那柄长刀呢,也有吗?” 长刀现在在她小指上,那么长的身量却只能待在小指,是有些偏爱的。 “她叫陌雪。” 是一样好听的名字。 “越姐,好像能瞧的更远些了。”身后崔北衾叫道。 确实和她说的一样,玫瑰花圃里能见度往外挪了十多米,这距离防备一些突发情况绰绰有余了。 “黑暗是刚才那人带来的,还有,尖刺要来了。” 她的提醒来的很是时候,话音刚落,尖刺朝他们射来,众人抬刀挡开,言书越瞧出了不对。 “速度和力道变了。”蹙上眉头,话语里隐着担忧。 崔北衾看着被尖刺划烂的剑身,眉头也同样拧着,“得快点离开这里,再来几轮,家伙事都得废。” 时局并没有因为护梦人消失而变得安全,现在看来是更危险。 “那人还会再来吗?”言书越问海楼。 按照常理来讲,护梦人和他们是对家,肯定要花功夫去研究,可能了解的只有皮毛,至于怎么对付他们是一点记录都没有。 如果是人出现,就像海楼一样把人打回去就行,可要是是些无形的东西,根本无从对付,唯有自我解脱以此来逃离梦阵。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这样做。 不论假的也好,真的也罢,倘若尚有一丝惦念,失败还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海楼摇头,“不知道,或许会来,或许不会,他们在梦阵里来去并不受限。” 上天的宠儿,理应享受这一切。 身后三人还在讨论刚才出现的那个人,有人对那人好奇,有人则对那人手里的长剑有兴趣。 言书越拿出梦盘,乱颤的指针恢复平静,牢牢指向西北方,脚下石板路好像刻意铺成,同样走向西北方。 搓了搓手,稳稳拿住梦盘,回身说道:“走吧,得快点离开这里,然后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休息。” 疲惫感上来困在眉间,哪怕是在走路也挡不住,耸拉着眼皮哈欠连天。 第20章 生路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路两旁的玫瑰尖刺还在不断长出,透露着迷人却又危险的气息。 石板路变得越来越宽敞,像三车道的马路,走起来也不逼仄。 几人看起来都很累,一脸倦容,手上兵器多了些杂乱的划痕,有些可怜。 长久的旅途锻炼身体,更磨炼意志。 言书越捏了捏眉心,同走一旁的海楼说道:“你注意到了没,时间变了。” 衣衫上沾了灰尘,褐色的泥土落在衣角裤腿,就连鞋面上也满是泥土,一身脏兮兮的。 海楼看到她破了的领子还有衣袖,泥沙正往里面灌,他们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干净的,一波又一波的尖刺,来的措不及防。 已经没有规律呢,或许先前只是障眼法,让他们捉摸到痕迹却又变了卦,一下一下挨的很不甘心。 “不仅是时间,次数、速度、力道都变了,变得更多更快更强。”海楼提起手里的短刀,在言书越眼前晃了晃,“你看,又有一个缺口了。” 言书越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有些破罐子破摔,“你在用,记得帮我修好了再还我。” 轻轻撞了她一下,没好气道:“是你要给我的,你这样有点像个无赖。” 嗔怒的调子软了下去,和之前和退她的声音完全是两个样子,言书越手指反复捏着梦盘。 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一半你一半,这样总行了吧。” “可以啊,到时候我把账单拿给你,你报销。” 身后三人瞧着前面两人在那儿有来有往,抿着唇偷笑,安顺被他俩挤在中间,成了肉夹馍里的馅儿。 “她俩站一起就连影子都这么般配?”崔北衾眨着眼,一副磕到了的表情。 蔡佑山眉头拧紧了,一张脸皱成苦瓜,“扶音姐知道你平时是这样子吗?” “就是就是。”安顺附和着,结果脑门挨了崔北衾一巴掌,捂着受伤的地方泫泪欲泣。 她哭丧着脸,瘪了嘴,“举报你欺负小孩儿。” 抬手捏住她的嘴,装出凶狠的样子,“别跟着瞎应和。”接着松开手,解放她的嘴巴。 安顺眉毛皱成倒八字,炸毛了,“我要让扶音姐扣你零花钱。” 第39章 “扣我零花钱,我就不给你买辣条吃。”崔北衾立马还嘴。 安顺一脸气鼓鼓,又说:“那你负责天天溜番茄。” “好啊,那你就没机会去游乐园。” “啊!”安顺彻底怒了,挥舞着拳头像个风火轮,“那你天天给扶音姐洗衣服。” 崔北衾眼神亮了,虽然她觉得洗衣服是件麻烦事,可那是她爱人的衣服,嘿嘿。 蔡佑山耸了下鼻子,拉开与她的距离,他要举报,这里有变态。 “这是在奖励我啊,小孩儿真可爱。”掌心落在安顺头上,顺势朝下轻轻按了两下,像是在挼冬瓜。 画风是怎样从嗑糖变成吵架的蔡佑山也不知道,只看到两人拌嘴,而且攻击力还时强时弱。 “老大!”她真的要告状了。 言书越正和海楼商量着是不是应该休息一下,听见身后安顺叫她,回头望去,问,“怎么了?” “北衾姐欺负我。”见她回头,立马指着崔北衾控诉她的罪行。 崔北衾在一旁耸了耸肩,摊手作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北衾。”言书越唤她。 “好了,我错了,欠你一包辣条。”崔北衾挥挥手,和安顺打商量。 “两包。” “成交。” 给蔡佑山看呆了,所以这么容易就和好啦?明明刚才还吵得那么激烈。 言书越笑着回头,看到海楼望来的眼神,不是在看她而是那两个刚才吵架的人,眼神里藏着落寞。 她始终觉得海楼是个神秘的人,来历、能力什么的都很神秘。 眼睛确实是心灵的窗户,至少在这一刻,她见到的那里面显出的神情是真的。 她在怀念。 或许她曾经也有拌嘴的伙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只能孤身一人。 那人目光右移落在她身上,言书越走过去问她,“需要休息吗?” 海楼摇头。 言书越又问了身后几人的意见,都觉得这里太危险不适合停下休整,索性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许归沉望着落在窗台上的雨水,溅起来弄得玻璃脏兮兮。 “夫人,有人送了封信来。” 抬手理着垂落的毯子,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望去,“谁的?” “阿然。”罗姨回道。 还真是一个许久没听到过的名字啊。 沉寂的心被痛了一下,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下移,停在那信上,上面除了火漆的红色印记,没有贴邮票,还留有她的名字。 “有看到送信人吗?”许归沉伸手,罗姨把信递过去,听她问。 罗姨摇头,“没有。信是在门口地上发现的,当时我听见了敲门声,看到上面有您的名字,就拿进来了。” “嗯,下去吧。” 罗姨合上房门,房间里就剩下许归沉一人,他们还在玫瑰花圃里走,脚下那条路似乎没有尽头。 熟悉的字迹落在面上,火漆印里留着一朵小小的茉莉花,还是花苞的样子。 许归沉冷嗤一声,抬手把它撕碎扔进垃圾桶里,碎屑安静地躺在那里,红色的火漆印和她遥遥相望。 跳动的神经勾起以往的记忆,恨意逐渐涌上心头,一张脸冷的可怕。 拉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泛黄的书页,顶上三字被划烂看不出原样,下边还留有两行。 第一行只有两个字,叫准则,第二行,是个名字,写为阿然。 是本别人的书。 翻开第一页是娟秀的自己,一笔一划却又有藏不住的锋芒,意气风发。 ‘一,执行任务时穿黑袍戴无面,以防被人窥见真容。’ ‘二,不得与闯入梦阵之人起冲突,当以恫吓,若未果,现身以驱人。’ ... ‘十,不得与人相爱。’ 怎么会不爱呢,又怎么能不爱呢,呵,一条烂规矩。 抬手继续往后翻。 准则下除了第一页,藏得全是别人的故事,描绘的栩栩如生。 落在耳边的雨声越来越大,书页里的每一张都很精彩,可很快就是空白。 合上的书页被又她藏进柜子里锁起来,随身镜投出的影像变了,几人到了崖边。 浓雾散去,对面是灰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 往下是高耸的悬崖,垂直立在那儿,言书越压制不住的恐惧上来,连忙往后退,心跳的很快。 这人不仅怕黑,还怕高,一旁始终关注着她的海楼别开眼。 “怎么办越姐,前面没路了。”崔北衾伸着脑袋往下看,崖下被黑雾笼罩,什么也瞧不见,“这不会是要我们跳下去吧?可这也太高了吧。” 手里梦盘依旧指着前方,言书越抿了抿唇,让蔡佑山翘起一块铺路的石头放在崖边。 肌肉在这时候有了用处,听话的把石头放好,扭头看言书越,“越姐,然后呢?要怎么做。” 扔给他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示意他朝前扔,“用你最大的力气。” “好嘞。” 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前扔,石头划过一条弧线,消失在灰茫茫里,没有声音,心下了然,又让蔡佑山把悬崖边上那石头推下去。 “注意听。” 石头滚落,过了好一会儿听见啪嗒一下,是入水的声音。 “有水声,难不成真往这儿下去?”崔北衾满腹狐疑,看向言书越。 第40章 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唇角,言书越问她,“还记得唐夫人是怎么死的吗?” 看着言书越望来的目光,崔北衾嗫嚅着嘴没说出来,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愿说。 她又不是什么蠢笨的人,稍微点一下就懂,也不用把话说得明白。 “我知道,我知道。”安顺高举右手,是个勤奋的好学生,“是因为刹车失灵恰好又遇到下坡然后车速过快从而导致冲出护栏掉入海里,所以死了。” 一句话说得很快,停顿不过两点,却把事情说的很清楚。 不过她又有了疑惑,“那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言书越解释道:“梦阵是根据沉睡者记忆形成,或是美好,或是危险。往往越害怕什么,梦阵越会反映什么,目前我们能走的或许只有这条路。” 蔡佑山抓着脑袋,没理解她最后说的话,“我们不可以像之前那样往两边在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也不一定非要走这儿吧。” “你没发现我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一颗尖刺也没往这边来吗?”海楼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好像是哎。”安顺转身望着身后的玫瑰花圃,刚好瞧见新一轮的尖刺袭击,确实不往这边来。 她又接着说:“而且我们一直都是沿着梦盘给的方向走,它变我们也跟着变,断没有走错路的可能。所以,就只能从这里往下走。” 蔡佑山望着海楼,还是有些迟疑,“这么高要怎么下去?” “直接跳下去,我来开头。”安顺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 “唉。” 幸好有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后脖领子,将人给拽回来。 “干什么抓我?”安顺满脸迷惑地望着拎她领子的人。 海楼松开她的领子,冷了脸开始教育,“这么高跳下去会死的啊。” “不会啊,那些视频里不都这么做吗,也没死啊。”安顺反驳道。 “你有看过他们落入水里的视频吗?” 安顺摇头,“没有。” “这么高的距离,哪怕是水,也会硬的跟地面一样,磕一下很疼的,你不怕疼吗?” “怕疼。”安顺点头。 “下次行动前要记得问问别人,不是什么都能随随便便做的,知道吗?” “知道了,海姐姐。” “所以海楼姐,我们要怎么下去?”蔡佑山又问道。 海楼转身望着那些高大的玫瑰,勾了下嘴角,一字一句道:“扒皮。” “啊?”扒皮?蔡佑山虽然满腹疑惑却也听从安排,等着尖刺的空档,用从崔北衾那儿借的短剑划着向上的路,然后慢慢往下割开。 安顺问一旁看顾她的崔北衾,“为什么老大他们要扒皮?” 这个时候崔北衾脑子转的飞快,也理解海楼这样做的意义,慢慢解释给安顺听。 “树皮内侧的有一块韧性比较好的部分,可以用它来做绳子,有了绳子就能安全的下去,这叫因地制宜,因材施教。” “哦。”安顺点头,眼睛一直望着在那边扒皮的人,她怀疑有人在乱讲道理。 收集到足够数量的外皮,将它们剥开把结实的部分搓在一起。 几人累的手脚瘫软在地,睁眼望着灰茫茫的天空,脑子嗡嗡响着。 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吧,说不定接下来会有更难对付的事等着他们。 第21章 做戏 做好的结实绳子绑树上,言书越用力拽了几下,敲掉绳子与崖边接触的地方。 言书越试探的拉了拉手里的树绳,看向几人,“我先去探探情况,在这儿等我。”说着后退两步落了下去。 加了重量的绳子绷成条直线,小幅度的左右晃着,在地上发出嚓嚓的声音。 站在最后面的海楼回头望向黑暗,眼里闪过警惕的光,抬手祭出寸雪短刀横在身前。 还真是快啊,这么一会儿就又有麻烦找上门了。 幸好当时多割了些材料,做了两根绳子,不得不感叹一句未雨绸缪。 海楼绑好另一根绳子放安顺手里,让她赶紧下去,“别等了,你先走,如果遇上言书越,让她赶紧找出路。” 小孩儿也不拖沓,绳子缠在手臂上,脚绕了个八,开始往下走。 常年行动刺激着他们的警觉心,在海楼发现异常时,两人也亮出自己的兵器护在身前。 “是什么?护梦人?”崔北衾问。眼前除了黑暗也只剩黑暗,无论在哪儿,黑暗本身就具备着危险。 海楼朝前挪了脚步,站的位置刚好能护住系在树上的绳结。她说:“嗯,还是护梦小队。” 眼睛警惕望着四周,尖刺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突袭,只有安静的风在飘着。 突然一柄黑色长剑袭来,同之前那人一样的兵器,海楼抬刀挡开,剑斜飞插入土中。 穿着黑袍的五人从黑暗里走来,从外形看不出分别,倒是声音有些不同。 “离开梦阵,否则死路一条。”边上一人开口,说着和之前类似的话,插入土里的剑重又飞回他手里。 护梦人本就是他们的敌人,况且还是两人第一次遇见,说实话心里也很好奇,想要切磋切磋。 “你哥哥我还真就不想离开吶。”蔡佑山提着长棍就冲,崔北衾也不甘示弱,脚下步子迈得轻盈,足尖点地一剑刺了上去,“还有我呢。” 第41章 还真是让人头大啊。 海楼握着寸雪加入战局,同刚才说话那人缠斗在一起。 安顺下降的速度很快,离水面还有五十来米的时候,碰见了往上爬的言书越。 对于她的出现很惊讶,问她,“你怎么下来了?” “海姐姐让我先下来,说是让老大你赶紧找出路。”安顺拽住言书越手臂,话说的飞快。 抬头望了一眼,微蹙着眉心看向安顺,“嗯,往下走。” 两人一同往下,绳子还很结实。 崖上战局很焦灼,虽然五人小队被斗的只剩三人,可也快要力竭了。 海楼吃力接下那人一击,往后撤了几步,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出声喊道:“你俩快下去。” 往出路走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还想继续的两人从招式里撤身,落到崖边,海楼只身拦住三人,看他俩站那儿犹豫着想要上来帮忙,吼道:“还磨蹭什么,快走!” 歇了心思,两人一人一根绳,顺着往下走。 没了顾忌自然不用再束手束脚,招式逐渐凌厉起来,拦住想要追下崖去的那人,把人给踹回去。 说话的黑袍人拦住想要上前的队友,隐在袍子里的脸露出狐疑之色,对她很好奇,“阁下为何要阻拦?” “为何拦不得?”海楼反问他。 “你我也算同道中人...” 海楼摇了摇头,否认他的话,“现在不是哦。” 嘴角扬起一丝笑,提刀便朝那几人奔去,黑袍人想要阻挡却被迫失了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短刀刺入胸膛。 “你是...” “对不起了。” 黑袍身形化为烟雾消散。 那两人见状便想使尽全力挣脱她给的威压,未果,只能惊慌的看着提刀的人。 “你们胆子还真是大,以肉身入梦,不怕死吗?记住了,下次还是用意识体进来,要是被困住,就出不去了。” 两人身形消失,海楼抬眼瞧见在那儿不知站了多久的人,脸上笑容凝滞,抬手擦去嘴角血渍。 “咳...对不起。”说的有些不甘心呢。 那人站在黑暗里隐去了一半的面容,像尊冷面煞神。 海楼抿唇,嘴角还留了一丝血。 她穿着褐色大衣,发丝落在肩上,看她脸色给人一种羸弱感。 手巾擦去嘴角余血,海楼诧异的望着她,“你...” 话还没说完,这人手轻轻一挥,海楼身子腾空往崖边飘去。 “别这样,苏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她不停求饶。 悬空的感觉很难受,海楼侧眸望着脚下黑雾笼罩的未知领域,像只吞人的巨兽。 “我唤你来,不是让你自相残杀的。”苏白说。她话语落得很轻,似乎风声再大一点,连离她最近的海楼也听不清。 “我没有自相残杀,我只是把他们送出去。”海楼连忙辩解。 这人眼神斜了一下,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眼神微动,海楼又继续说,“我什么性子你不是最清楚吗?我怎么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呗。” 她赔笑着,在和这人打商量。 悬空的身子开始下落,听她说了声好。 “啊,靠你大爷的,想我死啊。”海楼怒骂了一句。 她整个人不断急速往下坠。 听见声响的两人抬头,看到落下来的人,一脸惊恐。 “手给我。”蔡佑山喊道。 他左手死死缠住绳子,瞅准时机抓住了她伸出的手,不过不幸的是,她的手臂脱臼了。 因为下坠的力道太大,本就脆弱的关节移了位。 她闷哼一声,脸色痛得发白。 “抓住绳子。” 蔡佑山那边也不好受,手臂吃力的拉着她,把人甩到崔北衾那条绳子上。 脱离的左手垂着,只剩右手死死抓住绳子,道了声谢。 落在下方的崔北衾喊道:“快别磨蹭了,这绳子坚持不了多久,快点下去。” 嘿嘿,给她讨回来了,谁让你吼人来着。 落在水边平面上的两人也听见传来的动静,不过视线被黑雾遮住,只能听到声音。 等了会儿,隐隐看见落下的三个身影,往边上靠近些,注意到海楼垂着的左手,眉头拧了拧,神色严肃起来。 石头入水虽然溅起很大的水花,可深度也才一米五左右,淌着水就能过。 海楼脸色煞白,崔北衾揽着她以免被水给冲散。 所有人坐在石面上修整,言书越看着海楼耸拉在腿上的手,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你怎么搞成这幅样子。” 手脱臼了,整个人也没了精气神,半眯着眸子。 海楼望了她一眼,右手拎着左手,啪嗒一声落在腿上。 “遇上护梦人了呗,然后就是打不过被丢下悬崖了。”听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憋屈。 蔡佑山抚着锃亮的脑门,开始绘声绘色起来,“越姐你是不知道,海楼姐一个人能对付三个,那身法实在了得,要是不是他们人数占了优势,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嗯。”崔北衾肯定的符合。 听他们这么说,海楼顺势扯出一个笑容,笑得有些勉强。 “那你这手?”有些惨不忍睹了。 海楼看向蔡佑山,开口道了声谢,“如果不是老蔡,我可能已经掉水里死了。” 第42章 摸着脑袋憨笑两下,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应该的,您不也帮了我们很多。” 言书越摊了下手,指着她肩膀问,“要我帮你接回去吗?” “你会吗?”海楼有些不相信,带着一脸地狐疑望她。 挑了下眉,说着让她安心的话,“学过。” 一旁蔡佑山笑着说了句,“海楼姐放心吧,越姐手法很好的,肯定能帮你接回去。” 望着湍急河面的崔北衾回头,肯定的点头。 他们都是被言书越掰过骨头的人,那滋味,根本忘不了。 复位的过程很顺利,些微的感觉后,手开始能慢慢抬起来。 “别乱动。”正抬手拉拉链的言书越盯了她一眼,制止道。 海楼抬头看她脱了外套,露出内里穿的浅灰色衬衣,有些好奇,“你干什么脱衣服?” 蔡佑山转过身子,同崔北衾还有安顺一起望着海水,回忆着之前打斗的场景。 “寸雪给我。”言书越抬手,向她要着东西。 看她把脱掉的衬衣一点一点裁成长长的布条,海楼猜到了它的用处。 “可以不绑吗?” “梦阵里的伤虽然不会带回真实世界,可疼痛还在,难道你想这样一直痛下去?固定一下你的肩膀,能减少活动带来的伤害。” 言书越收起盘坐的腿跪在地上,垂在颈间的玉石护身符左右晃着又落进衣服里藏好。 撇了下嘴角,听话将衣衫脱去,言书越拿起外套帮她遮住。 布条于胸上缠绕一圈,再从手臂穿出罩住肩头,如此重复几次将脱臼的手固定好。 “好了,尽量少用左手。” 待她穿好衣服才拿回外套,起身拉好拉链,注意到海水比之前更加湍急。 “越姐,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崔北衾走到言书越身边,指着溅上石面的水花,“不仅水位涨了,水势也大了起来,怎么办?接下来去哪儿。” 身后海楼遥遥望去,看到那卷起的水花正朝这边扑过来。 言书越也注意到,捡起地上放着的寸雪招呼人往前跑,“去前面,那里有处洞穴,是朝上的路。” 这边其实也是个悬崖,不过没有他们来的地方高,也就算个半数,可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上去。 所幸有路可走,不至于葬身在这里。 崔北衾奔得很快,安顺追着也落了两个身位。 脚下这条路的终点,是那个洞穴的入口。 言书越跑在最后,刚入洞穴便与追赶的海水擦身而过,不过还是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 海水来的猛烈,一下接着一下,河面水位慢慢上涨,就快要淹到洞口了。 “朝前走。”言书越在最后喊着,顺势将梦盘丢了过去。 洞穴里很黑,崔北衾就着梦盘发出的光,摸索着慢慢往前走。 这里很窄,起初还能直起腰背,越到后面所有人就只能在地上爬着走。 “越姐,这路到底对不对啊?怎么感觉越来也挤吶。”崔北衾费力的往前爬,手里梦盘指着前方。 “空气是流通的,应该没错,再往前走走。” 言书越说完,往后转了下头,看着追上来的海水。 不走是不行了,后路完全被堵死,出不去了。 最费劲的还是蔡佑山,他块头比几位女士要大一圈,在这逼仄的空间里爬行,不是擦胳膊就是撞屁股,甬道里全是他疼痛的倒吸声。 这到底是在折磨谁啊! 崔北衾看着不断颤抖的梦盘,指针胡乱蹿着,最终消失在她手里。 她边往前爬边说:“越姐,梦盘消失了。” 身后海水停下了追赶,看来是到地方了。 “继续往前走。”言书越回着。 梦盘带来的光消失,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又被突然出现的亮光刺了下。 他们到出口了。 第22章 搜寻 从洞里爬出来,伸展着有些酸痛的四肢,注意到留下的伤口,小心呼着。 身后小洞在他们全部出来后就消失了,现在位置是一处空旷的石板,往前是向上的阶梯,看不见尽头。 就像一条通天路,两边除了看不透的云层,别的什么也瞧不见。 置身在夏日晴朗的天空,四周是天蓝色,视野很清楚。 几人迈步往前走,这里应该就是最后的路。 阶梯很长,比他们最初进入寻找梦阵大门时走的路还要长。 走平路都尚且费力,更何况还是爬楼梯,众人累得直喘气,实在受不了了才坐在阶梯上缓缓神。 “越姐,为什么感觉这梯子格外长啊。”崔北衾以手作扇,为自己输送解热的风。 手落在膝盖上,向后捋着沾湿的碎发,“一共也才不过九百九十九阶。” “什么叫才不过啊。”崔北衾痛苦地嚎叫着。 “老大,为什么是九百九十九阶,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安顺坐在崔北衾和蔡佑山中间,仰头问道。 言书越拧了下眉,回忆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当年老爷子为了娶唐绘,在流远寺门前三步一叩首,磕的那叫一个惨,不过最后还是把人给娶回去了。” 安顺正是藏不住情绪的年纪,一脸疑惑,“是一定要三步一叩首,跪满九百九十九阶梯子才能把人娶回家吗?” 好一个灵魂提问,在心里感叹一句,言书越摇头否认,“不用啊,如果是你,你会让自己心爱的人平白无故去跪那九百九十九个梯子啊。” 第43章 安顺摇头,还是不理解,“那他干嘛要去跪那些梯子?这不是自己找苦吃吗?” 小孩望来求知的眼神,言书越一时还真不好回答。 “因为他赌输了。” 听众转了目光落在开口说话的人身上,海楼对上言书越看来的眼,轻轻笑了下。 言书越有些惊讶,没想到她也知道这事。 看着他们投来询问的眼神,言书越点头确认,“确实是这样。” “海姐姐是怎么知道?”安顺问。 有同样疑惑的不止她,为了确保行动顺利,言书越还特地拜托老师帮她查了夏家的资料,花了钱办事自然细致些。 捋着发丝别在耳朵后面,海楼说的这句话在人群里炸开了花。 “当时我就在那儿,亲眼见到的。” 没人说话,就连言书越想要询问,到嘴的话也咽了下去。 什么叫就在那儿,这次还真没记错,那可是五十五年前的事呢。 海楼看着他们,觉得有些好笑,“怎么,觉得我不像活了这么久的人?” 没人相信,都在摇头。 “海楼姐,别开玩笑了,你哪里像是活了这么久的人。”蔡佑山挥挥手,在帮她圆场。 摸了摸自己的脸,低估了一声,“有这么不像吗?” 队友表情龟裂开来,纷纷扭头看向在场唯一可靠的人,惊讶的张着嘴。 言书越咽了下口水,有些迟疑,“你真的活了这么久?” 海楼笑了,眉角扬着,回她,“你觉得呢?” 看她这笑容就觉得被骗了,言书越再次否定的摇头。 “你觉得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拍拍手起身,心里有些可惜,转身望着没有尽头的楼梯,“加把劲快些走,早点解决早点安心休息。” 众人跟着起身,慢慢往上走。 未说出口的故事淹没在喉咙里,不被人注意,也就暂时隐退身子,等着被人提及。 他们不知道这阶梯究竟有没有言书越说的那么长,只知道等他们爬上来见到不一样景色时,人已经累得快要虚脱了。 她嘴里说的早点愣是一点不歇息,一口气把剩下的全部给走完。 活动着酸软的腿,抬头望着眼前这高门大户,一副泛古的做派,忍不住惊呼。 “这是谁家?”蔡佑山问。 海楼回了这个问题,“唐夫人的家。” “为什么是唐夫人的家?这不是在老爷子的梦阵吗?”又是一个疑问。 她解释道:“梦阵是秩序根据沉睡者记忆构建,或给的是惩罚,或给的是奖励,为的是把沉睡者困在里面。”抬眼望去,“这是秩序给的惩罚。” 一样的话却给了两个意思。 “啊。”蔡佑山看着海楼,摇了摇头,“没听懂。” “...” 话语微滞,海楼扭头看向言书越,她也只是耸耸肩,表示与自己没关系。 “梦阵是为沉睡者修建,刚刚我们一路走来,途中遇到的所有磨难都是沉睡者要遇见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我们在经历夏友时在梦阵里经历的一切,秩序在惩罚他,越是害怕什么,就越安排什么。” 蔡佑山点头表示他明白了,“也就是说,不止我们一个人在吃苦。” “额...对,是这样。”这话给海楼弄得都快接不下了。 是这样的,她的队友是这样的。 言书越在一旁忍不住捂嘴,望见海楼看来的眼神,放下手强装正经。 “你说的秩序是什么?”言书越问她。 海楼望她,摇了摇手指,“卖个关子,你以后会知道的。” 行,好样的,真棒,其实她也不是很想知道。 言书越转身上了门前台阶,抬着门环轻轻敲了三下,门应声而开。 哟呵,还有这操作? 人陆陆续续往里走,待进来完门又合上,和来时一样。 越往里走环境越熟悉,瞧着映花的池塘,崔北衾拧了眉,“这不就是夏老爷子现在待的宅子吗?” 外面虽然和之前见到的不一样,仔细些就能发现内里变化不大。 言书越说:“嗯,在之前的基础上重新翻修了一遍,就成了老爷子现在的住宅。” 唉。 听完她话的崔北衾轻声叹了口气,为什么该聪明时不聪明,该愚钝的时候却又这么敏锐呢。 停在花园的空地上,望着天上挂的太阳,言书越做了安排。 “梦盘消失,这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梦眼应该就藏在这宅子里,我们分开行动。” “以太阳的方向为东,北衾你去北边,安顺和蔡佑山你们俩去西边,我去南边,海楼你去东边。” “如果寻去的方向没有梦眼,原路返回循着与自己相对的方向去,都明白吗?” 众人点头,往各自对应的方位寻去。 “海楼。” 正要离开的人被叫住,回头望着言书越,问她,“怎么了?” 言书越召出寸雪扔给她,说了句,“注意安全。” “你也是,注意安全。” 两人顺着路朝两方走,刚才还留人的花园空了下来。 湖面落下一片树叶,鞋跟敲在石子上发出清脆声音,返回来的人沿着路往西边儿走。 第23章 蛊雕 言书越顺着路往前走,踩过一道门槛,进了南边。 第44章 这里全是供人休息的厢房,直直往里,分立在左右。 她停在空荡的院落中央,透过指向南方的门洞,瞧见远方的尽头。 那里有三间房。 倒是条有尽头的路,就是不知道尽头里面,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 抬腿迈过第一间中堂,落在第二个院落中央,还有三间。 又迈过第二间中堂,往前看,还有三间。 第三个中堂,还是三间。 言书越停在原地四处张望,太阳还是挂在东方,没有一丝变化。 镜外观望的人发出疑问,“夫人,守着越小姐的那东西是什么啊?” 随身镜里言书越站在院落中央,眼神空洞望着前方没有色彩,一只似鸟非鸟的怪东西站在地上,正睁眼瞧着她。 许归沉捻着手指落在轮椅扶手上,她说:“是蛊雕。” “蛊雕?是能制造幻象的蛊雕吗?”罗姨问。 “嗯,她陷进幻象里了。”许归沉凝眉看着,心里有些担忧。 蛊雕是凶兽,它会等人完全落进制造的幻象里,然后把人吞掉。 手指不停敲打着,阿徵,你得快点从幻象里出来啊,被它吃了可就出不来了。 那凶兽冲言书越大声吼叫,蹿出嗓门的风落在面上,吹乱了头发。 幻境里,言书越低头看着插进胸口的短刀,有一瞬间的疑惑。 她记得这刀给海楼了啊,怎么会插在自己胸口呢,难道记错了? 正要抬手把它拔出来,眼前闪过一阵黑,又闪过一阵白。 她从古建筑院落来到大厦楼顶,这里在下雨,下着很大很大的雨。 护栏外站着一个女人,一身单薄的衬衣,下摆藏了起来,西裤垂落在脚背上,没有穿鞋,此时正张开双臂拥抱着向她袭来的风和雨。 “你是谁。”言书越朝前走了两步,问她。 她觉得背影是熟悉的,可就是记不起来它属于谁。 “我是谁?”那人轻声笑着,像是在问言书越,更像是在问自己。 熟悉的声音灌进言书越耳朵,她皱了眉。 那人转过身,熟悉的脸落进眼底,言书越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又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我就是你啊。” 一字一句落得实在,灌了满耳。 她身子向后倒去,与她伸出的手擦肩而过,直接从大厦顶端往下坠,脸上映着笑。 放肆又张扬的笑。 这楼很高,她的身影还在不断往下掉,直到完全看不见。 那是她吗?她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她从来都不是这个样子。 那人又怎么会是她呢? 绕过护栏站在女人刚才的位置,言书越感受着落在身上的雨水和风,张开双臂想要拥抱她们。 “阿徵。” 又是那熟悉声音。 伸来的双手环抱住她的腰身,将人牢牢锁在怀里,温热呼吸落在耳边。 不知怎么的,言书越竟然觉得自己有了恨,她恨这道声音的主人,恨她唤自己阿徵。 寸雪落在手中,反手握住刀柄,尖端朝胸口刺去。 半道阻来一只手,拦住她手里的这把杀人利器。 她说:“闭眼。” 为什么要闭眼,她偏偏就要睁开瞧。 那人在她身后叹气,有些哀怨,还有些道不明的意味,“当真那般想瞧瞧我长什么样子?” 撤回刺向胸口的短刀,言书越回头,瞧见那人的脸,有一瞬间被吓到。 她抬手,沾了血的手掌落在双眼上,言书越下意识闭眼。 “瞧不清的。” 确实瞧不清,那就像一张面饼糊了脸,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脸。 只是可惜这声音呢。 “你遇上了蛊雕,进了幻境,我只能帮你到这儿,出去的法子得靠你自己寻了。” 眼前闪过黑白,她又回到古建筑院落,那柄短刀还插在她胸口。 她静默着站在院落里,抬头望着天。 突然,她抬手拔出那把短刀,感受到血液在流,手用力一掷,那刀直直刺向悬挂在空中的太阳。 哪怕是在梦阵里,太阳也照常东升西落,不然又怎么可能迷惑得住人呢。 四周景象破碎,又置身在黑暗。 空洞的眼神恢复色彩,蛊雕扇动翅膀,冲她怒吼。 身形似雕却头上长角,是个要吃人的家伙。 抬手祭出长刀朝蛊雕奔去,刀刃落在它扇来的翅膀上,身形被打的往后退。 它腾空而起,扑闪着翅膀,卷起的风刃飞向言书越。 不亏是凶兽,竟然还擅长远攻。 撤身挪步躲开挥来的招式,那些风刃打在身后,哐当两下就把人家的家给拆了。 回头看了眼,啧了两声,这么好的屋子被毁可真可惜。 蛊雕悬停在空中凝视着她,同它身子比脑袋小多了,距离要是再远些,都要瞧不清它的脸了。 它冲着人怒吼,声音像婴孩的啼哭,吵人的很。 做好攻击前的准备,舞动着翅膀就从空中俯冲下来,目标很明确,是地上这个小人。 看来是一定要把她给吃到嘴里啊。 长刀划过它袭来的爪子,借着力道往后退了身形,躲过它从翅膀上甩落的羽刺,根根没入地面。 空战她可不擅长啊。 言书越借木柱子蹬步,三五下就跃上屋脊,落在青瓦上,把和蛊雕的距离拉近了些。 第45章 耳边传来破空声,那蛊雕又寻着她的痕迹飞来,尖利的嘴喙朝前刺,被言书越用刀抵过去。 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后,降低身子落在言书越身后追。 脚尖点在瓦片上,身形如燕往前奔去,蛊雕还在后面追,一点也不想放弃。 都这个时候呢,她还在笑。 三两下跃进屋与屋之间的缝隙,蛊雕失了目标,开始慢慢往上飞。 又现了身形的言书越抓住它的后爪,被带到空中,感受到足下的重量,甩动脚爪想把人给丢下去。 言书越被它甩的七荤八素,手用力抓住它脚趾,趁着它停滞在空中时,借力往上爬。 蛊雕左右摇晃甩动身子,脑袋向后望,看着这爬上它后背的人类。 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它气愤地抖动翅膀,直直地向下俯冲。 那猛烈的风砸在脸上,言书越死死抱住拽住它颈上皮肉,扯得蛊雕疼的大声吼叫。 这声音还真是烦人啊。 风落在眼睛里,眼角发红,眼泪顺着就流了出来。 妈的,真痛啊。 蛊雕从高空直接往地上坠,快要地面上又扑扇翅膀朝上,等上了高度又开始往下冲。 它想用这个法子把人从身上甩下去。 言书越趁着它往上飞,手里长刀直接插进它脊背,疼痛让蛊雕失了力,翅膀挥动几下后,朝地上落去。 叫声越来越凄惨,言书越耳朵也被这声音震得越来越疼。 木质建筑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攻势,蛊雕落在上面直接把它砸了个稀碎。 踩着脊背跃下身形的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房屋倒塌激起了灰尘,言书越挥手散开浑浊的空气。 长刀还插在它背上。 蛊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眼睛是愤怒的红,冲言书越大声尖叫,挥动翅膀就又冲了上来。 没了兵器难道还要硬碰硬?当然不会,所以她选择了跑。 沿着路往里跑,穿过中堂,身后蛊雕从屋脊上飞过,因风而起的青瓦追着言书越,块块落在地上砸的粉碎。 躲进最里间的小屋,听着外面的嘶吼,言书越往后退了两步。 蛊雕收了翅膀落地,眨着小眼睛思考,吼了一声后朝前冲,身形砸在墙上,那墙承受不住力道倒了下去。 言书越同它面面相觑,尴尬的笑了下,躲过它要来的长喙。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 借着它的嘴用力抱住,在它缩回脑袋时,跳上它的后背,握住刀柄。 陌雪刺的很深,半数有余,流出的血染红了皮毛,颜色变得更深。 费了些力气把它拔出,蛊雕吃痛的在地上乱窜,不停朝木质建筑撞去,好几次差点就要把言书越给摔下去,好在反应快,只受了些伤。 环抱住它的脖子,它吃力的仰着,想用头上的角刺中言书越,被她躲去。 刀刃朝里,左手在上,右手用力握住刀柄顺势一划,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血灌进咽喉,哪怕是想叫也是叫不出来。 正当言书越松了口气,没想到蛊雕如此心狠,用力往后折断脖颈,将头上利角刺入她后背。 扑哧一下,利角成功的刺透了言书越右肩,看着穿透肌肤的尖角,言书越同蛊雕一起坠在地上。 长刀落地,刀尖给地砸出坑洞,它自己也折了身子,断了一小半。 言书越别开眼,身子靠在蛊雕脑袋,感受着血一点一点流出。 还真是一损俱损啊。 失了力的身子像摊烂泥一样,只能靠着恢复体力。 左手摸索着把兜里揣的东西一股脑全拿出来,两只袖子还有一些布带子。 足够了。 脱掉外套,里面还有件短袖背心,看着白色印满了血迹,言书越撇了撇嘴,咬着牙把袖子揉成一团塞进伤口止血,用剩下的布带缠好以防掉落。 真是有够惨烈的。 沾满血渍的手在地上蹭了两下,握住长刀以作杖,撑着摇晃起身。 失了血的身子脚步有些虚浮,蛊雕身形慢慢化成碎片消失,言书越转身往回走。 一条路走到底什么也没发现,还添了一身伤,惨哟。 西边,安顺和蔡佑山一边走还一边在那儿拌嘴。 “老蔡!还看什么花啊,赶紧找梦眼。”安顺在蔡佑山身后叉腰吼道。 蔡佑山连忙摆手,好声好气,“就一会儿,再看一会儿,你没发现这花是真漂亮吗?” 安顺倒竖着眉毛,嘴里骂骂咧咧,看了一眼那粉不拉几的东西。 “在我这儿,花都是好看的。”安顺上手拉住蔡佑山胳膊,把人往后拽,“好啦,我们快去找梦眼吧,要是被老大知道你不干正事,在这儿赏花,小心被骂。” 蔡佑山顺了她的力道跟着走,才走没两步就又停下来,竖着耳朵仔细听。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唱戏啊?” “我也听见了。” 两人对视一眼,循着声音的方向找去,穿过门洞,看到里面搭了一座戏台。 台上伶人唱的正欢,台下坐满了观众,可放眼望去,只有中间那人摇头跟着唱,其他人就像木偶一般,像个人却又不是人。 “老擦,你看那个人像不像夏友时?” 他们现在的位置在台子左边,沿着安顺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还真是夏友时。 第46章 他眯着眸子沉醉在戏曲里,咿咿呀呀和起了调子。 两人绕着后边巡了一圈,台上曲子唱完又开始重复,夏友时依旧晃着脑袋。 “你说梦眼会不会不在这儿啊?”安顺问蔡佑山。 他摇摇头,“夏友时既然在这儿,那梦眼就肯定也在这里,我们在找找,说不定是藏起来。” 蔡佑山视线落在戏台子后面,那里开着房门,刚才没去过。 “走,去那儿瞧瞧。” 安顺跟在蔡佑山后边,一屋子全是往脸上扑着脂粉的令人,倒吊着的眉眼朝他们看来,还是有些吓人。 两人望了一圈,这里也没有梦眼的踪迹。 蔡佑山抓了抓脑袋,难懂真是找错地方了? “唉,老蔡,老蔡。”安顺抓着他垂落的衣角,轻声唤道。 蔡佑山朝她望去,见她眼神里藏着害怕,问,“怎么了?” 安顺指着他身后站的人,抖着嗓,“你身后有人。” 她站在右边,落在阴影里,仔细听还有细碎的水滴声。 滴答...滴答。 “靠。”蔡佑山赶紧回头,站在他身后的人,身形如鬼魅,脸上的笑容在此时格外的不入眼。 指尖利甲朝蔡佑山抓来,抬起手里铁棍,棍尾落在手上偏了位置,一脚踹中腹部,把人踢飞出去。 “走。” 这里不适合打斗,两人往外奔去,寻了个宽敞的地势。 女人披散着头发,一张脸惨白,隐隐又被水发胀的痕迹,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滩水,还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是唐绘。”蔡佑山握紧铁棍,和那女人遥遥相望。 “那位天才画家?”安顺问。 “嗯。我先上,你找机会。” “明白。” 提着棍子往前冲,唐绘泛白的眼眸看他,徒手接住他劈来的一棍,用力抵开,手冲他面门抓去。 身子往后微倾,手在棍子上往下滑,握住另一头,用力集中她的腹部,将人给顶出去,就像在打台球。 唐绘刚站稳,突然现身的安顺给了她一剑,划破赤裸的手臂,留下伤口。 吃痛的怒吼,目光搜索想要找寻目标,可安顺得逞后就撤身离开,此时离她的距离很远。 “好样的。”蔡佑山赞许了一句,移步近身上前,同她过着招式。 两人配合着,很快给唐绘身上添了很多伤。 利甲变得更长,她泛白的双眼发红,红的像血。 身形比之前更像鬼魅,她像是飘着走,速度会极了。 结实的手臂上满是血淋淋的口子,铁棍沾了血变得滑腻,趁着空档手抓了把地上的土。 安顺没能再成功偷袭到她,一招一式被她躲去,自己反倒还添了些伤口。 三两下把人打地上,蔡佑山捂着发疼的胸口,看着倒在一旁的安顺,她痛的红了眼眶。 “啊,给你拼了。” 蔡佑山捡起地上铁棍又冲上去,她就像是开了挂一样,接的毫不费力。 又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在墙上,啪嗒一声砸地上。 这次是真的疼的不想动弹。 地上躺着的安顺爬起来,足下轻点蹿到她身后,腿盘住她的腰身,手死死抱住她脖子。 唐绘拼命转着身,身后人就是甩不掉。 感受到落在肋骨上的手肘,一下一下打的很用力。 咬紧牙把短剑架她脖子上,用力一划,割开她脆弱的喉颈。 安顺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位了,手里短剑落地,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肚子。 好疼啊。 失了生命便化为最初的东西,莹润的白色一闪而过,啪嗒一声清脆坠地。 靠,还真是梦眼啊,她就说怎么会有这东西莫名其妙把他们当了目标。 安顺睁开眼,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把它牢牢握手里。 哈,舒坦了。 隐在廊下的人现身,跪地把瘫倒在地的小孩儿抱进怀里。 安顺看到她,眼泪直接决堤,呜咽着埋进她怀里,“我好疼,海姐姐,真的好疼啊。” 小孩儿哭的鼻涕泡都出来了,黏在海楼衣服上。 手拂在她背上,仍由她继续哭,没有说话。 或许,发泄出来就好了。 蔡佑山扶着墙晃晃悠悠站起来,看到出现的海楼,紧着的心松了些。 “海楼姐,我们拿到梦眼了。” 海楼仰头看他,扬起唇,“做的很不错。”又问他们,“能走吗?我们还要去找北衾和书越。” 蔡佑山点头表示可以,安顺从她怀里支起脑袋,甩着袖子把眼泪擦干,鼻头红红的,也跟着点头。 海楼捡起地上的短剑给她,扶着安顺慢慢往外走。 从北边回来的崔北衾看到花园里做的记号,海楼去了西边,那她得去南边。 留下记号就往南边去,走了几步,崔北衾隐隐觉得不对,她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一个趴在路边草丛里的人,而且还有些熟悉。 看到地上躺着的长刀,她发出一声惊呼,“我靠。” 赶忙上前小心的把人扶起来,翻过身来一看,还真是言书越。 崔北衾边拍她的脸边叫她,“越姐?越姐?” “咳咳,别...别,拍了,痛。”言书越被她拍的脸疼,想抬得手因为没有力气又落了下去。 她本来想在路边休息一下,结果因为流了太多血,脑子晕乎乎的,直接给按草丛里爬不起来了。 第47章 看她睁开眼,崔北衾扶着她坐地上,松了口气,“吓死了,我以为你不行了。” 言书越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是快不行了。” 余光注意到手上的红色,低头看自己的衣服,胸口被弄脏了很大一块。 “你受伤了?”她紧张的看着言书越,注意到她有些湿润衣裳,伸手想要去按一下。 “嗯?”言书越轻哼一声。 伸出的手指转了个方向落在自己耳垂上,她有些尴尬,“那个,手痒,哈哈,手痒。” 捡起地上的长刀撑着起身,崔北衾赶紧扶着她,给了她可以依靠的力。 “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往前走,言书越问她。 崔北衾小心的扶着她,听她问,便回了句,“没,海楼也回来了,不过她去西边儿了。” “嗯。”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能一个字蹦就一个字蹦吧。 离花园不远几步路就到了,崔北衾正犹豫要不要去找海楼她们,听道言书越咳了声。 “把我放这儿,你去看看,万一碰上什么难缠的东西,也能帮帮忙。” “好。” 把人安顿好,崔北衾摸着路往西边去。 言书越肩上的伤口越来越疼,扯开外套看着洇出布带的黑血,叹了口气。 怎么能这么倒霉呢?不仅受了伤,还中毒。 垂眸望着放一旁的长刀,指尖摸着她冰冷的刀刃,眼底闪过暗芒。 听见脚步声,言书越抬头看去,是海楼。 神色看起来有些慌,胸腔起伏很大,看来走的很急。言书越扯着嘴角,调侃了一句,“我就在这儿,跑那么快干嘛。” 海楼看着她,脚边长刀血凝成黑色,她问,“伤的重吗?” 言书越指着自己的脸,反问她,“我的脸色看起来健康吗?” “一点也不健康。” 看她摇头又接着说,“那就是了,伤的可重了。对了,拿到梦眼了吗?” “嗯,拿到了。” 落在后面的人慢慢走来,言书越看到蔡佑山烂成碎布条的袖子,哟呵了一句,说:“弄这么壮烈吗?” “越姐你也挺壮烈的。”蔡佑山看了她一眼,回道。不就是互相伤害吗,谁不会啊。 言书越笑了笑,抬头望着海楼,“接下来的路得麻烦你带着他们走了。” “伤的这么重吗?”崔北衾扶着两人坐下休息,走到言书越身边。 放眼看去整个队伍里,好像就只有她和海楼还在活蹦乱跳。 扭头看去,耸了下肩,“没办法,蛊雕的角有毒,很不幸,我中毒了。” 海楼眉头皱成小山,看着言书越发白的唇,点了下头,“好,你先回去,我带他们走剩下的路。” 言书越扭头朝安顺看去,问她,“要不要跟着老大一起走。” 小家伙脸色不比自己好到哪儿去,应该是遇上难缠的家伙了。 安顺瘪着嘴,深思熟虑后把梦眼拿出来,交给海楼,“那我跟着老大先走了。” “嗯。”海楼点头。 受伤越严重,在梦阵呆的时间越久,对身体产生的伤害也就越大。 它会慢慢从意识体转移到人身上,麻痹神经产生疼痛,虽然表面并没有伤,但能感受到疼痛。 这就是入梦的代价,产生幻痛。 虽然有药物能减少疼痛,但还是应该避免带伤在梦阵长时间停留。 “老蔡你呢,要不也跟着先回去?”崔北衾看着面色没之前那么白的蔡佑山,问他。 他摇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皮糙肉厚的,耐摔,一点疼不碍事。” 要离开得主观意愿同意才行,她们也没再说什么。 看到言书越刺进心脏的一刀,海楼垂着的手捏成拳,脸上神情冷的吓人。 两人身形消散离开梦阵,旅程到了最后,就只剩他们三个人了。 第24章 车祸 言书越猛地睁开眼,眼底印着雪白的天花板,思绪一时还没有回转过来。 手指来回捻着,眼睛往下瞥,看到朝这边望来的人。 “花了多久?”她问。 顾扶音低头看了眼数据板,手落在上面,“差不多十个小时。” “才两天半啊。”言书越躺在椅子里,轻声说了句。 站着的人接了句,“这可还没有破你的记录呢。” 摘掉头上连接器,看到周围空了的椅子,脸带上疑惑,“他们人呢?” 按下电源键,顾扶音接过她递来的设备,清空里面储存,顺便给了她颗药丸。 把药扔嘴里,听见她说:“夏小姐说为了表达感谢,要请我们吃饭,我让他们先去了。” 所以,自己又是最后一个醒的? 可这次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东西,而且她还比他们早些离开,怎么就是最后一个醒的呢? “所以是成功了?”言书越问她。 顾扶音把东西装进包里拉上拉链,回道:“嗯。” 从椅子里起身,脑子还有些晃悠,顾扶音扶了她一把,言书越道了声谢,两人一起往外走。 宅子外车还停那儿,是专门为她们留的。 顾扶音看了眼右侧镜,她家队长从上车开始就靠着车门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那脑袋磕在玻璃上痛还是不痛。 往前滑了几米落在停止线后,头上红灯还有一分半钟。 第48章 宽阔的三车道连接着十字路口,从左往右和从右往左的车,亮了前灯又闪着后尾灯。 车旁停着辆地盘很低的车,扯了条缝的玻璃钻进它的轰鸣声。 言书越觉得有些吵,所以又把车窗摇了上去。 风声也停了,空气变得热烈起来。 “为什么我会比他们晚醒?”言书越问。 她的声音有些轻了,正在查看行车路线的人手上动作一滞,没明白她的问题,“发生什么了?” 顾扶音真的很聪明,言书越不知一次这么觉得,她很能把控细节,或者说,猜透人的想法。 车里的热和车外的冷形成反差,窗玻璃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言书越伸手在上面画了个鬼脸。 “我和阿顺伤有些重,所以就先离开了,按理来说我们应该比他们早一点醒,可为什么我落在最后呢?” 以前的行动从来没遇上先离开的人后醒的问题,难道是她身体出问题了? “你和阿顺?”顾扶音轻声呢喃,抬眸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分钟。 言书越扭头看她,点头,“嗯,我和阿顺。” 顾扶音按下手刹,打着左转向灯,等着最后五秒的倒计时。 她说:“你们俩都是最后才醒,而且你醒的格外晚。” 如果单她一人醒在最后,那可能问题多半还是出在她自己身上,可她和安顺都醒的晚。 这让她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唤她阿徵的人。 会是她做的吗? 车道路边投来暖黄的灯光,那是临街店铺在做生意。 言书越注意到顾扶音脖子上的红色小点,问她,“你右脖子这儿怎么红了一块?” 听她这么问,顾扶音下意识抬手摸了摸,指尖下的皮肤有些凸起,就像是被蚊子给咬了,不痒反而有些疼。 “可能是被蚊子给咬了。”顾扶音回她。 “是吗?这个季节还有蚊子?”言书越很疑惑,按理来说天气都这么冷了,蚊子出来难道不会被冻死? 不知怎么的,顾扶音脑子里闪回一些画面,好像是有人在笑,可她不记得这笑声是属于谁。 “嗯,冬天也会有蚊子。”顾扶音回着,按照手机导航路线往右转弯,并入一条单行道。 “行吧。” 重新靠回车窗上,睁着眼望向窗外,顾扶音以为她会就这么安静直到目的地,可没有。 她刚挂掉崔北衾打来询问她们到哪儿的电话,就听见言书越问她。 “在你眼里,海楼是个什么样的人?” 言书越的问题其实问的很冒昧,他们与海楼相见不过几面,私下里议论人,可算不上什么好的做法。 顾扶音沉默了一会儿,按下雨刮器,把挡了视线的雨水拨开。 仅见过几面,这并不足以让顾扶音能对海楼这个人有好或坏的看法。 时间太短了,短到她还没来得及将人与姓名对上,就快要失去交集。 言书越见她没回答,扭头看去,她脸上神情很复杂。 以为她不会回答,可她还是开了口,“海小姐是个很神秘的人,看起来并不普通。” 不普通吗?这好像并不是她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吶,还有谁呢,对了,是安顺。 她说,海楼不是一个普通人。 当时她怎么回答的呢?呵,他们也不是普通人。 “能听听你的原因吗?”言书越窝进椅背里,手环抱在胸前,继续问她。 雨落的不大,但是很密,雨刮器拨开一波,紧接着第二波又马上汇来。 手落在方向盘上,往左转了个大弯,“人活在世上,不可能不留下痕迹,我托人去查,关于她的资料一点也查不到。她就像个神秘人,神秘到好像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生活着不存在的人吗?”言书越问她。 顾扶音从后视镜里望了言书越一眼,她问的很奇怪,她需要给这个问题下定义,没有定义的问题是回答不了的。 于是她反问言书越,“什么是不存在的人?” 其实言书越也很疑惑为什么自己会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她似乎并没有接触过类似的人,可这问题就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连同关于它的定义。 “不存在的人就是,你相信她真实存在,相信她真实生活在这个世界,可分别后,哪怕你寻到高山寻到地底,都找不到这个人。” 顾扶音把车停在路边,脸上露着担忧,眉头拧在了一起,“越队,你怎么了?” 言书越扭头看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对,又转头看向窗外。 可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顾扶音一针见血的指出,“越队,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理解是在替海小姐找补吗?” 刚才画的鬼脸已经被再度升起窗雾遮盖,覆在它上面有画了个笑脸。 见她不说话在那儿装鹌鹑,顾扶音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进了梦阵,她是指挥队伍的领头人,出了梦阵,就是只小鹌鹑,还不爱搭理人的那种。 “你喜欢她?”顾扶音问她。问题来的很快,说实话,顾扶音自己都觉得有些离谱,可她也找不到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她俩给人的感觉,索性便当□□情。 她自己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啊。 言书越从自己的小窝里出来,偏着脑袋看她,笑了笑又摇头,“不会。” 第49章 为什么是不会?这算个什么答案。 不回答喜欢,也不回答不喜欢,只是不会。 难得一见的顾扶音有了想要刨根问底的打算。 扭头看她,继续问:“为什么?” 头靠在玻璃上,这景象落在顾扶音眼里,感觉有些做作。 “感觉告诉我,我不应该喜欢她,可理性告诉我,我可以喜欢。” 这话听得顾扶音眉头紧皱,她不是很相信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渣。 “你可不是信奉感觉的人。” 和她认识也快四年了,从来不觉得言书越是一个感性的人,或者说,她的理性大于感性。 虽然人有时感觉疯疯的,可这点从来没变。 如果是凭感觉做事,那她就不是言书越。 许是感觉车里太闷了,言书越又把车窗摇了下来,一指的距离。 “在这件事上,我信奉感觉。”紧接着她又说,“或许你觉得这话来的很奇怪,可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或许与她有关。” “海小姐?” “嗯。”不知怎么的,她似乎有些惆怅,“她的眉眼很熟悉,可我的记忆里没有一张那五官堆砌出来的脸,可我还是觉得很熟悉。” 言书越回头,很认真的和顾扶音说:“我和她之间,没有人与人初次见面的那股陌生感,就好像是久别重逢。” 顾扶音说:“至少在我们知道的范围内,你的前半生并没有什么不顺遂的事。” 她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没有外力导致失去记忆的可能,或许只是错觉,让她以为自己和海楼之间有什么纠葛。 “或许呢,或许这一切都是假的呢?” 她说的很小声,连离她只有半个身子的顾扶音都没能听清。 “什么?”她问。 “我说,或许是我的错觉。”言书越认真给她重复了一遍。 是吗?她怎么觉得字数不对啊。 顾扶音挑了下眉,重新点火从路边停车位汇入行车道,继续完成剩下的路。 人还在路上,落在车窗上的雨大了起来,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 还有两三百米的路,过了这个路口再前面右转就到了。 她们在等绿灯,等着最后的几秒。 意外它的到来从来不会看顾现在的时间,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响起。 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屁股被狠狠撞了一下。 那车速度很快,本就松了手刹的车挨了一下,被撞到行车道上。 顾扶音刚想有反应,右边抢行黄灯的车闪避不及,一下就撞了上来。 硬生生把车给顶飞了出去。 路口等信号灯的司机下车,路人也被这场景吸引注意,好心人打着急救电话,上前观望情况。 路口的秩序变得杂乱,过了好久,才让它又恢复之前的样子。 后来的人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事故,也不会在意发生了事故。 第25章 告别 洗手池里落了满池的血,红的有些吓人。 苏白抬手拧开水龙头,看着水流渐渐让它又恢复了之前的白色,有些失神。 抬头,镜子映出的人一脸惨白,就像是被人吸去了精血,难看的很。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吗?你在骗我?”她看着自己。 和自己有张一样脸的人变了神色,嘴角弯着,声音也没有她的沉稳,略微带了点点轻浮。 她说:“我是答应了你,可怎么办啊族长,我眼下又有些后悔了。”话语里有些轻蔑。 看她张开五指在那儿瞧着指尖,神色认真的好像要瞧出一朵花儿来。 没有过分的争执,只是双眼平静的看着她,轻声重复,“你答应了我的。” 镜中人神色一滞,一双犀利的眼眸射来,直直望进苏白的眼底。 这实时的示弱还真会拿捏人呢。 手撑在洗手台前,朝镜子靠近了些,她的话语也带上了嘲讽,“你也只有烂命一条,为什么还要管别人死活?” 她就是见不得这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天天都在为别人算计,一点也不为自己。 当初也是脑子抽了才答应这么件破差事,真是烦人。 “为什么不管?难道眼睁睁看着她死?”苏白反问她,低头看到落在手背上的血点,“我能做的也只是救她。” 生与死往往只在一线之间,那条线绷得很紧,用力到稍微再加一点劲儿,就能断掉。 他们总是能将死轻轻松松挂在嘴上,高谈阔论死后该如何如何,可真到将死之际,却又想以悔过来换取多活些时日。 哪来这么便宜的事。 镜中人看着面前身形消瘦的人,心里闪过一丝怜悯,不在意的挥挥手,随意给出承诺。 “算了算了,索性也等不了多久,放过她就是了。” 苏白眼里带上笑意,认真的道了声谢。 身后响了敲门声,苏白眼神一晃看着水池里还在流动的水,镜子里的自己一脸惨白,像被人吸了血。 拉开门看着站在外面的人正带着一脸忧愁,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族长,你没事吧?”她问。 甩着手上的水珠扯了张纸仔细擦着,坐到椅子上抬头望她,“没事啊,可你看起来比我有事多了?怎么,是公务安排多了吗?” 谛澜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族长,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真的没事吗?” 第50章 脸上笑容一滞,随后如无其事般拿起桌上的文件夹翻看,“真没事。” 似是想到什么,谛澜眯上了眼,绕到她左边,“族长你是不是又忘记喝药了?” “怎么可能没喝。”直视谛澜往来的眼睛,如果里面没有心虚的话,她倒是可能会相信。 “族长。”她喊得很无奈,“要是被长老他们知道您旧伤复发又不喝药,又不知道得念叨您多长时间呢。” 苏白放下手里文件,说的很诚恳,“我真的喝了。”她心虚倒不是为了这事。 谛澜挥挥手不再听她说,把桌上阅好的文件抱进怀里,“好了,等会儿阿灰来送药,得让她看着你喝完才行。” 靠在椅子里翻着手里的文件,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真没骗人,每次的药都喝完了,可人家不信啊。 看来在谛澜这儿,她的信任值堪忧啊。 外面吹了阵大风,弄的朝外开的玻璃噼啪作响,要是这风再大些,恐怕得给她脸吹烂了喏。 路上车开的又快又稳,司机师傅抄了近道,节省一半的时间把人送到了医院。 忍着快吐了的嗓子赶紧下车,留着蔡佑山在那儿付钱。 车外的空气是新鲜的,深深吸了几大口,崔北衾问着身边两位一脸菜色的人,“你俩还好吧?要不先休息休息?” 恶心的感觉终于压了下去,海楼哑着嗓子说:“先去看看人怎么样了。” 他们饭都吃一半了,还在那儿念叨她们怎么还没来,刚想让崔北衾问问怎么回事,就接到电话说人出车祸了,立马赶了过来。 幸好饭才吃了一半,不然吃的饱了得吐车上,还得加四百块钱。 几人上了电梯,蔡佑山站在门边,身后三人靠在轿厢壁上。 手挨着冰冷的扶手,崔北衾看了眼向上的层数,“等会儿你们先去看越姐,我去瞅瞅扶音怎么样了。” 安顺仰头看她,手学着她的模样撑在身后,问道:“需要我陪着你吗?” 崔北衾伸手捏了捏安顺的鼻头,笑了笑说:“不用,越姐伤的要重一些,你们先去看她,我瞧了扶音的状况就来。” 看着合上的电梯门,蔡佑山和安顺先去病房瞧人,海楼问到医生办公室位置,找了过去。 离开时差点和外面想要进来的人撞上,两人各自退了步,避免这场事故。 海楼冲她笑了下,那人也礼貌的回了下。 屋内,蔡佑山和安顺站在床边跟默哀似的,海楼靠在墙边,望向风灌进来的地方。 走廊尽头的窗户只开了一小条缝,钻进来的风落在她手边,凉了指骨。 这个时候,她想要抽一支烟。 “怎么不进去看看?” 从那边病房过来的崔北衾看着站在门边望窗的人,发丝随着风飘动,还有失落的眼神,清冷的像个谪仙。 和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 扭头望着说话的人,能这么快过来说明那边情况不严重。 “人醒着?”海楼没回答反倒是问了她一个问题。 崔北衾也没进去,靠在椅背上伸长了腿,“嗯,醒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别的倒没什么。” 海楼睨了她一眼,眼里含着愤愤的情绪,让人瞧了会觉得奇怪。 无来由的她为什么要愤怒,或者说,她又在替谁愤怒。 “你们组成这个小队,有多久了?” 闷在嗓子的气终于呼了出去,海楼换了只腿靠在墙上。 崔北衾垂眸望了眼自己摇摆的双腿,换了个姿势,左腿搭上右腿。 手揣在兜里抖了下肩膀,回道:“我记得好像是扶音最先入队,算算时间应该有五年零七个月,然后是安顺和蔡佑山整整四年,最后是我三年零五个月。”她看向海楼,“如果你要问整个队伍在一起多久,那么是三年零五个月。” 屋里两人也换了动作,一个坐上了椅子,一个坐对面床上。 “那这么说,你和她认识最短咯。” “嗯哼。” 以为她会再问些什么,可这句话后,她就弃了话头,转道望着窗外。 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除了黑漆漆的天,还有一扇模糊不清的玻璃,什么出彩的东西都没有。 “你在想什么?”崔北衾问她。 她承认海楼远比看起来的强,至少在梦阵里是这样,虽然她老是表现的很一副开朗的样子,可眼底透露的全是哀伤。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把爱与痛融进了一个身体。 海楼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复杂,复杂到崔北衾大脑有些转不过来。 她轻轻说了句,“我在想,告别应该是什么样子?” 嗯?崔北衾疑惑的睁大双眼,收回腿老实的坐在椅子上,努力思考海楼抛给她的这个问题。 “不就是挥挥手,说声再见吗?难道还有别的样子?难不成还要一把鼻涕一把泪啊,那多埋汰。” 是啊,为什么离别就一定要哭泣呢,挥挥手说声再见不是很好吗。 人生不过三万六千天,倘若能坦然一点,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你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蠢顿。” “......” 用什么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呢,那当然是六个点啦,也不知这话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 透过门上的玻璃再看了一眼,被阻挡的视线只能看到床上隆起的被子。 第51章 崔北衾起身,看到海楼望来的视线,她性子急,就那么直接问了出来,“你在这儿犹犹豫豫的干嘛,要进去就进去瞧瞧啊。” 海楼摇摇头,把门前的位置让了出来,“虽然没有骨折,但受的皮外伤有些多,还得住院观察几天,我留在这儿也没用,就先走了。” 她挥挥手,说了声再见。 “真不进去瞧瞧?”崔北衾再问了一遍,不好,她嗑的糖好像要散。 没有犹豫她还是摇头,看了眼屋里情况,转身就走。 “唉,你...” 崔北衾缩回伸出的手,看她进了电梯,叹了口气,推门进去。 屋里的人抬头瞧着进来的崔北衾,有些疑惑为什么就她一个人。 “海姐姐呢?她还在医生那儿吗?”安顺站在床边,伸长脖子想望她身后,可只有崔北衾一个人。 “她走了。”崔北衾说。 床上的人脸上这里一块那里一块小小的纱布,主要集中在右脸。 手和腿缠满了绷带,真是有够惨不忍睹的,而且还都在右边。 点滴快要落到尽头,抬手按下床头铃,听见安顺问她,“北衾姐,为什么海姐姐不进来看老大呢?她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崔北衾坐到床尾,看着站在对面的安顺,“你从什么地方看出来她们是很好的朋友?” 听着两人对话,蔡佑山也投来了他的目光。 “难道不是吗?我看海姐姐很关心老大安慰的,这次行动她总是在有意无意的护着老大,这难道不算好朋友吗?” 崔北衾朝蔡佑山看了眼,和他望来的目光撞上,读懂彼此眼里含的意味。 原来在她这里,好朋友是应该相互关心的。 她笑了笑,揉了把小孩儿的脸,“你说的没错,她们就是很好的朋友。” 有人推门,是护士来换水了。 看着那水一滴一滴落下,崔北衾有些失神,外面又灌了一阵风进来,冷的她清醒了眼眸,搓起了手。 宁昭冬天多雨,刚坐上车雨就落了下来。 噼里啪啦打在车窗上,模糊往前的视线。 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问海楼,“小姐,您去哪儿啊?” “师傅,去春北路十三号。” “好嘞。” 师傅打了转向灯,等着时机并入左道。 有了目标路途就不会迷茫。 海楼看着窗外的雨,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外面的风景。 宁昭是一座美丽的城市。 繁华街景。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不是一个好归处。 第26章 结尾 麻药的劲儿过去,在夜里十一点,等待的人迎来了言书越的苏醒。 看着站在床边的人,言书越挣扎着想靠在床头,崔北衾顺手扶了一把。 “扶音呢,她还好吗?” 看到自己手上脚上多了的绷带,她也只是摇晃了两下,抬头看着崔北衾。 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腰后,带着扭捏的神情回望过去,“她很好,只是轻微脑震荡,观察几天就行了。那个,”她抓了抓脸,说:“谢谢你啊,越姐。” 言书越挥了挥手,“不客气。”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脚,晃了晃,“我呢,我的情况怎么样?” 额...崔北衾看着她现在的模样,真的是对上了那个成语,束手束脚,从字面上看真的很生动形象。 想着之前海楼说的话,回她,“大伤倒是没有,就是些皮外伤,不过伤口有些深,需要住院观察几天,对了,脸上的伤过几天应该会痒,千万小心别抓破了。” 摸到脸上贴的纱布,言书越扭头看他们,问:“脸上也有?” 几人点头。 “谁有镜子?”言书越伸手讨要。 乖巧的安顺将包里塞得小圆镜放她手里,看她在那儿左看右看,模样有些滑稽。 看完的言书越松了口气,还好只有眉弓、颧骨、下巴这三个地方有伤,其他地方还好的。 她这右脸最近有些水逆啊,老是受伤,不是磕地上,就是被玻璃给划伤。 是不是得求个护脸符保护一下? 把镜子还给安顺,言书越问崔北衾,“海楼呢,你们不是一起去吃饭了吗?” 崔北衾眉心跳了下,抢在另外两人开口前,崔北衾给了她答案,“我们在路上就分开了,她说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就先走了。” 听了她的回答隐隐有些失落,低下头,错过了安顺和蔡佑山眼底的疑惑。 窗外的雨在她醒来之前就小了下去,只不过雨水溅起的星星点点还糊在玻璃上,看起来有些脏。 或许,再来一场雨就好了。 靠在床头看着水滴一点一点落下,起了小小的涟漪,还有一点,最后一瓶水就要挂完了。 “都这么晚了,你们不回去休息吗?”言书越问。 崔北衾望了眼那水,坐在对面没人住的床上,说:“我守着你。”说完,扭头看另外两人,小孩困顿的已经开始眨巴眼了,“要不你俩先回去休息?” 蔡佑山也注意到安顺揉眼睛的动作,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那我先带安顺回去休息,这里就麻烦北衾姐了。” “嗯,快回去吧。”言书越点头回了话。 崔北衾从床上下来,指着两人对言书越说:“我去送送他们。” 言书越虽然有些疑惑,但也点了头。 第52章 轻轻合上房门,送着两人往电梯方向走。 “北衾姐,你为什么不和越姐说实话,告诉她人来过?”蔡佑山牵着安顺的手,扭头问崔北衾。 走廊上空空的连护士都很少见,上方的时钟还差三十七分钟就是午夜十二点。 鞋跟啪啪落在地板上,回荡在亮着白灯的走廊,声音不大,但安静的氛围衬得有些恐怖。 “有区别吗?一样都是让人失望的事。你还不知道你越姐的性子?” 走了两步停在电梯前,回头看他,“如果知道海小姐来了却没有进去看看,按她的性子,一定会想为什么她不进去。 这样忧心忧肠的,还不如放松心好好养伤。” “那就说人家进去看了呗,这不也是在撒谎吗?效果还好一些。”蔡佑山不理解,给出另一种看起来很不错的想法。 崔北衾笑着按了电梯下行键,靠在墙壁上问他,“那要怎么解释呢?” “什么怎么解释?”蔡佑山望她。 数字跳动着慢慢往上,停在了三楼。 崔北衾说:“如果我们以后再和海小姐见面,她们俩再谈及这事,海小姐该如何解释,你又该如何解释?用尴尬吗。” “谎言撒的越大,需要用来堆砌的东西就越多,而且,骗人和撒谎是两回事。” 叮~ 电梯到了。 轿厢里没人,崔北衾伸手拦着门,嘱咐道:“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酒店记得发消息。” 蔡佑山牵着安顺进了电梯,最后映在崔北衾眼底的表情疑惑,似乎还没有看透这些话的意思。 笑了笑回身往里走,如果一句话真的那么好理解,它也不会让人吃了这么多亏。 踩着月色坐上回酒店的车,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睡着的孩子,蔡佑山思绪陷入了混沌。 记忆不断翻涌,往昔慢慢重又浮现在眼前。 沉思的太久竟然望了外面的时间,听到司机在叫自己,蔡佑山回神看着他。 “先生,地方到了。” 地上被车轮印弄的湿淋淋的,踩着脏兮兮的往里走。 蔡佑山抖了下肩膀,把背上的人往前托了托,背的更扎实。 在医院住的第三天,言书越想回酒店。 捂着手背上还在流血的针孔,言书越问一旁的护士,“那个,我想问一下这水我还要挂几天?” 她真的很可怜,两个手背上扎的全是针孔,每一块干净的地方。 血管都给扎透了。 崔北衾看到她这模样,没忍住弯了嘴角,看到言书越投来警告的目光,又把笑憋了回去。 “还得挂四天,要不给你换成留置针?”护士给了个建议。 言书越直接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 护士推着小车离开病房,松开捂着手背的手。 合上的房门又推开,蔡佑山提着午饭,还不忘吆喝一声,“骨头汤来咯。” 又是骨头汤,她都快要吃吐了。 “不能换个什么玉米排骨汤之类的吗?老喝这个得腻死我。”嘴上虽然是这么抱怨,手还是老实的接了下来。 “不是说吃啥补啥吗,越姐你可得多喝这个,好得快。”蔡佑山把塑料盖子掀开,一一介绍,“番茄炒鸡蛋,红烧土豆和清炒时蔬。不过这个红烧土豆我特地让老板少放了辣椒,保证清淡。” 看着这一桌子丰盛的菜,言书越感叹了一句,“哇,好清淡啊。我要举报你们虐待病人。” “什么虐待不虐待的,人医生说了,必须得吃清淡点。”崔北衾靠在床边,抱着手臂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言书越不满的哼哼了两下,拿着桌上勺子往嘴里塞米饭。 等她出院了一定要补回来。 今天难得出了太阳,崔北衾决定推着言书越出去见见太阳。 可能因为天气真的很好,电梯里人有点多,原本站在中间位置被挤去了边上。 感受到晃动的轮椅,言书越抬头望去,身边是一位医生,她低声说着抱歉。 言书越摇摇头,注意到她胸牌上的名字,萧雨疏,很好听的名字。 抬眸便是刺眼的光落在脸上,言书越转着轮椅让它落在身后,落在头了上。 而崔北衾瘫坐在椅子上,眯眼享受这舒服的太阳,听到朝这儿来的脚步声,掀开眼皮望着过来的人,“你来了。” 顾扶音坐到崔北衾手边,看着在那儿带着安顺一顿拍照的蔡佑山,笑了笑。 目光往回走,落在言书越受伤的手和腿,脸上带着愧疚,“对不起,越队。” 言书越摆摆手,指尖落在右手的绷带上,敲了敲,“天灾人祸谁又想的到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不过我当时的操作帅吧,真不愧是我。” 顾扶音点头,当时情况那么危机,言书越还能反应过来拉住方向盘,让车头撞在后座,分散了一大部分力,要是结结实实挨了那么一下,车都得翻。 不想看她俩在那儿打哑谜,崔北衾把收到的消息拿出来。 “老爷子醒了,不过在床上躺了这么些年,还是得适应一下。” 冬天晴朗的风吹在人身上还是觉得冷,言书越裹紧腿上的毯子。 来这里散步的人不少,多是看准今天的太阳,想晒掉身上的病气。 后半段行动言书越没有参与,眼下还有些好奇。 “眼下正好无聊,讲讲你们后面发生了什么?”言书越问。 第53章 崔北衾勾了嘴角,整个人仰在椅子里,伸长了腿像根筷子。 “那可真是我行动这么多次,遇到过的最好对付的阵核,或者说都不需要我们对付,她自己就碎了。”崔北衾感叹了一句,把后面的故事娓娓到来。 言书越和安顺离开后,梦阵里只就剩他们三个。 海楼手里梦眼由莹润的白变成耀眼的光,咻的一下朝前飞。 沿着它的踪迹,走过花园,绕了回廊,又回到他们进来的那个湖,然后眼睁睁看着它钻进了湖里。 他们都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海楼二话不说直接跃进湖里,吓得两人赶紧跟上。 水里看的很清晰,不过越往下游水压越强。 他们看到了梦眼最后奔去的地方,一句躺在湖底的尸体。 是唐绘,那个天才画家,她是梦阵的阵核,一个夏友时昏迷都在害怕的人。 三人合力将人弄出湖底,放在小榭地板上,抖落身上的水溅了一地。 “海楼姐,人也带上来,接下来要怎么做?”蔡佑山看着躺在地上就行没有死的人,问海楼。 她只说:“在等等。” 等什么? 正当他要问出疑惑,地上的人突然睁开眼,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流光,和之前那个长指甲的唐绘完全是两个模样。 一个温柔,一个狠厉。 可就算是这样也着实吓了蔡佑山一下,蹦着蹿到海楼身后,看着这突然炸醒的人。 崔北衾笑了下,视线望着从地上起来的人,看她歪了下头朝前走。 这一趟来,他们走了那么多路,不在乎这点,慢慢跟在她身后。 还是那个唱戏的院子,哪怕蔡佑山和安顺那么大动静的打斗,也丝毫没能扰了听曲人的兴致,还在那儿摇头晃脑。 唐绘走到他面前,投下的阴影让他睁开眼,瞧清楚后是一脸的恐惧。 他害怕的往后倒身子,纤细的手落在他脖子上,瘦弱的人使劲全身力气,应是把人给掐死了。 “为什么唐绘要把老爷子掐死?”崔北衾问。 蔡佑山也抬眼望着海楼,他有同样的疑问。 “那是她最恨的人,你说这又是为什么。”海楼回道。 崔北衾疑惑的不是这点,而是作为沉睡者的夏友时不该被掐死,他死了,梦阵也会随之坍塌。 可梦阵没有碎,他们周边景色的还在。 “为什么老爷子死了,梦阵没有坍塌?”崔北衾不理解,她所接受的认知里,两者是必然关系。 海楼站在那儿,看着唐绘一脸漠然的盯着地上没有生气的尸体。 “梦阵是秩序根据记忆缔造的,它才是真正的主人。梦阵坍塌是因为梦眼和阵核被夺,不是因为沉睡者死掉。” “你之所以认为两者有联系,是因为沉睡者本身就有可能是梦眼或阵核的一部分。” 夏友时的尸体化作点点星光,融进唐绘心脏处。 看着她脸上露出笑容,身形化作一方红色令牌,同之前的一样。 飘落在海楼手里,看着打开的生门,步入其中,顺利回到现实。 第27章 再合作 言书越抿了下唇,感到有些意外,“就这么简单?” 崔北衾点头,“就这么简单。” 这可和之前的经历也差太多了吧,还真是最简单,最好对付的阵核。 真希望运气能这么一直好下去。 路边的草被晒得泛了亮光,感受着落在皮肤上的暖阳,言书越转头问崔北衾,“那梦眼呢,有被捏碎了吗?” 提到这个,崔北衾就觉的好笑,从椅背上离开,手肘撑着腿,笑了笑。 “越姐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我们不是被请去吃饭吗,我当时还以为就夏邑禾一个夏家人,没想到夏传也在。” “海小姐拿出梦眼摆桌上,按照约定得有一个人捏碎它吧。” 崔北衾拍了拍手,脸上止不住的笑。 “夏传本来都拿手里了,结果海小姐来一句谁捏碎梦眼谁的命数就会受到影响,她说的一本正经连我们都信了。” “然后你猜怎么着,他一下就把梦眼扔地上,恨不得离它远远的。我们所有人都看着他,那叫一个尴尬啊。” 看她晓得合不拢嘴,言书越撇过头,望着还在那边鼓捣花朵的两人。 不知道是谁精心饲养,在这个季节花还能开的这么茂盛,也不枉费花了心思。 “所以,还是夏邑禾?”言书越扭头看她。 崔北衾点头,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对,我当时还以为她也会害怕,可结果没有,她捡起地上的梦眼直接就捏碎了。” 让言书越思考的不是谁捏碎了梦眼,而是海楼说的话。 什么叫谁捏碎梦眼谁的命数就会受到影响?他们行动了这么多次,从来没问过或听过这样的问题。 是她在胡诌吗? 顾扶音靠在椅背上,看着落在膝盖上的光点,手指绞在一起,她问崔北衾,“你对海楼说的捏碎梦眼命数会受到影响有什么看法?” 崔北衾“啊”了一下,扭头看向顾扶音,有些疑惑,“假的呗,还能有什么看法,我们都行动这么多次了,有见过谁会受到影响吗?” 恰时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在映下的碎屑里,言书越和顾扶音的目光交错在一起,仰着脸感受风落在脸上,也错过身边两人含着深意交望的眼神。 第54章 “你捏碎了从前辈梦阵里带出来的梦眼?”顾扶音看着言书越,问她。 言书越眼眸沉了下,手压在毯子上,回道:“不见了。” “不见了?” 顾扶音看了眼和自己说一样话的人,原来她不是没在听啊。 言书越想了想,解释着说:“从梦阵出来,梦眼就不见了。” “是出现在梦阵里的那个怪人拿走的吗?”顾扶音问。 太阳躲进云层暂时歇了洒下的光辉,她摇头,“不知道,或许是她,或许不是。” 崔北衾带着疑惑看向言书越,扯掉她盖在真相上的布,“生门出现时梦眼在越姐你身上吧。” 言书越点头。 她又继续说:“那你也只遇见那一个人,是吧?” 又点了头。 手掌挨在一起拍了下,答案这不就很明显。 “那这些不就证明梦眼就是被那个人拿走了吗。”崔北衾望着两人,说着自己的总结。 言书越垂下了头,藏住眼底的纠结。 顾扶音看着言书越,手落在她膝盖上,问了句,“你在想什么?” 言书越脑子有点乱,费力理清思绪,看着顾扶音,“那如果海楼说的是真的呢?” “不可能。”崔北衾摆摆手,靠回椅背上。 两人目光一同落在她身上,转着脑袋看着她们,耸了耸肩。 “为什么这么肯定。”顾扶音问她。 崔北衾朝她靠近了些,肩膀轻轻碰了下,指了下在那边的蔡佑山和安顺,“海小姐说的啊,我们当时是真的信了,可结果海小姐却说是骗人的,不信你们问阿顺和蔡佑山。” 刚走进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抬眼有些懵的朝这边望,拉了一把身后慢慢走的人,停在她们身边。 望了一圈,目光落在崔北衾身上,问,“怎么了,什么事居然还能要问我和蔡佑山?” 蔡佑山收了手机,眼神带着些迷茫望向坐着的人。 崔北衾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安顺听后点了点头,“对啊,当时我们问海姐姐,海姐姐说这都是骗人的。” 原来是在骗人吗? “想来也只是为了唬一唬人吧。”崔北衾解释道。 言书越轻声应了下,垂下眸子看着落在手上的树叶,什么时候掉的。 晒够了太阳就回了病房,看到站在门口的人,言书越有些惊讶。 “越姐,你认识啊?”看着从这里笑了笑的人,崔北衾低头问言书越。 在场五人中,只有言书越见过这人,而且还是被动见到的。 “她就是之前和你们提过的那位老板,苏白。” 崔北衾点头,抬头看苏白,眼里都在冒绿光,原来是金主爸爸啊。 等走近了,苏白和她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越队长。” 言书越回道:“好久不见,苏老板。” 蔡佑山扶着言书越坐回床上,推着轮椅往空档走。 他们就这么分散开去,有在靠窗往外看的,有坐在床上的,还有在那儿玩轮椅的,椅子被让给了苏白,空旷的房间一时显出几分拥挤。 还好病房还没安排进新的病友,不然得没地方站。 注意到她腿和手上的伤,苏白心里闪过心疼,又被她掩盖下去,像例行检查一样说了句,“你这看起来伤的挺重。” 晃了晃胳膊,调侃了一下,“也就看起来严重,其实还好,能蹦能跳的。” 这时响起的敲门声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缓缓推开的门露出海楼的脸,看着站了满屋的人,略微有些惊讶。 “没想到有这么多人。” 见到进来的人,言书越眼眸闪了亮光,苏白撇开视线,朝旁边望去。 海楼注意到坐在椅子上的人,勾了勾嘴角,“哟,还能在这里见到苏老板啊。”她的语调上扬,说明心情还不错。 苏白冲海楼点了下头,开口,“幸会,海小姐。” 在场的人懵了,没有想到这人还和海楼认识。 顾扶音接收到崔北衾望来疑惑的小眼神,按住她的手背,轻轻摇了下头。 海楼站在苏白身后,手撑在椅子上,看着床上坐着束手束脚的人,笑道:“越队这造型还有些别致吶。” 晃了晃手里的果篮,递给一旁的崔北衾,看她放床头柜子上。 言书越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瞳孔有些微微放大,眼底映上了两人有些相似的面容。 只有些微的相似,不到四分,或许三分都不到。 一位是卷曲的棕色长发,披在肩头,张扬的美,一位是柔顺的黑色长发,规矩的落在耳后,温润的靓。 两种不同的风格,却意外的合拍。 蔡佑山站在窗边,身高的优势让他能轻易瞧见说话的人,看了眼又扭头看着外面落下的雨。 冬天的雨总是落个不停,偶尔一两次的天晴,就像是上天的馈赠。 看着淋湿的树叶青草,或许能洗去沾染的灰尘,或许只是为了接受更猛烈风雨前的准备。 “事情处理完了?”言书越问海楼。 她笑了笑,“自然是处理完了才有空来的。” 空了的双手落在苏白身后,撑着椅背,指尖扰着她的发丝缠在指上,“你不好奇苏老板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望着海楼的目光落下,停在苏白身上,看她缠在眉间的忧虑,问道:“苏老板是有什么事?” 第55章 苏白转头看向谛澜,跟她一起来的助理从包里拿出文件给她。 看着递在眼前的文件,言书越拧了下眉头,想要拒绝。 海楼扬了扬唇,嘴一张一合,“怎么不看看?” 言书越抬头望她,看见她眼底的笑意,伸手把文件接了过来,铺在腿上翻看。 才看了一页,言书越就把文件合上,压在手下,眼神变得正经,隐隐透出股压迫。 “我们还没在你手下做事,看这个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又是另一份文件落在手上,言书越看着她,听她问,“越队长的看法呢?” 蔡佑山扬了扬脖子想瞧仔细些,却又不好太大动作,省的到时候把目光弄自己身上。 看着手上的文件,言书越问,“还是和之前一样?” “还是一样,没有变过。”苏白轻声回了句,喉咙有些痒,闷着嗓子咳了两下。 扰发丝的手指停了动作,转而落在她肩上,轻轻挨了下。 正活动肩膀的崔北衾刚好看到,那可谓是瞳孔地震,眼一下就瞪圆了。 同她视线对上,海楼勾了勾嘴角,重新按在椅背上。 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不对,干正事呢,怎么老想这些。 “好,我们答应入伙。”言书越应下。 本就是事先商量过的事,既然所有都谈妥,就不会拒绝。 苏白笑了,递上签字的笔,看她落上自己的名字,略微简述了那份文件的内容。 “既然入了伙,这东西你也就看得。还是你们的老行当,不过这次对象有些特殊。” 崔北衾调侃道:“特殊?有多特殊,是强龙还是地头蛇?” 苏白平静的眼眸望过去,看得崔北衾心里毛毛的。 这叫什么,这叫不怒自威,真可怕。 她说:“你的形容不准确,不是强龙也不是地头蛇,暂且说来,这是一位做出伟大贡献的人。” 崔北衾承认是自己僭越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冒犯。” 那可是做出伟大贡献的人,是她能随便羞辱的人吗。 时间一点一点溜走,言书越安静地翻着文件,直到她看完。 “什么时候?”言书越问。 苏白揉了下膝盖,“你可以自己定,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就定在什么时候。” 言书越疑惑道:“没给时限?” “给了,但被我给拒绝。” 苏白这话惹得海楼发笑,弯了的嘴角有些晃眼,她说:“什么时候苏老板这么有魄力,都学会拒绝别人了,还真是活久见啊。” 她这话透露出一点细节,她们关系应该很好,像这样子开玩笑可不是陌生人能做到的。 苏白睨了她一眼,手落在膝盖上,“原本给了两周时间,但考虑到你的身体原因,如果一定要请你们出手,得按照你给的时间来做安排,他们答应了,眼下,你可以做决定。” 言书越问:“非我们不可?” 苏白点头,“非你们不可。” 言书越仔细想了想,看向屋里站着的队友,“你们有什么想法?” 窗边的蔡佑山举起胳膊,先给了意见,“我跟着越姐,越姐定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本就是跟着她吃饭,时间当然也要跟着走咯。 安顺也和蔡佑山一样的想法,一切以老大为中心。 顾扶音捻着手指,看着她手里的文件,“难度呢,是简单还是困难?” 言书越认真思考给了个答案,“中等偏上的难度。” 她点头,也给出自己的答案,“如果越队身体能在两周内好的差不多,那么两周后就能行动,可如果恢复的情况不理想,那或许时间会相应延长。” 崔北衾看着顾扶音,认可的点点头,又扭头看向言书越,“越姐你呢,你的想法是什么?” 房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落在言书越身上,等她做最后的答复。 “就定在三月十九。” 苏白看她,扯了下嘴角,还真是为他人着想。 言书越看着眼前这人起身冲她伸出左手,笑了下,说:“那么越队长,合作愉快。” 她回了笑,手轻轻挨了下,“合作愉快。” 苏白又转身看向海楼,她红唇起了弧度,挑了下眉,一副挑衅的模样。 依旧伸出了手,道了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啊,苏老板。”结结实实的挨着,指甲蹭着她的掌心离开,看到苏白冷下去的面色,海楼就觉得有趣。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苏白道了再见,就带着谛澜离开。 所有人目光落在海楼身上,她只是笑着,顺势坐在了床尾。 第28章 闹事 惊讶只存在了一瞬,等人走后,安顺扑进海楼怀里抱她。 怀里多了个人,海楼轻轻回抱了一下,看着小孩儿高兴的笑,有些开心。 酷飒的打扮还真是博人眼球,如果不梳两条辫子垂在肩上,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替她理了理额角的碎发,问她,“怎么这么开心?”她好像知道答案,却还是问了出来。 眼前这个漂亮姐姐香香的,长得也很好看,安顺喜欢的很。 她拉住海楼的手腕,小小的手还只能握住一半,语调上扬,“当然是因为能和海姐姐你一起行动而感到开心啊。” 第56章 手落在头上轻轻揉了两下,揽着她靠在怀里的腰,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在她眼前晃了晃,“姐姐也很高兴能和阿顺一起行动。” 安顺看着掌心里的糖,抬头看了眼言书越,在她点头后,才把糖拿进手里。 海楼搂着孩子,抬头看到其他人脸上的疑惑,笑了笑,“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窗边的蔡佑山靠近站在床尾,手揣进衣兜,撇了撇嘴,“海楼姐,你和苏老板之前就认识?” 海楼扭头看他,点了点头,“嗯,认识挺久了,差不多有十年了吧,要不是我俩之间一直有合作,还真不会认识这么长时间。” 什么合作到这里也不用说了,他们都知道。 她揉了下安顺的手,又说着,“苏白这人虽然看着冷了些,不过跟着她待遇还是挺不错的。” 他们也是看中了这点,不然也不会选择和别人合作。 在这片土地上,远不止他们一个入梦师小队,多的是隐藏在暗处的人。 没有合作不是因为不想合作,是因为没人能给的起那个价钱。 酬金、装备维修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开销,哪一样不需要花钱。 钱这个东西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没了它还挺难过的。 “这不会是你们做的局吧,毕竟你和苏老板都认识那么长时间了,我们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再骗人呢。” 崔北衾看着海楼,眼里的不信任表现得很明显,一点也不藏着。 海楼扬了唇,她没想到崔北衾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也只是合理猜测,至于结果对不对,话语权还是掌握在她手上。 不过她说这话有些晚了。 “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骗过你们所有人?”海楼反问了一句。 崔北衾耸耸肩摊了下手,“谁知道呢,你那么神秘,万一藏着掖着暗地里捉我们一把,那还真是防不胜防。” 海楼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妹妹,我骗你们?那我图什么啊,图你年轻,图你长得好看?这些东西我可见多了。” 崔北衾没被她的话给惹怒,反倒是看了眼言书越,嗫嚅着嘴说了什么没人听见。 顾扶音脸上闪过一瞬的诧异,扭头看向一旁的人,神色有些复杂。 她怎么什么都能说出口。 言书越看到崔北衾看了她一眼,还没理解就接收到海楼投来的眼神,看得她更蒙圈了。 所以谁来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图的是你们越队?”海楼笑着问崔北衾。 崔北衾抿了唇,什么也没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言书越装了满脑袋的问号,转头看着他们,是怎么把话题扯到她身上的了。 海楼看着言书越,眼里含的笑意越发深了,她说:“可你们队长好像不让我图她呢。”有些苦恼呢。 嗯! 所有人目光落在言书越身上,轻轻一句就转移了话题点。 言书越理清了思绪,藏起心里的惊讶看着她,这人说话这么直接吗。 她嗫嚅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道了句谢。 这声谢谢可把人给整蒙圈了,小队三人你望我我望你,有股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 崔北衾招手把安顺唤了过去,海楼脸上的笑堆积的越来越深,她说:“谢我?谢我什么,谢谢我喜欢你吗?” 她说出这句话,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藏了侥幸却又藏了失落。 言书越看着她,轻声“嗯”了下,就算做是回答了。 她相信一见钟情的感觉,可在她这里,没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连句光明正大的回复都做不到,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懦弱呢。 适时而起的铃声拯救了这有些尴尬的氛围,垂眸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拧了下眉,说了声抱歉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人一走,崔北衾赶忙说,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般,“越姐,你可不是这样唯唯诺诺的人啊,如果你也喜欢海小姐,那就一句话的事,如果不喜欢,应该直接拒绝而不是就这么嗯一声,弄得人不明不白的,你这样不是在吊着人家吗。” 言书越叹了声气,她要怎么表达那种介乎喜欢与不喜欢之间的感情呢。 顾扶音按住崔北衾的手,冲她摇了摇头,扭头看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种复杂的情感谁帮得了她?谁也帮不了。 爱情或许从来都是两人之间的事,过多的掺杂进别人的看法,那就不是独属于两人的爱。 喜怒哀乐可以分享,但爱不能,对恋人的爱,对父母的爱,或对朋友的爱,那都是独一份,谁能分给谁。 顾扶音看着言书越,只说了一句,“如果回应不了,可以拒绝。” 房门又推开,海楼变了神情,看起来有些急躁,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朝蔡佑山和崔北衾招了招手,“言书越,找你借两个人。” 崔北衾和蔡佑山得了指示,跟着海楼往外走。 情况发生的有些突然,房门虚掩着,听着外面的声音很安静。 来不及等待电梯,八楼的距离走楼梯比电梯快。 海楼在前面几乎是脚不沾地,很快就下了一层楼梯。 蔡佑山跟的有些费力,脚步也没停,在后面问,“海楼姐,出什么事了?” “有人闹事,你们或许能帮上忙。”海楼回道。 第57章 雄心壮志一下就被提起来了,蔡佑山边走边拍胸脯,“那是必须的,准把那闹事的人拿下。” 海楼把扬起的笑藏了起来,扶着栏杆往下走。 住院部一楼围了不少人,都是闻风来看热闹的,三三两两一堆。 夏邑禾正冷脸盯着面前拿刀不停乱晃的人,眼里的寒星若能杀人的话,他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被他禁锢住的医生右肩往外溢着血,手垂在两侧忍不住发抖,可就算是这样也还在强装镇定。 崔北衾认出这个人不幸的人,她是电梯里那个不小心撞到轮椅的医生,好像叫萧雨疏。 和夏邑禾站一起的还有些医生,想来是她的同事,看到她身上流的血,急的一脑门子汗。 “这位先生,并没有谁要抢你的肾源。”戴着眼镜的医生开口解释。 可他的解释在被惹怒的人眼里就是狡辩,他挥舞着小刀,反射的银光落在海楼眼里,有些刺眼。 他大声怒吼,以此来宣泄自己的不满,“你们都在骗我,我排了那么久的队,到手的肾却被你们给别人用了,你们还在这儿骗我。” 听着那边的争吵,海楼让蔡佑山去那边开解,她带着崔北衾绕到他身后。 “为什么不等警察来?”崔北衾绕过前面来的人,跟在海楼问她。 侧身挤过并排走的人,海楼看了下头上的标识,带着她往右,“等?那可得等好久呢。” “那他们不是有保安吗?”崔北衾还是不理解。 海楼又往右,“你猜那个人怎么抓住萧医生的?” “因为那身衣裳?”她有些不确定。 “就是因为那身衣裳,它明确的告诉别人你是做什么工作,不管是警察还是保安,身上的制服只会提高别人对他的关注,那衣裳可太耀眼了。” 耀眼到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错误。 蔡佑山挤到夏邑禾身边,尴尬的笑了两下,“夏总好。” 夏邑禾瞥了他一眼,继续关注眼前的形势,问他:“海楼让你来的?” 他抓了抓头,“嗯,海楼姐让我来帮忙。” 瞧见站在那人身后的海楼和崔北衾,蔡佑山转着眼珠子,朝旁边走了两步,离那群说话的一声近了些。 “我说这位兄弟。” 他的声音吸引了那人的注意,外加他壮实的身形,让那人将防备心全落在他身上。 “谁是你兄弟,别乱攀亲戚。”说着,他又晃了两下手里小刀。 不合时宜的理智让人发笑。 蔡佑山连忙抬手,嘴上改口道:“那好,这位先生,别激动嘛,有话好好说咱们别动刀嘛,你有什么苦衷能不能说给小弟我听。” 不知道是哪两个字触动了他的神经,他眼里竟然噙上了泪水。 “我等了那么久的肾,眼看着这病就能好了,结果就是这群黑心的医生,把我的肾移植给了别人。” 蔡佑山说:“那万一人家的病比较严重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呢,医生救情况比较危机的人,也不能说人家是错的吧。” 那人眯了下眸子,晃了晃刀,质疑他的身份,“你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吧。” 蔡佑山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裳,一件普通的加厚工装夹克,谁看了会说他是医生啊。 “我就一普通老百姓,怎么会是医生呢,对吧,再说了,我也没穿白大褂不是,怎么可能是他们一伙的呢。” 他不信,激动的往后退了两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别的医院的医生,万一你是在休假呢,别想骗我。” 蔡佑山翻了个白眼,谁想骗你了,真无语。 “先生,咱们换句话来说,你觉得你自己病得严重吗?”蔡佑山继续攻克。 那人眉头一拧,骂道:“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自己病得重不重,你他妈有病吧。” 蔡佑山张大了嘴,那句话只在嘴上过了下,没有出声,压着心里的愤怒,他说:“那医生的话呢,你总该听医生的吧。” “谁要听医生的话,那就是一群黑心王八蛋,看人家比我有钱,就把肾拿给别人用,呸,真不要脸。” 哼,一个傻叉玩意儿,条理不清真他妈想一巴掌拍死。 瞧着蔡佑山脸上变得难看的神情,海楼看着那人对着自己的后脑勺,这人还真是激动,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就出来,也不嫌冷。 “等会儿我让你上你就先去把这人的刀抢下来。” “好。” 那人和蔡佑山说了几句,手激动的往外比划着,刀尖上的血都要干了。 被他擒住的医生闭着嘴,没有什么是比不说话更好的方法,只有这样才不会激怒情绪暴躁的人。 劫持人质的最好做法,是永远不要将后背露出来。 “上。” 一声令下崔北衾攒着步子往前,她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从耳边飞过,那人晃悠着步子竟有些站不稳。 崔北衾伸手卸掉他手里的刀,蔡佑山适时上前把人按在地上。 夏邑禾接住往下倒着人,萧医生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能任由自己被人抱着。 将人抬上床推去急救,夏邑禾看了海楼一眼,转头跟了上去。 闹事的人被保安抓走,喧闹过后又是平静,平静让人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第29章 方法 擦拭着刚才拔出的银针,崔北衾看着这细小的东西,问她,“夏邑禾和萧医生有什么关系?” 第58章 她看见夏邑禾眼里的慌张和害怕,那么镇定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这种情绪。 “什么关系?我如果说萧医生是夏邑禾的爱人,你信吗?”海楼扭头反问她。 崔北衾脸上带着疑惑,反问她,“为什么不信?” 是啊,为什么不信。 海楼笑了笑,念着自己居然问出了这样的傻问题,她开口,“萧雨疏是夏邑禾的爱人。”转身看着两人,“谢谢你们,回去记得和她们讲讲这里发生的事。” “你呢,又不回去?”崔北衾问她,这个又字问的就很精髓。 海楼歪了下头,眼神往下瞥了瞥,“该说再见的时候就不要留恋,况且我还有事要做,那就只能说再见。”说着,挥了两下手。 “再见。”挥手和人道别是最简单的事。 望着她离开,崔北衾叹了下气,蔡佑山扭头看她,“北衾姐,你说她真的喜欢越姐吗?” 崔北衾往前走,绕过拿着病历单有些心不在焉的人,暗暗瞥了眼,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是喜欢的吧。” 蔡佑山撇了下嘴,按下电梯看着上面的数字一点一点往下。 人多的时候,真走的好慢。 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耳边充斥的医生和家属的对话,偶尔还有几声哭泣。 他们或站着,或坐着,或许在等待宣判死刑,或许在等待生的契机。 掀开厚重的门帘,带了股冷风进来,这里比刚才去的地方人多了不少。 看到坐在门口长椅上的人,手上鲜血还在,垂在腿上握成拳,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受到身旁椅子颤抖了一下,夏邑禾望着地板的缝隙,声音有些冷,“这就是你说的代价?”话语里含了股怒气,压着想要质问的态度。 海楼靠在椅子里,手指点着膝盖,注意着走来走去的人,“是,也不是。” 夏邑禾扭头看她,拧紧了眉,有些不相信自己理解的意思,问她,“什么叫是也不是,您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非要这么的含糊其词。” 她说话的调子重了些,眼神不自主的沉了下去。 “只要夏友时还活着,代价就不会断,所以说是也不是。”海楼看着她,提了下眉,“你想要一手抓全,哪里有这么容易。” “可这些不是应该落在我身上嘛,和雨疏有什么关系。”夏邑禾直起腰手落在膝盖上,言词有些激烈。 海楼伸手按住她肩膀,看着周围被她们吸引来的目光,摇了摇头。 夏邑禾做了两下深呼吸,有些颓废的靠在椅子上,和之前的夏总不一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受到伤害,我没想她会这样。”她喃喃着,话说给自己听,也说给海楼听。 明明那个病人的主治医师不是萧雨疏,而刚好那个人就在她们旁边。 同样是一个能被他轻易抓住的人,为什么就选了萧雨疏呢? 海楼叹了声气,拿出两个叠好的纸符,在指尖不停翻舞着,视线看着它们,最终还是给了她。 “我早就说过,你们俩的命数纠缠在一起已经成了整体,一损俱损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吗?” 看着落在掌心的符纸,夏邑禾扭头看她,眼里带着感激,要开口的话却被海楼堵在喉咙。 “贴身带着,最好拿根绳子串上,这样也免得忘了。”海楼抿了下唇,又说,“你知道有法子能让代价消失,做不做,选择权在你。” 起身刚走了两步,被夏邑禾的话给停住脚步。 她说的是,“谢谢老师。” 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称呼了。 海楼扯了下嘴角,侧身回头看她,“我可不是你老师,别乱喊。”又抬手挥了两下,说了声,“再见。” 夏邑禾抿唇,起身也说了句,“再见。” 医院总是这样,人来了又走,反反复复没有空档。 选择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她的话也只是在提醒,提醒她得加快行动速度。 坐在椅子上的人起身往外走,不过是朝着另一个方向。 急救室的灯歇了,医生摘掉口罩给她带来喜讯,心上悬着的石头落了下去。 叮~ 电梯到了八楼,挤过人群往外,蔡佑山手拦住要合上的电梯门,终于是挤了出来。 他走在崔北衾右边,小声说着,“北衾姐,你有听清刚才她们说了什么吗?” 崔北衾摇头,“我也没听清。”按理来说他们挨得这么近,也就一个转角的距离,怎么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蔡佑山低着头,更加小声说:“你说会不会是被海楼姐给发现了?” 她扭头看了蔡佑山一眼,认可的点了下头,“很有可能。” 伸手推开房门,病房里正在说话的人望过来,看着他们,“情况很严重吗?” 崔北衾坐到床尾,接过安顺递来的苹果,咬了一口,含糊着嘴说:“是挺严重的,有个病人挟持了医生在下面闹呢,那医生的肩膀都给戳了一个窟窿,哐哐往外流血。” 安顺咦了一声,抖着肩往顾扶音腿边靠,不过还是好奇,开口问她,“那那个人为什么要挟持医生呢?” 崔北衾抬着下巴点了下蔡佑山,“我不知道,你问问老蔡,当时我和海楼绕人后边去了,没听见。” 听她提到海楼,才发现回来的就只有他们两个,那人又走了。 第59章 言书越扯回望向门口的眼神,目光落在蔡佑山身上,看着他。 咽下嘴里的苹果渣,他抓过一旁的椅子,坐在靠近床尾的位置,手枕着下巴。 “害,就是为了一个肾,他说人医生把他等的肾给别人用了,可医院不就是这样,怎么能看着一条命没了呢。” 言书越的目光追随着顾扶音起身去卫生间,又落了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就舍弃自己快要得到的利益。” 拿起放在柜子上的文件递给崔北衾,“提前了解下次行动的目标,苏老板调查的还是很仔细的。” 时间趁着目光落在纸上悄悄溜走,言书越看着落在窗玻璃上的雨水,感叹一句多雨时节。 手机有了振动,是老师打来的。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言书越一一回着。 三分多钟的通话时间,算短也算长。 言书越没让他们继续留下,反正请了护工有人照顾,让他们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玩玩。 住院第五天,顾扶音出院了,离开之前她来看了言书越。 彼时她正靠在床上读一本对她来说有些难度的书,看着她揪在一起的眉毛,笑了笑。 注意到进来的人,言书越把书合上,朝她晃了晃书名,嘴里抱怨道:“北衾为什么要给我带这样一本书?这不是难为我吗?” “要不我让她给越队你换一本?”手里提着的包被她扔地上,顾扶音坐床上看着她。 言书越摆了摆手,“不用了,也不是那么难为我。”看到她脚边的包,笑着说,“这么快就出院了?” “嗯,医生说没什么事,我就办了出院。越队你呢,什么时候能走?”顾扶音看她。 手和腿上的纱布换了几次,从最初的些微红色变成现在的纯白,伤势应该好多了吧。 言书越抬了抬手,左右挥舞着,“看我这恢复的样子,应该还要三四天吧。” 顾扶音捻着手指,微微皱了下眉,说道:“越队,你还记得以前的事吗?” 扭头看她,扯了下嘴角笑道:“扶音你不会把脑子给摔坏了吧?” 她摇摇头,说道:“没摔坏,我是认真的,越队,你还记得你以前经历过的事吗?就是没有遇见我们之前。” “没有遇见你们之前?”言书越自己想着,眉头皱在一块,有些不确定,“有一些,但记得不是很清楚。你问这个干嘛?” 顾扶音说:“我在想你之前和我说的事,有没有可能你对海小姐的熟悉感,是因为你们之前就认识。” 言书越笑了笑,“如果我们之前就认识,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我也没有老到那个程度吧。” 唯一一点合理的解释被言书越全盘否定,顾扶音一时还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 看了眼时间,提醒道:“北衾还在楼下等你呢,快点下去吧,我已经有决定了。” 顾扶音和她说了再见,提着包离开病房。 言书越垂眸看着封面上独自走着的女人,黑白照片也没能阻挡她的美丽。 做决定就是一个这么难的环节,好的决定,不好的决定,到最后也不一定就是好,也不一定就是不好。 可还是得有一个决定。 总有人说她的个性很固执,言书越从来不否定,那不是别人强加在她身上的标签,而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可。 她就是一个固执的人。 可那又怎样,她学会了自己为自己买单,在计划范围内的后果她都能承担,不惧怕别人对她的异样眼光。 绵绵细雨落在伞上,汇集了好久才往下流,滴答滴答,落在地砖上,溅不起水花。 绕过好多个街角,走过好多个人行道,沿着大道一直往前。 停在一处有些古旧的建筑前,海楼抬头看着门上的号码牌,抬手推开了门。 风夹着细雨落在石阶上,灰色慢慢变成了深褐色,墙上的号码牌也沾了雨水。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前,副驾下来的助理撑开雨伞,慢慢拉开后座的门。 鞋跟踩在淋湿的柏油马路上,手抵着唇闷声咳了两下,抬头看着古旧的建筑。 助理站在她身边,举着雨伞问,“族长,要进去吗?” 又咳了两声,“来都来了,没道理不进去,更何况,她都已经到了。” 伸手推开门,收了雨伞跟着进去。 甩掉的雨滴落在石阶上,和脚印混在一起,隐匿了踪迹。 第30章 出发 三月十一日星期二,言书越出院,站了满屋的人惹得一旁新来的病人看了好几眼,还以为是什么新的仪式。 言书越感到有些哭笑不得,说道:“其实你们可以选一个人来接我就行,没必要全都一起上来。” 蔡佑山把装好衣裳的包挎在肩上,又往上拢了拢,“没事的,人多也热闹不是。” 可也不是这么个热闹法儿啊。 顾扶音和言书越走一起,和她汇报安排去做的事,“车报废了,赔偿的话可能还得再等几天。” 说来也是有些倒霉的,撞她们车屁股的那车的司机发了病,脚上一个用力把油门踩到死,就那么把她俩给顶了出去,结果又遇上抢行的车,可谓是前后夹击,那么好一个车硬生生给整报废了。 她很心痛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钱啊。 “那我那车现在还有得卖吗?”言书越扭头问她。 第60章 顾扶音说:“有。” 这样言书越就放心了,“那就好,有得卖就行,不然真成绝版车了。” 一行人上了电梯,等着层数从八慢慢变为一。 车从医院地下停车场出来,与进来的救护车打了个照面,看着车里抬出来的担架床,言书越收回了目光。 开车的蔡佑山往后看了眼,趁着还没汇入车道在等着排队,问言书越,“越姐,我们是回酒店还是去哪儿啊?” 言书越递出手机,“去这里。” “好嘞。”蔡佑山爽朗的回了声。手机固定在支架上,沿着给出的路线完成这趟行程。 崔北衾攀在椅背上,瞧见手机上的地址,就是一个号码牌,还挺少见的。 她问言书越,“越姐,我们去这儿干嘛,玩儿啊?” 言书越扭头看她一眼,又缩回椅背里,“去找苏老板,有事。” 她带着商量的语气又问,“什么事啊,可以说来听听吗?” 崔北衾看见言书越晃了晃手,指上反射的银光刺了下眼睛,答案闪上心来,脸上有了笑,“是去修东西吗?” 言书越扯了嘴角,打了个响指,又摊开手,“你答对了,可惜没有奖励。” 她才不管有没有奖励,兴奋过后是怀疑,她有些不确定,“苏老板真的开出这么丰盛的条件?” 回头看她,“你还在怀疑?白纸黑字都签了怕什么,况且,苏老板也不是这样的人。” “说的你们好像很熟似的。”崔北衾嘟囔着。 言书越表情微滞而后又恢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丝笑,解释道:“苏老板是目前为止,唯一能给得起这样条件的人,姑且相信一下也没有坏处,不是吗?” 她说的也对,多少次别人想将他们收入麾下,却没人能给得起这么慷慨的条件。 □□的报酬,还帮他们维修兵器,怎么看怎么划算,可这从苏白的角度来看,是赔本的买卖啊。 顾扶音抬头看着言书越的背影,藏在阴影里的眸子有了深思,指尖敲打着膝盖。 她在思考苏白这么做的动机,是为人,还是为事,或者是有其他谋划? 绕过街上一个个红绿灯,计划好的路线将时间牢牢束缚,在最后的倒计时停在车位里。 抬头看着这藏在小道里的古朴建筑,蔡佑山扭头看着言书越,有些意外,“这地方还真叫春北路十三号啊。” 言书越抬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一块招牌,没看见?” 谁家好人会给自己的店取名叫春北路十三号啊,听起来像什么特工街头的地方,有够悬疑的。 不过为什么都喜欢仿古的建筑风格,好看是好看,可在这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啊。 环视四周全是那什么红灯区,不会是被骗了吧。 崔北衾蹿到言书越身边,伸手拉住她衣摆,扯得人停下动作回头看她,“怎么了?” “额...越姐,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崔北衾感到有些难言,吞吞吐吐的一句话说了好久。 看着站在车边没有动作的队友,言书越有些哭笑不得,“没骗你们,这真的是苏老板的店,正经的不能在正经呢。” 崔北衾还是不相信,“正经的店为什么开在这里?” “正经的店为什么不能开在这里?”言书越反问她。 被问的人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没人规定不能再红灯区开正经的店。 他们人太多,很快就吸引了路人的注意,看到别人打量的眼神,言书越摊了摊手,给出选择,“是一起进去还是,你们在外面等我?” “一起。” 跟着言书越,看她上了台阶在门上敲了两下,等着门开。 门后面是她没见过的人,至少不是带着她进楼的那两位之一,不过她好像认识言书越。 “言小姐,里面请。”那人拉开门,侧身站在门边。 只当她是被人提前做了安排,并没产生什么怀疑,带着他们往里走。 楼里还会之前的样子,统一的服饰,褐色的盒子,依旧没什么人,只有安静的打字声,以及他们上楼的脚步声。 还是六楼,等待的谛澜上前,将人带去了接待室。 言书越回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她还以为苏白在呢,明明回复信息是让自己来找她的。 “那个,谛小姐,苏老板不在吗?”言书越也不是想打探别人隐私,只是有些好奇。 谛澜让人准备茶水,坐上沙发解释道:“是这样,老板有事耽搁等晚些时候回来,特地让我来接待几位。” 茶水上来招待着,言书越握着杯子,问道:“那苏老板有说我们找她是为了什么吗?” 谛澜点头,笑了下,“是关于维修兵器的事吗?老板说了,几位只需要把兵器给我,四天后再来拿就是了。” “只用四天吗?”蔡佑山咋呼了一下。平时他们修兵器最少的都需要五天,这四天能修好吗?他表示有些怀疑。 知道他在想什么,谛澜望过去,给出肯定的答复,“就四天,全部修好,倘若未能修好,我们答应在额外送诸位一把趁手的兵器。” 这话可把蔡佑山给逗笑了,胳膊肘撑着膝盖,像在和人喝酒那般与人交谈,“一样的材质?” “一样的材质。”谛澜说。 哟呵,还挺大方,这一把兵器的材料可不便宜,可她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挠了一下痒痒,一点不见舍不得。 第61章 蔡佑山摘掉箍在手腕上的银环放茶几上,笑了笑,“爽快。” 跟上他的动作,从左往右,依次是安顺的项链,崔北衾的耳钉,顾扶音的手环以及言书越的戒指。 兵器幻化成主人喜欢的饰品,方便携带也方便使用。 “那还请几位在这瓶子里留下几滴血。”谛澜让小助理把瓶子拿给他们,解释道:“维修兵器需要几位的血来恢复原始形态。” 这些他们之前维修时也遇见过,并不觉得奇怪。 让小助理收好滴了血的瓶子,谛澜交叉着手问道:“几位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言书越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反倒是问了她一个问题,“冒昧的问一下,这是只在宁昭市有这样一个地方,还是别的地方也有?” 谛澜笑了下,神情含上几许深意,“别的地方也有,总部在生地市。”她没撒谎。 言书越眼神迟疑了一下,重复道:“生地?” “对,生地。”谛澜眼底印上别的情绪,藏得很深。 下次行动要去的地方是生地,而他们的大本营在生地,就连海楼也是生地人。 只是巧合吗?言书越想了想,又问,“那我们的兵器可以到了生地在那边拿吗?” “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出发就是有这个打算,如果几位不怕的话,可能先去生地市,然后再到那边十三号去拿,同样也是可以的。” 谛澜给的这个方案可以说可行性很大,他们每次行动都会提前去目的地适应环境。 他们也是人,也会有水土不服,也会有状态不好的时候,所以需要时间来调整,能以最好的状态进入梦阵。 言书越做了最后的拍板,“那就麻烦谛小姐了。” 谛澜笑了,伸出自己的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送人出了门,看着车子慢慢汇进主路,谛澜敛去脸上的笑,身后小助理问,“谛护卫,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谛澜回头看了眼工作的井井有条的那些人,撇了下嘴角,“当然是去汇报消息啊。” 迈下台阶坐上路边的黑色轿车,小助理合上门坐进副驾。 车子顺着方向滑入主路,成了车流里一辆不起眼的车,普通却又不普通。 古仿的建筑依旧在,外面是三层楼那么高,也就只有三层楼那么高。 蔡佑山把租的车子退回去,几人原本是开着言书越车来的,现在车坏了,只得坐高铁去生地,不过还好距离不远,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 站台上,排队的人虽然相互认识的人不多,可还是吵闹。 这吵闹来自人声,也来自环境,总之是吵耳朵的。 蔡佑山看着坐在行李箱上的言书越,她正嚼着棒棒糖,墨镜松垮的搭在鼻梁上,瞧着对面的站台。 他厚着脸皮伸出了手,砸吧砸吧嘴说:“越姐,给我一根儿呗。” 言书越睨了他一眼,舌头把糖拨到一边,“要什么味儿的?” “什么味儿的都行。”他嘿嘿笑了两下像个憨锤。 从衣兜里扯出一长串,看的蔡佑山都惊了,这数量少说得有五六个吧。 撕下第一个给他,看到小孩儿眼巴巴望过来的眼睛,言书越撕了一个原味给她,“就这一次哦,小心牙齿坏掉。” “谢谢老大。”安顺立马变得欢快。 言书越看着另外两个大人,扬了下头,“你俩呢,要什么味道?” 崔北衾说:“葡萄。” 顾扶音说:“草莓。” 酸酸甜甜的口味。 “几位,好巧啊。” 靓丽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里格外吸人耳朵。 言书越扭头看了眼,又转回头,发表自己的意见,口腔里的糖化了有些黏答答的,“一点也不巧。” 她穿着墨蓝色的外套,内搭一件灰色的卫衣,脖颈被高领毛衣保护着,戴了顶帽子,平时的披肩发绑成低马尾垂在脑后。 将平时的美艳遮挡,成了普通的一员,不那么吸引人的目光。 蔡佑山看了好久才把人认出来,要不是嘴闭的快,糖就得一下掉地上。 “海楼姐!” 海楼摘下口罩,勾了下嘴角,唇上口红很鲜艳,挥手打着招呼,“大家好啊,又见面了。” “海姐姐好。”