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系统05》 第1章 《愿望系统05》作者：最白【完结】 05是一个野心勃勃，心里只有kpi的系统。 它辅佐过很多宿主，绑定前说“因为你是特别的”，任务完成后就立刻解绑头也不回。 直到有一天，它在做任务的时候，目标忽然出现了bug！ bug：“又绑定了新宿主？” bug：“这次你又用什么花言巧语骗他们的？” bug：“他们有我更能帮助你完成任务吗？有我了解你吗？” bug：“我已经解决了其他麻烦，现在，你可以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系统05：……主系统你快杀毒啊！ 被抛弃后追上来的阴魂不散前宿主x没有感情也没有良心的系统05 【本文9月3日入v，入v当天三更，感谢支持~】 内容标签： 强强系统 快穿 轻松 主角视角系统05互动陈牧 一句话简介：前宿主（x）前夫（！） 立意：坚定自我，自强不息，永不放弃 第1章 第一个愿望 天子峰上。 此时正在举行的是天子门门主鸿德老祖的礼宴，来自四海八荒三界九州的修真者齐聚一堂，广场上人头攒动，却无一人敢大声喧哗，只因鸿德老祖正端坐于天梯最上方。 鸿德老祖为修真界第一人，刚刚突破合体期，只差一步即可渡劫飞升，这让天子门声名更甚，风头无两。广场上来参加礼宴的，有的是为了攀龙附凤，趋炎附势，也有的是被逼无奈，不得不来。 “这是仙草门为鸿德老祖准备的薄礼，恭贺老祖突破。”仙草门掌门送上礼单，鸿德老祖旁边的侍者念了一遍，说：“贺掌门诚心不够啊。” 贺掌门脸色僵硬，艰难地扯出讨好的笑：“这已经是仙草门最后的……” 侍者把礼单扔到地上，打断他的话：“贺掌门还是准备准备再来吧。” 这简直就像当面打了贺掌门一巴掌，那侍者不过是元婴期修为，也敢给贺掌门难堪。周围其他人也神色各异，有同情，有嘲讽，有冷漠，有不忍。天子门横行霸道已久，在场众人几乎都遭到过天子门的掠夺勒索，被直接或者间接摧毁的小门小派也不计其数。 众修士无力反抗，这一切都是因为有鸿德老祖坐镇，修真界一个境界之差都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当今的合体期，只鸿德老祖一人。 鸿德老祖的威压弥漫开来，贺掌门敢怒不敢言，身体一僵，咬牙准备去捡那张礼单，他刚弯下腰，余光就看见一个身影从旁边掠过。 那人出现得十分突兀，穿着一身灰色粗布劲装，脚踏黑色长靴，裹着破旧的斗篷，长发随意绑起来，胡子拉喳，风尘仆仆，仿佛是从什么地方匆匆赶过来的。 很明显这人并不在名单之内，侍者一愣，打量他半晌，问：“你是谁，从哪儿来的？” 青年修士摘掉斗篷，他一副落拓的样子，形容憔悴，苍色的瞳孔像是火焰燃尽后的暗灰，唯独那张脸看起来很年轻。 他声音嘶哑：“我来为老祖送上一份大礼。” 侍者：“什么？” 青年修士抬头看向鸿德老祖：“送你一死。” 侍者愕然，青年修士一扬手，露出腰间的剑鞘。剑鞘通体银色，纹路繁复，纤细漂亮，和他的气质格格不入。侍者回过神来，脸上还没来得及摆出讥笑的表情，青年单手握剑，轻轻划过了他的脖子，倒下去之后，他的瞳孔还映着一片冰冷无情的银色光芒。 此人是鸿德老祖的心腹之一，元婴期境界，却被一剑斩杀，众人皆惊，又看向鸿德老祖。 鸿德老祖的威压肆无忌惮地释放，众人渐渐感到呼吸困难，站立不稳，层层恐惧压在每个人心头，唯独青年修士手持长剑岿然不动。 鸿德老祖盯着他，问：“你是谁？” “陈牧，萧山陈家。”青年修士说。 二十年前，鸿德老祖为了获得稀有双生莲，灭了陈家满门，当时年仅十岁的陈牧因为离家在外而逃过一劫。鸿德老祖早已不记得这种小家族，这种不自量力的散修随手解决就好，一道风诀轻描淡写地打下去，顷刻间已经形成巨大的龙卷风，空中出现一道道细微的裂缝，如同张开的眼睛注视着青年修士，令人恐惧的异象笼罩天地。 天子峰，风雨将至。 众人纷纷退开，心情复杂地看着陈牧，他们看不出陈牧的境界，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合体期鸿德老祖的对手，这年轻人分明是在送死。 陈牧提着长剑，风将他的斗篷吹飞，衣角猎猎作响，长发飞舞，狂风卷起的飞沙走石掠过他的脸颊。他一步向前，再一步，又一步，和鸿德老祖的飞沙走石恐怖异象相比，他就像一块从山底推上去的巨石。 与此同时，他正释放出自己的威压，元婴期，出窍期，分神期——分神期九阶，竟然距合体期只有一步之遥！ 但这一步就是天堑。 鸿德老祖接连捏诀，四周狂风大作，暴雨倾盆。陈牧脚尖一点，地面轰出一个大坑，身影如长虹，刺入风雨，一穿而过，藏着灵力的雨丝撕开皮肤，钻进血肉，血液浸透衣物，陈牧几乎顷刻间成了一个血人。他一剑劈下，鸿德老祖本以为他劈不开护盾，但剑身嗡鸣，护盾应声而破，这是鸿德老祖第一次注意到这把长剑。 鸿德老祖顷刻间后退一步，林气护体，风雨大作，天地倒悬，黑雾笼罩着两人，众人已经看不清其中的景象。黑雾之中，灵力交锋彻底撕碎了这片空间，差了一个大境界的陈牧不是鸿德老祖的对手，恐怖的灵力将他死死地往下压，陈牧强撑着站直，身边阵阵空爆声响。鸿德老祖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挥一挥手，巨大的风刃牵引而出，直指陈牧。 第2章 此时陈牧已是强弩之末，甚至无力抬起一根手指，就在这时，长剑脱手而出，立在他的身前，剑身发出微弱的光芒。 鸿德老祖咦了一声。 微光汇聚，形成一个透明虚幻的人影，随后，人影渐渐显出清晰的轮廓，身形纤细，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垂至腰间的银色长发微微晃动，如同秀丽而精致的漂亮人偶。狂奔怒吼的风刃席卷而过，以它为中心被割裂开来，身后的陈牧毫发无伤。 “剑灵？……不对。”鸿德老祖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同。 它抬起头，露出令人惊异的金色瞳孔，轻轻地看了鸿德老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垂头静立，渐渐消失。 鸿德老祖这辈子得到过很多好东西，一般的天材地宝、神兵利器已经不放在眼里，然而此时，他很想要这把剑。鸿德老祖准备以灵力强行抹除剑与陈牧的联系，然而无论多少灵力灌进去，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丝毫波澜。 “你这把剑是从哪里得来的？”鸿德老祖更加好奇，缓缓笑道：“把剑给我，可以换你一条小命。” 陈牧一言不发，挣扎着起身，提剑再上。 “算了，你死了这把剑也是我的。”鸿德老祖无奈地摇摇头，虚空一点，重于千钧的力压在陈牧身上，黑雾之中，粗壮的紫红色闪电挟着不可一世的威势如同巨手朝陈牧袭来，而陈牧只顾上前，如同一只牵引无数红线的风筝，闪电与风暴追逐在身后，却无法阻拦他的脚步。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间，陈牧站在了鸿德老祖的面前，抬起头，露出一双漆黑沉郁的双眼。 “受死。” 银光一闪而过。 …… 庞大的黑雾笼罩在天子峰上迟迟不散，天地震动，异象频发，众人只能远远观望，不敢靠近一步。众多修士都在等待一个结果。直到日夜倒悬，过了一天一夜，众人才感应到，有一道气息消失了。 是谁消失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修士，还是鸿德老祖？ 黑雾逐渐散开，只见天子峰已经被夷为平地，废墟上残留数万道凌厉的剑气。雪山融化的巨流奔涌而出，碾过天子峰的废墟，又四散奔流。 陈牧手持长剑，立在空中，江流在他脚下奔涌。 天子峰以及建立其上的天子门都消失了。 许久之后，人们才反应过来。 天子门的众多弟子立刻四散而逃，周围的修士紧跟着追上去，痛下杀手。那些天子门弟子横行霸道许久，今天终于遭到了报应。还有一些人意图寻找天子门残留下来的法器宝物，场面极其混乱。 但这些都和陈牧无关，他用剩余的灵力把衣物清洗干净，然后用袖口轻轻地擦拭着那把长剑，剑刃沾了一点点血迹，他细致又认真地擦完，仿佛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剑身微微一颤，银发少年轻巧地攀在他的肩头，注视着已经毁灭的天子峰，说：“鸿德老祖死了，看来天子门也要彻底消失了。” 陈牧微微点头：“嗯。” “你终于报仇了。”银发少年轻声叹道。 从陈家灭门起，到现在二十余年，陈牧背负着血海深仇，走过一条荆棘遍地的复仇之路。这些年来，他活着唯一的价值就是为家族报仇。忍辱负重，殚精竭虑，几乎不计一切代价，才能站在鸿德老祖的面前。 陈牧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并没有喜悦的感觉。这一幕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很多次，真的发生之后他的内心反而很平静。 银发少年说：“陈牧，恭喜，你的愿望实现了。” 陈牧心里一颤，喃喃道：“是，因为你，我才能为家人报仇……林，谢谢。” 他并非天纵之才，能够用二十年的时间修炼到分神期，最重要的就是遇到了林。 林虽然寄宿在这把剑上，但并非剑灵，而是另一种更加难以想象的存在。 林来自其他世界。 他一开始就直白地告诉过陈牧，他为实现陈牧的愿望而来。那时候陈牧年龄还太小，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但现在他已经完全理解了。 银发少年松开手，斜坐在长剑上，微笑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呢？” 陈牧低声说：“我不知道。” “你已经是这世上最强的人，想做什么都可以。”林的银发微微飘散，万般景象倒映在他的金色瞳孔中，声音就像夕阳一样逐渐融化：“你的愿望已经实现，我也该走了。” 意思就是，实现愿望之后，林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第2章 第一个愿望 陈牧和鸿德老祖大战的影响范围非常大，环山方圆数十里，不止是天子峰消失，周围的小山峰有的被摧毁了，有的被削矮了数丈，有一道灵力冲击导致最高峰被贯穿，中间形成了一个大洞，河水就从这里灌入，又倾泻而下，彻底改变了这片区域的地貌。 而双方战斗留下的灵力也久久没有消散，蕴含的杀气不断回荡，其中的草木生灵尽数枯萎，那些修士也不敢贸然进入，只能绕开核心区域。 系统05将眼前的景象录入数据库，顺便评估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合体期就算是顶级战斗力了，这种水平的杀伤力差不多等于一发粒子炮，只能摧毁大概一个中心市的区域。 陈牧当时的愿望是“杀了鸿德老祖，为家人复仇”，尽管对系统05来说，要杀掉鸿德老祖很简单，但愿望系统有着诸多限制，它必须在这个世界的规则内行动。 第3章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让陈牧的实力比鸿德老祖更强，因此系统05花了二十年的时间让陈牧追上鸿德老祖的境界。 二十年，对系统05来说，也足够久了。 它终于可以结束这个任务回去了。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天边的夕阳给万物铺上一层浅金色，系统05正准备回到剑身内，就听陈牧问：“你一定要离开吗？” 系统05回头看他，陈牧脸色淡淡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便说：“你的愿望已经完成，我还留下来干什么呢……真不容易啊，这次任务的时间比我原计划得更久。” 陈牧半晌没说话，垂着眼睛用拇指摩挲着剑柄，很久之后，他才问：“你有过很多宿主？” 系统05笑了笑，它背对着光，银发遮住了一半的夕阳，越来越黯淡的金色光芒融进它的眼睛里。 “当然。” 看着陈牧骤然沉下去的眼神，他这人平时就苦大仇深的，现在看起来更阴郁了，系统05上前抓住他的发尾，温和地说：“但你是我最喜欢的宿主。” 陈牧迟钝地眨了眨眼，系统05不由地想起了刚见到陈牧的时候。那时候他年龄还小，刚刚经历家破人亡，对外界十分戒备，因此让陈牧接受它的存在就花了不少功夫。 不过后来他们在一起久了，陈牧接受它之后，系统05发现陈牧是他遇见过最省心的宿主。为了复仇，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再加上系统05为他提供的各种秘籍和灵丹，他的修为才能够突飞猛进，一日千里。 只是陈牧对它的存在本身始终不能理解，总把它当成某种更高位面的生物，自顾自地管它叫灵，后来系统05就懒得纠正了，反正对完成任务没什么影响。 在这个世界中，确实有不同位面，当修士飞升之后即可抵达更高位面，但系统05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陈牧忽然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系统05说：“什么时候都可以，也没必要那么急。” 陈牧低声问：“那你能再和我回去看看吗？” 回陈家吗……就算是复仇了，失去的亲人也不可能回来，那些痛苦也不可能被抹除，系统05点了点头，说：“好，我陪你回去。” 这个世界空气清新，风景宜人，有很多独特的奇观，反正任务已经完成，再短暂地停留一段时间也没事。 这是他第一次来修真世界，多呆一会就当放假了。 …… 萧山陈家。 二十年前，为了得到一株双生莲，陈家满门被灭，只有当时离家在外的陈牧逃过一劫。幼时的陈牧只有一把长剑，他抱着那把剑，呆呆地看着冲天的火光，从此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衣食无忧，天真调皮的陈家少爷。 过了二十年，陈家所在的地方早就变成了一片废墟，陈家也成为人们口中茶余饭后的谈资。陈牧站在残垣断壁前，那些火光仿佛还残留在他的眼底，他发现自己只记得那一夜的惨叫和鲜血，更早的事，好像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系统05从剑里跑出来，无言地陪着他沉默。 从陈家离开之后，陈牧来到了附近的小镇，走进一家店，买了些制作阵法的材料。为了打败鸿德老祖，系统05不止是帮助他提升修为，还让他学了制丹炼器画符炼阵等技能。 在等待的过程中，陈牧看到了外面的一家酒馆，不过酒馆已经倒闭许久，只剩下破败的门楣。 那家酒馆曾经受陈家照拂，那天晚上，陈牧逃到小镇上，无处可去，又冷又饿，便想进去讨点吃的。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伸手讨食的事，一张脸憋得通红，也没法开口。但酒馆老板认出了他，请他进去休息，还给了一点冷食。 陈牧抱着剑，缩在角落里，他虽然很饿，却无法吃下任何东西。半夜的时候，他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强烈的不安让他立刻从窗户爬出去，离开酒馆后不久，鸿德老祖就出现在酒馆里。 陈牧踉跄地离开小镇，半路下了雨，他匆忙进入一座废弃的破庙里，寒风挟着雨水钻进衣领，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冰冷的剑——这是陈家最后的东西，他是陈家最后的人。 陈牧盯着虚空中的一点，天更黑一点的时候，几个乞丐结伴进入破庙，看到了陈牧，眼前一亮，就要去抢他怀里的剑。 年仅十岁的陈牧哪是他们的对手，只能死死地抱住长剑，无论几个乞丐再怎么踹他，也绝不放手。 “干脆杀了他。”几个乞丐说。 身上的疼痛反而激发了他的血性和不甘，那些拳头落下来的时候，压在心底许久的愤怒和仇恨终于爆发出来。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报仇……要活下去……报仇！！！ 极其强烈的愿望和情绪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周围的一切开始恍惚。陈牧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剑身散发出了微弱的光芒，他听见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说： 【检测到强烈意愿，愿望系统绑定，系统连接中——】 【宿主你好，系统05为您服务。】 【我会为您实现所有愿望。】 ——这就是陈牧和系统05初遇的经过，后来系统05解决了那些乞丐，陈牧才知道那不是幻觉。 不过即使如此，刚刚经历背叛的陈牧也不愿意相信系统05，以至于后来系统05花了很长时间才取得他的信任。 “林，你当时为什么会选中我？” 第4章 系统05飘在半空中，看着店小二拿了材料给陈牧，陈牧在袖带里摸了半天，才凑够灵石付钱。 店小二没有发现系统05，这个世界只有鸿德老祖那种境界才能察觉到系统05的存在。 这个问题陈牧以前也问过，系统05的回答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你是特别的。” “但你仍然要离开我。” 陈牧一瞬间便到了那座破庙里，经过二十年的磋磨，破庙几乎只剩下几块被风吹雨打的石头。 陈牧拿出材料，开始研磨加工，注入灵气。 “这是两回事。”这是系统05经常遇到的事，离开的时候，总会有宿主不愿意放他走，但一般来说，稍微安慰一下就行了：“宿主，我为你的愿望而来，如今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自然该走了。” 它好奇地盯着陈牧手上的动作，没有注意到当它叫“宿主”的时候，黑暗笼罩在陈牧脸上，让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你已经从仇恨中解脱出来了。”系统05习惯性地攀在陈牧肩上，任由银发轻轻垂落，飘散在陈牧耳边，陈牧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拢住他的长发，而是一丝不苟地在地上刻画阵法，系统05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以前见过的一种阵法，没用过，试试。”陈牧淡淡地说。 系统05已经完成了任务，所以也对宿主也不再上心，否则它一定能注意到这个阵法的蹊跷。它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劝说陈牧，尽量放缓了声音，导致听起来就像是温柔的耳语：“现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是吗？”陈牧说。 “还有谁能阻拦你呢，现在你可是天下最强的人，之前你不是想在凌云峰置办个小院子吗，养点花草灵宠什么的，多好啊。”系统05摇了摇头，离开前的安慰也是它的工作内容之一，因为回到主空间之后，任务评定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就是离开后的宿主满意度。 陈牧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动作，他盘腿坐下在阵法中心，将长剑放在双腿上，指腹轻贴在冰冷的剑刃。 “可是，没有你，那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体温无法传递给剑刃，这把剑其实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只是陈牧从小就在用，所以系统05才能通过这把剑和他绑定，愿望系统有很多限制，这是其中之一，也是系统05亲口告诉过他的。 “如果，我不想让你离开呢？” 第3章 第一个愿望 系统05仍然贴在他身上，脸上的笑容仍然十分温和，唯独金色瞳孔闪了闪，一行数据迅速流过。 “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实现的愿望吗？”它温声说：“但我只能为每个宿主实现一个愿望，难道你要反悔吗。” 二十年前，满身狼狈，一无所有的陈牧说，愿意为了报仇，付出一切代价。 陈牧沉默片刻，问：“离开之后你会去哪里？” “回我该回的地方。” “然后呢？” “寻找下一个宿主。” 它之所以这么坦诚，是因为任务已经完成，说什么都不会再影响任务本身。 陈牧微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系统05,：“其实我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吧，你这么想走，是为了摆脱我吗。” 系统05的耐心几乎告罄：“二十年时间对我来说也是很长的，我早该回去了。” 陈牧：“所以我对你来说，只是完成任务的工具罢了。” “陈牧。”系统05轻声说：“我有无数种让鸿德老祖直接死去的方法，但我选择培养你，由你亲手复仇，因为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话，哪怕我不在，你未来也可以过得很好。” “那么，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对待任务工具的吗？” 陈牧顿了顿，垂眼看着地面的纹路，长长的睫毛微颤，在墙面投下浓重的黑影。 系统05离开剑身，走了几步，抬头看着月亮，这里的月亮格外明亮而清晰。 “抱歉，我只是……”陈牧低声说：“这二十年来，一直只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我知道，很多宿主都不能接受，但很快，他们就会忘了我。”系统05再次温和了声音：“陈牧，你也会忘了我的。” 淡淡微光从它身上离开，银发少年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 陈牧紧紧握住长剑，抬头盯着它，又低头注视着阵法，在系统05话音刚落的瞬间，大量灵力注入系统，无数白色丝线涌出，捆住长剑，又朝银发少年飞去。 系统05说：“祝你得偿所愿，宿主。” 陈牧的虎口处鲜血淋漓，一滴滴汇聚在阵法上，那些白色丝线逐渐变红，如同一张细密的网，但最终，银发少年就这么消失在陈牧视线中。 陈牧心里猛地一空，仿佛是被人活生生掏出了心脏，他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系统05消失的地方。 一滴眼泪重重地砸在阵法上。 陈牧呆呆地坐在原地，这一刻他和破庙的石头没什么区别，都是被人抛弃的东西。 系统05说的话回荡在他的脑海。 不，他绝不会忘记。 他们在这里相遇，然后系统05帮他解决了那五个……不对，是六个……不对，不对，他不可能记错……他们在这里相遇，系统05帮他解决……不对，不对，他们在这里相遇，他和谁在这里相遇？ 第5章 阵法上的红丝线忽然齐齐汇聚起来，刺入陈牧的心脏，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系统05！ 难怪说离开之后宿主会忘了它！这是一种完全超维度的手段，在离开之后，抹除掉宿主关于系统的记忆！ 陈牧猛地捂住嘴，弯下腰，胃部在剧烈翻滚，一种强烈的恐慌和后怕袭上心头，如果不是锁魂阵，他可能就真的忘了这一切。 他一遍遍回忆着二十年前系统05出现的那一幕，红色丝线也将他的心脏越缠越紧，在这样剧烈的疼痛中，越来越多的鲜血涌入锁魂阵。 陈牧失血过多，灵力也被疯狂消耗，他却瘫在地上，哈哈大笑。 锁魂阵失败了，他没有留住系统05。 但他还是在系统05身上留下了一些东西。 …… 【嘀——界面入口已打开，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s20通道已关闭，漏洞检测结果，正常。】 【愿望系统编号05数据传输中，目标主界面。】 【愿望系统编号05数据传输完毕——】 【欢迎回来，愿望系统05。】 系统05感觉到快速上升带来的眩晕，事实上这只是一种视觉效果，界面通行数据传输的原理十分复杂，更像是把它在这个过程中打散重组。 大约过了两分钟后，它停下来了，眼前的光幕打开，系统大厅展露在它眼前。 这是一片纯白的空间，纤尘不染，剥离了一切世界的混乱，白色的线条向四周延伸，向上向下左右前后都没有尽头。当系统05走出光幕之后，界面通道在它身后关闭。大厅内有许多系统，按照既定路线前进，各司其职，系统05融入其中，仿佛一滴水融入大海。 系统05熟门熟路地前往主界面核心区，光点在它身边形成白色的光带，核心区由主系统控制，每次完成任务之后，它都需要先去向主系统做任务报告。 主系统：【愿望系统05，恭喜完成任务。】 系统05站在核心区内，它面前是堆积起来的白色方块，堆成一座奇形怪状的小山，方块的每一面都是屏幕，此时每块屏幕上面都是银发少年，它穿着极其简约的白色短袖和长裤，赤脚踩在白色地板上，像一个简单的符号。 主系统：【请上传数据，并开始进行任务报告。】 系统05将自己这二十年来收集的所有数据上传，并且提交报告。 【任务世界：编号s20】 【任务目标：陈牧】 【目标愿望：复仇】 【任务分析：为达成目标，唯一的方法是让宿主的实力快速上升到和敌人相似的水平，但宿主并非天赋异禀，只能通过一些特殊手段达成目的。】 系统05垂下眼，此时屏幕上方所显示的正是陈牧剥除灵根的一幕。 陈牧是水木双灵根，这样的天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追上鸿德老祖，系统05在资料库里找到了能够更换灵根的方法，但需要很多昂贵稀有的材料，以及经历剧烈的痛苦。 “活生生剥去灵根，比你想象地更加痛苦，很多人都在这个过程中放弃了。”系统05劝过陈牧：“就算是水木双灵根，只要有我的帮助，总有一天你能追上他。” “总有一天是多久。”陈牧反问，然后一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系统05没再劝他，这样也好，陈牧实现愿望越快，越能早点完成任务……它就这样看着陈牧因为剧痛而脸色苍白，咬紧牙关，硬撑着清醒地看着自己被抽出灵根。陈牧和其他人不一样，越是痛苦，他越是沉默。 不过镶嵌新灵根更加痛苦，并不是靠意志力就能撑下去的。 在陈牧倒下去的时候，系统05抱住了他。 【宿主的配合度非常高。】在千分之一秒内的时间，系统05从记忆中抽离出来，继续报告：【根据分析，主要原因是宿主报仇的主观意愿强烈，次要原因是宿主对系统05的信任。】 主系统问：【他对你的感情是否影响了你最后的离开？】 【我走之前已经劝过他了，他看上去也不错。】系统05自信地说：【在我离开之后，他很快会失去关于愿望系统05的所有记忆。】 主系统：【数据上传完成，愿望系统05是否选择删除以上数据？】 愿望系统同样可以选择在核心区删掉上一个任务的所有记忆，系统05犹豫片刻：【否。】 【累积过多的数据会导致内存不足，运行速度变慢，甚至受到不可预测的影响，你随时可以来核心区清理内存。】主系统只做了警告，并没有强行要求删除：【你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接下来会根据完成情况和宿主状态打分并发放奖励，请愿望系统05稍作休息。】 打分需要很长的等待时间，主要是看愿望系统有没有在完成任务期间违反规则。系统05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被传送到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这是独属于愿望系统05的员工休息室。 银发少年瘫在地上，双臂展开，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很多愿望系统都会选择清理内存，每完成一个任务后就删掉相关记忆，以免在后来的任务中受到影响。 但它一直以来都更习惯保存每一次任务的记忆。 感觉有点累，心里也空落落的，好像隐隐约约丢了什么东西……系统05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一轮清晰而明亮的圆月。 双生莲在月色中摇曳，陈牧抱着剑，从旁而过，沾上了莲花的淡香。 第6章 系统05猛地睁开眼睛，二十年的记忆会不会占内存太多了，它还从来没再某个世界中停留这么长时间。也许真的受到了影响，系统05考虑了一下是否要删除记忆，但转眼这个念头就被他抛弃了。 多休息一段时间就好，这种s级世界的任务奖励非常丰厚，只要评分够高…… 【嘀——愿望系统05评分已完成。】 系统05立刻回到了核心区。 【任务世界：编号s20 难度等级：s】 【任务目标：陈牧难度等级：s】 【目标愿望：复仇难度等级：s】 【目标完成度：s】 【任务评分：d 无奖励】 大大的d占满了所有屏幕，系统05瞪大眼睛，很想掀桌子：【为什么？！】 主系统：【因为宿主状态并不理想。】 屏幕显示着最后的场景，充斥着令人不安的血红色，已经凝固的血迹形成了诡异的纹路，干枯的尸体躺在血阵上，长发披散，他还抱着一把剑。 主系统：【陈牧死了。】 第4章 第二个愿望 维护系统se7敲了敲门，又等了一会，才听见里面传来一句微弱的“进来”。 维护系统se7穿门而过，看见愿望系统05正躺在地板上，双臂摊开，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 维护系统se7进来的时候，系统05也没有动。 维护系统se7说：“主系统说让我来看看你。” 主界面内，有很多系统共同运作，愿望系统就是其中的一类。而维护系统则负责为各种系统进行定期检查维修，它大部分时候都负责愿望系统，和05认识很久了。 05：“我没事。” se7是一个蓝色方块，它飘到05上方，幽幽地说：“但你已经十天没离开这个房间了，也没接新任务，这可不太像你呀。” 05闭上眼睛。 从主系统那里得知了陈牧死亡后，05极其震惊，但它没有权限查询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只有陈牧死亡的那一幕，牢牢地刻在它的脑海里。 它之前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事。 愿望系统05，编号也代表着排名，它做过很多任务，而且每一次都力求让宿主能够真正地实现愿望，即使它离开之后，失去了系统的宿主也可以继续过得很好。 它的后续评分一直很高，只有极少数的宿主会在它离开后被打回原形，一落千丈。 像陈牧那样不舍得他走的宿主也有，反正它离开之后，世界规则会抹除和它有关的记忆，将过往合理化，所以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为什么陈牧会死？ 这简直是最糟糕的结局。 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威胁陈牧的人了，即使是之后渡劫，有之前打的基础和一路收集的天材地宝，也可以保证他至少不会死。甚至为了防止陈牧因为过于孤僻出现心理问题，它还给陈牧留了个伴儿。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就是05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都想不通的问题。 05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说：“这也太压榨系统了……我没事，你回去吧，我马上就开始工作。” se7飘在空中，没有动：“你不用勉强自己。” “不……”下意识反驳后，05揉了揉太阳穴，曲腿把自己环抱起来，它沉默了一会，说：“我只是想不明白。” “我问过主系统，他的灵魂也消失了。” 它在陈牧身上用了太多心血，以至于更加难以接受现在的结局。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蓝色方块闪烁着微光，幻化出双手，轻轻抓住05垂在地面的银发：“这只是一次任务而已，你在小世界的二十年，只是主界面的二十天。” 05缓缓眨了眨眼。 se7继续说：“如果难受的话，可以清除那段记忆。” 05轻声说：“不。” “你为什么一定要留着那些世界的记忆？这对你并没有好处。” 05不置可否，它站起来，对se7说：“谢谢你的帮助，我去工作了。” …… 核心区。 系统05面前亮起了无数个屏幕，每一个都代表着不同的小世界，以前它会尽量选择高难度的世界，可以获得更高的积分。但这次它略过了那些编号s的小世界，不断下翻，在编号d的世界中，随便选了一个。 一个科技水平中等，没有异能没有修仙没有魔法没有怪物的世界。 当它选中之后，很多细小的声音传进它的耳朵。 【想变得更好看】 【想赚大钱】 【希望妈妈早点康复】 【好想吃蛋糕……】 不像是编号s经常出现的想要毁灭世界或者拯救世界，都是一些普通的小小的愿望。 偶尔做一些这样的任务也可以。 主系统：【你确定选择世界编号d232吗？】 系统05：【确认。】 其他屏幕纷纷消失，只剩下世界编号d232在它面前放大。 【嘀——界面出口已打开，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d232通道已开启，漏洞检测结果，正常。】 【愿望系统05投放中——】 【愿望系统05投放中——】 系统05正等待着被传送，但主系统通报了两遍之后，它还没有等来熟悉的剥离感。系统05疑惑地嗯了一声，忽然发现空间在震动。 发生什么事了？ 第7章 主系统又重复了一遍：【愿望系统05投放中——】 系统05：【？】 然而这一点震动很快就消失了，通道打开，系统05伸手探入世界编号d232，随后整个身体朝着新世界坠落下去。 【愿望系统05投放成功。】 【祝一切顺利。】 仿佛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打散重组，这个过程会有一种诡异的恐惧感，但系统05习惯了，尽量让自己屏蔽掉那种感觉。 然而这一次，好像还有另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挥之不去。 好奇怪。 系统05来不及探究，下一个瞬间，便已经抵达世界编号d232。 …… 李山月走在笼罩着夜色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像一条细细的绳子牵在少年的脚踝上。 他背着一个空空荡荡的书包，卷子里只有一份被揉皱的情书，这封情书是写给班长景林的。里面藏着他羞涩的心意和诚挚的感情，他并没有打算送出去，只是放在书包里，准备让它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 然而这封信被他的同桌发现了，同桌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情书大声念出来，李山月还来不及应对班上同学的讨论，班主任就把他叫到办公室，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搞这些，上次期中考试，你排名三十一，李山月，我记得你刚进班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你是怎么搞的？这样下去，连二本都考不上了。” 班主任最后说：“明天叫你家长来一趟。” 李山月双手绞在背后，无意识地掐着自己的指节。班主任和他谈了两个小时，直到晚自习结束，他一直盯着地面，觉得自己好像一点点矮下去。 此时已经放学了，李山月回教室的时候班里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班长景林正在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和朋友聊天，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显得格外青春年少的英俊。路过李山月的时候，他视若无睹地从旁边过去，仿佛这个人不存在似的。 走过拐角的时候，班长的朋友笑嘻嘻地说：“……他居然给你写情书诶。” 班长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关我什么事。” 此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李山月不想回家，他背着书包，毫无意义地在外面乱逛。 正值初夏，晚上温度陡然降下来，他穿着单薄的夏季校服，能感觉到一些寒意。 李山月回顾自己的一生，在班上没有一个朋友，学习成绩不断下降，父亲对他越来越不满——他学不进去，也没有勇气主动去交朋友，更不知道该怎么让父亲高兴。而现在，又被他搞砸了一件事，回去之后，他要怎么对父亲说。 李山月站在原地，头顶暧昧不清的灯直直地照射下来，投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他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回家。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也没有人喜欢他。 李山月的目光投向下方的河道，河水黝黑静谧，仿佛藏着无限的秘密，这条河在城里的历史非常悠久，河边有个游乐场，小时候父母经常带他来这边玩，那时候一切还没那么糟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糟的…… 河里忽然传来奇怪的声音，李山月愣了一下，河水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说实话，这个时间听见奇怪的声音是很令人毛骨悚然的。他鼓起勇气探头仔细看，河面好像是有人在扑腾，李山月很快明白过来—— 有人落水了！ 这个时间，在场的除了他就只有那些直挺挺的路灯，就算叫人也来不及了。李山月来不及想太多，一咬牙，跳下河朝那个溺水的人游过去。 李山月游到那个人身边，对方已经渐渐沉下去了，他凭借本能抱住对方的腰，想要往岸边拖。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本能驱使他这样做。但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得更加厉害，李山月一时只能被拖着往下坠，他心想完了，更加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两人一起不断下沉。 李山月奋力睁开眼睛，在昏暗的河水中，他什么都看不清。 要就这样死了吗。 ……他不想死！ 李山月想游上去，但溺水者死死扣住了他的手，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对方爆发出无穷的力量。冰冷的河水无情地挤压肺部的空气，五脏六腑都感受到抽丝般的痛苦，尖锐的疼痛刺入大脑，李山月逐渐失去意识，他感到强烈的不甘，为什么我的人生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要这么荒唐地死去，为什么只有他—— 不！ 他不想这样！ 谁来救救他！无论是谁都好……他还没有被任何人爱过……不想就这么孤零零地死去……救命…… 【检测到强烈意愿，愿望系统绑定，系统连接中——】 【宿主你好，系统05为您服务。】 【嘀！宿主您好，恭喜您成功绑定愿望系统，我是愿望系统05。】 【检测到宿主正处于危险状态，启动紧急程序——】 那一瞬间，河水仿佛被月光照亮。一个柔和清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李山月茫然地想，我是不是幻听了？ 但紧接着，他惊奇地发现窒息的感觉消失了，周围的一切仿佛停止了似的，就连那个溺水者也彻底没了动静。 系统05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刚来宿主就要死的状态，它淡定地说：【情况紧急，宿主，我无法维持这个状态很久，为了救您，请将身体权限交给我——您无需开口，只要心里同意就行。】 第8章 李山月同意了，随后感觉自己的体内涌过一股热流，他的四肢在非自我意愿的情况下动了起来，太神奇了，他仍然保留着所有的感觉，但无法主观驱使任何一块肌肉。 他看着自己拖着那个人浮上水面，游到岸边，然后把那人放到地上。 【他还活着吗？】李山月试探着问系统05。 【还活着，但必须要得到及时的救治才行。】系统05说：【您已经脱离危险，我将把身体控制权还给您。】 【等等，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他，你来吧。】 系统05细致地清除了溺水者的口鼻，解开衣扣，然后进行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李山月提心吊胆地看着，很快，溺水者吐出一口水，又咳了两声，李山月看见他睁开了眼睛。 李山月松了一口气，发现身体的归属权已经回来了。那个溺水者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他，那双眼睛又黑又沉，李山月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样？” 溺水者剧烈地咳了两声，然后一撑手站起来，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就歪歪扭扭地走了。 李山月目瞪口呆，这什么人啊，也太奇怪了吧。 对方可是差点拖着他一起死了！ 算了……反正人已经救活了。 周围万籁寂静，只剩下他湿漉漉地站在河边。 【……你还在吗？】 【在的，宿主。】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山月听到它的声音后，不知为何，心里感觉好受了一点：【你刚说的愿望系统是怎么回事？】 系统05说：【就是字面意思，在规则范围内，我会帮助您实现任何愿望。】 第5章 第二个愿望 在系统05被投放到这个世界后，它追随着当下最强烈的意愿，选择了李山月。 李山月是一个普通的高二学生，他们的愿望一般都很简单，也很容易实现。 此时，李山月正站在浴室的镜子前，镜子里是一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系统05：【另一个世界。】 李山月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抹了把脸。想象一下，他已经平凡地生活了十七年，却在今天晚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系统，说能够实现他的任何愿望。每个人小时候都读过阿拉丁神灯之类的故事，当然也想象过如果真的遇到神灯时要许什么愿望，现在，愿望系统真的出现在他面前。 太不可思议了……他的心脏还在鼓噪着：脑子里各种念头乱糟糟地挤在一起，做了几个深呼吸后，他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系统95的声音就像是贴在他的耳边低语，但比那更近，仿佛能触碰到他的心跳：【当然。】 那我岂不是能得到整个世界？ 系统05接着道：【但你只能许一个愿望。】 一个愿望……一个愿望…… 希望世界和平，变成世界首富之类的，如果只有一个愿望的话，这些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的。李山月稍微冷静了一些，他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回到自己的房间，湿漉漉的书包还挂在椅子上，里面的情书已经湿透了。 这封情书将他拉回了现实，想到班长的反应，他苦笑了一下。 李山月坐在床上，盘起腿，问：“我需要付出代价吗？” 系统05沉默片刻，说：【确实有一个条件，在你死后，你的灵魂将属于我。】 李山月微微一怔，感觉背上微微发寒。他想了一会，问的却是：“真的存在灵魂吗？” 【这只是一个说法。】系统05说：【我们也把它称为一段数据。】 死亡这个词让李山月感到不安，他犹豫地问：“你要我的灵魂做什么？” 系统05笑了一下，李山月感觉肩膀上传来一股轻轻的力道，他微微偏头，看见一双纤细而透明的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银色的长发落在他的脸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李山月能感觉到系统05正跪坐在身后，它的声音真切地从耳边传来：“而且，死亡对你来说还很遥远，现世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在你死后，我带走的只是一段包含你所有记忆的数据，你完全不会因此感到任何痛苦。” 李山月脖子僵硬，他很想看看系统05的样子，但又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但是，我还是觉得……” 潜意识里，他觉得出卖灵魂并不是一件能随便答应的事。 “不用紧张，你当然可以放弃。我只是听到了你的意愿，才来到你身边。”系统05温声说：“我会去寻找下一个宿主，那么，你确定要放弃吗？” 它的手松开李山月的肩膀，李山月立刻说：“不……” 这是一个愿望系统，它刚刚还救了我，如果没有它，我可能已经死了。李山月想，为了愿望而付出代价是正常的，所谓的灵魂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更别提死后的灵魂，他连现在都过不好，还考虑死后的事干嘛呢。 李山月咽了咽口水，问：“……我什么时候会死？” 他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让系统05沉默，甚至沉默很久，直到李山月忍不住回头看它，才听系统05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很久很久，在你充分享受了人生之后，死亡才会降临。” 理应如此，每一个宿主都理应如此。 而此时，李山月看见了系统05的全貌，那是一个银发少年，金色瞳孔，像一个精致漂亮的人偶，浑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以至于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感。 第9章 李山月看得呆住了，目光无法从少年身上移开。 过了很久之后，李山月才回过神来，他的脸不知不觉中变红了，磕磕绊绊地问：“为什么会选中我？” “当我降临的那一刻，你的意愿是最耀眼的。” 系统05的金色瞳孔闪烁着，如此回答。 …… 李山月许下的愿望是让班长喜欢上自己。 在和李山月绑定之后，系统05就了解了他的所有过往。李山月原本有个幸福的童年，家庭和睦，性格开朗自信。直到他初中的时候，父母因为感情不和离婚，母亲走后，父亲对他的态度也一落千丈，经常几周也不回家一次。李山月努力考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也无法让父亲高兴。而上了高中之后，李山月因为压力过大而变胖，陷入更深的自卑之中，也不敢和别人来往，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在这个班上，唯一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的就是班长景林，甚至在陷入困境的时候，景林还帮过他。和李山月相反，景林是那种家境卓越，成绩优异，长相俊朗。非常受大家喜欢的人。 李山月也喜欢他。 对李山月而言，班长景林是高中生活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如果能得到班长景林的爱，能永远和他在一起，对李山月来说，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上早自习的时候，李山月把一个小小的兔子玩偶放在书桌上。这是他很小的时候，母亲送他的礼物，他一直随身带着，此时，系统05就寄宿在兔子玩偶内。 早自习很嘈杂，大家都在念书。兔子玩偶面朝前方，系统05正在观察景林，景林虽然穿着校服，但他的一举一动和细微的神态，确实和其他同学不一样。 李山月在脑海中问：【你打算怎么帮我实现愿望？】 系统05：【我们来先分析一下景林这个人，很明显，他非常地自信且傲慢，只会喜欢比自己强的人。】 班长是这种人吗？李山月嘀咕了一声：【那不是没戏了吗？】 系统05说：【所以我们要想办法。】 【我还以为你会拿出什么能够让他瞬间喜欢上我的魔法或者药水之类的……】 【没有那种东西。】系统05瞥了一眼自己的道具库，说：【我们可以让他真正地爱上你，也可以用一些手段操纵他的情感，让他陷入喜欢你的错觉，宿主，你想怎么选？】 李山月想了一会，无措地问：【你觉得应该怎么选？】 【有时候，喜欢这种感情本来就是错觉，更何况，我可以保证他永远沉浸在错觉中。】 李山月握了握拳。 系统05轻柔地说：【决定权在你手上。】 【……我想要真正地被爱着。】 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都依然永恒不变地爱着我。 【那我们一起努力吧。】 正如系统05所判断的，景林那样的天之骄子，只会被比自己强，或者和自己差不多优秀的人吸引。 对于学生来说，所谓的优秀，最显眼的就是成绩排名。 李山月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做出改变，无论是从外形还是成绩。在刚上高中时，他因为家庭和学校的双重压力而暴饮暴食，导致迅速变胖，胖了之后又陷入更大的压力，如此恶性循环。系统05为他准备了一套严格的运动方案和饮食计划，正值高二，学业压力很重，李山月只能选择在晚自习之前去学校操场跑步。 减肥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短时间内看不到效果，相比之下，要提升李山月的成绩反而简单一些。他脑子够用，只是高中因为心态影响了学习，基础不牢固，李山月现在连听课都觉得吃力。 【这是你的角色卡，上面是现在的学习数据。】 【数学：c+（76%）】 【语文：a-（53%）】 【英语：a+（60%）】 【物理：c+（80%）】 【化学：b-（12%）】 【生物：b+（77%）】 李山月看了卡面上的数据，顿时有些挫败，系统05面不改色地继续说：【你需要先从基础补起。】 “但时间不够了。” 系统05翻了翻自己的道具库，拿出一张卡片，李山月伸出手指碰了碰那张卡，忽然置身于一片纯白的空间。 【时空卡：该空间内时间流速缓慢，一小时等于外界一分钟。】 【凝神卡：使用者可将专注力提升十倍。】 【领悟卡：使用者悟性提升，一点就通。】 【精力卡：使用者精力旺盛，不易疲惫。】 【休息卡：使用者可快速恢复精力。】 “正确率有百分之八十。”纯白的空间内，李山月抓着笔，双眼发光，系统05把各种技能卡雪花般塞给李山月使用，这些技能卡是它用积分换得最多的东西，各个世界都能通用，事实证明，它们的效果也非常明显。 很快，就迎来了月考，李山月在班上的排名前进了七名，排二十六名，还被班主任表扬了一番。李山月感到充实且高兴，这都是他自己努力取得的进步。 就算系统05给他开了很多外挂，但题都是他亲自做的啊！ 有了进步之后，系统05便着手准备让李山月和景林接触， 但在学习和运动上都比较积极的李山月一下就退缩了，哪怕系统05主动创造出适合搭讪的环境，李山月也一句话都不敢说。 第10章 办公室里，今天大扫除，景林和李山月一起拿清洁工具。 【你上去和他聊聊。】 【聊什么？】 系统05漫不经心地说：【天气，学习，游戏……都行。】 李山月紧紧地捏着拖把，脸上冒汗，一言不发。景林看过来的时候，他甚至立刻低下了头，连眼神都不敢对上。 系统05：【……】 系统05：【你要主动和他接触，才能产生联系。总不能让他对你的印象一直停留在班里那个成绩一般的胖子吧。】 李山月沮丧地说：【我本来就是。】 【抬起头。】系统05给出更详细的指示：【这也是必须要做的，随便说两句而已，就说今天好热。】 李山月沉默了一会，系统05本以为他在做思想准备，就听李山月说：【你不是可以控制我的身体吗，你帮我吧。】 第6章 第二个愿望 无论系统05怎么劝，李山月都不愿意主动和景林搭话。 情书那件事之后，班长对他还和以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李山月也知道，景林的温柔和风度，只是因为不在意他而已。 他可以为了改变自己而努力，但却无法改变面对班长的自卑。 系统05又催了一遍，李山月干脆摆烂，站那儿低着头一动不动，眼看着景林就要离开了，系统05只好控制了他的身体。 现在是高二下半学期，一旦高考完，如果还无法让景林爱上李山月的话，他们毕业后就基本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景林正在提一桶水，即使在夏天，他也穿着长袖长裤，景林忽然感觉旁边的热源靠近，就听李山月说：“今天好热啊。” 景林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下，淡淡地嗯了一声，他倒是挺意外的，因为李山月不像是那种能够有勇气主动和他搭话的性格。 “我帮你一起提吧。” 没想到李山月会更近一步，景林还来不及躲开，李山月已经靠过来了，那一瞬间热源逼近了景林的身体，他几乎能感觉到李山月的皮肤贴近了他的手臂，尽管隔着长袖，景林仍然立刻感到强烈的不适。 “不用。” “咱俩可以换一下，我只是想帮你……” “我说不用。”景林微笑着重复了一遍，但系统05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隐藏在笑容下面的不耐烦。 它看着景林率先离开办公室，李山月说：【这样真的能让他对我改观吗？怎么感觉印象更坏了。】 【坏印象总好过没印象。】系统05把身体控制权还给李山月，说：【他很抗拒和别人身体接触。】 李山月光顾着紧张了，没太注意到这种细节：【是洁癖吗？】 【不是。】系统05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在一个班里，要真的有意接触，机会实在太多了。每一次要搭话的时候，李山月都把系统05推出去，自己缩在身体里面装死。 但无论是运动还是学习，他的积极性倒挺高的，甚至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主要是有了角色卡之后，他每做完一套卷子，就可以看着相应学科的经验值增加，进度条不断往前推进。 【这样下去不行吧。】系统05总觉得哪里不对。 李山月只想逃避下去：【咱们各司其职，多好啊，没什么不行的。再来张时空卡，我要做十套卷子！】 李山月之所以这么主动，也是因为快到期末考试了。高二的最后一次考试，李山月希望能有一个好成绩。 为此，李山月每天回家的时间也更晚了，这天推开门的时候，他看见家里客厅的灯开着，很久没见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心里微微一怔。 “你每天都回来得这么晚？不是在外面干什么坏事吧，少给我惹事。” 李山月心里发冷，转头就回自己房间。 “站住，你什么态度，过来，我有事给你说。”父亲敲了敲桌子，盯着他说：“我准备和你赵阿姨结婚。” 李山月脸色微微发白，难言的恶心感堵在他的胸口，几欲作呕。 父亲严肃地说：“过两个月，赵阿姨和她女儿会住过来，你别给我丢脸。” 一股气堵在李山月的喉咙，他用力全力才能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异样，事到如今，他不想再在父亲面前暴露孩子般脆弱无助的一面。 “……我知道了。” 父亲为他异乎寻常的平静感到诧异，狐疑地看了自己儿子两眼，总感觉李山月看着比之前有些陌生。 李山月埋着头钻进屋内，坐在书桌前，鼻腔酸涩，眼眶又疼又热，他睁大眼睛，不想让自己流泪。 没关系，他早就想过今天的场景了，只是来得比他想象得更快而已。 父母离婚的时候他还小，只知道父母都不想要自己这个累赘，最终法院把他判给了父亲，之后他再也没见过母亲。李山月有时候会想，也许是因为他太糟糕了，所以父母才会离婚。 没关系，会有人爱他的，只要他变得更好…… 李山月粗暴地翻开课本，盯着里面的习题，读了几遍都无法理解。他眼睛发热，模糊的字迹在他眼前晃动，胸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疼，但又感觉很冷。 一只手按在课本上，遮住了密密麻麻的字迹，系统05垂下眼睛，对他说：“你去休息一会吧。” 李山月僵着没有动。 系统05轻叹一声，伸手抹去了他脸上的泪，温热的眼泪在它指尖晕开，李山月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它。 第11章 “去休息吧，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一股奇异的热流在他心底涌动，李山月沉默了一会，说：“他们都不要我了。” “但是我选择了你。”系统05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 直到实现你的愿望。 …… 尽管因为父亲的事，李山月的思绪产生了波动，但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考试。期末考试之后，成绩发下来，李山月这次排名第十六，进步巨大，以至于班主任单独把他叫到办公室，鼓励了一番。 “你这段时间表现都不错，马上就是高三了，现在做出改变也是来得及的，你其实脑子挺不错，继续下去，进前五名都没问题。”在这所高中内，班级前五基本就能锁定最好的那几所大学。班主任假咳了一声，看了看门外，放低声音：“之前那个事，你应该想通了吧？” 他说的是那封给班长的情书，身为班主任，他当然希望李山月老老实实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最重要的是，不要影响到景林。 景林长期都是年级第一名，班主任自然更关注他。 李山月抿了抿唇，背着双手，不停地搅动手指。 【你想说什么就说。】系统05的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透过玻璃，他看见银发少年鼓励的眼神：【说你的心里话就好。】 李山月鼓起勇气：“老师，我之前状态不好的时候，只有班长愿意和我说话。正是因为把他当成目标，我才有动力改变自己。” 李山月不想说谎，哪怕只是为糊弄班主任。 “我希望能和班长考同一所大学，我会继续努力的，所以绝对不会影响到学习。” 班主任摇了摇头，叹气道：“你们这个年龄，很容易把一些其他的感情理解为爱情，但爱情并非如此，李山月同学，你真的喜欢他吗？” 李山月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口，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班主任喊了句进来，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景林推开门走进来。 “这是暑假作业。”班主任指着桌子上的卷子堆，说：“你等会发下去。” 景林嗯了一声，去抱那厚厚一叠卷子。李山月的心脏紧张地跳着，刚才景林听见那些话了吗？他忐忑不安地偷偷看过去，景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异样。 真是喜怒不形于色，明明都是高中生，但两人之间的差距体现在方方面面，他们本来就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如果不是考上了这所高中，他恐怕永远不会接触到景林这样的人。 “你先回去吧。”班主任对李山月挥了挥手，李山月又看了景林一眼，拖着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但他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办公室门口。 李山月心怀不安：【他听见了？】 【他一直站在外面。】 所以系统05才让他说出来……但这有什么用，除了让景林更觉得他痴心妄想，更觉得他可笑，如果知道景林在，他绝对不可能说出那些话。 【你不能这样给我下套……我不喜欢。】 李山月简直无地自容，立刻想要离开，但这时景林出来了，他抱着卷子，垒成小山遮住了下半张脸，以至于更加难以辨明神色。 李山月僵硬地看着他离开，系统05这回没有让他去搭话，只是问：【你不追上去吗？】 【追上去有什么用，他不是已经拒绝过你很多次了吗。】这段时间，系统用李山月的身体不少献殷勤，结果大概只是让印象从“成绩一般的胖子”变成“成绩一般而且很烦的那个胖子”。 景林对他的态度倒没什么变化，不得不说真是宽容大度。 李山月看着景林的背影，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也格外显得清朗挺拔，引人注目。 他包里的兔子玩偶晃了晃，银发少年坐在栏杆上，侧头看他。 “宿主，你不能一直逃避下去。”系统05说，金色瞳孔倒影着他的存在：“如果要他爱上真正的你，就必须让他知道你的真心。” 那一瞬间，李山月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最后班主任那句诘如惊雷般划过脑海。 你真的喜欢他吗？ 第7章 第二个愿望 许下愿望之后又后悔的先例也是有的，甚至很多。 毕竟人的欲望无穷无尽，而且最重要的是，大部分人都很难看清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在任务过程中，系统05经历过很多想要反悔的宿主。 或者说，像陈牧那样坚定的反而是少数。 如果只有一次机会，那么，你确定现在所想的愿望，就是真正想要的吗。 李山月只是个普通高中生而已。 想要被人爱着，这样的愿望并不少见，李山月之所以锚定景林，是因为他喜欢景林，而且景林是他见过最优秀的人，自然会希望被这样万里挑一的人爱着。 而面对这种情况，系统05的态度则是：任务优先。 期末考完之后就是暑假，李山月的父亲和赵阿姨很快领了证，结后赵阿姨带着女儿提前搬进来。李山月不想待在家里，每天早早地起来去图书馆学习，直到晚上才回家。 不论是从实现愿望的角度还是为了李山月自己的未来，提高成绩都是必须做的事。 李山月下楼之后，顺着人行道一路小跑，经过三个公交站，抵达中心广场。这里有一座免费对市民开放的图书馆，李山月基本每次都是第一个来的，这样就可以占一个好位置。 第12章 他推开大门走进去，地板光可鉴人，墙角的镜子显出一个浓眉大眼，五官清秀的少年，虽然身形微胖，但非常匀称，显得干净利落。这就是一直坚持运动，克制饮食的效果，虽然体重减得少，但体型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不过这个暑假他也晒黑不少，反而显得更阳光了。 李山月在自己固定的位置坐下，这里靠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马路。从高三开始，就进入全面复习阶段，李山月在这个暑假准备将自己的弱势科目重点拉一拉，因此每天都在刷数学卷子。 在这方面，系统05仍然毫无保留地为他提供帮助。 【经验值增加。】 【数学：b+（86%）→b+（93%）】 李山月从题海中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他该去吃点东西了。离开图书馆之后，李山月低着头往外走，系统05忽然说：【等等，进去。】 李山月停下来，旁边竟然是个甜品店，他愣了一下，系统05又催了一遍，他才走进去。 【来这里干什么？】 甜品店里香味扑鼻，浓浓的蛋糕味萦绕在空中，让人仿佛置身于甜甜的棉花糖里。 【我想买个蛋糕。】系统05说。 李山月不解：【你买蛋糕做什么？……你怎么买，你有钱吗？】 包里的兔子玩偶晃了晃，系统05示意他从包里拿出现金：【你帮我买，那个栗子味的小蛋糕。】 李山月只好买下小蛋糕，店员把它包装精美地放在盒子里，李山月拿着盒子，琢磨着：【呃……难道你要吃吗？】 系统05说：【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李山月愣住了。 今天好像是十八号？确实是他生日……但是他自己都忘了，直到现在系统05提起来。 如果没有亲人朋友的祝福，生日和普通的日子有什么区别。 李山月鼻子发酸，嘴角却忍不住扯出一个笑。他拿着盒子出去，在广场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铺了张纸巾，把兔子玩偶放在上面。 【你能吃吗？】李山月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用勺子分了一点。 系统05：【不能。】 李山月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把蛋糕放在了他和兔子玩偶中间，他尝了一口，栗子蛋糕是他最喜欢吃的口味，和他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要是能和我一起吃就好了。】李山月眯了眯眼睛：【很淡的甜，真好吃。】 系统05坐在他身边，重复了一遍：【甜？】 【是啊，谈恋爱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李山月开了个玩笑，又觉得好像并不好笑，尴尬地移开了目光。广场中人群熙熙攘攘，他忽然看到了班长。 景林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年龄稍微小一些，穿得特别漂亮，化着妆，珠光宝气的，身上挂着零零碎碎的小饰品。 那女孩一直往景林身上靠，景林又不能躲得太明显，虽然脸上还带着笑，但眼神非常冷淡。 景林也看见了他。 李山月下意识避开视线，但很快，他就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景林站在他面前，打招呼说：“同学，好巧。” 李山月呆呆地哦了一声，那个小女孩挽着景林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李山月，问：“哥，他是谁啊？” 景林微笑：“我同学，刚好有点事找他，我给司机打电话，先送你回去吧。” “我不要嘛。”女孩嘟着嘴撒娇：“阿姨说好让你陪我逛街的。” “你先回去。”景林重复了一遍，直接拿出手机把司机叫来。很快，司机开车过来，景林直接把那女孩塞进车里送走。 李山月当了回工具人，感觉这里没自己什么事，立刻准备开溜，景林却忽然开口叫住他：“李同学。” 他朝李山月走过去，兔子玩偶还在那里，尽管李山月知道普通人看不见系统05，但心里还是没来由的紧张。 他立刻伸手把兔子玩偶收起来。 “你好像很害怕我？” “没、没有吧。”李山月心虚地说。 景林看了眼没吃完的蛋糕，然后坐在李山月身边。他穿着一身常服，看起来和在学校里不太一样，如果让李山月形容的话，就是距离感更强烈了。 景林望着前方没说话，似乎在思考，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发呆，李山月不敢擅自走开，不知道怎么办，决定继续吃蛋糕。 “……”景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主动打破沉默：“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李山月摇头。 “你之前不是老主动来找我么。” 李山月心想，那都是系统05干的啊，对了，05呢，好像自从景林出现之后它就消失了。 【05？】 李山月在心里叫了几声，系统05完全没有回应，李山月更慌了，捏着兔子玩偶准备开溜，看得系统05头疼。 它打定主意不做声，看李山月准备怎么办。李山月对景林的认知，有八成都来源于自己的想象，所以系统05比他更了解真实的景林。 系统05的判断是，只要有相处的机会，只要景林能够看到他，李山月本身就足以吸引景林。 不过现在就算两个人坐在一起，也没什么话说。系统05漂浮在半空中，此时它面前有两张卡片，分别是景林和李山月的角色卡，景林的各方面数据确实远超平均水平，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中间的两个箭头，分别代表着对对方的好感度。 第13章 李山月→景林：79 景林→李山月：1 系统05一直监控着双方的好感度，在办公室之后，李山月对景林的好感度就从99降到了79，景林反而更稳定一些，在-1和1之间徘徊，暑假期间一直是0，刚才用李山月解围后，涨到了1。 虽然数据很惨淡，但系统05并不着急，景林这种人靠主动追求是攻略不下来的，比较麻烦的反而是李山月不断下降的好感度。 喜欢有时候真是一种廉价的感情。 系统05从个人空间中出来，李山月和景林还僵着。就在这时，它注意到人群正慌乱地在朝这边涌过来，系统05立刻看过去，注意到一个神情癫狂的青年，手里拿着一把刀，刀上正在滴血。 【宿主，马上带景林离开！】系统05立刻提醒：【那边有正在随机杀人的疯子！】 李山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边离的有点远，但很快，他就看见了那把染血的刀。景林也注意到了不对，立刻站起身准备和李山月离开。 “快走，那边好像有人拿刀。” 李山月没动，景林以为他吓得呆住了，皱着眉准备伸手拉他。李山月脸色惨败，明显吓得声音都不稳了：“好像已经有人被杀了。” 景林心想，那还不走？ 李山月甩开他的手，逆着人群走过去。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双腿一直在颤抖，但如果现在能有人阻止更多悲剧发生，那就只有—— 【050505050505——救命！】 【宿主，我在。】系统05轻柔的声音传来：【把身体交给我。】 ——只有被系统眷顾的他。 系统05控制着李山月的身体逆着人群朝那个歹徒跑过去，对方正在追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完全吓呆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躲避。系统05绕到后面，看准机会飞扑而上，那歹徒竟然还挺敏锐，回身朝他刺过来，但系统05的动作更快——李山月坚持不懈的锻炼也让这个身体能够适应它的动作，系统05抓住了歹徒的手腕，用力一拧，凶器掉落，歹徒也被系统05踩着膝盖跪下去。 远处传来警笛声，景林表情复杂地走过来，手机还停留在结束通话的界面。 与此同时，个人空间内，两张卡片之间的箭头也发生了变化。 李山月→景林：76 景林→李山月：11 第8章 第二个愿望 那个歹徒被控制之后，系统05解除了对李山月的控制，李山月一下就腿软了，还是旁边的景林及时伸手扶了一把。 景林强忍着和别人身体接触的不适，把李山月扶起来。 系统05满意地点点头。 李山月和景林趁乱离开了广场，景林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情复杂地问：“你为什么要冲上去？” “我也没想太多……”李山月含糊地说，对景林摆了摆手，说要先回去休息，景林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深思。 广场意外事件后，李山月也不再去图书馆了，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有记者找上门来，他在广场上见义勇为的事登上了当地报纸和各大媒体，李山月在电视里露了两天脸，官方还上门给他发了奖章和奖金。 等事件平息下来，转眼就开学了。 新学期就是高三，即使没人说，学生们也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压力。刚刚返校，班会过后，班主任就甩给他们一套数学卷子。 同学们顿时怨声载道，李山月倒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这个暑假一天都没浪费，数学直接升到了a级。 上交卷子之后，班主任当场开始批卷子，批完之后，让班长和数学课代表把卷子发下去，李山月紧张地等待着，直到景林把卷子发到他面前。 127分，比他想象得更高一些，李山月迅速看了一遍卷面，才发现景林还站在旁边。 李山月抬起头，疑惑地和他对上视线，景林淡淡地点了点头，这才离开。 李山月→景林：76 景林→李山月：15 系统05露出微笑，这次好感度的增加是因为李山月的分数，景林注意到了李山月不断上升的排名，就算还没那么优秀，但一直在努力并取得进步的人总是非常耀眼的。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系统05想，景林对其他人的好感度仍然在-1到1这个区间，李山月的数值远超其他人。 前途一片光明啊。 就在这时，班主任敲了敲桌子，系统05也随着所有同学看过去，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说：“这学期我们班要来一位转学生。” 一个穿着衬衫长裤的少年走了进来。 班主任：“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少年抬起头，他瞳孔漆黑，脸色苍白，身形单薄瘦长，像一颗沉寂在冬天的树。 “我是宫远。” 这个声音就像从湖面砸下来的冰块，让整个班都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悄悄打量着他，却又不敢和他对视。 宫远环顾一圈，视线落在李山月身上。 系统05眨了眨眼。 班主任环顾一圈，指向景林后边的位置，说：“你坐那儿吧。” “老师。”宫远没动，他明确地指向李山月，说：“我想坐他那里。” 班上同学顿时精神起来了，居然有人敢和班主任讨价还价，但更神奇的是，班主任没有发火，还解释说：“那里有人，只是今天早上请假了。” 宫远轻声重复了一遍：“老师，我想坐那里。” 第14章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李山月身上，李山月皱眉，虽然他和转校生还没有过任何交集，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本能地有点讨厌这个人。 班主任一想到宫远身后的背景，只能同意。要往十中这样的学校里安排转校生并不容易，听说宫远原本是在另一所大名鼎鼎的国际私立学校，三个月前生了一场重病，昏迷了很长时间，醒后就非要来十中上学，宫家只好想办法把他送过来。 宫远就这么坐在了李山月旁边，李山月压下自己的情绪，顶着莫大的压力冲宫远笑了笑，说：“你好，我是李山月。” 宫远仔细地打量着他，那目光太过用力，简直就像是要把李山月用刀剥开再一层层扒皮似的，片刻后，宫远伸出手，露出微笑：“你好。” 他的手修长匀称，本来应该很好看的，但太瘦了，骨节突兀，皮肤薄得像白纸。总之看着不太像活人，李山月在心里默默吐槽，刚刚伸出手，宫远立刻抓住了他的手指。 好冷！ 李山月差点叫出来。 宫远盯着他，手上力道越来越重，简直就像是铁箍一样：“你好。” 他又重复了一遍。 …… 应该只是错觉吧。 在宫远出现之后，系统05忽然开始头疼，一股不安萦绕在它的心头，它又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前发生的意外。 这个转校生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05拿到了他的角色卡，过往经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数据倒是很突出，但应该不会对任务产生影响吧。 无论怎么看……等等，系统05注意到了特殊事件，三个多月前，宫远落水，濒死前被人救下，地点，时间都对上了，就是李山月救的他。 难道是因为这件事？那么宫远对李山月的好感度是…… -89？！ 系统05又看了一遍，甚至还重启了一下，重启后显示好感度是-90。这种数值极为少见，例如李山月对父亲的好感度也才-40，为什么，李山月是他的救命恩人才对，而且他不就是为了李山月才来的吗？ 系统05满脑门子问号，它还没理清楚，就看见景林走过来了。 景林对宫远说：“你居然转到这个学校来了，阿姨怎么同意的？” 宫远：“我来找人。” 虽然宫远的表情很冷淡，但很明显，他们是认识的。 系统05疯狂地翻找宫远的资料，宫家，景家，生意伙伴，从小一起长大，最好的朋友。 宫远→景林：-35 景林→宫远：5 ……最好的朋友？ 我说这玩意是不是坏了啊，难道要再重启一次吗。 系统05把好感度bug上传到主系统的时候，景林笑着问了句：“找谁，该不会是哪个女生吧？” 宫远：“已经找到了。” 他看向李山月，景林疑惑地嗯了一声，也转过头来，笑容慢慢消失。 宫远的出现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他居然和李山月相处得还挺好，系统05看他顶着-90的好感度和李山月聊天说笑，简直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系统05一开始就直接告诉了李山月关于宫远的来历，李山月也挺惊讶，直接说：“但我感觉他不喜欢我。” 何止是不喜欢……系统05并没有提好感度-90的事，担心这样会给李山月造成压力，它只是提醒说：“最好还是离他远点。” 李山月撑着下巴，抚摸着桌子上的兔子玩偶：“我也不喜欢他。你说，他看我不顺眼，是不是因为班长？” 主系统已经打回报告说好感度没问题了，系统05想着那点好感度，还没李山月对楼下卖煎饼的阿姨高：“应该不至于。” 李山月耸了耸肩：“那没办法了，景林和他是发小，要和景林接触的话，肯定绕不开他。” 事实上，宫远和李山月在一起的时间比景林更多，他们毕竟是同桌，一天怎么也得说上几句话。 而且宫远至少表面上很对李山月很热络。 体育课的时候，为了照顾身体不太健康的转校生，本来安排景林和宫远一组，但宫远主动提出要和李山月一起。 李山月拿着羽毛球，对面站着手持球拍的宫远。他看上去好像来阵风就能吹倒，宽大的校服让他显得更加单薄。 李山月轻飘飘地把羽毛球打过去。 啪——！ 宫远轻松接住，然后高高扬起手臂，一个猛抽，李山月只听到短暂的呼啸声，风被拉成尖锐的刀片，带着残影的羽毛球擦着他的耳边，重重地砸在身后。 李山月愣了一下，宫远冲他微微点头，示意继续。 李山月捡起羽毛球，提起精神认真打过去，但几乎眨眼间，只听砰的一声，羽毛球再次从他耳边掠过，宫远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垂着眼看他。乌黑的发梢贴着憔悴苍白的脸颊，五官轮廓像是画在白纸上一样鲜明夺目，被这样盯着，有一种暴露在利齿下的恐惧感。 “你好厉害啊。”李山月捡起羽毛球，走过去，说：“要不你换个人组队，我感觉……” “你要放弃吗？”宫远打断他的话。 李山月后知后觉地感到耳廓的刺痛感，透过中间交错的网线，他发现宫远其实很高，只是平时总懒懒散散地趴着，所以看不出来。 “我确实打不过你。”李山月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宫远说：“让景林当裁判，我赢了，你就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赢了，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第15章 “我没兴趣……”李山月正要拒绝，系统05说：【答应他。】 李山月愣了下，系统05继续说：【我有问题想问他。】 “好。” 