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书》 第1章 《黎明之书》作者：千续流萤【cp完结】 简介： 黎江介vs书逾 “难言的喜欢，横刺心头，迎风茂盛，烈火不尽。” 书逾眼中的黎江介，年少恣意，风光耀眼，就凭那目光里的轻狂与自信，便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他想要成为能和他比肩的人，但是最后，却是看着他从高处摔落，骄傲碎成了满地渣滓，任尘埃湮没、供他人践踏。 他错过了那个最耀眼的黎江介，遇到的是一个眼睛里没有了光的昔日骄子。 但是他依旧庆幸。 因为，他的存在即是他的满目星光，是他的望而不及…… “我想要成为与你并肩的人，如果不行，那就让我替你守住那本该属于你的荣耀。” * 非典型校园文，始终如一的学霸vs半路出走的学霸，男主之一后期专心投身电子竞技，文章涉及电竞内容，但没有多少游戏篇幅（作者不懂游戏，随便凭着感觉写写，比赛啥的都是为了促进感情线qaq） 文章可能比较慢热，欢迎评论！ 校园、he、晚八至十二点更新 第1章 天壤之差 横渠，渠水高中。 比起对面恒毅中学一大早的人声鼎沸，渠水高中从八点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来报道。 徒步从外面一条街穿过来，遇到的一大半都会是恒毅的学生。 书逾拉着自己的两个旧行李箱，挤在各式各样的汽车的缝隙里，盛夏的天气里，单薄的短袖已经全湿了。 身后，男人从电动三轮车上扛下一只箱子，又提了一袋东西，然后也低着头跟在书逾后面。 最后面的女人看着前面的背影，又是忍不住发脾气：“除了装聋作哑就是装聋作哑，把难弄的事情都推给别人是吧？” “妈，别说了，这在外面呢，一会儿让哥的同学听见。” 站在旁边的书莘拉了拉她的衣服，耐心地说。 女人收了一下语气，但还是不停嘴：“我说什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你说哪个像他那样的，好像我欠他的……” 书莘呼了口气，帮着她搬东西下来，嘴里还得附和着：“没错没错，您消消气，今天是哥开学是不是，您看在哥的面子上，别气了啊，生气对身体不好……” “行了，你也消停点吧，看着车，这儿离学校还有点距离。” 女人拎上肥大的卧具包，也跟了上去。 书莘看着他们走远了，旁边的人越来越多，微微拉低了帽檐，然后坐上了三轮电动车前座，低头打开了兜里的mp3。 书逾热得有点发晕，麻木地走着，在到达一片空地的时候，大力地呼了口气。 头一偏，就看到竖石上狂放有劲的四个大字。 “恒毅高中” 书逾盯着那块石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看向热闹的校门，还有那一张张洋溢的笑容…… 他低下了头，转了个身准备过马路，后面的两个人也上来了，看向那个学校的目光里都是各带情绪。 书逾若无其事，也没去看后面人的目光，不带留恋地穿过马路。 校门口有稀稀两两的几个带着牌子的志愿者，还都围在一起聊天，书逾不是新生，也不用他们引导，就直接从他们背后走进了学校。 校园里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是这份安静和清爽，透着些格格不入，连摇晃的树都带这些无力的情绪。 高二进行了重新分班，寝室自然也换了，书逾只能先去教学楼办手续。 “爸，妈，你们在这儿等会儿，我上去办手续。” “你带钱了吗？”韩镁问。 “带了带了，爸给我了。” 书逾跑上三楼，找到了他分班以后的班主任的办公室。 办公室是四人的，老师们此刻都是一样的清闲。 “看看对面，我们的学生还不知道起没起床呢。” “还说什么呢，能比吗，想比也比不了啊！” “你说这糟不糟心，这两学校还做对门……” “谁说不是，我们老师上班都是左右拐，看着就闹心。” “别说这些了，还是想想今年的教学任务吧，不管学生怎么样，我们做老师的得做好自己的事。” “陶老师你这话是对，但事实不还是那么回事吗，再说，你带的那好歹是咋们学校最好的班级，你当然能安慰自己啦。” “还不都一样，也就一个书逾。” “有这一个不就够了，将来……” “扣扣扣！” 敲门声打断了里面的议论，几个老师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但眼睛却看着门口。 坐门口的陶益林喊了一声“进”。 书逾推开门，冲几位老师都打了招呼，然后站在陶益林的办公桌前。 “陶老师好，我是书逾，从高二开始就是一班的学生了，今天来报道。” “嗯，我知道。”陶益林笑着，十分真诚，对书逾显然很满意。 他当然是满意的，这是全校唯一一个能拿出去和各校尖子生比的，还是能稳在全市前十的三好学生啊。 成绩好，性格好，做事能力也没得说，全校没有不认识他的老师，也没有不对他赞不绝口的，这样的学生能出现在他们学校，那绝对是被看成一校之希望的啊。 “老师，我是先去缴费是吧，还是在原来的地方吗？”书逾问道，语气间落落大方又不缺礼貌。 第2章 “是的是的，不过你不用去了。”陶益林把缴费单子拿出来，“上学期你班主任已经给你申请了，你的学费现在是全免，所以只需要之后到班级里交上班费就行了。” “好的，谢谢老师！”书逾对这个意外的惊喜很开心，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家里不至于连他几千块钱的学费都交不起，但是能免总是好事。 “所以你现在就直接去寝室吧，一会儿早点到教室来，我还有点事让你帮忙。” “好的老师。” 拿到了寝室的号码，书逾赶紧下楼。 领着爸妈去了寝室楼，又拿了钥匙，顺利地把东西搬上了楼。 寝室里就更安静了，这一栋楼都没什么声音，书逾住三楼，正好不高也不低。 “这楼采光不错了，之前那个一楼都没有太阳，这个好，而且还有阳台……”韩镁一边收拾着寝室，一边在嘴里评价。 “妈，我知道啊。” “你们这学校就是看人分寝室，今年怎么给你分好的了，还不就是你成绩好，你可不能骄傲自满听到没有。” “听到了，不过分寝室是随机的，最多和分室友可能有点关系，您别瞎说。” “好好好，我不说，你也就知道让我不说。”韩镁板着脸不说了，却并没有生气。 韩镁把寝室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才罢休，拿起零碎的袋子准备下楼时，还是忍不住叮嘱。 “阿逾，你一定要保持，高二了更不能掉以轻心……”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书逾安静地听教。 “知道就好，你两周回一趟家，我也管不了你，自己清楚就好。” “嗯，您也收一收脾气，别老和爸生气，他就是这个性格。” “我愿意生气吗，还不是有人硬是让我说几句来气一场。” 书逾沉默，退到后面和后面的书勤并肩走，然后把兜里的钱拿出来塞进他袋子里。 “我的学费全免了，钱就不用了，我拿着不安全，您回去和妈说一声”他说着示意了一下前面，然后也忍不住解释几句，“妈只要一到我开学就生闷气，不是针对谁。” “嗯，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周末不回家别忘了给家里来电话。” “嗯。” 书逾把他们送到校门口，看他们过了马路，然后才转身直接去了教学楼。 路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一批一批的学生都进来了，办公室里一下子挤满了人。 书逾探了个脑袋进去，从办公桌前和位子上的老师打招呼。 陶益林看到他就立刻像看到了救兵，还没等他打招呼就直接安排了。 “书逾，你拿着这个单子，照这些同学的名字告诉他们寝室号，要是想知道室友的，也让他们去你那看。” “嗯，那我去教室吧，您让同学们都去教室好了。” “行。” 书逾拿着单子去教室，之后就进来了几个学生。 “同学，你们叫什么名字，我帮你们对寝室。” 进来的三个男生都看向他，然后各自报了名字。 “任姚” “何挺” “傅之麟” 书逾听着他们的名字，然后认了下他们的脸，便从名单上找了他们的名字和寝室号。 “傅之麟，306”书逾报完最后一个，抬起头看了一下他，然后笑着道，“我也住306，我们是室友。” 男生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你是书逾？” “嗯。” 傅之麟没急着走，还坐到书逾旁边的桌子上：“我们是四人间吧，你看看另外两个人是谁？” 书逾点了点头，很快找了一下：“纪睿……姚庭津……我好像都不认识啊。” 书逾摸了摸鼻子：“这个姚庭津是校队的那个吧，我听过。” “嗯，我也就认识他，我们之前一个班的，不过也没事，很快就熟了，我先去寝室了，一会儿见。” “行，一会儿见。” 第2章 并列第一 临近十点半，教室里才差不多坐满了人，座位自然是随便选的，书逾回了一趟寝室拿东西，回来时就自己在后排挑了个空位坐。 刚坐下就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书逾抬头看了看，就对上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如果他没有记错，应该就是姚庭津。 姚庭津是体育生，成绩没多好，但是校体育队的支柱，篮球羽毛球都很棒，高一刚拿过省级的金奖，进现在这个班应该也有看他这方面的原因。 他的长相是属于运动型的，和他的运动细胞很配，在渠水高中知名度挺高，书逾见过他打羽毛球比赛，印象还是有的。 只是现在他受到的这个目光，和他想象中的可不太一样。 他以前没和这人有交集吧，哪来的过节？ 书逾看着他笑了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毕竟是室友。 姚庭津好似嗤笑了一声，转过头去和他旁边的傅之麟说话。 书逾看了他们一眼，低下了头，继续看书。 姚庭津转过去和傅之麟愁眉苦脸：“我怎么和他分一个寝室了，我这以后怎么过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要早告诉我我就不搬进去了，直接找老陶换寝室了。” “你现在也来得及。” “你和我一起搬？”姚庭津靠近了问。 傅之麟没看他，直接道：“我和他没仇，干嘛费那劲？” 第3章 “……不是，你就不觉得他那个样子特别……” “你见过他几回啊，你哪来那么多感觉，人家都不认识你。” “反正我就觉得他那样子不顺眼！”姚庭津撇嘴，转过头趴在桌上。 “多看看就顺眼了。” “……” 班主任来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陶益林咳了一声，教室渐渐安静下来。 “高二分班，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是陶益林，接下来我们开个班会，选定一下班干部。” 教室里有不少开始交头接耳，陶益林直接点了名：“书逾，你从今天开始担任班长。” 书逾站起来，点了点头，“好的老师”然后朝其他同学们打招呼，做了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书逾，接下来的两年，我一定和大家共同进步……” 掌声还没响起，就有一声突兀的嗤笑声。 姚庭津单手支着自己的脑袋，神情不善：“老师，我们这班干部是为班级同学选的，不得让我们自己选吗？” 教室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陶益林看着姚庭津，脸色有点僵，又看向书逾。 书逾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就面色正常。 “老师，的确应该让同学们来投票，我觉得可以让同学们提几个名额，正好把别的班干部也一块决定了。” 陶益林松了口气，示意他坐下，然后清了清嗓子：“那就这样，自己有意向的就上台讲两句，让大家认识一下，要是有想要推荐的就现在推荐，然后站起来认识认识，现在大家先考虑一下。” “老师，我举荐”姚庭津立马坐正了举起手，然后把傅之麟推起来，“来来来，介绍一下，大家应该有不少认识的吧，傅之麟，原高一二班班长，校学生会副主席，有经验有能力，肯定是班长的不二人选……” 傅之麟拉了一下他的衣服，止住了他的滔滔不绝，然后自己站上讲台。 “大家好，我是傅之麟，原高一二班，曾担任班长，在学生会也有管理工作的经验，也希望在接下来的二年里继续为新的集体贡献力量，希望同学们给我一个机会，谢谢。” “好！”姚庭津又是第一个，书逾也接着鼓了掌，然后教室里的掌声才算响成了一片。 傅之麟下来后，书逾看到姚庭津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略感疑惑，然后就站起身上台。 “大家好，我是书逾，这是我今天第二次自我介绍，但我这次想要竞选的不再是班长，而是学习委员，对于管理工作，其实我经验不足，初中乃至高中我都没担任过，反而一直都是和学习委员特别有缘，所以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两年里继续以这个身份用自己学习上的经验来和大家一起进步，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书逾说完下面就有了一片掌声，论学习，整个渠水高中都没人能和书逾叫板的，现在自然被一直认可了。 姚庭津很恨地看他，眼睛冒火，忍不住磨牙。 “你安静点。”傅之麟在旁边提醒道。 姚庭津气愤地继续趴在桌上，脑子里还在骂人，但又无计可施。 前面的尴尬消除了，后面就顺利多了，基本上就是一次过，也没有两个人竞选一个职位的现象，陶益林看着还算满意，于是班干部名单就那么确定了。 “书逾，你来一趟办公室。” 陶益林叫了书逾也无非就是刚才的尴尬事，也是他考虑不周，傅之麟本来就是他班里的，做班长也的确很有经验，只是他对书逾的学习能力可能更满意一些，结果就办了这么件糊涂事。 “老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就是刚才的事，姚庭津和傅之麟以前都是我班里的，平时表现也不错，今天这个事，你别放心里，大家都是同学，你们还是室友呢。” “我知道的老师，本来也是想可以挑战一下新的职位，只不过现在看来没机会了，傅之麟挺好的，至于姚庭津，我也会好好相处的，以后多接触可能就好了，如果有问题我一定会和老师说的。”书逾说得真诚，陶益林是真没看出来不乐意的情绪，也就又松了口气。 “这样想就好，姚庭津是校队的，平时训练花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学习上就难免跟不上，你们一个寝室的，关系处好了，你也可以帮忙指导一下，要是实在处不好，那你就和我说，我来解决。” “好的老师。”书逾点头。 陶益林看着书逾就觉着省心，心里更舒服了。 “对了，我们班还有几个同学没来，你一会儿统计一下，然后等明天人都来齐了，你就安排一下位子，然后写张座位表交给我。” “嗯。” “还有，黎江介的位子安排的时候你注意一下，记得问一问旁边同学的意见，你要是觉得不好弄，就找傅之麟，让他去和黎江介说说。” 黎江介…… 书逾听着这个名字，思绪早上面逗留了一会儿。 那个以和他一样的中考成绩跟他并列第一进的这个学校的人，只是后来他被分到了二班，自己则去了一班，虽然一墙之隔，但却从来没接触过，现在算是有机会了，只是…… 书逾说不上是惋惜还是什么别的感觉，但就是每次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还是那个站在全国奥数大奖的领奖台上，那个耀眼得让人没法直视的少年…… 第4章 书逾垂着眼眸，收敛了思绪。 “老师，我会处理好的。” “嗯，以后班级里同学的学习情况你也要关注一下，你以前的班主任到现在还一直夸你，你也就像之前那样就行，分享分享心得，但自己的学习也要抓紧。” 陶益林对书逾抱有很大期望，当然哪怕包括学校领导也是，书逾当然自己也知道。 回了教室，他就把排座位的事说了，然后在自己后面加了张桌子。 第一天没什么重要的课，也就是自修，但第一天上学，自修的氛围自然是没有的，书逾只是皱了皱眉，却也没打算第一天就做什么，那只会让人反感。 期间有他之前班级里的同学来问暑假作业的题目，他自然都认真讲，有一就有二，虽然渠水高中的总体成绩没法拿出去比，但也是因为对面是重点高中里最强的恒毅中学，那压力自然是大的，但到底也是算不错的重点高中，学生的学习能力还是有的，说到底也和学习氛围离不开，氛围有了，也就有学习的感觉了。 另外别的班的看到了自然也有了想法，毕竟进一班的学生都是这一届的佼佼者，大多数都是想之后考个好大学而不是混日子的，于是一天下来，他旁边的空位子就成了轮换问问题的座位。 姚庭津瞪得眼睛有点疼，看向傅之麟，傅之麟却不管他。 第3章 伤痕 晚上回了寝室，书逾在走廊上就发现他们寝室的门大开着，灯火通明的寝室，在还没开灯的走廊上非常显眼。 进去后，他还没看到里面的人，就先听到浴室里穿出来的欢快歌声。 “洗呀洗呀洗澡澡，搓搓擦擦真清爽～” “啊啊啊，啦啦啦，我的生活我做主，一切烦恼变浮云～” “小可爱，真可爱，快来哥哥怀里求爱爱～” “……” 书逾眨眨眼，退出去看了眼寝室门牌号，然后忐忑地进去看了看印象中的桌子，在看到了熟悉的物品以后，松了口气。 幸亏不是走错了寝室楼…… 里面那位是……纪睿？ 书逾还没见过这个纪睿，他好像没去教室，只是……这个风格……可真是…… 书逾正想着里面那位出来后是怎么个逗比，浴室门就大大咧咧地开了，书逾看过去，还没看清楚什么，耳膜就受到了冲击。 “啊啊啊，卧槽，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你看到什么了，转过去转过去，老子的清白啊！” 书逾：“……” 他什么都没看到，但现在什么都想到了…… 书逾把视线转向寝室门口：“我是书逾，你的室友之一，寝室门大开着，里面还有不明生物的叫唤，我进来确认了一下，发现的确是自己上午刚搬的寝室，刚才我什么都没看见，但你的声音已经激发了我的想象力”书逾顿了顿，提醒道，“我觉得你现在该穿衣服，而不是捂着自己，寝室门现在还开着。” 光溜着身子捂着自己的小短裤的纪睿：“……” 有点道理…… 纪睿跑到自己床上拿起衣服扒上，边套裤子边和书逾说话。 “你是书逾？” “嗯。” 纪睿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嗯……跟我想的不太一样啊……在我的想象里，你现在应该是对我一脸嫌弃，一脸鄙夷，然后在心里怒骂怎么摊上个这么不靠谱的室友，班主任真是脑抽了，然后拿出课本塞上耳机开始学习，以无视我来表示抗议！” 书逾：“……” 书逾嘴角抽搐，转头看向他：“你对自己的分析很到位，对我，一半吧。” “……所以？”纪睿疑问。 “我的确很嫌弃你”书逾认真地道。 “……奥”纪睿在床上滚了一圈，郁闷了几秒之后，一个打滚坐一来。 “我懂了，你已经被小爷的魅力折服了，嘴上嫌弃心里已经屈服，没事，小爷懂了，一定照顾你的小少男心理。” “……”？？ 什么清奇的逻辑？？ 书逾叹服。 纪睿风风火火从浴室里搬出来自己的衣服和洗澡用品，全部堆在桌子上。 “他们两个呢，怎么还没回来？” 书逾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可能去哪逛了吧，毕竟直接回来差不多都快到了。 “可能校队排练？不对啊，今天第一天，人都没齐吧……”纪睿开始自己分析。 书逾挑眉：“你见过他们了？” “是啊，上午他们不是来寝室了吗，我先来认了认，后来又回去叫我爸妈搬东西了，那时候就见过他们了，姚队还是我的偶像呢，居然和偶像一个寝室，我晚上会不会睡不着啊……” 偶像…… 书逾想到姚庭津的态度，在心里认真盘问了一下自己，但还是没找到和姚庭津有关的记忆，最多也就那次被人拉去看羽毛球比赛。 越想越没觉得发生过什么事，就更不明白他的态度了，索性不想了。 “那你现在赶紧睡吧，趁姚庭津还没回来。” “睡不着啊，你一般晚上做什么啊。” “学习。” “……”死了谢谢，没法聊天了，“不见！” “这不是为了迎合一下你的想象吗？”书逾笑了，“我还没那么丧心病狂，晚上也就偶尔熬夜学习，所以，请重新确定一下我的形象谢谢。” 第5章 “明白了，正在重新启动，请稍等！” 书逾拿着脸盆和衣服进浴室洗了澡，出来时寝室里没人了，连纪睿都消失了，门依旧大开着。 书逾有预感，他们寝室的门是关不上了…… 等他洗完了衣服，纪睿终于回来了，看起来挺狼狈…… “你去外面又洗了个澡？” “还说呢，学校的破洗衣机，我搞了半天他都不动一下，还被人莫名其妙泼了一身，第一天就这么背，气死了，你等等，等我换个衣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用你的聪明才智帮我启动它！” 没想到第一次被室友用到自己的“聪明才智”居然是用来启动洗衣机…… 只是，几分钟后，书逾站在洗衣机前，看着转得毫无障碍的洗衣机，看了眼纪睿，略感疑惑…… 纪睿也正看着他，只是眼神还有些崇拜…… “果然叫你是对的，不愧是学霸！”纪睿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书逾：“……” 有纪睿在旁边闹腾，时间过得都快了。 一直到熄灯，傅之麟和姚庭津都没回来。 书逾很平静，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纪睿很忧伤，见不到偶像了。 但忧伤不影响纪睿享受夜晚的追求，倒是精神抖擞地八卦起了别的。 “听说黎江介也在一班啊，你今天见着了没，是不是真的……那个……呃，你懂的……” “没见着。”书逾自己也挺好奇的。 “好吧，没事，早晚能见到的。” “……” 这种安慰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你很想见他？”书逾问。 “想啊，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是我的上一任偶像啊！颜值爆表智商碾压，我当时见过真人的，真的很帅！性格也超好，还帮我捡东西，捡完还跟我道歉，让我走慢点，那个温柔的语气，豪不夸张的说，我要是女生我当场就想扑上去告白！” 书逾静静听着，仰面看着床铺的蚊帐。 是啊，那是黎江介，最耀眼的黎江介…… 可是，当初有多耀眼，现在就有多讽刺…… “你怎么不说话了，睡着了？” 书逾转了个身：“我在想，你的崇拜貌似很……随便，你的偶像是该开心还是该伤心呢？” “当然是高兴啊，我这么棒，这么可爱，这么认真，有我这样的小可爱，那绝对是他们赚到了呀，失去了我，他们的粉丝团会失去一大活力。” “……别恶心我了，我会睡不着的。” “没关系，相信我，有我的夜晚，会比你梦里的一切都精彩！” “……” 于是，纪睿真的是践行了他的话，一直到十二点，他们才慢慢入睡。 书逾晚上不熬夜绝不是瞎说，于是第一天就睡眠不足的情况下，书逾第二天醒来整个人都有点蒙，爬起来，看了眼桌上的钟，瞬间清醒了。 卧槽，六点半了！ 早课是六点五十开始…… “纪睿，纪睿，赶紧起床！” 纪睿抱着他的大猪抱枕滚了一圈，继续睡。 书逾直接把人拖起来：“清醒一下，六点半了兄弟，六点五十早课，六点四十五点名，你还有十五分钟！” 纪睿听到了，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概念，伸手揉了揉眼睛，然后一下跳起来。 十五分钟！我的早饭啊！ 跑过去就要七八分钟啊！ 纪睿哭了，第一天就没饭吃，他要吃早饭！ 十五分钟是没早饭吃了的，而且是第一天，班主任肯定到的早，踩点到都很危险的。 两个人穿衣服刷牙洗脸冲下楼，直奔教室，跑到教学楼下，纪睿直呼气。 “不跑了不跑了，还有四分钟，上个楼梯够了，累死我了！” 书逾在他说话间已经冲上了楼梯，没想到在三楼拐角处一个没刹住，直接撞上了人。 “……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 书逾实在是自己撞得有点疼…… 他抬头一看，那个被他撞的也正好转过来。 书逾只看到了黑色的口罩，几乎遮住了一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透着深邃，刘海遮住了大半边额头，只是眼角还隐约露出一条可怖的伤痕。 “黎江介？”书逾问，但心里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对方点了点头，眼睛只是扫了他一眼。 书逾也不跑了，反正教室就在前面第一间，于是就和旁边的人一起往教室走。 “你昨天没有来，位子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进去看到后排堆着新书的就是你的桌子。”书逾提醒他。 黎江介顿了一下，然后又点了点头。 第4章 没有答案 走进教室的时候，里面明显突然安静了一下，目光有些集中。 书逾知道，那些目光指向的是他旁边的人，可他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因为里面有太多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嘲讽。 这样的轻蔑和嘲讽，曾经都该是惊艳和仰望…… 书逾坐到自己位子上的时候，黎江介在他位子旁边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走到他后面的位子坐下。 教室四面渐渐响起了私语声，在这个清晨，却异常清晰。 “我说他还来学校做什么，是我的话，肯定不来丢人。” “我也奇怪，不难受吗？怎么想的？” “破罐子破摔啊，还能想什么，难道还能再创辉煌吗，还不如回家做大梦呢！” 第6章 “话说我是不是能骄傲一下，居然和昔日骄子在一个班级里呼吸，我可太厉害了！” “当初拽得跟什么一样，还不是全靠着有一个有钱有权的老爹，你看现在……” “所以说做人还是要搂着点，不然，这活生生的好例子啊……” “诶，话说他是不是真哑了？” “不知道，但是之前和他一个班，一年没听他开过口。” “……一年不说话，不哑也快不会说话了吧？” “反正毁容了是真的，据说整张脸都不能看了。” “这叫活该！一想起他干的事儿就觉得反胃，太他妈恶心了！” “自从知道和他一个班，我就没舒服过……” “还不如去隔壁班呢，起码空气新鲜……” …… 书逾捏着笔，笔尖抵在空白的课本上，手有些僵硬。 背后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好像教室里热度渐趋高涨的话题只是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可是……又怎么会是另一个世界的呢？ “安静！” “还有完没完！” 近乎同时出口的话先后落下，书逾看了眼说后面那句的姚庭津，对方也正好在看他，只是眼睛里只闪过一丝惊讶，又布满了先前的厌恶和反感。 书逾皱了皱眉，低头继续看书。 教室安静了下来，角落里还有压不住的声音，但到底没再肆无忌惮。 班主任在快七点的时候进来逛了一圈，看到书逾后面位子上的人，愣了一下，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高二的第一个早自修就这么过去了，下课便又开始了刚才被强制压下去的话题。 书逾抿着唇，闭了闭眼，却驱不掉耳朵里灌进来的声音。 他旁边的位子已经被纪睿占了，但这货还是很礼貌地问候了一句：“我坐你旁边行吧？” 书逾扭头看他：“你都坐了一个早自修了，现在才问是不是晚了点？” 纪睿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看你太认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吗……”他说着余光看了眼后面，凑近了书逾的耳朵，“不过你这位子挑的够好的，真有勇气！” 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听见教室里的议论了，现在也还没有停止。 事实上，有黎江介的地方，永远都不会缺少话题，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是，话题的中心思想变了而已。 纪睿谈不上什么感觉，但总觉得，有些词，永远不该被用在黎江介身上…… 但是，越是觉得不应该，却越是受欢迎，这大概就是人性吧，都想把曾经自己只能仰望而遥不可及的人贬到尘埃里，让他再也抬不起头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自己那颗曾被光芒灼伤了的卑微而又觉得不甘的心。 书逾偏了偏头，却看不到后面的人，余光只能扫到他露在桌子外的胳膊肘，干净的小臂上有一块不算清晰的淤痕。 纪睿没关注他的余光，只是继续好奇问：“你就不怕惹麻烦吗？” “会有什么麻烦？”书逾问。 “可多了啊，太多的人想找他麻烦了，尤其在咱们学校，像我们班现在这样骂他是最轻的了。”纪睿压低了声音，几乎是在唇语。 书逾听清楚了，指尖用力在纸上划了一下，然后没说话。 纪睿也不说了，说话太累了，还得担风险。 第一节数学课，纪睿有些头疼地看着课本，然后看向书逾：“逾哥？” 书逾对旁边这突然来的亲切称呼有些没反应过来，然后疑惑地看他。 “有空帮我补补数学吗？”纪睿有些不好意思，“我高一没上几节数学课，听不懂。” 书逾看着他，点了点头：“你有空就可以找我，回寝室也行。” “嗯！”纪睿有些兴奋，当然这种兴奋不是因为可以学数学了，而是终于可以和他老爹交代了。 他一点都不想学数学，哦，不对，是数学一点都不想被他学。 “接下来这道题目谁来讲一下自己大致的思路，你们当时是怎么做的？” 数学老师是个女老师，年纪不是很大，但“威严”很足，因为据说很有背景。 教室里一片安静，谁都不希望第一节课就被记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位。 更何况现在被指定的是试卷上最后一道选择题，应该是难度最大的一题，更没人敢吭声了。 “都哑巴了吗？和什么样的人在一个教室，不过几个小时，就都被传染了是吗！” 教室更静了，这话锋太明显。 纵然是那些刚才在骂黎江介的，现在都没有愉悦的心情。 可能比起黎江介这种饭后谈资，他们的这位“全校闻名”的老师更让人反感。 脾气不好也就算了，体罚学生都是轻的，上课教学不见多好，可动不动就是骂一节课，骂人还用脏话。 关键她还是某个班的班主任，之前抓到班里谈恋爱的，居然当众骂那个女生婊子，硬生生把人骂得退学了，还得了抑郁症，差点自杀。 可就是这样，上面也没人管，他们校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怜了不幸被她教的学生。 他们班原来分配的数学老师并不是她，只是数学老师开学前不幸车祸住院了，没想到换了一个这么离谱的，简直不知道上面在想什么。 教室里依旧安静，个个正襟危坐，但就是大气不喘一下。 第7章 “学号32号给我起来回答！” 大家都惊了一下，一个个都忍不住闭了闭眼。 还能这样？ 书逾用力捏着手里的笔，眉头忍不住拧了起来。 后面的人动了动，站起身来，却没有说话。 教室里其他人都惊了一下，这是故意的还是凑巧？ 电光火石间交换眼神，最后一致认定，故意的！ 顿时松了口气。 讲台前的人看着站起来的黎江介，眼神赤裸裸的嘲讽，“回答一下吧”，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知道你不能说话，喉咙哑了手没残吧，那就比个手势，一二三四总会吧。” 书逾闭了闭眼，笔尖用力抵在试卷上，手指有些泛白。 黎江介没说话，也没动静。 “怎么？你是觉得……” “老师，没有答案。” 教室里顿时有一阵轻微的吸气声。 书逾站起来，目光看着讲台前的人，认真重复了一遍：“老师，这道题，没有答案。” 霜曼，也就是上面的女老师，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目光吓人：“书逾是吧，知道你成绩好，却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关心同学的精神，上课的纪律呢？” 书逾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却不在意，只是强调了一遍：“课堂重在参与和讨论，老师想要的难道不是我们思考的过程吗？那么谁来回答都是一样的，我的回答是，这个题目没有答案。” 霜曼没想到传言里“懂事听话”的书逾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顿时脸色更差了。 “这可是三校老师一起出的期末卷子，三个学校所有学生都做了，你是现在为止第一个说这道题没有标准答案的。” 在讲的卷子是高一的期末考试卷，三校，是渠水高中在内的三个普通重点高中，另外两个学校的教学水平也都和渠水差不多。 “有标准答案，但却不是试卷上的这四个选项任何一个。” 其他坐着的人都惊呆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擦了擦汗。 不愧是他们的全校第一，这话，这么坚定的语气，就他敢！ “好，既然这么肯定，那就上来证明一下，我也想看看，是什么水平，让你敢在这这么坚定地挑战权威。” 书逾拿着试卷上去，从第一块黑板开始写，每一个步骤，都像是刻在他脑子里一样，每一步，都给你写了证明。 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书逾的每一个数字、每一个符号都写的很清楚，思路清晰到让人震惊。 虽然这个班级里的学生成绩不是多好，但也不是属于差的类型，让他们做他们也许做不了，但看过程却绝对没问题。 书逾写完第三块黑板的时候，在最后框出了一个答案，和试卷上的四个选项都不一样，但从他的步骤算下来，却就是那个答案。 下面很多人都开始拿笔在算了，算了好几遍也都没找到错误。 霜曼看着满黑板的字，有些说不出话。 她虽然不是多顶级的教师，但是也是考过资格考试的，明明白白写在上面的步骤她想反驳都反驳不了。 空气又静默了，透着一丝尴尬。 书逾写完，把粉笔稳稳地放进粉笔盒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对另一边的霜曼认真地道：“老师，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权威，所有的结果，都要试过才知道。” 下面听着的人齐刷刷投去一片崇拜的目光，有点忍不住想鼓掌。 这好爽的感觉！ 书逾只是径直往自己位子上走，目光落在后面的某一处，在触上对方投射来的目光时，心头震了一下，然后瞬间垂了垂眼眸收回了目光。 下课铃响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要被憋死了。 霜曼脸色僵硬，看向书逾的方向，然后问：“数学课代表呢？” 数学课代表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有点想哭。 霜曼没看他，直接道：“把黑板上的步骤复制下来送到我办公室，这么有价值的答案，我得让其他所有老师也都看看，看看我们渠水高中教出来的人才是多么厉害！” “……好……好的老师！”新晋数学课代表泪流满面，内心颤抖。 霜曼踩着高跟鞋，拿上教学资料，气愤地往外走。 教室里的人瞬间都趴下了。 心脏表示受压过大已经崩溃…… 只是趴下以后，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书逾的方向，内心叹服。 这也太他妈能了！ 第5章 “他知道。” 纪睿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眼睛里的崇拜挡都挡不住。 “同桌，厉害啊！卧槽太爽了！” 书逾没看他，只是把课桌上的数学资料整理起来，然后换成下节课的课本。 纪睿凑过去，小声问：“同桌你刚是不是在给……解围。” 中间省略的含义直接用眼神和表情示意。 书逾手上顿了顿，道：“他知道。” 纪睿一头雾水：“啊？知道什么？” “答案。” 书逾说话的声音并不轻，旁边其实有不少竖着的耳朵，毕竟能帮黎江介解围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今天这么大场面，说起来就更可怕了。 有些和书逾不熟或者看他不顺眼的人还会觉得他是故意表现，但班级里也有不少以前和他一个班的，多少对他的性格有些了解，出风头这三个字，和书逾绝对是格格不入的。 第8章 听了书逾的回答，旁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不少目光落在了后面的黎江介身上，眼神复杂。 黎江介也听到了，却只是抬眸看了眼他的背，然后低下头把目光放回了桌面的课外书上。 姚庭津和傅之麟坐的位置和书逾他们中间隔了一组，但旁边的议论声已经起来了，听着议论也知道书逾大致说了什么。 “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姚庭津看着傅之麟问。 “什么？”傅之麟没看他，在认真专注地削铅笔。 “上课啊！” 说实话，那场面，他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是很坚定的人，这么一件小事，不足以推翻内心的看法。 而且，那举动还透着“出风头”的嫌疑。 傅之麟把削好的笔放进笔盒，然后看向他：“我觉得你可以安静地观察一下后续，把你的“我觉得”收一收。” 姚庭津撇撇嘴：“那他刚才说的，确定不是在讽刺？” “你觉得这种水平的数学题黎江介看不懂吗？” 姚庭津：“……” 他感觉上面有四个字戳中了自己的心脏……疼……郁闷……难受…… 不过，难受归难受，答案还是很肯定的。 黎江介初中做的都是高中水平的试卷，尤其是数学，初二的全国奥数冠军不是靠运气来的，初三中考前住了一个月的院，中考和第一也就差了十几分，数学依旧是满分。 所以他高一就算什么都没学，但这些题靠吃老本也是能做的。 傅之麟对他丰富的面部表情没有兴趣，转头看手机。 姚庭津凑过去看了一眼，傅之麟迅速面不改色按了锁屏键。 “……” 姚庭津也不纠结他手机里在看什么，直接道：“今天晚上……” “我住寝室。”傅之麟也直接打断他。 “……是不是兄弟！”姚庭津瞪着眼睛。 “你把我推出去和书逾打擂台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是不是兄弟？” “这怎么就不是兄弟了，当班长不好吗？”姚庭津更用力瞪他。 傅之麟看着他，认真道：“好啊，所以作为一班之长，我不能带头违反校规。” 姚庭津：“……” 傅之麟扭过头接着道：“你要是觉得外面舒服呢，就提前打个报告，不然查寝的时候我没法交代。” 姚庭津咬牙，扭头不说话了。 傅之麟看了眼手机里发来的消息，笑了一下，然后手指移到上面发了条消息，在上课铃响的瞬间把手机收了回去。 …… 书逾在课堂上的“英勇事迹”几乎瞬间传遍了整个年级，惹来了一波话题，也带来了教室窗口的人流量，一时间连走在路上都引来了侧目。 纪睿在他旁边啧啧称奇，连连惊叹：“也就是同桌你，这下真就全校皆知了，我现在一回想还是激动澎湃！” “不过有前车之鉴啊，我觉得她会针对你，你不担心啊？万一她考试的时候给你随便扣一点，你不是亏大了吗？” 纪睿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脸上立刻没了激动，反而有点担忧：“她要是来个连坐，那我的小命岂不是刀起刀落的事儿？” 书逾对他的脑回路是有经验的，但还是有点忍不住：“那你要不要找个下家先避一避？风头过了再回来？” “不不不，那不行！我不能丢下你！”纪睿一本严肃，“放心，不就是连坐吗？反正我的分数也就那样，她想要就拿去好了，我坚决站在同桌你这一边不屈服！” 书逾被他的表情给逗笑了，站起来止住了他的话匣：“走了，上课去。” “得嘞！” 体育课照例是要去体育馆的，单独地建在南校，渠水高中虽然名声不大，但是在硬件上也不比对面差，尤其因为前身是体校，在体育设施上绝对是全市首屈一指，对体育课的看重程度不亚于文化课，这也是姚庭津一类人虽然综合成绩吊尾但一样受学校重视的重要原因。 大概是看在是第一堂课，体育老师还是一脸和善，让他们在教学楼前面的室外篮球场集合，点了名之后热了热身，慢跑两圈就解散了。 “我的课不准有缺课，身体不舒服提前请假，女生特殊情况可以申请旁边休息，但绝对不允许中途回教室，听明白没有！” 他们班遇上的体育老师姓李，据说是体校时候的老师，现在已经快退休了，但训起话来还是中气十足，说完就戴上他的破草帽走远了，把几十号人留在了原地。 “我们班这运气未免太好，来了一个霜曼，又来一个李大魔，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我已经一眼能看到我这学期的悲催生活了。” “太可怜了我们，你看看隔壁那个老师，一看就慈眉善目……” “不过他刚才说不能缺课，我们不是有一个见不得人的吗？” “啧，谁知道呢，他这节课不就没来……” 书逾只是从队伍中穿过，耳边就是哀声载道，不乏夹杂着教室里没说够的话题。 “逾哥！” 书逾被一声熟悉的声音叫回了神，抬起头就看见前面隔壁班的场地一个男生正翘首以盼，边喊边走过来招呼他：“这才过了两个月，我最最亲爱的同桌就把我忘了？咱的同床友谊呢？走！打球去！” “人不够？”书逾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拽着到了别班的场地，里面的人倒是都熟。 第9章 “梁朗你这眼力可以啊！我还以为你干什么去了。” 说话的是书逾之前的室友，段严。 梁朗当即自豪地一拍书逾的肩：“那必须的啊！我刚看他下来我就盯上了！” 书逾终于甩开了他的胳膊，拧着眉按了按自己的肩，无语道：“你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的力度？有仇？” “哪能啊！我给你揉揉哈！不疼！” “啧，真恶心。” 旁边一群人纷纷白眼相赠，但已经见怪不怪，就这gay里gay气的都有女朋友了，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忍着！ 书逾也受不了这人突如其来的戏感，立刻拍开他的手：“离我远点，我不想再被写进小作文里。” “放心吧，她在上课呢，看不见，你的清白还在……卧槽！”梁朗信誓旦旦地保证，话说到一半突然用力拽了他一把，紧跟着就看见一颗篮球从他刚才站立的位子飞过，落在后面的空地上又用力弹起，被一个跑过去的男生稳稳接在了手里，又带球回到了一班的场地。 这动静不仅书逾被吓了一跳，旁边的人也都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然后就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个扔球的人。 那边的姚庭津也没躲，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摊开手无所谓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手滑。” “放屁！手滑你还用那么大力？”梁朗第一时间骂人，恨不得直接上手。 刚才要不是他眼神好，那一下就是冲着书逾后脑勺来的！ “旁边那么大的地儿，你们非得站在正中间聊天，难道还让球给你们绕道？”姚庭津嗤笑了声，看着书逾转了转手里的球，“我还以为好学生都会和好学生玩儿呢，原来还有专挑问题分子玩的，开眼界了。” “你说谁呢！”梁朗听着直冒火，却被旁边的书逾拉住了胳膊。 “没谁，我看你们也不打，不然把场地让一让？” “不让，谁说我们不打。” 姚庭津倒是还想说，就被后面的傅之麟叫走了，转身前留下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把手里的篮球往前一抛，稳稳地落了一个三分。 “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欠？” “以前还是迷弟呢。”书逾提醒他。 “我眼瞎了！” “走走走，我们换地方，这地儿扫兴！” 第6章 浩瀚星河 体育课上的风吹草动总是传得比教室里更快，不过是一场球的功夫，两边班级都知道刚才的对峙了。 书逾以前就不是活络的性格，关系好的就是那几个，主要是室友和前后桌，一个班的多少知道，但是不是一个班的却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梁朗和段严还一块儿上过学校的处分榜，这可不比黎江介的事情低调。 “得，现在老子也出名了。” 梁朗甩了甩头发，短袖的袖子被撸到了肩膀，身上还是汗湿的，大热天的和火炉有得一拼。 书逾比他好一点，他就打了一局，本来也不是多喜欢，只是陪陪他们，弄得浑身都是汗的他自己也受不了。 听了他的话，书逾只是提醒了一句：“你和严哥的处分还有半年就撤销了，别惹事。” “我知道，又不是傻。”梁朗撇撇嘴，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水灌了两口，手背擦了擦嘴，又把水还给他。 书逾没接：“送你了。” “啧，我一会儿再喝，旁边放放。”梁朗白了他一眼，但也已经习惯了。 书逾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死抠细节，别看表面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不是心大的人和这人绝对相处不了三天。 “不过说起来，我怎么刚听说你和姚庭津睡一个寝室啊？这人是不是有病？他针对你？” “不知道，应该是看我不爽吧。” “……”梁朗真是被这轻描淡写的语气给噎到了，心情复杂，“看你不爽总得有理由吧？你和他以前接触过？” “没。” “我想想也是，那就奇了怪了，虽然这要看你不爽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以前也看你挺不爽的，但是你们两八竿子打不着啊，这有什么好不爽的？” 像书逾这种混进学渣堆里的超级学霸，有人恨挺正常，通常这类人是顽固的学渣，要不然就是成绩比他差但是比大多数人好的那一波。 姚庭津吧，虽然成绩是不咋的，但人家本来也不靠这些，就靠奖牌上分就行了，文化课过得去就完事，那和书逾完全就是两条道啊。 所以还真想不通，这什么仇什么怨啊需要背后扔冷球？ “你说，不会是他喜欢的妹子喜欢你吧？” “……” “你别不信啊，我很严肃的！刚才你打球没看见旁边有好几个女生跟饿狼似的盯着你啊？” “……好了，你该上场了。” 书逾当然不信这种扯淡的理由，虽然他对姚庭津不熟悉，但也知道对方不缺对象，上一任分手还没多久，而且那都是观赛送水送出来的恋爱火苗，和他搭得上半点关系吗？ 梁朗却不肯罢休：“你放心，这事儿交给我，我肯定给你找出那个人是谁！” “别，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自己能解决。”书逾没想要怎么解决，能相处就相处，不能相处大不了避着点，他不觉得姚庭津有什么非盯着他不可的理由。 站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对面教学楼走廊上站着的人，隔着太远的距离，分明只能看见轮廓，但是那道目光却依旧让书逾怔了怔神。 第10章 黎江介未必是在看他，甚至未必在往下看。 “就你那个性格，我能信你才有鬼……”梁朗在旁边喋喋不休，末了加上一句，“算了，反正就隔着两堵墙，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你别搭理他。” “……嗯。” 书逾收回了目光，指尖抵在手心，像是某种心理暗示。 等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走远了，他才迈着步子走向自己班，没几步就又撞上了姚庭津，只不过这回他旁边多了个和颜悦色的傅之麟。 姚庭津看到他就冷哼一声走了，连背影都写着不待见。 “昨天班委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抱歉，你别放在心上。”傅之麟没管他，倒是对着书逾主动说了话，算是打破了因为姚庭津带来的那点不尴不尬。 “没事。”书逾笑了笑，本来也确实没放在心上。 “那就好。”这个事情算是翻篇了，傅之麟又突然问了他一句，“你以前认识黎江介吗？” 书逾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间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不认识。” 只能算是见过，而且还是单方面见过。 “哦，我看你给他排的位子，还以为认识。”傅之麟笑着解释道，也没再问，转而道，“走吧，快下课了。” 书逾却把没法把这两句话当做简单的聊天，傅之麟、姚庭津和黎江介都是初中就很熟的，甚至傅之麟和黎江介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远超一般同学，不然老师也不会说出不行就让傅之麟去沟通的话。 虽然经过数学课上的事情，也有人觉得书逾是在帮黎江介解围，但是再一想就知道这个想法站不住脚，因为这两人压根也不可能有交情，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然而傅之麟的问句，却让书逾心里一震，他并不心虚，但是也没想让人知道，就像纪睿一样，过去的崇拜，只需要停留在过去就好。 就像黎江介的过去，不管将来怎么样，那个十六岁的黎江介，永远都是过去式了。 伴随着下课的铃声和周遭的喧闹，书逾穿过拥挤的楼梯，回到了三楼，然后径直去了老师办公室，拿上了下节课的要用的资料。 陶益林作为班主任，教的是他们班的物理，由于之前的班委任命闹了点小尴尬，他就干脆让书逾当了他的课代表，虽然还是明显有私心，但这个职位还真是除了他没人敢上去争一争。 回到教室时，后排一片混乱，几个男生挤在书逾位子旁边，针对的，自然是坐在他后面的黎江介。 他皱了皱眉立刻走过去，就看见纪睿正拿着纸巾在给他擦椅子，水渍一直蔓延到地上，不用看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考了个我们学校的第一吗？神气什么？本来应该去对面吧？现在是不是特憋屈？” 打头的男生是班里的关系户，叫吴楷，妈妈是学校初中部的老师，教学水平是很高的，班级里有不少学生考上了对面恒毅的，但儿子似乎没遗传到，万年垫底，中考成绩压线，勉勉强强够上了重点高中的门槛，但学校多少看了面子，给他安排的班级都不错，之前高一是在书逾他们班。 眼下，这人明显是和面前的人对上了，黎江介自然没说话，只是干着和纪睿一样的事情，用纸巾给湿透了的课本吸水。 “什么意思？不会说话还瞧不上我们是吧？这是打算高考一鸣惊人啊？” “行了，快上课了，走吧走吧。”旁边有人劝道。 吴楷不肯罢休，恶狠狠地又往面前桌上倒了半杯水，转身还不忘踹一脚，水从桌面向四周滑落，最先遭殃的还是书逾的椅子。 纪睿又不敢说话，哭戚戚地抱着书逾的书包，目光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希望。 “同桌，你可回来了！” 快治一治啊！造反了！就快要打起来了！ 见书逾回来了，旁边劝架的男生也赶紧直接上手了，把吴楷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后面。 “你干什么！回来了就回来了，你他妈怕他？” “我真是服了你了，还没被教训够？老陶对他的喜欢可不比李莎少。” 李莎是书逾高一的班主任，现在怀孕了，在家里休假，不然应该是现在隔壁二班的班主任。 “不就是会打小报告吗？还挺会装，别以为没人知道，他可没比姓黎的干净多少！”吴楷往书逾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讥笑，然后一脸不屑地离开了教室。 旁边几个男生也跟送走瘟神似的松了口气，不是他们怂，是确实没资本跟着吴楷乱来，吴楷的真兄弟们这会儿都在另一幢楼的差班集训地逍遥快活呢。 书逾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全部，但却只是低头收拾了自己遭了殃的座位。 前排的两个女生纷纷送上了纸巾，还有一块新毛巾。 “没事，这个是拿来给班级当抹布的，大扫除可以用，只是现在还是新的，你用吧，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书逾也没再拒绝：“谢谢。” 女生红了红脸，立刻转过身去了。 纪睿在一边眨眼，盯着书逾的脸，又看看他前桌妹子的背影，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事，一个人乐得不行。 书逾没管他，余光能够看见后面桌上的动作，黎江介已经放弃了那本物理书，把它晾在了旁边的空桌上，此刻正在把桌上用过的纸巾都收进垃圾袋，旁边已经没有多余的纸巾了，桌面却还有水。 第11章 他顿了顿手上的动作，擦完了自己的椅子，就把毛巾递给后面的人。 “用完就放在外面栏杆上晾干就好。” 黎江介抬起头看向他，寒潭似的目光隐藏了所有的情绪，如果不是真实看过他以前的样子，谁也不会把这样的目光和自信张扬少年无畏这样的词联系起来。 曾经的浩瀚星河，已经成了不见底的深渊，连同这个人，让人避之不及。 书逾没等着他伸手，直接把毛巾放在了他的桌上，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自顾自整理凌乱的桌面。 第7章 double kill！ 课前的插曲就这么过去了，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恐怕都是当做笑话看的，而这样的笑话，每天都可以上演，并不稀奇，也不值得多费口舌。 书逾也收回了思绪，直到晚上回了寝室，才被姚庭津和傅之麟的存在又一次提醒了。 就是有些东西，你越是希望远离，却越是无处可避。 姚庭津依旧是对他不爽的样子，只是没再像白天一样故意找麻烦，在一个空间里还算是和谐，最多就是可怜了寝室里的局外人。 纪睿一改前一天的欢乐，在寝室里如屡薄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认命地爬上了床，捧着手机当安静的空气，忍不住给书逾发了条消息寻求认可：“同桌，你有没有觉得寝室里的氛围怪怪的？” 书逾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五分钟过去了，转头看他发现他正在风风火火地打游戏，看着界面还挺忙的，就没回他了。 反正现在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要好，以后的情况以后再说。 睡觉的时候，姚庭津睡他上铺，刚一上去就一阵暴力铺床，下面的书逾是戴着耳机，但还是被打乱了思绪，纪睿在后面戳了戳他，见他转头给他指了指手机。 书逾看了眼，给他回复：“你偶像可能心情不太好，你可以散发一下你的可爱多去安抚安抚。” “……我不能，我决定换个偶像。” “……” 挺好，就一天，已经跑了两个粉了。 书逾笑了笑，手机聊天界面里又冒出来了一个群，群名是他们的寝室门号，群主是傅之麟。 “有人这两天失恋，忍耐一下，别理他就行，过两天就正常了。” 失恋是真是假不好判断，但这是个合理理由肯定没错。 纪睿立刻回复：“明白！” 这一环节过去之后，傅之麟才把姚庭津也拉进了群，表面一片平静。 有人却很躁动，疯狂给书逾发消息：“我决定了，我的新一任偶像是傅哥！长得帅性格还好！不愧是我能够和我的两任偶像做朋友的人！这才是大boss！” 书逾简直无言以对，只能发个表情以示鼓励。 过了一会儿，纪睿发过来一张游戏截图，附上骄傲的宣言：“勇敢追爱，说爱就爱！” 毫无疑问，截图里的另一个玩家就是傅之麟，还真是说爱就爱。 “你们在哪个区？” “？？？”纪睿一脸震惊地看向他，眼睛瞪得像铜铃。 书逾把游戏界面转过去给他看，一看表情更惊悚了，想说话又突然发现环境不允许，翻开手机疯狂打字。 “你居然比我高！我不信！” “找了代练而已。” “……同桌，这不是我想象中的你。” “一会儿就是了。” 书逾找的代练当然是免费的梁朗，甚至连游戏都是梁朗下的，因为梁朗他妈看得紧，每周回家必看手机，时间长了他也懒得每次回家之前卸载然后战战兢兢等周一，后来就直接用了书逾的，周末就靠买通书逾给他刷日常，但是，也就是刷刷日常而已。。 玩了两局之后，纪睿在聊天区不吐为快：“我错了同桌，这确实是我认识的你，你等着，下一把我保护你。” “你也没比我活多久。” “这话说的，战场瞬息万变，我多活五秒也是我厉害！不过没事，我们都很水，有傅哥和他的人机朋友就行了。” 书逾纯粹只是睡不着，与其发呆不如找点事情做，纪睿那风风火火的劲确实是有助于缓解情绪的，至于表现如何，反正只要不是零贡献还拖后腿就行，当然，明天一早梁朗可能会冲过来骂他。 不过目前来看，队里有大神，这个好像也不用太担心。 于是，从来自律的书逾一连两天熬夜，还都不是干正经事，最大的收获就是在第二天早上收到了来自梁朗的亲切问候，因为实在是不敢相信那些多出来的装备和物资是怎么来的，书逾会在学校期间打游戏就已经够让他震惊的了，何况还附赠了那么多战利品，他都怀疑自己做梦了。 对此，书逾给他的回复也很贴合实际，就是室友比较厉害。 当然，这个室友还有外挂，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傅之麟后来给他们的解释是，他朋友是专业代练，都是练出来的。 纪睿一听说这个，当即就把自己卖了，并和傅之麟达成了友好且长期的捆绑上分关系，但对于书逾来说，打游戏更多的是让他睡了个安稳觉，自然没去关心这个，反正以后也不太会有这种机会了。 “同桌，你手臂酸？”课间的时候，纪睿突然注意到他捏手臂的动作，关切地问了一句。 书逾也没避着他，点了点头，心里有点懊恼，果然还是不应该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哪怕是消磨时光。 第12章 “那你一会儿行吗？霜曼不是让你一会儿上去板书吗？” 今天是第二堂数学课，一早课代表去拿作业本的时候就顺便带了话过来，说让书逾把上节课作业的最后一道填空题计算方法在黑板上演示一遍。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来报仇来了，第一节课的内容他们都是自学的，虽然小错误还是有点，但是也用不着那么麻烦的板书讲解，就点一下重点就行了，这种安排简直是大材小用还浪费时间。 但是一想到前一节课那个场面，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恐怕这还只是开始。 书逾当然也知道。 “没事，放心吧。” “你说她是不是有病，刁难你也不找个像样的理由，就这种题，我都做对了，她是不是当我们智商都有问题？”纪睿狠狠翻了两个白眼，表示无法理解。 但不管理不理解，书逾就是要听话地上去，把一早就在草稿纸上写好的步骤抄上去，全部写完也就三分钟的事情。 然而霜曼却不让他回座位，盯着那才小半块黑板的答案，脸上却不满意：“就这么点东西，你觉得需要浪费大家三分钟时间吗？” 满座寂然，纷纷屏气。 果然没那么简单。 几乎是同一时间，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了书逾身上，想看看接下来的对决。 但是很遗憾，精彩的好戏没了，因为他们的勇士直接换了套路，改上了乖学生的一面，对故意的发难恍若不闻，反而一脸淡定地接下了话茬：“我觉得老师既然让我写，肯定有要写的道理，但是我写的可能不完善，但这些不完善的地方可能也会是其他同学有所忽略的点，确实是需要补正的。” 听君一席话，憋笑太辛苦！ 错误我认了，接下来就是你找茬的时间了，你尽管找，找完了别忘了解释给我听，我可是很期待的。 讲台前的霜曼果然脸都绿了，本来就是削瘦的脸，现在气得像锥子，真想狠狠敲碎对面的感觉。 下面的人一个个都适时地低下了头，一半逃避，一半憋笑。 这就是大佬，你不是觉得我前面不给你面子吗？我现在够给你面子了吧？够恭维你了吧？够谦虚了吧？但你还是气得牙痒痒！嘿，你打我？ 现在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书逾能得到那么多老师的青睐了，那确实是能力啊！就这能屈能伸好几副面孔等着你的，能不受青睐吗？ 自然了，像霜曼这种是绝对喜欢不起来的，因为她就是来找茬的，找了怎么个简单的题目来做文章，就等着让书逾绞尽脑汁展现自己的水平呢，结果人家直接认输了，干脆利落，一点挣扎都没有，这就等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是团塞了石子的棉花。 霜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用谁都听得出来她在咬牙的和善的语气问：“那你在做题目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题目里可以设置陷阱的地方？” 书逾顿了顿，就跟在认真思考一样，然后回答：“没有，做的时候好像没想那么多，只觉得它题目设置的几个关键数字凑得很好，减少了计算的难度。” 简单一句话，就是很简单，根本没怎么用脑子思考就做出来的题。 霜曼彻底装不下去了：“行了，回座位上吧。”但今天这个场子无论无何不能丢，于是又把所有人都教育了一番，“这道题是很简单，但我之所以要拿出来强调，就是因为题目会变，做错的人要好好反思，做对的也不要以为你们作业本上全是对的就是厉害了，你们高考面对的可不是这种送分题，我之后会找时间专门就这个抽一节课做一个类似的专题，希望你们接下来认真对待每一道题目！” 场下依旧鸦雀无声，一个个认真听教的样子，给足了场面感。 但是懂得都懂，老师的“找时间”，就等于客套一下的“下次约”，基本是没机会了。 这一场，非常平淡，但是完美。 double kill！ 书逾一下去就接收到了来自旁边四周尤其是自己右边佩服的目光，纪睿甚至明目张胆给他比了大拇指，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第8章 “想管闲事？” 但书逾其实很平静，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不觉得自己是在伸张正义，霜曼对他有没有好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制造麻烦，而他没有精力去应对这些麻烦。 虽然方法不怎么好，但是效果显著，后面的数学课都平静了很多，他能感觉出来对方看他不怎么顺眼，但也只是在作业本上挑刺。 挑刺就挑刺，他认认真真订正，就算上课时不时被拎出来当典型，但就是再也没和她扛起来过，认错只是嘴皮子一动的事情。 可他越是这样，霜曼就越是恨得牙痒痒，旁边看戏的人就是越是想笑。 简直就是快乐源泉啊！ 一周过去，书逾在学校的知名度翻了好几翻，成功从老师层面走向了广大的学生群众，走在路上打招呼的人都多了，连带着他们班都出名了，班级氛围日渐浓郁。 周五下课后，书逾跟着人流下了楼，没往校门的方向走，而是回了寝室。 等放了书包之后，他才出校门，去旁边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东西。 他两周回一趟家，周末学校的食堂是不开门的，他也懒得每天出来吃，于是干脆拎了一袋零食回去，基本上都是甜食，顶饿。 书逾在路上接到了韩镁的电话，无非就是问问他现在在干什么，然后叮嘱他要记得吃饭，在外面小心…… 第13章 书逾嘴巴里还含着巧克力，含糊地应着。 韩镁也没在意，反正习惯了大儿子懂事的样子，对这种简短得听起来像敷衍的回答也不会觉得不放心。 “记得给你弟弟打电话，这小子去了学校就给我玩消失，比你还忙，我是懒得去他们学校，不然有他好看的！” “嗯，我会给他打的，他这周不放假吗？” “前天刚去的，他说下周学校要搞什么开学活动，他要排练，昨天就给我来了个电话说这周不回来了。” 书逾看了眼旁边的车，顿了顿才说道：“嗯，那我一会儿给他打电话，刚开学应该事情挺多的。” “能有什么事，又不是刚上初一，”韩镁在那边冷哼，对书逾这个维护劲很不满，“估计是给他安排节目了。” “那也是好事啊，说明他多才多艺。” “有什么用！”韩镁毫不留情地反驳。 书逾没说话，耳朵里突然闪进一个名字，整个人顿了顿，停下了脚步。 旁边是一个开放的公园，隔着树丛可以看见里面有移动的人影。 书逾往里面走了走，里面的动静并不小。 这个公园平常人不少，只是这个点人一般没多少。 韩镁好像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有些紧张地问：“小逾？你没事吧？怎么有打架的动静？” 书逾没说话，愣愣地看着树后面混乱的人群，突然有些颤抖。 “不是拽吗？给我拽啊！操他妈的也有今天！” “大名鼎鼎的黎江介怎么现在就是条狗了？” 书逾咬着牙，看着倒在地上不做反抗的黎江介，脸色有些苍白，拳头紧紧捏了起来，然后挂了电话，换成录像。 “真他妈的恶心！” …… 黎江介只是轻轻抱着头，把脸埋在手肘间，身上有刺痛，也只是皱了皱眉。 四周很混乱，谩骂、殴打，还有慢慢烧起来的火…… 黎江介闭了闭眼，指尖深深嵌进手心，脸色有些惨白。 “现在装狗，当初怎么就不会做人呢？” “有本事就给我厉害到底啊！” 书逾捏着手机，指尖泛白，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里走了出去，眼睛有点红。 正在拳打脚踢的一群男生一时没看到他，只是有人突然喊了一句：“书逾！” 其他人都一时愣住了，看着书逾，脸色不好。 在渠水高中，谁都知道书逾是老师领导们眼中的宝，同年级的也没几个还不认识他的。但是，碰上这种事，可不是谁受老师喜欢谁就有威慑力的。 “想管闲事？” 书逾没看他们，只是看着地上的黎江介，眼睛有些刺痛。 “他娘的问你话呢，是不是想多管闲事？”对面不耐烦，直接恐吓道，“没事就给我滚远点，不然连你一块揍！” 书逾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有些吓人：“你们可以揍一下试试，最好是能进医院的那种。” 对面愣了一会儿，没想到还真碰上个要管黎江介的闲事的。 但狠话是放出去了，上手是不能上的，这打黎江介和打书逾可不是一个性质的。 这退了丢人，进又进不了，场面一下子有些尴尬。 “还想要继续吗？”书逾捏着自己的手，压着声音里的颤抖。 对面面子是要丢了，但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是太没脸，于是只是给了书逾几个凶狠的眼色，然后招呼着走了，在经过书逾旁边的时候还不忘警告。 “最好管住你的嘴，不然下次躺那的就是你！” 书逾没给反应，目光落在黎江介身上，身子有些僵硬地走过去扶他，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来。 黎江介却一把挥开了他的手，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露在外面的手肘上被擦开了口子，血迹蔓延了一块。 书逾蹲着被他挥开手，身子猝不及防往后倒，手撑在水泥地上，碎石猛得擦过手掌，只是脑海里只剩下刚才那个一瞬间的眼神。 那是厌恶……很深的厌恶…… 黎江介站起来了也没看他，径直往外走。 书逾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口滞了一下，身子半天没动静。 一直到他走出了视线，书逾才站起来，眼前还黑了一下，闭着眼站了会儿才缓过来。 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黎江介的身影了，书逾往路边看了一会儿，脸色依旧苍白。 回到寝室的时候，宿管员阿姨看了他的脸色，还吃了一惊。 “小逾啊，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有点差啊？” 书逾礼貌地笑了一下：“没什么的，可能外面吹了风。” “哦，这会儿是有点凉，寝室里好点。” “嗯，阿姨我先上去了。” “好，去吧，晚上早点睡。” “知道。” 回了寝室，书逾先给韩镁回了消息。 韩镁也正担心着呢，刚才那动静不像是对书逾来的，但总归是让他碰上了，也不知道对面是群什么人。 “刚才怎么回事啊？” “是学校里的人。” 韩镁微微松了口气，还好不是社会上的：“那你没事吧，现在这学生怎么动不动就打架解决问题呢？” 书逾坐下，眸光顿了顿，然后道：“我没事，您放心吧。” “以后这事你还是别掺和了，万一碰上不要命的。” 第14章 “我知道。” 韩镁又说了几句，书逾低声应着，脑子里却回荡着刚才的画面，而那个陌生且刺目的眼神，让他还没恢复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书逾挂了电话才去厕所清洗了一下手，手心多了两条红痕，有些刺痛，但没什么影响。 随便吃了点东西之后，他撕了张试卷，环境很安静，偶尔才有很远传来的依稀的交谈声，只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书逾拿着笔坐了会儿，发现效率实在太低，干脆不写了，拿出手机，顿了顿却点开了刚才拍的视频，静静地看了两遍，面无表情，手指却忍不住弯曲了起来。 纪睿说得没错，辱骂是算轻的。 有些麻烦可以躲，但是有些麻烦，你想躲却也躲不掉，而且还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但你就是只能眼睁睁地站在原地，束手就擒。 第9章 惩治 周一清晨的学校依旧冷清。 书逾走到教室，目光首先落在自己座位后面的位子上，带着口罩的男生依旧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眼睛看着桌面上的书。 靠近自己位子的时候，书逾看了眼他的手臂，在他的右手小臂上看到了一块深色的淤青，顿时抿了抿唇，却说不出话，脑子里突然只剩下那个带着厌恶的目光。 只是一瞬间，却好像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沉重地让他喘不过气。 可是，更沉重的，应该是他吧，谁也没办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所有的一切吧，他的心，又是布满了怎样的伤痕…… 书逾坐下，却半天没动静，只是静静盯着桌面发呆。 纪睿咬着包子到的时候，就看见他呆呆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怎么了你？” 书逾回了回神，扭头看他：“没什么” 纪睿也没空去探究他有没有事，只是看着他眼神真诚：“那，可亲可爱的同桌，数学试卷借我看看呗？” “你昨天晚上不是做了吗？”书逾问。 纪睿看着他，哭丧着脸：“做了，但我那个水平你也知道啊，这要是上去全是黑色，下来一片红，我不想死啊……” 别的老师他还没这么慌，大不了被叫去教育教育，但要是被他们现在这位数学老师“教育教育”，他可能要有心理阴影了。 书逾笑了下，然后拿了自己的时间给他：“有什么题要我给你讲的话标注一下，自修课给你讲。” “行！”纪睿欢呼雀跃，恨不得扑上去亲一口，“我太爱你了！” 大课间的时候，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突然热闹了起来，很多人挤在门口，还有的趴在窗口往外看。 “什么情况？” “好像被告了，叫去办公室挨批呢。” “谁啊，这么牛逼，这是路见不平，还是……”说了一半不说了，因为下面的假设有点不太想提。 这时候给黎江介出头，是路见不平还只是挨一声多管闲事，要是专门想帮黎江介，那就等着吧，这帮人，有哪个是肯善罢甘休的。 语文课代表刚从办公室出来，一脸激动，同时带来了最新消息。 “怎么样怎么样？” “骂着呢，群殴啊，还有视频录音，证据确凿，我看了一眼，看着都疼。”语文课代表身高体壮，说话的时候还很逼真地咽了咽口水，画面感很强。 “……真的？” “辛亏他们叫我我没去，不然就完了” “你还被邀请了？” 还在庆幸的男生看了眼教室后面，点了点头，声音轻了些：“那里面有一个是我之前的同桌，上周五放学前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去观战，我深思熟虑以后还是没去，平时说说就算了，打人还是……有点点过了，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大怨恨……” 旁边人还没发表意见，教室后面就来了一个别的班的，在后门大喊了一声“麻烦叫一下你们班黎江介去班主任办公室”，说完就跑了，速度极快，像是怕惹上什么麻烦似的。 “卧槽，来了，取证！” 后门口站着的人互相看了几眼，每一个人去叫，只是说话的声音大了些。 黎江介没睡觉也没干别的，但就是没什么动静。 书逾坐在他前面看书，耳朵却注意着后面。 纪睿本来在门口凑热闹，听到后面的声音就回位子了，看了看黎江介，然后手撑在桌子上凑过去看他同桌，眼睛眨了眨。 书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笔尖在纸上动了动：“你去。” 纪睿眨了眨眼，有点害怕。 书逾又继续写：“算帮忙，帮我。” 纪睿愣了下，然后站直了身子，深呼吸，看向黎江介的时候还忍不住咬了咬唇。 书逾抬头看着他，冲他微微点了点头。 纪睿咬着牙坐到自己位子上，然后扭过身子看后面，认真思考了一下称呼，然后弱弱地喊了一声：“黎哥？” 黎江介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抬起眼看他，没说话。 纪睿只觉得那双眼睛好可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强撑着道：“那个，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黎江介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动了动，然后撕下来给他，起身前，目光似乎看了眼前面坐着的人，只是一瞬就转身往外面走。 纪睿小心捏着那张纸转过身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然后整个人靠在了书逾身上。 第15章 “我的妈，吓死我了。” 书逾看了眼他，然后目光落在他手上那张纸上，上面就两个字，却让书逾恍惚了很久。 为什么…… 这么讨厌他吗…… 纪睿也看了看自己手上那张有点烫手的纸条：“他给我写谢谢啊，卧槽我的心脏不行了，我感觉我现在有点不对，你说我这算是有交情了吧，前男神啊，我突然又有点想转现了怎么破……” 书逾没说话，只是把头转了回去，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黎江介一直到上课也没回来，英语课结束了之后，书逾拿着作业本去了一趟办公室。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好，两个班主任已经站在了对面，书逾只是站门口，从门口可以透过里面站着的人的空隙看到黎江介带着口罩沉默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腿上的裤脚被挽了起来还没拉下去。 书逾盯着他膝盖和小腿上的几大块淤青和擦破被涂了药的红印，手指慢慢捏紧了作业本。 “这不过就是同学闹矛盾，他自己都没说什么，陶老师有必要弄这么难看吗？” 这次参与群殴的主要是五班的学生，说话的就是五班的班主任，何燕。 陶益林看来是真生气了，偏黑的脸都红了：“你让他说什么，谁不知道他嗓子受伤了不能说话，视频你也看了，那是闹矛盾吗，那是故意滋事，就是算准了没人会管才敢下那么狠的手，还有那些骂人的话，我都说不出来，伤口你也检查了，是假的吗？这是学生该干的事吗，我上报怎么了，全校批评都是轻的！” 书逾听了他的话震了一下，似乎想不到这样的结果。 全校通报，那基本上就要记大过了，现在已经高二了，如果记了大过，那接下来再犯一点小错的话，他们都得带着处分上大学了。 渠水高中的水平不高，但也是重点高中，除了一班总体水平更好一些，其他班级每个班也有几个尖子生能上重点，剩下的也有大半能上本科，档案上带着处分，直接影响的是年度素质评分，基本上都是不合格，对以后多少会有影响。 书逾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几个人，上次在外面只顾着看黎江介，也没仔细看那些人的脸，现在一看，果然在里面看到了几张有点眼熟的脸。 其中有一个是书逾高一的同学，成绩还算可以的那种，分班之后还在原来的班级群里抱怨学校分配不公平，明明分数比现在被分进一班的有些同学要高，却把他挤在外面。 书逾很少在班级群里聊天，基本上都是发学习资料，问问题大家也还是喜欢找他私聊，除非是期末阶段替老师讲整套试卷，所以群上的消息他也只是看看，对以前的同学去了几班并不是很了解，除非是那种平时关系亲近的。 五班班主任这么想要大事化小也不是没理由，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而且还是班级里数一数二的，她下一届能带什么样的学生还得看这一届她带的学生的水平，有处分到底不好看。 书逾看向黎江介的方向，黎江介依旧沉默着，目光一直落在办公室靠窗的地上的盆栽上。 何燕和陶益林还在争辩，旁边的人都挺安静的，大概谁也不想自己的名字在学校的公告栏上贴一学期，何况现在还有人在替他们辩护。 书逾微微松了松手上的力气，转身回教室。 他倒挺希望这件事闹大一点，但也知道老师不容易，反正，就算不全校通报，“黎江介遭群殴，群殴学生被举报”的消息也很快就会传遍整个学校。 知道了，总该收敛一些了…… 黎江介微微抬了抬眼眸看着窗口，这个方向可以看到一班教室的外面以及后门，自然也看见了从后门回教室的书逾。 第10章 坠落 教室里还热闹得很，上课铃响了才陆陆续续回自己位子。 纪睿屁股一贴上凳子就问书逾：“你在办公室门口看见什么了？” 办公室正对着楼梯，一班教室就在楼梯转弯第一间，所以前门和办公室的距离很近，里面争论的声音外面都听见了，但里面的场景还是让人很好奇的。 但没事的人都不敢去办公室门口看热闹，一群人看见书逾下课拿着作业本往办公室的时候愣了一下，纷纷惊叹：不愧是学霸，这时候还能学习！ 然后他们就看见他们的“学习好榜样”就这么拿着作业本在办公室门口站了近十分钟，愣是没进去，就在外面看了十分钟的戏，教室门口的人又一次纷纷惊叹：不愧是学霸，看戏都看得这么有水平！ 书逾从桌肚里拿出了物理课本，先没回答纪睿的问题，直接对还存在窃窃私语的教室喊了一句：“先自习第二单元第一课，作业本上的相应课时是今天的物理作业，有看不懂的知识点可以在群里留言，我会把能解答的解答了，不能解答的会在课后交给老师。” 教室里安静了一下，然后响起了翻书的声音，有些不服气的还在故意大力翻书制造噪音，但到底没过分，书逾也没在意。 纪睿还是很好奇，给他同桌写了小纸条。 “说说呗？” 书逾看了眼纸条，在上面落笔写了几个字。 纪睿激动地拿回来，然后就看见上面落了一行物理公式。 “……” 纪睿看着那行公式，认命地翻开了物理课本。 一班不算是纯理科班，高二一般是文理分班，但渠水高中不是，其他有些班的确是纯文科班，但一班不是纯文也不是纯理，而是混合，他们班主任是物理老师，所以很显然，物理是他们班统一的一门选考课，除了物理，其他就有点杂，因为基本上以他们本身的基础和学习能力，选纯理是没有分数的，所以其他混杂的科目还实行了走班，他们班大多数人都选了技术，所以他们班是作为技术走班教室，其他的科目学校也安排了统一的走班教室。 第16章 当然书逾是全校唯二的例外，另一个就是黎江介，只是不一样的是，书逾的选择是很受学校关注的，虽然理科生难教，但对于重点培养一个，学校还是有信心的，而书逾的理科成绩的确也让人放心，毕竟基础在那，自己学习能力又强。 学校也是很期待的，因为虽然说不分文理，但拿出去比的话，大家还是会觉得理科生的优秀更站得住脚一些。 至于黎江介，学校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指望他，即便他从前成绩有多好。 好像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再也站不起来了，那些昔日的辉煌真的就只是过眼云烟，而黎江介，也好像就这么接受了，而他的选择，无论怎样，都只是别人饭后的谈资而已。 书逾静了静神，然后把心思放到了书本上。 物理课下课，陶益林还是没来教室，书逾基本上把群里面同学问的问题都解决了，私聊他的他也给了回复。 下课后大家继续好奇办公室里的战况，上课是关着门的 办公室的门也关上了 所以基本什么都没听到。 几个人刚站起来离开位子，黎江介就从办公室出来了，就和进去的时候一样，出来眼神都没给一个，直接回了自己座位。 “我真是奇了怪了，到底是哪个举报的，就这性格还有人帮他呢？” “不会是自己吧？” “我觉得有可能。” “那视频呢，总不至于是提前找地方放好了录像设备吧？” “有点可怕。” “现在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只要出来一个我们就能知道完整的情报了……” “据说反抗都没反抗一下，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 “的确，他以前也能打架啊，又不是没揍过人……” “初三那次，一打十，要不是实验室着火……” 说话的人突然就闭了嘴，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手还被人反扣着。 “……姚，姚哥……” 姚庭津看着他，眼睛里有狠光：“我没提醒过什么话不能说是吧？” 男生被他吓得不轻：“错了姚哥，我不是故意的……” 姚庭津看了他一眼就放开了他：“以前没提醒，今天算是提醒过了，别给我当耳旁风，我不怕被举报。” 男生真被吓到了，旁边有些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敢问，只能开口扯开这个话题，但绕来绕去也总是在这个边缘徘徊。 旁边一个女生终于开口道，似乎是忍了很久：“你们说够了没有！他什么都没做你们就能往他身上贴各种标签，他要是做了什么，你们又该把他怎么样？” 同桌的女生拉了她一把：“铃铃……” 方乔铃咬着牙看着前面那帮男生：“你们整天都在骂他，可你们有几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整天在这里自以为是，拿自己的那一套虚伪的标准来鄙夷他，说到底，他最大的错，不过就是比你们优秀！” “你们都希望他越惨越好，巴不得他曾经所有的成功都是假的，巴不得他这辈子都像现在这样被你们踩着……可你们……有意思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女生说着哭了，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没一个人开口说话。 前面几个男生个个都呆住了，毫无疑问是生气的，但更多的是震惊，如果说这些话的是男生，他们可以嘲讽回去，甚至打一架，但说话的是个女孩子，他们想反驳，却开不了口了。 空气就好像凝固了，教室里一下子是剩下了女生哭泣的声音，上课铃响的时候，教室里的人才动了起来，各自回位子，但动作却却异常安静。 书逾愣愣地坐着，手紧紧捏着自己的笔，眼睛有点热，铃声响了低下头的那一刻，视线都迷糊了起来，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的时候，他闭上了眼。 教室里难得没有窃窃私语，书逾也不想说话，只是低着头自己看书，脑子里却还在回荡着一些画面。 那个成功的、耀眼的、让人仰望的少年…… 那个拿着全国奥数第一名的奖杯，眼睛里有光的少年…… 那个曾经的神话…… 可就在那某一刻，那样明媚而骄傲的少年就突然坠了下去，没有止境地坠落了。 有人站在高处看着他下坠，露出轻蔑的笑； 有人在下面抬头看着，争相拉着绳子为他加速； 站在平地上看着半死不活的他的那些，拳打脚踢恶语相向，用最原始最刻薄的举动来庆祝这一刻。 星星很亮也很远，想超越太难了，但要遮住它的光芒，只需要一朵乌云就够了。 可是看不见的光芒会更让人害怕，所以他们把自己放在了太阳的高度，让白天掩盖黑夜，让所谓的正义压制所谓的邪恶，自以为没有了黑夜，星星的光也就泯灭了。 可是星星永远是星星，太阳也没办法驱逐。灿烂星河，从来不管是否为人所见。 第11章 落幕 教室里低迷了一阵，但到了中午又一下子活了起来。 原因就一个，霜曼加入了办公室的战争，因为她班里也有两个男生参与了这次群殴。 “卧槽，我觉得咱们老陶太有勇气了，崇拜！” “这居然还吵起来了，也太佩服了！” 隔着办公室的门，里面的动静也能听得一清二楚，霜曼什么人他们是见识过的，战斗力完全是何燕的好几倍。 第17章 但陶益林这会儿却顶住了，甚至寸步不让，不让人钦佩都不行。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你坚持就有用的，解决矛盾的最普遍的手段往往是妥协。 闹到最后，自然是惊动了领导，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同时出马，家长把办公室围了个水泄不通，经过多方谈判，最终敲定了处罚方案，带头的警告，其他参与的都是写个检讨了事，基本算是大事化无了。 书逾早就能猜到是这种结果，但是真听到的时候，还是有点失望。 这就是现实。 可如果学校是指望这些人将来为校争光，恐怕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事情处理到这样本来应该是结束了，但也不知道是那群人运气不好还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谈判刚结束，那几个学生刚回教室松了一口气，还没上完一节课，就又被叫走了。 因为上面派人来视察了，这会儿刚从对面过来，一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到门口了才电话通知。 学校领导当即两眼一抹黑，而家长们搞不清楚状况，还围在办公室不肯走，听说脾气爆的几位还在骂骂咧咧，成功吸引了上级领导的注意，于是就这样，把自己儿子又推进了火坑。 听到这里，吃瓜群众都惊呆了。 “牛了掰了，这操作万万没想到啊！”纪睿简直心服口服，从厕所出来还望了眼二楼那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副校长办公室，拉着书逾还想去听一听。 办公室在二楼，但从三楼天井望下去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要是角度找得好，完全不用担心被发现，但是有一个风险，就是旁边是教导主任办公室，被抓到瞬间就是地狱。 书逾对过程并不感兴趣，何况马上就要上课了：“别听了，上完课估计就处理完了。” “不会那么快吧，我们老陶都没回来呢，肯定还要磨一磨。” 确实没那么快，大领导一来就遇上这种好事，不好好挨个的谈谈心是不行的，黎江介这个中心人物当然也没落下。 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想想也知道，一边是偏袒的家长和老师，一边是说不出话但是满身伤痕肉眼可见的学生，不管这人什么身份，只要是还有点公正心，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学校领导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无非是怕家长和学生闹，不利于管理，但视察的领导可不管这些，在他们眼里，这就是典型的校园问题，必须拿出来做做文章，也好给这一趟视察多加点可以写进报告的内容。 于是结果可想而知，只会是加重了。 带头的记过，其他的都是严重警告，检查人手一份，还要当众批评。 黎江介这一城赢得让人无话可说，这就叫老天爷帮忙，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有多少的天意，就有多少的猜疑，不管多么巧合，要是想要找个中伤的点，总归是找得到的，他身上找不到，也能从他周围的人下手。 “同桌，你知道我们傅哥家里也大有来头吗？” 书逾写着作业，听到旁边纪睿的说话，头也没抬：“现在我知道了。” “……”纪睿撇撇嘴，又有些感慨，“真没看出来，果然咱们学校还是卧虎藏龙，不简单。” “听着挺羡慕？”书逾看了他一眼。 “那可不嘛！我羡慕死了，我也想要学校领导看我爸面子，对我多加关照。”纪睿叹息道，颇有点恨爹不成钢。 “……”书逾是佩服他的，把“不想奋斗”这个思想贯彻得那么明白，而且心态还很正，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转手把课本推到了这人脸上，诚恳地建议他，“自己指望不上，替你未来儿子争取一下吧。” 纪睿捧着书，一把合拢扔在旁边，立刻愤恨道：“想都不要想，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自己儿子。” 书逾忍不住笑了声，彻底无话可说了。 “诶对了，我刚还听说了，咱们老陶真够意思，领导问他那个视频哪来的，他愣是没说，连那几个犯事儿的也都跟打了哑巴针一样，一个字都不透露，这会儿还有人在到处问呢。” 书逾闻言顿了顿。 把视频发给老陶之前，他是想过要匿名的，但是最后还是直接联系了，因为就算不说，那些人也能猜得到，说得更直白一点，就算他没有告发，那天的账也迟早会算在他头上，这种情况下，还不如说了。 现在老陶替他瞒着了，肯定也还警告了那些人，至于之后有没有麻烦暗地里的找上门，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他控制不了后果，也避免不了风险。 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努力去让自己赢，唯独在黎江介这三个字面前，他一定会输。 不认也得认。 群殴事件过去好几天了，风波却没停，甚至还有一股邪风刮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身上，那就是霜曼。 她班里那两个男生都是从犯，就是旁边去站了站，但原则上当然也是一视同仁，都给了严重警告。 可是却立刻就有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虽然表面上给了严重警告，但实际上就是写了个几百字的检查了事，连档案都没入。 这么一传，最不爽的肯定是其他受处分的人，家长于是又来闹了一波，经过领导再三保证一视同仁且毕业前都有机会撤销之后才走，霜曼却因此被牵连了，课都不上了，连着几天，他们班的数学课都是很可怜的挤到旁边班级去上。 第18章 虽然条件艰苦，但不妨碍他们普天同庆，别的不说，总算是上了几节正常的数学课，上课氛围非一般的好，连路过的老师都表扬的程度。 能不好吗，他们甚至巴不得永远就这样，宁愿走班一直到高三，也千万别让霜曼再回来了。 相信每一个被她教过的学生都是这种想法，此刻都会很感激那两个拉她下马的“大英雄”。 真正的牺牲小家为大家啊！ 大概是他们班的心声太强烈了，数学课代表韩烁以及学习委员书逾还很荣幸地跟着老陶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喝了杯茶，代表班级反映了一下他们班的现实情况，深刻表达了他们对数学的热爱和对知识的渴望，并对霜曼的上课质量做出了“客观”评价，出来的时候，韩烁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作为课代表的尊严，这一刻终于得到了捍卫。 但是高兴归高兴，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他也怕变成下一个书逾，于是忙不迭地跟书逾讨教：“你之前就惹了霜曼，真的不怕这回她要是再回来，把你往死里整？” “只是如实反映情况而已，如果她真要算账，那就算我们今天不说，她回来了也会针对我们。”书逾冷静道。 “也是，反正也没什么比继续在她课上受虐更惨的了，希望老陶再接再厉，替我们挡住这个瘟神，别让她回来了，真是受不住。” 就这一天一个花样，谁能受的住啊？本来数学底子就不强，再搭上这么个老师，高考不完也得完了。 为了以后的光明，韩烁毅然觉得，今天这杯茶喝得值！ 第12章 一家祸害 周五放学，书逾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车，脑子有点晕，胸口也不好受，下车的时候身体还有些麻。 在路上慢走了几步，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之后才算缓过来。 书逾他们家住的小区是个半开发的小区，前面有几栋高的公寓，后面还是独立的瓦房，有点乡村和城市交错的感觉，当然，这并不是特意的设计，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些偏僻，交通不便，所以投资商开发了一半之后就没有下文了，大概是不想亏钱。 小区门口竖着红色的拱门，上面还有气球，大概是里面某家要结婚，但书逾不在意，因为他们家在这个小区有点特殊，大概就是和这个小区的格局一样，交错的感觉太明显了，有点格格不入。 “书逾吧，那是后面书勤家的大儿子吧？” “是的是的，除了他们家两儿子，还能有哪个长这么好！” “你可别夸了，我们羡慕不来！” 书逾站下，对着前面过来的四个大妈打了招呼。 “阿姨们好。” “好，这孩子真有礼貌”其中一个看着书逾，从袋子里拿了一把喜糖，“来，吃喜糖啊，明天你茗茗姐结婚，记得可以带着你弟弟一起来喝喜酒！” 书逾笑着从一把喜糖里拿了一颗：“谢谢李阿姨，我吃一颗就够了，多了吃不了，不过明天我要去给人上课，小莘要补课，可能去不了了，所以就现在口头上祝福一下茗茗姐吧。” 李阿姨也没勉强，开开心心道：“行，等以后我们家茗茗有孩子了，你可一定要来抱抱，让我外孙子将来也有你这么聪明懂事！” “好啊，他一定比更我聪明懂事。” “比你强就不用了，有你一半我就开心死了！”李阿姨笑着道，看起来很是喜欢书逾。 书逾也笑了，却没接话。 “行，不多说了，你也回去吧。” “嗯，好，阿姨们再见。” 书逾站着等她们走过去，才迈开腿。 “你说韩镁怎么教出来的儿子，真不像是她生的……” “谁说不是呢，也就长相上随了她点，长得好。” “人家两夫妻长的都好，孩子能不好吗，不过这性格倒是谁都不像，大儿子懂事却有主见，小儿子活泼招人喜欢……” “但其实说实话，我要有韩镁的条件，我也觉得现在的日子憋屈。” “也是，搁上那么一家祸害，换谁都过不平静……” …… 书逾听得不清楚，只是在听到“一家祸害”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皱。 “哥！” 后面传来高呼，书逾转了转头，就见书莘飞奔过来，撞到他才停下来。 书逾往旁边退了一步，伸手拦了一下。 书莘停下，对着他哥露了个大笑脸，然后捧着手给他看：“哥，吃糖吗？” 书逾把手上的糖纸给他：“扔了。” 书莘看了眼手心里多出来的糖纸，然后跟上他哥的步伐，顺便往嘴巴里塞了颗糖。 书逾提醒了他一句：“别让妈看见。” “知道，”书莘说着咬碎了糖，有些含糊地继续道，“我一会儿就解决掉。” “拿了别人的喜糖扔垃圾桶？” “怎么会，我送人。”书莘道。 “送人？”书逾奇怪地问了一句。 “嗯，邻居家很可爱的小妹妹啊！”书莘回答。 书逾想了一下，有点印象：“暑假搬来的那家么？” “嗯，”书莘点头，“搬来的是个特别温柔的阿姨，经常来我们家学做饭，妈和她好像还挺处得来的。” 书逾点了点头，然后问了下别的事：“开学的考试怎么样？” “肯定过啊，真的，我还是高估了那个老师，早知道就不花那么长时间了……啊！”书莘说着头上一疼，仰起头来委屈地看他哥。 第19章 书逾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他脖子上，又拍了拍他的头：“耳机收一下。” 书莘眨了眨眼，看了眼自己脖子，吓了一跳，然后赶紧收起来：“啊，忘了忘了，幸亏妈平时不在小区里逛，不然都被抓到多少回了！” “那就长点记性，下次在车上摘了。” 书莘把耳机摘下来放进书包，认真点头：“下次注意！” 书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顿了顿才想到另一件事：“你这学期舞蹈课的钱交了吗？” “交了啊！”书莘说着，眼睛闪了闪，“但我没花你卡里的钱，我自己拓展了一下业务。” 书逾皱着眉转头看他。 书莘摸了摸鼻子解释，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正当业务，也就是……啊，就是我把你之前给我上课的视频录下来了，然后卖给我同学了。” 他说着看他哥脸色不对，又强调：“放心放心，家长认证的，我可不敢拿我同学的钱！” 书逾脸色放松了一下，然后道：“这也有人买？” “有啊！”书莘自豪道，“那是我前期宣传做得好，主要是大家都知道我有个成绩特别好的哥哥，而且我去年初一一整年都几乎是带着耳机听着歌上课的，期末还能赶超大部分人，名列前茅，大家都很佩服，当然，是佩服你，这辅导水平太高了，所以啊，我就友情提供了一下资源，大家共同进步嘛，顺便赚点小钱，怎么样，你弟弟是不是特机智，没辱没你的智商吧？” 书逾一时说不出话，怀疑这不是亲弟弟。 “你卖了多少钱？” 书莘掰着手指数了一下：“一套五个视频，一个视频60，一共卖了八套，我还收了下半年另一套的定金，每套一百，一共是……三千二，交了这学期舞蹈课的费用，还有两百块给哥买了核桃酥和巧克力，还给家里买了鲜牛奶。” 书逾扯了扯嘴角，果然不是亲生的，连下半年都安排好了…… 书莘看了眼他哥，乖巧地笑着：“哥你放心，下学期我就给他们涨价！” 书逾忍不住拍他：“你干脆把我卖了吧！” “那怎么行，我哥是无价的，”书莘狗腿地贴近他笑着，“我让他们听听我哥的声音那也是看在大家同学一场的份上！” “你可消停点吧！”书逾推开他，掐了掐他的后颈。 书莘笑着躲，然后指了指前面：“看，缘缘妹妹！” 书逾看了一眼，就看到邻居家的门口站着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旁边的书莘已经跑了过去，抱着那个女孩转了一圈，然后把手上的糖都给了她。 “记得一天只能吃一颗，不然下次不能偷偷给你了。”书莘摸着她的头道。 小女孩乖巧地点头：“谢谢书莘哥哥。” “嗯，不谢，”书莘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小缘缘好可爱！” 书逾走近他们，敲了下书莘的头，示意他可以了。 书莘笑着站起来，然后介绍了一下：“缘缘，这是我哥，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小姑娘看了书逾一会儿，似乎认了一下脸，然后乖巧点头：“书逾哥哥好。” “嗯，你好。”书逾挺惊讶的，就见过一次还能记得他名字。 小姑娘的确可爱，长得跟瓷娃娃一样，头发裙子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个公主。 “小缘缘回去吧，记得一天一颗啊！”书莘冲她挥手，然后又叮嘱了一句。 “嗯！” 小姑娘跑回了自己家，在门口还对他们招手。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可爱。” “嗯。”书逾点了点头。 “哥，你有没有点失望？”书莘突然问。 “嗯？”书逾奇怪问。 “我没出生前，你就不期待妈妈生个妹妹吗？” “忘了”书逾想了一下说，然后看了他的脸一眼，继续道，“不过小时候看你跟看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书莘眨了眨眼，震惊道：“啊，哥你怎么跟我们班那群女孩子一样！” “怎么了？” “她们天天期待我穿女装，玩个真心话大冒险都是：你小时候有没有穿过女装，你穿个女装看看……你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长成这样了呢？就不能像做个安静可爱的小公主吗，像我们家缘缘那样的多好！” 书逾忍不住笑，然后提着他的后衣领道：“什么时候就我们家的了？” “说不定以后就是了！”书莘道。 书逾醉了，狠狠掐了他一把：“人家才多大，你这心思够远的啊！” “十二岁啊，就比我小三岁，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小公主，我觉得除了我谁都配不上！”书莘一本正经。 书逾：“……” 他们家没有这种自恋基因吧？ 书莘不争论这个事了，又问：“哥，我小时候穿过女装没？” “穿过，”书逾想都没想，然后扭头看他，补充了一句，“很可爱。” 书莘：“……” 书逾看着他的表情继续道：“妈那边应该有照片，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看完就恋上自己了，觉得自己才是宇宙第一可爱，配谁都亏了。” 书莘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然后把头扭到另一边道：“那我还是不看了，毕竟我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挺大的，孤独终老可太惨了！” 书逾：“……” 第20章 看来真要去验一验基因了，这到底是哪来的自恋基因。 第13章 争执 进了门，书逾顿了顿，旁边的书莘也顿住了。 里面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在听到后面的声响时，已经转过头来看了，然后立刻露出笑容。 “两个大侄子回来啦，果然一天一个样，看着将来就能出息！” 书逾没说话，只是看了眼坐在石凳上的他的爸爸，以及站在廊沿下的他的妈妈。 韩镁看着他们，直接道：“上楼去。” 书逾拉着书莘进屋上楼，后面的男人又道：“正好，让小杰陪他们聊聊天，堂兄弟就应该多交流，以后也有照应。” 书莘立刻上楼跑自己房间看了一眼，确定门是锁着的之后又奔到书逾的房间。 “哥，上来了！” 书逾把所有能锁的柜子全锁了，边锁边说：“吃的扔床下。” 书莘直接把整袋零食都塞到了床底下，然后看了眼书桌上几颗散着的巧克力，直接拆了往自己嘴巴里塞。 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书莘正好把最后一颗塞进他哥的嘴里。 书杰是书逾大伯的儿子，比书逾还大一岁，初中毕业就读了职业学校，一直都是无所事事。 他一进来就看向书莘手里，书莘嘴巴嚼了几下，然后把手里的垃圾扔进了垃圾桶，贱嗖嗖地露齿一笑。 “你们俩干什么呢刚刚？”书杰走进房间就四处看了看，别看边问，“我刚才听见塑料袋的声音了，你们不会是在藏东西吧？” 书莘直接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每次来都跟扫荡一样，恨不得长十双手，能拿的都顺走，真当他们家开超市的啊？ “房间里没什么东西吃，是要喝白开水还是加糖？” 书逾年纪比他小，但本来关系也不是很熟，何况还没好感，没让他直接出去就已经很客气了。 早几年书杰还能仗着体型优势狐假虎威，但是现在连个头都被书逾反超了，听了他的话，脸上表情顿时很难看：“我要喝饮料，你们家里没有吗？” “没有。” “我是客人，你让书莘现在给我去买。”书杰趾高气昂。 书莘立刻一摊手：“行啊，给钱。” “你什么意思？这点钱还要问我要，书逾，给他钱！” “我也没钱，堂哥要是累了就自己坐会儿吧，我一会儿要给小莘补课，就不陪你说话了。” “这么用功啊？对了，我听说你在给人上课赚钱是吗？多少钱一节课啊？”书杰突然来了别的兴致，凑过来好奇地打听。 “看情况吧，我只是周末上一次课，基本是同学介绍的，不赚钱。” “不可能，我都听我爸说了，你现在上学都不用问家里要钱了，连书莘这小子的生活费都是你给的，不然小叔哪来的闲钱重新开饭店。” 书逾皱了皱眉，看向他：“谁跟你说我爸要开饭店的？” “诶？不是啊？我听我爸妈聊天说的啊，你们家的债都还完了，你爸正打算把原来的饭店再盘回来，有这么回事吧？”书杰说着四处晃了晃，发现了一包柜子上的辣条，还没等书莘反应就已经拆开吃了，还装作大方地给书逾他们看，“味道还不错，要不要来一条？” 书逾没理他，旁边的书莘却忍不住了：“你就说吧，这回来我们家又有什么事儿？每次你们来都没好事，这次又是想干嘛？” “跟你说的一样，真不是好事。”书杰得意道，“前两天我们家开会了，大姑二姑都来了，老爷子前段时间摔了一跤，躺床上了，没人照顾，这不得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让他住着吗，你们家就挺不错的。” 书逾知道肯定是和钱有关，从他十岁开始，每次大伯一来，家里就没有安宁日子，因为他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要钱，各种名义的要钱。 一开始是大伯的另一个年长的儿子工程出了问题，赔钱了，求他们帮忙，但是欠的数目太大了，最后他爸只能卖了饭店，给他们凑钱，结果只是把钱拿走，就再也没有下文了。他妈妈去闹去要，都闹到警察局去了，最后也只是表面答应地好好的，还了一部分，然后继续一年一年地拖。 后来奶奶重病住院，看护费和医疗费平摊下来要每个月两千多，一个月不给，大姑就上门来要，在门口撒泼骂人，晚上也不走，到后来连邻居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借钱给了他们，一直到奶奶去世办完丧事，他们家就欠了好几万的外债，加上家里的其他开销，连基本生活都成了问题。 书逾有时候是觉得他爸挺窝囊的，明知道那些亲戚是故意的，可就是不拒绝，明知道家里已经没有钱了，却还要想着别人。 可是每当他看见他爸鬓角的白发，他都没法想象这是个才四十岁出头的男人。 所以他更讨厌这些打着孝心和亲情名义敛财的亲戚，就因为好欺负，所以明目张胆，就因为摸准了不会反抗，所以肆无忌惮，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这一回，摆明了又是借口。 书逾下楼了一趟，在楼梯转角就可以听见楼下的争执，几乎只有他妈生气怒骂的声音。 毫无疑问，她不可能同意，这么多年，再多的忍耐也都被耗光了，她自己是孤儿，不反对丈夫尽孝心，可前提是他们家有这个能力。 而现在，显然没有。 第21章 “韩镁！这家里你说了不算！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你让三弟说，同不同意让爸搬过来照顾他说了算！” “外人？对，我是外人，可这房子是我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和我儿子的名字，我不同意，谁说都不管用！” “你！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这房子是我们家当年拆迁的时候分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三弟是脾气好，你少给我在这儿无理取闹，别忘了当年是谁替你还债救了你，现在就恩将仇报还有没有良心？” “我要是知道他是个废物，全家一窝子的吸血豺狼，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会要他一分钱！良心，我没有良心，你们有吗？” “你说谁没良心！还把自己卖了，你要不要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以前是个卖唱的婊子是吧？你有本事现在再找个有钱人过好日子去，少赖在这儿不走！” “大哥！”一边沉默的书勤终于开了口，语气一如既往的疲倦，“你走吧，别说了，爸住过来也没人照顾他，要是你们也都没空，就送有条件的养老院吧。” “养老院？那要花钱的！你们家不是有地方吗？何必去花那个冤枉钱！” “我们家也要花钱，当年妈住在大姐家养病的时候，一个月每家两千，要是现在你们也愿意付这个钱，那房子我可以腾。” “你这说的什么话！那是你亲爸！住自己家的房子还要花钱，这是什么道理？” “大哥，这个道理你比我懂，我的态度就是这样，其他的你们去商量吧，钱是没有了，房子就在这儿，但是我们一样负担不起。” “书勤！你现在都能说出这种话来了，好！爸你不管，我这个大哥你也不要认了！” 书逾听到下面男人拍桌而起的声音，立刻转身上楼回了房间，也不打算再听接下来的话了。 无非就是那几句道德宣言，他已经听多了。 房间里，书莘却和书杰起了争执，他进去的时候，两人已经快打起来了。 “哥！他拿我东西！”书莘一看见他就立刻冲他呼喊，抓着书杰的手不放。 “我就是看看，你怎么这么宝贝这破耳机，至于吗？”书杰仗着身高优势，抬起手根本不给他摸到的机会。 “你还我！你不准碰我东西！” “那我偏不还，这个我要了，让你哥再给你买一个。” “凭什么！你给我拿下来！不然我跟你没完！” “你跟我没完？你试试？”书杰看着他着急的样，突然就恶趣味地晃了晃手里的耳机，然后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 书逾没想到他会扔东西，手慢了一步，面前的书莘却已经气得直接一拳打过去了，虽然年纪小，但是这一拳放在书杰身上，还是让他脸上立刻添了彩，顿时气急败坏：“艹！你敢打我？” 他想要动手，却被书逾上去拦住了：“地上的耳机三千块，你是自己赔还是下去让大伯掏钱？” “三千？你抢钱呢？我以为我是傻子吗？”书杰吹鼻子瞪眼，明显是不信。 书莘抱着耳机调试，气得眼睛都红了：“哥，你帮我打他！” “你看他敢不敢动我，敢碰我一下，我爸饶不了你们！”书杰大声说道，就算是面前站着书逾，也完全没有顾忌。 “那就别饶了。”书逾不喜欢动手，也不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手段，但是对付眼前这种人，撕破脸比讲道理有用。 拳头落到脸上的时候，书杰明显愣住了，不敢相信书逾居然会动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就要还手，却没占着先机，被冲上来的书莘狠狠踹了一脚，脸上又挨了一拳。 “艹！你们两个疯了？信不信我弄死你们！” 书杰毕竟年纪大了一岁，身体长得壮，打架这种事情一看就是家常便饭，真动起手来比书逾狠多了。 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书莘已经跑下楼叫人去了，楼下几个还在争执的大人一听说楼上打架了，立刻都涌了上来。 看见的场面几乎不用判别，房间里一团乱，书都掉在了地上，书逾脸上还有伤，正被书杰摁着打，看见有人来了，这人嘴里还是没消停。 “打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够了！”他还想打，却已经被他爸拎到了一边，直到他被控制住了，书逾才从地上起来，一言不发地收拾房间。 “这怎么回事，怎么还打起来了，你看这脸上……” “大哥，什么都别说了，我儿子什么样我自己知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早点走吧，爸的事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要出力我一定去，但是别的，我们家没有！就算有，我也要先顾好我儿子！” 书军一看他这样，也知道这回是踢了铁板了，本来就已经不肯松口了，现在又来这么一下，更没戏了。他看了眼旁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小逾是你堂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给我道歉！” “是他先打我的！你看看我脸上……” “臭小子！让你道歉听到没有！”书军真是恨不得直接上手。 “大伯，我哥他受不住，别道歉了，以后少来我们家就行了，之前是随便拿东西现在是随便抢东西打人，下次还不知道干什么呢。”书莘在一旁说了一句，手里还拿着药膏 ，根本不讲什么亲戚情面。 第22章 书军脸上一僵，但偏偏还没法反驳，因为说话的是十五岁的书莘，小孩子说的话大人怎么能当真。 可这话一说出来，旁边两个大人都一句话没有，摆明了就是默许了。书军脸色僵硬，也顾不上别的了，拖着书杰气冲冲地走了。 第14章 暴风雨 他们一走，房间里就静了下来，书莘想要给他哥上药，却被走过来的韩镁接了过去。 “是你先打他的？” 书逾没有迟疑，点了点头，书莘立刻跟上了一句：“是他先摔我东西的，还说我们不敢打他，要我们好看，我哥这才动手的……” “摔你什么东西了？” “……没，没什么。”书莘下意识用身体挡住了书桌上的耳机。 韩镁却注意到了，立刻放下手里的棉签过去看，书逾想拦却拦不住，更别说书莘了。 房间里骤然陷入了寂静，是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书莘拉了拉他哥的衣服，书逾把他揽到身后，看向一边的韩镁。 “妈。” 韩镁看着那个躺在书桌上的耳机，然后把目光移到了书逾脸上，有些咬着牙的感觉：“他哪来的钱买这种东西？” 书逾捏着弟弟的手，冷静道：“我给他买的” 韩镁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直接拿过旁边的书卷做一团，然后把书莘从他背后拉出来。 “妈……” “妈！” 书逾上去拦，却被韩镁一把推开：“你给我旁边站着！” 书莘身上已经挨了一下，有点疼，但没说话只是低着头。 韩镁看着他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眼睛红着挥着手往他身上去。 书勤也不能再在旁边看着了，把儿子拉旁边：“有什么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打孩子？不就是听个歌吗？” 韩镁看着他们，咬着牙，身体有些颤：“你们……你们好……你们一个个都想气死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我现在一头撞死你们才满意！” “妈，”书逾立刻上前拉住她，“您别这样，没人想气您。” 韩镁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在书勤背后的书莘，指着他手有些颤：“你给我出来！” 书莘抬起头，推开了些他爸，慢慢朝她走了两步：“妈，您别生气了，我就是想学，我也一定会好好学的，您别拦着我好不好……” “你学什么？想学什么！学唱歌学跳舞，你以为自己是哪家的富少爷是吗？”韩镁说着眼睛有点红，手上的掸子又抬了起来往他身上去，“学！你学什么不好？啊！非得学这些东西，非得学这些害人的东西！” 书莘咬着牙不哼声，脸上挂着泪。 书逾过去抱他，背上猛得一疼，皱了皱眉，却只是抱着书莘。 书莘睁着含着泪的眼睛看他：“哥……” 韩镁也顿住了，静静看着他们，然后猛得扔了手上的书：“书莘，你给我睁着眼睛看看你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你给我好好记一记你哥今年多大，你要是觉得这个家供得起你玩乐，你要是觉得拿着你才十七岁的哥哥给你的钱能够心安理得，那你就给我接着学！” 书莘哭着，眼泪浸湿了书逾的衣服，却不愿意低头。 “妈，你知道小莘他为什么不想读书吗？为什么非要学那些你们觉得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让他立足的东西吗？”书逾看着他妈妈，把弟弟揽到了身后，脸色沉静地道，“是，他想走捷径，他不想像他哥一样这么累，也不想像你们一样那么累。” “可你们问过他吗，他到底轻不轻松？” 书逾捏着自己的手，沉静的脸色里有一丝苍白。 “他从小喜欢这些，可妈不让他唱歌，不让他学跳舞，更不允许他碰那些被锁在储藏室里的乐器，可你们不让他学，他还是要偷偷学，是，他叛逆，可一个月是叛逆，一年是叛逆，他已经坚持了五年，这还也只是叛逆吗？” 韩镁和书勤都看着书莘，皱着眉似乎在回想什么。 “他从十岁开始想好好地学舞蹈，其实不算早了，那时候他周末起得比我这个哥哥都早，因为他要去看他的同学上舞蹈课，然后花一天的时间来自己练，因为没有指导，他很容易受伤，可他再疼，他还是要笑着跑回来，有时候实在疼了被你们看出来，他还要骗你们他打架，然后挨你们的骂，你们觉得他是在玩是吗？” “他初中开始住校，可你们去问问他的室友，这一年多，他们在寝室里见过他几回？他是寝室里起的最早，回去最晚的人，你们知道我凌晨两三点给他打电话他还能接到是什么概念吗？我读书最用功的时候，都没有通宵过，可在他那里，这是惯常，你们觉得他是在玩是吗？” “他一周只有一节四个小时的舞蹈课，可他要自学完两倍的课程，他白天必须待在教室里，晚上就去学校的舞蹈教室练习，他还要练歌学乐器，一个星期，他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睡觉娱乐？” 书莘拉着他的衣服，眼睛有点肿。 “他也想像你们想的那样，每天不务正业，就知道吃喝玩乐，就知道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他就是在做梦，可他也在努力，哪怕再不切实际，他也在努力。他们学校的舞蹈教室音乐教室从初一下半年开始就是整夜整夜开着的，为什么？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努力，他不仅有梦，他还有坚持！他只是在叛逆吗？他只是在跟你们怄气吗？你们告诉我，他是吗？” 第23章 “小莘从来不穿短袖短裤，哪怕是在大夏天他都是长袖长裤，再热的时候都不会把袖子挽到手肘以上，不会露出脚踝，你们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你们有没有关心过自己的儿子身上有多少伤，有没有想过他一整天都不下床是为什么？” 书莘哭着让他别说了，书逾却只是红了眼睛，捏着他的手，继续认真地说：“妈，小莘和您不一样。” 韩镁盯着他的脸，又看向书莘，身体颤抖地厉害。 书逾继续道：“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哥哥，他输得起，人这一辈子，总要有一个梦，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结果？” 韩镁落着泪看着他，身子晃了晃：“梦想……我这辈子，就是相信了所谓的梦想，就是相信了努力就一定会有结果，就是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战胜命运……可我现在有什么……我当初吃过的苦、流过的泪、伤过的心，为什么我的儿子还要再来尝一遍？” 客厅里安静得不像话，书莘拉着他哥的衣服抹眼泪，书逾感觉到自己眼睛湿润了。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你有实力你就能赢，不是你拼命了你就能成功，梦想……也不是谁都有资格有……” “小莘从小就像我，不仅长得像……性格也像……还像我一样喜欢唱歌，喜欢乐器，喜欢跳舞……可我不想他的未来也和我一样！” 书逾捏着拳：“妈，小莘不会。” 韩镁捂着脸坐到旁边，却遮不住眼角渗出来的泪。 书莘从他哥背后走出来，站到韩镁旁边：“妈……对不起……可妈，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韩镁流着泪看他，扣着他的肩膀：“为什么非得试一次，为什么就非得试一次，你看看你妈，你看看我啊！现在我给你机会，将来谁来给你第二次机会？” 书莘不说话，也说不出话。 书逾看着她道：“妈，如果您当初没有试过，您现在就会好受吗，您就一定会满意另一种生活吗，您不会，拼过输了是后悔，可没有遗憾，可如果一辈子跟着命运走，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没做过梦，没发过疯，我们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输，却也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赢，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赢的机会” “小莘他不是您，也不会和您一样，他就算是输了，也能站起来，就算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他也还有家人，他还有我这个哥哥，他哥一定能养得起他。” 韩镁静了下来，盯着书逾看，突然笑了，那种带着欣慰，带着心疼，还带着丝讽刺的笑。 她松开书莘，看着后面沉默的书勤，站了起来：“你看看你儿子，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话，同样都是做大哥的，你儿子在做什么，你再看看你那个好大哥，他又做了什么？他亲手毁了你一辈子，现在还想来毁你的儿子，你给我抬头看看啊！” “书勤，我不欠你的，我儿子更不欠！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我好好看看这个家，你看看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能让你挥霍！” 书勤从听书逾说话就已经垂着头，一个大男人就这么红了双目，面对妻子的质问，他只能无力地应对：“……不欠，是我欠你和孩子的，是我对不起你们……” “你他们欠你的！是那些永无止尽地向你伸手要钱的人对不起你！你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你当笑话，没人希望你好，更没人希望你这个家好，你为什么就看不到啊！”韩镁看着他，看着这个让自己托付了半生的男人，却只看到了满目的荒芜。 她仿佛一眼就能看到自己老去的样子，那不是她曾经设想过的人生，甚至不是面前这个男人曾经允诺她的人生，可是这恰是她过去十几年的生活，寡淡的爱情，直白的鄙夷，他人的冷眼，无尽的嘲讽，和越来越陌生的自己。 这一刻，她几乎都想不起来自己二十年前是什么样子了。 可她的儿子，此刻却在提醒着她，那段谈不上快乐的时光，是她一生再也无法回味的梦。 第15章 他想要的 吃过晚饭，书逾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整个院子一片寂静。 他爸去上夜班了，无论怎样的争吵之后，生活的重担却依旧不会撤下，美名其曰：“生活总要继续”。 书莘静悄悄地进了他的房间，还抱着自己的被子，走到阳台门前叫他：“哥？” 书逾转过身看他，还有些疑惑：“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跟哥一起睡，行吗？” “行，一块儿睡吧。”书逾笑着答应，然后就回到了屋内，看着他把被子放到床上，又问他，“妈上楼了吗？” “没，应该还在储物间吧。” 每当这种时候，她总会把自己锁进那个狭窄的房间，几乎已经成了习惯。 连书莘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哥，我会好好读书的，将来考个好学校，肯定不会做你的累赘的。” 书逾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嗯，哥相信你。” 书莘跳上床，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哥脸上的伤，有些愧疚：“哥，你脸上疼吗？” “不疼，没事。”书逾给手机冲上电，也没什么看书学习的心思，干脆上床了，“耳机检查过了吗？还能用吗？” “我刚才试了试，能用，应该问题不是很大，我明天拿去店里检查一下。” “那就好，等你生日，再给你换一个新的。” 第24章 书莘顿时喜出望外：“真的？”说罢他又想到妈妈的话，脸上表情淡了，“还是算了，我就是听个歌，用不着花那么多钱，哥你留着自己用就行了。” “这不是你把我卖给同学赚钱的时候了？”书逾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拍着他的后脑勺玩笑道。 “哪有，我才不舍得呢，”书莘抬起头看向他，语气认真，“我哥是这世上最好的，我又不是傻，我以后肯定把你护得死死的。” “少给我以后，画什么大饼，先把你自己护好吧，”书逾敲了他一下，又狠狠蹂躏了一把他的头发，然后仰面躺下，“睡觉！” “哎呀，哥你不要打我头了，我要是长得比你矮，肯定是你的错。”书莘气鼓鼓的瞪着他，扑过去趴在他旁边，两根手指头不安分地戳着他的胳膊。 “干什么？” “没什么，”书莘收回手指头，继续趴着，突然好奇地问他，“哥，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或者，就是梦想，哥，你的梦想是什么啊？” 书逾静了静，目光盯着头顶的灯光，思绪却飘到了窗外，一时间陷入了安静，像是睡着了一般。 “哥？”旁边的书莘又戳了戳他。 书逾侧过头，回答他：“我的梦想，以后你会知道的。” “什么啊？现在就说不行吗？搞那么神秘，你要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书莘不服道。 “跟你比起来那当然是小事，我的大明星。”书逾笑着道。 “什么嘛，你感觉你在骂我。”书莘哼了一声，头枕在手臂上，露出失落的样子。 “别装，你哥用这招的时候你还在吸奶瓶呢。” “过分！”书莘转头把脸埋到另一边，狠狠锤了锤床泄愤。 “好好躺着，别折腾，明天还要去上课。” “知道。”书莘闷声道，慢慢地翻身躺平了，房间的灯也同时被书逾关灭了。 “哥晚安。” “嗯，睡吧。” 月光还很亮，窗外隐约可见别家的灯火闪烁。 书逾睁着眼睛，一直看着窗外，耳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但毕竟是刚哭过一场，没一会儿就很平顺了。 他却睡不着，因为那个问题，让他思考不出结果。 人都应该有梦想，有想做的事情，有想要拼尽一切的目标，为名，为利，为自己，为别人，总有那么一个。 可是，他的梦想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 只是他偶尔在想，如果他想要的，是世俗偏见，是千夫所指，是万丈深渊，那又该怎么办呢？ …… 第二天，书逾是要去给一个小朋友上课的，人是梁朗介绍的，是他堂弟，因为住在一幢楼，于是干脆就长期在梁朗家里上课，也就是方便了梁朗抄作业。 书莘在他起来的时候就睡眼惺松地也起了，扒上衣服洗了把脸才清醒了。 “约的几点的课？”书逾问他。 “九点。” “那还早，还是原来的地方上课吗？” “嗯。”书莘摆着手臂提神醒脑，然后跑跑去阳台看了一眼，“妈好像在楼下。” “没事，走吧。”书逾收拾完要带的东西，提醒他，“别落下东西，去把包背上。” 两人下去的时候，韩镁正好在院子里浇完花，洗菜准备做早饭。 “妈。” 韩镁早就看到他们了，目光落在书莘身上两秒，最后只是问了书逾：“这学期补课时间改成早上了？” “嗯，所以我们就不吃早饭了，一会儿路上买点就行了。” “也行，身上有钱吧？” “有，放心吧。” 韩镁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看着他们出门。在门口的时候，书莘又转头说了一声，“妈，那我们走了啊？” “嗯，路上小心。” 书莘顿时松了一口气：“哥，妈这是不反对我了？” “你只要把学习成绩抓住了，妈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嗯，肯定的！”书莘笑着保证，整个人又活了起来，一点都不蔫了。 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书逾的目光注意到了一个正从路边转弯进来的身影，迎面对上时，那个黑色的口罩，让他猛得停下了脚步。 对方也看见了他，应该是略有惊讶，却只是冷淡地从他旁边走过，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下。 直到彻底走出了他的感知范围，他还是没有缓过来，仿佛在做梦一般。 “哥？怎么了？” 书逾回过神，终于还是转身看了一眼，黎江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里，他有些失神，转头对书莘摇了摇头：“没事，走吧。” “嗯。” 书莘上课的地方和他去梁朗家顺路，比他先两站下车，等他下车之后，书逾就看到了梁朗来的消息。 “到哪了到哪了？我来接你！我家装修呢，我们去楼下。” “还有两站，快到了。” “行，我火速来了！” 放下手机，书逾又想到了小区门口的那个碰面，黎江介肯定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 黎江介家里出事的时候，他也关注了一些，别的不清楚，但是他爸爸入狱的消息却是全市的人都知道的，再然后，就是黎江介在学校成为了公敌，一夜之间丑闻漫天，偷题、作弊、买通关系、以权谋私，人人群起而攻之，直到实验室的一场大火，彻底压垮了那个才十六岁的少年…… 第25章 从那以后，黎江介就淡出了视线，传言中，那场火不仅让他在医院昏迷了一周，还毁了容，嗓子也受了重伤，之后他带伤考试，虽然和第一名差了十八分，但是已经足够证明他原有的实力。 他拒绝了恒毅高中提出的入学邀请，转而去了不起眼的渠水高中。 而这两所学校，恰好是对门。 书逾也是在考了高分之后最终去了渠水，好无疑问，他是为了钱，虽然他刚入学也交了学费，但也只是一小部分，何况还有一大笔的奖金。但黎江介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却是让人觉得扑朔迷离。 所以他有时候觉得命运在和他开玩笑，当他怀着希望报考恒毅的时候，最终却只能迫于现实选择了条件最丰厚的渠水，而在这个时候，上天又给了他一个惊喜，一个足以让他彻夜难免却不敢面对的惊喜。 高一一年，一墙之隔，他屏蔽了关于黎江介的大部分信息，哪怕周围有人议论，哪怕隔着人群匆匆一瞥，他始终只是把自己摆在陌生人的位置上，听过看过回忆过，他还是他，对方还是对方。 从前他们就是陌生人，现在依旧是，并没有什么区别，也不需要有区别。 他甚至不如纪睿，不如那个叫方乔玲的女生，只是因为他的内心，住着另一个让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他”。 很多人亲切地称呼他为“本我”，也有人管他叫“心魔”，但无论是哪个称呼，都表明“他”本不应该存在。 他无法杀死“他”，那就只能选择共存。 可是共存，有时候是很难的。 第16章 章闻鹤 下车后，书逾没走几步就看见了梁朗，旁边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一看见他就冲他招手了。 “哎呦，我刚打算给你发个照片定位一下你就来了，心有灵犀啊！”梁朗走过来拍了他一把，手上拎了个袋子给他，“给，我妈让我带的早饭，怕把你饿死。” “正好没吃，”书逾接过来，然后摸了摸靠到他旁边的小朋友的头，又朝梁朗问，“今天我们去哪？” “就对面的书店，有个自习的地方，严哥已经过去了，有位子。” “严哥怎么也在？” “这不是家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吗，我昨晚去他家凑合了一晚上，这不早上就一块儿来了，”梁朗心酸道，又问他，“对了，你带作业了没？” “带了，但没写。” “为啥啊？你这太伤我心了……”梁朗一脸失落。 “自己写，这才刚开学。” “哎呀，我知道，我又不是没学，这不就是参考参考吗？” 书逾就看看他，懒得反驳。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孩，简单问了问，“小宇，刚开学的课程跟得上吗？” “嗯！我全听懂了，作业都是全对！老师还夸我了！”男孩满脸骄傲，立刻冲他邀功，“好多内容你之前就给我讲过了，我都记着呢，我妈说你教得好。” “那是，我介绍的能不好吗？”梁朗拍了拍他的头，严厉道，“你小子可别给我骄傲自满啊，一会儿好好听课！” “你教训他倒是有一套。”书逾不禁笑了声。 “我也就只能教训他了，不然都是被教训的份儿。”梁朗说着又伸手敲打了一下小家伙的头，然后绕到书逾这边，瞧着他的脸突然震惊地顿了顿，“等会儿，你这脸怎么了？打架了我去？！” “不严重，看着很明显？” “那倒是不明显，有眼睛的都看得见罢了。”梁朗给了他一个眼神。 书逾知道他故意的，他早上出门照镜子了，自己知道什么情况，本来也不是很严重，还没到是个人都看得见的程度。 “挺厉害的，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脸上挂彩，别说，一下子顺眼多了。” “……我谢谢你的肯定。” “客气了，应该的！”梁朗一脸受用，完全不觉得他是在骂他，反而兴致勃勃，“对了，我跟你分享一个惊天秘密，你知道我昨天遇见谁了吗？” 这人是体内是一个燃烧的八卦魂，隔两天就能发现一个惊天秘密，书逾已经免疫了，面色平静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谁啊？” 梁朗还往他这边凑了凑，在大马路上都氛围感十足，小声说了一个名字：“黎江介。” 书逾眼神一顿，旁边梁朗又悄咪咪地问他：“你猜猜，我在哪遇见的他？” “在哪？” “网吧！”梁朗一脸激动，可算是把憋了一晚上的秘密说出来了，“是不是特意外？我也意外，我昨天晚上我都不敢相信，还特地拍了照，看看！绝对没错吧？” 书逾看着他手机里的图片，画面里的男生依旧带着密不透风的口罩，眉目冷冽，专注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和他今天早上看到的一样。 他收敛了目光，看向旁边：“不是住严哥家了吗？这照片背景起码半夜了吧？” “……”梁朗顿时哑口无言，表情凝固，然后看了眼书逾旁边的小不点，胳膊肘狠狠捅了下书逾，眼睛瞪他，“你这什么关注点？” “正常关注点。” “滚你的！”梁朗把手机往他脸上怼，“正常关注点是这人！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能。”书逾认真点头。 “……” 书逾笑了声：“所以你昨晚就光顾着拍照了？” 第26章 “哪能啊，我就是有点震惊，我跟你说，整整一晚上，他可比我厉害多了，感觉是一晚上就没停下手过，那专注度，要不是看得真真的他在打游戏，我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我原先还想着他是故意装的呢，高考说不定一鸣惊人，昨天那么一看，我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梁朗一股脑地说了个痛快，表情很是感慨，“不过这智商高的人说不定就是全面发展，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性。” “可能吧。”书逾嘴上回应着，心里却不是那么想的。 事实上，他又何尝没有那样的猜测，如果一切都是表象，一切都是故意的，那应该是最完美的结局。 但是，现实或许没有那么多的想象。 …… 他们快到书店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段严从里面出来，于是刚才路上的话题适时地打住了，谁也没再说关于黎江介的事情。 段严看见他们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并不好，上来就问梁朗：“附近还有没有能坐的地方，我们换个地。” “怎么了？里面人很多？不能吧？”梁朗很惊讶，这书店平常人可少了，而且环境特别安静。 “不是，”段严看了眼书逾，直接把他们往回推，“走吧，一会儿再说。” “诶？”梁朗一头雾水，好奇地看了眼书店，突然站在原地不走了，脸色一变，“章闻鹤？” 被他看着的男生也正朝他们这边走，右手上拎几本书，左手有些僵硬地弯曲着放在胸前的位置。走到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他停下了脚步，目光一贯温和无害：“我就猜到不会是一个人，你们约好了在这儿碰面是吗？哦，放心，我就是来买个书，正好最近住在外婆家，就在这附近，买完我就走了，你们用不着换地方。” 梁朗看着他，想说话又看了眼书逾，最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章闻鹤也没觉得尴尬，只是看向书逾又说了一句：“我短时间还没办法回学校上课，但是已经接到班主任的电话通知了，伤好了可以直接去一班报道，我们学校见。” “你……”梁朗下意识皱了皱眉，刚开口就被书逾打断了，只听见他面色如常地对面前的人说，“好好养伤。” “好，我记住了，谢谢。”章闻鹤点了点头，眼角带了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书逾没再看他，示意段严和梁朗：“走吧，进去。” 在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旁边的人又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我听说那个黎江介也分在了一班是吗？我虽然也不在学校，但还是听说了不少事，学校最近好像还挺热闹的。” “章闻鹤，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的，要滚就赶紧的！”梁朗终于还是没忍住，拳头硬了起来。 章闻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段严和书逾，面不改色地转身走向了外面。 “我会尽快养好伤的，室友一场，我还是很想在学校里和你们打招呼的。” “艹！这人怎么没变成哑巴！” “行了，别管他了，”段严拉了他一把，“进去吧。” 书逾也点了点头，拉上旁边安静的小家伙进了书店，直接找了空位子就准备上课。 小朋友的课就两个小时，本来是到十一点结束，但是路上磨蹭了一点时间，书店的环境也和前面屋子里上课的感觉不一样，上课的效率降低了，再加上梁朗问东问西的，时间就拖到了十二点。 结束后，他们先把小朋友送回了家，然后才重新去找地方吃饭，毕竟带着孩子不安全，聊天也不方便。 但是出了上午的事情，即便是偶遇，也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心情，连吃饭都活络不起来，最后还是梁朗说他妈让他回家去帮忙，才提前结束了今天的计划，连原定的作业都没写完。 梁朗走了，段严自然也回去了。书逾上车后临时改道去了一趟图书馆，把带出来的作业写完了，到傍晚了才回了家。 第17章 邻居 院子里韩镁正在做饭，不过旁边还站了一个女人，一身素雅的长裙，头发简单盘起，手上分洗着菜，却多了几分藏不起来的优雅。 书逾不用想，也知道是隔壁新搬来的那家女主人。 他妈虽然和小区里其他邻居关系一般，却对这个新来的邻居颇多照顾。这家人以前大概不是一般的有钱人，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糖和盐都分不清楚，更别说做菜了，他妈那个脾气居然还能处得来，只能说是真合了眼缘。 “谢谢你啊韩姐，我真是又麻烦你了，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没事，就几个菜而已，有什么好谢的，你快拿过去吧。” 女人感激着，余光看见了进屋来的书逾，便转过身来冲他打了个照面：“是小逾吧，韩姐，你家孩子也回来了，就先这样吧，我看也差不多了，小孩子吃不了多少的。” “过生日当然要丰盛一点，一年就那么一次，我一会儿把牛肉也炒了。” “诶，那就麻烦韩姐了，这些食材，我明早去买了带给你。” “不用麻烦，你每次都买多。” “韩姐你就别推辞了，我不能白白让你帮忙，我先把这个端回去。” 女人说着端了两盘菜转了身往外去了，路过书逾站立的位子时冲他微笑了下。 “阿姨好。”书逾礼貌地称呼道。 “嗯，你好，听韩姐说，你也在渠水高中上学是吗？” 第27章 “嗯。”书逾听到她话里有个“也”字，不禁有些疑惑。 “啊，没什么，只是听说你成绩很好，一定要继续保持，你妈妈总是夸你呢。” “我会的。” 看着她出了院子，书逾便没有再细想，反而是一边的韩镁问他：“你是不是压根忘了人家姓什么？就管人叫阿姨？” “确实忘了。”书逾看向他妈，走过去解释，“之前听小莘说过，没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韩镁看了他一眼，“下次叫人黎阿姨，别再忘了。” 听到那个熟悉的字眼，书逾突然一顿，脑子里不由闪过了一个模糊而震惊的念头。 “别站着了，去上楼把书包放下。” “好。” 书逾怀着不安的心情上了楼，走过书莘房间的时候，他伸手推开了门。 书莘正在翻箱倒柜，刚从床底下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方形的大盒子，小心地吹了吹，然后才看向门口，面露惊讶：“哥，你刚回来啊？” “嗯，你干嘛呢？”书逾看着他手里的盒子。 “哦，我给缘缘找生日礼物啊，今天回来了才知道她过生日，我都没准备，只能先把我收藏的生日礼物拿出来凑合一下，改天再送她个全新的。”书莘说着打开盒子检查了一下，里面是一个漂亮的八音盒，还有一把口琴。 “口琴她可能用不上，不过八音盒还是可以的。”书莘想了想，又把盒子盖上了，抬头对他哥道，“走，我再去你房间挑两包零食，我要甜食，缘缘喜欢吃甜的。” 书逾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倒是挺熟悉，正好我有事情问你。” “什么啊？你问呗。”书莘一进他房间就直奔床底，一大袋零食被挖了出来，然后就开始挑挑拣拣。 书逾不忍直视，也懒得管他了，把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缘缘她……本名叫什么？” 姓黎并没有什么，黎江介他爸爸也姓黎，虽然不知道他妈妈姓什么，也许真有可能凑巧父母都是一个姓，但是这也只是可能性。 “诶？”书莘疑惑地看向他，有些奇怪，“哥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回答问题。” “哦，”书莘嘟囔了一声，“平常叫缘缘习惯了，不过她的名字也很好听的，黎嘉缘，黎明的黎，嘉年华的嘉，缘分的缘，黎嘉缘。” 书逾陷入了沉默，心底的预感越发强烈。 “她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书莘这回察觉出不对劲来了，看着他哥的脸色，不禁困惑：“哥，你脸色不太好啊，突然问我这个，不会是有什么事儿吧？”他说着突然一拍脑袋，“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听到邻居议论什么了？那什么，缘缘她们家情况是挺特殊的，但是她爸怎么样不关她的事儿啊！不带这么连坐的，哥你必须站在我这一边，不准看不起她！更不准欺负她！” “……” 虽然不知道他弟弟这个脑回路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基本已经确定答案了，同时看明白了很重要的一点，忍不住严肃警告面前的小子：“多花点心思在正事儿上，敢给我玩什么情窦初开，妈不打你，我也能断了你的口粮。” “……”书莘愣愣地看着他哥，眨了眨眼睛，立刻举手发誓，“我没有！我保证！” 书逾看了他一眼：“你自己记着就好。” “我肯定记着！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缘缘还小呢，我怎么也得等……哎！疼！哥！” 书逾没等他说完就直接上手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拎着他的后颈把他撵出了房门。 “哥，我的零食！不够！” “滚。” “不滚……”书莘趴在门框上做最后的挣扎，眼神恳切，“哥，再来两包，我错了，可缘缘没错啊，一会儿就来不及送给她了……” 要不是他们两长得都合得上爸妈的基因，书逾有时候真不信这是他亲弟弟。 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才能长成这样？ 书逾给了他一个白眼，然后把那一整袋零食都送到了他手里：“全拿去吧，离我远点。” “不用不用，嘿嘿，再来两包就行，甜食吃多了会蛀牙的，”书莘眼疾手快抓了两包小熊饼干，然后笑着冲他哥谄媚，“晚上我还和哥一块儿睡呗，我发现昨天我睡得特别香，而且梦里都是我考上大学了，分特别高，名牌大学，虽然比哥还差点，但是也特别厉害！” “……”就这胡说八道的本事，书逾觉得他确实是有表演的天分的。 “哥你同意了是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啦！”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 书逾也没心情和他闹，满脑子都是黎江介可能就住在隔壁的想法，不仅让他紧张，更有一种未知名的慌乱和无措。 或许他应该去证实一下，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悄无声息地走过隔壁的院子大门，就有可能看得见。 但是，他还是迈不开步子，只能走到阳台，隔着高墙，望了望旁边高起的屋檐。 黎江介…… 从前他只是躲不开这个名字，现在，连人也躲不开了吗？ 书莘跑下楼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手上还拿了两大块蛋糕，一看就是旁边给的回礼。 “哥，缘缘的生日蛋糕，快下来！” 韩镁在一旁斥责了一句：“你这小半个蛋糕都在了，别人给你你也不会拒绝一下？” 第28章 “哪有，我拒绝了，我本来只要一块的，但是黎阿姨说您今天帮了大忙，缘缘特别喜欢你做的菜，所以又多给了一块，那不能怪我啊。”书莘委屈地解释。 韩镁这才没有再说什么：“行了，快吃晚饭了，别吃太多。” “明白！这块给您，我和哥分一块就行！”书莘把一块留在了院子的石桌上，然后跑上了楼找书逾。 蛋糕分明是甜的，但是却让书逾感受不到甜意，只有腻滑的口感在舌尖蠕动，甚至还有些胸闷。 “哥，你不舒服啊？” “没，在想事情而已。”书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那些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对书莘道，“爸还没回来，你去把作业拿来吧，省得晚上熬夜。” “哦。”书莘颓萎地应了声，动作还是很积极，立刻回房间去挪窝了。 第18章 形同陌路 书逾原以为他不太会在小区里遇上黎江介了，毕竟这是个概率极小的可能，即便是遇上了，最多也只是像前面一样形同陌路地擦肩而过。 然而没想到这第二面来的那么快，就在公交车站牌前，连半点预兆都没有，站稳了才发现旁边站着的人身形有点眼熟。 既然避无可避，书逾也没办法，只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目光只是在旁边停留的一瞬，就转向了空旷的马路。 黎江介肯定也是去学校，只有一路车可坐，上车的时候，书逾让了两个人，可是等他上去的时候，车厢里就只有一个空位，恰好是黎江介坐的位置旁边。 实在不是感叹缘分的时候，书逾侧了侧身把位子让给了旁边的一个领着小孩的妇人。 扶上栏杆后，他看了眼黎江介的方向，对方正低着看手机头，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书逾不禁觉得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黎江介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即便是有人疯狂追求，他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吧？何况对于一个接触仅限于学校范围的陌生人来说，自己现在这样的举动，和那些在班级里堂而皇之议论他的人并没有区别。 他早就习惯了。 书逾这么想着便转移了目光，看向车窗外，内心在一瞬间陷入了安定。 就这样，保持着就好。 而在他转头的那一刻，坐在位子上的人却抬了头，只是不经意的一眼，他把手机收回了口袋，靠在座位上，一样把目光移向了窗，却只是盯着窗户里倒映的一道残影，然后轻轻闭上了眼。 站了一路，书逾的腿不免有些麻木，下车之后，他先是慢走了一会儿，然后才正常地走进学校。 而和他先后下车的黎江介，却是直到早自习快开始了才从后门进来。语文课代表前一秒还是严厉地让大家把书拿出来，在看见后门的人时却突然推了推眼镜，留了几秒钟的空隙，直到他坐下。 经过上一周的血雨腥风，现在看见黎江介，他还有点莫名的发怵，再看到那手臂上还没完全好的伤口，更发怵了。 不管之前是运气还是预谋，也不管别人惹不惹得起，反正他是惹不起。 这一个早自习，算得上开学以来氛围最好的早自习了，连课间都安静了不少。 对于书逾来说，这是个好现象，然而对于那些被“不幸”抓着当典型的来说，这个周一绝对是难捱的。 升旗仪式的时候，从带头的到出点子的、动手的再到被拉过去看戏，十几个排成一排当着全校老师和学生的面一个一个检讨，头顶还有无人机录像，场面离壮观还有点距离，但是确实是史无前例。 “霜曼怎么又来学校了，不会这么快事情就过去了吧？” “不会吧，我们的好日子居然短暂到只有一周？” “我去，要命了。” 队伍后排的讨论声不算小，书逾也站在那一圈里，自然听得见。霜曼没站在自己班级的旁边，而是和另外几个有学生牵连的班主任站在一块儿，位置很显眼，就在升旗台附近。 这肯定也是上面领导安排的，出这种恶劣的事情，不仅是学生，老师也有责任，所以学生在上面检讨，老师在下面陪同，两方都不耽误。 这次升旗仪式，绝对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一次，一直到下节课上课铃响，上面的发言还没有结束，偏偏天气还很好，万里无云，烈阳高照，甚至还有人被架着离开了操场，但绝大部分的人，还是要站在原地听完最后一个字。 “……在这里，我向父母、老师保证，在校专注学习、团结同学，绝对不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一定虚心改正、认真反省，希望老师们和同学们共同监督，谢谢大家！同时，我还要向那位受伤的同学道歉，因为我的冲动，让你遭受了很大的伤害，实在对不起，我真诚的希望能够得到你的谅解。” 最后一个发言结束，操场瞬间掌声如雷，毫无疑问，不是因为内容，而是生怕掌声不够领导听不见他们的急迫。 “笑死了，这个最后的道歉绝对是模板吧？人手一份，黎江介这一局果然完胜啊！” “这肯定下去就把检讨撕烂了，简直奇耻大辱，嘴上我错了，心里你等着。” “今天这个真的太绝了，我是服了，心服口服。” “我现在就好奇那视频是哪来的，这拍视频的人才是真大佬。” 上面领导刚宣布升旗仪式结束，教学楼的下课铃声也紧跟着响了起来。一班就在操场上没动，下节课就是体育课，下课十分钟还不够他们上楼再下楼的。 第29章 正好，他们的体育老师也就在操场上，欣赏了刚才的全过程，话题中心恰好就在他的班级里，然而走过来的时候，他依旧气势吓人，让人汗毛一竖。 “上节课说了这节课测试，有没到的相互通知，体育委员，一会儿带着跑步热身。” “得嘞！”姚庭津转着球应声，语气听得出来心情很好，但是这份好心情也只针对别人。 等到列队的时候，他就故意把书逾放到了前面，和他一块儿领跑。 学习成绩特别好的多半体能不行，这个规律虽然偶尔不成立，但是大部分时候是很准的，起码书逾承认，在他身上确实是成立的。 虽然他也跟着梁朗他们打球，但很大原因是靠身高优势和反应力，不玩了随时都能退出，而平常的课前跑步，那是躲不掉，而且不比速度，他也没什么顾虑。 至于体育成绩，他也没糊弄过，成绩单上唯一的“良好”，韩镁为此甚至给他办了卡让他去锻炼，但是书逾就去过两次，然后就以各种理由避开了。 不是他不愿意，是他确实没时间也没兴趣，在他看来，这方面的成绩，达到一般人的水平就足够了。 姚庭津是抱着让他出糗的心态，一开始还有人不明白，但是慢跑结束之后，按照刚才的列队，姚庭津第一组测，和他一块儿的就是书逾，这谁还不明白。 虽然放谁上去都是输，但是这故意的挑书逾，那就有看头了。 继霜曼被打败之后，又一个和他们的学校之光正面对抗的人出现了，还是另一位学校之光。 “书逾最近不走运啊？怎么一个接一个的，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不知道，今天第一天发现。”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很好奇。” 时运不济的书逾正蹲在起跑线上整理鞋带，旁边的姚庭津则一身轻松，就这么静静等着他，光从这个开场，要预料到结局也几乎没有悬念。 确实没有悬念，前面口哨一响，姚庭津就如箭离弦，短短五十米，差距依旧肉眼可见，要说唯一的看点，那就是跑到四十米的时候，姚庭津的鞋带散了。 停下来的时候，姚庭津看着书逾，书逾看了眼他的鞋带，那场面也挺滑稽的。 姚庭津狠狠瞪了他一眼，看样子是更不爽了。 书逾适时地移开了目光，转向成绩登记表看了眼，然后心安地走开了。 在他有记忆的成绩里，这一次已经破纪录了。 测试还在继续，书逾就和后面几个跑完了的一起去搬了一些上课用的活动器材，50米最多也就十几分钟就测完了，接下来肯定是自由活动。 …… 操场的另一边，黎江介一个人练着双杠，连带着旁边的场地都空了一圈。 傅之麟走过去的时候给他带了瓶水：“没人，露个脸吧，不闷？” 黎江介听见他的声音，顺势收了手落在了地面上，却并没有要去接水的意思。 “行，就该把你闷死。”傅之麟自讨没趣，跟着他走到一边的台阶坐下，还是止不住怀疑地问，“我说你天天这样全副武装的，真不怕长痦子啊？”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传言中受伤的喉咙发出了声音，不见病态的沙哑，只有运动后的低沉：“有事？” “没事，就是怕你真变成哑巴了，和你说说话。”傅之麟喝了口水，“我妈让我问问，这回搬的新地方住着怎么样？能适应吗？” “不能适应也得适应。”黎江介平静道。 傅之麟看着他，点了点头：“那就行，主要是安全就好。” 黎江介没说话，偏过头看了眼操场，一班的课堂测试已经结束了，人都散落在了操场各处。 顺着他的目光，傅之麟不出左右就看见了正在打羽毛球的书逾和纪睿。 至于黎江介在看谁，他不用问也知道。 “受人喜欢的好学生总是有那么点相似之处，但他可比向朝难相处多了。” 他说得语气轻松，但旁边的人却立刻变了神色，目光也从远处收了回来，阴沉的光在眼底聚集，瞬间遍布四周。 傅之麟捏了捏手里的瓶子，丝毫不受他的情绪影响：“连姚庭津都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何况你，这也没那么难猜。”他说着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是不知道我现在在寝室是怎么活的，姚庭津恨不得把脸甩到天上去，可对方压根不把他当回事，纯粹把他当空气了，我心平气和地劝他，他还看我也不顺眼了，你说，我找谁说理去？” “反正不是找我。”黎江介冷冷道。 “那我还真就找你了，毕竟你是罪魁祸首，他那是和你一样中毒太深了，”傅之麟又看了眼那边的书逾，继续说道，“你别看他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实际上恐怕谁也没放在心上，我保证，就姚庭津那点小心思，想让他受不了了主动去找老陶换寝室，绝对没可能，别说短时间，就算是这么来一学期，他也能该干什么干什么。” “就几天，了解得挺透彻？”黎江介瞥了他一眼。 傅之麟笑了声：“不用几天，天生的，我看人的眼光比你准。” 黎江介冷哼了声，对他的自信不置一词。 “别的不说，就说霜曼故意找你麻烦的事儿，他那一出确实很漂亮，但是后面之所以不刚了，肯定不是怕了，应该是没兴趣给人当猴子让人看戏，就凭这一点，区别还不够明显吗？