安顺接过崔北衾给她撕掉包装的糖,趁还没吃进嘴里,先打个招呼。 两人只是点了下头,似乎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 蔡佑山看见她们一副事先知道的模样,意识到好像就只有他自己像个局外人。 “不是,你们都知道海楼姐会和我们一起啊?”他问。 崔北衾看他,打趣道:“谁让你这几天只顾着出去玩,人影儿都见不到一个,和谁说去。” 蔡佑山只能吃了这个不算理由的理由,扭头看海楼,问她,“姐你怎么想着和我们一起?” “怎么,不欢迎?”海楼反问他。 这话吓得蔡佑山赶忙摆手,马上解释,“怎么会呢,欢迎,十分欢迎。” 也不和他调笑,她也开口解释,“是你们越队邀请我,和你们一起去生地。” 哦~ 蔡佑山扭头看去,言书越淡定的扶了下墨镜,站起身看着射进站台的灯光。 “车来了。” 宁昭市到生地市,两个小时三十四分钟的车程,沿途有美丽的风景。 第62章 有高山,有平原,有栽种的庄稼,也有修建的高楼。 青山绿水,城镇风貌,一样都是养眼的好看风景。 第31章 聚餐 言书越揉了下有些疼的眼睛,看着窗玻璃外的站台,轻咳了一下,拿上衣服穿好,拉着行李箱下车。 在交通发达的今天去坐地铁是个不错的选择,懒得开车还能偷个闲。 从高铁站发车的地铁车厢里没有多少乘客,空旷的车厢里流转着温热。。 言书越挨着海楼坐下,头往后仰在玻璃上,闭上了眼。 “不舒服吗?” 听到身旁人问她,言书越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没有,只是有些困。” 刺目的光让眼前的画面带上了点点蓝色,等适应后又慢慢变回了白色。 周遭的黑暗将他们清晰的映在对面玻璃上,言书越扭头看着海楼,问她,“要不我们还是去住酒店,去你家多少有些不方便。” “也可以,不过最近是旅游旺季,就是不知道这边还有没有酒店有这么多的空房间。”海楼笑着回望她。 言书越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着嘴唇,她想,自己可能是被算计了。 “那就打扰了。”言书越叹了声说。 海楼回道:“不打扰。” 地铁不用换乘,直接就在她家楼下,只需要过个马路,再转个弯就到了。 电梯停在十三楼,海楼把密码告诉他们,看到她望来的疑惑眼神,“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你不住这?”言书越有些尴尬,如果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把人家给挤出去,还怪不好意思的。 海楼笑了笑,指着对面那户,“我住这边,你们住我对面,怎么,你难道想和我住一起啊?” 面对她的调笑,言书越没有搭理,转身指尖落下密码,刚要拧开房门,身后海楼又在说话。 “那个。” 言书越回头看见她脸上的不知为何而来的笑,问:“怎么了?” 海楼倒是不扭捏,指了下自己那边的门,“要不今晚聚个餐,就在我家,为我们接风洗尘。” 言书越有一刹的疑惑,她觉得回家的第一件事是应该想好好休息,然后收拾整理一下,可她怎么首先想的就是接风洗尘。 她看着自己的队友,将话语权交给他们,所有人看来看去,最后目光全部落在顾扶音身上。 顾扶音扭头看海楼,“那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海楼低头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而后带着从容开口,“倒是不用准备什么,只是可能需要一个人陪我去买些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心照不宣的落在言书越身上,接下这满怀暗示的一眼,言书越点下了头,“等我先收拾一下,五点可以吗?” 海楼弯起嘴角,说:“可以,我等你。” 等这个字现在听来,还是有些暧昧。 言书越回了个好,拧开把手把门推开。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简单的三室两厅,住下他们不成问题。 茶几上摆着几本杂志,阳台种的花开的很漂亮,风带着淡淡香味闯进客厅,绕了一圈又出去。 换了干净的拖鞋往里走,行李箱在地上滑出声响,安排好住的房间。 刚要带着安顺进卧室,听见蔡佑山问,“越姐,你说海楼姐为什么在她家里为我们接风洗尘啊?” 言书越皱了下眉头,“因为她家厨房有锅?” 蔡佑山:“......”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就理解成了这呢。 言书越这回答还挺逗的,崔北衾脸上笑容丝毫不隐藏,帮蔡佑山解释,“越姐,他的意思是为什么不直接出去吃。” 向她投去感激的眼神,好人啊,还晓得替他解释一下,真是个大好人啊。 言书越摊了摊手,“不知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直接问她。” 看着她俩进了卧室,蔡佑山回头看着顾扶音和崔北衾,眼睛往那边瞥了瞥。 崔北衾手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好了,在哪儿都能吃,别想这么复杂。” 蔡佑山没话说,他也不是想的这么复杂,只是觉得这么多人,应该要收拾很多东西,到时候麻烦别人怪不好意思的。 卧室里,言书越看到床上放着洗好了的床单被套还有棉絮,把行李箱放在墙角。 “过来,我教你怎么换床单被套。”言书越出声喊道。 安顺走到言书越身边,看她把那团白色的软绵绵的东西铺在床上折成三段,然后甩开叠好的被套。 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一角,“我们先把面上这两个角塞进最里边,像这样。” 安顺点点头,她看明白了。 然后言书越又把剩下的两个角塞进最外边,这样四个角就塞好了。 “把四个角弄好后,捏着短的这两边然后用力抻一抻,这样中间就平了。” 还真像她说的这样,中间鼓鼓囊囊的地方平了下去。 言书越把被子换了个边,捏住长边两角,“如果觉得还是不平可以换个边再甩几下,这样就好了。” 拉上拉链把杯子叠成方块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把床单也换上。 “我这个也不是什么省时省力的方法,如果以后学了什么更方便的法子,记得教我。” 言书越站直身子,揉了下有些酸痛的腰背,和安顺打趣了一句。 “ok的老大。”安顺做了个手势,脸上笑的很开心。 第63章 把杯子铺在床上,言书越拉开房门,“好了,我们出去吧。” 出了些汗手上有些黏腻,言书越正要去冲洗一下,眼睛瞥到坐在餐桌上的...额...一只猫? 是一只猫吧。 用手背揉了下眼睛,仔细一看,还真是只猫啊。 伸手慢慢靠近它的鼻子,让它嗅了嗅手上味道,看它用头蹭着,放心地用手背揉了它圆圆的脑袋。 “小家伙,你主人呢,你是怎么跑这儿来的?” 听到这边传来的动静,安顺跑过来看到桌上的小猫咪,害怕却又想挼一挼。 小家伙倒是很通灵性,朝着安顺喵喵叫,声音可可爱爱的,像个小甜嗓。 安顺看了言书越一眼,慢慢的伸手朝它靠近,湿润的鼻头触在皮肤上,凉凉的。 小猫撇了耳朵在它掌心蹭了几下,它的毛发又顺又亮,像个无糖白面馒头。 听到敲门声,小猫率先有了反应,从桌上跳下来摇着步子走到门口坐下,看着结实的大门扭头朝言书越叫了两声。 快速洗了个手用纸巾擦着,上前拧开把手,看着门外的人。 她脚边跟着只带有灰白色块的小猫,白面馒头喵喵叫着朝它走去,伸着鼻子嗅了嗅,亲昵地用脑袋蹭它的脑袋。 海楼蹲下用手在它脑袋上揉了几下,顺着背上的毛一直往下,如此重复几次。 她问它,“馒头,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小猫:“喵~,喵~” 趁机爬上她的膝盖,和她对望着。 海楼捏了捏它的耳朵,往前蹭了蹭额头,惹得小猫又喵喵叫。 她笑得很开心。 小家伙给了她幸福,幸福确实让人感到开心。 两个小家伙尾巴交缠在一起,喵喵叫着回了家。 海楼撑着膝盖起身,对上言书越望来的眼神,说道:“这是我养的猫,白色的那只叫馒头,另外一只叫花卷。” “馒头喜欢从阳台跳过来,如果以后再看见它,还得麻烦你们把它帮我送回来。” 言书越靠在门上,同门外的人相望。 彼时她们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好像屋子的主人这是换了位置,成了她言书越。 她问,“为什么花卷的尾巴短了一截?”她或许知道答案,但还是打算听主人说。 海楼撇了下嘴,似乎有些不想提这事,只短短的说了句,“被人砍断的呗,对了,我还有一点点东西还没收拾好。”冲言书越弯了弯手指,“那等会儿见。” 言书越点了下头,关上门去了阳台。 陆陆续续收拾好了的人来到客厅,言书越回头,看到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全望向自己,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了,这么看我,我脸上是有花吗?”她摸着自己的脸,坐进沙发里。 崔北衾侧坐在扶手上,背抵着椅背,神色有些复杂,她说:“越姐,你知道夏家股东大会的事吗?” 言书越正回着手机上的消息,听她这么说抬头望了一下,手上回复动作继续,“夏邑禾战败了?” 崔北衾摇头,但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夏邑禾还是夏家掌权人,股东大会结束当天,夏传恼羞成怒,开车撞了夏邑禾,把人给弄医院去了。” 按下电源键,握着手机在腿上颠来倒去,手指抵在唇边,言书越想了想,“老爷子呢,他有做什么吗?” 她问的问题并不是空穴来风,倘若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夏传脑子再糊涂也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是谁给了他这个希望呢? 崔北衾说:“他能做什么?没有谁会想到老爷子昏迷了这么久还能醒过来,可他醒的时候不对。” “倘若在早几年,夏家或许还有可能会落在夏传手里。可现在,就算老爷子把股份全部留给夏传,也撼动不了夏邑禾在牧和的地位。” 夏家以前是老爷子的天下,经过权利更替,手上虽然还是有些实权在,可大部头全被夏邑禾收入囊中。 只是看了一场滑稽的表演罢了。 言书越又问,“那夏邑禾伤的严重吗?” 如果让她选,应该做的谨密些才是,这不就是给人送上把柄吗。 提到这个崔北衾不由得发出一声唏嘘,垂眼看着自己绕在指尖的长发,“从头到尾全是伤,不过这人命还真大,竟然全是些轻伤。”还真是让人啧啧称奇啊。 也不晓得萧医生知道自己爱人伤的这么重,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手表准点报时,言书越起身,在众人瞩目下换了鞋子,去了屋外。 “唉,你们说她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蔡佑山看到门严丝合缝的关上,扭头问那俩整天腻腻歪歪的人。 或许她们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崔北衾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蔡佑山把目光移向顾扶音,昂了下下巴,“扶音姐,你和越姐关系最好,你知道点什么吗?” 顾扶音瞥到落在肩上的手,只说了句,“只是朋友关系。” “朋友关系?”蔡佑山脸上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想要进一步的答案,“哪种朋友关系,扶音姐你就说清楚一点呗,”双手合掌晃了晃,“求求你了。” 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蔡佑山本来还想继续问,结果崔北衾来了句,“你要是想知道更多更具体的,为什么不去问越姐了,她能告诉你整个答案,这样你也不用这样难受。” 第64章 她这句话完全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要是敢去问言书越,还用的着在这儿苦个脸问她们吗。 既然这个问不出来,那就问其他的。 “那你们觉得越姐和海楼姐合适吗?” 崔北衾咧了个嘴在那儿笑,仰在沙发背上,“听你这意思是嫌越姐配上不上人家呗?” 蔡佑山伸手止住她的话,脸上表情变得严肃,“别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有种猪拱了别人家白菜的感觉。” 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好话,结果就这? 她晃了晃手里握着的手机,躲在顾扶音身后,“你完了,我已经录下来了,等越姐回来,你就等着挨骂吧。” 蔡佑山顿时苦了张脸,哀求道:“我错了,北衾姐,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咱不做这告状的事,行吗?” 顾扶音看了眼安顺,小孩儿听他们大人扯闲话听得正起劲。开口揭穿崔北衾的把戏,说:“她骗你的。” “北衾姐,不带这样的,都骗我多少次了。”蔡佑山顿时不乐意,故意沉下脸拉得老长。 崔北衾扔了颗糖给他,说,“那下次咱硬气点?直接刚回去。” 蔡佑山摆了摆手,撕掉外包装塞嘴里,“那还是算了,毕竟话是我说的,硬气不起来。” 犯了错怎么能那般理直气壮,他又不是什么没良心的人。 风裹着阳台的花香灌了进来,外面天气一片晴朗,或许雨水也不会来的那么勤快了。 第32章 跟踪 电梯到了一楼,言书越跟着其他人就要出去,被海楼拉住了手。 回头看她,眼里带上不解,电梯门在她的不解中慢慢合上。 没人伸手阻拦。 “不是去一楼吗?” 言书越靠在厢壁上,看到亮了灯的负一楼。 海楼说:“路有点远,打算开车去。” 言书越皱了下眉,看她推开门走了出去,转身问她,“你不是晕车吗?坐公共交通不是更好一些?” 进来的车辆打了灯,光落在她脚边,拉长着身影。 手指转着钥匙,海楼看她,“要买的东西有点多,所以还是自己开车方便些。” 停好车的司机锁上车,提上买的东西,看到熟人上前打了声招呼。 “有段时间没见了,海小姐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她面上神情很高兴,惹得海楼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准备去买点东西。俞律师加完班了?” 和她说话这人叫俞初斜,是住在她楼下的邻居,偶尔串串门吃个饭什么的,关系还算可以。 俞初斜又用力往上提了提手里的东西,注意到她身边站的人,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对啊,累死人了。哦,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吃饭呗,阿末可是很想你。” 塑料袋里的易拉罐相互撞着发出声响,海楼弯了下唇角,不客气的说:“那我就等你邀请,到时一定去。” 又说了两句后道了再见,海楼看着俞初斜消失在拐角处,回头看到言书越放空的目光。 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她的目光慢慢落到自己身上。 海楼问她,“在想什么呢?” 此时她们距离海楼停车的位置大概还有三四个车位的距离。 言书越扭头看她,问了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你真的活了有五六十年?” 海楼停下步子,靠在车门上,眼神直直的看着她,对她问这个问题感到奇怪。 “为什么问这个,你不是不相信吗?” 她还记得当时几人的震惊,统统透露着怀疑。 所以现在问她这个问题,是一时兴起吗? 言书越看她,回答的有些认真,“我是不相信,可我觉的你说话总是真假各掺一半,让人很难分清楚你话里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所以我想问的更明白一些。” 海楼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想法。 “那为什么是问这个问题,而不是问些别的?” 她们说的话没有八千也有一百吧,怎么就挑了这么个问题。 言书越看着海楼的眼睛,她说:“因为我还有一个疑问,前面的话只是做了个铺垫。” 被她的话提起了兴趣,海楼挽着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站直了身子,“什么疑问?” 她还不知道这人竟是个求根问底的学生。 “你为什么说捏碎梦眼会对命数造成影响?” 海楼直视着她的眼睛,一点也不慌张,坦然的很。 “他们和你说的?” 言书越点头。 她轻声笑着,手落在言书越衣领上,把被压住的领子扯了出来。 “那他们没跟你讲我是在骗他们的吗?” 她似乎说的是真话。 可言书越在这件事上没有分辨真假的能力,因为她本身就不知道梦眼会不会对命数造成影响。 她自己从没有求证过,老师也从没有告诉过。 不论是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她都不知道。 她无法直接断言海楼话里有没有错,所以她需要一个解释。 言书越目光直直望着她,看着她眼底倒映的小小人。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戏弄夏传? “真的只是骗他们?如果只是骗的话,那夏邑禾遇上的事只是偶然吗?” 海楼看她,这人真的很聪明,懂得将事情串联起来看待,也算达成了一个小小的目标。 第65章 按下钥匙听到车传来咔哒一声,手扶着拉开的车门。 “如果真的只是偶然呢?不要听别人说了什么不说什么,就开始分辨真假,如果对事情没有自己的判断,就算我现在给你一个回答,你还是不知道我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言书越问,“就不能直白的给个答案吗?”非要扯些大道理。 海楼唇角上扬,手指朝上指了指,又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她就上了车。 言书越撇了下嘴,又不是干算命的买卖,整得这么玄乎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绕过车头拉开车门,跟着也上了车。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那就去自己去查呗。 也就多花些时间罢了。 车停了下来,头上信号灯还真不给面子,还剩一分钟的倒计时。 言书越扭头看向窗外,这边似乎比宁昭市黑的还要早,才这个时候,外面就有些见黑,也亮起了车灯。 摩托车轰鸣声慢慢小了,最后停在右转车道的停止线上,骑手装备了全身,却唯独落了一双手。 看他在那儿搓着手取暖,也不知道这样的法子顶不顶用。 海楼听到传来的轻笑声,扭头只看了一眼,问道:“你知道十三号总部在生地吗?” 言书越“嗯”了声,手指打在方向盘上,还有半分钟的倒计时。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的银色指环,还给她。 “之前一直忘记还你了。按照给你的承诺,全都修好了,不过你得给我报销一半。” 她如果不提这事,言书越都快忘了。 掌心接住她还来的陌雪,小小的银环放大变成一把短刀的模样。 补齐了刀身上的缺口,就和当初借出去的一样。 海楼松开脚刹车朝前滑了出去,慢慢给了点油,速度快了起来。 “本来是打算让师傅帮你处理一下刀柄,可想着是你的东西,也就没让他做。” 把刀往眼前凑了凑,如果没记错的话,那烂掉的位置好像在中间吧。 可怎么补得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言书越为了确定心中猜想,问了出来,“整个刀身都换了?” 海楼笑了笑,看到身后空了好长一段距离,把车并到左边去。 “也没有,只是在你之前的基础上重新锻造了一下,没发现它变窄了吗?” 她又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她说的变窄了。 言书越摇头,直言不讳的说:“你不会在骗我吧。” 海楼有些哭笑不得,又是一个路口车停了下来,扭头看言书越,她说得很认真,“我真没骗你,这刀还真就是用之前的材料重新打的。” 言书越低头看手上握的刀,看了很久,最后把它给了海楼。 感受到手指凉凉的,海楼瞟了眼,看她把陌雪留在了自己无名指上。 “送你了。” 简单的,掷地有声的三个字。 海楼拧了下眉,随后笑道:“就这么白送我了?你会不会是不想付我那一半的钱吧?” 言书越看着窗外,没到时间街上路灯还是暗着,不过店铺开上了灯,也就不显得外面的世界是黑的。 “怎么可能,我又不白送,如果以后还能一起行动,还得麻烦你保护我们,哪里是白送的。” 还真是一点便宜都占不了。 她嘻笑着,“不白收,保护你们。” 越往前开路变的越宽敞,不久就到了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车落在停车位里,言书越看着坐落在眼前的方形建筑,被一时的轰鸣声吸引了注意。 她扭头看海楼,此时她刚锁好车,问道:“所以我们来这里是买什么?” 把钥匙揣兜里,扣上鸭舌帽后,又把手留在兜里朝前走。 “你这话问的,当然是来买食材的啊,这么冷的天吃顿火锅应该不过分吧。” 有人在寒冷的冬天里吃雪糕,也有人在炎热的夏天吃火锅。 她这选择,过分不了一点。 海楼边走边说:“这可是我家附近最大的超市,能买的东西肯定很多。” 言书越抿唇,规模是挺大,就是不知道她这腿能不能坚持到那么久。 手里推着小推车跟在海楼后边,看她往小车里放了些食材。 超市里人有些多,说话声多了,空气也变的有些浑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层雾。 “你家有火锅底料吗?”看到车里全是食材,言书越顺嘴问了句。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海楼,她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给忘了。另外还得买些辣椒。” 她们又转了回去,看她把底料扔小车里,注意到一旁走过的穿黑衣裳的人。 言书越提了下眉,朝小推车里望了眼,在一众食材里,它尤其显眼。 海楼把选好的辣椒扔小车里,又选了些番茄,扭头注意到言书越沉下去的表情。 “怎么了,表情严肃成这个样子,是不能吃辣吗?” 言书越推着小车走她身边,问道:“你认识后面那个穿黑衣服的男人吗?” 那人最开始并没有吸引言书越的注意,可谁让他后面又跟了一路呢。 或许就和之前那跟在她们身后的小车一样,说不定这人认识,那就没必要去敲打。 第66章 路过水果区,看到火龙果还不错,选了两个。 “你是说那个站在货架边,正挑选零食的人吗?” 低头看了看摆出来的苹果,余光瞥了眼,“嗯。” 对苹果不感兴趣,言书越又把它放了回去。 又选了香蕉,等在排队称重时,海楼撑在小车前面,笑看着言书越。 “认识吧应该。” 言书越:“......”随后纠正道:“认识就是认识,什么叫应该?” 海楼把装好的水果拿给工作人员称重,回头看她,“应该的意思就是,见过他这个人,但是从没和他打过招呼。” 工作人员把东西递给海楼,又看了她一眼,才接着给下一个人称重。 两人去了冷冻区,超市里的热气在这边一点不起作用,散发的冷气还是让人感觉手凉。 “他跟了你很久?” 言书越浏览着摆放的玲琅满目的商品,买了些丸子和肥牛,还有几份别的。 看她手指冻的通红,言书越移开目光落在她脸上。 “什么叫久?”海楼直视她望来的眼睛,“从老爷子梦阵里出来就跟着了,这算久吗?” 言书越拧了眉头,看来是有人在调查她啊,应该不是扶音安排的人。 “调查过吗?” 走到饮料区,看着一堆红红绿绿的瓶子,“为什么要调查,浪费时间还浪费金钱。要喝什么?” 言书越一眼就看中了快乐水,“可乐。可是万一他对你危险呢?” 海楼拿了一打可乐两打啤酒放小推车,带着她去结账。 “危险,要是有危险的话还用等我回生地?安啦安啦,不用这么担心。” 买的东西装了两大包,她们一人提一个,往停车场走。 身后那人还跟着,嘴里叼根吸管喝牛奶,有些滑稽。 “要我帮你问问吗?” 海楼看她,笑着说:“你要怎么问?” 言书越耸了耸肩,空了的手比划了几下,“把他抓住摔地上,然后别着他的手问为什么跟着你?” “行啊,你负责上,我负责看戏。” 跟着的人看两人把东西放进后备箱,吸光盒子里最后一点牛奶扔垃圾桶,做了处理的窗玻璃看不清里面。 亮了车灯,慢慢从停车位里滑出,他赶紧跑去停车的位置,没注意跟着的人。 刚拿起头盔,趁他视线一瞬的缺失,手臂禁锢住他的脖颈,顺道拔掉了钥匙。 头盔掉在地上,下意识想要扯开让人窒息的手,被人狠狠摔在地上。 背上多了只腿把他死死压地上,手别在身后,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拥抱。 “说吧,谁让你跟的?夏传还是夏邑禾。” 男人挣扎着,眼里没有提到两人该有的反应,一点也不慌张。 空余的手撑着地想要起身,奈何言书越施加的力道太大,挣扎也只是徒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你说的人,我警告你放开我,不然我要报警了。” 狡辩的惯有套路,没想到他开始贼喊捉贼,倒成了言书越的不是。 从海楼那里要来的陌雪杵在他脑袋边,言书越弯了下嘴角,刀身泛出的雪白锋芒吓得男人不敢再有动作。 此时她的声音像是索命的厉鬼,只要一个不满意,那刀就能割断他的脖颈。 “你要不要赌一下,我敢不敢把这刀刺进你喉咙。现在可以说是谁让你跟过来的吗?” 男人想起接委托前那人的嘱咐,起初还当是个玩笑话,现在可不得不当真。 他吞咽着嗓子,有些发憷,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也不敢拿命来赌。 “我说,我说。” 言书越收回慢慢往他靠近的刀,依旧立在一旁,不过位置远了些。 “我们是通过电话联系的,听声音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其余的我就不知道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那是这样的话,她的备选名单里这样的人可太多了。 言书越问他,“你哪儿的人?”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加重,男人痛呼了一声,赶紧回答,“宁昭市,我是宁昭人。” “和你通电话那人呢?” “她用的网络电话,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啊。”男人真的是叫苦不迭。 就接了个任务还碰上这么个煞星。 言书越问,“你们怎么联系的说清楚。” “都是她来找我,那电话一直在变,我从来没联系过她,真的,我不骗你。” 见问不出什么别的有用消息,言书越起身收回陌雪,笑了笑,“希望下次我们不要再遇见,后会无期。” 海楼绕了一圈的车停下,要下车窗冲他挥了挥手,载着人离开。 男人看到车上的钥匙被拔走了,追了两步冲车子大声喊道:“唉,把我车钥匙还我啊。” 降下的车窗丢出他想要的东西,咒骂着踢了一下脚,赶紧把钥匙捡起来。 他妈的,才开第一单就泡汤了。 这都什么人啊。 拧下钥匙离开这里,也不敢再跟上去,选了另外一条路走。 在黄昏里的傍晚亮了路灯,车道上等待通行的人拼命按着喇叭,催促着想走那几秒的绿灯。 第33章 火锅 路上落了雨,幸好她们当时是自己开车去的,不然回来的路上还得淋雨。 第67章 电梯里,言书越看着那不断上升的数字,心里有些好奇,“通常情况下,因为觉得这个数字不吉利,很少有人会买十三楼。” 海楼扭头看她,手里东西暂时搁在了地上,“那是偏见,住哪一楼不是住。真到没地方住,阴曹地府都得被他们逛个遍。” 电梯门打开,海楼按下密码,咔哒一声门锁解开,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门缓缓打开。 “啊,花卷。” 门后走出来的小家伙迈着小碎步,看到站着的两个人类,喵喵叫着。 海楼蹲下,花卷直起身子,伸手把它抱进怀里。 睁着一双猫眼仔细看着站在身后的人,眼神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言书越失神望着她,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绕着自己走,低下头,是馒头。 小猫仰着脑袋冲她叫,她好像懂了她的意思,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在她掌心蹭了蹭,攀着后背的衣裳,爬上她的肩头。 嚯,她肩膀可有些受不住这重量。 手一边护着它,一边拎起东西跟着海楼往里走。 同对面是一样的装修风格,可能因为是自己住的,多了一丝人气。 “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吧。” 海楼左手抱着花卷,右手将买来的东西放餐桌上,转头看着言书越,示意她放一块儿。 伸手摸了摸馒头的脑袋,严肃着一张脸批评道:“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往人肩上爬呢,快下来。” 馒头冲她叫了叫,在言书越脸颊处蹭了蹭,借着餐桌回到地上。 松开抱着花卷的手,看她俩又混在一起,绕着墙上的木板转圈圈。 系好围裙看言书越还站那儿,笑着问她,“你不去叫你的队友吗?难道想吃独食?” 言书越抬起放空的眼神望她,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这就去。” 海楼摇了摇头,把买来的食材全部拿进厨房。 言书越被小猫的叫声吸引了目光,看到她俩玩的开心,撇下眼拧开了门把手。 看电视的人听到响起的开门声,扭头看去。 外面的天彻底暗了下去,她们出去一直到回来,花了将近两个小时。 “都过来帮忙。”言书越没有进来,就在门口说了句。 蔡佑山拍掉手上的薯片渣,撞了下安顺,“把电视关了,我们过去帮忙。” “啊...哦。” 走到最后的人把门关上,对面又是花卷开的门,见到这么多人,一溜烟跑进里屋,顺带合上了房门。 “哎哟,好聪明的小猫,还会开门呢。”像见到稀罕事儿一样,蔡佑山惊呼了一声。 厨房里的海楼支出脑袋,喊了声,“来两人帮个忙。” 言书越有些累了,这差事就落在崔北衾和蔡佑山头上。 挽着袖子进了厨房,剩下的人坐在沙发等待,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言书越扭头四处张望。 看到馒头不知从哪儿叼来根猫条,晃悠晃悠着腿跳上沙发,把猫条扔她腿上。 言书越皱了下眉,扭头看了安顺和顾扶音一眼,拿起那根猫条,问它,“你要吃?” 馒头:“喵。” 深吸一口气,言书越朝厨房吼着,“海楼,馒头要吃猫条,给它吃吗?” 她这一声吼得顾扶音和安顺一脸诧异,相互看了眼,伸手逗弄小猫。 馒头坐在她腿上,歪了下脑袋看她,不知道她张大嘴在干嘛。 “可以。” 从厨房传来答复,言书越点头,撕开包装从下往上慢慢挤出。 闻到食物的味道,馒头先是嗅了嗅,才伸着舌头慢慢舔舐。 听见咔哒一声,脚步落地的声音响起,花卷腾的一下蹿上沙发,一屁股坐在言书越空着的另一条腿上。 额...好重,两辆小卡车。 这边在吃,那边在挼,还真是不亦乐乎。 一根猫条很快见了底,小家伙们吃完了还在砸吧嘴,有些意犹未尽。 言书越竖着根手指摇了摇,直接拒绝,“不可以,一根就够了,等下吃晚饭。” 顾扶音看她,玩着馒头的尾巴,柔滑的皮毛一顺到底,不过被它打了两下。 “你怎么知道等会儿是它们的晚饭时间?”顾扶音问。 挠下巴的动作停了一瞬,看到小猫舒服的闭上眼,解释道:“我以为和我们吃饭的时间一样,难道不是吗?馒头。” 小猫喵了声,不知道是在确定还是否认。 “做成鸳鸯锅可以吗?”海楼边擦手边往客厅走,问剩下的人。 言书越望了眼安顺,看到她纯良的眼神,有些清澈。 她想到海楼买的那一袋干辣椒,“可以。” 海楼点头,隔空挠了下小猫咪,又回到厨房。 逗弄着小猫,听到刺啦一声,浓烈的辣椒味扑面而来。 小猫甩了下脑袋,从她腿上跳下来,蹭蹭又跑进卧室,然后把门关上。 雁过留声兽走留皮,猫咪走后留下猫毛。 闲得无聊的言书越开始收拾腿上留下的毛,听到顾扶音说的话,她在问。 “白猫真的是猫咪世界里生活着的最底层的猫吗?” 猫毛分布的零零散散,一些地方多,一些地方少。 “那倒不见得,它们似乎更信奉实力,实力越强就会受到越多的追捧,不就和人一样吗。” “生活在外面,实力与温饱挂钩,它们哪怕拉帮结派,也只会是强者扎堆淘汰弱者。” 第68章 言书越抬头看了眼顾扶音,听她说,“你这话讲的好残忍。” 坐她身边的安顺也伸手替她捡猫毛,慢慢来总能弄干净的。 “残忍吗,我说的或许还是有些片面了。” 实力,不仅能决定温饱,还能解决生存,毕竟对它们来说,有害的从来不只是那些天敌。 “吃饭了。” 海楼把炒好的锅底端出来放热源上,端出收拾好的食材摆餐桌上。 桌子足够宽敞,能坐得下他们所有人。 言书越把海楼递来的可乐拿给安顺,看她顺利拉开,接过递来的另一罐。 席至半晌,崔北衾提了嘴夏家的事,问她知不知道,得到了海楼肯定的答复。 “那你有什么看法。”崔北衾咽下嘴里的娃娃菜,有些被辣到。 草,早知道不加这么多小米辣了,舌头好痛。 “啊?”海楼抬头看她,擦了下嘴,“我的看法就是没什么看法。” 什么车轱辘话,滚来滚去的。 行吧,感受到了敷衍,崔北衾又起了另一个话头。 “那海小姐干这行应该挺久了吧,说起来,也算我们的前辈不是。” 顾扶音扭头看她一眼,给她碗里夹了一块牛肉。 老套的话题,言书越觉得自己都快要听烂了,难道自己当时问的时候,说的太小声了,所以她没听见? 海楼好脾气的回答她,“生来便是做这一行。” 还是一样的答案,或许听多少遍都不会变。 崔北衾脸变红了些,思绪也开始有些混沌,吃了口菜后就在那儿傻笑,也不知道在乐个什么。 “那海小姐的亲人呢?是生活在生地吗?” 她晃了下手里的啤酒罐,摇的叮当啷当响。 听着谈话的人时不时吃一嘴菜,没听的呢,也只是吃的欢快些。 喝完最后一口酒,这已经是第二罐了,她脸色丝毫没变。 或许只是喝酒不上脸,其实早就醉了。 可也只是或许而已。 “还有个妹妹,全国各地跑,这里待一阵儿,那里住一会儿,没什么固定的点。” 还有。 言书越扭头,眼眸静静的看她。 注意到她的目光,海楼笑了笑,藏起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疼痛。 脑袋混沌的人听不出话里的弦外音,崔北衾又问,“那你的父母...” “北衾,藕片好了,还吃吗?”顾扶音开口,拦住了她刨根问底的想法。 “啊?”崔北衾睁着有些迷糊的眼,看到顾扶音放她碗里的藕片,点了下头,“要吃,要吃。” 海楼看着醉酒的人,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醉了酒的人理所当然应该回去休息,顾扶音看着再三拒绝自己的人,也没再坚持,看她去了对面,轻轻合上房门。 她想去帮人一起收拾残局,却被言书越以要照顾崔北衾为理由给拒绝了。 “唉。” 叹着声,顾扶音抬头望着阳台上养的腊梅,也是到快要凋谢的时候,到时又成了枯枝丫。 听到传来的敲门声,刚给小家伙添上猫粮的海楼把门拉开,看着站在门口的人。 “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指了下餐厅的位置,抿着唇说:“帮你收拾了再去休息也不晚。” 也没拒绝,侧身让她进来后合上房门。 客厅里,两只小卡车正在吃饭,对于屋里多了个人,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继续埋头干饭。 流水唰唰的冲在手背上,言书越把手上的泡沫冲干净,接过海楼递来的干毛巾擦手。 空气里还残留着火锅的辣味,言书越正要告辞被海楼给留下。 “谈谈。”她摘掉围裙,指了指阳台。 同样养了些花,不过不同的是多了一只乌龟,在水池里翘着脑袋正观望她俩呢。 “谈什么?”言书越倚在透风的阳台上,室外的黑和屋内的白,把世界划分成了两部分。 海楼手搭在护栏上,扭头看着言书越笑,在她看来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吃饱喝足谈人生。” 言书越:“......” 这话说的也莫名其妙。 她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有这么无奈了,简直没话可说。 没忍住呛了一句回去,“才活了多大岁数,谈什么人生。” 她脸上的笑还在,也仅仅只是浮在表面。 “三十岁有三十岁的人生,哪里管你活了多久又活了多长,它又不是什么一层不变的东西。” 言书越决定摆烂,两手一摊,“不想谈。” 海楼转身和她一起倚靠在护栏上,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你觉得这个世界玄幻吗?” 不知道是两人的关系熟了还是怎么着,言书越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她。 “海小姐,我们都能以意识体的方式进入人家脑子呢,这难道还不够玄幻吗?真当我们靠的那啥技术啊。” 那些设备只是起了辅助的作用,严格来说不过只是一些骗人的把戏,入梦的关键还是在他们自己身上。 海楼望着她看过来的眼睛,里面藏着嘲笑。 纯粹的嘲讽。 “我有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你。” 还不是问题的问题,搞得文绉绉的。 言书越:“问。” 她到要听听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究竟是个什么问题。 第69章 许是这样倚着不舒服,海楼又转了身子,手搭在护栏上。 “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好哲学的问题。 言书越回答:“不相信,你信吗?” 她扭头看着海楼,在她的笑容里听见了答案。 “信啊,不是玄幻的世界吗,当然得相信呢。” 她想嘲笑海楼,可她说的那么正经,那么不让人怀疑,就好像她经历过一样。 夜里下了雨,这是直到行动前,天气预报给的最后一场雨。 应该相信吗? 第34章 暴雨 言书越旁边是睡得酣畅的安顺,窗外的雨慢慢从稀疏小雨变成了电闪雷鸣,银白色的光落在玻璃上,一时明又一时暗。 已经凌晨一点了,她还是没有睡意,脑子里萦绕着走之前海楼说的那句话。 夜晚会慢慢放大情绪,可以毫无阻拦的撕下伪装的坚强不被人发现,能够彻夜痛哭,也能够失声咒骂。 一切的一切隐藏在黑暗里,不能轻易被人发现。 可她没有痛哭,也没有咒骂,只是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提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简单往往表现的并不简单。 她不知道海楼活了多久,人们只说年龄到了,才爱思考哲学,才爱思考人生。 或许到了年龄她也不会思考这些繁复的东西。 她有些奇怪为什么海楼会提到死而复生这个话题。 别人可能只会当这是饭后的谈话消遣,轻轻地你一言我一语,就那么说过去了。 海楼提出的问题除了最后一个,其他全是烟雾弹,她最在意的是自己对于死而复生的看法。 如果她经历过,倒是能侃侃而谈那么几句,可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又有几人见过,长篇大论说到最后也只是空谈。 外面的雨变得更大了,噼里啪啦拍打在窗户上,有些更让人难以入睡。 披了件外套起身,言书越这才想起阳台上还有几盆花没收,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这雨给肆虐。 轻轻合上房门,很清楚的听到雨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看来是遭殃了。 才走了两步她又停下,看在坐在茶几上的雪白身影,言书越承认又被吓到。 手捏成拳头掩下心里那股慌张,慢慢往客厅走。 听到身后的动静,馒头扭头看着出现的人,一双绿眼睛在黑暗里有些渗人。 言书越站她身边,手在它头顶上抓了几下,轻声说:“这雨下的这么大,你可没办法原路返回哦。” 小猫不满的喵喵叫了两声。 “嘘。”言书越竖着食指靠近嘴边,示意它噤声,“小声点,有人睡觉呢。” 说完她就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么和一只小猫说起了话。 自顾自笑着,感受到有小爪子在扒拉她的手,低头看去。 她好像懂了这小家伙的意思,又挠了挠它的脑袋,“我知道,我这就去把它们搬进来。” 雨水在风的帮助下,痛快的落在没有被它波及的地面,脏了脸。 零星有几家阳台上还晾着衣裳,不知道明天起床看见这一幕,又要如何平息烦躁。 看起来不大的花盆没曾想这么重,馒头在茶几上看着这个人类进进出出好几趟,终于是把淋了水的花给搬进来。 洗完手瘫坐在沙发上喘气,偏头看着落在玻璃上的雨水,还好阳台做了地漏,不然得被雨水彻底攻陷。 “怎么办,这下你是彻底回不去了。” 言书越看着端坐在茶几上的小猫,笑了笑。 小猫可不管你的喜怒哀乐,舔了下爪子又蹿上她的腿,结实的坐下。 它小声的叫着,掌心轻轻挨着它蹭来的猫猫头,猫毛弄得她痒酥酥的。 “你主人睡了吗?要不我带你去找她?” 馒头抖了下耳朵,从坐着改为趴下,窝在她腿上,看起来是想要休息了。 “不想去找你的主人吗?” 小猫又抖了下耳朵,还是不为所动。 指尖挨了下它湿润的鼻头,有股温热的气息,转而摸上它的小脑袋。 言书越好声好气的和馒头商量,“那要不我们进去,外面冷。” 小猫不情愿的起身,在她腿上伸着懒腰打哈欠,咚的一下跳下地板,往卧室走。 跟在它身后替她拧开房门,看它上床后窝在床尾团成一团。 还会自己找地方呢,真聪明。 给安顺扯了下被子,把露在外面的手藏好,盖上被子睡觉。 到了后半夜雨小了,可路上的积水还要有段时间才能彻底排干净。 早上八点言书越睁开眼,第一时间伸着脑袋看睡在床尾的小家伙,似乎是知道在看它,晃了下尾巴。 她和安顺住在主卧,刚洗漱完就听见有人敲门。 拉开房门看到站外面的海楼,穿戴整齐手里还提着早餐,似乎是给他们买的。 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塑料袋,笑了笑,“田螺姑娘来送早餐了。” “谢谢。”迎她进屋,海楼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地板朝她张望的馒头。 把早餐放桌上,抱它在怀里,揉了下它的小脑袋。 “我就知道你又过来了,也不知道回来吃早餐,你不饿吗?” 她对待宠物和对待人,还真是不一样。 海楼抬头看她,脸上带了些歉意,说:“不好意思,没打扰吧。” 第70章 言书越摇头回答:“不打扰。” 馒头尾巴扫了两下,冲她叫着,听起来有些委屈。 “那我就先回去了,拜拜。” “拜拜。” 海楼抱着猫,听着它喵喵叫,也回了喵喵叫。 合上房门,外边是难得一见的大太阳,推开落地窗把在屋里待了一晚的花挪出去。 太阳适时的落在阳台上,昨晚淋了些雨,也不用再另外浇水,就这样长也挺好。 “早上好啊,越姐。” 第一个出现在客厅的是蔡佑山,摸着他那个光头,昨晚醉酒的缘故,眼神还有些迷糊。 言书越指着桌上海楼买来的食物,“桌上有早餐。” 蔡佑山揉了下眼睛才看清桌上的东西,“哦,那个我先刷个牙。” 言书越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就坐沙发上回消息。 【许归沉】:之前的一个委托人说是在机场看见了你了。 【许归沉】:你现在在生地? 收到消息的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二十,比她昨晚睡觉的时间还晚了三十分钟。 平常这个时候老师不是已经休息了吗?难道是出什么事? 【言书越】:嗯,接了个委托在生地这边,还没来得及和您讲。 消息过去还没到一分钟,那边就有了回信。 【许归沉】:情况严重吗? 言书越犹豫着还是去阳台拨通对方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听起来。 “老师,早上好。”言书越望着楼下穿行的汽车,道了句早安。 许归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有些轻微的电流声刺着耳朵,不过不影响。 “嗯,早上好。”她轻声回着。 手搭在护栏上,感受到的凉意让她激灵了一下,问她,“老师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春北路十三号吗?” 等了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回声。 “记得,所以这次的行动是她安排的?” 许归沉话里的这个她意味很明显,说的就是苏白。 言书越想了想,把和苏白合作的事说了出来。 “嗯,我们和她现在是合作关系,给了□□的酬金分成,另外还负责帮我们维修兵器。”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久,末了问她。 “你们四,她六?” 哪怕电话那边的人看不见,言书越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六,她四。” 这次迎来了更久的沉默。 “所以苏白是疯了吗,这么做图什么?” 酬金分成不占优势就算了,还要附带维修兵器,收入堪堪和支出持平,这完全就是不占利的买卖。 言书越摇头,“不知道,不过感觉她挺开心的。” 应该没看错,那天签下自己名字时,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松了一口气,面上凝重的表情也缓了下来。 开心?许归沉觉得这个世界可能魔怔了,不赚钱的买卖还能让人开心。 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些事要告诉言书越。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在翻阅纸张。 “老师?”言书越疑惑的唤着对方。 许归沉把电话换到另一只手,翻着桌上打开的文件,声音缓缓说着。 “最近很多入梦师都去了生地,你们行动时一定要多注意安全。” 言书越看着停在楼下的一辆黑色轿车,晃了眼又看向别处。 “嗯,知道的。”咬了下嘴皮,又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师您昨晚似乎睡的有些晚。”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轻笑,言书越抬手捏了下眉心。 “只是听说你在生地有些担心,想和你问问情况,不过那个时候你应该睡了。” 言书越在心里叹了声,看着自己冷的有些发红的指尖。 “老师,我已经成年好久呢。”也不是以前那个频繁需要长辈教导的孩子。 许归沉笑了笑,“嗯,阿徵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过老师还是有些担心。” 电话那边传来的车轱辘声,言书越静心听着。 “如果在梦阵里遇上别的入梦师,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尽量别和他们纠缠。” 她说得很是语重心长,这话言书越都不知道听过几遍了。 她问为什么。 这次,许归沉给了她答案。 她说,“这世界上多得是腌臜手段,如果你们碰上些有良心的,打打也就过去了,要是碰上使阴招的,可就难办喏。” 言书越起了好奇心,继续问,“有多难办?” 沉浸在和许归沉的电话里,丝毫没注意对面阳台出来的人。 海楼看了她一眼,给养的花浇了水就又会客厅。 小猫吃着猫粮嘎嘣脆,看的海楼牙齿疼,她蹲下,手在馒头脑袋上点了两下。 “你说你,大半夜的跑出去干嘛,出去也就算了,还不知道回来,要当个小野猫吗。” 馒头不满的冲她喵喵叫,一巴掌拍开她的手继续吃猫粮。 海楼切了一声,抱起一旁的花卷窝进沙发。 “呜,还是花卷最爱我,愿意一直陪我,亲亲。” 小猫伸出手,拦住人类这张大脸的靠近,拼命往后躲着脑袋。 咚咚咚,有序的敲门声吸引海楼注意,她扭头看去,拧上了眉。 把花卷放沙发上,起身去到门边,透过猫眼看着站在门口的人,扯了下嘴角。 第71章 这人还真是有些不依不饶啊。 第35章 来客 海楼推开房门,外面站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杵根拐杖正一脸愤愤的表情。 他很生气,十分的生气。 她抱胸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的盯着这位气鼓鼓的小老头。 两人谁也没有想先开这个口,僵持着在门口站了有五分钟。 最后还是老头坚持不下去,叫嚷道:“我就不能进去坐坐吗!一点也不尊老爱幼!” 他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完全没有到要杵拐杖的年纪。 海楼撇了下嘴,让开位置把老人迎进去,掀了下眼皮看对面,随后合上房门。 躲在门后的蔡佑山紧张的拍着胸脯,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老头坐在沙发上,看着海楼把水放他跟前,抱着猫坐上单人沙发。 手落在杖头上,瘪着嘴皱紧了眉头,他看向海楼,有些不满,“就给我喝白水?” 海楼挼了下猫猫头,“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喝可乐,不许喝。” “我是长辈!”他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海楼瞥了他一眼,回的轻描淡写,“长辈也不许喝。” 老头顿时不乐呵,张嘴就要开始输出,拿捏他的秉性,海楼先开口。 “有事说事,没事就走。” 被呛了声的老人一脸菜色,把涌到喉咙的想要教育的话咽回去,说起另外的事。 “我想请你回去。” “你想?”海楼抬眸看他,老人点了下头,她轻蔑的笑道,“你想我就得这么做啊,不回去。” 老头手指着她,半天就说了五个字,“你倒反天罡。” 被这话逗笑,海楼指着自己问他,“我倒反天罡?沈是,你可想清楚啊,当初可是她苏白叫我出来的,哦,现在我出来了又想让我回去,哪来这么容易的事。” 沈是看了她好半晌,手扶着拐杖就要给她跪下。 海楼注意到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连忙喝止道:“干什么!坐回去。” 一把把人推回沙发,海楼气的直接站起来,猫也不想撸了。 “怎么,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沈是,你看看你多大年纪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半白头发的老人被海楼吼得嘴都不敢张,坐在沙发里像只鹌鹑。 “你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你们当初费了多大劲儿把我叫出来,你不清楚吗?啊,说话!” 沈是一个机灵,抬头看她,连连点头,“清楚的,清楚的。” 他揩着脑门上的汗,有些后悔提了这事。 “你清楚,那就应该知道把我送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你想废掉谁,我?还是苏白?” 沈是连连摇头,“不敢不敢。” 海楼一屁股坐回沙发,脸色很臭,语气带了些阴阳的意味,“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吶。” 沈是没敢回话,老实的坐那儿等她消气。 风带了花香进来,海楼扭头问他,“说吧,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盯着手里握的杖头,理了下思绪,语气很诚恳。 “我们需要族长。” 听听,需要这个词是多么的高尚,多么的催人泪下。 可人也好,物也好,从来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做到一直被需要。 他们需要族长?是啊,需要的只是族长而已。 海楼看着躲在窗帘后探头探脑的小家伙,问道:“那又是什么让你们这么需要这位族长?” 沈是叹了口气,说:“最近从梦阵里苏醒的人越来越多,我们需要族长来加强梦阵难度,可现在她的身体情况很难成功完成,所以想请你回去帮她。” 她窝在沙发里,问了他一个问题,“是你们的想法还是苏白的?” 沈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沉默并不是让人一无所获,至少海楼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换了只脚,手交错落在腿上,给了自己明确的回答,“你们的想法不重要,下次记得叫苏白亲自来找我。” 沈是听出了她话语里藏着的逐客令,只是叹气,随后起身离开。 瞳孔朝下瞥了瞥,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叫来了馒头和花卷。 两只猫分别坐她左右腿上冲她叫,挠着下巴看它们舒适的表情。 人啊,只有当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时,才不会只甘心当个看客。 言书越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站那儿等电梯的人,见他冲自己笑了笑,礼貌的回了下。 电梯还在慢慢往上,言书越揣在兜里的手打着节拍,听到有人问她。 “我看对面这家空了好久了,你是最近才搬过来的吗?” 言书越扭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最近才搬过来。” 没有多说什么,依着他的话回了一句。 电梯在六楼停了些时间,或许是在下客,总之停了好久。 沈是感叹着说:“还是有邻居好啊,彼此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嗯,有个照应是要好一些。” 听出她不是很愿答话,沈是知趣的闭上了嘴。 站在轿厢里,干净的内壁透着人身影清晰的很。 两人也没有说话,只有轻浅的呼吸声。 外面的地还是湿的,零星散落几处水洼,绕着点走也不会把鞋尖给弄湿。 这次言书越见到了苏白,不过她看起来有些虚弱,头上白发也比之前见到的要多了些。 第72章 依旧是同样的笑容,可让人觉得她只是在强装。 言书越进到楼里,这里和之前在春北路十三号见到的布局一样,连那些木柱子的花纹都没变。 “苏老板这是生病了?” 一句熟人之间的寒暄而已,带不了多少情绪,也不会有什么情绪。 苏白合上门,听到言书越这么问她,笑了笑往楼上走。 “嗯,感冒而已,不是很严重。” 言书越只是点了下头,跟在后边,打量着她的身形。 一个感冒就能把人弄的这么憔悴? 苏白带着言书越进了办公室,让谛澜去把维修好的兵器拿来,和她商讨另一件事。 “越队长确定十九号那天能入梦?”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言书越打了包票,“说了十九号,就是十九号。” 苏白笑了,随后想起什么,又说:“到时候入梦可能不止几个,还会有其他人。” “其他人?”言书越可能猜到这么做的原因,她问,“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苏白点头,解释道:“毕竟身份特殊嘛,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他们之前的行动也不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言书越说:“你没和他们讲,在梦阵里我们就是变相的在自相残杀吗?” 谁又愿意把利润分给别人呢,都不是什么神圣的人,钱这东西从来不嫌多。 自然是贪图蛋糕的人越少越好,那样才能分的更多。 苏白翘着腿,闷声咳了两下,言书越望了过去,她这样子还真是有些可怜。 “说清楚了,他们的意见是谁的实力更强,能把人唤醒,最后这钱就该谁拿,其他的酌情考虑。” 他们倒是不介意,可有谁考虑过真正会受到伤害的人。 言书越看她,“你想要这笔钱吗?” 苏白耸了耸肩,“当然。” 她不知道苏白的想法是什么,言书越之所以愿意和她合作,图的不过就是钱,像她出手这般阔绰的金主可不常见。 “具体多了多少人?”言书越注意到推门进来的人,问苏白。 苏白仔细回忆了一下,给了个数字,“加上你们一共是十人。” 言书越扯了下嘴角,看来他们人数上占有优势啊。 “团体还是个人?” 苏白也笑了,她说:“全是个人。” 个人那就好办了啊。 “有他们的资料吗?”言书越问了句。 “有。” 嚯,还真有啊,这工作做得还挺细致。 起身去拿文件的功夫,苏白让谛澜把兵器放茶几上,低声说了几句,只看到谛澜点头,然后就出去了。 苏白拿着文件坐回刚才的位置,目光落在茶几上像一件件配饰的兵器,问言书越。 “昨天发给越队长的照片有看到吗?还满意吗?” 言书越点头。 本来应该是昨天就要来拿的,没有买到合适的票而且要花时间准备晚上的食材,她就和谛澜商量改在今天。 武器修复好的第一时间,谛澜就发了照片。 从照片来看修复的很好,至少比他们前好多次的维修都要好。 让人忍不住感叹。 “师傅的手艺很棒,我们很满意。” 苏白笑了笑,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这四个人中,有个叫方里的值得注意一下,他有些难对付。” 言书越目光从文件里抬起瞟了她一眼又落下,她想起今天早上和老师的那通电话。 合上文件把它放桌上,言书越问苏白,“苏老板还有什么别的事吗?” 苏白摇头,“没有了。” 把茶几上的兵器揣兜里拉上拉链,言书越起身告辞。 苏白看着她,道了句路上注意安全,也没有想去送她。 合上的房门又打开,谛澜走到苏白身边,把手里的药端给她。 这满满一碗黑乎乎的汤药都快要溢出来了,苏白抬头问她,“一定得喝吗?” 谛澜重重的点了下头,一副不容置哙的表情,“必须得喝,而且得全部喝完。” 行吧,闻着这满屋子的药味儿,一鼓作气全部灌进肚里。 苏白哕了下喉咙,咽下那股难受的感觉,苦着嗓子,“好了,我也喝完了,快去做你自己的事。” 看着谛澜出去,苏白顺着有些难受的嗓子。 中药啊,这玩意儿谁喝谁知道。 第36章 秋末 雨倒是没下了,就是风还在拼命刮。 到了小区楼下言书越没想着马上上去,而是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抬头望着对她来说快要直入云霄的高楼,她缩着肩膀不知在想什么。 她这模样给过路的行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失意的青年女人。 真是有够文艺的。 言书越发现,无论她走到哪儿,都有树叶爱落自己身上,人们说叶落归根,可他们也不是同一个物种啊,落她这儿干嘛。 树叶枯黄了一半,形状很不规整,不过脉络很清晰,从主干散发往外,慢慢变小。 或许可以拿回去当书签。 她听到了一声狗吠,发散的思维慢慢回归,扭头往左右看了看。 也不知是哪家的小金毛停在自己旁边,吐拉着舌头笑嘻嘻的看着她。 第73章 她又左右望了望,确实没有见到它的主人。 小狗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言书越,应该是跑累了所以还在大声喘气。 脖子上带了个白色的口水巾,和它一身金黄色的毛发搭配起来莫名有些和谐。 它似乎很开心,尾巴左右晃来晃去,带起长长的毛也跟着飘动。 言书越试探的伸出手,还没靠近就被小狗脑袋蹭上,被迫挼了几下。 比起来似乎猫毛要更顺滑一些。 眼神迟钝的她这才注意到小狗口水巾上好像绣了名字,看起来应该是秋末。 “你是阿末吗?” 小狗汪汪叫了两声,听起来好像是回应。 “原来你就是阿末啊,我还以为是个人呢。” 在秋末头上又挼了两把,小狗尾巴晃得更厉害。 叹了口气,言书越把手揣进衣兜里,小金毛疑惑的歪了下脑袋,似在思考这个人类怎么不继续。 言书越直视着它的眼睛,黑黝黝的瞳孔泛着周围的光景。 她摇了摇头,“我累了,你去找你的主人吧。” 不知道是哪个词触动了小金毛的语言命令,它就那么跳上椅子,坐在言书越右边。 嚯,这么聪明吗,还知道找干净的地方坐。 言书越抬头看着眼前这棵被风吹着摇晃身姿的树,头从左边偏到了右边,又偏了回去。 身边坐着的小狗突然站了起来,四只爪子在木椅上踩来踩去,汪汪叫,好像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言书越顺着它看的方向望过去,好家伙,还有人溜猫呢。 嚯,还是位熟人啊。 她最近似乎格外钟情于黑色。 海楼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言书越,也没想到她会和秋末在一起。 小金毛从椅子上跳下去,绕着馒头和花卷嗅了嗅,汪汪叫了两声。 那俩小家伙高冷的很,轻轻回了个贴面礼,就又迈着猫步往前。 小狗可不会觉得这是高冷,见到朋友的喜悦溢满了脑袋,正想着法逗它们玩呢。 馒头走到言书越腿边蹭了蹭,这就像是它的见面礼,仰着脑袋喵喵叫。 伸手挼了一下,软软的手感真的很不错。 海楼坐在言书越左边,解开两只小猫身上的牵引绳,看着它俩和秋末跑着跳着去了草坪上。 猫其实是能和狗玩一块儿的。 “还不知道馒头和花卷几岁了?” 海楼扭头看她,又把目光移回到草丛上奔跑的三个小家伙身上。 “馒头大一点,已经七岁了,花卷只有四岁。” 言书越看着馒头,一只很普通的白猫,不普通的是它的眼睛,黄蓝异瞳颜色很浅。 她对猫咪的品种不是很懂,花卷头上不规则的花纹像是戴了顶小帽子,还挺可爱。 残缺的小尾巴晃着,和秋末开心的贴贴。 “它们以前都是在流浪吗?” 言书越手落在膝盖上,她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没有问好,有些局促的搓了下手。 海楼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是瞥了眼。 “嗯,馒头还是小奶猫的时候,我们在草丛里发现了它,如果当时它没叫的话,应该就错过了。” 提到这个,她笑了笑,继续说。 “那年的冬天很冷,一窝小猫崽里,就只剩它还活着。它生命力很顽强,医生给救回来后就一直养在身边。” “那花卷呢?”言书越问,她其实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 海楼扭头看她,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 言书越看出来了她藏在眼底的情绪,不过让她糊涂的是,这情绪起的太快了。 提起这事应该让她很伤心吧。 这时,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么的,花卷跑了回来。 直接一下蹿到海楼腿上,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脏兮兮的小脚在她裤子上留下的印记。 手背蹭着从鼻头到脑门,顺带捏了捏它的耳朵。 “花卷在外面流浪了很久,它是在一岁的时候被我抱回家的。” 言书越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没了声音。 转头看去她眼里满是疼惜,目光落在花卷身上,言书越垂下了目光。 或许,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喜欢小动物。 他们做不到喜欢,可也做不到不伤害,将快乐凌驾在痛苦上,而后又戴上虚伪的面具混迹在人群里,高呼着爱护动物万岁。 自我欺骗的伪善罢了。 “花卷。” 言书越轻声唤着它的名字,小猫扭头看她伸来的手,嗅了嗅,信任的让她摸摸头。 “真可爱。” 和她平时说话的调子不一样,略微夹了一下,好像小猫咪会喜欢这样的声音一样。 海楼平着有些难压的嘴角,听到有人的脚步声,抬头看去。 “好巧啊海小姐,又碰上了。” 俞初斜提着塑料袋子,如果没看错的话,里面装的应该是雪糕。 不仅手里有,嘴上还吃着呢。 “这个天气吃雪糕不冷吗?” 俞初斜站她身边,扬唇笑了笑,不在意的挥挥手。 “一根雪糕而已,不碍事的。” 注意到她腿上的花卷,把雪糕咬嘴里,伸手挼了它两下。 “花卷,有没有想姨姨啊?” 俞初斜笑着,拿着手上的雪糕逗弄小猫咪。 花卷伸出的爪子眼看就要落在雪糕上,被俞初斜躲过,又吃进嘴里。 第74章 “坏猫咪,我可还替你铲过屎呢。” 言书越坐在一旁看她俩互动,略微拧了下眉,感到自己现在有些多余。 “阿末,过来。”俞初斜高声喊着。 馒头这个小霸王直接趴在秋末背上,前爪子死死抱住小金毛的脖子,等它走近自己的主人,一下蹿到言书越腿上,给她也留下了爪子印。 言书越:“......”其实也不用这么的雨露均沾。 海楼看着她滑稽的模样笑了笑,又听到俞初斜和她说话,扭头看去。 “这位小姐是你朋友吗?” 她问的是言书越。 海楼点头,介绍道:“这是言书越,我朋友。这是俞初斜。” 俞初斜看她,扬了下嘴角,和她打招呼,“言小姐好啊,还记得我吗,我们上次见过,在车库里。” 言书越礼貌的笑了笑,点头,“当然记得,俞小姐看起来很快乐。” 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俞初斜目光落在言书越身上,说:“在属于自己的时间里做属于自己的事,当然快乐。” 她就是这样一个乐天派的性格,海楼逗着腿上的小猫咪,这样想着。 俞初斜晃了晃手里的雪糕,问她,“要不要来一根?” 在这样的天气,就算敞开放着也不会化得那么快。 言书越摇头拒绝,“谢谢,不用了。” 遛狗的工作也完成了,俞初斜和两人说了再见,牵着狗进了单元楼。 看着一人一狗的背影,言书越眼神晃了下。 “她去买东西都不牵着狗一起吗?” 海楼给两个小家伙挂上牵引绳,揉了揉小脑袋。 “阿末平常就在这个草坪玩,这里是初斜和它约定好的地方,倘若彼此走散了,就回到这里等。” 言书越扯了下嘴角,眉头有些不乐意的皱着。 “挺聪明的小狗。” 让馒头从她腿上下来,海楼起身看着坐在木椅上的人。 “长期训练的结果罢了。要一起回去吗?” 言书越抬头,对上她看来的含笑的眼眸,一双眸子泛着光,里面有她的身影。 她起身抻了下肩膀,和她站一起。 “嗯,一起回去。” 出了电梯,言书越叫住往家走的海楼。 “有些事,我们大家需要一起聊聊。” 海楼回头看她,晃了晃手里的绳子。 “我先把两个小家伙送回去,马上就来。” 言书越看她抱着小家伙金门,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她才重新出来。 “嗯,走吧。” 言书越抬手敲门,开门的是蔡佑山,等她俩进来后,抬手把门合上。 安顺把正在播放的电视关掉,站着的人各自找个位置坐下。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言书越身上,还是有些压力的。 她清了清嗓子,说:“大家伙,刚得到消息,这次的行动可能不止我们几个参与。” 崔北衾疑惑的嗯了一声,问言书越,“怎么解释这临时变卦一说?” 言书越解释道:“委托人那边又请了另外四位入梦师,他们的实力不比我们差。” 顾扶音抬手扶了下眼镜,目光落在言书越身上。 “他们的想法是?” “谁实力强,谁就能拿到那钱。” 一室静默,他们都不知道这主意是称得上好呢还是不好呢。 海楼捻了下手指,好看的眉眼垂着,目光落在茶几上摆着的杂志。 “这些是苏白和你说的?” 言书越点头,“嗯,刚才去了趟十三号,碰上了苏老板,她也是才得到的消息。” 听着她的话,海楼仔细想了想,提出一点,“苏白没和他们说这样做可能会破坏沉睡者的身体健康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想来是有些生气的。 不敬畏生命,是一件可怕的事。 它意味着,在一个人心里,命和别的东西一样,成了可以估量的价值。 也就是说,它能用金钱来交易,这在整个法律乃至社会层面,都是不被允许的。 他们只是沉睡了,并没有死去,命数是还在的。 言书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那边的答复是,其他情况可以酌情考虑。” “酌情考虑个屁啊。”蔡佑山火爆的脾气彻底压不住,大声骂了起来,“那他们请我们去到底是干嘛,是去杀人还是救人啊?哦,自己的命就是命了,别人的就是一根狗尾巴草,妈的,一群操蛋玩意儿。” 安顺从蔡佑山开始说话就自觉的把耳朵捂上,这些粗言秽语通通进不了身。 言书越拧了下眉,睨了他一眼,喝止道:“老蔡。” 声音沉稳有力道,仅两个字和一个眼神,就让蔡佑山闭上了一顿输出的嘴,气恼的靠在沙发上。 他们虽然是拿钱办事,可有些东西钱是比不上的。 沉睡者的身体机能一旦被大幅度破坏,进入梦阵的入梦师也会受到伤害。 倘若能及时从里面出来,那还好说,那要是被困在里面,就是一辈子的事。 那是想救都救不回来。 也不怪蔡佑山发这么大火,这事落谁身上都不能那么淡然。 最后还是言书越应了自己身上的责任,挑起了队长的担子。 “我们不能左右别人的想法,所以入梦以后,能尽快解决掉别的入梦师最好,免得他们进到梦阵深处变得更难对付。” 第75章 “要是真让他们进去了...” 言书越环视了一圈身边的人,叹了声气。 “在保证安危的情况下尽力而为,记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海楼凝望着她的侧脸,眼神里多了满足,身边有这么些值得信赖的朋友,真不错。 “苏白有给你这四个人的底细吗?” 她不提言书越还差点忘了,拍了下脑门,补充道:“四个人中有个叫方里,值得注意一下,他手段有些阴狠。” 方里?海楼轻声呢喃着,眉头拧了一下,是个熟悉的名字。 在梦阵里使阴招,不仅仅是在背地里捅你一刀,而是彻底断掉对他来说的隐患。 毕竟,越少人来分大蛋糕,落在自己手上的才会越多。 谈话结束后言书越送海楼回家,看她和自己一起出门,海楼知道这人有话对自己说。 言书越合上门,看到海楼脸上一副打趣的表情,抿了下唇。 “你还记得之前答应我的事吗?” 海楼知道她说的什么,起了心思逗她,装不知道。 “我答应了什么?” 见她这样,言书越有些难以启齿,看她红了的耳尖,海楼扬唇轻笑。 真是的,都这个时候还脸红个什么劲,没出息。 “就是保护我的队友的事。” “只保护队友?” 听她这么问言书越知道自己被耍了,让她觉得有些丢脸。 “不然呢,还要保护谁?”她直直的呛了回去,活像个小炮仗。 “那你呢?”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言书越以为自己听错了。 扭头看她,望着海楼看来的眼神,移开了目光。 “我这么强,不需要保护。” “好,我们越队是最强的,不需要人保护。” 言书越一下就愣住了,微张着嘴有些震惊。 这人居然像是在揉小狗那样揉自己的头发!而且还用那么宠溺的眼神看她! 蹭的一下,整张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海楼捂嘴大笑起来,眉眼弯成了一道月亮。 好看的月亮。 靠,丢死人了。 没等她说什么,转身飞快输入密码,留给海楼一个仓皇而逃的背影。 坐在客厅里的人只看着一道人影闪过,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听砰的一下就给关上了。 众人不知所措的彼此望着,得到也只是耸耸肩,继续翻看手上的武器。 在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下,又能期待给出什么反应呢。 第37章 无妄 行动当天,言书越瞧着和自己对坐的几人,抱胸坐在沙发里,冷上一张脸。 对面,安顺、崔北衾和蔡佑山像三大护法一样,围在顾扶音身边,中间被护着的人有些无奈,尴尬的推了推眼镜。 “越队,北衾的意思是...” 言书越抬手制止她的话,目光转了个向,落在崔北衾身上。 “你把你刚才问的问题再问一遍。” 她的声音沉静的像秋水,明明没有泛起任何涟漪,却就是让人心里莫名一颤。 崔北衾咽了下嗓子,扭头看着蔡佑山,这家伙可好,丝毫没点那啥数,直接撇过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靠,早知道就不帮他了。 在心里不知道骂了蔡佑山多少遍,还是摆出了一张笑脸,回答言书越的问题。 “我的问题就是想问问,您和海楼姐现在是什么关系?” 话说到最后溜得很快,就像是烫嘴一样,一轱辘就滚了过去。 言书越面无表情的看着崔北衾,搭在腿上的手指交错点着,一双眼里没有别的情绪。 崔北衾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的话确实让人听不清楚,打算又说一遍。 “就是想问问您和海楼姐...” “现在是朋友关系。” 话吐了一半的嘴还张着,她睁着两只眼有些懵的看着言书越,顾扶音瞥了眼,伸手替她把嘴合上。 她的回答里有个关键词,不是朋友关系,而是现在。 它是个含有时间范围的词,它的出现意味着给这段关系加上了时间限制,或许它会成为过去,或许会成为将来,让这段关系最后的走向变得模糊,它没有一下就给这段关系定性,反而是给了无限的可能。 听起来让人有些难以言表。 安顺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大人,学着他们的样子给了一个愁肠百结的表情,同样叹着声。 言书越也跟着叹气,目光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直接摊牌,问他们:“你们到底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这次蔡佑山没有装鹌鹑,扬起藏在沙发后的脑袋,举着手说了句。 “越姐你这话说的好渣啊。” 言书越:“-_-” 崔北衾笑着扭头看他,送给他一个竖起的大拇指,没想到啊,这家伙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勇了,佩服啊。 这话愣是给言书越整笑了,她手指挠了挠眉毛,视线落在蔡佑山身上。 “我想听听你是怎么得出我很渣的这个结论的。”特殊的几个字被她说的咬牙切齿。 蔡佑山听出她话里的不开心,抿着唇有些害怕的耸耸肩,求助的看向崔北衾,却被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扭过头去,一个眼神也没给。 呜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76章 巴掌落在头顶上抓了抓,长起来的头发尖尖有些刺挠。 他嗫嚅着嘴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屁,言书越就这么望着他,什么也没说。 蔡佑山心下一狠,早死晚死都得死,痛痛快快一点才是大丈夫。 “我就是觉的越姐你给这段关系加上个现在这样的描述词,让人觉得你对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不那么看重,有点三心二意。” 言书越换了只脚翘着,手肘落在扶手上,微微斜了身子。 “你不晓得事情的始末,就开始要评头论足了?” 还是之前的语气,可这次听来,隐隐藏有生气的意味。 蔡佑山缩了缩脖子,手抓在沙发上,指甲落在布面上划出些声响。 他垂下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 正所谓未知全貌不予置评,道理如此简单,本就不需要人再三提及。 连事情的始末都不知道,又怎么给得出客观的评价呢。 全是些自以为客观意见的主观看法。 “越姐,对不起,下次不会在这么乱说话呢。” 听到他的道歉,言书越平淡的点了下头,想着自己也应该给个解释,于是把那事说了出来。 “我知道你们在好奇我和海楼的关系,其实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俩现在是朋友关系。我和她,准确的来说是我,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听到她的话,顾扶音垂下眼望着自己抖动了一下的指尖,又抬头看她,问道:“为什么?” 言书越笑了笑,手肘撑的有些累了,挺直腰背坐正,“朋友到恋人的关系,不仅仅只靠那一句话,有时要付出很多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努力,才能跨过那道坎顺利牵起对方的手,给出一句肯定的回答。” 目光落在了她眼底,顾扶音问:“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她明明之前还是一副拒绝的态度,为何突然转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因为那场意外的车祸吗?还是... 目光慢慢往下移,落在她那颗跳动的心脏。 是心...变了吗? “因为,我有点喜欢上她了。” 对面坐着的人或大或小,脸上都是一副被这话恶心到的表情,什么时候他们的越队变得这么肉麻了,怪不习惯的。 崔·勇者·北衾开口,“越姐你懂什么是喜欢吗?” 言书越抬头看她,反问了一句:“那你懂吗?” 嘿,看不起谁了。崔北衾张嘴就想说一句,可话涌到嘴边又被她给咽回去,如此反复好几次,愣是什么好听的话也说不出来,只道了一句。 “喜欢就是喜欢。” 越是想用堆砌的文字来描述一种感觉,就越会感觉到自己词语的匮乏,就好像什么词什么句都能用,又好像这些都不能用,形容不出来。 就算把喜欢夸得那么天花乱坠,讲得那么憧憬向往,等落下来才发现说的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一点也不契合。 多少人为了形容喜欢绞尽脑汁却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却忽视了这个问题究竟问的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在问什么是喜欢吗? 言书越赞同的点了下头,附和着崔北衾刚才的话,“一个人绞尽脑汁去想那些能说出口的描述性的词,都是在美化这个本就不需要词语去点缀的感觉,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形容。” 喜欢一个人其实很明显,但爱一个人很难。 如果把喜欢等同于爱,那就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维系彼此之间的关系。 可以喜欢任何人,也可以喜欢任何物事,爱本身是一个有限的东西,要学会爱该爱的人。 掌声响起的很突兀,所有人都看着正在拍手的安顺,小孩睁着眼左右望了望,手上动作慢慢停下,怯生生的迎下众人的目光。 “虽然我没能全部听懂,但是你们说都好棒啊。” 小孩的感叹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紧接着也鼓起了掌,安静的客厅变得嘈杂。 “阿顺,你以后有对象了,记得带回来给我们瞧瞧啊。” 蔡佑山的大嗓门挤在掌声里响起,落进安顺的耳朵里,惹得她小脸一红,小声嘟囔着:“我才十岁唉。” 顾扶音瞥见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被她摸了下脖子,手指带着的凉意落在身上,激起一身栗子,听她说:“有时候,喜欢它就不爱看年龄。” 言书越看了她们两眼,听到一阵敲门声,蔡佑山去开门,剩下的所有人起身朝门口看去。 是海楼,来叫他们出发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在他们小队已经是举足轻重的地位了,或许准确来说,仅次于言书越。 言书越揣兜靠在厢壁上,看着数字慢慢降低,瞥了眼身边人,“馒头和花卷都安顿好了?” 把敞开的衣裳合上,顺着从脚把拉链拉到头,按好扣子扭头看她,“都交给初斜了,唉,又要远离我的孩子们呢。” 唇角微微撇了撇,下巴缩进立起的衣领,鼻头挨上凉凉的拉链头,声音闷闷的,“那就争取快点完成行动,好回去见你的孩子们。” 目光落在她冻的发红的耳尖,唇边笑意愈甚,抬手捋着垂落的发丝到耳后,“一辆车坐不下我们这么多人,所以另一辆车你们谁来开?” 站前面的人回头望着海楼,目光落在她摊开的掌心,然后又移动视线看向言书越。 言书越抬头望回去,扯着嘴角带动笑容,真是把皮笑肉不笑拿捏到了精髓,“扶音开吧,她车技好。” 第77章 崔北衾直接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嗯?”顾扶音歪了下头看她。 空气中飘过六个省略号,言书越无语的撇了下嘴,“能不能收一收你们脑子里的东西,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那我也没那个意思啊,越姐。”崔北衾耸了耸肩,话是这么说可脸上却带了笑。 电梯到了地库,言书越主动提出和海楼一辆车,在众人的打趣中关上车门。 海楼笑了笑,扭头看着顾扶音,说:“你们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路上注意安全。” 顾扶音点头,回了声好。 砰地一声合上车门,插上钥匙预热的同时系好安全带。 “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出电梯时她注意到言书越看了眼手机,虽然不知道是在和谁发了消息,但还是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人变了脸色,心情不太好。 望着前车的后车灯,言书越揣在兜里的手摸出手机,鼻翼微张深吸了一口气。 “等一下。”说着,拨通了崔北衾的电话。 “越姐?” 听着那边有些疑惑的声音,言书越说:“有事和你们说,把免提打开。” 崔北衾听话的按下免提,“好了越姐。” 言书越把手机放在仪表台上,声音伴随着电磁传进那边人耳朵里。 “苏老板来消息说,他们没准备连接器。”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嘎吱嘎吱的难受极了。 电话那边传来蔡佑山暗暗的一声咒骂,和那车轮撵地的声音一起,真是难听加难听,好难听啊。 一向好脾气的人脸上也添上了怒气,可到最后却是笑了一下,听她轻声说:“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等车子驶出地库又听她问:“那边是怎么解释的。” “是啊越姐,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啊?”崔北衾在电话里那头也问着同样的问题。 只听言书越笑了下,想来是和自己有同样的情绪,她说:“苏老板给的消息是,他们说如果实力可以,哪还有必要用这些设备。” 电话那头传来争抢声,过了一会儿有声音传来,是蔡佑山。 “越姐,说真的,他们到底是想我们去救人,还是去杀人啊?我们不能被牵着鼻子走啊,万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把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他们倒是能拍拍手一走了之,结果留我们在那儿背锅。” 车厢里静默了一瞬,海楼扭头看她,问:“他们那边到底是几个人在做决定?” 苏白和她是老朋友了,做事细心,该讲的事情她一定会讲清楚。 虽然有没有连接器对入梦不会造成影响,可他们需要关注沉睡者的状态,不可能为了救命不顾自身安危吧。 既然有所图谋,为什么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一个。”言书越声音清楚地落在所有听这事的人耳朵里。 “一个人就敢做这样的决定,他的权力未免太大了些吧。”顾扶音声音清晰的传过来。 海楼跟着前车打了转向灯并入左转车道,刚好遇上绿灯,平稳的驶了过去。 手指落在唇边轻轻按着,言书越看着前车的尾灯,抬了下眼和往后望的安顺对上,扬唇笑了笑,让她坐好。 那边的手机又回到崔北衾手上,听她问:“越姐,现在怎么办,没有连接器我们还要入梦吗?” 问题落下没有人出声,都在等着言书越的回答。 副驾的人挪了下身子,身上的冲锋衣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海楼瞥了一眼专心开车。 “我已经麻烦苏老板去调查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她的声音给小队成员带来了安抚,眼前要做的必须做的就是等,虽然等待是件很难熬的事,至少现在主动权还掌握在他们手里,只能等。 “那我们还去那里吗?”顾扶音在电话那端问。 “嗯,要去,等苏老板那边传来消息,再决定入不入梦。” 言书越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握在手里,听海楼问她:“为什么不拒绝这次行动。” 看着后视镜里跟在他们身后的车,言书越转过头看她,眼里烙下她的侧脸。 干净的下颌线,小巧的耳朵,微抿的嘴唇,轻轻翕动的鼻翼,连侧脸都是那么的优越。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我们都是些普通人,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话里的意思那么明显,海楼怎么会听不出来,一些刻在骨子里的基因罢了。 太阳慢慢斜了影子,时间也在阴影里溜走,留给他们的只有驶过的痕迹,和着一两声叹息。 第38章 等待 言书越仰躺在座位里,手枕在脑袋后面,眼睛打量着眼前这栋白色建筑。 一座规矩的长方体,棱角泛着冷意,窗框似乎是按照比例划分好,整齐的排布在一起。 从她这个方向望去,窗户慢慢由大变小,然后再由小变大,就跟变戏法一样。 墙面刷着白漆,不过看的出来时间很久了,有些地方已经透露出内里的颜色,看起来脏兮兮的。 虽然没有绕到背后去,可她想背面应该也是一样的,整个就是一对称结构,无论是横着从中间刨开还是竖着,都是对称的。 有时候虽然对称的建筑很美,可看久了却越发觉得有些枯燥,言书越揉了揉眼睛,合上了眼皮。 海楼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落在中控台上放着的手机,他们在等苏白那边的消息。 第78章 等待也是枯燥无味的。 盯一个地方太久了,海楼揉着有些疼的眼睛,扭头看了眼言书越,学着她的样子靠倒在椅背上。 整个车厢安静的只剩呼吸声,偶尔还有空调呜呜的风声,以及偶尔穿过窗玻璃跑进来的几声鸟鸣。 滋,滋 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响起振动声,言书越睁开眼望着它,直起身子伸手把它握手里。 海楼偏头看着她手上的动作,视线里只有一块泛起亮光的屏幕,没出声在一旁安静的坐着。 手指按下锁屏键,转着手机落在腿上,手上动作还在,看她咬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海楼轻声问道。 转着圈儿的手机被她一巴掌按在腿上,屏幕朝里。 言书越扭头看她,眉间藏了一丝烦躁,最后张张嘴还是说了出来。 “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苏老板联系上了那边最初的委托人,和他讲清楚这边的情况,那边表示商讨的结果不是我们所遇到的这样,说可能哪里出了问题,让我们再等等,已经安排其他人过来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苏老板让人送来了连接器,省的我们到时候再花时间。” 说完,这人又哀嚎了一声,倒在座位里,双眼无神的盯着前方,表情呆呆的。 海楼望着她的侧脸,嘴角扯出了弧度,还真是很少见她这个样子,怪可爱的。 “确实是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消息就好在事情可能还有转机,而且概率很大,坏吗,就坏在还需要等。 等待让人抓心挠肝。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言书越身上,被看得久了也会注意到,于是她扭头回看过去,挎着一张脸,“干什么这样子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海楼笑了笑,用目光临摹着她的脸,深深刻在脑袋里,映着她的话回着,“没有花。”末了又问了个问题,“没记错的话,再过六个月,你就三十三了。” 言书越:“......”在座椅里挪了挪身子,不满的哼哼了两下,回答的理直气壮,“怎么了,三十三岁很老吗?这不还没有到被人叫老的程度吗?你的问题对我来说很不礼貌。” “我只是想说,你刚才的样子很可爱。” 年龄虽然是一个很实际问题,但年轻是一种状态,一种不在乎年龄的状态。 言书越望着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而后扭头望着窗外不看她,要不是红了的脸颊,海楼还以为她被自己这句话给雷到了。 手指点在方向盘上,望着从那白色建筑里出来的人,海楼扭头问她,“要去吃点东西吗,我有些饿了。” 听了前半句,言书越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人猜到了,结果加上了后半句,原来也不是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嘛。 虽然心里有些嘚瑟,面上却还是一副怏怏的表情,好像对这事并不关心。 “可以啊,不过去哪儿吃?” 望着那边正朝这儿慢慢走来的人,还有接近五十米的距离,不过快了,多迈几步就走到了。 言书越也注意到朝这儿走的人,这附近只停了他们两辆车,那人的目标很明显就是来找他们。 “那边好像有家面馆,就马路对面往前在走几步。” 听她这么提了下言书越也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家面馆。 “那走吧。” 手按下安全带的卡扣,把它归了原位,拉开车门下了车,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另一车人也下了车,朝她俩走去。 那人看到他们下了车,加快步子往这儿走,在大冬天里跑了两步,额头竟然热出了汗水。 “我和你们队长要去吃点东西,你们...” “几位也是我们请来的入梦师吗?” 那人声音突然插进来打断海楼正和他们说的话,几人转头朝他看去,脸上表情提不上有多好看。 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人群里的蔡佑山,冷着一张脸没有多余的神色,好像是在生气,又好像不是。 其次是海楼,她长得很美丽,在他匮乏的词语里只能用美丽形容。 紧张的吞了下嗓子,手攥成了拳头垂在腿边,又问了一遍,“我叫顾开,几位如果是我们请来的入梦师的话,那就请随我进去吧。” 顾开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可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了藏在眼底的慌张。 这句话清楚的落在所有人耳朵里,没有一个人有动作要跟着走,只是把视线汇聚在他身上。 “几位?” “你就是和苏老板商量行动事宜的那个人吗?” 海楼的声音像是站在了高位,往下压住了这位年长的人。 她的话里有藏着的怒气,这情绪的来源几人可是清楚的很,也就由着她这样说话。 这话落在顾开耳朵里听起来很没面子,可他却只能赔笑,“对,是我,几位是对行动有什么意见吗?我们可以再仔细商量商量。” 海楼笑了,她这笑落在顾开眼里,有些晃眼睛,扰了一时思绪,听她开口目光又落回她的脸,“你有绝对的话语权?能对任 何事都做下决定?” “凡事商量着来,总是能做下决定。”顾开这话说的和做的,倒是走了两个方向,尽是在打马虎眼。 身后蔡佑山不知在和安顺解释什么,说的很小声听不太清楚。 第79章 言书越落后海楼半个身位,可在身高上她占了一点优势,目光落在顾开身上,问他:“所以你们商量的结果就是请了十个 人,然后还不用连接器就入梦,那这个决定恐怕下得很艰难吧。” 只有熟悉的人能听出她话里的讽刺意味,海楼弯了下嘴角,紧接着说了句,“是想救人还是想杀人不过一句话的事,顾先生做这么个局,有些不太道义了吧。” 这话完全就是把顾开的目的拆的一清二楚。 注意到他瑟缩的眼神,掩饰着慌张,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惹得人发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请你们来是为了让老师从梦里醒来,如果你们再说些难听的话,这次的行动没有你们也不是不行。” 顾开的话里加上了威胁,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阴狠,仿佛这样就能拿捏他们。 威胁,从来只对有所求的人起作用。海楼看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负担,这只不过是一个任务而已,“顾先生出来找我们,只是为了说上这些话吗?” 她没等顾开张口回答,接着又说:“你应该知道还有一个人在来的路上,等着也是无聊,所以我们决定去吃些东西。” “如果你不想惹人怀疑的话,最好还是等那人到了再采取行动,或者,趁这个时间,好好想想怎么解释。” 他如果还有点脑子,就不会选择一意孤行,惹得自己一身腥。 那家面馆就在马路对面再朝前走几步,走出停车场。 蔡佑山回头看了眼,顾开已经转身又进了那栋白色建筑,他转头望着走在前面的海楼。 “海楼姐,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和他摊牌,倒是能省下这些弯弯绕绕?” 一行人穿着冲锋衣,脚上踩着双登山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登山客呢。 手揣在兜里起了一层薄汗,不嫌脏的直接擦在衣服上,从外面也看不出来。 “我们没证据,要怎么摊牌?”脚下踩着松了的石板,歪了下身子,下一步又结实落在地上。 跟在后面的人绕过那个隐形陷阱,继续问道:“那他为什么一副我们猜透了的表情?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吗。” 几人停在人行道前,海楼回头望了他一眼,“因为他心里有鬼,心里正直的人被别人的怀疑首先不是否认,而是寻求证实,他们不会让脏水落在自己身上,哪怕沾上一点也会觉得恶心。” “那首先寻求证实的人,心里就一点鬼都没有吗?”安顺昂起头问海楼。 手伸着摸了把某人给她梳好的辫子,短短两个垂在左右还挺好看,给她的问题画上答案的句号,“也不一定,心理素质强大的人,照样可以把人骗的团团转。” 路上车辆很多,可遇见规定的信号灯还是老实的停下车子,等待行人路过。 马上就要春分时节呢,白昼和黑夜将要把时间平分,等过了这一天,白昼会翻起身来,将打败的黑夜收入囊中。 停车场又来了两辆车,就停在他们旁边,车子的主人正靠在车边说话,注意到朝她们走来的人,一同望去。 “谛小姐。”言书越和离他们近些的那人打着招呼。 谛澜回了声,扭头看向站在身边人,介绍着,“这位是雨润烟。”她转头望着言书越他们,“这几位是和我们合作的入梦师。” 雨润烟一一和他们握了手,言书越注意到谛澜放在脚边的两个手提箱,知道她是来此的目的。 和她说了几句谛澜把手提箱交给他们后,就开车离开。 等的人和东西都到了,不再待在外面,跟着雨润烟一起进了那栋白色建筑。 这里是一家疗养院,外面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里面设施设备很先进,居住在这里的人能得到很好的照顾。 雨润烟应该是来过几次对这里的路很熟悉,他们上了三楼,寻到那间躺着目标人物的病房。 顾开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盯着床上插着呼吸机的人,挺直的脊背弯了下去,有些颓唐的坐在那儿。 屋里还站了四个人,分散在各个角落或站着或坐着,看到进门的人一同望了过来。 “顾开。” 听到熟悉的声音,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哆嗦,转头望着说话的人,瞳仁一瞬间绽开。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顾开说话的嗓子比刚才添上了颤抖,他好像很怕这位小师妹。 雨润烟不满的哼哼两声,一张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哼,我不来,我要是不来,你又得做些什么笨蛋事情。” “我...”顾开本想解释一下,被雨润烟给拦住了。 “好了,别说了。几位需要的连接器也到了,是不是可以入梦呢?”雨润烟扭头看着屋里的几位,提出自己的疑问。 她对顾开的态度和他们想的有些不一样。 “本来可以早些入梦,结果非要等些不想干的东西。”靠在窗边往外看的人出声说了句。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的,听着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蔡佑山挽了挽袖子就要冲上去,被言书越伸出来的手拦住,摇了摇头示意他收敛一下脾气。 说话那人就是他们重点关注对象方里,言书越只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落在雨润烟身上,“眼下就能入梦。” “好。” 麻烦人拿来准备好的躺椅,索性房间够大,拼拼凑凑,不然这十张椅子还放不下。 第80章 不出意外的,方里拒绝了给他的连接器,并对它嗤之以鼻,蔡佑山看着愤愤的哼了一声,戴上连接器后躺在椅子上。 主设备里流转着八人的血,言书越望着自己的队友,在收到肯定的答复后,同所有人一起入了沉睡者的梦境。 第39章 长右 入梦师被分散在了梦阵的各个地方,言书越花了些时间才把自己的队友找齐。 等过了梦阵入口的守门关,迎接他们的是宽敞的通天道。 规律排布的青石板,笔直的一条路往前,路两边是汹涌的海水。 可奇怪的是,哪怕海水翻涌起数丈高的浪,溅落的一滴水花也没有掉在路面上。 他们从傍晚走到夜黑,地面上洒满了月光的余辉,照亮清晰可见往前的路。 安静时候的声响特别容易激起人的恐惧,而且还是在这有些灰暗的环境。 夜晚的加持让恐惧上升到了顶点。 登山靴与铺路的青石板相触,发出的声响给人带来感官上的刺激,让人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越姐。”蔡佑山的突然出声着实吓到小队其他人。 前进的步伐停滞,言书越回头看他,“怎么了?” 全员目光落在蔡佑山身上,他应该悄悄的和言书越说而不是这么大张旗鼓。 有些尴尬。 他走到言书越身边,把人往旁边带了带,剩下的人警惕望着四周。 看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言书越觉得好笑,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了?” 蔡佑山觑来一眼那边站着的人,小声和言书越说:“我觉得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言书越眸光一闪,调笑的神情沉了下去,不着痕迹的往小队后面看了一眼。 她从不怀疑一个人对危险的察觉,那是影响生命的存在,不得不防。 停下的三人不知在聊什么,声音也很小听不真切,应该是开心的,不然也不会有笑容。 和海楼看来的眼神对上,言书越移开目光落在蔡佑山身上。 “什么时候察觉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小队行进中,领头人是言书越,她负责在前面探路,蔡佑山被她安排在最后,防止有东西咬了尾巴。 蔡佑山紧张的咽了下嗓子,言书越注意到他一脑门的汗。 他在害怕。 言书越敛了心神,目光落在自己翘起的脚尖,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就像他们在说什么很平常的话题。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就跟着了,我感觉...”蔡佑山抖着嗓子眼,垂着的手抓着裤腿又放开,弄得皱巴巴的,“不像人。” 他最后几个字落得很轻,这使得言书越心里咯噔一下,弥漫上不安。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显然人更好应付,未知事物会产生恐惧,远没有同类那么好琢磨。 “怎么办越姐。”他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说话有些气虚。 言书越因为疑惑而拧上了眉,她望进了蔡佑山带着恐惧的瞳孔,那里正开着花。 “你看到了?”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的心也沉了下来,手垂着抬眼定定的瞧着他。 蔡佑山没有回答,一双眼怔怔的望着她。 他虽然胆子有点小,可要是论什么东西能真正吓唬到他,那倒是不多。 其中,妖魔鬼怪排在了第一。 心下了然,手落在蔡佑山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了两句,抬头瞧见朝这儿走的海楼。 等她走近,同她商量道:“待会儿你带队走前面,我来殿后。” 海楼看了眼蔡佑山,他额上的汗水成股落下,似乎瞧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瞳仁不停晃着。 她轻声回了句好,惹得言书越注目朝她看去。 一双眼眸淡淡的望着她,除了安静言书越瞧不出别的情绪,哪怕在这骇人的环境里,她只是安静的看着,也只有安静的看着。 “再休息个十分钟然后出发。”言书越看了眼时间,做了最后的安排。 蔡佑山有些失魂落魄就地盘了腿,手支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个什么东西。 海楼立在言书越身边,同她一起望着来路,除了茫茫一片的灰,别的啥也没有。 按照里头的时间来算,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路上停了又歇,歇了又走,依旧是看不见尽头的路。 走的人心里没了底,眼里也没了光。 “你们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他脸上是这样一副表情?”有些恐惧,又有些怨恨,交织在一起,。 海楼问的很小声,如果不是挨得近,怕是听不见。 言书越兀自思量着,揣在兜里的手指尖转着落在食指上的戒指,薄唇轻启吐了串话。 “应该是瞧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眼睛四处望着,好像想要瞧清什么似的,颇有些不罢亦不休的感觉。 可怕的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一同打量过去,垂下眼眸看了眼地上的青石板。 有意思。 头上是更浓郁的灰,那颜色深了些就像黑色,或许更像是从白到黑渐变的过渡色。 水声依旧在,激起的浪花拍在石板路上,溅起的水滴被阻挡,又落回了水面。 腕上的手表传来响动,言书越扶着脖子脑袋转了个圈,出声喊道:“时间到了,继续走吧。” 坐地上捶腿的崔北撑地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借给安顺只手拉她起来,注意到蔡佑山在那儿一动不动坐着,唤了声, 第81章 “唉,老蔡,走啊,还坐那儿干啥呢?” 两人回头望着坐地上的蔡佑山,他在声响里抬了头,脸色煞白,汗水落个不停。 他慢慢站起来,身子有些晃悠,踉跄着扶住一旁伸来的手,道了声谢。 “没事吧?要不这次行动你先耽搁一下,下次继续。” 言书越心里染上担忧,蔡佑山的状态有些不对,她很想知道这人究竟瞧见了什么,竟然害怕成这个样子。 蔡佑山脑子激灵了一下,身上有了力气,回头望着言书越,眼神清明了不少。 “没事的越姐,我能行。” 言书越也不再劝,收回扶他的手垂在腿边,只说了句:“坚持不住只管出去,有我们担着。” 他的眼神望过来,停在她脸上,定定的看了会儿,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越姐。” 言书越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说:“人之常情的事有什么好道歉的,继续赶路吧,别耽搁太久。” 海楼看了言书越一眼,在她的颔首下去了队伍前方。 手里梦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颤动身子变换方向,一条大路见不到底心里多少有些慌张。 言书越落在队伍最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偶尔支起耳朵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水声和脚步声在昏暗里成了二重奏,这曲应当是谱不成,如此吓人,又有几人能听得。 卧在礁石上的路铺的平整,每隔两步就又是同样的排列,整齐的码放着。 队伍还在朝前,路有三人宽,走在最前面的是海楼,手里拿着梦盘不是低头瞧一眼,中间是崔北衾和安顺,两人并排走正小声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再是老蔡,耸拉着肩膀一步一步迈的沉重,最后是她。 前进的步子慢了下来却也没停,脚边多了沾水的石板,浪花溅起的水打湿了登山靴。 言书越垂眸瞧着这一幕,心悬了起来,揣在兜里的手戒备的垂在腿边,手指点着裤缝,脚步放的缓慢。 渐渐地二重奏变成了三重奏,言书越掀了下眼皮,仔细听着。 突然,路边的海水翻涌起了更大的浪花,水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人身上,打湿了一身衣裳。 来得毫无征兆他们无处可躲,只能任由水浸湿衣衫,浇了个透心凉。 他们听了脚步,可那声音还在继续,大有越来越近之势。 言书越支着耳朵仔细听,来了,在身后! 她猛地转身回头,同时祭出手中长刀,向后用力一砍,刀身刚好同袭来的爪子碰在一起。 那东西挥舞着左爪,拍在刀上把言书越逼得往后退步。 “快跑。” 她大声喊着,前面的人听到声响,听话的赶紧拔腿就跑,一点也不含糊。 言书越拦住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像只猕猴一样的生物,这家伙同人高,手上力道一点不弱。 它冲言书越嚎叫着,那声音特别刺耳,就像人的凄厉惨叫,言书越感受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手上招式不断,一刀一刀用力向它砍去,可丝毫不起作用,都被那双利爪拦了下去。 海水不断浇在身上,手里的刀柄变得滑腻,有些握不住。 且战且退,很快言书越落了下风,一个不注意被它的利爪给伤了手臂,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它头上的耳朵不停晃着,似乎听见什么声响,侧身躲过暗处掷来的短剑。 “越姐。” 崔北衾扶住被那怪物踹了一脚的言书越,抬手召回飞出的短剑,牢牢抓在手里。 “你怎么回来了?” 言书越心下有些疑惑,问了句就又赶忙抬手用长刀抵住它朝下袭来的利爪,崔北衾抓住机会给了它一剑,给它也添了道伤口。 勾了下唇,拉住言书越的手就往前跑,丝毫不恋战。 “海楼姐让我来帮你,前面有路,等到了那里,这家伙就不敢过去了。” 两人拼了老命在跑,可耐不住人家四只腿,那叫一个快,直接一个飞跃,从两人头上跳了过去。 连忙刹住步子,和那猕猴遥遥望着,不停喘着粗气。 “我靠,这么聪明吗?”崔北衾手撑腰,气都还没喘匀,就听感叹了一句,“还知道断人后路,奶奶的。” 说着,握紧手里双剑就同它缠斗在一起,打的难舍难分。 “本来都不想和你打了,这下好了,老娘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她还抽空看了眼言书越,喊道,“越姐,搭把手啊,别光站着。” 言书越提刀加入,手上力道不减,和灵活的崔北衾打配合,很快就给那猕猴身上添了好多伤。 崔北衾舔着嘴角,脸上的血加上她唇边的笑,绽放的很妖艳,很勾人。 那怪物吃痛的大声叫着,那声音刺得耳朵是真的疼。 被迫往后退步离它远些,不然还没打完这仗,耳朵先聋了。 握紧手里双剑,崔北衾正要上前在都个百二十回合,被言书越伸出的手拦住。 “干什么越姐,怎么不让我打了?”崔北衾望着言书越。 翘了翘下巴示意她看去,那猕猴睁着一双愤愤的眼睛,却又不敢上前,望了她们许久,一个纵身直接跃入河里。 “啊,这是干什么,是自杀吗?” 这场面让崔北衾有些迷茫,想要上前瞧仔细些却被言书越拉住,往前面的路继续走。 第82章 “本就生于水,哪里谈得上自杀。” 崔北衾跟着言书越,“那这是个什么说法?叶落归根?” 言书越笑了笑,胸腔里传出闷闷的响动,“我们在外面受了委屈都会回家找家长寻求安慰,这河对它来说是妈妈,也是家。” 崔北衾也跟着笑了笑,“越姐也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东西?” 言书越收了刀走在前面,一面环视四周的景象,一面同她说:“长右。”随后又跟了一句,“山海经南山一经中有说,没事可以多看看。” 鞋跟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咚咚声,从言书越右边走到左边,瞧见她破了的衣赏,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越姐,你这疼不疼啊?” 刚才也没注意,要是早知道受了伤,就不和那家伙缠斗了。 言书越睨了她一眼,也不好说重话,只讲了句,“我是个人。” 什么意思?崔北衾被这话给弄糊涂了,随即想到什么拍了下脑袋,连忙追上去。 “哎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嘛越姐,别走那么快,我下次不问这么蠢的问题了。” 声音渐渐远去,没人注意起了动静的水面,沿着礁石正慢慢往前。 第40章 入水 身上穿着沾了水的衣裳,走了好些路又出了汗,布料粘着让人特别不舒服,难受死了。 崔北衾边走边在那儿抱怨,那衣袖到现在都还能甩出那么几滴水,被人狠心的丢出来。 耳边还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在空寂的黑夜里,掩盖了落在石板上的脚步声。 言书越觑了眼不停甩袖子的人,笑声轻轻的从嘴里冲出,窜进了崔北衾耳朵里。 她扭头看着言书越,如法炮制的把身上其他地方的衣裳拧干,随便还抖了两下,嘴上埋怨着,“为什么感觉这水就像是要落在我们身上一样。” 外头的衣裳不见得打湿多少,倒是那水劈头盖脸,直接从领口灌了进去,简直就是精准打击。 言书越手在领口那里拉了两下,把粘在皮肤上的布料扯开,黏糊糊的,她也觉得难受。 “长右能控水,而且他的目标本来就是我们。” 鞋子也进水了,踩在地上吱嘎吱嘎想,走着难受,听起来也难受。 “怪不得,看来是有心针对啊。”崔北衾甩着手,学着言书越的样子扯了下领口。 沾了水的石板越来越多,慢慢的整条路都被水给打湿,连她们的裤子和鞋子也没能幸免。 可谓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这不得起一身疹子? “小心点,路越来越滑呢。”言书越提醒着。 崔北衾挠了挠眉毛,心下有些奇怪,左右望了眼什么也没看到,灰茫茫的一片,就连海水也只是倒映了月亮的影子。 “我怎么记得刚才不是这个样子?没这么湿吧。” 这地滑溜溜的,就像那什么大鲶鱼大泥鳅在地上滚了一圈似的。 崔北衾这话让言书越留了个心眼,抬了抬下巴让她走前面,慢慢踩上她的步子跟着走。 她像是闲不住一样,小嘴叭叭说个不停。 “越姐,你说我们会是最后一批进来的人吗?” 言书越小心踩着步子,颇有些邯郸学步的样子,让人感到一阵滑稽。 “你的意思是入口那四个守门人吗?” 崔北衾轻轻嗯了一下,脚上一个踉跄,差点摔河里去。 她回头冲言书越道了声谢,要不是这及时伸来的手,她肯定得和这水来个亲密接触。 “如果没人结伴的话,那我们肯定不是最后一批进来,不过怕就怕在他们搞联盟。” 理着她说的话,崔北衾默默叹了声,确实和她说的一样,要是对面的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不见得能讨到好处。 眼下只希望那人再孤傲一点,别成了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 又走了好久,依稀看到前面传来的微弱亮光,崔北衾情绪明显高涨起来,指着前面那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的东西,声音带上喜悦。 “越姐,就在前面,再走几步就到。” 走路确实比跑步慢了些,不过眼下看到光亮,给疲倦的眼睛多添了一丝色彩。 还有几步,就只剩几步。 喜悦暂时麻痹了感官上的警觉,松下心来的人没注意到突发的动静,聚集的海浪直接拍打在两人身上。 海水糊了眼,让视觉模糊起来,崔北衾强忍着痛睁开眼想要回头看,被言书越喊着往前跑。 情况出现的很突然,崔北衾下意识拔腿就跑,根本没有注意身后没跟上来的人。 “去找海楼!” 崔北衾一脚踏进干燥的地面,听到身后的大喊,忙回头看。 灰茫茫的视线里,那突然出现的长右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缠住言书越的手脚,噗通一声被带进水里。 “越姐!” 伸来的一只手拦住崔北衾往前的脚步,她扭头看着出现的人,声音染上焦急,“我要去救她!” “我去救,你就在这儿等。”海楼目光落在崔北衾身上,说了句又回头喊蔡佑山,“老蔡,看着北衾。” “可是...”崔北衾有些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 海楼回头看她,摇了摇头,只说,“人多更救不了她。”顾此失彼的道理应该牢牢记在脑子里。 再耽误不得,海楼走到刚才言书越被带进水里的位置,目光停在离岸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水面颜色更深。 第83章 站在界线边的崔北衾看着海楼停了步子,心下着急就想上去,被蔡佑山给拦住了。 找准位置脱了鞋子,纵身一跳直接跃入水中。 水里长右还在死死缠着言书越,想把她淹死在水里,不过好在这家伙只束缚住了她一只手,给她留了喘息的机会。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这家伙趁着海浪落在她们身上的功夫,悄无声息的落在身后给了她一招。 长右身上皮毛蹭着言书越裸露在外的皮肤,让人觉得很不舒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眼看着就要被带进更深的海底,言书越赶紧祭出陌雪,一刀刺在了它身侧。 疼痛让长右张大了嘴,想要大声嚎叫却没有声音,只有耳边不断往后的水流表示它的痛苦,言书越拼命晃着脑袋,生怕它一个不小心就把她耳朵给吃进去了。 手握上刀柄,又用了几分力把刀往里插了几分。 长右手上失了力,言书越趁机挣开它的束缚,蹬着它的身子拔出陌雪。 眼睛在海底根本分不清红与黑,只知道刺入眼角的疼让她分不清流的是海水还是泪水。 趁它安抚自己的疼痛,言书越赶紧往水面游去,她只怕在待一会就得溺死在这里。 一边拼命摆腿,一边用力划开缠绕在周围的水,她好像看见有什么东西也跳进了水里。 是人吗? 与海楼擦身而过,扭头看了她一眼,酸涩的眼微微睁大了一分。 还真是人啊。 言书越仅给了几秒的停留,而后继续往上游,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换口气,不然她得憋死。 海楼见她安然无恙,停住往下游的动作,浮在海里看着那同她对望的长右。 鲜血染红了它周围的海水,它冲海楼无声咆哮着,最后转身往更深处游去。 言书越猛地冲出水面,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嗓子的疼痛让她皱了一张脸。 正要在扎猛子下去找海楼,注意到身后水面泛起涟漪,那人紧跟着也钻出水面。 两人往路边游去,顺利爬上礁石才上结实的石板路,才松了口气。 头发沾了水混成了一股一股,湿答答的披在身后。 海楼捡起扔地上的鞋子,目光在她身上晃了好几圈,最后问道:“你没受伤吧。” 至少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干净的,也不全是。 她看到了言书越泡的发白的指腹,那里伤口沾了水正翻着皮,那么好看的一双手,结果全是伤。 “你的手?” 言书越低头看了眼,迟来的疼痛让她溢出一脑门的汗,下意识藏了手开口解释,“陌雪太长,握着刀柄没办法刺进去,所以。” “所以你就握着刀身缩短距离,给它来了这么一下。” 海楼接着她的话说,言书越瞥了她一眼,想硬气一点结果又泄了气,嘟囔着,“没下次了。” “嗯。” 替她捡起地上的陌雪,也没打算还给她,自顾自往前走。 言书越在身后叹气,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也没什么可以说。 崔北衾瞧见走来的两人,松了口气,除了越队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别的倒是啥也没看出来。 从湿滑石板路踏上结实的土路,言书越心也跟着松了下来,回头看着还在波涛翻滚的水面,又跟着海楼去了那火堆旁。 迈过那条线,就像是跨过象棋里的楚河汉界,一面是多水的涝,一面又是少雨的旱。 周遭可见的景色里,只有干枯的树和风化的砂石,干的不能再干了。 他们坐在两座砂石形成的山坳里,挡住了南来北往的风,偷得了半日闲。 安顺正坐在小土块上安静的烤着衣裳,瞧见走来的人起身迎接。 “老大。” 不知道是不是时候到了,小孩儿困顿的都快要睁不开眼,说句话打了两三个哈欠。 她一张小脸沾上了煤灰染得黢黑,左一块右一块,像只小花猫。 言书越揉了揉它的脑袋,头发摸来是干了,不知道衣裳烤了这么久能不能穿。 “困了吗?”轻声问她,在黑夜里,一点声响也会被放大很多倍。 柴火噼里啪啦燃烧着,晃动的火光扯着影子,一会儿像人形,一会儿似鬼魅。 衣裳也烤干了,给她穿上找了块儿干净的地方让她歇息。 看着她慢慢入了眠,言书越起身朝火堆走去。 昏黄的颜色看得人摇摇欲坠,崔北衾手撑着脸颊晃了脑袋,半合的眸子模糊了视线。 “北衾,你陪着阿顺去睡会儿。” 