宫远抬起手把景林叫过来，希望他能当裁判，景林虽然感到有点奇怪，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李山月：【我打不过他。】 系统05：【我来。】 李山月后退几步，盯着宫远，嗯了一声。紧接着，那种熟悉的滞空感袭来，他的身体暂时由系统05控制。 宫远仿佛感知到什么，微微侧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第9章 第二个愿望 系统05发了一个高远球，目标是对面球场的端线附近，为了逼宫远后退，但宫远的反应很快，在系统05举起手的时候，他就判断出了落点位置，反手将球打回来。 最开始是系统05发起攻势，宫远的身体太虚弱，所以要尽量逼他多跑动，消耗体能。宫远的反击非常猛烈，他的打法很刁钻，双方你来我往，高速飞行的羽毛球发出清脆的响声，渐渐的，其他同学也围过来。 面对宫远的攻击，系统05也防得滴水不漏，比赛快结束的时候，双方仍然无法彻底拉开比分。 系统05拿着拍子，对面的宫远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喘息，汗水从额头留下，将鬓角染得更黑，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迎着系统05的视线，宫远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 系统05在心里啧了一声。 宫远的体力已经耗尽，系统05将羽毛球高高抛起，用力一挥。 啪！ 宫远就算想赶过去，身体也撑不住，他挪了一步，眼看着羽毛球落下，景林同时吹哨，系统05拿到最后一分。 景林跑到宫远旁边，问：“你没事吧？”宫远打得太拼命了。 宫远摇头，这副身体从来没进行过这么激烈的动作，胸腔传来阵阵剧烈的疼痛，不过这点疼痛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他把羽毛球捡起来，苍白的脸上泛着异常的红晕，对系统05眨了眨眼，然后往操场边的洗手池走过去。 系统05恍惚了一下，抬脚跟上去。 宫远打开水龙头，捧着水泼到脸上，眼睫毛被水浸过之后，显得根根分明，格外清晰。 “你想问什么？我一定会如实回答的。” 他虽然输了，但看上去居然还挺高兴。 系统05盯着别人看不到的好感度，宫远对李山月的好感度还是-90，他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而现在景林对李山月的好感降到了11，自从宫远出现之后，景林的好感度就不断发生波动。 宫远是景林少数愿意承认的朋友，他认为他们才是同类。当宫远和李山月越走越近，景林便对李山月的好感度不断下降。 出于嫉妒，或者不满？先不说其他的蹊跷之处，宫远很明显影响了他的任务。 系统05定了定神，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这是它认为能获得最多信息的问题。 宫远稍微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和他预设的不符，但如果是它的话……宫远更开心了，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但我喜欢你呀，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宫远→李山月：-95 “我一直在找你，找了很久，才发现你在这里。”宫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之前你救了我，我是来报恩的。” 宫远→李山月：-99 危险危险危险！ 宫远微笑着朝他伸出手，系统05立刻操纵着身体后退一步，景林从旁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说：“你们俩还在这儿呢，已经下课了。” 系统05把身体还给李山月，李山月顿了顿，狐疑地盯着宫远：“你是说在河里那次？” 宫远淡淡地嗯了一声。 “举手之劳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那可不行，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宫远漆黑的瞳孔盯着他，轻声道：“李山月同学，你有什么愿望吗？” 夏天的风凝固在他们周围，蝉鸣鼓噪，下课铃声响起，景林似乎说了什么，但李山月没有听清。 …… 体育课之后，宫远好像生病了，一周都没有来上课。李山月得以独享整张书桌，他把兔子玩偶放在一边，临近月考，他想争取这次考个更好的成绩。 【要是我考进前十名，你再给我买个蛋糕好不好？】 【好啊。】系统05很随便地答应了，它发现李山月身上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和它说话的时候也更随意了。 【你真的一点都没办法吃蛋糕吗？】 【代价太高了，没必要。】要变成实体需要极其高昂的积分，自从上一个任务大大大失败之后，系统05的积分余额就大幅度缩水。 等这个任务完成之后，还是要找个编号s级的世界才行。 李山月撑着脑袋，继续低头看卷子，就听系统05说：【宫远不来了吗？】 【他不来是好事，最好永远别来了。】 系统05：【……】 它拉出角色卡看了看。 李山月→宫远：-30 离谱。 感觉把这三人放一起，随时可能打起来。 过了两天，宫远还是回来上课了，刚好赶上月考。考场是按照上次考试的排名安排的，这次李山月第一次和景林在同一个考场。 宫远暂时安排在最后一个考场。 李山月全身心投入到考试中，这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三天之后，月考结束的同时，成绩差不多也出来了。 第16章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把手里的成绩单甩得啪啪作响，他大声说：“这次月考，我们班平均分比之前低了一点，高三了，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他直接公布了排名，第一名毫无疑问是景林，甚至比第二名高了35分，李山月一个一个往下看，第八个就是他的名字。 李山月在心里小小地欢呼一声。 【恭喜，太好了！】系统05把李山月的努力看在眼里，虽然李山月和景林他们常常上演三角恨，但从来没在学习方面有所懈怠。 李山月的进步是必然的。 李山月脸上的笑容几乎无法压下去，比起成绩进步，有人和他一起分享喜悦是更值得高兴的事。 景林很明显也注意到了他的排名，系统05发现景林对李山月的好感度又到了21，景林慕强心理极重，系统05甚至觉得如果李山月的排名能在景林之上，说不定景林的好感度能立马涨到50以上呢。 景林对宫远的好感，多多少少也是因为慕强，说起来，宫远的排名呢，怎么在前面看不到。 系统05一路找下去，宫远的名字，孤零零地挂在最后一个。 【嗯？】 也不是零分，毕竟还有选择题，但确实每科目都惨不忍睹。 这个成绩和角色卡的数据对不上。 系统05疑窦丛生。 “哇哦。”李山月转头问宫远：“同桌，你怎么啦，是不是因为生病没发挥好？” 宫远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盯着那几张白花花的卷子，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山月微微一笑，心里终于舒坦了。 等大家都看到了自己的排名，班主任拍了拍桌子，大声说：“为了让同学们共同进步，我计划开启学习小组，两人一组，互帮互助。” 班上顿时一片喧哗，班主任继续道：“名单我已经准备好了，有什么问题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名单被投到黑板上，第一组就是景林和另外一个女生，李山月的名字后面则跟着的是宫远。 为什么不是景林和宫远一组，李山月皱了皱眉，但他不擅长表达反对，更别提因为这事专门去找班主任。 班主任自认为这个安排还不错，基本上所有问题都考虑到了，没想到第一个过来找他的人居然是景林。 “老师，我想把辅导的对象改成宫远。” 班主任看了下名单，这一改变动就很大了，不过他愿意参考景林的意见：“为什么呢？” “我和宫远是朋友，平时也住在一个小区。”景林慢条斯理地说：“李山月同学最近一直在进步，我觉得应该让他把时间更多花在自己身上比较好。” 班主任点点头：“那确实。” “宫远同学不擅长和别人相处，还是由我来辅导他吧。” 班主任低下头：“是吗，我本来考虑李山月和他是同桌，要方便一点，我看他们俩关系还挺不错，平时一起玩得挺开心的……” 景林眯了眯眼睛。 系统05忽然被惊动，角色卡发生了剧烈变化，景林对李山月的好感度跌到了-20。 李山月发现它的不对劲：【怎么了？】 【景林……】 系统05正要说什么，外面就有人喊李山月和宫远去班主任办公室，李山月朝宫远看了一眼，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发现景林正背朝他们站着。 两人进去后，景林对他们微微点头。 班主任说：“是这样，我准备重新安排一下你们的互助小组，这样，转由班长辅导宫远同学，李山月辅导另一个女生。你们谁要是有问题就现在说。” 景林沉默，李山月觉得能远离宫远这个麻烦就挺好，却见宫远举起手，说：“老师，我想让李山月同学辅导我。” 班主任放下手里的笔，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徘徊。 “为什么？” “这段时间和李山月同学相处，我受益良多。李山月同学非常努力，我觉得更能带动我进步。”宫远诚恳地说：“我和景林太熟了，反而不适合在一起学习。” 他说得居然很有道理，班主任明显认同这个说法。 在他说完之后，景林瞳孔微微晃动，好感度再次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景林→宫远：-30 当李山月和宫远走得近，景林会降李山月的好感度。 但是，当宫远主动表示和李山月的亲近时，景林也会降宫远的好感度。 第10章 第二个愿望 景林在大概三岁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和其他小孩不一样。 “不要和那些孩子一起玩。”父亲说：“别把时间浪费在没价值的人身上。” 手里的球被打落在地，滚了一圈，景林被拉上车，车窗外，小孩子们离他越来越远。 “坐直，注意手势，腿伸直。” “不要笑，安静，别表现得那么蠢。” “这是我新给你找的马术教练，好好学，不要让我失望。” 什么是有价值的人。 “明天要去见宫叔叔，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给他留个好印象。” “这是宫远，他和你一样大，你们一起玩吧。” “林林，你要做得更好，我和爸爸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 国际少儿钢琴大赛，景林穿着笔挺的西装，捧着华丽的奖杯，站在舞台最中心的位置。领结紧紧地贴着他的脖子，灯光太亮，他看不清台下观众的脸。 第17章 旁边站着的是第二名，一个兴高采烈的小胖子，景林记得，那个胖嘟嘟的手指下能迸发出激昂而鼓舞人心的音乐。 “你怎么不高兴？”小胖子好奇地看着他，“你拿了第一名诶，好厉害啊。” 景林面无表情：“没什么好高兴的。” 尽管这样说，但刚刚八岁的景林仍然希望能够得到父母的夸奖，比赛结束后他坐在车里，司机说他们都出差了。景林把奖杯放在橱柜里，一整排金灿灿的奖杯都没有为他换取一句表扬，一个拥抱。 景林拿第一名是应该的。 无论哪一个领域，景林都必须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但宫远不同。 景林拿着网球拍，他已经赢了两局，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他走到球场边，宫远歪歪扭扭地坐在看台上，包裹得严严实实，没让一丝皮肤暴露在阳光下。 “你想一起来吗？”景林问。 宫远抬眼，他的瞳孔特别黑，脸色又特别的白，总有种异常冰冷的感觉。 “我身体不好呀。”宫远虚弱地笑了笑：“跑不动。” 宫远好像有一种极为稀有的病，即使以宫家的财富也无法治愈，只能靠药养着。宫家因此格外心疼这个孩子，对他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他能健康快乐。 但景林知道，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宫远的书房里放着一些这个年龄根本不会接触的书，宫远不能外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屋里看书，他很少去学校，反而缺乏对一些常识的了解。 在这个圈子里，他的同龄人不止是宫远，父母带他认识了很多朋友，但最后，他只和宫远聊得来。 他们是同类。 父母对他和宫远的关系乐见其成，甚至说：“如果小远是女生就好了，我们就能和宫家结成亲家。” 初三的时候，他拒绝了父母送他出国的计划，考进十中，全省升学率最高的学校，景林和父母签了协议，如果不能保持第一名，就必须按照父母规划的路线走。 他的人生，是早已被规划好的康庄大道。 上高中后，和宫远在一起的时候，他偶尔会讲讲高中生活。 “我听说校园是很容易发生恋爱的地方，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吧。”宫远撑着下巴，他的手指又白又细，简直让人怀疑会发出玉石撞击的声音。 “没有。” 宫远因为这个答案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然后剧烈地咳嗽，景林无奈地给他顺气，宫远缓过来后，盯着他看了一会，问：“你会为反抗父母后悔吗？” 他指的是那份协议。 “我会赢的。” 景林是第一名。 景林必须永远是第一名。 “而且，我从来没打算反抗他们。” 他拥有的一切都是父母赐予的，他知道有多少人羡慕。 宫远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好羡慕你啊，我也想去，可惜身体不好，只能听你给我讲的故事了。” 就在这段对话后不久，宫远就出了意外。景林那时候还看望过他，宫远躺在床上，像一张轻飘飘的白纸。那时候隐隐有传言说宫远可能跨不过这一关，但宫远还是醒了过来，而且身体状态比以前健康，绝症奇迹般地消失了，只是刚醒来的时候不太记得一些人和事，后来也恢复了记忆。 再之后，宫远就来到了十中。 …… 充分参考了三人的意见后，班主任决定让景林，李山月，宫远组成学习互助小组。班上本来就有41个人，这样分配人数也合适。 三个人表情都很微妙，就连系统05都感觉这样的情况过于复杂。 但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因为这三个人都太爱学习了！景林为了维持他的第一名，比以前在学习上花费了更多时间，李山月努力的原因不必多说，倒是宫远出乎意料地下了功夫，大概是月考成绩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打击。 他们三个人组成的学习小组，简直是全班学习氛围最浓厚的地方，路过的其他同学都要绕道走，不敢轻易靠近神圣学习领域。景林会帮李山月和宫远解答问题，从这方面来说，他确实尽职尽责，等解决了问题之后，他们就拼了命地刷卷子，甚至隐隐有一种在互相较劲的错觉。 ……不是错觉吧，他们到底在比拼什么啊！ 班上的同学完全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渐渐地，当三个人越来越频繁地同时出现，围在一张桌子上学习时，同学们将他们默认为一个小圈子。 宫远把卷子推过来，指着上面的题：“这道题怎么做？” 景林拿出课本，翻到其中一页，宫远瞥了一眼，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拿回卷子和课本闷头自己研究了。 李山月也把自己的卷子推过去，景林看了一眼，说：“基因工程题，不是很难，读懂题干就行。” 李山月和他一起学久了，问题也变得非常坦然：“我读不懂。” 景林：“我和你一起读。” “人类γ基因启动子上游的调控序列中含有bcl11a 蛋白结合位点，该位点结合bcl11a蛋白后，γ基因的表达被抑制。通过改变该结合位点的序列，解除对γ基因表达的抑制，可对某种地中海贫血症进行基因治疗。” “这题的第一个考点是哪个蛋白能抑制基因表达，关于基因调控的本质……” 景林说是不难，但最后讲了近三十分钟。他讲得相当透彻，李山月听完之后，由衷地说了声谢谢。 第18章 “基因工程是重点和难点，今年考的几率也很高，能学透最好。”景林又补充了一句：“最重要的是，这些题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只是给了一个听上去很复杂的背景，考验你的阅读理解能力和推理逻辑能力。” “你要相信自己，这些题对你来说是可以解决的。” 李山月愣了下，闷闷地嗯了一声，他瞥了一眼宫远，宫远已经解决之前那道题往后做了。 他们已经组队近一个月，最让他惊讶的是宫远，宫远的基础极差，差到让人怀疑他没有接受过义务教育，连最基本的一些常识都不知道。 但是，他学得极快，基本是过目不忘，而且没有任何理解能力上的困难，他向景林问题的时候，景林基本只需要告诉他在课本的哪一页，他就能自己琢磨明白——李山月想，也只有景林能这样辅导他，光从提高成绩上来说，选择景林辅导宫远完全是对的。 仅仅一个月后，宫远就开始问一些中等难度的题，而且问得越来越少，景林同样只需要翻开课本，他就能自己解决了。 反而是李山月，需要让景林花更多时间讲解。 景林的讲解从来都细致而耐心，他甚至会因材施教，能轻松解决李山月一直以来的疑惑。 耳边传来沙沙的声音，那是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响声，李山月抿了抿唇，静下心来，继续做题。 景林和宫远是很聪明，他也早知道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能做的，就是专心提高自己，不要想太多。 临近期中考试，李山月在放学后也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教室。当他从试卷中抬起头时，发现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李山月没有带伞，准备再学一会等雨停，但雨势越来越大，哗啦啦的雨水倾盆而下。 李山月站在教学楼下发愁；【要不今天不回去了？用张休息卡，我正好能在教室再学个通宵。】反正父亲也不会在乎他几点回家。 系统05：【你的身体已经很累了，必须要有真正的休息。】 【为什么会下雨啊，天气预报也没说……】 系统05默默拿出实体道具卡，所有实体卡的价格都很高昂，因为会对世界本身产生影响，但它也不能让宿主淋着雨回家嘛。这个时间也不好叫车了，系统05正准备刷个道具【雨伞】出来，忽然看到有人从拐角走出来。 景林手里拿着一把伞，问：“你怎么还没回去？” 系统05立刻收回自己的道具卡。 经过这一个月的相处，景林对李山月的好感度又涨到了25。 李山月：“我想多呆一会，没想到下雨了。” 景林沉默了一会，把自己的伞递到他面前：“等会有司机来接我，你拿着吧。” 第11章 第二个愿望 景林总是非常周到体贴的，无论是刚上高中还是分班之后，他都是众望所归的班长。这个班里不乏人中龙凤，大家都对他心服口服，除了能力之外，他本身的人格魅力也足以服众。 虽然李山月不知道，但系统05清楚景林为什么这个点还在学校，放学之后他没有回去，而是呆在图书馆里。 李山月的进步让他感到了压力，不过压力越大，他对李山月的好感就越高。 自从组成学习小组之后，景林对宫远和李山月的好感度又逐步上升，现在都是25。 这人挺有意思。 系统05最开始只是把他当成任务目标的目标来研究，因为李山月的愿望是让景林喜欢上自己，系统05才会把目光放在景林身上。 让一个本来无感的人喜欢上自己，换一种说法，就是扭曲他的意志，改变他的习惯，颠覆他的过往。 爱情啊……系统05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在它所倾听到的愿望中，“爱”占有很大的比例。 这把伞接或者不接，系统05全由李山月自己决定。自从他们组成学习小组之后，系统05就很少干涉李山月的行动。 李山月接过伞，说：“谢谢，你还要等多久，我和你一起等车吧。” 景林→李山月：26 李山月→景林：70 自从景林开始帮助李山月学习之后，李山月对他的好感就没降过，维持在70左右，这个好感度很高，但不能说李山月对景林情根深种，喜欢的不得了，因为李山月对所有人的初始好感度都特别高。 他对班主任都有57的好感度！ 尤其是这个好感度还是从99降下来的，只能说李山月现在和景林接触多了，摘掉了原来的滤镜。 系统05可以认定任务已经走上了正轨，李山月和景林都接触到了更真实的对方，好奇是产生吸引力的第一步，了解能让他们产生更深刻的信任。 李山月和景林并肩站在台阶上，雨越来越大，路灯模糊成遥远缥缈的光晕。 只有雨声，反而显得更加安静，对方的存在也更加鲜明。 景林的好感度缓慢上升。 系统05已经在默默思考回主界面的报告要怎么写了，让李山月先提高自己绝对是最正确的方法，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除了宫远的出现，不过那个家伙应该无法造成太大的影响，他还能怎么…… 系统05瞪大眼睛看着忽然出现的汽车。 漆黑的车开过来，直直地停在台阶前，车窗缓慢落下，露出宫远那张过于苍白的脸。 他的发尾沾了一点水，显出一股凉意，瞳孔在雨影中显得更加漆黑，简直要与这黑暗融为一体。 第19章 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出现啊！ 系统05都要数据紊乱了，宫远也不说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系统05飘到宫远面前，狠狠抓住他的肩膀，想让这个人彻底消失。 哪儿都有你！ 系统05确认宫远是看不见自己的，但心里就是忽然有种不安感，它靠近宫远，金色的瞳孔里映着黑发黑瞳的少年，而少年的眼里一无所有。 宫远忽然笑了一下。 系统05皱眉，这个人……他真的是宫远吗？ 面对宫远的出现，景林和李山月心里都有波动，李山月想要拒绝，景林则说他的车很快就到了。宫远慢条斯理地说：“就算是打伞，这种天气也会被淋湿，有可能会感冒。” 马上就要期中考，感冒绝对会影响状态，李山月很快就点头答应，他反而是这里最无所谓的那个，景林犹豫了一会，也点头坐上车。 李山月上车之后，向司机说了句辛苦，然后问系统05：【宫远怎么会在这儿？】 宫远每天都回去得很早，因为他身体不好，需要多休息。系统05心里自从冒出那个疑惑之后，就再也无法忽视之前的种种异常了，他拿出宫远的角色卡，认真把宫远的过往看了一遍。 宫家显赫，家族中从政从商的都有，他还有个能干的哥哥，自己又有娘胎带出来的病，宫家对他便只剩下无底线的溺爱。 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他接触的人少，没有那种朋友圈，只有景林这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系统05一遍思索，一遍问：【你觉得为什么？】 【他是专门来接班长的？】李山月琢磨：【他们好像住一个小区，因为来这边上学就顺便就近买了房……真有钱啊。】 系统05：【你以后也能赚这么多钱。】 李山月两眼放光：【真的吗？！05，你是不是能看到未来？】 系统05：【只是根据模型推算。】 李山月正想问得更详细点，旁边的宫远忽然开口问李山月：“这次期中考试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山月愣了下，说：“就那样呗，你呢？” 景林坐在前座，微微偏过头。 宫远悠悠地说：“嗯……考好一点吧，改变一下你对我的印象。” 他这种貌似亲近的话完全没让李山月感到高兴，更别提受宠若惊了，反而有点头皮发麻。 车子最先把李山月送回去，然后转道送宫远和景林回家，李山月离开之后，宫远就安静下来，景林用余光瞥过去，他端坐着静默不语，像一尊脆弱精美的瓷器。 眨眼就到了期中考试，班长可以稍微提前一点知道成绩，他在办公室帮忙干活的时候，班主任忽然说：“这次期中是五校联考，你不仅是年纪第一，也是五校总排名第一。” 景林静静地听着。 班主任的目光在他的口罩上一扫而过，试探性地说：“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有时候没必要把自己逼太紧，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只是有点咳嗽。”景林垂下眼，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成绩。 比第二名高5分。 李山月这次进入班级第五名，五校排名三十多，宫远则是第十七名，想到他曾经连数学课本第一页都读不懂，简直可以说是极其惊人的进步。 考完之后，惯例是讲卷子，开家长会等等，李山月认真地分析了一遍卷面，查漏补缺。但讲卷子的时候，景林没来上课，家长会来的是一个中年大叔，李山月知道他是景林家的司机，景林的父母从来没参加过家长会。 李山月犹豫之后，还是去问了一下那个大叔，大叔说：“他生病了，正在家里挂吊瓶呢。” 李山月微微一愣，系统05说：【你去看看他吧。】 于情于理，景林在小组那么尽心尽力地帮他，他是该探望一下的。但是，要去景林家里吗……李山月想，他会不会在门口就被保安扔出来。 不管李山月再怎么犹豫，系统05是一定要把他送进景林家的。李山月和那个大叔聊过之后，家长会开完，大叔和景林联系之后，就直接带着李山月回去了。 李山月在司机大叔的带领下，终于抵达景林的住处。扫描面部之后，门自动打开，司机大叔走进屋里，李山月则站在客厅，把水果放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司机大叔从卧室出来，对他说：“小同学，可以进去了。” 景林家装修得很冷淡，黑白灰为主的中式风格，显得格外空旷。李山月走进卧室，景林正背靠着床头坐起来，手背上扎着针，透明的液体一滴滴通过静脉输入体内。 他看上去很憔悴，刚退完烧，眼睛还是红的，不过仍然十分温和有礼，进退有据。他对李山月的出现还挺意外，李山月和他聊了几句，就没什么话说了。 “你这次进步很大。”景林说。 李山月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又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这个时候就别提学习了吧。” 景林不由地笑了一下，他偏过头，说：“麻烦帮我倒杯水吧。” “行！”李山月正愁不知道怎么打破两人无话可说的局面，立刻跳起来准备去倒水，景林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感觉他像个充满活力的…… 感觉没有合适的比喻……李山月又回来了，尴尬地问：“水壶在哪里？” 第20章 司机大叔悄无声息地走了，李山月只能问他。 景林指了指：“在厨房。” 可惜水壶里没有水，李山月只好试探地用那个一看就超贵的热水壶自己来，等待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宫远应该知道他生病了吧，都不给我说一声。】 他一提到宫远系统05就有点头疼，不过遇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逃避是没有用的。自从发现宫远不对劲之后，系统05就开始把他也当成重点观察对象。 【也许他不知道。】系统05说。 第12章 第二个愿望 封闭的空间能够快速提高好感度，而生病的人往往内心会更脆弱，正适合乘虚而入。 李山月端着热水给景林喂了药，又宽慰了几句，氛围不错，好感度稳步上升。 李山月虽然照顾得并不细致，但至少是真的关心他。 景林生病了还一个人孤零零的，李山月感同身受。以前生病的时候，父亲不管他，只会骂他买药看病浪费钱，他偷偷拿手机给妈妈打电话，打过去停机，他就蒙在被子里哭。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你的？”李山月热心地说。 “冰箱里有阿姨中午做的饭，但我想吃点新鲜的，方便吗？” “没问题！”李山月想到了生病时想吃妈妈做的饭的自己，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厨房亮起暖黄色的灯光，李山月打开冰箱门，里面堆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还有很多压根没见过的食材。他一层层找到了西红柿和鸡蛋，准备做个番茄炒蛋面。 看着李山月忙忙碌碌，系统05心想，他真是个……呃，可爱热心小狗。 不过这样也挺好。 【这个冰箱比我家的大两倍。】李山月撑了下肩膀，说：【简直是双双开门冰箱。】 系统05差点笑出声。 李山月一边切西红柿一边说：【其实我做饭很好吃的，自从我妈走了之后，我就经常自己做饭吃。】 系统05：【你喜欢吃什么？】 【番茄炒蛋，又简单又好做又营养，我喜欢加一点小葱。有时候我爸很久不回家，我还自己做火锅吃呢，哈，他根本不知道。】 李山月和景林没什么好说的，对它倒是絮絮叨叨，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系统05听他讲自己买菜和菜贩讲价，贪便宜买到坏掉的菜，为了赚钱去做兼职被中介骗钱，在玩偶里差点热到中暑，李山月家并不是很穷，但李山月的父亲对他非常吝啬，金钱上的困窘让他在同学们面前抬不起头，李山月只敢和系统05肆无忌惮地聊这些事。 反正系统05知道他过去的一切，也就没什么好丢脸的。而且那些糟糕的经历，现在说起来也挺有意思。 系统05：【好危险，后来呢？】 李山月洋洋得意地摇摇头：【我多机灵啊，一看不对就跑了，听说那人后来被抓了……有点酸，盐放少了，不过吃清淡点比较好吧。味道还是不错的，你要是能尝尝就好了。】 李山月实在是很想让系统05尝尝他最拿手的菜，只能尽量描述出来：【这酸味就像是看着别人永远是第一名，怎么追都追不上，当了老二很多年，回过头想想老二好像也不错的感觉。】 系统05：【听上去还不错。】 李山月嘿嘿一下，自我感觉也不错：【面好了，我去找个碗。】 系统05看着他忙碌，和景林他们相比，李山月角色卡很单薄，唯一的特殊事件只有父母离婚，那些微小的痛苦和委屈，挣扎和努力，都不在资料卡里。 李山月走进卧室，才发现景林居然自己拔了针。 “不需要叫人吗？”李山月大惊失色。 “不用，已经好了。”景林露出自己的手背 确实没啥问题，李山月便扶着他去外面吃饭，番茄鸡蛋面在灯光下诱人极了，景林坐下来：“你做的看起来很好吃啊。” “你先吃吃看……你的手能行吗，要不要我帮你？” 李山月已经做出了要喂他的架势，景林犹豫片刻，正要回答，门铃忽然响了。 “我进来了。”宫远的声音传来。 景林：…… 李山月：……？ 系统05：……！！！ 宫远知道景林家的密码，之前也来过几次，可以直接进屋，他换了鞋，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香味，对着脸色各异的两人坦然自若地说：“景林，你感觉怎么样？……李山月同学，你也来了，饭是你做的吗，闻起来真香。” “我已经好多了，谢谢。”景林说。 李山月站在一边看他们聊天，等两人聊完，说：“这么晚，我先回去了。” 宫远问：“要不要我让人送你？” “不用，你还是照顾他吧。”李山月背上书包，摆摆手就直接走了。 门轻轻关上，宫远坐下，往后一靠，完全没有要照顾景林的意思。 景林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条劲道，裹着番茄炒蛋的香味，微酸的口感刺激着味觉，仿佛有一种温和的力道抚平胃部，确实非常好吃。 他吃饭的时候，宫远就在旁边等着，景林认真地吃完，放下筷子，转头看向宫远：“你就是来看我吃饭的？” “你请我一起吃也行，我不介意。” 景林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你和之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以前的宫远，在他眼里一直像瓷娃娃一样脆弱又冰冷，现在却鲜活多了。 第21章 宫远不以为意地说：“人总是会变的，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观念的差异，就会和之前判若两人……” 他坐直了身体，双手撑着下巴，看向景林，轻声说：“你看，李山月是不是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宫远盯着他：“你给我讲讲李山月的事呗，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具体发生了哪些变化。” 景林一时有些恍惚，他是什么时候注意到李山月的？高一的时候他就和李山月一个班，但两年来他对李山月都没什么印象，好像是从上学期开始，李山月这个人忽然鲜明地出现在他视野中。李山月的成绩在不断进步，每天晚自习前都能在操场看到他跑步，教室里的盆栽由他负责，老师好像也都挺喜欢他，还有暑假那件事，总之是个不错的人……但他真正在意李山月，还是宫远转学过来之后。 李山月的变化，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的。 “主要是学习和运动，他成绩提高得很快，性格也更开朗了。”景林含糊地说了一些，宫远听得极为认真，仿佛在思索什么。 景林等了一会，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李山月？” 宫远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李山月救了你，所以你专门来学校找他。” 宫远不置可否：“这也不能就说我喜欢他吧。” 景林心平气和地说：“你今天不是来看我，而是来找他的。” 宫远的表现太明显了，至少在他眼里如此。在学校里，宫远的交际圈只局限于他们俩，更多的时候，甚至只有李山月。 在景林的记忆中，宫远从未对任何人这么主动过。 宫远撑着下巴，眯了眯眼睛：“我确实是来看望你的，明明已经感冒了，还非要参加考试，拖了三天，反而更严重了。” 景林：“总不能因为生病就不去考试。” “反正你一定会是第一。” 景林垂下眼，沉默良久，钟表的滴答声在房间回荡。 “不一定……这次我只比第二名高了5分，只要有一点失误，我就会失败。”景林双手交叉，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他的心脏沉甸甸地跳动着，就像钟表缓慢而坚定的滴答声：“宫远，你不明白，我不能落下去。” 景林看着宫远。 他们是同类吗？ 不，至少宫远从不担心失败。 四岁的时候，他开始学钢琴，父母给他买了最好的钢琴，请了最好的老师，当他第一次坐在钢琴前，就知道自己必须做到最好。少儿钢琴大赛，他上场顺序靠前，弹完之后，他在后台听了每一个小选手的演奏。 节奏，情绪，完成度……那些音乐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悦耳，反而像锤子砸在他的胸口。 他并没有绝对优势能够拿到金牌，直到最后公布成绩，景林才松了一口气。身体僵硬了太久，以至于领奖的时候，他也无法笑出来。 他有最好的钢琴老师，最好的条件，如果不能赢，他算什么。 他在每一次考试中都名列前茅，是因为他格外出色吗，不，因为父母为他请了最好的辅导老师，给了他最好的教育资源。 如果不能赢，那他算什么。 十中卧虎藏龙，大部分学生都很努力，尤其是头部几个学生，要维持第一名并不容易，而五校联考，更让景林发现自己的稍一松懈，就会被挤下来。 “你这个样子也太傲慢了，居然觉得自己能一直赢下去。”宫远说：“我以前认识一个家伙，大概从来没输过，所以第一次失败的时候，就付出了无法承受的代价。” 他站起来：“还不如早点输一次呢，然后你就会习惯了。” 景林疑惑地看着他，脑子里转了几圈也想不到宫远说的是谁。 “和你相反，我倒是失败了很多次。落下去又怎么样，人本来就是踩在地面上的。”宫远，或者说是陈牧拍了拍他的肩：“我先走了，早日康复。” 他离开之后，景林才想起来，宫远并没有回答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心里到底希望宫远承认还是否认，他也不知道。 第13章 第二个愿望 陈牧趴在窗台边，看着下面的操场，天气越来越冷，他穿得很厚，时不时咳嗽一声，脸被风吹得通红。 有些同学在偷偷看他，而陈牧的焦点永远只有下面正在跑步的李山月。 但他真正注视的是李山月身后的白色虚影。 …… 锁魂阵无法把系统05留在那个世界，但却在系统05身上留下了印记。当系统05离开后，陈牧放弃了自己二十多年来的修为和皮囊，追着那个若有若无的印记，前往未知的世界。 如果失败了呢？ 那又如何，他的人生就是由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组成的，所以，他会牢牢抓住任何一点成功的机会。 无论是炼丹，突破，加入宗门，淬炼法宝，抓捕灵宠……在成功之前，他都失败过无数次，而每一次失败，都是系统05陪着他。就算连他都感到挫败的时候，系统05也从未想过放弃。 现在，陈牧也不会放弃。 陈牧追着系统05一直到主界面之前，他无法进入通道，通道关闭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和系统05的联系。 他在主界面外徘徊，那里对他来说是一个神秘而无法探知的空间，原来系统05就来自这里。他还看到了其他系统前往不同的世界，通道打开，就像从树干分出的枝桠，那些小世界就在枝桠的尽头，他原来的世界就是其中之一。 第22章 越是强大的小世界，越靠近主界面。 陈牧所见种种完全颠覆了以往的认知，那一瞬间，他不由地开始想象系统05是如何来到他的世界，然后选中了他。 按照系统05的风格，它不会在主界面停留很久，陈牧一直耐心等待着，有时候偷偷观察其他世界，他以类似游魂的形态存在着，渺小而脆弱，唯一的优势就是难以被发现。终于有一天，他又感受到了自己留下的印记，在系统05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他冲了进去。 然后，他来到这个世界，并且落在一个叫宫远的少年身上。 他并非选择了宫远，而是在系统05的牵引下，选择了最近的身体。 陈牧在宫远的身体里看到了一个沉睡的灵魂，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茧里。 宫远的身体在排斥他，陈牧对那个茧说：“既然你不要，就把身体给我。” 在修真世界，杀人越货抛尸夺舍都是常事，陈牧只是捡个别人不要的身体，自认为很有礼貌了。 茧纹丝不动，灵魂依然在沉睡，但最终，宫远的身体还是接受了他。 传承自身体的记忆断断续续，陈牧用最后一点力量解决了身体里的小麻烦，虽然还是很虚弱，但能凑活着用。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和平，安全，方便，简直就像梦一样。陈牧花了两个月的时间适应，才能按压住在别人靠近时疯狂的杀意。 适应之后，他按照印记，找到了李山月，让宫远的父母把自己安排到十中上学。 站在教室讲台上，他看到了那个白色的影子，他现在太虚弱了，无法看到系统05的全貌，只是模糊的光点，但二十年的相处，足够让他确认系统05的存在。 也足够让他感到……愤怒。 曾经站在他身后的系统05此时站在李山月身后，他以为那会是永远。但现在，系统05是别人的系统，为别人实现愿望。 新的宿主。 陈牧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这种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亲眼见到这一幕的冲击更加剧烈。 那一瞬间，他对李山月充满了强烈的恨意……以及，嫉妒。 但陈牧很快冷静下来，他的目标很明确，既然确认了李山月是宿主，那么接下来就要确认李山月的愿望是什么。 一旦系统05实现愿望完成任务之后，回到主界面，他便无法再追踪印记。 这个世界的人，愿望往往比较单纯，李山月还只是个普通高中生。为实现愿望而采取的行动是很明显的，尤其是在系统05的帮助下，通过观察，陈牧发现李山月的愿望，应该和景林有关。 愿望系统05降临前发生的事，往往和愿望有很密切的关系。 在系统05来临前，李山月写给景林的情书，被全班人都知道了。 由此，他又把目光放在景林——宫远的朋友身上。 李山月想要追到景林？ 在最开始，李山月对景林堪称殷切，主动上来搭话，但在某个阶段之后，李山月就冷淡了很多。在三人学习小组的时候，陈牧发现反而是景林在越来越多地关注李山月。 如果李山月的愿望是这个，他的行为模式不应该发生变化，但是……陈牧很快就想到其中缘由：李山月本身对这个愿望失去兴趣。 就算是陈牧一天都没当过愿望系统，也能想到一定会有这种宿主。愿望只能有一个，而很多人许下愿望之后，再过段时间，总会发现自己更想要的东西。 但愿望是绝对不可更改的。 哪怕宿主已经后悔，系统05也一定会完成这个愿望。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陈牧眯了眯眼睛，奔跑中的李山月停了下来，抬起头，陈牧冲他微笑招手，目光轻轻落在摇晃的兔子玩偶上。 李山月同样不想让系统05离开，所以在拖延进度。 他需要找机会和李山月聊聊。 …… 李山月之所以花更多时间在跑步训练上，是因为期末考试后，学校计划举办一场冬季运动会。 十中升学率高，经费多得不得了，所以各项活动很多，而且高三生也能参加。只是班里大部分学霸都对报名运动会敬谢不敏，李山月在班主任的强烈要求下参加了田径4x400米和1500米长跑。 景林也参加了两个项目，他在这方面也是十分可靠的班长。宫远则和这种活动毫无关系，就算坐在看台上，都担心风吹着他。 三人的学习小组仍在继续，班主任颇为欣慰，觉得自己英明神武，高瞻远瞩。他搞学习小组这么多年，作用其实微乎其微，但景林他们三人的效果简直是立竿见影。这次期末考试，李山月班级第四，他的成绩多多少少稳定下来了，宫远也是进步神速，跟在李山月后面，景林则牢牢占领着榜首之位。 其他学习小组都已经名存实亡，只有他们还一直凑在一起学习，你追我赶，每个人都是对方的压力源。 景林的压力自不必说，宫远则是觉得自己怎么都不能输给新的宿主。当然，这些知识也挺有趣，是他在以前的世界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东西。 不过期末考试已经结束，运动会期间他们多少应该能轻松点。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你还不睡吗？】 李山月缩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他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但精神却保持着亢奋。 第23章 【我睡不着，随便看看。】 系统05：【你因为运动会紧张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这种小事，它帮帮宿主也没关系。 李山月眼睛微微闪了闪，他发现，有时候系统05不能明白他的想法，有一种难言的迟钝感。 【你直接给我一棒，让我睡到明天早上吧。】李山月笑着说。 【好啊。】 李山月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大脑一阵眩晕，就像是一脚踩空坠落悬崖，紧接着，他就昏睡过去。 系统05接住他的身体，放到床上，看着少年的睡颜，轻轻啧了一声。 【睡吧，宿主，祝你好梦。】 我去干活了。 桌子上的兔子玩偶晃了晃，转眼间，系统05消失在窗外。 第二天李山月醒来，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通透感，好像全身都被彻底洗刷过一遍，特别是脑子，又清净又干爽，连之前一直持续的焦虑都消失了。 但看着兔子玩偶，焦虑感再次像蛛网般细细密密地蔓延，李山月顺手把兔子玩偶塞进口袋里，说：【你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没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的——】系统05懒洋洋地说：【有效果就好。】 李山月觉得它语气有点不对，但没有深究，收拾一番就去参加运动会了。 十中财大气粗，包了本市的体育馆，开幕式之后，运动会很快开始。第一天的比赛还没有田径，李山月坐在看台上，旁边就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宫远，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李山月没太关注比赛，只看了两场有景林参加的项目，剩下的时间都在看书。 “你喜欢兔子吗？”旁边的宫远忽然问。 李山月茫然地抬起头：“还好吧。” “我看你一直带着这个兔子玩偶。”宫远说，他的表情被遮住围巾下，语气意味深长：“很少见男生一直带这种玩偶。” 那是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买的，幼稚又陈旧，李山月脑袋懵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时宫远靠过来，几乎是贴在他的耳边说：“可以给我看看吗？” “不行！”李山月立刻拒绝，语气十分僵硬，他紧紧地握住兔子玩偶，意识到自己的异常，又缓了语气：“只是个小玩具而已，我带习惯了。” 第14章 第二个愿望 宫远长长地哦了一声，回身坐直，好像只是随口问一句。 李山月还是很紧张，惊魂未定地捏着兔子玩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大冬天起了一身冷汗。 【05，你为什么要寄宿在这个玩偶上？】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系统05解释说：【这是不同的模式。我可以寄宿在你的身体内，那样能掌握更多的信息，但消耗很大。一般来说，我更喜欢寄宿在物品上，比较轻松，也不影响完成任务。】 掌握更多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就是指，能够随时窥探宿主的想法，监控宿主的状态，操控宿主的身体。在兔子玩偶身上，系统05做这些会比较麻烦，但它也更自由，不必被困在宿主身边。 有些系统会选择寄宿在宿主身上，有利于更快完成任务，但系统05不喜欢这样，随时听着宿主的心声，会堆积很多冗杂的数据。 这时景林慢慢走过来，他刚刚完成跳高项目，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当他看到李山月的时候，微微一顿，说：“我结束了。” 李山月含糊地嗯了一声，稍微偏了偏身体，他旁边就有个空位置，不过景林盯着那个位置，脚尖一转，走到宫远身边坐下。 这样他们俩就分坐在宫远两边。李山月没注意到景林这个异常的举动，他仍然为宫远刚才的试探而感到心有余悸。反倒是宫远挑了挑眉，侧过头说：“你是第一名。” “嗯。”景林淡定自若地看着前方，实际上，他脑子里在回想昨天的梦。 他梦见了李山月。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的梦格外清晰，尤其是在今天见到李山月之后，梦里的那种情绪，也如此的鲜明。 运动会第二天，李山月换了衣服，早早地在后背贴上4号的号码，今天的4x400米，他是第四棒。 几个人在做准备，第三棒迟迟没来，体育委员催了好几次，临近比赛前，得知第三棒拉肚子了，实在没法过来参加比赛。 另外两名队员非常生气，他们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难道要因为那一个人就不比了，李山月问体育委员：“找个人来替补可以吗？能跑就行。” 体育委员苦着脸说：“我刚才就问过了，没人愿意啊。”本来愿意报名的就那几个，有意愿替补的也都有了其他项目，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人填位。 李山月皱了皱眉，这其实是他高中以来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前两年他都没有报名。 “我来替补。” 景林走过来，他的呼吸还没有平静下来，额头有细密的汗：“正好我衣服还没换。” 体育委员担忧地说：“但你刚刚比完篮球……” 景林笑了一下：“所以我没体力了，只是能跑而已。” “实在是没办法了。”体育委员叹了口气，把手里的号码和别针随手交给李山月：“你帮班长贴一下，我还要去看一下其他组的情况。” 李山月愣了一下，只好拿着号码绕到景林身后，一边别上，一边说：“幸好有你在。” 第24章 景林垂下眼，睫毛动了动。 他昨天又梦见了李山月。 梦见他正在对别人表白，对面的人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酸涩的心。 李山月只觉得景林的身体有点僵硬，只以为是刚比完篮球太累了导致的，还帮他拍了拍背。 “没事，能把接力棒给我就行。” 比赛很快开始，他们站在了自己的位置，景林看着李山月，他正站在另外半场。 哨声响起，前两棒成绩还不错，景林接棒的时候是第二名，他体能中等偏上，如果以正常的状态，说不定能跑到第一，但即使拼命全力，他把接力棒交给李山月的时候，已经被拉到第五名。 这次一定输了，景林冷静地想。 李山月拿过接力棒，抬头看了他一眼。 景林愣住了。 那一眼极亮，仿佛夜间骤然亮起的星。李山月早已跑出去几十米，景林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就像是猎豹在林中奔跑，身姿矫健，线条流畅，肌肉张弛，每一步都轻盈而有力，风都在推着他往前。 他和之前早已判若两人，不知不觉中，体型变得匀称，五官干净利落，气质也卓然明朗。 李山月超过了一个人，又超过了一个人……最后一棒都会安排能够冲刺的选手，他们的速度都很快，但李山月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超越，像风一样冲到了终点线。 看台上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从李山月刚开始超越前就有人在为他加油，当他第一个冲过终点线时，连广播台的主持声音都激动不已。 “恭喜来自一班的李山月同学获得冠军！” 景林听见了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比赛之后，他们四人受到了隆重的欢迎，班主任也连连赞叹他们干得好，尤其是李山月，同学们纷纷冲上来夸他牛逼，李山月耳朵都红了，实在应付不过来，找了个借口跑了。 他从卫生间出来，抬头就看见了景林。 “班长。”李山月打了个招呼，往旁边让了一下，但景林还站在原地，明显是专门来找他的：“有什么事吗？” “你刚才跑得太拼了。”景林说，他完全能看出来，李山月几乎是拼了命地跑。 “还好还好。” “等会你的1500米怎么办？” “随便跑跑嘛，不行就走完全程也行。”李山月看着景林的表情，说：“4x400毕竟是团体项目，我自己拿第几名无所谓啦。” 远处广播在宣告1500米即将开始，李山月对景林挥挥手，他的肌肉还没有完全放松，呼吸的时候肺部甚至隐隐有抽痛感：【其实这样跑下来感觉还挺爽的……我以前从来没这样跑过。】 他最近一直很焦虑，这么一跑，倒是通透了些。 【你在跑步上有一些天赋，如果更早训练的话，也许能当职业运动员。】 【唉，看来我错过了，这谁能想到呢。】李山月惋惜地说：【如果每个人出生的时候，旁边就有个属性面板，上面写着数值和天赋，人就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了。】 李山月站在跑道上，终点线很远很远。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不会……】 砰！ 发令枪响起。 李山月没剩多少体力，还真就慢悠悠地跑，后半段甚至走起来了，结果当然是最后一名。结束之后，他从跑道下来，景林拿着一瓶水准备送过去的时候，几个女生一窝蜂冲到了李山月身边。 “辛苦了，喝水喝水。” “好帅哦！” “你能坚持跑下来，真是太棒了！”女生们举起大拇指夸他。 李山月哪遇见过这种场面，尴尬地拿着水瓶，也没敢喝：“呃，谢谢。”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吵闹成一团，李山月不太明白她们的意思，但很快，女生们又散开了，只剩下一个短头发女同学站在他面前。 “你跟我来。”短发女生说。 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又觉得怕自己想多了，只好硬着头皮跟那个短发女生走，两人到了角落，短发女生鼓起勇气，说：“李山月同学，我喜欢你。” 李山月：“……” 【救命。】 系统05：【不救命。】 短发女生继续说：“我已经关注你很久了，从半年前开始，我注意到了你的改变和努力。我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在乎你，想知道你还能做到哪一步，看到你的进步，会让我也感到开心，这种进步也激励了我。” 李山月对这个短发女生没多少印象，只知道她有很多朋友，是那种他曾经羡慕的现充。 “我从第二十五名进到了前十，还去学了拳击，感觉很开心。”短发女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激励。” 李山月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的……呃，努力。” 短发女生笑了笑：“我之前就决定运动会后向你表白，运动会结束后就是寒假，我不想再忍耐那么久。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李山月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说：“抱歉，对不起，我暂时不打算谈恋爱，非常抱歉……” 拒绝别人的表白让他非常不好意思，他感到羞愧，只能不停地道歉。 “哎呀，你不用这样。”短发女生被他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其实我早就知道结果了，只是总得说出来吧。” 第25章 李山月含糊地嗯嗯两声。 短发女生笑了笑，继续道：“你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毕竟有宫远那样的人喜欢你嘛。” 李山月还在嗯嗯，等反应过来，立刻瞪大了眼睛。 宫远，喜欢他？？？ 第15章 第一个愿望 这话系统05听了都想笑。 宫远和李山月对彼此的好感度非常稳定，只是从表面上看，宫远格外在意李山月，因此才导致了班上同学的误解。 不过…… 系统05拉开好感度看了一眼，接力比赛结束后，景林对李山月的好感度甚至飙升到了70，后来渐渐回落至65，当看到有人对李山月表白时，又跌到63。 好感度有时候和情绪有关，在激昂正向的情绪下会涨，在悲伤负面的情绪下会跌，都属于一时的小波动。 系统05朝藏在拐角处的景林看了一眼，听到短发女生那句话之后，景林对李山月的好感度发生了剧烈波动。 一直以来，景林都很在意宫远和李山月的关系，宫远是他唯一能谈心的朋友，李山月则是他越来越在意的人，如果宫远喜欢李山月，那么以他的道德水平，很有可能会就此放弃对李山月的想法。 这样的波动已经发生很多次了，也是任务的主要阻碍，系统05面无表情地看着好感度变化，就算这次再跌，只要和李山月相处，总会涨上去的。 30……65……27……63……73 数字保持在73没有变化，系统05疑惑地嗯了一声，再检查一遍，确定景林的好感度稳定在了73。 他决定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了吗？ 系统05抬头看去，景林朝着这边走过来，若无其事地说：“你在这里啊，班主任刚刚叫你呢。” 李山月正不知道如何应对这场面，立刻顺着景林的话往下说，那女孩也很尴尬，红着脸跑掉了。 景林的好感度稳定在75。 系统05：开香槟.jpg 对好感度来说，稳定比数值更重要，有时候的乍见之欢可能会瞬间达到100，但冷静下来就会迅速回落。 看来景林确实是想通了，那么以后再遇到什么事，好感度也不会再剧烈变化。 系统05看着景林和李山月并排走回观众台，看来那两张梦境卡用的时机恰到好处。 …… 运动会之后就是寒假，对李山月来说，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他父亲带着阿姨和女儿出去旅游过年，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如果是以前，李山月会很伤心，但现在他要淡定得多，他有更重要的事。 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家庭，也无法改变父亲的看法。 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 家庭的痛已经拉扯了他三年，他必须走上岸，而不是永远沉在水里和它纠缠。 冬天的清晨总是显得雾蒙蒙的，李山月最后几步放慢了速度。虽然是大冬天，但他跑十公里后出了一身汗，手心暖烘烘的。旁边一个晨起锻炼的老大爷笑着对他说：“你每天来这里跑步哇。” 李山月有些羞涩地对大爷笑了笑，他以前跑步是为了减肥，不过坚持下来之后，他就从中感到了乐趣，尤其是上次运动会之后，系统05说他在跑步上有天赋，李山月便想着有天赋就多练练，不能辜负了。 毕竟他有天赋的地方又不多。 大爷挺喜欢这个年轻人，说：“新年快乐哈。” 李山月微微一怔，回了句新年快乐。 明天就是除夕了，不过似乎和他没什么关系。回家之后，李山月随便弄了点早饭，就摊开卷子准备做题。 系统05在旁边翻他的书——在李山月允许的情况下。寒假期间对系统05来说是垃圾时间，它只能自己找点事做。 “你以前还喜欢玩这种游戏啊。”系统05翻到了一本设定集，还有很多课外书，李山月偏爱悬疑类小说和漫画，而现在这些书都被堆在箱子里，系统05从床底翻出来的。 李山月含糊地嗯了一声，继续埋头写卷子。 “现在还能玩吗？” 有一道题李山月一直找不到头绪，他心里有点烦，压着火气说：“早就过时了。” “让我看看呗。” 李山月还在思考面前的题目，大脑堵塞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我现在有点忙……下次吧。” “我说，你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 李山月停下笔，转过头，银发少年正盘腿坐在地板上，周围是一些散落的书，他一时有些恍惚，什么时候把那些书藏起来的呢，好像慢慢的，他就失去了对那些东西的乐趣。 系统05抬头看他：“从放假开始你就在学习，每天早上五点到凌晨一点，学校里好歹还能强迫你休息几分钟，参加点活动呢。” 李山月揉了揉眉心：“你不是给我用休息卡了吗。” 系统05：“那个不能代替真正的休息，你自己应该也能感觉到吧，这几天你是很努力，但有效果吗？” 没有。 他陷入了停滞不前的困境。 “那我能怎么办？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了。”李山月死死地抓着笔：“期末考试，我是第四名，现在的成绩已经是我拼尽全力的结果。前面那几个人，我一个都超越不了，他们也在进步。” 在十中一班考第四名，几乎可以说是整个省最优秀的那批学生。如果是以前，李山月都不敢想象自己能进前十。 第26章 “我根本不是什么聪明人，更不是天才，是因为有你在，才能有这样的成绩。如果我不抓住现在的机会，你走了之后我怎么办。” 难怪自从期末考试后，李山月就一直显得很焦虑，原来是因为这个。 系统05定定地看着他。 李山月喃喃道：“我本来想要的是……” 明明在最开始被愿望系统选中的时候，他是很开心的，为什么，现在反而感受到了痛苦。 因为他许了一个错误的愿望吗。 系统05心里叹了口气，最近的宿主，执念都很重啊。 “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得来的，不会因为我的离开而消失。” 李山月看上去反而更难过了，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瞥了一眼，见是个陌生号码，本来想挂掉，但出于心里莫名的冲动，李山月接起来了。 “喂？” “……” 对面没有说话，李山月听到了急促的呼吸声，紧接着，对面挂断了电话。 李山月感觉莫名其妙，就算是诈骗电话也该说点什么吧，他并没有把这个电话放在心上，准备放下手机的时候，他又收到了一条消息。 宫远：晚上来我家玩，景林也在。 就是景林在他才不要去，李山月直接划过去，系统05提醒说：“你不是有题目不会吗，顺便去问问景林吧。” 宫远下一条信息又发过来：带上食材，晚上五点集合。 他还发了个地址，就是上次那个小区，但门牌号不一样。 景林那边发消息说要吃火锅，李山月只好暂时放下学习，去买了些食材。小区门卫看见他的时候，直接开门让他进去，大概是宫远吩咐过了。宫远和景林就住在同一栋楼里，李山月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景林站在里面对他笑：“快进来吧。” 景林伸手接过了那些袋子，李山月换上拖鞋，听到客厅内传来一阵音乐声。宫远家的装修风格出乎意料的华丽，各种装饰品很多，墙上的博物架上装满了奇怪的瓶瓶罐罐，总之有一种非常凌乱复杂的感觉。 宫远坐在沙发上，冲他招手，空气中隐约有一丝奇异的类似于中药的气味，但转眼就消失了。 李山月来之前心里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但现在反而平静下来。说起来，整个高中，他都没有和同学一起参加过什么活动，更别提到家里聚餐。 景林放好食材，说：“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只有今天能聚一聚，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厨房准备。” 他戴着围裙，挽起袖子，看起来就是个宜室宜家的好男人。宫远正在看电视，头也不抬地说：“想喝什么自己拿。” 李山月规规矩矩倒了杯白水，过了一会，景林在厨房叫他帮忙，李山月看向宫远：“那他干什么？” 景林大笑，宫远认真地说：“我有更重要的事。”但他坐着一动不动。 李山月啧了一声，还是去厨房帮忙了。吃火锅不需要什么厨艺，只需要切点东西，景林和李山月动作都很利落，李山月还挺吃惊的，他以为景林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我父母的教育理念不太一样，他们觉得我应该做好每一件事。”景林甚至会在萝卜上雕花，他把透明玫瑰放在李山月面前：“可惜就算雕成这样，也不会更好吃。” “我觉得很厉害。”李山月说。 他俩忙着准备，大概快六点的时候才收拾好，宫远在客厅把锅插上电，倒了火锅料进去，香味很快就弥漫在整个客厅内。景林和李山月准备了很多食材，幸好桌子也够大。 三个人随便找了电影，边吃边看，等吃完之后，李山月想着是不是该散场了，宫远又拿出游戏手柄，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他有专门的游戏房，顶级配置，李山月近距离接触这种有钱人，只能说每一步都超乎想象。 宫远对游戏不感兴趣，把手柄塞给李山月和景林玩，他去客厅点燃了熏香。 李山月吸了吸鼻子，熟悉的中药味弥散开来，他问：“这是什么味？” 景林解释说：“宫远身体不好，会每天吃一些补药。” 他这样一说，李山月就没什么疑惑了。但那药味越来越浓，他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游戏画面也变得模糊不清。 好困…… 他似乎短暂地睡了一会，又似乎失神了很长时间。 李山月抬起头，看见宫远走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非常陌生，几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甚至让人觉得寒气陡生。 “宫远”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伸出手，拿走了他的兔子玩偶。 第16章 第二个愿望 李山月想站起来，想叫，但一点力气都没有。 陈牧双手举起兔子玩偶，仔细观摩着，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李山月惊骇不已，宫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知道什么？他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李山月感觉自己和宫远之间好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陈牧端详了一会，把兔子玩偶放在桌子上，李山月这才注意到，桌子下面刻画着复杂的图案，血红色的纹路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整个房间都暗下来，只有朦胧的红光笼罩着一切。 这是什么东西，李山月头皮发麻，眼前所见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第27章 “这个世界真是方便，连阵法材料都可以直接网购。”陈牧自言自语道，然后朝李山月走过来，低头对他说：“来，咱们谈谈。” 李山月猛地打了个激灵，才发现自己又能动了。他立刻站起来，往旁边看，景林趴在地上昏迷不醒，又在心里叫系统05，但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别叫了。”陈牧面无表情地指了指那个阵法：“它现在也处于沉睡状态中。” 李山月紧张地问：“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陈牧啧了一声：“它居然选中了你这样的人。” 李山月想到了他之前的奇怪行为，原来对方早就知道了愿望系统05的存在。 “我能控制它的时间不长，它很快就会醒。”陈牧说：“我们来谈谈，你的愿望，是让景林喜欢上你对吧。” “你是谁？”李山月缓缓朝兔子玩偶走过去，比起诡异的宫远，他当然更信任系统05。 陈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移动：“你的愿望快实现了，说明它很快就会离开。” 李山月脸色微微一变。 陈牧：“看来你和我一样，不希望它离开这个世界。” 李山月咬牙道：“你到底是谁？” 陈牧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坐下来，注视着沉睡中的系统05，目光里的柔和与怀念让李山月感到吃惊：“我是他的上一任宿主。” 李山月一时有些震惊，又有些茫然，系统05肯定不止他一个宿主，但上一任宿主找上门这种事太离奇了。 “我从另一个世界来。”陈牧揉捏着自己的指节，表情没有变，却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他盯着李山月，漆黑的眼球一动不动：“我不希望它抛弃我离开，但我留不住它……你也是。” 李山月的心脏被一把手狠狠攥住，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才能在对话中取得主动权，至少不能让陈牧牵着鼻子走，他用深呼吸压住自己的情绪，问：“你想和我谈什么？” “把它留在这个世界。” 李山月眉头狠狠一皱，他确实为这个提议心动了，但也知道，这等于背叛系统05。 “……我们该怎么做？”李山月小声问。 陈牧笑了笑：“让你的愿望无法实现。” 李山月瞥了眼景林：“我对他已经很冷淡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陈牧唔了一声，捂住嘴，若有所思地说：“景林有精神洁癖，如果你和宫远在一起，他应该会压抑自己的感情。” “和你在一起？”李山月立刻后退一步。 “我不是宫远。” “但我还是觉得恶心。”李山月毫无诚意地说：“抱歉。” “幸好你没同意，我也觉得恶心。”陈牧继续说：“或者我可以尝试配置一些能够让景林失忆的丹药，只要他忘了你，自然也不会有感情。” “有什么副作用吗？” “失忆的范围不是我能控制的。” “算了吧。”李山月不想伤害景林。 陈牧对他的心态不置可否：“或者你去捅他一刀。” 李山月：“……” 陈牧揉捏着手指：“或者，我杀了你。” 李山月发现他居然是认真的。 “也许宿主死后，它就会被迫留在这个世界。”不过这只是陈牧的猜想，但以他对系统05的了解，更有可能会立刻脱离这个世界。 ……再等等，以后会有答案的，他有的是耐心。 锁魂阵的红光渐渐消失，陈牧加快语速：“无论你用什么办法，必须阻止景林彻底地爱上你。如果你做不到，就由我来。” 红光散去，景林从昏睡中醒过来，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眨了眨眼睛，看见的是宫远和李山月并排坐在一起，宫远微微偏过身体，指着一本书在说什么，李山月一副不耐烦又不得不听着的表情。 景林坐起来，发现自己还拿着游戏手柄，李山月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说：“你醒啦。” 宫远：“你刚玩着玩着睡着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景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睛发酸，李山月又回过头和宫远说话，他们两人总是这样，好像有什么共同的秘密，旁人则无从得知。 【我还以为你聚餐后会开心一点。】系统05说。 从宫远家回来已经过去了一周，李山月还是像之前一样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甚至和系统05之间的对话都少了。 李山月心虚地握紧笔：【我挺开心的。】 他手机亮起来，上面是宫远发过来的消息，李山月看了一眼，把手机反向扣在桌面上。 李山月和宫远的联系变多了。 宫远对李山月的好感度一直是-99，从来没变过，但李山月对宫远的好感度则降到了-70。 在和宫远聚餐之后，好感度反而下降了，与此同时，他们的联系不断增多。 那次聚餐有问题。 系统05有时候会在不重要的情况下休眠一段时间，清理垃圾数据，整理内存空间等等。但三人齐聚的聚会上，系统05绝不会放松下来，它时刻盯着好感度，并且准备在合适的时机推波助澜，但是，在那个房间里，它突兀地进入休眠状态。 醒来之后，它就发现了宫远和李山月之间好感度的异常。 系统05确定这一切都是宫远搞的鬼，再联想到之前发生的种种，很明显宫远在阻止它完成任务。 第28章 但问题是，宫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要什么，而李山月为什么会与他同谋。 先不提宫远这个意外，李山月其实还是很喜欢景林，在了解真实的景林后，他的好感度一直很稳定。他们两情相悦 就这么实现愿望难道不是最好的吗。 系统05俯视着李山月，他因为宫远发来的那条信息而显得更加心虚。 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宫远身上。 宫远，宫远，宫远。 李山月入睡之后，系统05离开了兔子玩偶，朝宫远家飞去。 这个时间点，宫远家的灯还亮着，不过系统05下意识就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早睡早起的人。系统05随着风进入房间，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有不少人。 宫远躺在床上，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味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注射器，说：“有点疼，但很快就会好的，这都是为了你的健康。” 宫远没说话，漠然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这种时候，他漆黑的瞳孔会显得格外冷淡。医生垂下头专心打针，满满一管药液推进去，原本就苍白的肤色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医生抬起头，正想按惯例安慰两句，却发现宫远忽然笑了。 这种疼痛一般人都难以忍耐，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想到什么好事了吗？”医生不由得问。 宫远扬起嘴角，双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是。” 如果不是确定普通人看不见自己，系统05一定会觉得他在对自己笑。 系统05飘在空中，看着医生们忙忙碌碌，根据宫远的角色卡，他是靠着药物活下来的，定期的检查更是必须的。 一个玻璃人。 那医生走之前还嘱咐说：“虽然病根去了，但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一定要静养。” 这么个玻璃人，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所有人离开之后，房间里又是空空荡荡，宫远躺在床上，系统05正想离开，忽然听到他说：“别走……” 系统05顿了顿，转回身，飞到宫远面前。 金色的瞳孔和那双黑瞳距离如此之近，系统05俯视着他，银色长发如流水般倾斜而下，落在病弱少年的身上，他苍白脆弱得像一张薄纸，像被月色拥抱在怀里。 宫远仿佛在看它，又仿佛透过它在看向未知的虚空。 系统05伸出手，缓缓抚摸着宫远的脸颊，指尖逐渐向上，停在猫儿似的眼尾。 这双眼睛，和另一个人很像。 “你看得到我吗？”系统05轻声说。 第17章 第二个愿望 陈牧沉默着，他听不见系统05的声音，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些模糊的光点。 为了前往主界面，他放弃了很多东西，包括他拥有的修为境界和肉身凡胎，当他附体在宫远身上，发现这个人体内有疾，恐怕活不了多久，便用最后一点力量抹除了体内的异变。 有了身体之后，他又开始修炼。 宫远的修炼条件比他好太多了，各种天材地宝用网购就可以直接送到家，微波炉比鼎炉更好控制火候和时间，陈牧用阵法将灵力汇聚于此，也没人管，只是因为必须要去上学，所以修炼时间少。 不过学校里学的那些知识对他来说挺有用，他甚至会自己再去找一些化学方面的书看。 他又积蓄了一些修为，差不多到了炼精化气的水平。 但他所修炼的都是精魂强魄的功法，对肉身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从表面上看，宫远仍然十分虚弱。 系统05离开了。 屋内唯一的光亮消散，陈牧坐起来，落地窗外是万家灯火，他下床后走到客厅，从架子上那些容器里取出材料，混成一锅，小火慢煮。 少顷，锅里冒出小泡，屋内也弥漫着奇异的药味，他关了火，等自然冷却后，仰头喝下去。 他要用这副身体，自然得养好。 陈牧在蒲团坐下，他习惯用修炼替代睡眠，而且，他并不觉得李山月能拖多长时间。一旦系统05再次离开，他需要有足够的力量追上去。 如果李山月真能阻止景林喜欢上他的话，那陈牧考虑得就是如何取代宿主的位置。 他需要了解更多，也需要更强的力量。 【你这样有意义吗？】那枚包裹着灵魂的茧一直以来都没有动静，忽然发出疑问：【我不明白……追逐……这毫无意义……】 宫远一直注视着一切。 连生命和死亡都没有意义……为什么要不惜一切追逐他人……太奇怪了，他无法理解。 【那你继续看着。】 陈牧说。 …… 陈牧仍然偶尔和李山月联络，主要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控制李山月，确定他仍然和自己处于同一立场。 开学之后，班主任准备换位置，李山月特意去找班主任，希望还能和宫远坐在一起。最后，班主任把他们安排在景林后面。 李山月之前放弃了那个和他假扮情侣的计划，但很明显有意表现得和他更亲近一些。这样的演技在陈牧眼里十分拙劣，但足够让景林伤心，乃至望而却步。 很快就是第一次月考，高三下半学期的第一次月考，同学们都顶着莫大的压力，相比之下，闲适的陈牧就显得格格不入。他之前拼着一口气主要是为了不在系统05面前丢脸，现在学习则出于自己对那些知识的兴趣。在s20世界中，他那二十八年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这种可以安稳坐在教室里学习的经历。 第29章 那些秘籍要去偷，去抢，去骗，师父要供奉，同门会在背后下黑手，陈牧觉得现在的世界反而比较奇怪。 这次月考，景林仍然是第一名，李山月第三，陈牧反而滑到了第十名，班级排名上名字离他们很远。 月考之后，学校安排了一场研学活动，要去外省游玩四天。陈牧第一次坐高铁，这玩意比御剑飞行还快，但对车里的所有人来说，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东西。 他只见过两个不同的世界，就发现了这么多差异，那系统05见过多少个世界呢。 陈牧忽然感到懊悔，以前怎么不问问这些问题，现在他想和系统05说句话，还不知道要等多久之后。 他趴在窗户看风景的时候，李山月在刷卷子，景林在看书。李山月坐在两人对面，陈牧按住李山月的卷子，问：“兔子玩偶呢？我想看看。” “不行。”李山月面无表情地说。 旁边的景林沉默不语。 在知道了陈牧的真面目之后，越是和他相处，李山月就越排斥他。 李山月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不仅仅是自私的范畴，陈牧极端自我，他会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此外的一切都不在乎，李山月能感觉到，对陈牧来说，除了系统05，其他人都是工具。 学校安排晚上的酒店是三人一间，随机排出来的结果，李山月庆幸自己没和陈牧在同一间，但和景林在同一间也很尴尬。景林倒是非常照顾他，无论是作为班长还是朋友，他都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越是这样，李山月越是愧疚。 前三天他们去了很多地方，这种学校安排的旅行非常没意思，几乎就是赶着时间点打卡每一个景点。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车上，到了景点也只有一两个小时自由行动。 李山月很少出来玩，倒是难得开眼界了。晚上回酒店的时候，还感觉意犹未尽。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按计划咱们要去博物馆和爬山。”景林洗完澡之后，搭着毛巾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看上去格外清爽干净。 