姚庭津是瞎了，我也懒得和他理论，你智商还在吧？” 第30章 黎江介转头看向他，冷冷地反驳：“你从哪看出来我对他有看法了？我还没闲到大马路上随便看个人都会觉得不舒服的程度。” “从你坐在这儿听我说话和你这欲盖弥彰的语气。”傅之麟一针见血，游刃有余，甚至还忍不住发笑，“说起来也挺有意思的，从霜曼到吴楷再到视频，短短两周，这明着暗着做的事儿可不少了，可是你知道吗，我之前问过他，我问他以前是不是认识你，那时候还没后面的事儿呢，我就已经觉得不是简单的正义感爆棚了，结果你猜他怎么回我的？” 黎江介听着他说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补上了自己的答案：“不认识。” “诶？”这回傅之麟倒是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可不是你认不认识他啊！” 黎江介冷笑了一声：“他不仅不认识我，还恨不得见了我就绕道走，你信不信，他这周估计连家都不准备回了。” “……”傅之麟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接收失败，“等一等，这是中间漏掉了几个章节的故事？我有点接不上了。” “搬的新地方，应该就是他家隔壁。”黎江介解释了一句。 傅之麟理了下思路，顿了半晌：“那为什么是应该呢？” “因为还没遇上过，但我见过他弟弟了。”就在前天他妹妹的生日，那么少见的姓氏，再加上那天早上刚在小区门口撞见过一次，想不认出来都难。 “听起来，这个周末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情。”傅之麟玩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我断片儿了。” 黎江介扫了他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在旁边傅之麟也站起来的时候，他的鼻子突然闻到了什么味道，不禁皱眉：“你身上怎么有医院的气味，这两天谁生病了？” 傅之麟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又看了他一眼，假意拍了拍裤子的灰尘，一边回答他：“周五去爬山的时候落落扭到脚了，我就在医院陪了他两天。” 果然一听这话，黎江介立刻就没了关心他的样子，吃了瘪似的自顾自走出了健身场地。 “这可不是我让你问的，你自己凑上门来找虐的，我能不满足你吗？”傅之麟跟上去笑着搭他的肩，不走心地安抚了一下，“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今天有正当理由不住宿，我得去医院陪对象，一会儿上去就找老陶签单子去。” “……” 第19章 路祁 下午本来有一节数学课，自从上午在操场上见过霜曼之后，很多人都以为她要回来上课了，但是一直到课前五分钟，韩烁抱着作业本从外面跑进来，脸上激动万分。 “重磅消息！我看见我们的新数学老师了！男的！现在就在老陶办公室！” “卧槽真的？！” “真的，而且好像是个新老师，以前从来没见过。” “新老师，不会是第二个霜曼吧？” “不至于不至于，我看着挺和善的，而且，估计比霜曼受欢迎，我刚看了一眼，还挺帅的。” 一听这话，女生都好奇了：“韩烁，你说真的？有多帅？” “听错了，一点都不帅！”韩烁立刻改口，看透了这些女孩子的真面目。 “嘁，还不稀罕呢，反正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帅哥，你的眼光，我们还真不信。” “爱信不信，再帅也就让你们看看，有本事去追一个试试？”韩烁一边发作业本一边不屑道。 “你过来，姑奶奶不打你！” “卧槽！来了！” “妈诶！真是帅哥……” 前面还在打闹的人立刻闻声看向门口，顿时教室都安静了大半。 “这里是一班的教室吧？”门口站着的男人看着很年轻，如果仅仅看脸，甚是会让人觉得过分年轻了，然而他的气质却不稚嫩，此刻带着金属边框眼镜的眼睛就淡淡地扫过教室的座位，目光落在教室后排的某个座位时似乎顿了顿，然后便走上讲台自我介绍道，“我是你们班新来任教的数学老师，我叫路祁，以后就由我来为大家上这门数学课，应该会持续到你们毕业，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下，课后如果有问题也可以随时来问。” 他的话说完，台下依旧一片寂静，甚至还有人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最后还是韩烁打破僵局，赶紧跳出来鼓掌：“欢迎路老师！” “对对对！欢迎欢迎！路老师好！” 全班都在鼓掌欢迎，脸上或多或少都是吃惊，只有书逾看着讲台前的那个身影，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下意识看了眼姚庭津和傅之麟的方向，果然这两人也都看着台上没有反应，显然同样意外。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叫路祁的老师，先前应该是恒毅中学的老师，而且，曾经是黎江介的老师，在黎江介带着少年光芒站上各种领奖台、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这个人始终是他嘴里的“恩师”，一个只比他大了不到十岁的老师，却成就了他迄今为止大部分的辉煌时刻。 也许很少有人知道，也很少有人会当真，毕竟拿了奖感谢老师是常规操作，但书逾却相信，黎江介说那话的时候，是认真的，因为他眼神里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然而此时此刻，坐在他身后的人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也许他正抬着头，但是终究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上课铃声的响起让教室恢复了应有的秩序，仿佛第一堂数学课的样子。 第31章 “那我们现在开始上课吧。”路祁的声音并不严厉，反而让人觉得过分平和了，再加上那张脸，不少女生甚至是男生都忍不住抬头多看两眼这个新老师，感慨一番命运的恩赐。 “我刚才看了看你们的作业本，目前你们是第一章 的内容快结束了是吧？” 韩烁现在特别机灵，立刻举手发言：“是的，其实已经上完了，我们之前跟着隔壁班的老师上的，然后他们班的进度本来就比我们快一节课，所以我们班的作业就还有一课时落下了。” 路祁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手头的作业本，思考了一会儿，道：“那这样吧，正好我也是刚来，不了解你们的学习水平，既然之前已经上完了，那这节课就用来完成作业，也就是你们的章节测试，为了减少时间，选择题和填空题都只做奇数题，大题目最后一题不做，应该差不多一节课能完成。” “……”韩烁愣了愣，紧紧闭着嘴，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现在开始吧。”路祁看着下面的学生道。 台下鸦雀无声，刚刚还激动兴奋的少年们一下子霜打了茄子，女生则是更加明显的压力山大。 想给这么帅的新老师留一个好印象怎么就那么难呢…… 更要命的是，路祁还走下来逛了一圈，虽然没有停下来看，但是也足够让心脏不强大的人胆战心惊了。 其实他的脚步声很轻，但是书逾还是能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停顿了下来，足足过了好几秒，书逾的余光才看到对方的衣摆。 路祁走过他时没有停留，回到讲台前也没在下来，就站在上面低头翻看课本，时不时拿笔做了一些标记。 下面的人看见他注意力集中了，交头接耳就放开了不少，围绕书逾的那一片，几乎所有人都目光都在书逾身上。 这可是行走的标准答案啊，而且关键是他已经做完了！ 受他的影响，纪睿也一早就写得七七八八了，就差一个大题目，没过一会儿，他就自发地伸出手指把书逾的作业本勾了过去，然后开始校对，对两个就停一下，显然是发现了错误。 书逾没有制止他，只是在另一边的恳切目光中，他扯了一张纸，在纸上抄下了自己的答案，然后递了过去，对方立刻大比一个感恩的心，接过纸条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 “同桌，这为啥选b啊？我第一个就排除了b，这不科学啊。”纪睿指着一道选择题苦恼。 书逾只能凑过去看了一眼，然后给他了一点提示，等到纪睿恍然大悟，他再回过头的时候，目光就猝不及防地和台上的路祁对视了，一同被对视的，当然还有旁边的纪睿。 虽然只有短短两秒，但纪睿的魂还是不见了。 “惨了惨了，我肯定要被修理了，呜呜呜呜，我怎么那么难……” 书逾比他淡定，可能是因为他对路祁本来就有好感，先前在霜曼那边的经验告诉他，完全不用担心。 果然一直到下课，路祁也没有说什么，上交作业的空隙还有人在紧急对答案，他也只是静静等着，等到最后一份作业收齐，他就让韩烁帮他搬到办公室去。 “下课吧，下节课的内容是新课，希望大家认真预习。” 教室里一片应和，纷纷点头，然后转头松了一口气。 “卧槽，吓死我了，怎么第一节课就压力那么大！” “果然脾气好没用，还得长得一般，这真的太让我有压力了，我都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水品。” “不管怎么样，比霜曼好吧，别的都是浮云！” “那倒是，我感觉这个新老师不错。” “同感，这才是我应该上的数学课，之前那都是什么魔障。” “不过我怎么觉得这个老师对黎江介有点特别啊？就刚刚他走下来，我看见他路过那边过道的时候，他不仅停了一下，还拍了拍黎江介的肩膀。” “还别说，我上课的时候就拍了他的照片放社交论坛了，你猜怎么着？下面很快就有回复了，居然是恒毅来的！” “啥？真的假的？” “你自己看，这个评论，‘路祁，原来是我们恒毅初中部的数学老师，去年转走了，怎么变成高中老师了？就那水平去嚯嚯谁呢？’还有下面那个，说我们学校low的只能捡人家不要的，这一看就是对面的学生，我要狠狠怼回去！” “这居然是对面挖来的，学校有点牛啊！” “不是初中老师吗？他能教高中吗？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我看了看，我猜不会，你自己看下面，这条，‘前面说他水平不行的肯定不是我们恒毅的，十六岁保送清华，十八岁本科结束硕博连读保送国外留学，博士期间还回校担任了一年数学系研究生导师，拿下国内外奖项超过二十项，妥妥的天才型学霸，当之无愧的学神，少来这儿胡说八道，教你你还不配……’” “等会儿，这是同一个人吗？我怎么不信呢？” “下面这不就回你了吗？‘别不信，我以前是他学生，没必要骗人，我还想教师节回学校去看路老师的，结果居然去对面了，恒毅再这么留不住人早晚被其他学校赶超了！’” “……厉害了我的学校，膜拜啊！” “我咋感觉我们班女生要疯了呢？就这履历，还要什么帅啊！要不要人活了？” “这比黎江介都厉害吧，你看他当年多少人在背后挤着要一睹真容，跟追星似的，我都不知道那些女的怎么想的。” 第32章 “现在肯定知道了，得亏是生错了性别，才没被盯上，不然哭都来不及。” “艹！你一说起这个我就浑身鸡皮疙瘩了，我要是那个男生，这辈子都心理阴影了。” “仗着成绩好家里有背景，就能干那种恶心的事儿，这不就遭报应了吗？” “要不说是活该呢，据说那个男生在事情爆出来之后还被学校威胁了，居然让他休学回家什么都不能说，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都干得出凭什么还不敢认？” …… 第20章 捡笔 书逾听着耳边的议论，走过教室后排，拿着化学课本去了隔壁的班级。 选课的走班教室是按照班级分的，一班的基本都在一块儿，但是全班选了化学的也就八个人。 前几次课书逾都是一个人坐，每次座位都不一样，毕竟走班的性质就是这样，在别人的班级里上课，肯定不像自己班。 以往霜曼是要拖堂的，所以今天他们进教室的时候，原先班级里的同学还有一些没走。 “诶，一班的来了，我们撤不撤？” “撤，上课去，我让他站着上课，”说话的男生是上次参与群殴里的一个，这会儿正是满肚子火气，冲门外进来上课的人扬声警告，“挑位子的时候好好看看，不是哪个座位都能随便坐的，我们班可容不下某些厉害人！” “可万一要是某些人不要脸，怎么办？ “本来就没脸见人了，你说还能怎么办？” 几个人哄闹着路过门口的时候，那个眼熟的男生看了眼书逾，目光凶狠地说了一句：“给我等着！” 书逾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侧过身便进去找了一个座位，刚放下书，就看见了桌面上贴着的白纸，上面用红笔写着黎江介的名字，画了一个大叉。 他又看了眼前面的座位，果不其然也是一样，甚至在下面加了各种难听的辱骂和诅咒。 书逾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动手撕掉了那两张纸，却迟迟坐不下去。 “我去，看样子黎江介这次是把人惹毛了，全班抵制啊？” “也不奇怪，毕竟上次的事儿他们班有三四个呢，但这谁想出来的点子，也太损了。” “黎江介还没来，你回一会儿可以回头看看他的表情，我估计会很精彩。” “没用，口罩都挡住了，我又没有透视眼。” “啧，不过这玩意儿我能撕了吗？有点影响我的心情。” “撕吧，我也觉得有点膈应，我们都坐下了。” “那我也撕了，下课前我再给他粘回去，毕竟浪费可耻。” “……卧槽，我这边居然是胶水，撕不起来，绝了！” “笑死我了，这绝对是恨到心里去了！” “诶？书逾那边在干嘛？” “看见了，连撕了一排了，什么情况？” “我也正想问呢，又开始秀操作了？” “这种手段本来就挺low的，看不惯很正常吧？” “那黎江介干的那些事够前卫够高级了吧？强迫一个男生和他搞暧昧，那程度算得上猥亵了吧？这要是往后几年爆出来，说不定已经达成强/奸了，你去崇拜一个？” “我是就事论事，打不过就这么诅咒人十八代，搞封建迷信啊？是不是还要去人家家门口泼狗血？有没有素质，无不无聊？就是太闲了才有时间去背后议论别人。” “你再说一遍？” “行了行了，老师来了！” 书逾在上课前把半个教室的纸条都给撕了，全部扔进了纸篓里，然而留着的也不少。 铃响时，黎江介才从外面进来，教室里的空座还有很多，但他首先选的还是靠近教室后门的座位，于是自然也看见了上面的纸条。 “大家都尽快坐回到位子上，我们开始上课。” 书逾不知道他看到的那一张上写了什么，但是却能看到他站在原地静了一秒，然后扫过了前面两张空座，把目光移向了自己坐着的位子附近。 在他走过旁边时，书逾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这儿吧，这位子的人我认识。”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目光依旧深不见底，却最终没有拒绝，拉开椅子坐在了他旁边。 比起上一次厌恶而冰冷的目光，这一次的反应，已经让书逾意外了。 然而这样的意料之外，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好处。 第一次，他对着作业本上的答案心不在焉，被抽到回答问题却走了神，第一堂课结束，他几乎是强撑着状态去了洗手间，连泼了两把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能平静。 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该那么自信。 书逾，管好你自己。 他闭了闭眼，从旁边抽了两张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转身时，正好碰上了转角处进来的黎江介。 只是看到了他的衣服，书逾就停下了脚步，然后依然当做路过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两瓢冷水的作用还是有的，第二堂课书逾就集中了注意力，把前面一节课遗漏的知识点自己补了一遍，顺便问前面的同学把那点没听的作业答案给订正了。 化学老师对于上节课他的表现很不满意，依然点了他的名，这一次的状态是对的。 “行，看样子是瞌睡醒了。” 书逾默认了，坐下后，他注意到旁边的人突然停下了做笔记的动作，笔杆在他手中转了一圈，然后掉到了地上。 第33章 掉落的位置，正好在书逾脚边。 黎江介转过头看向他，书逾并没有多想，俯身替他去捡，却没想到旁边的人直接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摩擦出一阵刺耳的响声，瞬间吸引了全班人的注意。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书逾的身上，而他正弯着腰，手上捏着一支笔，看着黎江介眼神错愕，脸色仿佛刹那间失了血色。 “怎么回事？书逾？”化学老师看了眼发出声音的黎江介，最后还是询问书逾。 “没事老师，捡根笔，掉地上了。” “那坐好吧，上课注意纪律，不能影响其他同学。” “嗯。”书逾把笔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回过神把目光重新放到了课本上。 黎江介也坐了回来，若无其事地拿起笔，好像刚才就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插曲。 然而是不是意外，有心人却不管，书逾课前撕纸条的行为已经让人猜疑了，然后又让黎江介坐旁边，上课又来了一出友情捡笔的戏码，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下课后，回到班级里，果然刚才的事情又被传开了，黎江介这个人就是行走的话题，和他绑在一起的，都是大新闻，想传不开都难。 书逾能感觉到自己被耍了，但是已经出现了这样的局面，他解释也没用，毕竟解释就是掩饰，只怕会更糟。 “同桌，啥情况？”纪睿满脸好奇，耳听八方，但依旧只是悄悄问，怕惊扰了后面。 “没什么情况，别好奇了。”书逾写着作业，也并没有跟他多说。 事实上那个事儿，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难道他要说黎江介故意的？ “同桌，我发现了，你有秘密。”纪睿撇嘴道，手指娇羞地勾了勾书逾手臂上的皮肤，一脸浮夸的羞涩，“我懂的，我不问，我就当个乖巧懂事的小同桌。” 书逾：“……” 看吧，不可控制的局面已经出现了。 …… 然而比起班级里同学带着好奇的怀疑，回到寝室，当他发现傅之麟不在而纪睿请假回家了之后，那个场面才是真的让他头大。 姚庭津本来就看他不爽，再加上早上赢得不够完美，心里自然还憋着。 但是不爽归不爽，在他看来，现在有比他不爽更重要的事情。 一进寝室，还没等书逾有点准备，长达两周的冷战计划就宣告了终结，新一轮开启的是开门见山模式。姚庭津冷冷地关上门，对着书逾就开始盘问：“今晚就我们两个人，你说实话吧，白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捡个笔。”书逾对他的态度很惊讶，对他的问题很无奈。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多少有点草率了。但是这就是事实。 姚庭津一脸不信：“你帮黎哥捡笔？” 还没等书逾说话，他立刻又眉目一横：“你什么居心？” 书逾：“……” 姚庭津又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连连跺脚：“我警告你啊！不准动歪心思！不然我保证，下次我的球一定是正面砸你脑袋上的！” 书逾：“……” 就这和纪睿有得一比的自我对话型脑回路，他突然不想知道这人为什么看他不爽了。 第21章 越远越好 “你听见没有？”见他没有动静，姚庭津又厉声质问。 “听见了，我什么心思也没有。”书逾看着他道，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听出来你敷衍了，没事儿，我会盯着你的，”姚庭津长腿一摆，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目光依旧在书逾身上，“别以为有老师给你撑腰你就厉害了，你以前的那些手段对我没用。” 书逾本来也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但是“手段”这个词，对他来说确实陌生了些，让他不禁眉头微皱。 “怎么？还装呢？我可没有冤枉你啊，少在这儿装可怜，你要是真不记得了，我帮你回忆回忆，”姚庭津当即嗤了声，语气嘲弄中带着胜券在握的了然，“一个寝室四个人，三个人在寝室里打架，结果一个重伤休学，两个挨了处分，你这个旁观者，是不是当得有点太称职了？” 章闻鹤的事情发生在上学期末，经过一个暑假的冷却，周围人的好奇心也都被消散了，再加上分了班，有些人想问也问不到。 然而书逾没想到，这第一个跟他说起这件事的人，居然是他的新室友，而且还是姚庭津。 “一个寝室就你没事，你要说自己没问题，我还真不信。”姚庭津认定了他心里有鬼，现在看着他的表情就更确定了。 他正想继续说，面前的书逾却突然看向了他，目光竟有些锐利：“你应该很讨厌那些在你面前不明所以却对黎江介口诛笔伐的人吧？” “……你什么意思？”姚庭津以为他在威胁他，脸色唰地变了。 “那么现在，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书逾说完就淡淡地移开了目光，转身拿着衣服准备去洗澡。 姚庭津愣在了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却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爆了一句粗口：“艹！果然之前都是装的！” 什么屁好学生，骨子里就是一匹狼！谁信了他谁是傻逼！ 书逾本来确实没把姚庭津的态度放在心上，如梁朗说的，看他不爽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他问心无愧，但也尊重别人的想法自由。 第34章 他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也不想做到。 但是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些人没有来干扰他的正常生活。 先前姚庭津只是脸上对他不客气，他也就彼此彼此，反正除了睡在一个房间，平常也没有什么接触，最多就是委屈了纪睿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第三者。 然而今天的话题，就如同黎江介这个名字一样，是不该被放出来讨论的。 从这一点上来看，他是个不算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但这没有什么不好。 自己都活不好，凭什么去管别人。 不过自从正面冲突过之后，姚庭津反而正常了很多，寝室里的氛围一下子缓和了，连傅之麟都很意外。 纪睿这个神经一直紧绷着的更不用说了，就是比较天真，居然趁着姚庭津去外面洗衣服的时候问傅之麟：“傅哥，姚哥这是找到新女友了？” 书逾在一边听着只想笑，傅之麟的表情就更难以描述了。 “……可能吧，不过我暂时还没发现。” “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太好了！”纪睿欢天喜地，仿佛脱单的是他。 傅之麟和书逾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服气”。 确实是厉害的，难怪这人每天都吃饱喝足开开心心。 “前天姚庭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傅之麟却清楚得很，谈恋爱是不可能的，姚庭津自己突然开窍了更不可能，只能是发生了什么正面冲突的事儿了。而要说化解僵局的唯一机会，也就那一天了，他和纪睿都不在，姚庭津肯定得干点什么。 书逾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其实我也挺意外的。” 从上次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姚庭津看他不爽的原因多半和黎江介有关，虽然想不通具体是什么原因，但是对书逾来说，这个小细节也不是很重要。 反正姚庭津是希望他离黎江介远一点，正好也合他意。 远点就远点，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越远越好。三年前他就这么觉得，如果没有那件事，如果没有，他们永远不会像现在这样有面对面的机会，那他也就不会害怕更无需逃避了。 崇拜是光明正大甚至值得炫耀的，哪怕隔着多遥远的距离，你依然会有动力去追逐他的步伐，但是变了质的崇拜，就不一样了，那是能让人失心的毒药，距离越近，毒性越强。 只有远一点，再远一点，他才能活命，才能相安无事。 然而即便这样想，书逾却时常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得过分了，事与愿违的频率正在直线上升。 周五的学校几乎是一下子就空了，书逾不回家，就一个人在教室多留了一会儿，连办公室的老师都走光了，他才检查了门窗和电器，然后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寝室。 楼道里已然一片安静，书逾都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在经过二楼楼梯口的办公室时，他却意外发现里面似乎还有人，争吵声穿过了办公室的门。 书逾本来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地下楼，然而就是很巧的，那唯一一句传到他耳朵里的，是一个清晰的名字。 只是一个名字，却让他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向了办公室外面的教师名字，“路祁”这两个字并不难找，几乎只是一眼，他就看到了。 刚才的声音是不是路祁的他其实不确定，因为他还没听过这位新数学老师发火的语气，但是会在这个时候怒吼“黎江介”这个名字的，恐怕这个办公室里也只有他符合了，毕竟其他老师都不是教他们班的。 几乎只是短暂的思考，他就把注意力从那扇门上移开了，站在原地静了一会儿。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其实听不清里面的对话，但是他能够辨别出有两个人在说话，能够捕捉到另一个让他难以忽视的名字。 向朝。 路祁是黎江介的老师，和他关系不浅，向朝是黎江介的同班，似乎还是同桌。按照这个关系，路祁和向朝也算是很熟了。 如果说黎江介从天之骄子到臭名昭著的开始是受到了他爸爸的牵连，那么故事的高潮，应该就是向朝的一封自白，一封三好学生否认早恋的自白，放在多数的场景下都像是家长主义下的被动产物，但是那封自白不是，“它是受害者的不甘，是对学校权威的反抗，是勇敢与正义的载体”，而它矛头直指的，正是那个刚成为众矢之的的黎江介。 因为有太多的人见过他们“举止亲密、行为暧昧”，不仅是在校园内，连出了校门，都一块儿出现在包括且不限于“游乐园、餐厅、图书馆、书店”，黎江介甚至每天单独给这个同桌补习功课，除了黎江介不住校所以没有办法实现同住以外，几乎是形影不离。 然而，他们没有早恋，甚至主角之一完全没有这个想法，他只是想要交流学习提高成绩，而黎江介恰好愿意给他讲题目，帮他补习没听明白的知识点，时常约他一起去图书馆或者去玩，他起初是不好意思拒绝，但是后来，却是不敢拒绝。 他不敢拒绝，所以忍受。而给他这种压迫感的，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满身光环的黎江介，或许还有他背后的家世背景、老师的偏爱、学校的重视。 总而言之，那是一个充满潜规则的灰色故事。 书逾不知道写这个故事的人自己信不信，但是看故事的人信了，而且是很多人，很多很多。 第22章 墙角 第35章 “我问过向朝好几次，他给我的答案始终都是那一个，那你只能认栽，但我不觉得就那一句话，就可以毁了你的人生，你不肯留在恒毅，转而来这里，我觉得你是在怄气，我可以理解，学校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还有没有往上走的勇气，但是黎江介，你现在是在亲手毁了自己你知道吗？” 办公室里，路祁和黎江介面对面站着，这个只是隔了一年半，已经从和他差不多高长到高他半个头的少年，是他离开恒毅来到这里的最重要的理由。 黎江介是他的学生，却不仅仅是学生。 查过他的履历的人大多会觉得他是黎江介的恩师，起码在数学这个领域上，他发掘了黎江介的头脑，给了他知识的启迪，所以造就了他天才少年的荣誉，但是在路祁看来，一切恰恰相反，他并没有给过黎江介太多的指导，平常的上课不过是尽到了一个老师的本职，而黎江介却给了他一个机会，一个看到自己的机会。 没错，黎江介走过的路他都走过，比赛、奖牌、荣誉、赞扬，在他还是一个对人生处于懵懂状态的时候，他就已经获得了同龄人只能惊叹的成功，并被划入了一个少数人的圈子，如果没有意外，他在那个圈子里按照正常的轨迹前进，他将会是一个让人惊羡骄傲的精英人士。 事实上，他的人生没有发生意外，他也曾经一脚踩到了那条路的终点线，但是，他选择了就此止步。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也未曾心怀不甘，因为他是输给了自己，他心服口服。 而黎江介，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然而此时此刻，面前的少年就这么看着他，从前明亮的眸光中只剩下平静，用斩钉截铁的语气对他说：“可我不觉得，我的人生不是只有那一条路可以走，你所设想的那条充满赞誉、荣光和平步青云的道路，它不属于现在的黎江介。”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既然你已经找到了新的路，你为什么不走得干脆一点？”路祁忍耐着怒火，却忍不住痛心，他以为他可以缓过来，但是现在，他告诉他，那已经不是他的路了。 那什么才是他要走的路？放弃学业，放弃已有的基石，放弃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去蹚一条未知且充满争议的路，那是他想要的吗？ “如果你真的已经坦然面对，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为什么偏偏选了这个学校，你告诉我，为什么？” 黎江介没有说话，紧紧捏起的拳头却足以显示他内心的答案。 路祁看到了，也看懂了：“对，你不甘心，你就应该不甘心，你凭什么甘心？你没有错，你的出身没有错，你的优秀没有错，你的喜好更没有错，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需要凭证，但是他人骂你错，是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和证据的，所以，就为了这毫无根据的中伤，你就觉得你的人生毁了吗？” “这不过是你人生道路上的一颗不算小的石子，你甚至可以一脚就跨过去，甚至不用绕路，可你却把它当成了一座拦路的高山，转而把目光看向了旁边小沟里的破船，踏上去很简单，可你知道上去之后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它会被带到哪里去吗？你知道如果它翻了，你会是什么样吗？” 路祁不明白，为什么黎江介会想不通这一点，人生是需要冒险的，这一点没错，但是放弃一切的冒险机会，是留给那些破釜沉舟的人背水一战的。 黎江介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上了近乎玩笑的语气：“小沟里的破船，原来路老师就这么歧视你爱人的职业吗？” “我不歧视，但我从来也不支持，更不会支持我的学生。” 路祁早就猜到他会拿这个说事，毕竟把他拉到阴沟里的人里面，也有自己一份。要不是他，黎江介也不会接触到这些。 “但凡他能把打游戏时候的智商拿十分之一体现在学习上，而不是高中都差点考不上，你以为谁会允许他去做职业？你觉得我还挺为他自豪的是吧？” “那你不还是歧视他吗？”黎江介故意挑他的刺。 路祁被他气笑了：“对，我就是歧视他，难道我不该歧视他吗？从他辍学离开学校，每天和他的鼠标电脑作伴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身上就被贴上了各种歧视的标签，不务正业、无所事事、好高骛远、不过就是混日子、没出息，难道我还应该给他颁个励志奖吗？” 黎江介看着他的目光在他说话间就变了，似乎不相信这是他会说出来的话。 “你看着我做什么？是不是想反驳我，你不用反驳我，你先去反驳那些说你恶心的人，你能吗？”路祁严厉地看着他，质问的话却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他自己就能肯定，“你不能，你甚至还没办法那些话当耳旁风，更不用说如果这些话是从你最信任、最亲的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黎江介没说话，但却也半点没想退让。 “我不管他给你开了什么条件让你打定了主意，但只要你还在学校一天，我就不希望你只是在浪费时间，想让你周围那些看你笑话的人闭嘴，只有靠你自己的实力，而不是自甘堕落等着别人骂够了。” 路祁说得累了，甚至感觉头晕，这是他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状态。 “回去吧。” 黎江介看着他，有些不放心：“你怎么回去？” “我今天住学校的宿舍，你先回去吧。” 路祁这么说了，黎江介才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第36章 书逾不知道自己听到了多少，或者说是，听得太多，让他一时判断不出哪个才是重点，以至于里面对话结束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于是当办公室的门被突然打开的时候，书逾还站在原地，甚至不是在楼梯口，而是旁边教室的转角，离办公室的门只有一步之遥。 这么刻意的角度，实在是对方想找借口替他解释也找不到了， 何况出来的还是黎江介。 四目相对，说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书逾愣在原地，脸色有些苍白。 黎江介看着他的目光从吃惊到了然，开口时的语气也让书逾觉得刺耳：“你就这么好奇我的事情？” 书逾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口任何的解释。 “抱歉，我……” 他道歉的话才说出口，面前的人就嗤笑了声，然后径直走向了楼梯。 往下走了两步之后，又见他突然转身，看向后面依然站在原地的人：“你不准备回家？” 书逾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却有些迟疑：“我……回。” 现在的情况，他说他不回，好像都显得有些刻意。 然而黎江介并没有表现出在意他的回答，很快就一个人下了楼，一直到走出学校，书逾都始终跟在他几步远的身后。 公交车几乎和他们同时到达站牌处，由于时间过了高峰期，车上几乎没有几个人。 黎江介挑了一个靠近下车门的座位，书逾就坐在了他前面的位子，心绪不太安宁。 偷听墙角被发现就算了，还被抓了正着，因此甚至只能打乱了原有的计划，然而却还是有些东西，正在不知不觉间往着不可控的方向前进。 第23章 当好一个哑巴 公交车停停靠靠，车上渐渐多了人，书逾旁边坐了一个抱孩子的老人，小孩子并不安分，两只手揪着书逾的衣服，咯咯地笑着。 然而书逾没动，或者说，是不敢动，他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方停靠，沧水路口。” 机械的报站声中，车辆再次停靠，带来极大的惯性，旁边的小孩终于松开了他，而他也就顺势站了起来，拉着吊环稳住了身体。 在车门完全打开之后，他下了车，周围是全然陌生的景象。 他没来过这里，也无需在这里下车，但是他不得不离开那个密闭的让他喘不过气的空间。 然而就在他吐出一口气打算换一辆车回去的时候，他转身就撞上了一道寒潭似的目光，带着几分嘲意。 “……” 书逾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心跳瞬间卡了一瞬，在胸膛传来一阵钝疼，脸色变得近乎惨白。 黎江介好笑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旁边的商业街带。 “你……”书逾瞳孔一震，脑子陷入一片空白。 “不是很好奇吗？偷听多没意思，光明正大的看不是更满足？” 黎江介的语气像是在讽刺他，事实上，应该就是在讽刺他。 被他拉着拐进一条胡同，书逾就看见了前面最大的一家店面，front，是一家网吧。 书逾看着那几个闪烁的标识，终于意识到刚才下车的自己有多神志不清。 沧水路口的网吧，梁朗的老巢了，而他居然把它记在了潜意识里。 “以前来过？”黎江介问他。 “没有。” 黎江介笑了声，似乎觉得这个答案一点新意都没有。 已经走到了门口，书逾想回头也来不及了。网吧门口的牌子上挂着“正规经营场所，未成年人禁止入内”，但是这会儿，两个未成年高中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走了进去。 网管和黎江介一看就是认识了，甚至对书逾多看了两眼，笑眯眯道：“今天这还带了人来啊？同学？” 黎江介没有理他的问题，轻车熟路地问他：“楼上还有机子吗？” “有啊，上边比较安全，你自己上去吧，位子随便挑。” 书逾看着他们对话，耳边全是嗡嗡的响声，旁边不少穿着校裤的少年正热火朝天，聊天的声音早已盖过了鼠标声。 黎江介把他带到了楼上，在楼梯的交界处，耳边就清净了很多，机械键盘的声音占据了书逾大半的耳膜，一眼望过去，果然也都是年纪不大的学生。 “坐啊。” 书逾闭了闭眼，深呼了一口气：“……我不打游戏。”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不会。” “不会？”黎江介轻笑，看向他，“你还想让我教你啊？” “……” 书逾静了静，在旁边坐了下来。 二楼的座位明显比一楼宽敞，设备也更新，估计价钱也高。黎江介一看就是常客，再联想刚才在办公室外听到的对话，书逾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因为面前的人，很陌生。 在他潜意识里，面前的人应该是个少年天才，他聪明、自信、生而带着光环，永远会是人群中的焦点，也会是很多人追逐的方向和目标，他的未来，也许就是像路祁那样，或许比他更好，让人翻开他的履历，就觉得遥不可及，即便是昔日同窗，也大多只能感叹一声，啊，他还是那么厉害，果然还是他。 这个世界在他年少时就送了他无数灿烂耀眼的高光时刻可，同时也让他一夜间失去了所有，他本该是故事的男主角，却成了邪恶的反派，他低迷、沉没，眼里的光芒被乌云取代，从此一蹶不振。 第37章 但是，这只是配角眼中的故事发展，对于主角和他的追随者来说，他只是收敛了曾经的锋芒毕露，把那些妄图抹掉他的人当成笑话，有朝一日，他定会逆风翻盘，把所有人再次抛在身后，也包括那些流言和中伤，从此，那颗被乌云笼罩的星星，褪去尘埃，依然光芒如旧。 然而，现实告诉书逾，面前的人，这个真正的主角，已经不想再当那颗星星了，他即将选择另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哪怕他相信，他可以做得很好，可以做到让所有人都惊艳，即便是从零开始，但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 黎江介的声音从旁边传进他的耳朵，并不激烈，时常只是几个音节，但是却游刃有余地操控着整个游戏的对战。 书逾听着费劲，也不想听，但是他没有办法回避，更没办法告诉自己，这是假的。 十五六岁的黎江介如同刚凿的玉石，连声音都清亮而自信，而旁边这个不动声色的少年，经历了时间和心态的淬炼，声音里反而带上了让人无所遁形的锋利。 此时此刻，书逾倒是希望他是真的哑了，而不是每隔一会儿就在他耳边提醒他自己在干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他干脆拿出了书包里的作业，在桌上挪出了一个空位，然后开始低头写作业。 旁边的人手上动作没停，语气明显带刺：“不看看，不是好奇吗？” 书逾没说话，也没抬头。 黎江介又笑了，再开口时就换了语气，应该是在回复对面的人：“没谁，不在家，在网吧。” 连麦的肯定是熟人，不然不会问这种在不在家的问题。 果然后面还有：“给钱吧，不然没钱换高档的……再说……” 书逾这时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暼了一眼他的屏幕，游戏还在继续，他注意了一下那个id，jyline，果然就是上次在寝室里打游戏傅之麟带来的那个“代练朋友”。 jy？嘉缘？ 他看了眼旁边的人，实在联想不到这人会拿自己妹妹的名字做游戏id的可能性。 但是也说不准。 毕竟他都想辍学去打游戏了。 黎江介在网吧呆了一个通宵，看状态像是已经习惯了，但是书逾不习惯，他是撑了一晚上的眼皮才没在那种环境里趴下睡着。 天一亮，他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 旁边的人这会儿已经停了，注意力自然而然地放在了他这边，问他：“满足了吗？” 书逾看了他一眼，冷着声音回复：“需要谢谢你吗？” 黎江介听着他的语气，指尖轻捻：“你要是想谢，我也不反对。” “昨天办公室的话，我不能跟你说我没听见，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好奇一个和我不想干的人，我为我的冒犯道歉，同时会当好一个哑巴，以后也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书逾静静地看着他，把这一晚上堵在喉咙口的话都说明白了，然后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位子。 昨天他不清醒，现在熬了一晚上，反而头脑明白了。 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我暗示都没用，还是想要多管闲事，那就干脆一点，明示吧。 回到家，韩镁看见他很意外，尤其再看他的脸色，更加觉得不对劲。 “这周不是不回来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还是这个点？” 书逾脸色不好，心情也确实很烦躁，一晚上没睡的状态不用看也知道差到了极点。但是对于韩镁，他当然不能说实话，只能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没事，就是临时不用去补课了，我就顺道回来了。” 韩镁当然太相信，现在才八点多，书逾从学校去给学生补课就十几分钟的路程，用得着这么早出门？ 但是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关心了他的状态：“你这脸色也太差了，是不是没睡好啊？” “嗯，我上楼了。” 缺失了一晚上的睡眠不是白天可以补上的，尤其他还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睡着也睡不舒坦。 期间韩镁上来给他拿了早饭，看见他在睡，就给他放桌上了，但是她一出门，书逾也就醒了。 他不想让他妈担心，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就像他想不明白，就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也只是被那个人的光环所吸引，最后却会变成另一种痴念，以至于所有和那个人有关的一切，都成了他心底的恶果，以至于他无论怎么告诉自己去逃避，最后都会以不堪收尾，如果这真的有宿命，那为什么偏偏是他？ 他没有什么光环，也不需要这样刻意的命运安排，也不需要任何的意外之喜，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就足够了。 …… 一直睡到中午，书逾才下楼，韩镁不在院子里，但是桌上给他留了饭菜。 书逾没什么胃口，早饭吃了还没消化。在楼下逛了一圈，他出门扔个垃圾，只是打开门，就远远地听到哭声，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果然不远处旁边屋子的门口，几个小男孩在拉扯着中间的女孩子。 书逾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过去。 小缘缘越哭越大声，抽噎着说话：“你们不准说我哥哥，我不和你们玩……” 旁边的男孩子们看到书逾走过来，往旁边退了退，这和书逾现在脸上表情不好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这个小区的孩子都是在书逾的“盛名”下长大的，对这个所谓“别人家的孩子”有发自内心的敬畏。 第38章 书逾看着他们跑远了，才看向旁边的小缘缘，只是手还没伸出去就愣住了。 第24章 废物一个 面前那张传言中被烧伤不能示人的脸上除了眼角那道从未掩饰的伤疤，干净得没有一丝痕迹，一如当初，完美无缺，锋芒毕露…… 只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脸没毁，心毁了。 黎江介没看到书逾，只是抱着缘缘哄：“不哭了，有没有哪里疼，下次不要一个人出门了知道吗……” “嗯，”缘缘还忍不住抽噎，但已经没眼泪了，“不疼，哥哥抱。” 黎江介立刻抱她起来，然后才看见前面站着的书逾，察觉到他的目光时顿了顿，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戴口罩。 但书逾也很快就移开了目光，毕竟嗓子没事，那脸没毁容也不是多值得震惊的事。于是他还是看向小缘缘，叮嘱了一句：“下次小心一点。” “嗯！谢谢书逾哥哥！”缘缘乖巧地点头，然后抱紧了他哥的脖子。 “不谢。”谁都喜欢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也难怪书莘整天的挂在嘴上在，书逾这会儿突然就理解了。 黎江介正看着他，在他准备转身就走的时候，他突然说了句：“谢谢，要进去坐会儿吗？” “不用了，不打扰，我回去了。” 早上离开的时候那个场面应该谈不上和谐，黎江介是一个发现他听了墙角就能拉他去网吧坐一晚上的人，这会儿他也没兴趣奉陪。 就在他拒绝了之后，缘缘却突然拉住了他的衣服，问他：“书逾哥哥，你会做饭吗？” 书逾愣了愣，看了眼黎江介，皱眉问缘缘：“会，怎么了吗？” “妈妈去看爸爸了，哥哥不会做饭，我们要饿肚子了。”缘缘也看了眼他哥，抿着嘴委屈道。 书逾看着旁边黎江介的脸色霎那间变得缤纷，突然像是出了一口恶气。 “没事，我给你做，不让你饿肚子。” “好！谢谢书逾哥哥！” 黎江介也不想让自己妹妹没饭吃，只是看了眼书逾，解释了一句：“我妹妹她只是吃外卖会拉肚子。” 书逾觉着好笑：“那你自己点外卖吧，我给她做就行。” “……” 缘缘睁着黑葡萄的大眼睛在他们两之间徘徊，里面满是疑惑。 黎江介却没给她再生事端的机会，抱着她就进了屋。 书逾跟在他后面，询问了一句：“家里有食材吗？” “有，不用太复杂，清淡一点就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书逾看到了厨房，就直接走了进去。里面也不知道是刚经历过什么，砧板上的肉和菜混在一起，芹菜甚至没有择叶子，还有一股很奇妙的味道正从锅里面飘出来。 他也没去问，直接关了燃气，然后整理了那些凌乱的食材，看得出来，黎江介这个大少爷为了给他妹妹做顿饭是花了力气的，但是效果……也难怪缘缘都能那么直接找他帮忙了。 小姑娘不心疼自己的肚子，也得心疼他哥是个生活废物。 那双手拿得了奖杯打得了游戏，就是对付不了这些砧板上的食物。 书逾把菜重新洗了，炒了一份青菜和芹菜肉丝，然后从冰箱里又拿了两个鸡蛋，做了一碗鸡蛋羹，炖了排骨。 期间他看见黎江介上楼了一趟，然后在沙发旁给缘缘涂药膏，缘缘手臂上被划出了一道红痕。 “还有别的地方擦到吗？” “没了。” “下次别一个人跑出去，也不要和人家争论，知道吗？”黎江介摸了摸她的头，叮嘱道。 “嗯。”缘缘看着她哥的脸，伸手碰了碰，“他们说哥哥丑，可是哥哥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黎江介捏着她的手：“行了，缘缘知道就好，不用让别人也知道。” 缘缘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嗯！” 等安抚好了缘缘，黎江介才走到厨房门口，里面已然不见刚才的凌乱，书逾娴熟地把食材入锅，几个回手就有香气飘了出来。 “需要帮忙吗？” “不用，快好了。” 黎江介却还是走进了厨房，靠近水槽给书逾洗了一个盘子，也不管那盘子本来就是干净的，上面还是书逾刚洗过留下的水渍。 “现在看来，你不仅要当哑巴，还得当瞎子了。” “我会的。”书逾接过他递过来的盘子，目光没有往他身上移一毫。 黎江介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身就走了。 不用看，书逾也知道他是被气得不轻，果然这心态还不如哑巴的时候，那可是挨了揍都能忍着的，早知道今天，他当初就不应该把视频发给老陶。 反正人家也不在乎，拍拍屁股随时就可以走人的，多揍几遍说不定还能坚定他转行的信念，过不了多久就是电竞大神了。 难怪当时对他那个眼神，厌恶，可不得厌恶吗，他还真是干了一件彻头彻尾自我感动的蠢事。 饭菜都准备地差不多了的时候，缘缘就在后面叫他了：“书逾哥哥，是不是可以吃饭了呀？” “嗯，可以了，你先洗个手。” 缘缘点了点头，自己走到水槽旁边想要洗手。但是小公主身高不够，只能堪堪够着，于是她又把手收了回来，转头找她哥。 “哥哥，洗手。” 黎江介本来应该是不想再靠近厨房了，但是现在只能过来亲力亲为，书逾也没再去看着缘缘，端着菜去外面的时候，心里觉得还挺爽的。 第39章 缘缘年纪不大，这点倒是把他哥吃得死死的，黎江介估计连句响话都不会对她这个妹妹说，更别说摆脸色了，再黑的脸色到她跟前都得是和颜悦色。 饭桌上，书逾也没有立刻走，毕竟他做的菜不一定缘缘喜欢，立刻就走容易伤小姑娘的心。 “书逾哥哥，你做的菜和韩阿姨一样好吃！” “嗯，那就好，慢慢吃。” “嗯，书逾哥哥，学做饭是不是很难啊？要学很长时间吗？” 书逾看了眼黎江介，笑着回答道：“不难，但是有的人就是不适合在厨房，那就可能永远也学不会了。” “好吧。”缘缘认真地想了想，有些失落，扭头问她哥，“那妈妈晚饭会回来吗？” 黎江介终于听出来这里面的真实意图了，忍不住严肃地看了她一眼：“不回来哥带你出去吃，现在好好吃饭。” 缘缘眨了眨眼睛，低头安静吃饭了，胃口还是不错。 书逾看她吃着挺高兴的，也就不陪着了，对小姑娘道：“缘缘慢慢吃，我先回去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去隔壁，找谁都行，书莘也会做饭。” 听了最后一句，黎江介伸出去的筷子都顿了顿，余光里，书逾能察觉到那抹绝不和善的眼神，心里只想笑。 “嗯！”缘缘却是看向他，立刻乖巧地点头应道，“那书逾哥哥再见。” “再见。” 书逾本来打算下午就回学校的，早上的补课只是被他临时调了时间，换到了明天早上，去上课的话，还是学校方便一点，家里确实太远了，大早上空腹坐车的不良反应是平时的两倍，就像今天早上。 然而韩镁一直没回来，他也就在楼上待了一会儿，直到缘缘来敲门，已经快两点了。 “有人吗？韩阿姨！书逾哥哥！” 院子的门被拍响，缘缘的喊声里已经加了哭音。 书逾跑出去开门的时候，小公主已经又要哭成泪人了。 “怎么了？” 缘缘抹了把眼泪，然后拉着书逾就往自己家走：“书逾哥哥，你快去看看我哥哥……他生病了……路都走不了了……” 书逾刹那间只觉得心脏揪了一下，然后赶紧抱起缘缘往她家跑。 “没事没事，你别哭，听话，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家里的门都大开着，缘缘抱着他的脖子，进屋就指着楼上。 “书逾哥哥，楼上第一间！” 房间的门半掩着，书逾放下缘缘，直接推开门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心里不禁一阵翻腾。 他走到床边，就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额头上冒着冷汗，苍白的嘴唇抿着，似乎是在咬着牙。 “黎江介……” 书逾拧着眉喊了他一声，声音有些发颤，没等对方回应就伸手把他扶了起来。 黎江介睁了睁眼，对上书逾的目光时顿了顿，然后捂着自己的腹部的手紧了紧，眼睛重新闭上了，没有血色的嘴唇抿地更紧了些。 书逾看了眼他的手，然后赶紧扶起他：“还能下床吗？” 黎江介没说话，但书逾不用听他的声音也知道了，只能弯腰把他抱下楼：“那你忍忍。” 第25章 四次手术 医院里，书逾站在手术室外，黎妈妈抱着女儿坐在长凳上，眼神焦急地盯着手术室的门。 韩镁也来了，坐在黎若柔旁边安慰她：“没事的，你别太担心了。” 黎若柔点头，但眼睛还是忍不住红了：“你说我有什么用，连两个孩子都照顾不好，小介长这么大都没进过几次医院，可是就这一年半里，他都进了四次手术室了……” 书逾站在一边，听着她的“四次”，手还是握紧了些，眼眸垂了下去。 手术室的灯灭了，所有人都看向手术室打开的门。 “医生，我儿子没事吧？”黎若柔紧张地问，生怕从他嘴里听到“不好”的字眼。 医生摘下了口罩，道：“胃炎，现在是没事了，但后期还要观察。” 黎若柔站到一边，心疼的看着被推出来的脸色苍白的儿子，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韩镁替她拉着缘缘：“没事，我们先去病房，我让小逾去办住院手续。” 黎若柔点了点头，感激地看着她：“谢谢你啊韩姐，多亏了今天有小逾，不然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应该的，走吧。” 书逾拿着单子和卡去办住院手续，再回到上面时，黎江介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缘缘趴在床边叫哥哥，眼睛已经红了。 黎江介抬着手摸了摸她的脸：“哭什么啊，缘缘听话，哥哥没事的。” 缘缘抹着眼泪点头：“嗯，哥哥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嗯。” 书逾把单子交给黎若柔，目光看向黎江介时，黎江介正好也在看他，目光对上了之后，俩人都没有说话。书逾率先撇开了些目光，然后道：“明天我去学校会帮你请假的，这一个礼拜你都待在医院吧。” “嗯，”黎江介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又道，“谢谢。” 书逾抿了抿唇：“没事。” 医生正好也进来了，要跟家属说一下具体的情况，看着病床上的黎江介，脸上满是感触。 “这个年纪还是学生吧？现在的孩子就是都喜欢走极端，要么拼命学，要么拼命玩，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觉得自己本钱够硬是吧？年纪这么小就伤了胃，以后要多注意，一定按时吃饭，不然还不知道发展成什么病呢，家长也要多盯着点，不能由着他胡来，生了病还不得你们陪着。” 第40章 黎若柔听了这话更自责了，脸色煞白，连忙点头：“我们知道了，之后一定注意，一定让他好好吃饭，那他现在没事儿了吧？会不会下次还这样啊？” “胃病那大多就是饮食习惯的问题，那要是习惯改不过来，你说我们能根治吗？这段时间吃点清淡的，忌油腻辛辣，回去了也一日三餐保持规律，他这能出问题说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谢谢医生。”黎若柔看着病床上的儿子 ，心里别说多煎熬了。 自从丈夫因为一个项目审批问题出了事，家里就没有安宁过，先是儿子在学校被人污蔑，又是谣言又是和人打架，还差点被困在着火的实验室里没出来，后来又有那个项目的工人不停地上门闹事讨债，逼得他们只能接二连三地换地方，孩子连学都上不好。 黎若柔本就是不争不抢的性格，结婚之后就没有操心过生活上的事情，儿子优秀，女儿乖巧，她只需要把家照看好就行了，但是现在，她只能强迫自己去习惯，去适应，然而无论她怎么想要改变，她依旧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不仅照顾不了孩子，甚至还要儿子反过来照顾她。 她的孩子从来没有受过委屈，更别说吃苦了，而只要她一想到是他们是为什么受苦，是因为谁受苦，她就心疼得没法呼吸。 眼看着她的眼睛又要红了，黎江介赶紧握住她的手：“妈，我没事，以后注意就好了，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 “孩子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宽心吧，回去给他准备点吃的补补要紧。”韩镁也劝她。 “嗯。”黎若柔这才打起了精神，看了看儿子，又对着女儿说，“缘缘就待在医院陪着哥哥，妈妈回家一趟，记得一定不能乱跑，不能离开这个房间，要一直待在哥哥身边，知道吗？” “嗯，知道了。”缘缘认真地点头保证。 “放心吧妈，我看着她。” “行，你躺一会儿吧，不舒服了就叫医生。” “知道。” 黎若柔走了，韩镁自然也回去了，但她显然不放心一个病人一个孩子在医院呆着，二话没说就让书逾留下来陪着。 当着黎若柔的面，他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只能应了下来。然而等她们一走，他就对黎江介说：“我去外面，你有事情就叫我吧。” 黎江介动过手术，脸色本就不好看，这会儿更甚：“你要是不愿意留着，可以直接走。” 书逾看着他，不禁愠怒：“你也不愿意我留着吧？刚才怎么不说呢？” 他还没发脾气，倒是黎江介先摆上脸色了，搞得好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自己跟个废物一样只会点外卖，生了病还得妹妹找人救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跟他甩脸子？ “书逾哥哥，你和哥哥不要吵架，书逾哥哥要是有事情的话，可以先走的，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在里面坐着吧，缘缘不吵的。”缘缘看着他们，脸上有些无措。 书逾不想吓着缘缘，也没再去理会他说什么，走过去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病房里很安静，甚至像是故意较着劲，空气中差点就是剑拔弩张，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黎若柔回来书逾离开，缘缘早已经趴在病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书逾去上了课，回学校的路上，韩镁就给他打了电话。 左右不过是那几句嘘寒问暖关心的话，书逾一如往常，走在路上就应付完了。 然而这次韩镁却没那么快就结束，反而问他：“你下周还回不回来？” “不知道，看情况吧，可能不回。”本来这周就是不回去的，两周回一趟家就已经很麻烦了，要不是怕韩镁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学校，他也不用那么折腾，再加上现在还有黎江介在隔壁住着，就更让他不想回了。 韩镁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已经习惯了，接下来却是说：“那你这样，你也不用回家了，妈给你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住的地方，你下周末去看看。” 书逾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晌：“什么？什么住的地方？” “就是让你周末不用在学校里啃面包的地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我也是管不了你，所以懒得说你，反正回家也麻烦，回来也没事，就是过两个夜，吃几口热乎饭，那我还不如就让你在那边附近找个合适的地方自己对付。” “……”书逾大概是听明白了，但是依旧很懵，“所以是什么地方？学校附近能住的地方，怎么都得花钱吧？” “这些妈都帮你说好了，不用你操心，地方就在你们学校不远的一个小区，我已经问过了，楼下就是超市，你回去顺路自己买点菜，上楼花个十几分钟做个饭，比你吃外卖健康，还方便，也治治你那把零食当饭吃的毛病。” “……”书逾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妈妈虽然也不是不舍得花钱的人，但是绝不会为了让他吃口热乎饭就给他租个房子，这就算是放前几年他们家还有闲钱的时候都不可能，更别说现在了，他爸开店的事情都还没影呢。 “妈，我觉得还是算了吧，用不着这么麻烦，我……” “什么用不着？我已经和你黎阿姨都说好了，就这么定了。” “……谁？” 第26章 关系不好 “小逾啊！”黎若柔看着面前脸色抗拒的儿子，劝说道，“反正你租的那个房子不是有空吗？小逾呢他平时住校，周末也是韩姐不放心他才让他回来，但是总归是没那么方便，那不如就去你那边，你也不用周末往家里跑了，我还放心些。” 第41章 “……”黎江介沉默了一会儿，决定从根上反驳起，认真道，“我租的房子很小，找人合租只能睡一间房，我和他还没熟到这个程度，您就别打这个主意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妈真的很好骗啊？糊弄我？你那房子我没去过，可有人去过，我要不是知道你们什么布局，我能在这儿和你说这个吗？” “……多出来那一间我有用，不然我就租小一点的了。” “你有什么用？单独弄一间房间打游戏更方便？”黎若柔没控制住语气，不禁出口质问。 黎江介看着她愣了愣，顿了两秒才开口：“您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能知道！你租那个房子不就是为了这个吗？在家里我得管着你，所以你就不让我管，我让你回家，你就去网吧通宵，把家里当成你补觉的地方，我就是知道的太晚了！”黎若柔情绪激动，说完了便像是失了力气，坐在床边暗自流泪。 “妈……”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这个妈妈就是一个经不了事的小妇人，你爸出事了之后，我只会带着你和缘缘躲开那些麻烦，却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的现状，没错，我自己也知道自己没什么用……” “妈，你说什么呢！”黎江介忍不住打断她，眉头紧紧皱着。 “你别反驳我，我不是想给自己找重要性，也不会趁着机会去要求你好好读书，不要想别的，因为让你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妈妈没办法让你周围的人像以前一样，起码不会把你当成一个贪污犯的儿子，也没办法让你像以前一样，不用为生活烦恼，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摆在面前的现实是，你爸爸就是被判了刑，就是徇了私，不管他到底有没有错，你都有了一个法律意义上犯罪的父亲，从此被人嗤之以鼻。” 黎若柔每次只要一想起法院宣判的那一幕，她就觉得世界天翻地覆，然而现在，她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 “你已经快成年了，从小，你爸爸就夸你聪明，虽然也有任性的时候，但是也比同龄的孩子懂事，有主见，所以，妈妈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得起你自己，同时，照顾好自己。” 黎江介意外地看着她，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就听妈的话，把房间腾出来，反正你和小逾也是同学，他还送你去医院，你们住一块儿，互相照顾没什么不好的。” “……” 黎江介结结实实又愣了，心情有点复杂。 黎若柔趁着他不说话，立刻补上一句：“就这么说定了，你休息吧，妈走了。” “……妈你等会儿。” “等什么啊？你就好好躺着吧，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不是，那你是不是还要给他发工资啊？” “说什么话！发什么工资？你把人当钟点工啊？”黎若柔睨了他一眼，不高兴道，“小逾也是在学校吃不好，你们那个学校周末不是没食堂吗？你这一生病，上医院了，韩姐这才和我提了这个事情。” 黎江介心想这有什么区别呢，还不就是那个意思吗？ “那他答应了？” “这我还没问，但你这边没问题，他肯定也同意。” “……那可不一定，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喜欢我。”黎江介回想了下网吧之后书逾对他的态度，那真是气死他都不带眨眨眼的，之前那些好事就算是他做的，恐怕也就是凑巧。 黎若柔却不知道这一层，严肃地对他说：“但总归是没有成见，不然能那么一路送你去医院吗？他那天还给你们做饭呢，那态度比你好多了。” 黎江介不说话了，也解释不清楚，书逾以前对他有没有成见不好说，现在肯定是有的。 …… 书逾帮黎江介请了一个礼拜的假，但是没过一半，黎江介就回来上课了，书逾还在下课倒水的时候看见他往自己嘴里放了一片药，那身残志坚的模样，真是让人感动。 估计自己挺感动的吧。 路祁上课的时候没少点黎江介的名，下课还要叫他去办公室，两堂课下来，班级里的人都看出来了，这明显就是有旧交情啊。 不过看出来也就看出来了，毕竟路祁不是霜曼，人家有真本事，这就跟傅之麟和姚庭津一样，就算和黎江介的关系再近，那也没人去找他们俩麻烦的。 但是勇士总是有的，比如说他们班那位顽固的倒一铁钉吴楷，他看黎江介不爽不是秘密，看书逾不爽也不是秘密，现在看路祁这个初来乍到的老师不爽就更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我看他就不像是什么好的，估计和黎江介是一个路子，这会儿惺惺相惜呢。”他拿着手机里不知道哪里挖出来的陈年帖子，在教室里传阅播报，“看见没，妈妈是名牌大学教授，爸爸是知名律所合伙人，就这配置，他来当个高中老师，哦，之前还是初中老师，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你这哪翻出来的，靠不靠谱啊？反正我觉得路老师挺好的，上课知识点讲得明明白白，延伸出去的知识也很有用，关键作业还少，就被他删减过的作业本，那最起码薄一半好吧？” “呵，上课好不代表人没问题，黎江介那事儿还不够反转吗？” “嘁，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之前视频的事情老陶可是警告过我们了啊，少拉我下水。” 第42章 “怂货！” “你嘴巴干净一点啊，我懒得和你争论。” “你不就是怂吗？黎江介怎么了？不就是后台硬吗？你让他再硬气一个试试？” 吴楷说着暴怒地拍了下对方的桌子，对着黎江介就是一顿书本砸。 两人都是后排，中间斜着隔了三四个人头，这会儿中间的人基本都不在，就一个擦边的纪睿，书全部都从他头上飞过砸到了后面的桌子上，噼里啪啦一顿响。 “艹，吴楷你是不是有病！那是我的书！你脑子不正常吧？”男生一把夺过他手上的书，气得脖子都红了。 吴楷正要还手，旁边就猝不及防地飞过来一本书，直直地砸在他肩上，他一转头，就看见姚庭津看着他。 “滚！” 姚庭津很少插手黎江介的事情，但是今天一看就是心情不好，极度烦躁，连骂人都戾气十足。 书逾看了他一眼，转头看了眼脸色涨红的吴楷，对着教室正前方出声：“准备上课，下节课的内容是完成单元小结，作业本课后上交。” 余光里，对付不了姚庭津的吴楷冲他比了个中指，凶狠地留下一句：“等着，我早晚抓到你的把柄。” 书逾全当没听见，在他走出教室前，提醒了一句：“课堂不认真或逃课的情况，我会纪录给陶老师，大家互相监督，自觉独立完成作业。” 吴楷半条腿就要跨出去，听他搬出了老陶，又硬生生收了回来，不是因为怕被骂，而是因为老陶脾气好，但是人缘也好，和他妈以前是校友，光靠他妈在学校领导跟前的面子也不可能让他留在一班拉低班级成绩。 课后就是午饭时间，书逾把作业本送到老陶办公室，没急着去食堂，而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妈妈掐着他下课的时间给他打电话，他当时忙着收作业就掐掉了，现在只能尽快给她回过去。 果不其然，还是租房子的事情。 “今天就周五了，下午下了课你就去看看，不是一个班的吗，自己去问问，别到时候他不在，然后衣服什么的你从学校里拿两件过去换洗就行……” 书逾等不了她说完，闭着眼认真道：“妈，我真不想去，我和他关系不好，很不好。” 韩镁不信：“你之前……”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我不想惹麻烦。” 他话刚说完，迎面就看到刚从卫生间走出来的黎江介，目光毫不意外地对上了那双眸子，喉咙口顿时一阵干哑。 第27章 划开一道口 黎江介依旧还是往常的装扮，只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洗了手从他旁边径直走过。 书逾站在原地僵了一会儿，手机里韩镁在说话，他却无心再听了。 “妈，再说吧，我先吃饭去了。” “行，你先去吧，好好再考虑考虑。” “嗯。” 挂断了电话，他看着前面那人离开的拐角，沉默地怔了怔。 吃过午饭，教室里一派热闹，比往常的周五更甚。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 “十月中旬，也就还有半个月，我亲耳听到的，三校联赛，恒毅，四中，和我们学校，比赛地点也在就在我们南校区的大篮球场。” “你确定没听错，恒毅？我们对面那个？” “没有，我又不是聋了。” “艹，这就有点找事儿了，下战书啊这是，本来那种学科竞赛我们就只有看看的份，现在连体育类都要来插一脚，故意的吧？” “同感，但是我觉得也没什么好怕啊，咱不是有姚队吗？肯定稳赢。”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我说姚庭津早上怎么那么大火气呢，他不会是早知道了吧？” “估计是，毕竟要备赛，肯定是先通知他们体育队啊，我们这种业余选手，估计只有坐看台的份。” “啧，有好戏看了，恒毅来的主力部队肯定也是高二的，概率还蛮大的，据说之前姚队拿第一那个省赛的第二名就是他们学校的，叫什么来着，哦，孙浩扬，和姚队以前是同班同学。” “这就刺激了啊，卧槽，有点期待了。” “这真是一场大戏，我感觉就冲姚队早上那个脾气，估计有看头。” “我决定了，等正式的消息一出来，我就去报名拍摄组，第一手好瓜必须让我们自己班的吃。” …… 午休本来是有大半个小时可以睡觉，但是书逾没睡着，也不是因为周围的说话声，而是单纯地烦躁。 黎江介中午之后就没人了，他问了傅之麟，傅之麟说他请假了，至于什么原因，他也就没问。 “同桌，你今天不午睡啊？” “嗯，不困，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纪睿刚从外面溜进来，脸上有点菜：“别说了，我爸不知道抽什么风跑来了，在办公室里和老陶谈心呢，不过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关系户的，我以为我爸只能认识啤酒肚暴发户呢。” “老陶要对你特殊关照了？”书逾笑了笑，本来是不会去好奇这些事的，但是话聊到这儿了，正好自己也没什么心思看书，睡也睡不着。 “我怀疑我能坐在这里就已经是特殊关照了。”纪睿恹恹地说道，“我原先还以为我是运气好呢，毕竟虽然成绩不咋地，但也过得去，而且听话不惹事，踩着尾巴能进也不是没可能。” 第43章 书逾看了看他，发现他还真心情沮丧，只能安慰了一句：“那也不是，你除了数学和物理，别的都在班级平均水平以上吧，没那么严重。” “同桌，你说真的？”纪睿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 “真的，月考你就知道了。”书逾认真道，突然觉得这个没心没肺的也不是看着那么傻白甜。 “行吧，不过这还只是小事，真正让我觉得害怕的还在后面，”纪睿又垂下了脑袋，丧气道，“其实吧，我还有个姐姐，双胞胎，我觉得我现在这么智商堪忧，就是因为我妈怀孕的时候只想要个女儿，我是顺带的，所以我姐那是学霸，嗯，跟同桌你差不多的程度，但是我也是第一天才知道，我爸那门路广的，给我姐找的家庭教师居然是路老师，对，就是你脑子里那个路老师！” 书逾这倒是确实挺惊讶的，按照时间上算，纪睿她姐姐也应该和黎江介同一届，都是在恒毅上的学，路祁当时是黎江介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再在外面兼职家庭老师，听着好像不合规，而路祁看着也不像是要赚那点钱的人，唯一的理由就只能是帮忙了。 “所以我现在啊，更恐惧数学了。”纪睿简直又想哭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心吧，起码也是来给你送关怀的，不是给你穿小鞋的。”书逾笑着安慰他。 “我也只能这么想了，不过今天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算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我以前是不知道那人是谁，现在知道了，那消息都能往上套了，我跟你说……”纪睿凑到他耳边，像是再做贼。 落到书逾耳朵里的话无非就是那天他在办公室门外就已经听出来了的，只不过又清晰了一些。 等纪睿说完，他就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你还关心人家感情生活？” “哪啊，那是因为我姐当初情窦初开的时候给路老师写过情书，还想搞一段浪漫的禁忌师生恋，可惜被我发现了，检举了，她爱情的火苗就这么灭了，她肯定想不到，我现在也是她男神的学生了，光明正大的那种。”纪睿骄傲了，然后眼睛一骨碌，瞧着书逾，隐晦的问，“同桌你怎么就这反应啊？太平淡了吧？” “那还要什么反应？” “起码得惊讶一下吧！”纪睿锤了他一拳，“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的！果然我还是没有看错你，太正经了，没意思。” 他说完就撇过头趴在桌子上，又开始闷闷不乐了。 书逾看着他也挺有意思的，拍了拍他的肩，纪睿一耸肩把他扫开了，他无奈，只能解释了一句：“惊讶是挺惊讶的，不过之前已经惊讶过了。” 眼前的后脑勺动了动，唰得一下扭过了头，眼神怀疑：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时候还关心这种八卦了？” “这就不和你透露了，闲着无聊听说的。” “嘿！你还闲着无聊？这可太稀奇了，老陶明儿该叫你去办公室谈心了。”纪睿撇撇嘴，也没再问了，就是挺新奇，“不过确实没想到哈，路老师那么优秀一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十几年诶，这必须得是初恋吧？” “应该吧，估计，也很优秀。”书逾说道，脑海里却是回想起来那天路祁说的那番不留余地的话。 这也就是爱得越深，才越是不甘吧，与其让别人来骂，倒不如自己在心里撕开一道口子。这样，少一点痛，也少一点内心的挣扎。 …… “……都和小逾说好了，你就把房间腾出来就行，你现在这个点已经到家了？不是在上课吗？” 黎江介把电话放在桌上，一门心思对着电脑，手上用劲大了，鼠标差点被甩出去。 “中午我就请假了。” “你是不是不上学打游戏呢？你以为我听不见你那边的声音是吗？” “你放心吧，他来不了，您就别管了，我饿不死。” “瞎说什么呢？你能不能让妈安心点啊？你要是还不收拾，我现在就过去！” “妈！我说了，不是我不乐意，是他也不乐意，我现在什么样你不清楚吗？何必逼着人家和我扯上关系。” “你……”电话那头的黎若柔突然静了下来，认真地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这需要骗你吗？是你还没接受你儿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谁都稀罕的黎江介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黎若柔狠狠地驳斥了他一声，却也忍不住说他，“你现在这个样子不也是你自己选的吗？我让你换个学校，这横渠市高中那么多，你非要去那对门，你换个远一点的学校还能有那么多风言风语吗？你自己咽不下那口气，现在学也不好好上，你还想干什么？” 黎江介没说话，屏幕上不停闪动着队友的消息，他却没再动一下，站在原地让人扔了雷。 一直到门口的门铃响起来，他才一把关掉了电脑，拿上手机出去开门。 电话里，黎若柔已经换了语气：“算了，我也管不了你，你说得也没错，确实还是不给人家添麻烦的好。” 而电话这头，黎江介看着门外站着的书逾，开门的动作停在了一半。 第28章 同居 饭菜香从摆设一样的厨房里飘出来的时候，黎江介就站在门外，眼前的画面怎么都跟假的似的。 这人从进屋就只说了一句话，问他厨房能用吗，然后就没把自己当外人了。 第44章 黎江介觉得自己就这么站着挺傻逼的，在里面的人终于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他走近了两步，挑明了问：“这是上赶着找麻烦？” “算是吧。”转身过来的人面不改色，说得是脸不红心不跳。 黎江介狠狠捏了捏拳头，幸亏是带着口罩才没让自己的脸色暴露。 “吃饭吧，我做完了。”书逾也没去关注他，端着菜从厨房走了出来，直接越过了他，看见黎江介站在原地没动，他又说了一句，“我这周不过来，我想你应该也没收拾，下周再说吧。” “你还真挺来去自如啊？我没说过同意吧？”黎江介靠到餐桌旁，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冷意。 书逾看了他一会儿，抿了抿唇：“那就当我今天没有来过，你和黎阿姨说就行了，我也会和我妈解释的。” “解释？你中午那番话出去，理由还不够充分？”黎江介冷笑了一声。 “够充分，但是不是事实，我妈觉得我不是怕麻烦的人。”书逾平静地回答道，反正这个也无从考证，他可以随便说。 黎江介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带着嘲讽的语气问他：“那你是吗？” “是，但是麻烦已经惹了，躲也来不及了。”书逾看着他，说完就坐了下来，“吃饭吧，不吃也挺浪费了，我一会儿就回学校了，晚了就进不去了。” “我是不是还得和你说声谢谢？”黎江介显然还是对他不满，但是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再说什么，拿了碗筷坐了下来。 书逾抬起眼又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道：“我弟弟可能偶尔也会过来，和我睡一间就行。” “计划得还挺周全。”黎江介的语气还是带刺。 但书逾没再回嘴，就这么结束了这第一次不尴不尬的会面。 他来之前就有准备了，毕竟就中午那个话，谁听了都不舒服，至于内容，说是真的，也不是那么可信，但要说是推辞的理由，也不全是，黎江介是一个惹不了麻烦，但是于他而言，更大的麻烦，是他自己。 有时候越是躲着，就越是在意，也越是感觉这个人无处不在，越是让自己难堪。 那倒不如什么都不想，说不定烙在自己心上的那个影子，只是一个影子呢。 伤疤揭开了，反而好得快，不然早晚会腐烂、会发臭。 …… 三校联赛的事情果然很快就正式公布了，和之前的小道消息基本一致，就安排在十月中旬，中间也就隔了一个国庆了。 书逾说的是下周正式把东西搬到黎江介那儿去，但其实也就隔了两天，国庆放假，他回了一趟家，和韩镁说了这件事，第二天他就去黎江介那边帮忙了。 好好的一个房间，被他改成了游戏房，但是幸好是租的房子，床还没拆掉，只是挪到了角落里，给他的电脑设备腾出了一个足够的空间，说大不大，但也确实比窝在自己那一个房间里舒服。 书逾也是看了房间才知道，黎江介还真是对游戏这回事挺上心的，自己睡小房间，电脑放在大房间，所以现在就很尴尬了，他要是把东西搬到自己睡的房间去，那肯定有点挤了，给书逾的待遇也太高了点，但要是不搬，直接换个房间睡，床不能换，书逾就只能睡他之前睡的床了。 要是换了韩镁来，那肯定是一点犹豫都没有，换个房间睡也不麻烦，书逾本来就是暂住，东西很少，一张床能睡就够了，但是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黎江介冷着脸不乐意，看起来比书逾反应还大。 也不知道是谁太敏感了，反正空气里蔓延着比前两天更浓郁的尴尬气息，尴尬得让书逾都有点后悔了。 “换房间吧，也不是很麻烦，那个房间比较大。”书逾摒弃了那一点点心里的暧昧，冷静地提议道。 黎江介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许怪异，让书逾顿时后背冒汗，但是脸上还是镇定着：“你自己决定吧，我觉得换房间比较方便。” “行，换吧。”黎江介移开了目光，走进自己房间收拾东西。 黎江介主要也不是把这里当家，房间里基本没有新添的物件，除了柜子里的衣服，也就那么几套，算是极简了。 鉴于刚才的感觉确实太奇怪了，书逾就没去帮忙，毕竟黎江介那点事差不多谁都知道了，书逾就算是心里没鬼，就凭着他们不算和谐的“普通同学”关系，起码也不能显得太积极。 等黎江介回到主卧的时候，书逾正好把床和柜子擦了一遍，黎江介大概率是从来没考虑过它们会落灰，白抹布都黑了一度。 “你干什么呢？”黎江介一进来就皱着眉看着他，语气带着呵斥，“从我床上下来！” 书逾看了他一眼，膝盖从床面上拿开了，给他示意了一下手上的抹布：“擦了擦床，床头柜上都是灰。” “出去。”黎江介却看都不看一眼，指着门口让他出去，“以后不准进我房间。” 书逾站在门外回头看着那扇“砰”的一声紧闭的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有病。 现在知道洁身自好了，早干嘛去了？ 初二就会带人夜不归宿浪漫烛光了，这会儿跟个被闯了闺房的大姑娘似的不是有病是什么？ 有他这么一对比，书逾觉得自己可太正常了，回到房间还能面不改色地打扫卫生，被套什么的都拆了给他扔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换上了他妈给他准备的新被套，所有步骤一气呵成，直到看见窗口的一盆多肉，他才停下来多看了两眼。 第45章 这实在不像是黎江介会养的东西，果然走过去一瞧，土都干裂了。 “……” 多肉植物不愧是植物界自力更生的优秀代表。 书逾想了想，把它从窗台换了个地方，顺便洒了点水润润土。 结束了之后，他才打开自己的箱子，把衣服和洗漱用品拿了出来。 房间已经像样子了，只要黎江介自己不说他在这房间里睡过，保证谁也发现不了他存在过的痕迹。 出去的时候，对面黎江介的房门还是关着，客厅的被套倒是不见了，他就看了一眼，洗洗手就下楼去超市，顺道拎走了两袋垃圾。 走在外面的走廊上，他还是觉得很陌生，这种突然进入了别人的生活世界的感觉，还是没有办法和平常一样。 总归是需要适应适应。 这么想着，他就到了楼下，先趁着找垃圾桶的机会在周围转了转，遇见了几个傍晚在锻炼的老人，正打着圆活绵延的太极拳，他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超市已经去过一次，算是了解了，这次他买了两份熟食，懒得再一个一个炒了，思考了一下之后，他又买了点牛肉和面，打算做一碗牛肉面，然后就去采购了一点厨房调料，楼上那个厨房，除了盐和小半瓶酱油，什么增味的材料都没有。 等他拎着两大袋子回去，黎江介总算是露面了，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湿着。从衣服上的水迹可以看出来，这不是洗完澡出来，是被淋了。 “里面怎么了？” 黎江介看了他一会儿，僵硬着回答：“洗衣机。”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场面有点似曾相识？ 要是让纪睿知道，又可以嘚瑟了。 书逾把手上的东西放进了厨房，然后去收拾那台洗衣机，不过弄了好半天，他才不得不承认，这次好像是洗衣机真的坏了，不能怪黎江介白痴。 “你一来就坏了，之前还能用。”黎江介站在门口，语气像是吹了冬天的冷空调。 书逾把洗衣机里的被套拿出来，也没去应付他的话：“一会儿我来洗吧，你晚上有能换的吗？” 黎江介没说话，看样子是没有。 但这个他也没办法，只能去超市买一套了。 “先吃饭吧，一会儿去超市看看。” 第29章 距离产生美 吃完饭，他们就一起去了超市，解决今天的睡觉问题，顺便问一问洗衣机还能不能修，不行就只能物色一台新的了。 书逾是想要尽力扮演一个好室友的，对黎江介这种全身上下就差没写着“人傻钱多”的大少爷的购物能力表示深刻怀疑。 “我付钱还是你付钱，怎么条件这么多呢？”然而当黎江介第三次对他的选择提出意见的时候，书逾就不想再说话了。 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用也不是他用，好不好的实在轮不上他来管。 而且他也发现了，黎江介其实是个挺别扭的人，越是接触这种感觉越深，要说开学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书逾面对他还有点说不清的距离感，被他那个眼神一看，就不可避免地产生情绪波动，可短短不过一个月…… 分明面前的人还是三年前那个人，连容貌也只是从稚嫩填了少年的锐气，要说不同，也就是没了当年的光环。 但是好像只是去掉了光环，这个人就变得陌生了。 书逾眼里的黎江介，少年天才，锐不可挡，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日月身披于后，星辰举手可摘，可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一种光辉，可以掩盖他身上的光芒，于他而言，这个人遥不可及，以至于只需要一个名字，就可以让他丢盔弃甲。 然而此时此刻，一切都变了。除去光环，书逾看见的，是一个动不动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话不会好好说、活不会好好干、给他做饭还得看脸色、吃完了就甩手当大爷的祖宗。 不客气地总结一下，就是一干啥啥不行脾气还挺大的大少爷，妥妥的废物。 凭心而论，书逾的心里是有点落差的，更何况从目前来看，黎江介这个人就是个麻烦，比外面的那些议论更麻烦。 面前的导购大姐就在一旁看着他们，听了黎江介的语气，又分别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脸上堆着笑容，然后把精力都放在了黎江介身上，眼睛里看到的是亮闪闪的钱：“男生嘛，一个人住确实少不了洗衣机，要买就买一个好一点的，反正也不是……” 听她忽悠了半天，书逾就没在那陪着了，自己去买了一点吃的，花自己的钱比看别人花钱有意义。 付了钱走出商店，他就在路边等着，因为没有钥匙，上去了也是白搭。不过黎江介付钱应该是挺爽快的，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上拎了他的新床上三件套。 “对面有配钥匙的铺子，你有备用钥匙吗？”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中间那个，自己去配。” 书逾接过来点了点头：“行，那你在这儿等我会儿吧。” 商场对面是一条外卖街，中间夹了一个清吧和游戏城，晚上比白天热闹，钥匙铺就挤在两间餐馆中间，店铺靠近其中一家早餐店，连招牌都是连着的，像是一家的。 看店的是一个长相冷峻的小男生，年纪看着不大，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弄泡面，旁边的调料袋还放在桌上，看见有人来了就立刻擦了擦手就过来接了新来的生意。 第46章 “店里有人吧？配把钥匙。”书逾把中间那个钥匙拿了下来，一边问他。 “给我就好。”男生声音不算清亮，像是在变声期。 书逾看了看他，把钥匙递给了他。 “只要一把？” “对。” “稍等。” 店铺很窄，就显得狭长，外面一间的墙面上挂着各种钥匙，有旧的也有新的，还有一些工具，旁边摆了一张小桌子，杂七杂八堆了很多杂物，泡面桶就放在一个桌角上，底部还有一小块腾空着。 加工室在里面，中间是玻璃，方便里面的人主意外面，也方便外面的人时不时观察一眼，书逾看他手法还挺娴熟的，就盯着看了一会儿。 里面的人倒是专注，也没顾及外面。书逾却眼睛一瞥，看到了桌上杂物堆里一个眼熟的东西，深蓝色的带子，印着渠水中学的校训：“初心如磐，笃行致远”。 顺着带子，果然看见了一块校牌，照片被挡住了大半，但是也够看出来是里面那个男生了，“初三十班，陆生。” 书逾没有多看，刚抬起头，里面的人也就出来了，把新旧钥匙都递给了他：“好了。” “谢谢，多少钱？” “五块，旁边扫码就行。” 书逾扫了旁边的二维码，然后就闻到了空气里突然浓郁泡面的味道，过了一个打磨钥匙的时间，倒是刚刚好够把泡面泡开。 正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口突然进来了两个民警，看着他停了两秒，目光带着审视：“配钥匙的？配完了就赶紧走吧。” 书逾没再停留，出去没两步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 “知道我们干什么来的吧？一天不惹事你就皮痒是吧？说话！哑巴呢？还吃！人家家长就堵在派出所呢！赶紧的给你哥打电话……” “我哥死了。” “……嘿！你这小子！你不打，我们打！走，先去派出所交代情况，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真想去吃牢饭啊？” …… 书逾走到对面的时候，黎江介已经不在原地了，他往旁边看了看，果然看见他站在旁边的树荫底下，手上拎着袋子，里面装着零零碎碎的生活用品，一只手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倒是多了几分生活气。 他走到跟前了，面前的人才抬起头给了他一个眼神，目光依旧不耐烦，粗略一看，就知道满眼的写着——“真磨叽”。 书逾懒得和他计较，把钥匙还给了他：“走吧，上楼，洗衣机什么时候送？” “上去就让他们送。”黎江介转身前看了眼对面，然后问他，“刚刚对面是不是进去两个警察？有人犯事了？” “嗯，打架吧应该。”书逾看了他一眼，难免疑惑，“怎么了？认识？” “不认识，你怎么对谁都好奇心那么重呢？”黎江介好好的又变了脸，语气发冲。 “……” “让你打游戏你说不会，平时也没见你有什么爱好，就爱听别人的墙角？” “你想多了。”书逾心平气和。 看来那个事是过不去了。可要是早知道会听到什么，他肯定转身就走，连停都不停。 好奇心使人幻灭，距离才能产生美。 真理果然是亘古不变的。 上楼没多久，送洗衣机的就上来了，书逾有经验了，也没去搭手，只是等包装拆开的时候，看到里面就是自己一开始看中的那一款，他才略有惊讶。 黎江介则是一脸当然，把纸箱往旁边一带：“我又不是有病，地方就那么点大，买个那么大的放哪去？” 书逾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夸他，顿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句：“有道理。” 果然黎江介不满意，立刻扫了他一眼，他只能耸耸肩，拿着手机假装回消息去了，然后绕回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才觉得清净了。 坐在床上，他看了一圈房间里陌生的布局和摆设，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白天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一个人静下来，他才发觉确实是有些不自然的心态。 主要是黎江介这人……不管什么样，都让人没法把他当空气。以前是让人移不开眼，现在是让人怀疑自我。 总之是完全不一样的路径，却达到了同样的效果。 书逾在床上仰面躺了一会儿，浑身都有些不自在，立刻有坐起来，然后拉开门看了眼外面的情况。 送货的师傅已经走了，客厅的纸箱子和其他垃圾也被一并拿走了，但是浴室门关着。 他猜测了一下，黎江介在洗澡。 这屋子房间的隔音确实不怎么样，只是往客厅走了两步，他就听见了里面的水声，证实了他的猜测。 书逾倒了一杯水，拿在手里却觉得温水有点烫，一直让他心里发慌，像是有什么朦胧的思绪，正在挣扎着破茧，只要稍一放松，就会一发而不可收。 第30章 过家家的协议 耳边的水声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了，连带着书逾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寂静了。他站在原地没动，嘴唇碰在玻璃杯的沿口，传来一丝清凉。 黎江介开门出来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擦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不开灯站在那装鬼呢？” 书逾捏了捏水杯，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当做没听见他的话。 “洗澡趁早，最近两周都是十一点之后就断热水。”黎江介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看着他提醒了一句。 第47章 “嗯，知道了，这就洗。” 黎江介看着他进了房间关上门，目光在那扇门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电脑上有个窗口在不停闪动，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伙人，这会儿估计刚打完练习赛，不然没空来找他。 他没去看上面一大堆的消息，估计都没什么好话，毕竟刚被凌虐过，再加上是放假，牢骚更不用说了。 径直点开了一个头像，弹出新的聊天对话框，他就发了个消息出去：“又打架了，这会儿估计出来了。” frt-m：“你上线吧。” jyline：“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别推给别人。” frt-m：“这事儿我比你先知道，少废话，上线，一天八个小时是高质量前提下的标准，不是让你随随便便自由调配的。” jyline：“路老师很忙。” frt-m：“他还忙着教化你呢，你怎么不给他减轻负担？” 话说到这里，黎江介也就没什么说了。路祁的想法他很清楚，无非希望他能够继续前面的路，不要轻易放弃，自然就反对他去搞什么电子竞技，但其实有一点他猜错了，在走职业这条路上，是他找的对面的人，不是对方忽悠的他。 至于好处，那可是半点没给，他现在还是个没到训练生资格的编外人员。 frt：“我再提醒你一遍，最多半年，你要是不来，我就只能找别人，到时候别怪我没给你留余地。” jyline：“我知道。” ……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的时候，乍一看头顶的灯，书逾还是有些懵，又闭了闭眼，他才反应过来他在哪。 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 他翻了个身，闭着眼清醒了一下，然后就坐了起来，手机里有梁朗给他发来了消息，昨天半夜的时候发的，约他出去玩。 国庆放假一个礼拜，算是比较长的假期了，过了这村没这店。 “明天没空，有事儿。” 他刚回过去，梁朗那边不知道是难得醒得早还是压根就没睡，立刻追问他：“啥事儿啊？难得出来玩，要不然我们改个时间也行。” 书逾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陪我弟去游乐园。” “……” “五号一块儿吃饭吧。” “……不是，你弟都多大了？去游乐园？真的假的？”梁朗发过来的是语音，那语气要多无语有多无语。 “十五岁，你十五岁就学会泡网吧了，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我知道你在骂我，算了，那就一块儿吃饭吧，本来还想让你来我家一块儿看比赛呢。” “找严哥陪你吧。” “那不然呢？对了，我之前一直忘问你了，你那个号，上次玩的时候是不是加好友了？就前两天突然有人拉我打排位，一看id不认识，结果还真撞鬼了，一路晋级，就是这个人有点毛病，每次都得等我死透了再扶我，不然就在旁边看着，叫他也不应，我寻思着是有病吗？” “……可能是觉得你菜吧。” “扎心了，不过是得承认，确实菜，真是这原因也不怪人家。” 书逾看了眼自己的房门，还是确认了一下：“那人的id是什么？” “特简单，jyline。” 果然是黎江介。 “是上次你说的你室友带的那个外挂吧？”梁朗追问他。 “嗯。” “那我就放心了，不是骗子就成，天上掉馅饼我也是害怕的。”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告诉他这人就是黎江介，反正就是网友，也不会有什么别的联系，知道了反而麻烦。梁朗不是管不住嘴巴的人，但是以防万一总没错，与其让他知道了憋着难受，还不如不知道。 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他才出去洗漱，黎江介那边不用看也知道肯定还没醒，说不定还没睡。 果然等他收拾完了一切，早饭都准备好了，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鉴于不太想大早上就找不痛快，他也没去敲门，吃完了就自己回房间了。 大概到九点，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书逾也不去好奇他吃不吃他做的饭，带上耳机把声音调大了，彻底屏蔽了外面。 但是没过一会儿，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转头看了眼门，顿了一顿，然后才过去开门，黎江介就站在门外，穿着睡衣，手上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流沙包。 “你在啊？”看见他开门，黎江介故意似的的挑了挑眉。 “怎么了？” “没什么，就看看你在不在，你就待在房间里，让我感觉好像没多个人一样。”黎江介不知道是觉得不满还是希望他继续保持，语气听不出来情绪。说完这一句，他又把手上的流沙包往他眼前示意了一下，轻描淡写地问他，“正好，早饭冷了，怎么热一下？” “……” “什么眼神？我不会做饭不代表我对食物没有最基本的要求。”黎江介立刻就不耐烦了。 “嗯，现在知道了，卖个保温柜吧，下次直接给你放里面。”能短短两年不到就给自己搞出胃病来的，果然除了懒还有一个大问题，就是要求多。 “什么叫现在知道了？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很不爽啊？后悔搬进来了？可不是谁逼得你啊……” 书逾听着他在后面没事找事，走到厨房门口突然转身看了他一眼，然后扫了眼他手上的流沙包：“你咬过了就别热了，一会儿收拾起来麻烦。” 第48章 “随便。” 书逾没再看他，把早饭放进了微波炉加热。 他以为黎江介会过来看一眼，毕竟刚才问的可是“怎么加热”，结果一转头，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流沙包躺在餐桌的盘子里，毫无疑问，问就是那么一问，自觉是半点没有的。 没一会儿，他把早饭新装了盘子回到外面，黎江介也回来了，就换了身衣服，黑衬衫黑裤，正扣上了手上的腕表，不说话的动作配上那张五官完美的脸，倒是还挺赏心悦目的，起码第一眼是。 “我给你发了消息。” 书逾把盘子放下就听到他说了一句，反应了一秒，然后点了点头：“嗯。” 他手机还在房间里，回进去拿起手机才发现他好像没有加过黎江介的联系方式，打开一看，果然发过来的是一条验证消息。 书逾看着那空白的只有一个逗号的验证申请，多少还是有点不可思议。 但黎江介肯定不是闲着没事和他加个好友，通过了验证之后，还没等他出去当面问，对面就发过来了一个文档。 文档名称：新建文档（1）。 连重命名都懒得改的人。 点开一看，标题倒是醒目，四个大字：“租房协议”。 书逾了然于心了，也知道黎江介想干什么了，目光往下滑。 “第一条：保持距离，禁止干涉个人空间。” “第二条：禁止任何形式的干扰，尤其是晚上，非必要不离开自己房间。” “第三条：住房期间定期打扫，杜绝不良卫生习惯。” “第四条：不得带任何第三人留宿（亲属除外）。” …… “第十条：本协议由甲方随时更改或增加，解释权归甲方所有。” 书逾耐着性子看完了，给他精辟总结了一下：全是废话。 想象一下这人坐在电脑面前编辑这个文档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好笑。 书逾拿着手机出去，黎江介还在吃早饭。他走过去站到餐桌旁，手机放在桌上，然后给他提了个建议：“我觉得可以加一条，每天三餐时间尽量规律，早上八点，中午十一点半，晚上五点。” 黎江介看向他，目光一片审视。 书逾把目光移到了一边，一边收空盘一边道：“第一，互不干涉没有问题，那么不干扰也应该是互不干扰，可你连吃饭都要找我，算得上互不干扰吗？” 不用看，黎江介的脸色已经阴了。 “第二，我的卫生习惯挺好的，起码清理自己的东西很及时，而你昨天换的衣服现在还躺在卫生间，希望你注意一下，还有，房间的隔音效果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晚上打游戏对你是常态，可对我不是，我需要足够的睡眠。” “最后，这个过家家一样的协议我觉得看看就行了，如果你认为真的有必要，我们可以现在重新拟一份，面对面。” 黎江介脸色阴沉，书逾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脸上，一片坦然，更让他觉得心里冒火。 第31章 胃药 被书逾那么一说，那份住房协议当然是落灰了。黎江介看起来对他更不爽了，晚饭都没吃，直接卡着饭点出门了，回来就径直进了自己房间，估计是在向他示威，表明自己不用他也能吃上饭。 书逾对此无话可说，反倒觉得清净了不少，一个人乐得轻松。 但是没过几个小时，正当书逾准备拿本书上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不是电话铃声，是微信视频。 他妈都不会给他打视频电话，何况这个点。他拿起手机一看，意外地看到了那个早上刚装进脑子里的微信头像，黑乎乎的一只圆猫。 排除掉黎江介抽风的可能性，他边接了电话就边出了房门，屏幕里没有露出脸，但是光线挺亮的，正对着天花板的灯，看样子是躺床上。 “你怎么了？” 黎江介没回他，但也没挂断电话。 书逾顿时眉头一拧，快步走到对面的房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却是黑着灯，他低头一看手机，果然屏幕里也黑了，紧跟着，视频就被挂断了。 就这别扭的操作，还真是符合这人的人设。 他看向床面，借着手机的光，可以看清床上的人是坐着的，于是说了一句：“开灯。” “动不了。”黎江介的语气依旧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只是此刻多了一丝虚弱，竟显得有些可怜。 书逾顿了顿，往前走了两步，靠近床边：“胃疼？” “没药了。”黎江介答非所问，但是意思却就是那么回事。 书逾开着手电筒找到了床头的开关，房间又瞬间亮了起来，黎江介脸上的苍白和冷汗，也没有任何遮拦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是看着，胸口就一瞬地喘不过气，无名的怒火汹涌而出。 “动不了还有心思关灯？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黎江介抿着唇没说话，但书逾知道，这人心里现在肯定没什么好话。 “确定不需要去医院？” “……不用。”黎江介咬着牙，脸色愈发地白了，病态的白。 书逾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的判断，但是比起在这里僵着，他还是立刻拿过了他手上空了的药瓶，下楼去给他买药，他记得旁边不远处应该就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 他不知道黎江介是什么时候开始吃胃药的，但是就冲上一次痛到去医院的程度，估计肯定不会是一天两天，今天还只是被他撞见的第二次。 第49章 就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是要把胃药当饭吃。 药店不让多配，一次只能买一盒，书逾付了钱，又询问了一句："经常胃疼，之前去看过，说是胃炎，吃这个药除了止痛，还有别的用吗？会有副作用吗？"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上显而易见的休闲睡衣，多少也就知道了：“胃疼吃喂药也不能有什么用，止疼只是暂时的，什么药物都不能依赖，要是复发，还得去医院，胃病可不是小事，还是要重视，不能只想着吃药解决。” “嗯，谢谢啊。”书逾拿着药没再停留，一路跑回去，室内的温度和室外还是有差距，风吹得他手脚冰凉，但他却顾不上身体的冷，只觉得心里沉了一块巨石。 回去的时候，黎江介没在床上躺着，而是坐在客厅，脸上白得能装鬼。 “你怎么出来了？不疼了？” “上厕所。” 黎江介伸出手来问他拿药，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几秒：“你就穿成这样出去了？” 书逾没回他，把药瓶拧开放到他手里：“我给你倒水。” “……谢谢啊。”黎江介看着他，接过水杯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指尖一阵冰凉，神色微妙地变了变。 书逾却没注意他，看他吃了药，也还是心情沉重，又问了一遍：“确定不用去医院？你晚上到底吃什么了？” 说到这个，黎江介的脸色又不太好了，语气生硬：“和晚饭没关系。” “那和什么有关系？和我有关系？” “别管那么宽，一天不好奇就会难受吗你？”不知道哪句话又让他不乐意了，黎江介顿时又跟刺猬似的，站起来就要回房间。 书逾心里也不爽，但还是告诉自己别和一个残废计较，立刻伸手扶了他一把。黎江介却挥了挥手，像是要甩开他，但是整个人虚弱地一碰就能倒，还没等他手上用力，脚上就一个踉跄，最后反而还是要书逾撑着他。 “……”知道了挣扎没什么好结果，他也就不动了，别扭得要命。 走了几步，书逾低头看了眼他捂着腹部的手，突然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一道红色血痕，狰狞了一片，眉头一皱：“你那手上什么伤口？” “没事。” “如果你是被人打了，最好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也怕有人到时候找上门来。” “……”黎江介看着就是被气得不轻，捂着胃更用力了，声音透着咬牙切齿，“放心，是我打的别人，一群初中生，找不到你头上。” 书逾听着眉头皱的更紧了，被他气笑了：“你还挺英勇呗？一群？之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个精神？” 黎江介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之前”，扭头冷冷地看来他一眼：“你这舌头，不要可以剪了。” “你有本事站直了说这句话，不然就受着。”书逾反唇相讥，把他扶到床边还伺候他躺下，心里真挺想再让他好好感受一把疼痛。 黎江介估计在心里已经把他骂了好几遍了，好不容易回了点血的脸上也是憋着怒火无处发泄，那样子看在书逾眼里，比平时顺眼多了。 没办法，谁叫这人没本事让他继续把他当那个心里的初恋男神的，他还觉得难受和落差呢。 给他安置好了之后，书逾又回自己房间，从行李箱里拿了备用的伤药。再回去，就看见这人伸着手在够床头的开关，还没够上。 “就你这豆腐糊的身体，建议你再买个声控灯。”书逾语气轻飘飘，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手拿出来一下。” 黎江介刚想让他滚，就看见了他手上的纱布和药膏，警惕了一下：“干什么？” “大晚上吹了风睡不着了，找点事情干。” “……” 书逾直接把他的手从被子里拎了出来，发现那伤口比他想的还要深，像是被利器给刮的：“现在初中生打架还带攻击武器的？” “钥匙划的，嘶，你能不能轻点？”才刚上了点酒精棉，黎江介就开始吹鼻子瞪眼。 “能，你把嘴闭上。”书逾专注地对着他的手，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 书逾给他的手背消毒上药，又裹上了纱布，才看向他，问了句：“还有别的伤口吗？就只有手上？” “你还想要哪？把我身上都看一遍？”黎江介看着自己胖了一圈的手，对手背上面那个毫无美观度可言的死结面露嫌弃。 “行了，那就睡吧。”书逾也没那么强烈的兴趣和他干瞪眼，站起来把椅子复位，然后顺手给他关了灯。 这么一折腾，虽然才十点，但是书逾也没什么心思再干正事了，上床就把灯关了，只剩下一盏小台灯亮着。 说不在意，那一定是假的，但是在意，又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漩涡里，四面都无路可走，除了在失重的风浪里努力平衡，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这种时候，他莫名就有点想念纪睿了。 不知道是不是跑了步又吹了风的原因，才睡下没多久，他就觉得身体有些沉，脑子里出现了一些很不应该出现的画面。 其实从一开始，他对黎江介的好感就来的莫名其妙。初中的时候，周围都是玩心很重的同伴，个别的听话、懂事也大多只是老师和家长眼睛里的样子，起码书逾觉得自己只是那些个别中的一个。他确实比同龄的人少了点表现欲，可不代表他是一个从来没干过糊涂事的“好孩子”。 第50章 即便放在现在，书逾都没有办法理解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个站在领奖台上的和他一般大的男生，就陷入了深深的好奇，像是一下子找到了努力的方向。 可他不是想要那个奖，而是想要在那个拿奖的人身边占一个位置，做一个籍籍无名的第二名，虽然他根本不记得那个领奖台上到底有没有第二名。 但是信念感就这么来了，他甚至早早地观望过恒毅高中的大门，坐半个小时的车，然后在路口看着那校门口的人来人往，目光镌刻着那块石碑上的字眼，暗暗下定决心，这里要成为自己的下一站，而伴随着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另一个念头，是那个人就在那块石碑后的校园里。 书逾后来无数次的想，如果自己只是抱着那样的信念，如果他只是停留在那块石碑前，或许现在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结。 可偏偏，他也是一个俗人，一个有好奇心并且还不满足于好奇的人。 所以别人的情窦初开是校园里的嬉笑打闹暗度成仓，而他，是在窥探了别人的秘密之后，一个人的天崩地裂。 他没想过第二次看见的黎江介会和第一次相差那么大，如果说领奖台上的他是让人一眼就觉得遥不可及的形象，那走下台的他，也只是站在人群中间更加醒目，因为长相，因为气质，就和纪睿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会主动蹲下来帮他捡散落在地面上的书并和他道歉的温柔男生。可书逾那时不知道，所以当他看到黎江介和另一个长相很乖的男生一起笑着走出学校的时候，他直直地愣住了，然后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他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前面的人没停，他也没停，直到他们进了一家餐厅，他还站在路边，通过透明的玻璃，看见他们在视野最开阔的位置落座。 那个男生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而黎江介始终听着，脸上带着专注，连眼神都不曾有丝毫的偏离。 书逾没有被那么看过，但是那一刻，他却隐约觉得，那样的目光，是不一样的。起码他从来不会那样看任何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同学。 那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以至于他连着做了两天的“噩梦”，还是没能摆脱，甚至愈演愈烈。 第32章 “情侣”双排 有了前一天的教训，书逾没再客气，做完早饭就把对面的人也叫了起来。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去敲门的时候，对方居然已经起了，连衣服都换完了。 “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回去？”黎江介问他。 “嗯，回家，怎么了？” “没什么，问问。” “……” 大早上就来这种没有任何营养的聊天，真是浪费了他花心思准备的早餐。 但是吃完饭之后，书逾就突然明白了什么，黎江介应该也是要回去。 果然等他回房间换个衣服的时间，出来时这人就站在门口，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可真够磨叽的。” 书逾就当大早上清耳朵了，没去回应他。 下楼的时候，他们在电梯里还遇上了一张熟面孔，是那个对面钥匙铺的男生。 书逾看见他从电梯外进来的时候，心里就惊讶了，再看见他脸上明显打过架的痕迹，不禁皱眉疑惑。 陆生不是去一楼，在二楼就出去了，电梯门一关上，书逾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就听旁边的黎江介凉嗖嗖地道:“看一个小男生至于这么会精聚神吗？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书逾忍了忍，没忍住，笑着回复:“我的特殊癖好多了去了，不放在你身上就行。” “我警告你啊，离他远点。”黎江介冷着声说了句。 书逾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认识他吗？这会儿又认识了？” “我需要认识他吗？只需要知道这小子惹事的本领有多大就行了，三天进一次警局，要不是有人愿意上赶着捞他，直接关死得了。” 书逾听着他这个语气，直觉这里面有事。但黎江介肯定也不会和他说，他也就懒得问了。 他只是觉得陆生挺合眼缘的，说不清哪里熟悉，可能是和他弟差不多年纪的缘故吧。他最近确实看谁都觉得顺眼，毕竟最不顺眼的就在他旁边站着，还抬头不见低头见。 书莘那小子说是要去玩，但也就是在家里闲着闷，国庆他本来安排了好几天的舞蹈课，但是人家培训机构都放假，他也就只能悻悻地窝在家里，被韩镁每天拎着耳朵催看书。 公交车还没靠站，书逾就看见了路牌前面站着的人，手上还拉着个小姑娘，看那身眼熟的粉红色公主裙，他又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人，虽然还是戴着掩人耳目的口罩，但从眼神也能看得出一二。 书莘肯定是把人家宝贝妹妹给骗出来了。 幸亏位置偏，路上也没什么大型车辆，不然大早上把人小姑娘拉出来吹尾气，怎么都得被削一顿。 书莘却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看见他们在车上还兴奋地在原地挥手，一直到车辆停靠，他才拉着缘缘往后退了一步，给下车的人让出道来。 黎江介一下车，就把媛媛从书莘旁边拉了过来，语气显然不是很高兴：“不是说让你在家等着吗？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小缘缘无辜地看着他，手上还抓着书莘的衣服：“书莘哥哥带我出来的，不是一个人。” 书莘也在一旁解释：“缘缘说她也要去游乐园，我就带她一起出来了，我爸送我们出来的，也刚到，你们就来了。” 第51章 “嗯嗯！” 黎江介看了眼自己妹妹，又看了看书莘，最后瞥了眼书逾，好像在场这么几个，他就只能冲他发火似的。 但他也不知道这回事，这个锅自然不背，一脸坦然地看了回去，反问：“还进去吗？” 现在这种拖家带口的场面是他没有料到的，但是书莘都把人带出来了，就肯定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来都来了，他也不想在自己弟弟面前和黎江介掰扯别的，搞得好像他们有什么说不清的纠葛非要避嫌一样。 更何况，就这种玩的事情，黎江介应该比他熟，那些年和某人玩暧昧的时候可没少花这些精力。 不等黎江介开口，缘缘就先眨了眨眼，拉着他哥的手晃了晃，一口断了他的后路：“和妈妈说过了，妈妈说你陪我去就好了。” “……” 黎江介估计在怀疑这还是不是他那个可爱乖巧的亲妹妹。 “那打个车吧，我们还没买票，你有什么推荐吗？” “这种假期不提前买票，你直接说你就是骗骗小孩呗？” 黎江介果然又开始不说人话了。 书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又没挑国庆节前三天，再说了，他本来就想带着书莘去最近的游乐场逛一圈，然后去吃个饭，再去一趟游戏城，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但现在又多了个小孩，女孩子的要求肯定和男孩不一样。 “哥哥，我想去水上乐园。”缘缘小声道。 “去不了，太危险了。” “……哦。” 小公主看起来有些失落。 “下次带你去。”黎江介边看着手机，叫了一辆车，然后给书逾发了一个购票的链接。 书莘踮着脚看了两眼，发现看不清，又只能把爪子收了回去，然后扭头加入了安慰小公主的阵营，还摆出一副很成熟的样子：“等你下次生日过了带你去，现在还小呢，水里很危险的，别的项目也好玩的。” 书逾就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直觉这小子早晚要被打，还当着人家亲哥的面说这种话，跟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黎江介肯定也听到了，立刻给他发了条消息：“你看好你弟弟，让他别带着缘缘乱跑，他自己才多大？” “看不住，天高皇帝远，他不听我话。” 书逾回复完消息就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一对上，他也没躲开，反而笑了笑，晃了晃手机：“买完票了，你找的地方还不错。”如果他没记错，那应该就是他初恋温床。 对面的眼神瞬间变了。 书逾心里舒服了。 想让黎江介变脸，别的都不需要，只要抓住那一个点，百发百中。 但这还不是他自找的，上赶着给人耍着玩，活该。 车子到了之后，两个小的自然只能坐后面，书逾没什么犹豫，直接坐到了前面。 “缘缘，困不困，听歌吗？”书莘带着他随身的mp3，问的时候还看了眼黎江介，倒是突然知道收敛了。 缘缘点了点头：“我要听那首小羊的。” “好！”书莘立刻给她的耳朵塞上了耳机，后面的一路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小声的交谈，说的内容全是加密的，时不时发出笑声，反正书逾听不懂，看后视镜里黎江介那个要吃了他的眼神，肯定也没听懂。 但偏偏这人脑回路还挺新奇的，给他发消息居然是质问他：“是亲弟弟吗？哪点和你像？” “你妹妹也没像你，彼此彼此。” 这种交锋注定无聊，黎江介果然又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给他发了一句：“你弟话真多。” “……你是不是很无聊？”除了这个理由，他找不到别的借口来解释黎江介这种没话找话的操作。 他想了想，又提议了一句：“我可以陪你打游戏。” 黎江介给他回了一个地球人最讨厌的“。” 书逾默默告诉自己，习惯就好，不和脑子有坑的人计较。然而他刚想放下手机，对话框里又多了两个字：“上线。” “……” 不过书逾自己也挺无聊的，索性这么安慰自己，打开了游戏界面，一上去就看到了一个邀请，黎江介那个id后面，有好友的标识。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上了，估计是第一次的时候无意间摁到了吧。但是当他点进好友列表里，居然还能看到一把友谊的铜剑，这是游戏里设置的好感度标识，一般的好友都是一块黑乎乎的陨石，虽然铜剑在梁朗的一众好友里也不算少，但是梁朗昨天才和他确认的情况，结果就已经有铜剑了，这是才打了几局吗？这分明是吃撑了才想起来担心这块馅饼有没有毒。 开局没几分钟他就死了，黎江介在聊天框里问他：“这个号是你的吗？” 书逾还在研究自己背包里那些陌生的装备，刚才他就差点被自己的装备弄懵了，所以也没去想他的问题，打字很慢：“是，有问题？” “之前没死的那么快。” “……”书逾顿了顿，问他，“你之前打游戏没开过麦？” 梁朗经常是开麦的，他不信这人前几次都没听出来对面的声音不是他。 “没有，没必要。” “……” 书逾从这几个字里就看出了不屑。 “你想我开麦连你？想什么呢？” “还来吗？不来我下了。”他不想和这种人说话了。 “来，我看看你有没有说谎，是不是真的不会。” 第52章 “那你要失望了。” 黎江介这个号的等级不是很高，匹配到的对手也是差不多段位的，但他们两的水平也摆在那里，所以他只负责保命，黎江介一个人输出，对手也不是傻子，一看这种情况反应极快，就追着书逾打，咬得死死的，到最后就成了所有人都在围着他转，而他自己快把自己绕晕了。 “你能不能跑远点？在这儿绕什么圈？就那么大点山窝窝，你还出的去吗你？” 书逾看见他的消息一出神，站在原地就被秒了。 “……” 对手秒了他，仿佛提前进入了胜利阶段，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停了两秒，然后成功被黎江介一个技能给一并送走了。 这时候对话界面自动弹出来了胜利标语，书逾好奇点了一下，顿时界面上亮了，开出了一阵灿烂的烟花，音效十分感人，还配上了一句旁白：“绝地反击！漂亮！” 书逾：“……” 原来是这么傻逼的东西。而且这个烟花动效还不能跳过，时间竟然持续五秒之长。 好不容易要谢幕了，书逾刚想退出队伍，对面居然也来了一束烟花，只不过没有配字，只有同样感人的音效，而且动效更高级一点，最后的烟花拼成了一个爱心，中间是两个id名。 书逾彻底疑惑了，这种东西不是胜利的队伍的才有的吗？难怪那么丑…… 同一时间，对面其中一个id私聊了他，上来就是一个女孩子专用的心心眼表情：“你们也是情侣吗？你男朋友好厉害！以后要不要一起双排？还可以组队啊！” 书逾：“抱歉，不是。” “我懂的，那我们加个好友吧，我和我对象也是打游戏认识的，我们可以交流交流呀~” “……” 就冲那个骚人的波浪，书逾怕了，直接退出了队伍，然后屏蔽了私聊，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比刚才顺畅了不知道几个倍速。 黎江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线了，书逾一抬头，就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游乐场对面。 缘缘趴在窗口往外面看，被黎江介直接抱下了车，眼睛还盯着对面游乐场的入口。 “哥哥，我自己走。” 黎江介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别乱跑，里面都是人。” “嗯嗯！”缘缘用力地点头，然后突然低头看到了他的手，盯着他的手背，抬起手指碰了碰，“哥哥，你手上怎么了？” “没事，划伤了而已，好好走路，小心摔着。” “嗯，哥哥不疼。” 黎江介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发，目光不经意地看向前面的人，突然顿了顿。 书逾只是听到了后面的对话，侧过头看了眼他的手，只是瞥了眼，就被他抓住了视线。 他立刻转头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其实他早上就注意到了，本来想着再给他上个药，但黎江介没说，他也就没提，后来就忘记了。 反正就那么条痕，比起其他的毛病，真就是皮毛，最多留个疤。 书逾心里这么想着，也没注意后面的人跟了上来，已经走到了他旁边，突然语气不屑又别扭地来了一句： “你包得那么丑，还要我带着出来招摇过市？” 书逾：“……” 第33章 说不得的秘密 黎江介选的这个游乐场不是这附近最大的，也没那么多项目，但是它有一个好处，就是年龄上的限制没那么强，不然就书逾和他还带着一个12岁的小姑娘，连大门都进不去。 里面的项目也大多都是适合低龄学生的，个别项目具有危险性的，就需要严格的出示身份证才能体验了。但对于他们今天的目的来说，主要任务是陪同，书逾相信黎江介应该也不是那种还有童心的人，何况还是在这充满“回忆”的地方。 一进游乐场的大门，缘缘就被旁边卖棉花糖的大熊给吸引了，拉着黎江介给她买糖。 “不能吃，你牙还没好呢，还想疼？”黎江介不依她，难得语气严厉。 书逾想起之前书莘给小姑娘偷偷塞糖的场面，立刻就看了眼旁边的书莘。 书莘当即尴尬地摸了摸头，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看得让人想打他。 “走了，去里面，有你最喜欢旋转木马。”黎江介拉了拉盯着棉花糖不肯挪窝的缘缘，耐心地说道。 “我想吃棉花糖。” “一会儿出去给你买蛋糕，草莓蛋糕。” 缘缘想了想，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好吧。” 书莘也过去牵着小姑娘的手，对她指了指里面的公主城堡：“缘缘想不想上去看，那边有好多人，肯定里面很漂亮。” “嗯嗯！”缘缘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甜甜地点头应道，“那我也要去！” 书逾看着自家弟弟，选择性眼瞎，刚一转头，黎江介果然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牵着缘缘往里走。 小孩子对新鲜好看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充满童话气息的粉红色城堡，对十二岁的小女孩几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黎江介再怎么妹控，也做不到面不改色站在一群穿裙子的小姑娘中间跟着缘缘活奔乱跳，对着四周墙上幼稚的童话绘图耐心欣赏，哪怕周围还有别的小孩的家长在表现着强烈的解说欲。 书逾倒是没有不自在，就是在旁边看着黎江介觉得莫名的想笑，走到画廊最里面的时候，他走在最后面，给带着公主皇冠笑容灿烂的缘缘拍了一张照，顺带着把黎江介也拍了进去。 第53章 “出去再拍一张。”书逾把手机拿给缘缘过目，一过去就被黎江介的目光注视着。 缘缘看着照片眨了眨眼：“书逾哥哥，照片里没有你，你站过去，我给你拍，还有哥哥。” “没事，等会儿再拍。” “不嘛，我要现在拍！” 书逾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禁苦笑，然后被推着站到了黎江介旁边。 “哥哥摘口罩，这样好丑。” “……” 书逾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甚至可能还磨了磨牙，然后把口罩给摘了下来。 “好啦！” 缘缘拍了好几张，虽然有书莘帮她扶着手机，但角度也都是有点仰着的，光线从背后投射进来，把他们的脸部都藏在了阴影里，分明站得不近，但是看着显得和谐了很多，有一张是书逾微侧着脸，光影打在半边脸上，平白添了几分不经意的专注。 “书逾哥哥好看！”小公主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嘴甜地像是已经吃了好几根棉花糖，而后又狡黠地眨了眨眼，“书莘哥哥也好看！哥哥也好看！我也好看！” “你可真会端水，谁是你亲哥？”黎江介敲了敲她的头，力道不重。 缘缘嘟着嘴，然后张开了双臂：“哥哥抱。” 书逾突然有点懂黎江介的心情了。 “哥，别失落，要不然你抱抱我？”书莘在旁边拉了拉他的衣服，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书逾给了他一个眼神，轻轻拍了把他的后脑勺，冷淡地说了一个字，“滚。” “……” 书莘眨巴眨巴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然后默默低下了头，捏着拳头愤愤道：“我回去就问妈要照片去，我要穿裙子给你看。” 书逾：“……” 男孩子的心思果然不能猜，都什么奇奇怪怪的胜负欲？ 这肯定不是他亲弟弟。 出去之后，书逾去旁边的贩卖机买了三瓶饮料，给缘缘换成了甜牛奶。付款的间隙，他正好看见书莘在对着黎江介的脸看，满脸的好奇。 正想要拿了东西过去提醒他，就听见他突然严肃地说了一句：“黎大哥，我觉得你有点眼熟。” “……” 黎江介估计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愣了两秒，才回了一句：“是吗？怎么眼熟了？” 书莘摇了摇头，脸上纠结着：“不记得了，但就是很眼熟，我肯定在哪见过你。” “……” 书逾走过去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把冰凉的饮料塞到了书莘手里：“带缘缘去坐旋转木马，小心点。” “好嘞！”书莘一秒就被打断了思路，拉着缘缘去排队了。 黎江介也没拦着他，饶有兴趣地看了眼书逾：“我发现你弟还挺有趣的，上来就说以前见过我，他对谁都这样吗？热情地这么……土？”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但书逾还是觉得丢人，不过黎江介已经这么觉得了，他也就没解释，“可能是第一次看你摘下口罩的样子，新奇吧。” “呵，你就编吧。”黎江介显然不信，但是也没把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看着他发问，“你就只是来陪你弟弟玩？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啊？” “让你看出来了，你就得和他一样管我叫哥。”书逾看着他说道。 黎江介顿时脸黑了几度：“这就想上房揭瓦了是吧？” “没，顺嘴接的。”书逾笑了笑，打算赖皮，转而问他，“那你呢？你以前来过这儿吧？好像挺熟悉的，连自动贩卖机有什么品种的牛奶都知道。” “又好奇了？”这回黎江介没像前面似的有明显的情绪波动，看向他的眼神甚至带着几分揶揄。 书逾没否认：“算是吧。” 黎江介也是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诚实，笑了声，却依旧没回答他的问题。 “怎么不说了？说不得的秘密？” “可以说，但我劝你别听。”黎江介看着他，突然间的注视让他后背发麻，但也只是几秒的停留，面前的人就把注意力又放到了不远处旋转起来的木马上，语气像是抓着他的把柄故意强调，“你自己说的不想惹麻烦，那就收好你的小心思。” 书逾顿了顿，后背在不知不觉中出了汗，刚刚突然紧张的神经舒缓下来，指尖掐着自己手心，强迫着他回到现实。 “去做个过山车吗？”黎江介在旁边问他，跟他示意了一下远处凌空蜿蜒的铁轨。 “我恐高。”其实不是，但是不喜欢，看着就有点吓人，他比较惜命。 黎江介挑了挑眉，又指了指稍微近一点的儿童滑轨区，里面也有过山车，低配迷你版。 “那这个呢？” 书逾：“……” 还没等他说什么，旁边的人就笑了声，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瞧不起它？” “……不敢。”书逾违心道。 黎江介肯定是听出来了，也没打算拆穿他，反而顺着给他挖坑：“那就去试试，等他们结束。” 书逾忍不住往他脸上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张脸上的笑意不太真实。 “看什么？”黎江介瞥了他一眼。 “看你黑着脸习惯了，突然有点不太适应。”书逾说了实话。 “那你的爱好还真挺病态的。” 黎江介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然后靠近了正慢慢减速的旋转木马，正好最后一圈结束，把缘缘直接从木马上抱了下来。 第54章 “晕吗？” 缘缘摇了摇头，脸上有点红扑扑的，虽然太阳早已经没了七八月的杀伤力，但是让人出个汗还是轻而易举。 书莘在旁边从自己的小包里拿了湿巾，一副狗腿样：“缘缘快擦擦，不要出汗了。” 黎江介看着书莘也有点好笑，一想到这是书逾他弟弟，更觉得乐了：“走吧，去坐过山车。” “诶？真的啊！”书莘眼睛瞬间亮了，看着远处高耸的铁轨，跃跃欲试一脸期待。 “是那个，想什么呢！”书逾往他后脑勺拍了下，把他的目光引到了正确的方向。 “……”书莘看着那个毫无气势的幼稚园过山车，茫然地眨了眨眼。 “我喜欢这个！哥哥我可以坐吗？”缘缘却好奇地问。 “可以。”黎江介抱着她，揉了揉她的头顶，语气还有点温柔，和书逾那边的画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坐我旁边吧，我保护你。”书莘立刻见缝插针，自告奋勇，又一次企图抢了人家亲哥哥的风头。 书逾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把他往旁边拉：“你给我安耽一点，少说话。” “……哦。” 小过山车远远看是没什么气势，尤其和后面直上云霄的架势比起来，基本让人没什么欲望。但走近了也没那么不起眼，也有六七米高，而且老少皆宜，非常适合亲子互动。 书莘最后还是成功当上了护花使者，脸上可是半点勉强都没有了，那叫一个专注。 “缘缘别怕，抓着我的手，不高的。” 书逾和黎江介就坐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等到他恬不知耻地牵上了小公主的手，公主的亲哥就不乐意了，扭头对着书逾兴师问罪：“哎，你这弟弟是不是别有用心，太明显了啊。” 实在是太丢人了，但书逾还要面不改色：“什么啊，小孩子而已。” 这也是实话，书莘从小就骚包，从幼儿园开始小姑娘就都爱围着他转，一年级就有本事把前面邻居家同岁的小姑娘拐到家里来吃饭了，还给人扎可爱的小辫子，拿各种好吃的诱惑，弄得人家乐不思蜀，家长来了还直哭，一整个肝肠寸断。 书逾那时候就已经觉得这弟弟了不得了，绝对是基因突变的结果。 不过幸好，没彻底长歪，目前除了自恋的点，暂时还没发现别的苗头。 但是确实……有点太过于殷勤了，是书逾这个亲哥也看不下去的程度，真想给他就地埋了。 黎江介听了他的话，果然也是冷哼了一声：“十五岁，不小了。” 书逾看了他一眼：“那确实，你十五岁都不止牵个小手了。” 第34章 摔不死 又是一次嘴比脑子快，书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没忍住，说完之后他就静了两秒，觉得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黎江介太招人烦了，他一个控制不住，就想骂他。 旁边的气压瞬间低了，黎江介好了一早上的脸色终于还是被他搞垮了，看着他的目光一片暴风雨前的阴沉。 书逾抿了抿唇，心里还是很后悔的。 但说都说了，他也收不回来了，道歉对黎江介估计没用。 “……没别的意思，就类比一下。” 黎江介不明情绪地冷笑了声：“那你对我了解的还真不少，花了不少心思吧？” 书逾僵住了，脸上的表情近乎凝固，心里像是被开了一道口子，沙漏似的，被风刮着，盐一样的细沙嵌进了肉里，没有伤痕，却比鲜血淋漓更让人难忘。 坐下的座位已经悄悄离开了起始的位置，速度很缓慢，直到临近拐点，才随着向下的动势，突然加速。书逾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猛地一个滑拍，心悸之下，脸色愈发苍白。 “这么点高你也怕？”黎江介以为他是恐高，语气又杂着几分刻薄。 书逾自然没说话，身体因为突然的心悸而紧绷着。 “有这么害怕吗？”黎江介在旁边看着他，再不爽的情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态给逼着抛到了脑后，伸手捏住了旁边人的手腕，“害怕就把眼睛闭上，一会儿就结束了，摔不死。” 书逾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夹杂着几声孩童兴奋的呼喊，像是庆祝着自由，下一秒就会忍不住在空中张开了双臂。 然而即便在凌空达到最高点的那一刻，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被吹得稀薄的空气，和黎江介手心里滚烫的温度。等过了那一个点，他睁了睁眼，目光瞥过自己的腕部，然后轻轻挣脱了下。 黎江介捏的更紧了些：“怕就怕，我又没笑话你。” 书逾听着他语气里的不耐烦，手腕不再动了，只静静感受着贴合处的皮肤湿度不断上升，手心也被热出了一层薄汗。 “这就停了啊，我想再来一次！缘缘你刚才怕不怕？” “不怕，我也要。” 等安稳回到了起点，书莘还意犹未尽，伙同缘缘不肯下去。书逾已经站了起来，虽然不是真怕，但腿还是有点发软，大概是刚才那一下心悸的后遗症。旁边的黎江介扶了他一把，出言嘲讽：“你还真是够虚的。” 书逾没有回应他，没那个心情。 “让他们在玩一次吧，我先下去了。” “就在这儿待着吧，就你这样子下楼梯，还真有可能摔死。”黎江介拉着他站到了边上，靠近扶杆，让他有了着力点。 书逾撑在栏杆上，平复了一会儿，看着下面活力十足的小朋友，突然也觉得自己挺虚的。 第55章 但是比起身体，心虚更难以治愈。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偷了东西逃匿的小偷，在黎江介面前，只需要对方的一个目光，他就害怕自己无所遁形。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病得不轻，在他和黎江介之间，那个理应被唾弃的人，怎么也该是他自己，他有什么立场觉得黎江介哪哪都不顺眼，觉得这人和他想象中的样子截然不同，可他没想过，黎江介本来就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分明是他在虚妄地渴求一个影子，犹如那只水中捞月的猴子，偏执又自我。 “你不会还没缓过来吧？这么严重？”黎江介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皱眉。 “没。”书逾摇了摇头，“有点饿了，一会儿下去吃饭吧。” “嗯。”黎江介盯着他的脸又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再问。 等书莘带着缘缘又玩了一圈，他们就先去找了吃饭的地方，游乐场里面就有小吃街，旁边就是巨大的摩天轮，情侣的圣地。 “你确定缘缘能吃这些吗？”书逾看着那些招牌上的小吃，不是炸的就是烤的，和健康八竿子打不着，一联想之前黎江介不惜亲自下厨，不免有些疑虑。 “没那么娇贵，就是不能多吃，你看她像是不想吃吗？” 书逾笑了笑，扭头看了眼，果然和书莘一样翘首以盼，喝着牛奶目不转睛。 看来公主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黎江介在这方面也挺轻车熟路的，这些店看样子都没换过。书逾就跟在旁边看着他付款，突然觉得面前的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的人发生了重合，这样的生活气息，和他格格不入，但是又不觉得哪里违和，其实黎江介不是不会生活，或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是一个很会生活的人，只是他的体贴和细致，都给了少数的那几个人，以至于在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显得那么贵不可攀。 “我点了两份豆腐脑，你吃咸的还是甜的？” 书逾愣了愣，就听面前的人又略带不耐地解释了一句：“刚不是不舒服吗，吃点清淡的吧，太腻了更容易难受。” “……嗯，那就甜的吧。”书逾看着他，目光有些迟顿。 “那正好，把咸的那份给缘缘，省得她吃甜的。”黎江介拿了已经做好的炒酸奶和章鱼烧，转头注意到他的神色，“想什么呢？拿东西啊。” “……好。”书逾回过神接过店家手里的烧烤盘，跟着走在他后面。 餐饮区不算宽敞，虽然摊铺离对面的座位也就几步远，但架不住人多，书逾没走两步就差点被一个迎面跑来的小孩子给撞了。 黎江介放下手上的东西就又来接应了一把，看着他的那眼神让书逾有点似曾相识。 不知道他之前是不是这么看对方的，反正在黎江介眼里，他现在应该也是个废物。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黎江介点了一咸一甜两份豆腐脑，估计本来甜的是给缘缘的，但是最后被书逾截胡了，弄得他像是和小孩子抢吃的一样。 “书逾哥哥也喜欢吃甜的吗？我也喜欢，但是哥哥不喜欢，他自己不吃，也不让我吃甜的。”缘缘噘着嘴控诉道。 “那下次我给你做，补偿你。”书逾笑着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缘缘一脸满足，眼睛亮闪闪：“好啊！书逾哥哥会做点心吗？” “这没试过，你想吃？” “唔，韩阿姨会做点心，桂花酥，很甜的……” 还没等她说完，另一边的黎江介就止住了她的话音：“整天就想着吃的，谁惯的你？” 缘缘不高兴地嘟囔：“我就想想嘛。” 书逾忍不住笑了：“没事，你哥哥脑子里也没什么正经事，别听他的。” “谁没正经事了？”黎江介不爽地冲他质问。 “你有什么正经事，说出来听听？” 黎江介哑口无言，想反驳的话憋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口。书逾料准了他不会在自己妹妹面前说自己整天在忙着打游戏，自然不怕他那点故作凶狠的眼神。 “好像是这样，哥哥以前可忙了，又要补课又要上课，还要参加很多很多的比赛，都没有周末的，现在都有时间陪我逛游乐园了。”缘缘听着他们的话，在一旁又甜甜的补了一刀。 书逾不忍心笑的太大声，心里却不免想着，照这么算的话，黎江介以前还真是挺不容易的，百忙之中还要挤出来时间陪心上人“交流学习”，也不怪他释怀不了，这何止是骗感情啊，还骗光了他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空暇时间，现在估计回忆起来都得处处碰壁，因为基本没什么舒心的事情可回忆了。 “现在不难受了是吧？”黎江介扫了他一眼。 “高兴了当然就不难受了，胃口都打开了。”书逾毫无压力，甚至觉得刚才的那点矫情都烟消云散了。 第35章 弟弟是个傻白甜 游乐园项目不多，但是把能玩的都试一遍，一天也很充实了，踩着游乐场关门的点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缘缘就在车上睡着了，估计是玩累了。黎江介也没打算回去，就和他们一块儿下了车，抱着睡迷糊了的缘缘。 “你这两天回去吗？还是就呆在家里？”书逾问他。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明天就回去，有事？” “没有，就是问问，确认一下。”书逾后面几天其实都没什么事情，在家里待着无聊，还是黎江介那边方便一点。 第56章 察觉到自己的这种想法，他就不禁想笑，没想到居然还真享受上了，才几天就叛变了，太不可取了。 黎江介倒是没再说什么，一直到家门口分开，也没聊上几句话。 才走进家门，书逾就看着满院子堆放的物件无处落脚，韩镁和书勤都在，正在收理一些闲置已久积了灰尘的凳椅，然而书逾的目光，却落在他们刻意忽视的另一边，是储物室里的旧物，大多都只存在于书逾幼年的记忆里。 “妈，你怎么把这架钢琴也搬出来了？” 书莘的关注比他更直接，直奔自己惦念已久的钢琴架，想上手摸摸，脸上却还是看着韩镁的方向，不敢轻易动手。 “别动了，都是灰尘。” 韩镁一说话，书莘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小心翼翼往旁边远离了一步。 书逾进屋放下了路上买的零食，顺道往储物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果然搬得差不多了，于是转头询问了句：“妈，这是干什么呢，怎么突然把储物间给清空了？” “放着也是放着，就落灰，还不如清理掉，还多点空间。”韩镁说地随意，但书逾看他爸手上立刻顿了顿，就知道肯定不是那么回事。 这些东西，都是他妈妈结婚前的东西，有些是比赛赢的，但更多是她自己省吃俭用才买下的，二十岁的时候，梦想总是高于一切，后来哪怕心灰意冷，像现实低了头，这么多年也都一直把这些旧物留在储物间里。 每次吵架争执过后，那个储物间就是她平复心情的地方，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书逾和书莘几乎很少进去，哪怕韩镁也喜欢把他们的东西放进去，比如上学不用了的课本和书、小时候的玩具、还有一些杂物，墙上还贴着他和书莘从小到大拿过的奖状。 但现在都被搬出来了，书本什么的都装在一个大箱子里，奖状也被揭下来了，捋平了放在桌上，还挺厚的一叠。 书逾在大箱子里看到了一个铁盒，就在最显眼的位置，被一个玩偶压着。 他顿了顿，把它拿了出来，盒子显然被放得很好，都没有什么灰尘，打开来，里面是一本笔记本，还有几张试卷，最底下的压着的，他没去看。 “你们看看还有什么要的，都不知道你们趁我不在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应该都在了，书什么的一会儿给你们搬到阁楼上去，反正估计也用不着了。” “不会都要扔掉吧？”书莘不太高兴，还有点舍不得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和游戏盒。 书逾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笑着和韩镁道：“他是想问他小时候穿过的裙子在哪，还想再试一回，白天才说呢，要穿裙子看看自己是不是最可爱的。” “……”书莘猛得抬头看他，眼睛瞪圆了。 韩镁和书勤都愣了愣，目光看了看大儿子，又看向小儿子，都有些忍俊不禁。韩镁终于是笑了：“裙子在楼上呢，穿是穿不上了，得买新的。” 书莘一脸震惊，伸着手指控诉：“居然真的有！为什么！你们居然给我穿裙子！啊啊啊啊啊！” “医生检查的时候跟我们说是个女孩，当然就给你买女孩的衣服，谁叫你出来的时候又带把了。” “……”妈，虽然我是你亲儿子，但这种话也不要说得那么彪悍好不好！ 书莘下意识并腿站直了，眼里含泪扑到他哥怀里：“我小时候居然没有衣服穿，居然是因为没有衣服穿才给我穿裙子，我太可怜了呜呜呜……” 书逾摸着他的头，笑着安慰他：“但是真的可爱。” “可不是吗，你三周岁的时候，你爸还特地给你买了条公主裙，说儿子还是穿裙子好看，真奇怪。” 书莘一脸震惊，看着他爸脸上忍都忍不住的笑容，内心是奔溃的，当即跳起来指控：“恶趣味！绝对是恶趣味！你们好变态！”他说完转头跑上了楼，不愿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暴击。 楼下笑声连迭，连书勤都难得地笑了好一会儿，摇着头说：“这儿子越养越回去了，还不如小的时候懂事听话。” “叛逆期要到了，别刺激他。” “他从五岁以后，不是一直在叛逆期吗？” “……还真是，那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养到现在还是傻白甜，估计也就这样了。” 书逾听着他爸妈的对话，已经要笑喷了，果然全家都觉得这小子肯定哪里变异了，不是基因问题就是从小筋就搭错了。 “书莘，下来干活，不想吃晚饭了是吧？” 韩镁冲楼上喊了一声，没动静。 “这么想变公主，明天我就去给你买裙子，让你变个够，天天躲楼上也随你。” 还没等她话音落下，楼上阳台就冒出来一颗脑袋：“你们好没有人性！我在疗伤啊啊啊啊！” 没过一会儿，人就从楼上下来了，一脸的怨念深重。 书逾又笑了，真心觉得他妈刚才的评价太到位了，这可不就是傻白甜吗？ 储物间里存放的杂物不少，到最后整个院子都沦陷了，书逾身上也是灰扑扑的，书莘就更不用说了，整个人跟在灰尘里打了滚一样。 “妈，这房间整理出来干嘛啊？又没用。”书莘干活倒是勤快，但还是想不明白，忍不住刨根问底。 书逾也在旁边抬起了头，等着一个回答。 韩镁没说话，旁边的书勤也顿了顿，过了会儿才对着他们两说：“明天你们跟我一块儿去医院，接你们爷爷。” 第57章 书莘立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像是一下子没听明白。 “什么意思，爷爷要来我们家住？” 书勤应了声，算是给了答案。 书逾刚才就猜到了，但这会儿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不是不接受那个人，而是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好像每一次，妥协的都只能是他们一样。 他看了眼他妈妈，果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愤怒，但是这种时候，他更希望他妈能发一发脾气，而不是这么沉默不语。 “行了，赶紧把地拖了吧，我去做饭，天都黑了。”韩镁放下手里的抹布，洗了洗手，准备去做饭。 “我去吧，你们歇着，也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再整理整理就行了。” 书勤比她快一步，沾满灰尘的外套脱了放到了一边，然后就走向了厨房，没一会儿里面就有了切菜声。 书莘还站在原地无所适从，不用想也知道，家里又不能安宁了。 “傻愣着干嘛？出来，赶紧去洗个澡，一身的汗。”韩镁给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劲道大得像是再抽他。 书莘却一改常态，脸上笑嘻嘻：“得令！我上去了！”说完就飞奔上楼，走过书逾旁边还不忘把他也捎上，“哥，一块儿一块儿！” 书逾看着他妈妈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端倪，自然也解不了这个局。 反正这个决定，肯定是他妈妈下的，至于原因，恐怕就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了。 洗了澡下楼，饭菜已经上桌了。 书莘又恢复了那个欠揍的样子，屁股还没坐下，嘴里就已经吃上了。 “爸难得在家里下厨，真是太浪费手艺了，全便宜了别人。” “人家付钱了，你是吃白饭的，还要倒贴呢。”韩镁冲他后脑勺上狠狠一敲。 “那我将来肯定得给钱啊，翻倍，翻好几倍，现在给我吃的每一顿饭都是你们的投资懂不懂？”书莘一脸理所应当。 韩镁看了他一眼：“十有八九得亏本。” “怎么会……”书莘还想说话，书逾就塞了一块排骨到他嘴里，堵住了他的话。 “吃你的。” 书莘委屈得瞪了他一眼，吭哧吭哧咬排骨。 “来，你想吃的红烧鱼。”书勤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放到了书莘面前，“尝尝是你妈妈做得好，还是我做得好。” “好嘞好嘞，让我品鉴品鉴！”书莘立刻满血复活，嘚瑟地夹了一筷，刚放进嘴里，就满脸写着浮夸，“美味！太美味了！” “……” 书逾想一脚把他踹下餐桌。 “大厨的手艺就是好！教的徒弟也好！妈绝对学到了精髓！” 韩镁就看着他在那一个劲的演，眼神都不想给他一个。 “行了行了，消停点吧，话太多了。”书勤也听不下去了，脱下厨房的围裙也敲了敲他的后脑勺，“好好吃饭。” 书莘摸着自己一天被拍不知道多少下的脑瓜子，撇撇嘴：“我就是被你们奴役的玩具，都只会往我身上招呼……” 书逾看他可怜，伸手安抚了一下，没走心，但是效果到了，书莘很满意，嘴里塞满了东西还不忘冲他眨一眨那双大眼睛。 “……” 虽然日常怀疑和这人的血缘关系，但不可否认，一家还是要有个傻白甜，活跃气氛相当有用。 第36章 爷孙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去医院把老爷子接了过来。 书逾印象中对爷爷这个称呼还是在七八岁以前，后来渐渐的就远了，家里亲戚的关系本就僵硬，一涉及到别的纠纷，更是连过年也不走动了。 现在乍一看那个躺在病床上头发苍白生机颓败的老人，他有一种莫名的苍凉感。 分明有那么多孩子，却连生病照顾都要看着孩子们相互推卸。 在这样一个已经暮年的老人眼里，这应该比病痛更折磨吧。 老爷子在医院一直是由小姑和小姑父在照顾，接过来的时候他们也跟着一块来了，帮着收拾东西，把老爷子给安顿好，临走前还留下了一笔钱。 “到最后啊，还是韩镁，爸就是不懂事，老了也不懂事，你别怪他，他心里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书逾在旁边听到他小姑对他爸这样说，却并不觉得感激，偏心哪有那么多理由，就算现在知道了，也太晚了些。 他妈妈这么多年受的委屈，谁来和她说对不起，更别说补偿了。 楼下动静不小，韩镁却没下来，一直到小姑他们都走了，她才下楼，却也没去老爷子跟前，就在院子里浇花。 收杂物的伙计快中午了才过来，院子里昨天收拾出来的那些都被搬上了车，连带着那架已经擦得干干净净的钢琴。 书莘在一旁看着，脸上都快哭了，比韩镁都舍不得。 “要不然还是留一件吧，又没坏，小莘本来就喜欢，没必要都卖了。” “你要真有这个心，拿钱给他买新的去。”韩镁头都没抬，没有商量的余地。 书勤站在原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动静，直到门口的伙计让他搭把手，他才走过去，直接拦下了：“这个不用搬了，就旁边那些柜子搬走吧。” 书莘高兴了，但还是下意识看了眼另一边的韩镁，见她没阻止，才彻底松了口气。 “爸，放我房间去吧，我房间有空！” 第58章 “放什么放，不学习了是吧？整天脑子里就想着这些东西，出息！”韩镁冷着脸，说完看了眼书勤，“就放在楼下，谁也不准动。” “……放客厅吧，这外面风吹雨淋的，放客厅，也没多大，沙发挪一挪就行。” 