混沌的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眯缝的眼望着言书越,“啊?哦。” 打着哈欠起身,踉跄着步子朝那儿走去,坐在安顺身边,靠着有些硬的石壁,慢慢合上眼。 言书越望着火堆又添了些柴,看她燃得更旺盛,身上的冷慢慢被驱散,困意慢慢找上了她。 眨巴着眼盯着不停晃动的火苗,海楼的突然出声吓了她一下,扭头看去。 “你害怕的不是长右,对吗?” 她很明确这话海楼不是对自己说的,所以扭头朝蔡佑山看去。 那火落在了他眼底,小小的一团,就像他瞳孔本来的颜色。 “那家伙不是唯一一个跟着我们的东西。” 嗯?言书越下意识直起身子,迷糊的脑袋一瞬间清醒,吹来的一阵风激起了她后背发凉。 第84章 海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透过火光看着他。 蔡佑山咽了下喉咙,声音有些发抖,还藏着害怕,“我只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让人害怕的眼睛。它就在我们身后,一直跟着。” 言书越拧了下眉,手指绞在一起扣着手背,而后抬头和海楼望来的眼睛对上。 “就只有一双眼睛?”言书越出声问他。 “只有一双眼睛。” 他的声音沉闷着在山坳里响起,平静却又藏着恐慌。 没再问什么,言书越让蔡佑山去休息,她和海楼留下守夜。 手举在火上烤着,缠了布条的手落在海楼眼里,是一阵一阵的疼,偏偏她跟没事人一样,看起来一点也不嫌痛。 “你挺聪明的,还知道用左手。” 言书越抿唇觉得有些尴尬,不是因为她聪明到用左手,而是当时的情况下只有左手可用。 “那不是情况紧急只有左手能用嘛。” 看她蹭了下鼻子,知道这是她心虚的表现,扭头看着火又添了几根柴。 “你知道饵兽吗?”她轻声说着,声音穿过燃烧的火灌进她耳朵。 烤火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进掌心,言书越垂了眸子落在自己白净的袜子上。 “知道。一种钻地兽,长得像蛇却有角,会说人话,有一双血色眼,能放大人心里的恐惧。” 支在树枝上的衣裳被风吹动,海楼拉了下袖子免得被火给引着。 “知道对付的法子吗?” 又是几根柴火扔了进去。 沉默了半晌,海楼扭头看她,晃动的火苗同样也落进了她的眼里,和她的瞳仁一起瑟缩着。 “知道。” 她的回答落在海楼耳朵里,引来了她注目的视线,那没藏住的颤抖被她听见了。 有时候知道,也是一种罪过。 第41章 打架 后半夜起了大风,一阵一阵卷着沙石,幸好这位置刚好挡了风,不然得吃一嘴,都不用担心会饿。 夜里,醒来的崔北衾和蔡佑山接替两人的位置,换她们去休息。 安顺翻了个身,头从枕着的干净外套滑了下去,言书越小心扶着她脖子又放回去。 躺在地上抬头是繁星,甚至不需要仰望,全部落在了眼底,纷杂的颜色在天空的幕布里,留下了属于它自己的画作。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睁着眼一直望着天,偶尔眨一下眼,又继续盯着看。 海楼不在看她,转身面向了右边,头枕着胳膊,合上了眼。 又是个让人难过的梦,梦里依旧寻觅不到那个不见了的背影,希望与失望不断交替出现,可终究还是失望占据了上风。 猛地睁眼望着呼喊自己的人,脑子还在混沌中,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瞧见这模样,言书越勾了下嘴角,笑容就那么清晰的绽放在眼前。 “你这是还没睡醒?”她一边绑着鞋带,一边问海楼。 手撑在地上慢慢坐起身,活动着有些发麻的手,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醒了。”抬眼望了一圈,临时营地里就只剩下她们俩,“他们人呢?” 扯了扯鞋带,似乎闲这样不牢靠,又绑了个绳结,听到她的问题,朝之前的来路偏了偏头,“观望水上风景去了。” 海楼抬头望了望天,云层遮住了本来的蓝色,倒显得有些刺眼。 观海的三人慢慢走了回来,言书越正捧着沙子往火堆里扔,瞧见起来的海楼,出声打了个招呼。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言书越拍掉手上的灰,又在裤腿上蹭了两把,转头看向他们。 休息了一晚大家精气神都还不错,蔡佑山也没了那股害怕劲儿,又带上憨厚。 他挠了挠自己那光头,把安顺提的问题又说了一遍,“阿顺问我们,为什么那水那么蓝?我和北衾姐也回答不上来,不过越姐你知道吗?” 言书越边斗上拉链头边想了想,结果也只是摇头,她的知识储备里并没有关于这一点的信息,只能说大脑空空一片白。 路两侧的水面都是一种接近黑色的深蓝,偶尔有阳光落在水上,还能折射出好看的颜色。 倘若在现实世界里,这样颜色的水面多半伴有奇异的味道,只能让人望而却步,哪敢靠近。 站在言书越身后的海楼轻声开口,那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说:“那是因为这是条悔河。” “悔河?”言书越喃喃了句,眉头拧了下,回头看她,“后悔的悔?” 迎上她的视线,海楼笑着点头,“嗯,想起来了?” 原来不是记忆里没有,而是掩藏在了深处,需要有人来唤醒。 带着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好像很肯定自己一定知道这东西,明明自己才是身体的主人。 “所以,到底什么是悔河?” 不知情的三人看着打哑迷的两人,想要得一个问题的解释。 言书越看向海楼,同她眼神交汇,最终将由她来解释这个问题的答案。 “悔河,就是悔恨之河,传说只有穿过悔河的人,才能触摸到彼岸奔向新生。生前的悔恨流入河中,悔恨越多,水的颜色就会越深,他们说这是洗涤灵魂的必经之路。” 崔北衾挠了挠眉毛,眼角微扬还是带着不解,“可听起来这河应该在地府,而不该在梦阵里。” 她这个问题就彻底触及到了言书越的知识盲区,她扭头看着海楼,也想得到一个答案。 第85章 海楼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句,“现在几点了?” 腕上时钟所有指针刚刚归位,指向七点整。 言书越抬头看她,不知道她问时间的意思,说:“七点钟,怎么了?” 努了努嘴,手指着前面的黄泥路,只道:“边走边说。” 也是,他们是来做任务,不是平白来听故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走些路,早些找到梦眼。 唤出梦盘瞅准它指的方向,带着小队往前走。 安顺蹦跶到海楼身边,小手滑进她的大手里,被牢牢握住,顺道牵了起来。 “海姐姐,悔河真的只能出现在地府吗?” 小孩儿是个好奇宝宝,他们便借了她这好奇,问着不好再提的问题。 那些沙石很容易就被登山靴踩碎,偶尔一两颗硌脚,原来是伪装的石子,惹了怒便被一脚踢开。 海楼牵着安顺走在队伍最前面,言书越落在最后,声音隔了些时间才落到她耳朵。 “其实沉睡者距离死亡剩下的只有时间,他们陷入在秩序构建的梦阵里,分不清真假,永远也逃离不了。” “这个世界上不止一条悔河,你知道吗?”她在问言书越。 几人的目光随着又落在言书越身上,看她摇了摇头,又转了回去。 她总喜欢这样,先谈一番大道理,在循序渐进道出答案所在。 南来北往的风落在身上,宽大的冲锋衣裹住了它的身影,膨大着身子,像个臃肿的气球。 继续往前走,声音逼退了风,又落进耳朵。 “北衾说的没错,悔河确实是在地府。我们之前见到的那条悔河,是秩序从主河中引出来设置做为惩罚的关卡,它能幻化出无数条支流,分散在各个梦阵里,等待一个坠河的人。” 脚下踩了块大石头,歪着身子摇晃一下又站直,险些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蔡佑山揩着额头的汗水,望着不断炙烤大地的太阳,嘴上嘀咕了两句,“海楼姐,那这要等多久才等的到啊?” 地面被烤成了一块一块,稍微一不小心,就得踩进裂缝里,陷了脚。 言书越低头看着沾在鞋上的泥巴,寻了根树枝,边走边用它把泥给蹭掉,幸好他们注意力都在故事身上,要不然得丢脸死。 “每条悔河都有善水的古兽守着,它们会缠上过往的人,把人拉进水里,直到完全洗去他们身上的悔恨。” 手里梦盘慢慢转着方向,海楼低头瞧了眼,跟着继续走。 周遭环境干的不行,就连吸进鼻腔的空气都是干的,刺得鼻子很不舒服,有种窒息感。 偶尔碰见几棵树也只剩干枯的枝丫,现在应该是进入了这干涸戈壁的深处,四处不见一丝水源,连座遮掩太阳的山都没有。 虽然在梦阵里不会感到饥饿,可会累会渴,会想要休息,而且阳光落在皮肤上,晒着痛得很。 安顺咽着口水,试图用舌头来润湿干裂起皮的嘴唇,可根本不顶用,风一吹就又干了,“海姐姐,那要是悔恨都洗完了呢,它们还会拦住过往的人吗?” 海楼感觉自己嗓子眼都开始冒烟了,四处望了眼,想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悔恨洗完了,就该洗另外的罪孽,直到彻底成了一个‘干净’的人。” 这日头晒的人很烦躁,哪怕只穿了件单薄的衣裳,也还是觉得热,恨不得直接袒胸露乳。 先是冷后是热,这四季里两种感受,一次性全让他们给体会了,找谁说去呢。 “海楼,那边有处阴凉地,要不去休息一下?” 跟在最后的言书越出声,指着那边的一处阴凉,此时刚好太阳过了一半,突出的石壁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众人颓唐的气息一扫而光,在他们眼里,那里成了一块宝地,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海楼姐~” 听着蔡佑山转着调子的称呼,众人抖着身子,只觉一阵发麻,怪那啥的。 海楼没意见,她也累的有些走不动了,索性就休息个足够再上路。 寂静的脚步夹着风声,偶尔还能听到谁的鞋子踩断了小树枝,除了他们,这片地上或许就没有别的生物了。 不过眼下,或许不止他们。 他们的宝地,被人给捷促先登了。 停在打开十米外的距离,安静瞧着靠倒在石壁休息的人,言书越走到海楼身边。 “去交涉一下?” 回头看了眼小队成员的情况,混在风里的泥沙粘在流过汗水的皮肤上,没一人脸上是干净的,嘴唇干的起皮,多说一句话都嫌费嗓子。 海楼看着言书越,她落在最后,状态比他们好一些,“我们需要休息。” 心下了然,眯缝着眼瞧清楚了阴凉里的情况,有三个人,没见到最让人头疼的那位,这倒是让言书越松了口气, 才往前迈了五步,破空的箭矢射在脚边,听到身后的惊呼,言书越抬手制止,朝前望去。 那箭射得有些用力,斜着插入地里,言书越瞥了眼,拔出握在手里,朝前举了举,“几位,我们能否谈谈?” 她态度给的很足,没有因为这差点落在她身上的暗招而生气,语气淡淡的。 靠近了才看清这里的具体情况,朝她射箭的那人,是三人中唯一的女人,手里弩箭正指着她,那上面还搭着一根箭矢,箭头阴森散着寒气。 第86章 分坐左右的两人听到她的话,扭头看向中间女人,想来她才是最大的话事人。 为武力屈服的人,才会向往强者。 那女人想了想,放下手里指着言书越的弩箭,望着她问道:“谈?你想谈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粗哑,就像大漠里的沙子,有些刺耳朵。 言书越心里的警惕并没有因此而消失,反而愈甚,将拔出的箭矢换到左手,默默垂下右手。 咽了口水,润着干哑的嗓子,竖着大拇指往后指了指,“我和我的队友想在这阴凉地歇息一下,麻烦能给个方便吗?” 女人靠在石壁上,手掌落在半曲着的膝盖上,微微偏头瞧了眼她身后的人,“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不知怎么的,言书越心里咯噔一下,回头看向海楼,显然她也听到了这话,冲她点了下头。 回头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三人,言书越攥紧了手里的箭矢,“你想要什么条件?” 三人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泥土,女人同那两个男人一般高,穿着一身皮衣,弩箭垂在腿边,看她一两下敲着。 女人抬头挠了挠自己的侧脸,突然问了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嗯?心下起了疑惑,言书越嘴抿成一条直线,过了好久才说,“我叫言书越。” 女人勾起嘴角笑了,笑声在这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我是栖鸦,条件嘛,自然好说,也就一二三四五,五条命而已。” 果然! 言书越提刀挡住栖鸦射来的弩箭,用力把手里攥着的箭矢扔回去,大声喊道:“老蔡,北衾。” “来嘞。” 两人提起武器往前冲,海楼拉着安顺去了一旁,躲得远远的,一点不耽误。 想要多分酬金的方法明明有很多,却偏偏选了最费劲那个。 唉,她叹了声气,难啊。 第42章 故事 起了阵风,卷起沙石走上了天,转了几圈便又咚的一声落下,被吸引目光的人又望了回去。 那个叫栖鸦的女人藏起手中弩箭,换上了一杆长枪,闪亮的枪头让言书越心里汗涔涔的。 枪乃冷兵器之王,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恐怕不好对付啊。 抬手抵住她刺来的一枪,用巧劲拨开,脚上用力踢起一枚石子,直奔那女人面部,大声喊道:“老蔡,这边。” 她是没招对付,可不见得别人没有。 蔡佑山手里长棍打在那穿着马甲的男人的竹节钢鞭上,硬生生逼退了男人猛烈的攻势,转身和言书越换了位置,以手中长棍对上栖鸦的长枪。 转了圈的手中刀以刀背对上那人砍来的竹节钢鞭,力道大的言书越险些接不住,脚下激起的灰尘有些蒙了眼。 崔北衾这边对上的寸头男,看来和她同宗,也是个善用长剑的家伙,就是不知道谁更强一些。 手里双剑舞出花儿来,同那人短兵相接,蹦裂出的火花更加激起她的好胜心,手上暗暗加了力道。 寸头男试图通过变换招式来给她添伤,结果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露出了自己的短处,挨了一下。 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崔北衾起势,以点或撩的方式,又给他划出一些新鲜的口子。 渐渐的,寸头男有些招架不住她的攻势,落在了下风。 栖鸦双手举着长枪挡下蔡佑山劈来的一棍,顺势一绕,枪尖直逼他握棍的双手。 蔡佑山见势不妙赶快松手,脚尖挑起将落的棍子又回到手中,挑开栖鸦又刺来的一枪。 暗道一声好险,他不得不撤了步子仔细观察她的动作,试图找到突破点。 那边崔北衾被人暗刺了一招,寸头男甩出的沙石迷了眼,分了心被他挑破左臂衣袖,添了几道伤。 睁着有些刺痛的眼睛,泪水混着泥沙留下,看着朝她奔来的人,下意识抬手挡住,免得受伤。 “天杀的,早知道我也这么做。” 崔北衾骂骂咧咧的接下那人轮番的攻击,待到视线清楚些,忍着满腔的怒火终于爆发,招招下了死手。 瞧着这边动静的言书越侧身躲过向下劈来的钢鞭,手顺势往外一扬,打开横在身前的兵器,随便给了他两脚。 马甲男被踢的往后退,捂着发痛的胸口直呼呼,脸上流的汗水粘住了泥沙,擦汗的袖子蹭的脸痛。 在一旁观战的海楼瞧着天上的日头,手划着成股流下的汗水,拍了拍安顺的肩膀问:“你想打架吗?” 小孩儿摇了摇头,以手作扇,风声呼在耳边,“不想,我热的都不想动弹。” 揉了揉她的脑袋,唤出寸雪握手里,掂量了两下,叮嘱道:“去找个地方躲起来。” “哦哦。”安顺左右望了眼,寻到个刚好能挡住她身形的石头,冲海楼撇了撇手。 见她躲好海楼提刀加入战局,拿下她的第一血,给那和崔北衾缠斗在一起的寸头男又添了一道伤。 这人受了伤,慢慢往后撤步,退到栖鸦身边,求助的看她,“鸦姐,帮帮我呗。” 栖鸦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挑开蔡佑山的铁棍,拦住进攻的两人,笑了笑说:“你们的对手是我。” 不愧是被那两人认定的老大,在崔北衾和海楼的招式里,丝毫不落下风。 在栖鸦手上讨了伤的蔡佑山一棍落在长剑上,又给自己的兵器加上了划痕。 长途跋涉本就疲惫的身子,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斗,然后好好休息一番。 第87章 血顺着指尖滴在黄沙上,言书越捏拳止住不停发抖的左手,一双眼冒着寒星。 这样缠斗下去根本不行,得速战速决才行。 她暴露出自己的弱点,引得那人上钩,腰腹挨了一下,也收割了他的脖颈。 看着倒在地上没了生机的人,言书越抬手擦掉唇边的血,同蔡佑山一起,对付那个拿剑的男人。 栖鸦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对那人的离开没有任何反应,手上动作依旧,给两人添了伤。 “老蔡!” 本就在栖鸦手上添了伤的蔡佑山已经力竭,就算有言书越的帮助,也因为一时疏忽被人寻了弱点,一剑封喉。 言书越双眼发红,手里长刀砍得那人节节败退,终是不敌让人陨了命。 提着手里长刀右手用力朝栖鸦掷去,听得身后传来破空声,回身往后打开飞来的暗刀。 海楼见缝插针,一刀刺破她的后背,刀尖扎入心脏。 手里长枪坠地,栖鸦跪倒在地,垂眸瞧着从左胸刺出的利刃,手落在膝盖上,身影慢慢消失。 “你们实力确实很强,可我们也不赖。记住了,我叫栖鸦。” 最后两句,她冲言书越大声喊着,随后连同她的笑声一起,消失了。 众人力竭的坐在地上喘息,躲在石头后的安顺跑来,蹲在言书越身边,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没事的老大。” 海楼别过脸去看着慢慢往西的太阳,突然听得耳边传来的滴答滴答声,循声望去,瞧见一处正往外渗水的石头。 起身朝那儿走去,虽然滴的速度很慢,可终归还是聊胜于无嘛。 接下来的时间大伙儿靠在阴凉里歇息,言书越坐在那儿有些无聊。 “谁来讲个故事吧。” 她的声音在猎猎风声中响起,被她突然的一句话给整懵了,崔北衾和安顺望了眼,一同扭头看着海楼。 “可以啊,你想听什么?” 海楼在套衣服,声音窸窸窣窣的引得言书越看了她一眼,而后又垂了下去。 “想听让你觉得难以忘怀的故事。” 崔北衾望了望海楼,又望了望言书越,有些郁闷的抬手撑着脸颊,手里握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木棍在地上画画。 拉上拉链扣的紧实,这里天气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应着她的要求,海楼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述那个让她记忆犹新的故事。 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那个时候是在西回市,她遇见了一对恋人,海楼不知道她们的姓名,惯常听她们称呼对方师姐师妹,从没唤过名字。 海楼接了个任务,帮人解决掉麻烦后,在回楼里汇报情况的路上,遇见这两个人。 她们也是苏白请来的的入梦师,能力甚至比她还要强上三分。 正要离去的海楼听到苏白让她留下,本以为这次任务还是她一个人,却没想有了伙伴,便是路上遇见的那两人。 或许是告诉了姓名,可海楼已经不记得了,只晓得一位是师姐,另一位是师妹。 歇息了几天后和那两人汇合,三人准备好就出发去了目的地。 几人一同合力取得了梦眼,可意外从来不会关照时间,也不会关照人。 入梦的何止她们三个,看着抢了她们梦眼的人,她们想去争夺却败下阵来,只剩师妹和那人还有一战之力。 梦眼不能被那人夺走。 师妹追了上去,至于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们不得而知,只晓得没过多久整个梦阵开始震颤,她们晓得,师妹失败了。 能让梦阵颤抖成那个样子,只能是因为阵核被打败了。 回到了现实,可等待她们的却是昏迷不醒的人。 她们不仅是师姐妹,还是恋人。 费力寻到那位和她们一起入梦的人,得知她是被锁在梦阵里,彻底出不来了。 那人哈哈大笑声仿佛依旧在耳边,海楼的嘴停了一下,咽着有些干的喉咙。 没人有办法解决,醒来的人哪里还有梦阵,师妹也被困在那人的身体里,她的身子成了空壳一具。 言书越瞥了眼崔北衾的画作,望着她的眼眨了眨,随后说道:“肯定有办法的。” 不知是她的故事讲的很生动,几位听客目光熠熠的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海楼笑看着她,眼底迎着多年前的一张脸,最初的无助咆哮,因愤怒而凸起的血管,再到发红的双眼,最后是寻到希望的疯狂。 手落在膝盖上,抬眼看着落在干枯灌木上的阳光,“当然有办法,怎么会没有办法呢?” 言书越望着她,听她把余下的故事讲完。 师姐没有想要连累任何人,做了计划便就开始实施,后续的结果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想要救人就必须再入梦阵,寻到被锁在里面的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得有梦阵。 只有陷入昏迷的人,秩序才会为他们创造梦阵,让人深陷其中。 所以,师姐的计划便是让那人梦阵重生。 可师姐失败了。 她没能进到梦阵,没能救出她的师妹。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言书越没听到师姐的结局,拧了下眉,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树皮,“师姐就这么认命了?” 她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感情,似乎不会让她这般轻易就放弃。 第88章 摸着嘴角因缺水而干裂的嘴皮,手轻轻晃了下,想撕掉却又作罢,换了另外的方式把它咬掉,“我说了,她的故事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既没有听到,就当作没有结局吧。” 言书越点了下头,站起身来抻了抻脖子,又问了句,“只有她一人想救师妹吗?应该不止吧,难道她们的老师就只有两个学生吗?” 有些时候,她真的很聪明。 海楼看着靠在言书越肩头已经睡熟了的安顺,没有回答她的一连串问题,“先歇歇吧,有些累了。” 疲累过后的昏昏欲睡,挡都挡不住。 注意到身边的人,虽然对她们俩来说这姿势算不上多舒服,言书越还是等她继续靠着。 崔北衾打着哈欠靠在石壁上,合上了眼小憩一会儿。 海楼看着言书越和自己对坐着,揶揄了一句,“怎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言书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坐在那儿。 海楼抬头望着夏日晴朗的天空,垂下的目光落在言书越脸上。 “又不是没有亲人,怎么会只有她一个人想救呢。” 她的声音轻轻的落在言书越耳朵里,惹得这人注目。 四周空寂无人,却又有些不知从哪儿起来的声响,就像夜里的蛙鸣,只不过小声了些。 第43章 天谴 歇息了大概一个小时,小队剩下的四人踩着沙石又出发,脚步窸窣不停,慢慢远离戈壁腹地,趁着日头落下,能凉快一些。 越往外走,随处可见嶙峋的石壁,山峰倒映下属于它的影子,为行进中的人带来阴凉。 她们还是分了三个梯队,海楼在前言书越在后,剩余的人留守在了中间。 抬头瞧着越来越高的山,海楼慢慢停下了步子,收起手中梦盘。 言书越停在海楼身边,对她突然停下有些好奇,便问道:“发现什么了?” 她顺着海楼的视线把四处石壁都打量了个精光,什么东西也没瞧见,除了石头也就只有石头了。 可言书越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停下,便扭头看去。 海楼抬手指着前面那条小道,“你说,要是有东西埋伏在那儿,我们能有什么解决办法?” 埋伏?解决办法?言书越随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两块向下倒的石壁彼此之间有了支撑,紧紧靠着在中间给人留下一条可供通行的小道。 两石壁间距离压得很近,需要侧着身子才能过去。 可放眼望去,除了这儿便是陡入天际的山壁,想爬上去也是没有这个本事。 言书越左右望了望,她们好像被带进一个类似双臂张开将人环保住的山圈,眼下就只有那一条出路。 兀自思量了许久,突然抓住海楼话里的重点,扭头向她,“你是在担心有别的东西在等我们?” 这话一说出口,氛围瞬间紧张起来,原本还在嬉闹的两人警惕看着四周,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海楼耸耸肩,擦掉鼻子上的汗水,把衣服给敞开了些,能多透些风进来,“只是一个猜测。我们既然前面遇见了长右,那这里或者后面,可能也会有古兽在等我们。” 她的猜测说的有理有据,言书越心里起了嘀咕,倘若真像她说的一样,又得多一个难对付的家伙。 “那越姐,我们要不再重新找条路呗。”崔北衾听着她们的话,给出一个解决方法。 言书越摇头,并没有采纳她的方法,反倒是有些担心别的事,“眼下我们不知道第十个人,究竟是走在我们前面还是在我们后面,最好抓紧时间,免得被人抢了先机。” “所以?”崔北衾两手一摊,问她。 扭头看着那条小道,言书越说:“如果真有埋伏,到时候交给我,你们跟着海楼,尽快离开这地方。” 只要离开特定的场景,哪怕那东西再强大也去不了。 崔北衾和安顺没有回答,而是转了头把目光落在海楼身上。 言书越没听见回答,回头看去,只听海楼叹了声气,应承了下来,“好,到时候我会尽快带她们离开。” 这话听下来,有种被托孤的错觉。 做好了准备,四人慢慢朝小道走去,呼啸的风掠过,裹挟着沙石有些刮得脸痛。 她们走进了才发现,其实说是小道,其实就是开在石壁里的一条缝。 几人侧着身子几乎是擦着墙壁过去,好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埋伏,众人也都顺利过去,悬着的心也掉了下来。 脚步并没有因此而停下,还是海楼带队继续朝前走,梦盘指着西南方,一直没变过。 天上太阳挂在四十五度的位置,正慢慢往西边挪着身子,停在身上的阳光依旧晒得人皮肤疼。 落在最后的言书越注意到越来越慢的队伍,仰着脖子朝前望,注意到海楼握在手里的寸雪。 这一路上都是干燥的风,偶尔还夹着沙子,刺激的鼻子都快要坏了。 言书越往上提了提遮住口鼻的方巾,见它有松动的迹象,又重新绑了一遍。 目光向下落在地上,快速绑好后蹲着身子,看到了一处血迹,往前望去,又发现了几处。 想来她应该是注意到了,不然也不会唤出寸雪。 见到血迹倒是让言书越不那么担心,看样子,那人也没离她们有多远,还能追得上。 前面的地势开阔起来,能见到很远的地方,也瞧见那向她们奔来的东西。 第89章 那东西像蛇却有六足四翼,她知道,这是只肥遗,造成这地干旱的主要元凶。 它的速度很快,或飞或走,转眼便到了她们跟前,张嘴就咬了下来。 早有准备的两人提刀砍在它下颌上,嘴上的麟甲被划掉了几片,血就这么留在刀身上。 “快带她们走。” 言书越拦住肥遗掩护着她们,它的速度很快,言书越有些招架不住。 海楼带上两人跟着梦盘指的方向跑,她落在最后,回头望了眼,垂下眼眸继续跟上。 瞧见她们离开,言书越没了后顾之忧,对抗起它来也颇为得心应手,注意到它身上的伤,刀刀朝那里砍去。 她得多谢那人走在她们前面,不然哪能遇上的是削弱了战斗力的肥遗。 它吃痛的叫着,不断发出嘶嘶声,落在言书越耳朵里有些吓人。 见在地上讨不了好,肥遗便想往天上跑,言书越一个眼疾手快抓住它的爪子,一并被带到空中。 呜,这速度快的她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左手的伤口又裂开,她能感觉到布条又被血给浸湿了。 不能让它就这么在天上飞,这样下去,它迟早能追上海楼她们。 瞅准它的翅膀,抬刀不断看着,就算它身上麟甲再厚,翅膀总还是没有装备上的薄弱处。 为什么非要硬碰硬呢,来软的也不是不行。 伤口处流的血糊了言书越一脸,肥遗吃痛的想要咬她,可奈何她抓的位置太刁专,转了好几个方向都没咬到。 她手上动作还在继续,那边的翅膀被言书越给霍霍的不成样子,肥遗最终还是又回到地面。 它本想径直往地上摔,顺带也给言书越来一记重拳,结果识破它意图的人一刀砍在抓着的爪子上,让它速度慢了下来,顺势从空中跃下,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靠,痛死我了。” 虽然看着距离不是很远,可她是人啊,又不是什么钢筋混凝土结构,这么摔一下也是很痛的。 耳边传来扑闪声,言书越脑袋一激灵,抬手握住它嘴上的牙齿,长刀化作钉子,用力把它下颌给钉在地上,腥臭的味道从喉管里涌出来,差点给言书越熏吐。 蛇头在地上不停扭动,鲜血混着沙石落在地上,看的言书越眼睛疼。 长刀终究只能抵一时之勇,很快便被它给挣脱开来,谁让她的刀没有刀格呢。 肥遗甩着脑袋冲她大声咆哮,现在的场景怎么形容呢,那可谓是腥风血雨全占齐了。 猛地张大嘴朝她咬来,言书越顺势朝前一扑,从它嘴与地面的空隙里钻过去,拔出插在地里的长刀。 它甩着尾巴落回地上,瞳孔竖着吐出蛇信子,它这次学乖了,晓得不用嘴改用尾巴攻击。 有了麟甲的加持,那尾巴甩的跟鞭子似的,三两下就把言书越给拍了出去。 “我嘞个去。” 她重重摔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五脏六腑跟移位了似的,疼得她脸皱在一起。 撑着长刀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右手虎口直接给震出血来,她在裤子上擦了两下,重新握紧接住它投来的下一轮攻势。 长久这么耗下去不行,她得想个办法了结这家伙。 她知道肥遗的弱点,所以准备来个引狼入室。 言书越用巧劲接下它甩来的尾巴,借了力顺势飞出去落在地上,头一歪晕了过去,手里长刀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见她没了动静,肥遗用尾巴卷起她的的身体抛向空中,张大嘴准备迎接自己的美餐。 诈醒的言书越握住它的尖牙,唤来手中长刀,用力朝它的上颚刺去。 刀尖直入头顶,搅碎了它的脑子,让它不能再动弹。 肥遗的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借了这个力那刺入大脑的刀刃从双眼间刺出。 被它含住的言书越吃力的从嘴里爬出来,踩着它的嘴用力一蹬,落在沙地上,沾了一身的血,怪难闻的。 言书越撑着胳膊坐在地上,同它大眼瞪小眼,大脑被破坏,它只能有气无力的喘着最后一口气。, 重又唤回陌雪,看着沾了一身血的长刀,慢慢起身。 肥遗趴在地上,一双竖瞳望着言书越,嘴上念了声对不起,斜着从眼直接刺入,捣碎它最后一丝生机。 看着它身形消散成了星星点点,言书越松了一口气,提刀朝她们跑的地方追去。 现身在石崖上的两个人,看着底下像蚂蚁大小的人言书越,任凭风吹动着衣角。 谛澜看着她嘴角溢出的鲜血,随后被她不在意的抹去,问道:“族长,我们不阻止吗?” 苏白只是轻轻的说了句,“会有人去的。” “可是...”谛澜看着苏白消瘦下来的侧脸,鬓间又多了好多白发,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她知道族长不是不能插手,而是不敢插手,她怕到时事情脱离控制,所有的一切就都功亏一篑了。 谛澜心里起了怨怼,族长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得不到一个好的结果。 “对了,阿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她把手缩进袖子里,问着谛澜。 谛澜摇了摇头,脸上神色带了忧愁,长吁短叹的说着,“她还是在等那人的回信。” 苏白也叹了声,她这个妹妹啊,有些时候,还是那么的执拗。 风一过,那两人身影消失,言书越像是感觉到什么,回头望了眼,瞧见的只有交错在一起的山峰。 第90章 她希望这风能小些,那样才有机会寻着地上的脚印,找到那三人的踪影。 第44章 双面 几人奔走的脚步激起一地黄沙,一点没敢停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那东西给追上。 “前面,有东西,我的个娘嘞,要累死人了。”这话差点黏在嘴里,没说出来。 哪怕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崔北衾还能念叨两句带有自我评价的话,真的太不容易了。 那是一片树林,虽然那些树看起来是绿的,可隐隐有些发黑,看的人心里瘆得慌。 崔北衾跑在最前面,踏进结实的泥土,赶紧伸手扶了根树干直喘气。 也不嫌脏直接靠着树干坐了下来,眯眼望着站在边界线的海楼,替和她坐一起的安顺擦着额上汗水。 她们这一路跑来,少说得有个一千两千米了吧,真的怪累人的嘞。 “海楼姐,我们是继续往下走,还是在这儿等越姐啊?”嗓子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她得拼命往下咽,才能让那股涌上头的血腥味慢慢消失。 真要命,没水喝只能干着嗓子,难受的想死。 言书越没在,海楼自然成了她们的主心骨,听到崔北衾的话,她望着来路垂下了眼思考。 安顺靠在树干上,到底是年轻了些,恢复的比她们快,说话也不大喘气,“海姐姐,我看到路上有血,是不是说明最后那人其实离我们也没有很远?” 嗯?崔北衾扶着胸口的手停下,扭头看她,“地上有血吗?我怎么没见到。” 小孩儿转过头给她仔细说了一遍,随后又把头转回去看着海楼。 “确定是血?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崔北衾问她,话语里满是不相信。 她们跑的那么心无旁骛,还能分神去瞧别的东西? “是血,阿顺没有看错。”得了支持的安顺嘴边噙着笑,开心的晃了脑袋。 崔北衾看了眼,起身朝海楼靠近,同她商量起来。 “那现在怎么办,该怎么选?” 如果想要完成任务,那自然得继续往下走。 “我们忘了最重要的一点。”海楼没有回答,反倒是说了另一件事。 崔北衾紧上了眉头,她好像知道海楼说的是什么,提了出来,“是越姐?” “对。”她暗道了一声果然,又听海楼继续说,“我们根本就不晓得那家伙实力怎么样,书越能不能打的过。等不等都会有半数的概率落空。” 虽然言书越在几人中是实力算的上上乘,可耐不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纷繁世界本就不容小觑。 话落,看见脸上神情,知晓她有了应对之策,便问道:“你的法子呢?” 耳边是窸窣的脚步声,海楼看着朝她们走来的安顺,缓缓说着,“不等,但是得给她留点东西。” 崔北衾问:“留什么东西?” 她们全身上下除了衣裳就只剩手中兵器,哪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 难不成真的拔了这层皮留这儿? 看到海楼唤出梦盘蹭蹭几步爬上树去,崔北衾仰着脑袋张大了嘴,整个就是一目瞪口呆的表情。 目光随着她的身影落下,咬着嘴唇,竖起手指了指,“你把梦盘留下,那我们怎么找梦眼呢?” 海楼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放心,都记下了。” 崔北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看了眼被她藏起来的东西,“那怎么就能保证越姐一定能发现梦盘呢?” 合上被风吹乱了的衣裳,拉上拉链,望着崔北衾看来的眼睛,“她唤出来的东西本身就和她有联系,怎么会发现不了呢。” “哦,是吗?”她好像记得是有谁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她这记性真是让人头疼。 替安顺绑好鞋带,海楼撑着腿起身,看向那有些黑乎乎的树林深处,还不知道这林子究竟有多大,又藏了些什么鸟儿。 “好了,得赶紧追上去,不然这趟跑下来,一个子都没得赚。” 既然没了梦盘,这打头阵的事便落在海楼身上,身后两人踩着她的步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里的路比那沾了水的青石板还要难走,踩着粘了一鞋底的湿土,边走还得边找地儿把它蹭掉,平白得来的好几斤的负重她可不稀罕。 偶尔来了一阵风,弄的树叶沙沙作响,吵耳朵的很。 走在最后的崔北衾有些无聊,开口说起了话,试图让自己有些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海楼姐,你在讲讲那故事的结局呗,我有些迷糊没听清楚。” 被提问的人避开脚边的水坑,给身后的安顺提醒了一下,问她,“你想知道什么结局?” 崔北衾看着掩藏在树叶下的枝干,刚才差点一个不小心就要摔地上,还好她反应快稳了一手,不然得惨兮兮了,“师妹最后救出来了吗?” 海楼轻声回着,“自然是救出来了。” 她伸手扶着树干,眺望着远处落在树干间的绿色,朝前走了去。 冲锋衣摩擦着发出沙沙声,几人刚一踏出繁密的树林,正要继续往前走,被海楼伸来的手臂拦了去路。 崔北衾在地上蹭了两下才抬头往前瞧,看到那盘腿坐在草地里的男人,“嚯”了一声,把安顺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他。 好家伙,专门等在这儿啊。 海楼觑了眼她拉人的动作,目光重又落在那男人身上,他一动不动坐在地上,像尊入了定的佛。 第91章 那人睁开眼,静静打量着她们,看了好久才开口,“几位是想争一争这梦眼呢,还是自愿离开?” 没有开场白,话就直接说了出来。 他似乎对自己很自信,提出的全是些看不起人的话。 崔北衾敛了脾气站在海楼身边望他,脸上神情虽比不上好看,可也不算难看,就冷着张脸,什么也没说。 “方先生已经拿到梦眼呢?”海楼反问他。 方里脸上神情一滞,没曾想这人不做选择反倒是问起他来了,不由觉得有些好笑,“没有。” 海楼笑了笑说:“既是没有拿到手,当然得争一争了。” 话音一落,唤出缠在手上的寸雪朝他奔去,方里反应极快的从地上起身,落于手中的铜锏抗下她劈来的短刀,用力挣了出去。 止住后退的步子,握紧手上铜锏又迎了上去,打的海楼节节败退。 怪不得能有这样的傲气,崔北衾心想,拍了拍安顺的肩头,唤出双剑替她分忧。 打斗中海楼瞧见他左手小指上的指环,它闪过一丝亮光,喊了一声“小心”,可还是晚了。 崔北衾被突然出现的另一把铜锏打中腰腹,往后撤步吐了口鲜血,五脏六腑绞着疼。 “天呐,怎么老是使阴招啊。” 手背擦去嘴角鲜血,一咬牙又冲了上去,见到她受伤,一旁待着的安顺也跟着加入。 以一敌三,那人渐渐落了下风。 方里身上舔了伤口,吃力接下三人紧密的攻击,掉准目标对付最弱小的安顺。 他手上这双锏合在一起足有六斤重,落在人身上能断了骨头。 安顺到底没有方里力气大,虽然步子灵活,可还是吃了闷招,被打到在地。 看着倒地吐血的人,崔北衾眼里有了怒火,手里双剑或刺或撩或砍,招式凌厉狠辣,给方里添了不少麻烦。 海楼冷眼瞧着这一幕,手里短刀落在他架起的双锏,狠狠往下压去。 “我认得你。” 一个说谎的骗子。 她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声音小的只能让他听见。 被踹了一脚的崔北衾提起手中剑朝方里砍去,奋力挣开回身接下,趁机上前的海楼一刀刺破他的心脏。 海楼用力将刀拔出,失了力的人倒在地上,终究没了生机。 “海楼姐,你刚刚和他说什么了?”崔北衾问海楼。 她瞧见海楼刺了最后那刀时张开的嘴,只看到唇角在动,说了什么倒是没听清。 擦着刀身的血迹,看着方里身形消散,抬头望着她的眼,笑了笑,“我说,这梦眼到头来还是我们的。” 崔北衾冲她束了个大拇指,“可以啊,有点杀人诛心那味儿呢。” 两人走到安顺身边蹲下,海楼抱着半阖着眼的小孩靠在腿上,轻声说着:“先回去吧,这里还有我们。” 嘴角鲜血都没有力气擦掉,她扯了一丝笑,慢慢的闭上眼。 那人下了死手,不待她们自己动手,安顺也同那人一样,散了身形。 长叹了一口气,脚上力道一松,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手撑在身后仰着脑袋感受着吹来的风。 这一大片绿色的草地在风的照拂下有了声音,崔北衾睁开眼看着坐在对面的海楼,问她:“我们为什么要救这些人?” 海楼的心猛地甩了一下,脸上神情依旧没变,不过上下吞咽的嗓子暴露了她此时的情绪,有些惊讶又有些酸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她嗓子紧的难受,仿佛说出这句话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崔北衾歪着头,目光落在翠绿的草地上,现在安静下来,吹着风感受落在皮肤上的阳光,又是那么的真实。 “每一次行动,受的那些伤让我们那么那么多疼,而且还要一次又一次看着自己的队友死,就为了救一个或许和我们来说毫无关系的人,这到底值不值当啊。” 说到最后,她都分不清这到底是说给海楼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 听到海楼轻生一笑,她抬头望去,疑惑的皱上了眉,只听她说:“过了好几年才问值不值当,那此前的年月都做了什么?本就是钱货两讫的事,要去思讨那些做什么?况且,你心里应该是有答案的吧。” 崔北衾摇了摇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有心思想些别的,她轻声念着,说出自己心里的疑虑,“我想的是那人到底值不值得救?” “你是从什么样的角度提出这个问题?你自己,还是顾开和雨润烟,或是其他人?”海楼问她。 她张了张嘴,想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撇下了眼神。 “我们可以思考这个问题,可最后决定权不在我们,就算我们得出结果这个人不值得救,拒绝了行动,也还是会有别人去做,这里多的是追逐利益的人。” “可从大局来看,这个人必须救,而且得尽快救。” 崔北衾看她,没明白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为什么就一定得救他?” 海楼说:“你忘了之前苏老板说的话了吗?这是一位做了大贡献的人。” “做了大贡献就一定得救?”什么破道理。 她扯了下嘴角,听出她话里的不满,最后说了句,“有时候救得不一定是这个人,而是,”说着,她手点了下脑袋,“这里的东西。” 眼神一瞬间透亮起来,崔北衾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又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他们想要救人,得付出点什么吧?别人借了钱都还得还几分利息呢。” 第92章 海楼勾了下嘴角,从地上撑起身,拍掉粘在裤子上的草屑,“钱啊,你拿到的酬金啊。” 崔北衾挠了挠脸,摸到条伤疤,轻轻抓了下,跟着起身,“就只有钱啊,没得别的了吗?” 倪了她一眼又看向不远处的来路,“你以后见到就晓得了。” 你以后见到就晓得了,竟整这些卖关子的花活,倒不如一口说出来的痛快。 她转身也朝来路看去,嘴里阴阳的语气被蹦出的话驱散,抬手挥舞着大声喊道:“越姐,这边儿!” 原是赶上来的言书越,正从那葱郁的树林里转出来,蓬头垢面活脱脱一个从泥潭爬出来的人。 第45章 梦碎 顺利赶来汇合的言书越看着仅剩的两人,叹了声气后把手里梦盘交给海楼,费力扯掉头发里夹着的树叶。 海楼笑了笑,伸手替她拿下不那么明显的树叶碎屑,得了她一句谢谢。 看她浑身上下一副脏兮兮的模样,手指在她脸上揩了一下,沾了一指头的血色。 “你这是在血海里滚了一圈吗?” 指尖上印着血,看来她走的很急,汗水混杂着血水,让它还润着。 言书越看了眼绕着自己转圈圈的崔北衾,目光又落在海楼脸上。 “是啊,掉血海里啦,怎么了,现在就开始嫌弃我呢?” 嗯?崔北衾感到有些不对,狐疑的看了言书越一眼,就是说他们越姐什么时候这话张口就来呢,听起来怪肉麻的。 “不会嫌弃。” 一旁观看的崔北衾只恨没有一把瓜子在手,垂头看着地上被自己踩进土里的青草。 寻着方向朝前走,看了眼在身后的两人,崔北衾有些郁闷,看别人秀恩爱确实有些抓心挠肝,好不舒服。 手里梦盘指着前方,很快便见到一栋有些奇怪的建筑,通体全是灰色,就好像才修好的房子,散发着一股混凝土的味道。 三人继续往里走,身后二人还在交谈。 变故突然的出现杀的几人措手不及,言书越看着直直刺入崔北衾后背的黑色长剑,睁大了眼赶紧伸手扶住往下倒的人。 “我靠,有暗箭。” 言书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只见着崔北衾头一歪,没了生气。 背上长剑被人收回手中,言书越扭头盯着那突然出现的人,一袭黑袍裹身,让人瞧不清真面目。 海楼拦着言书越,一边把她往房子推,一边提防着出现的人。 “这里交给我,你快去找梦眼。” 垂着的拳头攥紧,言书越转身往楼里跑,看着她合上门,心上松了一口气,海楼扭头注视着那人。 “倒是许久没见了,可曾想过我。” 这可不是什么叙旧的地儿,况且她手里那把剑,还在滴血呢。 瞧她没说话,提着刀就往自己这儿冲,黑袍人笑了笑,抬手轻轻便挡住她的招式。 全盛时期都打不过她,更何况是现在。 “别白费力气了。” 她声音轻轻落进海楼耳朵里,嗤笑着出声,右手虎口被震得发麻,说了句。 “小心些,别把我的刀给弄坏了。” 外面打斗声不断,楼里言书越焦急的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忙的焦头烂额。 门上粘贴着时间,她已经走完了五月份,言书越摸着额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气推开下一扇门。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一年十二个月三百六十五天,并不是每一天都对应一扇门,可要是让她一个人进完所有的门,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呢。 门外,海楼气喘吁吁的盯着面前这位气定神闲的“高人”,慢慢直起了腰,手中刀被霍霍的全是口子,难看的很。 这人还真是有些恶趣味呢。 黑袍人看着她浑身上下大大小小在渗血的伤口,心里还在惋惜,这人就提刀又冲了过来。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眼神一凛,手起剑落直接把她手里那残缺的短刀给震断,刀尖坠地发出清脆声音。 海楼看着手里断了一截的刀,以及刺进自己胸膛的那柄黑色长剑,勾着嘴角笑了笑。 “记得赔我把一模一样的刀。” 黑袍人接住她失力而坠落的身体,牢牢抱在怀里随她一起落在地上。 目光作笔,一一划过她的眉眼,虽然和记忆里有些出入,但总归还是同一人。 身形慢慢消散成了烟,她慢慢撑着膝盖起身,上了台阶推开那紧闭的门。 就剩最后一间房了,言书越心里松了口气,越往里走越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正当她手落在门把手上,突然而来的破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朝右偏了下头,那冒着阴森寒气的黑剑直直扎进破旧的木门,割断了她垂在耳边的头发。 心下了然,言书越回头看着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黑袍人,手上动作不停,拧着门把手想把最后一扇门给打开。 听到身后笑声,言书越松了手握上防身用的长刀。 最后那扇门,打不开。 黑袍人停在离她十来米的距离,背身站在光亮里,兜帽落下的黑暗彻底挡住了想要窥视她脸上神情的视线。 “都最后一扇门了,怎么不进去瞧瞧。”她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像结了冰的湖水,甚至泛上了冷意。 言书越脸上没有表情,冷嗤一声,提着长刀就向她冲去。 第93章 “明知故问。” 她的出现,让言书越失去了进入门里的资格。 伸手挡住她砍来的长刀,黑袍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丝毫不费力的接下言书越袭来的每一招。 直到她手里刀被缴落在地,人也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后背狠狠的砸在墙上,言书越捂着有些疼的胸口,慢慢滑落在地。 那人踩着步子朝她靠近,手里黑剑落在她脖子上,觑着眼仔细瞧着这靠在墙上的人。 “你还是这么废物。” 言书越抬头眼神直直望着她,眼里满是疑惑。 什么叫还是这么废物? 这人认识她? “你...认识,我?” 擦掉嘴边咳出的血,胸口是越来越疼,她感觉那一脚直接给她踹出内伤了。 “我确实认得你,可你不认得我。” 剑身挪到她脸上,言书越被迫歪了歪头,任那冰冷的东西作祟。 看她被自己打的浑身是伤,心里怒气收了收。 言书越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恶意,扯着嘴角笑了笑,可又好像牵动了伤口,惹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你一个护梦人,居然认得我?” 天生不对付的仇家,哪里值得花那个心思去了解。 那人蹲在她面前,手里长剑杵地看着她虚弱的靠在墙上。 “你们所有人,我们都认得。” 言书越脸上神色一滞,直勾勾看着她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星半点虚假。 “你能分的清我说的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吗?” 她的话引得言书越簇紧了眉头,瞳孔里装满了震惊,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下去。 那些全是她心里想的话。 “猜对了?” 那人似乎觉得有趣,语调微微上扬,像是起了兴致,手落在膝盖上打着拍子,“言书越,你可还记得...” 感知到突然出现的人,阿然停了嘴上的话。 来人吸引了言书越的注意,以至于等她想再听清这人的话,没了着落。 扭头望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手中黑色长剑直直扎进言书越脆弱的脖颈,瞬间抹了生息。 空寂长廊里,阿然起身站在她对面,手里黑剑沾了不少人的血,阴森鬼气有些瘆人。 阿然看着隐在黑袍下的人,主动摘掉罩在头上的兜帽,一头青丝垂落下来。 “你心疼了?” “难道我不该心疼吗?” 又没人说话,安静飘荡在密闭的空间里,头上白炽灯闪着光,暗一会儿又亮一会儿。 话语里带了怒气,阿然抿着唇终究还是低下了头,“对不起。” 她的道歉来的很突然,隐在黑袍下的眉头皱了起来,垂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 “你既然能入梦,有些事就不能再耽搁了。” 阿然没想到她会再次提到那事,脸上神情变得难看,撇过头去不看她,“为什么不能耽搁?反正时间还有那么长。” 四周荡起的钟声否定了她的话,阿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连带着眼神也变得冰冷。 “先回去。” 不满的冷哼一声,却也没有那么执拗,听她的话离开梦阵,看着她离开,紧着的心才慢慢松开,跟上了她的步子。 这次言书越理所应当成了最后一个醒的,看到众人望来的殷切目光,言书越摇了摇头。 失败了,这次行动,他们都失败了。 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小队成员低下了头站一边儿。 一直等着结果的两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别的话能说,和队里的人交谈了几句,就往外走。 吞下顾扶音递来的药丸,感受到脖颈有些勒得慌,解了颗扣子透透气。 海楼视线落在她脖颈上,瞧了眼后往上挪了挪,看到她紧蹙的眉头,问了句。 “怎么了,看你有些苦恼的样子?遇到什么值得深思的事了?” 眼底起的心思被她藏的好好的,不动声色的打探着她的话。 言书越转了眼看她,想起那人说的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早先出来的人已经走了,言书越推开门,那个站在走廊窗户边朝远处眺望的人转过头来望她。 “还记得我是谁吗?” 言书越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记起了这个人的名字。 她叫栖鸦,专门在等她。 “栖鸦小姐,你等在这儿,是有什么事?” 言书越很肯定这人就是在等她,梦阵里这人说话就有些奇怪,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自己的名字,就好像生怕她给忘了。 栖鸦爽朗的笑了两下,摆摆手说:“别叫什么小姐,叫我栖鸦就行了,也不用念那么长一串。” “怎么样,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 海楼接收到言书越看过来的视线,会心一笑,随后挑了下眉。 言书越点头,“好啊,是你来找地儿还是我来?” 这人又是几声笑,厚实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有些震得脑仁疼。 “我来吧,这边我可熟的很。” 出了这栋白色建筑,一大群人走着,听到有人在争吵,注目看了两眼,落入耳朵里的内容有些熟悉。 言书越和他们说了几句,提步往那边走。 正和顾开说话的雨润烟瞧见朝他们走来的言书越,歇了话,问她:“越队长是还有什么事吗?” 第94章 “你们请我们入梦,是想知道那份被藏起来的研究数据在哪儿,是吗?” 雨润烟起了提防心,想问她怎么知道,突然想到什么,本来困扰她的难题现在似乎有解了。 “越队长是不是知道这东西在哪儿?”她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顾开脸上也浮现出开心的笑。 那些数据可是花了他们团队好些年的时间,结果老师出了意外,这份被藏起来的东西眼看着就要没了踪迹,还好,他们是幸运的。 言书越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说了出来,看着他们高兴的笑容,绕在心上的雾霾散了些。 “预祝你们成功。” “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雨润烟紧紧抓着言书越的手,眼里泛上激动的泪花。 车子慢慢驶离停车场,言书越看着亮起的尾灯,心上松了些,转身往人群走。 不是什么都能那么如意,也不是什么都不那么如意。 至少,刚好努力的结果带来了好运。 第46章 交易 夜风落在身上还是冷,言书越缩着脖子看着两波人分别开车回家,留下她和海楼。 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看到安顺想要和她说话,弯腰朝她靠近了些。 “老大,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已经很晚了唉。” 或许她只是在担心言书越的安危,可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成了揶揄。 崔北衾捋着她的辫子,笑出了声。 没在意她的笑,冲安顺摇了摇手,“快回去吧,你也知道很晚了,记得早些休息。” 又说了拜拜,言书越直起腰看着车慢慢开远,吹来的一阵风,灌进她敞开的衣裳里。 裹紧衣裳,扭头朝和自己站一起的人望去,看她走了,抬着步子跟上,“其实也可以回家说的。” 走在前面的人藏起眼底神情,扭头换上了笑,“我家隔音可能不太好。” 风吹着树叶沙沙响,言书越抬头,两种不同颜色的光穿过叶子落在地上,交错着。 海楼和言书越并肩走着,她想了好久最后还是问出来。 “能和我仔细讲讲刚才发生的事吗?” 两人上了楼梯,听着耳边的嘻笑打闹,言书越说:“是说我们刚才和别人起争执的事吗?” 海楼“嗯”了一声,扭头看她,“能说吗?” 轻声叹了口气,言书越把握着的手机放兜里,和她一起坐在广场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玩耍的人群。 在晚上二十一点二十三分,她们迎来了第二次谈话。 “你知道扶音的身世吗?” “如果你说的是和顾家的事,那我知道。”换言之如果是别的事,她不知道。 言书越看着自己伸长腿绷直的脚尖,晃了晃脚腕,扭头看她说的很直白,“那你既然知道顾家的事,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为了什么争吵?” 转过头的目光直直落进她的视线,海楼摇了摇头,更仔细的解释了一下,“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顾小姐会为了这件事,情绪变得那么激动?” 她还没见过那么冷静的人,情绪起伏成了那个样子。 这件事,不知情的人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说出对他们来说有些难言的话。 广场上那些被父母或是祖辈带出来玩的小孩儿,无一例外都是开心的,孩童脸上洋溢的笑容感染着大人,也都笑了。 “你有听说过顾怀秋这个人吗?” 旁边这人窝在长椅里,双腿伸的老直,不停晃着脚。 这是个宽敞地儿,所以风来的毫无阻挡,全数落在身上。 “知道,她是顾小姐的母亲。” 她抬头捋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缓缓说着:“时间会慢慢淡忘一切。” “顾家以前的掌权人,是扶音的妈妈顾怀秋女士。第一次见到扶音,好像是在十五年前,那时她十二岁,我和老师接了个委托,替人入梦。” 言书越扭头看到海楼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扯了下嘴角,“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 海楼点头,缓缓说出那人的名字,“顾怀秋。” 又是一声叹息,今天晚上好像格外的冷,冷的她都不想动弹。 “顾家生意做的很好,等到了顾女士手上,规模已经很大啦。在一次外出视察工作的途中,扶音的妈妈出了意外,被山坡滚落的石头砸中,人倒是救回来了,却成了陷入了昏迷。” “顾女士的爸爸,也就是老顾总,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找到了我和老师,想请我们入梦,老师答应了。那一天,我见到了扶音,她站在老顾总身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脸上表情冷冷的,唯有那双跳动的眼暴露了她的情绪。” “那是对生活的希望。” “可我们失败了,在我们之前有人拿到了梦眼并把它捏碎,梦阵从此坍塌不复存在。她彻底成了不能苏醒的人。” 没有阵核加持的梦眼,不是唤醒人的解药,而成了杀人的利器。 言书越视线慢慢垂落在地板上,家长见时间很晚了,哄着骗着把孩子带回家去。 慢慢的,广场上人越来越少。 海楼被她的话带动了情绪,觉得有点感伤。 “或许天灾我们无处去怨恨,可人祸就算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那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的人,羊羔尚且还有舔犊之情,更何况是人呢。” 第95章 “等知道一切了,又怎么能不去怪,不去恨呢。” 今晚不仅冷,风也来的很勤,海楼拨着被吹乱的头发,轻轻说了句。 “是你将这些事告诉了顾小姐?” 言书越摇了摇头,“不是,是老师。” “不管她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但她理应知道这一切。” “那个男人想让扶音去救他陷入昏迷的孙子,其实这事本可以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始终撇不下父威,试图以此来压迫扶音就范。” “扶音对他是有怨恨的,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可那怨恨仅仅只在他一人。如果他放下自己的面子,放下那高傲的语气,和扶音好好说好好商量,闹这么难看,终究也只是让他自己一个人的丢脸。” 广场上人散的差不多,偶尔三三两两路过的人也紧着步子,抓紧时间回家,还剩她们俩在这儿坐着。 露在外面的指尖被风吹的冰冷,两手合在一起搓了搓,试图让它暖和起来。 “冷啊?我兜里有暖宝宝,你要吗?” 看她在那儿搓手,言书越扯出自己的右手,问了嘴。 那粘在她手掌心上的方块散发着暖热,海楼笑了笑,说了声谢谢,学着她的样子暖起了衣兜。 “所以,如果他好好的和顾小姐说,那你们会答应入梦吗?” 言书越扬了下眉毛,撇着嘴说:“或许吧,在其他任何事上,我是那个领头人,但在这事上,我们得听扶音的。” 其实她说了这么多,有一点是海楼最不理解的。 “能入梦的远不止你们几人,为什么就非得找顾小姐呢?” 她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或许,他有什么自己的谋划,谁又知道呢,跟小脑萎缩了似的,只想在一棵树上吊死。” 言书越扭头看她,又说了句,“虽然这些话里有部分是客观存在的,可也少不了我自己的主观意见,所以,如果你想再仔细了解这些事,或许可以问问扶音。” “我其实还有更感兴趣的事。” “嗯?”言书越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人,收回伸出的腿,规矩的坐在长椅上,“什么感兴趣的事?” 别又是什么虎狼之词,怪吓人的。 她脸上神情把心里想的那些东西全暴露了,海楼得逞的笑着,“要让你失望了,我感兴趣的不是那些事。” 什么啊,她又在胡说什么。 言书越无语到给了她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那我们尊敬的海小姐感兴趣的究竟是什么呢?” 最后还扯了个笑容,怪虚假的。 海楼被她的给逗笑,靠在椅子上看着被主人拉出来遛弯的小狗,开心的晃着尾巴。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看她在那儿砸吧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怀念什么好吃的呢。 从兜里拿出手机解锁,“你应该知道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吧。” 海楼点头,承认她知道这一事。 “喏,小时候的照片就只有这么一张。” 接过她递来的手机,照片上是一大群人的合照,她指着右上角的那个小孩,“这个是我。” 她似乎没什么变过,五官还是和之前一样,若硬要说什么的话,那就是眉眼多了些冷意,脸上若是没有笑的话,那倒是挺吓人的。 “这是你几岁?”手机还给她,问道。 言书越想了想,要记起过去久远的记忆,确实花费了她不少时间。 “那是二零零六年九月十三日,我十四岁。” 这一天她记得很深刻,因为也是在这一天,她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张照片,还遇见许归沉,离开了福利院。 海楼眼神晃了晃,捏着食指指尖,“这天好像也是你的生日。” 言书越眼神一瞬间凝滞下来,按下电源键,目光落在屏幕里倒映的人脸上。 “我不记得生日具体是哪一天,福利院的孩子太多了,院长妈妈就把每年的一月一日元旦节,当成给我们庆生的日子。” “老师把我带走,说离开福利院也应该算做一个新的开始,于是就把每年的九月十三日当做了我的生日。” 那是她们遇见的那天,是属于言书越新的开始。 坐久了脖子都要僵了,言书越起身抻了抻腰,这鞋子穿着有些冻脚。 “要回家了吗?” 言书越低头,垂眸望着坐在木椅上的人,伸出了手。 她的手很暖和,在这三月的春天里,很适合和人牵手,可惜了。 “回去吧,不过我觉得我们还有件事没做。” “什么事?” 站着和自己一般高的人凑到耳边轻声说着,虽然有些让人麻酥酥的,可等听清了,还是有些意外。 “你没骗我?”言书越有点怀疑这人说的话。 鞋跟落在地上发出哒哒声,在这样繁华的城市,想要找到没有灯还没有监控的地方,还真有些难啊。 “眼见为实喏。” 两人走进一条有些昏暗的巷子,老旧电线杆上还粘着小广告,偶尔一两下滋滋电流声,晃的那灯暗了一些。 前面是个拐角,看着两人转了过去,跟在身后的人紧贴着墙壁偷偷望了眼。 嗯?他跟着的人呢?怎么转个眼就消失不见了。 疑惑的抓了下脑袋,怎么就这么笨呢,都盯得这么严实了,结果还是把人给跟丢呐。 第96章 正当他要转身往回走,泛着冷意的长刀落在肩上,离他的脖子只有几厘米。 “你看,我没骗你,都说了有尾巴了吧。” 隐在黑暗里的海楼现身,朝他们走近。 “我好像记得我之前说过,要是再让我遇见你,这刀就该抹了你的脖子。” 言书越声音低了下去,和她平时说话不一样,这样的低声更有压迫感。 男人抖着嗓子,虽然害怕可还是说了,“你不敢。” 海楼笑了,手指抵开些言书越架在他脖子上的刀,“你之前可是怕的很啊。”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挺起胸膛语速很快的说了句,“我是来和你们做交易的。” 哇噻,没听清。 言书越落在他肩膀的刀拍了拍他的脸,警告着,“说清楚些。” 他又泄了气,苦着一张脸,“我说,我是来和你们做交易的。” 海楼看了言书越一眼,起了兴趣,问他:“什么交易?” “你们不是想知道和我联系,让我来跟踪这位小姐的人是谁吗?只要你答应和我做交易,我就告诉你们。” 言书越抓住他话里的漏洞,手上用力把刀往他脖子又凑近了些许,冰冷的感觉还是让男人有些害怕。 “你之前说的可是你不知道这人,现在又说认识呢?”前后不对账的话能信吗? 看着男人发抖的手臂,听他又说:“我确实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可我有办法让你们知道她是谁。” 刀身抵着他把人靠在墙上,言书越收回了威胁他的长刀。 “具体说说。” 他想了想,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咬牙说了出来。 “十六号那天,你们发现了我在跟踪。我没有撒谎,一直都是那边和我单线联系,后来我又接到那边的电话,我告诉那边你们发现了我的事,她就让我别在跟着了...” 言书越有些不耐烦,点了句,“说重点。” “我录了音。” “......” 言书越和海楼对望一眼,一半脸隐在黑暗里,看起来都不是那种好惹的人。 “我有点好奇你想和我们做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们是入梦师。” 听着男人说的话,就连海楼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看来他的交易,有些不简单啊。 “你想让我们入梦救人?”言书越抱着手臂,冷眼瞧他,“就一个录音,可不值这价。” “我知道,钱我会想办法凑给你们,只要你们答应和我做交易。” 他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听起来就很虚。 言书越想了想,或许还有别的方法,“录音给我们,然后你再帮我做事,以此来抵消你请人入梦的价钱。这笔交易,你做不做?” 字与词之间是有区别的。海楼望了她一眼,男人忙不迭的满口答应下来,脸上不再是那副苦兮兮的表情。 “做。” “好。”言书越点点头,“你也认识我们,不过我还不认识你。” “我姓孟,大名是孟客来。” 回程的路上海楼看着一旁卖饰品的店,问言书越,“我觉得你很适合戴项链唉,要不买来戴戴。” 言书越一点目光没给,直接带着人从门店前走过,“不要,它束缚住我了。” 海楼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和她一起回去。 第47章 回家 客厅电视里倒映着的人影坐在沙发里,看她抬手一遍又一遍的重新播放孟客来发给她的电话录音。 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掩盖,但说话的习惯还是能让人找出蛛丝马迹。 而恰好,她就认识这样一个人,有着专属与她的末尾语气词。 把编辑好的邮件发给孟客来,言书越刚摘掉耳机,就听清很轻微的啪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坠地。 坐直身子朝左右望去,没瞧见什么引人注意的东西,转而又要窝回沙发里,抬眼瞧见突然从阳台窗帘后钻出来的小家伙。 它还真是专注于走阳台啊。 言书越按亮手机,又是凌晨一点,所以这是小家伙每天出来串门的时间吗? 馒头轻车熟路的跃上沙发,嘴里还叼着一根猫条,可能是被它咬的太用力,有些地方已经破了。 看到黏在它毛上的猫零食,言书越扯了张纸给它擦干净,挼了挼它的脑袋轻声说着。 “这么晚不睡觉,过来干嘛?” “喵?” 小猫歪着头看她,试图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小声说话,以及为什么老是喜欢待在黑暗里。 可它是一只小猫咪,不需要理解这些。 张嘴打了个哈欠,一巴掌拍在言书越拿猫条的手上,末了还试图捧起她的手把猫条往嘴里塞。 这个动作的意思很明确,言书越撕开包装袋,一点一点喂给它。 “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认生呢。”言书越捋着它的尾巴,慢悠悠的说了句。 客厅里小猫舔舐的声音很明显,言书越扭头看了眼那几扇合上的房门,希望隔音能好一点,别把人给吵醒。 吃饱喝足,小卡车踩上她的腿,伸了个懒腰直接趴了下去。 捏着它的爪子,肉嘟嘟的手感很好。 馒头那双在黑暗里绿油油的眼睛给言书越带来一丝熟悉,手摸着小脑袋。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喵~” 第97章 小家伙睁开眼懒洋洋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收回爪子卧在身下。 言书越觉得自己是魔怔了,怎么想着要和一只小猫对话呢。 敞开的落地窗迎来夜里的风,阳台上的花已经谢了,只剩下一些枯枝,等待着下一个开花季节。 有很轻微的开门声,好像是有人上了阳台。 看了眼落在阳台上的月光,言书越捋着馒头柔顺的皮毛,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都这么晚了,你主人还没休息吗?” 趴在她腿上的小家伙起来,撅着屁股先是伸了个懒腰,随后突如其来在言书越脸上拍了一巴掌,而后甩着高傲的尾巴一跃而下,又往阳台去了。 言书越捂着被馒头打了的右脸,沉了下眉毛,她这是被一只猫给教训了? 她能听到对面小声的惊呼了一下,显然是被突然出现的家伙给吓到了,没听清说了什么,等她起身出去时,外面已经没人了。 又戴上耳机,把录音进度条拉到最开始的地方,重新又放了起来。 她穿的很单薄,靠在阳台上,路过的风似乎都舍不得落在她身上。 轻声叹了声气,海楼摸了摸抱在怀里馒头的小脑袋。 “习惯就这么难改掉吗?” 馒头抗议的叫了两三声,把头埋进她手弯儿里,留下个后脑勺对人。 阳台上的人还在那儿,风已经没有了,她还想接着晚风对她说句晚安呢。 蔡佑山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鞋跟坠地发出啪嗒啪嗒声,揉了揉眼睛来唤出清醒。 他来到餐桌旁,倒水的同时清着嗓子,扭头朝客厅看去,被突然冒出来的一颗脑袋吓得一哆嗦,“哎咦”了一声,差点把手里水杯给吓掉。 言书越昨天晚上就歇在沙发上,看着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吸着有些不太通畅的鼻子,一脸懵。 “越姐,你昨晚就睡的这儿?没冻感冒吧。”蔡佑山手撑在餐桌上,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水后问她。 她揉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嗓子眼发干,顶着一头糟乱头发扭头看他。 蔡佑山左右望了眼,他寻思着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为什么越姐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好惹呢。 “能给我也倒杯水吗?” 听着她粗哑的嗓子,蔡佑山赶紧拿起托盘另一个水杯倒上水递给她,润了水的嗓子终于舒坦了。 言书越道了声谢,把毯子叠好放沙发上,捋着有些乱的头发,“我得回澜崖一趟,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蔡佑山放下手里的水壶,一脸诧异的扭头看她,“为什么突然要回澜崖?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们帮忙吗?” “不用,一点私事,我就不打扰她们休息,她们醒了要是问起我,你就说我回去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等言书越收拾好背上包又回到客厅,蔡佑山还站在那儿。 “老蔡?”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呆滞的眼神重新落在她脸上,笑着问他:“怎么这副表情?我争取早点回来,要是碰上什么难办的事,你们可以去找海楼或者苏老板。” 手落在他肩膀拍了拍,“还有,替我照顾好北衾她们。” 这话说的就像她要回不来一样。 时间也不早了,她得抓紧时间,早些处理完能快点回来。 “越姐。” 开门的动作停了,言书越回头看着蔡佑山,听他说:“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得和我们说,别一个人憋着,要不然怪...难受的。” 嗫嚅着嘴说的话不太听得清,言书越扯了嘴角,笑了,“会的,放心吧,那我走了。”挥了挥手,“拜拜。” “拜拜。” 蔡佑山冲她挥挥手,看着合上的门,回身坐在沙发上,抬手抹了下脸,只剩下一声长叹。 在去机场的路上,言书越收到海楼打来的电话,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犹豫着最后还是接了。 “海楼,我...” “夏友时死了。” 电话那边声音冷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什么!” 她的惊呼迎来了司机的注目,言书越瞥了眼心沉了下来。 “谁做的?” 落在腿上的手捏成拳,紧紧攥着,心有些不安。 “夏传。” 掌心握着膝盖,言书越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 “你要去看看吗?” 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海楼看了眼还在继续增加的秒速,听那边说。 “我回澜崖了。” 海楼拧了下眉,没猜明白她这突然的归家是为了什么。 “你老师出事了?” 或许,这是最大的可能。 言书越摇了摇头,把手机从左边挪到右边,手指扣着裤缝。 “老师很健康,我回去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 海楼“嗯”了一声,随后说着,“那,路上注意安全,”似乎觉得有些没够,又问了句,“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言书越思量了许久,指尖磨的有些发热。 “如果快的话,或许明天就能回来。” 对面笑了,她说:“那要是慢呢,你打算多久回来?” 又是摇头,言书越自己也给不出具体的时限。 “我会尽快赶回来。” “好,一切小心。” 挂了电话,海楼看着放在沙发上的大包小包,把手机揣兜里。 第98章 听着滋滋冒油的声音,俞初斜再看了眼煎的刚刚好的颜色,心里美滋滋的。 捞出另一口锅里煮好的面条进碗里,把鸡蛋卧在面上,撒了把葱花。 她最爱的面条终于完工啦。 刚拉开椅子准备享用美餐,就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门。 海楼看着蹲在脚边的两个小家伙,晃了晃手指,“不要叫那么大声。” 它们才不管,气急了直接一口咬她腿上,强烈表达自己的不满。 门一打开,看着拖家带口的人,俞初斜侧了身子,两个小家伙跟回了自己家一样,蹭了蹭她的裤腿就进屋了。 接过她手里的猫粮,俞初斜问道:“你这是又要出门吗?” “嗯,又得麻烦你帮我照顾馒头和花卷了。”海楼站在门外,没有进去。 俞初斜笑了笑,靠在门框上,“没事,正好阿末在家待的也无聊,两个小家伙还能陪陪它。” 海楼又说了句谢谢,按下电梯下行键,听到俞初斜问她。 “你等的那个人,等到了吗?” 转头看她,脸上笑意明显,她说:“等到了。” 俞初斜也笑了,满意的点头,“那就好,祝你旅途愉快。” 电梯门开了,海楼进去按下负一楼,看着墙壁上倒映的自己,把头上的鸭舌帽又往下扣了些。 往停车的地方走,注意到那空了许久的车位上放着一辆越野车,转而向它走去,伸手敲了敲车窗。 车里的人降下车窗,扭头看她,往里偏了偏头,“上车。” 海楼拉开车门,坐到苏白旁边,五人座的越野车,此时还剩下一个位置。 “哈喽,又见面了。”坐在副驾的人回头,冲海楼摇了摇手,一脸笑嘻嘻。 “呵” 海楼只是瞥了她一眼,给了个气音儿就不再搭理她,转而望向苏白。 惹了嫌的人撇了撇嘴,和方向盘前的对了个眼神,车慢慢滑了出去。 “你也要去?” 听着她的疑问,苏白看她,手搭在腿上,反问她:“难道我去不得?” 把包放在她们中间,海楼靠在椅背上,双手抱着胳膊,切了句,“去得,怎么会去不得,怎么说她也算你半个学生。” 窝在副驾的人看了眼内视镜里的两人,丝毫没有梦阵里那么嚣张,扭头看着窗外,不敢做声。 “我不是去看她。” 海楼拧眉,落在前座头枕上的视线往右落在苏白脸上,“你不去看她,那你去干嘛?” 她说:“抓人。” “抓谁?” 苏白转过头看她,脸上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夏传。” 海楼忘了,这人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她可不管人到底是不是夏传杀的,但他撞了夏邑禾,就不能这么轻易从苏白手里逃脱。 见后面两人谈完了,阿然兴冲冲的转过身,神采奕奕的看着海楼。 被她目光盯得有些不太适应,嘴抿着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有什么事就说,别整这个样子,我可不吃这套。” 谁让这人在梦阵里那么狠的虐她,还断了她的刀,真是没大没小。 阿然翻着手腕,把要赔给她的东西亮在手里,“你要的刀,看看,是不是和之前那把一模一样。” 海楼眼前一亮,握着刀柄仔细看了看,还真是和寸雪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哪儿来的图纸?”她可是记得断刀还在自己手里,要想重新造出来,只能按着图纸做,要是不记错的话,这刀的锻造图纸可是被火给燎了。 副驾的人接收到海楼瞥来的视线,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脸,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啊,这个吗...额...” “我给的。”身旁的苏白出声,替她解围。 “对,族长给的。”她攀着座椅,努了努嘴,问,“怎么样,还不错吧,给它取个名字呗。” 手里的刀泛着流光,转而落在她手腕,成了个装饰用的银手环。 “所以,它叫什么?” “寸雪。” 还是之前的名字,就像还是之前那把刀一样。 苏白扭头看着窗外,路边的树散了一地的落叶,黄色绿色夹杂着,说不上难看,却也讨不到欢心。 飞机穿过云层,由近到远,慢慢成了一个黑点,直到彻底消失。 第48章 追踪 这里成了另一片天,仿佛上一场雨下了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雨水,阴沉着天,连空气都变的干燥。 临街摆上了桌椅,霓虹灯闪烁着,听着人们的欢声笑语,苏白摇上车窗。 副驾上的阿然额头抵在窗玻璃,看着外面那些吃的正畅快的人,心里起了小心思。 鼻腔呼出的空气模糊了视线,她突然又觉得没意思,靠回座椅瘫着。 “你还在等她的回信吗?”后座苏白开口问了一句。 阿然看了眼后面坐着的人,自从海楼下车后,她就一直沉默着,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喉间发出“嗯哼”声,提到这件事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失落呢。 “她一封信也没有回过我,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苏白闭眼靠在座椅上,手指交错落在膝盖,点了句,“或许,你可以去见见她。”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阿然耳朵里,像烟一样。 开车的人听着她们的对话,时不时通过内视镜观察后面的人。 第99章 手指落在玻璃上,转了几个圈,留下些痕迹,“我不敢去找她。” 后座的人睁开眼,视线落在她后脑,舌尖抵住牙齿,“她不知道你活着。” 当年失败后,那人都自顾不暇呢,哪还有能力顾得上她,等反应过来后,只得到了一具假的尸身。 车子拐进一条单行道,这条路安静的多,空气里也没有了食物的香味。 “你就算给她寄去上百封信,都不如去看她一眼。” 阿然叹了声气,坐那儿长吁短叹,手指划着玻璃发出嘎吱嘎吱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苏白拧了眉,指尖揉着耳朵,试图驱赶那难以言表的感觉。 “虽然不会改变什么,但如果有机会,去看看她吧。” 阿然“嗯”了声,窝在座椅里,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手机,也只是玩。 拐进城中村,谛澜把车停着空地,四周阴暗的环境让她心里紧了起来,回头看向苏白,不死心的再问了遍,“族长,真的不需要我们陪你去吗?我觉得这里很不安全。” 副驾的阿然也附和着,“就是就是,要不我陪你去?” 手落在把手上,推开车门,用行动表示了拒绝,“在这里等我。” 苏白独身一人走进黑暗的小巷,阿然瞟了眼后靠在椅背上,满脸乐哉哉。 反倒是谛澜,紧张的大气不敢出,看到她这模样,身旁的人安慰道:“放心,受不了什么伤。” 眼里满是担忧,这样的神情让阿然有些羡慕。 耳边是空调的呜呜声,在现在这样的季节,从这里路过,让人觉得有些冷。 靴子踩在湿漉漉的地上,留下个干净的脚印,手揣进大衣口袋,落了只手在唇上挡着咳嗽。 留神听着附近的声响,朝右拐了个弯儿,这地方的路还真绕得人头晕,弯儿转了一个又一个。 巷子里萦绕着腐烂的味道,苏白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一处敞开的窗玻璃上,数了下楼层。 二层。 嗯,摔不死。 楼道里堆满了杂物,苏白看着挣扎在其中的阶梯,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站在拥挤的过道里,堆积的垃圾有些辣眼睛,这层楼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便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手落在门上敲了两三下,听到里面的声响立马安静下来,苏白挑了下眉,耐心的又敲了两下。 门后那人小心的问道:“是谁?” 等犯了错误才知道遮遮掩掩,未免来的太晚了些。 “找你的人。”苏白回道。 夏传说:“我不认识你,你走吧。” “我觉得可以见一面,或许我能救你一命。” 诱饵都是循序渐进丢出去的。 他到底还是有些心动,躲在门板后面拉开一条缝,仅剩一根防盗链苦苦维持了里与外的界线。 夏传支个头在那儿瞧着门外的苏白,从下往上仔细打量,对她能说出那些话感到怀疑。 “你有什么办法?” 苏白看着这个畏畏缩缩的人,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活着,每天都得躲着人,生怕一个不小心犯了错被人逮住。 他忘了,错误是需要人去承担的。 过道里的灯熄了,她的脸隐藏在黑暗里,不知怎么的,夏传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夏先生不问问我是谁吗?”苏白以话语诱导着他。 手握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迎接突发情况。 “你不是说是来救我的吗?” 苏白笑了,她的声音让夏传听来,冰冷的就像地狱里索命的恶鬼。 “也可以理解成是来救你,不过准确的来说,是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 夏传很庆幸自己能第一时间理解这句话,想要用力把门合上,却看到不知从哪儿出现的长剑,抵在门缝里。 他赶紧松手往窗边跑,苏白踹开门,看到夏传攀在窗户上,正要往楼下跑。 脚落在实地上,反弹的力震得腿疼,夏传一刻不耽搁,爬起来就跑。 出了楼栋口,苏白看着跑进巷子里的人,脸上是戏谑的表情,抬腿追上去。 也记不得自己到底转了几个弯,跑了多久,只知道肺里的空气快要用完了。 靠墙上手撑着膝盖直喘气,抬了下眼皮看去来路,没人追上来。 正松了口气,视线落在地上,眼前起了雪花,脑袋有些晕。 “你是在找我吗?” 猛地一抬头,冰冷的剑刃落在喉间,夏传脑袋死死抵在墙上,丝毫不敢反抗。 “求求你别杀我。” 夏传哆嗦着腿肚子,张着手想碰却又不敢碰,只能赔着笑脸祈求能被放过。 苏白瞥了眼他抖如筛糠的腿,颈上多留了条血痕。 “是你撞的夏邑禾?” “是我。” 倒是挺实诚,知道撒谎起不了作用。 听到不远处的脚步声,苏白扭头看向巷子口处的黑暗,笑出了声。 夏传着实被她的笑给吓到了,紧张的咽着喉咙,想要出声却发现嗓子干的难受。 落在脖颈上的长剑往外挪了些,看着她吓得惨白的脸,撇了下嘴角。 “我其实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到去杀了夏友时?是因为股权还是钱?” 夏传紧抿着嘴唇,眼睛盯着苏白,什么也没说。 “还是因为你恼怒他没用。” 第100章 昏黄街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将眼底藏着的情绪瞧的一干二净。 “你要不要猜猜警察还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你?” “或者,谁又会比他们先找来?” 脚步声愈来愈近,苏白偏头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没意思的撇了撇嘴。 “看来,你的好运要到了。” 踩着步子往前走的人瞧见望来的目光,拦住身后想上前的人,警惕的看着苏白。 “这位女士,你好像抓了我们要的人,能劳烦你把人还给我们吗?” 他们不是警察,看样子像是在道上混的。 夏传下意识抓住苏白的袖子,之前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一脸苦苦哀求。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他现在倒是希望能被警察抓去,要是落在这些人手里,那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说话女人身后一个穿着皮大衣的寸头男有些不耐烦,抹了下嘴,指着苏白说:“别浪费口舌了,直接把人抢过来不就得了吗老大。” 女人瞥了他一眼,寸头男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话,自觉的给自己嘴上加了条拉链,老实的站在一旁。 她右手边留着短发女人觑了眼似乎觉得没兴趣,嘴里嚼着口香糖,抬手扣着自己涂了黑色的指甲。 “女士...” “你们是谁派来的?萧家?” 短发女人垂下的手缓缓挪向后背,看到她扯动的衣角,苏白笑了笑,看来她说对了。 萧时止住她的动作,冲她摇摇头,现在用冷兵器的人可不多,而且那人虽然看起来很羸弱,可保不准是个强手,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们确实是萧家派来的,这样女士能把人还给我们了吗?” 这句话,分明是在试探苏白的底细。 “给萧雨疏打电话。” 苏白的声音很轻,可话里的分量很重,萧时连同她带来的两人不由得对这人有了另外的看法。 隔着距离对峙,苏白倒是能做到气定神闲,可夏传还是怕的,一双眼瞧了这儿又望向那儿,试图寻找生机。 咽了下唾沫,按下萧雨疏的号码,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萧时抬眸瞧了眼苏白。 费了些时间那边才接通,对面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喂?” “小姐。”萧时恭敬的唤道。 “阿时打电话过来,是出了什么事?” 萧雨疏转身轻轻合上房门,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小姐,我们要的人被抢了。” 苏白听着,这话虽然有些词语上的错误,可表达的意思也没错。 微张的眼眸目光变得凛冽,不过转瞬即逝,后又恢复成一副温和的样子,冲路过的护士笑了笑。 “谁抢的?” 萧时抬头看向苏白,抿着唇说了句。 “我不认识她,不过她好像认识您。” “哦,是吗?”电话那头的萧雨疏起了兴趣,“那你把电话给她。” 苏白接过萧时递来手机放在耳边,听到那边的话。 “雨疏,是我,苏白。” 熟悉的声音刺进耳朵,萧雨疏有一瞬间的愣神,下意识扭头向病房看去。 那人正在里面休息。 “倒是好久没和老师您联系了,一切都还好吗?” “嗯,一切都好。” 苏白和电话那端的萧雨疏说着,时不时落一眼在萧时身上,她冷着脸站那儿,心里却在敲锣打鼓。 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萧时看着她递来的手机,通话还在继续,赶忙放在耳边。 “阿时,你们先回去,人交给苏小姐。” “好的,明白了。” 挂断电话,萧时看了苏白一眼,带着叫来的人又离开小巷,剩下了苏白和夏传。 “你很幸运,我不想让她们脏了手,所以你的命,得交给该管这事的人处理。” 正当夏传想说什么,苏白一膝盖直接撞在他腹部,疼得他张大嘴,痛苦全数没在喉咙。 看他捂着腹部倒在地上,苏白扯了下嘴角,“这是你欠邑禾的。” 她这一脚很用力,他得在地上缓上好一会儿才行。 听着越来越近的警笛声,苏白没在管他,寻了个方向走了出去。 侧身让过脚步匆匆的人,看到她回眸朝自己望来,苏白扯了个笑容,转身离开。 夏传终究还是被抓了,看他灰头土脸被人压着,车里的人咳嗽了两声。 藏在黑暗里的人渴望见到光,却又害怕见到光。 第49章 过往 白色依旧是白色,在一团绿色里,依旧晃眼的不行。 言书越选择晚上回去这里,熟悉的房子,一切如旧的家具摆设,唯一不同的是门口花圃的花谢了,剩下些枯枝在那里等待来年的春天。 她本来不打算这么早说出自己回来的目的,可看着许归沉洞悉一切的眼神,言书越知道自己可能藏不住。 两人隔着方茶几端坐在两边,言书越抿了一口水,视线顺着杯沿往前看去,轮椅已经换成了手杖,想来恢复的不错。 “阿徵回来,不只是为了来看我吧。” 目光往上移,落在许归沉一双沉寂的黑眸里,那黝黑的颜色仿佛能看穿一切,看穿她藏在心里深处的东西。 站在她身边的罗姨脸上是紧张的神色,放在身前的手揪着,望着言书越看来的眼睛。 第101章 言书越想了想,或许可以不那么直接,或许可以转个弯儿呢。 “......” 可她也不是说话委婉的人,这还真有点难为她呢。 “我听说了一件事,想来问问老师您知不知道?” 许归沉疑惑,如果只是想知道这事,没必要专程从生地跑回来,或许,这只是一个由头。 注意到身旁那人有些颤抖的手,淡淡的瞥了一眼,“具体说说。” 时间顺着她叙述的话语慢慢溜走,越听,不只是罗姨,就连许归沉的脸上神色也变了好几番。 轻轻搁下茶盏,瓷器与桌面相碰发出细碎声响,她问:“这事是从哪儿听来的?” 言书越很疑惑老师脸上的神情,从最开始的眉头紧蹙,随后是一脸冰冷,再到一闪而过被掩藏在眼里的恨,情绪变换很快,就好像... 她是亲临者。 有了这个猜测,言书越自己内心也是波涛汹涌,这事或许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她想要撒谎。 “道听途说。” 许归沉凝望着言书越双眼,静静的说了句,“撒谎。”而后又继续补充,“道听途说可听不来这么仔细的故事。” 言书越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嘴唇抿成条直线,扭头看了眼站她身边的罗姨,又转回头看她。 “是从另一个入梦师那儿听来的。” “谁?” 老师询问来的很快,几乎等在她话刚落就脱口而出。 太奇怪了。 难道真的给自己猜对了? 直视着她看来的目光,言书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问她,“老师好像对这事有点耿耿于怀?” 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晃动,里面一片坦荡。 “耿耿于怀?”她垂下眼望着茶几上放的杯盏。 许归沉的声音很轻,像是一句低声呢喃,是在问她,还是在问自己。 抬眸望去,言书越别开了眼,那眼神里袒露着的直率让心里藏了事的人难以直视。 她说:“为什么是耿耿于怀,而不是恨呢?” 言书越心里一惊,下意识想要开口阻止她说下去,可还是慢了一步。 她猜的很准,面前这人确实是事情的亲临者。 “她陷在梦阵里那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能把人救出来,可结果呢。” 回忆一点一点浮现,那些时日带来的疼又重新漫了上来。 “那些拦路人的追赶,让创造出的机会白白流失。” “救人,呵,又能救得了谁呢?” 有些事情,本就不适合回忆,不适合再次被提及。 言书越双手交错,有些不安的摩挲着手背,她说:“过去十几年,老师救了很多人。” 许归沉抬头看着自己的学生,在他们的时间里,年数的流逝变得迟缓,五年,十年,甚至几十年,或许都是一样的。 “是啊,救了很多人。” 她垂下眼眸,藏起一闪而过的别样情绪,似是想到什么,又问她,“阿徵还没告诉我,是从哪个人那里听来的这事。” 还以为能岔开这儿话题呢。 在心里念叨着对不起,言书越直视着她望来的眼睛,“她叫栖鸦,是我在生地遇见的一位入梦师。” 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水润过干的发紧的嗓子,让她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瞧了眼自己老师脸上的神色,言书越犹豫着开口,“所以那位小姐,还被困在梦阵里?” “人都死了,哪还能困在梦阵里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惆怅。 言书越是惊讶的,惊讶过后是疑惑,再是平静。 梦阵被创造出来,同时也接受死亡,沉睡者的离世会让梦阵消失。 毕竟,已经没了生机的人,哪里又来梦阵呢。 “可是...”她咽了下嗓子,有些不理解,“她难道就没有父母或者是兄弟姐妹吗?”就,只有您了吗? 隐藏在最后那半句话被言书越吞了回去,她觉得这句话来的不合时宜,不适合说出口。 总会有办法能把人给救出来吧。 “我不知道。” 客厅一时沉寂下来,就连呼吸都是轻的。 不知道可以包含两种结果,有和没有,但这两种结果她没法关心,她忘了问最重要的一点。 “老师有去见过那位小姐最后一面吗?” 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被言书越换了个说法,看着许归沉望来的眼眸,眼里含上探究。 “你是想说她或许可能还活着?” 许归沉猜透了她的想法,万一她有家人呢,万一她的家人恰好不是普通人呢,又恰好...把人给救出来了呢。 在言书越的点头中,她摇起了头,“她死了,我亲手葬的,哪里还有可能活着。” 嘴因惊讶而张着,瞳孔大开,腰背下意识的挺直,重复道:“她死了?” 对面的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言书越的脑子有些乱,手肘落在沙发扶手上,手撑着额头,低眉仔细思索着。 同一件事,却有两种结果。 老师的态度很明显,坚信那人已经死了,可为什么她从海楼话里读出的意味是这人没死呢? 如果真的没死的话,那老师葬的那人又是谁的尸身? 本来是抱着其他目的来的,现在却弄成了个悬疑片。 “阿徵在想什么?这么的愁眉不展。” 第102章 言书越抬头看着老师,抛开这些不谈,她还想确认一件事。 “我在想,那人的昏迷和老师有没有关系?” 许归沉知道她问的谁,承认的点了下头,“是我做的。” 她的心沉了下来,继续问:“就没有什么更稳妥的方法吗?非得...” 知道她想问什么,许归沉对这事从来没有想要隐瞒。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方法,那个时候她已经被困在梦阵里六年了,本该过着鲜活人生的她被困了六年,我不能再等了。” “我创造了一次意外,让那人陷入昏迷,本来一切进行好好的,为什么非得那个时候阻拦我?” “等我摆脱那群人再回来,那人因为并发症死了,都死了。” “她叫阿然,是生地人,我抢走了她的尸身带回澜崖,葬在后院的竹林里。” 原来竟是那里吗,怪不得从来没让接近过那片竹林。 言书越张嘴想要说什么,可发觉什么也说不了。 这件事情做错了吗?或许在她的角度来说,这事是做的不对,可谁又说的准呢。 她只知道,仅仅以自己对事情的标准来评判别人做的对错与否,这本身就不对。 凝望着许归沉的眼睛,言书越叹了声,问她:“为什么等不了?” 许归沉笑了笑,在这样有些严肃的氛围里,她的笑像是出现了一条突破口,让言书越沉重的心情缓和下来。 “意识体是会被同化的,随着时间溜走,她会逐渐变成别人的一部分,等到最终被同化完,也就和死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她的身体机能也在慢慢衰退,有法子能救回来,为什么还要再等下去呢。” 三个人里,或许只有许归沉还能笑出来,言书越觉得自己一开始就不该问这个问题,应该直接一点把此行的目的告诉老师。 等到了现在,她是真的一点也开不了口。 喝掉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咚的一声放上茶几,惹来许归沉打量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她说:“我能现在去看看她吗?” 许归沉惊讶,抬手瞧了眼腕上的时间,现在是八点半,外面已经黑的都看不见了。 “现在?”她不确定的问了句。 言书越肯定的点头,“嗯”了声,“现在。” 这话把她给逗乐了,指着窗外黢黑一片,“外面可是很黑的。” 瞟了眼,还是很确定,“我不怕。” 许归沉点头,看向罗姨,“麻烦去把灯拿来。” 一旁的人没有反应,似乎沉静在了自己的世界。 “罗姨?” 对面的言书越出声,她明显看到罗姨因为自己那声呼唤而抖动的手,拧了下眉看上她的脸。 “夫人您要我做什么?” 许归沉抬了抬下巴,“去把那灯拿来。” 忙不迭应下,嘴里念叨着“找灯,找灯”往过道里走。 目光追随着她,这神情看的言书越有些迷茫,扭过头来问自己老师,“罗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最近老这样,相处久了也就习惯了。” 言书越“喔”了一声,等着罗姨把灯拿来。 看着她握在手里的灯笼,言书越紧了下嗓子,抬头问她:“就用这个吗?” 这东西还挺有意境,透过油纸的烛火昏黄了些,朦胧的照着以它为中心的方寸之地。 “嗯,她喜欢这样的灯笼,若是怕了,可以明天再去瞧她。” 她摇了摇头,怕到是不怕,只是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还有这样古旧的玩意儿。 许归沉没让罗姨跟着,也已经很晚了,就让她先去休息。 竹林里铺了层青石板,冒了头了竹笋抵开土壤,等待到了天明,能长好几厘米甚至更高。 一手杵着手杖,一手挽着言书越,两人走的速度不快不慢,刚刚好。 夜晚风来的勤,竹叶泛起的沙沙声有些磨耳朵。 那是一方小土坡,有她一半那么高,光滑的石碑上只刻了一个名字。 “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许归沉看着她的侧脸,缓缓说道:“二零零六年,九月十二日。” 挺好的,也就一日之差而已。 坟上长了些草,言书越看她一点一点拔掉,心里有些唏嘘还有些难过。 止不住的想法在心头疯狂蔓延,吞了下嗓子,扭头看去一旁的黑暗。 “阿徵,回去了。” 许归沉唤了她一声,没要她搀扶,撑着手杖在前头慢慢走着。 她的步子迈得很小,言书越亦步亦趋的跟着。 “你回来,其实是为了海小姐吧。” 言书越的步子一下子就停住了,她看着前面老师背影,终究还是被猜到了。 “是,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叫人跟踪她?”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走着。 “你知道她是什么人?知道她的过去吗?” 拧着眉头跟上她的步子,“知道与不知道,有什么分别?” “你喜欢她,可对她的了解却像是一张白纸,你连人家的喜好都不知道,又往哪儿去博得别人对你的好感?” 又是一阵风,差点就要吹散了她说出口的话。 “老师是在诡辩,你说的全然不是从自己角度出发,试图用我自己来蒙骗我自己,老师很坏。” 第103章 前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她说:“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谁。” “为什么?” “她的脸让我觉得很熟悉。” 许归沉的话让言书越有些疑惑,舌尖抵了下上颚,“或许是之前在十三号见过?” “十三号吗?或许吧。” 她喃喃着朝前走,言书越举着灯笼跟在她身后。 在黑暗里她的步子迈得很稳,就连身后有光亮的言书越都被石板间的空隙拌了好几次。 车灯萦绕在泛黄的竹林里,慢慢而来的马达声又慢慢走远,最后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50章 难过 晚风呜呜吹着,透过狭长的缝隙灌进医院走廊,萧雨疏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里倒映出的人影,兀自出了神。 她软了身子靠在椅背上,椅子随着她动作吱嘎响着,有些磨耳朵。 咔哒拧开门锁的声音,她扭头看去,门从里打开,原本应该睡着了的人又醒了过来。 “我以为你走了。” 她的语调听起来很可怜,像只失落小狗一样,眼神湿漉漉的。 萧雨疏笑了笑随后起身,牵着她的手将人带进病房,把她按坐在病床上,和她并排坐着。 “刚刚是去接电话了,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虽然这种话听了很多次,可还是有些让人脸红心跳。 夏邑禾抿紧了唇,揉着有些发烫的右耳问她,“是谁的电话?” 她左手上输液用的平口贴边缘卷了起来,一点红色血迹印在上面,顺着方向小心撕掉,目光落在白色,看它被自己叠成小方块。 “阿时打来的,说夏传被人抢了。” “被人抢了?” 夏邑禾惊讶,难道除了她们还有人对夏传有兴趣? 真是有趣。 “谁抢的?”夏邑禾问。 白色方块被她扔进垃圾桶,转过头目光直直落在她眼底。 “你老师。”萧雨疏说。 “我老师?”夏邑禾疑惑着蹙眉。 萧雨疏点头,“嗯”了声,“你老师,苏白。” “苏白!就为了夏传?” 听到这个名字夏邑禾一张脸上写满了惊讶,她这个老师可谓是深居简出,为了这么件小事出手,她觉得有些不值得。 “嗯,她说夏传既然撞了你,就得付出代价。” 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适时而来的电话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夏邑禾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引得她皱了眉头,没说几句话就又给挂了。 “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握着她落在腿上的手,十指紧扣。 摇了摇头,紧着的眉头松了,她说:“没什么,只是夏传被警方带走了。” 或许,这是能被预知到的结果。 夏传干扰了她以后的计划,虽然过程不那么让她满意,可总的来说也算是完成了目标,只不过提前了一些。 “也好,就先让法律去制裁。” 视线落在她身上,夏邑禾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 “没事的,都过去了。” 萧雨疏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这人有时候还是那么犟。 安静走廊响起的敲门声吸引了护士的注意,翘着脑袋看过去,只有一个背影,很快就被门给挡住。 没感知到什么危险就又重新低头书写记录,偶尔一两声抱怨轻轻响起,也只有自己听得见。 两人背身看着进屋的人,有些惊讶。 海楼摘掉鸭舌帽,环视了一圈这单人病房,十分满意,弯腰坐进单人椅,回望着落在身上的目光。 “您怎么来了?” 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竟然让两位“大佬”一起出动,还怪隆重。 在医院也躺了这么多天,身上的伤也好了一些,剩下看不见的东西藏在衣裳里。 她撇了撇嘴,把帽子扔桌上,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脖颈,“毕竟我也算你半个老师,要是不来看看你,天晓得你又得怎样念叨我?” 夏邑禾有些尴尬,注意到萧雨疏望来的视线,介绍着人给她认识。 “这是我另一位老师,海楼。” 萧雨疏笑了笑,“老师好。” 海楼看她,回了一个笑,“你好啊,我傻学生的小恋人。” 这话弄的夏邑禾有些尴尬,羞涩着一张脸不敢去看萧雨疏,转而把目光落在海楼身上。 “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接过萧雨疏递来的水,道了句谢谢,呷了一口润着嗓子,“嗯,一起的,怎么了,想见见她?” 应着她的话,夏邑禾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些想见苏白,“可以吗?” 海楼笑了,她换了个姿势,左腿搭在右腿上,“当然可以。”手指点了两三下膝盖说,“你要等她来了我再和你谈事呢,还是边谈边等她来。” 她手上没个什么动作,只是这么说着,就好像这样就能把人叫来。 萧雨疏收回落在海楼身上的视线转而望向窗外,病房所处的楼层高,坐在床上只能看到黑漆漆的天,一点月色都没有。 “什么事?”三字便做了一个决定。 夏邑禾的声音不免带上正经,浑身上下充斥着和人谈判的气场,唬得住别人可唬不住她。 手指又点了两三下,目光朝门那边看去,后又晃了回来。 第104章 “我想知道,夏友时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病房里一时沉寂下来,萧雨疏视线落在海楼身上,平静的像没有掀起波澜的湖水。 若要说这世上最恨夏友时的人是谁,夏邑禾当排在第一位,为了自身利益谋害她最亲爱的人,又怎么能让人不恨呢。 婚姻将他们带进了坟墓,有的人早早就离开,有的人苟延残喘活到今天,本就不适合在一起的两个人,又怎么能称心如意的走到老呢。 “没有。”夏邑禾脱口而出的两字坠地,打破了一室沉寂。 她的计划远没到实施的那一天。 海楼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脸上笑意不断,“恭喜你,这也算得上得偿所愿了吧。” 夏邑禾扯了下嘴角,也没笑出来,最终只是叹了声气,“本不该这样。” 她对这个结果有些不满意。 这个傻学生啊。 “难道就只有亲手把他弄死,你才能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背身坐在床上的两人一哆嗦,早就看见门外人的海楼勾了下唇,带着一脸揶揄的表情。 “哟呵,你也学会听墙脚了?” 苏白看了海楼一眼,没在意她的调侃,转头望着夏邑禾,目光落在身上,让人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坐的很是端正。 “老师。” 这声称呼可以说是很庄重了。 萧雨疏目光来回落在两人脸上,明亮的眸子里像是抹了层雾,有些让人看不清。 她立在海楼身后,手撑着椅背,这样的对比更明显了。 “我理解你的想法,但绝不赞成。夏友时或许该死,可他的死绝对不能和你挂上钩,你不知道吗?” 在场唯一不懂的人视线来回在三人之间转着,听得云里雾里。 “我以为...” “你以为?” 苏白的话快的有些咄咄逼人,坐椅子上的海楼敛了神色,放下翘着的腿。 “你以为那一纸黄符就能让你全身而退?我教你的东西难道都忘了吗?” 触摸到关键点的萧雨疏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取下那叠成小三角的黄符,血红色的朱砂勾画着纹路,她抬头看向苏白,寻求一个答案。 她的声音缓和下来,沉稳了许多,黄符落在她手里,“这两枚命符虽然能在危机时候救你们一次。” 视线挪到夏邑禾身上,她像个犯了错误的学生,低垂着头不发一言。 “可命数纠缠所带来的反噬,它挡不了。别做以命搏命的傻事,这不值得。” “可是他杀了我妈妈!” 夏邑禾只有拼命咬牙才能制止住自己的怒火,才不至于大声吼叫出来,吓到一旁的人。 苏白看着这个执拗的人,盈了满眶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滴落在两只紧握的手上。 她摇头轻声叹着,“那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是想你死,还是她死?”这个她字落在萧雨疏头上。 紧握着的手想要松开,被人给死死握住。 海楼严肃了神色,接上苏白的话,“他杀了人,你该用合理正规途径去判罚,而不是单纯的采用以暴制暴或者是杀人偿命这种做法。” “如果跳脱法律做了那个动手的人,你不也成了一位罪人吗?别人或许不会怕你,可你自己呢,会不会害怕呢?” 又成了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目光落在萧雨疏身上。 “我这样说的对吗,萧小姐?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却想选了个最差的。” 紧紧握着夏邑禾的手,她默认了海楼的话。 有些事他们不能做,社会的光明要远大于黑暗,绝对不能触碰那根警戒线。 萧雨疏叹了声,枕边人如此危险的想法却没能洞察到,她对自己有些失望啊。 夏邑禾波动的情绪平复下来,紧抿着唇脸色苍白。 “我只是不想放过他。” 站着的人俯视坐着的人,眼里没带上任何神情。 “你想以怎样的方式不放过他?是生吞活剥,还是施以极刑?” “在这件事上,你可以指责质问他,因为他有罪,而是你受害者。不是单纯的为了追求一时快感,那你有想过吗?快感过 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手脏了而因此感到害怕吗?” 没有人说话,没有谁能代替夏邑禾说出她的想法。 那根刺悬在她心上很多很多年,要想把恨转变成无所谓的态度,需要更多更多的时间。 苏白把一直提在手里的袋子交给萧雨疏,疑惑的接下目光停在她脸上。 “这是送你们的礼物。”听她说了声谢谢,继续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啊?这就走了吗?她怎么觉得话还没说完呢? 海楼看了苏白一眼,接收到她瞥来的视线,撑着膝盖起身。 好吧,谁让她才是老大呢。 萧雨疏把袋子放床尾起身送两位出去,夏邑禾抹了下眼泪,跟着一道去。 电梯门合上,萧雨疏看着夏邑禾红了的眼角,油然而生一股破碎感,惹得人想要欺负。 夏邑禾猜透了她的想法,把人带回病房,站在窗户边向下张望。 “你要看看老师送的礼物吗?” 下面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她回头,那是两块玉牌,小小的只有拇指那么大,刻着图案还有一些细小的痕迹。 第105章 “这上面是刻了什么字吗?” 抬手接过凑近瞧着,正面刻有萧雨疏的生辰八字,背面是祈求平安的符箓。 拿起手里的另一条,果不其然,这是老师送给她们的护身符。 “那是平安符,祈求平安的。你要戴吗?” 看她利索的把属于自己的那块玉牌戴在脖子上,萧雨疏笑了笑,点头回道:“要。” 夏邑禾小心给她戴上,小小的玉牌坠在颈上,些微的血红隐身在白色,最后掩藏进了衣裳里。 “哭什么?” 注意到她又盈了满眶的泪水,抬手替她擦掉滑落眼角。 蹲着身子埋进萧雨疏怀抱里,流出的眼泪越来越多,说话声音闷闷的。 “我感到很开心又有些难过。” 轻轻抚着她后脑,眼睛望向窗外,还是没有月色。 过了季节的宁昭市注定下不了一场雨,树叶晃动着,落下一片又一片。 感受到手机传来的振动,海楼睁开眼,瞧着窗外的闪烁灯火,视线落在手机上。 是夏邑禾。 耳边是浅淡的呼吸声,她知道这人没有睡着。 “你学生让我替她说一声谢谢,谢谢你送的礼物。” 苏白轻轻“嗯”了声,便没了下文。 海楼撇了撇嘴,替她回了句客气的话,放下手机。 头靠在窗玻璃上,车身轻微的抖动让脑袋不时撞一下玻璃,目光落在路边闪过的一道又一道人影。 “你做了很多。” 她的话惹得苏白睁开了眼,凝望着她的侧脸,过了好久才开口。 “是我欠她的。” 欠吗? 倒不是这么个说话,只是给这件事找了个由头罢了。 她又真的欠谁呢。 第51章 无解 言书越从梦里惊醒,看着枕头边不断发出声响的手机,坐起身来清了清嗓子。 “喂?” 或许是受了凉,声音听起来有些粗哑,就像锯子在锯木头,还有点疼。 海楼看了眼屏幕上的号码,确认没打错后扬了下嘴角,“你这声音,是才睡醒还是感冒了?” 手捏了捏嗓子,又感受了一下脑门的温度,“才睡醒。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擦掉额头沁出的汗水,趿拉着拖鞋起身往卫生间走。 电话那边笑了笑,言书越望着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开了扬声器小心搁在一边儿。 “今天回来吗?”那边在问。 给牙刷挤上牙膏,言书越摇头,“忘了和你说了,行程临时有变,我得去宁昭一趟。” 海楼看了眼坐她旁边的人,把电话换到左边,“去干嘛?” 电话那头的言书越含糊不清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她一个字也没听清,笑了声,“你说什么?” 吐掉嘴里的唾沫,镜子里的她头发乱糟糟,衣裳滑落肩膀,一副睡眼惺忪的丑样子。 “我说,我之前不是答应帮孟客来那家伙找人入梦吗,得去宁昭看看情况才好对症下药不是?” 所谓对症下药,自然是请该请的人,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得找个可靠的人啊。 这叫做契约精神。 海楼睨了苏白一眼,那人安静坐一旁,“我现在就在宁昭。” 车厢里的人朝她望了一眼,海楼倒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观副驾的阿然看了她两眼,又转头望向苏白。 安静的人瞥下目光,落在腿上的手不停摩挲着指尖,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 电话那边的人问:“你在宁昭?是因为夏家的事吗?” “嗯,对啊,所以你要来找我吗?”她也没隐瞒,如实说了出来。 言书越好笑着摇头,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拿着电话出去。 “好啊,我去找你,到时候联系。” “好。” 电话挂断,海楼用手机敲着膝盖,她问,“你希望言书越喜欢我吗?”问题来的很突然,就像是话一下子冲到嘴边,没被人拦住。 前面这两人根本不敢往后看,听到这个死亡问题,大气不敢出一点。 苏白扭头看她,仿佛被封心锁爱了一样,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哪怕是喜也好,怒也罢,一点都没有。 “她会喜欢你。” 她会喜欢,这句话说的多么言之凿凿。 海楼笑了,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眯起的眼里藏起一丝心疼,不晓得对谁,“你唤出来的我,就是为了让她喜欢?” 阿然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想说什么被海楼望来的眼眸给硬生生憋回去。 她的话里满是嘲讽,苏白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我只是想要有个人陪她。” 嗤笑终究还说露了出来,海楼推开车门,没有回头。 “她想要什么,作为枕边人的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就是个懦夫,只敢在背后做事的懦夫。” “砰”的一声车门被合上,阿然从后视镜里看着往回走的人,扭头问苏白。 “她...” 捏着有些疲乏的眉心,苏白摇了摇头,“随她去吧。” 情绪需要发泄,长久堆积人是会坏掉的。 不管是懦夫也好,能人也好,只是一句发泄出口的不值得在意的话而已。 行囊甩在肩上,言书越跟着人流去了出站口,她运气不好,等她买上票到了宁昭,已经是下午三点的事。 第106章 低头看了眼手机,那人说在停车场等她,再瞅了眼给的停车地址,仔细找着。 ‘a区13号’ 她歪了下头,仔细核对收到的地址,眉头蹙成一个小山峰,关掉手机朝那儿靠近了些。 “干什么一副这样的表情看我?难道我变丑了?” 海楼伸长脖子在后视镜上左后瞧着,虽然没有嫩的能掐出水来,可也还不错啊。 言书越紧了紧肩上的包,手指着她坐着的两轮车,“你就骑这个来的?”天气还很那么冷。 “找孟客来借的。”手拍了两下油箱,微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小猫,“怎么样,没想到吧,我还会骑这个。” 这点倒不是让人很惊讶,言书越晃了晃手,问她:“你骑这车,手不冷吗?” 手还是一双白净的手,没有被风吹成紫红色,也没有冻僵。 拿起放在后座的手套拍她手里,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会这么傻吗?