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依赖》 过度依赖 第1节 《过度依赖》作者:舟止【完结+番外】 晋江vip2024-09-15完结 总书评数:424当前被收藏数:4925营养液数:551文章积分:38,322,832 简介: 林雁珊从走后门进入那个办公室起,就和在千万选拔人中脱颖而出的晏明平起平坐。 一个是空降来的大小姐,一个是彬彬有礼绅士温柔的高材生。 从林雁珊坐到晏明对面的那个办公室开始,格子间里的流言蜚语就没停过。 大致讨论的内容就是…晏明该有多讨厌这个每天迟到早退整个办公室都是她的香水味的漂亮花瓶。 -- 直到某天午后,林雁珊午睡醒来在茶水间听见有人议论。 她不以为然的挑眉扭头看向被讨论的男主角,那双涂着闪片指甲油的脚趾还踩在他的午休床上。 “她们说你很讨厌我?” 林雁珊撑着脑袋看向睡在地上的晏明。 晏明午休从来睡不着,忽地想起她昨晚跟他说的话。 他微微睁开眼睛,转过身来,那双清泉眼看着她,眼尾泛着红。 “她们知道我睡你的午休床了…”她漫不经心的看他反应,“还是在我明明有一个专门的休息室的情况下…” “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就是…别和我分手…” “怎么都可以?这样呢?”她的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还是这样?”她的腿也伸下去。 他被她弄的呼吸乱频,额头全是汗珠,她还没打算放过他。 他握住她脚踝,眼尾越来越红,眼底也闪闪的泛着水光。 “你昨天说的今天会再亲我的…” “哦,忘了。” “下次吧。” 食用指南: 女非男c,虐男情节√ 女主扮猪吃老虎,非花瓶- 男主寒门贵子,凭实力出头,但在女主身边自卑感不会消失- ps:男主表面很正经,背地疯子,但心狠手辣还很会装绿茶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因缘邂逅天之骄子甜文 美强惨 主角视角:林雁珊晏明 一句话简介:就要你爱我死去活来 立意:励志人生 第1章 “预计今天未来10小时市辖区内的部分镇街降雨量将达50毫米以上,降雨持续6天。” 车外大厦耸入黑云之间,密云几乎将整个北宁吞没,海岸挺立的那座灯塔忽闪着微光,整座城都恹恹沉倦。 电台还在播报着蓝色预警,林雁珊微微抬手看了眼时间,踢了踢前排驾驶座的靠背。 “还有多久?” “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左右。” 林雁珊的细眉微微蹙了一下,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航班回国,本就腰酸背痛,又平白因为北宁这见鬼的天气多延半个小时的路程。 更何况她本来就讨厌这里。 北宁的私人医院有很多家,游连偏偏挑了个人最多最挤附近路况最拥堵的公立医院。 林雁珊推开那房门的时候,游连刚把他新入手的switch藏在枕头下,抬头看见是林雁珊和她身后提着一箱刚从机场买的礼物的司机,又嬉皮笑脸地把switch拿了出来。 普通病房的人很多,每个走廊都有挂着吊水的病床和陪床的家属,走到哪里都是水泄不通。 游连这个病房有三张床,加上隔壁两张床的病人和来探视的亲属,这小小几平米的屋子挤了十几个人。 林雁珊进门的那几分钟,隔壁才刚刚走了一拨人,她这才有下脚的地方。 她抱着手臂站在游连床边,将司机老陈手里的礼物扔在地上:“巴塞罗那的特产。” 游连坐起身把那盒子翻过来,认认真真看了一眼那几个汉字,含着空气吞了一口又看向坐都不愿意坐一下的大小姐:“北京烤鸭?” “怎样?”林雁珊斜睨了他一眼。 游连忙竖起一个大拇指:“好吃,爱吃,感动哭了。” 林雁珊刚想呲他一顿,病房的门就被推开,进来一个年轻护士,冲着隔壁二床的人喊道:“病人需要休息,病房里不能留这么多人,探视完就马上离开。” 那护士个子小小,长了张近人的小圆脸,怒气起来腮颊都跟着红红的。 她一声斥,病房里的人少了一大半,连带着林雁珊的司机老陈也跟着走了出去。 林雁珊看着游连盯着那护士的模样,甚至都懒得做一个无语的表情,手背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回过神。 “我看你真的是病的不轻。” “为了追人家小护士把自己摔成骨折。” “那人家要是精神科的你是不是得把自己撞成傻子啊?” “啧...”游连吸了一口气,“什么叫把自己摔成骨折,我这是就是纯意外。” “我掏钱你去把脑子也检查了吧,省的留下后患,万一在我家出什么毛病了我怎么向你爸妈交代?” 林雁珊有时候真的会被自己的善心感动到。 居然愿意在自己修学期间让在北宁读大学的表弟住到自己家里。 真是引狼入室。 “那姐姐,我能再求你最后一件事吗?”游连双手合十,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眨巴着狗狗眼看向她。 “说。” “能帮我把住院费结一下吗?” “.......” “你这辈子欠我的下辈子当牛做马都给我还回来。”林雁珊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游连捂着脑门控诉着,“姐~你这辈子骗我磕的头也不少了。” “还要吃什么吗?” “居里斋的八宝鸭。” 她客套一句,他倒是真敢提。 “.....地上有机场的北京烤鸭。” “.....” - 缴费柜台排了长队,形形色色的人在这灰沉沉的天气里聚成一团,已是四月天,暖意迟迟未来,那寒冬的尾韵拉地实在太长。 林雁珊看了一眼正在替她排队的老陈,又将窗户的缝隙拉大,低头吹着凉风玩着手机里随机跳出来的小游戏。 林雁珊披在身上的厚羊绒围巾长长的直垂到腰际,驼色长筒靴卡在大腿上侧,露出一圈白嫩的肌肤。 嫣红的唇色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她揉了揉酸胀的脖颈,伸了个腰,抬头寻着老陈的方向。 那长长的队伍快要排到走廊,林雁珊从前往后扫了一圈,视线定在队伍里最扎眼的那人身上。 普通雪青绒衫被他的肩撑出格外漂亮的线条,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手里握着一张单子,净白的手臂上露出淡淡的青色,他没抬头张望,只是定定地挽着一件大衣等待着。 他的位置靠前,缴完费从队伍里离开,绕到林雁珊面前时,他那双清泉眼明显滞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从他指尖滑走,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起身时又看向林雁珊的方向。 林雁珊毫不避讳地看向他,嘴边的笑就那么扬扬的挂着。 林雁珊这辈子都不会认错他,似乎永远含着一汪水的清泉眼,不是原生溪流般的清澈,而是碎掉又融化的冰。 不是热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从晏明的视线中经过,最后变成眼底一点黑,只有她依旧像刺破他肌肤而炸裂出来的血,只单单控制着他的动作。 晏明脚里像灌了铁,耳边都是熙熙攘攘交谈声,他没有做好再次遇见她的准备,这一天猛然降临的时候,那些沉积的所有念都成了怨,似乎说什么都是讽刺。 他淡淡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那小窗进来的风。 尤其冷。 “雁珊...缴完费用了。” 老陈捏着一把单子过来,林雁珊这才从窗边回过神,忽略那直直投向她的目光,与老陈轻声交谈着。 “走吧。”她薄唇轻启,接过那单子转了身,长长的羊绒围巾在空中扬着尾巴。 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那一刻晏明突然希望她是已经忘记他了,而不是不爱他了。 一个佛祖听了都荒唐的祈愿。 晏明没有转过身,只是握了握手里的袋子,听见它发出挣扎的响动,才松了手,朝着与她相反的方向离开。 晏明从回到病房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坐在边域旁边一直低头拨弄着手里的塑料袋子。 过度依赖 第2节 边域躺在床上吓得要死,直问他自己医生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 晏明推开他抓住自己袖口的手,冲他说道:“你想多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怎么会死?” 晏明把保温杯拧开,倒了粥在刚洗净的新瓷碗里,用勺子搅了搅,看着水蒸气散的差不多了,才撑起餐桌,把勺子递到边域手里。 “你要是我媳妇多好。”边域盯着他的动作转不开眼。 “滚。”晏明把勺子丢进碗里。 “我可是病人啊,你得哄着我!”边域抗议道。 “割个阑尾就矫情上了?”晏明瞥他一眼,“平时在前台那里帮人家换水搬家的时候怎么不看你这做作样子?” 边域叹了口气,“哥这大好年华就在这罗汉公司浪费掉了,简直暴殄天物,前台小姑娘那么辛苦,我用我这张帅脸奖励她们一下怎么了?” “.....” 晏明想骂他,又觉得浪费口舌。 “哦对了。”边域吸溜着喝了一圈白粥,戳了戳旁边正给他削苹果的晏明。 “我给你介绍那女生怎么样?这可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漂亮的美女。” “没去。” 晏明将削下来的苹果皮丢进垃圾桶。 “为什么?”游连伸手等着他的苹果,“这辈子真打算当光头和尚了?” “.....”晏明把最后一点苹果皮也丢掉,对着边域咬了一口那青苹果。 边域无语地收回手,喝了一大口粥。 “你还记得你前女友叫什么吗?” 冷不丁的,晏明一句话让边域差点一口粥喷出来。 “什么?”边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晏明是何用意,眼珠子瞪得像放大的灯泡。 “你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啊,我前女友都怀孩子了,昨天我还看她发朋友圈呢,怎么你看见她来产检了?” “.......” 晏明抬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咬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应该不是。” “产检都是有丈夫陪着吧?”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着保温桶。 “那也不一定啊,就凭我第一直觉,吴曦她老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原先上大学的时候多漂亮,结果找了那个死鬼老公现在憔悴成什么样子了?给他生孩子还要倒贴他。” “什么东西!” “啪!” 晏明把保温桶的盖子打翻在了地上。 他微微沉腰捡起来,对边域轻声一句,“我去洗一下。” “哦,好。”边域瞥了他一眼,答应着。 晏明出了门坐在门外的塑料长椅上,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点良久,最后才缓慢吐了一口气,无力地靠着冰凉的椅背,点开手机上的搜索框。 他只甚至还没完全输入她的名字,下面的词条便争前恐后的跳出来。 #南锡林氏集团林经年幼女林雁珊与联姻对象退婚# #南锡林氏集团小女儿林雁珊疑似与方氏长孙方时序感情破裂# 晏明看着那条新闻,滑到最后,是林雁珊前往北宁分公司发展的新闻消息。 评论区第一条。 【大女主就该好好搞事业。】 晏明淡淡地看了一眼,慢悠悠地点了个赞,恍觉得自己的底线又退了一步。 还好只是不爱他了,而不是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第2章 林雁珊给游连找了个看护就回家了,任他自己折腾去算了。 林雁珊回家洗了个澡,睡醒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居里斋的八宝鸭刚好送到家,那油渍渍的香味窜上脑门,她恍然才有了生活的实感。 她从洗碗机里拿出餐具时,外边的雨已经大到遮住了整个城市的面孔,只有楼下的树摇摇晃晃的快要折断了腰。 林雁珊拿出手机给游连拍了张照片,接着就拿起筷子心安理得的夹了一块鸭肉放进嘴里。 在国外吃了那么久的生命餐,这一口入嘴,她才是活过来了一样。 在吃这上面,林雁珊这辈子都没法离开国内,假期去其他地方旅行的时候她也是遍地找中餐厅。 平时光看看那没滋没味白人饭她就头疼,加了香茅的东南亚食物她吃着像喝了洗洁精,直到吃上真正的中餐,她折腾一天的疲惫身体才缓过劲来。 比起原先在国外那无拘无束自由散漫的生活,一回到北宁,她总是很忙碌,急匆匆地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 接到骤云的入职通知短信,她恍惚着还没清醒过来,似乎还在法国枫叶林还在那不着边际的梦里。 她不知道自己回到北宁来当这回傀儡的意义是什么,在公司既没有实权又要占住这个位子,被整个家族虎视眈眈地盯着。 “也就小半年,坚持一下,哥这么多年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林惜南的话在脑子里来来回回的过,人总是这样,事情过去了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提起来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叫其他人也得遭一遍罪恶。 “你和那个小明星的事情,我压下来了,你也注意点,别玩过火。” 这是林惜南给她的最后通牒。 那只八宝鸭她只吃了几口,明明在来时的飞机上她还想得不得了,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又嫌它油腻。 她把那瓷盘往洗碗机里一丢,捧了一本忏悔录躺回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泛黄的旧页。 林雁珊靠在几个鹅绒垫堆起来的靠背上,床头开着加湿器,往脸上贴了张补水的面膜。 北宁的气候很干,哪怕连续几天降雨,依旧是干的人喉咙发痒,路边随手捡起来的叶子都能被搓成碎渣。 她跟她哥一样讨厌这里。 脸上的面膜还没撕下来,她就收到了莫嘉林的视频来电。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名字,她才想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个她给了几百个承诺的乖弟弟。 莫嘉林是她之前在选秀节目中看上的新人,她刚认识他时,他不过是个刚毕业的学生,现在想想居然也有了近一年的时间。 林雁珊记得自己从不是个长性的人。 他并不是那个节目里最出挑的,也不是实力最强的,只是因为林雁珊的喜欢,他虽没在节目里出道,但是凭着几部热播的网剧,成了文娱榜讨论度最高的流量。 之前那选秀节目出道的限定团居然一点水花都没激起来,人果然不能预料自己走的下一步到底是对还是错。 莫嘉林对林雁珊很是感激,也会来事,比那些敲一棍子动一下的臭小子让她省劲。 她之前很喜欢莫嘉林在她面前那副摇尾乞怜的模样,对他出手也十分阔绰,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接到他的来电却没有原先那么兴奋。 或许是新鲜劲过去了。 林雁珊把视频转为语音,手机放在一边开了免提。 “姐姐...”莫嘉林的声音很少年,长相也是。 当初他无名小卒拉到投资的时候,经纪人提醒他说,他不过是菀菀类卿,在娱乐圈混生活要学会珍惜羽毛,见好就收,别上赶着自讨苦吃。 莫嘉林当初是信了这话的,只是林雁珊对他的魅惑实在太大了,单凭她那张明艳张扬的脸,他就忘不了她,以至于经纪人后来对他的提醒,他一概当了耳旁风。 “做什么?”林雁珊翻了一页书,语气有些不耐烦。 莫嘉林被她的态度搞得有些不知所措,犹豫了几秒还是像往常那样略带些委屈的声音与她通话:“你明天还来看我演出吗?” “我想你了...” 以前林雁珊听到这话应该是立刻答应他的请求,并给他带上一份贵重礼物,但是那天她却模棱两可的说:“看情况吧,我不一定有时间。” 她对他的态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从上次她忘记他的生日开始,还是从她拒绝他的礼物开始,莫嘉林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说,你不用送我什么东西。 我放不下。 但凡不是她尤其喜欢的,是没资格被她留下的。 放着也是占地方。 只是林雁珊这趟出去两个月没见面,按往常他这样粘上来,她应该是马上叫他过来的,现在这样对他爱答不理的... 莫嘉林怀疑她是又看上别人了。 即使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林雁珊对他的支持了,他依旧像从前那样贴着她,他不想她对他只是需要和被需要的关系。 他想要一个名分。 不想只做一个挥之即来招之即去的小狗。 “姐姐,你好不容易回国,我明天去给你做饭吧?” 林雁珊又翻了一页书,她实在有些累了,被他缠的烦闷,随口给出两个字。 “随你。” 她没听莫嘉林又要给她什么回复,直接挂了电话,撕下面膜来从床上坐起身。 她把废掉的面膜丢进垃圾桶,看向床头上还没熄灭的手机屏幕。 莫嘉林的头像是一个简笔画的小男孩,那头像是林雁珊亲手画的,莫嘉林喜欢的不行,却从没质疑过这画上的小男孩究竟是谁。 林雁珊将手机熄了屏,起身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小腹一阵钻痛她才又从柜子里抽出一盒新的液体卫生巾来,收拾好一切躺回床上,她才平复好心情,给莫嘉林发了条短信。 【明天做鱼肚鸡汤吧。】 对面立刻回复了一个可爱小猪的表情包,说着好。 过度依赖 第3节 林雁珊把手机重新丢回去,将自己刚才那莫名的态度归结在生理期上,重新翻了几页忏悔录才安然躺下。 什么莞莞类卿。 她不过是单纯喜欢莫嘉林而已。 闭上眼睛之前,她重新给自己做了一次心理暗示。 只是那天晚上她又做梦了。 梦到她似乎在给莫嘉林打电话。 但梦里的她当时还没有出国修学,更没有遇见莫嘉林,而是躺在华大对面的酒店,在盛夏最热的那天,举着一杯热水奶和听筒里的人说着话。 “我来大姨妈了。” “是不舒服吗?所以不来找我了?那我去看你吧?我给你揉揉,好不好?”对面薄荷嗓音一直说着话。 “没有不舒服。” “那还来找我吗?” “不去。” “....为什么?” “我来大姨妈了还过去找你干嘛?没意思。”林雁珊满不在乎的说着。 对面静了几秒,林雁珊连续几声‘喂’,再听见那变了腔的声音,喑哑着带着些崩溃。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我?”原本的清冽的嗓音变了调,又怒又屈。 “林雁珊,你跟我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做...” 话未落音,林雁珊从梦里惊醒,她下意识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 3:20。 外边雷声不断,枕头被她的手拽的凌乱不堪。 林雁珊揉了揉她精心打理着的卷发,抚平被她扯起来的褶皱,重新躺回床上,狠狠闭了下眼睛把旁边的安抚毛绒兔丢下了床。 夜晚的雷声比白日更加响亮,外边的闪电不停照亮整座城市,她举着手机眯着眼,在搜索框里面敲着字。 ‘激素水平紊乱会出现什么症状?’ 她刚刚翻到一页合理的解释,屏幕上却显示手机即将在三十秒后关机。 ...... 诸事不顺。 北宁一定是有什么邪魔缠上她了,她应该去找一个法师念经赎赎罪。 林雁珊荒唐地想着,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 林雁珊第二天早晨九点半被一通电话叫醒的,她本来打算今天睡上一天调调时差缓缓劲,意识朦胧接到莫嘉林经纪人的电话时,她的脑袋浆糊一般,火气直冲头顶。 “嘉林他受伤了,林小姐您有空来看看他吗?”是莫嘉林的经纪人老周的电话。 “受伤了就去医院啊,我去了他的伤口就能自动愈合了吗?”林雁珊噼里啪啦一顿骂,对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姐姐....我腿疼。” 莫嘉林那可怜唧唧的声音一出,林雁珊彻底睡不着了,脑袋活泛地恨不得现在就绑住他问问是伤了几条腿。 要是三条都伤了,那也不用见面了。 直接拜拜吧。 ..... 林雁珊是自己开车去的,市区中心一家条件极好的私人医院,内室布置地尤其奢华,地板都恨不得襄钻进去。 还没走到莫嘉林的单人病房前,林雁珊就看见摄制组的几个人聚在最前头的诊室,许是除了莫嘉林还有别人也受伤了。 她只草草往里面撩了一眼,挨着门后有个与莫嘉林身形差不多的男人侧靠在椅子上,阖眸扶着手臂,神色不清。 林雁珊下意识加快脚步,走廊尽头的病房门口前堆了不少粉丝送来的礼物,摆在门窗下,眼花缭乱。 “嘉林。” 林雁珊推开门就过去瞧了一眼他那被固定着的右腿,又掀开被子瞧了一眼另一条。 ....她刚才开车的速度应该再往下降一点的。 站在旁边的助理武安给林雁珊递了杯水,又被林雁珊推开。 “老周怎么没陪你?”林雁珊扫了一眼旁边的武安。 “别的地方没事吧?” 林雁珊看了眼莫嘉林那病恹恹的脸,几分是伤的,几分是装的。 莫嘉林摇摇头,平日精心打理的发型此刻耷拉在额前,遮了一半那双深眼窝的眸子,他抬抬手,牵住林雁珊垂在身侧的手指。 “我腿痛。” 林雁珊顺势坐在他床边,摸了摸他的腮颊,“怎么这么不小心?” 连着两天去医院探视同样是腿受伤的病人,林雁珊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审美疲劳’了。 她这辈子不会再对用同样把戏的男人施舍一个眼神。 “道具组的人没做安全检查,那板子突然就掉下来了,要不是晏总替挡了一下,嘉林怕不是....”武安解释着。 “我好痛。”莫嘉林边说着边用脸蹭着林雁珊的掌心,“姐姐,你摸摸我是不是发烧了?” 林雁珊胡乱抚着他的发丝,眉头一皱,视线又打向这个新来的助理。 “你说哪个晏总?” “晏明总啊,嘉林哥不是代言了他们公司的飞睿系列的蓝牙音箱嘛。”武安说着,突然想到什么,一顿“就是那个跟嘉林哥长的有点像....” “武安。”莫嘉林打断他,“你去看看老周来没来。” 第3章 说到底,莫嘉林对自己莞莞类卿这个形容没什么太大的不适感。 反正林雁珊喜欢他就行了,管他像什么混蛋,他都无所谓。 但是今天看着这个跟他眉眼七分相似的晏明,他还是有些心虚,他怕这个晏总比他更‘莞莞类卿’。 林雁珊这种朝三暮四的不定性的女人,莫嘉林放不下这个心。 他处处提防着,担心自己当不成这个白月光替身。 至于真正的白月光。 林雁珊从来不避讳,莫嘉林吃醋,问她是什么人,想着自己身材外貌一骑绝尘,有什么比不上他的。 但是她只说,白月光高考理综几乎满分。 莫嘉林再也没问过她。 林雁珊倒是觉得他挺可爱的,那天晚上送他一把nih huber成立20周年的纪念款电吉他。 莫嘉林觉得,白月光也不过如此。 白月光只能活在记忆里,而他莫嘉林则在姐姐香香甜甜的怀抱里。 他算个什么东西。 但是莫嘉林还是担心,买了一堆书天天自己偷摸研究大学物理,之前在机场被粉丝拍到,在网上好一阵营销。 林雁珊只觉得他天天大晚上开着个小夜灯学物理影响她睡觉,更何况他一个文科生应该从高中物理开始学。 ....按照遗忘曲线,应该从初中开始。 莫嘉林觉得自己为了迎合她做出了极大的努力,可是林雁珊不领情,他觉得委屈。 林雁珊哄他说,自己不喜欢脑子过分聪明的人,只喜欢那种脑袋空空没有心眼的乖弟弟。 莫嘉林觉得她这话说的话很伤人。 他不服输,哪怕现在躺在医院里,他还是带着他的初中物理的教材辅导,在他的床头藏着。 林雁珊懒得劝他,正好给他找个事做做,省的他天天使不完的牛劲折磨她。 林雁珊陪了莫嘉林小半天,游连那边鬼哭狼嚎地就开始催命了,说今天吃不到居里斋的八宝鸭就一头撞死在医院里,让她这辈子都没有表弟了。 结果他威胁半天,只接到林雁珊一句,撞墙的时候背着点人,别让人救活了。 游连住的医院已经超过了居里斋的配送范围,点了个跑腿过去又因为天气太差屡屡退单。 这小子活着就是来折磨她的。 林雁珊臭脸坐在旁边挂了游连的电话,莫嘉林又在旁边假咳嗽了两下想引起她的注意。 “姐姐你是有事吗?”莫嘉林转着他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你有事就先去忙吧,不用管我,反正我一个人也习惯了,我没事的...” ....... 林雁珊对他这幅模样司空见惯,没说走,只是起身说出去接个电话。 她站在走廊给老陈打了通电话,让他去看看那小子的情况,说方便就给他去居里斋买个八宝鸭哄哄,别搞出什么幺蛾子来给人家医院添麻烦。 林雁珊嘱咐完一切,又说着给老陈的外孙女安排了北宁的学校,过阵子就可以去读书了。 她一向擅长笼络人心。 不然那么多前任个个对她念念不忘。 尤其面前这个——林雁珊刚挂了电话就看见手腕上缠着绑带的晏明正坐在诊室的长椅上,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白色的衬衫上还有几滴血迹,腰部的褶皱松垮垮地缠在他身上,胸口的扣子开了几颗,露出白皙精壮的薄肌。 林雁珊之前就说过他适合去网上做男菩萨,比他在公司卖命挣得多。 “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过度依赖 第4节 ‘噌’地一声,头颅里像着了火一样,林雁珊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他说过的这句话。 他受的伤跟莫嘉林脱不了干系,到这份上,她一言不发也不合道理。 她放下手机,接着斑驳地日落往前迈了两步,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周围染着夕阳落下的金光。 林雁珊站在晏明面前,看了一眼他被包扎起来的手腕,袖口被挽起来,那截泛着粉白的手臂裸露在诊室的白炽灯下。 他就这么垂着手,任凭白纱布上渗出来丝丝血迹。 “这是莫嘉林弄的?”林雁珊不知道自己着哪门子急,扯出来些鬼话。 “装饰框划的。”晏明把手收了回去,那双清泉眼还是抬头看她,眼睛里黑沉沉的,“莫嘉林伤我做什么?” 只是一句解释,让他说的语气偏了轨,加重了那个名字,像是埋怨她一般。 “但....嘉林的事还是谢谢你。” 林雁珊不跟他计较,毕竟救了莫嘉林的小命,她怎么也得感谢他一下。 晏明的神色沉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拆了封往嘴巴里塞了一颗,那薄荷味道很重,在狭小的诊室里炸开来,熟悉的味道再从侵入林雁珊的鼻腔。 她其实不怎么喜欢这味道,只是当时跟晏明接吻时意请迷乱,荷尔蒙上头的时候格外沉迷这个薄荷味。 现在清醒过来只觉得这种味道过大的糖实在该停产了。 林雁珊轻飘飘屏了下呼吸,又回过神。 “莫嘉林怎么样了?”晏明散漫地问着,似乎是像真关心他的样子。 “应该不是明天能回去上班的程度。”林雁珊顿了一下,“关于场地出现的问题,你会和乙方联系的吧?这件事总要有个交代。” “.....” 晏明没想过他和林雁珊久别重逢之后第一次交谈是因为别的男人,还是一个跟他长相相似的男人,他没法不多想。 “他在拍摄期间不配合工作,让工作人员举着装饰框两个小时,随意调整原本固定的位置。" “导致这个结果,他有一半的责任。” 晏明站起身来,那薄荷味又向她靠近了一些,他低头看了眼他那只被划伤的手,视线又对向林雁珊。 “好。”林雁珊吐了口气,“我跟他确认这件事,如果他...” 晏明打断她的话:“我的交代呢?”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如果需要赔偿我会.....” 按照惯例,林雁珊不会为谁谁谁开脱,只是她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晏明嗤笑一声,坐回去,弓腰靠在椅背上,仰着脖子眼眸往下垂着,神态疲倦。 “当初怎么不见你为我这样说话?” “还是他比我更会装腔作势哄你开心?” 林雁珊瞥他一眼,回道:“他不会像你这样找我讨说法。” “谁让他没名没份的。” 他是前男友。 但是他是光明正大有过男友身份的。 莫嘉林算什么。 本来林雁珊回来,晏明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了,他编制了一晚上的新生活,睁开眼被这个来路不明的毛头小子给抢走了。 一个初中物理都看不明白的傻蛋,仗着自己花言巧语把林雁珊勾搭走了,他之前怎么没看出来林雁珊是喜欢这种油腔滑调的人。 “之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 “好啊。”晏明突然答应,“补偿。” 林雁珊一楞,听着他的条件。 “送我回家吧。” “我没法开车了。” 他似乎在撒娇。 -- 林雁珊开到北里路的街口,最里是普通住宅,置顶七层,楼下有家24小时便利店,对面是北宁的历史几十年的筒子楼,进进出出鱼龙混杂,各种叫嚣声在傍晚时分最是嘈杂。 林雁珊把车停在门口的访客停车位,跟着晏明下车进了门口的便利店。 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握着薄绒外套,大阔步地往前走,他极少穿很正式的衣服,永远是懒洋洋穿着合身舒适的休闲装,似乎一下班就能去海边散上半小时步。 这小区没进过林雁珊这般的豪车,保安多看了几眼晏明那张天然无公害的脸蛋,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把脑袋缩回了保安亭,嗦了一大口泡面。 “你不是搬到市中心的公寓了吗?”林雁珊抬头看了一眼小区旁边吵闹的巷口,正有两个穿着包臀裙的女人手里夹着只烟在吵架。 “房子卖了。”晏明从货架上拿了盒泡面,云淡风轻地说着。 “卖了?”林雁珊看着他熟练单手撕包装的动作,抱着手臂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卖了?” “捐款了。” “什么?”林雁珊听见他这不着调的理由真的是反应不过来,“捐什么款?” “南锡之前不是发洪水吗?” “那用得着你卖房子捐款吗?”林雁珊真是搞不懂他,叉着腰想骂他。 “当时房子已经卖了。” 那钱本来是他创业投资的本钱,晏明没说,他看着林雁珊穿着某品牌未出售的连衣裙盛气凌人地站在冰柜面前,他突然觉得当年的决定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我在新闻里看见你了。”晏明接过店员给他用微波炉打好的泡面,又从货架上拿了瓶矿泉水。 他侧身盯着她,又把一盒酸奶放她怀里,拎着面和水走到了外面的木椅上。 “你当时就躺在那个南锡野钓的那个破船上,我还以为你要死了。” 电视台的摄像机就扫了那么一下,晏明当时正在和他的合伙人讨论企划案,没想到他就抬头那一下看见直播,一切都没后续了。 林雁珊坐在他面前脸色铁青,她长的很美,妖艳又勾人,实在不适合做这种苦大仇深的表情。 他抬眸看了一眼她那怒火中烧的表情,歪头一笑,把叉子插在泡面盖子上,又接上她的视线。 “其实也没全捐....”晏明隔着雾气腾腾的面抬头看了她一眼,“还是留了一部分。” “你在我这里也没那么重要。”他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泡面,一边讲故事一般说着这任谁听了都觉得离谱的故事。 “那你....那你...”林雁珊气的说不出话来,拢了一把卷发质问他,“你搞清楚情况了吗你就捐那么多,当自己是救世主吗?” 晏明喝了一大口冰镇矿泉水,配上那冒着热气的泡面和伏在桌面上受伤的手,分手之后再见面应该是大公鸡比美一般盛气凌人的样子才对。 他怎么就这么可怜兮兮的呢。 林雁珊靠在椅背上皱眉瞪着他,听着他懒散地说完最后一句。 “万一这钱就救了你呢。” 第4章 晏明当年在学校一直是风云人物。 高考状元,网球运动员,前途一片大好。 但他却是林雁珊众多男朋友里被甩的最快的一个。 恋爱时长仅两个月。 她说她不喜欢那种能揣摩出她心思的人,太聪明了,她害怕,她无所遁形。 她说她就喜欢蠢的,脑子不灵光的。 但他却是她唯一承认的‘正式’的男朋友。 她说她爱上他了。 那天的天气依旧很差,月光不见踪影,乌云大片大片的聚在一起,雨停了一会儿,在林雁珊刚刚拧开那瓶酸奶时,暴雨再次倾洒下来。 “雨太大了,路上不安全。”晏明起身挡住她看向街道的视线,“上去坐一会儿吧。” “晏明。”林雁珊感觉到有雨被风吹进来,她的周遭都是冷飕飕的,“你...” “我不是来卖惨的。”晏明把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撑开刚从门口伞筒里抽出来的黑伞,“走吧,这里雨很大。” 凭借他的能力,想要翻身不过时间的问题,他心甘情愿做这些这与她无关。只是.... “我手很痛...”晏明垂了一下眼,有雨滴从他鼻梁滑过,精准地从他下巴落下来。 眼睫上有水珠挂着,微微晃动便从他那双清透的眸子前滑下来,眼珠盯着她像泉水底下发亮的琉璃,此刻带着情绪是灰蒙蒙的。 晏明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至少在外人面前,他绝对不会露出一点点痕迹。 “那我送你上去。”林雁珊接过他手里的雨伞。 “好。”他说。 “.....” 他答应的太快,似乎料定她不会拒绝。 他还如从前那样,很喜欢她对他好的样子。 林雁珊侧过头看他,他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无言。 两人从长廊传过去,藤蔓顺着石柱蜿蜒向上,叶子交错的地方偶尔有雨滴重重地砸下来,伞面倾斜。 晏明个子高,伞面压住他,他支起手面将它扶正,带着薄茧的手指从她纤细的指尖滑过,混杂着雨水的温度。 夏快到了,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又被溅起的水花像锅里沸腾的开水,她的肩膀蹭着他,无意的,紧密的,绒衫的料子很软,可惜太厚,阻隔了皮肤的温度。 林雁珊只送他到电梯口,在门前背对着他等雨停。 晏明插兜站在她身后,远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他看着她的背影,恍若几年的时间将他们的距离拉的更远。 过度依赖 第5节 她似乎从来没有爱过他。 晏明靠墙仰了仰头,他很清瘦,锁骨撑起绒衫的宽大领口,贴墙面站着,他更显得瘦削。 两人的距离仅一米,林雁珊一直低头回复着手机里的消息,无暇与他闲谈。 又或者根本没什么好谈的。 莫嘉林的消息不停地让她的手机震动。 应该是她没有通知他就离开,莫嘉林不高兴了。 林雁珊给他拨了通电话,说马上就回去,老周不知道什么到的医院,说莫嘉林不配合医生做检查,他们正愁着呢。 晏明就靠在墙边默默等着她,路灯投过来的光在他脚下,他低头盯着那被雨打湿的光线,听见林雁珊答应着要回去的话。 他手指缩了缩,觉得手腕那处伤一阵刺痛。 林雁珊转过身,想着他也听到她刚才的对话,把合起来的伞递给他,说就到这儿。 晏明没接,盯着地上林雁珊的影子低头说话:“莫嘉林这种价值观和行为方式不适合当一个偶像。” 林雁珊掸了掸伞上的水,冷冷地,“这与你无关。” “.....” 背景音是逐渐变小的雨声,两人对峙的沉寂被放大。 僵持不下。 连空气都更阴凉了几分。 他不想再做徒劳功。 晏明用脚撑了一下地面直起身,转身时肘间的绒衫蹭过她身上披着的外套,米白色的裤脚被雨水湿了一半,带着潮气的雨滴钻进鞋里。 他浑身都不自在。 “伞我不要了。” “你走吧。” 留下一句,晏明转身进了电梯,没再看她。 不要拉倒。 当你的散财童子去吧。 当初他们在一起时就是这样,晏明有十块给她花十一,完全保证林雁珊的消费水平不会降级。 在她家是大股东的公司上班,挣钱给她花。 晏明比上世纪卖给她曾祖父的长工都惨。 反正他愿意。 用不着她心疼。 林雁珊看着晏明那又倔又恼的背影,抿了抿唇,撑着伞又回了雨里去。 -- 她倒不是回医院心疼莫嘉林的。 只是他惹出来的事情他得承担责任。 林雁珊坐在沙发上让他一五一十的交代,他倒是知错就改,乖乖就范,末了说自己恃宠而骄,下次不犯了。 林雁珊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老周和武安,俩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生怕惹了面前这尊老佛爷。 “你以后要是再折腾身边的人,娱乐圈也别混了。” “你觉得你能引导好你那些低龄粉吗?” “教坏小孩你倒是本身很大。” 林雁珊好一顿骂,把这几天的气都出完了,拿了一份莫嘉林的保证书走了。 当晚晏明就收到了莫嘉林的发来的道歉信。 语气诚恳,态度良好。 初犯请求谅解。 晏明更烦了。 对门的边域从阳台跨过来,激动的读着莫嘉林发出来的道歉信,恨不得立刻就放个鞭炮庆祝一下他们终于沉冤得雪。 被莫嘉林的粉丝追着骂了这么久,他心态都要崩了。 大半夜的。 晏明和边域坐在阳台上,看着露台外暴雨如注的夜空,两人一人一杯边域为了追前台小妹妹学的奶茶,奶香味十足,晏明尝了一口就放下了。 偏偏林雁珊走那会儿雨小了,现在跟醉酒吐出来一样的雨水,快要把整个北宁淹了。 “莫嘉林那小子倒是运气好,小小年纪在娱乐圈混的风声水起的。”边域喝了一大口奶茶,嚼着嘴里的珍珠,“你说你跟那小子长那么像,你要是出道你肯定比他火,他哪有你这气质?” “我跟他不一样。”晏明握住马克杯,滚烫的温度传入他的掌心,他大剌剌张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低头沉默了一会。 想起莫嘉林来拍摄的那天,外面堆满了粉丝,只为他而来。 再想想这些年身边相继离开的人,晏明自嘲地笑了下:“怎么会有人来爱我啊..” 人越长大越信命。 他妈当年惨死在浴缸里,他爸在外多年终于回来却只是为了赔偿金的时候,晏明就知道他这辈子注定是一片狼藉。 南锡洪水那段时间,他在新闻里看见林雁珊,他打电话打到手机关机,前往南锡的所有路径全部关闭,他没有和林雁珊的共同好友。 他失声了近半个月。 捐款的时候边域没阻拦,自己也往里添了不少。 林雁珊再次接受采访不是直播,晏明隔着屏幕看见她,只说,还好捐的够多。 晏明呼了一口气,手杵着额头,掌心挡住半张脸,眼睛胀痛,声音低到自己都听不清,“老边....” “嗯?”边域没转头,依旧捧着那杯奶茶,盯着远处的高楼,“你说我明天约兮兮去云顶餐厅怎么样?” “你之前是不是去那约会过?” “那里怎么样?” “....忘了,还行吧。” 晏明是真的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林雁珊挺喜欢那个地方的。 她开心他就觉得还不错。 “你今天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高兴?”边域偏头戳了戳他的手臂,“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还是手痛?” “浑身都痛...”他半开玩笑的说着。 “你让人给揍了吧?”边域笑着,“晚上被人拿刀子捅了?” “差不多吧...”晏明呼了一口气,低声喃喃着,“还不如拿刀子捅呢...” 晏明恍惚间觉得眼睛痛,重新依在椅背上阖眸无力地靠着,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边域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晏明。” “晏明。” “你发烧了。” 第5章 林雁珊觉得自己这几天是和医院结缘了。 这边是游连,那边是莫嘉林。 游连很不喜欢莫嘉林,林雁珊问他理由他不说,但根据游连无意的描述中,她大概能猜到游连的几任女朋友都是莫嘉林的粉丝。 游连是临时决定出院的,前一天晚上给林雁珊打电话的时候她正陪着莫嘉林吃饭。 本来没想着让林雁珊去接他,听筒里莫嘉林的声音尤为突出,比隔壁床小朋友玩的尖叫鸡还要让他烦,他闹着让林雁珊来接他。 莫嘉林当时什么也没说,趁着林雁珊出去洗手,他偷偷给游连发短信威胁他让他老实点,游连一下子就被点着了,说莫嘉林要想进他家的门,就从他命根子上踩过去。 至于莫嘉林最后如何跟林雁珊解释的游连不清楚,但林雁珊最后还是走了。 游连把状告到了他姑姑那里,说外头有野贼想骗表姐的钱。 说到底,游连敢这么做,跟林雁珊的态度有很大关系。 要不是她对此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游连也不敢得寸进尺。 莫嘉林觉得她不喜欢他了,一晚上翻来覆去得出一个结论——她就是想玩玩,根本没把他放心上,要不就是她又有别的狗了。 他想要跟着林雁珊去看看,老周求了他半天别惹事,最后只好把这烂摊子揽下来,说他亲自去替他探探。 结果老周跟莫嘉林一样的脑子不灵光,车子明目张胆开到医院附近的路口,便被一圈粉丝认出来当街围住。 老周还庆幸着得亏莫嘉林没有跟过来,只得眼睁睁看着林雁珊的车子飞速地从路旁滑过,连看热闹的二心都没有。 林雁珊到了医院时游连已经收拾好东西坐在轮椅上了,老陈在旁边推着他,游连苦着个脸像是刚被人揍了一样。 “你做什么?” 林雁珊踢了一脚他的轮子,游连身体一抖,吓得忙抓住老陈的手。 老陈也不敢惹她,只好低头跟游连说让他别惹姐姐。 林雁珊看了一眼抱着个保温桶苦兮兮坐在轮椅上的游连,实在想不通明明她回来那天他就可以出院,硬生生拖了这么久又突然出院的理由是什么。 “她有男朋友了。” 游连手里的保温桶‘哐当’一下失手砸在地上,接着被林雁珊一脚踢开,连盖带桶滚了一米远。 “那个小护士?” 过度依赖 第6节 “嗯。”游连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才听见她打电话说,她男朋友的哥哥发烧成肺炎,让她帮忙去看看呜呜呜呜....” 游连说着抬起一只胳膊抵在眼窝上,呜呜唧唧地光打雷不下雨,半天又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捂着个胸口咳个不停。 林雁珊觉得头疼,抬起想打他的巴掌又收回去揉了揉太阳穴,挥挥手让老陈推他下楼。 “回家。” 本来还在发疯地游连突然放下手臂,握住轮椅扶手,用手比着个‘1’,强调着:“让我再见她最后一面。” 林雁珊又踢了一下轮椅,指挥着:“回家!” 老陈更是不敢违命,推着轮椅就进来拐角处的电梯间。 电梯快要合上的刹那,游连突然伸开双手推开老陈的手,像个复活的僵尸自己驱动着轮椅从电梯里挣扎着逃了出去。 林雁珊觉得自己那股血直冲脑门。 这么多年她舅妈信佛吃斋不是没有道理的,她要是有这么个倒霉儿子都得早死二十年。 轮椅速度没比上老陈的两条腿,游连被老陈拦在门外,他扒住老陈的手往里伸着脖子,下巴卡在老陈的手臂上。 老陈想拉他,这家伙又抓住门框,死活不肯撒手,像只刚干了十天终于摸到水的王八。 林雁珊顺着游连的视线看到最里,诊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几个打点滴的病人。室内低沉地气氛,愈发显得夜色浓重。 江婉瘦瘦小小的个子,迎着窗外夜色坐在最边的那一排,她弯腰低头冲着一旁的锡纸烫说着什么。 那男孩高高瘦瘦,身上套了件牛仔外套,手撑在江婉背后的长椅上,耳垂带着个明晃晃的耳钉,侧脸笑着在江婉脸上亲了一口,又讨来江婉两句娇嗔,被她推开了凑过去的脸。 “一看那家伙就是在理发店只轮得到给客人洗头的付费学徒。”游连愤愤地不满。 “好了。”林雁珊看了眼手表,推了一把游连的脑袋,“看也看了,该走了吧。” “姐,你看对面那个,那个打点滴的那人,怎么长的这么像莫嘉林那傻蛋。”游连拉住林雁珊的手,朝她示意着。 林雁珊站在游连身后,视线直直的往里打进去,江婉对面那男人已经摘下了口罩,嘴唇泛白,弓腰向后靠着,突出的喉结被头顶的灯光大片直射,受伤的那只手臂往下垂着,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不过这人看着比莫嘉林更有星相,比他帅,比他有气质。”游连拉了拉林雁珊的手,“是吧,姐?” 林雁珊抿着唇,看着那一身黑衣瘦削的晏明,一副可怜样,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他明明可以躺在北宁的私立医院享受顶级服务,他却偏偏不。 晏明读大学时就干过独立项目,有钱有能力,但是没什么消费欲。 跟林雁珊在一起那两个月,她一直觉得他是个风花雪月极其浪漫的人,但是后来才听他室友说,他平时连菜的花样都懒得换,一个月吃一道同样的花菜,一个项目挣一串零,接着吃那道花菜。 他好像没什么爱好,连朋友都没几个。 唯一在他生活里掀起波浪的人走了,他连衣服的款式都没心思再换,市中心的公寓也卖掉,换掉烟火气极浓的老城区,结束了那段平静如死水的生活,换成了更烦心的创业。 单调的,寂寞的,属于他的,无聊的生活。 他的改变生活的方式比林雁珊想象中更糟心一些。 林雁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他也在靠窗的阴影了如死水一般偏着脑袋,阖眸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见林雁珊没什么动作,游连又变本加厉道。 “姐真不是我说,你看人家这身材,这模样,那个莫嘉林算个什么,你赶紧让他呜呜呜呜....” 老陈偷瞄了一眼林雁珊的脸色,赶紧捂住游连的嘴,悄声着,“咱们回家吧。” 游连只要想起莫嘉林那家伙就是一顿呲,完全把自己这趟的目的抛掷脑后,一张嘴嘚吧个没完。 “回家哈。”老陈又冲林雁珊笑着。 林雁珊一言不发,将刚才拾起来的保温桶往游连怀里一甩,扭过头朝外走出去,寂静的电梯廊只有她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游连吓得噤声,忙拉着老陈让他推着自己跟上去。 “你这孩子。”老陈说着,又抽了张湿巾给他擦了擦刚刚扒过门框的手,“话太密。” “我就不信陈叔你觉得那莫嘉林是好人!” “快闭嘴吧,小祖宗!” - 边域从前门端着没焯水的鸡汤进来时,那股味老远就开始飘,江婉捂着鼻子往徐嘉豪身后躲,边域还一脸懵地看着晏明。 晏明已经收了刚才那副落寞的模样,外套脱下来整齐的叠放在旁边,盯着后门的方向低低地垂了下眸子,才重新看向边域。 “你这汤腥味也太重了吧。”徐嘉豪搂着江婉也是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不是。”边域把保温桶放下,指着面前的两人,“我说你俩,上班时间别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边域酸的要死,徐嘉豪又冲着江婉脸蛋亲了一口,“婉婉都下班了,工作服都换下来了。” “这儿又没别人。”徐嘉豪环顾了一下四周,又往江婉脸上亲了一口,“亲一下咋了?” 江婉害羞地拍了一下徐嘉豪,咬了咬唇看了看对面的两人,又撞了下徐嘉豪的胳膊,“正经点。” “嘿!”边域一屁股坐在晏明旁边,“你看他俩啊。” “我又没瞎。”晏明把挨着边域的那只胳膊又收了回来。 “得得得,我闭嘴,我忏悔。”边域没拉着援助,又把鸡汤推过去,“我熬了一下午,怎么就腥了,你闻闻。” 边域把保温桶捧起来,放到晏明鼻下。 “闻不出来。” 晏明懒懒地往后仰着,神色倦怠,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 “我就说没毛病吧。” “什么玩意没毛病。”徐嘉豪大咧咧敞着腿,上衣的拉链随着他大幅度的动作也摇摆着,金属碰撞的声音响个不停,“你今天把下水道炸了晏明哥也闻不出来啊。” “就你丫懂!” 边域给他一下子,徐嘉豪又夸张地躲在江婉怀里,“啊唔,好痛!” “嚓。”边域是被恶心到了,撇下嘴巴扭过头去,“真是受不了你了。” “管管你这好弟弟行不行?”边域又冲晏明说着。 “没杀人没放火,管什么?”晏明撩了一下眼皮,显然没心思多费什么口舌。 “管管思想品德啊。” “管不了。” 晏明垂眸扫了一下对面正腻歪的两人。 声音低低地。 “我没做好榜样。” “我先认罪。” 第6章 回去的路上游连一句话都没说,躲在旁边心惊胆战的和舍友聊着要回去住的事情,林雁珊靠在右边闭着眼睛休息,他时不时偷瞄一眼,见她没醒又悄悄缩回去回复着消息。 林雁珊这趟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总也不高兴,也不怎么见她去剧团排练节目,倒是时不时翻着公司的资料。 林家没有让林雁珊进入家族产业的意思,游连也算是林雁珊妈妈的娘家人,这点他们都清楚。 林家面上风平浪静的,实则暗流涌动,自从林雁珊大伯家的姐姐林晚吟招了上门女婿之后,大伯一家总也蠢蠢欲动想要女婿直升本留给林惜南的位置。 林惜南在国外的项目还没结束,林雁珊替她哥哥顶住压力,当真是不好做。 虽然有跟着她父亲林经年多年的老将周蜀带着她,她只留个空头衔而已,但她这边也是心力交瘁,林经年看上姜蜀的儿子已久,总想也拉过来扩大在公司的势力。 林经年是个老商人了,总想着玩什么一箭双雕。她之前总有理由逃避这些,现在每天要跟在姜蜀身后听他指挥,林雁珊是前有狼后有虎,跑都跑不了。 林雁珊现在只期盼着林惜南早点回来,她好脱离苦海远走高飞。 一想到这些她脑袋都大,揉着眉头睁开眼,正对上游连那做贼似的眼神。 “姐....”他张了张嘴巴,憋不出两个字。 ..... 林雁珊睨了他一眼,又冷冰冰地扭过头去。 游连委屈地低下头,回了一条消息。 【看来我肯定是要搬回宿舍了。】 “饿了吗?” 林雁珊看着窗外的雨,冷不丁地问他一句。 “啊?”游连没反应过来。 “晚上想吃什么?”她又问。 “我吗?”游连不敢置信的用一根食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你问我吗?” “....不想吃可以不用回答。” “不是....我想着呢我想着呢。”游连慌忙摆手,“咱们去吃息息学校附近那家私房菜吧?怎么样?离息息学校也近,正好她一会放学接上她。” “小连哪,你不要管小孩子的,去你和珊珊喜欢的地方就好的。”老陈看了眼后视镜,又把视线调回去。 陈息息是老陈的孙女,从小没少受林家照拂,林雁珊为陈息息转学的事情帮了不少忙,老陈是一直心怀感激的。 “好久没见息息了,正好今天和我们一起吃顿饭,不像在家的,不用这么多规矩。” “是呀是呀,那家菜味道很好的,尤其那个黄金虾菇,又酥又脆,那渣渣拌饭我都能吃两碗,香的嘞。”游连说着口水都要淌一地。 林雁珊被他逗得正无奈扯着嘴角,嘴巴刚扬起来两下,怀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那边游连的嘴巴还嘚吧个没完,林雁珊的眉头又锁了起来。 “业务上的事情你不用操心,自有你姜叔叔替你把关,你只负责调剂好在公司的关系就好,上次发给你的人事资料都要理清楚,尤其那些站队在你大伯那里的,要小心些。” 过度依赖 第7节 “至于那些目前还中立的高层,你若不想管,那就听好叔叔的话。至于其他的,你自己掂量着办就好,爸爸是信你的处事能力的。” 林经年的信息冗长又压抑,林雁珊几乎只能看到满篇的捆绑,哥哥被当作继承人培养,她的方向只在周旋人脉,当哥哥的后盾。 她苦笑了一下,往下滑了滑林经年发来的消息,吐了一口气,本想抛开手机就这么随它去了,车子转了个弯,她还是点开了那个文件夹。 绿色的加载圈转动了一下,几十页的详细资料把别人平生都用着标准字体的印在纸上,似乎辛苦大半辈子也不过值这几个字罢了。 她翻动了几页,雨天车流不稳,她没再继续翻,想放下手机时,姜蜀那边又发来一个新的文件。 【关于人员上的筛选,我和你父亲都是更看好他一些。】 林家自从老爷子病了之后,两个儿子在公司的立场就开始变了,两人各自拉拢势力想占山为王,只是公司的人也不是傻子,静观其变的人不在少数。 林雁珊把消息划到最后,看着文件夹名称上最后那两个字,她手悬在了半空没点下去。 晏明。 她还用再看看他的简历吗。 林雁珊脑袋里嗡鸣一下,被自己这荒唐的念头吓了一跳。 窗外的雨停了,连续不断不见阳光的日子让她的心情一直很差,反常的天气戛然而止,她还有些不适应。 她点开那文件夹,赫然入目的证件照让她有些陌生。 他已然褪去了当年青涩的模样,棱角分明,眼神清冷,在外人面前总是这般淡漠的样子。 林雁珊很少见晏明穿西装,手指都数得清的几次,她是没放过他。 晏明学校校庆,他作学生代表在台上讲话,林雁珊就远远坐在操场上看着隔壁附中的高中生踢球。 他在台上正式又疏离的样子她没见到,他接过证书的样子她也没见到。 只见到了晏明在楼下冷冰冰拒绝学妹的样子,他急匆匆挽着西服外套额头和眼底都湿漉漉的样子。 “着急了?” 他推开门,得到她浅笑着的一句。 飘窗前,林雁珊正穿着件淡薄的睡衣拨弄着面前玻璃鱼缸的水草。 那鱼缸里没有一条鱼,上面飘着两朵睡莲,被她纤手轻轻推着,撒了两滴水在花心,又深深陷入缸低的水草里。 湖泊里的睡莲,海里的水草,在这小小的鱼缸里一样都活不了。 唯一或许能存活几天的鱼儿不在。 林雁珊从飘窗下来,赤脚踩过软绵绵的地毯,举着帕子凑到他身边要给他擦汗。 那帕子还没触到他面颊,他垂眸坐在了软椅上,比她矮了一大截。 “生气了?” 林雁珊用帕子蹭掉他下巴上快要落地的汗滴,接着被他大手一拢,真丝睡衣被他攥起皱,脸贴在她裸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上。 “你怎么走了?” 他声音因为委屈带着些颤音,与他刚才在楼下那副疏离的样子实在不符。 林雁珊被他惹笑,捏着帕子推开他。 “全是汗,脏死了。” “那我去洗澡。” 他抬眸,眼底还闪着光,手扶着她的腰,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今天不做。” 林雁珊摸摸他的头。 “....所以你就走了。” 他笃定的说着,自顾自的松开手,坚持认为这就是林雁珊的想法。 因为今天不想,所以不管他就走了。 “林雁珊,你根本不爱我。” 他兀自垂下头,不碰她也不看她。 林雁珊笑的肩膀不停抖,又弯腰搂住他,亲了亲他的鼻尖,晏明似乎被她点着,又抬眸下意识地寻着她的唇。 只是缠绵不到半分钟,他又被她推开:“穿西装很好看,以后也常穿来给我看看好不好?” “不要。” 他盯着她的眼睛,那清泉眼快要将她吞掉,他握住她滑到他喉上的手,与她对视着。 半晌,她要睁开时,被他一口咬在唇上,含糊着说:“你看够了以后就不喜欢我了。” “小气鬼。”她笑着推他。 ...... 林雁珊思绪飘飘,车停在吵闹的学校门口,陈息息笑着来敲她的车窗,她才恍然回过神。 已经三年了。 就连息息也已经上高中了。 “珊珊姐姐。”息息笑眯眯地跟她打着招呼。 “今天怎么放学这么早?”游连从后面窜出一个脑袋来。 “游连哥哥。”息息又伸手跟他打招呼。 “还想着要找个地方停车等你一下呢,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快上车。” “明天学校开动员大会,我们下午没上课。”息息一边摘书包一边跟游连搭着话。 “动员大会?怎么没请我这个光荣校友过去?”游连夸张的扭过身。 “请的都是之前的高考状元。”息息一剑刺心。 “嗷。”游连又把身子转回去,“那不用细说了,说说今晚想吃什么吧。” 陈息息和游连在旁边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林雁珊像是被那字眼戳中了什么,鬼使神差的抬头,正对上在校门口站在光荣榜前拍照的几个学校领导。 光荣榜上大概是明天要来学校开动员大会的校友,林雁珊的目光直直对上正中间的那个。 清秀又淡然的模样,和她手机屏幕上截然不同的模样。 恍若隔世。 背景音里还是陈息息和游连的声音。 “你们现在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莫嘉林?” “莫嘉林?你是说,那个长的像晏明学长的莫嘉林吗?” “像谁?” “晏明,你不认识了?哥你不也是风华毕业的吗?”陈息息摆摆手。 林雁珊合上了车窗,树叶上积攒的雨被阻在车外,在玻璃窗上流下扭曲的痕迹。 “哎呀我一个艺术生我长年在外集训,我哪记得清谁是谁,他还能是多了不起的人物,还得我们都记得?” 游连不服气,偏过头戳了戳林雁珊的手肘 “姐,你说,我就不信你也记得?” "......" 第7章 林雁珊只在风华借读过一年,她比晏明大一届,晏明在中学的事情她一概不清楚,大学时他有多风光,她倒是记忆尤甚。 不过林雁珊很少听晏明聊起以前的事情,他几乎没有朋友,她也没心思去打听他的故事。 当时她对他,也没有那么上心。 只是晏明的视角里,她却是他人生中唯一温暖的回忆。 这听起来似乎很狼狈,却是他的半生。 他妈是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当过厂长的小三,做过老总的情妇,晏明十几岁时依旧她依旧风韵犹存。 晏明的父亲是当时所谓的老实人,将他妈妈娶进门时,不计前嫌,说是要好好过日子,私底下也为自己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窃喜过。 婚后她收敛了很多,偶尔出去打个麻将喝喝茶,只是改不掉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哪怕晏明兼职赚的生活费也要被她麻将桌上一圈转下去。 矛盾到底是什么时候爆发的晏明记不清了,他对这个家的感情很淡薄,从小学就寄宿的日子,他甚至都无法在人群中一眼认出父母的背影。 他只记得在破旧的筒子楼里,他那个永远鲜艳漂亮的母亲,抿着红唇叼着一只细细的女士烟,哪怕死在蓄满水的浴缸里时,她还是那样美丽,像永远不败的鲜花。 她是滋养的玫瑰,晏明却是承担这一切的欲加之罪。 两周回一次家,母亲不在,他便要遭父亲一顿毒打,接着依旧要在亲朋好友面前维护他善良忠厚的样子。 在那样的环境里,他几乎无法生长,只能拼命往下钻,在阴暗潮湿的土壤里拼命扎根。 他不是什么十足的天赋选手,靠日日夜夜的熬,熬过那些挣扎的日子,被北宁的中学破格录取。 他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母亲却无故变出来一个私生子,父亲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接受了徐嘉豪。 可等到晏明放假回家那天,他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弟弟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四方的小木桌上旁边坐着青筋暴起气喘吁吁的父亲,茶几旁边躺着酗酒昏迷的母亲。 那天家里的灯也坏了。 到现在也没有修过。 彼时,晏明只有十六岁。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救下徐嘉豪的,只是背着他跑到医院的时候,自己也浑身是血,身上伤口似乎结不了痂。 但万幸,他救下了他。 徐嘉豪十八岁生日那天高烧惊厥入院,晏明就坐在掉了漆的塑料长椅上陪了他一夜。 早晨晏明到外边的早餐店给徐嘉豪买早餐,斜对面的高级商场门口,林雁珊刚刚从保姆车上下来,拎着当季新款的水桶包,嗔着天气太冷。 过度依赖 第8节 那一眼,隔了一条马路的距离,晏明的腿像灌了铅,似乎昨天与她缠绵的另有其人。 他读小学时被父亲打的血肉模糊时没怕过。 他读初中时举报老师猥亵女同学时没怕过。 他为了保护弟弟被父亲的狐朋狗友堵在巷子里时也没怕过。 那天他却怕地控制不了的手脚,浑身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他几近全力从那筒子楼里扎逃出来,那些努力瞬间化为虚有。 这些年他成就很大,可以住进步行五分钟就到公司的商圈中心,可以开人人侧目的豪车,可以出入高级餐厅。 他却在林雁珊离开后把这些都丢掉了。 除了存款不停增长的零,他又进入了灰扑扑的世界里。 那是他的舒适圈吗,他不敢承认。 他是碎掉的零钱罐,连被人拯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是他的救世主。 -- 车子停到餐厅的地下停车场,林雁珊预定的包厢在顶层,电梯门开时,她正低头和陈息息聊着她学校的闲事。 林雁珊那天没穿高跟鞋,米色长裤和藕粉小衫,素净着脸挽了个低马尾,只是她那张扬的长相实在难以低调,电梯里插兜站着的男人第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雁珊?” 周逸清喊出她名字时还带这些慌乱,神色紧张。 林雁珊眼珠微微向旁边侧了下,电梯里还站着一个穿着包臀短裙挂着工牌的女人,看到林雁珊那一刹带着些错愕又很快缓了过来。 不是林晚吟,那女人似乎放松了些。 “姐夫。”林雁珊淡淡地吐了两个字。 “谈工作啊?”林雁珊轻飘飘地问着。 “啊...对。” 周逸清看了她一眼,又自若沉静地回着,插着兜的手也拿了出来。 地下车库的潮湿霉雨的味道极重,环境也更阴冷,她拉着陈息息的手往后了一步,示意让他们先出来。 周逸清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在电梯门合上之前迈了出去。 身旁的秘书也跟上前,背对着林雁珊一行人走了挺远才看见周逸清又回头看她们。 刚才的电梯又升了上去,林雁珊只得重新等下来,依旧保持着刚才与陈息息闲聊的样子,似乎没有要回头看他们的意思。 “周总,林小姐怎么回来北宁了?” 蓝宁替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转身被周逸清扶着腰送进了位置,她低头含羞笑了一下,任凭周逸清帮自己系好安全带。 周逸清上了车之后才看见林雁珊他们进了电梯,自己才转身去拉驾驶座的门。 “你能没打听到什么消息?” 周逸清说着,从烟盒掏了只烟出来,蓝宁蹭了下滑轮要替他点火,磕磕巴巴说着,“我...我也好久没见过她了。” “你马上就要在公司见到她了。”周逸清见又把她的手推开,那只烟被他两只手指夹着撤了下来,冲蓝宁说着,“在公司离她远点。” “她,她之前对我也还可....”蓝宁想着她刚才那副冷傲的模样,还是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少让我上火。” “知道了。” 蓝宁乖乖坐好,没有要与他违抗的意思,贴过去香吻印在他脸上,让他消消气。 这边车里打的火热,那边包厢里林雁珊正刷着林晚吟的朋友圈。 菜点的还是老几样,包厢也依旧是走廊尽头那个,除了之前有些缺口的餐具被换成了新的,这家店似乎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 陈息息正和游连讨论着当下微博热搜,老陈坐在一旁笑眯眯地替应和着,这顿饭吃的倒是祥和,是在林家老宅没有的氛围。 林雁珊夹了块黑鱼放进嘴巴里,嚼了两下又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翻着林晚吟的朋友圈。 她的生活无非是旅游瑜伽下午茶,生活惬意的很。 几乎每条都是出入在高端消费的会所,朋友圈里的照片除了自己就是一些和周逸清的合照。 最下边还有一条林家家族中秋节聚餐的大合照,林雁珊也在其中。 一副岁月静好,家庭和睦的样子。 林雁珊嗤笑了一下,倒是对她这个十年如一日维持自己人设的姐姐倾佩了起来。 就凭林晚吟的本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周逸清那些花花心思,连林雁珊都能一眼看出来的端倪,她居然可以忍这么久。 林雁珊摇摇玻璃杯的柠檬气泡水,看着杯壁那一圈小气泡全都升起来才喝了一口气。 服务员端上来他们点的最后一道金丝焗南瓜,这菜要热着吃,否则糖水便会全化在盘底。 她夹了一块放在陈息息的盘里,准备再夹第二块的时候,林晚吟的朋友圈来一条最新更新。 林雁珊好奇的点开,又将第二块南瓜放在自己盘中。 她咬了一口,甜腻的汁水在空中爆开,低头的空档,她瞄了一眼手机。 又是林晚吟的秀恩爱公式照。 【陪老公的应酬。】 林雁珊抿了抿唇,喝了一口清茶。 周逸清的动作倒是快。 她捏着杯子往后翻了几张,视线正落在最后那张林晚吟拍的夜景上。 玻璃窗上映林晚吟带着翡翠镶钻的手链,背景是灯光暖黄的酒店包厢,最右是一个男人侧身站着,似乎是周逸清。 周逸清的对面,那人穿着粗毛线的深色绒衫,简约的浅色长裤,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被灯光照着,缠着白纱布的手臂上搭了一条风衣。 林雁珊把照片放大,确保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才猛地将手机熄屏丢在了旁边的座椅上。 受伤了,发烧了。 见他时一副快要碎掉了的模样,现在倒是有空去别人的酒局。 林雁珊咬唇将盘里的南瓜插了稀巴烂。 她冷静了一会,又将那照片发给了姜蜀。 姜蜀的回复很快。 姜蜀:【你大伯那边怕是有危机感了。】 姜蜀:【也不必担心,这些人都精着呢,没那么好笼络。】 林雁珊:【我知道了。】 晏明是厉害,只是碰到某些事上,也不见得有个清明的意识。 林雁珊又拿起手机回了一条过去。 【叔叔信的过我吗?】 第8章 游连在林雁珊家休养了一个星期之后,还是搬到了学校宿舍去住。 虽然在家住着是舒服,但是他出行不便,林雁珊忙着交接剧院的事情没空搭理他,去了学校还有舍友帮忙照看。 他搬走那天是莫嘉林的助理去接的他,车里还放着莫嘉林的新歌,内饰挂着的是莫嘉林的应援小风扇,他光坐在里面都快要晕车。 游连不知道,那天林雁珊交接完剧院的最后一个项目,亲自开车去了徐嘉豪的修车厂。 根据姜叔那边的消息,徐嘉豪少年时因为长期遭受暴力殴打导致双耳失聪,身体多处残疾,在康复中心度过了整个青春期。 据说之后被生父那边带走过一段时间,与晏明再有联系的时候已经撤学了近一年半。 那店开在老城区的城中村后边,附近的大路上来来回回全是货车,人员混杂。 连续下了一周的雨,天空终于放晴,连带着阳光都是滚烫的,将空气中潮湿味道迅速驱散开来。 徐嘉豪穿着一套工装服就坐在与二楼连接的铁楼梯上吃着盒饭,耳边除了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只剩徐嘉豪和他身边三两兄弟嬉闹的声音。 林雁珊那天没换车,依旧开着那辆冰莓粉从长满杂草的小路里钻进去。 “洗车。” 她的长卷发被她绑起来,一条灰粉色的裙子外套着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据徐嘉豪说,她那天的笑容就像老话本讲的宫中贵女,修车厂那几个一直念念不忘到年关,说之前偶遇的拍戏的明星也不过如此。 林雁珊站在门口的水泥石板路上,正吃着盒饭的几个小工对视了一眼,盯着面前这辆豪车谁都没动作,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这宝贝。 徐嘉豪把饭合起来,一次性筷子一穿到底,抛进了垃圾桶,冲最边上那个穿着汗衫的少年扬了扬头。 “阿四,去。” 徐嘉豪拎起来撒了半瓶的大窑,往嘴里灌了几口,那小兄弟便与徐嘉豪做着同样的动作,一齐丢了那塑料盒子的装着的小炒肉盖饭。 “得嘞!” 那边地区混杂,并不是像是林雁珊这种穿着不能沾水的小羊皮的人会来的地方,还在吃着盒饭的几个小工识趣推开铁门进到里面,只留徐嘉豪一人在院子里。 他们都清楚,这个地方,能和那些上流社会的人扯上点联系的人,也就是徐嘉豪了。 毕竟大家都见过他那个气质不凡的哥哥,与他们这种混一天吃一顿的人不一样。 徐嘉豪与他们也不一样,大家心知肚明的,谁也没有提过。 修车厂的铁皮棚子下,阳光被打的炙热,驱走前几天的阴冷,似乎一切都开始朝着盛夏的方向进行着。 林雁珊坐在徐嘉豪给她铺上新毛巾的椅子上,他则敞开腿大咧咧地坐在一根圆木上,脚蹬着地上的废铁,静静地等着林雁珊开口。 林雁珊手上带着那个手链价值五十七万,那是徐嘉豪之前打算给江婉买订婚礼物时,社交软件给他推送过的。 品牌设计师的私人定制,之前展出时还被好几个vlog博主特地打卡拍摄过。 过度依赖 第9节 她身上的饰品不止这一个,看样子只是用来搭配的。 他移开视线,捡着一个铁钳丢进了旁边的工具箱里,又喝了几口气泡水。 “你是来找我哥的吧?” 徐嘉豪先说了话,手指抹过下巴上滑落的气泡水时,手臂上的几道疤痕十分明显,像开裂的地缝,在褐色肌肤上张着大口。 “我是来找你的。” 林雁珊两只手交叠搭在腿上,露出一小节截纤细的手腕。 “找我?”徐嘉豪挑了下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林雁珊眼睛弯了弯,像只狡黠的狐狸,那接过屋里来人给她一次性水杯装着的茶水,低头看了看里面还在晃动的茶叶碎片。 “你有兴趣拍电影吗?” 徐嘉豪一口汽水喷了出来,又捡起旁边刚刚被他丢开的毛巾擦了擦嘴。 “我?” 他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对。”林雁珊点头。 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脖子上挂着的小熊挂链都被胸腔里的笑震地摇摆着,他往后一仰。 “我看电影都不去,找我拍电影?” “你看我这幅样子能拍什么电影?鬼片吗?” 徐嘉豪扯开一边嘴角,笑容沾了几分自嘲,又带着意味深长的眼神重新打量她。 “你倒不如找我哥去拍电影,他不是长得像那个....那个莫什么...那个明星吗?” 徐嘉豪喝完最后一口,将玻璃瓶子丢到那一摞软泡沫箱里。 门口响了一声鸣,又进来一辆凯迪拉克,徐嘉豪起身指挥着车主把停到隔壁的位置。 见那车子停稳,徐嘉豪又重新把屋里的人叫了两个出来,林雁珊坐在旁边打量着这不大不小的老厂房改装的修车行。 院子的角落还挂着不知道谁的夏季短裤,一条裤子上七八个口袋,就随意的在一条尼龙绳上搭着。 最角还有几双用鞋带挂在绳上的板鞋,一条被拴着的小黄狗从自己的狗窝走出来,身上虽然干净毛却长的遮住了眼睛,疯狂进食着狗粮混剩饭。 大概是当下流行的废墟风,林雁珊抿了口茶水没忍住笑。 徐嘉豪顾完生意,摸了一把额上的汗,走到林雁珊面前,拿着手机给她看着:“我哥这会应该正忙着呢,电话没打通。” 林雁珊只扫了一眼,打开包拿出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名片。”林雁珊站起身来,将那薄薄的纸片放入他手中。 “你有兴趣可以联系我...至于你哥哥。”林雁珊摇了摇头,“他不太适合。” “你是我哥的朋友?”徐嘉豪问她。 “不是。”林雁珊摇头。 “不算是。”她又补充道。 “哦...."徐嘉豪点点头,挑了挑眉。 他之前不是没见过晏明的同事,那些穿着高级定制的服装,出入脚不沾泥的贵人,全是一副虚伪的模样。 话不说明,理不讲清,拿着自己那套理论刁难旁人。 徐嘉豪看了眼面前的女人,杯里的茶水已经喝了大半。 怎么看都跟他哥脱不了干系。 “不过,凭你哥哥的能力,你应该不会在这儿工作。”林雁珊垂眸看了他一眼。 “他是他,我是我。”徐嘉豪迎着太阳光向后撑着手臂,“我一共跟他相处了也就...三四年的时间吧,还没跟他们呆的时间长。” 徐嘉豪指了指屋里那几个正准备偷听的人。 几个人猛地缩回去,徐嘉豪又朝他们掷了一把石子过去。 “如果我哥是要去什么其他地区发展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完全不用考虑我,就当没我这个人。”徐嘉豪举起手保证着。 “我不会耽误我哥的前程,更不会跟他要钱。”他又把手放下来,“你们也不用说什么让我去拍电影这种话,我不会缠着他的。” “你们就放心吧。” 徐嘉豪垂眸,眼睫轻闪,“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好。” -- 那天晏明下班很晚,一边是公司家族内斗,一边是猎头开出优厚条件请他去南锡。 边域说他才二十五岁,还太年轻,创业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如果他想法既定,他可以陪他到南锡从头做起。 晏明问他如果想留在北宁呢。 边域良久才回他,就凭骤云在北宁的势力,他是自寻死路。 他不站队,早晚是要离开的。 那之后呢。 去南锡吗,会不会太远了。 晏明拎着居里斋的新招牌到徐嘉豪那里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除了徐嘉豪住在二楼改造的房间里,其余人已经下班了。 徐嘉豪留了几份菜放在冰箱里打算明天他们来时再热热,只留了两份下酒菜放在自制的小木桌上,开了两瓶啤酒放在桌上。 “我不饿,你吃吧。”晏明拜拜手。 “行。” 晏明其实没有吃宵夜的习惯,他穿着深棕风衣坐在与他格格不入的涂鸦墙面前,看着狼吞虎咽的徐嘉豪,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慢点吃,你晚上没吃饭吗?” “吃了,这不是...”徐嘉豪咽下去嘴里那一口,“又饿了嘛。” 晏明笑笑,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 晏明在这里那哥哥的形象还是深得人心的,可靠又稳重,永远不急不躁的,温润如玉。 似乎有他在,大家都很安心。 “对了!” 徐嘉豪从口袋里掏出林雁珊给他的那张名片递过去。 “下午有人来说要请我拍电影,你说扯不扯?” “你朋友现在都涉及到这个行业了?” 徐嘉豪笑个不停,再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扯淡。 晏明拿起那张卡片,上面还萦绕着淡淡的木质香。 他看着上面的名字沉默了良久,最后在头顶的灯突然灭掉之后才把那卡片放下。 “应该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徐嘉豪放下筷子,抽了张纸擦了下嘴巴,大步向外走出去。 黑暗里,晏明一只手搭在桌上,身子往后靠着,另一只手臂向下垂着,眼神空空的。 他讨厌受人牵制的感觉,就像当年逃也逃不出那个混蛋手里一样。 林雁珊.... 为什么这么折磨我... 他的手收紧,那张名片皱成一团,那个让他魂牵梦绕许久的名字被他握在手心里。 空荡荡的房间里,晏明喃喃着自己也不确定的话。 “你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第9章 林雁珊入职那天是周一,为了低调,只让姜蜀带她在公司里简单做了下介绍,甚至没有通知过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 空降林总,到底是在公司炸开了锅。 林雁珊没隐瞒自己的情况,更是给了大家嚼口舌的机会,连茶水室里都是空降小林总居然和公司高价挖来的晏总平起平坐。 虽然项目没有交集,毕竟是高层,议论总是少不了的。 虽然林雁珊没有实权,但是到底是替她哥挡了火的,来公司的第一天就先否了周逸清的提案,要求更换度假村的建材承包商。 这件事姜蜀本意要林雁珊先在公司多待些日子再从长计议,毕竟度假村的项目从旅游专线到酒店建筑全权由周逸清负责,她这样明目张胆在公司大会否决他,会让她在公司太难做。 林雁珊不在乎,已经是人在崖边,反正她早晚都是要走的,不如就快刀斩乱麻。 重新招标的事情在公司成为重磅新闻再次炸开,就连中午员工食堂里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比起重新招标更值得八卦的事情是,周逸清默认的态度。 一向觉得自己怀才不遇的周总,屡次上了北宁财经报刊自命不凡的周总,除了老林董,在公司几乎没有忌惮的人,这番退让实在让人不免想入非非。 林雁珊出了会议室的门是被蓝宁拦下的,她那天穿了条蓝色水貂绒的连衣裙,露出光洁的大腿,脖子上还挂着价值不菲又很低调的奢侈品项链。 “林小姐,您如果对我不满大可以冲我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蓝宁踩着的高跟鞋在地板上敲的震天响,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林雁珊微微蹙眉,瞥她一眼,冷笑着:“你算什么?” “更换供应商是大家共同的决定,我不过是提出来这个建议,你这么着急跳出来做什么?” “我....”蓝宁突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她又没有发现什么,自己这样心虚反倒被她捏住了把柄,“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对我不满,这是我的问题,可是这跟周总没关系,都是我的错。” 林雁珊真是被她这番荒唐的发言逗笑了,周逸清这么聪明的人到底哪找来这么蠢的情人,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你就不怕我录音给林晚吟?” “我给陈息息做家庭教师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这么多年,林晚吟对你不如我的。”蓝宁又走上前来,握住林雁珊的手,“雁珊,你知道我没退路的,我们之前也算是朋友吧,这么多年,你能不能....” “蓝宁。”林雁珊顿了一下,“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跟当初一样急功近利,我跟林晚吟的关系是不怎样,但是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评头论足。” 过度依赖 第10节 “雁珊....” “赶紧走吧,要是让周逸清看到你这样子,怕不是得气的今晚就去住院了。” 公司里确实不是扯皮的好地方,蓝宁没再纠缠,在周逸清叫她之前就整理好耷拉下来的衣领离开了。 林雁珊这边还没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那边消息已经传到了各个部门,干脆转了个弯去姜蜀的办公室尝了尝从南锡寄过来新鲜的小青柑。 林雁珊淡定自若喝着花茶,姜蜀倒是急的满屋子乱转,愁的不停的叹气。 “珊珊啊,你真是太冲动了。”姜蜀一屁股坐在林雁珊旁边,“你以为你抓住了周逸清的把柄吗?那个蓝宁算什么啊,比起度假村的项目,那小赤佬根本不会考虑她一点点的呀。” 林雁珊抿了一口茶水,一圈嫣红的唇印落在杯沿上,“我当然知道蓝宁不算什么,别人威胁不到他什么,他当然更担心的是他自己。” “你什么意思?” “度假村项目,他手里拿的承包商的回扣还在蓝宁脖子上带着呢,况且,他这些年犯过的事情还少吗?” 林雁珊眯了眯眼睛,鲜亮的指甲端着白瓷杯,像只慵懒的白猫。 她本来就没想拿蓝宁做什么文章,倒是她实在沉不住气,着急忙慌冲出来自投罗网。 “珊珊。”姜蜀顿了一下,“不要铤而走险,你知道你爸爸让你过来就是冠个名的,不是让你....” “好了,姜叔叔,这件事我自己有分寸。”林雁珊把杯子放下,站起来冲他招了招手。 “我男朋友要来接我吃晚饭呢,我先走啦!” “姜叔叔再见。” “诶,珊珊!” 姜蜀的声音被隔在门内。 他早该知道林雁珊和他哥哥不一样,如果今天在的人是林惜南,他或许不会走这样冒然起冲突,但是今天这位是南锡大名鼎鼎的‘天杀的祸水’。 当年她的钢琴老师试图引诱林经年被她搞的在南锡站不住脚,本以为不过是小女孩的妒心,也不过是些豪门太太小姐都会使的手段。 现今这般把大家都放在火上烤,姜蜀才真的忧心起来。 她这样一通,所有人都不得不帮她压制住她大伯一家,那些还在观望的人也必须参战,否则就是一同出局。 她就从没信过任何一个人。 只要往前走,所有人都能当垫脚石。 就连时间都变快了。 林雁珊今天一下在公司出了名,为了安抚人心又特地订了最近刚刚火起来的网红甜品店的下午茶,折腾一天,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一路走进电梯都有些疲惫。 她靠在电梯墙壁上,卷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身上的职业装外边搭了一件米色披肩,流苏垂在手腕上,她阖眸想休息一会儿,电梯门又被人摁开。 她微微偏头,眼睛睁开一条缝,看清来人之后又重新闭上。 “二十秒,你想跟我说什么?” 电梯快速下降,林雁珊接着电梯内的暖光懒洋洋地问着。 “这次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又想做什么?” 晏明侧身站在左侧,声音淡淡的,似乎还在隐忍着。 “当然是威胁你。”林雁珊起身站直,抬眸盯着面前的男人。 “周逸清的把柄在你手上。”林雁珊接着光对上他的视线,“这次....只有你能救我了。” 她还是这样嚣张。 晏明看着她的桃花眼,恍若又回到了那天暴雨,轰鸣中让他彻底死心,现在又来招惹不过是有利可图。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腔起伏着滚了一下喉结,没有回音。 林雁珊又靠回去,懒散着,“你可以提条件。” ‘叮’。 电梯门开了。 公司一楼大厅,林雁珊看了眼亮着的b1键,轻笑了一下出了门。 她步子很快,好像是着急见来接她的人。 莫嘉林的保姆车就在外边的临时停车位。 林雁珊察觉晏明跟了出来,放慢了步子,在即将刷卡出去的前一秒,被人拽进了走廊的监控死角。 晏明握着她的手腕,那张纯良的脸此刻憋不住满腔怒意,在林雁珊注视下还是放开了手。 她捅他一万刀,他连使劲的勇气都没有。 林雁珊嗤笑了一下,往前迈了一步,触了触他已经撤了包扎的手臂。 “你的手恢复好了?”她抱胸调侃着。 廊前挂着灯,他神色晦暗,像一条刚刚被鱼钩栓起来的鱼,在岸边挣扎着。 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晏明想过无数次放手,比起这样互相折磨不如趁早解脱。 没有刻意的规避,缘分还是将他们碰到了一起。 或者说,一切都如她所愿,仅此而已。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给过自己在她面前选择的机会。 林雁珊进入公司的消息传到他的办公室,他就已经被她紧紧抓在了手里。 或许保持那种不远不近的关系也可以,就像其他的普通同事。 但他自己放弃了这个选项,刀尖再次对准自己。 晏明借着月光看向玻璃窗外从保姆车上下来的男人,唇抿成一条线,看着窗外。 林雁珊往前迈了一步,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单面玻璃外正着急看着手表的莫嘉林。 他今天做了新造型,是她以前没见过的样子,似乎是新的选秀综艺邀请他去做了嘉宾。 她好像许久没见过他这个爱豆装扮,今天看着,好像特别帅。 晏明轻飘飘地开口,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说的笃定。 “我的条件。” “和他分手。” 林雁珊滞了一下,挑了下眉。 “晏明,你还是像以前一样。” “那么贪心。” 第10章 晏明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从早晨例会见到林雁珊那刻起,他情绪就一直不在线,当初被不明不白地甩掉,他说想个说法。 可仅仅两个月的恋爱,他早该认清她是什么人并且将这段回忆抛掷脑后才对,可是冲动总比理智先行。 在公司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居然萌生出自己是那个能让她浪子回头的人的想法,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这算是件荒唐事。 可他太急于求成,晚上失态的冲着林雁珊提出那荒谬的要求之后,他现在悔不当初。 莫嘉林受伤在医院那天,他眼见着林雁珊进了那病房呆了许久,他沉默地坐在诊室休息却心如乱麻。 那天暴雨,被林雁珊隔了这么几年时间再次刺了一刀之后他本不想再继续下去,这场荒诞的梦该结束了。 可是话已经说出了口,他却在隐隐期待着林雁珊态度。 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尤其在这种疯狂的执念上,他几乎站不住脚。 从小到大,他佯装正常家庭的孩子模样,能力卓越,智商超群,他是所有项目组里最可靠的存在。 他是徐嘉豪唯一的依靠,他似乎铜墙铁壁,对一切都游刃有余。 他不该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不该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可今天又犯了戒。 就当今天是个玩笑吧,过了今天如果她又会与他形同陌路,就当今天是为这些年的怨发泄一次。 但假如.... 晏明坐在书房撑着额头,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小灯,他的影子落在桌面上,被木质相框压住,相框中间还展着林雁珊的笑脸。 书房的设计基本是红木家具,处处带着木质沉沉的氛围,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亮屏的界面。 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 验证消息为——你的条件我会考虑。 ‘啪。’ 手机被晏明倒扣在桌面上。 灭掉的蜡烛又重新燃起来。 书房与阳台连接的窗没关,风从缝隙溜进来,将那薄薄的遮阳纱帘吹起又吹落,外边寂静的树也晃动着叶子。 他还是接受了那条申请,美其名曰‘工作需要’。 手机还没从手里放下,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嘉林要过生日了,我恐怕没法尽快履行,就当我先预支了。】 晏明看着这条消息还没作反应,屏幕中又滑出一条消息。 【欢迎你加入‘有萤溪度假村’的项目组。】 他忘了,他没有跟她签署合同,她便可以肆意修改空头支票,并且知道他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哪怕他的处境岌岌可危。 晏明甚至可以想象出来她是如何笑眯眯地被莫嘉林喂着水果输入这条消息的。 大概率明天中午的员工餐厅流传的话题应该就是晏总站队的新消息,接着就是边域对他当初清高不爱钱人设的疯狂吐槽。 过度依赖 第11节 他脑子已经熄灭的苗头刚刚重新升起来,又再次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间。 晏明转动着手里的钢笔,眉头微蹙。 【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 他潦草一句话发过去,便将手机甩到了桌面上,他撑着额头,青筋暴起,汹涌的冲动快将理智击退。 哪怕与她在床上□□时,他都没有过这样猛烈想要占有她的冲动。 林雁珊最讨厌他这样,讨厌他自作聪明妄图将她绑在自己身边的样子,他说爱本就是忠贞,就像婚书也同样是契约。 晏明只记得那天她冷冰冰的说,如果有一天她拿到结婚证,它也不是什么爱情契约,只会是有利可图。 “结婚对象可以是任何人,但爱只会给一个人。” 她大言不惭说出这句话,晏明当时为此生气了许久,她总拿那些他珍贵无比的感情当做儿戏,现在想起来他依旧是胸闷愤恨的。 这问题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解决,因为晏明只会得到一句话——如果不高兴,可以分手。 晏明越想越头痛。 他起身丢下钢笔,拉开书柜旁边的木窗,从里面挑了一瓶度数大抵可以让他今晚不再失眠的烈酒。 他独身坐在桌边,盯着窗外摇摇晃晃的树,手里的酒下的很慢,他还想再清醒一会儿。 冷不丁的,他又接到徐嘉豪的来电。 “喂?” 晏明的嗓音明显是被酒精麻痹后的浑浊。 “哥,你周末生日咱们去露营怎么样?你之前不是说想吃我弄的烧鸽....” “不用,你周末轮休就好好休息....我不过生日。” 杯中最后一点酒被饮下肚,喉咙里滚着刺痛和紧锁的快感。 “嘉豪,我最近工作会很忙,可能有段时间都见不到我了。” “好,那你注意身体,我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我。” “嗯。” -- 东尼温泉酒店。 林雁珊烂泥一般在温泉里瘫着,水波荡成看不清的波纹,她整个人与月光水色搅合在一起,如同一颗湛蓝的宝石。 周围雾气氤氲,她颤抖着手从夹起一只女士香烟,齿轮滑了几次没能起火星,细烟从指尖滑落,她无力地靠在池边,恍惚记得自己已经戒烟了。 莫嘉林的电话连续几次拨过来,林雁珊只扫了一眼那闪动的屏幕,摁通了客房电话。 “让他走吧。”林雁珊声音哑哑的,并不清凉。 “莫先生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跟他说我睡了。” 林雁珊挂断了电话。 她没有勇气让莫嘉林看到这样颓唐的自己,她需要光鲜亮丽站在所有人面前,骄傲的扬起脖颈。 而不是伪装了一天之后,被周琦娘家人明里暗里嘲讽私生女,再被林经年劝诫说不要惹阿姨生气。 林家在南锡是多体面的一家,大家都说她是周琦拼死生下的女儿,却没见她参加钢琴比赛之后被周琦的耳光扇到耳鸣。 她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只要配合好一家人演出和睦一家人的样子,那就皆大欢喜。 林雁珊将自己埋进水里,直到感知到窒息和痛苦,她才从水里挣扎着浮上来。 她是渴望好好活着的。 她不止一次确认过。 在她哥哥为情所困全家人为他出主意的时候,她还在床上躺在晏明怀里,颤巍巍地从抽屉里抽出那盒烟。 打火机会倒影着他的睡颜,微弱的火光里,晏明拆了一颗薄荷糖放进她口中。 “抱着我吧。”他说。 那天她却歇斯底里的推开他,演戏演了太多年,斟茶要转几圈,钢琴谱要背几遍,这一天被人戳破的时候,她疯狂地拿最毒的话刺向他。 重新将自己包扎好之后,她说,两个不幸的人之间不会创造幸福。 林雁珊这些年一直在各种透支自己身体的事情上找欢愉,之后就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那天林雁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他们是普通单元楼里的两小无猜,他们会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吃路边的野摊,从饭盒里夹出讨厌的葱花丢在他盘中,他笑着,阳光照在他泛着棕的发丝上。 他们牵手在梧桐大道,就像所有故事的结局。 林雁珊睡得很沉,沉到被清晨的铃声吵醒时,她脱口而出,“我不吃早饭了,嘉林。” 对面没回音,听筒里她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她睁了下眼睛,把屏幕怼到面前。 “晏明?” 林雁珊意识回笼,窗外几只惊鸟冲破天,她在等他的回声。 呼吸声重了一下又轻缓,静了几秒,她才听见对面的人开口说话。 “今天可以请假么?”他声音沙哑。 按照晏明的职位层次,他当属时间自由,项目组里面晏明的位置与她平行,更没必要向她这个刚刚空降来的小林总请假。 林雁珊顿了一下,猫眼美甲碰了碰床头已经冷了的水,喉咙发痒,她还是端起来喝了几口。 隔着朦胧的听筒,冰水从她喉间穿过的吞咽被放大,在并不太清醒的早晨,林雁珊想起昨晚她发的那条短信。 项目总署应该是姜蜀,任凭多少理由,她今早不该接到这通电话。 “理由呢?”林雁珊似乎清醒了些。 “休息。” 他更肆无忌惮地说出两个字,大抵这场请示只是一个通知。 “那批一上午。”林雁珊停了一下,“下午准时来上班。” 她倒没有想将分公司占山为王的意思。 她没有给他再说话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那天清晨她没有在酒店吃早餐,开车出门去公司的路上,那条经干线刚好经过晏明住的那片老城区。 她从出口绕出来,在上次那个便利店门口停下了车,保安如同那晚一样再次开窗探出了头。 林雁珊也落窗笑了一下,那长满皱纹的大叔带着些许错愕冲她招了招手。 林雁珊从便利店拿了瓶酸奶出来,大叔突然落窗对她说了句话。 “小姐,你来晚了呀。”他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带着浓重的南方沿海的口音。 林雁珊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后边的层层交叠的高楼。 今天是阴天,灰沉沉的云遮住大多阳光,只有点点落在谁家的阳台上,林雁珊挑了下眉,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七点钟咯。” “他每周都去做义工的啦,小姐不知吗?” “现在知道了。” 第11章 天气终于开始热了,清晨还吹着微凉的风。 早晨的例会,蓝宁在变热的天气里反倒把外衣又套在了身上,开会时坐在周逸清背后的椅子上,刻意避开林雁珊的视线。 周逸清那天的领带系的是林晚吟送他的两周年结婚纪念日礼物,林雁珊本没有注意,只是周逸清时不时抬手松了松领口,一副被不舒服的样子实在难以遮掩。 林晚吟不知道,价值不菲的高级定制,在会议结束之后被蓝宁当做锁链一般迅速解了下来。 会议中周逸清被人送了一杯咖啡,他只抿了一口,又放下,表情遮不住的难看。 林雁珊兀自坐在位置上冷哼了一下,想着下次家族宴会一定要提醒林晚吟钱要花在刀刃上。 买这么贵的东西不如买个狗链。 会议进行到尾声,会议室的气氛越来越沉,周逸清捏在手里的准备翻身的大项目逐渐偏移到林雁珊手里。 两人又针锋相对的,会议室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听姜蜀说原先供应商私下找过了周逸清,两人不知道如何闹得,最后不欢而散。 林雁珊为了铺路,把所有人都放在火上烤,‘有萤溪’一旦开工,参与项目的有一个算一个,如同是参战。 尤其晏明,无疑是周逸清的眼中钉。 他可以选择不跳这火坑,不帮她,任凭林雁珊这般自掘坟墓,最后狼狈收场。 不过林雁珊当做游戏一场罢了,他却需要赌上所有前途陪她玩这一场冒险。 但他没拒绝。 她一向如此对他,他知道的。 午饭后,晏明果然从玄关走了进来,围着灰色薄绒围巾,净白的脸露出半截,细长的手指握着咖啡杯,进了最近的茶水间。 刚刚站在咖啡机前,晏明就听见了与清晨那通电话里格外不同的声调。 “好啦~我知道啦。” “我一定会去的。” “祝你演出顺利。” 清脆带着些跳跃的声音,晏明几个字就能听出来主人。 茶水间的小门连接健身房的休息室,玄关的门是磨砂的,他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坐着在与人讲电话的背影。 过度依赖 第12节 还有从门边轻轻扬起来的发尾。 晏明下意识收回了视线。 他无意识地听着她的通话,用镊子夹起的那块方糖在空中不知停了多久,听到她挂断电话的动静,那块方糖也从镊子里滑了下去,被架子弹了一下落入了垃圾桶。 晏明看了眼落在垃圾桶里的糖块,手指微动,却将镊子重新放回去,不再试图夹第二颗。 咖啡机漏完最后一滴,他靠在依旧旁边垂眸盯着地上的砖缝。 林雁珊从推开小门进来,阴天唯一一束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扭头眼睛被晃了一下,微微往下落了眼睑,见她进来,他又起身去端那杯咖啡。 滚烫的热气往上冒着,往下滚了一滴多余的咖啡液,他拿了块纸巾拭了一下杯身。 林雁珊也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转过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八宝茶,慢吞吞地拆着包装。 两人背着身,既没有像普通同事那样打招呼,也没有像熟人一样寒暄,各自摆弄着手里速溶饮品。 茶水室静的似乎都能听到阳光移动地脚步。 晏明清理完溢在料理台上的水渍,端起杯子,推开了茶水室的正门。 转身间,杯中被放了一块方糖。 那块方糖很快陷进去,淹没在深色液体中,表面很快平寂了下来,他偏头,她已经走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着原先捻茶叶的样子。 无言地热浪在空气中流动着,晏明回想起她刚刚雀跃的声音,他盯着那盒又被打开的方糖盒子,手指用力攥紧了咖啡杯身。 哪怕她现在转身与他说一句‘你好’,他现在都可以转身离开。 可她没有,晏明看了看杯子里已经消失不见的方糖,重新把目光投向她,脸沉似水。 “违约需要交罚金。” 他不轻不重地威胁着,在暖烘烘的茶水室,在被加入了一块方糖之后,声音冷冷地说出一句话,再次提醒了一遍他们之间的约定。 林雁珊转过身,看向他,她当时或许带着一丝愧疚,“如果你...” 她的意思是想毁约。 晏明眼睛眯了眯。 “5月13。”他说了一遍具体的日期,那天就是莫嘉林的生日。 晏明手机上明晃晃摆着一份代言人的详细资料表,扫了一眼报出几个数字。 他在某些事上,过分偏执。 “如果莫嘉林谎报了年龄,那就是对上次‘20岁那天’代言违约。” 他撂下一句话,像个判官一样走出去,林雁珊到底是后悔刚才那一点点的怜悯之心。 他就是欠她的,林雁珊把夹子丢回去,拉开门扫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 他既然愿意赌上身家性命陪她玩,她有什么不满的,林雁珊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当时说爱上他。 不是假话。 现在这样针锋相对也无法阻挡,谁都无法把控人生的走向。譬如她幼年当真以为周琦是她新生母亲,一切都是幸福家庭的模样,却在某一个平常的下午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突然扯破了脸皮。 巨大的噩耗汹涌而至,从此便是一法不可收拾。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两周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的一场龙卷风。’ 她与晏明如胶似漆的那段日子里,某一天她随意的冲他发泄,大概会出现在今天他与她对峙时的回忆里,成为他们之间争执的导火索。 他拿话甩向她时,或许会想起那天暴雨。 在闷热的车内,坏掉的空调,潮湿的嗓音,她说,“玩玩而已,你还真当真呢?” 林雁珊思绪飘飘,缓过神来,发觉已经夹了两颗方糖在杯中。 这不是配八宝茶的糖块。 她想夹出来,那木镊子却是公用的,林雁珊最终还是端着那杯过分甜腻的茶水出了门。 上午她已经调整了办公室,为了‘有萤溪’重点项目的顺利进行,一组二组合并,她坐进了晏明对面的那个办公室。 与她间隔几步路的距离,那间办公室的百叶窗一直紧闭着,明明就是单面玻璃,那帘却紧紧扣着。 他有情绪也正常,林雁珊懒得当回事,认真翻了一下午资料,到处取经。 