书逾看着院子里气氛又僵持了，拍了拍书莘的肩膀：“听爸的，去收拾。” “嗯，我这就去。”书莘像霜打了茄子，小心翼翼地溜去了客厅。 收杂货的开着车满载而归，车子消失在门口的时候，书逾看见门外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还约了梁朗他们吃饭，现在已经不早了。 还没等他收回思绪，身后就传来轮椅滑动的声响，一转身，果然是老爷子自己出来了。 刚才外面的声音不小，再一看这个场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怎么了，又吵架了？” “没有，刚是收杂货的。”书勤解释道。 老爷子又不瞎，也就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韩镁，心里有数，自顾自说道：“我这病啊，来得快，人去得估计也快，耽误不了你们太多时间，要真是不方便，就把我送养老院去吧，我自己还有点积蓄，够活了。” “爸。”书勤皱着眉，不乐意听这种话。 书逾看着这场面，站到了老爷子身后：“爷爷，我推您出去走走吧，天气挺好的。” “……诶，行，出去逛逛。”老爷子愣了愣，一下就收了话音，满是褶皱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点笑。 上了年纪的老人，心里对子女再怎么不满意，对下一代总是有几分疼爱的，再生分，也是他血脉的延续。 要不以前怎么有那么多的人，为了争家产就要先生个儿子呢。 书逾其实并不习惯这样的祖孙相处，但是没办法，总要习惯的。 他推着老爷子的轮椅出了院子的大门，迎面就碰上了几个邻居，一一打了招呼，又一路闲逛了一段。 “小逾，前面歇一会儿，休息休息。” “嗯。” 一路上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说，书逾平时也不是热衷聊天的人，现在就更不是了。 “你爸妈，刚才是不是吵架了？”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真不是，是小莘学习不上心，整天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妈也不是第一天对他生气了。” 老爷子不知是信了没有，也没再问这个，只是问他的情况：“你是不是该上大学了？快了吧？” “嗯，高二了，快了。” “好好考，考个好学校，争口气，你爸妈就指着你呢。” 书逾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你爸啊，就怨我没让他有个好前程，我当了一辈子苦力，哪不想让家里出个读书的啊，他考不上，是他没本事，他考上了，我不让他去，那就是我的错，可是没办法啊，后悔有什么用，一分钱不能掰成俩啊……” 这个故事，书逾从小就听了好几个版本了，在他还没开窍之前，他妈妈总是拿他爸来说事，现身教育，比电视上那些教育片有说服力的多。 他记得他那时候总是问，爸爸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也没多落魄啊，当个厨师又能顾家又能赚钱，何必在意那点过去的事情。 但是后来他就明白了，过不去的不是那张文凭，是心里那道坎。 “他不乐意，又不说，憋着，憋了那么多年，可不是越想越难受吗，连带着对自己的兄弟姐妹都有了怨气。” 老爷子说得有些失望，书逾在后面皱了皱眉，却也没去反驳他。 在他看来，他爸对那些叔伯，仁至义尽。换了别人，你看谁还乐意管这家子的破事。 “但你比他好多了，性子好，随了你妈了，没随你爸，算是万幸，小莘也是，一看就不是闷葫芦。”老爷子叹息道。 书逾知道老爷子对他妈妈有意见，无非就是觉得这个儿媳妇性格太强势了，显得自己儿子更窝囊，所以现在能听到他说这种话，也已经算是出乎意料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上了正好出门的黎若柔和缘缘，小公主带着粉红色的遮阳帽，远远地就和他打招呼了。 黎若柔也是第一次见他们家有老人，有些不确定：“这是小逾……爷爷？” “嗯，刚过来。”书逾点头道。 缘缘在旁边眨了眨眼睛，立刻甜甜地叫了声，非常礼貌：“爷爷好。” 本就长得可爱，嘴巴又甜，谁看了都得夸一句，老人家就更不用说了：“小姑娘真好看，也是邻居？” “是呢大伯，就是隔壁，我们也是刚搬过来没多久。”黎若柔说。 书逾想到黎江介刚才就出去了，脱口问了句：“黎阿姨，你们出去？” “嗯，带缘缘去趟超市，昨天辛苦你了，带着她去玩，估计都玩疯了，回来都已经睡着了，叫都叫不醒。” “没事，都是黎江介在照看，缘缘比书莘听话多了。” 黎若柔笑了笑：“她哥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呢。” 书逾也笑了笑，没说什么。 “缘缘，跟哥哥和爷爷再见。” “嗯，书逾哥哥再见，爷爷再见。”小公主听话地和他们道别，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挥手。 回到家，院子里的钢琴已经不见了，书莘正在打扫院子，嘴里还轻哼着歌。 看见他们回来，立刻看了过来，却站在原地没动，拿着扫把和轮椅上的老爷子互看着。 第59章 书逾干脆叫了他一声：“爸妈呢？” “妈在里面收拾呢，爸买菜去了。” 书逾点了点头，把老爷子推到里面了些，然后和书莘道：“陪爷爷说会儿话。” 书莘看着他，又看看老爷子，像推辞又不敢，只能硬着头皮凑过来。 “爷爷。” “诶，没事，你们忙你们的去，都上楼看书去吧，我自己坐会儿就行。” 书莘如释重负，但也没立刻跑开，和书逾搭腔：“哥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出去？” “嗯，你也有事？” “有啊，我去上课，下午的课，但是我要早点去，不然会迟到。” 老爷子着他们聊天，也问了句：“放假也补课？” “嗯，不算是补课，兴趣班。” “什么兴趣班，画画美术那种？” “差不多吧，我学跳舞。” “跳舞啊，那比画画累，一周上一次课？” “嗯，平常在学校里，就只有周末才行。” 聊起这个，一问一答倒是来得顺畅。书逾看了看自家弟弟，转头上楼拿上了自己的包就打算出门。 “哥，你等我一下！” 书莘看见他都下楼了，立刻从老爷子旁边跳了起来。 “你一会儿自己去吧，还早，等爸回来再说。”他早看出来了，书莘想溜，什么下午的课要早点过去，根本就是借口，他用这招的时候这小子还在吃着棒棒糖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呢。 “……”书莘哭丧着脸，知道自己被卖了。 书逾自然不会同情他，最多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然后果断还是让自己先脱身。 “爷爷，我出门了，约了同学，爸回来了和他说一声，我今天就不回来了。” “晚上也不回来了？” “晚上回学校，这两天作业还没做，写不完了。” 书莘在旁边听着他胡扯，狠狠地给他比中指，都要气炸了。 他没课上他哥都不会作业做不完！借口，都是借口！太心机了！ 第37章 荣誉桂冠 书逾路上才回了梁朗一早就发给他的消息，简单解释了一下失联的原因，上车的时候又给他发过去一条消息，表明自己正在路上。 他们约的地方还是在梁朗家附近，那一块儿吃饭的地方多，离游戏城也近。 见了面，梁朗还是挺生气的，积攒了几个小时的哀怨可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发的，再加上一早上游戏里也没赢几盘，被队友坑得全给敌方送人头了，更是一肚子怒火没处撒。 “行了，我请客，赔礼。”书逾识趣道。 “本来就应该你请客，刚给你转了补课的工资呢！”梁朗冷哼道。 “真不要脸，又不是你的钱。”段严在一旁鄙视他。 “闭嘴！我生气着呢！”梁朗直接就要冒火。 书逾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但也没去较真，梁朗这状态一看就是打游戏又遇着傻逼了。 段严也非常配合地往旁边一躲，然后摇了摇头头继续挖苦他：“你不是说这人特别靠谱吗，结果把自己玩完了，那你怪谁呢？” “我瞎了，就这样。”梁朗愤愤道。 书逾不去参与他们的话题，看了眼他们常去的那家川菜馆，发现门口人已经爆满了，就把目光挪到对面有扫了一圈。 “要排队还是换一家？” “排队！老子今天一定要干一件顺心的事儿！”梁朗果断选择排队等叫号。 书逾没什么意见，反正也不饿，于是就先去旁边买了饮品，捎带手给梁朗也顺了一杯。 “前面也就十来桌，比我想得好。” “照你想的，我们估计是没饭吃了。”书逾忍不住打击他。 梁朗立刻瞪了他一眼，然后突然问他：“你昨天登游戏账号了？” “嗯。”就路上陪黎江介玩了两局。 “那昨天和你一块儿那个，你到底认不认识？” 书逾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疑惑道：“怎么了？” “这人绝对是神经病！我要确定这到底是哪个狗杂碎！” “……” “你不是说他是你室友的朋友吗？你确定不是无中生友？” “……当时打游戏的时候，我室友的账号也在，当然不是。”书逾看出他确实是被气到了，也有点好奇黎江介又干了什么，“他干什么了？” “他耍我一早上！一早上！他每一把都背后给我捅刀子，他绝对有病！骂的！老子就没那么无语过！被队友卖了一早上！” “……”书逾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客观评价道，“那你也挺蠢的，非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过黎江介……又抽风了？ 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那是因为我们前面都没看出来，而且其实，除了他死得次数多了点，但结果还是好的，大部分都赢到了最后。” “……” 书逾看了眼梁朗，开始鄙视他了。 “你什么眼神！他是在侮辱我！艹！” “是你在跪着让他侮辱。”书逾凉凉道。 “……”梁朗憋屈了。 “那也不是，你不知道，他努力了，努力给对方使绊子，妄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是一次都没成功，对方不鸟他，这才是关键。”段严笑得很无情。 知道了真相的书逾也不厚道地笑了，觉得这个走向非常合理，这是梁朗能干的事儿。 第60章 “谁叫你不帮我，有一次我明明就快成功了！”梁朗果然很不甘心。 段严白了他一眼：“你们两没事内讧，我再帮你，你让对面干嘛，站着看戏吗？” “是兄弟就应该让我出气！” “不好意思，我隔着屏幕，只看到了你越挫越勇上赶着找死，能憋着不笑疯就很不容易了。” “……” 梁朗彻底没话了，郁闷了。 书逾听完了全过程，非常诚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让他看向对面餐厅门口的电子屏幕：“看看你的梦之战队吧，平复一下心情。” “昨天就看过了，今天是转播。”虽然这么说，但梁朗还是来了兴趣，精气神又回拢了些。 “谁赢了？” “那必然是frt啊，不然我今天还能坐在这儿？”梁朗看着屏幕里的游戏画面，正好解说传来一声惊叹，他立刻就嘲讽了一声，“这解说员可有意思了，我记得前年那一场也有他吧？还真是客观公正，脸不疼吗？” 书逾也看了眼屏幕，面前还有不少人挡着，只看得见似乎挺激烈的，解说也很激烈。 “时隔两年，m的状态恢复得很好，前面几局一直都在守分，现在终于开始发力了，不打算给对手一点活路，看样子这一次是要一雪前耻，前面几次的失败还是意义重大……” “艹！我就知道这转播肯定会变味，果然！就是憋不住！”梁朗气得想敲桌子。 “冷静冷静，这不是重点。”段严非常克制得安慰他。 “我知道，我就是奇了怪了，国内是没有别的解说员了吗？这怎么想的还让这人在上面蹦跶呢？” 书逾听他们这么讲，也就能联想到背后的原因了。他本人虽然不热衷于电子竞技，但也不算是完全无感，而且正好赶上了那个电竞话题被炒得最火热的时间段，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个解说是谁他不确定，但是frt这支梦之战队的辉煌历史可是如雷贯耳的。 电子竞技是热血和激情的代名词，而frt是真正的绝地逢生。 在国内电竞还没兴起的时候，frt就是第一支走出国门的战队，一路杀上世界之巅，却最终被荣誉反噬，跌到低谷，在无数冉冉升起的新星中，一度被拉出来狂踩，“电子竞技，菜是原罪”就是背后的唯一说辞。 直到八年前那一场堪称完美的逆袭之战，17岁的m作为替补上场，却实现了真正的绝地反击，让低迷到了尘埃里的frt再一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中心。 那一场全球赛之后，frt就进入了热血沸腾的的反击阶段，横扫各个赛区，世界联赛前三连续六年都必有frt一个席位，三次冠军，荣誉和光环铺天盖地。 桂冠满身必然伴随着更强的反噬，尤其是被封上神的标签，那个横空出世、19岁晋升frt队长的moon周穆泽就是最好的例子。 两年前的世界联赛前，周穆泽就被传言即将退役，那一场世界联赛会是他职业生涯里的最后一站，冠军台上红旗披身将是最完美的谢幕。 然而那一年，frt第一次无缘奖台，从单赛区的晋级赛就接连失误，几乎是被吊打，最终连昔日敌手的尾巴都没摸到，而这一切的主要责任，要归于状态不佳的队长周穆泽。 原本以为要卫冕夺冠，结果惨不忍睹，后续的发展不用说也知道了，不光热心粉丝没法接受，普通观众更忍无可忍，群起攻之是必然之势，甚至在采访现场，就有人矛头直指周穆泽，喊他尽早退役，毕竟一次还可以解释为失误，两次可就真的是灾难了。 那样的尖锐声音绝不止一家，但是周穆泽依旧没有退役，面对千万人的镜头，也只是一句“会退，但不是现在”。 他确实说到做到，不退，但是作为队长，他却连续缺席第二年所有赛季的全球联赛，反倒更坐实了让人猜测的嫌疑，那一整年的赛事里，frt只有一次站上了奖台，止步于全球联赛季军席位，网上或嘲讽或看戏的都在说，frt的下坡路已经修好了。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的秋季赛那么受关注，只是在晋级赛就已经拉满了观众的期待。 书逾看着屏幕里的大镜头特写，周穆泽这一次的状态很稳定，而对于他来说，稳定就是别人的巅峰，解说员也看得眼花缭乱，被梁朗记恨的那位后面几乎就没怎么说话了，基本是在附和另一个。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只剩‘嗯嗯啊哦’了，就该给他把嘴胶上，真把自己当回事。”梁朗一直到进去吃饭还愤愤不平，不过书逾和段严都已经习惯了，一边听他喋喋不休，一边还能淡定吃饭，时不时附和两句。 段严说：“据说moon也是横渠市的，以前是体校的，就是我们现在那个学校，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次真人，学校怎么都不利用一下这个资源呢？” “学校不懂我们这种学渣眼里的励志故事。”梁朗破有怨言，眼睛还瞧了眼书逾，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发呆，手肘用力一杵。 书逾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回过神就很配合地肯定道：“学霸也觉得挺励志的。” “……”梁朗狠狠鄙视他。 书逾说的确实是实话，他没有职业歧视，只是突然想到黎江介，心里就是另一种感受了。 这就是看别人无所谓，自己来做就另当别论，虽然黎江介对于他而言，也应该是别人，他连双标都没资格。 第61章 “不过说真的，我初中的时候真有过效仿的冲动，然后就被现实打醒了，我太菜了，”梁朗叹息，不禁扼腕，“所以我的天赋到底在哪里？” “在八卦的灵敏度上。”书逾不吝总结。 梁朗挑了挑眉：“这还真有可能，说起来，三校篮球联赛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了？”书逾看了他一眼。 这个事情已经落实了，早就传开了，学校很重视。 段严也好奇地看着他，还颇为善意地提醒了一句：“这已经不是小道消息了。” “当然不是啊，”梁朗白了他一眼，非常嘚瑟，“不要这么侮辱我的八卦嗅觉，我要说的是别的，是内部消息。” 书逾想起那些议论，也不能确定，便好奇了下去：“什么内部消息？” “恒毅要来参赛的队伍啊，主力是高二的，叫孙浩扬，和姚庭津以前是死对头，就冲上次这人往你头上扔篮球的事儿，我就很期待这场比赛了。” “……你希望他输啊？他代表的可是我们学校。”书逾笑着问。 “我希望膈应他。”梁朗冷哼道，又一脸神秘地笑道，“而且，好戏不止这个，据说这个孙浩扬，和黎江介以前那个相好的是邻居，关系挺铁的那种，所以……你们懂吧？” 书逾的注意力一时间全在那个“相好的”上面，心里有点想笑。 这个词莫名还挺对味儿的，不愧是梁朗。 “你怎么回事，这都能扯上他？至于这么关注他？”段严却突然变了脸色，刚还带笑的表情瞬间拉了下来。 梁朗立刻端正姿态，拼命摇头：“绝对没有！我也是听我哥们说的，他也是恒毅篮球队的，那肯定知道的都是这些啊，和我没关系！” 书逾看了眼段严，也没说什么，这个话题自然就到此结束了。 第38章 撞见 吃完饭，梁朗决定去网吧一雪早上的耻辱，段严没意见，书逾也就当作消遣了，反正每次都是这几个项目，对他来说都一样。 “去哪家？” “老地方啊，这不废话？” 书逾靠着窗，看着公交车外的树荫移动，脑海里浮现了上一次被黎江介拉着在那家网吧熬了一晚上的经历，心里不免打鼓。 这要是遇上了，场面多少有点尴尬。 他拿着出手机，手指在界面上停留，最后却还是没有发消息问。手机一收，打算听天由命。 反正他也没做亏心事，就是陪好兄弟去玩玩儿而已。 下了车，书逾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巷子，梁朗和段严都是轻车熟路。 “第一次来吧？哥带你见见世面。” “……谢谢，不劳烦你。”书逾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梁朗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皮笑脸：“别啊，搞得好像我和严哥绑架了你似的，长这么大没进过网吧，你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书逾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那不好意思，我的人生已经完整了。” “……诶？”梁朗眼睛一眨，愣了愣，“你居然去过网吧，干什么去了？怎么可能？我都从来没叫过你，是谁那么缺德！” “滚，戏收一收。” 书逾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但梁朗贼心不死，非要刨根问底：“你如实招来，是哪个小妖精骗你来的？” “……” 段严在旁边若有所思，问道：“小妖精为什么要骗他来网吧？” “……问得好，但是谁说小妖精一定要是女的了，男的也行啊，不能歧视男妖精。” 书逾都不想翻白眼了，止住了这个话题：“路过，路过而已。” 梁朗撇撇嘴，不太相信，但是面前已经到门口了，他立刻就见异思迁了：“走着，哥哥带你飞。” “是带着吃土吧？”段严秒速拆台。 “滚你的，只要不碰上早上那种傻逼，我绝对让你看看什么是真实水平。” 书逾就呵呵笑笑。 进去之后，迎面就对上老板刚拿着一桶泡面在干饭，看有人进来，目光立刻转了过来，眼珠子在书逾身上扫了两圈，很快就被梁朗打断了。 “要二楼的机子，还有吗？” “有有有！上去就行。”老板笑眯眯地道，又看了眼书逾，“新面孔啊，朋友？” “同学，来随便玩玩儿。”梁朗没在意，自顾自介绍道，显然是早就和老板混了眼熟了。 “好嘞，你们上去吧，有事儿招呼我。” “得嘞。” 书逾心里不踏实，上了二楼那种感觉就更深了，他警觉地扫了一圈，没看见熟悉的脸，一颗心悬了起来。 “看什么呢，我给你开机了啊，你用我小号。” “随便都行。” “你那个号小心点，可别又匹配上早上那个，甩都甩不掉。” “我眼睛亮着呢，一会儿就把他删了。”梁朗冷哼道。 “舍得？” “……” 梁朗被气得不想说话了，顿时一脸的怨念深重。 书逾是知道这人有多少骨气的，删好友估计还早，毕竟还没把人干掉一次呢，就凭这个理由，他就能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继续跪着当舔狗，美名其曰：忍辱负重。 然而忍着忍着，就习惯了。 等梁朗上线之后，他看到黎江介的号果然也在线，而且还是处于空闲的状态，梁朗恨恨地看了一眼，转头匹配了两个陌生的队友。 第62章 书逾的心思不在游戏上，陪了两局就先退了，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洗把脸清了清神。转身的时候，身后猝不及防冲过来一个人影，肩膀被撞得不轻，身形晃了晃。 “不好意思，让让啊！抱歉！”男生火急火燎冲进了厕所，很快又冲了出来，一溜烟就不见了。 书逾站在原地静了静，擦干了手，把纸巾丢进了垃圾桶，才继续往回走。 然而还没走出那条走廊，就迎面碰上了两张眼熟的脸，胸口那颗悬着的心顿时咯噔一跳，摔在了地上。 傅之麟看了他两眼，像是意外，愣了一会儿才打招呼：“书逾？我没认错人吧？” “……没。”书逾收回了目光，不禁感慨自己的运气。 傅之麟是真的惊讶，扭头瞥了眼自己旁边的人，又看向书逾，态度自然：“挺巧啊，你和谁一块儿来的？” “高一的同学，就在前面。” 傅之麟点了点头，也没细问了，倒是笑道：“真没看出来，下次我们寝室可以一块儿约。” 顶着黎江介冷冰冰的目光，书逾百口莫辩，只能笑了笑，尴尬地结束了聊天：“那我先过去了，学校见。” “行。” 黎江介全程没说话，但是存在感一直到书逾走出了好远还能感受到，浑身都像是被他的目光筛了一遍。 他走了之后，傅之麟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不禁笑道：“真稀奇，看来我对这个室友的了解还是不太够，居然能在网吧碰见，神了。” 黎江介都没看他，冷冷道：“你要了解够了才是神了，管好你自己吧。” “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没管好自己了，要一块儿住两年呢，我当然得了解透了才行。” 黎江介冷哼了声就没说话，傅之麟在旁边就觉得他浑身都在冒凉气，暗暗搓了搓自己的手臂，继续若无其事地发表疑惑：“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他住在你家隔壁吗？离这儿可远了，好好的国庆跑这儿来打游戏？不至于吧？” “现在是睡在隔壁了。”黎江介语气冷淡，却一句话把傅之麟说懵了，反应了两秒，才谨慎地追问，“什么意思？这速度未免也太……不对，看刚才那样子，可不像啊……” “……睡隔壁房间。”黎江介扫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警告。 傅之麟笑了：“我可没故意曲解啊，你自己说的话有问题，怪我吗？再说了，这想误解也没有空间好吗？就刚刚，要换个人来看，绝对以为你们两是陌生人，普通同学都不是那么冷淡的。” 黎江介没搭理他，想到刚才书逾那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装吧，看能装到什么时候！满嘴的就没一句真话！ “但你说实话，什么情况，怎么就成室友呢？这才开学一个月呢，你这故事线开火箭了？”傅之麟调侃地用手肘碰了碰他，一脸看戏的好奇。 “呵，那你再过几天来问吧，说不定到时候我已经在太空了。” “也不是不可以啊，看起来状态恢复得不错，值得庆祝！” “……滚。” 书逾本来就心神不宁，撞见过黎江介和傅之麟之后就更是了，梁朗和段严正打得火热，他到后面也不想参与了，直接坐在旁边看手机。 大概四点多的样子，他们准备回去，书逾在楼梯口就看见了走在他们前面下楼正拐弯的傅之麟，和旁的人勾肩搭背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出了网吧那条巷子，书逾就和他们分开了。 “你不回去啊？”梁朗奇怪道。 “我先去旁边买点东西，顺路，你们先走吧。” “行，那我们撤了。” 书逾点了点头，看着他们走远了，还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才走向反方向的路。 黎江介早就已经走得没影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于是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思绪有些放空。 直到路口的拐角处，他沿着墙角拐弯，目光还没看清前面的路，就被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形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脚后跟差点把自己绊倒。 黎江介还戴着口罩，单肩背着包，靠在墙边看着他，目光有几分看戏的成分。 书逾被吓得不轻，惊魂未定，发现是黎江介，心情更糟糕了，脸色不太好看，但又跟自己做错了事情似的不能说什么，一时间有些憋得慌。 “不打游戏？”黎江介的目光还落在他脸上，语气多少戏谑。 书逾没说话。 黎江介又笑了声，像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继续猛踩：“没去过网吧？” “……第二次去。” “哦，该不会上次是第一次吧？”黎江介显然不相信，笑着看他。 书逾不想解释了，选择沉默。 “装得可真像啊，上次弄得跟我强迫你似的。”黎江介冷哼了一声。 “……我之前有没有去过和你是不是强迫我没有关系。” “呵，我强迫你了？”黎江介语气都变了。 “你自己说的。”书逾懒得跟他争论，低声嘀咕了一句就打住了，抬眼问他，“还走吗？” 黎江介又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了，转身继续往前走，也没有等他一块儿的意思。书逾自己跟上去，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秒，牙槽紧了紧，加快了步子走到了他旁边。 这会儿正是晚饭的时间点，往前走了一段就是热闹的街道了，街道两边饭店的香气四溢，飘散在小摊铺的阵阵吆喝声中。书逾今天不太想做饭，正想着要不要找家干净的餐馆吃饭，余光就看见马路的对面跑过来几个身影，不在斑马线上，且是狂奔，当即让他眼皮一跳，心惊肉跳地看过去。 第63章 不等他看清，耳边倒是听清了那几声暴怒的叫唤：“站住！信不信打断你的腿！” 原来是打架斗殴的。 书逾看看向最前面跑的那个身影，心里有些困惑。 陆生？ 一群人沿着街道又跑出了百米远就慢慢停了下来，因为最前面跑的人停了，明显是不想跑了。 书逾离他们不远，这会儿这条路上人并不多，也没人在意这一场追逐。 几个男生年纪都不大，最前面的个子很高很壮，穿着洗白的校服，看着倒是凶神恶煞，应该是这群人的头目。 看见陆生停了下来，后面有个男生就站出来喊了句：“就是他，特别横，打断了我们兄弟一条胳膊，今天必须弄他！” “追得我都喘不过气了，这小子真能跑。” 书逾看他们校服上的标记，确定是渠水中学的学生，蹙了蹙眉又多看了两眼。陆生还是之前见过的样子，只是有些狼狈，衣服凌乱，脸上也带着伤，明显是已经打过了。 “多管闲事啊？骨头很硬？”最前面的男生拎着一条木棍，威胁着发问。 “你们，我见一次打一次。”少年扬着头，目光冷冽，连嘴角都伤痕，都显了几分张扬的血性。 “找死吗？”被挑衅的领头一声怒吼，手一挥，“给我狠狠揍！” 书逾没有心情看戏，刚想要呵斥一声，旁边的黎江介已经先他一步，捡了一块路边的石头扔了过去，正中其中一个男生的后背。 “谁啊！” 书逾惊讶地看了眼旁边的人，隔着厚厚的口罩，他看不出这人脸上的表情，于是很快也就收回了目光，看向前面，出声道：“这话该我们问，你们干什么呢？” 虽然年纪上只大了几岁，但是这几岁用来暂时性震慑也足够了，几个男生一看他们不是路过的，当即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们谁啊？关你们什么事？” “你们当街打架，这么多人对一个，还问我是谁？我已经找了民警，一会儿就过来。”书逾晃了晃手机，看着他们道。 “艹！”挑头毕竟也是初中生，听见“民警”还是慌了一下，然后立刻反过来怒骂，“明明是他先找事的，我们还没动手呢！” “动没动手我看不出来？一会儿去医院查查就知道了。” 书逾其实并不确定陆生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就冲上一次民警找上门，估计也不是一个善茬，肯定也主动动过手。但现在这种情势，他只能选择忽略不计，先把面前这群人送走再说。 “算你小子运气好，我们走着瞧！” 几人转身跑得飞快，你追我赶，谁也不想落下后面被揪到局子里去。 看他们跑远了，书逾才看向前面孤零零的男生，瞧了眼那张脸，想了想还是没多问，只是打了个招呼：“之前你帮我配过钥匙，那个钥匙铺是你家的吗？” 男生一开始是在看黎江介，听见他说话才扭头看向了他的脸，目光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过了几秒才皱着眉点了点头，说了句：“谢谢。” “你也是住旁边吗，一块儿……”书逾想顺路叫上他一块儿走，反正也就住在一起，然而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了，“少管闲事。” “……”书逾看了他一眼，不禁腹诽，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直接上手的，路见不平？他看着是这种好心的人吗？ 离他们几步远的陆生肯定也听见黎江介的话了，没等书逾再看他，自顾自转身走了。 第39章 意外的人 书逾看了眼前面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转头问旁边：“你认识他吧？之前打架也是因为这个？” “不该你好奇的事儿别管。”黎江介突然迈开步子撇下了他。 书逾看了眼他还没好全的右手手背，越想越觉得合理，但也没再追问，省得又踩了逆鳞。 帮个忙也这么别扭，也难怪平常阴晴不定了。 陆生走得比他们快，但是最后还是在小区门口遇上了，陆生正站在路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起来是在等人，只是脸上表情很冷漠，连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他都是不紧不慢地拿出来，目光在屏幕上扫了眼，手指轻轻一划，铃响戛然而止。 但几乎是下一秒，铃声再度响起，对面路边也同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车辆鸣笛声。 陆生继续挂了电话，抬眼看向前面，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书逾顺着声音也朝着路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车上下来一个男人，一身驼色的风衣，身材颀长，气质也被衬得出众，只是走路带风，怒气冲冲的步伐彻底浪费了那从头到脚的精心装扮。 直到那张脸出现在他视线里，他顿时愣住了，甚至下意识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不接电话？窜哪儿去了？故意的是吧？”男人的声音比他白天在电视里听到的要清亮，少了赛场上全力以赴的沉着和坚定，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违和的气急败坏。 陆生挥开他伸过来想要揪他的手，往旁边躲了一步，脸色冷硬。 “我没让你回来。” “你以为我乐意是吗？你这脸上什么东西，又打架了？在学校每天就这一件正事是吧？能不能闲着？” “随你怎么想。”陆生听他说完上面的话，转身就打算走。 “还给我摆脸色，给你能耐的……”男人还想教训，身后的车子又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的鸣笛声，顿时收住了话音，抓住陆生的胳膊不耐烦道，“上车，你亲哥哥在那看着呢。” 第64章 陆生都没看他，侧过身径直走向了路边。 “还真就那才是亲哥，不用说话都比我管用。” 书逾看着陆生上了车，面前的人却还站在原地，来不及等他疑惑，这人就转过身来看向了他们，主要注意力落在了黎江介身上。 “你什么情况，刚约会回来啊？” “……？”书逾狠狠一怔。 “路过，想多了。”黎江介比他淡定，连语气都没什么变化，还有心思就刚才看到的一场戏发表意见，“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能认识你就很不错了，知足吧。” “轮不着你来告诉我，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我很好。” 书逾听着他们一来一回的对话，心里的疑团快要爆炸，偏偏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但是他不表现，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 “你朋友？”周穆泽问了一句，当然还是对着黎江介。 黎江介没否认：“嗯，同学。” 听了这回答，周穆泽又多看了两眼书逾，这让本来就不适的书逾顿感压力。尽管他很想表现得自然，但是很遗憾，不能。 其实本来是没什么的，他自己对游戏这个圈子又不熟，但是中午刚被洗过脑，现在一下子就反应不过来了，看在对方眼里，应该是妥妥的迷弟。一想到这个，他就更头疼了。 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黎江介…… 书逾真的很想就地把自己埋起来冷静一下，起码让他理理清楚这几分钟之内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乱七八槽的关系。 大概是他的反应真的太明显，面前的人果然看出来了，突然笑着问他：“小弟弟，你认识我啊？” “……嗯。”书逾略微缓过神，却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不认识。 他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看见真人，说不惊讶吧，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周穆泽又笑了笑，和刚才怒气冲天的样子判若两人：“那还真挺有缘的，你也住在这儿吗？” “嗯。” “刚才那小子，我弟弟，你认识？” “见过几次。” “哦……” 周穆泽还想说什么，就被一边的黎江介打断了话音：“你行了吧，他最多就是被强迫着看过你的比赛，别想太多，到时候自己尴尬。” 他的语气特意在“强迫”那两个字眼上加了重音，书逾听出来了，这又是在讽刺他，话里话外给他和周穆泽各送了一刀。 “……啧，一个个的脾气都挺大。”周穆泽看了他一眼，也没再聊了，“行了，改天有空约吧。”转身离开前他又认真看了看书逾，脸上依旧带着笑，“你认识我的话……还是麻烦保密。” “……嗯，好。” 周穆泽虽然不是明星，但多少也算是个名人，不想被人认出来也正常，何况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认出，传来传去难免会有麻烦。 “放心，他在这种事情上都是哑巴，走了。”黎江介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然后直接拽着他走了。 “……我要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黎江介松开了他，书逾以为他要直接自己上楼，结果这人居然跟着他一块儿进了超市，让他有点意外。 “晚上吃点什么？今天还早，有时间做饭。” 虽然他没什么心情，但是就黎江介这个捉摸不透的脾气，他还是知趣点吧，正好趁着做饭的时间让自己缓一缓。 “随便。” 随便就随便，书逾心里暗道，然后直接按自己的喜好挑。 黎江介就在旁边看着，居然还真没提意见，就是在他伸手去拿胡萝卜的时候，出声说了一句：“萝卜有那么好吃吗？” “你不吃吗？”书逾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 “每盘菜都要加萝卜丁，你觉得呢？”黎江介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胡萝卜对胃有好处，大不了少加点。”书逾做了退让，然后依旧挑了一根放进了购物车。 黎江介在旁边呵呵一笑：“我谢谢你。” 书逾当做没听见，又拿了一根白萝卜，打算明天炖汤。 反正也不是不爱吃，那就忍着。 挑完了食材，书逾还想买点零食，就让黎江介看着购物车，自己去了零食区，很快扫荡了一圈，手上抱着回去汇合。 结果黎江介根本不在原地，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绕到了食品区，等他过去的时候，购物车里已经多了一堆吃的，还有好几打酒精饮料。 “晚上喝这个不影响你打游戏的反应力？” “打折。” “……” 这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怎么那么违和呢？ 但书逾看了眼，确实是打折，买一送一，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人居然还知道持家两个字，又颠覆他的第一印象了。 “还有要买的吗？没了就走了。”黎江介突然又莫名其妙地不耐烦了，把购物车就在他手边，自己转身走了。 书逾都不想去猜他的心思了，接过手跟上去。 付钱的时候，黎江介比他快，他刚把手机拿出来那边就已经扫码成功了，书逾也没客气，手机塞回兜里帮他一块儿装袋。 上楼之后，黎江介把袋子拎到厨房就回了自己房间，书逾也没指望他帮忙，自己把食材理出来，一个人安静地动手。 周围都很安静，倒是让他静心的很多。 第65章 中途他看见黎江介去了一趟浴室，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到他旁边看了一眼：“好了？” “差不多了，帮忙端出去吧。” 这点安排黎江介还是配合的，在他收拾厨余的时候就自觉得把碗筷都拿出去摆好了。 书逾坐下的时候多看了他两眼，脸上那个半永久的口罩早就摘了，又刚洗了澡，头发丝还没干透，配上冷冰冰的表情，仿佛浑身都在冒着冷气。 果然五官再好看也没用，赏心悦目还得靠表情，他们坐在一块儿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只有游乐园那一餐算是舒服的，完全是缘缘的功劳。 真影响食欲。 “想什么呢？” “没什么。”书逾收了别的心思，尝了尝自己的劳动成果，还算满意，走神的情况下做出的饭菜也是能吃的。 “放在看不见的地方，就是你说的少放？”黎江介夹了一个煎蛋，刚咬了一口，酥脆的外皮下就掉出来两粒鲜艳的萝卜丁，冷冰冰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书逾嘴角抽了抽，淡定道：“我就扔了没几颗，你运气好，不信你再咬一口。” 黎江介看着他咬了咬牙，又咬了一口，没动静，估计在靠味觉辨别有没有不明物体，过了一会儿才又出声：“炒的菜还不够你放的，至于连煎个蛋都要撒一把吗？” “就几颗，前面多出来的，顺手。”书逾解释道。 其实就是故意的，但确实就那么几粒，能吃到绝对是运气。 黎江介哼了声，看起来是不信他。 书逾觉得也无所谓，反正信不信也没差，信了他也没好好处，不信的样子反而有趣。 吃了一会儿，他又想到脑子里盘旋的疑惑，思考了一下还是想要确认一下：“你认识周穆泽？” “你不认识？”对面的人连头都没抬。 “他没主动和我说话，我也没到能和他开玩笑的程度。”就刚才那种说话的语气，都不可能是普通的认识程度。 听了他的追问，黎江介才看了他一眼：“怎么，真想给他当迷弟？” “……不想，你不想说就算了。”书逾心里后悔了，这不是个适合下饭的话题。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放心，你已经成功了，住的都是他的房子，能心满意足了。” “……什么意思？”书逾怔了怔，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确定地问，“这屋子户主是周穆泽？” “嗯，满足吗？”黎江介看着他问，语气让人莫名其妙。 书逾不知道他又抽哪门子风，脸上面不改色：“只是有点惊讶。” “呵。” 书逾对这种语气已经免疫了，心态依旧平稳：“对了，你以后打游戏别再带我那个号了，平常不是我在玩。” “那是谁在玩？”黎江介出乎意料地反问了他一句。 书逾想了想，还是饶了个圈子：“你应该不认识，我高一的同桌，那个号是他帮我弄的，我基本不玩。” “嗯。” “……”书逾静了一秒，“嗯是什么意思？” 黎江介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白痴：“都不是你的号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他嫌我碍眼自然会把我删了。” “……” 书逾对这个逻辑很无语：“所以你是故意的吗？早上的时候，耍他玩？” “这都知道了，消息挺通啊？”黎江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正好聊到了而已，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书逾看着他，决定为梁朗解释一下，“他就想找个厉害的带他上分，你不想带也别故意耍他。”不然还得找他哭诉，而他并不是很想听。黎江介越是被以那样的方式提及，他就越觉得难堪，仿佛他此前所有为追逐这个人而付出的努力，真的就是笑话。 面前的人却没有半点自觉，反而笑了：“我看他挺欢乐的，应该十分乐意被那样耍着玩。” “……”书逾很想把眼前的饭碗扣他脸上。 这种人怎么会是他以前喜欢的类型！他滤镜有那么重吗？！自己被人耍了所以现在就心理扭曲了？ 第40章 短暂相处 夜渐渐沉下去的时候，书逾盯着作业本不知道第几次出神，手上的笔顿在纸面上，久久没有划动。 这几天过得太混乱了，把他原本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就好像海上平缓航行的帆船，突然在某一刹那，舵手失了控，一切就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横冲直撞，海面不再平静，乌云压顶，仿佛狂风随时都会到来。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又静了一会儿，转身去了外面，客厅一片漆黑，只有阳台的落地窗前洒了一片银光，堪堪照亮了周围的方寸空间。 阳台没有玻璃窗，一出去就扑面吹来一股凉风，还不至于刺骨，但是也足够让人打一个寒颤。 书逾觉得这样的冷恰到好处，那些浑浑噩噩的困扰都被风驱散了，只留下胸膛里那一颗安静平和地为全身提供热量的心。 但是等到身体适应了寒冷，体温找到了平衡点，他又回到了那个矛盾又挣扎的自我。 十四五岁的自己可以用懵懂无知为借口来麻痹自己，为那份卑劣的臆想开脱，但是十七岁的他，该给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解释这一个月来一次次失控的选择。 丢掉一个习惯很简单，只需要培养一个新的习惯，可要抹去一个人曾经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却仿佛需要脱胎换骨。 第66章 他像是一个瘾君子，没有戒断的毒，只要一靠近，便一发而不可收。 身后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卧室里的灯光照射出来，让沉寂的黑夜瞬间明亮了起来。 书逾转头看了眼，正好对上黎江介看过来的目光，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黎江介先蹙了蹙眉：“你干什么呢？” “睡不着，发呆。” “真闲。”黎江介淡淡地评价了一句，也没再和他闲扯，转身径直去了厨房。 书逾听见了他倒水的声音，目光投射进那片昏暗里，身体像是被风吹得僵硬了。 “黎江介。”他叫了一声那个名字，脑子转得很慢。 厨房外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影，安静了好一会儿，像是在和他对视：“你有事儿？” 他想了想，耳边却听到了自己声音：“我想喝饮料，你下午买的。” 那边又安静了下来，过了一阵，他听见了走动的声音，冰箱打开又合上，铝罐碰撞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抽风了？”黎江介走到他旁边，手里拎着两瓶饮料。 “嗯。”他现在和抽风也没什么区别，而且都抽了好几年了。 “……” 黎江介像是无语了，递了一瓶饮料给他。 “谢谢。”书逾接过来，看他还拿着一瓶站着，多嘴地问了句，“你要陪我喝？” “大晚上抽成这样，一会儿掉下去也不是没可能，四楼够高度了。” 书逾往楼下的草坪看了眼，矫正道：“大概率是半生不遂。” 黎江介拉开易拉罐的环，沉闷的一声在空气中爆发，几乎盖过了说话声：“之前说我打架的时候怎么说的，别连累你，你自己也记着点。” “嗯，记住了。”书逾自认为没到这种致郁的程度，忍不住笑了，“放心，抽风是抽不到那种程度的，不然人类早该灭绝了。” 黎江介没说话，抬手间已经喝了半罐。 “你就是自己想喝吧，找什么借口。”书逾撇撇嘴，也开了罐头仰头灌了两口，有明显的果味，酒精浓度不高，但是却好像真有酒精的作用，让人头脑的反应度直线下滑。 他撑着阳台的栏杆，望着楼下的路灯，身体慢慢地热了起来，手心里全是冷蒸汽液化的水滴，顺着手心的纹路流淌滴落。 空气都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的时候，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人，突然问他：“喂，你有没有特别理解不了自己的时候？” “大概对以前的自己有吧。”黎江介的脸侧对着他，和他刚才一样，好像在看着某处灯光入神，目光里很亮，但是照亮不了任何的空间。 书逾看着他，疑惑道：“对现在没有？” “没有。” “所以你更喜欢现在的自己吗？”书逾盯着他的脸，试图寻找记忆里的模样，也试图从这张脸上，找到曾经的希望。 然而没有，他只听见一道平淡的声音：“算是吧。” 书逾怔了怔：“也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黎江介没说话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罐头喝了一口，声音像是被蒙了一层雾：“比刷题有意思。” 书逾笑着转过头移开了目光，抬头就是月光：“我也不喜欢刷题，没意思，学习也没意思。” “那还真看不出来。”黎江介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单纯的笑。 书逾不想去深究，也跟着笑了：“是实话，我以前的成绩……很一般，甚至还有老师觉得我自闭，影响了智力发育。” “自闭？”黎江介像是觉得不可置信，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很快就解释通了，“那可能是你装得好，从小就有这种天赋吧。” 书逾不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的评价里带“装”这个字眼，但是却第一次觉得有几分道理，不是刻意的装模作样，而是刻在他一切行为模式里的，“好孩子”的标准。 古人所谓的风骨，可能也是这个意思，浑然天成，但是一不小心就失了真。 他觉得自己就是失了真的，变成了一个模板，所以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变动，都会显得那么明显，哪怕只是轻微的挣扎，都会让他像要散了架一样的痛苦。 “要再来一罐吗？”黎江介一声不吭又进去的一趟，给他递过来一罐全新的，还冒着冷气。 书逾接了过来，然后把喝完的易拉罐丢到了旁边地上，一场清脆的声响给他一种舒畅的快感。 “周穆泽刺激到你了？”黎江介突然问他。 他愣了愣，没明白。 “白天还有心情去网吧，也就那么一回事算是特殊的，至于吗？”黎江介喝着饮料，语气很怀疑。 书逾这回听懂了，也没否认：“不至于，只是很意外，但是再想想，也挺佩服的。” 严格的算，周穆泽才二十五岁，放在一般人身上，这个年纪大概率还在混吃混喝，迷茫地找不到人生的方向。他离开学校的时候十七岁不到，一个人能那么坚定地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并且还走了下去，这就值得太多的人钦佩了，无论什么年龄，也无论什么身份。 别人眼里的青春饭，是得不偿失，但对周穆泽而言，为了那个巅峰的胜利付出的短短几年的时光，也许就足够他回味一生。而有多少人，一生都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成为了茫茫星河里微不可见的一粒，随时都会被彻底湮灭。 第67章 黎江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了他的话就笑着问他：“佩服他，所以觉得学习都没意思了？” 书逾摇了摇头，却没回答他，反而问他：“那你是因为他，才想要做这个吗？” “不是。”黎江介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干脆。 “那是为什么？”书逾猜错了，更想知道答案。 “缺钱啊。”黎江介捏着自己手心里的罐子，语气依旧很平静，“一开始只是为了赚钱，帮别人练号，后来参加了一个了有奖金的比赛，遇到了他队里的人。” “然后就认识了？” “然后就觉得挺有意思的，游戏里的世界比我想得复杂，也比我想得有趣，没有那么多的感情，但是又不能没有感情，很微妙。” 书逾笑了笑：“那你这算是……逃离现实吗？” 黎江介没回答他，自顾自喝着，像是已经把他屏蔽了，只剩下一个人的放空。 那个样子，还真挺像被伤过心的。 书逾想着想着，莫名其妙地就有点乐了。 这一刻，他不是苦涩的旁观者，而是“同病相怜”的落寞人。 所谓风水轮流转，他又体会到了。 他把手里那一半罐余量都倒进了嘴里，喝了个痛快，脑子也清晰了，最后问他：“那你之后，是不是要退学？” “嗯。”黎江介结束了放空，回过头来看他，脸上突然多了抹探究的意味，“套了那么多话，想说什么啊？” “没有。”书逾晃了晃头，盯着他的脸，倏尔笑了，“只想说，苟富贵，勿相忘。” 成为下一个周穆泽，甚至超越周穆泽，也不是不可能，更没有什么不对。 他所不能接受的，仅仅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换。 但是，这和黎江介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走，也始终是平行线。 他的恭维来得没有半点征兆，黎江介也愣住了，盯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皱了皱眉：“就这么点酒精含量，喝多了？” 书逾自己都不确定，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可能吧。” “……”黎江介顿时用很神奇的眼神看着他，对视了两秒就无语了。 还真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我脸上看得出来吗？很明显？红了？” 黎江介被他认真的语气打败了，看了眼他没什么变化的脸，又看向他已经迷糊的眼眸，没忍住笑了：“你喝多了倒是比平时可爱。” 书逾看着他，立刻也回了一句：“你现在这么笑起来也比平时顺眼。” “……” 他夸他比平时可爱，他反过来说他顺眼？所以平时是不顺眼是吗？他怎么就不顺眼了？ 果然会装！真以为自己有多顺眼吗？ “滚回去睡觉！”黎江介立刻没了好心情，直接拽着他进屋。 他手上力气不小，书逾没有准备，一下子半边身子撞到了落地窗边缘，身体痛得条件反射往旁边退，就踩到了黎江介的鞋子，把黎江介推到了旁边墙上，顿时谁也没好过，一连串的来回差点成了事故现场。 “你是不是故意的？”黎江介咬牙切齿。 书逾被撞得清醒了，看了他一眼，然后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转身打算自己走。 “……”黎江介简直想要爆粗口。 书逾的清醒状态没持续太久，走了没两步就撞上了沙发，身体眼看着就要摔到沙发里，黎江介只能眼疾手快把他捞住，等他站稳了就拖着他送回了房间。 然而就在放门口的时候，书逾突然拉着他的衣服，低头靠近他肩膀，鼻子嗅了嗅。 “……”黎江介脸色难看，掐着他的胳膊用力，还没等他呵斥一句，书逾就率先推开了他，一脚精准地跨进了房间，还不忘反手把门关上，动作快得跟辟邪似的。 “……艹！” 第41章 常态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书逾就为自己前一天晚上的所作所为悔青了肠子，意识还没彻底清醒，但心情已经跌宕起伏。 别的倒还好，就是最后那一段，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脑回路。尤其是这一段他还印象深刻，根本没有断片，甚至现在回想起来，他都怀疑自己是故意的，借着那点朦胧的微醉感满足私欲。 幸亏他没做什么更出格的举动，当时也没去看黎江介的表情，不然他真要无地自容了。 他闭着眼回想昨晚在阳台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尴尬，还有一种无法遏制的羞耻感，就好像把自己剖开了摆在黎江介面前，就差没在脑门子上面刻着“居心不良”了。 这种时候就庆幸他们的关系还没多近，不然就冲他昨天晚上留的那些蛛丝马迹，都不用黎江介联想，他自己就没法用平常心面对黎江介了。 第n次反思之后，他从被窝里伸出头睁开了眼，盯着天花板放空了脑子，彻底清醒了一下。大脑在接收到新鲜氧气的同时，神经向他传达了身体某种噩梦般的讯息。 几乎是瞬间，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从灼热呼吸熏蒸后的红润降为了惨白，浑身仿佛被突然浸泡在了冰水里，四肢僵硬且麻木。 短短的几秒钟内，他的脑海里闪现过无数模糊的片段，喧闹的聚会，醉酒后的夜路，熟悉的床铺，陌生的气息……那种无力的失控感，像一条冰凉的蛇，爬过他的全身，组成了他记忆里最阴暗的梦境。 第68章 真是…… 他扣住自己的头，把脸埋在手肘间，试图清理那些混乱的记忆。 ……又是因为酒精。 哪怕没有完全喝醉，但是身体不会说谎。 这比思想更可怕。 好在假期已经接近尾声，黎江介后面两天也都不在家里，早出晚归，挺神秘，书逾觉得正好，让他喘了口气。 国庆返校是周三傍晚，学校的操场比以往要热闹很多，尤其是篮球馆附近，汇聚了很多学生，还有拉拉队在排练，大概率是在为篮球联赛做准备。 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务正业，但确实他们学校的体育成绩还是拿得出手的，学校也很难不重视，这场篮球赛还真输不得。 黎江介本来和他一起来的，但是中途就下了车，可能又是去了网吧，但是书逾没问，也不想问，或者说是强迫自己不去问，他和黎江介还是保持着原来的距离，刚刚好。 走到教室门口，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与往常不一样的氛围，在他走进门的那一瞬间，几个围在一起的男生突然站直了身体，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和他打招呼。 书逾有些莫名，但是当他看到这群人中间多出来的那个人时，就明白了尴尬的来源。 “下午好，老陶说等你来给我安排座位，你坐那一排是吗？我坐你同桌后面怎么样？” 本来就诡异的气氛，在他这句话出来之后，凝滞的氛围达到了顶峰。 从前作为室友，书逾和章闻鹤的关系其实没有那么糟糕，这也和他本身的性格有关系，对谁都客气，学习好、性格好，在少数看不惯的人眼里是装，但是在大部分同学的相处之中，都会觉得书逾是个不错的好学生。 但是自从发生过寝室里的打架斗殴事件，大家多多少少都从传闻里听出了一点讯息，不能说章闻鹤是被他们三个排挤的那一个，但至少关系没有那么好，再加上梁朗和段严都被处分了，章闻鹤还断了手臂，可想而知再凑到一起有多别扭。 书逾除了第一眼的意外，之后就平静了：“你坐韩烁那一排最后吧，之前没帮你搬桌子，桌子需要你找同学去仓库搬一下，然后书之前应该都给你预留了，你直接去老陶那边拿就好。” “也行。” 听他们两这毫无波澜的对话，旁边的人也不敢插嘴，不过一想到书逾是对着霜曼都能面不改色的人，就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之后班级里可能有意思了，本来有黎江介就够热闹了，又来一个能和书逾打擂台的。 章闻鹤找了两个男生陪他一起去搬桌椅，回到座位上的书逾却只是脸上平静，心里一点都静不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背后，阴冷粘稠，那条毒蛇又回来了。 月中除了篮球联赛，本来还有月考，但是现在为了错开时间，把月考直接提前到了这周返校后的这两天，晚自习教室里人并没有多少人，很多没来的，还有一批去体育馆看训练的，老陶不管他们，书逾今天也没心思管。 章闻鹤的位置在第二排最后，虽然不是书逾直接的斜后方，但是后排的几个男生几乎都不在，中间的视线没有任何阻拦，书逾已经尽量地集中注意力，却依旧能感觉到背后时不时的目光注视。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书逾去了老陶办公室，名义上是问问题，但问完了之后，书逾就主动揽活，帮老陶剩下两叠没批完的作业给包了，借着这个时机留在办公室里了，反正办公室里也有老师没有来，座位是空着的，正好给了书逾机会。 老陶是不会觉得哪里不对，在备课的间隙，顺便和书逾提到了章闻鹤：“章闻鹤成绩也是不错的，落下了一个多月的课程，但是刚才他交的作业倒是一题没错，最后一题我大概翻，就你们两是全对，你有没有压力啊？” 书逾倒是不意外，章闻鹤本来也不是那种会在家里闲着的人。 “他成绩一直挺好的。”他实话实说，也没过多的评价。 老陶大概是听出来他语气里面的疏离了，确实不像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又插了一嘴：“大家都是同学，有点矛盾及时解决，在学校还是以学习为主。” “嗯，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不会影响学习的。” 老陶也没再多问，主要是对书逾放心，别的事情他也没觉得和书逾有关，之前听说是寝室里有矛盾，但这个年纪的男生，脾气躁也正常，书逾平常和梁朗他们走得近，经常就看见一起再食堂吃饭，所以跟章闻鹤关系一半也正常了。 “还有之前那个黎江介的事情，幸亏是你看见了，处理得及时，之后你要是还发现了，也及时跟我说，这搞歧视就算了，还打人，绝对是属于恶性事件的，现在市里也查得很严，对这种学生作风、品德教育都很重视的。” “嗯，处罚过一次了，应该会长记性的。”书逾笔尖稍有停顿，作业本上的红勾便有了明显的深浅，再仔细一看，答案还少了一个数字，不知道是不是抄漏了，于是他只好又加了一笔改成了半对半错，顺便把错误答案圈了出来，转头看了眼作业本封面的名字，还正好是姚庭津的。 一看就是抄错了。 不过最近姚庭津应该忙得很，能有空把作业抄完就不错了，书逾转念这么一想，也就若无其事地继续批了。 老陶没注意他的这点小动作，还有些感慨：“是可惜了，要不然也是个状元苗子，家长的贪造成的祸让孩子来承担，归根结底毁掉的只有孩子。” 第69章 可是他什么都没做错，他本就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所谓高人一等的家境，反而成了他不配获得赞誉的源头，仿佛如果他出生在普通的家庭，就注定是泯然众人矣。 但事实是，即便是尘埃里翻滚的蝼蚁，也该有着追逐星光的权利和仰望。 第42章 皮囊 躲过了晚自习，书逾却还是要回教室，老陶把善后的工作给他了，他特意在最后铃响了又磨蹭了几分钟，才关上办公室的灯和门，往教室方向走去。 走廊上前几分钟的吵闹已经渐渐归于平静，但是楼下传来的熙熙嚷嚷，从四处汇聚，让人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割裂感。 书逾看到教室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便快走了几步，正好有人从前门出来，正要拉上的时候，看到了走廊上迎面而来的他。 “诶，逾哥，你还在啊，那你关门？” “嗯，一会儿我关。” “好嘞！” 书逾走进教室，借着走廊的灯光亮度，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了两本回去自习的课本，正拉上书包拉链，教室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道身形的阴影被走廊的灯光打落在最边的桌面上，直到在门口停下。 对方背着光，书逾一时间看不清是谁，直到对方往他这边走来，他才扫到了那张脸，看见了那个标志性的口罩。 “黎江介？”他是试探地开口，心里却莫名松了一口气，没等他回复，便又心生疑惑，“你怎么这么晚来学校？” “交作业。” “……” 书逾竟然觉得这几个词从黎江介嘴里出来有点割裂，开学那么久他没见有哪门课的课代表催收过他的作业，但是偶尔下传批改过的作业，好像确实有他。 “物理直接给我吧。” 别的科目他不知道，但老陶的那一门他都已经改完了，明天一早就是物理课，而且这会儿办公室的门他都关上了。 黎江介好像是看了他一眼，从抽屉里翻了翻。 “你找吧，我开个灯。” 书逾走到后门开了后排的灯，瞬间教室里一半昏暗一半亮堂，只是突然刺眼的灯光让眼睛有些不适，书逾走到一半闭了闭眼，才缓过来。 一睁眼，就发现黎江介看着他，见他没动，又抬了抬手，示意他：“你改吗？” 书逾缓过晕眩的劲，收下对视那一眼的波澜，走过时接过他手上的作业本，从书包里拿了一支红笔。 黎江介的作业本很新，虽然开学也没多久，但能做到整本书一个折痕都没有，也是够爱护的，再或者就是翻阅甚少。 他的余光看见黎江介还站在后面，所有要交的作业都被他放到了傅之麟桌上，也解释了为什么没人催收但是还能看见他交作业的原因——全靠兄弟的自觉，傅之麟也不愧是老陶眼里唯一一个能和黎江介沟通的人，按黎江介自己的规划，这些作业估计也没什么做的必要。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书逾在这一刻觉得突然发觉黎江介行为中的矛盾之处，或许那个晚上的“酒后真言”，也不过是他努力说服自己的话术，他说喜欢现在的自己，但是或许，可能，如果没有那个让他人生发生重大转变的初三，按照原有步伐走下去的他，也该是张扬自信的样子，书逾见过那个时候的他，那时他眼睛里熠熠的光芒，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他是该矛盾的，不然怎么对得起他此前的努力呢？现在很多人鄙夷他，当提及他过往的成绩，这些酸溜溜的人无法从他的家世展开阴谋论的时候，也宁愿将这些归功于他有点学习的天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付出过多少。 书逾以为他已经说服了自己接受，但是这一刻他又控制不住去想另一个结果的可能性，尽管并没有意义，因为做决定的不是他，而他也无权干涉。 黎江介在放完作业之后没有立刻走，反而又回到了座位上，书逾有些出乎意料，但也只是心里惊讶，黎江介自然也没有主动和他搭话，教室里突然又一片寂静，一时间只有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书逾努力忽略这个环境的影响和身后似有似无的视线，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本作业本上，黎江介的字体很干净，有一种干脆利落的风格，这样工整的字迹结合现在的黎江介，估计批改的老师每次看到，都免不了心里感慨一下，反正书逾现在是挺有感触的，下笔都觉得批改的红色痕迹在这份作业上显得突兀。 他改得格外认真，几乎把每一个答案都在脑子里回忆了两遍，在发现前面的题目都是正确答案时，他并没有惊讶，但是当看到那个熟悉的比正确答案少了一位数字的计算结果时，他突然顿住了，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最终汇聚成了一股说不出口的了然，心头像是又被撕了一条口子，还是在刚结痂的伤口上。 书逾紧紧捏着红笔，在这个答案上打了一个叉，再往下的答案，突然就没了再谨慎的必要，一眼扫过后，翻到后一页，最后一道题的位置上，一片空白。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放下笔，作业本却没有立刻合上还给后面的人。 黎江介注意到了他收笔的动静，抬头看还是一个背影，坐得挺直，他闲着无聊也不想去网吧，想着等书逾改好的结果，却没想到这人改得跟在现做一样，像是答案没背熟？ 也难怪改一个班的作业，他要在办公室呆一个晚自习。 “还没改完？” 第70章 黎江介耗不过他，在他磨磨蹭蹭的时候，没忍住出声催促了一下。书逾转过头递作业本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却让他愣了愣。 他倒不是在期待什么表情，只是书逾现在这样一言不发的样子，让他莫名觉得怪异，他有些怀疑地翻开自己的作业看了眼，几乎没有什么批改过的痕迹，只有最后一道填空题答案被打了叉，乍一看也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再仔细看了看，发现好像是写错了，明显应该再多一位数的。 这确实错得也挺离谱的。 黎江介又合上了作业，抬头看书逾已经站起来了，见他抬头，两人又对视上了，书逾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沉默了两秒却不痛不痒地问了他一句： “你还不走吗？” 黎江介莫名想到那天，突然觉得自己对书逾的初始印象还挺到位的，确实很会装，但偏偏又时不时流露出不同的一面，通常那些表面玲珑若无其事的皮囊下，会蛰伏着很多阴暗的本质，就像有人藏着怯懦和自私，用一张脸温顺的脸就能博得道德的制胜法则，那么书逾呢，他隐藏着的又是什么呢？ 他想知道。 “走啊。” 黎江介没有要拿的东西，合上的作业本被他推到一边，便站起来和书逾一块儿离开。 下楼还是同行，整栋教学楼都安静着，楼道的灯老旧昏暗，在浓重的夜色和寂寥的空气中，更显得几分森冷。 “你不出校门？” 走出大厅后，书逾站定看了眼黎江介，离教学楼最近的是学校西门，黎江介不应该和他同一个方向。 “还没到网吧包夜的时间。” 书逾愣了愣，没有说话。 “去跑步吗？”黎江介又主动说了一句。 “……什么？” 书逾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的人拉了一把，偏离了通向宿舍的路线，而是转向了教学楼后方的小操场。 第43章 心跳 操场的灯明显亮了很多，空旷的环境，没有一个身影，只有操场尽头隔着铁丝网的远处，有篮球队的队员还在训练，隐约传来几声传球的叫喊。 “不把书包放下吗？你打算看我跑？” “我没……”书逾想说我没打算，本来这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他该回宿舍的，本来就已经晚了。 然而话只说到一半，在看见黎江介口罩放进口袋，把外套和包扔在地上，抬眼看向他的那一刻，他就没法再出声了。 他第一次在学校的环境里看见黎江介摘下口罩，尽管已经告诉自己，他不能看这张脸来回忆脑海中的对方，但是事实是，无论周围的环境如何，无论理智多么占据上风，在这样面对面的一瞬间，他的目光就无法不被吸引。 就像戒毒的人嗅到罂粟的气息，引以为傲的原则往往要被打破。 于是他下意识偏开了目光，但是脚步已经走向了旁边的草坪，在黎江介的书包和衣服旁，放下了自己的。 他不热衷运动，甚至可以说是懒惰，这也是他的体育成绩永远压线的原因，说出去不好听，但是他确实从未在这上面费过体育课之外的时间，夜跑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不过比他想象的要容易接受。 他们从同一起跑线出发，前面半圈都没有拉开距离，只是在弯道处，书逾在内道，黎江介在最外道，书逾在心里默数，按照匀速前进，这是为了防止自己后面过于狼狈。 跑到一圈结束的时候，书逾感觉到了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渐渐踩乱了他的节奏，他明显感觉到自己鼻尖的空气变得稀薄，初秋的夜晚泛着寒意，尽管裸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已经被吹得冰凉，但是身体却在散发热量，随着他跑动的步伐，后背一阵凉一阵热。 黎江介赶超过他，但是依旧在外道，书逾目视着前方的背影渐行渐远，突然感觉呼吸平顺了，追赶不上的步伐，却让他有了一股熟悉的冲劲。 他清楚自己随时可以停下，但是每一次抬头，他都会觉得，至少要坚持，直到自己无法坚持的那一刻。 而毅力，恰恰是他过去到现在，仅短暂拥有过的稀缺品。 因为确实太久了，他的视线里不再有让他坚持的目标。 书逾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跑完了两圈半的时候，他的脚步已经沉重到迈不开步子了，而黎江介正好从他身旁跑过，和他截然不同的沉稳的脚步声，让他突然觉得溃败。 他并不想和黎江介比个高下，但是还是难免觉得自己低估了对方的实力，他先前笑话黎江介身体虚弱，但事实上，除了那个突如其来的胃病，黎江介其实没有其他身体上的毛病，毕竟曾经是真正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他的身上有书逾最佩服的两个字，自律，而且是在最不该自律的年纪，也难怪能是个时间管理大师。 想到这里，书逾就又想到了他那段让人津津乐道无疾而终的“初恋”，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他放下了最后一点跑步的姿态，开始慢悠悠地走，但是双腿却有些打颤，这是肌肉在一段时间的有氧运动后的反应，差点让他走着走着就滑步摔倒。 不过躲过了平地摔，没有躲过口干舌燥头晕恶心的跑步后遗症，走到操场外围的阶梯上就已经花了他太多的力气，剩下的就全用来后悔和舒缓自己的状态了。 以至于他没再去关注黎江介的动向，直到旁边突然出现的身影，冰凉的手背碰了碰他手臂，把他昏昏沉沉的脑袋从臂弯里唤醒了一点。 第71章 “多久没上体育课了？跑个一千米难受成这样？” “……” 书逾以为他至少有点同理心，没指望他给他弄瓶水来，至少也能扶他一把，结果一上来就是开口奚落，真的是……半点不让他意外。 “你不累可以继续跑，这个点操场不会有人了。”书逾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难怪坐个过山车也晕。”黎江介看着他的样子，就突然想到了书逾当时脸色苍白的样子，这会儿站得地方光暗，但是听他的语气，虚得应该大差不差。 而书逾的后悔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视觉蒙蔽理智的结果，你以为是两个人来一段安静和平的共处，结果是伤身又扎心。 他懒得再回复了，反正他也没力气回复。 黎江介就站在他旁边，也不走开，又过了一会儿，他才有开口问了一句：“真那么难受？喝点水？” “……超市关门了。”要是还能买到水，他还用得着在这儿耗着。 而且难受是真的，但是不想动也是真的。 他话音落下，黎江介又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下了台阶，书逾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走向了操场的位置，应该是去拿自己的包和衣服了。 书逾又低头看了眼手表的时间，也终于有了不得不站起来的理由，总不能真在操场过夜，于是也站起来跟了上去。 只是他走得慢，落后了一大截，在他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看见黎江介已经套上衣服拎着包往回了，顺手还带上了他的。 看见他也跟上来了，黎江介走了两步就站定了，审视了他两眼：“又好了？” “该回寝室了。”书逾实话实说。 黎江介又倜然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像是在判断什么：“那还喝水吗？” 书逾愣了愣，下意识反问：“你有？” “网吧免费送的。”黎江介说着，单手拎着两个包，从他自己的包里面拿了一瓶水出来。 书逾有些意外，对上他的目光，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拧瓶盖时却发现瓶盖已经开了，眼尖地又看了眼瓶口的水位，也明显是被喝过的，一时间手上的动作便僵住了。 其实男生间喝口水没什么大不了的，除非是洁癖特别严重的，黎江介有没有洁癖他不知道，但是就冲着他之前在他床上多呆了会儿就一脸冒犯的前车之鉴，书逾好像懂了他为什么前面反复询问，现在这是属于逼不得已是吗？ “不喝？” 黎江介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落在哪里，脸上突然变得晦暗不明，目光回到书逾的脸上，在无人注意的地方，掌心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书逾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因为他的注意力，完全在纠结自己该怎么面无波澜地打开这瓶水并且喝上两口。对于黎江介来说这是情势所逼，而对他来说，这也倒不如让他直接口干舌燥回宿舍。 他和黎江介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共喝一瓶水的程度，也许这放在其他人身上是正常的，但是放在他和黎江介这儿，至少他做不到那么心大，什么都不去想…… 手里的瓶盖都开始发烫了，他终于还是拧开了，他终于察觉到了黎江介在看他，只能强撑着，假装若无其事，大口喝了两口，嗓子是舒服了，但是心跳却如雷般，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刹那间好像连周围的空气都被震动了，仿佛随时能告诉身边的人，他脑海里那些挥之不去的龌龊。 他紧紧捏着瓶身，还要突然察觉一般，抬眼欲盖弥彰地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黎江介果然撇开了目光，空气中却又紧接着传来一句，“我还以为你怕被传染。” 书逾又怔愣了一瞬，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 在黎江介眼里，他们不是一类人。 可他不知道，他早就被传染了，而且已经无可救药。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胆怯又贪婪，比起那个骗了他的自私鬼，恶劣程度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44章 荷尔蒙作祟 从操场离开的时候，隔壁篮球场也散了，隔着一段距离，书逾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姚庭津，但对方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看到了他们，转头就引着其他人换了道，像是特地避开了他们一样。 书逾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多看了两眼，才回过神来，在黎江介的沉默中，问了句：“你要还吗？” 他指的是那瓶还在他手上的水，话音刚落，他就有点后悔了。 不过黎江介没有他预想中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送你了。” 空气便又沉默了。 书逾觉得气氛怪异，但是黎江介显然是打算和他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从宿舍区那边的门出校门，这让他压力很大。 不是因为尴尬，而是他想不明白黎江介今天晚上的动机。 闲着无聊拉他去跑步？他怎么都不信。 甚至今天他突然大晚上回教室交作业，都很不合常理。 “你明天不来上课吗？”书逾想了一个相对合理的理由，来解释黎江介大晚上回学校的原因。 黎江介却没有正面回复，只是中间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看情况。” “那你……”书逾说到一半，顿住了，他不知道怎么问，甚至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答案。 黎江介在他连续的没话找话里，也意识到不对劲了，目前审视了他一眼，干脆问他：“你想说什么啊？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第72章 “……”书逾静默了一瞬，还是问了那个问题，“刚才的作业，最后一题，你为什么没做？” “就这个？”黎江介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问题，至于三缄其口讳莫如深的吗？ “嗯，就这个。”书逾话已经问出去了，也不能收回了，就直白地点了点头。 就算他知道那个答案，他也想听听黎江介自己是怎么说的。 “没时间。”黎江介确实没时间，周慕泽这人放假还不忘记本职，前两天都是线上，但国庆一过，操心完了弟弟和男朋友，等着他们一个上班一个上学了，就跑来给他做特训了，能让他有时间顾别的就怪了，而且就他现在在这些老师眼里的尴尬处境，估计这些作业做不做都无所谓吧，那些老师也该知道，他来这个学校不是来奋发图强的，他要是想好好学，即便不想去恒毅，也能去其他几所重点中学，轮不到这儿。 所以他之前一年里，即便不做作业不上课，这些老师也只是惯例打个电话给他妈，但是他妈妈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无非就是愧疚地哭，所以两三次之后，这些电话也就断了。但他妈妈不是不在意他的出路，也不是想让他自身自灭，而是她真的管不过来，逃避那些不论对错的要债人就已经让她寝食难安，还要保护年幼的女儿，尽力不让她遭受和哥哥一样的舆论和非议，她已经很努力地再维护这个几近破碎的家庭，黎江介知道这一点，所以他需要在这个学校里面耗着，除了自己的不甘心，还有他妈妈的寄望和愧疚。 但是现在，还多了个路祁，周慕泽搞不定自己男朋友，就让他自己想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先听话，而路祁给他的要求是，一定要高考，至少不能在高中没读完就辍学。 书逾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是和路祁一样，总觉得黎江介不该就这样，所以不死心地道：“那你回去看看？” “……看什么？”黎江介还真没听懂，或者说是没跟上书逾的脑回路。 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书逾没有理由也要编出一个理由来，所以直接卖了一波自己：“老陶说我的思路有问题，但我想不出来哪里不对。” “所以呢？你让我回去帮你看？”黎江介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 “没有，我想听听别人的思路，说不定我就想通了。” 一个谎言果然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书逾硬着头皮继续编，话说出去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语气都是发虚的。 黎江介没察觉到他的心虚，但是却还是不理解：“明天上课不是会讲解吗？是能睡不着还是怎么样？” “嗯，真会睡不着。”书逾心想的是，就这儿的对话，都已经足够让他失眠了，但是现在的他顾不上这些，他知道黎江介的作业本还在课桌上，直接抢先说道，“所以，我回去给你拍照，你看看？” “……” 黎江介觉得这人不正常，好学？好像有点这个意思，但是黎江介就是不信。 难不成真让傅之麟猜中了，被那个新来的谁刺激了？ 那也是挺难得的。 他之前没有关注过学校里面的事情，尤其打架斗殴这种，在渠水高中也不是很稀奇的事情，书逾那两个前室友他倒是有点眼熟了，成绩好像也都不算太赖，章闻鹤是做了什么能让其中两个揍得他手臂都残了，让书逾都主动避着他。 但现在也不是好奇这些的时间，黎江介看他穷追不舍的样子，松了口：“回去再看。” 书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紧张了，心怦怦的，他想，他应该是疯了。 回到宿舍时，姚庭津刚抱着洗完的衣服的回来，嘴上还叼着跟牙刷，一见到他，眼神竟然不是第一反应的不爽，而是审视了他一眼。 “你和黎哥什么时候关系那么近了？”他把牙刷拿在手上，语气怀疑。 书逾知道他看见了，虽然当时隔着挺远，但是姚庭津和黎江介关系近，靠着身形和衣服也能认出来，何况他们在操场上呆了挺长时间的。 “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书逾不知道怎么说，这个回答也是描述了实际情况。 “哦。”姚庭津前一秒还在好奇，后一秒又无所谓的样子，转头又转移了新的话题，“说起来，今天那个谁回学校来开始上课了？听说场面挺尴尬，你们两真是有过节是吧？” 书逾从来没有放出过自己讨厌章闻鹤的讯息，但是身边的人好像都能感受到，姚庭津从一开始就拿这个事情说事，现在难免要拎出来再刺激他一下，但是书逾也没那么不经打听，反问了一句：“你挺好奇？” 姚庭津果然臭脸了，不屑道：“谁好奇了？我就是问一问，再说了，这不是事实吗？谁都品得出来吧？” 谁都品得出来么？ 书逾一想到今天老陶也试探他，说明确实挺明显的，那也挺好。 他和章闻鹤，本来也只要维持表面的和平就好，旁边人都看得出来，自然也会在心里留下种子，减少他和章闻鹤的接触机会，但是怕就怕，这些种子，某一刻会成为的密闭校园里舆论扩散致命的助燃剂。 这个威力，他见识过了。 而这也恰恰是章闻鹤一而再再而三地认为，他不能也不敢和他撕破脸的原因。 “你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姚庭津看他突然不说话了，眼睛眯了眯，又冷哼道，“反正我不管你怎么样，记得我之前的警告，先把你自己管好，离黎哥远点。” 第73章 “你也先把自己管好吧。”书逾看了他一眼，真不明白黎江介有什么好让他操心的？再者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做什么了能让这人从开学第一天就盯着。 姚庭津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靠，看来是真有故事，一提这个人就暴露本性了。” 书逾觉得他烦，干脆也不搭理他了，反正再看不惯他也是姚庭津自己的问题，今天本来就够让他不顺心的了。 他走到自己的桌前，没忘记把题目拍给黎江介，发送成功后，等了一会儿消息，发现对面没有动静，才转头去收拾东西洗澡。 姚庭津这人很多废话，但是有个点没说错，他确实该先管好自己。 所以黎江介不回他也挺好。 他这会儿冷静了，也发现了，自己就不能和黎江介独处，荷尔蒙确实容易降智。 第45章 不眠 临近熄灯，书逾才发现寝室里就他和姚庭津，纪睿白天就没来学校，但傅之麟居然也不在。 这样就显得有些许尴尬了。 但是只要姚庭津不开口，书逾也是没感觉的，两人相安无事，直到书逾的手机亮了，黎江介的信息弹了出来，姚庭津本来正打算上床，一低头就看见了那个头像，动作就顿时停了下来，看向书逾的目光里满满都是震惊。 “他给你发什么了？” 书逾也不想那么巧合，但掩掩藏藏更不对劲，当着他的面打开的记录，点开了黎江介发来的图片，还真是答题过程，于是直接给姚庭津看了：“没什么，交流一下作业。” “……” 但是姚庭津看着那个干净的聊天记录，上面就两张照片，脸上表情更难看了，有惊讶，还有点说不出的……无语？ 姚庭津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又转回到书逾脸上，欲言又止，转头直接上了床，头也不回。 “我前面说的话，当我没说，都好自为之吧。” “……？” 这下换书逾懵了，这怎么了？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手机，确认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对话，也没暴露他们住在一起的事情啊。 姚庭津这脑回路，真的让人摸不透。 书逾懒得去纠结，直接下床手动熄了灯，回到床上才重新打开黎江介发来的图片，字迹比作业本上略显潦草，纸面上还有计算的草稿，书逾先看了结果，发现是对的，再回头看计算过程，和他确实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思路，别说给他点提示了，可能就只能拓宽一下他的解题思路。 主要黎江介这种思路，挺刁钻的，有点像是竞赛题做多了，第一时间想到的都不是常规思路。 黎江介初中时主要是数学方面的天赋，但学科之间的壁垒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强，且这个世界上有些天赋就是超出你的认知的，就像路老师，也是数学专业的天才，但是去查看他的履历，就会发现他还曾在研究生时期涉猎过生物学，只是最终又主攻数学。 虽然书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离开研究院，来到中学当老师，但是曾经他也是万众瞩目的“神童”，且和黎江介不同的是，这条路他走的更快，甚至用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的速度就登上了太高的山峰。 书逾关上了手机，躺下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或松了一口气，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他阻止不了。 他不仅无法阻止，甚至要亲眼见证。 他甚至没有立场为此痛心。 路祁可以骂他，以此来试图挽回，但是他不能，他连试探，都需要撒谎。 不是说青春萌动时期的惊鸿一眼，就像泡沫一样易碎，但是为什么，他眼里的那道身影，还没有消散的踪迹呢？ 他静静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仿佛操场上那股热浪和悸动携着微凉的风扑面而来，势要唤醒沉睡的“本我”。 他病得严重，自救无果。 而上床后的姚庭津也没睡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一顿输出。 “不是，哥们你真是恋爱脑啊？上过一次当还能来第二次？” “？” “你和傅之麟真是一个德行啊，真的，我真是无话可说了，都毁灭吧。” “你们今天是不是都有病？” “确实，我有病，我就该离你们两远点，性取向会传染就算了，恋爱脑也会传染吗？” “……” 第二天一早，当书逾顶着明显的黑眼圈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姚庭津都看得愣了愣。 “至于这么用功吗？” “不至于。”书逾忍着困意转身洗漱，热水敷了敷眼眶，终于缓和了一点，没那么吓人了。 但是状态还是不太行。 于是他这样走到教室的时候，纪睿第一眼都没敢和他打招呼，等他坐下了，才侧过头眨了眨眼睛：“哥，你干什么去了？我不在寝室你们这么happy？” “……” 书逾想象了一下他和姚庭津在寝室的样子，最激烈的环节估计就是互相怼两句了，还大概率只是姚庭津气得直瞪眼。 有趣吗？确实心情好的时候逗逗也还行，但是这会儿他只想找个舒服的地把自己埋了。 早自习是英语，英语老师从后面进来的时候，顺手还抓到了一个特地去吃早饭而迟到的姚庭津，但是姚庭津也不怕这个，插科打诨就过去了。 教室里松散的朗读声，在老师逛了一圈走后，很快变得稀稀落落，渐渐又夹杂了几声窃窃私语。 第74章 书逾还是有些犯困，直到耳边突然传来的清晰高昂的朗读声，让他眼皮子一跳。 是章闻鹤的声音，在整个教室里显得很突兀，但是确实也带动了不少人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课本上，声音也大了些。 “同桌，你不是在打瞌睡吗？你的字居然不是鬼画符的？” 纪睿突然凑过来，本以为能看见学霸眼皮子打架，结果发现书逾课本上整整齐齐的预习笔记，下笔如有神。 “有没有可能，这是之前写的。”书逾把手拿开，就会发现课本上原先的笔记都是铅笔做的，现在其中一部分的字体变黑了。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描边大师，装样子。” “……” 好好好，原来你是这样的哥，纪睿满脸的“我懂了”。 好不容易熬到早自习下课，书逾赶紧又去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后座位上有人了，黎江介估计是刚来。 他想当做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但是不凑巧，他座位旁边过道聚集的一堆人，书逾想卡着身位回座位，旁边几人推搡间谁撞了他一下，还差点把他撞到了黎江介身上，他着急用手撑住后面的桌面，没想到直接盖在了一只手上，掌心一瞬间像是着了火。 书逾赶紧撤回来，借着力挤过人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全程没敢回头。 但是后面的人却在上课铃响时，拍了拍他的背：“我的笔掉你脚下了。” 书逾想起上一次捡笔的尴尬场面，好在现在是前后座，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下，果然凳子边缘有一支黑笔。 捡起来还给对面时，他不转身显得过于刻意，但是一扭头，隔着口罩，他都感觉到了黎江介脸上惊讶的表情。 “还真失眠啊？” “……不是因为那个。” 两人说话声混在铃声里，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自己听得清，但是书逾还是急切地转回身，毕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现在有个“实时监控”。 章闻鹤以假乱真的本事他见过，书逾自己无所谓，但是如果再牵扯到黎江介，那就不一样了。 他绝对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 第一节是物理课，照例是要先讲前面的作业，书逾拿出自己的作业本，就开始胆战心惊了。 他那个谎话，可太好戳破了，保不齐老陶来一句这题谁做对了，他就能当场露馅。 而按照老陶的习惯，也是个喜欢让人上去写标准答案的。 “书逾，最后一题，你来讲讲你的思路，顺便写一下你的解题步骤。” 书逾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老陶能有什么坏心思，但是书逾走上讲台的那几秒钟，后背已经出了一身汗，脑子也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当然不可能用黎江介的思路，直接把自己原来的解题过程放了上去，写到最后几步答案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手都有点发麻。 但是脑海中回荡的声音没有响起，老陶对着他的板书，只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说了句“过程很清楚”，直接开始就着他的解题过程开始讲题。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但是一整节课，书逾都没敢松一口气。 做人要诚实。这果然是至理名言。 第46章 “恋爱脑”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还是和三班一起的，课间的时候，他们班拖堂还没下课，梁朗和段严就已经在教室门口等着了，主要还是来观察章闻鹤的。 果然书逾这边一出去，梁朗就直奔主题：“这人没找你麻烦吧？是不是还欠揍？” “没有的事，别操心了。” 书逾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但其实说起来，当时那一架对他们来说纯粹的无妄之灾，为朋友出头的义气，差点换来一个大处分，而书逾这个当事人，却在整个事件中隐身了，只是放在当时，好像确实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 但是这样的方法只能用一次。 “章闻鹤要是来找你们两，别管他，我自己会处理。” “知道知道，放心吧，没那么沉不住气，而且再打一架也解决不了问题，看着人的尿性，说不定还有受虐侵向，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把证据全毁了，就要留个备份的，但是我是真忍不了，这人真是变态……” 梁朗说到一半，又看了眼书逾，突然就噤声了。 书逾察觉到了这份不经意的小心，其实比起章闻鹤弄出来的那些东西，书逾更在意的是，当时站在他这一边义正言辞维护他的人，如果知道，他们维护的也是一个他们眼里的异类，会不会后悔，在那一刻，有没有可能在心里闪过：原来如此，难怪。 接受自己不同常人的性取向，这个过程并没让书逾痛苦很久，可能是他因为太早了，也可能是因为那个对象太完美了，以至于他并没有产生过太多的内心挣扎，随着年龄的增长，在被不断深化“正常”这个概念之后，这份青春萌动时期的悸动，带给他的也并不是羞耻，而是一个深刻清晰的认知，他正在且必将持续忍耐一段长久的黑暗，直到他足够自由，能够在黎明时刻，心无杂念地说出那句深埋心底的喜欢。 不是他不够勇敢，而是现在的他承受不起勇敢的代价。 何况，也不是谁都有勇敢的资本。 十六岁的黎江介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那个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恰好是反例。 第75章 有些假话，只要你愿意说，就一定能代表真相，因为在更重要的法则面前，真假最为劣等。 否认一个人的价值，往往不是否认他所创造及能创造的正面价值，而是尽可能挖掘他身上过往的或可能有但尚且未知的所谓的“污点”。 “算了，不说这个了，一会儿打球？”段严转移了话题问他。 “你们两打吧，我就不一起了。”书逾确实没力气动，要不是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请假，他都不想去下楼了，反正运动量昨天已经达标了。 “也行吧，那中午一块儿吃饭吧。” “嗯。” 体育课不是期中和期末，基本上没有特殊的安排，都是慢跑两圈然后自由活动，但是他们班特殊，还要多十分钟的伸展运动，而且明令要求不准回教室，下课还得点名，不能直接跑去吃饭。 但虽然第一节课就说了谁都不能缺课，这个规定好像还是不包含黎江介，毕竟你让人戴着口罩跑步运动，那也是太为难人了。 傅之麟找到黎江介的时候，对方果然又是在单人训练，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他算是理解一点了装毁容的好处，那是真没有老师会管啊，连大名鼎鼎的李大魔都只能放他一马。 “你昨天什么时候来学校的？真是半夜啊？” 黎江介都没看他：“你现在管的是有点多了。” “那也不是我想的啊，一边是我妈，一边是路老师，我就差没去给你做饭洗衣伺候你了。”傅之麟真想给他两拳，仗着是病患，这都两年了，还半死不活的，他还满肚子苦水呢，真以为他闲得是吧？ 偏偏黎江介还就是不领情，瞥了他一眼道：“算了吧，你还是多操点心在自己身上。” “那我现在还真没什么要操心的。”傅之麟耸耸肩。 黎江介却突然看着他，让人心里发毛。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傅之麟突然警惕了起来。 黎江介看了他的反应，好像确实没有反常的迹象，便转开了目光，边做了个引体向上，说道：“没什么，姚庭津最近精神状态不好？” “……没啊，挺正常的啊。” 黎江介可不信这个正常。 他干脆把手机拿出来，亮出昨天姚庭津的发疯记录。 傅之麟满脸疑惑地接过来，看完皱了皱眉，且好一会儿才把手机还回去，困惑道：“不是，他骂你就算了，确实也像实话，但凭什么连我一块儿骂？真是有病啊。” “……” “我保证，这肯定不是我这边有问题，我好着呢，八成是你的原因，你自己反思一下吧。”傅之麟又自信地补了一句。 黎江介本来是没多想的，和姚庭津那个对话一看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但是现在再细想一下，昨天要说关键的，也就是他拉着书逾去跑步？ 再往后的后续，黎江介联想了下，好像突然意识到了姚庭津在说什么。 只能是书逾让他做的那道题目了。 傅之麟在旁边等着他的反应，瞅着他脸色变了，就立刻捕捉到了信息，挑眉试探道：“怎么说？想明白了？” “你不如直接去问姚庭津呢？就他的脑回路，不问估计理解不了。” 黎江介想到了，但也理解不了，这得是多应激才能联想到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当时和向朝那些事儿都是他经历的呢。 而且，他和向朝，说白了是他自己有那个心思，人家可确实没主动让他干点什么，换现在来看，他纯粹是自己闲得慌。 至于说恋爱脑？这词一听不说谈过，至少也是对恋爱中的人评价的吧？黎江介可更不能认了，他那算谈过哪门子恋爱啊？ 向朝也不认，其实很正常，谁家早恋天天泡图书馆做题目看书啊？别说青春期荷尔蒙鼓动有点亲密举动，他们两最多也就是一张桌子上吃饭做题的交情，偶尔一块儿去玩，那都是单纯的放松备考状态，而且再回想，除了学校和图书馆，向朝其实都挺抗拒和他独处的。 当时没感觉，但是细想就明白了。 他想不通的点是，何必呢？难道真就图他的免费补课吗？但是班级里多得是学习小组，大家成绩都不差，反而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准备竞赛，可以说，他和当时班里其他大部分人包括向朝，本来就是两个赛道的。 黎江介没再继续想，没有意义，反正已经这样了，且那个境况下，最主要的因素，也不是他早不早恋的问题，撇清关系，确实是最明智的选择。 从这一点上来看，书逾也做得很好，趋利避害，确实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后者，却又总是在做出选择之后，回过头给他一点类似弥补的错觉，譬如对合住的妥协，譬如争议面前一次次的沉默和突然爆发。 他看不懂这份动机，同情？怜悯？或者还有别的什么，但他不知道，这人向来很会藏。 昨晚拉着他跑步其实只是心血来潮，傅之麟说他和向朝表面像但是完全不一样，黎江介却觉得，他们连表面都差得太多，向朝至少是会哭会笑的，但是他在书逾的脸上，却难得看到这些变换的情绪。 醉酒后的那天，算是印象深刻的一次。 再有就是昨天，跑完步休息时，那份不耐烦，甚至不加掩饰。 第47章 是病 书逾在台阶最上面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着，视野很好，几乎把操场的角落尽收眼底，比如傅之麟和黎江介。 第76章 但是他没精力过多关注，各种意义上的。 只是没想到，傅之麟还会特地上来找他，不过也是看到了他的脸色，就止步了。 “我才发现，难怪不见你人，你昨晚没睡好？” “嗯，有点，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本来想问问你打不打羽毛球呢，看你这样，我还是找纪睿去吧。”傅之麟摇了摇头，有点遗憾，转头又问了一句，“对了，昨晚上寝室里是不是就你和姚庭津？你们两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无非就是说了几句烦人的话，书逾向来只听自己想听的。 “哦，那就行。” 看着傅之麟的样子，书逾突然奇怪，也追问了一句：“那我能问问吗？他为什么看我不顺眼？” 面前的人应该没想他会直接问，愣了一下，才模棱两可地回道：“可能就是不了解你吧，他以前就是个刺头，对谁都这样，熟悉了就好了，不过具体的脑回路，我也不太清楚，可能得问他自己了。” 书逾不知道他是真不清楚还是装的，但是怎么都说得通，他也就是刚好想问问，至于答案，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 “那你休息吧，要不然回教室？我到时候和老师说一声，你上厕所去了，估计也不会怀疑的。” “没事，也没几分钟了。” “那行，那我先下去了。” 傅之麟走了之后，书逾又往刚才黎江介在的地方看了眼，发现人已经不在那边了，才又收回了目光。 下课之后，梁朗和段严还要负责搬他们班的器材，于是就晚了几分钟，到食堂的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间段，不仅队伍长，吃饭的位置也不好找。 好不容易找到有一张桌子刚空下来，坐下没多久，旁边就来了一个阴魂不散的。 章闻鹤脸上客气着：“正好，能坐你们这边吗？” 梁朗真想把饭盘子扣他脸上，正好什么正好？不是故意的就有鬼了！ “旁边也有位置，吃个饭就没必要来恶心了。”书逾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是少见的冷硬。 章闻鹤也很意外，刹那间的脸色有点难看，但很快又笑了笑：“看来就几个月没见，确实变了。”说完，才转身坐到了他们背后的座位。 那一桌也是他们班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不欢而散，这会儿正在好奇地追问章闻鹤。 食堂坏境嘈杂，书逾不担心有人听见刚才他说的话，即便听见了也没什么，他今天确实不想吃饭的时候犯恶心，本来失眠后遗症就还没完全缓过来，连饭都不吃，那是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这人真的有病啊，他妈妈之前还来学校闹说什么手受伤了影响学习，她有这功夫，应该把自己儿子送心理医院好好看看。”梁朗瞥了眼对面那桌的动静，一边绘声绘色地模仿当时的场景。 “说不定就是家庭环境，一般教育教不出来这种变态。”段严也是鄙夷地附和了一句。 “还真是，以前还不理解那些骂黎江介的，现在代入一下自己身边这货色，突然理解了。”梁朗说着，看了眼书逾，看到他脸色还平静，斟酌着道，“我感觉要是还这样骚扰你，要不然和你们老陶说？给他换个班，不然总不能一直忍着他吧，这还快两年呢。” 书逾很早就知道对付无赖的办法，那就是找能压住这些无赖的人，就像之前黎江介被打一样，在学校里，老师就是最该出面处理这些问题的。 但是在学校的潜规则下，尤其是一个教育水平不是那么强的高中，所谓的制度和规范只对什么依靠都没有的“差生”有那么点作用，且在可控的范围内，依然会选择大事化小，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面对黎江介那么明显的恶性霸凌事件，都差点让施暴者毫发无伤，所以书逾不觉得，章闻鹤这个学习成绩还算拔尖的学生，会被学校简单舍弃，可如果一定要撕破脸，书逾就不想听到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什么“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什么“事情闹大了对谁都不好，说出去不难听吗”，什么“马上要考试了，好好考个大学比什么都重要”，他们不是受害者，所以会觉得和解是一件无比轻松的事情，会觉得原谅才能彰显大度。 可书逾不做大度的人，也许他看起来像是大度的人。 之所以他沉默，除了他自己的秘密，也是因为他知道，还不够。 章闻鹤如果是那种靠一点反抗就能逼退的人，那最好，如果不是，那就期待吧，期待他一步步走向更深的深渊。 饭后，书逾去了趟学校藏书馆的空档，就又再教学楼下碰上了刚吃饭回来的章闻鹤。 他旁边还有几个同学，一看章闻鹤停下了，又看见书逾，立刻拉拉扯扯地先走了，但是明显还好奇，走两步回个头。 书逾不想挡在人流最大的地方和章闻鹤扯闲话，料想他嘴巴里也没几句正常的话，干脆往旁边小操场走，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我还以为你现在看见我就犯恶心呢。”章闻鹤一停下来就盯着他看，眼神和他说出来的话一样恶心。 书逾真觉得是自己先前的退让给了他错觉，如果是这样，那他现在可以现改。 “我确实看见你就犯恶心，所以呢？” “所以我不理解啊，你为什么讨厌我呢？明明我们才是同一类人，我了解自己，所以也了解你，就像过去一年里，你的眼睛在看谁，我比谁都清楚。”章闻鹤用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 第77章 书逾看他说得那么认真，说实话有点想笑，秉持着最后的善意提醒：“第一，别把我和你挂钩，我做不出来你那么恶心的事；第二，这是学校，我的眼睛多数时候在看书，我没你那么无聊。” “最后送你一句话，性取向不是病，但心理阴暗是，劝你找个心理医生好好看看。” 第48章 作茧 书逾缓了一天才缓过劲来，晚自习的时候，老陶来发了一套卷子，都是基础题，最后一题是上午讲过的作业上的最后一题，目的是让他们再回顾一下上课的内容，会了就不用再做一遍，书逾自然也没再写一遍。 下课前，卷子就被收了回去。 所以书逾根本没想到，纪睿还会来问他要答案，还正好是在他去洗手间的时候。 他回去的时候，纪睿已经翻开他的作业，正在奋笔疾书地抄。看到他回来了也没落下手上的活，只是脸上快哭了：“老陶刚才居然说我答案都抄不明白，早上好像哪里抄错了，让我立刻拿着正确答案订正好去给他看，我真的人麻了，就说早该去换个眼镜了，还好答案就在我旁边。” 别问为什么只抄不看，尽力了已经，物理他真的一点都学不会啊，本来只是图到时候报志愿能选个好专业，没想到过程那么痛苦，连带着对数学也更讨厌了。 而书逾在那一刻脑子只闪过一个念头，耳朵边嗡嗡的，他下意识转头去看黎江介，但转到一半，他的余光就已经看到了那个身影，甚至感受到了落在他侧脸上的目光注视。 他刚回来的时候，看见黎江介站起身了，从他座位的角度，看到他作业本上的答案，轻而易举。 于是他僵硬地顿在了原地，就像是突然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直到纪睿抄到一半，看到他突然不动了，也不出声，才奇怪地抬起头来看他，在他面前晃着手：“同桌，你怎么了？” 书逾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放在火上烤，可偏偏手脚冰凉，他愣愣地回过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摇了摇头：“没什么。” “真的吗，你真没事吗？脸色怎么突然那么难看？”纪睿一脸的不信。 “我没事，你抄吧。” 纪睿正好没有功夫来关注他，赶紧抄完了又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抄错了，又赶紧起身去办公室赴刑。 而书逾坐在座位上，认命地闭着眼，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是真防不胜防。在上午上课的时候，他脑海中闪过很多次被揭穿的画面，因为这确实不是一个严谨的谎话，但是他没想到，会是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候。 但其实这再正常不过了，他的作业就放在桌上，纪睿不是第一次要拿他的作业做参考答案，换了不是纪睿，是其他同学也一样，连老陶都经常拿他的作业给其他同学传阅，只是偏偏这一次…… 而他刚才那个下意识转头的动作，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管黎江介有没有看见，他的举动都已经明晃晃地告诉了黎江介，他在说谎，且是有意的，说了一个最不走心的谎。 最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个谎言，怎么解释，都避不开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 章闻鹤说他们是同一类人，他不认，但是他一直都知道，他自己有多厌恶章闻鹤，就有多害怕被黎江介同样的厌恶。 他和章闻鹤当然不一样，因为他永远都缺乏主动和黎江介对视的勇气，意识到这个点的时候，他甚至怀疑，他自以为的不同，究竟是基于他的道德底线，还是基于他的怯懦本性。 但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人性这个哲学问题，他需要解决的，是当下的作茧自缚。 第二节晚自习结束，在铃声和身后的人起身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时候，他第一次没有收拾自己的书包，胡乱放了点东西进去，就跟在黎江介后面，踩着铃声末端离开了教室。 赶在人流冲散他的视线之前，他快步走到了黎江介身后，下楼时几乎是前后脚，在楼梯转角，黎江介转头看过他一眼，很快，但是书逾知道，他一定看到了。 于是在大厅的时候，黎江介按照出校的方向和其他人分道而行的时候，书逾还是跟了上去，并且在走廊尽头拐角的时候，他突然拉住了黎江介。 走读的同学不少，他和黎江介站的位置不算显眼，但是旁边经过的只要有认识的，一扭头都会看见他们。 书逾知道，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黎江介也知道，且他更清楚书逾怕什么，所以他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书逾手心在冒汗，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今天还跑步吗？” “书逾，你是不是有病啊？”黎江介被气笑了，如果没有口罩，书逾大概还能看到他脸上的讥讽。 听到黎江介的话，书逾的脸色刹那间就失了血色，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是挺不清醒的，不仅有病，还很严重。 黎江介没有骂错，反而一针见血。 “……我知道你看见了。”他没有再拐弯抹角了，因为已经很明显了，黎江介对他的态度，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 “对，所以呢？凭你的脑子，也确实不该做不出来。”黎江介确实没有错过，纪睿翻他作业的时候，他就站在后面一清二楚，说实话比起觉得书逾有病，他更觉得自己可笑，是什么让他相信，书逾的嘴里，会有真话，是就凭这不到十天还算融洽的相处吗？ 第78章 一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自己不想和他走得太近的人，突然反常地和他交心，请他帮助，而他还信了，甚至大半夜就着手机屏幕不干别的给他解题，这大概比他以前做的那些蠢事还要离谱。 “可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书逾，你是说谎成瘾了是吗？这种拙劣的谎话，接二连三，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吗？”黎江介是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他了？用得着他一边好意施舍一边当猴子耍，有必要吗？ 姚庭津还嘲讽他不长记性，是挺对的，但是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刻意的人就不是他，他压根不需要那个视频给他作证，也不需要那些莫名其妙的关心，明明避之不及又要反复给他错觉，这本身就不正常。 要不是黎江介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好图的，他真会觉得书逾心里有鬼。 一道题而已，其实没什么意义，可是结合他之前的那些举动，他不得不去多想。 但是他又确信，他和书逾就只有着一个多月的相处，除去校外的那些接触，他们在学校里基本就是陌生人。 所以他是真想不通了，书逾的嘴里没有真话，他也不想知道答案了，但是偏偏有人还要凑上来，那又是什么意思呢？真当他犯贱是吗？ 书逾被连着说中心事，脸色一片苍白，手脚麻痹的前兆，让他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才重新站稳了，哑着声无力地解释：“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不应该什么呢？他说不出口了，因为他自己都明白，这叫越界。 黎江介果然是冷笑了一声：“不应该？我不应该不会？不应该当个混混？你是不是觉得你特别懂啊？我以前什么样现在什么样，用不着你来提醒和评价，也用不着你的可惜，你那点泛滥的同情和怜悯，只会让人觉得你虚伪至极可笑无比，我不该是现在这样，那我应该是什么样？书逾，那和你有半点关系吗？你不会觉得，作为优等生的高傲，可以让你随便指摘别人的人生吧？读书别把自己读傻了，多管闲事那不叫正义，那叫自以为是和愚蠢。” “管好你自己行吗？既然要划清界限，那就滚远点，没人逼着你和我这种罪犯的儿子打交道，那么喜欢造神是吧？那你现在看清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我就是个凡人，收起你们那些无聊的幻想，别再盯着我了行吗？” 第49章 难堪 书逾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的寝室，只记得回去的时候，应该是下了雨，回到寝室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推开寝室门的时候，里面三个人都惊呆了，纪睿第一个冲上来：“我靠，同桌你怎么淋着雨回来的？你没带伞吗？” 傅之麟和姚庭津本来在打游戏的，但是傅之麟看见他这样子，二话不说就放下了手机，害得姚庭津也是骂骂咧咧退出了。 “脸色都白了，先洗个澡？别感冒了。”傅之麟给他拿了一块干毛巾，“我下去找阿姨问问有没有感冒药吧，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必感冒。” 书逾头是晕的，听着他们说话，才找回了一点神志，强撑着说：“不用。” “得了吧，你现在说话都是虚的，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失魂落魄的？”傅之麟随口一问，也没期待书逾回他，反正一看书逾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就不可能只是单纯淋了个雨。 “我没事，洗个澡就好了，你们忙自己的就行。” 书逾说完就拿了衣服，拖着身体进了浴室，动作都能看得出来站不稳了，纪睿都怕他洗到一半倒在里面，追上去问：“你一个人能行吗？实在不行你叫我们，反正大家都是男生，你也不用害羞。” “你别把我们带上啊，他洗个澡还要人伺候啊。”姚庭津在一边看热闹，不掺和也不关心，更听不得纪睿给他们拉关系，好像有多熟似的。 纪睿早看出来姚庭津好像对他同桌有点意见，也没和他斗嘴，好在寝室里还有个正常人。 他扭头看向傅之麟，对方却有点心虚还尴尬的样子，说道：“我下楼一趟，你注意着里面吧，确实容易摔。” “嗯，行吧，还要一点热水，寝室里没热水了。” “好。” 浴室里，书逾淋着热水，才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点温度，肢体回暖了，心里却没有。黎江介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插中他心门上的一把刀，可偏偏句句是实话，他每一句都无从反驳。 那个幻想曾经的人是他，那个逃避自己的人也是他，他没有想过要指摘黎江介的人生，但是他确确实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源于他的私心，源于他对过去那个黎江介的执念。 黎江介的话在提醒他，他的喜欢不仅卑劣，更不切实际，他喜欢的黎江介，是他的幻想，而不是这个活生生的人，他接受不了一个被神化的形象被毁掉。 可是不是这样的，甚至他也希望自己是这样。 其实在这段时间的相处里，他早就看到了黎江介的另一面，他确实不愿意承认，那个动不动就嘲讽他，脾气差，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黎江介，和他过去喜欢的那个人人称赞的天才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和他想象中有太多不一样，可他还是会被他的举动影响，还是会在意他的想法，还是会在不经意的对视中心慌意乱。 他不想操控他，也不幻想他变回自己脑海中的样子。 他只是，只是不想他后悔…… 第79章 只是希望他给自己的人生多一个选择。 就像路祁那天在办公室里说的，他不歧视，无论是作为同学还是作为倾慕者，他甚至愿意相信他在任何的领域都可以做得很好，但是他没有办法无条件的支持，因为他已经亲眼看着他的人生已经被贴上了太多莫须有的标签，他不希望看到更多，即便他们命运版的交点，可能仅限于这个高中，即便也许毕业的那一天，他们将重新回到平行线，但是此时此刻当下的他，做不到那么平静地接受。 可站在黎江介的视角里，他确实就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干预的前提是你能承受干预的后果，但是他明显不能，所以他所有的试探也好，不甘也好，除了显示自己的伪善，没有任何的用处。 书逾是一个很容易想通也很容易断舍的人，唯独在黎江介的身上，他已经纠结了太久，以至于今天弄得彼此那么难堪。 “同桌，你洗完了吗？别洗太久了，真要感冒了！” 纪睿在外面干着急，书逾听到了，套上衣服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才转身开门出去。 “你可算出来了，叫你半天都不应，我差点要破门而入了。”纪睿一脸着急的样子，看到他洗了澡之后脸色还行，松了一口气，但是立刻就看到他眼睛红了，又吓了一跳，“哥，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晚自习就感觉你不对劲了……” “别想了，想不明白的。”书逾知道藏不住，也没刻意找借口，越抹越黑。 “……”纪睿一副受伤的表情，感觉自己错付了。 傅之麟也看了眼书逾，自然听见了他和纪睿的对话，也没好奇，只是提示他吃药：“药和热水放你桌上了，得吃，我刚下去发现雨还真挺大的，现在这天气太容易感冒了。” “好，谢谢。” “没事儿。” 书逾没有再推脱的必要，回到座位上就第一时间吃了药，毕竟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头晕无力了。 吃完药，他把自己书包理了理，幸亏也没带什么重要的书本，只有几张卷子，可能晾干了将就着还能写。 “哥，你这不是带伞了吗？”纪睿眼尖地看见了他书包里的伞，更觉得奇怪了。 书逾面不改色地回他：“忘了。” 就刚才那个情况，再给他一个脑子，他也想不起来自己带了伞，想起来了也不见得会用。 “……行。”纪睿是服气的，他看出来了，他同桌也是个嘴硬的。 书逾吹干了头发就直接上了床，正好姚庭津也打算上床，经过他时目光落在他脸上停了两秒，才别扭地移开，冷哼了一句：“可别把我们寝室都给传染了。” “桌上还有药，担心的话也可以提前吃了预防一下。” “……” 姚庭津又被呛了一句，黑着脸扭头就上床，在上铺动静弄得很大。 书逾不理会他的幼稚，自顾自躺下睡觉，这一天过得太漫长了，他闭上眼就能回想起他这一天里经历的片段，如果放在平时，可能又是一个不眠夜，不过今天有药效，让他可以快速的入眠。 这也算是吃药的另一个好处。 第50章 流言四起 “我早看出来他们两是一路人了，你看他刚开学就帮黎江介说话，你们还不信。” “我们干嘛要信你啊，你嘴巴里也没几个传言是真的。” “我靠，那又不止我一个人看见了，你们随便去问啊。” …… 书逾第二天一早到教室，不出意外地就听到了有人在议论昨晚的事情，最开始的源头，是好久没注意到的吴楷，这人搞事情有一阵没一阵的，但是每次煽风点火的都少不了他。 早自习开始前，他就在大肆宣传他和黎江介昨晚在河边走廊拉扯，吃瓜的人不少，但是看见书逾的那一刻，这些人就都散了。 “不是你们怂什么啊！”吴楷一脸不屑，看到前一秒还围在他旁边的人一瞬间都跑了，脸上很是不爽。 “上课了上课了。” 书逾无视他，从前门走到自己座位，旁边纪睿已经在了。 今天他甚至是特地早起，给书逾去食堂带了早饭，自然也没有前面那段错过最热闹的时候。 说实话，第一时间纪睿还没反应过来说的谁和黎江介，吴楷满嘴跑火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涉及到黎江介，那可太好编了，但是后来发现他说的是他同桌，他就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昨晚书逾的狼狈，居然有几分可信度。 但是他这回忍住了，没问，反正他知道问也问不出来，还不如别八卦。 于是他好奇的目光在书逾脸上就停了两秒，立刻就移开了。 书逾没有去解释，也没有去问具体传了些什么，真真假假也没几个人分得清，有时候不理会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早自习结束，他就发现了黎江介没有来学校，这应该是开学这么长时间来，黎江介少见的如此直白的旷课。 所有的老师中，只有路祁在进来上课时，注意到了那个空位置，皱了皱眉，然后叫走了傅之麟，书逾不知道傅之麟是怎么说的，但是路祁看起来并不满意。 关于昨晚的事情，经过一个上午的发酵，很快蔓延了他们班所在的整一层楼，还在不断扩散，隔着办公室，那些老师都好像听到了点风声，比如路祁第一次，在课堂之外给了书逾格外的注意力，尽管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但是书逾感觉到了。 第80章 路祁是一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师，有着和他的过往履历不相符合的亲和力，即便这可能是他教学生涯里最难带的一届，但是他从没有对任何一个学生表露过不耐，甚至鼓励大家去找他问问题，除了那次在办公室他对黎江介发过火，他确实还没见过这个老师的另一面，但是他见过周慕泽，他其实很难想象这两个人会有关联，如果不是他恰巧听过墙角，又恰巧见过周慕泽对黎江介的熟稔，他绝不会把这两个天壤之别的人放在一起。 但是结合纪睿说的，他们相识应该在很早的时候，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世界冠军，一个是天才学霸，要说唯一可见的相似点，大概都是少年成名，但是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和走向。 黎江介是曾经的路祁，但是有可能会在未来，成为第二个周慕泽。 天才的脑子，确实在哪里都会发挥他的作用。 “黎江介是真本事啊，上个学有伴读，还有追着来的老师，今天只是没来上课，弄得跟多大事一样。”数学课下课后，吴楷又是一阵阴阳怪气。 “那又怎么样，谁不知道路老师是冲着黎江介来的我们学校啊，本来也很正常，我们学校拿什么跟恒毅比啊？”旁边的男生不以为然。 “而且你说伴读就太过分了啊，你忘了上次黎江介那个事情，不是说是被打电话到教育局了吗？实名举报。” “我又没说是谁。”吴楷冷哼了一声，其实说的是谁大家都清楚，但是不是谁都能编排的，至少傅之麟和黎江介不一样，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傅之麟也没必要来这个学校，多少真有点那个陪兄弟吃苦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你早上说的，好像还真是真的？我刚听见隔壁班也有人看见了。” “本来就是真的，我用得着编这个吗？”吴楷很得意地道。 书逾本来是想要沉默到底的，但是正好每一次都是他经过的时候，他听见了，并且是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他也意识到，对有些人来说，沉默是金，但是对吴楷这种，他的沉默反而会成为他变本加厉的筹码。 于是他这次走过吴楷身后的时候，没有再像上午一样无视，而是停下了脚步。 吴楷也注意到了他，转过头警惕地看着他，脸上不耐：“心虚了吧？难道你敢说不是？有本事就去找老陶告状啊，反正不是最擅长了吗？” 书逾淡淡地看着他，并不关心他的挑衅：“我是想说，讨厌我并不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其实不需要找那么多的理由来铺垫，还是说有人连讨厌某个人，都需要别人在旁边给他加油助威？” “……” “噗嗤，笑死了，学委说得好！” “方乔铃，这又有你什么事儿啊？” “我在旁边光明正大听见的，允许你们胡说八道恶意揣测，不允许我插个嘴鼓个掌吗？”方乔铃替黎江介说过话，算是班级里立场鲜明的人，又是语文课代表，没少在催作业的时候给吴楷记上一笔。 吴楷连着被怼，脸上涨的通红，平常编的欢，这时候恼羞成怒了，反倒突然变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书逾的目的达到了，后面果然教室里清净了不少，如果忽视掉纪睿那点突然崇拜的眼神，就会更好了。 之后连着几天，黎江介还是没来学校，书逾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他只能当做没看见。 好在傅之麟没来找他来问，连姚庭津都没来嘴贱，所以他还能安然地置身事外。 一直到周五，教室里又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在嘈杂的交谈声中，又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书逾的脑海。 “同桌，去不去操场？”纪睿做作业做得没热情了，但是一听说有热闹看，就立刻满血复活，“今天恒毅和我们约篮球训练赛，老陶说了能去看，最后一节反正班会课。” 书逾想了想，发现没有理由拒绝，索性也去放松一下，他知道这场篮球赛，多少又会牵扯到黎江介的那点事，但是他没有想到，恒毅高中来的人里面，居然会有向朝。 第51章 来访 只是约了一个训练赛，对面正经来练球的人不多，但是看热闹的很多，再加上他们自己学校的，操场上居然显得有点拥挤，不过本来这种比赛的意义，也不见得是为了促进两校间的互动。 但是校领导还是重视的，不说渠水高中在这方面拿的出手，就算不是也得为了教学指标努力。 从操场上看，很容易分辨出本校和外校的，恒毅高中来的，都穿着整齐的校服，连看热闹的都不例外，印在校服上的“恒毅”二字，就是他们足够在考场上蔑视大部分竞争者的资本，在这个赛场上，同样有着天然的自信。 所以书逾在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特别的人，直到他们中有人和姚庭津打招呼，而姚庭津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认识那个领头的男生，但是他认识对方身边的人。 “那个最前面的就是孙浩扬，和傅哥他们是初中的同学。”纪睿也是恒毅出来的，虽然以前不认识，但是也有人脉听说过，所以能认出来不奇怪。 恒毅初中部和高中部不一样，初中部还有很多成绩分化严重的班级，但是高中基本上没有了，也不一定都是成绩多好的，但整体的教学质量，确实是地区领跑的。 书逾并不奇怪向朝会留在恒毅，因为当时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黎江介身上，他也没必要放弃自己直升本校高中部的机会，他的成绩也值得他留在这个学校。 第81章 但是他会出现在今天的场合，确实是出乎意料，而他一来就直直走向了姚庭津，这更让人想不明白。 以姚庭津和黎江介的关系，他不见得会和这个老同学维持表面的和平，果然在他们打招呼的过程中，姚庭津连眼神都没给，直接拿了球转身就走了。 书逾看着眼前意料之内的场面，其实很平静，但是周围的人可不平静，看台这边已经闻到了火药味儿，这场原本就充满“看点”的训练赛，在这时候就已经拉开了序幕。 他们不见得认识孙浩扬，甚至自己身边也有从恒毅初中来的同学，但是他们最在意的，仍然还是那个最突兀的存在，所以即便黎江介根本不在学校，议论的中心依然绕不开那段被嚼透了的传闻。 很没劲，但是在无聊的校园生活里，总有人想要找点不那么乏味的故事来吸引周围的关注，让自己的高中生涯不是那么籍籍无名，如果没有，那就编造一点。 训练赛开始前，向朝就离开了篮球场地，他并不是篮球队的人，但是他来到看台这边的第一目标，也不是自己学校的同学，而是藏在人群里的傅之麟。 这大概挺明显的了，作为当事人，他把另一个当事人的好兄弟问候了遍，总不能真的是闲的。 但是傅之麟和姚庭津不一样，像后者那样转头就走就不符合他的性格了，于是他们在看台前的台阶上，有了几句看起来还算和谐的对话，但是对话结束的时候，向朝的脸色并不好看。 “你看什么呢？”旁边纪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地道。 “没什么。” 书逾收回目光的时候，傅之麟那边正好转身过来，对方应该注意到了他刚才的视线所在，向朝一走开，他就上来了。 “你认识向朝？” 傅之麟问得直接，书逾愣了一秒，发现说不认识太没有说服力，只能说：“见过。” “谁啊？”纪睿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目光在他们脸上打转。 “刚才和他说话的人。”书逾回答道。 “……” 纪睿觉得自己被当傻子了，撇撇嘴，也没问了，现在主打一个认清现实，别想从他同桌嘴里套话。 傅之麟的目光落在书逾身上停了很久，最终也还是没有追问。 比起问书逾，他不如去问黎江介，虽然这人八成什么都不知道。 黎江介确实不负所望，傅之麟问的每一句都跟在给他解谜一样。 “你跟书逾以前没打过交道吧？” 那边过了很久才回复：“你不是说自己没情况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呢？关注度那么高？” “……”傅之麟想，他真是有病在这儿和他说这些，但是不说他又憋得慌。 “今天恒毅跟我们约篮球训练赛，向朝来了，书逾好像认识他。” 他说见过，见过的意思至少是单方面认识，但是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啊，他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黎江介了。 但虽然黎江介那点事闹得沸沸扬扬，隔着一条马路，他们学校基本上都听说过，但是黎江介的传言主要是他的，关于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是谁，可没多少人说，学校那边这点保密意识还是有的，所以书逾说的见过，就更奇怪了。 “然后呢？不是你们是不是都闲的，我是不谈恋爱会死吗？早恋未遂犯罪是吧？满脑子都是那点事，有那么过不去吗？” “……行，那你当我没说。”傅之麟果断合上手机，再多说一句算他有病。 他都懒得去好奇那天晚上他们两干什么去了，一个半夜不要命的淋雨，一个连着几天旷课，不是这到底是谁有问题啊？书逾那他就不猜了，但是黎江介可绝不像是嘴上说的那回事儿好吧？ 而且他可从来没主动往那方面臆想过，每次都是实事求是的啊，这两人干的事儿，一个比一个不对劲，那能怪他多想？明明连姚庭津那个二愣子都看出来不对劲了，做人能不能反思一下自己？ 也对，有些人当初就是这么嘴硬，然后把自己弄成了小丑，他倒是也想问问了，怎么了？早恋犯罪是吧？现在不是你小子搞纯爱嘲讽他不务正业的时候了，明明能直白点非要玩暧昧，然后把自己玩崩了，转头觉得自己被骗了，不是哥们你自己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吗？你自己都乐在其中你能怪别人吗？确实，本来就是学习的年纪，也不该支持早恋，但是也没人让你进阶玩养成啊，他要是向朝，他也乐的有人天天给自己免费陪读，还自带补课效果。 至于向朝对他有没有感觉，其实这个都不用问，在性意识模糊的年龄阶段，有一个长得帅成绩好的老师眼里的骄傲，家长眼里的别人家的孩子，关键还有一群灰头土脸的同龄人作比较，太容易产生幻想的空间了，即便是同性之间，但是这种青春期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会随着性别意识的增强而自然消散，甚至演变成另一个极端，极度的厌恶和反感。 向朝倒是没有表现出极端厌恶，但是他显然逐渐意识到，这个是和通常意义上的世俗伦理相悖的，因而他在发现自己即将被作为“不合群”的一份子时，及时脱身了，所以对于他现在回过头来问黎江介近况的举动，傅之麟只觉得讽刺，他不喜欢向朝，不单单是因为黎江介那点事，还有刚接触时，一种很玄学的感觉。 感觉告诉他，那不是一路人。 但是黎江介好像感觉不到，所以他觉得自己看人比黎江介准，是有道理的，至少在向朝身上，他的预感已经灵验了。 第82章 第52章 回家 训练赛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刺激，姚庭津在他自己的领域里，确实不一样，大比分赢得漂亮，但是从赛后的表情看，好像赢得也不是很爽。 “这对面感觉跟故意的一样，逗我们玩是吧？” “我也觉得像，就说呢这么闲，原来搞心态来的。” 书逾对篮球不算热衷，但是也跟着梁朗他们打过，何况再怎么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确实要是按照今天的水平，恒毅这群人是来搞笑的。 别人就不说了，但是孙浩扬也是上省里打过比赛的，真要是这点水平，那只能说有点不尊重观众和评委了。 所以这场训练赛到散场的时候，从场上到场下，好像输的是他们，而恒毅一副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他要是真是来认真打训练赛的，才是不像他了。”姚庭津回到他们自己的场地，脸上神情很不屑地道。 “没事儿，下次正式比赛照样能赢，让他们装吧，装到后面发现还是小丑。” 这话说的很在理，其实训练赛拿不拿出实力不重要，但是矛盾已经产生了，下周正式比赛的时候，可能就不像今天这么和谐了。 书逾等散场了就也离开了，周五本来应该去黎江介那边，但是现在这种尴尬境地，他再去也应该是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于是他选择了回家，也顺便看看，黎江介有没有回去，如果也回去了，他可以正巧趁着他不在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免得面对面又弄出不愉快。 只是回到家里，韩镁就第一个奇怪地问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搬了吗？”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刚搬完就要搬走了。 “就回家来拿点东西。” 韩镁这才没有再问。 但是书莘回来了之后，这小子显然比他妈要难缠，先是上楼一眼看他神情不对，凑到他旁边问他：“哥，你怎么了，我怎么感觉你情绪不对啊？” “没什么。” “不，我觉得肯定有什么，直觉。” “你的直觉用在正事儿上吧。” 书逾本来还想让他去隔壁看看，黎江介在不在，但是没想到不等他开口，自己反倒被刨根问底的，干脆也暂时歇了那个心思。 “哥，你失恋了啊？”书莘突然看着他，一脸凝重。 “……”书逾真的怀疑这人开了天眼了，他妈也没看出他哪里不对劲吧？怎么到这儿就直接联想到失恋了呢？ “你在学校还能有时间怀春啊？不够忙是吧？” “没有啊，我就是随便问问，开个玩笑而已，你能早恋铁树也该开花了。”书莘又嬉皮笑脸道。 书逾想说，那倒也不必…… “对了哥，妈说你现在和黎大哥暂住在一块儿，让我之后别回家了，去你那，真假的？” “假的。”书逾直截了当。 “……”书莘眨了眨眼睛，很茫然。 书逾拍了拍他的头：“先前是真的，但是现在不行了。” “为什么啊？” “没为什么，你自己不是能回家吗？” “不是啊，妈肯定是懒得给我做饭，估计之后打算直接跟爸住店里去了，我这不是累赘嘛？”书莘合理分析，突然觉得自己怪可怜的，转而垂头叹气，“哎，怪我自己没用。” “……”这种演技是接不到戏的好吗？ 不过书逾也才反应过来，可能确实有这个原因，他这段时间也没问过爸妈具体的打算。 “但家里不还有爷爷吗？”虽然不是特别严重的问题，需要静养，医生说年纪大了，但能养着也会好转，所以身边是离不开人的。 “爷爷好照顾啊，再说了，要管也会爸管，他是儿子啊，我保证，等店盘下来，妈绝对住店里去。”书莘信誓旦旦道，说的有理有据。 但书逾又不是不知道：“这不用你分析。” “哦。”书莘嘟囔了一声。 “那之后再说，实在不行来学校找我，饿不死你。” “……那还是算了吧，还不如回家呢。”他虽然厨艺不精，但是勉强也能自己凑合的。 书莘可不会委屈自己，他哥在学校自己都饭吃呢。 两人在楼上聊了会天，韩镁就叫他们下去吃饭了，书莘刚下去洗了手，还没上桌手上就被塞了一盘红烧牛肉。 “去，给旁边缘缘家去，小姑娘爱吃，你爸反正炒多了。” “好嘞！”书莘一听是给缘缘的，跑得很快，立刻就捧着窜出去了。 身后做菜的书勤没说什么，倒是老爷子说了句：“邻里关系是重要，但是也不能送习惯了，小逾和小莘也长身体呢。” “爸，您忘了妈当年看病的钱怎么来的了？那不也是靠邻居吗？靠你儿子有用吗？” 老爷子不说话了。 “吃饭吧吃饭吧。”书勤在后面劝和。 书逾夹在中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盛了一碗饭，他妈狠起来，那是全家的男的都给扫射了一遍，老公儿子全骂进去了。 等书莘回来，毫不意外就成了全家唯一一个还笑得开心的了，察觉到饭桌上的氛围，表情慢慢回收了些。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们自己当家，我下次不说了。”老爷子叹气道。 “嗯？”书莘眨巴眨巴眼，书逾在旁边踢了他一脚，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堆起笑脸，“嗯！爷爷吃菜哈。” 第83章 说完果然饭桌上有人气了些，凝固的气氛被打破了。 书逾低着头吃自己的，但是书莘忍不住，非要转过头来嘟着嘴跟他装委屈。 “吃饭，多吃点。”书逾面不改色给他夹了一块鸡肉，体恤他的付出。 “哦。” 吃完饭，书莘要刷碗，书逾在旁边边乘凉边看他洗，顺便状似不经意地向他打探。 “对了，你刚才去旁边，缘缘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她哥在吗？” “啊，也在啊。”书莘洗到一半转过头来看他，疑惑道，“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关系不错吗？干嘛问我啊？没微信啊？” “嗯，这不正常吗？手机是用来学习的。” “行，我不懂。”书莘撇撇嘴，又转回去继续洗完，过了会儿又主动转过来看他，神情不太自然，“哥，黎大哥的脸也没受伤啊，干嘛一直戴口罩啊？” “不知道，隐私，你管这个做什么？”书逾也奇怪了。 书莘立刻摇了摇头：“没什么。” 第53章 照片 第二天一早，书逾就打着补课的名义走了，书莘只是多收拾了会儿，下楼连他哥的影子都没看见。 不过在门口的时候，他碰上了缘缘，还有黎江介，立刻眼睛一亮，立刻哒哒地跑了过去，兴高采烈地打招呼。 “黎大哥，缘缘，早上好啊！” 黎江介也看到他了，搞不懂这份热情是怎么来的，据说隔三差五献殷勤，而且这小子落在缘缘身上的眼神，每次看都让他觉得扎眼。 然而没等他说话，缘缘就已经被吸引了目光，也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早上好，书莘哥哥，你也去上课吗？我们可以一起吗？” “好啊好啊，我们本来就顺路。” “……” 黎江介看了眼自家妹妹，更想不明白这是哪儿出问题了，平常和他这个亲哥打招呼都不见得有那么多话吧？ 旁边的两小个看他不说话，都转过来看他，缘缘眼神带着期待，小声地问他：“哥哥可以吗？” “……” 他能说不行吗？ “一块儿走吧，不是顺路吗？”黎江介又看了眼书莘，发现对方也在盯着他看，被发现后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头和缘缘搭话去了。 黎江介却突然发现，这小子长得是挺好看，放在人堆里也是一眼吸睛的。 骗骗小女孩足够了。 和他哥差距还真大。 然而他的脑海中一闪过书逾，就立刻想到了之前的一连串，以及那天晚上的场面，下意识就对眼前的书莘更反感了。 其实书逾也不是第一次骗他，毕竟嘴里就没多少句实话，黎江介发现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但是习惯不意味着他愿意被当成傻子，但是以前那些说谎，他都可以解释，无非就是想划清界限，可是这一次呢？书逾的那句不应该，只让他觉得讽刺。 一路上，黎江介都觉得耳边很聒噪，书莘像是个话唠，可怕的是缘缘还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手上还被黎江介牵着，估计连自己丢了都没反应。 这兄弟两都是克星是吧？真奇了怪了。 不过就在他第三次看向书莘时，对方突然也抬头看了看他，然后眨眨眼对他问他：“黎大哥，你和我哥在学校闹矛盾了？” 黎江介诧异地皱了皱眉：“你哥说的？” “没有，我哥昨天回来就是一副失恋的状态，一早上就跑了，我感觉不对劲。” “失恋？”黎江介都快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和他闹矛盾和失恋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是，就一个形容，表示他很丧，但是现在大家对早恋这个词都那么敏感的吗？昨天我哥也是，一说就打我。”书莘虽然默认他哥不可能早恋，但是还是好奇的，他哥要是真恋爱了是什么样子，属实有点难以想象，不过再一想到以后他要管另一个陌生女孩叫嫂子，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太奇怪了，他立刻就停止了这个想象。 他坚决不承认是害怕自己失宠了。 黎江介不知道他脑子里已经想了那么一大圈，只听见了他说的很丧，又想到了昨天傅之麟给他发的莫名其妙的消息，总有一个不该出现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打转。 但是想想就很荒谬。 “所以你两没事啊？”书莘又追问了一句。 “为什么他心情不好，会和我有关系？”黎江介反问。 “……啊，也对。”书莘愣了愣，又眨眨眼蒙混过关了。 等到了目的地，黎江介看着缘缘进了学校，就打算走了，却发现旁边的书莘却还跟着他。 “你上课在哪上？”都跟着他一块儿来了，他也不能真把人丢在半路，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但书莘却没想告诉他，反而突然指了指他的脸：“黎大哥，你为什么一直带着口罩啊？” “你还管这个呢？上课去。”黎江介觉得他话多，拎着他的后领往回拉，“不想上课我就把你带回家。” “别别别，我一会儿就去，前面不远就是，”书莘晃着手挣脱了桎梏，却还是站在原地，眼神真诚地说，“黎大哥，你把口罩摘一下行吗？就一下！” “……”黎江介不仅觉得他烦了，估计还多少沾点他哥的病。 “真的！我肯定在哪见过你，我就确认一下！”书莘为了表明自己的诚信，努力眨了眨眼睛，凸显诚恳良善的目光。 第84章 黎江介乍一听他的话，不觉得哪有问题，但是对上他那个认真的样子，还真有点奇怪了。 “那你说，你在哪见过我？什么时候？” “我……”书莘张了张嘴，表情突然很纠结。 “想不起来就滚去上课，脑子里想什么呢？” 黎江介不打算和他耗着，转身就打算走，反正书莘也不是第一次自己上课，应该也用不着他那么好心盯着。 “等等！”书莘却又跑上来拽住他，拉着他往回走，漂亮的脸都皱得拧巴了，像是豁出去了，泄气道，“算了，你等我一会儿。” 黎江介静静看着他，好奇他还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只见他把自己的书包放下来，蹲着翻了翻，好一会儿，然后终于从哪个夹隔里拿出了一张照片，还小心翼翼地，眼神却很坚毅。 “我真见过，但不是真人，这照片上的人应该就是你吧。”他上次在游乐园见过一次，而且他记性不错，但是确实拿不准，万一不是呢？他哥要是知道他拿着他以前珍藏的照片给陌生人看，估计要给他活剐了。 这照片本来他不该拿的，就是前两天他拿了本他哥初中的课本，夹在里面的，他这才突然联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黎大哥眼熟，但是他哥房间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些照片了，以前有不少的，后来都被收拾了，不知道放哪去了，这一张应该算是漏网之鱼，可能他哥自己都忘了。 他本来的想法是，找机会再看一眼黎江介的真面目，但是没想到这么困难，这照片也是他当时随手塞书包里的，刚好赶上了。 黎江介从他拿出照片来的时候就皱了皱眉，等到拿到手里，看到正面的时候，彻底愣住了。 照片里的人，确实是他，而且是穿着校服，背景还是在恒毅中学的校门。 画面中，他正低着头，目光好像被跳上旁边花坛的花猫吸引了，正值夕阳斜下，一人一猫在对视，他背着光，能看见那双碧绿色的猫眼，似带这些警惕，但是他的脸上，却有一抹笑意，显示着他心情惬意。 如果不是那张脸确实清晰，黎江介都会怀疑这是不是他，因为他的脑海中根本找不到这个记忆，甚至此刻他看着照片里的自己，都觉得陌生至极。 他不觉得书莘有必要弄一张伪造的照片，且这个照片，确实也看不出造假的痕迹，只能说拍照片的人技术很好，角度也找得好，镜头正好定格在最恰当的瞬间。 于是他回忆了一下，恒毅中学只有初一初二有要求穿校服，黎江介上了初三之后，就几乎没再穿过这套校服，且看他那个状态，也应该是在初一初二的样子，照片里，身后校门口还有稀稀落落的人在进出，应该是已经放学了，且已经有一会儿了，而那个时候能让他在放学后等在校门口的人，不是傅之麟，应该就只有向朝了。 那么这个照片是谁拍的呢？ 他遏制住自己想要猜测的念头，目光落在书莘脸上，看着对方一脸希冀，顿了顿问：“这照片，你哪来的？” “所以，没错对吧？我就说我的脑子，这点记忆力还是有的！”书莘却顾着激动，骄傲地原地转了个圈。 黎江介心乱得很，恨不得把他揪过来问个一清二楚，但是一想到那个最可能的答案，他又不想那么快听到正确答案了，因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黎大哥，那你把照片还我？”书莘回过头终于想到还要把证据要回来，不然自己现在是解惑了爽了，回头他哥知道可他饶不了他。 “你先说，这是哪来的？” “……啊，也没有，我那什么……”书莘突然抓耳挠腮，又心虚又绞尽脑汁想要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但是确实无果。 而且黎江介那个目光盯着他，让他发怵。 他生怕自己不说，这人转头直接问他哥去了，那真是要了命了，虽然照片确实是他哥以前收藏的的，但是就他目前的观察，他哥现在好像没以前那么重视了，可能是因为那些传言？ 不对，他哥绝对不是那种见风使舵落井下石的人，可能就是单纯地感情淡了，就跟追星一样，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觉得这人哪哪都好，但是长大了就反思自己以前品味真差，也不对，反正就这个意思吧…… 书莘在一番头脑风暴之后，努力组合了一下措辞，极力体现他目前最高的语文水平，眼神坚定地道，但是一张嘴就是磕巴：“照片是我从我哥以前的课本里发现的，我就觉得很眼熟，所以就留着了，我哥以前，就是初中的时候，可崇拜你了，你就是他的偶像，哦不对，反正就是很喜欢，他中考的时候，本来要去恒毅的，是因为……嗯，就是家里有点事情，所以他最后才放弃了，没想到那么巧，你们还是做成同学了。”书莘说着尬笑了几声，悄悄看了眼黎江介的脸色，发现隔着口罩什么都看不见之后，就只能放弃了，最后认命地补了一句，“黎大哥，我今天和你说的，你别跟我哥说啊，这样显得我大嘴巴，毕竟那都是以前了，也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说，反正你们现在都是同班了，挺好的，这个照片，你就当没见过行不行？” 他真的要哭了，姜还是老的辣，他根本没得藏，早知道就不好奇了，再好奇也应该直接让缘缘看一眼的，她肯定也认得出来那是他哥，真的想不开啊找本人确认，是生怕另一个当事人不知道是吧？ 第85章 黎江介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不是不想，而是做不了反应，那些话落在他耳朵里，断断续续的，最终只汇聚了一个重点。 书逾在初中就认识他，甚至应该密切地关注过他。 在最好的设想里，他们应该在恒毅的高中部第一次正式见面。 是应差阳错，也是物是人非。 他没想到最终自己会来渠水高中，书逾在做出那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时，应该也没有想过。 他们都偏离了原本的路径，所以他们第一次的面对面，是在迟到的铃声响起前不久的楼道，一个人影突然地撞上他，边喘着气抬眸看见他的时候，只是愣了一瞬就笃定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们成了避无可避的前后桌。 所有的不明所以的好意，所有似是而非的立场，在这一刻，好像都有了答案，但他却不敢去碰。 第54章 示弱 那张照片最终还是没有回到书莘手上，照片的主人公强硬地把它带走了。 黎江介没有再回家，而是直接坐车去租的地方了，揣在口袋里的照片已经被他捂得发烫，但是他的思绪却依旧混乱如麻。 在一片的困惑中，最深的念头是，那天的话，可能确实说得过分了。 书逾那一刻骤然发白的脸色，如今像是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一样，让他胸口有些不自然地发闷。 他料想按照书逾的性格，应该真的会如他所说，划清界限互不相关，但是回到那个房子的时候，他却又期待着，对方还没来得及搬空所有的痕迹。 开门的瞬间，他第一时间看向鞋架，上面还有那双不属于他的鞋，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 但是当他看见书逾房门口突然出现的行李箱时，也意味着他的预感是对的。 房间里的书逾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来，他听到了门口开门的动静，收拾的动作顿了顿。 其实这里本来也没多少他的东西，他确实是个突然的闯入者，还好才刚刚开始。 书逾安慰自己，这没什么的，就当做他一开始就坚定着自己的想法，没有妥协一样，他确实做不到心无芥蒂地和黎江介相处，可是待得久了，对方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所以，回到最熟悉的距离，是最好的。 高一一整年他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吗？现在也不应该被这些变数打乱了阵脚。 房门外安静了很久，只到有一声盘子落在地上碎裂的声音传来，让人猝不及防。 书逾不知道是不是自然掉落，还是黎江介在厨房，想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房门打算去检查下。 然而走出没两步，他就看见了厨房里蹲着的身影，对方显然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却没过多停留，很快就挪开了，自顾自捡起地上的碎片。 书逾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从门口顺道拿了簸箕和扫把，拦住了徒手捞碎片后还想要捧着去找垃圾桶的人。 “扔这里吧，直接扫更快。” 黎江介没说话，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扔了，只是那些碎片脱手的时候，自然地暴露出了掌心和食指上的血痕。 “你……”书逾下意识想说，他应该赶紧冲一下手，上个药或者贴个创口贴，但是话没出口，就被他吞了回去。 这点常识，应该不需要他再多此一举。 所以在黎江介的目光投在他脸上的时候，他就换了个更有需要说的：“我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走，钥匙提前给你吗？” 黎江介好像愣了愣，脸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突然变得有些难看，嘴唇动了动，生硬地说了一句：“我那天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当时确实包含了这个意思，但是现在不是了。 而且说出那番话，他只是气头上，但凡书逾解释地不是那么僵硬，他都不会那么说的。 这是他刚才在外面已经想了很久，才给自己找到这个合适的借口。 书逾在听到他说的话时，便怔住了。 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这甚至不像是黎江介应该会说出来的话。 这算是解释吗？可是该先给出一个解释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 “算了，你随便就好。”黎江介很快又改了口，神色不自然地从他手里拿过扫把，受伤的手直接用力握了上去。 “你等一下……”书逾没来得及拦下他，刚碰到他的手臂，果然就看见他脸色更难看了，眉头突然紧蹙，这一次应该就是疼的。 “你别动了，我来吧。” 书逾知道他的生活技能不多，能自己租房子住就已经算能自理了，但没想到能匮乏到连碗碎了不该直接用手捡都不知道，甚至还不知道要第一时间处理割伤的伤口。 