宿舍另一个同学出去串门，屋里就他们两人，李山月不太敢看景林，低着头说：“那也太累了，能爬得上去吗？” “明天包里可以少带点东西，你要是……”景林正说着，忽然传来敲门声，李山月跳起来去开门，他以为是那个室友回来了，没想到门一打开，站在外面的却是陈牧。 李山月下意识皱眉，却不得不让陈牧进来。 “宫远？”景林也有些尴尬。 陈牧一来就坐在李山月床上，床头柜放着兔子玩偶，他靠在床头柜上，说：“我来找你们玩，开心吗？” 李山月咬牙切齿地说：“开心。” 他们一起玩了会手机游戏，尽管景林技术高超，意识卓越，全程为两人保驾护航，但还是经不住两人一起送死，战绩惨不忍睹。 李山月说：“你到底行不行？” 陈牧：“看一下数据，都是你在拖后腿。” 李山月：“我那是为了救你！” 景林在旁边听着两人吵闹，拿着手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第二天从博物馆出来，大巴车又把所有人拉到山底，陈牧以身体原因申请留在大巴车里，班主任同意了。 正值春暖花开，山里树木繁茂，树荫重重，风景秀丽，静谧空灵。 “小心。”李山月拉了景林一把，担忧地问：“你没事吧？看着有点累，要不先休息一会。” 景林昨晚没有睡好，今天神思恍惚，他摇了摇头，说：“咱们已经脱离大部队了，还是快跟上吧。” 但景林越走越慢，最后彻底跟不上队伍，李山月安慰他：“没事，咱们到时候直接下山。” 景林低着头，李山月已经隐隐感到氛围不对，他正想再找点话题，景林忽然说：“我们的高中，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 李山月嗯了一声。 “之前咱们还不熟，没想到能成为朋友。”景林说：“高中三年时间，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早点来认识你。” 李山月小声说：“以前的我，就算你认识也不会想交朋友的。” 景林沉默了一会，说：“不，你一直都很善良，而且勇敢，记得吗，广场那次，我很佩服你。面对同样的危险，我却不敢站出来，父母一直告诉我，保护好自己是最重要的，我没有在危难时候挺身而出的勇气。” 李山月心想，我只是因为有系统05在，这不值得让你感到钦佩。 “李山月……”景林站直了身体。 听他的语气，李山月在心里疯狂地想叫，不要说下去，但他找不到理由阻止，只能呆站着听景林继续往下说：“我关注你越久，就越被你吸引，我不仅仅想成为你的朋友……” 不！ 李山月紧紧地抓住索道，他要失败了吗？ “……我喜欢你。” 景林说完了，盯着他，等待回复，李山月只敢埋下头，听系统05说：【他向你表白了，你要接受吗？】 不。 “对不起。”李山月无力地说。 景林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为什么，你曾经说过，你把我当成目标，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才有动力改变自己，那难道是谎话吗？” “不是……”李山月口里泛苦：“但发生了很多事……” “是因为宫远吗？” 李山月一滞。 第30章 景林平静地说：“是因为他啊，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李山月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时下面有一家人要过小道。李山月和景林往旁边让路，最前面那个小男孩闷着头往前跑，后面的大人紧张地喊：“慢一点，小心！” 路过景林的瞬间，那个小孩子右脚踩空，猛地落下去。 李山月头脑空白，下意识估算了一下距离，就算他想拉也拉不住，紧接着眼前一闪，景林飞扑而下，抓住了那个小孩的手腕。下面是个陡坡，小孩摔下去的力量坠着景林往下，李山月下意识扑上去，又抓住了景林的胳膊，但他另外一只手没抓住铁索，那一瞬间的失重感，让李山月在脑海中尖叫：【05！！】 系统05正要出手，使用漂浮卡，事后再清除路人的记忆，虽然麻烦了点，但这是最好的办法。就在这时，它忽然看见山坡上的草忽然动了起来，轻柔地拖住了三个人。 系统05：【哈。】 他抬起头，看向道路尽头的陈牧。 第18章 第二个愿望 景林他们倒在斜坡上，其他人立刻帮忙把他们拉上来，那个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家长一边安慰小孩，一边对着景林和李山月千恩万谢，紧紧握着两人的手，心有余悸。 当时的情景极其凶险，这两个少年却毫不犹豫地出手相助，如果没有他俩在，小孩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家长坚持要了景林和李山月的联系方式，说以后必有重谢。这里的事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班主任也急忙赶过来，经此意外，景林和李山月肯定不能继续爬山了，他们被安排坐索道下山，找了值班的医护检查身体。 还好两人都只是轻微的擦伤，景林手腕脱臼，都是小事。这时候李山月才缓过劲，他以为是系统05救了他们，在心里呼唤系统05，却没有得到回应。 李山月顿时紧张起来，又叫了几遍，到处翻找，发现兔子玩偶不见了。 他头皮发麻，身上冒出冷汗，难道是摔下去的时候弄丢了？李山月立刻要回山上去找，被医生按住：“干什么，还没处理好呢！” 李山月充耳不闻，扔掉棉棒就往外面跑，路过大巴车的时候，他听见敲玻璃的声音，抬起头，看见陈牧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手里拿着兔子玩偶。 …… 在众人把景林他们拉起来的时候，一片混乱中，陈牧偷偷拿走了兔子玩偶，回到大巴车上。 “我早该想到是你。”系统05说，之前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难怪我总看你眼熟。“” 陈牧的能力本来不足以看见它，但系统05主动在他面前现身，于是他又看到了那双熟悉的金瞳。 再次听见它的声音，情绪激荡之下，陈牧捂住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 系统05微微皱眉，之前它没有确认，也是因为陈牧和宫远的差异太大，陈牧可是被人抽筋扒皮，断根伐脉都不会吭一声的人，这个被风吹一下就摇摇欲坠的形象和他差太远了。 在它经历过的宿主之中，像陈牧这样意志坚定者少之又少。 陈牧终于缓了过来，抹了抹泪，眼角一片殷红，显得更病弱了。 系统05双臂环胸，它有很多问题要问。 “你死了。”它最在意的还是这件事。 陈牧乖乖地解释：“是，锁魂阵吸收了我所有的修为，为了追上你，我必须抛弃原来世界的皮囊。” “锁魂阵？”这个名字一听就让系统05不适，它想到了最后那个阵法：“你什么时候学的这种东西？” “你休眠的时候。” “你想干什么？” “留下你。” “你是怎么追到这个世界来的？” 陈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一直在外面等着，通道打开的时候有漏洞，我就跟着下来了。” 难怪他死后，主系统找不到他的数据，系统05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上个世界的宿主追到新的世界，一想到二十年来的任务成果就这么打水漂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陈牧观察到金眸的闪动，羞怯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 也不算打水漂，这不还在这儿气它呢。 系统05：“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牧眨巴着眼睛看它，语气轻快：“为了我自己呀。” “所以你诱骗李山月？” “他自己心里有鬼，怎么叫诱骗呢。” “我最讨厌阻扰我完成任务的人。” “我知道。”陈牧沉吟片刻，又笑了笑：“难道我成为一个让你喜欢的人，你就会留下来吗？” “你还没资格让我留下来。”系统05打量着他，若有所思：“像你这样的宿主也不是没有，自讨苦吃罢了。我最后再劝你一次，好好过你的日子，这样下去，你迟早会灰飞烟灭。” “你不能阻止我。”陈牧微笑着说：“连我也不能阻止我。” 系统05已经看到李山月跑出医务室，它的身影渐渐变淡，在陈牧耳边留下一句话：“陈牧，那就看看谁能赢吧。” 陈牧伸出手，轻轻抓了一把，金色光点从他指尖逐渐消散。 李山月蹬蹬跑上车，语气生硬地说：“还给我。” 陈牧斜靠在窗边，眼角还残留着红晕，看上去瘆人得慌，他幽幽地问：“你动摇了是吗？” 李山月抿了抿唇。 “你的运气很好，但人不会运气一直这么好。”陈牧把兔子玩偶放在他手上：“你想清楚。” 第31章 【你想清楚，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研学回来之后，学校安排明天再上课。李山月拿着钥匙开门，屋里黑黢黢的，他按开灯，家里空无一人。 父亲和赵阿姨他们出去吃饭了。 李山月放下书包，瘫坐在椅子上，他把书拿出来，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系统05按住了书，它坐在书桌上，微微偏头看着李山月。李山月躲避着它的视线，系统05已经知道了他的背叛，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系统05。 “你被他骗了，这不是你的错。”系统05轻柔地说：“景林向你表白的时候，你已经心动了，为什么还要犹豫呢。” 李山月沉默不语。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这个答案只有你知道。”系统05按住他的肩膀：“你再好好想想。” 李山月闭上眼睛。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他面前，弃他如敝帚的父亲，离他而去的母亲，在他堕落时冷眼旁观，在他重新站起来时又围过来的人群…… “我想要被爱。”李山月喃喃道：“没有条件的爱，不论是我落魄，失败，在最糟糕的时候仍然站在我身边的爱。” 景林做不到。 景林是在他变得优秀之后，才被吸引的。 “不存在这样的爱。”系统05的声音格外柔和，带着叹息：“人会变，而爱是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它变幻莫测，需要小心翼翼地经营。” “这不是我想要的……” “你是用自己的努力做出的改变，他所爱的，就是真正的你。你和他相处的那些时间，也不是假的。”李山月没有抬头，所以看不到系统05的金瞳正在闪烁，庞大的数据流快速划过，仿佛琥珀，黄玉，又或者某种冰冷的金属。 “不完美才是人生的常态，我们需要做的不是呈现给别人完美的自己，而是做真实的自己，宿主，只要你还是你……他始终会被你吸引。” 李山月微微一怔，他抬起头，注视着系统05。 “但是，陪我从低谷走出来的是你，让我做出改变的也是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一直支持我的只有你。” “我是为了任务，任务完成后，我就会离开。”系统05轻声说：“你不应该对愿望系统抱有幻觉。” 李山月：“这不是幻觉！” 所有的过去，我只想讲给你听，所有的食物，我只想和你分享，这不是幻觉，我的心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系统05：“你被陈牧欺骗了。” “不！在认识他之前，我就已经……” 系统05从书桌下来，摇了摇头：“数据显示，景林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到顶点了，你对他的好感度也很高……” 景林现在的好感度卡在95，按系统05的推测，他需要得到李山月的回应，才能真正到100的满好感度，才算完成任务。 “好感度？”李山月喃喃，系统05以前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这个东西：“好感度……那数据有没有显示，我对你的好感度有多高。” “抱歉，宿主，愿望系统不接受任何好感度。”系统05双手交叉，静静地看着他：“抓住幸福的机会啊，宿主。” 系统05消失了。 …… 李山月仍然在犹豫，让他唯一好过一点的就是景林不再主动提起那天表白的事，他可以逃避在无尽的题海中，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后来那个家长带着孩子前来表示感谢，做了两幅锦旗送进学校，弄得大张旗鼓。班主任和校领导倒是很高兴，尤其是李山月，这是他第二次给学校拿锦旗，校领导立刻大肆宣扬了一番。 除了宫远和景林，李山月现在也有不少朋友。 “抱歉，今天晚上他们叫我去打球……”李山月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景林说：“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李山月犹豫地嗯了一声，景林又看了他一会，收拾书包往外走。校门口还挂着他和李山月的照片，在优秀学生表彰墙上，两人并排在最前方。 景林并不打算放弃，但很明显，李山月需要逃避的时间。 快高考了。 景林准备在高考后再次表白，他没有必胜的把握，但那又如何呢，爱情不是输赢的游戏。 在这期间，他要做的事也很多，父母那边的阻力，还有对未来的规划，他需要更早地脱离父母的庇护，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小同学，你好。”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忽然叫住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高三一班的吗？我想问你件事。” 第19章 第二个愿望 天气越来越热，临近高考，就连班主任对同学们都变得轻声细语。李山月即使在放学之后也仍然要在学校呆很长一段时间，距离高考越来越近，他在家无法安心复习。周末放假的时候，他常常呆在图书馆里。 “阿姨为什么不去见他呢？”景林问。 他此时和那个中年妇女坐在图书馆外面的便利店里，她与李山月有三分相似，景林第一次见的时候，就隐隐感到面熟。 “我现在不好去打扰他，等高考结束吧，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李山月的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他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 那天李山月的母亲在外面拦住他，两人聊了一会，景林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交流了联系方式。后来，两人的联系渐渐频繁起来，景林帮李山月的母亲安排了住宿，还给她分享了一些李山月在学校的事。 第32章 景林也由此得知了李山月母亲的事。 在离婚之后，李山月的母亲因为经济原因没能抢到抚养权，还被禁止探望。一旦被李山月的父亲知道她来看孩子，李山月的父亲就会暴打李山月一顿，几次之后，她就再也不敢现身了。她每个月给李山月打钱，希望他能过好点，却不知道他能否收到。 后来，她离开了这座城市，前往外地打拼，李山月的父亲拉黑了她的所有联系方式，又搬了家。李山月的母亲再也没办法找到李山月，直到在新闻里看到了广场那件事，才知道了孩子现在的情况，只是那时候她还没勇气回来。 就在前两个月，她又一次看到了和李山月有关的新闻，他和景林并排站在一起接受表彰。算一算时间，高考后不久，李山月就成年了，她想问李山月，愿不愿意和她离开这座城市。 不管怎么样，李山月的母亲仍然是近乡情怯，害怕这几年过去孩子忘了她，又害怕孩子还恨她，不论如何，高考之前，她不应该去打扰李山月。 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得又高又好，她已经偷偷哭了很多回。 景林静静地将纸巾推到她面前。 距离高考只剩三天，景林问李山月：“高考结束后你有什么计划吗？” “找份兼职。”李山月掰着手指头：“三个月时间呢，至少能挣一学期学费吧。” 上大学之后他不打算再问父亲伸手要钱，可惜之前见义勇为的奖金被父亲拿走了，到时候做些兼职，拿奖学金，再想办法赚些钱，撑过整个大学应该没问题。 “你计划好考哪个学校了吗？” 李山月内心倾向于选离家比较远的学校：“看分数，专业的话，优先考虑就业率高的。” “你没有什么想学的专业吗？”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而且上大学，主要是为了进入社会做缓冲，提高适应社会的能力，学什么都无所谓。” 李山月对未来也有明确的规划，对他来说，最重要是先保障自己的生活。 高考前最后一天。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今天放学特别早，其他同学都早早地回去了，李山月还是最后一个。他背着书包走在桥上，下面的河水静静流淌，路灯的微光在河面一闪而过。 李山月拎着书包，忽然停下来：“我当时就是在这里遇见了你。” 系统05靠在栏杆上，往下看。 “过去一年多，发生了好多事。”李山月说：“谢谢你。” 系统05：“你想明白了？” 李山月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应该抓住幸福的机会。追求幸福，不应该是依赖别人的爱，不应该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系统05：……这是不是想得太明白了。 “幸好我明白这个道理还不晚。”李山月说：“任务完成后，你会马上离开吗？” 系统05温声说：“至少会等你高考结束。” 它没说的是，任务已经完成，在遇见李山月的母亲后，景林的好感度达到了最高值。 母亲对李山月的爱，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这样我也很高兴了。”李山月闭上眼睛，微微侧过身体，仿佛靠在它身上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能遇见你简直是从未想过的奇迹……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高考持续三天，天气一直很好，微风吹过树梢，宁静而干净。 【我感觉还不错，正常发挥。】最后一门科目结束的时候，李山月说：【应该能进我想进的学校。】 系统05：【祝你得偿所愿，宿主。】 李山月笑了笑，在铃声的催促中放下笔：【我的高中结束了。】 系统05没有回应，当李山月走出教室，阳光落在他脸上，他忽然想，我在等谁的回应。 他茫然地走出学校，外面有很多家长正在等待着，当考生们出来之后，父母会给孩子一个拥抱，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但这都和李山月无关，他低下头，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他面前 李山月抬起头。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他睁大眼睛，胸口的酸涩迅速蔓延到四肢，女人看到他哭，之前准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了，下意识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 时隔几年，李山月仍然记得母亲的气息，那么朴实，那么温暖。 “山山，山山……”母亲叫着他的乳名，声音带着哭腔：“我回来了，妈妈回来了。” 李山月不想哭，他咬着嘴唇，却仍然停不下抽泣，他感觉格外的悲伤，仿佛有另一种情绪被压抑着，直到听见旁边景林的声音，他才不好意思地挣脱母亲的怀抱。 “今天是个好日子。”景林把纸巾递到他面前：“山月，恭喜你。” 李山月看着景林，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充盈在胸口。 景林说：“我们别站这儿了，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 李山月的母亲也点点头，李山月发现他们竟然看上去挺熟，景林说：“你妈妈之前就来找你了，只是不想在考试前影响你。” 他解释了之前发生的事，李山月终于知道了，过去几年母亲为什么会了无音讯，母亲打过来的钱他自然也没有收到。当母亲问他是否要跟她走的时候，李山月说：“妈，我还没法下决定……” 李山月的母亲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知道，没关系。” 第33章 把李山月的母亲送回家之后，景林和李山月并排走在一起，街边到处都是和高考有关的标语，让人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人生的一个阶段结束了。 李山月主动打破沉默：“你未来怎么打算？” 景林：“我会和你进同一所大学。”两人都正常发挥的话，他们的分数不会差太多。 李山月顿了顿，低声问：“你父母会同意吗？” “比起重复他们的路，我自己走也许会更好。”景林忽然停下来，定定地看着李山月，李山月回过头，绿荫在景林脸上落下绚烂的光斑。 “山月，是你给了我勇气。”景林对他伸出手：“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李山月眨了眨眼，他心里有一阵感动和欣喜，他喜欢景林，喜欢了很久，景林的告白让他热泪盈眶，两颗心终于走在了一起。而且，景林之前就已经表白过了…… 李山月忽然感到疑惑，之前表白的时候，他为什么没答应？ “……好。”李山月正要回应，就在这时，一只手横插过来，抓住李山月，死死地箍住他的手腕。 宫远脸色苍白地站在两人中间，他盯着李山月，问：“它呢？” 李山月：“什么？” 他发现自己对宫远有一种莫名的厌恶和恐惧，但他们明明是好友，宫远一直是个可怜又娇贵的少爷，厌恶感从何而来。这么想着，李山月对宫远的所有感情都迅速消退了。 “哈，果然。”宫远松开手，抬头看着天空，系统05已经消失了。 看来这回是他输了。 景林：“宫远，你在说什么？” 陈牧现在没心思管他们，他在灵魂深处，踢了踢那个厚重的茧：【你准备一辈子躲在这里？】 茧晃动了一下：【……你要离开？我不明白……你还要追吗……】 【你先把自己的人生弄明白吧。】 【不，我出不去……】 【这个茧只有你自己能打开，你已经躲在里面很长时间了。】陈牧注视着茧，说：【宫远，你的身体，我还给你了。】 景林发现宫远呆呆地站了一会，仿佛灵魂出窍般一动不动，他担忧地叫了两声，宫远的身体忽然毫无预兆地倒下去。 幸好李山月和景林两人反应及时，把宫远扶住了，景林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过了许久，宫远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漆黑的眼睛依旧，仿佛水洗过的黑曜石，但李山月忽然对他感到陌生，仿佛是第一次见似的。 景林反而觉得这样的宫远更符合他记忆中的样子。 “你没事吧？”景林担忧地问。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宫远轻声说。 ……现在，梦醒了。 第20章 第三个愿望 【嘀——界面入口已打开，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d232通道已关闭，漏洞检测结果，正常。】 …… 【欢迎回来，愿望系统05。】 系統05回到了熟悉的空间，踩着白色光点前往核心区，主系统还是和以前一样，堆积的屏幕上映着身穿白色制服的银发少年。 【愿望系统05，恭喜完成任务。】 系统05回头看了一眼，狐疑地诶了一声。 主系统：【有什么问题吗？】 系统05：【漏洞检测结果真的没问题吗，你要不再检测一遍，免得混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主系统还真又查了一遍：【一切正常。】 它接着说：【请上传数据，并开始任务报告。】 【任务世界：编号d232】 【任务目标：李山月】 【目标愿望：获得人物※景林※的爱】 【任务分析：优先提高宿主总体属性，随后制造大量随机事件，使人物※景林※逐渐对宿主产生好感，完成任务。随机事件包括但不限于——雨夜，伤病，梦境等。】 主系统：【你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接下来会根据完成情况和宿主状态打分并发放奖励，请愿望系统05稍作休息。】 系统05回到了那个空荡荡的房间，它躺了一会，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这次任务的收支情况，应该能小赚一点。如果不是陈牧，它还能更早完成任务，等等……陈牧呢，总不能真追上来了吧。 【嘀——愿望系统05评分已完成。】 系统05立刻回到了核心区。 【任务世界：编号d232 难度等级：d】 【任务目标：李山月难度等级：c】 【目标愿望：获得人物※景林※的爱难度等级：c】 【目标完成度：s】 此时主系统的屏幕上所展示的正是后来发生的事。 李山月和景林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景林在大学期间就着手创业，毕业之后，他已经在市场上夺得一席之地。景林的父母最开始意图阻止他，但随着景林的事业发展，他们接受了景林的想法，转而为他提供支持，毕竟能开辟新事业当然比只能守成的儿子更加优秀。 李山月和景林两人之间有过一些争吵和分歧，但两人能够磨合，经营感情是一种能力，他们都愿意为了彼此努力，两人相处得越久，了解得越多，感情越加深厚。 除此之外，宫远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终于能够像普通人一样自由外出，能跑能跳，有家族的庇护，他一生吃穿不愁，于是开始潜心研究民俗，前往各地考古，过着纯粹的生活。 第34章 【任务评分：a 奖励积分：10000点】 【奖励技能卡：直面灵魂（a级）】 【直面灵魂：可查探目标真实的想法】 【然而，人最经常欺骗自己，其次才是别人】 【使用需要积分：100点】 因为难度太低了，所以总评分并不高，但奖励远比它想象得更多，还获得了一张新的技能卡。每次获得的技能卡和世界与任务本身有关，【直面灵魂】……身为一张a级卡还不错。 系统05轻轻一点，收下技能卡。它又想到陈牧，s20世界是少数的修真世界，它完成了任务，如果评分够高，它可以获得很多修真世界特有的很多技能卡和巨额积分，而这一切，都因为陈牧没了！ 系统05：【主系统，这次我在完成任务期间，受到了来自其他世界宿主的阻碍，请调查s20世界的宿主陈牧。】 主系统查询速度很快：【陈牧已经死亡，无相关信息。】 系统05：【他跟着我去了新世界！】 【主系统并未发现异常数据，请提供更详细的线索。】 系统05：【人物※宫远※】 过了一会，主系统说：【无相关信息。】 【你到底行不行啊！】系统05着急地说：【他都跳我脸上了！我觉得他对我心怀不轨，身为主系统，至少要保证员工的人身安全吧！】 【当然，主系统会保护愿望系统的安全。】 系统05盯着那堆屏幕，屏幕上非常平静地闪烁着白光，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上司完全靠不住啊。 维护系统se7来找系统05的时候，又看到它瘫在地上，四肢摊开，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我来给你做例行维护。”蓝色方块飘到上方，伸出透明触手，安抚着系统05的身体：“……你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我还在品味完成任务的快乐。” “那你怎么瘫在这里？” “主系统只让我干活，不给我上保险。”系统05转而看向蓝色方块，思索片刻，说：“连一个游魂都查不出来，主系统是不是不行了，该被优化了，换个主系统也未尝不可，我推举我自己来……” “主系统能听到。” “就是说给它听的。” 维护系统se7笑了笑，蓝色方块飘到银发少年的面前，轻声说：“既然只是个游魂，随手杀了不就好了，也不影响任务。” 系统05微微一怔，坐起身来，整了整袖口。 se7：“你干嘛去？” “去下一个世界。”系统05说：“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跟来。” 核心区。 系统05面前亮起了无数个屏幕，它决定选择难度更高的世界，很快，它选择了世界编号a47。 主系统：【你确定选择世界编号a47吗？】 系统05：【确认。】 其他屏幕纷纷消失，只剩下世界编号a47在它面前放大。 【嘀——界面出口已打开，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a47通道已开启，漏洞检测结果，正常。】 系统05心想，真的正常吗，它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愿望系统05投放中——】 空间又一次发生了细微的震动，这熟悉的一幕立刻让系统05警觉起来，大叫道：【他又混进来了，你快检查一下！】 主系统：【愿望系统05投放中——】 系统05：【等等！】 通道打开，系统05朝着新世界坠落下去，它抬手抓了一把，只能看着主系统离自己原来越远。 【愿望系统05投放成功。】 【祝一切顺利。】 这开头就不顺利啊，系统05确定陈牧追上来了，但通道已经关闭，下一个瞬间，它便已经抵达世界编号a47。 …… 【来……来……我要……】 【死亡……恶魔……过去……】 【它在看着我！】 【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在！】 系统05不适地动了动，刚一来到这个世界，它就听到了很多呓语般的声音，夹杂着恐惧与愤怒的情绪，这些强烈的诅咒仿佛一只巨大的锁链牢牢地攥住它。 即使在残酷的修真世界，系统05也从来没感受到这么多极端负面的意愿。汹涌澎湃的恶意如同刀剑丛林，它行走在刀刃上，被各种意愿拉扯着。 【降临吧……】系统05听到了最强烈的意愿，它飘过去。 【虫巢已经成熟……您忠诚的信徒在此祈祷……降临吧……】 那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在祷告。 【检测到强烈意愿，愿望系统绑定，系统连接中——】 【宿主你好，系统05为您服务。】 系统05说完之后，中年男人猛地一颤，浑身剧烈地战栗着，他看着前方，啊啊地叫着：“神……降临了……虫母……我的虫母……” 【我是愿望系统05。】 中年男人对它的话充耳不闻，只重复着虫母啊降临啊什么的，系统05环顾四周，中年男人此时位于一间书房内，四周都是很高的书架，只有微弱的烛光，各种书籍散落在地上，而他的面前则画着一个魔法阵。也许是陈牧留下的心理阴影，系统05现在看到这种东西就有点难受。但这种魔法阵的风格略有所不同，正中心摆着一个粗陋的石刻浮雕，上面有简约又怪异的图像和神秘的文字。 存在魔法的世界？但其他魔法世界好像没这么癫狂。 第35章 中年男人忽然跳起来，手舞足蹈地说：“我就知道，我看见了！我就知道！” 糟糕，这个人的精神状态有问题。 系统05重复了一遍：【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一直疯疯癫癫的中年人忽然冷静下来，他盯着那个石刻浮雕，虔诚地说：“我的愿望是，拯救圣城。” “为此，我将奉上一切，我的身体，我的灵魂，我的意志，我的……” 系统05还没来得及说它的条件，中年男人忽然拿起刀，决然地捅穿了自己的心脏。 “虫母。” 他睁大眼睛，意识渐渐消散。 【说过了，我不是虫母。】系统05低头看着中年男人的尸体，它向主界面提出申请，查询了一下，这种情况不算任务失败，它仍然可以借助中年男人的身体完成他的愿望。 而且这种情况也不用考虑任务完成后的宿主状态，毕竟没有比死亡更糟糕的了。 第21章 第三个愿望 系统05附身到中年男人身上，使用了一张修复卡，花费50积分。 流淌的鲜血染红了衣服，心脏正在缓慢缝合，系统05在此时浏览了中年男人的所有记忆，并获得一张角色卡。 【威廉·韦伯】 从记忆中得知，韦伯出生于圣城的一个贵族家庭，在教会学校学习，是阴影教会信徒，会一些简单的术式。毕业之后，他在父母的帮助下进入宫廷，成为了一名异常事件调查员。凭借着个人能力和背景，他一路晋升，现在已经是高级调查员。 变故发生在一年前，韦伯收到报告，在城外一座废弃古堡发现了异常，派去的调查团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活着回来，但他已经失去理智，仅仅三天后便死于惊惧。韦伯曾经与他进行过一次秘密会谈，之后便陷入长时间的抑郁，常常发出无人能理解的呓语，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是清醒的。 他看到了，复仇者正在醒来。 系统05想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但在记忆中居然搜索不到，看来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韦伯模糊了那段记忆。但他知道复仇者想要毁灭圣城，圣城正面临着生死存亡危机，于是韦伯决定召唤虫母对抗复仇者。 从韦伯的记忆中，系统05看到圣城的贵族们一直在暗地侍奉虫母，比起虚无缥缈的阴影之主，虫母至少曾经真的帮他们打败过复仇者。 显然，韦伯的召唤失败了，虫母并没有现身，反而是愿望系统05听到了他强烈的意愿。 韦伯的愿望是拯救圣城。 就是说要对付复仇者了。 此时伤口已经修复完毕，只剩下衣服上的大洞。系统05站在镜子面前，里面映出的是一个样貌英俊，身材消瘦，看着斯文虚弱的中年人，眼下有重重的黑眼圈，嘴唇干燥苍白，琥珀色瞳孔，此时微微泛着金色。 系统05闭上眼睛又睁开，瞳孔里的金色消失了，属于碳基生物的各种感官渐渐苏醒，胸口还有些疼，身体也很疲惫。 它不喜欢碳基生物的身体……说起来，陈牧应该是跟着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他在哪儿呢？ 系统05脱掉身上那件沾满血破了洞的衣服，回头看了眼石刻浮雕，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近乎本能的恐惧感抓住了他的心脏，他眨了眨眼，再看过去，那又只是个普通的有点丑的石刻浮雕而已。 这个石刻浮雕有某种精神攻击？韦伯准备用这个召唤虫母，虽然从韦伯的记忆来看，虫母并不是什么善良正直的存在，但这个石刻浮雕还是太邪门了。 他俯身准备把石刻浮雕捡起来，在指尖触碰的一瞬间，感受到的却是某种滑腻温暖的触感，像是生物的皮肤，系统05头皮发麻，一个幻象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庞大的躯体占据了所有空间，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一双湿漉漉的手臂穿透他的身体，攥着他的骨头，吸食他的血肉，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甜腻的窒息感。 他看到自己的骨肉在剥离，鲜血流淌，躺在地板上，已经死去。 咚。 石刻浮雕掉在地上，系统05清醒过来，什么都没发生，房间里安静地近乎诡异。 又是精神攻击？ 如果是普通人，在刚才的幻象中应该已经疯了，但系统05不会受到影响。看来石刻浮雕真的召唤出了什么东西，但那并不是虫母。 系统05把石刻浮雕捡起来，仔细记住了上面的图案，然后随手扔进口袋里。 从书房出来，外面是一间长长的走廊，木质地板踩上去嘎吱作响。韦伯一个人居住，原来还有几个仆人负责杂务，但自从得知复仇者的秘密之后，他遣散了所有仆人。 身为高级调查员，他住在圣城中心位置，房子不大，寸金寸土。系统05刚刚露头，就有一只黑鸟从天而降，把一张信纸扔到他手上，信纸上有油墨和一点点腥味，上面写着： “韦伯阁下，您已经七天没来调查局了，全勤奖金已扣除，希望您早日前来报道，逾期将视为自动离职。” 系统05看完之后，信纸燃起火光，黑鸟盯着他等待回应，系统05说：“我很快就回去。” 黑鸟飞走了。 为了召唤虫母，韦伯请了三天的假，但现在显然是逾期算成旷工了。 要解决复仇者，得先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系统05决定去那座废弃古堡调查一番，如果能有高级调查员的身份当然最好，所以系统05准备收拾收拾去上班。 第36章 他回到卧室，换了身灰色内衬配黑色风衣外套，韦伯积蓄丰厚，这些衣物质感也很好，他换上衣服，又洗漱一番，总算看着能见人了。 出门之后，系统05在门口招手，一匹脚下生风，装饰精美的马车迎上来，马夫恭敬地问：“大人，你要去哪里？我送您一程。” 系统05坐上马车，说：“调查局。” 韦伯自己是有马车的，但之前的仆人被他赶走，他自己又不会驾马，只能叫车。这片区域的住户都是非富即贵，马夫们早就练就了好眼色。 车轱辘轻快地转起来，系统05拉开粗布车帘，往外看去，城内一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景象，街道干净敞亮，铺满鲜花，城中心伫立着阴影之主和初代城主的雕像，孩子们在喷泉边玩耍，下方刻着无尽水源的魔法阵。 这就是圣城。 圣城建立于大约两百年前，初代城主带着三千人来此创建圣城，现在已经有数十万人居住于此。城内不止有原来的城民及后代，还能看到很多异种族，例如矮人，兽人，精灵等。 调查局位于城中心，马车很快便停下来，系统05下车，给车夫两枚银币，抬头打量着这座颇有历史感的建筑，随后走进去。 调查局内部成员不少，大多是后勤和行政人员，正式调查员是少数。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韦伯原来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家伙，和谁都相处得不错，又长得温和英俊，大家都喜欢他。 系统05一边打招呼，一边和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一直到三层局长的办公室，他和门口的黑鸟面面相觑，随后黑鸟张大嘴巴，门应声而开。 “哦，韦伯，很久没见了，我很担心你。”局长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他握着水杯，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一番：“你看起来还不错，比之前好多了。” 他指的是韦伯精神不稳定的那段时间，局长也没关心他之前去干什么，只敷衍地问了一下，便说：“最近各种奇怪的事特别多，这里还有三件异常没有解决，咱们人手都不够用了。韦伯，你经验丰富，去负责这件莱妮丝小镇的水怪事件吧。” 系统05说：“局长，我想去调查关于废弃古堡的事件。” 局长坐直了身体，表情严肃：“那里很危险，你为什么要去？” “这是身为调查员的职责，局长，正因为危险，我才必须亲自去一趟。我们有七个同事死在古堡，他们不能白死。” “这件事我会安排其他人去调查。” 系统05说：“我是局里唯一的高级调查员。” “你这个家伙……”局长嘟囔着，在纸上写写画画，挥一挥手，叫来那只黑鸟，说：“我会询问城主的意见，如果他同意的话，你就可以动身了。” 调查局有独立调查权，无上层机构，直接对城主负责。 局长让系统05等消息，这一等就是两天。期间系统05练习了韦伯掌握的一些术式，包括照明术，初级驱散，魔法飞弹，虚幻之手等等。这些术式偏功能性，伤害也不高，不过高级术式也就那样，总体水平远低于修真世界。 系统05先等来了一封来自韦伯侯爵的信，信里问了他的情况，说如果他愿意，随时可以离开调查局，侯爵已经为他安排了更好的职位。 当初韦伯从教会学校毕业后，便决定去调查局工作。调查局地位非凡，韦伯父母还挺高兴，找人帮忙把他安排进去了，想着在里面混几年资历。没想到韦伯这一干就是十五年，调查局的工作忙碌且危险，韦伯父母早就感到不满。后来出了废弃古堡那件事，韦伯父母强硬地要求他退出，但被韦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信纸最后还提到了他的终身大事，母亲说他应该多为自己考虑，凯恩伯爵家的女儿对他倾慕许久，希望韦伯能和她见一面。 系统05斟酌着回了信，找借口随便推脱一番，这就是附身的不便之处，他不得不扮演某个角色，受到一些限制。 又过了两天，局长把他叫到办公室，说：“城主已经同意让你去调查了。” 系统05刚松了口气，局长又接着说：“不过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再带个同伴吧，可以相互照顾。” 门口的黑鸟嘎吱一声，一个人应声推门走了进来。 第22章 第三个愿望 系统05转过头，那是个年轻小伙子，看着刚二十出头，黑色短发，浓眉大眼，穿着初级调查员的制服，外面套了皮甲，黑色皮带包裹着结实的肌肉，身材高大，但脸方方正正的，看起来很年轻，散发着一种阳光下被暴晒的小麦的气息。 “这位是费德勒，刚加入调查局，你带着他一起去吧。”局长说。 费德勒冲系统05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系统05回过头，说：“废弃古堡很危险，初级调查员去了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局长说：“他是被选中的圣骑士，实力非常强大，一定能帮到你。” 系统05面无表情地说：“我不需要他。” 局长遗憾地摇了摇头：“你必须带上他，这是城主的命令，否则你也别去了。” 系统05再次看向费德勒，这个年轻人挺直了胸，硕大的胸肌显得更加突兀，系统05有些受不了地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一下，韦伯对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印象。 “好，我答应。” 没必要为这些小事纠结，反正只要离开这里，到时候再想办法应付走这小子。 第37章 “很高兴我们达成一致，你可以去申请调查令了，顺便帮这个初级调查员了解一下流程。”局长说：“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韦伯，你是个好员工，我希望你能平安归来。” 系统05前去领调查令，那个叫费德勒的小伙子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他长得特别高大，肌肉像石块一样，因此这样低着脑袋显得非常滑稽。办公处的员工是个长角的半魅魔，冲韦伯飞了个媚眼，把调查令递过来的时候，挠了挠他的掌心：“韦伯先生，你又要外出了，没有你的日子，这调查局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等你回来哦。” 系统05微笑着说：“谢谢。” 转头走出调查局大门后，他立刻把调查令扔口袋里，旁边的费德勒见状递过来一张方巾，系统05仔细擦干净自己的手，他不喜欢半魅魔留下的气味。 费德勒问：“调查令是什么？” “代表调查员行事合法的凭证。”系统05说：“你回去吧，不用来了。” 费德勒委屈地说：“韦伯大人，你是不是讨厌我？” 系统05漫不经心地说：“不，这是为你好。你应该听说过古堡的事，那里很危险，我不希望你为此丧命。” 费德勒双手合十，感动地说：“韦伯大人，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系统05意识到费德勒的决心，问：“你为什么要去？” 费德勒脸色升起一抹红晕，犹豫片刻后，坦诚道：“韦伯大人，其实我仰慕你很久了……我也是为了你才进调查局，能和你共事是我的梦想。” 系统05轻轻吸了口气，和费德勒拉开距离，心想韦伯还真是出乎意料地受欢迎。 他把那张方巾还给费德勒，说：“先生，不管你是决定回家也好，还是去其他地方待一段时间，总之不要想着这事了。古堡很危险，我也没空照顾一个初级调查员，局长那里我会给他一个交代。” 费德勒把方巾紧紧攥住，摇了摇头。 系统05正要再说点什么，费德勒忽然上前一步，高大的身体完全将系统05笼罩住，他俯下身，那双深灰色的瞳孔沉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韦伯大人，城主不会让你一个人去的，即使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费德勒羞涩地笑了笑，贴近他的耳边：“至少我会听话。” 第二天，系统05收拾妥当之后，在门口看见了穿着圣骑士盔甲的费德勒，他背着长剑和重盾，铁皮长靴重重地踩在地面上。 一看到系统05，他就露出一个傻笑。 ……就算是要监视我，城主为什么要派这种人，难道是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系统05准备了不少东西，除了路上需要的食物之外，还有圣水，法杖，蜡烛，绳索，备用衣物等。费德勒殷勤地帮他把东西搬上马车，还坚持要扶着他上马，系统05轻轻一跃，跳上马车，费德勒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自觉坐在前面充当马夫。 系统05安安稳稳地坐下，拿出地图，废弃古堡在圣城的东边，他们要途径数个村庄小镇，如果顺利的话，大约需要一个月的路程。 出城之后，一路向东，城外的路都是土路，只有某些路段才会铺上碎石。在离圣城数十里外的地方，系统05所见到的景象已经和圣城截然不同，圣城到处刻着魔法阵，拥挤而繁华，外面的城镇和村庄却非常稀疏，人烟稀少，而且更加原始，就连沿途生长的作物都有很大的差别。 费德勒是个技术高超的车夫，但话太多了。系统05本想闭目休息，或者看会书做些研究，但费德勒一直喋喋不休地说些乱七八糟的事。 “大人，你看，刚才一群跑过去的是什么动物，我从来没见过。” “好高的树。” “大人，你看见刚才的花没？好像是黑色的，听说深色的花十分难得。” “你看，这条路真是笔直，连马儿都跑得更欢快了。” “天冷了，大人，你觉得冷的话就多加件衣服，今晚咱们恐怕得在马车里休息了。” 即使系统05一言不发，他也能一个人说上好久，如果系统05回应了，那更是不得了，会激起费德勒的无限热情。 “我们不能再继续往前了。”临近黄昏，费德勒停下马车，在黑夜中禁止行车，这是圣城一条口口相传的首要生存法则。 第二条是不要让自己被黑暗吞噬。 系统05使用光亮术照亮了自身周围三尺的范围，费德勒把马拴起来，趁着还未完全天黑，找了一些木材和石块，搭起篝火。他干活利落极了，煮了一锅炖肉汤，配上奶油面包和葡萄酒，然后他脱下盔甲，盘腿坐在系统05旁边，大快朵颐。 这个世界的食物太贫瘠了，尤其是缺乏绿色作物，即使是韦伯这样的贵族，也只吃过两三种蔬菜，水果更是极为罕见，平时都是些块茎类作物。 系统05吃了两口，他很久没有尝过食物的味道，只能辨认出是甜是咸，说不上好不好吃。 “我一直很期待和你共进晚餐。”费德勒转过头来，问：“大人，你觉得味道怎么样？” “就那样。”这不是系统05敷衍，而是他确实没有感觉。 “刚才盐似乎放少了，肉汤有点淡。” “是吗。”系统05尝了口肉汤，他至少很愿意尊重做饭的人。碳基生物补充能量的效率太低了，消耗又很快，系统05觉得吃饭是件麻烦事，做饭就更麻烦了。 第38章 费德勒倒是兴致勃勃，他的脸庞在篝火下笼罩着暖橘色的光晕，眼睛也闪闪发光：“你喜欢什么样的口味，我下次改进。” 系统05：“我都行，不必为此费心。” 费德勒垂下头，有些失落。吃完饭后，系统05和费德勒分别守夜，系统05负责下半夜，他回马车里躺下，很快入睡，又在约好的时间醒来，去叫费德勒换班。 费德勒让他继续睡，说自己并不困，被系统05连推带踹地送进马车。随后系统05坐下来，打开一本记载了圣城历史的书。 圣城和复仇者之间已经进行过四次战争，每次都是以圣城胜利而结束。上一次战争是在五十年前，这意味着大部分圣城人都没有经历过和复仇者的战斗。 尽管这本书上对战争的刻画渺渺无几，但系统05还是能看出来，圣城越来越难以压制复仇者。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在所有关于复仇者的书籍中，都描述过没有复仇者的外貌，韦伯的记忆中也没有相关知识，以至于系统05至今都不知道复仇者是什么样的。 在他专心翻阅书籍的时候，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偶尔伴随着一些突兀的哭泣，让人精神紧张。系统05能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他，那些东西就徘徊在光与暗的边缘，一旦火光熄灭，它们就会扑上来。 他甚至能看到一些细长的影子在试图扑灭篝火，这个世界的怪东西真多，这也是系统05想要留下的原因，等任务完成后结算，应该能得到不少特殊技能卡。 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世界。 系统05拿起一支火把，放在影子上面，影子发出被烫伤般的惨叫，迅速溜走了，其他那些诡异的声音也一下消弭不见。 天快亮的时候，一切归于平静，系统05打了个哈欠，收起书准备去叫费德勒起床，身后忽然传来声响，费德勒已经穿戴好全身的盔甲，哐当一声坐在他身边，说：“早上好，大人，昨晚真是安静的一夜。” 第23章 第三个愿望 离开圣城十天后，系统05已经逐渐习惯费德勒的存在，他虽然过于殷切，但办事非常靠谱，很少出过什么差错。 临近黄昏，费德勒问他要不要停下来，系统05从马车钻出去，拿着地图，说：“再往前就是布莱特村，我们今晚进村休息。” 他这样说话离费德勒很近，费德勒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变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系统05无语地退回到马车内，说：“加快速度，要在天黑前抵达布莱特村。” 费德勒挥动鞭子，马蹄声加快，系统05往外看去，多是些连绵不绝的小山坡，树木半青不黄，横七竖八地张着枝干，碎石嶙峋，那些形状怪异的石头散落在林中，他们跨越了一道悬崖和山谷，道路蜿蜒指向田野，奇怪的是，正值播种季节，田野上却一片荒芜。他看到了远处摇曳的火光，天色越来越暗，村里的人已经点上了火把。远远看去，整个村庄仿佛要被黑暗所吞噬一般。 靠近布莱特村的时候，费德勒已经让马车慢下来。几个年轻人举着火把，赤裸着上身走过来，为首的那个人眼神戒备，语气却很恭敬：“大人，您从哪里来？” 费德勒身上穿着全套钢制盔甲已经表明了他不凡的身份，那把银色长剑更是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光彩夺目。他低着头拉开车帘，里面的系统05顺势走出来，举着调查令说：“我是调查局的，想在这里休息一晚。” 年轻人吓了一跳，露出惊喜的表情，动作更加恭敬，他让后面的人快把村长叫来，然后打开栅栏，让马车走进村内。 这村庄还挺大，屋舍俨然，两边的房子鳞次栉比，家家户户都亮着火把。那些村民躲在窗后或者门后偷看两人，一旦对上视线，又匆匆关上窗户。 他们每个人，眼里都有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很快，一个戴着帽子的老头就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身后还泱泱的围了一群人。 “调查员大人，我就是这里的村长。”老头摘下帽子，对系统05行礼，激动地说：“您终于来了！” 看来这里面有些误会，系统05说：“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 村长睁大眼睛，颤颤巍巍地说：“您不是来帮我们的吗，我已经向圣城发了三份报告，但一直没有调查员过来，我还以为……” “我对这些事并不知情。”系统05说：“我的任务不是这里。” 村长嗫嚅了几句，无奈地吞下了后面的话，说：“……您能来此地歇脚，真是我们的荣幸，请您跟我来吧。” 系统05环顾一圈，这里的每个人都神情紧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时时刻刻窥探着他们。 村长把两人引到自己家里，这是村里最大的房子，有两件客房可供行人休息。村长对一直扶着自己的年轻人说：“儿子，你去把大人的马车安置好，记得要用最新鲜的马草。” 那年轻人褐色短发，长得倒是高大，和村长有两分相似。他应了一声，从旁人手里拿了一支火把，便和费德勒去牵马了。 为了欢迎调查员的到来，村长还准备了大餐准备款待一番。虽然食材还是很简单，但多了些肉，大麦酒的味道苦涩而泛酸，连费德勒都没多喝几杯。 简单的晚宴之后，天已经彻底黑了，村长命令所有人点上火把，顿时整个村长家几乎亮如白昼。村长对系统05说：“调查员大人，点火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晚上若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音，请千万不要出来看，躲在屋子里会安全一些。” 第39章 他用试探性的眼神打量着系统05，希望调查员能主动问起来，但系统05不为所动，他不想节外生枝，村长只能遗憾地送他进房间休息。 客房面积不大，小小一张床只够一个人平躺，系统05又看了一会书，上面写复仇者藏身于黑暗之中，在光明下则无所遁形，它们还会对精神世界造成影响，被复仇者吞噬的人，也会变成复仇者。 系统05想找一些关于虫母的信息，前面几次圣城和复仇者的战斗，都有虫母或多或少的帮助，也难怪韦伯会选择召唤虫母。但关于虫母的记载很少，只知道它十分强大，甚至难以描述。 当夜色渐深，系统05准备入睡，村长警告过他，即使睡觉也不要熄灭烛火。刚躺下后不久，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声音，似乎是夜风在林中穿梭，转而又变成一种不规则的哒哒声，仿佛有成群的怪物在林中行走。 外面的火光不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咚咚咚。 门被敲响，系统05起来去开门，费德勒站在外面，他已经脱了盔甲，穿着白色内衬，背着大剑和盾牌，手臂和大腿的肌肉线条反而因此更明显了。 系统05用眼神问他什么事。 “外面有奇怪的声音。”费德勒理直气壮地说：“我害怕，不敢一个人呆在屋里。” “身为一个圣骑士，你不应该害怕。” 费德勒说：“我就是因为胆子小，才被送进教会的。听人说，我小时候常常在夜间哭泣，只有呆在教会里才能安稳地睡一觉。” 系统05忍无可忍，正要关门，费德勒一只脚伸进来，抓住门框，继续说：“圣骑士的选拔十分残酷，我本来坚持不下去，直到遇见您……” 他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过于凄厉，即使只是听着，就令人有一种濒死的恐惧。系统05和费德勒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到窗边，外面的火焰剧烈摇晃着，两人的影子不断变换形状，仿佛狂乱的舞蹈。 外面的火把熄灭了一部分，房间顿时黯淡不少，系统05用了一个光亮术，费德勒身后的大剑也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看来这村子的情况实在是很糟糕，惨叫之后，整个村庄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寂静，没有人走出来询问情况，就连之前隐隐的虫鸣声也彻底消失了。 “大人，你不打算调查一番吗？”费德勒问。 “我们的目的是废弃古堡。”复仇者已经苏醒，并且不断积蓄力量，时间拖得越久，圣城越危险。 费德勒转头看他，表情十分复杂，难以言喻，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比白天更深，火光在里面跳动。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帮助他们。” 费德勒愣了愣，说：“不，我当然会和你在一起。” “好的，现在外面没有声音了，你回去睡觉吧。”系统05指了指门。 费德勒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不到他竟然能够这么无情，走廊此时一片漆黑，怪物藏在黑暗中择人而噬，费德勒干脆坐下来，说：“太安静了，我也害怕。” 系统05嗤笑一声，坐在旁边，花费10积分，对自己用了张凝神卡，继续看书。 一夜就这么过去，天亮之后，整个村庄又醒过来，开始有了些人声。系统05回过头，费德勒委屈地躺在那张小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他走到床边，俯下身仔细观察费德勒，费德勒说的故事是真的，但他也确实是城主派来监视自己的。 圣骑士？他目前还没有见过费德勒的实力，系统05伸出手，这时费德勒忽然睁开眼睛，隔着手掌和他对视。 系统05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说：“该起来了。” 费德勒愣了一会，翻身坐起来，捂着脸羞涩地说：“大人，你刚才想干什么，我是不是不该醒过来。” 恋爱脑真没救，简直不知道他想哪去了。 两人收拾妥当之后，费德勒穿上盔甲，一起去了大厅。村长不在，系统05见到村长的儿子，他说村长一早就去了某户人家，随后领着两人过去。 那是个普通的农户，此时外面远远地围了一些人，他们的表情比之前更加恐惧，夹杂着一些麻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 此时村长正站在外面，也没有进屋，但屋内传来强烈的血腥味。 “昨天晚上，他家火把灭了，他想过去点火，只是一瞬间……”旁边的人缩起肩膀，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村长，我们该怎么办？” 村长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旁边的人说：“放火烧了吧，这是第七个，它离我们越来越近了……调查员大人，昨天晚上，您也听到了？唉，今天您就要启程了吧。” 系统05走过去，看到门口有一只硕大的，黑灰色的脚印。 “调查员大人，千万不要靠近。”村长说：“放把火烧了就好。” 系统05问：“为什么要放火烧？” 村长摇了摇头：“这也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被复仇者杀掉的人，会变成复仇者，除非彻底把尸体烧掉。” 系统05挑了挑眉：“复仇者？” 村长不敢用手指，只用余光示意：“是的，那就是复仇者的脚印。” 第24章 第三个愿望 系统05仔细打量着那个脚印，近乎半米长，形状怪异，单只不成对，难以想象其完整体型究竟是什么样的。 第40章 系统05走过去，在村长惊恐的眼神中蹲下来，上面残存着一丝死亡和衰败的气息，仿佛埋在土壤里腐朽的草木。 他用鉴定术查探一番，看到一个影子站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缘处，当火把熄灭之后，它朝着一个人影扑了上去。 这就是复仇者？ “大人，我们要尽快烧掉这里才行……”村长说。 系统05：“我想进去调查一下。” 村长：“可是里面……” 系统05拿出调查令：“放心，我很快就出来。” 他神态冷静，语调平稳，动作有条不紊，让周围其他人都感到安心，村长看出他愿意调查此事，也不再阻拦。 系统05戴上抗魔手套和口罩，装备得整整齐齐，这个世界有很多规则，而他向来是非常遵守规则的。他推开门走进去，木门发出吱嘎的声音，房间很小，一堵粗陋的土墙隔开了客厅和卧室，房屋主人的尸体就躺在厅内，背朝着大门。尸体只剩下半边，就像被野兽啃食过一样。 系统05问跟进来的费德勒：“你对复仇者有什么印象？” 以费德勒的年龄，还没有见过复仇者，但他们在教会学校会学习关于复仇者的知识。 他们都知道复仇者会回来，但圣城也会再一次打败复仇者。 “复仇者存在于黑暗之中，不要陷入黑暗，也不要注视黑暗。”费德勒手持长剑，环顾一圈，说：“复仇者接触过的一切都被污染，圣职者见到复仇者，应该在第一时间消灭它们，禁止接触，禁止注视，禁止交谈。” 不可听，不可闻，不可看见。 费德勒看向尸体，深灰色眼睛凝视片刻后，说：“他已经被污染了。” 圣骑士有抵抗精神攻击的天赋，不过具体水平也是因人而异，费德勒看起来就完全没受到影响。 系统05和费德勒又调查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一起走出房间，对村长说：“烧掉吧。” 村长松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儿子带着其他人放火烧掉了屋子和尸体。 系统05的心蒙上了一层阴影，复仇者居然已经影响到了这里，距离圣城仅仅十天的路程，他想在这个村庄获取更多和复仇者有关的信息，既然暂时走不了，便安心呆在客房里。 他拿出许多书，看到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就去找村长。 村长一个人在屋子里发愁，见调查员过来，说：“大人，有什么需要我们干的，请尽管吩咐。” 系统05说：“我想问问关于村里那些死者的事。” 村长坐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最开始，是那个小女孩失踪了，我们去山里找，没找到，等回村之后，第二天就发现猎户家的儿子死了。按照村里一贯的习俗，尸体要存放在地窖，三天后所有亲人与死者告别之后再送去埋葬，但是，三天后……” 村长喘了口气，眼里仍然残存着惊恐：“三天后，尸体不见了。后来，铁匠也死了，村东一家也全死了……” 系统05问：“他们的尸体都是残缺的吗？” 村长：“是，我们开始还以为村子里有野兽闯进来了，直到后来，晚上越来越黑，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注视黑暗太久的人和被复仇者杀死的人都会被污染，变成复仇者，只是后者污染的速度更快。 村长快七十了，在小时候经历过和复仇者的战争，直到村子被黑暗笼罩，他终于想起了过去的噩梦。 他按照记忆中长辈的叮嘱，将火把全部点亮，把尸体和房屋烧掉，任何人不得靠近复仇者出现过的地方，还让村民多次去圣城请求援助，只是一直没有调查员过来，圣城也没有任何回复。 系统05问：“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村长：“两个多月了。” 系统05问：“最开始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是我们选好的祭品，为了侍奉山神大人，但是，她逃跑了。”村长说。 “山神？” 村长立刻解释道：“是一直庇护着村庄的神灵，我们称呼祂为山神，每年都会献上祭品。这座山以前常常会发生不明原因的震动，山石落下来，种不了地，还会造成各种灾害。每次献祭之后，山神便会消停一段时间。” 系统05挥挥手让他放松，大家信仰不一样很正常，这个世界的神灵和教派多如牛毛，光圣城内占主流的教会就有四种，阴影之主只是其中之一。 实在是庙浅王八多。 村长继续说：“……就是因为祭品跑了，今年的山神很愤怒，一直在震动，而且越来越厉害，我们也种不了地，如果今年交不上税……” 村长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如果交不上税，结局并不比被复仇者吞噬好过。 “请调查员帮帮我们吧。”村长恳切道。 “我只能帮你们解决复仇者。”系统05站起来，说：“我会布置一个魔法阵保护这座村庄，让复仇者无法进来。” 村长自然是感激不已，系统05摆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所有书都翻出来。 为了对付复仇者，圣城自然也有很多相关的研究。不过韦伯以前在教会学校没学过这个，他得现学，而这里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费德勒。 系统05盘腿坐在床上，那些书籍散落得到处都是，费德勒进来的时候无处下脚，只能看着哪些书暂时没用，便捡起来帮忙收拾。 第41章 “那本别收。”系统05头也不抬地说：“讲属性理论的，我等会看。” 费德勒咂舌：“要从这么基础的内容开始吗，要不咱们给调查局写封申请，让他们派人过来处理。” 系统05说：“村长写了三封信都没有调查员，咱们申请也没用，调查局抽不出人手。” 最近异常事件太多——而且大多数都有复仇者的影子。 系统05找出能够抵御复仇者的魔法阵，和费德勒两人一起研究半天，便开始着手准备刻画。魔法阵会覆盖整个村庄，范围极大，因此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这个村子里只有村长认识几个字，其他人都帮不上忙。 他们俩刻画魔法阵的时候，村民们就在远处看着，这两天晚上倒是没再死人，但山体确实在不断摇晃，偶尔发出巨响，令人心惊胆战。 系统05注意到，村长似乎又在寻找新的祭品。 两天之后，魔法阵初具雏形，只差一点收尾的工作。系统05盘腿坐在床上，头发湿漉漉的，费德勒拿了一块毛巾站在后面给他擦头发，系统05最开始是强烈拒绝的，但费德勒非常坚持。 “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完成。”系统05说。 山里又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震动，这一次震动得格外剧烈，费德勒半跪下来，扶住系统05的肩膀，系统05则抱住了怀里的书。 “你觉得是山神吗？”震动渐渐停下来，系统05朝外面看去，山林的轮廓消失在黑夜之中。 费德勒说：“肯定不是某种自然灾害，频率太高了，如果村长所说属实，每次献祭之后，山就会平静下来，说明他们确实喂养了某种东西。” “如果那个玩意真的存在……”系统05微微抬起下巴：“举个例子，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你面前有一只饿了的野兽，你会选择割下自己的一块肉喂饱它吗？喂饱之后，它会消停一会。” 费德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肌肉：“我还没当过猎物呢……不过如果我是普通人的话，只能选择割肉吧。” “它吃得越多，力气就越大，欲望也会越来越强，直到你喂不起那天。” “既然可以献祭，说明也可以交流。”费德勒说：“也许可以谈谈，我去找别的祭品供养它，但它杀了我的话，就没有源源不断的祭品了。” 系统05忍不住看他：“你在教会学校里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唉，我也想不到办法，反正逃跑也没用，会被追上的……”费德勒嘻嘻一笑，歪了歪脑袋，看着系统05：“大人，你说应该怎么办？” “杀掉那只野兽，短暂妥协可以，但是不能沉迷于献祭带来的安全感。总之，千万不要忘了，杀掉那只野兽。” 费德勒轻柔地把擦干的头发放下，盯着雪白的后颈，感觉牙尖发痒，他压下汹涌的食欲，笑眯眯地说：“你说得对，大人真厉害，我好喜欢你。” 没必要加最后一句吧，系统05感受到其中微妙的意味，正要说话，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火光摇晃，系统05走到窗边，注意到有一处火光熄灭了，黑暗变得更加浓郁。又是复仇者闯进来了？毕竟魔法阵还没有完成，如果那些复仇者有意识的话，今晚是它们最后的机会。 村子里寂静无声，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头上。 第25章 第三个愿望 等天亮之后, 系统05立刻站起来往外走，他昨晚一夜没睡，听着外面的动静。 费德勒本来睡着, 听见动静, 立刻睁开眼睛，深灰色瞳孔转了一圈, 拿着剑跟出去了。 村长早已经收拾妥当, 见了系统05，连连叹息几声，带着两人往昨晚出事的地方走。 这一路，家家门户紧闭, 只剩火把还亮着，在大白天也没人敢熄灭。那一户房子较为偏僻, 四周谁都不靠，孤零零伫立于此, 衰败落寞。 门口有一只黑灰色形状怪异的脚印。 村长脸色微微一变，说：“调查员大人, 我让人烧了吧。” 系统05往里走：“我去调查一下。” 费德勒这回没跟他一起进去, 而是站在村长旁边等着。村长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想进去看看, 但又出于恐惧，只敢在原地站着。 里面仍然是一间狭小的房子, 死去的人背朝大门，尸体只剩下一半。 系统05面无表情地把尸体翻了个面，她脸上还残留着愤怒和恐惧，系统05用鉴定术查看一番，然后伸手碰了碰她断裂的身体。 他脸色微沉, 又环顾一圈，仔细观察着地面。 人类的脚印。 系统05去卧室抓起床单，把尸体包裹起来，放了个冰冻术。他走出房间，外面村长的儿子已经拿好火把，带着村民准备烧房子了。 村长着急地说：“快烧了吧。” 系统05给费德勒使了个眼色，然后问：“村长，我想问一下关于这家人的事。” 费德勒挡在村长的儿子面前，村长犹豫片刻，说：“这家人是一个寡妇带着她女儿，那寡妇一个月前被复仇者杀了，就剩个女儿。” 系统05说：“你本来打算用她当新的祭品是吗？” 村长深深地叹了口气：“是啊，唉，没办法，这山晃得越来越厉害了，都怪原来的祭品跑了，谁知道她也被……” 系统05摇了摇头，微微侧过身子，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踩在那个脚印上。 “调查员大人！” 第42章 系统05说：“她不是被复仇者杀死的。” 众人顿时哗然，村长更是吃惊，结结巴巴地说：“怎么可能，我们昨天晚上都听到了声响。” 系统05环顾一周，目光定在村长身上，问：“按照村子以前的习俗，尸体一般放在哪里？” “就在地窖。”村长小声说，他握紧了拐杖，紧接着，就看见调查员大人走进屋，把包裹起来的尸体抱了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见他抱着尸体，顿时散开，惊恐地往外跑。 系统05：“如果是复仇者杀的人，尸体会在三天之后消失。我们把尸体放进地窖，三天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村长的儿子大声道：“快放下，让我们烧掉这东西！你不要害了我们所有人！” “卡特！”村长厉声斥责了儿子：“不准对调查员大人无礼！” “他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卡特高举火把：“快放下，不然我连你一起烧！” 系统05对他的叫嚣充耳不闻，看着村长，说：“带我去地窖，村长。” 卡特向前一步，忽然发现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阴影所笼罩，穿着盔甲的圣骑士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然后缓缓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卡特感到一阵剧痛，几乎怀疑自己的手腕被硬生生捏断了，这名圣骑士的动作明明不快，但他却被莫名的压迫感所威慑，无法呼吸，一动不敢动。 “不要玩火。”火把掉落在地上，被费德勒一脚踩灭，他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听他的话。” 村长带着系统05来到地窖，地窖里狭窄，灰暗，阴冷，仿佛把身体揉成一团，闷闷的叫人喘不过气来。 系统05把尸体放在木板上，按照习俗，三天后所有人要向她告别。 “真的要这样做吗？”村长忐忑地问：“如果到时候又放跑一个复仇者……” “我会负责。”系统05垂下双手，说：“三天之后，自有分晓。” 虽然出了意外，系统05还是和费德勒尽职尽责地把魔法阵画完了，阵法生效之后，晚上的黑暗果然正常了很多，哪怕火把意外熄灭也不再会死人，就连山都不晃了。 “复仇者靠这样的魔法阵就能抵挡吗？”费德勒站在村头，魔法阵将整个村庄笼罩在保护之下，外面的复仇者无法再闯进来。 系统05：“这里的复仇者还是太弱小了，毕竟离圣城近。” 这里的复仇者只有那个女孩，和之后被污染的几个人，沉睡中的复仇者们还没有醒来。 魔法阵的范围只包含村庄，系统05警告村长以后不能再上山，随后自己就带着费德勒去山里了。 系统05全副武装，比之前更加谨慎，穿了全套的抗魔装备，戴上口罩和手套，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然后他对自己用了一个免疫术，可以避免受到复仇者污染。 “站着别动。”系统05对费德勒也使用了一个免疫术。 “你在担心我吗，大人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费德勒眨了眨眼，感动地说：“真希望这个免疫术能永远留在我身上。” “……你这种人，变成复仇者会更可怕吧。” 系统05看得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身走进山里。山里非常寂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明明是春夏之交，树木却干枯发黄，充满了腐败的气息。 他这两天向村长打听过关于这座村庄的过去，村子并非一直存在于此，而是在圣城建立之后，人口慢慢迁移出来而形成的。这个村子经历过两次和复仇者的战斗，这座山下面，埋的都是复仇者。 系统05在一个灰黑色脚印前停下，他用鉴定术查探一番，看到几个游魂一般的影子从地底冒出来。 复仇者留下的痕迹会有一种腐朽的草木气息，系统05将探知术不断扩散，还用了一张感知增幅的技能卡，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浮现出整座山林的地形图，代表复仇者的印记一一亮起，密密麻麻，覆盖了整座山林，几乎没有一点空隙。 这座包围着村庄的山林，埋葬了太多的复仇者。它们正在苏醒，当它们试图醒来时，山林就会震动，而每一次献祭，对复仇者来说都是一种刺激。 就像是把食物放在饥饿而困倦的野兽面前。 根本没有什么山神，山林的震动是因为复仇者，村长所供奉的，也是复仇者。 系统05走到一处凸起的大石头边，从这里可以俯视整片村庄。村子里大约有三百多人，被山林围在中央，看上去渺小而脆弱。 复仇者们很快会彻底醒过来，吞掉这座村庄。 但谁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醒来，明天，或者是一周之后，一个月之后。 又或者，它们已经醒了。 “接下来去哪？”费德勒问。 系统05指了指山脚下，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等他们从山里回来已经快天黑了，村子里这两天氛围紧张得很，村民们又害怕他们，又觉得这两人会害了村子所有人，因此都躲着他们走。 系统05倒是丝毫不受影响，他何止是不在乎别人的态度，他连人都不在乎。他仍然住在村长家里，村长倒是待他像往常一样热情恭敬，到了晚上，还邀请他们一起吃饭。 “调查员大人，听说你们今天去山上了。”村长问：“山里很危险，我们一般不敢进去。” 第43章 系统05说：“我们想去调查一下关于山林震动的原因。” 村长立刻问：“您发现什么了吗？” 系统05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以后震动会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厉害，唯一的方法就是带着村民离开这里。” 村长呆愣许久，连连叹气，愁眉苦脸地说：“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呢，带着这么多人走，一路上的生计怎么解决，遇到了危险又怎么办，就算没这么问题，我们还能去哪儿呢。留在这里，好歹还有条河，有田地，有房屋栅栏……” 系统05平淡地告诉他：“这个村子现在已经越来越危险了。” 村长唉声叹气，连连给两人敬酒，自己也喝个不停：“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死在哪儿都一样，可其他村民呢。” “调查员大人出生圣城，真让人羡慕啊。” “我还没去过圣城，我儿子倒是去过一次，听说那里有源源不断的水源和满城的鲜花……” 这夜系统05和费德勒喝了不少酒，村长和儿子把睁不开眼的两人扶回客房，刚刚躺下，两人就睡着了。 村长站在床边，满身酒气，但眼神无比清醒。卡特看到了旁边挂着的长剑和重盾，试图拿剑，但那把剑的重量超乎想象，他必须要双手用力才能把剑拖动。 难以想象这把剑在费德勒手里就像是玩具一样，他还常常背着重盾，卡特用尽全力都无法撼动。 “蠢货，你在干什么？！”村长低声斥责道：“万一他们醒了怎么办。” 卡特不以为然地说：“我在他们的杯子里下了药，放心，十倍的量，就算是放把火把这儿烧了，他们也醒不了。” 他嬉皮笑脸的，看到村长阴沉的脸色，还是收敛了嘴角，老老实实地跟在父亲身后。 村长和卡特走出去，村长还挂了锁，封上窗户。 卡特举着火把，村长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说了句：“走。” 两人快步前往地窖，魔法阵画完之后，村民们仍然不敢再晚上出门，甚至不敢往外看。他们一路走过去，家家门户紧闭，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空无一人。 来到地窖之后，村长说：“你进去，我在这儿看着。” 卡特面露难色：“我一个人不敢……” “这时候又不敢了，啐。”村长虽然年迈，但力气挺大，动作利落，一脚把卡特踢下去：“这都是你惹的祸！要不是你这个蠢货，我何必冒险得罪调查员。” “这是咱们的地盘，你那么怕干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有什么手段。”看卡特还想再说什么，村长不耐烦地骂他一句：“快去！把尸体搬出来，没时间了。” 卡特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往里走，他举着火把，一只手扶着墙，投下来的影子在石壁上肆意拉扯，啪啪的声音和摇曳的火光让他精神紧张，疑神疑鬼。 被选为新祭品的那个小姑娘，她母亲在一个月前死了，一个人住在家里。她无法反抗村长的决定，只能躲在家里哭泣。那天黄昏，卡特走进了她的房子，劝诱说如果愿意和他发生关系，他可以让她逃离祭品的命运，被小姑娘拒绝。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因为被卡特纠缠，小姑娘没有点火。 黑暗吞噬了这间屋子，但卡特完全顾不得了，他心里充满怒火，死死地盯着小姑娘，血腥的暴虐欲在胸口翻腾。 等他清醒过来，小姑娘已经被他杀了，卡特很快就想到把小姑娘的死亡嫁祸给复仇者。为了能够以假乱真，他残忍地砍掉了一半尸体，在门口布置了假的脚印，然后拖着那半具尸体埋在后山。 黑暗注视着这一切。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黑暗，他明明应该很害怕，但那时候，他的心里却非常平静，甚至感到了淡淡的愉悦。 他本来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但调查员强硬地要求把尸体存放在地窖。不得已的情况下，卡特只能向父亲求助，谁知道村长早已经看出是他所为，但又不能对儿子弃之不管，便想出这个把尸体偷走的主意。 