脱离了姜蜀的管辖,但他依旧不放心,没等林雁珊坐下,便给她发消息说要如何如何与晏明相处,哪怕她有管理权,也要多听他的意见。 【他是难得的人。】 姜蜀对他赞不绝口。 【我知道....】 林雁珊的手悬在空中半晌,还是删掉那几个字,重新编辑起来。 【知道了,姜叔叔。】 -- 晏明显然是比林雁珊要忙许多,手头上不止这一件事,林雁珊坐在办公室看了半天资料,桌上的茶水换了几杯,最终还是在太阳未落山之前就早退了。 林雁珊重新联系了几家做旅游专线的公司,之前周逸清的老客户她摸不清底细,送来的资料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做了手脚,熬了几天跑了北宁许多家,最后还是决定联系度假村本地的分司。 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有萤溪在南锡,姜蜀给她安排的是有经验的老员工做助手,她目前也只能相信他,决定是两人一人开一段,服务区休息一会儿,凌晨就能到南锡。 不过一直过了他们先前商议的那个服务区,苏徊也没有叫醒林雁珊,直到她的手机连续震动几次,她才缓缓睁开眼。 “喂?” “林小姐,您之前定制的木雕已经送到骤云公司前台了。” “公司?” 林雁珊蹙眉清醒过来,翻了手机查看着订单,发觉却是自己忘记换了地址。 她叹了口气,重新将手机扣到耳边,“好,谢谢。” 一路躺的腰酸,她微微抬了抬脖子,坐直了身体,她看了眼导航,又重新靠回去,盯着前方黑压压的路面。 “苏徊,你怎么没叫我?” “我开夜路习惯了,这一程我自己可以。” 苏徊精神头依旧很好,他脖颈修长肩颈很薄,不像是在姜蜀身边干了七年的老人,像是刚毕业的学生。 “到下个服务区换我来吧。” 林雁珊说着,翻着手机想找个人去公司把给莫嘉林准备的纪念日礼物拿回来。 刚翻到老陈的号码准备拨过去,屏幕上头又弹了一条消息来。 晏明:【快递我替你拿走了。】 林雁珊:【?】 林雁珊不明所以然,愣了半晌得到两条回信,还不是解释。 晏明:【公司跟莫嘉林的代言合约还没到期。】 晏明:【他最好不是走后门进来的。】 林雁珊这才突然紧张起来,幸亏没有让周逸清看到,否则她是有十张嘴也说不出清楚的。 她放下手机盯着前方的路良久,下一个服务区的入口已经到了,眼前已经是群山环绕。 苏徊停下车去了洗手间,林雁珊站在外边吹风,山区的风在夜晚更凉一些,睡了一路,她现在又缓过神来。 她又拿出手机,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重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你怎么知道那是给莫嘉林的快递?】 对面一直没有回复,林雁珊也没再等,苏徊回来两人又重新上了车。 苏徊在服务区的商店买了点吃的,林雁珊没有胃口,但还是接过苏徊递过来的糖,拨开一颗放到舌尖。 浓烈的薄荷味一下在口腔中炸开,林雁珊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苏徊。 “嗯?”苏徊推了推眼镜,不明她的视线,问道,“走吗?” 林雁珊没得到什么反馈,只点了下头,“...走。” 她收回视线去拉过安全带,刚发动车子,对面突然回了消息。 晏明:【我把它拆开了。】 晏明:【我的身家性命交到你手里,我必须确保我的安全。】 第12章 快递是误拆的,只是晏明没有解释。 周逸清不会亲自到前台取包裹,更不会将什么重要东西寄到公司里来,晏明看见他的第一秒就想到了林雁珊。 他现在算是和林雁珊是一条船上的人吧,希望不只是他自己这么想。 晏明借口说是代替项目组接收快件当着他的面拆开了包裹,周逸清脸色黑一阵白一阵,到底当着前台的面没说出什么来。 他倒也没担心什么,哪怕周逸清向林雁珊求证,就凭他拆开的包裹是‘to莫嘉林’,她就不会说出什么不是来。 只是他后悔拆了这快递,就该让周逸清拿走,让她和莫嘉林的事情在林家发酵,大概等不到明天她就会分手.... 晏明弓着腰靠在棉质软毯上,为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嗤笑出声。 说不没有一点点嫉妒是假的,她有过那么多男友,偏偏莫嘉林在她身边最长,如果是之前的谁他都不在乎了,偏偏是莫嘉林.... 差不多的脸,她偏偏爱他那张。 房间里开着顶灯,暖黄的光线缠绕着落地灯的炽色,他今日没换居家服,依旧穿着略显正式的长裤,只是脚上是双软绵绵的白拖。 吧台上放着拆了半截的快递,防摔垫被拽出来一半,就那样四仰八叉的躺在浅色的台上。 平底锅里的热油煎着已经腌制好冷冻在冰箱许久的牛排,连续一周晏明每天都是相同的餐食,一块牛排,三颗芦笋,连放黄油的大小都差不多。 边域说他这样生活跟每天需要按时充电的机器人没有区别,他明明厨艺很好,心思细密,生活本可以丰富多彩,没必要把自己变成这样。 过度依赖 第13节 晏明只说这样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至少他没什么需要担惊受怕的,至于其他的,他不敢想。 他配得上吗? 他的唇抿成一条线,手肘上被折起来的袖口露出一截白皙瘦削的小臂,清晰的下颌线被光影挡住大片,只见他一只手撑着料理台,失神地盯着锅里泛着油泡的肉排。 他今天失误多拿出来一块牛排,两块牛排大小一样,部位也一样,另外一块却因为他的遗忘变成了废弃品,现在或许在小区楼下的垃圾箱里面腐烂发臭,明早就会被垃圾站回收。 他回过神时,牛排下方已经被煎的发焦,过了火候,口感不佳。 不过也无所谓,能果腹就够了,只要不是坏掉烂掉的。 他都能接受。 餐桌上的餐食垫已经用了许久,边角处被洗的发白,这还是林雁珊在时买来的存货,搬家时被他一同带了过来。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本性就如此节俭,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他幼年时太想赚钱,以至于现在拼命努力工作就是为了那一点点安全感,可是他却没学会如何让自己的身心受益。 他有时会梦到和林雁珊在一起的日子,他甚至偷偷庆幸自己还有可以怀念的日子,否则到他临死那天也会后悔的吧。 那天晚上,项目组的工作群里突然收到一张林雁珊发来的星空照。 漫天的繁星在漆黑的夜里,除了繁密的星星,别的什么都没有。 【老大,太美了!】 【林总,注意安全。】 【有萤溪现在还没开发完全,老大和苏总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群里七嘴八舌的声音,大概都还没有休息,纷纷跟上前提醒着安全问题,林雁珊向来会笼络人心,来公司没几天就和团队的人打成一片,又没失了她林总的身份。 晏明失笑,只盯着屏幕看着他们滚到最后一条,突然发觉自己不过也是曾经被她拿捏的一员,好像和群里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他烦闷地将手机熄屏。 别家还有人在吃晚饭,小区后边的吵嚷声又在高三生放学时间闹起来。 晏明闭着眼睛在床上酝酿了半小时的睡意,再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清醒地像刚刚被扇了一巴掌,心口都火辣辣的不舒服。 盯了几秒钟的天花板,他从床上起来重新洗澡换了衣服,利落收拾了几件行李,一边下楼一边给徐嘉豪打着电话。 “家里养的几盆兰花帮我照看几天,我要出差几天。” “这么突然?” “嗯。” “去哪儿啊?” “南锡。” -- 晏明出发前例行公事向姜蜀报备了一下,那头还在饭局没下桌,本不想多聊,结果却听姜蜀说他儿子可以给他带路。 姜蜀的言下之意,晏明不是不清楚。 “那我在公司楼下等你。”这是晏明与姜里言的第一句话。 他先前就听说过姜里言这个人,林雁珊联姻失败之后,林经年看中的女婿第一人选。 不能强强联合,就找一把顺手的枪,林经年的目的太明显,姜里言的创业公司已经被南锡方式合并,总归是牵扯着,他们也总是把这些事摆的太明显。 夜色刚落幕,天还没有黑透。 姜里言穿着一件短款夹克等在大厦边上的路口,握着一把短柄伞,在路灯下冲着晏明的车招了招手才放大步子走过来。 晏明的车窗落下,姜里言只与他寒暄没几句,就说了句他最不中听的。 “有没有说过你长的特别像一个明星?” 晏明的视线从他脸上收回去。 “...没有。” “啊....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姜里言挠了挠头发,从右边上了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和他搭着话。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我女朋友有点不舒服,我陪她去了趟医院。” “女朋友?” 晏明差点错过绿灯。 姜里言扭头看了他一眼,了然地又解释道。 “外边那些...都是谣言,我和雁珊不过是发小而已,我有女朋友的,我们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 “....”晏明对这人的感情生活并不关心,只是淡淡地应和了一句。 车子重新启动,开出去几十米远,姜里言又提起来关于项目的话题,晏明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两个人保持着习惯性的陌生距离。 到达南锡已经接近天亮,晏明和姜里言都去了酒店休整,再进入度假村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林雁珊已经和苏徊和景区负责人勘察了几片区域,姜里言从车上一下来便哥俩好地过去与林雁珊说小话,晏明关上车门靠在一边,沉默着冲苏徊点了点头,当做寒暄。 “你怎么来这么快?”林雁珊喝了一大口芒果汁,“方时序没找上你吧?” “我本来是要明天来的,正好碰上你们公司一个卷王。”姜里言冲晏明那边扬扬头,“跟方时序错开了。” 晏明正借着路灯的光影和苏徊对接着工作,侧身对着他们,十分专注地听着苏徊说话。 “我就说你跟方时序这婚,就不会退的那么爽快,他这种要想什么就拿什么的人,你折了他的面子,他不得找个出气筒?” 姜里言又撞撞林雁珊的手臂,“你就舍得莫嘉林被他收拾一顿?” “不让他出口气他能罢休么?” 林雁珊再了解他不过,她怎么惹他都行,但是他这口气必须得找个人出了,否则他就过不去这个坎。 “你们这事来来回回快半年了吧?莫嘉林得挡了多少枪子了?你好狠的心呐。”姜里言摇着脑袋,一副惋惜的模样。 “我又不会亏待他。”林雁珊把喝完的芒果汁瓶子往他怀里一甩,“你瞎担心什么?” “是是是,您说的对,殿下。” 林雁珊斜睨他一眼,侧身往前迈了几步走到晏明面前,语气淡淡的,像是来的不过普通同事一个而已。 “那就交给你了?姜总说还会有其他人来,我就不接他们了,可以吧?” “嗯。” 晏明接过苏徊手里的文件夹,视线扫了一下她身后叉着腰的姜里言,没再说其他,转身与负责人进了景区里。 一场寒暄到此结束,连三分钟时间都没用完,林雁珊便说着要回酒店休息。 姜里言自告奋勇说要跟着一起去瞧瞧,林雁珊摆摆手答应,重新坐上了车。 一天没正经吃饭,林雁珊在酒店的餐厅慢悠悠坐到了近九点钟,苏徊已经回去休息,她还靠在窗边和莫嘉林通话。 “本来是好好的,试镜也过了,就是莫名其妙角色没了。”莫嘉林哭丧着脸,嘬着奶茶朝林雁珊哭诉。 “到时候我再给你安排一个?你不是喜欢那个古装....” “不要。”莫嘉林摇头拒绝,“我能凭我自己拿成绩。” 林雁珊看着他决绝的表情,心底油然升起一点点愧疚。 “我生日你还能来吗?”莫嘉林那狗狗眼垂了垂,有些不高兴,“你回来之后就变得好忙....我很想你。” “我也想你,我一定回去的,好不好?” 林雁珊话未落音,身后又传来对话。 “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 林雁珊借着反光的装饰镜,瞥见服务员离开后,正低头搅咖啡的晏明。 他似乎又瘦了点。 “那你一定要来啊,我今年过生日不直播了,就我们俩,行吗?”莫嘉林嚷嚷着,拉回林雁珊的视线。 林雁珊看着他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的模样,很是受用。 “我给你的礼物都准备好了,你喜欢了很久的那个设计师的作品。” “真的啊?”莫嘉林突然兴奋起来,他也蛮像个小孩,又带着些纯真。 “当然了,现在就在我家放着呢。” 林雁珊说完这话,下意识瞄了一眼身后的晏明,却不料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 这次没有隔着镜子,而是直直的对视。 晏明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忽悠着莫嘉林挂了电话,那边却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 林雁珊也匆匆结账跟上去,过了走廊的玄关她才试图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晏明。” 他没停。 林雁珊的情绪因为他不自然的举动彻底被激化。 “晏明!” 她又喊了一声。 “站住!” 第13章 脚步停在寂静的回廊。 尽头的窗户大开着,风声簌簌,树影被晃得乱飞,连带着他的衣角也来回的摆动,不停锤击着他垂在身侧的手背。 轻薄的衬衫勾出他的脊背,漂亮的肌肉线条和纤瘦的手骨,搭在臂弯的大衣被他一只手握住,似乎再用点力气手指也断掉。 高跟鞋的声音从远而近,她似乎气消了些,声音缓缓地。 过度依赖 第14节 “我那个快递....”林雁珊站在他身侧。 “工作时间不谈私事。”晏明一动未动,只有唇瓣轻轻上下碰撞着,捏着外衣的手指松开,微微缩进了黑色大衣里面,泛白地指尖舒缓开来。 “......”林雁珊抱着手臂咬牙。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她一字一句回道,“我也没在工作。” “我在工作。” 他摇了摇手机里正与苏徊的对话,聊得是今日的实地勘察的事情。 “那你什么时候工作完?”林雁珊不想与他争辩,“我可没有加班费给你。” “自愿加班。”说着,晏明摁亮了电梯的按键。 明显就是逃避沟通,私以为一拖再拖就能牵制住她。 电梯门开了,晏明踱步进去,毫不留情地再次摁了关门键。 电梯门快要合上,林雁珊改变了主意,抱着手臂半个身子已经从门缝塞过去。 晏明眼神忽地一暗,又紧接着抬手摁了开门键,蹙眉看着他,她不明白他连夜赶过来究竟是不是为了和她置这个气来的。 “危险!”他声音颤着带了些愠怒,拉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身边带了一下。 “你这样有意思吗?”林雁珊往前走了一步,把手甩开,眼睛盯着他“.....不让我好过你就那么爽?” 空气滞了一下,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手指再次捏住了臂弯了外套,只是这次躲在了衣服底下。 静了一秒,她又听见他莫名放软的语气。 “.....我没有。” 他眼眸垂下来,瞳孔失神,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眸下方落下淡淡的阴影,语气轻轻软软的,林雁珊想大声斥他一下子都说不出口,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的手臂垂着,神色也暗了下来,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你做什么?”她依旧皱着眉,瞪着他。 事态总是跑偏,他明明不想这样发展。 被她带着怒意地眼神盯着,晏明觉得自己的胸口也顺带被捅穿了,他像一个路边求爱的流浪狗。 别人的主人怎么会爱他,只会觉得他是个可怜虫罢了。 他误把她施舍的火腿肠当做了要带他回家的信号,最后又遭来嫌弃。 他翻过外套,从里边拿出来手机,调到信息页。 “快递已经寄到你家了。”他将手机上的快递单放到她面前,“走之前寄过去的。” 她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盯穿。 晏明不是看不出来,她现在连他说的一句话都要辨别真假,哪怕他扒光全身向她自证。 他再没有任何辩解,又或者没有资格说什么不是,只是垂眸淡淡地立在她身边。 电梯到了,晏明收了手机走出去,没和她说再见,一个字都没有说,就只有风衣长长地摆着尾,挂在他瘦削的背上。 小时候看电视,他就气愤电视剧的里人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总要造成误会。 现在长大了才发现,原来有时候,有些话是根本说不出口的,或者说,事情发展到这里,心早就变了,也根本不用再说。 .... 林雁珊回到酒店房间时夜色已经很重了,洗过澡靠在床边翻了几页她的忏悔录,突然有人摁了门铃。 她下意识回了一句,“不用打扫。” 门口的人却没动,门铃再次被摁住。 “姐姐,是我。” 莫嘉林又敲了两下门。 林雁珊猛地掀开被子去开了门,莫嘉林带着一个黑色渔夫帽,脸上还挂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 其实也无所谓,莫嘉林和林雁珊被人拍到不止一次,关于莫嘉林的谣言整个娱乐圈都传遍了,林雁珊不许他官宣,所以只能莫嘉林承担着所有的骂名。 那他也愿意。 “你怎么来了?”林雁珊把他拉进来,“吃饭了吗?” 刚关上门,莫嘉林就一把抱住她,声音委屈的不行,“我好想你,你都不来看我....” “我们上周不是刚见面吗?”林雁珊拍拍他的背,“刚才还打视频呢。” “哼...”莫嘉林摘下帽子口罩,侧开身子,“你烦我了,你不喜欢我。” “又说什么傻话。”林雁珊从案几上捏了颗有萤溪本地特产的桑葚干放他嘴里,当做哄他。 莫嘉林又别别扭扭转过身,嘴角带笑重新抱住她,“我在南锡拍戏,明天是开机仪式,我今晚就自己偷偷开车来找你了。” “我就是想见你。”他似乎怕她生气,抱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腹部,“想的睡不着。” “今晚能睡着了?” “能。”他笑嘻嘻地点点头,开心地不行。 莫嘉林白天刚从国外赶完行程飞过来,又自己开车从市区赶过来。 一路上也没少折腾,晚上躺在床上抱着林雁珊亲了两口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连手机都忘了熄屏。 屏幕上还是和老周的对话。 周:【就疯吧你,一天不够你折腾的,明天还是开机仪式呢,你就这么急?】 嘉嘉嘉林:【对,这就是爱,为爱发疯这不丢脸。】 周:【神经病。】 周:【以后有你哭的。】 林雁珊只草草看了一眼就熄屏放在了他枕边,她动作幅度不大,莫嘉林还是下意识去抱她,呼吸声却没减弱,实在是累坏了。 翌日清晨,林雁珊醒来时莫嘉林已经穿好衣服洗漱过了,就等着她醒来和她说再见。 林雁珊朦胧着看了眼手机,还不到七点半。 “这么早?” “已经快要迟了。”莫嘉林见她醒来,笑着打算过去亲她一口。 他刚起身,门铃就响了一下。 “这么早谁啊?”林雁珊蹙了下眉。 “客服服务吧。”莫嘉林偏头看了眼穿着睡衣的林雁珊,“姐姐藏好哦,我叫她走。” 莫嘉林笑眯眯地冲她说着,大跨步过去拉开了一点点房门。 门口的居然是上次救了他小命的晏明。 两人的表情都滞在了脸上。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连风都静了。 外边没动静,林雁珊疑惑地在房间里喊了一声,“嘉林,是谁啊?” “客房服务。”莫嘉林说。 他的敌意太过明显,晏明那样敏感的人实在难以忽略。 “莫先生就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晏明似笑非笑的,手腕上还留着淡淡的疤痕,清楚地暴露在空气中。 “你有事?” “公事。” “公事要到酒店房间里讲吗?” “说了是公事,没必要向你汇报吧?”晏明挑了挑眉,表情算不上友善,“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她.....” 氛围突然剑拔弩张起来,莫嘉林却没说出什么称谓。 林雁珊不许他承认,他很听她的话,哪怕在这样的场面下。 “嘉林,怎么回事呀?” 背后传来拖鞋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林雁珊披了件外套,就快要走到玄关处。 “啪!” 莫嘉林关上了门。 林雁珊刚过转角,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嗔视着:“做什么?一惊一乍的。” “刚刚那个...那个阿姨好像认出我了。”莫嘉林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忘记带口罩了。” “那你快走吧。”林雁珊忙拿起来他昨晚胡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别一会出什么乱子。” 莫嘉林见她着急的样子,突然也不慌张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抬眸眨了眨狗狗眼,对她说着,“姐姐。” “嗯?”林雁珊没抬头,拿了粘毛器刮着他的外套。 “你工作累吗?”他冷不丁提问。 莫嘉林早听说林雁珊去了骤云,当时的确担心过那个跟他长相相似的晏总,危机感也不是没有。 只是他从没在林雁珊嘴里听说过晏明的任何事,莫嘉林就忘记了这件事,丢了警惕心,今天猛然见到他,简直是破了大防。 “工作哪有不累的?”林雁珊不明所以然,把外套递给他,以为他又要撒什么娇跟她磨叽,“怎么了?不想去工作了?” “我这次拍戏离你很近,你能来探班吗?” “我很想你。” “我不想离开你。” “我见不到你我都吃不下饭,也睡不着,你看我都瘦了。” “姐姐,好不好?” “求求你。” 过度依赖 第15节 第14章 林雁珊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在施工地上崴了好几次脚。 晏明从车里拿了瓶提前准备好的苹果汁递给旁边的姜里言,示意着他说,“你先带她去休息吧,我和苏徊去就行了。” “她能同意吗?”姜里言犹豫着,“我可做不了她的主。” “去吧。”晏明转过身摁开了工地的临时电梯,偏头时撇了一眼正低头回着短信的林雁珊,“我担责。” “那行。” 姜里言本就恐高,正好借这个由头拉着林雁珊到旁边的树荫下休息。 顶着烈日跑了一上午,林雁珊也确实累了,接过晏明手里还挂着水珠的苹果汁就撤离了现场。 玻璃瓶上水珠顺着她的手滴到灰尘四扬的地面上,林雁珊坐在木椅上,低头看了看已经染了一层灰尘的鞋子,不免想起姜蜀上次说的话。 她的确没经验。 林雁珊看着晏明高高瘦瘦的背影,才忽地想起他放在后备箱的那个保温箱,塞满了冰袋就为了放几瓶果汁。 她起先还嫌他多事,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要带这么多累赘东西,当时还没忍住讽刺了他两句,问他是不是以前出门也这么娇气。 他当时没说话,低眉顺眼的样子林雁珊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 她喝了一口苹果汁,顺着喉咙咽下去那已经有些回温的果汁,似乎也没那么头晕眼花了。 “这还没到五月呢,南锡就这么热了。”姜里言从车里拿了水过来,坐在林雁珊旁边,低头看了看她手里正握着的小风扇。 “你这装备倒是挺齐全啊。”姜里言伸了伸腿,也把头凑过去借光,“凉快!” 姜里言眯着眼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雁珊闲聊着。 “对了,莫嘉林没事吧?”他睁开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 “怎么这么问?”林雁珊脱下防晒衣,下意识往装小风扇的小包包里看了一眼,从里面抽出一张湿巾。 晏明是处处心细,她低头瞥了一眼,又把包包的拉链拉上。 这包是林雁珊之前送给他的,上边的挂件也是她挑的,只是她那个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 “什么?”林雁珊一边擦着额头一边疑惑着看了姜里言一眼。 姜里言歪了歪身子从口袋里把手机拿出来,找出来方时序昨天给他发的语音,浮夸地朝她那边搭着手臂,把音量键调到最大。 “我这不是跑了吗,少爷没找着我,气疯了,昨天给我发了一大堆语音,他居然没给你打电话?” “行。” “就逮着我一个人霍霍是吧。” 姜里言一边说一边拨弄着手机,刚刚点开那条语音,方时序的声音似乎就能冲破屏幕。 “这小兔崽子还不死心是吧?” “扭两下屁股真当自己是妖精了?” “上次还是手下留情了,我真他妈是个善人。” 三条语音完毕,姜里言又把视线投向林雁珊。 林雁珊:“.....” “我说真的,方时序那人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干什么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莫嘉林那柔弱书生的样子能是他的对手?” 林雁珊喝了一口苹果汁,无奈地闭了闭眼,“知道了。” 知道了? 姜里言偏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变换了好几次都没反应过来,“不是你这....你这态度我真是有点摸不清了,你就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我能把方时序捆了?”林雁珊往后靠在椅背上,小风扇把她黏在额头上的碎发吹得乱飞。 姜里言扭过身子盯了她一会儿,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不是,你,你该不会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吧?” “.......” 林雁珊直视着上方,捏着吸管喝完最后一口苹果汁,“我又不是预言家,哪儿有那么神。” “还有,莫嘉林是你男朋友吗?你这么紧张干嘛?” “他是我女朋友的爱豆啊!”姜里言又调整了个姿势,“他有什么事情我女朋友肯定会伤心的!” “......” 姜里言还想说什么,晏明和苏徊已经从电梯里出来了,两人正站在远处和负责人交谈。 他下意识抬头看过去,晏明那张和莫嘉林尤其神似的脸一出现,姜里言想说的话又憋回肚子里,把自己那荒谬的想法给灭了下去。 晏明把帽子摘下来,拎在手里朝着林雁珊的方向走过来,还没靠近就先冲姜里言点点头,当做打招呼。 姜里言倒是识趣,从不打听别人公司的机密,向晏明丢了一瓶水便跑到苏徊旁边,勾着他的脖子去隔壁的流动摊买冷食。 林雁珊闭着眼睛仰起脑袋靠在u型枕上,脸蛋晒的红扑扑的,像是一大片酒晕。 晏明坐在她身侧的树干上,向口中灌了一大口水,从林雁珊手里握着的湿巾袋里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林雁珊早听见他过来,一直闭着眼没理他,直到感觉到手里动作,才转了转眼珠看了他一眼。 晏明见她睁开眼,才把一直晾在手里的那张已经撕开了的冰凉贴敷在了她额头上。 他的靠近很突然,林雁珊没来得及拒绝,只觉得晕晕乎乎地脑袋碰到了点凉意就想往上贴。 瞬间的凉爽一下子唤醒了林雁珊精神,她瞥了他一下,把小风扇的风向移了移,当做回礼。 晏明盯着她一连串的小动作,嘴角弯了弯,说着,“一会儿就回去吃饭。” “下午就在酒店休息。” 其实刚刚他和苏徊还约了下午去看缆车的开工进程,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例行公事而已,也用不着都去。 他看了一眼累的蔫蔫地林雁珊,想着她晚上大抵是没劲儿出来吃饭了。 “晚上给你....” 晏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雁珊打断。 “我晚上要去市里一趟。” 晏明皱了下眉,汗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他脚边的泥土地上,他没注擦汗,也没注意,心底约莫能判断出林雁珊要去做什么。 但他还是问了句,“有事。” 肯定句,没有一丝疑问。 “有点私事。” “我送你?” “不用。”林雁珊没看他,“姜里言送我就行。” “.....” “去做什么?” “....”林雁珊终于看向他,盯着他晦暗不明的眼底,“领导还需要向你汇报?” “你不要忘了....” “我没忘,我没忘,你要重复几遍?”林雁珊语气提上来,心底冷嘲着他就会拿那个条款说事。 树荫下的热气已经消散了个干净,林雁珊闭着眼睛不再理他。 静了两秒,晏明又突然说话。 “那下午的检查我和苏徊去。” 本来他是不想告诉她的,本来也没想让林雁珊跟着跑这一趟,但是他就是想告诉她。 突然的通情达理杀了林雁珊一个措手不及,她坐起身来,正面对着晏明,他却低下头看着地面,避开了她的视线。 午间的风是热的,吹的人心烦意乱。 他又是那样的表情,似乎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憋在心底。 隐忍着,又委屈着,低着头决不露出一点来。 林雁珊知道,只要她说点软话,他又要得寸进尺起来。 她不想让他。 “你今天早上是不是看见嘉林了?”她问。 “.....”晏明的眼睑动了动,浓密的睫毛往下垂了一点,闷声道。“嗯。” 林雁珊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抱着胳膊敲起来二郎腿:“我就去看看他。” “.....”他明显着不想回这句话。 林雁珊又把手放下来,挺腰坐直,拍了拍他的膝盖与他对上视线。 脸上的汗还没净,林雁珊又抽了张纸巾放到他手里。 晏明动了动手指,将纸巾捏成一团,也没有去擦脸上的汗。 林雁珊无奈踢了踢他的脚跟。 “晏明。” “嗯?” “你也不想他来闹,影响我们工作进度吧?” “嗯。” “下午的事不用大家都去吧?” “嗯。” “你和苏徊能好好工作吗?” 过度依赖 第16节 “嗯。” “那我下午能请假吗?” “....你是领导。” 林雁珊嗤笑了一下,踢倒了晏明面前的瓶子,“那你能听我的吗?” “能。” 第15章 缆车在另外一个山头,晏明一路上都没和苏徊说话,一个人闷闷地看着窗外。 下午是老周来接的林雁珊,姜里言没当这个司机,干脆和他们一起去山上放风,一路上和女朋友接了两通电话,吵吵嚷嚷的,比车载音乐的声音都大。 晏明嫌烦,干脆关了蓝牙,姜里言也闭了麦,开始和苏徊小声地聊着天。 苏徊出差前刚刚相了两次亲,两个人顺理成章的聊起来感情话题。 “你才多大就去相亲了,你不是和珊珊一样大吗?” 姜里言问完这话,晏明微微偏了下脑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姜里言。 “我比小林总大多了。”苏徊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大学同学的孩子都上小学了,我家里这几年催的要紧。” “那你相亲相的怎么样?” “话不投机半句多。”苏徊摇摇头。 “你也别着急,缘分可遇不可求。”姜里言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或者你也先试试和人相处相处,总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介绍,只要你不跟雁珊一样那么颜控,那都好说。” “颜控?”苏徊笑起来,“小林总那个明星男友难不成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怎么样?”姜里言也看向窗外,他摇摇头,“这些...走不到最后的。” “你就这么确定?” “当然。”姜里言信誓旦旦。 苏徊挑眉。 “你不信?”姜里言从后视镜把视线从苏徊身上移开,又挪到晏明那里,“晏总信不信?” 晏明阖眸淡淡一句:“不要背后议论领导。” 苏徊像是刚反应过来职场禁忌一般自动噤声,姜里言也跟着拍了一下脑门,“行车记录仪到时候别忘删了哈。” “又不是你上司,你怕什么?”苏徊跟了一句。 “她确实不是我的上司,但方时序是啊。”姜里言说到这里又激动起来,想起车上的行车记录又噤声,“算了,不说了。” 晏明关上窗户,敏锐的捕捉到方时序的名字,又想起自己刚刚说出话。 算了,与他何干。 -- 林雁珊在酒店躺了一下午,醒来之后吃了顿晚饭才被莫嘉林三催四催的电话叫走。 莫嘉林的新剧本演的是一个少年皇帝,他初入演员的行列,拿的是大制作上星剧的男三号,虽然戏份算不上很多,但好在人设不错,是吸一波新流量的好机会。 林雁珊吃晚饭时正在和刚刚放周末的陈息息聊天,莫嘉林的电话狂轰滥炸,她无奈嘱咐了陈息息几句,又接通了莫嘉林的视频。 “我看你是一点都不忙啊。”林雁珊瞪了他一眼。 彼时莫嘉林已经扮上戏装,格外的特别的妆造,林雁珊倒是看的赏心悦目,刚才的烦闷消了一大半。 他没吱声,只是盯着屏幕里的林雁珊,眼眶微红,似乎是没休息好。 “还在等戏呢?”林雁珊看了看腕上的表,“都这么晚了。” 他依旧没吱声,只看着她。 林雁珊察觉出来不对,问他发生什么事了,莫嘉林这才委屈地开口,声音也沙哑地不行。 “你今天还来看我吗?” “我一会就去,你先跟我说发生什么了?” 莫嘉林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在她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委屈一瞬间爆发。 “....我的角色可能要被人顶替了。” “什么?” ..... 林雁珊到了片场的时候,莫嘉林已经回了房车上休息,老周订了外面的晚餐,正拎着外卖盒回来的时候正碰上急匆匆过来的林雁珊。 “林小姐,你来了。” 天色已经暗了,老周用手机电筒接着点光,和林雁珊打了声招呼。 “怎么回事?” 林雁珊的不爽有些挂脸,但碍于公共场合,还是收了收。 心疼莫嘉林占一部分,但更多是有人打了她林雁珊的脸,圈里明眼人都知道她和莫嘉林那点事。 虽然莫嘉林这角色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剧组搞出来这一出,那她就没法脱得了干系。 “投资方那边带了新人来,找个几个由头在片场说了些难听的话,反正....” 老周不用细说,林雁珊大概也能懂一二三,本就是选秀出道,不是科班,虽然是流量当代的世道,但又怎么比得过资本呢。 莫嘉林为了这个角色做了多少努力她不是没看见,他是有很多缺点,但也都听她的话一点一点改了。 她实在没法就这么放任不管。 “是谁啊?”林雁珊一只手叉着腰,看了看只亮着一盏小灯的车窗。 老周犹豫着搓了搓手,把绕着手里的袋子转开,半天没开口。 “你说就行了。”林雁珊看出他的顾虑,“我会看着办的。”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雁珊的气越赞越多,没由来的想起她当年似乎也是这样愤怒过。 为了另外一个人。 熟悉的感觉突然涌上头,林雁珊恍惚了一下,又听见老周重新开口。 “是...是方总。” “方时序。” 林雁珊一时间觉得自己头顶滋滋冒火花,叉着腰的手垂下来。 “行。” 她回头看了一眼落在阴影里的房车。 “你先让嘉林吃饭吧。”她顿了顿,又继续说着,“这事跟他没关系。” “没什么好伤心的。” 老周点点头,从袋子里抽出一包苹果汁递给她,“嘉林说让我给你带的。” “纯的,没放添加剂。”老周又补充着。 “好。”林雁珊笑了笑,“谢了。” 老周叹了口气,问道,“你要不先上车看看嘉林?” “不了。”林雁珊捏了捏手里的苹果汁,“这事解决了我再来看他。” “也行。” 老周没推脱,毕竟下午闹得不愉快,他也有些筋疲力尽。 林雁珊看着老周上了车,才反应过来下午莫嘉林那几通电话本来是兴奋着跟她分享他的新角色。 最后一通被她挂断的电话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雁珊叹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来准备播过去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 手指还没落到屏幕上,上边就弹出来方时序的电话。 林雁珊带着怒气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怼,“方时序,你闲的是不是?到你的地盘了,你就能作妖了是吧?” “生气了?”对面还带着隐隐的笑意,似乎只是在玩一场恶作剧。 林雁珊听着对面的声音,突然发觉原来受人欺负是这种感觉,她抿了抿唇,霎时说不出来一句话。 “珊珊!” 有人叫了她一声。 林雁珊顺着那道声音转过身,方时序正站在远处的临时停车场,吊儿郎当地转着手里的钥匙圈。 林雁珊看了他一眼,放下手机大步朝他走过去,那条路的路灯很亮,方时序那明亮地笑容就那么在光下大肆张扬着。 距离他还有两米远,林雁珊就把手里那袋苹果汁朝他抛过去,直直砸在他胸口,又顺着他的外套滑下来,最后落在他的手中。 “谢谢。”他咬开袋子,冲她笑着,“正好渴了。” “......”林雁珊真想给他一巴掌。 “你来干什么?” “.....来找你啊。”方时序把喝了一口剩下的苹果汁丢进垃圾桶里,带着个不爽的表情,“真难喝。” 林雁珊冲他翻了个白眼,方时序知道她在生气,也没跟她直呛,好声好气地跟她沟通着。 “你老是躲着不见我,我也没办法。”他抱胸靠在车门上,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方时序从小到大的秉性就没改过,按理来说,他和林雁珊是一种人。 只是林雁珊不会吃窝边草。 过度依赖 第17节 “婚都退了,你还来找我干嘛?”林雁珊冷静了一些,语气也放缓了一些。 毕竟她跟方时序也没什么血海深仇,从小打打闹闹的,他向来对旁人没轻没重,她到现在也习惯了。 “我没同意!”方时序一下子站直,比她高了不止一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我不在国内你就造谣我出轨,莫名其妙就退婚了,我才是受害者!” 他越说音量越高,气的脸都发红,“反正你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把我踹了,我不干。” “咱俩什么时候在一起过?”林雁珊朝他假势踢一脚,“别胡说八道了你。” “那你凭什么说我勾三搭四,明明是你.....”方时序说着就闭了嘴,而后又重新说了句,“我不在乎,反正最后....只要,只要最后是你就够了。” 傍晚的风比人心还凉,林雁珊不想跟他争执这个歪理,当务之急是莫嘉林的事情,她不想他因为自己遭受什么莫须有的伤害。 “咱们俩事你能不能别掺和别人?” “能啊。” 方时序又重新笑起来,脖子的挂坠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他那么不禁逗,还只会告状,”方时序砸了咂舌,“我看不起他。” “行了你,大闹一场舒坦了?”林雁珊坐在车头上,背对着他刺了一句。 “没有。”方时序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与她平视。 “以前我们每次见面你都会抱我一下的。” “你现在变了。”他说。 订婚的事情方时序其实也不算是知情人,只是两家家长搞些包办婚姻正好趁他心意了,他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接下来了。 可他没想到,林雁珊会这么抗拒,把他们之间青梅竹马二十年的情谊都给摧残掉了。 “以前我们是朋友。”林雁珊对上他的视线。 方时序轻笑了一下,眼底微动,“现在不是?” “.....” 他又靠近了一点点张开双臂,在她耳边说着,“朋友,能抱一下吗?” 他想诓她,林雁珊没理。 “真心的。”他说。 “能不能别针对莫嘉林?” “能。”他举起三根手指,“我保证。” 林雁珊盯着他,停了几秒轻轻回抱住他,方时序顺势把下巴抵在她肩头,贴在她耳边,“朋友,想见你一次真难。” “.....别想着再胡来。” “知道,不会有下次了。” 方时序收了收手臂,林雁珊刚想偏头推开他,视线刚刚好碰上停在路口的那辆熟悉的黑色suv。 车是公司的,他们这趟出行没有人开自己的车。 林雁珊抱着方时序的手垂下来,眼神对上驾驶座的晏明。 离得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在明亮的路灯下被方时序紧紧抱着,他在暗处,手臂撑着车窗边沿,晦暗不明。 林雁珊下意识推开方时序站起身,身体还没站稳,被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是莫嘉林的来电。 她低头看了一眼的功夫,晏明的车窗已经升了上去,车子发动。 扬长而去。 第16章 林雁珊那天晚上有没有回来晏明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清晨他一大早和苏徊坐在餐厅吃早餐的时候,林雁珊已经和姜里言坐在隔壁桌吃了一半了。 苏徊去拿豆浆回来时与林雁珊打了声招呼,就在他们这桌斜对面,晏明也没抬头,直到林雁珊走过去苏徊才提醒道:“看见上司怎么都不吱声?” “小心扣你绩效。”苏徊开着玩笑。 “领导想做什么我哪有权利阻止?” 晏明将桌上喝了一口的咖啡移开,看了看面前精致的早餐,一点胃口都没有。 “不吃了?”苏徊察觉出来晏明的异样。 “饱了。” 苏徊看了看他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餐食,“你才吃了这么一点,咱们今天路程可挺远的。” “起太早了。” “没胃口。” 一分钟换了两个借口。 晏明说出来自己都觉得荒唐,他摸了下鼻尖,手臂移开,对苏徊说,“我去下洗手间。” 洗手间的方向在他正对面的方向,他看眼那边正笑眯眯和姜里言边聊边吃的林雁珊,脚步逆时针转了九十度出了餐厅从走廊里绕过去。 苏徊对他这多此一举的动作很费解,拿出手机发了条微信提醒他。 【洗手间直走。】 晏明没回他,老半天都没回到餐厅里来。 苏徊吃完饭出了门才看见晏明已经等在停车场,正靠着门边打电话,眉头拧起来,下颌绷紧神情严肃。 那天是头一回徐嘉豪例行检查晏明没陪他,之前徐嘉豪就说自己已经长大了不用他陪,助听器用的也顺手的,完全可以自理。 徐嘉豪知道他是个爱操心的性格,也没硬要自己去,今天还是头一遭。 “医生怎么说的?” “最近几天饭吃的好不好?” “江婉陪着你吗?” 晏明接起电话就是一连串,徐嘉豪不知道先回哪一句:“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已经不用你保护我了。” “.....” 这话在各种杂志电视剧出现的频率很高,但当它直面暴击的时候,人才感觉到这话的杀伤力究竟有多大。 晏明屏了一下呼吸,身体微微靠在车前,眼眸也垂下来。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原来一直没走出来的人是他。 通话的秒数在拉长,但两人都噤了声,滞了几秒,徐嘉豪才又缓了缓叫了声哥。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徐嘉豪顿了顿,犹豫了半天才敢说出来,“我和江婉都想给你补过生日。” “用不着。” 徐嘉豪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 “哥,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你,明明可以好好的,你偏偏每次都躲开。” “你自己都不想让自己幸福。” 晏明一只手握紧了车门把手,指尖渐渐泛白。 电话挂断,晏明忽的想起他爸当年说的。 “你就是贱命一条,你就该烂死这破筒子楼里。” 往日的话没有随风消散,在每个值得纪念它的日子里出现。 晏明苦笑了一下,那双清水眼没有弯弯的弧度,像一潭死水。 林雁珊一行人吃过饭从酒店走出来,三个人说说笑笑,像是昨晚根本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再或者,她本来就没当回事。 从头到尾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姜里言三两步小跑过来,提议着,“晏总,今天行程结束咱们去这附近的野生园摘无花果吧。” “这边特产的,跟商场里卖的可不一样。” “是啊。”苏徊也跟着说,“这边是那种大果,红的发紫,我之前在北宁可没见过这样的。” “而且这果子坏的快,没法快递,咱们这次也算是碰上了。” “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回北宁,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季节。” 两个人游说,晏明最后把视线投向林雁珊,眼底似乎在等她的邀请。 林雁珊站在一旁回复着手机里的消息,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有时间吗?” “....家里有点事,我今晚提前走。”他的意思很明确。 “那算了。”林雁珊没有挽留,“家里的事重要。” 苏徊和姜里言对视了一眼,小林总都这么说了,他们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上了车,这话题也到此为止。 今天的行程格外快,快到还没到午饭时间就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大概是因为没有闲聊,统一忙着公事,除去了说笑的空档,效率大大地提升,连姜里言这个‘外人’都感受到了今天的气氛有些微妙。 - 林雁珊是在晏明走后的两个小时离开的,定了回北宁的机票,甚至还比晏明早一步到了徐嘉豪的修车厂。 她这趟是来探望徐嘉豪的,早上的时候就听说老陈说游连复查的时候和徐嘉豪起了冲突,虽然没惹出什么事,但林雁珊还是去了。 过度依赖 第18节 徐嘉豪没舍得买的那个助听器,林雁珊替他定了,虽然背调他这事的确不道德,但是幸亏是做了。 “林小姐,您实在没必要这么破费,我今天早上打了你弟弟一拳。” “说到底,算是他亏了。” 徐嘉豪给她倒了杯茶,有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那是他活该。”林雁珊冷冰冰地回道。 游连这小子就是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次吃了亏他不甘心罢了,要说多喜欢,林雁珊倒没觉得他是真心的,挨这一拳头正好灭灭他的威风。 “江婉没事吧?” 徐嘉豪摇摇头,“没事,他都没跟江婉打到照面。” “不过这事我也有错。”徐嘉豪转了转桌上的打火机,“我太冲动了,您也替我道个歉。” “还有这个....” 徐嘉豪看了眼桌上那昂贵的盒子,晏明之前给他定过,被他偷偷退掉了,说实话,他不想拖累任何人。 “这是定制的。”林雁珊抿了口茶水,“你不要,别人也用不了。” “我....”徐嘉豪手里的打火机掉在桌面。 “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了。”林雁珊挑眉,“你跟游连一样大,比他懂事多了。” “害...” 屋里的氛围极好,两人很是投机,聊着天说笑着,徐嘉豪的性格远比林雁珊想象中的要好。 热火朝天地不知道聊到什么千里之外,外边的铁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 “哥?”徐嘉豪朝着门外喊了一声,冲林雁珊点头示意了一下,接着起身去接他。 林雁珊盯着外面那黑漆漆院子里透过的一丝光亮,偏头眯了眯眼睛,又慢慢地舒展开来,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哥,你回来啦。”徐嘉豪走进院子里见到风尘仆仆过来的晏明,接过了他手里的行李箱。 “你跟谁聊天呢,这么晚了他们还没回去?”晏明刚还了公司的车子回来,他扫了一眼笑意盈盈地徐嘉豪,掸了掸他胸口上蹭到的灰,询问着。 “你朋友来了。”徐嘉豪笑眯眯地冲他指着亮灯的房间,很是兴奋的模样。 晏明登时愣了一下,看了看地面上投射的光影和那抹修长又模糊的影子。 他又继续着刚才的动作,沉沉了说了一句。 “她不是我朋友。” “啊?”徐嘉豪推着箱子跟他在身后,“不是你朋友?那是谁啊?那....你们什么关系啊?” “....领导。” “你是领导?”晏明不知道徐嘉豪怎么推出来这个逻辑的。 “她领导我。”晏明洗了一把手,拿了手帕擦了擦手背。 “哦。”徐嘉豪呆愣地回了一声,想起她刚刚从来的那堆价值不菲的礼物,“那她平时应该对你蛮好的吧,我觉得她人还不错,对我都也很好。” “......” 她起先对他也挺好的。 “....不好。” “你少跟这些人接触。”晏明把手帕扔到徐嘉豪怀里,“你上楼去把帕子洗洗。” “哥我觉得你真的要改改的。”徐嘉豪把帕子攥在手里替林雁珊打抱不平,“你这样子会觉得谁好呀,我觉得雁珊姐人够好的了。” 徐嘉豪收了一记飞刀。 “反...反正你问题最大。” 说罢便仓皇逃到了楼上去。 晏明看了眼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才推开亮着灯的厂房门。 林雁珊正背对着他站在墙边看着他们的照片。 那墙上的照片很混杂,谁的都有,甚至还有来洗车的老顾客的照片,总之相机在徐嘉豪那里,他想拍谁就拍谁。 听到推门的动静,林雁珊回过头,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回来啦。” 她说话很不客气,像是进了自己家一般。 “领导还来家访啊?” 晏明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一口拉开椅子坐下,又给林雁珊的杯子里续了茶水。 “我弟弟惹了事情,我来道歉的。”林雁珊说话十分诚恳,诚恳到晏明开始怀疑她来的目的。 她怎么会是那种登门道歉的人,她应该趾高气昂的指责别人才对,明明今天早晨对他还是一副随便你的态度。 “小孩子闹矛盾而已。”晏明放下水壶,抬头,与她对上视线。 昏黄的灯光下,林雁珊穿着伞裙站在墙边,窈窕的影子落在墙面上,比任何一副印象画都漂亮。 晏明身上的衬衫还没脱下来,拖着略显疲惫的神态,眼神带着些朦胧:“你来就为这个?” “不然呢?”林雁珊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茶水有些凉了,林雁珊把杯子往前推了推。 晏明盯着她的动作,微微垂眸,又换了个新杯子倒了热水进去。 这次没有茶。 “你有别的事?”林雁珊把杯子拉过来,喝了一口,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他。 晏明描摹着她的眼神,总觉得像是中了什么圈套一般,却还是没抵住心底那些不爽。 “有事。”他点头,“能问吗?” “公事还是私事?” “...有必要分的这么清?” 晏明心口这几天一直压着一股无名火,烧的心疼,再忍下去他人都要废了。 他需要一个爆发口,但是没想过是以如此温和的方式。 “我们之间,公私不早就混为一谈了吗?” “那你那天还要借口什么公事吓唬嘉林。”林雁珊还是没忘记那天的事。 “....” “你到底有什么事要问?” “我想知道...一模一样的东西,你为什么要两次?” 第17章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如问点有价值的。”林雁珊避开他的视线,“比如这次项目你能不能多拿点奖金。” 她暗示着,说得不能更明显。 晏明盯着她那双桃花眼,觉得有股热流涌上了眼眶,他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表情。 “有人靠着一张脸在娱乐圈出头,赚的盆满钵满,拥有一切。” “可是我连这张脸的半点红利都没吃到,到我这里,怎么就全是恶了。” 小时候天天被他那个爹说是薄命的脸,长大了之后发现有人用这张脸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他却坐在这里靠着这张脸卖惨。 “晏明,嘉林没你想的那么好过。”林雁珊想起莫嘉林这些日子在片场受的那些委屈,她到底是有些心疼的,“他工作上也没你想的那么...” “我想要的不是这个。”他靠在椅背上,眼眸红了半圈。 “......” 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两人相对无言。 “你答应我的,你会做到的,对吧?”晏明再次确认。 “当然。”林雁珊没说假话。 “好...”晏明又收起来刚才那副受了屈的模样,逐渐平静下来。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再问年终奖扣完。”林雁珊毫不客气。 “可以。”他点头。 “.....”林雁珊无奈。 “你跟方时序是退婚了对吧?” 林雁珊突然嗤笑了一下,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年终奖就换这个?” “你确定?要不要换一个?” “不换。” “退了。” “那你们....” “这事第二个问题了。” “我有钱。”他说。 “晏明。”她突然起身抬手抚了一把他额前的碎发,“别太上头。” “嗯?”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胸口的项链在他面前一晃一晃的,他有些眼晕。 “嗯....”他迷迷瞪瞪地应了一声,像是喝多了酒,脸颊绯红。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过度依赖 第19节 “我送你。” “不用,司机在外边等我。” 晏明把她送到车上,看着车子从狭长的甬道驶出去,心底升上来一股暖流。 她急匆匆赶过来,是来哄他的。 他勾了勾唇,霎时觉得身上也没有那么疲惫了。 车子没了踪影,徐嘉豪才急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热情地跟晏明说着林雁珊送来的助听器,想着如何还她这个人情。 “哥,你之前说的对,咱也不能随便欠别人的,要不我下次....” “不用。”他打断他。 “留着吧。”晏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进了门。 -- 林雁珊刚到家,游连就肿着个猪脸坐在沙发上鬼哭狼嚎。 明明是自己没站稳撞在了柱子上,偏把所有错都推到徐嘉豪身上。 “姐,你怎么收拾他的?”游连坐在她旁边,等着大快人心。 林雁珊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喝了口温水。 “送了个助听器。” “我就知道你肯定....什么?送了个助听器?”游连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你为什么送助听器?” “还不是你去找茬?”林雁珊翻了个白眼给他。 “是他打的我!”游连音量拔高了一个度,“我要是报警,他现在就被抓起来了好吧,他应该感激我放他一马。” “你快闭嘴吧。”林雁珊踹了他一脚,“这事还值得你骄傲吗?” “放在以前都得判你个流氓罪。” “我就是想问问江婉到底看上他什么了?啊?凭什么他行我不行?我差哪了?” “我错了。”林雁珊盯着前方的电视机冷不丁冒出来三个字。 “啊?”游连被她搞得一脸懵。 “我就应该先报警把你抓起来,后边也没这么多事了。” “.....姐!你是我亲姐啊!” 林雁珊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 “表姐。”她纠正道。 “我明白了。”游连放弃挣扎,自暴自弃坐在地毯上,抓起桌上的鸭腿往嘴里塞了一大口。 “你明白什么了?”林雁珊一边开着加湿器一边说着。 “你是不是就是喜欢名字里面带嘉的?”游连三下五除二把鸭腿塞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油嘴,把一次性手套扯下来丢进垃圾桶,整个人蹦到沙发上。 “你干什么?” 林雁珊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开始后悔自己心软把他从学校接过来了,就该拍个照片发到他学校的表白墙让所有人都嘲笑他。 “我要改名!” “.....” “神经病。” “明天滚回学校去。” -- 林雁珊没再理他,随他自己收拾客房去睡觉。 临睡前,林雁珊又给莫嘉林打了个电话问候,问他近况如何,他声音很疲惫,应该是被上次的事情影响到了。 匆匆两句话便挂了,林雁珊察觉出来异样,但也没说别的,想要她哄别人,难于登天。 她能说两句软话已经是最大的退步。 莫嘉林这会其实没在片场,而是坐在南锡某家日料店和老周一起喝闷酒。 挂了电话便蔫蔫地趴在榻榻米上,脸上的红晕没消,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老周拍了拍他的肩膀,喊着他的名字,“嘉林,嘉林,好了啊,别伤心了,那林小姐不都说这事跟你没关系了吗?” “我知道。”莫嘉林偏过头去,把脑袋埋在抱枕里,“我没为这事难受...” “那你是怎么了?啊?你别憋着,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周跪坐在旁边,看着平时一惯嘻嘻哈哈的莫嘉林趴在地上萎靡不振。 从上次在片场不痛快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之前在网上被骂也没见他难受过,遇上这样的事也不至于委屈成这样。 风风雨雨这么几年,他的承受能力不会这么差,更何况在这种圈里呆着,这事也算不上稀奇。 “老周。” “啊?” 被喊了一声,老周忙挪到他旁边,弯腰听着他说话。 “我要被甩了。” “什么?”老周歪了一下头,思绪了半天,最后还是摇摇头,“不会,林小姐之前退婚的事情闹的那么大,怎么可能屈服?” 他又想起上次林雁珊信誓旦旦的让他不要把方时序放在心上,她怎么可能又吃回头草。 “林小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不会的,那方时序也不会拿林小姐怎么样的。” “不是....”莫嘉林摇着头,声音破碎,“不是方时序。” “那谁啊?” 老周百思不得其解,拍了拍他也不见莫嘉林说话,盯着他的后背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林小姐....”老周小心翼翼的说出来,又心惊胆战地观察着莫嘉林的反应。 莫嘉林动了下手指,缓缓坐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翻到朋友圈的界面。 老周接过手机,放大了屏幕上的图片。 那是之前合作的晏总替母校发的‘电工杯’建模比赛报名活动。 老周顺着点开那个公众号,晏明作为荣誉校友,第一页便是他种种的获奖比赛证书,还包括着他‘理科状元’的噱头高高挂着。 他盯着上面晏明参加比赛时的照片,比起现在略显青涩,但长相没变,站在人群中永远鹤立鸡群。 只是....这张几年前的照片实在是和现在的莫嘉林太相似了。 比起现在晏明气质变化之后,当年的照片更是和莫嘉林神似。 老周看着莫嘉林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泛着嘀咕,“虽然我也只是听说啊,但是谁也没说这个晏明总比你更像林小姐之前那个...白月光吧。” 老周轻轻说出最后几个字,生怕莫嘉林受不了。 莫嘉林自嘲地笑了下,端起桌上的清酒喝了一口,眼神迷乱,“你怎么不猜他就是呢?” 这条朋友圈本来没有什么奇怪的,随手帮母校发的一条,也无所谓,但怪就怪在,这条朋友圈只有莫嘉林可见。 一件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事情偏偏做的这么偷偷摸摸,这事再正常也显得奇怪了。 但是他又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毕竟这条信息没有任何的伤害性。 却是让莫嘉林崩溃了许久。 “但是这事你跟林小姐求证过没有?”老周还是尽力宽慰他,“你别听风就是雨的。” 莫嘉林放下酒杯,抬手拍了拍老周的肩膀,“你也怀疑了是不是?” “....我,我这不是...”老周百口莫辩。 “那林小姐不也什么都没说吗?” “老周,你帮我约一下晏总。” “干嘛?” “我想跟他聊聊。” “你别冲动!” -- 晏明很爽快的和老周约了时间,明明他很忙,可是还是趁着午休时间开车到远郊的一家私人会所。 就是为了来见这个面。 莫嘉林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受重视。 真是荒谬。 晏明穿着合身剪裁的西装,穿过长廊时又是那副温润儒雅的模样。 林雁珊明明说过那个人不喜欢穿西装的,晏明应该不是那个人吧。 莫嘉林暗暗揣摩着,哪怕到了最后,依旧找着开脱,抓住他能捕获的任何一点点希望。 “晏总。” 莫嘉林站在长廊尽头叫住他。 “怎么没进去?”晏明看着心情很好。 “你的午休时间不长,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晏明点点头,“那我就不绕弯子直说了?” “....”莫嘉林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那个人是你。” “流传了那么久的那个理科状元,是你,对吧?”莫嘉林说出这话的时候心底还抱着些期待,期待他否认。 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变。 晏明笑了笑,嘴角的弧度不可否置。 过度依赖 第20节 莫嘉林没提旁的事,更没提那些谣言说他是做替身的事情,只是点点头,苦笑着,“因为了这张脸,姐姐真的花了好多钱呢...” “所以她不欠你什么。”晏明盯着他,幽黑的眼眸让他无所遁形。 “她只是不想伤害你。”晏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想让她太为难吧。” “你也想让她幸福的,是吧?” 莫嘉林中了邪一般,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短短十分钟的见面,他就莫名答应了许多不平等的条约。 目的只有一个,他想让她林雁珊高兴罢了。 和晏明在一起,她应该会更开心吧... 第18章 林雁珊连着几天都没接到过莫嘉林的电话,公司事情多,她也没在意,只是觉得莫嘉林那边行程太紧张。 ‘有萤溪’度假村招标结束,晚上大家组了一局,就在公司附近订了个包厢。 晏明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家已经酒过三巡。 他这几天心情不错,也不怎么跟她呛声,两个人保持了若有若无的距离,总之一切看着都风平浪静,过于安逸了。 “晏总晚了,罚三杯!”不知道谁起哄,端起杯子递到他面前。 晏明很少在聚餐时喝酒,除非是应酬不得已,没人见过他喝醉,不知道他酒量如何,见着那晕乎乎的醉鬼把酒端过去,其他人也没敢起哄。 “喝多了吧你!”有人扔了个抱枕到那人身上 “没事。”晏明笑了笑,接过那杯子在灯光交替下一仰而尽,又淡淡地冲大家摆摆手,“大家坐。” 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连干三杯,依旧云淡风轻地把薄羊绒外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轻轻地坐在一旁。 晏明从未失过态,不论庆功宴还是应酬,无论什么场合都是这幅冷静自持的模样,任谁都是夸他稳重大方。 林雁珊在一角看完全程,冷淡地笑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收起来表情,端起桌上的果酒喝了一口。 包厢里酒光十色,几个喝多了的抱在一起胡闹着,没有太多拘束,更是比平常推杯换盏时更混乱些。 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端了果盘放到她面前,用叉子插了一颗哈密瓜球递过来。 “装什么大尾巴狼?”林雁珊瞥他一眼。 晏明听见了,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她不接,他只好将哈密瓜放进自己嘴巴里,细细密密地品着。 组里的年轻人不少,能在这儿玩的乐子全找了一个遍,为着招标的事情大家忙了许久,这会也是随着他们放纵。 林雁珊下午去看了一趟游连,吃饱了饭过来的,晚上还接了陈息息一起吃了顿火锅夜宵,这会子实在是再咽不下别的,桌上的酒是一点都没下。 她早对这种娱乐玩腻了,根本看不上眼,干脆就在旁边端着手机玩屏幕上弹出来的小游戏,比听一群酒疯子嘻嘻哈哈有意思。 晏明更对这种酒趣活动没兴趣,在旁边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林雁珊让他倒水他就倒,让他拿纸他就拿。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个眼神也没碰上。 在林雁珊看来,默契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晏明再次递过来一杯果汁时,林雁珊开始不耐烦,直接起身出了门去,动作幅度大地撞翻了他手里的果汁,浅色汁水撒在他的小臂和指缝。 他没惹她,只是她这两天心情不好,他撞上了枪口。 林雁珊推门时瞥见他垂眸默默擦着手指的动作,净白的纸巾被他轻柔地握着,缓慢地擦着手腕处那凸起的骨节。 她抿了下唇,无暇理他,背过身去了外边的洗手间。 这家会所的香味很熟悉,林雁珊一时没想出来究竟在哪闻过这个味道。 洗过手在仪容镜前整理头发,林雁珊无意看到镜子前边莫嘉林之前代言过的那款香氛,她才突然想起来,这香味已经离开了多少日子。 现在他身价上涨,这种牌子的代言根本递不到他手里。 快一周没见了,林雁珊突然有点想念他那张撒娇会红的脸,他从前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联系她的。 更何况现在快到他的生日了.... 林雁珊抽了张纸巾擦着手,边走着低头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出了门见着正靠在走廊护栏边的晏明。 他背对着她,一只手搭在护栏上,向下垂着,脊背微微弯俯身向下看,后颈骨头凸起来,穿着黑色条绒衫衬地整个人愈发瘦削。 听见动静,晏明转过身来,微微勾了勾唇,像只无害的小绵羊,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机。 “你干嘛?”林雁珊定住脚,狐疑地看着他。 晏明每次见到她这样质疑的眼神都很难受,总觉得他们的隔阂永远不会消失。 他的眼眸滚了滚,重新对上她的视线,尤其发涩。 “....有人找你。”他将她的手机递过来,上边还挂着一通未来来电,显示来电是——莫嘉林。 林雁珊狐疑地接过手机,怀疑他的好心,“你还用专门送过来?” “.....” 晏明还没来得及辩解,林雁珊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还是他的电话。 “那我先回去了。”晏明看了看闪动着的屏幕,轻轻地说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 林雁珊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接通了电话。 “喂?”林雁珊喊了他一声,“嘉林?” 听见她的声音,晏明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继续着刚才往前走的动作。 莫嘉林没说话,林雁珊又叫了他一声,“嘉林?” 她的视线依旧紧紧跟着晏明下楼梯的背影,一层的距离,他没乘电梯。 “姐姐....”他的声音很哑,比他从前重感冒的声音还要沙哑。 “怎么了?”林雁珊拧起眉头,“生病了?” 晏明已经走到玄关,在长廊里慢慢迈着步子,他的手臂垂着,手腕处的果汁被清干净,青筋蜿蜒下来,最后终止在他净白的手背上。 “姐姐....我想你。”他说着,情绪不对劲,“你能不能来南锡看我?” 林雁珊扶着护栏往下看着,低了低头,“我最近很忙,过段时间吧,好吗?” “.....”听筒里静了几秒,又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受了重创的嗓音,缓慢地向外吞吐着,“能不能明天来看我,我真的很想你。” “我这几天真的走不开。” 林雁珊没骗他,周逸清虎视眈眈,她也没办法,稍稍出些差错便要被大做文章,她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命运都给搭上。 “姐姐....”他又喊她。 “还有别的事吗?”林雁珊沉了沉气,说着,“我叫人接你到北宁休息几天?” 晏明已经走到尽头,空旷的内廊清晰地暴露着他拧着门把的动作,他微微仰头,寻到了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接,林雁珊也没躲闪,只是听筒那边却忽然变了腔。 “姐姐....你爱我吗?” “....”林雁珊被他冷不丁的问句搞混了头,下意识躲开晏明的视线,转过身腰抵在护栏上,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嘉林....” “你怎么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莫嘉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在沉寂了半分钟后,沙哑地说着,“我们分手吧。” ‘啪嗒’。 楼下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晏明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林雁珊闭了下眼睛,思绪混乱后又重置,脑子里空白一片,最后只有两个字,“可以。” 电话被掐断,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平静。 她站在走廊,恍惚着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爱,她对莫嘉林的感情,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她居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从走廊下一层到包厢,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她走的很快,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板上,似乎把刚刚的对话都给烟消云散。 握住那扇门的把手,林雁珊的情绪才渐渐回笼。 脑子里此刻回想的居然是和莫嘉林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她咬了咬牙,下巴发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 林雁珊回到包厢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回到刚刚的位置坐下,被交织的灯光不停扫着下颌。 “晏明去哪了?”林雁珊寻了一圈,没见到他的影子,抬起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苏徊。 “不是给你送手机去了吗?”苏徊回应着。 “他没回来?” “没啊。”苏徊看了看林雁珊手里的手机,“你们没一起回来啊?” “......” 林雁珊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拽了沙发上的包和外套,“我有事先回去,你一会照顾下他们。” “好,那你路上小心。”苏徊提醒着,“叫代驾了吗?” “有人叫了。”她留下一句。 林雁珊出了门便加快了步子,手里攥着包链,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心里的火越烧越大。 会所在人工湖旁边,晚上的风比白天更冷一些,也不知道哪里的意识,林雁珊刚推开会所的玻璃门就抓住了晏明的背影。 会所的临时停车处,晏明的代驾正往后备箱里放着折叠车。 林雁珊的高跟鞋踩过积水地石子路,算是费了这双鞋。 晏明见她过来,松开了拉车门的手,安静地等着她,隔着两盏路灯远远停在那里,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样。 过度依赖 第21节 林雁珊盛气凌人地横在他面前,把手里的包连带外套一齐甩到他怀里。 他乖乖接住。 两人之间仅一米的距离,好像隔了刀山火海,不言不语便将气氛升到顶峰。 她冷哼了一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明天上班记得穿西装。”她说。 意料外的结局,晏明不解地抬起头,迷惘地看着她。 她句句带刺。 “你不是就想做替代品吗?” “明天就上班吧。” “嘉林正式活动都穿西装的,衣服我会让人送到你那里,都是他平时会穿的牌子。” 林雁珊狡黠的眯起眼睛。 “你穿起来....应该跟他一模一样。” -- 那天晚上林雁珊已经做好声嘶力竭的热吵,可那晚突下阵雨,他把外套重新裹在她身上,低低地说了句。 “好。” 软刀子捅人。 原来也是这样痛的。 林雁珊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午夜,家里还放着她准备送给莫嘉林的生日礼物和他未拆封的衣服。她当时脑子里却一股气只想要撕烂所有。 大小姐当了二十多年,她那个后妈再不济也不会在她成年之后作妖,她是如何的人整个南锡无人不晓。 偏偏有人往枪口上撞。 晏明那晚什么心情林雁珊不知道,她也不想了解,只在晏明发来她要的那份资料之后,冷冰冰地说了句。 【明早七点,来接我,我们平时都是这个时间。】 【好。】他简单的回复着。 林雁珊却不愿意,又回了句。 【嘉林可不是这么冷淡的人。】 晏明捏着手机半天没回音,对面却发来了长长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她和莫嘉林日常闲聊,虽然没有露骨的内容,但是从暧昧时期到热恋全都有。 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说是让他学习。 晏明霎时觉得喉咙发痒。 薄荷糖被他失误推落桌下,散落一地,他半蹲着一颗一颗捡起来,装回盒子里,盒子扣上才发觉是无用功。 明明直接用吸尘器一齐将它们滚入垃圾堆里面就可以。 他重新靠回椅子上,书房里没开灯,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最小的光,他的影子被桌子折成一半,房间里流淌着静谧的空气。 林雁珊滔滔不绝说着他与莫嘉林过去种种,说一件都不许做错,必须和他一模一样。 晏明感觉的出来,在会所能保持那样优雅的样子已经是她尽力,现在再也装不下去,她恨不得现在就用她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我知道了。】 晏明在她刷屏的条款下面淡淡地回复了一条。 林雁珊看到他这条回复并没有解气,只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以接受这样的不平等条约。 她把手机甩进旁边的沙发上,那薄薄的手机顺势滑进沙发上的玩偶身下,将屏幕上那点光亮也藏住。 黑夜终于在她的世界降临。 她那天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和野兽打架,和猴子抢苹果,早晨起来时还是腰酸背痛的。 她洗漱时晏明的车就等在了楼下。 春天的柳絮很密,洋洋洒洒飘过,晏明被惹的不舒服,裸露的脖颈发痒,但也没躲,依旧靠在门边等在原位。 林雁珊磨蹭了二十分钟才下楼。 晏明听她的穿了深色西装,是莫嘉林拍代言广告时穿的那件,晏明和莫嘉林长相相似,但气质并不一样。 莫嘉林从小学音乐,长年混迹各种地下乐队,选秀出道之后在娱乐圈这些年流量持高不跌,早就学会媚粉那一套。 如何讨人欢心,他是最懂得的。 晏明垂着手臂站在她面前,低眉顺眼地想要她高兴,却不会那套拐外抹角的套数,只会默默地答应着她所有无理的要求。 他沉稳又低敛,却笨到以为自己是个替身。 林雁珊冷哼了一声,拉开了后座的门。 晏明先一步又推上了后座的门,扯了扯她的衣袖,“坐前边吧,带了你爱喝的花茶奶。” 他看着她,眼底莹莹亮着点光,等着她的回复。 林雁珊抿了下唇,避开他的视线,“开门。” “好。”他又轻轻笑了一下。 林雁珊选的早餐店登云楼就在她家附近,一家广式早茶。 莫嘉林爱吃这些,她一向觉得腻味,吃不了太多,同样,晏明和她口味差不多,也不怎么爱吃。 可她就偏偏选了,点了许多炸物找不痛快。 晏明一句反驳也没有,给她净了茶杯,倒了半杯小青柑在小瓷杯里。 “林总。” 吃了半截,他突然叫她。 “做什么?”她没好气儿,“莫嘉林平时不会这么叫我。” “......”他捏了捏筷子,将剩下的半块五香卷放进嘴巴里。 林雁珊看着他一副不敢顶嘴的模样,笑了一下,又缓和了语气,“怎么了?” “工作的事...能说吗?” “....说。” “度假村的软装方案我挑了几份,上午给你?” “那方案不是才交上来,你什么时候看的?”林雁珊吃腻了,放下了筷子。 “昨晚.....” 他倒是有闲心。 “你还是真敬业哈。”林雁珊冷嘲热讽。 他又帮她续了半杯茶,默默收拾着残局。 林雁珊靠在一边看着他动作,想来他白天给自己打工,下班还要给她当牛做马,气消了一半。 她的心情又放松下来,一上午都安安静静坐在自己那办公室翻着资料。 晏明叫人来送了几次报表,她闲没累着他,用公司的电话打了内部线。 “你送过来。” “好。”他说。 林雁珊看着他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捏着文件夹,他穿那套衣服格外漂亮,像儒雅的绅士。 实在与他之前的行为及其不符,想到这,她又愤愤地甩开手里的笔。 文件夹被他那双修长的手置在桌上,他那双清水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还有别的事吗?林总。” 林雁珊忽闪了一下眼,明明在惩治一个混蛋,她却感觉自己在虐待一个被绑起来的战俘。 “中午不要在餐厅跟我坐一起。”她提出一个莫名的要求。 “....好。” 晏明慢吞吞吐出一个字,这次他好像说的没有那么情愿。 “有意见?”她挑眉。 “不敢。” 他既没说没有,也没说有,偏偏说了句‘不敢’。 林雁珊窝火,瞪了他一眼,“出去。” 她怎么样都不痛快。 晏明知道。 .... 林雁珊中午是和苏徊一起吃的。 她吃饭不算挑剔,又跟苏徊聊得来,应了他的邀请。 骤云的伙食很不错,又是福利制,林雁珊只拿了份清炒空心菜和水果沙拉,早晨实在腻到了,这会儿看见苏徊碗里的红烧肉都觉得腻味。 苏徊这几日天天都有相亲,跟林雁珊的话题也就聊到这里。 “没有合适的?”林雁珊喝了口酸奶问着。 “我太闷了,人家姑娘不喜欢我这样的。”苏徊摇摇头,“算了,跟我家小狗一起生活也不错。”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林雁珊挑眉。 “还是算了。”苏徊摇摇头,“你们的圈子,他们不会喜欢我的。” “没试试怎么知道?”林雁珊并不同意他的说法。 “晏总不是试过?”苏徊无意聊到,“他这样顶尖的人才,都是要被抛弃的。” 抛弃.... 过度依赖 第22节 林雁珊咂舌,未免用词太过分。 “他说的?” “....传言。”苏徊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内情,总听前台的那几个小姑娘聊,每来一个新人,这事就要被翻出来讲,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他倒是会卖惨。”林雁珊冷哼一声。 餐厅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林雁珊并没有注意别处。 只隔了几个桌。 晏明毫无食欲地看着他面前狼吞虎咽的边域。 “你昨晚没吃饭?” “吃了啊。” “....” 边域又塞了一大口油爆虾进嘴里,嘴里还呜咽着,“你不吃了?” “拿走吧。”晏明扫了他一眼,把自己筷子拿起来。 “瞧你这幅性冷淡的样子。”边域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套餐端走“咋滴?不想跟我吃饭呗?” 晏明瞥了他一眼,“嗯。” “好,好,好。”边域将纸巾抛进垃圾桶,“跟林总的怨气撒到我身上是吧?” 听到她的名字,晏明滞了一下,知道她就坐在身后也没回头,他根本不想现在看到林雁珊的笑脸。 边域早听公司里传言说空降的小林总抢了晏明晋升的位置,他有怨气,也正常。 “也不是我双标是吧。”边域嚼完最后一口饭,“那小林总来了之后你们团队多和谐多团结。” “我都要爱上她了,真的。” “..滚。” 边域被莫名其妙骂了一嘴之后依旧觉得晏明太小肚鸡肠,用他的人脸又刷了瓶酸奶才走。 晏明一直黑着脸,边域已经看习惯了,又开始说他急功近利,把位分看的太重。 “我不该看重位分?”走到工位,晏明只回了边域这无心的一句话。 “我是说你太看重钱也不....” “行了,闭嘴。”晏明不想听他的辩解,甩了袖子进了电梯。 边域莫名其妙被他呲了一顿也很快跟没事人一样忘记了这事,晏明却一下午都念念不忘那句话。 要名分还是错不成... -- 按照约定,下班后晏明将车开在公司人流分散的青云路口。 后边是湿地公园的景区,他站在湖面的石板桥上,脖颈上过敏的肌肤此刻映着淡淡的红,透过白皙的皮肤,他轻轻触了一下,无法止痒。 “怎么进来了?” 林雁珊不知何时到他身后,长长的裙摆一下一下扫着腿弯,她没过去,示意他出来。 “领导不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插兜站在遥遥的柳树下,明明脖颈还在发痒。 北宁的绿化做的不错,维护也很好,春季的柳絮并不是很多,只是晏明太过敏感,只碰到点点便是那副不可收拾的模样,像他脆弱的心一般。 “说了嘉林不会这样叫我。”林雁珊拎着当季新款的水桶包,两只手握着包带垂在身前,对他的工作态度表示不满。 他的皮鞋敲在地面上,阴影下,他像一只匍匐的兽。 “那该怎么叫?”他踱步走向她。 阴影逐渐从他脸上撤退,露出清晰的面孔,晏明的眉目很锋利,只是他并不常常露出来,让她误以为他是个软捏的棉花。 “走吧,我饿了。”林雁珊没有接他的话。 她转过身去,朝着车子停的方向迈步子,鞋跟刚刚敲在地面上两下,她被一只手拽了回去。 两人都隐秘在树影下,挡住了人流。 他的呼吸像沸腾的水,轻轻贴在她耳边,“姐姐....” 林雁珊忽然一阵头皮发麻,扭过头盯着他,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吃痛地‘闷哼’一下,并没有躲,林雁珊先撤了脚,“晏明,你没有履行好我的条款。” 她那一条条一列列,他做了八分不到,她很不满意。 晏明的脸在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的语气并不算真诚。 “我错了,对不起,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行啊。”林雁珊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沉寂中,他忽然压抑着嗓音问她:“姐姐...你平时是怎么吻他的?” “我也有权利被你亲的,对吧?” 第19章 晏明的下唇被林雁珊咬破了口子。 只因为他说,“莫嘉林是演员,他的嘴巴会亲别人,可我不会,我只会吻一个人。” 他的目光灼灼,林雁珊却气的脑袋发晕,想给他教训却施展不开,下意识咬在他的薄唇上,他闷哼一声没推开,血腥很快充斥着口腔。 她毫无情欲,狠狠的咬住,眼底都是怒气,意只在撒气罢了。 晏明却将手撑在她背后的榕树上,就承受着她的发泄,甘之如饴地让血滴从嘴巴的缝隙入侵。 柔嫩的唇是经不起啃噬的,林雁珊没再使劲,她松开贝齿,仰头用桃花眼盯着他。 他的眼眸被升起的月弯勾着点点的星光,眼尾淡淡地泛着粉红,晏明曲起一根手指蹭了蹭下唇,微微低下头,净白地脸颊藏在阴影里。 “你干嘛不躲?”她质问他,声色凌厉。 他眼睑动了下,有些难过,“我以为你会哄哄我的...” “我差点都忘了,你早就不爱我了。” 他声音破碎,语调越来越低,到最后林雁珊甚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又或者,他根本不想承认而已。 “你...” 林雁珊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握着她手臂的手没动,靠在她身侧的肩膀却在颤抖。 两人之间的氛围凝结起来,晏明再得不到她一句话。 他不想就终止在这儿,等了太久太久,哪怕她再碰碰他都好。 “抱抱我..”他说。 “抱抱我。”他又说了一遍。 林雁珊没动,他往前探了一步,手臂逐渐拢过去,声音开始呜咽,“我想你抱抱我。” “他什么都可以。” “我连这个都不能有吗?” 初夏的空气微凉,湖边的温度更甚,周遭是清凉的风,夹在着他湿润的嗓音。 林雁珊最后还是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是一层薄肌,隔着轻薄的布料她几乎能感觉到全部,宽肩窄腰,她抱住他时闻到他身上一直未变的水木清香的味道,似乎又回到那年的热的发晕的盛夏。 “晏明。” “嗯?” “你是不是在公司偷喝酒了?” 林雁珊觉得他一整晚都很反常,按照她的了解,他不会提出这些无理的要求,还愈发过分。 “就当我喝醉了吧。”他说。 “.....”林雁珊想推开他。 “姐姐....”他又开口,“你明天能不能别忘了我。” “......”林雁珊开始不耐烦,“你的要求真的很多。” “你能不能分一点点地方给我。”他的语气很软,一点点的试探,生怕她马上就改变主意不要他了。 “晏明,说过了,人不要太贪心。” 林雁珊并不领情,朝他胸前推了一把,见他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走吧,时间不早了。” 她今天穿的裙子裙摆很大,走起路来像摇曳的芍药花,她纤长的影子向前移动,他知道她不会回头看他。 过了几米远,他终于重新叫了她的名字。 破天荒的,她转过身来,依旧横眉冷对,“还不快点。” 晏明怔愣一下,笑了笑,像只被已经拥有很多宠物的主人刚刚捡回家时的流浪狗。 他顶着咬痕的唇上了车,坐在旁边安静地替林雁珊系好安全带,又替她整理好被弄皱的外套。 林雁珊的手刚刚被树枝剐蹭了一下,晏明看到,从后座拿了医药箱给她处理,低头认真的用棉签蹭着那处创口。 他这份小题大做地样子林雁珊也并不受用,把手抽开,“用不着。” 晏明没驳她,视线落在她的侧链上,捏着根棉棒停下来。 “又装上了?”林雁珊瞥他一眼,“也就莫嘉林那个蠢货会相信你。” 他的唇还露着殷红,林雁珊蹙了蹙眉,扫了眼他的唇瓣又看向他脖颈处过敏发红的皮肤。 “自己处理一下。”她冷冰冰,“你倒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晏明舔了一下唇,丝丝的痛意传来,他微微闪了下眼皮,低头整理着医药箱,“还行。” 过度依赖 第23节 他嘴硬,林雁珊偏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还行?” “嗯。”他闷闷一声,像是在跟她唱反调。 林雁珊心口又不痛快,将他怀里的没扣好的医药箱推到一边,抓住他胸前的领带,向下。 他被迫弯腰,在咫尺那半分距离,林雁珊后悔想退后,晏明却伸手托住了她的后颈,继续刚才的动作。 直到唇瓣触碰。 刚刚的伤口又裂开。 晏明却像是不知痛一般,根本不满足于唇齿撵转,干脆撬开她的贝齿,抬手搂住她的腰,不断贴近,两人的味道开始交缠。 他的吻技很好,温柔又缠绵,给她流出空隙喘.息,又急转直上将她的支点拉到顶峰。 她总能在他这里得到最高的暧昧服务,可以称之为享受。 林雁珊的脸颊发红,身肢微微颤,晏明觉得她到极限,想松开她,又被她一双嫩白的手再次抓住衣领,不许他退开。 最后林雁珊无力地趴在他胸口,微微喘着,呼吸着新鲜空气。 没人会像他这样,林雁珊被自己的第一想法给吓到。 她曾想过,如果真的有智能机器伴侣出现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定制一个和晏明一模一样的,从里到外都是一样的。 “还要吗?” 走神间,晏明忽然问她,嘴角含着笑。 林雁珊拍了他一下,要起身。 “我不说了。”晏明紧紧抱住她,“再一会儿。” 晏明心头紧涩,泛着颤意,刚刚的悸动还没停,他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 “能不能把这个也加到条款里。”他询问着。 “....”林雁珊没接他的话。 晏明又低落起来,明明她刚刚也很享受。 “频率呢?”她冷不丁地问了句。 “一天三次。” “.....” "两次。"他又改口。 “......” “你什么时候想要就....” “好。”她答应。 “那别的呢?”他问她。 “....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知道了。”他委屈地答应。 林雁珊被送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莫名其妙的接了个吻又吃了顿饭,一晚上恍恍惚惚,回到家收到她老爹林经年的消息又清醒了过来。 【你这孩子就是太冲动,周逸清那边能有这么容易解决?】 【一个小小把柄就奢望能推倒他?】 林雁珊手里那份晏明给的资料足以让他从位置上滚下来,毕竟涉及到公司名誉,他内地勾结各大供销商吃回扣的名单列了不止一张,没人能保他。 只是他摸爬滚打已久,早就根深地厚,更何况有大伯一家当后盾,想彻底坐稳现在的位置没那么容易。 林雁珊思绪混乱地洗了个澡,又给林经年回了几条消息。 【您老能救我?】 林雁珊并没指望能有什么转机,鱼死网破大概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她早就料到。 【趁方家那小子还没变心,这是唯一的机会。】 第20章 隔天是周末,林雁珊没起早,但生物钟使然,也只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 她一边刷牙一边在某黄色软件挑选早餐,刚刚吐掉嘴里那点泡泡,物业的电话就打到了她这里。 她拧起眉头,想不通这个点是算不算是扰民。 “喂?” “林小姐。” “怎么了?”林雁珊抽了张洗脸巾擦了擦手,拿起电话。 “您男朋友占用公共临时停车位的时间超过了规定用时,按照物业规定,我们只能将车子先停到您的临时车位上。” “你在说什么?”林雁珊当真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听着物业说着一通脑子都没转过弯来。 对面还想再解释,林雁珊打断他,无奈接受着,“算了,我现在下去。” “好的,感谢您的配合。” 林雁珊只在吊带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到膝盖的开衫,匆匆乘电梯下到b2,远远便瞧见业主访客的车位上停着她昨晚刚刚坐过的那辆车。 车子被洗的锃亮,旁边站着的那人也尤其耀眼。 林雁珊眯了眯眼睛,停在电梯旁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晏明从车上下来,递过去两张会员超市的购物卡,对物业的大哥表示感谢。 那大哥的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又屏住表情,说是举手之劳。 一点都不像电话里说的占用公共资源的恶劣情况。 林雁珊舔了舔了牙尖,还是走了过去,“我们小区什么时候可以随便放人进来了?” 大哥以为自己做了一通好事,转头被林雁珊横眉冷对,一时间没转变过来,他看向晏明,确认前几次林雁珊同意放进来的那个人就是他。 看这架势,应该是小情侣吵架了。 林雁珊气势汹汹,大哥拘谨地不敢说什么话,视线再次躲到晏明那里。 晏明很有眼力见地挡在两人中间。 物业大哥在晏明的掩护下逃走了。 林雁珊的视线又对上晏明,她一字一顿道,“男、朋、友。” “是你吗?” “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们就不让我进来了...”晏明收起刚才那副生意场上拿捏人的桥段,又想走真诚路线。 “进来干嘛?”林雁珊没好气,“谁让你进来了?” “对不起,我忘记今天是周六了。”晏明说着,从副驾上拿出保温箱,“我是给你带早餐,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林雁珊冷哼一声,才不信他,“你这么爱工作的人,会忘记今天要不要去上班?” “我每天都去公司。” 她差点忘了,他最爱自愿加班。 “要上班自己去上班,少来烦我。”林雁珊转身要走。 “早餐....”他在背后喊住她。 “我不吃!”林雁珊作势要甩开的他的手,偏头正瞧见他手背被烫伤的那处,还敷了一层棕红色的药膏。 准备使劲的手悬在半空,她又收了刚刚的动作。 “这回知道疼了?”她没使劲,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 “.....”晏明蹭了蹭那块敷着药膏的手,周遭也是一片粉红,看着惨兮兮地。 林雁珊心软,瞥了他一眼:“跟我上来。” 晏明今天带了眼镜,是他读大学时常带的那副防蓝光的镜框,林雁珊总说他带着有书生气,看着很漂亮。 不过她今天好像没注意。 晏明蜷了一下手指,觉得刚刚已经消肿的那处伤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今天的外套里面是件休闲服,软绸材质,有点像居家服。 进了门脱下外套,换了拖鞋,搭配着里面那米白的一套,林雁珊才察觉不对劲,又没直说,拐外抹角的。 “给你寄的衣服怎么不穿?”她是指莫嘉林喜欢的那些衣服。 除了正式的西装,其他花里胡哨的全是街拍照片里才会出现的衣服,吊儿郎当的,晏明光看看就能觉出莫嘉林这家伙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他没有意指衣服的意思,全是对莫嘉林的偏见。 “我不可以有休息日吗?”他问。 “哦...你知道今天是休息日啊。”林雁珊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 晏明不吱声了,全当没听见,默默把保温桶打开,从里面端出来他昨天晚上就定时做好的鱼片碎米粥。 他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汤碗,好像来过她家八百次一样。 “你怎么知道碗放哪的?” “习惯又不会总变。”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晏明又把虾仁蒸蛋放在她面前,配了一点点清炒空心菜和蜜枣八宝饭。 最底下那层是徐嘉豪早就吵着要吃的海肠蒸饺,他也做了,甚至饭后的水果他都整整齐齐切成块,做成了果盘。 林雁珊早就饿了,也没等他让,拿起筷子就舀了一勺滑嫩的蒸蛋放进嘴里。 晏明没什么胃口,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粥,心不在此,看着蔫蔫地。 过度依赖 第24节 林雁珊察觉道,瞥了他一眼,“人都坐进来了,还不满意?” “.....”晏明垂眸。 “说话。” “.....你根本对我不公平。”晏明靠在椅背上,被烫伤的手搭在桌面,面沉似水。 “你说让我替他,你就应该一样的。”晏明吞了一下,又继续,“你根本对我和他是两个态度。” “就像那天早晨,你误以为打电话的是莫嘉林,说不吃早饭了,但那通电话明明把你吵醒了,你都还是态度好的。” “对我不是。” 什么时候都不是。 “你不能这样对我。”晏明越说越难受,最后说不下去停住,一言不发盯着林雁珊,等着她给个说法。 林雁珊根本记不得哪天早晨的电话了,更记不清她是什么态度,只觉出来他一清早又跑来她这里使劲,拿不到点什么东西是不会罢休的。 “他可没有你这么多心眼儿。” 她还是帮他说话,晏明搓了搓掉在桌面上的干花,“是,他是夹心小蛋糕,我就是那个不值钱的包装袋。” 就只有味道一样的,剩下什么都没了,看都不用看一眼,就只配被丢到垃圾桶里。 “你就这么烦他?” “嗯。”他承认。 “那你还用他的碗吃饭。” “.....” 一对粉蓝的汤碗,摞在一起,偏偏就是莫嘉林用过的那只。 晏明看着那半碗粥,心泛起恶心。 “前任的东西都不用丢吗?” “昨天不都寄到你那里去了?”林雁珊笑眯眯的,指了指晏明面前那只碗,“这个忘了,你喜欢可以拿走。” 晏明捏了捏指尖,脸沉下来,看了看林雁珊吃净的碗,灼灼地有些生气,从桌前站了起来。 林雁珊瞧着他生闷气的模样,笑着问,“要走了?” “....我去洗碗。” “.....” 林雁珊被他的无耻惹笑,她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喝着晏明刚刚榨的苹果汁,听着水流声,她说了声,“厨房有洗碗机。” 晏明装没听见,依旧乒乒乓乓地洗着碗。 林雁珊懒得管他,和她大洋彼岸的哥打了一通国际长途。 聊着到了她的私生活,林惜南还是叮嘱了几句。 “分开了就不要再有什么牵扯。”这是林惜南对她忠告。 “方时序那边...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林惜南没指着他妹妹靠联姻扶持家里什么。 “我没说不愿意。”林雁珊根本不在乎,她本来就没把结婚当成什么永恒的缔结。 “傻不傻?”林惜南叹了口气,“没到那个时候,好好过你的日子。” “我的挺好的。”林雁珊苦笑了一下,“我能过的不好吗?” 厨房里的碗被擦净摞到一起,晏明到吧台前洗了把手,洗手液放在挂台上,他伸出湿漉漉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林雁珊。 “先挂了。”她将手机熄屏,从台上摸下来那白色瓶子,往他手里挤了一泵。 蓝色透明的液体被他捧在手心,又被擦到手掌中,他动作并不快,手肘上的衣袖垂下来,被沾湿了一点点。 