这么冷的天,手不得冻的和姜块一样硬啊。” 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还挺厚实,得亏没想过要虐待自己。 把手套又塞了回去,伸手套进另一个背带里把包背好,朝她伸手。 “头盔。” “我大老远来接你,你就不能骑车载我回去吗?”海楼问她。 言书越直接摇头一个拒绝,“我有点不舒服,还是你来开。” 这时海楼才发现她声音还是和早上一样,有些沙哑,拧了下眉手落在她额上。 “有吃药吗?”还好,温度正常,没有发烧。 被问的人老实的点了下头,海楼叹了声,早知道就开车来了。 招了招手,言书越乖乖低了下头,先给她把面罩戴上,然后再套上头盔。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的声音闷在头盔里听不清楚。 给她把拉链拉到头,倒是没注意她说了什么,抬头问着,“你刚刚说什么?” 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切,她明明就是张嘴了,还搁这儿撒谎骗人呢。 看到她脸上搞怪的表情,言书越被逗笑了。 等迈腿坐上后座,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刚刚说,我又不是小朋友,不用帮忙。” 插上车钥匙拧了下,发动机轰轰响着,头盔里绕着的是言书越低低的嗓音。 她就说嘛,肯定是说了什么话。 拍了一下她按在油箱上的手,“抱住我。” 听话的环抱住她,那药的药效似乎上来了,言书越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感受到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微微松了点油门,速度慢了下来。 下次无论如何都得开车来。 医院永远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承载着喜与乐,悲与怒,构建出了生与死之间的最后一道门。 这已经不记得是他第多少次低头看手表了,孟客来只知道他现在很紧张,手脚开始变得不听使唤,轻微颤抖着。 十六点十三分,看到出现的两人,心里隐隐的不放心终于踏实下来。 “女侠...”呸,他在说什么啊,“两位,你们看是直接进去还是怎么着?” 扯下脸上面罩,扑面而来这股专属于医院的味道,她可是熟悉的很啊。 “带路吧,早些做下安排,都能省心一点。” 孟客来忙不迭的点头应下,带着她们往住院部里走。 这个时候的电梯是最堵的,吃饭的,找医生的,寻着他们自己的事赶忙做着。 被人群挤去角落的言书越侧身抱着头盔,耳边是各论各的话语声,抬头看着一层一层往上的红色大字,眼神微微失焦。 垂在腿边的手攥成拳头,孟客来有些紧张。 瞄了他一眼,海楼气定神闲的往嘴里塞了颗糖果,嗯,水蜜桃味儿的,很不错。 “这不还没到下结论的时候吗,这么紧张干什么。” 孟客来紧了紧喉咙,声音有些干哑,“我只是害怕。” “害怕?” 人心有时候是能预见的。 看了眼那边神色有些呆滞的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脚尖,继续说着,“害怕什么?害怕这结果没能如意?本就是各掺一半的事,你多少有些贪心哦。” 他低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越往上走,电梯里的人也剩的越少,海楼往旁边靠近一些,扯了扯言书越的袖子。 这人规矩的抱着头盔,像个听话的学生,怪搞笑的。 扭头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手上,手掌心里正躺着颗绿色的糖果,下意识咽了下喉咙,看起来就很酸。 学会以颜色判断酸度的言书越摇头拒绝,她说:“牙疼。” “牙疼?你莫不是在唬我?”海楼一脸狐疑的看她。这人感冒倒是能看出来,至于这牙疼吗,多半是骗人的。 “我的意思是,吃多了牙疼。” 不满的切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怼回去,“我看啊,不吃才牙疼。” 听着她口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连低着脑袋的孟客来都望了过去。 “喏,不就是怕酸吗,这甜的,吃吗?” 生病的人嘴里本来就是苦的,而且还吃了药,只会更苦更无味。 跟着孟客来进了病房,很明显能听到呼吸机工作的声音,床上躺着人一脸憔悴,长时间靠输营养液,脸色变得青黄。 虽然她们并没有问躺在床上这人的身份,孟客来还是自顾自的介绍起来。 第107章 “她叫祁吟,是我的爱人。”他又转了个方向,把两位客人介绍给她,就像她还是醒着一样。 海楼垂了下眼眸,藏起那来的有些不合时宜的悲伤。 言书越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的人,把手里的头盔递给孟客来,伸手挠了挠眉毛,“她这样子多久了?” “有一年了。”孟客来说。 同样的时间会在他们这里被无限拉长,变得越来越煎熬。 心率和呼吸都正常,如果不是睡着一直没醒,还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孟客来紧张的攥着拳头,咽了一口又一口的唾沫,“这对你们能不能入梦是有什么影响吗?” 舌尖把糖果拨去一边,言书越摇了摇头,手落在祁吟脉上细细感受着,“这点时间影响不大。” 沉睡时间越长,身体机能损坏就会越严重,那样的身体,连入梦都变的困难,更别说把人唤醒。 看着她落在祁吟脉上的手,孟客来心提了起来,顺着往上,目光注视着在她的脸。 她皱眉了。 孟客来只觉得呼吸一滞,像一把大手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 难道是没希望了吗? 有时候,人的心理活动会变得非常旺盛。 化掉了的糖果有些割舌头,牙齿用力将它咬碎最后吞了下去。 海楼也看到了言书越蹙着的眉心,见她用手轻轻撑开祁吟的眼皮,扭头望着孟客来。 “冒昧的问一句,夫人是因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出事无非就是天灾人祸,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告诉了海楼一切,想来应当是后者。 她叹了一声,说了句“抱歉”,有些事就是不适合被说出来,被人听到。 言书越缩回手,紧蹙着的眉头松开,孟客来紧张的看着她,问道:“怎么样,能入梦吗?” “我能问一句,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们唤醒她?” 男人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张嘴说了句,“她才二十八岁,还有大好的人生可以过,怎么能一直躺在这小小的屋子里呢。” 这样的话,不多见啊。 很少有不怕麻烦的人,血缘维系的亲情有时都做不到这样的份上。 孟客来扭头看她,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们能入梦吗?” 看出他的紧张,她也叹了声,“对不起,我们不能入梦...” “为什么?”孟客来手撑在床边护栏上用力攥着,眉毛沉了下来,脸上有些不可置信,接了话头就说,“你不是说昏迷时间并不影响入梦吗?”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着:“如果是还有什么别的条件我们不满足,言小姐可以说出来...” 注意到言书越抬手的动作,孟客来闭上嘴,她脸上带着的是无奈表情,“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孟客来安静下来听她说。 “我们不能入梦,是因为祁小姐不具备入梦的资格。”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孟客来没听明白,挠了挠头,问:“什么意思?” 海楼接着她的话补充道:“她的意思是,祁小姐的意识里没有产生梦阵,更具体一点的来说,也就是祁小姐并没有陷入长久的昏迷,有一天她会醒过来。” 她说的很确定,一时之间竟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真,真的吗?” 手揣在兜里难得拿出来,海楼耸了耸肩,看了言书越一眼,“我没说错吧。” 言书越认同的点了头,“祁小姐确实会醒,不过时间我们不能确定。如果可以的话,多和她聊聊天,让她感知外面的世界,说不定会醒的快一些。” 这是一个顶顶好的消息,没人敢打包票的事,她们做了。 他很开心,激动的双眼泛起了泪花,一个劲儿冲她们说着谢谢。 老天似乎也觉得开心,阴沉的天有了阳光,落在地上晒的人暖洋洋。 “之后每隔一段时间我会让人来看看祁小姐的状况,如果有什么事,到时候直接联系我就行。” “好的,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他都是个成年人了,居然还会哭的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真丢脸,可是很开心啊。 看着往门口走的人,孟客来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言小姐,等一下。”被叫的人应声回头看他,孟客来拉开抽屉,拿出个鼓囊囊的档案袋,绕过床尾递给她,“这是最快能查到的资料,还有些因为过去时间太久了,一时半会儿还没着落,等找着了我再给你。” 言书越点头,“嗯,麻烦了。” “没事,应该的。” 海楼看了眼被她装进背包里的褐色袋子,随口问了句,“你这是让他帮你调查了什么?” 背好包扯了下皱一起的衣裳,按下电梯,“一些陈年旧事而已。”说着,她低头看着海楼,“其实我一直都记得你说的关于捏碎梦眼会影响命数的话,我觉得不像假的,你在骗人。” 拍了一下她胳膊,笑出了声,“别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话,你如果还记得的话,当时我可没有承认是在骗你哦。” 搁这儿跟她玩文字游戏呢。 言书越不满的哼哼了两声,“你就是喜欢这样,就像那个半仙,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进了电梯按下一楼,一旁的海楼靠着轿厢双手抱着胳膊,“我这儿有好药还有坏药,你要买哪一种啊?” 第108章 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她,这人还在这儿给她演上了。 “我不想吃药,我要去吃饭。” 看了眼腕上手表,时间也不早,确实该找个什么地方吃饭。 出了电梯的两人商量着去处,等在电梯口的人涌进不太宽敞的电梯,按下各自楼层,等着电梯门再度打开。 第52章 绑架 时间流转到了晚上七点,收拾好的四人组准备出门吃饭。 自从吃了一顿火锅后,崔北衾硬是对这种辛辣刺激味蕾的食物念念不忘,想着再怎么着还得出去吃一顿。 众人合计合计也觉得不错,开着海楼借给他们的车去了个评价还不错的火锅店。 本来是打算叫上海楼一起,结果敲门的时候碰上正好来拿猫粮的俞初斜,得知她没在家,所以行程最后还是只有四人。 “你们说,海楼姐会不会是和越姐一起的啊。” 看崔北衾陷在八卦里的嘴叭叭个不停,顾扶音无奈的扶着额头。 坐后座的蔡佑山扒在椅背上,一本正经的给她详细解释了一下,“根据俞小姐提供的时间,能清楚的知道当时越姐已经走了,所以,她们俩不可能是一起的。” 崔北衾皱起了眉毛虎着一张脸扭头看他,“你是不是那什么侦探动画片看多了?都学会推理了。” “你看看你这人,”他抖了两下手,假装着呜咽一声,“我好心解释给你听,你还讽刺我。” 崔北衾撇了撇手,嘴上说着“抱歉”,转头朝顾扶音看去,问她,“你说越姐回澜崖,是为了什么?” 顾扶音摇头,看了眼后视镜和身后的车拉开距离后,并入右转车道,“或许还是因为她老师吧。” 副驾的人撇了下嘴,觉得这样的猜测是最合理的,毕竟澜崖能让越姐牵挂的,只有她的老师许归沉。 得亏是睡了午觉,不然搬着凳子在外面吹着冷风为了等那口吃的,不得无聊的睡过去。 幸好他们也算来得早,没排多久就轮到他们。 八仙桌旁,四人各坐一方,火锅吃到一半,崔北衾去了趟厕所。 顾扶音目光紧紧跟随着,看她身影消失在拐角,扭头继续盯着锅里刚才下的牛肉。 “扶音姐,其实有件事我想很久了。” 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夹了一筷子烫好的蔬菜给安顺,又给添了半杯酸梅汤,“倒是有些好奇什么事能让你这么苦恼?” 蔡佑山抓了抓下巴,盯着倒满香油的碗,后又抬头,“我一直在想海楼姐和苏老板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带着歧义,他连忙摆了下手,“我不是说的那种不好的关系,我的意思是血缘关系。” “血缘关系?”嘴里念着这话,她放下握手里的筷子,“怎么说?” 回忆着之前两人身影重合在一起的画面,蔡佑山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害,我就是觉得,她们俩长的有些像,特别是眼睛,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点都不像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 一旁吃饭的小孩儿发出言之有理的应和声,配合着她的点头,特别像个老学究。 顾扶音推着眼镜,眼前带了层薄雾,“阿顺也是这么觉得吗?” “啊?”咽下嘴里的东西,扯了张纸擦干净嘴上的辣椒油,“对啊,我也觉得海姐姐和苏老板长的很像。” “哎哟喂,英雄所见略同啊。”蔡佑山发出搞怪的声音。 小手拍在大手上,两位英雄完成了史诗级会晤。 她垂眼望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红锅,镜片上雾起了又散,散了又起。 “扶音姐?”安顺手伸她面前晃了两下,喊了声。 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望着蔡佑山,微微拧起了眉,“你为什么会好奇这个?” 蔡佑山摇头,心里觉得奇怪,可嘴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笼统的得出一句话 “我总感觉好像有个大圈子正在慢慢包围我们。”觉得哪里不对,又抓住语言上的漏洞,补充着说,“准确来说,应该是包围越姐。” 又是感觉吗?顾扶音捻着手指,交错放在手肘上的指尖向下点着,他说的好像没错,海楼和苏白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言书越。 可是为什么呢? 倘若说是陌生人,可那两人明显能感觉到是认识言书越的。 顾扶音眼神晃动了一下,回头朝刚才崔北衾消失的地方看去。 时间不对,太久了,哪怕是要补妆,这个时间也早该出来了。 “我去看看北衾。”克制着脚上的动作起身,慢慢朝卫生间的方向走。 蔡佑山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意识到事情不对,扯了张纸给安顺,“擦擦,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擦干净嘴又灌了一口酸梅汤缓解嘴上辣度,看着朝这儿走的顾扶音,小孩儿脸色也正经起来。 “北衾不见了。” 安顺的唇边溢出小声惊呼,那双小鹿眼左右望着,生怕吸引了别人的注目。 “不见了?是被什么人给绑了吗?”天呐,他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见绑架案了,“那我们要报警吗?” 顾扶音摇头,“先去找店家要监控,如果没有,再报警也不晚。” 蔡佑山透过镜片望进她眼底,拧了下眉,手压在桌子上,轻声问她:“扶音姐是知道北衾姐被谁带走了?” 第109章 “只是有个猜测。”顾扶音说。 注意到这边的店员过来,低声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左右瞥了眼周围吃饭的客人,算不上吵,可也算不上安静,蔡佑山声音低了下来,“我们有个朋友在你们店里丢了,麻烦你去把老板叫来。” 店员听了这话几度皱眉,扭头看着周围安心吃饭的客人,凑近了些,“几位不好意思,我们老板不在。” 这样的回答让人生疑。交错点在桌上的手停下动作,顾扶音抬头,声音冷的吓人,“这位先生,麻烦去把你们老板请过来,或许我们可以在这儿当面谈谈,而不是需要换个地方,你看这可以吗?” 她的话说的很慢,可威胁的意味店员还是听出来了。 咽了下嗓子,最终还是点头应下,“可以的,请您稍等。”这一天天的,真是服啦,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啊。 望着店员慢慢走远,顾扶音暗下了眸子。 注意到她脸上的神情,蔡佑山向前伸着脖子,热气熏的脖子疼,就又缩了回去,“扶音姐这是有结论呢?” 往嘴里塞水果的安顺闻言抬头看向顾扶音,也想等个答案。 “再等等。” 那人脸上的表情告诉她,这事应该是早有预谋,他不是主谋,也算是知情者。 他只是在试探他们的态度,想让背后藏的那人看看是不是能惹得。 顾扶音推了推眼镜,抬头望着蔡佑山身后不远处那挂在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勾了下唇角。 她的猜测可能要应验了。 有些人还真是想把歪门邪路给走个遍啊。 店员敲响老板办公室的门,支着脑袋潜在门缝里朝屋内望 ,“小舅,他们找你,你看是去还是不去?” 咬着手指看监控的老板脸上愁云遍布,摄像头里的笑在他眼里怎么就那么瘆人呢,还真是老天不保佑啊,这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事,怎么就让他给碰到了呢。 一拍桌子,实木的桌面震得他手疼,招手让人进来,“你去和他们讲,就说老板真的不在,不过老板说了,可以在前台给他们看监控。” 小外甥挠了挠头,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小舅,这样真的行吗?” 老板蹭起来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想找我吗,他们要的是监控,监控,你知道吗!别废话了,快去。” 挥挥手赶紧让人去传话,又觉得不安生,起身把门给反锁上。 唉,真是造孽啊。 吃饭的人来了又走,蔡佑山看着还在沸腾的锅底,舌尖抵了下牙齿,兀自出神。 本来是来开开心心吃饭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真是不该啊,不该。 店员回来了,就他一个人,不过带来的消息算得上好。 “几位,我们老板真的不在,不过我刚刚和他通过电话,说是可以给你们看监控,你们看这样行吗?” 到底还是涉世不深,脸上藏不住事,身体因为紧张出现许多难以让人忽视的反应。 顾扶音看了眼他抖动的双腿,点头说了句“可以”。 这都行!店员是震惊的,还真让他小舅舅说对了,这些人还真就是为了那监控啊。 本来蔡佑山是想跟着一起去看看,被顾扶音拦下,店员的去而复返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倘若他们再一起去,倒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注目。 前台接了个电话,起初还是皱着眉,看到朝这儿走的两人,扯出职业的微笑。 “这位小姐,您有什么事就说,我们好好商量。” 站在顾扶音身后的男生踮着脚想往前看,被那人狠狠盯了一下,撇了撇嘴灰溜溜的走开。 “调出离卫生间最近的监控,往前倒退二十五分钟。” 倘若人是从前门带走的,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认得出来,看来是有“暗道”啊。 看着他弯腰在电脑上操作,顾扶音又问,“你们这儿有后门?” 前台一边滑着鼠标,一边解答她提的问题,“嗯,有的,当时老板为了能让我们丢垃圾方便点,就专门在厨房那边开了个门,就接着后面那条巷子。ok,找到了。” 旋转屏幕对着顾扶音,让她能看清楚些。 “放心吧小姐,我们这儿安全的很,不会出...靠,怎么回事?”前台吃惊的看着屏幕里播放的这一幕,恨不得撕了自己这张嘴。 摄像头的位置刚好能拍到卫生间的情况,崔北衾进了卫生间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也跟着进去,没一会儿就扶着像是晕过去的崔北衾出来。 这家店铺结构类似工字形,卫生间位置刚好在那一横上,又有石墙挡着,别人也只会当她是喝多了需要人扶,根本看不出异样,带着人就这么穿过去进了厨房,走了。 顾扶音按下暂停,往前又倒退一分钟,停了下来。 那女人落在帽檐下的一双眼带着笑意望向摄像头,眼神里的挑衅藏都藏不住。 她知道这人是谁了。 “这就是你说的安全?”顾扶音接着他的话反问他。 “这个嘛...”男人尴尬的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着他的话说。 这人一看就提前知道店里又后门,老板也没和他说过这事啊。 顾扶音拿出手机,“结账,十九号桌。” “好...好的。” 蔡佑山牵着安顺的手跟上前面顾扶音的步子,她的背没了之前那么挺拔。 第110章 “扶音姐,到底是谁带走了北衾姐?” 从店里出来,顾扶音就这么一直沉默不语,看的他很捉急啊。 顾扶音停在路灯下,回头看他,平时那么理智沉稳的人,隐隐有了快要崩溃的前兆。 “是因为我,所以才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去了。”她的声音那么清冷,却又那么脆弱。 蔡佑山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安顺的手松开,他知道了,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扶音姐,是不是顾千丛那个王八蛋?” 提起这个名字,她眼里只有厌恶,不愿说出他名字,只是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这王八蛋哪能那么快就消停,真是他妈的混蛋。” 安顺看着两个大人,一个快要破碎,一个暴跳如雷,就剩她一个还算情绪稳定。 她轻轻牵起顾扶音的手,学着之前老大安慰她的样子,拍了拍手背,“扶音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尽快把北衾姐给救回来。” 小孩儿的声音拉回了两位的情绪,顾扶音揉了揉她的头,“阿顺说得对,我们得快点把人救回来。” 顾扶音拿出手机,找到那个被她丢在一边的号码。 嘟,嘟,嘟~ 三声后,那边接了起来,“喂,哪位?”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让人恶心。 “别装了顾千丛,你抓了北衾,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那边的人从胸膛震出的笑和他的话,彻底让顾扶音寒了脸。 “不干什么,就是也想让你尝尝看着亲爱之人受苦的滋味。” 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了,没过一会儿发来了一个视频。 “靠。”咬紧了牙也没止住那一声咒骂。 视频里,那个带走崔北衾的女人扇了她一巴掌,清脆声音灌了满耳。 蔡佑山脸色难看起来,“靠,真他妈不是人。扶音姐,怎么办,这里是顾千丛的地盘,我们在这儿一点人手都没有,要不报警吧?” 几乎是在他话落,那边又发来一条短信。 ‘既然这么有本事拒绝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找到她。’ ‘哦,对了,要是报警的话,我可不能保证你还能见到她。’ 看到发来的内容,蔡佑山骂了一声娘,“什么人啊,满大个世界又不止我们几个入梦师,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或许吧。” 她没说的是,按顾千丛的性子,绝对不是因为自己拒绝他才把人抓起来,多半还是为了那天的事。 毕竟那次争吵,可是让他面子狠狠扫地啊。 蔡佑山苦着一张脸,“难道就真的满生地找啊?我们也才只有三个人啊。” 顾扶音抬头看她,“你说的不对,这里不是他一个人的地盘。” 他眼神亮了一下,语调上扬,“你说是萧家?对了,可以找海楼姐帮忙,她可是认识萧家的人。” 生地有两条地头蛇,北边的顾家和南边的萧家,作为后起之秀,顾千丛还是有本事的,虽其实力赶不上萧家,可也能说得上话。 而他们唯一知道的生地萧家的人,就是萧雨疏,她是夏邑禾的爱人,夏邑禾呢,又是海楼的朋友。 手机在蔡佑山手上转了两三圈,按下海楼的电话,那边冰冷的声线瞬间给他泼了盆冷水。 “海楼姐手机关机了。” 难道真就一点希望也不给吗! 顾扶音攥紧拳头,“可以试试找越队。”她希望之前北衾的猜测能应验。 一旁蔡佑山手激动的挥舞了两下,“对,找越姐,说不定她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那支嘟嘟响的手机,这可以算是唯一的办法了。 “喂?” 接通了! 言书越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想要流泪。 “越姐,不好啦,北衾姐被顾千丛的人给抓走了。” “什么!” 言书越的惊呼吸引了海楼的注意,“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说话声虽然很小,可还是被收录进了电话,传到了这边。 “越姐,是有人在你身边吗?”蔡佑山的话让人提起了希望。 言书越看了身旁人一眼,“嗯,是海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北衾怎么会被顾千丛的人给抓走呢?” 蔡佑山快速的把事情陈述了一遍,“能把电话拿给海楼姐吗,我们有事想拜托她。” 电话那端有轻微的摩擦声,传来了一声“喂”。 听到熟悉的声音,蔡佑山差点激动的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海楼姐!” “我都听见了,说重点。”海楼直截了当的打住他煽情的话,避免浪费时间。 对,说重点。 “就是,海楼姐你认识生地萧家的人吗?” 问话的人掀起眼皮看着两双望过来的眼睛,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等着那边答复。 “生地萧家?是萧雨疏家吗?” “对对对,就是她家,能不能麻烦他们帮忙找一下人啊?” “为什么不报警?”海楼问,都说有难事找警察,明白的道理。 蔡佑山一脸愤愤的表情,“还不是顾千丛那个王八蛋,说要是找警察,就撕票。” 滑落后是一阵寂静,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能听见动静着实让人有些抓心挠肝啊。 “等一下,她在帮你们联系。”言书越的声音像是定心骨,给人带来安全。 第111章 顾扶音只觉得有些难熬,过了好一会儿,大概是三分钟吧,扬声器里传来言书越的声音。 “萧家答应了,我等会把那边负责人的电话发给你。”沉寂了两三秒,那边又说,“我马上赶回来,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小小的tips: 遇见绑架的第一时间记得报警哦。 第53章 未知 顾千丛在南边儿抓了人,到底是没敢直接把人放这儿,毕竟那可是萧家的地盘,省的到时候发生什么,自讨霉头。 幽幽转醒的崔北衾感受到了脸上莫名的疼,心里暗骂一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脸。 天呐,谁趁她不注意打她脸了,该死的,可别把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给打坏了,到时候可没资本去勾搭人呢。 晃了晃脑袋,白炽灯投射下的光有些刺眼,眼前是模糊的,甚至还有些重影。 慢慢回笼的记忆开始帮她复盘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有人趁她上完厕所出来,给她来了一下,她现在都还能感觉到脖子那针扎的痛。 脑袋倒是清醒了,可手和脚呢,动了下胳膊,又动了下腿,能清楚感受到手和脚上有了束缚。 用力扭着,白色扎带勒进皮肤传来刺痛,崔北衾在心里叹气,停下手上动作。 看来她还是老实待着吧。 抬头,四周全是白色,墙壁反射着光看的人眼睛很累,左上角安了个摄像头,整个屋子除了她坐的这张椅子,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还有一扇门,而且还是同样的白色。 崔北衾歪头仔细打量着那扇门,听到门外的动静,看着它被人从外面推开。 她不光人进来了,还带了把椅子。 椅子腿拖在地上,那声音有些磨耳朵。 这人脸上扬着笑,鸭舌帽反戴着,套了件灰色的卫衣,倘若走在人群里,绝对看不出是干这买卖的,就跟个学生似的。 手上用力把椅子甩在身前,在离崔北衾半米外的地方坐下,伸出了手打着招呼,“你好啊,我叫曲鸠。”像是突然才看到她被捆住的手脚,颇为惊讶,“哎呀,我忘了,你现在可是拿不出手来和我打招呼啊。” 被困住的人看了眼她的自导自演,后别过脸去不在看她。 她才不是随便给什么人都能当观众的。 落在唇边的笑容一滞,曲鸠抬手用力掰过崔北衾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听说你是扶音姐姐的爱人?” 崔北衾激灵了一下,这糟糕的称呼,听的人头皮发麻。 “没错,既然你叫她姐姐,那按照关系,你得喊我声嫂子吧。” 话刚说完,那人抬手“啪”的一下,一巴掌直接甩崔北衾脸上,人都给打懵了。 没想到,这人手劲还真是大,下手怎么这么重。 舌尖在磕出血的地方轻轻舔了下,微热刺激着伤口传来疼痛,她扭头朝曲鸠看去。 “你这脸看起来嫩嫩的,没想到打起来这么疼,看来下次还是得少打几巴掌。”她笑着扭动手腕,余光瞥了眼墙上的监控探头。 在崔北衾眼里,这人做作的捂着手,脸上一副很疼的样子,哼,假惺惺的作派。 “原来是你。”她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了。怪不得脸这么疼,结果全是被这人给扇的。 手掐住她的脸左右看着,随后认可的点了下头,“还不错,这下左右两边就都对称了,及其美观。” 听着这话,崔北衾皱起了眉头,心想,这人不会是什么心理变态吧。 指尖落在她蹙成小山的眉心,这个动作让崔北衾起了一身的栗子。 咦惹,她不干净了。 曲鸠看着崔北衾脸上嫌恶的表情,倒是有些开心,“你要不要猜猜扶音姐姐什么时候能找到你?” 崔北衾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眼里倒映出的自己清晰可见,手捏住了脸,嘴被迫嘟起来,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你是顾千丛的人?” 这人认识顾扶音,况且他们在生地接触的人不多,唯一能称得上有过节的,除了在梦阵里遇见的那几个人外,就只有扶音的爸爸顾千丛。 这老东西,肯定是在打击报复,就是怨恨那天扶音抹了他的面子怀恨在心,所以才找人把她给抓起来。 毕竟没人比他更懂如何让一个人难受,让一个人痛苦。 曲鸠松开攥住她脸的手,撇了下嘴又坐回椅子上,手搭在椅背上一脸的没趣,“说话要抓字眼,谁是那老家伙的人呢,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视线顺着她往下落,崔北衾问:“那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为什么要和那老家伙合作?” 她还真的思考起了崔北衾的问题,临到要开口却止住了话头,扭头看着那高悬的摄像头。 “谢谢夸奖,可我好像给不了你满意的答复,要不,你问问当事人?” 崔北衾的心沉了下来,抬头望着那闪着诡异红光的摄像头,眼神冷的可怕。 “崔小姐,好久不见啊。” 顾千丛声音里多了些电流声,滋滋响着。 世人只道爱屋及乌,却不知恶其余胥,这道理别人可能不懂,可她崔北衾绝不会落下。 她也不是什么随便哄哄就能相信他人片面之言的傻白甜,有些东西她可是牢牢抓在了手里。 扭动着身上被束缚住的四肢,“顾先生这多少是有点狠心呐,都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扶音虽然离开了顾家,可她总归还是顾家人啊,你这么做,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第112章 她是顾扶音的爱人,算起来也是半个顾家人,这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的事做不得呀。 那三个字她咬的很重,坐她对面的曲鸠听明白她了话里别的意味,笑看着她。 顾家,又怎么还会是之前那个顾家呢。 电话那边的人多少还是受了点影响,话语没有之前那么沉稳。 “合不合适我说了算,在我眼里你就只是一个蝼蚁,弄死你是轻而易举的事,别妄图惹怒我。” 坐椅子上的曲鸠瞥下眼目光落在地板上,指尖交错点在椅背上,听着那边的话。 “她顾扶音也只是姓顾而已,要不是身上流着我的血,就她那性子,怎么可能还会活到今天。” “离了我,哪怕她有再大的本事,也翻不起风浪。” 听听,这话竟然是从一个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为什么人能轻易做到不喜欢一个人,却又没那么容易不讨厌一个人呢。 “最开始,你也只是姓顾而已。” 顾怀秋倒下后,顾家就只剩老爷子,顾扶音两姐妹和顾千丛。 十二岁的孩子还是太小了,本就不适合接管那么重的担子,可偏有人惯常会演戏,骗了所有人。 到底是人老了,精神气也没之前那么足,又经受了女儿出事的打击,没过几年老爷子就走了。 那时应该感谢他的大度,没有把人赶出家门,可那件事的发生,到底还是让父女俩生了嫌隙。 二十岁那年,顾扶音离开了顾家,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儿。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离开家是去找了言书越。 顾千丛自己说出口的话,被崔北衾还了回去,那边却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开始跳脚。 “你懂什么!” 那边说了这句话后,就没了生息,看了眼那摄像头,崔北衾把目光落在曲鸠身上。 她这才注意到这人藏在耳朵后面的通讯装置,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笑了。 曲鸠起身耸了下肩,嘴上说着“对不住”,手上动作却不停,一拳重重打在她腹部。 疼痛让她想曲成一团,可被束缚住的手让她没办法弯下腰,只得尽力缩紧身子,抵抗那五脏六腑传来的痛。 “哎呀,你说说你,干嘛非要去得罪那老家伙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崔北衾抬头,脸色因疼痛而泛红,“你不是也很厌恶顾千丛吗,为什么要和他合作?” 还是那个问题,毕竟刚才说了这么多,那人连边儿都没挨上。 她其实有些不理解,这人在听到顾千丛那些贬低的话时,脸色明显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儿去,明显也是厌恶顾千丛。 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合作到一块儿去的呢。 “你说的对,我确实很讨厌他,一个喜欢别人拥趸的上位者而已,可没办法啊,谁让他想抓的人是你呢。” 最后几个字的调子听起来好像是在替她惋惜。 疼痛过去,崔北衾低头看着自己被束缚的手脚,有些没理解她的话。 “什么意思?” 曲鸠弯下腰,手掌落在她脸上轻轻拍着,“本来我是不想和顾千丛合作,可偏偏他要抓的人是你,我也不想让你落在别人手里,所以只得接下这活儿呢。” 崔北衾皱眉,“你抓了我,可讨不了什么好处。” “不,不,不。”曲鸠配着手上动作,连说三个不字,否定了她的确定,“你是她的爱人,为了救你她一定得来,到时,我就可以见到她了,这就是我要的好处。” 所以,这人接下这个任务抓她,就是为了见顾扶音一面?这是什么古早烂文的设定,她也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类人啊,想见一个人去见不就好了,用得着专门绑个人吗? 崔北衾歪头看她,满脑袋的问号。 她看着她手上脚上的白色扎带,还有那被勒的发红的皮肤,“所以,就委屈你在这里待一下喏。” 曲鸠拖着椅子靠在墙角,踩着椅子把监控的线给剪掉,脚刚落回地面,就听到有人问她。 “你算是我的情敌吗?” 都这么危险的时候呢,她还在纠结这些。 崔北衾直视着她的眼睛,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或许算是吧。” 看着推门而出的人,崔北衾想开口问她,可想了想还是没出声。 唉,都是些老谜语人呢,就像说个答案会死一样。 曲鸠合上门,门外守着的小弟看到她,恭敬的称呼了声“曲姐”。 按密码的手一顿,她扭头看向左边那人,挑了下眉,“你也想进去看看?”她脸上带着笑,可声音是冷的。 那人赶忙转过头,嘴上连番说着“不想”。 滴,滴,滴,声音响过后,门被她用密码锁住,摘掉帽子重新戴好,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下。 她回头看着刚才说话那人,微微眯了下眼睛,问他:“你是新来的?” 他愣了两三秒,在她不耐烦的眼神中快速点头,“是,我是新来的。” 曲鸠了然的掉头,看向一旁目不斜视的人,指了指那腿还在打颤的人,“再给他讲讲规矩。” “是,曲姐。”回答得掷地有声。 她倒是带着满意离开,剩下发抖的人还有些迷惑,“哥,曲姐这话什么意思?” 旁边那男人扭头看他,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谁把你招进来的,既然曲姐让我再给你讲讲规矩,那你得听好了。” 第113章 “要想在这里继续混下去,第一点,就是得听曲姐的安排,她让你往西绝不能往东,第二点,做好自己该做的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第三点,就是做好上面两点。” 抖着腿的人挠着他那一头板寸,“那如果要是没遵守呢?” “没遵守?”这人呵呵笑了两声,听起来阴气森森的,“你是想去喂狮子呢,还是喂鳄鱼,或者还有鲨鱼可以选,你挑一个?” 他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这话还听不明白,那他就是个大傻子。 平白无故,谁会不想活着呢。 第54章 找人 按照给的地址,顾扶音车开的很快,停在一栋三层停车场里,他们要汇合的位置在顶楼。 萧家人还没来。 蔡佑山望着窗外,零零散散又来了五辆车,几辆分布在那儿,几辆分布在这儿。 好像都不是他们要等的人。 在车里的顾扶音有些焦虑,手指不停敲打着方向盘,听得另外两人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们还是头一遭遇见这么个情况,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给带走了,顾千丛那老王八胆子还真是大啊。 抬头看着前挡风玻璃,雨刷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夹了片叶子,蔡佑山扭头问顾扶音。 “扶音姐认识那个把北衾姐带走的女人吗?” 手指扣在方向盘上用力抓着,“认识,她叫曲鸠。” “曲鸠?” 蔡佑山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打开手机一条消息一条消息翻着,最后把放大的照片拿给她看。 “是这个人吗?” 一张没有被藏在口罩下的脸,嘴边噙着笑,站在那儿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手指划拉了一下,顾扶音看了一眼就别过头去不再瞧她,“是她。” 蔡佑山挠了挠鼻子,嘟囔了一句,“那就很奇怪啊。” 安顺攀在椅背上,看着他手机里那张被放大的照片,“哪里很奇怪?很好看的一个人啊,嘴巴鼻子眼睛都很好看,长的一点也不奇怪。” 副驾的人没忍住朝上翻了个白眼,把图片放回原来的大小手机递给安顺。 “小祖宗,我们说的是两回事,好吗?” “哦。” 她又坐回座椅里,手指往上翻看着这篇八卦新闻,在她仅有的理解范围里,她明白了一点。 “这位叫曲鸠的小姐到底在为谁做事啊?顾千丛还是萧家?” 不怪她有这样的疑问,八卦里的内容是萧氏现任掌权人的桃色新闻,而他们说的这位曲鸠小姐,就是八卦的另一位女主。 接过她还回来的手机,顺带挼了把她的脑袋,惹得小孩儿不满的怒哼两声,“对喽,这就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他扭头朝顾扶音看去,“扶音姐,你知道吗?” 顾扶音始终望着前面,偶尔垂下的眸子看着灰色的水泥地面,瞳孔开了合合了开。 “知道什么?知道她到底是和萧家的关系近一点呢还是顾家?现在这个情况,你觉得呢?” 蔡佑山敲着手指,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心里隐隐有股感觉让他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可他想不明白。 扶音姐其实说的很对,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不管她曲鸠是好人还是坏人,她带走了崔北衾,坏人身份已经坐实,讨论她和谁的关系近,已经不重要。 扯了一条缝的窗玻璃灌进马达的轰鸣声,蔡佑山左右望着,最后指向左边。 “扶音姐,这应该就是我们要等的人吧。” 开来的是一辆小型客车,车窗做了处理,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这真的就很像那个电影里的特工接头专用座驾。 车停在他们对面,副驾下来的人似乎早就注意到了他们,朝这儿招了招手。 顾扶音解开安全带,扭头叮嘱蔡佑山和安顺,“你们在这儿等我。” “好。” 两人看着她推开车门走了过去。 等在车尾的人伸出手,冲顾扶音点了下头,“你好,我是萧其。” 抬手回握了一下,也点了头,“我是顾扶音。” 萧其转身拉开后车门,车里正说话的两人转头朝门外望去。 “朝汐?”顾扶音的声音里带了些惊讶,她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顾朝汐。 “姐。”很冷静的回答,和她冷淡的性子一样。 顾扶音拧了下眉,踩着踏板上了车,坐到她身边,“你怎么在这儿?” “刚好来这边出差。” 点了下头,垂下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 “顾小姐,久仰大名。” 扭头看去,那人坐在最里面,脸隐在阴影里,如果她不出声的话,顾扶音还以为就是坐了一个帮手。 “萧总?” 正打算介绍她俩认识的顾朝汐张开的嘴又闭上,视线落在面前的屏幕上。 “原来顾小姐认识我?” 她是萧醉,那篇桃色新闻的主人公,萧氏现在最大的话事人。 顾扶音点头,“在新闻上见过您。” “那...” “萧总。” 萧醉好像要说些什么,看到顾朝汐望来的眼神,自觉的闭上了嘴,“不愧是我侄媳妇的助理,和她一个性子。” 顾朝汐皱了下眉,扭头看她,手指了指自己耳朵,那里正戴着蓝牙耳机,“萧总,还请谨言慎行。” 看着那和皮肤颜色差不多的东西,萧醉抿了下唇,声音小了些,“是邑禾还是阿疏?” 第114章 “是夏总,她让我代她替您问声好。” 听到这个名字萧醉松了口气,要是这话被她那小侄女儿听去,下次回家,又得把她那几盆养的好好的花给糟蹋了。 萧醉点头回的有些敷衍,“同好,同好。” “我们,是不是应该关注一点别的?” 顾朝汐扭头看她,关掉蓝牙通讯,抬手把屏幕往她那边转了点,那边萧醉拍着她的肩膀,催促她讲正事。 “我们查了那家火锅店后巷的监控,不过被人给弄坏了。” 顾扶音看着屏幕上那人把线剪断后的一片雪花,蹙了下眉,“那周围的监控呢,能找到她带着人是往哪边走的吗?” 难得见到顾朝汐叹气,萧醉在一旁笑出了声,惹得人不满的看了她一眼。 晃着鼠标点出生地市地图,萧醉指着图上三个区域,“生地市一共有十二个区,北面从这里到这里的三个区是顾千丛的地盘。我刚才打电话问过了,顾千丛那老家伙还没那个胆子敢就这么把人放在南城,所以人肯定是被带去了北城。不过...” 看她脸上有些犹豫,顾扶音心里很着急,手按上桌沿,“不过什么?萧总能否把话说完?” 萧醉拍了拍顾朝汐肩膀,示意她来说。 顾朝汐点开两段监控画面分放屏幕左右一同播放,大概一分钟后,两段监控里都出现了同一规格的车,还是三辆。 “如你所见,他们把人带走后,装进了这三辆车中的其中一辆,我们不确定人到底是被哪辆车带走,不过已经派人去查了。” 顾扶音扭头看她,这人脸上终于还是出现了点不那么冷的表情,在用眼神安慰她。 “虽然只有三个区,可短时间内我们还真没办法确定他们到底去了哪儿,用三个车的目的就是为了分散时间,还得再等等。” 崔北衾的情况他们是未知的,越等下去那份未知带来的焦虑就会越重,顾朝汐不知道自己的姐姐还能不能坚持。 顾助理扭头看着屏幕上三辆一模一样的车,“不过有一点我们可以庆幸。” “庆幸什么?庆幸是曲鸠带走的北衾?”顾扶音疑惑。 对面两人一同朝顾扶音望来,她往后缩了缩脖子,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最里面的萧醉往左偏了偏身子,露出半个脑袋,声音里带了些探究,“你认识她?” 顾扶音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说了句,“点头之交。” “点头之交?”萧醉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的声音冷了下来,终究还是上位者,话语里带上了压迫感,“顾小姐真当我是什么好唬的人吗?你话里的意思可不是点头之交满耳简单。” 一下就能猜出来,关系可算不上平常。 等待让顾扶音有时间认真思考起她们的关系,从话语里能听得出顾朝汐和萧醉认识曲鸠,而且还很熟。 如果那片报道不是子虚乌有的事,那萧醉和曲鸠两人之间可能还存在一些纠葛。 落在膝盖上的手不断敲打着,她扭头看着萧醉,伸手推了推镜框,“萧总是可以信赖的人吗?” 萧醉笑了,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还能落在她身上。 “你想怎么个信赖法?” 车里的灯光很暗,可顾扶音还是瞧清了她脸上轻蔑的神情,自己这个时候怎么这么不聪明,和善于玩心计的人扯把戏,真是小巫见大巫。 “萧总对顾家的态度?” 先是一声冷哼,后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终将取而代之。” 顾家原本是在澜崖发的家,如果好好扎根在那里,集团的财富还可以支撑他们几辈子,可不知道顾千丛那老家伙是瞅中了哪个买卖,竟然把集团迁到生地,早几年实力强的时候,能和萧家一较高下。 可他总归是个外来户,根本吃不透,表面上集团做的风生水起,实则内里早就开始烂了。 算算日子,也有六七年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三个区是萧家让给了的顾千丛。” 哟呵。萧醉抬眼看着顾扶音,这人还挺聪明的。 “是,那三个区确实是我们丢给顾千丛的,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难道不就应该丢掉吗?他却像是得了宝贝一样,倘若要是有你这么聪明,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一些上位者的弊病,喜爱别人的拥趸,只言片语就蒙蔽了心神。 “别转移话题,你和曲鸠到底什么关系?”萧醉只是着顾扶音望来的眼睛,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顾扶音咬了下舌尖,扭头看着顾朝汐,直直的望着她的眼睛。 “我把手里顾氏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了她。” “什么?”顾朝汐惊呼一声,再怎么冷面的人也被这消息给震惊了。 萧醉食指敲着手机壳,笑着摇头,“顾小姐就这么信任曲鸠?” 如果没记错的话,顾扶音手里的股份是百分之二十三,顾朝汐是百分之十五,两人可以说是顾氏除了顾千丛两父女外最大的股东,而她,顾扶音,就这么把股权转让呢。 又接着继续问,“那顾千丛知道吗?” 顾扶音点头,“知道,那是四年前的事呢。他说,只要这个东西不在我手里,在谁那儿他都不在乎。” 倒是有些大度啊。 她的话让顾朝汐再次感到震惊,随后眼神变得落寞,她比顾扶音早离开顾家,往后几年姐妹俩也只是偶尔通个电话,知道彼此的近况,也不多谈自己的生活。 第115章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决定把顾氏的股份转给曲鸠?”萧醉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她问顾扶音。 坐在左边的人推了推眼镜,回答的声音很轻,“作为回报,她作为我在另一家公司的股权代持人帮我管理公司。” 有些人深藏不露啊。萧醉问:“哪家公司?” 抬眸回望着她,“兴方科技。” 提出疑问的人笑了,她说:“原来是你啊。” 顾扶音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还真没猜错。” 顾朝汐看着这两人卖关子的话,撇了下嘴,对她俩谈话的内容没什么兴趣。 握在手里的手机开始振动,萧醉看着屏幕上的名字。 “你们等的消息来了。” 这一刻,等待是值得的。 第55章 等你 萧醉按下接听键。 “喂?” 那边是个男声,语调有些低沉,“萧总,查到了,资料已经发顾助理邮箱了。” “好的,辛苦了。” 她挂断电话,拍了拍顾朝汐胳膊,“发你邮箱了,看看收到没。” “好。” 鼠标往上,点开邮箱接收传来的资料,和她猜的一样,一共有三个地址,这已经是能查的最细节的呢,监控总是有盲区,他们也没办法确定人到底被带去了哪个地方,眼下的情况只得一个一个去找。 “姐?你打算怎么做?”顾朝汐看着顾扶音。她担心自己姐姐会鲁莽行事,可她终归还是不了解她。 顾扶音拍了拍她的肩膀,“麻烦把资料发我。”后又转头看向萧醉,“不晓得可不可以请萧总帮个忙?” “什么忙?” 她似乎心情很好,连回答的语调都洋溢着快乐。 “想找你借几个人。” 萧醉没回答她,抬手敲了敲车窗,没被人从外面拉开,萧其朝里看了眼,“萧总有什么安排?” “你和顾小姐一起,再多叫上几个人,务必把人给我找到。” “是。”门外人垂头,恭敬的应下。 “谢谢。”冲萧醉道了声谢,顾扶音踩着踏板下了车。 门再一次合上,顾朝汐关掉电脑靠在椅背上,捏了捏耳朵,“萧总现在是要回公司吗?” 萧醉摇了摇头,拳头在驾驶室后的铁板上邦邦敲了两下,“阿时,开车。”感受到车身轻微抖动,回复她的问题,“还有事得做。” 顾朝汐也没那个兴趣问她还有什么事要做,摸出手机回复被自己搁置的消息。 晚上八点,在两座城市之间最快的交通工具是高铁。 车厢里亮着灯,海楼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黑色,注意到言书越脸上的汗水。 她的感冒似乎比之前更严重,偶尔一两声粗重的喘息,告诉她这人鼻子被堵住的事实, 到底是做了个什么梦,出这么多汗。 海楼撑着下巴盯着言书越脸看,肯定得是个噩梦,不然会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刚用纸在额头上擦了两下,手腕被人猛地抓住,她挑了下眉,看着醒过来的人。 “醒了?” 失了束缚的手收回来,把脏了的纸扔垃圾袋,扭开矿泉水递给她。 水润过的嗓子没了那股刺痛,声音恢复了一些,“还有多久?”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 那人沉吟片刻,又灌了一口水随后拧上瓶盖,“扶音那边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脑袋比之前更晕了,言书越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会一点效果都没有。 “已经找到那些人最后去的地方,正带人搜着呢。” 背包就放在脚边,把它给提溜到腿上,翻了一会儿找到那盒药。 啊哈,过期了。-_- 怎么就过期了呢。 “吃错药呢?”海楼看她一直瞅着那药盒,揶揄了一句。 言书越点头,又把它塞了回去,包被放在地上,“嗯,过期了。” 海楼轻轻“啊”了一下,手落在她额头上,温度确实比之前摸着要高一些。 看她拿出手机,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她的搜索框里是‘药过期了还能吃吗’,替她按下锁屏键。 “没事的。” 这句‘没事的’让海楼品出了些别的意思。 “你不会老是做这种事吧?” “事急从权嘛。” 是这么个道理吗?海楼觉得她在唬自己,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朝她靠近了些。 “要不我给你支个招。” 目光从窗户外挪回到她脸上,看了一眼又落了回去,“什么招儿?” 海楼拍了一下她的手背,“没人告诉你听别人讲话时要看着对方吗?”等到言书越重又转头回来,她又继续说,“下次,你用笔在药盒上最显眼的地方写下到期日,这样你就不怕看不见,也就不用再事急从权了。” 言书越望着她的眼睛,愣了几秒才点头,说了声“好”。 等她又转过头盯着窗外,海楼回想着她刚才的反应,笑了。 看风景的人摸了摸自己有些烫的耳朵,吞咽着有些干哑的嗓子。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吻坐在身旁这人,不带任何欲望的,仅仅只是和她接吻。 有人和她说接吻会让脑袋变成一片空白,说实话,她不相信。那只是彼此之间生理器官的接触,不会产生任何化学反应,又怎么会让人脑一片空白呢。全是胡诌的话。 第116章 感受到右肩轻微的触碰,言书越回头,触不及防的一个吻轻轻落在了脸颊。 “你...” 那一刻,她好像患上了失语症。 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响,那些正在思索的事七零八碎的全落在了地上,本就晕乎的脑子更转不起来。 “哎呀。”她的惊呼拉回了我的意识,指尖碰着我的脸,小心擦着,“怎么办,你的脸被我弄上口红呢。” 这句话的出现,让原本注意这边的乘务员脸上露了笑,迈出的步子又退了回去。 在这夜晚疾驰的车厢里,只有她和她。 言书越深吸一口气,抓住她趁机在脸上作乱的手,牢牢放回她腿上。 “没事的,我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她这脸红的模样真可爱。 言书越起身往洗手间走,晕乎的脑子让她没能分辨对方向,身后乘务员出声提醒了一下。 “女士,卫生间在这边。” 她转身看了眼在座位上偷笑的人,朝乘务员点了下头,感谢她的提醒,继续往洗手间去。 唉,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哦。 公路上快速飞驰的汽车绕过一个又一个空隙,那速度吓得一些司机开始破口大骂。 既然顾千丛那么希望他们兵分三路,那就如他所愿,只不过有些惊喜,得让他见识见识。 “顾小姐,给。” 等到了目的地,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顾扶音接过对面那人扔来的枪,有些意外,“确定要用这个?” 对面那人笑了,解释道:“这是其姐让我交给您防身用的。” 点头“嗯”了一声,她带着人进了电梯,耳机里传来滋滋声,随后响起人说话声。 “顾小姐,你们这边一共是八个人,监控我已经黑进去了。去楼顶,那儿有入口。” 按照指示,四个人摸着上了顶楼,隐隐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放缓了脚步。 “楼顶两个人,没有武器。” 悄摸过去的两人抬手禁锢住他们的脖子,等到人晕过去,把人拖去不容易被瞧见的地方。 “注意,有人上来了。” 哼着调子的人推开门,没看到应该守在这里的人,想着又跑去哪儿偷闲去了,嘴里骂了两句。 躲在墙后面那人趁他过去,一拳打在太阳穴上,左手捂着他的嘴,右手小臂和大臂成夹角,死死勒住他的脖子,把人扔去犄角旮旯,摸着往下的楼梯去了下一层。 刚过了楼梯拐角处的平台,顾扶音瞧见背身站在下面的人,咔哒一声,飘来一股烟味。 “已经破坏掉他们的通讯没办法呼叫增援,接下来你们可以自由行动了。注意安全。哦对了,那门上的密码我这边破解还需要些时间,或许你可以问问那两位守门的先生知道不知道。” 耳机里的滋滋声消失,顾扶音拔出别在后腰的枪,踩着步子慢慢往下。 听见动静的人想回头,发现脑袋后面那冰冷的物什,嗓子眼咕咚一声,嘴里的烟掉在地上。 “嘘,安静一点。” 那人哆嗦着腿被顾扶音推着往前,嘴愣是一点没张,一句话也没说。 有鞋跟摩擦的声音,她停下步子,望着出现在前面的人,从这人身后移了半个身子出来,像那人挥了挥手。 起了一声响,那人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受伤的大腿哀嚎。 枪口往下子弹落在男人腿上,疼痛让他往前倒在地上,和那人一起叫着。 监控室里的人听见外面动静,刚把门打开,没有防备腿中了一枪,应声倒地。 守门的人听见动静却又不敢轻易离开,吞咽着嗓子瞧着拐角处的动静。 “你们是在等谁?” 两人相互望着,一时没反应过来声音从哪儿来,耳朵里滋啦的电流声震得脑仁疼。 “啊。” 痛苦的捂着脑袋卸了防备,出现在拐角的人各给了一枪。 血沾在顾扶音衣角,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看了眼,吩咐另外两人去把落在地上的弹壳捡起来。 顾扶音看了眼那门上的密码锁,擒住一人脖子把他按在墙上,“开门的密码。” 那人疼得脸上全是汗水,可也只能一个劲儿的摇头,“曲姐设的密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的眼里透露着恐惧,不想再撒谎。 “密码。” 顾扶音冷眼瞧着被踩在脚底的人,喉咙被鞋尖挤压着,一张脸涨的通红。 “我,我不...知道。” 男人脚上卸力,抬头看她拧上了眉,手指敲在耳机上,“你那边密码还没破译出吗?” 那边很不满的抱怨了两声,“你以为这是很简单的事吗?不过我抓出了五个数字,分别是01278,顾小姐有印象吗?” 手指敲着裤缝,看着那银色的密码盘,“几位数的密码?” “八位。” 八位吗? “顾小姐知道?” “或许吧。” 门口的摄像头把这一幕瞧得仔仔细细,手指依着顺序一个一个数字往下按。 “密码是,08272021。” 数字输入完毕按下井号键,只听咔哒一声,往下拧动把手,门开了。 白色的光看多了眼睛确实有些不舒服,不然她怎么会看到安顺呢。 嗯?安顺! 垂下的脑袋重新抬起,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本来不觉得悲伤,也开始红了眼眶。 第117章 “北衾姐,终于找到你了。” “嗯,我们阿顺真棒。” 萧其看着这一幕,手指点在耳机上。 “人找到了,在林山别墅b区19幢。” 替她解开束缚着的扎带,看到明显被人打了的脸,小孩儿蹙着眉头,“谁打的,我们北衾姐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能打呢。” 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附和着说:“是吧,我也觉得这张脸不该被打,都怪那人不懂得怜香惜玉。” “就是就是。” “崔小姐。”站在门口的萧其出声喊了崔北衾一声。 崔北衾抬头看着这位面生的人,点了下头,“你是?” “我是萧其,萧家人,受顾小姐委托,来帮她找人。” 她知道,如果只是光凭顾扶音他们三个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人找到,肯定是找人帮了忙,不过没想到是萧家。 哇撒,她们家扶音这么棒吗,还能请到萧家人。 “谢谢你们。” 萧其摇头,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为了崔小姐的安全,我建议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不知道那让您昏迷到底是什么药。” 崔北衾问:“扶音呢?” “顾小姐在赶来的路上。” 她又问:“那我能先和她说几句话吗?” “当然可以。” 从兜里拿出多余的通讯耳机递给崔北衾,道了声“谢谢”,接过戴进耳朵里。 “北衾。” 那边声音终于踏到实地,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称呼落在耳朵里。 崔北衾笑了,声音带了些哽咽,“傻瓜,我会一直等你的。” “嗯,好。” 有些时候说再多情话,远没有两个字含的情意满。 第56章 关系 陷在座位里的人手敲着腿,身边坐的是海楼,前面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不过看起来,背景挺厚实啊。 言书越在打量萧醉的同时,萧醉也在思索着她的身份。 这人跟在海楼身边,看起来举止十分亲密,断然不是什么普通朋友,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好像之前见过这人,可怎么想不起来呢。 “你老盯着别人看是想做什么?”海楼出声打断萧醉的目光,把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 萧总咬着嘴唇,又看了言书越两眼,问海楼:“我和她之前是不是认识?” “你问我?”这话弄的海楼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事却想着问别人,不知道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被反问的人有些尬尴的抓了下脸,回头看了眼竖着耳朵偷听的顾秘书,又把头转了回来。 按理来说这事确实得问自己,不过谁让她那模糊的记忆把她俩给挂上关系了呢。 “你不介绍我俩认识?”萧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言书越,明示的不能再明示呢。 可总有人拿明示当无视。 “萧总,长了嘴巴是用来说话的,主动一点不行吗?”海楼倪了她一眼,开口损了一句。 坐在前面的顾朝汐惊讶的嘴都张大了,她不知道萧醉和海楼是什么关系,可能对一位集团掌权者说出这样的话,关系应该是浅不了。 不行,还得继续再听听。 “你...”平时那么稳重的萧醉差点被海楼气的爆粗口,“呵呵,行。”她扯了个微笑,冲言书越伸出手,“你好,我是萧醉。” “你好,言书越。”轻轻回握了一下,声音不冷不淡。 言书越是跟着海楼上了这车,至于车上这两人,当然,除了顾助理外,剩下那人身份她并不知道,也没有提前了解。 不过不管是萧总也好,萧女士也罢,可能到最后也只是点头之交。 有问题,非常有问题。萧醉觑着眼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她可是听过这人和海楼说话,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言书越面上丝毫不显慌张,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落落大方,可就是这样,才让萧醉觉得奇怪。 她认识顾朝汐,却用同样的对待方式用在她和顾助理身上,那距离感产生的原因就不是因为关系的生疏。 就好像,她只对海楼一个人情绪才会热情。 十分有问题。 “你们在一起呢?” 安静的车厢突然落下这么一句话,闭目休息的言书越明显听到一声短促的呼吸,咻的一下睁开眼。 是顾朝汐。 小助理平时跟在夏邑禾身边早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这个时候倒是没管住自己,漏了声。 目光往左慢慢挪到萧醉脸上,她用很正经的表情注视着她和海楼。 要开口的话被身旁人抢先了去,她左腿搭右腿,以手托腮,脸上是好奇的笑。 “在一起?什么定义的在一起?” 不愧是她萧醉,眼光还是这么毒辣。 海楼的这句话更加加深萧醉对她俩关系的认可,如果没有在一起,海楼只会回答说没有,而不是绕着弯问她什么是在一起。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醉手指了指言书越,又指着海楼,回答的很明显,“你喜欢她,她喜欢你,恋人关系的在一起。” 别望着我不说话啊。 “难道不是吗?” 不应该啊。 哪有什么人随便就能影响别人的情绪,她们又不是亲人,两个陌生人之间,除了感情还能是什么。 友情吗?可谁的友情会手挽手,亲昵成那个样子,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标上独属于自己的标志。 第118章 “你猜得很对,我和书越确实是在一起了。” 又是一声短促的呼吸,不过这次是来自言书越。 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及两人的关系,有些让人意想不到。 承认的话让萧醉晃了神,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临到嘴边又把话吞了下去。 这很不正常。言书越心里暗想,她好像知道些关于海楼的事,而这些东西让她轻易说不出口。 注意到她瞥来的眼神,她明白,或许那事和自己有关。 “能在一起就好。” 很少有人会对一段关系用能这个字,它表示是这段关系在一起的不容易甚至是艰难。可她们在一起的过程很轻松,怎么会用到能字呢。 话里隐含的复杂意味让言书越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那萧总和海楼呢,是什么关系?” 没有谁料到言书越会在这个时候会问这样的问题,就连海楼也很意外。 言书越性子淡,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偶尔几次的不一样也不会坚持很久。 她就像是被拨去了七情六欲,六根比水还清净。 这样的人竟然起了好奇心,着实有些让人意外啊。 “我们俩吗?”萧醉不确定的再问了一次。 座位里的人点头,炽热的呼吸从鼻腔喷出落在挡着脸的衣领上,就连刚刚说话都是烫的。 脑袋的晕眩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我母亲姓萧,所以我也算是半个萧家人。”海楼看出了言书越的不对劲,先萧醉一步开口解释,手落在她额头上,感受到了异样的温度,“你在发烧。” “啊,是吗?”言书越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挨了下额头,“你说的对,真的在发烧。” 萧醉问:“要去医院吗?” 他们现在还在路上,转道去医院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可能今晚的目的要泡汤了。 原本一直盯着海楼看的言书越扭头,眉眼沉了下来,“去什么医院,去顾家讨公道。” 也就在生病的时候,她说话才会这么冲,才会那么的肆无忌惮。 副驾的顾朝汐看着内视镜里那双沉了寒星的眼,暗暗撇了眸子望向窗外。 这话把萧醉给逗笑了,抿着唇在那儿偷乐,“真不用去医院?”她感觉人都要烧傻了。 这是一个需要思讨的问题。 敲在腿上的手指停下,海楼摇头,“不去医院,路边找个药店买些退烧药。” 萧醉扭头吩咐司机,回过头被言书越炯炯有神的眼睛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了一下。 “言小姐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事想问?” 海楼转头看过去,本该闭目休息的人又睁开眼,黑沉沉的眸子看的人心里有些慌。 咽了口唾沫,萧醉觉得自己好像被眼前这人给看透了。 “萧雨疏医生曾是我的主治医生,她和你长的很像,你们是有什么关系吗?”本该清醒的人,这时却犯了傻。 那颗悬在心口的大石落了下去,还以为会是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原来就这。 靠回椅背上,萧醉弯起唇角,“我是她姑姑。” 几乎是接着萧醉的话,言书越扭头就又问起了海楼,“那你呢?” 那你呢,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人心总归还是隔着肚皮,哪能那么轻易就能猜透一个人在想什么,又在为什么而发愁。 “她和邑禾一起,唤我老师。” 从什么样的需求角度来说,才会唤一个人作老师呢。 她和萧雨疏的关系不扯上萧家,反倒是带上了夏邑禾。 那就说明在两人的关系中,夏邑禾成了那道桥梁。 言书越低垂着头,感受到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靠进椅背。 车停了下来,萧醉回头看到路边还亮着灯的药店,正要吩咐司机去买些退烧药和温度计,结果被顾朝汐揽了活。 “萧总,我去吧。” 萧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着她推开车门朝药店走。 算了,小助理爱去就去吧。 回身坐好,抬头看到正在对峙的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就这么干望着,也不说句话。 “你们...” “我们认识时间不久,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萧醉识趣的闭上嘴巴,安静的听着她们说话。 言书越一直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她和海楼认识的时间加上一个多月,可从她眼里溢出来的爱,就像是爱了很久很久。 她又不是傻子,那么明显的感情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海楼目光熠熠的望着她,唇角噙着笑,歪倒着身子拉紧和她的距离,“你要不要猜猜?” 猜什么猜,都这个时候呢。 “不可以直接说吗?” 软了调子的话里带上一些委屈,海楼抿着唇朝萧醉看了眼,那人早在她看来之前就低下头,指骨擦着鼻头,有些尴尬。 “我的喜欢,已经有很久很久呢。” 不知怎么的,言书越竟在这话里听出了失落,还有千回百转的忧愁。 晕乎乎的脑袋并没有及时理清话里的关系,呀呀学语般又重复了出来。 “我也喜欢你,很久很久。” 炸响的心开始乱放烟花,可随后又重重的砸在地上,脸上表情从开始的一丝欣喜变得慌张。 第119章 “你说什么?”这句话她吐了好多遍,才终于完整说出来。 言书越注意到她死死扣住扶手的手,轻轻给她掰开,拿在手心里牢牢攥着,最后成了十指紧扣。 “我说,我也要喜欢你,很久很久。” 原来,是将来啊。 心松了些,却又揪的疼。 看来,人是烧迷糊了,平常这些话,哪那么轻易说的出口。 顾助理回到车上,经过萧醉的手,把药递给海楼。 “先量温度,三十八度以下,就用退烧贴降温,三十八度以上,吃那个盒装的药。” “谢谢。” 海楼把消了毒的温度计拿手里,拍了拍言书越的脸,“张嘴。” 迷迷糊糊的看了她一眼,听话的张嘴,瞧着她把温度计塞嘴里。 萧醉听她说了些什么,可没听清楚,以为是什么很重要的话,问着海楼。 “她刚说什么。” “凉凉的。” 萧醉无话可说。 包装盒在手里拆开,拿出一片塑料板,等着时间。 “才37.5吗?”萧醉瞅了眼她手里的温度计,看她重新消了毒塞回塑料壳子里,那倒在座椅里的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只烧到这个温度。 冰凉的退烧贴敷在额头,言书越扭头冲她笑了笑,说了句“谢谢”。 “不然呢,她难受又不是因为烧的,是这车里太闷了。” 降下一点车窗,让车内空气流通起来。 “真就不用去医院?”萧醉在一旁小声和海楼商量,生怕那个字眼被人听去。 “不用。对了,人救出来了吗?” 海楼撑着下颚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走马观花的城市,美却又不那么美。 “刚救出来,送医院检查身体去了。” 睁开眼的言书越扭头望着海楼的背影,听着她们小声的谈话,越过她的肩头,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光景。 生地是座美丽的城市,美丽之下掩藏着黑暗,黑暗却又让人渴望光明。 如此反复,如此无常,如此让人渴望而不可求。 作者有话说: 小小的tips: 生病了记得及时去医院哦,不然会很难受的。 第57章 上门 越过那条线,生地就成了南边的城市,雨总是会在夜里找个时候突然落下,可等到天明又变得晴朗。 顾家别墅在城郊,从高铁站接了人过去,得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穿了身厚实皮衣的萧其撑着伞站在雨里,抬眼望着这栋零星几处亮了灯的房子。 在安排人把崔北衾送去医院后,她带着剩下的人赶来顾家,可他们来的早了,人还没到。 “其姐,要不上车等吧,外面挺冷的。” 萧塗手里拿着和她一样的黑伞,沉静的眼眸和她一起望着这栋安静的屋子。 “不用了,就在外面等吧,还能多看一眼。” 呼出口的白气一会儿就消散了,就像她说的话一样,出了口,听了,也就不见了。 一山难容二虎啊,萧家和顾家的仗,总归还是要打起来呐。 “要不要和我打个赌?” 伞柄换到右手,萧塗扭头和萧其望来的眼眸对上。 “什么赌?” 她从兜里摸出一个硬币,和市面上流通的不一样,这种硬币只有萧家有,用来奖励出色完成任务的下属。 一种很珍贵的东西。 “你确定要和我用这个赌?”萧塗有些意外。 这东西可不好得。 萧其扬起唇角,手中硬币被拇指弹飞抛向空中,“怎么,怕呢?” 大手将要落下的硬币牢牢握在手里,摊开手掌看着那没熠熠生辉的硬币。 “怎么会怕呢,你说,赌什么?” 黑漆漆的建筑注意到这些人的觊觎,不会言说的它,只能默默听着看着。 “就赌顾氏什么时候易主。以现在为期,我赌往后半年时间。” 略微思讨了一下,萧塗说:“那我赌一年。” “成交。” 两人碰在一起的拳头为这个赌注按下决定键。 由远及近的灯光照的两人微眯了眼睛,用手挡着光,车停下来后,灯也关了。 是熟悉的车牌,看来等的人,终于到了。 雨突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车身上。 萧其候在车边等着,车门拉开,先下来的萧醉接过她递来的雨伞,说了声“谢谢”。 再是海楼,她的出现吸引了萧其的目光,在对方看过来时,她略带歉意的一笑,随即撇开头。 萧总只说这是位大人物,与萧家关系很深。 她心想,这位大人物和他们有着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外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不可貌相嘛? 言书越注意到海楼横伸出来的手,心里默默叹了下,撑在手腕的位置,落在她伞下。 “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下车前又量了一次温度,已经降下来了,为了免得一会儿又烧起来,给她多添了一件衣裳。 “还行。” 声音倒是恢复了之前的稳重,就是眼神还有些涣散。 雨在伞面上炸开了花,车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言书越在夜色里打量着这栋漆黑的建筑。 晚上十一点呢,屋子里或许有人已然酣睡,就是不知道那人是否想过,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人上门来打扰。 第120章 “等一下。” 萧醉拦住往前走的两人,指着言书越还贴在脑门儿的退热贴,“你就这么进去啊。” “嗯?”言书越带着疑惑望向萧醉。 那东西粘在额头久了,已经没什么感觉呢。 海楼伸手帮她撕掉,到底还是有些细碎绒毛在,离开那退热贴,脑门有些火辣辣的疼。 看她脸上吃痛的表情,海楼笑出了声,替她揉了揉,萧醉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身朝副驾走去。 “你不进去吗?” 顾朝汐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正透过降下的车窗仔细打量这栋陌生的屋子。 “我进去做什么?添堵吗?算了,我还不想脏了我的眼睛。” 萧醉笑了,摸出放兜里的耳机给她,雨伞往外斜了斜,“戴上,到时候听实时转播。” 入耳式的设计,如果不细瞧的话,不会轻易被发现。 “谢谢萧总。” 出了主意的人挥挥手,跟上前面那两人的步子。 “那顾助理记得在雨疏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让她别在霍霍我养的花了。” “萧小姐让我传达,说下次您可以直接和她说。” 听话人的身形一滞,赶紧加快步伐,她怎么忘了这小助理耳朵上还挂着另一副耳机,真是失策啊。 门檐下挂了一盏昏黄的灯,号码牌在这光里看的有些不真切,言书越抬手按下门铃,电流的滋滋声在黑夜的雨里变得尤为明显。 伞尖杵地,水痕顺着地板往外流,等了些时间,没有人来开门。 萧醉甩着伞面的雨水,撑着伞柄看着那扇始终没人来开的门,呼出的白气慢慢消散。 终于,长久的等待后,门咔哒一声从里拉开,等门里的人瞧清楚后门外站着的人后,瑟缩了嗓子有些害怕。 门庭里站了许多人,清一色的黑色,脸上表情隐秘在雨幕里,看的人心里慌张的直打鼓。 “你们是?” 言书越扯了个笑,无辜之人当有另一番面容对待,冲那站门后的妇人点头,“我们来找顾千丛,另外,我姓言。” 门后的人在听见她叫出顾千丛的名字时,就有些慌了神,连门都没合上就走开去通报。 靠在墙上的人捂嘴打了哈欠,换了只脚,“言小姐这招先礼后兵用的真不错。” “谢谢。” 萧醉:“......你说顾千丛敢给你开这个门吗?” “他敢。” 顾千丛知道顾扶音在言书越手下做事,在他们几人里,除了崔家,便是她身后的许家。 他既然敢让人绑走崔北衾,自然是不把崔家放在眼里,虽然顾家走后,许家代替它成了澜崖市的新贵,可他也不放在眼里。 两座城市,数百公里的距离,他又怎么会怕呢,况且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 裂开的门缝里是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刚才的妇人又跑了回来,拉开门让几人进去。 进门就是客厅,站在二楼往下看的顾千丛脸上带着轻蔑的笑,目光先是落在言书越身上,再是海楼,最后是萧醉。 脸上的笑慢慢散去,垂在手边的手攥成拳头,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跟着曲鸠和一个看起来和20岁左右的女生。 “顾先生,许久不见啊。”走在第三的萧醉抬头,冲楼上的人挥手,嘴角噙着笑,可那笑越看越碍眼。 他敢开门,就是认定书越身边没什么有本事的人,就算她找上门也没什么难对付的,可没想到她竟然带来了萧家人。 站在顾千丛半步位置的曲鸠睨了他一眼,把他的愤怒全瞧在眼里,一直平着嘴角。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意外,好的意外,坏的意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不然,又哪来那么多不信命的人呢。 萧醉托着那妇人递来的茶盏,轻轻吹开浮在水上的花叶,掀起眼皮看到从楼梯拐角出现的人,重新合上茶盖。 沙发上的海楼抬头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又凑过头去在言书越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顾千丛的心是紧张的,他的紧张来源于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她身后站着萧醉,萧家现在最大的话事人居然甘心只当个陪衬,那就不得不让人思考她的身份。 “言小姐来,是为了什么事?” “顾千丛,你既然敢抓人,又何必在这儿和我虚以委蛇呢?” 男人脸色变得难看,坐在他身旁的女人拍了拍他腿上的手,“爸爸,别生气。” 言书越嗤笑了一声,微微侧头瞥了海楼一眼,那意思就好像在说,看呐,他们父女多么情深,原来他不是当不好爸爸。 萧醉觉得顾朝汐做的最对多决定就是没进来,她也觉得这场景这画面有些碍眼。 没人规定父母必须得爱孩子,可也没有谁规定父母能伤害孩子。 还是那句话,能很轻易做到不爱一个人,却不肯那么轻易不讨厌一个人。 “两位,我们不是来看戏的,顾先生既然绑了人,是不是应该付出点代价?” 顾千丛的女儿皱了下眉,抬眼不卑不亢的回看着萧醉。 “人救出来了吗?” 萧醉拧眉,没明白她的意思,“救出来了。” “那人有受伤吗?”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萧醉的脸沉了下来。 “顾小姐。”一直默不作声的海楼开口,顾千丛放在腿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你是否想说,既然人没受伤,也被我们顺利找到,这件事就不该被值得讨代价,是这个意思吗?” 第121章 顾曼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可这就不是最好的回答吗。 海楼脸上划过惊诧,和言书越对视了一眼,“顾千丛,你赚了这么多钱,难道没舍得花点钱带你女儿去看看病吗?” “你什么意思?”顾千丛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很显然听出了她的指桑骂槐,可非要揣着聪明当糊涂。 “但凡懂得一点常识都人都知道,这事只看开始,不看结果。顾小姐以为我们把人救回来了,这事就能一笔勾销?现在虽然是晚上,可也不是做春秋大梦的时候。” 最后几句话的调子冷了下去,脸上还是带着笑,可这笑落在眼里,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如果真照顾曼徽的那套理论,那岂不是杀了人只要把人救回来,这人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那这个世界得癫狂成什么样。 这是做的什么白日梦? 有些事的发生,注定只能让人看重开始,结果如何只会在量刑时,做加减刑的考量。 这话说的含蓄,可大脑是个复杂的机器,筛筛选选,再对她的话翻译翻译,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她这是拐着弯儿骂人脑袋有病呢。 第58章 代价 顾千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可谁关心呢?他们是来讨说法的,又不是来看猴子变脸。 “难道她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萧醉正垂着脑袋喝水,刚吹得凉了些,要凑上去喝一口,结果一句话吼得她一激灵,差点把手里茶水撒了出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家人除了顾朝汐两姐妹,这脑子啊,多多少少有点不太正常。 受害者有罪论被他玩的明明白白的。 纯纯一个大傻子。 他愤怒的吼声也把自己的女儿给吓到了,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手犹豫着落在他肩膀。 “爸爸?” “曼曼,我...”他脸上带着懊悔,责怪自己不该控制不住情绪。 言书越真真切切看到这一幕时才明白,为什么顾扶音会那么讨厌这个男人。 他所有的温情全数给了这对母女,他是一个好丈夫,是一个好父亲,这一切的一切,都有前提,不是顾怀秋,不是顾扶音或是顾朝汐,而是她们。 这边有多温馨,那边就有多糟糕。 没有说话声的家,父母之间逢场作戏的温柔,慢慢的,慢慢的,白纸上涂满了黑色,直到把最后一点白彻底覆盖。 他演了一出好戏,成功骗到老顾总手上的所有股权,承诺会一直照料顾怀秋的一双子女,可到头来却别有目的。 法律从没规定丧妻的人不能再娶,过不去的从来都是人心,可倘若自己都不在乎,别人的话又有什么可听的呢。 男人低声安慰自己的女儿,身后的曲鸠面无表情的看了眼,牙齿咬着口腔里的软肉,抬头撞上对面萧醉望来的目光。 “你说扶音有错,那她错在了哪里?” 言书越的质问可以说来的很合情理,人心本来就是会偏袒的,她也很好奇,这所谓的错到底是什么。 顾千丛脸上起初还是温柔的模样,听到言书越的话,扭头表情却变得愤恨,就好像那是一个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坏事的人。 “她错就错在,为人子女,不该不听父母话,不该忤逆父母的安排,不该让父母在外难堪。” 说了这么多话,做了那么多事,重点还是在不该。 这可以说是一种类似错误的认知,在以往的时间里,孩子成了一件相互之间攀比的物什,以标榜着爱的名义,灌输一切自称为合适的东西,不该做这,不该做那。 为人子女四个字,就如同一把千斤重的枷锁,从孩子出生起,就牢牢的束缚在脖子上,压的人从小就弯了腰。 为什么父母对子女总是避免不了上位者俯视下位者的姿态?为什么总是以自我牺牲似的感动裹挟孩子长大? 尊重和平等从来都不只是对待特殊场景的特殊产物。 “都说想要得到什么,就应该付出点什么。你说为人子女,不应该不遵从父母的安排,那为人父母的你,可有做到对孩子应尽的抚养义务?” 顾千丛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当着这么多人的眼,这次他的面子算是彻底被丢完了。 再后的他,外人眼里优秀的另一半,家人眼里的好丈夫好爸爸,却在另一个家庭里,是坏人的角色。 人总觉得为我所出,就该为我所用,讲究开始而不注重过程,这就是一种荒缪恶俗的烂糟粕。 “我能生下顾扶音,她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让你在这里找我算什么抚养义务!” 看啊,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痛苦被悉数抹去,这人一句话的功夫就全部占去了所有的恩情。 海楼身后的萧醉抬手捂着嘴唇,脸上一副震惊表情,一直注意着她的曲鸠嘴角微微浮动,咽了下嗓子又恢复之前的模样。 萧总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这什么时期的封建老顽固,都21世纪呢,还说这么难以入耳的话。 海楼安静的坐在言书越身边,两人靠的很近,看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自己的腿,言书越只看了眼。 “顾千丛,有一句话你说错了。” 言书越犀利的眼眸望来,顾千丛心里咯噔一声,像被人抓住了后脖领子,不能动弹。 “她不是因为你才是顾扶音,而是因为顾怀秋。顾女士可以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那个孩子也可以是顾扶音,也可以是顾朝汐。而你,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提供了一颗精子,而那东西顽强的扎了根,有了果实。” 第122章 “因为最开始的你,好像并不想要这个孩子。” 坐在对面的顾千丛像是被雷劈了一样,脸上表情惨白,手死死的抓着膝盖。 “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声音带了股咬牙切齿的意味,想把言书越给生吞活剥。 那是埋藏在二十七年前的事,进入梦阵的两师徒见到顾怀秋之间的记忆,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不知道。 “你以为顾怀秋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可你见到了老顾总,认出他是顾氏的老板,那个时候就起了心思,本来想让顾怀秋打掉孩子的你变了想法,说愿意抚养照顾她们母女。” “你的戏演的真的很不错,骗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直到你和她们见面。” 话语落在顾曼徽头上,她的眼神从开始的迷茫变成现在的理解,一张脸上有着和她父亲一样的脸色。 看来,有些真相被隐瞒了啊。 “别说了!” 否认做过的事是最愚蠢的,他还是有那么一点聪明在的。 就算没有他的阻止,言书越也不打算在说下去,有些揭人伤疤的话,点到为止即可。 顾千丛压制住愤怒,轻声和顾曼徽说让她上去陪她母亲,等人消失在拐角,他猛地一拍桌子。 这声音没给在场任何人造成影响,看他微微颤抖的手,海楼嗤笑了一声。 “哼,她也是有本事,认识了你们这些人,不然,哪能那么容易就把人找回来。” 他话里的不屑清晰传到耳朵里,萧醉手撑在沙发靠背上,俯下的身脸上是戏谑的表情。 “所以,你是在嫉妒你女儿比你更能结识一些出色的人吗?” 萧醉这话不仅拉踩了顾千丛,还顺带拉了自己一把。 对面的曲鸠终究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顾千丛一张脸由白转黑,气愤的盯着萧醉,可也只能哼哼鼻子,毕竟得罪不起。 “你说你想讨代价,讨什么代价?”顾千丛还是一股高傲的模样,上位者的姿态让人看的恶心。 海楼别过眼去,桌上的茶盏冷了好久也没人添热水,喝着还有些凉嗓子。 “不多,就一样东西。”言书越晃了一根手指,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男人轻蔑的切了一声,似乎对她就求一样东西有些看不起,靠倒在沙发上,抬手推了推镜框,“什么东西?” 顾千丛好像就认定言书越提不出什么让他难付的代价,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这些或站或坐的女人。 海楼手搭在言书越手腕上,朝她看了一眼,替她来开口。 她说:“顾氏。” 她身后撑在沙发靠背上的萧醉缓缓直起身,调笑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变得严肃,掌权者的气势迸散开来。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顾千丛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从进门就坐在言书越身边的不知名女士,脑子里仔细搜索着生地近些年的大人物,可一个也对不上号。 这人是替言书越说话,那么自然是言书越想要顾氏,可凭她,奈何不了顾氏一根毫毛。 “那可真是有些可惜呢,就凭你许家,还动不了顾氏一点。” 他看着言书越,话说的很有自信,似乎身后有什么仰仗。 “你的靠山是谁?”言书越越过她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曲鸠,那位把崔北衾带走的人,此时也朝她看来,“是曲小姐?” 顾千丛很得意,上位者姿态摆得足足的,“是。” “不是。”站在身后的曲鸠说。 横叉一脚的声音让萧醉嘴角裂开笑,顾千丛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曲鸠嘴里说出来,扭头向她确认,“你不是答应了要帮顾家吗?” 曲鸠慢悠悠走到萧醉身边,撑着她肩膀打了个哈欠,“我是答应你了,可你仔细想想,我是以个人的名义还是曲家的名义答应你的?” 顾千丛的脸都绿了,个人名义可不值什么钱。 看他吃瘪,萧醉笑着捏了下曲鸠的脸,“也不枉我俩演这么场戏。” 这个世界上可不止顾千丛一个演员,会演戏的人多了去,这不就把他骗到了吗? 从一开始曲鸠接近他,就是两人做的局,外来的人哪能那么容易就能轻易分走一杯羹,不过让他尝了点甜头,就以为能来撼动萧家在生地的地位,殊不知早已踏进别人的圈套。 “口头协议也具有法律效益。”顾千丛说的咬牙切齿。 曲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脸的满不在乎,“这点钱,我还是能赔得起的。不过要不是你想绑架崔北衾,我还真没什么用处呢。” “你想让灰三儿那家伙帮你绑人,那可是个腌臜货,那么好一个美人儿怎么能落他手里呢,这事当然得我来喏。” 原来一切都是有人算计着的,顾千丛一口牙咬碎了,却也只能往肚里吞,说什么合作是想分了萧家在生地的势力,说什么想做生地的老大,结果全是唬人的。 可偏偏这些算计还都深得他心,他不被骗谁会被骗。 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兜里的手机传来振动,言书越拿出一看,嘴角扬起笑,随后看了顾千丛一眼,接通放在耳边。 来人是崔北衾的姐姐,崔梓秋,此时正在国外出差,刚得知自己妹妹出事,特打来电话质问。 “你帮我告诉顾千丛,这梁子顾家和崔家算是结上了,他既然有本事敢绑我崔家的人,那就得拿出点代价。” 第123章 言书越顺着她的话,说了句,“这里有几位想分顾氏一杯羹,崔总你呢?” 电话那边的人笑了,声音慢慢传来,“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那我们当然是施以援手,别的我不想管,可这顾家怎么着我也得来分一杯。” 萧醉接着崔梓秋话落的空隙,说了句,“我是萧家萧醉,记得来生地找我,我们详细谈谈以后得合作啊。” 挂断电话,言书越对面的顾千丛算是彻底慌了神,背不再贴着沙发靠背,紧张的搓着手,在那儿思考对策。 海楼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焦急的男人,“扶音既然想要顾氏,那我们就只好帮她喏,那顾总,就看我们最后谁更有本事些呐。” 顾千丛蹭的一下起身,带着满脸怒气看着这个嚣张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面对他的愤怒,海楼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直视着他望来的凶狠目光,“你问我有什么资格?” “我也算是个萧家人吧,没什么本事,说的话也就只能喊的动萧醉一个人,而刚刚好,我也对你们顾氏有点兴趣,便承了扶音这个人情,帮帮忙而已。” 萧家,只要能唤的动萧醉,就够了。 支撑的腿彻底失了力跌坐在沙发上,对面的人尽数站着,光亮投下的阴影覆在面上,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那就是完了。 许家,崔家,曲家,萧家这几家一起合作,谁能顶得住啊,这下是彻底完了。 言书越垂眸望着沙发上掩面痛哭的人,他会认为自己错了吗?不会,他只会责怪自己运气不好,责怪自己没能看清别人的目的。 承认错误,是一件既简单又困难的事。 众人齐身往外走,落在最后的言书越抬头,二楼护栏边站着的人俯视着她,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深深看了一眼,转身跟上几人的步子。 顾千丛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可也偏爱菀菀类卿,就是不知这人啊,究竟是谁像谁。 第59章 隐瞒 这药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眼看着族长状态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谛澜唇边扬着笑。 靠窗而坐的阿然望着她,脸上是疑惑的神情,想不明白她到底在为什么而开心。 苏白在长桌后坐下,阿然曲着腿在窗台边,朝这边望了眼就又扭头看向窗外。 桌上就摆着递上来的一份文件,褐色的封皮落着个人的名字,闷着嗓子咳了两声,一点一点翻开。 时间慢慢流走,那文件写的也不多,可苏白还是看了好久。 阿然扭了下脖子,扶着颈椎慢慢转过头,苏白像入了定一样盯着手里东西看,她打了个哈欠。 “什么东西要看这么久?” 她双脚踩在地上,手撑在腿边,背身坐在窗外透进的光里,整个人往外散发着金光。 合上手里文件,再看了眼封皮上那人的名字,抬手让谛澜把它拿给阿然。 “看看,然后说说你的看法?” 文件不厚,总共也才两页纸。 翻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苏白左手撑着下颚,右手钢笔点在桌垫上,目光垂在地板上。 窗边的阿然抬头,目光从那一纸书页落在苏白脸上,这人老了许多,鬓间生出了白发,容颜未变可人已苍老。 她变得格外爱出神,空洞的目光承载着她的幻想,去到一个又一个她构建的想象世界里。 藏起涌在眼底的难过,合上书页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苏白朝她看去。 “有什么想说的?”那东西被阿然放在身边,和自己仅有几厘米的距离,伸手就能触摸到。 指尖滑过眉毛,阿然歪了下脑袋,言语里有些好奇,“为什么他不来找我呢?明明我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苏白说:“他不敢。” 仅仅三个字,就说明了一切。 阿然拿着文件起身,把它还了回去,转身靠坐在桌沿,双手抱着胳膊,“他人呢?” “我这就去叫他。” 谛澜身影消失在合上的门扉里,阿然往后偏了下脑袋,听见了沙沙声。 “虽然他这提议来的很合理,也没什么可非议的地方,但是最后到底怎么做,该不该做,还是得看你们。” 她的身影印在苏白眼底,打开的文件又重新合上,反倒问起了其他问题,“那些东西去看了吗?” 抬手往上捏了捏耳垂,听到这话莫名就是耳朵有些痒,“族长安排的事怎么能不去做呢。” 这话里的怨气,是一点也不想藏啊。 靠坐在桌子上的人想起了一件事,扭头朝苏白看去,刚好和她的目光对上。 “你知道昨晚顾家发生的事吗?”阿然问。 昨天夜里那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都震惊了,“顾千丛那老家伙还真是胆子大,一点情况都不了解就敢把人给抓走,心真大。这下发生了这样的事,怎么着他也得记一辈子。” 苏白靠在座椅里,钢笔绕在指尖,这时窗外透进来一缕金灿灿的阳光。 “你觉得顾千丛是个什么样的人?” 声音传的有些远了,阿然思考了很久才把答案说出口。 “一个自负外加心思有些深层的人罢了。”她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扭头看回来,“不过他心思这么深,是怎么被曲鸠他们给骗到的?” 接住差点掉落的钢笔放桌上,苏白拉开抽屉,拿出放在最上面的档案袋递给阿然。 第124章 “戏演的真了,人也就会被迷惑住,最后一步步踏入设计好的陷阱里。” 阿然绕开绳子,一点一点慢慢看着,直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谛澜带着人走了进来。 那些扯出的纸又塞了回去,袋子落在桌上,她抬头,那人低垂着头站在谛澜身后。 “族长,人找来了。” 苏白冲她点了下头,挥手让人出去,此时,办公室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沈是。”她喊着这人的名字,低垂着脑袋的人抬头,脸上有些躁动不安的情绪,“你可以再向我重复一遍你写的这份提议吗?” 哪有什么可不可以的。小老头开口再说了一遍,阿然凝神听着直到他说完,又把那份文件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 “你做这份提议的目的是想让族长和海小姐一起提升梦阵难度,以此来阻止更多的入梦师成功带走梦眼,我复述的没错吧?” 听话的人扭头朝阿然看去,点头,“是您说的那个意思。” 反正人也在这儿,有些疑惑还不如问本人来的快。 “我也可以啊,你为什么不找我?” 能加深梦阵难度的除了苏白和海楼,阿然也是个可选的人,只不过可惜呢。 注意到沈是在她和苏白之间流转的目光,猜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原来是族长不让啊,可你的胆子似乎不是这么小的啊。” 看到阿然嘴边勾起的笑,沈是心里有些慌,“阿然小姐说笑了,老头我胆子一直很小。” 苏白明白他说这句话的用意,接过阿然的话头说下去,“你应该已经和海楼谈过这事了,她的想法呢?” 阿然睨了下眼神,没有看谁只是盯着自己垂在腿上的指尖,捻了两三下后又仔细听他们讲话。 “她遵从族长您的想法。”沈是说道。 “她遵从我的想法?”苏白笑出了声,随后面上神情冷了下去,“说实话。” 沈是擦了擦额头汗水,有些站不住脚,既是族长想知道,自然不再隐瞒,“她说这事得族长您亲自去和她谈。” 这话倒是挺符合她的性子。 房间里静默下来,阿然抱着胳膊看着沈是,沈是谁也不敢看,只能低头望着地板。 “这事就真的那么重要吗?”苏白捏着眉心,手肘撑着扶手斜眼瞧他。 沈是这会敢抬头看苏白了,一双眼里是满是坚毅,狠狠地点了下头,“这事真的很重要。” 苏白叹了声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挥挥手让他出去。 看门又重新合上,阿然抱着手臂靠坐在桌上,“谈什么加强梦阵难度,全是扯淡,这一批执梦卫的实力都太弱了,就算把梦阵难度加强,被攻克也只是时间问题,还不如想想办法提升自身实力。” 谛澜安静的站在桌对面,苏白垂着目光不说话,阿然呢,坐在桌沿上笑着看她。 “谛护卫对这事有什么看法?”坐着的阿然开口,把话题引到谛澜身上。 小护卫先是愣了一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她一直在现场,两人和沈是说的话她听的很清楚。 “我其实也比较认可阿然小姐的话,加强梦阵难度这件事,虽然很重要,可如果只是单纯加强难度,从长远来看,迟早还得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 阿然脸上是满意的笑容,认可的点了下头,“继续说。” “所以,我觉得应该提升考核标准,加强对执梦卫的训练。他们作为守护梦阵的存在,实力不应该比入梦师低,至少也得打个平手。” 房间里响起的掌声突兀的有些明显,两人扭头一同朝坐在椅子上的苏白看去,她直起身子,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批执梦卫实力远不如那些入梦师强吗?” 谛澜是跟在苏白身边的人,有些事她自然是了解的。 “因为邱怀枫离开后,新一任训练执梦卫的教头能力不行,他过度依赖梦阵自身对入梦师入梦的排斥作用,期望以此来达到自行驱逐闯入者的目的。”意思就是,只想拿钱却又不想做事。 看来不论在哪个地方,都总有人爱钻空子。 苏白挠了下鼻子,“知道他是哪一家的人吗?” 小护卫沉吟片刻,说道:“冯家。” 冯家的少爷,跑到她这儿来养老来了。 “你告诉他们突击进行入梦考核,记住,但凡有这一批里有一个执梦卫没拿到优秀,直接把冯少爷给我赶走,这个位置,从来都不缺人来坐。” 阿然瞥了苏白一眼,她这次是要杀鸡儆猴了啊。 谛澜得了命令马上下去安排,门开了又合,眼下这个办公室里就只剩她们俩。 看她手指交错敲着桌子,出神的目光不知在想什么,阿然起身问了句,“你这样的标准会不会太高了?” 苏白目光慢慢往上落进她眼睛里,嘴角扯出的笑又平了下去,“高吗?作为执梦卫,本就应该往更高处追寻,不然又凭什么享受着别人渴望却求不到的东西。再者,想得到什么,总得先付出点什么吧。” 阿然拍拍手,在她面前生了个懒腰,脸上严肃神情又开始变得吊儿郎当,“也是,不过你不怕冯家的人怨恨你吗?” 像是听了个好笑的事,苏白嘴角的笑又露了出来,“本就是德不配位的事,谁来找麻烦?如果真的有,又何必怕他,这事难道做错了?” 第125章 “没有,没做错。”阿然摇头。 桌边的茶水冷了,轻呷一口润了润嗓子,“他们既然不愿得罪冯家,那这个坏人就只得我来做喏。” 她还在说那份提议,阿然心底也明白,沈是那只老狐狸,虽没把话拿到明面来说,可那字字句句写的实在透彻,想让人看不见都难。 怎样维护自己的最大利益,他可是门清儿的啊。 “对了。”苏白抬头看向阿然,“我让你查的事,有结果了吗?” 阿然苦着一张脸,双手撑在桌沿上,拉进和苏白的距离,“族长你也没说这个人那么能跑啊,我的人都追到门口了,结果等他们进去,人家早就走了。” 苏白挑了下眉,似乎感到意外又觉得可以接受,“又跑了啊,唉。” 听着她的长吁短叹,感兴趣的人又继续问:“为什么就非得把邱怀枫带回来?她到底犯什么事呢?” “有些事,你现在还不能知道。”座位上的人摇头,拒绝向她回答。 不满的切了声,站直身子,嘟囔着,“连我都骗。”随后又不在意的挥挥手,“算了,我还是继续给你找人去了。” 门这次合上,又得好久才能打开呢。 “你瞒着她做什么?” 突然而来的声音落在耳朵里,苏白没有被吓到,她早就已经习惯了。 走去窗边看着从楼里出去的人,挥手招停了一辆车,“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让她去把邱怀枫带回来,是在害怕什么?害怕她会把事情败露出去?” 这具身体产生的情感,她也同样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不是很清楚吗?” 落在窗玻璃上的光被云层挡住,原本还算亮堂的天一下子暗了下去。 有些事,本就应该烂在肚子里,然后带入坟墓。 第60章 猜疑 绕绕转转,生地慢慢进入了四月,转眼都已过半,这个季节的天还是和之前一样,冷的人丝毫不敢松懈。 言书越坐在沙发上,左右转着脑袋,一人两猫把客厅搞得鸡飞狗跳,这样一副惨状让人忍不住扶额长叹一声。 “你就打算用这个把馒头和花卷装进去,然后带去宠物医院?” 提拎着那两个等会儿要装猫的布包甩了下,眼看着她就要把馒头抓到手了,结果一个后蹬腿,直接从包围圈里跑出去。 小猫咪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去医院。 “不然呢,我本来是直接打算就这么溜着去,不过害怕吓到人。”她累了,躺倒在沙发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把这个重任扔给了言书越,“帮我个忙,把它们装进去,我会十分感谢你的。” 馒头躲在窗帘后面,剩下个尾巴在外面晃荡,花卷呢,藏在她腰与沙发的的空隙里,躲得严严实实。 撑着膝盖起身,花卷脑袋还埋在沙发缝隙里,海楼把它抓起来放腿上,小猫挣扎着跳下去。 行,她就是那个会吃人的熊外婆,吓人的不得了。 电视柜下中间的抽屉里放着猫零食,言书越膝盖跪在地上,毛乎乎的垫子刺得脚脖子痒。 “馒头。” 伴随着喊声的还有指头敲击罐头的声音,小猫尾巴甩了一下,从窗帘底下探出头来朝她望去。 敲击声还在,馒头喵喵叫着向她跑来,趴在她腿上,示好的舔着她的手指,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未开封的罐头。 接过海楼扔来的简易猫包,晃了晃,“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去医院。”又晃了晃猫罐头,“一个罐头。” 小猫试图理解大人的话,扫了扫尾巴坐在她面前,小脚垫吧垫吧压在尾巴上,抬起脑袋,黄蓝异瞳看着言书越,喵了一声。 言书越拧了下眉,她好像理解了馒头想说什么,疑惑也就在这时产生了,晃了晃手指,“最多两个,不能再多了。” 馒头不满的皱了下眉,爪子按在她腿上,叫声有些委屈。 “好吧好吧,三个罐头。”被迫妥协的人低了嗓子。 小猫跳进撑开的包,探着个脑袋冲海楼喵喵叫,似乎是在催促她。 海楼笑了,手肘撑在腿上,抓了下鼻子,“你真的能明白它们的意思吗?” “能啊。” 花卷见馒头老实的钻进了包里,也跟着姐姐一起,跳了进去,一个包。 听着这个人嘶了一声,从地上起来,言书越看着脑袋挨着脑袋在叠罗汉的两只小家伙。 “怎么了?”伸手捏了捏馒头的耳朵,望了海楼一眼。 可能是上了年纪,耳尖上的白色慢慢变成了粉红,就连眉毛上靠近耳朵的地方也露出了粉色。 “它俩待在一个包里,会不会不太舒服?” 知道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言书越挼了挼花卷的脑袋,想把它抱着放进另一个包,小家伙拼命扭动身子,馒头被扰的烦了,一巴掌拍在花卷脑门上,它瞬间安静下来。 言书越安慰了几句,抱着花卷放进另一个包里,然后挎在肩上,看海楼还站在那儿,往门的方向偏了偏头,“还不走吗?” “嗯,这就来。” 馒头比花卷轻一点,可拎在肩上还是有点勒。 很快到了一楼,推开单元楼的门,馒头从包里支出个脑袋,四处望着周围环境,花卷安稳的趴在包里,似乎外面的一切都不能引起它的好奇心。 要去的那家宠物医院里住的地方很近,她们打算走路过去。 第126章 路边小草湿答答的,掉了一颗小水珠落在地上,后又晃悠着身子。 海楼问:“你的队友呢?我好像有好几天没见过他们了。” 裤腿儿终究还是没有躲开下坠的水滴,海楼瞥了眼,扭头看她。 “出任务去了,可能还得几天才回来。” 带子滑了段距离,往上提了一下,绕过翘起来的地砖,踩上结实的地面。 太阳才出来没好久,地上还是湿湿的,多雨的季节似乎就是这样,潮湿的已经让人习惯了。 瞥了眼从一旁匆匆路过的外卖小哥不停作响的手机,听着海楼对她的揶揄。 “越队这是生病了,不和自己的队友一起出任务呢?” 言书越落了她半步,给对面走来的人让路,后又提步跟上。 “他们总归还是要习惯没有我一起行动的日子。” 海楼沉了下眉,这话说的话里有话啊。 出了小区往左,路两边栽种的树刚刚涂了白,零星几处还散落有石灰水。 “你是不打算再和他们一起行动了吗?”海楼心里隐隐起了担忧。 被问的人扭头瞅了她一眼,嘴角扬起笑,空了的左手揣兜里,摇了摇头,“没有啊,只是最近可能有别的事要去做,任务什么的,他们得接啊,不然哪里来钱用呢,还要养孩子呢。”安顺眼下才十岁,还有好长一段路需要他们陪着走呢。 并肩走的人沉吟着,又走出好久不她才开口,“去干嘛?能说吗?” “你还记得之前孟客来给我的那个档案袋吗?” 记忆里的那么黄褐色重新又出现,垂眸看了下脚下的路,扭头向她,“嗯,记得啊,是什么很私密的东西吗?” 如果是很私密的东西的话,她就不会问了。身边人懒懒的看了她一眼,忽然一辆疾驰而过的车激起了路中间的小水洼,揽着人往里靠了靠。 “不是什么很私密的东西,只是关于一些人的生平。”她的声音很淡,淡的好像对这件事根本没有兴趣。 可又怎么会没有兴趣呢,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不消花去多少时日,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藏起眼底的了然换上一抹狐疑,在她望向自己的时候,落在她眼底。 “一些人?”又咽了下嗓子,“为什么要了解他们的生平?” 奇怪,为什么海楼问出的话会让她感到有些怀疑呢,就好像她本不该问这样的问题,就好像她应该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两人停在红绿灯前,周围零散着几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在为什么感到开心,笑声灌了满耳。 “因为我对有些事还没有结论,所以想要验证一下。” 绿灯亮起的一瞬间,那些缓着步子的人立马迈了出去,走的很快,身姿却很挺拔。 “什么东西,能说给我听听吗,或许我能解答一下。” 她似乎就在等着自己的那句话,扭头望来的时候眼里藏了些笑,“这个结论只有我自己能下,不过可以说给你听,也让我看看你的想法。” 嗯?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人的陷阱里了呢? “那你说啊,我到要听听究竟是个什么事?” 言书越摇头,在海楼的疑惑里又提起另一件事,“你说你生来便做这一行,那还记得入了多少个梦阵吗?” 这话瞬间让海楼苦了脸,馒头在包里有些不安生,时不时用爪子挠挠这里,时不时抓抓那里,声音磨耳朵的很。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既然知道我生来就做这一行,那肯定是入了很多很多很多的梦阵啊。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惑?” 扯着嘴角笑了下,在她有些哀怨的小眼神里,说出了理由。 “因为我觉得你是在骗我们。” 这次换成海楼笑了,声音里荡漾着开心,嘴唇弯的很明显,“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在骗你们的?” 晃了下眼神,言书越撇开眼,躲掉海楼望来的直勾勾的眼神,“其实你的表情真的很会骗人,每次说话,你都带着一副言之凿凿的表情,让人很不敢轻易反驳你的话。” “可有一点,我们其实都忽略了,那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海楼惊呼了一声,对她说的这话是实打实的感到震惊。 “对,就是你自己。”言书越点头,沿着路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转头望她,“你难道就没想过有人会对你的话进行验证吗?” 海楼默声,明白了她想表达的意思。 “说出口的话,总归还是会有人去怀疑,去想了解到底是真是假。你说你生来就做了这一行,其实力和知名度肯定在我之上,可我认识的几位大前辈他们都说不认识你,所以,你是在撒谎。” 如果真的是生来就做这一行,那么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逃脱成为茶余饭后谈资的命运。 或是赞美,或是嘲弄,无论哪一种,都少不了。 隐藏的真相被人不顾颜面的揭开,可海楼脸上没有惊慌,也没有无措,她在笑,眼里透着对自己说出的这些话的满意。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样的小事。”她的话等于是承认言书越提出的质疑。 言书越摇头,否定了她的否定,“这不是小事。”她看着海楼,脸上表情正经的让人停了步子,“虽然你说话真假参半,却也引起了我的探索欲,进而让我觉得你有件事不像是在骗人。” 第127章 海楼抿着唇,望着她看了好久,说出了那件让她深信不疑的事,“是关于命数纠缠的事吗?” 勾起的嘴角,最终也惹得眉眼弯了弯,“对啊,这是一件让我很值得在意的事。” “为什么?”几乎是在她话刚落的时候,海楼就问了出来,话语里有些急切。 扭头望她,言书越决定卖个关子,“你猜。” 忍住差点管不住的嘴,微微一笑,在她脚尖轻轻踩了一下,转身就走,“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不想知道吗?不想知道的话,为什么说的那么咬牙切齿呢。 被踩了一脚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赶忙追上去,走在她身边。 “因为你否认了。”眼尾往上挑,话说的很信誓旦旦,“你的否认在我看来就是确认,所以你说的命数纠缠这事,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 说话留一半的人收到了抛来的眼刀,又笑了笑,迈快了步子追上去。 “而且,我不是也经历过了吗?” 走在前面的人步子停了下来,回头向笑着朝她走来的人望去,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可就是这样,心里的猜疑终究还是化为了实物,落了下去。 “所以我猜对了,是吗?” 原来,她是在诈自己的话啊。 第61章 真相 聪明的人依旧还是那么聪明,三两句就把她想知道的事情给敲了出来。 言书越亦步亦趋跟在海楼身后,踩上她的步子慢慢走。 她没有承认说是,也没有不承认说不是。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开口问了句,“你为什么要笑?” 自己在笑吗?手指拂过嘴角,触摸到那点上扬的弧度,原来真的是在笑啊。 “为什么不能笑呢?” 疑惑的声音传进耳朵,海楼在心里叹了声,回过头朝她望去。 停下步子的人抬头看她,心里绕着一点自己有些看不懂的神色。 “怎么了?干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她还在笑,这笑来的让人有些不理解。 扯出这人压在带子下的衣领,两人就这么对站着,直到海楼又开口,“你心里不难过吗?” 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言书越脸上先是疑惑的表情,随后再是了然。 手捧着她的脸搓了搓,唇边笑意更显,“为什么要难过?就因为知道你在骗我?我倒是没有那么脆弱,能自我消化的事,为什么要对自己产生困扰呢?” 她确实是变了。 性格也好,待人处事也好,都变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也很不错。 “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件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难以接受到,不敢轻易再提及。 言书越没看懂她袒露在眼底的悲伤,它来的太快了,让人有些防不胜防。 嘴角的笑平了,手指往上轻轻挨了下眼角,“很难以接受吗?我们经历了很多,已经打造出了一颗坚强的心脏,这一点儿,还打不倒我。”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可无论是简单还是困难,到最后都是会接受下来的啊,更何况这本来就是我想知道的事,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手落在她肩膀上,把人转了个圈轻推着继续往前,“又哪能那么容易被打倒呢?你说是不是啊。” 最后几个字听起来,语气温柔了下来,是少见的,就像是在哄人。 