扫把上都沾染了血迹，书逾打开水龙头冲了一下，扭头却发现旁边的人还是没动，忍不住抬头看过去。 “家里没有创可贴？” “……有。”黎江介看着他，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书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觉得怪异，黎江介的行为太反常了，怎么看着都有点不对劲。 但是他已经在自己的好奇心上跌倒过太多次了，实在不想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何况就像黎江介说的，这不仅仅是多管闲事，更多是自以为是。 收拾好了厨房的狼藉，书逾下楼了一趟，丢了垃圾，再回来的时候，果然还是没看见黎江介的身影，书逾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不是这个意思”，回房间拎行李的脚步多少有些迟疑。 第86章 其实他住在这里，也并没有给他和黎江介之间拉近关系，他一周才最多住两天，更符合最开始预计的设想，只是一起搭个饭。 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越界了。 如果没有前面那么挑明的说，他还可以默默退回原来的距离，但是现在，保持在同一个私有的空间里，再想要做到互不相干，好像确实有点难。 就比如刚刚。 书逾想不通黎江介的突然转性，干脆不再纠结，回到房间拉上自己的最后一袋包裹。 在离开前，他给黎江介发了一个微信，目前划过上面的沟通记录，最新的还是黎江介发完那道题目的解答过程后，他回复的一个表情包。 对方没有回应，屏幕息屏，他刚抬头，就看见旁边卫生间的门开了，黎江介上半身几乎都湿透了，脸上也是水渍，脸色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 “没事。”黎江介抿着唇，目光扫过他手上的行李箱，转身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书逾没瞎，第一眼就已经看到了他捂着自己的胃，再配上那个苍白的脸色，明显就是胃病犯了。 他的胃药还是自己不久前才买的，但是他这个病严重起来是会进医院的程度，书逾也见识过。 所以他站在原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只能先把行李推回了房间，跟着去他房间确认一下情况。 门只是虚掩着，书逾推门进去的时候，黎江介正拿着手机，脸上分明难受，但是也没见他安静躺着，还有闲心玩手机。 “应该吃药了吧？是没吃早饭吗？”书逾问出这个话的时候在想，黎江介要是觉得他连问这个都是多管闲事，那就当他再最后犯贱一次。 不过黎江介没有他想象中的反应，而是放下了手机，看了他一会儿，才回答道：“药没了。” “……吃完了？” 书逾皱眉，他扫了眼黎江介的床头，只有一瓶打开了的牛奶，没有看见那个药瓶。 黎江介好像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找不到了。” 房间就那么大，才过了多久，书逾不是很信，但是好像黎江介也没什么必要编谎话。 “那你再等我一下吧。”他想了想，还是先再买一份。 然而黎江介却又叫住了他，语气依旧暴露着他的虚弱：“我刚在网上买了，不用下去了。” 书逾才反应过来，意外又不意外，之前是半夜，可这次是大白天，确实点个外卖更快。 “那你……给黎阿姨打个电话？”他现在这样子，确实不像是能一个人的。 黎江介垂着眸没回他，脸色好像愈发苍白，痛苦地拧着眉。 “或者要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吗？你饿吗？”书逾又问了一句。 黎江介还是没回应，过了几秒，才摇了摇头，然后才抬头看向他，额间不知是冷汗还是未干的水，落下一滴沿着侧脸滑入衣领。 书逾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好像还是湿的。 “我先换个衣服，帮我随便拿一件就行。”黎江介的眼神在那张苍白的脸衬托下，竟然带有几分示弱。 书逾觉得这太奇怪了，在自己又开始发散思维前，忙不迭地走到衣柜前，随手拿了一件短袖，给他放到了手边。 “你换吧，我去外面。” “嗯。”黎江介轻轻应了一声，又突然问了一句，“你着急走？” 书逾愣了愣，确认他的问法应该是映衬了前面说的那句话，于是摇了摇头：“你不介意就行。” “我没……” 黎江介话只说了一半，但是足够让面前的人听清了。 书逾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外面。 而身后的人却持续地看着他，直到那扇门再度关上，隔绝了他的目光，他才收了回来，然后把床头柜上的牛奶，整瓶扔进了垃圾桶。 闭着眼靠在床上的时候他在想，原来他也没比书逾光明正大，在一个人产生好奇的时候，敢做的事情甚至会超出你的想象，但他就是好奇了，书逾的身上还有太多秘密，而那些秘密里，他的名字应该占了大半，他不能在什么都不知道之前，就让他这么走了。 他也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因为一句说不出的解释，定格在那句不留情面的“滚远点”。 第55章 原点 书逾想不明白黎江介突然转变的原因，只是眼下的局面，让他意识下，他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设，又是功亏一篑。 厨房冰箱已经是空的，如果不是知道有黎江介这个大活人在，真能怀疑是没有人住。 书逾想下楼去超市，但是一想到房间里的黎江介，还是没敢走远，直接从网上买了点菜送到门口，菜还没到，黎江介的药先到了。 他拿了药，顺道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然后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等里面出声了才推门进去。 黎江介换了衣服，脸上却还是没有多少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得像张纸，一吹就倒。 果然平常身体好都是假象，生个病就暴露真面目了。 书逾突然觉得，黎江介这前面一年能活得好好的，已经算是一种生命力的奇迹了。 “药到了，吃药吧。” 书逾把水杯和药放在床头柜上，黎江介似乎是在看他，但是等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对方却垂着眸，伸手拿了药瓶，撕开了包装，全程异常的安静。 第87章 说实话有点诡异。 “你确定还行吗？不用给黎阿姨打个电话吗？” “不用，她知道了也只是担心。” 书逾想到上一次黎江介进医院的场面，好像确实，比起照顾他，黎阿姨更需要他的宽慰，何况还有缘缘，家里就一个大人，黎阿姨也走不开。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理解了黎江介的选择，比起在校园里安逸的学习，他更需要的是能让自己快速得成长。 “你想什么呢？”黎江介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书逾摇了摇头：“没什么，你休息吧，有什么想吃的吗？我随便给你做点？” 黎江介抿了抿苍白的唇，神色似乎有些晦暗：“都行。” 书逾没有注意到他的脸色，目光反倒是落在了他的手上，刚刚才受过伤的手指，缠绕了一圈创可贴，但是明显被水泡过，现在已经暗了颜色，湿哒哒地卷在那根受伤手指上，显得格外可怜，让掌心的红痕也很刺眼。 黎江介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手指蜷曲了一下，但是可能是察觉到了疼痛，又立刻松弛了下来。 “创可贴呢？”书逾想了想，还是问了他一句。 “……抽屉里。” 书逾拉开了他旁边的抽屉，从里面发现了几片散开的创可贴，随便拿了一片。 床很低，于是他干脆蹲了下来，看了黎江介一眼，示意他伸手。 “我自己……”黎江介的话说到一半，就突然闭声了，配合着伸手过去，目光偏移了自己的指尖，刻意地停留在另一个角度，但是余光和指尖的微痛，依旧让他无法忽视。 其实他没那么脆弱，但是他现在应该药符合这个状态。 只是书逾的举动……这样的举动换成别人来，可能很正常，但是这偏偏不是别人…… 可他看着对方垂眸认真的样子，他意识到，他不讨厌，也不反感。 就像他看到那张照片的那一刻，他居然不觉得被冒犯，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如释重负。 他该讨厌的，就像傅之麟一而再再而三在他耳边以为的那样，书逾的身上有太多他应该讨厌的特性，爱说谎，自以为是，圆滑，喜欢装无辜的好学生，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两个字，虚伪。 他从前不在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因为接触得太少，那些背后的议论和排挤，在他看来是最无聊且幼稚的事情，但是后来的事实告诉他，原来人性的阴暗，真的可以在一瞬间放到最大，那种力量，能够让人从天堂直堕地狱。 向朝也不例外。 书逾和他有相似处，不多，但是都足够会演。 只是好像演的目的不一样。 向朝的目的他想不明白，大概真是图那点学习资源的便利，但是书逾的目的他明白，只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又划不明白。 黎江介想了太多，以至于在书逾给他换完创可贴之后，他还没有回过神，看在书逾眼里，就是这人目光呆滞地看着床面。 他看了一会儿，没再好奇去问，把手头的垃圾丢进垃圾桶，突然看见了桶里的牛奶，也没多想，毕竟黎江介这人丢点什么在垃圾桶里面都是符合人设的。 出去之后，他看了眼菜的送达时间，先把粥煮上了。果不其然，刚刚好门口外卖小哥也到了。 他没有照顾病号的经验，但是在黎江介这儿，他只能什么都拿来练练手了。 总归做点清淡的总没错，黎江介要是还挑食，那就是自找的。 最后他就做了份蒸蛋，放了几颗标志性的胡萝卜，还有份青菜排骨，盛了一碗白粥，拿过去给黎江介，黎江介比他想的要识趣，难得对胡萝卜都没有挑三拣四，吃得很干净，看起来像是真饿了。 吃完饭脸上的气色都好了不少。 书逾很怀疑这人的胃病是不是饿出来的，吃外卖不行就不能学着自己做吗？哦也不对，好像确实是学了，但是那学习成果，缘缘看了都害怕，亲妹妹都不敢恭维的程度。 上天给了他天才的脑子，却给他关上了生活自理的窗。 “你还吃吗？外面还有。” 书逾其实没做太多，他把自己那份也算进去了，但是他可以自己一会儿再做。 不过刚问出口，他就想了想，撤回了：“算了，还是别吃了，好像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 “……”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好像是憋了什么话想说，最终还是没吭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次书逾给他做饭的时候，都有一种看他是废物的感觉，虽然这人也没给他做过几次饭，但是这种错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书逾却没在他这里多逗留，他不仅要自己吃饭，还要回去收拾房间，花了半个早上整理的房间，准备撤了，却在临门一脚被打回原形，他还要重新再理一遍，想想就觉得今天一天都在白干。 不过比起就那么不欢而散，好像还是现在这样回到原点更能让他接受，即便他已经花了几天的时间说服自己。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谁想要被讨厌呢？ 第56章 陆生 书逾花了一下午重新收拾了一遍房间，然后看黎江介气色还行了，又去超市买了点食材水果回来，等他从厨房忙完晚饭出来，发现黎江介给他转了两百块钱，不知道是算的哪门子的账，但书逾照收不误。 第88章 他花这时间补个课都不只两百，何况上午因为他的事儿，他还把本来约好的补课给推到下周了。 书逾刚收完账，门口却突然有人敲门，书逾差点以为是黎江介多此一举叫的外卖，结果一开门，居然是楼下那个小孩。 他记得是叫陆生，不过现在还有个更好记的身份，周慕泽的弟弟。 说实话这也是奇怪的兄弟两，好像谁看谁都不顺眼。 对方看见他微微愣了愣，脸上没什么表情，冷酷的很。 “你找黎江介？”书逾问他。 “嗯，他不在吗？” “在。”书逾知道他们认识，直接让开了一个道让他进来，结果门外的人却不动。 “我不进去，你叫他一下就行。” 书逾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点了点头：“那你等会儿。” 黎江介下午看起来像是活过来了，至少脸上有血色，刚才还有精神打游戏，不过书逾去叫他的时候，他居然在看书，真是破天荒了。 “外面有人找你，楼下那个，你房东的弟弟。” 黎江介顿了顿，倒是放下书立刻下床了，出门前捎上了手机。 门口的陆生还真是一动不动，那个门槛像是什么结界，等到黎江介过去，他也是站在外面说话。 书逾没去听，转身回厨房把菜盛了。 “对，我是1502的住户，你方便可以立刻来修一下，是的，就整个屋都没，楼栋有电。” 黎江介站在门口打电话，陆生就看着他，不过注意力很快被他身后的餐桌吸引了，虽然只是瞥了眼，但是站在他面前的黎江介还是看得清楚。 挂断了电话就问他：“要不然再给你点个外卖？还是给你哥打电话？” “才不用给他打。”陆生语气冷硬又不屑。 “那行吧，电工师傅说要等会儿，你是下去等着，还是进来等。” 陆生静了一会儿，抿唇：“下面房间里黑了。” “你不是打架挺能耐吗？还怕这点黑啊？”黎江介笑了，不过还是给他让了个身位，“那就进来等吧，站门口跟门神一样，路过的人都得看你一眼，挡道。” 陆生唇抿得更紧了，眉头也皱了起来，满脸的不情愿。 “你是不是非要我给你另一个哥打电话？” “我就呆一会儿。”陆生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脸色一副大义凛然感。 “我也不能留你过夜啊。” 黎江介对别人家的家事不敢兴趣，也没多打听过，但是周慕泽明显是个不负责任的亲哥，房子租给他的时候就一个要求，有空去楼下串串门，但黎江介可没那么闲，陆生这也是第一次主动找上门，估计确实是真怕。 倒是能改天告诉周慕泽，这混世魔王也有怕的。 书逾没想到这人最终还是被带进屋了，陆生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目光却有意无意扫过整个屋子，眼睛里的失落暴露了他的情绪。 “嗯，吃饭了吗？加个碗？”来都来了，书逾想的是反正不差这一口，要是没吃就顺便，他是不介意的。 但黎江介却说：“他可以点外卖。” 书逾看了他一眼，黎江介又加了一句，“也能一起吃。”然后就转头对陆生说，“你自己选吧。” 陆生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但是过了两秒，他反倒是看向了书逾，然后说了一句：“谢谢。” “……”黎江介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一瞬间黑了。 这小子是懂看碟下菜的，怎么了，他就多余呗？ 书逾先是愣了下，然后就笑了，果然只要是有眼睛的，对黎江介生活能力的判断都是统一的。 “那一起吃吧。”他给陆生又拿了一副碗筷，觉得自己会做饭这件事情，也让他瞬间变得高大上了起来。 他爸爸的手艺他学不了，但是家常便饭他还是拿的出手的。 三个人的餐桌和平常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安静了，黎江介只能喝中午的粥，书逾加热了一下，桌上的菜倒是随便，但是有加了辣的，他也碰不了，那是书逾专门给自己炒的，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个享用者。 陆生饭量其实挺大，吃完了一碗还想要，但是很踟蹰，书逾看向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紧张的情绪。 “在厨房，你可以自己去加。” 书逾突然发现自己每次回家都被书莘吵得头疼，也有种想体验一下有个性格高冷的弟弟是什么感觉，尤其还是会脸红的那种，书莘那脸皮子估计这辈子都薄不了了。 哎，基因真可怕，变异得猝不及防。 不过好像也比不了，陆生之前还能自己看店呢，小小年纪就有一门手艺了，书莘是每天只会唱歌跳舞没了他和爸妈能饿死的那种，放在一起比有点降维打击了。 陆生听了他的话，自己去盛了第二碗，桌上的菜到最后基本都被消灭干净了，一起收拾了碗筷，黎江介就带着他一块儿先下楼了，等师傅上门来修。 书逾跟着他们前后脚，也下楼扔了个垃圾，顺道去小区外溜达了一圈，这一天让他起起伏伏，说刺激不如说折腾，但是似乎结果不算太差。 只是他知道，在这之后，他就再也不能尝试去逾越那个界限了，命运的相交点是短暂的，总归他们不属于同一条线上，也就不应该去强求设想中的对方的未来。 他想到那时书莘被打骂的时候，他那般义正言辞的样子，指责自己的父母不懂书莘的努力和梦想，那么换在黎江介身上，他应该告诉自己，他没有见过了解过黎江介对这个普世观念中不入流的职业所付出过的努力，就应该随意揣测他是任性或叛逆。 第89章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这才应该是人人都应该有的思维惯性。 第57章 篮球赛 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黎江介是和书逾一起上车的，书逾以为他要去网吧，没想到居然是回学校。在校门口的时候，他们还正好碰见了骑车来的路祁，撞了个正着。 说实话，书逾现在挺想避着路祁的，当然指的是课堂之外。 具体原因，大概是自己心虚吧，比如现在。 他和黎江介只是顺路，出门都没约好的那种，但是路祁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一种自己早恋被对方家长抓包的感觉。 关键是一上楼，他还把黎江介单独叫走了，留他一个人去教室，更让他惴惴不安了。 好像说起来，路祁应该也知道他和黎江介现在合住在一起，之前在小区门口撞见周慕泽的那一次，要是没猜错，车上就是路祁，就算不是，大概也瞒不住。 更难熬了。 “怎么了？一回来就魂不守舍的？被夺魂了？”纪睿难得也是周日就会学校了，神清气爽的，看起来双休很快活。 “没事，想点事情。”书逾回过神安慰自己，反正问心无愧，讲真的，他确实没动过什么歪心思。 “隔壁班说下下周有秋游，你知道这事儿吗？” “不知道。”书逾没听说过，按照去年的话，好像确实有，也是这个时候，但是今年多了个篮球联赛，不知道是不是被平替了，“你问问傅之麟，他可能知道，这事儿组织越不过班长。” “行吧，晚上再问吧，不过希望是真的。”纪睿在旁边诚心祈祷。 “这周有篮球赛，不会太无聊。”书逾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期中考反正快要来了，应该也是下周或者下下周，这个我倒是能给你预告一下。” “……魔鬼啊你是！”纪睿扭头瞪他。 书逾笑了，果然快乐是守恒的。 黎江介没多久就回来了，教室里还是哄闹的，但是书逾背后的空间，明显安静了。 书逾发现，背后有人和没人的感觉，是真的差距挺大的。 关于秋游的事情，没等小道消息传播，老陶就在班里宣布了，确实有，但是还没定，要大家提意见，这次是他们和其他三个班一起组织的，得尽量搜集同学的想法，然后再定具体的秋游活动，经费是从班费里面出，几个班平摊。 顺道还一起说了期中考的事情，但是前面又是篮球赛，又是紧跟着秋游，期中考都没有引起什么水花，丝毫没有要考试的紧张氛围。 不过也是因为篮球赛的缘故，为了腾出那一个下午，晚自修全部都变成了上课，教室里一下课就是哀声载道。 “这不赢都没有道理啊，为了这破比赛我们付出了太多……” “隔壁上次还演了，真说不好。” “啧，咱自信点，一般爱演的都容易自己砸脚。” “不会到时候比赛对面还来那么多人吧？对面总不至于和我们一样闲。” “现在怎么看见恒毅的就烦呢？是不是什么后遗症了。” “别别别，严谨点，恒毅初中部没惹。” “事实证明，成绩好不代表做人行。” “我同桌就是成绩好人又行啊。” “……” 书逾趴在桌上睡觉，都挡不住耳朵里纪睿的声音，而且还是这种彩虹屁，让他深深反思了一下，自己是哪里给了他错觉。 “咱就是说，毒唯也不用这样，你给别人一点空间行吗？有点边界感啊！” “造谣，绝对是造谣！我上网少，但是毒唯不是这么用的！我最多叫脑残粉。” “6……” “……” 书逾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没睡着真的是一种罪过。 不过他还记得纪睿自己口述那些光辉事迹，前几个被他看上的，都已经“形象破灭”了，傅之麟倒是还没有，主要是因为情绪太稳定了。 书逾装不下去了，上课铃还没响，就直接不睡了，旁边唠嗑的纪睿立刻警觉地转头，对视间眨了眨眼，尴尬地笑了：“哈哈，同桌你居然醒了。” “嗯，没睡着。” “……”纪睿愣住了，突然又露出一抹羞涩，“你别说出来嘛，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书逾有点犯恶心了。 纪睿看着他的表情，还凑过去，认真道：“我看人还算准的，其实我还想说，黎哥以前也挺不错的，但我怕被骂。” “我现在可以骂你吗？” “不可以哦，我会粉转黑的。” 书逾发誓，决不能让书莘认识纪睿。 周五一吃完午饭，所有人都跑去了操场，教室里连睡觉的人都没有，书逾交了个作业才下楼，按照老陶的安排，班委都得提前过去，组织好自己班级的人，看比赛就看比赛，别闹出别的来。 别的班不清楚，但他们班有傅之麟，经验丰富，等书逾过去就是直接找阴凉位置坐了。 艳阳高照的，天气还是很热。 篮球赛开始之前，还有学校组织排练的几个小节目，看比赛的不仅仅有学校领导，还有教育局的领导，都安排在看台席正中央的位置，弄得很正式。 正式的比赛是三点开始的，两点半的时候，另外两个学校的队伍才涌进来，坐的位置就在看台席正下方，姚庭津他们一早就在场上热身了，这一次，没有上去硬触霉头的人了，看点全部都集中在了一会儿的比赛上。 第90章 书逾在坐下的时候看见了黎江介，但是在比赛开始前，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从周末返校，黎江介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正常上课，但是很多时间都是在补觉，一看就是晚上打游戏的，今天这个比赛，好歹冲的是姚庭津，但是不看也正常。 他看了眼前排的傅之麟，也就没再去关注。 第一场是他们和另一个学校的比赛，场上气氛已经热了，两边都是啦啦队的加油声，比赛开始的时候，两队正常的互相握手热身，还没开始先把气势拉满。 姚庭津私底下挺无厘头，废话很多，但是在这个赛场上，体现的却是沉着自信的一面，随着裁判的哨声，两边就展开了攻防，篮球场上瞬间聚焦了所有的注意力。 盘旋的无人机在围绕着操场航拍，进球的刺激时刻，看台前排都涌满了人，书逾到后面干脆也站了起来。 上半场赢得很漂亮，因为有姚庭津，有点意料之中，但是过程确实更精彩，今天这一下午要是连赢，估计姚庭津明天就能脱单了。 确实帅。 书逾都要对这人改观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老陶过来让班里人去买点水果，生活委员是女孩子，不太舒服，傅之麟跑去当通讯员了，在场最闲的班委就是书逾，第一眼就被老陶看见了，立刻被叫了下去。 书逾从生活委员那拿了班费，因为只是买点水果分，也不会太多，他也没叫人一起，但是在去超市的路上，他从最近的操场门出去，对面就是两栋教学楼中间的竹园，他只是看到了里面有人，但在往前走的过程中，里面的人却突然看了过来。 他看清是谁之后，就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再看另一个身影，只是侧脸，却足够让他分辨。 是向朝。 第58章 让人讨厌 书逾以为自己很难再见到这种画面了，没想到打脸来得那么快。上周他见过向朝，就应该想到这次他还是会来。 刚才没在看台席见过他，黎江介又中途走了，没想到他们是在这儿碰上了。 他不懂这两人现在是以什么心态在那面对面，但是他知道自己要是再看下去，就又该属于“越界”了。 所以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画面，他曾见过几回，但如果时光可以回溯，他一定不会再多看一眼，就像现在一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不可救药。 再面对黎江介时，他不是能够……不再像个心虚的小偷。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他猛然甩开了脑海中的种种想法。后悔素来是没用的，对以前是，对现在也是。 走过他们面前的时候，他控制了自己的余光，但是却感觉有目光从那边传来，可他最终你还是没再转头。 超市里人挺多的，都是班级为单位在买饮料水果，书逾感受着超市里扑面而来的空调的凉意，脑子总算不在昏昏沉沉了，思绪回归了正常。 他随手拿了几盒新切出来的水果，每个不一样的拿了两盒，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是装袋子的时候，还是有分量的。 就在他付钱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走向他旁边的人，整个人愣了愣。 抬眼看去，黎江介也在看他。 “一共是214元。”收银员把水果装完袋子后说道。 书逾立刻付了钱，找零的钱刚放到口袋里，旁边的水果就被拎走了一袋。 “你等会儿，这是老陶让我来买的。”他紧急把人叫住。 “所以呢？我不能碰？” 书逾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刚才还在小树林和人叙旧，现在又跟着他来超市，还一副要帮忙的架势，就想问问这人自己觉得这正常吗？ “没有，可以碰，你想帮忙就一起拎回去吧。” 他说完这个，就拿了另外一袋，旁边的黎江介却又不动了。 书逾不想再去猜，干脆说：“你有别的事我就自己拿也行。” 黎江介还是没动，也没把袋子给他，只是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说了一句极其刺耳的话：“书逾，你这人真挺让人讨厌的。” “哦。”书逾几乎是瞬间回了一句，回完之后，他才感觉到自己胸口泛起的那阵痛感，他再看向黎江介时，恨不得反骂回去。 凭什么嘴上说着让他滚远点的人，现在还能在这里对他评头论足？他没有让他来帮忙吧？ 对，他讨人厌，所以呢？谁规定的他生下来就要被所有人喜欢？ 黎江介，你不过是拥有了太多的天时地利人和，恰好他看见了……只是恰好而已，也没有人规定，动心的那方一定要忍气吞声，一定要卑微到尘埃里。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回到班里的场地，水果都被放在最前面，书逾象征性地分了几个，后面大家都自觉下去拿了，他也就走开了。 黎江介也没再走，反而跟他一起上去了。 “同桌，你咋了，情绪不对啊，刚才不是还好好的？”纪睿拿着水果和他一起分享，发现没人理，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书逾靠着背后的台阶，闭了闭眼：“太热了。” “嗷，是有点，我带了伞，一会儿撑上。” 傅之麟看见黎江介和书逾一起回来的，正喝着水好奇了，就发现这两人情绪一个比一个差，本着兄弟情深，先去问候了一下角落里孤零零的黎江介。 第91章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还以为你跑了呢。” “向朝。” “……行，说什么了？”傅之麟不意外，但是只想说，没必要。 向朝这是哪根筋不正常呢？上赶着找不自在？ “没怎么听。” “……”傅之麟想他该说信还是不信呢？ 不过这一码归一码，他最后怎么是和书逾一块儿回来的？ “你和书逾又怎么回事，之前架吵完了？现在又是怎么了？我看他回来脸色就差得很。” “我说他有时候挺讨人厌的。” 傅之麟甚至顿了两秒，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忍不住说了句：“……你有病吧？” “嗯。” “神经啊你？”傅之麟下意识离他远了点。 “他就是这么回答的。”黎江介平静道。 傅之麟又是一愣：“啊？他反骂你有病啊？这么稀奇？” “他说了一个字，哦。” “……” 傅之麟觉得他和黎江介两人多少都有点病，不然不可能出现这种对话。 “我就不该闲得来跟你聊天，你自己反思吧，有病早点上医院治，别传染给我。” 下半场的比赛早就开始了，场上局势焦灼，书逾却闭着眼，头顶是纪睿打的伞，但是还是挡不住周围空气不断上升的温度。 突然手机传来了一声震动，他才睁开眼看了看，却发现居然是黎江介。 他的手指在界面上停顿了两秒，才点开那条消息。 “你是不是认识向朝？傅之麟说的。” 书逾料想傅之麟可能会说，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于是他回复了一句：“不认识。” “那你刚才应该看见了。”黎江介又发了一句。 “我会当做没看见的。” “你可以看见，还可以听见，我们什么都没说，你不该好奇吗？” 书逾觉得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是他的问题了，而是黎江介有问题。 于是本就烦躁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完全点燃了。 “黎江介，你很早就说的，让我收起我的好奇心，没道理现在又问我好不好奇的。” 发完这一句，他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对方也没有再回复，界面又回归了平静。 在他的身后，黎江介盯着自己的屏幕，好一会儿才冷着脸摁下了锁屏，再抬头看书逾坐着的方向，发现对方已经站起身下去观战了，靠着站台边缘的栏杆，好像多关注比赛结果的样子。 可是实际上呢？恐怕目光注意力都不在那个球场上吧？ 书莘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喜欢他那是以前的书逾，现在不是了。 他可真了解他哥，不愧是亲弟弟。 第59章 完胜 第一场比赛以全胜告终，场上场下都很沸腾，但是精彩的还没有上演。因为是三校联赛，肯定有一个校队要连续打两把，中场没有休息的，好歹是场地定在我们自己学校，于是连轴转的这个角色自然也当仁不让。 往好处想，一鼓作气，省得还要预热了。 恒毅带头的还是孙浩扬，不过比起前面训练赛的明演，这一次一开局，就是强势的进攻方。 姚庭津在赛前握手环节，都直接避开了孙浩扬，也算是赤裸裸的宣战了，有过上一次，反而没有掉以轻心，几次都将对方的进球机会直接断了。 书逾关注着场上焦灼的局势，却突然在操场上负责摄像的人群中，看到了向朝，巧的很，对方也在看他。 那一瞬间的感觉，挺奇妙的。 书逾不想再去联想，刚刚和黎江介的对话，可不算和平，向朝对他来说，真就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于是他很快就转移的视线。 比起上一把的华丽分数，这一把明显双方旗鼓相当，走向很难预料，连刚刚上过场的另一队，都在旁边看得起劲。 最终是姚庭津的致命一球，在最后关头稳住了分数，算是险胜。 半场间休息的阶段，书逾又坐回到了台阶上面，被他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居然是书莘的电话。 “哥，求收留，饭饭，饿。” 刚接起来，那边就是卑微又委屈的声线。 “你下课了？” “嗯，我用的寝室里的电话啊，不然怎么给你打。”书莘颓丧道，“上周真说准了，妈让我这周别回家了，找你。” 书逾本来是无所谓的，现在，好像也不是特别大的问题。 反正他还住着，不让他搬走也是黎江介自己说的。 “哥，怎么说？我去你学校找你？” “可以，自己坐车小心吧，我这边估计还要一会儿，六点吧。” “没问题。”书莘立刻道，不过话音落下却没挂断，顿了顿又问了一嘴，“话说，你和隔壁黎大哥现在怎么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没什么，就是问问，主要是想知道，我晚上能睡床吗……” “睡大街上去。” “……好的哥哥。”书莘沉默片刻，发出了一句夹子音。 “……” 书逾没再和他闲聊，直接挂断了，还给自己省点话费。 这会儿才四点多，这下半场结束，还有恒毅和另一个学校的，要是领导还要来个讲话环节，六点前还不一定能结束。 不过这种活动，要溜也是很方便的，尤其是焦点之战已经即将分出胜负。 第92章 可能是受到上半场最后那一波的刺激，下半场的角逐显得有点一边倒，一边是气势正盛，另一边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了，反扑的火苗都被一次次的严防死守给熄灭了。 最终的结局不负众望，强取两连胜，胜者已经定了，在这个篮球场上，姚庭津确实有自信的资本，所以当他甩下护腕向天空呼喊的瞬间，只能说帅爆了，让全场高昂的气氛推到了顶端。 剩下的是败者的对决，是怀着不甘的厮杀，还是浸满失落的怯敌，在比赛场上，所体现出来的，显然应该都是前者。 “我靠，帅麻了，早就说了有姚哥在，谁来都是自取其辱。” “咱守住了最后的荣耀，还是有点资本的。” “成绩上咱比不过对面，但是比体育项目，我们绝对不虚的好吧？” 其实要是论成绩，渠水高中至少也是重点高中，只是有对面的参照物在，高下太过明显而已，本来两校隔着马路对望也只是尴尬，但是长久被拿出来对比，多少就让他们不舒服了，总想要赢一把，今天算是另一种层面的翻身。 “同桌，一会儿一起出去吃饭吗？”纪睿突然跑过来问他。 书逾还有个烫手的弟弟要解决，自然是拒绝了：“不了，我有点事。” “啊……”纪睿失望了一声。 “怎么了，突然想起来约饭了？”书逾也有些奇怪。 “没什么，我这两天生日，而且比赛也赢了，今天又没别的事情，我觉得正好我们寝室可以出去吃一顿，我刚和傅哥说了，他说没问题。” “那我真去不了，我弟弟来找我。”书逾惊讶的是他过生日，不过还是去不了，这总不能还带家属吧。 “那行吧，没事，我们下次再约吧。”纪睿遗憾道。 “行，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吧。” “嗯，感谢。”纪睿拍拍自己的心脏，表示收到。 如书逾所料，尘埃落定后的最后一场，虽然还没到放学的点，观众席也一下子少了很多人。 不过离六点还是有段时间的，书逾也就没想着一起溜了，老陶还过来班级看了一眼，让他们尽量不要早走，比赛还没结束，上面领导可还看着呢，多少要装装样子，于是书逾就更走不了了。 看台前面基本上还是挤满了人，最后一场和我们学校无关了，反而看得更轻松了，聊得也欢。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把的影响，还是连续上场没有中场休息的原因，恒毅和另一个学校看起来也是旗鼓相当，互有得分且追赶得很紧。 最后是恒毅略胜一筹，不过比赛结束后的表情，反而是另一队更开心，可能对恒毅来说，赢了但没有完全赢吧，毕竟输给了最主要的对手。 全程结束才五点多，领导果然要讲话，还要颁奖，第一名有单独的奖牌，但是后面两名也都有奖品，还给参加比赛的每一个学生，都准备了一份礼品。 对渠水高中的校领导来说，这是一场各方面都完美落幕的比赛，面子上很光彩。 引导同学有序退场之后，书逾是最后才走的，和几个班委一起还要收拾好自己班级场地上的垃圾，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人都已经跑了大半了，包括黎江介，连同他的书包一起，已经消失了，应该是回去了。 至于是不是网吧，那就不清楚了。 反正书逾是只能带着自家弟弟那个拖油瓶去他那边的。 第60章 “犯贱” 书逾出校门一眼就看见蹲在马路边的书莘，背着书包戴着耳机，不知道该用落魄还是潇洒来形容。 他过去从背后踢了一脚。 书莘立刻警觉地转头，然后反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哥，请我吃什么？我想吃炸鸡。” “没钱，起来。”书逾本来只是不想弯腰，现在是不想丢人，立刻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拽了起来。 “吃一个嘛，很难得的。”书莘还是贴着他，凑在他身边冲他卖可怜。 “你不是之前把我卖了赚了不少吗？自己掏钱去。” “哪有啊，哥你这话就胡说了，我那不是卖你，我是向同学分享了你的智慧成果。”书莘义正言辞。 书逾想给他一个白眼。 “回去点个外卖吧，没空带你出去吃。” “行啊行啊，我不挑！”书莘满意了，溜到他前面问，“对了，那咱们现在去哪？黎大哥那儿？” “那不然你真想睡大街吗？” “哥哥舍得我就睡。” “……少看点不该看的吧，脑子都坏了。”书逾没想到同一个时空，居然能让他遇到两个这种时不时发癫的，还躲都躲不掉。 回去的路上，书逾点了外卖，下车时又买了菜，把后面两天的份也给买了，黎江介在不在不知道，但他自己也得吃饭。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旁的书莘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他看过去的时候还目光闪躲满脸心虚，不禁奇怪。 “你干什么呢？” “没！”书莘立刻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书逾看着他，猜测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怕一会儿里面的人打你是吧？你欺负缘缘了？” “怎么可能，我才不会欺负缘缘呢。” 书逾想骂他真没出息，一想这话好像有点早，就暂时先不骂了。 他们在门口磨蹭了有一会儿，但是里面也没动静，书逾以为是没人，结果一打开，正好对上黎江介。 第93章 他看了眼对方还放在门后把手上的手，顿了顿。 黎江介也瞥了眼他们，立刻转身了。 书逾进了门，给书莘指了房间方向，自己把手上的食物全部拿去了厨房，然后才回房间把自己书包给卸了。 书莘的炸鸡也很快就到了，一瞬间房间里都是炸鸡块的香味，书逾看他垂涎欲滴的样，自己也拿了一块先尝尝味道。 “！”书莘心痛地看着他，好像自己宝贝被玷污了。 “少吃点，一会儿还要吃饭。”书逾擦了擦手，淡定道。 “嗷。” 厨房里，黎江介在烧水，看他进去了也没说话，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在他做饭的档口，又静悄悄走了。 书逾也没问，当两个哑巴多自在啊。 直到他把饭菜弄完了，没见黎江介出门，也没有外卖上门，他叫了书莘，坐下吃饭前，又过去敲了敲黎江介的门。 对方没应，门也没关紧，他直接推了下，开门时，电脑正显示着游戏界面，但是没见他操作。 书逾开门见山问：“你点外卖了？” 对面又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几秒才回应：“没有。” “那出来一起吃吧，放心，我虽然讨人厌，但是没坏心眼到要你命。”书逾一股脑全部输出完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感觉只能说很爽。 “……” 而黎江介看到他说完转身就走的背影，心情很复杂。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会阴阳怪气呢？最近吃错药了是吧？ 但黎江介最后还是走出了房门，桌上的书莘正啃着米饭，突然就慢动作了，默默往椅子一边挪了挪。 书逾察觉到了，心想果然有事，暂时不动神色，晚上就准备严刑逼供。 餐桌上本来挺安静的，三人各吃各的，中间黎江介突然问了句：“你弟弟晚上和你一块儿睡？” “嗯。”书逾应了声。 怎么了？难不成让他和你睡？ “他吵不到你，晚上不熬夜。” 黎江介听着他的话，看了眼书莘，早就猜透了这小子的心虚。 赃物现在还在他抽屉里躺着呢，这么快就自投罗网了。 他又看向书逾，就冲这人今天这反常，应该是还不知道被自己弟弟卖了，顿时心情有点微妙了。 他初中就认识他，还认识向朝，大概率还知道他和向朝那点事，不是他多想，但是书逾今天的情绪，确实不太正常，上午好像没发现不对劲，可能还真就是从看见他和向朝开始的。 他微信发的不是说辞，其实他只是下去透了口气上了个厕所，出来就被蹲点了，单纯不想再闹出点不好听的才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别看向朝现在找他找得挺勤，要是被人看见了，遭殃的还不知道是谁呢，之前算是他自找的，现在他可没心情再来一遍。 但是书逾的回复，像是故意的刺他，也像是刻意提醒他们的距离。 所以他看不懂书逾，单纯喜欢那个过去式的黎江介，那面对现在的他做的那些，又算是什么呢？发现喜欢的人变了，按照书逾的性格，难道不应该触底反弹彻底放弃吗？还有闲心关心他学不学习做不做题？ 可是你要说书逾现在对他这叫喜欢，也不对劲，最多只能是，有点余温，但不多，快没了。 黎江介也搞不懂自己，这会儿半天都在想什么，纠结对方还喜不喜欢他？他自己也是有够闲的。 但是看着书逾吃完饭就自己收拾碗筷，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他居然站起来帮了忙，对方惊讶的眼神，还让他有点隐隐的雀跃。 怎么形容呢？有点犯贱了。 书逾看着黎江介拿着抹布擦了桌子，又回到洗碗槽准备洗碗，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但是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么大个人洗个碗还能不会？那真是别活了。 于是他干脆准备了点果切，很仁义地弄了两份。 “你有不吃的吗？梨，苹果，橙子。” “都行。” 书逾看他没有挑的，直接装了盘子，拿走了其中一盘。 回到房间没多久，手机传来叮咚一声，点开一看，黎江介给他发了个五十块钱的红包。 挺好，互相礼貌。 白吃白喝就没意思了。 书莘啃着梨凑过来看了眼，看见备注，火速扭头了。 “怎么说，你这演技能演个小品吗？”书逾掐住他后脖颈。 “可以来个相声。”书莘嬉皮笑脸。 书逾呵呵两声，看着他。 没两秒，书莘就装不了了，哭丧道：“你要给你亲爱的弟弟，一点私密空间啊……” 书逾想了想，还是放过他了，要是有什么大事，黎江介早找他来对峙了。 “嘿嘿，哥你还是爱我的，啊，吃水果哈！” “……滚，你今晚睡地板。” 第61章 瑕不掩瑜 第二天一早，书逾约了补课的时间，顺便把书莘叫起来一起出门，两人走的时候没看见黎江介也没听见他房间有动静，以为他还在睡，没想到是在楼下碰上了。 黎江介拎着早餐，身上衣服有点汗湿，没戴口罩，额头一眼看还有刚运动过后的汗珠，发梢浸湿了。 “黎大哥，你还健身啊？”书莘惊讶道。 黎江介没回他，反倒看了眼书逾：“你们出门？” 第94章 “嗯，送他上课。”书逾目光顺着残留的汗珠，落在他左眼眼角，湿润的发梢没有完全遮挡的地方，那一条隐约可见的疤痕。 黎江介这张脸，现在见多了，他早该免疫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加上这道疤痕，他反而更加在意。 不是因为突兀，其实这疤痕已经很淡了，如果不靠近，不会有人越过他优越的五官去关注这点瑕疵。 瑕不掩瑜。 但是书逾想到的是，黎江介自己在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这道疤，会想到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火吗？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传言中他打了人，打得很凶，很多人，起因不明，流传出来的只有结果，打架过程中有人失手打翻了实验台的油灯引发了大火，困了很多人，黎江介因此住院，甚至中考上考场时，尚未痊愈，所有的毁容，失声，都是在那场实验室的大火之后。 和大火一起被扑灭的，还有曾经那个清朗的少年。 书逾见过他挨打，在公园被他撞见的那次，但是没见过他打别人的样子，所以他有点想象不到，当时的场面，但是那确实是在无数个深夜让他无法入眠的根源。 他好奇过也关注过黎江介身上的很多事情，大多都有了答案，但是这个点，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 “我中午不回来，要去给人补课。”思绪游荡间，书逾又加了一句，主要是提醒他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黎江介停顿了一会儿，居然还回了他一个：“嗯。” 书逾下意识又奇怪得看向他，但是却没什么话说，别看黎江介现在脸色不错，保不齐一会儿又变了，他可不想再给自己惹个讨人嫌的名头。 “晚上你有什么想吃的，可以一会儿发给我。” 虽然昨天买的还没吃完，还能再将就一顿，但是毕竟黎江介给钱了，他总要考虑一下食客的需求。 “一会儿再说吧。” “行。” 书逾反正表示过了，也没别的事，就带着书莘走了。 “哥，我晚上有资格点菜不？”走出了一段距离，书莘突然问他。 书逾知道他又有幺蛾子，瞥了他一眼：“你说一个听听。” “……额，要不还是算了吧，我都行，好养活。”书莘摸了摸后脑勺，谄媚地笑道。 “那就闭嘴。” 书莘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默默捂上了嘴。 傅之麟周末没有回家，前一天晚上寝室里约了吃饭，结束了干脆和姚庭津一块儿回了宿舍，一早他就醒了，收拾收拾洗个澡的功夫，出来就发现姚庭津坐在床上，满脸怨气。 “你有病吧？大早上洗澡？” “九点了，你还不该醒吗？猪吗？” “……”姚庭津黑着脸，他丫的他昨天累成那样，睡个懒觉还有错了？ 早知道昨晚绝对不提让这人回宿舍睡，爱睡哪睡哪去。 傅之麟没理他，反身把洗漱的东西放自己位置上，坐下就准备穿鞋。 “诶，你大早上干嘛去？收拾这么干净约会啊？” “落落生日，你说呢？” 姚庭津那脸色又变了变，然后直接倒头重新躺回了床上，有句话憋了很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你们这群同性恋真丫的可怕。” “哦。” “……” 傅之麟发现这种简单明了的回复真好用，学到了。 对于姚庭津的话，他是不认可的，他嘴里的“这群”，无非就是指他和黎江介，但是傅之麟是拒绝和黎江介相提并论的，就那轰轰烈烈的场面，他可高攀不了。 拿上准备好的礼物出门，路上他发了个消息，没有人回，到对方校门口的时候，他又发了条，还是没有人回，这让他很疑惑，但是校门口的大爷已经记住他了，所以进去也不算太难。 宿舍楼楼下，宿管员看他进去就拦住了他：“同学，你找谁？” “我找简落。” “哦，看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宿管员看了看他。 “嗯，就是朋友，需要登记吗？” “登记一下吧。” 傅之麟接过她递过来的登记表，填了自己的信息上去，填完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打个电话。 进别人宿舍，多少要先说一下，万一寝室里有其他人。 不过电话还没打通，旁边就有一个路过的男生看见他“诶”了一声，傅之麟看过去，认出来了他是简落的室友，旁边还有一个同行的男生，倒是没印象。 “你打他电话没打通是吧？他早上出去手机没电了，没带。” “他不在宿舍？” “嗯，不在，需要晚点等他回来我跟他说一下吗？” “好，谢谢。”傅之麟没想到对方不在学校，他确实没提前说要过来，本来以为是惊喜，结果现在成乌龙了。 “客气哈，兄弟，你和简落关系不错啊，我都见你好多回了，听说是初中同学？” “嗯。” 傅之麟的态度确实不像是能唠嗑的，面前的男生也没自讨没趣，只是又注意到了他手上的袋子，多看了两眼上面的品牌logo。 “那晚点等他回来我会跟他说的，你这没别的事情吧？急得话我帮你联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他。” “不用了，没什么急事。” “行。” 男生和旁边的人一起走了，傅之麟也没打算干等着，就一起跟着出去了，正好听见几句前面两人的对话。 第95章 “……这小子可以啊，专跟富二代交朋友是吧？” “这又看出来了？” “不是啊，你没看吗？这哥们手上的表，也就十来万吧。” “我靠真假的？” “真的啊，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 傅之麟来回折腾了一下，干脆在饭店找了个餐厅，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了纪睿，对面还坐着一个女生，女生正对着一个生日蛋糕在许愿。 他以为是无意间撞见了室友的某些情况，还挺尴尬的，没想到对方也看见他了，直接招了招手。 “傅哥，这么巧啊，你出来吃饭？” “嗯，是挺巧。”傅之麟看了眼他们桌上的蛋糕，发现蛋糕上居然是两个人的名字，同姓。 纪睿立刻冲他介绍：“哦，这是我姐姐，双胞胎姐姐，纪桐。” 傅之麟有些意外。 “这是我室友。”纪睿又冲对面的女生说道。 “这么帅的室友，不介绍给你亲姐姐，你真没有良心。”纪桐抬起头看了看傅之麟，立刻热情邀请道，“既然是室友，要不然拼个桌？一起呗？” “……”纪睿觉得有点丢人，尴尬地笑了笑，跟傅之麟解释，“开玩笑开玩笑啊，别管她，不过拼桌可以考虑下。” 傅之麟笑了笑，倒也没拒绝，不过还奇怪一个事情，坐下来的时候问道：“你不是昨天说过生日吗？” “嗐，那不是气氛到那了吗？赢了比赛正好一起吃个饭，反正生日早一天晚一天也无所谓的，今天主要是被这……被我姐叫起来的，非要吃个蛋糕，还点那么大一个，一会儿肯定吃不完。”纪睿也是个被大早上叫起来的冤种，虽然是两个人一起过生日，但是他大部分时候只是个拎包的陪玩的，吃的都是她姐剩下不想吃的，这生日不过也罢。 他又看见傅之麟放在手边的袋子，疑惑道：“这里面啥啊？” “没什么，生日礼物，我有个朋友，和你同一天生日，也是今天。” “这样啊，那你们约了吃饭吗？” “没有，就我一个。” 第62章 要债 下午的时候，书逾发现黎江介给他发了个消息，打开一看，居然还真是不客气地点上菜了，想吃鱼。 书逾想了想，回了个好，可就在准备离开图书馆的时候，他接到了一通电话，他爷爷的，说家里出大事了，他爸妈在店里和人起争执打起来了，直接都带到派出所去了。 他顿时吓了一跳，立刻给书莘留了个言，让他上完课自己回家，转头坐车赶回去。路上的时候，他给黎江介发了个消息，对方没有回他，他也没有心思再去关注。 然而赶到派出所的时候，他没想到迎面看见的就是黎江介。 派出所里面挤满了人，书逾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同时也看见黎若柔，以及边上哭花了的缘缘。黎江介看起来也是刚到，在门口和书逾碰上了，也没说话，只是立刻进去把缘缘带了出来。 “妈妈……”缘缘红着眼睛，一看见黎江介，泪珠子掉得更快了。 “没事，哥一会儿就带你回家。”黎江介蹲在地上安抚她，神色却很凝重。 书逾从他们旁边走过，进去看了眼情况，韩镁一眼就看到他了，脸色很不好：“你怎么来了？谁给你打电话了？” “爷爷，他说你们在店里出事了。” “这老爷子是真的尽给我们找事情，给你打电话有用吗？你回去吧，我们没事，笔录都已经都填完了。” 书逾看了眼大厅里面，另一边是几个气汹汹的男人。 “警察同志，你们就说，欠债还钱是不是天经地义？今天是我们运气好，正好碰上了，不然还真可能找不到。” “这事情我们已经了解过情况了，但是一码归一码，你们在别人家店里闹事，这性质也很恶劣。” “他们几个就是一伙的，警察同志，你们自己去查查，判决都有，她老公，现在坐牢的那个市长，就是因为工程贪污进去的，贪污的是什么钱啊，是我们的血汗钱！这不还我们吗？” “你别胡说，他不是贪污，他没贪污，法院都没认定，你们凭什么造谣！工程的钱没了，是被人卷了，那人到现在还没找到……”黎若柔猛地反驳了他们，然而说到后面时，声音却又低了。 “心虚了是吧？跑的是谁你心里没数吗？那不是市长的大舅子吗？钱到谁口袋里你们都是一伙的！就得给我赔！而且你们说跑了就跑了？保不齐就在你家里藏着呢？警察，我要求搜他们家，那藏着逃犯！” “行了，这事情我们后面会帮你们登记处理，现在先处理你们打架的事情，人家店主是愿意和解的，你们是赔钱还是和解？” “这怎么还要我们赔钱呢？” “那砸坏的桌子椅子，店里摆着呢，要不然再去看看？” 那几个男的面面相觑，其中有人还想说什么，又被另一个叫住了，于是最终点点头咬牙道：“和解，我们也和解。” “那行，签字吧，再给你们重申一遍，要债去打官司，有逃犯信息就报给我们，像你们今天这种行为，轻点叫损坏他人财产，重一点是寻衅滋事，真看人家一个妇女带着个小孩好欺负，牢饭也能有你们一口。” 几人脸色悻悻，签了字捺了手印。 书逾走到外面看了眼黎江介，缘缘被他抱着已经哭睡了，空气中还有几声低声的骂骂咧咧，伴随着身后那几个男走出来，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 第96章 黎江介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越是在这样平静的外表下，越是让人觉得反常。 这一瞬间，他突然彻底醒悟了。 选择是给有选择权的人的，但是有人，可能早已被斩断了权利的手杖。 打车回去的时候，车上几个人都很安静，回到家，书逾就看见旁边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一辆车，黎若柔下车的时候，那边车上也下来了一男一女。 “若柔，你没事吧？可把我吓死了。” “没事，所亏了韩姐他们。” 那女人立刻看向他们后面的几个，礼貌地点了点头：“我们是若柔的朋友，今天的事情，听说还砸坏了你们的店，没什么大事吧？” “倒还好。”韩镁摇了摇头，知道这人来肯定是有私事，也就礼貌地又叮嘱了一句，“晚上你注意着点缘缘，这孩子白天吓坏了，现在又睡了，一会儿我给你弄点饭菜，你要叫她起来吃。” “好，谢谢韩姐，店里的损失，我能赔你，你跟我说。” “这改天再说，你们先进去吧，天也晚了。” “行。” 书逾也就看了眼黎江介，回了自己家，一进门，就看见书莘正坐在门口凳子上，愁眉苦脸的，后面不远处就是老爷子，也是满脸担心。 “你坐这儿干什么呢？蚊子不咬你啊？” 书莘唰地站起来，眼睛一红，哇的一声哭了：“你们可回来了，吓死我了……” “行了，没事，瞧你那点出息。”韩镁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脸，“别哭了，再哭就晦气了。” “嗯……”书莘哽咽着，“爷爷做了饭，都快凉了，你们吃饭不？” “吃饭吃饭，我再做几个热菜吧，你们先吃。”书勤让他们先上桌，自己则去了厨房。 书逾坐下看见旁边的小子眼睛还红着，想到刚才警局门口黎江介对缘缘的安抚，动了点恻隐之心，给他递了一张纸。 “小事，已经解决了，白天上课没耽误吧？” “没有，都上完了。”书莘拿着纸巾擦，说话还一抽一抽的。 书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想体现一下难得的温情，没想到对方突然凑过来，在他手心蹭了蹭，扑到他身上就抓着他的衣服抹眼泪。 “哥，我好没用……”说完又开始哭了，汹涌的泪水直接浸湿了书逾的衣服。 书逾：“……” 好一个恩将仇报。 “还哭啊？上瘾了是吧？”韩镁看不下去了，又忍不住看向旁边的老爷子，想说话，想了想又忍住了，这时候再说些什么，一会儿饭又吃不舒坦了。 “不哭，我不哭。”书莘抬起头，猛猛擦了两把眼睛，满脸坚强。 书逾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少脑补这种内心戏。” 第63章 不可违逆 “这才多久，我以为终于能过安稳的日子了，结果……珊珊，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总让孩子跟着我跑……” “要我说，别搬了，也不能一直躲着啊，你没事，那还有孩子呢？实在不行，这钱我们……” “打住，这钱不能给，卷款跑的人找不到，我们给了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你分得清那些人谁是真受害人谁是搅浑水的吗？这事情我会往上报，看一下具体什么情况，按理说拖欠的工人工资，都应该已经政府拨款付了。”男人的声音立刻打断了那个息事宁人的念头。 “也是，不过若柔，这个事情你可要拎得清啊，你那个大哥没联系过你吧？” “没有，真没有，我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我但凡知道……” 但凡知道，她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入狱，她总是关心的太少，以至于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亲大哥害成这样。 那些上门要债的人，身后也是无辜的家庭，可她真的没办法，家里所有的财产几乎都被没收了，剩下的那些，是她和两个孩子生活的唯一保障，她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去安抚那些因此受累的家庭。 书逾拿着餐盒过来的时候，黎江介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书逾没往里走，把餐盒放到了黎江介旁边。 “晚饭，都是菜，饭的话可能不够三个人吃，你一会儿自己煮点。” 黎江介抬头看向他，光线照得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谢谢。”他说了句。 书逾站在原地，转身走的念头划过脑海，但身体却难以行动。 “你明天回去吗？鱼还吃吗？” 这问题问得太过生硬，书逾自己也觉得生硬，黎江介看着他的神色也变了，流露些难以言喻的表情。 倏尔他又笑了声，熟悉的讥讽，是自嘲还是他嘲，书逾判断不出来。 “书逾，”黎江介叫了他一声，又沉默了很久，说了句，“长着嘴，话可以直说，你演技很差，撒谎和试探的水平也很烂。” “……”书逾在黎江介嘴里已经收获了太多的负面评价，早已经见怪不怪，但是这个评价，让他觉得意外。 说他撒谎成瘾的是他，说他演技不行不会撒谎的也是他，所以他之前那么生气，不是因为被他骗了呗？要不然就是骂自己蠢？ “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吗？让我感觉我至少是要上个十八楼往下望一下的程度，不想活了。” “……”书逾觉得倒也没那么夸张吧，他对自己的表情管理还是自信的。 第97章 黎江介看他不说话，干脆站起来送客了：“回去洗洗睡吧，我好得很，死不了，想看看我还有没有气，明天中午再来看，带点吃的，要是发现不对劲，顺便还能上个供……” 书逾突然碰了下他的手，拦住了他的持续输出，认真道：“先声明一下，我没想多管闲事，也没有想要评价你，我只是想到，纪睿跟我说的，他印象中的黎江介，除了声名远扬的天赋，还有谦逊和礼貌，所以，我想说的是，不是所有人都极端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当个看客，很多事情不是你的错，也不要在某一刻突然自己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糟糕，你一直……都没变。” “除了说话难听，莫名其妙，爱摆脸色，挑剔，善变，其他的缺点，作为你短时间的室友，我暂时还没有发现。” 气氛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终结，书逾几乎没有停顿，但是黎江介的反应，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对他最后的那句评价有所表示，反而始终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淡淡地送了一句：“你说真话的时候，也没那么讨人厌。” “……” 书逾觉得在夸人这一块儿，黎江介也是挺厉害的，明明说的话有重点，但就显得不像是在夸人。 他刚才只是最后一句运用了一下先抑后扬，这黎江介回给他的那真是言简意赅。 果然他刚才应该再加上一个词，心眼太小。 “记得叫缘缘睡醒了起来吃饭。” “那是我妹妹，你管好你弟就行。”黎江介哼了声。 “他怎么了？”书逾也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早看出来书莘这小子一看见黎江介就心虚得不行，绝对有事。 结果黎江介居然什么也没说，好像刚才的话只是随便反驳了他一句：“没什么。” 书逾还是觉得奇怪，但是看黎江介看不出结果，也就懒得再想了，反正看黎江介这反应，肯定是没干什么过分的事情。 回去书莘已经在他床上躺好了，拿着个作业本一脸认真，结果书逾过去一看，他啪的就合上了作业，脸上笑嘻嘻试图蒙混过关。 “作业拿起来我看看。” “我都做完了。” “嗯，第一题就错了，脑子被<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吃了？”书逾只是瞥了眼，可见错误有多明显。 书莘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哥，你变了，你会拐弯抹角骂人了。” “要不然把作业拿过来，要不然滚回自己房间。” 书逾是在爸妈面前支持他，信誓旦旦的，但可不想养个文盲出来丢人现眼。 书莘最后还是迫于淫威交出了作业，书逾给他批改了一遍，好在除了第一题错得离谱，其他还正常的，不然下周他就得停了他的舞蹈课。 “嘿嘿，还可以哈，睡觉睡觉。” “那你刚才心虚什么？” “你刚才那突然过来，跟我考试老师站我背后有什么区别啊……”书莘哭丧着脸委屈道。 书逾懒得再理他，楼下外面传来汽车启动的声响，他走到窗边看了眼，是旁边刚才那对夫妻的车子，慢慢地驶离了。 手机里传来消息的声音，他看了眼，黎江介发的。 是刚拿过去的餐盒的照片。 “过来拿吗？还是给你送过去？” “明天我过去拿吧。”书逾回。 “行，明天早上我去买鱼，缘缘说她想吃清蒸鲈鱼了，我说明天正好有个自告奋勇的厨师能给她做个大餐。” 书逾愣了愣，意识到他是在说自己，笑了，却也没拒绝：“好，记得去菜市场买活的回来，别去超市。” 黎江介回了他一个“好的”，界面再次回归了平静。 但是书逾隐约间感觉，好像有一些复燃的火苗，正在以无法遏制的趋势迎风而起，像是要孤注一掷，如同盛开的葵花，向阳而生，如此自然不可违逆。 第64章 非分之想 书逾早起下楼的时候，家里几个大人都不在，桌上摆着早饭，他拿了根油条，走出院子，正好碰上旁边出门的黎江介。 相视一眼，书逾顿了下，搭话道：“你起得挺早啊，去买菜？” “你也挺早的，要不然一起？”黎江介看向他，破天荒向他发出了邀请。 “嗯？”书逾愣了愣神，嘴里的油条还没咽下去呢，突然就变得不香了。 “你不是对食材有要求吗？怎么了，上午有事？” “倒也没事。”但是没事也不代表想和他一起出门啊。 书逾感觉自己被下了套了，黎江介怎么像是吃准了他不会拒绝似的，他们两关系也没那么好吧？就昨晚那顿安慰直接友情突飞猛进？ 不过确实也是没别的安排，出门就当呼吸新鲜空气了，于是他没犹豫多久，就对黎江介说：“那你等我下吧，我拿个手机。” “嗯。” “对了，你吃早饭了吗？没吃我给你拿点，油条馒头。” “好，都行。” 书逾诧异地看了他两眼，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他也没时间探究，把手上剩下半根油条消灭了，还上楼拿了个手机。 出门的时候，给黎江介捞了一个白馒头，附带了一瓶鲜奶。 “牛奶就算了，你自己喝吧。”黎江介只接过了他手上的馒头，看他一时间没反应，还催他，“走啊。” 书逾看了看手上没送出去的牛奶，也懒得再放回去了，干脆自己喝了。 第98章 两人去的最近的菜市场，纯步行也有不少路程，走着走着，氛围是不错，就是安静了些。 书逾倒是想无所谓，可惜有点崩不住，期间一个控制不住就瞥了眼旁边的人，结果就是这一眼，还被逮住了。 “看什么呢？”黎江介立刻看了过来。 书逾心头一颤，随口扯开话题：“没什么，你今天怎么没戴口罩啊？” “这里谁会认识我？”黎江介平静道。 也是。 除了上门要债的。 书逾脑子一闪，又想到：“你现在还在学校，但是看你平时打游戏也挺勤快的，有钱拿吗？” “有啊，陪玩，我记得之前带过你吧。” 书逾回忆了一下，好像隐约是有这个印象，但是很奇怪：“那不是傅之麟找的吗？” “他付费的。” “……” 好家伙，你是真来者不拒啊，谁的钱都赚。 “不赚白不赚，他不缺那点钱。”黎江介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又说道，话语里听得出来，确实是真兄弟，明算账。 “那周慕泽那边呢？他不给你发工资吗？”虽然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但是书逾猜想，周慕泽应该是想把他培养成自己人的，毕竟他也该退役了，作为一个战队的领袖吧，可能在他退役之后一段时间内，会是那个战队最难的时候，也是该找些新人了。 一种很莫名其妙的预感，他觉得frt的后起之人，就站在他身边。 这算是盲目的崇拜吗？ 书逾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是天赋上的惊艳，也不至于会让周慕泽另眼相看吧，连路祁都拦不住。 这个话题开得不是很好，算是在越界的边缘了。 书逾现在对黎江介的反应很是敏感，但是这一回，黎江介好像确实没有介意的反应。 “他不收我房租，也算是发工资了吧。”旁边的人用平淡无常的语气回复了他，甚至还有心调侃了一句，“怎么，你想拓宽一下副业？” “那倒也没那个水平。”书逾觉得自己和天才的差距就在于，他确实没有能力驾驭自我认知范围外的东西，且缺乏探究的欲望和勇气。 曾经书本里的世界就让他没有任何的探索欲，而他好不容易克服了自己的惰性和逆反，却发现还有另外的世界，不过他已经没有再重新出发的机会了。 十七岁的年少无畏，在他的身上，格格不入。 人总是喜欢自己得不到的事物和感情，他当初乃至现在对黎江介的那点非分之想，大概就是源自于此，黎江介的身上，有他仰慕的天赋，自信，骄傲，以及承受非议的能力。 他的周围有一道光，不是聚光灯，是他自己本身在发光，周围环境越黑，他越亮。 所以即便是无数次的反思，自己怎么会喜欢一个嘴毒毛病多挑三拣四的“废物”，但还是会在每一个不经意对视的瞬间，心跳漏拍。 比如刚刚，比如现在。 书逾扭头的那一刹那，仿佛在黎江介的瞳孔中，看到了僵硬的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带动的血液循环，如果脸皮再薄一点，大概已经红透了。 “你不认路啊？” 书逾回过神，发现自己还被黎江介拽着，来往的车辆匆匆，红绿灯交替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掩盖自己的慌乱。 “忘了。” 黎江介看着他，目光带着审视，不是第一次，但是每一次的压迫感都足够让书逾印象深刻。 他突然像个迷路的小孩，黎江介松开了手，他感受着风吹过手腕的轻盈，有一种怅然若失。 “那你会买鱼吗？我们两不会今天买条鱼都费劲吧？” “最多是空手而归。”书逾笑了笑，回道。 过了马路就是菜市场，他们出门不算早，这会儿里面的人已经不多了，卖鱼摊在最角落，书逾平常也没有需要自己来买菜的时候，家里一般都会有现成的新鲜食材，论经验，他和黎江介的差距，主要就在于那点爸妈给的常识了。 很多已经下市的摊位还留了不少蔬菜叶子等，空气里蔓延着各种生鲜交织的味道，越往里走，就是鱼腥味。 书逾看了眼黎江介的表情：“你是第一次来吗？” “你觉得我是？”黎江介反问他。 书逾没说话，但是表情很明显。 “你这是刻板印象还是滤镜啊？”旁边的人哼了声，又一挑眉：“那你觉得我们家厨房那些菜谁买的？” “哦，你是说那些你连切都切不好的菜吗？”书逾笑了，想到了那一砧板的菜肉。 不过比起黎江介，好像确实黎阿姨和缘缘更加不食人间烟火一点，黎江介好歹是个能干体力活的壮丁。 鱼摊前已经无人问津了，书逾看了眼，一眼就锁定了大盆里面看起来最肥美的那一条鲈鱼。 “老板，这条。” 老板看他们两一脸学生样，问了嘴：“怎么说，要处理好吗？” “不用谢谢。” 黎江介用惊异的眼神看向他：“真不用啊？活的？” “一会儿给你看看什么叫大场面。” “……行。” 第65章 偏爱 两人拎了一条活鱼，顺道又买了点其他菜，回去的时候选择了坐公交车，主要是怕鱼被热死。 刚刚出门还是太阳初升，风一吹还挺舒适，但是现在已经晒得很了，迎面扑来都是热浪，在车上其实都很闷。 第99章 鲈鱼在袋子里打滚，表达他的控诉和不安，书逾怕它在车上丢了，全程没敢松手。 等到站下了车，书逾才换了只手提袋子，黎江介朝他伸了伸手：“要不然我来拎着？” “没事，没几步就到了。”书逾觉得他有点过于明显了，忍不住道，“你每一次主动帮忙，都让人觉得自己很弱。” “哦，难道你给我做饭不是这种感觉吗？”黎江介冷哼了一声。 “……”这都被发现了。 书逾看了他两眼，心想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但是一码归一码，他是实事求是，黎江介那是恶意揣测，只是他懒得反驳而已。 还没走到家门口，书逾就在隔壁家院子里看见了上蹿下跳的书莘，伴随着缘缘的笑声，瞬间眼皮一跳，还没等他看向旁边的黎江介，耳边就已经传来了凉凉的问候。 “你弟弟平时对谁家小姑娘都这样吗？从小不学好啊？” “那倒也不至于。”书逾把他弟弟这种行为归于新鲜感和好奇，再者就是，确实书莘长这么大，应该没见过几个比他自己长得漂亮精致的小女孩，所以也很正常。 他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包庇心理的，虽然自己挺嫌弃的，但是听不得别人说。 “你回去好好教育一下，有时间多学习，怎么感觉天天这么闲呢？”黎江介语气很不爽。 书逾看向他：“你平时也没在这儿住吧，怎么了？又知道了？” “反正我回来的时候，无一例外。”黎江介每次都恨不得把他拎远点，偏偏缘缘还挺喜欢的，一口一个“书莘哥哥”，有什么好喜欢的？就冲那张脸，以后绝对是个招蜂引蝶的好手。 书逾听着他话里的酸味儿，算是知道养弟弟和养妹妹的区别了，书莘在他眼里顶多是头长得不错的猪，但是缘缘在黎江介眼里那绝对不是白菜，是禁区，谁也不给碰的那种。 于是他合理反驳了一句：“那你这可能防不住。”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就说，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书逾及时改口，他可不想引火烧身。 院子里，书莘手忙脚乱的，居然是在给缘缘拼风筝，缘缘坐在台阶上乖巧地笑。 别说，还真别说，有那味儿了。 书逾第一时间把鱼放进盆里养着，然后看了眼他弟弟的成果，一言难尽，骨架都装错了一根。 难以想象，就书莘这个审美和动手能力，以后可怎么往艺术生角度发展啊？真等着他养啊？ “哥，你们干什么去了？” 书逾看他问话头都不回，淡淡道：“你自己回头看看呢？” 书莘扭过头来尬笑：“那不是忙着嘛，你们买菜去了？你和黎大哥一起啊？” “忙你的吧。”书逾懒得理他，反正也没什么营养。 书莘在旁边张大了嘴，目光悄悄瞥了眼一旁的黎江介，立刻心虚地挪开了。 黎江介在那边冷笑。 鬼知道他是在心虚什么。 “你进来帮我杀鱼？”书逾看他站在那跟门神一样，一副要把书莘扔出去的感觉，过去中断了他的目光。 “……”黎江介表情变得很纠结，还一会儿才像是勉强接受，点了点头，“行，我看看你要贡献审美大场面。” 书逾也很久没杀生了，手法比较生疏，处理的挺慢的，但是看在黎江介眼里，从他把活蹦乱跳的鱼打晕开始，就突然有点不想吃这条鱼了，更别说还要眼睁睁看着他被开膛破肚，每一个步骤都不含糊。 关键动手的人眼睛都没眨一下，他都感觉书逾是故意的了。 “切点姜片，放盘子里。”书逾看他站在旁边无所事事，给他指派了个活，结果话音落下，余光却没看见他动，抬头看过去，瞧见他眼睛一直听着他手上半死不活的鱼，奇怪道，“你干嘛？晕血啊？” “……”黎江介移开了目光，走到一边从刚买的食材里面，拿了一块姜，“要切多大？” “都行，别把你自己手切指了就行。”书逾要求不高。 黎江介却感觉自己受到了歧视，抗诉了一句：“你有点侮辱人了。” “哦，好吧，稍微薄一点。”书逾的反应主要就体现一个迅速。 “嗯。” 黎江介这段时间可能悄悄练了刀工，速度还挺快，有模有样的。 “你这什么眼神啊？这不是有手就行。”黎江介一脸不屑。 “我又没说你不行，”书逾真想笑，但还是决定不打击他了，耸耸肩当做认可，“对了，黎阿姨不在？好像没看到她。” “她最近不是都在你们家帮忙吗？应该是吧，早上看他们一起出门的。” 书逾倒是很意外。 “哥哥，你们在做什么啊？” 缘缘突然在厨房门口探头，黎江介听到声音立刻回了头：“怎么了？” “老师布置了作业，有一些题目不会做。” 黎江介下意识看了眼书逾，然后转头对缘缘道：“一会儿就出去，你外面坐会儿。” “嗯嗯。” 书逾对黎江介看他的原因心知肚明，多少有点尴尬，但是那个事情，可是黎江介自己主动翻篇的，又不是他选择性遗忘。 “你直接出去吧，反正也弄完了。” 黎江介洗了手，也没逗留，等书逾把鱼放到一边，出去的时候，黎江介正在院子里给缘缘演算数学题目，旁边还有个书莘眼巴巴地看着，一脸沉迷，还有点小膜拜。 第100章 真见鬼。 但是书逾站在他们身后，从黎江介的侧脸，他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一些画面，很不合时宜，但是在他记忆中无法抹去的桥段。 他发现黎江介的偏好和讨厌真的挺明显的，譬如对之前的向朝，又譬如现在。 所有因人而异的刻薄和冷漠，都只是因为对方不是他在意的对象。 书逾不想承认，但是却无法忽视，此时此刻内心深处涌起的酸涩感。 就像那时站在马路的对面，目光注视到那双温柔带着笑意的眼睛，侧耳倾听身边人的话音，好似在他眼前形成了一幅壁画，在无数的午夜梦回，成为他走不出去的梦魇。 第66章 童言 书逾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收起了那点突如其来的遐想，走过去拍了拍书莘。 “看得那么入迷，不然你把自己的作业也拿过来？” “不用不用！”书莘一秒回神，“我一会儿回去写。” “一会儿你就该回学校了，等着抄哪个同学的作业呢？”书逾把他拽起来，“回去拿作业去。” 身后，黎江介抬头看向他出门的背影，目光顿了顿 “哥，你在外面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出门口，书莘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脸的委屈。 书逾沉默地看着他，欲言又止，心想的是：我再不对你凶点，你就等着被黎江介揍吧。 “好吧好吧，我在缘缘面前的形象没有了。”书莘垂头嘟囔了一句。 “你还真想得挺多啊。”书逾看着他，突然有点不确定了，“你现在同学里面，没有早恋的吧？” “啊？”书莘愣了愣，突然抬头思考了一下，很认真的样子，“应该有吧，好像听说过。” “那你也别想。”书逾拎了拎他的耳朵，严肃地警告他。 “……又不是我，虐待我做什么啊，哥你再这样，我真的要闹了！”书莘捂着自己脆弱的耳朵，大眼睛瞪着他。 书逾反思了一下，语重心长地提醒了一句：“没事多看书，不然缘缘只找你当消遣，真有问题还得找她亲哥，你不得思考一下这个差距吗？” “嗯，有点道理，但是我刚才听了，我感觉你讲得比黎大哥好。” “……那你刚才那个崇拜的眼神，我看错了？”书逾可不信他。 “怎么可能，我那最多是在感慨，我哥眼光确实不错，啊不对，我是说……嗯，就是……”书莘一时失言，着急忙慌还找不到合适的表述，突然发现自己这话怎么哪哪都怪，接着开始疑惑自己怎么会脑抽说出这种话来呢？脑子坏掉了吗？再一看他哥的表情，瞬间更加汗流浃背了。 书逾确实没想到会从自己弟弟嘴里听到这样的字眼，在他印象中，书莘对黎江介那张脸可能会有印象，因为确实在他最不正常的那段时间，他房间里有出现过黎江介的照片，但是他不该联想到别的，至少在他那时的年纪，不该会有这个意识。 因为连他自己，如果不是那些只会在梦境中暴露的野蛮欲望，可能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会喜欢一个同性别的人，且还是一个陌生人。 难道说，他已经那么明显了吗？明显到连书莘都看得出来？ 书逾是不信的，因为要是这都能被看出来，那黎江介作为当事人，早该意识到了。 回家之后，书莘上楼拿作业去了，书逾则去看了看老爷子，跟他说一声，一会儿午饭大概率是在旁边做，会给他端过来，省得他自己再折腾了。 “你们两下午是不是要回学校了？” “嗯，可能吃完午饭就走。” “昨天那个事情闹的，我确实也不该给你们说，我老了，就怕出点事儿，找不到人。”老爷子还在自责前一天的事情。 “没事，确实该跟我说的，小莘也不是小孩子了。” “你和隔壁那个男娃关系不错？他们家乱啊，两孩子是不错，可惜父母……” 书逾没有反驳，反倒是刚下楼的书莘义正言辞：“爷爷，我们不能乱说的，你又不了解。” “你才多大，你就懂了？你不知道那个事情有多大，你大伯他们也是做这个项目，结果赔钱了。” “大伯做什么不亏钱啊，都是骗你的，说不定就是想问你要钱……”书莘哼了一声，小声嘀咕。 童言无忌，但是说多了就该被质疑是不是以往家里面耳读目染了，书逾赶紧说了一句：“我带小莘去写作业，爷爷你有事叫我们就行。”说完就拉着书莘出门了。 “真偏心。”书莘撇嘴，“等下次大伯他们再上门的时候，我非得录个音不可。” 书逾笑了笑：“你不偏心啊？反驳地挺快。” “我就是不信啊，再说了，缘缘她还那么小，能懂什么啊？旁边人一直这么说，她肯定会被影响的。”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羡慕这种理直气壮的维护，但还是叮嘱了一句：“下次对爷爷礼貌一点，有些话你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除非你有能力让别人都遵从你的意志。” 书莘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午饭就在黎江介他们家院子里吃的，书逾对自己那份清蒸鲈鱼很满意，本来就出锅比较早，等其他菜好的时候，鱼都已经只剩一半了。 黎江介大概是见过刚才血腥的场面，下筷很犹豫，书逾看了他一眼，他才若无其事地夹了一块儿。 第101章 然后抬头对上书逾的目光，评价了一句：“挺好吃的。” 书逾倒也不缺乏他的肯定，反正都只剩一半了，完全能够说明桌上另外两个小的吃得很开心。 “书逾哥哥，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缘缘突然问道。 “看时间吧，说不准。”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是吧？没下次了。”黎江介给她盛了一碗汤，冷不丁来了句，又转头看了眼书逾。 “看我做什么，要不然你自己学呗，我教你也行。” 书逾只是随口刺激他一下，没想到黎江介还顺着说了：“你打算怎么教？” “……你想怎么学？” “下次周末试试。” “……” 书逾觉得他在发神经。 下午他们两是一块儿回学校的，傅之麟看见黎江介就已经很意外的，再看见旁边一起进来的书逾，难得的好奇心被点燃了。 趁着黎江介上厕所的时间，他跟了上去：“奇怪啊，你这次看起来好像没受什么影响。” 黎江介瞥了他一眼：“你是见不得我好吗？” “那可没啊，我是最不想看你死气沉沉的，什么和你有关的脏活累活都得我来，搞得好像我不是人一样，就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不见得对我能有好脸色吧？”傅之麟说起这个就烦，黎江介这人确实没什么大毛病，但是真费兄弟啊，“真不知道是哪传出来的，连我爸妈也是，每次你有点风吹草动的，就让我多看着你点，怎么了？我是能拦着你干什么吗？” 黎江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笑：“你不是都为了我来渠水高中了吗？这感情确实没得说啊。”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呢？”傅之麟白了他一眼。 虽然确实，有那个原因在，但肯定不全是。 他和黎江介关系是好，但主要还是两家人之间的关系，算得上发小，确实比一般同学关系要亲近，但是都是各管各的，以前姚庭津突然发现他们两都喜欢同性的时候，下意识问了句，你两怎么不凑一对儿呢？真的是逆天，他和黎江介，谈兄弟情还能凑合，谈别的，那估计用不了半天就得闹掰。 “你都有心情开这种玩笑是吧？果然有情况。”傅之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 黎江介说的很不含糊，也的确是实情，倒不是自己怎么样，完全是基于他对书逾的判断。 至于心情，他只是没有了心情不好的理由而已。 第67章 规划 “啊，万恶的考试，我没想到快乐那么短暂……” “你以为最可怕的是考试吗？考试后面的家长会才是重点好吗？” “别说了，快碎了……” 书逾把具体的考试安排贴在小黑板上的时候，身后就是一片哀鸿，等到发现这种课表上排满了课，体育课和各种自习课都消失的时候，已经有人想去抗议了。 但是毫无疑问，一定是抗议无效的。 老陶还很贴心地给他们发了几套卷子，透露了一把考试的题目范围。 “老陶真是个大好人，但是有没有可能，可以更直接一点呢？” “不如没有，我宁愿听天由命。” 第二个向他们表达善意的老师是路祁，直接把数学课变成了自习课，他就在讲台前坐着，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效果还是明显的，大家都很踊跃。 书逾是想要和路祁保持安全的师生距离的，但是路祁好像对他多了点若有若无的关注，在自习过程中，好几次经过他旁边，书逾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作业上，让人突然一阵莫名的紧张。 终于在某一节数学课后，路祁把他叫去了办公室。 其实这本该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周围的同学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除了黎江介。 在看到书逾被路祁叫走的时候，黎江介就站了起来，跟着一起下楼了。 站在办公室的门口，他突然想拿到了书逾站在外面听他们墙角的那一次，现在倒是反过来了，连角度都可以复刻。 办公室内，书逾也很紧张，主要是不知道路祁找他是因为哪方面的问题。 “你的成绩在渠水高中，应该是断层了吧？我看你前面的考试成绩，基本都比第二名高出三四十分，为什么当时没考虑去恒毅呢？” 路祁的话，让书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知道该如何答起。 准确的说，他考虑过的，但是没能如愿而已。 刚开始是难过的，只是后来，他好像也没觉得有那么遗憾了。 于是他斟酌了一下，回答道：“只是刚好填了这里，没想那么多。” 路祁却只是看着他，又接着问：“你有想考的院校吗？” “……暂时也没有，都行。” “我觉得这不应该，你看起来不像是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的人，还是你觉得，我是别有用心？”路祁笃定的说。 “没有，我……”书逾愣了愣，他只是担心路祁会去猜测他对黎江介的态度，但是绝对没有想过其他的，他一直很佩服也很喜欢路祁这个老师，以前是，现在也是。 “黎江介，他本可以，也本该去国内任何一所顶尖的大学，我觉得，你也一样，你是我来这个学校，遇到的第一个让我感到意外的学生。”路祁解释道，尽管他始终相信学生都是可塑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并不是每一个在学校里面的学生，都会接受且只接受老师的塑造，教师的影响力，这才是一所学校教学质量的关键，在这个方面，恒毅确实做得很好。 第102章 他来渠水高中，最主要的原因，是黎江介，但是除此之外，他还有自己的私心，他做了几年的老师了，却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学生，黎江介是他带过的第一个印象深刻的，是因为他们如此的相似，恒毅不缺少聪明的学生，而黎江介的天赋确实足够突出，只是后面发生的变故，让他也觉得猝不及防。 书逾是第二个，在渠水高中，他甚至有些许的格格不入，就算是放在对面的恒毅，也是会被当作重点培养的苗子的，而更难得的是，他现在的成绩，几乎完全是凭借自身的优越，利用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同时把学习环境带给他的负面影响降到了最低。 “如果你想，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没有那么不近人情，也不会因为你和黎江介走得近对你有过多的猜想，在我所有的身份里，我首先是一个老师，我关注你，首先是因为你的优异成绩。” 书逾有点懵，说实话，他没有想过路祁会跟他说这些。 路祁于他而言，从前是一个名字，后面是突然空降的黎江介的老师，但都不是和他有切身关联的身份，直到这一刻，他突然有了实感。 很陌生，也很微妙。 被夸聪明，成绩好，这些对书逾来说是家常便饭，但是鲜少有老师那么直白地说，且还是这样一个享有诸多荣誉的老师。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路祁，只能点头感谢：“谢谢路老师。” “嗯，你回去上课吧，没别的事情了，就是了解一下你之后的报考意愿。” 书逾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觉得跟做梦一样，抬眼时的余光看见一个上楼的背影，像是黎江介，但是却没来得及多想。 赶在上课铃声前，他跑回了教室，从后门进去，在路过黎江介时，对方明显看了他一眼，他回过头，黎江介却又低头了。 真莫名其妙，这人又怎么了？ 刚刚在楼梯口他以为看错了，这会儿他倒是真的怀疑了，刚刚黎江介真下楼了？不过也不见得就是跟着他下去的。 书逾收回了这份思绪，再回想路祁和他说的话，还是有几分不真实，他回复路祁的，其实也不全是搪塞，来渠水高中是计划之外，但是恒毅也早就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了，在初三将要升学的那一段时间里，他对恒毅的感情很复杂，因为黎江介他向往这所学校，也是因为黎江介，他害怕且抗拒。 就像对黎江介这个人一样。 所以后面的选择，都只是退而求其次，哪所学校都无所谓，不过是因为恰好，他和黎江介的命运，第一次发生了同频。 至于上什么大学，他是真的没有想过，好像那还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他在想，如果是当年的黎江介，他有设想过自己未来会去往哪所高校吗？应该有吧，就像路祁认为他不像是一个对未来没有规划的人一样，在他看来，黎江介也不像。 第68章 喜欢 考试分为了三天，只考七门，应该是比较宽裕的期中考安排了，但是考试期间的这些准备时间，大部分都是徒增焦虑，尤其是捧着厚厚的复习资料，无从下手的同学，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恨不得立刻上考场。 “看不完，根本看不完。” “能不能让我直接上路，非要这么折磨我吗？” 纪睿把书摊满了桌面，开始仰望天空，一脸忧郁。 书逾心疼了他一秒，但是爱莫能助。 “看不进去就睡觉，想开一点。” “我就是想不开啊……”纪睿很忧伤，怀着最后的希望，问书逾，“同桌，押个题吧，救救我。” “……我有这本事，还在这儿坐着呢？”书逾觉得他有点高看自己了。 纪睿叹了一声气，把头埋进了书本里。 “别试图让知识主动闯进你的脑子。” “……” 第一天考的两门是语文和英语，考完之后的晚自习，教室里一眼望去都是睡觉的，直到老陶进来咳嗽了两声。 “才考了两门呢，明天的不用复习了？” 不说还好呢，一说就想到明天的数学，直接戳中了大家的心事。 数学的卷子据说就是路祁出的，他一个人搞定了，光想想，就知道肯定不会是简单的，别看平时上课的时候，路老师清风和煦一般，但是改作业的时候，那叫一个严苛啊，已经不止一个同学因为抄答案被叫去办公室了，叫过去也不骂你，就让你继续抄，直到你能够复述自己的思路为止。 解题思路确实是记住了，但是心里也有阴影了。 所以明天这个卷子，还没考就已经让人心生畏惧了。 老陶走了之后，坐在书逾前排的女生突然转过来问他：“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你问。” 教室里并不安静，这会儿交头接耳讨论问题的很多，书逾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但是总有人的注意力，会集中在不该集中的人身上，平常还好，这种考前的氛围里，好像激发了大家看热闹的兴趣。 有某个男生开始挤眉弄眼，就有其他的人附和，好像撞破了什么隐晦的秘密。 书逾可以当做没感觉，但也能预想到后续的一些闲话，于是他想了想，还是把人叫去了外面。 走廊也有灯光，讲个题目足够了，总没有人特地跑到外面来看热闹吧？ 而且题目也不是特别复杂的，书逾给她讲了思路，也演算了一遍。 第103章 “我懂了，快下课了，我回去自己算就行，这草稿纸可以留给我吗？” “嗯。”书逾要这个也没用。 进教室前，女生又踟蹰了一下：“刚才……教室里他们起哄，你不在意吧？” 书逾摇了摇头：“没事，我无所谓。” 其实他确实很少给女生讲题目，应该说很少有女生来问他题目，虽然梁朗经常拿他开玩笑，说是因为他太高冷了，让人“望而生畏”，但是书逾觉得，也不全是，之所以他们会觉得有女生对他有好感，无非也是基于他的长相，还有成绩，可能外貌的比重要更高，可要是谈恋爱，光看长相也不够吧？ 所以书逾觉得，每次这种起哄的环境下，被影响更多的，应该是那个女生，尤其万一哪天他的性取向被发现了，那更糟糕了。 回教室的时候，他在门口碰上了正好出来的黎江介，立刻停下了脚步，沉默的一秒钟之内，两人好像都成了哑巴。 学校有一种魔力，校外他们的关系，走到校内都会消散如初，黎江介不会因为他暴露自己嗓子没受伤的事情，他就更不会去主动开口了，不然显得他在和空气说话。 所以短暂的对视之后，上演的依旧是擦肩而过各不相干。 回寝室的路上，纪睿悄悄问他：“同桌，八卦一下，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生？” 书逾没什么犹豫：“不喜欢。” “……” 这就是学霸吗？绝情绝爱？纪睿佩服了。 “这就是所谓的郎心似铁吗？” 书逾沉默了，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纪睿又暗戳戳跟他说：“可是很多人说，周婷喜欢你，我也觉得是。” “谁？” “……”纪睿立刻用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 书逾知道他想错了，周婷就是坐他前排的女生，这他知道，人家还是课代表，他好奇的是，谁在散播这种传言。 “我是问，谁在说，她喜欢我的？” “哦哦！”纪睿大舒一口气，“就是班里的其他同学啊，挺明显的吧？人家女孩子看见你就脸红诶。” “不至于吧，没注意。”书逾真没有这个印象，刚刚讲题的时候，对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挺正常的。 纪睿沉思了一下，表情很怪异：“同桌，你真的帅而不自知吗？不应该吧？我觉得像你这种帅哥，不早恋简直是暴殄天物。” 书逾也很奇怪：“为什么长得帅一定要早恋？这是什么逻辑？” 他知道自己长得还行，但是问题是，长得帅就不能干点别的了吗？他又不是只有长相拿得出手，干嘛非要谈个恋爱显摆一下，恋爱这种事情那么随便的吗？ “因为我姐说，所有帅哥的颜值巅峰，都是高中。”纪睿严肃地说。 “……”书逾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纪睿又严谨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是不认可的，但是我姐说，她代表的是女孩子，我勉强觉得她有一定的发言权。” 那确实有发言权。 书逾甚至反思了一下，发现自己可能也是看脸的，尽管最初的时候，颜值只是黎江介身上最不起眼的优点，但是人都是视觉动物，所有没有深入了解就展开的暗恋，基本源于自己的想象，而想象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外貌，而论这方面，黎江介和谁比都是赢的，至少书逾目前还是这么认为的，黎江介初中的时候，受年龄影响，还是比较稚嫩的，现在如果他在学校里面摘口罩，树敌恐怕会更多。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在背后说他已经毁容了。 第69章 寻衅 第二天的考试安排有三门课，数学是安排在下午最后一场，卷子的题型倒是没有变化，但是难度不出所料，连一开始几道选择题，都设置了陷阱答案。 书逾是算着时间做题的，但是最后一题还是卡了很久，在算题的过程中，他不凑巧地看到了旁边前后桌的小动作。 考场是特地安排在空教学楼，班级都是打乱了，书逾在第一场考试的时候，就注意到坐他旁边的两个，是之前参与群殴黎江介的，坐前面那个还是主导者，被处分地挺严重的。 但是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就又被书逾撞见了第二次。 他本来只是看见他们传小纸条，但不清楚具体传的是什么，想到这只是一场期中考，且这个教室里面还没有监控的，但是就在他们交接完的那一瞬间，前面接收纸条的一方突然和他对视了，紧接着直接把纸扔到了他桌子上。 “干什么呢？”前面的监考老师立刻看了过来。 “老师，他作弊！”那个男生立刻站起来指着书逾大声说了一句。 “你说谁作弊？”监考老师看了眼书逾，又看了眼说话的男生，不确定地又问了遍。 “书逾啊，怎么了，他成绩好就不会作弊了吗？” 监考老师是不信的，但确实看到了书逾桌上的纸团，打开来一看，还真是一连串的答案。 书逾的考试肯定只能先停了，不管是谁的纸条，这事情都要弄清楚。 他被带去了办公室，考试结束后，老陶和路祁都来了，还有刚才举报他作弊的那个男生。 “程飞，你说你看见他作弊了，那这个纸条是谁给他的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就不能是他给别人的吗？”叫程飞的男生语气很不善。 第104章 “字迹已经看过了，不是他写的。” 程飞不做声了，再问他，就支支吾吾说不知道：“我就看见他桌上有个纸条，你们打开来不也看到是答案了吗？” “这答案的正确率，还没人家自己卷子上写的一半高。” “……” 这确实查不下去了，反正要认定是书逾作弊，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纸条确实有，肯定有个人写了。 “他们考场的卷子本来是哪个老师改的，把这个纸条给他看看，改卷子的时候注意点。”路祁提议道。 “行，也只能先这样了，主要是没监控，我一会儿问问他们考场的，有没有看见的。” 程飞在旁边听到这话，脸色就变了，书逾就盯着他看，心里排除了他们预谋的可能性，大概率真是作弊，只是突然发现被他看见了，临时改成了诬陷。 这哥们把他后桌害惨了。 路祁把证据和原来的卷子都拿走了，跟书逾说：“你晚点来我办公室，重新做一遍卷子。” “好。” 吃完晚饭，班级里几乎都传开了，说书逾他们考场有人作弊，但是基本上没有人相信作弊的人是他，除了同样看他不顺眼的吴楷。 “就这么不信啊，万一是装的呢？” “少阴谋论了，你就是嫉妒。” “我嫉妒他？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不是喜欢周婷吗？但人家喜欢成绩好的啊，你能怎么办？” “你胡说什么？！”吴楷瞬间脸又黑又红。 这一幕书逾没有看见，因为他吃完饭就直接去了办公室，考试两个小时，前面已经做过一遍了，书逾最主要还是做最后一题，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交卷之后，路祁又问他：“这纸条你自己不知道怎么来的？” “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考试坐我右边的人传给程飞的。” “那你刚才没说？” “没有，我也不是很确定。”其实路祁不问，他这会儿也是要说的，毕竟就算不确定，字迹一比对，也能比对出来，瞬间缩小了范围。 路祁也没再说问，说了句：“行，我知道了。”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书逾因为还有点内容没看完，多留了一会儿，他不走，黎江介也没走。 教室里没有第三个人，黎江介才不装哑巴了，主动和他搭话：“听说你抓到了作弊的？” “小道消息不准，我是那个被抓的。” 书逾也不知道这时候还庆幸还是该遗憾，名声有点太好了，传言都变味了，显得他像是主动凑上去的一样。 天知道，他只是往旁边不小心看了一眼，就被扣了个作弊的帽子，还白做了一张试卷。 回寝室前，他去了一趟卫生间，发现旁边教室居然也还亮着灯，还很意外。但他此时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灯都是为他亮着的。 上完厕所转身的时候，他就发现门口进来了几个人，还没看清楚是谁，就被迎面泼了一盆水，错身都来不及，瞬间浑身都湿透了。 他下意识皱着眉，用手摸了摸脸上的水，抬眼看向泼水的人，有五个人，最前面的果然是程飞。 “好样的啊，书逾，这是第二次了，不多管闲事难受是吧？” 书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没想到对方这么等不及，还没查出来就已经忍不了了，也难怪作弊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就自爆了。 “想作弊却没作弊的胆子，其实你不狗急跳墙，这事儿说不准不会被发现，我没那么正义。” “你说谁狗急跳墙呢？”程飞阴着脸，指挥他的小弟，“再给他来一盆。” 书逾看到他们把门口占了，知道自己出不去，唯一庆幸的是，没带手机来上厕所。 但是这会儿，外面应该也没别人了，不然他们不敢这么来。 第二盆水，书逾是有准备的，但程飞立刻让人摁着他，水是直接从头开始淋，刺骨的冷，瞬间蔓延了全身，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汗毛直立。 “爽吗？”程飞站到他面前，恶狠狠地道。 书逾无视他的挑衅，回了句：“还行。” “你丫的真给我开眼了，不装了是吧？”程飞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更受不了了，拎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你说我今天要是把你给揍了，明天学校能给我多大的处分？能把我开除吗？” “那得看你们自己的表现，还得问问你后面那些兄弟，有多大的决心。” 书逾嘴硬的原因，是因为知道这些人的乐趣在哪里，但是就连作弊都害怕被发现的人，能有多少胆量？真不怕被处分，还用得着给他那么多前戏吗？ “草！行，你牛，我不打你，但我能让你明天上不了考场，我让你在这儿洗个澡。” 身后那几个跟班又去打水了，是打算一个套路用到底，给他淋冷水，确实比打他的风险小，却能达到差不多的效果。 他来上厕所的时候，黎江介还没走，但是这会儿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已经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了，要是已经走了，他今天还真得硬抗。 在被淋完第三次的时候，书逾已经吃不消了，长时间被架着胳膊动不了，再加上冷得，让他的身体发出了抗议，从腿部开始发麻，一用力就是阵阵抽痛。 在他闭眼的那几秒钟，厕所外面走廊的灯骤然亮了起来，吸引了面前几个人的注意。 第105章 “呦，原来还有人呢？这不巧了吗？之前是他救你，现在你救他是吧，别说，还挺配。” 书逾眼睛快被自己面前那几根头发戳瞎了，根本睁不开眼，听见程飞那么说，就知道应该是黎江介。 “滚。”黎江介的声音落在书逾耳朵里，让他立刻眯着眼看了过去，就看黎江介站在门口，一个人的气势压倒了五个，让书逾突然信了，他以前以一敌众过。 “居然没哑巴啊，可惜了，之前被揍的时候，怎么不见得你这么硬气呢？”程飞嗤笑，特地翻出了前面的光荣战绩，试图让对手心生畏惧。 “要么滚，要么再当一次教育部的负面典范，上次的领导，能来第一次，就可以来第二次。” 黎江介本来就带着口罩，再加上逆光，基本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的情绪，但是要害都拿捏地很稳。 书逾也奇怪了，有这骨气，之前怎么能被他们围着打还不吭声呢？ 程飞脸色很难看，几个小弟也没敢再做点别的，架着书逾的两位手劲松了松，书逾强撑着才没摔，立刻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黎江介也没再管门口的人，直接进来把外套脱了披到了他身上。 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响起了几声手机拍照的声音，书逾看过去的时候，程飞自信地摇了摇手机：“有本事就去告状，那我就只能让全校知道，我们的大学霸和黎江介这个同性恋关系不一般，保不齐真是一对儿。” 他们走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卫生间的门，不知道从外面做了什么手脚，里面根本拉不开。 紧接着，厕所的灯都直接灭了，黎江介直接原地说了句脏话。 书逾腿还在抽筋，都没力气骂人了，只能问：“带手机了没？” “我让傅之麟过来开门。” 第70章 静谧 书逾靠在墙边，视线里一片黑暗，窗户外面透进来一点光，却不足以弥补视觉落差所带来的心悸。 “我让傅之麟给你带身衣服。” “嗯。” 黎江介开了手机的灯筒，光束照在书逾狼狈的脸上，他下意识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 “你可以把湿的上衣先脱了，不然真得感冒。”黎江介说。 书逾没动，浸湿的短袖紧贴着肌肤，浑身像是被包裹着，确实不好受，但是黎江介的外套披在他身上，在这样密闭独处的环境下，更让他难以适从。 窗户刮进来一阵风，让刚刚回暖的肌肤表层，再次战栗起来，可书逾却不敢哪怕往旁边走一步，只能独自低着头等待外面的救星。 然而黎江介却突然碰了碰他的手腕，像是烧一样的温度，瞬间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缠，挥手想要挣脱令他不安的束缚，却被捏得更紧。 “冷？” “……还好。” 黎江介把手机揣到了裤兜里，听了他的话，冷不丁笑了一声，而后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在抖，现在就纯硬骗是吧？” 书逾抿着唇，闭了闭眼，不再说话了。 暖流从贴着他的手心，刺激着神经，从手腕缓缓流淌进他的身体。 书逾有一种手心冒汗的感觉，身体依然冷，但是由内不断迸发着热流，初秋夜里冰凉的风拂过他的脸庞，却依旧挥不散耳根的热度。 “你怕吗？” “什么？” “怕他们把拍的照片曝光。”黎江介看着他，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仿佛已经能描绘对方的神情。 书逾却没有沉默太久，平静地道：“只是照片就可以定不正当关系的话，学校的早恋可太好抓了。” “那如果，不只是照片呢？”黎江介追问他。 书逾皱了皱眉，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些，隐约间，他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不对劲。 黎江介没有等他的回答，却在他错愕的目光中，伸手替他拉上了外套的拉链，导致他的上半身，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包裹了起来，手臂无处安放。 随后黎江介把他拉到了墙角，是一个死角，他正对着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身后偶然渗进来的那缕冷风。 “还冷的话，我抱你也行。”黎江介说道。 “……” 书逾哪敢再有动作，缩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可越是克制，就越是心慌，他有一种，突然被窥探了的错觉，黎江介清楚地知道，他在恐惧什么。 可往往人越害怕什么，现实就会来什么，在他越无法直面黎江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格外地不争气。突然间小腿又猛地一阵抽筋，大概是因为他持续保持着一种姿势，且刻意用力，他强忍了一阵，却不得不换一个支点站立。 面前的人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目光跟随着，似乎带有审视。 “我没那么冷了，你可以不用靠我那么近。”书逾出声道。 黎江介没第一时间动，在沉默之后，他往旁边挪了一步，背靠着紧闭的门。 “书逾，你怕的是我吗？” 静谧的空间里，黎江介的话，像是刺激神经的尖刺，书逾愣了愣，双手撑在身后，指尖和墙体的触碰，在裂缝中摩擦，泛起微微的疼意。 痛感能够让人清醒，却也能够让人在微妙的刺激中产生麻痹，血液加速带来的错觉，让人分不清楚，是隐秘禁忌的心慌，还是遏制不住的躁动。 书逾无法反驳，也无力反驳。 第106章 逃避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因此他选择了沉默不语。 门缝里传来一丝光亮，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说的是这个厕所吧？”姚庭津的声音传来。 “应该吧，还真关着门。” “真够缺德的。” 缺德是肯定的，更关键的是，里面还有个书逾。 傅之麟是想不明白这个剧情的。 门口有了动作，几乎是几秒之内，就打开了。 黎江介就站在门口，却挡住了外面推门的动作。 “衣服给我。”他给门留了一条缝。 外面的人塞给他一套衣服，手还没收回去，就被黎江介直接推走了。 “没你们事儿了。” “我们两刚回寝室水都没喝一口，跑来给你开门，来了就拔了一根铁棍，你是真行。”傅之麟在外头表示无语。 这种人真的，就该让他尝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什么感觉？现在这人缘还不够差是吧？还能霍霍呢？ 黎江介却当做没听见：“再开个灯。” “……”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啪嗒”的一声，厕所的灯就亮了。 书逾在灯亮后，就接过了黎江介手上的衣服，然后艰难地脱掉了外套，拎在手里，和黎江介相视无言。 黎江介知道他在等什么，这时候也懒得再发难，从他手里把自己的外套拿了回来，然后就转身了，尽管身后换衣服的声音，还是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 书逾换得很快，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反应，但是换好之后，就又陷入了最初的沉默。 “走吧。” 黎江介开了门。 外面的两人还没走，就靠在走廊的墙边玩手机，但是注意力自然是集中在黎江介和书逾身上。 他们两原以为又是有人找黎江介麻烦，书逾再度当了幸运儿，没想到这两人出来的时候，狼狈的竟然是书逾，头发还在滴水。 难怪都需要换衣服了。 “这是怎么了？谁胆子这么大在学校里面搞事情？”傅之麟问了嘴。 “三班的吧。”那里面也有书逾不认识的，本来也不是很熟，且放在现在的情况，也不重要。 那些照片不是软肋，但是确实是麻烦。 他喜欢黎江介，本身就是大麻烦，也意味着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找上门。 黎江介和他一起回了教室拿东西，回寝室的路上，黎江介就和他们分开了。 书逾特地没去关注，傅之麟却看了眼他，又看了眼离开的黎江介，过了会儿，又问：“你这衣服全湿透了？别感冒了吧，明天还有考试。” “嗯，应该还好。”书逾只是盲目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但是话刚说完，就猛地打了个喷嚏。 “一会儿再问问宿管，有没有药，看来后面得去校医务室配点常用药了，应急时候还是有的。” 但是这次的运气没有上次好，宿管阿姨找了半天，没找到预防感冒或者退烧的药，只能给了他们一杯热水。 书逾说了声谢谢，上楼之后，在门口就看见了探头探脑的纪睿。 “你们干什么去了？我洗完澡出来，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吓得我以为错过了什么。” “没干什么。” 纪睿一听也知道是敷衍，但也没再问，他同桌的状态一看就不好，肯定有事儿，这会儿还能敷衍他，已经够在乎他了。 人贵在知足。 第71章 贪恋 书逾洗完澡出来时，却发现桌上多了一盒药，还是全新的。 傅之麟语气隐晦：“有人给你买的，记得吃。” 书逾大概猜到了，一旁姚庭津的目光和纪睿八卦的眼神太过明显，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沉默地就着温水，把药吞进了喉咙。 手机里，并没有黎江介的消息，他也没有回复的理由。 于是只能上床。 寝室里其他人都过分安静，连姚庭津都没有阴阳他两句，而这一切的根源，还是黎江介。 他不喜欢这种特殊的感觉，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费尽心思隐藏的秘密，昭然若揭。 当周围再次陷入沉寂的黑暗，闭上眼的时候，他仿佛还是能够听见，近在咫尺的呼吸声，不属于自己的心跳，以及抬眼就可见的，微弱亮光里，逆光而立的轮廓。 黎江介问他，他怕什么，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怕不该存在的幻想，怕不受控制的本能，还有无法直面的厌恶和反感。 他怕的东西太多，可又偏偏贪心。 人总是贪恋自己得不到又想要的东西，曾经的黎江介身上，有他奢望的自信光芒，对未来的憧憬，和自我的骄傲，那是他在成长过程中，从未获得过的东西，尽管有很多人觉得，他听话，聪明，优秀，但是这些品质，比起赞誉和鼓励，更多的是在告诉他，“看，这才是人活着的意义，只有活成这样，你才是成功的，你才值得被肯定”。 镣铐可以禁锢人的身体，剥夺的是人所谓对自身肉体短暂的支配权，而人身体内的那些虚幻的东西——灵魂，理想，渴望，却无时无刻不在隐形的枷锁中挣扎。 所以，他对黎江介的心动，不仅仅是年少情窦初开的欢喜，还有对另一种人生的向往。 但是现实告诉他，没有人能够逃脱世俗意义上的非凡或失败。 第107章 黎江介是一个另类，以前是，现在也是。 所以他发现，有一个人可以抛弃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光明路”，孤勇又坚定地走向偏僻的泥泞地，而这个人是黎江介，突然不是那么地难以置信。 第二天的考试，书逾没有如那些人的愿，哪怕他确实发烧了。 傅之麟想要帮他跟老陶请假，他拒绝了。 一个期中考而已。 比起那个人看见他按时走进考场是的嘲讽和蔑视，他相信，一份监控下做出的满分的答卷，应该会跟让他怒火中烧。 考试考完之后，老陶还是把他叫去了办公室，他以为程飞前一天那么威胁他，应该是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是那么能见光，结果没想到，今天就有人传出来，昨天晚上发生的是事情了，源头大概是他身后那几个不知名的小弟。 倒是没有太提到他和黎江介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大家不会主动去往那方面猜测。 于是书逾也没有跟老陶说什么，就是同学间的矛盾，没什么大事，老陶听了他的话，叹了一声，欲言又止，却也没有再追问。 “学校里多几个你这样省心的该多好，现在的孩子，教育问题光靠学校能行吗？” 旁边的老师附和了一声：“学习好，人品好，才能做真正的尖子生，那确实有些学生，我们只能尽力管，能力有限能怎么办，学校又不能不收。” 书逾静静听着，安静地隐去了自己的存在。 放学前，前面一天的考试成绩就已经出来了，卷子也都发了下来。 书逾的卷子没有在他自己的桌上呆太久，就被别人拿去借阅——其实就是看标准答案去了，然而最后一张留在讲台上的卷子，却意外也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这谁的？是我们班的吗？也满分啊？” “黎江介的啊，没见过吧？那么大的名字写着呢。” “真假的，我以为他考试都是装装样子呢？真考假考啊？” “应该也没必要弄个假的吧……” “学霸还真是学霸啊，他平时学了吗？” “人家就算不学也比你们强啊，别忘了是拿过奖的，传言听多了，不会真以为他以前的成绩都是作弊的吧？” “诶，方乔铃，我发现你怎么对黎江介那么维护啊？你喜欢同性恋啊？” “滚！闭上你的狗嘴。” 台上闹哄哄的，韩烁上去把围在中间的试卷拿走了。 “行了，对答案不积极，这种事情倒是挺积极的，自己看看自己的卷子去！” “韩烁，这卷子不会是老师忘记拿出去了吧？” “这我哪知道，反正不是我自己拿的，路老师亲手给我的。” “好像也合理啊，路老师本来也和黎江介熟，和以前的老师不一样，自己爱徒考得好，没必要藏着掖着。” 韩烁把卷子放到了黎江介桌上，黎江介人不在，他干脆给夹在了书本里，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是什么易碎品，放完了，又找书逾来要他的。 可书逾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卷子在哪，只能让他自己去找。 “好吧，刚刚有一份答案放在我手上，我却不敢看一个字，是我不配。” 书逾想说，确实也没人敢看。 “主要也是怕自取其辱，答案都看不懂就尴尬了。” 黎江介在这学校已经一年了，但是好像所有人对他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他的初中生涯，除了他的过去太过于惹人注意以外，还有就是，他在很多时候，也确实得到了学校和老师特殊待遇。 就比如考试，黎江介是参与考试的，但是他所有的考试成绩，都是不公开的，也不参与那些年级排名，他的试卷，更是没有人见过，老师们基本都是直接拿掉，大概都是私底下给他，没有人知道他考了多少分，也没人能够拿他的现在和过去做一个鲜明的对比。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保护，毕竟这个成绩，无论好或者不好，都会引起一些言论，可也是因为这种不公开，给了对他不同态度的人，两种截然不同的错觉，一类人认为，黎江介只是在掩盖自己的锋芒，等到高考的那一天，他依旧会一鸣惊人，之前的书逾也是这么认为的，而也有人认为，这一切的特殊照顾，无非是掩盖过往那些见不得人的成绩，如果真的理直气壮，何必通过这样的方式呢？ 书逾好像明白，今天这个意外的情况，只有路祁是心知肚明的。 第72章 好奇心 书逾没回自己家，也没有需要避开黎江介的理由，没想到刚进屋，就看见了坐在客厅的路祁，迈了一半的脚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场面？ “你进来吧，我只是等人。”路祁看见他似乎不意外，也没有任何别的反应。 黎江介拿了一杯水出来，放在了桌上。 “楼下停水了，那小子上来洗个澡。”他朝书逾解释了一句，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 书逾想了想，就反应过来了，应该是陆生。 他又看向路祁，虽然之前有过猜测，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眼前这个同样拥有了年少成名经历的人，原来也有着自己不为世俗所容的情感。 他曾在自己的领域崭露锋芒，在意气风发的青春年华受尽赞誉，却也在最有前途的年纪，回到自己的家乡，做一个籍籍无名的教师。 所以提到他对黎江介好，好像所有人都不会产生质疑，甚至觉得本该如此，谁会对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不表露一点惺惺相惜呢。 第108章 本来学校外见老师就很尴尬了，现在还是这种场合，书逾站在那里觉得更尴尬，只想默默回自己房间，路祁却突然提到了考试：“你的试卷是我改的，写得很好，不光是答案，还有解题思路，都是最优解。” “嗯，可能是比较熟悉的题型。”书逾不想谦虚，但是面前的人让他不得不谦虚。 “现阶段够用了，我觉得你学的比我教的多。”路祁似乎毫不吝啬这些肯定，“或者也可以提前想一下，你对什么专业更感兴趣，说不定我能给你点建议。” “可能，医学吧。”书逾思考了很久。 路祁有些意外，毕竟之前问他，他还回答说没有。 “哦？为什么呢？” “不知道，最近突然感兴趣了。” 也许不是最近，但是如果一定要让他选择一个勉强让他热爱的学科，可能就是这一个吧，在疼痛和疾病面前，人类脆弱，渺小，又顽强，在生死缝隙之间，才是一个人最真实的阶段。 “有兴趣就够了，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确实也认识相关专业的朋友，之后有时间在学校里面详聊吧。” “嗯，谢谢路老师。” 陆生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湿着头发，拎着一个包，冷酷的脸在面对路祁的时候，难得见的听话。 “不吹头发？” “下楼吹，走了。”陆生似乎对这个房子有一丝抗拒，之前来也是，现在好像也不想多待一会儿。 路祁也没再说什么，临走前看了眼旁边一直不说话的黎江介：“确定不一起去吃饭？” “不用了，我点外卖就行。” “随你吧。” 他们走了之后，书逾也点了一份外卖，确实今天也没有做饭的打算。只是在等外卖的过程中，他和黎江介都沉默了一会儿。 “上次不是断电了，又断水？是物业的原因吗？” “有人忘记交水费了，正好赶上换物业，水费暂时交不上，至少得周一吧。” “……”书逾确实没想到，周慕泽看起来好像确实不是那么在乎他这个弟弟，难怪陆生对他也没好脸色，真奇怪了，不过现在这天气，没水洗不了澡也挺难受的，“那后面周末，他怎么过？” “大概率是跟路老师回家，反正总有人管他的。” 书逾想想也是。 “他跟周慕泽是同母异父，周慕泽的妈妈改嫁后，才有的陆生，只是后面陆生的爸爸又生重病，那个女人不愿意带着拖油瓶，反倒又回去找原来的儿子了，后面就这样了，周慕泽也没有管他妈，倒是管这个没人养的小孩，凑合着过，反正饿不死这小子就行。” “那对面的锁匠铺……”书逾想到第一次见陆生，对方那个娴熟的手法，差点以为是学徒。 “陆生他爸爸以前是开锁的师傅，那家店他父亲的，他从小跟着学过吧，有点天赋，但是平常上学，基本上也是别人在管，周慕泽给人家发工资，让人家管店经营，店铺是不卖的，大概是给陆生留个念想。” 黎江介难得说那么长的话，还是别人的事情，书逾的好奇心被完全满足了。 “没听过瘾？” “你之前不是说不清楚吗？别人家的事情。”书逾还记得他让自己少好奇的时候。 黎江介却说：“这些事也不用我特地了解，刚住进来的时候，周边邻居就不少说的。” “说什么？”书逾下意识追问。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觉得他有点得寸进尺了，但还是紧跟着就解答了，“说这个房子以前的女主人，也就是他们两的妈，多过分，老公生病了就直接扔在医院，医院的医疗费不交，也不接人回家，就天天在医院闹，其实就是生怕晦气了以后房子卖不出去，收租金都困难。” 书逾皱了皱眉，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听着确实让人生气：“可你不是说这房子是周慕泽的吗？”他怎么也继承不到他继父的房子吧？ “他买的，估计买给他弟弟的，没想到人家对这个房子有阴影，一天都不愿意住，没办法，又给在他楼下租了一个房子。” 周慕泽毕竟拿了那么多比赛冠军，在这个老小区买一套房子，确实也不奇怪。 不过这么听下来，这兄弟两的感情确实很微妙，周慕泽对这个弟弟要说不上心，好像也花了挺多心思的，陆生虽然对周慕泽冷着脸，但也不见得是因为排斥。 “所以你为什么对医学感兴趣？”黎江介突然转移了话题，指向了他。 书逾有点没想到，却也很镇定：“没为什么，就像今天想吃面一样，心血来潮。”他看向黎江介，问出了那个他也好奇的问题，“那你呢？你要考大学的话，想学什么？我是说，如果，万一，或者以前，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 “天文学。”黎江介毫不犹豫。 “嗯？” “因为感觉听起来就很牛的样子。” “……” 果然和他今天说想吃面的理由一样随便，他合理怀疑这人是故意的。 第73章 约饭 清早，书逾是被楼外的闹声吵醒了，不知道是哪家的邻里纠纷，引来了民警，都已经在楼下现场做调解了。 他今天不用去给人上课，特地没有设置闹钟，但是被吵醒了，自然也就不睡了。 走出房门打算去做个早饭，刚走到厨房门口，黎江介就从外面开门进来了。 第109章 书逾看了他两眼，注意到他衣服汗湿，了然道：“看不出来你这么爱运动。” “身体不行总得锻炼一下。”黎江介倒是顺着他说。 “……”书逾却觉得这话还有点刺耳，转头继续弄早饭去了。 “早饭我买多了，一起吃吧。” 书逾才注意到他手上拎着两袋早饭，比起买多了，好像更像是刻意的，不过他也不会去提这个，顺手从厨房拿了两个盘子和两双筷子。 黎江介买的倒是没有重样的，像是把早餐店的各个品种都点了一遍打包回来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黎江介突然问他：“这家店的早餐好吃吗？” “还可以。”书逾实话实说，主要他也不挑食，平时吃学校那老三样的早饭都习惯了，已经免疫了，“不过小笼包没有家里小区门口的那家好吃。” 黎江介“哦”了一声，就沉默了。 书逾瞥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黎江介说了句：“那你中午有安排吗？” “……没有，怎么了？”书逾抬起头，疑惑道。 “没什么，就是跟傅之麟他们去吃饭，问问你，一起吗？” 书逾愣了愣，听黎江介的语气像是随口一提，但是细想怎么都觉得怪异。 “傅之麟和姚庭津吗？” “嗯，”黎江介应完又补充了一句，“就他们两。” “这不太好吧，他们知道……” “我们住一块儿，这也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事情吧？” 黎江介打断了书逾未说完的话，但是确实也正是他想要问的。 “觉得要避嫌的话，那就算了。” “……也不是。”书逾皱了皱眉。 他总感觉黎江介在激他，但他没证据，也想不到黎江介的动机。 “主要是，关系没那么好，尤其是和姚庭津。” 他这话说出去，其实有点拿姚庭津当借口的意思，尽管他们住在一个寝室也挺久了，且姚庭津现在对他的态度也挺正常的，最多也是半生不熟。 黎江介果然也是反问他：“那你平常在寝室怎么过的？他应该说不过你吧？” “我又不和他吵架。”书逾还真没和他吵过。 “你可以阴阳他。” “……”书逾觉得他在阴阳自己，想了想还是提前预防了一句，“那你确定叫上我，一会儿姚庭津不会转头就走？” “不会，我和傅之麟是摆设吗？”黎江介肯定道。 书逾忍不住笑了声：“他在你们两这儿，这么没有发言权吗？” “那得看什么事情。”黎江介说着，目光在书逾脸上停顿了一秒，却没再继续说。 书逾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想问，却一时间摸不到头绪。 所以姚庭津为什么讨厌他？还排斥他跟黎江介走太近？ 他先前以为，对方是因为周围的那些声音，有点小团体，见不得别人拿黎江介出来说事，也不喜欢有人把他拉出来引人注目，毕竟在这个学校里，书逾的知名度，应该不比黎江介低。 不过现在，他好像察觉到应该还有别的原因了。 这个原因黎江介知道吗？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却还是没有问，面对当事人问这个，多少也有点尴尬，他可不想黎江介又应激反应了。 吃完早饭，书逾回到房间做了会儿作业，直到听见房外黎江介打电话的声音，他才出去看了眼。 黎江介一看他出去，对电话那边又补充了一句：“记得订四个人的。” “行，你是真的会使唤……” 书逾走近听清了一句，电话就被黎江介挂断了。 “走啊，吃饭去。” “嗯。”书逾摸了摸鼻尖，黎江介这电话挂断得，多少有点刻意。 “今天傅之麟请客。” “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书逾问。 黎江介随口一说：“他心情好。” “……” “真的。” “嗯。” 他也不是不信，他们几个人平常估计就是这么相处的，但是傅之麟在书逾这里，还只是一个比较有分寸感的室友和同学。 路上的时候，傅之麟给他发了消息，问他有什么忌口和想吃的。 书逾其实都还好，也就回了个“都行”。 “那我们去吃火锅吧，比较不容易踩雷，四个人也差不多，我请客，正好我们寝室还没有聚过。” “好，都行。” 傅之麟都特地给他发消息了，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 书逾看了眼旁边的黎江介，上车之后他就没放下过手机，这会儿反倒没有再看了，一直盯着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很快又转过头看他。 “怎么了？你看我做什么？” “傅之麟微信问我吃什么。” “那你现在是问我？”黎江介挑眉。 “没有，他应该已经定了，吃火锅。” 黎江介的表情太过于自然，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书逾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只能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对了，这周你弟弟怎么又不来了？” “他要补课，一会儿给他点个外卖到学校。” 书逾说着才想起来，他还要给书莘点个饭，已经快到饭点了。 “……我就好奇，我要是不问这个呢？”旁边黎江介看他熟练地打开点餐软件，有些想笑。 第110章 “他自己那么大人，总会自己找东西吃的，不行也会给我打电话。”书逾说得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反正也是实话，书莘本来也就是靠撒娇卖萌换来的让他给点一顿好的。 “按你这么说，他还挺好养活。” 这话说的，不然他还得细心呵护一下吗？ 不过书逾又想到他对缘缘，瞬间连对比的想法都没有。 “弟弟和妹妹还是有差距的，书莘在我们家里的定位，给他吃给他喝就行。” 他爸妈都没有偏向，要硬说有的话，书莘相对来说，确实比他要自由一点，可能是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管他，也可能是书莘本身的性格太跳脱了， 让人一看到，联想到的第一个关键词，永远是活泼，而不是别的。 其实也挺好的。 第74章 约饭进行时 他们到的时候，傅之麟和姚庭津都已经在了，书逾选座位的时候，坐在了姚庭津对角，姚庭津反倒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们两喝什么饮料，先点。” 书逾点了一杯西瓜汁，点餐的时候，他就没再动了，傅之麟一个人点的，就已经够四个人吃了。 等上菜的过程很无聊，书逾的座位靠近窗户，他看了眼外面的广场，能看见来往的人群，和广场中央的小型演唱会，聚集了一大批人。 “路祁把你的卷子发了，提前跟你说过没？”傅之麟突然提到了前面的考试，路祁不光是没把他的试卷抽走，甚至还拍了照片让韩烁发在了他们班级群里面，还有一份是书逾的，理由自然是名正言顺的，给大家参考的，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路祁更主要的意思。 黎江介对这个事情却好像不在意，此刻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 “其实也不明白，以前干嘛要把你的考试情况藏着掖着，又不是见不得人。” “倒也没那么想被人看见，说来说去也就那点东西。”黎江介这话说得很轻松，但是别人听着，却知道没有那么云淡风轻。 “酸别人的时候就爱说闲话。”姚庭津哼了一声，又看了眼书逾，“这不是还有位被说作弊抄袭的，作弊这词都快被他们用烂了。” “这应该没人信吧？不过你从哪儿知道的？” 书逾不奇怪，这事儿其实没有传开，但是考场里怎么说也是三十来号人，小范围内总有人说的。 “我们队里有和他一个考场的，训练的时候说的，确实是没人信，反倒是另一个人比较惹人注意，三班的那个谁，之前因为打人被通报的也有他。” 所以由此可见，能被很多人同时踩，以讹传讹，归根结底不单单是他某一方面的优秀，还有一些别的特质，比如家境，比如性格，别人找不到你身上的缺点，就会觉得你的完美和优秀必然不真实，而想尽办法撕开真相的他们，宛如英雄。 尽管黎江介以前的性格，应该挺好的，但是也架不住家庭背景太吸引人了，以至于后面的反噬更严重。 “正好撞见了他们传答案，结果就传我自己桌上了。”书逾不知道学校后面会不会处理程飞的事情，他反倒没那么期待，毕竟这次的影响，比起上次对黎江介的，差得太多了。 “难怪都给你弄厕所去了。”傅之麟立马就联系起来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起来，你今天能吃火锅吗？听你现在的声音好像没什么，但是昨天早上可挺严重的，我都怕你考试晕过去。” “没事了，考完试就好了，昨晚还特地又吃了药。”书逾说到药，抬眼看了眼坐他对面的黎江介，下意识在意他的反应。 “你这叫什么，考试圣体。”傅之麟笑了笑。 “万一又让你考个满分，有人是不是得气死，还是你会装。”姚庭津这话说得又带刺了，不过巧了，还真是书逾的想法。 “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偶尔装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姚庭津憋了好久的嘲讽碰到了棉花，当即喝了口果汁压压惊。 旁边傅之麟在笑，不知道笑谁。 “看不出来，你还挺腹黑的。” “……啊？” 这是什么形容词？书逾觉得自己自己和这个词应该沾不上边。 “确实和老师嘴里那个好形象差距挺大的。” 黎江介的评价，书逾可听过太多了，没几个正面的，就连这一句，都好像不是在夸他，怎么都绕不开说他虚伪的影子。 “老师嘴里的好形象，那个好字得带引号吧？”傅之麟笑着道。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了。 傅之麟点的还是鸳鸯锅，虽然坐下来之后，都没有不吃辣的，后面也就没再调整了，影响也不大。 光是汤底就已经溢出了香气，整只的牛蛙在锅里翻腾，让人看手机都觉得心乱意乱了。书逾坐了一会儿就脱掉了外套，室内实在有点热，尤其面前还是火热的油汤。 傅之麟还从旁边拿了两盘自助的水果来，光吃水果和饮料，就已经有饱腹感了。 “你们两平时在学校当不熟，挺难的吧？”傅之麟在兴头上打趣。 “……也还好。”书逾更多的是觉得不自在，不过这种不自在，和住一起好像关系也不大，和人的关系更大。 傅之麟想了想，又找到了关键：“也对，有一个在学校是哑巴，确实也没那么难。” “不说话真该变哑巴了。”姚庭津也吐槽了一句，“本来是懒得解释，现在确实是懒得说话了。” 第111章 “可能也当不了多久了。”书逾想到那天晚上，程飞他们应该都听见了，估计回过神来，也该传开了。 “嗯？”傅之麟疑惑了一下，精准猜测，“那天把你们关厕所，他暴露了？” “嗯。”书逾也没想到他猜得那么准，倒显得他说一半留一半有点无聊。 傅之麟当即一脸“我懂了”，表情很耐人寻味。 “你们挺聒噪的。”当事人在旁边冷冷地说了一句。 “那是你自己无聊，我请你吃饭怎么跟抢你钱一样？笑一个不行吗？” 黎江介估计是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自顾自下菜。 “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三一个寝室的，在寝室就不聊天吗？” “你猜对了，还真不聊。”傅之麟给了他一个赞赏的表情，看了看书逾，又看了眼姚庭津，耸肩道，“平常我们寝室就一个人会放声说话，就是现在没出现在这饭桌上的那位。” “你是想说是我的原因吗？”姚庭津语气不爽。 “我没说，就是纪睿应该挺委屈的，整个寝室唯一的活人。” 书逾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他的原因，但是不多。 “行，算我是小丑，你们两真是臭味相投，我自己闲的。”姚庭津一脸无语。 “谁和谁？”傅之麟还追问。 “自己心里有数。”姚庭津头都不抬。 书逾想，应该不是说他。 心里有数的两位都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一个比一个会装。 第75章 英雄主义 饭吃到后半程，基本上都是在看手机，傅之麟看时候差不多了，还催促了一句：“我一会儿得提前走啊，等着买单呢。” “转账就行。”黎江介回了他一句。 “……你但凡客气一下呢？” 书逾反正已经吃完了，随时都能走，抬头的时候，他余光看见窗外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招手，转过头看了眼。 这时候，对面的黎江介“诶”了一声，像是在提醒傅之麟。 书逾才看见一个身影，就在人群中不见了，正奇怪黎江介的反应，傅之麟就拿着手机起身往门口走了。 视线中断前，书逾看见傅之麟在门外不远处和一个男生说话，只有一个侧脸，姿态莫名有点亲昵。 过了没两分钟，傅之麟又回来了。姚庭津第一个站起来，很识相：“走了，刚吃饱再来一顿，我跟你们两吃饭就是活受罪。” 傅之麟可不受着他的阴阳怪气：“又没人拦着你谈，上次篮球赛打完不是就有情书吗，回去记得拆。” “滚。” 书逾听着挺茫然的，脑子里好像进了不改进的东西，又偏偏还插不上嘴。 等傅之麟结账的时候，他们先去外面等了一会儿，迎面就是那个刚和傅之麟说话的男生，看见他们的时候，冲他们笑了笑，给人一种挺甜的感觉。 姚庭津在旁边干脆无视，手肘怼了怼黎江介：“我去网吧，你去吗？” “不去。”黎江介直截了当。 “真没劲，那我走了，看着碍眼。” “谁碍眼？”傅之麟过来就听到他最后一句，反问道。 “我，我说我自己！”姚庭津说完就挥挥手自己走了。 书逾正想说，他也先回家，旁边的黎江介就拉了他一把：“走了。” “你们是真的跑得一个比一个快啊。”傅之麟嘴上那么说，却没拦着，“行了，下次聚吧。” 书逾注意到另一边的那个男生也在注视着他们，等他们走了几步，还没收回视线，直到傅之麟过去拉他。 这画面不是他好奇，是真的有点出乎意料，而且也很难不猜想点别的。 “有那么新奇吗？” 黎江介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好像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有很不屑。 “那个……” “就你猜的那样，对象。” 书逾话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回复却还是让他惊讶了好一会儿。 他倒是知道傅之麟有对象，在寝室有听到过他打电话，但是一直以为是女朋友，没想到是男的。 他下意识联想到黎江介，还是觉得挺奇妙的，这两人能做朋友的相似点原来还在这儿是吧？ “怎么了，你歧视同性恋啊？” “……没有。” 书逾主要是不歧视自己，性取向这个点他倒是看得透透的。 “早恋一般都没有好果子。”黎江介又突然说了一句。 “所以呢？” “所以傅之麟运气确实挺好的。” “……” 书逾第一次从他自己嘴里听到关于他之前那点事，此刻的评价是，这人挺会安慰自己的。 他是想说他自己运气不好呗？该享受的时候还是享受的吧？ 虽然他一个道听途说的旁观者，也没怎么资格评判，不过之前篮球赛，向朝不还特地为了他来的吗？说不定也不光是谈恋爱的运气不好，只是一切都赶上了。 “你什么表情？” “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 “演。” 书逾也就笑了声：“对了，你也直接回去？刚才姚庭津叫你去网吧你都拒绝了。” “你太久没去，又想去了？” “……我真就去过两次。”他在黎江介心里那个骗人形象，大概就是从那一次乌龙开始的，但那是他最冤的一次。 第112章 “哦，”黎江介应了声，也没说信不信，没一会儿又转移了视线，停在了一家影院前，“看个电影吗？难得出来一趟。” 书逾看了眼，觉得也不失为一个休闲项目，出来吃个饭一分钱没花就回家，确实也挺无聊的。 “都行，上去看看吧。” 出门时没这个额外的计划，没想到还有热映的电影，一上楼就感觉挺火热的，影院生意很好，现场买票就等了半个小时，好歹是拿到了两张票。 电影还是3d的，书逾以前没看过，第一次甚至觉得有点晕，忍了一会儿，等电影开始讲述剧情，才好受了一些。 科幻片总是在庞大的世界观中展现编剧和导演无与伦比的想象力，微渺的人类在这些场景里至多只是作为某一文明的缩影，当你以自己的视角去评价宇宙微茫，就显得太不自量力。 当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走向消弭，在亿万光年的星河中，黑暗的尽头即将吞噬一切，人类不会再有闲情逸致评判某个短短几十年的人生，爱情，亲情，对生的渴望，对死的淡然，对自由的呼唤，会是人类留给宇宙最后的温情。 狂妄的人看科幻片，会更加狂妄，因为他看见了无所不能的英雄，毕竟人类在浩瀚的宇宙中都能做唯一的主角。 书逾不喜欢在宏大的故事背景中，歌颂英雄主义，尽管这是故事高潮所必须的。 所以两个小时半小时的电影，看完之后，书逾都是沉默的。 故事很好，但是他不喜欢。 可能比起探索人类的强大，他更想知道脆弱和恐惧的根源。 比起人性的真善美，他更想看看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表下，隐藏着的伪善、冷漠和自私。 电影片尾的时候，有听到感动落泪的抽泣声，黎江介碰了碰他的手，低声问他：“开放式的结局，你觉得洛奇是赢了还是输了？” 洛奇是主角，电影讲述的是他作为文明的守护者，抵御宇宙外敌的最后一道防线，在生死边界线上所面临的挣扎，他有爱的人，也有爱他的人，却都离他而去了。 他说自己最好的结局，是和那些入侵者同归于尽，他已经不再年轻，而他的死亡可以换来新生的一代。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活着更好，不该只有死亡的才是英雄。” “我也觉得。” 第76章 试探 学校的秋游安排最后是投票投出来的，几个班合在一起，书逾他们班基本上都投了科技馆，路程不是很远，主要是刚进行了扩建。 时间定在周五下午，一起的还有隔壁班。 但是在秋游之前，还有让人难挨的家长会，所以比起期待，还是焦虑更多一点。 这次考试卷子，老师改得是格外严格，每一科都是，导致最终成绩都没有那么好看，名次还是稳定的，排名表上一眼看过去，前面的还是那些人。 要说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多了一个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名字，出现在了表单的头几位。 书逾不觉得意外，但是还是看着那个成绩，驻足了几秒。 本以为数学卷子是意外，因为有路祁，结果没想到，后面每一科都没落下，甚至还这么直接地公开了，看热闹的人不少，但是大部分都是看到分数就闭嘴了。 但总归是少不了嘴碎的。 黎江介盛名在前，此刻好像突然撕开了神秘的面纱，无论什么样子的分数，都能够让人诟病。 有人说，这人怎么不是第一了？当年不是号称天才吗？天才就这？ 也有人说，之前怎么不公开呢？还不是来了个撑腰的老师，保不齐有猫腻。 这些话，书逾走在路上就听得太多了。 他也曾期待过黎江介的一鸣惊人，但是真到这个时刻，他发现其实自己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因为无论是现在的黎江介还是过去的，都足够优秀，且毋庸置疑，自大一点地说，没有他做不好的，只有他想不想做。 回到座位的时候，他看见黎江介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觉得这个成绩不符合你的想象还是不符合我现在的状态？” 书逾想说都不是，但是打完了又删掉，最后问：“你平时上课听了吗？” “问这个是想得出什么答案？” “我就好奇，天才的保质期能有多恐怖。” “听了，这个答案可以吗？” “嗯，可以，没有打击到我。” 书逾打完字扭头看了他一眼，很快，但是黎江介也抬眸了。 “你听了，但是连课本都不翻开的吗？” 黎江介没有说话，倒是从抽屉里拿了本课本出来，是下一节课要用的。 书逾笑了笑，又转过头去了。 他倒不怀疑黎江介的话，平常上课虽然看不见背后，但多少也能听见动笔的声响，尤其是路祁来了之后。 晚自习结束之后，书逾没有第一时间走，数学作业还有最后一道题。 算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后面有走动的声音，黎江介好像铃响前就出去了，他没在意是不是回家了，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章闻鹤。 这人有段时间没在他视线里晃悠了，他以为这人是想通了。 “有事吗？” “你好像很失望？” 书逾皱眉：“你有事就说事。” 章闻鹤也不说话，看着他，眼神让人瘆得慌。 第113章 “我以为你是害怕被人议论，但是放在黎江介身上，你怎么就不怕了？我才知道原来黎江介还会说话，为你说的，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我不管你从哪听说的，我希望到你这儿结束。”书逾不想解释，在这时候解释无益。 “凭什么？”章闻鹤像是捏着他的把柄，不肯罢休。 “那你随便。” 书逾懒得再去花费心思，章闻鹤多少有点病，就喜欢干点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越怕，他越起劲。 “书逾，你要是敢和黎江介谈恋爱，我保证，你们的恋爱会轰轰烈烈。” 书逾沉默了两秒，抬眸正眼看他：“我还是那句话，有病就去治。” “哦，那再说一句，我手机里那些被你们删掉的，都是合成的，但是你忘了，我也有真的。” 书逾捏着笔的手捏紧了，连表面的客气都省了：“章闻鹤，你真让人恶心。” 章闻鹤的表情他没再去看，甚至连做题的心思也没了，立刻收拾了东西。 走出教室的时候，他碰上了刚回来的黎江介，差点迎面装上。 “怎么了？这么急？”黎江介像是默认教室里没有人了，开口问他。 “没事，最后走的话记得关灯。” 黎江介才反应到什么，看了眼教室里面，还有个章闻鹤，脸色上能看得出来不是很愉快，尤其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目光很不友善。 他之前倒是没注意过，傅之麟提到过这个人，似乎是书逾以前的室友。 最后还是章闻鹤先走了，黎江介没有让书逾等，但是他还是站在门口等了会儿，章闻鹤从后门走的，却特地又从前面的楼梯走，书逾就更不想跟在他后面离开了。 “你以前的室友关系也那么糟糕？” 黎江介关灯关门出来，还不忘挖苦他一句。 “反正都不是我的问题。”书逾是一个会反思的人，但是在人际关系上，他没什么好反思的，他脾气够好了。 要真论起来，章闻鹤今天说的话和姚庭津前面警告他的，内容居然出奇的一致，话题的中心都避不开他旁边这个人。 他看起来那么像个会早恋的吗？还偏偏就得是和黎江介？ 黎江介听了他的话只是笑了声，不知道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 “去跑步吗？”书逾问。 他不爱运动，上一次是被黎江介架着去的，没法拒绝，这一次是他心血来潮，想找一个发泄的途径，跑步挺不错的，累了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吃错药了？” “嗯，去吗？”书逾甚至不否认。 “行，我无所谓。” 教学楼后的操场依旧寂寥，这次连对面球场练球的都没有，空旷得可怕。 书逾脱了外套，把包扔在了操场上，没等黎江介，就自己先跑了，起步就一改之前的匀速，像是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把起点甩在了后面。 身后从听不清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逐步和他交汇，慢慢同频的步伐，分不清是凑巧还是刻意，但是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让人有一种微妙的错觉。 书逾能够听见耳边清晰的呼吸声，昏沉的头脑更加迟钝，干脆闭上了眼，用力加速又跑了几步。 之间的距离远远近近，起点又是终点，但是再次来到交界线，却不是出发时干爽的自己了，书逾一口气跑了三圈，在最后踩线的时候，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你明天不想上课了是吧？” 书逾被迫停了下来，脚步有些不稳，胸腔内缺氧难受，让不得不弯腰大口喘气，嘴上却说的：“不至于。” “也是，你可是发烧也能上考场的人。”黎江介扶着他，顿了一会儿，又问他，“要喝水吗？” “……嗯。” 书逾没力气说话，剧烈运动后的后劲更大，乍一下停住了，小腿都在发颤了。 他想去台阶上坐一会儿，才走了两步，黎江介干脆托着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后背。 书逾愣了愣，想说话，在扭头看见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时，又咽了回去。 “你想说什么？”黎江介却没给他沉默的机会，转过头来捕捉到了他欲言又止的讯息。 “没什么。”书逾当做无事发生，偏移了视线看向周围，明显的心虚。 黎江介盯着他，过了两秒又说：“书逾，你撒谎会脸红吗？” “……” 书逾不知道他是在问他，还是在陈述他现在脸红的事实，他只是感觉到很热，脸不脸红，好像更多也应该由运动后的余温来解释，总不至于能联想到他看着他脸红吧？ “你以前撒谎气定神闲。” “……热的而已。”书逾忍不住辩驳道。 “嗯。” 黎江介出奇地认同了，把他扶到台阶旁，又转身回去拿书包。 书逾这次其实自己带水了，但是黎江介根本没问他，直接拿了自己的给他，好像有过一次，再有第二次就理所应当。 “你不渴吗？” “我就一瓶水，又不是超市。”黎江介瞥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手上的水瓶，“还是说，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好到能喝一瓶水？” “……我不介意。”书逾更想说，上次你给的不就是喝过的吗？这一次是全新的，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吧？无非就是他先喝了而已。 第114章 这点小事，放在普通同学身上，也很正常。 “你和傅之麟喝过一瓶水吗？”书逾又问了一句。 “他有洁癖。” “那和姚庭津呢？” “没遇到过这种需要分水喝的情况。” 书逾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也觉得这些问题有几分冒昧。 其实也不冒昧，只是问得太有倾向性了，让人觉得心里有鬼。 沉默间，手里的水瓶被人拿走了，他抬头看，黎江介没有任何的迟疑，喉结滚动的幅度间，水瓶水位线在缓缓下滑，书逾一时间没有移开目光，反应过来时，只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若擂。 他在黎江介目光过来时低下头，垂眸注视着台阶边缘，也因此错过了那道视线中的试探，和那个空掉大半的水瓶微不可见的变形。 第77章 家长会 书逾先前被关厕所报复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这里面的细节，却被忽视了，现在又再次被翻了出来，因为程飞那一伙，又挨了一次处分，且不轻，直接要被劝退了的程度，书逾很意外，后面才知道，是路祁去说的。 其实要查很简单，走廊都是有监控的。 不过伴随着来的，却不都是好消息，比如书逾和黎江介之间出乎寻常的密切关系，以及更早的，黎江介被群殴的那一次，视频是谁录的。 也许并不一定是有证实的证据，但是作为当事人，他们猜得到，那天在场的能录像的，就只有后闯入的书逾。 一时间好像大家都联想起来了，书逾在最开始是如何在数学课上替黎江介解围的，又是如何撕毁隔壁班桌上那些充满针对性的标签，有了联想，就该有猜测和定论。 “精彩了，其实就书逾一开始安排座位，把黎江介作为放他自己后面，就挺奇怪的了。” “你别说，我去问了问细节，那晚上还挺精彩的。” “说说呗？” “不能说，都要被叫去谈话了，知道的越多没好处，这次这个事情不好糊弄了，好像处分都是动真格的。” “那也是活该，作弊还诬陷，关键还不看看诬陷的是谁，书逾能作弊吗？他敢作弊老师都不敢信。” “关键是大学霸确实对黎江介有点过于上心了，没觉得吗？” “这也没什么吧，我要是书逾，我也不讨厌黎江介，这不是妥妥的学霸之间的吸引力吗？” “人家声张正义还有错了？那不然人人都去校园霸凌得了呗？” “就是说啊，学校是学习的地方，天天八卦这八卦那的，难怪成绩垫底。” “自己去瞅瞅自己的卷子，上面写满了两个字，嫉妒。” 教室就那么大，课间的时候，书逾想听不见都难，说不在意是假的，但是也没有某些人想象地那么敏感，他发现自己的胆子好像变大了，又或许，他发现周围的人比他想得要值得信赖。 纪睿是第一个冲过去鸣不平的人，大声说了一句“无聊”，给那几个说悄悄话的人吓一跳，悻悻然地闭嘴了。 书逾坐在位置上，余光可以注意到章闻鹤的视线，只是当做没感觉。 说实话，确实挺无聊的。 比起这些，他更关心程飞是不是真的被劝退了，趁着晚自习的时候，他去路祁办公室问题目，也没有避讳地问了一嘴，路祁说具体的不太清楚，但是以后会杜绝这种恶性事件，杜绝不了，就该换校长了。 说得挺吓人的，书逾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路祁又笑了。 “我没那么大本事，但是你有啊，哪天你要是被采访了，这个学校的方方面面，都得上新闻，学校怕着呢。” 书逾听懂了，能被采访，无非是做那个高考榜上有名之人。 他没有想过，但是多少了解过，他去年期末的市区联考，排名确实挺靠前的，但是放在更大的区域范围内，就不一定了。 路祁好像和老陶一样，让他突然有了压力。 “你和黎江介平时相处融洽吗？” 路祁猛地问起这个，书逾就想到了周末的尴尬场面，模棱两可道：“还好。” “他现在脾气挺差的是吧？以前不这样。” “也没有，熟了就还好，主要是他们家搬了家，正好成邻居了。” 书逾其实是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住一块儿，但是稍微显得有点刻意了，不过好在路祁也没有在意，又顺手给了他一套课外的卷子，让他去做，写完了随时找他来批。 “基础题可以不做，你自己判断就行。” “嗯。” “也不是硬性要求，你有空写就行，不是为了增加你的学习压力。”路祁又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谢谢老师。” 路祁给他的卷子都没有出处，不像是市面上买的，大概率是他自己弄的，这种资料，书逾不会嫌多。 他的成绩其实挺平均的，没有明显拖后腿的，要说偏科，其实他的语文和英语成绩更好，数学和理综也不差，但是如果不是在学校里面对比，就会发现差距的根源。 路祁自己的天赋不用说，也在更高等的学府教过更优秀的学生，有些东西说不定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家长会在秋游前一天下午，不得不说是会安排的，韩镁和黎若柔是一起来的，在他们还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在学校外面了。 书逾起初没在意，不过黎江介倒是一下课就出去，于是他也跟着出去看了一眼，只听见黎若柔在说：“没事，路老师说你这次考试成绩都公开了，分数挺好的，家长会当然要来的。” 第115章 “这个也不是必须要来……” “好了，你妈妈也没那么见不得人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 黎江介的意思，在场见过那天派出所的场面的，都知道，但是不能因为怕，就永远不出门，黎若柔已经对这个儿子有太多愧疚了，明明是父母双全的家庭，只是出了一点小变故，没道理让他在外面成为没人管的孩子。 她也想知道，她儿子平时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记忆中，她在家里没有变故前，都很少去儿子的学校，因为没什么可担忧的，很多消息不用她出门，她也会知道，可正是因为她关注地太少，才会在传言四起的那个时候，才突然知道，自己儿子有不同寻常的取向，还差点…… 其实她更愿意相信，那只是小孩子没定性，而让她去问这个话题，哪怕是亲儿子，她也觉得难以启齿，干脆也就当做不知道，不过问。 家长会学生不是主角，都在外面走廊等着，但是看位置，也能看出来谁是谁的家长。 黎江介这个学校里的“大名人”，有一位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关注的温柔年轻的妈妈，太正常不过了，也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曾经的家庭有多美满。 “好漂亮，果然要相信科学，基因遗传的魅力，我终于领悟到了。” “这么想确实可惜啊……” “也不一定是真的，现在的医疗技术，说不定已经痊愈了，只是我们看不见呢。” “希望吧，不管怎么样，帅哥的脸都是无辜的。” “……你们真是会聊天，爱憎分明是吧？” “滚远点。” “……得嘞，打扰了。” 书逾在旁边靠着栏杆站，旁边隔着一个间隔就是黎江介，他对自己的闲话不上心，现在议论的中心离不开的是他妈妈，就格外上心了。 他都感觉，有人要是在他面前说几句不好听的，他能立刻上去动手。 家长会无非是对成绩做一个总结，还有后面的一些学校安排，动员一下家长的积极性，不过到最后的时候，老陶还特地讲了一下学校里面学生不守纪律的事情，作弊、斗殴这些都被当作例子拿来警示了，家长们听得都义愤填膺的，外面的学生听着，有几个面面相觑的。 结束之后，就直接是晚饭的时间了，家长门还有很多要私聊的，说是私聊，就是从教室转战到了办公室，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韩镁和黎若柔对后续的这些就没想参与了，一个看见成绩单上的分数就没什么好问的了，另一个主要是看看自己儿子，别的都是次要。 “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两周末回来吃饭吗？”韩镁看着书逾问的，但是内容确实两个人的。 书逾看了眼黎江介，应了一声：“我都行，家里有事？” “家里能有什么事，主要是聚一聚，做点好吃的，那周末你们两要是都没别的事，一块儿来饭馆吃饭。” 黎若柔也看了看黎江介，又特地叮嘱了一句：“没事就一起来，记得了？” “嗯。” 书逾目送她们下楼，转头就碰上旁边几个同学一连吃瓜的表情，也没解释。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解释就是掩饰了，毕竟家里人认识也没什么稀奇的，谁家没个邻居啊。 “你们两，一块儿吃饭去吗？” 傅之麟和姚庭津从教室里出来，叫了他们一声，后面纪睿也叫唤着跑出来：“带我一个，带我一个！” 纪睿他爸爸来开的家长会，这会儿挤在最里面的那一圈，纪睿看着就头大，只想赶紧溜之大吉。 “你们去食堂？”其他倒无所谓，书逾只是看了眼黎江介脸上的口罩。 这人刚暴露了没哑巴的事实，难不成又要接着自己揭开脸上的秘密了？食堂那人多眼杂的，那是真的藏不住的。 “嗯，不过是去旁边初中的食堂。” “我还没去过呢，不会被赶出来吧？”纪睿担忧道。 “不会，之前去过，再说了，我们就不像初中生吗？差距很大吗？” “所以黎哥的脸……没事对吧？” “有事，真毁了，一会儿保准你吃不下饭。”姚庭津面不改色地吓唬他。 “……” 纪睿眨眨眼，看了眼黎江介，又看向书逾，他相信他同桌应该是会说实话的好人。 “我也没见过，期待一下吧，拆盲盒。”书逾也睁眼说瞎话。 “……” 第78章 根源 食堂这个点都是人满为患，但是混在其中也更容易了，唯一明显的，大概就是没有校服，不过他们也只是来蹭个饭，还是有偿的，巡逻的老师看见了，也不会下逐客令，无非就是多看两眼，让人心慌一下。 饭卡都是统一能刷的，他们找了角落的一桌坐，基本也是碰不上熟人的，却恰巧碰上了端着餐盘过来的陆生。 陆生好像见怪不怪，没有太多反应。 “这谁啊，你们认识啊？”纪睿观察着他们的眼神，一脸疑惑。 书逾看了眼黎江介，看他不说话，也没多嘴。 纪睿的注意力也很快被黎江介的口罩吸引了，看起来是低着头在吃饭，但是眼神飘忽，在黎江介那张在校园里久不见天日的脸上徘徊。 “你这么盯着，容易让人误会。”坐他对面的傅之麟笑着说了一句。 “我哪有！”纪睿立刻收回了视线，又过了一会儿，小声道，“我就说肯定没事。” 第116章 “那你是不知道做了多少台手术。”傅之麟又道。 纪睿愣住了：“啊？” 书逾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对面的脸，想要找寻什么痕迹，又不得不迅速偏离了视线。 他知道黎江介动过几场手术，但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内容。 他的脸，看起来其实没有受太大影响，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没影响，还是后面恢复得好。 傅之麟也没解答，留下两个不知情的人，一个表情呆愣，一个埋头假装认真。 “表情收一收，倒也没那么吓人。” “哦。” 晚饭结束之后，下楼的过程中，他们被人流挤散了，书逾和黎江介走在最后面，黎江介在人流中拉了下他的胳膊，书逾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色不变，口罩还没戴上。 于是提醒了一句：“你口罩呢？不戴了？” “我的脸很丢人吗？”黎江介一本正经地反问他。 “……” “问你话呢？” 书逾不懂他是怎么想的，干脆实话实说：“不丢人，挺长脸的。” 黎江介在旁边笑了一声，像是挺满意这个答案，然后在下楼之后，就从口袋里把口罩拿出来戴上了。 过了一会儿，趁着前面纪睿他们在聊天，他又突然说了一句：“他说的都是假的。” “什么？”书逾皱眉疑惑。 “我脸上没动过刀。” 书逾瞬间知道他在指什么，是在解释傅之麟说的那句话，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嗯。” 不是太意外，如果是真的，傅之麟不敢拿出来开玩笑，还是当着黎江介的面，虽然颜值不一定会刺痛到他，但是谁没事想被毁容呢？照镜子都膈应。 可脸上没有动过，不代表其他没有过，那些陈旧的伤疤，总有落身之处。 “你是不在意还是不相信？” “信，只是没有太怀疑过，毕竟手术能做到这种程度，水平也有点超神了。” 黎江介似乎又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像是审视，转而却问他：“今天晚上还跑步吗？” “……太累了。” “那正好锻炼一下，有利于提神醒脑。” 书逾的本意是拒绝，前面那次刚运动过度，现在腿还有点酸，别说继续跑了，现在没赖在教室里起不来就不错了，何况之前是他心血来潮，又不是每天都需要发泄。 结果到黎江介那，一句话就给他定死了，好像就没给他拒绝的权利。 “你们两聊什么呢？”前面的傅之麟突然注意到了他们。 书逾下意识撇清了关系：“没什么。” 黎江介依旧保持着他“哑巴”的风格，面对前面三双眼睛的探究，也不动于色，口罩还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晚自习结束之后，书逾还是想好了拒绝的说辞，等到教室里没其他人的时候，他才慢悠悠收拾东西。 “我感觉这属于过度运动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那你看我跑也行。” “……”书逾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刹那间脑子都短路了。 “走啊，你急着回寝室难道有事？”黎江介还在催促他。 书逾还是没明白：“你怎么不约姚庭津呢？” “他忙着呢。” “……”书逾想说，他也挺忙的。 怎么了，大家都是上个学，他就看起来比别人闲一点吗？ “你很为难？这么不乐意吗？前面你拉我去跑步的时候，也没跟我说理由吧？” “……那本来就是礼尚往来。”大晚上跑步这事儿，又不是他开的头。 “记那么清楚。” 黎江介轻笑了一声，书逾总觉得哪里别扭，却没再找到合适的理由，确实这是个可有可无的项目，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这一次，对面的篮球场又亮着灯，还让书逾找出规律来了，黎江介约他的时候，必能撞到有人。 本来姚庭津和傅之麟看他的眼神就挺已经奇怪的了，再多来几次这种避开所有人的独处，真的很难不让人遐想。 想到这里，书逾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黎江介，不免多联想了一步，他不信黎江介是一个会无端地产生兴趣想要半夜找人跑步的人，还是找一个关系不尴不尬的对象，就算是他们的关系已经能够称对方为“朋友”，这也不对。 这不符合黎江介的性格，甚至不符合常人的行为逻辑。 无所因必有所图。 书逾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撞上了前面突然停下的人，猛地回神时，心跳骤然加速。 “真不跑？” “我散步，你随意。”书逾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台阶下，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的在旁边看着，那是真的不正常。 “行。” 书逾走到半圈的时候，是最靠近篮球场的方位，穿梭的人群中，果然有姚庭津，对方明显应该是看到他了，上篮的时候往他这边瞥了一眼，于是他干脆也不散步了，走过去观赛。 虽然两个场地中间是隔开的，但是视线是没有受阻的。 与其等着别人来怀疑，不如自己主动展现，没有了好奇心，就不会有那些浮想联翩。 这种训练没有之前比赛来得热血，但是看着打发时间是不错的，唯一的问题是，周围有灌木，是这个季节蚊虫绝佳的隐藏地，他像是自投罗网的美味食物，还没几分钟，手上就被咬了好几口了。 第117章 “看不出来，你还对打篮球感兴趣？”黎江介应该是跑完第二圈，在他身后的弯道就停了下来，过来时气息尚且带着运动后的低沉。 “那也不见得，我对跑步也不感兴趣，不还是在这儿吗？”书逾反驳得很快，但是说完就觉得有点不对。 他这话有太明显的强人所难的意思的，熟人开玩笑还可以，但是他可不敢跟黎江介开玩笑，尽管这确实也是事实，于是他立刻扭头看向了黎江介。 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解释，黎江介先说了：“所以说，是突然想关心一下你室友了？” 书逾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其次才是他话里的意思，视线落回到篮球场，隔着一整个球场，他能看见另一条边上看着场上欢呼雀跃的人群，多数是成群结队的女孩子。 “应该也轮不到我关心。” 姚庭津还是受欢迎的，书逾要是无视掉对方刚开始那些莫名其妙的针对，真觉得姚庭津还是挺不错的，也是难为他，身边两个关系好的取向都那么危险，甚至显得他有点格格不入了。 黎江介听了他的话，突然沉默了。 “怎么说？你还跑吗？”书逾问他。 “累了。” 书逾扯了扯嘴角：“那……我们撤了？” “嗯。” 回去拿包的时候，黎江介从包里面拿出了一根驱蚊膏。 “回去抹，小心明天手臂全是包，这个季节的蚊子，比夏天的可怕。” 书逾没想拿到他还会随身带这个，惊讶了好一会儿。 “缘缘的，之前放包里忘记了，刚想起来的。”黎江介解释道。 “……好，谢谢。” 书逾把驱蚊膏拿在手里，视线落在黎江介脸上，目光闪烁流离，最终还是回到自己手心。 掌心的膏药有几分烫手，烫得他心神不宁。 他很难形容自己当下的感觉，困惑，悸动，还有不敢却难以遏制的联想。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黎江介，和他当初隔着马路和玻璃窗，看见的那个温柔霁月的少年，仿佛发生了错时空的重叠，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有陌生。 但是很多人都曾告诉他，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并非他的幻想或臆念。 那他最初心动迷惘根源，而那些定格在镜头里不能见天日的瞬间，又何尝不是见证。 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此刻面对面时的切身经历。 但是，不应该的。 这个人的身上，已经承载了他太多的妄念，他不想再多了，也不敢再多，就像那个在储物间被发现的铁盒，他不舍得丢弃，却再也不会有勇气打开。 第79章 功亏一篑 秋游是班级为单位出发的，都是班主任带队，不过老陶请假了，最后是路祁和另一个英语老师带他们去的。 学校有校车，但是从来没见开过，这种时候终于派上用途了。 科技馆离学校半个小时的路程，隔壁相邻的就是图书馆，因为刚进行了扩建，外面施工材料都还没清理干净，人流量还不是很大，尤其是周五，基本也都没有人。 进去的时候，有志愿者给他们发宣传册，人手一本，还有一张大地图，描绘了这个区划范围内的各种展览馆、博物馆、图书馆等，适合亲子游，他们这个年纪，要不是学校组织秋游，可能更多人愿意在家里打游戏。 一楼的展厅主要是介绍馆内的基本情况，还区分了儿童展区和青少年展区，但是倒没有限制，都能去。 进到馆内，大家都蠢蠢欲动，路祁还在登记信息的时候，这边班级里就跑了几个了，不过很快就被另一个老师找了回来。 “馆内大家可以自由走动，不过不能跑外面去，更不能提前走，里面的设备不要乱碰，主要是参观，不是来玩的，尤其是禁止打闹。” 这么多人确实不好管，尤其还有两个班，不过大家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路祁的最后一句，显然是有针对性的。 说完之后，大家就解散了，瞬间犹如脱缰的野马，很快就四散而去。 书逾是第一次来，有十足的新鲜感，光是看科技馆的前身介绍，就看了好几分钟。 “同桌，你是在背下来吗？”纪睿在旁边晃了一圈，又回来找他，发现他还在原地，忍不住好奇。 “你有点高看我了。” “这里以前是历史博物馆，后面改建的，不过现在变得更大了，跟之前的布局完全不一样了。” “你来过啊？”书逾看向他。 纪睿回忆了一下：“嗯，大概是我……小学的时候来过，我记性不错是吧？” “也才过了几年，你健忘是吧？” “小学一年级也是小学，怎么就健忘了呢？”纪睿不服气地道。 在楼下逛了一圈，回到大厅的时候，书逾才看见黎江介和傅之麟他们，还挺奇怪。 “你们刚去楼上了？” “没有，上厕所去了，结果只有外面有，找了半天。”傅之麟说，“对了，你们刚看什么了？” “大屏循环播放的近现代发明史。”书逾概括了一下。 “行的，换个地方上历史课是吧？” “那我们上去呗，场馆好大的，上面估计好玩。”纪睿提议道。 上楼到二层平台的时候，楼下在他们进来的大厅中央，突然升起了水帘，底下似乎有灯光投射，让水帘散发着绚丽的光芒，像瀑布，却一时间找不到汹涌的源头，无源之水，却在中央的池子溅起了水花，让人下意识驻足观望。 第118章 水帘上显现了一行字“科技赋能，时代领航”。 楼下有很多同学在拍照，还有其他的路人，书逾也拍了一张，从俯视的角度，又不一样的震撼。 拍完之后，他发现旁边的黎江介在盯着他的手机看，顿时收手也不是，不收手也很奇怪。 “你的拍照技术挺好的。”黎江介说了句。 “……” 书逾又看了眼自己存的照片，确实还可以，但是还是觉得很莫名。 “你给我拍一张？” “啊？” “啊什么啊？留个纪念。” 书逾还没回过神，黎江介就给自己找好背景了，往上走了几个台阶，背后是就是巨大的显示屏，正在循环的是航天飞船的着陆。 确实挺有那个感觉的，他的脸还是被口罩遮挡了，但是不影响别人视觉感官上的帅。 二楼展厅比一楼丰富，且有沉浸式的体验，只是戴上一个眼镜，看到的就是浩瀚的星空，有一种身临其境感，比电影要纯粹，也更静谧，只有星光点缀，反而更能展现无垠的宇宙之美。 “前面还有vr馆，能进去吗？”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路祁也在，旁边是隔壁班的老师和几个学生。 “可以体验，不过人数不能太多，十个刚刚好，两位老师组织一下？” “行。” 这会儿人都走散了，他们在这边的，正好是八个，两个老师不进去，所以为了节省资源，路祁又去叫了两个学生，凑成了一组。 房间内还是漆黑的，他们进去的时候，灯才亮起来，乍一看没有显眼的地方，是一排座位，他瞒着顺序进去，书逾是第一个，旁边就是黎江介。 等他们都坐稳之后，灯光又瞬间暗了下去，好像有一种身体向前移动了的错觉，眼前突然变得明亮，刹那间已经翱翔在天空中，白云和飞鸟扑面而来，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盈如羽，在上空滑翔而过。 耳边有惊呼声，代表着大家都看到了意料之外的画面。 从云间拨开云雾，是白雪皑皑的山峰，连绵不绝，眼前的雾气仿佛真实存在，从山脚到山峰，一点点攀登，在从雪山之巅下去，又来到了碧水如蓝的湖泊丛林，惊起的飞鹭拍打着翅膀，停靠到另一边的水岸清洗着洁白的羽毛，万里长城绵延，在落日下展现着雄伟壮阔，象征着和平的飞鸽在上方盘旋，好像下一秒就会撞进眼球里。 插肩而过，再次显现的是高耸的东方明珠，一座现代城市的立体图在眼前缓缓展开，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傍晚的地平线升起，一同升起的还有城市夜晚的灯光璀璨，夜景迷人的外滩，簇拥着灯火通明，迎接新的清晨。 书逾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甚至忘记了拍照录屏，这是他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宏伟壮阔和秀丽迷人相互交错，连大自然的云雾和夕阳都如此充满魅力和震撼。 而就在他拿手机的时候，一个没拿稳，手机竟然从手里脱落了，在他的视线里，有一种物品坠落了几万里消失不见的视觉效果，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尽管他的理智清楚，应该只是掉在地上了。 他没有受到这个影响，只是在他再次把手放到一边的时候，他的手背感受到了一阵掌心炽热的温度，让他下意识缩了缩手，但是却没能躲开，反而被盖地更加紧密了。 这不像是无意间的触碰，甚至已经不能再刻意了。 书逾知道自己旁边坐着的是谁，正是知道，所以才更加不可置信。 眼前的画面不再能引起他的兴趣，因为他无暇再享受风景，他所有的感官，在那一刻，都被聚焦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在暗自用力，对方却不慌不忙，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让他无论什么角度，都动弹不得。 刚才还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这会儿却感觉如此漫长，手背的温度，最先蔓延到他的后背，然后是他的耳根，让他如坐针毡。 直到眼前又暗下去的时候，书逾迫不及待地把手抽了回来，可能是刚好没有防备，他居然成功了，座位再次往后，灯光又亮了起来，书逾低头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机，同时注意到的，还有手背上明显的红印。 他平复着情绪，连头都不曾抬，旁边的人是什么表情，他无暇顾及，下了座位捡起手机之后，他就赶紧离开了那个位置。 走出房间，空气才变得充盈，后背的灼热感消散了不少，但心跳依旧。 “同桌，你很热吗？脸怎么红了？” 书逾连解释的念头都没有，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一会儿。 “刚才你们说，卫生间在哪？”他问的是傅之麟，有意无视了他旁边的人。 “外面呢，出门右转，我带你去？”傅之麟给他指了一个大概的方位。 “不用了，我自己去下去就行，帮我跟路老师说一声。” 说完，他几乎是头也不回就跑了，显得很急，他怕自己再慢一点，就藏不住了。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却要像个小偷一样躲躲藏藏。 而实际做了什么的人呢，难道就只是觉得这样好玩吗？ 他不信这是不小心，他也没有理由认为这是巧合，没有人会在那样的环境里，做那么暧昧的举动，如果是别人，他绝不会让自己落荒而逃那么狼狈，可偏偏不是别人……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有迹可循，但是这不是他所期待的，从来都不是。 第119章 凭什么呢？有人什么都不做，也能让他心烦意乱，而只要稍微做点什么，就足够让他所有的建设功亏一篑。 书逾没有找卫生间，目的地是哪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没有黎江介。 可是他站在无人的墙角蹲着沉默了很久，除了让自己的脸上降温了，身体没有了燥热的不适，思绪和心情依旧没有任何的缓和。 直到有人挡住了他面前的视线，他只是看到鞋子，就知道是谁。 所以他没有抬头，对方也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有人坐下了，刚开口：“你……” 书逾就立刻站了起来：“我没事了，进去吧。” “你躲我？”黎江介看着他。 书逾没法去看他，没点头，却也没反驳。 “是不是我说，是不小心的，你会舒服很多？”黎江介脸色很沉，好像一猜就能猜中他的心事，看他还是没有反应，了然地笑了声，“但我都这么说了，就肯定不是。” 书逾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白，他第一次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却依旧说不出话。 “但是，我可以当做我猜错了。”黎江介望向他的眼睛，口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摘掉的，以至于书逾毫无阻拦地看见他嘴角的弧度，是上扬却冰冷的笑意，又归于平静，“对不起。” 第80章 避无可避 黎江介的那句“对不起”，更像是在讽刺他的自私与怯懦。 可他不明白啊，为什么，明明……明明前一秒还是那么自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书逾躺在床上绞尽脑汁，闭上眼却是那一眼黎江介憎恶的眼神。 他只是不想被讨厌，可好像，还是搞砸了。 而现在刻在他脑海里的，还有那一抹失望的消息，和看穿他内心的了然神色。 辗转反侧到清晨，书逾还在半梦半醒间，就感觉有人进了他的房间，睁眼一看，是他妈妈。 “妈。” “还不舒服啊？起来吃点早饭再睡吧。” 书逾昨天狼狈得很，连学校都没回，就直接坐车回家了，加上路上堵车，本就烦闷的情绪让他更加晕车，回到家的时候，脸色一整个苍白吓人。 前面晚饭没怎么吃就上楼了，所以韩镁特地一早上来提醒他吃早饭。 “好，我一会儿就起了。” 书逾本就没睡好，醒了也不想再睡回笼觉了。 “那早饭给你放这儿了，你自己记得点。” “嗯。” 书逾等她出去之后，就起身下床了，走到浴室一看自己的脸，果然还是很难看，刷了牙洗了脸，才好像精神了一些。 韩镁出门前又上来了一趟，就在楼梯口喊他：“身体没事了的话，中午记得来店里吃饭，和隔壁小黎一起。” 书逾放毛巾的手顿了顿，思绪紊乱，过了几秒后麻木地出声回应了一句：“好，知道了。” 说完后，他站在镜子前，分明是看着自己，脑海里却还是昨天那个场面，手背上的热度，似乎还未消散，心头的慌乱和惊骇，在这一刻仍能身临其境。 他怔愣着伸手摸了摸自己心脏，只是回忆的几个片段，就足以让他心绪不宁，心跳狂热。 暗恋者得到了心意之人的主动，可下意识的反应，却不是狂喜，而是逃避，这听起来就让人觉得虚伪做作不识好歹。 可是，谁又能保证，像小说里那样双向奔赴的浪漫和美好在现实中也一定会伴随完美的结局呢？ 黎江介没有给他留任何的余地，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还给他留了一分胆小者的颜面。 也许感情真的是可以感知的，他猜不到黎江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更不敢再去想对方的心路历程。 回到床边，打开手机，聊天记录置顶的还是黎江介，最后一条消息是书逾发的，昨天给他拍的那张照片，对方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他点开又退出，梁朗给他发来了消息，找他出去玩，放平时这确实是一个避开尴尬的机会，但是这一次，他避不开。 以前从来没觉得，邻居是一个那么避无可避的关系。 他在房间里待到临近午饭时间，下楼时，却意外地在自家院子，看见了此时最不该看见的人。 老爷子是一个有成见的人，自从知道隔壁这家人的过往之后，就常常让家里人避而远之，只是谁也不听，后面也就在家里撒撒气，毕竟说出去也丢人。 可这会儿他居然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黎江介在聊天，聊得什么不清楚，但是至少都是坐着，表面上挺平和。 他走过去，黎江介先看见他，但也只是看着他。 “下来了？你妈说你身体不舒服，现在好点了没？怎么出去玩还能把自己弄生病了？”老爷子昨晚没见到他，他又在楼上，这会儿才有机会问。 “没事，不是生病，就是晕车，睡了就没事了。” 他没去看黎江介那一边，但是还是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那赶紧吃饭去吧，到饭点了。”老爷子催促他们。 “您不去吗？” “你妈早上走的时候做了，热热就行，这两天天气变了腿不太舒服了，少动好。” 书逾也不好再说什么，偏偏书莘也不在，想找个一起走的人都找不到。 一路上他不说话，黎江介也变成了在学校里的样子，书逾觉得难熬，干脆戴上耳机放了点音乐，但是注意力却无法从旁边的人身上剥离开。 第120章 直到走出小区过马路的时候，对面的绿灯在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跳到了红灯，而他浑然不觉，被人用力拉住，才反应过来，刹那间失魂一般，被眼前呼啸而过的汽车鸣笛声召唤回来。 “不要命了是吧？”拉着他的黎江介脸色也很差，甚至可以说阴沉。 书逾目光落在他脸上，有很多话堵在喉咙口，却发不出声。 他不懂自己现在是怎么了，他已经做了够多的思想建设，也已经努力安抚了自己，告诉自己没关系，就顺着黎江介给的台阶，当做昨天的那几分钟从未发生。 可是现在的他清楚的知道，他没法不在意，也没法当做无事发生。 黎江介也没有，他甚至还在毫不避讳地提示他。 “我现在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没有。” 书逾说得很轻，垂眸看向地面，耳朵里的音乐，只让他觉得烦躁。 他们家新盘下来的饭馆，在对面的街上，不远有不少是正在拆迁和施工的工地，所以工人很多，大多都会就近找个地方吃饭，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前面会有要债的工人正好看见黎若柔，上来就闹事。 书逾还是第一次来，只知道大概的位置，给他爸妈打电话，也都没人接，估计是正忙，后面还是黎江介打的，黎若柔出来接的他们。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黎若柔特地戴上了口罩，就怕万一。 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书莘了，原以为他去上课了，没想到是在打工，满脸写着“高兴”。 “哥，终于等到你了，你再不来我得一直做苦力，累死我了，快上楼。” “我还以为你是自愿的呢。”书逾终于见到了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人，心情才放松了。 书莘卖惨道：“我是被哄骗的，这零花钱这不好赚。” “不如卖课是吧？” “哎呀，哥你就记着这个吗？不能有一点对我的好印象吗？” 他们聊着天上楼，有空的隔间，比楼下会安静很多，窗口望出去，就是外面的街道，正中午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可是这喧闹也没能让两个人的包间升温，书莘一上来就又跑下去拿饮料去了，黎若柔还要帮忙，最闲的就是两个刚来的。 不过黎江介看起来比他自在，他们坐着对角线，进水不犯河水的占位，但是书逾还是能看见他手机界面是游戏，更觉得自己没出息了。 等书莘又上来，后面就上菜了，陆陆续续跑了几趟就齐活了，几个大人也都上来了，书逾还没进过后厨，奇怪道：“爸不用在下面盯着吗？” “又不是只有一个厨师，请了帮工了，顶着呢，吃饭的时间肯定有。”韩镁说道。 “平常没有今天也得有。”黎若柔也笑着说了句。 书逾很奇怪，要说是他考试考得好，好像也站不足脚，他也不是第一天考第一名了，而且只是一个期中考，他爸妈估计也不觉得稀奇，可别的原因，他也想不出来，在他印象里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书莘坐到他旁边，到他耳边捂着嘴说：“今天严格来说，是爸妈的结婚纪念日。”还没等书逾疑惑，他就紧跟着说，“我偷听到的。” 说完还是一脸的自豪。 “……” 不过书逾确实没有关注过这个，长这么大其实没有太深的感觉，他爸妈的感情要说很好，好到让人羡慕，却也避不开围绕柴米油盐的唠叨和争执，可要说不好，也没有，再不顺心的时候，也没见过撕破脸的争吵，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可能就是这样吧。 “就只是正好，一起吃个饭，也难得周末，这段时间，你也帮了不少忙，就说这个店铺，就多亏你介绍了。”韩镁在这个年纪，早就不在意那点虚的了，无非是一个结婚证上的日期，比不上熟人一起吃顿饭来得真。 “都说了，只是正好要转租，赶上了，不是我特地介绍的。” 端菜的时候，原本的位置又被打乱了，书逾坐的位置正好在门口，韩镁让他坐里面去，免得挡路，还影响端菜。于是他只能往里面挪，可位置就那么几个，挪两个就到黎江介旁边了，中间留了一个空位，书莘还不愿意坐，愣是把他推了过去。 “哥，怎么了？突然这么生疏？绝交了？”书莘悄咪咪地问他，挤眉弄眼的。 “……想什么呢？”书逾当然也不会说实话，这种事情书莘还是不懂的好。 书莘嘟嘟嘴：“行呗，我做不了我哥心里的蛔虫了。” “神经。”书逾觉得恶心，白了他一眼。 “哦，看在你昨天脸色那么差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书逾一早上都在被人提醒他昨天身体有多不舒服，还好几次都是在黎江介面前说的，总让人觉得，他像是受了什么重创似的。 虽然确实也没错，但是他不想黎江介这么觉得。 他不是反感他，他只是，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去面对…… 第81章 不想 坐下开饭之后，书逾其实还在等黎江介，看见黎江介放下了手机，视线紧急转移过程中，他伸手去拿饭桌中间的饮料，正好黎江介也伸手了，书逾慌乱之中随便拿了一瓶，刚拿到面前，书莘就眼尖地问他。 “哥，你喝酒啊？” 书逾才注意到，自己拿的是一瓶罐装的啤酒，也幸好，只是啤酒。 第121章 “你喝吗？”他若无其事地反问。 “不不不，我还是小孩呢，不能喝酒。”书莘一脸严肃，抱胸摇头。 “……” 书逾觉得他越来越做作了，不知道平时上学都学了点什么。 “不喝就闭嘴。” 不仅做作还聒噪，就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吗？ 书莘看来他一眼，觉得他哥现在脾气可真大，受不了一点，转头自己也拿了一瓶饮料，不理他了。 书逾对拿到手里的东西，不好再放回去，硬着头皮开罐，反正也是大白天，他的酒量一般般，但一罐啤酒应该醉不了。 “多吃点菜，不然真会晕的。” 黎江介突然在他耳边开口，把他吓了一跳，刚喝一口，就差点噎着。 但是他又克制着不转头，拿着筷子动作僵硬地去夹菜，菜送到嘴里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是真的不过脑，凭什么跟个木偶娃娃一样，黎江介说什么就做什么，这还不是心虚是什么？ 三个大人谈话间，话题就突然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黎若柔问他：“小逾有想过以后上什么大学吗？” 书逾如实回答：“没有。” 韩镁也说：“还早呢，才高二，哪到哪啊。” “不早了，现在很多都是读不到高三就保送了，所以可不能觉得还早，机会有时候就是在你觉得还在的时候溜走的。”黎若柔却不那么觉得，她以前对这些关注得不多，只是因为自己儿子在学习上没有需要她操心的，现在反倒开始关注了，只是……她是有苦说不出，所以看见书逾就自然多怜爱了一些。 韩镁平常对书逾耳提面命的，但是其实也大多局限于嘴上说说，要说那种非想要书逾考个多好的成绩光宗耀祖的念头，也不现实，她也不强求。 “那些不一样，我们要求不高，他现在的成绩稳住就行。”韩镁说道，话题挑起来了，自然避不开在座的另一个，不然闲的厚此薄彼，“那你呢，小黎有规划吗？” 黎若柔看了眼黎江介，也就温柔笑了笑：“他现在……也都行，我们就更没资格去要求他怎么样了，他自己比我懂。” 韩镁没打听过那些细节的事，只是多少觉得，家里发生这种事情，不管是什么原因，很难不对孩子有影响，也就没再聊这个了。 “所以说，孩子自己懂事最重要。” “嗯，是这个道理。”黎若柔点了点头。 一旁安静吃饭的书莘嘀咕了一句：“聊点别的呗，再聊下去下一个就是我了。” 说完就被听见了，韩镁看了他一眼：“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乐意说给别人听呢，下次再考个不及格回来看看，我都嫌丢人。” “……” 书逾也看了过去：“你哪门课没及格？” “及格了及格了，老师有道题改错了。”书莘赶忙抱头发誓。 “真改错还是假改错？”书逾语气怀疑。 “这能是假的吗？我成绩单上的分数都改了，就是卷子上有个难看的分数。” “那也大概率是踩着及格线，该补课了。” “嗯，好的。”书莘哭丧着脸，往嘴里又塞了个鸡腿。 书逾喝了一罐啤酒，量不大，但是没过多久，就开始犯困了，先是脑袋有点晕乎乎的，然后就是感觉脸上有点热，有醉酒的反应了。 吃饭的过程中，还没人注意到他，但是等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发现了。 “昨天就不舒服今天还喝酒？”书勤都觉得他胡闹。 “啤酒，没事。”书逾说得力不从心。 “那赶紧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书逾点点头，本来也是迫不及待想要回家躺着了。 “小黎没别的事儿吧？”韩镁又叫住了黎江介。 “没有。” 书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妈妈下一句就是：“那麻烦你了，照看一下。” 黎江介还应了一声：“嗯。” 顿时整个人更不好了。 书莘是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回去的，多了一个人，比起去的时候，感觉回来的路程都变短了，唯一的问题是，书逾真的很晕，走到后面脚步有点虚浮，但是黎江介扶他的时候，他更难受。 到家后，书逾在门口停下，却看见黎江介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扭头看了他一眼。 “扶你上楼。” 他说得面不改色，书逾甚至没有拒绝的理由。 黎江介也没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一直到上楼，他甚至都没有松手的迹象。 “房间哪个？” 书逾刚想说话，书莘立刻手指一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给卖了。 “前面前面，右边那个。” “我……” “都到这儿了，不差这几步。” 书逾真的后悔伸那个手了，早有前车之鉴还掉以轻心，他不是不能沾酒精，是不该。 进房间之后，黎江介给他扶到了床上。 书逾从来没觉得自己房间那么不自在过，但是这一刻，他的每一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哥，黎大哥，咋样了，要喝水吗？”书莘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刚推门进来，黎江介就转身了，脸色很平静，“没你的事了，玩儿去吧。” “……”书莘双手满当当地站在门口，眼珠子在他身上打转，又瞥了眼床上的他哥，“哦”了一声，才转身走了，走之前把水杯和水壶放在了门口架子上。 第122章 书逾没想让黎江介留着，还是独处，可刚想坐起来，脸上就被贴了块热毛巾。 “醒醒酒。” “我没那么醉，自己就行了，你也……” “我也走？可是你妈让我照顾你的，我得照看你。”他语气着重落在“照看”上。 “……她的意思是路上照看。” 他都到家了，在床上还用人照看？他是有本事能在自己床上摔死吗？ “哦，可我不是这么认为的。”黎江介一本正经地反驳。 “……”书逾觉得他就是故意的，本就头晕了，看见他就更晕。 “喝水吗？温的。”黎江介又把书莘那杯水拿过来了，水杯就快凑到了他嘴边。 “你放着，我自己来就行。” 黎江介没有说什么，把水杯放在了床头，书逾坐起来，热毛巾掉在被子上，就被旁边的黎江介捡走了，他的手停顿了一秒，才去拿水杯。 “你这酒量，下次别喝了。”黎江介在一旁边看他边说风凉话。 书逾嘴比脑子快，立刻就反驳了一句：“怎么了，酒量差的人，就不能喝酒了吗？” 黎江介看着他，却又点了点头，一脸认真：“能。” 书逾简直是烦透了，本来就不爽的情绪，在酒精的拱火下，更加不可收拾，说话都变得刁难了：“我要洗个澡，你也要看着吗？” “我在这儿真的很碍你事？”黎江介说话前沉默了一阵，脸上多了几分落寞，说话时漆黑的明眸，直直地看着他。 一句话，书逾就哑口无言，拿着水杯的手捏紧了一些，又说道：“我喝多了不会有别的，但是会耍酒疯，现在已经上头了。” “看出来了，但我不是第一次看你醉，上一次，你醉的时候挺安分的。” “……” 书逾不知道该说是他的印象有误，还是怀疑自己不够了解自己，上一次，他安分吗？ 被他扑上身上冒犯的时候也觉得他安分？ 黎江介是不是忘记了他自己当时难看的脸色和随时准备暴走的样子？ “黎江介，你记忆力是不是不太好。”书逾忍不住提醒他。 “嗯，无所谓。”黎江介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书逾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闭上眼又觉得脑子混乱，干脆站起来拿衣服，准备换个地方躲。 可在他关上衣柜的时候，黎江介又拉住了他，身体挡在他面前，让他无法移动，后背向着了火一样瞬间冒汗。 “我真要洗澡。”书逾强作镇定，扭头看他。 黎江介却恍若未闻，静静看着他，语气和神情都很让人琢磨不透：“书逾，只要你说，你不想，我就走，而且再也不会来烦你。” “我……”书逾张了张嘴，却没能再多一个音节，他的手捏着衣服，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还是陷入了沉默。 “好，那你去洗澡吧，我就在外面坐着，什么都不会做。”黎江介笑了一下，却又试探他，“还是说，你房间里有什么秘密？” 书逾的脸色一时间没能控制住，在破绽面前，黎江介又轻易地说：“放心，什么秘密我都不好奇。” 起起落落的，书逾立刻推开了他，黎江介这时候也没用力了，轻而易举就被他挣脱，在走进浴室前，书逾扭头看了眼，发现黎江介居然坐他的床。 “床也不能坐？那我只能站着？”黎江介很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一脸理所应当。 “没有，你坐吧，随便。” 书逾眼不见为净，扭头就进了浴室，关上门之后还落了锁。 第82章 意外上门 书逾没想到黎江介是那种碰壁还能不回头的人，甚至步步紧逼，让他觉得陌生至极，这也向朝给他锻炼出来的吗？ 吃过一次苦头，却想吃第二次？黎江介凭什么觉得，他不会是第二个向朝呢？ 书逾真讨厌这种信任，仿佛他的脾气，性格，都是别人眼里的软肋。 黎江介似乎拿捏了他的心理，跟拿到了读心术一样，有一种挑明了试探他底线的感觉，这让他更加猝不及防。 他在家里可以寸步不出，但是在学校，却没有任何办法。 姚庭津又开始看他不爽了，在寝室里都不避讳，即便他在洗澡，但是卫生间的隔音，几乎没有。 “黎江介是不是有病啊，就喜欢找罪受？” “少管，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在受罪，不是在享受？” “我一想到……算了，当我没说。” 书逾当做没听见，他好像突然知道，姚庭津为什么对他有莫名的敌意了，且这份敌意在现在看来，显得很有先见之明，毕竟他确实预料到了，他跟黎江介得有点别的，哪怕是单向的。 不过这种被包围到喘不过气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黎江介在某一天开始，就没再来学校了。 前一天晚上，他给他发了消息，说请假了，跟报备似的，书逾看到了，却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们现在不尴不尬的，书逾在想，黎江介可能在等他的表示，可他在等什么呢？只是享受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吗？那他现在岂不是就跟骗人感情的混蛋没什么区别。 黎江介说请假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多想，直到第二天上课，发现路祁也没有来上课，数学课是隔壁班的老师临时来代课的。 问老陶，老陶就说是有点私事，可能得有段时间没法上课。 第123章 书逾好像联想到了什么，上网搜了下，果然热搜就是，醒目的标题，frt-m官宣退役。 只是点进这个词条，看到的却不是官方声明，而是粉丝的怒骂。 “人都进医院了你们还买这种热搜，穷怕了是吧？再割一波热度？” “官方敢不敢出来发个公告，真退役假退役？” “营销号辟谣都比你们官方快，要不然运营换换呢？” “离谱，我以为一觉醒来天就变了，结果又是这一出，天天喊退役，是打算他退役了就全员跑路是吗？看得出来你们是来赚钱的，不是来打比赛的。” “我早就想骂了，有成绩了是战队卖团魂，教练有眼光，队员够争气，输了热搜都是队长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真当粉丝是瞎子吗？” “你是真火了，火了就忘记以前是怎么一无所有的了，刚拿了冠军就整这一出，下赛季又是重新出发是吧？” “说实话，我是周慕泽，我就真退了，换个战队当幕后都比在这儿天天受气好啊。” “怎么光有人心疼呢？成绩粉说一句，年纪到了就别天天卖惨了，被夸上天的战队之光不是你周慕泽是吧？能被夸凭什么不能背锅？还有那些骂俱乐部的，没有俱乐部，你家哥哥还在送外卖吧？吃点好的吧，梦女能不能滚回娱乐圈去看九漏鱼。” “你替哥哥撑面子，哥哥背后找嫂子，昨天队友都在直播，就他不在，训练赛不打好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不早就扒出来有对象吗？还有那么多脑残粉？” “少在这儿哥哥妹妹的，圈子火了什么鸟都有，喷子们看几场比赛再出来说话。” 书逾看得很困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靠谱的说法，大概就是在俱乐部突然晕倒了，这会儿还在医院，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结合路祁和黎江介都请假的情况，要都是凑巧，概率也挺低的。 不过如果只是受伤了，路祁去倒是情有可原，黎江介也去了，就有点奇怪了。 他重新打开了聊天记录，黎江介昨晚的消息还没有回复，他想了想，又退出了。 这种时候，当做不知道最好，他承担不了主动带来的后果，就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周慕泽也无非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只是没想到，姚庭津却在中午吃饭时过来问他：“你知道他为什么请假吗？” 书逾属实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没问吗？” “没有，为什么要问这个？” 姚庭津欲言又止，目光审视：“你是不是装傻呢？” “你想多了。” 书逾没再搭理他，如果是黎江介问他这句话，那他必然心慌，换了别人，就只剩下多管闲事了。 “你现在是不是期待着他早点退学啊？” “什么？”书逾猛地心头一颤。 “没什么。”姚庭津却故意卖关子。 傅之麟找了过来，正好看见旁边有空座，直接坐下了，看了看姚庭津，又看向书逾，问了句：“聊什么呢？” “聊不在的人呢。”姚庭津冷哼了一声，不爽且烦躁地说道。 “他有什么八卦可聊的？”傅之麟却很气定神闲。 “有啊，不是很大一个吗？”姚庭津若有所指地看了眼书逾，又好像不单单是这一回事。 傅之麟也看了一眼，顿了两秒，才问道：“黎江介之前跟你说过……他之后的打算吗？” “……可能有，不知道算不算。”书逾以为自己知道的挺多的，但是也许只是不起眼的冰山一角。 “那应该就是了，就算不说，你们天天住一块儿，也很难不知道吧？”傅之麟肯定地说道，“之前是路老师劝的，但是现在，可能劝不住了，之前他们有过约定，要是突发情况，可能就等不到高中毕业了，不过也说不准，也许又是虚惊一场。” “突然情况……是指什么呢？”书逾已经快忘记这回事情了，最近的刺激太多了，且黎江介刚在期中考刷了一次存在感，好像一切都在往“正常”的方向发展。 “那我也不知道，所以这不是好奇吗？反正他现在肯定和路老师在一块儿，什么时候回来还真说不准。” 书逾沉默了，他突然意识到，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乍一听这些，居然又开始迷茫了。 傅之麟倒也没有让他去问问，只是突然间透露的这些，已经让他难以消化了。 他问不问，都是次要的了。 黎江介和路祁果然连着几天都没有音讯，同学间对路祁的请假还能理解，没有太多关注，但是对于黎江介，就不一样了，什么推测的都有。 比起请假，有人更愿意觉得他是自发性的逃课，好像只有这样，才更符合他现在的处境，完美地映衬“自甘堕落”这四个字。 书逾突然想到了网上对周慕泽的恶意，尽管他并不了解这个人，但是他依然能分辨地出来，哪些是带有极端片面的言论，充斥着愤怒，嫉妒，不甘和不屑，这样的桥段，在现实生活中，他也见过，就发生在黎江介的身上。 当这些阴暗的偏见在媒介的作用下，应该会有更强大的摧毁作用吧，黎江介的心理素质，确实比他强，但是具体强到什么地步，他不清楚。 周末因为黎江介不在，所以书逾没再舍近求远，只是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听了黎江介讲的故事，以为陆生大概很难主动到这个房子来，除非是迫不得已，于是他走近时就问了一句：“你是专程找谁？” 第124章 “找你，不是应该就你一个吗？”陆生一点都不认生，语气像是他们很熟一样，明明见面都没说过几句话。 看他不说话，陆生脸上才有了点不自然：“我可以进去吗？打扰吗？” 书逾更惊讶了：“不打扰，你吃饭了吗？我只点了一份外卖。” “我等会儿自己去买就行。” “你也吃外卖？还是吃零食？”就这年纪，一个人住，可别说能自己做饭，要真会，那教他的人胆子也挺大的。 陆生没回他，应该是觉得这问题有点冒犯了，书逾也就不好奇了。 “你要是没别的吃的，一会儿我去买点菜，我外卖还能取消。” “……不用。”陆生倔强地说，但是下一秒肚子就给他拆台了，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书逾当做没听见：“那就这样吧，我一会儿去买吧，你先进去坐会儿。” 开门之后，陆生跟在他后面进屋，很前面来的几次相比，好像自然了一些，但是书逾回头看他，就发现他欲言又止的。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看起来应该比黎江介好说话一点吧？”他没有故意想跟黎江介比，只是他确实长得比黎江介好说话，这最多算自知之明。 陆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对他的话不予置评。 “我想借你的手机。” “打电话吗？”书逾倒不是设防，只是手机拿出来多少要知道他做什么，“你平时怎么联系……其他人呢？” 陆生察觉到了他话语里的停顿，脸色挺僵硬的：“有电话，但是没法上网。” “所以你来就是想上网？” “嗯，我不会乱看的，我就……就想查点东西。” 第83章 隐晦情意 书逾取消了外卖，拿了点零钱下楼去买菜，再回来的时候，他先去自己房间看了眼，陆生还在，才放下心。 也不知道他是要查什么，还非要一个人躲起来。 做完饭之后，书逾去叫他，敲了门进去，结果还是看遮遮掩掩手忙脚乱的一幕。 陆生的脸色还很差，像是刚吵过架，甚至面红耳赤。 “你查完了？” “嗯……”他应着，手机却不还给书逾。 “那先吃饭？” “好，谢谢。”陆生点点头，走之前还不忘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书逾看得有点无奈，这好像是他的房间他的床吧？ 吃饭的时候，陆生安静得可怕，书逾从来没在一个小孩面前感受到那么大的压力，想说点什么又怕冒犯到对方。 “你跟黎江介熟吗？”他唯一能想到的交叉点，就是这个他们都认识的人呢？因此虽然不是很想提，但还是不得不以此作为话题。 “不熟，应该没你和他熟。”陆生摇了摇头，说得一针见血。 书逾惊了一下，差点被自己呛着。 “我只是暂住而已。” “哦。” “……” 书逾收拾了一下表情，重整旗鼓：“你平常都一个人住吗？害怕吗？” “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有室友的。”陆生的回复堪称完美。 书逾笑了笑，决定安静吃饭了，还好书莘不是这样的性格，不然这家里得冷成什么样子啊。 陆生好像挺急的，虽然每一句话都有回应，但是吃饭的速度一点没降，一碗饭扒完，说了句“谢谢”，就又溜进了卧室。 等书逾收拾完餐后的狼藉，再回房间时，却听见里面在打电话，门没有完全合上，说话的声音他在外面也能听见一二。 “你在哪？” “……陆生？”那边的人立刻听出来了，语气很惊讶，回复的声音是从书逾的手机里传出来的，“你用的谁的手机？” 陆生却没有回他，只是毫无波澜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只是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怎么了？又闯祸了？这回是没人去给你擦屁股了开始想你亲哥了是吧？”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 书逾知道他是在跟谁通话了，却没想到里面直接没有声音了，推开门进去，就看见他的手机被扔在床上，陆生垂着头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发觉他进来了，又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书逾在他走进的时候，看见他眼眶好像红了。 他可不敢让他走，还是这种状态，正要拦他，发现他也没有往门口去，而是摸进了浴室。 也是，这房子他本来也是熟悉的。 书逾觉得有点难办，床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他过去看了眼，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但是大概率是回拨过来的，所以他还是接通了。 “你挂电话挂得挺快，我的问题你回了吗？”那边的周慕泽语气也很不佳。 书逾尴尬地沉默了两秒，等他话音落下，才自我介绍道：“喂，我是……路老师的学生，我叫书逾，陆生刚刚出去了，现在没在旁边。” “哦，你是住黎江介那儿的那个男生是吧？”周慕泽应该也很尴尬，声音立刻舒缓了很多。 “嗯。” 他自我介绍特地避开了黎江介，结果还是会被点出来。 “那陆生人呢？出门了？是他在你那还是你在他那？” “他上楼来的，还没走，就在浴室。” “不会哭鼻子了吧？”周慕泽自己喃喃了一句，旁边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书逾没听清，就听见周慕泽说，“那你先去看看他？可能今晚得麻烦你了，他认识的几个人暂时都不在横渠。” 第125章 “嗯，我一会儿让他给你回电话吧。” “好的。” 书逾挂断电话之后，翻了一下自己的浏览器，还有其他的社交软件，果然找到了浏览记录，全部都是围绕着周慕泽的那些或真或假的传闻，再仔细一翻，书逾竟然还发现，自己的账号发出去了好几条评论，回复的都是那些说话不干净的黑粉。 “……” 原来看起来那么高冷的小帅哥，在上网的时候都会化身喷子重拳出击。 隔着屏幕用键盘吵架吵到脸红，这是什么场面啊？书逾想象了一下，突然又觉得陆生这性格挺好的了。 “你笑什么呢？” 陆生不知不觉又回来了，盯着他的冷声道。 眼睛还是红红的，但是气势一点没输。 书逾没打算拆穿他，手指一划退出了刚才的界面：“没什么，手机你还用吗？刚才你哥的电话，要不要再给他回一个？” “不回。”陆生态度冷硬。 果然是个软硬不吃的，书逾也没辙：“那你用你平常的通讯设备，给他发个消息？不然得担心你。” “……嗯，一会儿。” 书逾笑了笑：“那你晚上怎么说？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睡这儿。” “那你呢？”陆生没有直接拒绝，反倒是问他。 “我不介意一起睡。”书逾开玩笑道。 陆生果然立刻面露难色。 “那我就只能问问我的室友，能不能借他的房间睡一下了。”书逾也没想强迫他，可就他这个情绪，让他一个人去楼下自己睡，他也不放心，毕竟周慕泽刚刚可是把人交给他了。 不过让他去找黎江介，其实也是个难事，话说出口容易，但真要践行起来，其实不如睡沙发。 “你们两，谈了？”陆生看着他，再次语出惊人。 书逾难掩震惊，幸亏房间里是只有他们两，表情还能控制得住，嘴角扯了扯：“你懂得挺多啊。” “也不稀奇吧。” 确实不稀奇，毕竟自己哥哥就是，想不了解都难，但是未免有点太了解了。 “你的慧眼可以收一收。” 陆生又顿了一会儿：“我其实，也没那么排斥，你不介意就行，我也可以回去睡，我不怕的。” 说着不怕，但是脸上表情都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书逾知道他其实是想找个人陪，这几天，找谁都找不到，估计心里很不安吧，不然也不会上门来找他了。 “那就一起睡吧，床够大，挨不着，我也有个亲弟弟，和你差不多大。” “那你们会吵架吗？” “还好，基本没有。”他和书莘吵不起来，最多是他单方面地嫌弃，但书莘向来缺根筋，照样可以笑嘻嘻地凑过来。 陆生不说话了，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下去拿点东西再回来可以吧？” “可以，需要我陪你吗？” 陆生摇了摇头。 等他出门之后，书逾才坐下，拿起手机再看的时候，发现多了两条消息，黎江介发来的。 “陆生上楼找你了？” “嗯。” “没什么事儿吧？” “应该就是担心，你们都走了，也没人跟他说具体情况，害怕也不奇怪。” 书逾猜到，他能知道这个事情，就说明他在周慕泽旁边。 但是他不敢问，怕不该有关心，也怕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现在还没走？” “嗯，我让他留下来睡了，他现在下去拿东西了。” 黎江介那边一直在输入，但是界面上，却一直没有消息弹出。 于是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情绪有点低落，怕他一个人有点事儿。” 那边又输入了一会儿，发过来几个字：“他睡哪？” “我房间。” “那你呢？” “一起啊。” “你把谁都当亲弟弟吗？” “他和书莘确实也差不多。”就是性格上差距挺大。 “他也愿意？”黎江介又追问。 “嗯，那不然我还能强迫他不成？” “他跟他亲哥，估计都没一张床上睡过。” 书逾觉得他对这个事情有点过于关注了，说的话都有点阴阳怪气的。 “你可以让他睡我房间。” “你的床，别人能碰吗？”书逾很怀疑这个事情。 “特殊情况就可以，你跟他说就行。” “行，我一会儿问问。” 其实他是没考虑过这个方案，主要是黎江介的心思太难猜了，陆生和他关系怎么样，他也看不出来，问了就怕尴尬。 现在也不是不能再调整一下，毕竟是黎江介自己说的。 陆生回来的时候，是抱着毯子枕头还有衣服一起来的，全套都齐活了。 听了书逾的建议，他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看着书逾，竟然有几分失落：“可以不吗？” “为什么呢？” “麻烦，而且他脾气没你好。” “……” 好家伙，学得挺快，这不是他自夸的台词吗？ “那还是原来的计划吧，上床。”书逾也都能接受，无非就是多个人，可能睡得没那么安稳，但是明天是周六，也不影响。 趁陆生去洗漱的时候，他给黎江介回了个消息过去：“你的建议被驳回了，看来平时关系没处好？” 第126章 “……”黎江介回复了一个无语。 书逾笑了，手指在输入框停顿了很久，才又发了一句：“你们那边还在忙吗？” “嗯，快了。” 书逾不知道他说的这个“快了”，是单指代今天晚上，还是说的整个事情。 但是至少又打探到了一些，获得一点心安也是满足的。 第84章 归心 入夜，书逾躺在床上，还是失眠了，旁边的人其实没有太多存在感，所以书逾一时间找不到自己失眠的真正原因。 陆生应该也没睡着，虽然没有别的声响，但是呼吸声中可以听出来，神经还是紧绷的。 “睡不着吗？”在感受到他小心翼翼的翻身时，书逾侧过头问他。 被抓包的陆生身体僵硬了一瞬：“没有，只是不困。” “你哥应该没什么事情，黎江介说的。”书逾话不敢说太满，只是他刚刚好像突然察觉到，黎江介那话里话外的酸味儿了，虽然这个认知让他觉得很微妙，但是至少能说明，还有心情想这些，应该是没出什么严重的事情，周慕泽自己还能处理。 陆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书逾也没再说话，他连自己都开解不了，就不试图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了。 失眠到了后半夜，终于还是入睡了，只是早晨被闹钟叫醒的时候，眼睛有些睁不开，眼皮很沉重。 他抬手摁掉了闹钟，才看了眼床的另一边，陆生并没有被吵醒，还在睡。 于是他也没急着起来，又躺了一会儿，清了清脑子，意识慢慢回笼。 隔了半个小时之后，闹钟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手速很快提前打断了，然后就坐了起来，悄悄下了床。 到浴室一看见自己的黑眼圈，就知道自己早上起不来的原因了，入睡之前没有看时间，但至少也是凌晨了，失眠比熬夜还让人难受。 他没在家里做早饭，隔音不太好，怕把陆生吵醒，其次他自己也不是很想做，干脆下楼去买了点现成的。 再上楼的时候，他居然在门口看见了又看见了两个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的人——黎江介和周慕泽。 黎江介正在开门，所以周慕泽先看见的他，脸上也带着口罩，但是乍一看倒是没有哪里受伤的明显迹象。 “昨晚麻烦你了，陆生还在吗？” 书逾收回了打探的目光：“应该在睡觉，我出门的时候还没醒。” “行，那我进去叫一下可以吧？” “可以。” 黎江介已经把门打开了，一进去，就能看见陆生站在浴室门口，睡眼惺忪，衣服都还没换。 “看起来睡得不错啊，大晚上打电话又不说事儿，吓唬谁呢？”周慕泽走过去到了他面前。 陆生看着他，眼神清亮了很多，却沉默着不说话。 周慕泽像是习以为常，又问：“睡够了吗？还是再睡会儿。” “嗯。”陆生回得随意，转身就溜进了房间，周慕泽也没跟上去，果然没过两分钟，房间门就开了，陆生已经穿戴整齐了，手上抱着昨晚拿上来的那些。 周慕泽从他手上接了过来，把人领走之前，又跟书逾说了声“谢谢”。 书逾摇了摇头，回了句“没事”。 等他们出门之后，屋子里还剩下的两个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你……”书逾尴尬地看了对方一眼，想问的话却卡在喉咙口，没能说得出口。 黎江介在他的欲言又止中，回答了他的疑惑：“有人归心似箭。” 他没说是谁，但是指向性最明显的，还是周慕泽。 说明那个电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刚刚听他说话的意思，也应该是这样的。 “所以你们是连夜回来的吗？” “嗯，算是吧，反正被折腾得一晚上没睡，他是上演了兄弟情深，苦的是看戏的。” 黎江介摘下口罩后的脸色，比书逾也没好到哪儿去。 书逾刚买的早饭还没来得及给出去，吃饭的人就被领走了，于是他看了看黎江介，问了句：“那你有心情吃饭吗？早饭，刚买的鸡蛋饼。” “我这是捡了谁的便宜？”黎江介看了他一眼。 “刚走的。”书逾直白道。 “……你怎么这时候就不编了？”黎江介表情很无奈，但还是从他手上拎走了一袋，煞有其事地道，“改天我会谢谢他的。” 书逾：“……” 他怎么突然觉得这人挺幼稚的？ 看黎江介的脸色，书逾以为他要补觉，自己也就猫在卧室里没出来，没想到中午的时候，还是黎江介先来敲的他的门。 “你是睡醒了？”书逾看他的气色好像恢复了不少。 “饭点了，你不吃饭吗？” “还好，不饿。”书逾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临近12点了，早上起来也就刷了一套半题的时间，“你想吃什么吗？需要我做吗？” 黎江介要是不说，他可能过会儿直接出门路上吃了，下午还要去补课，但是黎江介都来敲门了，估计不是那么无聊地单纯问他吃没吃。 “出去吃，一起吗？” “也可以，等我一下。”书逾回去拿了自己的书包。 “你一会儿有事儿？”黎江介问道。 “嗯，下午要去给人补课。” “多大年纪的？”黎江介却追问了一句。 第127章 “上小学，怎么了？”书逾很奇怪，他关心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没看出来你还挺喜欢小孩。” “……” 书逾更想不明白了，这人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呢，而且，他给人补个课能体现什么吗？ “你哪看出来的？” 他可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只是听话的孩子，也很难让人讨厌吧？ “当我没说。”黎江介自己中断了自己的脑回路，没再继续纠结这个无厘头的话题，却好像明里暗里还在这个奇怪的边缘徘徊，“那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好，挺正常的。” 其实不太正常，但是现在黎江介更不正常。 他不想再这么莫名其妙了。 黎江介找的面馆，就在小区对面，书逾点过他们家的外卖，味道还可以，所以就一拍即合，只是进去的时候，人有点多，赶上了最后一个双人桌的空位。 “要两份招牌明虾面。” 等了七八分钟，面才送上来，确实比外卖要香很多。 不过有一个不好，就是他们坐的位置，虽然是双人的，但是就是一个小圆桌，放了两碗面之后，中间的空隙就变得很窄了。 书逾本就觉得独处尴尬，没想到店里吃饭还不如在家里，心情很难言表。 “你不好奇我去做什么了吗？”这时候，黎江介还突然问他了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书逾顿了顿：“你们不是处理完了吗？” “只是暂时应付了，哪那么容易解决。”黎江介说道。 “看网上的消息，周……他是生病了？” “他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职业病，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静养，但是也没那么容易，不光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书逾确实不了解，网上的消息乱而无效，他没有关注太多，面对面的时候，他又刻意不去打听，怕暴露自己的关注。 但是黎江介已经把话送到这儿了，他突然觉得，顺着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也许这行为很自欺欺人，可他最擅长的就是自欺欺人了。 于是他斟酌着，抬起头问道：“所以这个会和你有关吗？” 黎江介也正好看向他，眼神中看不出情绪：“……有关，没关的我去做什么呢？” 书逾沉默了，好像不知道再问什么好，要说有关联，也无非就是那些，他自己心里很明白。 黎江介依旧看着他，也没再说话，他以前不避讳，也没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不对，在他需要考虑因素里面，自己是占比最弱的，可是现在反倒不是那么自如了。 他所有光辉美好的形象，在那短短一年里面，其实已经消失殆尽了，他自己都接受了，这个过程甚至没有那么难，他也没有自甘堕落，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过往安排的人生，已经不适合他了，所以比起怨天尤人，他更想把选择权放在自己手上。 可是他现在又突然想到周慕泽说的，在你想到自己这个选择的时候，你觉得你是英雄吗？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你的选择大概率会让你后悔。 周慕泽现在后不后悔他不知道，但是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应该是有过后悔的情绪的。 因为他做了自己的选择，却把爱人的选择权，递给了流言蜚语。 他也试图证明过自己，即便他已经做到了很多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站在世界舞台享受最高的赞誉，但是金色的雨褪去，走在最熟悉的街道，在无数熟人的目光中，依然是一个世俗眼里的失败者，那些所谓长辈脸上的奉承有多虚伪，转头就会将他作为教育的反面典型。 这一次的事情，黎江介去的时候，其实不知道原因，但是在这几天里，他好像懂了，周慕泽在告诉他，真实的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他曾经享受过童话，但是现实没有童话，当连自由和健康都无法自己掌控的时候，就会领悟自己曾经的英雄主义有多么可笑。 他是在带他了解，也是在劝退，黎江介大概明白这个原因，周慕泽眼里的他，和其他眼里的一样，都是尚有后路可选的人，所以他担不起这个责任，更不想让他面临他现在的处境，恩师变仇人。 第85章 传言变故 书逾补课去的是梁朗家里，两个小时的课讲完，梁朗在旁边比真正讲课听课的还累。 要不是占着他的房间，书逾真想让他腾个位置，太碍眼了。 “你今天怎么没跟严哥出去，又被阿姨禁足了？” “没有，没心情，最主要的是在家里等你啊。”梁朗躺在床上摆烂。 “你够了，不觉得恶心吗？” “是有点，别骂了别骂了。”梁朗坐了起来，对旁边的小孩道，“上完了是吧？去外面写作业去，上课课时都到了，不能白蹭知道吗？” “哦，哥哥要不然你也花点钱吧，我觉得你也需要补补课。” “……滚一边儿去！”梁朗气得想揍他。 书逾打断了他们，跟小宇说：“今天讲的还有什么不懂的吗？可以再问。” “没有了，我先去写作业，等会儿你帮我批改一下好吗？” “可以。” “你一会儿不走啊？”梁朗奇怪地问他。 “这次课时延长了，下个礼拜的课调了一下。” “那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妈一会儿肯定得留你。” “行。”书逾以前拒绝，但是没什么效果，所以现在也不客气了，梁朗他妈妈太热情了。 第128章 “真想要你这个脑子，你说我高一是怎么跟你分一个寝室的，害得我妈谁也没记住，就记住你这个年级第一了，开个家长会都得打听你的成绩。” “要不然免费给你补补课？”书逾笑着道。 “不了，谢谢，你又不是什么天仙美女，讲课我能听得进去。” “……” 这话题的走向，让书逾很难不联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干嘛？变态啊？”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呸呸呸！你能不能指望点我好啊，我好不容易早恋，你跟我说失恋？”梁朗瞬间炸毛了。 书逾眨了眨眼，给他指了指门外，提醒道：“嘘，你妈在家。” 梁朗立刻熄火，眼神瞪他：“都怪你！” “行行行，那你继续躺着吧，我借你的桌子做会儿作业。” “不行，其实我现在跟失恋也没什么两样了。”梁朗过来扒拉他，坐到旁边撑着下巴，郁闷的情绪直直地往外冒。 “……嗯？” “我喜欢的电竞选手，要退役了。” 书逾的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但又觉得不对劲，他前几天上网看到的好像不是这样的风向啊？ “谁啊？” “还能是谁，我的主队瞬间散了，也不对，是我的电竞初恋碎了。”梁朗很沮丧。 “你说m吗？之前你看比赛那个？”书逾试探了一下。 “嗯，是的。” “不是假的吗？” 这不说还好，一说面前的人更崩溃了。 “这一次应该是真的，事情闹得挺大的，好像俱乐部管理层都闹崩了，还没有官方的声明，但是也快了。” “为什么啊，他前面不是还在打吗？” “谁知道啊，最主要可能身体原因吧，他其实撑了好几个赛季了，当时那个不退的宣言挺让人热血沸腾的，但是现在看看，其实不一定是真不想退，也有可能是俱乐部不让，毕竟是摇钱树。” 书逾隐约感觉，这次突然的变故，确实不像是小事，不光他没想到，网上天天吃瓜的也没想到。 “不过也有一个我能接受的好消息。” “什么？” “有小道消息说，他这次之所以那么坚决，一方面是合约应该到了，另一方面是要自立门户，所以有可能，这是新的开始，说实话我希望这是真的，但我就怕这个事情弄到最后，把他给弄退圈了，那真的梦碎了，那我只想说，俱乐部老板是真的不做人啊！” 这个是不是真的，黎江介应该知道一点，只是不管是不是，按照黎江介之前的规划，应该是跟着周慕泽的，周慕泽现在有任何动静，应该都是会影响到他吧。 “未成年是不是打不了职业比赛。” “好像现在确实不行了，今年刚开始的吧，不过只是上不了场，我觉得对那些选手反而不是好事，藏几年之后，还不一定能不能上场呢，这碗饭，吃起来确实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像周慕泽就是刚好赶上了。” “你刚刚说他自立门户的意思，自己弄一个俱乐部？” “倒也不一定吧，他应该没那么多钱，不过可以找人投资吧，反正我也不懂，过两个月应该就定下来了，我现在就希望早点看到官方的退役宣言。” “你怎么又期待这个了？不是心碎了吗？” “那事实已经这样了，闹掰了这件事情已经坐实了，无非就是要不要再弄得更难看一点，我还是希望我的偶像全身而退的，名正言顺光荣退役，他值得，他真的已经为这个俱乐部付出了太多。” 那书逾也希望是真的。 他跟周慕泽只是两面之缘，但是还有路老师，以及未来可能和他息息相关的黎江介。 他希望这些人都好。 原来离他很远的生活，可能就发生在他的身边，突然有一点不真实，看他也只能感受这种不真实，却还没有身临其境的勇气。 吃过晚饭之后，书逾被梁朗拉去了网吧，借口居然还是学习，有书逾这个挡箭牌在，说服力很强。 但是自从上次被撞破过之后，书逾就很害怕再来一次，就算没有之前那种想钻地的感觉了，肯定也免不了尴尬。 不过这一次还是挺顺利的，运气很好，书逾陪着梁朗打了两把，连匹配的运气也挺那不错，梁朗带着他一个装备都认不清的队友还赢了，躺赢的快乐让他舒服了不少。 “钱没白花，果然还是要出来坐坐，家里面真的郁闷死我了。”梁朗伸展了下筋骨，还打算下一把。 书逾立刻摁住了他的手：“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学习？” “……你是魔鬼吗？”梁朗一脸不可置信。 “这是你出门的时候自己说的。”书逾可不想之后背锅，他的形象要自己维护。 “我包了两个小时，这一半时间都没过呢？” “你也可以在这里学，书包里不是有作业吗？” “……”梁朗看着他的脸，试图找到一点破绽，但是却无功而返，挣扎道，“我不拉你还不行吗？好哥哥，放我一把吧。” 这回换书逾面色如土了。 “就这么说定了，再半个小时就收工。”梁朗拍拍他的肩膀，单方面愉快地决定了。 书逾也没再管他，但是他账号还没有退出，挂在电脑上的过程中，有人在私信他。 第129章 书逾是过了一会儿才看见的，那个账号太好认了，他下意识看了眼周围，又看了眼梁朗，确认旁边的人没注意，才打开了私信界面。 “你怎么上线了？” “陪朋友。”书逾回复道。 发出去之后，他才意识到，对面黎江介应该也无法确定这会儿登录账号的是谁吧，不然就不会问得那么委婉了。 果然他回复完上面那句，手机就响了，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 “你补课给人补到网吧去了？” 这语气一下子熟悉了。 书逾不信邪：“你怎么知道一定在网吧？” “猜的，但是估计没猜错。” 书逾也没有反驳，只是又解释了一句：“只是陪朋友。” “嗯，我又没说什么。”对面有紧跟着发了一句，“要不要拉你，你现在还玩吗？” “不玩了。”书逾拒绝了，累了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太容易暴露了，他这边一开，梁朗就得凑过来八卦，他都能想象到那个表情。 黎江介也没有再要求，只是又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 “带点夜宵。” 书逾一看时间才七点，疑惑道：“这个点就等着夜宵？你没吃晚饭吗？” “嗯，忘记了。” 吃饭都能忘记，中午吃饭倒是挺积极的。 但是书逾没敢不信，胃药当糖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于是放下手机没多久，看见梁朗那一把差不多了，就干脆提前关了电脑。 “你干嘛？” “你还打算下把吗？那我先撤了？有点事，等不了你了。” “行，我也留不住你，但你记得帮我圆啊。”梁朗给他一个眼神暗示。 “你回家了给我发消息。” 其实圆不圆的都不影响，梁朗敢在外面再多呆两个小时，回去就得等着跪键盘写检讨。 不过能快乐一会儿是一会儿，所以他想得很开。 书逾在路上买了点热食，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黎江介在厨房倒水。 “你要的夜宵，放桌上了。”他把饭放在了客厅的桌上。 “谢了。” 黎江介道了声谢，自己拿了碗筷出来。 “你真没吃饭？” “这骗你做什么？”黎江介看了他一眼，脸上一点不像作假，“以为你会回来吃晚饭，没注意时间。” 书逾听着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劲，这没吃上饭还怪他吗？借口敢不敢再离谱一点？ “对了，你房间门口有个包裹，注意看。” “什么东西？”书逾扭头看了眼，确实看见一个包裹。 “不知道，路老师送来的，好像是书之类的。” 书逾觉得很意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之前聊过的，可能是一些推荐的书籍，没想到居然还给他送到这儿来了。 第86章 心窍 洗完澡之后，书逾才把那个包裹给拆开了，里面果然是一些资料，物理化都有，还有两本全国知名大学的详细介绍，罗列了近百所高校。 路祁一个没参加过高考的人，对高考的流程却熟悉得很，还给他附赠了一本高考指南。 书逾很久没有被压力过了，突然觉得肩上有点沉重，但是翻开的时候，却仿佛看见了新世界，对未来的憧憬突然有了更为具象的载体。 在最下面，还有一本笔记，是手写的，但是字体却不像路祁的，且内容很杂，难易不同，不是他们现在学习的课程范围，全是数学公式和运算，要是粗略一看，更像是一本草稿。 随手翻到中间的某一页，有一张便签，上面画了一个地球仪，旁边有一个倾斜的长条的圆柱体，和一个站立的小人，手指着上方。 书逾看着那个黑白的地球仪，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在地表之外，就是浩瀚的星空。 夜晚的星空如此微渺却璀璨，象征美好幸运的流星，恰是宇宙留给地球的暗示和召唤。 所以他好像想到这是谁的笔记了，只是他从未设想过，最不可信的玩笑话，竟然会是真话。 与纸面触碰的指尖仿佛失去了方向，翻页的动作停顿，心跳在这安静无声的氛围里，悄然加快了震动的频率，无法遏制，也因为独处而无须克制。 他又翻回到了第一页，黎江介的字迹他见过的，此刻笔记本上的字迹，稍显的有些稚嫩，却充满了活力，想到这一点，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居然在给字体赋以拟人化的形容。 他想不到路祁会把这个放在这些书里面的原因，唯一的解释是，路祁可能只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夹带了这一本不该出现的笔记，但是书逾却感觉自己变回了那个不怀好意的偷窥者。 总之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一墙之隔的浴室传来一声关门的声响，他听得清晰，注意力甚至无意识地聚焦到了隔壁，脚步声，水落下的声音，在墙面和地面所发出的碰撞声，低沉和清脆交错，心跳也变的更为错乱。 那些水声，不是敲打着瓷砖，而是落在他紧绷的神经，随时会断裂。 而“始作俑者”，却在片刻后，踩着湿哒哒的脚步敲响了他的房门。 书逾猛然有一点受惊，甚至觉得自己幻听了，坐在床上迟疑了一会儿，发现门口一直没有明显走动声，才下床去看了一眼。 第130章 门才拉开一点，门口的身影就显现了，甚至和他刚才脑海中所想象的别无二致。 书逾下意识想要关上门，手指捏在门把手上，克制着偏移了目光。 “你还不睡吗？”黎江介问他，只是一句稀疏平常的问候，尽管在这个时间，并不合时宜，突兀切刻意。 但是书逾却无暇去想这些，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烫，后背的热流快要爬上耳根，在这之前，他必须要逃离那道视线。 于是他只能摇摇头，捏着把手的手掌用力，强迫着自己的视线上移。 “你找我有事？” 黎江介看着他：“没有，路老师给你拿了什么？” “就是一些资料，让我刷题用的。” “哦，”黎江介应了一声，却没有结束话题，反问他，“你问他要的？” “没有，路老师推荐的。”书逾此刻的脑子里，像是中毒了，只剩下了面前那道声音，被强迫移到那张脸上的目光，下意识顺着那额头湿润的发梢，临摹过眉骨和眼角，最终凝视在那道疤痕，自己的喉咙，就这么被封印了似的。 黎江介注意到了，看他一直不说话，眉头皱了皱：“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了，太晚了，我睡觉了。” 书逾终究还是没能体面且不着痕迹地结束对话，反手关门的瞬间，他靠在门上深呼吸，闭上眼却挥之不去那些朦胧的画面。 他该说自己无药可医，还是色迷心窍。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又享受因为那个对象所带来的刺激。 他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他却不敢要，不敢要，却想要。 所以黎江介说的一点没错，他虚伪，且令人讨厌。 第二天，书逾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大中午了，其实他醒的早，但是他不想走出那个房间。 手机上，黎江介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说买了早饭，放在外面的桌上。 他躺在床上，翻身将自己的脸埋在了枕头里，恨不得憋死自己。 黎江介越是现在这样，越是让他觉得自己可恶。 挣扎了很久之后，他才坐起来洗漱，换了衣服之后，把睡衣全部都扔进了盆里面洗掉，全过程都是锁着门，仿佛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收拾完了之后，他才去客厅，早饭就放在茶几上，是一袋煎饼果子，还有一杯豆浆。 书逾想把东西拿回自己房间吃，结果黎江介正好从卧室出来，拿着一个杯子。 一瞬间，他心虚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黎江介奇怪得看着他。 “没有。”书逾平复着那抹莫名其妙的心悸，拿起煎饼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豆浆，干巴巴地问了句，“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这会儿都快到午饭的点了，”黎江介去厨房倒水，听了他的话都笑了，“就你这作息，你是怎么好意思说我饮食不规律的？” 书逾语塞了，确实无从反驳，不过他平常也不这样。 “家里冰箱没东西了，要不要下楼买点？” “啊，行，我一会儿去买。”书逾应道，也没怎么过脑子，下楼正好是个机会，在这个屋子里呆着都有点呼吸不畅了。 “那你先吃吧，一会儿一起去。”黎江介把水杯放桌上，又径直去了卫生间。 书逾看了他一眼，也没打算回房间了，刚在沙发上坐下，还没吃两口，身后黎江介就出来了。 “你刚刚洗澡了？里面全是水。” “咳咳咳，”书逾差点被自己噎着，表情不自然地摇头，“没有，洗衣服了而已。” “大早上洗衣服，你晚上干什么了。” 书逾哪敢说话，只能当做没听见。 黎江介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却没回自己房间，而是站在餐桌旁边不动了。 书逾装了一会儿，也没发忽视，只能假装奇怪：“你等我？” “嗯，没事，你慢慢吃，我只是没事干。”黎江介干脆还坐下了，似乎真的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书逾觉得尴尬，想要聊点什么，试探着问了句：“你现在都不用搞点职业特训吗？” 黎江介好像真的不避讳这个了，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不用，要集中训练早拉到俱乐部去了。” “所以现在……”按照书逾从梁朗那边了解到的，黎江介现在确实不该在学校了。 “年龄不到，他说让我好好学习。” “……” 这个他应该是周慕泽没错了，但是让他好好学习这种话，应该不是他说的，八成是黎江介自己编出来的。 书逾边讲话，边吃完了早饭，其实挺撑的，按照今天现在的作息，下午就要回学校，他甚至可以晚点直接出门吃饭然后回学校，不过想到黎江介估计真有可能在等他的午饭，他还是决定算了。 要是有别的安排，就应该是直接出门吃饭了，冰箱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书逾买的，一周买一次，没见黎江介自己操心过。 下楼的时候，他想顺便带两袋垃圾，黎江介提醒他：“过时间了，楼下垃圾站这会儿是空的。” 于是他只好把垃圾又放到了一边。 “你是真的两个极端，作息不规律起来能黑白颠倒是吧？” “这确实和你比不了。” 书逾是真心话，其实他今天也是正常时间醒的，不过黎江介是真的挺让人意外的，以为是夜猫子，结果每天还能醒来跑个步，这是什么健康作息？他现在真的怀疑，他每天看起来是一直待在电脑面前，实际上有多少时间在打游戏？ 第131章 难怪还有精力学习。 到了超市，买菜是他的活，黎江介买了挺多饮料和水果的，书逾看着他拎了一篮，有点担忧家里的冰箱。 “你吃得了那么多吗？别坏了。” “吃得了，还有多的给楼下那小子带的。” “行，那没事了。”书逾没想到他还有别的任务在身。 “你前天晚上，跟他说了让他去睡我房间了没？” “说了。”书逾不懂他怎么又突然好奇这个了。 “真的？”黎江介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嗯。” “那他是会挑的。”黎江介冷哼了一句。 书逾正在挑一根排骨，没听清，看了他一眼：“什么？” “没什么，你挑你的。” “这个做了应该能吃两餐，你可以放冰箱。” “好。” 黎江介笑了笑，书逾愣了下，收起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扭头指了指自己刚才看好的那一根：“就这个吧。” “行，你拿好，前台一起结账就行。” 第87章 不喜欢 书逾没买太多菜，反正黎江介那个做饭水平，买了也就是放冰箱等着烂的，不如买点别的速食食品，所以最后又拎了两袋饺子。 结完账，两人手上都是满满的一袋，至少是能吃一个礼拜的量了。 在小区门，要进门的时候，书逾的余光看见了一个人，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看过去，才发现还真是向朝。 这是什么缘分？ 黎江介应该是没注意到，书逾正在想要不要当做没看见，那边的人就已经跑过来了。 “黎哥，真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了。” 这明显是冲着黎江介来的，书逾站在原地，想走又迈不开脚步。 黎江介等他到面前，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是看了眼书逾，然后才是奇怪：“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朋友说在这边附近看见过你，我今天正好有事顺路，在这儿路过，没想到真碰上了。” 这话黎江介听不听得懂先不说，反正书逾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所以这到底是凑巧，还是刻意？ “嗯。”黎江介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再说别的。 “我是来找宠物医院的，这边有一家，所以才来的。”向朝又解释道。 他的脸上可能是被晒的，有点泛红，额头还有些薄汗，眼神中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紧张。 然而黎江介对他的目的并不感兴趣，凑巧也好，刻意也好，都和他没有关系。 比起这种“寒暄叙旧”，他更想上楼看书逾做饭。 “你还记得荼荼吗？”向朝却再次拦住他，说了一个陌生了名字，又连忙拿出手机给他看了一张照片，“对，就是之前学校外面流窜的那只小猫，同学经常在花坛那边投喂它，你说它可爱来着，后面有一次我发现它受伤了，腿被别的猫咬伤了，我就把它抱回家了，然后就养着，现在养胖了，但还是好看的，你有印象吗？” 黎江介看了一眼照片，是一张猫猫躺在沙发上的照片，挺可爱的，也看得出来被养得很好，但是和他最近的印象，相差太远了。 他认出来了这只猫，在书莘拿的那张照片里，和他对视的，应该就是这只猫，那时候它是校门口的团宠，其实很多同学都投喂过它，但是它总是怕生，看谁都警惕十足，只有等大家走远了，它才会把投喂的食物都搬到角落里，安心地享受。 同学们乐此不彼，还给它在学校门口搭了一个窝，偶尔能看见它躺在里面晒太阳，就让一帮人觉得无比自豪。 “它最近好像不太舒服，总是不吃饭，我就带它来医院看看，还在做检查呢。” 黎江介没说话，但是目光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 向朝又问他：“你现在有空吗？” “有事吗？”黎江介反应过来。 “……没有，它这两天总是恹恹的，感觉它很难受，我……”向朝欲言又止。 “所以找医生是对的，也许现在已经检查好了。”黎江介有自己的分寸感，他对向朝其实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甚至谈不上讨厌，他没有那么多的感情可以放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嗯。”向朝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抬头目光终于落在了那个不能忽视的人身上，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书逾刚刚全程站在旁边当一个看客，他也不是不能走，但是显得太过于刻意了，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没有带钥匙，也不想这种时候问黎江介要。 这会儿，向朝突然把视线落在了他身上，其实他是意外的。 黎江介也看了他一眼，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复了向朝：“同学。” 书逾对这个回答，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这是最客观，也最不让人误解的关系。 学生时代，几乎所有的感情，最初的根源都可以总结为这两个字。 向朝点了点头，他在篮球赛的时候见过书逾的，所以这个答复，他心知肚明。 他想要听到别的，却又不想听到别的。 黎江介没有再等他说话，扭头看了眼书逾，毫无征兆地去拎他手上的袋子：“我来吧，你一会儿开门就行。” “……”书逾下意识把袋子捏紧了，瞥了眼向朝，果然对方脸色都白了。 “怎么了？”黎江介还在那儿装作一无所知。 第132章 书逾真是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他是真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劲吗？ “没什么，我自己能拿。” “反正后面都是我吃。” “你……闭嘴。” 书逾没再理他了，干脆松开了手，转身先进了小区。 他是真看错黎江介这个人了。 等到拉开了距离，黎江介又在后面叫他：“你走那么快，钥匙在我身上。” 书逾还是没等他，直到等电梯的时候，他才赶上来。 “外面太热了。”黎江介突然说了一句。 书逾觉得烦躁得很，随口“嗯”了声。 黎江介却突然笑了，书逾疑惑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正盯着他的侧脸看，瞬间明白了。 “我买了冷饮，一会儿喝，降降温。” “……” 书逾本来只是耳根发烫，现在脸上都开始发热了。 黎江介是懂的，难怪都有人能追上门来，这要不是盛名陨落地太早，估计真是个风流人物。 上楼之后，书逾还是先把食材给拿了出来，排骨需要炖一会儿，饭倒是还早。 黎江介在后面把水果和饮料装进冰箱，没一会儿真给他拿了一瓶饮料过俩，拧开了递给他。 “要不然你做我学一下？” “省省吧。”书逾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主要是他也没心情教学。 黎江介耸耸肩，在旁边晃了圈，又突然说道：“刚才他说的那只猫，名字不是我取的，不过以前确实是我们学校外的，经常投喂它，挺可爱的。” “嗯。”书逾放排骨的手慢了一拍，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大概是初一初二的时候比较多，下午放学的时候，经常能看见它，不过它胆子小，往往看见就跑开了。”黎江介边说，边观察着书逾的表情。 可惜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甚至连微表情都没有。 他不信邪，又顺着描述道：“它是花猫，眼睛很亮，恒毅门口的花坛就跟它家一样……” 书逾终于有反应了，嘴巴动了动，却是说：“我不喜欢宠物。” “……” 黎江介把话都憋了回去，再看他的脸色，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试探错方向了，但还是觉得很溃败。 书逾的表情已经看他很不爽了，于是他还是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上，从抽屉最下面日记本里面，抽出了那张照片，明明拍得他挺帅的，却到现在都见不得光。 向朝刚才给他看那张照片的时候，他还以为机会来了，没想到书逾是真的一点都没印象。 他躺在床上，看着照片里一人一猫，百思不得其解。 “他果然不记得了。” “怎么会有这种人呢？” “显得我像个自作多情的。” “谁没事给别人拍那么有氛围感的照片啊？” 其实书逾喜欢他这个点，好像都不用证明了，他猜得出来，但是他就是自虐地想要求证，他不想自己猜，他想要更直观的，书逾自己的反应，不是脸红也不是心虚，而是直白的喜欢他的证明。 他很想知道，书逾还藏了哪些，甚至都想去贿赂一下书莘了，让这小子再去找一找，没准还能找到更多。 这么一想，上次去他房间，其实是错过了好机会，就不该那么守分寸，多看看说不准自己就找到蛛丝马迹了。 而在厨房的书逾，在黎江介走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就立刻挂不住了。 黎江介在向朝面前毫不掩饰，他不觉得那是黎江介故意刺激向朝的，他还没那么不自信，但是他不喜欢，有关向朝的一切，他都不喜欢，哪怕只是从黎江介嘴里提到和他有关的事物。 他讨厌自己的摇摆不定，就更讨厌那个和黎江介的过往有牵扯不清的人。 他以前没有讨厌的理由，现在呢？黎江介喜欢他，那算是他的理由吗？他发现自己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利用这个地位优势却是得心应手。 贪心是太容易蔓延的东西了。 他承认。 返校之后的一周，学校都很热闹，就说是有省里的视察组要来，学校自然要做些准备工作，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贴遍了学校各个角落，早上大课间的时候，每个班都被组织去打扫校园卫生了。 “学校是真能折腾啊，平时干什么去了？” “你别说，还真别说，这种时候最热闹了。” “你今天分到哪儿去了？小树林吗？那可刺激了，说不准全是情侣，我昨天就撞见了一对。” “……光天化日。” “老陶说应该就是这几天，应该也持续不了多久，不过也挺好，没发现最近的课程都没被调过吗？晚自习都正常了很多。” “别，你可别说，晚上就给你来张卷子。” “……那当我放屁。” 第88章 邀约 书逾本身是对这个事情无感的，毕竟年年都至少得来一次，虽然不知道目的，但是学生在这个时候就是一个工具人的作用，听话就行了。 而且活都是抽奖的，书逾基本上都没离开过教学楼的区域，运气也挺好的，所以集体捡完垃圾，他还能有时间去路祁办公室交个卷子，是他私下给他的那些。 不过没想到敲门进去的时候，会看见黎江介也在。 他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路祁叫他：“没事，你进来吧，找我有事？” 第133章 黎江介在他说话的时候就出去了，书逾顺势侧身的时候往里面走了两步，等他把门带上之后，他才把手上的几套卷子拿出来。 “做了这么多？”路祁翻了翻，表情有些意外。 “抽空做的，有两个大题目没解出来。”书逾难得在意起了自己的成绩，虽然也都有检查过，除了却是想不出来的几个问题，其他的都基本上有理有据，起码都是能说服自己的。 “没事，你放这儿吧，我晚点给你改，答案我改完后发你。”路祁点了点头，又问他，“之前给你的资料看了吗？” “嗯，看了，谢谢老师。” “这不用谢，很多都是前几届留下来的，放在我那也是摆设，希望还能有点用。” 书逾知道，但是对于路祁来说只是摆设，对于他来说却很珍贵。 路祁应该也没意识到，他给的东西里面夹杂了什么，不过也幸好没意识到，不然尴尬的就该是他了。 又聊了两句，书逾就出去了，开门却没想到黎江介还在，愣了愣，不自然道：“你怎么还在？” “听个墙角。”黎江介倒是坦荡。 “……”书逾听了无话可说。 这是暗示谁呢？ “那你听到什么了？”书逾问。 黎江介瞥了他一眼，明显的意有所指：“没听清，耳力没你好。” “……”换之前的书逾，大概要觉得羞愧难当了，但是这会儿的他却面不改色地挑眉反驳，“你这人喜欢翻旧账是吧？” “这算旧账？”黎江介摆出一副思考的神情。 书逾想了一下，还真不是，是新账，但是在他印象中好像已经久远了。 他好像又中了黎江介的圈套。 这时候，旁边的人又凑过来，有几分神秘地问他：“晚上有空吗，吃饭去不去？” “嗯？去哪？”书逾奇怪。 “外面。” 书逾一想到今天也不是周五，有些犹豫：“不上晚自习吗？” 黎江介立刻摇摆了说辞：“晚自习结束也行。” “你怎么突然……”书逾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迎面从楼下上来的人，最醒目的是章闻鹤。 没问出的话堵在嗓子眼，旁边的人也注意到了，自然也噤声了，好像在这个事情上，他们出奇地默契。 其他人也看见他们了，躲是没什么好躲的，不过就是沉默地打一个照面，然后若无其事地往楼上走。 “同桌，你干嘛去了？”进教室的第一时间，纪睿就朝他身上招呼。 “问题目。” “逆天，我们扫地手都酸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学习？”纪睿一脸不可置信，怀疑人生。 “劳逸结合，建议你一会儿狂做一套数学卷子，效果会很好。” 纪睿嘴角抽搐，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和他保持了一个手掌的距离。 书逾没忍住笑了一声。 回到座位上，老陶就进来发卷子了，这两天各科老师别的没有，卷子是一大把一大把的，老陶都开始跟风了。 纪睿一看，哭得很难看：“你这嘴真的绝了，不如数学卷子呢。” “没事，都长脑子。” “滚。” 中午的时候，黎江介给他发消息，又问了一遍，书逾还是没忍住问了：“晚上有事吗？” “没有。” 黎江介那边回得很慢，明显没说实话。 “那你约了别人？”书逾猜测道。 “你想约谁？”黎江介却反问他。 书逾摸不透他要做什么，如果是周末的话，倒是无所谓，可现在在学校，出校门没那么容易，晚上还要查寝，少一个人太奇怪了。 “纠结就算了，也没什么事。” “那我得去请假。” 太麻烦了。 这个后缀他没说，也不打算说了。 他们两的消息几乎是同时出现在界面中的，黎江介比他早一点，书逾看见的时候，那条消息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撤回了。 然后过了两秒，又弹出来一条新消息：“果然遵纪守法。” “这两天要是不注意，叫顶风作案。” 谁知道哪天就来查了。 “那晚上我校门口等你？” 书逾看着他发的，突然觉得这语气怎么有点卑微呢？这是黎江介应该发的话吗？ 习惯了这人阴阳怪气的，这会儿“善解人意”了，莫名的有点不适应。 “也不用校门口，放学了没人会注意。”书逾回他。 “那可不一定。” 书逾看到最后的消息，听见后面的动静，应该是把手机收起来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了视线，于是又只能假装无意地错开，为了掩饰，还站起来去接了一杯水。 黎江介就在座位上全程看着他，明明隔着口罩，书逾却好像看见他在笑，接水的时候差点接多了。 耳根很热，很明显又是自讨苦吃的一次。 真有够不争气的。 书逾在心里面反省自己。 趁课间的之后，书逾去找老陶请了假，其实就是开了一张条子，进出校门有凭证，老陶也就问了一下原因，书逾随口搪塞了一句，假意身体不属于，想要去趟医院，毕竟学校旁边过个马路就是三甲医院。 这时候就能体现出以前的好感度不是白刷的，老陶基本没有任何怀疑，只顾着叮嘱了两句。 第134章 书逾有点心虚，没敢多逗留。 拿着条子回教室的路上，他满脑子想的是：自己大概是疯了。黎江介什么都没说，他就跟着跑，分明他现在应该避着他才对。 他就像是误入歧途了，走两步却发现，和他之前走过的某一条道重合了。 一整个下午，书逾为了坐实自己的不舒服，基本连教室都没出去过，除了卫生间，到晚饭的时候，纪睿关切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才觉得自己有点演过头了。 骗骗老师就行了，骗同桌有点过分了。 但是一想到实话太难说，干脆提前预告了一句：“我晚上有点事，宿管来了帮我说一声，请假了。” “啊？那你明天来上课不？” “就只是今天晚上有事。” “行。”纪睿点点头，好像也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 晚自习的时候，路老师把他的卷子都改好了，还是让黎江介拿上来的，周围倒是没有人注意到，但是书逾还是吓了一跳，拿到手里的卷子都觉得烫手。 别人没看见，但是旁边的纪睿一眼就注意到了，铃响前好奇地问了句：“这什么卷子？” “课外辅导，你要吗？” “……谢谢。”纪睿用表情婉拒了。 书逾眼观鼻鼻观心，周围任何的目光他都无视，安安心心看卷子上的错题，对应几套的参考答案已经附在卷子后面了，前面没答出来的几个，这会儿终于有了思路。 中间的时候，章闻鹤出乎意料地走到了他位置旁边，没出声，敲了敲他桌面上的书，书逾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眼。 对方拿着纸笔，居然是来找他问问题的。 这要是换了别人，一点也不奇怪，但是要是章闻鹤，那绝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书逾可不觉得他心大。 但是都走到跟前了，他没法开口拒绝，且还是大家都在安静自习的情况下。 所以他只能拿了纸笔，和章闻鹤一起去了外面。 “你刚才在看什么卷子？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吧？”对方果然一上来就问他。 “课外辅导作业。”书逾还是那套说辞。 他说课外辅导，其实都有点不好意思，路老师的课外辅导课，应该没那么容易上，但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猜测一些有的没的。 “你不是从来不补课的吗？” “我没这么说过。”书逾矢口否认。 那确实也只是别人以为而已。 “你要问什么就问。” 章闻鹤看了他一眼，才拿出自己本子上的错题，是他从卷子上裁下来的。 书逾觉得很不自在，幸亏题目是自己做过的，于是思路来的很顺，也讲得很快，验算的过程基本上都省略了，不管章闻鹤能不能听懂，他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 章闻鹤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再问他题目，反倒提到了别的：“你现在还在给梁朗表弟补课吗？” “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家邻居也有个小孩，想要找个……” 书逾眼皮一跳，立刻道：“我最近没空，也没那么缺钱。” 这人是不是脑子抽了？书逾真不是自恋，这不是司马昭之心是什么？ 再不济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第89章 生日 下课之后，书逾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看了眼后面的座位，发现已经没人了。 手机上有一条新消息，黎江介发的，说先下楼了，楼下等他。 书逾觉得想笑。 黎江介确实挺会拿捏他的。 明明就卡在这个关系没再进一步，却硬生生搞得和已经地下恋了一样。 不过书逾有预感，再这么下去，早晚的事。 经过教学楼出去的走廊拐角，书逾刚想给黎江介发个消息，确认一下位置，就被旁边伸出来的手拽住了，心脏被吓得猛地一颤。 “你故意的是吗？”书逾看过去，果然是黎江介。 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 “没有。”黎江介看着他，露出的眼睛似有些认真。 书逾的心脏刚承受了打击，还没缓过来，立刻错开了目光，手也挣脱了出来。 “你就是想吃夜宵？”他边走边问。 “嗯。” “心血来潮吗？” “算是吧。” “……” 这人一问三不知，真就百无聊赖拉他出来散步的样子，让书逾都觉得自己有病，大半夜的不回宿舍还骗老陶。 是不是闲的啊？ “你后悔了？”黎江介碰了碰他的手腕，没上手，好似试探。 “嗯。”书逾兴致缺缺，甚至不想应付他，话里带着情绪，“请假很麻烦，我还跟老陶说身体不舒服。” 黎江介沉默了。 书逾觉察到了，又张了张嘴：“我……” “那算了，你回寝室吧。”黎江介抢先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 书逾小声解释道，黎江介却没等他，径直往前走了。 脑海中突然想到了那一晚的不欢而散，也是在这个走廊，书逾只是迟疑了一秒，立刻跟了上去，见他真的不理，只能伸手拉住了他，尽管还是隔着外套的袖子，但是好像和直接的皮肤接触也并没有什么差别。 “我真没那个意思，就是随口一说。” 他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跟试探对象底线的没什么两样。 第135章 他认输了。 黎江介放缓了脚步，低头看了眼他的手，没有动作，而后把头转到了另一边，才说道：“我今天生日。” 书逾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反应，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从内心深处涌上一阵自责，更觉得自己前面的话简直太多余。 “你……你别生气，我真不知道。” 他不知道黎江介的生日，也从没往这个角度去想过。 但是好像这样才说得通，黎江介不是那种会心血来潮的人，心血来潮也不会叫上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心上。” 书逾听着他的话，抿唇不语，但是脚上却没停下。 一直到校门口，黎江介才又看向他，书逾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刻道：“请都请了，现在回去岂不是表明在骗人了。” “我就是想吃个夜宵，没别的安排。”黎江介看着他，说道。 书逾点头：“嗯，好。” 其实做什么他不在意，他就是想要一个理由而已，现在这个理由，完美到他绝对可以说服自己。 只是撒个谎而已，那可是他的家常便饭了。 黎江介这才没再说什么，一块儿出了校门之后，书逾也只管跟着他走。 这个时间点的校园外，对书逾来说是绝对陌生的，他从没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校外过，连周围的环境和道路，都觉得陌生了。 耳畔的交谈议论声，在校门口边四散而去，很多都上了自家家长的车。 站在马路边，看对面就是恒毅的校园，一眼看去一片通亮，校门口安静得很，也有车辆停靠在路边，但是也好像是明知还需等待，一点不见着急。 “对面是还在自习吗？” 书逾想要说说话，于是问了这一句。 但是这话问得很冒昧，黎江介应该不想听。 他看了眼黎江介，但是注定看不见任何的表情。 “应该是吧，初中部都至少还有半个小时下课。”黎江介回答道。 是了，他不了解恒毅高中，但是对初中部，还是有些经验之谈的。 “这面对面，确实显得我们不够刻苦。”书逾感慨道。 “那是别人。”黎江介反驳他。 “嗯？” 书逾隐约觉得他在暗指。 “路老师给你的卷子你做了多少了？” “今天你不是看见了吗，做的都交了，答案都还没看完。”其实是有点难度的，错了很多自己认为很有把握的题目，实践证明了，没有不设陷阱的题目，只有你发现不到的陷阱。 一旁的黎江介却冷不丁哼了一声：“那你还有精力给别人讲题？” “……” 喂，怎么感觉空气突然有股酸味啊？ 书逾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神经过于敏感了，扭头再看黎江介，真心觉得他的口罩碍眼。 现在知道黎江介为什么不摘口罩了，真的能隐藏自己太多的微表情了。 “看什么呢？” “没什么。” 书逾立刻收回了视线，转而看了眼手表。 “你确定还有车吗？” “末班车。”黎江介很肯定。 书逾是信的，毕竟这人天天要坐，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一趟的目的地，询问道：“直接回家？” “不，去找地方吃夜宵，夜市。” “……” 黎江介对夜宵这个事情，看来是认真的。 “你过生日，不回家吗？我是说你妈妈和妹妹那边。” “打过电话了，生日祝福在手机里，我生日跟我爸同一天，现在不适合过。”黎江介说得没有波澜，好像只是闲聊的一部分。 书逾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好像这些话题一听就太过承重，黎江介自己可以提，但是别人提，就不合时宜了。 然而宽慰的话，他也说不了太多。 “但是自己还是可以过的，犒劳一下过去一年的自己。” 黎江介看向他，似乎笑了笑：“嗯。” 他们坐上末班车，一直快要坐到终点站才下车，书逾的晕车在时候体现出来了，黎江介起初还没有注意，后面才发觉不对劲。 “你怎么不说啊？早说早点下车了。”黎江介脸色都变了，想要中途拉着他。 “没事，正常反应。”书逾不是逞强，只是不想扫兴，“这里下车都不好打车回去，找个人多的地方。” “早知道直接回家了。”黎江介依旧很懊恼。 “你刚刚不是还很生气吗？”书逾笑了。 黎江介语塞，又看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那你别吵，我靠一会儿，到了叫我。” “……” 黎江介真没再说话了，书逾闭眼靠在座位上，头侧倾贴着窗户，靠迎面的冷风驱散那点胸口的难受，倏尔身上多了一件衣服，他睁开眼，看见了自己身上黎江介的外套。 “我不冷。” “嗯，对着风吹，怕你感冒了，你要不然靠我这儿？” “我们两这身高，靠不了，我脖子不好。” “……你这是嫌弃是吧？” “我说实话。” 黎江介这会儿摘了口罩，一脸吃瘪的表情没有丝毫隐藏，书逾看着莫名开心了起来。 “真会破坏氛围。” 黎江介扭过头嘀咕了一句。 书逾当做没听见。 第136章 等到了目的地，书逾站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颤，黎江介扶了他一把，下车之后，书逾就立刻挣脱了他的手。 从车站走了没多久，就是灯火通明的街道，夜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这个点甚至还有推着小车的小贩在叫卖着。 他们在走过的时候，路过了一家即将打烊的蛋糕店，书逾想起来，问黎江介：“是不是应该点个蛋糕。” “不用，我不吃……”黎江介摇了摇头，说到一半，话音好像没落下，却戛然而止了。 书逾奇怪：“不喜欢？” “嗯。” “那应该吃面，也一样。” 找一家面店并不难，书逾以为黎江介要来，是有自己的安排，结果好像漫无目的的。 黎江介看起来心情不愉：“你早说晕车，我都不用跑那么远。” 书逾摸了摸鼻子，心想：那你也没说你要来做什么啊。 这会儿还怪起他来了，真的是倒打一耙。 最终他们找了一家摊位满客的店铺，点了两碗最朴素的挂面，书逾多要了一个鸡蛋，店主还附赠了一盘小菜。 书逾把鸡蛋剥好了放黎江介碗里面，推过去给他，算是在朴实无华的环境里，增加了一点小小的仪式感。 “祝黎江介，生日快乐。”书逾看着他，郑重地说道。 黎江介怔愣了一下，眸光垂向碗面的时候，才轻声回应的了一句：“谢谢。” “许愿就吃面的时候默默许吧，别说出来了。” “嗯。”黎江介笑着应了声，好像在笑话幼稚，但是眼睛却虔诚地闭了起来。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愿望可以被实现，那也不是不能尝试，万一幸运女神正好在他许愿的那一刻降临听到了他的心声呢？ 书逾在旁边自己吃面，其实他是不饿的，但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真的做个陪客，更何况晕车了，更需要补充点能量，一会儿会不会吐不知道，现在先饱口腹之欲再说。 “大老远跑来吃这两碗面，真的是没谁了。” “可能是想不开吧。”黎江介还不忘自己吐槽。 “我还以为你是提前精挑细选过了呢，当时说的那么坚定。” 第90章 零点 黎江介没说话了，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看了眼书逾。 “你还难受吗？” “还好。” 书逾胃里进了食，那股恶心感被压下去不少，但是隐隐约约总还有些不适，也有可能是心理作用。 “那一会儿再散会儿步？回去打车吧，应该能快点。” “嗯。” 黎江介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听书逾随口应着，反而觉得不舒服，然而解释的话却又欲言又止，因为那必然和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 “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书逾愣了愣，才回答道：“已经过了，在暑假。” “嗯。” 黎江介应了一声，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人吃完了又坐了一会儿，才走出店铺，没立刻打车回家，应着黎江介的说法，先散步消食。 路过一家玩具店，橱窗望进去有两个娃娃机，书逾想到今天没来得及准备的生日礼物，于是停下了脚步，拉着黎江介就进去了。 “碰碰运气。” “小心都是陷阱。”黎江介没想到他还有这份心情，嘴上虽然说着，但是身体还是配合的。 兑换游戏币的之后，书逾率先扫码了，在黎江介花钱之前就拦住了：“别，不浪费，够了。” “你确定吗？” 黎江介怀疑的眼神落在他手上，十块钱也就够五次，这运气一般人没有。 “嗯，抽不到就算了。” 书逾只是单纯碰碰运气，有了更好，没有就算了。 “你要玩吗？”他看了眼旁边的人，问道。 “你来吧，我看着，你这运气能有多好。”黎江介自觉的站到了一边。 “行。”书逾上一次玩这个还是初中了，印象基本上很淡了，经验之谈是没有的，且这种时候，运气确实比技巧重要。 一共五次机会，第一次显然地是用来试错了，连夹子的距离都没有把控清楚。 “你要哪个？感觉要再过去点，左边点，”黎江介在一旁能指挥，但是又一次失败之后，也是想不明白了，“你非得拿最中间的吗？” 书逾看了眼娃娃机里的各色挂件，默默又投了两个币。 “还有三次机会，没事。” “你是真的来体验的是吧？还真看不出来……” “嘘。”书逾捏着操控手柄，另一只手朝他比划，脸上还有几分认真。 “……” 黎江介立刻闭嘴了，仿佛被扼住了咽喉，目光关注着书逾脸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出神。 然而很快他就被一声“啪嗒”的声响召回了思绪，书逾正蹲下去看下面出东西的口子，掏了掏，便拿出来一串挂件。 只看见上面一个黑乎乎的毛绒物，没来得及分辨，就被突然伸到眼前的手转移了注意力。 “勉强能当个礼物，当钥匙扣也行。” 黎江介正愣着，没反应过来：“……你给我的？” “嗯，来不及准备别的礼物了，正好，也算是仪式感一下。”书逾看着他，见他不拿，又看了眼手上的挂件，“还行吧，不是很丑。” “不丑不丑！”黎江介立刻一把夺过，面对书逾惊讶的目光，才故作镇定地说了句，“谢谢啊。” 第137章 书逾把旁边装游戏币的篮子拿过来，展示了一下，又问他：“还有四块钱，你来吗？” “不了吧，我没玩过。”黎江介难得展现了一丝窘迫。 “试试啊，反正换都换了，给你一次体验的机会。”书逾把币也塞给了他。 黎江介刚才说风凉话说得轻松，自己拿着四个游戏币却很无措，压力很大。 “抓不到是正常的。”书逾在旁边看着他，就好像刚才的他一样，轻松得很。 黎江介笑了声：“那你是属于什么？” “运气好。” 黎江介看了眼另一只手上的挂件，没说话。 这四块钱自然是打水漂了，不过已经有了一个，算是满载而归了。 趁书逾去还篮子的时候，黎江介才又看了眼那个黑乎乎的挂坠，发现居然是一只猫猫，耳朵尖尖的，有一双褐色的眼睛。 他刚才都没有注意到，在娃娃机里面的时候，看起来都差不多，现在再扭头去看，发现着个挂件，居然还是那机子里独一份的，已经没有第二个了。 他把挂件放在了口袋里，出门的时候，他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抓了个猫的，刚才让你换都不换。” 书逾想了想说：“顺眼。” 然而黎江介却敏感地追问：“你不是不喜欢猫吗？” 书逾沉默了两秒：“也没有，只是个挂件而已，而且这本来也是要送给你的，你喜欢更重要。” 他确实是看准了才选的，不过只是凑巧，刚好有一个最符合心意的。 黎江介应该是喜欢的，也确实挺可爱的。 “嗯，我挺喜欢的。”黎江介在这时竟出乎意料地应和了一句。 书逾怔了怔，便以沉默来掩饰内心慌张。 回去是打车的，路程比来的时候近了很多，书逾没来得及晕车就到了，还算是夜宵没有白吃。 到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感觉在外面没有呆很久，但是时间过得很快，按照书逾以往的作息，此刻应该是要睡了，但是今天洗完了澡，却还丝毫没有睡意。 去厨房倒水的时候，他看见黎江介房间的门开着，灯光照亮了外面的客厅以及阳台，他顺着光线注意到，阳台居然有人坐着。 “喂蚊子呢？”书逾走过去看了眼，推开阳台门和他对话了一句。 黎江介扭头看了看他，神色淡淡的：“这天气蚊子都躲起来了。” 书逾感受到冷风扑面而来，只穿着睡衣挡不住凉意，看黎江介孤零零坐着，皱眉道：“那你不冷吗？不穿外套？” “刚才还行，现在有点冷了。”黎江介说着，突然摸了摸手臂，夸张的抖了抖。 “……” “帮我拿个外套？就在床上。” “行。” 书逾也不管他是不是做戏，先给他拿了，递出去的时候，感觉手臂都凉了一截，于是他把衣服扔给了黎江介就立刻缩了回来，回自己房间穿了一件外套，又重新打开了那扇门。 黎江介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奇怪。 没等他问，书逾就自己说道：“好像有点过于精神了，睡不着了。” “这是怪我吗？”黎江介合理怀疑。 “没有，只是难得，这居然不是周末，感觉好奇妙。” “你们在宿舍的话，这个点睡觉了吗？”黎江介看着他，问道。 说完他就往旁边坐了坐，特地给书逾留出了位置。 书逾也没客气，坐了过去，一边回答他的问题：“嗯，熄灯了。” “你们熄灯了就睡觉？不干点别的活动吗？” “比如呢？”书逾反问。 黎江介立刻划清了界限：“我又没住过校，不知道才问啊。” “我们寝室太听话了，基本上都是按照学校的作息。” 黎江介听完就笑了一声。 书逾瞥了他一眼。 “你应该是对你的室友有误解，毕竟半夜找我打游戏的也是你室友。”黎江介毫不犹豫地戳穿了，没说是谁，但是基本上已经是点名道姓了。 想想好像也正常。 书逾也笑了：“应该说明关系确实不怎么样。” 尽管现在姚庭津没有再对他莫名其妙冷脸了，但是推心置腹的感觉，也是绝对没有的，傅之麟也是一个不会随便开玩笑拉近关系的人。 但是书逾觉得挺好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自认为和谁关系不错。 黎江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罐可乐递给他，还是冰的。 书逾接过来的时候，没敢立刻开，放在旁边先冷静了一会儿。 “你跟那个章闻鹤，以前是室友吗？关系不好？”黎江介突然问他。 好像这不是他们之间会出现的话题，但是书逾也不奇怪，毕竟被黎江介撞见过挺多次了，他和章闻鹤的关系好不好，班级里很多同学应该都看得出来。 梁朗他们是一个原因，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当然是那个事件本身。 其实高一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挺融洽的，章闻鹤的成绩也不错，是少有的能做学习搭子的人，然而他也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书逾不想回忆，但是谈到这个人，就不得不想到那些东西，连带着那种厌恶的情绪，都会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他手指碰着冰凉的可乐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确实关系不好，算是有矛盾吧。” 第138章 “那这个人也是挺有本事的。” “嗯？” “能让你都这么评价的人，学校里面还有第二个吗？” 书逾听明白了，这是又开始讽刺他圆滑会装了。 不过他不想反驳了。 “那你还给他讲题，牺牲挺大啊。” 书逾笑了笑：“所以今天应该是我给别人讲题讲得最潦草的一次。” 黎江介也笑了，好像豁然开朗了一般。 “碰一个？”他举着自己的饮料，示意书逾。 书逾看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打开了旁边的可乐，来了一个干杯。 “零点了。”黎江介说。 书逾没想到他还掐着时间的，自己的手表放在卧室了，于是凑过去看了眼他的表，正好是数字跳向12的那一个瞬间。 刹那间，好像心跳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半拍。 第91章 理性与偏见 书逾只是难得“放纵”了一回，没想到真的差点就变成顶风作案了，学校预热了很久的视察，第二天就来了。 可能是为了宣传到位，还特地安排了一场讲座，讲座的主导人是视察组的老师，是做教育学研究的女老师，但是给他们这些学生的讲座，自然是更贴合学生的角度，所以预告的是心理讲座。 高中部每个班都要参加，但是做不到每个人，所以是每班抽了几个，人数不一，名单都是老师定的，毕竟只要代表学校的形象。 书逾他们班基本上大半个班都在名单上。 讲座安排在下午最后一节课，本来也是班课，所以就变成了，名单上的都去听讲座，其他人在教室里看现场的视频，线上参与。 他们入场的时候，还提前了几分钟，位置按照班级顺序从前到后，最前面留空的两排是老师的。 书逾坐下的时候，旁边的位置是空出的，本来是给上厕所的纪睿留的，没想到黎江介径直坐了过来。 “这是给纪睿的。” “傅之麟那边有位置。” “……” 于是纪睿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向书逾，下一秒就看到旁边了黎江介，眼睛都大了，不过很快就被傅之麟叫了一声，立刻跑过去挨着坐了。 讲座开始前，进来了很多学校领导，后面跟着几个老师，居然还有路祁，只是路祁看起来情绪并不是很高。 演讲的幻灯片很早就放在上面了，投影的界面中，最显眼的是演讲的主题，是学生的情感问题，最突出的是恋爱这个词。 讳莫如深，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样的演讲台上。 “那可以了我们就开始了？” “开始吧开始吧。” 台上台下的互动，都是前排之间的领导之间的，只是这个声音之后，整个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位老师们，同学们，你们好，很高兴今天能坐在这里和大家做这样一个轻松的演讲，我姓祁，祁连山的祁。” 难得有一个演讲者，没有任何的前缀，名字在幻灯片的第一页，消失得太快。 书逾的注意力也没有在这个名字上过多停留，也没有太期待后面的内容。 毕竟是放在这种场合的演讲，逻辑上总是那样的逻辑，从事例到理论，从分析到劝导，势必是要符合一定的价值观的。 不是说枯燥，而是这个情感话题本身，就包含了太多不可控的因素，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爱情是不可控的，但是选择爱情的时间和对象，却是可以控制的。”台上的人如是说。 可人生从来没有什么是可控的，道理和现实，是两码事。 “没有真正看见过大海的时候，会误以为湖泊就是海洋，没有去过更广阔的天地，才会误以为眼前就是未来。” 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一定要见过海洋，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一定要有梦想和远方。 珍惜眼前人，脚踏实地，不也是这些大道理中的一环吗？ 书逾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自证的怪圈，也许他此刻所有内心的反驳，都是在暗示自己，其实他想要的选择，就只差那一小步。 毕竟，人只会相信他想要相信的东西。 演讲并没有持续很久，正好是一节课的时间，中间自然没有什么互动的环节了，结束后，还有领导讲话的环节。 被牺牲掉的，只有大家的晚饭时间。 所有的流程走完之后，已经又过去了一个小时。 好消息是，离场的时候，老陶说晚饭已经被食堂打包送到教室了，他们不用再跑一趟，但还有一个坏消息是，下雨了，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几乎把所有人都困在了礼堂，都只能等着班里那些留守的同学来送伞。 刚准备离场，很快大家又悻悻地坐回了位置上。 书逾突然看见路祁和那个演讲的老师坐在一起，好像在说话，那个老师的表情看不清，但是路老师的脸色实在是有些难看。 他这才想起来，好像祁连山的祁，就是路老师的名。 “那个演讲的老师，你认识吗？”他扭头找到旁边的人脉，认为黎江介应该知道。 没想到黎江介却摇了摇头。 “没见过，不过应该是你想的关系。” 书逾恍然大悟。 “走了，伞来了。” “哦。” 黎江介拿着从傅之麟那边拿来的伞，递给了书逾。 “你不用？” 第139章 “你找纪睿跟你吧。”黎江介说道。 “……”书逾秒懂了，但是想说，现在避嫌是不是晚了点？ 回到教室的时候，远远就已经闻到了饭香味。 “居然在学校里面吃食堂的盒饭，这个稀奇事。” “但是有一说一，不错啊，以后能不能多来几次。” “你是说盒饭吗？” “那不然呢？” “老陶发话了，吃完就可以回寝室了，今天真的，什么福气啊，我哭死。” “真假的？” “不过有一个事情，就是回寝室得自习，我猜应该是考虑到大家很多淋雨的，所以怕出事吧。” 书逾也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虽然没差，但是确实是破天荒头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 傅之麟过来搭话：“怎么说，吃完再走还是直接走？” 虽然说的是吃完可以走，但是其实已经没差了，可以立刻开溜。 “我都行，你们要回去先洗澡吗？”书逾看了眼他的湿衣服，刚才他和姚庭津应该都淋雨了，毕竟他们班没几个人在教室，当时几乎谁都联系不上，只能自食其力冒雨回去搬伞，他们两是第一批。 “是有这个想法，那就一起回去呗。” “嗯。”书逾应了声，收拾东西的时候，傅之麟没走，和黎江介在讲话。 “你要不要去我们寝室坐会儿？” “我又没地方睡，等着被赶出去？” “让你看看就不是让你留宿，你想什么呢？” “没兴趣。” “那我走？你睡我床？” “滚，更没兴趣。” 教室里很嘈杂，但是黎江介现在好像也不装了，别人听没听见就看有没有人注意到。 而他此刻听着这段对话，莫名奇妙地耳朵又发烫了，傅之麟刚刚来问他回不回去就很刻意，再转头问黎江介那些，很难不让人猜想是不是故意的。 办公室里，路祁撑了伞回来的，但裤脚还是湿了一大截。 他本可以直接回住的地方。 但是他不想在自己独处的空间里和面前的人相处。 “你一声不吭离开研究院，跑到学校来教书，又从恒毅跑到对面来，你到底耍脾气到什么时候？” 路祁听着，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女人，其实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她了，上一次可能还是过年的时候，但是这个话，听着却让他格外地“熟悉”。 他所有的不符合他们设想的举动，都是不成熟，是叛逆，是怄气。 他可以是出于任何非理性的原因，唯独不可能是出于自己的判断。 “我的职业规划，不是你所谓的耍脾气。” “你能说出这个话，你自己觉得可信吗？放着研究院那么好的待遇不要，非要跑到这里来，你图什么？就为了做慈善给别人带孩子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您也是一名老师，且教育是您引以为傲的研究课题，是什么让您觉得，教师是一个拿不出手的职业呢？”路祁以为自己已经可以足够平静的听着那些刺耳的话，但是声音穿过耳膜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一阵难以言喻的生理性的反胃，“不过也是，毕竟在您眼里，人都有三六九等，何况是职业。” “路祁！” 眼前充满怒气和悲痛的表情，狰狞可恶，路祁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乌压压的巨网，迎面朝他铺来。 穿着白色外袍的人告诉他，宣泄，是最好的抵抗手段。 “一个在台上讲着——人生来拥有很多选择的人，走到台下，信仰的永远都是多数人选择的真理，你大肆宣扬的教育学的理念，尊重和鼓励，背后永远有一个但是的转折，您自己不觉得虚伪吗？” “我是你的妈妈，你没有必要总是拿那些带刺的话来抨击我，我没有尊重过你吗？你过去所做的努力，不是为了你自己的理想吗？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不是。”路祁看着她，突然笑了，“妈妈，我可以那么认真地告诉你，不是的，那不是我的理想，我曾经所有的努力，维护的是您的自豪和您侃侃而谈的资本啊，毕竟，我应该是您教育生涯里最标准的范本。”几乎每个天真的孩子都会以为，只要我足够听话，足够努力，足够优秀，让别人称赞，就会得到梦寐以求的关爱，后来剥掉了天真的外壳，才知道，那原来是自己亲手打造的囚笼。 面前的女人突然哑口无言。 “你不该沉默，你该问我，那我想要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也曾无数次告诉过你的，我想要自己的人生，从我成年后有独立的生存能力开始，我只想要这个，我的学业也好，职业也好，感情也好，完完全全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妈妈没有干涉过你，我们是想让你少走弯路……” “是，所以这就是您大肆宣扬我的性取向，甚至不惜逢人介绍我有心理问题，让我的导师当说客，让周围人对我议论纷纷的原因吗？”路祁至今仍然想不明白，逼着他承受偏见的人，会是他的母亲，“如果您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我做出所谓的因难而退，那我可以告诉您，您的儿子确实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您成功了。” 第92章 突发 本以为视察只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还有后续，不过不是在他们高中部，而是在初中部，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 第140章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事情从初中部传过来猫也没花多少时间，毕竟就隔着几栋楼，只不过消息有点五花八门的，信息过滤有点难。 书逾是听纪睿八卦来的信息，已经整合过了，据说是晚自习结束后在教学楼厕所里面斗殴，最后是宿管发现有学生没回去，才打电话给班主任查，找到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有一个学生已经要送医院了，所以才闹大了，想拦都拦不下来。 这个画面，只是听着，就让人觉得不适，书逾很快就联想到了黎江介之前那次，可能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如果不是被他撞见了，说不定也是另外的局面。 只是黎江介也并不是一个没脾气的人，为什么当时能被那群人摁着打却没反应，书逾其实没有深想过，也许他自己有后手也说不准。 “你说现在的初中生，都这么狂野的吗？” “希望人没事吧。”书逾由衷地想。 “嗯，本来以为他们来得晚但走得快，没想到现在直接出这种事，估计学校焦头烂额了吧，我们也得继续受罪。” 初中部和他们其实没太多关联，只是毕竟就在隔壁，他们肯定还得继续扮演“品学兼优”，这真的是一个困难活。 书逾听过这个八卦，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过了两天，有人说好像看见了周慕泽，书逾的下意识反应是路祁，但是一想觉得不对，应该不至于那么高调，周慕泽也是半个公众人物，走在学生堆里，是有很大概率会被人认出来的。 “真假的，我男神来了？”梁朗的小道消息难得没有书逾来得快，上体育课的时候，书逾顺嘴说了一下，他才一脸震惊。 但是“男神”两个字出来，书逾也是没反应过来，这才多久，就变唯粉了是吧？不是团队粉吗？ “你什么眼神啊，不会耍我的吧？” “我不知道，没看见，但是有人看见了，你去打听一下。”书逾也拿不准真假，他总不能抓着人去问。 但梁朗已经信了大半：“我靠，难不成我们学校终于发现别的培养路径了。” “……想什么呢？做梦是吧？” “就说说而已，万一呢，而且现在电子竞技很火的，校区联赛很多的，尤其是这两年国内的战队发展多了，虽然上调了选手的年龄标准，但一切皆有可能嘛，劳逸结合懂不懂？” “嗯嗯嗯。”书逾喝着水，点头敷衍。 “……” 梁朗真想骂他没劲，撇撇嘴，转头找段严去了。 哼，总有人懂他。 书逾在原地坐了会儿，旁边落下一道阴影，他抬头看，居然是黎江介。 “你怎么过来了？” “坐坐。” 书逾不信，黎江介基本上体育课都在操场另一边，篮球场是不会来的。 “你想什么呢？”黎江介和他搭话。 “没想什么，无聊。”书逾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现在真的不遮掩自己的嗓子了吗？” “你真以为我以前是故意装的？”黎江介扭头却问他。 “嗯，不是吗？” 面前的人笑了：“那是真的声带受损了，医生让少说话，正好周围也没人会主动跟我说话。” 传言也就是这么来的，好像也很合理。 “受伤是因为……”书逾问道一半，就刹住了车。 黎江介却接着他的话，回答了：“被烟呛的，但还好，能恢复。” 书逾静了一秒：“嗯，那现在算是恢复好了吗？” “差不多。” 黎江介此刻说起这些，好像不是在说他自己的事情，如果书逾忘记那一眼的憎恶的话，他可能真的会认为，一切就是现在对方展现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是他记得，亲眼看见了。 他不知道黎江介那一刻真正憎恶的是谁，是他还是别人，但是至少，他有过那样的情绪。 事实上，黎江介对他的态度的转变，就是那一次他越界的爆发后，没有任何的前兆，回想起来还是不可思议。 书逾总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但是他又无从追寻。 两人在看台上坐了一会儿，梁朗又回来了，看见黎江介的时候，明显地愣了愣。 书逾感受到了一阵尴尬，只能当做无事发生，赶紧开口道：“打听到了？” “嗯，算是吧，应该是真的，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快。”梁朗说着，但是眼珠子还在黎江介身上打转，又看向书逾，眼睛里的好奇快溢出来了。 “那你不打球了？” “不打了，我前两天感冒还没好，得注意点，尊重一下天气变化。”梁朗说着，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点碍事，氛围非常诡异，赶紧溜了，“一会儿一起吃饭不？” “看情况吧，碰得上再说。” “行。” 书逾看他走了，才送了一口气，庆幸这会儿过来的只有梁朗，场面还可控，梁朗虽然八卦，但是懂得分场合。 这时候旁边却传来一声笑声，是黎江介发出来的。 “你笑什么？”书逾看向他，想说这人怎么还有脸笑的。 “没有。”黎江介摇头，还一本正经，“对了，你们刚才说打听什么了？” 要是别的，书逾肯定是一笔带过了，但是这个八卦中心的人，还真和黎江介也有点关系，所以他想了想，说道：“你没听到班里人说吗？周慕泽。” 第141章 “没听到，他怎么了？”黎江介脸上的疑惑很真实。 书逾也不诧异：“好像是有人在我们学校看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 “这要看错应该很难吧，能认出来脸的估计是粉丝，我猜应该是他弟弟。”黎江介猜测道。 “陆生吗？”书逾反应过来了，和周慕泽有关系的人，除了路祁，也就是这个弟弟了，而且书逾记得他是学校初中部的。 “那确实有概率。” 书逾又想到了之前在陆生那个店里配钥匙结果还有民警同志上门的场景，甚至觉得这个概率还挺大。 随着前几次和陆生接触，他都淡化这些印象了，除了冷脸看着孤僻之外。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没等梁朗，主要是不想被八卦，毕竟手机里的消息他都还没回。 无非就是好奇他怎么和黎江介突然坐在一起，这个行为看着不说亲密，但至少也是关系还不错，可是梁朗印象中，书逾不是一个会主动和人交朋友的人，这个对象是黎江介，就更奇怪了，这两人除了在一个教室里坐着意以外，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书逾吃完饭才含糊得回他，说了一句废话，好在梁朗也没再追问了。 “你要是让严哥看见那一幕，那可就糟了。” 书逾顿了顿，回道：“应该不至于。” “那可不一定，算了不说了，你们两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正常。” 梁朗自己说服了自己，不再纠结这个了。 下午的时候，黎江介的猜测就被印证了，关于周慕泽出现在学校的真正原因，这一次比小道消息更快的，是老师的传话。 书逾被老陶叫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没想别的，直到黎江介也进来了，老陶还神秘兮兮地。 “估计得找你们问点事，一会儿走一趟。” 书逾实在不知道什么事情，但是看老陶的样子，也不好问，直到他们走进了隔壁初中部的教学楼，看见办公室门口等着的路祁，书逾好像隐约知道了。 果然一进办公室就是三堂会审的场面，最边上坐着陆生，脸上明显是打架留下的淤青，身体上别的地方都被羽绒服包裹着看不到，但是结合前面传言的初中部斗殴事件，书逾觉得这惨状和这阵仗，面前的应该是主角之一了。 “书逾和黎江介是吗？找你们了解点情况，你们见过陆生和这些人在校外斗殴吗？” 书逾看到了另一边几个学生，还真有印象，就之前撞见过，不过那场面应该不能称为斗殴，应该是一群人追着陆生打。 “见过，这几个追着他打，我们正好路过，撞见了，差点报警了。” 黎江介的回答，就是书逾想的，但是对他开口回答的举动，不仅书逾没料到，面前几个老师好像也没料到，毕竟黎江介的事情，他们多少都知道的。 “是在哪儿，时间是什么时候呢？” “开源路那一块儿，时间比较早了。” 书逾补了一句：“应该是国庆放假的时候。” 几个老师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又问道：“你们之前认识他们中的人吗？” “算认识吧，小区电梯里见过。”黎江介说。 “认识他。”书逾看了眼陆生的方向。 “都是认识陆生对吗？那得再强调一下，现在是很严肃地在询问，你们要如实说，包庇的话很可能会影响你们自己。” “如果不认识，谁会记得某一天大马路上别人打闹的场景，还上去多管闲事？”黎江介语气多少有些嘲讽。 “……这什么态度？” “难道这不是实话吗？”在一边始终沉默的路祁说话了，“你们要证人，我找来了，找来了又说他们可能有包庇，那你们还想要什么证据呢？不如报警吧，毕竟你们这种审问可不合法。” 第93章 雪落的声音 “路祁，你自己也是老师，发生这种恶性事件，学校没有内部了解的责任吗？” “您也知道是恶性事件，这是明晃晃的霸凌，您现在是让被霸凌者在证明自己没错，不觉得有点可笑吗？” “陶老师，先带学生回去吧，情况我们大概了解了，这事情我们没弄清楚之前，要注意影响。” “学生肯定不会乱说。”老陶说完就把他们又带回去了。 路上三个人都很沉默，最后老陶还是嘱咐了一句：“这事情比较大，影响不好，你们该说的说完了，就不要管了。” 书逾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老陶对他是放心的，又看了眼黎江介，最终还是没说话。 书逾回到教室，果然有人好奇，但是肯定是三缄其口，黎江介那张嘴更是撬不开的，大家也就败兴而归了。 只是静下来之后，书逾还是觉得难以相信，这事情能那么严重，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 他和黎江介说的都是实话，但是那个事情究竟和这一次的有多大关联，其实不好判断，只是他本能地对陆生有滤镜了，不可能把他往另一个角度想。 而黎江介刚才的态度，也让他意外，刚才那毫不掩饰的嘲讽语气，让书逾一瞬间觉得，那一刻他不是再替为陆生说话，而是在替那个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被别人指摘而无力反驳的自己开口。 这个事件的后续，他和黎江介都没有再聊起，学校有意在控制，连小道消息都没有流传。 第142章 只是每次路祁上课的时候，书逾总是多关注了一下，不过什么都没观察出来。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正好是圣诞节的前夜。 但是今年学校是不过圣诞节的，没有禁止，但是也没像往年一样有安排。 老陶说可以自己搞点活动，但是不能太张扬，班级里放松一下就行了，所以他们自己用班费买了点礼物，每人一份，听说老陶自己还贴了一点，他们也给老陶准备了一份，节日仪式感到了。 晚自习的时候，老陶给他们搞了个电影看，名义上是普法类主题教育，电影选的也是相关的，班级里前一秒跟疯了一样欢呼，后一秒就被老陶一个眼神静音了。 快乐只能是悄悄的。 教室里管了灯，只有讲台上还有灯光，投影屏幕上投放着电影，英文原声的，画质因为投影的关系不是很好，但是在这时候一点都不影响，个个都很专注，比平常晚自习还要安静，只有大家吃零食的声音，刚发的苹果，也立刻有了用处。 书逾想吃，但是碍于苹果没洗过，一直犹豫，直到发现有人用后面的饮水机的水洗，也动了心思。 虽然有点浪费，但确实是个好办法。 他扭头的时候，黎江介正好看了他一眼，又看到了他蠢蠢欲动的手，冲他伸了伸手。 “干嘛？”他张了张嘴，用口型问话。 黎江介没回他，直接拿了他的苹果，站起来拿了旁边平时大扫除用的盆接着水，没一会儿就给他递回了一个洗净了的苹果。 书逾接过来，手背上还被黎江介拍了一下，好像粘上了什么东西，收回来一看，是苹果上的“平安”贴纸。 他啃了口苹果，看着手背上红彤彤的印字，无声地笑了声。 临近中间下课的时候，有人看见窗外的雪花惊呼了一声，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被外面吸引了，雪白的印记在空中倾落，像是夜晚精灵的翅膀。 “下雪了。” 靠窗的同学已经忍不住开窗了，手伸出去，回来时是有融化的雪水。 于是铃响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往外面跑了，远远看操场上就已经挤满了人，人声鼎沸。 书逾也跟着去凑了凑热闹，晚自习的课间已经是黑蒙蒙的，却能直观地看见点点白星簌簌地飘转着，贴在厚重的衣服上，融化进了夜色，伸手去抓，轻飘飘的，好像抓住了空气，掌心冰凉的触感，代表着雪花来过人间。 操场上已经打起来了，是雪仗，童年才有的记忆，好像一下子被唤醒了。 他们都没有见过几场雪，以至于每一次都是新奇的感觉。 书逾第一球是被误伤的，但是根本来不及去找罪魁祸首，满天都是横冲直撞的雪团子，主席台的灯都会打亮了，和操场周围被蒙了灰尘而暗淡的路灯灯光，形成了明暗交错的感觉，仿佛天然的舞台，为他们而设立。 “同桌，来一颗来一颗，好爽。” 纪睿毫不犹豫地搓了一颗对准了他扔的，砸在衣服上，立刻就碎开了，像绽开的烟花，落在地上，又像散落的星星。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意境里面免俗，什么都不用想，享受就好。 连礼尚往来都没有，因为场面一度太混乱，有些人连都看不清，但是扔得起劲。 某一瞬间，书逾看见了自己雪球，在空中爆开了，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这白来，和人撞了。” 书逾心思动了动，朝那个方向看过去，正好隔着人群能看见一道身影，也正注视着他。 如此凑巧。 “高难度啊你们这，再来一个，我得录下来。” 纪睿的角度看见了全过程，这时候玩嗨了，拍着手只想要再来一个全景，毕竟那个画面确实有点帅。 “可遇不可求。”书逾笑着说，目光收回了，却没有收回那一刻的悸动。 这是运气，谁也说不准第二次。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冲黎江介招了招手：“你扔，才来一次。” 第一次两球擦肩而过，书逾躲得及时，差点没被砸中脸，纪睿还在旁边大呼可惜，抬手就给他扔了一颗现成的：“我给你准备原料，必须再成功一次。” “上压力是吧？你要不然自己来。” 书逾嘴上说着，掌心却捏着雪球，踟蹰中，雪都快要融化了。 他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在掌心被自己捏出汗之前，抬手抛了出去，角度偏了点，他已经准备下一手了，却看见在最高点的刹那，被对面的一颗精准狙击了。 看雪球在空中碰撞，那一瞬间，好像灯光都聚焦在了那一小块，配着不缓不慢落下的雪片，宛如满天的星光倾洒而下，模糊了两个人的视线。 书逾从心脏加速的震撼中回神，立刻看向纪睿：“拍了没？” “有，录着呢，太帅了！配上两个帅哥，这画面我只能说，绝了。” “……后面那句可以不要的。” “不对，后面是灵魂，你不懂。” 书逾想说是你懂得太多了。 课间的十五分钟，他们一直到铃响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四散而去，回到教室都意犹未尽，连未看完的电影都少了点滋味。 老陶今天心情不错，也没管他们，后面半节课就是他们自己看，旁边几个班的闹声，早就已经盖过他们了，所以他就放心地回办公室备课了。 第143章 “视频发我。”书逾问纪睿要刚才拍摄的内容。 纪睿立刻一键转发：“精彩的高光在后面，前面还有你们失败的那次，我没分开录。” “嗯，没事。”书逾收到了，选择了保存，但是没立刻打开来看。 “对了，傅哥刚说周末一起吃饭，这周你有空吧？” “嗯，周六吗？” “一会儿回去定一下，应该都行吧。” “行，我这周没事。” 傅之麟好像挺爱组局的，每次都是他，寝室有他了不起，现在他们寝室关系能够步入正轨，书逾觉得傅之麟也有大功劳。 回寝室的路上，黎江介给他发了一个消息，路上太冷了，他没点开手机具体看，回去洗完澡才发现，是一则学校初中部的通报，他转发过来的。 上面的名字他都不认识，但是根据描述的日期和事件，他知道应该是陆生的那件事，最终定性是那几个人有聚众霸凌，按照学校规定，主要带头的两个学生进行记过，其余都是严重警告。 不算特别严重，但是至少是有了一个说法。 “后面怎么弄的，陆生呢？” “他没事，进医院的那个同学后面给他作证了，一直以来被欺负的是那个学生，陆生撞见了，前面好多次他都帮了，但是那个同学不想告诉老师，怕被报复，这一次是瞒不住了，再瞒下去陆生得背锅，所以他找老师作证了，受害者的话可信度肯定高。” “可惜了，这些人还是初中生。” 要不是义务教育，应该开除都不为过。 但是书逾也只是想想，眼下这种处理，看起来学校已经尽到了职责，就是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学校要是不重视，最终的苦果还是学生来承担。 霸凌有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陆生可能会转学吧，我回家的时候，在小区门口撞见他们了，好像在说这个。” “惹不起就躲。” “嗯，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第94章 烟火 第二天是圣诞节，正好是周五，书逾本来想回一趟家里的，但是正好姚庭津周末两天都要训练，只有周五有空，所以就把聚餐时间直接定在放学后了。 “你们家里离学校近吗？一会儿别去太远了。” “还行。”按照目前的安排，书逾肯定是不回自己家的，反正他爸妈对他回不回去也没想法，全看他自己安排。 纪睿和姚庭津也说没问题，应该都住得不远，或者说也是不打算回家的。 他们定好了去游戏城，附近有吃的，正好还能娱乐，主要是后者。 街市上有很多圣诞节的标志装饰，尤其是闹市区，他们出学校的时候天还没黑，天气也很正常，坐车的几分钟时间，就下起了小雨，落在手背上一片冰凉。 他们出门都没带伞，好在下车没走几步就是预先看好的烤肉店。 “幸亏是预定啊，不然在门口吹着冷风等。” “走到里面就热了，这暖气。”纪睿还在感受回温的时候，姚庭津外套都敞开了，走到座位上就脱下了。 傅之麟拿了菜谱，期间问姚庭津：“你后面训练，比赛是和谁打？” “市里的，等抽签吧，哪个学校不一定。” 书逾知道姚庭津在这个赛道是有点实力的，不过脸上看不到一点压力也是够自信的。 “会在我们学校打吗？还是要去别的学校。” “有概率在我们自己学校，但是八成也是周末学校没人的时候。” “那没事，改天群里发个时间，必守在学校去看，除非他清场。”纪睿兴致冲冲。 “这种天气也能打篮球比赛吗？”书逾问了嘴。 姚庭津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挺意外他会插嘴这个话题，停顿了下才回复道：“室内都无所谓。” “都忘记我们学校还有室内体育馆了，还以为荒废的。”平常也就上体育课去拿个体育器材要路过，几乎成了摆设。 “现在基本是训练专用。” “好好表现啊，比赛拿个奖比你献殷勤有用。”傅之麟点完菜，边递菜单边对姚庭津使了个眼色，表情神秘但是又很露骨。 纪睿刚看了眼菜单，闻言立刻抬起了头：“什么东西？” “滚滚滚，他神经病。”姚庭津很不耐烦地说道。 纪睿转头看傅之麟，八卦味十足：“谁啊？” 傅之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姚庭津瞪了一眼：“闭嘴。” 于是他只能给了纪睿一个眼神，看得纪睿明显更难受了，甚至都“饥不择食”地问书逾了。 “……” 书逾想说他有点高估自己了。 不过虽然他对这事儿不敏感，这会儿脑子好像突然冒出了一个人，对纪睿暗示道：“你问问是不是我们班的。” “能不能吃饭了？又不是跟你们谈。”姚庭津受不了了，耳朵都红了。 纪睿愣了一下，点点头：“懂了，那范围一下子就小了。” “……” 姚庭津感觉下一秒就要红温了。 “不愧是你啊，同桌。” “……”书逾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被姚庭津对上了姚庭津的目光，嘴角立刻被迫收敛了，低头又点了盘五花肉。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外面街上比来的时候人更多了，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雪花，还是绵细的，但是已经有了雪的形状。 第144章 放眼望去没有几个打伞的人，戴个帽子足够了。 不过傅之麟还是接受了老板的安利，结账的时候买了两把伞，说是搞活动的。 “撑伞吧，万一感冒了。” 书逾和纪睿撑一把，还没撑开，就看见迎面从路另一边走过来一个人，看着身形就有点眼熟。 他还没多看两眼，傅之麟就率先道：“你不是说没空吗？还是耐不住寂寞是吧？” 说话间，人已经走到面前了。 “你们在这儿聚餐？”黎江介问道，不过是有目标地对着书逾问的。 书逾还没从意外中反应过来，也庆幸夜色来了，照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他悄悄吸了一口气，试图抹去那点微妙的涌动，才抬头道：“傅之麟没跟你说？” 听傅之麟刚才的话，他以为他知道。 “总不能每次你们寝室聚餐，都有我吧？” 书逾一想，还觉得挺有道理，但随即又疑惑：“那你现在怎么在这儿？” “路过，看见了。” “……” 书逾不信，但是也没说什么，却没想到这时马路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哥哥！” 他看过去，正好看见了缘缘，旁边就是黎若柔。 他愣了愣，回过头看了眼黎江介。 “说了路过，你以为我故意的？”黎江介对上他的目光，反而笑了声。 “……我没说。”书逾被说中了一半，耳根微微透红。 说话间，那边黎若柔可以领着缘缘过来了。 “书逾哥哥好，傅哥哥好。”缘缘脸上被风吹得有些红红的，带着毛绒小熊耳罩，但是打招呼是一点不含糊，认识的人都叫了一遍。 傅之麟平常看着挺端着的，看见缘缘却自觉蹲了下来，表情还很夸张：“好感动，居然还认得我，我说想去给小公主送点礼物，你哥说你早不记得我是谁了，让我滚远点，真的过分啊。” 缘缘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我记得的，傅哥哥可以给我买蛋糕吗？哥哥说话不算数，说了我考一百分就给我买大蛋糕。” “你哥嘴里的话都是哄你的，他自己都管不好呢，想吃什么我给你买，要不然晚上跟我回我家吧，想吃多少都有。” 黎江介听着脸色发沉，不客气地往他屁股后踹了脚：“诶，当着面撬是吧？” 傅之麟差点摔了，赶紧站了起来：“我说认真的，我妈巴不得呢，之前没机会说，反正快过年了，让缘缘去我们家住几天呗。” “不去。”黎江介冷声拒绝。 傅之麟看了他一眼，目光看向旁边能做主的人：“黎姨，你觉得呢？” “等缘缘放假再说，你爸妈最近估计也忙吧？” “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也没觉得他们闲下来过。” “你们是和同学出来玩？” “嗯，正好和同学一起约着吃饭。” “行，那你们玩吧，我带着缘缘就先回去，反正也吃完了，也记得早点回去，别太晚了，不安全。” “嗯，知道的黎姨。” 黎若柔聊了两句，就领着缘缘先走了，黎江介正要跟上去，就被黎若柔看了一眼：“你回去干嘛？多和同学呆着吧，不然真成孤僻了。” “……” “黎哥还有妹妹啊，羡慕了。”纪睿实名感慨。 书逾看见缘缘也走了，问黎江介：“你不带缘缘玩？” “她累了，下午就没上课，我妈带她逛街一下午了。”黎江介说道。 “那你现在……” “刚才不是听到了吗？我妈让我熟悉一下同学，省得被孤立。” “……真有那场面，也是你孤立所有人吧。”书逾笑道。 “我没有。” “你们两别聊了，走，珍惜时间再玩会儿去。” 傅之麟过来打断他们，还从书逾手里把伞要了回去。 “这人不是自己有伞，你们一起就行了，我跟纪睿挤一挤，比跟姚庭津挤强。” “……” 书逾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却有点被算计的感觉。 傅之麟解释很充分，但是怎么就那里不对劲呢？ 他看了眼黎江介，依旧隔着口罩什么都看不见，更难受了。 “别看我，这只能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亮什么？”书逾愣了秒，又转而抿唇不语。 “你说呢？” 书逾没有回答，头顶的伞遮挡了那抹风雪，透明的伞面，渐渐就堆积了一层薄雪，细滑的雪子再想要堆叠，就沿着伞骨滑落了。 来的时候看地图，游戏城就在附近，没几步路，然而现在却感觉走不到头了，耳边夹在着路人孩童的闲聊嬉笑，风还是来时的刺骨，脸颊被冻得僵硬，可掌心却出了汗。 书逾捏了捏湿冷的手心，目光直视时余光就是黎江介撑伞的手。 于是他垂下了眸光，却看见了路灯下并行的影子。 好像他怎么做，都避不开。 他分不清这是自己给自己的暗示，还是真的是所谓“天意”。 他希望这条路快一点到尽头，又好像隐隐期待，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 “真有烟花哇！” “我靠，突然好多人，吓死我了。” 书逾最后听见纪睿的声音，就是这一句，而后就发现，他们被突然汹涌的人群冲散了。 第145章 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然而比起里面的游戏项目，隔着打造成冰雪森林的广场，从广场中央升起的一排烟花更让人不禁驻足，璀璨的光芒在半空中绽放，绘出雪人麋鹿的形状，还有马车和圣诞老人，圣诞节在这几秒钟的景象里具象了。 才结束了一阵，又从四面腾起一声巨响，是一场更盛大的烟花秀。 赠不了你漫天繁星，就赠你一场烟火。 这应该是那些文艺故事里的字句，此刻却真实，震撼，以及躁动。 他抬头望着烟花，好像隔着遥远的距离，看见了倒映着的自己。 还有身边的人。 第95章 “别耍我” 人流涌动起来，书逾又被人推搡了一下，他侧过身躲人，却差点没站稳，手腕上骤然传来一阵凉意，一下子直通神经深处。 他靠着旁边的力道站稳了，没动，也没出声。 他害怕自己的声音扰了清净，更害怕自己开口还是装傻。 黎江介也没有松开他，在随波逐流的过程中，他们几乎没有挪动过。 烟花最璀璨的时候过去了，而后紧接着的是冰天雪地里的舞台秀。 目光所及是闪烁的灯光，沿着广场外沿移动的雪橇，以及热闹喧哗的人群，优美的歌喉和弦乐由远及近，也只能是这个夜晚的点缀。 “还玩不玩？” 黎江介问他。 