他又停下手里的动作,再次抬手,冲她说,“湿了。” “.....”林雁珊嘴巴崩成一条线,停了两三秒,最后伸过手去把他的衣袖往上撸了一节,不忘呲他,“洗个手还这么多事儿。” “脏了你又嫌弃我。”他撇嘴,把手放下去冲洗着。 晏明手肘上有一道很淡的疤痕,他皮肤本来就白,那道痕迹虽然不明显,但终归是扎眼。 林雁珊下意识轻轻触了一下,问他:“怎么弄的?” “应该是玻璃片划的。”晏明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说今天的饭菜不错,“好多年了。” “谁划的?”林雁珊蹙眉。 “忘了。” “这能忘?” “小的时候我爸妈都不喜欢我,没人疼我,被哪个酒疯子揍两下有什么奇怪的。”晏明顿了一下,“我爸都往死里打我呢。” “没事。”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反正从来没人疼过我,无所谓。” "....." “还有别的伤吗?”她问他。 “你不是早都看过了?”晏明拿过她喝剩的半杯苹果汁,往嘴巴灌了一口,“这么快就忘了?” “那种情况...我还要仔细看看吗?” “哪种?”晏明歪了歪脑袋,“那我现在脱了看看?” “看个屁!”林雁珊瞪了他一眼往客厅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软塌上。 “饭也吃了,碗也洗了,你可以走了。”林雁珊一只脚搭在扶手上,懒洋洋地冲他念道。 “饭吃完了,人也用过了,就把我撵走了?”晏明不满,走到她面前,半蹲着对上她的视线,“保姆也不是干完就走的吧?” 林雁珊不吃他这一套,冷哼道。 “你可以当是我叫的鸭。” 第21章 屋里的‘鸭’没有被撵出去,游连却带了两只八宝鸭推门进来了。 林雁珊没换过密码,游连一到周末就要过来蹭吃蹭喝蹭大浴缸,今天是专门庆祝莫嘉林和他姐分手十天整的纪念日。 他一副普天同庆的笑脸高举着手里冒油的鸭子,恨不得现场放花打炮,下一秒就见鬼一般的看见了那张和莫嘉林八分相似的脸。 嘴里的脏字差点飙出来,又被林雁珊的眼神吓回去。 “你你你你....”游连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根手指伸出来不停晃悠着。 “你好,我是晏明。”晏明依旧是绅士表率,伸出手来,礼貌又优雅。 晏明的气质实在不适合出现在任何吵闹争执的场面,他身上那股子优秀学生代表的氛围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会牵入什么难堪的风波。 任谁看了都得觉得是对方无理取闹,而晏明,绝对是哪个被人针对陷害需要正义照射的正派人物。 游连懵圈地回握住他的手,半天没反应过来,总觉得他眼熟的过分:“你是,你是那天医院那个,那个那个...” “你是江婉男朋友的哥哥!”他突然音量放大,情绪饱满地似乎下一秒就能站在戏台子上高歌一曲。 游连彻底清醒过来,连带着前几天受的气一同活了过来。 “嚷嚷什么?”林雁珊丢了一个抱枕摔在游连身上,她挡在两人中间,对着游连斥着,“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大早上的本来就烦,现在在她面前找不痛快那就是找抽。 “姐!他怎么会在这儿?”游连一副被所有人背叛的绝望表情,手里的鸭子都滑到了玄关处的置物架上。 ‘啪叽’一声,连同他的心一起碎了。 女朋友是得不到的,人是被揍了的,现在连这位‘哥哥’都被他姐姐护着。 哦对了,他还是陈息息的男神。 人生致暗时刻也不过如此。 “林总是我的上司。”晏明完全不会失态,从容不迫地站在林雁珊身后字正腔圆地说出来,好像多了几分底气似的。 游连看看晏明,又看看林雁珊,想起上次他和徐嘉豪争执,林雁珊并没有维护他反而帮着外人训他的事。 他承认这事他有错,但是他姐就是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还是拐向他最讨厌的那张脸上。 看着就来气。 现在是早晨接近九点,他打量了一圈面前的两人,都穿着居家服,桌上还有吃剩的水果,应该是刚刚吃过早餐,说不定还是刚刚从一张床上起来的。 游连泄气的坐在玄关处用来换鞋的长绒椅上,脸色都变绿,好似灵魂被阎王□□:“所以上次你才会送徐嘉豪助听器,然后回来把我骂一顿。” “就是因为他。”他指了指晏明,声音笃定。 晏明眼睛闪动了一下,看了一眼林雁珊的侧脸,手碰到身旁的花架,下意识捏了捏旁边的绿萝叶子,没吱声,默默等着林雁珊的反应。 “跟这没关系,少胡说八道了你。”林雁珊觉得游连脑子抽了,根本不想搭理他。 晏明的手又松开,垂了下去。 林雁珊踢了一脚游连让他换鞋,又拿起他手里的八宝鸭端详了一下,“这不是居里斋做的吧。” “你还有空关心鸭子是哪的?”游连生大气,恨不得现在就要林雁珊从他俩中间选一个。 “你再嚷嚷?”林雁珊一句话直接变脸。 游连瞅见立刻噤声,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再吭声。 “一进门就吱哇乱叫,一点礼貌都没有,谁教你的?”林雁珊又踹了他一脚。 被骂了算是老实了,游连又规规矩矩的换鞋站起来,在林雁珊的死亡注视之下恭恭敬敬地站在晏明面前微微颔首。 叫了声,“哥哥好。” 能伸能屈的。 “早上好,弟弟。”晏明脸上只是轻轻地笑,心底却因为刚才林雁珊在家人面前如此维护自己隐隐窃喜,没敢表现出来,怕林雁珊觉得他太得意。 游连委屈巴拉的打了声招呼就不高兴地弓着背坐到沙发上去了,拿了抱枕在怀里,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把脸埋在毯子里。 过度依赖 第25节 晏明从林雁珊手里接过八宝鸭,又抽了张纸巾塞到林雁珊手里。 “擦擦。”他说,“弟弟应该还没吃饭吧,我去热热。” 游连侧过脸偷偷看着他一副男主人的样子,愤恨地咬牙,眼神紧紧盯着他去往厨房的背影。 林雁珊不知道从拿来扯来一本杂志,卷起来,在游连脑门上敲了一下。 他又回过神来。 “噘个嘴干嘛?”林雁珊坐在他面前,把那盘树莓放在他面前,“一天天的就没消停过。” “....”游连没动。 “起来吃水果。”林雁珊拍了一下他的背。 游连磨磨唧唧不情不愿地坐起身来,要说林雁珊对自己是够好的,虽说态度差,但是她对谁态度都好不到哪儿去,除非她想从那人身上拿走点东西,否则不会给什么好脸。 她从小是这样,游连其实很依赖她,从小学选兴趣班到高考报志愿,林雁珊没有一件不管的,这回林雁珊这么拥护别人,他心理不平衡,总觉得姐姐被抢走了。 “姐,我和他掉河里你救谁?”冷不丁的,游连憋了个大的。 “.....”林雁珊推了一下他脑袋,“谁都不救。” “为什么?”游连嘴撅的能栓个驴。 “我的鞋不能沾水。” “.....” 得,他姐永远是他姐。 “.....刚走了个莫嘉林,又来个仿真品。”游连捏了颗树莓塞嘴里,“我要告诉惜南哥。” “去吧。”林雁珊喝了口水,慵懒地向后一仰,“赶紧把他叫来,刻不容缓。” 这b班她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林雁珊油盐不进,之前游连也没少跟莫嘉林干仗,林雁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回他心头觉得有点变味儿。 他总觉得他姐想护着那个赝品,对他那个弟弟比对自己都好。 “他就只是你下属吗?”游连又回到正题上,“他为什么早上就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他昨天在这儿吗?” “你还想管我?”林雁珊一个飞刀。 “我关心你,关心你还不行了?”游连说道着,嘴里不忘炫,那一盘树莓眼见就要到底,“我就只是想知道他是谁而已....” 林雁珊不想多解释,干脆把林经年发给她的员工资料给游连看。 林经年和姜蜀都硬推的人才,光鲜的履历,游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悻悻地放下她的手机,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来高考状元。 “那他就能这个点穿着睡衣出现在这里吗?”他还是不服。 林雁珊冷哼一声,“我想让谁出现谁就出现。” 她顿了一下,眼睛眯起来危险地盯着游连,接着说,“想让谁滚蛋谁就马上消失。” 游连彻底闭嘴了。 晏明的早餐做的很快,煮了份鱼丸汤又加了份青菜滑蛋,八宝鸭也热好端到了桌上。 他熟门熟路的喊着游连过来吃饭。 “还不快去?”林雁珊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游连。 游连被骂的没脾气,捏着手里那半包没吃完的妙脆角往餐厅去了。 晏明的气质很温和,和莫嘉林不一样,那小子身上一股刺头的味,又很会媚粉,游连最讨厌这种油头滑面的人。 游连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看正在擦拭料理台的晏明,他系着半截围裙,熟练又麻利的整理着灶台,人夫味快要从厨房里溢出来。 他又扭头看了看躺在沙发上看杂志的林雁珊,总觉得两人肯定是生活过一段时间了,不然怎么能是现在这种场面。 游连眼睛滴溜溜地从两个人身上来回转,手也没歇着,捏了勺子喝了一口汤。 鱼丸汤鲜掉眉毛,游连刚刚泛起的疑心又热汤被压下去,尝了两口滑蛋,再吃那八宝鸭都觉得没味了。 桌上还有没收起来的海肠蒸饺,游连下意识朝厨房问了句,“这也是你做的吗?” 边说着已经塞了一个进嘴里,味正又纯,饺子皮都被馅浸地冒油,香的人犯迷糊。 “凉了吧?”晏明从厨房走出来,“我给你热热?” “不用,这样就挺好吃的。”游连抓住盘子又拿回来,饿狼扑食的模样。 在学校吃了半个学期的黑暗料理,什么草莓麻婆豆腐,菠萝疙瘩汤,再多吃一口他都得当场阵亡。 “小心胃不舒服。”晏明说话温润又平和,提醒着他。 “你做饭还真......还行。”游连夸了一半又憋回去。 晏明没忍住笑了一下,“那你就先凑合一下吧。” 因为之前的美赛游连一直憋在学校没出门,总觉得自己是十年没吃过好东西了,嘴里喃喃着,“怪不得我姐...” “你姐怎么了?” “我姐这么维护你。”游连不说话了,专心吃着饭。 晏明看了看沙发上快要睡着的林雁珊,脸上的愉悦忍了又忍,早上两张购物卡算是没白送。 “喜欢啊?”晏明笑着,又把盘子往他那里推了推,“以后有时间到我那里来吃饭,给你好好做一顿。” “不让徐嘉豪来。”晏明这个人心拿毫不费力气,“给你做他没吃过的。” “那,那我看看时间吧。”游连还是没卸下那点傲娇,“我挺忙的。” “行。” 晏明全当逗小孩,点点头,“照你的时间安排。” 这边人心收买的快,客厅里的林雁珊又打完了一通电话,踢着拖鞋哒哒地走过来。 “游连,你小子是不是约了息息去你们学校打羽毛球呢?” “是啊。” “息息电话打到我这里来说在学校门口等你,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不接?” 游连满嘴油的抬起头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该死,我忘了,昨天考试手机调静音了。” “吃完快点过去,息息等你呢。” “哎呀,我都气迷糊了,我不吃了我....我...我拿着吧,我给息息也尝尝。”游连起身刚要走,又没舍得那些吃的,半推半就地又撤回来。 “.....”林雁珊看见他就来气,“你是一点出息没有。” “那我送他一趟吧。”晏明插了句嘴,“别着急,我给你装上。” 晏明倒是对他挺好,林雁珊眼看着他把桌上剩下的蒸饺和鱼丸汤全给他带走了。 收拾好东西,晏明还不忘说一句,“你想吃我晚上再给你做,弟弟在学校吃不好。” 林雁珊舔了下牙尖,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驳道,“这是我弟弟,你多关心关心嘉豪吧。” 晏明将盒子装进保温袋,冲她弯了弯眼睛:“你不是替我关心过了?” “我都没送过他那么贵的东西。” “怎么?”林雁珊逗他,“羡慕了?” 晏明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向她,那双含水的眼晃了一下,闷闷一声:“嗯。” “羡慕。” 第22章 晏明送游连出门没多久外边就落了雨,林雁珊想睡个回笼觉,人刚刚躺在床上闭了眼睛,姜里言的电话就追了过来,说是方时序订了云顶餐厅邀请他们去叙旧。 “没空。”林雁珊接着打了个饱嗝,在床上翻了个身,“早餐都没消化完呢。” “你还吃早餐?”姜里言不信,“你不是说北宁的早餐不合你胃口么?还把家里的阿姨都给辞了。” 林雁珊半眯着眼睛,手机放在枕边,嘴里哼了一下:“那不也分谁做么....” “谁做的?”姜里言的好奇心上来,全然忘记旁边的方时序还搂着他家的狗子。 林雁珊淡淡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翘屁嫩男呗...” “呦~”姜里言恨不得现在就扒开屏幕看看是谁,“不会是你之前说的莫嘉林公司里新来的小同事吧?” “那个188男大,笑起来有酒窝那个。” 之前林雁珊和姜里言一起去过莫嘉林参与的音乐节,林雁珊是一眼相中了莫嘉林那个合作搭档,不过也只是夸了两句,扭过头就忘了。 毕竟莫嘉林那小子天天八百个理由缠着她,林雁珊根本空档找别人。 倒是那酒窝男,心机重的很,找不到林雁珊就逮着了姜里言让他帮忙递话。 “酒窝男昨天还给我发消息问你喜欢吃啥呢...” 姜里言笑的苹果肌都大了几个号,旁边的方时序到底是没忍住,拿起来桌上的水果刀,用刀背抵在他怀里萨摩耶的厚毛上。 “你再废话我现在替你阉了它。” 狗子吓地从方时序怀里跳出来,连瘸带拐地躲在姜里言身后,弱弱鸡鸡地一大坨脑袋埋在沙发缝里。 “你看你...”姜里言拿着手里的电话挥了挥,“吓唬孩子干什么?” 说罢,听筒又放在耳边,“珊珊,你听见了吧,这孩子可是你从店里接回来的啊。” “....”林雁珊的睡意被搅的全无,应下,“发地址。” - 陈息息崇拜晏明好久,这次见到真人激动地说话都有些紧张,晏明陪她小聊了一会儿,推荐了几本书,算是功德圆满。 两个小孩被他狠狠拿捏一把,晏明心满意足撤退,只是再打电话到林雁珊那里,已经是无人接听。 晏明开始觉得自己越发像林雁珊嘴里说的那只鸭。 外边的小雨还没停,透过挡风屏看见外边是灰沉沉的天气,风大的把树枝吹的都站不直腰,晏明开车在她的公寓楼下转了好几圈。 过度依赖 第26节 一直没等到她的回电。 晏明的人生蓝图里一直都有林雁珊的那份,高高的摆在正中间,以至于林雁珊微微松口,他就按照规划了几百遍的方案想要迅速融入她的生活里。 哪怕今天那顿普通的早餐都是他默默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她爱吃什么菜,生物钟在几点,生活习惯有没有变。 还会不会把餐具像以前一样放在潮闷的厨房抽屉里,还需不需要让他提醒放在他准备好的餐具柜里。 林雁珊没感觉,晏明却像是早早就渗透到了她的日常中,就连游连都察觉的出来,林雁珊好像从来没有在乎过。 似乎谁进入她的生活里都无所谓。 晏明吐了口气,在不知道第几次经过她公寓时被上午物业的大哥拦了下来。 “先生,你是不是没找到那个鸢尾餐厅啊。”那大哥蹙着眉,刚刚送快递上去的时候就听林雁珊正抱怨说晚上要去鸢尾餐厅吃饭,订的晚只剩下临街的包厢了。 那餐厅开在两个小区交接的巷子里,仗着自己的格局奇怪在网上大做噱头,一下子爆红成了网红餐厅,每次来打卡的人都得来问问餐厅在哪个位置。 这物业的大哥也是纯好心,看着晏明来来回回的绕,大抵是找不到位置了。 晏明晃了下眼神,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在哪儿?” “你车子开不进去的呀,你车子停在后边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乘电梯上去到二楼,从二楼出口出来的第一家,招牌被天桥挡住那个。” 七绕八绕的地方,他也想不明白怎么天天有人要去,价格嘛贵的要死,饭嘛难吃的要命,人嘛多的装不下。 晏明道了谢,没再寒暄,车子直挺挺往物业大哥说的方向驶过去。 那家店的地理位置实在差劲,要说房租应该也是最便宜的,内部空间被扩的很大,有几个包厢似乎是火了之后又扩张的,衔接的很明显。 店面藏的严实,只是临街的包厢是大面的玻璃窗,站在天桥上便远远能看见包厢的客人。 今天的天气差,早早就暗了,天桥上的射灯大开着,他靠在栏杆边,看着车流窜动。 包厢里坐着的三人他都见过,一个是他单方面见过的,一个是认识几天的,一个是刚刚想抛弃他的。 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护栏上的雨滴湿哒哒地粘在上面,衣摆被沾湿了一层,深色的外套被浸透,冰凉的贴在他腰间。 包厢里热闹非凡,晏明独一人站在天桥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刚刚留了联系方式的游连发了条微信。 【晚上想尝尝鲍汁饭吗?】 他的语气尽量轻快,让人看不出破绽,说的也是下午跟游连聊过的事情。 对面回的很快。 【姐不是说晚上去那个网红餐厅聚餐吗?】 【我晚上约了同学打球,息息要去上晚自习,我们都去不了,跟她讲过了的。】 停了几秒,屏幕再次亮了一下,游连很巧妙的避开了刚刚的话题。 【鲍汁饭就下次啦,我一定会去的,谢谢哥!】 原来是通知过了。 “呵....”晏明扯了扯嘴角,艰难地笑了一下。 - 林雁珊一晚上没吃几口菜,倒是喝了一肚子酒,临走前还发了帖子让大家避雷这家店。 饭虽不好吃,方时序心情是挺不错的,一晚上笑容没掉过,来了北宁这么久姜里言都没见他笑过几次,一直紧绷着脸,像是公司快要完蛋了一样。 饭吃了到末尾,姜里言那边有人打电话催,他这才笑意盈盈地说要回家了,讲出来的时候代驾都已经在路上了。 桌上就剩俩人,林雁珊是走路过来的,没开车,方时序住在市中心的酒店,司机就等在楼下。 “你自己叫个车回去吧,我坐个电梯就到家了。”林雁珊晕晕乎乎摆了摆手,说话也是不知所云。 “我先送你回去。”方时序搀着她,生怕她一个踉跄栽下去。 “不用。”林雁珊推开他,说的直白,“我不想让你送。” “为什么?”方时序撑着腰笑起来,盯着她泛红的脸颊,“为什么不让我送,小时候每次我从你家走的时候你都不让,现在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小时候林雁珊很黏他,幼儿园发的点心要留一半给他,外公买了新鲜玩意要锁在柜子里上学时带给他。 大概是从中学起,林雁珊的母亲去世之后还是她后妈嫁进门那会儿,她逐渐变得没有那么黏他了,大多数时候都在练琴或者参加各种顶奢活动。 后来,再后来,他们断联近两年。 再见面,她说,“你是?” 方时序用尽各种办法跟她熟悉起来,他们似乎又变成以前打打闹闹的样子。 但是再也回不到小时候了,永远都不会。 “你不是说小时候了?”林雁珊瞥了他一眼,摇摇晃晃手搭在他肩上,眼神迷离,“我很善变的,我是个坏女人。” “他们都知道的。”林雁珊冲着窗外大挥手,指着街上的行人。 林雁珊用手拉着自己的脸颊做了笑脸,方时序吞了一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 “可是林伯伯说你愿意联姻。”方时序知道她喝醉了不清醒,可他还是想问,他不想放手。 “对啊。”林雁珊点头,下巴磕在他胸口,“我同意啊。” 林雁珊笑嘻嘻的,不知道说话真假。 “不喜欢我干嘛同意?”方时序重新扶住她,让她微微靠过来,半撑着她站不稳的身体。 他的声音就在耳畔,“耍我玩啊?” “还能为什么?”林雁珊重新站起来,手指点在他胸口,狡黠的像只狐狸,“你有钱呗。” 两人已经从包厢走了出来,站在包厢门口的木地板上来来回回拉扯着。 “有钱有势,还不呼风唤雨?” 林雁珊一句谎话都没说,她醉醺醺的样子说出真心话,方时序信也好不信也罢,再问还是这样。 林雁珊见他没动静,站在椅子上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悄咪咪地凑过去,“这年头,有本事有能力都只是锦上添花,你知道吗?” “得有人脉,有机会,有资源。”她忽的想起某个人,“不然人生很累的,特别特别特别可怜。” 说完,脑海里那人的映像越来越清晰,林雁珊从椅子上跳下来,像是酒醒了半分。 一拍脑袋,“我还有急事,我得走了。” “诶!”方时序想拉她,“我送你回去。” 林雁珊甩开他的手:“不许跟着我。” “你自己走危险。”方时序不放手。 “方时序,还没怎么样呢,凭什么管我?”她大力甩开他的手。 方时序急的要死,又不敢一直追着她惹她不高兴,急忙打了电话让司机上来送她一段。 高级住在有管理人员开小车接送,访客只能到门口,眼见着林雁珊被物业的女经理接走,方时序才敢从小区门口返回停车场。 停车场两层,晏明和方时序擦肩而过。 方时序不认识他,晏明也只是冷漠地从停车场把车开了出去。 前后脚,朝着相反的方向背道而驰。 林雁珊迷迷瞪瞪被送到家,人坐在玄关处的椅子上换鞋时才把想起来把手机拿出来充电。 两部手机拿混了,工作电话周末也没几通,她也忘了充电,出门时就快要关机了,她也懒得回去换,反正在北宁也没什么朋友,唯几的熟人就在饭桌上。 没手机玩就在桌上喝酒,此刻迷糊地连手机的数据线都插不进去。 工作用的手机终于亮了屏,她又忽的想起来床头上那部,翻起身来挪过去,上面的未接来电占了满屏。 她人缘还怪好的,林雁珊苦笑了一下,随机选了一个回拨。 “珊珊呀?” 是她那小后妈的声音,林雁珊一哆嗦瞬间摁了挂机键,酒醒了一大半,甚至能够独立站起来去洗漱。 刚迈了两步,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喂?”林雁珊蹙眉接听,“都几点了?现在打电话还有没有礼貌了?” “那你开门。” “晏明?”林雁珊突然想起来她刚刚急匆匆出来的目的,“你去哪儿了?回家了吗?方案怎么还没发给我?” “我在找你。”他声音沉沉的。 “找我干嘛?不是跟你说了我去聚...啊...我忘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所以我是不重要的人吗?”他的周围很安静,衬地他的声线愈发像快破冰的清泉。 “当然不。”林雁珊头还晕着,说话黏黏糊糊的,“你是姜叔叔和爸爸都钦点的专业人才,我的得力干将,非常非常重要。” “好。” 他只有一个字,林雁珊的电话被对方切断。 耳边剩下‘嘟嘟’的导声,林雁珊撤下手机举到面前,又打了一个酒嗝。 “居然敢挂我的电话?”林雁珊对着手机自言自语,愤恨地把手机甩进卧室的床上,“奖金给你扣光。” 门外的晏明本来还保持着仅存的绅士形象,一通电话结束,手指直接摁通了密码。 门开那一下,晏明才觉得自己的未来蓝图制作的实在太多余了,这些年,她几乎是没怎么变过,爱同一种食物,喜欢同一张脸。 就连密码也没换过。 第23章 晏明本没想这样闯进去,门开那一刹他晃了一下神,又猛地将门推上,似乎可以掩盖心底那点点慌乱。 只是这声音已经扰到了里面的林雁珊,她给过他门禁卡,可以进出小区,但这扇门需要指纹或者密码。 他并没有录入。 林雁珊调出来门口的监控,晏明还无措地站在门口,身上的衣摆湿哒哒地贴在脊背上,露出窄腰的线条,裤脚似乎也湿了。 就这么一点儿雨,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狼狈样子的。 过度依赖 第27节 林雁珊开了门,正对上他湿漉漉的眼神。 “身上湿了。”他说,“晚上好冷。” 外边起了暴雨,下午的小雨似乎只是开胃小菜,现在这狂风暴雨才是正式上岗。 “那还不回家?” 林雁珊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他,晏明握着门把,身上的衣服往下滴答着水,他眼皮往下落了落,一言不发,任凭她怎么数落。 “进来。”林雁珊无奈推开了门。 厨房的里还煮着醒酒汤,咕嘟咕嘟地正冒着泡,林雁珊去房间给晏明找新毛巾,他松手进来,很自然地换了鞋子去厨房接手来那锅汤。 林雁珊从房间出来,晏明已经把汤倒进了碗里,找了把汤勺搅凉。 厨房是半开放,带灶台那一半有门可以关上,吧台这半则是与客厅相连,落地窗透过的阳光也能洒过来,明亮通透。 这会落地窗被关上,帘子也合上,只有暖光洒在晏明的脊背上,她将毛巾甩到他身上,“自己擦擦。” “还有...”林雁珊抱着胳膊颐指气使,“这里是你家吗?” 晏明搅动着的手顿住,好不容易平缓下来的心再次被拽起来,他抬头看向她,彷徨着,想不通她上午还是和颜悦色的,晚上就又讨厌他了。 他盯着她脸上未退的红晕,察觉她的酒劲儿还没消退,心底那点点翻滚的波涛又稍稍平静了些。 喝醉了吧,不是真的讨厌他对吧... 林雁珊臭着张脸拉过他手里的碗,坐在吧台上喝着汤,指着外边滂沱的雨,“刚才雨停了不回家,现在这狂风暴雨的,你要怎么回去?” “.....”他不回答。 他就没想回去。 晏明默默用毛巾蹭着脖颈,手凉的像冰块,蹭过林雁珊酒后发烫的肌肤,她下意识躲了一下。 “你先去洗澡。”林雁珊指挥着,“我给你找衣服。” “好。”这句答应了。 林雁珊喝完那口汤,从衣帽间找来一套莫嘉林的睡衣丢在外边洗手间的扶手上,自己推门去了卧室里的浴室。 她吹完头发出来,外边已经没了动静,林雁珊敷着面膜出来,晏明正裹着浴袍站在吧台那里擦桌子。 厨房的灯并不亮眼,晏明的浴袍松松垮垮系着,胸前露出大片的肌肤被暖光映着,头发湿乎乎的没吹干,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 那双细长的手拿着抹布擦着桌上的残渣,弯腰起身,身上的浴袍咧开的口子又大了些。 “怎么不穿睡衣?”林雁珊走出来,扫了一眼他身上那件浴袍。 林雁珊为了赞助朋友的服装品牌买来的,均码偏大,穿在他身上倒是正合适。 “不想穿你给别人的。”他说。 大概是晏明知道林雁珊喝多了不清醒,反正跟她正常交流她也不会好好回复,明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今晚就是偏偏硬气这一回。 林雁珊把面膜撕下来,一边洗脸一边强声斥着:“这衣服多贵你知道吗?你还嫌弃上了?” 他手撑在料理台上,朝她靠近,她能清晰的看见他的睫毛根部,听他说,“嫌弃。” 晏明又站直身子,把汤锅收了起来。 喝酒确实误事,往常她怎么会听见他说这两个字,这会儿除了生气脑子是一点儿弯都转不过来,连反驳他的话都得思考半天。 林雁珊又打了一个酒嗝。 烦死了。 “收拾完马上消失。”她走到他旁边,“不许待在我家!” 晏明懒懒散散地看了眼外边被暴雨压弯了腰的树枝,又淡淡地扭回头,“回不去。” “你在说什么?”林雁珊简直不敢相信,甚至是觉得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晏明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的,“你是疯了吗?” 他关上柜门,朝她转过身,两人站的很近,林雁珊歪歪扭扭地仰着脑袋,似乎下一秒就要站在睡过去。 房间里的加湿器忘记打开,外边下着暴雨依旧干的要命,周围全是躁动的热气。 “外边下雨了。”他声音放慢,轻轻悠悠地说着,带着水光的眼睑往下垂,“我身上好凉。” 晏明轻轻拉起林雁珊的手,透过浴袍触到他的胸口,一股寒意从手指传到头顶,林雁珊下意识缩了一下手,动作缓慢着在他身上蹭了一下。 “那点雨把你浇成这样?”林雁珊瞥了他一眼,脑袋又开始发晕,收回手撑在料理台上。 他没怎么淋雨,进门之后早就暖过来了,不过是刚刚洗了个冷水澡。 酒喝多了让人迟钝,林雁珊连这点骗局都戳穿不了。 他又微微倾身,朝她靠近些,“别让我走...” 林雁珊看着他胜券在握的样子,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才会露出这一面吧,平时佯装地简直太完美了,像披着羊皮的狼。 她拍开他的手,凭着仅存的一点点清醒推了他一把,“你...” "啊.."林雁珊的动作幅度太大,惯性让自己后仰,脑袋撞上了油烟机,“嘶...” 晏明勾了勾唇,伸手把她拉过来,大掌揉着她的额头,他的动作很缓,手掌贴着她,逐渐升温。 “撞疼了是不是...” 刚才那一下没把人推开,反倒进了他怀里,他怀里是熟悉的清香,林雁珊愈发头晕了。 连带着困意也一起袭来,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早就感受不到刚刚的凉意,反而是迅速上升的温热。 他轻柔的动作从额头往下滑,手指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摩挲着她的耳朵,另一只手环住她拍着她的后背。 拍拍又摸摸,上下抚动着她的脊背。 掌心是温热的,身体是熟悉的,浑身上下每个毛孔似乎都寻到了舒适圈,眷恋地不肯脱手。 那股困劲儿上头的太快,瞬间席卷全身,林雁珊困得快要站不住,眼皮垂下来使劲都睁不开。 “困了么?”他蹭了蹭她的下巴,又重新抚上她的耳垂,手法熟练,“想睡觉了吗?” 怀里没有回音,只是愈发失力地靠在他身上,被他的抚触舒服地缓不过来神。 “去床上睡...” 晏明揉了揉她的后脖颈,林雁珊下意识地在他怀里转了个头,脸又蹭过他的脖颈。 越过布料的肌肤接触总是更亲密一些,没有任何隔断的依偎,还是那个熟悉的怀抱。 没有人会这样,莫嘉林是要糖吃的小孩,方时序是争抢一切的霸王。家里是没有温度的铜墙铁壁,人生笼罩着大片的阴霾。 晏明揽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身上的浴袍快要被她扯掉,一条带子被她攥在手里。 晏明那几步走的过慢,摇摇晃晃地林雁珊已经快要在他怀里睡着,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却像幼年会惊醒的婴儿,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拢了拢林雁珊的头发,露出整张瓷白的小脸,盯了两秒,又猛地收回视线,去扯旁边的薄被。 “睡吧...”他说。 晏明从床头柜上拿过平板,将窗帘关上,又重新打开了加湿器。 旁边的润唇膏被他扭开,还没触碰到她,又听见林雁珊在跟他说话。 “要什么?”他问。 “晚安吻。”她突然拉住他的手,“睡觉之前...嘉林会亲我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唇瓣。 晏明转身的动作停下,看着她蹙眉的脸,重新俯下身来,曲着手指蹭了蹭已经消了红印的额头。 “又不想睡了是么?” “想睡...”她的眉头拧的更紧,酒后的余韵这会才更加蓬勃,“头晕。” “.....”晏明的一根手指被她握住,又往她的脸颊边贴近了一些。 “快点亲我啊。”林雁珊眼睛眯开一条缝,娇蛮地说着,“听到没有...” “不亲。”他拨开她的手。 “你...”林雁珊又气又困,强撑着打起精神睁开眼睛质问他,“你是晏明吗?” “呵...”他捏了一下她的手,“这会就认不清我了?醒来还不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不会忘...”她又闭上眼睛,黏黏糊糊地说着什么自己都没意识。 “骗子。”他隔着被子轻拍了她一下,床上的人已经睡过了过去,消失了反应,只剩下均匀的呼吸。 晏明手肘撑着膝盖,又偏头看了她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恨自己为什么会迷恋这样忽冷忽热的爱。 林雁珊睡得熟,背过身去沉沉地埋在枕头里。 晏明再要不出什么别的,起身关上灯,合上房门走了出去,门缝关上那一刹,他又回头看了看。 喃喃着,“就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第24章 晏明倒了杯水,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客厅发呆。 客厅的电视机从林雁珊买来到现在从没看过一次,但是按她说的,不管用不用,客厅里就该摆着电视机。 超大尺寸的黑屏映着晏明面无表情的脸,他的头发还没干透,水珠顺着发丝滴进浴袍里,垂在膝盖上的手蜷了蜷,他弯曲着小臂搭额上,向后无力的靠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里徐嘉豪一直在流血,他急的满头大汗,走到镜子前发现自己是穿着校服的初中生,那一刻浑身上下的血都是凉的。 那段回忆比任何恐怖电影都可怕,他以为自己将来一定是个冷血的人。 林雁珊闯入他的生活时就像他躲在床底吃的一块糖,充斥着灰暗的生活暂时得到了一点点甜味,可是糖块是会融化的,他含在嘴巴里拼命舔舐,只会让它消亡的更快。 残余的那点甜味支撑他走到现在,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晏明躺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在梦中腾空,静谧的夜并不安稳,连风起月升都能把他惹醒。 林雁珊半夜酒醒起来喝水,晏明正曲腿躺在沙发上浅眠,手肘搭在额前,整个人都笼罩在月光里。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半轮月升起来,透过落地窗撒了芒芒的半截。 她放下凉杯,从卧室里扯了张绒毯抱过去。 晏明没睡熟,听见窸窣的声音微微动了下眼珠,林雁珊刚把绒毯盖在他身上,那双像被水沾湿的眼睛就睁开随着她的动作转。 过度依赖 第28节 见他醒了,林雁珊蹲在他面前,轻声说了句,“客厅冷,去客房睡吧。” 下过雨的初夏夜晚温度并不算高,不盖被子尤其能觉出凉意,她轻轻碰了下他露出的手臂。 冰的。 林雁珊知道自己酒品一般,晕晕乎乎那段她也只记得大概,总之手脚都不受自己控制,也做不出什么好事。 晏明没动,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看。 林雁珊被他盯得不自在,又推了推他的手臂,“去床上睡。” 夜半的凉意在空气中流动,林雁珊的发尾扫过他的手臂,痒意让他伸手想握住那点余温。 只是她后退的也快,只剩一条毯子盖在他身上。 他的手又收回去,眼神暗了暗。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突然说。 客厅的空气似乎停了下来,变成了不会流动的固体,凝结在半空中。 晏明不是什么清高的伟人,也没那么多要恪守的节,他不想要她昏昏沉沉用来满足生理需求的反应。 他要她的爱,她全部的爱。 可她给不了,唯独这个给不了。 “过了十二点了,祝我生日快乐吧。”晏明侧过身来,眼睛盯着地面,有些干涸。 他的侧脸贴着长绒沙发垫,面颊上一点肉都没有,十分瘦削,干了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眉毛。 林雁珊看着他,突然有些心软,做个讨糖吃的小孩也是会被嫌弃的。 “我不想要你给莫嘉林那样的礼物。”他喃喃着,眼睛无神地盯着某处,“我不喜欢,我特别特别不喜欢。” “你想要什么?”林雁珊坐在软垫上,手托了托他的脸。 晏明微微偏头,眼睛紧密密地贴着她的唇瓣。 林雁珊脑子里闪过她睡前那般胡闹的样子,脸一下子热了起来,愤恨着自己酒后失态。 炙热的眼神没离开,喉结上下滚动了两圈,“我想要...”晏明似乎读出她的犹豫,手指在她手心捏了捏,声音轻飘飘的。 “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吻他的?” 这样静谧的时刻,晏明突然提起那个不相干的人。 林雁珊看着他从沙发上起身,借着月光坐直了背。 “是这样吗?”他的面孔在她面前放大了十倍,蜻蜓点水般的在她唇上贴了一下,眼睛沉沉地对上她的视线,“他是这样吻你的吗?” “他会像我一样贪心吗?”晏明的眼睛紧紧绕着她转,似乎要把她盯穿。 “他....” 林雁珊张了张嘴,回答未完,他的舌尖便蹭过她的上颚,迅速钻了进去。 湿黏的吻,伴着潮夜,唇瓣厮磨,凌晨三点半,两人在光线不良的月光里接吻,像梦里的偷.情。 她有回应,他掌着她的后颈,她婉转迎着他的试探,愈来愈深,直到她听见他说。 “你还爱我吗?” 纠缠的情.欲猛然断裂,像是狂奔在悬崖边上突然裂开的桥,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瞬间粉身碎骨。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干脆的起身离开。 他的唇还滚烫着,听见房门被狠狠摔过去。 周遭再次陷入沉寂。 - 翌日清晨,晏明醒的很早,或者说他一晚都没怎么睡着。 他早早起来给林雁珊做了早餐定时保温,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临走前他又回望,卧室的那扇门依旧紧紧闭着。 晏明急匆匆回家换了套衣服又收拾了几件行李驱车去了临市的康复医院。 徐嘉豪复查的结果很不理想,大早晨江婉在电话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晏明听见徐嘉豪在旁边半开着玩笑缓和气氛,吊儿郎当地说自己没事,让他不用过来。 他从小到大的性格几乎没变过,小时候被他爸打的半死躺在医院里苟延残喘,还要跟晏明说,他这么惨明天是不是可以带他去吃炸鸡。 他想吃两个炸鸡腿。 医院建在郊区,周围的绿化做的很好,阳光透过那扇窗户洒在徐嘉豪头发上,发尾染上些金色的光芒。 病情恶化的严重,他的脸都有些浮肿,眼睛被撑成单眼皮,吊梢眉却依旧看着神采奕奕的,他笑着逗江婉。 “看我,现在像不像韩国欧巴?” 江婉哭着又笑,锤了一下他的肩膀,“像个鬼!让你不要带那么多耳钉,现在好了,脸肿的像个大猪头,摘都摘不下来了。” “哎呦,好痛。”他捂着肩膀装腔。 徐嘉豪装的像,江婉又紧张的给他揉着,他笑眯眯地把人搂过来在脸上使劲亲一口,用自己的袖口给她擦着眼泪。 “别哭了,你也想眼睛肿是不是?” 江婉撑着身子和他对视,眼神闪动两下,快要崩溃。 “....嘉豪,你能不能别生病了。”江婉突然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脖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别生病了好不好...” “我没事啊。”徐嘉豪猛地蹙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恢复好表情,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我这反反复复多少年了,隔一段时间就说恶化,不也好好活到现在了?” “我命硬着呢。”他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太阳,拍拍江婉的背,“倒是你,每次都哭,跟我在一起之后哭了多少次了?” “嗯?” “这世界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江婉的爸妈并不同意她和徐嘉豪在一起,其实也情有可原,残疾人,收入不稳,身份不好,样样都是毙命的。 只是她爸妈也不知道,徐嘉豪在特殊学校呆了半年撤学,带上助听器又考入了普通高中,他比其他学生付出的多得多。 高中读了一半,病情再度恶化,撤学修养了一年多,重考本科,虽然并不是什么名牌大学却已经是他尽力。 他到现在也没放弃过,重新考了建造师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入职,成功考了专硕开心了不到半个月再次进了医院。 小时候住在筒子楼里,挨打的时候被说是外边的孬种下的崽,病怏怏地就不该活,晏明救他一次又一次。 现在终于长大了,能喘口气了,他哥哥也能好好生活了,他又成了累赘。 晏明到的时候徐嘉豪正对着窗户发呆,他甚少有这样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充满活力神采飞扬的,从来不像一个病人。 修车厂的兄弟来看他,又被徐嘉豪催着回去营业,说是自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江婉骂他混蛋,总是这样咒自己,说着又要开始往下掉眼泪。 徐嘉豪哄了半天半天才把人哄好,冲着门口进来的晏明大喊着:“哥,你来啦,我中午想吃炸鸡腿。” “吃什么吃?”晏明瞥了他一眼,“医生不让你吃。” “怎么不能吃了?婉婉也是学医的,她说能吃。” 晏明看了一眼旁边泪痕未消的江婉,接过她手里的水果刀,说着,“去歇会吧。” 江婉也没推脱,挡着自己快要掉泪的眼睛从离开了病房。 屋里又安静下来。 “哥,你说我是不是总在连累你和江婉。” “少胡说八道了。” 晏明的表情严肃,徐嘉豪又笑眯眯地耍混调解气氛,“我不说,我不说,我闭嘴。” 江婉需要值班,晏明的工作时间更自由一些,晚上独一人留下来陪床,徐嘉豪推着让他回去,说自己能跑能跳吃的香睡得的好根本不用人看护。 晏明被他闹的没办法,去了市区的酒店洗个了澡又悄悄地在天黑之后赶了回来。 徐嘉豪躺在病床上的正熟,这段时间的不停注射的激素药物让他身体浮肿,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也总是呼吸不畅将自己憋醒。 晏明坐在另一张空病床上开着笔记本工作,屏幕的光笼罩着他专注的神情。 徐嘉豪再次被自己憋醒,亮光偷走他的注意力,他悄悄侧目看了一眼精神不佳的晏明,没出声,悄悄翻了身背对着他。 玻璃窗上映着晏明的脸,徐嘉豪盯着那处久久不动,最后晏明合上电脑起身给他倒水,徐嘉豪又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装睡。 温热的水杯放在床头,徐嘉豪听见晏明的手机震动。 脚步声快走到门前时,徐嘉豪听见黑夜里传来晏明的声音,“别怕,有哥呢。” 第25章 晏明请了一周的年假,理由不详。 一周假结束那天林雁珊也没见到他,只听苏徊说他接受了公司的派遣,到杭州出差。 林雁珊把晏明留在家里的东西全都扔了出去,一周已经超过她的忍耐期限,她可不想再接到上次和莫嘉林类似的分手电话。 其实他们之间谁也没资格打这样的电话,毕竟,他们那几天的‘友好相处’,连炮友都算不上。 ‘有萤溪’的项目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林雁珊毕竟没有周逸清的人脉广,处处受阻,进程十分缓慢。 她虽然初入公司没多久,但是毕竟手底下的人都得吃饭,她不可能等到‘有萤溪’的项目结束来翻身,只能靠自己去外拉动资源找客户。 苏徊跟她着她跑来跑去连续小个半月连口饭都吃不上热乎的,回到公司又要被些老员工暗讽关系户就是没能力,硬生生把晏总挤走,不还是花瓶摆设毫无用处。 林雁珊倒是不怎么在乎别人说什么,那些人也就只能动动嘴皮子的厉害,自己的生活还不是一塌糊涂。 她只是担心会连累苏徊,在公司待了这么多年,不想因为自己到了还要挨骂,最后连心心念念的老婆都讨不到。 “我没这么猴急!”苏徊那天吃着兰州炒拉面,汤汁差点从嘴里喷出来,“我哪有这么想要老婆。” 林雁珊坐在他面前笑的前仰后合,看着苏徊呛地猛灌一大口面汤。 苏徊抽了张纸巾擦擦满是油嘴,打量一下被她随意丢在旁边的戴妃包。 “没想到你还喜欢吃这些。”苏徊说,“我之前认识的那些相亲对象啊,也都是些家底厚的,那些圈子的女孩,她们也只会赴高级餐厅的约。” 过度依赖 第29节 “谁不喜欢高级餐厅啊。”林雁珊夹了一块牛肉放嘴里,她用筷子指指桌上的菜,“但高级餐厅没这味,你懂我什么意思吗?” “有些餐厅搞讲究,有些活动也是,大家得西装革履礼裙套装,别别扭扭地坐在那里尝的都是一样的东西,那些所谓高级的东西。” “但贴上奢侈的标签怎么能把所有的食物都划进来,永远都是那几样,参加不同的活动,见得也是那些人,吃的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苏徊把筷子放下,递了张纸巾给她,“所以你是腻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不想服务而已。”她抿了抿唇,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绑起来。 “但其实,她们也不单单因为这些,还是我个人魅力不行。”苏徊又笑了笑,“我之前部门的领导给晏明总介绍过几次,人家姑娘哪怕踩着高根鞋在闹市等也愿意。” “我要是晏明就好了...”苏徊感叹着,恨自己没那个机会。 林雁珊嗤笑了一下,“你要是晏明,现在去杭州的人就是你了。” “更何况,晏明哪有那么好当?” “能当苏徊,你就偷着乐吧。” 晚饭吃完苏徊就提前回家了,跑来跑去这么久的时间也得调整一下,谁也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林雁珊倒是愈发精力十足,约了刚刚被漂亮女朋友踹了的姜里言打网球,说是要告诉他个好消息。 姜里言到了羽毛球馆的时候林雁珊正和她的大学生网球陪练打的火热。 驼色的网球裙在她嫩白的大腿上来回摩擦,活力十足地像个刚刚毕业的学生,脸白透赤,心情也不错。 姜里言远远便能看见那个八块腹肌的男大被林雁珊逗得面红耳赤,说话结巴的像刚刚开口的小孩。 中场休息,林雁珊拎着一瓶能量饮料坐到姜里言旁边跟他的旺仔牛奶干杯。 “你就让我来看你跟男大调情?”姜里言说话都有些变音,她明知道他什么球都不会打,“你未免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样?帅不帅?”林雁珊又冲那男孩招招手,眼瞅着那大高个脸渗出来与气质不符的羞涩。 “你从哪找这么小的陪你打球的?”姜里言一看他也不过刚成年的样子,仔细一瞅他的衣服上还贴着体育学院的logo。 “人家是兼职的网球陪练好吧?”林雁珊就看不惯他一副小人之心的样子,“他不陪我练谁陪我练?” “我钱都花了找个帅的有错吗?”林雁珊说的理直气壮。 姜里言说不过来,岔开话题,“那你让我来干嘛?” “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姜里言不信:“什么?” “我要跟方时序办婚礼了。” “噗。”姜里言一口奶全吐在自己的短裤上,嘴张的大开,眼底全是不可置信,“啥?” 林雁珊人生第一次完整的看清姜里言的眼珠子,褐色透亮,比人家小姑娘的美瞳还抢眼。 “你干什么?”林雁珊把纸巾甩到他身上,站起来躲了半步,她嫌弃道,“脏死了。” “不是,你,你是疯了吗?”姜里言张了张嘴,“你怎么就办婚礼了?啊?他他他...他威胁你了?” “我威胁他的。”林雁珊眼底闪过狡黠的光。 她绕了一圈撑着膝盖站在姜里言面前,慢条斯理用带着大标地丝巾擦汗。 “周逸清早按捺不住要跟我动手了,他暗地里耍手段,我又没我爸那么大的面子请来那些老滑头,我现在连客户的电话都打不通了。” “办个婚礼呢,基本上这些人都得来,也方便我发挥一下富二代的余热了。”林雁珊笑了一下,“人脉嘛,比什么都重要。” 姜里言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林雁珊,你赚钱赚疯了吗?” “还行。”林雁珊笑了笑,“这不是找了个年轻的纾解一下了?” “.....” 林雁珊又说,“我要找个媒体替我把请帖扩散出去,还是要麻烦你帮我这个忙了?” 姜里言的大惊失色:“上了两天班怎么把你逼成这样了?” 姜里言从前只觉得林雁珊是心狠不留情,在家收拾收拾那些混账小人也就罢了,如今是彻底待不住,要把家里那些老底都给抢过来。 她说:“我要家里的话语权。” 这是她唯一拯救自己的机会。 小时候她不懂,接受着以爱为名的恐怖袭击,现在她长大了,她不要这些,她要在家里的位置。 童年时期的噩梦说来总是别扭。 家里人好像都很爱她,爸爸都说爱她,可爱是钢琴比赛失利之后的跪罚。妈妈也说爱她,爱是长达十年的抛弃。后妈也说爱她,爱是伴随整个青春期的言语暴力。 她开始憎恶这个字眼,爱捆绑她一生,勒住她咽喉,让血肉绽开。 林雁珊也记不清了,到底是从她离开家在外读书起,还是她初尝禁果开始,把玩弄别人的感情当做消遣,私以为这样就能将抚平她所受的痛苦。 爱上晏明是她失误,她矢口否认,立下当断,远远地逃走了。 可情感无法被她掌控,午夜梦回时的那张脸不停出现,偶然间遇到莫嘉林,她恍惚了许久。 她知道他当下需要资源,需要有人背后支持他,等价交换不会掺杂旁的情感,她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全部的感情,直到莫嘉林真的爱上她。 惶恐再次袭来,以至于莫嘉林跟她提分手那天,她甚至无法立刻辨别自己的感受,是难受吗?是不舍?还是解脱? 那天晚上在湿地公园的车里,她和晏明接吻时突然有种背叛自己的感觉,当年她决绝的离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可当和他拥抱意请迷乱时她也没舍得放手。 唯独他问,你还爱我吗? 林雁珊那股紧绷的神经终于断了。 喝醉之后的任何亲密行为她都可以拿酒精当借口,唯独清醒之后没有,她无所遁形。 姜里言跟她说,苏徊前几天去探望了晏明的弟弟,他病的很重,晏明跑到杭州去找徐嘉豪的生父,想让他来看弟弟最后一眼。 “找到了吗?”林雁珊声音低低地,被远处球场的声音盖住。 “找到了。”姜里言接着说,“但他不愿意来。” “他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儿女双全,幸福美满...” “他是怕要替儿子拿医药费吧。”林雁珊不带任何语气波动地说出这句话。 两人的对话停了下来。 球场人声鼎沸,光亮的无法直视,血气满盈的地方似乎不适合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 “苏徊怎么没有告诉过我这事?”林雁珊突然偏了一下头,看了看吞吐半天没说出解释来的姜里言,又扯着嘴角苦笑一下,“他也觉得是我容不下他?把他撵到杭州去了?” “这跟你当然没关系...”姜里言慌忙解释着,“去杭州是他自愿的。” “当然是他自愿的。” 林雁珊眼底明明灭灭,姜里言下意识侧目看了她一眼。 无言。 姜里言告诉了林雁珊康复医院的地址,林雁珊回家洗完澡换了衣服,跟陈息息打了一通视频电话,在床上躺了半小时最后连房间的夜灯都没关就出门了。 徐嘉豪病情恶化之后就转入了市区大医院,林雁珊赶到时晏明刚刚从杭州出差回来,风尘仆仆连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林雁珊没有上前打招呼,在走廊拨了通电话绕了大半个圈子才找到当年留学时的同学,专家会诊没有那么及时,也需要时间等。 持续了多久林雁珊不记得了,只记得徐嘉豪病情略有好转在楼下花园透气,她才上去悄悄看了一眼伏在空床浅眠的晏明。 没进门,她只停了半分钟就要走。 又听见他话里带刺,“这年头还时兴当好人?” 林雁珊回眸对上他的视线,脸一沉,手里的包甩在他身上,他挑眉接住,满不在乎地,“下个月不是要办婚礼了?怎么还来看别的男人?” 她轻笑,侧脸被走廊的灯映的清晰:“我老公可没那么小肚鸡肠。” “....” 对上的视线被错开。 病房里的味道不好闻,压抑的氛围让情绪低落,连风都让人浑身难受。 晏明一直垂着脑袋,林雁珊盯着他久久未动的身体,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回应并不响亮。 “你干嘛管我?” 他哽咽一下,声音带上哭腔,林雁珊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脖颈上,他才仰起头,一滴热泪滚到她手背上。 “晏明...”她叫他。 “你还来干嘛?”他说话抽噎,声音颤抖,眼尾红地像先前的换季过敏。 “我不是被你讨厌了吗?” 第26章 晏明这几天大概是没休息好,眼下重重的黑眼圈,与他毫无血色的脸凑在一切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恹恹地倦意。 “你这几天照镜子了吗?” 林雁珊用手触了触他瘦的凹下去的脸颊,身上的肌肉也消退了些,这段日子实在太不好过。 晏明滞了一下,眼角的那滴泪半挂不挂地悬在睫毛上,最后在埋入她衣服里前滑了下来。 他不敢抱她,只是用手抓住她的衣摆,脸贴在她的腹部,小声的啜泣着。 “不好看了...”他声音嘶哑着,像烂了的琴弦,“你又要烦我了...” 林雁珊最喜欢他那张脸,这是他笃定的事,现在脸也不漂亮了,她只会更厌恶他。 晏明越想越难受,泪是大颗大颗掉的,声线也跑偏,整个人都颤抖着,像只受伤的大型犬。 “你是要一直哭吗?” 林雁珊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晏明的发质很软,蹭的手心痒痒的,她的动作很缓,他被摸的舒服,她的手撤下时他还不止渴的往上蹭。 “我没哭。”他否认。 林雁珊捧起他的脸,揉了揉他红肿的眼睛,她温柔的样子让晏明觉得自己在梦里,好不真实的场景。 过度依赖 第30节 “你对别人这样,你老公会生气吗?”晏明说的似乎很真诚,但是没放手。 他身上的衬衫被自己弄皱,交叠在一切上面还落了几滴泪珠。 “那你还不松开我?”说着,林雁珊要挣开他的手。 “不...不要。”他伸手抱住她的腰,脸贴上她露出腰际的衣衫,嘴里含糊不清,“我还挺抗揍的,应该没事...” 林雁珊被他逗笑,手向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现在倒是,接受能力挺强的。” “你找谁当老公都行,别不要我...”他眼睛刚刚消退的红肿此刻又蓬勃了起来,“我好难受。” 立夏已经过了很久,空气逐渐燥热了起来,病房的窗户只开了一小块,林雁珊只觉得他贴着自己那部分快要着起来。 她想推开他,稍稍一动,晏明又一副可怜巴巴马上碎掉地表情,又作罢。 徐嘉豪的床头挂了一个捕梦网,随着微风轻轻的飘扬,淡淡的光在它的尾巴下追逐着,林雁珊看的有些着迷。 “哥!”徐嘉豪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带着欢快的声音,“婉婉做了...” 徐嘉豪推开门,晏明是瞬间恢复好表情坐直身体的,黑沉沉的脸看向徐嘉豪,要不是他病了,晏明大概会当场咬死他。 “雁珊姐。”徐嘉豪不敢和晏明对视,尴尬地看向林雁珊,冲她打了声招呼。 “嘉豪。”林雁珊冲他笑笑。 “你好些了吗?” 徐嘉豪状态看起来不错,长衣长袖挡住身上大片的淤青,并没有其他病人身上那股消沉的气息。 “我很好啊。”他笑眯眯的,“我还等着要去拍姐的电影呢。” “好啊。”林雁珊弯了弯嘴角,“会一直等着你的。” 江婉从门外露出头来,从徐嘉豪手里接过她炖的蹄花汤,看向了病房里有些面熟的女人。 “这是我哥的...”徐嘉豪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晏明,“领导。” “雁珊姐。”徐嘉豪越说越小声,还是被晏明瞪了一眼,又害怕的瞥过头去。 “你好,林雁珊。”林雁珊有些抱歉的跟她寒暄,“上次我弟弟的事情,实在抱歉。” “哎呀...都过去了。”江婉摇摇头,圆圆的小脸泛起一层红晕,说起来自己也有些愧疚,“他的伤没事了吧?” “皮外伤,不要紧。” “那就好。” 江婉点点头,把保温桶的盖子拧开,有些不好意思,“准备的有点少了。” “没事,你们吃就好,我和领导一会出去吃晚饭。”晏明又剜了一眼徐嘉豪。 “那也行。”徐嘉豪接茬,“楼下那家辣子鸡啊,香的要命。” 听罢,江婉拍了他一下:“你又偷吃去了?” “一点点。”徐嘉豪用手指捏了一条缝,“真的就一点点。” “我发誓。” 晏明和林雁珊出了门他俩还没完,徐嘉豪再三保证着没有下次,江婉却没忍住掉了眼泪。 隔着门墙,林雁珊还是听见她的声音,“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你能不能别让我担心了?” “我不能没有你...徐嘉豪。” “对不起。”房间里传来阵阵的啜泣声。 晏明垂了垂眼皮,一言不发往前走着,林雁珊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 他们似乎都做了当下最好的选择,每个人都没有在重要时刻走错路,大家都竭尽全力做了最大的准备,可是事情还是变得扭曲,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晚饭就在楼下的小餐馆,屋内人都低头默默吃着饭,无人喧哗,就连姗姗学步的幼儿也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乖乖拨弄着手里的红薯。 “你上次见过陈息息了,对吧?”林雁珊向他碗里夹了一块牛肉,“她是我家司机的孙女。” 晏明缓缓抬了一下头,又默默咬着那块牛肉。 “她不是老陈的亲孙女。” 这块牛肉炒老了,咬不断,在嘴巴里较劲。 “老陈的儿子好多年没能有孩子,就收养了息息,收养她的第二年他们就迎来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生活不算富裕,觉得息息是负担,三番两次说要把她送回去。” “老陈不同意,和他儿子儿媳吵翻了天,都退休的年纪了,又回来接着工作,不过她最争气,先前还跟不上北宁的课程进度偷偷躲在被窝里哭,现在已经能在班里名列前茅了。” 世人皆苦,活着就是原罪。 “有些事情,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顺其自然,天塌下来,也不会怎么样的。” 林雁珊还记得当年陈息息独自从家里跑出来,在她怀里哭到失声,一次又一次的抛弃,让她无路可退。 当时老陈也觉得天快塌了吧,独自一个人带着孙女跟着林雁珊到北宁来的时候也在害怕吧,年过半百的岁数,还要承受着无尽的惶恐和对未知的恐惧。 来的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盯着窗外,他一辈子都是做卖力气的活,年轻时在林家最底层的流水线里卖命,老了连力气都没了,眼底都写着紧张。 “不会怎么样的。” 晏明重复了一遍,他的人生不会再下坠了。 人活着无非是在抵抗熵增定律,自身的能量高,那么系统更稳定,当身体处于不足以维持生命的状态,没有能量逆转物质身体的熵,那人就会逐渐衰老直至死亡。 只有拥有更高的意识阻挡负面影响才会活的更久,也就是说,意识可以影响物质。 晏明靠着这个法则度过人生致暗的时光,冬天冷的要死只有一件校服裹身,他就控制自己,告诉自己冷只是一种感觉,他可以放弃这种感觉。 被打到骨头断裂无法起身被邻居发现送到医院时,他依旧冷静,告诉自己痛觉只是身体的感觉,他可以不要这种感觉。 强大的意识控制他从泥潭里挣扎走出来,他冷静自持,时刻保持清醒,可是当这一天降临到徐嘉豪身上,他却没法告诉他,也说不出让他效仿自己的话。 毕竟,当他回忆起来时,自己都要冒一身冷汗,他居然坚持到了现在。 吃过晚饭,林雁珊没再上楼去,她接了一通电话说家里有事要先回去。 “家里...”晏明喃喃着,刚刚还算轻松的表情再次紧绷起来,手攥着自己的衣角不再看她。 “做什么?”林雁珊看他一副难受又不敢留她的纠结模样,笑出声来。 “那你明天还会对我好吗?” 医院楼下的灯并不明亮,晏明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强忍着控制住表情,“你之后还...” “又要哭了?”林雁珊轻轻托住他的脸,他又偏头躲开,眼尾开始泛红。 “我没有..”他不承认。 “那你这是干嘛?” 晏明沉默了两秒,眼泪瞬间掉下来,吓了林雁珊一跳。 “是,我就是要哭...”晏明倔强着抬头,皱眉想憋又憋不回去,“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也不要你给我什么。” “我现在连哭你都不让...你也不能这么霸道,你真的很过分...” 晏明哽咽一下,把泪花擦掉,硬生生将情绪憋回去,强制自己不再掉眼泪。 林雁珊忍不住逗他,“那我看看我老公什么时候不在家,让你来住两天。” “....”晏明张了张嘴,看向她,半天没说出来话,最后问她,“他发现了伤害你怎么办?” 林雁珊没忍住笑出声来,“你怎么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打?” “我活该。”他说。 林雁珊跟方时序之间虽然划的清楚,只是一场仪式,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旁人不知道,她目前还不能铤而走险,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决不能出岔子。 “我是回南锡。”林雁珊揉了一下他的脸,“我姐,就是林晚吟,她要跟周逸清离婚了。” “天大的热闹,我不得回去看看?”她捏捏他的掌心,“虽然说也不一定离的成,那我不也得使使劲?”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只关心这个。 “看情况吧。”林雁珊松开他的手站远了一点,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这是我在南锡富莱酒店的长住套房,我有时间就告诉你。” 那张黑卡被她贴钻的手捏着,在他面前下闪着盈盈的光。 极具诱惑的场面,晏明却固执的转身,不肯接:“我不当三。” 第27章 跟方时序一起回到南锡是意料之外,时隔几年再次坐到他的副驾驶上,林雁珊却不像从前那样叽叽喳喳地和他分享着日常,沉默了一路也只是在上车前说了两句话。 “请帖已经印好了。” “嗯。” “婚纱照什么时候拍?” “不用了吧。” “我们的婚礼上连这些都不用了吗?” “那就下周吧。” “好。” 林雁珊下车前被他拉住了手,她抬眼疑惑地看向他。 “别对我这么生疏,行不行?” 方时序鲜少会这样说话,上位者的底气,他永远高高在上,林雁珊到现在还对他替换掉莫嘉林的事情记忆犹新。 只是因为不爽,就轻易可以推翻掉别人努力的一切,踩在脚底还要嫌弃烂鱼臭虾弄脏了自己的鞋子。 他的瞳色很深,像深海孤船上的潜伏的猎手,林雁珊总觉得他与小时候变了太多,但要她细说,她居然也不说上个一二三来。 “我只是...还没适应。”林雁珊把手挣出来,“不是说,先培养感情吗?” 南锡的空气是潮湿的,抵达时已经是华灯初上,隔着蒙蒙的雾气,说话太不真诚。 过度依赖 第31节 明知道她是利用之心,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好。” 林雁珊没有回林家老宅,车子开到了她在商圈的独栋,她没邀请方时序上去喝茶,只是撩开帘子看了一眼他缓缓驶去的背影。 许久没回来,房子是下午才叫人打扫的,冰箱也是刚刚才填满,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愈发觉得它像一个漂亮的样板房。 林雁珊拿了块新浴球泡澡,人躺在浴缸里的时候才想起来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不想在方时序面前暴露自己的任何动态,甚至不想让他参与到她生活的一点一滴,明明小时候她最依赖的人就是他。 林雁珊滑开屏幕,一条未读是晏明发来的消息。 【房卡掉了。】 他拍了一张房卡掉在草坪上的照片,甚至没有把它捡起来,这个角度像是蹲在地上拍的,生怕林雁珊误会他一样。 见这条消息林雁珊没有回复,晏明又在whatsapp上给她发了一条,还是同样的话。 【房卡掉了。】 whatsapp有已读功能,林雁珊刚刚点开消息框,晏明的下一条就立刻蹦了上来。 晏明:【从你包里掉出来的,你没放好。】 林雁珊:【那就先放在你那里吧。】 晏明:【那我替你保存几天。】 林雁珊低头看着屏幕眼角弯弯,喝了口青苹果汁,最后回了一条。 【谢谢。】 林雁珊盯着屏幕咪咪笑,甚至能想像出来晏明会用一个什么样的表情看手机。 她切换屏幕看了一眼工作邮件,收到好几份新文件,晏明在中间夹带了一条私货。 邮件标题:‘有萤溪’内饰选材预选方案计划表。 三份文件的链接,还有一个邮件正文。 是一个鸡汤文案链接,标题后边缀了三个红标感叹号:女孩子也不可为家事困扰,工作才是首要!!! 林雁珊下载完文件,把鸡汤文案复制了一遍发送回去,标题为【td】 晏明看到邮件的时候正在公司加班开会,他有独立办公室,苏徊便和边域点了夜宵提前去了晏明那里躲清闲。 边域和苏徊前几天一起参加了一场大型相亲会,边域女朋友没相上,倒是被一个开连锁美容院的富婆瞧上了,大把的资源和现金砸他,边域被吓的不敢回家。 “她也就三十出头吧,长的挺漂亮人也挺好的,对我吧,过于大方了...” “那你推脱个什么?” 苏徊和边域原先并不熟路,一个相亲会差点处成亲兄弟,天天凑在一天讨论社会男女匹配现状。 “伴君如伴虎啊,万一那天我惹她不高兴了,她这么厉害的人,让我在北宁混不下去了怎么办?” “倒也不至于厉害成这样吧?”苏徊把外卖盒子打开,吃了一大口牛腩盖饭。 “你不知道晏明之前那个千金女朋友啊,自打分了手,他就跟被推土机创了一样,整天郁郁寡欢的,要我说,人家这样的人,不管是是事业上,还是感情上,都是占领高峰的。” “晏明这种意志力这么强大的人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我呢?” 边域一边比划一边讲,恨不得现场把晏明之前那副鬼样子给演出来。 苏徊没忍住问出来,“那,他那个千金女友到底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晏明从来没提过,我只知道是南锡人,之前南锡发洪水晏明哐哐往里捐款来着。” “你看看,晏明这么聪明稳重的人,都被蛊惑成这样,多吓人!” “那也不好说。”苏徊喝了半瓶酸梅汁,“渡人难自渡嘛,放你身上也不一定就会这样。” 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晏明才给组里的人开完视频会议,他人刚出现,这俩人就封了嘴,默契地低头扒拉这还没怎动过的牛腩饭。 他摸了一下温度已经下降的饭,大抵是送来有一会儿了,晏明冷哼一声,说道,“同情别人至少要捐个水滴筹吧,光动嘴皮子也太抠了。” 边域立刻直起腰来,把晏明的牛腩饭打开,“57块钱没有任何优惠券的牛腩饭外加36块钱的冷吃牛肚。” “还有16块钱的配送费。”苏徊补充道。 边域点点头,冲天比了个‘三’。 “我的真心,日月可鉴!” 晏明拍开他的手,在沙发上坐下,占用他的办公室吃宵夜不说,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他合该把他俩做成盖饭。 “所以,你对你这段感情的总体评价如何?”边域把酸梅汁的瓶子举到晏明嘴边,想找他要份参考答案。 晏明拌饭的手停住,低头思忖两秒,开口:“...你可以接受当三吗?” 一句话,换来三个人的沉默。 边域僵硬的扭回头,听见苏徊问他,“所以富婆姐...” “我们的活动是正规的,她不可能有老公的。”边域摇摇头,把这个说法击退。 “那其他的男朋友呢?”晏明接着问。 “.....” “她有包过.别人吗?” “.....” “她给过刚出社会的男孩资源吗?” “.....” "你确定她给你的是正式身份吗?" “我...我去倒杯咖啡。”边域深呼吸了一下,撑着膝盖起身推门走出去。 苏徊看着他失神的样子,在他身后大喊,“茶水间在左边,你去洗手间干嘛?” 晏明没看他,依旧淡定着吃着饭,慢条斯理地挑着碗里的青椒。 “你说你吓唬他干嘛?”苏徊替边域打抱不平。 “我只是提醒他。”晏明把最后一颗青椒夹出来,这才夹了一块牛肚放进嘴里。 “有你这样提醒的吗?”苏徊接受不了。 “这有什么?”晏明不在意地耸耸肩,夹了一片小炒肉放在苏徊碗里,“人家又没强迫他,他又不是不可以拒绝。” “那你干嘛跟前妻姐分手?” “她不要我。” “....” -- 林雁珊是过了好几天才在一个下午见到林晚吟的,当事人周逸清根本没回来,只有蓝宁被她教训一通哭闹着要去医院验伤。 当年蓝宁来到林家做家庭教师是姜里言介绍的,莫名当了个冤大头,被叫来对峙的时候姜里言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林晚吟那两下子对蓝宁的伤害程度不如她家猫挠的,蓝宁想跟周逸清哭都没地方可说。 见这状况,林雁珊站在廊外摇摇头,跟姜里言说道,“我就知道离不成。” “都闹成这样了还不离?” “真想离还会闹吗?”林雁珊冷笑一声,“周逸清能不回来?” 根本没当回事罢了。 “家里的长辈怎么说的?” “把蓝宁踢出去呗,家大业大的,牵扯那么多,林晚吟又不是真心跟他掰,还能怎么办?” 林晚吟是大伯家的独生女,从小到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年执意要嫁给周逸清家里也同意了,大伯拿他当亲儿子培养,到最后反倒弄得不可收场。 “晚上留下吃饭吗?”林雁珊问他。 “不了不了。”姜里言拼命摇头,“我怕她把我杀了。” “怕什么?有我给你收尸呢。” “谢谢您啊。” 姜里言只在门外和林经年打了声招呼就匆匆逃走了,出门前还被石砖给绊了一跤,差点把牙花磕掉。 林雁珊听着林晚吟哭的心烦,大伯母和她小后妈在旁边劝的要紧,几张嘴一起说话,脑子都听炸了。 林经年没上前,看了看坐在院子里看手机上瘾的林雁珊,说道,“你也不去看看你姐姐?” 林雁珊刚点开晏明发给她的视频,手机差点掉地上。 晏明大概是去健身房运动了,裸着上身拍了个视频问她肌肉有没有回来一点点,比某些软件上的擦边视频还让人血脉喷张。 “忙着呢。”林雁珊把屏幕滑到邮箱的界面,借口说自己在处理工作。 林经年劝不动她,瞥了一眼盯着手机喜笑颜开的林雁珊,也没上前去看她到底忙什么工作。 他现在老了,需要仰仗她了,自然不敢跟她对呛,再加上她在公司呼风唤雨地要打压周逸清,他像是不认识这个女儿了一样,也只敢跟半夜大洋彼岸的儿子诉诉苦。 他儿子女儿一个鼻孔出气,没办法,只能让自己也站在同一个战营,难不成还指望林晚吟那个不成器的给自己养老吗? 院子里没人,林雁珊那条视频看了好几遍没回复他。 晏明又发来一个委屈的表情,下边是他的健身计划表问林雁珊可不可行。 林雁珊只回:【注意身体。】 晏明:【不想关心我也可以不理我。】 第28章 晏明这条消息发出去他就拧了瓶冰水灌进肚,冷静下来想把消息撤回的时候已经过了时效。 他本意是想她了,但是输出到她面前就成了别别扭扭的一句抬杠,他明知道林雁珊才不会花时间和心思到男人身上去猜他什么意思。 下午公司忙的不停歇。 过度依赖 第32节 晚上晏明再给林雁珊拨电话,她没接。隔了一个小时又拨了一通,还是没接。 ‘不想关心我可以不理我。’ 晏明看着那句话,被自己气的一阵阵胃抽痛,一晚上手机亮屏又熄灭,来来回回折腾了到凌晨两点都没睡着,天亮了他还有一个小组会议要开。 再次闭眼十分钟之后睡意全无,晏明起身去了书房处理工作,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唯独他的拖鞋在木地板上摩挲两下,声音又消失在地毯上。 小区后门的长街巷子里还有几家烧烤店没关门,一群社会闲散人士还在一起喝酒聊天,时不时发出些嬉笑打闹的噪音来。 晏明住的这个小区正好在隔断带上,前门是高端商场和写字楼,后门是四十一晚的旅馆和没有营业执照的夜宵摊,前后两个街道像是不通路一般,白天避不相见,只有天黑了才有些交易冒头。 安静了半小时,外边又沸腾起来,还夹着警笛的声音,晏明揉了揉眉心,又把房屋中介的微信重新拉了回来。 手误发了一个标点过去,对面居然还没有睡觉。 【您是租房还是买房?这边可以跟我讲一下预算和需求,我第一时间为您安排。】 消息比自动回复还要快,城市果然是消耗人的地方。 晏明盯着发亮的屏幕,手指盘旋一阵,敲了几个字。 【香溪亭7栋有转租或转售吗?】 对面显示着正在输入,晏明却心虚的把手机推到了一边,转过视线重新看向笔记本,喉结不自主的滚了两圈。 屏幕亮了一下又一下,晏明还是把手机拿回手里,看到第一条还在窃喜,下一条心头咯噔一下。 【太巧了先生。】 【您可以看一下我朋友圈,有位女士刚好在转租香溪亭7栋顶层复式。】 中介朋友圈的置顶就是香溪亭的那套复式,配套设施在市中心都是顶奢,价格不菲,装修是设计师定制,有部分是私人的爱好设计,挂在网上也不强求,随缘出售。 晏明翻着那照片越看越熟悉,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滑到最后一张照片,是他用过的厨房的近景,上边还有他上次忘在那里的保温盒。 晏明手抖了一下,夹在右手里的触屏笔差点滑到地上。 结婚。 卖房。 回家。 “呵...”晏明手机丢到红木桌上,转头盯着外边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的树枝,直到顶上那两层柳条被吹乱,他才扭回头,两只手遮住脸,声音微颤,“又骗我....” - 林雁珊晚上是在老宅睡的,家里的长辈房间安排在二楼,林惜南不在,三楼只有她和林晚吟。 林雁珊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她刚进门就听见林晚吟来敲门的动静,两下重三下轻,林雁珊想装睡都不成,约莫着不开门她今天是不会走的。 无奈起身拉开门,林晚吟脸色苍白穿着一条白色蕾丝睡裙慢吞吞的移进来,眼底红血丝重的几乎要把眼球全裹住。 “诶诶诶!”林晚吟要坐她的床,林雁珊见状又连忙把人拉到沙发上,倒了杯水给她。 她这一拽林晚吟彻底崩盘,嘴一撇,豆大的泪花直直的砸下来,“你也嫌弃我?” 嫌弃又不是第一天了,从小到大也没和气过一个小时。 她扯开话题:“找我什么事?” 林雁珊的拉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抱胸看她。 林晚吟吞吐半天没说出口,绕着她的房间环视半天,最后指了一下她桌上的手机,“有人找你。” 备注是:富莱前台。 晏明的来电,是林雁珊在南锡的手机号码给他留下的备注。 林雁珊随手把电话挂断,想快点解决掉眼前的麻烦,“你先说你的事。” 林晚吟纤细的手揪着皱皱巴巴的没有熨烫的睡裙,很难为情的样子,两腮憋的通红,眼睛高高肿起,声音也是撕裂般的难听。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逸清。” “我打电话他不接,发短信不回。”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雁珊转了一下转椅,冷笑一声,面向她,“办法不是很多吗?” “是你自己不想解决。” 林晚吟又低下头去,一副走投无路的委屈模样,粉唇被她咬的泛出血丝。 “逸清对我挺好的,真的,他对我,对我真的很好,这个蓝宁...她,要不是姜里言把她招家里来,根本没有这些事儿的。” 还是下午那套说辞,全家上上下下好话说尽,她依旧死性不改,若说是周逸清在她身上下蛊了林雁珊都信。 “....大半夜的能不能别跟我说这些。”林雁珊烦的不行,“别气无关的人行吗?” 见林雁珊不肯理她,林晚吟那点心头火又重新起来,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声音又哑又尖。 “那你还不是滥情,林雁珊,你在外边这些年一直欺骗别人的感情,你跟他也没什么区别,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林雁珊被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气笑了,点点头承认,“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是个好人,但有一点我不承认啊,我骗也是骗的顶配设置,可不会跟他一样为了钱什歪瓜裂枣都往怀里搂。” 周逸清这人吧,一向自命不凡,得配感全靠那些往上贴的女人来满足,哪怕他不喜欢也得留下来填补一下他的自尊心,似乎通过这种方式就能抬抬自己的身价,在公司里更有底气一般。 “你说谁歪瓜裂枣呢?”林晚吟气的脸通红,平日里那副大家闺秀的做派全消失,握着拳头说话语无伦次,“我当年可是表演生!” “所以呢?大好的前途不要,一头扎在这天天偷鸡的黄鼠狼身上,看着大学舍友拿奖拿到手软,自己在这哭天抹泪,你觉得他会心疼?” “....”林晚吟顿了一下,眼角的泪珠又重新往下滚。 细数她这几年,出道巅峰人气过旺,但也仅仅拍了两年戏就息影了,婚后周逸清去了北宁的分公司,几个月见一次。 自己天天混迹在根本融入不进去的富太太圈子里,听着她们分享自己的育儿经验。她的心态早就崩了。 为了维护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还要硬撑着面子说是自己不想要孩子,想过几年两人世界。 可人呢? 林晚吟这些日子精神状态很差,里里外外被好言好语劝尽了,头一遭得了一顿骂,居然也开始反省起来了。 有些人,就是被捧惯了,大嘴巴扇在脸上才知道疼。 林晚吟这边还掉着泪疙瘩,林雁珊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她瞥了一眼林雁珊蹙眉的动作,说道,“你先忙吧,早点休息,我也回去睡觉了。” 被这么掀出底来,林晚吟也觉得有些难堪,之前被人哄的习惯了,任凭她撒泼打滚的,这下反倒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了。 “你想明白了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安排律师。” “....”林晚吟看了她一眼,“你要跟时序结婚了吧,这么多年,他对你还是这么痴情呢。” 她羡滟地扫了林雁珊一下,喃喃着,“我要是有你那么命好就好了。” 林雁珊听着她把房门关上,想扯一个笑出来却没能,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来电消失。 果盘的最后一颗杏放进嘴巴里,涩的,还没熟,白日里挑来挑去吃完了已经成熟的果子,留下一颗在黑夜里塞进嘴里,全然忘记这枚是被她抛弃的,措不及防的酸涩让她眉心一颤。 林晚吟说羡慕她,可下午全家人围在她身边的时候,林雁珊一人坐在院子里坐到天黑,她也该说羡慕她吗? - 林雁珊那一晚上都是噩梦连连,甚至开始怀疑是林晚吟睡在她隔壁招来的小鬼来给她出气。 大清早又听见她的朋友过来劝她,这会子正在隔壁哭的要紧。 林雁珊没敢出去,洗漱完之后又躺回了床上,玩了两把贪吃蛇死的凄凄惨惨的时候屏幕上弹出了一条好友通知。 验证消息:【请问香溪亭复式还在出售吗?】 林雁珊当即是楞了一下,才又想起林惜南先前放在网上的出售信息留的是她的联系方式。 她退出游戏回复了一条消息。 【这套房子现在已经登记在了云家房产中心,可以联系中介带你看房。】 第29章 从那天早晨两条消息之后,林雁珊联系晏明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晏明有时连续几天都收不到林雁珊的回信,更别提通话。 只有他给她发工作邮件她才会积极回复,甚至熬夜也不会耽误工作。 听姜里言说,林雁珊这么忙碌,是因为正在‘备婚’。 说是备婚,其实主要是在拟宾客名单,把在南锡所有能带动的人脉关系全拉了个遍,对着目前紧缺的资源安排婚礼活动和他们牵线。 至于其他的,如果不是策划公司安排,那就会是方时序的工作,弄成什么样子,林雁珊都不是很在乎。 这场婚礼的前奏就搞的很轰动,公司上上下下都有议论,晏明走到哪都能听见关于林雁珊豪门联姻照进现实的故事,甚至还要压‘周逸清赘婿离婚’事件一头。 大家都是打工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身边,谁都得聊上两句,晏明倒是对此闭口不提,像个清心寡欲的苦行僧,只管埋头工作。 但是他管不了别人的嘴,尤其是中午吃饭的时候。 边域跟富婆姐正处热恋期,最近在公司见不到他的影子,一到饭点哪怕中午剩半个小时也得跑出去见富婆姐一面。 只有苏徊还是单身汉人设不倒,天天陪着晏明在公司员工餐厅吃些清粥小菜,说是陪他一起养养生,习惯一下未来孤寡的日子。 晏明一向寡言少语的,只有苏徊一个人从坐下到回去,嘴巴跟长了弹簧一样,就没有停下的意思。 前几天晏明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回话,这两天苏徊忙着接电话,对话的空间从晏明身上彻底转移。 林雁珊白天忙着在南锡和方时序一起见客户,晚上还要陪着他一起包伴手礼,装出一对恩爱情侣的样子蒙骗长辈,一天到晚忙的晕头转向。 也只有中午有时间跟苏徊对一下之前跑的业务名单,生怕落下谁。 起先晏明也没注意苏徊跟谁通话,想着也就是又联系了什么相亲项目,只是连续几天这种情况晏明就觉出不对劲了。 直到那天对面终于没那么着急挂电话,跟苏徊打了个结束语,晏明才听见苏徊嘴里那句,“林总再见。” 从听见那句‘林总再见’算起,往前推到他和林雁珊有交流已经是四天前了。 对话框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林雁珊发的。 【最近先不要联系了,有点事要忙。】 晏明那天晚上辗转反侧,把林雁珊的社交平台翻了一个遍,从她回南锡的第三天起,她几乎每天都要更新一下和方时序的最新动态。 过度依赖 第33节 一起做饭的居家照片,聚会派对两人单独的合影,甚至一起到日本玩了几天做了一套日志影册。 晏明刷新了一下,林雁珊的刚刚更新是一条情侣vlog,带了‘情侣日常’的tag,甚至下面还有从她发第一张合照开始关注她的cp粉,一直磕到现在。 一夜未眠,晏明魂不守舍的到公司上班时眼皮还肿着,上午在茶水间泡了杯咖啡手被烫了个水泡,下午胃绞痛到身上大冒冷汗,苏徊吓得请了小半天假陪他去了趟医院。 去的路上苏徊还在怀疑公司的员工餐厅卫生不达标,甚至找到了匿名枪手替他拟好了举报文案,势必要替好兄弟讨回公道。 胃镜做了,医生说是非萎缩性胃炎,劝晏明去看看心理科,可能是焦虑症压力太大,情绪不稳定导致的。 苏徊又默默地把举报页面给关上了。 晏明在医院休息了半天状态好多了,也不再冒虚汗,苏徊在外边又接了通电话才进门去看他。 晏明躺在床上,衬衫贴在薄肌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着莫名有种古文说的‘病入膏肓’的那种美感。 “你怎么样?明天给你请个假吧,休息两天再说。”苏徊拿了个医院门口发的广告扇子给他扇着风,试图让他平稳一下心情。 “你跟谁打电话呢?”晏明脸色苍白,皱着眉头语气不悦。 苏徊觉得他语气不对,也只当他是身体不适造成的,没多心,“林总啊。” 晏明觉得脑袋又是一阵嗡嗡响,连苏徊后边说啥都听不进去了。 “上次的尾款还没打来,林总让催一下,等下我送你回去,我再去...” “别管我了,你走吧。”晏明闭上眼睛,不想继续讲话了。 "你看你状态这么差,你自己能行吗你...."苏徊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喂?” 苏徊一句林总还没出口,林雁珊那边就着急忙慌的指挥着:“财报表记得让人发到姜总那里,我回国的航班延误了,没法及时回馈。” “好的,林...”嘟嘟几声,对面火急火燎的挂了电话。 苏徊无奈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视线又落在唇色惨白的晏明脸上。 “晏明...” 他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一般,苏徊也没再叫他,想着这几天忙的昼夜不分的,干脆借这个机会让他休息一会算了。 苏徊在医院找了个临时护工看着,拉上帘子留了个条匆匆回公司加班。 晏明临近晚饭的时间才醒。 护工小哥正撑着床头打瞌睡,见晏明睁眼跟他寒暄两句才把旁边椅子上的手机递给他,“有个林小姐下午给你打了两通电话。” “见你没醒就没叫你...” “....”晏明唇瓣动了动,没说话,又把手机放了回去。 “不是要紧事吗?”小哥顿了一下,“打了两通电话呢。” 晏明点了点头,从病床上坐起来,眼神扫过手机,脸上漫不经心的,“我知道。” 长时间的失联晏明本来已经快要习惯了,住了一下午院决心再也不跟林雁珊私下联系之后,又被告知下午来了两通电话。 那颗心又开始七上八下的起伏着。 屏幕分屏到未接来电里好几次他都没回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不想就这么轻易打破。 不联系。 以后都不联系。 她又不在乎自己。 晏明把那两通电话给删除,绷着脸又给自己重新做了一遍心理建设才起身打了辆车回了家休息。 晚上没吃饭,晏明坐在没开灯的厨房煮着清水面,后街闪亮的招牌透了点光落在餐厅里,他加了半颗几片菠菜到锅里,看着锅底那颤动着的火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走神。 锅扑了两次他才缓过神,把火关上,将面倒了出来。 晏明找了双筷子坐在餐桌上吃的慢吞吞,银色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额前的碎发染上淡淡的银边。 苏徊打了通电话来关心他。 “你怎么样了?” “没事了。”晏明答道,静谧的房间里回荡着他的声音。 “没事就行,你就是太累了,你得好好休息,革命的本钱是身体。”苏徊唐僧一般念叨着。 “嗯。”晏明闷闷地应了一声,嘴里的菠菜嚼了半天,“没事。” 苏徊这才重新聊到正题上,“林总说后天让你去南锡出差,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晏明眼皮抽了一下,手里的筷子搭在碗边,他握着手机重新靠回椅子上。 苏徊好心的替他解释着。 “我想着应该是你下午身体不舒服没接到,你要不行,要不我替你去?” 客厅挂着的那盏古董老钟停摆了,晏明一直没空去修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居然自己又转了起来。 只是时刻已经错了,却依然‘嗒嗒’地响动着。 “...不用。” - 林雁珊这边忙的团团转,怕周逸清那边多心,去日本谈生意的时候顺带逛了一圈迪士尼。 方时序倒是很配合的陪着她拍了几个视频,交接到他的秘书那里各种剪辑手法串一串,硬是在网上引了一波流。 林雁珊忙着给林晚吟找律师谈离婚,后续的合约全部抛给了方时序,自己坐着红眼航班紧赶慢赶先回来了。 姜里言跟女朋友分手之后也没继续驻扎在北宁,连带着家一起搬回了南锡来,本本分分在总司给方时序打工。 林雁珊回来那天清晨,方时序本想着叫姜里言去接她一趟,被林雁珊拒绝了,说是北宁有同事来出差,她着急去谈工作。 在机场接到晏明的时候,林雁珊还在跟方时序通电话。 “你也别太拼了。”方时序那边很安静,似乎刚刚醒来,“刚回去就休息一下,工作也没命要紧啊,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担心的,有我在这呢,嗯?” “好~我知道啦。”林雁珊尽量欢快的应和着,其实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见晏明从出口出来,又快走两步过去牵他的手。 晏明的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二十寸的登机箱和一个黑色背包。 他穿着棕色休闲裤和米白色短袖衬衫,里面套了件普通的白t,不像是商务人士出差,倒像是男大假期出游。 被林雁珊牵着手,他的表情也没有很好看,听着她对着听筒那边略带撒娇的语气,晏明沉了沉心,松开了她的手。 “怎么了?” 林雁珊挂断电话,伸手想去摘他的口罩,又被晏明躲开。 “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林雁珊蹙了下眉,两个人都带着帽子口罩,又不是什么大明星.... 这小子倒是比她还谨慎,可能是第一次当三不太习惯吧。 林雁珊弯了弯唇角,又跟上前去。 来接的是林雁珊提前安排好的商务车,前排有挡风,林雁珊一上车就脱了外套,只有一件细吊带挂在身上。 晏明本来规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见状把后座的毯子扯过来盖在林雁珊身上。 他觉得自己意思很明显。 ——同事之间,她这样有点暧昧了,这不合适。 晏明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打算跟林雁珊搭话,好不容易扭过有点发酸的脖子看了看林雁珊,结果她早就在车上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之后睡熟了。 晏明霎时觉得南锡看着也挺不顺眼的。 什么破城市。 车子直接开进了富莱酒店的停车场,前排司机很有眼力见地先下车离开了,车上只剩林雁珊和晏明两个人。 林雁珊迷迷糊糊睁开眼,朝着已经下车过来她这边拉车门的晏明伸了伸手。 晏明刚把箱子移交给酒店的工作人员,又撤回来想去车里拿包,林雁珊已经醒来抓住了他的手腕。 “我好困...”林雁珊越歪越厉害,晏明下意识过去接住她。 一个月了吧,大概是有这么久了,晏明没算过,总之距离上次她挨他这么近已经很久很久了。 林雁珊身上是换了香水的,她搂在他脖颈上的味道有些陌生,晏明侧目看了她一眼,瓷白的小脸上没有粉黛,眼底是浓浓的疲惫。 “你....”晏明想让她坐直。 一个香吻很快落在侧脸上。 晏明张了张嘴,有点懵,下意识将快要歪倒的林雁珊搂的更紧,他又听见她说。 “这个电梯只有会员能刷进去,没人看到的。” “你抱我上去吧。” “晏明,我没力气了。” 第30章 林雁珊是完全信任晏明的,靠在他怀中时身体是完全放松的,修长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唇瓣时不时会蹭过他的下颌。 那小动作无意的有意的交踵而至,晏明分不清也辩不明,也没心思去一一解读,只觉得胸口发痒,又或者心跳过快。 来之前是下定决心过了的,就像林雁珊说的,爱人先爱己,所以他,他… “晏明…” 她又叫他。 “嗯?”晏明的心陡然被抓紧,无形中有个绑带狠狠捆住将脆弱的心脏来回摔打,他不知所措,快要窒息。 含糊着睡意的声音再次在他耳廓盘旋。 “我快掉下去了。” 林雁珊不肯使劲,只让自己歪歪扭扭挂在他身上,晏明走神两下,她就要撑不住的往下倒。 “你别…”晏明屏住呼吸,将人往上提了提,“你别松手…” 过度依赖 第34节 他声音气若游丝,愈发含糊,似乎提不起力气来一般。 “我有这么重么…”林雁珊迷迷糊糊睁眼摸摸他的头发,“把你累成这样?” “嗯?” “不是…不是。”晏明吞了一下,嘴里的话没说完,“我…” “昨天晚上出发的时候太着急了,肚子被划了一道,你一会儿进去帮我涂药。” 林雁珊是穿了件露脐装,火急火燎地出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剐蹭了不算浅的一道痕,一路上太着急发现的时候已经有血丝渗出来,清水冲洗了一下也没再管,这会被衣服蹭的又有点痛了。 “怎么回事?” 晏明比她着急,皱着眉头刷开房门将她放在床上,半蹲在她面前掀开衣服查看伤势。 整个人凑的太近,脑袋磕在她的膝盖上,又被林雁珊推开,“我要先去洗个澡,身上都臭了。” “先上药吧…” 晏明拉住她,又被林雁珊推开,指着另外一个浴室催促着,“不要!先洗澡,你去那边洗,快点!” 一点小伤口而已,林雁珊本来没话找话随口一提,晏明着急地站不住,听她的话简单冲了个澡出来又去敲她的门。 她没理他,大概是水声太大没听见。 他又敲了两下,里面还是没动静。 “姐姐…”他在门口叫她。 浴室里冲水的声音还没停,林雁珊被他叫的有点烦。 “又干嘛?” “不要冲伤口。”晏明一边讲一边敲门。 “不要紧。”林雁珊低头看了一眼,周围是有些红肿,但痛感不强,她也懒得管,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冲个澡。 也不知道随口一说怎么他就这么上心。 外边安静了几分钟,浴室的水声也停了下来,林雁珊赤脚出来,拿了条干发帽包裹住头发,弯腰去寻吹风机。 外边的跟着她的动静脚步声重新贴近,林雁珊又听见晏明在喊她:“姐姐…开门好不好?药膏送到了。” 林雁珊刚把吹风机拿出来听着动静又放下,将门拉开一条缝。 晏明本想着林雁珊不会马上开门,便搬了个椅子过来想打持久战,门拉开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上目线直直撞进林雁珊的瞳孔里,像极了林晚吟养的那只三花猫。 她讨厌那猫,娇滴滴地尤其会撒娇争宠,整天欺负院子里林雁珊捡来的那只小土狗,每次跟着林晚吟回来都要去院子里追小狗,把它撵到边边角角,不许它在窝里睡。 林雁珊看到它就烦,不允许它到她房间里睡觉,每天晚上它都要过来扒门。 终于有天林雁珊被它惹得受不了开门,那小猫正盘腿坐在门口,可怜唧唧看着她,眼神里求她不要关门。 心机重的要死。 “…那你进来。” 林雁珊穿了条吊带睡裙,裙摆堪堪遮住大腿根,若隐若现露出她窈窕的曲线。 她那双桃花眼极具攻击性,晏明不自在的往后缩了一下,撑在门框上的手松开。 “我在外边等你。” “你不是等着急了?”林雁珊拉住他的手,椅子上的滑轮很配合的往前滚了几圈,最后卡在门框上。 “那,那我帮你吹头发。” 退无可退,晏明站起身来,走进来伸手去拿洗手台上的吹风机。 晏明的头发总是吹的半干,还有湿漉漉的水滴顺着脖颈滑下来,从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喝过水,他干咽了一下,觉得喉咙有些痒。 林雁珊对着镜子站直,任凭他手指随意拨弄她的黑发,镜子氤氲着雾气,朦胧着两人的面孔。 晏明专注地垂眸给林雁珊吹头发,细长的手指穿插在她的发间,心底升起淡淡的温热。 偷偷嗅到她的发丝渗出来甜蜜蜜的香味,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点。 进门前那遍心理暗示此刻一概想不起来,通通抛之脑后,彻底背叛了二十分钟前的自己。 头发吹了六七分干,林雁珊抬手关上了吹风机,手搭在晏明的手上,盯着他深邃的眸子。 “不吹了么?”他问。 “先不吹了,帮我涂一下精油。”林雁珊拎起一个精致的装着护发精油的小瓶递给他。 “涂…涂哪儿?”晏明的脖子开始发红,脸也涨的不成样子。 晏明洗完澡是换了身衣服的,棉麻的居家服宽宽大大,林雁珊撇了他一眼,半拥着晏明靠在他怀里,手伸进去蹭了一下他最近又锻炼过的腹肌。 手感不错。 碰到的那一瞬间,林雁珊明显感到晏明滞了一下,身体绷紧又舒气放松。 她眼眉含笑收回手收回手,重新抱住胳膊,桃花眼的余波萦绕着他:“你说涂哪儿?” “你…你受伤了,还是不要,这样对你不好。”晏明盯着镜子里的林雁珊,像是怕她生气一般,“涂药吧,好吗?” 林雁珊眯了眯眼,看着低头伏在她肩上的脑袋,遥想起当年他也是这副样子。 她约他到酒店见面,用完就要走,其余的关心寥寥无几,晏明总因为这个难过,次次没有例外。 林雁珊把衣服撩起来,肚子上那圈划痕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除了肌肤娇嫩导致的红肿以外,并没有什么要紧。 也不是第一次了,晏明依旧脸颊顺着耳朵一起爆红,忙拉下她的手,把衣服整理好。 “你干嘛啊?怎么还会害羞啊?多少次了?”林雁珊瞧着他这副模样笑靥如花,揉了揉他红的快要掉下来的耳朵,“刚才不还说要涂药呢…” 浴室的雾气还没消散,房间的空调冷气没进来,晏明浑身都热。 晏明喉结滚了一下,看着林雁珊那张艳丽的脸,没忍住,往前倾,伸手从背后抱住她。 林雁珊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花果沐浴露的味道,晏明有些着迷地使劲贴近。 “还没涂精油呢…”林雁珊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一会头发要干了。” “想抱抱。”他说着,声音里夹着些委屈。 “不是抱着呢?”林雁珊偏头看了他一眼,“还要怎么抱?” 晏明眼神迷乱,迎着她的唇吻上去,舌尖贪婪地打转,一下一下描着她的唇线。 温柔的动情让林雁珊有些喘不上气来,她下意识抬手推了他一下,声音破碎地喊他,“好了。” “晏明…” 晏明被她的声音喊醒,轻轻松了下手,让她喘气。 林雁珊手撑着洗手台,胸口不停起伏着。 神缓了没两下,林雁珊被晏明离地抱了起来,他托着她的臀抽了条浴巾铺在高高的大理石置物台上,将人放上去。 他又重新变成了仰视。 视线交汇着,林雁珊主动贴了一下他的唇,晏明却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腰,将她松开。 “你做什…”林雁珊的话未完,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面对着她蹲了下去。 浴室里的气温愈发高了,林雁珊觉得浑身冒汗,刚刚的澡算是白洗了。 晏明的碎发刚刚修剪过,碰到娇嫩的肌肤有些酥痒,林雁珊打了个颤。 粉白色的睡裙尾摆向上被掀起,挡住那双清水眼。 晏明一只膝盖触地,半蹲着,看不到她的表情。 那双贴着亮片的手时不时撩过他额前的发,林雁珊白皙的皮肤上多了淡淡的指痕。 身旁的水龙头被林雁珊伸展的手臂误触,汩汩的水流冲击着滑落在水池里的护发精油。 那亮白的瓶子被灯光照着,被水流冲击着,在蓄满水的洗手池里被手压住沉了底。 手龙头最后被晏明关上。 他又抱着林雁珊冲洗了一下才将人放回床上,细心地用被子将人裹住,林雁珊阖眸侧躺在床上,没了力气昏昏沉沉地休息。 晏明拢了拢她的长发,在她额头吻了一下,又从浴室将那瓶护发精油从水里捞出来,挤出一泵,学着网上的说明,在掌心揉的发热,轻轻盖在林雁珊的发丝上。 他的动作细腻,像对幼儿的睡前安抚,林雁珊被他哄的嘴里发出舒服的哼哼。 她眼睛眯出一条缝,拉过他的手盖上来:“不想要吗?” 晏明早就浑身发烫,支撑不住,低头看见林雁珊疲惫又困倦的样子,最后也只是又亲了一下她的脸。 说,“我再去冲一下。” “没事…”林雁珊拉住他的手。 晏明身体微微发抖,喘着粗.气扑回来,用了点力气含住她的唇。 林雁珊的手被他攥着捂在胸口,他低头又亲了亲拉住他的那只手,掌心轻轻贴了一下自己的脸,轻声,“我真的很爱你。” 林雁珊迷糊地没力气回应他,她的手又被松开。 她被他往床中心推了推,他说着,“好好睡觉。” 浴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淅淅沥沥的水声持续了许久,直到林雁珊彻底睡熟。 第31章 晏明本以为那晚会睡的很好,可躺在床上却会每隔几小时就醒来,伸手摸摸旁边的人还在才又沉沉睡着。 反复几次,晏明在早晨六点看了一眼时间之后再也无法入睡。 只是在被子里稍稍动作,想离林雁珊近一点。 感知到晏明的脑袋埋在她胸口,微凉的唇触着她锁骨,林雁珊才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没睁眼,下意识地回应着。 “嗯…怎么了…”林雁珊喃喃着,声音含糊。 听见她的声音,晏明又抬抬头,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轻轻说,“抱抱…” 过度依赖 第35节 “你怎么跟个小朋友一样…一睁眼就要人抱呢…”林雁珊翻了个身,搂住他,上下抚着他的背脊。 “几点了?”林雁珊闷头问他,向上扯了扯被子,任他怀里拱了一下。 “六点十分。” “才六点,你怎么醒这么早?”林雁珊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腰,“再睡会儿。” “睡不着…”晏明贴了贴她的脸颊,蹭着她的下巴。 “你怎么这么兴奋?” “…我怕我睡着了你就走了。” 