海楼被她的话给逗笑,拍开她趁机在脸上作乱的手,嗔骂了一句,又说:“那你不会觉得自己这些年做的事,都是在白费功夫吗?甚至是错的吗?” 又离医院近了些,花卷的情绪变得有些躁动,开始不断用爪子挠包。 “怎么个说法?” 瞥了身旁人一眼,伸手挠了挠它的脑袋,没吃一点东西垫肚子,谁受得了呢。 反观馒头,自从把脑袋伸出来环望了一圈后,就老实的窝在包里,不知道是在干嘛。 海楼沉默着,这个时候才发觉事情有点不对劲,她怎么成了那个老是被动回答问题的人了呢。 她扭头望着言书越,彼时,对面的目光也落在了自己脸上,“你们把人从梦阵中救出来,结果却因此让他们的亲人或是与之有关系的人受到牵连,轻则小病小灾,重则付出生命。就算是知道这个,你也觉得没什么吗?” 言书越并没有这句话变了脸色,相反,倒是更加坦然起来。 “你知道一个行业为什么兴起吗?”余光瞥过一片飘落的树叶,“是因为存在需要。他们想要自己亲近之人醒来,有人瞅见这其中的利润,那么就会有人来做这件事。” “我们又不是平白无故入梦救人,是收了委托。如果他们知道自己这么做,或许会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决定权从一开始就在他们手上,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不到她说话时脸上的神情,可听声音,隐隐有些失落。 “你知道关于入梦的代价,是吗?” 海楼的疑问像一把破空而来的利刃,一下就扎中了她跳动的心脏,猛地一下,心抓紧了。 我该知道吗? 记忆回溯到那天晚上,那个有着风吹的晚上,一大片竹林随着风起,树叶在里面沙沙作响。 踏出最后一块青石板的时候,问题随着脚步声的落下而响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许归沉回头,拐杖沉闷的咚咚声,和自己心跳声重合,一下,一下,又一下。 第128章 “你想知道,捏碎梦眼到底有没有什么代价?” 老师的声音很轻,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有一天会从我的嘴巴问出,脸上是释怀的笑,一瞬间又被一股怅然所替代。 “是。因为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带给了我这样的疑惑,可您从来对此只字未谈,甚至是讳莫如深。” 言书越站在许归沉的对面,两人就这样彼此对望着,风吹动着衣角,乱了发丝,同时也拨乱了时钟上的指针。 她想知道,这个带自己入门的老师,对这背后的事,究竟了解多少。 回家的路很长,许归沉走的很慢,所以跟在身后的言书越,也要走的很慢。 “我教了你多少年来着?” 她的声音像是在回忆,言书越替她说出了答案。 “十八年。”从二零零六年九月十二日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十八年了。 路两旁加了路灯,在这样没有月光的黑夜里走着,也不会摔跤,可言书越还是一直注意着许归沉的情况,毕竟才大病初愈的人,身子骨还是差了些。 “倒是我想错了,还以为得过好久才能把这事说出来。”脚下是一步台阶,往下的视线恰好掩盖住生出来的怀疑,“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反而还要再询问一番呢? 言书越的话来的很快,不假思索便说出了口,“我想知道,是不是谁捏碎了梦眼,谁就会受到伤害?” 走在前面的人笑了,回头看了她一眼,“没错,捏碎梦眼确实是会给人带来伤害。” “可是您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呢?”言书越急躁的往前走了两步,克制着没有伸出手,只是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许归沉停下步子,转身看着自己这个学生,问了一个问题,“如果在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事,还会想学怎么入梦吗?不会的。” 她太了解这个孩子了,如果不是有了这些交心的朋友,彼此陪伴的同时又有了改变,不然她还会是以前那个性格阴郁,不爱说话,甚至偏执到了极点的言书越,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副样子呢? 学生跟在老师身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这事做的不对,可阿徵,老师也有私心。” 目光随着话语落在面前那有些佝偻的身影上,参杂着难过又有些得知真相后的释然。 私心,谁会没有私心呢?肉长成的跳动着神经的集合体,本就复杂难猜,又怎么会是从始至终的那一抹红色呢。 可这事,我应该知道。无论它是好是坏,我都该知道。 伸手在她出神的眼前晃了两三下,聚焦的目光落在身上,嘴角勾起了笑,“这个问题就这么难回答吗?都想的双眼失神了?” 言书越就这么看着她,冻红了的鼻子可怜兮兮的往里吸着气,冷冽的空气刺激的鼻粘膜很不舒服。 “我知道,回澜崖的那天晚上我已经问过老师了,虽然确实有些很难让人接受,可想来我也没做错什么。” 她的话让海楼心里有了踏实的底,街旁小学正在做大课间,欢快的音乐伴随着笑声钻进耳朵里。 “有什么说法吗?”海楼问。 扭头朝她看了一眼,在她望来的小眼神里,看到自己把冷得发疼的手捂在了她的脖子上,被人冷着一张脸拉开。 “其实我知不知道入梦的代价已经不重要,过去的任务都已经完成。倘若在过去执行的任务里,我隐瞒了这一点,那么确实错在我,可我本来就不知道,怎么能以现在的标准去评判以前呢?是吧,海小姐 ?” 她笑得很灿烂,和记忆里的那张脸虽然有些出入,可是好的啊,是一个好的结果。 映在眼底的笑深深刻在脑子里,随后提出疑问,“那要是别人不乐意呢?” 言书越像是听了个笑话,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我的海小姐唉,人心一共就只有那么大点的地方,装下了一个人,哪还有地方装的下那么多人呢?不乐意,就不乐意呗。” “别人的看法如果很值得听,那就听一听,如果不值得,就当是放了个屁。随处可见的事,别那么在意。” 听她话里的意思,自己倒成了一个爱多想的人,可又怎么不算呢。 本以为会看到的是一张笑脸,却没想是泪水粘湿了睫毛,顺着眼角滑落。 她也不是一个很爱哭的人啊。 “我什么时候口才这么好呢,竟然能人给说哭了。” 接过她递来的直接揩着眼角,扭头继续往前,嗓音里带了些鼻音。 “怎么了嘛,不可以被你的话感动吗?” 言书越跟上去,脸上笑着和她继续聊天,包里花卷被她几次按下鬼鬼祟祟的脑袋,直到终于到了宠物医院。 一年一次的体检终究还是逃不了,熟悉了环境的馒头倒是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开始了最先的检查。 花卷窝在言书越怀里,等它认识到周围的人没有恶意,才敢伸着脑袋四处望。 趁着医生在给花卷做检查,言书越凑到海楼身边小声问着,“为什么花卷这么害怕来医院?” “因为曾经被伤害过。” 宠物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叹了声气,继续手上检查的动作。 人心从来都是最复杂的东西,怎么可能以片面之见去确认一个人是好是坏呢。 言书越和海楼坐在长椅上等结果,花卷安静的躺在怀里,小声的呼噜呼噜。 第129章 第62章 隐梦 滴声后响起密码正确的开门声,海楼扭头往后望去,言书越的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望了很久。 “在看什么?是想念队友了吗?” 伸手把挎在肩上的包放地上,馒头挣扎着从里面出来,蹭蹭几步跑去自己的食盆前,不停喵喵叫。 收回视线跟上她的步子,反手把门轻轻合上,花卷也挣扎着从包里爬出来,迈着有些晃悠的小步子,朝馒头撞去。 从卫生间里出来,言书越边往客厅走边说:“我只是有些不放心,从成队到现在,还没让他们单独出过任务。” 食物一勺一勺倒进盆里,两个小家伙吭哧吭哧咬的很用力,吃的也很开心。 海楼撑着膝盖起身,缓了缓有些晕眩的脑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倒在沙发里。 “一次都没有吗?”她似乎有些不相信,扭头瞧了言书越一眼。 苹果皮在她手里连成一长条,还以为会一鼓作气继续下去,结果中途断了。 “一次都没有。”言书越肯定的点头。 苹果破成了两半,说了声谢谢,咬了一口,沙沙绵绵的口感还不错。 馒头一如既往的是只干饭小猫,跑过来趴在海楼腿上,在那儿讨苹果吃。 “也不要太担心。”用刀削了一小块,慢慢喂给它,“他们需要这样的机会,你不是说过不只是他们在依靠你,你也在依靠他们。多出去历练历练,是很有好处的,老话说得好,分则立合则强,你就放宽心啦。” 她其实不怎么会安慰人,说出来的话有些生硬,听起来有些惹人发笑。 苹果的甜味一直在舌尖打转,甜腻腻的,有些粘牙呢。 “那你呢,过去的日子里,一直都是在单打独斗吗?”咬完最后一口苹果,把那半边果核扔掉,跑来的花卷跳上腿,开始抱着手啃。 舌尖的倒刺弄的人痒酥酥的,左右晃着手试图逃避它的攻击,可这点速度在小猫眼里,完全不够看。 “那当然没有啊,我之前也有伙伴,不过,已经很久没有一起行动了。” 言书越看不到她说这话时眼里的神情,声音没有多大的起伏,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小猫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啃了两三口就又跳了下去,绕了几圈回到猫窝,窝在那儿打了个哈欠。 安静了很久以后,言书越蓦地开口问她,“那个人,我认识吗?” 海楼抬起头看她,她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问了这个问题,对上她看来的眼睛,扬起了嘴角。 “我觉得我如果说了这个名字,你会很惊讶。” 提问题的人沉吟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猜测到的答案,“所以,是苏白吗?” 听了她的话,海楼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呐呐了一句,随后脸上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你怎么能这么聪明呢,是怎么猜到她的?” 她似乎并不讨厌谈及这个话题或是这个人,脸上带着的开心的笑,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笑。 是怎么猜到她的呢?言书越自己其实没有一个很肯定的答案,她只是记起了那次在医院两人的碰面,她们俩之间那股熟稔,就像是她和自己队友之间的那种感觉。 虽然没有达到爱情,可是已经超越了友情。 “因为你们认识,而且都是很出色的人。” “很出色的人?”海楼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看的言书越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她又开口,“听起来,你好像很了解她?” 她的语气带了点询问,眼神直直的望着言书越,迫切希望她能快点回答自己提出的这个问题。 言书越摇头,“我并不了解苏老板,只是觉得她既然能管理好十三号,肯定是为很有能力的人,肯定很出色。” 馒头已经不在执着自己主人手里那剩下的苹果,转而扭头去了猫窝,趴在花卷身边,搁那儿舔毛。 跟着海楼起身,先洗完手的人靠在门框上,看着镜子里反射的人影,“你有了解过关于十三号的故事吗?” 回身望着她,手上接过她递来的干毛巾,“没了解过,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 鞋跟踢踏落地,走在前面的人只是摇头,后又补充了一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讲究,只是想和你说说它的历史,想听吗?” 十三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关于它的历史竟然能用上厚重两个字。 “想听。”言书越点头。 客厅里铺了一张很厚实的地毯,海楼在沙发和茶几的空隙里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抬头望着言书越。 阳台往里灌进了风,冷意竟有些刺骨,受不了冻的两个小家伙往人气扎堆的地方蹭。 花卷慢了它姐姐一步,主人腿上的位置被占了去,只能转而去扒拉另一人的裤腿,叫的好可怜。 “连花卷都来邀请你了,还不坐下吗?” “等一下。” 爪子一下子扑空,小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人抱起来,把装了水的杯子推给海楼,盘腿坐她身边。 “好了,你讲吧。” 花卷揣了爪子趴在她腿上,而这人呢,把手藏在小家伙肚子下面,把它当成了个暖手宝。 相互利用的两个家伙 风来了一阵又一阵,言书越望着坐在自己身边这个人,眼睛里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第130章 “你知不知道十三号其实是入梦师的聚集地?” “知道,苏老板有说过,我还记得。” 海楼又接着说,“想知道十三号的历史,其实还要提到一个东西,那就是隐梦族。” “隐梦族?”言书越喃喃两声,脑子里想起来的是之前遇见的那些穿黑色袍子的不知面容的人。 抚摸小猫脑袋的人点头,“对,隐梦族。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提到过的秩序吗?” 言书越的记忆被唤醒,嘴角溢出一丝笑,语气里带了些别的意味,“我还以为你会卖关子到最后。” “哎呀,这不是时机没到吗。”被嗔怪的人吐了下舌头,抱起小猫轻轻的晃了下,额头碰着额头,“因为有了秩序的存在,才诞生了隐梦族。他们接受秩序的馈赠,可相应的也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那他们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言书越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嘴。 伸手逗弄小猫的人没看到身旁望来的眼神,等她抬起头的时候,那人得了空,轻呷了一口水。 “能用合理途径得到的一切东西,秩序都能给他们。相应的,他们就得听从秩序的安排,入梦以保护梦阵的安全,他们也被称为护梦人。” 言书越向海楼投去疑惑的目光,手指敲着下巴,“所以,秩序是种类似上帝的存在?” 海楼被她这个比喻给逗笑,摇了摇头,“它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存在的!”塌着的腰挺直起来,小声的惊呼出来,“也就是说,就像你和我这样,真实存在?” “那倒不是。”海楼说着,摇了摇头,想了会儿给出个说法,“或许你可以理解成共生。” 眉头簇成一座小山峰,显然是没能理解这话的意思,进一步解释道:“也就是说两个灵魂,共用一具身体。” 言书越:“人格分裂?” 海楼:“...额,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她们分别是两个独立的个体。” 对面的人轻嘶一声,垂下了目光,对这些话还是有点没能那么快消化,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又抬起头。 “所以这样的人是...” “她是隐梦族的领导者,被称为族长。” 沉吟片刻后,言书越又问了个问题,“所以,你认识吗?” 笑意荡漾在眼底,海楼摇头说“不认识”,言书越相信她说的话,点了下头又问:“那这和十三号有什么关系?” 玻璃杯里的水又被喝掉一大半,晃荡的波纹把氤氲出的雾气给冲散。 “十三号相当于另一种定义下的‘隐梦族’,一个培养入梦师的组织。虽然比隐梦族起源晚,可正所谓有需求就有市场,需求多了,也就慢慢发展壮大起来。” 盘腿坐久了屁股有些麻,言书越晃悠着身子扭头望她,“你和苏白应该也认识很久了,所以她是继承人?” “对,十三号是从她母亲手里接过来的。不停接受外界的委托,不停寻找入梦师的加入,不停的把十三号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猫的爪子在指尖开了花,被扰的不耐烦了,轻轻把主人的手往远处推。 “母亲吗?”言书越低低呐呐了一句,耳尖的人听出她话里的怅然,笑了笑,“怎么了,是不太相信这居然是从一个女人手里继承过来的?” 花卷好像已经睡着了,就趴在腿上,一动也不动,被问的人先是低头瞧它,后又摇了头,“不是不相信,每个人都可以很优秀、很出色,只是我好像被裹挟着走了太久,这样一件本该很平常的事,却在心里敲起了紧密的鼓声。” “很平常吗?”喝下杯子里最后一点水,海楼手指点了点馒头的小脑门,撑着茶几起身,“可是啊,为什么一件很平常的事会被附上那么多的枷锁呢?” 言书越抬头望她,目光随着她移动,水流哗啦,鞋跟踢踏,人又重新走到面前。 她蹲着身子,朝前把水递给我,嘴角扬着笑,“你这样都坚持好久了。”伸手摸了摸花卷的耳朵,“莫不是被这小家伙给耽误呢?” 尾巴打在手腕上,只是闭着眼的小猫从她腿上下来,去追赶主人扔出的小球。 放空的重量让腿舒缓开来,轻嘶一声,慢慢把腿伸直,这腿不仅在发麻,而且还很痛。 要了老命唉。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传来振动,两人交织的目光一同落在屏幕上。 是孟客来啊。 倒是个意想不到的名字。 第63章 怅惘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孟客来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踱步去窗边,低头瞧了眼手里亮着的平板,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 “喂?是言小姐吗?” 电话那头的人轻声“嗯”了一下,他抬手把电话从右耳换到左耳。 “剩下的资料我已经发你邮箱了,不过有件事得说一下。” 话说了一半,对面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孟客来瞥了眼还在增加的时间,把电话靠近耳边。 “喂?言小姐?你还在吗?” 先是‘邦邦’两声锤击重物的声音,然后一下子,对面说话的声音离电话近了好多,变得清晰起来。 “嗯,你继续说。” 言书越看了眼被海楼追得到处乱窜的花卷,伸手碰了下鼻子,掩藏不住唇边的笑。 听了一耳朵笑得人疑惑的蹙了眉,指尖触动屏幕往下滑。 第131章 “你还记得一个叫李沫的人吗?” “麻烦等一下。”言书越手捂住听筒,抬头朝气喘吁吁的海楼望去,“能借用一下你的书房吗?” 海楼点头,趿拉着拖鞋带着人往书房去,言书越起身,垂下眼眸的时候皱了下眉,“记得,是来乌市杨家村的那个李沫,对吧?” 方框里的文字和言书越说的内容一样,孟客来点了下头,“嗯,是她。你不是说在六年前接了她的委托入梦吗,可从那以后,她的人生轨迹就停滞了,一点别的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到。” “一点都打探不到?什么意思,是人已经去世了?”言书越问,抬手合上房门,海楼替她拉开椅子,小声说了句谢谢,在打开的电脑上登录邮箱,打开孟客来发来的资料,搜索到‘李沫’这个人。 海楼就站在她身后,时不时靠着墙壁,一会儿走近一会又离远,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电脑屏幕,一字一句读着调查来的资料。 电话那边的人还是摇头,屏幕黑了下去,“不清楚,调查下来就好像这个人只有前半生一样。” 鼠标滚轮往上滑到这段描述的最开始,那个四方框里,空白的只有一个黑色的回车键,“那照片呢,一张照片都没有吗?” “我记着好像是没...不对,有一张,您等等啊,我去找找。”安静了很久后,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些炸耳朵,“已经发过去了,不过是张小时候的照片,不知道有没有用。” 照片里的人大概五六岁的样子,独自一人站在背景里,有着一双剑眉,冷面三白眼,透露着一股凛冽寒气。 指尖落在手臂上,一下一下敲击着,海楼扭头朝言书越看去 ,她还在和对面的人说话。 “有总比没有强,谢了,剩下的酬金我等会儿转给你。” 言书越挂断电话,手机一扔仰倒在椅背上,望着有些刺目的灯,后腾的一下直起腰。 看她这个动静,海楼望她,问了句,“怎么了?” 她的目光还落在那张照片上,操纵着鼠标放大缩小,看的很仔细,“虽然她现在还很年轻,不过对比起来,和我见过的那位就是一个人。” 容貌会随着年岁发生变化,十岁一个样,二十岁又是另一个样,可言书越还是觉得照片上这个小孩就是那个人。 站着高了一头的人垂眸仔细打量那张照片,嘴角勾起一抹笑,“越队就这么肯定的吗?” 没在意她话里的打趣,言书越提到另一个让她疑惑的点,“你说,怎样才能做到人生轨迹只有前半生呢?” 手机来了消息,海楼低头看了眼,慢慢敲着键盘,咂了咂嘴,“我的想法是,要么人已经去世了,要么就是这个人并不存在。” “不存在?” 言书越喃喃两声,目光落在表格里那一串详细地址上,指尖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扭头,身边这人还再回消息,眉眼透露出沉思,好像再回答一个很难的问题。 “有很重要的事?” 海楼抬了脖子,目光撞进一道温柔的视线,嘴边勾起笑,晃了晃手机,“苏白,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接下一个委托。” 眼前闪过她和对面的聊天记录,她倒是没怎么关心内容,倒是对背景有些感兴趣。 “用我的照片当聊天背景啊。” 言书越声音里带着股惊讶,就好像不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海楼身上。 那是一张看日出的照片,只在最下面的位置有个人的背影,其余全是连绵的山,很多被金灿阳光笼罩着的山。 又看了眼那隐约有些黑的背景,撇了下嘴,“很好看啊,你不觉得好看吗?” 这可是她拍的最好看的照片,虽然只是到目前为止,可真的很好看啊,很有意境感,让人看了忍不住要心动。 “好看的。”言书越笑了笑,绿色的小不倒翁捏在指尖,有着一张滑稽的脸,“这个也很好看。” 海楼觑了她一眼,抢过那被重新画了脸的不倒翁,靠着书桌,伸手把它放人头顶上。 “进步很快嘛,都学会打趣人呢?” 在人头顶上,它身子倒是落得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晃悠。 重新放回书桌上,轻轻弹了一下,不住的晃动身子,扭来扭去。 抬头瞧她,海楼嘴边一直噙着笑,好像在看小孩玩泥巴,“这不是有位好老师吗。那你更倾向于哪种说法呢,是人已经去世了,还是她本就不存在。” 听了她意有所指的话,海楼挼了下她的脑袋,想了很久才说出答案,“倘若人死了,那很明显是能调查出来,当然,不排除人有假死的可能,但不会没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所以,我更倾向于,应该是有人杜撰了这个叫‘李沫’的人。” 海楼的话撞上了言书越的猜疑,她其实也是怀疑这个人存在的真实性,如果一个人真的存在过,那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找不见。 当今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就算不主动分享自己,也可能在无意间闯入别人的生活,怎么能做到像隐形人一样生活呢。 言书越还在看那张照片,手肘靠在扶手上,借力抬手撑在脸,脸上带着愁云,失了神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想自己去查清楚。” 说出的话调子起的很平,听着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聚焦的目光落在海楼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最后被笑给取代,挪了挪位置,手指靠在嘴唇上,“海小姐很聪明嘛,怎么猜到的。” 第132章 一点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言笑晏晏的看着眼前这位离自己只有半米不到距离的人。 抱着手臂的人睨了下眸子,半掀着眼皮看了眼窗外慢慢散开的云,又落回她脸上。 “你的探索欲可还没有满足。有了疑惑就要去解决,这不就是你的性子吗?只不过这次刚好,疑惑和兴趣撞在了一起,让你有了想自己去查清楚弄明白的心思。” 言书越坐直身子,腿放下踩在地板上,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疑惑,“你怎么能猜的这么透。” 指尖挑起下颚,被迫仰头的人望着她脸上似笑非笑的容颜,情绪开始在眼底荡漾,泛起不小的涟漪。 “不猜的透一点,怎么能对得起这么长时间的喜欢呢?” 这好像并不是两件可以联系起来的事,言书越微皱了眉头,咽了下嗓子,嘟囔着,“我们也才认识没多久啊。” 零零散散算下来,也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怎么就喜欢那么长时间呢。 “你暗恋我?”这个结论来的很巧,适时给了言书越这么个合理的由头,让她能把事情理顺。 放下的手撑在桌沿,略微抬了下眉,“不,不,不。”她的语调沉了下来,“我这不叫暗恋,这叫明恋,毕竟,我对你的喜欢从来不藏着掖着。不过说真的,你有被这东西困扰到吗?” 言书越摇头,沉了下眉,“不困扰,但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怎么说?”海楼问。 “我觉得不困扰,是因为我恰好也喜欢你。如果碰上对方不喜欢呢,你这样明示的爱可能会带来坏结果。” 海楼听得皱眉,抬手捏了下言书越的脸,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那合着就该暗恋呗。” “也不是这么个说法。”在她望来的视线里继续说下去,“其实当明确那就是爱以后,或许可以争取一下,有了结果之后,再决定是该继续,还是放手。” “你说的好轻松啊。” 言书越叹了一声,捏着她放进掌心的手,“暗恋可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如果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又怎么甘心只是暗恋呢。” “那你喜欢过别人吗?”她的问题来的很快,接着话尾的语气就说出了口。 垂下的眼眸抬头望她,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咧开了笑,“没有啊,没喜欢过别人。” 提出问题的人眼神凶了下,不满的点了下她的额头,“那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到之前北衾问过我一个问题,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她倒是要听听是什么问题,竟能让这人笑得这么开心,“能说给我听吗?”语气有些丧,拉长了一张脸。 “呣...” 这人还真的思考起来了! 偶尔有些情绪的人扭头看向一边,脸气鼓鼓的一点也没有平时那股女王范儿,就怪可爱的。 伸手把人拉回来,嘴上是讨好的语气,“北衾之前问我,懂不懂什么是喜欢?” “那你懂吗?”支了个耳朵的人起了傲娇的调子,装作满不在乎的问了一句。 “懂啊。”扭过头来的人看着她,一双眼亮亮的,在等着她的下文,“喜欢一个人,其实变相的可以说成是喜欢自己。” “嗯?”海楼哼着嗓子,没能明白。 言书越抻了下脖子,有些泛酸,“怎么说呢,就是要喜欢,喜欢别人时的那个自己。” “什么啊,弯弯绕绕的。” 看她脸上有些怅然的表情,言书越笑着起身,回身看了眼窗外,不出意外的落了雨,飞斜的雨珠打在窗玻璃上。 “慢慢来,总能理解的。” 转身,窗外的光落在言书越身上,不远的距离清楚的瞧见她脸上的表情,带着笑,嘴角弯弯的。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让孟客来调查那些我曾经入过梦的人家吗?” 事情突然转了个方向,虽然脸上带着笑,气氛却变的沉重起来。 海楼起身,眼神平淡的望着她,“能说吗?” “能啊,当然能。” “那我可以好奇一下。” 言书越看着她笑,略微靠近了下,“因为我想知道,这事到底还有没有必要做下去。” 海楼在笑,可落在身后的手却攥紧了拳头,她想,这人是惯会掩藏自己情绪,她才是真假掺合着给的人。 怎么能不在意呢,哪又有说的那么不在意呢。 “如果不做下去,又能做什么呢?” 她的疑问让言书越有些怅然,眉眼没了笑,又变成那副冷面的样子,“是啊,不做这个,又能做什么呢?” 自己坚持了十八年的事,难道真的就要放弃了吗? 第64章 故人 远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到了晚上那晒人的太阳才终于下了坡,得了半日凉爽。 安顺吃着冰棍儿跟在老蔡身后,一会儿东瞅瞅,一会儿西看看,她身后顾扶音和崔北衾手牵手走着。 “你说,越姐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来出任务呢?有些没想明白。” 嘴里含了糖,崔北衾说话声儿有些囫囵,可还是能听清个大概。 “北衾姐这都想不明白吗?” 前面的安顺脸上凝了一抹怀疑,回头瞅崔北衾一眼,呐呐了一句,似乎有些意外这话是从崔北衾嘴里说来。 咬碎快要融化了的糖果,三两下嚼碎往下吞,嘴角荡出一丝笑,“那阿顺是想明白了?” 第133章 十岁的安顺和他们相处久了,有着不属于小孩子的深沉,却又有大人失去了的童真,两种感觉碰撞在一起,好,也不好。 咬了口冰棍,凉意追着舌头,冻的牙齿有些发酸,“想明白了啊,不就是老大要去做自己的事,所以才让我们出任务。”她看到崔北衾脸上的表情,疑惑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被反问的人点头,认可安顺的说法,“是啊,有自己的事做。一起行动了这么多年,这突然不在身边,还真有些不习惯。” “慢慢来就好。我们虽然在一个小队,可终归还是要提升自己,这样多历练历练,也有好处。”顾扶音的嗓音很干净,就像融化的雪山水,没有杂质,很润。 “也是。”崔北衾感叹了一声,用肩膀撞了下顾扶音,一脸笑嘻嘻,“正所谓分则立合则强,也不能拖别人后腿儿不是。” 顾扶音没说什么,嘴边噙着笑,抬眼不住的瞧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商场白炽灯撒落在瓷砖上,刺眼的光照的人眼睛疼,坐着扶梯往下去到二楼,那一片是游乐区。 “北衾姐,这一层有家卖积木的唉,要去逛逛吗?”下了扶梯的蔡佑山望了眼楼梯口的楼层索引牌,一下就看见那晃眼的标识,下意识往后问着。 “唉,看到了,在那儿呢,去吗?”崔北衾努了努下巴,那店铺就在不远处,没拐弯儿,一眼就能看到。 “嗯,去看看吧。” 店里已经有好些人呢,三三两两围在一起,不时一两声的感叹,吸引过路人的目光。 “哇,这么大,得拼多久啊!” 小孩儿的低声惊讶被人听了去,崔北衾抬头看去,东西放在透明盒子里,那是一艘已经沉没的巨船。 手落在安顺头上,轻轻挼了挼,“想玩吗,想玩的话北衾姐买给你。” 吸溜了一口冰棍儿,安顺摇头转身往别处去,“不玩,玩这个,手疼。”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崔北衾以前经历过的‘苦日子’,积木是好玩,可耐不住要一颗一颗往上拼,用力按的手痛。 倒吸一口凉气的人跟上安顺的步子,店面很大,几人分散站着,崔北衾望了望,往顾扶音那儿走。 人停在一面墙前,抬头望着放在最高处的那盒积木,敲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崔北衾望了眼,眼里闪过心虚,抿了下唇,“怎么了,想买那个吗?我去叫工作人员帮忙拿下来。” 伸手拉住这人的胳膊,顾扶音回头望她,唇边带着笑,“不买,我只是记起来好像有包零件被弄丢过。” 被谁弄丢的当然不言而喻呐。 是谁说这人正经的过分啊,明明那心呢,黑洞洞的,全被墨汁染了色。 “那我不是后面又去找回来了吗,谁让那东西那么小一包,我还以为是垃圾呢。” 可怜的嗓音小声嘟囔着,崔北衾带着无辜的眼神朝顾扶音望去,试图蒙混过关。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顾扶音低头望去,安顺嘴里含着木棍儿,一只手牵着她,另一只手牵起了崔北衾。 “不能吵架哦,要相亲相爱。” 咬着木棍说出来的话有些没听清楚,崔北衾重新问了一遍。 “你刚说什么?” 小孩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我说,老大说了,一个团队的人要相亲相爱,更何况你们还是彼此的伴侣,不要吵架。” 听懂了的人点头,又挼了安顺的脑袋,“那要是非吵不可呢?” 一巴掌拍开她的手,理好被弄乱的头发,站到顾扶音身边,远离那罪恶的魔爪,“那就吵呗,到时候后悔了,可没地儿哭去啊。” 到底还是没能逃脱罪恶的魔爪,崔北衾揉着小孩儿肉嘟嘟的脸蛋,咬着一口牙,“怎么能这么和长辈说话呢。” 被迫嘟嘴的安顺带着哀怨的小眼神望向顾扶音,向她告状,“扶音姐,你看她!” 在别人的目光里,站在白炽灯下的顾扶音脸上带着笑,神色温柔的看着一大一小打闹斗嘴,很融洽的氛围。 寻过来的蔡佑山望了眼还在拌嘴的两人,笑了笑又朝顾扶音看去,“扶音姐。” 被唤了一声的人抬眸望去,疑惑着问他,“怎么了?” 蔡佑山摸了下脑袋,竖起的手指往刚来的方向指去,“我记得越姐很喜欢一款积木,之前没买到,刚才在那边好像见到了,要去看一眼吗?” 喜欢同一样东西的人,应该会更了解一些的吧。 顾扶音点头,拌嘴的两人跟了上去,又在另一面墙壁面前停下。 带路的人扭头朝顾扶音看去,目光里她点了头,看来自己真没看错。 “那要买回去吗?”蔡佑山问。 抬头望着那漆黑的包装箱,顾扶音摇了摇头,“发个消息问问吧,万一越队不想要了呢。” 也是,万一想法变了,不是白花钱吗。 搁桌上的手机传来振动,言书越伸了下脑袋,接收到了一条消息。 划开手机,点进去,是蔡佑山发过来的。 【老蔡】:越姐,我们在这边看到了你之前想要的那款积木,你看需要帮你买回来吗? 【老蔡】:图片.jpg 加载好的图片被放大,言书越嘴边带着笑,又点了一下,按着键盘回复消息。 【言书越】:嗯,买回来吧。 【言书越】:多少钱我等会儿发你。 第134章 坐她对面的海楼喝了口酸梅汁,轻瞥了她一眼,继续吃碗里的米饭。 “又出什么事了吗?”看言书越放下手机,开口问了一嘴。 吃饭的时候接到消息让海楼有点应激,毕竟上次也是才吃完饭,就接到了那个可以算作‘噩耗’的消息。 言书越摇头,替她夹了一些绿色的蔬菜,“没出事,只是他们出去玩,看到我很喜欢的一款玩具,问我要不要买回来。” 翠绿的青菜很好吃,就是嚼久了有股发苦的感觉,“那你一般不出任务的时候,都干嘛呢?” 这家川菜馆的水煮肉片辣椒放的多,辣味直冲脑门,激出一股子汗。 “窝在家呗,还能干嘛。”喝了口热水平复舌尖上的辣意,吃了口青菜。 海楼扯了张纸递给她,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在家,什么也不做,就窝着吗?” 对面的人摇头,“也不是。”后又抬头望她,“还要打打游戏,整理一下房子卫生。”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附和着点头。 “那你呢?如果不出任务的话,都干嘛?”替她把空了的杯子灌满,推到手边,抬眼问她。 筷子落在碗里靠着,海楼回忆了一下之前的生活,“过去也没有多少不出任务的时候,一般有空闲的话,都是呆在家,修整状态。” 光是听她说,言书越就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辛苦,一直在为任务奔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偷得浮生半日闲,仅字面意思。 “苏白压榨你?”言书越带疑惑的声音问她。 海楼笑了,身子微微往前倾,筷子头压在手心里,“越队原来也会在背后议论人啊。” 言书越没否认,睁眼望她,挑了下眉,“难道我又猜对了?” 听着她有些得瑟的语气,海楼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苏白可不敢,我只是觉得日子有些太闲了,想过的不那么无聊罢了,可真当忙起来的时候,又想要摆烂休息一下,唉,是个矛盾的人啊。” 言书越看她,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评价自己是一个矛盾的人。 其实,许多人都是矛盾的,他们不愿承认自己有这个属性,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是在为别人诟病自己去提供了素材。 害怕成为别人背后的谈资,害怕在看不见的地方被人唾弃。 可哪怕没有这些素材,就不会被人以‘另眼相看’吗? “嗯。” “你这嗯是个什么意思?”海楼对这个回答起了兴趣,问她。 筷子平放在碗上,言书越说:“其实最了解你的,还是你自己。你说你是个矛盾的人,其实是在经历那么多事后,做出的一个总结。” “或许会慢慢变得不矛盾,或许会变成另一个‘海楼’,可这些,还是得从你自己的角度去看。变没变什么的,其实自己最清楚。” 海楼抬手撑在脸颊,嘴角的笑一直没下去,“那别人的看法就一点不重要吗?” “算是重要的吧,可听不听是一回事,听了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还不是得看自己。”言书越喝了一口水,“别人对你的看法,多是为了迎合自己的幻想,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很少人做的。” 其实我们不得不承认,在两方对峙中,失败的另一方并不会因此就消失了,它依旧存在,甚至可能会存在的很耀眼。 所以,不是没人去做,只是这样做的人,很少。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吓了言书越一下,瞳孔猛地一阵收缩,抬头朝海楼望去。 对面的人望回来落在她脸上,随后往左落在看不见屏幕的手机上。 言书越拿起手机,拧眉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你继续吃,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看见了,电话是许归沉打来的。 海楼点了下脑袋,起身往外走的人没注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一道满含探究的、疑惑的目光。 言书越推开玻璃门,按下了通话键的手机放在耳边。 “喂,老师。” 电话那边有很大的风声,许归沉的声音在这样的背景里传进了耳朵。 “没打扰到你吧?” “不打扰。”旁边有人在抽烟,言书越瞥了一眼,往另一边走了几步,靠在围栏上。“老师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后天晚上有个饭局,到时候记得去哦。” 后天?好像是和萧家敲定合作的那天。 “嗯,我记得。” 挂了电话的言书越靠在护栏上,抬头望着天上悬着的那轮月亮。 是满月唉,很漂亮。 目光落下,二楼离一楼的距离大概是三四米,那里站了一个人,在来来往往的人里,特别的明显。 言书越沉眉,怎么会是她呢! 第65章 接受 穿着黑色皮夹克的人,手揣在兜里,就那么直勾勾的抬头,往上瞧着站在二楼的言书越,脸上带了笑。 手垂在腿边,居高临下朝下望的人拧了眉,思索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一个在调查中了无音讯的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自己找上门儿来呢? 多少是有些荒谬的吧。 李沫就那么抬头看着言书越,嘴角的笑一直都在,突然,她伸出手来,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做了个动作。 天空炸响的烟花吸引去了言书越的注意,等她回过神来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第135章 手紧紧握在护栏上,伸着脑袋往下瞧,用力到指尖发白。 灯光把人的身影拉长,若有所思的望向刚才站了人的空地。 她很确定刚才那人就是李沫,不是自己的幻觉。 可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 吹来了一阵风,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冷,言书越紧了下衣衫,回身往店里走。 玻璃门后热气混着食物香味扑面而来,惹得她皱了下眉,迎面走来一人,她侧身躲了下,得了那人的一句“谢谢”。 她听过这个声音!在梦阵里。 瞳孔猛地放大,言书越回头朝那人望去,她站在玻璃后面,脸上是张扬而且放肆的笑。 那笑很明显是冲她来的,可她在现实里根本不认识这人。 “小姐,麻烦让一下,谢谢。” 过往的路上店员推了辆清洁小车,言书越说了句‘不好意思’侧身往旁边站,扭头往门外看去,人也不见了。 为什么这些人总是神出鬼没呢? 呷了口酸梅汤的人掀了下眼皮,带着好整以暇的目光看她,“遇上什么事儿呢,就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愁眉苦脸成这副样子?” 言书越摇头,“没什么,只是见到个熟人。” 海楼眼角跳动了一下,抱着的手臂放桌上,翘着的腿点了三两下,“谁,我认识吗?” 她只当这句话是在询问,没留意对面这人眼里闪过的试探,沉吟片刻,“不认识,但你听过。”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是李沫。” 眼里闪过惊讶,随后皱上了眉,手指敲着肘关节,声音带上了些许探究,“她出现了?为什么?” “不知道。”言书越有些猜不透。 李沫的出现不得不让她产生怀疑,怀疑她的现身只是一个巧合吗?还是…有人在做局? “不知道也没关系,反正我们到时候亲自去调查,肯定能让事情水落石出。” 她笑着,眼里露出肯定的鼓励,看的人心里暖暖的。 晚街闪烁的霓虹,在落了雨的城市里,对有散光还不爱戴眼镜的人来说是种折磨。 四散而去的光有些刺眼睛,海楼窝在座位上,低头捏了捏眉心。 脑子里重复上演着过去刚才的一幕,那人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她一大跳。 她坐在言书越的位置上,脸上始终带着笑,挥手和她打了个招呼,眼睛望了下店外。 “你来做什么?”和她说话时,海楼语调小了许多,随后意识到不对,咳了下嗓子,抬手按着后脖颈。 桌上有一碟红糖糍粑,外表炸的金黄,淋上了红糖,一看就很好吃。 “这不是自从上次分开后,太久没见了吗,想你呢。”酥脆的外壳被咬破,软糯的内里还有些烫舌头,不过味道还不错。 海楼听了这话,肉麻的起了一身的栗子,和她比起来,对面的阿然脸上是满足的笑,这话倒是惯常能说出口啊。 “你的想念呢,我已经收到呐,那么你可以走了。”喉咙有些紧,一边喝水,一边分身往店外看,时刻着注意外面的动静。 咽下最后一口,甜腻腻的滋味绕在舌尖,阿然边摇头边啧声,“开个玩笑嘛,其实我是想来和你说一声,那个人回来了。” “那个人?哪个人?”海楼睨她一眼,“邱怀枫啊。” 阿然:“嗯哼。” 脸上小表情嘚瑟的不成样子,真是没眼看。 “那你不赶紧去把人抓回去,跑我这儿来干嘛?”海楼斜孑她一眼,注意力始终在门外。 对面的人晃着手指,扯了张纸巾,“你问我啊,我还想问问她,跑这里来到底是要干嘛呢。” 疑问的语调却带着肯定的眼神,海楼沉下了脸,门被人从外面拉开,“她回来了。” “拜拜,后天见。” 挥手说再见,阿然起身从座位上离开,和走来的人打了个照面,不晓得说了什么。 “海楼…海楼?” 走神的人扭头往旁边看去,言书越拧了眉一脸担忧的问她,“在想什么?” 雨滴落在车玻璃上,噼啪作响。 “我在想,苏白找我会是什么事?” 她的声音不大,可在这密闭的空间被人听得正正好。 “什么时候?现在吗?”开车的人分了点心思,微微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望回前方。 海楼摇头,“不是,是后天。” “后天?”言书越疑惑着出声,正好车停了下来,扭头看她,“为什么不明天?” 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唇边溢出了笑声,“那就是说她明天没空呗,所以只能后天去喏。怎么,不想我去啊。” 看她往自己这边靠了靠,趁机抬手挼了下她的头,不知怎么的把她盘发用的簪子给弄掉,一头青丝散开垂在肩上。 言书越一整个瞳孔地震,下意识想要接住掉落的头发,却只接了满手的痒意。 “做坏事了哟。” “后天晚上萧醉请我们吃饭,你不去吗?” 盘好发的人扭头看她,撇了下嘴,提醒她信号灯时间到了,“那就只能到时候看喏,如果是早上的话,那晚上能赶过去,可如果是下午,那就有点悬哦。” “所以。”她靠在头枕上,偏了头,“到时候等我消息,我call你。” 脸上带着笑,言书越摇了摇头,对她这时而放脱的性格还是捉摸不住,难啊。 第136章 两天的时间过得很快,言书越手撑着额角,有些无奈的听着后座三人的歌喉,唱的很忘我。 言书越扭头问开车的顾扶音,“他们这样子多久了?” 粉色的话筒传到蔡佑山手上,接着歌词继续唱,还不错,就是挺费嗓子。 “一直这样,只是偶尔有些矜持。” 顾扶音的回答让言书越有些意外,原来是她错过了,那还真是不合时宜啊。 歌声从降下的车窗溜出去,听到声响的人转着脑袋寻找声源,一时间,他们成了瞩目的存在。 “越队这几天和海小姐相处的还好吗?”顾扶音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锤了下腿。 “嗯,很好啊,为什么问这个?”言书越疑惑。 递出了麦克风的崔北衾攀在椅背上,乐呵呵的说:“因为从越姐你脸上看见了开心啊,我没说错吧。” 她望向顾扶音,眉眼弯弯,得到点头确认后,又加入后方快乐的队伍。 “你比之前要开心很多,可也有了很多忧愁,我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对情绪的感知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烈,也不知这到底算是个优点,还是缺点。 言书越一再叹气,还是开了口,“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啊,发生了很多,桩桩件件,那是说都说不清。” “越队,别想着用瞎话搪塞我。”顾扶音撇了下嘴,语气有些幽怨。 “唉。”言书越乐了,“你怎么能猜这么准,明明我都说的那么正经了。” 后座安顺:“因为我们也算是了解你的人啊。哟,哟。 ” 唱歌还不忘来解答她的疑惑,真棒。 “害,一点小事,说出来可能就高兴不起来了。” “嗯?” 瞅到点不对劲的崔北衾关掉音乐,重新趴在椅背上,“什么事啊,越姐,说给我们听听呗。” 关掉麦克风的收音功能,蔡佑山眉头沉了下来,表情变得严肃。 言书越转了个身,目光一一从他们脸上扫过,叹了声气,靠回椅背上。 “我确认了一件事。”手指敲在膝盖上,往下瞥的眼抬起来,“捏碎梦眼确实会给人带来伤害。” 开车的人拧了下眉,停车杆抬起后往里开了段距离,找到位置停下。 呼吸声沉寂下来,一时之间除了顾扶音,还真没人想开这个口。 “不是骗人?”顾扶音手落在膝盖上,腰挺得很直,脸上是思索的表情。 “不是。”言书越摇头。 “海小姐也知道。”顾扶音再问。 “知道。” 车厢里全是吸气声,不知是谁‘哇偶’了一声,惹得其他人笑了出来。 “怎么呢,哇偶什么?”言书越笑看着安顺,问她。 小孩儿抿了下唇,眉头蹙成一个小山峰,“那海姐姐之前岂不是在骗我们?” “嗯,那你认为这样的做法是对还是错呢?” 言书越的声音很轻柔,这种算得上特殊的照顾,只有安顺才有,毕竟孩子耳朵现在还很脆弱,吼不得。 安顺摇摇头,撇了下嘴,“我觉得没做错。” “这怎么说?” “就算海姐姐知道捏碎梦眼会给人带来伤害,可这也只是她知道的事,没必要选择告诉我们。而且如果告诉了,还可能会引起我们的不信任,说不定还会给我们带来伤害。” “等等。”崔北衾听了这段话,脑子里全是那个“阿巴阿巴”的声音,扶着额头有些没明白,“怎么就会伤害我们呢?” “对啊,这怎么个说法?”蔡佑山小声开口,接上崔北衾的话。 接收到安顺望来的眼神,言书越轻笑一声,开口解释,“你们回想一下,当时海小姐提到捏碎梦眼会怎样时你们的反应,是不是心里咯噔一下,然后第一时间是想去否认。” 蔡佑山和崔北衾对视一眼,嘴抿成一条直线,没有说话。 “我们这些年的行动,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成功拿出梦眼,看着它被人捏碎,却从来没去思考过这背后到底会付出什么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倘若在将要成为入梦师的时候知道这事,那么就会很轻易的说,啊,这样的事我不能做,然后转头就走。” 可现在,太久了。 久到,哪怕只是起了一个苗头,都会战战兢兢好几天,那是要否定过去好多年做的事啊,哪能那么简单呢 。 “不过,我想说的是。”车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言书越身上,“你们没做错什么,不用觉得心里膈应。现在我们知道啦,那么以后的行动就多增加一条提醒。如果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也没办法不是。” 崔北衾摸了摸鼻头上冒起的那颗痘痘,喃喃了一句,“没有啊,也没那么过不去吧,那都是以前的事呢,如果还一直追究,那过的得多辛苦啊。” “对啊,我们以后更加注意一点就是了。”蔡佑山附和着说。 他们比言书越想象中要接受的更快,起码比她自己来的快一些。 “越队。” “嗯?” 突然的出声唤回走神的言书越,抬眸看去,顾扶音努了努下巴。 扭头看去,言书越赶忙解开安全带下车,迎上朝这儿走来的人。 “老师。” 第66章 例会 夕阳落下的余晖洒在水泥地上,许归沉手按在言书越抬起的手腕上,轻声回了句。 第137章 车上几人也跟着下来,砰砰几下连续关门的声儿,吸引了许归沉的注意。 笑着一一同他们打招呼,言书越扶着腿脚还有些不利索的人,“罗姨呢,没和老师一起来吗?” “她也很久没见过自己孩子呢,趁这个机会好好聚聚。” 许归沉走的很慢,她的手落在言书越的臂弯里,一步一步迈的很稳。 前面的人说着过去半个月发生的事,后面的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唉,我怎么感觉许老师好像老了很多呢?是我眼花了吗?”崔北衾往顾扶音那儿凑近了些,小声说。 顾扶音点头,声音没有多大起伏,“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又往前走了段距离,她们还在低声交谈什么,崔北衾正四处望着,突然瞧到刚从车里下来的人,汗毛瞬间倒立起来了。 “天呐,是我姐,不好,她看到我了。” 顾扶音顺着她望的方向看去,难得一见的穿了休闲装,和在公司的气势比起来,柔和了不少。 本来想逃跑的崔北衾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扯了个嘴角,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只好换了声,“姐。” “姐姐好。”顾扶音脸上带着笑,同崔梓秋打了声招呼。 崔姐姐冲顾扶音回了笑,扭头朝崔北衾看去时,直接伸手揪住她的耳朵,顾扶音想阻止,最后收回了手。 “哟,还知道我是你姐啊,你怎么搞的,那么容易就被人给抓走了,还让人家为你担心,这些年的本事都白学啦。” 崔北衾偏着脑袋来减轻耳朵上的痛苦,苦哈哈一张脸,“这不是防不胜防吗,没下次了,真的,不骗你。” 一个耳朵被揪的红透了,火辣辣的疼。 妹妹不满的朝姐姐冷哼一声,转而投进爱人的怀抱,“呜呜,扶音,我姐欺负我。” “没事的,我给你揉揉。” 一旁的崔梓秋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鬼知道她刚才手上根本就没用力,哼,她那爱演戏的妹妹。 “梓秋姐。” 崔梓秋的出现吸引了交谈中两人的注意,言书越冲走来的崔梓秋点了下头,唤了声招呼。 “许总。”走近的人先和许归沉打了下招呼,转头朝言书越看去,笑着拍了拍言书越的肩膀,话里满是感谢。 “上次那事还是得谢谢你啊,不然北衾还没那么快被救回来。” 言书越摇头,“没关系的,北衾是我朋友,救她是应该的事,况且,这也不是我的功劳。” 听她这么一说,崔梓秋这才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海小姐今天不和我们一起聚餐吗?” 她那个爱八卦的妹妹,在知道言书越可能喜欢的海楼的时候,就把这事讲给她听了。 谁让这个喜欢别人的人是言书越呢,她可也是好奇的很呢,毕竟,她也算是看着言书越长大,她可不是什么能轻易说出喜欢的人啊。 “她有事要处理,可能会晚点来。”言书越说。 崔梓秋点头,转而和许归沉开始了话题,言书越错开身慢了半步,跟在两人身后听她们聊公事。 几乎是踩着最后一步,蔡佑山刚站到屋檐下的平台,哗啦一阵雨落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地面,弄的到处淅沥沥。 不时还有几声闷雷,言书越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积攒在一起的那坨乌云,吹来的风带着雨水沾湿了裤腿。 这雨,来的又急又大,攻势很猛啊。 伸手推开门,屋内紧张的氛围弄的所有人心里慌张又不安,添水的人小心伺候好后,端着水壶又出去。 红色实木长桌周围坐满了人,桌上白色茶盏斟满了水,苏白吹散水面上浮有的茶沫,轻呷了一口。 坐在她右手边的海楼靠倒在椅背上,一手撑着脸颊,落在桌上的另一只手无聊的转着笔。 她对面坐着阿然,一样靠倒在座椅里,翘着二郎腿,冷着一张脸,很拽。 今天是一月一次的族会,各地负责人分坐在长桌两边,时不时抬头望一眼坐在首位的那三人,额头上汗涔涔,后又低下头去。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都汇报一下吧。” 氛围再这么冷下去也不是办法,坐在海楼右手边的人开口,给大家找了个台阶。 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见坐上位的人没什么反应,心松了下,正要各自开口,却又被突然的说话声给吓了回去。 “既然要汇报的话,那换个顺序吧,就由后往前。”海楼瞥了她右手那人一眼,抽出最下面的那份汇报陈述,翻了翻,“开始吧。” 被迫提前的人先是愣了下,随后看了眼同行的另一人,紧了下嗓子,开始汇报。 这人用着简练的语言概述了文本上的内容,其他人听得不住点头,反倒是那三位,不时蹙了下眉头,惹得汇报人心里开始忐忑。 她抿唇小心看了眼上座的那位,还在继续翻着文件,低垂的脑袋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合上文件搁在一旁,海楼撑着下颚,嘴角勾起了笑,汇报人哪见过她这个样子,心里咯噔一声,起了一手心的汗。 不会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吧。 涣散的思绪只让她看到那人张开的嘴,却听不清说了什么。 正紧张中感受到袖子被人拉住,她扭头看去,自己同伴正对她努嘴,不晓得要说什么。 “怎么了?”她小声问着同伴,对方指了指前面,示意她看过去。 第138章 撑着下颚笑得人看了眼对面已经翻开下一份文件的人,目光挪了回去,“汇报的很好,很清楚。” “坐下吧,下一个。” 松了口气的人坐下,腿因为紧张还在抖着,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第一人的成功给后面的人带去了信心,整个汇报过程顺利的进行着,直到最后一位的登场。 手指敲着桌面,有些沉闷的声音听的人心里也跟着起了拍子,一下,两下,三下… “这就是你汇报的内容?”一直没说话的苏白开口,目光虽然是落在那纸张上,可还是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汇报人拧了下眉,回了声,“是”。 突然的笑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冷面的人换了只脚翘着,合上的文件靠在桌沿,“你似乎对你做的这份汇报陈述很满意。” 被问的人一脸疑惑,反倒问她,“为什么不满意?” 在座的其他人纷纷向他投来目光,看到他低头翻起自己面前那份文件,又把目光落回海楼身上。 “自信是好事,你是叫冯殊,对吗?”她问,语气很淡,淡的像瓶盒装的纯牛奶。 听到自己的名字,冯殊抬头望她,点了点头,随手合上翻开的纸张,“是。” “本来是该你来参加这次例会吗?”海楼不着痕迹的望了眼他身后那人,又把目光挪了回来。 冯殊拧眉,下意识回头望去,看到同行那人微微摇头,“是我,一直都是我。” “哦,是吗?” 海楼虽然是笑着在说,可冯殊还是感到有点不安,落在膝盖上的手攥成拳头。 “那这些内容都是你做的?”她又继续说问。 “是,全是我做的。” “那不如问问你身后那人,这汇报的文件有没有什么问题。”坐在最上位的苏白开口,把全体所有人的目光吸引着落在冯殊身后低垂着脑袋的人身上。 冯殊皱了下眉,他确实不是汇报的第一人选,有些细节可能并不了解,但是听苏白说话的语气,这事好像闯的有些大了。 那人抬起头,嘴角带着装出来的笑,直视着苏白她们看过来的目光,“族长说笑了,这文件怎么会有问题呢。” 苏白点头,似乎是确认了他说的话,可转而又起的声音彻底撕开真相的外包装。 “谁给你们这个底气,让你们觉得这事能瞒过她眼睛的?”海楼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懒懒地看了他一眼。 脸上的笑消失,那人看了她一眼,还是在嘴硬,“海小姐这话,我有些听不明白。” “那既然有人在装糊涂,”海楼扭头望向苏白,唇边带了笑,“族长就别给面子了呢。” 苏白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口,“冯至违反族规,为了救人,擅自制造意外,不仅没能把人救出来,还让人又陷入沉睡,这事为何隐而不报?” 听了这话,撒谎的人才知道谎言早就被识破了,人跌坐在了椅子上,脑子一片轰鸣。 周围的议论声很大,掩盖了苏白强烈的心跳声,暗暗瞥了身边人一眼,又撤开。 “那她呢?为什么她就可以?”那人指着阿然,咬着一口牙,目光直直的望向苏白。 被指的人扭头看他,挑了下眉,听到一声嗤笑,扭头望去,海楼手肘撑在桌面上,抬眼瞧那人。 “可以什么?可以被人救?别搞笑了,她没有制造意外,也更没有把人救不出来这回事,若要说的话,她是被救的那个。” 其他人低垂着脑袋,躲着彼此望来的目光,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耳朵捂住,生怕多听去一个字。 “那许归沉为什么可以?”那人不服输的又说一句。 听人提到这个名字,阿然掀了下眼皮,朝他投去满含冷意的目光。 食指并着中指嘟嘟两下敲在桌上,苏白沉下了眉抬眼望向那人,“族里没人认可许归沉做这事,下次开口前请注意言辞。另外,如果你硬要和她比,那对冯至的处理结果就应该和她一样,这样,你满意吗?” 她话少,可句句在重点上,没人敢说这话有一个错字。 许归沉当年那事做的是族里人人皆知,为了防止再出现类似的情况,族规是一而再而三的修改,现在这情况,不就是明知故犯嘛。 冲动的人这时才意识到不该这样恶劣的态度说话,垂着头视线落在地面,学会了噤声。 “魏长老。“苏白唤了声。 “唉,什么事族长您说。”被点名的魏兆应声,抬头望向苏白。 睨了他一眼,苏白伸手,把谛澜放她手里的黄褐色纸袋递给他,“这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明白吗?” 魏兆点头,“明白。” “嗯,既然都汇报完了,那就散会吧。” 人陆陆续续往外走,剩下那三人还坐在位置上,苏白闷着嗓子咳了两声,觑了海楼一眼,“不走吗?” “这不你们也没走吗?我不着急。”海楼合拢衣衫靠在椅背上,嘴角荡着笑。 “那就再等等。”苏白说。 左手边的阿然提了下眉,嘴角也带着笑,又学海楼动作靠着身子,挠了挠鼻子,“那就再等等呗。”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靠着闭目养神的人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唤醒,睁开了眼。 海楼笑望着对面的人,冲她举了下茶杯,呷了口润嗓子。 “看来,是等到喏。” 第139章 第67章 初见 阿然起身拉开会议室的门,敲门的是谛澜,看了眼站她身后那人,侧身让开位置。 等人进来,门重新合上,又坐回位置上,抬眼瞧着坐在海楼右手边的人,“沈长老这招借刀杀人,用的还真是妙啊。” 去而复返的沈是只能点头,尴尬的笑了两声,接下这句勉强算是恭维的话。 阿然不再说话,靠回椅背上,不时看他们一眼,又听上一耳朵。 “你不怕冯家反过来找你麻烦吗?”苏白问他。 人心隔肚皮,要猜透一个人的想法,哪是那么简单的事。 沈是摇头,脸上表情一点不作假,“不怕,遵守族规本就是该做的事,更何况,我也没做错什么。” “老头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海楼扭头看他,念叨了一句。 耳边落了一声叹息,沈是又说:“倘若真落在了沈家头上,那也是命,躲不掉的。” 他这一下,倒是给了她们杀鸡儆猴的机会,可有些代价,迟早得落他头上。 不想再扯些有的没的,海楼开口,“你又回来是想做什么事?” “现在教头的位置空出来了,那加强梦阵的事,是不是也可以…” 沈是也不含糊直接说了出来,可话只说了一半,想表达的意思倒是显露的明明白白。 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兜圈子,一个握着扶手上端坐的像个女王,一个懒散的窝在椅子里像没了骨头,还有一个呢,甚至打起了瞌睡。 “族…” “可以,但是得晚些时候。” 刚出口的字被压了回去,沈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喜过望的拍了下扶手,“可以就行,可以就行。” 或许也只有他还能笑出来,得了承诺的人离去,阿然看着他走远,合上房门。 “为什么答应他?”海楼看着苏白,脸上表情臭臭的。 “不能答应吗?”苏白轻声回了一句。 海楼‘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怒力蹭蹭蹭上了一个台阶,“苏白,你是想死吗?”她手指上下挥舞着,“你都这个样子呢,还想着加强梦阵难度,他们也是眼瞎,硬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不满的抱着手臂,靠回椅背上,“哼,倒是忘了,你也是很会演戏。” “这事总该做的。”苏白回的很轻,轻到像一阵风掠过耳边。 阿然神色复杂的看着苏白,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不住的叹气。 挥了挥手,海楼起身手撑在桌沿上,“我不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道理,我就只说一遍,无论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必须叫我,否则我把你扒皮抽筋。” 气愤离席的海楼‘砰’的一声用力把门关上,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真的不再想想吗?姐。”阿然回头看她,最先见到是日益增多的白发。 有些疲累的捏着眉心,苏白摇了摇头,“太累了,已经想不动了 。” 打在玻璃上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断断续续的雨痕还留在上面。 海楼发消息说‘我这边还得再耽搁一些时间’,她回了说‘慢慢来,不急’。 黑了屏的手机牢牢抓在手里,言书越望向窗户外,有些出神。 “言小姐。” 等待着还未开席,坐在椅子上的人回神,朝声音处望去。 是夏邑禾。 她这次的身份是家属,萧雨疏被她姑姑拉去谈事,孤家寡人的她找到了说话的伙伴。 “夏总。”言书越点头,礼貌的回了一下。 挨着她身边的椅子坐下,夏邑禾笑了笑,“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邑禾。” 言书越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心里有些犯难,夏邑禾比她可是年长了四岁,不叫姐就算了,还直接唤人家名字。 属实不太好。 “夏总客气了。”言书越如是道。虽然两人之间可以算作是多了一层关系,可让她这么喊,也不太能说得出口。 夏邑禾笑了笑也不勉强,替她斟了杯酒放手边,“尝尝,这可是从姑姑私库里拿出来的。” 那边说话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做了个看似凶狠的表情,被小侄女给拦了回去。 金色的酒液倒在杯子里,香气晕散在鼻尖,言书越笑了笑,调侃一句,“不加冰吗?” “比起加冰,我更喜欢加纯净水。” 不知她从哪儿变出了一根滴管,在装了半杯水的杯子里吸出一点,滴了几滴在酒杯里。 她偏了下头,“试试,味道怎么样?” 味道还是之前的味道,可等她喝下去,那香气变得更分明,绕在舌尖,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唇齿留香。 “很不错。”搁下酒杯的人点头给了句中肯的评价。 “你和老师,是在恋爱吗?”一句话,问的有些坑坑巴巴。 言书越瞧着晃荡的酒液,大拇指摩挲着有些粗砺的杯壁,扭头朝说话的人看去。 “你老师呢,她怎么说?” 夏邑禾看她,轻嘶一声,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说。”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从她表现出来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了。” 抿进嘴里的酒有些闷嗓子,言书越皱了下眉,“那夏总既然已经知道,何必又再问一遍呢?” “可那毕竟也只是我的猜测,总还是要问问当事人的吧。”夏邑禾瞥了她一眼,和朝这儿看来的萧雨疏对上视线。 第140章 萧醉的目光越过萧雨疏的肩膀,落在交谈中的两人身上,眼里落满了沉思。 言书越低垂着眼,目光落在地板上,晃悠的眼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而后抬起头来,“我们确实是在恋爱,我喜欢她。” “那你了解她吗?”夏邑禾问题的落在她耳朵,之前也有人问过同样的问题,还真是奇妙的缘分啊。 目光落在夏邑禾身上,她问,“一定得足够了解了,才能喜欢吗?”这好像也不是必要条件吧。 夏邑禾摇头,“也不是,相互了解本来就是喜欢的一个过程,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能坚持多久?毕竟,老师的身份很特殊。” ‘我靠’ 在一旁支着耳朵听墙角的崔北衾瞪大了眼睛,朝顾扶音望去,瞥了瞥眼,询问该怎么办。 手按在她手背上,顾扶音轻摇了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那边萧雨疏皱了眉,有些不赞同夏邑禾说这话,落在肩上的手按住她往前的步子,身后萧醉轻声说了句。 “别急。” “很特殊?有多特殊?”言书越笑了,“如果你说的是什么那些所谓的身份,我觉得一点都不特殊。” “不管她是夏总你的老师,还是萧家的什么大人物,门当户对的事我不追求。” “承诺什么的也最不靠谱,所以喜欢这事能坚持多久,我给不出夏总你想要的答案,不过你可以去问她。” 紧张的神经松开,萧雨疏嘴角牵起笑,回头朝萧醉看去,“姑姑猜到了?” “嗯哼,勉强算是吧。”目光落在言书越望来的脸上,萧醉笑了笑。 言书越这人,没起一点怀疑的事,是绝不会发散想象,更何况这事她本来就不知晓,又从哪儿去想呢。 “你的回答倒是精彩,很多人对喜欢总爱加上期限,不过那些确实是不靠谱的事,”夏邑禾抬起了目光,“喜欢会让你想要一直陪着走下去。其实你们能在一起,也是一件好事。” 言书越拧了下眉,扭头朝夏邑禾看去,“我和她并没有受过什么磨难,为什么要说能在一起?” 夏邑禾笑着说:“因为你并不是老师喜欢的第一个人。老师以往的爱情来的很艰难,所以说你俩能在一起,也是一件好事。” 言书越听了这话,心里泛起的不是嫉妒,而是领悟,她好像能理解为什么海楼常常用那种渴望拥有却又害怕的眼神看她,原来竟是这样吗。 “那他们为什么会分手?”言书越扭头望她,轻声问了句。 被问的人只是摇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冲她笑了笑,“这事,你得去问老师,毕竟我也只是个旁观者。” 推门进来的人吸引了注意,笑了两下意图缓解被注视的尴尬,“对不起,我来晚了。” 等的人终于来了,萧醉迎上前去,把人带去入座,拉开椅子,脸上带着笑, “既然迟到了,那就得多喝几杯,没问题吧?” 众人入座,曲鸠点头应承下,“可以啊,多喝十几杯也没问题。”目光扫了一圈,眉头微蹙,“海楼呢?她没来吗?” 言书越往前挪了下椅子,扭头望去,“她还有些事要处理,让我们不用等她了。” 萧醉叫来服务员上菜,窗外突然一阵闷雷炸响,言书越扭头望去,森白的光照亮了黑夜,也就一瞬间的光景又暗了下去。 整点的钟声敲响,坐在车里的海楼望了眼还在往下落的雨水,就好像老天被伤透了心,一直哭个不停。 嘴里咬着的棒棒糖很快见了底,腕上的手表发出暖黄色的光,海楼拿起雨伞,推开车门下了车。 被人扶着的言书越走路还是有些踉跄,顾扶音为了防止她摔倒,伸手揽住她的腰。 “姐姐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顾扶音扭头问崔北衾。 醉了酒的人低声喃喃着什么,让人听不清楚。 崔北衾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谁知道呢,可能和萧总她们还有什么事没说清楚吧?” “唉,海楼姐来了。” 蔡佑山的说话声吸引了许归沉的注意,她扭头望去,视线挪了个方向。 来人甩掉雨伞上的水,看到已经醉倒的人,眉头拧了下,随后朝许归沉望去。 许归沉往她靠近了些,目光紧紧粘在她脸上,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我们之前认识,是吗?”那股熟悉感扑面而来,可她记不得了。 这些话如果是和海楼差不多年纪的人说出来,那她会以为对方是在搭讪,可对方明显不是这么个意思。 海楼眉头皱了下,随后摇头,“夫人,我们之前并没见过,也不存在认识的可能。” 她的目光还落在海楼身上,似乎想透过这瞧些什么。 “夫人?” 走神的人被唤醒,眼神重新聚焦,落在她脸上,“说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是阿徵的老师,许归沉。” “您好。” 伸出的手交握了一下,突然挣脱了的言书越往海楼扑去,手搂着她的肩膀,小声的在那儿哼唧。 崔北衾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尴尬的脚趾抓地,平时也不这样啊,小孩儿张大了嘴,眉眼弯弯偷偷捂着嘴笑。 “醉了吗?”海楼问她,门口的白炽光下,脸红的有些过分。 “嗯,我醉了。”一字一字黏在了一起,哪还有平时那么清楚。 海楼抬头朝许归沉看去,她的目光还在,“老师住哪儿,已经很晚了,我让人送您回去?” 第141章 许归沉沉下眼眸,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让司机来接,你带着阿徵早些回去休息。” 缓缓开来的车停在路边,注视着许归沉上了车,海楼才松了口气。 “你们是还要再玩一会儿呢,还是准备回家?”海楼问他们。这几人状态看起来比言书越好多了,至少人还是清醒的。 “我们打算去唱歌,海楼姐你要去吗?” 话刚落‘啪’的一下,崔北衾一巴掌轻拍在蔡佑山后脑,“你这问的什么烂问题。” “哦。”反应过来的蔡佑山尴尬的笑了笑,朝海楼望去,“海楼姐。” 抿唇笑了笑,海楼摇头,“你们去吧,记得回来别太晚,还有,路上注意安全。” 几人应承下来,撑开伞罩住两人,海楼扶着言书越往车停的方向走。 雨小了些,落在肩上的水珠慢慢往内里沁去,系好安全带后‘砰’的把门关上。 崔北衾手敲着下巴,望着远去尾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扶音瞧了眼,“在想什么?” “我在想,越姐老师的话,她问海楼姐之前是不是认识。”收回落在安顺肩上的手揣兜里。 “北衾姐也觉得很奇怪吗?” 安顺突然出声拉走几人的注意,崔北衾挑了下眉,手背轻轻挨了下她的脸,“你也这么觉得吗?” “嗯。”小孩重重的点了下头。 顾扶音垂下若有所思的目光,来了一阵风吹乱她披散着的发丝,转了个弯又落了回来。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这里不适合。” 几人冲进不大的雨里,隐在暗处的人现身 ,目光落在顾扶音身上。 这敏锐度,很不错嘛。 第68章 醉酒 开车的人瞥了眼车内后视镜里的人,耳朵听着他们说话。 侧身往后看的崔北衾努了努下巴,“阿顺,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个奇怪法?” “我觉得奇怪是因为,许老师的惊讶。”安顺说。 “惊讶?”崔北衾兀自嘀咕了一声,抬眼朝小孩儿望去,“怎么说?” 坐安顺身边的蔡佑山伸手给她系好安全带,倒在椅背上,听她俩继续说。 小孩儿眉头蹙了下,脸上是疑惑的表情,手捏起了下巴,“以往我见到的人说什么‘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啊’之类的话,多半是为了搭讪,眼里含着的是调侃,打趣。” “可许老师不同,她眼里全是惊讶,就好像我在这里见到了地道的澜崖美食,是一样的惊讶。她好像真的认识海姐姐。” 得出的结论落在耳朵里,车厢里只剩下安静,安静的你瞧瞧我,我看看你。 “你也这么认为,是吗?”顾扶音扭头看了眼坐正身体的人,轻声问她。 崔北衾脸上是复杂的表情,一会儿是琢磨到了,一会儿又是没猜透,“你说,海楼姐为什么要撒谎呢?” “你怎么就知道是海小姐在撒谎,而不是许夫人认错了人呢?”顾扶音反问她。 副驾的人蹙了下眉头,曲着手指敲在玻璃上,“因为她太神秘了,我总觉得只要这事和她沾了点边儿,就瞬间变的合理起来。” “那也不能就这样平白无故怀疑别人啊。”顾扶音淡淡道。 唉,也是这么个道理,没有证据,那能就空口白话直接给人安上罪名呢。 头靠在玻璃上,汽车的颠簸让脑袋时不时撞一下,不疼,但晃脑子。 “不对。” 安静了一会儿的人逐渐品出了些许的不对劲,坐直身子眯眼朝顾扶音看,后座两人闻声抬起了头。 “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是许夫人认错了人,那岂不就是在说她认得的其实是…”因为紧张,最后两字哽在了喉咙。 “是苏老板。”一直没做声的蔡佑山接上了话头。 合理的猜测,当然是有合理的依据,不外乎其他,就因为两人长的很相似,十分能打五分的相似。 “唉,你别笑啊,我们猜的对不对?”崔北衾翻了个白眼,着急的想得到答案,苦着张脸盯着她看。 “是吗是吗,扶音姐?”安顺想学崔北衾之前的样子攀在椅背上,可安全带的力大了些,她动不了又被拉了回去。 顾扶音停下车拉了手刹,手搭在方向盘上,“只是有这种可能,猜测终归只是猜测,就算所有的一切都很合理,也有可能是错的。” “到了,下车吧。” ‘砰’的一声合上车门,按下车钥匙听到落锁声,海楼扶着言书越往电梯间走。 高了她一些的人醉的像滩烂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才成了这个样子。 呆滞的目光落在亮起的电梯按钮上,不晓得哪根筋犯了,硬是想伸手把它给按灭。 火蹭蹭往脑门冲,禁锢住她胡乱飞舞的手,海楼吼了句,“再闹今晚就去和馒头它们一起睡沙发。” “好,不闹了。不想和它们睡,它们一点都不老实,老踩我脸。”言书越靠在她肩上,手摸了下脸,“上次打架还抓了我一下,可疼了。” 那伤落在脖颈往上,下颌线往下的位置,她还记得言书越向她抱怨,说这伤被崔北衾拿来当武器攻击她,她解释说是猫抓的,结果对方确实一脸揶揄的表情。 这说了谁信呢? “那可以让它们和我一起睡。” 把人扶进电梯,言书越靠倒在厢壁上,傻笑着说:“那怎么行呢,我怕它们抓你,所以,还是和我睡吧,我比较安静,不乱动手的。” 第142章 看起来醉呼呼的一个人,说话却那么有条理。 海楼觑了下眼,有些怀疑的问,“你真的醉了吗?” “嗯,醉了。”头往后靠,勾起了嘴角,用一种很慵懒的眼神看着海楼。 海楼垂下眼眸,同她一样的姿势靠在墙上,心扑通扑通跳着,她被这样的眼神引诱到了。 “真的,醉了吗?” “那你抬头看看啊。” 低声的话语被人听了去,海楼朝她看去,触不及防的一个吻落在唇上,心快要跳出来了。 偷吻的人就那么眉眼弯弯的看她,嘴角咧开了笑。 “你…还真的没醉啊。” 靠在墙上的人笑了笑,伸手挽上垂落在耳边的头发,“嗯,有被骗到吗?” 海楼扯着嘴角‘哈哈’敷衍的笑了两声,随后又恢复之前的样子,“被骗到了。” 说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啊。 言书越跟着海楼出了电梯,歪七扭八的靠在墙上,看她一个一个字的输入密码。 “你这密码是有什么讲究吗?”怪对称的。 正要开门的海楼听她这么问,摇了摇头,把想要往外冲的两个小家伙给拦回去,“没什么讲究,单纯是因为这样方便记忆。” 言书越倒在沙发里,馒头跳上来慢慢朝她靠近,伸着鼻子嗅了嗅,转头又跳了下去。 给灌满水的水壶通上电,海楼看了眼沙发上抬手捏眉心的人,“你做什么要装醉?” 闭眼的人扭头看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晃着脑袋,“不想喝了呗,想早点回来。” 毛绒地毯上,花卷坐那儿一下一下踩着她脚背,伴随着呼噜呼噜声,好不舒服。 “给,蜂蜜水。” 海楼趿拉着拖鞋慢慢走近,递给她蜂蜜水,温热的水汽很快就消散了。 “谢谢。” 难受的嗓子在水的滋润下好了许多,不再那么紧着。 “她们灌你酒呢?”海楼问她。馒头喵喵叫着让她走来,尾巴给裤腿挠的留下了不少猫毛。 捞起小猫放腿上,伸手挼了两下,听身边人开口说:“她们看我长的一副不会喝酒的样子,轮番上阵,想从我嘴里套点东西。” “哦。”海楼不再钟情于小猫的耳朵,转而扭头看她,起了好奇心,“套话啊?那她们套到什么了吗?你有说什么吗?” 言书越笑了,那笑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把水杯搁桌上,抱着手臂重新靠倒在沙发上。 晃了晃手指,她脸上十分得意,“当然是什么都没套到啦,我这么聪明。” 这次轮到海楼笑了,小猫窝在腿上,睁开眼睛望着说话的人,打了个哈欠,翻过身去。 “那她们都问了些什么?”海楼看她。 身边人沉寂了很久,敲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而苦恼的皱眉,时而开怀的抿笑。 “是不记得了吗?”海楼添了一把火。 “那怎么可能!”言书越炸炸惊惊的说了一句。 很好,火的效果一下就出来了。 指尖触及馒头粉色的小鼻子,湿润的鼻息落在指腹,痒酥酥的,“那让我听听,她们都说了什么。” “呣。”记忆这时候出了些差错,许许多多东西纠缠在一起,一时还理不清楚。 海楼没说话,静静看她抬手不是敲额头,就是拍脸,一副挣扎着想想起来的样子。 “ok,想起来了。”言书越扭头看海楼,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她们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个问题可以好奇。海楼问她,“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记忆好像又断片了,言书越苦思冥想好久才终于记起了答案,“我说,从未动心于旁人。” “怎么说话突然变的文邹邹的,莫不是从哪里穿越而来的人?”海楼用话来逗她。 奈何对面的人不着套路,伸手捏了捏馒头的猫爪子,“瞎说,只是想到这儿,说出来就是这么个调调。” 馒头不堪其扰,蹭的一下跃下身子,抻了下胳膊腿儿,走远了去。 “那还问了别的什么吗?”海楼看她。 这下属实是有点为难言书越呢,她摇了摇头,回答的有些开心,“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呢,你还表现的这么开心呢?”海楼问她。 靠倒在沙发里的人,虽然眯起了眼睛,可嘴角扬着笑,就像是简单了什么开心的东西。 有时候她也在想,如果当时及时赶到,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后来她明白了,这从来都不是赶到与赶不到的问题,从有了纠葛开始,这事就难以有个好的结局。 “因为我记得,全是关于你的事,别的都不重要,才不要费那个脑子去记呢。” 偶尔存在的抱怨让人心暖暖的,海楼看着她,心却止不住的一阵一阵犯疼。 “阿徵,你醉了啊。”怎么会没醉呢,这人早就醉呢。 靠倒在沙发上的人听不见她说的任何话,沉浸在梦境里的人嗫嚅着嘴,不晓得要说些什么。 把人放倒在沙发上,馒头驮着叠好的毛毯走到海楼腿边,手背轻挨了下它的脑袋,“我们馒头还是这么聪明啊。” 抖落开来的毯子覆在人身上,把地暖的温度调高了些。 馒头端坐在沙发边,一瞬不瞬的盯着睡着的人,偶尔抬手添下爪子。 “那就麻烦你帮我看着她喏。” 第143章 海楼笑着走去阳台,合上落地窗,手靠着护栏,吹着屋外来的冷风。 指尖燃起一点猩红,这让人迷醉的味道先是进了口腔,把所有都染指一遍,最后又跑了。 “都学会欺负我的人呢?” 电话那边的萧醉噤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哪能啊,欺负倒没怎么欺负,就灌了点酒,纯属好奇嘛。” 很轻微的燃烧声,如果不仔细听,几乎不存在。 烟雾离了根源,慢慢飘远散了,只留味道还绕在鼻尖。 “你们都说了关于我的什么事?”海楼问她。 对面的人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不是我说的啊,是邑禾,”这个时候该推的锅得甩出去,“她说你之前喜欢过一个人。” 怪不得,刚才言书越的眼神就不对劲,有了些挣扎以及些微的嫉妒。 “唉,不是我说,你家这位抓字眼的功夫太牛了,别人注意不到的东西,她一抓一个准儿。” 迎着风,海楼笑了起来,“嗯,她向来如此。” “所以...”对面的人停了半秒,“小心些吧,有些事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还是得看你。” “嗯,晓得了。” 最后一点烟灰落在了手机屏幕上,灰色与黑色交织着,倒也不那么明显。 惯会掩藏心思的人,这次,怎么就露了马脚呢。 第69章 坦白 言书越是被东西的破碎声给吵醒的,她扶着还有些晕的脑袋起身,毯子从肩膀上滑了下去,有一部分已经落在了地上。 喉咙有些干哑,还很难受,是那种长时间没有接触到水的难受,咽不下去,反而想吐。 茶几上放了杯水,端着往喉咙里灌了些,扭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馒头把海楼养的花给弄掉了,棕色的花盆摔落一地四散开,它倒好,一点也不嫌脏的在那儿刨着泥巴玩。 掐着它的胳肢窝把猫提起来,沉着眉做出凶狠的表情,“我跟你讲,你完了,那是她最喜欢的一盆花,你完了个大蛋了。” 兜着它的屁股把猫抱在怀里,看着这一地惨状,不住的啧啧摇头,回头正要去告状,结果那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咦惹。”被吓到的人往后退了两步,身子一哆嗦,连带着馒头也跟着吓了一跳。 “谁干的?”从卧室急急忙忙出来的人顶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看着睡在地上的花,太阳穴突突直跳。 “它。”言书越赶忙举起馒头的爪子承认罪状,干净的粉色软垫上还沾了些湿泥巴,脏兮兮的。 “怎么回事啊,馒头。”手捏了捏小猫的耳朵,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你上次才打碎了我一盆花,这次又来,难道还想被关小笼子吗?” 小家伙扭了一下身子,顺利从言书越禁锢它的怀抱里逃脱。 ok,非常好。 …… 海楼端坐在沙发上,杯子里的咖啡温度刚刚好,轻抿了一口,味道很合适。 馒头关在小笼子里,前爪搭在护栏上,正用一种很幽怨的眼神看她,不满的喵喵叫。 “别吵,哪怕你是只小猫,犯了错也要接受惩罚。” 言书越在她身边坐下,拿干毛巾擦着,发尖还滴着水,不多,偶尔一两颗落下。 看了它两眼,换了一边继续擦,“就,挺可怜的。” 家里一共两只猫,犯了错的被关进笼子,没犯错的那个,坐笼子前正歪着脑袋看它。 “可怜?”海楼放下咖啡,开始一条一条细数它的罪状,“我之前养金鱼的时候,它把我的鱼全吃了,一个不剩,最后弄的上吐下泻,在医院呆了一个周。” “然后鱼养不成了,说养些花吧,它可倒好,又把花给我嚯嚯了,吃也吃不了,就纯踩脚下玩儿。” “我算是想明白,那全是我给它养的玩具。” 抱着手背靠倒在沙发上,海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过确实是可怜,大冬天的,又没有猫妈妈带着,那么小一只,怎么可能过的了冬呢。” “我知道啊,所以你们把它带回了家。”以手代梳理着乱了的头发,湿了的毛巾被言书越搭腿上。 “对啊,我和她把小家伙带回了家,可它倒好,老想着让我给它收拾烂摊子。”海楼怒了一怒,用鼻子哼了一声。 言书越想了很久,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我可以知道她是谁吗?” 海楼扭头看她,再看了看被关住的馒头,手落在腿上,“她是我从前的爱人。” 言书越眉头拧了下,她觉得这句话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似乎有点不尊重人。 “那你们是……” 想问的话憋在喉咙,有些尴尬的待在那儿,说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 “她去世了。” 这四个字落得很轻,却反复在言书越心里上下,嘴唇不自觉的也跟着一张一合。 所有都安静了,馒头是,花卷也是,就连客厅以及外面的车水马龙都安静下来了。 言书越不怀疑这话的真假,因为她看到了海楼的难过,那做不了假。 “对不起,我……”她想说什么,却嗫嚅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海楼扯了嘴角笑着,试图晃去眼里的忧伤,结果却是徒劳。 “馒头是我和她在一七年的那个冬天收养的,就两年后,好像也是一个冬天,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因为意外,已经死了。” 第144章 “其实很难想象,明明刚才还见了面的人,突然一下子就没了生气,躺在冰冷的停尸间,眉毛上结满了霜。” 都说亲人的离世,像是在心里下了一场绵绵细雨,其实爱人也是。撕心裂肺过后,是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的慌乱。 习惯很可怕,突然少了一个人也可怕。可更可怕的是,当已经习惯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之后,那人却突然消失了。 言书越咽了几次喉咙,目光落在她脸上,“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个问题,问的近乎残忍了些。 海楼扭头看她,又把头转了回去,“她为了救人,被刀刺穿了颈动脉。 ” “有人行凶?是在大街上吗?”她似乎很不相信,语气带了点惊讶。 被问的人扯了下嘴角,抬手拭去眼角滑落的眼泪,“有人行凶这事不见得很奇怪,无辜的人因为这丢了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言外之意很明显,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心从来都是不可窥见的东西。 “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她问的很平常,话语里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就只是问了这个问题。 “两年吧。”海楼看她。 “她是个很好的人。”言书越说。 哭不一定有声音,有些人哭只是偶尔抽动肩膀,不时还有几滴掉落的眼泪,让人知道,她哭了。 “我倒觉得她是个傻子。” 她的话带上了鼻音,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言书越第一次见。 “你的早餐就只喝杯咖啡吗?”指了指桌上好像已经凉了的咖啡,扭头看她。 海楼瘪嘴,“其实我想吃汤面。” 言书越扬起嘴角,把毛巾握手里,边说边撑着膝盖起身,“我去做。” “谢谢。”海楼说。 站起来的人摇头,拇指轻轻擦掉挂在眼角的小水滴,“不用这么客气。” 海楼家的厨房很大,三点一线的布置,让她很容易就能瞧见坐在客厅里的人。 灶台的火燃得很旺,让她只看得见却听不见那边的动静。 想要忘掉一个人的情感其实很复杂,不是说不能忘,是害怕,害怕那个人就这样消失在记忆里,害怕以前的所有美好转眼就成了泡沫,害怕成为那个被留下的人。 时间也好,生活也好,最怕的就是搁置,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人不断拼命往前走生怕被落下,而自己却在原地踏步,困在过去的纷繁里。 唉,难啊。 什么都难。 一勺热水散开底料,浓郁的醋味扑在鼻尖,言书越皱了下眉,拿起勺子多加了点酱油。 海楼的情绪恢复的很快,不晓得谁打来了电话,她起身去了阳台。 言书越挑了下眉,注视着她的背影,被水的咕嘟咕嘟声给拉了回去。 筷子轻轻挑起一根,看了眼又扔回去,放兜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是孟客来发的消息。 【孟客来】:越队,你安排的人是她吗? 【孟客来】:照片.jpg 那是张光明正大偷拍来的照片,看角度应该就竖在脸前,这个位置可是明显的很啊。 绿色的消息框突然弹出,手指点进去,看到对面发来的消息,不觉有些好笑。 【栖鸦】:我是什么长的很奇怪的人吗,至于这么怕我?扶额.jpg 手指在键盘上点来按去,汇成了一句话。 【言书越】:也没有,就是可能你长的太正气了,不像是干这一行的。 退出聊天框,转而回答孟客来的问题。 【言书越】:嗯,是她,不用担心。 翻滚的面条好了,捞出放碗里,在撒上一把葱花。 ok,就很棒。 端着面条放桌上,她还在阳台,时不时落了一两句进她耳朵,抱起准备偷袭面条的两个小家伙。 “别急嘛,这不是给你们也准备了吗?”虽然是无色无味的水煮面条,不过也很好吃啊。 哈哈,纯粹瞎猜的。 小猫趴在餐桌旁,吭哧吭哧吃着有些坨了的面条,这些煮烂的食物在它们眼里,三两下就吃完了。 “别,那个你们不能吃,吃了小心会死。” 伸手把猫抱进怀里,抓住它们想做乱的手,不停教育着。 接完电话的人坐她对面,手撑桌子上,伸手逗弄两只小家伙。 定时投喂器传来声响,小家伙从言书越的魔爪挣脱开来,又跑去加餐。 面条煮的很劲道,虽然吸饱了水,可也没有软的很过分。 “谢谢,你的手艺很不错。”海楼说。 言书越有些好笑的摇头,就只是煮了个面条而已,怎么还看出手艺好坏了呢。 “好吃就行。” “对了,刚才萧醉给我打电话,说了顾千丛的事,你知道不?”咽下一口面条,海楼问她。 言书越觑了她一眼,吹散浮在面上的葱花,喝了口汤,“怎么?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对面的人撑着脸看她,弯了下嘴角,“其实也说不上是大事,只是被人听去了一点风声,吓得开始想招保命。” “嗯,那萧总她们做什么了?”言书越问。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萧醉做了什么?”海楼笑了笑。 微微偏了头,眉毛皱在了一起,“如果只是让顾千丛想招保命,而没什么实质性进展,萧总不会打电话过来。” 挺聪明的嘛。海楼手撑在桌上,“她们想到了办法,如果顺利实施的话,能把顾千丛的资金链给断掉,然后再施行其他计划,拿回顾氏,应该不是很难。” 第145章 “挺厉害的,不过还是得小心点,顾千丛也不是什么没本事的人,大意不得。” 做什么事其实都忌讳半路开香槟,意外可以来的很慢,当然也可以来的很快。 所以,小心,小心,再小心,总是不会出错的。 “嗯。”海楼也很认可,“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是先去来乌还是?” 最后的问题留给了言书越,她起身把消灭干净的碗拿去厨房,身后跟的人踩上她的步子。 水流有些掩盖说话的声音,海楼凑近了些。 “再有两天,现在还不能确定先去哪儿,我得做个规划,不过,可以知道,我想最后去来乌。” 海楼拧了下眉,有些意外,“为什么最后去来乌?” 甩干手上的水,言书越扭头望她。 “因为有些事,得到了最后才能知道。 ” 第70章 新途 谷雨是春季里最后一个节气,及时而来的绵绵细雨落下,慢慢洇湿着泥土地。 一次新的旅途从道别开始,而道别选在了海楼家地下停车场。 崔北衾绕了个圈,来回仔细打量言书越新买这车,嘶,挺越野的,很符合她那酷飒的性子。 大红的车色,车顶新加了行李架,轮毂也换了大一号,一看就适合出远门。 手撑在引擎盖上,强行挤出两滴泪,颇有欲语泪先流的感觉,“越姐~” “正常点。”言书越觑了她一眼,靠在车门上。 被打断做法的崔北衾尴尬的在那儿龇牙咧嘴,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你们这次离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她想往言书越那儿蹭,被人伸手给挡住。 虽然样子有些滑稽,可话语里的不舍却是真的,连带着其余的人也开始可怜兮兮的看她,像没了娘的奶娃娃。 言书越扭头朝海楼看去,掩藏起嘴角的笑,又恢复之前的一本正经,“会很快的,只要事情处理完,我们马上就回来。” 这其实是句看不到头的承诺,虽然字里行间全是在回答那个问题,可一字一句都没有给定的期限,所以,会等,会等很久。 小娃娃上前拉住言书越的手,眼里带着分别的泪水,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那我岂不是得很久都见不到老大和海姐姐了?” 一张脸哭的脏兮兮,伸手替她擦掉脸上的湿润,“是啊,可分别是阿顺必须得学会的一门课,哭过之后还是得继续向前走,还有扶音、北衾、老蔡他们陪着你。” “等老大回来,就带你出去玩,随便去哪儿都行,你看这样,行不行?” 冲她晃了晃手,小孩儿抬手擦掉眼泪,和她的手扣在一起。 “老大,那拉了勾就不许耍赖喏。”小孩带着哭腔。 言书越点头,做了承诺,“好,不耍赖。” 安顺扭头朝海楼看去,瘪嘴唤了声,“海老大。” 换了的称呼把言书越惊了一下,转头朝她看去,脸上带着揶揄的表情。 海老大唉。 扣着她的手在拇指上按了一下,给出承诺后轻轻挨了下她的脑袋,“我们会早点回来的,不用太担心。” “我们得一直待在生地吗?”蔡佑山问。他光秃的脑袋在那束光下,亮的有些刺眼。 言书越看他,就这个问题想了下,随后肯定的点头,“当然可以不待这儿,周遭还有很多没去过的城市,都可以去看看啊。” “如果遇事不决呢,那么就去问扶音或是北衾,阿顺也可以,倘若出了什么大事,一定得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明白的,越姐的嘱托我们一定牢牢记住。那可得说好,越姐要是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也得告诉我们,人多力量大不是。” 蔡佑山在言书越伸出的拳头上轻碰一下,然后是崔北衾,顾扶音,安顺,最后是海楼。 分别,确实是一门应该好好学习的课程,挥手说了再见,这次再看他们最后一眼,待到回来时,应该会格外想念。 车开在高速公路,言书越曲着手靠在车窗上,合在一起的手指摩挲着下嘴唇,不知怎么的又开始撕嘴上的死皮。 “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晕车这件事,是不是也在骗我?” 瞥了眼车内后视镜,看她在跟死皮做战斗,觉得有些好笑,“没骗你啊,我是晕车,但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晕车。” “是吗?”言书越略感有些怀疑。 “嗯哼。”语气愉悦。 靠,这块皮怎么感觉撕不掉呢。 “嘶。” ok,撕掉了,也流血了,真棒。 那血顺着唇缝蔓延开来,舌尖触到一点腥味,有些恶心。 “格子里有纸巾。”海楼指了下。 前方有个服务区,她看了眼后面车流情况,往右边汇去。 幸好这点血流的不是很多,拿纸擦一擦就没了,不过是有些疼,火辣辣的疼。 言书越靠在车门上,看她叫人帮忙往后备箱搬东西,塞的满满当当,有些不太理解。 “你买这些干嘛?当饭吃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环游世界呢。 扯开纸箱的密封条,扔了一瓶给言书越,甩手合上车门,眯眼望了望不远处反射来的阳光,“我看了你做的路程规划,有些地方还是挺难去,多准备点物资,总没坏处。” 灌了口水,干哑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不少,“我其实很好奇,为什么那么偏远的地方都有你们的业务?” 第146章 言书越甩了下胳膊,又抻了下腿儿,躲进阴凉里,“这个社会又不是只有城里人才有这样的需求,更何况当时遇见他们的时候,也不晓得是什么背景。帮人嘛,又何必问什么出处呢。” “无偿的?”海楼倪了她一眼。 “嗯呐,他们赚钱也很辛苦的。”言书越点头。 其实这个社会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从别人那里听说广阔天地大有可为,就选择了离家,不知几年才能回。 外面天地确实很大,也确实大有可为,可有些东西好像从出生开始就如同枷锁紧紧烙在身上,要努力爬过一座又一座的山,才能看到山那头的太阳。 或许要付出比别人更多,或许不会,人的意志力很坚韧,可同时也很薄弱,想要坚持下去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不会露了破绽被攻陷。 可人想要活在世上,又有多少个时候,是不辛苦的呢。 海楼合上车门,看了眼副驾上的人,“那他们是怎么找到你们的?或者说,是怎么和入梦师联系上的?” 扣好安全带后倒进座椅里,言书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缘分呗,这个世界啊,缘分妙不可言。” “就这么撞上了?”海楼疑惑。 言书越笑了笑,“很惊讶对吧,可如果你不相信也没办法,谁叫我真的没骗你呢。” 眉头蹙成小山包,海楼望了眼疾驰而过的汽车,心里疑惑只增不减。 缘分确实妙不可言,可倘若始终如此,那就不是缘分,而是人为呐。 漏了条缝的车玻璃传进来一声尖啸,那是鹰隼的声音,就在前面不远的空中,斜飞而下,消失在路两旁的山林里。 嘀嗒,是水滴汇入大海的声音。 推门而入的人四处环视,找到正坐椅子里练笔的人,走的很快很急。 “你知道吗?”她有些气急。 苏白望了她一眼,笔头点了下桌旁的水杯,看她咕咚咕咚灌下去,继续蘸墨。 “知道什么事儿?”她问。 阿然双手撑在桌上,因为刚才跑的快了些,还累的直喘气,不过脸色很红润、健康。 “言书越和海楼离开生地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第一笔落得太重了,整个字写出来有些不协调,感觉左重右轻,很难看。 提笔划掉,又重新蘸上墨,慢悠悠写着,“知道,你难道不晓得?” “我晓得个毛线啊我,你说她离开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阿然气的炸毛,秀眉倒竖,睁圆了眼。 这个字还不错。抬眸看了眼气急了的人,摇了摇头,“如果知道她要离开,你想做什么?替她送行吗?” 阿然抱着胳膊站她面前,眯着眼瞧她,眼神心虚的左瞥右看,“那我知道了,当然是得叫人去保护她啊,毕竟我们关系那么铁。” “哦,是吗?” “额……” 被质疑的人一脸菜色,她想起了之前做的事,尴尬的挠了下脸。 “不对啊?”阿然疑惑。 “又哪里不对呢?”抬头又瞅了她一样,笔尖的墨有些干了。 ‘咚’的一声,拳头砸在桌面上,苏白眉头轻拢了一下,停笔靠在手上,提高视线落她脸上。 她一脸的不乐意,空的手在苏白脑袋上按了按,没大没小。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阿然质问她。 苏白提了下眉毛,动作很快,又重新落笔,“我忘了。” 我,忘,了!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苏白!”一声气愤的怒吼。 垂下的目光轻敛了一下,手上动作不停,问她,“怎么了?” “你不爱我呢。” 啊这。“也没有吧。”太直白了,直白的让人受不了。 “哼,你一直可都是很关心她的,一点都不关心我。” “不存在这种情况。” 阿然揉了揉拳峰,五指张开又重新握成拳,“屁嘞,休想骗我,我活了这么多年,你的小把戏我抓的死死的。” 苏白又看她一眼,将写满的纸放一旁,重新换了张纸。 阿然抻着脖子瞅了眼,啧啧两声,“你这是在画蚯蚓吗?” 被问的人没理她,反倒问了她一个问题,“人抓到了?” “额……”她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无语呢,“没有,不过我知道她跑哪儿去呢,下次,下次一定带回来。” 阿然看她撑在脑袋,纸都摆好了,也没有动笔,“怎么不写了?” 觑了她一眼,蘸上墨汁继续,“离开前,趁人还在这儿,去看一眼吧。” “其实,不一定非要见面,我知道她好好的,就可以了。”站着的人垂下眼,落在沾了墨的纸上。 轻叹一声,手腕用力藏起了笔锋,“人总是见一面少一面,有些事你难道准备一直不和她说吗?继续瞒下去,也没什么用处。” 叹息声从阿然嗓子溢出,“晓得呢,那我就先走了。”她有些难过。 “嗯。” 来时挺直的脊背弯了些,门轻声合上。 提来垃圾桶,把闷在嗓子的血吐掉,咸腥的滋味让人不好受。 “你劝别人倒是挺简单的,那为什么不见你劝劝自己呢?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脑子里响起的声音吸引了苏白的注意,睁开眸子,目光落在抖了一笔的字上。 第147章 “你没听过医者难自医的道理吗?而且,不是你一直在阻止我吗。” “呵,净在这儿和我诡辩。” 望去窗外干净的天,比之前透亮了好多。 她不告诉,永远的都不会想要告诉。 第71章 寻路 已经到五月份了,天气变得暖和起来,也不用再穿厚实的衣衫,单薄的外套同样足以御寒。 海楼立在窗户边,瞥下目光往吵闹的街道看去,看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挪回视线落到言书越握手里的电话上。 “你说这边的情况很复杂?具体说说。” 他们遇上的复杂事还真不算少,也不晓得这从孟客来嘴里讲出来的事,到底算不算的上是复杂。 那头的人话歇了半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不大但对耳力好的人来说能听见不成问题。 “额……怎么说呢。”一时找不到形容词,孟客来卡了一会儿才继续,“感觉有些排外,提防心很重,特别讨厌陌生人进入他们的领地,而且那里的人还特别胆小,特别害怕见到外来人。” 言书越抬头看了海楼一眼,反手撑在床上,“是遇到什么了吗?” 他的话给了对方一个倾诉的突破口,话语就这么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我那朋友本来想进村儿打听点儿更细节的情况,结果那些人就像看到了吃人的老虎,全躲进门里不出来,只是露了双眼睛瞧外面的情况。” “结果好不容易碰上个愿意和他们讲话的人,想着这下总有问处了吧,结果人只说了句让他们滚,然后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眉头皱起来,言书越手挪到身前,十指扣在一起,和海楼望来的眼神对上。 “所以,你只查到人可能在哪里,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 她说的这个人,是曾经从梦阵里救出来的一个小姑娘,叫林声眠,那个时候她才十六岁。 隐约记得好像是好几年前呢,具体是多久来着,好像是六年。 对方沉默了。 海楼轻叹了一声,拿起放在床上的档案袋,拆开找到属于林声眠的那一份。 “越队,你们真要去找林声眠?”电话那边的孟客来问的很小心,重复着又确认了一遍。 窗外的太阳有些刺眼,言书越别开头回避,“嗯,有些事想和她谈谈。” 其实孟客来想问有什么事不可以电话谈,突然想起那边情况比较特殊,换了另外一句话,“越队,虽然你和海小姐很厉害,我这不是歧视你们哈,只是觉得在那边,还是得小心些,毕竟有些不安全。” 想起之前他朋友和自己吐槽,就觉得心里有些害怕。 女生也可以很强,也可以一个打十个,可那些人真的不是说武力值高就能对付的了,只是怕有些人心思太腌臜了。 “嗯,晓得了。”言书越笑了笑。 “那越队,随时保持电话联络?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我,到时找人抄家伙去帮你们。” “好,随时保持联络。” 挂断电话,言书越抬头望向海楼,她还在看手里的资料。 “看好久了,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吗?” 海楼皱眉,“你知道林声眠为什么会又回到这里吗?” 言书越摇头,“不晓得。” “喏,看这里。”接过递来的资料,曲别针夹在左上角,往前翻了一页,“这里,还有后面一页。” 海楼指着最后一段,上面标了日期,是二零二四年,那也就是差不多半年前的事。 当时拿到资料,由于数量多她也就没怎么仔细看,匆匆记下地址然后大致看一眼就换下一个人,看来倒是忽略了一些东西。 上面写的很清楚,二零二四年,林声眠父亲因意外去世,她大伯告诉她,说她父亲有些事没有处理,需要她回林家村一趟,可没想这一去,就去了半年。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为了几万块钱就把自己的外甥女给卖了?”而且还是为了给自己女儿做嫁妆。 言书越脸色难看的紧,海楼坐她身边,手落在她肩上拍了拍,“人眼看不到的地方,黑暗也在肆意滋长着,所以才需要有人出来领导,把光亮普照下来。” 所以我们不得不承认,人目之所及的确存在缺陷,想让人看到和实际让人看到的却是两回事。 这是一个复杂的社会,正是因为有了复杂才给人带来希望,因为总有那么一群人,为了想让它变好而努力,虽然不被人瞧见,可依然存在。 “你知道吗?其实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言书越扭头望向海楼,微拧了下眉,问她为什么。 海楼说:“我看过一篇很久以前的报告,说只需要二十一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可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有很多很多个二十一天,早就养成了很多的习惯。” “他们习惯待在那个村子里劳作,习惯对外人保持敌意,习惯一切习惯了的事,走不出那方天地,也不想走出那方天地,在那里,他们可以称王也可以称霸,还可以不受拘束。” “他们变得和我们所了解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所以也就不想再上前碰壁,转身回到让自己心安的家,继续以前的生活。” 可那样的地方对有些人来说,不叫家,叫囚牢,不仅困住了身心,还困住了想要被困住的一切。 第148章 “那他们真的和你说的一样吗?”言书越心存侥幸,总觉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 海楼笑了笑,手撑在腿两侧,晃着脚,“也不一定,所有的定论都需要你自己去亲眼看了才知道,不过有一点得记住。” 言书越看她。 “时代变了,我不晓得这世上是好人多,还是坏人更胜一筹,所以出门在外,请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人心不止隔了层肚皮,捉摸不透的。” 轻叹一声,抬腕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街角的那家羊肉粉,顺便买点卤味哦。”海楼举手。 言书越起身把手机揣兜里,“嗯,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她合上房门,海楼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在街上晃荡的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下午日头很猛,言书越边走边把披散的头发束高。 “不去实地看看,我们在这街上瞎晃悠什么?”言书越问。 “什么叫瞎晃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啊,我这是在打探情报。” 海楼伸手给她递了一串糖葫芦,外面罩了一层纸作包装,裹了层糖衣,看的她牙齿有些疼。 “那有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吗,海小姐?” 酸甜的滋味在口腔炸开,酸味胜过甜味直冲头顶,这味道弄的言书越在后面龇牙咧嘴,简直把人都酸透了。 “你喜欢吃这么酸吗?” 海楼回头看到她脸上抽搐的表情,按着她手咬了一口,舌尖率先触及那味道,她说:“还行,能接受,如果太酸的话,就会有些喇舌头。” “喏,看前面。” 言书越应声望去,那是一家卖摩托车的商铺,在这个县城里,这样的店面不算大。 “那家卖摩托车的?有什么问题?” 海楼觑了她一眼,还真是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聪明的时候傻聪明。 “你不是问我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没,喏,他就是。” 目光落在那招呼着客人出来的人身上,脸上扬着笑,交错的手握了好久,一看就是做成了买卖,喜悦的笑。 “他……” 又咬了一口山楂,酸度逐渐累积,牙齿隐隐有些发软,“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和林家村的人有些矛盾,所以,何不拉来一用呢?” “你不怕到时候他背地里搞你一下?”言书越问她。 “不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招手示意她低头,覆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言书越提了下眉,“你确定?” “嗯哼。” 手里糖葫芦还剩两颗,她咬了一颗,没有之前那么酸呢。 “那走吧。” 两人朝那店铺走去,海楼跟在她身后落了半步,边扭动着脖子,边四处望了望。 “老板在吗?”言书越唤了声。 “唉,来了。” 老板是个魁梧的汉子,下巴长了些胡茬,留着板寸,眼角有道疤,很长,大概十厘米,可他脸上端着笑,衬得那疤一点都不吓人。 咽下嘴里的饭,用纸擦了擦嘴,声音带上了些疑惑,“两位是要……买车?” 他目光不住的在两人身上来回望着,没有想要冒犯的凝视,眼神里带上的只有惊讶。 “两位不是本地人吧,来这儿是准备做什么?”老板拧了眉。 她二人一看就不是生长在这里的人,身上带来的气质太干净了,和这里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们要去林家村拍风景照的,看那路有些陡想买辆代步车。” 言书越和他说着来此的目的,手里握着糖葫芦和她脸上此时的神情是哪儿哪儿都不搭,怪异得很。 “拍风景照?”老板念叨了一声,沉着眼左右看了下,“进去说。”回身把人往店面里带。 合上盖子把饭盒往旁边桌子挪,搬来椅子让她俩坐,又倒了水放身前。 “两位真的是来拍风景照的?”老板眼里带着很重的疑惑,时不时往屋外看一眼,似乎是在提防什么。 “嗯,确实是。”言书越再次肯定着说。 老板一个劲儿的摇头,晃了晃手,“不可能是来拍风景照的,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女孩子去林家村究竟是要干嘛,我劝你们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快些回去。” 这里也不是什么旅游胜地,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就算是驴友,可能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言书越翘着二郎腿,笑了笑,“老板似乎对林家村很了解?” 这人像是想到什么难言的事,眉头蹙得老高,甚至还带上了嫌恶的表情。 “我不了解你们说的林家村,不过还是那句话,奉劝两位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两位慢走,不送。” 沉了脸的人继续吃饭,手上动作很快,转眼就消灭了一半。 拿出手机的人不知在看什么,平着的嘴角拎了起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 看他盒里的饭快要消灭完了,海楼喊了声,“裘章。” 言书越看她一眼,原来刚在在巷子那边捣鼓手机,是为了这个啊。 第72章 熟人 裘章被人唤出姓名,垂眸向下的眼神透出一股狠戾,掷出手里吃法用的钢叉,海楼偏头躲过,随后那钢叉直直打在墙上又坠了地。 言书越借力起身,唤出的陌雪刀背落在他手弯狠敲一下,顺势往上压在脖颈处。 第149章 裘章没想到这人速度会如此之快,捂着发疼的手弯望了言书越一眼,目光落在海楼身上。 “裘先生,别抱这么大的恶意,我们不是坏人。”海楼脸上还带着笑。 “哼,那可说不准,谁又知道你们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是他小看这两人呢,只想到来这里另有目的,却没想到她们本事这么大,还真是人外人天外天。 海楼晃了晃手指头,感觉到靠在颈上的威胁消失,裘章瞅了她手里那刀一眼,松了口气。 那东西来的毫无征兆,又消失的毫无征兆,怪异的很呐。 “就算想打什么算盘,那也是好的算盘。我们来这儿,是想请裘先生帮个忙。”海楼语气温和。 “帮忙?”裘章狐疑的瞅她一眼,站她身后的言书越特别像尊冷面煞神,“你说笑了,我就一平头百姓,能帮上什么忙?” “你和林家村的人很熟,我们想利用这一点,请你带路,把我们带进村子。 ” 裘章嗤笑一声,“那你可能看错了,我和他们并不熟,不过你们想进林家村,是去做什么,可以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会答应你们帮忙带路。” 他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随口一说,可眼神却晃悠来晃悠去,显然对这话起了兴趣。 转着戴在食指的那枚银圈,海楼换了条腿搭着,“很简单,我们就是想进村拍点风景照,然后刚好需要一位导游,有钱赚的事,你没必要拒绝不是吗?” 男人不安的在椅子上挪动身子,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流转,带着不可置信,“这么简单?你们进林家村真的就只是为了拍照?” 这话,只有鬼才会相信。 “就这么简单。”海楼如是说,“不过,正如你刚才说的,你们之间有矛盾,他们肯定不想见到你,所以可能连带着我们也会受到波及,到时候你帮忙带路,得吃点苦。” 如果当场他们争执了起来,那么事情就可能要做不成了。 “你们为什么就那么想去林家村?你们俩一看就是容易被欺负,去那儿可不算好事。”裘章提醒了一句。 两个在他眼里看来是半大点儿的孩子去那种山间野林,那可太容易遭人惦记了。 海楼望进他看来的眼睛,捏了下言书越搭在椅背上的手,“当然是为了救人。” 晃动的手指停了动作,言书越垂下眼瞧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安慰的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对方在问,“你们要去救谁?” 裘章此时的不安达到了顶点,海楼望来的眼神让他害怕,就好像被人给看透了那种恐惧,悬着的心一点都不踏实。 “想知道我们去救谁,那就看裘先生怎么选喏。” 海楼的话把裘章推入一个两难的境地,选和不选都面临着有一半对这个决定不满意的可能性。 这让他的心抓紧了起来。 算了,赌一把。“我答应帮你们。”裘章说。 “爽快。”海楼把手机里准备好的照片放大,搁桌上推给他,“我们是去救林声眠,你认识的。” 他认识?言书越在心里念着,怪不得她会这么说,原来是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倘若只是觉得名字读音很相似,那么等裘章看到那照片时,情绪就激动了起来。 “你们怎么会认识眠眠?”两个陌生的面孔去和他认识同一个人。 他撑着桌子就想站起来,手快的言书越按住他肩膀,冲他摇摇头。 