他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呆愣着，缓慢摇头：“都行，但是估计找不到他们了，人太多了。” “那还是继续看烟花秀？零点肯定还有一场。” 书逾抿唇想了想，还是说：“太晚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或者应该找纪睿他们，人多的时候，应该能够缓解他现在的无措和茫然。 但是他又陷入了自我麻痹的空间，不想动，不仅自己不想动，也不想要对方动。 手腕有些发烫了，倏然间，他好像又感到了一丝渗透进来的冷意，从对方松动的指尖。 他低头看了眼，在自己手腕彻底获得自由的那一刻，被吹得冰冷指尖早于他的意识，拦住了收回去的那只手。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活了过来，热气从后背升腾，一直到脸部，到太阳穴。 恍惚得仿佛置身虚幻的世界，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感觉到了耳边的呼啸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我们回家吧。” “好。” 书逾太累了，分明刚才只是站着，分明时间距离晚饭结束才过去了半个小时，他却已经心力交瘁。 回去的时候，已经等不到公交车了，所以黎江介打了车，但是等车的时间却依旧漫长。 “雪变大了。” “嗯，难得。”书逾看见伞面的白色都厚了一层，黎江介手转了转，刚安稳下来的雪花，便被抖落了。 书逾下意识接了一下，却被冻得缩回了手。 黎江介看向了他，突然从侧面站到了他正面，猝不及防地伸手触碰了他的手背。 “别贪，小心长冻疮。” “没长过。” 书逾没有来得及避开，也没有再避开的机会。 这也不算牵手，他只能闭着眼在心里默念。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聚焦着视线，也清楚知道视线中的秘密和想要得到的回应。 他心虚了，也动摇了。 他没有说明确的目的地，黎江介便打车回了出租房。回去的路上，出租车里开着暖气，更让他头脑发昏，还好回去的路程不远。 小区和刚才的街道是两个世界一般，寂静地可怕，只有亮着灯的人家，却没有一丝不属于夜晚的喧哗。 从进小区到家门口，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你洗不洗澡？” “嗯，出汗了。” “好，那我等会儿吧。” 进屋之后，黎江介也没有说别的，书逾却没有从中感觉到松一口气。 洗澡的时候，甚至忘了放热水，本来不想洗头的，却把头发也淋湿了。 于是在于是折腾了大半个小时才出来，黎江介那边房门紧闭着，他犹豫了一会儿，也没过去叫，回房间用手机发了条消息。 他们的聊天界面太干净了，坐在书桌前的时候，他看见了那本被他垫在最底下的日记本，思绪很混乱，却足够他在空荡的界面上，打出几个字。 手指从发送键上移开的瞬间，他就把手机扔到了一遍，埋头捂住了自己发热的耳朵，然后又后知后觉地，把手机捡了回来，看对方没有回复，甚至有想要撤回那一条消息的冲动。 就在他兀自纠结的时候，他听到了对面突然的开门声，以及一阵急切的脚步。 他吓了一跳，紧接着下一秒就是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 第一声响他没动，黎江介也不罢休，又敲了两声。 “书逾，我有钥匙的。” “……” 书逾没想到他还带上威胁了，无语的同时又觉得他过于激动了，反倒让人不安。 但他还是先过去开门了，黎江介脱掉了外套，这会儿只穿了一件毛衣，他让了一步，让黎江介进屋，毕竟外面没有暖气。 然而黎江介却没动，隔着门口那道虚无的界限，目光盯着他的脸：“你给我发的，什么意思？” 书逾当然知道他来问什么，只是没想到，他想要通过网络避免的场面，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去。 第146章 “就是……字面的意思。” “我没看懂，我文盲。”黎江介面不改色地说。 “……” 这人是真的好意思说出来这种话的吗？ “你不觉得没头没尾的吗？”黎江介又说。 书逾愣了愣，疑惑：“嗯？” “多久呢？” “……黎江介，你能不能……” “能，我回答的是你发的那句话。”黎江介在他沉默的尾声里，回应他的话，“刚才的问题，当我没问。” 他说完就要伸手去够房门，打算转身走。 书逾本就一团乱的脑子，被他搅得更加混乱了，在意识不受控制的时候，嘴巴比他的手都要快，还没来得及碰到他，就被自己的声音中断了：“黎江介，你的耐心，是在别人身上都用完了吗？” 他说完就僵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看到黎江介的身形顿住了，空气中停留的那只手，在停顿了两秒后，还是落在了门把手上。 “书逾，你真的……”他的声音到一半，就卡顿了。 书逾听不到后半句，更觉得心慌，也更懊恼，他不懂为什么好好的氛围，会被引到这个方向。 “对不起，我不是在说那个……” “我知道，我是想说，所以，你别跟着耍我。” “我没有……” “嗯。” 黎江介的语气太过于沉静，比起生气，反讽，这一刻的反应，让人捉摸不透，也不敢捉摸。 “晚安。” 书逾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更进一步的解释，他怕多说多错，等到房门关上，房间外回复寂静，没一会儿，浴室又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他还站在门口，直到脚麻了，才坐到床上，黑屏的手机，轻轻一碰，解锁的界面就是那条犯错的消息。 “黎江介，你给我点时间。” 他只是想要一点，就只是一点，让他能够思考的时间。 他曾梦寐以求的场面，在现实世界上演的时候，却如此避而不及。 他努力过了，也尝试过让自己忽视，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只是想要在妥协的前面加一个期限，可这个期限具体要多久，他没有衡量过。 他好像，还是弄巧成拙了。 黎江介没说错，没头没尾的，不如不说。 发这句话的人，才是彻头彻尾的文盲。 他没想到黎江介会那么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急切到要立刻当面给一个答复，他更没有想过，比起黎江介自己，他这个曾经有过觊觎之心的旁观者，更在乎他那段无疾而终的情窦初开，以至于在刚才那样的时候，他能够说出那句话，来试图让黎江介证明——曾经你给过别人的特权，凭什么不能再给我一次。 当你想要去和别人比的时候，就已经昭告着失败。 以前，如果，就好了。 这三个词组在一起，必然是一个攻无不克的词条，也足够描绘出太多精彩绝伦的故事。 但是黎江介的那段故事里，不应该有这几个词。 如果有，他再次面对向朝的时候，就不会是那样的态度。 书逾亲眼见过，却还是不信。 他抱着手机埋头在枕头里，感受着心跳持续的加速，脑海中有过很多的画面。 他决定忘记那些在他眼里本属于黎江介的“重要”的过往，第一步是要消灭掉他还保留着的那些痕迹。 是了，明天该回家。 他恍惚了很久，隔壁的声音消了下去，他才坐起来，在床头又陷入了纠结。 他该整理好新的逻辑发给黎江介，但是黎江介刚才的举动，应该已经告诉他了，比起隔着屏幕的文字，他更接受面对面的答复。 文字会骗人，但是说话的时候，状态往往真实。 要说黎江介从过去的经历中学到了什么，可能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书逾想着想着，就说服了自己，接连激烈的头脑风暴，让他在松懈的那一刻，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再意识回笼的时候，就是朦胧中有人在叫他，他还没清醒，眼睛睁眼就看见了黎江介，瞬间头痛得厉害。 “你怎么来我房间了？” 眼前的脸好像在晃，但是声音还是精准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我说了我有钥匙，这是我租的房子。” “……哦，忘了。” 书逾想起来是有这回事，但是他记得，昨晚好像不是这个走向的剧情…… “你能起来吗？抬手，量体温。” “什么？”书逾很懵。 黎江介还在扯他的胳膊，他没反抗，直到一阵寒意从咯吱窝蔓延开来，他才动了一下，却被轻易摁住了。 “什么什么？你脑子还清醒吗？要不要回忆下昨晚你是怎么睡着的？” 第96章 最好 书逾听得很迷糊，但也感觉到自己哪里不对劲了，头痛且晕，他睁开眼看了眼窗户的方向，已经是亮堂堂的白天了。 前一天晚上的雪，丝毫不影响此刻的艳阳高照。 “几点了？”书逾问了句，想要坐起来，却被直直地摁在床上。 “十点多。”黎江介回复他。 书逾从自己的声音里，听到了沙哑，喉咙干涸，像被撕裂般的疼。 “喝点水？刚凉下来一点。”黎江介给他把被子盖严实了，然后从床头柜拿了水杯，隔着杯壁试了试水温，才送到他嘴边。 第147章 书逾起来喝了两口，喝完又被迫躺了回去，嗓子好像活了，视线也终于有了聚焦的点。 “黎江介，你还生气吗？”他沉默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才小声地问出这一句。 面前的人停顿了一秒，看着他：“气什么？” 书逾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该怎么形容昨天晚上的场面呢？配上现在混沌的脑子，让他更加无从反应。 黎江介应该知道的，他也确实知道。 所以没过一会儿，他扯了扯嘴角，笑着好像又是没笑，自己回答道：“不气。” 书逾看到了他的表情浮动，心头一窒，他的嘴唇翻动了一下，却没有声音，眼前好像也蒙上了一片雾蒙蒙的阴影，他从被窝里伸手出去，率先摸到的是黎江介撑在床面上尚未撤回的手。 对方也没动，但是只是那一瞬间，他就看着眼前的视线模糊，热莹莹的，手指触碰到了了对方，又立刻收回来捂住了自己眼眶。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生病了，病得不轻。 “怎么了？” 黎江介还不明所以，皱了皱眉，伸手去碰他，还没碰到他的额头，就被书逾侧身躲开了。 “没事。”书逾急促地说了一句，声音闷闷的。 “你别把温度计压坏了。”黎江介第一反应是提醒他。 “嗯，没坏。” 声音里藏不住的颤抖，终于引起了黎江介的注意，起初还是疑惑的，但书逾始终不肯把身体转过来，他只能上床去，视线落在他侧脸上，看见了他掌心挡不住的鼻翼处，有一道浅浅的泪痕。 他愣了愣，想去触碰他的手：“你哭什么？” “没有。”书逾的声音很轻，轻到含糊，连自己都听得模糊，他怕自己再高声一些，就暴露得更多。 然而手背被人盖住，掌心的湿润好像已经隔着手背就能被感知，泪腺瞬时不受控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这应该比昨天晚上的自己，更让人讨厌吧。 黎江介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掌心，只是微微用力，书逾就没什么底气和力量再去隐藏。 底下的眼眶已经红透了。 掌心里都是泪水，在接触空气时顺感一阵凉意，书逾看不清此刻黎江介脸上的表情，只有手背的温度尚在。 “哭什么？” 书逾轻轻摇了摇头，手心在被子上蹭了蹭，反手捏住了黎江介的手指。 “黎江介，你别逼我，好不好？” 黎江介沉默了两秒，回他：“好。” 书逾看着他，掌心捏紧了一些，紧跟着说：“不好。” “哪里不好？”黎江介没动，也没挣脱开他，连声线好像都没变化。 书逾只是固执地说：“你应该说不好。” 面前的人不说话了，视线依然在他脸上徘徊，很久才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书逾，你这样我真怕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没有。”书逾说得很快，看似坚定，却立刻倒戈，“但是可能快了。” “我看一下温度。”黎江介记着他的时间，提醒他，“你把温度计拿出来。” 书逾这才松开了他的手，回到被窝里把温度计取了出来，然后顺势坐了起来。 黎江介伸手过去的时候，还没碰到温度计，手腕就被人紧拽着，他侧头看向书逾，还没有所反应，就被用力拽了一把，身体本就是靠膝盖支撑在床上的，下盘立刻就不稳了，另一只手撑在床面上，上半身紧贴着罪魁祸首的胸膛。 他没想到书逾会有这个动作，甚至身体都是僵硬的。 “黎江介，你再逼我一下，好不好？” 书逾头靠在他耳边，另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服，像是拥抱。 他说话时的气息很热，胸膛的心跳震动如此频繁，以至于黎江介有一种错觉，是不是发烧也会在短时间内通过空气和触碰传染，不然他自己怎么也会突然间感到冷热交加。 他看不到书逾的脸，书逾也看不到他，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书逾是害怕看到他的脸，害怕看到他的表情，他不敢动，也不敢放手。 他生病了，黎江介都说发烧会烧坏脑子，那发烧影响一下他的行为举止，也不奇怪，不是吗？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答案，所以他不想了，把球抛给了接球的人，就闭上了眼睛。 “书逾，你刚才哭是因为我逼你吗？”黎江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耳根泛起一阵痒意。 他微微摇了摇头，闷声道：“……不是。” “和我谈恋爱有那么吓人吗？”黎江介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腕，却发现挣脱不了，便不动了。 书逾静静地回答他：“没有。” “那你，想谈吗？” “……”书逾没说话。 “想就一个字。”黎江介说道，像是真的听了书逾的话，在循循善诱。 书逾闭着眼，眼睛里像是进了一粒沙子，一阵酸涩，努力遏制着声线强撑道：“黎江介，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你的？你怎么知道我把你想得很好？”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不好。” 他自私，扭捏，敏感且不信任，他对黎江介有太多的想象，而他对黎江介的喜欢，却又有太多的附加条件，也有太多的顾虑，总之，这一切他都知道，但是他改不了。 第148章 “你会讨厌我的。”比起黎江介的喜欢，他更害怕被讨厌。 “不会。”黎江介却斩钉截铁。 “黎江介，我这个人，很自私，你喜欢我，就只能喜欢我，永远都只能喜欢我，我不接受什么好聚好散有始有终，我要的是你的全部，没有下辈子，但是一定有这辈子，这话说得很绝对，所以，你现在别哄我，不然之后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那要是你自己后悔了怎么办？” “我不会。” 对任何的事情，他都没有那么强的把握，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可以毫不犹豫。 因为喜欢黎江介不需要理由，他曾经就是没有理由的，现在也是。 他甚至不需要说服自己。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是未来，只要是这个人，他就不会后悔。 黎江介没有说话，书逾感觉到他又一次想要挣脱被他桎梏的手腕，这一次，他只是静了一秒，就松手了，松手的同时，身体也往后靠了靠。 “别动。” 黎江介轻声说了一句，书逾便定住了。 “只是换个舒服的姿势抱你。” 书逾感到后背一暖，是黎江介手心的温度。 那一瞬间，他没忍住眼眶的酸涩。 黎江介紧紧抱着他，靠在他颈肩，认真地回应道：“书逾，你最好别骗我。” “……嗯。”书逾用力闭着眼睛，心情仿佛坐了过山车。 “又哭了？”黎江介突然问了一声。 “没。”书逾下意识想要反驳，反而一开口，就是掩盖不住的鼻音。 黎江介果然轻笑了声，掌心从他后背挪到了后脑勺：“没事，现在哭，总归不是委屈的，我现在可没追着让你做什么决定。” 书逾没有说话，想要给自己留一点颜面。 黎江介却突然坐直了一点，书逾以为他要退开，没让他动，黎江介只是挣扎了一下，还是任由他靠着，转而用手往旁边摸了摸。 “你做什么？” “温度计呢？还没看呢。” “……” 书逾最终还是自己扯了床头的纸巾擦了擦眼睛，两人退开了一些距离，黎江介也终于能看向他的脸，抬手摸了摸他泛红的眼角。 “现在还要等吗？”黎江介问。 “等什么？”书逾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还要给你点时间吗？” 书逾抿了抿唇，视线偏移了一些角度。 余光中，他看见黎江介的脸靠近了一些，干燥的温度在他唇边停留了一秒，带着点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他愣了愣，清醒后脸上瞬间涌上一阵热流。 他看向黎江介，对方却已经挪开了视线，正在若无其事地翻找着被丢失的温度计。 “我发烧了。”他跟黎江介说。 “嗯，大概率是，但不知道多少度，严重的话得去医院。”黎江介一边说，终于在被子上找到了温度计。 书逾却还是静静地看着他，语气纠结：“万一感冒了。” “嗯？”黎江介疑惑了一声。 书逾看了眼他的嘴唇，视线又飘向了别处，小声道：“传染。” 黎江介好像懂了，忍俊不禁地道：“那早传染了。” 书逾没理他了，干脆又躲回了被子里。 “38.4，”黎江介从温度计上读出了数，还是皱了皱眉，给他把被子盖严实了一些，“一会儿吃药吧，别动了。” “你怎么没换衣服？” 书逾才注意到，他还穿着睡衣。 “早上物业发通知说一会儿要断电维修，我想要跟你说一声，结果敲门都没人应，一进来就看见你被子一半都掉地上了，抱着枕头都能睡着。” “……” 书逾脑子里已经有画面了，脸上浮现一抹尴尬。 “那你去换衣服吧，容易着凉。” 一个病患还行，都病了就难搞了。 第97章 得偿所愿【已修】 书逾本来是要在今天回家的，结果连房门都出不去，午饭是黎江介下去买的，一碗热腾腾的面。 本身就没胃口，早上又是情绪翻来覆去的，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在退烧药的作用下犯困了。 睡意朦胧的时候，黎江介推门进来了，手上还抱着一床被子。 书逾眨了眨眼，看向他：“你干什么？” “房间没暖气，太冷了。”黎江介说得有理有据，且带有善意，“顺便陪你，万一一会儿更严重了。” “……” 但是他不乐意也没用，房门都拦不住黎江介，何况是现在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的他。 床本身也能睡下两个人，黎江介把书逾连人带被子往旁边挪了挪，心安理得地上床了。 手机上是聊天界面，书逾瞄了一眼，没看清。 “你周末本来有别的安排吗？” “有，现在没了。” 书逾想了想，最终也没问他是什么安排。 “睡吧，一会儿晚饭叫你。”黎江介碰了碰他的额头。 书逾内心仿佛被电了一下，刹那间还是有一种恍惚的感觉，被蛊惑似的闭上了眼睛。 进入期末的阶段，班里的氛围处于压抑和放松的跳跃阶段，还没有放寒假，但是寒假作业已经满教室飞了。 各科老师都赶着发作业，不知道是给他们压力还是给他们动力。 第149章 书逾照着顺序往下做，做完了就被纪睿拿走了。 “同桌，你最近是不是太努力了，是我们太压榨你了吗？” “什么？”书逾刚写下一个选择题答案，奇怪地看向他。 “你最近晚自习结束都不立刻回寝室，不是在为了我们的寒假生活而努力吗？” “……” 书逾没想到他能联想到这个，但是也无从反驳。 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也不想真实情况暴露地太快。 后背有人戳了戳他，书逾立刻转过去，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黎江介桌面上的草稿纸，已经有计算结果了，立刻就拿了过来。 “做题太累了。”黎江介在手机上给他发消息抱怨。 这段时间卷子多，很多都是寒假作业，提前做也能当刷题复习，但是有些答案书逾自己也不确定，于是就发给黎江介，反正他现在也没别的计划，脑子不用也浪费。 效果挺显著的，比书逾自己一个人琢磨验证要快很多。 “晚上请个假吗？”黎江介还没等他回，又发来一句。 “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想你请假，晚上家里有点冷。” “……” 饶是书逾已经接受了这个身份的转变，也没适应在教室里众目睽睽之下看这种消息，下意识还要防着周围的人。 他没有回复，一直到晚饭前的最后一节课，他还是去老陶那里批了一张条子。 请个假，对他来说还是简单的。 只是请完了之后，还是觉得自己欠考虑，黎江介就随口一说，后面也没再问他，他反而都没再确认一遍就请假，也太随便了。 果然晚自习结束后，他按照前两天的惯例没有走，直到人都走完了，才和黎江介一起教室，黎江介下意识的路线还是跟他一起往寝室方向走的。 “我请假了。”还没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他说了一声。 黎江介愣了愣，脸上很意外。 “不是你说的吗？”书逾看着他，心想果然是自己太随便了。 “嗯，确实是我说的。”黎江介笑了笑，伸手去牵他的，凑到他旁边道，“我很开心，没白动脑子。” “……你自己寒假作业也要做的好吗？”别的科目不一定，但是路老师的数学作业，黎江介应该没有逃避的理由。 “一举两得，更赚。” 书逾被他拉着，校园里一路上还有零星的几个人，但是基本上已经一片寂静。 一直到靠近校门口，黎江介才松开他的手，两人并排走出的校门。 等到上车之后，他们坐上最后排的座位，掌心重新贴合的地方，在狭小的空间里，都有些出汗的迹象。 “你晚上请假，老陶没问你原因？” “没有。”其实问了，但是不重要，能刷脸谁在乎原因啊。 “那下次应该更熟练了。”黎江介笑着道。 “……”书逾看了他一眼，“没有下次了，太明显了。” “嗯，好。” 书逾发现黎江介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容易让人听不出是真话还是反话，也像是应付他一样。 家里一开门，果然是冷气扑面而来，随即就是衣服布料摩擦的声响，书逾脸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是黎江介的指尖。 近在咫尺的呼吸和轻柔的触感，让他定在原地，难以再动分毫。 这样猝不及防的，比起上一次，只不过是多停留了两秒。 但已经足够了，能够让书逾的身体瞬间像被暖气蒸过一样，后背差点出汗了，耳根已经烧了起来。 庆幸的是，没有开灯。 黎江介很快就退开了，但是随着书逾回房间，他发现黎江介还跟在他身后，在房门口，他停了一下。 “你……” “拿被子。”黎江介抢先道。 “你的被子？”书逾疑惑。 “嗯，”黎江介点点头，看到他的表情，又解释道，“没做别的，就是睡了床，我那个房间太冷了，开暖气都冷，真有点受不了。” 书逾倒是也没介意，只是黎江介这么一说，他反而想起来什么了，看黎江介的反应，应该确实是没看见，不然多少应该会问来源。 “下次睡之前跟你报备。”黎江介补充了一句。 “也不用，我房间里没东西。” 书逾其实说得心虚，但是好在这里不是他自己家里，除了那个笔记本，确实没有别的不可示人的东西，即便是那本笔记，也是有合理的来源的，尽管这个来源听起来有点凑巧。 黎江介进屋真就只是拿来被子和枕头，都是他自带的，书逾的被子被工整地放在角落里。 “晚安。”黎江介走之前说道。 “嗯。”书逾看着他出门，想要叫住他的心悬着还没落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只是他没想到，黎江介让他请假，真的只是嘴上一说，回来就是单纯地换个地方睡…… 书逾坐在床上，想到刚才门口的画面，嘴唇上的肌肤隐隐发烫，仿佛那个触感还在。 他想了一会儿，倒头睡到了床上。 不能再想了。 收拾完上床之后，他看见了黎江介发来的消息，问他：“刷题吗？” 书逾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 “你晚上也没有别的安排？” “没有，无聊。” 第150章 书逾想了想：“那你过来。” 他发出这句话，好像才意识到黎江介的意图，但也来不及撤回了。 没过两分钟，外面就传来了声音，书逾没有锁门，黎江介直接可以推门进来，偏偏还礼貌地敲了门。 “没锁。” 书逾懒得下床，突然发现黎江介也挺会装的，他不在的时候能直接睡他的床，这会儿倒是知道敲门了。 黎江介拿着一张卷子来的，看样子还真有那个味道，但是走到面前，就问了一句：“你有多的笔吧？” 书逾：“……” “就一支笔，没墨了，忘记买了。”黎江介没有丝毫不好意思。 “桌上有。”书逾说完，就赶紧站了起来，自己过去给他拿，刚才还没来得及把笔记本藏起来，这会儿虽然不明显，但是就怕黎江介翻起来。 “你桌上这些是路老师上次给你寄的吗？”黎江介却问了一句。 书逾心猛地颤了缠颤：“嗯，让我自己看的。” “你上次说想要学医，真的假的？” “真的。”书逾没有多么慎重地思考过，但是他的选择本来也不需要太多思考，他又想到了黎江介说的，顺着问道，“那你呢？天文学？” 黎江介没立刻回答，想了想，才说：“一半一半吧。” 这反而让书逾没有想到：“为什么？” 他的笔记本里面体现的，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想法，真就是听着觉得有意思，也没骗你，但肯定也不一定作数。” “那你现在呢？”书逾追问道，说完又怕有歧义，赶忙道，“我不是专指高考，别的也算。” “得看周慕泽，等他什么时候解决好他自己的麻烦吧，”他说着看向书逾，突然认真地问道，“我要真高中没毕业，你也不嫌弃吗？” 书逾摇了摇头。 学历确实人类文明社会设立的众多标准中最简单也最直接的衡量一个人某种程度上优秀的标准，但是如果要仅用这个标准来衡量的话，就太浅薄了。 他之前不能接受，也仅仅是因为这个人本身，他不希望他有遗憾，他希望黎江介得偿所愿，只要他想。 第98章 习惯 “但是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之后的计划和打算。”书逾提了一点要求，他不想再从别人的嘴里或者互联网的消息来推断了，至少他现在，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了。 黎江介笑了笑，郑重道：“好，我保证。” “周慕泽不是最近回来了吗？他还有什么事情没处理完？” “合约的事情，他俱乐部的合约还没到期，现在还在弄，后面也要看他能不能定下来新的俱乐部，毕竟他要转幕后。” 书逾捕捉到了一点，疑惑道：“他真不打职业了？” “嗯，也不是不想打，应该是打不了了，他的手要开刀，本来也最多再坚持一个赛季，但是舆论压力太大了，再加上俱乐部比较乱，他也不想自己的谢幕赛成为他职业生涯的遗憾，倒不如停在现在，毕竟刚拿回冠军。”黎江介解释道，周慕泽在比赛场上的天赋应该没有人质疑，但是越是天赋，就越容易让人忽视他除了天赋意外的东西，比如努力和付出，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是记着的，所以离开的决定一旦做出，再多的阻拦都没有用。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看向黎江介的手，询问道：“要是周慕泽真有本事做你老板，应该不至于那么黑心吧？” “他再怎么样也做不了我老板，做多占个股份，不过我自己有分寸的。”黎江介伸手碰了碰他的掌心，忽然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相对。 书逾愣了一下，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心跳快了半拍。 “做什么？” “牵手啊，感觉不到吗？”黎江介狡黠地笑，指尖揉搓了一下他的手指。 书逾想躲也躲不开，红着耳根提醒他：“你是来做题目的，快写。” “嗯，你坐过来点。”黎江介勾了勾他的手。 “书桌很小。”书逾看了他一眼。 黎江介却一本正经，跟没事人一样：“我知道，但是就想你近一点。” “……” 书逾沉默了两秒，最终还是在他的注视下，往他旁边靠了靠，黎江介也同时挪了一下，几乎要贴在一起，一抬头就会对上对方的脸。 黎江介给他把书包拿了过来，里面有卷子，书逾随便抽了一张，是英语卷子，正好适合他现在做，但也只是理论上能做。 书逾坐在床边缘，坐着写题本来就够难受的了，更何况没有支撑，看题目没问题，写答案多少有点费劲。 没两分钟，他就发现旁边的人不动笔了，余光看了一会儿，抬头才发现对方果然在盯着他。 脸靠得太近，书逾怔愣了一下，下意识没敢动，只是用力捏着笔杆。 黎江介往旁边坐了坐，让出了书桌一角，跟他说：“分你一点。” “没事，我不用。”其实是可以的，但是他本能地拒绝了，本来两人是斜侧的角度，还能互不干扰，要是共用书桌，对书逾来说，那真不是写作业了，完全是受罪。 黎江介却无视他的拒绝，直接上手，扣着他的手腕，强迫他换位置，书逾没有防备的时候被拉了一下，右腿小腿突然一阵酸痛。 “……等一下。”他连忙出声道。 第151章 黎江介看到了他的脸色，询问道：“怎么了？” “腿抽筋了。”书逾小声解释。 “哪条腿的，我看看。” 书逾赶紧拦住他要乱动的手，眼神警惕：“别，一会儿就好了。” 黎江介静静看着他， 突然问道：“书逾，你不习惯吗？” “……习惯什么？” “我。” 书逾对上他的视线，紧张地捏住了手心。 “没有，我就是觉得……太快了。” “快吗？可我巴不得每时每刻都跟你靠近怎么办？” 书逾瞪大了眼睛，不能想象这话怎么能从黎江介的嘴里说出来，还那么理所应当。 “那也不能……总得有个缓冲期……”他小声道。 他不是反感，只是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是镜花水月。 “可我也没做什么吧？怎么好像我跟轻薄了你一样？”黎江介说话间靠近了他一些，眉眼间带些揶揄。 书逾知道他在开玩笑，抿唇不语。 “你不会又想说我经验丰富吧？”黎江介看他不说话，脸色突然收敛了。 “没有！”书逾连忙否认。 黎江介没给他反应，上面那句话，太像是他内心会有的想法了，但是他这会儿真没那个想法。 “我真没有，你生气了？” “我在你那脾气有那么差吗？”黎江介看着他，泄气道。 “反正不是很好。”书逾违心地说了一句。 但其实黎江介脾气挺好的，如果是刚开学的时候他这么评价，应该会觉得自己疯了，但是现在的话，完全是实话。 黎江介脾气太好了，尤其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到他觉得不真实。 连他对他的喜欢，都那么不真实。 他甚至不知道黎江介喜欢他什么。 可他要是问这个，就太矫情了，前面确定关系的时候，他就已经够矫情了，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他喜欢黎江介，也没固定的理由，毕竟喜欢他的时候，他们甚至都不认识，光就远远看了几眼。 “那你想我怎么改？”黎江介听了他的话还顺着追问他。 书逾不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假装沉思了一会儿，认真道：“不用改，我就喜欢你脾气差的样子。” “……”黎江介嘴角抽搐了下，“你要求确实挺别致的。” 书逾心想，黎江介什么样子他都喜欢，只要是真实的就行。 他喜欢黎江介的天赋，喜欢他的自信，喜欢他的从容，但这些都是后来他自己描绘的形象，最初的最初，他只是一眼记住了那个人群中最耀眼的人，所有的好的或者不好的，汇聚在这个人身上，才是一个完整的他。 黎江介的刷题就是一个幌子，花了一个小时也没做几道题，走的时候还顺走了书逾的笔。 第二天他们双双迟到了，起因是黎江介起晚了，还拒不承认自己睡过头的事情，甚至把错怪到了书逾头上，因为他前面睡书逾房间的时候，带了一个闹钟过去，结果昨天光拿被子把闹钟留在了书逾的房间。 书逾特地回房间看了眼，另一边床头确实多了个闹钟，还是老式的那种，但是现在时针分针都已经不动了。 “不可能，我昨天早上还听到了闹铃的。” “你多久没换电池了？”书逾敲了敲闹钟，疑惑道。 “两年。” “……” 那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疑？ “算了，晚上放学去配个电池吧。”黎江介自己也觉得情有可原，只能自认倒霉。 黎江介不仅晚起了几分钟，还记错了公交车的时间，导致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错过了一班车。 “你平常也这么卡点吗？” “也没有，今天是意外。”黎江介摸了摸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己脸上的同款口罩，“太冷了，戴上。” 书逾眼尖地看了眼他脸上，迟疑了一下：“是不是太明显了点？” “没事，又不是让你跟我一样半永久，到学校就摘了，我没那么心机。” 书逾听到最后这个形容词，忍不住笑了。 黎江介看他笑了，伸出手指拉了拉他的手：“时间也不是很晚，而且早自习不影响的。” “嗯，没事。”书逾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些，只是本来晚上不住校就很不寻常了，老陶是信任他，但是太过了也不行。 到学校的时候，刚好听到了早自习开始的铃声，黎江介跟他一起上楼，在楼梯口就停住了。 “你先去，我在这儿等一会儿。” 书逾看了看他，这种时候再说“没关系”就太不真诚了，于是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只是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还是有一种在做贼的感觉。 尽管他脸上没有一丝破绽，口罩已经被装回了衣服口袋里。 回到座位上，纪睿就凑过来跟他说悄悄话：“同桌，你昨晚干嘛去了？” “请假了。”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大晚上差点跑回教室来找你。” “傅之麟没说？”他昨天给傅之麟发了消息的，毕竟寝室阿姨要查寝的。 “傅哥拦住我了，不然我真来了。”纪睿严肃道。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的死活。” “那可不，你要是出点事，谁来给我提供寒假作业的答案啊……” “……”书逾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第152章 “开玩笑开玩笑，那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原因。” 两人说着话，就被后门进来的英语老师看了两眼，书逾本就心虚，自然被吓了一跳，故作镇定地翻开课本，纪睿也赶紧缩了回去，捧着字典一通翻找，仔细看就发现纯在演戏。 书逾眼睛盯着书本，心思却在关注黎江介的行踪，一直到早自习过了快大半的时间，后面的座位才传来声响。 黎江介没有出声，但是书逾知道他在，才终于能安心地看进去几个单词。 第99章 热爱 期末过得很快，今年过年早，元旦放假就形同虚设了，基本都是在为期末考做准备。 但是各科老师还是给大多数人放了一条活路，几门课的难度都很平均，看得出老师也在努力让他们能过一个圆满的寒假。 只是寒假作业快要堆满了课桌。 书逾已经提前努力了，但是也只能解决一小部分，于是还没放假，纪睿就已经约好了年后图书馆见。 “这作业真不是让人做的，谁能完全做完啊？那可是平均一天三张卷子啊，逆天。” “考验的是自觉吗？不是，考验的是我们团队协作的能力啊！” “用心良苦，用心良苦。” “没事，看我如何开学前一天干完全部。” “你不会是一个人战斗的。” “看大家都那么乐观，我就放心了。” 书逾做完的作业没打算带回去，韩烁来问他要，他自然给了。 只是特意叮嘱了一句：“你别再传给别人了，到时候全是一个模板。” “明白明白，放心吧，我抄作业是动脑子的。”韩烁信誓旦旦，“那能不能期末考的答案也对一下？” “哪一门啊？我试卷上很多没写答案。” “数学数学，我就是看两道选择题。” 书逾从抽屉里找了试卷给他，韩烁看了眼，表情变化莫测。 “怎么说？” “不怎么说，但是我信你，我觉得你是对的。” “啊？”书逾疑惑地看着他。 “我刚才收卷子的时候，瞄了眼黎江介的卷子，我怀疑我自己了，但我看了你的，我又自信了，虽然我是蒙的。” “……” 书逾看了眼自己的卷子，想了想，还是选择说实话。 “最后两道选择题的答案，我答题纸上改过答案，试卷上没改。” “……” 看韩烁的表情，已经裂开了。 “没事，万一你是对的。”书逾安慰他，黎江介选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反正是最后检查的时候改的，他第一遍做的时候都是靠技巧推的，后面有时间才验算，最后的答案是自信之选，但总要给人留一点希望。 “谢谢啊。”韩烁神色惨淡，心如死灰，“我这数学课代表当得压力好大，早知道不竞选了。” “好像也没有跟你竞争这个的吧。” “也是，我这数学成绩已经属于矮子里面拔高个了，凑合吧。” 韩烁说完还是忍不住悲伤。 书逾收拾完东西的时候，黎江介已经坐在位置上等了很久了，两人是一前一后离开的教室，反正是放假的氛围，也没人在意他们，所以胆子大了一些，一路上都没保持距离。 “你回哪？”黎江介问他。 “我跟我妈说明天回去。” “行，那先放东西，一会儿出去吃饭。” 书逾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嗯。” 路上他问了黎江介那两道题的答案，黎江介居然说忘记了。 不过书逾刚才特地拍了照片，干脆拿手机让他看。 “你刚才干嘛不直接问韩烁？”黎江介却故意不看。 书逾不懂他什么心理：“我能自己问啊。” 黎江介的脸色又突然好看了一些，赏脸瞥了眼手机上的照片，说道：“两个都选c。” “真的吗？”书逾又确认了一遍。 黎江介看了他一眼：“不一样的话，就你是对的。” 书逾没忍住笑：“我没说不一样啊，刚才没想起来，那你算了多久？” “两题吗？四五分钟？大概吧。”黎江介只能隐约回忆了。 书逾立刻道：“行，那你回去给我讲一遍你的算法。” “你不是做出来了吗？” “算得太久了，这次是因为后面的题目简单，才有时间硬算。”书逾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按照正常考试难度的话，很有可能就没时间改正确答案。 黎江介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感慨道：“我男朋友那么好学吗？” 书逾紧张地看了眼周边，掐了他一下：“……旁边都是人。” “我很小声了。” “那下次就不说。” “哦。” 黎江介应的语气就很憋屈了，书逾看向他，主动拉了拉他的衣服：“回去没人的时候，都行，大庭广众影响不好。” “嗯，这可是你说的。”黎江介神色认真。 书逾听他这话说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表述错了。 在家里好像也没必要这种称呼吧？这么腻歪吗？ 正好车子来了，书逾没有再想，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了，且很拥挤，黎江介和他并排站着，车辆启动的时候，晃的那一下差点让书逾脚滑，黎江介拽着他的胳膊，后面就演变成了拉着他的手腕。 第153章 不知道为什么，书逾觉得自己的手腕好像比掌心要敏感，黎江介牵他的手腕，掌心空落落的，就更有一种密密麻麻的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黎江介掌握着他的动作，但是他却触碰不到对方的任何，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这种感受。 两人回家就是放了书包，很快就又下楼了，他们没想走太远，就在对面的街上找了一家店，正好路过了陆生那一家钥匙铺，里面正在看店的是一个青年人。 书逾想到了之前的事情，问黎江介：“陆生确定转学了吗？” “不知道，没问。” “路老师来我们学校，是不是也有陆生的原因啊？”这确实太巧了，很难说没有关系。 “应该有吧，不过这个影响不大，就算陆生走了，他也不会走的，至少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走。”黎江介说道。 “你怎么知道？”书逾刚才确实在考虑这个，要是陆生和黎江介都不在这个学校的话，路祁在这里的意义是不是就没有了，他那样的学历和才华，随时可以走的。 黎江介却说：“感觉，他挺喜欢这里的。” “喜欢我们学校吗？”书逾没看出来，他不了解路祁，所以没法判断，但是他不想他走，这个是实话。 “嗯。”黎江介似乎有点笃定，“他以前上课不会有那么多讲课的时间，现在上课甚至能跟同学开玩笑。” 书逾回想了一下，路祁刚来的时候，就是温和的样子，长相和学历让人很有距离感，但是相处了半个学期，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了，课上同学也活跃了，比起最开始霜曼教他们的时候，氛围好得太多了。 “但也有可能，是我们不好教。”书逾合理猜测，也许只是他们班上的同学太闹了。 “不好教才有成就感啊，你不懂。” “……” 书逾确实不懂，不过他希望黎江介是对的。 好歹也是爱徒，应该比他有话语权。 “你知道路老师为什么要来当初高中的老师吗？”黎江介又说。 “为什么？” “他以前教我的时候，每周都要去医院。” 具体是什么原因，黎江介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路祁时常会有情绪低迷的时候，有时候给他讲着题，就会突然沉默，他那时候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才隐约知道了一些。 “他回来教书，不是为了体现自己有多聪明，这是他自己说的，他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个真正喜欢某一门学科而为此努力的学生，所以他对我，对其他的学生都一样，比起成绩，他更在乎学生是否热爱，他希望他的学生爱数学这门学科，无论是因为他的课还是其他的原因。” “他不喜欢功利性的培训，但是在恒毅的教学模式里，他只能看着学生为了成绩刷题，学生也习惯了，他没有理由不遵守也没有理由去做另外的举动，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成绩是这些学生走向未来最好的敲门砖，所以现在，他应该会自在很多，很多学生对学科的认知都还是一张白纸。” 书逾静静地听着，好像突然懂路祁为什么会在那么多成绩优异的学生里面，对黎江介格外在意了。 “说明他那时候觉得你有热爱。” “可能有吧，我自己都忘记了，但是我挺喜欢他讲课的，这是真的，有一种知识不知不觉就进脑子的感觉，很有安全感吧。” 书逾知道他在一笔带过以前的自己，这个“以前”，对一般人来说，只是平平淡淡的两年，只是从初中生到高中生的转变，对黎江介来说却已经恍如隔世，但书逾不喜欢他这么评价自己。 于是他认真地看向他，郑重说道：“你有的。” 他见过的，他眼睛里的光芒，那是不会骗人的。 如果不喜欢，不会是那样的。 黎江介愣了愣，而后笑了：“嗯，我有。” 书逾不管他语气里有没有敷衍，也没有争论，只是又问：“那现在路老师好了吗？” “应该好了吧，没好也是周慕泽要操心的事情，他那几年自己忙着打比赛出名连自己对象生病都不知道，现在也活该自己病了什么都干不了。”黎江介说得很不客气。 “……” 这也能讲究现世报吗？书逾看出来了，这两人在黎江介心里的分量还是不一样的。 “说起来，你会认识周慕泽，是因为路老师吗？” “是吧，但也不是，我们是网上认识的，后面才发现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只是方便了线下见面，但是刚知道的时候，他躲了我很久，劝我回去上课，别缠着他了。” “……” 书逾想象了一下这画面，莫名有喜感。 “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自信劝学的。”黎江介很不屑。 “也没什么问题吧，他也不敢跟路老师抢学生。”书逾笑着道，当时周慕泽应该巴不得立刻甩掉他这个大麻烦。 第100章 喜欢 进店的时候，书逾就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以为是看错了，结果找到位置坐下的时候，发现邻桌居然就是路祁和周慕泽。 对方两人自然也看见他们了，书逾下意识和黎江介错开了一点距离，黎江介还有些奇怪地看他。 “路老师。”书逾小声道，只能通过眼神暗示。 黎江介才注意到，也知道回避了。 “你们两也来吃饭？”路祁淡定地跟他们搭话。 第154章 书逾是不敢回复的，校外和老师碰上一起吃饭，那真的太尴尬了。 黎江介和他们也熟悉一点，应付得来，甚至游刃有余：“嗯，正好路过，不过怎么就你们两吗？约会吗？” “就你有眼睛是吧？”周慕泽看了他一眼。 黎江介耸耸肩，继续道：“你们约会也不找个安静点的餐厅，这多没氛围啊，你钱都用来准备打官司了？” “……滚，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别啊，我还等着你来养我呢。” “穷死了，别挨边。”周慕泽白了他一眼。 书逾听他们两互相斗嘴，有一点不可置信，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才恍然意识到，周慕泽和路祁，好像确实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年龄差距。 只是因为优秀所以有距离感罢了。 “你们放假了不回家吗？”路祁问道。 书逾总算能插上一句话，回答道：“回的，明天。” “回家注意安全，今年的天气冷，过年估计还能下雪。” “嗯。” 路祁和周慕泽已经是吃完了，只是坐着聊了会儿天，书逾和黎江介点的红油火锅也来了，下菜的时候，书逾看了眼旁边，余光注意到周慕泽在路祁耳边说话。 那点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是根本听不清的，但是路祁侧过头去看对方的时候，似乎脸红了。 书逾赶紧把注意力收回了，刚低下头，对面就给他递了一杯热水。 “放轻松一点。”黎江介是一脸轻松，还宽慰他。 书逾心想这真放松不了，不过这话他说不出口，嘴硬地应了一声“嗯”。 黎江介骤然笑了一声。 “笑什么？”书逾看向他。 黎江介却摇摇头：“没什么。” 等到路祁和周慕泽终于喝完了热汤，和他们最后打了声招呼后走了，书逾才算不那么紧张了。 黎江介心知肚明，一边给他夹菜一边道：“你刚才一句话不说，好像更明显吧。” “有吗？”书逾皱眉。 “嗯，我跟你说话你都在敷衍我。”黎江介的语气甚至有点委屈。 “没有吧。”书逾没觉得，他当自己忙着吃饭呢，但是黎江介的表情，让他很难不怀疑自己。 有那么明显吗？ “不，你有。”黎江介很认真地道。 书逾静了两秒，说了句：“哦。” “不过他们也猜得出来的，早晚的事情。”黎江介没跟他说，其实路祁早找他谈过话了，毕竟他有那么广而熟知的“前科”，他知道书逾肯定不乐意别人知道，所以说的是他单方面的，书逾还没同意。 他还记得路祁当时的表情，很难以言喻。 “他和向朝不一样。”他是想要解释自己的动机，其实他很不想提向朝这个名字，尤其和书逾放在一起的时候，但是他怕路祁误会。 路祁却说：“我知道，人和人当然不可能一样，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了，你对自己的人生可以有所规划，我希望你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同样的，我希望你可以坦然地接受对方做出的任何好或者不好的回应，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孤注一掷尝试的权利，也没有人有义务为你的好感买单。” 他同样没跟路祁说，其实书逾比他想的要坚定。 孤注一掷，让他想到了那一天书逾哭得眼眶红肿的样子。 他那么害怕，但是还是主动伸手拉了那一下。 书逾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反驳：“猜出来跟当众承认是两码事。” 话说完，他发现黎江介在盯着他看，愣了一下。 “怎么了吗？” “没有啊，就是看看你，哎，我对象真好看。”黎江介笑着道。 “……” 书逾想说能不能正常点，但是话到嘴边还是低头继续吃东西去了。 “夸你都不给点反应吗？”黎江介却还要凑上来，桌底下的腿顶了顶他的。 书逾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太肤浅了。” “……那你夸我呗，用不肤浅的，我听听。” 看黎江介表情还真有几分期待，书逾看了他两秒，却还是难以启齿：“我也肤浅。” 黎江介在对面笑话他，书逾听着想给他把嘴捂上。 “所以你是喜欢我的脸吗？”黎江介好奇地问他。 书逾头也不抬，直接开始应付了：“嗯，你觉得是就是。” 黎江介立刻不爽地说：“这什么渣男语录。” “……喜欢，但不全是。” 书逾说完，感觉自己脸都红了，耳边还充斥着周围的声音，好像自己的话也会被他人捕捉。 这太不分场合了。 “啊，我没听见。”黎江介浮夸地演间接性耳聋。 书逾抬头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黎江介立刻笑着道：“回去再说一遍。” “别想。” 书逾再严肃的语气，这会儿在黎江介听来都是害羞，根本起不到威慑作用。 想让脸皮这么薄的对象跟他表白，好像也没那么难。 回去的路上，黎江介没走两步就伸手去牵书逾的手。 书逾没躲开，因为天黑了，在这里也不怕遇见熟人，只是问了句：“不冷吗？” “下次出门戴手套。” “我没带过来，在家里。” 第155章 黎江介握着他的手，突然放到了胸前，大衣挡住了寒风，里面是温暖的，几乎立刻驱散了寒意，书逾看向他，手指隔着毛衣的布料，感受到了一阵心跳震动的频率。 他们走在人流涌动的街道，昏天黑地的，停下来也不会过度引起人的注意。 书逾觉得身体都一下子变得很热，后背像是火烧一般，被捂住的掌心，仿佛已经出了汗。 “回去了。”书逾小声提醒。 “嗯。” 刚被焐热的手，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瞬间就被驱散的暖意，但是掌心相对的地方，仍然火热。 回去的路不远，谁也没松手就这样走了一路，回到家门口松开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有点麻了。 黎江介进门之后，就又拽住了书逾的手，贴着玄关的柜子抱他。 “你做什么？” 书逾想要去开灯，还被拦住了，屋内只有阳台照进来的灯光，却不妨碍看清面前近在咫尺的脸。 他下意识身体紧绷着，黎江介靠得很近，呼吸喷洒在他脸侧，灼热无比。 书逾挪开的目光，抿唇噤声。 黎江介却没有下一步，冰凉的指尖在他手腕打圈，声音压着怕惊扰了谁一样。 “再说一遍。” 书逾皱了皱眉，脑子仿佛短路了，却没敢转过脸去问。 “你知道的。”黎江介在他耳边引诱，“回想一下。” “……”书逾确实没有脑子思考，只是在黎江介的语气里，联想到了刚才吃饭时的片段。 黎江介是想听那种话吗？ 看他刚才的反应，应该是喜欢听的。 但是刚才至少有背景的声音做掩护，现在…… 黎江介看他不说话，强势地把脸凑到了他眼前，逼迫着书逾直视，语气却状似可怜：“我想听，好不好？” 书逾恨不得现在一点光都没有，可就算没有光，他大概也能根据呼吸和声音，描绘出面前的五官，他注定避无可避。 “……黎江介，我喜欢你，很喜欢，不只是脸。” 他看向那双眸子，不再逃避，却也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就被猛地盖在唇上的温热再次打破了平静，大脑骤然产生了晕眩感，呼吸停在鼻尖，不敢进也不敢出。 这一次不是转瞬即逝的触感，轻微的摩擦带来的痒意，从唇间蔓延到心头，好像被电击中了，心跳快得让他几乎站不稳。 “呼吸。” 黎江介感觉到了他的僵硬，分开时又摸了摸他的脸。 很冷，却很提神。 “开不开灯？”黎江介笑意盈盈地问他。 “……不开。”书逾语气像极了恼羞成怒，还有几分未定的颤音。 “一会儿给你讲题？” “不要。”书逾偏过头，知道他是故意的，但还是忍不住脸红。 黎江介越轻松，越显得他狼狈。 “洗澡去，明天早上几点回家？” “都行吧，赶得上午饭就行。” “嗯。” 黎江介不逗他了，今天已经心满意足，甚至超出了预期。 主动才有故事，这话一点没说错。 先后洗完澡，黎江介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见书逾还站在客厅，还很奇怪。 正要开口，却听书逾主动说：“你要不要……睡我那。” “嗯？”黎江介看着他，真是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书逾却不可能再重复一遍，这种话只能说一遍，不然显得他很迫不及待似的。 黎江介这时候也不追问了，赶紧自己确认：“你刚才是不是说，让我睡你那？” “你房间不是冷吗？”书逾答非所问，但是已经表明了意思。 “嗯，那可太冷了，我去拿被子！” “……” 第101章 抗压 其实睡一起没什么影响，但是只是理论上。 “你要是打游戏就别睡我这儿。”书逾看见他抱着被子过来，才在门口打退堂鼓。 黎江介却不见得还有回去的意愿，丝毫不犹豫：“不打，绝对不打。” 床本来就是够两个人躺的，只是翻身多少就会碰上。 书逾特地没直接上床，在旁边做了会儿作业，黎江介说了不打游戏，也没有别的娱乐项目，没一会儿就跟了过来。 “还是给你讲题吧，趁我脑子还热乎的时候。” “……什么形容。”书逾虽然刚才拒绝了，但是这会儿身体却已经给他让了一个位置。 黎江介等他把卷子翻出来，煞有其事地用笔敲了敲他的手背：“好好学，以后说出去你的数学也是我教的。” 书逾笑了：“你把路老师放哪了？” “他教我，我教你，这关系不顺吗？” 书逾更乐了：“那你好好教。” 黎江介解题思路很多都不常规，这个之前就看出来了，大题目里面技巧性的东西学不来，但是选择题这种还是能有点长进的。 “下次你做练习卷，得计时了，不对，干脆我给你监考吧。” “滚。”这算盘打得太响了点。 “这多好的主意啊，给你锻炼抗压。” “……” 这抗压，抗的是哪门子的压力，他最好说的是正经的。 “好了，我会了，你可以走了。” 书逾赶紧把他推开。 黎江介倒也配合，站起来又回了床上，发现还是无所事事，就和书逾打商量。 第156章 “我不打游戏看游戏视频可以吗？” 书逾根本不在乎，头也不回说了句：“随便。” 后面房间里倒是安静，黎江介几乎没什么声音，书逾出乎意料地刷完了一整张卷子，且思绪顺畅，回过头看黎江介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还是坐着的，且手机还没锁屏。 书逾在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悄悄绕过去关灯，看了眼他手机屏幕，还是周慕泽的比赛视频。 刚才见面还在挖苦，结果半夜看人家的高光画面，也是绝了。 灯一关，大概是被光线突然暗的那一下惊扰了，黎江介醒了，书逾正好把他的手机息屏。 “几点了？” “十点，你刚睡着了？” “嗯，被某人的操作整困了。”他说着把手机都放到了一边。 “……”倒也不用那么贯彻吧，人家在这个领域的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书逾也不吱声，默默走回了自己那一边。 刚躺下，就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睡不着，黎江介和书莘还是不一样的，感觉太陌生了。 黎江介刚还捆着，这会儿却好像清醒了，没过一会儿，书逾就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扯了一下。 “伸手。” 书逾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还没等他的动作，被窝都被顶开了一个缝隙。 “你睡觉就睡觉。” “你手给我。” “……”书逾真后悔了，不该开那个口的，这给自己找了个失眠的炸弹。 真怕黎江介再乱动，他只能伸手把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拿了出去，却反手就被捏住了。 “你刚才不是困了吗？” “没有。”黎江介兴誓旦旦。 书逾不说话了，也没想要挣脱，只是本来开着暖气还没感觉，这会儿一动，就已经出汗了。 黎江介捏着他的手也不做别的，好像就只是心血来潮牵一下。 “你睡得着吗？” “你不说话就行。”书逾闭着眼睛道。 “哦。”黎江介应了一声，却又捏了捏他的手指。 平常还行，现在这样的环境，书逾觉得触觉都变敏感了，手指弯曲了一下，说道：“别乱摸，明天起不来了。” “你不是说午饭回去就行吗？能睡懒觉。” “……” “不动你了，睡觉吧。”这人又大发善心地说。 “……” 书逾依旧很煎熬，只是没想到，最后先睡着的还是黎江介，他一直到半夜，才动了动自己的手腕，最终还是没有抽回来。 他偏过头看向旁边的脸庞，静默了一会儿，才将视线又投向律动着月色光影的天花板。 清醒的时候，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什么都不用想，但是什么都有了。 关于几点才睡着这件事，书逾已经判断不了了，反正醒来还是大清早，被一阵响亮的闹钟吵醒的。 睁开眼睛，就看见黎江介这个人都撑在他身上，整个人都怔住了。 黎江介也在看他，愣了一下，手臂够到了书逾那一边的床头，动了一下，闹铃才消停了。 书逾反应过来，往旁边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黎江介之前那个没电池的闹钟。 “电池换了？” “嗯，昨晚习惯性带过来，忘记关了。”黎江介翻身回到了自己那半边，又躲回了被窝里面，“没事，还早，再睡会儿。” 书逾确实困，尤其刚才被吓了一跳，大脑还有点缺氧。 “不会让你睡过头的，放心。”黎江介侧着看向他。 “嗯。” 书逾趁着自己还有睡意的时候，没有看他，又睡了一会儿，只是回笼觉一般都睡不安稳，即便黎江介说会叫醒他，他还是没法深度睡眠。 在黎江介穿衣服下床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假装还没醒，直到黎江介出门，他才睁开眼，看着旁边尚有余温的床面，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大晚上的真不能做决定。 问就是后悔。 在床上反思了几分钟之后，他下床洗漱，黎江介应该下楼了。 换天气好一点的时候，这人应该还要跑个步，这会儿大概率是买早饭去了。 韩镁给他打电话，问他几点回去，还能不能赶上吃午饭。 “可以的话就直接来饭店好了，别回家了，家里没人。” “嗯，好。”书逾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就我们自己家里人吃饭吧？” “对，怎么了？” “没事，我知道了。” 他当然不能说他和黎江介一起回去，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对面却主动道：“对了，你是不是和小黎在一块儿，我看他昨天也没回来，你们一起回来的话带他来吃饭也行。” “不用，他跟我不是一起的。” 现在还得避嫌。 书逾都不知道他妈妈知不知道黎江介的性取向，应该是不知道，学校里传播快是因为都是同龄人，父母那边就算知道，可能也不会深想。 只是到时候要是公开了，就成了另一个场面了。 书逾选择性不想。 “怎么你们又吵架了？我看小黎脾气也没那么差吧？” “没有啊，你哪听出来这种感觉的？”书逾喝了口水，压了压惊。 “没有就行，同学之间互相关心一下，说不定你们还能一起进步，小黎以前成绩不是很好的吗？” 第157章 书逾哪敢回话，只能随便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一会儿回去了，挂了啊。” “行，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书逾刚把电话挂断，黎江介就回来了，手上果然拎着早餐。 “你睡醒了？” “嗯。” 黎江介却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那你回去得做好解释的准备。” “没事，我知道。”他洗脸的时候照镜子了，黑眼圈很明显，一看就是当夜猫子了。 黎江介把早饭放到桌上，还问他：“真失眠了？我的问题吗？” “你觉得呢？”书逾都懒得给他眼神。 “我不知道啊，我睡得挺好的。” 能不好吗？ “……下次睡自己房间去。” “昨天……” “昨天我脑子不好。”书逾面不改色。 他是真脑子不好，反正之后不可能了，他已经试验过了，这纯纯是活受罪。 而且……照黎江介这不安分的样子，他们还是保持安全距离比较好。 “我发现你这人真是，白天和晚上变脸那么快吗？”黎江介忍不住道，“果然，我就该多做一手准备。” “什么准备？”书逾皱眉。 “你给我表白的时候，我没录音啊，可惜了。”黎江介一脸惋惜。 “……”书逾想把自己的嘴给堵上。 黎江介坐在对面看他耳朵慢慢变红了，暗暗地想：差距倒也也没有那么大。 就是可能下次不好哄骗了。 早饭吃完他们就该回去了，快到站的时候，书逾才跟他说自己先不回家。 黎江介也没说什么，不差这么点相处的时间，只是问：“那你吃完饭回来吧？” “嗯，我又没别的事情。”吃个饭而已，他也不能在饭店打杂，就算他想他妈也不会让。 “那下午来找我。”黎江介勾了勾他的手指。 书逾看了他一眼，确认了一遍：“你家？” “嗯。” “黎阿姨不在家吗？”书逾疑惑道。 黎江介一脸正经，真是还带着反问：“我妈在家也没事啊，你来找我是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 书逾看了眼自己被他抓着的手，真想问问他，就刚才那暗戳戳的动作，看着像是能见人的吗？ 到底是谁的问题啊？ 第102章 除我之外 书逾吃过饭回来，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弟弟。 书莘比他早放假，一段时间没见，书逾发现他脸都圆润了，眼睛多在他脸上瞟了两眼。 “……哥？” 书莘声音甚至有点慌。 “没什么，看你最近好像营养不错，考试怎么样？期末成绩有了吗？” “……” 灵魂拷问之下，书莘沉默了，肉眼可见的心虚。 “看来得给你报文化课的补习班了。”书逾神情冷淡。 书莘赶紧凑过来和他贴贴：“别，别浪费钱，咱们这不有现成的嘛？” “滚。” “不滚。” “你太难教了，我教不会。” “哥，现在崇尚鼓励式教育，你打击我没用的。” 书逾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配合道：“……书莘，你可真是个天才。” “……”书莘笑得很难看。 书逾看见他的表情，是真的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书莘锤了他两下，又瞪了一眼，快步走到了他前面。 “别哭鼻子啊，我满足了你的要求了。”书逾对他道。 “哥哥，我们不会再爱了。”书莘扭过头来看他，语气做作。 “……说了少上网看这种东西。”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了一路，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黎江介在扔垃圾。 他和书莘拉拉扯扯的一幕属实不太雅观，书莘还没反应过来，还抱着他的腰，正一脸被欺负的委屈表情，书逾表面谈定地想要扯开他的手，结果没扯动。 他看了眼黎江介，黎江介还冲他笑。 “……” 真丢人现眼了。 他半拖着书莘进了自己家院子，上楼才把人甩开。 身体是自由了，但是手还被拽着，身后是书莘黏乎乎的声音：“哥，你还没正经夸我。” 书逾受不了了，转身看向他，一字一句道：“加油，你是最棒的，把你的寒假作业拿出来，开始奋斗吧，晚上我检查。” “哥，你也好恶心，别说被我传染的，我说话没有夹子音。”书莘瞬间爆改义正言辞的样子。 “……” 书逾一个深呼吸，心里默念“冷静，就让这场闹剧结束吧”，还没走到自己房间，黎江介就给他发了消息。 “记得下楼拿你的书包。” 书逾才想起来，上午黎江介下车的时候，把他的书包一起带回来了，现在还在他那边，于是本来想要回来拿本书当借口的，现在只好直接跑下楼去了。 黎江介还站在门口，正看着手机，听见很近的脚步声才转头。 “我包呢？”书逾看他两手空空。 “我家，过去拿。”黎江介说道。 “哦。”书逾知道他的目的，跟着他一起进了旁边的院子，没看见黎若柔的身影，但是看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看书的缘缘。 黎江介刚进去，就走到缘缘旁边半强迫地让她坐直了：“看书别趴着，坐好点。” 第158章 “累了嘛。”缘缘坐在了沙发上，也看见了一同进来的书逾，立刻打招呼道，“书逾哥哥好。” 书逾笑了笑，不禁由衷感慨做哥哥的心理差距真大。 “你们吃饭了吗？”他问道。 不是他想多嘴，他一看见家里就他们两，就容易想到他第一次给他们做饭的场面。 缘缘抢答道：“吃了，哥哥做了面。” 书逾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对黎江介有点刮目相看。 “是最简单的那种啦，什么都没加，只有鸡蛋和青菜。”缘缘又说道。 黎江介听着他妹妹这话很不对劲，像是在倒苦水似的，强调了一句：“还有肉丝。” “嗯，是的，哥哥切肉丝切了半个小时。” “……” 书逾不惊喜了，同时还有点欣慰。 缘缘比书莘狠，用最贴心的语气，说最扎心的话。 黎江介果然脸色难看又不好发作，转而把目光堆到了看戏的书逾身上。 “晚上让这个哥哥给你做。” “好呀好呀！”缘缘瞬间眼睛亮亮的。 黎江介更无语了，吃面怎么了？不是挺好吃的吗？ “嗯，晚上我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可以提前说。”书逾笑着说道。 “都可以的，妈妈说不能挑食。” 书逾怕自己笑得太欢打击到黎江介，收敛着表情：“行，那我晚上看情况，对了，黎阿姨晚上也不回来吃饭吗？” 黎江介回他：“嗯，她和人逛街去了。” 书逾点了点头，黎江介又提醒他：“你书包在楼上，上去拿？” “你拿下来也行。”书逾道。 黎江介直接拉了他一下：“上楼。” “……” 书逾真不知道这楼有什么好上的，真搞得和偷情一样。 结果还真如他所想，黎江介把他拽到了楼上，刚走进一个房间，他的手腕就被掐着，腰上也多了一条手臂，瞬间拉近了两人身体的距离。 “你别……”书逾看他门都不管，生怕缘缘跟上来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跟我就见外？刚才你们还是在大庭广众。” “？”书逾反应了一会儿，语气恍惚，“你说谁呢？” “没谁。”说着没谁，语气却很幽怨。 书逾觉得他的脑回路多少不健康，无语道：“他是我弟弟。” “嗯，所以弟弟就可以睡一张床是吗？不是亲弟弟也可以是吧？” “……” 是这么个道理吗？也不是吧？这哪跟哪啊？ 不是，黎江介怎么能把这些事情记那么清楚的？ “你要这么论，你也叫一声哥听听？” 真严格来说，也没问题。 书逾是开玩笑的，黎江介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又突然认真了：“你真想听？” “……也没那么想。”书逾赶紧道。 他现在一想到这两个字，满脑子都是书莘那黏黏糊糊的声音，浑身都不舒坦了。 黎江介目光深沉地看着他，似乎还有想法。 书逾赶紧捂住他的嘴：“别，打住吧，快松手，缘缘还一个人在楼下。” “嗯。”黎江介被他捂着嘴巴发声，声音沉闷，但是动作却没配合，甚至拿嘴唇在书逾手心摩擦了一下。 书逾瞬间收回了手，一半是痒的，一半是烫的，耳根很容易就跟着红了。 “我抱够了就下去。”黎江介扣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抬起来，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耳朵，似刻意逗弄，又转而滑向了他脑后，扣着他不让他后退。 书逾动不了，也不敢动，这个情节他已经熟悉了，但是黎江介没有径直吻他，反而只是嘴唇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 “过年之后我们早点回去好不好？”黎江介把他往房间里面带了一步，顺势关上了门，却把他抱得更紧了些，在他耳边说话时，目光还紧紧盯着那更加通红的耳廓。 书逾隐约都感觉脑子晕乎乎的，身体很热，声带早于大脑的意识做出了反应，应答道：“嗯。” 黎江介笑了一声，很快依旧松开了他，不过还是拉着他的手，把他往里面点走，他的书包正被放在书桌上。 书逾顺着方向看过去，发现黎江介的房间是正常两间房的大小了，上一次来没有注意过这个，这会儿才看见对面的半间房，几乎是一个书房。 他看见了放满书的书架，还有一块儿是单独放奖状和奖杯的。 “很多都是我以前的书，现在用不着了，但我妈觉得放在这儿能让我有学习的氛围，还好房间够大。”黎江介在旁边解释道。 “那你以前看得挺多的。”课外书什么类型的都有，不过更多的是练习卷。 书逾径直走到了放奖状的那一列，他没想到黎江介还会在房间里面放着这些，他以为……他应该不会想再看见。 “觉得你男朋友以前很帅是吧？心动了吗？”黎江介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关注点，毕竟他知道书逾在之前可能就对他有想法，那时候他们都没见过面，更别说深入接触，书逾能喜欢他什么呢？他不用想也知道。 那些奖状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废纸，但是如果摆出来能让书逾多看两眼，多回忆一下当时对他的感觉，哪怕只是流露一点点他那时候没机会感受的情感，他就觉得即便是废纸，也有了新的价值。 他看着书逾的侧脸，那上扬的嘴角弧度并不明显，但是足够了。 第159章 “现在也很帅。”书逾转过头来说道，眼睛里甚至有灵动的亮光。 他果然很高兴。黎江介不知道自己此刻该觉得满足还是遗憾。 有什么是比“明知道心上人想要什么，而他却再也给不了”的事实更让人感到无力的呢？ “但是现在没法给你看新的。” 黎江介的话立刻把书逾的意识都唤了回来，他看到黎江介脸上的纠结，突然笑了，转身牵住了他的手。 “那你以后可以拿别的奖给我。” 黎江介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便反手和他十指扣着，语气郑重：“好，一定给你，你要收。” 书逾说的是“给我看”的意思，但是黎江介这么解读，他又觉得多了一份莫名的浪漫。 这只是虚无缥缈的承诺，也许什么都没有，但是书逾已经感觉自己得到了全部。 “没有也没关系，黎江介，我喜欢你，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你无需用这些证明自己优秀，因为我都看得见，如果未来你获得了这些看起来亮闪闪的东西，那只能表明，你的优秀被除我之外的更多人看见了，我高兴也一定是因为这个。” 书逾觉得自己够贪心也够幸运了，以前他想要的，可能仅仅只是一个幻想的空间而已，现在幻想的对象已经在他身边，这是他做梦都会觉得开心的事情了。 第103章 新年 书逾年前那几天假期基本是在为过年做准备，光家里大扫除就花了两天，虽然他也不见得干了多少活，但是在几个大人眼皮子地下，他确实连回个黎江介的消息都跟做贼一样。 黎江介想约他出去吃饭，约了三次才成功，不是光只有他们两，还有傅之麟以及他的对象。 说实话虽然上次见过，但是没有太深的印象，可能那时候注意力还在傅之麟的性取向上。 也难怪这种聚餐不叫姚庭津，他是真有点难以融入。 书逾去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别人，所以还不尴尬，到饭店才看见人，转头就看了眼黎江介。 “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找个付钱的而已，没事，吃完饭就分道扬镳。” “……” 傅之麟这个“大款”也很自觉，大手一挥就是随便点。 坐他旁边的男生一直很安静，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他们寒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似乎有些内向，但是和傅之麟的交流倒是一点不受限。 他只是看了眼傅之麟的饮料，傅之麟就问他：“你想喝我这个？喝呗。” 男生笑了一下，伸手就接过了他的饮料杯。 书逾假装玩手机，给黎江介发消息问：“他叫什么啊，你知道吗？” “简落。”黎江介打字回他，“怎么了？” “没事，就是问问，不知道名字挺尴尬的。”书逾也是有点社恐的，主动问又问不出口。 黎江介却好像视若无睹：“在意这个做什么，影响你吃饭了？” “……”书逾是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这就是好兄弟给的底气吗？蹭饭都不把人家对象放眼里。 不过也确实是不影响吃饭，他们该聊天聊天，简落也不是不会说话，偶尔也会应和，当然大部分是和傅之麟说的。 “你们两去不去爬山？”饭吃到后半程的时候，傅之麟问他们。 书逾有点兴趣，问道：“哪儿的山？” “最近的那座山，不高，当做散步也行。” 这下还没等书逾回，黎江介就替着回绝了：“下次吧。” “行，我懂，不过爬山这项目确实不错，推荐你们去。”傅之麟笑着道。 书逾假装没看懂他的表情，低下头喝了口饮料。 另一边傅之麟和黎江介面对面在手机上聊天。 健忘的鹿：“对了，你年后还去学校吗？” 黎江介：“去。” 健忘的鹿：“诶？变心了？” 黎江介：“没有，只是计划有变，得看情况。” 健忘的鹿：“哦，我还以为你自卑了，所以改主意了呢。” 黎江介：“？” 健忘的鹿：“凭书逾的成绩，之后应该去哪都行吧，人期末考又是断层的第一，你不是追人家吗？不用表现一下吗？” 黎江介：“……” 健忘的鹿：“所以追到了吗？看书逾还是对你爱答不理的，估计应该还没吧。” 黎江介抬头看了他一眼，打字问：“你哪只眼睛看到的爱答不理？” 健忘的鹿：“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 黎江介：“捐了吧。” 健忘的鹿：“得，明白了，我早猜到书逾肯定对你有意思。” 黎江介：“……” 黎江介想骂他了，怎么了，他追人有那么难吗？凭什么追到了就是书逾对他有意思？ 虽然也确实是事实，书逾要不是以前就对他有意思，他们两也没现在这个缘分。 但对面傅之麟还在笑，笑得他心烦，甚至引得书逾也疑惑地看了过去。 黎江介把手机放一边，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摸到了书逾的衣服。 书逾被他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眼，小声疑惑道：“怎么了？” “就摸一下。”黎江介冲他摊手，勾了勾手指，暗示很明显。 书逾犹豫了一下，身体没动，说了句：“吃饭呢。” 但是黎江介很执着，就是不收回去。 第160章 最后还是傅之麟出声打断了他们：“你两悄悄唠什么呢？” 黎江介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看了他一眼，咬了咬牙：“买单了吗？撤了。” “没呢，坐会儿呗，反正也没事。” “谁都跟你一样闲？你自己歇着吧，我们先走了。” 黎江介怼了他两句，也站了起来，拍了拍书逾，表明是很认真地打算走了。 都这样了，傅之麟也就笑笑，逗不下去了，立刻去买单了，不过出门之后，还是各奔东西，这大好的约会时机，都不想要其他人打扰。 “开学见。” “嗯，开学见。” 寒假其实很短，假还没怎么放，就感觉开学已经接近了。 黎江介看终于没人碍眼了，也光明正大地拉上了书逾的手，不过没敢保持太久，毕竟还是在大街上。 “你们刚才聊什么了？”书逾看向他。 黎江介还疑惑：“什么？” “我看你们两疯狂打字，你来我往的，难道不是？” 那个频率太和谐了，和谐到书逾想忽视都不行，而且能让黎江介持续聊上那么一会儿的，也没几个人。 但是这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个，黎江介就憋屈了：“你真想知道吗？” 书逾愣了愣，指了指自己：“难不成和我有关？” “他说我两看着一点都不熟，能约出来吃饭也是挺神奇的。” 黎江介自己改了说法，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书逾果然听完也沉默了，沉思了一会儿，语气迟疑：“也没有吧。” “嗯，就是他眼瞎，我骂他了。” “……” 这最好是真的骂了。 书逾看他刚才那个幽怨的眼神，有点不信他说的了。 难怪刚才突然莫名其妙伸手要他回应，说到底还是被刺激了。 这么一想，书逾又觉得挺可爱的。 除夕夜，书逾吃过年夜饭就在客厅看春晚，没什么困意，主要是被书莘闹腾的，春晚舞台的歌手都没他唱得响亮。 力气用完了就窝到了沙发上，问书逾要手机。 书逾借他之前有约法三章，只能玩一把，结果只剩下了“最后亿把”，一直到快零点的时候，爸妈来叫他们起来放烟花，迎接新年。 手机拿回来的时候，书逾才看见黎江介快两个小时前给他发的消息，他看了眼书莘，看他没反应，才点开聊天记录。 黎江介问他：“在做什么？” 他一直没回复，想了一下，他打字发过去：“放烟花，快十二点了，你睡了吗？” “没有，一会儿能出门吗？” 书逾没怎么犹豫就打了一个字：“能。” 从五十五分开始，他和书莘各自放了一束烟花，五彩绚烂的光在一声巨响中腾空，又瞬间散开，书莘在响声前就贴着他捂住了耳朵，结果自己喊得更响，书逾想把他的嘴捂上。 外面传来的远近不一的烟花声，像在半空中响起的交响乐，此起彼伏一直持续到零点，且没有停息的迹象。 “大半夜的，你去哪啊？” “扔垃圾。”书逾头也不敢回，拎着垃圾袋就跑出了门。 “这时候扔什么垃圾啊……” 书逾听见他妈妈嘀咕了一句，步子更快了一些，出去的时候没看见黎江介，他得装模作样先把垃圾扔了，站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再看手机的时候，后背就猝不及防被撞上了。 他条件反射躲了一下，扭头的时候就知道是黎江介了，果然还没转身，就被黎江介从后面抱了一下，耳边是熟悉的声音：“你怎么跟你家里人说的？扔垃圾？” “嗯。”书逾看了眼周围，拉着他往旁边灯光光线昏暗的角度走了两步，才站定，手腕上就被套了一串冰冰凉凉的东西。 “这什么？”他低头看，黎江介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样。 “平安符和佛珠，都开过光的，前两天跟我妈去庙里了。”黎江介说道。 书逾仔细看了眼，借着灯光能看见手心里的“平安”，忍不住露出笑意：“这是跨年的礼物吗？” “嗯。”黎江介捏了捏他的脸。 平安喜乐，健健康康，这寓意和过年的氛围很搭。 “谢谢，”书逾很喜欢，把平安符放进了口袋里，手串还在手腕上，指尖摸了摸，又抬头看黎江介，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没准备礼物，忘记了。” “没事，都愿意撒谎出来陪我鬼混了，这可比什么礼物都珍贵多了。” “什么叫鬼混啊？”书逾觉得他有时候用词真的不文明，不过随即转念一想时间，他还是立刻道，“我得回去了，这垃圾扔太久了。” “嗯。”黎江介笑了声，好像在笑话他前半句的质疑。 这不叫鬼混，得叫幽会。 “后面几天我不在家，去傅之麟家里，我给你发消息要回我。”黎江介又说道。 大概是在暗示刚才两个小时没回消息的事情。 书逾点点头，却故意说：“好，我也要走亲戚的，有空回你。” 黎江介果然变脸了，强调道：“必须有空，你男朋友在这种事情上还排不上号吗？” 在一起之后，黎江介总喜欢强调“男朋友”这个身份，但只要是在这种私下的场合听，书逾总会不由自主地觉得满足。 就像现在，他掩饰不住自己嘴角的上扬，在他的大脑反应过来时候，他已经主动用嘴唇贴了一下黎江介的脸，然后还要赶在黎江介惊讶的表情消失之前，赶紧跑开保持距离。 第161章 “新年快乐。” 黎江介刚从呆愣中回过神，立刻笑着回应：“新年快乐。” 第104章 格格不入 往年书逾对过年走亲戚是没什么感觉的，他妈妈没有亲人，而爸爸那边的亲戚，不见也罢。 今年的正月初一，因为还有唯一老人在家里，说是和和气气的吃顿饭，地点最终定在书逾小姑姑的家里。 书逾是睡到了自然醒，还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回复了一些昨晚睡觉前没来得及回的新年祝福。 过年了，班级群里都喜气洋洋的，昨晚还有年夜饭喝高的在群里发语音唱歌了，不知道醒来会不会再去听自己的发疯实录。 书逾忍住了好奇心，单纯不想在新年第一天就污染自己的耳朵。 但直到他看见好友列表里面多了一个好友请求，备注是“新年快乐”，他确实愣了一下，但是紧接着就从头像显示在班级群里面找到了对应的人。 是章闻鹤。 书逾当作没看见，但还是觉得被恶心了，早知道不点开了。 再返回消息记录的界面，黎江介给他发了一个新消息，是问他“醒了没”。 书逾坐起来给他回：“刚醒，你出发了吗？” “准备出门了，你今天没安排吗？” “有，一会儿去姑姑家吃饭。” “哦，我送的手串记得带上。” 书逾看了眼床头的珠串，笑了笑，回复道：“好，平安符都会揣兜里。” “新年第一天，当做我在你身边。” 书逾被他没来由的煽情逗乐了：“那下次不如做个等身抱枕这种送我。” “你想要也不是不行，但是不太实用，在你自己家你又不敢抱，要是在我那，你直接抱我这个真人不就行了。” “……”黎江介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书逾只能送他两个字，“滚吧。” 黎江介最后给他发来的是一段语音。 “好的，我出发了。” 书逾把声音调小了，点开放到耳边才听清，而后就笑着放下了手机。 旁边书莘还在睡，被子直接盖过了头顶，要是不细看，都不知道还有个人。 书逾掀开了他头顶了被子一角，敲了敲他的头：“起床。” “……啊，不要。”书莘眼睛没睁开，手倒是先抬起来了，摇晃着赶书逾的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顶。 书逾也懒得再叫他，自己先起床去洗漱了，果然没过两分钟，他就听见了他妈妈的声音。 “书莘，起床了！几点了都？” “……知道了知道了。”书莘明显被吓了一激灵，声音还挺洪亮的。 于是书逾洗完脸，回去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坐在床上深思的少年。 “怎么了？想什么呢？” “困，我在让自己清醒一点。” 书逾无语，而后认真建议道：“不如直接下床走走呢？” “不想走。”书莘又在床上打了个滚，满脸幽怨，“能不能不吃啊，在家里也挺好的。” “起来吧，也没几餐。” 书莘只能在一声无能狂怒中认命。 不知道别人家的正月初一是不是喜气洋洋的，书逾在时隔几年走进小姑姑家的那一刻，就知道今天的饭不会吃得很开心。 他妈妈本来不想来的，但是小姑姑前面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劝，总得给一个面子。 然而真来了，面对的还是意料之中的场面。 除了同行的老爷子，他们一家都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 磕着瓜子唠家常的大姑和伯母，嬉闹间投来好奇目光的小孩们，还有占着一整个沙发打游戏的书杰，和彰显一家之主地位却面对客人冷脸相待的男人们。 最后还是小姑姑从厨房出来招呼他们。 “三哥三嫂，你们坐会儿，喝什么你们自己倒，别客气，我这忙不过来，小逾要不带着你弟弟去楼上房间。” “没事，你忙你的，我们坐这儿就行。”书勤摆摆手道。 书逾被书莘拉着去旁边沙发的位置，书杰抬头看来他们一眼，丝毫没有让位置的意思。 “爷爷，我想坐沙发。”书莘白了他一眼，转头叫了声老爷子。 老爷子平时对书莘这小子还是喜欢的，这会儿立刻看了过来，脸色拉下来了：“这么大的沙发，怎么坐不下吗？怎么腿都放沙发上了，坐没坐姿的。” 被说了一嘴的书杰立刻脾气上来了，放下手机就骂：“你小子就会告状是吧？是不是皮痒？” “吵什么呢？大过年的，一来就折腾，是不是嫌太舒坦了。”大伯母走了过来，语气阴阳，“爸，你在三弟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就偏心了是吧？那可不行的，谁还不是亲生的。” “你也闭嘴吧。”老爷子还听得出来好赖话，气得都咳嗽了两声。 “小杰，去楼上玩去，沙发有什么好坐的。” 书杰气哼哼地上楼了，书莘一脸舒坦地坐下了。 “行啊，有点硬气了。”书逾侧头看了一眼。 “烦死了，吃个饭招谁惹谁了。”书莘冷哼了声，扭头找韩镁的踪迹，又跑过去当小太阳，书逾倒是听不清他在一脸谄媚地说些什么，反正看见他妈妈摸了摸书莘的头，脸上有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吃饭的时候分了两桌，书逾他们等小姑姑那一桌，但是也吃得囫囵吞枣的，书逾吃完饭也没急着下桌，刚打开手机，就听见桌上几个大人在商量老爷子过年的去处。 第162章 “就住我们家好了，过年也方便。” “我们都行。”书勤自然不会有意见。 “这段时间太辛苦你们了，又要开店还要照顾爸，再加上两个孩子，压力确实太大了。”小姑姑这么说着，但在最终还是画风一转，“幸亏小逾和小莘看着就懂事。” 这话落下，一时间都没人接话。 书逾听不下去了，干脆下桌选择性屏蔽。 最后的结果反正是把老爷子留在小姑姑家了，他们一家吃过午饭就走了，知道确实关系僵硬了太久，小姑姑也没有挽留。 “你妹妹打的什么主意你不知道吗？你爸留在那，就等着被榨干家底吧，到时候全靠你这孝顺儿子养着。” “……那也没办法，爸剩的那些都是养老钱，他自己也该有数。” “没办法没办法，你什么时候能有办法的时候？” 书逾和书莘走在后面，一个声都不敢吱。 “我们一分钱没拿，都被当做赚了便宜，要是多劝劝，真以为我赚大发了，爸账户里面那点钱，谁都不知道，我们也管不了。” 韩镁不说话了，话说来说去就是这些，他们之间一扯到这个话题，总是说不下去，说多了反而自己吵起来。 于是沉默了一会儿，她转头招呼了一下两儿子：“晚上我们出去吃吧，难得的机会。” “好啊好啊，我想吃火锅了。”书莘立刻道。 “行，那就吃火锅。”韩镁当即就采纳了。 书逾回去就让书莘上课了，新年第一天就被摧残的书莘两眼一抹黑，趴在桌上就是装死。 “不想学可以不学，以后别来找我。” “不，我学还不行吗？我期末考也没退步很多吧，感觉还行啊……”书莘有气无力地道。 “还没退步多少？退了十几名，你把你哥的招牌都给砸了。”书逾冷着脸道，真想把成绩单贴他脑门上。 书莘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吧，万一是招牌打出去了，他们都进步了呢？把我给挤下去了。” “呵，你自己信就好。” 书莘嘟嘟嘴，捏笔握拳，瞬间气势汹汹：“新年第一天就这么努力，看来我注定要崛起了。” “……神经。”书逾无脑往他头上泼冷水。 “……”书莘果然又泄气了，但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作业上。 一下午效率不高，但是至少有了苗头，书逾自己也不是个要求严苛的人，对书莘的要求不多，至少文化课得过得去，就算是以后真想走艺考这种途径，也得有点文化课的基础，初中就不学，难道指望高中再打基础吗？ 书逾可不认为他那时候还有时间像现在这样管他。 书莘在旁边对答案，突然来了一句：“哥，你初恋还在吗？” “？”书逾下意识心头一跳，疑惑地看向他。 “就问问嘛。” “怎么？你想送出你的初恋了？” “没有，哪有啊，哥你太敏感了啊！”书莘瞬间高度警戒，“我就是感慨一下，这不是刚上午看见了小姑姑儿子的女朋友吗？” 书逾没有注意这个，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敲书莘的脑壳：“少八卦。” 书莘摸了摸头，脸上还笑呵呵：“我都想不出来谁能和我这么优秀的哥哥谈恋爱，哎，得幸福死，又帅又聪明，还会做饭，还有那么可爱听话的弟弟。” “……” 越说越没边了。 书逾现在都怕这人哪天当着黎江介的面聊这个，那真的炸裂了。 晚上他们按照原计划去吃火锅，一切都很好，只是回去的路上，他爸爸接到了小姑姑打来的电话，说是老爷子想要回去，不想过夜了。 “说了不要提不要提，你非要问，本来三弟他们不在一起吃饭，爸就已经不高兴了，你还追着问钱……” “问问怎么了？你说他藏着那些钱做什么呢？真以为能带着进棺材吗？” “你说这话就过分了！那也是咱爸。” 电话那头还有争吵声，书勤听了几句，也多少明白了，但是插不进去嘴。 “我们一会儿把爸送过去，你们在家吧？” “嗯，你们来吧。” “瞧瞧，狗咬狗，一嘴毛。”韩镁看着路边追逐的野狗说道，多少有点指桑骂槐。 第105章 不腻 老爷子回来的时候还是板着脸，送来的是小姑姑还有大伯，不过也都脸色不好。 楼下的灯亮了很久，隔着楼上楼下，书逾还能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总算顾及到脸面，没有在喜气洋洋的日子里破口大骂。 一直到半夜，他家院子门才真正关上。 书逾听见他爸妈上楼进房间的声音，才躺在床上，却发现睡不着。 他翻开和黎江介的记录，还停留在晚饭的时候，他给黎江介发的晚餐照片，黎江介说也在饭店，自然是和傅之麟他们家人一起。 突然的，他有点想念过年前的那段时间。 他不讨厌家里，但是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觉得累，可能这是生活的本质，但是他依旧难以平淡地接受。 他更无法想象，如果这是他未来人生的缩影，那该多可怕。 “回家了吗？”他收回了乱想的思绪，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黎江介很快就回他了：“嗯，刚回来，刚坐下。” “哦。”书逾得到了回应，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163章 “打个视频？”黎江介又问他。 “你一个人吗？” “那肯定啊，不然哪敢。” 书逾想了想，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提议，只是手机震动的那一下，还是把自己吓了一条，身体都坐直了一些。 视频里的黎江介还是第一次见，有没有美颜不知道，但一定会让人变得臭屁。 书逾眼睁睁看着黎江介对着镜头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最终才找到一个自认为满意的角度，郁闷的心情都消散了很多。 “挺帅的了。”他由衷道。 “别隔着屏幕夸我，面对面的时候没见你这么主动。” “……天天看着也会腻的好吧？” 腻不腻不知道，但是确实是习惯了，书逾平时还不至于能对着一张脸就犯花痴，但这会儿隔着镜头只能看见脸，才突然凸显了出来五官的价值。 确实是能让人心情都变好的。 “还没谈多久就腻了？你别太离谱了。”黎江介立刻控诉道。 “也不至于，而且我说的是脸。”书逾强调了一句。 “那也不行。” “……”搁这儿玩霸道强制爱是吧？ 黎江介从屏幕里看到了他的背景：“你这会儿在床上？” 书逾点点头：“准备睡了。” “就你一个人吧？” “……嗯，那不然呢？” 黎江介冷哼了一声：“明知故问。” “这种醋都能吃吗？那你得酸死。”书逾笑着打击他。 “哎，想抱你了，我明天就回去怎么样？” “你不是要待几天吗？” “也没说一定要，我自己回去也行，反正在这儿也就是一起吃饭。” “算了吧，也没几天，说不定我比你早解放。” 书逾预计后面也没什么走亲戚的事儿了，明天要去祭祖，后面就是自己家待客，估计是去自家饭馆吃。 “你今天心情不好啊？”黎江介注意到了他的神情，突然问道。 书逾愣了一下，摸了摸头：“也没有，其实还行。” 至少下午是开心的，晚上那点插曲，也轮不到他不开心，反而是应该欣慰的，好歹说明他爸妈这么段时间没白照顾老爷子。 “就是……多少有点烦心的事情，不过睡一觉就好了。”书逾解释道。 这不是能发牢骚的话题，书逾也不知道具体怎么说，于是就轻描淡写地划过了。 “嗯，那就早点休息，不过我很开心。” “有什么好事吗？” 黎江介在视频里正对着他：“你心情不好就找我，算好事吧？” 书逾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 说完他看到黎江介的背景灯光暗了一些，又疑惑道：“你在哪啊？不在房间吗？” “刚到阳台，房间里太闷了，主要是刚才听见房间门口有人经过，你懂的，隔音没那么好。” “……”真有地下情那味儿了。 黎江介的脸被阴影盖住了高光，但明暗交替的光线里，更能显现出脸部的立体感，书逾随手截了一个屏，便立刻道：“睡觉了，晚安。” “好，晚安。” 书逾在视频挂断之后，把刚才的截图放进了加密的文件夹，在图片的微端备注上了今天的日期。 这动作他很熟练。 尽管他没有记录的爱好，但是如果是有关黎江介的话，他也可以有，无非是重操旧业罢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还是祭祖，甚至还把待客的那一天也挪前了，中午就在饭馆搞定了，借着要营业的理由，后面的安排也都可以推诿了。 书逾的自由假期比想象中来得还要早，除了给书莘补课就是自己刷体，直到书莘开始要去补声乐课了，书逾送他过去，顺道和梁朗他们吃了个饭。 好消息是约到了，准点吃上了饭，坏消息是，梁朗失恋了，正心情悲痛，大干了三碗白米饭。 “不是分了好几天了吗？怎么还没缓过来？”段严还在挖苦他。 “在家里我能缓过来什么？老老实实不被我妈看出来就不错了。”梁朗精神颓废。 书逾像个局外人，他真的以为只是吃个饭，没想到有这种悲伤的故事。 “真分了吗？还能追回来吗？”他比较好奇这个。 “难。”段严摇摇头，一字否定。 “……那多吃点吧。”书逾眼神给了他一个安慰。 “你们两不如闭嘴呢？都是单身狗，难怪不懂。” 书逾：“……” 骂得很好，下次别骂了。 书逾想说他虽然不单身了，但是可不想有失恋的体验。 梁朗默默吃着菜，又唉声叹气：“她居然说我不够努力，但有没有可能是真的笨呢？” “验过智商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大概率是真的不努力。”书逾理智地说道。 “……”梁朗看了他一眼。 “那她还说要规划考什么大学，是不是太夸张了，我们才高二啊，我还没想好呢。” 书逾淡定道：“那不正说明分手是对的吗？” “你能别泼冷水了吗？”梁朗怒了。 “要真是因为这个，其实也没什么，志向不同，过两天想开了就好了。”书逾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女朋友书逾也认识的，以前是一个班的，人家女孩子确实挺努力的，成绩也挺好的。 第164章 “也没有不同啊，我又没说不行……” “那反正也分了，你想怎么样吧？”段严问他。 “我也不知道，我是觉得没那么严重吧，要不然我再试试？” “……小心人家觉得你骚扰。” 梁朗更难受了，纠结得又加了一碗饭。 然后扒了两口，发现吃不下了。 饭店里还贴着光盘行动的口号，老板娘来收餐具的时候，侧目多看了两眼：“小伙子还吃不？” “不了不了，不好意思，加多了。”梁朗红着脸摆摆手。 书逾真有点忍不住了，出门就笑。 “别笑了，不知道拦着点吗？我浪费粮食你们两都是帮凶。” “行的。” “我决定再努力一下，书逾，我也找你补个班吧。” “没空。”书逾认真严肃地强调，“真的，找个培训班更快。” “哎，行吧，我也确实应该跟你保持距离。” “？” 梁朗看了他一眼：“不仅我妈现在对我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我和学霸走得近也是学霸了，连谈个恋爱都受到这个影响，你说是不是该保持距离。” “嗯，有道理。”书逾配合地点点头。 “……” “诶对了，过年的时候，章闻鹤给你们发消息了没？怪恐怖的。” “发什么了？新年祝福吗？”书逾问。 “嗯，还不够恐怖吗？我都没他好友，他还特地加好友来发消息。” “他还打什么主意呢？” 书逾也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也不关心，别再惹是生非就行。 下午去游戏城待了一下午，虽然没怎么动，但是大过年的人挤人还是让书逾出了汗，用脑量比得上刷题了，回家的时候，在家门口就看见隔壁院子的门开了。 他当即看了眼手机，黎江介果然回来了，还给他发了消息，就在几分钟前。 “我也刚到家。” “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呢，你出去了？” “嗯，吃饭去了。” 回消息的空隙中，黎江介就从里面出来了，外套都没穿。 书逾一看见就皱眉：“太阳落山了，你不穿外套？” “没事，就一会儿，我就出来看看你。” 书逾笑了笑：“那看过了，快进去吧，我回去了。” 黎江介想抱他，碍于空旷的环境和亮堂的天色，确实没有时机下手，只能说：“晚上去你家店里吃饭，我妈说的。” 书逾不知道这事儿，但是黎江介说的也不会有假，便应声道：“好，那晚上见。” “然后呢？”黎江介却不走，还追问他。 “？”书逾觉得无厘头，没体会到他的意思。 黎江介勾了勾他的手指，暗示道：“什么时候回我那？” “我都行，最近没事了。” “行，那先晚上见。” 第106章 做想做的事 晚上吃饭去的时候，黎江介和书逾在路上没遇上，却是前后脚到的饭店。 黎江介果然说：“陪我妈买东西去了。” “难怪没看见你们，缘缘呢？” 黎江介瞥了眼角落里，哼了声道：“你自己瞅瞅。” 书逾看过去第一眼就看见了刚跟着他来的书莘，干笑了两声：“书莘真会献殷勤。” “呵。” 书逾可不替自己弟弟承受这怨气，立刻道：“你自己去教训去，别针对我阴阳怪气的。” “我哪敢啊。”黎江介却说，“说不准以后还得巴结他呢，免得他给你吹吹枕边风。” “你够了啊。”书逾笑着拧了他一下，没用力，纯恐吓。 黎江介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明天就走怎么样？反正也没事，换个清净的地方写作业而已。” “清净？”书逾不禁反问。 “那肯定啊。”黎江介脸不红气不喘。 书逾都懒得细说，这个提议却是听进去了，也就是给他爸妈报备一下的事情。 饭店过年生意不错，他们特定挑了稍微晚点的时间，已经不是正饭点了，他爸妈才能抽得出身来，书逾溜达去后厨看了一眼，他爸爸正在掌勺，旁边还有学徒在看。 “这不是师傅家的大儿子来了吗？这儿我们来就行，能应付。” “怎么不上楼去啊？”书勤才转头看他，手上的或立刻被旁边的人接手了。 “我就随便看看。” 书逾还没认真逛过他家的饭店呢，比以前的大了，而且地段环境也好。 “师傅教没教儿子厨艺啊？看着就聪明，这不是一教就会。” “可用不着，人以后是高材生，没听师娘说过学习成绩很好吗？” 书勤也笑了笑，显然是心情不错：“你们自己注意点火候，别忙里出错，也别太磨蹭了。” “行嘞，知道。” 书勤把厨师的衣服一脱，才拍了拍书逾的肩膀：“走，吃饭去。” “嗯，这两天是不是很忙啊？” “还好，而且忙点好，要不忙才难受呢。” 书逾点了点头。 饭桌上很多菜都是他爸爸做的，客人不多但是做得很丰盛。 书逾挨着黎江介坐的，还是上次吃饭的座位，另一边是书莘，不怕大人们起疑，只是自己心里有点做贼心虚。 黎江介夹菜的时候会碰到他，他都得下意识往另一边靠，黎江介却跟故意似的，碰得更勤了。 第165章 “你今天怎么不喝酒了？”吃了一会儿之后，黎江介又凑过来问他。 “……”这话一听就不正经，书逾偏过头无语地看向他，“你想什么呢？” “喝多了乱性吗？想看你发酒疯，上次没看成。”黎江介兴致勃勃地揶揄道。 “滚。” “有什么不能给看的？” “吃你的吧。” 书逾不想再理他，黎江介却又说：“你觉不觉得这氛围很舒服。” “嗯？”他疑惑了一声，却看见黎江介的目光转了眼桌上的人。 书逾：“……” 这氛围确实挺难以形容的，明明坐在一起是因为“邻居”的身份，但是按照他们两现在的关系，多少有点隐秘的刺激，还有些不可名状的微妙错觉。 “你们几个多吃点，别浪费啊。”韩镁在一旁说道。 “嗯。”书逾应着，饭桌下的手却被紧紧握着，一动都不能动。 他耳朵都红了，没有喝酒，却胜似喝了。 一直到后半程，他都没怎么抬头，也庆幸大人们有自己的闲聊，不然分分钟露馅。 吃完饭，他们都是一起回去的，黎江介和书逾走在中间，前面护着两个小的，后面是几个大人。 夜不是很深，路灯排得很密集，行进的路一片亮堂，影子被拉得很长，直到小区门口才突然昏暗了下来，然而往里没走几步，就能看见通明的住宅，不少阖家欢的氛围扑面而来。 “明天早上见？”到家分开前，黎江介不忘提醒道。 “好。” 书逾捏了捏掌心的空气，还有些潮湿和温热。 “早点休息。”他又说道，想试图让时间多停留一会儿。 “你也是。” 黎江介洗完澡，才发现他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房间，正盯着那半边书墙看。 “妈？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他疑惑道。 黎若柔看见他，似有些迟疑，迟迟未开口。 直到黎江介又走近了一些，她才艰难地出声问道：“你跟小逾，是怎么回事？” 黎江介愣住了，却不敢贸然说点什么，只能反问：“什么怎么回事？” “你们……”黎若柔又问不出口了，她总不能说，她刚才看见他们两走在一起的背影，心里觉得别扭，她更不能说，她隐约看见自己儿子牵人家的手，这应该是普通同学的举动吗？ 然而她不说，黎江介更不会主动说。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黎若柔却先败下阵来，白着脸色道：“没事，你先睡觉吧。” 她不敢问，作为母亲，她居然害怕了解这些。 她的儿子还不曾有过叛逆期，她生怕自己的多疑，让儿子回想起那段最难受的时光，也怕打破现在好不容易维系的安定生活。 黎江介大概知道他妈妈想说的，他确实忘记了，他以前那些传闻，别人可能不在意，他妈妈肯定是听进去了，虽然性取向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毛病，他也不认为他妈妈会接受不了，但是现在来看，总归早了点。 何况两家的大人天天都能见面，他要是跟黎若柔说了，万一她哪天说漏嘴了，那真的就尴尬了。 还不如稀里糊涂的，他妈妈至少不会对没有定论的事情去谈论，要问也是先来问他。 “妈，你别多想。”他象征性地说了一句。 黎若柔点了点头：“好，睡吧。” 她站起来转身要出去，又问他：“那边墙上的奖状，你自己放的吗？” 黎江介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 上次专门拿出来给书逾看的，他忘记收回去了。 “想通了？”黎若柔语气迟疑。 “妈，我没有想不通。” 听他这么说，黎若柔自然也懂了，不禁还是觉得难受。 “爸爸妈妈最不希望的，就是因为家里的事情，让你被迫做选择，你明白吗？” “我没有……” “你爸爸回来了，他会怪我的。”黎若柔不忍去想那时候，她怕他真的错了，而她居然没有拦住。 黎江介走上前，认真道：“不会的，这也是他教我的，做想做的事情，后悔是常态，但是不做是遗憾。” 也许他的人生真的有转折点，但是那就是他人生的一部分，不可分离不可抹去。 第107章 白日 书逾是一早就收拾的东西，书莘看他背上了书包，诧异又惊恐：“哥，你们开学了？” “没有。” “那你去哪？” 书逾现在提到黎江介都别扭，只能打马虎眼：“别管，你开学前自己管好自己。” “哦，我知道了，是黎大哥那边是吧？”书莘却立刻猜中了，随即道，“要不然收留我一下呗，反正那离我补课的地方还比家里近。” “别，打住吧。”书逾赶紧遏制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啊？”书莘满脸不解和受伤。 “……”书逾能说真实原因吗？他真怕了黎江介了。 “黎大哥不允许吗？” “是的。” 书逾点点头，反正书莘说的“不允许”肯定和实际情况不一致，但是字面上就是这个意思。 “好吧。”书莘嘟囔了一声，悻悻然地啃了口包子。 等吃过早饭，他们一起出的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黎江介，结果还等来了一起出门的黎若柔。 第166章 黎若柔看见他们也愣住了，缓了一会儿才看了眼旁边的黎江介，问道：“你们一起吗？” 黎江介气定神闲：“嗯，顺路。” 黎若柔又看了眼书逾，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但也没再说什么。 “那你们自己路上小心，后面注意照顾好自己，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书逾走了两步，却感觉后背有人盯着，让他很心慌，然而扭头一看，只能看见转身的黎若柔。 “怎么了？”黎江介问他。 书逾收回了注意力，摇了摇头：“没什么。” 书莘和他们坐同一班车，不过下得比他们早，等他一下车，黎江介就不装了，本来就是挨着坐的，现在更是明目张胆的拉手贴肩。 “回去你做饭吗？要不然出去吃。” “你又找了饭搭子？”书逾看向他。 “没有啊。” “那我很好奇，你哪来的钱？” 这是真的好奇，也不是刻意说黎江介现在“家道中落”了，但是生活条件和以前肯定没法比，而且大家都是学生，他自己的零钱都是家教赚的，不然平时也没多少生活费，黎江介虽然房子是免费住的，但平时吃喝出行总得花钱，他也不像是会问黎阿姨要钱的，那不是加重负担吗？ 黎江介也没藏着掖着：“也不至于吃不起饭，我每天又没闲着。” “比如说？” “代练，线上的比赛这些都有钱啊。” “真赚钱吗？”书逾觉得惊讶。 “什么圈子都是混熟了就好赚了，我毕竟有人脉，周慕泽又不会让我饿死，总得给我找点事情做。” 书逾笑了，这时候承认周慕泽是人脉了吗？ “我还在网上给人做翻译，英语学了也不浪费，所以放心吧，就算哪天这条路又混不下去了，总饿不死。” 书逾说：“那你还可以去给人上数学课，初高中都没问题。” “这不行，我没那个耐心。”黎江介摇了摇头，立刻否决了，“也就教教你还行。” “嗯，不信。”书逾肯定不信，他又不是不知道。 黎江介一听他的语气，就皱了皱眉：“你又想什么呢？” “你对缘缘不也挺有耐心吗？难道不是？”书逾面不改色。 “……”黎江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叹了一声，故意凑近了一点，语气遗憾，“其实我挺想看你吃醋的。” 书逾耳朵痒，往旁边侧了一些，扭头看他：“没有，而且这可不是我说的。” “嗯，我说的，我想看，你装一下也行啊。” 书逾肯定不能如他的意，闭嘴不说话了。 黎江介笑了一声，也没逼着他，他都摸透了，这种事情上，书逾软硬不吃。 而且他本来也不想自己以前那点事儿的存在感太强，谈恋爱可不兴给自己添堵。 午饭最后还是书逾做的，路上买了菜，也没花多少时间，黎江介想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找到，书逾就做完了。 “你这做饭技能属于潜移默化是吗？”黎江介觉得自己找到了要领。 “算是吧，但是你到现在切菜都费劲，可不能把锅甩给潜移默化了吧？” “……”黎江介就知道他又要嘲讽自己，已经不挣扎了，“反正一家人有一个会做饭的就行了，口味还统一。” 书逾听了这话没反驳，黎江介现在说这种话也已经炉火纯青了，他已经能平静接受了，至少脸上很平静。 饭后黎江介就拉着书逾在客厅，非要看电影，但是很明显电影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书逾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抵在门框处。 除了那一天他烧得晕乎的时候，他们没有在那么亮堂堂的白天如此亲近过，黎江介的脸如此直白又深刻地出现在他眼前，连眼角的疤痕都清晰可见，不让人望而生畏，反而温柔地让人连闭眼这个动作都想不起来做。 书逾觉得自己晕得厉害，只能用力拽着掌心的布料，被动感受温热的触感划过他的脸颊，在双唇辗转。 太近了，近到对方胸膛的心跳声都震耳欲聋。 他无法呼吸，却不想中断。 直到黎江介咬了一下他的唇，疼痛感让他下意识深呼吸，分开的时候，他第一次注意到黎江介的脖子也红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黎江介看到他的目光了，轻咳了一声，拉着他就去沙发，随机打开了一部电影，但是一点都不随意，恰好是一部同性的电影。 “我真随便点的。”黎江介立刻把遥控器拿出来，抬起双手表示清白。 书逾姑且信他，而且他们看这个，也没什么不对的，本来就是。 电影能被放到首页推荐，大部分都是删减版，但是本就隐晦的题材和情节，在剪辑的作用下，反而更让人遐想，尤其是那些断点处难以掩藏的痕迹，在全神贯注下根本无所遁形。 书逾没敢动，更没敢往旁边看，然而从黎江介握着他手的力度，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点隐秘的情绪变化。 他动了动手腕，想把手抽回来，却没能抽动。 电影的画面又一次在关键时候黑屏，显示着场景切换，黎江介突然动了一下，书逾看过去，就被抱住了。 “……热。”书逾立刻不自然地推了他一下。 黎江介却不松手，凑上来亲他的脸，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身体几乎贴在他身上。 第167章 书逾避之不及，却不敢回应。 直到某一刻，身上的人突然僵住了，缓缓坐直了一些，神色有些怀疑和迟钝。 “？” 四目相对，气氛好不尴尬。 黎江介愣了好一会儿，无意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神飘忽了一下：“……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 书逾把他推开了，拿过旁边的枕头盖在了自己腿上，脸色酡红但是语气还算冷静：“说了离我远点。” 黎江介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话来。 第108章 后盾与利刃 电影后半段两人看得都很沉默，主要是心思也不在电影上了，只能说各怀鬼胎。 书逾熬过了漫长的两小时，在电影片尾的时候还先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水。 “……好了？”黎江介在这时候转过头来，隐晦地问他。 “……”书逾差点被自己呛着，表情有点没绷住，“不然呢？” “哦。”黎江介应了一声。 书逾可待不下去了，赶紧站起来溜了：“我做会儿作业。” “嗯。” 黎江介的反应让书逾很摸不透，但是谈恋爱总是绕不开这种尴尬，他们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黎江介也不至于纯情到觉得难以接受吧？ 书逾不敢往深了想，好不容易换过去的劲头，一会儿又被瞎想点燃了火苗。 安静刷了两张卷子，直到天色暗下来，他才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发现还下起了雨。 他给黎江介发了条消息：“中午还有点菜没吃完，晚上吃面？” 黎江介很快给他回复了一个“ok”，他才出去准备做饭。 中午的剩菜几乎都被他利用到了晚饭，打算煮一锅大杂烩的汤面出来，正等着水沸腾的时候，后背突然被人碰了一下，吓得他刚掀开锅盖的手抖了一下，盖子直接从手里滑落掉到了地上，不锈钢在瓷砖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书逾后知后觉，看了眼背后伸贼手的人：“你干什么？” 黎江介无措地看着地上的锅盖，再看向书逾时，表情竟然流露出受伤的情绪：“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你那么大反应。” “……”倒反天罡是吧？ 书逾都不知道说什么了，赶紧把锅盖捡起来，把面放进了锅里。 “你把我都吓了一跳。”黎江介在旁边说了一句。 “明明是你自己走路没声好吧？”书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太投入了，反正是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黎江介房间开门的声音都没注意。 “行吧，怪我，我还以为你应激呢。” “……”书逾扭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到底是谁应激啊请问？ 这句话到底还是没问出口，黎江介又出去了，等书逾把面捞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人从自己的房间出来，不禁皱了皱眉。 “你干什么去了？” “啊，没什么，提前整个床，一会儿直接睡。”黎江介眼神躲避了一下，试图混淆视听。 “？”书逾对他的先斩后奏表示无语，“说好了自己睡。” “都过了个年了，不算了。”黎江介面不改色。 “睡一块儿容易影响睡眠。”书逾说道。 “放假呢，影响就影响呗，也影响不了几天了。” 借口只所以成为借口，是因为都是假设，在黎江介已经“鸠占鹊巢”的既定事实下，书逾说什么都推翻不了了，除非他现在回去把被子给掀了。 “我又不烦你，就是单纯蹭个暖气。” “最好是。” 黎江介得到了让步的话术，满意地笑了，在触到书逾目光的那一刹那，又紧急变脸。 书逾看到了也只能装作没看见。 黎江介这次很纯粹，但书逾还是不可避免地失眠了，于是早上自然又多睡了一会儿，黎江介的闹钟都没把他叫醒。 醒来的时候，发现黎江介也没起，正坐在床头看视频。 他盯着侧脸看了一会儿，直到黎江介有所感应，转过来看他，他才出声道：“你起多久了？” “没多久，一个小时吧。” 被窝里属实舒服，书逾又挣扎了两分钟，才坐起来，结果窗帘一打开，发现艳阳高照，再一看手机，已经十点了。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给自己定好了明天的闹钟。 “你吃早饭了吗？”出门洗漱前，他问黎江介。 “没有，不是很饿。” “……”这理由可太经典了。 看起来是太久没犯病了，又开始装起来了。 “你的自律还看心情是吧？之前还跑步呢。” “那是为了跑步早起，又不是为了吃早饭。”黎江介却理直气壮。 书逾叹服：“好有道理。” “好吧，主要是不想起。”黎江介跟着他进了浴室，走过去隔着衣服摸了一下他的腰。 书逾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刚挤出来的牙膏都掉了一大半。 黎江介那一瞬间的表情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总之很怪异，感觉被伤害了。 “我以为你要打我。”书逾解释道。 “……”黎江介的脸色更难看了。 书逾笑了两声，把一旁的牙刷和杯子塞他手里：“赶紧，还能下去吃个早午饭。” “再稍微晚点，陆生搬家了，路老师一会儿请我们吃饭。” 第168章 书逾诧异地看向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一早吧，这会儿估计刚搬完。” “这么突然。” “我也是他给我发消息才知道。” “那干嘛无缘无故请我们吃饭？没别的事儿吧？”书逾问道，他生怕还有什么惊喜。 “没事儿，估计心情好吧。” 他们换完衣服等了一会儿，就差不多下去了，请他们吃饭的只有路祁。 尽管书逾已经做了心理建设，也清楚知道路祁应该知道他和黎江介住一起的事实，但还是忍不住紧张，那种看见老师的条件反射，且可能比老陶站在这儿还令他紧张。 “吃烤鱼可以吗？”路祁询问他们的意见。 书逾没有意见，黎江介是没说话，自然就这么定了。 到店里之后，黎江介去拿自助的水果和小吃，路祁则在问书逾寒假的安排。 有一种被上课抽查作业的即视感。 “开学后有一个数学竞赛，你可以考虑下。” “国赛吗？” “嗯，给自己多挣点筹码总没错。” 书逾点了点头，反正不出意外他是会参加的。 “你要是有想法冲一下，可以提前准备起来，往年的资料还是好找的。” “嗯，我回去看看。” “找不到就找我。” “好。” 话题的间隙里，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路祁又说：“你能接受一上来就异地恋？” “啊？”书逾想要去拿杯子的手歪了一下，差点打翻了桌上的饮料，目光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又不是没经历过，怕什么。”路祁却神色淡定。 “没有……” 书逾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那是真正的如坐针毡。 他就该知道，不会无缘无故请吃饭，前面只是铺垫…… “我真不是来教训你们的，我是想说，或许你可以劝劝黎江介。”他说着顿了一下，解释道，“周慕泽的麻烦事解决了，比他想得要快，所以……” 所以就意味着，留给黎江介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知道这些。”书逾低声道。 “那就算了，我也不是来买通你的，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决定。” “……嗯。” 他知道路祁突然说这个的原因，黎江介自己估计也知道。 他也想过，也许他现在再开口，黎江介会因为他考虑别的计划，但是他不想替黎江介做决定，即便这个决定是所谓的“为他好”。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尴尬？”黎江介回来的时候，有些疑惑他们之间的氛围。 “周慕泽没跟你说？”路祁也不藏着掖着。 “什么？”黎江介愣了下。 “明知故问。” 黎江介大概反应过来了，看了眼书逾，才讪讪道：“也就提了一嘴，反正不急这一时。” “你得提前跟你家里人打好招呼。”路祁叮嘱道。 他和黎江介的关系，大部分也仅限于学校，所以他的意见对黎江介而言，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家人和爱人不一样。 是后盾也能成为利刃。 “嗯，这我知道，放心吧。” 路祁也没再说什么，黎江介这一点比他好，他的父母路祁都接触过，算是开明的了。 吃完饭，周慕泽开车来接路祁，和他们打了一个照面。 “早上陆生还想上去跟你们道别，黎江介说还在睡觉，那只能下次有时间让你们来家里吃饭了。” 书逾刚觉得诧异，就听旁边的黎江介说道：“下次再说吧，又不是见不了了，哪有大早上道别的。” “嗯，九点还大早上呢？”周慕泽笑了声。 黎江介觉得他很烦，脸色不大好看了。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回去注意安全。”路祁出来打断道。 相互错开之后，周慕泽看路祁的表情，发现他也不是很高兴，不由得疑惑：“你想什么呢？吃饭遇到什么了？” “没事，就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居然和书逾说那个。” “……你说什么了？”周慕泽难得听他这么评价自己，还很新奇。 “没什么。”路祁觉得说出来都丢人。 “和黎江介有关？”周慕泽猜得到，看到他的表情，进一步说，“你让书逾劝他啊？” “嗯，刚开口我就后悔了。” 周慕泽笑了：“还真不一定，我看黎江介对他挺上心的，你这徒弟是恋爱脑啊。” “他跟我说不知道黎江介的事儿，我可不信，估计是早说过了，都打成共识了。” “得，两个恋爱脑。”周慕泽评价道。 “你现在倒是一身轻松了。”路祁没好气地道。 “我可没啊，我也劝了的，劝不动有什么办法？黎江介也不是那种你给他讲道理他能听的人，他道理比我还多呢。”周慕泽可不能背这个锅，他找谁都是找，游戏天赋好的绝对比其他领域的天才好找，还真不想祸害这种好苗子。 他也有自知之明的，电竞是别人眼里的热血，什么圈子都是围城。 “不过你怎么跟书逾说的，你跟书逾讲道理，说不准他能听。”周慕泽对书逾的印象还挺好，一看就挺听话的，也不知道黎江介怎么给人骗到手的。 不过他转头看了眼旁边的路祁，觉得自己好像更厉害一点。 第169章 “所以我说我脑子不清醒，我问他能不能接受异地恋，他们这年纪，有手机就能谈恋爱，说不准远距离谈得更轻松。”路祁这会儿也后知后觉地尴尬了，自以为大了没几岁，结果还是有代沟。 “诶，他们这年纪怎么了，我那时候巴不得天天跟你待一块儿，网恋顶什么用啊？” “那是因为你闲。” “……”周慕泽还真反驳不了，但忙起来也是真忙，不然也不至于那么长时间都没发现…… 周慕泽看向他，情绪突然有些低迷。 “你怎么了？”路祁奇怪地看着他。 周慕泽立刻收敛了情绪，笑着问他：“你都这么问书逾了，说明你觉得异地还是挺难受的是吧？” “……难道你觉得网恋好？”路祁仿佛在看白痴。 他起先换工作的时候是想过去周慕泽俱乐部的城市，但是医生给他的治疗方案里，建议他找个慢生活的城市，减少自己的心理压力，再加上周慕泽大部分时间都在俱乐部，也不是离得近就等于有相处时间的，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这里。 周慕泽对他的眼神毫不在意，嘿嘿一笑：“那晚上我们去酒店？” “……”路祁沉默了两秒，刚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都说了晚几天等我要走了再搬，现在家里多个电灯泡很碍事的。” 路祁其实也没想说不行，只是想了下有没有必要，不过周慕泽都这么有理有据了 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晚点给他点个外卖。” “行，我是他亲哥，我能让他饿死吗？”周慕泽无奈道，“这会儿直接住你那了，让阿姨知道了又得说了吧，不结婚还要带孩子。” “她已经说过这话了。”路祁平静道。 “什么时候？” “上学期末她来我们学校视察讲座的时候。” 周慕泽皱了皱眉：“那没说你别的吧？” “没有，都听腻了。” 路祁的语气越平淡，周慕泽越不安，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别总跟我说没有，之前也是……都说好了要改的，结果又不跟我说。” “这真不是大事。”路祁郑重道。 周慕泽抿了抿唇，又捏紧了他的手，说道：“我之后能有时间陪你了，幕后相对轻松一些，也不用抛头露面。” 路祁听到他的后半句，疑惑道：“真不考虑做直播了？” “不做，失业了就转行。” 他不是选手了不会有这方面的硬性要求，无非是他之前热度高，一下子放掉了觉得浪费。 但他怕了。 现在这个圈子不是以前了，有些舆论他自己看着都烦，何况是路祁。 第109章 开学 书逾也在拷问黎江介，他发现自己可能不知不觉中就丢人丢大发了。 “周慕泽说真的吗？你跟他们说在睡觉。” “嗯，难道你没睡？” “……”但是难道就不能把他叫醒吗？睡懒觉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吗？ 书逾突然发现自己确实对黎江介还有滤镜。 但也快碎得差不多了。 “刚才路老师跟你说了？”黎江介在旁边问他。 “嗯，说了一点。” 黎江介摸了摸他的手，安静了一会儿，煞有其事地说道：“我要是走了，你可不能变心啊。” “……”书逾没想到他还有心情开玩笑，也禁不住笑了，“好像怎么看都是你受诱惑的概率更大吧？” 他天天在学校，能变什么心？ “我不会的。”黎江介郑重道。 “嗯。”书逾听着他的语气，也说道，“我也不会，你不要把这个当压力。” 黎江介的脸色看起来很满意，又问他：“路老师还跟你说了别的没？” 书逾摇了摇头：“就说了让我参加竞赛，没别的了。” “哦，那我给你加油，你要不要趁我脑子还没退化的时候，多找我培训培训。” 这话说得挺形象的，书逾一边笑着，甚至思考了一下，最后决定道：“那我这两天把往年题目都找出来，我们一起做。” “你还真不放过我啊？”黎江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我以为你求之不得呢。” “好吧，确实，现在真得多留点好印象，免得将来你说我文盲，嫌弃我。” “看不出来你这么脆弱啊？”书逾看向他，表情很是揶揄。 黎江介很丝滑地摆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迎合道：“嗯，玻璃心，一碰就碎。” 书逾乐了。 他发现自己也有点恶趣味了。 滤镜碎了就碎了吧，黎江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开学前他们几乎形影不离，但是开学后就不一样了，乍一进入学校，书逾还有点不适应，比如黎江介课间往他旁边走过的时候，他总发现自己的注意力会偏。 这种现象可太糟糕了，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谈恋爱过火了。 “同桌，你是怎么做到把寒假作业每一题都做了的？过年不休息的吗？”纪睿翻了一下他的作业本和试卷，满满当当，连字迹都是工整的，更觉得难以置信了。 “还好，每天坚持就行了。”书逾本来也不是喜欢出门的人，他和黎江介的日常，最多看看电影吃吃饭，也没别的可干的，黎江介每天还有一段时间要关在自己房间里训练，他就更没人打搅了。 第170章 纪睿咽了咽口水：“太可怕了，37度的嘴里怎么可以说出那么冰冷的话。” “已经很有温度了。”他都没说他还刷了别的题。 上学期末的考试卷子，都是开学初来讲解的，书逾的成绩自然又被拿出来说道了一番，开学第一周还要演讲。 老陶很高兴，给他改了好几遍稿子，毕竟是自己班里的学生，他很有面子，尽管书逾的成绩是大家公认的，考个第一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能看见书逾一直有进步，这才是最让他觉得开心的。 经过几次改良后的鸡汤集果然不一样了，老陶作为物理老师，文采还不赖，领导听了也很满意，不过书逾一下来迎面看到排在他后面的黎江介在看他，他就忍不住觉得脸颊发烫。 怎么说，有点微妙的羞耻感。 他们排队的位置本来不是前后，但是黎江介估计是买通了傅之麟，刚才下来排队的时候，傅之麟作为班长特地给他换了个位置站，刻意得要命。 他刚站回队伍里，台上领导开始发言了，手背就被后面的人蹭了一下，用指尖在他皮肤上划，有一下没一下的，书逾把手往前缩了一下，身体也站直了。 后面的黎江介没出声，但书逾脑子里莫名浮现了他嘴角上扬微笑的画面，眼睛里都全是得逞的笑意。 真中毒了。 他现在都不由得庆幸黎江介可能不会在学校里待很长时间了，不然就这个态势，估计很快他们就要被抓去当反面案例了，书逾长这么大没做过检讨，在这个事情上是最有机会的一次。 开学宣导环节结束之后还有一段课间休息的时间，书逾去了一趟路祁的办公室，顺便帮韩烁搬了寒假作业交过去。 竞赛的事情已经有正式的通知了，路祁整理了资料，也没有全班发，让韩烁先去征集一下班里同学的意见，毕竟这种竞赛，一般的同学其实没有参加的必要，本来学习压力就够大了，没必要放在难度更大的竞赛上。 韩烁作为课代表肯定是参加的，所以书逾才没避着他来问问题。 “你这样显得我很不上进，我还没做过呢。”韩烁一看他的卷子，就觉得心塞，忍不住嘀咕道。 “那你一会儿别听了，给你透题了。”书逾立马建议道。 韩烁耸耸肩，说道：“听一听怎么了，好像听了我就会一样。” 不过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摆烂了，赶紧挽救了一下，提议道：“我们班里也没几个参加的，要不然我们组个学习小组呗，互相督促一下。” “行啊，我都可以。” “那我晚点问问其他人，我们拉个群。” 书逾没意见，不过转念想到好像章闻鹤也参加了，又觉得自己答应地太快了。 他现在是更得避着这人了。 但是在一个班级里面，委实避不开啊，这让他很烦躁。 办公室的时候，韩烁跟路祁说了这个想法，路祁自然觉得不错。 路祁给他们准备了不少资料，也就一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可能都做不完，所以学习小组的作用是挺大的，大家能讨论的话能事半功倍。 书逾嘴上应着，心里已经后悔自己的嘴快了。 第110章 画饼 学习小组下午就成立了，群里面还有一共7个人，有两个女生，韩烁是领头的，自然是群主。 路老师给他们的安排是每天抽一到两个小时给竞赛，其实时间压力还是挺大的，基本上需要晚自习结束后再留一会儿，或者回寝室花时间。 书逾为了避开章闻鹤，基本上都是回寝室的，有问题大家线上沟通，反正也就是一些错题或者思路总结。 但章闻鹤偏偏要私聊他，他过年发送的那个好友申请已经过期了，现在又打着学习的名义来加他，还是当着其他同学的面，让他不好再拒绝。 通过后，章闻鹤一上来就问他：“周六要不要约一个图书馆？” 书逾自然不感兴趣，回他：“你可以发群里问问他们，我就不去了。” “你在才是核心啊，而且说好了每人负责整理一些知识点，每个人做笔记的习惯不一样，光看文字看得明白吗？花个一天半天的时间还是值得的。” 章闻鹤说得有理有据，好像就只是单纯为了这次竞赛。 “那你问他们吧。” “你这是可以的意思吗？” “我尽量。”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书逾退出了界面，手机就弹出了群里的最新消息，章闻鹤在群里艾特了所有人，提议一起去图书馆，韩烁是第一个回应赞成的。 “大家都去吗？都去的话那我也去。” “学委去吗？” 书逾没有回，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还正好在饮水机旁边撞见了章闻鹤。 章闻鹤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机，还不忘提醒他道：“你记得回下群里消息。” “……”书逾觉得他有点刻意了，又找不到直接的依据。 坐回去之后，他在输入界面停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在上课前将“我看情况”换成了“大家都有空的可以一起”。 最后自然是定了，约好的是下午。 黎江介还挺不乐意的，他最近晚上的时间都被周慕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白天还相对空一点，结果书逾还另外有约。 他半夜加练完开门进来爬床的时候，书逾还没睡，正好在看个讲解，也对他的行为见惯不惯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第171章 “还要多久啊？”黎江介凑近了一点问。 “快了。” “哦。”黎江介觉得无聊，坐回去刷了会儿视频。 书逾余光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也没打断自己的思绪，只是自己推的步骤留到了明天。 黎江介发现他有起身的迹象，立刻放下了手机，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人看着莫名一阵心慌。 “怎么了？”书逾在上床前犹豫了一下。 黎江介拍了拍床：“上来，聊聊天。” 书逾觉得莫名，疑惑道：“大晚上的，你睡不着？” “你最近跟韩烁说的话都跟比我多。” “……”书逾沉默了一秒，反驳道，“别睁眼说瞎话。” 夸大也不是这么来的，纯造谣。 “那我闭着眼说可以吧？”黎江介说着对着他把眼睛闭上了，脸上一副不爽的样。 “说吧，我都听着呢。”书逾无奈地钻进被窝，摸了摸他的脸，“你好好用脸。” 手指刚离开一些距离，就被黎江介捏住了。 两人本来就离得近，视线再次对上的时候，书逾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黎江介只是搓了下他的指尖，就牵着他的手放到了一边，正儿八经和他聊起了天：“你们明天多少人一起啊？” “7个吧，应该都去。” “你不是和那个谁关系不好吗？”黎江介敏锐地道。 “……也不是只有他，能忍一下。”书逾说道。 “都要用上忍这个词了吗？”黎江介笑了声，好像心情好了不少。 书逾看着他，觉得他的在意点多少有点偏了。 他和章闻鹤平时基本上不接触的，不光是以前寝室的事儿，就凭这人之前三番两次挑衅他，拿黎江介威胁他，就够让他反感了。 现在他和黎江介真成了，更不想接触了，因为章闻鹤真是能做出来告密这种事儿的人。 “你跟老陶打过招呼了吗？什么时候开始不去学校？” “还没呢，不急。” 黎江介一说起这个也挺烦躁的，之前倒是没感觉，真临门一脚了又有点难受。 他说不上那种感受。 “你不会焦虑了吧？”书逾一眼看穿了他。 “没有。”黎江介不肯承认。 “都很正常，要适应新的环境，确实挺烦的。”书逾安慰他。 这也是大家都普遍愿意停留在舒适圈的原因。 “主要是周慕泽天天给我画饼，我现在有点慌了。”黎江介解释道。 “他给你画饼？画饼劝学吗？”书逾笑着道。 黎江介一听他的话，马上打开了新思路：“你别说，还真有可能是这个目的，真有他的。” 第二天书逾是按照正常生物钟醒的，起来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果然出门就看见了餐桌上的早饭，黎江介房间里有连麦说话的声音。 他也没去打扰，下楼去了一趟超市，把午饭的食材给买了，还买了点零食。 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冰箱居然是满的，瞬间陷入了尴尬。 以至于中午的午饭格外得丰盛，先把一些藏不住的食材都给处理了。 黎江介肯定是早上买的，还有水果，他也都切了，做饭前拿了个果盘到黎江介房间。 里头的人突然安静了一瞬，书逾之前被黎江介强迫着带到网吧见过他游戏，后面正经的就没见过了，现在还是第一次。 显示屏上还是游戏局内的界面，但是明显不是黎江介自己在操作，他连手机都没打开，电脑上应该是其他人的投屏。 看见他进来，黎江介把耳机摘了下来，小声问他：“怎么了？” “冰箱放不下了，记得吃。”书逾给他放旁边的柜子上了。 “你也下去买了？”黎江介立刻猜到了。 “嗯，你继续吧。” “他们打，我观战。” “那你说话他们听得见吗？” “能啊，连着语音。” 书逾不说话了，摆了摆手后转身就走了，出去才给他发了天消息，让他尽量十一点半出来吃饭。 黎江介给他回了一个：“收到！” 房间里，黎江介把耳机戴了回去，看了眼旁边的水果，拿了一片橙子，还没咬上去，电脑屏幕就显示了我方胜利的结果。 耳机里传来几人的交谈声，夹杂了一句玩笑：“刚才有人开小差是吧？谁啊？声音语气那么做作，女朋友查房啊？” 周慕泽跳槽就打算重新建队的，他自己不上场，从原来俱乐部带走了好几个替补队员和青训，下家是打包买的，且原来是根本没有涉足过这个游戏领域的，算是正式进军，所以出手大方，原来的俱乐部才肯放手，毕竟谁家青训都卖不了几个钱，队伍里也不缺替补。 现在新基地还在建，新赛季前都不一定能完工，只临时租了一个场地，所以很多都选择在家里远程训练，黎江介也是这个原因才没走。 大家虽然没正式见过面，但是也一起训练了一段时间了，起哄已经很熟练了。 黎江介自然不说话，反正也没法解释，总不能上来就介绍是男朋友吧。 “下把换人啊，让对面上点强度，打过全国联赛的这个水平吗？放水是吧？”周慕泽后面的话是跟助教说的，但是连麦的几个人都不敢说话了。 这是在说他们能赢纯靠对面送。 第172章 “慕哥，给点自信啊，别打击了。”队伍里有人弱弱地说道。 周慕泽继续上演着冷面无情：“打人机真该给你们打出自信来了。” “嗷，心碎了。” “行了，休息五分钟吧，改上厕所的上厕所。” 黎江介打开手机调试了一下游戏设置，就发现周慕泽私聊他。 “你那房子后面还住是吧？” 黎江介没想到他问这个：“怎么了，你要租给别人？” “那倒没有，这不是问问，我又不收你房租，但你要是空出来了，我租出去也不是不行。” “那你别管，反正你也不差这点房租。” “这么硬气啊？我这是给你创造了恋爱的条件吧？近水楼台。” 黎江介看他还有心思八卦，怀疑道：“你刚才的严肃是装的啊？” “谁说装的，本来打得就烂，看得我脑子疼。” “那你下把可能得晕过去。” “呦，怎么了，给你整不自信了？” 黎江介是半开玩笑的成分，也有一定真实想法，回道：“训练多了有点乱了。” “那是你们平时打路人局打多了，习惯改不过来，那就从零开始。” “确实是从零开始，所以你做教练也得接受队员现阶段的菜。” “……”周慕泽没料到他在这儿等着他了，“行啊，给我上课是吧？” “不敢。” “滚吧。” 第111章 邀约 书逾下午是第一个到的图书馆，位置提前预定好了，章闻鹤是第二个。 两人隔着很远的座位，只有笔记本的交换。 说是分享，也主要是坐下来看，书逾本来就是进度最快的，所以存在的作用基本上是做解答，把前面还没攻克的难题拿出来又想了想。 “我感觉我们有点太上心了，隔壁班好像都没人参加。”韩烁伸着懒腰的时候唠了一句。 “可能觉得浪费时间吧，确实炮灰的概率更大。” “但是我们也就是试试，学了总不会有错。” “书逾肯定是认真的，最有希望的。”对面的男生笑着道。 书逾正动着脑子了，乍一听恭维，忍不住道：“别奶了，半场香槟开不得。” “笑死。” 几人偶尔交谈几句，流程上还是挺顺利的，至少对这一下午的成果都很满意。 “时间不早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临近结束的时候，章闻鹤又提议道。 书逾皱了皱眉，选择了拒绝：“我不吃了，住得比较远。” “那我们去？”一边的韩烁倒是挺乐意的。 “啊，也行，我可以。”两个女生也都说道。 书逾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身后章闻鹤看着他，依旧不死心：“吃个饭也不花多少时间，来都来了。” “不了。”书逾很坚决，目光划过他的脸，带着几分冰冷的警告。 章闻鹤笑了笑，若无其事地打趣道：“你现在真难约。” 书逾没再说话。 如果是学习范围内的，他还可以勉强接受，但是吃饭是真的没必要。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黎江介下午训练结束之后也没别的安排，所以顺理成章地出门逛了逛。 只是书逾兴致不高。 “怎么了？想什么呢？也不看路。”黎江介尽管拉着他的手，但是看他沉默了一路，终于在路口处开口。 “没事。” “走，找个健身房。”黎江介二话不说，拽着他换了个方向。 “干什么？” “发泄一下。” “……” 黎江介是认真的，真的找了一个健身房。 他们两刚吃过饭，正是消化的时候，书逾站在器材面前犹豫不决，黎江介直接让他去打拳。 戴上手套的那一刻，他还有点不自然。 “只是打个沙包，又不是要你解题，你别那么紧张。” “我都说了我没事。”书逾解释道。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黎江介分享那些东西，毕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黎江介摇了摇头：“我不信，我怕你回去不给我好脸色。” “不会。”书逾笑了下。 但是来都来了，毕竟是收费项目，黎江介跑了一会儿步，再回来的时候，书逾也已经打得出汗了，手套包裹着的手一阵火热。 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他们在健身房呆了一个小时，外套早都穿不住了，出门的时候也没想过要运动，他们两里面都还是长袖，出汗很明显，衣服后背都湿透了。 “喝点水。” 黎江介顺手递给他一瓶水，已经开了的，书逾看了他一眼就接了过来，只是喝水的动作有些缓慢。 明明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了，但是书逾还是感觉到心跳的频率愈演愈烈。 “发泄了没？” “嗯，好点了。”书逾不再嘴硬说没有了。 他无法否认自己讨厌章闻鹤，除非这个人能从他的视线里永远消失。 “那买夜宵去。”黎江介拿起两人的外套，回头对他说。 “你饿了？” “现在还没，但是一会儿可不一定。” 晚饭吃的面，本来消化就快，这会儿胃里面没剩点啥了。 “你晚上还训练吗？”书逾问他。 “嗯，九点开始吧，还来得及。” 第173章 “就你这个训练强度，你白天还去学校，是不是挺耽误的？” “还行吧，反正现在也不是训练时间的问题，是训练效果不好，一直训练也容易出问题。”黎江介也不知道周慕泽想要他们达到什么训练效果，总之磨合期很长，好在第一个赛季也轮不到他首发，年龄卡着呢，所以他的压力没那么大。 电竞确实需要天赋，但是光有天赋也不够，天赋就像一个门槛，起到的是最底层的筛选作用。 “是不是发现也没想象得那么不同？”书逾说道。 “嗯，已经发现了世界的本质是枯燥。” 书逾笑了起来。 黎江介直到他幸灾乐祸，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基地建在上海，等建完了刚好暑假，带你去看。” “好。” 这是他们对彼此未来的第一个邀约和承诺。 夜宵是在小区楼下点的，选了一家烧烤店，本来是想要打包的，但是路上的时候就已经饿了，所以直接坐下来吃了，也省得家里还要收拾。 “你最近都不回家？” “回去也没什么事。”书逾确实很久没回去了，开学之后就回过一次，他爸妈是从来没主动叫他回去过，有事也能电话联系，是百分百地放心。 且竞赛的事情他爸妈也知道，虽然不懂什么含金量，但就自然而然地觉得他要安心学习，最近电话都没怎么打。 “那我得提前让你有点底。”黎江介突然意有所指。 “怎么了？”书逾奇怪地追问。 “我妈之前问我了，可能被她看到了什么。” 书逾立刻知道他在说什么，很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情？” “过年那会儿了。” 书逾皱了皱眉，难怪他说有几次黎若柔看他的目光有点奇怪，他还以为是错觉。 “我没承认，我妈也没追问，但是毕竟她们天天接触，我不敢保证你妈会不会……” “应该不会，我以前又没这个迹象。”书逾对自己以前十几年来树立的形象有自信，且他妈妈和黎阿姨还不一样，他妈妈要是嗅到了这个苗头，绝对第一时间质问，是不会给他委婉拉扯的空间的。 “行，又是我的锅，怪我太招摇。”黎江介失笑道。 书逾看了他一眼，猛地想起来自己家里那点“罪证”还没清理，扔了舍不得，但是又不能见天日，就被他锁到柜子里了，正常看倒也没什么，要是带了怀疑的心态，那估计没几眼就能感觉到不对劲。 更别说他那时候中二到为了写黎江介的名字好看天天练字，日记本都还有好多他的名字，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心思不纯。 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愣是把自己的字练端正了。 所以回想一下，黎江介这人对他的正向作用还挺多的。 “那确实是你太招摇了，肯定是过年走太近了，下次回去得保持距离。”书逾说道。 “这种距离是能说保持就保持的吗？”黎江介不以为然。 “歪理。”书逾都懒得和他争论。 “那你上次……我亲你的时候你都那个反应了……” “又不是让你保持那种距离！”书逾当即瞪了他一眼，那个尴尬的瞬间已经过去挺久了，谁也没提过，结果黎江介心里倒是记得听清楚。 “类比一下而已，就像站在一起想牵手也很正常的，不然怎么叫谈恋爱。” “那你以前牵过吗？”书逾问了个破坏气氛的问题。 黎江介心道“果然”，不禁心里怒骂：这造谣的真该死啊，一次单纯的好奇，能被书逾唠一辈子。 他立刻忍不住重申了一句：“没有，我现在这是初恋。” “哦。”书逾笑着点头，又扳回来了一城。 第112章 隐秘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他们坐在外围的桌子，有细雨飘了进来，落在旁边座位上。 夜宵上桌之前，黎江介起身去拿了两瓶饮料，其中一瓶还是有点度数的。 “你晚上不训练了敢喝这个。” “就喝一点点，一人一半，今天刚锻炼过，睡个好觉。” 书逾也没拦得住他，心里已经接受了他的说辞，黎江介倒了一半到他杯子里，他尝了一口，基本是果味，配烧烤还有点腻。 因为黎江介要卡着时间上楼，他们吃得挺迅速的，量也好像是他们两个人的，消灭得很干净。 走回去的时候雨有点大了，幸亏是路近，没淋得太惨。 刚走进电梯，书逾就发现旁边的黎江介一直在看他，觉得奇怪：“你看我做什么？” “哎，想看你犯晕。” “……”书逾沉默了一瞬，后知后觉，眯着眼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终于被你看出来了。” 黎江介噙着笑，趁着电梯里没人拉下口罩就亲了他一下：“我今天训练到12点，你要是睡了别关门，我怕把你吵醒。” 书逾刚想说点不好听的，听了他说的，又把话咽了回去，轻声“嗯”了一句。 回家之后，黎江介先洗了澡，然后就关进了自己房间。 书逾在厨房烧了一壶热水，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脑海中不由自主了想到了一些画面。 那天也下雨，具体是什么日子书逾不想去回忆了，起因是梁朗约了一个寝室聚餐，就在学校不远的街上。那时候章闻鹤和他们关系挺正常的，且他成绩也不错，书逾甚至和他走得挺近的。 第174章 所以大家周末一起出去聚一下，也没什么。 书逾当时也是两周回一趟家，单周周六就留在学校住宿，那次吃完饭之后章闻鹤也出其不意地说也要回宿舍，那自然是他们两同行，谁也都没想太多。 后来的事情，书逾有反思过，也庆幸自己没有贪嘴，那天他们都喝了一点带酒精的，都只是尝了尝味道，却残留了后劲，书逾回去的车上就犯困了，章闻鹤在他旁边，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回寝室之后，章闻鹤先洗的澡，等书逾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章闻鹤换下的裤子还放在架子上，当即叫他进来收拾，才猛地发现章闻鹤看他眼神不对劲。 他本身就对自己的性取向敏感，从来没对身边的同性暴露过，当然也没有主动接收过同性的信号，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同寝室碰到，还是那种情况下发现的。 场面一时间很尴尬，书逾转身就退了出去，下意识觉得空气里的味道反胃，连带着思维都清晰了不少，然而章闻鹤却拽住了他，脸上一片镇定，可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 他不能想象怎么会有人被撞破了这种事情之后，还敢继续得寸进尺的。 后面就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拉锯，防守演变成了反击，书逾打他的时候还留着顾虑，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了，然而章闻鹤像是癫狂了，抓住一点点的机会，就能让书逾被恶心得不行，被他碰到的地方，都仿佛沾了点不干不净的东西。 以至于后面，章闻鹤说“我们是同类人”的时候，他只觉得浑身不适。 幸好他们没有很大的体量差距，也幸好书逾没真的醉了，才能把事情控制住。 可是一旦捅破了那一层纸，性质就变了。 章闻鹤冷静下来之后，有一段时间也是避着他的，却不知道什么缘故，某一天开始他又主动和他打招呼了，那晚的事情只有他们两个人自己知道，书逾自然不可能跟梁朗或者段严说，关系再好也不会说，所以至少在寝室里面的时候，他们还要正常相处。 梁朗和段严发现的契机，也梁朗不小心，也是章闻鹤自己创造的，他在手机里面拍了书逾的照片，大部分是寝室里的，夏天天气热的时候，男生宿舍总能看见些露点的，不至于太私密，但是这些不经意的画面被人用镜头保存下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不对劲了。 梁朗只是拿他的手机打游戏，结果打着打着误触了，划到了相册，顿时脸色就变了，自然第一反应是很不可置信。 而章闻鹤反应过来之后，甚至没有反驳。 书逾当时并不在现场，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他只赶上了劝架。 也正是因为他不在，所以梁朗从来没有把他和章闻鹤主动联系起来，始终觉得是章闻鹤心思不正，大家在一个寝室里面睡着，天天都能看见彼此，就算他们自己不是被窥视的那个，也会觉得膈应。 梁朗跟他叙述的时候，生怕他接受不了，隐去了一些内容，应该是章闻鹤还说了什么，他也不想去查证。 寝室里打架的事情闹大了，章闻鹤的手在打斗过程中磕在了凳子上，直接就被通知了家长，几个人在办公室里陈述经过的时候都支支吾吾难以启齿，最后主要经过是书逾说的，他靠着梁朗跟他说的，把过程重复给了老师，重点内容完全没省略。 他当时是有希望老师能严肃处理的，所以也不想藏着掖着，但是等班主任惊讶过后再去找章闻鹤让他上交手机的时候，相册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书逾想象中那么勇，证据早都删干净了。 后来这个事情就不了了之了，章闻鹤的父母来学校闹过两次，在章闻鹤受伤的情况下，梁朗和段严的责任自然没逃掉，只能自认倒霉，为自己的“冲动”买单了。 书逾一方面觉得愧疚，一方面也觉得失望。 后来就是期末了，班主任李莎休了产假，留下的就只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八卦，几个当事人都守口如瓶，没多久也就没人在意了 而现在的章闻鹤，又在时不时地提醒他这些记忆的存在，那些自以为是的警告，让书逾烦不胜烦。 他讨厌麻烦，更讨厌被威胁。 第113章 看见 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竞赛在四月底开赛的，他们学校是没有考点的，都被并到了对面的恒毅，过个马路的事情，倒也方便。 时间是在周六上午，书逾第一次踏进恒毅的校门，有一种不真实感。 里面的一切和他脑海中的并不一样。 学校很大，但是考场就在一栋楼里面，书逾也没有机会走去别的地方看看。 且黎江介不在这个学校，这里对他而言也没有那么特殊了。 去考场的路上能路过实验楼，他不由得就想到了黎江介的伤，多看两眼就会觉得难受。 他发现他和黎江介还有共同点，对方不开心的事情，他们都没有深挖过，向朝的事情他能说，是因为这个事情多少带点渲染的成分，但是他脸上的伤，是不用问都知道真实存在的。 他们学校几个人都在不同考场，书逾拿到卷子先大致看了眼才开始做，提醒没有变化，是固定的和往年一样，但是题库里面的知识点很杂，谁也没法保证都遇到过，就要看临场的灵光一现了。 书逾自认为状态挺好的，比平时自己做测试的时候思路清晰，耳边只有纸笔摩擦的声响，让他格外心静。 第175章 考完出考场的时候，才惊觉做了多久，走路还有点飘飘然。 手机开机的第一时间，他就看见了黎江介发来的消息，最新了是两分钟前，问他考完了没。 “刚出来。” “从正门出来，我在门口等你。” 书逾惊讶地看着黎江介发过来的话，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甚至是跑了两步。 门口都是人，还有很多家长，他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黎江介的身影，正想要让他发定位，余光才注意到花坛前招手的人。 他赶紧走了过去，被挤了一路有些出汗，但脸上只有意外：“你怎么来了？” “接你放学。” 这话说得莫名有一种辈分差距，书逾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看你早上挺忙的，还有空出门？” “请假了，感动吧，一会儿做点好吃的给我，等你等得都快饿死了，这考试时间安排真折磨人。”黎江介说道。 “行。” 他们考试考到十二点半的，确实很久。 “你什么时候到的？” “提前了半个小时，想找个好位置等你，结果被挤开了。” “刚才还真差点没找到你。” “但我可是一眼就看见你了。”黎江介摸了摸他的手腕道。 “那我怎么夸夸你？眼神真好。”书逾看着他的眼睛，思考着道。 黎江介也笑了：“不如夸眼光真好吧。” “也行。”书逾当然是欣然接受了。 “考试感觉怎么样？” “自我感觉还行吧，实际情况不好说。”书逾实话实说，这种考试他很难说有把握。 黎江介想当然就肯定道：“那就没问题。” “嗯，反正尽力了，这玩意儿也算是折磨了我一段时间了，终于解脱了。”书逾放平了心态道。 “以前路老师也是这么安慰我的，他说考完试就应该休息，你这无师自通啊。” “潜移默化吧。” 黎江介听懂了，更开心了。 回去的路上，书逾看见手机里还有最新的消息，有学习小组群里的吐槽，还有章闻鹤的私聊。 章闻鹤问他走了没。 他直接问：“有事吗？” “没事，我刚才看见你了。” 一句话就让书逾脸色变了变，他不知道章闻鹤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是在这个节点，有很大概率是说的考完试出来的时候，那肯定也看见黎江介了。 对面没再说话，书逾也没回了。 他管不住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大不了就是被叫到办公室谈话而已，他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老陶那个语气他都能想象到。 最大的麻烦是家里的，但是要瞒总能瞒得住，没有哪个学校会把学生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家长的。 “谁的消息啊？”黎江介在旁边看他表情不对劲，出声问他。 “章闻鹤。” “他找你有事？” “没有，他估计看见我们了吧。” “哦，他还挺关注你啊。”黎江介忍不住道。 “你什么关注点？”书逾皱了皱眉，他可不喜欢这种关注。 “难道不是？他不会对你有意思吧？”黎江介挑眉猜测道。 书逾沉默了。 “猜中了？”这会儿黎江介也蹙眉了。 猜测归猜测，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就不开心了。 “这不重要。”书逾严肃道。 黎江介却停不下来发散的思维，追问道：“你和他关系不好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不全是。”书逾不好直接说具体原因，只能笼统道，“还有别的矛盾，之前寝室里的一点纠纷。” “哦，”黎江介点了点头，若有所思，惆怅道，“你这让我有危机感了啊。” 书逾看向他，好笑道：“什么意思？难道你一直觉得我没人追吗？” “没，那不一样，这种感觉只有真发现有的时候，才会有实感。”黎江介说道。 确实书逾给他的喜欢太直观了，他毫不怀疑书逾暗恋他这个事情，以至于他没有想过书逾还有别的选择，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他的纠结和逃避还步步紧逼，他得承认，他那时候第一次主动靠近书逾的时候就是有几成自信的，书逾的反应和他想的差不了多少，最终的结果也恰如他所愿。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黎江介对自己反倒没这么自信，放在以前可能有，现在他想有也不得不在意更多。 书逾不知道他在盘算些什么，自己下了一个定论：“总结来说就是贱的。” 黎江介笑了一声，赞同道：“是这个原理。” 说完他在心里想，好在发现得早，谈得早，不然就书逾这个狠起来谁都骂的劲，他真不一定承受得住。 章闻鹤那个话发了一半，书逾想要不在意，但也架不住这人在教室里明晃晃盯着他和黎江介看，生怕别人都注意不到。 课间的时候，他们在卫生间碰上了，章闻鹤拦住了他出去的路，旁边的人都侧目看了过来。 书逾也受不了了，等旁边人都过去了之后，皱眉道：“章闻鹤，你有完没完？” “所以你们真的谈了对吧？”章闻鹤的目光阴沉沉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章闻鹤突然笑了一声：“你还真不怕和他扯上关系啊，也对，要不是他现在那么惨，可能也不会跟你谈吧。” 第176章 “你有病吗？” 书逾真的无法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他喜欢谁是他的事情，且不管有没有黎江介，都不影响他对他的感受——不喜欢甚至是厌恶。 谁会喜欢一个差点猥亵自己的人？ 他都不愿意称“章闻鹤喜欢他”，什么正常人喜欢别人是拍对方的隐私照，还时不时阴森森地骚扰的。 “章闻鹤，你别盯着我了，之前的事情难道你觉得光彩吗？” “那你喜欢黎江介难道就光彩吗？”章闻鹤脸色苍白道。 “那跟你没关系。”黎江介轮不到他来质疑，而他喜欢黎江介这件事跟章闻鹤做的比起来，更没什么可比性。 “小心他骗你，他又不是没……” 书逾不想再跟他理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直接打断他：“我言尽于此，你看到了就看到了，要是想跟别人乱传，我也拦不住，但是没意义，你再骚扰我，我不介意直接跟老陶说，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说。” “你知道李莎回来了吧？”章闻鹤突然说了一句。 书逾愣了愣，皱眉道：“不知道。” 李莎是他高一的班主任，之前休产假去了，后来听说工作调动，上学期一整个学期都没来上课。 她是这个学校，唯一对那些事情知情的人，当时那个晚上之后，他有跟李莎提过要换宿舍，但是说不出原因，因而李莎没同意，直到后面打架的事情发生，他说出那个理由的时候，李莎把他留下来私聊过，也猜到了他前面要换寝室的原因。 她是信的，只是后面她临近产假，没有精力再处理了，又是这么隐晦的事情，学校还要应对家长的反馈，所以只能把这个缘由先放一边了，且高二必然会分班，寝室也会重新选，他跟章闻鹤再撞到一起的概率不大。 现在确实没在一个寝室，但是在一个班级也够了。 第114章 拒绝 刚从章闻鹤嘴里听到李莎回来上课了的消息，回去的路上，他们就赢面碰上了。 “书逾。” “李老师。” 书逾没想到那么巧，再看她气色不错，猜想应该这段时间休息得不错。 “你们两……”李莎的目光在他和章闻鹤身上徘徊，显然有些意外。 书逾不是很想跟章闻鹤扯上关系，然而还没等他说话，章闻鹤就抢先道：“正好碰上了。” 分明是解释，但是从他嘴里出来就怪怪的。 书逾皱了皱眉，看到李莎脸上的错愕，干脆岔开了话题：“您现在正式回来上课了吗？” “嗯，今天正式回来，跟陶老师一个办公室的，以后有什么事还是可以随时找我。” “好。”书逾应了一声。 李莎也没有多聊，便说道：“回去上课吧。” “嗯。” 这个插曲在书逾眼中过去了，可过了几天，又有人突然挑起了这个话题，围绕着他和章闻鹤的关系，从之前延伸到现在。 起因是思政课老师找他们私聊，推荐他们参加市里的一个主题演讲比赛，要求每个学校都要参加，选手录视频就可以，学校内部选拔，最后推荐一个作品到市里面，需要那个同学去现场解说展示的。 书逾和章闻鹤是同时被找的，理由也简单，书逾是一直以来学习成绩第一，平时性格也不是腼腆的性格，真要是去现场也能撑得住，学校既然要选代表，肯定要找最优秀的，而章闻鹤成绩也不差，尤其是思政课，他选课选择的也有思政，是这个老师本人挺喜欢的学生。 他们一起在办公室门口碰上的时候，书逾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听完了大致的内容之后，思政老师就来了一句：“你们要是没问题，我就一起报上去了，演讲内容我会给提供素材，但需要你们自己结合实际情况来表达，反正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随时问我。” “是必须要参加吗？”书逾问。 “是问问意见，我是觉得挺好的，也是锻炼一下，这种都是机会。” 书逾倒不是觉得没意义，只是确实没什么时间，他本来就打算把重心放理综强化上了，前段时间因为竞赛的事情，已经让他放慢了速度，再不赶上可能就暑假了，想在高三再弯道超车，那个难度太大了，且这个比赛还是和章闻鹤一起，他想想就头大。 “怎么了，你是不想参加啊？”思政老师看到他的表情很为难，也挺诧异的。 “嗯，我最近在忙其他科目，可能没什么时间。”书逾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个花不了多少时间，你就把稿子也好就行，我负责给你改。”思政老师想要说服他，苦口婆心道，“这个是市里的比赛，拿奖了是可以作为市里的宣传素材的，很能给你加分的。” “学校不是也要选拔过吗？我们班有一个够了吧。” 章闻鹤别的优缺点不说，单从口才来说，是比他强，他也不想去和章闻鹤挣个高低。 “内部竞争也是为了选出更好的作品，有竞争才有质量。” 章闻鹤在这时站出来说道：“老师，我们想一下吧，晚点给您回复可以吗？” “也行，那你们想想。” 从办公室出去后，两人沉默地走了一阵，章闻鹤出声问道：“你是因为我参加所以不想参加吗？” “不是，想多了。”书逾不排除这个因素，但这不是主要原因。 第177章 “老师都没想到你会拒绝。”章闻鹤又道。 书逾倒是没把这个当负担，心态很稳：“本来也只是动员一下，肯定会有参加的同学。” “所以你是确定了不参加吗？” “嗯，大概率吧。” 章闻鹤没说话了，两人一直到教室门口，都还是两不相干的样子。 “同桌，你干嘛去了？” “没事，谈话。” “啊？”纪睿瞬间想到了不好的那个意思。 书逾意识到自己表达可能不准确，又解释道：“不是，就正常聊天，说了点作业的事情。” “哦。” 上课前，他瞥了眼手机，黎江介也给他发了消息，问他：“你们怎么了？” 应该也是问得他跟章闻鹤。 “有个演讲比赛，想要我跟他参加，我不太感兴趣。”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事情要思政老师来谈呢。” “想我点好吧。”书逾笑着打字。 “好，下次一定。” 后面他们班最终就只有章闻鹤参加了，其他班也有几个，思政老师特地在班级里提到了这个事情，还夸了章闻鹤，大概就是说他态度好愿意尝试各种机会，紧接着下课的期间就传出了书逾拒绝参加的事情，且拒绝的原因还和章闻鹤有关。 过程很对，重点全错。 “我亲耳听到的，刚才就在办公室里，钟老师跟老陶吐槽呢，就是说的书逾。” “具体说啥了？” “就说他们关系不好，所以章闻鹤参加了他就不参加，钟老师可生气了，说没想到。” “真假的？不至于吧？” “我上周还看见他们在卫生间那边走廊吵起来了，反正看脸色都挺差的，也挺稀奇的，还没见书逾跟谁红过脸。” “他两关系不是一直这样吗？” “还真不是，我们高一一个班的，他们一开始关系挺好的，形影不离都不为过，后来突然一下子就闹僵了。” “啧，那不是也挺明显的，书逾跟梁朗关系更好啊，都打起来了还不得站边。” “倒也是吧。” “我看着他们关系还行啊，也没那么夸张吧？”韩烁路过插了一嘴，他想到自己之前的学习小组，大家也相处了，没感觉书逾有多排斥，至少没到刚传的这种“有他没我”的程度吧。 “我也觉得，钟老师明显也更喜欢章闻鹤，这比赛的事情也没见他跟我们说啊，都报名结束了说了，这不是内定？” “就是啊，我们虽然不一定参加，但是上课乍一听也挺懵的，而且说话还莫名其妙。” “难怪上课的时候我感觉他说话有点怪怪的，原来是在阴阳书逾是吧？” “我还想他在点谁呢？心想也没人说这事儿啊，我想积极也得先知道啊……” 书逾没想到这个版本居然还是老师嘴里传出来的，不管真假，肯定跟章闻鹤脱不了干系。 除了他自己，应该没人在乎他们关系有多差了。 回寝室的时候，傅之麟还问到了这个事情，觉得很新奇：“你和章闻鹤到底怎么了？有故事不？” “……” 有个屁的故事。 “没有，关系不好也不需要很正当的理由吧？”书逾皱眉道。 傅之麟笑着道：“那肯定不用啊，不过你真拿这个拒绝那个比赛了？” “不知道谁传的，不是我说的，我说的理由明明是没时间。”其实只能是章闻鹤说的了，但是这也不重要了。 “好吧，那就奇怪了，因为确实是他在跟老陶说这个，老陶也很震惊。” “？”书逾疑惑地看着他。 “当时我也在办公室，听到了全过程，满脑子想的是你真牛，这么刚的吗？” “……” 行，也是给他宣传了一把，他以后有正当理由和章闻鹤保持距离了。 姚庭津听他们聊天，在最后插了一嘴：“神神秘秘的，你可别有什么幺蛾子瞒着黎哥。” 还没等书逾有反应，傅之麟立刻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急着洗澡吗？不急了？” 姚庭津冷哼了一声，转身去洗澡了。 傅之麟尴尬地笑了笑，又问道：“黎江介什么时候走，跟你说了没？” “五月底吧好像，具体还没定。” “行，我问他，他都不说的。”傅之麟耸耸肩，有意玩笑道，“确实还是不一样。” “……” 被室友发现谈恋爱就够尴尬的了，谈的还是他好兄弟，更尴尬了。 不过傅之麟也只是这么一说，然后就看自己的手机去了，书逾自然也没再说什么。 第115章 钟情 周慕泽給黎江介的期限是到五月底，学校那边是路祁在出面谈，后面黎若柔也来了两趟学校，为了办休学手续。 黎江介本身就比较特殊，现在这个情况，学校老师都挺意外的，但是流程上还是正常走。 办完手续拿到证明的那一天，书逾明显感觉他情绪不高。 他刚想问，黎江介就给他发消息说：“我没事，是我妈心情不好。” 确实这事儿换哪个家长都会心情不好。 “那你这两天回自己家吗？” “嗯，今天回去，周末回来。” “行。” 书逾本来已经动了要请假的念头，这会儿自然就收了回去。 第178章 黎江介要等到晚自习结束才能走，书逾感觉到后背有人在戳他，就知道是黎江介闲着没事。 他没有回头，手机上悄悄问他：“一会儿跑步去？” 这几乎是他们之间的潜台词了，两人都很懂。 黎江介立刻回：“好啊。” 晚自习后半段，身后就没有动静了，书逾做了一会儿题，趁着去后面接水的机会，发现他趴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这段时间，他在学校补觉的时候挺多的，反正课程可听可不听，也不在乎这几天的用功了。书逾想到刚开学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也没别的想法，只是担心他太累。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书逾慢悠悠地做着最后一道题，纪睿叫他的时候，他还在“努力计算”。 “你先走吧。” “行吧，那我先撤了。” 等教室里陆陆续续的人都走完了，书逾才终于把草稿纸上那个答案写进卷子，然后合上了作业，转过身去，发现黎江介还没起来。 “真睡还是假睡啊？”书逾碰了碰他的手。 黎江介没吭声。 书逾皱了皱眉，捏着他的手腕，叫他的名字：“黎江介。” 黎江介还是没声儿，书逾急了，猛地站了起来，下一秒手腕就被握住了。 “真睡。”黎江介微微抬了抬头，下巴支在自己手背上，眼神明显明亮。 “……” 书逾板着脸，问道：“你最近一直熬夜？” “没有，就正常的。”黎江介看他脸色不对，立刻坐直了。 “正常就有鬼了。”书逾是不信的，他在家里的时候，黎江介就没在十二点前睡过觉，之前这人还半夜跑到他那边睡，现在已经没法这样了，甚至都不提这个事儿了，天气热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他的作息。 周末可能还要顾忌到还有一个他，晚上不敢太大声，该睡还得睡，平常他在学校的时候，黎江介估计更不节制。 “我保证，每天作息很规律的。”黎江介为了显示自己的严肃表情，把口罩都摘了。 “规律又不等于健康。”书逾冷冷道。 “……”黎江介在心里叹气。 男朋友太难糊弄了啊。 “我错了，要不然我反悔吧，不想去了。” “你严肃点。”书逾一听就知道他只是说说，开弓哪有回头箭。 “好。”黎江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像是什么被遗弃的宠物，眼神多少犯规。 书逾本来也就只是想让他重视点自己的身体，被他这么看着，脸色也绷不住了，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不气了？”黎江介拉着他的手突然用力。 “本来就是你估计装，想吓我是吧？”书逾揭穿道，察觉到他的动作，又疑惑道，“做什么？” “你以后后桌就没人了，这不得留点纪念。”黎江介把椅子往后挪了一下，留出一个空间，抬头看着他。 “……”书逾承认自己脑子这会儿里画面有点多，耳根瞬间热了，不由得蹙眉，“起来，去跑步了。” 黎江介笑了一声，继续蛊惑道：“真的不要吗？以后就没机会了。” “外面说不定还有人……”书逾可不想最后时刻来个出柜名场面。 黎江介看得出来他是真担心，也没继续了，毕竟他是要走了，书逾可跑不了，可别给他留个烂摊子。 “行，跑步去。” 书逾很快收拾了书包，黎江介的课桌都已经没什么东西了，都装进了包里，还给他留了两本学校开学发草稿纸，扉页还写着他的名字。 递给书逾之后，他又拿起了笔，走过去在自己的名字旁边写上了“书逾”， 然后才满意了。 “要不然你拿回寝室用，反正不能扔掉。” “嗯，不会扔的。”书逾看着页面上并列的两个名字，心想他才舍不得扔。 “那拿回寝室吧，反正他们两都知道，安全得很。”黎江介直接给他塞进了包里。 “有没有可能，我们寝室还有第四个人。”书逾没拦他，只是笑着说。 “你同桌啊，他怀疑自己都不会怀疑你的。”黎江介毫不犹豫地说道。 书逾：“……？” 什么意思啊？他要替纪睿鸣不平了。 “我说的实话吧，他现在不是你的死忠粉吗？他天天逾哥逾哥的，叫得比我都亲昵。” “……”书逾笑了，“还是那句话，我又没拦着你不让你跟着喊。” “想听啊？”黎江介虚搂了一下他的腰，低声道，“那就更要留点新鲜感了。” 书逾可没说自己期待，不过黎江介要是愿意，他倒也不排斥。 一起关灯出门的时候，黎江介还刻意贴着他，在关门的瞬间，黎江介的嘴唇划过他的脸。 书逾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走到光亮处才看向他，却没说话。 黎江介也没说，只是牵着他的手，一起往楼下走。 教学楼已经空空荡荡，操场自然也是，跑步只是借口，但是来了之后，黎江介像是真来了兴致。 书逾不想黏黏糊糊地回寝室，下意识想要拒绝。 黎江介却不让：“你光说我，什么时候自己锻炼下。” “我又没怎么，又不影响健康。” “以后说不准影响别的。”黎江介却说。 书逾反应了一下，听明白了之后瞬间脸上发烫。 第179章 黎江介还在旁边笑，一边已经把他的包给拿到了旁边。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书逾最终还是迈开了腿，黎江介就着他的速度跑的，一直就和他保持并行。 一共跑了三圈，最后半圈的时候书逾已经腿酸了，甚至发软，和那种体育课考试的感觉一模一样，黎江介到终点的时候才扶了他一下，书逾已经没心思避嫌了，靠着他给的支撑力到旁边坐下，强烈的反胃感立刻涌了上来。 黎江介把开了盖的水递到他嘴边，直接喂着他喝的，喝了几口，书逾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一些 ，心跳在静谧中满满变缓。 “你怎么每次都带水？” 黎江介轻轻握着他的手腕，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好习惯，而且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书逾看向他，笑了声：“难不成第一次你是故意准备的？” “我现在倒希望是。”黎江介凝视着他的目光，似乎格外认真。 书逾看到了他眼里的柔光，突然觉得那点身体的不适都不足引起他的注意了，勾唇微笑道：“那我就当做是了。” “好，那就是。” 书逾突然侧过身，凑近了他一些，小声道：“学校里，换个地方也差不多……” 他的话刚说完，黎江介就扣着他的手腕，骤然贴近了他，温热的嘴唇碾过他的，呼吸缠绕，彼此的心脏瞬间又剧烈跳动。 路边灯光明亮，有人路过的话，只需要一眼就能看见他们交错的身影。 然而他们此时此刻，并不在意。 不需要缠绵悱恻，也不需要温柔情话，只是时机恰好，人也正确。 书逾苍白的脸色有一瞬地回血，然而也只是那一会儿，过后还是半死不活的样。 黎江介有点心疼了，揉了揉他的腿，说道：“起来走走，你明天会腿酸。” “随便吧。”书逾不想挣扎了，说道，“我回寝室了。” “也行。” 黎江介把他的包都拿手上了，走出操场的时候，书逾看他一直没有换方向的意思，问道：“你往哪走？” “送你回寝室，到楼下。” “……倒也不必，你再不走没车了吧？” 书逾想说他也没那么弱，但是结合自己现在的形象，可能说服力不是那么强，他也就不说了，但还是要婉拒的。 “我打车就行，不差这点钱了。” “……这话听着像中了彩票。”书逾吐槽道。 “也差不多。”黎江介却挑挑眉。 “中了多少？” “还没拿到手，应该不少吧，得看比赛情况。” “周慕泽真给你画饼啊……”书逾开始质疑了。 关键这饼黎江介还真吃了。 “他现在得哄着我，我是他未来再创辉煌的指望。”黎江介笑着道，“你男朋友现在还没出山，身价已经很高了。” “怎么说？你不是还不能上场吗？”他记得现在这个年龄限制还挺严格的。 黎江介解释道：“有别的限制没那么严格的赛事，试试水没问题，放心吧，周慕泽再怎么样也不能拐骗我，他混了那么多年总不能白混的，行业规则熟着呢。” “那确实，你还有个后台是他对象。”书逾庆幸这人是周慕泽，不然他可能真的不会放心，对于黎江介的选择，他没有想象中那么平静，只是他愿意陪他试一试，万一呢？谁也说不好万一这个词的概率。 而不可否认，周慕泽是那颗定心丸。毕竟他创造过这个领域内的传奇，某种程度上来说，那叫“专业”。 “有后台也不可能让他干养着我不让我干活啊。”黎江介颇有几分失落。 “黎江介，你真的堕落了。”书逾笑着道。 “那你可是说好了不退不换的，我怎么样你都得受着。”黎江介面不改色，甚至还能一本正经翻译他当时的话。 不退不换。 还真是言简意赅。 黎江介没有送他到寝室楼下，还隔着一段距离。 “你还记得之前我来找你拿钥匙吗？” “嗯。”书逾当然记得，那应该是刚住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当时他看到黎江介给他发消息，还纠结了好久。 他意识到他们现在正站在当时见面的地点，不禁抬头看向黎江介。 只听面前的人说道：“我想，我那时候只是想见你。” “黎江介，时间线不是这么推的吧？”书逾当即笑着道。 可以搞浪漫，但能不能别胡诌啊？ 黎江介却握着他的手：“我说真的，谁说不能一见钟情的。” 他恨不得更早一些，早到在书逾第一眼见他的时候…… 第116章 饯行 周末傅之麟组局给黎江介饯行，把纪睿也拉来了，他还挺懵的，尤其听到黎江介后面不去学校了，眼睛都瞪大了。 “真的吗？”他不可置信地问。 傅之麟点了点头：“真的，但你回去别乱说。” “嗯，我肯定不说，但是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这么突然吗？” “也不突然，算是计划了一段时间了。” “这样啊……”纪睿还是觉得很难以接受。 “就是吃个饭，搞那么严肃做什么？”黎江介倒不是很想说这个事情，他不想牵扯太多，太矫情了。 “那总得说一下吧，早晚别人都得知道。” 第180章 但也就是个前情提要，该吃饭还是吃饭，谁也没在这个事情上纠结，只是期间开玩笑，以后某人有上电视的机会了，他们要见面得买票看。 “那我努力给你们创造这个机会。”黎江介笑了笑。 “哎，我发现黎哥现在更帅了。”纪睿和书逾说着悄悄话。 书逾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对面的黎江介，没说话。 心想，也就那样吧。 帅又不能当饭吃。 也不对，黎江介说不定能，周慕泽那么火也有一部分原因是长得帅。 “看什么呢？”黎江介突然问他。 “你以后打比赛还能戴口罩吗？”书逾严肃地问。 “线下都不能。”黎江介早都问过了，他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周慕泽那么好的例子摆在那呢，但是周慕泽说不行，要是行的话他自己早这么干了。 “哦。” “怎么了？你怕什么呢？”黎江介笑着，桌子底下的膝盖蹭了他一下。 “没有，就是问问。”书逾也不能说很反感，毕竟职业属性就是这样，只是多少会觉得不舒服。 黎江介上个学就够成为议论的焦点了，以后这种声音只会更多。 可能有些人生来就聚光吧，自己找的男朋友，自己也得有点心理准备，书逾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你怕的我也怕，所以以后多关心关心我，好不好？”黎江介这个话是手机上发的。 书逾瞥了一眼，没回他。 纪睿在旁边问他们喝不喝奶茶，喝的话一起点，钱是傅之麟出，反正有他在的局都是他请客。 “我都行。” 书逾刚说完，纪睿就把手机塞他手里了：“那随便点一个，速度。” 他随手点了销量最高的，把手机递给了黎江介。 “你帮我选吧。” “那跟我一样？你没什么不喝的吧？”书逾可摸不准他的喜好，吃的方面好歹磨合了一段时间，他大概知道了，喝的还真说不好，不过大部分饮料都差不多，估计应该不忌口。 黎江介听了他的话顿了一下，想看一眼他点了什么，手机正好被傅之麟接过去了。 “我来吧。” 书逾看黎江介表情挺怪异，不禁奇怪：“你真有忌口的？那你自己看一下吧，别点了不能喝。” “嗯。” 傅之麟看了眼书逾点的，转头就被黎江介拍了一下。 “换成果茶什么的。” “行，不过你没跟书逾说过吗？” “没有。”他都快忘了这个事儿了，这会儿后知后觉有点心虚。 “那你是真心大，这又不是说不得的隐疾。”傅之麟觉得奇怪。 “改天说。”黎江介只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别改天了，这不是正好，要不然我给你点杯奶茶喝一下吧，顺便检验一下这含量成分，看你过不过敏就知道有没有含牛奶了。” “你想看我出糗就直说。” 傅之麟一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呵呵。” 环境挺吵的，书逾没听清他们在嘀咕什么，不过听到了什么“过敏”，不由得诧异。 “同桌，你跟黎哥……那什么了？” 纪睿突然又凑过来说了一句。 书逾还没反应过来，疑惑道：“什么？” 两人对视了两秒，纪睿眨了眨眼。 “……” 黎江介说什么来着，纪睿怀疑自己都不会怀疑他们有关系？ 这不就打脸了吗？ “我瞎猜的哈哈。”纪睿觉着尴尬，赶紧自己否定了。 “你猜什么了？”书逾不想刻意隐瞒，尤其同寝室的，瞒着也没意义。 纪睿却摇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书逾看他这样子，也没上赶着说了。 不过他倒是要反思一下了，他跟黎江介真的那么明显吗？平时学校里挺注意的了吧？ 吃饭的时候，姚庭津情绪怪低迷的，全程也没怎么说话，傅之麟跟他讲话，他也是恹恹的。 “姚哥怎么了？又失恋了吗？”纪睿问道。 “哪来的又？”姚庭津瞥了他一眼。 纪睿不说话了，他总觉得姚庭津情绪阴晴不定的，一点都不好相处。 傅之麟接过了话茬子，问他：“那你怎么心情那么差？平常吃饭挺积极的啊。” “你懂什么？你们要是都走了，那我怎么办？” “噗！”傅之麟被他突如其来的煽情恶心了一把。 “你有病啊？”姚庭津瞪了他一眼，嫌弃地擦了擦手臂。 “抱歉没忍住。”傅之麟赶紧给他拿湿巾，“但你这话说的确实也挺恶心的。” “本来就是，烦死了，好好高考不行吗？非要那么早各奔东西。”姚庭津本来没什么的，但是一坐下来想到以后吃饭都聚不到一块儿，就开始提前难受了。 “什么意思？”纪睿不迷糊了，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傅哥也要走？” “不是，早着呢。”傅之麟摆摆手。 “黎江介好歹在国内，你他丫准备漂洋过海，真就走着走着就散了呗。”姚庭津挺失落的，其实他本来跟这两人也不一样，能玩一块儿也纯靠认识早，也想过以后说不准不是一个圈子就混不到一起了，但是这好几年的感情了，突然要断了怎么都会难受。 “现在不都可以上网吗？我说你怎么突然惆怅起来了，但是真不至于。”傅之麟安慰他。 第181章 “我也没怎么，你们非要问的。”姚庭津当即冷哼了一声。 傅之麟看大伙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了，也很无奈：“这今天的主角也不是我啊，别盯着我看了。” “你打算……留学？”书逾也很惊讶。 “嗯，差不多吧，还在准备。”傅之麟真觉得姚庭津藏不住事儿，早知道自己就先不和他说了。 “那是好事啊，高考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纪睿乐呵呵地说。 “少了两个。”书逾说。 “对，成绩都比我好，那还不偷着乐。” “你是挺乐观的。”姚庭津无语道。 “没关系的姚哥，以后寝室里还有我们啊，你不会寂寞的。” “谢谢啊。”姚庭津冲他咧嘴一笑，一看就不是真情实感。 不过纪睿也不在意，心情还挺好。 第117章 耳提面命 吃完饭回去，刚到家里，书逾就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 他们好久没通话了，他以为家里出什么事儿了。 结果韩镁只是问他：“阿逾，你和小黎在一块儿吧？” “嗯，刚吃完饭，怎么了？”书逾说着一边关上了房门。 电话那边沉默了两秒才说：“刚和你黎阿姨聊天，怎么听她说小黎不想上学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吧。”书逾没想到他妈妈会来问他这个。 “你们两不是同学吗？怎么不劝劝，这怎么能不上学呢？” 书逾也静默了一会儿，委婉道：“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的，也不一定不主流就是错。” “你就会这么说，你弟弟那你也这么说。”韩镁听着语气不怎么好。 “本来就是事实，而且人家的事情我们也管不了。”书逾只能昧着良心道。 他和黎江介现在不算管不了的关系，但谈恋爱再怎么样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黎江介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别人家的事情是管不了，但是我自己儿子可以管吧？”韩镁说着，“你弟弟被你惯成什么样了，你要是也把心思放别的地方……” 书逾立刻眼皮一跳，赶忙道：“妈，你这就别联想了，哪跟哪啊？” “你说起道理来比我懂，我怕你什么时候主意太正了，都快高三了，我也不是没听说过高三压力大突然不想学了的……” 书逾可算知道他妈妈打电话的真实意图了，黎江介的事儿原来就是个幌子。 “我没别的想法，真的。” “那你之后还是回家来住吧，我不是很放心。” “嗯，我周末没事了会回家的。”书逾对这个倒无所谓，反正黎江介后面走了，他也没必要住这儿了，最多是留点衣服在这儿就行。 他妈妈真像是被刺激了，又追着他叮嘱：“你也不准找对象什么的啊，现在都是学生懂什么，你小姑姑那个儿子，上学的时候就把人女孩子肚子弄大了，又是上医院又是见父母的，闹得不可开交，还没到一年吧，过年还带了个新女朋友回来，真的不知道怎么想的，是我儿子我肯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嗯。”书逾觉得很尴尬。 “你自己要知道，别不当回事，现在什么都没有高考重要。” “嗯，我知道了妈。” 书逾连连应声，赶紧把电话挂断了。 刚把手机放一旁充电，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过去开门，黎江介刚洗完澡，正擦着头，睡衣扣子还没扣好。 “水温刚好，你也洗了呗，正好衣服一块儿扔洗衣机。” “嗯，等会儿。”书逾正心累着呢。 黎江介看了他两眼，擦头发的手顿了顿，问他：“刚才你妈妈电话？说什么了？” “……没什么。” 他看了眼面前衣衫不整的人，更没法说了。 总不能说他妈妈让他清心寡欲吧？他眼下面前就站着个惑人心智的家伙呢。 “真的？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好？”黎江介摸了下他的脸，皱眉道，“不会是我们两……” “不是。”就冲他妈妈今天的话，这要是知道他跟黎江介的事儿，那还了得？ “那就好，本来就要隔着网线谈恋爱了，可别这时候被发现了。”黎江介松了一口气。 “就随便聊了聊我的近况，让我后面周末回家去，没别的了。”书逾大致总结了一下无关紧要的东西。 “好吧。” “你用吹风机吧，地上都是水。”书逾看了眼他身后，从卫生间出来都是水渍，他头发上也还在滴水，衣服还湿了一片，看着跟故意湿身似的，更别说那些顺着侧脸的弧线沿途滑进衣领的…… 黎江介本人却跟没事人似的，说道：“这不是刚想说呢，吹风机坏了，晚点得去超市买新的。” “那我现在去吧，也没事。”书逾挪开了目光。 “也行，一起去。” 书逾没什么意见，不过走到门口换鞋子的时候，发现这人不换衣服就准备出门，还是脸色僵硬了一瞬。 “你确定这样出门？” “嗯？”黎江介低头看了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书逾笑了一下，“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还得是你。” 书逾觉得他眼神太露骨了，脸上不太自然：“我是觉得你有伤风化。” “我懂我懂，等我一会儿，我换一套。”黎江介立刻回房间换了一套深色的衣服，一来一回头发也干了一些了。 第182章 刚出门坐上电梯，黎江介就用手肘碰它的胳膊：“刚才看了多久了？” “看什么？” “我啊？”黎江介说道。 “你正经点。”书逾都懒得辩驳了，但是本来也不是他的问题，罪魁祸首还嘲笑他来了。 “我身材还可以吧。”黎江介却厚颜无耻地追问道。 “……你能有什么身材，又不是一身腱子肉。” “……”黎江介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 “说了让你正经点。”书逾自然而然就笑了。 “你也是够能破坏氛围的。” 书逾心想他是没办法，这话题还是尽早掐住好。 “你这样说的话我之后去认真健个身。” “别，没必要啊，正常就行了。”书逾赶紧打消他的想法，“你可能都还在发育，别过度锻炼。” “……”黎江介的表情更难看了。 书逾绝对没有嘲讽他的意思，看着黎江介的脸色，又安抚道：“我说认真的，你这比例已经挺好的了，要练也是我练。” “闭嘴吧。”黎江介忍无可忍地说道。 “行。”书逾笑着应声。 不过走到超市的时候，书逾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什么问题没问，认真看了眼旁边的人：“你有什么忌口的没跟我说吗？” 黎江介明显愣了一下，脸上挺僵硬的。 “……也没什么了。” “真的吗？我刚好像听到你和傅之麟说什么过敏，你要是有的话得跟我说，不然以后我没注意怎么办？”书逾平时还真没发现过，黎江介有点挑食，不过都是小问题，要是真有不能吃的，那还是要记下来的。 黎江介沉默了良久，书逾更觉得奇怪了，刚要追问，黎江介终于开口了。 “牛奶，奶制品都算。” “啊？”书逾很意外，不过回想一下，好像黎江介还真不碰这些东西，生日连蛋糕都不吃的，“是沾一点都不行吗？” “没测试过。” “属于严重的过敏吗？什么反应？”书逾得了解清楚，这可不是小事。 “还好吧，就是呕吐之类的，都小时候发现的，后面就没怎么碰过了，反正我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类的食物。” 书逾点了点头：“之后有空去做个检查吧，好好再测一下。” “嗯。” 黎江介悄悄看了他一眼，发现书逾好像没联想到别的，放心的同时又在遗憾。 他都想挑明算了，他当时那么干还不是因为那张照片，真摊开来说，说不准还是他赚，书逾还得跟他解释照片的来历呢。 第118章 做人 黎江介休学的消息在学校里面传开的时候，又掀起了一番议论，以前那些心心念念着让黎江介尽早退学的人，这会儿反倒是最惊讶的。 传来传去又避不开他休学的原因，不过除了真知道的这几个人，其他人都只能猜测，版本众说纷纭的，很快又被即将来临的期末考掩盖了讨论度。 梁朗和他吃饭的时候也打探了一番，纯粹出于八卦。 书逾当然不会说，只能摇摇头。 “真神了，突然就消失了，还有点不适应。” “最近这么闲？培训班挺轻松？”书逾看着他。 梁朗立刻丧了：“可别说了，脑细胞快死完了，新陈代谢都跟不上了。” “加油啊，我看好你。” 梁朗平时成绩中游，期中已经进步了，第一次进了班级前十，据他所说，排名表出来的时候，前女友多看了他两眼。 书逾是不考究真假的，反正效果不错，就是最近几天有下滑的趋势，明显看他游戏上线时间变长了。 “我最近那么努力，跟她聊天她都不理我……” “……你聊什么呢？” “她以前喜欢的话题啊，小说啥的，她说我烦，”梁朗很沮丧，甚至猜测道，“不会是那么快移情别恋了吧？” 书逾一时间有点语塞，他平时觉得梁朗情商挺高的啊…… “不是她能移情谁啊，哪个小妖精不好好学习整天勾搭女同学呢？”梁朗皱眉道。 “你别想了。”书逾只能这么说。 “我不能不想啊，你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有多苦，我快撑不下去了。” 书逾沉默了。 少男少女的心思都难猜，他还是闭嘴吧。 “哎，你说要是毕业了她都不跟我复合怎么办？我到时候都找不到她。”梁朗又问他。 “没经验，不知道。”书逾果断道。 “……”梁朗看了他两眼，愣住了。 因为还真是。 但现在是说经验吗？他又不想听经验！ “你现在太不会说话了，跟谁学的。” “我只能跟你说，加油，还有整整一年呢。”书逾微笑着给他打气。 “我努力吧，不过我妈最近也挺开心的，前两天抓到我玩手机都没骂我，我吓得晚饭都没敢出门，我妈给我送到了屋里，你懂那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吗？” “……不是很懂。”书逾摊摊手。 “……那你别说话。” “嗯，但我能想象到。” 梁朗白了他一眼，知道他又在凡尔赛了，不过就分了个班，他发现书逾的嘴都变毒了，跟他聊天乐趣更小了。 午饭之后会教室的路上，碰上了同样回教学楼的路祁，路祁正好叫了他一声，把他喊到了办公室。 第183章 “竞赛的成绩刚出来了，国二，还可以吧？”路祁说着把获奖名单的文件都转发给他了。 “我吗？真的吗？”书逾很惊讶，翻文件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名字。 “嗯。” “相当可以了。”书逾笑着道，这已经远远超过他的预期了。 “达到了你自己的预期就行，没白忙活。”路祁也挺为他高兴的。 “谢谢路老师。”书逾知道路祁给他们辅导竞赛花了很多心思，资料都是他一手整理的，还有各种讲解的视频。 路祁倒是笑着说：“谢我什么？谢自己。” “都谢。” “我看你最近做的卷子正确率没问题，不过时间上你自己有计时的吧？” 书逾点点头：“有，我现在都是按照考试时间来的。” 卷子都是路祁找的各地的联考，挑选了一些有价值的让书逾在做，做完他改，有难点还会给讲解一下，书逾觉得自己赚大了，这不是免费的名师补课吗？ 竞赛的具体结果还是通过韩烁来发出的，韩烁自己拿了个省二，不上不下，但是说起来总比没有好，再一次捍卫住了自己作为课代表的底线——不陪跑。 其他人都没奖项了，本来也是锦上添花的作用，大家群里面还是乐呵呵地恭喜了书逾和韩烁，韩烁趁着晚自习中间的时间，悄悄拎了几杯奶茶回来，不知道怎么躲过的门卫法眼。 书逾也拿到了一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考试考不过，做人还能比不过？”韩烁也嘿嘿一笑，自夸了起来。 分完之后，书逾发现他就差没请全班人了，除了学习小组的，他周围的也都人手一杯。 “这么阔气，你们这比赛有奖金吗？” “没有，就心情好。” “这怎么还有一杯？给我的？” “诶诶诶，这是别人特地订的。” “那我的呢？你怎么不请全班的？” “拎不动啊大哥，不过你们想喝我送你们券可以吧，周末自己去喝。” “可以啊，深藏不露了韩哥。” “可别可别……” 晚自习的铃打断了喧闹，书逾写着题，余光看见有人站起来走动，紧接着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骚动，旁边的纪睿很是激动地拍了他一下。 他难免被吸引了注意，抬头就只看见姚庭津回到自己座位的背影，不过目光还盯着某个位置，书逾看了眼，终于发现了重点。 方乔铃的桌上多了一杯奶茶，还带着包装的，方乔铃本人没什么反应，但是周围看戏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韩烁这个中间商看得最起劲，还通过人手传递了几张粉红色的券给姚庭津，强调着“赠品赠品”。 书逾好像看懂了一些。 他本来想吐槽大家的学习压力果然不够大，又反观了一下自己，发现又不能一概而论，当即当做没看见。 不过下课的时候，方乔铃还是很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姚庭津那边，手里还捏着奶茶杯：“弄那么大动静很烦人，我可不想被老陶谈话。” “啊，嗯。”姚庭津难得地居然面露……羞涩？ 书逾怀疑自己的眼睛不干净了。 “今天奶茶的联名我确实挺喜欢的，谢谢你，但是你不要再跟韩烁他们胡说了，我不早恋的。” “……我没说。” 方乔铃看着他，严肃地重申道：“那就好，我只是这次正好主持了你的比赛而已，我们没有那么熟。” 第119章 冷静期 看傅之麟坐在旁边吃瓜的表情，书逾也知道前面他暗示的姚庭津春心萌动是因为谁了，不过确实没看出来，这两人在班级里没什么交集。 不光是方乔铃，姚庭津和班里其他女生也没有走得近的，他的异性缘都在别的班，可能又是应了那句话——距离产生美。 这点八卦让大家紧张刺激的期末生活多了一点调剂，不过也就是调侃为主。 “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 考试周来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好像还没完全进入到那个氛围中，只是感慨时间流逝的速度。 书逾翻着卷子对答案，对耳朵里面不经意间听到的这句也颇为认同，不过他是觉得时间不够。 好像当有了想做的事情，就会发现时间不等人。 黎江介走了一个月，他倒是清净了很多，有时又觉得太清净了，还有点不适应。 不过黎江介在外面倒是挺适应的，一出门就消失了半个月，只给他留了一条消息，说要训练，全封闭的，也没说多久。 书逾一连十来天收到他的消息，差点要怀疑他被拐了，试探性地问了下路祁才安心下来。 黎江介听说了这个事情还挺自豪的，甚至特地视频过来求证，一脸得瑟。 书逾闹了个脸红的同时，干脆也给他来了几天的冷静期，装高冷装神秘谁不会。 直到期末考前几天，书逾才“勉强”抽出点时间来给他，打视频的时候，他还在基地训练，说是加训，但是周慕泽也没盯着，全靠自觉。 “你不是忙吗？有空了？”书逾冷不丁地问他。 “……不忙不忙。”黎江介赶紧笑着说道，他前面纯是开玩笑，结果书逾当真了，打电话都不接的，消息更别说了，至少等个半天才回，人家几天没见是蜜里调油，到了他这儿就是提心吊胆。 第184章 “哦。”书逾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到了卷子上。 黎江介碰又碰不到，心塞得很，委屈道：“你别冷暴力啊，谁家异地恋这样啊？” 一听这话，书逾倒是没忍住笑了，又看向屏幕：“现在不是你炫耀魅力的时候了？” 他担心他，结果倒好，黎江介还反过来笑他。 “魅力得有人捧场不是，再说了，我现在是被你拿捏了。”黎江介这会儿是真心觉得自己走太早了，本来他还自信书逾喜欢他，但是他忘记了这人可是能憋着喜欢等他主动的人，比定力谁比得过他啊？ 书逾满脸不信：“少恭维了。” “我说实话你都不信，那你反思一下吧，我发现你很有冷暴力的潜质。” 这顶帽子书逾可不敢认，反驳道：“我不过就是学了一下你而已，怎么了，我在学校不能忙着学习吗？” “你看看，诡辩，我是真封闭训练，你是故意的，能一样吗？” 书逾说不过他，但他也不是非要挑着这个事儿不放，这种事儿哪有绝对的对错的。 “那你之后还要这种封闭式训练吗？” “不清楚，要是有的话都会提前说吧，我保证下次跟你说具体点，主要之前带我们的不是周慕泽，我也不好走后门啊……”黎江介也没想到他们十来天都碰不上手机，周慕泽那段时间忙别的呢，他也没好意思要自己的手机，反正前面也说过了，只是期限确实长了点，连他妈妈都打电话到路老师那儿了。 “嗯。” “嗯什么？你的保证呢？”黎江介立刻道，神情很严肃。 “下次不会故意不回你消息。”书逾倒也没不情愿，他这回就是故意的，以后那是以后的事儿。 要不是黎江介第一次失联，他也不会担心，黎江介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倒显得他多余了，他就是单纯地不爽了。 “保证得作数啊！” “嗯，但是真忙的话你可不能乱扣帽子。”书逾顺便打着预防针。 “呵。”黎江介对他这种话术已经习惯了，反正主打一个就事论事。 书逾看到他的表情了，笑了一声，又问他：“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还行，训练好歹有点用吧，我过两天就回学校了。” 书逾惊讶道：“真的？” “当然真的，要考试啊。” 他说完书逾才反应过来，之前黎江介办理休学的时候说过后面高考的事情，可以不影响他参加高考，但是得按照要求参加学校考试安排，得有相应的成绩。 这种特殊处理有好处，就是不耽误时间，但是黎江介这一年里面要是很忙，就算能参加高考也是白搭，总不能真裸考吧？虽然现在高中的课程也都差不多快教完了，黎江介本身基础在那，但是高考可不是一般的考试，谁知道一年过去会怎么样。 “那你记得好好准备，反正总要花时间的。”书逾说道。 “行，回来还有几天，你监督我复习。” 书逾看他这轻松的样子，也笑了笑，他现在自认为监督黎江介也不是不行，不过说是监督，别到时候互相干扰就行。 “那你什么时候到，跟我说。” “行，我直接回我妈那，你周末也回家吧？” “嗯。” “你一个人睡有没有不习惯？” “？”书逾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要开始了是吧？ 黎江介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道：“现在这是说真话的环节，你要是敢说你不想我，那我没话说了。” “没有……我说的是没有不想。”书逾解释道。 黎江介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煞有其事地道：“我在考虑给你定制个等身抱枕，我发现你现在还真可以用得上。” “……你想什么呢？”书逾被他整笑了，“我不是变态。” “这怎么就变态了，谁不想天天抱着对象睡觉？” “……”书逾强行忍住了快到嘴边的煞风景的话——两男的抱一起有什么舒服的吗？ 不过他还真怕黎江介说了就做，开口阻止他：“有一种东西叫新鲜感，天天抱着看着久了就没意思了，何况我就对真人有感觉，别的都是说说的，我不感兴趣。” “……我发现你好像懂点浪漫了。”黎江介若有所思道。 第120章 旧账 对黎江介的评价，书逾还真无话可说，论浪漫这一块儿，黎江介的花花肠子确实比他多，从他选择了第一次捅破窗户纸的时机就能看出来，是真全面发展了。 还好不是招蜂引蝶的性格。 书逾这一天睡了一个好觉，完美错过了闹钟，不过没影响心情，他看了眼黎江介一早发来的消息，是他拍的自己清晨锻炼的照片，按照他说的是周慕泽统一安排的，他是“被迫”锻炼。 书逾看着照片拍得不错，干脆保存到了相册，然后才给他回复一句：“还可以，有进步空间。” 发完他也不等对面回复，洗漱完就下楼买饭去了。 在小区门口过街的时候，他迎面看见了一个“熟人”，脚步都顿在原地，不知道该继续走还是改绕道。 不过面前的向朝没给他这个机会，直直地看了过来。 他显然不是冲着书逾来的，目光看了眼他周围，神色尽是失望。 书逾是挺不自在的，他跟向朝也不认识，最多算是他单方面认识，之前虽然见过，但是场面都不怎么和谐。 第185章 确实本来也不该和谐，尤其按照现在的关系，就更是了。 书逾犹豫了两秒，还是选择扭头换个方向，没想到向朝反而着急地跟了上来，主动和他打了招呼：“你好……” “我知道你，我们之前见过的，也是在这个位置，你是渠水高中的对吗？” 书逾看向他，也没有点头。 “抱歉，我不是有意打扰，我是黎江介初中的……同班同学，我大概知道他住这个附近，上次我见过你们一起，请问方便帮我联系一下他吗？”向朝一次性说了一串，脸都红了，看着书逾的眼神有几分恳切。 “你找他有事？”书逾以前就不喜欢这人，现在更不会生出好感来，尤其看他现在的样子，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他又不是什么圣人。 “嗯，有点事，我……”向朝说了一半，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再进一步表述。 书逾也没等着他想措辞，说道：“他不住这里，你有急事的话，可以给他发消息吧。” “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那最好不过了，书逾想。 “我也没有。” 向朝看着他，脸色又苍白了一些。 “我就是想问问，他真的退学了吗？” 这个消息隔着马路传过去也没什么，不过具体细节显然不对。 书逾自然也不会解释：“我不是很清楚，这是他的私事了。” “嗯，打扰了。” 向朝带着目的来的，眼下显然是要无功而返了，书逾没心情去跟他感同身受，立刻径直换了个方向。 这点插曲多少影响了书逾的心情，回去的路上，他就给黎江介说了。 黎江介到中午才给他打来了电话，接通的时候语气挺急：“我刚看见消息，你刚给我发的……没什么别的事儿吧？” “没有，只是跟你说一下，毕竟遇上了，我总不能当做没发生。”书逾突然觉得黎江介可能有点应激了，没准是自己的功劳。 “哦，那就好，我跟他没联系了，以后也用不着，真想不通他现在想干什么。”黎江介满是不解。 书逾直接笑着道：“还能干什么，旧情复燃啊。” “可别开玩笑了，这不好笑。”黎江介求饶道。 他可没心情猜向朝的心思，他也不需要这些。 “那我翻个旧账，他之前不是在学校里面也找过你，跟你说什么了？” “……你果然记着是吧？”黎江介就知道这事儿过不去。 “不光记着这个呢？还有我真讨人厌。” “……”黎江介赶紧忽视后面的话，回复道，“他当时应该是跟我道歉吧，我没仔细听，本来就没说什么话，后面我还盯着你去了，更没注意了。” 书逾琢磨着他的话，品出点什么来了：“盯着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别装傻。”黎江介咬牙道。 书逾笑了：“用装吗？说不定是真的又傻又讨人厌呢？” “哥，别笑了，我错了。” 黎江介脱口而出那一声“哥”，让书逾一时间还愣住了，下一秒，他听着耳边的呼吸声，嘴角不可遏制地上扬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刻意地咳嗽了一声，语气还有些不自然：“翻旧账就没意思了，我都没说你那时候骗我让我给你讲题的事儿呢，还有后面我追你的时候……” “嗯，不翻了。” 他们两那时候半斤八两吧，都没怎么长嘴的，说起来就糟心，书逾也不想回忆。 “我以前的评价都不能当真的，有些时候就是故意的。”黎江介又不忘重申道。 “引起我的注意是吧？”书逾心情好，也自恋了一些。 黎江介也不反驳，甚至顺着就道：“差不多是这意思。” 两人又聊了几句，直到黎江介那边被周慕泽叫走，才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坐在沙发上，有点后悔刚才不是视频电话，要知道黎江介的囧样可不多见。 他不自觉地就想到了黎江介吻他时的样子，看似镇定，但也会红了耳根和脖子。 再往深了想，书逾就强制剔除了脑海中的画面，赶紧起来干了点正事。 黎江介回来的都没等到周末，因为知道肯定有人议论他休学的事情，他也干脆没来学校，在家里自学了几天。 直到书逾回去，顺便给他带了几套新发的测试卷，面对面监督没办法实现，但是也通过打视频达到了目的。 那些卷子书逾大部分都做过了，自然知道标准答案，理所当然地给他改了，其中有一题挺简单的填空题，他发现黎江介写错了。 “抄错了。”黎江介比对了一下草稿纸，把计算过程拿过来给他看，证明不是脑子的问题。 “这错误都能犯？”书逾还是觉得他的错误很低级。 黎江介尴尬道：“下次我检查一下。” “姚庭津之前是不是还抄你的作业？” “有吧，怎么了？” “没什么。” 书逾只是突然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他可能冤枉黎江介了。 照黎江介的性格，他要是不想做这个作业，可以干脆不写，绝不会抄一个安抚老师。 第121章 刺激 期末考那几天，黎江介也只是在考场出现了，考完试就呆在图书馆，但是同考场的肯定也能看见他，都在奇怪他怎么会来考试。 第186章 本来要放假了大家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晚自习都没什么氛围，仿佛期末考已经过去了，面对八卦顿时更热闹了。 “可恶啊，我还以为我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原来是假象。”纪睿愤愤道。 书逾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说不准呢，可能不参加的。” “不过也没事，反正我也不差这一个排名。” “……”真是什么都让他说完了。 最后一天只有一门英语考试，晚自习结束，大家都走得很轻快，书逾是整理了一下要带回家的资料和作业才多留了几分钟。 黎江介从后门进来的时候，他的余光就看见了，差点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回去？”书逾转过头看清是他，当即问道。 “就过来看看。”黎江介看到书逾后面自己的座位还在，自然地坐了下来，看着书逾收拾。 “那你顺便帮我带点书回去吧，正好明天少搬点。”书逾说道。 “行。” 他们暑假还没安排，但基本上还要用到周慕泽那个房子的。 “你后面什么时候回去训练，有要求吗？” “反正有几天可以休息，我一共请了半个月的假。” 那除掉前面已经过去的时间，也就一个礼拜左右了。 书逾还在觉着时间短，黎江介已经问道：“你这两天不急着回家吧？” “嗯，不急。” “那就行，这时间得留给我。” 书逾是都可以的，自然也没有反驳，两人前后脚准备关灯离开的时候，走廊又跑来一个人影，到班级门口才停下。 “别关！” 居然是吴楷。 书逾看清了来的人是谁，心想这可就不太妙了。 果然吴楷只是看了一眼，立刻疑惑道：“黎江介？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时间点还真不好解释，黎江介说来找老陶的都不太行。 不过黎江介还是个“哑巴”，可以选择不说话，书逾看到他手上的作业本，淡然道：“来拿暑假作业的。” 吴楷自然没信，不过他显然也是自己有事情来的，只是视线又在他们两之间晃了晃，就急匆匆进了教室。 书逾和黎江介自然不能在外面等他，趁着机会就开溜了。 “这大晚上的还能被撞见，我们运气挺好。”下楼之后，黎江介才说道。 “还好要放假了。”书逾结合之前吴楷的言行，已经自认倒霉了，只能庆幸不管是什么内容都没什么发酵的空间了。 黎江介却笑着碰了他一下：“你说我们之前在操场，还那么多次，怎么没撞到过人，多好的幽会之地啊，校园里就我们一对情侣吗？” “……你还挺遗憾？”书逾看了他一眼。 “没，就是单纯好奇。”黎江介立马解释道，不过话锋又一转，“但是这种感觉……挺刺激的，不是吗？” “看出来你喜欢这种了。”书逾心领神会。 “别装，我不信上次我在教室里说那话的时候你不想……”黎江介突然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书逾几乎瞬间整个耳朵通红，却根本不敢看他，只能咬牙道：“……滚。” 黎江介得意地轻笑了一声，只是一瞬又收敛了，到底不敢太过分，毕竟可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 第二天考试是上午的，考完后老陶又过来讲了两句，就算是结束了。 书逾担心的事情没发生，吴楷甚至什么都没说，大家都沉浸在考完试的轻松和放假的喜悦里，老陶临时来上了点压力，都没什么影响。 黎江介考完没急着走，就在校门口等着，公交车站已经过了两班车，才终于等到了书逾。 他们两手上东西都不多，黎江介全身上下就一支笔，所以干脆直接去解决了午饭。 只是没想他们最近有点犯邪，能在餐厅里遇上同样是约会的傅之麟，和简落。 傅之麟也很意外，挑眉道：“难道这就是朋友之间口味太一致了？这么多店都能碰上。” “少恶心了。”黎江介故意摸了摸胳膊，嫌恶地看了他一眼，却又干脆坐到了他们对面，“不过反正都这么巧了，凑合一下吧。” “你现在是真的……没眼力见。” 傅之麟本来要说的话应该没那么委婉的，但是顾忌到还有两个人，紧急改了说辞。 “吃个饭而已，好像谁没对象似的。” “……”傅之麟无语了，找个对象可给他厉害坏了。 “啊？”倒是简落惊讶了一声，目光落在书逾身上，脸上的震惊没有藏住。 “别惊讶，点菜。”傅之麟转手把菜单递给他。 “黎哥的八卦还是挺难得的。”简落笑着道。 书逾看向他，他发现简落虽然话不多，但是挺爱笑的，而且笑起来挺治愈的，还有酒窝。 怪可爱的。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大腿就被摁了一下，扭头就对上了黎江介阴沉沉的目光。 “……” 他有些莫名，问了句：“这么看我做什么？” “你说呢？又想认个弟弟了是吧？”黎江介刻意压低的语气带着些愤懑。 “……你敢不敢大声点说？”书逾真佩服他的脑回路。 黎江介丝毫没反思，反而冷哼了一声：“难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吗？” “那就闭嘴吧。”被黎江介这么理直气壮的唬着，书逾都要怀疑自己刚才的目光有多不对劲了，他又不是什么饿鬼。 第187章 “不过他年纪比你大，看着年纪小而已。” “哦，你了解得挺多啊。”书逾微笑着看着他说道。 “……” 黎江介果然哑口无言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 这叫以毒攻毒。 书逾满意了，抬手给他倒了杯饮料。 “喂，你们两要不要克制一下，我发现得亏是黎江介后面不在学校了，不然你们两这早都广而告之了。” 傅之麟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有点心塞了，他是造什么孽了？这黎江介有病吧？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黎江介呵呵一声。 “我眼瞎行了吧？” “嗯，行的。” 傅之麟忍无可忍地评价道：“你是真有病啊，难怪书逾要学医。” “……” 第122章 坦白局 回去之后，黎江介还有训练赛要打，说是放假也没完全放。 “过段时间有个平台赛，我们有名额，所以得加练。”黎江介跟他解释了一下。 书逾点了点头：“我睡觉，正好累了。” 刚考完试他还真不知道能做什么，本来计划也是休息，只是现在换成他一个人了而已。 “那我一会儿打完了叫你。” “行。” 书逾回房间之前去冰箱翻了翻，黎江介现在买东西挺勤快的，也就是不会做饭，所以买的都是一些熟食水果和饮料，但放得多了，他们基本上只拿最外面的，存货就有点多，书逾有段时间没处理了，干脆抽了几分钟检查。 还真让他找到几包不知道什么原因混进去的辣条，开封没吃完的果酱、面包片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酸奶。 书逾自己没买过，黎江介本来也不能喝，他看了眼日期，果然已经过保质期了。 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个类似的画面，只是一瞬间划过，却让书逾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 他发现自己考完试之后，脑子里好像多了点余量。 ——会呕吐、腹泻。 且这过敏原是百发百中的。 连傅之麟都知道的，黎江介自己没道理尝试。 书逾的午觉睡得很不安稳，到了后半段干脆就放弃了，起来找了个不动脑的电影看。 直到外面传来走动的声音。 他立刻关掉了视频，下床去开门，这动静把客厅的黎江介吓了一跳。 “你没睡？” “嗯，醒了，你结束了？” “差不多，在复盘了，就出来倒点水。” 书逾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说道：“那你复盘去吧，我再睡会儿。” “好。”黎江介敏锐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怪怪的，却又摸不着头脑。 书逾又把门合上了，坐回到床上重新打开了电影，心不在焉地看着。 没过两分钟，房门就被拧开了。 “这么快结束了？”书逾惊讶地问。 “别的队员有事，晚上再复盘。” 书逾点点头。 “倒是你，怎么了？刚刚不还没事吗？”黎江介坐过来问他。 “我现在看起来有事？” “……嗯，难道没有吗？” “有。”书逾抿唇看着他，心里的迷雾揭开了一半，却又让他更加不解。 “你别这么看着我啊……”黎江介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跟我说？” “啊？”黎江介心里咯噔了一下，这问的是什么问题？他最近没做什么吧？ 书逾也不想打哑谜了，开门见山道：“我们最开始，差点闹僵那一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说？” “……”黎江介悬着心总算是安了，这事儿在他这儿已经不算事儿了，只是之前都没发现，今天是怎么突然联想到的…… “你那天，不是胃疼吧？”书逾直接追问。 “……嗯。”黎江介是不好意思承认，毕竟靠过敏反应装可怜这种事情，说出来确实有点毁形象。 “你……为什么啊？过敏也可以开玩笑的吗？万一我没打招呼走了没看见，万一你摄入过量了呢？”书逾不知道他这个过敏到底有多严重，但是那天他脸色苍白的样子绝对是真的，他现在回想又觉得后怕。 他不知道黎江介为什么要那样。 “我知道的，没开玩笑，就是最轻微的反应。”黎江介连忙解释道，他自己清楚得很，不是大量地摄入不会出什么严重的问题，但是只要沾一点，就必反胃。 他当时就是喝了一小口而已。 “那原因呢？你总不至于是在自己搞测试吧？”他还故意说没药了，结果根本不是胃痛的反应。 黎江介看着他，握着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才叹声说道：“不是很明显吗……我想拦着不让你走而已。” 书逾瞬间瞪大的眼睛，这是他刚才有想过但是最早就被排除的选项。 “我总不能直接开口让你别走吧，你又不给我台阶下。”黎江介还挺委屈呢，明明是书逾骗他耍他，结果反过头来是他在纠结反思。 “我……又不知道，你当时都那么生气了。”书逾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心情跌宕起伏，心乱如麻，思绪也变得混乱了。 黎江介咬牙切齿道：“生气了就不能哄哄吗？服个软道个歉就行，还是说我当时在你眼里，真是脾气那么差的人？” 第188章 书逾犹豫着，轻声说道：“反正不能算好。” “……”黎江介就知道不能跟书逾搞煽情的戏码，这人自己不入戏就算了，还分分钟能把别人弄出戏。 书逾浑浑噩噩地解释：“我只是以为你讨厌我，想着反正我们也不是非接触不可，占着你的空间也让你膈应……” 黎江介听到一半，就抱着他在他耳边恶狠狠道：“书逾，我们两能谈上，真就全靠我，你个傻子。” 傅之麟还在那说是书逾喜欢他的缘故，可有什么用啊，信不信再来一遍，就算没有当时那个事儿，他们两安安稳稳的同居一个屋檐下，恐怕到毕业了，书逾都不会有跟他表白的想法。 “嗯，你说得对。”书逾被他抱着，也不挪动，只是把手臂抽出来，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黎江介感受着肩上的重量，书逾的头埋在他肩颈处，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了一阵潮湿的热度从肩膀处开始蔓延。 他皱了皱眉，还没等他有动作，书逾就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书逾……”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书逾闷声说着，肩膀轻颤，声音里明显带着哽咽。 “嗯，我没说你，本来就该怪我，怪我自己当时说话太难听……”黎江介的心情也立刻变成了揪心，其实他知道的，书逾的顾虑太好猜了，简直写在了脸上，他也不觉得自己主动丢人，总要有个人主动，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书逾的时候就知道——主动才会有故事，他也不后悔。 “不，我不该用那种方式打探你，明明可以有别的方法。”就算是要撒谎，也有更好的，那是书逾撒的最不走心的慌。 黎江介拍着他的背，低声笑着：“这不是忏悔局，你不如再问问别的，说不定还有惊喜。” 书逾依旧没松开他，只是抬了下头，下巴搁在了他肩膀上，手臂将他搂地更紧了一些。 “别哭了好不好，每次都这样，显得我欺负你。”黎江介挺享受书逾主动的这个过程的，但是他不喜欢书逾哭，尤其是这种内疚自责的哭。 “嗯，那我还要问什么？”书逾反问他，明显是还迷迷糊糊的。 黎江介确实被问倒了，有些无奈：“你自己想，想问什么问什么。” “我不知道……”书逾抽噎了一声。 “……你动动脑子。”黎江介真要被气到了。 书逾想了一会儿：“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这个我早就回答过了，一见钟情。”黎江介飞快道。 “……”书逾又沉默了。 他现在确实脑子不清醒，但也没到什么鬼话都信的程度。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喜欢某个类型的，你正好符合那个类型所有的特点，第一眼我就看出来了，但是我们还不熟，而且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对我的看法，当然不能表露出来。”黎江介徐徐地解释道。 他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的，非要他说一个准确的时间点，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是他确实从楼梯撞见的第一眼就关注到了他，这一点也没有夸大其词，毕竟那时候连傅之麟都看得出来他对书逾的关注点不一样。 高一的时候他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没见过，那是第一次他把书逾的脸和名字对上了，第一反应是好看，第二反应是这人和他想象的有点不同。 书逾听完了也没说话，黎江介有些挫败：“我说的真的。” “嗯，很有道理。”书逾认同道。 黎江介听不出来他是真信还是应付，赶紧道：“好了，问下一个。” “你后来是怎么知道……我有可能喜欢你的？” 书逾只是顺着他前面的话想到的，因为他确实没有主动过，回想他们在一起之前的事情，好像就是从那次差点闹僵的时间点开始的，后来黎江介就变了，变得让他措手不及。 黎江介无声笑了一下，庆幸怀里的人总算是没哭傻，终于抓到了重点。 “我觉得挺明显的吧？”他还故意模棱两可地说。 “有吗？”书逾果然语气质疑。 “那看来你弟弟的保密工作不错啊。” “？”书逾瞬间坐直了，也不管自己脸上还一片狼藉，满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人，“你说谁？书莘？” “嗯，他让我别说，我已经努力在藏了，但是现在可能藏不住了。” 书逾脸色僵硬，甚至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书莘能跟黎江介说什么？说什么能让黎江介联想到他喜欢他呢？而且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跟你说的？说什么了？”书逾隐约觉得可能还不是那么简单。 黎江介没回答他，只是搂着他的后背，指腹抚过他泛红的眼角，立刻完成了主动权的转换：“那就到我问了，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书逾的脸色顷刻间就变了。 黎江介这话几乎是在告诉他，他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那些事情，书莘会知道吗？他再早熟也不能知道那些吧！他现在真想要立刻马上把书莘揪过来，这小子到底背着他干了些什么？ 黎江介看他的表情不对，赶紧又放了点筹码：“不光是书莘，还有傅之麟。” “什……什么？”书逾现在开始觉得魔幻了，他是错过了什么了？！ “他说你八成以前就认识……我。”其实当时说的是认识向朝，但是现在这种时刻，他是傻子才提这个名字，反正替换一下也没错，书逾要不是冲着他，会知道向朝吗？ 第189章 而书逾听完这一句，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没想到这是冲着他自己来的，果然是个大“惊喜”。 他现在就是不清楚黎江介到底知道了多少。 “你就没点表示吗？”黎江介眼巴巴地看着他，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书逾怎么都得坦诚一点了吧？ “我要是说没有，你信吗？” “……”行，果然比嘴硬也比不过书逾。 他也干脆摊牌了，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弟弟给了我一张照片。” 书逾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必须得把书莘一起带走的那种。 “照片上的人我正好认识，可不是巧了。” “……”那就是你自己，能不认识吗？ 他千防万防没料到家里有个内鬼啊，而且是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把他卖了。 “照片在你那？”书逾谨慎地问。 “嗯，你想看看吗？”黎江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用了。”虽然他不知道照片具体是什么内容，但是主角就在他面前，他也没什么可狡辩的了。 难怪，难怪黎江介能拿捏准他的心理。 “那你不会觉得……讨厌吗？”书逾对别人可以说自己问心无愧，但是对着当事人，他还是心虚的，他知道自己以前干的事情多少是有点冒犯的，黎江介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就是另一回事了…… 黎江介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本来还想装一下，但看见书逾紧张的表情，再一想他刚才哭的样子，就没心思卖弄了，当即轻声道：“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双标？我未来对象拍我的帅照，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不配合那是我不识好歹。” 第123章 情之所起 上一秒书逾还是紧张的，下一秒就被黎江介的解释逗乐了，心里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在蔓延——惊喜又满足，可又夹杂着苦涩和后悔。 他隐藏心底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从黎江介视角里看，却如此稀疏平常，仿佛天经地义。 黎江介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喜欢不需要掩饰，也不需要借口，他甚至可以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偏爱，可这是书逾永远都做不到的。 他们俨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在这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回荡起章闻鹤的那一句——“要不是他现在那么惨”，凭心而论，这是实话，黎江介这几年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无论谁看了都会感慨那么一下，而他们得以现在相拥的缘分，恰恰是建立在黎江介这份不堪回首的经历之上的，他清楚地明白一点——他们本不该交集。 书逾不是会在“如果论”上面较真的人，没有人天生是一对，可黎江介今天说的这些，让他第一次意识到，他差点连这送到手里的缘分都把握不住，他真的很蠢，偏偏还自作聪明，他还说了那么多揭黎江介伤疤的话…… “你这又哭又笑的，又是我哄你了，你的表示呢……”黎江介光顾着心疼他了，快忘了自己的意图了。 “黎江介，接个吻吧。”书逾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话让黎江介反倒愣了一下，直到书逾凑过来，嘴唇碰到了一起，他才回过神把书逾抱在怀里，随着书逾的主动，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 唇齿间还能尝到一点咸味，书逾在换气时皱了皱眉，很快就被黎江介连身体一并扣着，再次加深了接触的距离。 主动权到了黎江介那边，书逾换了姿势跪坐着，酸疼的眼睛用力眨了眨，目光所及只剩下黎江介的眼睛，他盯着那双眼眉，眼角的疤痕仿佛镌刻着少年最自信张扬的过往印记。 只是短短几秒，眼眶便又有了酸涩，让他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待呼吸渐缓，他们依旧相互靠着，躁动的平静中，涌动着难以掩藏的危险心思。 书逾再度睁开眼，望向对面的眸子，在那里看到了另一种幽深，暗藏忍耐与不安，似乎会随时汹涌而来，而书逾视而不见，终于做出了自己很早就想做的举动，直起身吻在了那道疤上。 而后在黎江介错愕的目光中，他开口道：“黎江介，如你所见也如你所想，我认识你很早，我做过很多……不理智的事情，我偷拍过你，甚至跟踪过你，这些我是不敢跟你说的，我怕你觉得我有问题，也正是因为这些，我根本不敢想象你会喜欢我……” “可事实是，我并没有不开心。”黎江介很想表示自己的不介意，他很早就说服了自己，意识到书逾早就关注他甚至喜欢他的时候，他就把这些照片产生的原因抛在了脑后。 “嗯，但是在我眼里，那确实是不能启齿的秘密。”书逾已经无法回忆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想法，但是在现在想来，那是他做过最疯狂也最没有底线的事情了，尤其是在章闻鹤的事情之后，他更无法直视那个曾经的自己。 “那是不是，如果没有别人，你就不会跟我说这些东西？”黎江介问他。 “……嗯。” “那我真得谢谢你弟弟。”黎江介失笑道。 “……别提他了。”书逾听到这个就来气了。 “嗯，但是这个事儿也不能怪他……”黎江介悄悄替自己的“内应”辩驳了一句，毕竟他可指望着书莘以后多透露点他不知道的东西来，书逾这嘴太严实了。 “我知道，怪我，他第一次说看你眼熟的时候，我就该有所警觉的。” 第190章 书逾现在多少知道自己会被卖的根源了，书莘别的不行，记性挺好。 “原来如此。”黎江介也笑了笑，原来那么早他就该发现了。 书逾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想的是同一件事，更觉得尴尬了。 本来藏得挺好的，一下子底裤都没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黎江介追问他。 书逾迟疑了一会儿：“第一次见……” “呵，抄作业是吧？”黎江介听了前三个字就觉得耳熟了。 “不是，是太早了，我回忆不起来了，你非要问，我只能说最早的时候，那时候觉得怎么会有那么聪明的人，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已经让人望而不及。” “好了好了，别夸了，有点尬。”这种话黎江介以前听得多了，已经习惯了，但是从书逾嘴里说出来，莫名地让他觉得有点……羞耻。 “可我说的是实话。”书逾无奈道。 黎江介只能点点头：“知道你喜欢我什么了，但你现在越这么说，越让我觉得不安啊。” “不安什么？”书逾疑惑地看他。 “你以后，真的不会……厌蠢吗？” “……” 书逾沉默了两秒，没想到黎江介的思考角度能这么清奇。 “倒也不用那么说自己，也不用把我想得那么肤浅。” 黎江介的脑子，就算不考名校，也不会有人说他笨的，更何况他自己也没摆烂，而他后半句的担心，在书逾看来就更没意义了，自己以前可能有点没见识且无脑，现在又不是了，他知道人外有人，但是只有一个黎江介。 “好吧，我姑且信你，得到了就好好珍惜。”黎江介傲娇了一下。 书逾笑了一声，点头道：“好。” “第一次见我什么时候？初二？”黎江介看那张照片实在是判断不出来了。 “差不多，当时有一个全国竞赛的，你是第一名，都登报了。” 黎江介这就想起来了，而后笑了起来：“那你之前还嘲笑我情窦初开早，你这比我更早啊。” “那可不一定，我见过你和那谁一起单独吃饭，那时候你笑得可开心了。”书逾淡淡道。 “……行行行，当我没说，跳过吧。”黎江介不敢再说了。 “也不用跳过，要不是那个契机，我也意识不到自己居然有别的想法，在那之前，我觉得自己只是单纯地崇拜，而在那之后……”书逾看着他顿了一下。 “之后怎么了？” “想把你的嘴缝上，不准笑。” “……”黎江介下意识抿了抿唇，很无辜地说，“有点暴力了吧？” “所以只是想想。”书逾笑着道，他只是现在仗着名正言顺的身份才说的。 “你不会这个也拍照了吧？”黎江介可不想书逾手里留着这种定时炸弹。 “不记得了，都扔掉了。”书逾说。 黎江介又皱眉了：“真的？你居然把我，也就是你暗恋对象扔垃圾桶？” “……也没有，就是放到储物间了，找不到了。”书逾赶紧解释。 “那你不担心吗？哪天被你爸妈看到了。” 书逾找了个坑给自己跳，只能说：“下次我回去找找。” 黎江介果然顺溜下坡，亲了亲他，说道：“行，找到了可得第一时间上交，我要检查。” 第124章 信仰和爱 黎江介的行程是定好了的，之前他说暑假带书逾去看基地，结果最重要的场馆还没建好，只有个外壳能看。不过书逾是有兴致了，所以也无所谓这些，就是跟家里人说的时候有点小麻烦，最后只能说是跟好几个同学一起。 也就三四天的事情，他妈妈也还是脸色凝重地叮嘱他：“都快高考了，别想着玩了，以后不有的是时间，回来就得收心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 “还有啊，你跟隔壁那个小黎，关系好归好，可别跟着鬼混，我前段时间就听若柔说小黎现在就在上海，你们是奔着他去的吧？” “本来我室友也是他朋友，很正常的。”书逾实在想不出来拿谁当幌子，只能用傅之麟他们了，黎江介肯定有办法让他们串口供的。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劝你，又不是一路人……” 书逾猜测他妈妈应该在说住一块儿的事情，轻轻皱眉反驳了一句：“也不用一棒子打死吧，说不定您以后会觉得他更有出息呢。” “那你也不能学，人家再不济都有靠山，别看他爸爸进去了，没几年就出来了的，以前的关系多着呢。” “……妈，你跟黎阿姨关系不挺好的吗？”怎么感觉跟背后说小话似的。 韩镁当即板着脸：“你还评判起这个来了，那关系好也不能事事都效仿吧？本来就情况不一样，就事论事还不行了？” “行。”书逾只能点点头。 “我确实也不能当着人家做母亲的面儿说什么，但你自己一会儿碰上了看看，你看你黎阿姨开心吗？都是做母亲的，我能不懂吗？你要说小黎以前的成绩，那比你好不少吧？我现在看你都看得那么紧，更别说她了。”韩镁本着不掺和的心理，平常聊天也都是说些家常，这种事情都是黎若柔主动跟她聊的，她听了自然得听进去，自己家也有两个儿子呢。 她看了看书逾，接着说：“孩子大了不由娘，我发现我现在说你也不中听了，跟你弟快一个样了。” 第191章 书逾现在还听不得他那蠢弟弟的名字，更别说放一块儿相提并论了，当即道：“那还是差多了吧。” “……”韩镁有些语塞地看着他。 书逾赶紧说：“妈，你真别多想了，这样下去的话，要是等到我高考前，你不得吃不下睡不着吗？” “你还知道啊，明年一个高考一个中考，我直接住庙里去得了，天天就替你们烧香。” 书逾笑了起来：“不至于不至于，您盯好书莘就行了。” “我盯着他有什么用，你和你爸帮着他暗度成仓的，显得我是大恶人。”韩镁说起这个就气了。 “初三了，不一样了，他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主的。”书逾摸了摸鼻尖道。 “你自己也长点心吧，两儿子我总能养一个好的吧。” “嗯。” 书逾没想到黎江介这个“反面案例”对他妈的冲击力那么强，已经连着几次语重心长地嘱咐了，这还是不知道他们两背地里搞对象的，要是知道了…… 那画面想想就会爆炸。 出发前一天，黎江介去看了他爸爸，回来时脸色就不太好，书逾看见了，也什么都没问。 爱之深责之切，旁人是很难体会的。 到了晚上他们躺在一起的时候，黎江介才抱着他说：“我爸只是说了我两句，也没说重话，可我看着他就觉得难受，他在我眼里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博学、负责、体贴，无论是家里，还是外面，他都做得很好，他好像不会累，有时候整夜整夜地在办公，到了家里只要一杯热茶，就总还有精力顾着我和缘缘，我那时候学习久了累了，他就会跟我讲很多他经历过的事情，他说我们所经历的漫长，只是宇宙变化的一瞬，我们不该用时间来丈量自己的存在，而应该用所做的事情来标刻，我会对天文学感兴趣也是因为他，爱上天文学的人会忘记时间，因为宇宙没有时间……” 这是黎江介第一次向书逾描述他的父亲，那个被大家讳莫如深的人。书逾不曾了解过这个前市长的履历，他喜欢黎江介，就默认接受他过往的一切，包括他的家庭，但是也许他错了，在黎江介眼里，他爸爸永远成不了他的污点。 “我现在这么说，是不是显得太主观了，他都……被判刑了。”黎江介小声说着。 “那是两码事，且他是失职。”书逾看过官方的新闻报道的，绝不是传言中的贪污或者任人唯亲以权谋私，但是法律是公正的，“人都会犯错，只是在他的位置上，他不能犯错。” 黎江介看着他，目光中涌动着情绪，而后把他抱紧了一些，声音竟隐隐有些哽咽：“他现在瘦了，每次隔一段时间见，我都感觉他变了很多，但是他教训我的样子却没变，我就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教训你什么了？”书逾问。 “他说我任性，还让我妈担心。” 书逾很意外，又忍不住笑了下：“这已经算不上教训了吧？” “嗯，我只是单纯地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怕一下子大家都变了。”黎江介难得多愁善感。 书逾向他凑近了一些，现学现卖道：“不要用时间丈量存在，而应该用所做的事情，这个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但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永恒存在的，不论变化，不论更迭，比如信仰，和爱。” 黎江介望着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倒映着自己的脸，耳边回荡的话让他久久不能平息，胸膛内的心脏在猛烈地跳动，力量仿佛要敲碎壁垒，和面前的人融为一体。 他细细吻着眼前的面庞，可再亲密的吻，也无法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谁说书逾不懂浪漫的，他可太懂了。 要是再懂一些，跟要他命有什么区别？ 书逾还有一句未说完的话，刚浮现在脑海，就被隐藏心底。 ——宇宙没有时间，我爱你没有期限。 第125章 三人行 书逾只是把傅之麟拉出来搪塞他妈妈的，结果出门的时候，黎江介才跟他说真有傅之麟，不过他是单纯去玩的，顺便凑巧给他们两“帮个忙”。 “胆子挺大啊，真没看出来。”傅之麟一离开学校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一身潮流酷哥的打扮，浑身大牌，带着副拽拽的墨镜，和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 书逾瞥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感慨一星半点，就听黎江介问了一句：“你一个人？” “怎么了，你们还嫌一个电灯泡不够亮不成？”傅之麟冷呵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会受什么启发呢。”黎江介挑眉道，有一种莫名的得瑟。 傅之麟懒得理他，耸耸肩毫无压力：“那我还真没这个胆量，被发现了就完蛋了，你是属于破罐子破摔。” 黎江介当即不爽了：“怎么说话呢？” “打个比喻，再加上他妈生病了，他得陪护，不然我也没功夫在这儿跟你扯淡。”傅之麟发现这人嗓子好了不装高冷了之后，变得一点就炸，真不如哑巴了好。 黎江介听了他的话，脸色突然变换了一下，语气迟疑：“真病假病啊？” 傅之麟神色有些烦躁：“不知道，没问，问了他也不说。” “那你预算几天啊？”黎江介岔开了话题问。 “怎么了？这你都要管？” “我后面肯定不回来了，你要是还凑巧，那回来的时候你们两也还能一块儿，安全一点。” 第192章 “我搁这儿给你当保镖来了是吧？”傅之麟无语地看着他。 “爱情保镖，够高看你了。”黎江介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滚。” “我都行，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书逾好不容易听懂了他们的话题，插了一嘴。 他没出过那么远的门是实话，但是应该也不至于出事。 “我看情况吧，还真没做什么攻略，说不准真得骚扰你们一路。” 傅之麟对书逾的态度还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跟前面一比，差距很大。 黎江介很吃味，啧了一声：“你挺会变脸啊。” “呵，你知足吧，我帮忙也主要是冲我室友。” “谢谢。”书逾配合地道了一句谢。 “太客气了。”傅之麟笑眯眯地道。 黎江介：“……” 他们两的事情在几个熟人那都公开了，所以在碰上周慕泽的时候，书逾心态还算平静，周慕泽也不是会跟他们打趣的人，毕竟他跟书逾没那么熟。 只是问了句书逾住哪的问题。 “住酒店吧，好像来的路上就有。” 周慕泽却皱了皱眉：“算了，住我那吧，有个空房间。” “好。”书逾自然是觉得再好不过了。 “你们两，不能睡一间是吧？”周慕泽突然看了眼多出来的傅之麟，迟疑了一句。 “……” 黎江介咬牙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行，那我住基地宿舍，给你们腾房间，够睡。” 周慕泽本着委屈自己都不能委屈他们的心理果断做了调整，路祁可跟他下命令了，得把这几个小崽子照顾好了，他还能怎么办，伺候着呗。 “麻烦周哥了。”书逾道谢道。 “没事儿，你们安全第一，暑假本来人流量就大，我们这块儿算是偏的，要去哪玩跟我说，我陪你们去，这是你们路老师的要求。”周慕泽没带过孩子，自己那个便宜弟弟都是放养的，现在这在他眼里可是个大活，必须搬出路祁来才能镇得住场子。 也是因为路祁这段时间是有别的安排，不然这活儿高低都轮不上他。 书逾和傅之麟都应了一声：“好。” 走进大楼的时候，书逾才朝着傅之麟疑惑了一句：“你真没有别的安排吗？” “没有啊，这来都来了，不得参观一下？” “我还以为你是临时改的主意。”毕竟这“盛装打扮”的，属实不像没安排的。 傅之麟耸耸肩：“其实该玩的都玩过了，没什么新鲜劲了，不过你要是想玩，我后面倒是能给你做半个导游。” “我现在挺想吃个饭的。”书逾小声道。 “那简单啊。”傅之麟笑了一声，然后看向黎江介，跟他说了句话。 黎江介很快就去跟周慕泽说了：“我回宿舍放完东西，我们去吃饭吧，你也一起吗？” “那当然得一起。”周慕泽现在那是高度警惕的，直接一个寸步不离守着他们。 周慕泽说要吃饭从另一边走，省得回头了，就一并去了住宿区，走了一路就能发现新老板确实挺有钱的，据说现在这栋楼只是场馆的三分之一，但是他们也走了小十分钟，宿舍还是电梯房，一层一个大套间，每个人都是独立房间，但是卫生间这些都是公用的，还安了个集体的训练室，进门能看见的就是坐姿各异争论白热化的场面。 周慕泽这个教练就发挥用处了，只是咳嗽了一声，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瞬间正襟危坐。 里面的人发现门口有两个陌生面孔，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红毛的男生问：“慕哥，你又挖到新人了？” “哪那么多帅哥脑子不好的？这两是黎江介的同学。” “那就好那就好，欢迎欢迎。”几人瞬间松了口气。 “……” 黎江介听着周慕泽损他，也见怪不怪，只是对书逾说：“我放个行李，你就别进来看了，太乱了。” “好。” 黎江介刚拎着行李往里面走，周慕泽趁机走近看了看中间那伙人最新的战绩，然后面无表情地道：“复盘不是比谁声音大，外面都能听到你们嚷嚷了，你们刚才争论的点是我没说过还是晓宇没说过？这波团战都给我写检讨去，自己反思自己的问题。” “其实大家说的都有可行性，主要是没人指挥……” “那指挥要是不上场，换上替补你们就不打了呗？投降吗？”周慕泽就差指着鼻子骂了，尤其对着角落里一个男生说，“他们没打过比赛，你也没有吗？frt那么多平台赛白打的是吧？” “我是想说，给他们一点自由发挥的空间，训练赛嘛，发现问题总是好的，你也不能一直跟他们说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他们消化不了的你知道吧？”那男生摸了摸鼻子道。 “你是懂乐观的。” “他们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问题，那就试试呗，错了就知道改了，还不改那就说明人的问题。” “……” 书逾和傅之麟在旁边坐着看手机，听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心想好一出双簧。 难怪不避着人呢。 另外几个男生果然脸色青一下白一下的，愣是没说出话来。 书逾看他们年纪也都不大，有两个看起来成熟些，也是靠外形长得壮，都是高中生的年纪，怪不得周慕泽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这比学校里带学生也轻松不了多少。 第193章 “我听说他在基地不到两个月，就有小姑娘给他送情书了，你知道吗？”傅之麟突然凑到他边上小声地说。 “谁？” “黎江介啊。” 书逾愣了一下，才说：“那我也拦不住吧？” “我发现你也挺乐观的。”傅之麟拍了拍他的肩膀，居然幸灾乐祸，“以后可有你愁的。” 书逾到没有过度担心，只是好奇：“你从哪知道的？” “我有他们助教的好友啊，之前有一次黎江介手机坏了，用我的手机加的，以前是周慕泽的队友，要不然我推给你？” “……也没必要吧。”书逾觉得太冒昧了。 “也是，你让黎江介给你推，怎么说你也是家属，是该把好友加上的，不然以后找不到黎江介人了都不知道联系谁。” “……”现在他的身份可还是“同学”。 而且也不是什么能宣传的事情，同性恋传出去也对黎江介不好，毕竟现在还没登上赛场就已经靠着周慕泽有挺多热度的了，电竞选手不是明星，但是只要吃粉丝这碗饭，就得注意点影响。 周慕泽到现在对外称的也都只是有对象，先前还有狂热粉丝人肉他的私人信息，想扒一下“嫂子”是谁，被发了律师函还满不在乎，直到周慕泽报警了才罢休。 书逾是做过功课的，所以对这种信息很敏感，绝对要保密，但是周慕泽的联系方式他倒是可以要一个，以防万一，毕竟每次去打扰路老师也不太好。 第126章 撕裂 几个人找餐厅就找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靠的傅之麟。周慕泽看起来对周边挺熟的，结果是个标准的宅男，点外卖的经验可能还比较多，而黎江介在车上都还在听助教复盘，虽然没参与训练赛，但是得参与挨骂环节。 书逾已经没有饿的感觉了，找到机会把周慕泽的微信给加上了，又看了会儿视频。 “你们来一趟挺不是时候啊，这天气热得能把人煮熟，这会儿傍晚了还稍微好受点。” “也不是来玩的。”书逾也挺宅的，新城市的新鲜感并没有很强烈，不过视野开阔了很多，至少对这个视频里才出现的繁华之都有了具象的感觉，寸土寸金，是因为确实每一寸都有新的风景。 遇上懂得欣赏的人，可能会更直观地感受其中的浪漫与魔力。 “书逾，你要是高考完选学校，选这里的吗？”周慕泽问他。 “更想去北京吧。” 周慕泽很意外：“为什么？你一个南方人，不怕水土不服吗？” “想去。”同样都是繁华，但他对北京有滤镜，可能是他妈妈的缘故，他妈妈的家乡在北京，尽管她二十年都不曾回去过。 “那选清华还是北大？”周慕泽笑着问。 “看能上哪个，我不挑。” “……”周慕泽真的会无言以对，再看一眼书逾，心想难怪能和黎江介谈上恋爱，这确实是一路人，说话气死人不偿命的那种。 傅之麟在旁边看戏，看周慕泽的表情就知道又有一个被书逾外表骗了的。 不是他沉默，是书逾这人真不好聊天。 在司机师傅第三次用他们听不懂的上海话骂骂咧咧之后，他们终于到了目的地，天色朦胧，但是街边已经亮起了灯。 黎江介的复盘终于结束了，看着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吃饭的时候，周慕泽才说：“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后天上个场？” “不是说定了吗？我这段时间没参与训练啊，而且这能随便换人？”黎江介皱了皱眉。 “线上的，说白了是公开训练赛而已，顶着其他账号的id谁知道是你啊？我们主要想看看效果。” “我都行，但是你得跟他们说好，大家都训练了挺久了。” “那就没问题。”周慕泽就这么定下了，他现在都有点急，恨不得黎江介明天就能成年，确实要找个有天赋且听话的选手还是挺难的，黎江介平时嘴毒，但是正事儿上很严肃，是真有学习精神的，要不说是学霸呢。 “怎么跟赶鸭子上架似的，真这么缺人吗？我能来你们那打个工吗？”傅之麟搀和了一嘴。 “你敢来我也不敢收啊。”周慕泽多少还是知道点背景的，一般富二代来打个电竞体验一下的倒是有，但傅之麟这种他是真驾驭不了。 “这比赛，我们能看吗？”书逾紧跟着问。 “能啊，线上直播的，随便看，还是说你们想要线下？”周慕泽看了眼黎江介，一脸了然，跟书逾说，“就只有训练室版本的，想看直接来基地就行。” “好。” “我都没准备……”黎江介这会儿可害怕翻车了。 “这不是还有一天吗？上点压力。”周慕泽面不改色道。 黎江介：“……”我可谢谢你了。 晚饭来得迟但吃得香，傅之麟严选果然没错，吃完饭，周慕泽直接带着他们去了自己的小公寓，先把跟了一路的行李给安顿了。 只有一间主卧一间次卧，周慕泽是主动腾地方，结果黎江介说晚上不回基地了，这让傅之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而后隐晦地问：“那我在方便不？” 黎江介丝毫不想挽留：“你要是现在选择住酒店去，也不是不行。” “……那我就不走了。” 最后当然是黎江介和书逾一屋，傅之麟住另一屋，周慕泽看他们安排好了，也就先撤了，只是走前跟他们说：“我家里开着监控，不影响你们吧？本来是看猫的，现在估计还得看看你们。” 第194章 他说完，书逾才看见沙发上不声不响地睡着一只胖橘，这么多人都没把它吵醒。 “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谁能看见啊？”傅之麟已经走过去准备撸猫了，上手前礼貌一问，“能摸不？没什么起床气吧？” “有，但是也不会怎么样，顺顺毛就行了，你们别逗它玩太久，不然晚上能闹死你们。” 本来他们晚上的安排是想要出去逛逛的，现在直接改变了主意，胖橘不比外面那些车水马龙有吸引力？ 书逾和傅之麟都轮着来，胖橘还一点都不认生，最多是拿爪子拍他们的手背，逗了好几分钟，书逾才发现黎江介居然站在老远处不动，不禁疑惑：“你不是喜欢猫吗？” “嗯，你不说你不喜欢宠物吗？” 书逾想起来了，还真说过这种话，但那时候的心态可不是冲着宠物，这会儿只能纠正道：“那不一样，这看着可爱。” “他以前喜欢猫，现在怕猫。”傅之麟说道。 书逾立刻皱眉，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为什么？” 傅之麟看了眼黎江介，却没直说：“你自己问他呗，反正看见活的猫就怕，晚上估计还得做噩梦。” “……这么严重？”书逾愣住了。 黎江介烦躁地瞪了傅之麟一眼：“抱着它回你房间去。” “行，没问题。”傅之麟立刻抱起胖橘溜了。 书逾跟着站了起来，还有点无措：“……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你别听他乱说，没那么离谱，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黎江介走近了他一些。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书逾想到当时黎江介描绘那只猫的样子，以及自己后面送他猫猫的挂件，他都没表现出不适。 “嗯，那是真的，我挺喜欢猫的。”黎江介握住了他的手背，酝酿了一下措辞才说，“我怕也不是因为讨厌，是……会想到一些不好的画面，跟我初三的经历有关。” 书逾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他额头的疤，目光看了过去。 黎江介注意到了，继续道：“是在我受伤之前的事情，那一年都挺混乱的，我爸……就是那个工程的事情，闹得很大，当时工地上还有发生伤亡，那里面就有我当时同学的亲人，我那时候第一时间就被学校劝说在家了，除非是考试才需要去学校，但是我只要出现在学校，哪怕只是在老师办公室里做个卷子，都够让人听到风声了，或是指指点点，或是恶语相向，其实我本来也浑浑噩噩的，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太进去，直到有一天，我回教室拿东西的时候，有同学把一个箱子塞到了我手里，说是最新的试题，可是打开的时候……” “好了，别说了。”书逾立刻打断了他，他好像已经知道后面的过程了，忍不住抬手抱住了他，“我不好奇了，不想知道了。” 黎江介沉默着，也没再继续说。 书逾只是靠想象，就觉得太过于残忍，他不知道黎江介未说完的剧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可以理解为什么傅之麟会那么说。 他那一年过得远比有些人臆想的还要痛苦。 在那些口诛笔伐的人眼里，他毁容，失声，成绩一落千丈，就已然足够大快人心，但是事实上，没有人能体会他当时崩溃的心理，他不是什么都不怕的巨人，可是没有人在乎。 他们的眼里，黎江介不是黎江介，只是一个毫无争议的利益既得者，哪怕他才十五岁，哪怕他什么都没做，但是他存在，就理应千夫所指。 而他偏偏还无法自证清白。 过了好一会儿，书逾感受到黎江介回抱住了他，却轻轻颤抖着，呼吸有些急促。 这一刻，他想到了从警局出来的那个晚上，黎江介站在昏暗的屋檐下，还有心思跟他用刻薄的语气谈论着生死，可是书逾确确实实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那种沉寂，好像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的沉寂。 有一个唯美的词，叫破碎感。 但是黎江介是被撕裂的，是靠自己缝缝补补，才好不容易活了过来。 “黎江介，没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张嘴时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言语储备如此匮乏。 黎江介只是抱着他，一动不动，慢慢地，他的身体平缓了下来，呼吸平顺了，好像这个自我消化流程，他已经习以为常。 “黎江介，过去了，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书逾轻轻抚着他的背，低声说着。 “嗯。” “我会陪着你。”他郑重道。 “好。” 这些话在这样的氛围里，好像只是起到了一个烘托的作用，但是书逾觉得还是要说，因为他说的实在太少了，他现在恨不得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跟黎江介说一遍。 第127章 绝配 除了黎江介生病的时候，书逾鲜少见他如此直观地展示脆弱的时候，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他只是一个凡人，他自少年时所拥有的一切赞誉不过是世人惯用带着有色眼镜的评判，真假难辨，他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对他这个人的，哪些又是基于“黎江介”这个名字和身份，只知道它们汹涌而来时盛大无比，消散时却让人备受折磨如入地狱。 书逾想要说的话，碍于周慕泽的那一句“有监控”就收敛了，且这样的氛围里，他不说话应该也挺好的，毕竟他自己可知道——哭的时候最怕别人搭话，容易暴露。 傅之麟在房间里也没什么声响，只有几声慵懒的猫叫声隔着房间门传出来了。 第195章 书逾都怕黎江介听着不舒服，赶紧说：“要不然我们去房间里？” “嗯。” 黎江介嘴上说着，身体却没松开他，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依旧寸步难行。 这时书逾的手机响了，听铃声应该是家里的。 “可能是我妈打来的。” 黎江介这才不得不松手，然后还没等书逾看他，第一时间就背过身去了。 书逾只是瞥了他一眼，也没去拆穿他，赶紧从包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没来得及接上。 但他可不敢当做没听见，跟黎江介说：“我回房间给我妈回个电话。” “嗯。”黎江介倔强地只说一个字，还不张嘴的那种。 书逾没再管他，赶紧回了房间，他妈妈果然已经有些着急了。 “还在外面吗？” “没有，已经准备睡了。”书逾解释道，还特地再解释了一句，“是我们老师的朋友的房子，很安全的。” “那你也不给家里来个消息。” “我才从家里出门不到12个小时好不好？”书逾无奈道。 “行行行，还是我们多事了。” “没有……” 书逾语气弱了一些，就听见那边书莘的叫唤声：“哥，你怎么出去玩不带我啊！” “闭嘴吧，你哥就算了，你有什么资格玩？给我写作业去！” “呜呜呜。” 书莘听起来哭得挺惨，害得书逾都笑了一下。 韩镁也就是不放心确认一下，听过了声音就心安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 挂断电话出去的时候，他发现黎江介就站在门口，说偷听吧，也听光明正大的。 毕竟刚抹眼泪了，哪怕洗了脸也还是挺明显的，此刻不说话光站着时高冷形象有点违和感，让书逾觉得新奇，不免多看了两眼，甚至有点想拍照。 黎江介不自然地转移了视线，也没提偷听了什么，说道：“我想洗个澡。” “嗯？周哥这里应该能洗吧？”书逾疑惑道。 “问过了，可以。” 那书逾就不懂他特地说一下的意义了，反应迟钝了几秒，才想起来，问道：“没换洗衣服是吗？穿我的也行，我给你拿？” “嗯，我总不能找傅之麟吧。” “……” 书逾想说，其实不加后面那句也没什么的，加了反而怪怪的，平时没见你们那么见外吧？ 这时候又开始“男男有别”了？ 不过书逾也不纠结了，反正黎江介这方面的脑回路就是一阵一阵的，他把自己还在客厅的箱子拿了进来，把自己唯一一套睡衣给了黎江介，打算自己等会儿穿别的应付一下。 结果黎江介却拿着衣服站在原地不动，继续看着他。 面对书逾不明所以的表情，黎江介提示道：“你不觉得还少了点什么吗？” “……” 书逾终于懂了黎江介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脸上有些尴尬，赶紧从隔层拿了一条内裤给他。 “好了，快去洗吧。” 黎江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嘴角明显上扬了一下，暗爽着去了浴室。 书逾在后面看他，心情有些难以言喻，这人的自我调节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第二天一早，黎江介是被周慕泽的电话叫起来的，书逾自然也醒了，走出房间的时候，发现傅之麟居然已经一个人坐在客厅吃早饭了。 “你们两昨晚几点睡的？” “十点左右吧。”书逾想说他们也没熬夜，这会儿才六点多，傅之麟这是什么作息啊？ “那看起来你们睡得挺好。”傅之麟说道。 书逾这才发现他好像精气神没那么足，走近了甚至还能看见黑眼圈，怔了一下：“你这是失眠了？” “嗯，哄它就哄了半夜，然后就睡不着了。”傅之麟摸着腿上的胖橘，心情很郁闷。 被他抱怨的胖橘还在眯着眼睡觉，被他摸着扬了扬头，闭着眼在他手心蹭了蹭，一脸享受的样子。 “看起来哄得它挺开心的，黏上你了。”书逾笑着安慰他。 “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吧。”傅之麟心累地喝了口粥，努力提起精神道，“你们两也来吃饭吧，我买了挺多了，我发现这附近吃的挺多的，感觉我们后面几天都不用怎么逛了，隔壁好多街区，关键交通也方便。” 那可想而知，周慕泽是真的宅。 “但你今天要补觉吗？”书逾问。 “我还行，失眠了就是这样，感觉不到困了，一会儿出去玩会儿呗，还是你跟黎江介有别的安排？有别的安排我可就不打扰了。” “没有，他要去训练的。”书逾闲着也无聊，还是打算出门逛逛的，晚点再去找黎江介就行。 “那没问题，一会儿我带你逛。” 黎江介洗个脸的功夫，出来发现自己已经参与不进去他们的计划了，不禁面露语塞，看着傅之麟的目光像是要刀了他。 还真给自己找了个电灯泡…… 再有周慕泽也是个败兴的，突然变阵让他去训练，把他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他本来叫书逾来就是打算玩几天的，现在好了，他得有个分身才行。 傅之麟看到他的眼神，还刻意打击道：“交给我你放心，晚上你也不用来了，在基地好好训练吧，我们特地来一趟，过两天要看你比赛的，别丢人。” 第196章 “……” 书逾看着黎江介的脸色，立刻充当着降火的角色，问他：“我们晚上找你吃饭去？” “嗯。”那还能怎么办？ 黎江介应了一声，心里很不爽，但是毕竟书逾哄他了，那他当然选择接受。 傅之麟看他对书逾没脾气的样，很是鄙夷：“我发现你还真挺符合姚庭津对你的那个形容的。” “闭嘴吧。”黎江介都不想听他说话。 书逾却追问了一嘴：“什么形容？” 傅之麟想了想，说：“差不多是谈恋爱会降智的意思。” 书逾听完看了眼黎江介，很快就被黎江介捕捉到了，对视了一眼，书逾就转开了，说了一句：“也还好吧。” 傅之麟：“……” 他宣布，这两人就是绝配！ 第128章 争议 黎江介被强制在俱乐部呆了三天，书逾就和傅之麟逛了三天，每天早出晚归，比黎江介还忙，约好了吃完饭的都是黎江介提前过来找他们，或者他们直接去俱乐部食堂蹭一顿。 于是肉眼可见的，黎江介每天看见书逾都很有怨念。 书逾只能当做没看见，他总不能每天在屋子里呆着吧？ 直到后面天气开始下雨了，本来就够热了，一下雨还闷，他们也就收了去外面的心思，跟着黎江介去了俱乐部，周慕泽给他们安排到休息室，通过投屏可以看见隔壁训练室的情况。 “这是我们可以看的吗？没有什么保密要求吗？”傅之麟诧异道。 周慕泽只是笑笑：“这消息卖出去也没人买的，除非是他们训练的时候打起来了，可能有公众号乐意写写故事。” “打起来吗？不至于吧？” “说不准。” 等周慕泽走了，傅之麟就跟书逾说：“黎江介一年前跟我说要打电竞，我是真不信的，现在走到这儿，不得不信了。” “一年前？”书逾甚至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更早呢。” “他打游戏是挺早的，那时候以为他想不开，你懂吧？” “嗯，我之前也是这么以为的。”书逾说道，又突然问他，“那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吧？” “你是指什么？” “他要赚钱的原因。” “赚钱？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周慕泽皱了皱眉，“打游戏不赚钱的，至少现在肯定不赚，他多学点正经东西干点兼职不都比打电竞有前途，可能确实有一部分经济原因，毕竟他有点死要面子的，做这个不用出门不用被人指指点点，不过后来是因为周慕泽，他才下定决心的。” “他倒是没说，我猜的。” 书逾其实没有问过黎江介的想法，甚至在黎江介第一次跟他提他爸爸之前，他都刻意忽视掉了他的家庭因素。 “我也是猜的，黎江介嘴挺严的。”傅之麟笑了下，下一秒却又静了一瞬，认真地说，“书逾，你要是真想跟他走得远，你可以多问问他，真的，我有点多嘴，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但是你都问我他家里的情况了，我只能往好了想，黎江介这人吧，不是我无脑夸，我就觉得他不管怎么样都混得不会太差，但是他有点轴，不是情商低的那种轴，反而是太在乎别人的感受了，嘴硬心软，道德感很强……哎不对，怎么说着说着我好像都在夸他，他哪来那么多优点？” 书逾也笑了，只是笑过之后，内心却是沉重的。 他以为不问是尊重，但是有些东西他不问，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他习惯了旁敲侧击，面对黎江介的直白他都会怯步不前，更别说从黎江介嘴里了解些别的了。 “我就是随口一说，别搞得那么沉重，我可不想把你吓跑了，我是巴不得你们这对死恋爱脑长长久久的。” “……”书逾觉得这话哪里都很怪，却愣是不知道怎么反驳。 傅之麟又是啧了一声，很是感慨：“黎江介命真好啊，这随便选的学校，还能让他碰上真爱了。” “……” 书逾这真是无言以对了，抛开现在跟黎江介的恋爱关系，他喜欢黎江介这个事情，真的很明显吗？ 章闻鹤这么说就算了，他只当这人变态天天盯着他，但是连傅之麟也暗戳戳地这么说，就不对劲了，甚至似乎纪睿都看出来了…… 训练室里的沟通他们是听不见的，但是画面很清晰，不仅能看见选手，甚至有操作界面的投屏，是观战的视角，他们是在为那个下午的平台赛做准备，这会儿先自主训练。 书逾同步打开了周慕泽给他发的直播平台的链接，从首页就可以看见赛程，第一场就是lcg对战emd。 前者就是周慕泽他们现在的战队，而emd是在去年的联赛中刚拿下季军的战队，在国内赛区唯一的败绩，就是输给了frt，所以这一场比赛还没开始，观众里就已经有不低的讨论热度了。 作为新起之秀，lcg无论是纸面实力还是过往荣誉，都是没法和emd这支已经征战了近十年的老牌战队对比的，唯一可以拿出来说的，就是周慕泽，曾经最强大的对手，时隔半年，现在却成了幕后教练，令人唏嘘也让人振奋，天才的隐退也昭示着那个被frt统治胜利的时代将彻底落幕了。 肯定有人反驳说这是团队游戏，能赢是团队所有人的功劳，但是真正的强者，就是足以让对手只记住这一个人的名字，让胜利的勋章刻上属于他一个人的印记。 第197章 周慕泽就是那个人，一度被称之为不败神话的男人。 “冲着教练来的，这是唯一支只有教练和老板拿的出手的战队，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事儿？” “前排吃瓜。” “可惜不是大战老东家，不然热度更高。” “众所周知训练赛而已，大家随便看看就行了哈。” “moon会不会打到一半忍不住自己上场啊哈哈哈哈哈。” “他们现在辅助是原来frt二队的，但是已经是队伍里面最有经验的了，我只能说，很难评。” “这个晓宇是宇神吗？他现在不是主播吗？周慕泽这是要创业把兄弟都薅回来了？那是真的完蛋了。” “宇神都能请得动，说明周慕泽是真有面子，但是人也就只能打打这种水平的比赛了，大赛绝对不行，他理解意识没问题，但是操作肯定跟不上了，打野没操作怎么玩？” “别人都笑你，偏偏你最好笑。” “不是还有新秀选拔赛吗？说不定有新人呢，现在新人很猛的，老牌战队翻车的还少吗？” “你以为人人都是周慕泽吗？这几年新人再猛，也没有干得过他的。” “m神只有状态差，实力从来没削过，望周知。” “不是周慕泽疯了吧？真转教练了？真以为自己是天才？” “隔行如隔山，我祝他成功吧。” “frt对他算有始有终了，他在关键时候退役还转会，不是背刺是什么？” “今年的国内赛区选拔赛我已经有数了，我指的是最后一名。” “frt的粉丝就别进来嘲讽了，m一走队伍散了一半吧？首发凑齐了吗？我们看戏就算了，你们还有心情嘲讽别人？” “这都不是个正规比赛，吵吵什么呢？一天天的烦死了！爱看看不爱看滚！” “得亏是悄悄举办的小比赛，不然真的丢人，让我想到周慕泽那次拿完冠军还没坐上回国的飞机就被粉丝堵在机场发誓不退役的场面了……” “求求别刀了，孩子人傻了……” 属于看着满屏幕密密麻麻的弹幕，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只能默默感慨周慕泽的勇气吧。 他再看向训练室的场景，周慕泽正在给他们逐帧回放刚刚结束的那一把，看结果是赢了，但是从经济曲线上就可以看出来赢得是一波三折。 书逾好不容易从几个id里面找到了一个“li”的id，就猜测这应该是黎江介，战绩挺好看的，玩的位置是打野，书逾记得他之前好像什么都玩，标着是全能，双排的时候见他玩过几把打野，由于对手太菜，他都没看出来黎江介的真实实力，看屏幕里他似乎正在被周慕泽点名问话。 他听不见黎江介说话，但是从他的微表情来看，应该交流得还行，频频在点头。 没想到平时顶嘴挺厉害，这时候又挺和谐的。 第129章 觊觎 “黎江介还真有以前上学的味儿了，有这学习精神，干什么成不了？”连傅之麟都这么评价道。 书逾认同地点了点头。 门外进来一个男生：“慕哥让我问你们要不要去娱乐室，搞点运动项目，看你们好像有点无聊。” “这怎么看见的？”傅之麟满脸疑惑，扫视了一圈四周，语气怀疑道，“又是监控啊？” 男生眨了眨眼，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但慕哥应该是猜的吧，这监控都是老板看的，慕哥不会看的。” 去娱乐室的路上，他们闲聊了几句。 “请问怎么称呼你？”书逾问。 男生一脸的社恐样：“啊？我叫乔宇。” “晓宇？” “诶不是不是，宇神今天不在，不是一个人。” 书逾觉得奇怪：“但我看一会儿的比赛有他的id。” “id只是挂着的，实际宇神肯定不上场……我是不是不该跟你们说，不过你们是黎哥的朋友，应该不会乱说哈？” “不会，放心。”书逾看他的表情太小心翼翼了，赶紧保证道。 “你们都叫这人宇神，很厉害吗？”傅之麟也八卦了一句，“比周慕泽牛吗？” “那不一样，没法对比，宇神打职业的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电竞是个什么概念，他是第一个把电竞带到国人面前的人。” “……那他现在多大了？” “就比慕哥大两岁啊，他很小就打电竞了，纯天赋，后来上学去了才沉寂了，关键的是，宇神是我们俱乐部的投资人，老板之一。” “懂了，打工的和老板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那话也不能这么说……”乔宇瞬间面露惊恐。 “你这么怕周慕泽啊，你是他队员之一吗？” “……我是替补。” “……”那难怪，这确实不能说周慕泽坏话，不然就等着替补坐穿吧。 “没事的兄弟，你们教练一看就人帅心善。” “嗯，确实是吧，但是他让我把你们带到娱乐室，是因为他要骂人了……” “……” “那要不然我们回去？我想看打起来。”傅之麟立刻跟书逾提议道。 “别别别，我们快走吧。”乔宇赶紧说。 娱乐室在二楼，室内的项目基本都有，还有一个健身区域，唯独没有电子产品。 “手机啥的可以放前面柜子里，不建议做太激烈的运动，这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我们一般都是回宿舍洗漱的，所以你们得将就一下。” 第198章 “没事，我们就打打球。” 书逾这两天本来就挺累的，激烈运动那是不存在的。 “有羽毛球不？要不然我们打桌球也行，书逾你会吗？” “不会。” “我也不会，那我们学一下吧。” “……” 站在一边监督他们的乔宇抬起手来说：“要不然我教你们？” “你不训练了啊？” “我们二队今天休息，我是打酱油的。”乔宇跟他们一个年纪，才聊了几句话也多了起来。 这提议正合傅之麟的意，书逾就在旁边看着，想当一个纯粹的理论王者。 乔宇打得还挺好的，一问才知道他家里开棋牌室的，耳濡目染，从小就展现了过人的学习能力。 “你今天站在这里，绝非偶然，这是天意啊。”傅之麟夸赞道。 “还行还行，就一般般。” 书逾也练了练手，发现自己连球杆都很难稳定，就知道自己真的不适合这种娱乐项目，果断放弃。 大概学了一个小时，他们三个就坐到了地上玩起了大富翁。 直到黎江介给书逾来电话，叫他们下去吃饭，他们才恋恋不舍地中断了游戏。 而黎江介听说他们玩了一上午的大富翁，还是在娱乐室席地玩的，表情就很无语。 “娱乐室的游戏桌你们都没看见吗？” 书逾还真没发现，但是问题是他们都无聊到玩大富翁了，还会在乎在哪玩吗？ “其实地上坐着挺舒服的。” 黎江介看着他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又纠结道：“我没时间陪你，你不生气吧？” 书逾看了看他：“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 “不生气就行，我怕你觉得太枯燥了。” 书逾笑了一声：“我没觉得，而且我看了你训练，挺有意思的，让我看到了你的另一面。” “你在哪看的？”黎江介却第一时间疑惑道。 “你们训练室隔壁啊。”书逾眨了眨眼。 “……周慕泽是不是故意的！”黎江介突然语气就咬牙切齿了。 “怎么了？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是错过了什么吗？ “没有。”黎江介立刻道。 “……”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感慨道：“我发现还得是傅之麟了解你。” “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 “……”黎江介脸色一僵，有点服气了。 得亏书逾以后的志向不是学什么心理学，不然他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就想留点好形象，异地恋呢，得有点想象空间不是？” “嗯，但是你别刻意装，不然这恋爱谈着谈着，我都不认识你了怎么办？”书逾也认真道。 “怎么可能，我这还不够真？”黎江介勾了勾他的手指。 书逾赶紧把手收回来，瞪了他一眼：“有人会看见的，注意点。” 黎江介撇撇嘴：“到底是谁装啊？” “这不装不行。”书逾表情十分严肃。 “我知道，但感觉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啊，我这还没怎么样呢，说不准打不了几个月我就被周慕泽劝退了。”黎江介抱怨道。 “目前看来，概率不大。” 书逾又不瞎，周慕泽对他那是绝对的满意。 “那算他有眼光。” 书逾笑了下，点了点头：“嗯，确实。” “你别夸我了，我一会儿要上场的，你刚才真的看了？你知道哪个id是我吗？” “你那个id我想不认出来都难吧？”书逾都怀疑他没动脑子想，不过他又想到最开始黎江介用的那个，“你之前的id，有什么含义吗？” “我加你好友那个号？” “嗯。” 黎江介摇了摇头：“没什么含义，我取名字都是随机的。” “真的啊？我还以为是你妹控属性大爆发呢。”书逾还挺意外的。 黎江介恍然大悟：“你这么说还真是，那我得换个名，这缩写不太好，容易暴露信息。” “你这哥哥挺称职啊。”书逾笑着道。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信息。”黎江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过有一说一，我都没反应过来的东西，你居然get到了，说明你确实对我的想法不一般啊。” “嗯，确实很不一般。” “……” 啊？不是，几天没见，这么直白了？ 黎江介还有点发愣。 “觊觎已久，你又不是不知道。” “……咳咳，大庭广众的可以了，晚上回去再说。” 第130章 首战 下午的比赛是第一场，周慕泽安排了中午休息时间，有宿舍的基本都回宿舍了，除了黎江介。 训练室是空的，他直接到了隔壁，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拔掉了监控。 “……”书逾看得目瞪口呆。 傅之麟吃完饭就溜达不见了，所以这会儿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书逾看他那一连串熟练的操作，震惊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你这么娴熟是正常的吗？” “我是第一次，但是看多了，周慕泽要给我们搞点黑幕的时候就这么干的。” “……” “我们这是地下恋，可不得小心谨慎。”黎江介拿他的话来解释。 书逾失笑：“说得好像我们要光天化日做点什么一样。” 第199章 黎江介却看着他，目光紧紧的：“嗯，想做点。” “没有监控也会有人的……” “锁门了。” 黎江介径直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书逾还在不明所以，就已经被困在沙发上动不得了。 “刚才去的路上就想了，谁让你钓我的？” “那你未免也太容易上钩了。” “嗯，我乐意。” 书逾没再有开口的机会，就被黎江介堵住了嘴，和在家里的时候不一样，黎江介急不可耐，好像真是像他说的那样被钓狠了，抓住机会就让罪魁祸首加倍感受。 而书逾还有点僵硬，心跳怦怦的，眼前、鼻息都被霸占的，只能被迫在熟悉的气息中找寻着安全感，却又被不断注入新的恐慌，舌尖的微微刺痛，让他不由得加重了呼吸，眉眼微皱却很快就被抚平，下一秒就是掌心被禁锢，手指骨节交错，热浪交替下，从脖子以下都是滚烫的。 意识有点软绵绵的，模糊间书逾意识到黎江介的吻技好像变好了，分明经验一样，难不成这有什么速通秘诀吗？ “别亲了，要出事了。”书逾在喘气间出声道，声音却听着有些吓人，仿佛欲求不满。 黎江介看见他喉结下意识滚动，目光就变得幽暗，却没法再继续了，只能抱着他“嗯”了一声，将视线挪到了别处。 书逾不敢说话了，也没再推开他，两人都需要静会儿，让空调给他们降一下温。 “今天你可以住宿舍了。” “……不要。” “没跟你商量。” “……” 黎江介没想到接个吻居然连睡哪的话语权都没了，顿时觉得自己亏麻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再亲一会儿。 “起来。”书逾推了他一下。 “还没缓过来呢。” “……我腿麻了。” “哦。” 黎江介赶紧挪了挪身体，坐到一边，看着书逾的表情，想要伸手给他捏一捏，还没等他碰上呢，就被书逾一掌拍开了。 “别添乱了。”书逾皱眉道。 “？”黎江介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书逾看着他的表情，非但没安慰，还指了指隔壁的沙发：“你要不然坐那边去？” “不用，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嗯，那你安静点。” “……好。” 书逾把腿麻的劲儿缓过去之后，赶紧去开门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黎江介已经倒头在沙发上睡着了。 “……” 就挺好。 书逾没去打扰他，选择了另一边的沙发坐，结果没一会儿，他也开始犯困了。 于是傅之麟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人分别各占一个沙发，一个坐着一个躺着，泾渭分明地……睡得香甜。 直到黎江介的闹钟响了，他们才同时醒来。 傅之麟眼皮子一抬：“我还以为你们两睡死过去了呢。” 书逾很尴尬，看了眼黎江介，果断转移了话题，问傅之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解释一下哈，我不是故意要来当电灯泡的，是黎姨信不过我了，突然问我黎江介在干什么，我可不得来求证一下。” “我妈给你发消息？”黎江介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记录，发现根本没有消息。 “嗯，你自己看。”傅之麟把手机拿给他，又好心解释，“不过我可什么都没说，拍了一张你睡觉的照片给黎姨，特地把不小心出镜的书逾给截掉了。” 黎江介接过手机一看，还真是，又发现傅之麟给他拍得不算太丑，也没再说什么。 “不过我妈是知道我来是跟黎江介有点关系的，好像黎姨知道也不奇怪……” “你们这地下恋……挺刺激啊，搁这儿玩侦探游戏呢？” “你想要你随时也可以感受这种刺激。”黎江介凉凉地道。 “别，我不想要。” 周慕泽在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来叫人集合的，书逾就干脆打开了直播间，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是已经有解说在分析即将登场的战队了。 其实这两个战队没什么好分析的，但是毕竟要显示专业，解说在上去之前应该准备了很久的台本，才能先把emd的过往战绩数了一遍，又把lcg的人员组成按照已经公开的信息介绍了一遍，最终的重点又回到了周慕泽身上，顺便还把ftr拉过来一顿说，硬是凑够了时间。 首发阵容有选手的照片和id，lcg这里只有一个人露脸的，就是辅助位，因为他是五个人里面唯一在官方留过定妆照的选手，战队队服和战队标都是p上去的，可见这确实不是一个规格多高的比赛。 “大家看笑话的注意排排坐，别影响了节奏，其他人随意哈。” “来了来了，自己备好了瓜子来的，准备了。” “好好笑，五个人只有一张照片，其他都是谁啊？” “宇神都不认识？打个平台赛给你得瑟坏了，要不然上百度搜搜呢？” 书逾直接选择了关闭弹幕，眼睛果然清爽了很多。 直播显示比赛开始还剩余五分钟的时候，训练室投屏中，里面的几个人就已经戴上耳机进入了备战模式。 书逾意识到直播是有延迟的，干脆抬头看向大屏幕，直播还在倒计时的时候，周慕泽已经在进行英雄ban禁和选择了。 第200章 今天这个比赛是第一轮，赛制是三局两胜，赢大场的队伍才能进入下一轮。 书逾是玩过这个游戏的，但是也仅限于知道某些英雄的技能特征，因为听不见训练室的声音，他只能等官方直播间的分析，不过傅之麟倒是略有见解，说了句：“周慕泽这bp(ban/pick)等会儿放出去就是被骂的程度。” “真的？很难打？” “差不多吧，不过说不准他们练的就是这种奇招呢。” 书逾看他们都进入游戏界面了，官方才开始bp环节，还真如傅之麟说的，两个解说都有点语塞，长达三秒的沉默中，他们编出了六个字：“看看局内效果。” 傅之麟直接笑了。 “你别说，这比赛还挺有意思的，我想看弹幕了。” “……” 书逾看了他一眼，手机屏幕就被他点了一下，下一秒满屏就是齐刷刷的弹幕“？”。 就很夸张。 书逾不敢看了，反手重新又关了，再看投屏的画面，双方还在和平发育。 “双方都很稳啊，就前几分钟的布局而言，lcg不像是一支刚组建完成的新队伍，他们是有思路的。” “毕竟辅助‘x源’有赛场经验，也是征战过很多赛季的老将了，肯定给这个队伍有不少的助力。” “包括打野位‘晓宇’，野区节奏还可以，前期掉了点小资源，但是没影响发育，以前他打联赛的时候就是大心脏选手，亚洲联赛历史上最年轻的冠军，时隔多年后的复出，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但是这个节奏是不是有点太慢了，我感觉emd得出手了，不然拖着拖着，你纯看后期c位的强度，lcg是肯定占优势的。” “m这个阵容做的很奇怪，上野强度简直太弱了，但是我现在发现了，可能是烟雾弹，重心在下路双人组。” “上野前期弱，但你发现没有，最弱的前期已经快过去了……” “等一下，来了，emd出手了。” 书逾看向大屏幕，从双方的战绩上看，应该无事发生。 解说好像比选手要急，emd两次出击都没造成击杀，经济有领先但是不多，一直到关键的龙团节点，他们才终于找到了一波机会，打野强冲lcg的射手位，拿下了第一个击杀，lcg被迫只能撤退，导致龙团失利，解说都在夸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然而就是一个抬头的功夫，书逾就看见了相反的一幕。 “我靠，黎江介可以啊，一换二啊，对面双c全死了，还把龙抢了。”傅之麟直接站了起来。 他们看的是比直播要快几分钟的，所以在他们现场看的时间节点里，lcg无疑是完成了翻盘的关键一步。 解说也分析了，lcg的阵容后期强，前期几乎全是弱势英雄，一起拿出来就是给对面送分的存在，然而到了大后期，他们就是四核阵容，全员核心，emd前期判断失误，也或者是lcg的避战策略做得很好，最终的结果就是——不被看好的lcg以下克上逆风翻盘。 书逾看到他们屏幕上那个胜利的图标，突然有一种由内而发的热血冲动，尤其是训练室里面五个人在胜利之后的拥抱，他好像在那一刻明白了这个职业的吸引力。 “我靠？啊？什么东西？” “？？这就结束了？” “等一下，我错过了什么？” “我只看见宇神在人群里面秒掉了双c，然后就结束了。” “不是，我人傻了？谁赢了？” “导播，回放！回放呢！能不能行？不能干别干了！” 弹幕果然乱成了一锅粥。 “请问阁下哪位？别跟我说没披皮，我不信，宇神早几年前有这操作我一点不震惊，甚至习以为常，但今夕何年啊？” “我只能说，手法碾压了。” “这就是c位，发育十几分钟，刺客进来就原地蒸发，团战零作用。” “起到了打开这把游戏的作用吧，没他们两比赛开不了。” “emd太怂了，前期对面这种阵容居然对着发育，我真不知道他们脑子在想什么，不像是一队的。” “别跟我说联赛季军打不过几个青训？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肯定不是一队，绝对也是青训。” “emd输得活该啊，谁叫他们赛前嘲讽的，管他是不是一队，反正出来比赛就是代表的俱乐部，玩吧，玩脱了吧？以为lcg菜，结果自己更菜。” 第二把周慕泽的阵容选择就合理了很多，甚至有跟第一把相反的意思，要在游戏的前中期杀死比赛才能获胜。 “这是一把教学局。” “青训和替补教你怎么前期开局，emd好好看好好学。” “宇神上把前期有多憋屈，这把就有多舒爽。” “在你野区横着走，教你做孙子。” 好像一旦常规认知被打破之后，再来一次就显得可以接受了，lcg可以逆风翻盘，自然也可以碾着对面打，有什么不行的？ “emd有点不像他们了，他们选了一套后期的阵容，但是却在前期为了一些小资源掉了更多的节奏，导致c位发育其实一直都不好，这不像是一支有大赛经验的队伍能做的判断。” “也可以换个思路，是lcg做得好，m这套阵容选出来，应该就跟队员说了一句话，无脑冲，往对面脸上冲，对面一点办法都没有的，m和emd是老对手了，来自对手的研究还是很恐怖的。” 第201章 “emd再拖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但是lcg可不会给你时间拖。” 事实确实如此，lcg十分钟出头在高地的一波冲锋，直接杀死了比赛。 这是一把没有给任何喘息机会的碾压局。 结束的那一瞬间，弹幕已经瘫痪了，全屏问号。 “好好好，拉了一坨大的。” “最好官方发个解释，让我知道皮下到底是谁在打，不然我喷死这五个首发。” “我早说了emd飘了，拿了季军就放整整两个月的假，你说这是人事儿？季军都是去年的事儿了，后面那么多比赛，他们拿到什么了？粉丝真是眼瞎。” “满足了，很爽，睡觉去了，晚安各位。” “就没有人好奇lcg的首发吗？我真的觉得打野不是宇神本人……” “+1，看过他至少上百场直播，感觉不对。” “复活吧，我骄傲的主队——lcg！” 赛后有采访环节，主持人果然问周慕泽：“第一把你选出的阵容是非常弱势的一套阵容，但是最终逆风翻盘了，想问下当时是怎么想的？” “因为据我对他们的了解，他们这支队伍，不太喜欢打前期节奏，所以我就赌了一把，赌赢了，运气不错。” “看起来还真是前对手的了解更加深刻，这一场比赛的胜利，会给你们一些信心吗？” “我们一直有信心，胜利只是应有的回馈。” “那关于大家在猜测的，关于队伍的人员，请问有什么可以透露的吗？” “就是大家看到的那样。” 第131章 疑心 这一场比赛本来是毫无悬念的，粉丝大部分也是冲着周慕泽去的，再加上宇神的复出，吸引了一批老玩家，第一句结束，两队的战绩就已经上热搜了，最后lcg直接二比零拿下的时候，热度直接飙升。 emd俱乐部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广场有人不停用“披皮”来辟谣挽尊。 而lcg这里，周慕泽采访的时候主打糊弄，可是网友还是从他的微表情里看出了端倪，直到“晓宇”的账号最新发布了一条动态。 ——“是的，我有一个徒弟。” “好好好，我有点磕你们了，m来暗的，你来明的，你就宠他吧！” “哥，你这样我很狼狈，我刚帮你怒斥了那些说你没上场的人呢……” “要不然多透露点呗？你这徒弟啥时候能上场？赶得上亚洲杯吗？” “我就说周慕泽在藏，他绝对挖了人，不然不敢跟老东家撕那么厉害。” “是我肤浅了，我哥还得是我哥，慕神牛的。” “我支持lcg，以后这就是我的新主队！” “宇神的徒弟，m亲自做教练带教，好的，我期待了，这buff够了。” “这新人有手法的，亚洲杯还真说不准了，宇神和m两个外置大脑摆在那，朽木都给你雕出花来。” “不过一看就没成年，不然也不用藏着，亚洲杯不一定能上场吧。” 书逾在广场上翻了翻，直到隔壁训练室的门开了，他听到了声音，就立刻和傅之麟一起出去了。 几个人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周慕泽反而没什么表情。 黎江介第一时间看了眼书逾，朝他们走了过来。 “看了？” “嗯，没白看，挺燃的。”书逾评价道。 他现在很懂梁朗之前的感受了，有主队挺刺激的，尤其还是自己对象，更刺激了。 “好好打，等哥们以后给你投资。”傅之麟拍着黎江介的肩膀开玩笑道。 “……我提前谢谢你，但我建议你直接给我钱，投资有风险，还容易亏本，直接给我就没这个风险。” “……”傅之麟想说自己是有点贱的，黎江介这德行谁给他投资啊？ 书逾听着也觉得挺过分的，却只能憋着笑问他：“你结束了？有别的安排吗？” “没了，自由安排，出去玩去。” 书逾和傅之麟自然赞成的，正好这会儿不下雨了。 “热搜你看了没？”书逾跟他分享刚刚看到的内容，料想黎江介应该还没空打开手机。 “没有，怎么了？提到我了？” “你出名了。” 黎江介瞄了眼他的手机，看到了那条微博，也很惊讶，而后表情很苦恼：“说好的低调的呢？” “我敢保证，你要是真上场了，还得更轰动一点。”傅之麟却幸灾乐祸道。 “别，说点好的吧，我可不想出名。”黎江介当即皱了皱眉。 书逾想到了黎江介以前的处境，抿唇道：“电竞圈还是小众的吧？”说完他自己都不信，他周围梁朗和段严都是关注的，梁朗还是周慕泽的忠实粉丝。 “那应该是吧，不过现在发展不一样了，真说不准。”傅之麟自然也知道，黎江介自己选择这条路的时候更不可能不知道，“往好一点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你什么都不干也有黑料的，比如周慕泽那些黑粉，反正不影响你自己的心态就行。” “想得太远了，不想纠结这个。”黎江介终止了这个话题。 傅之麟也顺势转移了话题，问书逾：“你几号回去定了吗？” “后天吧，不能再待了，你也可以不跟我顺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书逾不想打乱他的计划。 “那不行，我还得给你送到家门口呢，不然黎江介能饶了我？” 第202章 “你可别说漏嘴了。”黎江介叮嘱他。 “那得看我心情。” “……” 回去的那天，黎江介送他们去车站，周慕泽全程陪同，要不是路程有点远，周慕泽是要直接送他们的。 “下次来直接跟我说。” 傅之麟挑眉：“问你要比赛门票行不？” “没问题，想坐哪排坐哪排。”周慕泽很爽快。 另一边，黎江介眼里只有书逾：“到了一定要给我发消息。” “嗯。”书逾注意到旁边另外两双眼睛，只能点点头，别的都自动收回了。 “行了，走了。”傅之麟赶紧催促道。 周慕泽拍了拍黎江介的肩膀，用过来人的语气道：“习惯就好了，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 “……”黎江介说道，“我要请假。” “现在？不批，回去训练去！” “不是，下个月。” “那还早着呢，到时候再说。”周慕泽当即摆摆手。 “……” 书逾回到家是下午，傅之麟是坚持送他，不过也顺便给缘缘带了一些礼物，书莘在一边看得有点眼红。 “哥，你都不给我带点零食吗？” “没有。”书逾可没这个闲钱买别的，也不惯着书莘，他还有账没跟这小子清算呢。 缘缘很大方地跑过来拉他的胳膊：“没关系的，书莘哥哥，我分给你。” “不用不用，我说说而已。”书莘赶紧摇头，贼兮兮地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跟缘缘说，“我故意让我哥觉得愧疚，这样他后面就不忍心折磨我了。” “……” 傅之麟笑了一声：“你弟弟挺有意思啊。” “……还行吧。”挺丢人的就是说。 不等书莘和缘缘再咬耳朵，书逾直接把他拎进了自家院子，结果进门就看见了往外走的黎若柔，动作下意识僵硬了。 “黎阿姨。” 黎若柔看见他，表情也不太自然，只是点了点头，直到韩镁也出来了，才打碎了那凝固的空气。 “刚说你们快到了，赶紧进屋，你室友呢？” “在外面，跟缘缘聊天呢。” “那怎么不让人家进屋坐坐呢？”韩镁说着就要出去喊人。 书逾赶紧放下行李：“我去叫。” 傅之麟跟黎若柔很熟，进来也没太拘谨，只是书逾坐在旁边喝水都觉得不自在，尤其黎若柔的目光时不时留意他，感觉下一秒就要盘问他了。 说好的只是怀疑呢？书逾现在觉得黎江介绝对预估错了。 这哪里是怀疑？这已经很明显了吧？ 傅之麟在屋里唠嗑游刃有余的，出门就给他发消息说太吓人了。 “我已经能想象你跟黎江介出柜的时候是什么场面了。” “……” “我得跟黎江介说说，搞不好等他回来天都塌了。” “就别让他添乱了。”书逾心累道，他现在已经不信黎江介了。 “你们两也是心太大了，本来就住隔壁，还敢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不过也怪黎江介，他那性取向瞒得住谁啊？黎姨绝对知道了，她看你跟看儿媳妇儿一样。” “……不至于吧？”书逾看了他最后一句，大为震惊。 “真的有，就是还有点矛盾和挣扎，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还是很平静的。” “别说了，让我静静。” 书逾答应黎江介去之前有心理准备的，但这会儿还是差点没绷住，确实太刺激了。 再下楼倒水的时候，书逾居然听见黎若柔在跟他妈妈聊对“早恋”的看法，吓得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他妈妈很坚定地说：“小逾别的不知道，早恋是不用担心的，他那性子也就在家里放得开。” 然后旁边黎若柔就沉默了。 书逾听完之后，在心里也沉默了，又觉得心塞又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得靠他，靠黎江介早完蛋了。 好在后面几天，黎若柔也没有再关注他，还是常来他们家，有时候就是和韩镁聊会儿天，书逾每次都是刻意避开了，不是躲在楼上就是直接出门闲逛。 直到快到他生日的时候，他就知道躲不过去了，黎江介果然跟他说要回来给他过生日，书逾都想直接拒绝。 “为什么啊？你不想见我了？” “……”还有心情扯这些？ “我妈真知道了也无所谓的，她不会说的。”黎江介安慰他。 “那要不然你跟她坦白吧。” “也行啊，反正早晚的事儿，我妈连我打电竞都能接受，找个男朋友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书逾真怕她会受不了。 “听你的。” “……” 黎江介一看他真焦虑了，也有点慌了：“我说真的，你这样我很害怕。” “怕什么？” “怕你后悔了。” “没有。”书逾立刻说道。 “嗯，那就好。” “黎江介，你对我多一点信任。”书逾看着他，隔着镜头解释道，“我只是有点心虚，这种感觉就跟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作弊一样。” “明明是想作弊都没机会好吗？另一个主人公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打视频都得是半夜见不到人的时候。” “有就不错了。”书逾笑着道。 第203章 “嗯，那就说好了，我假都已经请了，为了这个假期，我都被周慕泽摧残了小半个月了。” “……”书逾还能说什么，只能随他了，大不了真是破罐子破摔。 生日前几天，他约了梁朗和段严吃饭，不过段严没时间，说是暑假也被迫报了个补习班，还是那种线下班，全天作息都是被规划好的，梁朗倒是神清气爽的，走路都带风。 “你这精气神不像是学习带来的吧？” “那指定不是啊，学习是什么？我不被榨干就不错了。”梁朗耸耸肩。 “阿姨对你太好了？”书逾随口猜测。 “呸呸呸！我妈好不容易有几天不在家。”梁朗瞬间跳脚了。 “那懂了，这精气神是网吧包夜是吧？” “……别这么了解我可以吗？” “也没有，那是你专情。”书逾笑着道。 “……谢谢你哈。”梁朗皮笑肉不笑。 两人聊天的功夫就点了菜，梁朗又顺势吐槽了一波他开黑的队友们。 “你这天天待在家里，不无聊吗？” “还行。”书逾实话说。 “要不说你是学霸呢，我们那一百来分的差距就是这么来的。”梁朗真佩服他，“前段时间我妈又给我找补习班，我果断拒绝了。” “那还是得益于你前面效果不错，阿姨有期待了，很正常的。” “之前那是基础，现在是强化，能一样吗？我能把基础的分搞定就不错了，上个本科绰绰有余吧。” 书逾点点头，不过还是补了一句：“追求可以放高一点。” “在努力了，别卷了。”梁朗一想到自己居然跟卷王坐在一起吃饭，就觉得自己是真想不开。 “放心，我卷不到你那的，你的竞争对手不是我。”书逾云淡风清道。 “……”上天！来杯毒药把这人毒哑了行不行？ 梁朗气得怒喝了一杯橙汁，平复心情之后，又想起来什么事儿：“你是不是把你游戏密码改了？” “嗯，你现在又不用我的号了，不都实现自由了吗？”书逾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黎江介觉得有必要，就硬是让他给改了，改了之后再加的黎江介另一个号，还绑了一个标，现在确实不方便再给梁朗用了。 “我也是心血来潮想上去看一眼，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改密码了？” 第132章 透露 书逾被问得沉默了，换了别人他肯定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了，但这是梁朗。 他知道梁朗只是好奇，估计都不会放在心里，但是他现在不说，之后也得说，除非他们毕业了就不联系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梁朗奇怪地看着他。 “我谈恋爱了。” “什么？”梁朗瞪大了眼睛，筷子上的菜都掉了。 书逾看着他，还是叮嘱道：“你知道就好了，别传出去，我就跟你说了。” “行，我不说，但不是，你等会儿，你让我捋一下。”梁朗开始语无伦次，表情都拧巴了，脑回路转了两个圈，才组织好第一个问题，“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没多久。” 梁朗盯着他的表情，还在试图找到一点他在开玩笑的迹象，然而并没有，这人他妈的居然是认真的。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问：“谁啊，我认识吗？” “算认识吧。”书逾含糊道。 “能说不？”梁朗已经快疯了，在书逾说出“谈恋爱”这三个字之前，他都没想象过什么女的能把这小子拿下，不是，可这都高三了，是他出幻觉了还是书逾疯了？ “我只能跟你说，是之前你用我的号打游戏的时候，你说一直虐你那个人。” “啊？？？”梁朗人傻了。 这一回，梁朗的大脑整整短路了两分钟不止，书逾默默吃了两口饭，给他留出了足够的消化时间。 “哥们你玩网恋啊？”梁朗神情恍惚，得出了一个更让他消化不了的结论。 “……嗯。”也算是吧。 梁朗沉默了，也开始干饭，筷子哆哆嗦嗦地夹了一块肉，还没进嘴里，就掉了。 “……” 书逾安抚了他一下：“也没那么夸张吧，很正常的。” “正常？”梁朗的表情难以言喻，闭上眼拍了拍胸口，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疼得龇牙咧嘴，脑子也清醒了一点，“我们学校那些对你春心萌动的少女们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得哭晕在厕所，你这大好的姿色居然跑去网恋？” “谈恋爱还讲究形式吗？” “……”梁朗顿时一噎，“不是，关键是你连对面是男是女，长得怎么样都不知道啊，你不怕找个男的吗？对，他游戏里面那些行为，真的很像男的啊！绝对不是萌妹子，你是不是被骗了啊……” “没有，我知道他是男的。” “？？？”梁朗眨了眨眼睛，彻底短路了。 “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关键，我不知道你介不介意……但情况就是这样的情况，你不问我可能也不会说，但是都聊到这个了，我非瞒着你也没什么意思。”书逾看着他说。 “我谢谢你。”梁朗麻木地道。 书逾判断不了梁朗的看法，只是把自己能说的都说了，性取向本来也瞒不住。 梁朗后面就一直沉默，吃饭的时候一个字不吭，也不看书逾。 第204章 只是最后结束了，他问了一句：“那你之前跟章闻鹤……” 这个问题早就在书逾的意料之中，也没什么可心虚的，说道：“我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也是那段时间才知道他可能对我有想法，但我对他没有，包括他拍的那些东西……我只能说不是所有同性恋都那样的。” “行，我知道了。”梁朗松了一口气，“你要是让我在那个事情里当小丑，那就真的没法做朋友了。” “我只是性取向男，不是看见男的就喜欢。”书逾解释道。 “……”梁朗莫名感觉这话怎么带刺的？ “所以你别跟别人说了，包括严哥。” “该说不说，你这个八卦，属于是就算我说出去了，别人都不会信并且还觉得我有病的程度。”梁朗觉得自己很悲剧，他不仅没法分享内心的崩溃，还可能被当成神经病。 而书逾想说，这已经是删减版的了。 “你真的就只跟我一个人说了吗？”梁朗语气带了一丝怀疑。 “嗯，真的。”书逾很认真地点头。 梁朗确实是他第一个主动告诉的人。 “行，我信你，我会让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的，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嗯。” “但这个事情太严重了，我还是不能接受，”梁朗恶狠狠地说着，“你让你那个便宜对象来陪我打游戏，带我躺赢几把，且必须让我爽到，我就原谅你。” “……” 书逾欲言又止，在梁朗警告的目光中，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他多大年纪了你知道吗？哪儿人啊？” “嗯，你要不然直接问他？我让他加你。”书逾赶紧把黎江介卖了，他不想解释了，再解释下去他圆不回来了。 “行吧，我今天知道的够多了，我要去网吧消化一下。” “……” 回去之后他就跟黎江介说了这个事情，黎江介对梁朗自然有印象的，但他没想到书逾对谈恋爱的事情三缄其口的，谁都不说，居然就这么跟他说了。 “他应该不会传出去的。”梁朗八卦归八卦，但嘴巴该严实的时候也挺严的。 黎江介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只是对他的要求很无语，吐槽道：“这人这么记仇吗？”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吧，他就是想赢，可能就是看你还挺厉害的，结果你耍他，那他肯定不爽，所以你那时候是什么毛病？” “……”黎江介肯定不能说是为了让某人不爽，只能说道，“忘记了，太久了，不过我记得我带他赢了吧？” “但他的游戏体验为零。”书逾都想骂他了。 “……行，那我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这个游戏，绝对体验感拉满。”黎江介立刻道。 书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说：“你别乱来了，真的。” “放心吧，他下一次跟你聊起我，绝对赞不绝口。” “……” 倒也大可不必。 “他要是问你什么，你别说太多，还有一点，他是周慕泽的游戏迷。”书逾补充道。 “行，我懂了，你早说啊。”黎江介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冲他挑眉。 “……” 书逾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脑子转了一下，又说道：“就正常打几把就行，你别引得别人沉迷游戏了。” “我知道，我现在在你眼里的形象已经这样了啊？”黎江介很无奈。 “没有。”书逾解释道，“我是说你稍微收着点，别让他太兴奋了。” “好了，你别解释了，越解释越心酸，反正我也要过几天回去才有空，到时候让你盯着我。” 书逾笑了笑：“那等你回来再说。” 第133章 前奏 书逾往年也没怎么隆重地过过生日，顶多是家里人一起出去吃个饭，今年大概是饭店经营不错，老爷子前几天去医院检查结果也挺好，再加上是书逾十八岁生日，他爸妈才有闲心来筹办一下。 不过对书逾来说是无所谓的，甚至他一想到可能要和那些亲戚吃饭，就已经觉得不舒服了。 老爷子自然是这么一提，但是韩镁没同意。 “小逾过个生日，又不是逢年过节。” “那你连街坊邻居都请了，怎么说都是自家人。” “现在又是自家人了？爸你也真是善变，过年都闹成什么样了？这半年也没见他们来瞧过您吧？” 老爷子没话说了，就是脸色不太好，书逾和书莘坐在旁边吃西瓜，一个比一个淡定。 “哥，我想出去玩了。”书莘眼巴巴地看着他。 书逾都懒得看他，直接道：“写作业去。” “都写完了。”书莘立刻满怀期待道，“你可以检查的。” “那我回头给你买点新资料。” “……” 书逾看了他一眼，眼瞅着他要哭了，才笑了一声：“资料得买，不过出去玩也可以考虑一下，你想去哪？” “游戏城！” 书逾现在听见“游戏”两字就头疼，想到黎江介说下午回来，他给书莘限了时间：“只能最多三个小时，就得回来。” “没问题，那我们现在就出发。”书莘立刻屁股一抬，拽着书逾就要走。 “你们干什么去？”韩镁正好从屋里出来问了一句。 书莘眨巴了一下眼睛，书逾面不改色地说：“去书店买点资料。” 第205章 “你身上有钱吗？我给你拿点？” “我有的，够用了。” “那你们早点回来。” 书逾应了一声，就拎着书莘出门了，走了几步，书莘才用怀疑人生的语气道：“妈妈居然一点都不怀疑你，这就是差距吗？我说去超市，她都不信我。” “人品确实有差。” “……”书莘承受着来自亲妈和亲哥的暴击，已经有气无力了，“哥，我是你亲弟弟。” “不是亲弟弟我这大太阳陪你出门？”这会儿还是最热的阶段，书逾才没走几步就快出汗了，这种天气也就书莘才脑抽的要出门去玩。 “我都快被闷坏了，我都一个月没出门了。”书莘委屈道，他现在连培训班都没得上了。 书逾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安慰道：“忍一忍，中考考好点，你就自由了。” “……哥，这话你自己信吗？”书莘语气艰难。 书逾瞅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有不信的资本吗？不信也得信。” “……” 书莘在游戏城逛了一圈，什么都摸了一遍，总算过了过瘾，然后就被拖着进了书店，书逾说到做到，当即给他买了几本预习资料，把他暑假的后半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书莘抱着资料坐在凳子上，神情很忧伤。 书逾给他买了一个甜筒，难得温柔：“别当忧郁少年，你不合适。” “……”书莘撇撇嘴，接过甜筒咬了一口，才开口道：“哥，做人怎么能无欲无求呢？” 书逾挑眉：“你在说谁？” “你啊。”书莘果然看着他道。 “那你想多了。” “哦。”书莘继续咬着甜筒。 书逾没急着催他，直到手机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才发现居然是黎江介。 “你去哪了？给我发个定位。”黎江介上来就问他。 “啊？你到家了？”书逾有点懵，赶紧看了眼他们的消息记录。 “刚到，想给个惊喜，结果到了发现你不在。” “你不是说下午的车票吗，我以为你到家要傍晚了，才吃完午饭出来逛一会儿。” “改签了，所以提早了几个小时。”黎江介解释道。 书逾看了看时间，又跟他确认：“我在商场，准备回去了，你要过来吗？” “我跟你妈说了，要找你去吃饭。” “那行吧，我给你发定位。” 书逾挂断了电话，在书莘好奇的目光中，他又给他妈妈报备了一下。 “哥？” “还能再玩会儿，等会儿带你吃饭去，吃完饭再回家。” “！还有这种好事？”书莘立刻站了起来，又满血复活了。 黎江介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影院休息区蹭座位，毕竟离吃晚饭的点还在着。 书莘看见黎江介，还愣了一下，很是惊讶。 “诶，黎大哥，怎么是你啊？你这段时间去哪了？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黎江介面不改色，坐到他们旁边，说道：“打工去了。” “啊？” “好好学习吧小子，不然就要进厂打工了，一个月赚两千块钱还要被各种压力，没钱没自由还没尊严。” “……”这话术好熟悉，要长脑子了。 书逾也笑了一声，问道：“要不要先看个电影。” “行。” “好耶，那我们就看那个星际海盗吧！”书莘立刻道。 书逾早发现他盯着大厅的屏幕看得津津有味了，反正是科幻片，看看也无所谓。 “我买票吧，要不要再买点吃的？”黎江介说道。 “可以有吗？”书莘眨眨眼。 “可以，想吃什么就说。”黎江介笑着道。 书逾发现他对书莘的态度有点大转弯，悄悄走过去掐了他一下，暗戳戳道：“你是不是太明显了？” “那有什么办法，你弟弟已经是你家里最容易讨好的了。” “何止啊，都用不着管他。”书逾想说这小子在家里就是花瓶的作用，最多也就是个活跃气氛的。 “还是得管一下的，毕竟我得谢谢他。” “……” 书逾刚白了他一眼，书莘还凑上来找死地问了一句：“黎大哥现在怎么不带口罩了？” “不戴口罩不好吗？现在不是你好奇我长相的时候了？”黎江介笑眯眯地说。 “？？？！”书莘当即瞪大了眼睛，看了眼书逾，满脸惊恐，“黎……黎大哥，你别乱说啊！” 黎江介很意外，挑眉看了眼书逾，眼神询问。 书逾心塞道：“嗯，没空。” 书莘只感觉大难临头，嘴角颤抖着，想说话又不敢说，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黎江介正好把买的薯片和爆米花放到书莘怀里：“没事的，你哥脾气很好的。” “……” 第134章 两厢情愿 书逾看了眼装可怜的书莘，再看拱火的黎江介，根本不想说话。 三个人心态各异地走进影院，落座的时候书莘都躲到黎江介那边去了，被书逾一把薅过来。 “坐着，跑什么？” “……没跑。”书莘悄悄看了他一眼，安安分分地坐下了。 “别吓唬他了。”黎江介在一旁和稀泥道。 “那我现在哄着他，好让他再把我卖个干净是吧？”书逾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第206章 “我可没这么说……”黎江介赶紧摸了摸鼻子，“再说了，你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 “多了去了。” “……”黎江介看着他，眼神有些受伤。 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说了句：“合着还是我不配知道了。” “……”这委屈的语气还挺像回事，但现在是在说他吗？给盟友转移视线是吧？ 书逾瞥了眼旁边看着电影喝着可乐的书莘，更觉得牙痒痒了。 电影半程中的时候，书逾就困了，干脆闭上眼歇了一会儿，结束之后正好是饭点，黎江介已经找好了吃饭的地方。 趁着黎江介上卫生间的时候，书莘就忍不住扯了扯书逾的衣服，小心谨慎道：“哥，黎大哥是不是都跟你说了？” “那要不然你再给我复述一遍？”书逾倒也想听听完整的剧情。 “不了不了。”书莘赶紧摆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书逾这就懒得再纠结了，不过是再次警告他：“下次嘴巴严实一点，什么都能往外说？” “我知道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单纯好奇而已，而且我也没说什么……” “闭嘴吧，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听到没？”书逾现在生怕这小子在家里也藏不住事。 书莘立刻点点头，连连保证：“好！我绝对不说！” 黎江介回来隔了挺久回来一趟，说得是陪书逾过生日，结果最大受益人居然是书莘，不仅好吃好喝玩了一下午，回去发现还有一堆黎江介特地买来“拉拢”他的礼物，有零食也有游戏机，关键还有他看中了很久的耳机。 书逾哪敢让家里人看见，只能假装是自己买的，打包好了趁着没人在院子里才敢拿回去。 “我觉得你是生怕我爸妈看不出来。” 谁家普通同学之间能送对方弟弟那么多礼物的，不是有隐情就是变态。 黎江介还不以为意：“没事，刚才你进去没人看见的，反正不贵，你让你弟弟平时注意点就行。” “大几千的东西也不贵？我妈看见了又得打他一顿，本来就嫌他不务正业了，你还送这些。” “那我倒没想到。”黎江介尴尬道。 书逾看了他一眼，说道：“除了吃的，别的我已经锁起来了，等他中考完了再说。” “也行，不愧是亲哥。”黎江介在视频里冲他竖大拇指。 书逾觉得他拍马屁的精力有点浪费，不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他过生日的。” 黎江介厚着脸皮笑：“我这叫爱屋及乌，你的生日礼物我也准备了，明天给你。” “我不用……”书逾现在都有点怕他买东西了，这消费观妥妥地败家玩意儿。 “这个还真必须得要，没花钱，免费的，但是很重要。” 书逾看着他，挑眉：“怎么了，你要把你自己送给我？” “……”黎江介愣了一下，很快就附和道，“也不是不行。” 书逾笑着：“我要睡了，明天再说。” “好，晚安。” 黎江介打完视频从阳台回到房间的时候，才发现他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房间门口。 “……妈，你怎么进来了，吓我一跳。” 黎若柔脸色不是很好，也没有理睬他的话，只是问：“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呢？” “没谁，俱乐部的人。”黎江介估摸着他妈妈应该没听见什么，毕竟隔着阳台门呢。 谁料黎若柔语气一沉：“你还不打算跟我坦白吗？” “……”黎江介愣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依旧有些纠结，“您说什么呢？” “过年的时候我问过你，你不说，现在你还不说，你是真把我当傻子吗？” 黎若柔平时做什么都是温婉的，少有发火的时候，更没在两个孩子面前歇斯底里过，最崩溃的时候，她都是关上房间门自己消化，可现在，她消化不了了。 她如此引以为傲的儿子，从那场变故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她也告诉过自己，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才导致他没办法再跟原来一样，他有心事，有过不去的心坎，比起逼着他去做她以为对的事情，不如放手让他自己活，只要他愿意好好的平平安安的就行。 