晏明说着眼眶有点痒,又不好意思地埋在枕头里,拉过被子遮住林雁珊裸露在外的手臂。 林雁珊觉得有些好笑,睁开眼看着他,“我走哪儿去?” 他的声音模糊,整张脸都藏起来,声音带着些浓音,提起来就不太高兴,“…不知道。” “不想知道。” 房间的香薰还燃着,在厚帘遮挡的昏暗房间里静谧游走着芬芳。 早上的精气神还没从床上彻底挣脱,林雁珊还困着。 “一会儿带你去尝尝南锡特色菜好不好?”林雁珊揉了揉他的脸,“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晏明的脸蛋手感很好,滑滑嫩嫩皮肤白净又柔嫩,一点瑕疵都没有。 高高瘦瘦的身材又很性感,林雁珊刚回来跟南锡的小姐妹见面时就发现自己胃口被养刁了。 陪她们喝喝下午茶也就算了,见到她们找来那些搔首弄姿的所谓模特出身的“男大”,凑在她耳边用那鸭子音喊出来两声姐姐,她觉得要不是顾及她们的面子她能当场打人。 小小年纪怎么做到这么油腻的,她没立即骂出来,劝说着让她们介绍给他姐林晚吟更合适,正好疏解一下她郁闷的情绪。 林雁珊手指捏着晏明的脸,刚揉两下,又被晏明躲开,人重新埋在枕头里。 “是瘦了。”他承认。 “手感不好,你别摸我了。” 晏明避着她的视线,林雁珊瞧不见他,又笑着伸手到被子里乱摸。 “那我试试别的地方。” 不见面的这段时间晏明是狠狠练过了,就等着这一天,林雁珊的手伸过来,他也没躲,任凭她胡乱揉捏。 晏明偏偏头,露出两只眼,清水含情黏糊糊地看着她。 林雁珊却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正在whatsapp跟她刚回国的本科同学回消息。 说着让她吃点好的,别再找那些流里流气的只会扭腰和要钱的酒吧男模。 林雁珊甜笑连连,只顾着揩油,视线却一点不曾偏向他。 练了那么久,她一句夸都没有,只顾着看她那个放不下的手机。 晏明有些把头扭开,拉下衣服躲开她的手。 “嗯?干嘛?”林雁珊不明所以然,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肩。 是宽了些。 “跟别人聊的火热,还碰我干嘛。”晏明只露出一颗后脑勺,“我不打扰你。” 他倔强着不转身,硬挺挺的趴着。 林雁珊撇了他一眼,没哄,拿着手机发了条语音:“masahrah,人既然叫了就别让他走了,我这边有时…” 晏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带出些冷气。 林雁珊的语音条被她向上划了一下,没有发送。 她饶有兴趣看着他,弯着胳膊托着手机等着晏明的动作。 和她对视了没有几秒钟,他抿着下唇绷住下颌,皱着眉头重新趴下去,两只手捂着胃。 不是装的,是真的难受了。 从上次进了医院之后,晏明休养几天觉得身体没什么大事,在公司被些同事做出的蠢方案气到也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 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沉稳安静的模样,也从不会在会议上大发雷霆,有个情绪稳定的头儿,是他们组的组员一直引以为傲的事情。 好了没几天,又犯病了。 也不是吃的有问题,就是焦虑症,心理问题,他去看了心理科,医生让他尽量远离会影响自己情绪的人,保持平和的心态才会缓解症状。 远离么… 林雁珊那只温热的手在抚着他的脖颈,轻轻揉捏着让他舒缓。 “怎么了?不舒服了?”见他不动,林雁珊坐起身来,两只手搭在他肩上,细细盘问着。 晏明觉得又一阵胃抽痛。 “包里有药。” 林雁珊忙从床上翻下去,赤脚小跑到沙发边上给他找药。 人刚下床又听见他说,“穿鞋…地上凉…” 林雁珊把药瓶从包里掏出来,倒了杯温水绕到他那边,曲一只腿跪坐在床上。 “晏明…”她叫他一声。 “起来,起来吃药,乖。”林雁珊拍拍他,又拽了拽被他压着的枕头。 晏明挪动了一下,余光瞄到她的腰肢,往前蹭一下,脸贴到她白皙的大腿上,想让她喂。 林雁珊看着他紧紧攥在一起的眉头,表情痛苦,也顾不上他是如何环住自己的腰,着急拖住他的脑袋让他半卧在自己怀里方便喂药。 药品起效没那么快,晏明一声不吭躺在她腿上,等着药起作用。 林雁珊看着他这模样说有点心疼,揉了揉他的耳垂问着,“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胃痛的?” 不问还好,一问晏明心里又开始难受。 自己都犯病进了医院,她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他不吭声,也不动,委屈地眨巴下眼,又把脑袋埋到她衣服里。 林雁珊又蹭蹭他的脸。 “难受…”他声音哑哑。 “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晚上空调开的太低冻着了?怎么回事?乖乖。” “你不理我…” “嗯?”林雁珊没听清,又贴近了一点,“说什么?” 她的长发垂下来,发尾滑过他的脖颈,酥麻的痒意直钻头顶。 晏明被突如其来的香味迷晕了头,轻轻挺腰,在她俯身时吻了一下,说,“不怎么疼了。” 好多了,确实好多了,刚才还痛的坐不住,这会又缓和下来,嘴角还挂着弯弯的笑。 晏明忽然觉得自己的已经不是身体的主人了 。 很早之前晏明就怀疑过,他之前陪边域看过的一次脱口秀表演,边域是为了提前做攻略撩妹,晏明却在其中悟出来自己果然是个贱坯子的人生哲理。 具体到像现在明明被林雁珊搞的情绪大起大落到有了生理反应,现在又被她喂着药哄好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目前的状态,该是那天表演说的,皮鞭蘸碘伏边抽边消毒。 “我看是你一直没吃饭饿的。”林雁珊推推他的肩膀,“咱们现在去吃早餐好不好?” “走不动,没力气。” 晏明是不想起来,就想这样让她抱着。 “那我叫早餐上来。” “嗯。” 他乖乖嗯了一声,怕再不答应她的耐心该消失殆尽了。 晏明其实那天早晨特别愉悦,林雁珊哄他,喂他,要她抱要她亲,她都答应,他不想这来之不易的幸福走的太快,脸上还是装着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他生病她在乎,手机也不看了,信息也不回了,哪怕去景区坐小船也一直牵着他的手。 晏明快把她掌心的纹路都数清,哪怕大夏天带着口罩也玩的开心。 可是美梦在南锡破碎的太容易,他们中午刚到预订好的湖心餐厅,林雁珊就甩开了他的手。 晏明还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姜里言就从外边的亭子走了进来,嘴里大喊着。 “珊珊!”姜里言一拍脑袋,又改口,“嫂子!” 晏明:“…” 姜里言又看向旁边刚刚摘了口罩脸阴的像块铁的晏明。 “晏总,我早听苏徊说你过来出差,最近一直有事脱不开身。”他又看了看林雁珊,“这餐厅是我该订的,怎么也轮不到林总订餐厅呐,是我这个东道主失职。” “你们上楼来吧!”姜里言又想起什么,“他们这里的手打鱼丸汤是我之前定的全家福鱼丸,也不是天天有的,上来一起坐!” 姜里言一副今天这个庄坐定了的模样。 晏明不愿意也没办法,姜里言急着跟方时序邀功,他今天不去姜里言怕是要直接投湖。 为了伺候好贵客,姜里言把跟他家里的堂弟堂妹约的那场推到了晚上,三个人齐齐往包厢一坐,晏明算是彻底蔫了。 不过怎么说晏明也是在职场摸爬滚打这些年,到底是体面人,面子是给足了的,一场下来那套应酬公式用了个尽。 只有中途去洗手间,他才得空靠在洗手台上给林雁珊发了条微信,只有三个表情。 “[可怜][可怜][可怜]” 林雁珊没回他,他又换到whatsapp上重新发了一遍。 显示未读。 应该是真的没有看手机。 过度依赖 第36节 晏明洗了把手出门,想着也快散局了,不差这一会儿。 送饭后水果的服务员比他先一步开了门,晏明站在后边视线正投了过去。 姜里言举着手机,上边是方时序的脸,林雁珊坐在旁边托着下巴笑靥如花。 怪不得没空理他。 要不然像她这样恨不得把手机绑在手上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到他的消息。 送完水果出来的服务员看到晏明失落地站在门口,半掩着门问道,“先生,您要进吗?” “不,我走错了。” 第32章 点了一桌子菜,晏明没吃几口,或者说他根本没心思吃。 从洗手间回去之后晏明脑子里就是一直是他们视频通话的场景,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让林雁珊觉得他小肚鸡肠。 晏明脸上一直是波澜无惊的样子,却偷偷偏着身子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林雁珊身上。 他跟姜里言其实没什么共同话题,但长年应酬交际晏明早学会那一条与人交往的规则,姜里言对他的印象很好。 可晏明清楚,他们终究不是一种人。 姜里言是金樽玉贵的富家少爷,吃过的最大的苦大概就是出生时被护士拍的那几下屁股。方时序同理。 晏明知道,无论他如何努力,跨越阶级,他还是够不到林雁珊的手。 他们的距离,像他那天在天桥上看到他们三人一起坐在餐厅吃饭时,像他在工作几年之后才有机会去到林雁珊的母校,像他只能远远看着林雁珊离开时的卑劣模样,像他无数次深夜想起她时的各种无形的扭曲的距离。 他没法用任何一种度量说明,只是每天每夜都要在他的身边盘旋,告诉他,太远了,真的太远了,他跑到嗓子里咳出血,她才会勉强回头看他一眼。 晏明盯着姜里言张张合合的嘴巴,惶然失神。 他是他们区里的流传的佳话,是天之骄子,是每个学龄儿童学习的榜样,是学校代表大会瞩目的焦点。 是...是林雁珊有空才会叫来的...朋友?同事?消遣? 晏明那晚只喝了几杯清酒,他的酒量很好,这些年练出来的成果,散局之后晏明在酒店洗手台前站了许久,觉得反胃却吐不出来。 明明没有到他喝醉的程度胃里却一阵阵反酸不舒服,身体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如果还想好好活着的话,必须马上停下。 林雁珊下午安排了许多行程,譬如去某新开发的网红小岛打卡,一路上却跟晏明在聊着如何学习他们的经营方式来建造‘有萤溪’。 再譬如晚上到某老字号餐馆是些他吃不惯的南锡菜,上了菜却一直低头回复着工作消息,时不时跟方时序报备一下今天的行程。 她一直都精力十足的在做一些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偶尔的关心他甘之如饴,他甚至不敢去对比。 晚上林雁珊让晏明自己回了酒店,说是自己要回一趟老宅把家里的小狗接到自己的住处,害怕林晚吟的猫欺负它。 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注意到他强忍着不适陪她一整天。 说到底,也和她无关,他也不该什么都向她讨。 晏明坐在沙发上看着南锡的夜景,外边灯火通明,他向后靠在抱枕上,吐了一口气,恍惚着又想起医生说的。 ——远离让你情绪不稳定的人。 如果不想再进医院的话。 林雁珊一晚都没回来,据她说是小狗到新家不习惯,她要陪它待一晚上。 晏明走神的空档,她发了几个小狗喝水的视频过来。 那小狗是普通的灰黄毛色,眼睛像个圆葡萄,透亮的盯着屏幕,在她身边摇着尾巴跟着她跑来跑去,他听见视频里林雁珊的声音。 “可爱吗?” “它好乖哦。” “它真的好漂亮哦~” “我好喜欢它。” ...... 晏明把视频关掉,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她接的很快,似乎还在给小狗拍视频。 “喂?晏明?你睡了吗?” “我的胃好痛。”他说着,语气平平,没有什么波澜。 “啊?”林雁珊有点着急,“怎么又不舒服啦乖,药在床头呢,你吃点药休息一下好不好?要是明天还不舒服我叫人陪你去医院看看。” 她的关心轻飘飘。 “那你呢?”他问,“你为什么不陪我?” “我,我明天要带宝宝去朋友那里打疫苗,你知道南锡认识的人比较多,你说让同事陪我去带狗狗打疫苗说起来也....蛮奇怪的吧?” “嗯...”他没反驳,闷闷一声,听林雁珊又敷衍了几句之后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没有开灯,晏明习惯这种环境,让他觉得身处安全区,因为一旦开灯,就意味着他那个魔鬼一样父亲要拿着啤酒瓶来砸他的脑袋了。 “呵...”晏明眼神空洞,盯着远处的大厦失神。 本来就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情绪崩溃也好,进医院也罢,一样样都是他自己找来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推到林雁珊身上。 命格如此而已。 - 连着几天,林雁珊都是得空来陪他睡个半小时的午觉就匆匆走了,说是家里还有周逸清的烂摊子没处理,是家务事。 晏明一次也没留她,只是盯着她离开的方向呆滞许久,接着又重新起床自己去对接业务,疯狂工作麻痹神经。 他出差这一趟任务也算圆满完成,晏明要回去的前一天,林雁珊终于有空来看他。 林雁珊来时一副时间紧任务重的模样,推门进来第一句,“你洗过澡了吗?” 晏明整理好她乱踢在门口的鞋子,弯腰从地上捡起她的发圈,再起身她人已经进了浴室。 他坐在床上听着水声,握着手里的发圈走神。 柔软的床榻陷下去一块,他手撑在床上,觉得的有点累,许是这几天工作强度大,吃饭不习惯,又或者... 浴室的门被推开。 林雁珊新换的这套睡衣是在日本时方时序给她买的。 不暴露,但实在勾人,尤其那样薄荷绿的颜色是极衬她肤色的,国内没有这款的薄荷绿颜色,那趟出行她顺带去商场买了两套。 另外一套没拆包装应该还在方时序的行李箱里,她记得自己打算送一套给朋友,东西放混了,这套睡衣被她拆洗过,里面还放着自己和方时序的名片。 顺手放进去的,被眼尖的人抓了个正着。 晏明眼见着她穿着别的男人买来的睡衣在酒店入迷的吻着自己,不由自主的身体反应是在回应她。 晏明觉得自己血液在倒流。 她身上的花果香味萦绕在他身边,跨坐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晏明的理智又开始摇摆。 温热的肌肤相贴,他实在不想推开,手握住她的腰肢,脑门充血。 “都是我不好,你明天就要走了都没好好陪你。”林雁珊摸了摸他的眉骨,声音放软,“宝宝太胆小了,你知道吗?它刚到的时候都躲在柜子里发抖,我真的没法丢下它,它太可怜了。” 她好像对所有人都心软,包括一只捡来的小狗。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瞳孔里,晏明忍得青筋暴起,却还是将她拉起来,起身撤了一步。 “我明天要早起赶飞机。”他说。 林雁珊蹙眉,对他的反应很不满。 “九点半的飞机。”林雁珊知道他的行程,“要起多早?这里到机场开车才二十分钟。” 晏明无动于衷。 林雁珊以为是这几天忽略他有些不高兴了,“我明天开车送你好不好?” “你什么时候回北宁?”他突然扭头问她。 林雁珊被这问句搞蒙,她支支吾吾,“我?我...我还不确定,我要....” “要和别的男人结婚对吧?” 他心如刀割,强制镇定着情绪。 林雁珊被他这话弄得不知如何回答,又敛了敛情绪,重新摆好表情,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要不就...先分开一段时间,你好好结婚。” 他顿了一下,想出了一句自己觉得最重的话。 “我们,以后再说。” “以后?” 林雁珊挑了下眉毛,抱胸站在落地窗前,盛气凌人。 “在我这里,分开就没有以后。” 林雁珊最不怕别人做些什么以为很骇人的事来拿捏她,尤其在男女之事上。 “你要是想清楚了。”她拿起手机。 “现在就可以先把联系方式拉黑删除。” 走之前断掉所有的可能联系,“以后只用工作微信回复,或者发邮件。” 晏明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又抽动了一下,生理反应在阻止他。 他泄气的坐在床边,仰头看她。 “能不能先做朋友,不要...”不要断崖般的分割开。 “做什么朋友?”林雁珊朝他走了几步,手搭在他肩上,向下盯着,“我们能做朋友吗?” 过度依赖 第37节 身体反应不会骗人,尤其和她肢体接触时,晏明浑身沸腾。 “我...我会努力...” 林雁珊冷笑了一下,“你能努力我不行。” 她一字一顿:“我、不、想。” 头顶的灯亮的晃眼,晏明眼睑乱颤,听见她附身在自己耳边,吻落在耳廓上,轻声问他,“你能推开我吗?” 她拉着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身上,问他,“你要是想先做朋友也可以,但是必须跟我保持距离。”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林雁珊笑了一下,重新跨坐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肩膀吻下去,缓和的空档,她说,“我说了要你跟我保持距离。” 听见她的话,晏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搭在她手臂上的手意图推开她,却使不了力气,最后狠狠心将她拉开。 停了几秒,她的吻再次袭来,晏明本能反应去回应她,亲亲抱抱都拒绝不了,又被她要求着要保持距离。 他再次推开顿了几秒,铺天盖地的吻又降临,他又没能经受的住。 反反复复来回如此这般,晏明满头大汗,粗.气尽喘。 这比受刑还要折磨,生理的极限也不过如此。 晏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场的,只记得自己狼狈的不如街上的流浪狗,浑身大汗被她牵着鼻子扯来扯去。 深更半夜,她黑发散如瀑布,他听见她说。 “当初能努力考上最好的大学。” “现在的努力还真是太敷衍呢。” 第33章 厮缠一夜,晏明差点误了航班。 林雁珊守了承诺送他到机场,不过是两人坐在后排,前排的司机被隔板挡着,形成了密闭的空间。 晏明还没从昨晚的欢愉里缓过来,他没休息好,困意很足却不敢闭眼,不敢再回忆林雁珊被他含着耳垂时的嘤咛和不由自主的颤抖。 路况不平,颠簸间,他偏头看她,林雁珊嘴里含着一块菠萝棒棒糖,舌头灵巧舔.弄着,唇瓣被浸润地粉红。 他想牵她的手,手指刚刚碰到她的手背,又突然醒过来他们已经分手做朋友的共识。 就在昨晚那场欢.爱之前。 再然后走向就变得不可收拾。 晏明觉得自己不如林雁珊养的那只丑巴巴的小狗,它至少还能选择是睡在她的床上还是自己的窝里,它撒娇耍横她还会哄它,而他却只能被她拿着一个随便什么玩具就逗的晕头转向。 但现在或许,她也会哄哄他吧。 晏明垂了垂眼皮,觉得自己开始跟一只小奶狗做对比也真是疯了。 早晨林雁珊比晏明醒的早,他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就听见林雁珊在客厅打电话,似乎是方时序要回来了,想要她去机场接。 所以是为了送他才接他,还是为了接他才送他? 晏明也懒的细究了,想多了只会让自己难受。 就到这儿吧。 他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建筑,神色晦暗不明,眼神凉凉地向往四散满去,不知道去看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身上,困意上头,他堪堪闭了会眼。 就在这时,林雁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晏明下意识睁开眼,看到来电显示之后又无奈地重新闭上眼,没做什么徒劳功。 大概猜测就是方时序的飞机落地了,还没到大厅就开始给林雁珊打电话了。 他闭着眼睛,随便林雁珊怎么跟方时序‘打情骂俏’。 车子过了减速带,林雁珊甜香的吻在他脸上蹭过。 她挂了电话。 晏明屏了下呼吸,睁开眼,林雁珊的脸颊近在咫尺。 她右手抚了一下他的侧脸,轻轻揉了揉,眼神十分爱惜的样子:“没休息好是不是?” 她靠的太近,昨晚的画面开始猛烈攻击着大脑,晏明呼吸变急,她的脸再次靠近的时候,晏明却突然清醒过来,偏身躲开。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背叛约定,被她拿住把柄。 昨晚发生的事情她闭口不提,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却笑出声来,逗着,“你是要当唐僧吗?” “....”晏明敛了下眸子,净白的脖颈上重新染出一片红晕,眼神带着些乞求,“我们...我们还能做朋友对吧?” 他不想一下子就当陌生人。 这不如杀了他。 她给他的折磨让他痛不欲生,无法喘息,却又上瘾到无法割舍。他或许不该去医院,该去些什么戒毒所好好治治他的病根。 做朋友吧,哪怕只是缓兵之计。 林雁珊把拿在手里晾了半天的棒棒糖塞进他嘴里,笑着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菠萝糖的味道浓郁,晏明含着温热的糖,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让他的下颌又紧绷起来。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 真的不知道... 晏明一向自认为是个清醒理智的人,那天看着林雁珊连车都没下,口头对他无比亲热关心备至,却车门一关就去了一楼的到达大厅。 她去接人了。 细白的小棒被他丢进垃圾桶,他嘴巴里的菠萝糖还没完全化掉。 - 晏明晚上到北宁机场的时候,边域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一碗牛肉面已经下肚,彼时正拎着一兜便利店零食大快朵颐。 富婆姐是养生健身达人,每天早晨是清肠健脾套餐,家里不许出现任何垃圾食品,每天晚上定时去练瑜伽。 早起早睡,看书进修,实打实地标杆人生。 边域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被驯化到了脱离世俗的贤者状态。 能在机场吃会零食简直是天大的福分。 晏明穿着长款深色薄风衣出来,人群里远远一眼就能看到,哪怕戴着口罩也能细细看到他身上那股劲劲儿的气质扑面而来。 晏明是边域见过最性感有魄的男人,所以他到现在都不敢介绍富婆姐认识晏明,他对自己的还没那么有自信。 见他已经出来,边域拎着塑料袋往前走了两步,从袋子里拿出一根新上市的棒棒糖递给他。 葡萄奶糖口味,包装上还有个穿背心的小男孩。 “不要。”晏明冷冰冰推开他的手。 “便利店最后一根了。”边域委屈死了,“我都没舍得吃,专门留给你的。” 晏明瞥了他一眼,眼底疲态难掩,“多大了还喜欢吃这些。” “幼稚。” 边域翻了个白眼,骂他就算了,diss棒棒糖算啥意思。 “你怎么一回来就夹枪带棒的啊?” 边域不解,以前晏明连续几周连轴转都不见他不耐烦,怎么去南锡出差回来跟吃了枪药一般。 晏明没吱声,把口罩摘了下来。 “是不是南锡那边的老滑头难缠?”边域猜测着,“然后林总骂你了?” “....”晏明舔了下牙尖,像是被戳中一般,偏头,“走不走?” 肯定是被林总凶过了,边域笃定。 原先公司里沸沸扬扬传言晏明之前去杭州是被林雁珊撵过去的他还不信,现在看来也不见得是假的。 晏明一向受了什么苦都是自己偷偷往肚里咽的,绝不卖惨。 上了车边域还在后视镜里偷偷观察着晏明。 腰细腿长,身材条件极佳,脸蛋呢,明星配置,工作能力一流。 整个大厦的小姑娘都馋过,怎么想也轮不到被嫌弃的程度。 要他说啊,有钱人就是见不得人好,生怕自己的压迫别人得来的阶级地位掉下去,亏他之前还觉得林雁珊是多么好的一个领导。 他又看了看晏明闭眼紧蹙的眉头,脸色似乎也不太好,像是生病了一般。 “给孩子都欺负成什么样了,破工作,早晚辞了它单干。”边域喃喃着摇头,叹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 .... 晏明睡了一路,车子停稳才醒。 边域把晏明送到小区门口就没再往里开,看着也不打算下车,晏明见状随口问了句。 “这么晚了你要去公司加班?” 边域一听见这话就心碎,实在想不通晏明到底被林雁珊pua成什么样子才会时时刻刻惦记着工作。 “不是。” “我女朋友搬新家了,我今晚去暖房。” 晏明点点头,没在意,说了句,“恭喜啊。” “那你开车注意些,晚上要起雾了。” 边域不在乎的摆摆手,说着。 “不远,就在香溪亭,过几个路口就到了。” 过度依赖 第38节 “香溪亭?”晏明平稳的心情又起了波澜,他盯着边域的表情,试探性的开口,“七栋吗?” “对啊,那个复式,你是不是也看到中介发的朋友圈了?”边域抿了抿唇,“要我说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高级按摩浴缸,设计长廊,还有定制的厨房设施。” “咱楼下饭店都没那个配套。”边域叹了口气,一副恨自己不是拆二代的样子,“有时间去做客,要是用她家那个嵌入烤箱做你研发的羊排那不得香晕了,我想想都要流口水。” 边域最爱的菜品,可惜晏明家的烤箱配置不达标,羊排受热不均少了一半风味。 “我都没法形容你都不知道有多好,可惜今晚不能带你去试试。”边域没再提了,再说口水都要滴到方向盘上,这些日子真是快要馋死了。 晏明听着他不间断的话,安静了几秒,问了句。 “是玉兰花旁边那个新烤箱吗?” 边域诧异地扭过头,啊啊吖吖地结巴半天,瞪大眼睛问他。 “你怎么知道?” “富婆姐见过你了?” 晏明心一沉。 这套房子还真是原封不动的卖出去,连东西都懒得收一下。 “.....”晏明不想再听什么后续,沉着脸转身,“走了。” 他大步离开,边域还在他身后隔着风声大叫着他。 “诶?你说清楚啊。” “你怎么知道烤箱旁边有玉兰花的?” “晏明!晏明!” 第34章 那天晚上晏明因为一句烤箱也参加了富婆姐的暖房派对。 他的描述是,初恋女友曾经租住这栋房子,他来过几次。 边域的第一反应就是前妻姐,晏明点头承认。 “前妻姐那么有钱还用租房子吗?” “可能不想让我知道她真正的家吧。” 晏明说的心酸又悲惨,把这个谎圆了过去。 其实也不算胡说,毕竟他现在都不知道林雁珊在南锡的家在哪里。 “她快要结婚了。” “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关系了。” 晏明这种寡淡的性格真的很适合说假话,无论嘴里说什么脸上都是那一副表情,看不出悲喜。 边域当时是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晏明在南锡过的那么苦就算了,来了还要把这种辛酸往事扒出来。 他拍了拍晏明的肩膀,说,“我女朋友瑜伽馆的美女会员多的很,让她给你介绍一个,一定不比前妻姐差。” “是啊,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富婆姐也很大气。 晏明眉心挑了一下,对他们的热情招架不住。 “我喜欢....性格和我相反的。”他说。 “相反的?”边域挑眉,“你是说那种四海为家,朋友多的一个屋子里放不下的?” “....”晏明撩了下眼皮,倒也...差不多。 “我身边这种人太多了。”富婆姐翻出来手机相册,把自己那些爱社交的朋友照片全扒出来,又问,“你对长相有什么要求?” “没有。”晏明只想把两人糊弄过去,没心思在这里找女朋友。 富婆姐把手机放到桌上,“我几个单身的朋友,性格特别好,就是他们风格差别有点大。” 一张合照,烟熏妆和纯欲风齐聚,边域替晏明推了推手机,说着,“这照片的环境一看晏明就融入不进去。” “他超闷的。” “这样啊。” “那这个,我闺蜜,性格恬静,跟你肯定能玩到一起去。”照片又被翻出来。 晏明没心思看,只听得边域跟富婆姐叽叽喳喳兴奋的上头。 “她是做啥的?”边域先出来。 “芭蕾舞剧团的演员。”富婆姐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那个领导,林总,这个月不是要办婚礼吗?她是伴娘。” ‘啪。’ 晏明的筷子掉下了桌。 他弯腰去捡,余光又瞥见地上富婆姐收拾出来准备丢掉的东西,里面还躺着晏明带过来的那个保温盒,她竟然也连这个也没丢,就这么扔在这里了。 “没事,没事。”富婆姐又抽了双筷子给晏明,“不要紧,就放那吧。” “你可别说林总了。”边域悄咪咪凑过去说小话,“晏明出差一趟快被林总压榨死了。” 富婆姐反应过来一般打着哈哈,“哎呀,我这个朋友她其实跟南锡那边也不太熟,家里的生意有牵扯嘛,也不知道咋回事就被邀请过去当伴娘了。” 本来想着他们公司高管肯定要去参加婚礼,正好借这个机会见面,谁成想还有这一出。 差点又要误伤了晏明,边域紧张兮兮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做出些反应。 “你这次去南锡是不是也碰到前妻姐了?” 边域对别人劝的要紧,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晏明握着新筷子失神,又淡淡地开口,眸色暗的看不清情绪。 “是我不好。” 晏明叹了口气。 “给不了她想要的。” 这次换边域和富婆姐面面相觑。 - 方时序回来之后他觉得他们的关系好像近了许多。 虽然是连结婚证都没有假婚礼,但是林雁珊还是有点心虚,不是道德上的心虚,而是怕被媒体发现戳穿她的阴谋,她担心自己功亏一篑。 婚礼筹备的差不多,婚纱照也拍过了,虽然很潦草,但林雁珊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松散下来的日子,方时序是真的打算和她培养一下感情,哪怕对方是个薄情寡义难以动怀的人。 他约林雁珊去看电影,想从情侣最普通的日常开始培养感情,她也答应了。 原因是那天林雁珊本来约了律师来见面,结果林晚吟临阵逃脱,硬是拖到了现在也没见到人影,反正也是出门了,她也就答应了方时序的邀约。 只是林雁珊随手选的那片子实在太不合时宜,本来是个简单轻松的喜剧电影,主角也是国内几个比较出名的喜剧演员,结果开头出场的第一个角色居然是莫嘉林。 林雁珊好久没关注他的动态,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什么时候拍了这片子,只得尴尬地喝了一口可乐掩饰情绪。 方时序倒是一点没介意,嘴角挂着笑眼神细细密密地看着她,“你们都已经过去了。” “这无所谓。” “毕竟,你现在看到这张脸也没有什么感觉了,对吧。” 林雁珊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无意识地将舌尖上的吸管咬扁,大屏的光明明灭灭照在她脸上,方时序偏头看着她的侧脸,看不出什么神情。 “我去一下洗手间。”话毕,林雁珊扯下身上的外套出了门去。 林雁珊那天穿了白色短裙和无袖针织马甲,在影厅坐着的时候身上就直泛凉,出了门也一直摩挲着手臂。 口袋里的手机今天震动了好几次,同一个人给她发来消息,她一直都没回。 公司里最近在拍什么宣传片,晏明是第一个被选中出境的人,发来的照片是拍摄场地的,他只露了一个手腕,能看出来是穿着西装,但不给她看。 他就会这样子,钓鱼不下饵,等着愿者上钩。 林雁珊来了兴致,回了一条。 【看看脸。】 林雁珊洗了把手才出去,快要走到影厅了才看见他的回复。 还是一张照片。 是他拍视角。 晏明低着头坐在沙发上玩手机,腿大咧咧的敞开,这个角度脸藏起来一半,但也能看出似乎是上了点妆。 唇瓣殷红,眉形锋利,白皙的脸上落下淡淡的睫毛阴影,附身的动作从衣领能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薄肌,灯光打的恰好,正好能勾起林雁珊的兴趣。 虽然不是摆拍,但也应该是从许多张照片里精挑细选出来的,说不定还有边域或苏徊的参谋。 “口是心非的家伙。”林雁珊嗤笑一声。 又发了一条过去。 【不许跟别的女生靠的太近哦~】 他秒回:【没有女生...】 林雁珊:【真乖。】 晏明:【不要这样说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林雁珊:撤回一条消息。 对面再没了回音,林雁珊坐到位置上时脸上挂的笑容都没下来,单单是想想晏明看到时的臭脸就忍不住笑,只好盯着大屏跟着假借电影的节奏笑的前仰后合。 这不是首映,方时序刚刚就看了影评,说这部电影是旷世烂片,笑点烂俗,内容无趣,也不知道林雁珊哪来这么大的兴致。 吃晚饭时方时序才问出口,“你觉得那电影怎么样?” “一般吧。”林雁珊正吃着生鱼片,又补充道,“挺烂的。” 过度依赖 第39节 “那你还那么开心?”方时序又给她续上了清酒。 “好不容易跟你一起出来一次,我总也不能垮着脸吧?”林雁珊眯了眯眼睛,“还是说你就喜欢我黑脸?” “当然不是。” 方时序听她这话蛮高兴,她也只有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说两句好话。 虽然她也不会把横眉冷对那套放在自己身上,但方时序总觉得她跟自己之间有隔阂,大概就是因为这场婚姻是假的,所以他们现在的一切,他都觉得是幻影。 “吃饭吧。” 他不再多想,这样就够了,他还想要什么呢。 - 那天晏明本来心情还不错,从摄影棚出来就接到了林雁珊的结婚请柬,公司里请了管理层的领导和他们项目组的几个人。 报销机票,餐饮住宿全包,头等的好事苏徊和边域叽叽喳喳讨论了一晚上。 晏明刚卸了妆正坐在办公室吃冷了的外卖,他冷眼翻了一下请柬,那上面的照片角落里居然还有林雁珊捡的那只小土狗。 叫什么来着。 宝宝。 谁家好人取这名字。 但林雁珊是真的喜欢这些小狗,他当年认识她也是他在大学附近喂流浪狗的时候被她叫住的。 那时晏明才刚上大学没多久,省吃俭用从嘴里抠出些钱买狗粮喂一只快要生产的狗妈妈,林雁珊觉得这种善心的男孩难找第二个,提议说她出钱给其他小狗绝育,让他帮忙照看。 晏明同意。 可后来过了多久晏明忘记了,只记得那天下大雨他抱着小奶狗去给林雁珊看,笑着跟她分享他带来的这只小花狗长的牙会磨到口腔肉,还需要磨磨牙。 来的路上晏明买了指套,熟练的给小狗磨着牙齿,其实也不需要他辅助,只是他觉得小狗可怜,便像小婴儿一样把它抱在怀里,指尖轻轻蹭着它的尖牙。 “其实我的牙也会磨到肉。”晏明脸上的雨滴滑下来,滴在小狗身上,“可能是太瘦了,咀嚼肌不发达,垂下来的肉就会被咬到。” “是么?”坐在旁边观赏的林雁珊也蠢蠢欲动,从盒里也拿了一个指套出来,放到消毒柜里简单消毒,又被她拿出来套在手上。 “我看看是哪颗牙不听话?”林雁珊捏了捏他的脸颊肉,示意他张开嘴。 晏明怀里的小狗扑腾窜了出去,他半跪在地上,林雁珊坐在摇椅上曲着一条腿,向他附身。 那年的夏季异常燥热,林雁珊的住处是一个避暑山庄的院落,后院和正厅又一扇双开的木门连着,从客厅看出去是一小块池塘。 外边的树荫晃动,水里的鱼儿时不时发出些声响,是北宁最漂亮的地方。 林雁珊穿了件欧根纱的短裤,宽大的裤口垂在摇椅边上,随着她的晃动,摇椅前后摇摆着,嫩滑的肌肤时不时蹭过他的手。 “张嘴。”她低头俯视他。 晏明鬼使神差的接受了她的试探,她一颗一颗的摩挲,轻轻剐蹭,并没有寻到尖牙,他看见她的黑瞳转了一下,接着手指从他口中出来,带出点点银丝。 她把指套扯下来装进垃圾袋带了些重量一把扔到他怀里,说着,“撒谎!” 晏明吞了一下,抬眼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眼珠晃动,嘴唇嗡动:“这指套是给小狗用的...” 他委屈的低头,觉得找不到不是他的错。 林雁珊笑了一下,转了个身,两只脚触地,重新捧住他的脸,薄唇靠近,舌尖下一秒就钻进去。 他身体绷紧,汗珠瞬间滑下来滴到木地板上,他又听见她说。 “那我再试试,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撒谎。” 第35章 周末,边域久违的回了一趟自己的家,晏明大半夜邀请他到自己家的阳台喝酒。 对于晏明的这个举动,边域很诧异,无事不登三宝殿,他平白无故不会和别人联络感情。 晏明从小就没几个朋友,小时候是因为混乱的家庭被其他小朋友的家长拒之门外。再长大些,他逐渐习惯了这种无人问津的日子,甚至有些排他。 大学时期晏明的名字经常是各个宿舍夜谈的焦点,但他却像个事外人,不问不答。 工作之后晏明有些变化,但也只是表面功夫,回家之后大门一关,谁也联系不上他。 和边域的交情还是因为做了邻居,再加上他大大咧咧的性子,成了晏明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但边域眼里,晏明是个不错的人,也从未觉得他性格寡淡不好相处,甚至还会羡慕他能很好的自洽。只觉得晏明不交朋友只是因为不想,不是因为不能。 那天的天气很不错,白天下了场小雨,晚上除却了闷热,还算凉爽。 边域瞥了一眼喝咖啡的晏明,摇摇头,猛灌了一大口冰啤酒。 “你联系的那个精装房我替你去看了。” 边域一边吃着牛肉干一边喝着啤酒,邀请了晏明两三次他都不碰,他又无奈地收回手,晏明酒量很好,但私下很少喝酒,能喝但不喝,边域劝不动。 “拎包入住,地段也很好。”边域顿了一下,一把花生米塞嘴里,两腮鼓的满满,“不过你怎么突然要换房子?” 晏明一向对这些东西都不挑,吃住也是随便,干净舒适即可,无欲无求的,突然提出要搬家,边域没想明白。 “太吵了。” 晏明随便说了一个理由,他原本是想搬家靠某些人近一点,现在没机会了,他也想换个环境调整一下心态。 “确实。” 边域也理解,后边就是闹市区,晏明这种性格的人其实也不会在这里长住,他又不会跟自己一样朋友一大堆,天天活动约不完,喜好的就是热闹人多。 “你其实也要多出去走走,人多了,也不全是坏处。”边域劝着,“和朋友玩玩也是很能治愈人的。” “那你跟朋友会常联系吗?”晏明犹豫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 边域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谈心环节。 “....真朋友其实用不着天天联系,要紧事还是会义无反顾相信他们。”边域又抛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天天联系的都是搭子。” “或者是有点意思的女孩。”边域嘿嘿笑了两下又反应过来似的,解释着,“我说的是之前哈,之前。” “没意思的呢?”晏明手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啊?没?没意思的?”边域呆了一下,“你说普通朋友?” 晏明其实不知道普通的男女朋友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他根本就没有过什么普通的女性朋友,唯一的女性朋友让他生不如死,他根本走不出来。 说做朋友的是他,他想信守承诺,但是又忍不住想她,发了几条消息过去发现气氛太过暧昧,他又不知如何收场,只得草草夹着尾巴逃跑,心虚到加快了换房的进程。 “普通朋友。”晏明重复着,“普通朋友是怎么样的?” 他眼神清透,边域却突然有些心软,晏明失去了很多拥有朋友的机会,几乎是前半生阻断他了一切。 “普通朋友也会聚在一起玩啊,一起爬山露营,一块看演唱会。”边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着,“你也多参与参与活动,是不是?” 晏明抿了抿唇,问他:“普通的异性朋友,不该常联系吧,要避嫌,对吧?” “这个...”边域不好回答,他摸了摸下巴,“要是心里有鬼,再避嫌也没用。” “....” 晏明觉得请他喝的这顿酒纯纯是喂到狗肚子里了。 他起身,踢了一脚地上被捏扁的易拉罐,“回去的时候记得收拾干净。” “嘿!”边域喝的有点多,瞪他,“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呐,我那句说错了?” 晏明那夜辗转反侧,他这次不想顺心走了,不清不楚的关系,逐渐不受控的情绪,他不能一条路走到黑,和林雁珊纠缠不清只会让他短命。 绝对绝对不能再犯。 - 两人的平静维持了一周。 婚礼前几天,林雁珊带着宝宝回了一趟北宁,公司有些急事要处理,她又不放心把宝宝自己扔在家里,干脆连着它的毯子都一起带上了飞机。 她不在的日子,小狗被欺负惯了,除了她谁都害怕,天天缩在衣柜里不敢出来,林雁珊心疼,便带着它一起回了北宁。 香溪亭的房子已经被她哥卖了出去,她回来的突然,新房子的甲醛还没放干净。 公司附近能让狗狗入住的酒店不多,只有几个可选的房型,还离的商圈非常远,带着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狗她的选择不多。 她本来是想麻烦一下姜里言,住到他的空房里去,可那天从机场出来,林雁珊就立马改变了主意。 她坐在车上给晏明打了几个电话他没接,工作号打通了,一提旁的事他又忙推脱挂了电话,语气紧张兮兮地好像做贼一般。 “又装上唐僧了。” 林雁珊嗤笑一声,根本不在意,破了戒的和尚都难再入佛门,更何况他一个正常男人呢。 那天晏明被林雁珊的几通电话搞得心烦意乱,在公司加了一会儿班,九点钟才到家。晏明住的老小区楼道没有门禁,刚刚出了电梯就看见林雁珊正抱着狗在他门前站着玩俄罗斯方块。 林雁珊穿着一条薄荷绿的长裙,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脸蛋上着精致的妆,抱着一条做过美容的小狗,笑眯眯地冲他打了一声招呼。 晏明僵在原地。 就在跟晏明一起上来的外卖员刚从邻居家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林雁珊说话了。 “你不要我和宝宝了吗?” 殷红的唇,并不算委屈的语气,张扬的笑脸,外卖小哥还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晏明。 明明刚刚九九六下班的他才像一个落魄的城市幽魂。 晏明离她两米远,脸紧绷着,手臂上的青筋随着他的指尖抵住手心的动作也涨了起来。 见小哥进了电梯才看向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晏明不敢看她的眼睛,他很奇怪,每次盯着她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神离□□的感觉,他怕自己又上当。 医生给他开了很多安神镇静的药,他是打算好好休息的,不想再纠缠有夫之妇。 “这段时间怎么都不联系我?”她走过来,仰头强迫与他对视。 “之前说好了的。”他躲避着视线。 晏明实在恨自己在她面前这样没底气。 “哦~”林雁珊也不恼,摸了摸怀里的小狗狗,表情依旧平和,“差点忘了呢,还好你提醒我。” 过度依赖 第40节 晏明握紧了手心,亚麻棉上衣被风吹的来回飘逸,他闭了闭眼,想逃。 还没接下句,林雁珊就接到了姜里言的电话。 “喂?”楼道里又飘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 “珊珊啊,到了吗?” “到了。”林雁珊的声音很清脆,而且辨识度很高,晏明许久没听到了,此刻心里又痒痒麻麻的。 “我家的钥匙就在鞋柜上边,公司附近都是商务酒店,基本没有让小狗住的,你就住到我家去,家里还有我家狗子吃剩的狗粮,你先凑合用。” “你家有别的小狗的味道,我担心宝宝会怕。”林雁珊说这说那,反正都是说给晏明听。 再往后林雁珊说什么晏明就没再细听了,只见得他‘啪嗒’一声拧开房门,林雁珊才又转过身。 她亦步亦步走过来,高跟鞋敲的响,直到手盖在晏明手上握住门把,她才挂断了电话。 她眨着眼:“你想宝宝也做流浪狗吗?” 晏明从不会在她脸上看到任何乞求的表情,眼底里永远闪着狡黠。 她坏的很。 小人不停地在晏明心里提醒着。 晏明的可怜是真可怜,她却是假施舍。如今她又装腔作势地过来,狐狸尾巴都快要露出来,演戏都不会做小伏低,他又凭什么心软。 脑袋里大响警铃,手背上的温度又不停传递过来,晏明下意识抽回了手。 “我给你找酒店。”他说。 林雁珊从未吃过瘪,她的脸色瞬间黑下来,小狗往地上一放,盛气凌人的,“我不去。” “.....”晏明深吸了一口气,根本想不出什么对策。 林雁珊从来就不是什么乖乖女。 宝宝被林雁珊放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它反应过来,绕着林雁珊的脚后跟转了一圈,朝着门后温暖的区域跑了进去。 敞着的门缝刚好够它钻进去,林雁珊挑了一下眉。 晏明无奈,松了一口气一般地问道,“行李呢?” 林雁珊周遭什么都没有,孤零零一个人带着一只小狗和属于它的小包。 “没带。” “那....你晚上穿什么?” 他又心软了,他的理智大概只有在做题的时候才能发挥出来。 林雁珊把门拉开,瞥了他一眼。 “你是没有衣服了吗?” 第36章 林雁珊从没有在繁闹混乱的街区生活过,晏明所在的小区,前门眼见是繁华的都市夜景,远处是车流不息的高架桥。打开厨房的窗,对着的是后街吵闹地油爆声和训斥声。 交杂着的还有晏明复杂的心情。 他跟着林雁珊进了门,换鞋时又下意识的摆正她歪倒的一只高跟鞋,裸色高跟,握在手里有些重量。 她很爱穿高跟鞋,他觉得累脚从前总给她在车上备着平跟鞋,林雁珊不肯换,硬要争这口气,有时在床上也没脱,浑身赤.裸配上一双摇摇欲坠的超高跟。 晃的他眼疼。 晏明抿了一下唇,摆好鞋子默默起身。 客厅的主灯晏明很少会开,往常独自在家时,他只会开周围的一圈小灯,支持他在黑暗中识物就够了,他并不喜欢太明亮的氛围。 他的手搭在开关上,视线扫到她的背影上,还是打开了客厅所有的灯。 鞋架上没有多余的拖鞋,林雁珊光脚踩上了客厅里的地毯,脚趾鲜亮的颜色被顶灯照的反光,她毫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微微斜靠着,抬眼看他。 “我饿了,你介意我点外卖吗?”她说。 “...”晏明把钥匙挂在门口的衣架钩上,没转身,俯下身子从林雁珊带来的包里找出宝宝喝水的碗,“外卖不干净。” “我又不会做饭的。”林雁珊继续。 客厅的窗没关,夜晚的微风吹进来,掀动窗帘,一下一下剐蹭着窗框,客厅还算安静,墙上挂着的古董老钟一下一下打着,把时间都变慢了。 晏明从凉杯里倒了点温水在碗里,放到宝宝面前,余光瞥到沙发上的林雁珊,嘴唇嗡动:“....你点吧。” “嘁..”林雁珊眯了眯眼,摸不透他的心思,“你要吃什么吗?” “不吃。”他冷冷道,依旧低头看着宝宝,誓要划清界限的模样。 林雁珊也不勉强他,自顾自地点着吃的,扔下手机之后环顾一圈,又站到他面前。 “那我睡哪儿呀?” 晏明的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原先的大房子空荡荡没有人味,总有种伴鬼入眠的感觉,这套房子小了很多,但依旧没什么烟火气。 两个卧室,主卧晏明在住,另一间改成了书房,客厅也不大,铺着木地板,几乎都是原木装修,家具并不多,十分简单,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像是常清洗的样子,毛边都是透白的。 “你睡卧室。”晏明避开她的视线,摸了摸宝宝的脑袋,“我一会去换床单被套。” 说来也奇怪,宝宝几乎每个人都怕,方时序平日是连见都不能见的,稍稍一露面,宝宝就要怕地缩回林雁珊的衣帽间里去,唯独不怕晏明。 喝了两口水又乖乖地吃着晏明手里的粮,小尾巴时不时地摇两下,蹭蹭他的手背。 “宝宝还挺喜欢你的。”林雁珊难得欣慰地点了点头。 “我又不欺负它...”晏明垂眸,保持着动作,淡淡吐出一句话。 林雁珊总觉得晏明言外有意,咬了咬唇,又没词怼他,难得遇见一个宝宝不怕的,她也不好现在就得罪人家不是。 她刚想说什么,晏明就起身从他面前大迈步过去进了卧室,林雁珊因为他的幅度过大的动作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瞪了眼他的背影,基本可以断定他是在阴阳怪气。 “那你睡哪儿?”林雁珊抱臂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不紧不慢换着床单被套,甚至连枕套都找出来配套的。 “不用你管。” 他冷着脸,从衣柜找出一套新的睡衣裤,衣服被他撑开发现太大,他又重新翻出来一件新的白色半袖和偏小的格子睡裤丢在卧室的椅子上。 整个过程慢条斯理脸上又透着些不悦,整个人都笼罩在灰暗的情绪里。 林雁珊最喜欢看他这幅难以自抑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他上大学时她就喜欢,那种蓬勃的生命力被她踩在脚下的快感,什么都代替不了。 晏明被她盯地不自在,耳垂微红,侧身从她身旁穿过。 “不早了,洗洗睡吧。”他指了指卧室里的卫生间,“这个是单独的,你自己用,换下来的外衣就放到阳台的洗衣机上。” ‘啪’,门被关上。 林雁珊像是反应过来一般,站直冲着门喊着:“那宝宝呢!” “不用你管。”他还是冷冰冰的。 好好好,不用她管正好,省得给它再找后爹了。 .... 卧室里放着佛手柑,连着浴室里都是清香的味道,架子上摆着晏明给她找出来的一次性毛巾和干发帽,还有一瓶五十毫升的卸妆油,他说是公司发的出差礼包,林雁珊也懒得多想,坐了一天飞机只想赶紧洗个澡休息。 浴室里味道她很熟悉,但知道这里的主人不是她,心底又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林雁珊从浴室出来吹了半天头发才想起来点的外卖,匆忙换上晏明准备的睡衣,宽大的裤脚需要挽起来一截,明明是夏天,也不知道他干嘛找出件长裤来,给她的新拖鞋倒是合脚的。 她放下吹风机,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晏明像个民宿老板,准备的倒是齐全,就是有些...林雁珊拽了拽裤子,瞥了瞥嘴,有些不太合她心意。 穿惯了修身暴露的衣服,就连睡衣也是时装款,第一次穿这样宽大随意的衣裤,她还有些不适应。 林雁珊出来到客厅时,外卖已经送来近四十分钟,林雁珊掀开盖子看了一眼,蟹黄面早就坨在了一起,粘糊糊得沾在外卖盒上,上面还有蒸汽落下的水滴。 那盖子明显是被打开过一次的,晏明肯定是看了她点的东西,既不叫她也不帮忙拌一下,就硬生生让它在干闷的客厅里自生自灭。 她吹了那半天头发,这房门又不怎么隔音,他怎么会听不见她已经洗完澡了。 林雁珊无奈地往沙发上一坐,想着人家也没义务帮忙,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她歪头看了一眼正在舔毛的宝宝,发现它的毛正蓬松地起着卷卷。 大概也是被晏明洗过了,林雁珊抱了抱它,闻着它身上还香喷喷地沾了点晏明的味道。 厨房乒乒乓乓响,林雁珊起身拉开了外面的门,又被晏明冷冷地瞥了一眼让她躲开,“烫,躲远点。” 他端着菠菜鱼面,碗里还油亮亮地冒泡,光看那汤色就知道是能鲜掉眉毛的。 这是上次和他一起吃的那顿南锡菜时点过的,林雁珊很喜欢,但北宁少有这种汤色,晏明大概也吃不惯,她看了一眼晏明,问道,“给我的?” 他没说话,碗放在餐桌上,干脆利落地把客厅那份坨掉的外卖拎出了家门。 出门前,他扔下一句,“去趟便利店。” 林雁珊拉开椅子坐下,从今天见到他就是这幅别别扭扭的样子,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盯着他急匆匆出门,她也懒得揣摩了,忙着一碗面下肚去休息。 林雁珊吃完那碗面又很客气地刷了碗,一副外人模样做足才回房间。 晏明的房间装修布置都很精简,不像她家里什么花花绿绿地东西都得搁,这间屋子干净地就像庙里修行几百年快要升仙的和尚住的,什么装饰都没有,但又莫名的温馨,原木风的家具和长绒地毯,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是暖色调。 佛手柑的香味让她很快沉静下来,半卧在床上翻出电子版的忏悔录,准备今天的入睡仪式。 她躺在床上许久晏明都没回来,迷迷糊糊发了条消息问他是不是偷偷开了厨房的灶想用一氧化碳毒死她。 晏明无奈,在她快睡着时才回消息。 【你那衣服不是不能在家洗么。】 这条消息又很快被他撤回,补上一条。 【睡吧。】 林雁珊穿衣很挑,只会买固定品牌的衣服,定时会有人送到家里来任她挑。 临近商场关门,晏明才拎着两个袋子出来,回来又在卧室外的洗手间折腾到半夜。 林雁珊半夜口渴起来,门缝还露着些光亮,她悄悄拉开门,晏明正站在洗手池旁边搓着刚买回来的长袜,脸还是黑着的,手上的动作没停。 宝宝睡在他脚边,他动了动腿,想让它回去,小狗微微歪了一下脑袋,又躺在他的脚面上。 林雁珊听见他低低笑声,脸又很快沉下来,假模假样斥它:“你跟你妈是一点都不像。” 过度依赖 第41节 宝宝哼哼两声,咬了咬晏明的裤脚,他又宠溺地笑笑:“没学到她半分。” “以后是要吃大亏。” 第37章 翌日清晨,晏明醒来时林雁珊人已经离开了,还很熟练的穿走了他昨晚带回来的新衣服。 家里依旧静悄悄的,明明他昨晚在书房睡觉时门是虚掩着的,而且他一向睡眠浅,但依旧没听到她关门的动静,大概是在凌晨他睡得最沉的时间走了。 晏明眼皮下方的黑眼圈还没消,宝宝被他起床的动静吵醒,从他身边的小床上翻下来,一颠一颠地走到他身边,蹭了蹭晏明的裤脚。 家里少了个人突然安静许多,宝宝呜呜几声,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没闻到林雁珊的味道,又害怕地缩到晏明那里。 晏明把它抱起来,揉了揉它的脑袋,叹了一口气,“饿了吗?” 说着,晏明从架子上抽下来那袋粮,把宝宝抱了过来。 这边狗粮还没倒完,晏明的手机又在桌面上叫嚣起来,袋子被放在地上,他拿起手机拿看了一眼,眼神一转,放到宝宝面前,无奈道,“你来接。” 宝宝歪了歪脑袋,连那个闪烁的屏幕都认不得,没理他,低头吃饭。 晏明摇摇头,还是接了电话。 “喂?” “你起了?”林雁珊的背景音很嘈杂,夹着广播的声音,似乎是在机场。 “嗯。”晏明蹙眉,“起晚了。” “才七点。”林雁珊声音轻快,“不晚。” “.....你去哪了?”他问。 “我去机场接个人,带着宝宝不方便。” “你什么时候回来?” “人马上就出来了,一会就回去。”林雁珊说着,“哦,那个,我不回你那了,宝宝就麻烦你帮我照看几天,我过几天就把它接走。” 话毕,林雁珊就转了一笔钱过去。 “宝宝的抚养费和你昨晚出力的费用。”她说。 “....”晏明深吸一口气,没收,又问,“你去哪儿住?为什么不回来了?” “这跟你没关系吧?”林雁珊并不想回答。 “就算普通朋友你把孩子扔我这里,就也得告知去向吧?” 晏明坐在沙发上垂着脑袋,手里还捏着林雁珊昨晚落在这的手表。 “普通朋友?”林雁珊冷笑一声,“我怎么感觉你跟我更像仇人?” “...说好了划清界限的。” 晏明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怕自己又没有做到约定被她讨厌而已。 他能感觉出来她的不悦,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步又做错了。 “你不要生气。”他说。 对面没回音。 “对不起。”晏明的声音低沉沉的。 林雁珊觉得好笑:“对不起什么?” 晏明彻底泄气,觉得自己往左往右都是错,往哪都是不对,因为他就打心底没想过跟林雁珊还有什么别的关系,除了爱人。 他总频繁联系她不像普通朋友,跟她划清界限又被说像仇人,他要怎么解释,说他从没有过普通异性朋友吗?那她岂不是要笑他一辈子。 “....”晏明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之她不高兴了他就下意识的要说对不起。 “你心里憋什么气不如跟我直说?”林雁珊摸了摸手指上的亮片,纠结着还要不要在北宁做一个再走。 “没有。” “你总是这样,口是心非的。”林雁珊语气重了点,“那你自己的解决方法有用吗?高兴了吗?” 晏明今天一起床没看见人被吓了一跳,本就空落落地难受,现在又被教训了一顿心底更是无助地委屈,说话的声音都开始沙哑。 “要么咱们就当面吵一架。” “不要。”他立马否决,声音又放软,“不要...” “那你就告诉我对我有什么不满,我让你难受的地方,你讨厌我的地方,你今天就说明白。” “没有。”他还是不肯讲。 “好,那我先说,行吗?” “....” 林雁珊憋了一口气,“你知道你整天什么心事都自己憋着吗,不肯说自己又别扭,搞出些幺蛾子折腾所有人,到底知道自己为什么生病吗?” “以前还好好的会诉苦,会交流,现在呢,只敢躲起来,躲远了就能把所有东西都留下吗?躲起来时间就不会走,事情就不会继续发展了吗?” 她早就看到晏明放在床头柜里的药瓶了,大抵是治疗了许久,依旧不见效,甚至更严重。 “我说完了,到你了。”林雁珊又冷静下来,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我说不出来。”晏明的声音已经有些抖,还是在强忍着,“我做不到像你这么洒脱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张嘴就要把我推开了。” “你又多想。”林雁珊听着他颤抖的声音,没忍心继续加重语气,静了几秒又开口问,“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他否认。 “我不是在跟你好好说话吗?”林雁珊细细地听着他的回音。 “你在凶我。” 晏明忍不住向下瞥了瞥嘴角,又抖着胸腔压回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一颗泪掉了出来,砸在他手里的表盘上。 “晏明...” “我承认我是拿不起放不下。”他掐着自己的虎口,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你有你的选择,我不打扰你,我让开。可是我受不了跟别人分享你的爱,我不要了,我也不想一直吃药,我受不了,我想好好睡一觉。” 周遭的环境静了几分,霎时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林雁珊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手指摸索着衣摆,纠结一阵,听见对面微微地啜泣声,她还是心软。 “我跟方时序的婚姻有效期只有五个月。” “什么?”晏明晃了下神。 “其实这五个月也都是虚的,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领证,只是借着这个噱头拉拢南锡的人脉罢了,你也知道,树茂才有人靠。” 林雁珊其实有些后悔,她跟方时序的约定只有两人知道,起先就说好遵守秘密维护好两家的关系,她不该告诉晏明的。 她想走捷径,只是不太坦荡。 “真的吗?” “不信算了。” “没有...”晏明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依旧沉甸甸地又有些雀跃,“你总把我当小狗一样耍,我担心你不在乎我就是想骗我而已。” 林雁珊被气笑,“我不在乎你我还得费心思来骗你呢?” 她不在乎的人连她的面都见不上。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林雁珊恨不得钻进屏幕把晏明的皮带扯下来抽他,心思敏感又沉默寡言的,早晚有一天自己把自己给气死。 “骗我上床。” 晏明说的实诚,毕竟她以前没少干过这事。 一到生理期是来也不来,也不许他过去见面,说见了也没用,没意思。 “你都二十五岁了。”林雁珊逗他,“已经超过了我的限制年龄,我骗也只骗二十五岁之下的。”最好是男大。 “.....”晏明有些当真了,眼泪刚被擦掉又蓄起来,“你又没试。” “你上次都不让我动。” 第38章 盛夏的雨总是突袭城市,街口的夜宵摊还没关闭,007的上班族顶着暴雨狂奔,最后一班地铁刚刚驶出闸口。 林雁珊的新房子已经交工近一个月,她直到今天才有空去瞧瞧,进门却先开了电脑,甚至没空打开其他房间的门参观一下。 她一大早就着急接了商务对接的同事来北宁,度假村的‘尝鲜日’邀请了很多网红明星,林雁珊亲自去选了伴手礼。 距离活动的没剩多少日子,还有彩妆类目没有定下来,项目组的其他人已经初选了品类,林雁珊吹毛求疵,还是把剩下的都带回了家重新筛l了一遍。 其实伴手礼是这场活动最不起眼的一部分,大家都没把重心放在这上面,但是林雁珊自从在网上跟方时序拍情侣vlog收割一批粉丝之后才意识到这点小小的东西在媒体传播里影响有多大。 毕竟是她第一次独立带团队的重大项目,林雁珊是一点点错都不允许犯的。 她在这里忙忙叨叨到半夜,累的浑身疲软,潦草参观了一下新房子准备回最后一个邮件,电脑却电量耗尽准备停工了。 早晨走的急,拿了电脑就离开了,完全忘了自己晚上不回晏明那里的事情。 早晨那一通电话之后,晏明就去上班了,挂断电话的时候依旧委委屈屈的不高兴,林雁珊忙起来也没空搭理他,凭他的调节机制,这会也不知道躲哪生闷气。 林雁珊拉开窗户,看着外边淅淅沥沥的雨,约莫着是快停了,这才给晏明拨了一通电话。 “喂?晏明?”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他应该已经加班结束回到家了。 对面沉寂了两秒,要不是林雁珊听见他的呼吸声断定他在听还等了几秒。 如果接电话的是别人她这会早没耐心挂电话了,她还是太爱他了,林雁珊咂嘴想着。 “你睡了?”她问。 过度依赖 第42节 “没有。”他否认,又接着说,口吻带着点气,“你老公睡了?” 虽然没问,但他打心底觉得早晨来的那人就是方时序,见面了就一整天一点点空都没留给他,一句话也不跟他讲。 “睡了。”林雁珊顺着他的话,“你来吧,完事就走,他发现不了。” “你不是说你们是假的吗?”他信以为真,音量拔高气的眉毛都撇下去,怀里的宝宝差点因为他的激动跳出去。 “怎么?”林雁珊听见他气急败坏的声音反倒觉得有些可爱,“你先提的,自己还开不起玩笑了?” 晏明搂了搂怀里的小狗,把它放回窝里,平静下来:“我...我是...” “是什么?” “....” “说话。” “我是想让你哄哄我。”他小心翼翼的说着,音量越来越低,“不行么?” 林雁珊嗤笑一声,“那你给我撒个娇,我不就哄你了?” “不是说不许这样让人猜来猜去的吗?早晨说的你现在就忘了?”她又骂他,气焰正旺,晏明大气不敢出一声。 “我会改的。”晏明总是多想,心思敏感细腻的一天能演八百出戏,“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知道错了。” 他没就这样一下子把养成了二十年的性格一下扭转过来,吃药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他控制不住。 “没有怪你。”林雁珊语气放平,“你可以生气,可以不高兴,可以跟我吵架。” “什么样的情绪都可以直接告诉我,总这样说反话只会消磨感情,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知道吗?” “性格很难改,我也是,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嗯..” 晏明闷闷的应了一声,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对林雁珊的爱不是单薄的一个字,他爱她的独立人格,爱她的清醒头脑,爱她身上自己没有的一切自由和冲动。 林雁珊刚入公司那段时间,周围的议论声没停过,加上周逸清的煽风点火,几乎人人都要评她是个浪荡小姐,性格乖戾,是抢了沉稳谨慎高材生职位的关系户。 她从没解释过,也不需要别人知道,只有晏明会懂,她支撑引导自己走到今天,比他珍贵的绝不是那一点点可以被利用的商业价值。 “那我还能去找你吗?”他又问,生怕被她拒绝,“我不乱说话了,我保证。” “带上我的东西。”林雁珊笑了一下,“我给你发地址。” “好!” -- 徐嘉豪病情好转了一些,前几天出了院回家休养,修车厂那边晏明许久没去了,只知道徐嘉豪天天窝在楼上看书。 晏明临走前,把人叫了过来,说是他可能有段时间不回来,让徐嘉豪在家里休息。 起先徐嘉豪不同意,他不想介入晏明的生活,被骗来之后看见宝宝,又将信将疑的问他是不是交新女朋友了。 晏明工作忙,之前收养的流浪狗都因为没空管送到了他那里,这会子突然在这里冒出来一个小狗,身上干干净净香喷喷,实在可疑。 “这是不是你女朋友的小狗?”徐嘉豪的病只是暂时缓解,脸色依旧苍白,这会八卦起来倒是神采飞扬的,“她来住了是不是?” 晏明不理他,收拾好东西又嘱咐他,“我请了阿姨来给你做饭打扫卫生,还需要什么东西或者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哦。”徐嘉豪什么都没打探出来,有点不高兴,又问,“那我能睡你的床吗?” 晏明不让别人睡他的床,他亲弟弟也不行,说床是私人物品,跟内裤一样私人。 “你睡书房。”晏明冷漠地回道,接着拉开门走了出去。 徐嘉豪跟着他走到楼道,大声反驳着,“我是病人诶!” “药也在书房。”晏明头也没回,语气波澜不惊。 “.....” 徐嘉豪吃了个哑巴亏,晏明听着他关了门,大概一个人回去生闷气了。 晏明也不管他,医生说心情比药管用,看他这样抖擞着反倒比整日蔫了吧唧的要好的多。 外面的雨小了些,依旧没停。 宝宝是出了门就一直缩在晏明怀里,两只前爪搭在他的藏青外套里面,脑袋贴着他的黑色高领内搭寻着安全感。 林雁珊的新房在别墅区,早就交房放好了甲醛,软装也都弄好了,杯子盘子一应俱全,只是她当时没想着来住一心跑到晏明那里教训他,光记得房子是一直在放甲醛还不能入住了。 还是白天老陈提醒她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好在房子装的还算称她心意。 晏明来的时候没带伞,车子又进不了库,怕林雁珊找不到他一直等在廊下,身上的衣边都沾湿了不少,外套被他脱下来搭在手臂上,黑色高领贴在胸前,露出姣好的肌肉线条,夜色里趁地他愈发清冷地性感。 只是他一心扮可怜,但是太过明显又被林雁珊戳穿,一路上他都闷闷不乐地不肯讲话。 进大门前,林雁珊还故意跟他说着,“放心吧,我老公没在家。” 林雁珊家里的车库堆了些未拆封的定制家具,门口的保安替晏明将车开到了公共停车处,两个人撑着一把黑伞沿着花园路走了回去。 两人靠的近,肩膀相抵,衣服摩挲着,脚踩在沾了水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晏明想牵手,林雁珊故意换手抱着宝宝,不让他牵。他问她自己的新衣服好看吗,她敷衍说还行。他说他给她带了居里斋的八宝鸭和点心,她说谢谢。 一路上再没任何交谈,直到快进门,林雁珊输密码,晏明站在她身后表情彻底崩塌。 林雁珊是想给他点教训,否则光靠她嘴说依旧是死性难改,但是用力过猛晏明承受不住了。 “我知道我不对,我承认。”晏明低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廊前的木椅上,眉头皱起来,死死咬着下牙,“你也说了没有怪我,你现在为什么这样?” “跟我见面就是为了欺负我?” “我不要。”他努力控制住表情,“你不公平...” 林雁珊看着他这幅要哭不哭的样子笑出声,推开门把宝宝先放进去,又转过身来捧住他的脸。 她笑眯眯地盯着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眼瞧着他的委屈瞬息变化,眼神里又带了几分雀跃,“你这不是会说话吗?” “不也不是哑巴吗?”她揉揉他的头发,缓和着情绪。 “....”他把脑袋埋到她怀里,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好想你。” 他昨天就想说,但一直没机会,直到现在仔细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他才像活过来一般。 “衣服挺好看的。”林雁珊说着摸了摸他的肩膀,“趁的人怪性感的。” “我好想你。”他又说。 “居里斋的八宝鸭要凉了,快进去吧。”林雁珊推了推他,让他起身。 晏明这才缓缓仰起头,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好想你。” “我也是。”她终于说。 她看着他瞳孔微缩,接着就是细细密密地吻落下来,忘情地描摹着她的唇线,晏明贪婪地要把舌尖探进去,刚触到湿软的小舌,他才像反应过来一般推开,拉着她要进去。 “别让人看见了。”他解释着。 “这里又没人认识我,看见了又怎么样?”林雁珊倒是不慌不忙的被他拽着,慢悠悠地往前踱步。 “万一有媒体呢?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万一有心人拍下来怎么办?我没事,但我不想你的努力功亏一篑。” 晏明说着,见林雁珊还是笑嘻嘻地不肯动,干脆把人抱起来,他力气大,一下将她托起来,林雁珊忙搂住他的脖子,趁他关门的空档又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 晏明身体僵了一下,她又挣扎着要下来,靠在门后,抱着胳膊逗他。 “你要是担心,那我就真的去领个证,这样没人怀疑了吧?” “....”他抿了抿唇,刚刚缓和的表情又灰暗了下来,林雁珊忙哄着他,“我开玩笑的,你看你又当真。” 他低头磨蹭着门把,认真思考了一会,才又抬头。 “你想这样也可以,我能接受。”他坐在玄关的软椅上,一遍换鞋一遍自我调节,“我知道你还爱我就行了。” “反正...” “二婚的更疼人不是么?” 第39章 林雁珊和晏明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喝酒,在她的印象里几乎没有,晏明自制力很高,除了应酬他平时很少喝酒,小酌也没有。 他说喝酒了或多或少会有影响,林雁珊反倒觉得他喝不醉,每次喝了酒还是和寻常一样,甚至要更冷静一点,她疑惑问他:“影响什么?” “影响勃...”晏明脱口而出,又咽了下去,“没什么。” 林雁珊看他低头去夹豌豆,侧脸的耳垂顺着脖颈一路通红,绿色的豆子在他的木筷中滑落,又滑落,他僵硬着看了一眼林雁珊,筷子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晏明看着她的动作捏紧了筷子,抿着唇,额头的筋都崩起来。 林雁珊笑个不停,就连空气里暧昧的氛围都被她的笑给吹散,空调的温度开的低,晏明却浑身涨热,耳朵更是滚烫。 他放下筷子,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告诉她:“不许笑了。” 林雁珊嘴上答应的好,但是动作没停,空档瞧了一眼他如此严肃的神情,又大笑起来,这下是饭也吃不成了,一对上晏明的视线就忍不住的笑。 晏明不懂她的笑点,只是轻轻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拿了个毯子过来。 林雁珊的笑还没下去,不停调侃着他奔三的人了怎么还如此纯情,问他是不是在床上的时候如果开着灯还要脸红呢。 真心被她嘲弄,晏明也不恼,两个人盘腿坐在茶几下的地毯上面对面,他等着她笑玩。 林雁珊被他盯地不自在,她挺直腰收了笑容,问他:“你干嘛?盯着我干什么?” “笑完了?”他问。 “干嘛?”林雁珊仰着下巴,很不服气。 “到我了吧?”晏明缓慢地解着袖口。 “到你什么?”她不解。 晏明没答,从沙发上把抱枕拽过来,往她身后一撇,便拉着她的手压下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被他笼罩住。 晏明握着她的两只手腕拉到她头顶,自己的手臂挡在更上,他倾身压过来,她被严丝合缝地遮住,周遭全都是他的气息。 他的脖颈还是一样红,鼻息间是淡淡的清酒香。 帘子没拉紧,还洋洋洒洒地半挡着月光,被风撩开又落下,玩的不亦乐乎。 过度依赖 第43节 “晏明...你是喝醉了吗?” 林雁珊依旧云淡风轻地盯着他,那双桃花眼绕着他的脸颊转,丝毫没有被他影响,反而洋洋得意。 “你说呢...” 他声音压抑着,脖颈泛着粉红筋脉突出,明明就是普通人喝酒上脸的模样,可他却说,“我没醉。” “很清醒。” “特别清醒。” 在疯狂的吻落下来的时候,电流滚过,她浑身打颤,他碾磨着她的耳垂,对她说,“我在吻你。” “我会一直记得。” 林雁珊被他弄得呼吸紊乱,大脑缺氧,又被要求着,“你也不许忘...” 她被他带的眼神混沌,来不及回答,又被他带着抱住他的脖子坐起来,瀑布般的长发垂在他的肩膀,他接着月色仰头看她,咬在她的下巴上。 “今天能不能让我动?”他问,带着些乞求。 “求求你。” “不许。”林雁珊冷哼,“你知足吗?” 通常情况下林雁珊不说停他是不会主动下来,每次她累的站不住了,他又想方设法地蹭她,舔她,装哭装可怜更是常事。 她不想上这个当。 她不同意,晏明也没放弃,抓着她的手碰到自己冰凉的皮带扣,一下一下像只小狗一样舔着她的耳廓,学着宝宝的模样跟她撒娇求抱。 林雁珊被他弄得痒,下意识地躲着。 “你是小狗吗?”她问。 晏明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心里乱七八糟的,太阳穴也疯狂的跳动着。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抱着她,可怜巴巴地求她,“要是痛了就用这个打我...” 林雁珊觉得他有病,想收手,又被他握住。 “让让我,这一次,行不行?” “.....” 她看着他,没动作,手心却被他翻来覆去的揉捏着。 “我打人很疼的。”林雁珊拧了一下他的耳朵。 晏明却像是中毒了一般,依旧满脸痴迷的笑,“我喜欢...你打我我也喜欢。” “打的好舒服。” 他像是发烧了一般,身上又热又烫,碰一下都战栗,嘴上还是没停歇。 “你疯了是不是?”她捧着他的脸,又捏了捏他的鼻子。 “没有。”他摇头,顺带着蹭着她的胸口的毛衫,脸又贴上去,使劲往里埋,“我没疯,我也没醉,我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他盼着这天太久,林雁珊用手掌抵住他的脸去推他,他又像得了什么奖赏一样去吻她的手心。 晏明笑眯眯地看着她,因为仰头的动作下颌线再次紧绷,他握着她的手臂,说着,“姐姐再亲我。” “姐姐帮我脱衣服。” “姐姐摸摸我。” “姐姐夸夸我。” “好爱你。” 那天晏明确实没喝醉,也没影响任何功能,抱着她从客厅挪到浴室,又挪到卧室,上楼梯到餐厅,黑暗中把新家参观了一下。 房子确实挺大的,晏明到头来只记得这一件事。 林雁珊一边大口喘气还要回答他那些问题,比如卧室的香薰是什么牌子的,餐厅的餐具从哪定制的,阳台的帘子是什么材质的。 她一旦不回答,晏明就认为她意识不清了,便将她托起来,人蹲下去,换种方式让她清醒。 猛烈的刺激让她重新回神,他又说。 “姐姐回答我的问题。” 林雁珊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他就会退远点,过会林雁珊自己受不住了,又拉着他靠近。 晏明抓住时机委屈巴拉告诉她,“姐姐打疼我了。” “你想怎样?”她瞪他,又抬脚踢他。 晏明也不躲,手上的动作不断,靠在她耳边悄咪咪说着,“姐姐帮我揉揉。” 接着又是一巴掌下去,晏明却在黑夜中放大了瞳孔,吻在她的脖颈上,动作没停,直到她疲软靠在自己肩膀上。 这时他就会趁机贴着她的耳朵:“姐姐揉的舒服。” 林雁珊给不了他教训,一早醒了依然被他搂在怀里。 他睡得香甜,林雁珊看着就来气,把他踢醒,让他滚出去睡。 晏明睁开眼,迷迷糊糊掀开被子,转过去让他看昨晚被她弄的伤,白皙的脊背上几条抓痕,全是林雁珊的延长甲给的好处。 她还没来得及心疼他。 他突然转过身跟她说话,“我错了。” “错哪了?”林雁珊只撩开一只眼看他,虽然林雁珊也不知道他什么错,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没有让姐姐打爽。” "....." “都是我的错。” “.....” 林雁珊瞥了他一眼,他还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她的气突然没了,换个法折腾他。 “你现在出去给我买公司楼下的三明治。” 公司离这里开车少说也要二十分钟,她恶意攻击,晏明也答应,点点头,衣服还没摸着就下床。赤.裸着上身就要往外跑。 “不是你...” 林雁珊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真碰上这样死心眼的人,她都有些招架不住,嘴里磕磕巴巴最后说出来一句。 “你...你倒是穿件衣服啊。” “这傻瓜...” 晏明清醒了一下,随便套了件衣服,跑到卫生间洗漱真的准备出门给她买早餐。 林雁珊半躺在床上,瞧着他慢条斯理用着她的洗脸巾的样子,又说他装模作样,跟昨天是两幅面孔,一大早起来面具就带好了。 她越说越来气,“现在是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昨天晚上怎么不听我的话?” 晏明不吱声,任她怎么说。 走出卧室前,晏明才慢悠悠地冲她开口,“我听话了的,我退出来了,是姐姐又来拉我的。” “.....”林雁珊朝他扔了抱枕,“赶紧出去。” “那姐姐好好休息。” “......” 卧室门被关上,林雁珊抿唇躺在床上,又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晏明问他。 “二十五岁的还行吗?” 简直神经。 林雁珊睡不着,干脆把被子扯下来,也打算去洗漱,刚刚从床上坐起来,晏明又突然回来推开了卧室门,看着她停住了脚。 “怎么了?” 林雁珊蹙眉,问他:“忘带什么了?” “不是....”晏明摇头,“门外有人。” “谁啊?”林雁珊想不通还有谁知道这里。 “她说是你姐姐。” “你怎么知道?你应声了?” “....对不起。” 第40章 林雁珊当即断定晏明是故意的,但她没理,毕竟是自己大早上起来折腾人。 “你从后花园的侧门出去,别让她看到你。”林雁珊起身穿上衣服,朝他说着。 “为什么?”他撇嘴,上睫毛垂下来。 “你说为什么?”林雁珊眯了眯眼,“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警惕心很足的么?” “....” 鬼心思被戳穿,晏明吃瘪,低着脑袋在房间磨蹭半天,说没找到后花园的门。 林雁珊听见他这鬼话就来气,把客厅昨晚的残渣拢起来跟着人一起踢出去,说是不能留下他的痕迹。 临着关门前,林雁珊还警告他不许恃宠而骄。 没想到晏明当即改变策略,乖顺地问她还吃不吃三明治,他给她带到办公室去,说金枪鱼的是限量,等她去了就要卖空了,他给她买好加热等着她。 眼神真诚地像是她又如何冤枉了他一般。 “....吃。”林雁珊还是屈服。 晏明挂着笑凑过来,轻轻吻在她脸颊,“那你到时候到办公室打视频给我,我们一起吃。” 过度依赖 第44节 “你上大学的时候也不见得这么黏人啊,晏明。” “我现在也不比大学生差。”他振振有词,“我还比他们有经验。” “....滚蛋。” - 林雁珊拉开大门时,林晚吟已经在门口哭了有一会儿了,坐下的时候还又抽了张纸巾擦眼泪。 “刚刚是谁啊?”她问,“怎么都不给我开门。” “我找来给楼上装修的...”林雁珊面上波澜不惊,无比平静,“工人。” “刚刚给他结账呢。”林雁珊给她倒了杯柠檬水,“仗着我不熟悉狮子大开口,跟他扯皮了一会,刚从后门送走。” “脾气可差了,刚刚跟我吵一架,我怕你碰见了吓到你。” 林晚吟也不知道信没信,或许根本不关心,也没再接茬,转头开始跟林雁珊诉苦。 “我这次来...见过逸清了。”林晚吟哽咽了一下,往肚子里咽苦水,“他不同意净身出户。” “你给我找的律师我也见了,我打算起诉他。” 周逸清入赘林家好几年,虽然是在分公司,但是利益牵扯没那么好分清,若不是林经年一直担心他会影响自己儿子的位置对他处处防备,总在老爷子面前提起,他才没拿到公司的大权。 否则,这婚还真就离不了了。 按照老爷子的话说,幸亏他没死,否则他这个孙女该让这个混蛋给欺负死了。 “周逸清现在已经停职了,到时候你们回南锡好好解决一下这件事。” 林雁珊又给她抽了一张纸,目前他的业务已经由晏明全权接手,他的股份先前有苗头的时候就被大伯找人接手,除了有可能损失一些老客户之外,对公司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他不离婚对他也没好处,如果想私了,对大家都好。” “他就是想拖死我。”林晚吟声泪俱下,“他报复心这么强,怎么可能轻易离婚。” “当初我就是被他骗了,才听他的不出去接戏了,我就这么被他毁了....” “我现在成了整个南锡的笑柄。”林晚吟崩溃,穿着一条白色长裙,神色疲惫,哪怕淡妆也遮不住的憔悴。 “你如果一直执迷不悟才是毁了,你现在是重获新生。”林雁珊蹙眉,替她拢了一下垂下来的头发,“你应该去庆祝才对。” “我现在只想赶快离婚。”她叹了口气,“我订了今天的票回去,你能不能陪我?爷爷也回来了,我自己不敢去见他,我好怕...” “我...” 林雁珊昨天加班加点算是把急事给处理完了,今天去公司也是跟一下后续,没什么要紧事,林经年也一直催她赶紧回来筹备婚礼。 可...她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人是晏明。 连这顿早饭,他也是放在心上的。 “我联系了张律,他说晚上我到了之后见面,你陪我吧,求求你,我真的只想快点离婚。” “周逸清呢,他回去了?”林雁珊思忖两下,心里的天平总是歪,她也贪心过度,恨不得现在就除了这个眼中钉,彻底掌管分公司。 “他应该后天就回来,蓝宁还在南锡,她约了流产手术,就在后天,他应该会陪她的。” “.....” 林雁珊一时语塞,甚至不知道这三个人到底先骂哪一个。 “算了,都会解决的。” ...... 晏明没等到林雁珊人来,金枪鱼三明治在微波炉里转了两圈现在又凉透了。 最后收到她一条消息。 【照顾好宝宝,想要什么告诉我。】 十足的渣男语录,晏明一天好心情都被碾碎,比中午苏徊碗里那坨土豆泥还要稀巴烂。 早晨那个三明治被晏明拿了回来,毕竟林雁珊没来,他怕旁人多心打算偷偷丢掉,结果刚到了走廊就被苏徊抓了个正着,以节约粮食为由被他带走了。 此时此刻,晏明看着苏徊咬着那个金枪鱼三明治五味杂陈。 “你知不知道周总离职了?”苏徊也是没话找话。 “知道。” 晏明早就了解这事,他从不八卦,只是这件事他牵扯其中,林雁珊手里握着他那些受贿的证据就是晏明提供的。 林雁珊来之前周逸清就试图让晏明站队到自己这边,结果他不但去了敌方的队伍还十分忠诚的上缴了文件,现在又接管了周逸清的职务。 工作交接的时候,周逸清的语气都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毕竟林家势大人多周逸清招惹不起,只能把怨气推到他自认为和自己差不多的晏明身上,觉得晏明现在是成功上位,早晚有一天走他的老路。 晏明还记得那天在地下停车场遇见周逸清,他依旧人模狗样的穿着西装打领带,身上的袖口都是最新款,体面人的模样却尽是愤恨。 “我老婆是个蠢货我还落得这个下场,你若是想走我的老路,去招惹林雁珊那个人精,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她可不像我老婆那么老实,她会弄死你的。” “你和林雁珊以前那些事,我都知道,你以为藏得住吗?” 周逸清气急败坏,自己没有退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像个十足的疯子,而后又十分矜贵的样子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表盘。 晏明面无表情,冷冷地将手臂撑在车窗框边,“你虽然业务能力不行,推卸责任倒是一把好手。” “你说什么?” 晏明蹙眉,十分不耐,“连工作都交接的不清不楚,真是费神。” 他说完这一句话,又将车窗升上去,根本不想跟这种人无谓的置气,只留下周逸清在原地气的跳脚。 “我原先就觉得他情绪不稳定。”苏徊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又抬头,“他早上来取东西,差点冲着新来的前台发脾气,好好一个小姑娘被他吓得哭了一早上。” 苏徊又喝了一口燕麦粥,顺了口气,“怪不得林总也不来坐班了,是不是也觉得家里有这么个亲戚丢人啊。” “.....”晏明给他夹了一块烧鱼块,默默道,“你想多了。” “算了不提了,林总这周都要结婚了,也没空理这泼皮。”苏徊越说越起劲,“我想提前一天去南锡呢,我都没在那好好玩过,正好参加林总的婚礼,你跟我一起呗。” “让边域陪你吧。” “他坠入爱河捞都捞不上来,早沉底了,哪有空理我?” “我得照顾小狗,早去不了。”晏明夹着空心菜,淡淡地说着。 “你什么时候养了小狗?” “朋友的,她...她回老家了,我帮忙照顾几天。” “小狗在你家吗?给我瞧瞧?”苏徊老家养了两只萨摩耶,好久没见了,他也怪想的。 “它怕人。”晏明实话实说。 “你看你,什么都藏着掖着的,小狗都不舍得给人看,之前边域说的你那个前女友,让你魂牵梦绕那个,我听说这么久了我都没见过,你怎么什么都藏?” “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还是怕人跟你抢?” “你想见?”晏明挑眉。 苏徊狐疑地收了收下巴,眯起一只眼,等着他的下文。 “你马上就能见到了,在婚礼上。” “啊?”苏徊震惊地捂住嘴,“在林总的婚礼上?不会是邹氏那个上市集团老总的超模闺女吧?” 苏徊之前就听说这千金还因为男朋友要跟她分手寻死觅活地上了几天八卦新闻的头条,想来想去,就她最符合晏明追求者的总括,毕竟为了晏明发疯的那些女孩也不在少数。 晏明没说话,随他猜了个八百遍,依旧沉默不语。 他本来就不爱说话,这顿饭吃的更是消极,苏徊早就习以为常,结果连续几天晏明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像个机器人一样上班下班,也不参与任何活动。 他似乎也有高兴的时候,但是也都是集中在之前林雁珊跟他们一起工作出差那会。 边域说他可能是什么m,被林总教训才开心,苏徊不解,这话题就此终结。 林雁珊回了南锡之后晏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也知道,偶尔空闲就会跟他打视频,但大多时候他都只把摄像头对着宝宝,她要求让他露脸的时候他才肯让她看一眼。 林雁珊哄他说等婚礼结束之后就是倒计时了,她以后就能天天陪他,让他把想做的事都列一个表,她回来陪他玩个够。 他说她敷衍。 她又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没有。她问宝宝怎么样,他说不用她操心。 林雁珊直接挂了电话。 林雁珊不会惯着他,挂了电话之后晏明连视频里的脸都见不到,他又后悔,再给她打,又成了无人接听。 晏明自己半夜难受地睡不着,他又给她发消息说可以拍视频给她看,让她理理她。 林雁珊倒是秒回,但是语言恶毒。 【靠肉.体搏上位你还得排排队,后台私信我的那几个擦边主播现在都要倒贴,别指望我会打赏。】 本来林雁珊是打算婚礼办完就回去先看看他再处理这些破事,现在一下子上头又把票给退了,打算到时候再看心情。 她故意把这事转了个弯借口工作让苏徊说给他听,晏明又是万念俱灰。 这个情绪维持到这周快要结束。 婚礼前一天,苏徊屁颠屁颠老早就去晏明家打算蹭着晏明的车一起去机场。 他出发前准备先打一通电话,人在楼下咖啡厅刚准备推门,徐嘉豪却先给他拨了一通电话过来,苏徊有些诧异,还是接通。 “喂?嘉豪?” 苏徊的语气还带着些雀跃,对面却兴奋不起来。 “苏徊哥,我哥和域哥出车祸了,我联系不到域哥的家人,你现在能来一趟医院吗?” 苏徊去医院的路上脑袋一片空白,只听得徐嘉豪说边域伤的更重,身上几处骨折,晏明情况好一些身上没重伤,但脑部受到撞击刚刚醒。 徐嘉豪本就是病患,体力不支,撑不了太久,说是还需要人去公安局协调。 肇事人蓝宁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 挂电话前,徐嘉豪又补充着,“还有就是我哥说,让你给公司那边说一声,不要让人家觉得是爽约。” 第41章 过度依赖 第45节 婚礼那天,南锡的媒体几乎都占了一角,方时序真情实意地在现场感动到流泪,林雁珊却踩着七厘米的婚鞋穿着比她自己还重的婚纱忙着跟来往的宾客千金留联系方式。 看见谁都像是看见钞票一般,一场婚礼像是一个只会保利的老虎机。 林雁珊连她那小后妈来的娘家人她都没放过,从婚礼前一晚的单身之夜到之后狂欢派对,林雁珊一连签了几个单子,恨不得拉满这辈子的kpi。 小后妈周琦偷偷跟她爹说她是掉钱眼里了,让他管管,谁知林经年一反常态,不许她诋毁自己女儿,说珊珊这是长大了,又骂她年纪大了缺了脑子。 狂欢派对还没结束,周琦的眼泪疙瘩就掉了下来,说是家里的小辈现在都是翅膀硬了,在家里有地位了,谁都能欺负她。 这话原先说说还会有人帮腔,但那天正撞上林晚吟也在场,她本来就因为离婚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现在蓝宁又莫名其妙找不见人,她本来就不高兴,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怎么看周琦都是在阴阳她。 听完周琦那段话,林晚吟当场就崩溃了,老爷子怕他们给林家丢人,忙催着请出去这才了结一场闹剧。 周琦一边哭一边被林经年推着往外走,本来觉得自己熬了大半辈子要出头了,结果落得现在这个下场,说要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林经年听的烦,出了门才呵斥她,让她别在这里撞别惹得她女儿新婚沾上晦气。 见林经年是铁了心不肯帮她,周琦也没敢再闹,收了自己那点小心思又乖顺了起来说自己是刚刚气上头了,林经年不想见她,叫来司机扶她,说自己还有点事没谈完。 周琦更是说不动林经年的,见他走了,自己坐在小花园哭了小半天,偏头就看见方时序扶着喝多了的林雁珊在小亭子里醒酒。 四目相对,方时序点头礼貌叫了声。 “周阿姨。” 方时序是有教养的名贵家族大少爷,在周琦眼里他比自己这个继女要懂事千倍百倍。 小时候林雁珊还会在她面前装装乖,现在进公司了,有本事了,如今嫁到方家去,更是趾高气扬地不会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见林雁珊没有跟自己打招呼的意思,周琦又咽不下这口气,坐着不动,眼睛紧紧盯着歪歪扭扭靠在方时序身上的林雁珊。 “喝成这鬼样子,也不怕丢了林家的人。” 周琦斜睨她一眼,还是没忍住。她一向对外宣称自己是对亲女儿的方式对林雁珊的,所以疼爱和管教都有。 林雁珊小时候遭了些言语暴力被周琦说出去成了管教孩子,旁人都帮长辈,一来二去她成了那个难管的刺头,直到今天依旧如此,从未变过。 “周阿姨,珊珊今天晚上是单独跟我一起喝酒的。”方时序语气平淡,“让她喝多了是我有错,只是珊珊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啊,太伤心了,没忍住才多喝了几杯。” “我听着心疼,就也没阻拦。”他深深看了一眼周琦,“要是我,现在根本不会借酒浇愁,应该直接拿起酒瓶报仇,珊珊啊,还是太顾念着旧情。” “....”周琦眼珠朝下转了半圈,一时语塞,“喝多了说的话你也信。” 方时序不语,沉沉盯着她。 她被方时序盯地坐不住,又怕林雁珊突然酒醒再发什么疯,干脆找了借口匆匆逃走。 这头的林雁珊手搭在方时序肩膀上,也看不清远处是谁乘着小汽车逃走了。 还是接着摇摇晃晃跟方时序哥俩好地称兄道弟:“你今天,哭的比电影学院的学生...都真,我都信了,真的,咱们这戏演出去,谁能质疑,昂?” “...”方时序抿了抿唇,抚了抚她脊背让她顺气。 “我说实话我就是这么爱钱,但这次我...我又把你拉下水...咱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林雁珊眼神迷乱看着他,脑子一片混沌,“你会不会怪我?” “朋友?”方时序拢了拢她的头发,只觉得她喝醉了便什么都想说,“我们是夫妻啊。” “这就咱俩,你装什么?”林雁珊白他一眼,接着又发着酒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演戏演全套!我懂!” “....”方时序和这酒鬼说不清,牵着她的手,“你喝醉了,现在去楼上睡觉...” 狂欢派对包了整个温泉酒店,顶层的套间留给林雁珊,方时序送她上楼哄她睡,安安静静陪了她一个小时。 林雁珊半张脸藏在被子里,他轻轻拨开,指尖动了动,还是没碰到她的脸,默默缩到手心握成拳。 说来可笑,他盼望至今的,最后变成一个口头条约。 婚礼前夜,林雁珊跟他约定,人前做足恩爱夫妻,答应他互相叫老公老婆。节假日互送礼物须得大张旗鼓。合作生意按合同分红,种种条款被她一条条讲出来惹得他发笑,只觉得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才会提出的条件。 转而到现在想来,还不如小时候过家家的那段日子,至少她是真情实感的。 房间里没开顶灯,只亮了一盏落地灯,调到最小的亮度,方时序在床边痴坐了许久。 他说不需要条款,只需要自然相处就行,就像从前那样,林雁珊也答应。 只是她早就变了,早就不是小时候的她了,她不需要他保护,更不要他照顾,她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 林雁珊晚上酒喝多说了许多胡话,她说小时候一直跟他在身后是太害怕了,她喜欢他是因为他是真的对她好,她太贪恋这种感觉,小时候才会说了那些胡话。 她现在分得清了,什么是爱人,什么是亲人,方时序只觉得自己笑都难笑,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僵硬了许久。 她听他的要和他自然相处,她会挽着他,会用亲密的称呼喊他,可是这些跟她冲过去抱住林惜南,甜蜜蜜喊他哥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明明不想要这些。 方时序叹了口气,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打算离开,戏还没演完,他还得继续。 他刚起身,林雁珊枕边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他很自然地接过来,来电显示是苏徊。 苏徊这人方时序认识,是从姜里言父亲那边拨到林雁珊身边来的,他低头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林雁珊,出了卧室到客厅玄关接通了电话。 那天晚上苏徊正在医院给晏明和边域送饭,两人已经好转了许多,晏明因为头部遭到撞击依旧每日昏睡半天,但好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徐嘉豪也算放下心,被苏徊劝着回去休息一会。 这会晏明刚刚醒了没多久,意识回笼,律师来见面,谈了一会,边域只记得那句蓝宁目前怀孕可能会取保候审。 边域思来想去也没想明白自己跟蓝宁有什么仇恨,那边地晏明惨白着脸只让律师帮忙传话说:“周逸清并没有资助她弟弟读书,那钱是林总拿的。”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氛围将至冰点。 周逸清恨晏明当初没有帮他,反而提供证据帮着林雁珊帮他赶出公司,周逸清恨他有理,但怎能狠毒到找一个怀孕的情人下手伤害他。 律师走后,苏徊沉默良久又盘问他是不是跟周逸清还有什么别的过节才会让他下这么毒的手。 晏明只说,他没理由为别人的恶找借口。 坏就是坏透了,跟受害人做了几件事有什么关系。 苏徊自觉理亏,没再问,晏明又让他给林雁珊打电话,说这事关联到公司内斗,必须她来出面。 苏徊是知道林雁珊婚礼和派对这三天的安排,他也知道她不一定有空,犹豫着,但还是打了。 电话接通,是一个有点耳熟的男声。 方时序的声音一出来,晏明的下颌猛地绷紧,眼神微颤,本来混沌的脑子又重新集中注意力。 这件事方时序一早就了解过了,但这事他没让人跟林雁珊说,她难得开心好好玩,又为自己签了几单庆祝,觉得自己也算半个林家人,就自作主张替她出面解决这件事。 “这事如果闹得太大,会影响公司声誉,对你们也没有好处,我的建议是私了。” 方时序冷冰冰地公事公办,毫不留情,丝毫没有半点情分,说好听点是识大局,说难听了就是只把利益放在眼里。 “关于赔偿款我会让最好的律师去谈,你们可以提要求,公司会尽力满足。” 方时序说了一连串,边域听得皱起眉来,张了张嘴想大声驳几句,还没动又觉得自己腿抽痛,咬着牙没出声。 苏徊靠在床边瞧了瞧晏明,等着他开口。 一直沉默着的晏明到最后只说了两句。 “林总呢?” “我归她管。” 第42章 这个问句过后,按照走向方时序该说那句经典台词。 只是他还没开口,林雁珊就赤脚从卧室走了出来,站在他背后,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 “电话给我。” 对话中断,方时序转过身来。 屏幕回到主界面,在黑暗中发着刺眼的光。 在林雁珊的印象中,她甚少会有跟方时序对峙的场面,小时候她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在他那里似乎都不是问题,只会笑着让她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她也不知道。 “你越界了。” 带着厌意的句子简单被她扔下,房间的门重新被甩上,林雁珊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门。 那天晚上露水很重,林雁珊什么行李都没带,还穿着宴会上的短裙,披着一件长长的风衣,皮肤挥发的酒味还没消散,穿着酒店的拖鞋出现在了机场。 去机场的路上,林雁珊还又给晏明拨了一通电话,是苏徊接的。 他说晏明又昏睡了,下次什么时候清醒他也不知道。 林雁珊抿了抿唇,身上冰凉,“走司法程序,他必须坐牢。” 她确实很爱钱,把公司看的比命都重要,她谁都不放在心里。 可那天她就是顾不得什么公司声誉,也顾不及林家的面子,那通电话挂断之后,她才对自己拿到实权有了实感。 航班是清晨到的,她又困又累,因为喝酒又头晕发昏,还是保持清醒先去了医院。 到病房的时候晏明依旧没醒,边域在另一个病床上躺着跟女朋友发消息,见了林雁珊也只是点头打了个招呼,指了指自己不便的腿,开玩笑说自己行不了大礼。 苏徊要上班,请了两个护工在旁边照顾,病房是高级套间,十分宽敞,为了方便照顾才寻了一个两人间。 林雁珊跟边域寒暄了一会,说是关于这件事情无论起诉还是如何,都让他放心,她不会不管。 边域虽然对林雁珊的反应有些诧异,但是转念一想她如果为了自己坐稳位置拉拢人心的话,也说得过去。 两个病床只有帘子阻挡,晏明没醒,帘子也拉着,薄薄的帘子留了半截的空露出两只脚来。 晏明闭着眼睛安静地躺着,脸颊似乎又瘦削了一些,骨节分明的手指垂在身侧,薄薄的裤腿凸起他腿部线条,头发乖顺地趴在枕头上,林雁珊说不心疼是假的。 林雁珊在病房等了许久他也没醒,边域这会子又吃了药睡着了,两个护工在门口的陪护床上打盹,病房里又安静下来。 夏季进了尾声,上午的热度也不大,阳光从窗户落进来,在地面上倾洒大片,暖暖地带着些北方的温热。 病房里的人都昏昏沉沉地睡着,林雁珊悄声坐到晏明床边的圆椅上,帘子遮住床的三分之二,林雁珊往里挪了一下,挡住全部的身体。 她用指腹蹭了蹭他的眉眼,低头看了眼手表,约莫着再等十分钟他还不醒就离开回家看看宝宝。 