那天杀人的时候，卡特并不觉得害怕，此时站在地窖里，却双股战战，一口气憋在喉咙不上不下，心脏跳得几乎要蹦出来。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那天的事，那个小姑娘死前愤怒又恐惧的眼神，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皮肤。地窖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的脚步声沉闷得像重鼓，敲在心脏上，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在看着他。 脖子后面有点痒，应该是风吧，卡特不敢回头，只一步一步往下走，前面就是放置尸体的台子，卡特甚至不敢将目光移上去，他就站在那里，几乎想转身就逃。 他会看到什么？只是一具尸体而已，没什么可怕的……但是，他会看到什么？ “快点！别磨蹭！”父亲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卡特一个激灵，但听到父亲的催促，他又鼓起了一些勇气，快走两步，同时举起火把，照亮了台子。 上面什么都没有。 卡特顿时汗毛竖立，瞪大眼睛，几乎吓得背过气去，喉咙在颤抖，但巨大的恐惧反而让他发不出声音。 尸体不见了？为什么？难道真是复仇者…… 卡特不敢再想，他闭上眼睛，火把也不顾了，只想转身逃走，这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卡特不论怎么往前扑腾，都无法撼动那只手分毫。 卡特惨叫两声，感知到自己正被提起来，领子勒住喉咙让他感觉窒息，卡特不由得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漆黑的瞳孔，无法形容那样的黑色，仿佛沉默在无尽的夜里，没有比这更浓的黑，然后，对方捡起了火把，在火光照耀下，那双瞳孔变成了深灰色，晃动着明亮的水波。 第44章 费德勒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你在找什么？” 村长捏紧火把，在外面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在那天晚上，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当发现死者是新的祭品之后，加上昨天晚上卡特深夜未归，他便猜到了真相。 这个儿子，被养得又蠢又自大，他早就对此感到厌烦，没想到还能搞出这种事。最麻烦的是，调查员居然发现了问题，否则第二天放把火一烧，什么证据都会消失。 那两个调查员也很奇怪…… 村长之所以是村长，是因为他父亲是村长，经历过和复仇者的战争，对复仇者又恨又怕。 村长接触过从圣城来的调查员，他们谈论起复仇者，虽然慎重谨慎，但也瞧不起复仇者的力量。 四次战争，都以圣城的胜利结束，就算复仇者再次复活，也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 这是圣城所有人共有的信念。 但在这位调查员，还有他身边那位圣骑士身上，他看不到这些信念，甚至，这两人对复仇者没有任何情绪。 这两人的行事风格也非常奇怪，他想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不是卡特干的蠢事，他真不想对两位调查员下黑手，一旦对方发现了，恐怕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想到这里，村长更不耐烦了，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搬个尸体还需要那么久…… “啊啊啊——！” 惨叫声穿破耳膜，村长探头往里看，却什么都看不见，下面一片漆黑，之后里面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村长想叫，但不敢出声，此时四周的夜色仿佛比刚才更深了，他想起了之前的夜晚。 村长后退两步，准备抛弃儿子逃跑，这时，一道圆环亮起，他看到了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芒，但转瞬便消失不见，随后，系统05从黑暗中现身。 第二天一早，村民们都汇聚到地窖外，那个小姑娘的尸体还被包裹着，放在地上，她没有消失，代表她并非被复仇者所杀。 那么凶手是谁呢？ 村长站在最前面，面色阴沉，拄着拐杖，系统05和费德勒则站在一边，费德勒身穿全套盔甲，体型几乎有普通人两倍大，提着重盾，看上去极有压迫感。 村长的儿子卡特，则跪在尸体面前，神色呆滞，他昨晚已经吓傻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呜呜的风声。 “她并不是被复仇者所杀。”村长提起声音，打破寂静。 “真不是复仇者吗？”有村民问。 系统05挥了挥手杖，打开旁边的箱子，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这个木箱子的存在。系统05用悬浮术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那是尸体的另外半边，拼在一起，便露出腹部巨大的伤口。 这是人类的武器造成的伤害。 卡特将半边尸体埋在山下，系统05和费德勒昨天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这半边尸体。 “是卡特一时冲动。”村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和祭品起了争执，随后失手……” 系统05转了转眼珠，看向他。 “我希望大家能原谅他。”村长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对着系统05，他看上去可怜极了：“他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身为父亲，是我监管失责。那个祭品，本来应该关起来，就是因为没看管好，才导致了这样的错误。” 村民们没什么反应。 “那、那些东西呢？还会来吗？”有村民忽然问，他指的是复仇者，有的人不敢直接称呼复仇者的名字。 村长说：“调查员大人已经布置好了魔法阵，以后不会再有复仇者出现了。” 系统05没说话。 那些村民的眼里，并没有对他的感激，更多的是避之不及。 他们对真相也没兴趣，反正那家人都死了，又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不想因此得罪村长。 村长又抹了抹眼泪，对系统05说：“调查员大人，您说这……” “调查员只负责寻找真相，没有裁决的权力。该怎么处置，当然交给你这位村长。”系统05说：“大家已经见过她最后一面，就将她埋在山里吧。” 村长：“是、是。” 在村长的带领下，村民们在山脚下挖了个坑，把完整的尸体埋进土里，系统05按照教会所教的祷言，为死者祷告。 “事情已经办完，那我就先行离开了。”简短的仪式结束后，系统05对村长说。 村长跟着走了两步，欲言又止，他不敢相信调查员就这么放过了卡特。 此时费德勒已经赶着马车过来了，系统05在他的搀扶下坐上车，村长走上来两步想要送他，系统05掀开车帘，对他说：“我的建议是，出于良心和公平，你应该做出正确的裁决。” 马车走了好一阵子，那座村子才彻底从视野中消失。 “这样真的好吗。”费德勒忽然开口问。 系统05淡淡地说：“我不是给了他选择的权力吗？” 费德勒松开缰绳，任由马儿自己往前跑，他说：“但你没有告诉他，卡特已经被污染了。” 卡特注视黑暗太久，已经被污染，他迟早会变成复仇者。魔法阵只能阻止外面的复仇者，但如果复仇者诞生于村庄内部，那么谁也无法阻止他。 圣城的法律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除非村长能够下定决心以杀人罪处置卡特，否则，村庄将遭受未知的命运。 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会变成复仇者。 第45章 费德勒问：“会不会有其他村民选择正义，杀了卡特为她报仇。” “这我就不知道了。”系统05撑着下巴：“你对这个结果有意见吗？” “没有，我遵从你的一切命令。”费德勒这样说，系统05心想他还挺符合人设，紧接着，他又继续道：“我以前喜欢你，只是喜欢一个幻想中的形象，但如今我在真正地认识你，每多了解你一点，我都会很高兴。” “……” 感受到系统05的沉默，费德勒微微勾起嘴角。 “我们之前明明不认识，你为什么会喜欢我。”系统05忽然问。 费德勒愣了下，微微偏过头，说：“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只是你没注意到我，但我已经注视你很久了。” “但你并不了解我。” “是，所以我正在尝试了解。很高兴你给了我这个机会，大人。”费德勒羞涩地说：“希望你也能更了解我。” 系统05恍惚了一下，这种语气让他隐隐感觉熟悉。 两人继续向前，一路上除了些野兽，还有魔物等等的攻击，系统05掌握的都是些功能性术式，这些怪物自然都交给费德勒处理。 越是往前，周边的环境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树木更加低矮，干枯，大多利用根部储水，空中甚至飘起了黄沙。 路边的石头被风沙侵蚀，表面粗糙丑陋，路面也凹凸不平，黄沙几乎能透过车帘扑到脸上。 晚上费德勒点起篝火，他野外生存能力倒是很强，即使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也能找到水源，还有各种食材。 系统05看他架起锅，熟练地把各种食材扔进锅里，他刀工也不错，用那把大剑切出来的平面都很整齐。 系统05盯着咕噜咕噜的锅发呆，忽然听费德勒喊：“大火，大火，吹一下。” 他连忙低下头，朝着火堆吹了一下，火势明显变大，费德勒一边将食材放进去，一边说；“做饭，火候很重要。我要切菜，你帮我看着火，要是小了就往里添柴。” 系统05空有理论知识，还从来没实践过，但这种区区小事怎么能难到他，他盯着火焰的高度，随时调整，保证火焰始终保持同一水平，同一温度。 完美。 “这里只有根茎类作物可以吃，不过我带了调料，多加点调味品会更入味。”费德勒在旁边说：“刚才我扔进去的是沙甲虫肉，看着挺嫩的，你等会试试。” 系统05去过那么多世界，看着宿主吃过不少各种种类的食物，更奇葩的也见过，但他很少会感到好奇。 “火再大一点，就这样煮到天黑就行了。”费德勒说。 系统05盯着火焰，大概是这次有自己参与制作了吧，所以才会期待。 等待期间，费德勒又准备了一些凉菜和酒水，这个世界物资匮乏，种类单调，来来回回吃的就那几样，他只能尽可能用多种手法烹饪，丰富口感。 锅里沸腾了三次，之后转小火，费德勒将肉汤舀出来，系统05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又尝了一口，把肥嫩的肉块咬断咀嚼，又继续皱眉。 系统05评价道：“太辣了。” “我只放了一点点。”费德勒自己尝了一口，他只能感觉到微弱的辛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系统05郑重地说：“下次不要放辣。” 费德勒看他一边皱眉一边吃，心里也跟着难受：“要不别吃了。” 系统05拒绝，这里的食物并不好找，虽然不太舒服，但也是一种体验。费德勒只好让他多喝点水，过了一会，系统05说：“你喜欢制作食物吗？” “……这话听起来还挺奇怪的。”费德勒笑了笑：“生存必备技能而已，不过能费点功夫做好吃点当然更好。” 系统05抬起头，看着黑暗降临后的夜空：“我认识一个人，他也会在食物上花功夫，就算再危险的境地，也会让自己吃点好的。我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被三个仇家同时追杀，还有心思在人家的地盘上烤灵兽吃。” 费德勒眨了眨眼睛：“是吗。” “是啊，说实话，他这人运气不太好，我那时候还想着，他既然愿意在食物上花心思，说明是个可以享受生活的人嘛，报仇之后，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他很少在费德勒面前说这么多话，费德勒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才说：“能遇到你，说不定他运气已经很好了。” “我也觉得。”系统05重重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人还欠我一笔债，想起来就难受，费德勒，你可千万不能变成这样的人啊。” 费德勒笑了笑，没说话。 等吃完饭，收拾完残骸后，系统05照样先回马车睡觉，中途他听见接连不断的碰撞声，探出头，看见费德勒身边散落着一些魔物的尸体。 “吵醒你了吗？”费德勒回头问。 系统05站起来，越是远离圣城，各种充满攻击性的魔物就越多，种类也是多种多样。 “正好轮到我守夜，你去睡吧。”系统05收拢外套，这边昼夜温差也变大了，晚上格外得凉。 “这些东西不好对付，我和你一起。” 血腥味冲击着鼻腔，系统05坐下来：“它们应该不会来了。” 后半夜果然安静了很多，天亮之后，两人继续赶路。系统05这回没爬进车厢，而是坐在费德勒身边，揉了揉酸痛的肌肉，说：“希望能早点找到下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第46章 他们已经出来一个月了，比原计划要慢很多。 刚刚启程后不久，两人就又遇到主动攻击他们的魔物，费德勒下马车解决了那批魔物，系统05思忖片刻，说：“这种魔物以前没有这么强烈的攻击性，更别提这种送死的行为……” 费德勒：“也许它们也受到了复仇者的污染。” 确实有这个可能，这样看来，离圣城越远的地方，受复仇者影响越大。 又走了半天，路上渐渐能看到有行人经过的痕迹，说明附近有村庄。费德勒本来想加快速度赶往村庄，但他侧耳细听片刻后，反而将马车停了下来。 “什么事？” 费德勒偏过头，目光还看着前方：“前面发生了战斗。” 他把马车赶往旁边的丘陵里，然后两人一起躲在大石头后面，朝前方看去。 确实是两方正在战斗，一边是皮肤黝黑头上单角穿着皮革，一边则是身材高大顶着牛头布衣短裤，两边都拿着武器，打的不可开交，一片混战之中，还有箭矢和魔法飞弹穿梭而过。 库蛮人和米诺陶人。 后面就是库蛮人的村庄，他们身材矮小，夜视能力强悍，通常以挖矿闻名。而米诺陶人擅长铸造，都是经验丰富天赋异禀的铁匠，这两个种族向来是合作关系，怎么会打起来，而且打得如此激烈。 战场上已经有好几具尸体，库蛮人和米诺陶人还在战斗中，远处就是一家村庄，必然属于这两个种族中的一个。 看样子他们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米诺陶人的名声在圣城里好一些，他们做生意比较诚实，于是系统05给费德勒使了个眼色，然后走了出去。 “谁，不准再往前走！”一支箭落在系统05脚下，紧接着另一支箭也飞过来，被费德勒一剑劈开。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系统05高高地举起调查令：“我是圣城来的高级调查员。” 所有人都认得那个调查令，也知道调查员的地位，其中一个米诺陶人立刻大声说：“他们想闯进我们的村子，调查员大人，快帮帮我们！” 这句话说完之后，两方打得更厉害了，库蛮人骂骂咧咧地叫着，高喊着放屁，一轮轮箭矢飞到米诺陶人那边。系统05喊了句停下，但没人听话，于是费德勒进入战场。 片刻之后，库蛮人骂骂咧咧地逃走了。 地上残留着尸体，还有破损的武器和盾牌，几个米诺陶人将尸体搬回去，而刚才那个喊话的米诺陶人走到系统05面前，对他行了个礼，说：“大人，这一切真是太糟糕了，幸好你来了，否则今天真要被他们闯进去。” 系统05问：“发生什么事了？” 米诺陶人叹了口气：“此时说来话长，大人你和我一起回村吧。” 第26章 第三个愿望 米诺陶人身材高大, 牛头，上肢短小精悍，下肢粗壮结实, 擅长使用冷兵器, 以铸造为名，圣城有八成的武器和工具都是米诺陶人铸造的。 那名和系统05搭话的米诺陶人名叫凯恩, 高约两米, 彪悍有力，双目炯炯有神，长得颇为英俊，是这个村的护卫长。这个村就叫米诺陶村, 大约有一百多米诺陶人在此定居。 凯恩领着系统05和费德勒进入村庄，这村子人少, 村民住处相互之间距离也更远，而且房屋低矮, 结构简陋，笼着黄沙, 荒凉之气扑面而来。 路边随处可见火炉和铸造台, 还有堆积的铁器。此时刚刚和库蛮人战斗结束，整个村庄都非常忙碌, 他们把伤员带去治疗，埋葬死者, 讨论接下来的战斗该如何进行。 凯恩找了个房子给系统05住，还让人准备了食物，这边的食物基本都是一些干硬的黑面包，以及一小杯水。 “我们和库蛮人的矛盾，已经持续了两年。”凯恩坐在系统05对面, 撑着腿，低叹一声：“而导致这一切的缘由，则是因为在二十年前，我们允许库蛮人在附近定居。” “这里干旱缺水，方圆几十里，唯一的水源就是我们村前的那口井。我们米诺陶人世代居住在此，靠着那口井生活，虽然穷困苦楚，但大家互帮互助，日子也过得下去。” 这时几个小孩从外面跑进来，他们手里拿着剑比划，喊着凯恩大哥哥，一窝蜂冲到他面前，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今天打败那些库蛮人了吗？” “我看见他们的尸体了！” “凯恩哥哥，我什么时候也能和你一起战斗？” 凯恩哄了他们一阵，这些小孩子又跑出去，于是凯恩接着讲：“就在二十年前，那时候我也还是个小孩子，一群流浪的库蛮人来到村里。他们请求在附近定居，这里有矿脉，有井水，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地方。如果继续流浪下去，他们迟早会死在路上。” “当时的村长，也就是我的叔叔，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凯恩沉默良久，才接着说：“我们本来想着，双方可以和睦相处，谁知道那些库蛮人越来越过分，不断侵占我们的领地，就连井水也全都占用去了，我叔叔前去与他们理论，而那些库蛮人，动手杀了我叔叔。” “后来，我们就和库蛮人频繁发生战斗，就像今天这样，库蛮人一直想闯进村子，彻底占领这里，将水井和资源占为己有，但我们绝对不允许，米诺陶人会永远守护我们的家园。” 凯恩握紧了手里的剑，坚定地看着系统05：“调查员大人，希望您能帮帮我们，有你在，他们一定不会得逞的。” 第47章 费德勒展示了自己非凡的力量，有他的参与，战争天平将彻底倾斜。 系统05摇了摇头：“抱歉，我急着赶路，恐怕无法为你们提供帮助。” 凯恩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又问：“还没问调查员大人准备去哪里，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系统05说：“我们准备去南方的废弃古堡。” 凯恩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系统05解释说最近新发现了一个废弃古堡，这个村子其实离古堡只有半个月的路程，他们应该听说过古堡的事。凯恩摇了摇头，说：“也许是因为最近的战斗太激烈了，我确实没听过什么古堡，很抱歉帮不上忙。我还有点事，请你们随意在村子里逛逛吧，只是大家现在都比较忙碌，不方便招待，非常抱歉。” 他离开之后，系统05和费德勒把行李收拾了一番，铺上床，这里的床都是灰黄色的石块，硬邦邦的，坐在上面都觉得骨头疼。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这个世界除了圣城，无论哪里都不能在天黑之后外出。系统05收拾一番后，躺下闭眼睡觉。 过了一会，他忍无可忍地说：“你能不能老实睡觉？” 费德勒：“我在睡觉呀！” “那你往我旁边趴干什么。” “我想多看看你。” “我发现你晚上比白天精神多了。”系统05说：“你是夜行生物吗？” 费德勒说：“也许吧，我觉得晚上比白天自由，你觉得呢？” 系统05睁开眼睛，发现费德勒就在他头顶盯着他，深灰色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系统05和他对视一会，也忽然笑了。 “既然如此，我们来聊聊吧。” 费德勒眨了眨眼：“聊什么？” “复仇者的事。” 费德勒露出不知道是失望还是疑惑的表情，他说：“我还以为你会想聊聊我，或者你自己。”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复仇者，这是我的任务，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完成任务。”系统05说：“我们都知道圣城和复仇者已经发生了四次战争，但是很多书都没有提到过，我也不记得有人说过，复仇者究竟从何而来，为什么会有第一次战争。” 费德勒回想了一下：“教会确实没有教过。” “每一次战争，圣城虽然取得胜利，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果复仇者还会卷土重来，圣城迟早会有赢不了的那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将复仇者彻底消灭，让它们永远不能复活。” 费德勒坐起来，摸了摸下巴：“也许是因为他们做不到，而不是不想做呢。”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系统05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现在的圣城，比以前更废物了。” 六十年没有战争，圣城的人就会以为永远不会再有战争。 要怎么才能在复仇者手下解救圣城，难道要再一次召唤虫母吗？系统05认为，只有亲眼看过复仇者之后他才能做出决定，而这一次复仇者就是从废弃古堡开始苏醒的。 像这样的任务系统05也完成过不少，比起针对个人的愿望，难度截然不同，但也因此充满了挑战性。 只是以前他只需要向宿主提供帮助，现在什么事都要他自己来。 说起来，韦伯那么果断就自绝了，现在想来还是有点不合常理，他是一个世俗意义上很成功的人，父母俱在，朋友众多，难道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留恋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正好迎着天边刚刚亮起的朝阳，整片天空仍然是昏黄的，让人觉得提不起劲。系统05浑身酸痛，坐起来后，才记起昨天晚上他和费德勒聊着聊着就睡了。 费德勒不在房间里，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系统05简单地洗漱一番，这里极度缺水，所以任何一滴水都要珍惜。他正在吃早餐的时候，费德勒走进来，说：“我刚出去想找个铁匠磨剑，可惜他们都不愿意。” 系统05准备和他一起出门，去买点物资，接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村子，他们之前准备的一些消耗品都用完了。虽然离开圣城前做了充足的准备，但不得不说，他低估了圣城外的物资匮乏情况。 圣城里有无限水源魔法阵，而库蛮人和米诺陶人在为了一口井血战。 整个村庄都醒了，每个人都在忙碌，小孩子们拿着武器在练习，系统05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他们喊：“杀光库蛮人！” “杀杀杀！” 他还遇到凯恩，凯恩他们正聚在一起开会，面对库蛮人的进攻，他们想要修建一座碉堡，或者铁栅栏，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麻烦，因为和库蛮人的战争，他们的武器产量变少，很久没有外出与圣城做交易，因此库存里的各种物资也越来越少。 果不其然，系统05问了村子里唯一卖杂货的老板，老板说他们这儿什么都没了，买不到任何东西。 见到系统05的时候，凯恩只略微对他点了点头，倒是有不少小孩子好奇地跑过来，问：“你们是从圣城来的吗？” 系统05说：“是啊。” “圣城一定是个好地方吧。”小孩们对圣城充满向往，那里仿佛是一个没有病痛，没有饥饿，没有战争的梦想之地：“我长大了，一定要去圣城看看。” 系统05不觉得圣城是什么好地方，他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小孩的头，看着他们跑远了。 没过多久，村外响起了鼓声，其他米诺陶人顿时如临大敌，凯恩也拿着武器跑出来，大骂道：“还不死心！贼的白眼狼又来了！” 第48章 他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去，整个村子瞬间就空了，只剩下几个比较瘦小的米诺陶人守着孩子们。 系统05和费德勒继续往后走，发现后面居然还有个单独的小房子，外面站着两个身高马大的的米诺陶人，手持重斧，守在门口。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房子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还有力气叫呢。”其中一个看守说：“看来昨晚使的力气还不够，等拔了你的舌头，就叫不出来了。” “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们！” 看守呵呵冷笑：“听见没，他们又来送死了，再叫大声一点，让那群库蛮贼子都听一听。” 第27章 第三个愿望 房子里安静片刻, 那两看守有点奇怪，因为自从把这个库蛮人抓起来之后，他就没消停过。 这时, 里面的库蛮人忽然喊道：“大哥, 你们来救我了吗？” 那两个米诺陶人顿时一激灵，戒备地转过身, 其中一个直接拉弓朝这边射了一箭, 系统05站出来，说：“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路过。”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两个看守反应十分激烈。 系统05之前没见过这两个米诺陶人, 应该是一直守在这里的，他拿出调查令, 那两人却完全不认识，也不听解释。系统05搬出凯恩说服他们, 两个看守却觉得此时凯恩不在，一定是系统05在诓骗他们, 便举着武器冲过来了。 系统05无奈地退到一边, 让费德勒别下死手。片刻之后，两个看守都昏倒在地。 系统05心想, 费德勒的武力值确实很高，一路上给他解决了不少麻烦。 “快放我出去！”门内又响起啪啪的拍门声, 系统05从一个看守身上摸出钥匙，当他走过去的时候，门内又安静下来。 系统05低头打开锁，在门开的那一瞬间，一个黑影从上而下朝他袭来, 但他早有准备，轻轻往旁边挪了一步，便躲过这次偷袭。 里面的人因为惯性往前扑到，系统05这才注意到他的武器是拷在双手上的铁链。那个囚犯艰难地爬起来，转过身，是个典型的库蛮人，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头上顶着单角，库蛮人一般看不出来年龄，但这个显然是个未成年库蛮人。 库蛮人气喘吁吁地看着系统05他们，问：“你们是谁？” “你刚不还叫我大哥么。”系统05说：“你大哥派我们来救你。” 他只是随口一说，想试探一下库蛮人的反应。库蛮人先是心虚地缩了缩，他当时本来就是为了吸引那两个看守乱叫的，但听系统05说是大哥派来的人，他立刻睁大了眼睛，高兴地说：“真的吗，太好了，我们快回去吧！” “我们怎么走？”系统05问。 库蛮人：“从后山走，他们现在都出去了，后山一定没人。” 他走了两步，举起双手，露出铁链：“帮我把这个打开，我带着走不动。” 系统05说：“我没有这个锁的钥匙。” “我来试试。”费德勒让他把铁链放在地上，然后举起重剑，一剑就将铁链从中间劈断。 铁链断掉之后，库蛮人哈哈大笑起来，捡起旁边的铁锤，朝昏迷的米诺陶人砸过去。 系统05捏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的动作，库蛮人回头，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你干什么，我要杀了他们！” “没必要，也许其他人很快就回来了，我们快走吧。” 库蛮人挣脱不开，只能放弃，带着系统05和费德勒往后山走。后山有个隐秘的小道，走着走着，系统05发现了一个小土包，他多看了两眼，库蛮人也注意到了，朝着小土包狠狠地啐了一口。 “这就是米诺陶人的上一任族长。”库蛮人冷笑一声，说：“他的贪婪毁了这一切。” 库蛮人好歹没再去坟头踩上两脚，三人穿过一条秘密的通道，走了许久，终于离开了米诺陶村庄。库蛮人如释重负，侧耳倾听片刻，说：“他们好像停下来了，我们快趁这个机会回去。” 库蛮人擅长在地底工作，因此视力不佳，听力却非常敏锐。他们一边往库蛮村走，一边注意听着周围的动静。 “你叫什么名字？”系统05问。 “我大哥叫你救我，没说我的名字吗？” “他只说你被关起来了。”系统05回答得非常顺畅。 “我叫库咕咕。”未成年库蛮人说：“你们是怎么混进米诺陶村的？” 系统05随便找个了借口糊弄过去，又问：“你们和米诺陶人为什么会发生战斗？” 库咕咕满脸戾气：“这自然都要怪米诺陶人太过贪婪，欺人太甚！” 系统05：“可是我听说是米诺陶人允许你们留在这里，库蛮人才能在这里定居。” “放屁！”库咕咕剧烈地喘息着，看了一眼系统05，说：“你们跟我回去，等我大哥慢慢给你们讲。” 库蛮村离得很近，很快他们就看到了一个村庄，离家越近，库咕咕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跑起来了。他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大叫：“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库蛮人刚刚和米诺陶人发生过战斗，很多人聚集在村口，拿着武器，身上带着伤，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听见库咕咕的声音，他们惊讶地转过头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其中一个库蛮人叫唤着让打开大门，库咕咕一路跑进去，扑到那个库蛮人身上。 第49章 那个库蛮人稍微要高一点，皮肤黝黑，身上的皮甲也更厚实，显得肌肉格外有力。他抱住库咕咕，狐疑地看着系统05两人，这时库咕咕指向系统05，说：“大哥，快抓住他！他们是米诺陶人派来的卧底！” 系统05咦了一声，其他的几个库蛮人听到米诺陶人就激动，顿时拿着武器冲过来，费德勒踢飞几个，连剑都没拔出来。 “我们只是路过。”系统05对库咕咕的大哥说：“昨天你应该见过我们了。” “是……”库咕咕的大哥记得，昨天费德勒的出现飞快地结束了一场战斗。他相信这两人只是路过，但昨天他们也跟着凯恩去了米诺陶村庄：“你们想干什么？” 系统05说：“我把库咕咕救出来了，你们应该能相信我没有恶意。” 库咕咕大声叫：“大哥，别听他胡说，他还骗我！我就说嘛，大哥你怎么能找到这么厉害的人来救我！” “闭嘴。”库咕咕的大哥把他放下，说：“你先回去休息，处理一下伤口，其他事交给我。” 库咕咕被带走了，临走前还叫嚷着“大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我叫库咄咄。”库咕咕的大哥说：“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我相信两位没有恶意，请进来再说吧。” 他让其他人散开，各自回去休息，这一仗又有不少人受伤。系统05和费德勒走进去，看到的是更加低矮的房子，或者说地面上只有一个房顶，大部分空间都在地下。 库蛮人是地底生物。 “请问两位从哪里来？”库咄咄问。 “我是圣城的调查员。”系统05拿出调查令，库咄咄的表情微微一变，低下了声音：“抱歉，库咕咕他年纪小不懂事，他不认识调查员的制服。” 其实库咄咄也不认识，他只大概听说过，然后猜测出来的。这里离圣城太远，圣城的事大部分时候和他们都没关系，因此库咕咕这种年轻小的人库蛮人甚至没听说过调查员。 库咄咄把系统05带回自己家，从地下通道下去，里面倒是阴凉，还能防风，只是天花板太矮，系统05只能勉强站直，费德勒就不得不弯腰了。 库咄咄搬来两个椅子请他们坐下，问：“多谢调查员大人救出我的弟弟，唉，这么多天，我们攻打米诺陶村，就是为了救他。” 系统05问：“他是怎么被抓起来的？” “村子里实在是没水了，那天他自告奋勇去水井提水，就被米诺陶人抓住了。”库咄咄握紧了拳头：“我们交涉过几次，他们不仅不愿意把库咕咕放了，还虐待殴打他，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系统05问：“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听说库蛮人和米诺陶人本来是相互帮助的，库蛮人擅长采矿，米诺陶人擅长铸造，你们已经合作那么多年了，为什么忽然发生了这么大的矛盾？” 库咄咄摇了摇头：“矛盾不是忽然发生的，而是二十年前就埋下了。” 他指了指米诺陶人的方向，说：“大人，你昨天和他们交流过，也许听了他们的故事。但事实并非如此，二十年前，我们在此地定居下来，当时米诺陶村的村长表示欢迎，他还说我们可以一起合作，井水也由两村人一起享用，那时候我的父亲还以为他是个好人，轻信了他的话，答应了合作的条约。” “实际上，条约的内容非常不公平，我们挖的各种矿石全部送到米诺陶村，他们一吨才给我们两金币！那些做出来的武器和器具，他们反而以更加昂贵的价格出售给我们，合作得越久，我们生活越是困难！而那些米诺陶人，却获得了大量的财富！” “这也就算了，后来，他们甚至开始限制我们用水！”库咄咄愤愤不平地说：“他们派人守在井口，一旦我们的人去打水，他们就要在旁边盯着，多一点就不准我们带回去！两年前，米诺陶原来那个村长跑过来，告诉我们以后要喝水必须给他们交钱，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们起了冲突，混乱之中，那个村长死了，从此之后，我们和米诺陶村的战斗就开始了。” 第28章 第三个愿望 库咄咄给系统05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 还准备了食物，但这边的黑面包看着就很硬，系统05婉拒了库咄咄的好意, 免得浪费食物。 等库咄咄走了之后, 费德勒问他：“你觉得他们哪边说的是真的？” “也许都是真的呢。”系统05躺在床上，无论铺多少层软垫, 这种床都硬得让人骨头疼：“我们听到的故事会因为立场产生偏差, 但事实就是事实，双方所陈述的事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费德勒：“你想做什么？” 系统05：“我想知道真相——村长的死亡激化了矛盾，问题在于，当初的村长是怎么死的。” 按照双方的说法, 村长前往库蛮村，在冲突中被杀, 这就是双方彻底撕开脸皮的起源。 他们俩在库蛮村睡了一晚，第二天系统05很早就醒了, 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库咕咕领着一群未成年库蛮人正在推着小车搬运矿石。 看见系统05, 库咕咕睁大眼睛, 尴尬地挠了挠头，不过他仍然不信任系统05, 姿态非常戒备。 “你们这是干什么？”系统05问。 库咕咕：“挖矿啊，我们昨天晚上挖的, 今天运到广场去。” 成年库蛮人都要参与战斗，挖矿的工作就交给了这些小孩子，系统05看他身上还绑着绷带，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第50章 “就那样呗，又死不了。”库咕咕翻了个白眼, 绕过他们走了。 系统05和费德勒去找库咄咄，他正召集其他人开会，系统05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库咄咄计划今天再次进攻米诺陶村，这次进攻的力度要比以前更大，最好能彻底消灭米诺陶人。 开完会之后，他让其他库蛮人去准备，系统05走进来，问：“既然库咕咕已经救回来了，为什么还要攻打米诺陶村呢？” “他们控制着水源。”库咄咄说：“调查员大人，我们需要水才能活下去。” “既然之前可以共用水源，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这就要问那些米诺陶人了。”库咄咄瞥了他一眼，思忖片刻，说：“大人，你不会想要让我们讲和吧。” 系统05坦然地说：“既然你们之前可以共处，说不定可以谈谈。这样的战斗对双方都不是好事。” 库咄咄不由得冷笑一声，他为调查员的傲慢感到可笑，又收敛住自己的神色：“大人……难道你要让我们让步吗，两个村庄之间的不公平由来已久，我们已经让步二十年了。如果继续让步，库蛮人只会迎来毁灭，生存靠的是斗争，而不是妥协。” “你说得对。”系统05说：“我准备去问问那些米诺陶人。那么，今天暂时停战，至少等我从米诺陶村那边回来可以吗。” 库咄咄拒绝了：“不，我已经制定了计划，不可能改变，大人，我们下午一定会进攻，为了避免受到牵连，请您到时候躲远一点。” 他这话相当不客气，看来心里已经认为调查员其实是米诺陶那边的人，没直接对系统05下手也只是顾及调查员的身份。 回米诺陶村的路上，黄沙弥漫，风比之前更大了，黄沙组成的风暴遮天蔽日，连视野都变得更加昏暗。 系统05用布遮住下半张脸，费德勒举着盾牌挡住风沙，两人艰难地行走在其中。 费德勒眯着眼睛说：“越是靠得近，越容易滋生怨恨。他们之前积怨已久，恐怕不是谈谈就可以解决的。” “不论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还是村庄和村庄之间的关系，都建立在利益上。和邻居的关系处得怎么样，主要还是看自身的实力与做法……它们之前的关系变化，本质上是实力和利益关系出现了变化。” 系统05顿了顿，又说：“我也不指望两句话就让他们握手言和，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都是为了争取利益，不一定哪种选择会更好……怎么风沙这么大，呸、呸……只是我始终觉得村长的死很蹊跷，这也是他们的故事里最暧昧不清的地方。” 费德勒稍微向前一步挡住风沙，两人来到米诺陶村，调查员的身份就是好用，凯恩还是给他们开了门，只不过进去之后，凯恩的表情就不怎么友善了：“大人，我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为什么你要攻击我们的人，还把那个库蛮人放了？！” “为了进入库蛮村，凯恩，我刚从那边回来，给你带来一个消息：今天下午库蛮人将出动五十人进攻米诺陶村。” 凯恩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 “他们讨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那他们也知道你会把消息传过来。” “是，所以具体怎么做，要看你如何决断，我只是带来这个消息。”系统05摘下了面巾，说：“我在库蛮人那边听到了截然不同的故事，凯恩，所以我有一些问题想问你。” 凯恩摇了摇头：“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库蛮人总是将自己放在弱势的位置上，但事实上，他们才是进攻的一方。” “我叔叔之前允诺的地方只有那一片丘陵的范围，但库蛮人一直在扩张，不断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尤其是水源，自从库蛮人来了之后，那口井的水位便一直下降……我之前和他们谈过水源问题，但那个库咕咕仗着年纪小三番两次来偷水，我们只能抓住他。” “两年前，那时候一切还没那么糟，我的叔叔想去再和库蛮人谈谈。但是，他们对我叔叔痛下杀手……” 系统05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凯恩侧过身，沉默片刻，说：“艾伦叔叔当时就在现场，让他告诉你吧。” 他叫来一个年长的米诺陶人，喊了声艾伦叔叔，艾伦身形佝偻，毛发花白，皱纹深深地刻在他脸上，说到上一任村长，他眼角涌起泪水：“那时候库蛮人已经占据了整片丘陵的地下，还撕毁了曾经的条约，眼看着井水越来越少，村长便去找他们理论。” 他眯起眼睛，边回忆边说：“我们去了库蛮村，不止是我和村长，还有个同伴。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欢迎我们，村长和库咄咄说起水源的问题，没想到他们反而先生气了。眼看着谈不成了，村长便和我准备回去，忽然有人朝我们这边扔了个铁雷，当时已经天黑了，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扔的，但是敢当着我们的面欺负村长，也太过分了，就这样，我们和库蛮人打了起来，村长和我的另一个同伴都遭了毒害，只有我逃了出来……” “当时已经天黑了？”系统05问。 “是啊，黑黢黢的，那天风沙也格外得大，叫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到处都是黑影……村长是为了我们才死的，我们一定会为村长复仇！” “你们这边没有天黑禁止出门的规矩吗？” 年长的米诺陶人说：“有的，我们平时天黑也绝不会出门，但那天太晚了，我们又不可能在库蛮人那里休息。” 第51章 天黑之后很危险啊。 系统05心想，这时费德勒转过头来，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在怀疑复仇者吗？” 系统05点了点头，复仇者会引诱人心底的一切负面情绪，就像当初那个村长的儿子一样，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复仇者的苏醒要追溯到两年前了。 从以往的经验来说，复仇者苏醒后就会开始入侵圣城，一般不超过两个月，这次却持续了两年，显然这是一个更让人不安的消息。 到了下午的时候，库蛮人果然按照原计划进攻，不过他们见到的是严阵以待的米诺陶人，双方谨慎地打了片刻后，系统05让费德勒制止了战斗。 “看在调查员的面上，先至少停战一天。”系统05把凯恩和库咄咄带到水井边，低头往下看，里面的水位确实非常低，凯恩和库咄咄的眼里，充满了对这一口井的志在必得。 系统05说：“那天是库蛮人先动的手。” “不！”库咄咄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天，库蛮人也一直记得那个日子：“我们根本没有铁雷这个东西，那是米诺陶人制造的武器。” 凯恩愤怒地说：“你们明明买过铁雷，用来炸矿坑，现在想抵赖吗！” 库咄咄不屑地说：“你也知道那是炸矿坑的，一颗铁雷多贵，我们怎么会用来砸那个老贼，用石头还差不多！” 凯恩：“我叔叔当初收留你们就是个错误，你们挖空了这座山，用了那么多水！到头来却不知感恩！” 库咄咄的角都要变成赤红色：“屁话！你说我们挖空了山，那挖出来的矿石送到哪里了，还不是你家里！一吨铁矿就卖两枚金币，简直是趴在库蛮人身上吸血！” 凯恩也更加愤怒：“不卖给我们，你们还能卖给谁，恐怕连这片丘陵都运不出去！当初要不是叔叔收留你们，你们早就死在路上了！这里的水……” “你还敢提水？！难道不是你们霸占着水源，逼我们去喝污水，害得我父亲生病死了！” “水就是因为你们来了才变少的！” “放屁，是因为你们开了太多的炉子！” “这水本来就是我们的！” “这口井也不是你们挖的！你们米诺陶人也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占了这口井，当我不知道吗！” 系统05眯了眯眼睛，旁边的费德勒轻笑了一声，系统05看过去，正好看到他略显讥讽的嘴角。 第29章 第三个愿望 库哆哆那话说完之后, 两人都陷入沉默。他们对视一眼，纷纷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这场对谈完全没有让双方相互理解，反而加深了彼此的仇恨。或者说, 他们之前其实并没有误解, 而是都站在自身利益角度做出了选择。 除了一点，库哆哆坚信没有人攻击原来的村长, 反而是他们骤然发难, 才导致了混乱。 “好了好了，冷静点。”系统05低头看着井水，说：“这口井里的水消耗太快，和你们双方都没关系。” 凯恩：“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圣城的无尽水源魔法阵, 所谓的无尽水源并非凭空造水，只是把其他地方的水运送到圣城而已。离圣城越远, 水源干枯得越快。 “也许只有圣城的人能回答你们的问题。”系统05问：“你们有没有想过一起去圣城？” 凯恩露出一个苦笑：“大人，就算去了圣城, 我们也不是圣城人啊。” 他已经开始对调查员这些傲慢而理所当然的言行感到厌烦，自以为是地让他们和谈, 自以为是地让他们去圣城, 是他们不愿意去吗，从圣城来的老爷果然是天真又愚蠢。 又或者, 调查员知道这一切，只是拿他们消遣而已。 凯恩看向调查员, 但从那张平静而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东西。 “我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你们想明白了，就一起去圣城看看吧。库哆哆，别忘了你说的话。” 库哆哆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指的是哪句话。 系统05瞥了一眼旁边的费德勒：“我们走吧。” 马车还在米诺陶村那里, 费德勒和他把马车拉出来，收拾好行李，就这么离开了两座村子，以及他们之间的战场。 他们刚离开后不久，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战斗声和惨叫声，系统05没有再回头，当那些黄沙被甩在身后，渐渐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系统05正在马车里看书，他现在看得都是关于圣城的历史，韦伯的记忆中只有一些常识，系统05想知道更多，就只能自己翻书看。 他忽然听到外面费德勒在大笑。 系统05纳闷，掀开车帘，问：“你笑什么？” 费德勒收敛了嘴角，还眼睛还带着笑意：“你刚才想和他们说的是‘生存靠的是斗争，而不是妥协’这句话对吧。” 系统05啧了一声，没说话。 “哈哈哈哈。”费德勒又笑起来：“你想让他们去和圣城斗争，可惜，他们不一定能听懂你的话。” 倒是城主派来的这个监视者听懂了。 费德勒摇了摇头：“他们这样的小地方，不可能是圣城的对手。就算圣城现在废弛颓靡至此，要解决这些小人物还是很简单的。” “如果他们借助复仇者的力量呢？”系统05淡淡问。 费德勒回头，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大人，这可不是您身为圣城调查员该说的话。” 系统05也微笑起来：“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我的目标可是要保护好圣城啊。” 第52章 费德勒：“如果你是这两个村的村长，会怎么办呢？” 系统05认真地说：“去找复仇者。” …… 马车继续往前，过了那片黄沙丘陵之后，他们渐渐又走进了连绵的山林，这些山很高，山峰处白雪皑皑，在日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他们越走，那些雪线越低，渐渐的，连地面上也都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雪。 与此同时，天亮的时间越来越短，他们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可以赶路。系统05越是往前走，越是头脑昏沉，他明明晚上睡得够多了，但白天总是难以保持清醒。 头很痛，眼睛痛，喉咙也很痛，身体各个关节都很痛。 系统05连书都看不下去了，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运行系统出了问题，结果费德勒停下马车后，走进车厢，把头盔摘下来，低下身体用额头碰了碰他的。 系统05睁着眼睛看他。 深灰色的眼睛眨了眨，费德勒说：“你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 碳基生物的身体居然还会生病……系统05恍然大悟，他就说自己这两天脑子怎么转不动了，如果要算的话，自从成为系统以来也有上百年的时间了，他很久没体验过这种感觉，所以一时居然没想到。 “应该是气温变化太快，身体没有适应。”费德勒握住他的手：“好冰，看来体温还得升，要不先喝点水吧。” 迎着费德勒关切的眼神，系统05嗯了一声，在费德勒出去准备水的时候，花费20积分给自己用了张治愈卡。 一个感冒而已，还能耽误他的任务吗。 虽然韦伯会一点治愈术式，但系统05还是更相信主系统的科技。 治愈卡用来治疗感冒简直大材小用，系统05立刻感觉好多了。费德勒端着热水走进来，他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好了！” 费德勒愣了愣，去捏他的手，体温确实稳定了，眼里也重新有了神采，系统05看他捏了很久，每根手指都要捏过来捏过去，终于忍不住甩开他的手。 “你可真是……”费德勒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恢复了总是好事。” 系统05琢磨了一下，给自己和费德勒一人用了张限时免疫卡，虽然费德勒的身体不像是容易生病的样子，但这不是怕他万一病了耽误任务嘛，而且这种限时免疫卡也不贵。 费德勒似有所感，盯着系统05看了一会，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忽然笑了。 他被系统05这种暗搓搓的行为可爱到了。 “我真喜欢你。”他坐下来，歪着脑袋说：“可惜你不喜欢我。” 系统05淡淡地说：“我觉得你应该看开一点。” “不，我想要的，一定要得到。”费德勒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心胸十分狭隘。” 系统05心想，你有那个本事吗。 非不愿也，实不能也呀。 又走了两天，他们已经进入一片纯粹的雪原，这里倒是有不少植物，雪花落在树上，形成一片整齐漂亮的雾凇，倒有一种别样的宁静。 温度越来越低，系统05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这种地方行走很容易迷失方向，系统05确认他们已经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但这里没有什么废弃古堡，只有成片的雾凇和白雪。 这种程度的诡异在他的意料之中，系统05坐在马车前和费德勒商量对策，忽然听费德勒说：“你看。” 系统05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串小小的脚印，而脚印尽头，废弃古堡屹立在远方。 “走。”系统05说。 他准备妥当，各种防护术统统往自己和费德勒身上套，两人顺着脚印往前走，这段路看着短，实际上他们一直走到了天色渐黑。 终于，废弃古堡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一栋十米多高的古堡，十分典型的圆头尖顶设计，上方有天窗，整体呈灰黑色，石头墙壁整齐地堆积着，此时落满了雪，反倒遮掩了几分荒凉的颓败气息。 问题就在这里，韦伯从之前的队员口里得知的消息，古堡是在一片森林之中，而不是雪林。 而且也不存在什么脚印。 系统05和费德勒对视一眼，费德勒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他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出乎意料的是，门被打开了。 门内站着的是一个小女孩，赤脚，穿着粗布白裙子，她看上去非常普通，表情寡淡，但一个普通小女孩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们来了。”小女孩说：“进来吧，外面天快黑了。” 费德勒率先走进去，系统05紧随其后，古堡大门在他们身后合上，发出沉重的一声。古堡里面空荡而安静，最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长桌，那些餐具还摆在桌面上，上面落满了灰尘和蛛丝，发霉的食物散发出奇异的味道。 系统05问那个小姑娘：“你认识我们吗？” “你们是从我家乡来的。”小女孩说：“这么晚了，你们要吃点东西吗，饿肚子可不好受。” 系统05拒绝：“我们不想吃东西。” 小女孩摇了摇头：“不行，到了晚上就要吃饭，不用担心，这里有充足的食物……食物真是个好东西，你们也是很好的东西。” 系统05听到了流淌的水声，他低头看去，只见长长的影子从四面八方而来，蔓延到他的脚背，抓住了他的脚腕，那些影子异常冰凉，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第53章 他再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餐桌上，旁边的是同样被抓过来的费德勒。 他们面前摆放的正是那些发霉多年的食物，已经完全变形成奇怪的样子。小女孩看他们不吃，遗憾地摇了摇头：“为什么不吃呢……是因为太孤独了吗，没关系，刚好有些同伴想和你一起吃。” 她拍了拍手，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黑影。 残缺的黑影。 它们都是复仇者。 第30章 第三个愿望 那些复仇者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当小姑娘指示开饭之后，它们顿时动了起来。 复仇者们拿起酒杯开怀畅饮，仿佛朋友之间的聚会般, 它们在豪饮, 切割食物，大口进食, 举杯相对, 谈笑，气氛热烈极了。 但没有一点声音，因此这场景看上去像是一场可怖的默剧。 系统05和费德勒还是没动，小女孩飘过来, 问：“为什么不吃呢？这些食物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不要浪费食物啊。” 系统05动了动, 黑色的影子又一次从地面蔓延，从他的身体攀爬到手臂, 控制他的手去拿那些食物。这些影子抓着他的时候，简直令他冷得发抖, 就像掉进了冰窟似的。 系统05低头看了一眼, 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小女孩：“什么？” “你刚才说，我们是从你家乡来的, 你家乡是哪里？” 小女孩愣了愣，她想起不好的事,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面容变得狰狞。 “我讨厌你！”她发出尖叫。 所有复仇者顿时看向系统05，然后齐齐朝他扑过来。 他对自己用了个解除束缚技能卡，又使出光亮术，顿时亮起的空间让复仇者们停顿了一秒, 这一瞬间就足够费德勒挣脱束缚了，他挥着剑劈下，剑身发出微弱的银色光芒，对那些无法触摸的复仇者造成了切实的伤害。 系统05这边还是技能卡和术式齐用，虽然教会术式针对性更强一些，但韦伯会的战斗型术式实在太少，他只能尽可能地为费德勒提供帮助。 费德勒挥舞着重剑和盾牌，这些被教会赐福过的武器对复仇者有特殊效果，而费德勒更是剑术高超，那把重剑在他手里举重若轻，如臂使指，轻松便能解决数个复仇者。 但问题是，圣城只有一个费德勒，而费德勒还不一定是费德勒。 在韦伯的记忆里，没见过比费德勒武力值更高的。 解决了那些复仇者之后，大厅陷入一片死寂之中，只有楼梯处亮着光。此时地上的影子朝他们涌过来，逐渐汇聚成漆黑的海浪，费德勒试图砍那些影子，剑却像切进水流一样划过去了。眼看着影子越来越近，那股腐朽的草木气息又一次笼罩了他，系统05抓住费德勒的手，朝楼梯跑去。 爬上楼梯之后，那些影子只能在下面徒劳的翻涌，并没有跟上来，而此时屹立在他们面前的，则是一扇巨大的铁门。 系统05低声道：“这座古堡在引我们往上走。” 从最开始的脚印，这座塔一直在引导他们，那些黑影既是为了逼他们往上走，也是在封住下去的路。 “上面恐怕更危险。”费德勒说。 “那我们也得上去看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 眼前这道大约有三米高，上面雕刻着非常精美的图案，系统05用光亮术细看，上面描绘的是一群人在宴会中跳舞，他们穿着华丽漂亮的服饰，相互拥抱，舞动着双手，图案上每一处细节都尽善尽美，甚至能看出那些人脸上细微的表情，而在宴会的最中间，则站着一个金色短发，面容如玫瑰般的少年，他戴着王冠，面带微笑，仿佛能让人听到音乐正在画面中流动。 系统05试着推了推，大门传来轻微的阻力，他稍稍用劲就推动了。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居然是亮的，系统05在黑暗的环境下呆久了，乍然被这亮光一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团白茫茫的雾气飘过来又散开，紧接着，他耳边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音乐。 系统05踏进房间，听见费德勒紧跟在他身后，心里安定不少。他反手抓住了费德勒的手，眨眼间，他身边便出现了很多人。 那些“人”穿着门上所绘的华丽服装，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它们”脸上带着微笑，两两结对，旁若无人地挥舞双臂，移动脚步，空气中还飘来了奶油，甜点和酒水的香味，恍惚间会让人以为这真是场盛大的宴会。 在场之中，唯独系统05绷紧了神经，他忽然感觉到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头看去，又是那个小女孩，她对系统05说：“你们不一起跳舞吗？” 她说完后，那些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系统05身上，似乎在怀疑他为什么不跳舞。 “我不会跳舞。”系统05说。 小女孩还没说什么，费德勒忽然持剑朝她劈过去，那小女孩动作异常灵敏，居然闪身躲过去了。系统05刚要转过身让费德勒别冲动，忽然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空间顿时一顿漆黑，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系统05想用光亮术，但用出来毫无效果，他试了几次，确认光亮术无效。 系统05试图点亮随身携带的火折子，但火折子怎么都点不燃，就在他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有人抱住了他。 他后面只有费德勒，系统05微微松了口气，听见费德勒用戏谑的声音说：“大人，我好害怕。” 第54章 系统05心想你这时候犯什么恋爱脑——其实用恋爱脑形容这种行为都不够，但紧接着，他就变了脸色，因为这个怀抱非常冰冷，和那些触手的感觉一模一样，他伸手一摸，碰到了费德勒冰凉的铠甲，又疑心是自己感觉错了。 “你先放开我。”系统05轻声说，他没有抬头看费德勒。 “咱们刚才应该一起跳支舞的。”身后的人抱得更紧了，几乎要把他揉进身体里，骨血相融：“多么难得的机会啊，我还没和你跳过舞呢。” 大门被轰的一声砸开，与此同时，系统05手里出现了一个手电筒，他按开手电筒，来自主界面的外挂将整个大厅照得纤毫毕现。 大厅里此时空空荡荡，站在门口的正是费德勒，他见系统05被困，第一次脸色大变，喊道：“快让开，他是复仇者变的！” 此时系统05是面朝着大门，被费德勒从后面抱着的，他想要挣脱，但身后的费德勒说：“别去，他才是假的。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他却是忽然出现的！从上楼的时候你就一直拉着我的手，没松开过记得吗。” 系统05微微一顿，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又出现了，她躲在阴影处，脸色惨白地说：“大人，你觉得他们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系统05还是更相信后面那个，因为刚才的费德勒太异常了，门口的费德勒踏进来，紧张地盯着他，而身后的那个也放开了怀抱，在等他的决断。 强光照在三个人身上，复仇者应该是害怕光的，但他们都没有受到影响。 这种情况……系统05拼命地回想着自己有什么技能卡可以用，飞快地翻了一遍，然后他的目光，忽然定在其中一张技能卡上。 【直面灵魂】。 一张就是100点积分，系统05先朝着大门处的费德勒使用，随后，他眼前瞬间被密集的信息刷屏。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系统05又对着身后用了一张： 【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 系统05：……？ 轰得一声巨响，泛着银色微光的重剑劈下，直接将门口的费德勒劈成两半，身体和重剑的交融处响起液体沸腾般的声音，而“费德勒”也如液体般融化在地上。身后的“费德勒”想要抓住系统05，但那把重剑更快，系统05很快就看到一股黑色的液体蔓延到他的脚下。 此时他才看清楚，重剑的主人，也就是费德勒，一个转身就站在他面前。 “我刚才被那些影子缠住了，叫你不要上楼，你怎么都不听。”费德勒轻轻喘了口气，看着系统05的神色，问：“你没事吧？” 那两个都是假的，难道这个就是真的吗？ 系统05对他用了张【直面灵魂】。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抓住抓住抓住抓住抓住吃掉……】 系统05沉默。 这能是真的吗。 最后两个字是什么。 和假货有什么区别啊！！ 费德勒眨了眨眼，说：“我看到刚才的情景了，呃，你可能有所怀疑……但是，我有办法证明自己。” “怎么证明？”系统05漫不经心地问。 “你喜欢养花，特别是莲花。” 费德勒说完之后，就盯着他看，期待系统05的反应。 他为自己的这个答案感到得意，因此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系统05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面无表情，就这样持续很久之后，他提起膝盖狠狠地击中费德勒的腹部，双手拎着头盔两侧往下扯，直视着费德勒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陈牧，这样有意思吗？” 陈牧笑得更深了。 在s20世界中，系统05寄宿在他的剑内，除了必要时候都不怎么出现。不过一旦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植物，尤其是奇花异草，他就会冒出来，哄着陈牧去看看。 后来，他们一起养了一株稀有双生莲。 看，系统05也没有忘。 第31章 第三个愿望 系统05面无表情地松开手, 陈牧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刚才那一击系统05大概用了力量卡，总之隔着盔甲也挺疼的。 系统05转过身用手电筒扫过大厅, 黑暗退去之后, 大厅内的那些人就消失了，他清晰地看到, 这里就是个宴会大厅, 最中间的位置曾经站着戴着王冠的少年，但刚才那些人跳舞的时候，他没有看到那个少年。 r 他隐隐有种感觉，那个王冠少年就是这座古堡的主人, 他所遇到的一切，也都是王冠少年的指引, 原来的那些调查员是看到这些就疯了吗，应该不止吧…… “既然你死了, 双生莲应该也活不下去。”系统05忽然说。 陈牧正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背影看，听他这么说, 回答道：“既然你不要它, 死了也就死了。” 系统05一时没有说话，陈牧从他一动不动的背影中看到了正在升腾的愤怒。 系统05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 曾经想过他离开之后陈牧可能会有些不适应，因此特意和他一起养了双生莲。双生莲极为稀有, 当初陈家就是怀璧其罪，被鸿德老祖灭门。陈家消失后，世间再也不见双生莲。系统05用了一千多积分，才寻到了双生莲的种子，和陈牧一起培养它长大, 希望陈牧能因此得到慰藉。 第55章 后来双生莲诞生了神智，它会在陈牧路过的时候抚摸他的衣角。 s20世界中，只有少数修为极高的人能看到系统05，但双生莲从诞生神智开始，就隐隐能感知到系统05的存在。 有时候陈牧不便照顾，系统05会出来和它说说话，浇浇水，双生莲养殖不易，系统05不少费心。 一想要他专门给陈牧留下的双生莲在陈牧死后被人拔了炼丹，系统05怒上心头，他想回头打陈牧一顿，但再浪费张力量卡也划不来，而且现在他们还在古堡里，大局为重…… “……它都快化形了！”这话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 陈牧很随便地嗯了一声，然后就迎上了系统05的拳头，他思考了一下没有躲，不过这两具身体的身高差太多，陈牧还穿着战靴，于是那一拳只打在肩膀上。 砰的一声响，这一拳力道十足，陈牧朝旁边倒过去，顺势揽住系统05的腰，两人在地面上滚了一圈，系统05皱着眉推开他站起来，发现自己竟然在宴会最中间的位置。 音乐声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他发现自己的大脑变得混沌，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舞动，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正在跳舞的人群，一种迫切的心催促着他加入舞会。 陈牧拉住了他，系统05也很快回神，陈牧说：“刚才在一楼的时候也是这样，你要上楼，但当时我被那些东西缠住了，没法拦住你。” 系统05因为其特殊性，精神方面的攻击对他收效甚微，但他还是受到了影响。 “你没听到吗，舞会和音乐？”系统05问。 陈牧摇头。 看来是针对他一个人了。 此时脚底下忽然传来咔哒声，他们脚下那一块圆形舞台居然抬起来了，陈牧立刻靠过来，警戒地盯着周围，系统05忍了又忍，还是离远了一点。 陈牧无奈地说：“至少让我保护你吧。” 系统05低头看着缓缓上升的圆台：“你这样挺恶心的。” “嗯？” “说得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至于我生气的原因，你应该一清二楚。”系统05说：“你知道吧，双生莲是我专门留给你的。” 陈牧笑了一下：“知道。” “你抛弃了它。” “换种说法，你抛弃了我和它。”陈牧说：“反正你也不要它了，难道还关心它的死活吗。” 他说完这话之后，以为系统05会很生气，甚至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但系统05沉默了一会，忽然笑了：“抛弃是有前提的，你属于我，我属于你，才叫抛弃，我和你一直就只是搭个伴凑合过任务的关系，谈得上用这个词吗。怎么，按你的说法，我也抛弃了李山月？那李山月以后来找我……” 陈牧捂住他的嘴，脸色极度阴沉，李山月是他见到的系统05绑定的第一个宿主，当看到系统05站在李山月身后，而他只是个旁观者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的嫉妒，愤怒，难过。 “不要无理取闹，控制好情绪。”系统05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轻笑道：“你还要保护我呢。” 陈牧咬着牙放开手，努力收敛神色。 此时高台已经停下来了，他们被直接送到了三层，他们身后是一堵墙，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一片漆黑。 走廊两侧挂着壁画，在黑暗的环境中看不清楚。 实体卡消耗积分更多，哪怕只是个普通的手电筒也需要100积分，但来自主界面的实体道具可无视一切限制，系统05就这么举着手电筒往墙上照过去。 这下看得倒是非常清楚，是一片空荡荡的村庄，再往前是两方人正在战斗的场景，其中一方身材矮小，头顶长角，另一方孔武有力，牛头人身……系统05看了一会，确认这上面描绘的是库蛮人和米诺陶人之间的战斗。 战斗的场景画的惟妙惟肖，和他们当时见到的一样。随着他往前走，画面也在发生着变化，双方参战的人数越来越多，最开始系统05还以为是双方增加了投入，后来才发现，他是按时间倒序看到，是人数越来越少了。他继续往前走，忽然库蛮人消失了，壁画上是米诺陶人在此地定居的场景。他们在此定居了很长时间，但越是往前，其实周围的环境越好，因为那时候无尽水源魔法阵还没有对周围产生那么大的恶劣影响。 直到又发生了战斗，这次是米诺陶人和另外一批人，那些人穿着和圣城完全不同风格的服饰，按照倒序，系统05一开始就知道了结果，那些人输了，米诺陶人占据了这里。 系统05忽然停下来。 这座古堡是一年前出现的，为什么会记录他们刚刚经历的库蛮人与米诺陶人之战。 他回想起壁画的第一幕：空荡荡的村庄，无论是米诺陶人和库蛮人，都已经死完了。 “嘻嘻。” 系统05猛地把手电筒甩过去，白光正好照到走廊尽头的小女孩，她顶着光，直勾勾地看着系统05，问：“你意识到了吗？” 系统05没说话。 陈牧冷静地说：“他们已经死了。” 小女孩嘴角勾起笑：“一年前，那两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那他们遇到的是什么。 系统05回想着这一点，忽然感到腹部剧痛，他弯下腰，按着自己的胃部，强烈的呕吐感袭来，喉咙伸缩，一小块黑色石头混着粘液吐了出来。 第56章 他在米诺陶村吃过一块黑面包，太硬了，所以他只吃了一小块。 系统05因为生理反应脸色惨白，他抹了下嘴角，站起来看着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说：“你连这种东西都吃，却不愿意吃我为你准备的食物。” “我不吃复仇者的食物。”系统05随意地摆摆手：“那你是谁，小朋友，看来你跟着我们很久了。” 小女孩脸色微变。 系统05笑了：“那让我来猜猜，小姑娘，逃跑的祭品，那座村庄最开始的复仇者。” 小女孩痛苦地叫了一声，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出现了一个洞，洞越来越大，她的下半身也逐渐变成一个残缺的影子。 她咆哮着朝系统05攻过去，系统05往旁边一躲，身后的陈牧举起重剑朝小女孩劈下，小女孩受到重创，又尖叫着退回去。 陈牧乘胜追击，他本来就用剑，重剑轻剑都一样用，对这些复仇者完全是降维打击，露出本来面目的小女孩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奄奄一息，在她被逼到死角的时候，系统05适时喊道：“等等。” 小女孩愤怒地盯着他。 “看来我猜对了。”系统05问：“别激动，我们可以交流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复仇者的，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你杀的？” 除了最后一个，其他死者确实是复仇者所杀。 “我只杀了那个铁匠的儿子，其他人是怎么死的，可不关我的事。”小女孩的伤正在恢复，她也想拖时间寻找机会，所以回答得非常详细：“那天我逃到山上后，村长就带着其他人来找我，他们人太多了，如果只是漫无目的地跑，迟早会被抓住，但幸运的是，很快天就黑了。” 天黑之后，她听到了轻微的交谈声，最开始她还以为是村长找过来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 她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 “我注视着黑暗，听到了来自心底的声音。”小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肚子：“我听过那个传说，不要在夜里出门，不要注视黑暗，不要和阴影对话……我知道那是复仇者，但我自愿成为他们的养料，成为新的复仇者……” “总比当一个祭品好吧。”小女孩忽然抬起头，露出诡异的笑，紧接着消失在墙角。 第32章 第三个愿望 系统05拍了拍墙, 手感冰凉粗糙，倒没什么异常。他此时已经站在走廊尽头，又是一扇铁门。 “这里就是古堡最高一层, 你猜我们进去后会遇到什么？”系统05问。 “这座古堡的主人？”陈牧说。 “他也该让我们见见他的真面目了。”系统05仔细观察着大门, 一边说：“这里的建筑都挺矮的，我记得……” “玲珑塔。”他说了半句就骤然闭上嘴, 陈牧接着说：“总共七七四十九层, 为了拿到一件灵器，我们用一年的时间爬了四十九层玲珑塔。” 这其中还经历了无数次厮杀，暗算，结盟和背叛, 从那座塔出来之后，陈牧完成了蜕变。 系统05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门内这次倒是很平静, 里面的吊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颗金珠滚落到系统05脚下, 顺着轨迹往里看，金银财宝, 珠光翡翠, 各种稀有宝石堆积成山，比头顶的吊灯更闪更亮。 这几乎可以瞬间激起一个人的贪婪之心, 系统05踢开那颗金珠，对满屋的金银财宝视而不见, 这种东西他可以在主界面无限制复制出来，没有任何意义。 陈牧倒是多看了两眼：“无论在哪个世界，值钱的都是这些东西。” “因为它们漂亮，稳定，稀有。”系统05一副懒得和你说话的语气。 “这都是人赋予的属性。”陈牧说。 “我对你们人类喜欢干什么不感兴趣。”系统05说：“你看, 最中心有个石质棺椁，人类还喜欢死后也要找个地儿住呢。” 那石质棺椁十分华丽且漂亮，纯白色，雕刻着蔷薇花和藤蔓，青雀的图案，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四周堆积着数不清的宝物，让人忍不住猜想里面沉睡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系统05走过去，使用了鉴定术，但没有检查出任何信息。这时里面传来清脆的敲击声，一声，两声，三声，仿佛在催促系统05将棺椁打开。 系统05反手把棺椁盖子按得更严实了。 棺椁内寂静片刻，然后开始抖动，系统05赶紧喊陈牧过来一起按，陈牧力量更大，把棺椁按得一点脾气都没。系统05看它没动静了，蹲下身从缝隙中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时里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救救我……放我出去……”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好黑……我好害怕……” “只要你放我出去……那些财宝都是你的……” “救救我……” 系统05又用了一遍鉴定术，显示里面什么都没有，系统05顿了顿，问陈牧：“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他担忧地看着系统05：“又是只有你能听到吗，他说什么？” 系统05复述了一遍，陈牧提议不如砸碎棺椁，一把火烧掉这个古堡，早期的陈牧行事风格更简单粗暴，后面经历的事多了，渐渐变得稳重，但本性始终相当的……直接。 系统05摇头，他的目的是为了调查复仇者对圣城的具体威胁有多大，光烧掉这座古堡没什么用。 他问里面的声音：“你是谁？” 第57章 “我是红希王国的王子……有一天，一群人来到了这里，他们杀了所有人，霸占了王国，杀了我的家人，把我活生生关进棺椁里……后来，后来发生了很多事……” 系统05正专心听它说话，忽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他趔趄了一下，陈牧从旁边把他扶住，但摇晃的烈度过于剧烈，整个屋子的金银财宝全部随之滚动，其中大量的金属物和宝石劈头盖脸朝他们砸过来，一瞬间从宝物变成可怕的武器。陈牧站在系统05前面举起盾牌，金属撞击发出嘈杂而刺耳的声音。这时身后的棺椁忽然被打开，系统05立刻回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果然是空的。 下一秒，整个古堡都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简直就像是把天地倒了方向，系统05抓着棺椁边缘，因为惯性而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头栽进棺椁里。 系统05迟迟没有等到那种身体撞到硬物的感觉，他发现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像做梦的时候偶尔会睁不开眼那种感觉。他叫不出来，也无法控制身体，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光出现在他面前，渐渐的，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清晰。 “三王子殿下，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系统05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少女正弯腰注视着自己，她穿得那种衣服看起来挺眼熟的，系统05很快想起来，二楼的晚宴上，很多人都穿着这种风格的服饰。 他没有说话，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 系统05发现自己仍然无法说话，也无法控制身体——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只是以三王子殿下的视角在经历某些事。 三王子殿下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手里拿着一捧五颜六色的花，系统05甚至能闻到一点点花香味。 “我去找母后！”三王子殿下张口说，然后迈开双腿跑起来，系统05这才发现自己的视角非常矮，也就一米多点。随着奔跑，他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花园之中，花团锦簇，围绕着白色城堡。 三王子殿下进入城堡中，很快找到了自己的母后，她正坐在窗前，父王在为她梳发。 阳光从窗口洒在他们身上，就像一副画。 在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巨大的蔷薇花和青雀图像，这是红希王国的徽章，蔷薇代表繁盛，青雀代表和平。 “小多兰，你来了。”母后一见他就露出微笑，对他张开双臂。三王子殿下扑到她的怀里，母亲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我给你带了花！”他举起手里的那束花，母后顿时亲了亲他的脸颊，说：“真漂亮，我真喜欢，谢谢。” “我的呢？”父王不满地问。 