窗玻璃外,路对面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很明显能感觉到往店打探的目光,似乎想瞧见点什么。 海楼收回手机,照片里的姑娘十多岁的样子,笑得很开心,还没有因为遭受意外而陷入昏迷,“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海楼,她是言书越。” 前一个名字很陌生,后一个则有些熟悉。 裘章反复念叨了好几遍,最后终于想了起来,蹭的一下站直身,吓得言书越往后撤了脖子。 “是你,你是那个入梦师!那个救了眠眠的入梦师!”眼泪腾的一下聚满眼眶,他激动的想上去拥抱言书越,被她抬手制止了。 “裘先生,不用这么激动,我们坐下好好说。” 海楼坐的位置刚好能看到车镜上反射外面的情况,男男女女站一起,借着唠嗑的功夫打量的目光越来越紧密。 看来不论在哪儿,八卦唠闲磕还是没能离开它的席位。 言书越拖来椅子坐她身边,偏头望了她一下,瞅见她脸上的笑,微提了下眉。 裘章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手捏成拳头搁在腿上,“林哥和我提起过你,谢谢你救了眠眠,不然她得一直被困着。虽然林哥已经走了,但是你放心,你的恩情我一直记得,我会还给你。” 当时救人本就不图有回报,可他既然要记着,那就记着吧。 “你和林家是什么关系?”言书越问。她想听听当事人对关系的评价,而不是单纯的从纸面上去阅读。 被问的人先是叹了一声,脸上布满愁云,就连那块疤也变得苦哈哈,“我和林哥是战友,他离开前和我在一个队。“ “那你和林家村的人是生了什么纠葛,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看见了隐藏在裘章眼底的愤怒,攥成拳头的手微微发抖,话说的很慢,说的清清楚楚,“我和林哥关系很好,用现在的话来讲算得上是铁哥们。” 第150章 “那好像是零八年,他在省城捡到了被人弃养的小孩儿,那还是个奶娃娃啊,真是造孽。林哥见她可怜就把孩子带回去,取名叫林声眠。” 海楼有些无聊,可身边人听得到很起劲,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平着嘴角却在心里偷偷笑。 “那个时候正巧我休假回来看他,那个年代,不论是谁,没结婚就带了孩子,少不了会被人说闲话,可他不管,说孩子和他遇见就是有缘,他硬是要养。” “没办法那就只能养着啊,那还是个孩子。可有些人那腌臜心思都写脸上了,美其名曰说想帮忙养孩子,结果却是为自家孩子打算,想养个童养媳。” 裘章一边说着,言书越一边点头,倒不是因为话说的对,而是给出一个自己在听得反应。 “我那个时候还在队里,脾气暴,他们不敢惹我,把人打骂回去后,我成了眠眠另一个爸爸。其实女孩生活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地区,很苦。” “是生理和心理上的苦。有些时候他们看人的眼神就连我都感到害怕,别说她一个孩子。年岁渐长,有些人藏不住龌蹉心思,试图猥亵人一小姑娘,我发现后把他打了一顿。” “可这样的事又怎么会只发生一次。那些人管不住自己,到头来却把罪过推到别人身上。好在林哥聪明,常常把孩子带在身边,可总归有看不住的时候。” “他外出办事,就把孩子关家里,可那些人硬是撬开了门锁,想把孩子带走。好在林哥及时赶了回来,跑去想把孩子找回来。” 听到这儿,言书越眉头蹙的老高,手也因情绪激动,攥成了拳头,“那后来呢?” 眼里带上了伤痛,海楼望着这个垂下脑袋的男人,安静听他说。 “他们本打算一棒子把林哥打晕丢出去,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可没想到眠眠那孩子冲上来,替他挡了这么一下,当时人就倒了。带去医院后本以为没什么,可人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直到后来彻底醒不过来。” 裘章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抬头望向言书越,眼里带着感激。 这样的情感让言书越心里有些害怕,松开的手又攥成拳头,海楼掌心覆在上面,轻轻拍了两下。 “如果,”她的喉咙有些紧,话有些说不出口,“我是说如果,林声眠父亲的死和她的苏醒有关,你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对面那人显然没料到言书越会说这样一些让人有些抓摸不着的话,挠了下脸,“什么叫和眠眠的苏醒有关?你的意思是生一个死一个?” 关键时刻嗓子怎么这么笨呢?言书越扭头往海楼看去,接收到求救的人只是拍了拍她的手。 毕竟,有些事得她自己说,别人帮不了。 “我的意思是,林声眠的苏醒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她爸爸是死是活,简单来说,这是想要她苏醒过来必须付出的代价。” 裘章好像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眉头拧了下,“林哥事先不知道这事吗?就是你说的那个代价什么的。” 言书越只是摇头,“他不知道。”隐藏半句没说的是,她也不知道。 海楼看见裘章脸上表情变得愤怒,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往前倾,一整个蓄势待发的状态。 转而掀起眼皮目光落他眼里,弯了下嘴角,扭头往身边人瞧去。 在看到对方显而易见的愤怒时,她脖子往后移了下,不住咽着嗓子,到底还是有些害怕。 海楼望她一眼,原来,也只是表面说说而已。 第73章 宽心 “其实,知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了。”裘章说了这么一句。 言书越有些惊诧,她没能理解为什么刚才还一脸愤怒的人,转眼就歇了神色靠回椅背上,淡然的接受了这件算得上大事的事。 裘章脸上印着一股愁绪,眉眼耸拉下去,淡淡开口又继续说着,“林哥和我说过,最开始他遇见你们的时候,当你们是骗子。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饭啊,又为什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就来帮忙呢?” “他一直都觉得这事肯定有什么代价是他不知道,或者是你们在隐瞒。” “他也犹豫过,可孩子还小,才十三岁啊,还有那么好的青春年华在等她,却一直陷入昏迷,成了个活死人。” “其实,有关系也好,没关系也好,他想做的就只是救人。” “不过我想知道,言小姐是故意隐瞒这事不告诉他的吗?”裘章问她。 言书越摇头,“不是。” “既然不是的话,其实言小姐也不用觉得这事做的不对。” 听到他的话,言书越抬起望他,略微蹙了下眉。 “你救了眠眠,也算是完成了林哥最大的心愿,他只会觉得你做了件好事,我也是。” “可你不会觉得这算是救了个人,又间接的害了另一个人吗?”言书越有些不明白,觉得他似乎看的太开了。好奇怪啊。 裘章笑了笑,“原来言小姐是这么想的吗。” “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谁又能说的准那就一定是和你做的事有关呢?而且我们也不会相信你说的那什么救一个人害一个人的说法。救人就是救人。我们站在当下去回忆以前的事,其实没有意义,也不会改变什么。” “就算多了个选择,想救的人依然也会去想救,不想救的人也至多抱怨一句。或许你说的那什么代价真的存在,可我觉得生活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个选择又对应其他千万种选择。” 第151章 “你们也只是选择去帮助别人而已,又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这劳么子的代价?可过了这么久的事,又有多少人愿意知道,又想去知道呢。” 他最后一句话重重的敲在言书越心上,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锅,眼前变得和那雪花电视一样。 她一直想的都是如何去了解过去那些人对入梦代价的看法,可从来没想过他们到底愿不愿意知道这事。 倘若有人生活在痛苦里,她的出现和这事的到来,只会更多的增加痛苦,于是她就成了加在雪上的那层霜。 她有告诉别人的义务,可同样,别人也有拒绝知道的权利。 不是什么事都是好事,也不是什么事都是坏事,好和坏的区别在不同人眼里有不同的评判标准,而恰好,她是领头的那个,就一股脑的把所有的标准往后全加在了别人身上。 其实,人和人是不同的。 “这?”裘章有些紧张,他好像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怎么人就变成这样一副呆懵的样子? “书越?”海楼注意到言书越起伏的情绪,推了推她肩膀,试图把人唤醒。 那块始终悬浮在头顶的乌云终于散开 ,阳光透过缝隙落了下来。 “谢谢你。” “啊?谢我什么?” 她的道谢出现的措不及防,这下轮到裘章有些发懵,呆呆的望着她。 海楼望她看来的眼,眼里都是笑,“想什么这么入神?”她的眼神可和她说的话搭不上。 “谢谢你愿意帮我们带路,其实我们借拍风景照的名义,是想去探清楚林家村的布局,为带走林声眠做准备。但是,有个事,我们得弄清楚。” 言书越的话很巧妙的转开了之前的话题,裘章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微微垂下脑袋,声音变得很轻,“想清楚什么事?” “我们不知道林声眠到底是不是在那儿,也不知道人到底愿不愿意和我们离开。” 她的话同样敲在自己心上,给她提了个醒,做事不能光靠个人的想法,要多思多想多问。 “她在,她愿意。”裘章回答的很快,就像是这个答案藏了很久一样,等待着终于有一天能迫不及待的说出口。 “你也想过救她?”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海楼开口,点破裘章心里藏得那点事。 脸上闪过惊讶,他扭头望去,嘴角提着笑,“海小姐怎么知道?” “你和林家村本就不对付,又是林声眠仅剩的亲人,在知道她或许在那儿,肯定会想办法把人救出来。我有点好奇,是什么阻止了你救人的想法?” 提起这事,裘章那是火冒三丈,‘咚’的一声拳头锤在桌上,“那些个瘪犊子,我去过那么多次,都不晓得人被藏哪儿去了,硬是让人找不到。” “人被藏起来了?”海楼问。 又是一下锤在桌上,“那可不是,这人倒是挺聪明的,怪会找地儿藏,怎么找都找不见。” “林家村的地形也不是很大,怎么会找不见呢?”一旁的言书越问。 裘章摇头,“不知道,我明里暗里去过很多次了,只有第一次我见到了眠眠,结果被人给发现了,之后他们就把人藏得更深了,也不知道为啥。” “因为你。”言书越说。 “啊,为啥?”裘章不理解,扭头望她。 “他们怕你把人带走,更怕你把这事捅出去,只要人还在他们手里,到时就还有把柄在手上,量你也不敢做什么。”言书越向他解释。 一拳砸在桌上,裘章很是气愤,“可恶,一群不要脸的王八蛋。”桌子要是再来那么一下,非得散架不可。 “裘先生,如果人救出来,你还会待在这里吗?”在一旁安静的海楼突然问了一句。 言书越扭头看她,好像理解了她这么问的原因。 如果他们把人救出来,为了避免再遇上这样的事,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把人带走,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 俗话说的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倘若真要压起来,未免难看了些。 “那肯定不会,要不是为了来把眠眠带走,我不会再这里待这么久。”裘章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说了出来。 “打算去哪儿?” “宁昭市,我家在那边,等把眠眠救出来后,就带她一起回去。” 他或许是林声眠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呢。 对面的人起身,裘章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里有些紧张,因为他觉得话还没说完。 “海小姐……” “你这车如果跑山路的话,性能怎么样?” 两人同时开口,没坚持下的人听完对方的话,马上接了起来。 “还行,要是路况一般,这车肯定没问题,但我不敢打包票说什么地儿都能去啊,我可骗不了人。” 海楼一时没有说话,言书越跟在她身后,慢慢在店里踱步。 裘章咽了下嗓子,搓着手说:“我不是不信你们哈,只是能不能说说,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能把人给救出来?” 言书越对上海楼望来的目光,她手落在车座子上拍了拍,“这个颜色,喜欢吗?” 那是辆有着红色外观,款式十分常见的燃油摩托车。 老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不知道到底该看谁,最后只得把目光落在海楼身上。 被问的人点头,海楼转头,又重新拍了两下,“你问有多大的把握,我也不敢打包票,先去实地看了再说。” 第152章 “是是是,你说的对。”裘章不住的点头,表示认可。 “嗯,这车我们要了。”海楼一锤定音。 “是是是……啊?”裘章点头的动作停下,抬眼疑惑的瞧着海楼,指了下那车,“你们真的要买吗?” 言书越绕到海楼身边,目光上下仔细打量着那车,“裘老板难道忘了不是,我们就是来买车的。” 裘章听了这话,抓了下耳朵,不着痕迹的望了眼窗外,那些人目光已经不做掩饰,直直望了进来。 直起腰冲海楼点了下头,拿出手机,“就这辆吧,裘老板。” “……好。” 海楼先一步迈出店门,身后言书越和裘章握手,演完了最后一场戏。 那群人在看到他们出来时就转了头,旁人眼里看来是自顾自的闲聊,实则却是在那儿装样子,心思全在别的事上。 两人躲在巷子口,这位置刚好可以瞧清楚店门口的情况,还不会被轻易发现,是个绝佳的观察点。 言书越站在海楼身后,看着那一串串的人往店里去 ,或许这是难得一见的‘盛况’吧。 “你猜到他们会去找裘章?” 最后一个糖葫芦进了海楼的嘴,甜味的东西还真是一次性不能吃太多,有些腻得慌。 “虽然只相处了半年,可总归有些人和他关系熟络些,八卦嘛,谁都爱参与讨论一下。” “那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言书越问她。 海楼扬着唇笑了下,身后捏了下她的脸,“不是有意义的事才值得做。” 倘若做事之前都去思考这样做是不是有意义,那一天下来,或是一辈子下来,能做多少件事呢。 她这样的回答让言书越有些不理解,落下的眼神停在她脸上,“那这样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浪费时间吗?”海楼提步往前走,绰约的身姿让人挪不开眼,“吃饭上厕所算有意义的事吗?那这些难道也是在浪费时间吗?” “可是还是觉得好奇怪。”言书越嘟囔了一句。 边往前走,边撕掉手里糖果的包装袋,停步转身,“张嘴。” 听话的人被塞了一嘴的糖,舌尖触到甜的外表,是荔枝味。 “那你现在想这些,不也是在浪费时间吗?”海楼拿出手机,趁着解锁的时间望了她一眼。 “哦,对哈。” 恍然大悟的人手揣进衣兜里,亦步亦趋的跟在海楼身后,看她把手机靠在耳边,临到要出巷子口的时候,回头朝那边望了眼。 第74章 入村 言书越见裘章车行的速度快了些,也跟着加油慢慢拉进距离,免得跟丢。 海楼伸手环住她的腰,脑袋往右偏了偏,迎面吹来的风让她眯起了眼睛。 路有些陡,前面裘章时不时注意后面跟着的两人,开的一会儿快一会儿慢。 “山里的空气是真不错唉。”燃油车的噪音有些大,身后的海楼扯着嗓子,才没能让风把话给带走。 反射的镜子把后座上的人情况瞧得一清二楚,风灌进衣裳里,蓬松的像充了气的气球。 “嗯,是不错,不过这风吹着冷吗?”言书越微偏了头,问她。 这路是越来越往上呢,海拔也在慢慢升高,吹来的风干净的有些刺鼻。 环在腰上的手臂收紧了些,声音里带上些揶揄的情绪,“如果我说冷,你会把你的衣服给我吗?” 言书越说:“如果你觉得冷了,那我肯定也冷,又怎么会把衣服给你。” 来往的车几乎都压着车辙印开过,日积月累,那车痕越来越深,两侧的土堆的也高了起来。 “你这想法,听起来好正常。” 鼻腔哼出个音节,言书越倪了她一眼,看着仪表盘上的指针越来越往右,“本来就很正常,如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说能照顾好别人呢。” 下巴抵在肩膀上,放眼望去一路全是绿色,还好这几天没下雨,不然都不晓得这路会泥泞成什么样子。 往后看了眼,眼里透露的神情有些呆滞,低垂的眼皮遮住了半双眸子。 “在想什么?”言书越问。 神思回归原位的人对上了后视镜里望来的视线,把身前的人拥的更紧一些,“我在想件事。” 嘴唇离耳朵很近,所以哪怕小声的说,不用撕扯嗓子也能让人听见。 “这事听起来似乎让人很疑惑。” 前面裘章速度慢了下来,从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言书越也跟着松了油门,车速慢了下来。 海楼接话,“嗯哼,本来就让人很疑惑。” 言书越想逗她,于是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问,“那这事儿我能知道吗?” 前面的车开进了半人高的草丛里,熄火停了下来,周围长着树,倒是看不见一点村庄的样子。 “不能哦,这事你不能知道。”从后座上下来,拎了拎嘴角,摘下头盔。 言书越坐在车上,脚踩在一地俯倒的草身上,被勾起的好奇心又落了下去,“好吧。” 有点像只失落的小金毛啊。 迷彩样式的车衣罩在车身上,裘章扯了几把草扔车上,把车轮压倒的草扶起,装作没人来过的样子。 “为什么不直接把车开进去?”言书越把包挪到身后背好,右边海楼手里拿着相机,特别钟爱好看的风景。 山上的路比前面走的路滑多了,要是不小心些,得溜出去好远。 第153章 裘章抬脚把草压在泥地上,增大了摩擦,让这路变得好走了许多,“我和他们不对付,要是看到这车,等我们做完事回来,少不了得坏些地方,还是藏起来好些。” 言书越拧眉,回头又望了一眼。 伸手揽住海楼的腰,把溜了步子的人扶稳,让她走在前面。 “或许,林家村也不全是和你不对付的人?”言书越和裘章之间隔了大概三四米的样子,没骑车所以语气很平淡。 前面的人在叹气,声音落在她耳朵里,也跟着在心里叹了声。 “或许是有的吧,可这样的环境下,又怎么能那么容易表现的出来呢?” 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人其实很难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在少数存在于多数的情况下,一点不符合现有说法的东西会被一竿子打死,哪怕它是对的。 会遭到抨击,会被人指着说不是,会遭到利益拥有者的反对,所以人人自危,涌到嘴边的话成了是的、对的、没错。 临到头的不同想法被咽回了肚子,变成了点头或是一句轻声的‘嗯’,以此来向那些人表示自己的立场,表示自己的对错。 若不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或许会有不同的声音来说不对、不是、错了,所以,可以存在不同。 可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如果、倘若,是假设,是没能存在。 三人站在路的最顶端,往下俯瞰着整个村庄的样子,零散坐落着,偶尔一两块田插满了秧苗,隐约还能听见流水哗哗的声音。 “裘先生一共来过几次?”言书越问。 裘章仔细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记不得多少次了,只记得好像是每隔三天来一次。” 寻了路往下走,大概还有差不多三四百米的距离,才能走到通往村子里的那条小路。 “那有查到什么消息吗?”身边海楼自从刚才拍了张照片,就一直低头在看,也不晓得是拍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前面的人回头望了眼,眉头疑惑的拧着,“虽然不敢说全部的消息都知道,可零零散散还是收集了些,言小姐想知道什么消息?”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一直被大流裹挟着。 路两边的树长得很稀疏,透过之间的缝隙能清楚看见那边的情况,是清一色刷了白漆的房子,大多数是一层,间或有着两层,琉璃瓦铺成的屋顶,有种老式建筑的风格。 在这样的地方,大规模出现这样的建筑,让人越看越觉得怪异。 “村里外出务工的人多吗?如果不出去,一般都是做什么来维持生计?”言书越一连抛了两个问题,一旁的海楼抬头望她。 裘章一一听着,拿出一直放身上巴掌大的记录本,寻着记忆翻了起来,“出去务工的人不多,也就十来个。说来也奇怪,林家村上上下下总共四五十口人,这里田地也不多,他们不出去找活儿干,是哪儿来的钱买饭吃呢?” 他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尽快把人就出去,从没注意过这些,要不是言书越问,他或许不会有这样的联想。 “村子里男女比例是什么样的,会不会是因为女人多,然后怕她们出去了就不回来,所以外出务工的人才这么少吗?”言书越又问。如果要想多挣点,单靠个人做农活是赚不来的,所以才有那么多人选择出去打工。 “不是,恰恰相反,林家村男人比女人多了一倍还不止。”裘章摇头。 言书越觉得奇怪,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个村子就算不外出务工,也可以有金钱来源呢。 “你们看这些照片,有没有觉得哪里很奇怪?”一直沉默的海楼突然出声。 从刚刚那地下来,她就一直举着相机在拍,现在想来,到底还是拍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言书越扭头望去,裘章转后往回走,低头瞧着海楼相机上拍的照片。 好几张看下来,裘章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抓了下嘴角指着那照片问:“就很正常啊,我还实地看过好几遍,没啥问题吧。”难道是他眼拙呢? “仔细看这些房子。”言书越点了一句。 裘章更觉得奇怪,“这些房子也没问题啊,都是新……”他抬头,对上言书越和海楼落在他脸上的视线,“对啊,他们哪儿来的钱修新房子啊?” 疑惑就像滚雪球,越往后推就会变得越来越大。 “不仅是新房子,还有这个。”海楼往前退了几张照片,“裘先生知道这是什么吗?” 那地方模模糊糊成了一团,在整个村子的左上角,因为距离有些远,所以拍下来瞧不清,言书越接过她递来的相机仔细看了起来。 “我好像去过?”裘章眯眼仔细想着,最后抬手一拍脑袋,看样子是记起来了,“嗯,是去过,是修的一个小小的土地庙,大概比我高一下,接近两米的样子,又有两个我这么宽。” “寺庙?”海楼拧了下眉,随后又舒展开来,弯了下唇,“他们经常去吗?” “这我就不清楚,没看见过有什么人去那儿,不过那庙前小香炉每次倒是插挺满的。”裘章看海楼眉头紧蹙的样子,转了下眼珠子,又问了句,“这地方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先进村再说。”海楼摇头。 她放下了一直拿着的相机,任由它挂脖子上,扶着伸来的手,踩过一地泥泞。 入村的路还算宽敞,如果三人一排走,还能有半个人的空隙,足够了。 第154章 身后传来了车喇叭声,紧接着是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不大但还是吵耳朵。 三人侧身让路,骑车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拧眉,视线落在海楼和言书越身上,再看到裘章时,皱起了眉头。 车队一共四个人,走在最后面的人临走前,带着那种别有深意的目光剜了裘章一眼,慢慢消失在树林的那头。 没插秧苗的田里长满了荒草,和路另一边的流水潺潺,虽然在一个地儿,确实两个样子。 裘章比她们走的快些,看来是被惹到了,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 “你看见了吗?他们的眼神。”言书越问。 海楼点头,脚上踩了些泥,步子迈的比之前吃力,“看到了,是提防。”不知从哪儿捡来根树枝,正费力弄到鞋底的泥。 除了最后一个人年纪稍微年轻点,其他都是和裘章差不多年岁的人,脸上带有岁月的深沉,眼里露出的是操持算计的目光。 裘章带着两人逛了整个村子,听到点儿声音出来的人,瞧着陌生的两张面孔,脸上一瞬间闪过欣喜,随后是恐惧,又连忙躲会屋里。 “没瞧见一个男的。”言书越落在海楼身后,小声在她耳边说了句。 偌大一个村,除了刚才那四个男人,瞧见的几乎全是女人,偶尔还有几个孩子,就好像这个村没有男人一样。 “嗯,看起来是有些奇怪。” 路过修了院坝的一家,背着孩子的女人站在石栏后面,一双眼眸像死水一样沉寂,看的人不知怎的心里发酸。 言书越看她不像别人那样见到人就躲,于是上前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村长家在哪儿吗?” 心里起了狐疑,这人眼里闪过的那丝情绪好像叫做挣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前面直走,路过两间盖了红瓦的房子,那间很气派的屋子就是。”女人声音有些哑,语调很平,听不出一点儿情绪。 “谢谢。” 道了谢的人回头望了海楼一眼,做了个眼神,继续向前走。 等到四处都没了房子,海楼和她挨在一起,“这事不是可以问裘先生吗?”言外之意是不用惹上别人的目光。 “她会说普通话。”言书越说。 “这不奇怪吧?”海楼疑惑。 脸被人捏了下,海楼抬手搓着,掐红的地方颜色很快消了下去。 “后面又来了个人和她说话,那个人说的可是方言。”言书越给了她一颗糖,“如果为了交流方便,学习一门语言不算什么怪事。可如果人本身长在这里,再加上语言环境说的是方言,那交流为什么还要用普通话呢?” “可万一她学过普通话呢?”海楼知道她想说什么,“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但愿吧。”言书越叹了声。 路过两间红瓦屋顶,他们看到了女人口中那间气派的房子,独栋小别墅的样式,和其他修建的房子比起来,确实很气派。 院子里趴地上的狗爬起来,龇牙冲他们吠叫起来,声音很大,唤出了在屋里的人。 看到出来的人,言书越第一反应是扭头朝海楼望去,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情绪。 是诧异。 第75章 人来 来人长得很瘦弱,一脸苍白,弱风扶柳的样子,很符合言书越脑补的各类文章里对的病秧子的描述。 吠叫的狗踱步去到她身边,龇着牙齿没有声音,一双眼虎视眈眈的盯着上门的三位陌生人,前爪伏地一直在堤防着。 “阿宝,回去。” 叫阿宝的家伙狠狠地看了几人一眼,扭头往自己小屋回去,安静的趴着瞧他们。 女孩嘴角浮出笑,先看了眼两位陌生人身后,而后目光落在裘章身上,“裘先生来这儿,还是为了林声眠的事吗?” 裘章眼神晃了下,摇头,指着身边两人介绍道:“不为她的事,我是来帮这两位带路的,这位是言书越,这位是海楼。这位是曲新。” “曲小姐。”言书越同她打了声招呼。 一旁的海楼只是点了下头,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随后扭头往一旁看去。 她的声音很温柔,像冬日里一汪温暖的湖水,“两位来这边是要做什么?” 曲新的眼眸很干净,有种不陷世事圆滑的懵懂,这样的神情倒是难得一见啊。 “我们是来拍风景照的,想找村长商量一下,毕竟,她也算是一地之主。”言书越道明来意。 “拍风景照吗?”曲新低声呢喃了两句,目光落在海楼挂脖子上的相机,“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风景,两位怎么想到会来这里呢?” 她的话里藏着试探,远没有表面所显露出来的那般人畜无害。 言书越笑了笑,拿出揣在兜里的手,“好看其实有着许多不同的定义,或许你们在这里生活久了,已经习惯了附近见到的山山水水,可我们倒是觉得,这里很好看,很值得拍照留恋。” 冷风灌进喉咙里,曲新闷着嗓子咳了两下,脸瞬间变得通红,“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您是村长?”言书越拧眉,变了个称呼,她目光落在裘章身上,对方接收到她的询问,摇了摇头。 “哈哈。”曲新被这话逗笑,摇手解释道,“我不是村长,村长她有事出去了,我只是有些好奇,想去看看你们是怎么拍风景照的。” 第155章 言书越问:“那您是?” “我是她的爱人。” 她这样的回答让言书越有些意外,可女孩眼底的爱意很明显,不像是在撒谎。 “您是愿意让我们去拍摄吗?” “有何不可。” 曲新看到言书越点头,脸上露出笑,说了句稍等,回屋拿了件厚实的衣裳。 “阿宝,走,我们出去玩。”她招手,听话的小家伙从小屋里出来,站到她腿边。 路上的风景确实很美,和言书越说的一样,确实很适合印在相机里。 “曲小姐是本地人吗?”言书越走曲新后面,开口问她。 阿宝走前面,尾巴竖的老高,左右晃着,走的很轻松。 “不是。”曲新摇头,“那言小姐和海小姐又是哪儿的人呢?” “我们是生地人。”言书越说。 走在队伍最后的人抬头望了眼言书越的背影,眼角带着笑,摇了摇头。 “生地吗,我好像去过,一个海边城市。”曲新回望了言书越一眼,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被眼疾手快的人给扶住。 “谢谢。” “嗯,一个盛产海鲜的地方,很美味,有空也可以多去看看,毕竟海港的景色还是很迷人。” “有机会一定去。 ” 她身体似乎很不好,一路上咳嗽声就没断过,那声音听得言书越眉头紧蹙。 走到一个小山坡上,几人站的位置刚好可以俯瞰山村的景象,日光洒了下来,金与绿构成的美景让人驻足。 “把三角架给我用一下。” 言书越卸下背包,把装里面的东西拿给她,看她架好相机,等待合适的光照。 “曲小姐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才二十出头吧?”言书越站在一旁,身边是曲新,顺嘴问了句。 “嗯,好像是二十三岁了吧。” 她咳嗽变得紧密了些,这里温度确实是比刚才要低了些,翻翻找找拿出走之前泡了蜂蜜水的保温杯。 “如果曲小姐不介意的话,喝一点吧,暖暖身子。” “谢谢。” 温热的水落进嗓子里,不舒服的感觉慢慢消散,嘴唇也变得红润起来。 “曲小姐不想出去见见外面的世界吗?”言书越问。 女孩对海楼摆弄的东西产生了兴趣,目光一直落在那上面,听了言书越的话才回头望她。 “已经见识过了,在外面待着其实也挺累的,所以还是偶尔出去一下,来的好一些。” 她真的很羸弱,言书越觉得,要是来的风再大一些,都能把人给吹倒了。 日光落下的山头很美,海楼按下快门,直起身朝曲新望去,笑了笑,“曲小姐要来试试吗?” 曲新手落在她腕上,踩过有些泥泞的土面,去到她身边。 海楼一言一语细心的教她怎么操作,言书越朝裘章走去,他被阿宝死死盯着,站在原地一步不敢动。 阿宝转着眼睛望她,蹲坐在地上没有龇牙,安静的看着。 “曲小姐的事你清楚吗?”言书越小声问道。 裘章目光从阿宝身上挪开,落到那瘦弱的人身上,叹了声气,用同样的音量回她,“我只晓得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别的就不清楚了。” 曲新和林声眠的年岁差不了多少,人生正正开始的年纪,却是这样一副样子,让人不免觉得有些痛惜。 “拍的很不错,很有天赋。”海楼开口夸赞着。 “谢谢。”嘴角弯出了笑,她觉得很开心。 取下三角架上的相机,海楼说:“我给你拍几张照片吧,这样的风景很美。”很适合你。 原本想拒绝的人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头答应下来,招手换来阿宝,“我可以和它一起吗?” “当然可以。” 她的笑很好看,侧身站在光里,回望镜头的眸子带着笑意,阿宝吐着舌头,同她一齐往后望来。 人一生中能留下来的只有几个瞬间,可往往一个瞬间就需要追寻好久,久到能用掉一辈子的时光。 “拍的很好看,谢谢你。” 海楼看见她脸上洋溢的笑,心里空了一拍,有些莫名的难受。 “不客气。” 林家村的风景确实很美丽,翻过山头有一个很大的瀑布,直落下来的水散出许多水雾,正当几人准备离开时,曲新叫住了海楼。 “海小姐可以帮我在这里拍一张照片吗?就我一个人的。” 海楼回头望她,手上没有动作,“这里水雾很大。”她有咳嗽的毛病,并不适合靠近那瀑布。 “不碍事的,麻烦了。” 又有什么可麻烦的呢。 镜头里这人笑得比之前还要开心,就好像她眼前正在上演什么好笑的戏码,她肯定经历过真正快乐的人,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笑。 言书越别开头,目光落在阿宝身上,它望着曲新,只是安静的望着。 相机镜头留下了很多曲新样子,毫不例外的是都在笑,可明明是笑啊,却让人有些难过。 从另一条路下来,他们路过了那个裘章说的土地庙,庙前香炉确实插满了香,燃尽的没燃尽的都有。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们村里的人信奉神明吗?”言书越问,身旁人举起来相机。 拜了三拜的曲新直起身,摇了摇头,“我不晓得其他人信不信,但我是信的。” “有些惊讶。”言书越直言不讳。 第156章 曲新笑了笑,踩在裘章的步子往下走,“确实让人很惊讶,因为现在大多数人都不信这些,觉得这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能说说为什么吗?” 被问的人摇头,也不是拒绝,“说不上来,就觉得自己该信这些。” 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阿新!” 回去路上突然来的声音吸引了言书越的注意,抬头望去,迎面走来一位面容严肃的女人,刚才那声呼喊好像说的也是普通话。 “让姐。”曲新脸上带着笑,迎了上去。 阿宝吠叫了两声,绕在她腿边打圈圈,林让拍了拍它的脑袋,让它先回去。 把人拉到身后,带着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们,目光落在裘章脸上,“又是来找林声眠的吗?我都说了好几遍啦,她不在这儿。” 曲新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替他解释,“不是的,裘先生不是来找林声眠,而是帮那两位带路,来拍风景照的。” 裘章歇了辩解的心思,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充当安静的看客。 言书越对上林让打量的目光,略微笑了笑,忽视掉她身上带来的敌意。 林让皱眉,回头看了她一眼,“拍什么风景照,这儿有什么好拍的,莫不是在唬我?”这反应居然都一样。 “没骗人,她们真是来拍照的,而且海小姐摄影技术可好了。”曲新在她身后又说了句,笑眯眯的,很喜欢这两人。 言书越开口,“林村长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把拍来的照片拿给你看。” 林让:“谢谢。” 额……也不用这么不客气。 海楼往前把相机递给她,她目光落在海楼脸上,仔细看了好久才抬手接过来,“谢谢。” 言书越接过林让递回来的相机挂脖子上,她脸上的防备一直没落下,在她开口前,曲新说了话。 “那你们明天还会来吗?” 藏在身后的人攀在肩上,踮起脚瞧她们,眼里躲着一抹狡黠。 言书越笑了,手指敲在相机上,“会来的,还有很多美丽景色在等着我们呢。” “好哦,我会等你们的,那明天见。” 本该责备的人瞧见曲新脸上的快乐,在心里叹了声气,理着她乱了的衣衫,“回去吧。” “嗯。” 她挽住林让的胳膊,述说着今天的奇遇,真的很开心。 上坡的路难走,海楼搀着言书越胳膊,一步一步踩踏实了才放心。 “村长和曲新好像并不知道林声眠的事。 ”言书越说。 “不可能。”走在前面的裘章一口否决,语气很急,“我都在这儿见到了人啦,怎么会不知道呢?” 海楼摇头,对他的话提了一句,“眼底瞧见的情绪不见得就一定是真的,骗人的事要是做的久了,连自己都会觉得是真的。” “可她们为什么要撒谎呢?没必要吧?”言书越不相信。 “事情都有轻重缓急,要是有更重要的事分了精力,自然是懒得再管别的事。” 话刚落,脚下一滑,连带着海楼一起摔了个屁股墩儿。 裘章听见身后动静,看到摔作一团的两人,原本苦着的一张脸忍不住露出了笑,“需要帮忙吗?” “不用。”言书越挥手拒绝,正要撑地起身,被海楼制止。 “看那边。” 他们现在的位置被路边的树给挡住,所以能轻易的隐藏身影而不被瞧见。 不知从哪儿冒出了很多人,正往家里走,隐了一半身影的太阳落下最后的光,撒在人身上。 “那个位置好像是土地庙后边。”言书越说。 海楼点头从地上爬起来,言书越握住她伸来的手起身,裤子上沾满了泥,脏兮兮的。 “可我们还是没有找到林声眠被藏在了哪里。” 唉,这次的行程没有达到目标。 第76章 夜里的谈话 这县城就只有一个小旅馆,落在地势最高的地方,颇有一览众山小的味道。 马上要进到后半夜,温度降的很快,周遭店铺早早就歇了灯,只有坐在前台守夜的人撑着下巴,不住的打哈欠,在那儿想要脑壳碰桌子。 大堂顶上的灯突然闪了下,闭眼的人感觉不到变化,隐约听到有点声响,睁开眼抻着脖子望了望,什么也没瞧见就又闭上眼继续假寐。 墙上时钟发出咔哒咔哒的机械声,抬手挠了下鼻子,歪着脑袋靠在拳头上,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于是又睁开了眼睛。 瞧着大堂里突然多出来的人,脑袋下意识往后躲了下,如果不是他察觉到异样,也不晓得这些人会静默站着到什么时候。 心还在砰砰乱跳,纯粹是被吓得,咽了下嗓子,他起身,“几位是要订房间吗?” 来了一共五个人,除了站在最前面的是个女人外,清一色全是男的,凶神恶煞的样子,有点像那啥,还怪吓人的。 “嗯,你们这儿有单人间吗?”萧其望了眼着四周的环境,问他。 前台点头,“有的,双人间单人间都有,您看要订些什么?”这可是单大生意啊,这么多人呐。 “两个双人间,一个单人间。” “麻烦出示一下身份证。”这些人穿着黑色皮衣,气场四米远,真不是他刻板印象,真的很像那什么社会。 噼里啪啦一顿敲键盘,前台把身份证连同钥匙一起给她,指着右边的楼梯口,“不好意思,我们这儿只有楼梯。从这儿上去,二楼往里走,钥匙上写的有门牌号。” 第157章 “嗯,谢谢。” 萧其提拉了一下背包带子,带着人往二楼走,等踩到二楼的地板,把钥匙分给其他人。 “已经很晚了,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有事,都ok吗?” “可以。” “好。” 早已习惯这样生活的的人点头,萧其放其他人回房,留下了萧塗。 “老塗,这边。” 两人踩上去三楼的阶梯,一步一步落得很轻,生怕吵醒已经睡着的人。 三楼的灯比二楼亮一些,雪白瓷砖反射出刺目的光影,眼睛有些难受。 萧其再三确认门上的号码,抬手敲了两下,等待着门后的人给出反应。 开门的是言书越,看到在外面的两人,侧身把人让进去。 正讨论的两人回头朝门口望去,海楼起身,向裘章介绍两人的身份,“这位是萧其和萧塗。这是裘章。” “你们好。” 裘章赶紧伸出手和他们握了一下,这可是支援啊,而且一看来头就不小。 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搬来的长桌上鋪了一张手绘的地图,萧其低头仔细瞧了起来。 “这是林家村的地形图,这边是进村的路,同时也是出村的路。”言书越指着图上的位置一一介绍着村里的情况。 “所以,人被藏哪儿呢?”萧其问。 言书越摇头,指着图上靠近右上角的房子,“没见到人,不过裘先生曾经在这里见到过林声眠。” “他们肯定是知道了裘先生来这儿的目的,所以把人藏起来,以免被发现。”萧其说。 “嗯,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言书越拿起笔以右上角的房子为中心,往外画了个圈儿,“而且既然人最开始是在这里见到了,那她就不可能被藏远了去,所以就一定还是在这周围。” 她手上的笔圈出附近几座房子形成的圈,在这个圈内,所有地方都有可能藏了人。 “为什么就一定会在这附近?他们既然都是一个村儿的,那相互之间包庇也不是什么难事?”萧塗接了话头。 裘章抬眼瞧他,目光挪了个方向,落在海楼身上。 果然,萧塗的话落下没一会儿,海楼就摇了头,“正因为是一个村儿的,所以才不放心,没人愿意被人给抓到把柄,不想被人掣肘乱了步子,所以最保险的做法就是在自己目光所及范围内,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人藏起来,省心又省事儿。” 总归来说还是因为不信任,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有时都有可能遇上被隐瞒真相的事。 屋子里一时全是叹气声,大家都愁眉不展,言书越搭在腿上的手拍起了膝盖。 为什么人有时候可以可恶成这个样子,明明是自己的亲人,却狠的下心把人给弄去这样的地方。 “这户人家经济上真的很困难吗?都到了需要卖那啥的地步?”有些词萧其还有些说不出口,因为这样的消息对她来说,是真的很震惊。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有这样的选择吧。 “都是自己给败的,而且他们可不会像萧小姐这么觉得。”裘章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强烈的蔑视,“他们只会说那是别人给的嫁妆,而且既然嫁妆都给了,那人自然得跟着人家走啊。” “不是。”萧其抬手,脑子一时间有些没转回来,“谁说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而且不论那是不是嫁妆,给钱就想把人给带走的事,这可不兴做啊,说严重些,那是要触犯法律的。 “她大伯呗,当时我发现了眠眠,本想把人给抢回来带走,结果他们人多,合起伙来把我打出去,等我再回去找的时候,人就找不见了。” 萧其无语,飘了满脑袋的黑线,扶额一时半会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要说是他们没开化吧,还晓得把人藏起来不被发现,说开化了吧,又做出了这样的事。 “那那个男人呢?”言书越静默了好久,才问了个问题。 “男人?哪个男人?”裘章扭头望她,“哦,你说给嫁妆的那个吗?” 言书越点头,听到对方更为不满的切了一声,平着嘴角压制住笑。 “害,那人就是她大伯的老婆的哪个亲戚的儿子,给了嫁妆后就相当于入赘他们家,然后现在一起生活着呢,相当于多了个帮手。” 所以,她大伯不仅得了嫁妆,还得了个劳动力,这怎么看都只有林声眠一个人是他们play的一环啊。 “乱七八糟的。”萧其挥挥手,忍不住给出了评论,“那怎么办啊海总,下一步我们怎么走?是要我们进村把人搜出来?” 海楼倪她一眼,靠倒在椅背上,揉着发酸的眼睛,“明天我和书越再去一趟,你带人和裘先生再在这儿打听一下,确保人还在这里。还有,你们这身衣裳换换,太惹眼了,入乡随俗,晓得吗?” 萧其扯了下自己的衣裳,撇了下嘴,“晓得呐,那我可就要去休息啦?” “嗯。” 言书越起身把人送去门口,等到人消失在楼梯口,才合上房门。 “喝点水。” “谢谢。” 床边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悬在空中的月亮,只有残缺的身影,可依然很好看。 “你说,他们为什么会愿意让一个女人来当村长呢? ”海楼问。她翘起了二郎腿,十指交错搭在腿上,正用一种很疑惑的眼神望她。 “很奇怪吗?只要有能力,那个位置谁来坐应该都是可以的吧?”言书越回答,话虽是这么说,可还是有些不置信。 第158章 海楼摇头,眉目敛下疑惑的神情,“这事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说?” 翘着的腿放了下来,海楼挺直腰,抻了抻胳膊,“你也看到了村子里女人的样子,你觉得那是她们本来的样子吗?” 言书越摇头,“当然不是。” “对啊,不是的,不晓得经历了些什么才变成这样,但是时间久了,就连她们自己都习惯了。既然他们习惯那样对待女人,又怎么会让一个女人来领导他们呢?这不是自相矛盾的事吗?” “或许,他们肯定是为了某样东西才这样做。”一句话道出关系里隐藏的玄机。 移开的目光重又落进海楼眼里,两人一起说出了藏在心里的东西。 “为了钱。” 金钱是最容易把人拉在一起的锁链,想要的人纷纷为之眼红,就算散成一团沙,也有办法把它合拢起来。 可这同样也是最容易让人反目的东西,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不晓得这东西到最后还抓不抓得住。 “那这样的话,兜兜转转就又回到我们最开始讨论的问题,他们的钱是从哪儿得到的?” 言书越目光和她的交汇在一起,随后一同落到那张手绘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小点上。 “所以,那个土地庙还是很可疑 ,对吗?” 言书越拿出之前拍的照片,翻翻找找挑出拍了土地庙的几张,又重新仔细看。 “既然都有钱修新房子了,为什么不众筹一点钱把这个破败的土地庙也重新修一下呢?那样祭拜起来也不会觉得寒碜。”海楼疑惑。 “或者,他们是有什么不能动的理由。看这个。” 那是正对着土地庙拍摄的一张照片,在它的东南角,言书越发现了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草没有长起来。”她说。 和它周围的环境比起来,这里的草明显矮了一截,不多,也就矮了两根指节的高度。 海楼拧眉,接过她手里其他照片,又找出几张,和那照片一起摆在地图上。 还真和她说的一样,这草真没长起来。 风从打开的窗玻璃吹了进来,卷起一张照片反扑在地图上。 两人的目光变得凝重,海楼伸手拿起那照片,土地公弯着嘴角在笑,可让人感觉不到一点被神庇佑的安全,反倒有股阴森寒气。 “但愿情况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 言书越目光落在那照片上,微蹙着眉头,“可我们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给他们带来钱财。 ” 眼前浮现的场景让海楼有些疲累,趴在桌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照片。 “快了,会知道的,马上就会知道了。” 第77章 意外之喜 按下手机电源键,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是早上七点半,言书越靠在床头揉着发酸的眼睛。 闯进屋子里的阳光有些刺眼,看它的人被那一缕光亮晃了下,也就移开了目光。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言书越听了声音扭头看去,才醒来的人又闭上了眼睛,脑袋枕在手臂上,轻声问她。 手落在头上,指尖轻轻揉着她的耳朵,“我做了个梦,梦到了不该出现在梦里的人。” 闭眼温吞睡意的人摸了下鼻子,弯着嘴角笑了笑,“谁啊,这么荣幸能出现在你的梦里。” 目光从她抖动的睫毛移开,窗外的阳光不再刺眼,玻璃折射出的影子代替之前的光。 “是苏白。”她反复嗫嚅着嘴,还是吐出了那个名字。 海楼慢慢掀开眼皮,略微有些呆滞的目光朝前望着,在思考她说的话。 嗓子有些干,抬头望了她一眼,一句话说的很小心,“你说,你梦到了苏白?” 她这样的说话方式让人觉得好笑,言书越又把目光落在她身上,“嗯,是她。” 窝在床上里的人伸了个懒腰,睁眼瞧着天花板,眉头拧了下,“这也不奇怪吧,做梦碰见听过名字的人,哪怕是没有脸,也是会出现的啊,不奇怪的。” 她说的话好像是在自我安慰,听起来更让人觉得忍俊不禁。 “不是她出现在梦里很奇怪,而是落在她身上的那些事,让我觉得很奇怪。”言书越解释,说的更清楚些。 眼神转了个方向落在她脸上,海楼手垫在脑袋下,垂下了眼眸又抬起看她,“怎么说?” “我其实一直没和你讲过我在老师梦阵里遇到的事。”她扭头和海楼望来的视线对上,“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很像苏白的人,虽然她否认,可我觉得那人是苏白的可能性比一半还高。” “为什么,是什么让你给她下了这么大的可能性?”海楼问。 “说不上来。”言书越摇头,“就是有一股很强烈的感觉,就好像我和她之前是真的认识过。” “认识,过?为什么是过呢?” “我觉得是我忘了什么,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可我又觉得没忘,不过让我疑惑的是,第一次见面,她给我的感觉就是太熟稔了。” 海楼撑着手肘起身,靠在床头,觉得有些冷,又把被子拉高了些,“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啊,哪怕是第一次见面,也会比别人表现的熟悉一点,不是吗?” 可是很奇怪啊,苏白明明就不是这个性子的人,又怎么会和不认识的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熟稔呢? 第159章 言书越没有搭话,海楼扭头望她出神的侧脸,抬手抓了下眉毛,“所以,你还没说她在你梦里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捏了捏脖子上的肉,言书越说:“她唤我阿徵,那声音就和我在梦阵里听到的一样,就让人忍不住想要怀疑。” “阿徵?这个称呼有什么说法吗?我好像只听你老师唤过一回。”其他人,倒是很少听到。 “那是我在福利院的时候,院长妈妈给我取得。她很喜欢弹古琴,便以徵音为我作名,唤我阿徵。” “那姓呢?为什么是姓言?”海楼望她。 不晓得想起了什么,她垂下了眸子,眼睛看着被面上陷进去的凹痕,“我被捡回福利院的时候,已经三岁了,那个时候我不爱哭闹,也不爱说话,院长妈妈就希望我能多说一些,别什么都闷着,就用言字作我的姓,唤我言阿徵。” “后来老师带我离开福利院,觉得这名字不太适合我,看我性子坚韧,就以越书为名,为我取了个新名字,叫言书越。” 名字可以算作是给予孩子除了生命外最好的礼物,它承载着希望,期盼孩子能健康快乐成长,虽有私心,可也在美好的盼望着。 “那她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是阿徵?你和她讲过?”海楼挪了下身子,坐久了有点发麻。 言书越抱着手臂,仔细回想和苏白说过的话,很确定摇头,“我从来没和她说过,不过就是很奇怪啊,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称呼呢?” “因为阿徵已经在潜意识里把那个出现在梦阵的人等同于苏白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疑惑啊。” 是这个样子吗?言书越在心里问自己。 掀开被子的人正要去洗漱,听到敲门声,转了步子去开门。 “海总,早上好啊!”萧其扬着笑,冲她挥手。 就睡了六个多小时的人,精气神还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 “嗯,早上好。”海楼站在门后,还是觉得有点困。 萧其指了指等在楼梯口的人,转过头看了一眼,说:“我们先去做事了,有什么事海总记得call我哦。”说着,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她身上的衣衫换成街上随便都能见到的款式,可面孔毕竟还是陌生的,得多去混混,才能让人眼熟。 “嗯。”看她朝人群走去,海楼轻轻合上房门,卫生间里言书越正在刷牙,出神的眸子又在想事情,呆呆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传来振动,海楼朝那儿看了眼,戳了戳言书越的后背,“有人给你打电话。” 吐掉漱口水,言书越用毛巾随便擦了两下,侧身让进来的人。 那边的人很执着,电话还在响着,言书越坐到床边,垂眸望着屏幕上的名字,疑惑的拧了下眉。 “喂,老师?”按下通话键,这边的人先开了口。 平常老师是不会突然打电话来的,如果要打电话,也会事先发消息问有没有空,像这样类似闯空门的情况,她还没遇到过。 “阿徵啊。” 这一声叹慰让言书越抓到点儿不对劲,耸拉的脊背又挺直起来。 她好像一瞬间,又老了好多。 “老师,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话语里带上紧张,言书越问她。 电话那头的许归沉看着机场里人来人往,罗姨安静的坐她身旁,腿边放着行李箱。 她说:“我准备回澜崖呢。” “嗯?您不是说还要在这边再待一个周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言书越疑惑。 “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 嗯?这话她好像在哪儿听过。 电话那边静默了好久,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她对老师的了解虽然比不上最亲近的人,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比如打电话时,如果对方不出声又不挂断电话,那就多半是有什么难言的话。 言书越叹了声,把手机换到右耳,“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才让她突然打上这么一通电话。 “阿徵,她还活着。”那边声音落得很轻,话语里带着一丝庆幸,可没听见欣喜的感觉。 起初言书越没反应过来,念了好几次她才明白,老师说的究竟是谁。 “您,见到阿然小姐呢?” 从卫生间出来的人脚步顿了一下,去到窗边把窗帘关好,拿出衣服换上。 言书越望着地上自己翘起的脚趾,眉头拧了起来。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确认一个人是不是活着,那当然最好是亲眼看一看。 “嗯,见到了,其实也不求别的,能活着就很好。” 也不晓得说些什么才好,话到嘴边却也又变了个样子,“老师知道阿然小姐还活着,开心吗?” “开心啊,怎么不开心呢。”许归沉说。 是吗?可言书越觉得她并不开心。 按理来说,老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阿然小姐醒过来,可眼下得知这样的消息,为什么话语里有一些难过呢。 “要登机了,就先挂了吧。” 她也说出不什么别的,“嗯,好,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那边挂的很快,言书越放下手机,看着已经退回到锁屏界面的手机,有些出神。 海楼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后脑上,神情淡然的问了句,“还要出门吗?” 第160章 言书越回头,看到穿戴整齐的人,起身,“嗯,当然,等我换身衣裳就走。” 收拾好的人检查屋里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推着海楼的肩膀往屋外走,反手拉上房门锁好。 许归沉垂下眼眸望着手里早就歇了屏的手机,一旁罗姨带着担心的眼神看她,“夫人……” “没事,不用担心。”她摇头,反过来劝慰担忧的人。 她只是,还在想之前的事而已。 她以为那些寄来的书信都是假的,是别人有心作弄她,可不是,谁又会这么无聊来捉弄她呢,只是自己不相信罢了。 仔细算算那信是从好久以前就开始寄她手上,有多久了呢,好像已经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自己居然连一点疑心都没起,始终坚持自己葬的那人就是她,为什么呢,因为那是她亲手葬的,又怎么会想到去怀疑。 可没有办法啊,就算再见面,知道她还活着,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也就只剩知道她还活着这么一点喜悦呢。 发生了的事就算想改都改不了,在私心得到满足的那一刻,事情就没有办法回转了,紧随而来的是想得到更多满足,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不知餍足。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因为知道弱点在哪儿,所以才要狠狠报复。 可后悔吗?不后悔的,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事。 她从不否认自己做的事,因为选择本来就是她自己做的,不是恰好这个结果是坏的,而是因为她早就看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才选它。 因为愤怒,就算是做无用功,她也要做。 机场响起播报,提醒乘客开始登机,罗姨伸手扶起许归沉,“夫人,回家了。” “嗯,好。” 第78章 改观 早上的山风吹得人手脚冰凉,言书越躲在海楼后面,费劲的摸出放兜里的手机。 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这么多人齐了全扎堆给她来电话。 “没想到阿徵还是个大忙人啊。” 言书越听了她话里的揶揄,嘴上勾着笑,回了句‘你也是啊’,按下接听键。 “喂?” “老大!”对方声音很激昂,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微微往外撤了下手机,揉了揉耳朵,“嗯,怎么啦,什么事让阿顺这么高兴?” “我们到海阳市啦!” 海阳市是老蔡的故乡,一个拥有很多自然风貌的城市,也是一个让人心向往之的地方。 “那很不错哦,老蔡是不是嘚瑟坏了?”言书越开口打趣道。 对面传来小孩的笑声,听起来奶呼呼的,“可不是唉,嘚瑟坏了,不过老蔡说等我们完成行动后要带我们好好逛一逛,而且还会带我们去吃好多好吃的。” “嗯哼,怎么想到会去海阳呢?是找上门的委托吗?” 路还是很陡,伸手揽住海楼的腰,才不至于被颠下去。 专心打电话的人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笑,等视线落在后视镜上映出的那半张脸,嘴角已经平了,变得和之前一样。 “不是的,是苏老板帮忙介绍的,而且听说报酬还很丰厚。”她话说的很小心,就好像在担心隔墙有耳。 言书越拧眉,对她说的事有些在意,“你扶音姐呢,她在旁边吗?” “啊,在的,老大要和扶音姐说话吗?” “嗯,阿顺把电话给她。” “哦哦,好。” 那边传来很小的说话声,窸窸窣窣的,耳朵有些痒,抬手又揉了揉。 “越队找我有什么事?”电话那边传来顾扶音理智的声音。 有一瞬间言书越觉得她似乎太看重自己的位置,有些太事无巨细了。 可都叫来了,还是得问一下。 “你们去海阳出任务,听阿顺说报酬很高?”言书越问她。正所谓收益与风险成相对应,如果报酬高的话,那就不得不思考行动的难度。 有点让人放不下心。 顾扶音说:“对,比以往的报酬高了很多,本来我们不打算接手,可苏老板说这次行动需要我们,而且她还请了栖鸦小姐。” “我们商量一下,就答应下来,越队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倒不是觉得不对,就是有些不放心。”言书越说。相处下来这么久,他们已经算是亲人呢,都说孩行千里母担忧,她怎么说也算半个妈妈吧。 还好没说出来,不然听起来还觉得蛮搞笑的。 对面的人笑了,笑得言书越有些郁闷,一脸丧丧的把下巴抵在海楼肩膀上。 “越队,我们可是你坚实的后盾啊,怎么还这么放不下心呢?” 难得一见她用调侃的语气,言书越撇了撇嘴,“那我是长辈嘛,放不下心很正常。” “越队也开始占年龄上的便宜了吗?”顾扶音笑着问。 “那倒没有。”言书越说的小声,除了海楼,怕是没人能听见。 “对了,顾家的事,已经快成定局了。” 言书越轻叹了一声,其实很少听她提及关于顾家的事,因为每说一次,就像是把那个刺往里扎的更深更疼。 “嗯,还是那句话,小心为妙,人到了山穷水尽,总会逼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顾千丛可不是只兔子。 “晓得了,越队是还在那儿吗?” 电话那边是忽视不了的风声,呼啦呼啦的,那感觉就像她也在一辆疾驰的车上。 第161章 “对啊,还在这边。” “那问题棘手吗?”顾扶音问。 摩托车开始下坡,大脑的失重感让她有一瞬间的空白,很懵。 “也算不上棘手,因为我们也才到这里不久,有些事还没弄清楚,处理起来也就麻烦了些,不过快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解决。” 车速度很快,下完坡有一个往左的转弯,手上用力揽紧她的腰。 听着那边的说话声,顾扶音说:“那我就先挂了,不耽误你俩做事。” “嗯,拜拜。” “拜拜。” 车停在半道上,还差十多米就可以听到那块水泥院坝,言书越伸着脖子看拦在路前的阿宝,攀在海楼肩上,“怎么办,和它商量商量?” “你去呗,我看你平时和馒头花卷说话挺溜的,这个或许也行。” “它们好像不是一个物种吧。”言书越小声嘟囔。 海楼笑了,扭头望她,“你还真打算去啊。” 手钳住下巴把她脸转回去,朝前努了努嘴,“人来了。” 听到犬吠的人出来,没带什么好脸色,明显很不想看到她们俩,却又不能说不让她俩来。 “阿宝,回来。”林让唤回挡在路上的小家伙,看她们把车停在院坝上。 那张臭脸就算想忽视都忽视不了,言书越小声在海楼耳边说了什么,被人在脑门轻拍了一巴掌。 行吧,她做个好人,那就不说人坏话了。 “所以,你们昨天也是骑车来的?”林让问。虽然觉得他们徒步上门的可能性不大,可还是有点想问清楚。 言书越忙着卸绑在后座上带来的礼物,偏头示意海楼帮她回答。 “嗯,这里离县城还是蛮远的。”海楼想伸手逗逗蹲在她腿边的阿宝,看它一脸凶样也就缩回了手。 还是馒头和花卷好,给摸。 “那你们把车藏哪儿呢?” 她的语气很不客气,言书越觉得有点被冒犯到,蹙了下眉,正准备回击,看到海楼脸上的笑,也就歇了心思。 毕竟有人比她更要腹黑一点。 “如果村长能告诉我们林声眠的下落,我们也能告诉你把车藏哪儿呢?”她笑靥如花,可说出来的话却又不那么漂亮,有点咄咄逼人。 林让拧眉,抱着手臂就站在那儿,也不带人进屋,“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知道林声眠去哪儿呢,你们如果也想当裘章在这里的眼线,那么慢走,不送。” 她的态度很坚决,一次又一次否认林声眠在这儿,这很让人觉得不对劲,是在害怕什么。 在扭头接过言书越手里礼物时,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带上笑,“都说远来是客,我们只是想来拍些照片,村长不会赶我们走吧。也不白拍,还带了礼物。” 诚意给的很足,林让看了眼她手里提的东西,那就看在礼物的面子上,让她们进去坐坐。 “阿宝,回去。” 小狗转了下眼睛,扭头回到自己的小窝,趴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望着外面。 “进去坐坐?”林让看她们一眼。 “那恭敬不如从命。”海楼在前,言书越跟上她的步子。 虽然外观很气派,可内里却很朴素,就刮了一层腻子,给人一种随时都会跑路的样子。 接过林让递来的热水,喝了一口润嗓子,左看右看没见到昨天那人。 “曲小姐呢?是不在家吗?”言书越问。昨天那么期盼再见的人,没道理不出来看一看啊。 “她生病了,这会儿还在睡着,你们找她有事?”林让望她,眼神很平静。 言书越拧眉,问:“莫非是昨天下午受了凉?” “嗯,这病嘛,说不定哪天就又冒出来了。 ”林让挑了下眉,唇边溢着嘲弄。 话与话有着相对的矛盾,火药味儿很足嘛。 海楼拍了拍言书越手臂,林让看她俩这互动好奇的望去,直到对方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林让往后撤了脖子,一脸警惕的朝她俩望去,翘着的腿放了下来,时刻提防着。 “什么东西?”不会是钱吧?不过这有些瘪了吧。 看她小心的眼神,言书越笑了笑又往前递了递,“是好东西。” 海楼望她一眼,还真是惯会用话语来捉弄人啊。 眉头蹙的老高,不过看她脸上带笑的表情,林让觉得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她说的什么好东西,伸手接过来。 舌尖抵了下上牙膛,没意思,还以为会不敢拿呢,本来还想捉弄一下的。 犹豫着还是把它拆开,倒出藏在里面的东西,林让有些惊讶。 那是一张张摄有曲新的照片,背景是在这村里各处都能见到的平常的景色,和她在一起却有了不一样的美丽。 林让眷恋的看着这些照片,言书越朝海楼望去,抓了下耳朵,安静的坐着,听她一遍又一遍把照片挪到最初的位置。 “谢谢你们。”林让说的很真诚,没有夹枪带棒,满是谢意。 她的态度早在两人意料之中,平和的点了下头,看到她藏起眼里那点独属于她自己的情绪,海楼别开了头。 “那村长,我们能去拍摄了吗?”言书越问。 “能,不过我得和你们一起。”林让起身,阻止两人也想跟着起身的动作,“麻烦两位再等我一下。” 言书越看她上楼,转头朝海楼耸了耸肩,没办法,接下来的行程就得一直有人陪着喏。 第162章 手里提溜着三角架,不时回头看一眼跟着的人,言书越扶额叹气。 今天的路比昨天好走一些,不那么泥泞,也没那么沾鞋子。 有人在田里劳作,这个天水都还是凉的,哪怕穿着雨靴,隔了一层塑料,又有多暖和呢。 “我觉得刚才那个女孩子劳作的场景很有意境,为什么不拍一张呢?”言书越问。脚下一个踉跄,要不是林让手快拉了她一把,得摔田里去。 言书越回头说了声‘谢谢’,她脸还是臭臭的,一副冷面神的样子。 看在她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这脸色的问题。 “唉,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语速很快,最后一个字有点儿嘴瓢。 “不合适。”海楼淡淡道。 嗯?言书越满头问号,很不理解她说的这句话,“怎么就不合适呢?” “虽然这话有点装,可我说的是真的。”海楼停下来,回望着那还在田里重复弯腰拔草动作的人,“或许在你眼里是很有意境、很美,可我却觉得是痛苦。” 多的是只看到事情表面的人,不是不能深究,而是不愿深究。 其实就像滚起来的雪球,对一件事越想刨根问底,就越需要用力拨开拦在外面的雪衣,可结果很明显,内里本来就只有一点两点,只是被表象一层一层给盖住了。 这件事很麻烦,所以愿意做的人很少。 “你觉得今天冷吗?”海楼问她。 言书越点头,“冷,今天比昨天冷多了。” “是啊,冷多了。”海楼说,抬眼瞧着那人,“我看到了,那人脚上的雨靴是她丈夫扔给她的,很不合适,很大。” 那个人的脸印在海楼脑子里,她很少用这个词形容一个人,现在,或许只有那个词能形容的出来。 咄咄逼人的样子,高高在上的施舍,就是一张恶心的嘴脸。 “所以你懂我想说什么吗?” 海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越过她的肩头,落在林让身上。 言书越回头,看着那个只留了个后脑勺给她们的人 ,眼里含了些失落 。 这样的天气里,赤脚下水很冷的,所以她才去求了双雨靴,她或许也想求一次拒绝,可她不敢,生理上不敢,心理上也不敢,只好拿起那双大了的雨靴。 没有那种什么事就该什么人做的道理,很简单,有就做,没有就不做,搞角色扮演的戏码,难看恶心得紧。 可根植的观念太深,要改变起来只能用三字真言,那就是难难难。 第79章 不一样 又在村里逛了一圈,言书越正在收拾东西,突然听到海楼开口在问林让,抬眸望了一眼后又垂下。 她说:“其实我还有一点疑问,想请村长帮我解答解答,这样的请求不算过分吧?” 林让蹙了下眉,本能的要开口拒绝,可想到刚刚还请人家帮她拍照片,碍于情面也就没拒绝。 “嗯,不过分,我也很好奇,海小姐会有些什么样的疑问?” 言书越起身,把装好的背包挎肩上,也想听听海楼要说什么。 “昨天我们进村的时候,看到一个车队,”言书越注意到林让跳动的眼神,垂下眼皮,听人继续说,“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那么讨厌裘先生?” 和她眼神交汇的人明显是松了口气,卸下了眼里的防备,“他没和你们说过吗?” 海楼摇头,“没说过。” 林让及其不信任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又挪到言书越身上,她俩都一副真的没听过的样子,让她有些疑惑。 “我怀疑你们在骗我。” 海楼说:“裘先生只是我们的向导,这些事属于他的隐私,也没有必要和我们讲吧?”也不是多熟的人。 疑问的语气被扔给了林让,她紧蹙的眉头松展开来,倒是和自己得到的消息对上了。 临近中午,天上出了太阳,洒下的温暖落在人身上,挺舒服。 “其实还是因为林声眠的事。”林让说。 海楼点头,“就是村长昨天说的那个人吗?” 言书越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目光不时朝远处看去,又觉得无聊,便挪近了些,瞅见站在院坝里的两人。 抱着孩子的人低垂着脑袋,哪怕腰是弯着,也比说话那人高了半个脑袋,可哪怕是这样,她的腰也是弯着的。 她听不见声音,只能通过那人挥舞着的动作能判断出,应当又是在说些什么不好的话呢。 好像总是会见到这样的事,情绪变化得很快,似乎只有通过喊叫才能宣泄出,明明是对彼此来说应该成为亲近的人,却又受到这样的对待。 妈妈捂着孩子的耳朵,一张脸上好像没有没有什么表情,太远了,瞧不清楚。 她是个无情的看客,冷漠的看着这一幕,是惯常受到这样的对待吗? 那个人走了,抱着孩子的人偷偷抹了下眼角,颠着手嘴唇一开一合,好像是在唱着哄睡的歌谣,言书越不敢再看了,于是别开视线。 生活,好像也没有那么简单。 从屋里出来的人迎着太阳,伸手摸了摸从小窝里出来的阿宝,她们之间隔得不远,所以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田那边的人。 她似乎格外畏寒,瞧着身形比昨天见的时候要臃肿一些,都说病来如山倒,想来真的是这样。 抬手挥了挥,言书越疑惑的回头,在说话的两人似乎交谈的很‘愉快’,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所以,那是做给她看的。 第163章 言书越望回去,她手已经揣进衣兜里,不过没关系,她看见了。 伸手朝她挥了挥,这动作吸引了海楼的注意,停止交谈的人问她在和谁打招呼。 朝前努了努嘴,田那边的人还在院坝里,“当然是和曲小姐。” 林让扭头看到站在院坝里的人,眉头蹙了起来,没说什么就直接拔腿往回走。 海楼望了言书越一眼,等着人朝她走去。 “套出什么有用的话了吗?”言书越问。 到底还是才来了两天,对路况不熟悉险些又栽了个大跟头,她扶着言书越递来的手,走的小心了些。 “还记得昨天的车队吗?那是他们村往外的‘生活通道’。” “生活通道?什么意思?”言书越提眉,压倒路边的草来垫脚。 走上田间小道,倒是比刚才下坡的路要好走很多。 “自然是字面意思喏。我们不是好奇为什么他们不靠种田反而也有收入吗?是因为他们做的是养殖工作。” 因地制宜的道理,她们给忘了。 “养殖?可这真的能给他们带来这么客观的收入吗?”言书越还是很疑惑,觉得像是得到了虚假情报。 海楼回头望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明明刚才还在很严肃的讨论,现在又莫名出来个赌约,这人心思还真是跳脱。 心里在抱怨,嘴上却问着:“好啊,赌什么?” 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往后晃了下指头,“就赌我们中午是在村长家吃还是回去吃?” “就这么简单?”言书越不相信,总觉得这里面有坑。 “嗯哼,怕啦?”海楼反问一句。 言书越在她身后切了一声,“激将法对我不管用,那我选回去吃。”看林让那不欢迎的态度,吃饭的事肯定没希望。 “那我就没的选喏。”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惋惜。 得意的尾巴还没翘多久,言书越马上意识到不对劲,那怎么能是惋惜呢,那是她的谋划成功的窃喜。 “天呐,你又再诓我。”言书越惊呼一声。她光把注意力放在林让身上,却没想这里面有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曲新啊。 海楼哈哈笑了起来,眉眼含笑朝她望来,“怎么能说我是在诓你呢,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怎么就想把锅往我身上呐。” “哼。”鼻腔里闷出的哼哼声让人觉得更好笑。 刚走没几步,言书越又问:“那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别想着就这么糊弄过去,我可变得不好骗了。” 还真是让人觉得矛盾又有点可爱。 “所以,你觉得我说的那个赌约只是想用来糊弄你?”海楼反问她。 言书越皱眉,慢慢理着她说的话,如果不只是一个糊弄,那就得好好想想了。 俗话说得好,一而再再而三,有了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开口就简单的多了。 “是为了下午留在这里做准备?”小声悄悄问她。 “嗯哼,不是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吗?这都来了,不白跑的。”海楼说。 伸手抓了下脑袋,言书越觉得不太安心,“那要是人不乐意让你继续在这儿逛呢?你打算怎么办?”毕竟这里还是别人的地盘。 “那这我就要卖个关子呢。”她用很神秘的语气说。言书越实在忍不住冲她翻了个白眼,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卖关子呢。 言书越无奈的挥挥手,“行吧行吧,卖关子就卖关子吧。”她累了,她不想再深思了。 “那就非得要卖关子吗?不能现在告诉我吗?”没忍住的人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问。 海楼走在前面,唇角到底还是扬了起来,回身,冲她招手。 等人凑近微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惹得人皱了眉头,带着一脸狐疑望她。 “没骗我?” 海楼笑着往前走,“当然,骗你我就不是好人。” “那你肯定没骗我。”言书越兀自摇头,“你可是个顶顶好的人。” 唇边的笑凝滞住,她没说什么也没有回头,只是迈步往前走。 果然和她那个赌约一样,作为拍摄照片的回报,曲新邀请她们中午留下吃饭,没有推却。 席间提到他们村的养殖场,说想去看看,林让爽快的答应了,这让言书越觉得有些奇怪。 林让带路,两人跟在她身后,路过那间土地庙,香火依然很旺。 言书越看着上山的路,问:“你们村的养殖场是在山上吗?”不应该啊。 礼让摇头,扶着路旁的树,踩着之前留下的痕迹,“没有,在山那边的山谷里,需要穿过这林子才能到。” 本来就是山路,泥土沁了水滑溜溜的,像在溜冰,“那就没有别的路吗?” 前面的人停下来,伸手一指,那是一条还算宽敞的道,比脚下这条好走不知多少。 “有啊,不过远了些,要是靠走,少说得半个多小时,这里快些,十分钟就能到。” “那要是不靠走呢?” “十分钟吧。”林让没憋住,在语句末尾笑了出来。 呵呵,她算是知道了,这人就是在捉弄她们,明明晓得她们是骑车来的,明明那车就停在她家院坝里,却还要选这么一条‘羊肠小道’。 真是很棒呢。 言书越对这些东西没概念,只晓得这养殖场看起来很大,房子修的很长,就算隔着墙,也能听到里面的咯咯声。 第164章 两人被带着去参观,也就养了两种动物,鸡和兔子。 满地跑的鸡和关在屋子里的鸡仅有一墙之隔,就是这堵墙,让一样变得不一样。 “为什么这里几乎全是女工?”言书越问。除了那几辆运输车的驾驶员是男工外,能见到的几乎都是女工,倒是和外面给人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林让说:“因为她们能做的很好。” 她们脸上或许没有快乐和喜悦,可那表情远不是在表达痛苦。 “老旧的观念根深蒂固,女儿和妻子是父亲和丈夫的所有物,没有得到允许是不能去家以外的地方。”哼,一些糟粕而已。 “所以,她们……”言书越回想着刚才看到的人,老老少少都有。 “嗯,要么是没成婚死了父亲,要么就是没人管的女儿。” 她的话敲在言书越心上,朝身边人望去,看到她也寻来的目光,忍不住的叹气。 “那为什么外面村子里的那些人不来这儿?” 这或许是一个已经有答案的问题。 林让嗤笑了一声,和她之前给人的感官完全不一样。她说:“因为她们被荼毒太久,害怕有改变,害怕生理和心理上被人指责而带来的痛苦。” 她其实比谁都明白,比谁都清楚,是看不见吗?不是看不见,是要装作看不见。 因为她不敢做那个率先发出挑战的人,独挑大梁的事不是不能做,而是风险很大,因为不仅要面对外来的攻击,更需要防止内里的背刺。 都过了说什么信什么的年纪,做事当然得更缜密一些。 离开的时候,言书越和她交换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说自己明天还回来,得到了林让的一个白眼。 言书越坐在后座上,风吹在耳边是呜呜声,好像有人借着这风在哭泣。 她看到了。 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站在院坝边上,离地两三米的距离,俯视着从坝下路过的人,眼里是死水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怎么将你军了,晚上再试试,我一定能找到一条生路。 ” 言书越说的很大声,让风蒙了耳朵的人也能听见。 “好啊,试试就试试。” 海楼也是,回的很大声。 第80章 巷战 傍晚下了一场雨,来的很急,刚刚沾湿了地就又急匆匆走了,像是走了一个过场。 言书越低头看被甩到鞋背上的雨水,有些苦恼,想着该怎么转换步子才能避免把自己弄的脏兮兮、湿淋淋。 手里拎着的小吃还在冒热气,氤氲而出的水雾凝在指节,变得黏哒哒。 “你怎么老爱低着头,这样脖子不难受吗?”海楼回头望了她一眼,嘴里嚼着糖果,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跟在后面的人摇头,咬住她递到嘴边的零食,“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我的鞋面会这么脏,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不让水甩上去吗?” 海楼低头看的很仔细,黑色登山靴鞋面上干了的雨水残留下了痕迹,弄的很脏,也灰扑扑的。 “有吧,你先抬脚后跟,然后脚掌与地面垂直,尽量不要翘脚尖,这样应该能行。”不过就是可能走起路来不太习惯。 看她一副正经的样子,言书越勉强相信,按着她给的法子试着,结果没走几步就泄了气,“这样走路好累哦。” 不只是她,走前面那人的鞋子也弄脏了鞋面,到现在都还是湿漉漉。 “那还有一个法子,你要听吗?”海楼问。 这话在她心里来回盘旋,言书越知道,一般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多半是为了逗她玩。 她清了清嗓子,倪了海楼一眼,“嗯,你说吧。”她已经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了。 鼻尖溢出声哼笑,言书越疑惑的朝她望去,没明白这笑来源何处,于是她问:“你说啊,笑什么?”有什么值得好笑的,很正经的问题啊。 唇边的笑绽开,海楼挥了挥手,莹白的指尖在她眼前转了个弯,“我只是觉得接下来我要说的这话有些好笑。” 是挺好笑的,这不还没说出来,都差点笑弯了腰。 言书越侧身让路,身后的人急匆匆往前走,像是碰上了什么难事,看了那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觉得冷就又把手揣了回去。 “既然那么好笑,也说给我听听呗。”她说话的语调很平,平的一点也听不出想要同乐的情绪。 海楼退了步子,挽上言书越的胳膊,“我想到一个办法,在鞋尖上绑个小雨伞,那这样就可以不用担心把雨水甩到鞋面上去了?” 言书越瞳孔地震,连忙挥手,“要不得,要不得,这样子多惹人注意啊,要不得的,我面子可是很薄的。” 所以,如果不是面子薄的话,这事还有可以实施的可能性啊。 有人在高兴的笑着,有人明明意识到在被人逗弄,却还是甘心跳进坑里。 “那我还有一个方法。” 嗯哼,这是正经的语气。 言书越努了努下巴,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骄傲,“说吧,我再听听。” 扭头望她一眼,听到话里的小嘚瑟,嘴角的笑更明显,“听我的,多备点纸巾,等鞋子脏的实在看不下去就擦一擦。” “那要是脏的我都下不去手呢?”言书越问。 “这个问题都要问我啊?”海楼语气拉到很长,听起来是在故意调侃。 第165章 “嗯哼,所以是不能问吗?”婉转着调子把问题扔回去,似乎还有些委屈。 “也不是不能问。”看到前面闪烁的招牌,拉着人往那儿去,“如果实在觉得脏的下不去手,要么送给专人去洗,要么就扔了呗,这你不会想不到吧?越队。” 她从回来后,就不在状态。 言书越摇头,被人拉着进到羊肉粉店,正是饭点儿,店里食客多,放眼望去几乎没有空座。 要了两份羊肉粉带走,老板拿来小凳子让她们在门口坐着等等,海楼揣着手,晃着脑袋的抬眼朝周围望去。 羊肉粉店生意真心不错,食客也不挑环境,就着高凳矮凳吃了起来,很香。 这样对美食的态度海楼很佩服,放在兜里的手竖了个大拇指,扭头,被言书越眯眼望她的动作给吸引。 “怎么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像很嫌弃我似的。” 遥望的人收回目光,坐的很板正,和她比起来,海楼佝偻着背,头还不是一点一点,活像个街溜子。 “你很冷吗?”她问。 海楼皱眉,瞳仁左右晃了下,耸着肩膀就差摊手了,“不冷啊,为什么这么问?”她不理解,很不理解。 言书越笑她,“那你为什么摇头晃脑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冷的打哆嗦了。” 啪啪几巴掌拍在她后背上,海楼也笑了,“我那是冷的吗?真的是,伸长耳朵……听到没,这叫跟着音乐律动,还我冷不冷。” 她听到了,很熟悉的调子。 “我只是很少见你这样。”和平时稳重的形象完全不同,有些跳脱,像只疯了的兔子。 海楼拍了下她的腿,凑近了些,“这你就不懂了吧,用那什么时髦的词来形容,叫反差。” 认可的点头,确实挺反差的,很明显,反正和平时有很大的差别。 店内在叫号,海楼看了眼手里的小票,拍了拍言书越的肩膀,掀开帘子往里走。 言书越没有跟着进去,起身动了动脖子,余光扫过一人身影,猛地停下,又看了回去。 老板询问着是否要加些葱花或是香菜,海楼点头加了些葱,等她拎着打包好的羊肉粉再出来时,人已经不见了。 拧眉朝四周巡视了一圈,注意到刚才动静的人给了提醒,指着马路对面那条巷子,“我刚刚看到你朋友去那儿呢。” “对,而且走的很急,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人。”指路人同行的伙伴附和着点头,回忆着刚才的场景。 海楼拧眉,礼貌的说了声谢谢,朝那条巷子走去,拨通了电话。 巷子黝黑狭长,那人走的弯弯绕绕,言书越丢了她的方向,站在原地,看着四面都是通路,心里有些茫然。 放在兜里的手机传来振动,刚按下接听键,只来得及听对面喊了声‘阿徵’,手机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言书越拧眉,不应该啊,不过这下她该要着急了。 等她要往回走,引诱她来的人就站在那路上,离她大概五米的距离,唇边带笑的望着她,眼里全是戏谑的神情。 这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还真糟心啊。 “言小姐。”她的声音有股粗砺感,像是被砂石磨了嗓子,说话的感觉和栖鸦应该是一挂,低低哑哑的。 言书越皱了下眉,重心慢慢移到脚尖,一直提防着她,“李小姐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吧?” 李沫慢慢朝她靠近,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阻止了前进的步子,目光落在那柄横在言书越身前的长刀。 “能动口说清楚这点事,难道言小姐要动刀吗?” 唇边溢出嗤笑,言书越昂着下巴,眼里射出凌厉的目光,“站远了也能说清楚的事,那你为什么又想要靠近?” 突破了陌生人该有的距离,这让言书越心里有点不安,隐隐藏了点恐惧。 她不希望这人太强,至少要和自己旗鼓相当,这样她还有一战的能力。 看出她心里的不安,李沫笑了笑,“言小姐放心,我并没有恶意。” 鬼才信你的话。言书越咽了下嗓子,反复捏着刀柄,“有什么你就说,别东一棒槌西一榔头,你要是实在说不出来,可以把路让开。”别搞得人心惶惶,怪害怕的。 “言小姐对护梦人有兴趣吗?”李沫停在原地,问她。 什么东西?没听错吧?言书越皱眉,面上疑惑显露,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说护梦人吗?” “对,有兴趣吗?”李沫也重复了一遍。 可她话刚落,言书越脚下蹬步,提刀便朝她面门砍去,李沫被迫往后退步,躲过她袭来的一招又一式。 “看来言小姐不太想知道关于护梦人的事啊。”和言书越拉开距离,李沫停步在原地,衣袖被她锋利的刀刃划了条口子。 刀尖沾上了红色,顺着刀刃掉落在地上,最终消失不见,言书越冷眸望去,“你是护梦人。” 先前言书越还会怀疑李沫的身份,质疑她是个普通人,可现在她很肯定,这个叫李沫的女人是个护梦人。 古籍里记载,护梦人拥有两种很恐怖的能力,其一是能随意进入梦阵,其二便是把意识拉进制造的幻境。 她不止一次进入过这样的十字巷口,所以,她是被困住了。 要想破除幻象,要点就是找到护梦人本体,而他们的本体,往往都不会在幻境里。 第166章 “能向你说关于护梦人的事,我当然也是护梦人。”李沫如实相告,她看到言书越收起了陌雪,眼里带了笑,“所以,言小姐又想知道关于护梦人的事了?” “不想。”言书越摇头,“我对这个没兴趣,我只想出去,不想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李沫脸上的笑维持不住,平着嘴角说了一句,“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哈哈,谢谢夸奖,所以能放我出去吗?” 性子再好的人也被这阴阳的语气弄破防,李沫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护梦人,你的死对头,威胁你的人,就一点都不在乎?”心放的这么开的吗。 “他们又不给我饭吃,我关心在乎他们干嘛,一句话,给不给出去? ”言书越挥手,不想和她绕弯弯,直言了当。 油盐不进啊!油盐不进啊!李沫气乎乎的扭头,一口回绝,“出不去的。” 言书越又不是给吓大的,抱着手臂好整以暇的看她气急的模样,靠在墙上,“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要是愿意耗下去就耗下去呗,反正你走我也能走,浪费时间的只是你。” 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是希望能快点出去,毕竟,有人还不知道她跑了,要是找不见,该着急的。 李沫本打算说些什么,可感知到不对,眼神变了样,她看向言书越,“不好意思了言小姐,有些事得下次才能说给你听了。”话落,她从巷子里消失,不见了身影。 拧眉环顾四周,言书越兀自思量着这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她既然是护梦人,就不可能把关于护梦人的事说给她听? 可有件事让她最疑惑,为什么在她记忆里完全是个普通的人,怎么会成了护梦人呢? 她还在思考,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那声音来自身后,言书越猛地一回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 “你还是来了。”言书越说。海楼要是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来找她,可她更希望是自己找回去。 “我要是不来,这粉都该凉了。”还好,没受伤。 “那,回去了?”言书越问。 海楼拍她一下,“那不然呢。” 笑着躲开,伸手接过她递来的外卖袋,言书越走她右边。 感受到身后似有若无打量的目光,海楼没有回头,抬手揉了揉肩膀,出了巷子。 第81章 种子 那家羊肉粉味道很不错,吃饱喝足的人靠在床头,手揣在兜里望着窗外漆黑一片,嘴上叼着的牙签被咬的扭来扭去。 言书越进来看到她慵懒的靠在那儿,半眯着眸子不晓得是睡着了还是没有,搭在床边的腿,脚尖不时上下点着,听到动静掀起眼皮望了过来。 反手合上房门,把买来的药搁床尾,问她:“在想什么?” 房间里开了空调,有点热,眼里倒映着的人脱了外衣,撸起打底衫袖子,从卫生间出来甩着湿湿的手,小木棍的尖刺戳到了伤口,疼得她轻嘶一声。 “想事情呗,一些让人有些捉摸不透的事。” “我听听。”言书越笑了笑,拧开瓶盖把水给她,“喝一口。” 空了的手拿出袋子里的药盒,读着包装上的说明,听她说:“不就还是林家村的事吗,感觉有些奇怪,莫名让人头大。” “哪里奇怪?”她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从药盒里取出的药,垂眸往下来。 “呣。”海楼手指敲着嘴唇,仔细想了想,“就态度问题啊,很奇怪,总觉得好像是忽略了是哪儿地方。” 言书越旋开药瓶的盖子,小拇指挠了挠有些痒的眉尾,“你在说忽略了什么,是指人还是事?” 被问的人瘪嘴,眉毛皱在一块儿,耸了耸肩,“那当然是两者都有啊,再等等吧,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再等等。” “过来点。”言书越朝她招招手,扭过头闷闷咳了一嗓子,“找谁去查?” “当然是精通此道的人啊,毕竟术业有专攻不是。” 海楼窝在床上,一点都不愿动弹,然后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望她。 好笑着摇头,言书越跪在床上,朝她靠近,“哪里痛?” 她抬手扯了下嘴唇,白色的伤口看起来很严重啊,“这里有一个,然后,”舌尖抵了下口腔内壁,温热触碰到伤口,很痛,很刺激,“里面还有一个。” 微微仰起头,言书越低头仔细寻着,看到了那隐藏起来的家伙。 “会有点痛哦,忍一忍。” “嗯。” 看她乖乖点头,言书越嘴角拎着笑,手轻拉开下嘴唇,把药粉撒下去。 那是有点痛吗,很痛的好吧。 疼痛刺激的她往后躲,眉头蹙的老高,言书越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拧紧了眉,“很疼吗?” 不想说话的人点头,拇指擦掉她挂在眼角的小泪珠,她问:“那里面那个伤口还要上药吗?” 海楼耸了下鼻子,等到不那么痛了,说:“快,长痛不如短痛。”说完,张开了嘴,示意她赶快动手。 水土不服是件很麻烦的事,上完药的人神色怏怏的靠在床头,眉头皱在一起,是疼得。 “咦,这药好苦啊。”咽下化了水的药粉,从嗓子眼一直苦下去。 把药塞回盒子里,捆上袋子放好,言书越坐在床尾,望着往外吹风的空调。 很热,那是一种干热,风落在人身上,有些不舒服。 第167章 海楼脱了鞋跪在言书越身边,坐在小腿上,抬手拍了拍她肩膀,“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李沫不是李沫。” 她在说刚才的事。 言书越挪了下身子,面对着她,脸上没有疑惑,“可如果她不是李沫,那谁应该是呢?” “不对,你忘了我之前说的吗。”她咽了下嗓子,“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根本就不存在李沫这个人,没人应该是李沫,也没人会是她。”而你,被骗了。 她叹了一声,“那我的记忆是出问题了啊。” 适时而来的敲门声拦住海楼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猛烈的鼓点敲击在心上,她放在腿上的手捏成了拳头。 起身要去开门,回头看到她跪坐在床上望着自己,笑了笑,“不穿鞋子吗?不是说要在他们面前保持稳重的形象吗?” 海楼拧眉,嘟囔着道:“这话明明就不是我说的。” 拧开门把手,门外站着裘章,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是尴尬的笑,挠了挠后脑勺,“我买了些卤味,就巷子口羊肉粉店旁边那家,还不错。提前十分钟来,应该不碍事吧?” “不碍事,进来吧。”言书越摇头,侧身让人进去。 又等了一会儿,等到所有人都来齐,她才拍板今天的夜谈正式开始。 萧其瞅了海楼好几眼,总觉得有点说不出来的怪异,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过来,等着言书越话语的间隙,她问:“为什么海总都不说话的?是出什么事了吗?”或是有什么她不能知道的难言之隐。 言书越看海楼一眼,手抵在唇边轻笑,受到海楼一记白眼。 “没事,只是有点水土不服,嘴里长了溃疡,我们继续。” 落在海楼身上的眼神都又重新聚集在地图上,言书越仔细看了圈,拿起放在桌角上反扣的照片,看了眼问:“这张照片是谁拍的?” “我拍的。”坐在萧其身边的萧塗开口,把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接过递来的照片,望她。 照片上两人笑得开心,交握的手一副交易成功的喜悦。 言书越问:“这两人身份是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要拍下来?白费功夫的事做起来就很让人怀疑。 萧塗又找出几张有同样两人入镜的照片,指着稍微高一头的人,“我注意到他们是从林家村那个方向进城的,看他们关系有些奇怪,做事又很谨慎,遮遮掩掩的,想来是有些秘密。已经让人去查这人的身份了,消息应该等会儿就来。” 海楼凑近了脑袋,和她一起低头瞅着照片上的两人,高个儿言书越现在记起来了,是那天见到的车队最前面那人。 至于这位矮了一头的人,戴着副圆眼镜,头发花白,脸上有些淡淡的皱纹,看起来像个读书人,周身气质儒雅有度。 很奇怪啊,这样的组合。 言书越和海楼耳语了一句,放下照片,那上面,一个车队的人都在,“他们在干嘛?” 裘章抖了下眉毛没说话,转头看向萧塗,被看的人皱眉,摸了下鼻子,“没看到什么实质性动作,不过我猜,应该是在做交易。”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塗身上,只有海楼没看他,转而看向别处。 “仔细说说。”言书越蹙了下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猜测?” 萧塗沉吟片刻,在自己面前那堆照片里翻找起来,“这个,就是我猜测的来源。” 看起来他们跟了很久,在无人的巷子里,为首的那人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信封里装的鼓鼓囊囊,全是红色的纸币。 “我猜他们手里这钱就是从这个矮个子手里拿的,但是我们遇见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是交易成功的场景,至于他们做了什么才得到这笔钱,我不晓得。” 合理的推测在真相出来之前,是一个假设,只是一条阿里阿德涅之线串连起的线索,或许是错,或许是真,两种可能皆存在。 “所以你们明天还要去一趟?”言书越问,海楼望了她一眼,靠在椅子上看手机。 她们的位置很好,坐在窗户下,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可坐六个人,刚好,也坐了六个人。 萧塗点头,“也可能是后天,明天不一定能碰见。” “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没了。” 桌上没发言的除了她还剩两人,目光转了个圈,问:“那你们俩谁先来?” 坐萧其身边的徐山扭头看她,得了对方的示意,举了下手,“我先来。” 他没拍什么照片,翻起一直握手里的小本子,“我们也查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他们都在说林家村是因为挖到了金矿脉,所以才会突然从一个贫穷小山村变得这么有钱。” “金矿脉?如果当真存在这样的事,私自开采这可是会触犯法律,他们不怕?”萧塗抱着手臂坐的很端正,听到这消息,挑了下眉毛,有些意外。 徐山拧眉,又往下翻了一页,“他们只是这么说,不过我找到几个偷摸去过林家村的人,他们都说没找到什么金矿脉,所以,可能是子虚乌有的事。” “那可不见得。”萧其提出不同的看法,所有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你说找到了几个偷摸去过林家村的人,他们说的话就要从两个方面考虑,一,是真的没有那个什么所谓的金矿脉,二,那就是被收买,说了假话。” “所以,关于金矿脉的事,如果想的话,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求证。毕竟,我们也不是专门为这事而来。” 第168章 萧其分析的很在理,如果他们进村被发现,为了一些利益,是存在撒谎的可能,可他们现在首要关心的,是救人。 “徐山,还有什么消息吗?”言书越问,望了眼安静的人,在这次夜谈里,到目前为止,海楼还没说过话,只在听他们说。 “没了。”徐山摇头,这种县城其实不算大,能收集到有用的消息少,大多都是家长里短的事,很难有用。 “该我了啊。”接了徐山的话,萧其手上也有一个类似的小本本,被她从衣兜里拿出来,清了清嗓子,“大概是一个月前,有人路过林家村进山,见到过林声眠,那个时候,人是在林家村,还活着。” 徐山把小本子揣回兜里,没能理解萧其的话,“其姐,你说那个时候,人还活着,那现在,人是死了吗?” 抬手轻拍了一下脑袋,萧其晃着手指,“小伙汁,话不是这么说滴。至于人是个什么状态,到底是死是活,我们也只能说是猜测一下,没那么快下结论。” “一个月前?就没有距离更近一点的时间吗?”海楼皱眉。突然出声的人吸引来目光,又挪了目光放萧其身上。 “没了,就只有这么个时间,不过海总,说真的,要是人死了,怎么办?” 海楼孑了她一眼,没给出回答,萧其耸耸肩,带着悻悻的目光朝言书越望去,撇了下嘴,摊开手。 “如果人死了,就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找个好地方,埋了。”言书越看了眼不在状态的裘章,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裘先生很热吗?是不是我空调温度调太高了,要不降一点?”海楼出声问裘章,他额头上全是汗水,不晓得是被冷的还是吓得。 “不用,不用,我可能就是穿的有点多了,不碍事。”裘章连忙挥手,见这样,海楼放下拿起的遥控器。 她拍了下言书越的肩膀,问她:“你的发现还没说呢,要不我来说?反正我们都是一起的。” 言书越嘴角扬起笑,点了下头,“好啊,你来说吧。” 萧其轻轻咳了两下,拿出手机在桌下和人汇报小道消息,看起来有些开心。 “我们在林家村发现了他们来钱的途径。”海楼的话让裘章垂在腿上的手抖了下,抬头望去。 “什么途径?”萧塗问,抱在一起的手臂散了,落在腿上。 海楼拿出照片,摆在桌上大家都能看到的位置,“养殖场,有三个,给他们赚钱,绰绰有余。”说着,咳了一下,嗓子似乎不太舒服。 萧塗瞧了她一眼,目光落在萧其身上。 “那合着我刚才的一通分析全是笑话呗,海总也是,就这么看着,净让我出丑。”萧其不满的嘟囔着,戴了手套的手拿了个卤鸡翅。 感觉再不吃,就凉了。 抱着手臂靠回椅子上,海楼眯着眼,“我想,万一你喜欢说话可平时又没什么机会,就没阻止喏。” 萧其切了声,别开眼专心啃鸡翅。 “对了,我们发现了可能藏人的地方。”海楼再说,萧其移开的目光落了回来,皱眉,“什么地方?” “一口井。” “什么玩意儿?一口井?搁这儿当人是珍妃啊,往井里藏。”嘴里嚼的肉差点被她喷海楼脸上,看到对方凶狠的脸色,吓得人缩了脖子。 好可怕。 “井是干的。”言书越补充了一句。 萧其拍了拍胸口,升起的气掉了下去,“我还以为已经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给人上水刑呢,不过你们怎么知道井里没水?” “那当然是瞧过了。” “能肯定人在里边儿吗?”裘章有些焦急。 他的话让人觉得好笑,海楼手肘撑在桌子上,“裘先生,现在还是白天,我们自然是没机会去确定人到底在不在里边,要想确定下来,得找机会再去探探。” 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真的很谢谢你们。”裘章说。 一个两个目光落在言书越身上,而她则看向了海楼。 “不用客气,把人救出来,一切就算结束了。” 言书越把人送出门,等到他们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退回房内来到窗边。 居高临下俯视着旅馆的大门,看到那人出现又消失,海楼拿出手机。 “为什么怀疑他?理由呢?”言书越问。 海楼发完消息后抬头,唇边溢着笑,指尖点着她心脏的位置,“还挺聪明嘛。” “这不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吗?你教的。” 两人望着望着就笑了,楼下旅馆大门又有人出去了,没多久就走进了黑暗,像消失了一样。 第82章 井底之人 那天晚上之后,她们俩又去了很多地方,可每当夜晚来到,又都会回到这家小旅馆,等到天一亮,就又离开。 他们好像变得很忙碌,各自的生活开始紧锣密鼓,不时去这里,不时去那里,没有停歇。 旅馆附近打印店的生意好了起来,有两位奇怪的客人每天傍晚会掐着时间来店里,明明已经过了关店的时间,老板还是拼命不停打印照片。 她知道这生意只是一时的丰腴,所以等到这天傍晚,已经是七点了,那两人也没再上门,于是老板明白了,这单生意是做不成。 哗啦一声,卷帘门刚拉了一半,听到身后说话声,老板扭头看去。 “哈喽啊老板,做不做这最后一单生意啊。” 第169章 还是那两个人,一个笑颜如花,一个冷面如塑,一前一后朝她走来。 路边昏黄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老板莫名觉得这场景有些让人眼热,想哭,她真是太中二呢。 扣住卷帘门的手托着,用力往上一顶,把本来要关上的门又重新打开。 “当然做,两位里面请。” 老板给电脑开机,接过递来的sd卡插进读卡器,等待读取里面的内容,她扭头问海楼:“还是老样子?” 晃了晃手指,海楼点头,“嗯,老样子,每张打印两份,辛苦了。” “不碍事。” 打印照片的机器开始工作,老板看着一张一张被吸进去的相纸,又扭头望她们,“你们是打算走了吗?” 海楼转着椅子,言书越在瞧她,听到老板的问题,点了下头,“嗯,明天离开。” 没有具体的时间,只说明天。 “我看你们打印了很多风景照,你们是摄影师吗?”老板问。 言书越摇头,转椅子的人倒是玩的不亦乐乎,跟个小朋友似的,“我们不是摄影师,这只是个人爱好而已,喜爱大自然的山山水水,很美。” 似乎是有同样的感受,老板脸上扬着笑,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样的笑青春正好。 老板说她以前很喜欢画油画,也爱到处去采风,爱画自然风景。 看她俩聊得不亦乐乎,海楼淡下眉眼朝店外望去,停下脚上蹬地的动作。 耳边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看老板拿出一副油画,顿时眼前一亮,连忙起身。 裱好的作品被放在桌上,店内白炽灯给了它一种别样的美。 “很好看的作品,是老板画的?”海楼抬眸问。 老板有些羞涩,点了点头。 海楼脸上是正经的神色,一点也看不出玩笑的意味,她说:“不晓得老板可不可以割爱?我想买下这副作品。” “你要买?”老板有些惊讶,她并不觉得自己的作品好到可以被用买这个词。 猜透了她的想法,海楼拎起嘴角笑了,“你的作品很出色,很干净,画出了自然的那种恬静,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在忙碌的时间走进一方安静的天地,身心都会得到舒缓。 老板连忙挥手,脸红了个遍,“不用买,不用买,海小姐要是想要的话,我送给你,不用花钱,好的作品就应该用真心来对待。”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那就谢谢老板呢。”海楼眯着眼笑了笑,回头仔细看那幅画。 在边缘处的树干里,她瞧出了一些不一样,抬手指尖轻触上。 ‘咚,咚’两下把相纸对齐,放在切纸刀把照片剪切好,整齐装进信封里。 “老板是叫,许怀倚?”那上面的字隐约能凑成个名字。 她先是愣了下,随后看到海楼指着的画布,点了下头,“对,我叫许怀倚。” 笑着把装好的照片递给言书越,把它揣进口袋,指尖触到一个有点硬的东西。 “这个忘了。” 那是另外一张躺在手心里的sd卡,海楼把它拿给许怀倚,带了些歉意说:“这里还有几张,麻烦了。” “没事。”看来这里的风景很迷人嘛。 拉回椅子重新坐下,把之前那张卡取下来换上,点开,慢慢设置,突然她皱上了眉。 看她望来的询问眼神,海楼弯了下腰凑近瞧,“哦,这是林村长让我们帮她拍的照片,说是为了当个纪念。” “林村长?”许怀倚的喃喃让人听出了不对劲,言书越朝海楼望了眼,沉下了她那一双眸子。 “嗯哼,有什么不对吗?”海楼问。 许怀倚摇头,晃动着手上鼠标,“海小姐说的林村长,是她吗?” 鼠标下的人是林让,确实是她嘴里喊的那个林村长。 海楼偏头,蹙了下眉,“嗯,是她,林家村的林村长。” 抬手揉了揉耳朵,许怀倚眉头皱的比她还高,“那不对啊,我记得林家村的村长是她啊,怎么会是林让呢?” “你是说曲新是村长?”海楼重复了她的话。 “我不晓得这个人叫什么名字,但我知道她是林家村的村长,我之前见过她,在我小舅的办公室。” 海楼站直身子,回头朝言书越看去,对方也在看她。 那这事情还真是大大超出了预期啊。 夜风落在身上不算冷,她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差不多快一个周,过了今晚,一切就都要结束了。 裘章跟在两人后面走了一路,敞开衣裳透气,抬手不停擦着脑门上的汗。 他朝前看,言书越和海楼并排走着,回头是一片黑暗,这一次,还是他们三个。 “真的就我们三个人吗?其他人不来?” 路面上有月光洒下的光,不难走,仔细些不至于摔倒在路边。 言书越慢了两步走在海楼身后,听到裘章的话,扭头望他一眼,“裘先生这是问的第二次了,我说过,他们早就走了,你难道没发现吗?” 他是发现了,过去这几天都是她俩在行动,那群人帮忙调查清楚后就消失不见了,来去无影无踪,怪得很,也让人怕的很。 “我只是觉得,等会儿要是被发现了,没人会来救我们。”裘章悻悻笑着。 鼻腔溢出哼笑,海楼声音往后落在耳朵,“裘先生这是还没开始,就望着失败了啊。” 第170章 裘章心里一惊,下意识否认,“没有没有,我们这次行动一定能大获全胜。” 可这样补救的话有些苍白无力,至少,没有人想要回答。 夜里的林家村很安静,隐在一片漆黑的绿色里,不显眼,甚至会觉得有些吓人。 三人走过那段下坡路,裘章跟着她们踩上一条不一样的路,走的很小心。 “为什么要走这儿?”他问。 今天晚上的裘章似乎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一路问个不停,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怀疑。 压低鸭舌帽的言书越拧眉,回的很小声,“你忘了吗,这村里有狗。”狗的嗅觉可是很灵敏。 “那我们可以把它杀了。”一劳永逸的办法。 言书越停下步子,回头,冷了的脸在夜里也看的分明,“裘先生,你难道没想过把它杀了之前,也是会叫的吗?况且,杀生的事,做不得。” 裘章咽了下嗓子,被言书越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到,不再说话,安静的跟着。 三人顺利摸到那口已经调查过的水井,搬开压在上面的大石,撤掉木板向下望,漆黑一片啥也瞧不见。 裘章拧眉,缩回伸出去的脑袋,“言小姐,我们这是直接下去,还是怎么着?” 看似是在给选择,其实一点选择都没有。 “当然是直接下去,这四处无门的路,那只得走到底咯。”她学着海楼说话的语气,招来了一记白眼,耸了耸肩。 “那……嗯?”裘章想说话,却被塞了一手的绳子,带着迷惑的眼神望她,没明白。 言书越指着不远处那户人家院坝前的护栏,给他道明方向,“麻烦把这绳子系牢实些。” 他反应过来赶忙上去把绳子系好,拽了两下,确认绑的很紧,不会中途松掉。 海楼把绳子在手上缠了两圈,就要往下井里去,被裘章拦住,他说:“要不我先下去探探路?” 如果有人在心里冷哼一声,没人能听的见。 她说:“不用,我们需要你在上面帮我们守着,到时候看到这绳子动了,记得拉我们一把。麻烦裘先生了。” 裘章挣扎了一下,拉住那根尼龙绳,“真的不需要我下去探路?” 还是摇头,不等他再说什么,海楼一跃而下,慢慢落下井中。 她的动作快得吓人,裘章身子一哆嗦,赶忙趴去井边朝下看,顺利落地的人打开手电,雪白的光照在石壁上反射出来,剩余的亮落在她身上。 瞧见她她打的手势,以同样的方式把绳子缠手臂上,站到井边,“麻烦了,裘先生。” 在她的目光中,裘章又溢出一脑门子的汗,伸手擦了擦,点头应下,“好。” 慢慢落下的脸彻底消失在他眼前,挪开的目光未能瞧见她嘴角挂着的那丝神秘笑容,朝身后那片黑暗望去,又抬手擦了擦汗。 垂底的绳子还有一大段的空余,言书越把它扔一边,井里的位置勉强能站下两个人。 “这边。”海楼招手,手电晃了下她脚下的地,吸引来目光。 “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来?”言书越踩着她的步子。 “嗯哼。” 井里的路修的不直,弯弯绕绕的,堪比九曲十八弯,但好在没什么分支,算是一路走到底。 那些人胆子也是大,就这么黑黢黢的地方,一个灯也不点,等走到路的尽头,才有了些微的光亮。 手电的光晃了一下,被藏在木栅栏后的人注意到侧面来的光束,往后挪了身子,紧紧护着身后那人,一双眼警惕的望着那条来路。 灯光越来越亮,鞋跟落在泥土上,脚步声也变得明显,林声眠紧张的吞咽着嗓子。 突然,灯歇了,钨丝灯发出轻微的电流声,脚步没停,还在往这边靠近。 林声眠见到的是和之前不同的人,两个女孩子,很干净,看到她们的一瞬间,心抓紧了。 “你们……”她的声音迟疑了。 “我们是来救你的。” 那一刻,林声眠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催人泪下的话,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们不是被抓进来的,而是来救人的。 “忘秋,有人来救我们了。” 没有怀疑,在开口的一瞬间,林声眠就相信了她们说的话。 护在身后的孩子似乎比她还小,瑟缩的躲在角落,身下是一床发黑的被子,铺在一张摇晃的床上。 唤出陌雪砍断木头上的锁链,言书越手上力道很大,刀身嵌入木头一寸。 海楼拉开栅栏门,踩进困住她们的一方小天地,把人扶起来。 地底寒气本就重,可两个小家伙只穿了单薄的衣裳,怕是已经冷到骨子里去了。 “穿上,这里冷,小心感冒。” “我这也有。” 言书越本想替那个缩在墙角的孩子穿上,被林声眠伸手挡住,冲她摇了摇头,接过手里的衣裳。 还带有余温的衣裳,暖着身子,林声眠又有点想哭。 那个被她叫做忘秋的孩子也满脸泪水,待到穿好衣裳才扑进她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 两人别开脸不在看,等到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海楼问了个问题。 “你认识裘章吗?” 林声眠眼里闪过厌恶,重重的点了下头,“认识,他就是我大伯。” 裘章,原名是林胜海,林声眠爸爸的哥哥,因为之前出了些事,改名换姓成了裘章。 第171章 一些被隐藏起来的事,直到现在才让人想要怀疑,真是糟糕。 海楼抬眸和言书越的目光撞上,这被她们忽略的点再次被证实,两人露出林声眠看不明白的笑。 有些人的谎言,还真是能骗住人啊。 第83章 事了 几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听林声眠讲述之前发生的事,和孟客来调查的消息一样,人确实是被她大伯骗来,也确实被嫁给了人,只不过不是因为怕被人带走,而是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小秘密。 “所以,你被关起来是因为发现了他们私下开采玉石?”言书越拧眉,问林声眠,“那这事你怎么会知道?”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已经调查清楚关于林家村如何创造收入这事,自然而然也发现那个被人藏起来的所谓‘金矿脉’。 有些事只是选择不说,而不是代表不知道。 林声眠扶着忘秋走的很慢,落在最后的海楼注意到她有些肿的脚踝,紧抿着唇听她说。 “我被他们抓起来,关在房间里,有次那个来给我送饭的女人忘了锁门,我就溜了出去,可太久没回来,忘了一些路该往哪儿走,结果误打误撞被一只狗给嗅到了味道。” “有些慌不择路,于是便想着朝山上跑,结果进了一片坟地,发现了个入口,就是他们藏起来的玉石矿道,本以为能躲到天亮再出去,可还是被发现了。” 这群人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直接在山表开采,暗暗挖了条地道偷着来,想来再过个十多年都不晓得有没有人能发现。 言书越走在前面,手电晃了下眼睛,视线变得模糊,“如果要去你说的那块坟地,是不是得经过一个土地庙?” “对,就是沿着土地庙旁边那条路往上走。”林声眠有些激动,声音大了起来,“你们去过?” “没去过。”言书越摇头,“不过我有些疑惑,为什么感觉他们那么看中那个土地庙,却又不想要翻新它呢?你晓得这里面的门道吗?” “我不晓得。”林声眠说。 “我晓得。”一口浓重的方言。 这声音出来的很怯懦、很小声,如果不是环境很安静,言书越怕是听不见。 她疑惑,“你知道?”脚下的步子停了,回头望向说话的女生。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人昂起头,脸上脏兮兮可挡不住她眼里闪动的情绪,声音一下一下落在言书越身上,汗毛战栗,涌上一阵恐慌。 “我晓得,因为我姐姐就是被他们埋在那里嘞,他们怕,所以不敢把庙子拆了,那样就没得东西压得住咯。” 不晓得哪里来的水声,叮咚一下不断在言书越耳边回荡,她的视线越过两个孩子的肩头,落在海楼身上。 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听得清清楚楚,她才有股恍若做梦的感觉。 她咽了下嗓子,不忍心重复,只问了句,“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他们想让姐姐生娃娃,可姐姐性子烈,被他们给打死咯。” 言书越张了张嘴,舌头像打了结,怎么也吐不出一句话,落在兜里的手被刺了一下。 “吃糖吗?”她嗓子有些哑,摊开的掌心里放了两颗荔枝味的糖果,“这糖很甜的。” “谢谢。”林声眠先拿了一颗,舌尖触到糖果的外衣,很甜,甜滋滋的,“嗯,真的很甜,尝尝。” 她帮忙把糖纸撕开,糖果滚进忘秋嘴里,确实很甜,甜的让人笑了。 无用的糖纸外衣被扔在地上,几双脚把它踩进泥土,和小道里的黑暗一起,慢慢被人给忘记。 伸手止住后来人的步伐,言书越抬头望着满是繁星的天,微皱一下眉,晃了下手里的绳子,等了一会儿,上面给出反应,绳子又晃荡起来。 回头看几人一眼,目光落在海楼身上,把绳子缠手上,“我上去,等会儿把你们拉上来。” “好,注意安全。”海楼说。 想来是有本事的人,不然怎么能徒手借着绳子就爬上去了呢,羡慕。 海楼站的位置靠里,只能瞧见这干涸水井的半貌,所以言书越动作上的的迟疑她没能看见。 不过这并不碍事。 “上来吧。”言书越在井口喊道。 听到声音的人心下了然,嘴角拎着笑,侧身去到井里,教她们把绳子踩在脚下,手腕也跟着绕两圈。 “待会儿无论在上面瞧见什么,不用感到害怕,我们会安全把你们带出去。” 两个孩子抬头望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点头。 先上去的是林声眠,等她看到井口周围的环境,才更进一步的理解海楼说的话,心下对她起了更深的敬意。 她们好像早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她们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似乎对所有情况都能牢牢掌握,是很厉害的人。 离井口五六米的距离,林让带了人围着,那群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惯常生活在刀尖上的人,手里握着西瓜刀,脸上是凶狠的眼神,她要使很大劲儿才能克制不一屁股坐地上。 当她看到林让身边站着的裘章,林声眠眼里很平淡,似乎连恨都没有,就像是看到了个很普通的陌生人。 什么也算不上,什么也不是,摸不见的未来应该比看得见的过去更重要。 伸手用力拽绳子,和言书越一起把忘秋拉上来,她倒是没能像林声眠表现的那般镇定,手上松了力道差点摔下去。 第172章 赶紧拖住她的腰把人抱出水井,忘秋年岁和安顺看起来差不多,可瘦了很多,很轻。 把人放地上,替她合上敞开的衣裳,朝井里望了眼,看到正往上来的人,退了步子。 海楼手攀在井沿,冒出的脑袋看着围了一圈的人,借了言书越手上的力,顺利踩上地面。 她拍了拍手,瞧着冷面的人,“倒是没曾想过,还能得到林村长的欢送。” 林让可不想和她拐弯抹角,直言了当,“你们可以走,但必须把人留下。” 知道她在图谋什么,海楼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可我刚刚才答应俩小孩要把她们安全带走,林村长的好意,怕是领不下了。” 