苏徊说宝宝接到他家去了,虽然每天也会吃东西喝水,但总是喜欢躲在衣柜里,他怎么都拽不出来。 “晏明...” 她轻轻喊了喊他,他依旧没什么反应。 林雁珊又用手背蹭蹭他的下巴,手指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勾了勾他的喉结。 过度依赖 第46节 她微微蹙眉,移开视线回复了两条短信。 是方时序发来的消息,关于昨天的道歉,又说他会过来见面亲自和晏明边域见面解决这件事。 林雁珊只回了一条。 【我的人不用你管。】 她最讨厌这圈子里的人惺惺作态,昨天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今天似乎她的员工也成了他们的共同财产一般,又关心备至起来了。 她锁屏,抬眼。 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定定的看着她。 窗户透过的微风把帘子吹的轻飘飘,林雁珊凑到他脸颊旁,压低声音。 “你醒啦?” “.....” “脑袋还痛不痛?” “.....” “身上还有别的伤吗?” “.....” “哑巴了?”林雁珊又微微离开一点点,和他对视。 “嘴巴干。”他终于慢吞吞说出来一句话。 “要喝水?”她问。 晏明又摇摇头,听得身边的边域翻了身又沉沉睡着,他盯着林雁珊嫣红的唇,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亲我。” “.....” 一层薄的几乎无法遮阳的帘子,身边稍稍动静大些就会醒的护工,还有奔波过来花了妆的林雁珊,和一动未动死死看着她的晏明。 “我喝酒了...” “亲我脸。” “我红眼航班来的,身上都很脏...” “再亲嘴巴。” 林雁珊无语:“你头不疼了?” “舌头最好也伸进来。” “.....”林雁珊是看他躺在医院才没跟他一般见识。 “求你。”他勾了勾她的指尖。 林雁珊瞥了他一眼,对他这幅醒来见她就躁动的模样很是不悦,从包里拿出几袋她的喜糖,随便剥开一颗,放到他唇边。 “尝尝?”她故意气他。 晏明顿时觉得自己像坐在轮椅上看自己老伴跟别人跳交谊舞的残疾老头。 反抗都反抗不了。 那颗糖被林雁珊塞进他嘴里,他的脸颊瞬间鼓起一个包,甜丝丝的糖块在口腔中化开。 他盯着林雁珊。 “你在欺负我吗?” 林雁珊笑而不语,还要他配合拍张照发朋友圈,彰显一下她好领导的面貌。 她那天本意是心疼他才来看他,等了那么久等到他醒,又下意识地捉弄他,看他吃瘪的样子心情极佳。 “我是你的玩具吗?” 晏明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林雁珊被他这一问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伸手去掀他的被子,顺势往下摸着。 “你其他地方...没事吧?” “.....” 晏明面沉似水:“那我把组里新来的两个毕业生的微信先推给你。” “他俩都没有二十五岁,我本校毕业的研究生师弟。” “很年轻,长的也挺帅的。” 林雁珊挑眉,手撑在他胸前,“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真的有问题?” “病房套间的洗手间可以上锁,你扶我过去试试。”他一字一句,十分认真的样子。 “你还真的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啊?”林雁珊差的笑声过大,往四周瞄了一眼,又紧忙收回视线,扯了扯帘子。 “没有。”他捏她的手心。 “我在生气。” 第43章 “又要生气了?”她问他。 他又闭眼躺着不吭声。 每每他这样绷着下颌神经紧张的不肯看她时,她总觉得他像是西游记里那个被女妖精纠缠的唐僧。 不过他不是真和尚,戒不了色。 “我明天给你换个单人间好不好?”林雁珊摸了摸他的耳垂,悄声说着,蛊惑着他又睁开眼睛,像是落入什么圈套一般。 起先没住单人间是因为边域在饮食的问题上富婆姐吵了一架,为了避免和她单独相处边域死活不肯换单间,晏明一向不在乎这些,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现在—— 晏明盯着林雁珊的粉唇,眼神像被拉起来的粘稠蜂蜜,紧紧地跟着她打转。 “但是要跟你的好兄弟背信弃义了,你舍得吗?” 林雁珊的指腹在他脖颈间来回剐蹭,像个甩尾巴的狐狸。 她一贯玩这种把戏,挑逗他一阵,趁他意乱情迷又把他推开,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对他进行一些道义上的指责,等他心灰意冷地时候再睡到他身边,问他还要不要。 把人当狗一样玩弄,她一向的准则,现在是金盆洗手好久没干过这事,这回不知时瘾上来了还是另有所图又开始撩拨他,就连一个伤者都没放过。 晏明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他同意了之后她又要以他背刺兄弟为由晾他两天去过潇洒日子。 他敛了敛眸子,眼神追着她挂在胸前晃动着的项链,一个黑兔的图案,贴在她的胸口,来回摇摆。 她靠的近,那冰凉地黑兔贴着他的肌肤。 晏明沉眼,黑兔被她带起来挂过他唇边,晏明下意识用牙齿衔住,垂在身侧地手抓住她的手臂。 被他牵制住,林雁珊也随之往前探了探,两只手臂环住他的脑袋,又靠近些,问他,“不想?” 晏明吐掉那精致的镶钻黑兔,嘴唇顺着她的衣领吻到她的碎骨,又被她起身的动作扑了个空。 他的眼神瞬间空白了一下,接着又盯着她玩味的笑开口,“你是明天有什么安排么?” 才打算用这招让他上当,然后好跑出去潇洒。 被晏明抓了个正着,林雁珊眼神闪烁了一下,就说她不喜欢和聪明人靠的太近。 之前为了林晚吟的事情找了以前的同学帮忙,这次周逸清自投罗网,林雁珊没打算放过他,这忙又得请人家帮,自己结婚她又没能来,想着这趟过来请她吃顿饭。 按理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但是地点选在北宁一家比较出名的酒吧,林雁珊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她那几个朋友都清楚,去了点些男模陪着玩那是肯定会发生的。 她刚跟方时序吵了架,他的胳膊不会伸那么长。 晏明就不同了,之前刚跟林雁珊在一起的时候就被她糊弄过来灌酒,结果他千杯不醉,反倒彻底记住那个地方,总要问她是不是还带过别人去那里喝酒,是不是还摸了别人的腹肌,甚至在那里还有林雁珊不知情的眼线。 想想就头疼。 她甚至有点怀念以前的日子,虽然说出去不大好听,但是确实自由。 可惜眼前这人脑子转得太快,她根本没法糊弄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我明天去酒吧,还个人情。”她都懒得解释。 晏明第一次觉得生病是那么无力,前几天被推着去检查的时候外边的病人都是细心呵护,他甚至都不求她会照顾自己,只要她一句关心就够。 到头来得了这么个结果,别说借口来卖惨,反倒给了她机会把他丢在医院自己有了空闲快活。 “你放心,她们点她们的,我肯定不会参与。”林雁珊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说我也是人妻。” ‘我肯定不会参与。’ ‘我也是人妻。’ 哪句都听得诡异,晏明心态崩塌,“那你,那你还会回家吗?” “我当然回家。”林雁珊说着,“但是我得先去一趟苏徊家接一下宝宝。” “....你最关心的就是它了吧。”晏明冷笑一下,“我得感谢它,是你爱屋及乌了。” “我明天给你拍视频报备。” “谢谢不用。”他偏头。 “不用算了。”林雁珊直起腰来,觉得靠的太近在这屋里很是闷热,作势要拉开帘子。 晏明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挡住她的动作。 她挑眉,势在必得的模样。 晏明又一次输了,“能不能别去?” 林雁珊瘾上来拉不住,觉得他躺在床上无能为力,继续逗他:“作一个商人这以后都是正常的商务应酬,你这样扭扭捏捏的怎么赚钱?” 让他去直播擦边给她赚钱他又不肯,还想怎么样? 过度依赖 第47节 “那你别点...”他又退了一步,眼底快要蓄上水,“我出院了也能陪你——” “像他们那样。” 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林雁珊又不忍心了,忙哄着他说道,“我开玩笑的。” “哪一句是开玩笑的?” “去酒吧吗?” “报备。”她又来。 “.....” 眼瞧着晏明马上崩溃,她又收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仔细跟他解释说明天是去见律师朋友,她很快就会回来,而且会让苏徊跟她一起去不会乱来,让他好好休息。 毕竟是病人,刚刚差点把人逗哭了,她哄两下也是应该的。 “真的?”他又憋回去那股泪花,没让它掉出来。 林雁珊在他唇角吻了一下,延长了缠绵的时间,轻轻哄着,“真的,没骗你。” “你下次能不能好好跟我说?” “别欺负我了。” 他还挂着水,像个可怜虫。 林雁珊摸了摸他的鬓角,也不知带了多少歉意,“可是我就喜欢你这样子,怎么办?” 我有罪,可是改不了。 她不讲理。 他眼眶又红了,变得越来越爱哭了。 “我改进——”她又保证着,“我尽量改,好不好?” - 下午林雁珊回家修整了一下去了趟公司,一路上接了不少祝福,本来喜气洋洋地又听见外头有人嚼舌根说她悔婚又结婚是因为未婚先孕。 几个长舌妇甚至拉了图片过来对比,叽叽喳喳地在茶水间讨论半天,还没等到她出去,几个人就被苏徊训斥了一顿灰溜溜地逃走了。 苏徊拎着林雁珊的伴手礼,面色沉重地剥开一颗巧克力塞进嘴里,跟她寒暄着。 “林总,真是抱歉,婚礼刚结束又来公司忙这些。” “周逸清的事情林家脱不了干系,我来也是应该的。”林雁珊倒了杯牛奶想要暖暖胃,“不过倒是麻烦你了,晚上还要陪我去还个人情。” “应该的。” 苏徊说着,眼神落在她杯中的牛奶上,又想起刚才那几个职员的议论,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 “周逸清那边我已经请了新的律师团队,这些你们不用担心。”林雁珊眼神笃定。 “我不会输。” “我当然信你的。”苏徊摁开咖啡机的按钮,低头看着咖啡液流进杯中,“林总。” 灌了半杯,他突然摁停了咖啡机。 戛然而止的水流声,林雁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他。 “你是一个好上司,对我们也很慷慨,作为朋友来说,我也是真心实意地——” “你想说什么?” “这几天...”他转了身,面向她,“我见过一次周逸清,上次备案的时候,我替晏明提交的证明文件。” “然后呢?” “周逸清是个疯子,他什么话都往外抛,我不知道哪句是真的。”他顿了一下,眼底深沉沉的,“但是,如果你和晏明的事情是真的——” “我只是想说你别伤害他。” 静了几秒,林雁珊突然释怀地笑了下,早就设想过自己有一天是如何被扒出来的,但没想过只这样的场景。 “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苏徊又不知如何继续,挠了挠头,停下来。 “只是晏明一路过来不容易,让我不要欺负他,对他好一些?” 苏徊被林雁珊的气势震地有些紧张,“....我,我,我不会跟别人说这些的,我也不是故意知道的,而且现在的情况,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就是晏明好不容易好点了,我怕他再恶化,他他....”苏徊又接不下去了。 可他就是喜欢她这样,换成别人换个方式,他又不愿意。 林雁珊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多谢他们关心晏明,笑了笑说。 “我下次注意。” 话毕,她端着牛奶走了出去,肉粉色针织衫紧紧裹着她窈窕的曲线,黑发被高高盘起来,耳垂上小小的耳钉在聚光灯下反着刺眼的光。 她没听进去,苏徊能感觉出来。 本来苏徊算是林雁珊这头的人,只是她不在的这些日子,又被晏明pua成型,彻底倒到了晏明那头。 但这事,林雁珊也没解释,听着周逸清的阐述,晏明被她甩了几次,现在上位了也只做外边的情人,林雁珊见钱眼开和方家联姻。 周逸清哪怕被关进去都要觉得晏明被骗了人又骗了心,最后肯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徊也没别的心,只是想替好兄弟多讨要一些好处罢了。 虽然听起来也不是很道德,可是晏明才是被骗了,他有什么错。 这事林雁珊本来觉得下午被苏徊说了两句就算了。 结果晚上晏明换了病房她去看他,又在门口碰到来送营养餐的苏徊,想着跟他说一下明天去酒吧应酬的事情,七绕八绕又说到了晏明身上。 林雁珊开始不耐烦,她假结婚的事情没法跟他透露,解释起来又麻烦。 两个人站在门口拉扯一会儿,林雁珊最后借口去他家接宝宝懒得跟他掰扯,她又进了病房里来找钥匙。 林雁珊这边跟晏明说着让他好好休息,门口的苏徊眼神怪异地盯着她和晏明的互动,似乎是想要从中间抓些什么把柄出来。 晏明从他们俩在门口说小话起就一直被牵扯着注意力,这会子林雁珊靠过来苏徊的眼神更是不对劲。 直到她走了,晏明才叫了苏徊一声。 这头的苏徊倒是殷勤,正忙着给他把新睡衣叠起来,被他叫了一声只低头应着也没看他。 “林总结婚了你知道吧?” “啊?”苏徊被他突然的质问问懵,“我知道啊。” 两人对视着,苏徊以为是林雁珊结婚刺激到了他,又想起下午那些议论,想破脑袋也没理处逻辑来。 苏徊叠着衣服替他开脱道,“他们...也没感情吧。” “那也不要妄想有机可乘。”晏明又冷冷地说道。 “啊?”苏徊楞了一下,想了想又接道,“谁敢啊?她那么爱欺负人,连周逸清都知道。” 被晏明盯地不自在,他又抱着衣服在他的注视下往边域的病房逃,嘴里喃喃着:“也就是你敢贴...” 第44章 那晚林雁珊睡得很不安稳,枕边不停震动的手机,交错的来电显示让她喘不上气来。 在床上躺到凌晨,林雁珊毫无睡意,宝宝被外边的雷声吓醒,从床边一跃跳到脚凳上,嘴巴里哼哼唧唧又蹭了蹭林雁珊垂下来的手。 厚重的窗帘挡住交错地闪电,手边是毛绒绒的触感。 林雁珊睁开眼翻了个身,喝水的功夫又顺手摸了摸宝宝的脑袋,它顺势躺下,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林雁珊浅浅笑着,眼神瞥到桌面上亮了又熄灭的手机。 她手上的动作没停,眼底却无神地望着窗外,呆滞了很久,她忽然开口:“宝宝,你是不是也想妈妈了?” 小狗听不懂,但却能感知她的悲伤,从凳子上翻起来,仰着脑袋舔着她的手指。 58通未接来电。 一半来自林经年。 未读短信也密密麻麻。 她都不用看,大概内容应该就是她不顾大局,一意孤行伤害家族利益等等。 她的血也应该是冷的才对,这样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做一个十足的恶人。对来电人都毫不留情地肃杀,可是她不想。 生长在一个利益至上的家庭不该是她的错,可就连亲妈给她的回忆也仅仅是她突然离开的消息和全家人平静的通知,谁的爱她都没有,她也憎恶爱别人。 她失眠到凌晨三点,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了才刚过六点。 手机刚刚开机,跳出来的第一条消息就是方时序发来的行程,航班在下午三点落地。 昨晚噩梦中穷追不舍的怪物此刻具象化,林雁珊抱着宝宝逃离了她刚刚搬进去不到一月的新家。 她不知道地址是如何暴露的,从南锡来的每一个和她相关的人都能找上门,这里失去了对她的庇护。 晏明给过她钥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那间不大不小的卧室,佛手柑的香气她念念不忘,回到南锡时她也自己家里放过,可是去到别处,大家却只爱昂贵的香水。 她有点想那味道。 路程不算近,林雁珊在车上就昏昏欲睡,进门给宝宝喂了点吃的就躺到床上睡下了,就连袜子还在脚上套着。 这一觉睡得踏实,林雁珊醒来时外头的阳光已经洒满整个屋子,空气里漂浮着的微小因子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色光芒。第一次,她居然在北宁有了莫名的归属感。 晏明在书房给宝宝准备了它的小床,它一来就轻车熟路地自己钻进去,林雁珊也没管它,醒来又担心它自己会害怕,又忙着起身去寻它。 “宝宝?” “宝宝?” 她推门唤了它两声,准备再喊。 刚要开口,下一秒接着手指就僵在空中,视线对上正在门口换鞋的徐嘉豪。 被她推开的门慢悠悠地贴到墙壁上,悄悄停住。 徐嘉豪手里还握着用保温袋裹着的早餐,鞋子只换了一只,看见林雁珊之后又默默将晏明的拖鞋放回架子上,抽了一双留给客人的鞋托套在脚上。 过度依赖 第48节 他穿着无袖的长款运动衫,耳上有多了几个耳钉,怎么看着也不想常常入院的人,精神头极好的样子,一直照顾他的晏明反倒像个玻璃娃娃。 “呃...” 林雁珊尴尬地躲了下他的视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桃花眼亮闪闪地也只眨了几下,又重新看向徐嘉豪。 “我来给我哥收拾几件衣服。” 徐嘉豪无事发生一般一脸从容,将保温袋放在餐桌上,洗了把手又冲着林雁珊笑起来。 “我哥那份我给你留下,我一会给他买医院门口的早餐。”他嘴角挂着笑,“他以前最不喜欢门口那家黑米粥,现在我觉得应该挺乐意吃的。” “我那个...”林雁珊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最后把账赖在宝宝身上,“宝宝有些东西在这儿...” “哦——”徐嘉豪想起来什么似的,指了指置物架上的箱子,“宝宝的东西被我放在那了,我呆了几天就回去了,没人在这儿,我怕会落灰。” 见话题转移,林雁珊也没再继续,转而关心着他的近况:“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他点点头,“好心情比好药有效果。” 林雁珊点点头,宽慰地笑着,“那当然是最好。” “嫂子之前给我送来的那些补品我都有吃,一天都没落,现在都比以前胖了不少。”他拍拍自己的肚子朝她示意着。 “你喜欢就好。” 林雁珊一边开着鱼片粥的盖子一边回话,她着实饿了,剥开一颗蛋黄粽,咬了一口,抬头瞧见徐嘉豪那笑意盈盈的脸,又后知后觉他刚才的称呼。 她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卡在中,连着那颗蛋黄也在嘴巴里咀嚼半天都没咽下去。 徐嘉豪没再跟她聊天,踢踏着拖鞋去阳台扯下来他昨晚晾上去的衣服,甩了两下才想起来烘干机上边还放着晏明从干洗店拿回来的衣服。 薄荷绿的连衣裙,还有一块手表也被他装在盒子放在旁边,这裙子怎么瞧也不想是晏明会买,放在烘干机上边,徐嘉豪那晚来时看到,惊的是烘干机也没用,硬是手搓t恤,手工晾晒。 他没多说话,把袋子放到客厅显眼的地方,又拎着保温袋和行李箱准备撤离。 “嫂子我先去医院了,你慢慢吃。”他拉开客厅的窗帘,让阳光射进来,“嫂子再见。” “啊...好。”林雁珊张了张嘴,下意识起身送他到门口,目视着他进了电梯。 直到听见他手机外放听筒里传出来熟悉的声调,林雁珊才猛地缩回了屋里,一把关上了门。 玄关上的装饰框是漆墨底,正好映出来她的模样,素白的脸上未施粉黛,身上一条宽松的居家裙,脚上还是那双粉白色的专属拖鞋。 ..... 她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 抱着干脆认命的心态,林雁珊吃完早餐懒散地躺回床上歇着,翻弄着他书架上的书,还是坐立不安,最后又试着给晏明发了两条信息。 【嘉豪到医院了吗?】 【你的粥被我吃掉了。】 她又配上一张空碗的照片。 晏明回复的很快,她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 【不用担心他,家里很湿度低,记得开加湿器。】 什么问句都没有,单单的一条消息,林雁珊抿了抿唇,想提醒他。 她这头的字还没敲完,屏幕上再次弹出来一条消息。 【我过两天就出院,宠物店就在楼下拐角,带宝宝去洗澡记得牵好它。】 【好好照顾自己。】 第45章 临近傍晚,林雁珊从公司早退,把手机关机打车去了医院。 她这样逃避其实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她觉得累,也不想解决,只在这种时候需要一个平静的陪伴。 而晏明就是那个最佳人选。 林雁珊给晏明发消息的时候正碰上苏徊晚上来探视,他勤勤恳恳推着晏明的轮椅陪他复查,碗筷餐碟被他洗好收净,最后想跟他聊会天却被拒绝。 晏明说他累了,想休息。 苏徊将信将疑退出房间,转身坐到边域那里时又没法跟他说,承诺守好秘密,此刻百抓挠心愣是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边域的病房门没关,苏徊扶着他去厕所,洗手间的门和病房门挨着,九十度的转角。 林雁珊的裙摆从走廊刚露出半截,苏徊就猛地挡在门前,将人往里推,边域被他的动作搞得吱哇乱叫。 明明又不是他做亏心事,苏徊被边域抓着手臂的时候脸却红的不成样子,连带着脖颈都是粉的,表情也是僵硬的。 “做什么?”边域怪叫,“周知亦给了你钱让你谋杀我吗?” 富婆姐的名字首次被他这样叫出来,苏徊当即还没反应过来,眼神乱飘,直到瞥见林雁珊进了晏明的病房才松开手。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探视,苏徊却比两个当事人都紧张。 那头边域的话落,这边苏徊就松开了手,他的怀疑更甚:“你什么意思?” “啊?”苏徊的脸红还未消散,被边域的怪异的眼神一盯,他又莫名紧张起来,“什么什么意思?” “周知亦昨天刚跟我提分手。”边域靠在墙壁上,试图挣开苏徊的手。 “啊?”苏徊又一惊,握紧了边域的手臂,“为什么?” “我好多天没见她了。”边域跟富婆姐从上次吵架之后才刚刚缓和一点,突然被提了分手,他也很诧异,“不过,她倒是总提起你呢。” 边域眯了眯眼睛,将手臂挣出来,抱胸盯着苏徊:“她总说你比我生活作息健康,让我跟你学习学习健康饮食。还说你总去健身房,身体素质也好。” “哦——”苏徊想起来前几次在健身房碰到周知亦的事,也就随口寒暄了一下,晏明当时也在场,“我是碰到过她几次。” “所以你们真的有私交?”边域音量提升,恨不得从地上蹦起来。 “什么私交啊?”苏徊无语,“就是碰巧遇到了,晏明也在,他能给我作证。” “好啊,那现在去问他。”说着,边域就支棱着一条腿要往隔壁病房跑。 本来还气势汹汹地苏徊警铃大作,忙拉住他的手,挡在门前,“现在不行!” “现在为什么不行?”边域得理不饶人,“还是你心里有鬼?” “我有什么....”苏徊百口莫辩,跟这种恋爱脑上头的人也是有理说不清。 “明天!”苏徊又重申,“明天我让晏明替我解释!” “明天?”边域不信,“明天你们岂不是串通好了?” “......”苏徊那一刻真心觉得自己为了晏明是两肋插刀,但又想插边域两刀。 他余光瞧了一下隔壁的病房门,依旧紧实的关着,大概是外边天打雷轰也影响不到他们。 “你先冷静!” “我冷静不了!” “....” 苏徊那一颗由衷的感谢林雁珊给他们换了单人病房才没有因为吵闹得护士长的骂。 薄薄的一层门板其实不怎么隔音,林雁珊早听到那边的吵闹,从晏明身上起来要去劝,又被他拉住。 此刻正是意乱情迷上头的时候,晏明衣衫不整,胸口露出大块肌肤落在白炽灯下,薄薄的白色棉质短袖隐隐约约勾勒着腹部曲线,林雁珊手撑在上面,朝外探着头。 “这时候你也要分心?”晏明不悦,拉着她的手臂让她回来。 他唇上还挂着她嫣红的新款唇釉,额头出了薄汗,握着她的手烫的像个火球。 林雁珊蹭蹭他的唇,半哄着,“差不多就得了,快松手。” “不要。”他摇头,瞳孔像蒙了一层水雾,唇瓣又去寻她。 “你现在还没好全。”她又说,“我先去劝劝架,一会就得出去了,跟他们约了九点见面,苏徊那里什么时候能吵完?” “那我呢?”晏明又喘着粗.气,“你只关心他们。” “你还要什么?”林雁珊抽了张湿纸巾贴在他唇上,“擦擦。” “你帮我...”他微微噘起下唇,意在她的抚触。 林雁珊又重新做到床边,将纸巾贴在他唇上,修长的手指握着白纸巾,随着她的动作拭掉那层浅红。 快要擦净,晏明舔了一下唇瓣,细细品了一下她残留的余韵,不慎舌尖碰到她手指。 林雁珊抖了一下要收回来,又被他握住手腕,反手被吻了一下掌心。 五指并拢贴着他的脸颊,鼻息的温度喷洒在她的指腹,他微微低头,眸子向上抬,额前的一滴汗落下来,划过他的眼睫。 只有宝宝才会舔她的手心,她通常不会避开,还会宠溺的摸摸它的脑袋,叫它乖乖。 林雁珊弯起嘴角,抬起左手勾掉他眼角的汗滴,附在他耳边,声音魅像鲛人:“小狗你也要学?” 傍晚病房内关了空调,此刻门窗都紧闭,温度骤升,晏明脖颈都滚烫。 “是它学我。” “它哪有你这么多心眼。”林雁珊推了他一下。 “你带它来的那天,我带着它在书房睡,它半夜都要偷偷溜走到你那里去。”晏明垂着眼眸,微微贴着她的下颌,距离近到连他胸口起伏的动作她都能感受到。 “它哪有来?”林雁珊根本不记得有这事。 “它没去成,因为被我抓住了。”晏明抬头亲在她侧脸上,又想伸手抱她反得到她一声斥。 “它怕的,你不要欺负它。” 宝宝还是小奶狗的时候就在流浪,也不知是被人打的还是怎样,就连尾巴都不怎么翘起来,每天乖顺地趴在她脚边,它怎么可能犯错。 “我也怕——”晏明不愿意,松开她的手重新靠在床头上。 他的外衣没穿,单薄的脊背贴着冰凉的床,靠枕也被他抽出来,就这么单单贴着,整个人又难受起来,“我每天都担惊受怕...” “你一次关心我都没有...” “你谁都疼。” “疼弟弟,疼妹妹,你送的东西嘉豪的厂子里都要放不下。” 过度依赖 第49节 “小狗你都专门找人照料。” “那我呢?你从来都不疼我。” “就呆一会儿你都不愿意。” “就连隔壁两个成年人你都要关心。他们还能一个吃了另一个不成?” 林雁珊听着他诉苦,又蹭了蹭他的脸颊。 “说完了?” “没有。” 林雁珊又笑,“那你接着说。” “你手机上显示你一天玩俄罗斯方块的时间都有半小时。” “留给我的时间连俄罗斯方块都不如。” 他掏出手机指控着,“从你进门到现在还没有二十分钟。” “可是这是人情世故啊,我做这些分散精力都好累。”她反将一军。 “你难道都不心疼我吗?” 她嘴巴上下一动,他苦楚全部作废。他永远争不赢她,这辈子都占下风。 晏明无力辩解,拳头虚虚握着,中间钻进去她的指头。 她贴在他胸前,声音略显疲惫,“让我歇一会儿,好不好?” “嗯...”两三下他又失了火焰,乖顺地让她靠着。 胸前那漂亮的眉头微微蹙起,他的手指不停熨着,又拍拍她的脊背,想让她舒服些。 这点温存大概也只停留了两分钟,病房门又被敲响。 “是不是护士来换药了?”林雁珊起身,要去开门。 晏明先一步拉住她,担心是边域的恶作剧,要她先亲一下再走。 她笑着推开他,说他小孩子脾气。 她理好衣服,掉了的唇色被她补好,高跟鞋踩过去,拉开门。 方时序穿着合身的西装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口。 林雁珊宕机了几秒,还没说话又被他抢先。 “老婆。” “对不起。” “你可以不可以原谅我?” 林雁珊当即握紧了门把,同样站在门外的还有刚刚和好的苏徊和边域。 夏日的那股燥热又重新涌上来。 她屏了一下呼吸,又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时序答非所问:“老婆,让你生气是我不对,怀孕了就要好好休息。” “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 林雁珊听着他的话像是被冻结,他们有没有过方时序不是不清楚,他也不可能承认别人的孩子,更何况这只是一个莫须有的传闻罢了。 她怎么都没想过这种她都不曾理会的谣言会用这种方式冠名在她身上,简直荒唐。 一旁看戏的边域动作僵住,苏徊更是瞳孔放大,视线在面前三人身上来回乱飘,就连空气都几近凝固。 一脸歉意的方时序和冷漠着面对他的林雁珊,身后病床那人是什么神情,林雁珊没有回头看。 在场五个人的脸色各异,心怀鬼胎,似乎下一秒就能有血花飞溅。 僵持中,她又听见。 “老婆,跟我回家吧。” 第46章 说是来探望病人,方时序的心思却一点都没放在这上面,两个病人在他面前,他也只看了半眼,就粗暴地结束了这趟行程。 避开人,两个人单独坐在车里谈话,林雁珊安静地坐着,像是刚刚的当事人不是她一样。 夏末的北宁夜晚不算热,车里的气氛更是冰冷。 “珊珊,你是不是生气了?”方时序手扶着方向盘,试探地问道。 “没有。”林雁珊语气没有波澜。 生气对林雁珊来说并不是一个恶意的词语,如果她真的有气也只是说她在乎而已。 除此之外,她都当热闹看罢了。 “我知道这事我有错,但是你知道,我爷爷帮他的学生投资酒店,那个项目是我看了很久的,他一句我不确定你是否留在国内,就把我全盘打死,我没办法,更何况,我们本来就是...” “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林雁珊替他说完。 “我...”方时序无法辩解,他心思很多,这算其一。 “所以你也不用跟我忏悔。”林雁珊十分坦然,“你宁愿造我未婚先孕的谣用此当借口骗爷爷,那是你的事。如果你觉得我名誉受损,那就给我补偿。” 林雁珊怎么都没想过这种传言会是她曾经最无助时最信任的人放出来的,被当年唯一的精神支柱背刺,她或许早该放下那一点点所谓的曾经。 原来那样最亲密真挚的感情,也是不堪一击。在利益面前,显得那么可笑。 “至于其他的,我想我们不必再谈。” 林雁珊言辞决绝,方时序顿时有些后悔,人是会变的,他早就该知道她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随意被人拿捏的小女孩了。 车里的空气越来越稀,方时序有些透不过气来,降下车窗,听着外边窸窸窣窣地声音,觉得头脑发昏。 “我以为我们...” “我们没有什么以后的故事。”林雁珊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承认,是我先提出的合作,但是把我们从朋友变成真正的合作对象的,是你。” 如果她现在还是那个刚刚被亲生母亲抛弃地小女孩,她或许会找个借口替他把这件事圆过去,因为当年十四岁的方时序,对她来说是唯一。 可现在她已经不需要任何庇护了,只有自己才能保护自己,用了二十多年才知道的道理,这一刻像一根针一样狠狠扎进她的胸腔。 那种感觉就像是某天风和日丽坐在舒适的沙发上看着心仪的电影,身边人却突然身体发溃,浑身糜烂,他说他是被传染生病了,她该恨的不是他,而是这个可怕的病毒。 如今活生生地例子摆在身边,她却只觉得恶心。 话已至此,方时序点头,“既然如此,合作没停,这谎也需要你帮我圆下去。” “我跟爷爷说了,前三月会让你到南锡老宅坐胎。” 他还是没放过她,最后一点体面也没留。 林雁珊冷笑一下,继续:“酒店股份我要跟你同样的。” “度假村一月活动日需要明星网红参与捧场,你这边,没问题吧?” 既然做到如此,林雁珊也没客气,至于之后的什么人情债之类,就等离婚后让他自己还好了,她仁至义尽。 沉寂了几秒,他回应:“...我明白。” “那就好。”林雁珊笑笑,解开安全带,“那你也不必愧疚,回家睡个好觉吧。” “但我们还没到说离婚的时候,怎么就开始谈条件了呢?”他苦笑,没想过走这一步,是他把事情看得太简单。 “等到真的说离婚的时候,我会直接告诉所有人孩子生化是因为你的精子质量不佳。”她冷笑,“这个条件我提前说了,到时候也不必跟我商量了。” 林雁珊推开车门,在他的注视下甩出一句。 “就这样,合作愉不愉快都是这样。” “再见。” - 晚上的聚会林雁珊心情大好,完全不像在一个小时前刚被老公找上门的样子。 她早已经释怀,身边的人从来没有真的帮过她,她也该感谢他们,让她早日成长,能够在糜烂地环境中坦然面对,也能迅速脱身,维持心态。 原来她早就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 那天去的朋友很多,林雁珊疯狂向外撒着情绪。 酒吧里的声音震天响,林雁珊在旁边虽然没喝酒,但是也没老实,兴奋的又蹦又跳,把苏徊吓得不轻。 谣言已经传出去,林雁珊被迫戒酒,又喝多了牛奶被身边腹肌八块的男模搀着去洗手间的路上,苏徊还在后边颤颤巍巍地跟着。 他甚至不知这聚会结束之后该给谁打电话,孩子的亲爹是谁他也没摸准,又不敢问不敢提,苦不堪言。 林雁珊的恨天高还在脚上,苏徊看着都害怕,在他还没缓过神来之前,那头的包又甩到他身上,门一关,留他一个人在外等。 高级会所的洗手间配置很高,林雁珊靠在洗手台边用湿纸巾擦了擦手链上沾上的奶渍。 纸巾被她团成一团,她的脑袋才刚才外边的吵闹声中换过神来,清醒了一些才想起给晏明打电话,开头问他一句是不是睡了,他没出声。 “怎么啦?”林雁珊空着一只手拨弄着自己的细吊带,对着超大的仪容镜补着口红。 她早料到晏明会不高兴,只是晚上有点玩上头,这会子安静下来又想起他,心里带着些愧疚。 “生气啦?”她把手机放在置物台上,挤了点洗手液在手心,慢悠悠地搓着。 “你是不是不想要孩子?” 晏明盯着空荡荡的窗,还是轻轻问出来这一句。 林雁珊不是那么不坦荡的人,外头谣言四起她都没出声,最后以这种方式曝光,只能说她并不想承认。 “想啊。”林雁珊逗他,半分真心半分谎,“为什么不想?” “别人都可能是假的,但是孩子又不会背叛我。” “那为什么...”他没说完,中断这句另起,“我不用什么解释,孩子你如果不想认就给我。” “我单独带他,你偶尔来逗逗他玩,我都随你。” 过度依赖 第50节 林雁珊被他惹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纠结了多久才找出这些话来,被他的真心淹地有些满,她的心口也涨涨的,“孩子又没说是你的,你认那么快干嘛?” “孩子是我的。”他笃定。 “没有意外,那就没有孩子。” “有意外,孩子就是我的。” “我不会不承认。” 他郑重其事地说着,像是什么宣言。 林雁珊被他这话噎地接不下去了,本来还想逗逗他扯扯方时序之类的话,此刻也说不出来,她不想他一番真情实意被她搅和地受些不着调地污染。 她也心疼他的。 “骄骄。”他突然唤她乳名。 “我不能没有你。” 都说少年人的爱恋总是炽热真挚的,成年人权衡利弊,和爱的人分手,和不爱的人结婚,疯狂追求真爱的人才是大家口中的疯子。 林雁珊自认做了一回明白人,却被晏明那涨水地爱融化她最后一点点冰封的心。 分别那几年,他变了许多,但好像又没变。 她戏耍别人的感情当做习惯,以为这样就能加固自己的冷漠的情感,可有人的爱好像从没变质。 第一次见面他还客气有距离,而后的每一次她的挑逗都让他面红耳赤,至今依旧如此。 晏明大二那年北宁连续暴雨一周,林雁珊耍他几次说会来看他,到最后晏明高烧几天也没见到人,还收到她一句,受不了就分手。 从医院回来那天林雁珊却出现在他校门口,人没下车,落了窗户喊他。 晏明没说什么,上了车,被她摸摸脸又摸摸手臂,也没什么关心,就说想他的脸了,想他在床上的功夫。 她言语毒的像刺,他难受,那晚重了点力气。 林雁珊下意识的蹙眉,他豆大的汗珠滴在她锁骨上,强忍着停下来,额前的青筋暴起,眼睛通红,“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对不起,我没想欺负你。” 他覆在她脖颈,声音颤抖,“我只想表现好一点。” 他拉她的手去搂自己的脖子,浑身战栗,忍不住想动又不敢动,他唯一想的,能用身体和脸留住她还不算太差,他不想连这些都搞砸。 他的小心翼翼林雁珊当时没在乎,她见过太多人这种模样,不过是另有所图,被她揭开后的丑恶嘴脸让她恶心。 时间会冲淡一切,也能考究所有。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担忧地告诉她,医生说了只要好好修养不会有影响,出院之后他也会好好锻炼。 “能不能不要嫌弃我?” 林雁珊脑子里莫名蹦出他半卧在病床上,也没有平日里的带着些讨要的她关心的意思,只是担心,担心留不住她。 意外之外的事情突然降临,他又忽然成熟起来,揽下一切。 那天在新家,事后林雁珊问他会不会怪她以前没有好好爱他。 他没法否认,当时他是一个人偷偷躺在宿舍床上失眠过很久,但他却只说。 “是我不好,没有让你完全信任我。” 林雁珊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耳垂,说着。 “你太傻了。” “嗯。”他点头,眼神蒙上一层水汽,问她,“聪明人就得到更多的爱吗?” “聪明人才不会要爱。”她说。 “可我真的爱你。” 第47章 林雁珊记得很清楚,每次事后他都会注水检查,确保安全套没有发生破损之类的意外。 他一向是谨慎稳重的人。 可那天她站在仪容镜前,看着里面自己有些花了妆面,隐隐的不安。 她不清楚他口中的意外是什么,他明明根本不会让意外发生。 第二天她照常去看他,他与平时无异,还是那副缠人的样子。 林雁珊一再申明谣言不可信,方时序是另有所图。 他只答:“我知道。” 病房里的空间总是压抑,她再问不出别的,也没时间与他纠缠,‘有萤溪’开幕在即,她又一心扎进去,甚至他出院那天她也没能赶回来。 方时序那边怕露馅,林雁珊从度假村出来就被他在截住,被带着回了方家。 利益至上,林雁珊也没推脱,只拜托苏徊好好照顾晏明,托人送了几份礼物给他,又被苏徊退了回来,说这么生分以后真的有事都不好向她求助。 晏明那天却笑呵呵让苏徊收下,大概他都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把自己当成林雁珊的所有物。 林雁珊一心想着晏明的事,也没空亲自去操心,方家这边也不是好糊弄的,她必须出面。 方时序的爸妈都在国外经营艺术画廊鲜少回国,作为方文悉的独孙,方时序应当是唯一的继承人。 但方时序回国之前一直就读艺术大学,回来也只一手创办相关产业的公司,与方文悉的理念相悖,有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也就算了,孙子也并不是他最中意的人选。 但家里的产业不可能向外流,哪怕方文悉的学生跟他这些年,他也没法在社会舆论中把公司交付给旁人,家族产业牵扯太多,其中利害没法一一捋清。 相比方时序,方文悉反倒更欣赏他这个孙媳妇,对林雁珊比亲孙子也要好上几倍,回去这趟也不至于会不适。 到方家老宅那天,林雁珊才刚刚接到周逸清的判决通知,还没等她完全消化这件事,姜蜀那边就打来电话,说是晏明交了辞职信。 周逸清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到底是对公司有影响,虽然晏明和边域是受害者,但是依旧对这件事有牵扯。 姜蜀的意思,放手让他们离开,当事人消失,这件事才能最快的平息下去,不影响公司的项目,尤其是近期有萤溪的开业仪式。 重大项目,事关公司上下所有人,不能有闪失。 林雁珊到那一刻起才顿悟,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施暴者和受害人,只有受益者,而其他人,是根本不可能站在受益者的世界里。 那天晚上林雁珊坐在和方文悉一起吃的那顿饭实在难以下咽,公司几经波折,来时的路上林晚吟告诉她事情已经了结,她再不会和周逸清有关系。 林晚吟说,所有不幸的事情都终止于此。 方文悉亲自下厨给林雁珊做了鱼,他说她来了,他的新生活也要开始了。 所有人都告诉她这场巨变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可却做不出任何回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样的结果。 晚上林雁珊借口怀孕住进了客房,新的环境她不熟悉,躺在床上看忏悔录,半天没有翻一页,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放下书给晏明拨了一通电话。 没接。 第二通。 依旧没接。 林雁珊有些烦躁,辞职没有提前跟她商量过,最近的联系也不想往常一样频繁,现在直接是打不通电话联系不到人。 她躺在床上凌晨两点还没睡着,宝宝长大了些,也变得活泼起来,前几天被徐嘉豪接到他那里去,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她也好久没有去看它。 大家都说一切都在变好,‘有萤溪’的项目也很顺利,之前的几个单子也没有拖欠尾款的事情,可她就是惴惴不安,她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清晨六点,林雁珊收到晏明的一条短信。 【宝宝很好。】 他发来一张照片,宝宝长大了一圈,身上穿着的条纹马甲是她没见过的,报了个平安让她放心,可他却只字未提自己的近况。 突然的问候让林雁珊摸不清头脑,她没有回电话,还在气他的失联。 林雁珊越是纠结越是来气,干脆起床洗漱清醒头脑下了楼,彼时方文悉已经在院子里晨练了有一会儿了。 方文悉养了一院子的鸟,这些鸟却不怎么叫,笼子门是开着的,却也没有一只会飞出去。 林雁珊端了两杯茶水到院子里,陪着方文悉下了会棋。 风声正静着,有两只鸟忽然叫了几声,林雁珊扭头去看,问道:“笼子门开着,这些鸟不会飞走吗?” 方文悉年过七十,身体十分硬朗,偶尔去还会去参加半马赛,他端着杯子抿了口小青柑,脸色红润身上也是毫不见寻常老人身上的疲态。 “以前有几只飞走过,但是他们从出生就是圈养,不会找食还会被攻击,就回来了。” “外边的世界是挺精彩的,但是养不活它们。”方文悉依旧盯着棋盘,淡淡地说着。 “爷爷又在讲大道理呢?”方时序从推开玻璃门,从里面探出头来。 方文悉咧开嘴,笑骂他臭小子。 这盘棋走到死局,方文悉摇摇头,笑眯眯地说自己老了。 林雁珊还未应他,就听得他话中有话。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下棋的高手。” “高手?谁呀?”林雁珊抬眸。 “我一个学生——” 方文悉话未说完,方时序就退了一步,扭头去逗院子里的小鸟。 他心有芥蒂,方文悉当着林雁珊的面也只是笑方时序是小孩子心罢了。 “我一个学生向我引荐的....算是我的贵人。”方文悉看了一眼方时序,又摇摇头。 “之前我重病过一年多,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你也知道,你和时序的婚礼他都没回来,不提也罢。当时公司岌岌可危,是他力挽狂澜救我那一次,不过他当时还是个学生,后来也没有到我身边来工作。” “他有抱负,我能理解。” “最近他遭遇一些变化,打算重启创业,我本想帮他一把,但是我前段时间刚刚投资我学生的酒店,这事时序应该跟你讲过。” 林雁珊点头,她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这事,她大概也不会到方家来。 “所以,他来南锡创业也会是屡屡遭难,爷爷希望,有什么紧急情况,你能帮我出面。”方文悉顿了一下,“时序把你放在心里,我是知道的,你也好好劝劝他。” 过度依赖 第51节 “我明白。” ..... 那天晚上,方时序定了餐厅说要带她去看海景,林雁珊也不是拎不清的人,在方文悉面前没拒绝。 那晚两个人登上船坐在甲板的藤椅上吹海风,气氛十分暧昧,林雁珊却没心思跟旁人一样调情,只说冷了要去客房拿衣服。 “珊珊。”方时序叫住她。 一条长绒毯子披在她身上,他站在她身后,明明是十分暧昧的场景,林雁珊却僵硬地像个木偶娃娃。 “你有话直说。”她垂了垂眼眸,漂亮的眼珠轻轻转了一下,并不想和他周旋。 “珊珊。”他想摸她的头发,又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悬在空中的手缩了缩,最后搭在扶手上,“我知道,爷爷欣赏你,可是他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爷爷。” “他这些年没少资助他那些学生,他是慷慨大方声名远扬,可是他也不会从中受益什么,我们更是,搞不好那天谁出了问题,还要牵连我们,这根本不是划得来的生意。” 海风习习,林雁珊的头发被风吹乱,她拢了拢毯子,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所以你今天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不想我去机场接人咯?”她挑眉。 “我们是同一战线的不是吗?” “当然是。”林雁珊知道和他硬碰硬没用,又转口,“可是看着人才能拿捏好方向啊,万一真的错失了一个好的项目,你我都亏了。” “你想搞垮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她像个海壬,语气总是带着蛊惑,“倒不如全盘接收,你也知道。” “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我怎么可能会帮别人?” - 跟方时序这个犟种纠缠太久,林雁珊还是错过了航班时间,方文悉那边已经派人去接了。 本来是让人住在商圈的酒店,可方文悉许久没见,想和人叙叙旧,还是把人接到家里来住两天,说也热闹。 方时序虽然不高兴,但到底也是帮过方家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回去的路上也闷闷不乐,一句话也没说。 车子进了庄园大门,林雁珊站在门口再三嘱咐他不要让爷爷不高兴。 方时序瞧着她着急的模样,忽地笑了笑,林雁珊蹙眉踢他,问他究竟有没有好好听自己说话。 “听着呢。”他说,“我们好像真的是一家人,这感觉好不真实....” 他的眼狭长,单眼看上去并不是温和的长相,反而带些凶,小孩子通常都怕他,也就只有林雁珊会常常粘着他。 方时序的思绪又飘远,抬手拉了一下林雁珊肩头滑落的披肩,柔声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林雁珊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伸手拽住了披肩的另一半,他没松手,两人僵持着。 树叶从四周飘落,簌簌地响动着。 “珊珊,时序。”方文悉在门口叫着他们。 大门被打开,两人齐齐向同一处望过去。 方文悉正站在门口慈祥笑着,阿姨在后方的忙碌着换着茶水,屋内地暖灯大亮,他身后,穿着西装的年轻人踱步侧身。 林雁珊表情凝结在脸上。 “这人怎么有些眼熟?”方时序喃喃着。 林雁珊垂眸,无言。 两人走近,方文悉才重新开口说着,“这位我早上提过的,是我的贵人,晏明。” “爷爷说笑了。”晏明谦虚连连,微微颔首。 “这是我的孙子时序。” 他介绍着,方时序伸手与晏明相握,倒是十分友好。 方时序觉得像是见过他,刚刚准备开口,又听见方文悉说着。 “听晏明他之前在骤云的北宁分公司,那珊珊认识?”方文悉又将视线投到林雁珊脸上。 “是...一起做过项目。”林雁珊点点头,半开玩笑着,“熟人,就不用握手了。” “好久不见,林总。” 晏明颔首,熨烫平整的西装贴在身上,背后是门口的欧式立柱,他看着状态十分好,并不像刚刚遭遇事业变故的人,反倒像刚刚碰了大运过来的。 “那也算的上是一家人了。”方文悉听了两句,喜笑颜开,“时序大你几岁,算是兄长,珊珊呢,更熟悉你的业务,也了解你的情况,以后也一定是帮的上你的,更该叫一声嫂子。” 方文悉并不是熟悉的北宁那边的矛盾,对晏明也是从学生时期看过来的,而后没有做过背调,现在也只不过是想拉拢年轻人之间的关系,想让晏明的路走的更顺畅些罢了。 夜色里,晏明唇角弯弯,像个顶级绅士,对林雁珊温柔地笑着,叫了一声。 “晚上好,嫂嫂。” 第48章 小狗不听话,主人应当给予相应的教训。 因为介于平时是讨人喜欢的可爱的小狗,所以可以适当放宽条件,给一些甜头。 但如何表达需求是狗的权利,首先被满足的应该是主人。 决定权永远握在主人的手里,不可逾越。 晏明那晚彻底理解了这个道理。 那晚他们在门口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多久,晚上的闲聊林雁珊也没参与,借口自己困顿上楼休息,实则不想被方文悉拉着跟晏明聊些有的没的。 方时序更没兴趣跟这个不速之客多交谈,没过多久也跟着上了楼去。 两人一走,茶室瞬间空荡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射在暖色的茶水上,水纹随着注入的水柱摇摆,波纹荡出一圈一圈扩张的水圈。 方文悉许久没见他,时不时提起当年晏明救他于水火之中,公司当年靠他一举翻盘,说到底,方文悉是觉得亏欠了晏明的。 晏明淡淡的应和着,偶尔浅浅弯唇笑笑,当年再如何波澜壮阔也已经过去了,他从不会后悔自己的每一个决定。 他摇晃着手里的青瓷茶杯,思绪沉沉。 “你这些年也没有成家?” 公事谈完,方文悉又跟他聊起家常。 茶水续了好几杯,他没有放晏明走的意思,住家阿姨在餐厅收拾着花瓶,开了几盏小灯,晏明的视线下意识探过去,楼梯的转角在餐厅后方。 楼上的走廊也亮了几盏灯,他的视线不受控地被勾过去。 一双穿着乳白色家居鞋的脚,细长的脚踝,粉嫩的脚趾,在栏杆的间隙处露出,短短的走廊,林雁珊一共迈了没有几步,楼下那人却抬头不止一次。 直到方文悉再次叫着晏明的名字,他才浅浅回过神。 “没有。”晏明摇头,“没有合适的。” 他又抿了一口茶,余光感知到楼上的开门关门,他又把刚刚放下的杯子端起来,抿了一口。 茶水已经没了,他吃了一空。 失神的动作被方文悉捕捉到,晏明歉意连连,抬起茶壶将两个茶杯都添上水。 “是我老糊涂了。” “你刚刚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过来应该累了,也是时候去休息了,还拉着你陪我这个老顽固喝茶聊天。” 方文悉笑着,对晏明很是欣赏,他从未看错过人,之前跟亲家林经年的饭局就提起过晏明,难得的人才,被林家抢了去,现在又归到他这边,他自然是高兴的。 “有空跟时序和珊珊去参加些聚会,都是同龄人,会碰到的有缘人的。” “成家立业,都是不可少的。” 方文悉思想不算守旧,但是老一辈成家立业的观念不会变,尤其面向他关照的年轻人时。 “还是多谢您的关心。”晏明不会拂了老人家的面子,客套话是免不了的。 “房间已经收拾好了,让阿姨带你上去瞧瞧。”已经是夜深,方文悉没再多留人,摆摆手放了他。 晏明从茶室离开,跟着阿姨上了楼。 二楼的客房已经提前开了空调和加湿器,新的毛巾和洗漱品也早早备好,方文悉是重视他的。 晏明跟阿姨道了谢,看着人下楼,自己却没关上房间的门,眼神紧紧被远处的光亮勾着。 走廊另一头虚掩着的门上还挂着囍字,其余地方的装饰都已经撤了,唯独那间还没有,有光从门缝洒出来,隐约还能听见里面有人在交谈。 晏明没理由过去,就这么停在门口,手指搭在门把上,渐渐收紧。 “晏先生——” 楼梯转角处传来许姨的声音。 晏明微惊,又笑着平和刚刚的紧张,“怎么了?许姨。” “我瞧你开了门,是还少什么东西吗?”许姨刚刚准备给方老爷子外头的小鸟擦擦托盘,扭头就瞧见大敞着的门,还有立在站在门口的晏明。 “我——” 晏明一时没想出什么借口,一句话断在开头。 “许姨。” 林雁珊的声音从对面传出来,接着晏明就瞧见她穿着真丝的长袖睡裙出现在二楼的走廊里,绸缎般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扬着。 “帮我倒杯水吧。”她桃花眼微微弯着,笑意淡淡挂在唇角。 “好的。”许姨又转身准备下去,“那晏先生....” “晏先生是不是没找到廊灯的开关啊,我告诉你?” 她像只漂亮的罂粟,站在暖黄的灯下仔细打量着他,眼底带着淡淡的狡黠。 “嗯...”晏明点头,“谢谢...嫂子。” 许姨没再多问,转身下了楼去。 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已经关上,走廊剩下两人对峙。 晏明微微偏身,想让她进去。 过度依赖 第52节 林雁珊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他半米远的门口,她没喷香水,身上是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让人有点上头。 “灯在这儿。”她冷冷瞥他一眼,伸手拍了一下门口那个显眼的开关,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希望落空,晏明下意识去拉她的手。 在别人在家里,叫着陌生的称呼,做着不可告人的举动,心跳着杂乱的频率。 林雁珊有意躲开,晏明没勾住她的手,反而将她的手机打到地上,她蹙眉盯着他,双手向下垂着,等着他的动作。 晏明半蹲下捡起手机,又顺势一只膝盖着地,慢条斯理用衣角擦了擦手机的屏幕,手机朝上递给她,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眼底带着淡淡的渴求。 林雁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走廊的窗关着,温度极速上升,就连房间里飘出的冷风也不顶用。 她侧了下身,往前走了一步,顺着他的视线贴近,直到她的小腿抵住他的膝盖。 晏明握着手机的指头泛白,垂眸盯着她白皙的小腿越靠越近,碰到他紧扯着的布料才堪堪停下。 泛着粉白的脚趾踩在他的西裤上,微微使劲,他额头冒了层虚汗。 楼下又传来许姨的声音。 “珊珊呀,牛奶也煮好了,我一起端给你吧。” “好啊,谢谢你啊,许阿姨。”她嘴上甜甜应声,脚底动作没变。 晏明一言不发,林雁珊得寸进尺,漂亮的指甲去剐蹭他的喉结,去捏他的下巴,任凭他的汗滴落在西裤上,她变本加厉。 许姨的脚步声已经传了过来。 晏明想去抓她的手臂,又被她狠狠拍了一记,她收回脚,抢回手机,反手拽住他的领带,往上紧了下束住他的脖子。 “这就受不了了?” “你不是很厉害么?” “不是想玩失联么?不所有的事都能自己做主么?”她凑到他耳边,轻声着,他的耳垂被她捏地红彤彤,脖颈也随着泛起粉红。 “既然什么事情都可以先斩后奏,又装出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 她将他推开,晏明卸力地靠在墙边,看着她向下走了两阶楼梯接过牛奶,她明明会温柔细语,哪怕对一个旁人。 许姨完成任务,从楼梯上退了下去,二楼的走廊又重归平静。 林雁珊出了口气情绪平稳下来,又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朝他伸手开手。 晏明有些诧异,但还是乖乖挪过去,轻轻拥住她,西裤略有隆起,被她置之不理。 杯中的牛奶被她端着喂到晏明的嘴巴里,刚刚尝了半点甜头,她又收回手,把杯子放在地上,推到他面前。 “脏了,我不要了。” 林雁珊起身要走,晏明又离地从背后拥住她,不敢使劲,虚虚的揽着,眉头紧紧的皱起来,说着,“不要...我以后都不会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空荡的走廊,大亮着的灯光。 但凡有一个人从房间走出来,他都是死罪。 林雁珊推开他,语气并没有变好,晏明做什么决定她其实都不会阻拦,但这种方式让她知道,等于没有把她规划进人生蓝图中,不论他是不是为了她好。 她不需要谁自我感动式的付出,这种突然的惶恐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晏明确是怕自己留在公司会影响加剧事件恶化,离开公司是他早有的意愿,但是这番先斩后奏也是怕当年和林雁珊的事情被捅出来,只有他消失,这话题才会随之消解。 林雁珊当然是不怕别人闲言碎语,他擅自做主是怕挡她前程,但他的好意她并不领情。 “我不用任何人为我牺牲。” 她一字一顿,他没有消息的这些天她的心悬着一直放不下来,见了面其实气消了一半,但教训他也没有少。 小狗只用听主人的话就够了,擅自做些无畏的牺牲,只会让遭来讨厌。 “姐姐...” “你明天不是还要工作吗?,在南锡创业只会道路更险,别多耗费精力了。” 手再次被甩开,晏明没再抓住。 那晚躺在床上,晏明又给林雁珊发了几条消息,是方文悉说要带他看的项目园区。 这件事方文悉之前嘱咐过林雁珊,她也回了消息,只是语气不善。 【明天醒了再说。】 晏明却委屈,又发了一条。 【好疼。】 林雁珊发了个问号过去。 【?】 【哪里疼?】 屏幕亮着,露出晏明半边笑脸。 【被姐姐踩的好疼。】 第49章 林雁珊一直为度假村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晚上处理工作到半夜才睡,没赶上第二天的早餐,醒来时方文悉已经和晏明出门去了网球馆,只有方时序在厨房为她煮着鱼片粥。 他的厨艺不佳,灶台旁边落了米粒残渣,糊味老远就飘出来,许姨忙着去抢救。 “哎呦我的大少爷呀,小心烫着你。”锅又扑了,许姨忙关上燃气,将一旁的方时序拉开。 许姨是看着方时序长大的,从他刚学步到出国读书,他是她一手带大的,比起那对并不常见的父母,他和许姨关系更亲近些。 餐桌上还放着一个瓦罐,林雁珊凑近瞧了一眼,一锅没糊的鱼片粥还散着热气,味道很熟悉。 “你起了?”方时序从厨房出来,迎面撞上餐桌前的林雁珊,“睡得好不好?” “嗯。”她点头。 “我本来想给你煮点你喜欢的鱼片粥,但是我厨艺实在太差,被我搞得一团糟。”方时序摇摇头,有些挫败。 “这不是有么?”林雁珊用勺子搅了搅面前那盅粥,浓稠的白粥夹着爽滑的鱼片,还有她爱吃的上海青,完全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闻着很香。” “这是晏先生早晨起来煮的,说是要给爷爷尝尝呢,我记得你也爱喝,就想试试。”他两只手撑在餐桌上,“...但我没做过饭。” 林雁珊的手僵在空中,又把勺子放回瓦罐里,“你煮多了也喝不完,浪费了。” “你饿了吧?让许姨再给你做点吃的?你不是喜欢那个——” “不用了,这不是有吗?我也吃不下那么多。”她抬眸看他,眼神疏离,语气也不似以往亲昵。 “好。”方时序没再推脱,答应。 “那就喝这一盅吧,我早晨尝了,味道很不错,你尝尝看喜不喜欢。”方时序重新拿起一只碗,替林雁珊舀着。 许姨忙着在厨房收拾方时序的残局,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个,安静到连风吹花瓣的声音都能听见。 方时序早吃过饭了,但也没走,坐在对面看着用平板看着股市陪着她,只有林雁珊坐在对面慢慢尝着那碗粥,两人静静地谁都没开口。 林雁珊一碗粥下肚,想再来一碗,被方时序瞧见,打笑着,“这么爱喝么?” 她平时对什么食物都不算多热衷,饭量也不大,偶尔会犯胃病,晏明总变着花样给她做饭想让她多吃点,就连简单的鱼片粥也是花了心思的,是别人学也学不出来的味道。 “饿了。”她淡淡的应着。 “那多吃点。”他看着她,还是躲不过那份悸动。 “你今天不用上班?” “我看着你吃了饭再走。” 林雁珊不知道他这话几分是真心,还是演戏入迷,没想多纠缠,随他去了。 “那个晏明——”他忽然开口,称呼也变。 林雁珊猛地眨了一下眼睛,没抬头。 “上次住院那个是他吧,当时都没来及仔细看,想想还是太失礼了。” 那天吵了一架不算客气,两人默契的都没提。 “不过今早看他,我总觉得眼熟,有点像...那个演员,叫什么...莫嘉林。” 方时序昨晚没跟他细聊,今早在院子里跟他客套两句,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当真以为莫嘉林又找上门来和他抢人了。 “是挺像的。”林雁珊没法扭曲这件事。 “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方时序反倒是先替林雁珊释怀了,“有萤溪开幕的时候,也邀请他来吧,他人气正旺,有萤溪又是大项目,合作共赢嘛。” “嗯,都行,你来决定吧。”反正是为了度假村造势,林雁珊不在乎。 话题到这儿,方时序又想跟她多聊两句。 “你说那天要是两个人碰上,会不会都吃一惊,世界上还有这么像的人?还是说莫嘉林出道前做了微调才有这个模样的,明星不都...” “我吃饱了。”她打断他。 “度假村那边还有项目没完,我先去工地了,车已经在门外了。”林雁珊碗一推,甩手走人。 “那....路上小心。” - 早晨方文悉带晏明在球场见了几个客户,有人脉好铺路,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就是如此,晏明实力在身,几家想注资,挣破了头,晏明游刃有余的周旋着,并没有下定夺。 晏明的网球打的好,这场上没人能盖过他的风头,他也不想初来乍到过于张扬,干脆借口说去休息,躲开了众目睽睽。 这场的人众多,局被打散又重新聚起来,各自蠢蠢欲动的暗自打着算盘,年轻人总是先按耐不住,方文悉旧友的儿子周珀很是欣赏他,见他坐下,也随着他走过去,拧了瓶运动饮料给他。 “谢谢。”晏明微微点头。 “球打的这么好,比得上专业人士了,是常有人陪你打吧。” 周珀猛地灌了大口饮料,汗珠大颗掉下来,他没理会,后方一位裙子堪堪遮住屁股的女人拿了条干毛巾过来,亲昵地替他擦着汗,有意无意地贴近。 非礼勿视,晏明这种出门在外领子最上一颗扣子都要系紧的人眼神绝不会多停留一秒钟,总觉得像是冒犯了别人一般。林雁珊总说他在外头是装出来的正人君子,他觉得委屈又无力辩解,克制不住,他不承认这是自己的问题。 “我常陪别人打。”他答。 过度依赖 第53节 晏明没说假话,原先连网球也是因为林雁珊投其所好罢了,只有他是最好的,她才不会找别人陪练,要说多爱这运动,还真没有。 “除了方老先生,谁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方文悉广结友人,桃李满天下,在场的这些大部分都是他的学生,他也偶尔来打球,那些不求任何利益来陪他的人都得排排队。 “以前的领导。”他说。 “没瞧出来。”周珀撇嘴摇摇头,看他两袖清风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会巴结领导的人,哪怕从他自己嘴巴里说出来,周珀都觉得是个玩笑话。 “人不可貌相。”晏明笑笑,不可置否。 周珀看他一眼,又那边的女人推了一把,让她上前。 那女孩也挺上道,往上拉了拉裙摆,弯腰凑过去,红唇弯弯,笑的极甜:“晏先生,需要湿毛巾吗?” “不用。”晏明躲开,闻着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有些不适,皱了皱眉。 那女孩扑了个空,氛围一时尴尬下来,晏明拒绝的太明显,这场商务局来往都是名仕,她不敢造次,女孩起身窘迫地看向周珀。 周珀见状摆摆手让她离开,斩断这场局。 周珀私以为许是晏明瞧不上这里的女孩,毕竟周珀身边的多多少少都是被社会污染过了的,人都是欲望动物,对于他们这种金融商务圈的里人,没谁能不染淤泥,只是多少罢了。 一旦有了钱和地位,什么东西都得落俗。 他想拉拢晏明,心思都写在脸上,以前再难缠的客户他都遇见过,碰一鼻子灰也是常有的事,这种情况并不少见。 “晏先生不是南锡人吧?”周珀问他。 “不是。”晏明对刚刚的事有芥蒂,总觉得身上有味道,起身想去洗澡换衣服。 他要走,周珀也跟上去,说着自己一身汗味也该冲洗一下。 随他跟着,晏明无言。 一路上周珀的话也没断,时不时地打探着,“晏先生吃的惯南锡菜吗?” “能适应。”他语气淡淡的。 之前晏明总觉得自己北方人无论如何没法适应南方的气候和菜系,可他最近才发现,他好像也没有什么爱吃的菜,之前请客户在北宁吃饭时他才发现,他最高消费记录的那家餐馆是跟林雁珊去的最勤的那家。 客户问他最爱哪一道,他霎时都说不上来,那会他才发现主要是有那个人陪他,他才爱吃罢了。 平时和她在一起吃饭饮品通常点两杯,任她挑两杯出来都尝尝,随便留哪个给他,他都爱喝,直到跟林雁珊分开那几年,他才发觉他其实根本不爱喝什么饮料,也并不喜甜。 “我知道南锡有家私房菜,山水云间,你尝过没有?”他视线飘忽,晏明见多了这种眼神,他什么心思大概也能猜出个一二。 许是晏明刚刚的反应周珀觉得他是没看上那女孩,想着又去什么私密的餐厅给他塞人罢了。 “这家是酒店一体式,环境特别好,私密性也强,娱乐设施也都是配套的,位置不好定,你想去我替你约上?” “你有朋友常去?”晏明挑眉。 见他有兴致,周珀又上赶着,“当然,我之前一朋友求婚都是在那里,服务是整个南锡拔尖的,而且我安排的人,他们都满意。” “是么?”晏明呵笑着,心思翩翩,像周珀他们这种玩的花的人要比他会挑地方,也更懂怎么讨人欢心,晏明转而回道,“那就麻烦你了。” 见他同意,周珀按捺不住的激动都要贴在脸上,忙答应着,又说,“你喜欢什么的样的我都能让人送过去,你——” “我想约一个朋友。”晏明打断他,“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啊...朋友啊,都可以,那他其实我也能...” “女朋友。”晏明又补充。 周珀的表情僵在脸上,又试探道,“女...女性朋友吗?” “女朋友。”他再次重申。 第50章 南锡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周珀在晏明那里吃了个闭门羹,人没送出去,自然想拿的也来不了,又转手把这个人情卖给方时序,透露了晏明的包间位置。 方时序一贯擅长拿人把柄要挟,从先前对莫嘉林就是如此,本性难改。 只是晏明实在无可挑剔,他才是为此头疼不已,上门的东西,他有些犹豫。 周珀无非是想拿些好处,他同样性质恶劣,圈子里来了新人,如果吃不到红利,当然也是不准别人碰的,还不如就一把火烧了来得快。 晏明口中的女友谁都没见过,见面又要设在什么私密包间,周珀怀疑是什么风月场,是见不得人的。 添油加醋了一番,多了几分真实性,方时序本就焦心晏明的突然出现,上头的时候,轻易信了他的话。 那天晚上方时序去工地接了林雁珊,回来的路上将周珀的原话放给她听。 “搞不好是勾上谁家的老婆。”语音条是周珀的声音,方时序嘴边挂着隐隐的笑,又借骂周珀也是个不中用的主。 一夜暴富起来的,粗人一个口里也没有什么遮拦,方时序哪怕复述这样的话都觉得会沾上这种人的气息,看不上他,又想说给林雁珊听,干脆放了个语音条出来。 晏明的出现让方时序过于忌惮了,方文悉从前助谁谁起步也是多的数不清,可这次登门入户的,又是方文悉的贵人,实在让他过分紧张了。 身上的那个筋就没放松过,林雁珊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他又担心她要和他统一战线的话是诓他的,这事他刚一知道便讲给林雁珊听,想问她的意见。 私密性强的,服务极好的,私房菜。 林雁珊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没有收到任何的消息,她点开whatsapp的消息框,同样没有任何来自晏明的提醒。 她又将手机锁屏。 “这周珀也真是的,搞不好是约了哪家千金,像他这模样的,谁能不上心?被他讲的好像真有什么猫腻似的。”方时序透过后视镜瞧了一眼林雁珊,她依旧神色平淡地直视着前方,并没有什么波澜。 “在爷爷身边,就算有什么心也不会这时候就冒头吧,还没见过谁会这样的,以前那些人都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贴在爷爷身边呢,哪有空搞什么有的没的。” 方时序半信半疑的,又不想放过这一手,一路上不停提及。 林雁珊想起昨晚在走廊上的他隐忍的模样,不是替他辩解,只是觉得他不过是想给周珀一个下马威让他们都老实些罢了,至于那些什么莺莺燕燕的。 林雁珊还真是不信。 方时序有意无意的说着,林雁珊昏昏欲睡,最后被他缠的实在没有办法,干脆同意,说晚上也去那家餐厅尝个鲜。 那餐厅的位置在南锡某个自然景观的瀑布观景台上,视野开阔,晚上又在河边放了纸灯,从上游流水处排排叠放,滑到下游河岸。 林雁珊晚上确是饿了,那家私房菜做的也很出色,餐单上的特色菜被她挑了个遍,方时序却在旁边坐立不安,不停给助理发着消息让他联系周珀。 他们来的甚至要比晏明预约的时间还早,让人一阵好等。 林雁珊兀自吃着饭,时不时在手机上跟南锡的朋友聊两句,心思全然没在此,直到听见周珀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她才轻轻抬头。 “人来了。” 说是服务员看着进来的,优越的面孔,一定是认不错。 方时序挑了挑眉,向后靠在木椅椅背上,轻飘飘地看了眼林雁珊。 林雁珊不知道晏明什么计策,只是听见那句人来了还是听了进去,嘴里一颗栗子咀嚼缓慢,心思飘然。 “吃饱了?”方时序问她,“去外边看看景。” 林雁珊知道他心思不纯,抿了抿唇,还是跟上。 走廊临着一条小溪,林雁珊是在车上将运动鞋换了,此刻又是软根鞋,为了装这个孕妇,她也是费劲了,平日里高跟鞋没换过,突然穿上这样的鞋子她还有些不习惯。 方时序不知从哪弄来一碗鱼食递到林雁珊手里,两人站在廊前迎着月色喂着湖里瞧不清楚的金鱼,林雁珊兴致缺缺。 “珊珊姐!” 远处听得一女孩的呼声,林雁珊扭过头,她这边还没应声,方时序又接了一通电话,听着像是对面在放消息催他过去。 “你去吧。”林雁珊冲他说着,“一会我回包间找你。” 方时序没推脱,瞧着林雁珊遇见朋友想着她留下也好,省的真碰见什么不该看的。 电话那边没挂,林雁珊看着他大步往前消失在廊下,才又转身去看拐角另一处的女孩。 “江婉?”林雁珊喃喃着,在这儿碰见她属实有些惊到她了。 “珊珊姐。”江婉的圆脸今夜上了些淡淡的粉色,蓬勃着热烈的朝气,“真的是你!” “嘉豪说今晚会见到你,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可真神了。”江婉笑着,身上浅绿黄花裙子在这景里正正相配,大概是精心打扮过来的。 林雁珊握了鱼食碗的手紧了紧,要说遇见也得是晏明给徐嘉豪透露过的,她也没收到晏明什么邀约,哪来的什么遇见。 “好巧。”林雁珊嘴角弯了弯,见到她总归是高兴的,“你什么时候来南锡的?” “今早来的,还没有来过南锡,正好休假跟嘉豪过来旅行一趟,他住院那么久,也没好好出来玩过。” 江婉早先听说林雁珊结婚的消息,什么豪门恩怨她也搞不清,跟着徐嘉豪叫了几声嫂子,今晚碰见她差点没改过口来。 方时序人消失在走廊尽头,林雁珊又转身问她:“嘉豪也在?” “在。”江婉点点头,“本来是打算明天跟晏明一起吃顿饭的,今天下了飞机晏明哥就打电话过来了。” “不过当时说是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可能会来,嘉豪在路上还跟我打赌,说你一定在的。” 只是没在他们那个包间见到,也不知道这赌算不算他赢。 “婉婉。” 徐嘉豪从后边喊了声,人大步过来,精神看着不错。 林雁珊刚准备跟他打招呼,晏明的身影就跟着出现,亦步亦步过来,不急不慢地摇着手里那把古玩扇子。 “珊珊姐。”徐嘉豪很是上道,打了声招呼又扭头看向江婉,哄着她,“戏班来了,我们上去看。” “好。” 江婉甜蜜蜜地笑着,两人恋爱几年也一直如胶似漆的,感情甚好,一直也没进入平淡期。 “那珊珊姐我们先上去了?”两人眼力见跟的上,又是帮亲不帮理,忙给晏明让开路。 其实徐嘉豪对于晏明这事也怀疑过,但是他没解释,什么话都没说,苦了这么多年,徐嘉豪早知道那些所谓仁义道德也根本不顶用,资本家的原始积累阶段都是那么不堪的,更何况他们这样本就什么都没有的人。 他哥说的没错,只能靠抢。 两人从廊下离开,林雁珊淡淡瞧了一眼晏明,又重新背过身去喂鱼,并没理他。 晏明从她身后过来,见她没动,又唤她乳名,依旧无效。 林雁珊捏着红彤彤的鱼食,心不在焉,走神间,一双大手探过来,将碗里的鱼食尽数撒进去,平静的湖面瞬间引起波动,霎时引出大片的锦鲤凑到一起。 “喂完了。”他说。 过度依赖 第54节 “也该看看别人了吧?” “别人都走光了,看谁?”林雁珊把碗放在台上,盯着湖面不停争夺的鱼儿们。 听完这句,晏明笑意不减,心情极佳。 “我也跟嘉豪打了个赌。” “.....”林雁珊瞥他一眼,“赌什么?赌我今晚会不会来?” “赌你会不会吃醋。” “.....”林雁珊冷笑一声,问他,“那你赌赢了吗?” “答案不是在姐姐那里么?” 晏明插兜平视着前方,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散的,月光洒满了湖面,鱼食消散的快,现在只剩几只还浮在湖面上。 “你玩的什么把戏?”林雁珊抱胸盯着他,“把方时序和我都算计进去了?” “周珀那人心肠太黑不用赌,方时序对我虎视眈眈也不用赌,就只赌姐姐在不在乎我了。”他弯腰拨了一把水花,水滴在手上的莹莹的光亮,那双手实在漂亮。 晏明早猜到周珀会将他一军,方时序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这会子上楼进去正巧碰上戏班子在收拾包间,若是再等一会儿,大概就能撞上刚刚上去的江婉和徐嘉豪。 这会子,应该就是和周珀在吵架罢了。 “就想偷偷见一面,可真难啊。” 晏明在她面前坐下,仰头看她,在方家不好跟她单独说话,出来见面身边各种人也没放过他,绕来绕去躲到这个死角跟她见一面,实在费劲。 “姐姐...”他拉住她的手,声音暧昧,“我看过了,这条长廊是没有监控的。” “所以呢?” “能不能亲一下?”他两只腿岔开将她圈住,抓着她的手往下使劲,呼吸越来越近,听他的声音,“我想...” “他一会儿就该下来了。”林雁珊不领情。 “那你把我推湖里好了。”晏明不悦,“反正我也不会游泳,把我淹死好了,姐姐就称心如意了。” - 方时序回到包间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不太高兴,林雁珊也没问,出门的路上只听得他说,有些朋友是交不得的。 林雁珊暗笑,半哄着说同意他的观点。方时序觉得她在讽刺自己。 “奇了怪了,那家伙口口声声说看着他进去的,等了老半天就算去洗手间也该回来了吧,结果撞上了人家小情侣约会。” 方时序真是觉得自己脑子抽了才会急火攻心相信周珀那家伙的鬼话。 林雁珊一副好心肠的样子劝他不要生自己的气,结果两人刚一迈出门扭头就瞧见晏明他们正说说笑笑地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方时序蹙眉紧盯着他们,林雁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嗤笑一声。 “刚刚怎么没在楼上多等一会儿?” 第51章 正值南锡的雨季,晚上外边的雨滴疯狂砸下来时,林雁珊才忽然想起她搭在阳台椅子上的那条丝巾。 下午还是晴天,她随手放在阳光下晒暖阳忘了收,此刻是遭了殃。 阳台的玻璃门被她推开,倾斜的雨滴顺势吹到房间里来,她身上的吊带裙也随之摇曳,被风吹起巨大的鼓包。 丝巾早已经被淋湿了,雨滴从丝巾上往下落着,砸到她的脚面上,外边的树影晃动,整个夜空都是黑沉沉的,似乎要把远处通亮的大厦也压倒。 风越来越大,林雁珊欲关上玻璃门,后花园里却露出一个瘦长身影。 她向外探了探头,瞬间就有雨毫不客气地敲在她的睡裙上,透出大片水渍,她打了个寒颤。 她手里正攥着那条丝巾,人刚刚往里避了一点,就瞧见那影子往外挪了挪。 是晏明奔到雨下,身上的衬衫被雨浇了个半湿,院子里几株娇嫩的花被他端起来,一趟接一趟带着它们重新回到廊下,避开狂风骤雨。 他弯腰挡着那娇嫩的花瓣,半蹲在廊下小心翼翼将脱落的粉色花瓣捡起来放在木盘里,跟许姨说着等明天天晴了再将花埋起来。 许姨笑着说他心思细,会疼人。 晚上除了许姨,并不会有其他的住家保姆在,许姨年纪大了,花园里的花无法照拂,晏明二话不说再次冲进雨里,衬衫随着风的动向飞起,长颈挂着一条黑锁扣的平安锁,他的背影犹如当年,少年气似乎从未消散过。 方时序也在楼下,林雁珊又听见他在廊下恹恹地说话,“浇坏了再买新的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多此一举。” 他身上未沾雨滴,一身挺阔西装贴身,扭头冲着许姨说,“许姨你也快睡去吧,小心着了寒。” 林雁珊没再听,把阳台门关上,隔断了他们在雨声中的对话。 她住的这间也是客房,和晏明的那间挨着是个三十度的拐角,关了灯,听着外头窸窸窣窣地声音,林雁珊察觉不出晏明是不是回来了。 雷声一下接一下,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掀开被子坐起来,窗帘被她拉开一个角,智能窗帘感应到她的动作,自动向外拉开,她又慌张地去按按钮,刚背过身,隔壁阳台的灯就被打开。 林雁珊下意识的向后看过去,晏明脱掉了上衣,裸着光滑的肌肤,黑绳搭在他的锁骨上,那个平安锁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衬衫在他手中被拧成一股,大片的水被挤出来,他手背的青筋也随着一鼓一鼓地张着。 他侧过身,脊背的筋条随着他甩动衬衫的手臂而张扬,阳台的灯在雨下朦胧,林雁珊想回去,晏明又更往阳台外迈了一步,总归是淋湿了,再湿透些也无所谓。 她的动作不算大,还是被他捉住。 阳台上的射灯被他抓在手里,脸上是他恶劣的笑容,灯光朝着林雁珊的房间照进来,院子里正常的交谈声在这里方且都能听到,许姨就在阳台正下方的廊中,林雁珊没敢出声,怒目瞪他。 晏明是个浑不怕的,安全的时候他在她怀里甜言蜜语,危急时刻他偏要火上浇油,把她的情绪拉到顶。 ‘让我进去。’他打了个手语。 从前因为总带着徐嘉豪,哪怕有助听器,晏明的手语竟也学得要比徐嘉豪更好。这句话很简单,动作也是如此,林雁珊不是看不懂。 只是他过分规范的手语,在浓云雨夜里,和他裸背实在不相称,他该是一个模范的好学生,该像平常那样把扣子系到最上一颗,而不是眼神赤.裸地让她打开门。 林雁珊眼睛眯了眯,隔着一扇被擦得锃亮的玻璃门,她还是能闻到外边潮湿的气味。 再淋下去,他明天一定会发烧。 雷声再次轰鸣,风向转了圈,雨开始垂直往下落,后花园的草株被砸的直不起腰,他还是那般挺阔地仪态,毫不惧色外头的风雨。 林雁珊刚刚心软,外面那人却按捺不住,将平安锁衔在嘴里,舌尖抵住摇晃的碎珠,衬衫被他抛在地上,随便暴雨如何践踏,他一步踩上藤椅,纵身一跃扶着玻璃护栏翻了过来。 玻璃门被他打开。 林雁珊下意识要惊呼,又听见许姨在楼下问她出了什么事。 她扭头,晏明正叉着腰靠在门边,头发上的雨滴从肩膀滑下来,消失在他深色的西装长裤里,他顽劣的笑着,手撑在门框上,半个身子探进来。 他停着不动,没她发话就堵在那里,外头的雨又滚进来,狂风吸起来她的碎发。 林雁珊没辙,怒视着,压着声音:“还不滚进来!” “谢谢。”他点头,将鞋子踢在门外,赤脚进来。 阳台门框上的捕梦网被吹的羽毛乱飞,他伸手抓住,让它安静。 “珊珊!”方时序的声音又响起来,“刚刚什么声音,是你摔倒了吗?” “没事!”林雁珊回着,“我去拿阳台上的丝巾,不小心把椅子推倒了。” “你人没事吧?碰着了吗?我上去看看你。” “没事。”林雁珊大声应着,“身上被淋湿了,我去换身衣服,太晚了,你也赶紧睡吧。” 话毕,林雁珊把玻璃门合上,锁扣被她拉下来,又重新拉上帘子。 雨声被隔绝在门外,房间里的毛毯被晏明身上的雨水弄湿,她蹙眉推他,不许他踩在地毯上。 “裤子上有水。” 那深色西裤早湿了精光,因为布料偏厚,并没有完全贴在身上,某处甚至还直挺挺地撑着。 “那我把裤子脱了?”他靠在一边,一本正经地与她商量。 “谁让你过来的?”林雁珊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胸口上来了一拳。 他闷哼一声,歪头咧嘴笑的更开,墨色的帘子前,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水柱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滑的飞快,“我房间的淋浴坏了。” 烂借口被他字正腔圆的说着,似乎刚才跳过来的另有其人。 “洗完澡就走。”他垂眸,又重新抬头,撑着膝盖与她平视,“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也不行么?”他握住刚刚被她拍开的手,语气里带着些委屈。 赖定她了,林雁珊也不与他分辨。 “随你。”林雁珊把沙发上的毛巾甩到他身上,自己回了床上,懒懒地说着,“不许把地毯弄湿。” 林雁珊躺回去,被子拉到身上,滑开平板中控又将空调的温度往上调了一些。 她闭着眼睛不去看他,侧身躺着,闻着床头的香薰酝酿睡意。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夜灯,周遭昏暗,淡淡的蝶兰香味在空气中弥漫着。 林雁珊兀自躺着,听着安静的房间里有盘扣开脱的响动,接着就是皮带被抽开,他动作慢条斯理,那西裤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都被放大,在静谧的房间里只能听见他赤脚走动和平安锁上挂着的小铃铛摇晃的声音。 “谁给你的平安锁?” 浴室的门刚被拉开,林雁珊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金灿灿的锁扣。 “下午上庙里求来的。” “景园山上的那个庙?” “嗯。” 晏明推门进去,浴室的门虚掩着,林雁珊听见他开了花洒。 “那庙不是求姻缘的么?” 林雁珊先前还陪姜里言去过一次,无论求什么都是要花钱买个金锁,上边拴几个刻字的小铃铛,金价虽然是市场价,但是手工费少说也得比外边多忽悠个十倍。 那卖锁的店面打着庙里的幌子赚钱,竟也能坚持这么久。 “我不能求么?”那铃铛的声音还在继续。 浴室的水声放大,林雁珊隐约听着他的话,看着磨砂门后朦胧的身影,回道,“你也能被他们忽悠?这种当你也上?” “你怎么知道是上当?方爷爷说方时序也去求了,不到两个月就实现了。” “怎么算是上当?” 过度依赖 第55节 “.....” 他油盐不进,林雁珊翻过身去,不再理他。 隔了半晌,浴室的水声突然停掉,晏明拉开门出来,身上的水还没擦干,随意披了个浴袍在身上,半跪在她床边,手从她被子里探进去,与她十指相扣。 “做什么?”她想抽开又被他紧紧握住。 “帮我摘下来。”他拉着林雁珊的手碰到脖颈。 林雁珊转过身,睡眼惺忪摸了摸他的额发,“不是求来的?干嘛摘?” 他沉默一会儿,脸贴到她手上,有些难受。 “你说的对,方时序是上当了。” “我不要了。” 林雁珊嗤笑一声,要拍开他的手。 “可是我已经求过了,这愿没法塞回去了。”他低头靠在床边喃喃着,膝盖抵木地板,头发上的水滴往下敲着。 林雁珊困倦不已,更没心思听他说什么有的没的,催着他洗完澡就回去,不要扰她好眠。 “我不要。”他附身抱住她,身上的热腾腾的水汽瞬间将她笼罩,他的声音被薄毯压住,“姐姐,我害怕。” 末了,林雁珊才终于睁开眼,直白地问道。 “你想在这儿睡?” 第52章 天光大亮,晏明还挤在林雁珊的枕头上睡得正香。 昨晚保证着天亮之前就离开,这会她稍微抽出来一点手臂,他就哼唧着往她身上靠,不停贴着她。 额头是滚烫的,林雁珊下意识拉开手边的抽屉,翻出来温度计。 他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眼角粉红,身上也在发烫,依旧保持着半搂着她的动作,挨着她紧紧的。 温度计放到他耳边,像是吵醒了他一般,被他推开。 “不用。”他拒绝着,不肯量体温。 他抬手搭在外边,手臂将被子压住,大块胸肌暴露在空气中,滚烫的体温让周遭一切都升温,厚重的帘子透不出光亮,只有夜灯下他轻轻的呼吸声。 “晏明。”她叫他,“你身上好烫。” 他的眼珠动了动,懒懒地依旧不肯睁眼,连闷声的回应都轻飘飘的。 “别躲在枕头里。”她拽了拽他身下的颈枕,“起来量体温。” 他动了动眼皮,微微撩开,喉咙带着些撕裂的破碎声音。 “要是量出来没有发烧,你是不是就叫我走了?”迷迷糊糊地,他半睁开眼问她。 “你是烧傻了吗?”林雁珊推开他的手,强硬地把温度计抵上去。 他恹恹地躺着,任她摆弄。 38.4。 林雁珊推了推他,试图叫醒他:“你发烧了,晏明。” 本来紧缩着眉头突然放松下来,晏明闭着眼睛干裂的嘴巴笑了笑,好像对她的判断很满意似的,“那是不是不能走了?要再休息一会儿。” “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么?”林雁珊捏了捏他的鼻子。 发烧本就不舒服,他偏了下头,想躲没成功,又睁开眼睛看她,“难受...” “你现在怎么体质越来越差了?就知道你会生病,谁让你昨天一直淋雨的?”林雁珊喃喃着,从抽屉里找出退烧药来,起身要去给他倒水。 他转头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看着她穿着吊带裙的背影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只为他紧张着,这种时候他尤为享受,那种被她爱着的感觉实在刺激着跳动的神经。 “因为你不管我。”他转身埋回枕头里,“宝宝就好好的。” “它听话啊。”林雁珊背对着他,下意识地回应着。 他不喜欢从她那里听到谁谁比他好,比他乖的话,他怕他挤在林雁珊心里那点位置别的什么东西拨走了。 晏明高考状元的名号一直响亮,直到今天依旧是北宁中学的活字招牌,可是那些东西他靠努力能拿来,他下功夫是看得见回报的。 可她不行。 她随口一句话,他拿放半天,最后脸一垮,又缩回去,贴在她刚刚躺过的位置。 “...我不听话,那别管我了,让我躺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他背着身,生着闷气。 “要躺也不能在这儿躺,一会许姨该起床了。” 林雁珊一边说着,端了杯水过来,找出一包退烧颗粒,问他,“没有胶囊了,这个退烧颗粒给你倒水里还是直接吃掉。” “说话。”她拍了一下他的脊背。 晏明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半晌,他脑子里飘过无数场景。 “呆着干嘛?”她拍他一下,想让他起身。 “你什么时候离婚?”他突然问,手指空搭在枕头上。 “跟你吃药有什么关系?”林雁珊找了件薄外套披在身上,不轻不重的反问着。 晏明是做了些心理建设的。 清晨,床上,厚帘子。 问出这句话实打实坐实他了不正经的身份,他这样自尊心极高的人,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突破底线了。 “还要等多久?”他坐起身来,靠在床头上,眼皮撩开一半,昏昏沉沉地还没忘记这事。 “到底怎么吃药?”林雁珊一只腿跪在床上,踩着地板地脚抬起,凑近他问着。 “倒嘴里。”他说。 “那你过来点。”林雁珊拍拍他的侧脸。 林雁珊看着他挪过来,想起自己以前养的那些宠物,什么小鱼小乌龟的,买来时活蹦乱跳最后都是以被她养死结尾。 明明她也是悉心照料的,林惜南跟她说那些小宠物都是短命的,不是她的错。 这会子林雁珊又产生错觉了,恍惚觉得晏明跟她待久了也是总爱生病,宝宝倒是在晏明身边被他照顾的白白胖胖的。 “你体质是比以前差了。”她说着,又捏了捏他的手臂威胁着,“我以前养的那些小鱼小龟,还有花花草草都没能活多久,你还是好好照顾自己,被我关照小心命不长。” 晏明躺在林雁珊的腿上,慢腾腾的睁开眼,和她对视,“你知道它们为什么活不了吗?” “为什么?” “因为你得到手了你就不珍惜了。” “....” 被他空腾的眼睛盯着,林雁珊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晏明在外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在一起这些日子,林雁珊似乎也是被他一直照顾着,他处处体贴周到,细微入致,可是感情的联系只有当事人才有第一直觉。 他的精神依赖已经超出了普通情侣的范畴,他似乎把她当做自己吊命的引子。 “你说喜欢我穿西装,我穿了之后你满足了,第二天就不搭理我了。你说喜欢我,睡了之后就不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 他握住她的手,想吻,小心思被她看透,刚握住的手被她一把甩开。 林雁珊冷哼,“那我现在是拿着药喂鬼呢?” “张嘴。” 他微微张开嘴,几颗牙微微露出来,粉嫩的舌尖躲在白齿后边,轻轻抖着,林雁珊把药倒在勺子里往他口中填。 她动作不算温柔,似乎还带些捉弄的意味,勺子底压住他的舌尖往里探,他的脸瞬间涨的粉红。 晏明呼吸不畅,张着嘴巴被她审视着用勺子压住舌根,她摁住他的肩膀,直直将他的眼眶逼红。 一勺药才将将倒进去。 被她折腾地眼角冒出一滴泪花,咳嗽两下又忽地笑了,一只腿曲起来,懒洋洋地躺在她怀里。 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捉弄他,他越是忘不掉她,痛和爱都是她给的,致命的快感和欢愉是叠加的。 他像个偷腥的猫,被鱼刺扎了喉咙还兴奋着将鱼皮撕开,享受着被划破口腔时过分的刺激。 “药好涩。”他舔了舔下唇,盯着她衣服上没有系紧的纽扣。 “这里没有糖。”她说,“一会早饭让许姨给你粥里放两勺白糖好了。” 她敷衍了事,拍拍他的手臂让他起身。 “可是我现在就难受。”他不起,反倒环住她的腰,皱着眉脸上苦巴巴的,好像真的是不舒服上了。 “不知道。”他头埋在他怀里,重复着,“头疼,喉咙疼,眼睛也疼。” “小时候生病也没人管我,我妈忙着打麻将,我爸恨不得一场病把我带走。”他顿了一下,“从来没人喂我药。” “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有。” 他攥紧她的裙摆,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越来越沉,宽大的手掌垂下来,他苦笑一声,重新抱住她。 晏明发觉脑袋昏昏沉沉,忽然想起以前的事,他才发觉从来没有什么释怀,只不过是时间冲淡了这一切,让他不会常常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是不是因为我太不听话了...”他喃喃着,“他们都不喜欢我...” “晏明?晏明?”林雁珊抚着他的脊背,发烧本来就头脑不清醒,可她却没法控制他不去想这些,“不要乱想,这些都不会再发生了。” “现在抱着你的人。” “是我。” “听到没有?” 像是被什么击中,晏明忽地睁开眼,声音沙哑,“我是不是太依赖你了。” “我不是小孩了,不该这样。”他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也没人能依赖。”他的眼眶突然红了半圈,又强忍着哽咽的声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过度依赖 第56节 “晏明...”林雁珊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睡幼儿一般,“抱抱好不好?” 他仅有的脆弱的面全都留给她了,在外谈判叱咤风云的样子也仅限在高层入云的写字楼里,说到底,他还是没那么坚强。 晏明坐起身来,脑袋抵在她肩膀上,放松地贴着她:“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她答。 林雁珊极少表达爱意,说出口的话太轻了,也从来不是值得相信的。 “我好怕生病,生病了就要麻烦别人...” 脆弱的时候需要别人的爱,可他偏偏没有,躺在木板床上听见的是自己不配得到照顾,是天生的贱种。 挥之不去的恐惧,每当这个时候都是扑面而来。 晏明头痛欲裂,快要睁不开眼睛。 “怎么会麻烦?”林雁珊揉揉他的脑袋,吻了吻他的脖颈,“谁会像你这么乖?” “其他小朋友都没有你讨人喜欢。” “我最喜欢的小朋友就是你了。” 他精瘦的脊背被她轻易摸出来,浑身硬邦邦的肌肉此刻也显得脆弱,长久得不到慰籍,被审视的近乎麻木,连说出自己的痛苦也是不痛不痒的。 过往那些致暗的时光,他最想要的,依然是一句随口能说出的关心。 墙上的时钟在不停旋转着,还有半刻钟许姨就该起床做饭,花园里请的花匠也要来工作了。 还可以再抱着她半刻钟,晏明又收了收手臂,恍然觉得小时候听过灰姑娘的故事居然不是童话。 原来所有的温暖都是有期限的。 “我想你一直陪我...”他没忍住,还是说了出来。 “那你一会要多吃点饭。” “好。” 第53章 晏明还是没有吃早餐。 家里来了客人,特地清晨过来陪方文悉遛鸟,院子里嬉笑声音不断。林雁珊和方时序也早早下楼一起待客,只有晏明一人还昏昏沉沉躺在客房里。 他的阳台门没有关紧,院子里的声音从阳台门中间那个狭窄的缝隙里传进来。 昨夜下了暴雨,今天是大好的晴天,帘子大半,高亮的太阳被遮住,还留有余光从风扬起的空档传进来。 下面正聊得热闹。 正午是一场小型的聚会,只是有人来的早,想夺个好彩头罢了。 林雁珊在外人面前总是演的一出好戏,蝉鸣还留着夏的温存,残余未了的叫唤着,那束光似乎也有了声音。 她会在外人面前亲密的称呼方时序,她扮演一个贤妻良母,接受所有人的审视和批判,她说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她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了许多价值来。 这庭院里站满了人,从廊下到后院的石子路,到处都有人在交谈,盛大的庄园,来往的上流人士,食物链的最顶端。 可就在刚刚新来的侍女却被人当众搂了腰,闲客雅士,规则都是他们定的,错误也被任意定义,荒唐的结局是女孩需要向男人道歉。 院子里的男人都一样,他们将女性当做猎物,对圆桌前品尝甜品的几个女孩肆意打量,装着绅士的风度,脑子里是些不入流的荤汤。 他们评价她们的外貌,议论她们的三围,在乎她们的生育价值,对她们的声音置若罔闻,对他她们的品格不屑一顾。 女性的成功在他们看来一定是踩了别人的膝盖,亦或者睡过谁的床榻。 那种从心底的尊重在这时候比钻石珍贵,可那些阳光下的人都没学会,甚至对此鄙夷,认为珍惜女人是一件掉了面子的事情。 方时序牵过林雁珊的手,带着她认识新来的客人,他似乎还与从前一样对她呵护备至,可是那种情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 她在他身边成了一件装饰品,她是他拿的出手的配件,像豪车,像名表。 他的长相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可是她却越来越看不清他,小时候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以前也会用帕子给她裹一块曲奇饼干,那时候他珍爱她那一个小小的人儿,他会背着所有人偷偷地递给她。 现在呢,他需要所有人的目光,需要媒体刊登,他只是需要一个体面又漂亮地人设。 林雁珊很少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哪怕做错了也是一条路走到黑,无论如何都要做给所有人看。 可是今天接过那块饼干,她却觉得异常不适,开始厌恶这里的所有。 林雁珊借口在院子里站久了要回去休息,在大厅的转角碰到刚刚那个女孩,一个人躲在玄关的暗角偷偷擦着眼泪。 林雁珊手里端着的点心还没送到她面前,就听见那女孩慌忙起身,微微鞠躬,一缕发丝垂下来在空中飘着。 “对不起,请不要换掉我。” 夏末的空气还是热的,点心被她置在岛台上,上面一个心形粉色巧克力有些融化,那叉子的手都是抖的,没劲去拯救那颗巧克力。 “如果需要钱,月底可以到有萤溪度假村来应聘。” “这是我的名片。” 林雁珊轻轻放到大理石台面上,没有让她接,也没有看到她哭肿的眼眶。 安慰到此结束,林雁珊本就不是什么对陌生人有多柔情的人。 她转身踏上楼梯,那女孩又叫住她,匆匆跑过去塞到林雁珊手里一张房卡。 “是他给我的。” “可以作为证据吗?还有手机录音。” 林雁珊微微回眸:“做不了证据。” 女孩抬头,又很快低下去,嘴里说着没关系。 林雁珊眼神晃动,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着。 “但是如果你想。” “舆论会压死他。” 她的眼底又光亮起来。 林雁珊又转头往外瞧了一眼,临近正午,阳光直射,连树影也无法挡住那片暴烈的光,众人移步到庄园的宴会厅。 刚刚还在院子里大动干戈的男人此刻像个胜利者一般正往她们的方向望了一眼,林雁珊记得他,前段时间还因为在慈善晚会为贫困山区女童捐了一大笔助学基金而登上了南锡晚报。 林雁珊今日只穿了简单素裙,女孩盯着她上楼的背影,接受了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好意之一。 助人为乐对林雁珊来说其实算个不小的命题,她二十几年里,几乎所有的善意到最后都会以一种更恶劣的方式找她讨厌,就比如她曾经最信任的人,就在今天彻底在她心中烂掉了。 林雁珊上了楼才瞧见晏明已经起床许久,穿着一身柔软的浅色棉麻衣裤在单人沙发上看书。 “起来了?怎么没下去?”她倒了杯水,懒懒地坐在他对面,神色漠然。 “下面如果好,你怎么会上来?”晏明没看她,又翻了一页书。 林雁珊放下杯子,这才瞧见他看的是典藏版的格林童话,大概是许姨买来同色系的书装饰书架的,连封皮烫金都是崭新的,似乎从未翻开过。 “在看哪一篇?”她问。 “哪一篇都没机会看。”晏明把书翻过来面向她,里面居然是一张张的空白页。 “这书架才是贵重的,之前展厅上见过一次,当时还苏徊跟边域打赌说是不是名作家收藏了他。”晏明说着,又起身抽了一本安徒生童话出来,“现在看来,他们俩都猜错了。” 林雁珊滞了一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张矮几,她的长发垂在后背,什么饰品都没带,像桌上花瓶里那株栀子花。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方爷爷也不例外,就算有过人之处,也不会独善其身。” “嗯。”他点头,重新靠回沙发上,慵懒地闭上眼睛,让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我知道。” 巨大的落地窗前,两个人心照不宣地都沉寂了下来。 林雁珊盯着他,又重新开口:“当初没有加入方爷爷的团队...也是因为这个?” 他没答,她当做默认。 阳光偏移了一些,照到了她身上,林雁珊咬了咬唇,指甲深深嵌入肌肤,她没想过,原来这么久之前他就有所察觉。 “晏明。”她又叫他。 “嗯....”他有问必答。 “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以此来证明自己对那些人的判断没有错,而不是他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因为——”他把盖在身上的书拉下来,坐直身体,与她对视。 他的瞳孔漂亮的像个玻璃珠。 “你在这里。” “....”林雁珊的手指缩了一下,指甲无意划过裙摆。 “我当然相信你可以周全,只是他们不会因为你的价值就允许你的存在。而是会因为他们与之俱来的男人本色去剥夺你的成功的机会。” “那你呢?”林雁珊又抿了一口温水,“你来给我吸引火力?” 晏明倏尔笑了,树影在他面颊晃动。 “童话里的结局。”他把摩挲格林童话的封皮,细细端详,“当然是消灭敌人了。” “这么又信心?”她打趣他。 “我只有你,你在,我当然要拼劲全力。”他顿了一下,“这是我的奔头。” 第54章 晏明傍晚余烧未退就出了门,在北宁看惯了他与世无争的模样,猛然见到他的野心勃勃,林雁珊还有些恍惚。 人总在一个阶段会发生巨大的变化,谁都无力阻挡,顺其自然就是最好的结果。 有萤溪的开幕仅在咫尺,林雁珊忙的焦头烂额,也无心去参与他的事情,连续几天的时间他早出晚归,偶尔见到还是在阳台的匆匆一瞥。 这次仪式邀请了不少网红明星, 第一波网红大v在开幕前一周就陆陆续续到达为开幕造势,邀请的流量明星档期紧张,大部分只有开幕仪式那天才能抽出一两个小时。 