小多兰眨巴着眼睛，哥哥姐姐总有些害怕父王，但他一点不怕：“我不小心忘啦。” 父王笑了一下，然后从母后手里拿了一朵红色的花，把她浅金色的长发盘起，插在她柔软的发间，然后说：“你看，是不是很美。” 母后笑了笑，把小多兰抱了起来，看向镜子，系统05也得以见到了三王子殿下的样子，金色短发，雪白的皮肤，肉嘟嘟的脸颊，像玫瑰一样的男孩。 小多兰窝在母亲怀里，这时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两个大一点的孩子追逐着跑进来，女孩是金发，穿着猎装拿着鞭子，男孩更大一些，穿得也更加端正，但此时领子也在奔跑中歪了不少。 “我警告你，你别太过分！”男孩说：“别拿着鞭子到处乱跑！” 女孩朝他吐了吐舌头，回头才发现父王也在房间里，立刻收敛了神色，端正地说：“父王，早安。” 父王：“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打猎。”二公主殿下避开父亲的目光，注意到弟弟也在，连忙喊：“小多兰！” “姐姐！”小多兰很喜欢姐姐，姐姐总是会偷偷带他玩很多母亲和哥哥不让他玩的游戏，还总会给他带回来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 “你们刚才在吵什么？”父王问。 “没什么。”大王子殿下主动回答，他冲二公主殿下眨了眨眼，注意到母亲手上的花，说：“那是小多兰给母后的礼物吗？真漂亮。” “是啊。” 大王子殿下又称赞了一番，把刚才的话题彻底绕过去了，二公主殿下则小声趴在母后耳边，说我也准备了礼物给你，父王忽然开始考大王子的功课，小多兰坐在母亲怀里，闻着花香和阳光的气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后来他才知道哥哥姐姐是准备为母后庆祝生日，因此一起做了个惊喜礼物，但两人的意见不同，所以总是发生争吵。他很羡慕，希望哥哥姐姐能带他一起，哥哥说，等你长大了就行，姐姐说需要等你和那把剑一样高，于是小多兰一直期待着长大，期待自己更高，更高一点，直到小多兰变成多兰王子殿下。国王和王后为他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庆典，全城的人都在为他庆祝，宴会上，每个人都尽情地舞蹈，音乐编织出美丽的梦境，他们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他从城门坐着车一直到城堡内，路边的人们为他抛来鲜花，称他是最美丽最善良的多兰王子殿下，是王国繁盛与和平的象征。 多兰王子迷醉在花香和掌声中，以为这一刻就是永远，哥哥姐姐都很优秀，他可以永远当一个快乐的小王子。 直到城门被石头砸开。 外来者的铁骑和炮火吞噬了整座王都，人们像饱满的麦穗一样倒下去，鲜血堆积成一条河，鲜花泡在血水里。那些外来者太强大了，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大长官让父王和母后先走，但他们拒绝了，哥哥和姐姐也站出来为保护王国而战斗，只有他被塞在一个小小的箱子里，母亲告诉他，活下去，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说。 第58章 勿视，勿听，勿说。 多兰王子睁大了眼睛，他看到外来者闯进宫殿，拿着哥哥和姐姐的头颅，他听到了母亲的惨叫，鲜血飞到他的面前，他开始哭泣，于是被外来者从箱子里抓了出来。 外来者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杀掉他，而是把他关进了一个棺椁里，他听见那些外来者在谈笑，聊天，打赌：“罗斯大人，你猜他能在里面活几天？” 合上棺椁的最后一瞬间，多兰王子看见了罗斯的脸和他红色的长发。 系统05见过那张脸，圣城里有两座雕像，其中一座就是圣城的初代城主，罗斯。 第33章 第三个愿望 窒息的感觉渐渐袭来, 之前系统05一直只有轻微的感觉，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能够安全地旁观多兰王子的人生。现在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清晰而真实。漆黑狭窄的空间里, 他渐渐感到呼吸不畅, 他不断挣扎，但那石棺结实沉重, 骨头碰到石壁的声音在内部回响, 嗡嗡地钻进他的耳朵。生存的本能让他拼命地去敲击石棺，每一次动作只会让他消耗越来越多的氧气，他开始感到胸闷，憋气, 无法正常呼吸，紧接着大脑开始眩晕, 眼睛瞪得几乎要脱出眼眶，嘴巴不由得张大, 四肢抽搐，眼前出现幻觉, 胸口越来越痛, 他仿佛能感受到肺部在痛苦地挣扎，伴随着尖锐的耳鸣…… 他死了。 死得极为痛苦, 极为凄惨，极为丑陋, 再也不是蔷薇与青雀的象征。 罗斯并没有打开石棺确认他的死活，而是直接让人把石棺埋起来。多兰王子就这样一直躺在石棺里，这段时间格外漫长，长得系统05觉得自己会永远陷在这座石棺里，他看不见, 听不见，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多兰王子所有的血肉都空了，他只是一架空荡荡地骷髅，跪在漆黑的石棺里。 然而仇恨在他心里日积月累地酝酿，他也感受到了其他人的仇恨，有一天，他忽然打开了石棺。 五十年过去了。 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所见只有黑白二色，他看到了自己的样子，还有从这片土地上游荡着一群又一群残缺的影子。 他们都有一个名字。 复仇者。 他是……复仇者之主。 仇恨和愤怒排山倒海，复仇者们的情绪相互呼应，不断堆积，叠加，沸腾！ 复仇者之主带着所有的复仇者回到了王都，那里已经被推倒重建，现在名为圣城，圣城的城主还是罗斯。当初他带着三千外来者屠尽了红希王国的人，现在圣城已经有一万多的人口。 复仇者之主在黑暗中杀入圣城，但圣城的实力仍然十分强大，等圣城发现了它们的存在，立刻集结力量，他们拥有能够应对复仇者的武器，药水，附魔和魔法阵。 罗斯又一次成功杀掉了复仇者之主。 他又一次回到石棺之中沉睡。 又五十年过去。 复仇者之主再次醒来，这次苏醒的复仇者更多，只要还拥有仇恨，被杀的复仇者会再次醒来，而被复仇者杀掉的那些人也会变成复仇者，所以他的队伍变得更加庞大。 复仇者之主又一次回到了圣城。 城主不是罗斯，而是变成了罗斯的孙子，圣城的人口已经到了三万多，但实力比上一次反而有所衰弱，当复仇者即将胜利的时候，罗斯的孙子召唤了虫母。 他甚至没有看到虫母的全貌，只看到整片天空被笼罩在虫母的阴影之下，他就已经死了。 他回到石棺之中沉睡。 又五十年过去。 他带着更多的复仇者回到了圣城。 这一次他已经完全没注意城主到底是什么人，城主再次召唤了虫母，而复仇者的力量更加强大，所以他终于得见虫母的真面目。 虫母的本体漂浮在空中，它如此庞大，比整个圣城都大，流下的酸液能够轻松地腐蚀复仇者的身体，这一次，复仇者仍然输了。 他回到石棺之中。 五十年过去，他第四次醒来。 一次又一次被杀，一次又一次复活，仇恨，仇恨从未消散，而是越来越浓烈，也越来越纯粹。 他带着数量庞大的复仇者回到圣城，密密麻麻的黑影几乎可以将圣城直接淹没，复仇者的力量也在不断变强，它们与黑暗融为一体，悄无声息地注视着圣城的每一个人。 复仇者势如破竹，如摧枯拉朽般涌入圣城，城主在一开始就召唤了虫母，但这次，虫母无法再轻松地消灭复仇者们，而复仇者之主，则狠狠地剥开了虫母的肚子。 虫母的血将圣城淹没，复仇者之主被愤怒的虫母杀死，他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等待下一次复活。 仇恨，仇恨浇筑了他的灵魂。 五十年过去，他第五次醒来。 但这一次，复仇者之主并没有立刻前往圣城，他唤醒了每一个复仇者，注视着这片逐渐干枯，走向荒凉的土地，等待着。 等待着更多复仇者的出现，等待圣城抽干周围的生机，等待那些新生的人忘记复仇者的存在。 等待着，等待着。 苏醒的复仇者们静悄悄地注视着圣城，看他们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等待着，等待着。 复仇者之主伸出手，阴影轻轻地遮蔽了整座圣城，这一次他连虫母都可以轻易杀死，圣城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等待着，等待着。 第59章 时机已经成熟。 …… “醒醒！” 系统05猛地睁开眼。 古堡还在摇晃，而他被陈牧抱在怀里，陈牧正焦急地注视着他。系统05恍惚了一瞬间，他体验了多兰王子，也就是复仇者之主两百多年的人生，一时之间还没有走出来。但紧接着，又是一次剧烈的摇晃，陈牧抱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系统05终于清醒过来，他环顾四周，那些金银财宝都消失了，石棺也消失了。 “这座古堡要塌了！”陈牧说：“我们快出去！” 系统05和他一起冲出房间，走廊也在摇晃，上面的壁画消失，露出原本的颜色，古堡本来是白色的，遭受过血洗之后变成了近乎黑灰的暗色。两人从中间的通道跳下去，二楼此时堆积着数不清的白骨，它们身上还挂着那些漂亮的盛装，当罗斯带着人杀进来的时候，舞会还没有结束。 古堡摇晃得越来越厉害，而且不断有大块的石头坠落，几次差点砸中两人。陈牧往旁边看了一眼，语速极快地说：“我们从这里跳出去！” 这是二楼，大约三米多高，肯定不是什么能随便就往下跳的高度，而且还是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陈牧两步走到窗边，说：“你抱紧我。” 系统05对自己的身体控制还还没有完全恢复，软绵绵地伸出双臂，陈牧一低头就把他两个胳膊盘到自己的脖子上，然后观察位置，屈膝，深吸一口气：“准备，跳！” 他双腿一蹬，肌肉绷紧，在空中划过一条干净利落的弧线，随后稳稳落地。系统05被紧紧抱着，几乎只感到了轻微的震动，他听见陈牧闷哼了一声，穿着全身盔甲这样往下跳想必会受到极大的重力影响，他抬起头正要问，陈牧已经抱着他跑起来，快速离开了这里。 系统05从他的怀抱中抬起头，越过肩膀，看到轰然倒塌的古堡。 复仇者之主已经醒了。 它想说的，他也全都知道了。 等终于离开了那片区域，陈牧才逐渐放慢脚步，系统05回过神来，说：“把我放下来吧。” 陈牧低着头看他，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然后俯身亲了下他的额头。 系统05：“……你干什么？” “庆祝我们死里逃生。”他说完之后，系统05就发现他声音不太对，果然陈牧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不得不停下来。 系统05从他怀里跳下来，给他甩了张修复卡。 陈牧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说：“50积分？” 系统05在s20世界中对他使用了相当多的技能卡，有时候会随口提一下这些技能卡的积分，没想到陈牧居然记住了。 系统05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用个教会的治疗术不就得了，要不是看在陈牧是为了救他…… “谢谢。”陈牧说，他眨巴着眼睛，看起来坦诚而无辜：“我是不是欠你的积分更多了。” “你还敢提？！”这是最能让系统05炸毛的事。 陈牧没再说话，两人找到之前的马车，直到系统05跳进马车，他才说：“我总共欠了你多少？” 系统05正憋着气呢，听他这么说，掀开帘子，狐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你算算。”陈牧说：“也许我可以想办法还给你。” “你认真的？你还给我？你想怎么做？” 系统05本来想说你拿什么还，但陈牧这个条件对系统来说太诱惑了，以至于他硬生生把冷嘲热讽咽下去。 陈牧认真地点点头：“是的，不过你总得先告诉我欠了多少。” 陈牧倒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如果他要做什么，也会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的，系统05对陈牧的本性还算了解，他要真还的话……虽然系统05想不到什么办法，但陈牧说不定还真能办到。 于是系统05真的开始低头算账。 s级难度的世界，s级难度的目标，s级难度的任务，按照基础分也有三万积分，再加上s级的完成度，陈牧只用了二十年就杀掉了那个世界的顶尖力量，差不多是五万积分。 如果陈牧的后续状态足够好的话，奖励能升到九万积分，说起来，他哪怕再随便多活几天呢，系统05都不至于拿不到任何评分，几乎是他前脚离开世界，陈牧后脚就死了，后续评分毁掉了一切奖励。 在主系统的模拟预测中，陈牧本来还能活几千年，还会顺利渡劫，得道成仙呢。 除了这些积分，还有大量的独属于s20世界的技能卡，这个也很重要，要进一趟这种世界也不容易啊。 于是系统05算了半天，伸出两根手指，说：“你欠我……二十万积分。” 第34章 第三个愿望 陈牧：“这么多呀。” 系统05认真地点头, 他在s20世界，还用了将近五六万的技能卡呢，这么加起来再四舍五入一下, 就是二十万。 “你打算怎么还？”系统05问, 积分这种东西只能通过任务获得，他都不知道陈牧能怎么还。 “让我想想。”陈牧笑了笑, 忽然问：“这位韦伯先生的愿望是什么？” 系统05：“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还没忘你上个世界千方百计地阻拦我完成任务的事呢。” “那时候我知道的还太少，实力太弱，第一次跟着你去其他世界，所以很紧张, 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暂时把你留在那个世界。”陈牧倒是很坦诚：“现在好一点了。” 第60章 “哪方面好一点了？” “我不会再故意阻碍你的任务。” 系统05狐疑地打量着他，摇头：“那我也不能告诉你, 有本事你自己猜去吧。” 他回到车厢内，倚着坐下来, 闭上眼睛。 他回想着在多兰王子身上经历的一切，不断的被杀与复活, 从无忧无虑的小王子到复仇者之主, 他无法忘记在石棺中沉睡的感觉，也无法忘记每一次复仇之战, 两百年的时间浓缩为一个印记深深地刻在他胸口。 这就是复仇者之主想让他感受到的。 这一次，复仇者之主一定会毁灭圣城。 那圣城有什么办法吗, 打，肯定是打不过的，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就算是再召唤一次虫母, 虫母恐怕也不是复仇者之主的对手。 在复仇者之主的身体里，他深刻地感受到了复仇者之主的强大。 想到这里，系统05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摸了半天后，系统05咦了一声，陈牧在外面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石刻浮雕，很丑的样子。” “没有，弄丢了吗？” 那个石刻浮雕他一直随身放在口袋里，难道是不小心掉在古堡里了吗，这可真糟糕，韦伯试图用它来召唤虫母，虽然失败了，但系统05总觉得它是个很重要的东西，他还完全没探究出它的秘密，东西就丢了。 整个古堡都消失了，他不可能再回去找。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平静很多，他们再没有遇到什么事。当他们途经米诺陶村和库蛮村时，两座村庄都已经空空荡荡，黄沙漫天，系统05下马车去看了一眼，水井里早已经干涸，覆盖着一层层厚重的黄沙。 继续往回走，他们又途经了那座村庄，他和陈牧当时画的魔法阵已经被破坏，系统05进去查看一番，村子里空无一人，整个村子都被复仇者屠戮殆尽……但他们究竟是死于村内的复仇者还是村外的复仇者，就谁也不知道了。 圣城外的景色总是悲苦而荒凉，而且一路上复仇者那种腐朽的草木气息总是挥之不去，只有靠近圣城的地方，才能稍微缓解一点。 此时再回到圣城，系统05眼里所看到的已经不一样了，这座城建立在红希王国的首都上，不过规模扩张了数倍，但处处仍然能看到一些首都的影子。围绕着圣城，刻画了一副巨大的防护魔法阵，这座魔法阵还是上一次与复仇者战争之后新刻的，这些年一直默默发挥着作用。因为即使是复仇者之主没醒的时候，也会诞生新的复仇者。 这样一座魔法阵，能挡住复仇者之主多久呢——半天都不行吧。 进入城中，顿时一片人声鼎沸，鲜花扑面，人们生活悠闲而富足，脸上的表情总是轻松又快乐，在圣城之外的那些人眼里，圣城是一个天堂般的地方。 距离上一次与复仇者之战已经过去了六十二年，有些人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复仇者之战，新生的孩子有些甚至不知道复仇者的存在。 来到圣城中央，初代城主的雕像仍然在阳光下骄傲伫立，他手持长剑，红发飘扬，脚下是无限水源魔法阵，清澈的水从地底喷薄而出，折射出漂亮的彩虹。小孩子们踩着水跑来跑去，嘻嘻哈哈地追逐打闹。 系统05瞥了一眼，然后拉下车帘，前往调查局。 办公室门口的黑鸟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然后一边大叫一边打开门，门内的局长还是老样子，大腹便便，正扒拉桌子上的各种文件：“好了，别叫，再叫早晚把你这只鸟炖了……把这封信交给罗恩男爵，快去！” 局长往黑鸟口里塞了一封信，然后抬起头，打量着系统05和陈牧：“最近事情太多了，久等，你们看上去……还好？” 他的语气颇为惊异，上一次前往古堡的调查团损失惨重，唯一的幸存者还疯疯癫癫的，没想到韦伯和那位初级调查员看上去居然没什么大碍。 “就是憔悴了不少，圣城外的日子果然不是人过的。”局长摇头叹息说：“你们这一趟可去了不少时间，有什么发现吗？” 系统05说：“复仇者之主醒来了。” 局长：“嗯，我知道了，还有呢？” 系统05微微睁大眼睛：“复仇者之主醒了很久，它们准备进攻圣城，也许明天就到了。” “我知道。”局长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也许不知道在你们走了之后，圣城都经历了什么，总之，发生了很多事，我已经不得不借用其他贵族的手下才能办事了。复仇者在各个地方出现，圣城之外，已经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系统05一时瞠目结舌，他看圣城的那些人还是一副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样子，还以为他们不知道呢。 “他们当然不知道，我封锁了消息，否则只会引起恐慌。”局长说：“你还有什么消息吗？” “有，关于复仇者之主。”系统05诉后：“但这点我想亲自和城主说。” 局长：“我会给城主写申请，你且等着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吃点圣城特色美食，以后说不定都没机会了。” 局长倒是非常乐观，有一种明天世界毁灭也不耽误今天睡大觉的精神，系统05只好离开，他刚要出门的时候，局长又叫住他，说：“你看，费德勒还不错吧，你这次出去，是不是多亏了他。” “他确实是……帮了我一点忙。” 局长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暧昧地冲他眨了眨眼：“有他在，你见城主会容易很多。” 第61章 陈牧在旁边微笑。 他一回来，就又装出那副傻白甜的样子了，系统05一想到这个傻笑的大胸肌圣骑士下面是陈牧，就有种难以直视的感觉。 离开调查局之后，系统05犹豫片刻，等城主召见他还需要一段时间，他总得做点什么，谁都不知道复仇者什么时候会来，也许真是明天呢。 他走了两步，发现陈牧还跟着自己。 “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你。” “任务已经结束了。”系统05做了个禁止的手势：“你不用再跟着我。” “你的任务还没有结束。”陈牧俯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韦伯的愿望，是保护圣城吗？” 系统05没说话，斜着眼睛看他。 “我也许能帮忙。”陈牧说。 系统05没同意，但也没拦着他跟在后面，回到家里之后，这个空了许久的屋子看上去像堆了十年的灰尘，系统06捂着口鼻快步走进书房，点亮了灯。 “你这个身体是怎么回事？”系统05问。 陈牧说：“费德勒，是城主的弟弟，他确实是圣骑士，天赋异禀，从小被教会选中，即使没有我，他也是个很强大的圣骑士。” 难怪城主要派这样一个人来监视自己，难怪局长那副表情，原来费德勒是城主的弟弟。 系统05揉了揉脑袋，问：“你觉得圣城怎么样能活下来？” “在得知了复仇者之主的来历后，你仍然要保护圣城吗？”陈牧反问道。 系统05敲了敲桌子：“这是我的任务，我不考虑其他的事。” 陈牧耸了耸肩，坐下来，说：“要打的话实在不太现实。第一次战争，圣城内虽然只有一万人，但人人都是战士，都学习过魔法，有很多能够应对复仇者的武器，药水，附魔和魔法阵，第一次醒来的复仇者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第二次战争，圣城内有三万人，但仍然只有一万战士，不过其中会魔法的只有两千人，能够制作药水，附魔的人只剩下数十人。这一次，他们召唤了虫母，依靠虫母获得胜利。” “第三次战争，圣城内有七万人，但只剩下七千名战士，会魔法的仅剩两百人，已经没有人会制作药水了，教会只有之前的存货，这一次仍然是虫母帮他们杀死了复仇者。” “第四次战争，圣城内有十万人，只剩五千名战士，会魔法的仅剩五十人，这一次，连虫母都无法再轻松地打败复仇者，它受了很重的伤。” “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城内只剩三千名战士，像我这种水平的不超过十个，而会魔法的大多数都是非战斗类，就像你这样，至于虫母，谁知道什么情况呢。” “打，肯定是打不过。” 第35章 第三个愿望 系统05只等了两天, 就收到了城主召见的命令。这两天陈牧一直堂而皇之地呆在他家里，两人虽然干得都是正事，但系统05想不明白, 陈牧怎么就这么登堂入室, 还顺理成章地和他同吃同睡了。 “你这也要和我一起？”系统05坐上马车的时候，看着跟在后面顺势进来坐下的陈牧, 发出质问。 “我回罗斯宫殿是回家, 应该的。”陈牧说。 那你这两天不回家真的没问题吗，系统05很是纳闷。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目养神，在韦伯的记忆中, 他只见过城主几次，从未深入交谈, 只知道城主是一个非常有威严的人，在位二十余年。目前系统05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还是逃, 但要逃，就得说服城主。 城主居住在罗斯宫殿内, 宫殿宽阔气派, 和古堡不同，占地面积更大, 但只比周围建筑略高，庭院空旷, 只是里面不像圣城那样有很多绿植鲜花，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反而显得十分沉寂压抑。 系统05和陈牧被一路引进一间小屋，城主早已经在里面等着，系统05进去的时候, 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穿着正装，坐在一张圆桌前，正低头阅读着什么。当听到动静后，他抬起头，露出一张五官清秀平和的面容，他表情温和，目光坚定，带着极浅极淡的微笑。而他脸上的细纹和岁月的痕迹，则让他显得更加稳重可靠。 “高级调查员韦伯，请坐。”他站起身，指着自己旁边的位置说。 城主第一面给人的印象非常温和友善，但系统05知道这只是他最表面的伪装，城主从少年时期就担任圣城城主，历经二十七年，经历过风风雨雨，始终屹立不倒。 系统05坐下，陈牧也随便找了个位置，城主就跟没看见他似的，也没打招呼，也没管他。 “这次调查古堡辛苦了，局长说你有关于复仇者之主的事想亲自告诉我。” 系统05点头，说：“复仇者之主现在的实力非常强大，这是他第五次复活，而他在十年前就已经苏醒了，只是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也许是一周后，也许它明天就会来。” 城主垂着眼，一动不动，看得出来他正在沉思，片刻后，他问：“你有什么想法吗，韦伯？” 系统05直言不讳：“城主，我认为我们应该带着全城的人一起逃跑。” 城主慢慢站起来，来回度步，低声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如果您强制要求迁移呢？” “他们也不会走，反而是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 圣城之外的环境太恶劣了，这一走之后，要何时才能找到下一个安居之所，如果继续流浪，那当初还来这里干什么。 第62章 系统05说：“请您务必考虑我的想法。” 城主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请先回去休息吧。” 系统05向他道别，陈牧起身跟着要走，被城主叫住：“你给我站住，回来。” 系统05心里一顿，回过头，看见城主对高大的圣骑士说：“这趟出去玩够了？从今天开始，别想再离开家半步。” 系统05缩回脑袋，一溜烟跑了。 走在半路上，他忽然想去调查局里看看情况，便中途转道去了调查局，一进门才发现里面乱糟糟的，系统05随便找了个员工问，那员工说局长前两天请了个病假，就再也不见了，其他人也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很多事情都拖着没办。 系统05一愣，去局长办公室一看，门口那只黑鸟已经消失，里面的私人物品该拿走的都拿走了，局长哪是病假，他那是跑路了！ 系统05算了下时间，也就是他刚带回来复仇者的消息，第二天局长就消失了。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想看看有什么线索，意外地发现了一张纸条，他打开一看，这纸条还是专门写给他的： 【等真打起来再跑就来不及了，韦伯，你是一个负责任的人，但没必要送死，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劝你也早点自寻生路吧。】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如果你不跑，这个局长位置就归你了。】 桌子旁边有个印章，上面附有专属魔法，只有局长才能够使用。系统05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拿起印章，在纸上试了一下，印章闪过一道流光，清晰地留下印记。 圣城调查局。 系统05：“……” 一瞬间，原本慌乱的员工们停下了脚步，他们拿着各种文件朝办公室走过来，跑最快的是个小伙子，他把一份文件推到系统05面前，说：“局长，快盖章，这份文件前任局长已经看过了，急用的。” 系统05盯着他：“……你不觉得惊讶吗？” 员工说：“前任局长早就说了，如果他不在，就由您来担任新局长。” 调查局局长有特殊权利，可以直接任命下一任局长，只需要通报城主一声就行。 系统05，那我有拒绝的权利吗？ 员工又催促了一遍，系统05仔细一看，是份工资发放表，难怪这么着急，他看着没问题，就盖上章。紧接着下一个员工又来了，系统05接连应付了五六个，就看见外面还排着队，明明他之前看局长也没这么忙啊。 系统05直接让那些和异常事件无关的报告离开，他现在哪有时间处理那些事。然后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那些新的异常报告，基本都和复仇者有关，他本来想希望能从其中找一些灵感，但最终仍然一无所获。 回家之后，系统05坐在书房里冥思苦想，忽然窗户被敲了一下，他转过头，就看见陈牧拉开窗户，光明正大地翻身进来。 “你好，我能进来吗？”他站在书房里，问。 系统05面无表情地说：“不能，你现在出去吧。” 陈牧微微一笑，看着桌子上的画，问：“你在画圣城的平面图？”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陈牧不要脸，小小系统能拿他怎么办。系统05坐下来，说：“是，我发现了一件事，圣城总体是非常标准的六边形，无尽水源阵就位于圣城正中央。” “你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没有。”系统05摇头：“你呢？” 陈牧：“其实我在想，复仇者之主恨的究竟是什么，这座圣城，还是城内的人？” 系统05若有所思，陈牧接着说：“如果他恨的是这里的人，那我们把这些人都杀了，是不是也能消除他的仇恨，他就不报复圣城了。” 系统05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他看，陈牧羞涩地低下了头。 等等，虽然陈牧这个逻辑貌似有些扭曲，他最开始提出的问题却很有意义。 换个例子来说，韦伯想要保护的是这座城，还是城里生活的人？ 以前系统05和别人绑定的时候，关于愿望的描述是尽可能详细的，但韦伯死得太快，所以这个愿望就变得暧昧不清。 等系统05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陈牧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偶尔还换个角度，十分认真仔细。 系统05觉得他有病：“这是别人的身体，我换个宿主就换个身体，你研究什么？” “我能看到你的灵魂。”陈牧说。 “哦，我的灵魂是什么样的？”系统05随口问。 “金色的。” 系统05一时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那一丝波澜也不知道是因为惊讶还是恼怒，或者其他更复杂的情绪，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但最后声音最大的一条疑问是，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他没有问出来，波澜平息之后，他的思绪也冷静下来。 “你不是被城主关禁闭了吗，怎么还跑出来？”系统05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陈牧说：“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城主决定公布复仇者的苏醒，并下令让所有人离开圣城。” 第二天，城主在圣城中心直接宣告了复仇者的存在，要求全城撤离，并且只给了所有人一天的准备时间。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城内抗议声四起，有人骂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们，有人骂不应该逃跑，放弃圣城，也有人骂一天时间根本不够，什么都做不了。 第63章 不同意撤离的声音覆盖全城，城主和教会受到诸多质疑和辱骂，民众表示他们绝不逃跑。 城主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极其冷静地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的人们，系统05就在一旁，心想这至少是一个愿意负责的城主。 他掌握着最新最全的消息，本可以像局长一走了之，但他选择留下来承担责任，解决问题。 城主离开之后，系统05仍然留在广场内，很久之后，人群仍然聚集在这里抗议，直到黄昏，系统05伸了个懒腰，然后走到其中一个民众面前，问：“你是怎么想的？” “当然不能逃？！凭什么要逃？我们已经打败了那些怪物四次，再来多少次也不怕！” “那群复仇者就是一群看上去可怕的虫子罢了，我一脚就能碾死。” “我绝不会放弃圣城！” “一天的时间根本不够，我新种的棉花还没有收成……” “我们不是有强大的圣骑士和术士，牧师吗，为什么要害怕复仇者？” “是教会害怕了吧。” “他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这个消息，实在瞒不住了才说，他们就是想害死我们。” “城主是圣城的叛徒！” “教会说不定和复仇者是一伙的。” “我不知道复仇者为什么总是要盯上圣城，我们只是老老实实在这里过日子……” “当初就是对那些复仇者下手太轻了，要是一开始就彻底消灭掉那些东西，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 第36章 第三个愿望 人们气愤填膺许久, 直到天黑后，才各自回家。 凌晨时分，系统05坐在窗前, 他面前摊开的还是那张圣城地图, 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而今天的黑暗格外地蠢蠢欲动, 他听到了有些人趁夜逃离圣城的声音, 但很快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系统05靠在墙壁上，单手撑着脸，手指在光影边缘游离，黑暗中的复仇者在盯着他。 他一直坐到天亮, 然后立刻启程前往罗斯宫殿，通报之后, 很快被引进了之前的那个房间，城主穿戴整齐, 看起来同样一夜没睡。 那些民众确定不会离开，表面上的原因是他们相信圣城一定会打败复仇者, 真正的原因是他们无法舍弃这里的家产。 通过昨天的反应, 他们只能寻找下一个解决方法。 “我已经安排了队伍，如果要走的人, 仍然可以送他们离开。”城主说完，顿了顿, 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如果要和复仇者战斗，光靠教会和我们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借助虫母的力量，我们需要召唤虫母。” 他干脆利落地就转变了预定计划，没有任何犹豫, 完全的务实主义者。 系统05：“虫母之前受伤了，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城主：“这方面由我负责，我们也不能只依赖虫母解决问题。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城里还有一个活着的药剂师，你负责找到他，让他制作能够杀死复仇者的药剂。” 他给了系统05一张地址，系统05低头看了片刻，陈牧就跳出来说：“那个地方我熟，我带他去吧。” 城主瞪了他一眼：“有你什么事？” 陈牧坚持，系统05尴尬地打圆场，同意带着费德勒一起去找药剂师。两人离开罗斯宫殿之后，系统05随口说：“费德勒和城主感情还挺好。” “大概吧。”陈牧说：“我附身的时候，没办法像你那样得到全部的信息。” 当然，我毕竟是正规渠道，你就是个偷渡客，系统05转而一想，这好像是陈牧第一次讲他关于如何附身的事。 他想问陈牧是如何选择目标的，又如何与原宿主沟通，如何离开宿主，但总感觉自己问了就输了，因此深吸一口气，硬是憋回去了。 两人顺着城主给的地址，来到了圣城最边缘的地方，通过一条狭窄的通道，看到尽头的一处破旧住宅，这里格外孤僻阴冷，而且房子和地面落了满满的一层灰，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系统05敲了敲门，手指在门上留下两个清晰的印记，过了很久之后，他听见一个迟缓沉重的脚步声，里面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谁？” “药剂师大人，我奉城主的命令，前来拜访。” “你、是、谁？” 他说话非常费力，一字一顿的，仿佛随时会一口气喘不上来，系统05说：“韦伯，调查局的员工。” 门被打开了，系统05看到的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多的矮人，他的胡子和他身高一样长，拖在地上，绑成一个结。 最重要的是，他看上去很老很老了。 “进来。”药剂师说，然后冲陈牧摆了摆手：“他、不、准、进。” “他是我的小跟班，教会的圣骑士，城主的弟弟。” “我只看见了一个人。”药剂师狐疑地看着陈牧：“不管他是谁，我不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系统05咳了两声：“既然你不喜欢，那就让他站外面等着吧。” 药剂师砰得一声把门关上，陈牧摸摸鼻子，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房间很矮，符合药剂师的矮人身份，系统05弯着腰走进去，药剂师直言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找我。” 系统05：“圣城需要您。” “圣城不需要我。”药剂师一屁股坐下来，这样看起来胡子更长了：“我今年一百二十岁了，参加过两次与复仇者的战争，很快就会等来第三次。” 第64章 他说话的时候，那些胡子微微颤动，它们虽然茂密，但干枯，苍白，仿佛荒漠上长出来的杂草。 “是的，它们来了，有您在，我们的胜算更大。” “胜算？”药剂师嘶嘶地笑起来，讥讽意味十足：“靠什么，那个贪得无厌的虫母吗？” “靠圣城的团结和坚韧，他们都知道了，但都选择留下为圣城作战。” “你说话倒是好听。” 系统05笑了笑：“药剂师大人，您已经守护圣城两次了，要不要听听我的办法呢。” 他坐直了身体，注视着药剂师浑浊苍老的双眼，轻声说：“也许你能拯救它第三次。” 药剂师狐疑地盯着他，系统05把自己一直在琢磨的那张地图拿出来放在地上。 …… 陈牧从外面办完事之后，回来的时候又等了很久，他听见里面一直有低语声传来，看来两人相谈甚欢。直到天色昏暗，陈牧才敲了敲门，很快，系统05就过来打开门，然后转头对药剂师说：“今天辛苦了，明天我再来找您。” 药剂师的声音低低地从里面传来：“天快黑了，你快走。” 系统05对他笑了笑，然后关上门。陈牧看他嘴角带笑，忍不住凑上去说：“我等了那么久，你就没点表示吗？” “你等什么了。”系统05翻了个白眼：“你一开始就跑了，少空手套白狼。” “看来你也一直在注意我嘛。”眼看着系统05要动手了，陈牧立刻转移话题：“你和他谈成了？” “是。”系统05微微点头。 “……你想到拯救圣城的办法了？” “只是个想法而已。”系统05轻快地点头。 陈牧微微一顿，问：“你真的要拯救圣城吗？我们都知道圣城是怎么来的。” “当然，这是我的任务。” “你就一点都不会犹豫吗？” “人类才会犹豫，系统不会。”系统05也停下脚步：“系统只计算。” “如果当时许愿的是复仇者之主呢？” “那我会帮助他使用力量当天灭掉圣城，一个不剩。”系统05摊开手：“那样我还能当天完成任务，当天回主界面呢，只可惜不是这样。” 他们回去的时候，看到民众正聚集在一起，举着火把攻击组织撤离的队伍和那些准备离开的人们，高喊着他们是叛徒，并且阻止他们离开。 系统05和陈牧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没人说话，随后匆匆离开。 黑暗渐渐从天边席卷而来。 系统05回家之后，陈牧也离开了，这两天城主对他的要求更加严格，几乎不允许他离开宫殿。 系统05又想了一遍计划，争取让它更加具有可行性，等琢磨得差不多了，他才隐隐约约感到困倦。他趴在桌子上，这个角度能看到书房中央的血迹，那是韦伯自裁时流下的血。 复仇者之主如果许愿，他的愿望会比韦伯更强烈吗。 这种假设没有意义，因为通过那一次体验，系统05已经知道，复仇者之主不需要许愿，他最终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即使这一次失败了，他还会再次复活，直到完成复仇。 在城主宣布撤离时间结束后，他紧接着便在广场中央再次发出宣告，准备全面与复仇者开战： “这一次，我们将彻底解决它们，保护我们的家园！” “感谢你们的坚守，你们的团结和勇气将是打败复仇者最大的力量！” “圣城不败！” 民众们陷入狂热的欢呼中，城主仍然像之前一样平静地看着这一切。陈牧站在城主身边，嘴角带着神秘的微笑，他看到了人群外围的系统05，冲他眨了眨眼。 系统05离开人群，去找年迈的药剂师。 那个房间虽然低矮，但面积极大，设备齐全，药剂师用来做实验完全够了。 “您昨天没有休息吗？”系统05问。 “时间不够了，而且我这样的老头子，平时睡得本来就少。”短短几天，药剂师对他已经随意了很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干起来总觉得精神得很，比年轻时候还利落。” 那是因为系统05给他使用了凝神卡，系统05走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确定药剂师还撑得住，捏着手里的休息卡没有用。 “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我就等着你来干活呢，快去帮我记录一下数据。”药剂师毫不客气地说。 系统05拿出记录本，干了一会之后，他忽然问：“药剂师大人，您对现任城主怎么看？” 药剂师眯了眯眼睛，勉强回忆道：“我不知道现任城主是谁……我已经经历了五任城主，早已经懒得去管了，最后一个我记得的城主，好像是被自己的儿子杀了。” 系统05没说话。 “我现在只关心我们的想法能实现吗。” 系统05低头看着数据：“一定能的。” 他手里有一张非常昂贵的技能卡，能够提高概率事件成功的概率。 例如炼丹出良品丹药的概率，钓鱼时钓到大鱼的概率，捡废品时捡到宝贝的概率，提升的概率越高，消耗的积分越多。 【幸运之物】 “如果能成功就太好了，我已经活得够久，却一直没有去死。”药剂师长长地叹了口气，闭目沉默很久，才说：“也许是因为我在等着做最后一件事吧。” 第37章 第三个愿望 第65章 实验成功了, 药剂师怀着激动的心将白色的液体装进容器里，那是一个精美的玻璃瓶，巴掌大小, 盖上木塞, 和其他药剂瓶毫无区别。 此时距离城主发布战争宣言已经过去了七天，和最开始的斗志昂扬相比, 人们逐渐开始怀疑复仇者是否真的会来, 也许那些复仇者也害怕打败过它们四次的圣城。这期间，系统05除了去宫殿见城主和去调查局处理一些必要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在和矮人药剂师在一起。 短短几天时间，他们却已经熟识起来, 矮人药剂师偶尔会讲一些圣城以前的故事，但大部分时候都沉默不语。实验成功之后, 系统05心里轻轻地吐了口气，问药剂师：“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 “复仇者随时会出现。” “当复仇者出现, 身处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药剂师神情微动，接受了系统05的邀请, 两人收拾一番后出门, 今天的气候非常宜人，天高云淡, 本应该是有很多人在外面休息闲逛的好天气，但大街上空无一人, 连孩子的笑声也被掐断在室内，外面那些鲜花和摆饰因为无人欣赏而显出无聊的孤寂和惨淡。药剂师很久没有出门，一路走来眼神复杂，圣城变了很多，但有些地方又丝毫没变, 能轻易地勾起他的回忆。 他们来到广场中心，仰视着张扬的罗斯城主雕像，每天喷泉都会为它洗去身上风尘，于是雕像永远洁净如新，只是被磨损得比较严重。 药剂师盯着雕像看了许久，抚着胸口，喃喃道：“圣城、圣城……” 系统05一直在旁边陪伴着他，药剂师很久之后才缓缓收回目光，他郑重地把药剂瓶交给系统05，一言不发，目光却沉重极了。 系统05接过药剂瓶后，药剂师便转头往回走，系统05想送他，被摆手拒绝，于是系统05便看着年迈的药剂师离开了，并且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当天晚上，系统05坐在窗边，因为夜色格外漆黑，所以圣城边缘那场大火格外耀眼，即使是浓如墨的黑暗也无法完全吞噬鲜红色的火焰。系统05手里握着冰凉的药剂瓶，那把火是药剂师自己放的，药剂师已经在家里死去，他不想再参与圣城与复仇者之间的战争，无论结果如何。 系统05眉头忽然一跳，那样浓烈的火焰，忽然变得逐渐渺小而暗淡，并非是有人救火，而是黑暗的力量正在加强，并逐步吞噬了火海。 当最后一丝火光消失，系统05的心脏猛地一跳，陡然睁大眼睛。 黑暗已经苏醒。 复仇者来了！ …… 鲜血的气息弥漫在宫殿中，此时的宫殿内已经空无一人，在最隐秘的地下密室，一个巨大的召唤阵上，城主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地上俨然已经成了一片血池，宫殿中那些死者流出的血在密室里堆了三寸高，因此城主的膝盖几乎是泡在血水里，然而他的上半身仍然干净，整洁，表情平静而肃穆。 【我付出的代价前所未有，所以您需要拿出最强的力量来回应我。】 虫母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还不够，还不够……】 【够了，虫巢已经成熟。】 【我受伤了，需要更多的血，我要你至亲的血……给我，只有我能帮你……】 城主心脏重重一跳，但他脸上仍然保持着平静：【我的血比他更加珍贵。】 仔细看去，同样有血液从城主的手腕处源源不断地流出，汇入血池之中，血池并不平静，而是在不断翻涌，仿佛活物一般，充满了进食的欲望。 【还不够，还不够……】 虫母重复着这句话，城主垂着眼安静片刻，双手抵着自己的额头，然后他站起来，失血并未对他的动作和神志产生影响。他离开地下密室，去了费德勒所在的房间，费德勒背对着他正在穿戴盔甲，这个弟弟的身体已经长得比他更加高大威猛，如果他在这次战争中死了，未来圣城会是费德勒的，但前提是圣城还在。 “费德勒。”城主轻声叫道，费德勒并没有回头，没有更好，不必增添麻烦，城主轻柔地走过去，两人距离极近，他说：“圣城需要你。” 城主手里的匕首上面附有必中和致命的附魔，他从未失败，不需要担心刺偏，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刺费德勒躲过去了，城主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这时候“费德勒”才转过身来，他指着外面，对城主说：“很抱歉我不能死在你手里。” 城主像见到个陌生人似的盯着他。 “召唤虫母的鲜血已经够了，我的血对虫母来说可不是好东西。”陈牧说，复仇者已经在城内大开杀戒，有召唤阵在，那些血会源源不断地涌入血池，城主很久以前就准备好了这个召唤阵，用圣城人的血拯救圣城。 “你不是费德勒，你是谁？！”城主戒备地问。 陈牧只说：“有人比你更需要我。” 他拿上了重剑和盾牌，越过城主，径自离开了宫殿。 …… 在复仇者出现之后，系统05一秒都没有耽误，立刻将自己装备整齐，把所有从教会薅羊毛顺过来的药水，卷轴，魔法物品全部带上，然后握紧了那个药剂瓶，毅然走进黑暗之中。 复仇者们几乎一瞬间就盯上了他，纷纷咆哮着袭来，系统05毫不犹豫地挥霍那些道具，以保护自身安全。但复仇者太多，而且今晚复仇者之主也在，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第66章 从他家到圣城中央广场，白天只需要走一刻钟，此时却是寸步难行。 系统05用光了那些随身携带的道具，也只走了两百米，他开始拿出自己的道具卡。他的道具卡库存内战斗类相关倒是挺多，但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规则，不同世界的战斗类道具卡效果会大打折扣，系统05只能找一些通用的道具卡，因此杀伤力并不大，只能勉强让他自保。 又走了两百米，系统05就不得不开始使用价格高昂的道具卡了，系统05抬起头，复仇者们将他围得密不透风，也将整个圣城围得严丝合缝，圣城已经是它们的盘中餐。城内到处都是火，人们点燃了自己的家，红色火焰此起彼伏，映着人们的惨叫声，黑暗不断在吞噬火焰，但火海始终烧得那么旺盛。 就在这时，系统05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那声音沉重而果决，眨眼间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终于来了。”系统05说。 陈牧张开披风，将他置在自己的保护之下，重剑此时亮起耀眼的光芒，将接触的复仇者一一消融。即使系统05什么也没说，陈牧也知道他的目的地。 “城主开启了召唤阵。”在战斗之中，陈牧仍有余力对系统05解释：“我被他囚禁在宫殿内，宫殿所有人都被他杀了，用来召唤虫母。” “之前他承诺如果愿意离开，他会将那些人送出圣城，但实际上，那些人都被他杀了，他不能容忍叛徒的存在。越是想逃跑的人，死得越快。” “他还想杀了我。” 系统05用道具卡和术式辅助他战斗，听闻此言，心想原来召唤虫母需要的代价这么高，韦伯怎么会以为靠自己一个人的血就能召唤出虫母，韦伯还是太天真了，但他确实召唤出了一个东西。 他召唤出了什么。 系统05想到刚来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感到了细微的不安，但现在战争已经开始，他必须要完成自己的计划，顾不上考虑那些细枝末节的地方。 陈牧虽然强大，但在这个世界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即使有系统05的帮助，到了后来，他已经开始左支右绌，十分勉强。费德勒的身体只是一个凡人的身体，而复仇者的数量是无限的，就在最后五十米的时候，陈牧已经被复仇者吞噬了一小半。 而被他保护的系统05则毫发无损，眼看着离雕像越来越近，系统05说：“我给你用张防护罩技能卡，你保护好自己，我能跑过去。” 陈牧偏过头看着他笑，然后忽然伸手将他打横抱起来，完全放弃了防守，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雕像前，他的步伐让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当他把系统05放在雕像面前，已经支撑不住身体，半跪在地上。 复仇者一拥而上。 “别怕，我不会死。”陈牧仰起头对笼罩在橙黄色防护罩里的系统05说：“我想了很久，唯一的办法是我帮你做任务，直到还完欠你的所有积分，怎么样，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所以你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不要生气，或者少生点气好不好？” 他一只手扶着剑，身体被复仇者不断吞噬，因此越来越虚弱，甚至连跪着的姿态都无法保持，但他还是认真地注视着金色的灵魂，又轻轻地问了遍好不好。 系统05咬着牙说：“好。” 陈牧于是露出一个笑，死在了他面前。 系统05非常非常地讨厌陈牧，讨厌他顽固偏执，讨厌他纠缠不休，讨厌他毁了自己的任务，但他最讨厌的就是陈牧的死亡。 第38章 第三个愿望 城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而天亮似乎还遥遥无期。 系统05瞥了一眼雕像，而他脚下就是维持整个圣城生存的无尽水源阵，这个魔法阵于二百年前在此刻下, 持续不断地将周围的水源抽到圣城之中, 魔法阵所覆盖的范围内，离圣城越远的地方, 被抽干的越快。 雕像的存在, 是为了保护无尽水源阵。 系统05给自己用了两张力量卡，捡起那把重剑，临时加持破防，强力, 爆破伤害等多项附魔，还用了张【破坏实体效果增强】道具卡, 一剑朝雕像劈过去。 尽管雕像由特殊材料制成，但仍然无法抵御这一击, 从伫立于此便受到仰望和尊敬的雕像首次遭此重击，摇摇欲坠, 系统05见状又补了几剑, 雕像便彻底倒下，摔得粉碎。 倒下之后, 露出魔法阵的中心位置，那里是一个泉眼, 而所有的水，都从这里流出，普惠圣城人民。 系统05将手中的药剂瓶拿出来，打开木塞，倒入泉眼之中。 那药剂呈乳白色, 倒入水中之后，很快彻底溶于水中，消失不见。水源源不断从魔法阵内流出，第一个触碰到水的复仇者发出惨叫，随后消失得一干二净。围着系统05的复仇者们最先接触到水，无论它们如何挣扎，飞出范围，只要沾上一滴液体，便只能在哀嚎和惨叫中被净化。 这就是系统05和药剂师的实验结果，某些净化药物对复仇者是有效的，但只能对单体复仇者使用，对现在的情况来说是杯水车薪。系统05希望拥有一个能够覆盖整个圣城的净化药物，但这显然不是区区一个药剂师能做到的，哪怕把圣城现在所有的库存拿出来也无济于事。 他研究魔法阵的那段时间，得知无尽水源阵其实还有储水功能，下面储存着足以淹没圣城的水。于是系统05换了个思路，既然净化药物无法蔓延整座圣城，那就让水来，只需要往里面加足够浓度的净化药物，这就是系统05和药剂师的目标。而这些加了药的水，对城中的人们来说是无害的。 第67章 无尽水源阵储存的水仍然不停地涌上来，很快便淹没了系统05的双脚，并且蔓延到二百米外的位置。周围已经没有了复仇者的身影，混了药剂的水杀伤力极大，复仇者们开始主动躲避这片区域。也有复仇者试图重新堵上泉眼，但都被系统05拦住了。 他拿着那把重剑，守在此处，便没有复仇者能够靠近。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风起云涌，系统05抬起头，看到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云层中钻出来，它的身体总体呈椭圆形，莹白色，散发着微弱的光，身体下面是密密麻麻的触角。此时地面那些鲜血正源源不断地朝着虫母汇聚，在空中形成无数条血线，随着那些血液被虫母吸收，它的身体变得更亮，更壮硕，更强大。 城主成功召唤了虫母。 系统05用术式召唤出一只小鸟，这种小鸟可以用来和城主联系，他放出小鸟，命令它去寻找城主，小鸟在空中茫然地盘旋了几圈，最终又回到系统05手上。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阴影浮现，当它出现之后，虫母身上的光也变得隐晦。 虫母愤怒至极：【这一次，我会让你永远无法再醒来！】 复仇者之主和虫母的战斗对圣城来说称得上是毁灭性打击，双方打得昏天黑地，无异于两颗核弹对撞。系统05仍然守在泉眼处，他和城主一开始就分工明确，他负责解决复仇者们，城主负责解决复仇者之主。 从总体实力上来说，复仇者之主强于虫母，但那些复仇者杀的人越多，虫母的力量就越强。城主已经死了，没有人能阻止虫母。 此时的泉水仍然在翻涌，系统05的下半身都淹没在水中，大半个圣城都被淹没，他不断在扩大那个泉眼，使水流速度加快，水线肉眼可见的在提高，从他的腰一直淹没到脖子。 城中的活口所剩无几，那些鲜血给了虫母前所未有的力量，复仇者之主开始显露出虚弱的态势，虫母乘胜追击，在它身上狠狠咬下几口。 复仇者之主的身形变得浅淡，虫母更是兴奋，加快了吸食血液的速度。忽然间，那些从地上连接到它身上的血线停滞下来，在空中变成利刃，狠狠刺入它的身体。 虫母发出惨叫，庞大的身体在空中翻滚，它的身体从内部开始被撕裂，那些本来作为补品的血液变成了毒药，莹白色的身体顿时被染得通红，它愤怒而痛苦地看着复仇者之主：【你做了什么？！】 【什么东西都吃。】复仇者之主也在战斗中受到重创，但它看起来游刃有余：【我的血，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东西。】 【你怎么会有血？……这不可能！】 虫母在绝望的哀嚎之中从天空坠落，它的身体化作碎片，散落到被彻底淹没的圣城，同样被水净化了。 此时的圣城，只有茫茫的能够净化一切的水，复仇者，城中民众都死了，系统05踩着雕像碎块站在高处，注视着身形缥缈的复仇者之主。 复仇者之主来到系统05面前，它看上去只是一团影子，黎明将近，此时正是天最黑的时候。 【还有你……只要杀了你……】 一道黑影轻柔地落在系统05的脖子上。这种感觉如此熟悉，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湿漉漉的手臂穿透他的身体，攥着他的骨头，吸食他的血肉，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系统05平静地看着复仇者之主，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但他对复仇者之主已经非常非常熟悉了。 想必复仇者之主也一样。 “陈牧。”系统05说：“复仇者之主是你，费德勒也是你。” 复仇者之主的动作停下来，他凑近看着系统05，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系统05用了【直面灵魂】，看到了复仇者之主真正的想法，【直面灵魂】只能面对面使用，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复仇者之主的真面目。 这样一来，之前所有的疑团都能够解开了。 …… 当初韦伯误打误撞，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用石刻浮雕所召唤的并不是虫母，而是复仇者之主，所以那个石刻浮雕在古堡消失了，想必是回到了复仇者之主手里。 而复仇者之主变成陈牧，或者说陈牧变成复仇者之主，应该也是在召唤之后。 至于为什么陈牧还能用费德勒的身体靠近他，系统05只能做出猜测，也许费德勒早就受到了复仇者的精神影响，因此能够被复仇者之主操控。而陈牧的精神影响也包括了城主，为了保护圣城，杀那么多人就为了召唤虫母，这样的决定等于是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很难说城主是否受到了陈牧的蛊惑和诱骗。 为了与黑暗对峙，城主和费德勒，比普通人更长久地注视黑暗，也许，他们自己早就复仇者化了。 一直以来，陈牧也明显表现出了更偏向复仇者的立场，而其中他暴露问题最大的时候还是在古堡，所有的攻击都是冲着系统05去的，陈牧在其中丝毫没受到影响，只是那时候，系统05接受了费德勒是陈牧的事实，便再也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性。 所以，在这个世界，陈牧一直是他的敌人，阻止他完成任务的最大力量。 难怪之前他用费德勒的身体死时，请求说再见面时不要生气，这还没过一个夜呢，他们果然就又见了，原来是搁这儿给自己提前上护盾呢。 陈牧啊，陈牧。 系统05想起之前和他经历的种种，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情非常复杂，但他并不否认，因为棋逢对手，他现在正感到微微的兴奋。 第68章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明，陈牧在暗，陈牧悄无声息地布置一切。 但是，他了解陈牧，远甚于陈牧对他的了解。 毕竟，在s20世界，是他一直在注视陈牧。 系统05直视着他：“现在你要杀了我吗？”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陈牧顾左右而言他：“圣城会平安无事的，复仇之后，复仇者之主也会消失，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 影子又攀上了系统05的身体，系统05举起重剑切断那些影子，他一跃而起，掏出一张实体道具卡，卡片变成一匹银色鬃毛四蹄冒着金色光芒的骏马，系统05跳上银马，大声说： “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如果你要杀我，那就追上我吧！” 他高高地举起手，手里拿着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埋在无尽水源魔法阵下，所有吸来的水源都储存在这枚种子里。 复仇者之主注视着系统05骑着银马飞驰，那匹马可以在水面上如履平地，所到之处，留下金色耀眼的光芒。它在原地定定地看了许久，直到系统05即将离开它的视线，它才像一阵烟似的追了上去。 第39章 第三个愿望 当主界面打开通道之后, 系统05进入编号a47世界，陈牧紧随其后，混进了这个世界。 他每次选择的宿主都是离系统05最近的人, 但这次的宿主非比寻常, 是韦伯召唤出来的复仇者之主。 当陈牧的意识进入复仇者之主的意识之中，所感受到的便是无尽的空旷和黑暗, 紧接着, 他立刻遭受到了复仇者之主的攻击。 复仇者之主完全不欢迎这个意识中的陌生人，它本身的意识同样足够强大，双方立刻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刚刚经历了一个世界后，陈牧发现自己的灵魂便强了一些, 但远远不是复仇者之主的对手，他只能在无尽的意识海中战斗, 逃跑，继续战斗。 人在一瞬间可以转变千万个念头, 意识海中的战斗虽然频繁而激烈，他们交锋很久, 对于外界来说, 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经过战斗的接触之后，陈牧知道了他的宿主是什么样的存在, 复仇者之主没有身体，它是仇恨的化身。 又一次战斗之后, 陈牧在意识海中逃跑，这里是复仇者之主的领域，本应该完全掌握在它手里，它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陈牧无处可逃。但事实并非如此, 复仇者之主从未探索过自己的这片灵魂所在之地，它同样陌生，于是陈牧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他穿梭在一片黑暗之中，复仇者之主在身后穷追不舍，从来到这个宿主的意识海中，他所见到的只有黑暗。然而他忽然看到了一丝昏暗的光，陈牧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复仇者之主在黑暗中停留许久，它或许很疑惑，为什么自己的意识海之中除了黑暗，还有一丝光芒。 陈牧此时已经在一片荒凉的雪地上，雪地反射出来的光十分晦暗，倒塌的城堡和废弃的花园被积雪压在下面，寒风的呼啸声在回荡，惨白的月光浸透在雪地中，他听到了死亡的叹息。 此时复仇者之主也追上来了，双方又一次发生了战斗，每一次撞击都惊天动地，但连地面上的雪花都不会有一丝的颤动。 陈牧又逃跑了。 复仇者之主的意识坚韧而强大，他根本不可能打败乃至取代它，但陈牧并不打算放弃。 双方的攻击手段都简单而粗暴，两个意识体不断碰撞，每一次碰撞，陈牧都可以看到复仇者之主的记忆碎片，当他们战斗的次数越多，陈牧逐渐拼完了复仇者之主的一生。 十八年的多兰王子，与二百年的复仇者之主。 在那片雪地之中，数次战斗之后，陈牧钻进了那座古堡，紧接着，他所看到的，便是一片人间炼狱。 面容模糊穿着黑甲的人涌入城堡，他们骑着马，举起刀，肆意砍杀，鲜血四溅，泼撒到雪白的大理石砖墙上，那些鲜血穿透了陈牧的意识，他几乎能闻到浓郁到窒息的血腥味，地上堆积着尸体，惨叫声，哀嚎声，狂笑声，怒吼声回荡在古堡之中，即使是陈牧，也受到了短暂的精神冲击。 他当然见过战争，也见过杀戮，但从未见过这样一边倒的屠杀，穿着黑甲面容模糊的人，如同砍瓜切菜，那些为参加宴会盛装而来的人们毫无还手之力，他们随意砍下人们的头颅，人头滚滚，堆在华丽的盛装上，洁白的砖墙，多彩的玻璃绘画，捧着鲜花的孩子，最后都被一层又一层的血流覆盖，变成刺目的红。 复仇者之主又一次追进来，双方继续战斗，复仇者之主开始变得愤怒，它的攻击愈加激烈，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把陈牧杀死在血色城堡内。 陈牧的招架变得勉强，但他同样有绝对不能死在复仇者之主手里的理由，每一次撞击，他的灵魂都会变得脆弱几分，陈牧在血色城堡中逃跑，见到了发生在这里每一个角落的屠杀与虐待，直到他发现一扇门，门外透着光，他想从那里出去。 复仇者之主第一次发出怒吼。 【不准过去——！】 血色城堡在剧烈的摇晃，哀嚎声和惨叫声钻进陈牧的灵魂深处，他为此感到恐惧，灵魂都在战栗，然而，与此同时，他感受到的是来自复仇者之主深切的悲伤。 复仇者之主不惜一切代价想要阻拦陈牧，它的怒吼声隐藏着令人心碎的绝望，但陈牧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他走了进去。 一个如玫瑰般的金发男孩，站在花园之中，脸上带着羞涩的笑。 第69章 阳光落在花园中，每一朵花都开得绚烂而骄傲，馥郁的香气和金色的阳光包围着他，他抚摸着柔软的花瓣，有人轻声在远处叫他，于是他便笑着跑开了。 复仇者之主没有跟来。 陈牧回过头，复仇者之主还停留在血色城堡中，它在那片混着鲜血和黑暗的角落注视着这一切，却不敢走进来。 【你是谁？】 它问道，这是复仇者之主和陈牧第一次对话。 在碰撞之中，复仇者之主同样接受了陈牧的记忆。 他们是同类，都为复仇而生，但现在，陈牧已经有了新的目标。 他们达成了协议，复仇者之主会借给陈牧一部分力量，由陈牧来计划复仇。陈牧承诺他可以做得更好，事实也是如此，他分出一部分力量去控制了已经被复仇者精神影响的费德勒，以此接触系统05，剩下的则悄无声息地影响城主的决策。 他要让城主压上一切，亲手毁掉圣城。 …… 骏马在奔跑。 银色骏马踏着水面，一路狂奔，所到之处留下金色的点点光芒，又随风而逝。骏马的速度非同寻常，眨眼之间，它便带着系统05离开了圣城。 系统05用长袍将自己裹起来，风将衣角吹得猎猎作响，头发在空中飘荡，风化作利刃割破他的脸颊和耳朵。黑夜还没有过去，如影随形地追在他身后，系统05俯下身体，他不需要辨别方向，只要给了骏马目的地，它自然会带他去那里。 【他要去哪里？】复仇者之主问。 陈牧无法回答，他认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城主死了，圣城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复仇者们也死了，只要让复仇者之主杀掉韦伯，它的仇恨自然也会消失，复仇者之主也将不复存在。 那么系统05还想要干什么，他为什么要花费如此高昂的积分召唤一匹马，他想去哪里？在这之前，破坏雕像，打开水源，投入净化药剂都在陈牧的预想范围内，但这一步，他确实不明白系统05想干什么。 【你要去哪里？】复仇者之主问，影子爬上了系统05的背。 银色骏马仍然在狂奔，森林生出长长的扭曲的枝干意图阻止他，河流翻涌出浪花意图阻止他，烟雾笼罩成细密的网意图阻止他，黑暗在窃窃私语，在注视着他，在撕扯他的衣角，风越来越大，狂乱地吹散他的长发，复仇者之主紧随其后。 哒哒，哒哒，黑夜中仅有马蹄声响起，复仇者之主所到之处，黑夜变得更黑，寂静变得更静，仿佛世界的一切都被吞噬。 【你要去哪里？】复仇者之主问，影子掐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系统05紧紧地盯着前方，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黑暗蒙住了他的眼睛，捂住了他的耳朵，甚至扼住了他的喉咙，但没关系，这匹马会带他前往目的地，系统05仍然睁着眼睛，手心里握着那颗种子，种子里储存着的是圣城的水源。 【你要去哪里？】复仇者之主问，影子探入他的骨肉，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城主死了，圣城的人死了，复仇者也死了，但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原来的红希□□活在一片宁静而繁荣的平原上，上天赐予他们风调雨顺，丰富的水源和宜人的气候，随便洒下一颗种子，便可收获累累硕果。 复仇者之主不再询问，因为系统05停下来了，骏马一声长鸣，化作金色的光点消失。 此时他又回到了古堡所在的位置，系统05拿出那枚种子，跪坐下来，用双手挖了一个小小的坑，将种子埋到雪地下面。 天边泛起微弱的晨曦。 “到了明年，种子就会发芽，水源会重新回到这片土地。”系统05终于能够看到一些光，他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边缘，泛着金色的光芒。 此时，他比天边的晨曦更加耀眼，更加温暖。 “新的生命，将在此孕育。” “死亡之后，即是新生。” 复仇者之主扑了上去，漆黑的冰凉的影子缠住他的四肢，一寸寸探入他的体内，攥着他的骨头，吸食他的血肉，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就像第一次那样。 而他张开双臂，坦然地迎接死亡，主动为这一切画上句号。 “亲爱的，你赢了。”失去意识之前，系统05恍惚听见陈牧的声音。 他不由地勾起嘴角，紧接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一轻，黑色的影子盘旋在他上方，韦伯已经死了，系统05正准备脱离这幅身体，忽然感到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他的脸上。 那个巨大的黑影渐渐变小，变成了一个玫瑰色的金发少年，轻轻吻着尸体的脸颊，和他一起消失在晨曦之中。 第40章 第三个愿望 【嘀——界面入口已打开, 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a47通道已关闭，漏洞检测结果, 正常。】 …… 【欢迎回来, 愿望系统05。】 系统05站在熟悉的空间内，合拢五指又轻轻张开, 死亡的感觉在缓缓剥离。具有实体的身体总是沉重而迟钝, 不论是碳基生命还是其它类型，在韦伯的身体内待久了，它终于又体会到这种轻盈而自由的感觉。 主系统：【恭喜完成任务。】 系统05微微点头，开始上传数据。 【任务世界：编号a47】 【任务目标：韦伯】 【目标愿望：拯救圣城】 第70章 【任务分析：圣城面临着复仇者的威胁, 为了拯救圣城，必须打败复仇者。复仇者的存在源于仇恨, 只有消除仇恨才能消灭复仇者。适当利用a47世界本身的力量可以事半功倍，借助水源回归, 让一切重回正轨。】 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系统05常常借助小世界自身的力量, 总会有很多人与它的目标相同, 例如a47里的城主，系统05绝不会排斥把城主的行动纳入计划之中。 对它来说, 唯一的变数就是陈牧。 主系统：【你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接下来会根据完成情况和宿主状态打分并发放奖励, 请愿望系统05稍作休息。】 系统05站在原地等待着，脑子里想的却是最后那一幕。 剥开复仇者之主的外壳，它的灵魂仍然是那个柔软美丽的多兰小王子。 复仇者之主和多兰小王子一起消失了，如果当时许愿的是复仇者之主……不，这样的想象没有意义, 复仇者之主不会将复仇这件事寄托于愿望。 【愿望系统05评分已完成。】 系统05回过神，将注意力放在屏幕上。 【任务世界：编号a47 难度等级：a】 【任务目标：韦伯难度等级：b】 【目标愿望：拯救圣城难度等级：a】 【目标完成度：s】 系统05抬起头，此时主系统的屏幕上所展示的正是它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埋在土壤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形成了一片新的地下水域。水静静地向四周流淌，滋润大地，万物复生。到了来年，水草丰茂，各种野花和树木肆意开放，抢占水源和阳光，短短时间便铺满了平原和丘陵，逐渐有小动物来此栖息，随后是越来越多的生灵，有的只是来此休憩，有的则选择在此栖息。生命如同一首此起彼伏的乐章，夜晚不再是藏匿恐惧和仇恨的黑暗，月色和繁星显露出它们的柔情。又过了数年，有新的智慧种族来此定居，盖起房子，搭建篱笆，种植作物，养育牲畜，繁衍生息。 而圣城在那一场战争后又下了连绵不断的雨，圣城被彻底淹没，沧海桑田，经年累月后变成了一座水下迷城。一条小鱼跌跌撞撞地从石头缝游出来，它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凹陷，大小刚好可以让它藏身。小鱼一时兴起，顺势蜿蜒的弧线继续游，它遇到了一个巨大的转折，便俯冲下去，尾巴灵活地摆动，光滑的切面被流水长久冲刷变得圆润柔软，这里还有很多碎石，覆盖着青苔，它看不出这是一个被切碎的雕像，只知道这里是它的乐园。 它抬起头，今天的阳光太烈了，水温也比以前高，于是小鱼躲进了碎石堆里，静静地睡着了。 【任务评分：s 奖励积分：30000点】 【奖励技能卡：群体精神干扰（a级）】 【可对范围内生命体造成短暂精神干扰】 【使用需要积分：200点】 【奖励技能卡：精神控制（a级）】 【可对目标进行精确精神控制，控制效果与时间取决于双方精神力差距】 【使用需要积分：100点】 【奖励技能卡：初等净化（b级）】 【可净化目标异常状态，对阴影类，诅咒类异常状态双倍效果加成，化学类，疫病类异常状态效果减半。】 【使用需要积分：50点】 【奖励特殊道具：石刻浮雕（b级）】 【可召唤复仇者战斗，持续时间1h。】 【使用需要积分：200点】 三张新技能卡，还有一个特殊道具，意料之中的奖励。它获得的技能卡大多与世界本身有关，系统05确认了效果和花费后便将奖励收起来。这次任务中，他花费了大约三千点积分，获得三万点积分，可以说是收获颇丰，奖励如此丰厚主要还是因为后续结局的评分很高。 对主系统来说，评分很重要的标准就是世界的稳定性和可持续性发展。 从主系统那里离开之后，系统05踩着光标本来要回自己的房间，忽然听到了来自主界面的声音：【世界编号a47通道已打开】。 于是系统05停了下来，并朝着通道入口看过去。 一个虚幻的人影出现在通道入口，他茫然地站着，直到有一个接引系统前去和他对话。 “这是哪里？”那个人问。 “主界面。”接引系统公事公办地回答：“愿望系统已经完成了你的愿望，现在该你履行契约了，根据数据显示，你需要偿还三万点积分，完成之后将解除契约。” 那人茫然地说：“我不明白……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样貌清秀英俊，消瘦而苍白，胸口还有一道隐晦的伤口，正是韦伯。 准确来说，是韦伯的灵魂。 按照愿望系统和宿主签订的契约，在实现愿望并且宿主自然死亡后，灵魂将归于系统所有，其实就是收到主界面来了。韦伯本来就死了，因为有和系统05的契约，所以他的灵魂得以被封存，直到系统05完成愿望后，被送到主界面打工还债。 送到主界面的同时，他的记忆会被清除，所以韦伯什么都不知道，但没关系，主系统会让他明白这一切，并且尽快安排适合他的工作。 等他还完三万点积分，他的灵魂将重获自由。到时候他想继续在主界面工作也行，随便找个世界从头开始也行，甚至只要有足够的积分，他想要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复活也可以。 第71章 接引系统带着韦伯去见主系统，路过愿望系统05的时候，他好奇地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又因为注意到其他的系统而随意地移开视线。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和愿望系统05的关系，主系统同样会对此保密。 系统05也平静地收回目光。 维护系统se7进入房间为系统05进行例行维护，这次它进去的时候，系统05没有像往常一样躺着，而是正在使用道具卡。 在主界面使用这些道具不需要积分，系统05手里拿着一个看上去很丑陋的石刻浮雕，随后，一个黑影浮现在空中，它大约两米高，面容模糊，身体残缺，吞噬着周围的光，像一团乌云沉重地盘旋在空中，只需要看一眼，就令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复仇者本身附带精神干扰，系统05试图让它做一些攻击性的动作，最后做出判断，召唤出来的复仇者实力只比普通复仇者略强一些，没有实体，可能在某些时候会有些优势。 越是高等级的世界越绕不开战斗，石刻浮雕的存在对系统05来说聊胜于无。 维护系统se7的触手探过来，系统05双手往后一撑，顺势躺下，维护系统se7感受到他愉快的情绪，问：“你这次很高兴？” “完成任务总是很高兴的，不过我让我的宿主欠了三万点积分，不知道他要还多久。”系统05微笑道，言语中丝毫没有对韦伯的歉意，顿了顿，它又说：“最赚的就是主系统，它什么都没干，奖励给我的积分最后又会由宿主还给它。” “它没从中抽取手续费就算不错了。”维护系统se7说。 “那就太过分了……”系统05想象着那个可能性，不由地咂舌。维护系统se7已经探索到了它这次的记忆，蓝色方块顿了顿，观察着系统05的状态，系统05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主系统，对它的动作毫无防备，于是维护系统se7开始翻阅这次的任务记录，并且假装这是一次普通的例行检查。 “这次的任务记录也要保留吗？”维护系统se7看完了记录，若无其事问。 “当然。”系统05随口回应，又说到韦伯身上：“不知道他会得到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愿望系统可以再添几个员工，不过我觉得保护主界面的安全才是当务之急。” 维护系统se7地说：“还是愿望系统赚积分最快，像我们这些维护系统，只能按部就班地积累积分。” 系统05笑了笑，不置可否。 维护系统se7紧接着问：“你当初欠了多少积分，凭你这些年的努力，应该早就赚够了吧。还完之后，你有什么想法吗？” 系统05眼神闪了闪，说：“一百万。” 蓝色方块沉默许久，它忍不住问：“你当时许了什么愿望，哪怕是让世界和平或者世界毁灭，都不至于要欠这么多积分。” “我不知道。”系统05垂下眼：“这里没有谁知道自己当初的愿望。” 第41章 第四个愿望 维护系统se7真正想问的是, 还完所有积分之后，系统05准备做什么，会想离开这里吗？ 它来主界面的时候, 系统05已经是以高完成度赫赫有名的老员工了, 和其他的愿望系统比起来，它经历的世界稳定性更高, 宿主状态更好, 就连主系统都对它有所偏爱。维护系统se7不知不觉中被它吸引，后来还申请成为愿望系统05的专用维护系统。 无论系统05去了哪个世界，去了多久，总会回到这里, 给它讲讲那些小世界的故事，维护系统se7喜欢这样。 系统05从不会对那些小世界抱有过多的感情, 也不会再回归之后仍然对宿主念念不忘。 直到陈牧的出现。 “我休息好了。”系统05撑着手臂站起来，短暂的休息之后, 它已经准备好投入到下一次任务之中。 它总是充满活力，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任务。维护系统se7说：“你刚完成一个a级难度任务, 也许该休息一会。” “没有必要。”系统05挥了挥手, 转眼间已经出现在了主系统面前。 系统05面前闪烁着大大小小的屏幕，每一个屏幕都代表着不同的世界, 它一边挑选世界，一边说：【主系统, 我这么努力，难道你不能给我一些奖励吗？】 主系统：【我对你积极的工作态度表示赞赏。】 系统05：【在上一个世界，陈牧仍然在阻扰我完成任务。】 主系统：【未检测到相关数据。】 系统05勾起嘴角：【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的灵魂需要偿还20万点积分的债务，但现在都没了。虽然我对他不满, 但不得不承认，他能力还不错，可惜他本来应该被抓过来打工，但现在看来，你抓不住他。】 主系统的屏幕闪了闪：【我无法干预主界面之外的事。】 【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不指望你能帮我干什么了。】系统05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我这么积极努力地帮你干活，你甚至不能帮我排除意外干扰，我申请一些应有的赔偿总可以吧。】 主系统沉默良久：【你想要什么赔偿？在限定范围内，我可以考虑。】 