看她脸色难看,海楼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这样,你放我们离开,我让她们保证,一定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都是说谎的骗子。”林让一双眸子泛着冷意,手一挥,“你们俩,去把人全抓起来。” 听指挥的人似乎已经很习惯做这样的事,手法看起来很熟练。 拿着绳子还没等近身,就被言书越几下给打趴在地,蜷缩着痛苦的呜嚎,其余人看到这儿,纷纷扭头往林让看去。 “都上,别把人打死就行。” 那几个手握西瓜刀的人犹豫着还是冲上来,可没人看清楚她从哪儿拔出长刀,三两下也被打倒,手里刀只能无奈坠地,捂着挨了打的身子,在地上呻吟。 言书越看着倒了一地的人,往上的目光落在裘章身上,扬起嘴角,“裘先生难道没和林村长说过,我们也算得上是厉害的人吗?若不然,哪来的勇气闯你们这村子。” 一旁裘章眼神心虚,林让看了他一眼,说什么都晚了,现在再叫人也来不及了。 海楼走到言书越身侧,侧眸瞧了眼她手里长刀,刀刃相触豁出了个小口子,有些碍眼 。 “林村长,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海楼绕着人转了圈,手落在她肩上。 裘章目光紧紧跟随海楼,咽了下嗓子,想迈步子却又不敢动,那拿着刀宛若冷面煞神的人正盯着他,那眼神看的人心里发毛。 林让眼神一直在她身上,鼻尖萦绕着危险的味道,她问:“什么交易?” “很简单,”海楼摊手,随后指了下那俩躲在言书越身后的小孩儿,“你让我把她们带走,然后再帮我做件事,这个交易就算完成,怎么样,真的很简单。” 哼,简单吗? “说了这么多,那我又能得到什么?”林让皱眉问道。交易,那自然是双方都有利益可得才算有效,不然那不就是空手套白狼,纯粹是在骗人。 走回言书越身边,海楼背着手站的像个老学究,“我们也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不管你们是私自开采玉石也好,杀了人也好,只要林村长答应让我们离开,这些事都不会从我们口中被别人知道。” “怎么样,这样的条件心动吗?” 林让注视着海楼的眼睛,一点一点酝酿着危险,“可是,死人也不能开口说话。” 海楼笑了,连带着眉眼也弯起来,“村长还没打消这个想法啊?可你现在没帮手,也无法阻拦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思考一下我说的那个交易。” “对了。”说着,脸上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捏了下耳朵,“那这样,我送给林村长你一个小礼物,然后再仔细考虑考虑这个交易该不该做。” 她摊手,言书越把手机放她手上,接着,一段录音被放了出来。 在看到她脸上的笑,裘章就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劲,等那声音从扬声器里放出来,心里的不安彻底坐实。 ‘对,你们能不能做到不留痕迹?’ …… ‘好,那你们帮我再杀一个人,她叫曲新,现在在扬城林家村。’ …… ‘价钱不是问题,等我成了林家村的村长,要多少钱有多少钱,还怕少你们的不是?’ …… ‘嗯,你们先做好准备,等我再联系的时候就可以行动了。’ …… 剩下的话都不用听了,裘章听着自己的小心思被琢磨透了,脸色顿时苍白,哆嗦着退了两步。 “曲村长难道还要躲在暗处听吗?打算让林小姐代替你的身份多久呢?这都有人算计到你头上了,难道就咽得下这口气?” 林让还没来得及愤怒,脸跟着刷一下白了,隐藏的秘密被发现,她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和裘章旗鼓相当。 ‘吱呀’一声门开了,那修了护栏的房子大门里走出人,她穿的很厚实,脸上带着笑朝海楼望去。 “看得出来林小姐很难做出决定,那曲小姐呢?觉得我这交易怎么样?”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藏着掖着,所以房子里的人能听的很清楚。 曲新咳了一嗓子,问:“你让我们帮你做件事,什么事具体说说?” 看来这交易能做成的可能性还蛮高嘛。 “呣,既然有人试图残害未来的花朵,那当然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喏,很简单吧。” 三言两语落在裘章身上,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现在这还在场上站着的人,都是他的敌人,想不出对策的人,还能怎么办,那当然是跑喏。 疼漫了上来,打算逃走的人重重摔在地上,刺穿小腿的刀染上了红色,他捂着腿痛苦哀嚎。 第173章 “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怎么能走呢?打算把锅甩我们头上,也是要有本事的。”海楼拍了下手,末了还笑出声去,“怎么样两位,这个交易做吗?”她已经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林让朝曲新望去,看懂了彼此的眼神,她说:“这个交易我们做。” 从一开始就给下了招死棋,她们知道发生在这个村子的大事,主动权一直在她们手上,这个交易的出现,纯粹就是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利,算起来,他们还赚了。 言书越扭头朝林声眠望去,她和忘秋抱着一起,看来还是被吓到了,可眼神却死死落在裘章身上,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呢。 “林小姐,马上要走了,不做些什么吗?” 林声眠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松开抱着人的手,慢慢朝裘章走去。 腿上的伤口不断往外流血,他坐在地上,嘴唇苍白,都这样了还一脸恶狠狠地盯着林声眠。 抬腿重重踢了他一脚,把人踹到在地上,她说:“这是你欠我的。”接着又踢了第二脚,“这是你欠我爸的。” 她蹲着身子把刀拔出来,借着他身上的衣裳把刀擦干净,还给海楼。 “谢谢,是个好孩子。”海楼摸了摸她的脑袋,一旁言书越拨通电话。 从口袋里拿出信封,朝前递给林让,“最后,再送你们一个礼物,记得完成我们的交易。” 黑夜里突然想起摩托车的轰鸣声,几道灯光穿过林间,不一会儿就上了小道。 林让又朝曲新看去,唇边落了一声叹息,直摇头。 夜里又恢复之前的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和往常一个样儿。 车队行进中,大灯里射出惨白的灯光,照的前路不是很清楚,影影绰绰,当是瞧见了两个人,一大一小。 还好车队速度不快,最前面的萧其捏紧刹车,眯起眼睛瞧站在车前的人,她回头朝后面望,似乎在找什么。 “海总,这儿有个人。” 言书越下车往前,看到熟悉的面孔,她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梳着羊角辫,衣裳穿的很整齐。 “确定了吗?”言书越问。 女人点头,一双眼里不再是死水的沉寂,开始慢慢活跃起来,“嗯,确定!” 挣扎的思绪终究还是决出了胜负,她不知道这个选择将会带来什么,但她必须得做出选择,因为机会不是每时每刻都能遇见的。 “好,坐她这车。”她拍了拍车后座,又扭头和萧其说,“麻烦了。” “没事。”萧其摇头。 车继续往前开,脚下的路也再继续。 第84章 完结? 海楼打了哈欠,离开这座城市又马不停蹄的往下一座城市赶去,行程安排的紧,让她都有些吃不消。 副驾言书越身上搭着毛毯,放倒的座椅可以让人睡的很安稳。 这似乎是条才修好的路,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车,放在支架上的手机突然亮屏,看到是阿然的来电显示,靠边把车停下。 轻声合上车门,把电话靠在耳边,“喂?怎么了?” 那边声音来的很急,听起来有点焦虑,“我靠,老姐!她派人调查我,怎么办啊!要开始扒老底儿了!” 阿然吼的很大声,有些刺耳朵,她回头,副驾上的人还睡着。 “苏白呢,她怎么说?” “哼”,电话那边的人不满的哼哼着,摇着手指头就差想把它怼人脸上,“她怎么说?她一直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态度,我能问出什么?倘若是以前,回的无非是,‘嗯,就这样吧’,要不就是,‘随她吧’。” “这次倒好,她直接回了一句‘你乐意就好’。” 听到那边突然深吸一口气,海楼赶忙把手机拿远了些,但凡迟一点她耳朵就要炸了。 “我—,什么他爹的—回答 ,还我乐意,你知道我现在最乐意做的是什么吗!就是—全部说出来 ,我憋都快要憋死了!” 海楼被她的疯狂输出给逗笑,听到她的笑,阿然燃起的气焰腾的一下就灭了。 “也就只有你还笑得出来,你说说到底要怎么办啊,别只顾着笑啊。我要烦死了!!!”真是的,她又不是什么当事人,为什么还要替人保守秘密啊。 抬手挠了下眉毛,敦实的大货车从眼前驶过,轰隆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吓人。 “我觉得这回答也不傻,倒是说的很明白。” 这话阿然就听不懂了,坐回沙发上怀里揣了个抱枕,嘟囔着,“啊?什么意思?”难道就她不明白? “她想让你别管这事。” “啊?你怎么知道她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万一理解错了呢?” 要是理解错了,那不得捅娄子啊,这事可做不得啊,她怕被锤。 又是一声笑,笑得阿然很郁闷,手撑着下巴,怒了下鼻子,“你怎么老是笑,是在笑我笨吗?” “当然不是。”海楼靠在车门上,手挨了下眼睛,“她那么了解你,肯定晓得你知道这消息的第一反应,所以才说你乐意这样的话,因为你怕麻烦,所以能以最快方法解决的问题,自然是你的首选。” “而在这件事情上,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当然是选择不管,等她找的人去查。不是吗?” 不是吗三个字落在阿然心上,撑着脸颊的手慢慢放下,眼神起了波澜。 第174章 她确实是这样的人,所以她才会觉得保守秘密是件很困难的事,因为真的很麻烦,顾头又顾尾,做起事来只能畏畏缩缩,特憋屈。 “话是这么说,可要是真的一点不阻止,她迟早也会查到你身上啊。” 她害怕这样的结果让人承受不了。 海楼声音落得很轻,她说:“她有朋友了,你知道的吧。” 对面的人没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 “或许你会怀疑,可她到底还是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就算知道这一切,也不会再那么执拗。” 况且,她本就不会知道这一切。 “可是……” 未说出口的话被海楼打断,“没有可是,阿然,我们已经不怕了。” 已经,不怕了吗? 这话阿然只敢在心里问,末了只是一声叹息,转而问起她们的安排,眼下到哪儿呢。 “已经完成三分之一了,想来后面的路,应该会走的更快一些。” “嗯,那路上注意安全。” “晓得了。” 挂断电话后她又再吹了阵冷风,等到思绪越来越清明,才上车。 人还在睡着,海楼看了她许久,久到最后笑了起来,兀自摇着头,开车离开。 是个下雨的天,言书越揉了下眼睛,笔尖唰唰又在纸上留下墨色的痕迹,笔下的字和她倒是两个样子,弯弯绕绕的像在画蚯蚓。 海楼拉开车门,湿了的雨伞扔去后边,‘砰’的一声合上车门,抬手往后顺了下头发,发丝上的雨水被拂去,把打包的米线递给她。 “喏,快吃吧,不然等会儿融成一坨就不好吃了。” “谢谢。” 合上拍纸簿放前面,她打开封好的盖子,番茄味的米线香味一下就溢了出来,降下点车窗,外面干净的空气灌了进来。 “每一次结束你都会把这些内容给记录下来?”往嘴里塞了口吃的,海楼问她。 抬手摸了下鼻子,咽下占满口腔的食物,头部动作比语言先一步,“嗯,写下来就不会忘了。” 是害怕忘记吗?还是害怕再重蹈覆辙呢。 重新封好盖子,言书越下车把它扔垃圾桶里,随手撕了颗糖塞嘴里。 “她们的事,安排好了? ”刚坐上车,就听一旁人问她。 言书越点头,拉出安全带系上,“嗯,安排好了,该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她能做的事全做了,剩下的就得靠她们自己,以后会是怎么样,只能慢慢看喏。 时间慢慢往后走,所有发生的事成了纸上留下的印记,只有翻阅过才晓得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零二五年五月十六 遇到那个小孩儿了,父母一年前去世。她不认得我,我和她之间隔了一条马路,路的那头,她看着我,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全然是个陌生人。 她还在读书,身边有一大群朋友,生活看起来很快乐。 所以,不要打扰了。 …… 同年五月二十三 又是同样的情况,先是感谢,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出这事,他们变得不欢迎,虽没有语言上的激烈冲突,可还是有点难受。 应该这样的,应该会是有埋怨。 那么,就不打扰了。 …… 六月三日 海楼说:生活上的不顺遂其实大多都是选择错误造成的,在无人可以怪罪的情况下,只能往肚里吞,所以当你出现时,让人看到了情绪不一样的去处,所以自然而然就成了他们的撒气筒。 其实不只是你,只要是他们觉得能欺负的人,都会变成情绪的宣泄对象。 当逐渐麻木的神情听到不同的话,那一刻的心情有些说不出来,可反应过来又觉得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原来,是存在差别的。 …… 六月十三 她入院了。 差一点,剪刀头就刺破她的心脏,还好,不严重。 我理解那人的心情,可我不赞成她的做法,所以,理应受到惩罚 。 在医院,我问她要不要结束这场旅途,她说,不用。 是啊,做事有始有终才行,一概如此的。 …… 六月二十一 要寻的那个人已经离世了。 有些难过,可又说不出来。 想来,这也算的上是好吧。 …… 六月三十 离那天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所有人的日子都在往前走,没人停滞着,很好。 还能活很久的人大多都成了独身,这样的生活好吗?我不晓得。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为什么做选择会是件困难的事。 做与不做,都有一半的概率是成功或是失败,而在这事上,是对‘生死’的选择,说更严苛一点,选择的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难,很难。 …… 七月三,七月六,七月十一,一切如往常,很累,发生的这些事多有相似。 …… 七月十五 应她要求,成了代笔者。 她说:这一路上会遇见什么,好的,不好的,早有预测,也都能接受。 有些事,必须做。 她还说:入梦师这门手艺,还要传很久。 其实她做了这么多,想知道什么?无非只是人的态度,好让她晓得,这事到底该做不该做。 第175章 可用过去发生的事来左右对将来的选择,这多少有些太荒谬,可她愿意。 所以结果就是,她要坚持下去。 …… 八月一 等这场压轴大戏落幕,算起来,这条路,只要走完最后一个站,就算彻底结束了。 花了一个季节的时间,终于探寻到了答案。 累,很累,无比的累。 好在,还能坚持。 …… 言书越赶紧发动车子离开,海楼拧开瓶盖往嗓子里灌水,又喝了好几口,才缓解掉嗓子的不舒服。 扭头朝右边望去,看到这人满身狼狈模样,对上她的眼睛,咧开嘴笑了起来。 海楼伸手拍了一下肩膀,开始哈哈大笑,看到她夹在头发里的树叶,伸手给拿掉。 “你怎么跟在逃命似的?”言书越打趣道。 伸手拉开副驾前的小格子,里面放了湿巾,拽出几片分了些给她,海楼说:“还说我,你不也一样,搞得灰头土脸的。” 两人又对视了一眼,笑出了声。 可她们要是不像逃命一样疯狂跑,恐怕就真的逃不出来呢。 那些人比之前遇到的还要称得上野蛮,满心满眼只有教条般的命令语句,眼里的凶光她俩看了都觉得害怕。 “你说那个妈妈怎么想的,明明已经那么了解他们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言书越疑惑。 她就像是一只掉进狼群的小绵羊,如果不是瞅准时机给狼的脑袋来了一脚,怕是逃不出去。 可拼命逃出去了,又为什么要回来啊。 “她回来是来带孩子离开的,在那样的环境里,那孩子以后想要好好活下去,可不容易。” 海楼的话道出了重点,很多时候,人和人是不同的,各种各样的不同,这也就是为什么会存在两套不同的标准来对待同为人的人。 作为妈妈,她不想看到孩子踏上自己的老路,所以想带她离开。 “可她以后的日子就会变得更难。”言书越叹息着说。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多为自己一点,别那么无谓,那么大方。 又往嗓子里灌了一口水,海楼说:“这不是一个有很多选项的选择题,摆在她眼前的就两个答案,要么带孩子离开,要么把她扔那儿。” “正是因为她很了解那些人,所以才决定把孩子带走,这句话没说错,日子都是过出来的,困难和简单都不是我们说了算,那是她们将来自己的生活。” “我们能做的就是当个旁观者,甜也好,苦也好,我们尝不出来的。” 言书越把车又停了下来,扭头望她,“好像我问的每个问题,你都能说出一些算得上大彻大悟的话,好神奇啊。” 看到她嘴角的笑,海楼用剩下那张干净的湿巾,给她擦掉脸上沾上的脏东西。 她说:“因为我也走过了很多日子,见到了很多事,我不是说吗?我的年岁比你要年长些。” 手撑着下巴,眉头蹙在一起,像在思考什么很复杂的问题,“所以,你真的已经五六十岁了?” “呣。”海楼手指敲着下巴,撇了嘴,“年龄是个很大的问题吗?” “……也不算一个很大的问题。” 她耸肩,“那也没有五六十岁。”话转了个弯,“不过或许更老一些。” 言书越觑着眼瞧她,对她说的话十分万分不相信,撇了撇手,“鬼才信嘞。” 搁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开始振动,两人扭头朝它看去,顿时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对视一眼。 来电显示是顾扶音。 “我不敢接。”言书越咽了下喉咙。 海楼一点不给面子笑出声,替她把手机拿下来,塞手里去,“快点,万一有急事,人家会很焦心的。” 事实证明,越是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越队,老蔡陷进梦阵了。” 言书越叹声,“用外力也没把他拉出来?” “被阻止了。有人想见你们。” 心里咯噔一下,她抬头朝海楼看去,舔着嘴唇,“谁想见我?” “她说她叫李沫。” 果然是那个奇怪的人。 “你们在哪儿?来乌市?” “嗯。” 抬手扶额,还真是让人脑袋大啊。 “具体地址发我,我尽快赶过去。” 言书越把手机放回去,松下手刹,看了眼后视镜,顺利开出去。 “她是不是知道我们下一站是去来乌?”海楼发出疑问。 “不晓得,但愿是她瞎撞上的吧。” 不然,就有些让人头疼了。 第85章 被困 矗立在黑夜里的别墅灯火通明,顾扶音坐沙发上,有些头疼的捏着眉心,崔北衾带着安顺回酒店了,留她来处理剩下的事。 “要我说,就应该再请一些人,不然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单人沙发上的女人拍了下,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靠着沙发的女儿抱着手臂,觑了她一眼,摇着头,“也不是妈你说的那么回事,那当然是请最有实力的人才行,扶音姐她们那么厉害,有他们肯定能放心些。” 女人悄悄瞥了眼闭目的顾扶音,嘟囔了嘴不晓得说了什么,没人听见。 “不是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吗?那多个人,自然多一份力啊,更有安全保障不是。”她还没死心,念念不忘自己的提议,说了一遍又一遍。 第176章 和睁开眼的人对上视线,她耸了耸肩,摊手一脸的无奈,然后手落在妈妈肩膀上,“好了,事情发生了就应该想解决办法,而不是一再的说过去没有做的选择。” “可是……” “好了。”顾扶音声音隐隐带上怒气,最后化为无奈,“现在已经很晚了,表姑就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和阿今就好。” 任丛今把她妈妈扶起来,哄着骗着把人送上楼,过了一会儿下来,窝在沙发上。 “扶音姐,你们老大什么时候到啊?”她有些困了。 顾扶音提了下眉,看到这人没心没肺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在公司里的样子,还真是人有双面啊。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念休?” “这不是有扶音姐吗?”她看着顾扶音,脸上是笑,眼里也全是信任。 这样的信任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 顾扶音想了好久,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其实这次的行动,很大概率会以失败告终。”言外之意是任念休可能不会醒过来。 她不想骗人,给她们看不到头的希望,可也不想因为这样的事让她们和北衾的关系破裂。 维系关系永远是件难事,可她也不能装作看不见这段关系存在的破裂隐患,因为,北衾和她们家的关系很好。 任丛今手指刮着沙发扶手,低垂的眼眸顺着手上动作来回挪动着,“我知道,心理准备早就做好了,无论这次行动成功与否,都能接受,妈她这么说,也只是不甘心而已。” “在你们来之前,我们也请过几次入梦师,都失败了。可我们不相信,想着再怎么着总会有实力强的人吧,然后想起了北衾。” “说实话,你们做的事对我们来说,是很玄幻的,一点都不科学。可你们带来了希望,我们又不可能眼看着她就这么躺着睡着,直到走完人生路。” “想着再试一试吧,如果也不能醒过来,那就不是实力不行,而是命不允许。” 算起来,他们只是普通人,不知道这群自称入梦师的人会遇上什么,打不打的过那些奇珍异兽暂且不说,就连路好不好走他们都不知道,想要了解也只是听别人说说。 他们说那东西捏碎了,人就醒过来,事情也确实是这样发生,所以让人相信,他们是一群有本事的人,是群不一样的人。 可好多人只能看到结果,也只会看到结果,预期与现实并不是一直都是相对的,所以,失败与成功看得格外重。 盼望期待成真,本来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到头来,喜忧参半,完事之后,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还能有什么交集。 “你是在害怕我们和北衾的关系破裂吗?”任丛今看出她心里的犹豫,直言道出对方在意的事。 顾扶音抬眸望她,点头,“嗯。” 她可能对亲情比较淡薄,可北衾不是,她很在意对她好的这些‘姑姑姨姨’、‘叔叔伯伯’,亲情虽然是有条件的亲情,可也是亲情。 任丛今坐直身子,手搭在膝盖上,“扶音姐害怕很正常,亲人、朋友这种对情感的界定词,本来就是一种不稳定的存在,没有文件规定双方在这场关系中将要扮演的角色,靠的全是约定俗成。” “都说要朋友有什么用,还不如去那啥,可你也晓得,那啥关系现在可能都没这俩关系可靠。” “其实我要说的是,能相处到一块儿呢,那就是缘分,如果断了,那就说明缘分到了。” 目光落在她身上,顾扶音仔仔细细看她,有种很荒诞的感觉,“你,是要出家了吗?”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任丛今说的话很禅学,很让人心里一空。 “嗯?”正扭头往屋外看的人疑惑出声,眉头皱着又笑了,“扶音姐在说什么啊?这不是有感而发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看的很开,很不正常。”顾扶音也是有感而发。 任丛今晃了晃手指头,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这你就不知道了,现在啊,要想好好活下去,很累,要是不看开点,容易把自己激着,会shi的。” 听着她搞怪的口音,顾扶音没忍住笑了起来,“说真的,你想念休醒过来吗?” 两手一摊,任丛今撇了撇嘴,“那扶音姐这么问,当然是想的喏。可有些事,求不来也还不是求不来,难道还要逼人家说一定得把人给我救回来,我也想啊,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人只能做到这份上,强求不得。” 都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十级的怪你十级能打,差一两级还能勉强胜胜,可差距一旦拉开,想要战胜就很难。 她也不知道做这行难不难,也没那么无所谓以为看起来简单的事,做起来就很简单,实则不然,眼睛会欺骗大脑,这是常有的事。 顾扶音没说话,心里暗自思量着,听到轮胎碾地的声儿,她起身往外走,任丛今在她后边跟着。 车慢慢停在路边,亮起的车灯暗了下去,邦邦两声响合上车门,两人朝等在门口的人走去。 顾扶音眨巴眨巴眼,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看到的,目光上下仔细在她俩身上转圈,咽了下嗓子,“你们俩逃命去了?搞得这么狼狈。” 一旁的任丛今也很惊讶,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吗,那她以后要是想成为这样的人,是不是也得打扮成这样。 言书越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裳,就连海楼也是,唯一干净的也就只有脸和手。 第177章 倒不是说是那种在烂泥里滚了一圈的脏,而是灰尘扑扑,这里一块那里一块乌漆麻黑,很明显。 “我要说赶路赶的,你信吗?”言书越打趣道。 “那当然不信。”顾扶音才不想相信她的鬼话,“进来吧。” 等到把两人引进屋,顾扶音才向任丛今介绍道:“这是言书越,我队长,这是海楼。这是任丛今。” 任丛今落在海楼身上的目光有了片刻滞留,很快就挪开,伸出手,“言小姐,海小姐。” “任小姐。” 依次交握一下,很快就放开。 “两位要不稍微修整一下。”任丛今提议道,“长途跋涉,也怪累的。” 言书越摇头,“不用,这事得赶紧处理。” 离得近了顾扶音才看到她脸上多了条疤,在鬓角处,很长,几乎是到了眼尾的位置。 这是经历了什么啊。 接收到任丛今望来的目光,顾扶音冲她点了下头,说:“带路吧。” 房间里不止躺了一个人,一个床上,一个沙发上,言书越抬手捏了下眉心,先是瞧了蔡佑山的情况,还好,不算太糟。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床上那人的情况,比蔡佑山的要好一点,这就有些不合常理呢。 “你们从进去到出来,花了多久?”言书越扭头问顾扶音。 后者拿起放在桌上的数据板,推了下镜框,“十个小时。” 挠了下眉毛,言书越心想,难道是因为时间吗?可不对啊,如果说是时间的话,那她应该比老蔡情况更差才对。 “那行动进行到什么程度?”她又问,想把事情了解清楚。 “已经是顺利找到梦眼了,不过那人出现把它抢走了,她抓走老蔡,说要握个筹码在手里。” 言书越扯了下左手食指,她晓得对方在顾虑什么,因此才会觉得有些愧疚。 海楼瞥了她一眼,抬起的手落在她手腕上,引来对方的瞩目,她说:“得快点进去,不然拖的时间越长,我们对情况就越捉摸不透。” 也是这么个道理。言书越在心里叹了声,朝顾扶音看去,“我和海楼一起进去,就麻烦你在外面帮我们守着。” “好。”顾扶音点头。 一旁的海楼开口,言书越朝她看去,“如果到最后,我们俩也没能出来,去找苏白,请她帮忙,记住,如果苏白都没有办法……” 她没把话说完,可也已经说的很明白。 点头应下,顾扶音看着两人进入梦阵,正要在低头瞧数据板,突然脖颈一阵疼,又是那熟悉的感觉,脑袋晕眩着昏了过去。 身后的任丛今接住她,把人扶到椅子上,刚脱手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真正的任丛今呢?被你藏哪儿去呢?” 本该和言书越进入梦阵的海楼起身,‘任丛今’朝她看去,“果然还是会被发现了啊。” “别打岔,你心里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海楼望着她,眼里没有笑意,冷了一张脸,少见的模样,“你只需要回答我,人到底藏哪儿去了?” 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第86章 到底是谁 望着她脸上的漠然,海楼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抬手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按在墙上。 “你不该动不相干的人。”她说,语气很冷。 倘若要是言书越在这里,肯定会惊讶于她这样一副态度,平时温和的人被激怒,爆发出的气势很吓人。 ‘任丛今’嘴角噙着笑,感受到后背的疼,抬手落在她手腕上,感受不到脖颈上禁锢的力道,“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害怕?谁不会害怕?每个人都会害怕,害怕来自各种各样的原因,有人畏生,有人惧死,多的是说不尽道不明的个中缘由。 她也只是一个不那么普通的普通人而已。 “别想着岔开话题,人呢?藏哪里呢?” 还是这个问题,被她一直重复着。 她晓得海楼想知道什么,直直望进她眼睛,“放心,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禁锢在脖颈上的力道消失,换成一把短刀威胁她的命门,“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们不会阻止,但你不能杀害无辜的人。” “无辜?”‘任丛今’笑了起来,她说,“你觉得谁是无辜的人?言书越?入梦师?还是你们这些隐梦族人?” “晓得秩序秘密的人,别说她言书越,就算是你、苏白,都不是无辜的人,逃不过被人收割的命运,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还是你觉得,她苏白,”她朝海楼靠近了些,话语递到她耳边,“能有第二次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 海楼眼里闪过寒光,一刀刺进‘任丛今’的胸膛,没有血,也没有疼痛。 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她说:“你不是李沫,你到底是谁?” ‘任丛今’嘴角带着笑,刺进身体的短刀开始溶解,转眼就只剩刀柄朝前的两寸。 “你觉得,我会是谁?” “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一个苏白制造出来的替身,本该没有自我的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称得上是一个人呢?而且,还不会受到反噬。 ”她绕着海楼转圈,目光仔细打量着,就像是在买卖一件商品那般。 斜瞥一眼,不在乎她讽刺的话,海楼道出她的身份,“你是秩序。” “你很聪明。”秩序笑着说。 第178章 海楼望她,眼里很是惊讶,她一直觉得它需要与人共生才能存活,没想到单它一个人,也能出现。 “你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能单独存在,还要和人共生?”曾经也算是和她一起生存的人,海楼的想法很容易就被晓得。 既然被猜透,索性就不装,摊牌了。 “你能说给我听?” “为什么不可以?”秩序反问她,“我既然有所图,那当然是得拿出点诚意。” “你在图谋什么?”海楼问她。 有着任丛今一样脸庞的秩序忽的变成一阵虚幻的东西,等海楼反应过来意识到不对时,已经被缠上了。 脑袋很疼,疼得她软了腿,一下跪倒在地,想要吼叫,嘴张开着只能发出无声的嘶吼。 “你的意识还挺坚强,连我都攻占不了,真是厉害啊。 ”秩序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虽然事情没能如她所愿,但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兴奋。 “这就是……你的……图谋吗?”海楼跪在地上,竭力呼吸着空气,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你是意外出现在这个世上的东西,和苏白比起来,你更适合我。” 海楼慢慢直起身,跪坐在小腿上,她看着屋外的月光,“苏白呢?是要死了吗?” 不晓得她是什么动作,但听话语里的气息,好像是在惋惜。 “怎么说呢,离死也差不了多远了。” 叹了一声,她说:“那你还会回去吗?” “回去?回哪儿?苏白身上吗?”如果是个人,恐怕现在应该是摊开一双手,耸着肩,“怎么说呢,她不会感知到我的离开,当然,我也不是完全离开,还给她留了一点小礼物。” “什么意思?”海楼慢慢起身,捡起落在地上的数据板。 “他们不像你,我总是能轻易控制,所以留了一些我的影子,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留了个眼线。” “那你要怎样才能离开?” 秩序与她共生,能读取她记忆的同时,她也能看到秩序的部分记忆,也就知道了真正的任丛今被藏在什么地方。 卧室的衣柜里,人被绑着手脚塞在里面,应该是注射了什么药剂,人还晕着。 把人弄出狭窄的空间,解开束缚住手脚的绳子,秩序给出了答案。 “想要我离开,那可能不行,你的身子我可是馋的很啊。” 听着这话,海楼脸上没有掀起波澜,反倒是问她:“如果我死了呢,你还会守着这句尸体吗?” “别这么极端,虽然你这样的人多少年也遇不见一个,可我还能等,你死了就真的没了,何必呢?” 很明显,秩序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强大。 一个人活着不过三万六千个日子,现在她脑子里这个家伙,可不止只有一个三万六千。 “那你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秩序有些不开心,声音大了些,“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是你。只要你的意识妥协,让我顺利把它同化,那我就成了你,能一直活下去。” 是为了想活下去吗?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这具身体,不止能给你带来这些吧 。”回到房间关上门,海楼问它。 “你很聪明,可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 听着卖关子的话,海楼已经不想生气了,于是问了另一件事,“那李沫呢?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沫?我还是更喜欢叫她邱怀枫。”秩序的声音打了个哈欠,“当然是为了让你别无选择啊,言书越要是知道关于隐梦族的事以及你藏起来的身份,你和她的关系就不会现在这样,那么,我就能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桩不错的好买卖,不是吗?” 这么直白的讲出自己的目的,海楼不晓得这人在打什么算盘。 “她变得和之前不一样呢。 ” “哦,是吗?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你还不进去吗?等会儿你的人要是被欺负了,可别怪我。” 海楼沉下眼眸,望了眼睡在躺椅上的人,转身进入任念休的梦阵。 言书越在梦阵大门等了好久才见到走来的海楼,迎上几步,“是遇上什么难对付的东西了吗?” “没,只是有些不晓得路,绕了一圈才找到。”海楼向她解释。 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海楼还是之前的动作,伸手按在她手腕上,“快进去吧。” 撇下不合时宜的想法,言书越跟着海楼踏进那扇白色的大门。 她听到了笑声,谁的笑声? 回头,空寂一片,什么也没有,那又是出自何处呢。 一路走来,什么都没遇见,很安全,安全的让人觉得可怕,就像是来了什么压制性的东西,那些躁动的古兽安静下来,一点不敢造次。 “好奇怪,为什么什么东西都没遇见?”言书越环望四周,这是她走过的第二个地界,除了场景变化,该出现的东西一只没出现。 十分、万分的不正常。 海楼望她一眼,又垂了下去,“有人来探过路,那些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 言书越疑惑:“是这样的吗?”感觉不像啊,之前也不这样。 “怎么,怀疑我说的话啊,好伤心哦。”海楼打趣她,装怪的语气可怜兮兮。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两人继续走着,先是遇上春天,再是夏天、秋天,最后是冬天,一年四季全遇上了。 第179章 等到满头白雪的言书越扭头看去,和自己一个样儿的海楼就连眉毛上都是霜雪,没忍住笑出声的人指着她眉毛说:“怎么感觉你比我还怕冷?” “怕冷?你是说我要比你怕冷一些是吗?” 看到她一脸坏坏的表情,言书越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可她打不过人家,被人从衣领处塞了颗雪球。 “天呐,你什么时候捏了个雪球,好冷啊。” “冷吧,我也冷,握了一路呢。” 言书越翻了个白眼,捏了一下她的手,替她把手搓热和,“这叫什么,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们继续朝前走,直到看到站在一片绿草地上的人,她背后是一栋木屋,不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被她捏在手里的梦眼以及站在她身旁被紧紧缠绕束缚着的蔡佑山。 “是饵兽。”海楼说。 言书越记得她说过的话,饵兽,会钻地,长得像蛇却有角,会说人话,有一双血色眼,能放大恐惧。 她问:“难对付吗?” “你问我?”海楼望她,“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你说有法子对付,是什么法子?” “哎哟,不好意思,记岔了。”言书越挠了下脑袋,“是有法子,不过前提是不能有人被困在它制造的恐惧里,不然打败它,连同被困着的人也会受伤。” 而且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受伤,饵兽死了,恐惧里的那个人也会死,离不开梦阵。 “那怎样才能把人从恐惧里拉出来?”海楼问。她们要救蔡佑山,就必须得把他从恐惧中唤出来,不然根本下不了手。 言书越扭头望她,唇抿成一条直线,“饵兽只能给一人制造恐惧,所以只需要望着它的眼睛,就能进入恐惧把人带出来。” “很难?”看出她眼里的犹豫,海楼拧上眉。 “一旦恐惧制成,饵兽的眼睛就会闭上,直到那人彻底被恐惧同化,才会重新睁开。” 所以她才会这样欲言又止,一副纠结的模样,不是救与不救的问题,而是没法救。 “一点法子都没有?”海楼问。 一直听她俩说话的李沫开口,横插进对话里,她说:“有当然是有,如果你们想知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交错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倒是忘了,看起来,他们好像是一伙的。 第87章 新的交易 交易,又是交易。 原来做交易的主体现在变了,主动权掌握在了对方手里,言书越看了眼陷入恐惧的蔡佑山,拉住要往前的人。 海楼退回她身后,越过肩头目光落在李沫身上,和她望来的视线对上,读懂对方眼里藏着的戏谑表情,她冷了脸。 ‘所以,她也是受了你的控制?’ 在心里和秩序对话,她试图听到事情原本的答案。 脑袋疼了一下,海楼拧眉,她晓得,不属于这句身体的外来物始终会受到排斥,还真是让人烦躁啊。 ‘很清楚的事,用不着问我。’ 秩序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虚幻了些,她在心里猜测原因,却不想冷不丁的又听到对方的声音。 ‘这不是虚弱,只是我现在懒得和你说话。’ 眉头紧蹙,海楼脸黑了起来。 言书越看不到身后人情绪的变化,倒是注意到李沫脸上出现了笑,她很疑惑,以为对方是在笑话自己。 “我说过了,我并不想知道关于护梦人的事,你也费不着花这个力气给我解释。” 李沫抛着梦眼,那白色东西在她眼前一上一下,在她手里随意的像是个玩具。 她耸了耸肩,语气里带上可惜的意味,“那怎么办啊,你要是不想知道的话,我们这交易就做不成了啊,既然交易做不成的话,那你的朋友好像也就救不出来了啊。” 脸上表情变化不大,可言书越却看的心里直痒痒,很想咬她一口。 “我很好奇,你作为护梦人不去守护关于自己的秘密,反而想把这些事告诉作为对家的入梦师?”言书越抱着手臂,站姿很放松,“你想得到什么?” 她一定是有什么图谋,而且自己应该是其中的一个环节,或者说看起来好像还是必要的一环,不然,这人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想着和她说关于护梦的事。 “我想得到什么言小姐就不必晓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就是和我达成这笔交易,这样既能救你朋友,我也能完成我该做的任务。” 这是她被安排的任务?那就说明她背后还有其他人。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言书越回头朝海楼望去,对方也望着她。 海楼说:“理智无法给出答案的时候,可以跟着感觉走。” 可这个时候,感觉能靠谱吗? 手指敲着裤缝,言书越始终在犹豫,她有些害怕。 “你没得选,言书越。”李沫笑看着她,替她做出回答。 抬眸直视她的眼睛,言书越笑了,反问她:“你怎么就知道没得选,我可以选择不救他,那你所谓的交易的前提,也就不存在了。” 脸上的笑消失了,李沫抓住抛出去的梦眼,“你做不到这么狠心。” “哦,是吗?”唤出的长刀靠在脖子上,言书越问她,“你要试试看吗?” 身后海楼目光落在她后脑,泛着冷意的刀刃刺进双目,脸上露出了笑。 言书越答应做这个交易的前提,是因为李沫说她知道如何从饵兽的恐惧中救出蔡佑山,所以她的重点在于救人。 第180章 她反倒利用这点来威胁李沫,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只是嘴上说说,或许是假,可万一是真的呢。 “你的时间好像不多了。”言书越说。看到她脸上错愕的表情,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在赶时间。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她不会走这样一步棋,大可以像之前那样,游刃有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用人来威胁。 这成了她掣肘李沫的关键一步。 脸上错愕表情消失,换上了笑,李沫开始鼓掌,她说:“你果然很聪明,说的对,时间对我来说确实所剩不多。那么言小姐,”她站直身子,扬了下眉,“你想从我这儿知道什么,或者说,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答应和我做这笔交易。” 李沫很清楚,交易言书越会做,因为她还是想救人,只不过想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那么,她就把这个机会给她。 言书越没听见那声叹息 ,她说:“很简单,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李沫喃喃道,“知道我是谁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目光落在她脸上,言书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扯着嘴角嗤笑一声,她开始满足对方的愿望,“你既然这么问,那就证明已经拆穿现在这个假身份。” “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明明都骗到你了,是怎么发现的呢?” “没有落地生根,风一吹就散了。”言书越说。 如果是一开始就存在的人,无论在怎么隐藏,总还是会寻见一点蛛丝马迹,可她没有,恍若一张白纸,假的很。 李沫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拍了拍手,“正式介绍一下,我叫邱怀枫,隐梦族族人。” 言书越当然知道隐梦族,因为有人之前和她说过,不过她不感兴趣。 她脸上没有惊讶表情,李沫先是感到错愕,随后心下了然,越过她肩头看了眼海楼,看来倒是猜错了啊,还以为会一直瞒下去,就是不知道到底说到了哪种程度。 “你背后那人是谁?”言书越问。 邱怀枫笑了,笑得很是粲然,“这事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她在试探,想知道那根线在哪儿。 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言书越不上她的套,“这话,当然还是得听你说。” 一摊手,邱怀枫觑了眼被饵兽紧紧缠绕的人,手落在滑腻的鳞片上,她说:“既然言小姐想知道,那说说也不碍事,我背后那位呢,叫秩序。” 从饵兽身后绕出来,她嘴角带笑,“那言小姐呢,你身后那人,可叫海楼?” 不晓得这风是从哪儿吹来,言书越感受到了一股寒气,冷不丁的蹿进后背,冻得人想打哆嗦。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言书越听不明白,或者说很明显,她背后的人就叫海楼,是都能瞧见的事。 “秩序很强大吗?”没理会她那胡言的话,言书越问。 饵兽吐出了它的蛇信子,不安的左右晃着脑袋,勒在蔡佑山身上的力道加强,言书越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邱怀枫摸摸它的脑袋,安慰着它,背身以对回头望她,“已经是第三个问题了,言小姐确定要问这个?” “确定。” 她想知道她说的那家伙,到底好不好对付,毕竟从海楼那儿听来,这是个可怕的存在,可如果不是呢。 “那就要看言小姐对强大怎么理解呢?是对你而言还是对普罗大众而言?”邱怀枫踱步两三下,脚尖转了个弯,“倘若你是要问我的看法,那么无论你们是谁,秩序强大到你们无法抵抗。不,准确来说,是作为普通人的我们难以阻挡。” 一瞬间人变得渺小起来,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口头上的俗语。 “所以,言小姐能和我做交易了吗?”邱怀枫看她,身姿挺拔,面上微微带笑,如果不是‘绑架’了她朋友,言书越说不定会和她成为朋友。 言书越深吸一气,问她:“什么交易?” “听我说关于护梦人的事,然后我再告诉你如何进入饵兽制造的恐惧。” “那我能得到什么?” 拍了拍那不断缩紧的身躯,饵兽松开力道,被禁锢住的人脸色恢复正常,她扭头看言书越,“当然是得到这个人啊。” 心里涌上不安,拇指不停摩挲食指指腹,她感受到了被玩/弄,感受到了恐惧 。 “好,这个交易我和你做。”言书越答应。 其实从一开始,都是她在让步,这种感觉真的有些糟糕啊。 “很好,言小姐是个痛快人。”邱怀枫这么说,言书越觉得有股被阴阳的感觉。 海楼拉住正欲上前朝邱怀枫靠近的人,黑色长剑突然出现,吸引了言书越注意,没能注意到身后人变了的脸色。 那黑袍人从左侧袭来,离手的长剑又飞了回来,转眼间和李沫打成一团。 “饵兽眼睛睁开了,快去救人。”海楼拍拍言书越肩膀,提醒道。 言书越抬头,刚好对上饵兽望来的眼睛,所以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的人,就进入了恐惧。 海楼守在她身边,目光一直紧紧跟着打斗中的两人。 “所以,是你把人叫来的?”她又在和秩序对话,可除了她没人知道。 “你看像吗?”秩序不满的切了声,透过她的眼睛感知着外面发生的一切,“不愧是能当族长的人,本事还是挺大的。” 第181章 眉头蹙成小山峰,海楼不解,“族长的位置不是你给她的吗?” 秩序笑出了声,她说:“你觉得,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真的能坐上这个位置,还是说,你还觉得隐梦族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 “他们前进的步子从来没停过,发掘创造永远都不会缺乏动力。” “我也只是刚好出现在了他们需要的点上,所以,本质上来说,你和我都是被需要的产物,等时候过去,又有谁能记得住你我呢?” 被需要吗?海楼喃喃着。 言书越需要她,苏白也需要她,大家都需要她,可这份需要能坚持多久呢。 清楚知道她想法的秩序扬起嘴角,唇边笑意绽放,但是这笑也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海楼的话弄的险些破防。 “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需要过我,而我,很开心。” 她心理阵地守得很坚实,所以秩序的攻击,像是打在棉花的铁,陷下去的位置又被重新填补上。 第88章 幻像恐惧 言书越拨开眼前围绕的浓雾,她不晓得走了多久,又走到了哪里,等她终于从雾里走出来时,被眼前的光景给震慑住了。 像是走进了女巫塔,到处都是破败的景象,枯树歪曲枝干,地上是被烈焰灼烧,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再燃烧。 慢慢往前走,从一地枯寂到满街烂楼,建筑倒是多了起来,可大多都坍塌。 所以,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这幅场景呢。 或许应该是枯寂吧。 除了风在吹,丝毫感受不到人气,破碎的大楼,倒地不起的枯树,撞在一起的汽车,还有天空中飘散的类似雾一样的东西。 就连水都是绿的,天空也是白的,偶尔还有雪夹在风里,吹得人脸疼。 肉眼可见之处全都坏了。 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场景呢?言书越不明白,可能他此时的心情,比这样的犹如末世来临还要糟糕。 低头瞧着自己满身的装备,厚实的作战服,没有热武器,只有把长刀在陪她,另外还配备了一把手电。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它,是吗? 她还不知道蔡佑山在哪儿,所以她要盲目、无所目的的寻找吗? 也先只能这样呢。 反手将刀扣在手臂,警惕望着四周,以防杀出个不速之客。 这座废城很大,大到言书越一直走到天黑,都没有找到蔡佑山的一点踪迹,所以她想先找个地方度过夜晚。 毕竟无论在什么时候,夜晚都是最恐怖的,她也害怕。 可有时候,希望是不会那么快如愿的。 突然出现的怪物拦住她的去路,言书越手腕一转,刀尖垂地一双眼眸落在它身上,时刻防备着它。 它像滚进了火里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肤成了煤炭,黑红交错,看起来有些恶心。 开始攻击了。 抬手长刀挡住它甩来的大手,没有一点皮肤的颜色,百分百碳化,刀刃甚至还能刮下粉末,有些呛嗓子。 借力往后退,和它拉开距离,言书越趁机戴上面罩,握紧长刀冲了上去。 这怪物躲避技能一流,言书越落在它身上的招式,全被手臂上的碳状盔甲给挡住,像是在给它‘刮痧’。 看来是丝毫讨不了好啊。 言书越打算先走为妙,可这家伙聪明的很,捡起地上石头就朝她扔,顺利砸中后背。 差点摔倒,借力在地上滚了一圈,腰一拧,抬手挡住它直冲面门的黑拳,一记扫堂腿,把它绊倒在地。 这腿也是够硬,反弹的力道弄得她小腿也跟着疼。 见它倒地,言书越也不在纠缠,转身就跑,可那家伙速度很快,牢牢跟在后面,像块狗皮膏药。 她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吧,怎么就追着不放呢。 可情况要比她想的更糟糕,正所谓转角遇到爱,言书越心想,自己遇到的‘爱’可能有点多了。 眼前大街上聚集了几只熔岩怪,瞧见言书越,咆哮着向她冲过来。 ‘什么情况,这是闯进了人家老巢啊,救命。’ 赶紧调转脚步往别的路跑,可那些东西还在跟着,她能感受到身后炽热的温度,所以,她不能停,要是失败,这地方可就不好进了。 可她毕竟只是个人,力气有限,腿变得酸痛,脚上步子迈得慢了起来。 不能停,言书越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要甩掉这群坏东西就有机会休息,加油。 蹿进一条小道,眼看前方就是死胡同,言书越心里一紧,正感叹难道就此结束,余光瞥见一抹伸出窗户的影子,正冲她招手。 这里还有其他人? 她没有说话,手抡圆了,指着下面的门,示意她往那里走。 算了,反正前面也没路,索性就赌一把。 等言书越进了那扇门,看到眼前景象只想说一句‘卧槽’,怎么全是楼梯啊,要命。 “快去左边那个楼梯,爬到顶楼。”从阳台上伸出脑袋的女人向她吼道。 言书越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可现在不是一探究竟的时候,她按着女人给的指示,爬上去顶楼的楼梯。 这栋楼一共六层,而且楼梯一阶一阶修的很高,踩着住宅设计规范的硬要求,没能修上电梯。 拉着栏杆借力,言书越费力爬上顶楼,把门从外面扣上,争取最后一点防守时间。 第182章 “这边。”女人踩在围栏边冲她招手,脚下是一块很长的木板,正连接着另外一栋楼,两楼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三米,很危险。 木板因为重力而微微往下凹,言书越不确定的问:“走这里吗?会不会太危险了?”这摔下去,得成肉泥吧。 “不危险还不走呢。”女人踩在木板上,伸出的手用力把人拉上来,“快过去,等会就来不及了。” 言书越认出她是谁,心里正疑惑,听到‘咚咚咚’的撞门声,赶紧朝木板那边走。 虽然手脚都在抖,可她还是稳稳去到对面,见她安全到达,柳问君赶紧过去,言书越看到她身后冲出门的熔岩怪,心里抓紧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柳问君脚下木板‘咔嚓’一声从中间断裂,眼看着人就要摔下去,言书越赶忙伸手,抓住她的手。 还好,距离不算远,只差一点就要到了,一切都来的及。 顶楼之间的距离让追上来的家伙望而却步,喷薄而来的热气像是在做汗蒸,熏的言书越眼睛都快睁不开。 费力把人拉上来,她终于有机会休息,安慰自己因疲劳而不断颤抖的腿。 夜晚的云层里没有星星,只有黑色,一望无际的黑色。 拍了拍挂在腕上的手电,闪烁了星点光芒后,就彻底了歇了火,看来是在打斗中给弄坏了? 周围没有一丝光亮,哪怕柳问君就坐在她身边,言书越也看不清她的脸,只能听到对方拉长又放软的呼吸声。 “你还认得我吗?我叫言书越。”言书越问她。 柳问君呼吸停了一下,她能感觉到对方在凑近,鼻息落在她脸上,可夜色太黑了,只能瞧见大致的样子,有鼻子有眼。 “我不认得你,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的,我在这里游荡了很久,一人像你这样的人都没见到过。” 言书越听到柳问君在扭动她的指关节,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 她说她留在这里很久,却不曾见过像她这样的人,是没碰上还是碰不上呢。 应该还是忘了吧。 “我是来找人的。”她如实回答。 “找人?”柳问君不理解,抱着曲起的右腿膝盖,她问,“你找谁?我几乎每天都是从天亮走到天黑,除了那些岩人,倒没有见过像你一样的人?怕不是寻错地方了。” 她声音落得轻,可在这样的夜晚里,不用费力去听也能听得很清楚。 “她叫蔡佑山,你有听过吗?”言书越问她。 柳问君倒吸一口气,她好像在思考,言书越很肯定的这么认为,因为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说不认识。 她问的是:“我该认识吗?” 扭头望她,言书越嘴上没说,心里却在想,是该认识的,本就是一家人,怎么可能会不认识。 “记忆呢,记忆是怎么告诉你的?” 对方只是摇头,“没有关于你说的这个人的记忆,可我隐约觉得,我认得你说的这个叫蔡佑山的人,可我现在不记得了。” “那你呢,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我吗?” 看不见的情绪只能靠听,所以言书越觉得她现在一定很迷茫。 “是啊,我是谁呢。” 这是被恐惧同化的结果,忘记发生过的一切,更忘记了自己,变成了一具被控制的空壳,一具行尸走肉。 生活在饵兽制造的恐惧里,因此她本身也成了恐惧的一部分,是消失了却又存在的人。 “没关系,不用想那么清楚,就算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关系。”言书越想拍她的肩膀来安慰,可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柳问君在夜色里扭头看她,目光打量着看不真切的一张脸,问她:“所以,你要救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毕竟这里可是很危险。”没有谁值得为之冒险,因为没人能比自己更重要。 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是在拿自己的命来赌别人的命,也不晓得这买卖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 “他虽然只是我的朋友,可对我来说确实是很重要。”言书越抬头望天,耳边还萦绕着岩人的嘶吼,无力却又渴望,却只是徒劳的作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可以帮你,我对海阳市的环境还算熟悉,所以可以帮你带路。” 这时有了月亮,眼前不再是一片黑什么也瞧不清的样子,所以柳问君看到了对方的脸。 很熟悉、很亲切的样子,却认不出来。 “这里是海阳市?”言书越眉头紧蹙,她早该想到的,那里是老蔡最喜欢也是最恐惧的地方,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可就知道该去哪儿找人呢。 “嗯,你不晓得吗?”柳问君反问她,看她摇头又觉得好笑,“不晓得,竟然还敢往这里跑,真是胆子大。” 是啊,她的胆子一直都很大。 言书越在月色里看清了她的样子,算起来大概应该有五十二岁了吧,可她还是之前的样子,脸上有些皱纹,头发夹杂几缕白色,一身黑色作战服到处都是补丁,一双眼眸亮晶晶,乐观、积极,还是和八年前一样。 突然变得有些不忍心,或许,还是有机会的吧。 第89章 她叫柳问君 敲敲打打,那手电没有完全损坏,倒是恢复了作用,言书越把它交给柳问君,在漆黑中,能看清朝前的路。 第183章 月亮从出来后就一直挂在天上,给这座没有灯的城市,洒下唯一一点亮光。 那些家伙好像也需要休息,大街上除了偶尔吹来的风,倒是没听见其他别的声音。 目光落在她背上那把枪,很新的热武器,想来应该用了挺久,沾满了灰尘。 “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你有想过出去吗?就是离开海阳。”言书越尽可能降低声音,让人听得见又能避免引起那些家伙的注意,毕竟她也不晓得这些被称作岩人的东西会不会从什么犄角旮旯里冒出来。 “出不去。”柳问君摇头,手电莹白的光落在地上,灰色反射回来的光有些刺眼睛,她接着说,“这里就只有海阳这么一个城市,虽然能看到远处的景,可都是假的,出不去,只能停在这儿。” 就像是一块游戏地图,到了边界的位置,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不见得腿就能走过去,假的做得再好都是假的。 两人走走停停,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一会儿不是上楼就下楼,偶尔还能看到零星几点亮光,柳问君说那是在休息的岩人。 言书越觉得有些奇怪,就问她:“它们也需要休息?我还以为会一天24小时在街上游荡。” 柳问君爬上一堵大约两米高的墙,跨坐在墙头,朝下望,“玩过游戏吗?你可以把晚上理解成是它们在升级,一到天亮,它们的实力就会上升,虽然每次都只有一点,可累积起来实力还是不容小觑。” “那岂不是变得更难对付?”言书越抬头看她,不理解为什么从她话里还听出了一点小开心。 她伸手拉住蹬墙往上的人,用力把人拽上来,接着起身,走去对面一扇打开了的窗户。 “其实这里也还算公平,它们实力变强,可同时我们也是,倒是不觉得有多难对付。” 两人爬进窗户里面还是黑漆漆一片,柳问君按下手电开关,突然出现的光晃了下眼睛,闭眼朝一旁扭头。 楼道里很空,轻微的脚步声被放大,言书越跟在她身后,咽了下嗓子。 “那你在这里待了多久?还记得吗?” 走在前面的人摇头,言书越看到她甩动的马尾,绑的很低,有细细擦过衣裳的声音。 她说:“不记得了,只晓得应该是待了挺久,久到我对这里的环境,闭眼都能描绘出来。” 海阳市很大,大到一个人怎么也走不出去,可它也很小,小到一个人花了几年的时间就能摸清。 言书越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跟着,随着柳问君的动作,爬楼梯,跃过窗台,滑下管道,最后潜进地下,直到顺利到达她在这儿的大本营。 在怪物肆掠的地表,生活在地下变得比较安全,她还以为就只有柳问君一人,结果这里俨然是一个小型集散地,还没休息的人围坐在篝火旁,欢迎着被带来的‘新人’。 他们全是被困在恐惧里的人,或者说,是彻底被同化了的人。 过去的岁月里,他们成了彼此的家人,相互陪伴,宛若和从前一个样子。 言书越又犹豫了,走神的思绪没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接着柳问君拍了她的肩膀,扭头朝她看去。 “嗯?怎么了?” 柳问君指着那群人向她介绍,“他们都是我在这儿认识的朋友、伙伴。而这位新人,”她又指着言书越,“我发现她的时候,她正和岩人近身搏斗呢,很厉害吧。” 如果可以,他们都不会选择靠近岩人,它们不止防御力高,而且还很烫人,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比一百度还烫。 “很不错嘛,新人,实力很强啊。”靠在墙上的人冲她竖起大拇指,嘴角微扬,透露着一股痞气。 “谢谢。”言书越礼貌应下。如果她不是外来者,那么就不会清楚的意识到这里和外面不一样,她的意思是,在这些人眼里,这地方其实和外面是一样,毕竟,都忘记了。 他们还在谈论什么,言书越没心思听下去,跟上柳问君的步子,被她带去房间。 拉下电灯开关,钨丝灯闪了几下亮起昏暗的光,屋子里空间很小,只摆了张架子床和木书桌,不过倒是挺高,睡上铺的话不至于磕到头。 柳问君卸下枪放桌上,拉开椅子指着下铺,说:“很晚了,先在这儿将就一晚,等明儿天一亮,我再带你去找你的朋友。” 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块只有一层薄毯子的木板,倘若言书越比现在还有瘦一些,那坐这样的地方想来是很难受。 她手上动作很熟练,擦上枪油做好维修和保养,灰扑扑的枪又变成了新样子。 鞋沾满了灰,后跟处的鞋缝里还嵌了颗小石子进去,难怪刚才走路觉得有些不对劲。 收拾好装备的柳问君扭头,看到言书越在那儿低头垂望她自己的鞋尖,拧了下眉,问:“走了一天了,你难道不累吗?” 言书越抬头,昏黄灯光下她的脸一半隐在黑暗一半落在光明,随后摇头,“那你呢,你觉得这里的生活累吗?” 望着她,柳问君心里那种熟悉感更加强烈,目光一遍又一遍描绘她的眉眼。 “你是阿徵吗?”她说。 伸出的手被言书越接住,指尖触及到皮肤正轻微颤抖着,随后她笑了,眼里带上欣慰,点了点头,“都长这么大了。” 她叫柳问君,是福利院的院长,也是老蔡的妈妈,一位很好的人。 第184章 “是我。”言书越回答,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怀念,“我有新名字了,老师给我取得,叫言书越。” 柳问君收回的手抓着椅背,不住的点头,“很好的名字。” 和过去一样的反应,一样是高兴、快乐的。 “其实这里的生活其实就像一个名字,每天重复既定的事情,一遍又一遍把名字写在该写的地方,虽然是在重复,可还有很多花样。” “不追求结果,注重过程,哪怕落下的都是同一个名字,至少过程是不一样的,不是吗?” “可你们不会畏惧死亡吗?”言书越看她,落在床上的手捏紧床板。 抬眸瞧她,嘴边挂着笑,柳问君摇头,“其实我们畏惧的从来不是死亡本身,而是重新开始。无法掌控的出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虽然能无数次死,可每一次都需要从零开始慢慢积攒。” “这样一步一步走来的日子对我们来说,才叫生活。” 言书越问:“一直在生来死去,这样不停重复,总有一天会失去盼头吧,感到无聊。” “无聊?”柳问君轻声喃喃了一句,随后哼笑一声,“就算无聊那又怎样,这里的太阳照常会东升西落,与其让自己无聊,还不如找些事做,毕竟,日子可是还再继续啊。” “我才不愿意当那个被落下的人。” 她教过自己,永远不要成为被情绪奴役的对象,要学会反过来控制情绪,当注意到苗头不对时,要学会想法子疏解,而不是任由它慢慢侵蚀。 毕竟,变化也不是一时之间就促成的。 撑着膝盖起身,柳问君伸手揉了揉言书越的脑袋,唇边扬着笑,“好了,真的很晚了,早些休息。” “那你呢?不休息吗?”言书越眼巴巴望她,屁股坐久了有些硌的疼。 “我还有点事儿没处理,你先睡,不用管我。” 她合上门出去了,留下言书越一个人。 ‘锵’的一声,剑身相触,手握长剑的两人被力的作用反推着回去,海楼扶住往后倒的人,冷眼瞧着对面的邱怀枫。 阿然看着满是豁口的长剑,此时她能理解为什么海楼当时会那么强调别把刀给她弄坏,会心疼啊,真的是。 “你的实力很强,可我始终是你的老师。”邱怀枫看她有些气愤的表情,无畏的挑了眉。 她的一招一式都是邱怀枫教的,所以弱点在哪儿,是件显而易见的事。 “老姐你还不出来吗,就这么喜欢看我被人欺负?” 一只手突然落在肩上,海楼侧眸瞧了她一眼,脑子里秩序又开始说话。 “倒是没想到她苏白也来了,三打一,多少有些过分哦。” 海楼没理会,瞥了眼她那一头白发,冷哼一声心里实在不满,“苏族长本事挺大的嘛,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就把所有活儿给做了,一点都不给人留事儿做。” 心虚的人别过头不敢看她,所以苏白那一记眼刀落了空。 “能一个人做的事,又何必多去叨扰。” 哼,海楼懒得和她争,把唤出来的黑色长剑交她手里,看向不远处一脸凝重的邱怀枫,“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人你就自己抓回去吧,我不想管了。” 阿然回头,蹙着眉看了眼苏白,直摇头,“虽然她实力在我之上,而你又在我之下,但是我觉得要不还是我俩去,毕竟人多力量大。”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海楼抱着手臂,一脸冷漠,“族长都没说什么,你就别瞎紧张。” 得,阎王打架小鬼儿遭殃了不是。 看提剑的人冲上去,海楼彻底冷了脸,躲过阿然手里被豁出口子的剑,“帮我守好人。” 真是的,不肯轻易妥协的人,只有吃了亏才会认识到错误。 第90章 逃命中 阿然紧张地注视着陷入打斗的三人,咬着嘴唇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站得笔直的言书越,一双眼直愣愣望着前面,嘴唇微张,透露着一股不可置信的气息。 她不想当个‘守门人’,她想打架,想狠狠虐一把那个让她花费几个月时间追寻的人,也要让她吃吃长途奔波的苦。 这人就像是闻到味儿的猫,眼看着马上就可以追上了,结果一转眼就又跑了,还真是‘四海为家’啊。 海楼接下邱怀枫朝她刺来的招式,顺势一挑,借势想劈掉她握剑的手,结果她反应很快,手一松把它扔去左手,成功截下苏白朝她后背袭去的长剑。 抬腿一脚踹在肚子上,海楼被迫往后退步,局势一瞬间成了两人的争斗。 苏白实力强可耐力不行,长时间耗下去让她开始有些体力不支,从一开始的以攻为主变为防守为先,见势不妙,她退回海楼身边。 “麻烦呢。” “呵,我还以为苏大族长不会开口求人。” 海楼嗤笑一声,接过她递来的剑冲上去,看她和邱怀枫打的难舍难分,苏白皱起了眉头。 “她什么时候实力变得这么强了?难道背着我们偷偷练习了?”阿然抱着手臂,撇了下嘴,有些疑惑。 苏白看她一眼,转而朝身后陷入幻象的人看去,目光有了些眷恋还有一些不舍。 “人本来就是个努力的性子,她又怎么可能一直甘心屈于人下。” “啧,你这话我就不爱听。”阿然白她一眼,丝毫不把她姐姐和族长的身份放在眼里,“什么叫屈于人下,你要不直接抱我的身份算了。是,她和你一样,肯努力,就我一个,懒得没话说。” 第185章 “真的是。” 听她在说自己小话,苏白一巴掌拍她肩上,很重,阿然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可不能怪我头上。” 啊,是吗?如果没猜中你的意思的话,又怎么会给我这么一巴掌,真是痛死了。 阿然揉着肩膀,看了一眼陷入战局里的两人,暗自下决心也要变强,至少不能被海楼给欺负,要和她打成对手,这样以后就不会怕她。 哈哈,实力强,说话腰杆也可以挺得很直。 她回头,苏白还在看言书越,还是之前的的样子,眼睛鼻子眉毛都在,也看不出个什么别样的花儿。 可能就是在她们彼此眼里,人只会越看越好看。 “有冲动的想法吗?”阿然看她,低头瞧了眼自己沾满草屑的鞋子。 垂在腿侧的手指动了下,苏白摇头,“不,没有想冲动的想法,也不会有。” 抬手抓了下眉毛,落下的手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阿然问:“为什么?你都劝我去和许归沉见面了,为什么不肯把事情和她讲清楚?” 有时候,能轻松看到别人迈出那一步,可到了自己,腿就像变得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出去,哪怕一小步。 可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转身把言书越忘在脑后,苏白还是摇头,“我说了,不会讲,永远都不会讲。” “可是你不会讲,不代表别人也不会说啊,到时她还是能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件事,就一定非要把她蒙在鼓里吗?” 情绪激动的人没能控制住音量,等意识到的时候,话已经说完了。 阿然气恼地扭头骂了一声,随后望向苏白,“难道一点可能都没有吗?”她就快要放弃了。 “没有 。” 在心里冷笑一声,这短短两个字倒是把所有问题都给回答完了,省去了许多麻烦。 另一把长刀出现在苏白手里,提着刀柄拿给阿然,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朝前努了努嘴,“去帮忙,这可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就这么干看着?” “是是是,我不该这么干看着,谁让你是族长呢。” 被人嘟囔了一句,苏白装作没听见,只说:“别让她有机会抹自己的脖子。” 提起兴趣的人扭了下,握住刀柄,“放心,她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里时间很快,几乎是刚闭眼天就亮了,他们看不到外面的太阳,只能从守门人那里得知现在的时间。 言书越跟在柳问君身后,脚尖蹬地借着反弹的力,纵身跃过护栏,顺利去到了另一栋楼房的屋顶。 没有停歇,刚落地前面等她的柳问君就又迈开步子,言书越抓紧跟上去。 风呼声还在继续,等到进入了有遮掩的楼里,那些落在脸上像刀子在割的感觉才消失,赶紧趁这个机会揉揉有些僵的脸。 “所以,我们是去找人,而不是在跑酷玩,对吗?柳妈?”跟在后面的言书越问柳问君。 不怪她有这样的疑问,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们一直在飞檐走壁,从这栋楼穿到另一栋楼,到处都是障碍,她严重怀疑后面是不是还有类似信仰之跃的东西在等她。 脑门挨了一下,言书越捂着头低声哀嚎,柳问君带着她绕弯弯,“瞎说什么,白天它们都出去,走这里自然比较安全,而且它们脑子转的慢,这里障碍多,能拖延一些时间。” 是吗?可怎么感觉连她们自己的时间都被拖延了呢。 突然横在身前的手臂拦住她的去路,言书越被莫名肘击了一下,捂着肚子无声尖叫。 柳问君收回手,替她揉了两下,嘴一张一合在说对不起。 ok,她大度,她要原谅,毕竟也不是故意的。 她抬头,呼吸不由得一紧,走廊尽头站了个怪家伙,垂落的指尖在滴水,眼睛像蒙了一层雾,不停扭动脑袋想听见什么。 抬手指着右边打开的一扇门,示意她往里边走,两人步子迈得很小声,就连呼吸都好像停了。 顺利进到内室,言书越松了口气,问柳问君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她说,那是水怪,顾名思义,因水而生,与水为融。 “水怪?”言书越瞪大眼睛,跟在柳问君身后不明白的转圈圈,“所以,是还有其他……额……类型的怪,兽?” 朝窗外探出头,言书越伸手拽住她的衣裳,看她查看左右情况。 “虽然不想让你觉得紧张害怕,可恭喜你,猜对了。”柳问君缩回身子,拍拍她的胳膊,“你要去的地方,恰好就需要穿过火、水、风、土四个区域。” 言书越算是知道了,这可能并不是值得恭喜的礼物,而是注定会遇见的折磨。 开口正要说什么,瞧见突然开始往外爬的柳问君,吓得她差点吼出来,“天呐,柳妈,你在干什么!”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要控制说话的音量,为的就是避免引起那些家伙的注意。 “不要大惊小怪,顺着这个管道爬上去,看到了吗?我们的目标在对面。” 阳光有些刺眼,言书越眯起眼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对面的楼顶。 还是觉得这是个馊主意,她探出身子看着柳问君慢慢往上爬,顺利去了对面。 正当言书越松了口气,房间里的门突然被撞得砰砰响,回头看去,那个水怪不晓得什么时候听见动静朝这边过来,显然是注意到门里的人。 第186章 “靠。” 暗骂一声,赶紧爬出窗外往上,只差一点,她就被这家伙给抓住了。 那水怪扑出窗户掉了下去,咚的一声也吸引了楼上柳问君的注意。 “啊哈,真不聪明。” 看她又缩回脑袋,言书越小声嘟囔着,手上用力,顺利和她汇合。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老是要在楼顶跑来跳去,那么大一堵墙横在前面,不难过,也就七层楼的高度,跳一跳就过去了。 才怪哟! “就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地下或是?”言书越表情很为难,看着那堵墙,落下的手拍着腿,扭头又骂了一句。 她算是要把这段时间的脏话全说出口了。 “要想过去,就只有爬上楼,然后跳过去。”柳问君伸手,做了个小人奔跑起跳然后顺利落地的手势,“所以,还要去救你那个朋友吗?趁现在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不,不走回头路,决定了的事就要做,不能还没做就开始放弃,我不允许。” 听了她的话,柳问君轻声笑着问:“你对自己的标准已经这么严苛了吗?” 那墙和楼的距离很近,所以只需要抬腿一跳,就能顺利过去。 “老师说,要想能有话语权,首先自己就得有实力,这样才能站稳,才能在说话的时候被人注意,才能不被人拽下去。” “所以,对自己要严格。” 柳问君推开门,探头瞧见一路往下的楼梯,脚步落得很轻,“你跟着你老师,有多久了?” “十八年多。”言书越回答。 “她把你教的很好。” “柳妈也是。” 走在前面的人摇头,在否定她的看法,“在那里的孩子终究还是不快乐,会被人嘲笑,会受到白眼,他们或许心地善良,可慢慢的,那些东西也会消失,直到什么也不剩。” “当坏人和好人混在一起,谁又能分辨的出来呢。” 言书越没有注意脚下楼梯高了一截,脚踝轻轻扭了下,没听清她最后说的那话,“你说什么?” “我说,麻烦找上门来了。”柳问君抬头,透过楼梯中间的缝隙,朝上望。 跟着抬头,一滴水将将好落在她额头上,一双灰蒙蒙的眼正从上面往下看来。 “靠。” “要开始逃命咯。” 柳问君虽然年纪比言书越大,可跑的不慢,三两下就跃下一层,言书越赶紧跟上,腿迈得飞起。 听到身后动静,抬头望了眼,那家伙摔倒在地,正在从楼上滚下来。 天呐,这不比跑的快? 顺利跑到街上,看到零星站在远处另外几个水怪,言书越觉得天都塌了。 “哎呀,忘了说了,水怪要比岩人多一些。”柳问君唇边噙着笑,转了步子往右跑。 哈哈,谢谢你啊,真是服了。 第91章 揭露真相 跃过墙洞、攀上高楼,不停闪过城市破败的景象,两人奋力往南边赶去,太阳也从东升慢慢降到了西落,天空映上了好大一片橘红色。 嗓子灌进了好多风,那感觉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就算是不停咽口水,也不起作用。 站在楼顶往下看,眼里跳动着光亮,言书越沉默的瞧着,它是这座城市唯一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四周围满了铁栅栏,几座不高的房子紧紧抱在一起,有一块石院坝,接着是往外的路,也是唯一一条通往外面的路。 福利院近在眼前。 经过一路奔波,两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点彩,衣服也是,在地上滚了几圈,该破的地方早就承受不住裂开线,还再勉强坚持。 风沙沙吹过,言书越重新把头发绑好,低垂在脑后,握紧手里长刀。 “你想干吗?”柳问君拉住她手臂,看她那架势,是要冲上去啊。 言书越同样也是不解,歪了下头,问:“当然是冲上去救人啊,不然还能干嘛?总不能在这儿瞎站着等天黑吧。” “你说对了。” “啊?我说对什么了?”言书越瞪大了眼睛,开始无声尖叫,“不会真的要等到天黑吧。” “不止要等到天黑,还要等到天亮。”柳问君脚踩在天台的石阶上,俯身朝下看去,“我们的据点在岩人的领域,所以今天晚上就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将就一下。” “不是,柳妈。”言书越靠在护栏上,一脸的不置信,“你说真的?没骗我?” 双手一摊,柳问君看她,偏了下头,“你觉得呢?我像是很喜欢说玩笑话的人吗?” 不像,可还是很不甘心,毕竟都走到这儿呢。 “可是为什么啊?眼看着就要到了,为什么不接着往下走?”言书越真是恨,多耽误一秒那不确定就会增加,也就可能会遇见更危险的情况。 眯着眼睛朝前望,右半张脸被橘红染上色,落在护栏上的手感受着指腹下的粗糙质感,“到了晚上,那堵墙的上方会出现一堵类似空气的玩意儿,所以我们过不去,只能等天亮。” “啊!”嘴巴因为惊讶而张大。 伸手,柳问君帮她把下巴扶回去,嘴角微扬起,任凭夜风吹在脸上,“要不你去碰碰?” 看到那透过来的光落在墙面,她还是不相信,准备自己去尝试一下,万一有路可以走呢。 柳问君注视着那道跃过阻拦去到对面的身影,嘴角笑意越来越明显,整个人靠在护栏上,乘着落下来的光,一直跟随着她的影子。 第187章 有些时候,还是只有当自己碰了壁才晓得对方没有说错,只是不甘心没有尝试就放弃,不甘心把存在的可能变成不可能。 她回来了,带着一身颓气,脸色看起来臭臭的。 “找到能走的路了吗?”柳问君问。 “没有。”一屁股坐地上的言书越摇头。 挨着她身边坐下,柳问君抬头望天,今晚的月色比之前亮多了,天空变成了蓝黑色,她想,如果要是有星星就好了。 “那就抓紧时间休息吧,毕竟也奔波一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拍了拍她肩膀,落下的手拉紧衣裳,布料牢牢贴着身体,不让风占去一点空隙。 言书越看她眯起眼准备休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就这么坐在地上,等待天亮的到来。 蹭的一下,苏白往后一躲,朝她飞来的长剑刺入地里,身子不小心撞到言书越,眼疾手快的人赶紧把人扶住,抬头朝前看去。 “sorry,不好意思啊。”阿然压住邱怀枫的胳膊,把人按在地上,不晓得从哪儿掏出根扎带,束缚住她的手。 “你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海楼惊讶。其实这东西要是不怕疼的人,用力挣,哪怕是弄的手腕血肉模糊,还是有机会解开。 把人从地上拽起来,阿然拍了拍身上的灰,“不要这么惊讶,说的我好像是带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抓人嘛,总不能空手就把人压回去啊。是吧,老师?” 邱怀枫没看她,转而把目光落在苏白身上,“他们都说你是最仁慈的一位族长,可不见得当真就是这样,睚眦必报同样也是你的座右铭。” “那又怎样,难道就一定得活成别人眼里的自己才是最满意?别忘了,你同样也不是他们看到的那个正直的邱教头。” “睚眦必报这东西,从来都不只是我一人的专属物。” 都是会演戏的骗子,谁又能对谁看的清楚透彻。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一直想把这些事告诉言书越吗?”邱怀枫望她,眼里带着笑,很是挑衅,同时又包含了一抹被疏解的快意。 阿然向邱怀枫看去,她脸上表情写的很明显,就是想让苏白问她,可这又哪是那么容易上套呢。 可她忘了,这人是会自说自话,会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你以为你们的关系还能回到之前的样子,不会的,等她知道这些事,你,连同你们一起,都会被揭开真面目,到时候,又会上演一出好戏呢。” 她环视一圈,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哪怕被束缚着,也依然笑得很大声。 苏白难得一见的笑了,抱着手臂遥遥望着邱怀枫,她说:“做这些事对你有什么好处?或者说它向你许诺了些什么好处?” “你不用以这样的表情看我,猜到这些不算难事,毕竟,你我算起来无仇无怨。” 既无仇又无怨,那做这些必定有所图,吃力不讨好的事她可不会做,也不屑做。 邱怀枫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可最后成了释然,“我觊觎你的位置,它便以此为筹码,和我达成了一笔交易。” 一直看着言书越的目光转而挪到她身上,海楼蹙了下眉,撑在地里的长剑被她又往下按了几分。 “你不去阻止吗?”她问秩序。 秩序:“阻止什么?阻止她说出那个所谓的交易,没必要,你以为苏白不晓得这些事吗?不会的,她的本事可远比你我想的要大。别忘了,她并不是我选出来。” 而且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她的。 苏白挑眉,继续问她:“什么交易?” 该回答问题的人噤声,眼睛直直的望着她,这里的风从来就没停下,不仅吹乱头发,连同衣裳一起也被吹的猎猎作响。 “它让你去保护言书越,对吗?” 见被她晓得,邱怀枫也不藏着,仰了下脖子,一副高傲的姿态,“是,你没猜错,秩序让我去保护她,很简单的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要动手杀她!”苏白情绪隐隐有些控制不住,垂在一旁的手拽紧成了拳头。 明明是保护,最后却变为了杀戮。 邱怀枫只是看她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她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混蛋,那可是一条命啊!” 阿然气不过,拎起她的衣领就是一拳,再想来第二拳,被苏白拦住。 她问:“是因为晓得了那个不能言说的秘密?所以你才想要杀她?” “当然,死人能很好的保守住秘密,不过没想到,你会救她。” 海楼看她们,瞧见了苏白脸带寒意、阿然眼里的愤怒、以及邱怀枫有恃无恐的笑。 “所以,从来都不是你想动手杀言书越。” 这一刻,所有的猜疑全部化成灰飘散,从一开始,她选择就做错了。 “嗯哼,你很清楚,如果我动手了,又怎么会帮她把人救回来,我难道是傻的吗?”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海楼问她。 秩序在她脑子笑,笑得很大声,“因为那些话确实是真的,你们不是无辜的人,也逃不过被收割的命运,知晓秘密的你们,存活下来本身就是错误。” “我是秩序,可我又从来都不是秩序。” 它又不是独一份的存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向来如此。 秩序能做到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可不代表这些事本来就该被看不见,会有人来代替它做这些,毕竟,它的任务可不是在这事儿上。 第188章 想要让一个人消失,那就必须得做出合理化的安排,如果当初它不是一时兴起,也不会有后来这些麻烦。 戏台都搭好了,结果根本没有演员来表演,那就只能做无用功喏。 一拳砸在邱怀枫腹部,力道大的她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吸气,发出嘶嘶声。 微扬着头,邱怀枫看着苏白,嘴边溢出笑声,“你也会动怒啊,族长,我本来以为杀了她能像你邀功,可怎么也没想到您居然会喜欢上一位入梦师。” “我还疑惑为什么秩序大人会让我去保护言书越,原来因为她是您喜欢的人,您说,这算是因果轮回报应吗?” 到了最后,她笑声愈发大了起来,笑得她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阿然暗骂了一声,这算哪门的因果,又没种下因,哪里会结出果呢。 听到阿然的骂声,邱怀枫带着一副可怜表情朝她看去,“原来阿然小姐并不知道这事啊,看来你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阿然弯腰拎起邱怀枫的衣领,可肚子上的痛让她没办法站起来,只能被迫直起腰。 “你什么意思?”阿然冷声质问。 越过她的身体朝苏白看去,邱怀枫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怎么办呢族长,要和阿然小姐说吗?” 靠。 又是一声咒骂,阿然松开她的领子,看人摔倒在地,转身朝苏白走去。 “姐……” “离开隐梦族的执梦卫会成为入梦师。” 苏白朝开口的海楼望去,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仰躺在地上的邱怀枫听到这儿哈哈大笑起来。 阿然猛地一回头,不可思议的望着她,嗓子眼在发抖。 “你在说什么啊!” 第92章 崩塌 轰的一声脑子炸开了花,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涌上来,茫然,惊慌,诧异,还有不置信,通通开始包围她。 她像是在听一场故事分享会,希望听到最后一句‘所有故事均为编撰’,可没有,哪怕她一双眼睛在她们俩身上看出了花,也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假的成分。 所以,都是真的。 那感觉,就像是从天劈下一道巨雷,重重砸在她身上,阿然踉跄着步子按住苏白的肩膀,脸上带着难以接受的神情,试图得到一点不一样的答案。 “你们在骗我的,对吗?” 她想扬起一个笑来掩饰波涛汹涌的内心,可最后只是徒劳,能感受到的只有难过。 “你不是说我们作为隐梦族人,要让所有人都遵循天道命运的安排,他们陷入昏迷是命里应有的劫难,不能让他们醒来,防止影响他人的命数,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你还说作为未来的族长,我必须要牢牢记住这点,始终走正道。” 阿然情绪隐隐有些崩溃,眼眶发红,落在苏白肩上的手抓的很用力,“现在你却告诉我,那些死对头,入梦师,里面居然有我们的同伴。” 入梦师和执梦卫天生是不对付的对头,这是上课第一天教头说的第一句话,警告我们要视他们为敌,在梦阵里千万不要心软,见一个杀一个,把他们赶出去。 要是让他们把人救醒,不仅捏碎梦眼的人会受到伤害,而且作为执梦卫的我们也会收到伤害。 每个隐梦族人以成为执梦卫为荣,以驱赶入梦师为职责,他们为之流血、为之受伤,过去所有的努力,现在却像是被炮弹击中的高楼,瞬间倒塌,成了一片废墟。 “你让我们所有人坚持的东西成了笑话。” 阿然往后退,慢慢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 原来,当不明真相的人看着被揭露出来的真相摆在眼前,是会有这样一副反应啊。 如果当时她没有选择把知道的事深埋在心里,选择把这些事讲出来,是不是也不会那么坦然赴死 ,是不是也就有机会保护她呢。 “到现在你都还不明白吗?”两人相对而立,苏白抬眸朝阿然看去,“隐梦族能存在,是因为出现了入梦师,如果没有入梦师,那哪里还有什么隐梦族。” 因果循环的道理,很简单,只因为那个时候,依靠秩序一人的实力就能成功守住梦阵。 当情况发生变化,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有关联的事物都会跟着变,环环相扣,紧密的很。 阿然蹙着眉头,不相信她的话,摇头,“我们的存在怎么可能和他们有关,你还在骗我。” “你能理解我说的话。这东西分不出先来后到,它们会一起出现,也会一起灭亡。”苏白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原本就不打算让你知道。 ” 不过,好像出现了意外,让事情变得比之前复杂了一些。 阿然笑了,眼角平着没有丝毫动作,隐约透露着一股恨意,“她说的很对,你们想让我一直蒙在鼓里,做那只被你们训得乖巧听话的猫。” “我在你们眼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可以随意被搬来搬去的棋子……” “你不是一颗被搬弄的棋子。”苏白不礼貌的打断她的话,眉心微蹙,拿出揣在兜里的手,“所有被安排去做入梦师的执梦卫,他们身上肩负着整个隐梦族。你本来就不用知道这件事,因为族长这个位置是你在选择它,而不是它在选择你。” “只有当你选择成为隐梦族族长时,你才有可能知道这些事。” “为什么是有可能,而不是必须知道?”阿然看她,咽了下嗓子,心里复杂的情绪渐渐化为不安。 第189章 苏白说:“我和你说过,作为隐梦族人,我们的任务是驱赶入梦师,这个任务从来都不会变。执梦卫成为入梦师,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 。” 那个时期已经过了,这样的事也就不会再发生。 “当我的下一任接手时,不会再有执梦卫去当入梦师的事发生,他们之间的界限会和以前一样,分的很明显。” “为什么?”阿然问她。 “当然是因为会有专门的地方去做专门的事。”风吹落的发丝浮在嘴角,苏白笑了。 “是十三号,对吗?” “是十三号,是我的十三号。”仅仅是她苏白的。 从天黑到天亮,等待的时间特别难熬,言书越不是这个恐惧幻象里的人,没法做到像柳问君那样对环境能那么释然,她害怕,害怕一个不小心就殒命,害怕再没机会进来。 所以一晚上大多数时间都是醒着,实在熬不住又闭上眼,可没多久又睁开,好在四周都是安全,让人能放点心。 等言书越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天光大亮,坐在身旁的人不见了,吓得她赶紧起身。 “别急,小心摔着,这楼摔下去还是挺疼的。” 声音从身后传来,言书越回头,柳问君一半身影落在早出的太阳里,踩着屋沿正从对面跳过来。 “做什么这么急躁躁的,是没看到我,心里紧张?”一巴掌拍在言书越肩膀,看她转了个方向和自己站一起,扭动着手腕。 “柳妈你去干嘛了?” “当然是去查探情况啊,天都亮了,那堵墙已经消失,我们可以继续往下走。” 柳问君看她,发现她脸色有些不正常,拧眉手落在她肩上,“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是才睡醒吗?难道做噩梦了?” 言书越摇头,低头望了眼自己的手,指尖开始变得虚幻,正在慢慢消失。 “没什么,继续走吧,早些结束早些回去。” 侧头望她一眼,柳问君没说什么,跟在她身后往前。 那堵墙消失了,她们俩站在墙头,从上往下俯视那孤零零的建筑,没看到什么东西,连个人花花都没有,只有风在吹。 “柳妈刚才不是去探查了吗?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安全吗?”言书越向后拢着吹乱的头发,又绑了一遍。 柳问君手搭在眉毛处,眯着眼仔细往前看,风吹的那院落里栽的梧桐树晃动着叶子,听不见声儿,可也晓得响的很大。 “看你怎么觉得,反正我觉得是安全的。” 这话很不对劲啊,七了八拐的,有坑。 言书越:“有怪物在里边儿吗?” “可能有。” 言书越:“……”,挠了挠耳朵,很不理解,“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全?”哈哈,真是unbelievable啊。 无语。 接收到对方对自己这及其不靠谱做法的蔑视眼神,柳问君拍了拍她肩膀,嘴角噙着笑,“我话不是还没说完吗,你看你,心急什么,这里也没热豆腐吃。” “ok。”言书越妥协了,摊开手,“你继续,我不打扰。” 柳问君耸肩,指着落座在郊外的福利院,卡了一下大门到院坝的距离,“如你所见,平时这里到处都是怪,零零散散没有几十只也有十几只。” “现在嘛,出现了不一样的情况,一路上干干净净,不安全吗?” “安全。”言书越扶额,“那屋里呢?情况会是什么样?” 又摊开手耸肩,撇了撇嘴,“那谁知道呢?或许有很多,或许一个都没有,怎么样,要赌一把吗?” 强迫躁动的内心安静下来,现在知道的情况就是外面很安全,里面具体怎么样属于未知,如果运气好,能少对付些,当然,如果运气不好,又会陷入一阵鏖战。 抱着手臂的指尖不停敲打,言书越咬着嘴唇,点下头,“只能赌一把。” 不论结果是好是坏,都得赌一把,不然,什么也得不到。 “不过,”看着这七层楼高的墙,言书越挠了下眉毛,“这要怎么下去?” “跳下去。” 很正经的声音,正经到言书越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她,手指着自己,又比了下高度,“柳妈,跳下去会死的。” “我又没说直接就这么跳下去,你想什么呢?” 怪谁呢,说话大喘气,都一把年纪了,还爱这样做,真是一点都不稳重。 取下背上的包,掏出一大捆绳子,这操作给言书越看震惊了,她主动合上自己惊讶的嘴,咽了下嗓子,“你这是有备而来啊。” “出门在外,这东西得常备,什么叫有备无患,这就是。接着。” 言书越接住她扔来的绳子,左右看了眼,跃回之前的楼顶,把绳子系牢实,用力拉了两下,又跳回去。 “你的枪借我一下。”伸手勾了勾手指。 “你要枪干嘛?打鸟儿啊。” “什么啊。”言书越用一种难言的表情看她,很是嫌弃,跪在地上,用力把枪托往墙壁边缘尖锐的地方撞,“把这里弄平一些,不然等会儿降到一半,咔嚓一下断了,真就成极限运动了。” 竖起大拇指,在她肩上拍了两下,“真聪明,新脑子就是好用哈。” 言书越翻了个白眼,手上不断用力,一下一下敲击着,终于不再是安全隐患。 “走吧,不过你这枪。” 第190章 到底还是硬碰硬,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操作,相互都受了伤。 “没事,修修还能用,你先下,我后跟上。” “为什么不你先下,我感觉你挺强的。”言书越嘟囔一句,握紧尼龙绳使劲拉了拉。 柳问君晃着手指,协调背包和枪的位置,“尊老爱幼,懂滴吧。” “懂,怎么会不懂了,那怎么不说我是幼呢,也不晓得爱护我一下。” 背身站在墙边,手上绕紧绳子,睨了柳问君一眼,“那柳妈帮我看着点儿啊,别把我给摔着。” “好,放心吧。” 往下落的人注意力全在脚上,错过了柳问君一下子就变了的脸色,不时仰头看一下绳子顶部,确认是否安全。 等她顺利降到墙根儿,伸手晃荡绳子示意上面的人下来,结果人确实是下来了,可却是被扔下来的。 第93章 选择困难症 人在受到惊吓的第一时间,往往是脑子率先做出了反应,提醒身体立马上前查看情况,结果手脚是麻木的,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跪倒在地,言书越手足无措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一个劲儿的摇头说不,隐约带着哭腔。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 “能救,一定有法子能救人。” 她伸手想去拿柳问君背上的包,可它被死死压在身下,要想动它就必须先搬动她的身体,这是一招死棋啊。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柳问君往外吐了口血,全身上下都在痛,她想说话,可声音细若蚊虫,言书越听不见,也没注意她蠕动的嘴唇。 手费力抬起挨了下她的腿,言书越低头看到她手,明白她的意图俯身把耳朵凑近些,听断断续续说着。 “这……没什么,我也已经……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不用难过……你……” 她最后还说了什么,可嘴唇贴着嘴唇,一字一字说的黏糊糊,她没听清。 人消失了,刚才淌了一地的血也跟着不见,除了被压到的草,没人会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个人。 言书越跪在地上好久才重新起身,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也做不出什么表情,转身同时唤出的陌雪顺势划下一刀,那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风兽顿时身首异处,应声倒在地上。 偷袭,就得付出代价。 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刀,言书越一步一步往福利院走去。 屋外确实没有一只怪东西,哪怕是躲藏起来的都没有,言书越站在石院坝中心,抬头望着这几栋挨得劲的建筑,刀身拍打着小腿。 她在思考。 如果按照之前的分析,那么屋里只存在两种情况,要么怪物多的她打不过,要么就是少的轻轻松松能全部解决掉。 可要赌吗? 她在犹豫。 选择一旦做下,就会有一连串的反应,所以‘赌’这件事,从来都不只是会造成单一结果,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毕竟,她可没有重来的机会,失败就真的失败,没有再接再厉这么一说。 抬头看了好几遍,言书越把沉寂在深处的记忆调出来,一点一点慢慢对应上。 希望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才好啊。 收回陌雪,三两步跃上石墙,攀在突出的屋檐上,借力爬上三层高的小楼。 在只有一个人的战斗中,从上往下攻占,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屋顶斜着往下,是类似三角的形状,南边短北边长,上面铺满了瓦片。 爬到合适的位置,言书越朝左右望去,试图寻找合适的地方进去,如果没记错的话,好像有个地方的窗户坏了,锁不起来,可她不记得具体在哪儿。 好在这屋子的结构有够奇怪,每层都会支出一小节,那位置刚好够她踩着歇力,不用一直扒在墙上。 伸手拨弄窗玻璃,她运气不赖,没再去找第三次,掐着时机把窗户推开,翻身跃入那间小屋子,轻声落在地板上。 她记起来了,这里是院长妈妈的办公室,窗户坏了好久都没找人来修,不过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进来,锁不上也就任它锁不上,不求别的,能挡住风就行。 也就在刚好落地的瞬间,门推开了,言书越一激灵,唤出陌雪横在身上,收回想去关窗户的手,警惕的盯着还没现出身形的人。 等她终于看清是谁时,警惕的心一下就松开,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她呢! 柳问君看到在自己办公室的人,嘴上扬着笑,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拇指轻轻擦掉脸上的灰。 “还以为你会和小山去后山看那片果园,没想到你会在这儿。” 言书越看到她放在桌上的日历,清清楚楚写着二零一七年一月一日,是元旦节。 再朝她看去,还是之前见到的样子,脸上有了皱纹,头发开始变白,从发根慢慢到发尾,穿着她很喜欢的那件灰毛衣,还是高领。 这年她四十四岁,在福利院的第二十二年,也是生命的最后一年。 “怎么了,这么呆呆的看我,我晓得我长的好看,可也用不着这么看我啊。” 柳问君看她一动不动望自己,开口打趣,伸手拉开桌子下的抽屉,取出一个厚本子,埋首在写着什么。 其实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她的账簿,福利院大大小小的开支她都一笔一划记得很清楚。 她说过,人到了一定年纪,记忆会慢慢消退,有时记性会变得不靠谱,哪怕前一秒才做过,也是有可能想不起来,所以得记录,做事得留痕。 第191章 “别在这儿站着了,既然有空就帮我做些事。” 言书越被她推着往外走,走廊里布置上了气球,今天是他们的生日,是她离开福利院后,第十次再回到这个地方。 这样的日子,让人有些忍不住想要怀念。 陌雪早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收起来了,言书越绕到她身后,反过来把人推着往前走,脸上带着笑。 “我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柳妈怎么就老想着让我做这做那呢,应该要爱护未来的花朵。” 走廊是东西向,楼梯在西边的尽头,需要穿过一整条走廊才能下去一楼,偶尔遇上出来的小朋友,柳问君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等人走了才捏紧拳头,耀武扬威的冲她显摆,“你要是不想被我辣手摧花的话,就赶快答应帮我这个忙。” 言书越躲在她身后乐个不停,高出半头的距离让她很轻松就能挟持住柳问君。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是我在辣手摧花哦,快投降吧,院长妈妈。” “真是没大没小。”柳问君笑着说,想伸手去打她,却发现被禁锢着。 “妈!” 这声呼喊让言书越手上力道松开,她回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是蔡佑山,正背着一筐新采摘的砂糖橘,身边一群小孩儿在嘻笑打闹。 反手从背篓里拿出些橘子给孩子们,让他们去别的地方玩,言书越上前帮忙把东西卸下来放地上。 “好久不见啊越姐,怎么样,这次回来准备待几天。”他抬手擦额头上的汗,嘴角带着笑看她,很开心。 现在的蔡佑山才二十岁,正读大二,距离成为入梦师还有一段时间。 “你呢,准备待多久?”言书越问她。 元旦,放假的日子,不论在哪儿的人都能得到一点空闲,去忙自己的事。 问到这个,蔡佑山发出一声哀嚎,一脸开心的表情变得颓丧,“我一个学生党,待得了多久,而且又临近考试周,后天就得回去。” 言书越记得蔡佑山是在外地读的大学,算起来路程有些远,时间看起来很紧迫。 “对了,我刚隔老远就看见你们在说话,讲什么呢?我也听听。” 掰开橘瓣儿一人分了点,蔡佑山目光炯炯朝两人看去,亮闪闪的。 “这不是蛋糕做好了吗,想让阿徵帮我去取,既然小山你回来了,就帮忙去取一下,喏,钥匙给你。” “唉,好的,那越姐你就先在这里四处逛逛,等我把蛋糕拿回来再来找你。” 青春洋溢,很有活力的一个人。 言书越看他开车慢慢走远,视线还是紧紧跟着,末了唇边溢出一声叹息。 “怎么了,你这次回来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是遇上什么难缠的事了?” 手落在她肩上安抚的揉了两下,柳问君有些担忧的看她,她晓得这孩子性子有些闷,不愿开口,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没事的柳妈,我在想老师给我留的任务呢,你去忙你的吧。” 挥手让柳问君不用管自己,见状也不太好说什么,点了下头就往旁边一栋建筑走。 院坝里那棵梧桐树下有块躺倒的树干,被蔡佑山修整一番现在当凳子用,言书越背身坐在削出的凹槽,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她身上。 目光落在那推开铁门的人身上,他独身一人,总是爱垂着脑袋,明明个子已经长得很高,和其他人比起来却又显得很矮。 福利院里女孩子比男孩子要多得多,这成了一种怪象,其实也不能称之为怪,毕竟,历来如此,像是刻在基因里的烙印,一直在走似乎从没停过。 可是,该怎么办呢。 言书越活了三十二个年头,经历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事,可以说是见惯了生死,能让她这么为难的事还真不多见。 手撑着脸颊,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气,不得不感叹一句,做选择还真是让人为难啊。 慢慢的,太阳不再是从树叶的影子里能窥见,它的半边身子清楚的落在视线里,能很容易就被越瞧见,毕竟那光芒,可是刺眼的很。 目光往前,身后是孩子们的嬉笑声,大的、小的齐聚一堂,难得一见的开心景象。 很久没看到了,自从离开这里后,她日子变得忙活起来,老师经常带着她各地奔波,也见了许多大好河山,可却少了很多乐趣。 好像总是这样,一面想拥有这个,一面又想拥有那个,既要又要的态度,最后却落得什么也要不了。 所以,做选择其实也很简单,不是吗? 撑着膝盖起身,言书越伸了个懒腰,低头瞧见自己一身衣裳弄得脏兮兮,笑了笑,转身往回走。 第94章 最后的晚餐 福利院有提供给客人休息的屋子,这里在半年前重新修缮了一番,言书越以前常睡的那间屋子拆了,和另一间房并在一起当宿舍用。 柳问君手里正忙活着没空,于是叫了个孩子当跑腿,把人带去新布置的房间。 “到了,就是这儿,我们和院长妈妈一起布置的,怎么样言阿姨,好看吗?” 女孩牵着言书越的手把她拉进屋里,整个房间刷成了粉色,颜色不亮甚至有些偏暗,不刺眼,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屋子面积不大,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十多个平方,摆了张单人床,有衣柜和书桌,都是小规格,实用又不是很占地方。 第192章 伸手把孩子抱去床上坐着,言书越拉开椅子坐她对面,“那肯定是花了不少时间吧,这可是个大工程呢。” “那可不是,我们和院长妈妈一起努力,都花了有小半个月的时间。” 小孩儿很有成就感,头微微仰着,嘴角露出骄傲的笑,脸上是藏不住的开心快乐。 这算是有趣童年的一部分吗?应该算吧。 其实一点一滴记录下来的美好,到了某一天再重新翻开,那个时候会不会有些惊讶,为什么以前的自己是这个样子,而现在却是这样。 然后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究竟是什么让人变成了这个样子?是生活吗?还是什么无形中有形的东西在影响? 都有。 如果要说的更细致些,那就是选择。 做选择的那个时间点,就像是生物学里的遗传图,没有方形和圆形之间的关系,它就只是一个点,往外四散开许多看不见的线,当下定决心去这一条,线段末尾会出现下一个转折,然后重复,再重复。 变化像是在爬楼梯那样一阶一阶发生的,当回过头望向走过的路时,会发现,想要回去不是循规蹈矩的退一步就行,简单的事经过多数的累加,慢慢、慢慢也就变得难了。 “那院长妈妈有没有夸你们啊。”言书越看她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回想以前的自己要是也这样该多好。 “当然。”小鼻子微微翕动着,一边抬手比划一边说,“院长妈妈还奖励了我们每人一碗银耳汤。” “好喝吗?” “好喝,甜糯糯的。” 看她吧嗒嘴似乎是在回想那绕在舌尖的滋味,言书越在心里叹气,福利院得到的资助不多,平时收入多少靠山后果园来维持,生活不算难可也过得紧巴巴。 柳妈不愿意孩子一直待在这里长大,虽说也算是个小家,要是碰上一些好心人愿意来收养,如果孩子愿意,那么也算能有个好的去处,如果不愿意,院里也能养的活。 可孩子会长大,大人也在慢慢变老,在和别人的接触中,变化也就随之产生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长成好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坏人,性善论和性恶论的争吵时常发生,骨子里有些东西可能穷极一生都改不了。 内里坏了的家伙,还能恢复如初吗? “那都有哪些小伙伴帮忙?” “有好多,不过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有阿南,小易……对了,还有姜非哥哥。” 言书越脸上的笑凝滞了一秒,随后恢复如初,抬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真棒。好了,阿姨还有事要做,去和小伙伴玩吧,他们还在等你呢。” “好。那言阿姨待会儿见。” “嗯,待会儿见。” 女孩从床上跳下来,冲她挥挥手,拉开门离开屋子。 言书越起身,面对着窗户远眺外面的风景,右下方是铺好的床,床尾被子叠的很整齐,也就只有刚才坐过的地方一副皱巴巴模样。 那孩子提到了一个让言书越不得不在意的人。 又看见他了。 正站在那棵梧桐树下,刘海很长遮住了眼睛,不晓得他有没有瞧见自己,但她确实是瞧见他了。 男孩整个人散发着阴郁的气息,看的言书越直皱眉,落在窗台上的手指尖搭在窗户凹槽上,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注意到这样炽热的视线吧。 姜非抬头撞进从上而下望来的视线,像是没瞧见她一样,面上没有任何情绪,黝黑的眼眸像夜晚沉寂的湖水,透露着危险和可怕。 正当言书越以为姜非会就这么一直干望着,他又走了,沿着往外的路独自一人走了。 疑惑的沉下眉毛,所以,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是吗?如果当时自己能在细心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样的结果。 退了几步坐到床上,手撑在身后深吸一口气,睁眼,开始环视四周。 房间很小,所以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能打量完。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起这样的心思呢?真是肮脏透顶了。 言书越合拢衣裳躺倒在床上,窗户在头顶的位置,太阳落不进来,可光会,亮得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如果这是最后的欢愉,那就让这样的欢愉来的更强烈一些,至少,能让人想要记一辈子。 疲惫的思绪终于得了停歇,等她再睁眼,是被女孩给叫醒,她摇着言书越的胳膊,声音软糯糯的,很可爱。 “嗯,怎么了?”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喑哑,思绪还有些迷糊,眨巴眼扭头望她。 女孩往后退了几步坐到对她来说不算高的木椅,晃悠着双腿歪着头,“院长妈妈让我来叫言阿姨你一起吃饭,佑山哥把蛋糕拿回来了,有这么大一个。” 言书越撑着床沿坐起来,捏了捏眉心,看她手上比划的动作,拎了下嘴角,“很开心?” “当然,过生日唉,谁会不开心呢。”她疑惑的看了言书越一眼,“难道言阿姨过生日的时候不开心吗?” 她的生日在每年的九月十三日。 “开心,怎么会不开心呢。” 过生日本来就该开开心心,适合忘记烦恼的一天,任何不开心的事都要放一放,毕竟,寿星最大啊。 “对吧,我也是这么觉着。” 跟在小女孩身后去了福利院的食堂,很大一间屋子,跨进大门的对面就是打饭的地方,还是东西向,摆满了长桌。 第193章 这里除了寒暑假和节假日,一般都只提供上午和晚上的伙食,毕竟大多数孩子都是读书的年纪,午饭能在学校解决都不会再专程跑一趟。 当然还有些半大点儿的孩子,就跟着大人一起单独做着吃,喂奶的喂奶,吃饭的吃饭,分工明确。 “来了。”柳问君只看她一眼,说了句话,就又继续手上的动作,给这群孩子打饭。 放眼望去,元旦放假回来的人里,年纪最大的是她,最小的也才一岁,那是一个月前才被发现扔在福利院门口的孩子。 听柳妈说过,那么冷的天,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子裹在身上,被狠心的人给抛弃了。 “我能做些什么?”言书越问。 柳问君朝一旁努了努嘴,那里厨房和食堂的连接通道,刘姨正端着大铁盆出来,盆里装着的是才出锅的菜。 “去帮忙把菜端出来,然后打给孩子们。” 这一顿晚餐很丰盛,孩子们都很开心,一个一个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开心到有些让人不忍直视。 其实那天,她不在这儿。 因为临时有事,没能赶上这最后一顿晚餐,连同一起的还有送她去车站的蔡佑山,正是因为这样,才避免了这场灾难。 朋友、爱人、亲人,在那场意外里通通丧命,最后活下来和这个福利院有关系的除了她言书越,就只剩蔡佑山了。 命运总爱开玩笑,上一秒还笑着和她说再见的人,再见却是阴阳两隔。 所以那一刻,悔恨占据了顶峰,开始责怪为什么没能发现异常,为什么能让人帮忙的事却因为抹不开情面不拒绝,怪一切能弄到身上的罪名。 可没用,哪怕把所有的所有全部网落到自己,人死了就是死了,永远都不抹不开这个事实。 就像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哪怕做的在真,幻象依旧是幻象,只是一种虚无。 “今天过生日,阿徵怎么不进去分块蛋糕尝尝?” 柳问君出现在言书越身后,站在梧桐树下远望的人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嘴角勾起笑。 “柳妈,我的生日改成九月十三了。” “瞧我这记性,可就算不过生日,也可以吃蛋糕,去尝尝吧,我觉得还挺好吃的。” 言书越看她,应该没说假话,毕竟嘴角都还留了一点奶油,想来应该不是为了给下一顿饭加餐。 坐在那个木凳子上,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座,问她,“坐吗?”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柳问君擦掉嘴角的奶油渍,在她旁边坐下。 “柳妈忙忙碌碌了大半辈子,觉得幸福或者是开心吗?” 柳问君疑惑的看她,手搭在她肩头,调侃道:“怎么,要和我谈人生啊,才半大点儿孩子,晓得些什么?” “柳妈。”她无奈的唤了声。 她总是这样,说她靠谱吧,又有点不着四六,说她不靠谱呢,事实又不是这样。 撇了下嘴,跟着耸肩手摊开,“这是我自己选的路,那当然是开心,怎么想起问这个?” “那孩子们呢?他们开心吗?”言书越又问。 “你这问题问的,说开心吧,也不是,说不开心吧,又算不着,毕竟我又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能晓得他们心里在想什么,能看到的,也只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对吧。” 是啊,眼睛能看到的都是别人想让你看见的,如果有心想要隐藏的话,就如她说的那样,又不是什么很有本事的人,藏着掖着的事别人不说又有谁知道呢。 “所以,你晓不晓得姜非做的那些事?” “他还在继续?” 看来,她是知道的。 第95章 终结 姜非,福利院长大的孩子,那年他十八岁,在海阳市一家汽车维修店当学徒。 他有个副业,平时靠贩卖‘私人影片’来赚钱。 其实言书越到现在都不明白那孩子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那样,好像只用了一天,又好像用了许久,性子就从开朗变得阴郁,从根里坏了。 她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姜非才四岁,那个时候的他哭花了一张脸,想让言书越留下。 可决定要走的人,哪里还会回头呢。 那个时候会资助福利院的人,少得可怜,而那些人却把这里看成了‘圣地’,隔三差五就会有孩子走丢,莫名其妙来到大门口。 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又离开吗?不能的,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又有谁能舍得呢, 离开,或许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那个时候的言书越想,毕竟,人活一辈子总得靠一下自己吧。 如果当时换一个选择的结果,会不会又有不一样的答案呢? 可想象出再多的如果,实际也不能怎么样,未来的事,谁又能如此笃定呢。 “那是两个月以前的事,姜非这孩子不是找了份工作嘛,因为工作地方就在这附近不远,所以晚上也就还是在这里休息。” “有天晚上下班回来后他又急匆匆的走了,碰巧又遇上下雨,那房间平时就他一个人住,想说去看看窗户关没关,结果看到他屋里电脑上的视频。” “我一直等到天亮,他都没有回来,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是被人逼的。” 