过度依赖 第57节 不过也够了,归根到底不能只靠噱头来成就项目。 林雁珊那几天一直住在度假村,悉心去照顾到每一个点,甚至还交了几个网红朋友,开了一场简单的问卷调查。 网上第一波有萤溪的宣传视频上线,她也是守着时间去看,呕心沥血把这个项目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 开幕前三天,林雁珊在园区中心看了一天花车游行的彩排,花车表演邀请了几个新选秀的团体来演出,原本是邀请了他们同公司的大前辈参与开幕仪式,但是公司也没错过这个带新人的机会,硬是塞了几个人进来。 几个男孩模样青涩,林雁珊翻过他们的资料,最小的一个上个月才成年。 林雁珊其实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过选秀团体,她从前最爱从这种地方挑人,细皮嫩肉又是初入社会,向往上拔尖又单纯至上,最合她的胃口。 只不过这些日子晏明天天缠她缠的紧,她甚至连隔着网线在屏幕上看看肌肉男的机会都少有,更别提见到这种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男孩。 花车表演的导演以前是大型剧团的负责人,这趟游行演出整体行程包括几个中国神话故事和经典史诗文学。 虽然这个男团只是在小型舞台参与最后的烟花秀,也只不过是烟火大会高潮时期的伴舞陪衬,但是导演依旧对他们的表演不甚满意。 主流艺术总是对他们带着偏见,但是流量至上,度假村毕竟是盈利机构,不是艺术展览,普通人也没那么高的艺术崇拜。 更何况,林雁珊向来对这种新出头的青涩面孔保持最大的宽容。 导演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舞台脸色铁青,处处指摘,林雁珊看了半天倒是觉得他们要比现在几个当红的流量团体还要出彩,成名是早晚的事。 几个网红拍摄的彩排角度今天在网上小爆了一下,度假村的酒店预定量甚至都排期暴涨,这是林雁珊的意料之外的。 在第六次导演破口大骂之际,林雁珊终于出手阻拦,端了杯茉莉花茶放到他面前。 “孟导,消消气,都是小孩子嘛,包容包容。” 林雁珊一边说着,导演又微微弯腰接过茶水,脸上刚刚缓和又瞥见刚刚被他骂过的团内老幺已然掉出了眼泪疙瘩。 “这几个小子,比我那些上才刚上中学的学生都娇气。”导演气的光头都在冒汗,一肚子火无处可发。 “他们几个也不全是科班出身,跟您那些几岁开始练功的学生当然不一样,今天彩排了这么几次,大家都累了,先歇歇吧。” 资方放话,几个男孩终于没再被为难,算是逃过一劫。 林雁珊定的一批咖啡到的及时,几个工作人员端着箱子分发,她从中挑了一杯去了后台,果真就在主台下方的台阶死角那里瞧见那个刚刚被骂哭的男孩。 几分钟前才看过他的资料,这会她又忘了他的名字。 “蒋...”她霎时忘了。 “景琰。”他微微抬头,瞧见是林雁珊,又慌忙起身鞠躬,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净。 “坐坐坐。”林雁珊摆摆手,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 蒋景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捧过去,小鹿眼睁的浑圆。 “谢..谢谢林总。”他又起身鞠了一躬,才夹着手臂坐下,又用纸巾把溢出来的泪花擦干。 “你不用这么紧张。”林雁珊笑了笑,坐在他对面的藤椅上,“孟导要求严格,你们跟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蒋景琰戳开咖啡封口,嘴唇对上吸管抿了抿,依旧保持着刚才动作,人缩成一团,依靠在台柱上。 “我本来就是半路出家,脑子又笨,人也不灵光,导演骂我是应该的。”他低着头,鼻尖红红的。 他的面中短,又是圆眼,颈肩修长,青涩的模样像个高中生。 “你是去年才高中毕业是吧?”林雁珊忽的想起她遇见莫嘉林的时候,是高中毕业还是大学毕业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 “对,我今年大一。” “学什么专业的?” “服装表演。”他看了一眼林雁珊,乖乖呆呆的,问什么答什么。 “你是...莫嘉林的学弟吧?”林雁珊这才想起那资料上的信息,总觉得漏了什么似的。 “是。”他点头,“是我同校的师兄,也是他介绍我来这个公司的——” “但是我没做好,丢人都丢上网了。” 他的视频是挺出圈的,也是因为他,这个彩排的视频才会爆红,谁说运气不是成功的一部分的呢。 “你还小,以后的路很宽,不会止步于此,大可放宽心。” “我还是太差了。” “做的挺好的,至少这次我作为甲方是满意的。” “你的视频给度假村带了不少流量,你功不可没。”林雁珊笑笑,“以后来这里玩可以带朋友,住多久都随意,全部免单。” “真的?”他又猛地站起身来,兴奋劲没过,一头碰到后边的铁架上。 痛感瞬间袭击,蒋景琰捂着脑袋痛的一只眼紧闭,又下意识地跟林雁珊因为自己的冒失道歉,小心翼翼地像个刚破壳的小鸡。 林雁珊叫人送了个冰袋过来,让他坐在刚刚的自己坐过的藤椅上,拿着冰袋隔着一条毛巾敷在他肿胀的额头上,看他苦着个脸,觉得好笑又可爱。 她草草安慰着他,还不忘嘱咐旁边的工作人员,“一会给他拍个照录几个视频找几个大v发一发。” 流量正盛,林雁珊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不要了吧,我这样太丑了...”蒋景琰弓腰坐着,头晕脑胀地还不忘维护自己的爱豆形象。 “放心吧。”一旁的工作人员拍拍他的肩膀,“林总比你经验多,听听林总的意见比你卖命一个月来的粉丝都多。” 蒋景琰呆滞地看她一眼,又默默地点头,心中打定林雁珊是个不多的正派资本家。 她被他傻乎乎地面貌惹笑,盘算着自己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纯澈的人。 “演出加油。”她离开前只留下这一句。 - 网络流传的速度是现实最快的,林雁珊那天还没到家,在路上就看到了蒋景琰的那段视频,背景音甚至还能听到自己的笑声。 她悄悄给他投了流,算是感谢。 林雁珊到家时那个视频的点击量甚至已经赶超了某大花新剧首播的热度,登顶热搜第一。 她心满意足的把手机关上,上楼洗了澡打算舒舒服服的吃个宵夜休息一晚。 连轴转太消耗人,她已经一周没有回过家。 方文悉还惦念着她是个孕妇,每天叫人送汤过去,次数多了林雁珊也不好意思,紧赶慢赶还是抽空回了一趟。 方家的庄园中间是中式庭院的设计,家里的家政人员都有自己独立的侧厅,但是方家人少,方文悉又爱热闹,把人都凑在一起,想添点儿人气。 就连夜宵也是叫了全家人乃至晏明这个客人也要下来一起吃。 方时序还没回来,许姨还在厨房切水果,餐厅三个人坐在一起其实没什么共同话题,聊的也不过是生意上的事。 晏明和方文悉最近的项目进展很顺利,两个人商讨到这顿夜宵快要结束,林雁珊对他们的事情不了解,又觉得疲惫一直没说话。 方文悉这几日也疲了,吃过夜宵就被许姨扶着回房休息了,甚至没有拉着晏明再聊些闲事,正题说完就回了卧房。 晏明倒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模样,大家都累的不成样子,他还是照旧慢条斯理的在旁边精细地剥着虾,到家没有换衣服,衬衫衣袖紧紧扒着手腕,袖口贴在他青筋盘旋的肌肤上。 西裤被他坐姿的紧紧撑着,脚下踏着一双居家拖鞋。 半正不正的,坐在她对面半天一只虾才刚刚被他挑干净,最后落入她碗中。 “你怎么不吃?”她问。 餐厅里没别人,他也没遮掩着。 “饱了。”他答。 “那你还在这儿干嘛?不上楼换衣服休息?” 林雁珊好意提醒他,又看着他的脸色变化像是她故意撵走他的意思一样,黑眼珠带针眼似的,盯的人发麻。 “好。” 他把手套褪掉,往旁边垃圾篓里一掷,大步子走了。 好好的谁又惹他了?林雁珊一边吃粥一边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心里犯嘀咕。 林雁珊也没心思再吃宵夜,潦草喝了半碗粥也跟着上楼,踱步经过晏明的房间时瞧见他半掩着门,像是专门留给她一样。 她经过时里面的房间投出的人影还动了一下,钓鱼一般,她偏偏没进。 林雁珊又往前走了两步,到自己那间,手刚触到门把,隔壁的门就被拉开了。 小心思被看透,晏明垮着一张脸,脸色别提多难看。 林雁珊没理他,进了门去,卧室门被关上的一瞬,他手臂撑住快要合上的门,让它破开一道空间。 “干嘛?”她瞪他。 “你想让我再跳阳台吗?” 他面无表情,林雁珊缓劲的功夫,他先一步迈了进去,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弓腰腿伸直,像是来跟她讨债一般。 “穿着外衣就坐床上?”她走过去拍他一掌,“脏不脏?” “我穿个衣服你都嫌脏,你摸别人碰过泥的脑袋怎么不嫌脏?”他嘴一撇,还是起身,欺身在她面前。 林雁珊嗤笑,“你看过视频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也就漏了一双扶着冰袋的手,她自己都瞧不出来,再说他这种不爱看娱乐八卦的人,还有功夫抽出时间来关注一个哭唧唧地小明星? “你承认了?” 他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坐到沙发上,偏头自己跟自己赌气。 刚刚硬气了几秒钟,这会又全面崩盘,底线破防。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样的...” 说着,他的眼泪不自主的掉下来,比下午见到蒋景琰的泪花还要夸张。 “之前我怕你因为度假村着急上火,就因为多看了几条有萤溪的视频....”他开始抽噎地说不成话,“我当时看见他那张脸我就知道...还赌你会惦念我不去找他。” “我错了,我真是错了。” 他语无伦次地不成句子,一大串话讲出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我结婚你都祝福了,你还担心这个?”林雁珊抽了张纸给他擦泪,托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你能不能别说了...”他声音放哑,仰着头想让眼泪回去。 “你又这样...” 过度依赖 第58节 “我不..不...不要。”说着,他开始咳嗽,泪花一层接一层,喘不上气来。 “你不能这样对我。” “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第55章 晏明那天晚上哭到半夜,丝毫没有影响他第二天参加新公司的第一个发布会。 早上走的时候眼下还是略带红肿的,早晨大家一起吃了顿早饭,方时序托人空运来了林雁珊最爱的水蜜桃,殷勤地亲自给她切成块,挨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昨天她没怎么哄他,任他哭到最后就只是给他擦了擦眼泪,亲了两口。 其实她凑过身来的时候晏明就已经消气了,他又不是霸道难哄的人,随便她摸两下他就能好,可偏偏给他擦干泪之后她又说了句——你怎么这么小气,连小孩都容不下。 当下晏明就气到开始胃痉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要她给擦眼泪了,也不用她亲了,甩门走了。 连背影都是发抖的。 第二天全家人都得早起,坐在餐厅的时候,方文悉瞧见晏明那肿胀的眼眶,调侃了句。 “昨晚失眠了?”他的问话坦然,全然不知昨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嗯。”他点头,避开林雁珊的视线,手里的勺子落下。 方文悉大声笑着,“我当年创业的时候比你还夸张,第一次向别人推荐自己的产品时连续几天都没睡好觉,年轻人嘛,总要多些历练。” “晏总也会紧张吗?”方时序夹了只蟹黄小包放到林雁珊的餐盘里,脸上看着是挂着笑的,“里言可说你是他见过心理素质最强的人呢。” “没有影响吧?”冷不丁的,林雁珊开口。 晏明的清泉眼微颤了一下,抿唇,“不会影响的。” “当然没事。”方文悉拍拍他的肩,“晏明可是万里挑一的。” 嘴里的青菜被嚼了又嚼,晏明依旧觉得味道寡淡,无心再吃,只盯着桌上那缕刚好照到反光装饰镜上的阳光。 “要个醋碟。”对面的林雁珊胃口倒是不错,心情好了对方时序也是和颜悦色的。 “这蟹黄包好吃是不是?”方时序对这个新来的厨师很是满意,等了林雁珊许久才等她过来吃上这一顿。 她点头,又咬了一口。 方文悉见她喜欢,也跟着吃了一个,夸赞连连。 桌上一家人其乐融融,晏明像个局外人,就连落地窗外的阳光都洒不到他身上。 就连去往大厦的路上,晏明也是独一人坐在窗前,冷冷地咬了半块栗子糖。 一点甜味都没有,又噎人。 发布会上来了南锡大半的名流人士,方文悉坐在第一排,一脸欣慰向身边的人介绍着台上的晏明。 林雁珊的位置是新加的,本来她是没空过来的,又想着这次是个难得结交人脉的机会,临时决定过来跟方家爷孙的位置都隔了老远。 她坐在角落,前排是媒体的三脚架,把她挡了个半边。 礼堂是阶梯席位,林雁珊的身边是几个年轻的富家子弟,大抵也是过来的学习的,甚至还碰上了姜里言那个八辈子不着调的堂弟,西装革履的,跟半年前林雁珊见到那个混子模样天差地别。 她正斐腹着,身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林总?” “蒋景琰?” 林雁珊有些诧异,今日他穿着一套高定的套装,胸口别了浅色银针,跟昨天那个被骂的狗血淋头的新人完全两样。 只有眼神依旧是单纯清澈的。 “你怎么?”林雁珊脑子一闪,想起来什么,“你是..蒋知妤的弟弟?” 他点头,腮颊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 蒋知妤以前是林雁珊高中乐队的鼓手,不过演出了几次之后他们就各自纷飞出国留学了,联系全靠姜里言那个键盘手。 蒋家是南锡出名建材供应商,林雁珊早先听说家里已经有蒋知妤的大哥接手,蒋知妤爱艺术,先前在法国定居一段时间,最近才刚刚回国,林雁珊认识她也是在北宁的事情。 对于她这个小弟弟—— 林雁珊之前从没见过。 整个南锡出名的也就是这个蒋家,再其他,林雁珊也猜不到了。 只是得到这个结果,林雁珊也没惊喜到哪儿去,相比较于豪门子弟,她更偏爱靠自己打江山的寒门贵子。 至少比这些子弟更懂得什么叫珍贵。 她瞧了一眼规规矩矩坐着的蒋景琰,还是一副拘谨的模样,见谁都是礼貌鞠躬,乖乖巧巧的依旧是个小孩的样子。 但倘若昨天她就知道他的身份,她大概也不会跟他多说几句话,赖就赖在她没仔细看他的资料。 对于林雁珊来说,要么对她的事业有帮助,要么能对她的情绪价值有提供,像他这种既没有家里实权又碍于身份不能随便招惹的。 她没兴趣。 林雁珊又偏头看向台上的晏明,他拿着话筒,在台上侃侃而谈,发布会进行的顺利又漂亮,偶尔落到她这边的视线,被她忽略不计了。 “珊珊姐。”他又拽了拽她的衣袖。 “嗯?” “我昨天其实认出你来了,但是当时那个地方你也知道,大家都....” “我明白。”林雁珊点头。 “你之前的成人礼我也去了的,你可能不记得了。”蒋景琰不好意思的摸摸手,又轻轻说着,“但是我们当时还有合照呢。” “我知道了。” 越扒越有,林雁珊根本听不下去,早上心情还不错,现在又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昨天善心大发,林雁珊也只是抱着看客的心态,跟当年捡到莫嘉林不一样,她没想做什么,是真心想当回好人,但这小子现在看来显然也不需要她什么帮助。 好不容易迈出改邪归正的第一步,又给她的热情浇灭了。 “珊珊姐,一会发布会结束之后,我也请你喝杯咖啡吧,昨天谢谢你。” 他诚恳的让林雁珊又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愧疚,不过只是一个小孩,生在什么样的家又不是他能选的,她怎么能对这样真诚的孩子有偏见呢。 她看着他,一双小鹿眼勾的她脑子发热,最后还是答应。 发布会结束之后是媒体采访,林雁珊和蒋景琰从后门先溜了出去。 林雁珊点了杯酸奶,也没跟他说什么假孕的事情,省的又是一笔麻烦,蒋景琰又是个单纯的,也没多问。 “天热,但是女孩子还是少些冰。”蒋景琰把那份少冰的酸奶放在她面前,十分虔诚地又把勺子递到她手中。 林雁珊被他的举动逗笑,舀了一勺放进嘴巴里,跟他闲聊着。 “你们那块的园区去了一个新的助理女孩子小洲,你帮我多照顾她一下,我这几天可能没空过去。” 林雁珊还惦念着那天在宴会上受辱的那个女孩,担心那人不会放过她,自己又脱不开身。 “小洲姐姐吗?”蒋景琰抬眸,“她平时都是照顾我们的,人特别好。” “最近有点麻烦事,我担心她会...” “那天宴会上的事?” “你知道?” “听哥哥说的。”蒋景琰笑笑,“不过你放心,保护一下我还是能做到的。” “我会照顾好她的。” “那麻烦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林雁珊是条件反射说出这句话来的。 “那今天我请姐姐吃饭吧,今天我就想吃附近新开的那家意面呢。”蒋景琰俏皮的笑笑,“这家是我朋友开的,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我怎么也得去占个便宜。” “....我,我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林雁珊推脱着。 “为什么?” 蒋景琰刚问出口这句,晏明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从正厅走出来,一旁的媒体还在不停往前拱着话筒。 众人簇拥着,他万丈光芒。 只是林雁珊没注意,继续说着,“我,我老公也在呢。” “你老公?”蒋景琰瞪大眼睛,抬头间和外边正厅口的晏明对上视线。 林雁珊也下意识的回头,大厅封了一半,那一行人往另外的方向过去,她又收回视线,说着。 “我姐之前说你结婚了,我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居然是真的。” “这八卦你没听说过?”林雁珊抿唇一笑。 “那好吧。”他虽然不高兴,但是也没阻拦,“那,那下次叫姐夫一起来吧。” “...不,我...”林雁珊吞了一下,又说,“也行。” - 那天结束,方时序公司有事先走了,林雁珊和晏明都坐着方文悉的车一同返程。 方文悉在前排滔滔不绝夸赞着晏明今日的表现,晏明也只淡淡的应着,像是谦卑。 林雁珊在后边时不时接上几句话,偶尔在后视镜里和晏明对上视线又很快移开。 哪怕到家下了车,林雁珊也是一股脑的钻回房间里,连晚饭都没吃,说自己累了。 ‘孕妇’总有特权,方文悉总是心疼小辈,想着这个孙媳妇,指使着家政阿姨把饭端上去。 晏明却突然的好心,接过盘子说自己顺路带上去,温热的奶杯被他一只手紧紧握住。 楼梯不算短,他走上去,也只敲敲门,说。 “吃饭。” 林雁珊本来还趴在床上犯懒,听见他的声音又慌忙起身开门,瞪他一眼。 “怎么是你?” 过度依赖 第59节 “嫌我了?”他说。 “胡说八道什么?”林雁珊压低声音,忙把人拉进去,又往外看了眼正在擦扶梯的家政阿姨,带着火关了门。 “你干嘛?”林雁珊推他一下,“知不知道在哪儿?” “既然都能在外边跟别的男人一起喝咖啡。” “跟我暧昧一下又能怎么样?” 第56章 “吃醋了?” 林雁珊倏尔笑了一下,窗外是夜色幽幽的蓝,她倚在窗边,站在他双腿的空隙间。 “没有。”他偏头,眼眸向下垂着,系到领口的衣扣还紧紧箍在脖颈上,“我就是提醒你。” 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了下拳,青筋顺势暴起,又舒展开关节让它消淡。 “那你刚才那么大火气做什么?”林雁珊又往前贴近了一点,伸手去解他的扣子。 她前些日子卸了美甲,手指上是原有的淡淡粉色,她的指甲很漂亮,修的圆润又透亮,手指也是纤细修长,护手霜是水蜜桃味道的。 靠的太近,晏明措不及防闻到那味道,生理反应让他不由自主的滚了一下喉结,又像是怕被她发现似的低下头。 “我没生气...”他声音越放越小,“我又没有大声讲话,也没有凶...” 第一颗扣子被她完全解开,完整的露出他修长的脖颈,空隙间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的无名指上带着戒指,在他眼下发着奇异的光。 “哦...”她的手又摸到第二颗,“那是扣子系的太紧了,喘不上气了是不是?” 他的唇是嫣红的,头骨优越,低头时的眉眼像鸟骨一样纤细,可偏偏薄肌有力,在床上也是肯卖力气的。 “你别浑水摸鱼。”他握住她的手,那枚戒指硌的他手指生疼。 她总是这样,总想用些什么别的伎俩糊弄过去,从来不肯给他什么安全感。 说到底,她就是没那么在乎他。可他越是明白这个道理,他就越离不开她。 他都恨自己这幅贱骨头。 “又皱眉头?”她揉揉他的眉心。 知道跟他是讲不通什么道理的,林雁珊伸手想去抱他,却被他躲开。 “别抱我。” “怎么啦?”她握着他的手指也被他抽走。 “你摸过别人了。”他抬眼,眼底幽黑的带着些怨气,“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她嗤笑,问他:“什么味道?” “臭味。”他冷冷地,“别的男人身上的臭味。” “你不是没吃醋么?”她收回手,坐到床上和他面对面,“怎么又在乎起来什么味道?” 刚刚还被她抱着哄,见她又放下手坐回去,晏明的脸霎时又黑了一个度。 “.....”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他心里是有底气的,可一想到那个视频里她的笑声,她的手摸着其他男人的头发,他就难受。 林雁珊的案底太多了,就连他自己不过也是个幸存者罢了,倘若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什么新人,那人比他漂亮比他会撒娇,比他会讨人欢心....他脑子里越想越乱。 内耗敏感的性格总是在这种时刻彻底将他淹死。 “你看他的眼神。”他抿了下唇,喉结滚滚,呼吸变重,“我嫉妒。” 晏明自认为自己已经做到最好,做到什么都无可代替,才换来她温柔地注视,可是别人什么都没做就能轻易得到,他受不了,“就因为他年轻,他讨你欢心。” “所以他什么都能有...”他哽咽一下,“对吗?” “没有抱过他,也没亲过,这不都是你有的么?”林雁珊往后靠了靠,躺在床上,懒洋洋地看着他。 折腾一天她有些累了,可晏明还是一副精力十足的样子,白天站了一整天,晚上还有心思来跟她对峙。 林雁珊躺在床上的动作又把晏明那股子委屈给惹上来了,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灰暗了不少,“你不想理我了?” 她无奈挂笑,朝他伸出手,“来。” 犹豫两秒,那双手还是握住。 半推半就的被她拉过去,他翻身将她压住,将她整个人包裹在自己怀里。 他拨开她的头发,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先是深深地嗅着她的体香,过后又不知足的舔咬。 被他弄得痒,林雁珊下意识想躲,却如何使劲都推不开他,想再加大些动作,又听见他说,“别推我..” “不想再失眠了。” 话毕,一双手重新摸了摸他的脖颈,伸手环住他的腰。得到她的安慰,他又得寸进尺。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知足,一旦抓到手心里了是绝不可能不满足就放开的。 林雁珊被他的狂风骤雨压的喘不匀气,每每要伸手拍他他才肯放松一点,刚缓了缓劲,他又要继续。 “你腰带硌着我了。”林雁珊说着掐了一把他的腰。 “....”晏明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又去咬她的耳垂。 林雁珊又捏了他一把,放大点声音,“听见没有?” 滞了几秒,他才终于抬头,“...没系腰带。” “.....” 林雁珊掐了一把他的脸,“你不怕一会方时序回来敲门?” “他什么都没有,没证没爱,我怕什么?”晏明理直气壮的,满不在乎。 “你在南锡才刚刚起步,不怕方文悉为了他孙子封杀你啊?”林雁珊勾着他的领带,丝毫没有要到此为止的意思。 “可我更怕没有你。” “要杀要剐随便他。” 别的东西他都能靠自己拿到,可是唯独她不行,他做多少努力都抓不住她的心。 他的呼吸变重,温热洒在林雁珊的面颊上,连带着自己的耳垂也变得粉红。 “那你脱衣服吧。”林雁珊歪歪头。 “不脱。”他说,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指了指她刚刚留下的口红印,“你不是喜欢我穿这个吗?” “你之前不是还舍不得穿给我看?”林雁珊说着又去解他的扣子,“现在怎么这么大方?” “你喜欢我这样...这个别人也学不来。”这是他的优势。 “你怎么心思这么重...呜...晏..呜晏明。”林雁珊忍不住怼他,又被暴烈地吻给堵住。 汹涌的吻将她的话吞到自己的口中,卧房里地声音让人脸红心跳,就连床头的香薰都盖不住猛烈激发出来的味道。 他没脱衣服,却将她扒了精光,一寸一寸的占领。 可她又不许他留下痕迹,快要上头时硬生生地将他推开,那股气越憋越多,最后只能在某一处彻底爆发。 镜子里的他衣冠楚楚,哪怕结束之后也不过衬衫多了几条褶皱,只是他不爱看她手上的戒指,总要握着她的手盖住,手心被硌出一道深深的印子他也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她的样子他珍爱过分,被她爱的时候眼泪和汗水齐下,混杂在一起滴到她的锁骨上。 又要凶又要哭,浑身的细胞都被调动起来,疯狂地叫嚣着。 她替他抹眼泪,又死死拽着他的衬衫对他猛烈的进攻恼怒着。 两个人都是冰火交融的混沌。 林雁珊盯着头顶晃动的吊灯,她平日总是偏爱他穿正装,可是白日见过他在台上一板一眼地向众人介绍智能ai,那衣服今天会在南锡各大报刊上出现,过几天又会在网上铺天盖地的流传。 可晚上他又穿着这套高级定制面红耳赤地在她耳边说些混话。 每说一句荤话,她就能想起白天他面向媒体时流利的话术,头顶的晃一下,两幅场景就要重叠,她从没想过这套出现在正式场合的衣服会带出来这种灭顶的快感。 “晏明。” “你故意的吧。” 他停也不停,插空回了一句:“我不要你给过别人的,我要他们没有的。” 她故意激他,“你怎么知道别人没有?” “你又不是第一个。” “.....”她说的话像跟刺一样瞬间扎进他的骨血里。 晏明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倒流,听她一段一段的刺激,浑身沸腾地像着了火一样。 他不再说话,也不给任何回应,任凭她如何推搡怒骂他都无动于衷,只是不停地将人拉起来又放倒,直到她昏昏沉沉地倒在他怀里。 临走前,晏明还细心的给清洗过的林雁珊擦了一遍身子,又将被子掖好,吻了吻她的额头。 “姐姐体力太差了。”他一边揉着她的腰一边淡淡地说着,好像在跟她讨论今晚饭菜如何。 “混蛋。” “要经常锻炼才行。” “滚出去。” “姐姐还没吃饭呢,我喂你吧。” 第57章 有萤溪开幕那天网上铺天盖地的图文视频的传播,蒋景琰所在的男团在那短短的半个月爆红,度假村的剧场舞台也为此引了一波流,整片的剧场划分一部分作为各大明星的音乐会舞台,每周末定时演出。 有萤溪的出彩算是在预料之内,晚上的烟花大会是最高潮,花火飞腾,林雁珊那一刻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过度依赖 第60节 方时序那天剪裁仪式结束就走了,说烟花都是给小孩子看的,他也没空再继续凑热闹了。 那天晚上,林雁珊一个人坐在度假村景观湖后面,透过人群看着那片人声鼎沸。 手机上是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与她刚回到北宁那时候无人问津的境况简直天差地别,众多的消息,她只回了一条,是给林晚吟的。 【你还想重回舞台吗?】 半晌,对面才有了动静。 【还能吗?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林晚吟了。】 林雁珊只问她:【你想吗?】 对面久久没有回音。 烟火还在继续,沸腾地火光几乎照亮整个天空,林雁珊还在无人处痴痴地盯着看,最长的燕尾烟花飞升上去时,她突然被人牵住了手。 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 耳边地嘈杂的人声和混乱的气息。 “姐姐,恭喜你。” 零点刚到,她还是亲耳接收到了晏明的祝贺。 她略带娇嗔,被他握着手,“你还学这么老土的情节?” “这明明是当下最流行的。”他不满,指着前方在烟花下接吻拍照的情侣的,“哪里老土?” “还有,我一点都不老。” 他手里捧着一束大捧花,里面是还沾着露水的向日葵。 “怎么突然改送向日葵了?”她问,伸手想接过来。 “不是我送的。”他又把花放在一边,没让她接,“小蒋送的。” 被他截胡了。 “小气鬼。” “就是小气。”他说着,还要挡住那花,让她看着自己,“我本来也不是多大度的人。” “嘉豪他们呢?” 今天开幕,林雁珊早早就给他们提前预留了房间让他们过来玩。 “已经回了。”晏明垂眸,“嘉豪明天要复查。” “....”林雁珊和他并肩靠在栏杆上,两人久久沉默没有下文。 良久,她才听见他说。 “你会永远跟我在一起吗?” - 外边的烟火还在继续。 度假村的最高层的套房里,两人的衣服已经落了半截。 关着门窗,屋内的响声比外边烟花爆发的声音还要清晰。 做完晏明才恋恋不舍的去洗澡,林雁珊早早被他清洗干净躺回了床上,坚决不和他再一起洗澡,说是适可而止。 浴室的水声不断,林雁珊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玩俄罗斯方块,晏明洗澡前换衣服时瞧见她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躺在床上玩俄罗斯方块,硬说那是她的事后烟,说自己以后招员工第一条就是不许下载俄罗斯方块。 她偏气他说俄罗斯方块不用下载也能用小程序玩,他嘴撇的能掉到裤腿上。 房间里点着香薰,这味道是他选的,比起之前他房间里淡淡的佛手柑味道,这个味道让人有些上头。 她伸手熄了它。 晏明还没洗完澡,她正躺的自在,一个北宁的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她下意识挂断,继续玩着小游戏,那个号码再次拨了过来。 游戏中的小人因为电话再次死掉,林雁珊无奈接通:“喂?你好。” “林总?” “哪位?” “我是嘉林的经纪人老周,他自杀被酒店工作人员送到医院了,我找你是因为今天下午他发了几条微博,是关于他受到方式集团长孙方时序胁迫的内容,我目前联系不到方先生,所以....” 林雁珊脑子一阵轰鸣,她知道方时序之前用手段导致莫嘉林几次掉了代言和角色,只是他们分开之后方时序没理由继续针对他,但是莫嘉林突然公开这些事又用这种方式放大舆论,她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脑子没有那么快消化掉这些事情,她冷静了几秒才说。 “把地址发给我。” 她慌忙穿上衣服,外套拿在手里就往外走,被从浴室出来的晏明截住。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莫嘉林自杀了,我要去医院看看他。” 她焦急地想要推开他,晏明转而抱着手臂抵在门框上。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挡住她的去路,“分开这么久,怎么论也找不到你这里吧。” 林雁珊停住脚,死死皱眉盯着他,“他今天下午发了几条微博,你看到没有?” “没有。”他答着,依旧挡着,不肯她出去,“你们已经分手了,他是死是活现在都跟你没关系了不是么?如果他真的有什么需要那就我来帮他,不用你出面。” “你指挥我就行了,我不会出任何差错。无论媒体还是他的身体,我都能照顾好。”他把她的路都堵死,无论如何不许她去。 “你能不能别闹了?”林雁珊有些不耐,“这件事牵扯到方家,我现在还没跟方时序正式协商离婚,这事跟我脱不了干系。” “那就让他去,你去做什么?” “....”林雁珊突然冷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所以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么?” “.....” 房间陷入沉寂,只有他头发不停往地板上滴水的声音,明明极其微弱的响声,却在耳边无限放大。 他瞳孔紧紧聚在一起,一点点光渐渐熄灭。 “所以你是怀疑我什么呢?” 外边的烟花的声音比原先小了许多,房间里面对面对峙的沉默显得更为无奈。 “怀疑是我教唆他去曝光方时序?” “还是怀疑我怂恿他去自杀?” 林雁珊呼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以我...” “所以你着急上火第一时间就觉得跟我脱不了干系?” “.....” 他一字一顿,言语间没有任何退让。 “你善心大发可以救小洲,你心血来潮可以帮蒋景琰。” “危机关头可以记挂着现在跟你毫无关系的人,甚至还要帮一帮合作对象去擦屁股。” “你的心掰成八瓣够给这些人用的么?” 晏明平静地说出这些话,像是早就压抑了许久终于有机会一口气全部讲出来,浑身都带刺。 “以前总听人说你是薄情寡义,现在看着,好像只有对我才会薄情寡义吧。” 林雁珊攥着外套,心乱如麻。 “方时序当初对莫嘉林做这些事,全都是因为我,我怎么脱得了身?” “人也是会变的,我当初如何不好我都承认,但倘若你直到现在还是认为我不够爱你。” “那我无话可说。” 晏明张了张嘴,霎时哑口无言。 原来人在这种时候是真的无力。 “我....”他瞬间败下阵来,像个摔断腿的领头马。 “晏明,我也不是你的供给站,如果你真的受不了,那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我没有。”他摇头,心慌不止,“是我说错话了,我....” “我们都先静静吧。” - 晏明的车一直跟在她后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雁珊心乱不已,根本没心思跟他争什么。 医院距离度假村有一段距离,林雁珊赶到的时候莫嘉林已经被推入了普通病房。 事情发生的突然,方时序比林雁珊还要先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林雁珊已经无力再有什么情绪波动,面对方时序的情绪格外冷静。 “之前的事,你不是在场吗?”他笑着,并不像发生了什么骇人的事情,哪怕自己就是那个肇事者。 隔着门窗,林雁珊瞧见莫嘉林在沉沉地睡着,听老周说的,人没什么事情,只是往外的那些媒体蹲守,这件事情就不会轻易解决。 “人没事就行。”林雁珊靠在墙上,又看向他,“你打算怎么处理?” “舆论几天就盖过去了,谁家没点丑事?”他满不在乎的,“影响不了什么。” “倒是他,把自己以后的路都给堵死了。”他透过玻璃窗往里看着,眼睛狭长,神色又是一副轻佻的样子,好像今天真是出了条人命也无所谓。 走廊死一般的静,林雁珊头一回觉得这个世界如此荒诞。 没力气也没勇气继续下去,林雁珊只觉得头脑发溃。 “方时序。” “合作结束吧。” “我累了。” - 过度依赖 第61节 晏明的车停在楼下显眼的位置,林雁珊出了大门避开往另外的方向去。 阴影里,林雁珊听见开门的声音。 她没回头,继续往前走着。 夏末的晚上泛凉,她身上穿着薄外套,纤细的脚踝露出半截,脚踩在草丛里,不经意被划伤了肌肤,她下意识蹲下捂住。 后面的人明显着了急,脚步快了几分想过来。 “别过来。”她没扭头,低低地警告着。 晏明的影子被路灯拉的很长,终于在上车前,林雁珊打开门看向了他。 “别跟着我。” “再跟一次以后永远别想见到我。” 第58章 林雁珊怎么也没想到的是,那晚她居然被林晚吟接到了她在南锡的独居公寓。 跟周逸清离婚之后林晚吟的生活又进入了新的平淡期,再也不会半夜因为他的不归睡不着,也不会因为每天担心在外维持不了自己的好太太人设而焦躁。 她的新公寓买在南锡内环的新楼盘,内设泳池和健身房,中心层是大型室内网球场,为了打发时间,林晚吟定了每晚的网球训练。 看到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时,她刚刚结束那天的训练。 从小到大她跟林雁珊的关系不算多好,两个人各成一派谁也看不上谁,可那天她偏偏放下手机第一时间就去接走了林雁珊。 并且打开林雁珊家的房门之后就准确无误地在顶层阁楼里找到她。 林雁珊那天半夜在林晚吟的公寓里吃了好几块松饼,上面铺着厚厚的奶油和巧克力酱,甜的发腻。 “你还会做这个?”她看着林晚吟在厨房里熟练的动作,有些陌生。 “四年了。”她顿了一下,“还有什么学不会...” 婚姻存续的那四年,她学会了做各种花样的早餐,学会了熨洗各种材质的衣服,可最后她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林雁珊又倒了一点热牛奶,里面煮了半罐枸杞莲子羹,温温热热的喝下去暖了暖心。 “当初你跟方时序的事情打算怎么解决?”林晚吟收拾完厨房,端了杯花茶坐在她对面。 “离婚呗。” “可这件事说到底不会对他有多少影响,更不会对你...” “我跟他离婚不是因为这件事。”林雁珊擦了擦嘴,直起腰来,面色坦然,“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他。” 林雁珊恍然想起她之前坚决地要退婚,所有人都觉得她在无理取闹胡作非为,现在想来原来当时的潜意识就在保护自己。 她跟方时序的这场合约到今年年底才结束,可是她实在难以继续了,她甚至都不敢想如果之前真的跟他结婚家族利益有了牵扯,她会不会陷入比林晚吟更糟地窘境。 “你不会是来替他说好话的吧?”林雁珊看了看林晚吟思忖的表情,有些犹豫。 “你想多了。” “如果我没离婚之前我肯定会替他说好话开脱,可是我自从见过周逸清哪怕在里面还是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我真的无心给任何人解释,都是活该。” 她说着,从冰箱拿出来一贴手膜,又坐回来在暖灯下敷着,她慢条斯理的动作似乎又回了从前当林家宝贝疙瘩时候的样子。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倒也...”林雁珊没说下去,她怕这句话她说出之后圆不回来。 “你还对方时序有余心?”林晚吟警惕地冒头,一副不信任任何人的样子。 “那倒没有。” 林雁珊继续切着松饼,将话停在这里。 林晚吟还在继续着对男人的恶评,没看到桌上林雁珊震动着的手机和她心虚着挂掉地动作。 电话她没接,对面又连续蹦了几条新消息过来。 【嘉豪把宝宝带来了。】 【它在新家住的还挺舒服的。】 【图片.jpg】 【它现在已经学会握手了。】 【图片.jpg】 林雁珊没回应,手机扣放,起身将用过的盘子放进洗碗机才想起来问林晚吟。 “我晚上睡哪儿?” “你想跟我一起睡吗?” “大可不必。” - 林晚吟的公寓位置很好,次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整个南锡cbd,对面江上的轮渡今晚开了灯,平日游客挤满地岸口今天人烟稀少,今天氛围最好的地方大概就是有萤溪,可是她却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觉睡到清晨,手机上的未接来电达到顶峰。 还有几条方时序带着威胁口吻的短信。 【你就这样走了,爷爷的心你也要伤吗?他年纪那么大了,你想让他生气吗?】 林雁珊觉得可笑,前头他那些消息一概没理,只回了这一条。 【如果爷爷对我有什么意见,他不会同意我在第一次退婚之后再跟你有后续。你之前总说爷爷宁愿资助外人也不愿意帮你这个亲孙子,你最好自己心里清楚是为什么。】 【之后的事联系我的律师吧,我们不必再见了。】 她放下手机,仔细回想起之前他造谣自己未婚先孕的理由,满口对爷爷的埋怨,现在想来简直是荒唐至极。 怪自己对小时候的他滤镜太大,将真实的他包装成了自己幻想中的样子,把自己也带入了陷阱。 这些事她不想再细究一二三,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已经消耗尽了她所有的耐心。 林晚吟清早去晨跑,林雁珊醒来没多久她就带着热腾腾的牛肉粿条回来了,说是她网球教练投资的店,她偶尔会消费一次。 “你现在也没有请阿姨吗?”林雁珊洗漱完出来,对她翻天覆地的生活有些不适应。 从前林晚吟是绝对的千金大小姐,脚上穿着不是沾水的鞋子,脸上是不用担心会不会花了妆,小时候在繁华簇拥的庄园长大,往来是世界名流的艺术家。 现在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用不着。”她说着,找了份盘子将牛肉粿条倒出来,“反正也不怎么回来。” “你现在生活充实的很啊。”林雁珊拿着叉子先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她点头称赞着。 “只要不对男人动心,什么都好说。”她说着,又拍了拍林雁珊的手,“洗手了吗你?” “那你网球教练也不找帅哥了?那岂不是失去了网球运动的一部分快乐。” “....” 林晚吟突然安静了一下,视线往别处扫了一眼,林雁珊僵硬地随着她的眼神转,直到停留在她的手机屏幕上。 来自a2518618的微信提醒。 【宝宝不肯吃饭。】 【你能来看看它吗?】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林雁珊吞了一下口水,抬眸看了一眼林晚吟。 “宝宝是我的狗,你之前见过的。”林雁珊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第一反应就是解释。 林晚吟狐疑地看她了一眼,没有过多的反应,转身去了厨房拿了新的碗筷。 “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她坐在她面前,一副早就看惯了的样子,“我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清心寡欲。” “谢谢你啊。”林雁珊一时间真不知道她是夸她还是骂她。 “有萤溪那么成功,这都是你的本事。”她说着,咬了一口清蒸南瓜。 她语气虽然平淡,话里话外依旧带着苦闷的意思,到底是没有那么快能把自己解脱出来。 “但是我还是提醒你,男人没有好东西。”她说着,眼眸闪闪,像森林里恨透全世界所有男人的女巫,“一个方时序就够警醒了,不是吗?” “...是。”林雁珊被她抓着手臂,叉子上的牛肉丸快要掉下去,她只能应和。 见林晚吟低头,林雁珊忙把手机放在身下的椅子上,眼不见心不烦,省的她又过敏。 只是林晚吟从前一直那么骄傲的人,眼见着她这样落寞,林雁珊心底升起一股别样的异味。 “不过...你还想试试吗?” “什么?” “重回舞台啊。” “我不行的...”她摇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你怎么知道不行?蒋家那个傻不愣登的小儿子都能红,你为什么不行?” “我...我再考虑考虑吧。”话毕,面包机里的吐司跳了出来,她又借口去了厨房。 林雁珊的话停在这里,她还想说些什么,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她一扭头忘记刚刚把手机放在哪里,慌乱间触到屏幕,上面突然出现晏明和宝宝的脸。 “姐姐...” “姐姐不要我可以。” “别不要宝宝。” 第59章 “又在装什么呢?”她冷哼,一副看惯了的样子。 过度依赖 第62节 那头的晏明没对她的话作出反应,微微歪头,盯着她身后原木背景看了又看:“你没在家。” 他眼神聚焦,将宝宝揽在怀里,盯着她的眼睛:“你在哪儿?” “在别人家里。” 她语气淡淡的,端详着屏幕对面他逐渐凸起的手臂青筋。 晏明的太阳穴猛跳:“在别人家...住了一晚么?” “是啊。” 她回答的坦然,嘲弄地笑着等着他的反应。 晏明握紧的拳头突然松开,眼神黯淡下来,垂眸看着她,一言不发。 没哭也没闹,就这么失落地望着她,一句话都没有。 “你...”她有些不适应他这种反应,忍不住开口。 “林雁珊过来帮我端盘子。”厨房又传来林晚吟的声音。 “挂了。”她说罢,匆忙将手机熄屏,又把屏幕倒扣在桌面上。 林晚吟昨晚自己包了肉粽,早晨煮了几个,此刻还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林雁珊刚往厨房挪了几步,桌上手机又来了几条消息提醒。 a2518618:【毛头小子不一定会伺候人的,你不舒服一定要讲。】 a2518618:【我新学了几道菜,记得回家来尝尝。】 a2518618:【我和宝宝都想你。】 林雁珊舔了下牙尖,皱着眉抿了抿唇,对晏明这反应很不适应,按照前几天他那个醋意大发情绪崩溃的样子现在应该早就气的掀桌了。 这是搞哪出... “林雁珊!”厨房又传来林晚吟的声音。 “来了来了。” 她把手机抛回沙发上,三步并两步进了厨房,林晚吟正往外捞着粽子。 “以前演戏的时候要保持身材不能吃,结婚了还是为了那个狗男人保持身材也不能吃,现在终于能吃了。” 她说着,剥开一个放在林雁珊的盘子里。 “你尝尝。”她说。 林雁珊咬了一口,满鼻的香气涌过来,“你也不要总想着他,新生活早就开始了不是么?” “是,你说的对。”她用勺子挖了一大块放进嘴巴里,“新生活开始了,你也是,晚上跟我一起去聚餐吧。” “去哪里?” “孟太太组织的聚会。” “哈?”林雁珊不解,“你不是融不到太太圈子里面么?都离婚了还去干嘛?” “她早离婚了。”林晚吟低着头,一边剥粽子一边淡定地说着,像是跟她聊今天早餐味道如何一样冷静,“当然跟之前那些天天绕着老公孩子的太太不一样了。” 林雁珊有些诧异,一口粽子噎在咽喉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她不过刚刚提了离婚而已,她和方时序之间的合作协议还没拟定,她就这么快要进入了离婚太太圈里了。 “她们平时都干嘛?” “不知道。”林晚吟说,“我之前也没去过,总觉得我跟她们不是一路人。但这个孟太太,啊不,应该叫她知妤。” “谁?”林雁珊警觉,“蒋知妤?” - 晏明的新房选址距离林雁珊的别墅特别近,滑个滑板车就能到的距离,他这会子却看不着人。 滚着水花的锅里被他丢进去几颗速冻馄饨,跟边域通个电话的功夫,全破了皮,一个个都开了敞开怀露着里面香菇肉馅。 对面那人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我跟我对象就是这么和好的。” “男人嘛,就是得大度,她做什么事你都要学会包容,怎么能跟女朋友计较呢?你仔细想想,这是个男人该做的事吗?” 边域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富婆姐对他的任何要求,包括但不限于每日锻炼健康饮食拒绝所有垃圾食品,甚至辞职之后一心做个家庭煮夫当好他的贤内助。 “什么事都包容么...”晏明喃喃着,把煮破的馄饨捞出来,飞溅的滚水烫红了他的手背,他却无动于衷。 “当然了。”边域那头说的笃定,“没有什么事是我不能接受的。” “乖乖宝宝就是用来宠的,你说对吧?” “...”晏明把锅里的烂掉的皮全都舀了出来,眼眸低低地垂着,看着碗里那滩碎了的面片汤一般的馄饨,又听着他的用词回了句,“恶心。” “嘿!我好心帮你你还说我恶心。”他不忿,“所以苏徊说的事是真的?你真的跟林总你俩偷偷..." “嘟嘟嘟....” 晏明挂断了电话。 锅里的清水已经成了荤汤,碗里的馄饨烂的不成样子还是被他端上了桌。 无味的馄饨皮,无糖的清水,没有滋味的一顿早餐是这样开始的。 他只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晏明其实对食物没什么要求,能果腹就够了,哪怕之前吃过徐嘉豪煮的那么多次烂饺子也没说过一个不字。 可今天他就是吃不下去,一口都不想吃。 房间里静悄悄的,这房子是样板间地精装修,刚搬进来里面的家具也没几件,够用就行了,他也懒得再添置,就连盘子碗筷也只有一套。 他双手交叉抵在额头上,脑子里是林雁珊早上那几句话,脑袋嗡嗡响,又回想起自己那几条‘大度’的信息,打肿脸充胖子也不过如此。 边域教他要大度,可是没教他如何自我和解,也没教他口是心非如何自洽。 烦的要死。 他舒了一口气靠回椅子上,脚边的宝宝吃的正香,整个身子都快要栽到盆里面。 他瞥了一眼,气道。 “小没良心的。” - 晚八点,南锡蒋家。 林雁珊忘记究竟和蒋知妤到底几年没见了,记忆里她是书生样子的文艺女青年,时隔这么久再见到她,居然和当初的气质模样没什么差别。 从蒋知妤回国之后,林雁珊就没怎么见过她,只知道她是名头极大的画家,艺术天分很高。 林晚吟说的聚会其实是蒋知妤的生日宴,邀请了不少名流到她的酒庄,并且要现场作画展出。 生日宴去了不少策展人和艺术监制,林雁珊一向对艺术不敏感,更无法与台上身体和表情一起入画的蒋知妤共情。 林雁珊本想做个透明,等着她作画结束之后就去跟她旁边的那个投资商拉关系,就连开场白都已经想好了,蒋知妤却突然说要把画现场拍卖。 林雁珊赶忙靠过去,问着那位老总的喜好,“孙总,您觉得怎么样?” “我喜欢,我女儿年底结婚,正好送她做结婚礼物。” “您女儿要结婚了?恭喜啊。”林雁珊脸上堆着笑,心里还在盘算着自己到底能趁着他女儿结婚拉到几层关系。 “谢谢。” 话毕,林雁珊握了握手里的牌子,打算送出这个人情。 蒋知妤不是专业拍卖官,又一个思维极其发散的艺术家,拍卖流程也全按照她的喜好来。 她取消了金额竞价,要求喜欢这幅画的人给它起一个名字,画有了名字就活了,这就是这幅画存在的价值。 她慵懒地靠在柱子上,脸上素颜寡净,眼神空洞洞的,林晚吟说她患了忧郁症已久,离婚似乎也跟这个有关。 林雁珊咂舌,看着久别地少年朋友,心底翻出一层酸酸的味道。 蒋知妤的眼神看着格外疲惫,就连作画时都是一副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样子,林雁珊霎时竟不知道给这样浪漫的一副画什么名字。 画中是一对穿着婚纱的新婚夫妻,只有两个人的背影,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大家众口纷纭,什么百年好合白头偕老的话没断过,现场像是真的进入了什么婚礼进行时。 旁边孙总的也给了一个名字,叫永结同心,只是蒋知妤不喜欢,摇摇头一言不发。 现场因为这幅画七嘴八舌没个结果。 林雁珊正拿着手机找外援,后方突然传出来一道男声。 “我给它取名叫永恒。” 众人回首,方时序正从眼神眷恋的从画布上移到林雁珊身上。 她瞥了他一眼,视线移开。 “婚礼开始便是永恒,两人谁都不负。”他没说完,起身继续长篇大论,“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浪漫的延续,不是吗?” 话不知道到哪,大门突然被打开,晏明姗姗来迟。 普通的衬衫长裤,白色的衣领露出他的锁骨,丝缎的面料不贴身,整个人都是一副矜贵优雅的样子。 南锡新贵,他的新名号。 “晏先生,欢迎你来。”蒋知妤转过身,冲他微笑着,“我作了副画,你来取个名字吧。” 方时序也将视线投过去,晏明沉眸观察了一阵,说道:“名字么...” 他嘴角勾了一半,远远瞧了一眼前排的林雁珊,说道,“瞬间。” “什么?”蒋知妤有些诧异,显然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瞬间?” “婚礼上的海誓山盟才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婚姻给的一切,其实都经不住推敲。” 晏明一句话说完,现场唏嘘着,他又扭头看了一眼方时序,“方先生觉得呢?” 方时序的表情僵在脸上,冷言道,“晏总要是想挑我的刺,也不该在这种场合扫了大家的兴吧?” “好好的浪漫的一副画被你说的你一文不值,让蒋小姐怎么想呢?” 众人的视线又落到蒋知妤的身上。 过度依赖 第63节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蒋知妤依旧淡淡站在台上,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末了,她只说了一句。 “晏先生,这幅画送给你。” - 闹剧不了了之,林雁珊以为那两个人的之间突然的冲突就此结束。 出了蒋家仅仅一公里,别墅区的前方的中央花园里,晏明正站在路边,对面是一副气冲冲的蒋景琰。 两人在路灯下站着,周遭是静悄悄地无声的风。 蒋景琰还是一副稚气的模样,对上明显比他成熟许多的晏明,气场还是下去了不少,但他怒意在身,忍了许久最后还没是憋住,把人堵在这里。 晏明高身挺拔,插着口袋在一旁瞧着面前发怒的男孩,觉得有些好笑。 “你为什么要当小三!”蒋景琰怒目而视,对方时序的话信以为真,他是真的生气,恨面前这人毁了雁珊姐姐的幸福人生。 晏明心里也清楚,在方家那些天,方时序要说什么都没注意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他没发作,直到林雁珊跟他提出结束,方时序才疯了一般的找上晏明。 他没法像以前那样动用势力欺负莫嘉林一样的手段用在晏明身上,他现在在南锡的名气大,又得了方文悉的赏识,方时序奈何不了,更是一股脑的要发泄。 方时序从小到大就没在什么事上吃过亏,这次有苦说不出更是憋屈,见到晏明人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动手。 但晏明是个练家子,小时候又是在暴力环境下长大的,方时序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落得个负伤的下场还不敢向别人说出实情。 方时序没解气,爷爷又很是偏袒晏明,各种办法都不行,方时序气急乱投医甚至不惜动用手段联系了媒体,大篇通稿出来要彻底给晏明冠上小三的帽子。 蒋景琰那个傻蛋只知道要维护林雁珊,听了方时序添油加醋的描述对晏明的印象差到极点,今天又看见自己姐姐将画送给了‘奸夫’,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人还没出庄园就拦住了人。 晏明听得蒋景琰的说辞只觉得好笑,听多了又笃定林雁珊是不会喜欢这种脑子太不灵光的小崽子,又心底暗喜。 林雁珊的车经过那段路时,晏明跟蒋景琰的冲突到了高潮,蒋景琰那拳头直接挥到晏明的下颚,眼见着他的嘴角瞬间撕裂,嘴里渗出来血丝。 “你...”蒋景琰瞪大眼,恍惚觉得自己的拳头应该不至于伤人到流血。 蒋景琰没想过动手,他们对峙这么久,晏明一言不发,突然说出些狠刺激怒他,那拳头扬起来的时候他躲都没躲,被打了一拳之后还笑着用拇指蹭了一下流出来的血丝。 林雁珊从车上跑下来的时候蒋景琰还是懵的,又听见晏明搂着林雁珊说。 “小孩子嘛,冲动也正常。” “我就说小朋友都是气性大。” “好了好了,跟小孩生什么气?” 第60章 晚十二点,南锡私立医院。 晏明在一楼急诊上药,隔着一扇窗,林雁珊正在楼外替他出气。 其实没什么大事,连轻伤也算不上,只是那一拳当着林雁珊的面打下去她就是不愿意,在门口跟久别未见的老友蒋知妤抒发着怒气。 几年不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种场面。 晏明一副受了什么奖赏一般的模样得意洋洋地靠在床榻上,边上站着满脸苦闷的蒋景琰。 “我今年上大一,在学校惹事是要请家长,你比我大六岁,混社会这么久,出事也需要请家长解决吗?”蒋景琰是真觉得林雁珊鬼迷心窍了,完美的老公幸福的人生不要,偏偏出轨一个泼皮。 还是前些日子刚刚上了南锡日报的泼皮,这世道真是变了。 “那怎么办?”晏明撩了一下眼皮,懒洋洋地回答着,“我偏有人疼,不像别人,叫个家长还都三推四请的,谁都没空来。” “你!”蒋景琰眼睛瞪得浑圆,接着他看似冷静地又笑了一下,说道,“你之前在媒体面前那样子不会都是装出来的吧,身上一股痞子味,隔着老远我都能闻到,哪有时序哥身上的世家大族的感觉。” 晏明眼睑轻眨,刚才那副逗小孩的模样敛了一点,手指微蜷了一下,指尖在床单上蹭了一下,接着冲蒋景琰笑着点头。 “是,你说的对。” 他就是从那种混乱的筒子楼里长大的,本来就是混不吝的本性,不是方时序那种从小金樽玉贵被人捧到大的,他说的没错。 蒋景琰看他淡然的点点头,一句话憋在肚子里没说出来,抿了抿唇坐下,看看窗外又看看他,满脸的不解,“你...你是被我气疯了吗?” 蒋景琰又无语又无奈,绕着床周转圈圈。 “我今天真不是有意动手的,我就是想让你不要插足别人的婚姻,雁珊姐那么好,她该过最好的生活,她明明可以过得好。” “你能不能放过她?” 那晚是个阴天,月亮连个头都没冒,南锡又潮又闷的梅雨天本就让人心情浮躁,这会就连外头的路灯也一副懈怠工作的样子,爱亮不亮的。 晏明听着他的话舔了一下牙尖,依旧大咧咧地半靠在病床上,偏头向窗外眯了眯眼睛,嘴里的血腥味没散,在舌尖回荡着。 “放不了。”轻轻吐出来三个字。 他表情恶劣,像极了小时候那副被打到浑身是血却依旧不肯低头认错的样子。 “你!”蒋景琰气地脸通红,又觉得自己跟他说不清道理,坐在座位上都快要爆炸。 从小到大身边都是那些知书达理的人,明明晏明看着也是,怎么就是这么个混蛋。 “南锡怎么现在什么人都能进来创一番了?”蒋景琰气的语无伦次,“那些媒体知道你是什么人吗?” 方时序自从找了一些三流媒体人发布谣言之后蒋景琰就一只对晏明的品行存疑,现在更是信以为真。 “你不是看清我了吗?” “.....” 头顶的灯光落在晏明脸上。 他咬牙,声音低低地,压抑着又叫嚣着,“我这种人...就他妈是个贱种。” “怎么做好人?” 屋子里开着大白灯,晏明脸上的神情被蒋景琰看的一清二楚,他笑着,眼底是灰沉沉的,语气是上扬的,说话却是恶狠狠的。 从蒋景琰在南锡见他第一次,晏明就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被南锡多家企业围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面向媒体时从来也是儒雅温和的。 他之前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晏明的背景,只知道他不是什么富贵家庭出身,至于是不是像他刚才口不择言说出的那般情况,蒋景琰也不清楚。 晏明穿着白衬衫,口袋里别了一只钢笔,那双请泉眼怎么看也不像会露出这种神情的人,但现在看见他在亮的发白的大灯下声音低沉地说出这些话,蒋景琰第一反应是惧怕的。 晏明从头到尾都没解释,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也不需要除了林雁珊之外的人相信他什么。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人信过他,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什么所谓。 方时序也同样。 那天被找上门的时候晏明什么狠话都没说,直到方时序自己把自己逼红了眼要动手,晏明才有所反应。戾气只有这种时候会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只是之后他甩甩手又恢复了原先从容的姿态,一成不变。 除了会让他浑身的刺都张起来,其他的,也伤不到他什么。 夜色中,晏明嘴巴上的血迹没擦净,晏他是一副胜利者的样子,靠在一边就看也不看蒋景琰那呆滞的表情。 毛头小子,屁大点阵仗就吓住了。 没劲。 - 林雁珊回到急诊室的时候,晏明已经整理好东西等在门外了,手里拿着他的单子坐在门口的长椅上,像幼儿园门口等家长接的小朋友,她的高跟鞋声音回响在走廊的时候他才抬起头,冲她咧开了嘴角。 “还笑!”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弯腰看了看他裂开的嘴角,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是小孩吗?还跟人打架?” 对面是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子不成熟也就算了,面前这位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久了还处理不好这种事情,也不知道这些年的饭都吃哪去了。 “他打我。”晏明摸着她的手心,微微贴着她,带些委屈,“是我被打。” 接着他又抬头眼神湿漉漉地盯着林雁珊,“我没动手。” “我听你的话了...” 这不是林雁珊第一次见到晏明处在这种境况,她刚认识的他的那年,时不时会有以前的人找上他,那年他母亲刚刚去世,死的时候整个浴缸里都是血,小小的老城区轰动了一阵子,关于她是自杀还是他杀众说纷纭,这案子到现在也没破。 事情一发生他爸就立刻卷走了家里所有的钱逃之夭夭,剩下的所有的债务和积压矛盾人情全都留给了晏明。 钱是他还的,家里处理后事的人情以及之前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是他解决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母亲当年做人情妇的事情又被扒出来,被人找上门,张口就是索钱。 那天晏明刚给徐嘉豪缴完医药费,身上所剩无几,那些日子被家里的事情赘的不成样子,被人围堵的时候,林雁珊都无法想像他该是什么境况。 那天也是这个时间,林雁珊赶到医院的时候晏明还笑着问她自己一打五厉不厉害,脸上全是创口,身上的浅棕外衣被浸的全是血迹。 林雁珊的生长环境少见这种情况,那天眼看着晏明吐出来一口血,她整个人都是麻的,一句话都没说,沉默着替他处理好之后的事。 那天之后她许久没联系他,晏明头一次感受到害怕地喘不上气,他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听她的话,不会打架也不会惹事,他问她还要他么? .... 往事不可追,林雁珊不想再纠结以前的事情。 “我没怪你。”她顺了顺他的头发,拉着他的手靠在自己怀里。 他的脸贴着她的小腹,沉寂了许久才闷声道,“我知道。” 医院的味道不好闻,也不便多停留,林雁珊说要送他回去。 他攥着她的衣服没吱声,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来,轻轻发抖。 “是事情没处理好吗?”他问她,不肯撒手。 “处理好了,是你受伤了,该问这句话的是他们。” 林雁珊跟蒋知妤也算是老朋友了,没什么说不开的事情,她说回去之后会跟蒋景琰说清楚,会好好教训他。 林雁珊反倒笑着问她那么多家媒体都把矛头指向自己和晏明,她又凭什么信会她。 蒋知妤苦笑一下,蹭了蹭沾在手上的颜料,那颜料早干了,她再使劲也擦不掉,她还是继续着动作,最后才皱着眉头含着泪跟她说:“怎么办?你这苦,我也吃过。” 与人合作,结果被人反将一军,不提也罢。 夜色越来越重,走廊里两人僵持着,最后还是林雁珊先开口。 “快两点了,今天还睡不睡?” “我自己睡不着。” 他说着,又使劲摁了一下嘴角的伤口,一股血又冒了头。 “你干嘛?”林雁珊说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还嫌伤的不够重是不是?” 过度依赖 第64节 “有点痒。”他解释。 “不痒怎么好?”林雁珊有点生气,“小时候没人教过你不要碰伤口吗?小朋友都知道事情你...” “没人教我。”他说,“小时候也没人教我。” “....” 他说的真诚,林雁珊一股气又憋回去,看着他不知道如何接下文。 “我没小时候。”他仰头看着她,额前碎发遮住眼睛,“从没人把我当小孩子。” “你少装可怜。”她推他一下。 “我没装。”他有点难过,下巴抵在她身上,“我本来就可怜。” “到底想干嘛?” 他浑身热气,林雁珊被他握着的手都滚烫。 “回去睡觉。”他说。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 “我在这儿没家。” 第61章 南锡的梅雨季让人苦不堪言,潮湿的空气和发霉的墙根,处处都是让人难以忍受的黏腻和不适。 从小在北方长大的晏明显然没有对这种天气的包容度,身上的衬衫是被汗水沾湿又干透了的,潮乎乎地不爽利,额前的发丝也因为焦躁不安的情绪沾上一层蒙蒙的汗。 林雁珊没带他到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她市区中心的一栋荒了半层的写字楼。 晏明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颀长的影子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碎发促成一缕贴在额头上,他不以为然,依旧紧紧跟着她。 这楼有些年岁,空掉的大半面虽然常有打扫,但走廊依旧是灰蒙蒙的,连近处矗立着的大卫石像都不清晰。 林雁珊拎这一串钥匙,一走一晃,她身影摇摇。 “这是什么地方?” 晏明在墙壁上挂着的合照里发现了林雁珊名字,合照的最下写着照片里所有人的名字,他偏偏第一眼就看到了林雁珊这三字。 “我小时候学琴的地方。”她说,身上的裙子贴在身上。 晚上的露水重,呼吸里似乎都冒着水珠,整个人都十分躁动。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你不是没家么?” 她转过身,脸上的神情被阴影挡住一半,人倚在栏杆上,像旁边被锁在柜子里的雕像。 隔着两米的距离,晏明能感知到她的情绪。 她还没原谅他。 林雁珊并不算一个多么好脾气的人,耐心也有限,她喜欢花样和刺激,喜欢疯狂的人生,血脉里从来没有过平稳的时刻。 而晏明最渴望一个家。 “楼上有休息室,可以洗澡。”她说。 隔着一层看不清的雾气,林雁珊开了壁灯,昏黄的光落在她脸上,晏明没有拒绝,听她的话上了楼梯。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偏过了身,没有看他。 推开走廊的窗户,并没有多少风灌进来,她靠着窗边点了一只烟,却没塞进嘴巴里。 她没瘾,也不喜欢,只是想看烟口沸腾的样子,安静的又叫嚣着,那最像晏明的样子。 窗外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头,林雁珊呆呆地望着,空荡荡地走廊里突兀地响起来手机铃声。 “喂?”她声音沙哑,兴致也不高。 “你去哪儿了?”林晚吟问她。 林晚吟眼看着她从车上跳下去,她知道拦不住也就随她去了,林雁珊是有分寸的人,她清楚。 可现在事情发酵正是被媒体发酵到最高潮的时候,去哪个酒店都能被人捉到。 “你猜不到?”林雁珊轻笑,反问着。 “你还真爱上了?”林晚吟似乎正在泡澡,周围还时不时伴着水声。 “嗯。”林雁珊没管林晚吟到底是不是嘲讽又或者什么别的态度,她承认,“爱上了。” 对面安静了几秒,突然说,“你要是决定好了,媒体那头的事情,我来帮你解决。” “你怎么解决?”林雁珊勾了勾嘴角,有些疲惫,“你这都快要搬出以前的交际圈了,独身生活不怕被我牵连?” “我去找爷爷帮忙。”林晚吟带些骄傲,“爷爷最疼我你不是知道么?” “是是是。”林雁珊笑着,“爷爷最疼你。” “我说真的。”林晚吟态度又端正了起来,“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拦你,但是这风口浪尖的还是小心点,等几天还能憋坏了他不成?” 林雁珊嗤笑了一下:“嗯。” 窗外的空气变凉了不少,林雁珊借着月光把半个身子朝外探,想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点。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林雁珊喃喃着。 “他就那么好?”虽然三流媒体的信息不能信,但是这事跟林雁珊有关系,林晚吟时不时地会关注着,“你们真的是...” “我跟方时序的事情离家的路上跟你解释过了,至于晏明,那就太早了,也太多了,一两句说不清楚。” “纠缠了这么久,你也想过有个结果吗?”林晚吟说。 “我们之间...”林雁珊顿了一下,忽然不知道如何继续。 所有的事情一旦回稳,之前的问题就会再次暴露出来,她和晏明之间的矛盾总是若隐若现的,像个刺一样,平时不会冒头,但偶尔会扎人一下提醒一遍,谁都忘不了。 他想要汹涌如潮水的爱,她却从来不适应被爱又爱人的环境。 晏明受伤之际,那时候的她大概是晏明觉得她最爱自己的时候,一而再而三地通过这种方式求得她的关注,林雁珊不是傻子,她看的清楚。 可一旦事情了解,她又会恢复从前,他再次变得患得患失,其实从来没有解决过,只是掩盖了,被晏明一次又一次地主动撩拨掩盖住了。 那天在酒店里争执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林雁珊甚至还记得那天他是如何的表情和强硬的态度。 林晚吟的电话刚挂断,手里的手机又紧忙震动起来。 隔着一层的距离,晏明又给她打了电话。 晾了一会才接,对面明显又是委屈了。 “做什么?”林雁珊问他。 “我没衣服...” 这是晏明拨的第二通电话,刚才那一通拨过去是占线,他没想出谁这个时间还能跟林雁珊通话,想问又不敢。 “休息室里的衣柜里有...算了,你应该穿不下去。”林雁珊又改口,“我叫人送一件过来。” “那我现在怎么办?” “晾着。” “.....” 晏明是听她的话,但是也不是那种只会傻乎乎干等的,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一会一通电话叫她,各种毛病各种理由,林雁珊躲不了清净,还是上了楼。 “洗完了怎么不出来?不是有浴巾吗?” 隔着一扇门,林雁珊抱着手臂敲门。 “不想出。”他声音闷闷的,隔着磨砂门只能看见他倚靠在洗手台上的轮廓。 “衣服一会就送来了。”她说。 里面没声音,动也不动。 林雁珊也不理他,就听着休息室里的老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僵持了没有五秒,他又闷声喊她,试探她还在不在:“姐姐...” 林雁珊不出声,坐在床沿上盯着那扇门。 只看着晏明一点点靠近,整个人都贴到门边上,他又叫了一声,她还是没出声。 里面的慌了,猛地拉开门,大步子出来,腰上的浴巾松垮垮地围着,头发也是半干不干的。 四目相对,晏明那急匆匆的动作戛然而止,气势小了一圈,清泉眼看着她,里面好像含了一汪春水。 “怎么不理我?” 他扯了条毛巾蹭着脑袋上的头发,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嘴角上的伤口还是那副样子,配上他乱糟糟的头发,整个人瞧着是可怜兮兮的。 林雁珊坐在床上,他半蹲在她面前,手扶着她的腰,一个膝盖跪地,他腾出一只手来握着林雁珊的指头,把她的掌心翻过来,贴在脸上蹭了又蹭。 晏明吻了吻她的手心,最后将脑袋贴在她的腿上,语气沉沉地,“这房间怎么还有你跟别人的合照...” 林雁珊下意识朝窗台看了一眼,上边摆着一副合照,少年少女的模样,大概是她十几岁时拍摄的,对青春最美好的记忆,她一直留着。 “他是哥哥吗?” 晏明知道林雁珊有个亲哥哥,虽然一直没见过,但他知道哥哥是全家跟她最亲密的人。 “不是。”林雁珊否认。 “他是我初恋。” 过去了快十年的事情,林雁珊都快忘了初恋是个怎样的人,对他的记忆尤其模糊,只是那段青春的美好她一直不舍,算是她学琴生涯里唯一的慰籍。 “....” 晏明的手一下就僵住了,眼皮往下塌着,摩挲着她的裙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年前的事情了。”林雁珊摸了一下他的脸,“照片上不是有日期么?” “我看见了。”他说。 过度依赖 第65节 “你带我来着就是为了看这个么?” “....我带你来的是我的秘密基地,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林雁珊眼睛闪闪的,嘴唇往他脸侧贴了一下。 晏明一直往她的方向跑,她也是时候往前迈多出一步,感情是双方的,她不该是既得利益者。 林雁珊附身抱住他,脸颊蹭蹭他,“他们都以为这地方早就荒了,就连我之前的老师都不知道,现在只有你知道。” “还有一个人呢...”他指了指照片。 “我把他人都忘了,我只记得,我们好像配合的还不错。” 林雁珊对这个初恋印象不深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只有这张合照,除了每次比赛坐在一起,其他时候甚至连手都没碰过,两个人都纯情,只是再也没有那样的时候了。 “我也能配合你。” “你会弹琴?” “我会做..呜....”眼看着他眼神变深,林雁珊一把捂住他的嘴,“闭嘴。” “把你那乌七八糟的想法都收一收。” “我没乱想。”他说,“我就是想伺候你。” “.....” “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伺候你。” “.....” “我到这个世上来就是为了伺候你。” “.....” 第62章 那晚只做了一次,因为林雁珊说不想把她记忆里唯一的美好回忆也给玷污了。 说者无意,晏明听了不得劲,顾不得下边还直挺挺的就起身了,豆大的汗珠往下滑,眼眶通红。 “我是什么脏东西么?” 他最近好像变得尤其脆弱,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容易敏感内耗的人,只是林雁珊之前从未在乎过。 林雁珊再向他伸出手想拉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干了,哪怕憋得浑身胀痛,还是固执的躲开。 她嗤笑一声,趴在床上,脸贴着绸单,纤细的手臂伸出来碰了一下他。 “憋坏了怎么办?” “...那是我活该。” 他躺在床上,薄毯被他撑起来一处,就这么硬挺挺地注视着天花板,又闷又气,脖颈的青筋涨起来,被林雁珊看着笑了一阵之后,他又转过身,跟她赌气。 “晏明...”她叫他。 “.....” “真生气了?”林雁珊手搭在他背上,晃了晃他,又说,“还是想让我哄你?” “嗯?”她又揉了揉他的头发。 晏明很享受她抚摸自己的过程,揉揉头发摸摸脸,他身边的男人其实很少有人喜欢被女友爱抚,更喜欢自己做一个主导者,他偏偏不,他更喜欢被她触碰的感觉。 有一种被她深爱的感觉。 “..哄我。” 他理直气壮的说出两个字,林雁珊直接笑着倒在床上。 哪怕忍得浑身都难受也就是想让她多哄两句,幼稚的像个小孩子。 晚上的光线昏暗,休息室里连个小夜灯都没有,只能借着窗帘缝隙透过的月光辨别屋里的摆设。 她的笑声猖獗,晏明忍着听了一会,最后在她大喘气的空档又翻身压上去,被子蒙过头,只有潮热的呼吸打在对方脸上。 “做什么?”她搂住他的脖子,呼吸打在他耳边,“怎么不继续了?” “你欺负我...” 他说着,咬在她唇上,没怎么使劲,又轻轻舔了两下,像给自己舔毛的小奶狗。 “骄骄...”他又叫她乳名。 林雁珊一只手掐在他腰际,听得他闷哼一声,接着他的笑声就冒了出来,说着,“只许你欺负我是不是?” “对。”她咬在他耳垂上,“不许你叫我骄骄。”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嘴巴里是这么说着,他却紧紧搂着她,任凭她如何用力在他腰上使劲也没松手。 “我好喜欢你...”他埋在她颈窝里,声音呜咽,“你能不能以后每天都爱我。” 又来这一套,林雁珊都快要习惯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她还是妥协,哄了他一次。 “你以后每天都跟我说早安晚安。” “....行。”她答应。 “每天都说我爱你。” “.....”也行吧,林雁珊勉强同意,“好。” “还要....” “有完没完?”林雁珊烦了,踢了他一脚。 “完了....”他不说了,又重新靠在她怀里,“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是。” 一不小心又戳中他的心窝子,林雁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真的?” “嗯。” “那我还能再说一个吗?” “.....” 又上了他的当。 “说。” “你以后抱完宝宝也得抱我。” 林雁珊无语道:“它是小狗。” “你不也把我当小狗?”他反驳,“我比它会撒娇,我还会伺候你,它除了天天破坏家具和吃吃吃之外还知道什么?” “它会叫你姐姐吗?” 倘若现在有灯,林雁珊大概能看到他呲牙咧嘴跟宝宝争宠的模样,但是他偏偏锢着她,对她又舔又咬,时不时发出些不满的态度。 “好好好,那我答应你。”林雁珊拽了拽他的手臂,“那你现在能松开一点吗,我头发被你压住了。” 晏明乖乖起身,把她的长发往后撩开,还没等她喘口气又贴上去,脸贴着,身上也要贴着。 “起开一点。”她又推推他,“不热吗?” “不是开空调了?” 晏明身上滚烫,中央空调开到二十度林雁珊依旧觉得热的要命。 “提条件也不用离这么近的吧?” “你这就对我不耐烦了?那我再加这一条,晚上睡觉要抱着。” “不许。”林雁珊也被他带的幼稚起来,跟他唱着反调。 “那我换一个,把第一二条合成一条。” “.....晏明,你是小学生么?” “我是你的小狗。” “.....” “你还会喜欢别的小狗么?” “.....” “你别喜欢别的小狗了行不行?” “.....” - 第二天晏明起的很早,林雁珊醒来之后他已经把早饭在桌上摆好了,洗手间里放着挤好牙膏的牙刷和被他开封了的洗脸巾。 也不是他第一天献殷勤了,林雁珊早就习惯了,十分自然的去穿衣洗漱,完全没注意到他一直跟着她转的眼神。 直到晏明靠在洗手间的门槛上看着她刷牙,林雁珊才终于注意到他:“你先去吃饭吧,我一会儿再吃。” 他不说话,就静静的盯着镜子里的她看。 林雁珊长的很美,只能用美这个字来形容她,她早就跳出漂亮的范畴,晏明每次看她都是目不转睛的欣赏。 晏明不肯走,林雁珊也不管他,继续刷牙洗脸慢吞吞地收拾着。 从洗完脸到林雁珊一只脚迈出门,他还是没动,她也不理他干脆侧身穿了过去,朝着沙发走过去。 晏明又巴巴地跟在她身后,帮她拿筷子,舀汤,就差喂到她嘴里。 早餐买的是林雁珊之前学琴时吃过很久的一家潮汕夫妻开的小吃店,只是家里不许她吃这种油腻不健康的早餐,久而久之她快要忘了这家店。 先前偶尔提过一嘴,被晏明写在了备忘录里。 还是之前的味道,只是涨价了,小票单子是先前的两倍价格。 过度依赖 第66节 “你怎么不吃?”林雁珊瞥了一眼一直盯着她看的某人,问了一句。 被她问了一句之后他才磨磨蹭蹭拿起勺子搅着粥,那勺子转来转去,就是没见他往嘴里送一口。 他没穿上衣,弓着背,低头沉默不语。 “又要干嘛?”她终于问他,“又别别扭扭地是哪又不痛快了?” “你骗我。”他说。 “我骗你什么了?” “你昨晚答应的好好的,你今天一件都没做,既没有说早安也没说爱我,也不抱我。”他生气,将勺子拽出来扔在外卖袋里,端着碗往嘴里灌了一口。 “好~”林雁珊极其郑重地把手里的筷子放下,坐到他旁边,一只手绕过他的后背去摸他的耳朵,另一边凑在他耳廓说:“早上好,亲爱的宝贝,我爱你。” 林雁珊其实没有什么言语羞耻症,只是一直不信这些,说出来也是坦坦荡荡的,毫不羞涩,听的那个人倒是面红耳赤的,比桌上那红彤彤的红枣还要鲜艳。 他越是这样她越想逗他,扯着他夹杂些更过分的词说给他听。 那张白嫩的脸比熟透的虾还要热上半分,“别,别说了...” “不想听了?”她挑眉。 “留着明天听,你别一口气全说完了...”他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手上剥龙宫果的动作都迟钝。 “那我能回去吃饭了吗?” 他点头,又摇摇头。 “你还没抱我呢。” 林雁珊不听他的,起身坐回他对面,“今天又没抱宝宝,怎么就要抱你了?” “说好遵守约定的,不是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疼我...” 第63章 早饭时外边就落了雨,起先淅淅沥沥没引起两人的注意,直到林雁珊被晏明抵在落地窗前,激烈的吻和滂沱的大雨交融,腿软的空档,林雁珊才终于瞧见外边的雨。 雨被风吹的倾斜,一边倒地疯狂坠落,整座城都被上了一层朦胧地纱。 两个人其实本来就没有出行的打算,外边的媒体四处埋伏,就等着在这个时机抓住什么猛料,方时序就是拿准了林雁珊不会将合作的事情抖出去,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散布谣言。 现在这个节点被拍到,林雁珊是百口莫辩。 林雁珊到今天才能感同身受林晚吟当年的滋味。 林晚吟没退圈的时候也是炙手可热的一线大花,先前被周逸清算计一笔,他们俩出入酒店的照片登上热搜,林晚吟只好出面承认,最后被蛊惑到选择息影。 那段时间的流言蜚语满天飞,林晚吟近两个月没敢出门,当时林雁珊比现在气焰更大,觉得林晚吟故作矫情,终于今天轮到自己身上,人生轨迹才有了闭环。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处于不同的环境和阶段中的时候,是没有办法理解一个与自己走着截然不同的道路的人的心态的。 有些矛盾和争吵爆发的时候,或许谁都没有做错,只是无法互通,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情。 人的变化是很巧妙的,也很隐蔽,林雁珊偶尔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当时的她应该不会想到自己未来会和自己最信任的男孩反目成仇,也不会想到会和自己讨厌了一辈子的姐姐变得如此亲密。 到底是哪一步偏离了之前的轨道呢? 她自己都想不出答案,或许林雁珊自己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能力撑起一个分公司。 所有的变化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接受了,谁也没发觉到底哪一步走向了分岔口,大家都是不约而同的接受现状,似乎是既定的规矩。 就像那天他们被困在这栋老楼里,两人默契的闭口不提原因,只把所有的问题推到外边的大雨上。 是因为今天暴雨才没机会出去,是因为今天暴雨才无法像别的情侣一样约会,是因为今天暴雨.... “我是不是做错了...” 林雁珊被晏明抱着进了浴缸,他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拭,她却被雾气熏地脑袋昏昏,靠在壁上开始反思自己。 “做错什么?”晏明手上还带着水,蹭了蹭她的脸颊。 “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进了别人的圈套...现在,现在把你也连累了。”她说着,低下头去,盯着荡漾的水面,有些无措。 “连累?”他轻笑,他喃喃两句,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听不清,“可是我好喜欢和你一起被关起来...” “什么?”她抬了抬眼皮,有些懒散。 “没什么...”他站起身来,挤了一泵洗面奶到手心,轻柔慢捻,在手心搓出泡泡。 她还想说什么,被他手中的泡泡挡住,只能一动不动地随他把泡泡蹭到自己脸上。 “别瞎想。”他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的,从那种地方长大,我从来不怕生事,跟这些比起来。” “你喜不喜欢这个泡泡的味道好像更重要一点...” 林雁珊眼睛晃动了两下,嘴角扯出一点笑,被他洗净了脸上的泡沫又无奈说着:“你现在可不像昨晚那幼稚小学生样子了?” “怎么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她继续调侃着,试图用玩笑摆脱刚刚那阵低落的情绪。 “那你呢?” 他手臂搭在膝盖上,裸着上身坐在浴缸旁边盯着她,这个洗手间并不大,浴缸塞进来挤的满满登登,雾气紧紧聚在一起,散都散不开。 “我怎么了?”她挑眉。 “见到年轻的小男孩就说我老,跟你调两句情就说我幼稚,你审视过自己的问题么?”他舔了舔后槽牙,眉眼动了动。 “我就这样。”她耍赖,“你还不是不怎么情愿叫我姐姐,每次叫不都是有目的?哪次是心甘情愿的?” 两人莫名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说到最后越扯越远。 “就不叫。”他把人从浴缸里捞出来,抽出一条浴巾裹在她身上,头发也被蒙起来,只露出一张瓷白的小脸,“就不许你把我当小孩。” “你本来就是弟弟。” “本来就...啊...你...” 被断掌轻拍了一下屁股,浅浅的痛感和巨大的涩感一下子冲上头,林雁珊从脸红到脖子。 两人对视一眼,周遭的温度急剧变化。 林雁珊下意识挣扎,又被他锢地更紧,手指在她娇嫩的大腿肌肤上落下一层红色指印,又无声消散。 晏明其实是个算是在床上氛围给的足的一个,只是他平时里那副正经又稳重的样子过于深入人心,在她面前虽然也会撒娇耍赖,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独当一面的形象。 过于可靠,林雁珊总觉得他在她耳边说些荤话的时候太不真实了,每每听到她都手心冒汗,莫名的羞涩和紧张,接着就会听到他说什么放松点别夹着之类的话。 大部分时候晏明都是那个贴心服务的人,只是他不会只甘于享受感觉,一定要问出来,必须要讲出来他才满意。 关灯之后和白天的他像是不同的人格,但是林雁珊却没法在白天的时候两人面对面的情况下跟他讨论这个问题。 这事一说出口,就像是一个流氓在调戏正经人家未出阁的女儿一般。 晚上那会她又太敏感了,他的撩拨又不会表现的那么明显,她想说不知道如何说,正称他心意,开始变本加厉。 晏明把人轻轻放到床上,动作温柔,却一把扯开浴巾,丢到地面上的动作过分粗鲁。 他总爱这样,总喜欢这时候刺激她的神经。接着又一副虔诚的样子半蹲在她面前,感受她的颤抖。 这种事上,他无师自通。 林雁珊总觉得他还有很多面她不知道,在她面前装乖示好,不是他本性,只是甘愿做个感情下位者罢了。 晏明从不在这上边争什么,哄她高兴他愿意,为她做事他也愿意,出了天大的事他顶着。 可他对别人不是这样,林雁珊不是没见过他工作时的模样,跟他提起来,晏明却是困惑的那一个。 “对老婆怎么能跟对员工是一个样子,难道我们睡觉之前还要做个ppt汇报一下么?今晚用什么动作,用哪个套?” “.....” 一上床他就是这幅样子,口无遮拦,明明两个人穿着衣服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 “你能不能不要白日宣淫?” 她踢他一脚,他没躲,反倒笑的更明显。 “那我们一会做的时候我跟你讲一下国际经济?” “....” "还是你想听出口贸易?" “....” “都不喜欢么?” “滚。” 林雁珊又踢他一脚。 “咱们俩现在是被迫出不去的,你能不能别这么兴奋,好像我们是出去度假一样。” “这样啊...”晏明跨上床,把被子拉过来。 他十分认真的匐在她身边。 “那就讲一下情绪调节的内容吧。” 他翻出手机来,找出书上那一章节,上边赫然躺着加粗标题——‘这不是鸡汤,这是学会做情绪的主人。’ 第64章 两人离开老楼是三天后,林雁珊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以方文悉突发心脏病入院为结尾。 大概是所有故事里最荒唐的结局。 南锡的权贵一向不怎么看好方时序,觉得他和他爸妈一家子都是搞艺术的,就不该经商或者一开始就不该入行艺术门类。 方式能有今天全靠方文悉一人撑到现在,尽管方时序设立艺术公司之后也算步入了家族的道路,但归到底,方式没人支持他,方文悉一旦离开,方式便会立刻四分五裂,这点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方时序回国之后做了不少努力,明面上似乎已经成功打入内部,但是人心始终没在他那一边,大家各有所图。 当年方文悉突遭变故方氏差点倒台,晏明救了方式一命。可时过境迁,方式再次遭遇危机的时候,方文悉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还是晏明。 过度依赖 第67节 方时序这些日子在外边做了什么方文悉不是不清楚,他其实没脸再去找晏明,可是他没法眼睁睁看着方式因为那群虎视眈眈的老股东们就此毙命。 方文悉一直不怎么喜欢他这个孙子的原因也无外乎方时序不能护得了公司周全,从方时序自己创业之后,方式一直由职业ceo代替他经营,那些老股东们也只是知道他是方文悉的孙子仅此而已。 当年晏明提供的智能家居的方案一直被不断升级到现在,成为方式的招牌,改变了原先的路线,方时序在公司的名号不如晏明响,尤其在晏明来到南锡之后,风向更是急剧变化,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晏明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关乎他的事业命途,他从来没有善良一说,时局扭转,媒体也只会见风倒,一改先前的态度,又对晏明大肆吹捧起来,似乎先前那些谣言已经被笃定是谣言一般,甚至没有任何的证明和解释。 权势当真是衡量一切的指标,这一刻好像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跟着谁能有前途。 晏明不是第一天看清这一点的,从他在大学挣得第一笔钱开始,从他把徐嘉豪接到身边开始,从他有底气让他那个父亲求他办事毕恭毕敬开始,他就知道什么是他必须要抓住的。 林雁珊本以为他不会再帮方文悉,可那天她来cu探望方文悉时,晏明刚刚从病房出来,门口站着方文悉的特助和方时序,三个人不知道交谈着什么事,脸色各异。 林雁珊这辈子第一次在方时序脸上看到那种卑微哀求的表情,他半弓着脊背,微微低头,从来不会在大众视野里出现的姿态。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了。 她记忆里的方时序不可一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做什么都可以,想让谁对他毕恭毕敬都轻易。她原以为无论事态发生到什么地步,方时序都不会低头。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不再是她的救世主,永远都不是。 那天晚上林雁珊终于能跟晏明光明正大在名流聚集的餐厅吃饭,可她却食之无味,她厌恶的人落得现在的下场,她本该高兴的,按照她十六岁时的性格,她现在应该约了所有的朋友轰趴,可是那天她却一点都没兴奋起来。 她没法解释现在的心情,人长大了之后就连感情都没那么容易辨别,喜怒哀乐都是交杂在一起的。 晏明同样没多开心,捏着一只空酒杯在手中把玩,一言不发。 “没想到你会帮他。”林雁珊放下筷子,先开了口,身上的金色胸针都有些黯淡。 “是让他付出了代价的。” 晏明没细说,他提的那些条件够方时序断了重掌方式的念头,只是方时序没别的选择,他只能听晏明的话,他实在没想到他来的这几个月会深入方式到这种地步。 与其说是帮助方式渡过难关,不如说是对方时序落井下石,至于其中的滋味,只有当事人知道。 可现在方时序也不会再怒目着去问方文悉是不是有把方式送到晏明手中的想法了,他根本救不了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年那些支持他出国的所谓的叔叔伯伯们亲手瓜分了爷爷的心血。 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木已成舟,无力挽回了。 “我明白。” 林雁珊点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是方爷爷应该挺失望的吧。”晏明垂了垂眼眸,“我早就不是他印象里那个读大学的晏明了。” “你是最没必要内疚的人。”林雁珊夹了一块北极贝到他的餐盘里,又把筷子放下,无心吃饭。 “他当年就没有一点私心吗?”林雁珊抿了抿唇,“不然他现在怎么会又上赶着帮你创业补偿你呢?” 林雁珊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其实晏明什么都知道,大家不过是凡胎□□,哪来那么多无私奉献的善良至纯之人,走到今天能坐在一起聊天吃饭的,又有谁真的算的上一个儿童绘本里说的好人。 “碰一杯吧,我们今天都应该开心一点的,不是么?”林雁珊往酒杯里倒了点清酒,朝着举起酒杯。 晏明也端起面前的杯子,看着林雁珊的酒杯碰过来,有些失神。 “其实今天....我看到方时序那个样子还挺难受的。”他说,手中的酒杯晃动着,清色的酒盅里落下一点头顶的光影。 “怎么?你还心疼他了?”林雁珊勾勾嘴角苦笑了一下。 “我是在想,如果小时候的他就遭遇了现在这种情况,你的日子会不会更难过。” 消失了外边的风声,室内又更静了,两个人都没多大的情绪波动。 “....我的日子么?”林雁珊眼神晃动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 林雁珊没想过,她也不敢想,如果当年唯一的精神支柱都倒下了,她会处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 “还好,”他又开口,“还好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我就遇到了你。” “怎么突然提起来以前?”林雁珊终于夹了一块三文鱼到嘴里,无滋无味的咀嚼着,试图打断现在这个过于低沉的氛围。 “之前的事他总要给我一个交代,当然会提起以前的事情。” “他说什么了?” “说你们之前很亲密。” “....我,我们....”林雁珊抬眸瞧了一眼晏明的神情,莫名有些心虚,“都过去了,我们...早就过去了。” “可是你以前一点都不好过...”他眼周霎时红了一圈,声音都沙哑,“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林雁珊的手抖了一下,手指微微锁着,悬在半空,她本想着晏明又会因为这些往事吃醋难过,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反应。 “我以前总觉得你从来不会和别人共情,也从来不心疼人,可是方时序嘴里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他眼睛不受控制的眨了眨,发出的声音都是抖着的,“是他们把你变成这样的....” “....”林雁珊早对以前的事情麻木了,她也不想再为过往那些回忆流一滴眼泪了,那时候的她早就已经把泪流干了。 “不过,幸好,幸好你变成了这样,不然你得受多受多少委屈....”她身上那些张扬起来的刺,那些无情的态度,只是为了保护小时候的自己罢了。 晏明不敢想,他小时候遭受那些皮肉之苦至少在他成年离开家之后都消失了,可林雁珊却要做到如今的程度才能摆脱以前的阴影,否则,她一辈子都逃不出以前的悲剧。 “现在不是,已经变好了么?” 她坐到他身边,碰了碰他的脸颊,接着伸手拥住他。 她靠在他身上松了紧绷的神经,闭上眼睛,过去的记忆其实没有那么清晰了,爱多了,会把以前浑浊的悲伤给稀释掉,她是第一次有这种意识。 “现在想一想,我以前还真不是个东西,整天惹你不开心。”晏明一想到自己先前向林雁珊讨要那些满格的爱就想抽自己一巴掌,“你怎么忍我到现在的...” 他最后一句不过是跟她撒娇罢了,可那天林雁珊却出乎意料的给了他回应,她摸着他的耳垂,轻轻道:“因为我爱你。” “能走到今天,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我们自己,知道吗?” “嗯...”晏明埋在脖颈,声音闷闷。 “做错事的从来都不是你我。” “嗯....” “如果没发生过这些事情,我们不会遇到的,我可能现在也会像其他人一样过寻常的日子,嫁给一个看起来还算合适的人,过着感情平平的日子。” “现在想起来,好像也没有多难过,可能人就是会好了伤疤忘了痛吧。”林雁珊故作轻松,试图把这些盖过去,她伸手抚着他的脊背,深深地嗅着独属于他的温和气味。 良久,晏明终于开口。 “....可是如果你能不遭受这些,我宁愿你不爱我。” “我宁愿没有我们的以后,我不想你难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想。” 第65章 入秋之后时间就变得很快了,好像今年的一切都像是梦一场。 月中是林经年的生日,林雁珊离家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林经年的生日邀请,看到那条信息时心情一点波澜都没有,甚至还有点无奈。 林雁珊一直觉得做他的小孩是有代价的,小时候拿了奖才会被他夸奖一阵,长大之后事业有成才能得到他的青睐,似乎永远得不到他最纯粹的爱。 就连方时序在家族失势之后她选择离婚都成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再想想她当时退婚那阵家里闹到鸡飞狗跳的,林经年都差点不认她这个女儿了,现在回忆起来还真是可笑。 晏明这阵子比先前更忙碌了一些,平时见不到面,但是信息没少发,林雁珊看见才会回一两条。通常屏幕上都是晏明发一大串,林雁珊回一个小表情。 刚开始那几天还好,晏明知道她也耽搁了几天工作没说什么,越往后他发的信息越少,直到那周周五,晏明那天一条消息都没发。 他不爽,林雁珊感觉到了。 她也不是故意不搭理他,只是赚钱的快感实在比在电子屏幕上跟他调情来的实在。 有萤溪爆火之后不少娱乐公司都把目光投向了之前捧红蒋景琰的剧场舞台,但他的成名实在无法复刻,来约的艺人又参差不齐,林雁珊只好请了专业的经纪公司来把控,甚至开设了剧场选秀,实在新奇,早早地又卖了一波票出去。 舞台的导演没变,只是又多请了几位当红的爱豆过来驻台,林雁珊那天早晨到了才看见莫嘉林正在台上配合调试灯光,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似乎少了许多锐气,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 从前他和晏明相似的脸这会儿看着也没那么相像了,两个人好像颠倒了一般,从前和她在一起时意气风发的他变成了现在荣光满面的晏明,此刻的莫嘉林又成了之前沉寂到谷底的晏明。 方时序倒台之后莫嘉林再次登上了热搜,这次是真的作为一个受害者,只是他并不屑于卖惨,消沉了一阵再次复出之后也不像先前荡起的水花一般了,热度大不如从前,这里本就瞬息万变,娱乐圈更甚。 在园区例行检查了一遍之后林雁珊才坐到休息室里吃早餐,习惯性地掏出手机来看看晏明的消息,只是那天屏幕上很清凉,他一句话都没说。 林雁珊给他拍了一张她的菌菇汤照片过去,说是下次带他一起去店里吃热乎的。 他秒回,却只有一个‘嗯’字。 林雁珊哼笑,“倔驴。” 她这头的早餐还没吃两口,休息室的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一张苍白瘦削的脸从门口冒了出来。 走错了地方,莫嘉林明显滞了一下,手指缩了缩,下意识地低头要避开。 “嘉林。”