系统05原本只是随便试探一下，没想到居然还真能从主系统口里抠点东西出来，顿时十分惊喜，不过它一时也想不到要什么，高兴地说：【那就先欠着，你别赖账哦……我看看这些世界……】 系统05在往上翻，经历过上一个世界后，它想要找一个难度更高的小世界。 【咦？】 它注意到一个编号s的小世界，编号s一般会涉及修真，星际，异能等，但这个世界并没有特殊的强大力量，科技水平也比较普通，偏偏显示等级极高。系统05心生好奇，选定了这个编号s3的小世界。 第72章 主系统：【你确定选择世界编号s3吗？】 系统05：【确认。】 其他屏幕纷纷消失，只剩下世界编号s3在它面前放大，系统05在屏幕中看到了很多蜂巢一样的地方。 【嘀——界面出口已打开，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s3通道已开启，漏洞检测结果，正常。】 【愿望系统05投放中——】 空间又一次发生了细微的震动，系统05知道这是陈牧又追上来了，但它现在已经习惯了，甚至懒得提醒主系统。 它和陈牧的事情，它决定自己解决。 【愿望系统05投放成功。】 【祝一切顺利。】 …… 废弃的公路边，一个男人正吃力地将自己的身体挪进车内，他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僵化无法动弹，事实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体内正在发生变化。 药……他带了药……必须马上注射…… 听觉逐渐丧失，眼前所看到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手掌被尖锐的铁片划开却没有痛觉，每一次呼吸就像是把肺攥紧了又松开，男人凭着记忆在驾驶位摸索，他指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所有的感官都在逐渐消失。 终于，他摸到一个注射剂，男人此时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他仅凭记忆直接对着自己的手臂注射进去，冰凉的液体涌入体内，男人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很快，他就发现药一点用都没有。 内脏正在僵化，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五六秒之后，他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迟缓地蹦了一下。 不……不…… 这是他出门前花费了所有的积蓄才买到的药……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用……这是最新的药…… 不…… 他不愿意这样死去……不！妹妹还等着他回去……要把药带回去…… 【检测到强烈意愿，愿望系统绑定，系统连接中——】 【宿主你好，系统05为您服务。】 是幻觉吗？但这声音太清晰了，像炸雷般在脑海中回响，男人早已经五感蒙昧，他不可能听到声音。 【我是愿望系统05，无论有任何愿望，我都可以为您实现。】 就算这是临死前的幻觉…… 【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希望……我的妹妹，能活下去…… 【您的愿望，我已经确认了。】 系统05大概了解了宿主现在的状态，还没到要死的地步嘛，它想着先制止宿主身体的恶化再继续下一步，却忽然收到了警告。 【警告！警告！任务：让宿主的妹妹活下去的难度为ss级，请确认是否接受！】 【警告！任务难度过高！请确认是否接受！】 这是来自主系统的警告，只是让一个人活下去，居然会是ss级的难度？系统05感到诧异，这个世界果然很奇怪，拯救圣城也只是a级的难度。 就算是系统05，做过的ss级难度任务也渺渺无几，高风险代表高回报，它微微眯起眼睛，反而因此感到兴奋。 系统05接受了任务，此时宿主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他并没有死去，于是系统05先接收了他的记忆，以便对这个世界能有更准确的了解。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名为stde-c-2的病毒，大家一般叫它丧尸病毒，这种病毒通过空气传播，不论是皮肤，黏膜还是□□，只要接触一点都会感染。感染丧尸病毒之后，身体会逐渐僵化，五感消失，意识消亡，身体则由病毒操控，变成行尸走肉。 人类还是动物都会感染丧尸病毒，唯独植物不受影响。 为了活下去，人们不得不生活在专门打造的密闭空间内，不得不出门的时候，也必须将自己全身包裹起来，不能露出一点皮肤。人们聚集的地方被叫做基地，系统05的宿主，就是在外出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感染了丧尸病毒，他手上有能够抑制病毒发散的药物，但显然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 丧尸，病毒，基地，这是个末日世界。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异能，科技水平也非常普通。 此时宿主的意识还未消散，但也叫不醒，处于沉睡状态。系统05不得不再次使用宿主的身体……它真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这个宿主的身体几乎处于完全僵化状态，难用得让它叹息。 系统05首先对自己用了三张净化卡，净化卡对这种疫病类异常状态效果减半，但净化卡显然比宿主的药有用多了。系统05感觉自己胸口以上的部位逐渐恢复正常，手臂和手指也逐渐恢复功能，但是反应有点慢。 他举起刚才宿主使用的注射剂，药物已经打空了，只残留了几滴透明的液体。注射剂上方印着一行字，系统05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 levo三型——抗stde-c-2注射剂。 从宿主的记忆中得知，这是现在最流行的抗病毒注射剂，价格高昂，但人们不得不买。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系统05的视线被车辆遮挡，他只看到一个阴影朝这边扑过来，砰的一声撞到车上，腥臭味混着白黄的液体扑面而来。 系统05立刻撑着双臂，把自己拖进车里，然后关闭车门车窗。他现在下肢还不能动弹，所以不能开车，只能在车内看着外面的丧尸不断地攻击车辆。 这些丧尸动作迟缓，攻击力倒是不高，这辆车又非常地结实耐操，他倒是不用担心丧尸能够冲进来。 第73章 这个世界的威胁并不是丧尸。 系统05又给自己接连用了五张净化卡，感觉下肢渐渐能自己动弹，至少能使一点力气，但再继续用，身体也没有任何变化。 净化卡的效果到上限了。 越来越多的丧尸朝这边聚集，系统05吃力地踩下油门，车子冲出去，将前面的丧尸撞飞，摔在地上，碎成几块。那些丧尸碎了之后仍然在行动，断裂的手臂朝系统05爬过来，血淋淋的断裂面就像是蠕动的血盆大口。 这一幕又可怕又恶心，系统05都生理性反胃了，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立刻驱车离开这里，那些碎裂的尸块跑得很慢，追不上他。 第42章 第四个愿望 离开了那里之后, 系统05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停下车，继续翻阅宿主的记忆。 宿主名叫白大秋，从小生活在第五十九基地, 父母早亡, 有一个叫白小春的妹妹。他主要靠在基地内给别人干杂活赚钱养活自己和妹妹，偶尔也会外出探索, 如果能找到好东西, 就可以回基地换一大笔钱。 从白大秋的记忆中得知，这个世界以前似乎并不是这样，那时候并没有病毒肆虐，人们可以自由地行走在外, 人们聚集的地方被称为城市，城市远比基地更大, 人们生活的范围似乎无边无际，不必将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如今那些城市都已经被废弃, 但里面总会有很多好东西，能够让他们去探索。 系统05拿出白大秋的角色卡。 【白大秋】 【体内stde-c-2浓度：50%（净化卡生效中）】 【抗体水平：83%】 【阈值：72】 在系统05刚接手这个身体的时候, <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病毒浓度还是98%, 用了八张净化卡后才降到50%，但之后再也降不下去了。抗体水平代表着对僵尸病毒的免疫球蛋白强度, 他此时抗体水平很高，但会随着时间逐渐下降。 最需要关注的数值其实是阈值, 代表的是药物对身体的影响程度。数值越高，药物效果越差。 在角色卡之外，主系统还为他提供了当前世界的整体状态。 【基地外平均stde-c-2浓度：87%】 【平均抗体水平：24%】 【平均阈值：93】 也就是现在的药物只能发挥极低的效果，只要平均阈值到达100，代表药物彻底失效。 糟糕至极的世界状态, 但从白大秋的记忆中，这并不是值得担心的事。在药物失效前，基地总会研发出效果更好的药物。 系统05忽然想到陈牧，经过两个世界，他已经找到规律了，陈牧会紧跟着来到离他最近的人——或者不是人身上，但这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空空荡荡的……刚才那个被撞碎的丧尸应该不是他吧。 系统05狐疑地往后看了一眼，他现在仍然位于一条废弃的公路上，公路两边是连绵的山脉，人类龟缩于基地之后，植物获得了肆意生长的权力，因此生长在山脉上的树林遮天蔽日，茂密丛生，放眼望去，一片浓烈的绿意和勃勃生机，但偏偏这里没有任何虫鸣鸟叫声，安静地像一幅静止风景画，动物同样会受到感染，要不成为病毒的载体，要不被圈养在基地内。 这条公路原本是笔直而平坦的，但因为年久失修，变得坑坑洼洼，像是一条到处破了洞的白纱带。现在摆在系统05面前的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他已经被感染，自身也变成感染源，这种状态下，基地不会允许他进去。 白小春还在基地内，他必须回去，但首先要解决僵尸病毒的问题，净化卡已经无效…… 系统05正在思考的时候，车前又传来一阵拖沓迟缓的脚步声，几个丧尸从拐角处冒出来，很快便被新鲜的血肉吸引，朝系统05冲过来。系统05挪动自己的大腿，准备踩油门撞飞那些丧尸的时候，远处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引擎轰鸣声，轰鸣声打破寂静的山林，越来越近，系统05盯着公路拐角，只见一个人骑着重型机车一路撞飞中间的丧尸们，停在他的面前。 那人停下之后，紧接着便拿出手持式火箭炮，一炮轰过去，几个丧尸顿时化作白色和红色的碎泥，一点再蹦跶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即使如此还没完，他举起腰间的□□，将那些蠕动的碎泥烧成灰。 系统05闻到了蛋白质被烤熟的味道，混杂着一点腥臭味。那人走过来，他穿着简单的作战服和黑色长靴，戴着灰褐色帽子和口罩，破破烂烂的手套，身上挂满了武器，没让一丝皮肤漏在外面。但从他的动作和体态看，很明显这是一个强壮高大的男人，身高一米九，肩膀宽阔，肌肉结实，脚步强健而有力。 他一身都灰扑扑的——在外行动的探索者大多如此，不可能费心思让自己显得干净整洁，但他气势非同一般，还戴着一副紫色护目镜，这鲜艳夺目的颜色在一身探索者装备中显得格外突兀。 他就这样提着□□和手持式火箭炮走过来，然后隔着车窗和系统05对视。 系统05打开车窗，沉思片刻后，说：“陈牧？” 陈牧顿时露出一个笑容，从车窗内直接翻进去，系统05想躲开，但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只能无奈地看着陈牧这个大块头从他的身体上面翻到副驾驶位上，两人难免发生许多肢体接触，陈牧还趁机偏过头贴了贴他的脸颊，但系统05此时感官退化，又隔着两层布，所以什么感觉都没有。 陈牧坐好之后，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喷雾，然后喷满车内每个角落，改装过的显示屏上的数字发生了变化。 第74章 当前车内stde-c-2浓度：6% 陈牧这时候才摘下护目镜，转过头直视着系统05，他这个身体看上去三十左右，面容普通，漆黑色的眼珠，看上去沉稳可靠。 “你为什么不从那边过来？”系统05说：“我可以给你开车门。” 陈牧答非所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在上个世界，他曾经说过可以看到系统05的灵魂，所以他能认出系统05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系统05猜测他还有追踪自己的手段，以至于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一个小时，陈牧就找来了。 但陈牧这个形象和之前的相差甚远，他没指望系统05能认出他来，所以被叫出名字之后，他感到惊喜。 “也许是因为我对你怨念深重，就像债主总是挂念着欠债的人。”系统05说。 陈牧：“所以我直接来找你了，我会帮你完成任务。” 系统05：“得了吧，你上个世界也是这么说的。” 陈牧注意到他的身体下半身一直没有动作，问：“你感染了？” “宿主感染后许下了最后一个愿望，现在他沉睡了。我用了净化卡，但收效甚微，无法彻底解决体内的病毒。” 陈牧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注射剂，他全身上下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系统05说：“他之前注射过一次，但没有效果……” 他的话被陈牧的动作打断，陈牧把注射剂拿给他看，上面写着：levo四型。 “基地最新研发的药物。”陈牧说。 系统05伸出手臂，陈牧将注射剂注入他的体内，白大秋的角色卡也发生了变化。 【白大秋】 【体内stde-c-2浓度：20%（净化卡生效中）】 【抗体水平：85%】 【阈值：75】 阈值立刻上升了三个点，系统05感到从心底上升的一丝寒意，下一次levo四型的作用就不会这么明显了。 系统05动了动腿脚，虽然还有些迟钝，但能够正常使用了。天气很热，他摘下了头巾和口罩，从车内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脸，一张不到二十岁的年轻面孔，眼睛略圆，褐色瞳孔，但丝毫没有稚嫩和懵懂的痕迹，白大秋从记事起便为了自己和妹妹的生存奔波，他在五岁那年就为了一块面包学会了乞讨和坑蒙拐骗，生活没有留给他天真的余地。 但他的妹妹天真而柔软，如果他死了，白小春怎么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呢。 “宿主的愿望是什么？”陈牧问。 系统05戒备地看着他。 陈牧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这回我就只是我，在上一个世界中，我和复仇者之主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才达成协议，我协助他完成复仇，而他容忍我呆在他的体内。” 他没说的是，在复仇者之主消失后，他获得了剩余的力量，灵魂得到大幅度增强，以至于能更轻松地找到系统05。 系统05嘟囔：“他怎么没弄死你。” “没有人可以杀死我。”陈牧接着说：“所以我不得不帮他，而且我暗示过你，最终的结局，大家都很满意，不是吗。” 系统05吊着眼看他：“怎么，你还觉得是你的功劳？” “是你的功劳。”陈牧抓住了他的一只手，然后紧盯着他的双瞳看，在那双暗沉的褐色瞳孔边缘，有微弱的金光闪烁。 陈牧不喜欢他那些宿主的身体，每一个都不喜欢，但通过那双眼睛，可以看到系统05的存在。 “这一次我会帮你。”陈牧说：“你的宿主可能不知道我，我是第五十九基地的首领，无论他的愿望是什么，我都可以帮到你。” 难怪他随手一掏就是火箭炮和□□，还能拿出最新的注射剂，这个世界中，枪械是最昂贵的武器，药物是最珍稀的物品。 “你叫什么名字？”系统05问。 “吴间。” 第43章 第四个愿望 车子行驶在大路上, 路边偶尔会见到一些废弃的车辆，他们又遇到几个丧尸，陈牧每次解决它们之后, 会用火烧掉那些肉泥。 “他们的尸体会传播病毒, 烧掉是最好的办法。”陈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盯着方向盘, 跃跃欲试：“让我来开吧。” “不。”系统05果断拒绝。 这个世界是陈牧第一次使用机械工业品, 之前因为系统05的身体不够灵敏，他把方向盘交给陈牧，然后陈牧一踩油门，车子一往无前地撞上了旁边的大树。 幸好这车是改装过的, 结实异常，系统05和陈牧下来用胶带把裂开的车身缠起来, 宁愿自己用僵硬的身体开车，也不愿意再交给陈牧了。 “我没想到它启动那么快。”陈牧解释说：“这里的车和之前那个世界的不一样, 更像是战斗工具，而不仅仅是用来代步。” 系统05强调：“这辆车是宿主租来的。”白大秋当然买不起这么贵的车, 他用所有积蓄租下这辆车, 想前往城市探索，如果运气好的话, 他会赚很多钱。 系统05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有一种异常的感觉。一直以来, 每到新的世界，他都不会再考虑之前的世界，陈牧却经常在聊天中讨论他们之前的世界，好像不断地前往新世界对他们来说是一段结伴而行的旅途。 以前每到一个新世界，都代表着一切重新开始, 陌生的世界和陌生的宿主，但现在他知道一定会有一个人追上来，可怕的是，他竟然有点习惯了。 陈牧立刻低眉顺目：“我来赔钱，等回了基地，我就说你在丧尸手里救了我一命，然后把你提拔为我的副手。” 第75章 “我们先不回基地。”系统05敲了敲方向盘：“我们去城里，宿主记忆中关于城市的信息太少，我想了解这个世界，就必须去那些废城里看看。” 白大秋原本的目的地是名为山城的废弃城市，但他还没抵达就遭到了病毒感染，此时系统05按照地图继续朝山城开去，道路越来越崎岖，路边开始出现大量废弃的车辆，此时都变成了钢铁渣和空架子。 山城屹立于高山峻岭之中，年久失修的道路崎岖不平，系统05和陈牧在车内跌跌撞撞。远远的，城市天际线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鳞次栉比的高楼堆积出高高矮矮的线条，此时隐于大雾和山脉的阴影下，如同一只庞大而静默的巨兽。系统05就这样驱车驶入巨兽口中，行驶的车辆和城市相比宛如蚂蚁和大象，当高耸入云的建筑越来越近，系统05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据传，山城曾经是一座容纳三千万人口的巨型城市，白大秋无法想象那个数字，现在世界总人口也不到千万，十万人口便是超大型基地，而白大秋所在的第五十九号基地总人口不过三万。 但当置身于此，人们心里便只剩惊叹，所有质疑都消失了。依山而建的高楼直插云霄，各种道路交错盘旋，横跨数座山脉，一条长河贯穿南北，仿佛奇迹一般存在于此的城市。当人类和动物活动消失后，植物迅速进化出无需动物参与的繁衍方式，并且占据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车不能再继续往前开了。”系统05停下车，和陈牧将自己装备整齐，拿着武器走出来。 道路都被植物破坏了，全是藤蔓荆棘和遮天蔽日的巨树，这种情况下车辆寸步难行。陈牧环顾四周，因为树木被遮蔽了视野，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无人机，随后操纵无人机升空，屏幕上的视野不断拔高，同时显示出他们的位置。 “基地连无人机都有？”系统05诧异地问。 白大秋的记忆中没见过无人机，但系统05自然是认识的。 “基地本身没有制造无人机的能力，这就是从城市里淘出来的遗物。”陈牧一边操纵无人机，一边说：“这个世界的大部分科技都靠去城市淘和考古，除了生物制药方面，被挖出来的东西叫做遗物。” 他是基地首领，知道的信息远比白大秋更多。 “从他们挖出来的各种遗物来看，这个世界原来的科技应该比李山月那个世界更先进，至少各种无人机和人型机器已经得到了广泛应用，但因为病毒爆发，技术断代，理论失传，各个基地之间也缺乏交流，科技水平一落千丈。” “城市里好东西很多，但是也非常危险，城市区域就是病毒浓度最高的地方。” 【当前区域stde-c-2浓度：98%】 系统05瞥了一眼视野中的数值，谨慎地把头巾又绑紧了一点，陈牧分给了他一个红色的护目镜，所以此时他看到的世界蒙上了一层红色滤镜。 刚走了没几步，他们就遇到了袭击的丧尸，这里的丧尸比外面更多，攻击性也更强，它们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型，陈牧准备战斗的时候，系统05拿出石刻浮雕，召唤出一只复仇者。 黑色的影子出现在空中，周围的空气和光仿佛也被它吸收，隐隐带着强烈的精神压迫感。陈牧惊讶地看着复仇者，系统05低声说：“这是我上个世界完成任务的奖励之一，咱们尽量避免战斗。” 战斗很容易受到病毒感染，尤其是在这种地方。系统05命令复仇者攻击那些丧尸，他则和陈牧躲在一边，复仇者三下五除二便将那些丧尸切成了碎块，陈牧正要用□□清理掉碎块，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些藤蔓从密林中蜿蜒前行，抓住了那些碎块往回拖，然后塞进颜色鲜艳的花朵里，大口咀嚼起来。 这些藤蔓效率极高，将碎块吃得一点不剩，比火烧过的还干净。 系统05和陈牧对视一眼，他们在宿主的记忆中都没见过这一幕，此时隐隐感到不寒而栗，悄无声息地离周围的植物更远了一点。 这个世界的植物进化出了不得了的能力啊。 复仇者能存在一个小时，解决完丧尸之后，它就默默地跟在系统05后面，两人继续往前走，陈牧思考了一会，问：“你那匹马是从哪个世界获得的奖励？” 那匹马十分炫酷，能够在水面上疾驰，系统05说：“是一个有魔法和幻想生物的世界。” 陈牧用一种随口聊聊的语气问：“你在那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帮助宿主成为传奇魔法师。”系统05说：“那个世界和你的世界比较像，利用不同元素进行修炼，有各种职业和等级划分。我的那个宿主，天赋一般，但想要成为传奇魔法师，差不多相当于一个三灵根想修炼到渡劫期。” 他这个比喻让陈牧一下就听懂了，而且心生好奇：“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和你一样，先洗灵根，也就是提高他和元素之间的亲和度，不过那个过程比你轻松多了。”系统05想起他因为剧痛而昏迷的场景，抿了抿嘴，继续说：“要成为传奇魔法师，主流方法是通过锻炼精神力，冥想，战斗，学习新的魔法……那个宿主比你懒多了，整天想着走捷径，后来我设计让他在敌人手下惨败了一次，他才清醒过来，愿意老老实实去战斗和冥想。” 系统05说着说着就有些说多了，他其实对自己的手段相当自信且满意，也跃跃欲试想要分享给别人，但从来没有听众能听这些，他绝不会和新的宿主讲其他世界的事，而维护系统se7其实并不理解。 第76章 陈牧了解他的办事风格，在李山月身上又见过一次，想了想，说：“你的风格倒是一以贯之。” “这些愿望其实并不难。”系统05说：“只要愿望是和宿主自身相关的，总是有办法解决的，最麻烦的愿望其实是……” 他话音未落，又有几个丧尸扑了过来，复仇者立刻拦在两人前面。在它解决丧尸的时候，系统05和陈牧拐过了一个角，来到了一条商业街。 “这是一家书店。”系统05走进去，书店里早已经被植物的根茎占领，到处都是裸露的枝干和绿叶，只有少数的书散落在地上。 系统05捡起一本书，白大秋没有上过学，不认识上面的文字，但他能够通过外挂直接翻译。 这是一本小说，讲的是一个孤独的年轻人爱上家务机器人的故事。从作者的笔下能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幻想故事，而是纪实言情故事，家务机器人搭载ai，能够提供比真人更细腻的情感支持。 这书店里就有一个人型机器，但半边身体都没了，剩下的部件也完全老化，和外面那些报废的车架子没有区别。 山城以前也有人前来探索，但这种小说完全不在任何探索者的目标范围内，谁会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去拿言情小说呢，各种工具书和一些理论书籍倒是都没了，知识在这个时代十分昂贵，且完全被上层垄断。 系统05揣了几本小说，和陈牧离开书店。 第44章 第四个愿望 这条街的大部分店面都被搜刮干净, 有的则已经被植物破坏到无法进入的状态。 系统05看到了药店，这座城市的药店出乎意料地多，但每一家都空空荡荡, 以前的探索者连保健品都没有放过, 系统05只能在地上找到一些空的包装盒，上面的字迹已经非常模糊。 生产批号：4256472145 生产日期：2073.01.04 有效期至：2077.01.04 四年的保质期, 但现在已经是2176年了, 近一百年过去，已经换了三代人，现在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大量人口死亡, 以至于白大秋这样的年轻人对七十年前的事一无所知，偶然听过的故事也被当成了传说。 山城太大, 他们走了一整天也只探索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区域，不过有无人机引路, 他们倒没有走过什么弯路。越是往里走，那些没被探索过的地方越多, 他们终于能在店里找点东西, 虽然大多不能使用了，但至少能从中了解到一些信息。 到了晚上, 系统05和陈牧找了一家勉强能容身的地方，这里以前大概是一个商场, 共九层楼高，整体呈圆形，四周是一些店铺，一颗大树从中心贯穿了整栋高楼，高楼并没有因此倒塌, 反而和大树的枝干相互依托，形成奇妙的景观。 “这家店似乎是卖各种机器的。” 系统05找了个地方坐下，陈牧则抱着一只圆型机器狗走过来，没有能源和ai的机器狗只是一团铁疙瘩，但这些东西质量极高，陈牧放在地上之后，它还能凭借着机械结构进行简单的变形，四肢张开，撑在地上，像一条活灵活现的小狗。 机械反而完全不会受到病毒的影响。 这里不只有机器狗，还有机器蜘蛛，机器人等等，这只机器狗的外表圆融和谐，陈牧没找到开关，但他把机器狗抱起来的时候，机器狗又自动变形为圆球。 系统05去过科技水平更高的世界，所以对此兴趣缺钱，陈牧倒是玩得不亦乐乎，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至少比李山月的世界更高。 “末日到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陈牧一边探索机器狗，一边说：“从2070年开始，病毒进化速度加快，一直到2073年，人类死亡率远高于出生率，到2080年，平均寿命降低到60岁，人们争相离开城市，一直到2100年，基地建立，城市被彻底废弃，人类失去了很多东西，不得不重新开始。” “一直到2120年，人们才适应基地生活，并且开始离开基地去外面探索。有的城市已经被植物彻底摧毁，剩下的都是这种大城市，山城在其中也算是声名显赫的。直到现在，五十多年过去了，人们对这些废弃城市的探索依然十分有限。” 陈牧放下机器狗，说：“受到限制的原因之一就是极高浓度的病毒，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哪怕穿着防护服也不行。” 系统05指着无人机显示屏的某个地点说：“我们明天去这里。” 那是整座山城的中心。 两人相互倚靠着睡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天边刚泛起一点亮光，系统05发现自己被陈牧紧紧地抱在怀里，陈牧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脑袋也靠在肩膀上。 难怪昨晚做梦得心脏病了，还喘不动气，陈牧的这个身体比他重多了，系统05盯着他看了一会，虽然是完全不同的身体和面容，但他大概对陈牧太熟悉了，所以从动作和神态中能清晰地看到陈牧的样子。 他还没告诉陈牧关于宿主的愿望，他对陈牧熟悉，但并不信任。 系统05艰难地挣脱陈牧的禁锢，然后伸手弹了下他脑门，刚才还在熟睡的陈牧立刻醒了，他睁开眼睛，眼神非常清醒。 两人四目相对，从皮囊看到彼此的灵魂。 很快，他们收拾妥当后出发，陈牧还把那只球形机器狗抱上了。 系统05问：“你带它干什么？” 陈牧：“可爱，回去充上电应该就能用吧。” 系统05没说话，过了一会，陈牧请他给机器狗起个名字，系统05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陈牧才发现他好像有点生气。 第77章 为什么生气？ 陈牧在心里琢磨着这个问题，没有交通工具，两人只能靠双腿前进。他们又遇到很多丧尸，当数量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些丧尸就成为了巨大的威胁。 复仇者为两人开路，系统05和陈牧只能以最快速度穿过丧尸潮存在的地方，这些丧尸基本只在固定范围活动。就这么跑了一路，两人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建筑群边缘。 山城是建立在山脉上的城市，不同建筑群聚集在不同的山峰上，中间以极其宏伟壮观的跨山大桥相连接，最长的大桥相距数千米。系统05此时往下看去，下方的桥墩直径近乎二十米，连接的铁索比他的手臂还粗，桥面高地面数百米，低头的时候甚至能感到头晕目眩，整座大桥一眼望不到头，这原来想必是一个超级工程，但随着时间流逝和植物的破坏，在缺乏维修的情况下，跨山大桥有多处中断的地方。 其他山峰还可以通过公路绕进去，唯独山城的中心，被众山围绕的地方，无法进入。 陈牧说：“只能飞进去，但现在基地的飞行载具太少了，所以山城中心一直没有被探索过。” 他操纵着无人机飞上去，即使从空中看，也无法将大桥完全囊括在画面之中。他们连车都开不进来，除非两个人忽然会飞，否则不可能进入山城中心。 陈牧看向系统05，问：“怎么办？” 系统05拿出实体道具卡，一匹银色鬃毛高大俊猛的骏马破空而来，在空中留下点点金色光芒。 系统05率先骑上马，然后低头盯着陈牧，陈牧伸出手，对他微笑。 “我第一次用天马带人。”犹豫片刻后，系统05还是伸手拉他上马，喃喃道：“没想到居然是你。” 天马沿着大桥疾驰，它没有缰绳，全凭系统05的心意而动，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系统05微微俯身，手掌轻轻按在鬃毛上，天马并非真正的马，而是一种幻想生物，当遇到断裂处的时候，天马后蹄一蹬，便带着系统05飞身而起，随后落在空中，继续踏空疾驰。 系统05往下看了一眼，忽然感觉自己的腰被勒住了，后背也贴上了一个结实的热源，陈牧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系统05：“你干什么？” 陈牧：“我害怕。” 系统05：“怕什么，怕死？你像是怕死的人吗？” 陈牧：“我怕高。” 他说着抱得更紧了，脸贴着系统05的后背，眯着眼睛看下面的云海。 系统05想起他以前御剑飞行，踩着一把剑在空中杀个七进七出，怎么都看不出恐高的样子。 “你这么抱着不丢人吗？”系统05低声问。 “抱你有什么丢人的。”陈牧坦然道：“抱不到才丢人。” 系统05这下是真想把他甩下去了。 天马终于抵达山城中心，此处的建筑群更高更密集，系统05从空中俯瞰，高楼犬牙交错，而最中心的地方，反而是一栋占地面积极广，但平坦而低矮的建筑。 系统05驱使天马飞下去，落地之后，天马便消失不见。系统05环顾四周，这里大约有个足球场那么大，在寸金寸土的山城中间有这样一座建筑显然很不可思议，空地上有他们见过的最多的各种机器，只是因为缺乏能源所以现在都一动不动。 这里确实还没有人探索过，不论是浓度极高的病毒还是山峰之间的天堑，都阻止了探索者们进一步向前。 “这里居然没有丧尸……”陈牧感慨道。 确实，这个地方反而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丧尸的存在，可能是因为丧尸都被消灭了，或者这里之前就没什么人。 系统05和陈牧分开向四周探索，很快，他们就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座地下研究所，主要研究人工智能方向。 系统05找到大门的位置，大门已经锁上了，门锁质量极高，一百年之后仍然发挥着作用，禁止外来人进入。陈牧用暴力摧毁了旁边的墙，两人从墙内钻了进去。 一进去里面就是一个大厅，屏幕上一片漆黑，但还有用石头雕刻的实体字挂在上面，显示研究所的不同区域职能。 【b2：智慧飞船研究中心】 【b5：智能分选研究中心】 【b10：智慧计算加速平台】 【b14：飞船特种机器人研究中心】 【b20：智能交互与数字化设计研究中心】 “飞船？”系统05挑了挑眉，这里虽然是研究ai的地方，但显然研究的目的主要作用于飞船。 一百年前有飞船吗？还是说只是一个未来规划呢。 “如果一百年前，这个世界的科技已经到达能够乘坐飞船的地步，那么病毒爆发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呢。”系统05说的虽然是一个问句，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陈牧说：“离开这里。” 第45章 第四个愿望 但这只是系统05的猜测, 在白大秋的记忆中，并没有以前的人去了哪里的信息，于是默认他们全部死于病毒, 而且大部分人对此并不关心。 他们更关心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 一楼大厅没什么东西, 都是些行政办公室。虽然电梯停运，但楼梯还可以使用, 他们保持着谨慎往下走, 但并没有遇到任何丧尸，丧尸的行动范围是固定的，说明这里之前就清空了，没有人留下。 地下二到五层是智慧飞船研究中心, 研究方向是精准感知、一体化通信、ai决策飞船人机环精准感知等，地下五到九层是智能分选研究中心, 研究方向是飞船在线分析、故障智能诊断、核心工艺等，地下十层到十三层是智慧计算加速平台, 为各研究中心提供计算资源。地下十四层到十九层飞船特种机器人研究中心，研究方向是智能加工机器人、智能巡检值守机器人、救援机器人、智能清理机器人、无人驾驶运输车等。 第78章 这里的通风系统居然还在运作, 但越是往下走, 越是能感到压抑，系统05打开手电筒, 强光照在那些文字上，他能明白这些研究的内容, 但陈牧就有些看不懂了。 他看不懂，还老缠着系统05问，系统05回答了几次，就开始叫他小文盲。 两人终于抵达地下二十层，这里是智能交互与数字化设计研究中心, 整层不像其他层有很多房间，而是完全打通，形成一个极大的空间。 在中心处有一个操作台，上面密密麻麻铺满了屏幕，系统05走过去，空旷又黑暗的大厅内只能听到他和陈牧的脚步声。 操作台前有一个台阶，系统05和陈牧对视一眼，系统05问：“如果你是一百年前的人，面对病毒，你会怎么办？” “要不解决病毒，要不逃走。” “显然，病毒并没有被解决，他们也没能完全逃走……”系统05思索着，站上了那个台阶。 研究所的能源本来应该早已经耗尽了，但当他站上去的时候，操纵台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随后系统05面前的屏幕亮起，在短暂的等待后，里面出现了一个人。 【很高兴这个录屏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朋友，当你打开它的时候，我希望人类已经战胜了病毒，而不是你们已经走投无路。】 那是个穿着实验服的老人，头发花白，他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忧虑，但语气非常平缓。 【现在是2099年，从病毒爆发到现在已经29年了，清理计划彻底失败，但在我方的坚持下，月球基地已经建立，飞船可以随时起飞。】 【发生了很多事情……很遗憾，我们无法带着所有人离开，但我们为后来者留下了一些东西。但你必须要解决那些问题才可以打开那个盒子，带走我们的礼物。】 【孩子，这是为了保护它。】 老人消失了，一个方形盒子从中间缓缓升起，盒子只有手掌大小，纯白色，线条圆润，从外表看不出一丝缝隙，仿佛天然是一个圆融的整体。 屏幕上闪了一下，出现了一道题。 那是一道和人工智能相关的题目。 陈牧这个小文盲当然连题目都看不懂，他转头看向系统05，这种事交给系统05肯定没问题。他们的猜测是对的，之前的人类并非全部死于病毒，而是有一批去了月球基地，至于为什么没把所有人带走，恐怕其中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系统05思索片刻，然后开始答题。 系统05并没有相关知识，他刚才给自己买了一个人工智能知识压缩包，压缩包来自于另外一个高科技世界，其中有些原理和知识与这个世界有细微的差别，因此系统05也不能完全答对，总共十道题，他答对了七道。 系统05紧张地盯着屏幕，不确定这个成绩能否通过考核。 片刻后，盒子自动打开，里面放着一枚芯片。 屏幕上的题目消失，那个老人再次出现，他说：“这是一枚最新型人工智能芯片，它是为飞船准备的芯片备份，我们将它留在这里，希望能为剩下的人类提供帮助。” 老人停顿片刻，眉毛微动，眼角出现了一丝泪花。 “看来知识并没有断代，我相信只要知识还能传承下去，人类的未来就还有希望。” 现在是2176年，已经过去了七十七年，老人早就去世了。系统05的心情颇为复杂，这些题目能够解开靠的是系统的外挂，事实上，知识早已经断代并且被垄断，基地大部分人甚至不识字。 而他虽然拥有这些知识，但并不能理解和应用，那是一个更加漫长的过程，而且需要天赋。 系统05拿起盒子，从里面拿出那枚薄薄的芯片，仔细观察片刻，上面精密的元件及布线形成的微型结构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屏幕上的老人消失了，房间又是一片黑暗。 除了芯片之外，研究所内还有很多失去能源的多功能机器人，尤其是在地下十四层到十九层，本身就是飞船特种机器人研究中心，但这些机器人体型太大，他们无法带走，最后陈牧也只抱走了那只机器狗。 那个盒子非常神奇，系统05把芯片重新放回去，交给陈牧后，陈牧尝试打开盒子，但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开关，他用了各种办法，包括暴力，但盒子仍然纹丝不动。 他把盒子还给系统05，系统05轻轻松松就打开了盒子。 “有意思，就像认主的灵器。”陈牧还是习惯用自己的世界概念来解释一切。 两人探索完研究所之后，天已经黑了，于是只能在研究所内再呆一晚。这里没有丧尸，病毒浓度也比其他地方低，其实反而更安全一些。系统05在研究所内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来，闭上眼睛，大概一个小时后，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毫无睡意。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扭头看向沉睡中的陈牧，站起来走出研究所。 一轮圆月挂在天上，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遥远而缥缈。虽然不同世界的星球结构有所不同，但因为某些历史的必然性和客观性，大部分世界又是大同小异，例如智慧生命的存在，那颗永恒卫星的存在。 现在月球基地上就生活着当初离开的那些人，病毒无论在这颗星球上如何肆虐，都不可能抵达另一颗星球。 系统05心里一动，忽然想到，此时此刻，他们是否有人正在仰望这里呢？ 他眨了眨眼，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陈牧盘腿坐在他旁边，和他一同仰望圆月。 第79章 “每一个世界的月色都如此美丽。”陈牧低声问：“你看过多少个月亮？” 系统05：“不记得了。” “为什么人们唯独对月亮，是因为它长久的陪伴，还是因为它的温柔。” 系统05：“因为人类喜欢幻想。” 陈牧笑了笑，微微侧身靠在他身上，系统05下意识想躲开，但忍了忍，感觉又无所谓，便随他靠着。 这个世界没有动物，实在是太安静了，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如果从白大秋的角度看，人类真是毫无希望，病毒浓度不断升高，整体阈值也越来越高，总有一天，药物的研究速度会赶不上病毒进化的速度。白大秋的愿望是让妹妹活下去，系统05一开始的想法是让白小春远离病毒，但现在看来，实在是不太可能，基地内也只是病毒浓度较低而已，并非想象中的乌托邦。 这颗星球上不存在除基地外病毒浓度较低的地方，而且远离人群，没有获得药物的渠道，只会死得更快。 另一个办法就是解决病毒，虽然看上去是天方夜谭，但系统05并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在拿到这枚芯片后，他又多了一个选项，坐飞船离开这里，前往月球，毕竟一百年，那些前辈就建好月球基地了，他只要解决飞船和能源的问题就行。 这三个选项，难度一个比一个高，难怪当时主系统给出了警告。 “基地能造飞船吗？” “你想去月球吗？” 两人同时开口，系统05愣了一下，陈牧先回答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系统05：“那你提出这个问题干什么？” “如果只带你一个人去的话可以。”陈牧：“用我个人的能力。” 复仇者之主遗留给他的力量非常强大，如果他拼尽全力，确实可以送系统05一个人去月球，只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之前积累的力量将会清空，一切又得从头开始。 “那就没有意义了。”系统05叹息。 陈牧长长地叹了一声，转过头盯着他，忽然说：“你这个宿主的愿望，是关于别人的吧。” 这人真是太敏锐了，真不好糊弄。 “他的家人，亲人，朋友，敌人？”陈牧看着系统05的脸色，没有再猜下去，只是微笑着说：“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第46章 第四个愿望 天亮之后, 系统05和陈牧骑着天马离开中心区，又在他们刚进来的地方找到了之前的那辆车，他们把之前的外套换下来, 用火烧掉, 然后驱车离开山城。 山城和第五十九号地之间距离一千公里左右，正常行驶大约需要12个小时, 但因为道路缺乏维修, 路上偶遇丧尸，以及植物生长导致的地形变化，他们开了三天才回到第五十九号基地。 目前全球共有二百多座基地，小的基地只有几百人到几千人, 超大型基地大约有十万人，第五十九号基地有三万人, 不大不小。 第五十九号基地位于平原之中，地势平坦, 一望无际，地平线笔直而开阔。远远的, 他们就看到了一栋低矮的方形建筑, 低调地伫立在平原上。 这是第五十九号基地的大门，为了免受病毒影响, 基地整体都建立在地下。最初的开拓者们在地下挖出坑，然后在入口处装上过滤器, 包括发电站和水源站，制氧站等功能建筑都安置在地下，用了几十年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建造出如今的第五十九号基地。 那栋建筑从远处看只是个小方块，但实际面积很大, 两人把开到门口，在确认身份后，大门打开。 系统05把车开进去，然后和陈牧下车，车辆被单独留在这里，接下来会被带走处理一遍，才能送回基地。系统05和陈牧一样，他们进入下一个房间，先是做了一遍检查，确定两人都没有感染病毒，然后又进入下一个房间，有人对他们进行全方面的消杀之后，他们进入第三个房间，在里面隔离了两个小时，才被允许进入地下。 外面共有三个房间，每进入一个房间，病毒浓度就大幅度下降，在第三个房间内，显示的病毒浓度仅剩下15%。 第五十九号基地的规矩相当严明，即使陈牧是基地首领也必须按照规矩行事，两个小时后，面前的大门才对着他们打开。 这扇门厚重笨重，看上去就令人感到压抑，但它也隔绝了外界残酷无望的环境。 【当前区域病毒浓度：3%】 一点都没有是不可能的，目前还不存在这样的净土，0-6%的区间内，人体还可以承受。 大门打开之后，里面就是向下的电梯，系统05和陈牧走进去，电梯向下的时候，陈牧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直接去中心区？” 他之前说要找个理由把系统05安排在自己身边，这倒是很方便系统05做一些事。 系统05说：“我要先回去一趟，宿主还有个妹妹。” 陈牧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妹妹。” 看来宿主的愿望多半就和这个妹妹有关了。 陈牧又问他住在哪里，系统05说地下十二层的东南区。中心区位于地下五层，上面五层都是功能性区域，下面则大多是居住区。越是往下，居住条件越差，最下面一层是地下十七层，白大秋虽然穷，但并不是最差的那层。 不过他当初确实出生在地下十七层。 电梯在第五层停下，电梯门口有几个人等着，看到陈牧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第80章 “首领，你终于回来了！” 还有人抱着文件，迫不及待地想往陈牧手里塞，他这趟出去了近一周，各项工作堆积在一起，就等着他回来。 陈牧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然后回头对系统05说：“你办完事后来中心区找我！” 他说完之后，其他几人便朝系统05看过来，在众人或好奇或惊疑的目光中，系统05点了点头，关上电梯。 电梯继续向下，从这里开始，电梯外层就是透明的，系统05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每层大约只有三米高，为了节省空间，各种房屋密密麻麻挤成一片，这些建筑最大程度上利用了面积，因此显得非常具有压迫感。家家户户都点着灯，从电梯里所能看到的就是不同的亮光错落组成的一片光海。 这就是在病毒末日的威胁下，人类为自己开辟的立足之地。 越是往下，房屋便越是狭小，拥挤，破落，简陋，灯光越是晦暗不清。地下十二层居住着大约五千人，但亮着的灯只有一小半，大部分建筑都笼罩在昏暗的阴影中。 但这里比地下十七层要好。 至少还提供干净的水源和电力，只是不稳定而已，甚至偶尔还可以在老板那里买到药物，房子里也不会随时闯进强盗和小偷。 电梯停下，系统05走出去，他立刻发现角落阴影处有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系统05淡淡地扫了一眼，他这趟出去只带回来了那个盒子，因此显得一无所获。 东南区的灯尤其稀少，系统05在晦暗的灯光下前进，很快便看到了宿主记忆中熟悉的那个屋子。这屋子的位置非常偏远，面积也很狭小，白大秋用了十几年的时候，才从第十七层爬上来，在这个角落买下这片小小的空间。 当靠近这里的时候，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温暖的热流，这是来自白大秋的生理反应。 屋子没有透出灯光，这里电费十分昂贵，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开灯的。系统05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答，他挑了挑眉，在门口侧耳倾听片刻，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但并没有提示说任务失败，所以白小春还活着。系统05又敲了敲门，然后低头拿钥匙打开门。 开门之后，里面同样是一片漆黑，系统05摸索着打开灯，灯只闪了一下就灭了，他只好摸黑往里面走，这屋子只有两间房，客厅厨房都在外面，他也睡在外面，里屋是白小春的卧室。 卧室里，白小春缩在床上，用被子包裹着自己，惊恐地盯着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他。 “……小春。”系统05叫道，这是记忆中白大秋对妹妹常用的叫法。 白小春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然后拿着旁边的枕头扔过来，哽咽地说：“你还知道回来！……你知道这几天我都是怎么过的吗？！” 系统05低头看着她的头顶，一动不动。 灯坏了，系统05拿着手电筒踩在桌子上先换好灯泡，房间亮了之后，系统05这才低头看清了白小春的样子。 她穿着一件破旧又不合身的衣服，头发枯黄散乱，眼睛很大，四肢细瘦，皮包骨头，但她身上没有伤，眼神清澈而愚蠢。 白小春今年十五岁，白大秋二十整，两人相差五岁。白小春的母亲生下她之后就死了，父亲不知道是谁，白大秋才五岁，带着刚出生的妹妹活了下去。 如果没有白小春在，白大秋或许早就死了，白小春是他的精神支柱，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到还有白小春在，他都能坚持下去。然而，即使在白大秋充满滤镜的记忆中，白小春对他的态度，倒是一眼难尽。 “这灯你一走就坏了！”白小春迫不及待地向他抱怨：“家里的食物两天前就吃完了，我又不敢出去，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差点饿死了！” 她没有问白大秋出去后遇到了什么事。 “家里还有一点钱，你可以自己去换食物。” 白小春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怪我吗，不是你让我不要随便出门吗。” 在系统05看来，白大秋对白小春的保护太过了，在这样的世界中，把白小春藏在房子里并不是好事。 她已经十五岁了，早就应该是能自己养活自己的年龄，而她连换个灯泡都不会，呆在家里居然能把自己饿死。 “你说话啊！”见他一言不发，白小春又叫道：“你这趟出去弄到什么好东西了吗，总不能白跑一趟吧，还买了那么多药……” “我要出去买点食物。”系统05又说：“你跟我一起来。” 系统05当然不会按照白大秋的方式对待白小春，就算白小春不能给他帮忙，至少不应该是个纯粹的累赘。 “为什么？我才不要出去，你一个人去好了。”白小春往后躲，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不等他们回应，一个中年男人直接推开门，走了进来。 “我的兄弟，你终于回来了！”中年男人展开双臂，他身形高大，这个动作投下的阴影几乎把整个房间都遮住了。 “豪哥。”系统05对他点了点头。 系统05那辆车是在老板那租来的，那些药也是从老板那买的，整个第十二层，层主是明面上的管理者，老板就是地下真正的领导者，无论是办事还是找关系，老板都比层主更有用。 豪哥是老板的打手之一，当初系统05买药，就是他签的线。 “听说兄弟你回来了，我可是迫不及待就来见你了。”豪哥说：“毕竟能从山城活着回来的人不多，这一趟你一定有很多收获吧。” 第81章 系统05笑了笑。 豪哥继续道：“咱们这个关系，你拿到的遗物当然要首先交给老板才对，兄弟我帮你上交，免得你再跑一趟。” 系统05明白了他的想法，豪哥想从中捞一笔。 第47章 第四个愿望 系统05说：“很可惜, 我这一趟没拿到什么遗物。” 豪哥脸色冷下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如果要说没拿到什么遗物，那你就是准备用这套房子抵债了？” 系统05：“我没欠老板钱吧。”租金和药物的费用白大秋早就付清了。 “你把车搞成那样, 不会就想这么还给老板吧。” 系统05：“我会照价赔偿, 但现在手上确实没钱。” 豪哥冷笑一声，他往前走了一步, 便有几个人鱼贯而入, 把小房子挤得满满当当。他本想让手下搜刮一下，放眼望去，发现屋里一穷二白，比白大秋的脸还干净。 豪哥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些人便朝着白小春走过去，系统05立刻挡在她面前, 说：“钱我会还的。” “什么时候？” “很快。” 豪哥显然不信，他扯起嘴角笑了下：“这种话我听得多了去了, 你这个妹妹长得还不错，干脆送到老板那儿住几天, 等你什么时候还了钱再回来。” 在豪哥眼里, 这屋里唯一值钱的就是白小春了。几个手下绕过系统05去抓白小春，白小春吓得大声尖叫, 紧紧地抓住系统05的衣服，系统05显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一个闪身，白小春就这么被抓住了。 “白大秋！”白小春叫道：“救我！” 系统05叹了口气，对豪哥说：“那辆车你先开个价。” “三万圆币。” 这钱都够买辆新车了，系统05却点头答应，说：“好。” 豪哥狐疑地看着他, 这个价格显然是狮子大张口，系统05答应得这么爽快，反而奇怪。 “我现在去取钱，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这期间你们不能动她，如果白小春出事了，你们也拿不到钱。”系统05看着他，说：“怎么想，她都不值三万对吧。” “你还说没拿到遗物，如果不是遗物，你去哪儿弄这么多钱。”豪哥眼睛一转，他心里笃定，白大秋拿到了价值极高的遗物，所以才能如此有恃无恐，这么一想，他立刻说：“你把遗物给我，我把这小丫头还给你。” “你先放了她。” “你先把遗物给我。” “那算了。”系统05双手一摊。 白小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豪哥心里也颇为惊奇，白大秋出去一趟好像变了不少，这附近的都知道白大秋最重视他这个妹妹，绝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可惜，对豪哥来说，遗物他要，白小春他也要，他过来就不是为了讲理的。豪哥盯着系统05身上的背包，让那些人抢过来。 包里只有装着芯片的白色盒子，这屋子狭窄无比，系统05无处躲避，他正思考着要不要加载战斗模块。门又一次被敲响，陈牧站在门口，单手推着门板往里看：“这么多人啊，真热闹，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陈牧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助手和装备精良的武装守卫。 豪哥曾经跟着老板见过首领一面，此时见陈牧进来，先是愣了半响，不知道基地首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系统05说：“那辆车三万圆币，债主来要钱了。” 陈牧挑眉：“这么贵？！” 系统05无所谓地说：“反正是你弄坏的，你总得负责。” “掏这么多钱我也很心痛的。”陈牧转而看向豪哥，说：“钱我到时候会直接转给老板，你可以走了。” 他们俩对话之间那种熟稔的氛围一眼就能看出来，豪哥怎么都想不到白大秋出去一趟还能勾搭上首领，他自然是不甘心，但看着陈牧身后的那些肌肉结实，体型高大的武装，只能憋着一口气，带着那些小喽啰离开了这里。 系统05问：“你怎么过来了？” 陈牧：“我发现我也没什么事，看你一直没来，担心遇到意外，干脆过来接你了。” 他有基地首领的记忆，自然知道地下十二层是什么样子的，他看了一眼白小春，问：“这就是你妹妹？” 白小春不认识他，只觉得这人非常有压迫感，她不喜欢陈牧那种打量的眼神，让她感觉很危险。 系统05点头：“咱们走吧。” 陈牧问：“房子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放这儿。”系统05转而对白小春说：“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搬家。” 白小春呆呆地看着他：“搬去哪？他是谁？白大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牧伸腿走了进来，他人高马大的，进来之后几乎挡住了整个门，灯光明晃晃地照在他头顶，让脸部轮廓消融在光芒之中，表情也变得模糊不清，陈牧微微低下头，对白小春说：“别激动啊小姑娘，我们去第五层中心区。” “至于我，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白小春拿了两套衣服，还有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系统05则什么都没带，两手空空地就跟着陈牧走了。 坐电梯上五层，白小春盯着外面不断变化的景象，她本以为自己这辈子也不可能离开十二层，越往上，灯光便越是明亮，房屋之间的空隙更大，街道也变得干净。阶级与财富的划分如此明显，每一层都代表着更高的阶级。 第82章 到达第五层之后，几人走出电梯，陈牧说他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就在中心区的旁边，那里住的人基本在第五十九号基地非富即贵的人物，每座房屋都是独立的，附带院落和泳池等等设施，但即使如此，也只是建立在地下不足三米高的平房而已。 几人进了屋之后，陈牧对系统05说：“我给你转点钱，你去买些家具。” 系统05打开一看，陈牧给他转了一万。 “我能拿得出手的私房钱就这些。”主要还是吴间这个人，身为基地首领，个人财产几乎可以用贫瘠形容，是真没什么钱，他捏了捏系统05的手，说：“下午我来找你。” 陈牧离开之后，系统05回头就看见白小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他欠我的。”系统05说。 他去买家具，白小春非要跟着一起去，她对第五层既好奇又害怕，系统05无所谓，就拉着她出去了。 第五区主要是行政机构多，工业区和商业区都在其他层，但第五层有专门的家具点。两人花了一下午时间购买家具，除了床，桌椅，柜子之外，还有收音机等，这一下就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在白小春的要求下，系统05还给她买了两套新衣服。 所有家具送回屋里之后，白小春已经比之前放松了不少，她穿着新衣服在镜子前转圈，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系统05则默默地盯着她的角色卡看。 【白小春】 【体内stde-c-2浓度：2%】 【抗体水平：12%】 【阈值：30】 这个世界的人类平均阈值在93，白小春被白大秋保护得很好，她几乎没有接触过病毒，自然也没有用过药，所以阈值始终保持在较低的水平。 像白大秋之前一样保护着白小春吗，让她什么都不做，一直呆在房子里？如果真能这样一辈子也行，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能从病毒爆发那天拉一条曲线，就能看出来病毒浓度在以一种极为可怕的速度增加，现在基地外平均病毒浓度是87.5%，就系统05来的这几天，默默地增加了0.5%。 而且，之前也发生过基地出现漏洞，病毒入侵，整个基地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两万五千人全被感染，无一活口，那些丧尸又变成新的病毒源，使得全世界平均浓度提升了1%。 那是第三十七号基地，对每个人来说，这都是一段恐怖的记忆。 按照现在的曲线估算，大概再过十年，外面的病毒浓度就会达到100%，而人类平均阈值也达到最大值。 如果这是一个ss级的愿望，要达到最高完成度，他的目标就不可能是只保证白小春十年的安全。 白小春的话，还是让她干点事比较好。 陈牧说他晚上过来，但天黑之后，他也没有出现，系统05收拾收拾，就让兴奋不已的白小春去睡觉了。结果快凌晨的时候，门被敲响，系统05过去开门，就看到一脸疲惫的陈牧。 门一打开，他就靠过来，下巴搭在系统05的肩膀上，呼吸间的热气传递过来，系统05不适地皱眉，推了他一把，陈牧站直了，抹了把脸，说：“事情比我想象得还要复杂。” 系统05去沙发坐下，陈牧紧跟过来，说：“之前不在基地，积累了很多工作要处理，很多事情太乱太杂了。” “但我发现更大的问题是，我的权力太小，很多事情吩咐下去没人做。”陈牧坐下来，眼睛转了转：“我好像只是个吉祥物。” 系统05问：“为什么？” “吴间这个位置，是从叔叔那里继承而来的。很多人看不起他，他的手段太软弱了。” 这是吴间遗留下来的问题。 第48章 第四个愿望 陈牧之前确实想得简单了, 他认为只需要凭借现在的身份就可以帮助系统05，但没想到这个身份本身就有很多问题。 系统05问：“你寄宿别人的身体，有什么条件吗？” “没有, 就算宿主不愿意, 我也有办法强行夺舍。”对于从修真界出来的陈牧来说，夺舍是传统技能, 用起来很顺手, 也没有道德压力：“当然，宿主如果愿意配合更好。” 对陈牧来说，他和宿主之间的关系，要不是共存, 要不就只剩他，如果宿主选择反抗的话, 对他来说也挺麻烦。他不像系统05那样能够得到宿主的记忆，只是随着时间和身体融合的过程中, 可以得到一些记忆碎片，或者宿主愿意主动把记忆提供给他。 吴间的情况就属于第二种。 当系统05降临这个世界之后, 陈牧紧随而来, 并且选择了离系统05最近的位置，那时候吴间也遭遇了丧尸潮, 他并非一个人，但其他的同伴都死了, 吴间被保护得很好，但他不擅长战斗，剩下他一个人，基本就是在丧尸堆里等死，就在这时, 陈牧控制了他的身体，并解决掉了那些丧尸。 解决掉丧尸之后，陈牧从其他同伴身上捡起武器，直接骑着唯一还能用的重型机车离开了这里。 吴间无力和陈牧争夺身体控制权，他本身就是一个比较软弱的人，面对极为强势的陈牧不知道该怎么办，陈牧首先开口，说我借你的身体用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这是陈牧从系统05那里学来的。 夺舍有许多不便，后患无穷，利益交换才是正道。 吴间问他要干什么，他说要找一个人，之后吴间并没有答应，陈牧就说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第83章 三天之后，在坐那辆车回基地的路上，吴间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把所有的记忆都传给他。 吴间今年二十八，在如今的世界算是高龄。他从小生活在叔叔的庇护之下，自身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衣食无忧，在第五层度过了相当轻松的一段时间。但是他一直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对那些挣扎活着的人们抱着极大的同情，也不认同叔叔将人们分成不同阶层的做法，他认为所有人应该享受平等的待遇，拥有同等的资源，吴间确实是一个善良的人——后来，叔叔死去，他继承了叔叔的位置，吴间为叔叔感到悲伤，同时，他觉得自己成为首领后，终于可以推行自己的想法。 但事与愿违，一切变得更加糟糕了，基地根本没有那么多资源可以让所有人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资源被迅速消耗殆尽，各阶层更加混乱，阶层的地下势力开始崛起，他手中的力量不断被稀释，到了后来，连第五层的人们和原本的核心势力也不再听从他的命令。 吴间善良，但他软弱，并且无能。就这样又过去几年，他尝试了一些办法，但无一以惨败告终，他的想法始终很美好，但现实残酷尖锐，最终各阶层的区别变得更加明显，那些地下势力的声望也越来越高，相比之下，吴间就成了一个挂着首领名义的吉祥物，那些事务会拿给他看，但他做不了任何决定。 之所以他还坐在首领的位置上，是因为大家想要维持现在的平衡，不愿意打破。 各基地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各大废弃城市内藏着能够拯救人类的遗物，于是某一天，吴间决定前往山城，他带了一些人，带上足够的物资，虽然也有人劝他不要去，但吴间非常坚定，他还是想做一些事，证明自己的能力。后来的事就是陈牧看到的那样，吴间证明了自己确实毫无能力，经过这次意外，陷入极度悲观状态的吴间不愿意再回到基地，既然有人要这幅身体，那就给他好了，吴间自暴自弃地想。同时，他许下愿望，希望陈牧能够拯救基地。 陈牧把吴间的事大致给系统05讲了一遍，系统05瘫在沙发上，垂着眼听，偶尔敲敲手臂，状似思索。 这种人他也见过不少，白日梦想家，系统05对吴间倒没什么想法，他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他要做事，无论是保护白小春，还是试图解决病毒，或者想办法坐飞船离开这颗星球，吴间这个身份能给他的帮助当然越大越好，单打独斗总归不如借助一个基地的力量，而且，这并不是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系统05打了个哈欠，几乎快要睡着了，陈牧讲了很久，时间已经太晚了：“你明天随便给我个身份，带我去看看。” “困了？”陈牧低下头，发现系统05已经合上眼睛，他伸手碰了碰，发现系统05没反应，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 系统05啪的一声抓住他的手：“别烦我。” 陈牧笑了一下，说：“睡吧，晚安。” 他等着系统05的手上渐渐没了力道，又反手握住他的手，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他。 吴间问：【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陈牧：【是。】 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会去找到他。 吴间无法从白大秋的身体看到系统05的灵魂，但他的性格要比宫远和复仇者之主要好很多，不仅没有多说什么，反而为他高兴：【你能找到他真是太好了，如愿以偿总是好事，对吧……】 陈牧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回答，忽然觉得吴间这人还挺有意思。 吴间继续说：【他发现了山城的秘密，他很厉害，我从来没听说过基地里还有这种人，他叫什么名字？】 陈牧愣了一下。 他要找的确实是系统05，但编号愿望系统05显然不会是它的名字。 它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陈牧的心里忽然焦躁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让心脏渐渐恢复正常的节奏。 愿望系统究竟是什么，系统编号05又代表什么。 系统05陷入了沉睡，所以他看不见金色的灵魂，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自己独自一人在陌生世界的恐慌感。就算他每次都能找到系统05又怎么样，他们之间的联系仍然过于薄弱，几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仍然对系统05了解太少。 …… 第二天，系统05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陈牧则毫无顾忌地躺在他旁边，还抢了自己的被子。 为了那床被子，系统05踹了他一脚。然后翻身起来洗漱，等收拾好之后，陈牧已经醒来，并且开始在厨房干活。 系统05安安稳稳地坐着，等陈牧端上食物，两人吃了一会之后，系统05说：“你昨天晚上在这里休息不太好，他们会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反正迟早是要误会的。” “情人的身份很不利于我做事。”系统05咀嚼着没什么味道的面饼，这是基地最流行的食物，从第十七层到第五层都吃这玩意，但第五层明显吃得要好很多，至少这面饼是白色的。 首领的情人很明显是会被轻视的，但吴间带回来的人，还是第十二层的人，无论如何也会被轻视，也不差这点了。 这时另外一道门被推开，白小春穿着睡衣出来，惊讶地看着正在吃早餐的两人，比起基地首领在他家吃饭，这两人之间那种理所当然的氛围更让人感到怪异。 第84章 他们才认识几天，为什么会有一种相处了几十年的默契感。 系统05抬头看了她一眼，说：“给你准备了早饭，你自己去弄，我等会和首领出去，你在家先收拾一下，几天之后我会给你找份工作。” 白小春立刻反驳：“我不想出去工作。” “那你就没饭吃。”系统05平静地说，他站起身，陈牧把空盘子和他的放在一起，然后系统05就一起端着送进洗碗槽。 系统05和陈牧前往第五层基地中心，陈牧就在这里办公，基地中心共有两层，是这里最高的建筑，呈扇形，陈牧的办公室就在二层最中间的地方。 陈牧给系统05讲了一下基地的不同部门，主要分为安全部，政务部，生物部等等，不同部门负责相对应的职务，其中比较特殊的是生物部，主要负责研发新的药物和疫苗等。 因为医药的重要性，所以他们的权力格外大。每年财务部支出，生物部都要占大头。 各部门事务基本都由部长掌握大权，很多事情只送上来给他过目一下，甚至有的消息他都看不到。 除了各部门权力过大，另一个问题就是各层的地下势力权力过大，他们甚至会培养自己的武装力量。 区区只有三万人的基地，在面临毁灭世界的病毒威胁下，居然还有如此混乱的权利倾扎，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系统05跟着陈牧走了一圈，大概了解了陈牧目前的状态，大多数人愿意给他表面上的尊敬，一些不重要的权力，例如给白大秋兄妹安排一套房子，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那我们先找财政部长聊聊吧。”系统05说。 第49章 第四个愿望 这里并没有什么权力制衡的原则, 首领拥有任命各部门官员的权力，所有的部长直接对首领负责，当初吴间的叔叔就拥有极高的声望和说一不二的权力。 财务部部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在这个世界中, 几乎算是年龄最大的一批人，但她看起来还算年轻, 头发乌黑, 挺直脊背，昂着头走进了首领办公室。 当财务部部长进屋之后，系统05便在身后关上了门，部长昨天就听到了关于这个年轻人的传言, 她看到系统05站在陈牧的身边，并且打开了一份文件。 陈牧说：“这是我的新助理, 白大秋。” 财务部长不动声色地坐下，很明显她并没有把系统05放在心上, 系统05的目光扫过去，看到了她的数据。 【李清】 【体内stde-c-2浓度：46%】 【抗体水平：36%】 【阈值：98】 很危险的情况, 李清这个年龄, 曾经多次注射抗病毒药剂，如今阈值达到98, 几乎可以说现在的药物对她再也没有作用了。 “李部长，我开门见山地说吧, 请解释一下去年关于政务部和生物部的拨款，以及财政收入问题。” 陈牧面前放着的是去年的财务报告，去年财务支出大量超支，基地财政岌岌可危。 在财政部长进来之前，系统05和陈牧短暂地讨论了一下她这个人, 她是由上一任首领直接任命的，矜矜业业在这个职位上干了十五年，声望很高，更重要的是，她坚持对支出的合理规划，多次拒绝了生物部的拨款要求，但在去年，基地各种事件频发，财务部不得不提高支出，以至于去年财政赤字大量增加。 这份报告有一些粉饰太平，避重就轻，含糊其辞的情况，甚至数据造假，主要为了糊弄首领，但即使如此，数字本身的逻辑无法改变，造假也不能太过分。从这份报告就可以看出来很多东西，系统05大概阅览了一遍，便对基地去年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至少比吴间了解得更深入一些。 之所以选择财政部部长，是因为她和生物部之间关系很差，李清忠于基地，忠于职责，虽然并不忠于吴间。 “去年有大量基础设施需要更新改造，因为物资匮乏，通货膨胀，财务部要求提高50%薪酬。”李清波澜不惊地说：“生物部正在研发新药，他们强烈要求提高预算。” 陈牧：“修一根管道五十万圆币，我记得刚修建管道的时候，一根管道才二十万。” 李清：“应该考虑货币贬值和物资价格上涨问题。” 陈牧：“花了这么多钱，并没有修好管道又是什么问题呢？” 李清：“首领，我觉得这应该问政务部部长，我对这些情况并不了解。” 陈牧笑了笑：“那么关于生物部的拨款情况你应该很了解吧，过去十年，每年对生物部的拨款都只有5%的波动，去年却直接多了三千万的拨款，你能解释一下吗。还有去年的收入比之前少了7%，我想了解更具体的情况。” 李清抬眼看他，发现今天的首领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她顿了顿，说：“首领，这都是你签字批准的。” 陈牧转头和系统05对视一眼，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说：“李部长，当初我叔叔把您放在这个位置，是出于对您的信任……我也是一样。我叔叔曾经说过，财政问题是基地最重要的问题，让我有事多和您商量，这几年来，我确实和您交流得太少了，就趁今天这个时间，咱们好好聊聊。” 李清眉毛跳了跳，对上陈牧幽深的视线。 陈牧和李清在办公室谈论了三个小时，李清对财务部各项事务信手拈来，令她没想到的是，首领同样对去年的各项数据了如指掌，虽然是报告上的假数据。这期间系统05一直在旁听，他偶尔去给两人倒杯水，剩余时间都在一旁记录，看上去倒是个很普通的助理。 第85章 谈完之后，李清站起来的时候有微妙的眩晕感，身体微微摇晃，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助理站在身边，扶了她一把。 出门之前，陈牧言辞恳切地对她说：“李部长，要改变现状，我最需要的就是您的帮助。” 关上门之后，陈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系统05走过来，弯腰整理刚才的对话内容，经过和财务部部长的交流，他心里的计划更清晰了。 陈牧反而在一边皱眉，他思考了一会，问：“为什么给他们发钱没用？” “在物资总量不变的情况下，发钱只会导致物价上涨。”系统05垂头看他，这是刚才陈牧和财务部部长讨论的话题之一，去年通货膨胀尤其严重，主食价格平均上涨了25%，这给基地的人们造成了严重负担。 陈牧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也没有管理经验。在修真世界里，他一心修炼，只为复仇，大部分时候都独来独往，其实一个大型宗门差不多就三万多人，但他从未进入过任何宗门，也没有了解过组织是如何运行的。 今天和财务部部长的谈话，大部分都是系统05临时教他的，他还有很多概念无法弄懂，但陈牧记忆力好，也善于用气势伪装自己，勉强唬住了财务部部长。 “现在尸位裹餐的人太多，我们需要改变一些制度，再招一批新人。”系统05说：“我们要做的事很多，你需要一个智囊团，光我不够。一个组织内部的中层力量非常重要，如果只有你，再强硬也不能成事。” 陈牧缓慢地点了点头。 系统05指了指刚才的笔记，说：“去年中心财政降低，其中各层地下势力掠夺了大量财富，他们的出现是因为中心权力缺失，再烂的秩序也好过没有秩序，但他们拿到的钱可不会给中心交一分税，也不会投入建设和组织。” 陈牧问：“要先解决他们吗？” 系统05：“不，我们招安。” 在这之前，每一层都由中心集中管理，效率很低，政令也无法传达下去，其实每层有自己的管理者倒很合适，但那些管理者必须是首领的人。 陈牧：“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怎么会愿意给自己戴上枷锁呢。” 系统05微微一笑：“所以我们要先给他们一点麻烦……让政务部部长来吧，至于生物部，咱们最后解决。” 第五十九号基地最近发生了一些大事，但细究起来，似乎都是从一件件小事开始的。首领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叫内议部。他召开考核，每一层的居民都可以参加，通过考核的人可以进入第五层，并且加入内议部。在此之前，政务部很多职务都是内部推荐，甚至世袭。 虽然首领这个位置也是世袭来的。 这当然招致了很多政务部成员的反对，他们发起抗议并闹事，于是陈牧顺势撤销了一部分人的职务，和另一部分达成了协议，内议部成员不可以进入第五层，然后，陈牧就下令开始让政务部去处理各层地下势力。 政务部下面还有很多负责不同领域的小部门，陈牧挨个考察了一遍，然后直接换掉了现在的政务部部长。这导致了一段时间的混乱，新的政务部部长并没有干多久就因为巨大的压力主动辞职，陈牧接受了他的辞呈，又换了一个部长。 新部长叫张苏，颇有能力，性格强硬，虽然不太愿意听话，但他有强烈的意愿解决那些地下势力。陈牧抱着卸磨杀驴的想法，张苏想着能捞一笔是一笔，双方倒是颇有默契。 陈牧要求把去年的财政支出梳理一遍，调查过程中，死了几个财务人员，各种数据奇异消失，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但在今年的会议上，陈牧借着这个理由拒绝了政务部和生物部的提高预算要求，还砍了一些不必要的支出，给内议部增加了经费。经过了一场又一场漫长的扯皮，最终支出计划终于得到确定。 除此之外，他还要求建立学校和工厂，统一管理，财务透明等等，每一件事都遭遇了巨大的阻力，但都在缓慢推进中。 有些事可以慢慢做，有些事必须立刻做，有些事可以妥协，有些事必须坚持，始终明确自己的目标，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手段可以灵活多变，但原则一定要清晰。 系统05教了他很多，陈牧边学边用，越来越得心应手，渐渐地也知道该怎么做最好。 陈牧觉得这些技能应该不是从系统压缩包那里学来的，系统05解释说，他能为宿主提供帮助，但有时候，宿主也会是他的老师。他曾经遇到过一个宿主，筚路蓝缕，白手起家在星际中建立起自己的势力，那个宿主天生具有领导者的能力，系统05只能给他提供一些有限的帮助，反而是他会向系统05解释他的思路和选择，而那些想法，常常让系统05惊叹。 系统05经历过很多世界，见过很多人。陈牧再一次对此事有了更深的认识。 第50章 第四个愿望 今年的大会结束后, 陈牧和几个部长开了个小会，众人的报告先上交给系统05，由他审阅过之后再交给陈牧, 陈牧对此的说法是, 报告太多，需要身为内议部成员的系统05帮忙做些审阅, 分批, 检查的工作。 这次会议重点讨论了去年的财政问题，陈牧又一次用这件事削减政务部和生物部的权力，他颇有抓住一个把柄就最大化利用的天赋，之后又讨论了一些关于最近新制定的政策, 关上门之后，众人说话都变得更加直接, 陈牧决心要推行改革，政务部部长表达了支持, 财务部部长态度暧昧，生物部部长则颇有微词。 第86章 第五十九号基地在动荡, 动荡中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财务部部长李清推开门, 里面坐着的正是生物部部长，他三十多岁, 微胖，一双眼睛尖锐地注视着李清。因为病毒的存在, 生物部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药物研发部门每年的经费都是独一档的。 生物部部长抬起下巴，就这么坐着，说：“咱们的首领最近想法很多啊，基地再被他这么搞下去, 恐怕要出大乱子。” 李清没说话。 生物部部长接着说：“他也不是年轻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天真。” 