她已经什么都不求了，可是她没法不在乎啊，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自毁式地辍学，没有人能体会她的心痛和难受，而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儿子还有更大的事情瞒着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黎江介也没什么再辩驳的了，说道：“您不是都猜到了吗？” 黎若柔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猜到是一回事，黎江介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可这怎么能呢…… 这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们搬到这里也才一年的功夫，过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那么亲密了，现在更是，要换了男女关系，谁还看不出来，就因为他们都是男孩子，才能在两家人眼皮子底下这么糊弄，可暂且不论性别，他们两怎么能…… “你说实话，是不是你主动招惹的小逾？”黎若柔问他。 黎江介皱了皱眉，不明白她妈妈问这个做什么，只能说：“算是吧。” “所以你中学时候和……你那个同学，也是真的？是吧？”黎若柔脸色白了些，不禁往后退了步。 “那不是一回事。”黎江介更觉得莫名了，这怎么还能牵扯上之前的事情呢？ 第207章 “怎么不是一回事？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家里的？你那时候才多大年纪，你就敢做那些事情了，那时候对方还是不乐意的，现在没两年功夫，你又去招惹小逾，你究竟是怎么想的？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小逾的父母？”黎若柔再回想以前的点点迹象，她很难再拿“小孩子心性”来说服自己。 黎江介现在不是小孩了，她不怕他早恋，但她怕他心思不正，她一直以为自己儿子品行端正，可现在她不敢那么自信了。 而黎江介好像终于从他妈妈的话里听出了点异样，眉头紧锁着：“妈，你想什么呢？之前那是之前，和现在不一样，你别联想了。” “哪里不一样了？你之前的事情闹得谁不知道，对方还公开出来了，你借着学习的名义……” 黎江介光听了个开头，眼皮一跳，赶紧拦住她：“妈，你越说越离谱了，那些是别人编的，难道你也觉得我真能逼着别人和我谈恋爱吗？” “编的也得有素材吧？你难道没那个心思吗？” “……”黎江介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突然心血来潮盘问之前的事情了，似乎还给他扣了不少帽子，让他一时间有点猝不及防，只能先替自己辩驳一下，“反正那时候就只有学习，别的什么都没有。” “那现在呢？你连学都不上了，还学习？” “……现在就是正常谈恋爱啊，两厢情愿的那种。”黎江介发现他妈妈的关注点好像不太对，至少不全对，怎么好像他在拐骗良家少男一样？ “你……”黎若柔欲言又止，话在嘴里转了几圈才吐出来，“你什么都没干，那小逾看上你什么呢？” “……” 不是？啊？ 黎江介人懵了。 第135章 湿漉 黎江介被他妈妈这满含困惑的语气打击到了，心情很复杂，好消息是他妈妈好像对他的性取向问题接受良好，坏消息是他在她眼里的形象实在堪忧。 好像他在祸害书逾一样。 他好想反驳一句，明明是书逾先喜欢他的来着，不过再转念一想，书逾最开始喜欢的也不是现在的他，一下子底气就不足了。 黎若柔得到了准话，本也是心烦意乱的，看他的神情更没顾得上安慰，反而又泼了一盆水：“小逾家教好，说不准也是不好意思拒绝，你们年纪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恋爱不恋爱的，最多图个新鲜，而且这都要高三了，你现在跟人家谈恋爱，不是存心害人家吗？” “……” 完蛋，这罪名是越来越多了。 “你别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明天小逾生日，过完生日你就走，反正也没指望你再回学校上学，这样干脆别回来了。” “……妈，你有点太不把我当人了吧。”黎江介越听越心塞。 “那你还想我怎么样？早恋又辍学，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爸爸知道你这几年变成这样，也该被你气死了。”黎若柔说着就已经眼眶红了。 黎江介最看不得她哭了，赶紧顺着她说：“妈，我爸在里面气不死，上次去看他他好着呢，你别把自己气着了，我本来也没几天假的，后面你想见我还没机会呢。” “那你走之前跟小逾说清楚。” “我们两早都说清楚了，感情稳定着呢。” 黎若柔更气了：“我是说让你分手，你现在这样还想吊着人家？” “……”黎江介第一次被自己妈妈贬得一文不值，仿佛倒贴都掉价，却也只能顽强道，“您都说了，高三了，我不能分手，万一书逾被影响了怎么办？我们两又不是刚在一起，他之前期末考成绩不降反升，说明谈恋爱没干扰他，但是分手可就说不好了，本来没事的，一打击就有事了，高三压力又那么大……” 这下轮到黎若柔语塞了，自己的话说出去可不全是这个意思，结果黎江介学得倒挺快。 “所以这个事情我们知道就行了，你别跟书逾爸妈透露了，我是没事的，但书逾还在上学，再说我们平时跟网恋没差的，存在感很低的，您别担心了。” “那也不行，你们总归都是男孩子，怎么能……”黎若柔终于后知后觉还有个重要的点。 “妈，性取向是没办法的，我现在不找早晚也得找的，我都不上学了，以后身边都是社会人士，还指不定找个什么样的呢。”黎江介严肃道。 “你……”黎若柔顿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书逾第二天就知道了这全过程，悬着的心终于摔下来了，心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松了一口气，至少黎阿姨看起来没有大反应，且听黎江介的表述，黎阿姨好像……对他没什么不满的？ 不过黎江介的说辞也太主观了。 “怎么我被分手了是会要死要活吗？”书逾关注点落在了自己身上，黎江介拿他当借口就算了，还把他描绘地那么……脆弱，难道他不要形象的吗？ “难道不会？”黎江介瞪了他一眼，在他说话前恶狠狠道，“不会也得装会。” 书逾笑了一声：“好，哭给你看。” “那我倒是信的。”黎江介搂着他道。 “……滚。”书逾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拿开了，提醒道，“我妈可能会上来的。” 黎江介今天大清早就摸到他家里了，说是要开学了有学校的事情要问问，他妈妈倒是没起疑，但是书逾可不止一次被“叮嘱”了，可不敢在他妈妈眼皮子底下和黎江介走太近，免得又被说有“近墨者黑”的嫌疑。 第208章 “房间门都锁上了，我很有安全意识的。”黎江介说道，“而且你妈出去买菜了，我看着她出门的，没那么快回来。” “做贼挺专业啊？”书逾瞥了他一眼。 “那必须的，我现在得把你盯紧了，毕竟除了你已经没人要我了。”黎江介顺势委屈地倒苦水。 “哦，那我可开心了。”书逾才不安慰他，他巴不得呢。 黎江介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诉苦找错了对象，心情复杂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书逾立刻扭头看他，身体往后挪了下，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警惕道：“你别动手动脚的。” “不动手也不动脚，动动嘴就行。”黎江介看着他，眼神带着勾引。 “……” “上次来你房间的时候就想这么干了。” “……”那时候他还没同意呢！ 书逾干脆不看他了，手上还没松开，就被黎江介用另一只手袭击了下巴，下一秒就是嘴唇被咬了一口，转瞬就分开了。 “我特地大早上起来运动，再来找你献身，结果你都不拿正眼看我，果然是腻了……”黎江介低声嘀咕着。 “……”书逾侧过头看着他，见他装模作样的，也起了心思，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怎么个献身法？说来听听？” 黎江介眨眨眼，倾身凑近了他一些，书逾看着渐渐放大的脸庞，以为他又要亲，也没再躲开，结果将要碰上的时候，黎江介又停住了，突然偏过头去，将视线落在了他脖子上，然后只是抱住了他。 书逾就像是怀里被塞了团火热的棉花，开着空调都当不住热气在他颈侧喷洒蔓延，心房也被烫得颤动不止。 只是抱一抱，都被黎江介搞得人心慌慌的，书逾刚想说话，手就被反握着，朝着黎江介的方向靠过去，很快就碰到了一层布料。 书逾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黎江介就已经掀开了衣服，让他的掌心径直贴着了发烫的肌肤，指尖下意识弯曲着，却不妨碍有心之人一寸一寸地引导。纵然没亲眼见过衣服下的光景，然而指骨划过起伏的地带，感受过清晰的肌理感，掌心被桎梏着放平，随着急促的呼吸挪动，渐渐试探着更深的秘境。 书逾下意识用力停住了，猛地睁开眼叫停了脑海中的画面，却被突然贴上来的唇堵住了所有的话。黎江介吻得凶，仿佛蓄意打乱他的情绪，却怎么也没法叫他再往下半寸。 他苦恼又难受，不敢看面前的人，却敢将灼热的唇贴在他的颈侧，从后颈到耳根都是湿漉漉的，可开口的嗓音却是干哑的。 “哥，帮帮我。” 书逾被弄得有些懵，他不懂黎江介都是哪里学来的招数，只知道自己此刻像是进了盘丝洞，回想几分钟前自己那句话，真觉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人不正经起来…… 黎江介趁他出神的时候试探着用力，堪堪得手之时，来了一道精气神十足的声音。 “哥，黎大哥！你们在吗？吃水果啦！”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书莘洪亮的一嗓子。 “……” 房间里沉寂了一瞬，书逾抬眼看向脸色和动作都僵硬了的黎江介，赶紧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尴尬又想笑。 黎江介眼疾手快地捂着他的嘴咬牙切齿：“不准笑。” “嗯嗯。”书逾连连点头。 第136章 夏日来信 书逾出门把水果拿进了房间，顺便还要挡住书莘好奇的目光把人打发走。 “哥，黎大哥回去了？” “没有，你有事？” 书莘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终于是转身走了。 书逾心累，再回去一看躺在他床上“半死不活”的黎江介，心情更复杂了。 “起来吃点东西，别装了。” 黎江介一把掀开枕头，眼神幽怨：“我哪儿装了？” 书逾是有点可怜他的，但还是坐得远远的，叉了一块西瓜放嘴里，说道：“都说了叫你看看场合，你非不信。” “那谁能想到还有碍事的。”黎江介咬牙，“这小子真烦人。” 书逾笑了一声，心想也不知道是谁还想着讨好这烦人的家伙。 他看过去，目光落在黎江介脸上，又往下晃了晃，颇有深意地问：“那没吓坏吧？” “……”黎江介瞪了他一眼。 书逾笑得更欢了。 黎江介气得把枕头扔过来砸他，然后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你别赖太久了，真该被怀疑了。” “嗯。”黎江介声音闷闷的。 书逾也没再管他，免得安慰两句让这人又兴起了，那真招架不住。 他回过头看到书桌上黎江介的包，才又说了句：“你这做戏挺全套啊，还背个包过来。” “里面是送你的生日礼物。”身后，黎江介一动不动。 书逾看了眼他的后背，又看了看手上的包，迟疑道：“那我自己拆？” “嗯，没什么东西，打开就是。” 书逾这才拉开了拉链，他刚才拎着包觉得挺沉的，打开一看发现是本折页本，果然分量很足。 精装的封面什么都没有，翻开第一页就看见了一列很工整的钢笔字——“给十八岁的书逾”。 还给“书逾”两个字画了圈。 书逾盯着自己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儿，又往后翻了一页，还是手写的字迹，是誊抄的诗歌。 第209章 “你晚点再细细品读。” 黎江介不声不响地走到了他身后，把本子又给合上了。 书逾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尖地发现他神色有异，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故意问道：“你送个礼物，耳红什么？” 黎江介果然恼羞成怒，摁着他的头不让他看自己：“我抄得累死了，你认真看，好好学。” “都是你自己写的吗？”书逾掂量着手里的重量，还是有些惊讶的。 “嗯，怎么了，认不出来吗？” “没见过，现在认得了。” 黎江介平时作业的字就挺好看的，但都没有他今天收到的这一份好，更何况这是专门送给他的。 “那写得还行吧？” “我很喜欢。”书逾太喜欢了。 黎江介这才满意了，骄傲地摸着他的下巴，像是撸猫似的，说道：“这还差不多，你男朋友多才多艺。” “嗯，我以后就照着你的来练字。” 黎江介显然被取悦到了，低下身亲他，不过只是浅浅的一碰，书逾再抬眼看他，发觉他耳根子好像更红了。 “但你不是天天训练吗？哪来的时间写这个？” “回去之后熬夜呗，还不心疼心疼我。” “心疼死了。”书逾赶紧仰头说。 黎江介嘴角止不住上扬，又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放到了书逾手上。 “一起的，赠品。” 书逾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不是新的，但是被保养得很好。 “我之后八成也用不到了，封笔了。” 书逾端详着手掌心的本子和笔，像是千斤重的宝贝，让他动都不敢动。 “你以后给我写信好不好？” “嗯？” “我是说上大学之后。”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之后也很难在一个城市里，书逾不想说自己对黎江介有多自信，但是至少现在的黎江介给他一种感觉——他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书逾希望他们之间多留下一点羁绊，除去他床底下那些照片和日记外，光明正大的记录着他们交际的痕迹。 他也希望黎江介的身上可以留着一些过去的东西，这是他的私心。 “随便写点什么，让我知道你在经历什么，你在想什么……” “好。”黎江介打断了他，立刻就答应了下来，“那你得给我回信。” “嗯。”书逾点点头。 “我们这是把网恋贯彻到底，再当个笔友。”黎江介说道。 “那也不妨碍你现在又亲又抱。”书逾看向他。 “哼，你等会儿好好收拾你弟弟，大早上没事就往你房间跑，就不能干点自己的事情吗？” “……” 晚上他爸妈在饭馆请客，来的基本都是邻居，正好安排了两桌，他们家平时在小区里人缘一般，大多都是表面关系，他妈妈不是喜欢交际的人，再加上性格和长相让人觉得她不好相处，不是个会看得上平淡生活的人，他爸爸那个一声不吭的性格反倒跟让人觉得“老实本分”，以前欠债的时候也会靠这个，才有人愿意借钱，好在后面及时都还清了，也算没因此交恶。 现在因为重新开了饭店，经营都需要人脉，他妈妈也不是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怕好不容易经营起来又被哪些人钻了空子，基本都是自己盯着的，让他爸爸就顾好厨房以内的事情就行，所以才和周边的邻居活络了起来，也趁着机会把之前困难时欠的人情都给还了。 而书逾和书莘从小是被夸着长大的，书莘又嘴甜，基本上来的没有他叫不出称呼的。 也就老爷子还生气着，不过到了吃法的时候了也不能再说什么，听着周围人唠嗑谈论说他有福气，儿子儿媳都想着他，孙子还伶俐有前途，脸上也有了笑意。 人都是这么喜欢恭维的，书逾觉得挺好的，他妈妈就不该再妥协，爷爷也不该再死脑筋。 黎江介他们是最后来的，黎江介就挑着书逾旁边的位置坐，那不避讳的样子让书逾都心慌，下意识看了眼黎若柔的方向。 “别看了，我现在避着你才不正常呢。” “……”在你眼里还有不正常的吗？ 书逾在心里吐槽，也收回了目光，然后就刻意低着头。 “来来来，把蛋糕切了。” 没一会儿，等人都到齐了，书逾就被招呼着切蛋糕，他这个寿星在场的唯一作用也就是这个了，切完之后就被拿去分了。书逾自己拿了一块儿，看黎江介面前也被摆了一块儿，想起来他应该不能吃。 “你给我吧。” 结果他刚拿的时候，旁边就传来韩镁疑惑的声音：“平时也没见你嘴馋啊，一会儿再让你爸买一个拿回家去。” “……”书逾先是被吓了一跳，听清他妈妈说的话，差点又要在大庭广众闹个脸红了。 “不是，是我不能吃，别浪费。”黎江介解释道。 他这话一说完，书逾就发现黎若柔的目光转到了他这边，顿时心里一紧。 只听她又跟了一句：“韩姐，他过敏，别管他。” “这样啊，那一会儿多吃点菜。”韩镁这才发现误会了。 “嗯，谢谢韩阿姨。”黎江介现在愈发开朗了，书逾的手在下面紧紧掐着他的腿，他都面不改色，甚至还有闲心摸着他的手背。 “……”书逾是真佩服他，到底谁比谁会装啊？ 第210章 第137章 同性恋 开学那一天，书逾一早就到了寝室，果然其他人都还没来，纪睿是第二个到的，两人就一道去了教室。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老陶正和几个家长聊天，说的都是高三的事情，考试、大学，那些家长看起来比学生急迫，因为没几步之隔的教室里面，安分坐在位置上的都没几个，坐着的都是在争分夺秒抄作业的。 看见书逾了，有人问了一嘴：“逾哥，暑假作业啥时候收？” “等人齐吧。” “根本抄不完啊……” 书逾能怎么说，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呗。 打扫完卫生，又组织同学去搬了新学期的资料，教室里基本都到齐了，唯二空着的居然是傅之麟和姚庭津的位置。 书逾看了眼寝室群里，也没看到他两的消息。 跟老陶说的时候，老陶只是点了点头：“他两请假了。” 这两人一起请假倒是不多见，老陶都知道，书逾也就不问了。 直到晚上回寝室的时候，纪睿瞅着寝室里两个空床位，若有所思道：“怎么这场面有点熟悉啊，又是只有我们两。” 书逾看着他，严肃道：“所以今天别太兴奋了，免得明天又迟到。” “……”纪睿撇撇嘴。 嘴上很不屑，但是真上床的时候又忍不住。 刚熄灯，纪睿就小声道：“同桌，我问你个事情。” 书逾才闭上的眼，一动不动地回复：“你说。”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颇为神秘地问：“你知道……傅哥有对象不？” 书逾愣了愣：“知道。” 纪睿便不淡定了，坐起来惊讶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书逾想了一下，说，“一起吃过饭。” “啊？”纪睿更震惊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书逾想起来每次碰上傅之麟带对象的局里都没纪睿，这会儿听纪睿的语气应该也是知情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啊，没什么，就是……不对啊，你都知道了，难道你不惊讶吗？”纪睿怪异地道。 书逾猜他应该在说性取向，思量了一会儿说：“挺惊讶的。” “哦。”纪睿又躺下了。 “……” 过了两秒，书逾又听到一句：“你们居然背着我约饭？” 书逾淡定地反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说得好……”纪睿的语气弱了下去。 书逾都想笑了。 “哎呀，我说实话吧，我可能也要出国了。” “真的吗？”这下换书逾惊讶了。 纪睿的语气还很别扭：“大概率，我爸觉得国内赛道我八成要当炮灰，所以也打算找点别的路子，但出国也得考试，最近可愁死我了，傅哥之前不是在准备了吗？所以我就找他取取经，结果前两天就撞上尴尬的事情了……” 书逾安慰他：“没事，当不知道就行。” “嗯，也对，傅哥自己应该可以扛过去的。” “？” 书逾觉得他这个话怎么这么怪，然而还没等他开口问，纪睿那边就已经传来鼾声了。 “……” 纪睿话说了一半，让书逾有点迷糊，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第二天姚庭津和傅之麟都来了，脸色都不怎么样，姚庭津是黑着脸，傅之麟是气色差。 好歹暑假也有过交情，书逾在课间的时候路过问了一嘴：“你们两怎么了？” 姚庭津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还是傅之麟回他：“没事，我身体不太舒服，对了，晚上我还得请假，不回寝室，你帮我跟宿管说一声。” “行，姚庭津呢？” “一起的。”姚庭津立刻道。 结果这一请就是一个礼拜，白天正常上课，放学就不见人影，书逾也不好多问，纪睿却时不时面露惆怅，来几句书逾听不懂的话。 在他第n次发表“恋爱果然伤身”的看法时，书逾终于忍不住了。 “傅之麟怎么了？” “啊？”纪睿看着他，一脸疑惑，“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书逾开始怀疑他的知道和纪睿的知道可能不是一回事了。 “哎，你说我们寝室是不是有魔咒啊，开学必有人失恋。” “……”书逾先是一愣，然后是震惊，皱眉道，“傅之麟失恋了？” “……嗯啊。”纪睿也很懵，下一秒捂住了嘴，“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傅哥让我保密来着。” “没事，我本来就知道。”书逾淡定道。 “……”纪睿眨眨眼，“好的我信你。” 书逾多少有点惊讶，暑假看着两人还挺和谐的来着，且再结合一下傅之麟这几天的状态，更匪夷所思了，总不至于是分手太伤心了吧？那姚庭津又干嘛呢？ 很快他的疑惑就被解开了，周末的时候，他和纪睿一起出的校门，还没走两步就看见姚庭津和人在花坛后面对峙，气氛很僵硬。 隔得不是很近，再加上角度，书逾也看不清那人是谁，只能听到姚庭津的说话声，语气很愤怒：“你有病吧？有完没完了？” 听他骂得这么起劲，书逾脚步猛地顿了一下，和纪睿对视了一眼，都打算当做没看见，谁料那边的人转过身来看到了他们两，书逾赫然发现那人居然是简落。 简落见过他，所以认得出他，但也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后迅速将手上的袋子塞给了姚庭津。 第211章 “你替我还给他就行。” 姚庭津也看见他们两了，手上的东西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然后直接丢到了地上。 简落瞬间脸色煞白，蹲下把东西捡了起来。 “托你的福，他还在医院打点滴呢，你也不用装了，你那点心思骗谁呢？还有时间上赶着找骂，不如去哄你的新欢，别让那疯狗再出来咬人了。” “我没有。”简落脸色难堪。 “随便你。”姚庭津不想再多说了，扫了眼旁边看戏的两个，“你两光明正大偷听是吧？” “……” 这属于都走到脸上了，不听也不行了，而且这瓜……信息量太大了，有点爆炸。 纪睿悄悄看了眼简落，再看姚庭津，屁都不敢放。 书逾也默默装死，姚庭津骂人还挺狠的。 后面书逾就没再见过简落了，傅之麟身上伤得不轻，缓了大半个月才好全乎了，整个人倒是跟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黎江介人不在，但是不妨碍他在千里之外嘲讽一番，报了自己当初被伤口上撒盐的仇。 姚庭津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两半斤八两的，不愧是兄弟，还有脸笑。” 书逾好笑地问他：“那你呢？” “我？我是他们两的老妈子！” “等着吧，有我们看你笑话的时候。”傅之麟冷冷道。 “那搞笑程度也绝对超不过你们两，你们那多刺激啊，我最多是追不到。” 姚庭津已经是明恋了，不过高三了，往后说不准各奔东西，谁也说不好，反正就是一个盼头。 老陶还特地给他们开班会强调，严禁高三谈恋爱，已经抓到别的班的好几对了，学校也不能因为这个给书面警告，但是私底下都得当负面典型。 书逾一听一个不吭声。 “老陶还挺严肃的，搞得我都心动了，多刺激啊。” “别，我听说是学校下任务了，发现了就要叫家长。” “……不是有病吧？成绩不好也不是这个原因吧，能不能客观点。” “嘘，我有小道消息，是有个大兄弟带女朋友去开房，还没做措施……你懂吧，悲剧了，上周吧还是啥时候，某天隔壁楼特别吵，好像就是因为这个，家长都拎着刀来的。” “啊？！” “高三果然压力大啊，什么瓜都能听到……” “挺多的啊，我们前面那一届，据说还有因为失恋跳楼的。” “好了别说了，没失恋的也快跳楼了，这一天八套卷子的日子谁能过得下去啊。” “……” 人类的本质是八卦，书逾就课间趴着睡觉的时间，已经听到不少版本的了，总之就一个重点——学校现在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果然很悲剧。 黎江介现在连考试都是线上考的了，新学期的资料都是书逾给他寄过去的，在学校里面销声匿迹了好几个月，总算快被人忘记了。 可是之前留下的麻烦总会来的。 书逾被老陶叫去谈话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他和黎江介那点地下恋还能被举报。 办公室里，书逾看看老陶，老陶也看看他。 书逾从老陶的脸上看到了煎熬。 “我们教室里有监控你知道吧？”老陶幽幽地说。 “嗯。”他又不是瞎子。 老陶目光在他脸上晃了两圈，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老师，真没别的事情吗？” “本来有的，现在没了，就是找你聊聊，马上就要学考了，第一次高考啊，好好考，别的都等毕业之后再说，什么都没高考重要。” “嗯，我知道的。” 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很复杂，总觉得老陶有话没说完，果然到教室就听到吴楷逢人就宣传：“最近不是在查吗？我把他举报了，总不能一直抓差生谈恋爱吧，好学生也谈啊，那不得教育教育。” “……你神经啊，他跟谁谈啊？” “黎江介啊。” “你疯了？！这哪跟哪啊？你别乱说啊！” “什么乱说，我是有理有据的，老陶都翻到监控了，手都牵上了。” “不可能，书逾会早恋不如你说我高考上清华。” “……” 书逾走进教室的时候，正对上吴楷的目光。 “呦，老陶找你谈话啊，聊什么了？”吴楷很得瑟。 “聊了聊高考上清华还是北大，你听得明白吗？” “……”吴楷脸色一僵，直接站起来指着他，“你装什么？你不就是同性恋吗？你敢不敢说说你为什么看章闻鹤不爽？你们两搞过吧？不然他能存一堆你的照片？还各种暴露的，谁不知道你们那时候关系好啊，晚上睡一个被窝确实也不稀奇，突然闹掰了，还不一定是什么原因呢。” 第138章 辟谣 这话一出，旁边围着的人都傻了，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上课铃响了，一群人才四散而去，书逾只觉得脑子嗡嗡的，看着眼前的人影散开，才凭着仅剩的意识往座位走。 傅之麟看了他一眼，然后出声制止了周围的窃窃私语：“自习课，安静！” 书逾坐到座位上，抽屉里的手机弹出来几条消息，都来自同一个人。 “不是我说的。” “这事情说出去对我又没有好处。” 第212章 “我没那么神经。” 他直接把手机反扣，然后翻开了一套卷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上课铃只是暂时的封印，自习课没有老师，本来也不一定有做题的兴趣，再被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没几分钟就又喧闹了起来，甚至毫不避讳。 这个教室里三个角落都是爆炸新闻的主角，书逾这边没人敢直接问，只是频频投来打量的目光，但吴楷和章闻鹤那边都可以试探。 “哥们儿，真假的？” “我说我总感觉你哪里怪怪的。” 章闻鹤就差掀桌子了：“你们有病啊，吴楷的话你们都信。” “但你确实……” “吴楷说是当事人说的，这突然就有可信度的啊，你真拍过书逾的裸照吗？” “你们再造谣一个试试？” “行吧，就好奇一下，那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了？” “关你们屁事？” “……” 吴楷那边则是另一种画面，他是“来者不拒”，有问必答，张嘴就是信誓旦旦，仿佛什么都是亲身经历过一样，只有问到是谁说的时候，他开始摆谱了。 “这还真不能说，不然不够兄弟，我可没有某些人的脸皮厚。” 他说得跟真的一样，可是声音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包括书逾。 他和黎江介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吴楷撞见过，教室里有监控，他和黎江介或许真有些亲密的举动被拍下来了，老陶的意思很明显是想要当做不知道，就是提醒他一下，但是他和章闻鹤那点事情，尤其是章闻鹤拍了他的照片的事情，书逾自己都没见过那些图，吴楷说得绘声绘色的，这范围可就太小了。 章闻鹤做过的恶心事挺多的，但是今天这种恶心他也恶心自己的事情要也是他做的，那真是刷新书逾的认知下限了。 凡事带上了黎江介，就已经够让人听一会儿的了，又带上了“书逾可能是同性恋”这个话题，都不用传播就有人上赶着问了。 梁朗都挤不进来，只敢手机上给书逾发消息，也是第一时间撇清关系：“真不是我啊。” 截图是章闻鹤去质问他的消息。 书逾没空分析这个：“是谁都不重要，你别管，什么都别说就行了，等会儿版本越来越多了。” “我知道，我肯定不说啊，我课间都躲厕所来了，太可怕了。” “嗯，谢谢。” “说啥谢谢啊，说好了要给你保密的，这章闻鹤自己不干净，现在还倒打一耙，他要是不干那些事情，会有现在的麻烦吗？波及到他了知道慌了，早干嘛去了？”梁朗都觉得就是章闻鹤自己的问题，“保不齐他之前照片就没删干净。” “那些照片里面，真有很露骨的吗？”书逾自己没见过，当时章闻鹤自己删掉了，他想着自己在寝室里应该没有太暴露的，无非就是章闻鹤自己脑子里不干不净，但是现在他有点不放心了。 “应该没吧，我当时也没仔细看，然后就一个怒气上头打架去了。” “好，那没事了，也不重要。” 梁朗那边沉寂了一会儿，又发来一句：“所以你跟黎江介……那事儿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 “啊？！” “真的，和你打游戏的也是他。” “？！” “所以严哥跟你在一块儿吗？” “……没啊，他这两天都没在学校，你不会觉得是严哥说的吧？” 书逾不知道怎么回他，他希望不是。 如果是，他也认了。 做朋友是两个人的事情，理解和认同同样重要，他喜欢黎江介，从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他们没法做朋友。 “你怎么会和黎江介……你以前没说过啊，”梁朗简直脑子都要爆炸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严哥的事情……” “改天跟你聊吧，我得去找老陶。” “行吧。” 隔了没几个小时再进办公室，老陶的脸上布满愁云，他没想到书逾能给他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搞出来那么多事情，这还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李老师，当时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弄的？” 老陶叫的是李莎，毕竟高一的事情了，李莎最知道。 “这事情……” “我说吧。”书逾看出来她不好表述，只能自告奋勇再说一遍，主要就是说那些照片的事情，越说老陶看章闻鹤的脸色就越怪。 章闻鹤到了这会儿也不能不听，书逾现在说的总比外面传的要好听一点，且已经给足了他面子了，没说前面的部分。 “就因为这个事情被段严和梁朗发现了，还发生了口角，所以他们两把他打伤了，当时说影响不好，之后就不了了之了，我不知道吴楷是怎么听说的，但是确实大部分都是造谣，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叫家长，非要叫的话先报个警吧，我觉得他适合进去蹲几天。” “你这……”老陶看着他，欲言又止，脸色更难看了。 “陶老师，这事情还是要先从源头解决，不然事情真闹大了就不好了，又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恶性事件。”李莎也说道。 “行，你们先把吴楷叫过来。” 吴楷前一秒还在乐呵呵地喝饮料，下一秒就被书逾拍着肩膀提醒：“陶老师找你，你可以好好发挥你的口才了。” “……”吴楷惊了一下，脸上后知后觉地有些慌，却也不能在书逾面前露怯，只是冷冷一哼，潇洒地站了起来往办公室去了。 第213章 这动静自然有旁边的同学看见了，但谁也不敢吱声，看书逾的样子，有些东西还真不能轻信。 且吴楷说的那些太过于玄幻了，要不说是有当事人佐证，谁听了都觉得是编的，可现在两个最直接的当事人都在他们眼前呢，大家也不是瞎的。 吴楷一走就被留了整整一节课，有等不及的直接去老陶办公室门口了，回来都说吴楷哭得挺惨。 纪睿也去凑了个热闹，兴高采烈地跟书逾说：“真哭了，老陶直接把他妈叫来了。” 书逾还没心情笑，他怕还有什么后续。 吴楷那边是被解决了，回来的时候检讨都写好了，就贴在他们班级的公告栏上，第一时间就被围观了。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不好意思，在检讨里面一个字都不敢提，全篇都是“我错了”“我道听途说”，谁看了都觉得没劲。 有人故意打趣他：“你不是挺勇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滚滚滚！”吴楷红着眼睛，脸色发青，再看书逾的角度，眼神比之前更恨了。 “我说你惹他干嘛啊？谁不知道办公室里那几个老师都把他当宝贝的。” “他就是装的。” “人家成绩好可不是装的。” 吴楷还想说点什么，就被前门进来的老陶给中断了，当即闭着嘴什么都不敢说了。 “都高三了，马上就要考试了，还有心思围着听一些乱七八糟的呢？影响自己就算了，还影响别的同学，个别同学我已经叫过去警告过了，再有这种情况就不是谈话这么简单了。” 底下一时间鸦雀无声，等老陶走了，才有人嘀咕：“老陶这偏心眼确实挺明显的。” “真酸。” “吴楷自己都认了，要是不心虚，他能认错？” 检讨在教室里贴了一周，隔壁班的都来观摩过了，消息散播了一圈，大家也都得回归到正事，像黎江介当时轰动全校的情况还是很难复刻的，毕竟黎江介要是没有他爸爸的事情在先，也根本不会有几个人在意他早没早恋、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第139章 选择 学校里的事情，书逾没跟黎江介说，但黎江介还是知道了。 “我就知道这吴楷心里憋着坏，天天的这么闲吗？” “老陶都知道了，但他没明说。” 书逾之前也没忘记教室里有监控这个事情，只是通常老师也不会去查，这被发现是真不走运。 “还好不是挑着考试的时间来，你别被影响了。” 书逾听他这么嘱咐，反而想笑了：“这话从你嘴里出来怪陌生的。” “那怎么了？我当然关心我男朋友的高考啊，那可是人生大事。” “嗯，我听见了。” “我本来还想去月底回学校一趟的，现在哪还敢回去。” “那你后面的学考呢？” “估计考不了，年底有比赛，也没时间复习。” 书逾没说什么，黎江介却在他的沉默里出声：“没事，我明年也可以考，不影响。” “嗯，你自己规划就行。” “……我怎么听出来怨气了？” “没有。” “好吧。”黎江介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现在说这个也没意思，立刻转移了话题，“你找过你之前那个室友没？是他说的吗？” “没有，反正已经解决完了。” “看起来不像是会乱说的。” 书逾看了眼他的脸，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说，只是道：“我找梁朗打探一下吧。” “还有那个章闻鹤……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黎江介现在提到这个名字就觉得不舒服，终于想明白为什么书逾那么避着他了。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要不是这次被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他不可能让黎江介知道的。 “那你也得告诉我，以前就算了，以后的事情必须得说。” “那你呢？”书逾反问他。 “我怎么了？” “你也没跟我说，就像上次的猫……” 书逾不想揭他的痛楚，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了傅之麟说的那句话，让他多问问，他确实还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那场差点要了他命的火。 黎江介提到过他的嗓子，也没有避讳过他脸上的那道疤痕，传言他在实验室里打了那些骂他的同学，摔落的酒精灯导致了火灾，可其他所有人都没事，被困在实验室里最后被送到医院的就只有黎江介自己。 救回来之后，他正常参加了考试，只是拒绝留在恒毅却选择了对门的学校，这样的举动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心怀不甘，可是结果显然不是，也许是时间过去了，黎江介成长了，那时一时冲动做出的选择，现在只是顺势而为，但是这转变未免也太顺畅了。 人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不可能没有变化，可黎江介的变化……好像只有特定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 书逾到现在都很想知道，他那时看他的眼神里流露的厌恶，是仅针对撞见了霸凌现场的他，还是对不特定的所有人。 “这些事情……过去挺久了，不会是傅之麟又跟你说了什么吧？”黎江介看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 “有什么是你不能说但是傅之麟能跟我说的？那我改天问问他。” “……别，没什么好问的。” “你这么说的话我更得问了。” 第214章 “……” 黎江介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嘴里出来的十句话有一句是真的就不错了。” 书逾想了想，说道：“那我到时候复述给你听，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筛选。” “……” 书逾本以为自己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第二天群里就流传出来几张他和黎江介的照片，又是吴楷转发的。 群里没有老师，所以大家谈论也都没避着人，吴楷像是扬眉吐气了，说话腰杆都直了。 “我早说了是真的。” “不是这什么时候的照片啊？” “去年这时候吧，就是书逾被传作弊那会儿，程飞把他揍了，那时候拍的。” “我的天，这一看就是被泼水了，谁啊这么缺德？” “看背景是厕所，这群人是真恶心，怎么没给他们劝退了。” “……不是，你们什么关注点啊？” “吴楷你是不是想不开啊，非得咬着书逾不放，谁不知道你看他不顺眼啊，还想写检讨啊？” “这又不是我拍的，之前那个事情也是别人跟我说的，你们不会觉得真全是我瞎编的吧？” “反正到你嘴里都变味儿了。” “老陶偏心我有什么办法，他和黎江介绝对有事，监控里清清楚楚的，早知道我悄悄拍个照让你们这群瞎子看看了。” “骂谁呢？他们两谈没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同性恋不恶心吗？” “人又不跟你谈，还看不上你呢。” “说得好，两帅哥谈恋爱碍着你了吗？” “不是说黎江介毁容了吗？” “没有，监控里看到了好着呢，算他命好。” “得，果然都是谣言。” 有人反驳也有人信，书逾把聊天记录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发现事态还可控，也自然没发声，结果倒看见了纪睿的发言。 “霸凌别人还拍照留证据，小心我去告诉老陶，看先教训谁，我和我同桌天天坐一块儿睡一个寝室的都不担心，你们天天的恶心来恶心去的，抽空照照镜子，现在跟吴楷吃瓜，以后也捞不着人家的一口汤喝，一天天闲的，比村口的发财还能汪。” “……6” “好骂，会骂，多骂。” 书逾诧异地看了眼旁边的纪睿，果然看见他捧着手机一脸愤怒，手指还在敲字。 “都别看了，刷题去！” 书逾低头又看见一句，然后紧跟着就是姚庭津发了一张小狗“汪”的表情包。 这下群里安静了，群管理员是傅之麟，干脆全部禁言了。 书逾觉得意外，扭头再看纪睿，欲言又止。 “同桌，别太感动，我们是一起的，你给我抄了那么多作业，我当然得站在你这边。” “谢谢。”书逾还是要说。 “哎呀，说了不用那么客气，好学生骂人不够硬气，我替你骂。” 书逾笑了，再看手机界面，还是感受到一股暖意。 吴楷在群里吃了憋，想做妖又没办法，旁边的人也都吃完瓜忙着复习，他也只能愤愤地拿出一本书装装样子。 第140章 绝交 晚自习结束，书逾应梁朗的约去操场，段严也在，对面对却没话说，书逾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你们两别不说话啊，有什么话说开了就好了。”梁朗在中间很折磨。 书逾也不想僵着，开门见山：“章闻鹤的事情……” “我说的。”段严没等他说完就承认了。 梁朗只觉得天塌了：“不是你跟吴楷说这个干嘛啊？”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照片是章闻鹤拍的，他是受害者，说出去能怎么样？除非他自己心里有鬼。”段严话里带刺。 书逾没话说，他确实没那么理直气壮，有些事情没有必然关系，但是放在一起，就是会让人无限遐想。 “那时候光顾着章闻鹤了，我没两都没问过你，你敢说你和章闻鹤没有别的吗？”段严追问他。 “没有。” “那你跟黎江介呢？” 书逾沉默了。 段严紧握着拳，咬着牙说：“书逾，你今天能说句没有，我他妈跪下来给你道歉！你能吗？” “我从来没说过我讨厌他。” “你他妈不是不讨厌他，你他妈是喜欢他！”段严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 “！别啊！”梁朗紧急拽住他的手，“别动手啊，明天还要上课的。” “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段严突然问梁朗。 “啥？”梁朗心虚地没敢看他。 段严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当即笑了：“行，就瞒着我是吧，知道我看黎江介不顺眼，所以特地偷摸着不说，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们体谅啊？” “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但是这种不顺眼没有理由，他现在这样还不够你们泄愤的吗？” 书逾很想说黎江介没错，他什么都没做，但是他知道段严不会想听，比起这些，可能黎江介过得不舒坦更有说服力一些。 “怎么，你觉得他惨吗？他只是被人打被人骂就是惨，那我爸硬生生被钢筋砸断了一条胳膊够不够惨，他爸爸坐牢三年就能全须全尾地出来，我爸的胳膊能长得出来吗？” “那不该跟他扯上关系，那是承包方该赔钱。” 书逾看过这些报道，知道段严的爸爸也是参与施工的，工地工程材料有问题导致坍塌，也就是黎江介说的，工地上有伤亡，才有了后续的追责，可承包方携款逃逸了到现在还没踪迹。 第215章 “赔钱？书逾，你今天说的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段严仿佛第一天认识他，眼神满是嘲讽，“是，赔钱就好了，有钱什么办不成，有钱能让他爸爸弄出那么大的事故只判了三年，有钱能把黎江介包装成天才少年哪怕摊上个坐牢的爸爸都有人替他开脱，和他没关系？那他花的钱是谁的？他爸爸贪污的钱给他花，谁敢说跟他没关系？” “段严，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个，你有你的立场和理由，我也有我的，我们也认识了两年，多少做过朋友，我们就只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清楚，你帮过我，我会记着也确实谢谢你，你想要的答案，我也给你了，至于我对黎江介是什么态度，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影响不了你，你还是觉得不爽，可以把当时扔在章闻鹤身上的拳头放我身上，别打脸让人看出来就行。” “不是，你怎么还自己拱火啊！”梁朗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段严扯开了梁朗的手，定定地看着书逾，走近了两步想抬手，又突然放下了。 “算了，当我眼瞎，你这种人和黎江介凑一起，也算是绝配，都让人恶心。” 书逾没说话，只觉得脑子嗡嗡的。 “你也不走？”段严走之前看梁朗。 梁朗哪敢动啊，早知道他不撺掇这两人碰面了，这比绝交还狠啊。 “你觉得他把你当朋友吗？人以后要上名校结交富二代的，走出这个校门，你看他还认识你吗？” “别说了别说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回去。” “那我们两这朋友也别做了。” “……” 梁朗最后还是没走，他心想段严还能骂人，书逾这会儿话都不说了，别是被刺激了，这段时间本来谣言就够多的了。 而且……他也有事情没搞明白呢…… 书逾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只是段严的话让他不禁扪心自问，他对朋友是什么样子的，其实他没什么朋友，段严和梁朗算是关系好的，这份关系也有章闻鹤的功劳在里面，书逾觉得他们应该算是朋友，黎江介的事情，他从来没跟他们说过，也从没有表露过对黎江介的态度，最开始是不想惹麻烦，后面就成了无从开口。 他之前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他和段严注定当不成朋友，因为他不可能因为段严改变对黎江介的看法，但是真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又觉得可能是他自己错了，他想如果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会不会不一样。 他总是做不到先一步交心，谈恋爱是这样，交朋友也是这样。 他好像确实是一个差劲的人，比自己想得还要差劲。 梁朗快吓坏了，再看书逾的脸色，更慌了：“书逾，你别吓唬我啊，你没事吧？” “没事，你回去吧，我坐一会儿。” “我陪你吧，回去也就睡觉。” 书逾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一起找了个台阶坐。 “梁朗，谢谢你。” “你怎么突然这么煽情？”梁朗诧异地看着他。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吗？”书逾问道。 梁朗都想出口成脏了，忍了忍说道：“我肯定把你当朋友啊。” 书逾看向他：“那我跟黎江介的事情，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梁朗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说道：“我想问你也没空啊，再说最近哪好意思八卦。” “那你现在问吧。” “……哦。”梁朗被他乍得一说，还有点糊里糊涂的，憋了一会儿才试探道，“你和他，是真谈了吗？正经谈恋爱的那种，亲嘴的那种？” “……倒也不用问那么细吧。”书逾很想回答他，但是最后那句让他有点应不出声了。 梁朗也发觉自己问得不对，脸都红了，然后赶紧又问下一个：“你是天生喜欢男的吗？” “不知道，应该吧。” “啊，好吧，那你怎么会喜欢黎江介呢？你们两也没什么交集啊。” “他们家搬家了，住我家隔壁，算是契机吧。” “这样啊，那你们这缘分……可以啊。”梁朗不知道该怎么感慨了。 “嗯，缘分是挺神奇的。”书逾不知道这是天意还是什么，总之他没法拒绝，他问梁朗，“你也讨厌他吗？” “也……也没有吧，其实你们两刚才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跟你们两不一样，我对他没那么多的情感，本来也没什么接触。”梁朗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最开始肯定是震惊的，但是你要说因为这个就绝交，也不至于，他跟黎江介不熟，书逾自己谈恋爱，自己肯定最清楚，就是挺意外的。 他又想到一回事，追问道：“但黎江介现在怎么跑去打游戏了？” “他认识打职业的大佬，所以就休学了。” “啊？！这么随便吗？” “嗯。”旁人看来就是这么随便。 梁朗沉默了两秒，说：“不会真是被骂的吧？” “那应该不是。” “所以他现在打职业去了？哪个战队的？哪个游戏的？” 书逾看了他一会儿，斟酌着道：“我以为你关注了。” “关注啥？” “圈内动态。” 梁朗眨了眨眼，一边看着他一边回忆，然后颤巍巍地伸手在空气中画了一个“m”，眼神中有些梦幻般的期待。 “嗯。”书逾点了点头。 梁朗呆滞了一会儿，而后搭着他的肩膀拍了拍，言辞诚恳：“哥，咱们得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第216章 “……” 第141章 真相 书逾和段严闹掰了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自然也有人联想到了此前关于书逾和章闻鹤的传言，不过临近考试，没再有闲工夫仔细吃瓜的人了，最会吃瓜的吴楷已经被领回家去了，据说老陶是要给他换个班。 只是在这样的氛围里，书逾很难感受不到来自周围的异样，这世界上有一种语言不用发声就生动形象，比嘴巴说出来更直接。 “你最近往我办公室跑的频率有点高，理综复习得怎么样了？”路祁看到他拿来的数学卷子，有些诧异地问他。 “还行，也在看。” 路祁看了他两眼，神情有些忧虑：“上课就发现你有道题公式换算都错了，因为考试还是别的？” 书逾皱了皱眉，却回想不起来了，疑惑道：“哪一题？” “晚点卷子改完发下去就知道了。” “嗯。” “你要是状态不好最近就别刷题了，免得更焦虑了。”路祁建议道。 “我还行。” “但我看你不太像行的样子，”路祁看了眼日程表，跟他说，“周末来找我，我带你去散散心。” “这会麻烦您吧……”书逾只是想要找个去处，课间的教室让他觉得烦躁。 “没事，本来我也要出门的，不多你一个，记得穿能登高的鞋子。” “好。” 书逾欣然同意了，周五放学就留在了学校，周六的时候，路祁开车来学校里接他，带他去爬山。 “吃点东西，一会儿消耗体力的。” 书逾接过他递过来的饭团，还是热乎乎的。 “谢谢。” 他们出发挺早的，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有很多人了，山脚的空气弥漫着树叶的气息，柔软舒适，带着些微微的湿润。 “以前爬山吗？” “没有，之前倒是听傅之麟提过，没什么时间。” “该做些户外运动，还是很有必要的。”路祁背上背包，领着他走上山的路。 书逾习惯安静了，听着耳边的风声和树叶摇晃的声响，连旁边人群的交谈声都消散了很多。 没过一会儿，他就又冷又热的了，迎面的风很凉，但是后背已经出汗了，他庆幸自己穿了外套，不至于太窘迫。脱掉外套之后，他感觉脚步都轻了一些。 他们走得都很慢，到了半山腰有休息的凉亭，他们还坐了一会儿，拍了几张照片。 书逾同步发给了黎江介看。 路祁立刻就猜出来了，笑着看了他两眼，让书逾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机。 “黎江介跟你说后面的安排了吗？” “嗯。” “好坏先不论，好歹有规划。” 书逾笑了笑，也没有反驳，因为他确实就是这个心理。 他以为路祁会失望，毕竟他对黎江介有期许，没想到他只是说：“有时候顺其自然也很重要，你也是。” 书逾愣了愣，知道他在开解自己，却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复。 他也想顺其自然的，但是有太多的东西不受他控制了。 “没有人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甚至很多时候，我们都做不成自己喜欢的样子，人生活在社会大环境里，就没法逃避开别人的评价和目光，所以我没法跟你说别看别听，这不现实，但是你自己不能心虚。” “我之前也是这么觉得的。”书逾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下来，“可我现在觉得我很自大。” “那种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自大吗？” 书逾惊讶地看向他。 “这不叫自大，因为你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自大。”路祁了然地笑了笑，“我上高中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觉得周围的人都幼稚且低俗，他们年纪比我大，见识却少得可怜，我甚至有种淡淡的同情，包括我的父母，他们有着高学历可却听不得我说自由，也见不得我找一个同性的对象，我以为是他们眼界狭隘，后来我上大学、出国又回国，我的周围都是天子骄子，同性中有不少比我聪明优秀的人，他们无疑见过更广阔的世界，饭桌上聊着世界各国、宇宙和人类，什么宏观他们就聊什么，去掉这些彰显见识的内容，他们的话题也无非就是女人、金钱、玩乐，聊起同性恋，他们大部分不会面露恶心，但却可能脱口而出几句下流的话，我见过白天做实验晚上相约去嫖的，也见过劈腿出轨的对峙场面，我那时候才明白，‘尊重’这个词和学历、见识都无关，甚至有时候这种见多识广只是让他们更加自以为是，知道我是同性恋之后，你知道比起指指点点，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什么吗？是约我去酒店的，在这类人眼里，同性恋是和私生活混乱划等号的，他们对这个群体的判断‘鞭辟入里’，仿佛研究多年的学者，可事实上他们只是上了几年网而已。” “所以不要把你周围的人想得那么好，也不要用衡量别人的标准来衡量自己，人对自己的判断永远都是失真的，你以为的自大，跟真正自大的人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书逾听得似懂非懂，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您为什么会回来呢？” “因为……生病了。”路祁笑着说，“我以前也觉得自己的情绪不重要，总会消化的，后来发现我不调控情绪，情绪就会来调控我，我最自大的时候，就是觉得人言不可畏，事实却告诉我——利器杀人不见血。” 第217章 “我会调控好的。” “你把事情说出来给我听听。”路祁说，“久病成医，任何病都一样，我说不准能帮你具体分析分析。” 书逾有些迟疑。 “不好意思？”路祁笑着看他。 “……嗯。”书逾应了一声，然后又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主要是太乱了。” 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跟黎江介有关吗？”路祁问他。 “有。” “那就从和黎江介有关的地方开始说吧。” 书逾组织了一下语言，把这段时间涉及到的事情删删减减说了大概。 路祁安静地听完了全过程，眉头紧皱又恍然大悟：“我说最近陶老师脸色不太好，前两天还问我黎江介的事情，原来是打探来了。” “啊？”书逾不知道还有这一层。 “谈恋爱这种事情确实没办法，学校不能不管但也怕管得太多，不过黎江介现在不在学校出现，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 “算是吧。”书逾也只能苦笑。 早知道他就应该拖到毕业的。 路祁又一次看破了他的心思，说了句：“黎江介那个样子，也等不到你毕业再确定关系。” “……” 也是事实，黎江介那时候急得要命。 “早恋跟和黎江介早恋，差距还是很大的，你难受的大部分原因也在这里吧？” “……我没觉得后悔。”这个点他在答应黎江介表白的时候就想通了，他不在乎，他喜欢这个人，他不想错过。 “不是后悔，是你缺乏认同感。”路祁看着他，问他，“你眼里的黎江介和他们眼里的不一样，你从他们言行举止中感受到的异样，不仅仅是‘书逾怎么是同性恋’，更多的还有‘书逾怎么会和黎江介关系那么好’，就好像你在自甘堕落一样，如果换了没出事之前的黎江介，周围的人可能还会笑着起哄，这种落差才是你难受的根源。” “我不该这么想。”书逾又一次被他说中了，下意识觉得很羞愧。 “不，这很正常，就像我跟周慕泽，你从任何外界的价值观去判断，都不会觉得我们很般配，不是吗？” 书逾愣了下，还没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眼里的他和我眼里的他都不一样，他现在至少有各种冠军的头衔，但是我们最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是个学习不好成天打架的混混，别人问我喜欢他什么，我甚至都没法列举他的优点，因为他们不是我，我也不可能说让他们去跟周慕泽谈几天恋爱感受一下，所以在别人看来，我也是在‘自甘堕落’，大家觉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真正是赤还是黑，不是靠他们的眼睛来丈量的。” “嗯。” “至于你和你那个朋友的冲突，我只能说，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办法两全其美的，你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那是你的理想状态，可人和人相处，不可能永远按照理想状态来进行，更何况你如果真要站在喜欢黎江介的角度来看，你恐怕很难去理解他，更别说觉得内疚了……” 书逾觉得他好像有未说完的话，疑惑地看向他。 “你不知道黎江介自杀过吧？” 书逾瞬间如同被晴天霹雳，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年恒毅实验室的大火，就是他自杀未遂。” 第142章 奔放 路祁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书逾很长是段时间没能做出反应，越往深处想，越觉得胸口沉闷。 “我之前也不知道，直到前面他决定休学，他妈妈说出来的，也是因为这个，她没办法阻止黎江介的想法。” “……为什么？”书逾只觉得很混乱，他此前从来没往这个角度想过。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路祁一看他的样子，有点后悔跟他说了，但是已经说了，要是不说完整，恐怕更容易成为心事，于是在书逾点头之后便还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恐怕具体的想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那时候还在任教，只知道他受伤了，别的没有多问，当时有很多同学说些刺耳的话，还有恶作剧，想着也大概是同一批人的手笔，据同班同学说确实是打起来了，学校也说是斗殴导致的失火，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谁打谁上，可我问了傅之麟才知道，打架的时候他就没还手，火烧起来之后他是自己站在实验室里不往外跑的。” 路祁没见到当时的场面，傅之麟亲眼目睹了，最开始也没察觉到不对，只觉得他被打懵了，直到把人救出来之后送到医院，他回过神来才越想越不对，于是就跟黎若柔说了，黎若柔当即就吓坏了。 “当时找过心理医生给他做心理干预，判断是冲动自杀的概率更大，之后因为嗓子受伤了，也没法说话，只是治疗都挺配合的，才让人渐渐放下心来，再后来他就是一声不吭地选了这个学校。” 书逾还是没法消化，但他总算知道黎江介不肯跟他说的原因了。 “他去上海之前我问他，他不想留下来的原因是什么，他笑着说有别的规划，我又问他是不是想要和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他就不笑了。”路祁再想起来也觉得心里堵得慌，他自认为是黎江介较为亲近的人，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以为他是不甘心，可是他没看到那份不甘心背后的决绝，过往的荣誉贴上了罪恶虚假的标签，成了别人攻击他的武器，也成了他心里永远的梦魇。 第218章 “他没跟我说过。”书逾喃喃道。 “他跟谁都不会说的。” 他总不能跟书逾说，他以前想死过吧？这不把人吓死？ “我跟你说的，只是我的片面想法，我不是他，有些东西的感触永远是不一样的，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同样的，你不用苛求自己去理解别人的痛楚，可以偏心一点，那不是自私。” “嗯。”书逾低着头，悄悄地红了眼眶。 “走，再往上走走，不然今天白来了。” 书逾拼命想要藏起眼泪，刚抬起手来，余光就看见路祁给他递了一张纸巾。 “我可以当做没看见。”路祁说完就往外走了。 书逾顾不上不好意思了，赶紧擦了擦，然后拿上外套跟着他继续向上走。 憋着一股劲走到山顶，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些，再看四周风景更觉得心旷神怡。 阳光有些刺眼，但是云朵在澄澈的蓝天下更加洁白飘逸，登高往下看，是三三两两的登山人和摇曳的树。 路祁在旁边大喊了一声，远处传来空洞的回音。 “爬山就是要放松的，别憋着。” “突然不知道该宣泄什么了。” “那就喊‘高考加油’。” 书逾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对着对面的山峰喊了声：“书逾，高考加油！”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对面山头的呐喊。 “加油！陌生人！” “谢谢！” 喊了第一声再喊第二声就轻松多了，彼此不认识的人在这片蓝天下对话，同样是一件乐事。 “黎江介，你是最棒的，我要你拿冠军！我替你拿第一！” 他仗着说出去的话都会随风消散，把心里不可能对黎江介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喊完之后，他看见路祁在旁边看他，才耳根发红地说：“谢谢路老师。” “周慕泽18岁的时候说，论学习他比不过我，打游戏没人能赢过他，后来两年内他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最强战绩，而打破那些记录的只有他自己，他创造的历史，足够让很多人铭记和骄傲，包括我。” 书逾惊讶地看着他：“那路老师也看他的比赛吗？” “几乎每一场。”路祁说着笑了笑，“怎么，你看起来没有想到？” “……嗯。”书逾不好意思说之前自己听墙角的事情。 “如果我不喜欢，他早就退役了。” “但你是因为他才喜欢。” “对。”路祁又是毫不避讳。 书逾更诧异了，在他看来路祁是一个非常含蓄的人。 “喜欢没什么说不出口的，心里话就应该说给对方听，尤其对方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路祁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苦恼道，“走出校门你再叫我老师，我总得教点东西，谈情说爱也算是一门学问吧？” “……” 这何止不含蓄啊，这有点太奔放了。 下山之后，路祁带他去吃饭，竟然是直接回了家里，进屋就看见陆生从厨房出来，手上端着一盘水果。 “这么勤快？”路祁很是意外。 “你们吃，我写作业去了。”陆生把盘子放茶几上，立刻转身就回了房间。 书逾看他的样子跟之前变化很大，虽然还是高冷的外表，但是有暖男的潜质了，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不愧是路老师，这教学成果可太牛了。 他站着连说话的人都没有，坐到了沙发上又觉得不好意思让路祁做饭给他吃，想了想还是起来帮忙。 “不用，家里也没菜，我叫人送餐过来了，只是家里有个人，所以不方便去店里吃，将就一下吧。” “不将就，我都行的。”书逾赶紧说。 “嗯，坐会儿吧，”路祁给他拿了一点糕点，然后又跟他说，“回学校之后要是还有之前的事情发生，你可以跟我说。” “应该不会了，都要考试了。” “那你就更别放心上了，以后出了学校，大部分都是陌生人。”路祁说道，又看着他，“这是实话。” “嗯。”书逾点点头，他能理解路祁的话。 “你家里人应该不知道你的这些事情吧？” “……嗯，就是不想他们知道。” “那下周我帮你探探陶老师的口风，他应该不至于跟你家长说。” “好，我怕陶老师也觉得我最近状态不好，之前的事情太尴尬了，还接二连三的，我说话也有点问题，后面都没敢去问他问题。” “没事，我帮你说，你自己心态放好。”路祁之前就对书逾印象好，今天一聊就更是了，他还没对哪个学生这么操心过，之前黎江介他没顾上，现在书逾天天往他办公室跑，他总得发挥点作用。 吃午饭时，黎江介刚好给他发来消息，他顺手拍了一张饭桌上的照片。 “你们爬山结束了？” “嗯，在路老师家里吃饭。” “怎么突然想起来爬山去了，心情不好啊？” “现在好了很多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有什么没跟我说？” “等你回来再说，提醒一下，路老师跟我说了挺多的。” “……说什么了？跟我有关吗？” “有关。” “那能是什么好事，你们爬山就不能聊点别的吗？天天在背后嘀咕我，再这么下去连我几岁尿床这种事情都能被你们抖出来了。” 第219章 书逾丝毫没有羞愧，甚至理直气壮：“谁叫你不坦诚的。” “我还不坦诚，我脱光了你也没多激动好吧？” “……” 第143章 生日直播 学考时间是在学期末，正好撞上黎江介的比赛时间，官方公布各俱乐部比赛大名单的时候，黎江介还没成年，所以用的是隐藏名额，自然也没有官方照片，也因为要比赛，他连生日都是在俱乐部过的，“宇神”用自己的直播间给他庆生，一下子就吸引了大批的关注。 书逾也抽空看了一会儿，镜头里没有这个主人公的完整亮相，只是书逾听声音就能判断他在哪个方位，“宇神”本人也带着口罩，全程兼任主持人，听声音很清澈，镜头里人来人往，直播间的粉丝也分辨不出来谁是谁，只有到了吹蜡烛的环节，“宇神”的镜头晃了一下，角落里捕捉到了一张闭眼许愿的侧脸，画面虽然很模糊，但是直播间弹幕瞬间激增。 “听声音我就知道是个帅哥，宇神还是稳定发挥。” “不愧是颜狗，当年炒cp都扬言要找最帅的炒，永远可以相信我宇神的眼光。” “绝对是故意的，吸引我们的眼球，又不让我们看个高兴，逼我们买票是吧？可恶，你以为你能得逞吗？哼，我早买完了，机票都订了，想不到吧。” “哥，时间到了，镜头该晃了，再晃晃！” “吊胃口一次怎么够，不得再来两次，都是自家人，看看怎么了？” “我这就连夜给你写文，记得私信查收，包你爽到。” “是老周年纪大了配不上你了，也该找找18岁的新鲜活力了。” 书逾眼睁睁看着弹幕越来越不对劲，镜头前的男人终于开口了，最干净的声音说着最无辜的话。 “大家冷静点，我慕哥正在天台吹风呢，别刺激他了，他不老。” “……” “666” “嘴里说不要，实际是撺掇我们继续，给你玩明白了。” “我终究还是成了你们play的一环……” “现在已经毫不避讳地叫哥了，什么时候当着我们的面叫老公？” “换句话说，大家都是同一个老公，你就不能叫我姐妹吗？” “宇神”又回复了最显眼的那条弹幕：“这可不能乱说，我们要坚持一夫一妻制，重婚犯法的，家人们要清醒一点。” “……主播你逆天了。” “主播离我们的弹幕远一点，有点分寸感。” 在满屏的五颜六色中，被爆料“在天台吹风”的周慕泽拎着两个大袋子回来了，嘴上还在抱怨：“你到现在都没默认俱乐部的地址吗？我找了半个场馆才找到。” “自动定位的，忘记调了。” “你真行，比赛忘记开麦，下台走错方向，别人握手你鞠躬，彩排一个小时因为你整整花了三倍的时间，让你点个外卖结果拿到手都是凉的……” “再说等着上热搜吧，语言暴力，人身攻击。” “……” 周慕泽明显看了眼弹幕，没说完的话变成了两个字：“吃饭。” “好吧，我是说，你们要不然开个双人直播卖一下吧，想看爱看。” “严肃点，我们是技术流。” “说详细点，哪种技术？” “你有技术吗？骗谁呢？吃几年红利哪几个没点含金量的奖真给你装上了。” “你们两卖不卖有区别吗？怎么火的没点数吗？” “靠麦麸捧红了自己再捧一个新的，你们真会赚钱啊，韭菜够多是吧？” “别人训练你们开趴，就等着垫底吧。” “周慕泽垃圾，早点退圈，不然见一次骂一次。” “我靠什么玩意儿？哪来那么多黑子？” “房管干活了房管，好多疯子。” 书逾也是愣了一下，直播间弹幕抽象的挺多，但是后面瞬间涌入进来的明显带着恶意。 “吃饭就不播了。”周慕泽面不改色，只是让旁边的人下播。 “行，先下播了，明天可能有训练赛直播，明天再说。” 屏幕突然黑了，书逾下意识去翻了翻微博，没发现有什么爆料，还是觉得很困惑。 他给黎江介发了一条消息过去，那边倒是回得很快，好像对直播间的事情一无所知。 “你说周慕泽被骂了？” “嗯，应该是吧。” “没事，他天天被骂，早习惯了。”黎江介很淡定，“估计是搞我们心态的，这两天训练赛成绩不错。” “还有这么直接的吗？” “嗯，你别看了，免得影响你心情。” “我还行。” “过两天骂我了你就不行了。” “……”那确实是。 “我估计圣诞节能回去几天。” “嗯。” “那周双休你别回家了呗，提前说好。” 书逾沉默了两秒，给他回了一个：“行。” 他这段时间本来也是住学校，都没怎么回家，天气太冷了，他回去也麻烦，只是他一想到黎江介最近嘴里没边儿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让他有点慌。 “最近模考怎么样？” 黎江介自己不打算考试，对他倒是关心得紧。 书逾也是实话实说：“还行，稳定。” 老陶又找他谈过话了，也无非是让他放松心情之类的，继续保持，但他自己还是希望更好一点的，虽说理综这几门科目后面还有一次机会可以提分，可如果第一次就触顶了，后面就完全轻松了。 第220章 “加油啊，可别说话不算数。” “什么？”书逾愣了下。 “没什么，我吃饭去了，你早点休息。” 书逾觉得他怪怪的，但也没时间乱想，放下手机又重温了几道错题。 睡觉前，他发现梁朗居然给他发了消息，点进去是一张截图，赫然是刚才自己看的“宇神”直播间的截图，右上角果然是那高糊的侧脸。 “这是黎江介吧？真是黎江介啊！” “我靠！我应该没瞎吧？” “我还是不能相信，太刺激了。” “这是我离我偶像距离最近的一次，有点激动，我想买票去看线下了。” “对了，你对象有票吗？这能不能走后门啊？” “你人呢？你对象快来认领一下啊！” “？？？” 书逾看他夺命一样的问号，认真思考了一下是装睡着了还是现在回，最终还是选择了诚实。 “应该是他，我觉得你可以冷静一点，考试要紧，没票，刚刚在看书。” “……你可真是个有问必回的好男人。” “谢谢夸奖。” “诶你说实话，你跟黎江介怎么看对眼的？” 书逾大半夜的可没心情跟他阐述这些细节，只觉得这人可能是过于兴奋了。 “别问，对gay少一点好奇。” “……”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死gay！ 第144章 好看吗？ 有梁朗这个消息灵通的在，书逾几乎不用自己去关注黎江介他们战队的情况，梁朗看得比他认真，已经进化成边刷卷子边看直播边给他发消息呐喊了，主打一个什么都不落下。 但书逾很怕他考试翻车。 梁朗兴誓旦旦表示：“放心吧，我最近稳得很。” “模考就让你飘了。” “嘿嘿，我妈现在天天给我改善伙食，别提多滋润了。” “……” 书逾懒得听他嘚瑟他的“皇帝”地位，只是又问了嘴：“你跟段严现在关系怎么样了？” 别的不说，他不希望梁朗在中间难做。 “还行啊，正常吧，不过他最近挺认真的，没空跟我鬼混，放心吧，我没跟他透露黎江介的事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事儿能不说就不说吧。”书逾觉得他有点敏感了，但也是好事。 黎江介打比赛肯定是要露脸的，没什么火花倒还好，没人会在意，但是打职业哪有不想赢的，所以还是顺其自然吧。 看他对周慕泽那些黑粉的态度，估计心里扛得住。 再想到路老师跟他说的那些，书逾便又皱了皱眉。 黎江介特地挑着周末回来的，请了三天假，其实也就能回来呆两天就要回去了，就这还是趁着周慕泽自己也放假，他干脆坐着周慕泽的车回来的。 主教练给他当司机，也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书逾回去的时候，他就在小区楼下等他，黑色的大衣衬得他身姿挺拔，远远看着他的时候，书逾竟觉得有些陌生。 几个月没见，他觉得黎江介好像变了挺多。 直到走到了跟前，黎江介拉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幽怨地冲他抱怨：“怎么一点不激动啊？” “差点没认出来。”书逾实话实说。 黎江介挑了挑眉：“怎么了？一段时间没见变帅了？” “嗯，确实挺帅的。”书逾笑了笑，再看了眼他的脸，好像明白了来源。 黎江介眼睛里的自信回来了。 他站在黎江介身边，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松弛感。 “就你会夸。”黎江介也勾了勾嘴角，心情更好了，“走，吃饭去。” 书逾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静静平复着心情。 他没有表现出来激动，不代表他心无波澜，即便是远处看的那一眼，就足够让他心情澎湃了，更不用说现在并肩同频往前走的样子，让他有一种回到了暧昧期的错觉，也像是实现了梦里的那种感觉。 想着想着，他就不自觉地笑了。 黎江介突然伸手到他面前晃了晃，他转过头，正好对上一双充满疑惑的眼眸，视线再放宽，便是整张脸，心脏又震了震。 下一秒，黎江介用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他：“你不会是……在犯花痴吧？” “……”书逾还真没想到黎江介现在这么见多识广，脸上还是挺镇定的，“怎么了？” “你最好是在想我。”黎江介眯了眯眼，“我问了三遍吃什么，你都不回我，还傻笑。” “……”丢脸丢大了。 他脸皮再厚也得尴尬了，赶紧说：“吃什么都行，太冷了，就近就可以。” “所以你刚才想什么呢？”黎江介却不依不饶。 “没什么，是很严肃的事情。”书逾一本正经道。 “……”黎江介用表情阐释着心情，甚至还说了出来，“我是傻子吗？” 书逾没理他，转而就岔开了话题：“你现在见识挺多啊，都知道犯花痴了，见过啊？” “你又想倒打一耙是吧？没门，没见过，我猜的。”黎江介满脸警觉。 “……”天地良心，他只是想随便唠唠。 黎江介干脆不走了，站定了看着他，捂着他的手，试图用美色正面攻击他的心理防线：“说实话，是在想我吗？笑得那么荡漾。” “……怎么被你说的我思想那么邪恶呢。”书逾想说自己真的清清白白啊，无非是有点梦想成真的小情绪没藏住而已。 第221章 黎江介却大庭广众的贴近了他一些，声音故意压着，仿佛在他耳边轻语：“我不介意，跟我说说有多邪恶？” “……”几个月没见，果然他已经招架不住了，要不然他明天还是回家吧，得离黎江介远点。 于是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快找个地方吃饭，不冷吗？” 黎江介笑了，心满意足地捏紧了他的手。 两人吃了饭回到家已经是七点了，开门就感觉到了一阵冷意扑面而来，这房子暑假之后书逾也没来过了，空气里都是没有人气的。 书逾下意识打了个寒颤，刚摸到灯的开关，手就被黎江介捏住了。 他愣了愣，还没开口，头顶的灯就亮了。 黎江介却还是一动不动，两人就这么僵在门口，四目相对，书逾也很难不知道他的意图，只是往常也没见黎江介这么含蓄，亲个嘴还要酝酿？ 要不然先刷个牙？ 面前的人不只是酝酿，还拉着他的手往上，径直摸上了自己的脸，还贴心地引导书逾的手从上往下摸。 书逾一边觉得奇怪，一边也顺着他，视线跟着自己的手指滑动，落到嘴唇的时候，他才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这人不是天天打游戏吗？还学这些花样？ 等他摸得差不多了，黎江介看着他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好看吗？多看看。” “……”所以他们大眼瞪小眼的，就为了这个吗？ 书逾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配合他：“好看。” 黎江介却又较劲了，不爽地哼了声：“就说你一早看上的是我的外表。” 书逾本着“心里话不藏着掖着”的道理，也不避讳了，笑着道：“我们刚住一起的时候，能让我忍着你的坏脾气的，也只有这张脸了。” “什么啊，”黎江介乍一听这个，脸色微妙地变了变，“我那时候又不是针对你，我对谁都那样。” “我现在也不是在说你的脾气。”书逾怕他又发散思维，他可不想哄他，毕竟是真被气过。 黎江介别扭地说：“明明你那时候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现在暴露了吧，看我很不爽是吧？” “天天冷着脸，再好看也不能下饭。” “……”黎江介扯了扯嘴角，“要求还真高。” 书逾看着他受挫的样子，顺势推开了他：“睡觉，我还有事儿。” “哦。”黎江介嘴上应着，身体却没动，书逾又瞥了他一眼，脸上就被亲了一下。 “回房间先开空调，我一会儿就过来。” “……” 书逾打开自己房间的门，果然就看见了多出来的那一床不属于自己的被子，身后黎江介还邀功似的说了一句：“被子我下午都晒过了。” “真难得，一看就是黎阿姨提醒的。”书逾大胆猜测道。 “还真是。”黎江介一点都不脸红。 第145章 迟来的表白 黎江介有日常训练任务，周慕泽自己放假也没让他闲着，不过比平时要好很多，等他结束过来的时候，反倒是书逾还在琢磨一道物理题。 书逾看了他一眼，只见他轻车熟路地上了床，才收回目光继续自己的事情。 两人都没什么声响，书逾顺完了思路，脑子有点涨，干脆直接洗漱去了，回来刚走到床边，就被一只从被窝里伸出来的手拽了一下。 “没睡啊？”书逾看他都躺下了，还想着他今天挺折腾的应该困了。 “给你暖被窝呢，进来，验验货。” “……”书逾忍俊不禁，刚掀开被子，就被扑了个满怀。 “漏风了。” “没事，火气旺。” 黎江介是把两床被子都铺开了，不过是直接连在一块儿了，根本没分开，本来是两个人的睡的床面，现在都挤在半边了，黎江介是不害臊的，但书逾得防着他。 “你先松一松。” “怎么了，你想什么呢？”黎江介一脸揶揄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他思想不纯洁。 书逾懒得反驳，赶紧找好姿势躺下，免得碰到不该碰的。 “等毕业再说。”黎江介顺势捏着他的手来了句。 “什么？” 黎江介侧着身看着他，语气突然格外认真：“……我查了下，那什么挺伤身体的，不能随便弄。” “……”书逾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他，“嗯。” “还要准备一些必备品，我还要学，研究完了跟你说。”黎江介继续道。 书逾被他这钻研精神给镇住了，想了一会儿，问他：“你不是要准备比赛吗？” “又不是24小时都要备赛，总有点自己的自由时间。” “哦，那你……”书逾想了一下措辞，委婉道，“你自己注意点身体，别太过了。” “……你脑子里真的干净吗？”黎江介一脸无语地看着他。 书逾心想这话题不能聊了，赶紧跳过：“上次路老师带我去爬山，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嗯，你说。”黎江介想到他之前打过预防针，立刻洗耳恭听。 书逾看他的表情，难以把现在眼前的黎江介和路祁表述的那个阶段的他联系起来，但心里的不安却难以磨灭，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求证，毕竟这个求证的过程等于是让黎江介再回忆一遍最黑暗的记忆。 “怎么了？”黎江介看他说了一半又不说了，皱了皱眉，“跟我有关的，还不能说？” 第222章 “也不是，大晚上不适合说，睡觉吧。” “你这人……存心的是吧？”黎江介却忍不了，拦住他要去关灯的手，追问着，“是夸我的还是损我的？” “都有。”书逾看着他的脸，目光不禁聚焦到了一处。 黎江介这会儿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脸色也变了变，面对他的视线，抿了抿唇才纠结道：“跟我脸上的疤有关吗？” “嗯，还跟你的嗓子有关。”说到这个份上了，书逾也没再藏着掖着，他知道自己不能一辈子不问，那还不如趁着两人感情正好的时候早点问，免得后面自己瞎想。 黎江介避开了他的目光，沉默了下来。 “没事的，你可以不说，我不是好奇，只是我知道了总不能当做不知道，你以后要是遇到类似的事情，也不能再……” “不会，你放心。”黎江介不等他说完，就立刻保证道。 “那就行，你不仅不能自己钻牛角尖，还要跟我说，我不是只图你的光鲜亮丽。”书逾严肃道，“虽然你可能觉得我也做不了什么，但是我得知道。” “嗯，我记住了。”黎江介靠近过来抱住他，在他肩膀处低着头说，“你能做很多事的，我知道。” 书逾垂眸看，只能看见他的头顶，他伸手去摸他的脸，却在将要碰上的时候被握住了。黎江介把他的手心贴在了自己胸口，清晰的心脏律动让书逾怔愣了好一会儿。 其实好像一切都有伏笔——黎江介没有看起来那么无所谓，他只是不知道跟谁倾诉，家里能说话的人只有妈妈和妹妹，可他没法对她们说，而一个人一旦习惯了自我消化，就会慢慢失去宣泄的能力。 上次在周慕泽家里他也是这样。 书逾觉得心疼，又觉得自己的心疼不值一提，他没法替黎江介减轻任何的痛苦或者负担，也无法自以为是地为他设身处地，他一想到他们在一起之前，黎江介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便不由得觉得自己更加可恶。 而更让他泄气的是，他这时候才恍然发现黎江介对他好像没有什么要求，他没有要求他做过任何事情，除了确定恋爱关系本身，可他们成了恋人也不意味着真正的风雨同担，或许是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自己都还没有负担彼此未来的能力，也或许是有人还有所保留——爱是一种能力，而他不想一次用尽。 “黎江介，你相信我，我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也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了。”他轻声地说，是跟面前的人，也是跟自己。 “这是……迟来的表白吗？”黎江介的手握紧了些，心跳难以遏制地变得激烈，却依旧没抬头看他。 “还来得及吗？”书逾觉得自己脑子很热，好像一下子穿梭回了发烧的那时候。 “再说一遍。” “那你抬头。” 书逾用空闲的右手在视野盲区内戳了戳他的脸，好不容易等到了黎江介的动作，只一下子注意到了他泛红的眼眶，下一秒自己的视线就全被一只手给遮盖了。 “说吧，我听着呢。” “我的喜欢可能会变……” 黎江介听了个开头，骤然音量都提高了几度：“什么？！” 书逾笑着盲摸了下他的下巴，继续道：“也许会变得更喜欢，但是对象永远不会变，除非……” “没有除非，你瞧不起谁呢？” 黎江介知道这人每次结尾的半句话是什么意思，嘴上说着让他信他，其实他也没多信自己，哪怕是这会儿哄他都不忘提醒他，搞得好像他肯定会变心一样，明明他也还是个纯情的黄花大闺男好吗？ “所以能睡了吗？” “你关灯吧。” 书逾等了一会儿也没见自己眼睛上的手挪开，只能伸手出去摸索着关了灯，刚摁下开关，嘴唇上就被偷袭了。 “你干什么？”他下意识抬手抵住了上方将要贴近的肩膀。 “精神了，亲一会儿再睡。” “……” 第146章 网络风波 期末最重要的就是学考，一月初眨眼就到了，考试之前，老陶比他们还紧张，毕竟是理论上最有希望的一届，学考又是小高考，要是能拿到满意的成绩，能给后面高考减轻很多压力。 书逾对自己的理综和英语有把握，只是临到考试的时候多少有点摸不着地，上了考场反而好多了。 路祁说他是考试型，听着像是鼓励他的，但是听多了莫名还挺安心的。 考完之后连着的就是期末考，可以说是完美衔接，结束后就提前放假了。 黎江介那边还在忙着亚洲杯，从国内赛区小组赛、选拔赛到亚洲杯正赛，赛程加起来一直要到年后，小组赛阶段都是线上的，已经结束了，周慕泽原本的预期也是能拿到国内赛区的参赛门票就行，也就是小组赛进个十强，后面选拔赛赢一个都赚，结果超预期完成了，直接撑到了八强，当然有小组抽签运气好的成分，两轮抽签都是上上签，但最后的成绩也是队员实打实打出来的，一下子点燃了大家的热情，再加上奖金不菲，为了再冲一把，最终决定过年都只打算放三天假，其余的时间就是训练。 黎若柔听了多少有点不舒坦，但是也不想他太折腾，直接提前带着缘缘过去找他了。 所以一整个寒假，书逾都没跟他碰面的机会，但往好处想，至少也是避开了最容易引起怀疑的时间点，毕竟黎若柔就是在他们上一次过年的时候发现端倪的。 第223章 过年后到开学前的一段时间，路祁直接让书逾上门去找他，一方面是改习题，一方面也是半培训的意思，书逾前面理综的成绩还没出来，但是老陶和另外两科科目的老师都找他对过两遍答案了，只要不是答题卡涂错这种致命错误，基本上问题不大，所以他可以安心把数学放到最前面了。 路祁过年也就是回他父母那里吃了一顿饭，当天去当天回，连夜都没过，一如既往地不欢而散，他自己习以为常，旁人一般也看不出来。 直到某天书逾看他连续挂断了好几个电话，才心里隐隐诧异了一下，但也没想着问，自顾自看错题去了。 路祁最后还是出去了一趟，接通了电话，隔着房间门，书逾隐约听到了几句绝对谈不上愉快的对话。 没过两分钟，他听见路祁去开门了，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书逾捏着笔思考了一下，耳朵里不可避免地接收到了外面的说话声。 “是不是我们不上来，你连门都不让我们进？” “你们找我有事吗？” “好好的过年吃顿饭人就不见了，你现在是真长本事了，还好意思问我们来干什么？” “我不走，难道坐在那跟你们一起骗婚吗？” “你……”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就你一个人？没跟你同居？” “他在上海，他自己有房子。” “他赚的那点钱够他挥霍多少年？在上海买套房有什么用，你没毕业前的存款都够你买房了……” “你们的钱我都还给你们了，那不是我的，也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你们来就是为了重申这些已经重复过无数遍的话题，你们可以走了，我没时间招待你们。” “路祁，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 书逾只能戴上耳机屏蔽，但是旁边书房隔间的陆生坐不住了，已经直愣愣地往门口去了。 他开门的瞬间，一下子全安静了。 “你带了他多少年了，还不会叫人吗？” 路祁知道她就差没把“没教养”三个字直接说出来了。 陆生就看着他们，面无表情地喊：“叔叔，阿姨。” “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我见过带拖油瓶的，也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让对象养的……” “行了，小祁，我们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你把那小子叫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让他过来。”祁臻元说道。 路祁皱了皱眉：“他没空。” “我们是你父母，你口口声声说你有稳定的对象，那我们见见他有什么不行的，有多忙能连上门拜访一下对象的父母都没空的？” 上门拜访？ 路祁真是觉得活久见，周慕泽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贬得一无是处了，要胆敢踏进他家那镶金了的门槛，还不得被钉上耻辱柱一辈子。 “他不需要你们的认可，你们的认可对他也没有意义。” “我们今天就坐在这儿了，也请不动他？” “我说了，他在上海，你们一个律师一个老师，语言理解能力这么差吗？” “……” 书逾瞅准了时机，赶紧收拾了东西，出去的时候，和陆生一样遭受了多方的视线夹击。 他强撑着镇定，目不斜视地跟路祁说：“路老师，那我先走了。” “嗯，晚点我把今天的习题资料发给你。” “好，谢谢路老师。” “现在不让老师私底下给学生培训，你不知道？” “不算培训。”路祁懒得解释。 “你刚才怎么不说有学生在上课？还嫌不够丢人的吗？” “反正丢人的不是我。” 书逾走出门外，站定猛地吸了一口气，才稳稳地下楼。 原本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没想到后续直接上了网。周慕泽大小是个公众人物，也有不少粉丝，他当选手的时候就没隐瞒过有对象，只是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关于路祁的消息，除了一小部分极端粉丝，大部分都是关注他的成绩为主的，也没人会去深究更不会往性别上想。 亚洲杯刚进入选拔赛，就有吃瓜公众号隐晦地说周慕泽“好事将近”，这无非是指恋爱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了，可偏偏他用词还打引号了，附上了据说来自于frt粉丝后援会和俱乐部工作人员聊天的截图，提到了关于“那个男的”、“没法结婚”的表述，无论是吃瓜的还是粉丝，在这种时候都是眼神超绝的，没几分钟新词条就爆上了热搜。 #周慕泽 同性恋# #周慕泽 麦麸# 两个话题下面都是一片乌烟瘴气。 “我靠，别的我都觉得是造谣，这个我信了。” “之前周慕泽和前东家的合同，就是他对象找人解决的，扬言合同条款有问题要告俱乐部，不然frt哪那么容易松口。” “不是这哥们是真能藏啊，难怪之前粉丝扒他女朋友的信息，什么都找不到，这能找到就有鬼了。” “单纯好奇，之前有人说两个男的都有对象不算卖，那现在同性恋麦麸是不是要对标渣男了？” “别扯上宇神，人家性取向正常的，再说一遍，他有女朋友！！！” “这种事情有必要上热搜吗？是不是闲的？” “m有对象这事儿很稀奇吗？不是都知道吗？总不能人家上来就说自己喜欢男的吧？不隐瞒也不代表没隐私好吗？” 第224章 “这叫什么，这一刻开始女粉心碎男粉膈应。” “楼上别代表我们家的粉丝，管好自己的主子。” “有没有知情人士再爆料一下，男嫂子长啥样？周慕泽这眼光不至于很差吧？” “长得帅我可以接受，终于让我搞到真的了，这不比工业糖精好嗑。” “……看来你们是真的饿了。” …… “但有一说一，frt是真恶心啊，周慕泽一走就搞背刺，自己小组赛淘汰了就搞别人队伍心态吗？” “又不是第一次搞这种操作了，毕竟他们的工作人员都是临时工。” “真是晦气，走了还要被这俱乐部恶心。” “周慕泽自己不出来说话，是默认了吗？” “他在赌互联网没有记忆。” 第147章 问心无愧 事情发生在比赛期间，闹到了肯定会影响队伍，周慕泽自然没法不管，可这个事情本身不算是“丑闻”，也没到要澄清了地步，只是恰好碰到了他最忌讳的底线——隐私。 可是互联网最喜欢的，就是披着自己的马甲，窥探别人的隐私。 所以在周慕泽保持沉默的时候，又有“好心路人”拍到了周慕泽在某饭店吃饭的背影，一桌四个人，对面两人明显年长，旁边坐着一个年轻人，疑似“见家长”，正好对上了公众号说的“好事将近”。 与此同时，frt又有内部人员晒出周慕泽曾在比赛期间擅自离开俱乐部的记录，结合记录的时间以及之前的一些舆论，几乎是在引导粉丝联想frt巅峰期那一年周慕泽的诸多失误导致的比赛失利。 真是什么事儿都赶到一块了。 周慕泽那儿怎么打算的不知道，但是路祁几乎没什么反应，也正常上课，网上的东西除非是熟人，一般没人认得出来。 书逾这个“半熟人”也还是从黎江介那边知道的这个事情，然后果断选择了屏蔽记忆。以至于梁朗趁着中午吃饭跟他吐槽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不是，我最近是捅了同性恋的老巢了吗？我真服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梁朗的语气是真情实感的困惑加怀疑人生。 “……” 书逾只能默默干饭。 “搞得我都快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咳咳咳！” 书逾猛得被噎着了，震惊地看着梁朗，赶紧把饭咽下去说道：“大可不必，你只是运气好。” “……这运气能让我中个彩票吗？” “你去试试吧，理论上来说概率挺高了。” “滚蛋。”梁朗给了他一个华丽的白眼。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要八卦一句：“所以你知道内幕不？” “我应该知道吗？” “嗯，这话说的，万一呢，毕竟你有内线不是？” “你怎么不关心他们战队成绩怎么样？” “那不一样，比赛还是得看临场发挥，但你别说，黎……那谁还挺有画面的，我听说他是指挥，学霸的脑子果然好用啊，外置大脑直接转内存。 ” 有段时间没提了，但“黎江介”这三个字还是有点烫嘴，梁朗本来是冲着周慕泽去关注的，看了两场比赛却是眼前一亮。 两电竞大神的严选，黎江介果然也差不到哪儿去，不过现在不是周慕泽那会儿了，新人太多，没那么容易露头，黎江介的优势估计要到线下赛才会展现出来，毕竟那颜值绝对碾压别的新人…… “不过你得小心点，可别让我有机会吃你的瓜。”梁朗又暗戳戳地说。 “那时候我尽量让你吃一手瓜。”书逾谈定道。 “……”可提前谢谢你了。 网上舆论发酵了两天之后，周慕泽终于通过自己的账号给了回应。 “很抱歉占用大家的时间，关于近期被频频议论的我的感情问题，是我最不希望得到关注的一次，我只是一个曾经的电竞选手、现在的电竞教练，也希望大家只记得我的这两个身份，这就是我的荣幸，ta很好，很优秀，在我这个年纪谈爱应该不算幼稚了，我爱ta一如ta爱我，除此之外再无可奉告，可以好奇但请不要打扰。” “另外在前俱乐部的那几年，我所有的行程都是有报备的，个人原因缺席赛场也都曾公示过信息，如果确有私下违反俱乐部规定的情况，也请公示完整的沟通记录和处罚规则，我签约是打比赛，不是无条件的卖身契，更不是军令状，选手比任何人都珍惜赛场，我不为我的操作失误找借口，但也不允许别人拿来做莫须有的文章，多提升自己，少怨天尤人。请大家多关注比赛。” “宇神”是底下第一个回复的，简单八个字总结了他的话：“互相尊重，问心无愧。” 凭心而论，周慕泽对frt做的已经够多了，选手也是人，该有七情六欲，也会有竞技状态的起伏，而周慕泽已经把这些外界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frt就是垃圾俱乐部，犹记得粉丝群说m连去医院做检查都要俱乐部报批，我都合理怀疑要是换个有良心的俱乐部，他的职业生涯还能长几年，现在还有脸倒打一耙。” “互相尊重，保持边界感！” “他真的三观很正，也是真的很在乎那个ta，希望大家都冷静下来，别再到处听风就是雨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别对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他现在都不是选手了，也不靠粉丝赚钱，以后我就是更纯粹的成绩粉了，开心看比赛就行了！” 第225章 “他明明可以做直播，也能过得不错，但却选择了做风险系数更大的教练，他是真的爱这个赛场的环境，曾经他是选手，荣誉满身可背后身无一人，所以他现在选择做别人的伞，我现在一看他们队伍的小孩就想哭。” “周慕泽就是最nb的！没有之一！” “呵呵，这是真悲剧，早知道你接受度那么高，我那些年看你的总决赛就该现场喊老公的，我当时生怕你手抖把奖杯摔了……” “哥们泥太抽象了……不像我，我害羞，只敢评论发，老公快翻我牌子！快跟我做恨！” “……” “明天，不，今晚，我就要看到各位大神的佳作，务必带上我的id，我可以做那个观看的npc。” “好好好，一下子捅了基佬窝了。” “粉周慕泽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今天终于都露出了真面目。” “天天喊他跟宇神一起直播，女粉为了磕cp，男粉图什么？那不就是想听m训狗吗？” “狗：我宇哥吗？” “谁听了谁爽到，什么，宇神是直的？没关系，还好我不是，嘿嘿。” “……” 第148章 不准谈了 “书逾还是牛啊，这理综三门满分，就算是赋分制也挺夸张的。” “老陶这么中意人家不是没理由的。” “四门课的成绩已经是有的人所有科目的总和了，这高考真刺激。” “大家都是一个脑子，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你别说了，人贵有自知之明，不要随意攀比。” “要么有钱要么有实力，我已经感受到社会的恶意了。” …… 书逾把自己的成绩单看了两遍，才把心放回肚子里，理综三门在把握之中，英语基本只扣了作文分，算是一个惊喜的成绩。 老陶找他过去的时候已经遏制不住笑容了，甚至直接说：“后面你就专心数学和语文就行，别的科目不用管，要不要我给你找个自习的教室，反正你后面有些课都不用听了。” “也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自己做自己的。”本来临近高考也大多是自习 ，做多有几堂课是答疑，且书逾也不像这种时候被人说三道四的。 “那不行，就这么定了，我给你安排一下，我申请个小教室，也不止你一个能去，别的同学觉得有些课不用听了嫌吵也可以去，主要是提高专注力。” “嗯，那我都可以。” “我听路老师说你最近数学提高挺多了，重点是保持，可别掉以轻心，这种时候马虎不得。” “嗯。” “你后面要报考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有想法了没？要不要我给你参谋参谋？” “初步的有了，学校最后还得看成绩，专业应该是往临床医学的方向。” “行啊，不过学医可不轻松，你这是提前给自己上压力了。” “不想找工作。” 老陶听他这么说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得挺远啊，不过是好事，人生规划要尽早，你这性格稳重，也适合学医。” 老陶又跟他聊了会儿才放他走，回去的时候班级里已经开始自习了，纪睿从他进门就直勾勾地盯着他，冲他竖大拇指。 “班级里都传开了，不愧是你，这脑子能不能借我用一会儿。” “你还用得上？” 纪睿和傅之麟一样，都已经把出国的手续准备地差不多了，学校都申请了，也就是临门一脚就提前能锁定自己的大学生涯，最近别提多自在了。 “我爸非得我参加高考，没办法。”纪睿嘟囔着吐槽。 别看他人还在学校，但是心早就飞走了，他爸愣是给他上了个枷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他那个高考分数，有什么好期待的。 “加油。”书逾给他一个无声的鼓励。 纪睿撇撇嘴，下一秒就趴到了桌子上，果断选择放过自己。 周末书逾回了一趟家里，把成绩单也带上了，虽然网上也能查，但是学校给的单子更直接，韩镁拿到手就直接笑开了花，书勤本来还有点烦心事也全不见了，差点就要大摆酒席庆祝一下。 “还有高考呢，这只是其中几门课，我充其量是后面这几门课不用学了。” “也没几个月了，这段时间自己当心点，考个好大学之后就轻松了。” “嗯。”书逾点了点头。 这话信不信的先不说，应着总没错，他爸妈开心了他也高兴。 “书莘前段时间模考，成绩也出来了，你给他看看，他自己说不错，我怕他是胡说的，保不齐是卷子简单。” 本来吃着点心乐乐呵呵的书莘瞬间抬起头瞪圆了眼睛，张嘴抗诉：“怀疑我也不要当面说啊，多伤我自尊啊，我难得超常发挥。” 书逾这段时间确实没时间管他，这会儿有空，当即拍了拍他，问道：“有排名吗？分数不准，排名比较靠谱。” “有啊，全校两百多名，以前都是三四百的样子。”书莘努努嘴说道。 “那应该没错。”书莘学校是个重点中学，初三有一千多人，按照往年的升学情况，这个成绩足够上个本市中上游的高中了。 也是没办法，书莘偏科太严重了，所以成绩单上的成绩起伏很大，全看卷子的难度和对手的强度。 韩镁对小儿子没太高的要求，别人都说生两个孩子总有一个智商一般的，她已经看开了，以后别当个无业游民啃老就行。 第226章 “本来就是，搞得我都不自信了。”书莘语气委屈死了，脸上更是装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韩镁不吃他这一套：“你不自信都已经这样了，自信起来那还不上天啊？” “……”书莘被打击得不轻，瞬间眼泪汪汪，扭头找书逾，“哥，你听听这话。” 书逾摸了摸他的头，不忍心再诋毁，于是鼓励道：“好好保持。” “多大个人了还哭，隔壁缘缘都没你能哭。” “那是因为黎阿姨都是鼓励式教育。”书莘掐着腰理直气壮。 “滚上楼睡觉去！” 书莘溜得很快，洗完澡就钻到了书逾房间，正好撞上书逾在打视频。 书逾一看到他，就条件反射地切断了电话，心跳一突一突的：“你跑完我这儿干什么？” “睡觉啊，嘿嘿。” “……” 书逾看着他爬上床，心想下次得锁门了，这小子是真会见缝插针，差点没把他吓死。 黎江介那边给他发来好几个问号，他没法回，只能先把旁边的人解决掉，转头看过去，头痛道：“你自己有房间不睡干嘛呢？” 书莘眨巴眨巴眼睛，认真道：“我来吸取点天地精华和我哥哥的聪明才智。” “……”书逾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间竟然判断不出来眼前这人是演的还是真的。 书莘却饱含深意地看了眼他的手机，凑过来小声问：“哥，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书逾眼皮一跳，脸色还是镇定的：“说什么呢？” “那你干嘛躲着我，刚才还悄悄聊天，一看见我就不聊了，除了谈恋爱有什么是我不能看不能听的？”书莘说着伸手戳了戳他的手机屏幕，脸上满是狐疑。 “不能看的东西多了，少瞎想我的事，多看书。”书逾拎着他的手臂把他推开。 “哼。”书莘却坐直了，下巴一抬，趾高气昂的，“你不准谈了，谈了恋爱就不要亲弟弟了，那怎么行？”怎么着都得再过几年才行，不然他怎么办，他在家里已经没地位了，现在连亲哥都找新欢了，这不是要他命吗？ “……”书逾真是服了他了，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晚上发疯来了，赶紧上去捂住他的嘴，“你脑补什么呢？” “呜呜，”书莘挣扎了一下，掰开他的手掌，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心痛又好奇，又挪着屁股凑过去悄声道，“我不会乱说的，但是你别瞒着我啊，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弟弟了？” “不是。”书逾毫不犹豫。 书莘脸皮极厚，直接追问：“所以是你的同学吗？漂亮吗？我可以见见吗？不对，这都要上大学了，不会异地恋吧？那多不好啊？话说你们学校还有第二个能和你考同个大学的学霸吗？” “……你有完没完？” 书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突然瞪大了双眸，抱着书逾的手臂严词厉色：“哥，你可不能为了谈恋爱故意考砸啊，那妈妈真会被你气死的。” 书逾真忍不住了，往他脑门狠狠一敲：“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难怪学校的知识挤都挤不进去。” 第149章 脱敏 隔天黎江介听说了这谈话过程，好笑道：“你弟挺警觉啊，这反应好像我跟他争宠似的。” “谁知道他整天脑袋里在想什么。”书逾昨天是应付过去了，但书莘那思维不是他能预判的，只能指望他嘴严实一点了。 黎江介倒是语气轻松：“让他也谈个对象就行了，话说这小子长得也不像不开窍的啊。” “……滚，就不能指望点好的？”真是什么馊主意都想得出来。 书莘不开窍还好，最多看着缺根筋，开窍了说不准跟开屏似的，那更完蛋了。 黎江介看他护犊子的样儿，心里直冒酸气：“怎么没见你这么担心我呢？我一个人在外流浪，孤苦伶仃，说不准就被诱惑学坏了。” “你还有学坏的时间？” “这话说的，我现在就闲着呢，大白天和你打电话唠嗑。” 书逾看着他，这时候才突然注意到他的背景，心头一跳：“你现在在哪呢？不是基地吧？” “呦，总算发现了，我都快到家了。”黎江介阴阳怪气了一句，镜头一转给他展示车窗外的光景，果然能看见附近的店铺。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半夜吗？”书逾一边问，一边立刻戴上耳机就下楼了。 “那倒没有，就是早起了一会儿。” “我出去找你。” “行啊，记得跟阿姨说一声，多预支点时间。”黎江介这话说得也挺委屈的，好像平时他们见面都扣扣搜搜的。 书逾笑了一声，下楼正好撞见他妈妈在扫地，当即把手机一收，镇定自若地说了句：“妈，我出去一会儿，晚点回来。” “快吃午饭了，给你留饭吗？”韩镁最近不管他，毕竟劳逸结合的道理她也懂。 “不用了，我自己解决。” “行，那你出门自己注意安全。” 书逾心里跟做贼似的，脸上却不能露馅，耳朵里还伴随着黎江介幸灾乐祸的笑声，出了门就忍不住咬牙警告：“笑什么呢？真被发现了又没你好果子吃。” “我是看你这炉火纯青的表演艺术呢，装得真像。” “都用在早恋了。”书逾没好气的说。 黎江介低声一笑，见好就收：“那绝对是我的问题，怪我把你带坏了。” 第227章 “我发现你确实没学点好的，嘴上功夫见长，以前说话能毒死人，现在油嘴滑舌张口就来。” 黎江介不敢说话了，毕竟书逾的脾气也见长，异地恋惹不起。 等书逾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黎江介已经站在公交站牌下等他了，戴着口罩，低着头，那模样让书逾站在身后多看了两眼。 黎江介看手机屏幕里的人不见了，就下意识转身，伸手冲他勾了勾手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不会又不认识了吧？” 书逾走过去，说道：“这次是眼熟。” 黎江介挑了挑眉，心里跟明镜似的，尾调拉长：“哦，想到最早遇见当不认识我的时候了是吧？” “本来就不认识，我要是打招呼更怪吧？”书逾也不心虚。 黎江介侧身握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语气得意：“但我知道你在看我。” “那你也挺装的。”书逾睨了他一眼。 “反正现在都光明正大了。” “倒也没那么光明正大……” 车子一来，书逾就把他推了上去。 “周慕泽怎么给你放假了？” “比赛结束都快一个月了，再后面就新的比赛了，那不得放回来探探亲啊？” “探亲可还行。”书逾忍不住笑了。 “你可不就是我的亲？”黎江介厚着脸皮说，“顺便给你庆祝庆祝，毕竟考试成绩都公示了。” “还没最终考试呢，这时候庆祝跟上压力似的。” “实力摆在那怕什么压力啊？” “少来了。”书逾真的很头疼，黎江介现在纯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别忘了你明年也要考的，不然就只有高中文凭。” 这一年还能说得过去，真辍学了的话，黎若柔再怎么心疼他也会说的。 “我知道啊，有你在，我哪敢？” “知道就好。” 虽说考试不是为了他，但是他也希望黎江介手上的筹码多一些，鸡蛋多放几个篮子，也是给以后做打算。 以后，这个词对他们来说也不远了。 书逾从没有那么向往过以后的生活，就算是跟现在这样天天斗嘴，也让他觉得有趣。 两人吃完饭又在商场逛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不巧就碰上了缘缘和黎若柔，顿时书逾就心里一颤，条件反射地跟黎江介避开了些距离。 “知道回家了？”这话是黎若柔跟黎江介说的。 “那肯定知道啊，放假了会来能住几天。”黎江介泰然自若，笑着就糊弄过去了，蹲下身摸了摸缘缘的小脸，“想哥哥了没？” “想，但我要去学校了，哥哥送我？” “行啊，我送你。” 书逾没他那么好的定力，赶紧说：“那我先进去了。” “你不去学校？一块儿呗。”黎江介提议道。 书逾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刀子，就差没咬着牙说了：“我书包还在家里……” “没事，不差这一会儿，我们在这儿等你。” “……” 书逾顶着黎若柔复杂的眼神，脸都快僵硬了，根本不敢抬头对视。 黎江介推了他一下：“那算了，你回去吧，一会儿发消息联系。” “……嗯。”书逾人都麻了，跟黎若柔打了个招呼就走，不带丝毫犹豫。 “这还是在小区门口，像什么话，当心传到书逾爸妈耳朵里去。”黎若柔看着眼前不着家的儿子，心里是越想越不痛快，找对象就算了，现在干脆回来了也是先找书逾，搞得家里没人了一样。 黎江介耸耸肩，语气却带着讨好：“我帮他脱敏嘛，他怕着呢，您平时见他对他正常点，不然我担心都撑不到他爸妈那一关。” “怎么，我还要帮你打掩护是吧？”黎若柔真是没好气了。 “那最好不过了，我难得才能回来一趟，平时真得靠您。”黎江介自从说开了就什么都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他是认真的，书逾看起来也是，那家里人总要习惯的，尤其是在书逾爸妈知道前，他得先把自己家里摆平了，省得到时候两头乱。 黎若柔一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又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这儿子养了十八年，现在是越来越陌生了，她既心疼，也觉得无可奈何，有时候她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儿子愿意跟她说心里话，倘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恐怕他儿子也跟傅家那小子一样，什么都悄悄的，家里人察觉了也只能当作不知道，真要到了不得不摊牌的时候，也许就成了针锋相对。 她出生不差，嫁人之后也不是窝在家里不见世面的人，但是有些东西和眼界无关，只因为这关系到了自己的孩子——她总是希望他“完美”，无论是自身条件还是外界的评价，这里面不可避免的有她自己的私心，但是做人就是这样，一半自己，一半身份。 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也见过儿子眼睛里没了光半死不活的样子，黎若柔自认已经够想得开了，可是这转变总要有过程，被赶鸭子上架似的，谁能受得了？ 她对书逾没什么不满的，也没资格不满，说到底她也觉得是自己儿子纠缠的人家，但是每次见了，总有几分不自在，毕竟这“儿媳”是别人家的儿子，她实在拿捏不好这个分寸，再一想到对方家长还帮自己不少，都觉得无地自容了。 要是一对男孩和女孩，邻居变亲家还挺好的，如今这糟心的关系，她真是想想就头痛…… 第228章 第150章 高矮胖瘦 黎江介送了缘缘回来，又和书逾一块儿去学校，真成了“三到家门而不入”的。 “你刚才跟黎阿姨说什么了吗？”书逾问他。 “没说什么啊，怎么了？我妈找你去了？” “那倒没有。”就是回去之后突然拿了些水果过来跟他妈妈聊天，出门的时候，他包里还被塞了几个苹果。 就挺……受宠若惊的。 书逾觉得肯定是黎江介说什么了。 “我妈早都知道了，心理建设也是该做得差不多了，对你好点那也是给我谋福利。”黎江介笑着说。 “哪跟哪啊？我们又不是……”书逾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们谈恋爱是没错，但是和一般恋爱又不一样，当然肯定是要家长同意的，可也不用那么夸张，至少现在还不用。 不过这话他不能跟黎江介说，显得他有临阵脱逃的可能性。 “我就是要让家里人早点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也有人盯着你，省得你跑了。”黎江介心里门儿清的，意图也是丝毫不掩饰。 书逾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尴尬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心里想法挺多啊？” “人家说了，安全感这种东西要自己创造，不能等着别人给，我也是学着呢。”黎江介冷哼了一声，话说得很有几分诉苦和暗示。 书逾都觉得自己有点渣了，怎么活生生把人“怨妇”的模样了？ 他扪心自问了一番，决定表现一下自己的真情实感，便问道：“你一会儿还回去吗？还是就住租的那边？” “不回去了，天都黑了，我放好几天假呢，不差这一个晚上。” 书逾当即点点头，说道：“那我跟你一块吧。” “你不去学校了？”黎江介诧异地看着他。 “我请个假，再让傅之麟帮我说一下就行。”反正也是上个晚自习，平常这种请假是很正常的，老陶不会多问。 “老陶估计刚表扬过你，你就这么欺上瞒下啊？”黎江介斜了他一眼，语气却是自得的。 “不是说了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好好看看高矮胖瘦，这比较重要。” “油腻。”黎江介吐槽了一句，嘴角却上扬着，根本压不下来。 “你中午不是没什么胃口吗？一会儿买点菜我来做吧，就别吃外面的了。” “嗯。”黎江介握住他的手轻轻扣着，心情很愉悦，“这种自觉要一直保持，一直一直，听到了？” “听到了。”书逾摸了摸耳朵，被握住的指尖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下车之后，他们一块儿去了超市，买了排骨和虾，还有一些蔬菜，绝对够一餐的食量了，黎江介还去买了一些零食和饮料。 “你后面回家，这些东西不是浪费了？” “我又不是不能带回去，而且也不会坏，你下周末过来也能吃。” “下周末你还在？前面问你还说不确定呢。” “在啊，周慕泽还能把我绑去？” “……”一个打工的还挺硬气。 不过黎江介确实是有底气的，他们队伍之前的比赛也算是打出成绩了，亚洲杯毕竟是含金量数一数二的比赛，队伍虽然没走到最后一轮，但也打破了很多人的预测，黎江介个人发挥也很亮眼，书逾前段时间看微博有好多战队的粉丝在喊话让自家俱乐部买他，玩笑归玩笑，也能说明对他的认可，更有解说直接评价他有周慕泽的影子。 一般人都不喜欢被说像谁谁谁，但是电竞圈子里，像周慕泽可是一份殊荣。 他们线下只打了三场比赛，战队粉丝大多是周慕泽的粉丝，不过打完比赛之后，瞬间吸了不少粉，以下克上打脸老牌战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官方从周慕泽身上已经吸取了成功经验，引流很明显——华丽的操作和帅气的脸庞，无疑是造就电竞圈流量之神的致胜法宝，书逾还在广场上刷到过黎江介的帅照，还愣了一瞬，那感觉难以形容。 虽然一眼p图，有一种精致丑，但五官撑得住，符合互联网的审美标准，书逾看了好一会儿，心情复杂地截了个图留作纪念。 看到熟人上网的尴尬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懂。 而他看过高p图之后的眼睛，再看黎江介真人的脸，差点就有割裂感了，发誓以后再也不看了，最多看看底下夸他的评论。 不过有一说一，要是p图的能把照片弄得跟本人看起来毫不相干却又隐约相似，倒也是一件好事，既满足了观众的审美要求，又保护了选手的隐私。 “对了，你说有新比赛，是线上还是线下的？” “线上线下都有，线下赛的半决赛正好是高考的某一天。”黎江介说道。 书逾挑了挑眉：“哦，那你加油，最终结果先不管，进个半决赛。” 概率学拿捏不住他们的比赛，所以目标可以放远一些。 “我们队伍在转会期之后会有新轮换，还真说不准。” 他们原来的队伍配置是有点临时拼凑的性质，但都跌跌撞撞走了挺远，周慕泽知道队伍里缺什么，缺经验，外置大脑毕竟只能提供上帝视角，局内还得有个真懂的，所以前面比赛一结束，他就拿着大老板新给的资金去物色了，撬墙角是一门艺术活，最近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最终谈判，也是因为忙得很，才顺势给队伍放了几天假。 买完东西上楼，第一时间就是开窗透气，房子毕竟有些年头了，一段时间不住人就有味儿，书逾做饭前把厨房收拾了一遍，黎江介则在房间里铺床——他现在干这个已经手拿把掐了。 第229章 排骨先焯水，炖上也要点时间，书逾紧接着才开始煮饭做菜。 黎江介在身后晃悠着，一会儿洗个手，一会儿拿个盘子，终于还是凑到了书逾旁边，伸手搂着他的腰要抱，脑袋贴在他后颈蹭了几下。 书逾是早有准备才没被他吓着，也正好关掉了燃气。 “要是车子上没人，刚才就想抱了。” “你洗个澡白洗了，我身上可不干净。” “没事儿。”黎江介抱着不松手，声音含含糊糊的，呼出的热气洒在书逾的皮肤上，一阵一阵冷热交替。 现在天气热了，衣服单薄，太亲密的搂搂抱抱容易出问题，书逾扯了扯他的手腕，却被贴得更紧了。 黎江介还故意用牙齿磨着他的后颈，带来轻微的疼痛感，又状似不经意地身体往前顶了顶，这明显的意图让书逾瞬间耳根泛红，喉间不自觉地有些干涩，心跳鼓动不停。 “感觉到高矮胖瘦了没？” “……” 书逾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异样，抬起手，手掌抵在他脑门：“差不多行了，要不然再洗个澡去。” “一会儿再说，先吃饭。” 黎江介摁着他的脸亲了一下，又突然眨眨眼道：“你一会儿洗完澡再让我咬一口，试验一下这印子能留多久。” 书逾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少看点吧。” “等你考完了我发给你看看，我给你换个内存够大的新手机。” “盛菜！”书逾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第151章 下半程，起航 为了身心健康，黎江介吃完饭又跑回自己房间铺了床单，然后一块儿下楼扔垃圾散了会儿步，结束之后，书逾准时按照学校的晚自习时间开始自习。 第二天一清早，书逾起来自己弄了早饭，准备出门的时候黎江介才醒了，却非要跟他一块儿下楼。 他脸都不洗，直接出门穿鞋子，一边穿一边说：“放心，不去学校，我跑步去。” 书逾早起还有点缺氧，语气不太好：“好像我怕似的。” “我怕我怕。”黎江介当即揽自己身上，还不忘凑到他跟前关心，“昨晚没睡好啊？起床气那么严重？” “……好着呢。”书逾避开了他的脸，直接转身出了门。 “嘿，我不信。”黎江介是睡得神清气爽的，心情很好，也不嫌他爱答不理，立刻关上门追上去，“早说不习惯我就不自己睡了，你看难受的不还是你自己？” 书逾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闭嘴吧。” “唔唔。” 两人打闹着出了小区才分开，书逾自己坐车去学校，校门口还碰上了章闻鹤，他自然还是装作没看见。 章闻鹤却往他方向走，快挨着他的时候问他：“老陶跟你说自习教室的事儿了没？一会儿上完语文课我们一块儿过去吧。” “嗯，应该人也不少，没区分班级的。” “比教室上课的氛围清净就行。” 章闻鹤也可能是考得还不错，话比以往多，也没说些不该说的，临上楼的时候，他才说了句：“都快毕业了，之前的事儿就当做没发生过，行不？” 书逾看了他一眼：“我们两什么事儿都没有。” 章闻鹤反倒又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笑容有些僵硬：“嗯，也是，那你以后还会跟黎江介在一块儿吗？我是说毕业之后。” 黎江介现在还不来上学，是没办法高考的，学校里同学们对他的事情偶有谈论，但是也就是胡乱猜测为主，又有人觉得他不高考挺可惜的，毕竟之前考试成绩能看出来实力。 “都快毕业了，还操心这些呢？”书逾真想把他前面那句话还给他，他两除了那档子尴尬事儿，还有什么同学交情吗？ “……只是问问。” “哦，那别问。” 书逾本来心情刚好点才跟他客套两句，这会儿又懒得跟他客套了。 高考不到一百天了，后面的黑板报已经换成了倒计时，每天进门就能看见，无形中给足了压力。 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害怕时间飞逝。 书逾模拟考成绩都很稳定，语文和数学这两门课也没什么起伏的空间，一旦起伏了，可能就是十几二十分的差值，根据模考的成绩能大概推断高考情况，不出意外不会有很大的排名波动，这也意味着，书逾有很大可能成为这个学校改制办学以来最让人眼前一亮的学生，虽然这个光环从他高一入学的时候就被戴上了，但在这三年里，他没有因为环境的原因而退步，这一坚持下来的结果才是打破了很多学生心里那道“学校门槛”的关键。 二模结束之后，学校组织了誓师大会，传统的打鸡血环节，因为有了书逾这个例子，变得更有热血意义，老陶督促他复习备考的同时也不忘让他发挥余热，在誓师大会上领头宣誓，最终同学们热不热血不知道，反正学校领导和老师挺热血的，还宣布专门设置了个毕业奖金池，用来奖励高考成绩出众的学生。 “老子的第一桶金要来了。” “先考个重点看看实力。” “重点算啥，咱大胆梦一个985/211不行吗？” “睡觉去吧你！” 哄闹声间，是聒噪又亲切的铃响，是即将走入下半程的青春——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大好河山、大有可为。 十七八岁蓬头垢面埋头挣扎的青春岁月，是为了见那个未来无限可能的自己。 第230章 誓师大会结束回到教室，书逾翻开课本就看见了一个信封，包装很细心，封口处是一颗爱心，也没有任何的署名，他随手合上了课本，然后放进了抽屉。 旁边没有人注意，他也没有打开看。 傅之麟在高考前就离开学校了，他是早就规划好了要出国的，也已经拿到了国外大学的入学通知，所以等着后面发毕业证书就行。 寝室里少了个人，姚庭津是表现最明显的，刚开始两天很丧，知道的是好兄弟要出国，不知道的以为被甩了。 “幸亏还有个我，不然我们寝室得多冷清啊。”纪睿坐在书逾旁边说道，眼睛却盯着晒衣服的姚庭津。 姚庭津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哼道：“就你心大。” “那不是啊，以后我们还能见面的，你和逾哥不都是去北京吗？找你们也方便啊。” “还不一定呢。” “慌什么，拿出你在赛场上的自信。”纪睿自己没有压力，就疯狂给周围的人打气。 姚庭津看着更烦了，转头看向书逾说：“我还以为你会去找黎哥呢。” “我看是你自己有这个想法吧。” “啥意思？”纪睿是知道他跟黎江介事儿的，这话自然是冲着书逾的话。 书逾给他暗示：“心上人。” 纪睿当即一拍大腿：“差点给忘了，不过你这想得有点久远了哈，人家还没答应你呢，咱可不兴当舔狗啊。” “……滚蛋。”姚庭津气得抬手就要打他。 纪睿躲了一下，刚好电话响了，他看了眼，冲两人隐晦一笑：“我让我妈买了夜宵送过来，等着哈，我去拿。” 这两天要考试了，学校门口有很多送餐的家长，纪睿虽然不用补脑子，但想混口吃的还是可以的，何况也不用家里做，都是店里打包的。 门卫大叔看了眼他手上零零碎碎的一堆，最显眼的还是全家桶，眼神都复杂了许多。 “小伙子胃口挺好啊。” “嘿嘿，还行还行。” 纪睿应完就跑得飞快。 高考安排了四天，但是对书逾来说只有一天半，最前面的两门考完就已经结束了，英语只是再试一下，但是基本很难再超过第一次的成绩——那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且书逾感觉高考的卷子还难一些。 不过他还是硬生生熬到了最后一天，帮老陶整理了下毕业生的东西，顺便看黎江介的比赛——自己心惊胆战的时候已经过了，就换点新目标找一下刺激。 周慕泽花了一整个转会期，拿着两千万的巨款，从老东家手里挖人，挖来了经验丰富的射手，又从另一个俱乐部捡漏了一个合同到期转为自由人的辅助，一下子解决了指挥问题，稳住了发育路核心，还解放了黎江介——打野指挥必然会失去很多操作上的灵光一现，从比赛开始前，大众对于纸面实力的预测来看，他们这队伍就是大加强，我强敌弱，自然气势很盛，如黎江介猜测的一样，他们很有希望赢，第一轮小组倒数逆风开局，但是第二轮开始就展现了磨合的效果，从败者组一路过关斩将杀进半决赛。 frt再一次被零比三暴揍的时候，网友都在纷纷调侃：老东家为了周慕泽事业的第二春做出了无人能敌的贡献。 “谁说他不爱的，他明明超爱好吗？” “frt：我成就你作为选手时的超强统治力，也要助你成为第一个选手&教练双冠军！” “告诉所有人，我周慕泽就是这个领域的神！” 半决赛要打的队伍是从胜者组下来的一支战队，也是属于新秀战队，周慕泽显然做足了研究，bp基本上都是做优的，但是对方实力也很强——第二轮能进胜者组的不可能有软柿子，第一局因为十分钟边路掉点导致陷入逆风，对方又是个优势滚雪球能力极强的阵容，不犯错就能把局势稳稳控住，最后十六分钟不到就结束了比赛。 书逾一打开手机看到的就是这个界面，听见屏幕里解说着“可惜”，手指一划立刻退出了。 算了，还是等有结果了直接看结果吧，赢了看回放，输了就安慰，不然他心脏受不了。 第152章 门票 从寝室搬走的那一刻，书逾才有了一种时光飞逝的感觉，两年的时间，也不过是脑海中几个零星的片段。 他爸妈来帮他搬行李，回去的路上，书逾却感觉他爸妈心情不是很好。 “书莘考完说什么了吗？”他以为是弟弟的原因。 韩镁说：“应该还行。” 书逾也没再多问了，爸妈之间的这种状态，肯定是有事的，但让他硬问，那绝对是要失望的。 回到家，书莘倒是油光满面的，他考试早，早就放假了，一听见楼下的声音就跑了下来，模样很积极。 书逾趁机悄悄问他：“爸妈这两天吵架了？” “没有啊，很好啊。”书莘摇摇头，“昨天妈还给我零花钱呢，还说过两天带我去买手机。” 听书莘这么说，书逾就放心了，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晚上他爸爸都没去店里，在家里下厨做了一顿大餐，老爷子问书逾考得怎么样，他也就说“感觉还行”，反正成绩也过不了多久就出了，他前面几门课的分数已经挺高了，只要不是大翻车就肯定能上心仪的大学。 韩镁只是问：“等成绩出来了，你想好了要填哪边的学校没？” 第231章 “分数够的情况下，肯定报最好的，不行的话就再看。” “去北京吧，就是远……” “也还好吧，又不是偏远地区，再说了现在交通很方便的。”书逾之前跟他们也有聊过，韩镁一直是支持的，毕竟大学学校很重要。 “主要是没出过远门，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韩镁担忧道。 “凡事都有第一次，没什么的，而且还有一整个暑假呢。” “那你同学里面，有没有跟你一样的？不说学校一样，就是在一个城市的。” “肯定有的，我室友应该也会选，他是特长生，有认识的亲戚在那边。” “那也好，不过你这个室友……不是上次来我们家那个吧？” “不是，他出国了。” 吃饭的时候闲聊了一会儿，过后书逾就上楼收拾自己搬回来的东西的。 韩镁和书勤却在厨房僵持住了，纠结得不行。 “要不然直接问。”书勤提议道。 “这怎么问？要是你看错了呢？现在学生之间交朋友可能不一样了。”放在以前，韩镁绝对不会把这种不确定的词汇放在大儿子身上，但眼下这个事情非同小可，自从书勤某天跟他说看见儿子在小区门口和一个男生……手拉着手，她心里瞬间就跟炸开了一样，她也不是老古董，但听说归听说，可从没想过能发生在自己家里。 “我看我们儿子没那个想法，要不然选大学还不往上海那方向靠？” “那可不一定，现在交通多方便？只要是我们眼睛看不见手伸不着的地方就行。” “……”这好赖话都被否了，书勤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低头又擦了个碗。 韩镁拉了他一下：“我看网上说，这可能是遗传。” “……什么意思？”书勤看向她，表情有点崩不住。 “没说你，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真是也晚了。”韩镁白了他一眼，然后示意道，“这不是还有个儿子吗？” “……” 书勤从来没觉得生了两个儿子能这么糟心过。 还真别说，比起大儿子，小儿子看起来更值得怀疑，就不说长得让人不放心了，这遇到点事情就抹眼泪装可怜，再然后就贴在亲哥身上当摆件，以前觉得还好，现在…… “行了，这想得太远了，别自己吓自己，”书勤赶紧停住了这些想法，回归正题说道，“小逾是个自己有主意的，孩子也大了……” “那也要看是什么主意，这种事情能胡来吗？”韩镁很强硬地说。 “你不是天天跟隔壁走得挺近，你怎么不问问？” “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更气。”韩镁以往觉得自己凭良心做人，对黎若柔这个邻居也算是照顾的，结果呢？这是要把她儿子拐跑的节奏啊！ 书逾还不知道自己被怀疑了，收拾到半夜上床，打开手机就看见黎江介给他发了一张电子门票，是总决赛的。 他当即打开直播看了眼前面已经结束的比赛赛程，果然黎江介他们赢了，就输了第一小局。 黎江介给他发了挺多消息，最关键的正事儿就是让他去看最后一场总决赛。 “我得跟我爸妈说一声，争取。” 正常来说，应该没问题，他考完试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而且他上次也去过。 “行，反正票我早都给你抢好了，你直接来就行，给你安排的最好的位置。” “嗯。” “所以今天的比赛看了没？” “还没，下午一点进去就是你们输的那一把，我一会儿看回放。” “这么怕吗？” “怕，就差没跪下了。” “那可不能跪，我心疼。” 书逾看着屏幕笑了一声，打字道：“好好训练，别辜负那么多钱。” 周慕泽花了血本把人买回来，就是为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黎江介是队伍里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这一次成功与否对他来说都是意义非凡。 “我知道，你也放心吧，我现在很有自信。” “嗯，我信。” 年少成名是周慕泽的枷锁，也是他的机遇，对黎江介而言也一样。 不畏惧成功，才能站上顶峰。 “一定要来，我去接你。” “好。” 第二天一早，书逾下楼吃早饭的时候，就跟他妈妈说了这个事情。 韩镁放盘子的手一僵，问他：“去做什么？” 书逾想着这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坦白道：“去看比赛，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情。” “你想去就去，自己注意安全。” 书逾点点头，心里还有点意外，这比他想得还要轻松。 “你先去把你学校的被套那些拿下来，还有脏衣服，我给你洗了，下午我叫了收杂物的来，你看看有没有要扔了，一并处理了。” “知道了。” 书逾从楼上拿了东西下来，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意识到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刚皱了皱眉，就被韩镁叫住了，手上被塞了几个瓶瓶罐罐：“把这些垃圾扔外边去。” 第153章 面对 再回过神的时候，书逾才确信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从厨房到楼上都没找到，他甚至敲开了书莘的房间门，问他是不是偷偷摸摸拿走了，结果书莘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哥，我刚还在做美梦了，除非梦游了。”他说着用力眨了眨迷迷瞪瞪的眼睛，“咱家就那么大的地方，你是不是忘记放哪了？” 第232章 书逾觉得更奇怪了，他记得自己早上下楼的时候应该拿了手机的…… 就吃个早饭的工夫，他想不出来自己能把手机放哪去。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立刻下楼去，却发现他妈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门了，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 “哥，咋了？”书莘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了眼他的脸色，也很莫名。 书逾看向收拾到一半的厨房，握着空荡荡的手心，思绪也变得茫然了起来。 朦朦胧胧之中他想到，这比赛应该看不成了。 “你先吃早饭，吃完了把厨房收拾了。” “……哦。” 书莘觉得他哥很不对劲，说话动作有种说不出的僵硬，好像突然间被抽离了魂魄一样。 他舔了舔唇角，还是没敢问。 韩镁是快到中午的时候回来的，手上提着布袋，里头是打包好的饭菜，从饭店拿回来的。 她脸色很差，进屋也不说话，书莘抱着自己的衣服刚下楼就撞了个正着，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刚走两步，听见了一道声音：“你哥人呢？” “楼上呢，”书莘顿时原地罚站，老老实实道，“哥的手机不见了，估计还在找。” 韩镁当着他的面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放到了桌上，说：“把他叫下来。” “？” 书莘瞪圆了眼睛，脑子转了转，也没搞清楚情况，但心里已经直打颤了，赶紧又抱着脏衣服上楼去了，边爬楼梯，边在脑子里过着事儿，看见书逾就说：“完蛋了哥，你早恋被发现了！” “……”恐怕还不止呢。 书逾已经想明白了，早晚的事儿，现在这节骨眼上也不算太差。 “哥，你手机里没啥别的秘密吧？” “回房间待着去吧，不然一会儿殃及鱼池。” “……这么严重啊？不至于吧，谈个恋爱而已，你都高中毕业了。”书莘嘀咕着。 书逾没时间再跟他解释，下楼看到院子里桌上摆着的手机，第一时间拿起来看了眼消息记录，黎江介给他发过消息，但是他这边没回复的记录，趁着这时候，他赶紧发了一条：“我去不了了，你好好比赛，回来再说。” 发完也没等回复，就把手机重新放下了，看向将要走到跟前的韩镁，他出声喊了一声：“妈。” “你把手机拿出来，现在就当着我的面，跟他断干净。”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什么你自己的事情？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跟这种人鬼混的！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韩镁厉声呵斥着，她想到了，但是亲眼看见那些字里行间透着亲昵的对话，那一刻才是真的天塌了。 那样的聊天对话，对象是个和他一样的男生，而一想到这两个人还住在一块儿过，那私底下得是什么样子？ 书逾低着头，冷静道：“我知道，我不是小孩了。” “你不是小孩了，你长大了是吧？你现在是翅膀多硬了，敢在家里说你长大了？我和你爸辛辛苦苦养你十八年，好不容易日子好起来了，你就这么报答我们吗？你想让我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吗？” “这是两码事，难道我这辈子都不能找对象了吗？” “你找啊，你找个正常的女孩子，这有什么难的？你现在才多大，你分得清什么人好什么人坏吗？他自己已经不学好了，成天拉着你鬼混，他能是什么好心思？天天给你发些有的没的，还有那种照片，什么正经的人能做出来这事，跟个流氓有什么区别？”韩镁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知道发那些照片的目的，那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应该谈论的话题。 “是我先喜欢他，也是我主动追的他，所以您不用什么都往他身上推，我们也不是犯罪，不是谁责任轻谁就能少受处罚。”书逾紧紧捏着手机，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您拿我手机，看我的消息，我都不会吭声，但是您不能随意解读里面的内容，除了手机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你够了，你还喜欢他？主动追他？我送你去学校，就为了让你做这种事情吗？”韩镁气得脸色发白，眼眶却红了，“你今天还是我儿子，就跟他断了，你不肯是吧？那我就让黎若柔去看看她儿子发的那些东西，我看她觉不觉得丢人！还有没有脸出门！” 书逾手上被强力拽住，手机脱手就被甩在了地上。 “妈！”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书勤从外面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场面，反手把门关上，叹气：“好好说，这吵得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儿子已经大了，他自己都不嫌丢人，还会管我们能不能做人？” 书莘好不容易等到了救兵，才敢从楼梯口出来，悄悄捡起手机看了下，举手给他哥示意了一下碎了的屏幕。 “手机拿过来！” “妈……”书莘下意识往后挪了两步，“再摔真坏了，都是钱。” “你们三个又是一起的是吧？串通好了，嫌我多余是吗？” “没有的事儿，我也是今天刚知道不是？”书勤拦住她，再看了眼儿子，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跟你说了别急，你就是急性子，你要劝就好好劝。” 韩镁甩开他的手：“那你来，你好好劝，我看你是等不及让你儿子带人上门给你拜年了。” “说什么呢！我生养的儿子又不是女儿。”要换了女儿遇上这样的事儿，他也不能够同意。 第233章 “儿子也能倒贴，你儿子乐意得很！” 书逾听着他们说话，脑袋嗡嗡作响，他不知道该从哪一句话反驳，甚至都分不清那些话的内在联系，他想要点简单粗暴的办法，能够让耳边所有的声音都静下来的办法。 第154章 妄念 被关在房间里的第三天，书逾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情出奇地平静。 书莘悄悄开门探头进来看了眼，然后才整个身子挪了进来，手上拎着饭盒，笑嘻嘻道：“吃饭吃饭，我给你带的好东西。” “放桌上。” 书逾除了不能出门，手机被没收了，别的都挺好的，还有送上门的饭，生活作息很健康。 “哥，你要不要打电话？” 书逾咬着鸡腿问：“你把手机偷来了？” “没有，你用我的嘛！”书莘晃了晃他的手表。 说好要给他买的手机还没着落，书莘也不敢提，只能期待着这场“战役”早点落幕，休战也行。 “算了，不用。” “那黎大哥担心怎么办？”书莘大概地理解了这让人头疼又震惊的关系，说实话喜忧参半。 好消息是他不用担心以后会有嫂子抢自己的地位了，坏消息是黎大哥这个“哥夫”看起来更不好相处。 哎，他的好哥哥注定是别人的。 书逾听了他的话，什么反应都没有，说道：“我又死不了，在自己家里还能被大卸八块吗？” 反正该发的都发了，这事情确实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他没什么办法跟黎江介“报平安”。 “……”书莘佩服，这是真淡定啊，一看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他想了想又问：“那我能做什么不？” “明天给我多带两个蔬菜，天天吃肉营养不均衡了。” “……好的呢。” 晚饭的时候，家里就三个人，家里不太平，书勤干脆把老爷子送去了妹妹家，书逾这几天就窝在楼上，房门倒是没锁着，但是他没钱没手机，连身份证都被拿走了，肯定是出不了大门的，在楼上躲个清净，反正他妈妈也不想见他，他也没想好说什么。 所以他一下楼，韩镁就看着他：“你下来做什么？” “总要出门的，过不了多久高考成绩也该出来了。”他又不能连大学都不去上。 韩镁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一直拖着的底气，顿时火气又上来了：“你在逼我是吧？书逾，你还是不是我儿子！” “我是，我又不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书逾想要和他们好好沟通，逃避能换来短暂的苟且，但这条鸿沟只会越来越深，他问，“所以你们是不能接受我喜欢男的，还是不能接受我喜欢的是黎江介？” 韩镁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膈应的慌，语气也不好：“有区别吗？” “有点差距，但不多，我喜欢男的这个事情改不了，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了，喜欢黎江介这个事情估计也很难改，我喜欢他快五年了。” “你……”韩镁反应了一会儿他说的话，“你才认识他多久，编什么胡话呢？” “我认识他比你们知道的任何时间都要早，我说是我先喜欢他的，没撒谎，我床底下的铁盒里就藏着这些痕迹，你们没发现过，不代表不存在，不代表可以肆意否认，妈，我不是你眼里那个完美小孩了，这是你不能接受的原因吗？” 韩镁看着他的脸庞，突然地失声了，她从儿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没见过的灰暗，这个儿子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底气，是上天给她颠沛流离的前半生最好的礼物。 时间过得太快了，她早就不年轻了，年轻时再心高气傲，也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是让她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日复一日忍受着丈夫的懦弱、婆家的冷眼、邻居的议论，两个儿子是他最后的寄托，可她也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所有，她的儿子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话来？ “妈妈希望你优秀，希望你不受非议，难道是在害你吗？”韩镁梗咽着说。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也已经做了很多努力了，无论是成绩上，还是感情上，我没有因为感情影响学习，也没有如您所说地不务正业跟着他瞎混，如果不是被分到了一个班级，我永远不会跟他有交集的，”书逾十岁以后第一次在他妈妈面前主动红了眼睛，“您记得的吧，我的成绩也是初中的时候才拔尖起来的，您总是跟别人说，是岁数到了开窍了，或许是吧，但是我心理上喜欢上学习，也就是除了想着考个好成绩回家让你和爸爸高兴、让你们少一点争吵之外，发自内心的觉得学习是件对我自己而言有意义的事情，是因为黎江介，因为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信、热爱和自我的成就感，那应该就是你们希望我成为的人。” “妈，您只教我应该，却没告诉我为什么应该。”后来他明白了，黎江介就是他找到的第一个“为什么”。 韩镁流着泪，她第一次知道大儿子藏着这样的心事，她真的逼过他吗？真的给过他那么大的压力吗？ 可就算有，这些就能成为他离经叛道的原因吗？ 哪怕那个人在他眼里是千般好万般好，在她看来更多都是心智不成熟的自我幻想，就跟小孩子吃不到糖就哭好像浑身难受，可咬到嘴里就会蛀牙。 “阿逾，妈妈年轻时也幻想过，也疯过，也被骗过，你还小，你现在只看得到你想看到的东西，你明白吗？”她苦口婆心道。 第234章 “那您就让我也自己看看以后是什么样子。” 韩镁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固执，他理智，却幼稚，不是小孩子的懵懂无知，而是清醒的自我麻痹，她真的怀疑那个姓黎的给他下了蛊了，把他变成这幅说教不通的模样。 “妈……” “你别叫我妈！” 韩镁第一次恨不得把他打到清醒，但是她不能，她知道对他打骂没用，这才是最痛心的。 她甩下他上了楼，书逾坐在凳子上，抬手擦了一下眼睛，鼻子堵塞了，正要找纸，旁边就伸出来一只手，上面是一包餐巾纸。 “哥，我在呢。” 书逾抽了两张，继续背对着他，掩饰声音里的梗咽：“去睡觉吧。” “哦。”书莘应着，却没动，过了一会儿，他小声说，“雨好大呀，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书逾没说话。 沉默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是有物件从二楼摔下来的声音。 “哥，你的……” 书逾已经扭头看见了，盒子摔在地上，盖子已经开了，孤零零甩出了好远，里面的纸张摔在雨水中，瞬间就浸湿了，书逾冲过去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照片也都被弄湿了。 他没来得及给黎江介看的秘密，这下真成了秘密了，也挺好。 他把能捡的都捡起来放回了盒子里，盖上盖子，抬头看了眼楼上，已经没了任何的身影。 “哥，进屋啊！” 书莘喊了他一声，一边撑起了伞，看他突然一动不动的，赶紧走到他旁边给他挡雨。 “把伞拿开，我淋会儿雨，清醒一下。” “啊？” “拿开。” “别吧……”书莘悄悄挪开了一点，自己也不敢进屋，没过多久就冻得哆嗦了。 书逾瞥了他一眼：“你进屋。” 书莘硬气道：“我不。” “我淋坏了是为了卖惨，你是为了添堵吗？” “……” 我的哥啊，你可真是个天才！ 书莘心里佩服极了，然后吸了吸鼻子，还是不动。 “我陪你，以前妈打我的时候你替我挨，现在也该我做出点贡献了，亲兄弟共患难，我懂的。” 书逾心想真是谢谢你，赶紧推了他一把：“你站在这儿不如去叫人。” “……哦哦哦！” 书莘一点就通，扔下伞在雨里转了个圈，提着裤子就往楼上跑，边跑边喊：“妈！哥疯了！这要是把脑子淋坏了可怎么办啊！” “……” 第155章 毕业礼物（完结章） “烧还没退，家属稍微注意着点，点滴打完了就喊。” “好的，知道了，谢谢。” 书勤拿着各种单子，看向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儿子，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你跟你妈怄气做什么，我要是睡在店里不回来，你还真打算在外面淋一个晚上？” 书逾不说话。 “你妈妈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吗？你跟她比犟，她哪会给你台阶下，可她心里比谁都难受，你要真出什么事情，那是要你妈的命。” “你们心疼我，才有用，不然我就是瞎折腾。”书逾低声说道。 “你这孩子……” 书逾抬头看着他，眼眶还是红肿的，恳求道：“爸，我从来没跟你们提过要求，就这一个，就这一次，以后也不会有别的了，行吗？我求你们了。” 书勤哑口无言，他真没想到一向懂事听话的大儿子也有这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时候，还是在这种事情上…… “你才多大，找个对象跟家里人闹成这个样子，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我本来是打算过几年再说的。” 书勤：“……” 这什么意思，还是怪他了？他不该看见是吧？这对象就非找不可吗！ “你也不看看你找的人……他们家本来事情就够多的了，当邻居大家相处着无所谓，你还上赶着，生怕别人不戳你脊梁骨骂吗？” 原以为他是用不着操心这种感情大事的，儿子这个自身条件，只要家里人不拖后退，找的女朋友总不会太差，结果这现实给了他措手不及的一棒。 书逾知道家里人会拿这个说事儿，但这已经是所有理由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了，他说道：“过了几年早都淡了，而且也不关他的事情。” “你就是想得简单，等以后真要办事儿了，你就知道了。” 书逾确实想不了那么多，要真有矛盾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你现在不管不顾的，说不准过不了几年就后悔了，上了大学能见的人多了，有对比你就不会死心眼了。” “嗯，那就有对比了再说。” “……” 油盐不进！ 书勤一出去，就看见韩镁在外边坐着，刚才的话估计都听见了，他们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的儿子，就这么自己把自己弄进了医院，用鬼迷心窍来形容都不为过。 “明天不开店了，你回去休息吧，小莘还在家呢，这儿没什么大事，等烧退了就好了。” 韩镁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不懂怎么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就说，劝有用吗？” “那骂也没用，总不能直接打吧？这两个儿子算是都随了你的性格，是好事，但也是真说不动。” “我不心疼他吗？我要是不心疼他，我才不会管他做什么，他从小到大，我没让他干过一点重活，我们再怎么苦都没苦过孩子，小莘挨过打挨过骂，可他……他怎么能说我不心疼他……” 第235章 “孩子也没这么说，你又是钻什么牛角尖呢？” “我让他分手不也是为他好……” “是，可这估计是在兴头上，你越让他分他越不肯，我们也不能关他一辈子不是？” 韩镁不肯走，书勤只能让她在医院守着，自己回家，家里还有个小的也淋了雨，万幸的是只感冒了，吃了药睡得很香。 他是睡不着的，天蒙蒙亮就起来做饭了，把早餐和午餐一块儿准备了，给小儿子拿上去一份，剩下的打包准备带去医院。 正出门的时候，隔壁的院门开了，黎若柔出来叫住了他，有些羞愧又担忧地开口问：“小逾怎么了吗？昨天晚上听见你们院子里有些声响……” “着凉了，没什么大事。”书勤是想说些重话的，但一想到儿子那个样子，说多反而不好，黎若柔的样子估计早就知道了，他也就说了句，“咱们两家做邻居是缘分，你儿子现在不在身边，但总能劝劝，年纪小别犯浑，两个男生，以后又不能结婚又不能生孩子的，图一时新鲜没什么意思。” 黎若柔张了张嘴，心里认同但没法应声，只能说：“他今天就回来了，我到时候带他去医院……” “别来，小逾还在打点滴，他妈妈也刚缓过来，别来掺和了，离远点吧。” “……行，那我们不过去，小逾毕竟是孩子，什么事情沟通着来。” “还用不着你来教我们，你把自己儿子管好吧。” 黎若柔不说了，等他走了，才回身给儿子回电话。 她现在是真不敢再插手了，一个闹就已经这样了，两家人一块儿，那是真把孩子往死里逼。 书逾过了一晚上才完全退烧，再加上睡得很不安稳，气色还是很差，早饭也没吃几口。 韩镁看着他：“还要节食不成？” “没有，没胃口而已。” 韩镁心如刀割，却没一点办法。 书逾看着她的脸色，抿了抿唇，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妈，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之前你这么替你弟弟说话，我当你是懂事的，现在你把这个话重新用在了自己身上……你们是我亲生的儿子，难道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母亲吗？” “不是的，只是我知道，这个事情你们很难接受。” “那你还……” “可这是我等了很久才等到的。” 话题兜兜转转又是一个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他们都陷入了死胡同，融不进对方的逻辑，也放不下自己的坚持，母子连心却终究隔着一副躯壳。 “回去睡吧，我来看着。”书勤在旁边说道，把她劝了回去。 到中午的时候，书莘悄悄跑来了，感冒了还戴着口罩。 他看到病床上的哥哥，鼻子吸了吸，他哪见过这么脆弱的哥哥，有点小小的震惊。 “医生说什么了没有啊，没烧坏吧？哥你要是变笨了，我可怎么办啊，我都上高中了，没法变聪明了……” “……” 书逾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咬牙道：“要你有什么用？” “？”书莘瞪大了眼睛，随后更委屈了，“你不能骂我，你会后悔的！” 书勤现在受不了小儿子这个德行，眼不见为净，从背后敲了下他的后脑勺，嘱咐道：“我去灌点水，盯着你哥别乱走。” “嗯嗯！” 等书勤一走，书莘就把手伸进被子里，找到了书逾的手，另一只手从小包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嘿嘿一笑：“哥，看看，看完保证我还是你天下第一好弟弟。” “什么东西？”书逾皱了皱眉，稍微坐起来了一些，抬起手看，是一个黑色的锦盒，盖子很紧，又看了眼书莘，“打开，没手。” “好嘞！”书莘立刻给他打开，眼睛也止不住往里面瞟，开到一半的时候，他看到了金灿灿的光，露出全貌的时候，他惊讶地哇了一声。 书逾看到盒子里那枚金色的戒指，也愣住了，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盯着书莘问：“黎江介给你的？他回来了？” “嗯，早上刚到，这会儿在外面，不过我可不敢让他进来，让爸看见了可不得了。” 书逾看向紧闭的病房门，好像后面正站着人。 “他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是让我看看你，回去跟他说，他还给我买了一个智能手表，简单来说就是要买通我做内应。”书莘直勾勾盯着那个戒指，嘴上很严肃，“当然了，我肯定要听你的，你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我是不会被轻易收买的！” 书逾拍了他一下：“如实说，别添油加醋。” “……” “你心虚什么？” “啊？没啊。” “你不会已经添油加醋了吧？”书逾眯了眯眼。 “没有！”书莘摇摇头，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截，笑道，“我就是用了一丢丢稍微有点夸大的说法描述了一下你这几天的近况……” “……比如？” “比如……我哥就差没喝毒药了，这种……” “……” 书逾快被自己这“感天动地”的精神吓到了，顿了两秒，说：“我都这么惨了，那你回去跟他说，最近安分点，不然折了他的腿。” 话音落下，门口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书莘吓了一跳：“谁啊？” 第236章 没人应答。 书逾笑了一声，看着小窗里走过去的人影，低头看向那枚戒指，拿起来，底下还夹着一张卡片和纸条。 ——毕业礼物。 ——照顾好自己，叔叔阿姨想教训我随时说，随叫随到，学校填完了告诉我，保证你开学能在学校门口见到我，送你个惊喜。注：不准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