她叫了他一声。 莫嘉林有些诧异,握着门把的手顿住,不敢直视她,只是略带试探地抬眸,眼底都是闪躲。 “吃早餐了吗?” 她语调轻轻的,他恍惚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被人这样温柔对待过了。 他终于才敢抬头看她,盯着她的眼睛时,心底都潺潺的,他其实很想她,却不敢说。 莫嘉林松开门把,摇摇头,抿唇,“不太饿...” “要吃点吗?不吃早餐的话对身体不好。”林雁珊指了指旁边的精致的木盒,“居里斋的早餐,他家可不常设早餐的。” “我...”他空咽了一下,无措地抓着衣角,莫名的驱动力把他往前推了一下,步子挪动了一些。 林雁珊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她起身把自己那块收走,将位置让给他。 明明旁边还有椅子,她却没有要和自己坐在一起的意思,莫嘉林眼珠晃了晃,有些难过。 “你不吃了吗?”最后他只问出来这一句。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平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林雁珊和他没什么不愉快,当时分手也不算太难堪,莫嘉林在她的印象里一直是一个还算完美的形象,不知道是自己给他的滤镜还是有所愧疚,总之,她没理由与他为敌。 “姐姐...”久违的,他喊了她一声,怯生生的,不似从前。 “嗯?”她下意识的回头。 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事,他其实有许多话想跟她讲,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过度依赖 第68节 “怎么了?”她没有太多反应,和她看向工作人员时的神情差不了多少,“不喜欢这个吗?我记得你之前还挺喜欢喝菌菇汤的呀?” “不是...”他又微微低下头,“我喜欢,谢谢。” 刚才的话又咽回肚子里,他没再继续说话,房间里只有他低头搅动汤水的动作。 林雁珊看了他一眼,霎时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段日子的事情,足以打垮一个人,不知从何提起也没必要提起,就这么囫囵过去吧,人生在世何必活的太明白呢。 她把平板拿在手里,离开时又轻轻拍拍他的肩,一言未发。 她没注意到,他落在汤里的眼泪。 休息室在后台,林雁珊一边翻着平板上的文件一边踩着高跟鞋往前走,那段通道又窄又暗,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她失重往前倾,手里的东西坠下去,自己却跌到了一个臂弯里。 平板也被那人稳稳托在手里。 “晏明。”她偏头看向他,“你怎么在这儿?” 见她站稳,他又把手收回去,平板递到她手中,自己则两只手插着口袋站着,脸冷冷地偏向一边。 “....不是你说要带我去吃那个什么菌菇汤的吗?” 他看着她说完这句话,脑袋又偏向一边,有些不高兴又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他冷哼一声,接着说,“来了才知道喜欢这汤的另有其人。” “糊弄我。” “又吃醋。”她倚在台柱上,看着他,嘴角忍不住笑,“醋坛子吗你是?” “我没有。”他不承认,“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你选了我又没选他,我都犯不上跟他吃醋。” “哎呦...大度了?”她笑眯眯的,嘴上没停下逗他。 “....”他没接茬,插着口袋转了个身,不想说话。 什么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什么你挺喜欢菌菇汤的,什么跟什么啊。 她从来不跟自己说这样的话。 想想就烦的要死。 林雁珊听不到他的心理活动,看着他嘴角就没下来过,这头还想说什么,又来了几个工作人员跟她对接工作,她也顾不上先哄他。 晏明一个人站在旁边,故作忙碌的拨弄着手机,几个app来回切换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最后翻到边域的对话框,疯狂输出。 【烦死了。】 【你谈恋爱怎么就这么幸福的?啊?凭啥?】 【凭什么这世界就我自己天天内耗,天天躺床上流眼泪的。】 【这地方也烦,什么破天气天天下雨。】 【又潮又闷的,都入秋了身上都粘糊糊的。】 【宝宝也不管了,之前还天天关心,现在一周都想不起来一次。】 【对我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我真是烦死了。】 他霹雳啪啦打出来一大堆,比他平日里一整天跟边域面对面时说的话都多,没过两秒,他又全部撤回,也不关心对面那人有没有看到,更不关心他会不会回复。 消息撤回半天,那头回了一条。 【你鬼上身了啊?】 过了一阵,边域越想越憋屈,早上起来好好的吃个甜蜜情侣餐被人骂一顿他实在难受,过了半晌又在没回复的消息框里补上一条。 【神经病。】 第66章 晏明这人很能忍,林雁珊从认识他那天起就知道。 但他能忍,不代表他会忘。 那一整天晏明都跟林雁珊相处的很愉快,毕竟他不舍得在跟她一起的短暂时间里跟她又闹什么矛盾,之前的事情他已经长记性了,他不会因为一点破事找茬。 只是他一直没忘,大半夜地猛的想起来这事一个人起床到阳台上发呆,盯着外边只有一点点痕迹的月亮沉默不语。 如果那天林雁珊没叫他,他或许难受一会就自我消化了,可那天林雁珊偏偏在房间内叫了他一声,带着点睡意,黏糊糊的,尤其温柔。 林雁珊也不是心大,只是他那天表现的太好了,好像过了一会就把白天的事情忘记了,晚上的时候浓情蜜意更想不起来别的什么事。 直到晏明一个人到阳台上吹风,穿着一件她给他买的浅色家居服,依旧是在酒店,因为她说她家里最近是老宅来的阿姨在打扫,不方便带他回去。 外边的风不大,他微微弓背,手搭在栏杆上,浅色单薄的衣衫勾出他的背脊,低着头一眼只望着一出摇晃着的树根。 林雁珊躺在床上看了他一会,见他一动不动的,起身到外边找他。 “晏明。”她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 “嗯?”他没回头,应了一声。 林雁珊盯着他的背影,勾勾嘴角想笑没能忍住。 外边的风越来越大了,阳台外边的树枝摇摆的幅度变大,树叶也跟着往下落。 秋天总是过得很快,似乎距离冬天没多久,这一年就要结束了。 “房间有点闷,我透透气。”没等她问,他先解释了一通。 林雁珊脑袋靠着门,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盯着他发笑,总觉得他这个背影可怜又可爱。 “林伯父的生日宴我收到邀请了...”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你要是不想我去,我也可以拒...” “我们结婚吧。” 冷不丁的,林雁珊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似乎像是在说明天早餐要吃什么,仿佛这个决定对她来说顺理成章,并不突然。 晏明搭在栏杆上的手震了一下,立刻转过身。 “你..为..为什么?我...”他结结巴巴凑不成一个整句。 “不想就算了。”她逗他,松开抱胸的手要往房间里走。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上前拉住她,小心翼翼地,生怕她甩开他的手。 林雁珊倏地笑了,又缜着脸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你刚才在犹豫什么呢?” “不是...你不是开我玩笑吧?”他又确认一遍,“真的吗?你明天醒来不会变卦吧?”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去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急头急脑的说出一大堆,语无伦次的,脸颊和脖颈都微微泛红。 “嗯。”她回了一个单字,闷声一下。 “那我伯父的生日我也去吗?” “我要去见他吗?” “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他知道吗?” “会不会太突然了?” 林雁珊烦了,大晚上的,不想跟他继续掰扯了,“你到底想不想结?” “想。”他抓住她的衣角,郑重其事地,“我想。” “想了很久了。” “那就行,睡觉吧。”林雁珊打了个哈欠,对他说着,“这回能睡好觉了吗?” 一下子被哄好,晏明差点忘了自己刚才在阳台上吹冷风是为了什么了。 “能...我刚才其实不是...” “行了别解释了。”林雁珊再清楚他那些小心思不过了,听他那苍白的辩解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那天晚上晏明激动的一直睡不着,眼睛闭上一会就要睁开,然后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问她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林雁珊最后实在被他问烦了,对他说道,“明天。” “醒了就去。” 这次轮到他不说话了。 晏明一向是这个谨慎又认真的人,做什么事都要万全之策,不会做一时冲动的事情,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半天,又犹豫地拽了拽她的衣角。 林雁珊没反应,他干脆整个抱上去,脑袋埋在她的长发里,细细地嗅着那香味。 “可是我们应该先见家长,然后订婚,最后才结婚,你不能一时冲动,这种事情必须要...” “...你结不结?”她再次打断他,语气不耐,“不想结我明天叫别人来。” 对于这事,林雁珊说不上是冲动,她想做的事情就没人懒得住她,对于晏明说的那些筹备,按理来说是该这样,可惜她家那环境,怎么也得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说不定她那小后妈还得给晏明一个下马威。 就连她之前跟方时序办个婚礼都没能消停,更何况来真的。 她做事一向只会通知他们,不管是当年突然回国还是跟方时序退婚,没人能左右她的决定。 她决定跟他在一起,那就是永远的事,永远不会变。 林雁珊是有底气做这种决定的,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离开谁她都能活的漂亮。 走到这一天,她用尽了所有力气。 晏明本来还在考虑这个那个,听见她有些恼了,说要找别人那绝对不是玩笑话,她真能做出来这事,他不敢不信。 滞了几秒,他忽然改口:“那我查查民政局门口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店。” 林雁珊被他逗笑,闭着眼睛哼笑一下,“你变得倒是挺快的,你户口本带了么?” “带了。”他说。 过度依赖 第69节 本来是准备求婚的,只是麻烦一直没解决,只好一拖再拖,两个人刚刚好一点他就紧忙飞回了一趟北宁拿东西,是准备生日宴那天拜访林经年的。 起先还担心林雁珊不同意他去生日宴,现在突然变成明天去领证,他从见家长到订婚结婚小半年的计划一下子缩短成了这一晚,晏明整个人都是懵的。 林雁珊听见他回答,扭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来了一句:“行。” - 晏明把第二天的计划做得也很充实,比如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拍照之类的,可惜那天林雁珊一直睡到民政局开门她才醒,还迷迷糊糊跟他说什么,你先去预约吧,我待会再过去找你。 好像是他俩约了去上早八一般,还什么你先去我一会去找你。 晏明要气死了。 两三步走到床前掀开她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没等她开口骂他,上去就含住了她的唇,他吻得不算凶,只是细细密密的不松口,又啃又舔的,最后把她憋得实在受不了才松开。 “醒了吗宝宝?” “....” 林雁珊咬牙切齿的,那句反悔的话就含在嘴里,马上要说出来的时候又被他堵住了唇。 她的衣服晏明早上叫人送过来,熨烫好还带着点温度,他抓着她的手臂将人圈在怀里,一边套衣服一边吻,林雁珊既挣扎不出来他的怀抱又躲不开他的吻。 最后被收拾好带走的时候人已经清醒了。 “我约了化妆师,咱们先去化妆再吃饭好吧?” 他准备的实在周到,只是林雁珊不吃他这一套。 “你烦死了,晏明。”她踢他一脚。 他不气反笑,一下一下揉着她的脚踝,“先别烦我。” “....”林雁珊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该骂哪一句好。 .... 那天的过程过分顺利了,就连去的路上连红灯都没等一个,顺畅到林雁珊觉得晏明是买通了民政局甚至包括附近那家早餐店的老板。 地图上明明写那家店歇业了,可就偏偏那天在营业。 直到出门林雁珊都还在狐疑地质问他。 晏明平静地给她穿着外套,一边系扣子一边说,“我要是那么神通广大咱们俩上辈子就在一起了。” “还用等到现在?” “....” 晏明那天开心的要命,平时他都是绷着一张脸,在公司不苟言笑的,偏偏那天实在忍不住,跟谁聊天都得问问对方结婚了没有。 本来那天他是没打算去公司的,但林雁珊忙着她的工作,说领证就是领证了,为什么不能去上班? 晏明快要委屈死了,但是没能拦住她,她说晚上带他去她家,还要穿他喜欢的那套睡衣。 他又没绷住笑了一下。 - 那天晚上林雁珊没等到晏明回来,只接到了一条徐嘉豪病危的消息。 她从有萤溪赶回来的时候晏明已经坐上了去往北宁的航班。 那天下午南锡和北宁都在暴雨,天阴地像起了黑烟,浓云聚在一起都快要掉下来一般。 林雁珊的航班一延再延,没有得到北宁的一点消息,她在输入框里的字来回反复,最后还是全部删掉。 林雁珊是第二天晚上到的北宁,她没有见到徐嘉豪的最后一面,只听得江婉吐血晕厥被急救的事情。 直到那天,林雁珊才知道人难过到极点的时候是掉不出一滴眼泪来的。 晏明看着太平静了,平静地看着遗体火化,平静地去开死亡证明,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也没有任何波澜。 过后的几天时间里他都是这个状态,似乎一如往常,只是反应变得很迟钝,通常林雁珊叫他几声他才有回应。 他还是会保持着往常的样子去医院探望江婉,宽慰她,那段日子林雁珊没见到他流泪,甚至在徐嘉豪的葬礼上也没有,只是呆滞地向前来的宾客鞠躬回礼,像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直到晏明到修车厂去整理徐嘉豪的遗物,那天他迟迟没回来,林雁珊担心他,赶忙过去找他,推开门的时候他已经半蹲在床边眼泪流地再也滑不出来一滴。 他手里握着的是两个人的合照,拍照片的那天是徐嘉豪第一次和晏明见面,怯生生的,脸上都是窘迫。 那张照片一直被徐嘉豪留着,照片背后是徐嘉豪写的一句话,字体并不工整,写这句话的时候大概还是很小的时候。 彩笔写的,内容只有一行—— 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林雁珊在门口看了他良久,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只是扑到他身边紧紧抱着他。 不知道晏明在她怀中沉寂了多久,她才听到他说,“都离开我了,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 “不要怕,我在抱着你。” 2024/7/4 第67章 晏明日记 晏明日记01 1月4日晴 我很少用文字来记录我的生活,对于一个活人来说,把那些血淋淋的故事变成文字落在纸上铭记,未免太过残忍。 写下这篇日记是因为最近过得还不错,这种不错的日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只是日常,又或许是非常无聊的一段日子,只是我却想要这样的日子太久太久了。 前些日子去听了一次讲座,骄骄对这个并不感兴趣,说请来的是专门到各大学校灌输心灵鸡汤的大师,最终的目的都是卖书....哈哈... 她一向不喜欢这些,陪我来可能是担心我的情绪不稳定。她其实是个很细腻的人,她不习惯用那些肉麻或者高调的方式表达,但我知道她其实很在意。 她的关心总是用在细微里,不是花枝招展的。 这种讲座我已经习惯了,从大学时候一直到现在,它成为了我的一个消遣,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很多朋友,也没有很多兴趣爱好,我是个蛮无趣的人。 成为这样的人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 从前为了逃离那个只能看到四方天的地方,我几乎没见过太阳,卯足劲读书也只是再也不想回去罢了,想想我的前半生也真的是太没劲了。 我没有在学校门口吃过路边摊,没有在学校和朋友一起打过球,没有任何关于青春的记忆,我人生的前十六年,好像被一笔勾销了。 大学的时候我早已经过惯了这样独身的日子,我第一次见到漂亮的朝阳是在某次护城河边例行跑步遇到的,那天早上的空气的味道我至此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大概以前的日子我没有真的敢大口呼吸过。 从脚迈进那个门槛开始,我的精神紧绷,我的呼吸屏住,提着一口气度过一晚,等着第二天去做兼职。 兼职的地方是在一个非常的逼仄的空间里,小到两个人无法并肩同行,蒸汽、高温和一个沾满灰尘的排风扇是我对那里最后的记忆,但这也好过留在那个家里。 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再如何鲜血淋漓也都变成红褐色的疤了,虽然去不掉,也只会在阴雨天发痒罢了。 那天的讲座我没听进去,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走神,骄骄回家之后问我是不是因为她去了我没心思听了,我说是,我的确没心思听了。 以前从没有人陪我去过任何讲座,最开始是因为没有朋友,后来是因为大家觉得无趣,宁愿在家躺着睡觉。 那天骄骄靠在我肩膀上睡着了,那里窗子是斑斓七色的,那一点点漂亮的阴影落在她的裙子上,她睡梦中下意识握着我的手,那双手是细嫩的,带着柔和的触感,温暖的,带着淡淡的香气。 那时候讲座不知道进行到哪个部分了,大家都在笑,似乎是谁说起来一个笑话,我身边紧紧贴着她,也附和的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我当时却快要流出泪来了。 我一直觉得我不算一个感性的人,毕竟从前过那样的日子,经历不堪的往事,我从不会流泪,不是无坚不摧,只是现在发现当时的自己太麻木了。 骄骄总说我爱哭,我从不肯承认,后来我真的认真想过,数次流泪大概只是因为我知道她会因为那几滴不值钱的泪水心疼我罢了,就像我从前从未服软是因为我知道这样只会招来更狠的毒打。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很幸福,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样的话,包括她。 这种话说不出来,也不知道从哪说,别人也不愿听这样,我自己知道就好。 这样的日子我从前没想过,是因为觉得不可能,我连做梦都不曾有这样的幻想,我居然在一个能射入阳光的温暖的家里,我身边有一个真的爱我的人,我们有一只可爱漂亮的小狗。 这样的句子应该出现在一个刚刚学习写作文的小学生的作业本里,用他那个歪七扭八的字体写下这样的段落。 可惜,我却用了二十多年才学会写这样的话。 只是很遗憾,幸福的日子是相似的,它用草草几笔就能写完,痛苦的过去却需要大篇幅的内容来赘述。 我还想再多写写这样幸福的时刻,虽然以后的日子还长,我还是有点舍不掉,哪怕它已经变成了回忆。 从回到南锡只会我还没有开过车,骄骄总是让我坐在副驾,她的态度很强硬,但是依旧很漂亮可爱。 我起先觉得她是过分担心我了,我其实没有那么脆弱,直到我在副驾上昏昏欲睡时我才发觉这段日子真的太累了。 嘉豪的病危通知下过很多次,但他却硬抗了很久,他总是嘻嘻哈哈的,看着懒散不正经,我知道他是太懂事了。 他总是担心会住拖我,哪怕偶尔听到边域和我闲聊说起创业的事情,他也要劝我往前走,他怕自己是个累赘。 我和嘉豪兄弟两个人都不擅长向彼此说些亲密的话,哪怕关心也是硬邦邦的,或许是男人之间的默契,我们也不需要多说些什么。 但是我却后悔了,后悔没有夸他说你是一个很棒的小孩,他小时候就想听到这句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现在却也来不及了。 我知道他在怪我,要不然为什么离开这么久了都不肯到梦里来看看我,哪怕跟我吵一架都不肯。 嘉豪的相片被骄骄用亚克力相框封存起来了,她把我们的合照也摆在了照片墙上,那天老宅来打扫的阿姨说些什么忌讳,骄骄气的不轻,不许她再来了。 她总是维护我,晚上躺在床上她也会抱紧我,从前她很少抱着我入睡,她一直都不怎么会跟人亲密,我都知道。 那些除开欲望之外的亲密,才是真的爱,下意识的靠近和拥抱,接吻,比起躺在床上解决生理需求,要温暖太多了。 江婉从上次晕倒之后情况就一直不太好,骄骄和我一起回到北宁探望她几次,她变得很憔悴,从前她父母并不允许她和嘉豪交往,只是从那之后,江婉的精神就一直很差,那天居然也允许了我和骄骄进门去探望她。 父母爱子,他们的出发点不是坏的,江婉从前总是说起父母对她管的太严,控制欲太强,我却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偷到一点点来自父母的爱意。 江婉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普通职工,但是家里长辈都疼爱她,她是个很幸福的女孩。 那天见到她,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因为我也很想念他。 最后无言坐了许久,外边突然下起了雪,原来已经到了冬天,我还没意识到。 嘉豪最喜欢的那条项链我留给了江婉,她比我更适合保存它,至此,她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 离开江婉家的时候雪已经大到盖住了半截车轮,南锡不会下雪,只有北宁才有这样的景色。 骄骄说不着急回去,我们临时取消了航班。 凌晨一点钟,她陪我去吃了一顿涮羊肉,外边的雪还在下着,室内很温暖。 她刚回国时并不怎么喜欢北宁的饭菜,最常吃的是那家全国连锁的居里斋,游连也很喜欢那家的味道。 过度依赖 第70节 骄骄那天晚上跟我说了很多话,聊起来游连的近况,说他最近变乖了,也不瞎胡闹了,开始好好上课做个好孩子了,她又聊起来陈息息,说她很快就要高考了,我给她推荐的书她都有读过,还写了很多读后感。 她一直在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偶尔与她笑笑,我明白她不想让我难过。 过年的时候我们也留在了北宁,我担心家里会诟病她,想劝她回去,毕竟北宁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 她说南锡的菜我不喜欢,我们过的第一个年,她想让我多吃点自己爱吃的东西。 现在的年味已经很淡了,商业化的模式和寂静的街道,她说不想回去见到那些人过糟心年,可那天晚上她还是抱着我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以为我已经睡着了,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我从前最渴望的那样。 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经历了那么多事心智已经变得成熟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的状态,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她会这样珍爱我了。 以前有些词我不敢用,太重太沉了,我觉得我不配不值得,如今写下这样的词居然也没有那么重的负罪感了,原来我也值得拥有这些。 我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很多话都藏着掖着,我善于隐藏自己的一切,今天能够写下这么多字,表达这些过分矫情的态度,也算是我人生的进步。 写到这里的时候骄骄还在厨房煮粥,她最近一直在学习烹饪,搞砸了很多次,现在却能做出一盘漂亮的纸杯蛋糕,她很聪明,也很认真。 她从不是别人口中所谓的花瓶,我欣赏她,不止于关乎男女情爱。 今天的天气很好,希望下次我的作文能够跳出小学生水平。 记录她的爱,这些词还是太匮乏了。 第68章 婚后01 日子总归是平淡的,从前无论发生多少故事,时间都会将它冲淡。 或许等躺在摇椅上回顾的时候,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婚后三个月,出乎意料的,林雁珊在外人眼里似乎非常的能接受这种简单平淡的生活。 她和晏明结婚的消息散布出去之后,整个南锡的人都没消停,到哪都有人议论纷纷,甚至她和晏明的婚姻存续能不能超过两个月成为了他们口中的热点赌局。 有人大放厥词说林雁珊的品性就是这样恶劣,既然能二婚就说明她不老实,而她这么多年玩咖的名声早打出去了,跟晏明根本不是一路人,赌她婚后还是会在外偷吃,晏明算的了什么。 说什么的都有,林雁珊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早练成了这本事。 晏明这人腹黑难当,面上波澜不惊的,其实很记仇,外头那些传言他好像一句没听进去,但是又搞出些动静以儆效尤,明显是让人收敛多了。 林雁珊偶尔提过,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必因为这种事情费心费力,早上吃饭的时候答应的好好的,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又改了口。 盯着落在她锁骨上的汗滴,又重新伏在她身上,嘴里含糊,“就是不许他们乱说...你知道的,我小心眼。” 林雁珊那会已经累得快要昏睡过去了,随他怎么做了,她懒得做出回应。 那天晚上是周六,林雁珊周末不会去公司,关于双休她一向是个很好的表率,但晏明不是。 像林雁珊这种会关照员工的资本家少有,晏明精力旺盛,周末的双休是有,但周六的早会谁也不能却,压的就是公司那群高管的脾性。 虽然是视频会议,那氛围还是冷的哆嗦。 晏明几乎不会在公司发脾气,他也不需要发脾气,更不会像其他人那般摔东西拍桌子,单单是无言的沉默,哪怕垂眸没给一点眼神,那群老滑头依旧神经紧绷。 跟从前在北宁不一样,南锡需要管控的更多,更何况他是个外来人,公司里总有些自恃清高的老人觉得能压他一头。 晏明有一点很擅长,就是一个巴掌一颗枣,这点还是在林雁珊身上学来的。 倒不是她也会用这伎俩对付员工,而是她从前常常这样对晏明,忽冷忽热的,最会拿捏人。 晏明前些日子刚刚借了由头给公司里的人降了职,那人是方文悉推荐来的,从他创业初期就一直跟着晏明,说到底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可他偏偏最傲气。 从前觉得他有用处,晏明对他还算客气,这次他女儿刚刚出国留学半年,晏明就收了他的权,虽然名义上位置还在,实心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手里少了一大半的项目,自然是不好过,晏明在公司也没关照过他。隔了一周,晏明给他老婆打过去一笔钱,说是先前他女儿的升学宴没去,这是给她准备的礼。 什么意思他们一家明镜似的,这事在公司的虽然也传了不少八卦,但是总归缺一块少一块的,究竟是如何没人清楚,上上下下又老实了不少。 总要教训一番才肯听话,林雁珊从前也是这么训他的。 视频会议结束之后林雁珊还是没醒,晏明打开点门缝瞧了一眼也没叫她,到厨房煮上了中药,估摸着时间才去叫人。 前段时间林雁珊被晏明好说歹说去看了一趟中医,原因无他,就只是林雁珊总喜欢喊累,动两下就累了,也起不来床锻炼,之前还一直上的普拉提也歇了许久了,网球也不练了。 她说是结婚了总得对自己的丈夫负责任,说到这里晏明还能接受,她又说些什么结婚之后再去打网球,见到那些年轻帅气的男大也只能看看,摸又摸不得,她心痒痒,干脆眼不见为净。 晏明对她这个破理由完全接受不了,气的一整天没吃饭,下了班拉着人去看了中医,诊断出来说是气血不足。 林雁珊当场就不愿意了,她说她从小到大感冒都没几回,之前连续一周熬夜疯玩一点事都没有,怎么可能气血不足。 医生给的答案是,这一年她的身体造的太差了,生病都是生不起来的。 林雁珊在回家的路上都在生气,质问晏明从哪找的庸医。晏明对她是好脾气,断了好久的生鱼片带她去吃了一段,一晚上服务都很周到,她的气也算消了。 只是她不知道那居然是她最后一顿生食,第二天打开冰箱看见那堆中药两眼一黑,抽出一条法棍朝着晏明甩过去。 他单手接住,微微笑着,“想吃法棍了?” “....” 林雁珊恨不得拿法棍抽他。 小脾气是发了,但她也不是不懂事,晏明为她好,她也知道,只是实在难接受那堆光闻一下就能窒息的中药,硬是拖了快一周,终于是撑不住了,那天有萤溪搞情人节活动,她跟晏明接着吻就昏了过去。 晏明被她吓得手脚都哆嗦,在医院观察了一天说是劳累过度让回家休养了。 从前徐嘉豪的身体就差,晏明比谁都在意这些,怎么说他都得管住人,哄着催着也是喝了几天中药。 从前拉下的网球课晏明也专门抽了时间陪她去练,起先晏明说是要自己陪练,林雁珊跟他赌气不愿意,在体育学院挑了个年纪最小的,晏明啥也没说,只是脸黑的跟块铁似的。 教练也找来了,场地也有,说实话没晏明什么事,可第一天上课他就在开始十分钟之后进来了。 一句话也没说,站在看台上冲她扬了扬头,手里还有没处理完的工作。 陪练的男大也不是本地人,虽然在南锡上学但也不怎么关注这些商人,跟林雁珊一起热身的时候还悄咪咪问了句那人是谁。 林雁珊眼一咪,笑的狡猾,“追求者。” 这话林雁珊是随口一说,那小孩倒是认真,课程结束之后硬是要送林雁珊回家,怎么说都不能让‘追求者’骚扰女孩子。 人家一身正气,显得晏明好像不在理了。 在门口见到林雁珊下车时头也没回往里去了,外人进不去门,林雁珊只能在保安亭下车,走到自家那栋还有段距离。 平时他们为了工作方便都住在市中区的顶层复式,那里地段虽好,只是怎么都不如别墅区舒坦,保安亭没有专车送她到楼下,那段路得她自己走回去。 林雁珊蹦跳一下午,想着高低也就一百米走就走了,只是忘记了自己刚才在车上歇了会,再下来的时候腿痛的不行,许久没锻炼什么都跟不上了。 晏明的车早开走了,林雁珊硬倔着要自己走回去。 人还没往前走两步,晏明的影子又在不远处出现了,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凉亭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林雁珊也不走了,两人对视着僵持。 晏明先败下阵来。 说到底他没林雁珊心硬。 大阔步走到她身边,语气还是软软的,捏捏她的手,说,“抱抱。” “不用你抱。”她甩开他的手,“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又折回来干嘛?” “不怕被人瞧见了丢了你晏总的面子?以后在酒局上都得被人笑话。” 他无奈笑着,“我疼我老婆他们笑话什么?” “笑话你怕老婆呗。” 男人最好面子,她爹林经年就是,从前总是跟她妈呛声,谁也不服谁,那点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最后弄丢了人,终于找来个听话的,家里反倒更是鸡飞狗跳了。 “爱说什么说什么。”他微微曲腿撑着她,将人拢在怀里,又问了句,“抱抱?”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气了?”林雁珊不让他贴她,“你不是最小心眼听不得别人说三道四的吗?” 她嘴上不依不饶的,腿肚子其实都在打哆嗦。 晏明也不管她说什么了,就静静听着,将人背起来,稳稳托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揉着她发酸的肌肉。 “晚上煲猪肚鸡汤喝好不好?” 晚上已经很凉了,晏明担心她穿着运动服会冷,走的有些快。 林雁珊感觉到他加快的步子,重心不稳干脆搂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背上,嘟囔着,“我身上有汗,都蹭你身上了。” “嗯。”他应了一声,“我叫阿姨准备好洗澡水了。” 家里的家政阿姨很少来,宝宝怕生人,通常只有周末送宝宝去狗狗托班的时候才会让阿姨来打扫一下,平日里这些活都是晏明包下来的。 林雁珊总想跟他分一分,说是当锻炼了,他没同意,说做家务是劳累不是锻炼,而且家里平时也没什么灰,用不着她帮忙。 林雁珊每当这时候都会想起来他的好,又后悔自己无理取闹惹他不高兴,他平时不比她少累一点。 “晚上喝一碗汤,吃点肉肉,不会长胖的,喝一点好不好?”晏明以为她没回答自己是因为担心晚上喝这种汤会长肉。 “晏明...”她突然叫他。 “嗯?” “你是不是生气了?” “...还行。”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我就是...” “我知道。”他打断她,“你不用解释。” “有什么脾气发出来比憋着强。”他又往上颠了颠她,“我没那么脆弱。” 林雁珊垂了垂眼眸,在他脸上亲了下。 晏明没憋住,笑了一下又被她捕捉到,两个人又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 婚后两个人好像都变了许多,具体是哪里变了林雁珊也说不上了,但总是觉得比以前相处更舒服了些。 林雁珊说是自己老了,心态变了才会这样,晏明都不想回答她。 她拽着晏明要个理由,他被她缠的没办法,扭头把中药端过来。 “看来你是准备好了?” 过度依赖 第71节 “....” 第69章 婚后02 江婉自杀的消息隔了一周才传到南锡,她留下的遗书里数次提到生活艰难,不是物质生活上的艰难,而是精神被压垮了。 吃饭和喝水都需要很多力气,连呼吸都很累。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脑袋却很沉重。 她尝试了很多方法让自己走出来,比如去交朋友去室外呼吸新鲜空气,去旅游去工作,有一段时间是有好转的,她觉得精神气似乎变好了不少。 生活好像在往前走,江婉的父母见状悄悄联系了朋友,说要给她介绍新的朋友认识,话中意思不言而喻。 江婉没想过跟家人吵,只说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 不知道中间究竟是那句话说错了,争执中他们又提及了嘉豪,说都是因为他才把她给耽搁了,毁了她一生。 言语激烈,中间有些说辞江婉有些接受不了,神经再次崩裂,她搬出了家。 她死在郊外车厂的阁楼是谁都没想到的,江婉的日子难过,那段时间她总想起他,想起他们过去的点点滴滴。 她也不记得自己到底坚持了多久,最后真的受不了才会选择用割腕的方式了结自己。 嘉豪从前总说她怕痛,平时稍微磕磕碰碰身上的淤青都久久不能散,他总随身带着些药膏。 最怕痛的人选择最痛的方式了此一生,没人知道她躺在床上感受着血液流失是怎么样的心情。 车厂从徐嘉豪去世之后就一只空着,周围也没有邻居,江婉去世三天才被人发现,最惨烈的样子结束了她的花样年华。 葬礼那天,林雁珊和晏明都出席了,江婉的父母痛哭流涕,被人搀着依旧不能站稳。 他们似乎很爱这个女儿。 只是那天江婉的朋友也都噤声,已经没有人可以为此说些什么了,一切都太荒唐了。 原来有些爱也可以杀死一个人。 两人的工作无法耽搁,葬礼结束就匆匆赶去了机场,候机室里两人依靠着无言,只是觉得疲惫。 林雁珊一直呆呆地用空洞的眼神盯着远处,直到晏明把热茶放到她手里。她近来一直在感冒,连续一周也没怎么好,晏明一直记挂着。 纸杯放到她手心,林雁珊两只手捧着,晏明半蹲在她面前,一双大手罩在她手背上,轻声道,“吓到了是不是?” 晏明的疲态明显,只是他通常都把这种情绪掩下去,他担心林雁珊会害怕。 他早已习惯面对这个破败的世界,但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情绪吓到她,上次嘉豪的事情之后,林雁珊一直都没休息好,成日成日担心他,把身体都要熬坏了。 他不敢再让她这样担心。 “我原来以为她的家庭挺幸福的...我没想过...”她摇了摇头,神色憔悴。 “她从前提过,家里人总是管她很严,我先前觉得是家里人都疼爱她,只是没想到她父母真的控制欲强到这种地步。” 从前江婉还跟徐嘉豪在一起的时候,她父母就总是阻挠,晏明也听嘉豪提过一两次,只是嘉豪很少跟他倒苦水,也就过去了,但是到今天这种地步,谁也没想过。 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总是很荒诞,有些父母爱孩子,却把孩子当作自己的所有物。有些父母也爱孩子,但却是有条件的爱,需要努力才能得到的爱。 悲剧只会把悲惨的人生聚到一起,所有人都饱受苦楚,才当做是这一辈子的修炼。 那天在飞机上,晏明第一次梦到了嘉豪,他去世一年多,这是第一次他出现在晏明的梦里,还是一个尤其仓促的梦。 梦里的他依旧是笑着的,他从未摆出过什么苦脸,从前的日子再难熬,他也没说过什么难过,他支撑着晏明也支撑江婉。 只是现在晏明有了新的寄托,江婉却失去了所有。 飞机上颠簸,那个梦转瞬即逝,晏明猛然惊醒,窗外是黑漆漆的,机舱里的只有应急灯亮着,周遭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只有飞机上的噪音不断,似乎隔绝了全部。 到了南锡已经是早上七点钟,晏明拉着林雁珊在机场吃了顿饭才回去,她太累了,不肯在机场逗留,晏明拎着早餐袋拉着她的手上了回家的车。 一路上他好说歹说才喂了几口,林雁珊一口要嚼个半天才肯咽下去,一杯豆浆推三阻四才勉强喝了两口。 晏明倒是好脾气的收拾包装袋,又给她擦擦嘴盖上毯子。 林雁珊盯着他忙碌的动作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抱住他,脑袋靠在他的肩上。 晏明被她突然起来的拥抱搞得措手不及,手里的袋子被他置到一旁,往前附了附身,尽量让她靠的舒服一些。 “累了吗?”他问。 “晏明...”她突然叫他。 “嗯?” “你别忍着了。”她摸了摸他的头发,声线放软,“我知道你难受。” 晏明的身体僵住,他一直不敢表露是担心她会为此害怕,只是她的话一出来,好像他先前的伪装都失败了。 “昨天晚上你在飞机上叫了嘉豪的名字...”她揉揉他的耳垂,想让他放松一些。 “你是不是想他了?” 徐嘉豪忌日那天晏明去看他,同样是一言不发的,眉头紧紧攥着,林雁珊知道他在忍。 “他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晏明拍了拍她的背,“会放心的。” “.....”林雁珊本来准备了很多话安慰他,可是一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紧紧抱着他。 “周末去有萤溪泡温泉吧。”她说。 “有空房么?” 有萤溪的房间难定,晏明也是下意识说出这话来。 林雁珊笑笑,捏了捏他的脸,“你傻呀,我还要你定房间不成?” 晏明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话,“跟你在一起就好,在浴缸里玩泡泡我也喜欢。” - 这事过去小一个月,林雁珊几乎每天都让人送午饭到晏明的公司,担心他情绪不佳吃不好饭,每天回来都要检查的饭盒。 那饭盒明显是被洗过了的,林雁珊也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中午突袭到他那里查岗。 游连假期在晏明的公司混实习证明,赖到现在人还没走,碰见林雁珊来了还说要去她家住两天,说什么姐夫都同意了的。 林雁珊才不愿意让他来破坏他们的二人世界,说家里是她做主,晏明说的话不算。 游连又说她是霸权,成天只会欺负人,单身的时候欺负弟弟,结婚了欺负老公,现在都学会了查岗这一套了,简直是魔头降世。 这话没说完,游连就被收拾了一顿,就在晏明休息室后方的死角里,最后游连还是被匆匆赶来的晏明从他姐高跟鞋底下救出来的。 小时候他打不过她就算了,长大了虽然力气比她大,但是那个打心底的畏惧就没变过,林雁珊的表情一变,游连就吓的立刻低头认错。 林雁珊最后还是被晏明给哄走的,那会子她气还没消,进了办公室就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让晏明现在打开饭盒检查。 只是林雁珊扑了个空,那饭盒早被他洗干净了。 气没消才她不算完,晏明接个电话的空档,林雁珊又坐到了他身边。 晏明手里的文件被她帮忙翻页,林雁珊才不是好心,另一只手早摸到了别的地方,一双桃花眼转着黑眼珠,狡黠地看着他的表情。 文件夹挡着,他看不见她手的动作,自己的两只手又腾不出空来,额上的青筋暴起也只能是忍着。 他还算平静,林雁珊变本加厉,直到他忍无可忍匆忙挂断了电话。 手里的文件夹被他甩到桌上,松了松腕上的手表,说道,“午休还有半小时,你到里面休息室里。” “我们速战速决。” 他说的面不改色,身上的还穿着正装,像是刚下了会回来的,他平日里不会穿这种衣服。要求员工穿正装,自己却不穿,虽说这么干的人不少,但林雁珊偏偏就要把坏男这个名号安在他头上。 “到什么里面?”林雁珊开始赖账,“我不去。” 他眼神暗了暗,挑眉,“你要在这儿?” “在哪都不要!”林雁珊抱胸,“你想什么呢?” “那你刚刚是做什么?”他不肯罢休,走到她面前,挡住她视线中的大片光亮。 她歪了歪头,笑的像个狐狸,“欺负你呗。” 他微微撇嘴,想吻她又被推开,额头上的汗都快要冒出来,“干嘛欺负我...”他还是低头吻了一下她的侧脸,实在忍不了,“我没惹你...” “游连惹我了,我不高兴,你还帮他,你站哪边的?”她颐指气使的,少有的孩子气。 晏明哼笑一声,又带着她的手往下探,“我错了,我做的不对..” 他又附身跟她咬耳朵,“你摸摸...真的不行,你疼疼我吧,好不好?” “让它好好待在里面。”她故意拍拍,专门惹他,“这里是工作的地方知不知道?” “里面不是...”他又摸了摸她的头发,“里面放着床呢,不是工作的地方...” “再忍忍吧。” “忍不了没法忍,求求你...” 她又瞪他,“你现在结婚了飘了,敢对我提要求了?” “不敢...没提要求,帮帮我,行不行?” “你要给老公这个身份一点特权吧?” “.....” 第70章 婚后03 林雁珊上周出差了两个星期,有萤溪剧场的火爆在计划外,甚至和娱乐公司的项目合作都是近期才有的企划案。 她以前虽说也关注不少小爱豆,但是娱乐圈的人鱼龙混杂,现在剧场的关注度太高,她不敢轻易下决定,甚至直接去了某选秀团决战赛,为之后的合作选人。 可以少赚钱,但是决不能砸招牌,她总是比行内人更谨慎些。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性格,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居然也被晏明潜移默化的影响了,帮公司规避了很多风险。 某台的选秀节目最近大火,林雁珊参加了他们的出道站之后又跟了一场他们的在某卫视出道秀,甚至还去后台跟他们拍了一次合照。 这种地方总是藏不住秘密,林雁珊又是资方,这照片拍了没两天,转头就有狗仔爆料说某某团体有了新靠山诸如此类的话术,越传越离谱,虽然照片上林雁珊和其他几位高管的脸都是打了码的,但是认识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来是谁。 这事也就能在普通吃瓜群众那里做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的粉丝更是比谁都高兴,说到底又给他们赚了一波流量。 过度依赖 第72节 林雁珊考察回来之后就和他们签了第一次的合作舞台,演出票务开售之后,林雁珊一直关注着数据,担心自己眼拙选错了人。 毕竟收割了一波流量粉丝,噱头有了,票是好卖的,她又忙着去盯现场。 毕竟来的不全是粉丝,还有度假村里给办了最高限年卡和顶级套房长居客人的增票,还有送给圈内一些商务人士的内场票。 这些抛开粉丝外的普通观众至少占了三分之一,这也是那些公司看中这个剧场的原因,打出知名度更重要。 剧场对于这些没有邀约而是自荐来的团体是没有演出费的,相反他们还要付给剧场一部分场地和服务费。可是来剧场演出的新人通常也不是为了赚钱来的,而是为了资源和名气。 剧场获得增票的客人非富即贵,数量又不少,这是很大的资源,虽然剧场的演出那一晚上他们只能参与一次舞台,但是也值了,这比他们在外边参与节目效果要好得多。 按照经纪人的话来说,这叫精准投放,有资源才有流量。 对于林雁珊来说,只是钱滚钱罢了。 两面收割,这次是她作为万恶资本家的手段。 那段日子她忙的脚不沾地,晏明总打电话给她问她还要不要他了,她全当他撒娇了,根本不在意,偶尔周末回去一趟睡一觉,那人看着又好了,她更不放在心上。 忽冷忽热的,晏明被她溜的像个没头脑的傻狗。 演出结束那天,林雁珊终于从度假村搬回了家。 这次没回市中心的复式,而是回了他们的婚房,那婚房从他们结婚之后就一直没怎么住过,两个人都忙着工作,谁也没空回去,婚房的家具甚至都没订全。 林雁珊没找设计师做软装,而是天天自己选家具,后来工作忙了又把这事给搁下了,最后成了晏明的活。 她这次回去差点没认出来那栋房子,里里外外全装修了,就连门口的花都是修剪好的,一株败了的都没有,装饰的又很和谐。 晏明办事一向很妥帖。 其实也算是她找麻烦了,毕竟可以找人装修,她偏偏自己揽下这个活后边又不干了,每次都是晏明给她擦屁股。 他就爱这样,显得他很有用,显得她好像离不开他一样。 别说给她处理烂摊子,就是真让他给她擦屁股,他都给高兴的一夜睡不着。 林雁珊盯着门口那大片的认不出品种的花,没再想继续这些恶心的想法,他不嫌恶心她还嫌呢。 换鞋进了门,林雁珊还没来得及仔细参观一下,晏明就光着膀子端着一大盘美式烤牛排从厨房出来了。 大块没切的牛排,沾着金黄油水的大烤盘,辛香的味道,还有他裸露着的肌肉,猛烈的视觉冲击让林雁珊愣了愣神。 晏明平时也会在家搞点什么情调,但都是暧昧昏暗的氛围里,两人从沙发上开始纠缠,在家里的每个地方都做过,最后才回到床上。 但是关灯之前他都很含蓄,衣领的第一课纽扣都是系紧了的,再然后她也只能借着月光去观察他的神情,更多的是被他压抑又缠绵的喘.息搞昏了脑袋。 他几乎不会这样大白天的不穿上衣出现在她面前,哪怕是在家里,哪怕只有他们两个人在。 林雁珊总问他是不是害羞,觉得他是个纯情小狗。晏明否认过很多次,直到后来有一次林雁珊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说是怕她看多了就腻了,就不喜欢他了。 跟从前她刚认识他那会儿一模一样的理由。 可现在她也没腻,他又说这是因为他控制的好,要不然早被她一脚踹开了,这会子连他叫什么肯定都记不得了。 今天林雁珊不知道他是搞哪出,明明她提前打过电话说今晚要回家的。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他身上的鲨鱼线都比以前明显了不少,又因为成天捂着身上又很白嫩,林雁珊不怎么喜欢体院那种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她总爱一些小众款,比如面前这种。 见她来了,晏明将托盘放下,摘下手套低头说话:“披萨还没烤好,要等会..” “做什么?”林雁珊挑眉,“这是暖房party吗?” 林雁珊把外套丢在玄关的岛台上,匆匆往他身边跑,那烤盘有一小部分没推到餐桌上,她的脚步戛然而止,先停在烤肉面前盯了几秒。 “你还有这手呢?”她尝了一小块口蘑,细细品了两口,又重重点头,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 “敷衍...”他没笑,反而有些不高兴。 林雁珊是没想到自己夸他一阵最后又惹得这个结果的,见背着自己坐下,又绕过去搂住他的脖子,问道,“夸你还不高兴了?” “我哪敷衍了?” 他弓着背大剌剌坐着,手里的把玩着刀叉。 “那口蘑都不是这道菜里的,我做的时候忘记了,后边随便煎了一下放里面装饰的。”他越说越不高兴,“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 “你就会这样哄我...”说着,他泄了气,又侧了侧身,不想她靠近。 “哄你你还不愿意啊?”她蹭蹭他的脸,“嗯?”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我哄你了?” “我哪有...”他不肯承认。 林雁珊身上的味道在他周边萦绕着,撑了没有半分钟,他又转过身来,搂住她的腰,细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有些痴迷。 “我都很久没见过你了...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他说着,脑袋埋在她怀里,“你一点都不想我...” “你又断案了?啊?”她揉揉他的脑袋,“你天天断案我,你是什么衙门差役啊?” “明明就是...”他抓着她的衣摆,将她的衬衫从短裙里扯出来,露出白皙的肌肤,他一口含住,又被她推开。 “想..”他不肯撒手,恳求着,一边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看,一边掀着衣服,“我想你...” 除开衣服,他紧紧贴着她的温热,嘴里没停。 “每次视频你都只会说‘看看宝宝,看看宝宝’,你从来都没说看看我。” “发消息也就只有我发照片的时候你才会回,平时也不搭理我。” “之前还说要监督我好好吃饭,现在也不管了。” “你就让我在家里自生自灭!” 他朝她诉苦,一句接着一句,像个深宅怨妇。 “你这不是挺好的?”她摸摸他臂膀上的肌肉,“摸着比以前手感还好呢。” “那你回来也没先看我...”说着,他又在她怀里埋的更深,“我都这样了,你都不看我一下。” “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他突然抬起头来,眼睛眯了眯,“外边年轻的小孩比我好,对不对?” “你又来了。”她推开他,把衣服放下去,“赶紧切牛排吧,一会要凉了。” 她早都习惯他这幅样子,每次她只要处理关于剧场的事情,他都得紧张兮兮一星期,天天问她还会爱他吗?她若是烦了骂他一顿,他又得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阳台上哭唧唧,然后再让她哄他。 每次都可以玩些新花样,屡试不爽。 林雁珊都懒得回复他一句,全都是多余,爱作自己作去吧。 晏明在楼下弄牛排,林雁珊也不管他,上楼去洗澡换衣服,这里的按摩浴缸她还没用过,之前视频的时候就听晏明有不少新功能,要等她来了一起试试,这会子她也顾不上他了。 只是林雁珊忘了这里她还没住过,甚至来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衣帽间里的衣服全是晏明准备的,从内衣到袜子样样不落,就连首饰都被他装在玻璃柜里摆好了。 就是没准备居家服。 “晏明!”她在楼上喊他。 林雁珊裹着浴巾站在衣帽间里,对着匆匆上楼来的男人问道,“睡衣呢?你没拿?” “拿了。” 他从最外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件清凉的镂空真丝吊带,衣长短到在他手里比划的时候像个童装,微风都能把它吹的裙摆大开。 “你故意的吧?啊?”她瞪了他一眼。 “我之前问过你了。”他理直气壮的,“你一条都没回复,说都行。” 他又把衣服举起来,明知故问:“难道这不行吗?” “....” 林雁珊都懒得说他。 她抱着手臂,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给我拿你的t恤来。” 房间里有地暖,随便套个衣服也就得了。 “没有。”他否认。 “什么?” 林雁珊以为自己听错了,推开他转身亲自去翻衣柜。 “我自己身上都没衣服。”他看着她的动作,两手一摊,“我还能骗你么?” 她看他一眼,合着全是提前计划好的。 衣柜里除了正装一件休闲服都没有,他给她准备的那些也都是平时的通勤穿搭,就连运动装就是速干衣,就是一件休闲服都没有。 他那小心思都能写在脸上,纯纯的报复心。 “你什么意思?”她瞪他,“你想干嘛?” “这事就说明你不关心我。”他说,“一点点都没有。” 但凡她多回他几条消息,她都能看见他问她衣服的事情,可她没有,甚至他给她发刚刚那件睡衣照片的时候,她连大图都没点开就说可以。 “带来的东西,这都是你同意过的。”他有理有据,这回轮到林雁珊吃哑巴亏。 林雁珊舔了舔下唇,表情不爽。 几周没见,他倒是变了个策略,知道之前的方法行不通了,又换了个法子来戳弄她。 “我现在叫人送衣服来。”他说。 晏明到底是不敢真的惹林雁珊不高兴,这么久没见了,他还不想今天又独守空房,刚才就抱一会儿他都没还没够呢。 “不用。”她摆手,“就穿这件。” 林雁珊比他豁得出去,情趣睡衣也是睡衣,穿什么不是穿,她根本不在乎这些。,更不可能像晏明那样在家都得穿的板板整整的。 她是大方,这回算是轮到晏明坐立不安了。 两个人吃烤肉,她身上的睡衣透着好风光,若隐若现,她又坐在他身边,看得见,却摸不着。 她不让他碰,还偏偏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走,一会拿杯果汁,一会拿个纸巾,平时这事都是晏明帮她做的,哪轮得到她起身。 林雁珊的忍得住,晏明忍不了,他本来就想她想的失眠。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她是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他却辗转难眠,等林雁珊发现他的时候他的眼泪疙瘩都掉下来了,枕头沾湿了一大片。 她知道他不禁逗,但是没想到承受能力是越来越差了。 她掰着他的手臂,放软了语气,“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真难受上了?” 过度依赖 第73节 “...我就是想你。”他有些哽咽,难受的眼周都是通红,“我没想跟你耍脾气。” “我知道错了。” 说着,他又转过身抱上来。 “姐姐...” “别这样对我...” 第71章 男高篇 林雁珊寒假回国在家待了没有三天就跟林经年大吵了一架,争吵的内容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延伸到她的学业前途上,说来说去就是她不够听话,不够让他施展父亲的权威。 吵完架的第二天,林雁珊就自己拎着一个mini手袋跑到了北宁林惜南的家。 突如其来的造访,林惜南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来的时候,她从前住的那间客房里面整洁的不像话,收拾地像个样板房,显然也不是为了迎接她专门收拾的,而是已经有人住下了。 房间里的床单被罩都是深色的,桌上的全是高考复习资料,门口还有一双男士拖鞋。 林雁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一言不发,看着她那个无奈挠头的哥哥给她解释。 “那个...妈妈之前资助的那个男孩,你还记得吧?他快要高考了,他家里的情况不太好,这你可能不清楚,所以我就让他先在我这儿住一段时间。” “那我呢?” 彼时的林雁珊只有二十二岁,国外学制段,她一年半的master还有半年就要毕业,可那会她刚刚习惯脱离家里掌控的自由自在的感觉,同龄人这时候已经正像个大人一样进入社会了,她却是推迟而来的叛逆期达到最顶峰。 尤其回国之后,看谁都不顺眼,在南锡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屋顶给掀开。 这会到了北宁,似乎也不怎么受欢迎。 “还有一间客房,你想住我让人给你收拾出来?那小孩马上要高考了,咱不折腾他了,行不行?” 林惜南口中说的那个房间就是一个窗户一点点大,连洗手间都没有的偏房,虽然也是正经收拾出来的房间,通风和采光都有,但是林雁珊那大小姐住惯了豪华套间,一进到那个屋子就说住这里感觉自己像阴沟里的老鼠。 那会子林惜南正在北宁创业,因为跟林经年的观念背道而驰,家里断了他所有的资金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逼他回家。 林雁珊这个来投奔他的妹妹也被停了卡,两个人骨子都是死犟的性格,只是林惜南是软刀子,她是硬骨头。 只是她哥已经可以不靠家里了,但她还不行。 “现在不是寒假么?让他搬个屋子费的了多大事?”林雁珊不听劝,坚持要住回自己原来的那间卧室,她的钢琴还摆在里面呢,怎么就让别人鸠占鹊巢了。 “你别这样,你人都没见着呢,你就先欺负人家,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 家里也就林惜南的话林雁珊能听进去一点,但也仅此一点,不然林经年也不会成天说这个女儿被他养坏了,天天在她面前叹气。 “改不了。”她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你要是不同意我也不勉强你,我走就是了。” “走哪儿去?你身上有钱?” “没路躺下,没钱饿死。” “.....” 这么久没见了,她相比以前的脾气变得更差了。 林惜南知道她的性格,自己再怎么劝她也不会松口,还不如去跟晏明好好说说,人家可比这丫头通情达理多了。 “那先说好,你在家不许欺负人家。我不在家的时候有阿姨来做饭,你别招人家。” 林雁珊冷笑一声,满脸无语:“我招他干嘛?你是觉得他凭什么能让我搭理他?” 林雁珊这些年在外头没人管,谈过的男朋友从碧眼洋帅哥到黑街小rapper,什么人她没见过,也不知道林惜南怎么想的,会觉得她能去招惹这么一个占了她房间的小混蛋。 “你可说到做到啊!” 林惜南不放心,看着她拉着箱子往里走,还在后边嘱咐着。 - 林雁珊把箱子往那房间一扔就出门去了,手里拿着林惜南给的卡,开着他的新车,绕着北宁转了一大圈。 半夜回来的时候那小混蛋已经收拾好东西搬到那老鼠洞里去了。 寄人篱下就是这样,哪怕主人家没理也只能他退让。 林雁珊推门进去才知道,卧室里小混蛋不仅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了,还换了新的四件套,连地毯窗帘都换了新的。 倒是懂事。 老鼠洞的另一扇小窗是连着室内的,那块的帘子他没拉,此时正有光亮透出来。 林雁珊下意识的朝那一瞥,那小混蛋正伏在桌边埋头学习,戴着一个金属框的眼镜,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脸被灯光照的惨白,肩胛消瘦地过分。 时钟过了一点,他才把眼镜摘下来收拾东西,抬头间注意到窗外的林雁珊,犹豫了一下,把书一推,开门去打了个招呼。 他站起来林雁珊才发觉他除了脸蛋稚嫩像个高中生,身高和身形都远超早已过了发育期的成年人,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走廊的壁灯才刚刚到他肩膀。 “姐姐好...”晏明早已经过了变声期,声音低沉又沙哑,跟他清澈的脸庞实在不匹配。 “晏明是吧?” 她挑眉,这会借着灯光她才仔细看清他的脸,才终于懂了林惜南为什么白天说不要她招惹他了。 这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和林雁珊发在朋友圈里那些小男朋友是一类的长相。 她突然也没这么讨厌这小混蛋了,白天那会的气此刻看到他的脸已经消失殆尽了。 “我是晏明。”他微微低头,那双清水眸子里虽显疲态,却依旧透亮,“房间的事情是我没跟惜南哥问清楚,是我的错,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 “小事儿而已。”这会子林雁珊又大度起来了,“我不是那么计较的人。” 他微微颔首,没出声。 也不知道他性格如此,还是寄人篱下有所忌惮,林雁珊总觉得他面向自己时很紧张,能少说就绝不多说一个字。 “林惜南这几天不回来了,他有事要忙,明天应该是阿姨来做饭吧?” “嗯。”他闷声一个字。 “你白天出门吗?” “...”他抬眸看她一眼,似乎在揣摩她的意思,“我可以出去。” “我没有赶你的意思啊,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下我作息比较颠倒,白天睡觉,饭不用留我的。” 林雁珊打着哈哈,又看了看他有些泛红的耳垂,他似乎很局促,很想逃走,可她偏偏拉着又说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了。” “那我进去了,晚安。” 林雁珊的笑容很明媚,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松弛感,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晏明从没见过的光芒。 “晚..晚安。” 晏明逃也似的回到了那老鼠洞。 那一晚上他躺在床上都没怎么睡好。 林惜南走之前就跟他说过,他妹妹来了,晏明从前也听说过这位大小姐,每次听说都是从林惜南外放话筒里了解的。 大小姐颐指气使,对谁都看不惯,三天两头跟人闹矛盾,恨不得把天都捅破才满意,家里没人管得了她。 林惜南跟他说不要理她,最好躲她远远的。 晏明是听了林惜南的话的,在见到她之前一直都是紧张兮兮的,生怕她容不下他,把他撵到别的房间算轻的,要是把他撵回家,他算是完了,高考也不用参加了,甚至家里那扇门都出不去。 只是晚上见了之后,他觉得大小姐似乎没有他想象那么恶劣。 她还...挺善良的。 第72章 男高篇 大小姐习惯晚睡晚起,晏明已经做完那天的所有计划之后她才刚刚起床,那会子阿姨已经做完午饭离开了。 林雁珊才刚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转了一圈又坐到了沙发上,一条腿曲着蜷在沙发上,另一条伸的老长,歪七八扭靠在沙发看手机。 本来回国之前她跟好多朋友都有约,这个假期该是一个非常丰富快乐的时光,可是她的几个目前能还闲着能约的出来的朋友都在南锡,这会他们自己的dating都没结束,更没时间专门来北宁陪她。 在北宁的几个朋友平时又不怎么联系,本来期待许久的假期现在倒变成了尤其无聊的日子。 时钟已经过了下午一点,她百无聊赖地在沙发上玩着单机小游戏,这会的姿势已经变成了半躺着,两只脚抵在墙上,头从沙发上倒下去,深棕色的头发扫到地面。 走廊最里面的门响动了一下,林雁珊偏过头瞧见晏明正从里面出来。 他又是穿着素色的衣服,头发削减的很短,精致的眉眼完全露在外面。 他的眉峰凌冽,完全不像他平日表现的那种委曲求全,单眼看他时,他的倔强完全显露出来。 见他出来,林雁珊也丝毫没有要坐直的意思,依旧懒散地歪着脑袋看他,两条腿交叠搭在沙发靠背上。 林雁珊是不在乎,晏明见她这样反倒有些尴尬,视线移开,微微偏了偏头,说着:“饭要热一下吗?” 直到他提起来林雁珊才发觉有些饿了,下意识调出来外卖的界面,余光见他没动,又反应过来似的:“你吃过了吗?” “没…”他答。 林雁珊蹙了蹙眉,回道:“不是说不用等我么?” 她最烦别人这种多余的好心,简直费事。 他无措的捏了捏手指凸起的骨骼:“惜南哥说要…” 林雁珊听到这几个字就烦:“惜南哥,惜南哥,你就知道听他的话,他有这么好吗?” 林雁珊打断他的话坐起来,抱胸瞪他。 “…”他没驳她,微微垂眸听着她的话,表面乖巧。 “他现在不在家。”林雁珊加重语气,“他不在你就得听我的,懂吗?” 安静的客厅里全是林雁珊放大的声音。 “嗯…” 他还是闷闷的回答,林雁珊听见这个字就烦。 过度依赖 第74节 “嗯什么嗯?知道没有?说话!” “知道了。” 晏明今天才领教她的脾气,林惜南的话不是没道理,她就是这样坏脾气的人。 被林雁珊教训了一通,他更沉默了,本来就不善言语,这会更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话全都让林雁珊说完了。 起来发泄一通她是爽了,别人白白挨一顿骂,看着他紧绷的唇,她莫名的有些于心不忍。 僵持了几秒,她冷不丁问他,“你有什么忌口吗?” 晏明有些错愕,不知道她问着这话是什么目的,但还是老实回答:“没有。” 他小时候其实有很多不爱吃的东西,可是不吃就得挨饿,久而久之就什么都能接受的了了。 “那一会你陪我出去吃饭吧?”林雁珊算是心血来潮,有了想法就必须行动。 “可阿姨已经做好了。”他没有浪费的习惯。 “你留着当夜宵。”林雁珊说一不二,已经准备进房间换衣服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出来。” 刚走了两步,她又好心的转过身来,问他:“你今天还要做功课吗?” “今天的计划已经做好了。”他如实回答。 晏明其实也可以撒谎,可以用功课做借口不去,林惜南肯定也会站在他这边。 可是他偏偏没有,一对上她的眼睛,也不知怎的,他就说不出谎话,总觉得自己编的那些假话都能被她那双桃花眼看穿。 他不敢想谎言被揭穿他会受到什么后果,或许是之前的铺垫太多了,他从心底里忌惮她。 林雁珊换了条长裙,外边套了件不算厚呢子大衣,卷发披在身上,耳垂上的珍珠坠子在她脸颊边摇摇晃晃,愈发衬得她像个娇贵的深海珍珠。 北宁的温度比南锡要低不少,晏明出行必穿羽绒服,他早就习惯每天顶着寒风挤公交地铁。 只是那天林雁珊却说不用,车上有暖风。也不会到很冷的室外活动。 “不需要穿这么厚,这么大件脱下来都不好拿着,在这又没人帮忙拿东西,麻烦!” 她冬天从没穿过羽绒服,她嫌笨重,除了去滑雪,平时也不会到寒冷的地方去,她就没穿过厚衣服。 晏明脱掉羽绒服的那刻,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滋味,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一直到坐上她的副驾,他依旧是没什么表情,永远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林雁珊不了解他的性格,总觉得她来了之后就没见他笑过,总是一副受着强迫,苦大仇深的样子。 车子发动,晏明依旧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前方,手脚都规矩地并在一起,像是被绑架上车的一样。 等红绿灯间隙,林雁珊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诶!” “嗯?”他转过头来。 “跟我在一起有这么难受吗?”她看他一眼,质问着。 放在以前,哪个男孩坐在她的副驾上不是兴高采烈的或者悄悄暗爽,哪见过像他这样的,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 “没有…”他有些局促,又解释着,“我…我没有什么女生朋友,不知道怎么相处…” 他的脖子连带着耳垂都是通红,手指紧张的握了一下衣角。 “不知道还是不想?学校没有女孩子跟你搭话?” 他没来得及回答,林雁珊就发动了车子,封闭的空间里又陷入静谧。 学校里追晏明的人不少,单单凭着他那张脸都是学校传了好几届的传奇。 只是他性格算不上热情,对谁都是不咸不淡的,女孩子脸皮薄,少有纠缠。 有那几个追着他不放的,后边也被他那冷淡的态度打败了,谁也没成功过。 “一会吃什么?”他岔开话题,想逃开这个问题。 林雁珊嗤笑了一下,透过后视镜瞧他一眼,“吃火锅吧,红彤彤热辣辣的,跟你现在多像?” 晏明的耳朵又红了半圈。 她很会挑逗别人,这绝不是天生的,也就是说他并不是第一个被她这样对待的人,这是晏明的第一直觉。 车子的中控台上摆着的亚克力相框里有她和别人的合照。 相片里面的那个男孩看着年纪不大,笑容明媚,两个人依偎着,很是甜蜜的样子。 “这是你男朋友吗?” 林雁珊撇了一眼,嘴里啧了一下,说道,“忘扔了。” 说罢,将相框拽下来,车刚一挺稳,那相框就被她毫不留情的丢入了垃圾桶。 晏明错愕了一下,又偏头看她。 林雁珊早已经往前走过了车身,裙摆摇曳着,耳边的坠子也随之荡漾。 晏明还愣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很美。 是那种自由疯狂的美丽。 是他趋之向往的美丽。 第73章 男高篇 上次吃火锅是什么时候晏明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外出的机会甚少,偶尔有几次也是独行,热气腾腾的火锅店不会是他的首选,那样温暖的氛围他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晏明总是习惯性在便利店透过玻璃窗一个人发呆,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目的是什么,每次都等到面已经冷了才开始吃,看着人来人往,像个麻木的空壳。 他的人生里好像没有什么色调,脑海对世界唯一的印象就是逃离,逃离那个家,以至于接收来林惜南母亲的资助时,他第一次嗅到到了生的希望。 只是这些企业家的资助或者什么慈善活动也不过是为了社会效应,对于他最后如何,他们也无甚关心,只有被资助的小孩才把他们当做救命稻草。 好在林惜南是个骨子里善良通透的人,在晏明高考前就提前联系了他,三番五次邀请他过来,只为了给他提供一个还不错的学习环境,哪怕林惜南现在也并不是多么安稳的生活。 林雁珊的到来算是个意外,晏明隔着火锅上方的水汽看向她时,总觉得不太真实,像是一场他期待已久的美梦。 “你能吃辣么?” 林雁珊看菜单的空档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没怎么化妆,只有唇上淡淡的色彩,她实在美丽,他只能用这词形容她,是那种十分张扬并且又耀眼的美丽,哪怕脸上未施粉黛依旧惹眼。 “点辣锅你能吃得了吗?” “可以...” 晏明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不能吃辣,他极少在外边吃饭,点餐也只是吃最寡淡的那种味道的素面或者简单的套餐之类。 他对这种东西没有太大的兴趣,或者说他对这个世界也没多大的喜爱,更没心思研究,好像也没什么能够引起他波澜的东西。 怎么都行,那就这样吧。 那天好像也是唯一一次,他觉得似乎多出来走走也不错,外头的阳光是比房间里面要更浓烈一点。 只是晏明失策了,被辣到从脸泛红到脖子根,他手撑着眉间缓劲的空档,林雁珊已经开始哈哈大笑了。 “还好点了个鸳鸯锅。”她笑着又从菌菇汤锅里夹了一块肉放到他碗里,“不能吃就不要吃了,干嘛勉强自己?” 晏明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不要勉强自己这种话,他的走哪条路都是没退路,都要无所避免的去勉强自己,只是今天看着这鸳鸯锅,头一次发现自己可以有别的选择。 可以选择‘不做’。 “没关系...”他说话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情绪从来没有过很大的起伏,也不像是那种生活经验过分丰富而波澜不惊的状态,只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罢了。 林雁珊哼笑一下,往前凑了凑,她的桃花眼紧紧地捕捉住他:“你到底是紧张还是害怕,怎么总是面露难色的?” 她实则是想逗他,只是晏明当真了,慌忙解释中又被口腔里的辣味呛了一口。 不是装的,脸上明显又红了一个度,来不及叫服务员,林雁珊忙起身去要了一瓶冰酸奶给他。 晏明眼瞧着酸奶被拧开倒入玻璃杯,下意识想跟她道谢,只是那辣味还没消散,又硬生生将眼底的泪花逼出来,就在他的清泉眼中来回晃悠。 在头顶的灯光下,弓着脊背瘦削的身板显得格外可怜。 林雁珊笑着拍了拍他的背,想帮他缓口气,在她的意识里,这小子也不过是个小屁孩,因为长相还算符合她的审美才得她多看一眼,连青睐都算不上。 但是那双手在他脊背抚过的时候,晏明却是紧张到身体绷直,呼吸的动作都是放缓的。 林雁珊没注意到他的变化,放下瓶子又坐到他面前,一边吃着酒酿一边说:“你们这些小孩就是爱逞能。” 晏明顿了一下,唇上还沾着一点点酸奶汁水,又着急解释着:“我成年了的,不是小孩子了。” “上个月刚过生日,还是惜南哥给我过的。” “好好好。”林雁珊点头,完全没把他的解释放在心上,还在低头回复消息,“我知道了。” 晏明喝酸奶的动作停了下来,因为她这个敷衍的态度有些不高兴,也不知怎么的,他不想被她看做是个小孩。 他明明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那天晏明跟她一起过的挺开心的,只是一有空档他就要想起林雁珊的话,借着就是一阵闷闷不乐。 但是他依旧挺兴奋的,他许久没听人说过这么多话,不管是不是他感兴趣的,他都喜欢听,只是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喜怒哀乐都没有过多的情绪表达。 但林雁珊说的话,他句句都有回应。 那天他才发现,他并不是不爱玩也不是不爱热闹,只是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哪怕跟学校的同龄人也没有过,他好像将自己隔绝了出去,大家甚至包括他自己,都觉得他不该是个爱玩爱笑的普通高中生。 晏明陪着林雁珊逛了几层楼,陪着她选衣服挑东西,林雁珊许久没有在国内逛过街,平日里都是品牌直接寄到家里,她极少亲自去选衣服,体验感是挺不错,尤其晏明的眼光很好,挑的衣服都比她自己选的更适合她。 不像她那些小男朋友,榆木脑袋一个,只会夸漂亮,屁都放不出一个来。 林雁珊挑完东西又去男装区逛了一圈,晏明什么也说,只是提着东西跟在她身后,他从来对她的选择没有什么质问,直到她让他去试衣服。 他滞在原地,没有要接的意思。 “我不用。”他摇头,“平时都穿校服的,也很少出来。” 林雁珊眯了眯眼睛,看着他身上简单素色卫衣,随口说了句,“你不是说自己是成年人了么?还穿这小朋友衣服干嘛?” 一语中的,最后她选的那几件衣服全被她拿了下来。 过度依赖 第75节 晏明拎着沉甸甸的,五味杂陈。 他在某些事情上总是很倔,这点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认为自己只是不像在她面前被看做小孩而已。 最后他自己说喜欢的那几件都被林雁珊评价为太成熟了不适合他的,可晏明却偏偏固执地选择了,心底暗暗较劲。 晚上回到家里时已经接近十一点钟了,商场关门时两人才出来,中间还抽空去看了场脱口秀,散场时连通的几家商场已经过了营业时间。 林惜南那会子刚刚出差回来,也不算是结束,只是担心两人在家里有什么摩擦,想着抽空回来看看。 三个人在停车场碰见,林惜南远远见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十分和谐还有些诧异,本来收到晏明的消息说自己和珊珊姐姐相处的还不错时,林惜南都以为他是太懂事故意说的。 这孩子总是怕麻烦别人,行为处事永远小心翼翼的。 远远看着两个人相处的这么融洽,林惜南还挺欣慰的,想着自己这个脾气又急又差的妹妹也是有长大的一天。 只是回到家林惜南听说林雁珊拉着晏明去逛街了才这么晚回来又开始说她,说不要耽误他学习,他快要高考了之类的。 林雁珊最烦听人说教,反驳说假期偶尔玩一天能影响多少,说林惜南总是杞人忧天。 两人吵到最后,林雁珊烦了,大手一摆说以后不叫他出去了,自己出去,给他一个好的环境学习,林惜南这才作罢。 出来喝水的晏明在走廊碰巧听到他们的争执,沉默着到厨房倒了半杯水,喝了一半又放下杯子走到了刚刚出来的林惜南面前。 他嘴角还有水渍,借着廊灯,他的神色沉沉,鼓足了勇气对林惜南说着:“姐姐对我挺好的。” “只是觉得我学习太紧张了想让我放松一下。” 林惜南推了推眼镜,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接着又听见晏明说话。 “惜南哥你放心吧。”他顿了一下,“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有选择的机会。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珊珊影响你,她怪烦人的,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他摇头,“姐姐很好...” “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他说的真诚,只是大家都没心思去发现罢了。 第74章 男高篇 被林惜南骂了一通之后,林雁珊算是被惹恼了,说了不让她影响晏明学习,她干脆每天醒了就出门,一直玩到凌晨回来,有时候干脆连续两三天都不回来。 她身上那股子逆反的劲算是被激出来个完全。 那阵子正好也碰上姜里言到北宁来了,林雁珊终于是有了玩伴,跟着他又认识一群新朋友,天天在外头玩的不着家。 林惜南的工作室还在起步阶段,没时间天天管着她,他回家的那几天她也在家,他不在的时候又没法定向她的位置,想说她也没理由讲些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林雁珊接近一周的时间没有见过晏明了,他虽然也会学习到深夜,但是不会像她那样昼夜颠倒,晏明的作息是很规律的。 她中午起床时,晏明正好在房间吃午饭,自从林雁珊说不在家吃饭之后,阿姨每日只给晏明自己做饭,林惜南也很少回来,大概是林惜南跟阿姨说过些什么,从那之后阿姨每次都是只做单人份的餐送到晏明的房间。 林雁珊偶尔也碰到过阿姨,说实话她有时候是想在家吃饭的,就像之前在南锡的家里,她也是会想好好和家人在一起,但是从来没有机会跟他们和睦相处过一次,也没有人给她台阶下,她又是那样倔强的人,最后只能不欢而散。 愿望总是跟现实背道而驰,矛盾也只会越积越多,再往后,就连解释都无从说起了。 晏明总会在中午的时候透过临着走廊的玻璃窗看到她,他能看见她临着出门那一会儿的动作,不超过十分钟的时间,他似乎从早晨就开始期待,那一上午的学习都会变得尤其轻松。 林雁珊总是风风火火的出门,一会又要折回来,不是忘了手机,就是忘了包,从来没有干脆利落的出门过,每当这时候,晏明都会在心底默数她折回来的倒计时,从未失误过。 每次数到零大门就被她打开,晏明嘴角在那时总是下意识的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总是在默默注意着她。 林雁珊却从没有偏头往他那边看一眼,本来就是死犟的性子,绝不会关注晏明一点点,就是要跟林惜南决战到底。 他们兄妹的决斗,晏明成了无辜的受害人。 林雁珊虽然脾气差,但是她为人慷慨仗义,在朋友中的风评不错,敢爱敢恨算是她的优点。 她是走到哪都能与人玩的开的,哪怕姜里言提前离开了北宁,她又与他的朋友打成了一片,融进了他们的圈子里。 林雁珊很爱喝酒,倒也没到上瘾的程度,只是爱上这种微醺摇晃的感觉,但她又控制不好量,偶尔会喝醉。 晏明唯一一次碰上她喝醉是那天他刚好去楼下的便利店买牛奶,那段时间他跟阿姨说想吃些辣的,阿姨本来就是南方人,湘菜是她拿手的,算是如鱼得水,做菜放辣椒也从不含糊。 只是晏明一下子接受不了,嘴上逞强但是生理反应不会骗人,晚上看书时胃里还是依旧火辣辣的,无奈只好下去买冰牛奶缓劲。 也就是那天,他碰见林雁珊被一个年轻男孩从车上扶下来。 外边的昏黄的路灯照的明亮,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眼底。 林雁珊醉醺醺的,步子不稳,耳上的坠子都掉了一个,摇摇晃晃揽着那男孩的脖子勉强支撑。 那男孩因为她对自己的触碰欣喜若狂,搀扶着她问她住在哪层,看样子是像送她回家,目光灼灼的,晏明总觉得他心思不纯。 晏明手里的牛奶被他一口气喝完,不远处那两人的纠缠还没结束,林雁珊喝醉了嘴里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保安也是不肯放行,倒是认识她口中的业主林惜南,说要跟业主联系一下。 晏明到底是没坐住,手里的瓶子被他一抛,大跨步走过去,眼神冷冷盯着那男孩,那男孩看样子比晏明大个几岁,身上还套着电影学院的羽绒服。 晏明比他高个半头,虽然不多,但是气势一下子就升了上去,在那男孩还在愣神的空档就把人接了过去,林雁珊又像一摊软泥一样倒在了晏明肩膀上。 这次他没有因为她的触碰脸红心跳到抓狂,注意力全都被面前那人引走,冷冰冰向他说道,“你可以走了。” “你是...?”那男孩还抓着她的一只胳膊不肯放手。 晏明越来越烦闷,刚想张口说些什么,身上的林雁珊有了动静,转过身来看着晏明,迷迷瞪瞪说了句:“你怎么不在家好好学习跑出来了?一会你那好哥哥又该骂我了...” 说着,林雁珊又昏睡了过去,整个人全靠晏明撑着她。 冬天的风冷冽,尤其在北宁,吹的人头脑发疼,晏明显然不想多做纠缠。 “你是她弟弟吧?”那男孩是听说过晏明的,晚上喝酒的时候听林雁珊提过。 虽然不知道林雁珊说的是谁,但是深深记住了她家里有个快要高考的弟弟,她是怕影响他学习才出来的,而且不能提前回家,接着就拉着人灌了半瓶酒。 虽然是个托词,但是却被人记在了脑子里。 “走了。”晏明无心废话,扶着林雁珊刷开门禁朝里去了,不顾那人在门口接着招手想说什么,反正进不来,反正林惜南本来就不想让她跟狐朋狗友多接触。 林雁珊还穿着高跟鞋,走路踉踉跄跄不成直线,两人在小区里半天走不出五十米。 晏明瞥了一眼她有些花了的妆,原本烈焰的红唇此刻色彩变的很淡,嘴唇也是微肿,大概是不会想他一样吃辣吃肿的。 他越想越烦,最后延伸到自己不该在晚上出这个门见到这一幕。 林雁珊身上的酒气比香水味还浓郁,知道她是自己走不回去的,晏明干脆蹲下将林雁珊背起来,手里还拎着她的鞋子,比扶着她往前走轻松了许多。 他走的快,林雁珊不重,被他轻易带着,但是她的身体紧贴着他,呼吸扫过他的脖颈,他这会才感受到刚才没有的那阵子心乱如麻。 他不自在的将她往上托了托,林雁珊哼唧一声,两只手臂又无意识的向下耷拉着,找了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晏明第一次觉得电梯里那么闷,闷到呼吸不畅,他看着跳跃的楼层数,总觉得时间过的太慢。 进门前,林雁珊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楼道的走廊不是全包的,过堂风吹的她清醒了不少,被晏明背着挺舒服,她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直到晏明透过反光镜看见她睁着的眼睛,吓了一跳:“你,你醒了?” “嗯...”被发现了,林雁珊也不装了,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谢谢你啊。”推开卧室门前,林雁珊还算有礼貌的冲他道谢。 “不...不用谢。”他低着头,试图掩盖自己脸红的模样,“你,你要喝蜂蜜水吗?” “可以,谢谢。”说罢,林雁珊就进了卧室,她实在撑不住了,感觉下一秒脑子就能当场炸开。 随便卸了妆冲了个澡,林雁珊已经觉得筋疲力尽了,躺在床上连灯都没力气关。 晏明在外边敲了敲门,轻声说道,“蜂蜜水。” “进来。”她闭着眼睛回复。 林雁珊的房间里放着香薰,但仔细闻着又和她身上的味道不太一样,晏明低头思忖着,突然想起刚刚送林雁珊回来的那个男孩。 她身上的味道应该是他的。 晏明握紧了玻璃杯,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林雁珊,喃喃一句,“他是...姐姐的男朋友么?” 没想过得到回应,他把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替她拉了拉被子,手指缩了又缩,到底没敢碰到她一点点,又转身想逃。 “不是。” 半晌,她突然有了回应。 晏明的脚步顿住,他下意识回头看了她一眼。 林雁珊依旧闭着眼睛,头顶的灯光照着她粉嫩的唇,这回是没有刚才的浮肿了,但是那幕晏明却依旧忘不掉。 “他不是我男朋友。”她又解释了一遍。 晏明心底痒痒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看了她一会儿,见她转身,又说着,“那我关灯了。” “晚安...” 他背过身,朝着门口走去,身后又突然传来林雁珊的声音。 “你不许跟林惜南瞎说。”门快掩上的瞬间,林雁珊突然张口说话,“我跟他没关系...不许跟林惜南讲。” 晏明的眼神又黯淡下来,说着,“嗯,知道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桌上的竞赛题还有半页没做完,他却没心思继续写了,才刚刚十一点而已,距离他睡觉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他明明可以做完的。 早上班级群里大家在商议去游乐场玩的计划,他没回应,也没有被他们热火朝天的商讨扰乱心思,依旧平静的在桌前做题。 下午班主任跟他说了竞赛的时间,说还有段时间,可以在假期里多休息几天,嘱咐他要劳逸结合,不要把自己给累垮了。 可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没变过坐在桌前的动作,直到接到林雁珊。 他再没心思继续了,明明中午透过玻璃窗看她时,他还像是刚刚充了电一般,下午劲头满满,这会子突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再怎么也起不来了。 这会儿他的胃已经好多了,晚饭的辣劲也缓了过去,可他却浑身像着了火一般,被身后阳台上的风一吹,他只觉得冰火两重天,并没有变好多少。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面前的玻璃窗突然被人敲了两下,晏明猛地抬头,林雁珊正站在走廊里举着一个手机示意他出来。 晏明顺从地推门出去,林雁珊歪歪扭扭地靠在廊壁上,眼睛半睁不睁的,将手机递给他。 “林惜南不信我回家了,你跟他说。” 晏明将手机接过去,看了她一眼,把听筒放在耳边,林惜南的声音瞬间放大。 “晏明啊,你们在家吗?” 过度依赖 第76节 “在的。” 晏明被林雁珊盯着,她随一只手捂着嘴巴打哈欠,却目光灼灼,盯地他手指无措,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这臭丫头又喝多了,没吵到你吧?” “没有。” “她净喜欢玩了,天天地不着调,没人管她开始无法无天了,愁的我都头疼。” 晏明再次想起那个男孩,他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这件事告诉林惜南,潜意识里只有林惜南能管的住她。 他答应她不会说的,他的品行也不会让他做出这种告密的事情,可是那股冲动偏偏在那个时候摇摇升起,怎么都压不下去。 “晏明啊,我跟阿姨说过了,你们下周都在家吃饭,不许她出去了,帮我看好她。” “我...好。”他答应。 林雁珊听着林惜南的话翻了个白眼,又没法反抗,无语地摸了摸壁灯,见晏明挂了电话才对他说着:“林惜南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说什么你都答应?” 走廊的空气静了一秒。 “惜南哥也是为了你好,是你误会他了。” 莫名的,他突然反驳她。 林雁珊是没想过他会这样驳自己,没生气反倒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好,那就当我误会他了。” 晏明盯着她,有些恍惚,明明现在的自己才是在学校面对大家时的真实样子,怎么到了她面前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林雁珊见他呆滞地看着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进门前,又对他说。 “明天记得叫我一起吃饭哦,好弟弟。” 第75章 男高篇 跟晏明一起吃饭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不知道是他理解有误还是林雁珊自己没说清楚,晏明早上七点钟就叫她吃饭了。 家里的阿姨不会来做早饭,平时林惜南习惯早晨单喝一杯冰美式,晏明偶尔自己煮点面条或者随便吃点什么果腹,周末或者放假休息晏明都会主动起床做早餐。 从前在家的时候,放假期间也都是晏明给自己和弟弟做饭,这段时间没见到嘉豪,晏明其实挺担心他的,但好在林惜南给嘉豪找的寄宿家庭对他不错,比在家里待着好上百倍。 人与人之间是没法比较的,比如晏明羡慕别人幸福的家庭,别人羡慕他非凡的头脑。 人生自有烦恼,哪怕出生在世家豪门的林雁珊和林惜南同样有自己的痛苦,这些都是旁人所不能感同身受的。 人其实没有办法真的站在别人的角度看待问题,只会给自己的幻想加上滤镜给自己的不幸添油加醋,没有什么所谓好与不好,全在自己的心态。 晏明习惯下厨,做菜也很利落,有时还会给林惜南做个宵夜,不过等到林惜南回来吃上的时候,晏明已经睡了。 其实林惜南并不需要晏明做什么,若是他想吃宵夜大可以顺路在外边餐厅吃了,但是他知道晏明住在这里总不会像林雁珊那样心安理得,他也从没有说过什么,天平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在晏明心里稍稍平稳一下。 每次林惜南出差回来的那顿宵夜,成了两人默契的暗号,第二天清晨晏明起来的时候,餐桌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林惜南夸他厨艺好,但是也很少在家吃早饭,每天都是急急忙忙出门去了,闲暇的时光对于他来说十分稀有。 晏明倒是从来没见过林雁珊吃早餐,原因无他,就是单纯的起不来床罢了。 昨晚她说要一起吃饭的时候,晏明就已经决定好早餐做什么了,只是等锅里的五香卷蒸好,鸡丝面已经被捞出锅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林雁珊根本不会在这个时候起床。 大概林雁珊都没想到晏明会从早餐就开始算,头一天晚上就已经把鸡胸肉拿到冷藏层去解冻了。 晏明盯着面前的餐食,站在厨房纠结许久,大理石的料理台都快要被他抠出一个口子来。 终于,他还是在时钟划过七点半的时候去敲了林雁珊的房门。 她一定会大发雷霆,晏明在敲门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她门前徘徊良久,他还是敲响了门,声音不大,“起了吗?吃早饭了...” 就在晏明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她的狂风暴雨的时候,门开了。 林雁珊穿着宽松泡泡棉的条纹罩衫,一条拖地的灰色长裤,头发松散着,扎着一个半丸子头,鼻梁上还像模像样的托着一副镜框。 晏明有些诧异,张了张嘴,见她这幅素颜寡淡的模样还有些不适应。 在晏明的想法里,一个不良少女‘改邪归正’不该是这么轻易的,她应该无理取闹,应该破口大骂,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穿着简单的衣服坐在桌前,上面还放了一份英文资料。 “你...”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晏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这一幕的预想,“你醒了...” “我早就醒了。”林雁珊撑着门框歪了歪脑袋,“我没有那么恶劣的好吧,我还能真影响你学习不成?” “林惜南说的对,要是让你天天看着我,你肯定得分心,我也不至于这么不懂事儿,我可是姐姐。”林雁珊略带着些傲娇。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侧脸上,映着她粉嫩透白的肌肤,她唇上的润唇膏此刻显得那样闪烁。 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顽劣,好像旁人口里说的也不全是真的。 只是有一个人那么说了,其他人在见面之前就会有心理暗示,认为她不是一个好姑娘。 “吃早饭吧。” 早晨的时候人要么太清醒,要么太混沌,这种总是会有一些其他的臆想,晏明不再看她,转身朝着餐厅走过去。 林雁珊亦步亦步的跟在他身后,脚上还穿着一双毛茸茸的布朗熊拖鞋。 “诶!” 她在后面叫他。 晏明刚进了厨房端起餐盘,听到她叫自己,下意识转头看了她一眼。 “嗯?” “你这小孩现在真是飘了啊。”林雁珊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毫不客气的从晏明手里抽出一双筷子来,“你现在怎么不叫我姐姐了?” “......”晏明又把勺子放在她手里,没回答又转身进到厨房里端凉菜。 林雁珊看着他慌张的动作哼笑了一下,吃了一大口鸡丝面,淡淡麻酱的味道在口中爆开,她从前在南溪没吃过麻酱,自从在北宁吃了一顿火锅,深深爱上了,南锡的朋友不能懂她,每每也只有她自己吃,就连林惜南也不喜欢。 现在终于有个人跟她口味撞上,她还有点窃喜。 “你这小孩年纪不大,做饭还挺好吃的哈...”林雁珊又往嘴里塞了一口,陪着晏明端过来的凉菜,吃的不亦乐乎。 “我不是小孩...”晏明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碗边,才缓缓用筷子夹了一口,他吃的不算慢,但是让人看着总是一副轻悠悠的感觉,说不上什么滋味。 “你像个小女孩...”林雁珊一语中的,晏明的脸彻底囧了。 林雁珊看着他无奈的表情哈哈大笑,看着他吃瘪的模样像是赢了一局一般,兴奋地嘴巴要咧到耳朵根。 也就认真做事的时候像个小女孩,又细心又耐心,慢条斯理不急不躁的,站起来的时候可不像,那高大的身板和宽硕的肩膀,能完全笼过她。 只是林雁珊不会说那么多,只会说些让人被迫断章取义的话,让晏明做些无语又不敢反驳的表情,她就得意。 晏明看着她,像个小孩子一般,有时候觉得要比徐嘉豪还幼稚。 林雁珊虽然不出门,但是在家吃一顿饭也老实不到哪儿去,一会让晏明给她递张纸,一会从他碗里抢走半块溏心蛋,一会儿又要强迫他吃什么她新发现的辣条。 她小时候没怎么吃过垃圾食品,长大了没人管报复性饮食,天天到小学门口搜罗些小零食来。 晏明从不吃这些,没营养热量又高,吃了也没什么用。 林雁珊不满他的拒绝,抓着他的手臂不许他走,硬要他尝一口才行。 大小姐站在椅子上,比他高了不少,又在上边手舞足蹈的,晏明怕她摔了,只好答应她尝一口,林雁珊这才作罢。 被晏明拉着下来之后她依旧喋喋不休,对他刚才的行为很是不满:“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一样,只爱吃饭不爱吃零食。” 晏明火速嚼完那一口,端着两人的碗筷走到厨房里,一边往洗碗机里摆一边喃喃着:“这会儿又是老头了,千变万化的,我是变形金刚...” 林雁珊才不在乎他说什么,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反正她已经爽了。 “你一会干什么?”林雁珊跷着个二郎腿,托着下巴用小夹子吃着薯片,晃晃悠悠的往厨房里看。 “学习。”他说着,又找了块抹布出来擦桌子,他低头的样子很认真,似乎不管做什么他都这么认真,心无旁骛的,林雁珊就做不到这一点,不管干啥都想东摸摸西看看的,反正都比手里的事情有趣。 “你没吃饱?”晏明见她手里那袋薯片快见底了,看了她一眼,问着。 “饱了。”她拍拍肚皮,笑嘻嘻的,“但馋。” “....” “诶,你把书拿出来在这里学呗,我一个人怪无聊的,都没人跟我说话,憋死我了都。”林雁珊劝说着,恨不得进到他房间里去。 但是说好了不能打扰他的,拿出来可就不算她打扰了。 “我看书不说话。” “.....”林雁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好声好气的说着,“我不跟你说话,我看我的,你看你的。” 林雁珊可不是什么能在家里待着不出门的人,要是让她天天在家靠着不见个人影,那比杀了她都难受。 她软磨硬泡的,他勉强答应。 好不容易坐下来了,晏明又说不许她咯吱咯吱的吃零食,很吵。 林雁珊越看他越想她小时候最讨厌的那个同桌,在进入国际中学之前,林雁珊按照她妈妈的要求一直在市区普通小学读书,其实当时她妈已经有离婚的念头了,不想她认识身边朋友的孩子,也从不带她去参加任何聚会,准备走的时候带走她。 可事与愿违,林经年虽然不怎么疼她,但是当时还是死活抢走了抚养权,硬要争这口气。 林雁珊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些大人在想什么,说爱她吧,好像也就那样,抢走了抚养权对她也不怎么好,她妈又急于出国定居,也就那么轻易地留下了她,甚至连官司都没打起来就这么草率结束了。 她总觉得自己像个玩具。 喜欢了就要抱着睡觉爱不释手,讨厌了随手丢到地上,最后被踢到哪去了都不知道。 林雁珊在小学里度过了还算幸福的幼年时光,直到升入国际中学,认识了南锡林经年的合作伙伴的朋友,她身边的伙伴都是被林经年精挑细选过的,她不喜欢,也不愿意和他们交往。 她跟小时候的朋友关系不错,甚至现在还能记得他们的名字,还有那个讨厌的同桌。 就跟现在坐在她旁边的晏明一模一样,不许她吃声音大的零食,不许她吃午饭挑食,但是细细想来那个讨人厌的同桌好像不错。 至少他不会像后来的朋友一样,做什么都是带着利益心,被家长教唆搞好关系就为了能去她家里说上句话,假惺惺的嘴脸,林雁珊最讨厌的就是这模样。 只是她那个同桌长什么样她已经忘了,但是肯定没有现在这人好看。 林雁珊又把视线落在他脸上,阳光下,他冗长的睫毛在眼睑下留出一片阴影,脸上一点点胡茬都没有,也没有那些男高中生身上的汗臭味,每天都是清清爽爽的,就连手指关节都是粉嫩的。 “晏明,能问一个问题吗?” 他抬头,清泉眼看着她,她差点没忍心逗他。 “你在学校有女朋友吗?” 过度依赖 第77节 “......” 人一天之内做不出这么多无语的表情,但是可以一直把它挂在脸上。 “你偷偷告诉我嘛....我不会跟林惜南那家伙讲的。” “....跟我说说嘛,我真的不会说的。” “我会说。” “啊?”林雁珊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会跟他说,你影响我学习。” “......”