李清：“刘部长，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向首领提出来，或者通过内议部提交申请，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生物部部长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封闭的房间内乍然响起砰的一声，他大声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那些动作是冲谁来的，就是冲我来的！” 李清眉毛一跳，这句话说得倒是没错，她不想和他过多纠缠，便说：“首领有他的想法。” 生物部部长抬起手：“李部长，你对首领这么忠诚真令人惊讶。” 李清：“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那咱们之前的约定看来是不算数了？” “我不记得和你有什么约定。” 生物部部长把面前的报告推过来，说：“李部长，你这个年龄还要跑来跑去，为基地负责，真让人担心。恰好那天我看见你来生物部做检查，因为关心你，所以顺便看了看你的报告，李部长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啊，你看看，阈值已达到98，要是感染了病毒，现在市面上哪儿还有药能救你。” 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药物是levo四型，但仅有少数人能够买得起，而且需要特殊渠道。一年前，李清感染病毒后，注射了levo四型，那时她的阈值已经达到93，levo四型也收效甚微，就在这时，生物部部长主动联系她，说生物部有levo五型，可以先给她试用，但如果李清想长期使用的话，希望能够在新的支出计划上再多考虑考虑。 于是去年的支出计划上，李清同意了对生物部的巨额拨款。 但自从用了levo五型之后，短短一年，她的阈值就升到了98。 “levo五型已经对我没用了，生物部还有新药吗？”李清平淡地问。 “当然，levo六型已经成功研制，levo七型正在研发之中……” 李清忽然笑了一下：“刘部长，像这样的好消息，你应该多给首领说，他要是听着高兴，说不定就同意给你经费了。” 生物部部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正因为李清之前和他勾结过，现在李清的态度才更让他接受不了，他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李清忽然转变了立场。 他决定加重砝码：“你既然已经用过levo五型，应该知道它的效果，你身上现在有点小问题，放心，这一切都在生物部掌控之中，我们有办法解决你的后遗症。” “什么办法？” “一种新的药物……” 他话音未落，李清便嘲讽地笑了一下，她勾起嘴角：“那又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呢？生物部的药太贵了，我恐怕吃不起。” 生物部部长叹了口气，故作遗憾地说：“李部长，你这次站错队了，改革的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李清沉默良久，忽然问：“刘部长，你有想过未来会怎么样吗？” “未来？” “我不是说一两年后，而是十年，二十年后，药物研发进度能赶得上病毒进化速度吗？我们能永远躲在地下基地偏安一隅吗？”李清看着他不屑的眼神，摇了摇头，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从生物部部长办公室离开，坐上车后，立刻开始咳嗽起来，喉咙接连不断地抽搐，肺部仿佛被撕扯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的疼痛。她闻到了喉咙中的血腥气，还有一股冰凉腐朽的气息。 李清看向车内的镜子，用手扯开衣领，下面是一片红色的纹路，从锁骨蔓延到肺部。 她并没有被感染，这是吃药的后遗症。levo四型已经有明显的后遗症，包括哮喘，癫痫，呼吸困难，嗜睡，神志不清等等，她使用了两次levo五型后，后遗症更加严重，两个月前，她的身体就出现了这样的纹路，也就是生物部部长说的小问题。 在给她levo五型之前，生物部部长并没有提关于后遗症的事。 李清脑子嗡嗡的，思维也时断时续，她现在偶尔会发生记忆错乱，反应迟钝的情况，每天能保持清醒的时间不断减少。就算生物部真的有药物能治疗后遗症，那些药又有新的后遗症，她已经四十五岁了，比平均年龄大三岁，不想因此把自己变成药物的奴隶。 通讯器响了两声，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字迹重新变得清晰，是女儿李星星发来的消息，说自己已经放学了，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李清笑了一下，回复了消息，靠在座椅上休息了一会，然后驱车往回走。 她有孩子，她必须为孩子考虑未来的事。 她原来是想活着，但现在更想在死前为孩子做一些事。李清并没有完全相信首领的决心，也并不信任他的能力，但生物部太过短视，和她也不是一路人。 如果能有更好的选择……李清不由地想，哪里才是通往未来的路。 …… 房间里关了灯，地板上的机器狗是唯一的光源。系统05和陈牧蹲在窗户下面，外面有很多人聚集在首领居所外，正举着五颜六色的彩旗和各种标语的牌子在抗议。 第87章 他们抗议近期药物上涨，抗议基地政务部和地下势力的混战导致的混乱，抗议内议部的成立，抗议考核改革等等，为此来到首领居所外游行。 在一片喧闹声中，系统05和陈牧盯着机器狗，短暂的等待之后，机器狗的四肢伸出来，前方类似头部的位置有一个显示屏，此时显示屏亮起，上面出现了一行字： 你好，主人。 陈牧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我研究了一下充电的方式，现在它能做一些简单的事了。” 系统05问：“能做什么？” 陈牧认真地对机器狗说：“狗狗，站。” 机器狗前肢抬起，笔直地站立起来。 “趴下。” 机器狗趴下。 “跳。” 机器狗四肢着地，然后猛地跳了一下，大概十厘米的高度。 “讲个笑话。” 机器狗发出冰冷机械的声音，讲了一个冷笑话，还没讲完，一颗石头从外面砸进来，打断了它的话。 两人对石头熟视无睹，系统05问：“这有什么用？” 陈牧还没说话，机器狗便说：“对不起，我是一个没用的小狗。” 它脑袋位置的显示屏亮起来：qaq 陈牧：“你看，多机灵啊。” 系统05：“智能等级太低了。” “所以我有个想法。”陈牧说：“把那枚芯片给它用试试，基地里没有能用那枚芯片的载体，但这条机器狗本来就是那个时代的东西，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系统05确实不知道拿芯片怎么办，基地里又没有飞船。他想了想，把机器狗关掉电源，然后拆开，芯片槽倒是通用的，能直接放进去。 外面燃起火光，大概是抗议的人们开始点火了，见事情闹大，特勤人员才赶过来，把那些人驱散走了。 系统05的注意力还在机器狗身上，再次开机后，两人紧紧盯着它，机器狗的屏幕亮起来，然后立刻转头对系统05说：“请给我换一个身体，质量低一点也可以，我能帮你们找到能源和飞——” 陈牧因为它的话睁大眼睛，砰的一声，机器狗震了一下，瘫倒在地。系统立刻打开机器狗，把里面的芯片取出来，而机器狗的内部已经一片焦糊味。 芯片自身倒是毫发无损。 “这玩意带不动。”系统05说，他低头看着芯片，沉默片刻，就在刚才短短两秒内，这枚芯片所表现出来的智能等级太高了，即使是系统05，也不得不给它一个极高的评价，和主界面有些次级一点的系统都差不多了。 而且，它还知道系统05的需求是什么。 “带不动是什么意思？”陈牧茫然地问。 “这只机器狗性能太差了，电源，主板，机械结构，材质……都不行。”系统05将芯片重新装起来，就算芯片的要求不高，但目前基地确实拿不出来。此时外面已经安静下来，系统05站起身来，从窗户往下看，说：“你给他们降了工资，看来那些特勤人员也不愿意为你干活了。” “要是靠他们保护，我早就出事了。”陈牧把坏掉的机器狗抱起来，说：“这只是开始，那些人是生物部找来的，光解决他们没用。” 第51章 第四个愿望 正如陈牧所说, 之后又发生了几次抗议游行。第五十九号基地之前从未发生过这些事，这些游行弄得人心惶惶，街上经常发生小规模冲突。 在第七层的一处住宅里, 房门紧闭, 没有一丝光亮，三个人聚在一起, 其中一个穿着黑色大衣, 戴着口罩的人说：“二层正在修建净水站，你带一批人过去，毁掉净水站，基地就会大乱。” 那人点点头, 黑色大衣又对另一个人说：“你还是去政务部堵门，多带点人, 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另一个人答应了，又说：“他们吵着要钱, 还要药……” “你先应付一下，钱可以先给一点。”黑色大衣说：“再多招些人, 最好能让事态扩大化。” 那人心想因此发不起钱现在都招不到多少人, 还扩大化呢，他压低了声音, 说：“抗议已经持续半个月了，首领一直没有反应, 我们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你们别管，到时候会通知你们。”黑色大衣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立刻，那两人站起来往外走，就在这时, 灯忽然亮了。 “别开灯！”黑色大衣叫了一声，见那两人面面相觑，忽然反应过来，转身就往窗外跑，那两人还愣着，想了一会才跟着跑，此时黑色大衣已经跳出去，但转眼间就发出一声惨叫。大门被打开，一伙全副武装的警卫队冲进来，两人立刻跪下求饶，片刻之后，鼻青脸肿的黑色大衣被扔到他们面前。 …… 生物部部长急匆匆地穿上外套，他刚刚得到消息，自己的侄子被警卫队逮捕，为了防止侄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必须立刻去见首领一面。 车已经准备好了，不等手下帮忙开车，生物部部长自己拉开车门，弯腰钻进车内，然后对司机说：“去首领住所，快！” 司机启动车子在黑暗中疾驰，生物部部长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从首领回来之后已经过去半年，也就是说，他那个可笑的改革已经持续了半年。最开始，生物部部长只当他是心血来潮，又想玩一次过家家，在刚上位时，首领经常做这种事，但很快又会因为各种阻力放弃。但这一次，虽然同样遇到了各种困难，首领出乎意料地坚持了半年，而且有一些措施开始落地生效，这让生物部部长产生了轻微的危机感。 第88章 看来手段还得更激烈一些才行……生物部部长沉思许久之后，车子停下，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并不在首领住所外。 “怎么回事，这是哪儿？”生物部部长愤怒地看向司机：“废物，你在干什么？！” 司机抬起头，转过身，摘下帽子，笑着说：“部长大人，我们的老大特意邀请您一叙。” 生物部部长这才发现，司机有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面前这座房子非常普通，生物部部长在那个司机的威胁下走进去，里面也只是普通的住宅，穿过走廊，他们停在一扇门前。司机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熟悉的进来，门打开之后，生物部部长看到那个经常和首领在一起的年轻人，正坐在椅子上。 生物部部长立刻明白了很多事，他转身就要走，但门口被司机牢牢挡住。 “你这是什么意思？！” 系统05说：“部长，既然来了，不如聊聊。” 生物部部长转过身，倨傲地说：“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系统05笑了笑，门口的司机拿出枪，指着生物部部长的后背，系统05抬了抬下巴，指向他面前的椅子，说：“这是首领的意思，请坐吧，部长，咱们来谈谈周诺的事。” 周诺就是部长的侄子。 生物部部长坐下来，说：“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想和我谈什么。” “被抓住的人除了周诺，还有两个第七层的人，他们之前一直掌管着第七层的地下交易。”系统05说：“在一个月前，周诺和你见过一面，你们交谈到深夜，两天后，周诺账户上多了一大笔钱，同时，一批药物送到了他家，周诺用这笔钱和药物招募人手组织游行活动，破坏了多处建筑，工厂和基础设施，对基地造成了重大损失。” 生物部部长脸色铁青，首领显然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证据。 “我要见他！” “他现在不方便见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相比起他的激动，系统05就非常淡定了，到现在为止，他连姿势都没有换过，语气平缓，不疾不徐地说：“我想了解一些事，只有你知道的事。” “……你想知道什么？” “现在生物部的抗stde-c-2药物研发到哪一步了？” “levo六型正在研发之中……” 他话音未落，系统05忽然掏出枪，一枪射在他脚边，弹壳跳起来擦过他的脸，生物部部长惊恐地看着他，半晌后愤怒才冒出来：“你疯了？！” “很快就会天亮了，我没有时间听你说谎。”系统05收回枪，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如果你不能给我真正的答案，说明你没有价值了，知道吗。” 生物部部长瞳孔微缩，火药味迟迟没有散去，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年轻人。自从首领把他带上来，所有人都觉得他只是一个花瓶，是首领给自己的小情人找个能随时看着的身份。后来他成为了内议部的部长，大家又认为他是个给首领吹枕头风的家伙，很多人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这其中自然包括生物部部长。 这一枪打破了生物部部长的心理防线，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地上。系统05又问了一遍：“现在生物部的抗stde-c-2药物研发到哪一步了？” “levo六型已经成功研制，levo七型正在研发之中。” “levo六型的后遗症呢？” “我不太清楚，应该比较严重，有一些实验品用药后不久因为并发症死了。” “你们用活人做实验？” “他们是自愿的，都签了合同。”生物部部长说：“活人实验效果最好，如果我们不这样做，进度会比其他基地慢。” 系统05没有和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其他基地的进度到哪一步了？” “我只知道第一基地目前已经推出了levo八型，是进度最快的，第二基地目前推出了levo七型，但效果存疑。”生物部部长补充说：“第一基地有五万人，每年还有大批其他基地的人和流浪者加入，但人口始终保持在五万，你觉得他们去哪儿了。” 系统05微微皱眉，这些药物居然不是共享的……他从陈牧那里了解过，基地之间是有贸易往来和交流的，第五十九基地曾经大量出口工业品，进口日常用品和食物，现在因为各种原因，出口额度越来越低，逆差不断增加，给基地财政带来很大压力。 第一基地主要出口药物和武器。 “levo八型有副作用吗？” 生物部部长说：“当然，虽然我没用过，但基本原理总是差不多的。要不死于stde-c-2病毒，要不死于药物后遗症，但吃点药会让人感觉好一些，这个世界的人难道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觉得人类靠药物还能活几年？” 生物部部长沉默良久，说：“我不想讨论这个问题。” “你应该也考虑过吧。”系统05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世界越来越糟糕，总有一天，药物也救不了人类，但身为生物部部长，你心里的答案应该比他们更清晰。”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去死，当然要在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生物部部长又一次抬起头：“三年，人类只有三年。” 系统05目光微微偏移。 【基地内平均stde-c-2浓度：5%】 【基地外平均stde-c-2浓度：91%】 【平均抗体水平：24%】 【平均阈值：95】 第89章 半年时间，外界病毒浓度从87%升到了91%，平均阈值从93升到了95，levo四型的作用微乎其微，人们在想尽办法购买数量有限的levo五型。 生物部部长太乐观了，事实上，最终末日到来的时间会更短。 最多两年，平均阈值就会达到99或者100。 系统05不动声色地问：“如果人类有办法活下去呢？” 生物部部长嘲讽一笑：“不可能，从一百年前到现在，很多人都在想办法解决病毒，但病毒进化的速度比人类研发的速度更快，普通人不了解才会幻想有一天科技爆发，制造出能够解决病毒的药物，但我告诉你，这条路已经被堵死了，至暗降临，人类没有未来。” 系统05思索片刻，忽然笑了：“部长，实话告诉你，我本来想在今天晚上杀了你。” 生物部部长脸色猛地一变，瞠目结舌。 “到时候就说事情败露，你畏罪自杀。”系统05的手指在枪口一圈一圈地打转：“反正你已经死了，管不了我怎么说。但是，通过今天的交谈，我觉得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生物部部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的性命现在掌握在你手上。” 第52章 第四个愿望 生物部部长从房间离开之后, 才发现自己的冷汗已经浸透后背，隔着一扇门，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对方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他知道, 自己这次输了。 内议部部长居然放过了他, 这件事让他很惊讶，这么好的机会非常难得, 如果是他的话, 一定会选择换一个生物部部长。 但是，人类还有未来……当对方这样说的时候，他本来以为是幻想主义者的呓语和自我欺骗，但是, 他又不由地希望这是真的。 只是一种如同对着上天许愿般的侥幸心理而已。 …… 在房间内，系统05刚刚站起身, 陈牧就从内室走出来，在经过考虑后, 这次谈判他并没有直接出面，但也拿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 生物部的问题大致解决了, 但对于他们来说, 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你认为他值得信任吗？”陈牧问。 “不值得，但他能做事。”系统05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他了解生物部，比起无能而忠诚的人更好用。” “比起忠诚无能的人, 你更喜欢有能力但不好掌控的人。” 系统05翻了个白眼：“为什么不能是既忠诚又有能力的人呢，这俩也不冲突啊。” “我觉得我符合这个标准。” 系统05哽了一下：“如果是生物部部长，我至少只是防备他随时反咬我一口，你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之前的事很抱歉, 虽然我并不后悔。”陈牧眨了眨眼，低头注视着他，说：“但这次，你相信我好不好？” 系统05无意和他在这种话题上纠缠，移开目光说：“明天早上召开内议部第五次会议。” 陈牧郑重地点了点头：“希望这次能做出决定。” 第二天清晨，忙碌了一晚上的系统05进入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五个人，系统05进去后，他们纷纷站起来对他点头示意。 这五人都是内议部成员，通过考核加入内议部，又在系统05长达半年的观察下选出来的，内议部其他成员负责调查，得出数据，提供内参，而他们则进行分析，讨论，做出决策。今天是内议部第五次会议，一个月一次。 “这次讨论的话题仍然是关于基地不同方向的抉择。”系统05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说。 他旁边的一个黄发年轻人问：“首领呢？” “他等会过来。”系统05打了卡哈欠，昨天晚上为了处理今天会议要准备的材料，他和陈牧都一晚上没睡，刚结束就过来开会了。 那黄发年轻人长长的哦了一声，露出迷之微笑，系统05发现其他人也用暧昧的眼神看着他。 很快，陈牧也走进来了，他径直坐下，然后抬起下巴说：“材料都准备好了，大家都先看一下。” 黄发年轻人意义不明地夸了一句：“首领身体真好，精神也不错！” “？”陈牧疑惑地看着他，随后了然一笑：“是比你们老大要好一点，他整天也不知道多动动。” 系统05甩了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 内议部成员现在得到的文件是关于病毒浓度以及基地医药进度和其他基地进度的现状报告，随着他们阅读到的信息越多，会议室内的氛围就越沉重。在最后，呈现在报告上的是目前基地能够实施的两种方向，一种是继续加大对医药研究的投入，期待未来某一种医药发展足以解决病毒，另一种更加隐秘而充满幻想，寻找一百年前的飞船和能源，带领基地的人前往月球。 以基地甚至还活着所有人类现有资源来说，他们只能选择一个。 到目前为止，第二个计划只有在场的七人知道，他们也知道了芯片的存在。 “我还是觉得，应该加大对医药的投入，这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在走的路，已经积累了许多经验，也许明天，也许明年，我们就能找到答案。”其中一个内议部成员说，他还举了个例子，就像要在沙漠中挖地下水，一直挖下去总比到处挖一挖好，更何况，他们没有时间了。 那个黄发年轻人说：“也许永远没有答案，兄弟们，既然挖了一百年都没有挖出来，就说明这儿没水。” 第90章 另一个内议部成员说：“目前来说，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在第一基地，他们开始尝试注射疫苗。” “但是病毒的进化速度比研发疫苗的速度更快。” “难道我们要抛弃这个星球吗？” “我们在讨论如何生存下去的现实问题，暂时不考虑情怀那些东西好吗。” “找到一百年前的能源和飞船，这比医药研发更加离谱，我直说了，这就是个幻想！就算真的有能源和飞船藏在某个地方等我们去挖掘，但过了一百年，它们真的还能用吗？确定能把我们送到月球吗？就算到了月球，我们又该怎么活下去？医药至少是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对医药的依赖是让人自愿走入慢性死亡的麻醉剂。” “医药方面我们可以推动和第一基地的合作，到目前为止，活着的人们还在不停地争夺资源，彼此战斗，从来没有团结一心过！” “以后也不会的，到了世界灭亡那一天，我们也不会团结。” 内议部成员的争执非常激烈，但正因为如此，他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痛陈利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系统05和陈牧在一旁认真倾听，就算继承了记忆，但和这些从小就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他们终究会欠缺一些细节上的考虑。 内议部的五人中，只有黄发年轻人坚持飞船派，他是从第十五层考上来的，那里根本没有教育资源，所以他没有受过任何学校教育。他的生存条件比当初的白大秋还差一点，系统05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认字，当初的考核有笔试和面试，在笔试中，问了一些基础问题，而在面试之中，由系统05亲自考核，他问了几个重点问题。 “目前基地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如何解决？”“病毒进化对基地的影响”“基地和基地之间的关系未来走向”“我们该如何生存下去”。 他对黄发年轻人印象深刻，因为黄发是能参加面试中最年轻的，也是最偏激的。他认为人类只有一年的时间，必须掠夺其他基地的资源，为本基地夺取一线生机。在知道了飞船的存在后，他立刻成为了飞船派的忠诚拥趸，他说，只有通过最极端，最绝望的手段，才能为基地找到最有可能的生路。 黄发年轻人叫金馔，比白大秋还小一岁。他虽然思想激进，但办起事来却非常地细致且耐心。 “这次我们就要讨论出一个结果。”争吵了近三个小时，系统05站起来打开窗户，让新的空气流动进来，他站在窗边，说：“现在开始投票，每个人一票，我们在纸条上写下来自己的选择，少数服从多数。” 不选择举手表决是不希望他们受到首领的影响，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张纸条，有的人立刻动笔，有的人经过了长久的思考，系统05和陈牧也写下了自己的选择。 最后他们一起打开纸条。 内议部有三个成员选择了医药研发，那个黄毛年轻人和另一个女人选了飞船，系统05选了飞船，现在只剩下陈牧了，他的选择将决定基地之后的计划。 陈牧打开纸条，里面写的是前往月球。 空气沉寂片刻，陈牧说：“既然我们都已经做出选择——那么从现在起，基地一切行动以前往月球为目标，接下来讨论具体计划，例如我们是否要和其他基地合作，以及如何寻找能源和飞船。” 那三人表情虽然不服气，但最终同意了首领的说法。不管他们如何认为寻找飞船前往月球是一件天方夜谭的事，但既然决定了，他们愿意尊重这个结果。 会议持续到中午结束，每个人分配了任务后离开，金馔负责调查能源和飞船可能存在的地方，还有人负责去和其他基地接触，或者继续优化现在的基地管理，向新的目标转向。 陈牧和系统05留在最后面。 陈牧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那三个部长？” “再等等。”系统05打了个哈欠，说：“工厂已经改好了，我们明天去视察，你有时间吗？” “半年前开始改建的，现在才修好……”陈牧轻轻地叹了口气。 但这个效率已经很快了，只是对于他们来说，时间是最紧迫的东西，每一天，病毒浓度都在增加，死神就追在他们背后。 改造工厂的建立就是为了飞船，说是工厂，其实是一个研发中心，研发主要内容就是一百年前的科技。半年以来，经过各项调整之后，基地开始有财政盈余了，于是收购了一些从废弃城市带回来的遗物，包括从那些地下势力手里也收缴了一批，成立研发中心后，他们会投入大量资源，希望能够在找到飞船之后，可以成功启动它。 第53章 第四个愿望 各个基地中都有专门对遗物进行研究的科研所, 不同基地所研究的方向也有所区别，第五十九号基地一直以来都是以机械工程为主。 工厂被改造后，面积变得极大, 现在整个工厂的研究方向只有一个, 飞船。他们从那些遗物中领悟学习一百年前的科技，为此, 第五十九号基地开始大量向外采购遗物。 基地之间的遗物交换有官方的还有私下的, 从人们能获取遗物开始，就建立了遗物贸易。只要有足够的钱，就不需要担心缺少遗物，而且第五十九基地还发出了奖励更加丰厚的遗物收集令。 这些对于基地来说, 当然是很沉重的负担，但他们当初的抉择正是如此, 选择一个方向，为此倾尽全力, 耗尽所有现在和未来的资源，博得一线生机。 第91章 当然, 如果能够获取其他基地的帮助更好, 团结合作的成功率更高，另一个投了飞船派的女性负责这件事, 她名叫云彩雫，和金撰不同, 她本来就是第五层的居民，拒绝了长辈的安排，选择通过考核加入内议部。 第五十九号基地在悄无声息又极其迅速地发生变化，系统05比之前更加忙碌了。 下周有一个节日，就叫庆祝日, 据说是第一座基地建立后成立的，那天基地会放假三天，与此同时，他们还准备举办一个宴会。 庆祝日已经办了很多年，这种事交给政务部处理就行，不过身为部长的系统05必须参加宴会，这场宴会本身也是交流的场所。 到了宴会那天，系统05醒来后不久，就听见了敲门声。 白小春不在家，系统05打开门，见陈牧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他居然有一套礼服，手里还拿了个袋子。 系统05转身进屋，陈牧跟在他身后，问：“你准备穿什么？” “随便穿。”系统05就没几件衣服，基地物资匮乏，也没有买衣服的自由。 陈牧摇了摇头：“今晚的宴会还是很重要的，参加的都是基地核心人物，你需要表现出内议部部长的身份。” 他说得也有些道理，系统05虽然渐渐拿到实权，但更鲜明的态度可以让其他人更加理解他究竟处于什么位置，这次宴会正是一个机会。 “现在定制衣服也来不及了吧。” 陈牧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笑眯眯地说：“我提前给你准备好了。”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黑色礼服，白色内衬，制作非常精良。陈牧兴冲冲地给系统05穿上，然后推着他的肩膀站在镜子前面，这礼服仿佛是给他量身制定的一般，每一处都十分妥帖，勾勒出干脆利落的线条。 系统05打量半晌，这套礼服看着和陈牧的款式接近，只是陈牧穿的更加繁琐一些，他的更加简洁。 他活动了一下手脚，发现还挺方便，说：“这是你自己改装的吧。” 陈牧眼睛陡然一亮：“你看出来了？” 陈牧会做衣服，这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爱好，而是生存所需。修真界中，带有特殊效果的衣物必须由修士用灵力和各种特殊纺织品制成，还有专门往上面缝制各种法阵和法术的，这种衣物同样是某种法宝，不论是直接购买还是找人代工都很贵。在得到了一种珍稀材料后，系统05给他扔了本技能书，陈牧就自己学会了，后来还时不时靠这技能赚点灵石。 现在想起来，陈牧真的是勤俭持家。系统05想象着陈牧工作之后偷偷在家里缝衣服的画面，心情就非常复杂——不是感激之类的情绪，总之非常复杂。 “这边有机器，比在修真界方便多了。”陈牧绕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由他裁剪而成的衣物包裹着对方的身体，他甚至感到了过度亢奋的快乐。如果不是这幅身体就更好了，但系统05有自己的身体吗，他不知道。 “还缺了点东西。”陈牧把鞋子也拿出来，系统05现在穿的是一双非常普通，甚至有些陈旧的鞋。 陈牧半跪下来，轻轻抓住他的脚腕，系统05没动，盯着他的头顶看了一会，陈牧抬起头，眼神中仍然残存着兴奋的光，但他嘴角的笑意非常克制，两人对视片刻后，系统05抬起脚。 陈牧给他换了鞋，这下总体看上去和谐多了。 “头发也要弄一下。”陈牧说。 系统05已经不耐烦了，他把自己的头发随便抓了一把，弄得更乱，但出于沉没成本，陈牧又在那里说让我来弄就好，你可以坐着随便干什么，于是系统05还是坐下来，等陈牧给他弄头发。 这期间，他一直在想该如何使用那枚芯片的问题，如果那枚芯片能用，至少能解决能源和芯片在哪里的问题。陈牧的动作很轻柔，确实没影响他的思绪，但太轻柔了，以至于刚刚睡醒不久的系统05又陷入迷迷糊糊的状态，他微微闭上眼睛，身体仿佛陷在柔软的云里。 “我们来这个世界半年多了。”陈牧轻声说。 系统05慢吞吞地嗯了一声。 “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就那样吧。” “如果我们失败了，或者我们没有来，这个世界的人也没有找到出路，那世界会毁灭吗？” 系统05稍微精神了一点：“这批人类会毁灭，但世界不会。等过一段时间，会有新的智慧生物诞生。” 他想了想，又说：“主系统的焦点在各个世界的智慧生物上，如果没有智慧生物，那么该世界的重要性和编号等级会无限降低。但这个世界还有月球上的人类，所以哪怕这里的人死完了，等级也不会降低，只是会将焦点移到月球。” 其实支撑系统05坚定走飞船派还有一个原因，这个世界的编号是s3，而且明显是以这个星球为焦点，既然如此，说明这颗星球上还残留着飞船这个等级的科技产品。 光那枚芯片支撑不起s3的编号。 系统05给他说了编号的事，虽然这对宿主来说是绝对不能透露的秘密，但陈牧这样算什么，编外人员吗。 陈牧就问：“那我的世界编号是什么？” “编号s20。” “你觉得哪个世界更好？” 系统05斜瞥他一眼：“我对世界没有偏好。” 陈牧弯下腰，轻声问：“那你自己的世界呢？” 系统05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盯着虚空。 第92章 他根本没有系统05之前的记忆，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更别提自己来自哪个世界。 “没有。” “那你的名字呢？你的身体呢？” “没有。”系统05抬起下巴，从他手里挣脱，冷冷地说：“我一直是系统05。” 陈牧盯着他，语气虽然温和，但眼神非常坚定：“你和我说过，宿主的生命结束之后被接引到主界面成为新的系统，你也是如此。” 系统05重重地皱起眉，他什么时候给陈牧说过这种话，但想想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漫长的旅途中，忽然出现一个“同行者”，他有可能无意中说得太多了，就像刚才也是。 系统05抿嘴，心里有些后悔。 他和陈牧在一起呆得时间太长，以至于判断力也减弱了。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陈牧看出了他的戒备，如同一扇窗户又一次关上，但是，他选择更进一步：“系统05只是一个编号，和世界s20一样，它不是你的名字。” 系统05拉开椅子，站起来，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他一直没有回来，陈牧顺手收拾了房间，等快到晚宴开始的时候，系统05也没有回来。但站在宴会门口的时候，系统05穿着他准备的那身礼服，头发也整整齐齐地打理过，主动走过来，说：“进去吧。” 陈牧也没问他去了哪里，不管怎么样，系统05之所以等在这里和自己一起进去，是为了最终完成他的任务，实现宿主的愿望。 两人在其他宾客暧昧的目光中走进宴会大厅，很快就有人涌上来和他们交谈，陈牧和系统05默契地配合，表演首领和他忠诚的内议部部长，不过落在其他人眼里，便多了点不可言说的东西。 政务部部长，财务部部长纷纷主动上来和系统05打招呼，简单交谈几句，这时生物部部长也走过来了。 其他人用余光盯着这边，等着生物部部长的反应，生物部部长微微低下头，和系统05握手。 他的侄子死了，代表他已无罪，首领放过了他。 三个至关重要的部长都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于是其他人也都明白了该怎么对待这个新出现的内议部部长，他不仅是首领的金丝雀，也手握实权。 这一晚上，系统05颇为忙碌，他认识了不少人，心里也有了更多的想法。这种宴会对于他来说是获取信息的极佳渠道，系统05慢慢地喝了一杯饮品，透过扭曲的图像，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 “部长大人。”对方夸张地行了个礼：“我是交通部的小赵。” 系统05想起来了，他把白小春安排在交通部工作。 “白小春怎么样，给你们添麻烦了吗？”他问。 对方夸张地摆了摆手，挤眉弄眼地说：“那当然没有，您的妹妹非常优秀……她在交通部，您就放心吧。” 第54章 第四个愿望 系统05对白小春一直以来关注甚少, 只要她在基地内，就能保证安全，而且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因此没怎么考虑过她的事。 有一天系统05把一些公务带回了家里做,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见白小春回来。他问了一下, 收到消息说白小春在她的朋友家过夜, 那些朋友都是些年轻人，大多来自第五层，他们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聚会，白小春也受邀参加。 下午的时候, 白小春终于回来了，她头发是湿的, 搭在肩膀上，裙子也黏糊糊的, 动作迟缓地走进来，看到哥哥居然在家里, 她瞪大了眼睛, 系统05闻到了她身上浓烈的酒精味。 基地禁酒，白小春的那些朋友们看来还挺神通广大。 “我想和你谈谈。”系统05说。 白小春露出厌烦的神色：“我不想和你谈。” “你在交通部干得似乎不开心。”系统05说：“我们再商量一下吧, 也许有更适合你的工作。” 那次宴会之后，系统05从手下那里得知了白小春在交通部的情况。刚开始的时候, 部长给她安排了一些工作，但白小春搞砸了每一件事，后来部长放弃了，于是她只是每天过去，浪费一天时间, 或者干脆不过去，和朋友们一起玩。有一些人知道她的身份，因此常常围着她转，但她在交通部仍然是边缘化的角色。 白小春烦躁地说：“我又不缺食物，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工作，你以前明明不准我出去，现在又逼我工作，你闲着没事就折腾我吗。” 系统05平静地说：“所以我们谈谈，你先去清理一下，难道你要这样和我谈吗。” 白小春瞪了他一眼，然后去洗澡了。 系统05翻阅着白大秋的记忆，白小春磨蹭半天才在他面前坐下，系统05直截了当地说：“你未来准备怎么活下去？” 白大秋从来没和她聊过这样的话题，两人虽然相依为命，但交流很少。一方面是白大秋忙于生计，他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怎么让自己和妹妹活下去，另一方面则是，白小春总是很排斥他，两人没什么话说。 系统05翻遍白大秋的记忆，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白大秋会尽量把更好的食物给白小春，到了后来，白小春会占据所有食物，对他说你不准吃我的东西。 你为什么只带回来这么点东西。 你凭什么管着我。 没有钱你不能去卖吗。 就是因为你，我才生活这么不幸，我的痛苦都是你造成的。 白大秋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她，但这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忍耐着，并尝试满足妹妹的要求，希望她能高兴点。 第93章 他努力了十几年，从第十七层搬到第十二层，然后决定去基地外面冒险，也许这一次他能改变妹妹的生活。 以系统05的视角来看，他找不到白小春如此憎恨白大秋的原因，这种人他在各个世界也见过一些，倒是并不意外。 不过在白大秋的记忆中，和白小春相关的负面情绪反而很少。和一群野狗打架，从垃圾桶翻出腐烂的食物，工作的时候被老板侮辱，被同伴陪伴背叛，被克扣物资，被抢走药物，受伤去治疗的时候被黑医切掉器官……和他在外面经历的一切，白小春的三言两语，他完全可以不放在心上。 不然怎么办呢，让小春出去的话，她真的会死。 白小春愣了一下，未来准备怎么活下去，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完全是一团迷雾。 “怎么，你终于要放弃我了？” 系统05摇了摇头，轻声说：“我有一天会死，到时候，你准备怎么活下去？” 这并非他危言耸听，在他离开这幅身体后，白大秋可能很快就会死了。白大秋的愿望是让白小春活下去，活下去最理想的状态是寿终正寝，第一个问题是病毒，第二个问题就是当白大秋死后，她该怎么活下去。 当然，任务也可以完成得不那么理想，只是系统05还是更希望任务能有s级的完成度。 “如果你死了，难道没有遗产什么的吗。”白小春盯着自己的手指，细细嫩嫩的，在这个世界很少见，昨晚也有不少人对她献殷勤，这让白小春很兴奋：“没有你，我肯定可以过得更好。” “你要怎么养活自己？” “总会有办法的，我肯定会活得比你好。” “靠你的那些朋友吗？” 白小春脸色微微一变：“你监视我？！” 系统05还以为她早就知道呢，看来，如果没有白大秋在，她确实活不下去。 白小春愤怒极了：“你有病吧，管我不够，还要盯着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的朋友，他们至少能陪我玩，而你能做什么，他们懂我，会夸赞我，鼓励我，你呢！只会命令，监视，压迫我！” 系统05无视了她的愤怒，沉吟片刻：“看来工作确实不适合你，你应该先学习一些基础知识和技能，正好学校开学，你去上学吧。” 白小春皱眉：“我不去上学！” 系统05没说话，他的任务是让白小春活下去，不包括给白小春做心理按摩。 “你一会叫我工作，一会叫我上学，我凭什么听你的！” 系统05心平气和地问：“那你想干什么？” 白小春气喘吁吁，她发泄这么久已经有些累了：“我什么都不想做！” “去上学。”系统05站起来，白小春还想抗议，忽然和系统05对上视线，几秒钟之后，白小春点了点头，双眼失去神采，说：“好的。” 她心里仍然十分愤怒，仍然怨恨哥哥的独裁压迫，但脑子里却出现了必须要去上学的念头。 【奖励技能卡：精神控制（a级）】 【可对目标进行精确精神控制，控制效果与时间取决于双方精神力差距】 【使用需要积分：100点】 系统05下达了让白小春去上学的命令，因为技能卡效果不是固定的，所以他还看了一眼时间。 持续时间：337h 大概两周的时间，还挺好，两周用一次也不算贵。 白小春去学校两个月后，陈牧才问起来这件事。 “她最近还挺老实的，你难道说服她了吗？”陈牧问。 系统05：“技能卡。” 陈牧恍然大悟，他此时已经知道了宿主的愿望，所以也得出了和系统05相同的结论。现在的话系统05还可以控制白小春，但他离开之后呢，系统05不可能保护白小春一辈子。 陈牧问：“也行，我看她也挺烦的……不过你离开之后怎么办？” “正在想。”系统05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投入太多心思，他问：“其他基地目前动向怎么样？” 陈牧的思路也很快转到正事上：“很不好，他们不信任我们。” 这段时间以来，陈牧和云彩雫在积极与其他基地沟通，他们透露了通过飞船前往月球的计划，也表明废弃城市中还有飞船，但大部分基地都不信任他们，更别提合作了。 “现在的各基地上层，连末日即将到来都无法达成一致。”陈牧摸了摸下巴：“大部分人的想法是，已经一百年过去了，人类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两年后就会死呢。” 即使病毒浓度越来越高，药物效果越来越差，但他们仍然认为末日是一种危言耸听，能获得更多信息的高层都这么想，更别提普通人了。 “人类总是抱有侥幸心理。”陈牧微妙地笑了笑：“在灾难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之前，便会觉得什么都不会发生。” 系统05淡淡地说：“杞人忧天和未雨绸缪，有时候只是一线之隔。” 陈牧勾起嘴角：“确实，有相当一部人认为我们堵上一切资源寻找飞船是在自取灭亡。” 不管其他基地怎么看，他们的工作仍然在加速推进之中。尤其是工厂的研究进展出乎意料地快，他们重新学习了很多一百年前的旧科技，这同时推动了基地本身的发展。 大概在系统05来这个世界一年左右的时候，他们就从金撰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他找到了疑似一百年前能源站的信息。 第94章 金撰的消息发过来的时候，系统05和陈牧正在研发中心。 他们面前摆着那只机器狗，上一次因为运载芯片爆了之后，陈牧并没有放弃它——系统05因此觉得陈牧真是个犟种，陈牧和工厂的师傅一起想办法把机器狗修好了，还用上了从旧科技中挖掘出来的技术和材料，这个机器狗现在是基地科技水平最高，成本也最高的东西了。 “再试一次吧。”陈牧说。 系统05早已经了解他的执着，他确实是个犟种，所以总是比别人更容易成功——系统05把芯片放进去，就在这个时候，金撰发来消息。 他传过来一张地图，上面有三个红点，和一句极为简洁的话： 这三个地方都是以前的能源站，其中有一个里面藏着百年前留下的能源。 第55章 第四个愿望 与此同时, 机器狗的屏幕亮了起来，它将脑袋朝向系统05，说：“很高兴你又一次唤醒我, 这个载体比之前要好一些。” 居然真的激活了, 系统05立刻把那张地图展示给它看：“能源站在哪里？” 机器狗的屏幕上方出现了金撰发过来的那张地图，其中一个红点被特别标明。 “这里是储存微缩能源站的地方, 水城, 一百年前，它建立在海底，只能通过特殊通道进入。” 它说着，屏幕中还出现了一个深蓝色的圆柱体, 内部有着不断变换的蓝色波纹。 “这就是微缩能源站，一个人就能拿得动, 但是，微缩能源站外的防守十分严密, 我不知道能源组他们那边留下了什么样的锁。” 它话音未落，体内便发出奇怪的声音,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 系统05和陈牧知道这是机器狗的身体快撑不住了的预兆，机器狗自己也知道, 它加快语速，说：“飞船在云城, 拿到能源站之后请立刻……” 砰的一声，机器狗体内散发出一股焦味，身体一歪，倒下去了。 这次坚持的时间比上次只长了一点，但短短几句话中, 飞船芯片透露出了非常密集且有用的信息。 首先确定了能源站所在的位置，而且告诉他们水城在海底，那就说明必须做好下水的准备。系统05立刻准备前往水城，这种事只能由他亲自去做，交给任何人都不放心。 “我和你一起去。”陈牧说。 系统05：“那基地怎么办？”现在的基地和之前可不一样，有很多事情都需要首领掌舵。 “交给内议部，基地自行运转没有问题。”陈牧沉吟片刻，道：“正好看看那三位部长的表现。” 这也是对基地内部稳定性的一次测试，如果真暴露出什么问题，正好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掉。 确定两人一起去水城之后，陈牧负责准备物资，系统05则回去和白小春打了个招呼。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 白小春露出惊喜的表情，紧接着，系统05就说：“你继续上学，我会派人看着你。” 白小春尖叫一声，喊道：“你之前也在监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别管我！” “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系统05说：“你的生命，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 白小春撇过头：“假惺惺的，你根本不在乎我。” 系统05没再说话，毕竟他确实不在乎白小春，在乎白小春的是白大秋，但他半死不活的，和死了也差不多。 等陈牧那边准备好之后，系统05又吩咐了一些事，内议部并不能完全决定一切，他们需要和三部门合作。 水城距离他们较远，开着车大概也要七天的行程，两人换上隔离服，从电梯离开，又经过了那三道门，按照之前收集的信息，前往水城。 路程漫长，在道路久未维修的情况下，车子开起来非常颠簸，而且很多公路缝隙都长满杂草。幸好系统05的驾驶技术卓越，旷野之中，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系统05的眼前浮现出几行数据： 【基地外平均stde-c-2浓度：93%】 【平均抗体水平：27%】 【平均阈值：96】 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陈牧坐在副驾驶上，他又穿成系统05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戴着紫色护目镜，一边哼歌，一边撑着脑袋往外看，调子被成吹成长长的尾音， 在道路尽头，他们看到了几只丧尸，陈牧直起身，拿出武器，在短暂的瞄准后，开火将丧尸炸成碎片，燃烧的火焰覆盖了那些蠕动的肉块。 “~~” 系统05听着有些耳熟，问：“你在哼什么？” “我也不知道。”陈牧闭上眼睛，又哼了几句，希望能把脑海中的旋律完整地表达出来，他本来以为这是自己随便哼的，但系统05听了一会，说：“《留春令》。” 当他说出名字后，陈牧便也很快想起来了。他在原来的世界，虽然是独来独往，但偶尔也能遇到临时搭伙的同伴，这些同伴并不能算是朋友。他曾经在秘境中遇到一个乐修，乐修在修真界中非常少见，以乐声为武器，不同的乐声有不同的作用，《留春令》却非常特殊，它没有任何作用，那位乐修却最喜欢在闲暇时候弹奏此曲，陈牧听久了，自己也会哼了。 陈牧心里一动，问：“你会在这个世界留多久？” “把白小春塞进飞船，离开这里为止。”当然，飞船肯定不只是她一个人，系统05的计划是，至少让第五十九基地的人都能进入飞船。 第95章 “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系统05沉默了一会，他的目光依然直视着前方，茂盛的植物遮蔽了天光，独行的车辆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疾驰，目标明确，毫不迟疑。 “这个任务的难度是ss级。”很久之后，系统05说：“就算失败也很正常，但我……我们运气很好。” “嗯？” “我们在山城里找到了芯片。”系统05的头发在空中飞扬，路边飞快地掠过一块标识牌，上面写着限速80，但此时车速是160：“想一想，如果我们没有去山城，没有找到芯片，不知道关于飞船的事，我们会怎么样？” 陈牧说：“仍然寄希望于药物的研发。” “在这种时候，循规蹈矩和等死没有区别。”系统05踩下油门，车子轰的一声响，飞跃了公路上蔓延的树根：“这是一种启示，或者说命运。既然我们发现了芯片，说明我们该走这条路……陈牧，你相信命运吗？” 陈牧理所当然地摇头。 系统05笑了笑，说：“我相信。” 陈牧有些讶异，他觉得系统05不是那种会相信命运的性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的主动性非常强。 “发生过的事，都是命运，我接受一切过去的选择。”系统05喃喃道：“未来的事……” 后面的字弥散在空中，陈牧没有听清。 开了三天的车之后，周边的景色逐渐发生了变化，两边延绵的山脉交错越过他们的眼底，山越来越矮，出现了大片的平原，只是耕地早已被荒废，平原变成了树林，茂密的植被如同铺在大地上绿色的毛绒毯。晚上的时候，两人就在车内睡觉，这种车经过改造，后面可以并排躺两个人。两人共用一条毯子，车窗外寂静无声，夜晚的寒意从缝隙渗入，身边是唯一的热源。系统05睡觉十分老实，他入睡其实和休眠差不多，如果有紧急情况的话就会立刻重启。 “你来开车吧。”系统05终于累了，或者说他看旁边无所事事的陈牧很不爽。在他开车期间，如果有丧尸的话，陈牧就负责打丧尸，没有的话他就处理从基地发来的信息，但距离基地越远，失去信号之后，通讯器就接收不到任何信息了。 陈牧倒是乐意之至，爬到主驾驶的位置，等系统05坐好后，他踩下油门，车速缓慢地升到160，然后继续往上，一直到220，车速还在变快，但仪表盘的指针已经不动了。 系统05抓紧车把手，声音又冷又平：“我后悔了。” “这还没御剑飞行快，路上也没有其他人。”陈牧说：“放心。” 但他们很快就遇到了其他人，在路边有七八个人聚集在一起，他们全都穿着隔离服，全副武装，围着两辆车，看样子似乎在讨论什么，系统05心里讶异，但他们车速太快，所以瞬间就飞到了百米之外，系统05回头看去，那边也有几个人一脸诧异地盯着他。 “看起来是其他基地的冒险队。”系统05说。 “他们也会去水城吗？” “这里最大的废城就是水城。”系统05打开地图，附近居然有三个基地，分别是“第十七号基地”和“第二十一号基地”。 这里地势比较好，岩层适合挖掘地下基地又不会轻易崩塌，而且地上还有一些资源，像这样聚集在一起的基地也是有的。 之后，离水城越近，他们遇到的冒险队伍就越多。有一次，陈牧停下来修整的时候，两人坐在车里吃饭，两百米外有三个冒险者，当他们快吃完的时候，其中一个冒险者走了过来，敲了敲车窗。 陈牧没有打开车窗，直接问：“有什么事？” “你们这里有多余的药物吗，我们可以用燃料和你们换。”那个全身包裹在隔离服下的人说。 “没有。” 那人又说：“你们要去水城吗？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走，相互照应，我们是第十七号基地的。” “不了。”陈牧摇头拒绝，踩下油门，那人惊愕于他拒绝得那么干脆，连忙退开。 系统05说撑着手臂看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人影：“第十七号基地离这里很近，他们不可能那么快用光药物。”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其他基地的人，没有任何同类之间相互协助的安心感，反而更加谨慎了。 第56章 第四个愿望 他们终于抵达海边, 一百年来，海边发生了一些变化，海岸线向内陆侵蚀, 百年前的一些沿海城市都已经被淹没, 所以水城并不在海边，而是在海的中央。 现在没有风, 海面十分平静, 像一块厚重的蓝丝绒布。海洋里的动物也被感染，生态平衡破坏后，海水散发着一股比海腥味更浓的苦味。 在他们来之前，调查过一些关于水城的信息。在百年前, 水城就是一座海底城市，百年前的科技足以创造出一个让人们能够在水下自由行走呼吸的城市, 但具体怎么做到的，现在已经无法得知。 而现在他们脚下这座被淹没的沿海城市名为白岛, 因为那些被挖掘出来被研究过的遗物，它流传下来的信息比水城多一些。白岛靠养殖渔业和出口, 造船业为生, 系统05和陈牧计划从白岛内寻找能够前往水城的线索。 根据飞船芯片给他们的信息，水城在距离白岛二十公里, 也就是大约十海里。 两人坐在车内，遥望着平静的海面, 换上之前准备的潜水服。 “如果你是一百年前的人，你会怎么去水城？” 第96章 陈牧说：“坐船去？” 系统05想象着那个画面，他觉得应该有更快捷的方法。 潜水服是特制的，拥有能够防病毒的作用，因此更加厚重。陈牧帮系统05拉上拉链, 忽然提出：“但是，什么人会住在水城？” “嗯？” “就算是科技发展到能够在水下自由生活，但人还是人，应该更倾向于在陆地生活。” 系统05缓缓点头，问：“你想说什么？” “我有个想法。”陈牧背过身去，让系统05帮他背上氧气罐，戴上帽子：“我觉得那个地方虽然叫水城，但面积并不会太大，居住的只是特定人群。” 系统05若有所思。 收拾妥当之后，两人潜入海水之中。氧气罐容量有限，他们能在海底呆的时间只有三个小时，必须尽快找到线索。 海水冰凉刺骨，就算穿着厚厚的防水服，系统05也能感受到那股寒意。下潜五米之后，再抬头看，海面似乎就离他们很远了，向上是透明的海水，下方则是一片浓墨的漆黑，仿佛一条线隔绝了两个世界。 系统05继续下潜，陈牧就在他旁边，两人在静默的海水中游动，当眼睛再无法视物后，系统05拿出了道具卡手电筒。 灯光穿透海水，他们看到了下方被淹没的城市。陈牧游过来，碰了碰系统05的手，两人隔着头罩对视一眼，然后一齐往下游。 越是往下，海水压强就越大，他们置身于黑暗之中，所能看到只有被灯光照亮的部分。水声在耳边回荡，咕噜咕噜地似乎与体内共鸣，他们像两条沉默的鱼，游入原属于人类的城市之中。 所有的建筑都被海水侵蚀了很久，难以保持原来的形状，但那些高高低低的大楼还是有着模糊的轮廓，系统05站在一座高楼的楼顶，向下看去，被大量海草覆盖的建筑物有一种迷幻的感觉。 系统05往下游，看到了一些破损的建筑，里面空无一物。白岛附近没有基地，因为海边的威胁比陆地更大，但探索者们仍然去前往白岛寻找遗物，就因为很危险，所以竞争力小，收益更大。附近的探索者已经拿走了很多有价值的遗物，不过越是往深处游，海底堆积的遗物就越多，说明那些探索者大多只是在这附近徘徊。 系统05探索许久，白岛虽然是个小城市，但靠这样的探索速度实在太慢。他还想往下的时候，陈牧拉住他，指了指腕表上的氧气余量，示意该回去了。 系统05只好返回，在陆地上补充氧气之后，两人在下午又探索了一次，再次上岸后，天就快黑了。 可惜一整天都没什么收获，两人回到车里吃了点东西。海边的夜晚寒意刺骨，他们裹着一床毯子也瑟瑟发抖，陈牧说了句等一下，就从后备箱里又拿出一条厚毯子，给两人披上。 “有两床毯子？”系统05疑惑地问：“为什么之前不一人一床？非要挤一起？” “备用的，万一弄脏了呢。”陈牧理直气壮地说，还朝系统05这边挤过来。 “你别挤我！” “我只是冷而已，靠一起就不冷了。” 两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挤来挤去，毯子皱成一团，系统05差点被从椅子上挤下去，陈牧飞快地伸手揽住他，一把捞上来。系统05顺势抬头看着窗外，随后安静下来，陈牧也看过去。 天上有星星。 晚上有很轻微的海风，将深蓝色丝绒吹起柔软的褶皱，星星布满天空，明亮闪烁，近得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两人的心跳声贴在一起，逐渐同频，隔着厚厚的布料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他们想的东西各不相同，但都沉默了很久。 他们探索了三天，探索的范围也越来越大，几乎到了白岛原来的边缘。这里是一座大型造船厂，系统05看到了很多尚未完工的船，它们质量倒是很好，泡在海水里这么多年，外表的框架都还是完整的。 可惜这些船无法打捞起来。 陈牧忽然游过来，拉着他的手腕往海洋更远的地方飘，游着游着，两人已经远离了白岛，陈牧忽然停下来，系统05心里纳闷，这里也不可能有遗物，不知道陈牧发现了什么。 陈牧指向上方，系统05抬头，在晃动的深蓝色的海水之中，他看到了一个很长很宽的阴影浮在他们头顶，又长又细的触须在水中漂浮，仿佛水母的触手。水波摇曳，它似乎在动，又似乎一动不动，像一条巨型带鱼，但前后都看不到尽头。 系统05之前确实没怎么抬头看过，他和陈牧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往上游。 离那道阴影越近，他们越发感觉到它的巨大。系统05游到它旁边，他终于看清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一座沉入海里的大桥，长满了海草的路面宽达数十米，可容纳六辆车并行，长则无穷无尽。那些看上去像触须的东西，原来是吊着大桥的铁索，但它们现在失去了控制。即使只是残骸，也能想象到这座大桥一定非常宏伟，高高地屹立在海面之上，像一条蓝色丝绒上点缀的白色玉带，连接着白岛和…… 系统05心里一顿，与此同时，陈牧伸手朝着大桥另一端指过去，他就知道陈牧一定也想到了。 另一端应该是水城。 贸然在海洋上航行是很危险的，尤其是现在这样有病毒感染的环境下，有了方向就好办很多了。 系统05和陈牧上岸之后，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准备按照大桥的方向前往水城。车子只能暂时留在这里，陈牧换衣服的时候问：“我们怎么过去？” 第97章 系统05瞥了他一眼，召唤出银色天马。 陈牧很兴奋地走过来：“又见到你了！” 银色天马俊美矫健，喜欢它也是人之常情，尤其是系统05带他坐过一次之后，陈牧对那种感觉念念不忘。系统05率先骑上马，陈牧不等他伸手，就从后面跳上去，熟门熟路地抱住了他的腰。 “要不你留下看着车？”系统05说。 陈牧抱得更紧，用行动回答他的问题。 唉，我的坐骑不知不觉变成双人的了，系统05心疼地摸了摸银色天马，天马侧头蹭了蹭他的手，然后飞踏而出，踩在海面上，如同一道银色闪电。 天马顺着大桥的方向疾驰，这速度比他们之前在海里游快多了，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们已经距离海岸线数百米之外。离开白岛的范围之后，海面变得更加广阔，海水看上去如此清澈，但海面下什么都看不清，如同隔着一团迷雾。这种感觉和在陆地上飙车完全不同，哪怕是他们之前经过的最贫瘠最单调的陆地，也有凹凸不平的地面，杂草，树丛，但海面上只有无穷无尽的蓝色。 今天没有云，所以天空也是一片洁净，毫无瑕疵的蓝，海天交界之处被微光模糊了边界线，银色天马是唯一的异色。 系统05心里一动，他们此时仿佛坠入了一片不属于现实的空间，上下左右都是漫无边际的蓝色。系统05不由得抬头，那一片蓝攥取了他的心神，如果没有大桥引路，他一定会迷失方向。 “小心——！”陈牧忽然叫道。 一条鱼从海里迸裂而出，仿佛深蓝色的丝绒布被用暴力撕开了一条缝隙，那鱼是黑色的，有一米多长，比系统05以前见过的鱼少了尾巴，但多了十几只眼睛，密密麻麻的鳞片张开，里面正流出黑色的液体。 动物比人类全面沦陷得更早，现在只有基地养殖的动物可以吃，外面的已经全部感染了病毒。 在鱼跳过来之前，陈牧一枪命中它的身体，它落入水中弹了一下，又一次跳出来袭击，天马速度极快，瞬息间就已经跑了两米，但鱼在水中的速度也极快，跳出来的位置仍然在他们面前。 陈牧连射三枪，每颗子弹都命中鱼的身体，但这并不能让它失去行动力，那些蹦出来的碎肉也在跳，这里又不能用火烧，他一时竟然没什么办法。 所以这一百年以来，基地里的人类再也没有踏上过海面，大海成了禁区。 越来越多的鱼从海里跳出来，意图攻击这他们，鱼群汇聚起来，就像是什么不可言说的巨型怪物的触手，不断扭动着想要吞噬这两个胆敢闯入禁区的人类。 浓重的腥味充斥着鼻腔，那些奇形怪状变异了的鱼几乎要跳到陈牧的身上，系统05低声说了一句：“抓紧了！” 他在内心驱动银色天马加快速度，因为强大的惯性，陈牧感觉自己几乎要被推出去。他紧紧地揽住了系统05的腰，这次系统05没说什么，反而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他。 陈牧微微低头，不由得露出一丝浅笑。 两侧的景色变成了一条直线，陈牧心想，银色天马的速度一定超过了他开的车，但因为没有对照物，光从视觉上反而感受不到差异，只有身体的强烈撕扯感和刮过脸庞的风能彰显他们此时可怕的速度。 御剑飞行也不过如此……不同的世界，都在用不同的方式追求更高的速度。 在鱼群的追逐下，他们几乎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抵达了大桥的尽头，那是一座小岛，此时只有大约三十平米的地方浮在海面上。银色天马降落在小岛上，随后消失，陈牧立刻反身掏出刀子，朝自己衣服上的一条鱼狠狠扎下去，然后一脚踢飞它。其他的那些鱼群靠着惯性冲上小岛，但岛上有植物。 那些绿油油的植物张开大口，瞬间吞掉了主动送上来的鱼群，然后又闭上口，里面传来咀嚼的声音。 它们对这两个没有被感染的人类不感兴趣。 植物咀嚼的声音令人牙酸，陈牧说：“看来等这个世界的人类死完了，这里就是它们的世界了。” 系统05问：“你怎么样，被咬到了吗？” 陈牧转过身，说：“在后背，我感觉身体有点发麻。” 系统05掀开他的衣服，后腰那里有一道鲜血淋漓的血洞，刚才那条鱼从这里咬下了一块肉。 陈牧的呼吸开始变得迟缓，这是感染最开始的症状。那些刚刚还对他们无动于衷的植物开始挪动枝条，缓慢地朝这边聚集，蠢蠢欲动。 系统05立刻拿出levo五型，陈牧的阈值才84，远低于平均阈值。一针levo五型下去之后，陈牧看起来好多了，他又用了五张净化卡，净化卡效果较弱，但它最大的好处是不会提高阈值。 解决了病毒之后，那些植物又回去安静地呆着，也许它们才是这场末日最后的赢家。 系统05盯着那个伤口，如果不是陈牧在后面，刚才被咬的就是他了。 此时伤口还在流血，看上去触目惊心，系统05说：“忍着点，我来处理伤口。” 陈牧嗯了一声，这样的小伤对他来说司空见惯，连疼痛都可以忽视，实在用不上忍耐这个词。在原来的世界中，他曾经甚至被打到半边身体都没了，修真世界就是这么血淋淋的，陈牧以前还没什么感觉，后来看过其他世界，才发现原来并非所有的环境都是赤裸裸的弱肉强食——修真界中，强者吞噬弱者的血肉和修为乃至灵魂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第98章 系统05的手在他背后动来动去，比起疼痛，这种轻微的痒反而更让他在意。陈牧想回头看，但稍微动了一下就被骂了。他只好老老实实地转回来，不过余光中发现系统05用的药并不是他们自己带的，反而像是道具卡拿出来的。 “只是小伤而已，实体道具不是很贵吗？”陈牧问。 “……我不差这点积分。”系统05清理着伤口，把药敷上去。 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但也非常轻柔，陈牧心里热乎乎的，那双手仿佛按的不是他的伤口而是心脏。早知道受伤可以得到这种待遇，就多来几次了，不过也不能让系统05觉得自己太无能，他实在忍不住，又转头去看，系统05已经绑好了绷带。 “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好。”陈牧说。 在他还是系统05的宿主的时候，他就算受了再严重的伤，系统05也没有用实体给他治疗过，只是提供药物，他所有的伤口都是自己包扎的，或者干脆凭借强大的恢复力等它自己愈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发现系统05愣了下，然后冷下脸：“你以前只是我的宿主。” 陈牧追问：“那我现在是你的什么？” 系统05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追在后面甩不掉的狗。” “汪。”陈牧叫了一声。 系统05本来还生气呢，他其实经常用积分变出实体帮助陈牧疗伤——在陈牧失去意识，无法自我修复的时候，但陈牧对此一无所知。他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亏得不得了，于是便忍不住阴阳怪气嘲讽陈牧，没想到他居然……他居然…… 厚颜无耻，正常人怎么能做到这种事，他对陈牧的了解果然还是太肤浅了…… 陈牧又汪了一声，他看上去已经从这种行为得到了奇妙的乐趣，系统05反而面红耳赤起来，他经历过很多事，但都是正正经经的！ “别叫了！”系统05喊道，凭什么反而是他羞耻得不行。 陈牧乖乖地哦了一声，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又说：“那你不能随便抛弃狗狗哦。” 系统05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脸，说：“你受了伤，不能再下水了，咱们找到入口，我自己一个人下去。” “这点小伤没关系，之前……”陈牧看着系统05的表情，还是收回了后面的话，说：“先找到入口再说。” 这座小岛以前绝对不止这么大，海平面上升之后，淹没了小岛下面的部分。系统05他们此时所在的应该是一座建筑物的顶部，经过观察，系统05判定这里曾经是一座塔。经过百年变化，植被覆盖，形成了现在的小岛。 在失去了飞行科技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系统05的银色天马，任何人都不可能抵达这个地方。 他们可以通过这座塔下去，塔口的位置被一棵树堵住了，树干从塔口斜伸出来，笔直地指向天空，巨大的叶子合拢，此时还能听到里面的咀嚼声。 “大哥，能不能挪一下啊。”系统05无奈地说。 他不知道砍了这棵树会怎么样，因此不敢轻举妄动，这些植物哪怕从外表上看也和人畜无害没关系，它们还特别爱吃感染后的人和畜生呢。 系统05翻遍了自己的道具卡，没有适合这种场景的，瞬移卡倒是可以用，但是往一无所知的地方瞬移无异于找死。 陈牧忽然说：“我来试试。” 系统05让开，好奇地盯着他，陈牧把手放在树上，口里念念有词，一道浅绿色的光从他手中冒出来，过了一会，这种巨大的树开始晃动，根脉从土壤里抖出来，挪动着自己巨大的身躯，离开了塔口。 “念心术？”系统05喃喃道。 这是陈牧会的一个小法术，能够和灵植沟通。 陈牧点点头：“……我恢复了一些力量。” 系统05：“什么时候的事？” “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事，这个世界的灵气很充足。” 系统05觉得颇为讽刺，这个世界充斥着致人死亡的可怕病毒，但居然是个灵气充足，适合修炼的好地方。 “我尝试修炼，不过这幅身体的天赋一般，所以只能修炼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法术。” “那些法术在这个世界也能用吗？” “会受到限制。” 这倒是理所当然的，系统05的道具卡和技能卡在不同的世界中效果也不一样，不论世界的大小和强度，都有自己的规则。 “今天倒是帮了大忙。”系统05低头朝塔内看去，这是一条黑乎乎的通道，用手电筒看无法照到底部，他说：“我下去，你留在这里。” “我和你一起下去。”陈牧说：“你看，下面没有水，还有很厚的防护服。” “你的伤……” 陈牧微笑着看他：“你知道的，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第57章 第四个愿望 塔内有梯子, 但非常狭窄，只容一人通行。系统05先下，拿着手电筒, 他得以看到下面的景象。底部距离入口大约只有十米, 当他踩到坚硬的石砖地板上后，密闭狭窄的空间发出咚的一声, 系统05低下头, 很快在地板找到了继续往下的入口。 陈牧也从楼梯爬下来了，他们打开那个入口，下面又是梯子，只是光线更为昏暗, 而且隐隐能听到虫子爬行的窸窸窣窣声。下面有一些被感染的虫子，为了以防万一, 系统05提前将复仇者召唤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下爬，果然招到了感染虫子的攻击, 还有一些没见过的变异生物。 第99章 这一层也只有十米，两人在相同的地方找到了入口, 而此时, 透过厚厚的墙壁，已经能听到外面海水流动的声音。 咚、咚、咚, 塔内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黑暗包裹着他们, 手电筒照过的地方都是单调的白色石砖。越是往下，无形的压力就越重，系统05默默数着层数，直到第九层，也就是海面下九十米的地方, 他们没有看到向下的入口，反而是旁边有一扇金属材质的门，旁边的显示器只有一个向下的按钮，看起来很像电梯。 系统05直觉认为这里就是通往水城的地方，但是怎么才能下去呢，用蛮力是打不开电梯门的，系统05盯着电梯门思索的时候，陈牧按下了按钮。 “嗯？……嗯？！” 片刻之后，按钮亮起来，与此同时，下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大约十分钟之后，那粗粝的机械摩擦声越来越近。 真是不可思议，过了这么多年电梯居然还能运作，能源是怎么储备的。不过随着电梯上升，他也听到了里面吱哇吱哇的叫声。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一大片黑压压的虫子涌了出来，瞬间遮蔽了视野，但迎接它们的是复仇者的火焰，狭窄的空间内顿时冒出蛋白质被烧掉的气味。 系统05又检查了一遍，和陈牧走进电梯，电梯门合上，以匀速往下降落。旁边的显示器上鲜红的数字表示他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水下100米、水下200米、水下500米…… 这个过程如此漫长，尽管他们在完全密闭的电梯内，但一想到自己正身处于距离海平面五百米的位置，就让人紧张地想吐，而且还有一种远离了人类安全社会的孤寂感，这是人类的本能反应，系统05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从骨缝里冒出来的恐惧——他脱离人类身体太久了，这种恐惧对他来说像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对他的影响微乎其微。但他转过头，发现陈牧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紧抿着嘴唇，瞳孔微缩，看起来十分痛苦。 系统05立刻抓住了他的手，陈牧看过来，勉强动了动嘴唇，但什么都没能说出来。系统05在仓库里迅速翻阅，找到了能够让人放松下来的技能卡，然后他紧紧地贴着陈牧，尽管隔着厚重的衣服，但是这种肢体接触让陈牧得到了心理支撑。 人类是社会动物。 这么剧烈的反应说明陈牧仍然是个人，保留着人类的本能，但他呢。 电梯抵达水下1500米，终于停了下来。 系统05紧盯着电梯门，如果打开之后涌进来的是海水就太糟糕了，虽然他们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咔嚓一声，电梯门打开，令人惊喜，是一个干净宽阔而明亮的大厅。 他们试探性地走出去，一切都很好，那种怪异恐惧的感觉也消失了，可以自由地呼吸，就像是在陆地上一样。灯光明亮，说明能源充足，甚至还有温柔的广播播报声： “欢迎来到能源研发中心，为了您的安全，请各位访客遵守区域内规则。” “一、请勿前往危险区域。” “二、请勿随意触碰内部设施。” “三，请务必做好相关防护措施。” “四、请紧随引领者行动，有任何问题，可询问引领者。” “接下来由引领者带领访客游览能源研发中心，请各位访客遵守区域内规则，违反规则，后果自负。” 中央广播停下来之后，一个圆柱体机器移动过来，它大概到系统05腰部的位置，上方有一圈代表正在运行中的蓝色光圈。 “访客们你们好，我是引领者，欢迎来到水城——能源研发中心。现在时间是——2177年8月——3日——今天我们的行程规划是……” 引领者以饱满热情的语气欢迎了两人，就像一百年前一样。外界的变化没有波及到这个地方，或者对这些机器来人，无论发生什么，它们都会按部就班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走廊两侧有很多房间，引领者为他们做了详细讲解，但访客权限很低，引领者会阻止他们进入，只能走马观花地看。 系统05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探头往里边看。引领者也停下来，系统05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厨房。” “可以进去参观吗？” “可以。”引领者说：“研发中心的食堂饭菜十分丰富，购买增值服务可以在食堂就餐。” 引领者站在门口，试图打开食堂门，蓝色光圈闪了一圈又一圈，大门毫无反应。尝试几次后，引领者说：“似乎发生了故障，我现在向主管提出检查申请。” 它大概发出了申请，在原地等着一动不动，看来这个机器有点智能但不多，所有的门都是关上的，系统05也打不开，不过他现在再走，引领者就没有再跟上来了。 这是卡bug了吗？ 引领者不可能等到主管的回复了，系统05摸了摸它的圆柱体，它也一动不动。 “我有个想法。”系统05转头看向陈牧，说：“这个载体应该比机器狗好用。” 陈牧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引领者后面蹲下来，仔细观察片刻。引领者是一个毫无缝隙的圆柱体，如果是以前的话，陈牧肯定打不开，但他研究了一整年的机器狗，也见识了不少遗物，遵循着设计规律，找到了打开引领者的开关。 当他打开外壳的时候，卡住的引领者惊慌地问：“你在干什么，请立刻停下来，否则我报警了。” 系统05俯身换上他的芯片。 第100章 “警告，警告——引领者遭受攻击——” 引领者的蓝色光圈熄灭了，但警告已经发出，当初欢迎他们的广播声响起，尖锐地说：“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规定，请立刻停下来——守卫者出动——” 空间亮起了红光，系统05已经看到了拿着武器的守卫者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就在这时，引领者再度醒来，它看向系统05，说：“又见面了，看来你们取得了一些进展。” 虽然还是同样的声音，仅凭说话的语气，系统05就知道这是熟悉的飞船智能。 系统05飞快地说：“我们找到了能源中心，你有办法解决那些守卫者吗？” “当然。” 引领者的蓝色光圈不断闪烁，系统05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心脏忽然改变了频率，仿佛随着什么节奏在跳动，下一秒，那些守卫者便停了下来，红光也消失了。 飞船智能说：“我拿到了能源中心的权限。” “微型能源站在哪里？” “在底层仓库里。”飞船智能立刻移动身体，催促说：“这个身体只能撑两个小时，快一点。” 它速度很快，系统05和陈牧只能勉强跟上，拿到了权限的飞船智能在研究中心畅通无阻。他们又下了两层，到了明显不允许访客进入的区域，但警告声再也没响起来过。 “这里一直在运行吗？”系统05看着璀璨的灯光，中心虽然没有人，但各种机器没有停过。 飞船智能说：“一百年前，全球一共有三座能源研发中心，它们每天提供的能源，足够全球七千三百二十六个城市消耗一年。” 他们很快来到底层仓库，飞船智能打开门，里面是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容器，容器内部有一半是水，中心放着一个半米高的圆柱体，此时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 “这就是微型能源站，足以为飞船提供抵达月球的动力。” “该怎么拿出来？” “拿出来倒是很简单，关闭电源就行。”飞船智能说：“但它正在运行，为这座研究中心提供能源，取出来之后，这里会立刻关闭。” “这里没有备用能源吗？” “它就是最后的备用能源。” 如果电梯不能运行，他们怎么才能从这座水下1500米的地方回去。 第58章 第四个愿望 系统05翻找自己的仓库, 能够在水里使用的载具倒是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水下1500米的地方用。 飞船智能已经在尝试打开容器，取出内部的微型能源站, 容器中忽然传来嗡的一声, 那声音悠长而清越，如同贴着耳膜敲了一下, 直入心脏。 一个全息屏幕悬浮在他们面前, 几秒之后，一个中年女人出现在屏幕内，她的身后有很多人正在忙碌，背景正是能源中心。 女人低咳了一声, 注视着前方，说：【这里是2100年, 第三能源研发中心，战争愈演愈烈, 已经摧毁了另外两座能源研发中心。】 系统05心里一跳，战争？在离开之前还发生过战争吗。 【一切都很糟糕, 我们必须放弃带所有人离开的想法……】她深吸一口气, 说：【反对派从最开始的抗议已经升级到了战争，他们认为, 如果飞船只能带少数人离开，那么不如摧毁飞船。】 【没有时间犹豫了, 中央联合政府决定立刻离开。】 【你面前的是微型能源站，它能够为飞船提供足以前往月球的动力，这是我们为你们留下的火种。】 【得到它之后，再去寻找飞船芯片和飞船。飞船芯片在山城中心区，飞船被埋在沙城下, 集齐它们，就可以前往月球。】 她说完之后，顿了顿，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如果人类已经解决了病毒，那么同样希望它能帮助你们继续向前发展。】 【如果未来的科技超过了现在的水平，那就把它当成遗物吧，纪念我们这些过去的人。】 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理性，说完这句话之后，却微微偏了偏头，眼眶微红。 如果剩下的人类就此灭绝，并没有打开这个视频的机会呢。 旁边有人叫她，女人匆匆应了一声，又对着镜头说：【带走这块微型能源站吧，能源中心有后备能源足以把你送出这里，当你离开之后，能源研发中心会被永久关闭。】 【也许是二十年后，也许是五十年后，也许是一百年后……】 【我们期待与你们在月球相会。】 全息屏幕消失了，飞船智能轻松地取出微型能源站，交到系统05手里。它看上去小巧，只有半米高，外表是流畅的圆柱体，但拿在手里实际上非常的沉，拽着系统05的身体往下坠。 陈牧伸出手，系统05没给他，而是对他使用了一张修复卡，说等伤好了再给他。 拿走微型能源站之后，两边的灯光逐渐变得微弱，飞船智能说了一句没有时间了，转身立刻往上跑，系统05和陈牧紧随其后。 飞船智能的速度越来越慢，整个研发中心的灯光也依次熄灭。