她该相信吗? “然后我让他把这些东西删了,那些设备拆了也被我丢河里去了。” 第194章 “我以为他会改过来了……” 言书越没说话,把揣兜里的东西扔地上,两个伪装好的针孔摄像头,事实在这一刻战胜了想要说的话,柳问君张开的嘴又闭上。 柳问君看着那两东西叹气,不是她不愿去相信,可那毕竟是从福利院出去的孩子,打心底里不想去怀疑,正所谓一生二二生三,有些东西本来就不适合产生一点不一样的想法。 “可是他一直想报复你们,想杀了你们,这事你又知道吗?” 她的话像是一记重拳,狠狠敲在柳问君心上,她沉着眉似乎不敢相信从言书越嘴里说出来的话。 “你说…他想杀了我们?”咽了下喉咙,柳问君此时心里还抱有些侥幸,“我们是指?” “福利院的所有人,你,还有孩子们。” 沉默爆发了,柳问君瞳孔猛地张大,震惊从她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接收到这个消息后的第一瞬间是摇头,开始否认言书越说的话。 她嘴角扯着笑,却又发觉笑有些不合时宜,脸上表情变得怪异的很。 “不可能,你在胡说什么,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不可能的。” “你很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并不低。” 柳问君不说话了,她一双眼睛先是看着言书越,后又垂落在地上,落在膝盖上的手绞作一团,显示出了她内心的纠结。 言书越没理会她此时的内心活动,又继续说:“他十一岁那年,失手打死一个小孩,因为年龄问题,没有被关进去,后面几年,又因为陆陆续续的问题被关进少管所。” “等到十六岁,他不想读书,你说不读书还能怎么办,于是他去打工,又陆续换了好几份工作,现在这个学徒的工作,是他干的时间最久的。” 话停了下来,言书越偏头望向柳问君,问:“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问君没说话,只是看她。 “果然,你是知道的。” 她又怎么会是表面上那样的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呢,独身经营这间福利院,多少还是有些手段,毕竟这个世界对她这样的女性,恶意可是很大呢。 “他有了途径,会来钱,那么自然就不会再想要到处奔波,那怎样才能继续有钱花呢,当然就是靠这东西呐。” 手指了下那扔地上的东西,柳问君看了眼就垂下眼眸,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来,眉头皱在一起,“常年跟着许小姐到处跑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言书越嘴角勾起笑,“柳妈觉得,我真的是那个言阿徵吗?”挪开踩着黑布的脚,伸手一拽,那罩在人身上的布料慢慢落下。 柳问君看到了被绑在树上的姜非,正用很可怕的眼神望着她们,恶狠狠,就好像想把两人生吞活剥。 “什么意思?” “不,或许这句话应该这样问。”她看向身旁人,“言书越,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你面前这个人真的是你的柳妈吗?” “越姐,你在干什么!” 匆匆从车上下来的蔡佑山连门都来不及关,径直冲到两人身边,他看到了那柄刺入柳问君腹部的长刀,穿出身体的刀尖还染着殷红鲜血。 他眼眶瞬间红了,想上前步子却又滞在原地,一双眼满含怒气的盯着言书越,“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啊,言书越。” 气愤瞬间占据他的大脑,这还是为数不多几次被他叫出自己大名。 用了抽出长刀,失了力的身体瘫倒在地,言书越看了眼刀尖红色,在姜非恐慌的眼神里,顺利收掉了他的命。 “你还要继续沉浸在这样的虚幻景象里吗?” 从这人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开始,言书越就知道他是在假装,假装还是以前那个蔡佑山,假装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就好像还能回到过去。 他本来就是这场虚假欢愉的主人公,看穿他的伪装不需要多大本事,这幻想里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而布置,所以很简单,几乎是一击必中。 “你又知道什么!” 蔡佑山怒吼一声,手里长棍突现,狠狠往她砸去,言书越往右撤步,顺势躲开他的攻势。 抬手棍尾一扫,长刀‘噌’的一声挡住,退了半步身形,猛地向前冲去,一刀劈在棍身上。 又连砍几刀,全被蔡佑山挡住,瞧准机会,棍尾上前横扫,言书越转着身子躲开,拉开距离后,脚上用力,又迎了上去。 棍身往前滑,蔡佑山拉进双手之间距离,或突或刺,接下对面来的招式。 一寸长一寸强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虽不至于节节败退,可也是旗鼓相当。 用力往下一劈,言书越躲开,长棍闷声落地,又是新的一轮攻势,被激怒的蔡佑山武力值蹭蹭往上涨,变得逐渐难对付。 言书越弯腰,躲过他踢来的一脚,双手握住刀柄,刀身落在棍尖,顺势往下几乎是擦着手过去,好在蔡佑山反应快,左手松开的同时右手用力往前送,才没让长棍落地。 棍身扫在地上,瞅准时机往下一砍,蔡佑山被迫松手往后躲开,脱了手的武器躺在地上,孤零零的。 正打斗着,言书越腿失了知觉,被蔡佑山抢了先机,他夺过手里长刀,脚上用力将人踹倒,刀架在她脖子上。 被迫跪倒的人看了眼又开始变得虚幻的手指,心里落下一阵叹息,抬头望着蔡佑山。 “你问我知道什么?” 第195章 “你在害怕、在自责、在内疚,在埋怨自己没有保护好亲人、爱人,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些真的是你的错吗?” 一份错误的情绪报告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所以自然而然也就造就出了一个错误的结果。 要论谁在那场灾难中受到的伤害最重,那么非蔡佑山莫属,亲人、爱人一同离世,打击可谓是要了他半条命。 他没有想到自己就只是回来吃个饭,和孩子们一起过个生日,所要承受的代价那么大。 “给自己加上一些莫名的枷锁,每天都背着那些东西过活,可时间还在继续,日子也还在一天一天往下走,我们往前看看,难道不好吗?” 蔡佑山‘哈哈’两下笑出了声,眼角挂着一滴泪水,“我的日子早就停滞了,越姐,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吗?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言书越比蔡佑山大了四岁,在没有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他们可谓是朝夕相处。 福利院的孩子对彼此来说,是哥哥姐姐,也是弟弟妹妹,不是一家人却又像是一家人。 她不得不承认,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存在变化的可能,可大体是一样的,该是什么性子,延伸出去也就是什么性子,大差不差。 所以他藏在骨子里的执拗,言书越知道的清楚明白,差点就没能抓住这要断颈的孤鹤。 “所以,在那次的梦阵里,你不是在害怕,是在期待,对吗?” 殉情从来不是古老的传说,那所谓的情,又怎么可能只是爱情呢,世间情千千万,又不是只有那一种值得如此付出。 “对,越姐你没说错。其实我也试图想走出这个怪诞的圈子,可到头来却发现早就走不出了,人确实应该往前看,可总要有些个例吧。” “饵兽的出现让我看到了机会,她们的意识陷入制造的恐惧中,用我们的话来说,□□虽然死了,可灵魂依然存在。” “所以我想去见她们,如果有人想阻拦我,那么我就得把他打趴下。” 言书越动了下腿,压在脖子上的长刀往里靠了几分,擦出了一条细痕。 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她抬头朝蔡佑山看去,“可那些都是假的,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言书越吼出声,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里带了些祈求,“那我们呢,我、北衾、扶音还有阿顺,是不是也变得不重要了?” 蔡佑山不敢看她,撇开头只是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呵,对不起。 四年的相处时间最后却换了一句对不起,人为什么要有那么深的执念呢。 “所以,决定好了,是吗?” “嗯。” 穿过这座恐怖城市,在最后他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饵兽所制造的恐惧幻想就像是高山,不是孤峰而是群山环绕,它的最终目的是同化,所以肯定会有这样一处让人迷醉的地方。 所以它被叫做‘恐惧’。 恐惧从来都不只是存在于荒诞事物里,美好亦然伴随有害怕,从而产生了恐惧。 时间快要到了。 跪坐在小腿上,言书越抬头望他,“可等你也被这恐惧幻象给同化,你就不会再记得她们了。” 所以,还是留下来吧,至少会一直记得。 蔡佑山摇头,看穿了她的想法,“没关系的越姐,我现在还记得就够了。” 看来,是做出选择了。 刀尖刺破心脏,言书越无力的倒在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听见了,他说:“对不起啊,越姐,这次任务最终还是失败了呢。” 恐惧幻象对她来说是假的,是不真实的,是轻轻松松就能放弃的,可对蔡佑山来说,不是。 他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夜的痛苦呻吟和无力嘶吼,漫天大火熊熊燃烧,落到最后什么也没剩下,什么都没了。 没人会是另一个蔡佑山,所以不会有人晓得他内心对再见这件事的渴望有多么强烈,也不会理解为什么想要去追求一个对他们来说虚假的东西。 快乐,不只是面上的快乐才叫快乐,要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才叫快乐。 所以,他要再去追求快乐了 。 可是好可惜啊,没能亲口说声再见。 第96章 真正的真相 海楼抬手接住往后倒的人,跪在地上,抬眼望去,饵兽松开禁锢住的蔡佑山,失了力的身躯倒在地上。 它掀开了眼皮,蛇眸里瞳仁竖起,吐出的蛇信子不停抖动,歪着脑袋想上前。 “快走,她会杀了你的。” 饵兽听懂了海楼的话,抬起身子瞧她,一旁的苏白抬手摸了摸它身上鳞片,脑袋蹭了下她的手,而后遁地逃走。 “你呢,不走吗?”海楼看她。 早先阿然离开的时候,问她要不要一起走,苏白只是摇摇头,现在海楼又问她,垂眸往下看。 “有些事要说,再等等。” 风吹了一阵又一阵,吹的罩在身上的长袍猎猎作响,两人就这样等着,直到言书越睁开眼。 她眼神有些呆滞,给人一种似乎瞧不见东西的感觉,可海楼知道不是,她是在难过。 当遇上一件自身无法接受的事,大脑会发出危险警报,防止情绪突然崩溃,它让思绪变得缓慢,随之而来的也有感觉上的迟钝。 第196章 没人说话,抱着言书越的海楼只是低头望她,不时眨一下眼睛,安静的看着。 “言小姐。” 一直沉默着的苏白开口,熟悉的声音让言书越眼神晃动了一下,循声望去,全身上下遮的严严实实,能瞧见什么。 怒气开始在胸腔积攒,眼看着马上就要到达阈值,‘啾’的一下像松了线的气球,泄气的只剩下外壳,吧嗒一下咂地上。 她想去怪这个人,怪那些叫护梦人的家伙,可又突然发现,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去怪他们? 是因为他们擅自出现在梦阵里面,还带来了饵兽? 还是因为他们自家人的内讧祸及了他人? 都不是。 归根到底都是‘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在作祟。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系上铃铛的人叫蔡佑山,解开这个铃铛的人也叫蔡佑山,这就是一个必死的循环,谁能破得了这个死局呢。 她从始至终都只能当个旁观者,哪怕身临其境的经历了这一切,旁观者永远都是旁观者,没办法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因为哪怕穿上别人的鞋子,走他走过的路,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变不了,哪谈得上设身处地、换位思考。 言书越拉着海楼起来,虽然看不见脸,她心里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猜疑,就快要落地发芽。 “苏老板。” 没人否认她这句话,以为会有惊讶,可实际却是淡然,言书越扭头看了眼海楼,嘴角扯出一抹嗤笑。 看来,一切都能联系起来了。 她早该怀疑的,不是吗? 没人哪个入梦师能轻易进入护梦威压,除非她是护梦人。 苏白出现的时机太巧了,让她忍不住要去怀疑,她不相信这世上存在两个人的声音会一模一样,所以她才会去比较。 她们两人之间可能存在某种关系,正如她一直怀疑的那样,太熟稔了,这根本就不应该是两个陌生人之间该有的氛围。 茫茫大海里相遇的两个人,在还没说过一句话的情况下,又怎么能算得上是一见如故呢。 那种感觉就像是身体记住了她这个人,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平时的相处模式。 可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二月十日,在梦阵里救了我的人,是你,对吗?” “是我。” 苏白的回答几乎是没有犹豫,快到让海楼有些惊讶,抬眸瞧去,猜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能问清楚这点,就够了。 言书越绕过苏白,蔡佑山双眸紧闭,仰躺在草地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可她知道,回不来了。 他的身形开始慢慢虚化,变得像雾一样,随后开始出现裂痕,碎成一小块一小块,就那么跟着风走了。 步子踉跄着,几乎想要落荒而逃,苏白抓住言书越手腕,阻止了长刀往上的动作。 苏白唤她:“阿徵。” 用力挣开她的手,言书越斜着眼睛瞥她一眼,“其实苏老板和我也没有很熟,所以叫我言书越或是言小姐就够了。” 垂落的指尖抖了下,摊开手,掌心出现一枚红色阵核,言书越明白了她的意图,显然是想把这东西给她。 “不用了,它不是我来这儿的目的,具体该怎么处理,就得劳烦苏老板您自己想办法了。” “它是你们该得的。” 听了这话,不止言书越,就连海楼的眉头都蹙了一下眉,她平时不是会说这话的人啊。 言书越在心底冷笑,什么叫该,什么又叫不该,就因为这东西和一条命挂在一起,那这就是所谓的该得?还是说,这只是她的施舍? “我说了不用,苏老板难道听不懂吗?” 她的怒气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想要收回都是不可能的事。 苏白一时之间感到有些无措,嘴唇抿成条直线,她朝海楼看去,对方也只是冲她摇摇头,没有想要这个东西。 都不是圣人,也会被情绪给左右,或许就像她说的一样,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她来这里的目的,有或没有对她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任务已经失败了。 翻转手腕藏起阵核,落下手臂,无形中的威压再次制止住言书越抬刀的动作,除了嘴,她哪儿都动不了,像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不管言小姐对我是什么态度,但请你相信,十三号永远是入梦师们的十三号。” “嗯,知道了。” 语气很平淡,苏白也不想去猜她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叹了一声,临走前望了海楼一眼,摇了摇头。 强加在身上的压力消失,海楼抬手扶住她往后倒的身子,看到她一脸的苍白,来的毫无征兆,一口血吐了出来。 双膝跪地,疲软的身子压在小腿上,指尖在唇上一抹,那鲜艳的颜色有些刺眼。 她扭头望向同自己跪倒在一起的人,嘴角勾起一抹粲然的笑,她说:“你瞒我。” 海楼圈住往下倒的人,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脑子里,一直沉默着的秩序突然出声,发出阵阵感叹。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愣是一点都不告诉她,心肠真是够硬啊。” “你说爱吧,连这些她该知道的事都不说,你说不爱吧,又什么事都紧着她,你们还真是矛盾。” 闭眸倒在怀里的人面色孱弱,紧握成拳的手卸了力松开,得多用力啊,才能让那么平的指甲陷进肉里。 第197章 “你能告诉我什么是该,什么又是不该?” 秩序在她脑子里缄默不语,该回答问题的时候去又在假装沉默。 “就因为这事和她有关,你就觉得该告诉她?若是这样的道理,那么我觉得就更不应该告诉。” “你有句话说的很对,苏白没有第二次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带来的坏处多过好处。” “谁又能保证没有第二个邱怀枫的存在?知道秩序的存在以及执梦卫装作入梦师这事的言书越已经死了,死了六年了。” “当时你愿意和苏白一起,把她剩余的命数一分为二 ,用来救人,把言书越脑子里连同与她相关的记忆一并删除,难道不也是默许不想告诉吗?” 所以她在仅剩的时间里做了很多谋划。 所以她在自以为是的做一些看起来实际上对别人好的事。 因为那个本可以再活很久的人,就快要死了。 她就是个大傻瓜。 如果她可以自私一点,多想着她自己,不把那些与她无关的事揽在自己身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是不是就可以再活久一点。 “你在读取我的记忆。” 这本该是一件让人很气愤的事,可秩序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就好像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你能看到我的记忆,那么礼尚往来,也该让我知道。” 秩序愉快的笑出声,说出的话慢慢从左耳蹦到右耳,“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你很出色,猜的没错,我确实是默认这事,也和你想的一样。” “那个时候我待在苏白身体里,看着两人从陌生走到熟悉,本以为会一直下去,可意外到底还是来了。” “她听见了我和邱怀枫的对话,听到我们谈论关于执梦卫的事。” “言书越是个勇敢的人,知道这事的第一时间居然是跑来质问我,我欣赏她的勇气,所以告诉了她我的身份,却不想被去而复返的邱怀枫听见。” “我警告过她,让她不用管,可没想到她那么忠心,竟然去把人杀了。” “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她宁愿死都不愿意把这事告诉苏白,你说,她怀疑过吗?” 海楼低头,怀里的人身形开始慢慢消散,从头到脚,最后一点也没剩。 她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秩序沉默了。 “你问我为什么她宁愿死没有想过要告诉苏白这事,那是因为她答应过苏白,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怀疑,要去相信她。” 她很好的把这句话坚持并贯彻到底。 言书越晓得苏白隐梦族族长的身份,手底下发生这些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她可是族长啊。 可是她错了。 爱一个人,不是说一定不能怀疑,碰上原则性的问题就应该提出来,而这件事,就触及了那根线,执梦卫和入梦师不能是同一个人。 阿然有句话没说错,本该势同水火的人如果真的彼此相融,这让他们所有人坚持的东西成了笑话。 可说到底都是在猜,言书越不知道苏白对这事到底知不知晓,她不敢去赌,只能把猜测拉到最好的结果,那就是她不知情。 “她什么都好,唯独一点不好,那就是太听话了。” 听话到犯了傻,傻到宁愿自己一个人藏着,也不愿意透露一点。 第97章 爆发争吵 海楼靠坐在椅子上,手边的水已经换了好几杯了,左腿搭在右腿,双手交错落在腹部。 她抬头,目光扫过站在房间里几人脸庞,瞥了眼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端起水杯轻呷一口润嗓子。 床上言书越还没醒,眼眸紧闭昏睡的很安详,手落在被面上,左手扎了针,药液正顺着管子一点一点输送进体内。 房间很安静,只有浅浅的呼吸声,海楼垂了下眸子又抬起,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你们在这儿也只能干看着,还不如先回酒店,等人醒了我再通知你们。” “或是出去走走,散散心?” 顾扶音扭头看她,内心小小的震惊了一下,毕竟现在这样的情况还让人出去散步溜达,有点过于乐观。 可转个脑子想想,不乐观一点还能有什么法子呢?最差也只不过是现在这种情况。 医生诊断言书越只是太疲惫,身体吃不消,等休息够了,人自然而然就会醒过来。 人多了围在这里就连空气都变得不流通,看着躺床上的人,糟糕的情绪一直被压抑着,紧紧拉住精神的那根细绳还在苦苦维持。 “说的对啊,北衾姐。”安顺手扶在床尾,踮着脚尖看了眼言书越,扭头朝崔北衾望去,“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就算留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海老大在这儿,会好好照顾老大的。” 顾扶音揉了揉小孩儿脑袋,嘴角微微往上,扯了个笑又落下,转而朝那一脸愧疚神色的人看去。 “北衾,我们回去等,这里有海小姐和医生在,不用担心。” 手轻抓着崔北衾胳膊,垂在腿边的手捏紧又松开,不该固执的人此刻选择了固执,倔强的摇头。 “不,我就在这儿等着,你带着阿顺先回去。” 身后人嘴张开又合上,一声叹息从唇边溢出,低头和安顺望来的眼神对上,轻摇了头。 小孩儿一脸颓色的趴在床尾,撇了下嘴,百无聊赖的开始玩被子,垂着脑袋暗暗瞥了眼海楼。 第198章 把压久了的右腿换出来,鞋跟坠地发出清脆响声,吸引来两人的目光。 “你想为做过的事所带来的结果找点补偿,明明错不在你,充其量也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用感到愧疚。” 那不是一击致命,是温水煮青蛙,是一点一点累积而来,就像大坝里积攒的水,当它变得越来越多最后越过界限,轰隆一声,直接决了堤。 超过一定剂量的东西,哪怕还能坚持,坏掉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 海楼很不礼貌的打断崔北衾的话,少见的冷了脸色,“没有可是,就算你在这儿等到她醒了,就一定能保证到时候你还能说的出来?她又想听?” 呼出一口气,直言揭开她藏在心里的事,“你的心乱了。” 崔北衾抬头,目光直直撞进她望来的眼眸,心里咯噔一下,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被洞悉了。 “是还想继续质问还是给一句安慰,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顾扶音扭头看她,就连安顺也抬起了头,眉头紧蹙,鼻孔微张,都是些不太相信的表情。 都不是亲临者,没人知道到底真正发生了什么,唯一可知道的就是结果,一个不太能让人接受的结果。 “回去吧,这里有我。” 她说完这句就闭口不言,目光落在言书越脸上,逐客令已经下的很明显了。 “那海楼姐,就麻烦你了。” 崔北衾耷拉着肩膀走在第一个出了病房,安顺回望了一眼,顾扶音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往外走。 房门轻声合上,海楼疲倦的捏了下眉心,深吸一口气,隔了好久才吐出来,她又想起关于昨晚的事。 几乎是刚从梦阵里出来,去而复返的崔北衾推开房门,看到站着的海楼和躺倒在沙发上陷入昏迷的顾扶音。 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是个什么状况,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门就又打开了,进来的是萧其和萧塗。 崔北衾认识他们,算起来两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儿呢? 微微冲她点了下头,萧其扭头目光落在海楼身上,和萧塗一起唤了声“海总”。 “嗯,把人带走吧。”海楼点头,安排下任务。 “等一下。”他们目标是蔡佑山,崔北衾侧身上前,拦住两人伸手的动作,望了眼闭眸仰躺的人,不理解的问,“海楼姐,你这是做什么?老蔡会醒过来的,就让他在这里不就好了,没必要搬来搬去,这多麻烦。” 海楼掀起眼皮瞧她,看到她眼里透露出的故作坚强,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呢。 只是在假装罢了,谁又不是呢。 “不麻烦。” 她的情绪很淡,淡到只用了三个字,就把那一大段话给否决了。 其实不需要说什么,无论是轻声安慰,还是重言厉喝,所带来的结果都是一样,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再怎么辩解,结果都依然是那个既定的事实。 多做无用功而已。 萧其和萧塗回头看海楼,在对方点头示意下,想上前把蔡佑山带走,崔北衾依旧拦着他们,倔强的摇头。 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萧其无奈的又看了海楼一眼,朝她使眼色,询问该怎么办。 拍了拍肩膀,两人退回海楼身后,朝前几步拉进和崔北衾的距离,揭掉她蒙在脸上最后的坚强。 “你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愚笨,你很聪明,看到他们俩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事情有什么样的结果,你这般做,只是不甘心。” “你、书越、扶音和阿顺,是蔡先生很要好的朋友,相处久了自然不愿见到是这样的结果。” 听着她说的话,崔北衾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像是说了些什么无关痛痒的话。 “不过,倒不如说你是在怀疑。” “怀疑某人没有尽全力,毕竟在你心里,她的本事可是很强。” “对吗?” 虽没有点名道姓,这可算是说的很透彻了,话里那人是谁她们俩此时心知肚明。 崔北衾没有对这番话进行反驳,只是说了‘我要等到她醒’,便不再多言。 “没必要了。” 海楼偏头,示意萧家两人动手,突然感到颈间一阵寒意,垂眸望去,剑刃落在她肩上,威胁着脆弱的脖颈。 “海总!” “北衾!” 一瞬间房里响起很多人的惊呼,萧其伸手扶住顾扶音踉跄的身子,对方点头致谢,脑子还有些迷糊。 海楼目光追随着她,看她深一脚浅一脚,晃悠悠的去到崔北衾身边。 “把剑放下。”抬手想把她的手按下,可崔北衾使了劲儿,和她比起来,现在的顾扶音可以用手无缚鸡之力这个词来形容。 “我说了,我要等人醒过来。” 难得一见的硬脾气,顾扶音抿唇,扭头朝海楼看去。 “崔小姐,有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别动刀动枪的,小心见了血。”萧其脸色算不上好看,毕竟自家主子被人威胁着,可她们是朋友,也不至于就此寒了脸,况且往后可还要打交道不是。 反观萧塗,平时寡言少语,一张脸臭得很,现在也是,沉寂的眸子望向崔北衾,没有萧其那么三面玲珑的心,该冷脸就得冷脸。 “你想等谁醒过来,我,还是老蔡?” 第199章 所有人循声望去,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言书越醒了,一双眸子冷静的让人害怕,此时正环视着屋里的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蔡佑山身上。 没等人回话,她接着说:“不论你等谁,都不用等了。” 迎着崔北衾望来的目光起身,看到她架在海楼脖颈上的剑,抬手拿开,站到她身边,望着对面两人。 “他不会醒过来。” 崔北衾望她,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会的,你在骗我对吗?”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你不用不相信。” “不可能!” 她情绪激动起来,顾扶音拉住崔北衾手臂,阻止她怒火进一步的燃烧。 “什么是不可能?你明明白白看到他被饵兽卷进恐怖幻象里,也清楚知道怎么样才能离开。” “可眼下的结果就是他放弃了,我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他不会再醒过来。” 往前踏了一步,海楼伸了只手在言书越身前,防备着她的动作,及时给予反击。 “他那么乐观开朗的一个人,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你就是在骗我。” 按住她的手腕,看它落回腿边,言书越对崔北衾说:“做出这样的选择和他的性格没有关系,我没骗你,事实就是他选择留在恐惧里,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真的想救他。”崔北衾说。 “崔北衾。”顾扶音罕见的念了她的全名,语气有些重,“你不能这么说。” 拼命忍住的怒气终究还是爆发了,海楼瞧见言书越冷了的脸,静默的站在一旁。 “他是福利院柳妈的儿子,我和他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感情丝毫不比你们的同学情谊差,不只是你们想救他,我也是。” “可我有什么办法,他选择早就做下了,我又能做什么?你只是看到了他脸上的乐观开朗,可实际上呢?你又知道什么?” 怒气到最后换成了笑,轻声吐了一句“人心隔肚皮,猜不透的”。 “猜的透。” 这句话算是把言书越给气笑了,眼角闪着亮光,她朝前几步,手点在她胸上。 “猜的透?你以为你知道的这些事就是所有事实吗?不是的。” “越队,别说了。”顾扶音开口,试图阻止言书越接着说下去。 言书越只是望了她一眼,现在的局势已经是架在弦上的箭,挺不住了。 “福利院大火发生之前,蔡佑山给了姜非三千二百五十一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是三千二百五十一块,你要不要猜猜这笔钱后面被用来干什么了?” 崔北衾晓得福利院发生的事,但具体细节从没问过,她不是什么愚笨的人,自然听懂了言书越话里蕴含着别的意味,可她没说话。 猜到她心里知道,言书越也还是把话给说完,当然,不只是说给她一个人听。 “那些涉案工具的价格,加起来的总金额正正好是这么个数目,你或许想说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 “对,没错,这就是一个巧合,可挡不住有心人会胡思乱想,我们不在乎的细节对他来说却是日与夜的煎熬。” 等言书越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那想法像扎了根的大树,牢牢禁锢住了他。 “我能做的,就只是尊重他的选择,哪怕是错的,我也得尊重。” 没再阻拦,他们顺利带走了蔡佑山,虽然意识消散,可身体机能还在坚持,得到这最终的死亡。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吵醒房子的主人,醒过来的任丛今搀扶着她母亲,站在门外没有进来,她们或多或少是猜到了发生什么事,所以言书越他们出来时,没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 海楼停下脚步,看了任丛今一眼,言书越步子迈的急,似乎是想快点逃离这里。 “任小姐的妹妹应该会顺利醒过来,后面的事就得麻烦你们自己处理,失陪了。” 本是该喜悦的事,可没人能笑得出来,毕竟算是以命换命的事,接受起来还是多少有些困难。 “出事了海总,言小姐晕过去了。” 萧其接住往下倒的人,焦急的喊了声,抬眸寻找,眼里晃着一抹慌张。 强撑的人,终究还是累倒了。 第98章 意外来临 这一觉睡了好久,直到第二天中午她们才收到言书越醒来的消息,真到了这个时候,和海楼说的一样,崔北衾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坐床上的人弯曲着脊背,就连头都是低垂着,目光落在地板上,一副呆傻的模样。 这件事恐怕得要消化很久,对她来说才能勉强做到接受,才能不那么难过。 顾扶音抿唇,握紧牵着安顺的手,已经入夏了,天气炎热起来,房间里空调小声工作着,为她们送来凉爽。 “真的不去看看吗?” 或许只要在劝一劝就能动摇,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崔北衾摇头,整张脸埋在手里,声音有些闷,她说:“不去了,就麻烦你们帮我看看她的情况,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就行了。” 作为恋人,顾扶音不能真正对对方的情绪感同身受,只能说是理解,她做不到那个更深层的地步。 对待除爱情外的感情她看的很淡,那就像是维系着一场关系里看不见的一根细纱,看不见的东西断了也就断了。 她像是个通过程序精密控制的机器人,超过区间范围内的感情值对她来说,等同于虚无,等同于不拥有。 第200章 所以,在她的世界里,感性永远撼动不了理性的地位。 “好。” 错愕的人抬头,有些懵的看她,拧了下眉,“这就是你要说的话?” 被问问题的顾扶音没有丝毫慌张,坦言说出自己的感受,“对,我没有像你这样对待感情如此波动的情绪,所有事在我看来只要能够接受,就会接受,不会让我慌了神。” “事情从发生到落幕,造成的结果让人只能有这么一个选择,过多情感的宣泄只是徒劳,多生烦恼而已。” 被这番言论震惊到的人有些呆滞的看她,崔北衾直起腰,想说什么却又闭上嘴,最后摇摇头,挥手让她走。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有时候让人感到欣喜,有时候又让人感到疲累,顾扶音就像是个被剥夺了七情六欲的人,所有想说的话最后化为了心疼。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存在情感,如果失去这些,那和机器人又有什么分别呢,所有人在她眼里就只是一个行走的符号,没有远近亲疏,所有人都是一个样儿。 会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会受到别人的排挤,在当下的生活里,无论是谁都讨厌异类,因为没人晓得这个不合群的人会不会带来伤害,会不会是什么潜在的危险分子。 能做到不危险的最好做法那就是融入这个生活的大圈子,就算是包装打扮,也要进来。 “那北衾姐有什么也记得和我们打电话,别一个人闷着。” 安顺被顾扶音牵着往外走,临到要出门了回头望一眼,留了句话。 “嗯,好。” 门重新合上,抬手拔掉房卡,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一片,她走出窗边,俯视着往下的街景。 生活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停滞不前,时间永远都是进行时,没有启动和关闭的按钮,它从一开始存在就一直在流动,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停下。 所以,还是得继续往前走啊。 等两人赶到医院时,病房里就只有言书越一个人,正安静的坐那儿瞧着窗外,外面是一地的炎热,和房间里凉爽搭成了奇怪的组合。 “来了。” 只看了两人一眼,浅浅打了声招呼就又扭头看着窗外,八月份的天气,外面热的可怕,刺目的光从对面建筑物上反射回来,亮的人睁不开眼。 “嗯,身体好些了吗?” 顾扶音拉起一旁的椅子坐到床边,安顺挑了个床尾的空地抬头瞅她,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 看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言书越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顺着她的话点头,“嗯,好多了,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晓得她说的是任家的事,顾扶音也点头,放在腿上的手按着膝盖,“任小姐让我帮忙传达她的谢意,说是辛苦越队你帮她把妹妹唤醒,这是这次行动的酬金。” 眼眸跳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手上递来的一个信封,鼓囊囊的,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言书越皱眉,掀起眼皮对上顾扶音望来的眼眸,她摇头,“拿回去吧,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顾扶音嘴唇微张,面上表情带了些惊讶,无功不受禄的道理她也懂,可是很奇怪啊。 “既然不是越队你们做的,那任二是怎么醒过来的。” 没有正面回答,言书越反倒是问了个问题:“你想知道我在梦阵里都遇到了什么吗?” 事物是具有普遍联系的,她既然这么说,那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或许,有些答案可以从这里面找到。 “想,那老大你快些讲出来嘛。” 坐在床尾的安顺往前挪了下位置,拉住言书越的手,小手塞在大手里,被握的牢牢实实。 那并不是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去,所以言书越一字一句讲了出来,遇到了谁,又发生了什么事,全部没有一丝隐瞒。 他们的怀疑来的很准,事实证明这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圈套,虽然不知道目的是什么,可已经确定了,主人翁就是言书越。 “所以,准确的来说是护梦人捏碎了梦眼?”顾扶音不相信。 虽然并没有怎么接触过他们,可也知道护梦人的职责是守护梦阵的存在,入梦师是他们的敌人,更不用捏碎梦眼这种与职责相冲的事。 “虽然是很不合常理,可真就如你说听,最后那颗梦眼被护梦人给捏碎有很大可能。” 那个东西最后出现在苏白手里,如果没有别的入梦师入梦,那自然而然就只有她有这个可能把梦眼给捏碎。 想要清楚明白这个问题,那就得往更深一层的东西去思考,那就是言书越和苏白的关系。 正如她所说,苏白是有意想把梦眼给言书越,只不过拒绝了她的好意。 一方是护梦人,一方又是入梦师,怎么看都是不对付的关系,那为什么还要想把梦眼给对方呢。 顾扶音重新看回去,目光落在言书越脸上,好久没见过她这样没血色、不健康的脸,“越队和苏老板之前认识?” 这话言书越听起来很熟悉,她不记得有没有人问过,反之就是觉得很熟悉。 她摇头,从两人认识开始再往前倒数三十二年,那片记忆海里没有一点关于这人的消息,一丁点哪怕是打了个照面的记忆都没有。 所以很明显,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更谈不上是什么深交好友。 “那她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亏欠?”顾扶音理智的大脑开始犯糊涂。两人的关系就这样明明白白放台面上,简简单单,远没有到要相互亏欠的地步。 第201章 “不晓得,但你想知道究竟是谁唤醒了任念休,那我就把这个有功之人告诉你,别的,我也不知道。” 许久之前的猜测又重新浮现,顾扶音问:“那许夫人呢,她有没有可能认识苏老板?”她开始刨根问底,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 这或许是仅剩的一种可能性,她始终坚信,人很少能为其他人做什么事,哪怕他们多么聪明,能力多么强大,都是无能为力的。 唯一架在两者之间的桥梁就是关系,肯定有什么是他们忽略了的东西。 “其实你没发现吗,就算知道苏白这么做的动机,又有什么用呢?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人已经醒过来了,你在追究下去也只是无意义的事。” “不是吗?” 难得聪明的人却在这时犯了糊涂,言书越好笑着摇头,她生活在一个没有情感的家庭里,最先能接触的亲情、友情,像是碰上□□的陶瓷,慢慢被溶解掉,注定与她无缘。 可好在有了改变,顾扶音不再像是个冰冷的机器人,她再慢慢学会去爱、去接受,只是时间才刚刚开始,还有很长一段路在等着她。 房间里一时沉寂下来,过了好久顾扶音才开口,问了一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以后呢,你还会打算再当入梦师吗?” 言书越嘴角扬起一丝笑,在她苍白的脸色映照下,显得有些耀眼,眸子里闪着流光,看的人心里止不住的晃。 “当然,我说过,入梦师这行手艺还会传很久。” 坐着一直安静的安顺欢腾起来,从床上跳下来,高兴的挥舞着手,一巴掌拍在言书越伸出的手,达成了友好见解。 “欧,欧,还会传很久,好棒。”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老大最厉害的徒弟的,欧耶。” 她的大笑萦绕在病房里,充斥着耳膜,听得清楚,听得明白。 大人和小孩是不同的,造就这份不同的是年龄、是阅历、是一切他们还没来得及接触的东西。 人忙着长大,忽略了沿途走来的风景,等到长大后,却又试图想回到过去,想抓住那一份安逸美好。 这独一份的东西,谁又不想要呢。 “那我们……” 话还没说完,门猛地一下被人从外面推开,海楼急匆匆的赶回来,脸上表情很难看,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言书越身上。 咽了下嗓子,门都还没来得及关,就听她说:“出事了。” 很少见她如此急躁的样子,言书越拧了下眉,刚要开口询问,恰好应着她的话,她搁柜子上的手机传来响动,落在海楼身上的视线又挪了个方向。 扭头望去,看到来电显示,言书越心里咯噔一下,是个不常联系的号码。 第99章 回程路上 接到顾扶音电话时,崔北衾在街上游荡,大中午的太阳落在身上晒得人很难受,可她就是想用这种方法折磨自己,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崔北衾承认被震惊到了,她不相信的重复一遍,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 来不及回去收拾行李,挂断电话后又给酒店拨去,麻烦他们把东西快递过去,打了车赶去和大部队汇合。 从来乌回澜崖的飞机还要等很久才能起飞,把时间加在一起算了算,所有又选择坐高铁回去。 乘务人员来了一次后就把门关上,车厢里就她们五人,氛围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心里有些不安宁。 小孩儿扭头朝窗外看去,一闪而过的绿色和金黄色交织在一起,幸好是背光面,不要那太阳射的人眼睛都要瞎了。 相比较下来,几位大人各个面色凝重,沉默不语的样子让人不敢去打扰,只能安静的看着。 “越姐,对不起。” 崔北衾开口,说话声音很小,却在安静空间里被人听得清清楚楚。 言书越抬头望她,脸上带着笑,头靠在椅背上,问她:“为什么要道歉?” 嘴抿成直线,瞥了眼前面,顺着她视线望过去,海楼瞧见站在车厢连接处的工作人员,拍了拍言书越的手,轻声说了什么,和崔北衾换了个位置。 这人屁股刚落下,就一把抓住言书越放在扶手上的手,双手紧握,很虔诚的模样。 “对不起,越姐,我昨天晚上不该那样说你,在我不知道事情原本面貌的情况下就怀疑你,是我错了。” 注意到对方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崔北衾心里咯噔一下,手落在膝盖上,不安的来回摩挲。 其实不接受也没关系,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自己一下子就把怀疑的话说出来,一点信任都没给,是该难过的。 “嗯,这个道歉我接受了。” “嗯?”崔北衾扭头望她。 “怎么?听到这话让你很惊讶啊。”言书越笑着问她,眉眼弯弯,哪怕脸上带着病色,也丝毫不影响她给人的印象。 让人第一眼见到她就想去信任,满满的依赖感,也不晓得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不怀疑别的居然回去怀疑她。 崔北衾摇头,她说:“我以为你会生气,会从此不再理我。” “为什么会这样觉得?难道我平时给你的印象就是这样子的?这么的……额……不近人情?”她开始在话语里调侃自己。 邻座的人拧眉,抬手挠了挠眉毛,嗫嚅着嘴说:“也不是说不近人情,这个词太贬义了。就是觉得你该不理我,毕竟这事搁别人身上,都可以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第202章 “还不至于,没到那个地步。”言书越趁她手上力道松了些,赶忙把手扯出来,交扣落在腹部,“我理解你的愤怒,正如我也很愤怒一样。有了不好的情绪是该发泄,可还是要学会思考后果。” “道歉有时候解决不了问题,你不能期望别人事事都去原谅你,就像你也不能事事都原谅别人。” 崔北衾安静的听着,不敢直视望来的眼睛,只是在她话语的间隙里点头,认可她的说法给予肯定。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趁着这个时间问清楚吧。”不然也不晓得之后还有没有机会晓得。 抬头目光撞进她恍若洞察一切的视线里,崔北衾心里一惊,其实早该知道,相处久了的人,对彼此的了解没有十也有□□,想要了解这些只是一个花费时间的过程。 过道旁的两人也在低声交谈着什么,摊开的本子上写了很多字,圈圈绕绕有些看不清,暗自撇了下嘴,转回脑袋。 “我能问吗?”不合时宜的小心翼翼逗人发笑。 言书越睨了眼对面两人,和海楼望来的视线对上,嘴角勾起了笑,偏了下头,“当然可以。” 犹豫着唇抿了起来,崔北衾摩挲膝盖的手开始变成了敲击,指头一下一下,频率很规律。 “那你能把遇到的事讲给我听听吗?”或许可以问的不那么直接,变得委婉一点有时可能好一些。 于是,故事又再次讲了出来,这次的听众只有一位,但她听得很仔细,比之前两位还要认真。 “……姑且将那里称为幸存者基地,里面生活着全是被恐惧同化的人。” “所以是先遇到了柳院长,然后柳院长带着越姐你去找的老蔡?” “嗯,恐惧把我放到了城北,距离我要去的地方得跨过一整个城市,而且和她比起来,我对这个地方一点都不了解。” 她继续,没有绘声绘色的描述,只有平淡的叙述,一本一眼把过去发生的事再还原出来。 “……我进到福利院地界,见到柳妈的第一眼就明白过来,老蔡到底想要什么。” “饵兽还原了他的恐惧,恐惧深处是他一直眷念着的东西,所以他见到了柳妈、他的爱人以及一切他心有愧疚的人。” 崔北衾拧眉,手落在扶手上,“那那个叫姜非的孩子呢?也是他有所眷念的人?” “不是,那个叫姜非的孩子,就是福利院纵火案的凶手。”言书越摇头,点破他的身份,“老蔡恨他、怨他,其实更多是对自己的埋怨,埋怨当初自己的不仔细,才让事情有机会变成那个样子。” “那孩子不是才十八岁吗?怎么就成了纵火犯?”崔北衾感到诧异。 “很惊讶,对吧。”言书越瞧她一眼,“其实和这事一样,在柳妈得知他做的事时也很惊讶,她不相信自己教导出来的孩子居然会是这样的性子,所以第一次发现,她选择了纵容。” “可不是什么都能有三次机会,怨恨早在很久以前就种下了,这事的发生只是一个契机。” “我们谁都不会晓得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或许还很小,或许是在读书的时候,或许不是,可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纵火案结束了。” 其实不只是父母,孩子生活的环境也会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影响,好的、坏的一起存在着。 只是很不幸的,姜非长成了一个坏孩子。 福利院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福利院,那是一个大家庭,是幸福的,同时也是不幸的。 在大众的认知里,好像出生就决定了这个人后续的一切,所以对孩子们来说,生活在福利院有时候是他们痛苦的来源。 好在战胜痛苦的人很多,可也不乏有人陷入泥潭太久已经走不出来,在他们身上,生活得靠自己。 “而且年龄,从来都不是评判一个人善与恶的标准,不是因为年纪小就不会做这样的事,被报道的,不被报道的,每天都在发生一些因为年纪而让人震惊的事。” 崔北衾望了眼窗外,一瞬间的绿色被黑色取代,玻璃上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脸,“可这些都是幻象,他也知道不是吗?” “你说的对,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象,所以才会想要沉溺在其中。” “对他来说,幻象意味着不会消失,意味着她们成了永恒,存在的唯一变数就是意识的同化,这会让他忘记过去的一切。” 她有些急了,身子微微朝她倾斜,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越姐你不是把幻象打破了吗?” “我是打破了幻象,可在那之前他的意识就已经被同化了。” “可是,为什么啊?”崔北衾不理解。 其实,如果她冷静下来把事情串联起来就很容易晓得为什么。 “因为他见到了存在于恐惧里的柳问君和施临。”一个是他的亲人,一个是他的爱人。 当年的纵火案,虽然是全员死亡,可时间不一样,有幸存者,可他们没能坚持到最后。 柳问君和施临陷入了昏迷,很不巧言书越在梦阵里也遇到了饵兽,可就是那么巧,不止遇到了一次。 她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进入恐惧幻象,遇到饵兽的时候,要找的那人早已经陷进去了,所以无论拿不拿得到梦眼,人最后都醒不了。 所以,这成了一局死棋,终究是无解。 “那她们不也是假的吗?” 第203章 “不,她们不是。被恐惧同化后,她们成了恐惧的一部分,换句话来说,在那里,她们能一直存在,是为永恒。” “可你不是说他会忘记吗?” “是会忘记,可也存在想起来的可能性,不是吗?” 崔北衾张嘴,耷拉着肩膀,泄气了,“可这不就是在赌一个看不见的结果吗?” “他就是在赌那个看不见的结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实对他的吸引力远没有幻象里来的多。 失望和渴望交织在一起,最后渴望占领了高地,让他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接下来要讲的事可能和老蔡没有关系,你还要继续听吗?”言书越看她脸上隐隐有了再次崩溃的征兆,意识到接下来的事可能会再次造成冲突,于是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她的话吸引了对面两人的注意,坐在里侧的顾扶音冲言书越摇头,得到的也只是对方一个微笑。 目光落在海楼脸上,她是如此的淡然,似乎言书越说与不说对她带来的影响都不大。 可事实往往不是这样的。 视线慢慢从小桌板挪到言书越脸上,崔北衾问:“可以一言以蔽之吗?” 言书越笑道:“当然可以。” “那你说吧。” “越队!”顾扶音声音来的很快,试图阻止言书越继续说下去,可也只是徒劳。 伸手按住她的肩膀,海楼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冲她摇摇头,没能看到言书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海楼和苏白是护梦人。” 一时之间震惊战胜了难过,脑子像是被重锤敲过,嗡嗡声不停绕在耳边。 “你说什么!” 第100章 接受离别 直到到达目的地,崔北衾都还没缓过神来,顾扶音牵着她迈上阶梯进入客厅,就像是牵了个木偶人。 她俩走在最后,之前离开了五人,现在回来的也是五人,好像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院子里停了辆车,之前没见过的车牌号,车身上落了好多树叶,看样子是停了好久,至少不是和她们一样才来。 刚迈上台阶就又听见引擎声,言书越回头,瞧见驶来的汽车,觑着眼瞧清楚车牌号,拧了下眉。 等人走近了她才出声打招呼,“单律师。” “言小姐。”朝她走来的人点头,回握住她伸出的手。 单往,杭诚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许归沉请来的律师,很久之间见过一面,上次是来处理遗嘱的事。 这次恐怕也是来处理同样的事。 罗姨一直等在门口,脸上可以用愁云遍布来形容,她明明没有许归沉年纪大,可看起来比她还有老上一些。 “小姐……”电话里没讲清楚的事,她想趁现在说个明白,看到言书越抬起的手,止住了话头。 “先带客人进去歇歇,有什么等会儿再说。” 一时失了礼数的罗姨敛下神情,把人带进客厅,言书越被海楼拉住手腕,两人还站在门口。 “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说?”言书越瞥了眼屋内,客厅的位置刚好在视线盲区,瞧不见是个什么情况。 海楼伸手指着那停在院子里的车,说道:“我认识这车的主人。” 没有意料之中的惊讶,言书越脸上是淡然的表情,海楼抿着唇,是啊,她是很聪明的,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呢。 “你说认识的那个人,是阿然小姐,对吗?” 果然还是和自己想的一样。 唇边溢出一声叹息,扭头望她,话语里有些怅然,“早就猜到了?” 言书越摇头,否认了她的话,“没有,我只是猜到了这车是阿然小姐的,至于你和她的关系……能容许我问几个问题吗?” “嗯,可以。” 迎着她望来的目光,言书越问:“那天在那家川菜馆,其实是有个人来找过你,对吗?” 手捏成拳头,那么远的事她都还记得。海楼点头,“对,是有个人来找过我。” 这样的猜测是不合理、不遵循逻辑的,就像是突然来的一阵风,吹开了遮在桌上的白布,而刚好布下面藏着的东西连成了一股线。 恰好,那线给了言书越一点由头,所以她问了出来。 “那个人是阿然小姐吗?” 两者之间没有丝毫算得上联系的证据,可听着言书越的话,哪怕她说不是对方也会相信,可她还是承认了下来。 “对,是她。” 原来,那个隔着窗玻璃冲自己挑衅一笑的人,就是阿然,老师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喉头竟然有些哽咽,那股紧绷的感觉让她没能把一句话说完整,“那,那她也是……一名,护梦人吗?” 身旁的人躲开她望去的目光,海楼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忍心,问她:“很想知道这事吗?” 如果哪怕有一点点的不想,都请拒绝,请说出来。 有时候,人会恨自己不合时宜的聪明,所以当言书越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就一切都明白了。 欺瞒,其实从一开始就存在,一直都陪伴着她。 “不想,一点都不想。” 哪怕答案已经确定,只要她还没听到,一切都还有辩驳的余地,还能否认,还能生活在人为的假象里。 她进去了,海楼注视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抬头望了眼天,脑子里想起秩序的声音。 第204章 它总是喜欢看热闹,每逢这个时候都会出来拉踩一脚,就好像这是必要的一个环节。 “没想到啊,没想到,不只你们,原来她许归沉也在骗人,还真是蛇鼠一窝啊。” 什么糟糕的形容词。海楼冷了脸,话语却是在调侃,“如果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了,你我现在也算一体,既然像你说的,那么你是哪只蛇,又是哪只鼠?” 秩序思考起来,唇边发出的声音让海楼陷入沉默,她倒是没想过这家伙还真的会想说出个所以然。 “你要听吗?” 说话声又从左耳跑到了右耳,弄的海楼有些烦躁,脑子一个劲儿的嗡嗡响。 “不听。” 她的拒绝并没有成功制止秩序的话,而它根本就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自圆其说从来都不会缺席,它这么问纯粹是想捉弄人。 “啊,你说你想听?那我就说说吧。”它话里带着笑,听起来很开心,“我还真就想去一个很适合的词,叫胆小如鼠,怎么样,合适吧。” 它像是要得到夸奖的孩子,不,应该用猫来形容更合适,毕竟傲娇这东西,人家打小就有。 海楼不再理会那在脑子里疯狂输出的家伙,转身朝屋里走去,不出意外,气氛有些紧张。 客厅划分出来三派,还真是做到了泾渭分明,独身一人的阿然正端着花茶小啜一口,瞧见进来的人眯眼冲她笑起来。 接二连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若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言书越没在这里,沙发上的人也只是安静的坐着,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可就是觉得莫名有些焦灼。 放下手里茶杯,觑了眼正一脸敌意看她的崔北衾,扭头目光落在海楼身上,问她:“你都和她们讲清楚了?” 她没有了在梦阵里的那般声嘶力竭的情绪,一切都变的很淡然,事情发生到现在,海楼还没有了解过这人的状态,不晓得眼前这景象,是假装出来还是真就这样。 “讲什么清楚?”海楼反问她。 席间几人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挪来挪去,作为‘普通人’的单往抿唇,目光一直望着落地窗外那块太阳留下的斑痕,想着会是经过什么东西反射下来。 阿然眉头一挑,没想到这人还会和她绕弯弯,睨了眼坐在一起的三人,嘴角噙了丝笑,心里却是恶劣的想法。 “当然是你的身份,还有我的身份啊。” 探寻的目光停滞住,单往放在公文包的手指动了下,出言打断两人的对话,“不好意思两位,我有些东西忘在车上了,容我去取一下。” “请便。” 涉及身份什么的话题,自然是很神秘的东西,秉持着作为一个外来人的自觉,单往顺利离开了充满火药味的客厅。 顾扶音手一直按着崔北衾的肩膀,两人之间坐着安顺,对这样的氛围感到很迷惑,可也晓得不是开口的场合,只是安静的看着。 “你、我护梦人的身份,她们都知道。” 嘴角的笑消失,阿然直直望进她试探来的眼眸,心里冷笑一声,这人还真是惯会玩文字游戏。 “哦,是吗?可为什么这位小姐脸上一副并不知情的样子?” 她说的是崔北衾,海楼提了下眉尾,转眸看去,和她往来的眼睛对上,耸耸肩,无畏道:“那现在知道也无妨,不是吗?” 如果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现在的气氛,那就是安静如鸡。 安顺看着左右缄默不语的几人,站着的海楼脸上是类似桀骜的戏谑表情,一时有些愕然,抓了抓脸目光落在阿然身上。 她先是撇了下嘴,随后恢复一脸淡然,靠倒在沙发上,就这么和海楼对望,难道是想在目光的对峙中分出个胜负? 谁知道呢。 身边的两人倒是没那么剑拔弩张,崔北衾收回敌意,垂眸望着自己的手,而顾扶音呢,一直注意着她的状态。 那个出去的律师阿姨也没有要回来的迹象,可总不能就这样让氛围僵持下去啊,怪那啥的。 “海姐姐。” 小孩儿的称呼唤来海楼的目光,敛上不那么友好的神色,轻声问:“怎么了?” 阿然手指抵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两人说话,不晓得在想什么,总之眉头一会儿皱一会儿松的,不晓得还以为搁这儿变脸。 “老大去二楼看她老师去了,她说等你进来让你去二楼找她。” 这迟来的消息很好的打断了那股尴尬的氛围,海楼转了下眼,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我上去找她,要是有什么事就上来叫我们。” “嗯。” 那氛围倒是消失了,可安静下来也算得上难熬,可比之前好多了,紧着的心也松了下来。 迈着台阶上了二楼,这里她没来过,对环境的陌生让她站在二楼左右看,听见了动静,转身朝后看去,刚好瞧见言书越现身在走廊,隔了好远的距离一直望着她。 两人就这么遥遥对望着,气氛就这样慢慢荡开,海楼把手背在身后,嘴角噙着笑,她说:“是来接我的吗?” 她脸上那抹笑还真是容易让人陶醉,言书越慢慢向她靠近,等走近了才瞧见对方脸上好像是有哭过的痕迹,脸上的笑坚持不住了。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个样儿呢?”也不是个爱哭的性子啊,怎么就让它落下来了呢。 一个怀抱紧紧将人抱住,言书越声音开始哽咽,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怎么办啊,我没法子呢,一点法子都想不出来,我……”她有些说不下去,可声音还是再继续,“我好像救不回她了。” 第205章 她哭的很克制,如果不是耳边变换了的呼吸,就连她也不知道这人在哭。 迟疑着的手最终还是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安慰道:“我们自己都没办法做到能一直陪在一个人身边,怎么能以这样的条件去强求别人呢。” “更何况,你不是早有猜测了吗?” 人的命只有一条,在早些时候她陷入了昏迷,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的许归沉其实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后来她醒了,就像是借了一条命来活,这东西最后的走向没人知道,如果运气好,能一直活到老,运气不好那就会生很多磨难。 最大的磨难是类似死亡,没有苏醒的可能,可也不会就那么死去,而是在漫长的时间里,让身体自己老去。 “梦眼被苏白拿走,相当于是在她那里借了日子来活,你心里其实很明白,苏白死,你的老师也会死。” 现在许归沉陷入昏睡,那自然苏白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那人的状况那么糟糕言书越不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在言书越眼里,许归沉怎么可能就只是老师的身份呢,早就成家人了,哪有那么轻易放得下。 天空积满了乌云,这场名叫离别的雨,还要下很久很久。 第101章 无梦亦无忧 言书越带着海楼进了房间,许归沉安静的躺在床上,手背上扎了针,正安静的给她输送营养液。 罗姨一脸的愁容,没一会儿就是一两声叹息,听的人心里也不是滋味,难受的紧。 像许归沉这种从梦阵里被救出来过一次的人,再次陷入昏迷后,不会再产生梦阵,这被他们称为无梦状态。 没有一丝一毫的拯救可能,说白了就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海楼扭头看了一眼,感受到了对方的不安,握紧和她交扣的手,拇指摩挲着手背。 转而将目光落在罗姨身上,试图追寻事情的真相,“你家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她得到的情报是许归沉出事,可具体因为什么还没查清,不过想来没有人会比面前这人知道的更清楚。 又是一声叹息,罗姨一直望着许归沉,偶尔暗暗瞥一眼抿唇一言不发的言书越,手搅在一起。 “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和往常一样去书房叫夫人吃午餐,可我喊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复,等我进来就发现夫人就躺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 眉头因为疑惑而拧在一起,可明显有不对的地方,“那阿然小姐呢,她怎么会在这儿?” 从梦阵出来之后,她还以为阿然会出去躲些日子,着实没想到会在这儿再遇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也就是合情不合理。 “那是夫人让我联系的。” “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 海楼沉吟片刻后,问了个很私人的问题,“你晓得你家夫人和阿然聊了些什么吗?” 清楚看到对方面上闪过的犹豫表情,心里有些惊讶,随后听她说:“晓得,阿然小姐和夫人谈话时,我就在旁边。” “那她们聊了什么?”沉默的言书越开口,接上海楼之前的询问。 如果能有第三人在场,那肯定不是什么谈得上秘密的话题,毕竟就像宝藏一样,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言书越脸上,海楼疑惑望去,不明白她犹豫是出于什么原因。 “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那我就先去外面等等。” 海楼以为是注意到有外人在场不方便言说,可不是,罗姨拦住了她的步子,摇头,转而问言书越:“小姐是知道夫人以前的身份了,对吗?” “嗯,她以前是护梦人。” 知道阿然的身份后,其实也不能猜出许归沉以前是做什么的,毕竟关系摆在那儿,就算是要断了,也是有过联系,想知道是很简单的事。 不晓得是叹了多少回气,罗姨带着一脸忧愁看向许归沉,心里不再被恐慌挟持,“能聊什么,只不过是以前的一些过往,对她们来说,日子能过成现在这样也挺不错,还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言书越想到了许归沉之前说过的话,她说她也有私心,这私心让她从一名护梦人成了入梦师,让她和曾经的过去自己对着干,俨然成了两幅面孔。 那个她一心认为是死了的人又重新站在面前,很显然不停入梦救人就是许归沉选择报复的手段,两人之间的缝隙慢慢变得越来越深。 良知是个不能被低估的东西,它没办法让人忘记一切,只为了在一起,那些横在两人之间的山,不是一言两句就能搬动。 她们过去是护梦人,只不过有人选择了背叛,成了水火不容的死对头,如果问询原因,是情绪在左右吗? 谁是当事人,那么谁最有这个资格说出原因,谁才能知道背后的真相。 “老师有留什么话给我吗?”言书越问,虽然知道这不太可能,可她心里还是抱了些侥幸。 毕竟没有谁能预料到这么措手不及的情况,提前做准备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她现在还没遇到。 “有。” 好的,她现在遇到了。 言书越和海楼对望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又重复了一遍,“老师留了话给我?” “对,夫人留了封信给小姐你,在我那儿放着。” 第206章 这下轮到言书越叹气了,这怎么说呢,算是未雨绸缪吗? 可太让人不相信呢。 “那麻烦罗姨把信拿我瞧瞧。” 她应承了一声,出了房间听脚步应该是下楼了,海楼拍了拍她的胳膊,又安慰了两句。 怎么算也是亲人的许归沉就那么躺在床上,不难过都是假的,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心里还是觉得怅然,像是失去了什么。 罗姨很快拿着信回来,言书越刚伸手拿过来,揣口袋里的手机传来响动,是孟客来。 海楼先她一步拿过手机,示意自己去接,转身就出了房门。 看她离开的身影,言书越其实已经有预料了,低头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纸,叠了三折,她没急着看。 “罗姨,楼下还有客人,茶水也该凉了,去帮忙换一换。” 大热天的茶水哪能那么快凉啊,罗姨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味,应了声带上门离开。 言书越翻开那叠在一起的信纸,好久没见过老师的字了,还真是让人有些怀念啊。 走廊尽头灌来了风,海楼把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呼吸落得很慢,等了几个间隙,转身回去。 听到开门的动静,微瞥一眼后目光又挪回纸上,读完最后一句话,最后在按照原有的痕迹把它重新叠好。 “他找我有什么事?” 手机重新放进她衣裳口袋,海楼抬头望她,说出了那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 “祁吟醒了。” 有风。 透气的玻璃窗被推开了一小条缝,风不大,可只要有空隙,它就能钻进来,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把信封贴身收好,言书越只是淡淡说了句“那挺好的”就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床上的许归沉。 还是在难过,海楼心想,那可以算的上是把她养大的亲人,羊羔尚且还有舔犊之情,更何况是人呢。 “要不,出去散散心吧,去看看好的景色,暂时忘记这里的烦恼。”等到后面咋想起来的时候,或许就不那么难过了。 言书越嘴角扯出一丝笑,让人莫名觉得有些落寞,“那你呢,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正好我也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她话接的很快,惹来言书越暗暗一瞥,有些觉得好笑。 “你为什么要去散心?是有心事?” 海楼作势长叹一口气,两手一摊,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不晓得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不过刚好呢,你家和我家是同一本。” “哦,是吗?” 愁云遍结的情绪一点点消散,言书越扭头瞧她,被脸上搞怪的表情逗笑,眉眼弯着,最后咧开嘴笑的很开心。 “你很会说话嘛。” 眉峰一顶,很傲娇的表情,她说:“那是,才知道我会啊,真是的。” 来了阵敲门声,是罗姨,言书越打开门,她来传报,说是单往想见她,让她把人带去书房,两人离开卧室。 “你和单小姐先谈事情,等谈完了我再来找你,ok吗?” “嗯。” 言书越点头,看她消失在楼梯拐角,推开书房门进去,重新将门掩上,留了条缝没关。 迈下阶梯的海楼和单往打了个照面,点头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往客厅走。 罗姨见人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海楼,瞧了眼后出声打断,把人拉回来。 “单小姐?” “麻烦了您带路。” 收回视线的人跟上罗姨的步子,目光落在阶梯,眉头因疑惑而皱在一起,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人,可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不应该啊。 桌上放着刚换的热茶,阿然掀开眼皮瞧了一眼,轻吹开表面还散着热气的水,轻呷一口。 “你来,我有事和你说。”海楼望着阿然,目光很明确的给出了信号。 装模作样的搁下茶杯,腿搭在一起,手放膝盖上,抹了下耳边垂落的头发,故作姿态的说:“你是在叫我吗?” 她是有点不清醒了吗? 不止海楼一个人这么觉得,坐她对面的崔北衾一行人也投来异样的表情,有些难以名状。 海楼食指挠了下眉毛,没琢磨明白,指着她问顾扶音:“你们聊什么了?她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么个惺惺作态的样子?”怪让人难受,傻不愣登的。 没人能给出答案,这人变样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快得很。 “聊得都是些情绪很稳定的话题。”顾扶音回答。 这话说的很棒,一语双关被她玩得妥妥的,丝毫没有接锅的可能,严防死守。 “这不是怕姐姐突然就忘了妹妹我吗?想刷一下存在感,结果姐姐还怪妹妹惺惺作态。” 这姐姐妹妹学不论在哪儿都让人这么觉得寒碜,还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啊,心里更难受。 把手揣兜里,不然还真忍不了给她头上来一招,海楼沉下眉眼唤了声,“萧阿然。” 没有多大的语气起伏,可就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好像犯了错被长辈直呼大名的恐惧,身子都要战栗起来。 “是。” 蹭的一下站起身,身板挺得笔直,这可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服从,一听到有人喊自己大名,忍不住给出反应。 起身的那阵风扇到崔北衾脸上,有一瞬间的迷糊,眨巴眨巴眼不时朝两人望一眼。 第207章 如果没听错的话,海楼姐喊的是萧阿然,倘若她姓萧的话,那不就意味着可能和萧家有关系吗。 第102章 衣冠冢 屋外的景色很让人感到惬意,落日撒下的余晖铺成了路,像迈上了金色台阶,不过唯一一点不好,那就是太亮眼睛,让人不敢去直视。 移植来的玫瑰过了花期,还剩摇摇欲坠几朵花挂在枝头,凋谢的花瓣没了生气,只能勉强看出之前美丽,空气里就连最后的香甜也被风吹走。 吧嗒一声,花终究还是没能坚持住,落进了泥土。 阿然走在海楼身旁,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也不知道是触景而发还是怎么的,唇边溢出三两声叹息,她扭头朝身旁人看去。 “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问问你的看法。” “看法?关于什么的看法?” “关于你听到的这些事的看法。”停了步子,一旁的人跟着停下,听她继续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嘴边哼出一声冷笑,往前又走了几步才回头,想说些什么。 “你比我那老姐还要像我姐。” “难道不是吗?” 阿然没有马上接她的话,只是默默看着,目光从眼睛绕到鼻子,再到嘴巴,所有的都看遍了。 “当然,你可是我另一个姐,对吧。不过,”话锋一转,阿然又把问题抛了回来,“我的想法在你们眼里,有那么重要吗?” 直视她望来的探寻目光,海楼丝毫不怯场,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晃动一下,“对我来说,无论谁的想法,都很重要。” “原来,这也不是独一份的啊,还以为能有些不一样呢,真是让人伤心难过。” 她两手一摊,嘴上说着抱怨的话,拂过路边种植的青草,眼里带上了一点别样的情绪,“我承认,苏白是个好族长,从族长的角度来看,她做的无可厚非,可从亲情的角度而言,她就是个骗子。” 哪怕表现的再怎么平淡,内心还是起了波澜。 作为护梦人,他们活下来的年月比普通人要长一些,在他们眼里都坚持,或许不能简单的一年两年来形容。 那个消息的出现无意义于是一枚炮弹袭击储水的大坝,威力虽然没有一击致命,可到底还是产生了一些裂缝,丝丝水流顺着那些痕迹,慢慢渗透到了另一边。 很明显,如果不加以干涉,那么日积月累,大坝总有坍塌的一天,可好在,还有得弥补。 “你其实有一点说的很对,苏白是一个好族长。” 抬眸朝前望,目光笔直的落入阿然眼里,那里隐藏了星点的笑,让人感到很疑惑。 “可有一点你说错了,从亲情的角度来看,她没做错,也不是一个骗子。” “她没有撒谎,只是隐瞒了一些事实。”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们不只是族长与族民的关系,维系在你们之间的还有亲情,她对你的了解没有十也有七八,又怎么会猜不到如果你知道这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被草叶割了一下的手,有些微的刺痛感。 “她应该和你说过关于族长继任的问题,如果有一天,那个位置被你收入囊中,她会告诉你一切,因为这是族长该知道的事。” “可是你也明白,这不是可以盖棺定论的事。” 苏白说过,隐梦族族长这个位置是阿然在选择它,而不是它在选择阿然,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空谈。 族长这个位置不再是一脉相传,而是能者为之。她不是神人,也没法做到算无遗策,无法避免会产生怨言,这就是一招险棋。 “如果有一天你选择了放弃,那么自由天地在等着,潇洒任你行,那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她做好了一切准备,却唯独忘记了时间,意料之外又杀出了邱怀枫,虽然知道她不可能知道那事,可万一呢,要赌吗?与其扭扭捏捏,不是直率袒露。 所以,她明白了秩序的小花招 。 “可就算是这样也应该告诉我,不是吗?”阿然情绪很稳定,淡然的问出这一句。 “如果你不知道,那么就不用告诉,因为这事已经成了历史。” 海楼扔出这话让阿然没能理解透彻,眉毛因疑惑而拧在一起,她问:“这话什么意思?” “从七月十九日那天开始,你所见到的入梦师就只是入梦师,而不会是执梦卫假扮。” 这本来就是可以改变的事,只不过是到了苏白手上才想做出这样的改变而已。 “我们奔来可以选择隐瞒,可还是告诉了你,因为这是发生过的事实,无法辩驳,它存在过,只不过后来消失了,将来想了解也只会是在一纸书页上被发现。” 所以苏白才会那么淡然,才会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因为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那如果还有执梦卫去当入梦师呢?”阿然提出了一个无法被忽视的问题。 嘴角扬起一丝笑,眼里透露出邪恶的气息,她说:“如若被发现,即可绞杀。”梦里梦外都一样。 “不否认存在这样的可能,所以就需要用规则去限制,至少,不至于那么猖狂。” 沉默了好久,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突然海楼停下步子,注视着阿然的身影,“你早就已经想通了,是吗?” 没有什么证据,海楼说出这句话完全是凭刚才看到的一个眼神,只是一瞬间的印象,让她有了怀疑。 第208章 背着手的人回头,脸上映着大大的笑,眉尾一挑,“我以为你能马上看出来,过了这么久,不免有些让人失望。” 亲情维系的关系有时很脆弱,有时却又很顽强,不接受是真,接受下来也是真,只是一前一后,中间有了缓冲。 她比海楼想象中对事情的接受度还要高,让人不可思议。 “你很厉害。”厉害到让人生畏。 步子没想着停下,转了弯迈上碎石铺成的小路,阿然摇了摇头,“不是厉害,是我一直相信老姐做的事,可以说是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无害的。” “既然是无害,那么为什么不接受,反而要去做些招人怨恨的事。” 海楼跟了上去,猜到了她的一些小心思,“你是在借此机会宣泄愤怒和不满?” “那句话现在可以还给你,你才是很厉害的那个。”回身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差点摔跤,伸手扶住一旁的竹子,“其实我很少能感知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可就是很巧,在那里我意识到我需要做些什么来缓解情绪。” “所以,我说了那些话……” 阿然的话突然停了,听到一声细微的笑,紧接着看她又摇起了头。 “唉,那看来我得回去和她道个歉啊,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竹林里落下满是细碎的影子,哪怕只有三两点,也还是晃眼睛的很,海楼别开头,听阿然在问自己。 “你晓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抬眸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是新翻的泥土,土褐色和周围微微泛白的泥地格格不入。 “不晓得,是埋东西的地方?”海楼摇头。她没有感知过去的本事,去了解这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 阿然上前一脚踩在那上面,好似还不满意,又跺了两脚,在那泥地上留下两个脚印。 “那你要不要猜猜,猜对了有奖励。” “什么奖励?” 手指抵着下巴,阿然兀自思索起来,末了也没想出个什么东西,挥挥手给出一句承诺,“嗯,暂时还没想好,不如先欠着。” “确定?” 拍拍胸脯,举出拳头,“当然,除了杀人放火之外的事,只要我能做,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我既然能给出,那么就一定能做到。” 抬手轻轻碰一下,许诺就此落地生根,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海楼蹲着身子捏了些散土在手里,其实两者之间的差别不大,看来应该是才挖没多久。 撑着膝盖起身,往后又退了几步,抬手比划着,瞧见一丝突兀的痕迹,那好像是个长方形。 “这里曾经是一座,坟墓?”海楼被自己的猜测震惊到了。 那得是多深的感情,才会在房子后面给人留下一块墓,看那些板结的土地,应该是来的很频繁。 抬头,对上阿然略微带笑的眼,她皱了下眉,“这是你的坟墓。” 没有疑问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时间、地点、人物三要素齐备,想猜不出都难。 “bingo,答对了,真聪明,如你所见,这里是我的衣冠冢。” 没人会像她这样,在听到自己居然有座坟时,还能开心的笑出声,丝毫不觉得恐怖。 阿然脸上带着笑,可答对的海楼笑不出来,她指着对面这人脚下踩的地方,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她和我聊天时说到过,我从来没想过她会为我立一座坟。” 海楼只觉得汗颜,这人脸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叫那什么,花痴,对,就是花痴脸。 咦,好不协调。 本应是件很吓人的事,她愣是一点不觉得,看起来还很开心。 “你们是怎么聊到这地方的?”按理来说这样的事不应该再被提及啊,更不应该告诉当事人,毕竟这可是一座坟。 伸手摸着额头,触到眉头皱起的小山包,响指一打,阿然想起来了,“是我说‘没想到你家山后居然有片竹林。’” “她说‘特意种的,竹子这种植物很好看。’” “然后我又问‘那就只是这么看着,没想着用来做点竹筒饭或是什么别的?’” “咦,她后面又说了句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她说‘当然会有别的。’” “然后我就觉得不对,她一直看我,那我肯定要刨根问底,然后她就告诉我这里是我的衣冠冢,不过很早之前就已经拆了。” 并在一起的手指轻轻挠着下巴,海楼睨她一眼,又问:“拆了多久了?” 又是一招响指,食指靠在额头,阿然做了个很傻的姿势,“幸好我问了,她说好像有两三个月了。怎么呢,为什么这样子看我?” 海楼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朝她望去,手指着她脚下的泥地,来回晃了两三圈,“那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吗?” 阿然低头,交替抬腿瞧自己站的位置,没瞧见什么,“哪里不对,不就是一块才翻新的地吗……” 和海楼望来的眼眸对上,往前两步回身同她一并站着,仔细看着那地儿。 如果真的是两三个月前就拆了,那这土怎么会这么新呢?很不对劲。 “上吧,说不定人给你留了点什么。” 现在想来,许归沉说的那些话,就是故意在引导阿然找来这个地方,就算是吓人,也没人能避免好奇心,那就害怕着去满足好奇心。 长剑锄地,一点一点刨开那新覆的泥土,海楼果然没猜错,还真找到东西了。 第209章 那是一个铁盒,不长不宽,埋在地里应该有段时间了,指尖触上是一阵冰凉,挺冻手。 “不过,万一这东西不是给我的呢?” “你如果不想看也可以放回去,反正应该不是留给我的。” 阿然一撇嘴,打开扣上的锁扣,看到里面的东西,有一瞬的愣神。 看到放在最上面的信封,她晓得这东西就是许归沉留给她的,信封下面是一本泛黄的书,是她之前的执梦卫准则,还有一枚黑色指环,那是她的兵器。 海楼能做的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还真是有些让人佩服,该说是未雨绸缪呢,还是算到有这么一步。 第103章 下一步 单往走了,言书越站在门口,目送着车尾灯消失在不远处的弯道,海楼走在前面,身后阿然抱着个铁盒子,不晓得从哪儿得来的,看起来脏兮兮的。 “谈完了?”海楼迈步走上台阶,站到言书越身边,和她视线交错。 越过她的肩头,言书越目光落在阿然身上,这人满身围绕着落寞,和之前那个张扬的人倒是成了两个极端。 她抱着铁盒子去了车后座,站在高处视线刚刚好被挡住,目光往下落到海楼脸上。 “嗯,处理了一些法律问题,你们是去后面那片竹林了?” 海楼嘴角拎着笑,好奇的问她:“你怎么知道?” 伸手从她后脑勺的位置轻轻弄下那片竹叶,叶根刚好插进她盘起的发髻里,稳当当,很容易被人看见。 “谢谢你带回来的礼物,很漂亮,可以用来做书签。” 捏着叶根的位置把竹叶虚握在手里,很健康的叶子,没有一点泛黄,不深不浅的绿色,她很喜欢。 “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还没怎么见你看过书,这书签用来放哪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电子书也是书,先看后买,很划算的买卖,不是吗?” “那这么说你家有一面很大的书架喏。” 言书越觉得很惊奇,转身带人往里走,扭头觑了一眼,“你怎么知道?” 眉毛一挑,眼里藏了抹狡黠,“那当然是猜的啊,就感觉这东西很合你的性子。” 斜眸瞧了她一眼,嘴边一直带着笑,沙发上三人看到她们,纷纷起身。 “不用站起来,继续坐,有些事要商量。” 伸手让她们重新坐下,接过罗姨递来的热茶,道了声谢,看她又进了厨房,才撤回视线。 “越队想和我们谈什么?”稳重的大家长顾扶音开口,腰背挺得很直,坐的很规整。 “当然是以后的安排,想问问你们还想不想继续,要是不想继续的话……” “越队。”顾扶音拧眉。 “越姐!”崔北衾震惊。 “老大!”安顺带着焦虑,差点‘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扭头瞧着按在肩上的手,抬眸往上,轻拍了拍,脸上带着无奈表情,“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嗯。” 她的话抚平了在座几位有些焦躁的情绪,坐右手边的人纷纷点头,言书越才把剩下没说完的话继续讲出来。 “我的意思是,要是不想继续的话,就当是暂时放个假,出去放松放松,等哪天想回来了,我还在这儿等你们。” 注意到海楼落在言书越身上的视线,顾扶音落在沙发上的手,暗地里扯了下崔北衾衣角,制止她要说出口的话。 有些时候看似是丢出来的选项,不一定就一定得要做出回答,因为有可能,那本来就是该回答的问题。 “越队不骗人,等我们散心回来,你还在这里?” 学着海楼的样子挑了下眉,靠倒在沙发里,又恢复之前那自信的样子,“当然,说出口的承诺那必然做的到,倘若食言,必受惩……” 眼疾手快的人捂住她的嘴,阻止她接着说下去,嘴唇一开一合,吐了句“小心一语成谶”。 耸了耸肩,对于她这种不迷信的人来说,谶语不谶语的无所谓,看到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抬手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嘴闭得很紧。 “总之就是,不骗人……我不会骗人。” 是该花时间调整心态,不论是崔北衾她们,还是言书越自己,对于蔡佑山这事多少还是心里有疙瘩,而且相比较来说,言书越心里的疙瘩可能会更大一些。 阿然踩着门槛进屋,心绪应该是调整好了,不再是那落寞的样子,恢复之前的张扬。 海楼瞧了她一眼就收回目光,转而落在那晃荡出波纹的茶水上,低垂着眉眼让人瞧不见眼里的神色。 言书越起身,冲她微微躬身,做了个手势,“阿然小姐,我们谈谈?” 没有得到指示的三人还坐在那儿,顾扶音心无旁骛品着茶水,安顺眼睛好奇的左右看着,崔北衾则是低下头望着地板。 “你要说什么?”阿然合上衣襟坐下,和她一样靠倒在沙发里,浑身散发的气势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老师现在的情况想必阿然小姐也很清楚,所以我打算把人送去疗养院,您的想法呢?” 许归沉陷入沉睡,如果把人继续留在这里,一来是不方便,这里离市区有很长一段距离,要是遇上什么突发情况,不好对付,二来就是不可能让罗姨一个人照顾。 如果说要另外请人的话,还是那个选择,送去疗养院或许更有好一些。 “当然,这是一个好法子,不过既然要送去疗养院,人得留在我身边,我来安排。” 第210章 言书越拧眉,拒绝她这个要求,“阿然小姐这个要求,恐怕满足不了,老师是不能给你。”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看这架势还以为会打起来,可没有,坚持己见的人最终还是泄了气。 阿然撇撇手,刚坐下没多久就又起身,冲言书越说:“行行行,归你归你,不过记得到时候告诉我人送哪儿去了就行。既然该谈的都谈完了,我就先走了。” 没人要拦她,不过人走到海楼身边停了下来,小声和她说了什么,觑了言书越一眼,不做留恋继续往前迈步出了房门。 言书越动作很快,向包打听孟客来飞了个电话,问清楚靠谱的疗养院,等到隔天下午,连同罗姨新的住处也一并给安排好。 搬完最后的行李,言书越站在客厅环视一圈,面积不算大,对她来说是绰绰有余。 “您其实可以回生地的,这边有人在照顾老师。” 罗姨年纪其实也没有年轻多少,一些灰白头发夹在黑色里,不显眼可也忽视不掉。 她只是笑着摇头,说:“夫人待我很好,那我自然也会待她好好的。” 有时候执念还真是让人手足无措啊。 迈步走下最后一节楼梯,刺眼的光让从昏暗里出来的人迷了眼,那人站在太阳的影子里,正蹲身逗弄一只脏兮兮很可爱的小猫。 它有点怕人,瞧见走来的言书越先是一个后撤步,警惕的看着她,嘴唇微微张开,想冲她呲牙。 “它怎么脏兮兮的,却有这么的……额……富态?”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什么词语来形容第一眼见到的感觉。 一双眼眸黑漆漆,那颜色占满了整个眼仁,身上的皮毛很板扎,除了脏,看不出被欺负的样子。 “嘬嘬嘬,小猫咪。”蹲在地上的人伸手逗弄小猫,听到她的问题也只是摇头,“不晓得,可能天生这样吧。” 站着的人觑了眼逗猫的人,嘬嘬嘬在她认知里不是逗小狗的吗,她可是养过两只小猫啊。 “不过胖点好,胖点能活的更久一些,要是瘦不啷几的,也不晓得能不能熬过冬天。”手指绕着圈,看见会动的物什,小猫胡乱想抓住,“我说的对吧,小猫咪。” 没人能拒绝可爱的小东西。 伸手五指成爪在她头上挼了两下,弄乱了她的头发,遭到某人不满的一记白眼。 “好了,不是要去吃饭吗?已经这个点了,该等的不耐烦了。” “喏,湿纸巾,擦擦手。” 撑着膝盖起身,觑了眼言书越递来的湿纸巾擦手,切了声说了句小话被人听得清楚。 “摸了小动物难道不该洗手吗?” 小猫咪看她们要走,往前顺势一扑,直接趴在言书越鞋子上,弯腰将小家伙轻轻赶走,得了句揶揄的话。 “喏,摸了小动物要擦手。小猫也是,摸了人记得要洗手。” 爱动的小家伙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等到再回来时,那两个人早就不见了。 夜晚的城市很美,昏黄的街景,飘落的树叶,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落寞风景,不是晚秋却好似晚秋。 闷着嗓子咳了两声,苏白端起桌边的汤药一点一点喝下,那难言的味道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刚搁下药碗,门应声推开,抬眸瞧着进来的人,把手上书页翻到下一张。 “怎么了,这么气呼呼的,谁欺负你了?” 阿然一屁股坐到转椅上,靠着椅背不停转圈,两手一摊翻了个白眼,“还能有谁,那些老顽固呗,真是看点他们写的东西,人都能气炸。” 嘴角拎起笑,伸手翻去下一页,“慢慢来,不着急。” 左右晃了眼,屋子里除了苏白就没其他人,她往前挪了椅子,身子压在书桌上,“你那个小护卫呢?不跟着你了?还真是不多见啊。” “你要不要想想你在说什么,这里是我家,而且现在是下班时间。”苏白无奈的看她一眼,把书合拢搭腿上,“说吧,找我干嘛?” 桌对面的人心虚的挠了下下巴,‘噌’的一下起身,叉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她说。 “我告诉你,苏白,等我成了族长,我的地位就会比你高,以后你见了我,可不能再是这样的态度,知道吗?” 意外的话让人有了些兴趣,按着跳动的眼尾,苏白抬手给她鼓掌,“那真棒,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是族长,我还是你姐姐吗?” 额,失策失策。 阿然尴尬的坐下,揉了揉耳朵,眼睛转了一圈,开始她来这里目的的话题。 “邱怀枫还关着,老姐你打算怎么处理?” 已经十一点了,窗户外的光慢慢暗淡下来,透过玻璃望去,对面的居民楼还亮着灯的也就零星几家,似乎是在等晚归的人。 “她有做什么吗?”苏白问。 撇了下嘴,坐回椅子上的人左右晃着,突然眉毛有些痒,伸手挠了挠,“没做什么,就偶尔叫人给她拿三两本书看看,别的也看不出什么。” “那就继续关着。” “真要继续关着啊?”阿然不确定的问了句。 望向窗外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秒,拉着盖在腿上的薄毯子,反问她:“如果不继续关着,你能有什么办法处理?” 手胡乱指了一下,说出了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送萧家去啊,这不明摆着吗?” 第211章 苏白低头思考着,阿然只能百无聊赖的盯着她看,甚至无聊到开始扣扶手,跟个小猫一样。 “那麻烦你找几个人一起把她送过去。” “那……” 晓得她想说什么,苏白摘下戴着的眼镜,视线瞬间变得模糊,窗外的风景变得影影绰绰恍惚起来,瞧着好不真切。 “死生不论。” 这句话还真是恐怖啊。阿然喉头梗了下,抿紧双唇,再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去做事了。 在她走后,苏白起身去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玻璃,一阵风灌了进来,不大但落在人身上,慢慢带来了燥热。 极目远眺一片繁华景色,闪耀的霓虹灯,偶尔一两声震耳的音乐,嘴角勾起一丝笑。 她想,也不晓得这样的风景还能瞧上多久。 第104章 欺瞒 时间慢慢溜走,推杯换盏间好多人都醉了,鼻尖萦绕着辛辣气味有些呛鼻,小孩儿低头打了个喷嚏,啜了口那深色饮料,甜滋滋的,不过气泡冲上来有些喇嗓子。 海楼又在和崔北衾碰杯,晃荡的酒液差点摇出杯子,浅色液体表面还有些许泡沫缠着杯壁,结果转而留在这人唇上,像戴了假胡子的圣诞老人。 可那东西没能留多久,隔了一会儿就消失,海楼扭头随处望了眼,瞧见言书越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朝她凑近了些,声音落在耳边。 “怎么,想亲我啊?” 从崔北衾的角度来看,海楼靠得很近,可以说是差一点整个人就倒进言书越怀里,像是在耳语,又像是有些慵懒的暧昧。 哇偶,嗑到了。 话说完就退了回去,带着好整以暇的目光看她,撑着下巴笑得很灿烂。 眨巴眨巴眼,言书越望着她,没出声,嘴唇一张一合,像是说了什么 ,旁人瞧不见。 靠,这人是在调戏她吗? 海楼脸色泛红,不晓得是醉的还是被刚才那话说的,她以为这人木讷的像块木头,结果不是,这小花招啊,是一套一套的。 和顾扶音对视一眼,撇了下嘴角,把凉好的牛肉塞嘴里,嘎吱嘎吱嚼着,不过可能烫得有些老,嚼不动,只能梗着脖子咽下去。 “想好要去哪儿了吗?”言书越问崔北衾。店里的酸梅汤酸甜刚好合适,不愧是这里深受喜爱的招牌。 安顺和崔北衾的目光一同落在顾扶音身上,话事人是谁表达的一清二楚,言书越转了目光落在坐她对面那人身上。 筷子被架在碗上,推了下滑落的眼镜,顾扶音说:“想好了,我们想去海阳市看看,那里的花市还没来得及去观赏。” 本来是答应好的事,结果因为临时又接了个任务,定好的行程被迫修改,不过总归还是得去看一看,据说那里的花种类很多,各有各的美。 “那你们呢?要去哪儿?”顾扶音又把问题抛回给了她们。 火红的锅底扑通扑通冒着泡,被带起的食材浮了起来又沉了下去。 “想去岩泉看看,听说那里的卤鹅很好吃,得去试试。” 言书越话刚落,崔北衾就‘咦’了一声,用像是在看怪人的表情看她,“怎么啦,越姐是生病了?以前也不知道您好这口?不是说卤味的口感有些一言难尽吗?怎么就,爱上了?” 听着她揶揄的话,暗暗瞥了眼身旁人一眼,眉头一挑,耸了下鼻子,“女大十八变,那我这还差几年就可以有第二变,不可以提前透支一下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拿去了记得帮我捎两只,要是装不下,快递给我也不是问题,我都接受。” “咦,也不晓得是谁说这东西腻的很,吃几口就不行了,结果还一次性要两只。”没放过这个反击的机会,言书越呛了回去。 “天哪,那只是一种说话的艺术,不是具体的量词。”崔北衾惊诧,不甘心的又反驳一句。 言书越点头,凑到嘴边的杯子刚好挡住脸上的笑,被人瞧见的眉眼弯了起来,“嗯哼,我知道啊,我也没说是量词,只是一种说话艺术。” 这话说的还真是有来有回,丝毫占不了便宜,真是糟糕呢。 崔北衾和顾扶音的家在澜崖北边另一个区,和言书越她们要回去的地方在两个方向。 挥手道了再见,看她们上车言书越才牵着海楼往停车的地方走。 说她没醉吧,走路又晃悠悠的,说她醉了吧,脸上又是一副冷淡表情,丝毫没有醉意上头的感觉。 她回握的手力道很大,带来一些痛,言书越回头瞧她,“怎么了?” 手上的力松了,海楼看着她摇头,也没想继续问,只是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亦步亦趋跟着言书越的步子,在她踩过的地方重新印上,她会是那根牵着风筝的线呢,还是被牵着的那个风筝。 车停好刚扣上车门,听到一阵欢快的铃声,言书越扭头望去,声音从对面传来。 海楼低头瞧了眼,然后当机立断,直接隔着车顶滑到对面,言书越及时伸手才避免它破碎的命运。 “你帮我接。” “我?” 什么嘛?是遇见豺狼虎豹了吗?这么害怕。 划开接听键,刚把手机放耳边,听起来那边的人心情很不好,话说的比平时快了很多。 “我说海大小姐,你家这两只小祖宗到底什么时候来接回去啊,我现在看着它们都觉得脑仁疼。” 第212章 沙发上曲鸠正在喂猫条,馒头和花卷抱着她的手,吃的虎虎生风,看到她脸上的笑,萧醉就觉得郁闷。 她现在不再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了,被这两个小家伙起码分走了一半。 “萧总,是觉得它们不可爱吗?” 什么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唉,这声音不对啊,萧醉赶紧看一下通话界面,是打给海楼的啊。 “言书越?” “是我,萧总好久不见。”言书越握着海楼递来的手,两人慢慢朝电梯口走。 “好久不见。”萧醉回答的很敷衍,把手机换了边,手指无聊的扣着沙发,“海楼呢?” “额……”海楼凑到耳边轻声说着,言书越借着她的话回答萧醉的问题,“她醉酒了,在休息。” 屁咧,萧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都听到对面的说话声呢,还醉酒在休息,骗鬼呢。 “那劳烦言小姐帮忙转达一下,请问问她什么时候可以来把馒头和花卷接回去?” “萧总不喜欢猫吗?”言书越问她。 嗯?干嘛问这个,试图攻击她?萧醉抿唇摇头,“没有,不喜欢也不讨厌。” “其实小猫很可爱,萧总有摸过吗?” “没有。”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把两个小家伙接过来也才一个月,可恰好这段时间她忙的是早出晚归,等她早上走的时候猫没醒,晚上回来的时候猫又睡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错过,根本没机会。 可能还是有点晕,海楼把头看在言书越肩膀上,醉意加上电梯带来的失重感让她有些想吐。 伸手揽住她腰,防备着她突然倒下,分了点注意力在手机上,她问萧醉:“送去有多久了?” “一个月零四天,已经整整三十五天了。”萧醉已经要愤怒了。 “原来萧总记这么清楚吗?” “一般一般。”嘴上含糊着回答。 萧醉又翻了一个白眼,能记得不清楚吗?女孩子抵抗不了这种毛茸茸小动物可爱的攻势,沦陷是迟早的事,可没想到这人一开始就沦陷了。 爱的那叫一个痛彻心扉,整天宝贝宝贝,她都没有这么个爱称。 真是离谱。 海楼揪了下言书越耳朵,低头听她小声说着,替她做那个传声筒,“那麻烦萧总开一下免提。” 嗯?干嘛?要放大招? “好了。” 正在吃零食的两个小家伙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从曲鸠腿上下来,朝萧醉奔来。 “能开视频吗?” 手机那边说话的人换成了那个声称在休息的海楼,萧醉抬手轻轻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这身毛摸着好舒服,好软。 馒头和花卷看到手机里的海楼,叫声变得可怜兮兮起来,一个劲儿的蹭屏幕,渴望和对面的人再见。 萧醉沉默了,有句话还真没说错,女孩子怎么可能会不接受这种毛茸茸小动物可爱的攻势,伸手想摸摸尾巴,被婉拒了。 “萧醉,你把它送去给苏白吧。” 对方沉默了,海楼望着屏幕另一边的萧醉,脸上带着酒意的酡红,微醺的眼眸半眯着,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确定给她?”萧醉疑惑。在她的印象里,苏白可不像是会养猫的人啊。 “嗯哼。”嘴角勾起一丝笑,海楼额头撑着手臂,眼睛是彻底合上,看来还真是醉了,“送给她吧,留宿在你们那儿也耽误你们的时间。” “蜂蜜水,喝点吧。” 镜头里伸来一只手,把玻璃杯小心放她手里,替她合拢五指,闭眸的人睁眼,冲她笑了下。 “她最近不是闲下来了吗?可以让她帮我带带馒头和花卷,正好也好久没见了。” “行,那你什么时候回这边?”萧醉见摸不到小家伙们,就撤回了手,放在沙发靠背上。 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久,越过玻璃杯望进镜头的眼有些迷茫,随后摇头,“再说吧,行程未定。” 氛围沉寂下来,一杯蜂蜜水没了小一半,萧醉问:“又要出去?” “嗯,出去看看。” 没说什么,萧醉只是点了下头,目光往上和曲鸠对来的视线撞上,轻轻摇了摇头,没被人发现。 “好,老规矩,记得给我发明信片。” “嗯,晓得了。” 挂断视频,手机躺回桌子上,她在发呆,双眼直直的望着前方,手指上下摸索着杯壁。 “在想什么?” 海楼抬头望着俯视她的人,摸了下鼻子说:“在想我还可以有酒喝吗?” “啤酒?” “有吗?” “没有,不过有米酒,你要喝吗?” “可以喝吗?” “当然。” 夏天的风吹的人心底燥热,身上黏哒哒的,莫名生出一丝想脱光一切的冲动。 言书越靠在护栏上,打了两下才点燃的火机发出幽艳蓝光,香烟泛起点点猩红,耳边是很轻微的滋滋声。 很普通的火机,大街上随处可见,透明的机身能看清内里成了液体的丁烷,晃荡着看它成了斜面。 “好喝吗?”言书越问。 海楼脸上是疑惑的表情,看了眼酒杯里乳白色液体,问她:“你自己买的酒,没喝过?” 言书越偏过头去,吐出滞留在口腔里的烟,看它慢慢和夜色融为一体。 “才买的,还没来的及喝。” 第213章 额?海楼转身去了客厅,瞧见她把酒瓶举起来觑着眼小心看着,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放心吧,还没过期。” 重新回来的人学着她的样子靠在护栏上,慢慢品着手里的酒,“好喝,你要尝尝吗?” “不了。” 被拒绝的人耸了耸肩,转了个身手肘搭着护栏,轻啜一口香甜美酒,海楼问:“你说对面这些还亮着的灯,是为了什么?” 言书越扭头瞧了眼,亮灯的人家不多,一栋楼可能也就几户,眼睛被烟雾迷住,又回了头。 “等还没回家的人。” “那都是爱人吗?” 醉意上头,话语开始变得简短,准确的来说,她想表达的是‘那等待的人都是爱人吗’。 “也不一定,父母、朋友也在这一行之中。”值得去维系的情感关系从来又不只有爱情。 “那就各占三分吧。”海楼又说。 “那还有一分呢?”言书越问。 “先留着,以后再分。” 倚靠在护栏上的言书越望着身旁醉意上头的人,言书越想到了一个问题,“在你眼里,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呢?” 握着酒杯的海楼回头看她,脸上是带着微醺的笑,她说:“能在和她的相处中感到开心、幸福,能理解她的不开心和焦虑,这样在我眼里才算是爱一个人的开始。毕竟,开心最重要,不是吗?” 如果和一个人相处中感到不开心,甚至是别扭、郁闷,那又怎么可能会产生想要更进一步关系的选择呢。 “那你呢?觉得开心吗?”言书越问。 “当然开心,开心的不得了。”海楼在笑。 望着她说话的侧脸,言书越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指尖猩红慢慢是去颜色,坠落的灰尘跟着飞来的风走了。 烟又凑到了唇边。 如果是开心的话,那为什么不肯对着我说,也不敢看我呢? 还是有什么话没说完吧。 第105章 风起云落 时间似乎总是不留情面,转眼就到了立冬,在这个下雪的季节,她们到了北方的一个小镇。 望着天空飘落的片片雪花,没有共淋雪白头的那种类似凄美的感觉,只有随着它而来的淡淡忧伤。 从那日的离别到现在,已经过整整三个月的时间。 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点,又希望它能走的快一些,矛盾的看着周围的人从一件薄短袖换成了厚大衣。 海楼牵着言书越的手,两人就这么走在大街上,没有撑伞任由白色晶体落在肩膀和头顶。 萧其赌赢了,顾氏在生地根基本就不稳,再加上集团内部对于他的继位本就不满,所以半年时间足够了。 言书越问过顾扶音对顾千丛的看法,她想了很久很久只是摇头,随后轻轻说了句“妈妈喜欢过他”。 所以喜欢让她克制住了一命抵一命的想法,连同最后一点喜欢,用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顾千丛是个好父亲,抛弃了自己最后坚持的体面,挺直的腰背终究还是弯了下去,求她去救那个孩子。 这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结果注定是会成功的。 这一次,她不再是外面的看客,成了手握‘苍生’的大侠,成功救了那个被困的人。 生活往往是有悲又有喜,看似走过一片平地,抬头却见一座小山头。太阳在山的那边,阳光见不到的背面正有人在慢慢攀行。 有人解决了愁,那么就会有人生出了忧。 她们是在南方一个海边城市接到了阿然传来的消息,她说,苏白去世了,因为空难,连尸体也没能找到。 时间有时候其实真的很残忍,它容不下一个人想一路走下去的决心,所以横生枝节,让人早早离去。 苏白活了很久,她的人生里满是遗憾,或许有人会说,这么长的时间怎么会有遗憾呢,可这从来都不是长或短的问题。 遗憾归根结底其实来源于问题的答案,当问题没得到解决,那么就成了遗憾,遗憾让人生悔,让人生恨。 幸福的样子往往是千篇一律,可遗憾不同,在各式各样的情感作用下从而上演着各式各样的遗憾,反复登场。 死去的又怎么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呢。 意料和情理之中的事还是发生了,阿然最终接过了苏白的担子,成了隐梦族新一任的族长,后来她才知道苏白那句话的意思。 十三号只是她苏白的十三号,在她死后,继任那个位置的人叫谛澜,不是她萧阿然。 计谋算尽铺好了一切后路,却没算过属于自己那条小道,她那么聪明,或许早就算到了,只是她从来不曾把想法诉诸给别人。 言书越说要不回去看一看,毕竟也算是朋友一场,而且生前还是海楼的伙伴,帮了她们那么多,怎么着也不能抛下这点情面。 可那天在风里,她却笑着说不用。 如果不用的话又为什么会眼含热泪呢,其实她也在为苏白这样的离场而感到悲伤,她们是队友,更是朋友,不可能做到心底不起一丝波澜。 海楼的心从来都是炽热滚烫,能装的下很多人。 她们行程还在继续,所以有些事也慢慢显露出了端倪。 那是一封来自苏白的信,委托给了萧时让她送来,似乎是缘分未到,几次三番的错过让她们终于在北方边陲小镇碰上了。 第214章 信的收件人是海楼,让她意外的名字。 带着黑色针织帽的人站在对面,鼻子呼出的气成了一片白雾,让海楼瞧不清萧时眼眸里藏着的神情。 “这是萧总让我交给您的。” 那个信封好像就是泛黄的设计,纸张很厚,一点都摸不出里面到底是放的什么东西。 “她们怎么样了?都还好吗?” 萧时望着海楼,递出了信的手重新塞回兜里,嘴角扬起笑,她说:“都很好,一切都很顺利。” “那就行。”海楼点头。 她又走了,和来时一样匆忙,雪落在她肩头,没一会儿就化了。 信封里藏的东西只有海楼知道,她也没有想告诉别人,只是脸上神情有些落寞,牵着言书越的手,在落了雪的街道上漫步。 北方很冷,交握在一起的手冻得通红,指尖开始有些发麻。 “时间其实过的很快,如果有什么没做完的事,就快去做吧。” 走在身前的人摇头,落在她发丝上的雪花慢慢滑落,成了一点小水滴,“哪有什么没做完的事,不许瞎说。” 言书越踩着她的步子走了好几步,才继续说:“其实不只是苏白,我见到你的第一眼,那股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刻在骨子里一样,所以我很疑惑,我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可不是,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记忆能给我提供证据,所以我只能猜,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变得合理起来,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自然而然我对你的了解也同你对我的了解一样深刻。” “所以你什么时候该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 “你还有事在瞒我,对吗?” 海楼的步子早就停了,回身望着言书越,嘴角拎起一丝惨淡的笑,“真的是不能小看你啊。” 没有正面字句来确认言书越说的话,可很明显,她承认了。 察觉到对方想松手,没给她这个机会,言书越朝前一步,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 “你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可是,人生不过三万六千天,其实真的不长,能别留遗憾就得把问题给解决了。” 那似乎是她的心结。 “等以后再回味往昔,我希望你能笑着说一句这一辈子过的很开心,满足了。” 对视在一起的眼睛满含着挣扎,海楼摇头,想把手从她口袋里拿出来,可言书越在拼命制止。 “不要,不好。” “我怕我一旦飞远了就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到头来会发现,其实并没有人会等她,终究还是只有一个人。 “不会的。”言书越眼神很坚定,紧握住她的手,“如果你是风筝,那么我会是那个牵引着你的线,如果你是多莉,那么我会是铺在路上的贝壳,一定会找到回来的路,我会一直在等你。” 其实从任念休梦阵里出来后,她过的一点都不开心,面上是假装的欢笑,言书越早就察觉到了,可她找不到出现这样情绪的源头。 想要做到斩草除根,那么就一定得找到诱发这些情绪的由头,光是靠言语上的安慰,起不了作用。 可她一点都不聪明,什么也发现不了,所以也只能猜。 幸好,她猜对了。 “我相信你会找的到,就像你也相信我那样。” “好吗?” 海楼伸手抱住言书越,抱得很紧,落在耳畔的话语声弄得人心里痒痒的。 她说:“谢谢你,书越。” 在雪停的早上,她走了,独自一人,不晓得去了哪里,只留了一封简短的书信,说一定要等她。 傻瓜,那本来就是她承诺了的事。 海楼和秩序做了个交易,答应帮它完成想做的事,条件是事成之后从她身体里离开,秩序答应了。 其实不一定非要夺取海楼的身体才能去做那件事,只要她妥协,能按照秩序的要求去做,一样能达到目的。 “所以,其实你晓得苏白会感知到你离开了她身体,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不是她感知到了我的离开,是因为你们俩本来就是一体,她能感受到你的一些细微变化。况且,我和她共生那么多年,我还在不在她体内,怎么会不晓得呢?” “那她的死?” “必然的结果,问了我也答不出来。” 在外面漂泊了一年,对崔北衾她们来说,言书越就是个骗子,一年的时间聚少离多,总是在相遇的另一天人就又消失不见,只有不时寄来的一张明信片告诉她们,生活还在继续,还在回应着她说的话 。 第二年,言书越回到生地去了十三号,谛澜不再是跟在苏白身后的小护卫,成了另一个老板,十三号也不再是一个隐秘的组织,成了一座人人可来的茶楼。 茶客的追求不过是喝一碗茶,耳边绕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量,好不优哉游哉。 “这次我们要讲的故事的主人公,是一支行走在人世间的小队,队里的人被称作入梦师。 其中各人各有其特色,他们分别是长刀客、手里剑、棍生风、暗藏刀、舞长鞭、绵里针。 他们闯梦阵、寻梦眼、斩阵核,把沉睡的人唤醒回来,可谓是善至极也恨无疑啊……” 故事还在继续,可不想再听下去,离席的人回身望去,同那说书人目光撞上,谛澜说他的名字叫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第215章 她又走了,像漂流在世间的风一样,留不住。 安顺过了十六岁生日,长成一个大孩子,那个说想当她老师的人还没回来,可日子还在继续。 这年顾扶音三十三,崔北衾三十一,到了和那人一样的年纪,继续等着她的那个承诺。 她说过,她不是不守信的人,做了承诺就一定会遵守。 所以,她们还在等。 等到顾扶音终于接到了言书越的电话,满怀期待接通,可那边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等到第十年,她失约了。 为了救两个被捅伤的女生,被精神失常的人用剪刀割破颈动脉,最后因抢救无效死亡。 没人会意料到是这样的结局,她们是不相信的,可结局改变不了,人躺在冰冷的停尸间里,见到了她不该有的样子。 葬礼似乎从来都与雨离不开,撑着伞的人脸上有迷茫,有不敢相信的错愕,也有了然于胸的释然。 顾扶音扶着伤心的安顺,身旁崔北衾沉默的低垂着脑袋,目光环视一圈,几乎所有人都来了。 几乎…… 等和她再见到时,又过去了三年。 时间一如既往的残忍,落在墓碑上开朗的笑变得模糊,放着的花早就枯萎,小小一方墓地困住了两个人。 她回来了。 她终究没能等到。 现在,隔在她们俩之间的银河,被称为人间。 她以为遗憾了结就没了,可不是,遗憾这东西,就像是吸满了水的海绵,不挤到最后,都还是会有水。 心里突然就变得空落落的。 风来了,好像是在代替那人抚摸爱人的脸庞,叙述着一遍又一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爱。 海楼抿着唇角,低垂着眉眼注视着那张照片。 所以,为什么她会是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呢? “海楼小姐。” 突然来的声音吸引去海楼的注意,扭头淡然的望着向她走来的两人,一高一矮,高个儿是长发,矮个儿是短发,清冷和活泼的组合,让人觉得很违和。 “你想再见到这个人吗?” 是认识的人。 海楼垂眸望儿过去,墓碑上的照片已经变得有些褪色:“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她说她许了一个诺言,可没有好好遵守,让我来问问你,还想不想和她再见一面。” 怎么会想要拒绝。 对方抛来了一枚硬币,很普通的样式,上面画了一个骷髅头,和寻常见到的一元硬币一样大小,黑沉沉的泛着幽暗的光。 那人说只要唤一声她的名字,就能见到她。 她们又走了,两人在拌嘴,矮个儿女生踩了长头发女人一脚,扮了个鬼脸跑远,那女人笑着慢慢跟上,夕阳正好落下了影子,两人的倒影像幅画一样。 她没有食言。 她不是不守承诺的人。 她们又见面了。 两道身影紧紧拥抱在一起,在落日的昏黄里,有些泛黑的灰色影子轻轻贴了一吻。 她说:“好久不见。” 她也回了句:“好久不见。” 远处落日下站着的两人低头耳语,随后相视而笑。 “挺好的,她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嗯。” 这不是故事的完结,这是仅属于她们的刚刚开始。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