林雁珊差点把笔掰断,晏明倒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继续低头学习。 “你看看你这丑恶的嘴脸。”真是跟林惜南如出一辙。 第76章 男高篇 林惜南出差的那小半个月里,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也不存在什么晏明委屈求全之类的事件,若说有,那也是他心甘情愿。 就像林雁珊说的,是他自己找上门的。 倘若这话问晏明,他绝对没有一个字能反驳。 明知道她脾气不好,他偏偏喜欢在那个临界点多伸出半根手指,惹她但又没那么明显,林惜南查看客厅监控的时候也只当是林雁珊又作妖罢了,除了觉得晏明是委屈求全以外也没说什么。 他到底是偏袒他这个妹妹的,每次也只会在林雁珊发脾气之后给晏明一点关心,除此之外,他也没时间多他们的闲事。 只有晏明自己清楚,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回味她对自己多的那一分注意的时候,甘之如饴。 她瞪眼也好,发火也罢,只要能多看他两分,他好像那一天学习都不觉得累,这种变化连他自己都没怎么察觉到,只当是个平常逗趣的乐子,根本没有认真想过多少。 维持这种状态一直到开学,高三开学比其他几个年级要早半个月。 晏明早晨天不亮就出发学校的时候,林雁珊还没睡,两个人就跟保安室守夜值班的人一样,轮回交替,偶尔还能打个招呼。 林雁珊学制跟国内不同,当时距离她开学还有段时间,没了晏明陪她玩,她又开始彻夜不归了。 反正晏明需要住校,一周才回一次,这下林惜南没机会说她影响他学习了,好了一个假期,她又恢复如前,生活好像也没有因为这个插曲有多大的波澜。 但晏明不一样。 从前晏明去了学校之后,他很少打电话,偶尔联系也只问问弟弟的近况,或者跟林惜南汇报一下现在到了什么阶段,但是这次到了他打电话的那天,他突然很想去拨另外一个号码。 那股冲动怎么都压不下去,就连跟林惜南通话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去询问她的近况。 还好,还好没等他提问,林惜南就会跟他吐槽,林雁珊今天又是如何如何不听话。 说什么都好,哪怕是林惜南觉得耽误了他时间的话题,他也想听一下。 只是她从没主动联系过他,晏明知道她又是怕自己耽误他学习了。 但他想跟她说话,有时候林惜南回家,晏明能听到背景音里林雁珊的声调,但不是对他说的,他也没理由问,更没理由找她。 微信界面更是一个常联系的人都没有,他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单调,就连寝室里也鲜少有人交流聊天,偶尔有些欢声笑语也很快就消失了,似乎大家都被这枯燥烦闷的成绩给压垮了。 周末那天学校要召开一次模考前的家长会,说是已经在家长群通知过了,要求全体学生的家长都参加。 班内哀嚎一片,只有晏明定定地坐在位置上,透过窗看了看外边阴阴天。 没有人会来给他开家长会。 他真正的家长现在连他住哪儿,在哪个学校读书都不知道,林惜南忙的四脚朝天,这会子满世界飞,更不可能抽空给他家长会,就算有,可能也只是指使哪个助理来走个过场。 下午下了自习课,晚自习取消,大家都回了寝室收拾东西,这会子平时压抑的人群又热闹起来,又叽叽喳喳的聊起天来。 晏明已经收拾好东西去了走廊,把位置腾给室友放行李箱。 下午离开教室之前,班主任说群里所有人的家长都回复了,全部参加,无一例外,晏明有些诧异,想着是林惜南安排了人来。 也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外边的天阴沉沉的,乌云快要把远处的山给压倒,雾气四起,逐渐朝他身边蔓延。 寝室楼里热闹非凡,只有他一个人寂寥地站在走廊上,身边放着一个孤零零的行李箱,看着背影都是一样孤独。 晏明这人本就不爱讲话,跟班里的同学关系也都是淡淡的,但大家都忙于学业,休息时间很少,偶尔有些活动和研学,晏明都没参加,反正到哪也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 他越是这样孤僻在学校的传闻就越多,越神秘,更引的一些女孩蠢蠢欲动,但无一例外都被他的冷面给击溃,没人能靠近他。 他就像一眼看不见底的幽泉。 家长会开始的时候,晏明还慢吞吞的在食堂吃饭,没心思跟其他同学一样偷偷围观,也学不下去,就在食堂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白米饭。 不知道那会是几点钟,他同寝室的对床室友林州从食堂大门冲进来,取了个餐盘随便点了两份菜就坐到晏明对面。 他们平时不会一起吃饭,晏明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只是把自己的盘子往后撤了撤,没说什么。 晏明虽然孤僻但是风评一直不错,对人有礼貌也会照顾人,就是跟谁都有隔阂,走不到一起去,又总有人跃跃欲试。 “晏明。”林州用筷子夹了一块油渍渍地油焖大虾放到他餐盘上,一脸的谄媚。 晏明蹙了下眉,看着白米饭被那只虾沾的全是油点子,一言不发将筷子平放,淡淡地喝了口水,问道:“怎么?”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你有个姐姐啊?” “姐姐?”晏明的眉头又紧了一下。 “对啊。”林州狠狠的点头,“你姐姐长的比明星都漂亮,我在电视上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你们家基因就是生漂亮小孩吧?” “....”晏明大概猜到是谁,喝水的动作滞了一下,水杯被放回桌面上,他的手指依旧没离开被身,不自然的搓了搓上边的挂件。 这还是林雁珊送他的,说是送,其实是林雁珊的小东西太多,又喜新厌旧,扔了浪费,干脆丢给晏明了,她绝对不会想到她当垃圾一样丢掉的东西会有人当宝贝一样留着。 “我说你怎么从来都不同意我们去你家玩的,是怕我们看到你那个漂亮姐姐吗?” “我跟你说,班里都炸开锅了,但是他们都跟你不熟,不敢说,也就咱俩好,你下个月过生日,我....” “我先出去一趟。”说罢,晏明把东西往林州面前一推,“你帮我带回寝室里吧,谢谢。” “诶?你....” “外边下雨了!" 身后的林州还在叫他,晏明已经大步往前走了不少,直直的冲进外边的雨里。 外边的雨不大也不小,不至于把人浇成落汤鸡,也能让人湿了小半个身子,阴雨连连,整个操场都是雾蒙蒙的,连球门都看不清楚。 家长会没有开多久,主要是快要模考了,学校要给家长也开动员大会,督促所有人给孩子十足十的后备畜力,让大家能有个好成绩。 晏明赶到教学楼下的时候,林雁珊是第一个出来的,她的车子停在学校准备的临时停车位上,她撑着伞往前走,晏明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不往前也不往后。 那天林雁珊穿了一条淡紫色连衣裙,头发微微挽起来,脸上化着淡妆,美的像刚刚绽开的昙花。 “过来啊,站在雨里干嘛?” 直到林雁珊叫他,他从一步一步从雨里踏过来,接过她的伞被他推着上车,他还是呆滞地盯着一处,没有看她。 “晏明你真厉害啊,蝉联这么久的市区第一,我这辈子在学校也没这么风光过呢。”林雁珊喜滋滋的,发了个朋友圈炫耀,还要他看镜头说要一起合拍一张。 他抬起头来,盯着她手里的屏幕,视线不自觉的移到她脸上,有些紧张。 “你怎么来了?”末了,他还是问她。 “你这么优秀我当然要来沾沾好运啦。”林雁珊说着,又问他,“你住哪儿?一会行李给你带走。” 晏明心底是高兴的,但脸上没有十足的流露,紧紧藏着,生怕她看出一点。 “最左边那栋,从学校外边过去有机动车道。” “好。” 车内开着暖风,晏明手里握着沾有林雁珊香味的毛巾擦着头发,心脏狂跳。 中控台上林雁珊的手机不停震动,一个有着备注的号码,但她一直没接,晏明以为是她开车不方便接听,指了指手机,问她。 “要开免提吗?” “不用,我连着蓝牙呢。”她说,“不想接。” “肯定又是催我去英国的,烦都烦死了。” “....你,你要走了?” “定了下周的机票,但是我那个男朋友吧,哎呦我都不想说他,烦得很。” 林雁珊上次喝醉误触了手机,又联系上了回国前刚刚被她甩了那个小男朋友,那人一接上电话眼泪就受不住了,为了求她复合是什么条件都答应了。 也怪她喝多了酒,脑子不清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第二天醒来之后只剩下无尽的后悔。 “你不是分手了吗?”晏明声音有些抖,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这不是....”林雁珊瘪着嘴,都不想提,“又和好了么。” 和好了... “你还爱他?”晏明抿了抿唇,鼓足勇气说出来。 林雁珊哼笑一下,说着,“你个小屁孩,还懂什么爱不爱的啊?” “...我不是小孩。” 第77章 男高篇 人的性格总是由很多因素造就的,就比如寄人篱下的时候,人总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和需求。 林雁珊并不是一个多么细腻温柔的人,这点认识她的人都清楚,向来孤傲又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人生从来只有别人关注她。 当然,她没有发现晏明那天的失落。 他常常是那样的表情。 凝重的,皱着眉的,像是有许多心事的。 若真要说起哪里反常,大概就是晏明没有去林雁珊在市中心定的某网红餐厅的包厢。 过度依赖 第78节 林雁珊提前一周就约了位置,就是打算等着周末晏明可以回家一起去的,那天林惜南也赶回来了,林雁珊还邀了几个朋友一起,她喜欢热闹。 为那天的聚餐,她专门定了店里的特供餐食,小小的聚会,她花了挺多心思。 只是那天晏明却没去,说身体不舒服。 显然是借口。 他从前不会拒绝林雁珊的任何提议。 可身体不舒服这样的借口没法让人拒绝,行为若是太强硬,显得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林惜南又是那样护着他的。 林雁珊当即说要带他去医院查查,实则是跟他赌气。 林惜南又是笃定她要欺负晏明,说让林雁珊先去餐厅,他亲自送晏明回家休息。 离开的时候晏明一眼都没看她,像从前一样沉默着,眼皮向下垂着,唇瓣也是紧绷着。 林雁珊从没被人这样拂过面子,还是专门为他准备了的。 这梁子就莫名其妙结下了,在一阵阵的沉默中。 林雁珊生气了。 晏明感觉的出来,他一向比别人更敏感一些。 但那天他就是想跟她对着干,明明他从前不会做这样的事,再如何也会维持在林惜南那里的体面,他不会让人为难,一直都比同龄人更懂事一些。 林惜南却是从来都把这两个人当成小孩来看,刻板印象如此,这事最后他也只会说林雁珊嚣张跋扈,非得强迫别人干不情愿的事。 林雁珊被林惜南说了一路,气都气饱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吃下去,这点她也归到晏明的身上。 若说是林雁珊真的和他置气,晏明还是有些雀跃的,至少她和自己是平等的,是可以互相有情感交换的,她没把自己当外人。 没有把他当做一个不需要置气的小孩子。 那天躺在床上,晏明被自己想法吓到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不知道到底是把自己的位置搞错了,还是把林雁珊的定位看错了。 他们明明不是一路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他应该感恩她。 晏明扯了扯嘴角,笑的又酸又涩。 他们之间还是太远了,远到假期短短的相处不过是她无聊日子里的乐趣罢了。 他却当真了。 第二天早上林惜南又是照常去上班,他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关注家里两个小孩是不是闹矛盾了,又或者他根本没关注到家里的两个小孩早就是成年人了。 晏明一如既往地做了早饭,林雁珊却没起来。 他早早期待回家的那一天,就像以前一样做了她爱吃的鸡丝面,可是林雁珊早忘了假期的约定,根本没有放在心里。 那天早晨是个阴天,看不见一点阳光,乌云遮住了全部的太阳,整个城市都灰蒙蒙的。 明明是立春了,外面却比冬天又冷了几分,春寒料峭,让人浑身发冷。 晏明看着料理台上的那碗面,又扭头看看外边的天空,安静地站在厨房许久,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比昨天的落汤鸡还不成模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边突然响起了林雁珊的声音。 他猛地扭头,她正抱胸站在厨房,盛气凌人地看着他。 林雁珊年龄比他大,气质却很显幼态,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每每看向她,晏明总觉得自己身上散发着和她完全相反的那种老气横秋的味道。 后来的很多年,晏明才发现,无论他到如何的地位,有多少成就,在她面前时那种无所遁形的卑劣的感觉永远无法消失。 “那碗是给我的么?”林雁珊瞟了一眼他面前那只她的专属琉璃碗。 晏明的眼神渐渐聚焦,慌乱地站直,捧起那只碗。 “是...”他说。 林雁珊盯着他,目光灼灼,晏明几乎能听到安静的厨房里传出他焦躁不安的心跳声。 “我给你端到餐桌上。” 他避开她的视线,从她身边擦过。 他明明比她要高出很多,可他却一直都在仰视她,他的身高补不上他们之间的差距。 “昨天为什么不来吃饭?” 林雁珊和他那别扭的性格不一样,有什么事她从拐弯抹角或者暗戳戳做些什么,她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是什么就说什么。 “如果是讨厌我大可以直说,我不会勉强你。” 林雁珊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也不缺他这一个来喜欢她。 “你也不需要在林惜南不在家的时候装样子了。” 昨天是碰巧了,正好碰上林惜南回来,她便误以为晏明是因为林惜南在才敢跟她唱反调。 “不是...” 晏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有些东西,他现在还说不出口。 “我没有讨厌你。” 苍白的解释,无力的反驳,配上他的手足无措,晏明像只泄了气的皮球。 “我不想你男朋友误会。” 他找了一个看起来没有那么荒唐的借口。 “误会什么?”林雁珊瞥了他一眼。 “误会我们...之前你喝醉了,来送你的那个男孩好像就误会了。”晏明抿了抿唇,坐在她对面,“不过我当时就解释清楚了。” 林雁珊对他的这个解释存疑,但是有了台阶也不能不下,她还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你倒是比我还在意我男朋友呢?” 她微微勾着笑,晏明点头附和,嘴里嚼着面条,心里酸的不成样子。 “不过我跟他也谈不了几天,你还是留着心疼下一个吧。”她笑着,像只狡黠的狐狸。 窗外突然打了一声响雷,林雁珊噘嘴往窗外瞧了一眼,嘴里嫌着坏天气。 晏明依旧是保持着原先的动作,安静地嚼着凉面。 两个人面对面在阴天没开灯的房间里吃着饭,林雁珊疏解了昨日的矛盾现在心情舒畅,晏明却没好到哪里去,味同嚼蜡。 半晌,他突然问。 “恋爱好吗?” 林雁珊愣了一下,窗外的雷声没有他的话惊人,她偏头看着他,笑道,“你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要读大学了,到时试试咯。” “我是问,你的恋爱好吗?” “...小孩少打听大人的事。”她夹了一颗花生放进他碗里。 晏明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沉沉,他的黑眼珠总是比别人的颜色更深一些。 “好好好...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林雁珊笑嘻嘻的,算是哄他。 “恋爱么....就那样喽,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啦。” 林雁珊放下碗,喝了一口晏明早晨鲜榨的果汁,天气冷,他没放冰块,她也接受了。 “你不爱他么?” “你这小孩怎么总是问这么重的命题?”她嗤笑着,“什么爱不爱的?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真爱?” “跟谁恋爱又能有多大的区别?你以为那些男人能爱我一辈子啊?” 林雁珊毫不掩饰自己,带着些嘲笑,“能爱我这一阵子都要烧高香了好吧。” “你不珍重感情,他也是。”晏明简单了断地总结了她这数不胜数的各类情人之间的所谓爱情。 林雁珊突然有种被戳穿的感觉,她不甘示弱。 “那好啊,你以后给我看看你珍重的感情喽。” 她吊儿郎当的,似乎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晏明把筷子落下来,并不算玩笑地问她。 “要赌吗?” 第78章 男高篇 林雁珊走之前给晏明买了一个新的相机,那是她去到他寝室时在楼下的心愿墙上看到的。 学校搞百日誓师活动,五花八门的便利贴,每个人都写了心愿,只是大部分人都写的目标院校或者未来的志愿之类,唯独晏明,写了个无关紧要的心愿。 在一种壮志昂扬里显得格格不入。 林雁珊是托林惜南把相机给晏明的,说是要提前完成他的心愿,让他领先别的同学一大步。 林雁珊当然知道他是胡乱写的,毕竟别人贴纸上的字都是那样郑重落笔,只有他,龙飞凤舞,随便写了几个字。 当时林雁珊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晏明了,买个相机当送别礼给他,甚至送他之前还拿着相机在外边买了一下午的照片,玩够了才给他。 她对朋友一向不错,这个相机怕是她送出去的礼物里最廉价的那一个,她不怎么在乎,只是她随手的事情罢了,或许是习惯送给朋友礼物而已。 递到他手里的时候还特地说明了自己早就玩过了那相机,随手送他的罢了。 她仰着脑袋,永远是那样的神情。 可在晏明的印象里,他没有收到过什么礼物,相机拿到手里的时候觉得过于贵重说了几次让林惜南还回去的话。 只是最后听得他说,“不值钱,拿着玩吧。” 这个不值钱的东西,晏明夜夜放在枕边。 林雁珊走的那天,她谁也没让送自己,说用不着,也不想搞那副煽情的场面。 林惜南嘴上答应的好,第二天还是跟到了机场,还有她几个朋友,唯独没有晏明。 林雁珊问林惜南是不是晏明在上课才不来的,林惜南却告诉她说,晏明那天休息,是她不让来才没来的。 过度依赖 第79节 林雁珊撇撇嘴,阴阳怪气的说晏明这时候倒是听她的话了。 她不高兴,林惜南说让她收收自己的大小姐脾气,不是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 林雁珊冷哼一声,意外的没有怼回去。 大家都不是闲人,忙的团团转,陪林雁珊吃了顿饭也都散了,可那天的航班却延误了——因为雷暴导致电子通讯遭遇雷击。 一个非常离谱的新闻,偏偏在那天落到了她头上。 她远在英国的男友发了视频问她什么时候到,林雁珊本就因为航班延误心情不好,那边又跟个催命鬼一样没个完。 劈头盖脸的骂了对面一顿之后刚刚解气,喝了口茶水还没舒缓,手机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 是晏明保送东城大学的通知。 消息是晏明的班主任发来的,还有一通非常遗憾的短暂通讯。 “晏明要放弃东城大学的保送名额参加高考。” 林雁珊最后只记得这一句话。 东城是晏明的家,他不愿意回去,林雁珊一直知道这件事。 林雁珊对他的家庭情况也了解一二,虽然具体发生了什么林惜南没有细说,她才能猜到,就凭晏明每次只跟弟弟联系没有跟父母有过通讯这一点,她就能断定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家。 凭他的实力,想考到别的地方,不算个难事。 但林惜南不会同意。 不是怀疑晏明的能力,而是参加竞赛保送大学是林惜南给他选的路。 他说,保送大学之后有能力了,晏明会和家里人和好的,父母也会珍视他了,一家人之间总要团圆的。 教育的闭环就在这,人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所谓的下一辈,明明当年林惜南也是那样反抗家里逃出来的,现在却要苦口婆心的劝他回到家里去。 有些时候这些话向来十分可笑,可他偏偏就是这样荒唐的发生了,说出口的时候是理直气壮的。 似乎成为一个大人,就拥有了支配家里没有经济能力的人所有权利。 不过人生的奇妙就在于,那场家长会是林雁珊去的,百日誓师也是在她在,留下的最新联系方式也是她的,恰好就是这个节点,林惜南出差到了巴黎。 只能称作所谓命格。 但是林惜南早晚有一天会知道这件事的。 登机前,林雁珊收到了晏明的消息。 【你会回来北宁吗?】 【会。】 - 备考的那段是日子,晏明一直住在学校,林惜南也没有回来过。 相安无事过了最紧张的那段日子,一直到高考结束。 那会林雁珊正在巴厘岛度假,殊不知晏明那里早已经东窗事发。 林惜南不会像林雁珊那样是个暴怒的脾气,在阳台抽完了一盒烟之后,语气轻飘飘的对他说。 “你是想要自由吗?” 晏明在阳台门前站在,额头的刘海有些长了,遮住眉眼,明明已经是夏至,他却依旧穿着长袖长裤,脸上没有什么血色。 “什么是自由?”他问。 林惜南扯了扯嘴角,呵笑一声,摁灭了手里的烟蒂,最后一丝烟缕死在了玻璃缸里。 明明那天燥热,房间里却阴凉沉寂,阿姨那天也没来做饭。 林惜南接了一通电话就出门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去敲晏明的房门通知他,只有外边的大门被甩上的声音。 晏明饿了一整天肚子,呆呆盯着天花板,开始计划自己离开的时间。 但他又无处可去,身上连一百块都掏不出来。 但那天晚上他还是走了,拖着全部的行李家当不过一个行李箱,一个人在车站从天黑坐到了天亮。 手机上没有一个来电,也没人关心他。 他没想过自己流离失所会来的这么快,其实在此之前他模拟过很多次被赶出去的场景,尤其是林雁珊来了之后,他以为她一定容不下他。 晏明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个场面,原本演练过的所有紧急避险在此刻全部失效。 找一个包食宿的暑假工不算太难,尤其在北宁这样的大都市,但条件当然不会好。 逼仄的房间,被买断的时间,这就是他拥有的一切。 这样的日子勉强能熬过去,如果那天没有在街上碰到林雁珊的话。 那天晏明家教回来准备去下一个兼职地点,他背着一个旧的双肩包,还是林雁珊在的那段时间买给他的。 那段日子他过的很差,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偶然碰到几个同学的升学宴他也只是远远的躲开,明明他才是最值得庆祝的那一位。 那天早上他没有吃早饭,剥了一颗柠檬糖顶着烈日靠在树下缓解低血糖。 他撑着树干神情恍惚,隔着几十米远的路边,林雁珊正坐在一家咖啡厅的窗边。 她看着比以前更漂亮了一些,戴着夸张的耳环,身上穿着纯白的一套休闲套装,她似乎比以前看着更温柔了一些。 或许跟她身边坐着的那两个男人有关。 有人给她的咖啡加糖,有人给她披上毯子,她笑靥如花。 晏明的低血糖常犯,但这绝不是头晕出现的幻觉。 是她,就是几个月之前送他相机的林雁珊。 在晏明的计划里,他应该会拿着包里的通知书找到她和她一起庆祝,他会和她更靠近一些。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已经把他给忘了。 晏明自嘲的笑笑,接着对面门店的反光镜看到狼狈的自己,那时他觉得自己也许就只配站在阴影里罢了,或许是离她最近的距离。 昏厥之前的记忆晏明已经全部失去了。 恍惚间林雁珊好像冲出了咖啡店,但是他始终没有闻到那个熟悉的香味,依旧离他好远好远。 那一瞬他只觉得好累,如果可以永远不醒过来就好了。 第79章 男高篇 如果可以选择,晏明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北宁,没有认识林家一家。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晏明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的,深色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外,一丝缝隙都透不过来,只是与他现在住的房间不同,躺在不足十平米的房间里,他没有关于阳光的选择。 床头上挂着一瓶葡萄糖,冰凉的点滴正缓慢注入他的身体中。 一切都很陌生,唯独她。 “你醒了?” 林雁珊穿了一条深绿色的长裙,流畅的天鹅颈线条完全暴露,脖子上挂着一条简约的项链,耳垂上是空的,手腕上也是。 她墨色的头发松松挽起来,脸上化着淡妆,抬手间,晏明被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晃了一下眼。 他呆呆地望着她,觉得眼前的女人熟悉又陌生。 “你是低血糖晕倒了,已经给你输液了。”她坐在床边,靠的他很近,语调慢慢地,只是他没有反应。 “晏明。”她轻轻唤他的名字,亲切的语调让他的喉咙发涩,“晏明…还记得我吗?” 她笑着,似乎比之前更温柔了些,身上萦绕着晏明从未感受过的感觉。 甜蜜的,幸福的,温柔的感觉。 晏明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回应,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姐姐...” 好陌生的两个字,晏明喊出来时连带着心脏都是阵痛。 没见的那段日子,晏明将相机的照片打印了出来贴在床头,每每身上伤痕累累回到出租屋时,也能聊以慰籍,只是她真的出现的时候,晏明却觉得一切像一场骗局。 “他是不是醒了?”晏明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回稳,一个陌生男人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看着是好点了。” 林雁珊扭头冲他说着,男人顺势环上她的腰肢,两人亲密地对视笑了一下。 “医院那边不是还催你去值班么,先去吧,我在这儿陪他一会儿。”林雁珊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可以先走。 “我让赵阿姨过来吧,你自己能行么?自己都照顾不好。”男人挂了一下林雁珊的鼻子,笑的宠溺。 “沉珂!我可是姐姐!”林雁珊拍开他的手,佯装生气。 “好好好,姐姐好。”沉珂笑笑,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电话再次响起来。 他哭丧着脸,说道,“那我真走了?” “走吧,医院那边不等人。”林雁珊推了推他。 “那....小弟弟好好休息?”沉珂冲着床上半眯着眼的晏明笑了笑,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对着晏明打了声招呼。 “好了走吧走吧。”林雁珊推着他,“别耽误时间了。” 沉珂是林雁珊亲自送出去的,房间的门一关,晏明的视野再次陷入黑暗,只有脚边的小夜灯还泛着微光。 晏明深吸了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样子也装够了,不过是不想多说话罢了,尤其是和别人。 他喉咙干痒,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温水,眼神低沉沉的,没拿,只是又吞了一下口水。 挂在一旁的葡萄糖还有三分之一,他抬起手,摁在针头上,当下的想法只是要拔下来。 “你做什么!” 端着蹄花汤进来的林雁珊惊了一下,却也只见针头正往一旁的桌面垃圾桶里汩汩流着剩余的液体。 点滴已经被晏明关停,唯有针头剩余的那一点点,流尽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过度依赖 第80节 “针还没打完,你拔掉做什么?”林雁珊声调拔上来,又成了晏明熟悉的面孔。 房间的门大敞着,大片的阳光倾洒进来。 林雁珊站在阳光下,额发被染成金色,那束阳光的影子很短,堪堪到晏明的脚边,却没能攀上他的脚面。 晏明抬头望着怒目圆睁的林雁珊,恍惚着失声笑了笑。 如果现在是寒假的某天午后醒来就好了。 外边的蝉鸣不停响,晏明的思绪也只徘徊到此。 “我没事。”他吐出几个字,声音轻的像是呢喃。 “没事?”林雁珊把碗往旁边的小桌上一放,动静大的桌面跟着震了震,“你照过镜子没有?嘴巴有一点点血色吗?” 晏明的脸色惨白,本就有些贫血,现在样子更是孱弱。 宽肩薄背,整个人瘦的萧条。 林雁珊甚至没忍心继续说些什么狠话,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 “我哥他虐待你了?”林雁珊抱着手臂,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和他对峙。 “......”晏明的眼睑动了动,不知如何开口。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 林雁珊冷静了一会儿,又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前段时间问林惜南你的情况,他说你不在家,你去哪了?” “你...”晏明抬起头来,阳光已经移动到他的侧脸上,“问过我?” “是啊。”林雁珊冷哼一声,“听说你考上了北宁大学,我给你准备了一行李箱的礼物,你人不见了,你干嘛去了?” “去旅行了?”林雁珊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晏明不会多花一分额外的钱。 “我哥让你回家了?”她又问。 “去做暑假工了。”他说出实话,瞳孔渐渐收缩,最后聚焦在她身上,又重新和林雁珊对上视线。 他本来可以有一万个理由解释他的近况,就像他面对老师同学那样,随口而出的借口。 但是面向她,他却没勇气撒谎。 “做暑假工?”林雁珊皱了皱眉,似乎意识到什么,“你跟林惜南吵架了?是不是他把你赶出来了?” 说着,林雁珊气上心头,她其实很清楚,他们林家一家人,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好人。 面上过得去,已经是难得。 “是我自己走的。”晏明解释着,“高考已经结束了,我也成年了,不该赖在家里。” 他低着头,短短的对话时间,阳光已经移动了几个位置。 “你现在住在哪儿?” 林雁珊叹了口气,想想北宁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又能住在什么地方。 “你先搬到我这里住,暑假工辞了,学费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倘若晏明只是作为一个普通贫困学生,只是作为一个家庭不幸的少年,他或许会接受她的帮助。 可那一瞬间,他突然不想。 躺在出租屋的那些夜里,他有时会想,日子其实也没那么难过,其实也能熬过去。 在那种时候,他心里的天平会稍稍回稳一些。 林雁珊对他很好,他知道。 如果这是来自资助人的好,他或许也可以不接受,或许再坚持一些能熬过这些日子,或许这样跟她的距离...没有那么大。 “不用了。”晏明张了张嘴巴,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怎么不用,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要把自己熬死吗?”林雁珊几乎不会说什么软话,通常有什么都直说,更不会关照到他敏感的心。 良久,晏明却问了句无关的话题。 “刚才那个,是你的新男朋友吗?” 第80章 男高篇 最后的妥协是晏明在林雁珊家里吃了顿饭。 准确一点来说是——在他们的家里。 离开时晏明的脸色也没有变得多好,可偏偏十八年来,就在那天他的自尊心被践踏到最低。 无关于林雁珊,也无关于他的出身和命运波折,仅仅只是,他又一次和自己内心的欲望背道而驰。 小时候他渴望橱窗里精致的点心,渴望别人依偎在父母的怀中...这些东西似乎都能尽量隐藏下去,或许是因为年幼,又或者小孩子注意力没有那么集中,他不会想要一件东西想到夜不能寐。 那晚蜷缩在小床的时候,晏明顶着天花板上吱呀响动着的风扇,第一次,心底的那些自卑快要将自己割喉窒息。 那个暑假很长,晏明打了好几份工,白天没有休息的时间,紧张忙碌让他没空闲思考除了果腹之外的事情。 他辞去了市中心西餐厅的工作,虽说林雁珊倒也不会去到这家普通餐厅用餐,只是他尽量避开和她能够产生任何交往的机会。 实在是太狼狈,他不想把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尽管是掩耳盗铃,也能让自己好受一点,不至于是遥望不可及的彼岸。 在此之前,晏明从不觉得自己是个野心多么大的人,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和野巷子里的人一起沉沦已属不易,能过普通人的生活,安静平凡的生活是他当时最向往的事情。 可是人是会变的。 从他第一次在北宁第一中学拿到全市第一的时候,从他被挂在荣誉榜最高位的时候,从受到北宁电视台的采访的时候,他开始想要彻底摆脱从前的家。 拿到北宁大学通知书的时候,是离她最近的一刻,那一天他想见她的心达到顶峰。 但也仅此而已,兼职工作赚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都让他们之前的距离越来越远。 林雁珊也有过很多普通家庭的男友,甚至资助过某一个谈了半年的男友远赴纽约学艺术,这些晏明都知道,也知道他们不过是她闲来无事的乐子。 他不想,也不愿接受她的资助,更不想让她踏入自己的悲惨人生里。 所以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她。 因为她的出现,他破烂不堪的人生有了一丝亮光,又彻底陷入无尽的黑暗。 暑假过了将近一半,从上次离开之后林雁珊没有找过他。 她从来也不是会哄男人的女孩,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是他们不配。 林雁珊很喜欢穿高跟鞋,从来不会因为给谁的面子降低鞋跟高度,倘若真的有需要,那那个人,她也不必见了。 她从来是那样骄傲的人。 暑假的最后一个月,晏明换了工作,在学校附近一家清吧工作,这家是晚上上班,和他白天的家教工作不冲突。 其实零工的薪酬并没有做家教赚的多,他顶着名校头衔,家教工作并不难找,尤其是富人区的小孩,只是在那样的地方总会有遇到林雁珊的机会。 她在北宁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晏明有几次在高档小区的电梯遇到她。 盛夏三十多度的天气,他甘愿爬楼上去,躲开他朝思暮想了近半年的人。 清吧的工作还算好做,一个富二代开来找情怀的,客人不多,店里仅有晏明和云星两个员工依旧总有大部分时间是闲着的,一天零星的进账不够发晏明一个人的工资。 云星是北宁大学大二的学生,和晏明同专业,他们的境遇相似,先前两个人是在家教群里认识的,互相介绍过几次工作,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 只是和晏明不同的是,云星是孤儿院的小孩,被人领养了七八年的时间,养父母也相继去世,他总自嘲说自己命里就是没家,没人疼。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两个相同命运的人合租了一套老小区的小房子,在入校之前相依度过艰难时光。 晏明沉默寡言,云星和他相比起来性格外放的多,但也并不是多么活泼的人,骨子里总是带着些淡淡的孤僻。 云星是南方人,总会做些肉燕鱼丸之类的吃食,从前在林家时林惜南总要让阿姨做来吃,林雁珊也喜欢,起先晏明吃不惯,但他没讲过,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人总是这样被同化的,只是离开之后晏明再也没吃过。 和云星合租的那段日子,为了节省燃气,两人没有分开吃饭,一人做一顿,还算和谐。 晏明以为生活也就是这么毫无波澜的过去了,哪怕死水一般,也好过先前担惊受怕的日子,也不会夜夜因为家里暴戾惊醒。 只是他偶尔会怀念在林惜南那里的日子,怀念他人生中短暂的,有持续晴天的日子。 离开学还有两个星期的时候,云星开始在晚饭时间缺席,偶尔会偷偷从清吧提前溜走,老板向来是个不怎么管事的甩手掌柜,晏明也会替他打掩护,变成了每天凌晨一个人关店锁门。 别人的隐私晏明不好过问,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晏明又总会因为夜间动静被惊醒,最后还是在某天云星要溜走之前问了一句。 他只说交了女朋友,晏明点点头,没说什么。 独身的生活他不是没过过,无论怎样对晏明来说都没有很大的差别。 开学前的最后一星期,云星突然说要提前搬走,开学报道那天可能没法可他一起去了,云星抱歉的说要请他吃顿饭,晏明无所谓的耸耸肩,问他什么时候搬家,他可以帮忙。 云星的动作很快,上午通知了晏明之后,就预约了搬家公司,那段日子云星一直很开心,晏明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 原来人幸福的时候,脸色都是红润气血充足的。 那天晚上云星破天荒的没有早退和晏明一起回了家,一路上晏明都在听云星讲述他和女友之间的故事,很普通的认识方式,很普通的交往过程,被云星描述的天花乱坠。 男生竟也会像小女孩那般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情,晏明有些惊诧,但也只是淡淡的应和,没有太过情绪上的波动。 临着到了楼下,云星收到女友的消息,说是人在附近多喝了几杯酒让他去接一下。 那晚下了毛毛雨,云星拿着雨衣雨伞去接人,回来的时候,晏明在楼上的窗户旁边瞧见一辆熟悉的保时捷,带着闪粉的颜色总是抢眼,晏明捧着书在窗前站了好一会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云星走的匆忙,背包连带着钥匙一起给了晏明带走,带着女友上楼只得敲门。 听见的动静的时候,晏明还捧着那本书站在窗前,外边的雨大了不少,南风将雨从窗外吹进来,听见敲门声晏明走了出去,书本被丢在床边,打湿了半页。 “哎呦我忘带了钥匙,着急了,忘了把钥匙拿出来了。”云星一边开门一边推着女友进门,“不用换鞋,快进来。” 云星说着,又指了指面前的晏明。 “这是我好朋友晏明。” 他笑着,眼角弯成一道月牙,“这是我女朋友,珊珊。” 云星只是简单介绍,晏明却怔在了原地,浑身像是被冻僵了一般,寒毛倒立。 过度依赖 第81节 魂牵梦绕了许久的人,让他的心境翻天覆地的人,让他每夜做思想斗争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 成了别人的女朋友。 “晏明,好久不见啊。” 林雁珊还如从前,笑靥如花,随心所欲。 她挽着云星的手臂,两个人十指相扣,就在这个破败的小屋里,和他说着好久不见。 他纠结到失眠的人生际遇,他先后考虑过无数次的机会,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 路上云星讲述的那些美好,那些幸福,是不是有机会也能是他的。 牵着林雁珊的那双手,被她温柔话语呵护的人,要搬走的原因,晏明不敢想。 每一项都足够让他在这个雨天崩溃。 最后的最后,晏明想来可笑,他鼓足勇气,竟也只敢问一句要喝什么水。 林雁珊觉得好笑,抱着手臂站在他面前,挑了挑眉。 “你家没有我爱喝的?” 第81章 男高篇 两人自然熟络引起云星的注意,晏明僵在原地,平时反应力最强的他此刻显得尤其笨拙,不知该如何作答。 窗外的雨没停,依旧狂乱作响,砸在陈年老旧的金属防盗窗上,发出些并不悦耳的声音。阳台上洗衣机发着剧烈的响动,犹如残烛般尽力运作着。 周遭的一切都是混乱无序的,可晏明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林雁珊夺走,她的红唇,她换了又换的香水,她身边的男人,她的一切渐渐变得陌生。 晏明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远方的亲戚。” 林雁珊是这么介绍两人的关系。 云星眼眸闪动,问句又咽了回去,他是个聪明人,从不会过问关乎林雁珊的任何事情,他们俩走不了多远,他清楚。 云星从不奢求,过好当下仅此而已,一切没必要的麻烦,他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只是晏明谁的情都没领,在客厅坐了几分钟便说自己累了想去休息了。 云星不了解,但林雁珊却清楚的很,晏明这种样子通常是不高兴了,有情绪了。 他一向是这样,不会像她一样大发雷霆,也不会像林惜南一样说教,只会憋在心里,什么都是藏着,一个人逃走默默消化。 胆小鬼一个罢了。 林雁珊依靠在沙发上勾着嘴角,手里还端着晏明给她倒的花茶,似笑非笑的看着晏明朝里走去。 “他就这样,你别介意。”云星指了指晏明离开的方向,有些不好意思。 “我知道。”林雁珊抿了一口茶水,“没事。” “啊....”云星挠了挠头发,“忘了你们是亲戚了。” “我们不熟。”林雁珊说着,语调没有放低,这房子隔音很差,晏明一定听的一清二楚,她又偏偏说给他听,让他难受。 云星点点头,确信她没诓骗自己。 倘若他们关系真的很好,凭借林家的人脉实力,怎么会让晏明天天连轴转经常累到昏厥,再不济也会帮忙介绍一个轻松一些的兼职。 就像自己这样,马上就要搬到林雁珊在市中心的复式顶层里去了。 云星叉腰掀开客厅的帘子,敲了敲外边未见变弱的雨水。 “我给你在外边找个酒店住吧,这么大的雨,开车回去也不安全。”云星重新坐在她身边,又往她杯中续上些热水。 “你这不是有地方么?”林雁珊挑眉,笑的轻俏。 “这里...”云星顿了一下,“没有多余的客房。” 林雁珊盯着他的眼眸,忽觉好笑,明明和晏明处于同一个境地,云星却从没有因为自己的条件太差自卑过,从容的接受她给他的一切。 她见识过这么多男人,偏偏就晏明一个人铁骨铮铮。 云星的房间里是一张单人床,宽度也只比宿舍床略宽那么一点点。 他带着林雁珊进来,指了指刚刚换了新床单的小床,“你睡床,我打地铺。” 林雁珊没有拒绝,环顾了一下四周,打量了一下房间里的摆设,最后目光落到他床头的照片上。 “什么时候拍的?”她问。 “上次去露营,你睡着的时候...”他不好意思的笑笑,“偷拍的。” 照片上的女人躺在侧靠在榕树下,穿着长袖亚麻的裙子,浅浅睡着,那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云星对她一见钟情。 “那片草地确实不错。”林雁珊盯着照片,说着,又夸奖道,“你拍的也不错。” “那下次我们再去。”云星笑着,下垂的狗狗眼也弯着,“就我们俩。” “好。”林雁珊随口答应。 两个人认识到现在也没有多久,体内分泌的多巴胺还在持续作用着,至少对云星来说是这样。 关于林雁珊的感觉,他很少过问,也不会多加揣测。 “不早了,睡吧。”云星起身去关房间的门,又对林雁珊说着,“我一会开一盏小夜灯。” “好。” -- 直到听见云星卧室门被关上的声音,晏明才失魂落魄的从自己房间的门边离开,不再继续靠着。 他的房间里没开灯,周遭都是暗沉沉的,偶尔的闪电将房间照亮,也不过是一闪而过,随即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手心已经被自己掐出了指甲印,深红的印子久久未消,他却毫无察觉。 他明明记得自己从前不是这样嫉妒心强的人,准确来说是,他从前从未关注过任何人,谁也无法扰乱他罢了。 云星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该也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刚刚所作所为在脑海挥之不去,晏明觉得自己像暗沟的里老鼠,见不得光,连动静都不能发出,免得遭来别人的注意。 没有人会欢迎他。 他们刚刚在卧室的对话在晏明脑子里不停重演,露营,睡觉,他们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 晏明翻了个身,眼睛沉沉地盯着外边漆黑的夜,他的房间的视线不良,除了攀到窗边的爬山虎,他什么都看不见。 明明云星都要搬到林雁珊那里去住了,他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晏明闭上眼,轻轻呼了一口气,将脑袋埋入被子里。 云星会睡在自己当时躺过的那个床上吗? 他没法继续想下去。 晏明本就是容易多想擅长内耗的人,那一夜到快到凌晨四点他还没有睡着,干脆起床整理学生的复习资料,不再睡了。 他开了一盏台灯,伴着雨声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他辅导这个学生是明年要中考的艺术生,成绩很差,他费了很多心,家长也看在眼里,给晏明涨过几次课时费。 明明生活也在好转了。 晏明揉了揉眉心,两指间夹着的笔滑落。 ‘啪嗒’一声,晏明回过神来。 他闭了闭疲乏的眼睛,昏黄的灯光让他的眼球酸涩,晏明正准备继续,重新翻了一页,却无法集中精神。 寂静的夜里,房间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有人去了厨房。 晏明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夜深寂静,微微的响动都被放大几倍。 “水在哪呢?” 林雁珊的音调晏明再熟悉不过,哪怕是她的呢喃,他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晏明坐在桌前,手里的笔不自在的在写满字的页面画了几道,他深吸了一口气,听了一会儿外边不断的雨声,将笔扣上,站起来拉开半掩着的卧室门。 林雁珊听见门开的声音,没有回头,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云星,有水吗我好渴。” 身后的人没动静,林雁珊才缓缓转过身,朝着刚才的声音源头看过去。 晏明正站在阴影处,他又比半年前看着挺拔了许多,时隔这么久,林雁珊头一回仔细的观察他。 “晏明。”她喊他,声音没有刻意压低。 听见自己的名字,晏明神经紧绷,朝着云星的卧室看了一眼。 小动作被林雁珊捉住,她浅笑着,并无忌惮,对他说着,“有水吗,我好渴。” 晏明抿了抿唇,朝着厨房的光亮看了一眼,步子轻轻迈过去,“白开水行么?” “可以。” 晏明走过来背对着林雁珊倒水,一起一落地动作全在她眼底。 林雁珊撑着料理台,笑道,“我把你吵醒了?” 晏明的动作一僵,转过身将杯子递给她,“没有。” “那你是还没睡着?”林雁珊的笑容越发过分,得寸进尺,“失眠了?” 他抬起头,缓缓地和她对视,盯着林雁珊那双桃花眼,愈发觉得自己像裸.体空白站在她面前,什么都掩盖不了。 “我先回去了。” “晏明!”她抬高了音量。 晏明惊得朝她靠近一步,手比脑子快先一步用掌心捂住她的嘴巴,他的手臂的青筋随着他的慌张暴起。 “这房间不隔音。” 他压低声音,瞳孔晃动。 “那又怎么样?”林雁珊甩开他的手,冲他挑眉,“你在紧张什么?” 过度依赖 第82节 “云星会被吵醒的。”他解释着。 “他没有起床气。”林雁珊喝了一口水,故意刺激他,“还是你觉得他会因为被吵醒生气?” 晏明咬了咬舌尖,盯着她玩味的笑容,浑身不自在。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可他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远方亲戚帮忙倒个水,有什么害怕的?”她又继续说。 白天无所遁形的东西在黑夜里总是蠢蠢欲动,两个人的之间氛围逐渐变了味。 “你看到我的备忘录了?”晏明警铃大作,想起被自己留在林惜南家里那部手机。 林惜南给他的东西晏明一样都没有带走,仅仅带走的几件衣服还是他当时带到林惜南那里的,其他的一切他都留在了那个小房间里,包括那部手机。 他在备忘录里称呼林雁珊为远方亲戚,一个不会旁人其疑的称呼。 他防过了所有人,唯独没有防过当事人。 “走之前怎么不把东西删干净?”林雁珊笑着,夜色里像个鬼魅的狐狸。 她朝他靠近了一点点,脸上是晏明从没有见过的神情,让他浑身战栗。 “删干净了说不定你偷偷喜欢我这件事能被你藏一辈子呢。” 外边的雷轰隆一声,连带着晏明脑子里那根弦也崩断了 第82章 男高篇 晏明那天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光怪陆离,枕头被汗水浸湿,浑身湿冷。 他向来习惯将所有的事情做好十足的准备,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能沉静自如的面对。 唯独面向她,他所有擅长的一切都失效,在她面前,他不过像一块废铜烂铁,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黯淡无光,甚至他没勇气设想他的暗恋败露的那一天。 和林雁珊相处的那段日子里,晏明鲜少和她并肩站着,更别提像云星这样与她牵手相拥,仅有的一次不过是她喝醉了无可奈何。 晏明没有从容的配得感,所以宁愿所有的情愫都烂在自己心里。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晏明这样,林雁珊身边那些来来去去的面孔,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林雁珊提供的资源。 可他偏偏是这样拧巴的人。 晏明从前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善妒的人,或者说,他并不怎么关心别人,外边的楼是建起或者坍塌,他也只是潦草一眼,仅此而已。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观察过那么多人了,带棒球帽的男孩,穿制服的男人,她手机屏保里的少年,诸如此类,他竟也没想过男人在她那里会有那么多的分类。 一夜昏昏沉沉,醒来还不到七点,堪堪睡了几个小时,浑身像是被一夜的大雨浇灌过一般,从头到脚都是阴冷。 云星今早八点要去市中区做家教,晏明不想与他们碰面,他宁愿被林雁珊骂做怯弱,只是他实在没勇气,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不知道如何在她那双桃花眼下为自己辩解。 他确实曾心有别念,他实在心虚。 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透了,晏明勉强坐起来将床单被套一起扯下来,趁着云星还没起床,悄悄去了浴室冲澡。 只是不巧,浴室刚刚升起氤氲的雾气,外头就有了动静。 大概是云星起床了,他急匆匆从卧室跑到卫生间门口,见门关着,敲了敲门,磨砂的门框透出他的影子。 “晏明,你在里面么?”云星敲了敲门。 “你的牙刷在阳台的洗手池上,我帮你拿过去了,我出汗了,洗个澡。” “好。” 顾不得那么多,云星着急去赶地铁,又匆忙离开浴室门口。 磨砂门前又变成了空空的光亮。 云星的身影离开,晏明又松了一口气,要不了几分钟云星就会从家出发去市中区,按照平时的习惯,林雁珊大概午间才会醒。 今天大概是不会与他们再碰面了。 晏明只祈祷能快点到搬家公司来的那天。 云星简单洗漱了一下久走了,临走前在门口跟晏明交代着说是今天大概去不了清吧,让晏明帮忙请假。 晏明闷闷应了一声,又听见他说。 “珊珊一会起来了她就走了,你不用管她。” “....嗯。” 晏明手里的花洒还在往外吐着水,他却听着云星的声音失笑一声。 原先林雁珊起床之后都是要他做好饭端到桌上再去叫她起床,现在倒是成了能自力更生的好姑娘,不要旁人管了。 这么多男人,偏偏就他最是得不了她的光,哪怕一眼都多余。 这些日子,晏明做过许多关于她的梦,无外乎是他心里那点事,说也说不得,做也做不得,在心里憋着成了梦魇,日日夜夜反复折磨。 花洒被他关上,只剩点点的水珠汇聚在一起,久久落下一滴,直至干涸到再也无法动弹。 洗过澡,晏明只穿一条睡裤站在洗手池前,凉水不断地泼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一捧又一捧的水从眉骨往下滑,最后顺着下颌流到胸膛上。 除了冰凉,他没有其他的任何感觉。 大概是无药可救,晏明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嗤笑一声。 晏明擦了擦手,打算出去,脚步未动,外边又传来开门的声音,听着动静像是林雁珊起床了。 晏明握住门把的手又缩了回去,没料到林雁珊会起早,他朝后躲了一下,没敢出去。 云星说林雁珊今天有事情会离开,想必待不了多久就要走了,晏明想等等再出去。 外边是林雁珊窸窸窣窣的动静,晏明听的心烦意乱,昨天晚上的场景不停在脑海里重演,她的味道,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像吹不散的云雾,一直缠绕在他身边。 晏明正撑着洗手台喘着粗.气回缓情绪,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林雁珊敲了两下,他下意识朝磨砂门看过去,林雁珊那窈窕的身段暴露无遗。 晏明又躲开视线。 “晏明。”她叫了他一声。 晏明猛的吞了一下口水,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慌乱的不知如何回应。 “开门。”她又喊了一声。 “我在洗漱。”晏明匆忙地又拿起旁边的皂盒,慌乱间将里面只剩半块的香皂掉了出来,声音清脆地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碎成了小块。 “云星给你准备的洗漱用品我放到阳台的洗手池上了。” 晏明以为自己做了万全之策,把一切理由都隔绝在外。 听罢,林雁珊抱着手臂微微歪头,说着:“我洗漱完了。” “那你是要用...” 晏明的话还没完,只听的门锁一阵响动,林雁珊直接从茶几抽屉里找来钥匙打开了浴室的门。 晏明身上还水渍渍的,胸肌上的水珠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到睡裤里,浸湿了一小块布料。 “你....” 他手里还握着滑腻腻的香皂,明明他要比她高上许多,身影完全可以将她笼罩,可偏偏他却要在气势上矮上她一截。 林雁珊还是那副盛气凌人说一不二的模样,她手里的晃动着钥匙,随意往水池里一抛,目不转睛盯着他。 “躲什么呢?”林雁珊勾了勾唇角,“你怎么还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那么怕我?” “不是...”晏明的头发还没完全干,额前湿哒哒地碎发贴在头上,像个落魄的流浪小狗。 说实话,以林雁珊的性格,她从来不理解那些少女怀春的青春期女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会下意识的躲避,更不理解晏明这种顶着风云人物头衔的人在惧怕什么。 她从来没法和他们共情,她习惯主动出击,从不避讳自己的感情,爱就爱了,当下就要做,从来不会做出什么‘稍后’,‘再等等’,‘以后再说’诸如此类的决定。 可偏偏是这样的个性最吸引晏明。 他不是没想过,倘若林雁珊是他学校里的某个普通女孩,他会不会还这样退缩,可答案是他根本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他偏爱林雁珊的张扬,爱她的毫无忌惮,可他偏偏是这样的身份,是一个无法和她长久的身份,如果他不是以这种模样出现,他是不是也不会爱上她。 可往往事情的发展总是这样戏剧化,说来说去总教人变成一个无可奈何的凡人。 “我下午要去参加一个画展,你陪我去吧。”林雁珊没再逼他,退了一步。 “下午....”如果是以前,晏明一定立刻答应,可现在早就不是以前了,“我还要去工作。” “请假,我三倍给你。” “.....” “五倍。” “.....” “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 “这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 “这样对不起云星。” 空气似乎是凝固了,顿了几秒,林雁珊才嗤笑出声,歪头舔了一下牙尖。 “你不是我远方亲戚么?” 她朝他逼近了一步,周遭未散地水雾将两人包裹。 “为什么对不起他?” “我....”一不小心掉入她的圈套,晏明无可辩解。 “下午的事情很重要。”林雁珊又靠近了一点点,“在你这里,到底是我比较重要,还是云星比较重要。” “不能这样比较....” “为什么?”林雁珊的眼睛闪闪的,像是有许多碎掉的星星在她瞳孔里。 她很漂亮,心肠却像妖精,句句逼人,不肯给他一点点退路。 过度依赖 第83节 晏明呼吸急促,手臂的青筋暴起,脸颊上不知道是水还是汗,身旁的一切都急剧升温。烫的人浑身战栗。 他盯着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咫尺距离,被她逼得彻底投降。 “因为我喜欢你,我本来就对不起他。” 第83章 男高篇 林雁珊很难配得上‘善解人意’这四个字,明明知道晏明道德感很高,偏偏就要处处挑战他的底线。 她实在恶劣。 凭着林雁珊漫不经心的几句话,他便浑身战栗,毛孔张开,像是高.潮过后的余烬,湿了未干的额发还在往下滴着水,顺着盘在腹部的青筋向下蔓延。 “对不起...” 晏明垂眸,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实在冒犯,他不该向别人的女友告白,更何况她是自己唯一好友的女友。 林雁珊半眯着眼睛从上到下扫了他一圈,宽肩上是凸出的肩胛骨,腹部是一层薄肌,白皙滚着水珠,他还是很消瘦,但也只限于他穿上衣服。 他的确是长大了,和从前不一样了,仅仅是小半年的时间而已。 少年的成长总是这样迅速。 “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联系我?” 林雁珊微微蹙眉,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沦落至此,但究其最终,跟林惜南脱不了干系,他对晏明不算差,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但商人世家,林惜南有胆量脱离家族从头做起,他就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甚至仔细来说,像林雁珊这种鲜少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危险洗漱才要低一些。 他们之前的矛盾,林雁珊不想细究了,终归是这样了,再谈以前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不过她想知道,在晏明心里,她到底是如何的存在。 晏明的暗恋写满了备忘录,平日里他却隐藏的很好,后来吃了这些苦他也只字未提,甚至一度想要和她断联,她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多少秘密。 他总是心事重重。 “你不是很忙吗?”晏明微微抬起头来,湿润的眸子对上她的眼神,又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我没什么事。” “你不信我么?”林雁珊沉沉了声音,脸上的表情也淡下来。 “.....”晏明攥紧了手,手心的里的汗黏腻着整个掌心。 “我不会抛下你的。” “我又不是他。” 晏明从来没有质疑过林雁珊说话的可信度,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即便如此,他也没法在她的那几句话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那是怜悯不是爱。 “那云星呢?”他问,“你会抛下他么?” “这不一样。” 晏明盯着她,呵笑一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 下午的画展晏明没去,最后还是云星从另外一个区紧赶慢赶回来陪林雁珊去参加的。 那天晏明没去上班,碰巧家教的小孩生病了,碰巧他那天就要在家一整天,也无处可去。 他关着门,佯装不在,听着云星从外边回来,开门关门,听着他们在外边聊天。 家里只有一块全身镜,贴在客厅玄关那里,细细长长的一条,站远了勉强能照到全身。 西装是林雁珊挑的,晏明的尺码,此刻穿在另一个不合适他的人身上。 “好像有点大了。” “没事可以的。” “是不是不太好看?” “还行。” 裤脚和衣袖都有些长,肩宽也不合适,勉强凑合,云星还是喜气洋洋地对她说着谢谢,柔声哄了她好久。 几步的距离,晏明就靠在卧室的门上,像个小偷,悄悄地听着被自己亲手推走的幸福。 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倘若他穿上西装,林雁珊一定不会说刚刚的话,她一定会毫不吝啬的夸他适合穿正装,夸他的脸蛋是漂亮的,夸他睫毛像小宝宝一样浓密。 她从前就总爱这样讲,她总是真诚的,毫不掩饰的。 拧巴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晏明也承认,是他不配。 那天下午两人离开之后晏明一直魂不守舍,被开水烫了脚,又被易拉罐划伤了指头,不停地出神,久久缓不过劲来。 晚上晏明从清吧工作回来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客厅里关着灯,房间里也是静悄悄的。 云星没回来。 她也没。 晏明洗漱过躺在床上,呆呆地盯着窗外勉强能看到一两颗的星星。 已经立秋了,温度还是没降下来,只有夜半会有片刻的凉意。 他歪着身子靠在一旁,握着手机,亮屏又熄屏,重复几次,最后还是给云星发了一条消息。 【今晚还回来吗?】 晏明很少问他的私事,也平时云星如果不回来也会告诉他一声,但今天没有。 他浮想联翩,不知道他们去了哪,今天做了什么,又会不会像别的情侣那样牵手接吻,又或者... 晏明转了个身,卸了力气瘫在床上。 他第一次觉得累。 是从头到脚的累,就连心脏跳动都觉得疲惫。 先前那样苦的高中生活他没抱怨过一句,甚至还觉得脱离了之前的家生活还算不错,后来做过家教,当过搬运工,什么活都干过了。 夏季最热的那个月躺在没有窗户的小屋里,晚上黑乎乎的一片只有头顶一台消极怠工的风扇,四方的屋子里他也觉得还好,吃了上顿没下顿,几次低血糖昏厥,也都撑过去了。 晏明始终觉得,生活也不过如此,没到让他筋疲力尽的程度。 快要开学了,有学校的补助,他还可以稍微缓一缓劲,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一切美好的奔头就在这个如从前一样的一天内彻底崩塌。 云星是凌晨一点回来的,晏明正好在厨房倒水。 云星回来后一言不发,身上的西装也不见了踪影,换上了他平常穿的衣服,回来后一句话都没说,失魂落魄地进了房间。 晏明看着他的动作,还是走到他门前,敲了敲门。 “云星?” 静了半分钟,晏明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开了。 云星提着一个袋子举到他面前。 “她在楼下,麻烦你帮我把衣服还给她,可以吗?” 晏明猜到了,接过袋子,还是问了句。 “怎么了?” “没什么。”云星摇摇头,手臂撑着墙苦笑一声,“她不要我了。” “为什么?” 晏明抿了抿唇,明明下午两个人还是情浓意切的。 “对她来说,分手也不需要什么理由吧。”云星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了一口气,“我累了,先睡了。” ..... 晏明拎着纸袋下楼的时候,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但他不得不承认,听到云星确认自己的猜想时,他是雀跃的。 林雁珊的车停在楼下,车灯大亮着,似乎在等他来。 她降下车窗,笑眯眯地冲他挥了挥手。 晏明想起刚刚云星那副丢了魂的样子,心底像是被抽了一下,空落落的。 “谢咯。”林雁珊接过袋子,脸上的笑容没减。 晏明咬了咬唇,手撑在车窗上,俯下身,皱眉凝目,“为什么跟云星分手?” 林雁珊抬眸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很爱你。”鬼使神差的,晏明脱口而出。 林雁珊歪了歪脑袋,“别人爱不爱我你都清楚?” “不是......” “晏明,我跟他分手你很生气么?” “我......” “要是他的位置给你坐,你还会生气么?” “......” “晏明...” “别骗我。” 第84章 男高篇 过度依赖 第84节 因为林雁珊的几句话,晏明一晚上没有睡着,觉得自己既像个得利小人又像个爱情窃贼,浑身又烫又冷,他才发觉自己是发烧了。 那晚又下了大雨,雨声大的过分,砸在防盗窗上刺耳的乒乓声,晏明吃了片退烧药又沉沉的躺下了,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他满头大汗。 数不清是第几个梦醒,晏明再也睡不着,只是闭上眼睛沉沉地感受头脑发晕的感觉。 隔着一面墙的云星同样辗转难眠,打包好的行李还堆在房间一角,身下的老旧床板随着他翻身的动作发出吱呀的破碎声音。 晏明在客厅药箱里找退烧药的时候听见云星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抽噎混杂在雨声里,并不明显。 晏明在云星房间门站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有敲门,又退回了自己的房间,重新躺在了床上。 他盯着外边摇摇晃晃的树枝和电缆,思绪愈发混乱。 下楼前他是有些没法拿到明面的想法,但是真的听见林雁珊笑着说要不要和她试试的时候,他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自己混乱的心跳声。 他下意识的想要抬头看看楼上云星房间的那扇窗户,甚至在车里那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晏明脑海里已经上演了好几段疯狂的爱情故事,甚至已经延伸到他想象着自己点头答应,云星可能就立刻冲下楼拿他是问。 就算那样他也不会松口。 当时他是那么想的。 可事实是只有车外嘈杂的雨声和他乱了节奏的呼吸声,还有,林雁珊那带着玩味的笑声。 “我还要想想。”他说。 晏明从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诧异,他知道她从没有失败的案例,一生活的潇洒又恣意,只有别人上赶着她的份。 其实听见她说出那句话,晏明甚至已经准备好给自己的标签贴上混蛋二字,准备好云星和他决裂,准备好与全世界摊牌。 他盯着她的眼睛,想象着她会不会像和其他男友在一起那样,在他点头之后和他接吻。 做好了放弃全部的决定,晏明却突然有些慌张,慌乱中他想起楼上失魂落魄的云星,想起之前那个和他匆匆一面的医生。 他会不会也这样被抛弃,就像楼下那些随便被抛弃的小猫小狗一样。 呆滞间,他又听见她说。 “还要考虑一下?” “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鬼使神差的,晏明说了一句。 听见这句,林雁珊将手从方向盘上收回来,抱着胳膊玩味地冲他挑了挑眉,说道,“行。” 但考虑这一晚上,晏明也没有减少任何的负担,甚至在听见云星的声音之后身上的负罪感又多了几分。 晏明盯着被风吹起的窗帘,窗户没有关严,还能闻到淡淡的松木味道,退烧药的作用让他逐渐又闭上了眼睛,陷入昏沉。 睡着前的那一秒,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自己说着。 “对不起。” “我真的很喜欢她。” 晏明真的觉得有些累了,自己活着一辈子好像就是人间来充数的,什么都不配,什么都离他远去,他也想什么都不管不顾,疯狂的为自己活一次。 梦里他举着横幅在人群里穿梭,人声鼎沸,他清楚地看见那白条黑字明晃晃在他面前经过。 ‘什么道德,什么阶级,什么真理,都见鬼去吧!’ 荒唐的梦缠绕他一夜,他像个疯子一样在梦里畅快的做了一回世界的主人。 如果可以永远不用醒来。 就好了。 --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晏明已经退烧了,喝了几杯温水又去厨房做了个早餐。 超市打折的全麦面包配上临期半价的火腿,晏明吃了个半饱。 今天两个人都要去市中区做家教,平时的周六都是两个人一起过去,可今天云星起晚了。 七点半的时候云星的房间还没有动静,晏明以为他今天不会去了,等着他吃完早餐收拾厨房的时候,云星又拉开了房间的门。 “你醒了?”晏明站在厨房叫了他一声,“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他眼角下一片黑,脸色极差,像是没休息好,又像是生病了。 平常云星这个状态,晏明都会多关心他两句,帮忙泡个热茶或者拿点药,可那天晏明和云星对上视线的时候,莫名的心绪,眼神飘忽,最后又转过身低头洗着碗碟。 云星情绪不佳,也没怎么注意晏明那些不自然的小动作,两个人默契的都没有出声,在一片沉默中收拾完一起出了门。 两个人带的小孩住在同一个小区,一前一后的两栋。 这个小区是高级住宅,出入皆豪车,门口的保安已经对两个人面孔熟悉了,照常登记之后两个人又并肩往小区里面走去。 一路上云星都没说话,直到快要到了晏明要去的那栋楼,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朝着远处呆呆的望过去,晏明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向那处。 北侧门的大门口,林雁珊挽着一个男人手臂朝外走去,两个人站在门口说说笑笑好一阵,直到一辆黑色宾利驶到门口,林雁珊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男人的手臂。 宾利的司机下车替林雁珊开了车门,她一边冲着那男人挥手一边往车里去。 笑容没掉过,那男人转过身之后也是笑容满面。 北门那一片似乎都缠绕着甜蜜的粉色泡泡。 云星的脸色很差,苦笑了一声,又抿唇,似乎是已经接受了现实,拍了拍晏明的肩膀说道,“你上楼吧,我也过去了。” 晏明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先安慰云星还是安慰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太阳穴都跟着一跳一跳的抽动。 他没心思再看清那男人的模样,只是仓皇离开上了楼。 晏明带的是个上一年级的男孩,小男孩鬼马精灵,性格十分活泼,晏明进门前深吸了口气调整状态,坐到书桌前还是被蓬蓬察觉出不对。 “老师哥哥,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外边太热了。”晏明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眼睛也出汗了吗?” 蓬蓬歪着脑袋看他,又起身从铁盒里拿出一块奶糖来递到他手里,“妈妈说一天只能吃一颗,今天这一颗送给你。” “老师哥哥,不要伤心了。” 晏明忽觉心头酸了一下,活了十八年,最后得到最真挚的关心居然是从一个小男孩那里。 蓬蓬是个很幸福的小孩,晏明从他的言语举止中就能感觉出来。 印象里,自己好像从没有像蓬蓬这样笑过。 休息的时候晏明总爱盯着他的房间发呆,蓬蓬之前以为他喜欢自己的玩具,在上学期家教课结束的时候让妈妈带着他去商场挑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恐龙玩具送给他。 那个小恐龙现在还放在他床头,晏明还是喜欢盯着它发呆。 因为被爱的感觉真的太幸福了,他舍不得那点点温暖离他而去。 那天上完课晏明没回家,公交车坐过了站,干脆随着它坐到终点站,又换乘了不知道哪一辆沿着灯红酒绿的街道乱晃。 最后不知怎的,他去了林雁珊的公寓。 从上次昏倒去过一次,晏明就记住了那个地方,每次坐公车经过都恋恋不舍的看许久,这次真的到了公寓门口,他却不敢靠近。 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在门口徘徊许久,最后给林雁珊打了一通电话。 他没想过电话会接通,听见那个熟悉的音调,眼泪直直的从干涩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对面连续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晏明才沉沉的开口说话,嗓子里像是刀片在划一样,眼泪掉在地上,也是轻飘飘的,无声的。 “你不说话我挂了。” 对面的语气还是老样子,永远对他不耐烦。 晏明崩溃的把头顶的帽子拽下来扶着绿化带的围栏半蹲下来,眼泪疯狂地往下砸,声音像碎了的冰块。 “林雁珊,在你心里,我是不是跟你随便在路边逗的狗一样?” 第85章 男高篇 车里静的连两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楚的分辨出来,晏明眼底沉地像一滩被弄洒的墨水。 良久,他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想起我?” 反复的折磨,晏明并不好受,但他也不想不清不楚的,就像那些在林雁珊人生中一晃而过的那些男人那样。 和他们比起来,到底谁更可怜一点,晏明自己都分不清。 车内的僵持没有持续多久,晏明便跟着林雁珊上了楼,有时候他也想不明白,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只是那样看着他,三言两语就把他整个魂都勾走了,鬼使神差的在一片漆黑中被她拉进了门。 客厅里没开灯,玄关的自动灯被林雁珊摁灭,周遭一丝光亮都没有,只能听见两个咫尺的呼吸和心跳。 她靠的很近,脱掉外衫时,晏明几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与他身上皂角的味道不同,她喷的香水总是带着一股强烈的冲击感,似乎再靠近一点点,她就能用尖牙刺破别人的喉管。 隆隆的黑幕中,他似乎能看见她嘴角的笑容。 晏明似乎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与她靠的太近,甚至能贴到她带有温度的大腿,他下意识绷紧身子,向后退了退。 他当她是无意之举,可那双手盖过来的时候,晏明才发现事态早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期。 她的手心温热,却烫的他浑身发颤,她呼出的热气让他神志不清,后背紧紧贴在门上,周遭的一切都带着她的温度。 “晏明....”她踮脚靠在他耳侧,带着笑意,吹着他的耳道。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晏明没躲,也没迎合,就这么默默地承受着,任她弄乱自己的衣衫下摆和长裤。 “去买套吧。” 逐渐接受她的靠近之后,林雁珊一句话让他紧绷的神经彻底击溃。 夜晚太静了,静到心底的鬼做出什么动静都能被人发现。他动了动手指,微微的汗意从背后升起。 感觉到他的僵硬,林雁珊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像以前那样,带着些温柔。 “林雁珊。”他忽的抓住她继续作乱的手,试图让她停下。 “怎么了?”她轻笑,玩味的看着他的反应。 “别这样,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都这样了?”林雁珊又碰了碰他,感受到他猛地颤抖一下才满意的笑出声,“你还要忍下去?” 人本来就不是什么高贵的神灵,那些七情六欲主宰了身体的大部分反应,尤其是这样的场面里。 过度依赖 第85节 晏明虽然没有那些罗曼蒂克的少女怀春,但在他的印象里,关乎他们的一切,不该是以这种场面开始。 “我们是什么关系?” 就像那些狗血电视剧一样,晏明也毫无防备的说出这句经典台词,甚至是在他对这种剧情嗤之以鼻的情况下,他也无可避免的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原来人在这种时候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不受理智控制的。 说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但失去了挽回的机会。 如同安全词一样,林雁珊上头那股劲被他这句话彻底浇灭了,连最后一点火星都不剩。 那天晚上他再没机会贴近她一次,她身上那股让他着迷的香味也彻底消失,断绝在他一米开外。 不知怎的,他却有些庆幸,至少,他不想也做她人生中的过客。 那天晚上晏明的种种问句她都没有作答,沉默或者转移话题,总之是没有任何回复的敷衍了事,鲜明的态度没有任何承诺。 晏明反倒像是电视剧里的苦情女一号,追着去要那些本就没有任何价值的诺言。 像个蠢货。 林雁珊是这么评价他的。 - 也不知道出于几方原因,林雁珊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出门了,晏明在客房的床上坐着,听着她开门关门的声音才敢挪出客房。 不为别的,他怕她清醒了撵走自己,就是这么可笑的理由。 只是晏明跟别人不同,他很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硬是挺一两天了解林雁珊新的作息时间和公司地点,开始像从前那样给她做饭,熨衣服,偶尔送饭到她公司楼下。 她从来不许他上楼,晏明就在大厦外边等着,风吹雨打一如既往。 从那晚惹怒她之后,林雁珊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也鲜少和他说话,但至少没撵他,偶尔高兴的时候还会给他买衣服鞋子,但也都是她喜欢的款式。 晏明没把自己当客人,但也没当主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住了下去。 起先他是真的没有想要留下的意思,他可以发誓。 云星对于晏明突然的离开还有些诧异,打过几次电话,晏明也接了,只是坐在林雁珊的家里与云星通话,他总觉得自己像是窃走他人生的小偷,带着心虚,通话总不会过两分钟。 他只说自己住到了亲戚家,但之前的房租还是会和他分担,云星虽然奇怪,但也没再过问,只问要不要寄送行李给他。 晏明没要,不管是和云星见面还是通话,他都不能坦然,就先这样吧,比起这些,他似乎是更在乎林雁珊一些。 对于自己住到这里,属实是个意外,晏明没做什么准备,倘若那天晚上她没有那样贴着他,他或许不会上瘾,不会对她的味道戒断如此严重。 他低估了自己的欲望,他以为自己还是能像以前一样,苦行僧一般的渡日。 但是他又莫名沾上了她,再也戒不掉,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晏明是个成年人,有些需求他不是没有,尤其在那样被她刺激过后,住在她那里那段时间,晏明不知道冲了多少次冷水澡,但是她再没靠近过他,少有好脸色。 只是林雁珊却不是那样过分恶劣的人,她的温柔善良,大概也只有晏明能看的出来,这就够了。 晏明把她照顾地实在妥帖,细致入微,处处到位,林雁珊对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甚至还陪他去参加了开学典礼。 她不许他住校,晏明还是住在她那里,没课的时候甚至还会接送她,有时候林雁珊应酬回来喝多了吐得满地狼藉,他还是一言不发帮她收拾,任她怎么发泄。 那段时间林雁珊再没找过别的男人,平日里她身边隔不了多久就会换一个新面孔,人员流动快的甚至她身边的朋友就认不清他们的样子。 只是晏明给她的感觉比别人好得多,她没什么理由让他走,却也因为他失去了再找别人的机会。 车接车送,晏明从没失约过一次,就像她朋友说的,天打雷劈他都会来,倘若是林雁珊喝多了被别的男人扶着,他也会是第一时间把她搂到怀里的那一个。 晏明抢走了别人献殷勤的所有机会。 林雁珊虽然喜欢这样的生活,但她也不是尼姑,更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人,找男人如若不能亲嘴,那她不如花钱找一个保姆。 没多久,她又对晏明冷了下来,有时候应酬完也不会打电话让他来接,甚至还总是挂断他的电话,偶尔彻夜不归,被他的电话惹烦了也要把他拉到黑名单几天。 她本来就是这种新鲜劲撑不了几天的人,甚至晏明有时候主动去接她,她还是会上别人的车,和她同行的朋友还会拍着晏明的肩膀安慰,说他已经是在她身边呆的时间最长的人了。 天气逐渐转冷,晏明又学了几道新菜做给她尝尝,只是林雁珊太久没在家吃过饭了,好不容易等到她说要回家吃饭,晏明甚至都已经忘了上次她说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那天晏明早早就从学校回来了,为了能提前准备还破天荒的打了个车,放在从前他也要挤几站地铁回去。 林雁珊给过他几次卡,他都没要,给的钱也转了回去,他说不想这样,林雁珊更是没耐心跟他纠缠,他爱吃苦随便他,天天挤公交地铁去兼职她也不管,说爱吃苦就继续吃,她才不会心疼他。 晏明没驳她,像个没有情绪的机器人,林雁珊盯着他吃粥的样子,头一次感到心里在发颤,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是心疼吗?还是心软。 林雁珊说回来吃饭的那天晏明尤其高兴,破天荒的露出些笑容,准备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 可那天他坐在桌前等了许久,最后却等来了林惜南,拉开门的那一瞬间晏明从头到脚的冰凉,像是被人迎头泼了一桶冰水,连指尖都发颤。 不出意料的,林惜南开门之后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冷笑一声,顶着光就挥上了拳。 那天晏明是被救护车带走的,一次手也没还,衬衫被血和汗浸透,意识也模糊了,到底过了多久才醒来,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唯独隐约记得,那股熟悉的味道一直在他身边,像那天晚上一样,一双手一直温柔的抱着他,唤着他的名字,抚摸着他的头发。 就如他日思夜想的一模一样,但他却也记不清了。 如果这样能留住她,似乎....也没有那么糟糕。 第86章 男高篇 意识回笼之前,周遭的一切有声或者无声,密密麻麻的声音似乎是通过薄薄的头骨传递进来,或大或小,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远,还是脑子并不清醒。 有点像是在林雁珊家里那台老式留声机发出的声响,她喜欢摇滚乐,喜欢在深夜疯狂的刺激神经,但那台老物件早已经跟不上她的节奏,缓慢跳动着音符,像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距离最近的是呼吸机的声音,晏明听得一清二楚,而门外的争执反倒成了背景乐,在北宁的深秋里打上了最重的一笔。 晏明努力睁了睁眼睛,门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透过小小的窗户,还能看到林雁珊颤抖着的背影和林惜南歉疚的表情。 晏明第一次看到林惜南露出那样的表情,手臂抬起又放下,好像怎么做不对,怎么努力都是白费,那样众星捧月的人,那样骄傲神气的他,居然也会这样无措。 晏明又缓缓闭上眼睛,轻轻呼了一口气,直到呼吸罩上面都缠绕着升起的雾气。 好像这样....也算值得。 只是他有点心疼她,心疼她累了一整天还要处理这些破事,心疼她浑身颤抖的可怜模样。 他想抱抱她,但好像暂时还不能。 活了二十几年,林雁珊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崩溃过,从头到脚都是止不住的战栗,手指尖仿佛触电一般,控制不住的颤抖,披下来的头发也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她承认自己是一个顽劣的人,也承认自己并不算的上什么好姑娘,那些或好或坏的教诲还是批评她都一概吞下。 这些年她没做什么好人,也没做多少善事,倘若像她后妈说的,佛祖真的怪罪下来,她都统统接受。 但绝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完全失控的让她的生活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 以前也有过这种事,她也谈过不少混账,也去过医院局子签字领人,大部分时候她都一笑了之,又或者什么时候成了某个朋友的谈资,大家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她没有放在心上过,也许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林惜南很少掺和她的事情,无论大小事态是否恶劣,他很少插手,有时候帮忙处理些烂摊子也鲜少真的说些什么。 林雁珊不知道今天这样子失态究竟是因为什么,因为林惜南的管制?还是因为受伤的晏明?又或者是突如其来打乱她计划的意外? 好像单单一样拿出来,她都不会这样崩溃。 眼泪不知道流了多久,流到再也流不出来,嗓子是嘶哑的疼,比她妈抛弃她那天还要疼,头痛欲裂,比她连续熬夜几天打游戏还要痛。 心脏也痛,好像五脏六腑都移位,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不受指挥,开始胡乱飞舞。 林惜南被吓的面色苍白,也跟着心脏揪疼,抱着发抖的林雁珊通红了眼眶。 “哥哥错了....” “哥哥错了....” “别吓唬哥哥,珊珊,别吓唬哥哥,好不好?” 林惜南恐怕这辈子都没想过他这个神气的妹妹会露出这样的一面,这些年她那些傲气,那些反骨好像在今天全都碎掉了,变成了不堪一击的碎片。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像也没理由安慰她,他是引发事件的导火索。 他深知自己也是罪魁祸首的一员。 林雁珊昏厥在医院里,医生说是情绪激动导致的休克,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到医院里来了,林惜南对此一无所知。 躺在病床上的林雁珊露出惨败的小脸,头顶的灯映在她的侧脸上,林惜南坐在她床边,轻轻地顺了顺她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 如果这是十岁那年就好了,那年他也是这样,悄悄地摸了摸妹妹的头发,他是准备来告诉妹妹一起去吃妈妈刚刚做好的布丁的。 但妹妹睡熟了,他没叫她,就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那时候的林雁珊和现在完全不同,她恬静温柔,像电视里的洋娃娃,那时候的妈妈也是这个模样,林惜南还记得她和妹妹的长的很像。 只是后来她离开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变成了童话故事里凶狠的坏人,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面目狰狞的说他和妹妹是毁了她人生的罪人。 再后来,童话里的城堡彻底成了巫婆的炼狱,那里再也不是他和妹妹的家。 只是那时候他已经长大懂事了,而妹妹正值幼年,正在最需要母亲的时候。 最后的最后,童话故事的王子和公主,成了永不相见的仇人。 -- 林雁珊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她总是这样,昏迷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医生给她开了很多精神控制的药物,她很少吃,总觉得没有酒精麻痹来的痛快,病况愈下。 私立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不算重,她还记得她之前和那个医生男友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只是他后来和她分手之后就去了别的城市,他是个蛮不错的人,至少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总是记得吃药,很少犯病。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清醒了多久又睡了过去,期间被林惜南喂着吃了几次药,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已经黑沉沉的看不清景色,只有漫天的星星和黑幕。 她是被一个吻唤醒的。 就像小时候曾经幻想的那样,昏厥的公主被王子的吻唤醒,梦想成真的那天或许来的太过痛苦,睁开眼睛是穿着病号服的晏明,她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别流眼泪。”他贴着她的耳朵,吻过那泪痕。 他的怀抱很熟悉,带着淡淡的香味,让人很安心,嗓音像是加了蜜糖的泉水,甜腻腻的,忍不住又靠近一点点。 “伤口还痛么?”林雁珊摸了摸他脑袋伤缝了几针的口子,难受的声音又变了强调。 晏明很少见她这种模样,永远都是盛气凌人恨不得谁都踩上一脚的样子,如今这幅受伤脆弱的表情颤抖着声音,他的心都跟着一缩一缩地难受。 “我没事。”他说,“别哭,眼睛要痛了。” “会留疤的...” 过度依赖 第86节 林雁珊盯着他的眼睛,一只手臂搭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道,说不上的心安,忍不住的放软声音,一直念叨的,似乎也只是想要他温柔的哄哄罢了。 很久没有人用这样哄小孩的方式拍着她的背,语调的温柔的跟她说话,似乎不用那种猛烈刺激神经的方式也能获得快感,也能让她舒服。 快要睡着了,林雁珊还撑着眼眶不肯闭眼,眼睛一眨一眨,像个小孩子。 “睡吧。”晏明吻了一下她额头,替她掖好被子。 “陪着我吧....”她抬起头来,脑袋贴在他怀里轻轻蹭了两下,“我自己害怕....” “嗯。” “陪着你。” 第87章 完 秋雨总是会在夏季的余温中猛烈降临,被人忽视掉的立秋会在那场雨中突然落入大家的记忆中。 出院那天是林雁珊叫助理来的接的,一个新入职的实习生,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是没有观赏过她的人生的人。 明明是因为晏明受伤才去的医院,可下车的时候林雁珊却看起来要更憔悴一些。 “路上小心。”林雁珊拨开被风吹到嘴角的发丝,冲着车内挥了挥手。 晚上的风吹到身上带着阵阵的凉意,尤其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之后。 晏明从林雁珊背后环过手,裹紧了她身上的长绒毛衫,样式是拧股麻花,深灰色,是她衣柜里鲜少出现的衣服。 “上楼吧,外边冷。”晏明没忍住,在她侧边脖颈轻轻吻了一下。 他的唇很薄,触到她脖子上是温热的,和他的怀抱一样温暖,让人忍不住在他怀里伸个懒腰。 住在一切的这段日子他们很少过分亲密的举动,林雁珊一直对他不咸不淡的,晏明也不敢逾矩,样样都听她的,让他用勺子吃饭绝不用筷子。 即便如此,她还要带着些炫耀的口吻在电话里跟朋友说,他太听话了,很无聊。 她煲电话粥那会儿,晏明正在浴室冲冷水澡。 他听见了,什么也没说,一个人在床上躺到半夜也没睡着,快到天亮的时候还又敷了敷眼睛,装作没事人一样又起床做饭给她准备好带去公司的饭盒。 晏明不敢确认她的心思,也不没想问过,哪怕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过下去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唯独受不了像她那些前任一样,兴致没了就甩掉。 他会比这样难受一万倍。 现在看来这一顿毒打的价值实在太高了,她会主动吻他,甚至会说爱他,这些从前都是晏明不敢肖想的。 出院前的那一晚,晏明一直守在她床边,低着头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她,林雁珊睡了又醒,他还在那里。 她朝他招招手,晏明乖乖凑过去,任她随意弄乱自己的头发。 “口有点干。”她看着他,眼睛亮闪闪的,身体恢复了不少。 “我给你倒水。”晏明起身,想去拿桌面的上的杯子。 “不要...”林雁珊抓住他的衣领让他凑过来,接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鼻息混杂到一起。 她对他说:“亲一下。” 晏明身体一滞,下意识向前靠了靠,又往后撤了一点,左右不知所措,最后被她直直吻上。 刚刚吃过青提子,嘴里还带着些果香甜味,甜腻腻的,晏明瞬间就上了头,反客为主,一只手控制不住的撑在她后颈上,不断地往他这边推着,舌尖往里挤,裹的她舌根发麻。 她每次醒来都会吻他,知道这个习惯之后,晏明总要跑来守着她,就为了一个吻。 但他没说过,怕林雁珊又笑话他。 他承认自己比别人更贪心。 林惜南好久没来过,说是要到海外看项目,两年多不能回来,走之前来看过她一次,她说原谅他了,包括那个家。 林惜南很清楚,她说的原谅从来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原谅,而是不想追究了,也不愿意再费心费力了。 她很累,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想和家里较劲也不想争那些是非,到头来都是浪费时间。 她以前从没想过,其实过自己的日子要比和他们纠缠要好的多,在那些破事中占得上风也获得不了任何价值,把自己弄成这幅狼狈样子。 林雁珊和家里斗了二十年,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戛然而止,先前她总想着,哪怕鱼死网破也不会罢休,现在想想也还真是幼稚,幼稚又无用,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林惜南走那天晏明去机场送了他,路上林惜南还悄悄给林雁珊发消息说,晏明这是冲他炫耀来了,终于是轮到他当胜利者了,这会不知道多兴奋呢。 “他才不屑于做这种事。”林雁珊又发了一条语音,“你知道吗,到今天我才知道,困住我们兄妹俩的,是我们自己。” 林雁珊头一次觉得自己那哥哥也不过尔尔,哪怕在南锡是那样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罢了,再优秀再有能力的人,本性也就那样。 “不是所有人都靠着仇恨过日子的。” “哥,我们都该往前看,不是吗?” 秋季的晚上江边多了很多散步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偶尔走过两只小狗,摇着尾巴,使劲嗅着秋雨的味道。 那天林雁珊说好久没去过江边想去走走,晏明却催着她上楼,说外边冷,走到楼道口把人送上电梯又折了回去,说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林雁珊又摁开电梯门,说着:“缺什么叫个外送好了。” 她有些眷恋他的怀抱,不想从他怀里抽出身子,明明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人。 “两分钟,我马上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外边冷,先上去,我马上回来抱你。” 晏明托着她的脸亲了一口,就像他曾遇见过的那些普通情侣一样,动作自然又亲密。 “那你快点!” “好。” - 林雁珊回到家也也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整个人无精打采地靠在沙发上,听着老留声机缓慢地放着爵士乐,房间里很昏暗,周遭的一切都只能看到个轮廓。 她没回房间,就在沙发上等他,也不知道等他做什么,就是不想动,不想自己独处。 晏明回来的很快,手里拎着个袋子,还在门口换鞋的时候林雁珊就起身了,光着脚朝他走过来,声音懒懒的。 “你去买什么....呜...” 晏明的吻铺天盖地的冲过来,袋子被他放在玄关的岛台上,随便从里面抽了个小袋子塞进口袋里,托着林雁珊的臀把她抱起来。 “搂紧我。”他拍拍她的屁股。 林雁珊紧紧贴着他,两条长腿环住他的腰,被他吻得脑袋发晕,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直到听见他撕包装袋的声音,她才突然清醒过来,像是反应过来他去买了什么。 “家里有...” 她拍了拍伏在她胸口的晏明,揉了揉他的耳垂,声音含糊不清:“你干嘛还下去买....” “尺寸不对....”他说。 “你还打开柜子看过?”林雁珊笑道。 “嗯..”他声音低低的,额头上已经冒了汗。 黑夜里他盯着她的眼睛,吞了下口水,轻喘着气,手指拨开她挡住视线的发丝,拇指蹭着她的下巴,问道:“紧张么?” 林雁珊手指在他身上打着圈圈,嘴角勾着笑:“看起来好像你比我更紧张一点....” 她没说完,又被他含住唇瓣,这次他没再收力,不停的占有..... 情到深处,两个人都大汗淋漓,她还没忘笑他。 “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准备好了?” “....”他盯着她,瞳孔黑的比墨还深,“还招我....你身体还没好,我不想让你累着。” 那夜过的很漫长,长到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林雁珊累的睡着了,晏明还大睁着眼睛,身上滚热,忍不住的又去亲了亲她的眼睛。 “好好睡一觉吧,乖乖。” ——2024.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