他们跑到电梯口的时候，系统05俯身迅速地把芯片取出来，然后和陈牧进入电梯。 失去了飞船智能的控制，它又成为了引领者。 【……参观到此结束，感谢您的访问，祝您一切顺利。】 说完这句话之后，引领者的光圈无声熄灭，它停了下来，一动不动。 电梯门逐渐合拢，陈牧又看了一眼关机的引领者，当他们离开这里，它将永远沉睡，也不必再等待下一个访客了。 第101章 陈牧飞快地闪身，卡着最后一秒，弯腰把引领者拖进电梯内。 系统05：“……！你干什么？” 陈牧：“把它单独留在那里不是很可怜吗？” 电梯向上，旁边鲜红的数字显示着他们所在的位置：水下1200米，水下800米，水下300米，水下50米…… 电梯运行得越来越慢，系统05几乎可以感受到电力即将耗尽，令人忍不住怀疑是否能抵达最上层。 水下10米，8米，5米，2米…… 电梯门打开，当系统05和陈牧走出去之后，电梯门迟缓地合上，金属相撞，发出咚的一声。 系统05看着旁边的按钮，再一次按下，但这回没有任何反应了，死寂和黑暗弥漫在狭窄的空间中，只有墙外的海水声隐隐传来。 没有了能源，能源中心就如同一座机械坟墓，被永远埋在海底。 系统05又看向那个被陈牧硬带上来的引领者，无语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它比机器狗有用。”陈牧说。 那个机器狗类似于常用的家务机器，再怎么改也就那样，引领者确实要高级一些。 系统05翻了个白眼：“你其实就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吧。” 陈牧：“毕竟，如果不是为了复仇，我不会成为一个剑修。” 系统05：“……嗯？” 陈牧微微一笑，没说话。 两人抬头看向高高的塔楼，系统05把沉重的微型能源站扛在背上，由陈牧负责照明。这塔楼总共就九层，爬了两层之后，系统05把微型能源站交给陈牧，他咬着手电筒向上照明，就这么轮流几次，两人很快就看到了从上方照下来的阳光。 往上爬比他们下来的时候还快一点，那时候他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比较谨慎。终于，系统05在上面先爬出塔顶，他对陈牧伸出手，陈牧举起微型能源站交给他，系统05把微型能源站放到旁边，又弯腰去拉陈牧，陈牧又把引领者提上来。 系统05：“……” 他把引领者微型能源站放在一起，然后一把抓住陈牧的手，把他从塔里拉出来。 这么一折腾，两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陈牧上来后就和系统05瘫坐在一起，系统05仔细打量着微型能源站，这玩意看上去非常漂亮精致，但实际上非常坚硬耐造，所用的材料远超现在的科技水平，就算在一百年前，也是最高端的。 他把微型能源站仔细地放在背包里，旁边的陈牧忽然说：“如果没有人找到这些东西呢？”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除了他和系统05，还有谁能找到芯片和微型能源站……无论是山城中心区还是水城，现在都是无人区，也许十年之后有人会来这里，但人类没有十年了。 “那就去死，人类这种智慧生命又不是没有灭绝过。”系统05收拾了一下背包，站了起来。 “为什么灭绝，因为战争吗？” “……行星撞击，外族入侵，瘟疫流行，极端气候和天灾，它们造成的伤害远比战争可怕。”系统05耸了耸肩：“有时候，那里的智慧生命甚至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毁灭了。” 这种情况下，系统05也做不了什么。最糟糕的不过是再经历一次行星撞击，还能坏到哪儿去，所以无论发生什么，系统05都抱有乐观精神。 不过……哪怕是行星撞击，也会给新的生命留下火种。 陈牧把背包接过去，系统05召唤出银色天马，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回他准备十分充分，为两人上了数个护盾，还直接召唤出复仇者。两人骑着天马在深蓝色的海面上疾驰，陈牧揽住他的腰，脸轻轻地贴在他背上，系统05无奈地发现他已经逐渐喜欢这个姿势了。 这一路倒是有惊无险，那些被感染的海洋生物远远地追在后面。两人本来计划再去海底带一些遗物上来，毕竟来都来了，顺手带点东西回去更好，但是回到岸边之后，他们发现之前停在原地的车已经没了。 车上的物资自然也全都消失了。 他们就离开了一天，车辙还在，看样子是被偷走了。 系统05和陈牧对视一眼，两人顺着车辙走，倒是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他们的车，此时和另外两辆车并排堆在一起，有七个人正围坐在一边，还有一个坐在他们的车里。系统05觉得他们的面孔有些眼熟，然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一行人就是之前想要和他们用燃料换药物的人，说他们来自第十七号基地。 “这是我们的车。”系统05直接了当地说：“还给我们。” 之前准备的武器也都放在车里，陈牧身上只有小刀绳子之类的，此时两人一个背着包，一个抱着圆滚滚的引领者，看上去丝毫没有威胁。 那几个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其中有一个人说：“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系统05微微皱眉……真是麻烦。 “你们身上拿的是什么东西？看来两位这趟收货颇丰啊，这样吧，你们把那些玩意给我们，我们就把车还给你。” 陈牧忽然问：“你们是第十七号基地的人？” 几人对视一眼，说：“是啊，怎么了？” 陈牧诚恳地说：“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面对世界末日，我们本应该相互帮助。我们需要坐这辆车立刻回去，为拯救这个世界努力，所以请把车还给我们。” 那人嗤笑一声，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他说了个很离谱的笑话似的。 第102章 “拯救世界？……哈哈哈哈，你们脑子是有问题吗？！哈哈哈哈……没想到今天还能碰到这种乐子……” 陈牧轻轻地叹息一声。 第59章 第四个愿望 以陈牧从修真世界中学到的生存法则, 他一开始就会把这些人都杀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不过他现在学到了一些更委婉的处理方法, 甚至愿意后退一步, 用少量物资进行交换，但对方确实没有归还的意愿, 陈牧无奈之下, 才动手解决了那些人。 尸体散落在地上，为了避免更多的病毒污染，陈牧和系统05把那些尸体都处理了。他们对另外两辆车不感兴趣，只仔细检查了自己车内, 发现物资都还在，就离开了这里。 系统05边开车边说：“第十七号基地, 我记得是非常强硬的药物派。” “我们和第十七号基地接触过，他们认为飞船计划不会成功。”这也是大多数基地的看法, 或者说，尽管第五十九号基地做了诸多努力, 传递了关于飞船计划的信息, 但他们接触的所有基地都拒绝参与飞船计划。 有的是坚信药物进步能够解决病毒，有的知道没有办法干脆放弃了, 飞船计划听上去确实是异想天开，然而除此之外, 也有不少利益关系，导致各基地并不想将投资放在医药之外的地方。 也许到最后他们所能依靠的也只有第五十九号基地。 在往回走的时候，他们又遇到了一些其他冒险者，并不是所有冒险者都对其他人抱有敌意，在他们的车抛锚之后, 有两个人主动前来为他们提供了帮助，双方还交换了一些物资。 无论是和平年代还是末日，这个世界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人。 晚上他们在车里休息，微型能源站和那个引领者被放到车后，为此他们不得不放弃一些体积更大的物资。后面座椅被拆掉，两人并排躺着，冰冷的空气在车内凝固，只有相互接触的地方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陈牧本来已经快睡着了，忽然听见系统05问：“你本来想成为什么？”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但陈牧很快就明白了。他在半梦半醒间很快清醒过来，并且露出一个微笑，语调柔和，又带着调侃：“你这问题憋几天了吧。” 系统05没说话，他睁着眼睛，双手老实地放在腹部，看上去刚才那话似乎不是他问的。陈牧等了一会，说：“随便什么，我在剑道上并没有天赋，但只有剑修才能让我报仇。” “你是金木双灵根。” 陈牧的木灵根更加纯粹而坚韧，但为了能修剑道，陈牧强行剥去了木灵根，那是他十岁的时候。不管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陈牧从来都没表现过自己想要什么，想成为什么，他的命运从陈家被灭门那一天就已经注定，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 系统05回想着在s20世界中的种种细节，他不由地庆幸，如果当初删除记忆，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哪怕被剔除了木灵根，陈牧也有对于草木的天然亲和力。 陈家本来就是养各种灵植仙草的，双生莲最负盛名，拥有木灵根的陈牧曾经被寄以重望。 金克木，当剑修对他来说是一个违背本性的选择。 陈牧侧过身看着他：“现在提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系统05皱眉，他并不觉得自己当时的做法是错的，只是忽然感到了遗憾，就像发现原本完美无缺的玉珏中出现了一个瑕疵，令他觉得很不舒服。 “我一定是要复仇的，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只是在一次无谓的挑战中失去生命罢了。”陈牧伸手放在他的胸口上，随着呼吸感受到轻微的起伏：“对我来说，现在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你死了。” “我说的最好的结果，并不是指大仇得报，而是我现在还和你在一起。鸿德老祖死的那一刻，我就放下了。” “追上你，比我在那个世界的生命更重要。”陈牧轻描淡写地说，系统05觉得他放在胸口的那只手存在感极强，难以忽视。 系统05：“你总是找一些最难的事做。” “也许是这样。”陈牧问他：“我们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世界后，你对我有一点改观了吗？” “这才几个世界？连我经历过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陈牧不答，只盯着他，非要有个答案不可，系统05一抬眼就能看到夜空的星星，这些星星非常明亮，将陈牧的表情也照得鲜明无比：“我确实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你，但也大差不差吧。” 陈牧微微一笑，他的笑容非常明亮，暧昧的星光柔和了他眼里的势在必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的名字。” “所有的感情应该有一个落脚点。” “难道你现在的感情飘在空中吗？” “是你飘在空中，我想知道不是‘愿望系统编号05’的你。” 系统05油盐不进：“我只是编号05。” 陈牧沉默许久，系统05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了，准备入睡的时候，陈牧忽然贴近了他，轻声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换你的名字，可以吗？” “什么秘密？” “你得先答应。” 系统05眼睛一闪，说：“好。” “双生莲化形了，它们没有死，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它们。” “它们？” “是的，双生莲化作了一对双胞胎。” 第103章 系统05愣了一会，冷笑说：“这算什么秘密，它们怎么样不关我事。” “但你答应我了。” 系统05微微仰起头，把他的脸推开，说：“我不记得我的名字。宿主用死后的灵魂换一个愿望，当他们的灵魂抵达主界面，也会失去所有记忆。我也是如此。” 这次谈话到此为止，陈牧陷入长久的沉默，而之后他也没有再提起过这件事。很快，他们回到第五十九号基地，有一大堆事件等着他们处理。微型能源站放在陈牧那里，在经过商讨之后，他们决定放出第五十九号基地已经掌握飞船芯片和微型能源站的消息，并且立刻准备寻找飞船。 这当然有一定的风险，怀璧其罪，微型能源站和飞船芯片的存在必然引来其他基地的觊觎，尤其是实力最强大的那些基地。果然，很快就有排名靠前的基地主动和他们交涉，为了能让大家在一起交流，陈牧计划准备在第五十九号基地举办了一次全基地参与的峰会。 因为第一基地，第二基地，第七基地等最重要的基地参加，所以其他基地也主动或被迫地报名参加这次峰会。系统05为这件事和寻找飞船而忙碌，直到有一天他派去跟着白小春的人说白小春失踪了。 不过仅仅只是过去了几个小时，他们就找到了白小春，白小春只是逃课而已。他们把白小春带回家里，白小春身上披着外套，一开门就看见她的哥哥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哥哥变了……她以前觉得白大秋的存在让她感到窒息，那些关切也假惺惺的让她恶心，只是控制她的手段而已，一边限制她的行动，一边又要冠以关心在乎她的名义，甚至会讲外面那些事就是为了让她有愧疚感，让她觉得在外生存很不容易，白小春觉得这都是白大秋对她的精神虐待，如果有机会，她一定会离开白大秋，永远摆脱他的控制。 但自从一年前白大秋从外面回来之后，他几乎和她没有任何对话，展现出来的是更加赤裸的监控和命令，那些虚伪的温情也消失了……这样也好，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 在系统05没回来的时候，精神控制卡失效，所以那时候白小春就试图逃学了，但失败了几次。反而是系统05回来后，因为忙着各种事，无暇注意她，反而让白小春找到了机会。 系统05放下手里的文件，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技能卡。 他没有那么多心思放在白小春身上。 白小春若有所感，虽然她看不到技能卡，但某种直觉让她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不能罔顾我的意志！！”白小春尖叫着说。 系统05停下来，打量着她，说：“你的意志是什么？” “我要自由！” “你想要的自由会导致死亡，我不会让你死。” “死亡也是我的自由。” “不是。”系统05说。 也许以前是，但白大秋把愿望和她的生命绑定之后就不是了。系统05无意评价这兄妹俩之间的相处模式和感情，他虽然是为了白小春才制定了飞船计划，但白小春是这个计划中最不重要的部分。 “你太自以为是了，难道我没了你就会死吗？白大秋，你控制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够吗？！”在白小春的呐喊声中，系统05使用了精神控制技能卡，白小春剧烈地喘息着，她知道自己发生了变化，一些想法扎根在脑海中，她瞪着系统05，红着眼睛说：“我恨你！” 系统05坐下来，冷静地伸手请她离开。 第60章 第四个愿望 能源研究中心的研究者说飞船被埋在沙城下, 回来后系统05就一直在寻找关于沙城的线索，然而不仅是第五十九号基地，所有人都声称从未听过沙城这个名字, 也没有见过类似的地方。 飞船芯片应该知道飞船的位置, 不过陈牧把那个引领者交给工厂去研究了，机器狗还在继续改造升级中, 所以暂时没有它能用的载体。很快就到了峰会开始的日子, 基地为此做了两个多月的准备，来的人比他们想象得更多，几乎到了第五十九号基地承载能力的极限。 “无论来多少人，检查和防卫工作一定要做好。”陈牧低声嘱咐说。 各基地之间的交流是必须的, 现在的科技和环境下，线上交流极为困难, 因此每年一度的峰会非常重要，也是惯例, 这次因为第五十九号基地提出的飞船计划，所以转到这里举行。 会议开始前一天, 第一号基地的首领阿伊终于抵达, 且兴师动众。他是最后一个来的，陈牧为他安排了专门的住处。会议正式开始前, 还有参观工厂和其他区域的活动，但阿伊拒绝了。 第二天峰会正式开始, 来自不同基地的使者坐满了圆形的会议室。 这一次的议题非常明确，讨论由第五十九号基地提出的飞船计划。陈牧展示了他得到的微型能源站，当那个散发着深蓝色光芒的容器出现在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地汇聚于此。 “想必诸位已经或多或少地了解过飞船计划，那么在这里, 我将为大家再一次详细讲述飞船计划的由来与可行性。”陈牧漆黑的瞳孔映着通透明亮的蓝色，他微昂着头，四肢舒展，侃侃而谈：“病毒在这个星球上已经存在百年之久，第一次病毒大规模扩张是在2070年，人类在病毒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直到2100年，第一座基地建立，到现在为止，人类一直生活在地下基地中。” 第104章 这是一段大家都知道的历史，至少坐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有些人的目光移向阿伊，这么多年来，有很多基地都消失了，但第一号基地从未崩溃过，而且一直保持着人口最多，面积最大，科技水平最高，平均寿命更长的强大实力。 陈牧继续道：“然而，在建立基地的同时，当时的人们还有另一个计划。他们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这个星球，前往月球基地，并且为这颗星球的人们留下了飞船，能源和智能芯片的备份，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得到了微型能源站和智能芯片，只需要找到飞船，就可以前往月球。” 他说完之后，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有的人下意思抬头看向天空，却只能看到天花板上的大灯，明晃晃地照着，月球？很久没有人抬头注视过月球了。 第二号基地的首领说：“我们现在听到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有什么证据吗？” 陈牧微微点头，然后按下按钮，全息投屏便出现在会议室中央。短暂的延迟后，一个穿着实验服的女人出现在屏幕里，她说：【这里是2100年，第三能源研发中心……】 在山城的时候，他和系统05都没有准备，因此拿到芯片之后，再也无法启动那个机器，这次前往水城，他和系统05认为前辈如果留下了微型能源站，也许同样会给他们留下一些话，于是在去之前就准备了相应的设备用来录屏。 听完研究员的话之后，众人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的人在沉思，有的则摇了摇头。第二号基地的首领说：“这仍然不能说服我，这么多年，我们从来没听说过有一批人去了月球。” 陈牧表情平静：“我所展示的这些并非为了说服谁，而且将真相袒露出来，我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知道过去发生的事，并且拥有第二个选择。” 他说的话十分有说服力，以至于第二号基地的首领一时没想到反驳的话。第二号基地的首领对飞船计划非常不屑，认为这是一个临死前的痴妄幻想，毫无逻辑，且不值一提。排名靠前的几个基地首领都不认同飞船计划，包括第一号基地的首领阿伊，但他一直没有说话，苍白的脸庞在室内的灯光下近乎透明，旁人看不出他的想法。 第二号基地的首领说：“就算是这样，那么你能保证前往月球基地的那些人还活着吗？也许他们很早之前就死了，等我们到了月球，看到的只是一堆坟墓。” 陈牧微笑：“看来你比我更乐观，已经在预想去了月球之后的事了。” 第二号基地的首领又提出了很多问题。在飞船计划提出来之后，陈牧最先受到的是来自内议部和第五十九号基地内部的质疑，他们早已经辩论过无数回，因此第二号基地的首领提出的这些问题都在预料之中，包括其他基地首领提出来的，并没有超出他们内部辩论过的范围。 “我承认，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还没有找到沙城，这正是需要所有人一起努力的地方，愿意参与的人越多，越容易找到沙城。” 第二号基地首领沉默了一会，忽然问：“那座飞船有多大，能够带着多少人离开？” 这是陈牧唯一回答不了的问题，很显然，那座飞船绝对不可能带着所有人离开，他低声说：“至少能带着每一个愿意离开的人走。” 第二号基地首领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指着微型能源站说：“既然微型能源站是前辈留给我们的礼物，我认为它并不属于你，而是属于所有人。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我觉得我们把它用在其他方面，比用在那个虚无缥缈的飞船上更好。” 陈牧微微点头，注视着他，问：“那么你想把它用在什么地方呢？” “例如对药物的研究……” “你真的觉得药物可以拯救人类吗？” 第二号基地首领猛地一滞，又一次看向阿伊，问：“您的看法是什么？” 第一号基地是第一个建立的基地，所以储存了大量的资料，既然当时建立基地和前往月球是同时进行的，那么他所掌握的信息一定是最多的。 系统05就是在这时候走进会议室的，他抱着刚刚升级过的机器狗，走到陈牧身边，不过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在阿伊身上，所以没几个人注意到他。 “这里也没有外人，在这个会议上，大家都坦诚一点。”阿伊直起身，他仍然没有站起来：“我们都知道，人类没几天好活了。” 他这话说出来，顿时满座皆惊，就算这些会议室里的首领们都隐隐约约有这样的想法，但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就像是蒙着耳朵往前走的时候被闷头打了一棍，会议室内寂静无声，但人们彼此之间的眼神交流又激动无比。 陈牧和系统05对视一眼，倒没想到阿伊如此直言不讳，系统05飞快地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成员，大部分人的阈值都在98-99之间，偶尔有些人已经到了100，只要感染上病毒，便是无可救药。 阿伊做了个手势，然后站起来，他身后有个箱子，是会议一开始就抬进来的，两米高，占地面积很大，阿伊示意手下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是一个类似冷冻舱的东西，通体透明，装满了液体，内部有许多接口和线，整体呈椭圆形，有一种脱离这个时代的美感。 “这是一个虚拟舱。”阿伊介绍说：“内部可以隔绝病毒，只要装满营养液，足够让身体存活五十年以上。进入虚拟舱后，可以通过意识上传进入虚拟世界。在里面，人们的精神可以得到完全的自由，没有病毒，没有死亡，没有贫穷，每一个人都是世界的主人。如果害怕孤独，不同的人之间也可以相互交流。” 第105章 众人愕然地看着这个虚拟舱，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阿伊微微一笑，说：“这是我的计划，我命名为精神永生。” “现在，我可以让一个人来尝试一下。”阿伊随意指了一个自己的手下，那个手下丝毫没有不情愿，极为兴奋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进入虚拟舱内，一番操作之后，他很快便进入虚拟世界中，并且露出幸福的表情。 “想要离开的话也很简单。”阿伊说，过了一会，那个人睁开眼睛，他眼神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和痛苦，又恢复了清醒。虚拟舱打开之后，他从里面走出来，阿伊问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他说：“我一直想成为一个艺术家，刚刚我在里面度过了身为艺术家的一生，有很多人追捧我的创作……” 他说着说着便红了脸：“还遇到了爱我的人……” 阿伊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道：“研发药物和飞船计划都救不了人类，人只要靠这幅躯体活着，总要遭受痛苦和死亡，但我们的精神是自由的，它可以永存于世。” “第一号基地为精神永生计划已经做了多年准备，现在虚拟舱已经能够量产，并且足够给每一个人提供完全自由的精神世界……唯一的问题是能源可能会不够，但现在，第五十九号基地首领恰到好处地为我们带来了微型能源站，弥补了最后一块短板。” 第61章 第四个愿望 “精神能够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永生, 那么身体呢？” 系统05忽然开口问道，有些人这才注意到他。 “身体在虚拟舱内比在外界安全，病毒无法进入, 也可以隔绝物理攻击, 只有使用者可以从内部打开。”阿伊的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在虚拟舱内，每个人都可以活到自然死亡, 根据预测, 平均寿命将回到八十三岁，就算是身体死亡，也不会有任何痛苦。” 简直不可思议，现在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 会议上的众人顿时一片哗然，有人不由地问：“真的吗？” 阿伊微笑着说：“当然, 这是为了让每一个人都能够拥有永恒幸福的精神世界，所以虚拟舱的售价也将极为低廉, 我保证每一个人都可以负担得起，没有阶级贫富之差, 每个人都可以获得进入伊甸园的资格。” 会议室顿时嘈杂起来, 人们再也无法抑制表达的欲望，和周围的其他人交流起来, 也有不少人直接询问阿伊，阿伊也耐心地一一解答, 几乎所有的人都心动了。 如果现实世界只剩下绝望，那么进入虚拟世界有什么问题呢，多么美好啊，无论怎么想，这都是最好的方案。 “一直以来, 都是因为有大家的支持，第一号基地才会有今天的地位。所以，我认为第一号基地也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阿伊的目光转向陈牧，如同实质般的重压落在他身上：“在此，我希望精神永生计划能够得到第五十九号基地的支持，为人类的伊甸园提供足够的能源。” 众人热切地盯着陈牧，在陈牧的沉默中，他们逐渐变得焦虑和愤怒。 “微型能源站是前人留给我们所有人的遗产，应该交由我们决定用在哪里。” “精神永生计划比飞船计划更现实……” “我们连飞船在哪儿都不知道，没有时间了，应该尽快让虚拟舱投入使用。” “把微型能源站交出来！” 这就是把所有情报展露出来的弊端，但陈牧和内议部的人讨论过之后，还是决定共享情报，他们必须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阿伊显然是有备而来。 “呵。” 轻笑声非常突兀且细微，系统05俯视着神色癫狂的众人，他的眼神非常平静，以至于有种冷漠无情的傲慢。 “那么，等所有人进入虚拟舱，四十年之后呢，六十年之后呢，八十年之后呢？”系统05仰望着前方，仿佛能想象到那副场景：“每一座虚拟舱里都是一个尸体，如同死在茧内的虫子……” 人群寂静片刻，有人说：“那又如何，总比现在就死了好。” 系统05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找到飞船了。” 他把机器狗抱出来，然后拿出飞船芯片，安装之后激活，机器狗的屏幕亮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机器狗站了起来，僵硬的身躯仿佛一瞬间拥有了生命一般的灵动。 “每次醒来我都感到庆幸。”机器狗环顾四周，说：“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除了你们之外的其他人，很高兴还有这么多人类幸存，比一百年前我们预计的结果要好很多。” 从人类进入基地后，再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工智能，有些人甚至没有听说过。 阿伊露出饶有趣味的表情。 有人问：“……这是什么玩意？” 机器狗的主屏幕转过去：“我是为飞船专门制作的人工智能，也是启动飞船的钥匙，用什么玩意称呼我，是否不太妥当。” 系统05说：“飞船的位置在哪里？” 全息投影又一次亮起，这次范围更大，几乎笼罩了整个会议厅，会议厅的顶部亮起一道白光，随后雾气散去，银白色的甲板出现在众人面前，随后便是深灰的机舱，呈圆润对称的椭圆形，飞船整体展现出令人着迷的简约和谐之美，仿佛并非人造之物，而是天然存在于此的奇迹。 一架大型无人机从远处飞来，停在甲板上，当无人机打开，数十个机器人依次而出，开始自动检修维护。当视野越拉越高，数量繁多的无人机正盘旋在飞船上方，它们和飞船相比只有米粒大小，各司其职，展现出繁忙有序的场景。 第106章 当飞船的全貌出现在人们视线中，他们发现它竟位于沙漠之上。 这艘飞船的出现给所有人带来心灵上的震撼，仿佛传说中的神话生物真切地出现在面前，更加超乎常识，以至于无法描述。人类曾经拥有这样的造物吗，虽然可以从各种废城和遗物多少窥见百年前的盛世，但这并非是可以想象出来的。 “我没有见过这样的沙漠……” 机器狗继续抬高视野，飞船也变得渺小无比，人们便能看到沙漠的全貌，这样的视野也带来一种强烈的眩晕感，仿佛真的位于高空之中俯视大地，与此同时，机器狗给出了飞船所在的坐标。 “这里是第六十二号基地附近。”有人认出了坐标，但是，现在的六十二号基地上方是一片绿林，一百年来，这颗星球的环境早就发生了剧变。 第六十二号基地已经被废弃，那里现在是一片无人区。 “我们只需要把飞船挖出来。”系统05看向阿伊，高声道：“我还有个问题，既然第一号基地首领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准备了精神永生计划，请问那时候您是准备怎么解决能源问题的呢？” …… 会议持续了三天，最终人们也没有得出结论，但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选择。 “他们已经开始订购虚拟舱了。”陈牧说：“包括很多第五十九号基地的人。” “第一号基地提出的精神永生计划确实非常诱人。”系统05说。 陈牧：“不过也有一些人选择留在这里。” 系统05：“要小心一些，有的人不止是为了飞船。” 陈牧：“我会保护好微型能源站的。” 这三天的会议结束后，双方矛盾更加激烈，很多人认为微型能源站应该提供给第一号基地，系统05估计会有一些人采取极端行动。 两人沉默良久，如果没有阿伊提出的精神永生计划，那么飞船计划的支持率会更高，但现在，连之前支持飞船计划的人都动摇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很糟糕的事，因为参与飞船计划的人越多，成功率就越高。 系统05说：“如果你不是必须站在我这边，你会怎么选？” 陈牧笑了笑：“在快乐的幻觉中等死，这样做倒是很轻松——但我更喜欢真实的世界。” 系统05：“真实和虚假有什么区别呢，灵魂所感受到的那一瞬间都是一样的。” 陈牧摇了摇头：“不不不，这不只是感受的问题，这是一场集体自杀。” “这就是我保持乐观的原因。”系统05微微一笑，低声说：“很多人说自己不畏惧死亡，但当死亡来临时，他们愿意付出一切换取活下来的机会，对生命的追求是生物的本能，能够果断选择死亡的人……” “不会是选择逃避的人。” 虽然精神永生计划打破了他们的节奏，第五十九号基地仍然按部就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飞船计划。派出去的人已经找到了飞船所在的位置，根据机器狗的信息，飞船在仓库里，而仓库早已经被埋在沙土之下，上面已经长出了一片新的绿林。 人们正在挖开沙土，但进度缓慢，仓库有两个基地那么大，他们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但是人们更愿意去购买虚拟舱，而不是自愿来这里挖飞船。 “人太少了，如果这样下去，时间可能来不及。”系统05拉了个表，现在只有两万人在为挖出飞船工作，而外界的病毒浓度已经达到了98%。 陈牧想了个办法，尽管阿伊说过虚拟舱的价格十分便宜，但仍然有很多人买不起虚拟舱，毕竟能拿出积蓄的人才是少数，大部分都是有一天过一天罢了。那些人想要购买虚拟舱也是人之常情，所以陈牧决定帮一帮他们，他为那些参与挖掘飞船工作的人提供高昂的工资，至少足够购买虚拟舱。 参与挖掘的人顿时翻倍，进度也快了很多，甚至已经看到了仓库的顶部。 当一切任务安排下去，对系统05来说反而没什么要做的了，只需要把飞船挖出来，他们就可以立刻离开这颗星球。系统05久违地回到家里，他发现白小春居然在家，似乎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你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在学校。”系统05说。 白小春被他吓了一跳，转过身来惊诧地看着他，听见这话又顿时烦躁起来，有些话即将脱口而出，但她硬生生忍下去，低下头小声说：“大家马上就要死了，去学校还有什么意义。” 系统05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把白小春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里：“你上了飞船也得继续学习。” “我才不要去飞船。” 系统05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精神永生计划才是对的。”白小春表情阴郁地看着他：“所谓的飞船计划，不过是你满足自己权力欲望的借口罢了，可笑的是他们居然愿意相信你，你应该把微型能源站和飞船核心交出去，你的自私会毁掉所有人。” 系统05坐下来，水是凉的，过滤之后也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味。 “你接触过第一号基地的人吗？” 白小春表情闪过一丝惊慌，大声道：“当然没有！” “那你刚才在找什么？” “……找点吃的。” “如果是飞船芯片的话，它一直被我随身携带。”系统05坐下来，说：“白小春，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和谁接触，但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107章 “为什么？！”被揭开秘密的白小春愤怒无比，她的脸涨得通红，怒火在胸口燃烧：“为什么唯独我没有选择？！” 系统05没有回答。 “就因为我是你妹妹？！”白小春愤怒地走到他面前，神情看起来几乎癫狂：“为什么我是你妹妹？为什么我是你妹妹？！我想要的所有东西你都没给我！但你却剥夺了我的一切！你还不如当初遗弃了我，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尖锐的疼痛从腹部蔓延，系统05低头看着腹部的刀，白小春眼睛发红，又往里捅下去，内脏被割裂的声音迟钝而低微，被掩埋在她的咒骂之中。 “芯片在哪里？！”白小春握紧刀子，厉声问。 系统05轻轻地吸了口气，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无力地瘫在沙发上，他问：“你想用芯片换什么，虚拟舱吗？” 白小春尖锐地又问一遍：“芯片在哪里？！” 系统05轻笑：“那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早就交给了首领。” 白小春后退了一步，刀刃再一次划破皮肉，鲜血四溅，落在她的脸上。浓厚的血腥味让她几欲作呕，她看着血泊里的哥哥，手脚开始发抖。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转身就想逃跑。 “你能逃到哪儿去。”系统05的声音居然比她更加平静：“坐下来吧，我们聊聊。” 白小春仍然往外跑，她打开门，外面的守卫挡在门口，冷冷地盯着她。 在守卫冰冷的目光下，她一步步后退，不得不重新坐回到系统05的面前。 系统05把水杯推到她面前，但白小春没拿。 “对于你来说，我的命只值一座虚拟舱吗？” “当然，只可惜我没有早点动手！” 系统05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恨我的？” 白小春满怀怨恨：“从一开始。” 她没想到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哥哥反而笑了出来。 笑完之后，系统05又叹了口气，宿主的愿望牵涉到别人就是这么麻烦，但无论宿主的愿望是什么，总是牵涉到别人。 就像是陈牧的愿望，最终导致的是鸿德老祖的死亡。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而每个人的命运，又总是息息相关。 “你想要虚拟舱吗？”系统05捂着伤口，他用了修复卡和治疗卡，伤势正在恢复之中。 白小春戒备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杀了我吗？” 系统05柔和地说：“我说过了，我不在乎你做了什么。我会给你买一座虚拟舱，如果你的愿望是这个，那么我会帮你实现的。” 第62章 第四个愿望 有人想通过白小春拿到飞船芯片, 在白小春动手之前，储存微型能源站的密室也被袭击过很多次，虽然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但系统05觉得可以算在第一号基地首领阿伊身上。 他虽然没有计划白小春袭击他的事, 但白小春必须要呆在家里了。他确实准备给白小春买虚拟舱，调用资金的时候, 被陈牧得知了。 “你打算给白小春买虚拟舱？”陈牧问。 系统05说：“我本来没打算这样的……但也许对白小春来说, 这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因为宿主，他并不想这样控制别人的人生。但对系统05来说，任务大于一切。 系统05本来是让手下去买虚拟舱，但过了两天, 手下说虚拟舱必须由本人购买，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倒卖或者扰乱市场, 毕竟虚拟舱的数量也是有限的。不过从手下的语气中，系统05明白了阿伊是刻意卡他一道, 大概是想让他亲自去一趟。 峰会结束之后，阿伊就住在附近其他基地里, 并没有回去。系统05如他所愿, 准备去见他一面，陈牧觉得这是一场阴谋或者鸿门宴, 系统05说微型能源站和飞船芯片都在你那里，就算他杀了我又有什么用呢, 飞船计划是不可能因为某个人而停下来的。 系统05在某个狭小的房间里见到了阿伊，阿伊其实非常年轻，才二十多岁，他的首领之位也是从父亲那里传下来的。 “我想要购买一座虚拟舱。”系统05开门见山地说。 阿伊饶有趣味地说：“像您这样的坚定飞船派，也会想买虚拟舱吗, 这样算不算对其他人的背叛？如果让那些人知道的话……” “我不是给自己买的。” 阿伊双手交叉，下巴搭在手背上，说：“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只能接受由个人亲自来购买虚拟舱，您应该能理解吧。” “她不方便，但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系统05笑了笑。 阿伊微微抬起下巴：“当然，以咱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必须遵守迂腐的规矩，我可以为您提供方便，但是我有些一些问题想和您聊聊。” 系统05微微皱眉，他在权衡，虽然可以直接带着白小春过来买，但阿伊是有意想利用这件事来要挟他，就算是白小春亲自过来，也有的是借口。 “不用担心，我确实只是想和你聊聊。”阿伊说：“虽然我们都很忙碌，很多事推着我们往前走，但当两个人想要交流的时候，总是能腾出时间的，不是吗。” 系统05笑了起来，他仔细打量着阿伊，在浓烈的黑色头发和眼睛上停留，真是年轻啊，想到阿伊在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虚拟舱，那就说明他在更早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未来。 “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你的事。”阿伊慢条斯理地说：“你是一年半之前出现在第五十九号基地首领身边的，你们从外面一起回来，带着飞船芯片，于是开始决定在内部推动飞船计划。在此之前，第五十九号基地的首领是一个相当温和且善良的人，大家都喜欢他，但自从你出现之后，他开始对内部进行清洗，五十九号基地引来了一次大换血，他的手段非常强硬，或者说，是你的手段非常强硬。” 第108章 系统05只是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所以呢？” “他们说是你控制了首领，第五十九号基地真正的主人现在是你。” 系统05说：“我不能决定别人的看法。” 阿伊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为了确保和您交流是有用的，看来你的话语权确实很高，至少飞船计划的灵魂人物是你。” 系统05：“我和基地首领互相信任罢了，如果没有他的支持，我不可能坚持飞船计划。” 阿伊上半身忽然凑过来，双臂撑在桌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系统05，低声说：“我想问你，为什么坚持飞船计划？” “原因我已经解释过很多遍了……” “不不不，我不是指那些重复了很多遍的东西。”阿伊接连道：“你对那艘飞船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信心，这不正常。” “不正常吗？” “当然！我不是指它可能坏了的情况。”阿伊晃了晃脑袋：“那是一个传说中的东西，我只在书里见过对它的描述，大致知道它的样子。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艘能够抵达其他星球的飞船是不可思议的，但你相信它可以使用，就像相信一辆车可以开一样，一个人不会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如此信任。” 系统05微微睁大眼睛，他倒是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 阿伊得出了结论：“只有一种可能，飞船对你来说是一个熟悉的，你见过很多次，稀松平常的东西，但这是最不可能的。” 如果要说起来，他们这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之前在峰会上，也从未有过单独的交谈，光是仅凭观察就能猜测到这一步吗。 系统05平静地说：“我只是了解更多信息而已。” 阿伊坐回去，身体因为惯性弹了弹，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问：“我无意探寻您的秘密。我只是想问，您确定那艘飞船真的可以带领人们逃离这颗星球吗？” 系统05身体微微前倾，不答反问：“我倒想问问你，为什么会想出虚拟舱计划，按照某人的说法，这是一场集体自杀。” 阿伊柔声说：“您的选择才是最残酷的，那艘飞船能带多少人离开？……那么留下来的人，难道不需要一场梦吗？” …… 仓库已经完全被挖出来了，它总体有两个基地那么大，顶层是一整块银白色的金属，没有任何缝隙，代表的科技水平超乎人们的想象。 穿着严密的防护服的人们聚集在周围，目光热切地看着这个深埋了百年的秘密。在飞船芯片的指导下，系统05将仓库打开，顶层自动向两侧收回，渐渐的，飞船的全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和当初芯片所展示的一模一样，但当亲眼看到的时候，才能明白它究竟有多大，站在平面上，几乎一眼望不到头，负责挖掘的铲车在它面前也如同蚂蚁一般，系统05估算了一下，光是甲板，就足以站下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不管它看起来多大，飞船的载荷量只有五万人。 一只手抓住了系统05的袖子，系统05感受到对方的手正在颤抖，他转过头，陈牧虽然表情平静，但瞳孔微微放大，显然也十分震惊。 系统05忽然想到了之前阿伊的话，正如他所说，大部分人对飞船抱着敬畏而不信任的态度，就算是那些人亲手挖出来的，他们注视着飞船的眼神如同看某种圣物，包括陈牧。 “我确实还没见过这玩意。” 陈牧很快冷静下来，其实在修真世界中，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可以跨越不同位面，比飞船还强上不少，但飞船可以带着毫无修为的人一起飞，对陈牧来说，这才是神奇的地方。 陈牧和系统05进入飞船内部，在芯片的指导下，把微型能源站放进了能源区。飞船芯片在主控室，仅仅从能源区走到主控室，就需要两个小时。 飞船内部十分整洁干净，哪怕埋了一百年，也没有产生灰尘，表皮都是由特殊材料制作的。系统05倒是轻车熟路，他经历过星际世界，飞船对他来说确实是个见怪不怪的东西。就算是某些地方有区别，但大差不差的。 主控室内面积很大，有许多屏幕和按钮，按理说需要经过长期学习和训练的人才能操控飞船，但有芯片在，这一切交给它就好了。 系统05将飞船芯片插进去。 主控室的屏幕依次亮起，在他眼前，有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全息屏幕，而且会随着他的视角发生变化，屏幕上是一个简单的方块，但方块正前方有一张像素表情。 “权限已激活，你好，主人，请吩咐。” 飞船芯片直接默认系统05为主人。 “不，我不是你的主人。”系统05摇了摇头，并看向陈牧。 …… 系统05和陈牧从飞船出来之后，告诉大家，飞船还需要检修和维护后才能开动，之前为此训练的工程师们要先进去维修，但这期间，得到资格的人可以搬进飞船了。 所谓的资格，就是之前参与了飞船计划的人，这座飞船只能容纳五万人，光第五十九号基地就有三万人，仅剩两万人的空余。 人们纷纷带着自己的物资搬进飞船内，在没见到飞船之前，他们或许还有质疑，但亲眼看着飞船在智能的控制下，展现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功能，他们便毫不动摇地相信这艘飞船能够带他们离开这颗星球。 “这是虚拟舱。”系统05对站在一边的白小春说：“它已经准备好了，里面的营养液可以维系你的生命直到死亡。” 第109章 “进去吧。” 白小春微微睁大眼睛，虚拟舱的门已经打开，她的手放在冰冷的外壁上，那一步却迟迟没有踏进去。 “你不再劝我了吗？”白小春幽幽地问：“你之前不是非常反对虚拟舱吗？” 系统05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虚拟舱有它存在的意义。” 白小春一咬牙，抬脚踏进虚拟舱内。 “……祝你做个好梦。” 在舱门合上的最后一秒，她听见哥哥这么说。 第63章 第四个愿望 申请登上飞船的人很快超过了五万人, 系统05和陈牧通过层层检查，最终确定了名单。除了最开始参与飞船计划的人，剩下的人只能依靠抽签决定是否能进入飞船。 “已经没有位置了, 但还有源源不断的申请书送过来。”陈牧说：“出乎我的意料, 我还以为既然不相信飞船，他们就不会申请呢。” “想要活着是生命的本能, 临近死亡, 无论是多么微小的机会，他们都会尽力抓住。” 陈牧说：“申请的人太多了，我有不好的预感，我们什么时候走？” 系统05说：“还有最后一批人在排队进入飞船, 等一切准备就绪……” 这时候有人进来，对系统05说：“第一基地的首领在外面, 他说想要见您。” 系统05和陈牧对视一样，说：“让他进来。”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飞船附近新修建的一个安置所, 为了能够随时观察飞船的状态。阿伊进来之后，目光在系统05和陈牧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我想单独和您聊聊。” “我们上次已经聊过, 该说的都说了。”系统05笑了笑：“如果有其他的什么事, 还是找我们首领更好。” “原来如此……看来你们的关系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阿伊不想势单力薄地面对他们两个人，这会让他在交谈中处于劣势：“在我看来, 真正有话语权的是您。” 陈牧摇了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他主内我主外, 他管大事我管小事，如果你想聊得是关于飞船的小事，确实得找我。” 阿伊又打量了两人一眼，此时系统05坐在椅子上，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 面色沉静，而陈牧则站在椅子旁边，手轻轻搭在椅子上，姿态放松，嘴角带笑，两人之间的动作和交流有一种独特的氛围，鲜明地将第三者隔绝在外。 他们之间一定有很多共同的秘密，以至于只需要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想法，以及那些言下之意。 “我也要上飞船。”阿伊直接了当地说。 系统05并不意外，或者说，上次他和阿伊讨论的时候，阿伊就透露出了这种倾向。 系统05摇了摇头：“你必须经过官方渠道提出申请。” “我已经申请过了。”阿伊皱了皱眉：“但没有通过。” 陈牧解释说：“除了提前定好的名单，剩下的入选名单都是抽签决定的，很遗憾你没有被选中。” “难道一个多余的位置都没有吗？” “飞船载荷量已经达到了极限，它只能承载那么多人，总会有人落选。” 阿伊：“那就换一个位置给我。” 陈牧拒绝地十分果断：“不可能。” 阿伊微微抬起下巴：“卖出这么多虚拟舱之后，我拥有巨额的财富，我可以把那些财富都交给你们，换一个位置不过分吧。” 陈牧仍然还是摇头：“这和钱没关系，飞船的船票是免费的。” 阿伊冷笑一声：“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没被抽中？” 陈牧微微一笑，正要解释，系统05忽然说：“像你这样一手制定了精神永生计划的人，也想要上飞船吗，不知道这对那些购买了虚拟舱的人算不算背叛。” 阿伊沉下脸，这句话似曾相识，正是之前他用来讽刺系统05的。 此时外面忽然想起喧闹声，三人同时向外看去，在这个房间内，偏头就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飞船，有很多人正在排队进入飞船，还有大量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刚才的喧闹声是因为有人想闯进飞船，但他没有资格，没有船票，被那些工作人员抓住了，拖着往外走。 “总会有人没有船票的。”陈牧叹息道。 阿伊冷哼一声：“剩下的所有人都被你抛弃了，你这和亲手杀了他们有什么区别。” 系统05没说话。 沉默笼罩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三人仍然注视着窗外，看着秩序重新恢复了稳定，他们都是面无表情，透过这一幕看到了未来的景象，然而他们内心的想法又截然不同。 阿伊首先开口打破寂静：“直说吧，到底为什么不让我上船？别提抽签这种话，你以为我会信这种东西吗。” “事实就是如此。”陈牧摊开手：“先生，尽管你是最先交的申请，但没有抽中就是没有抽中，我们无权决定让谁留下来，所以自认为这是最公平的做法。这是命运的指引，我们绝不插手命运。” 系统05接口说：“你应该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阿伊猛地站起来：“够了，难道你们会坦然接受死亡吗？！” 谈判完全不在他的预想范围内，系统05和陈牧的态度坚决地出乎他的意料，如果陈牧说他的存在会影响飞船内部的稳定，或者其他原因他都能接受，唯独命运这样的说法让他觉得非常荒谬。 第110章 他的命运，凭什么和那些底层人放在一起抽签决定。 他还很年轻……如果今年四十岁，也许他可以接受命运，但他才二十岁，他不想死！ 然而阿伊这样说了之后，系统05立刻看向陈牧，陈牧则苦笑着耸了耸肩，露出有些理亏的表情。阿伊知道他们在刚才又进行了一次无言的交流，而系统05转过头，对他说：“先生，你还有虚拟舱，你可以在里面活个几十年。” 阿伊咬牙。 “或者说，在虚拟舱里，其实也活不了多久呢。”系统05轻飘飘地说。 阿伊愕然，脸色顿时惨白，这话轻轻地砸下来，却将他的谎言砸得粉碎。 “你……” “虚拟舱的运行需要能源，你解决不了能源的问题。”系统05慢条斯理地说：“而且，进入虚拟舱之后，无法从内部打开，当能源耗尽，虚拟舱就变成了一座牢笼。” 陈牧：“这才是我说精神永生计划是一场集体自杀的原因。” 不过，在飞船上，因为有微型能源站，所以白小春的虚拟舱可以一直运作，而且，她永远无法再离开那里。 在得知系统05把白小春送进虚拟舱之后，陈牧来找他，沉默了很久之后，说：“我现在明白了，你对那些用来完成任务的工具是什么样的。” 这是在陈牧的世界中，系统05离开时对陈牧说的话，然而直到现在，陈牧才知道这句话代表的意义。 阿伊冷静下来，问：“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不打算告诉其他人吗？” “我一向尊重别人的选择，你可以想错了，不管是所有人的生命还是文明的存续，我并没有那么看重。”系统05淡淡地说：“我来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了当救世主的，我无法承担所有人的命运，也不想承担。” “我只为一个人负责。” 阿伊以为这个人指的是第五十九号基地的首领，但只有陈牧知道，系统05只为宿主负责，他唯一要实现的只有白大秋的愿望。 他又一次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愿望系统编号05代表的含义。 阿伊愕然，随后笑起来，又变成大笑：“你想利用虚拟舱稳定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人，让他们不至于影响飞船起飞，不会那么容易的，我们走着瞧吧。” 他大步走出房间。 陈牧说：“他是最先提交申请的那批人。” 系统05：“他没有抽中吗？” “是的，没有。”陈牧问：“如果他抽中了，你会让他上飞船吗？” 系统05反问；“你呢？” 陈牧凝视着他的神色：“他的存在会对飞船内部稳定造成影响，但最重要的是，可能会影响到白小春的虚拟舱。” 系统05：“我不做假设，如果没有意义。” 陈牧没说话。 系统05抬眼：“你不高兴？为什么。” 陈牧只是又一次意识到，系统05对他做的那些事同样只是因为宿主的身份，他对系统05来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但这只是稍微让他不高兴了一秒。 至少能追着系统05跑的宿主只有他一个。 “下一个世界你想去哪里？” 系统05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个世界确实快结束了，但是陈牧现在都这么坦然地问下一个世界了吗。 “到时候再看。”系统05含糊地说。 陈牧接着问：“去哪个世界是你决定的吗？” 系统05：“在规则内，确实是由我自己选的。” “希望是一个有趣的世界。”陈牧双手合十，做了个祈祷的姿势。 …… 系统05和陈牧知道阿伊接下来会对飞船进行袭击，之后确实一直有小规模的骚扰，但影响并不大。 系统05推测阿伊应该是准备在飞船起飞的时候大规模袭击，这样才能让飞船陷入混乱之中。 而阿伊判断飞船起飞的时机，就是系统05和陈牧的状态。如果他们进入飞船，那么说明一切准备就绪。 阿伊坐在车里，双手环胸，闭着眼睛假寐。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实际内心焦灼不已，他派人一直盯着系统05的动向，等待行动的时机。 但是，那些针对飞船的袭击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激烈了。 这些行动并不是阿伊所指使的，而是没有被选中的人们组织起来对飞船的攻击，既然他们无法上船，那么就毁掉这艘飞船，谁都无法离开。 阿伊并不想毁掉飞船，他想进去，最好是能进去取代陈牧和系统05的地位，如果那些人闹得太厉害也很麻烦…… 就在这时，手下朝他跑过来，阿伊立刻睁开眼睛，问：“他们上飞船了？” “不，没有，他们还在外面，两个人都在。” 阿伊烦躁地说：“那发生什么事了？” “有很多人举着火把和武器朝飞船那里去了。”手下艰难地说：“他们好像决定这一次要毁掉飞船。” 阿伊猛地坐直，连那个手下都没管，用力踩下油门，车子便飞了出去。 一群蠢货，他愤怒地想，他要的可不是这个。 只开了十几分钟，他就看到了那艘飞船，还有蜂拥扑向飞船的人群。他们举着火把和武器，神色癫狂而绝望，朝着飞船开火。 而此时之前负责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都消失了，没人拦着他们，但那些武器并不能对飞船造成任何影响。那些工作人员呢？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所有舱门都关闭了，飞船仿佛一只正在沉睡的巨大怪兽，对外面的纷纷扰扰毫不在乎。 第111章 阿伊心里忽然涌出一阵不安，就在这时，他看到系统05和陈牧从那个房间出来了。 他轻轻松了口气，既然这两人还没坐上飞船，说明还没到启动的时候。然而那种不安感还是萦绕着他，他看到第五十九号基地的首领举起手搭在额头上，然后指着飞船，偏头说了句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然后…… 飞船忽然发出嗡鸣声。 阿伊心里猛地一震。 巨兽苏醒，飞船轻微地震颤着，猛然爆发的火焰喷向四周，那些离得最近的人首当其冲，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后面的人群顿时被震慑住，不断后退，但地面在震动，逃跑过程中一片混乱。透过高温扭曲的空气，系统05看到飞船离开了仓库，正缓慢匀速上升。 “不是说我一个人留下来就行吗。”系统05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不断上升的飞船，这个位置是安全的，但他仍然能感受到脚底的震颤，巨大的压力挤压着心脏。 “有金撰他们在，飞船里不需要我，还能多出一个位置来给别人。”陈牧朝他靠近了一点。 系统05勾起嘴角：“但坐飞船的经历你还没有吧。” 陈牧：“和你一起看飞船起飞的经历也没有，我觉得这个更重要。” 系统05垂下眼笑，这时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阿伊从车里冲出来，连防护服都没穿，他伸手想去抓住系统05，但被陈牧拦住了。 “飞船启动了！”阿伊声音尖利：“为什么，你们还没有上飞船！” 陈牧说：“就是为了拖住你的行动。” 现在这些人是乌合之众，他们做不了什么，但如果阿伊有组织的行动起来，可能真的能阻扰飞船的启动。 阿伊不可置信地问：“那你们呢？！” 系统05：“我们不需要上船，人工智能足够操控飞船抵达目的地。” 阿伊：“你们不怕死？！” 系统05神秘地笑了笑，没说话，陈牧拉住他的手，说：“我们准备找到风景优美的地方一起死。” “疯子……你们两个才是疯子。”阿伊一步步后退，他看向飞船，此时飞船已经升上高空，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了，被留下来的人们茫然地抬着脑袋，长大了嘴巴，像一个个苍白的凝固的雕像。 阿伊没有回到车上，他就这样一直走着，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陈牧那句话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但说完之后，他内心一动，看向系统05，问：“我们去哪里？” 系统05似笑非笑：“要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吗？” 陈牧认真思考起来，他们在这个世界其实去了很多地方，但要说选哪里一起赴死，好像都不太满意。 “要不边走边看吧。” 系统05和陈牧干脆坐上了阿伊那辆车，他们并没有目的地，只是看那条路更好走，或者哪里的风景更有趣，便随意地换了方向。他们在地面上见到了很多人，相互攻击的人群，载歌载舞的人群，或者脱掉层层防护服奔跑的人群，更多的人躲在地下，钻进虚拟舱内，将意识上传，在虚拟世界中逐渐遗忘了现实。 半个月之后，世界病毒浓度达到100%，整体阈值达到99%，他们在地面上开始遇到大批量的丧尸。 陈牧和系统05的身体也撑不住了，于是他们停下来。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坡，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植被茂密，鲜花盛开。 陈牧拉着系统05的手爬上山坡，然后紧挨着他坐下，系统05没有拒绝。 陈牧问：“怎么样，我这次做的还不错吧。” 系统05的手撑在地面上，感觉到草丛在轻轻抚摸他的手：“还可以。” 陈牧注视着前方：“我问过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并不想离开这颗星球，他更想死在这里。” “嗯。” “咱们在这个世界快两年了。” “是。” “还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候呢。” “嗯。” 系统05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僵硬，他看到了数据，体内病毒浓度高达97%，并且在迅速上升。 陈牧也是如此，所以接下来的那句话他并没有听清。 系统05扭头靠过去一点，想要听清楚，陈牧忽然伸出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得极近，紧贴着彼此。 陈牧给了他一个拥抱。 “下个世界见。” 系统05微微扭头，陈牧的双手僵硬地环住了他，脸上带着微笑。 “好吧……下个世界见。” 第64章 第四个愿望 【嘀——界面入口已打开, 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s3通道已关闭，漏洞检测结果, 正常。】 …… 【欢迎回来, 愿望系统05。】 【恭喜完成任务。】 系统05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这一次去s3世界不过两年, 但因为事务繁多, 除了外出的那几次任务，大部分都是处理基地内部的问题，因此这段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不过说起来，其实也是段比较平静的日子。尤其是最后那半个月, 它和陈牧没什么需要做的事，只是漫无目的地去任何地方, 静静地等待死亡结束一切。 这种感觉还不错，如果有一个终点, 如果能平静地走向终点…… 回来之后，身体重新变得轻飘飘的, 白大秋的身体几乎可以说是系统05用的最差的身体了, 它接受的时候就处于重度感染，只是靠药物和技能卡强撑着, 到了最后那段时间，身体状态濒临崩溃, 白大秋已经将妹妹送上了飞船，也没有想再活下去的欲望。 第112章 在任务过程中，无论系统05采取什么措施，发生了任何事，白大秋都没有任何反应, 因此系统05无从得知他对白小春的想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性有时候并不能单一地用负面或者正面概括，系统05恍惚了一下，主系统的声音打断了它微妙的情绪，系统05上传了此次任务，随后等待主系统的打分结果。 【愿望系统05评分已完成。】 【任务世界：编号s3 难度等级：s】 【任务目标：白大秋 难度等级：b】 【目标愿望：让妹妹活下去难度等级：ss】 【目标完成度：ss】 紧接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它离开之后发生的事。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病毒浓度便已经达到100%，地面上再也没有生物生存的空间。在这种情况下，有的人选择走上地面，最后一次注视着阳光，等待这个世界和他们一起死去。有虚拟舱的人们早早进入虚拟舱，没有虚拟舱的人则躲在基地里，而随着基地人员的减少，基地内各项基建在无人维护的情况下也失去了作为屏障的功能，病毒逐渐渗透进各个基地，物资也在不断消耗，不过半年的时间，基地内病毒浓度同样达到100%。基地内的丧尸越来越多，它们在基地内徘徊，围绕着那些坚不可摧的虚拟舱。大部分虚拟舱的能量也无法支撑太久，但上传了意识的人们仍然沉浸在美好的精神世界中，他们无法发现营养液已经不足，自己的身体正在渐渐腐烂，直到能源消耗殆尽，精神随着身体一起死亡，这个过程也不过只有两年而已。 当时他们无从得知阿伊的命运，但在这里展示的清清楚楚。阿伊最后还是选择了进入虚拟舱，他为自己准备了足够的能源，其实远远足以让他用到身体自然死亡，但不知为何，仅仅过去了五年，阿伊就死在了虚拟舱内。那时候，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人类存活，阿伊的身体在没有任何病变的情况下，就那么死了。 而飞船里又是另一番景象。系统05和陈牧把权限交给了金撰，飞船上的人们在忐忑，紧张和期待中飞向月球。这期间因为不同基地之间的人们引起了一些混乱和暴动，但都被金撰镇压了，他的手段比陈牧更加残酷而冰冷，只为现实利益和最终目的服务。人们猜测月球上是否真的存在先辈们，为此感到彷徨不安，等到飞船真的抵达月球，他们的飞船失去了控制，人们正惊慌的时候，飞船内部传来了外面的声音。 “这是来自故乡的飞船。” 飞船停泊，人们被安置下来，月球比他们想象得更加荒凉，人口极少。这里的最高长官见了金撰，他说其他人都去探索更远的星球了，月球现在只是一个初始基地，一直以来，月球上的人们就在不断地发展科技，想要往外走。最高长官对金撰以及这些来自故乡的人非常友好，他说，在这里，人们需要适应新的生活，但新的生活，总比死了好。 后来金撰和他熟悉之后，了解了更多月球上的事。其实在最开始，月球上的人们想过要建造一艘飞船回去，把剩下的人带上来，但当时他们的物资也很缺乏，首要任务是先活下来，因此经历了很漫长的一段发展期，发展期之后，又有一段政治斗争，到了后来，就没人再提出要回去的事了，也不再期待故乡的同胞们会来找他们。所以对于金撰他们的到来，完全是意外之喜。 但是，这五万人进入社会，必然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无论是月球上的人来说，还是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 在安置那些人的时候，有人注意到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容器，金撰郑重地要求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容器，并且将它放置在最安全最隐秘的地方。这是来自他原来首领的嘱咐，为报答首领的知遇之恩，他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容器，永远不会让它以及里面的人受到任何伤害，也永远不会打开它。 “我们要叫醒她吗？” “不，让她一直睡着吧。” 金撰的寿命并不长，他最后也只活了六十多年，在临死前，他对已经完全融入月球生活的继承者唯一的嘱咐就是保护好虚拟舱，且永远不要打开，也不要好奇里面是什么。 当继承者临终时，他也对自己的后代说了同样的话。虚拟舱外可以显示内部使用者的情况，金家后代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仿佛里面的东西在挣扎，想要出来。但金家没有人敢打开虚拟舱，后来里面又响了几次，直到某一天，所有动静都消失了。 即使如此，保护它仍然是金家的祖训，那个虚拟舱成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保护什么。直到有一天，金家某一任后代准备前往其他星球探索，出于好奇，他打开了虚拟舱。 里面只是一架尸骨而已。 金家后代草草将尸骨烧了，存放起来，便离开了月球。 根据主系统计算，白小春在虚拟舱里活到了九十八岁。 【任务评分：sss 奖励积分：100000点】 【奖励技能卡：实体】 【制造可使用的实体，可自定义外观，使用时间由消耗积分与实体类型决定。】 【使用需要积分：1000点（基础单位时长）】 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优秀，不得不说是因为系统05的运气好，另辟蹊径找到了生路。不过陈牧的帮助也非常重要，如果没有陈牧的支持，他不可能这么轻松，陈牧当队友倒是很不错，或者说他当对手有多棘手，当队友就有多可靠……系统05刚开始还因为只奖励了一张技能卡感到失望，等它看清之后，不由地睁大眼睛，又仔细看了一遍技能卡描述。 第113章 这就是说可以随它心意捏造一个实体使用，而且是任意实体，虽然是限时的，但要在小世界里用实体道具一直很贵，尤其是使用身体，相比之下，1000点积分真是物美价廉。 系统05在回去的时候，正好和下一个准备汇报工作的系统擦肩而过，它余光扫过对方的脸，虽然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但它很快便从记忆中翻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李山月在主界面工作，看来他在那个世界的人生已经结束了。上次还没见到，看来是它在s3世界完成任务的时候发生的事。 对方也看到了它，回过头来，露出疑惑的表情。 系统05露出一个微笑，问：“你选择了什么工作？” 李山月有些不明所以，它失去了所有记忆，并不认识系统05，但这是它在这里工作许久之后第一个主动和它搭话的同行，李山月紧张又有些高兴地说：“□□系统，编号239104。” □□系统就业也比较多，主要是为小世界的运行维持稳定，所以现在应该叫它□□系统编号23104了，系统05为他送上祝福：“祝你工作愉快。” 说完之后，它略一颔首，便离开了。 它完成了很多任务，因此这个主界面中它的宿主还是挺多的，偶尔也能遇上一两个，但系统05并不会因此和它们产生更多的联系。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它想着试验一下【实体】技能卡，在主界面使用技能卡是不消耗积分的，因为没有实际意义。系统05拿出技能卡，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泥团一样的东西，随着他的心意改变。 看来确实是要自己捏，不过这对系统05来说很简单，它随便捏了点植物，又捏了点动物，最后决定捏个人。 捏成什么样呢……他还没想明白，只是心意随便变化，泥团便逐渐成型，五官和身材也有了明显的特征，系统05最后为它设定了一双漆黑的双眼。 ……为什么是陈牧啊？！ 第65章 第五个愿望 这个陈牧还是当初修真世界里的陈牧, 黑发黑眼，拿着长剑，五官清俊却形容落魄, 他的眼神总是凝重而冷峻, 像千沟万壑的群山，或者一场大火后残余的灰烬, 心有惊雷而面若平湖。后来陈牧换了很多身体, 但系统05总是越来越轻易地从眼神和神态中认出他。系统05不知道他有没有那种自觉，陈牧无论想要做什么总是势在必得，因此不论言语多么平淡，总有种很强的压迫感, 在他认真的时候尤甚。 不过陈牧现在的眼神和以前也有点不一样了。 系统05随意挥了挥手，泥团就重新变成了混沌的一团, 系统05重新开始捏，几分钟之后, 便捏出一个面容模糊的少年。 他准备捏一个自己，但是忽然间想不起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这似乎非常不可思议, 但它总是寄宿在宿主的身体里, 在主界面中也没有必要看自己的样子，过了这么多年, 它确实对自己的外貌毫无印象了。 即使是成为了系统，也仍然保留着原来的身体外貌, 所以系统05才能一眼认出李山月和以前的宿主。它随手召唤出一面镜子，凑过去，镜子里很快便映出它的样子。 看上去是还未成年的少年人，体型纤细，五官既熟悉又陌生, 穿着那种统一的白色制服，极其简约，因此显得更加像某种橱窗里的精致玩偶，金色的瞳孔和银色的长发加重了异人感，它记得自己以前并不是这样的瞳色，是来到主界面之后变成金色的。 系统05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镜子里的少年做出同样的动作，手指慢慢向上，划过细密柔软的睫毛，按在金色的眼珠上。这幅数据组成的身体并不会痛，它松开手，注视着镜子里的少年，如同注视一个客体。 它死的时候应该很年轻…… 对照着镜子，它捏出了自己的样子，然后将技能卡收回去。维护系统se7准时过来为它检查身体，这一次系统05什么都没说，只懒洋洋地躺着。维护系统se7试探性地问道：“你这次遇到他了吗？” “是。” 维护系统se7发现它的嘴角带着隐秘微妙的笑意，已经明白了它的态度有所变化，不动声色地说：“下一个世界他还会跟着你吗？” “也许会吧。” “它这样会不符合规定的。”维护系统se7观察着它的神色：“他不是主界面派去的系统，贸然进入其他世界，每一个行为都会造成小世界的不稳定。” 系统行事有很多规定和限制，陈牧这样的存在却可以肆无忌惮。主系统不会看着这种事发生，对主系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小世界的稳定和发展。但既然主系统没有在他第一次追上来的时候抓住陈牧，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检查结束后，系统05再次出现在主系统面前，在接下一个任务之前，它说：【我想查询我的剩余积分】 主系统：【剩余积分合计2910410】 二百九十多万，这个数字和它自己估计的差不多，是的，它当初欠下的一百万，早已经还清了，只是它仍然愿意留在这里，继续做系统05。 为什么，它已经忘了最开始的原因，只是一直这样做下去而已。 系统05想起陈牧问它的名字。 它忘了太多的事。 【主系统，我想用积分换回以前的记忆。】 主系统：【这不符合规定。】 系统05沉默了一会，说：【你之前说可以给我一次赔偿，我可以要求这个吗？】 第114章 【可以。】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主系统说：【你确认吗，这样的赔偿只有一次。】 它好像也并没有其他想要的，就这样拿回以前的记忆……但是系统05稍一犹豫，心里某处直觉萦绕着不安，犹豫之后，它说：【我再想想。】 没关系，既然能找回记忆，也不差这么一会，反正它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无数屏幕再次在它眼前亮起，系统05开始挑选新的世界，上一个世界任务虽然难度高，但它运气好，并没有真的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还有陈牧帮助，甚至没费多少积分。既然陈牧也在的话，那就再选个难度高的世界吧……这么想着，系统05不断向上划，忽然，它的动作停下来了。 世界编号s20停在它面前。 一般来说，是不允许任务系统连续进入相同的小世界的，这是为了避免给小世界造成频繁而又剧烈的冲击，中间需要间隔一段时间，才能再次投入系统。 这是陈牧所在的修真世界，看来时间已经到了，s20刷新了cd，它可以再次选择这个小世界。 既然陈牧要来，就给他个惊喜好了。系统05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世界编号s20，也让它看看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还有双生莲，上次陈牧说它们已经化形，是一对双胞胎。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它们怎么样了。 主系统：【你确定选择世界编号s20吗？】 系统05：【确认。】 其他屏幕纷纷消失，只剩下世界编号s20在它面前放大，系统05已经看到了熟悉的景象，几乎能够闻到那种清冷的草木气息和浓厚的血腥气。 【嘀——界面出口已打开，当前状态，正常。】 【世界编号s20通道已开启，漏洞检测结果，正常。】 【愿望系统05投放中——】 空间又一次发生了细微的震动，这是陈牧追上来的动静，系统05微微勾起嘴角，如果让陈牧知道自己回到了s20，会有什么反应呢。 它对此非常期待。 【愿望系统05投放成功。】 【祝一切顺利。】 …… 贺时乐被人从屋内踢出来，那奴仆昂着下巴，高高在上地说：“滚，以后别再出现在仙草门，否则下次就没这好运气了。” 那奴仆不过筑基期修为，贺时云是金丹期，中间查了三个境界，他之所以无力还手，是因为奴仆的主人，也就是他的堂兄贺时烈刚刚打断了他的灵根。 贺时乐浑身剧痛，身体表皮到处都是伤，但这些外伤所造成的痛苦不及灵根被断的万分之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身体的痛楚潮汐，但无论多用力，他仍然感觉到强烈的窒息，仿佛自己被关在一个密闭的玻璃瓶中，下方还燃烧着火焰，他陷在滚烫的玻璃瓶内，表皮肌肉骨血几乎都要融化。 灵根断裂的痛苦直抵识海，他意识混沌，总以为自己已经死了，但又在鲜明尖锐的痛苦中醒了过来。 奴仆正在关上门，却发现贺时乐居然站了起来，他惊讶地睁大眼睛，毕竟亲眼看着主人用鞭子打断了贺时乐的灵根，很多被打断灵根的人当场因为强烈的痛苦死了，就算能活下去，也是勉强维持着生命，绝不可能再有行动能力。但贺时乐居然站了起来，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奴仆，又似乎只是透过他看向门内更深处的地方。 “我……” 他勉强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话那个奴仆根本没听清，便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这个贺时乐，只是贺家的一个小分支的继承人，不值一提，而且既然已经断了灵根，说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死了，不值得在意。 贺时乐勉强站着，血从额头流下来，顺着眼睛滴下来，遮挡了视线。他一直盯着紧闭的大门，疼痛让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我一定会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 我一定会…… 在昏迷过去之前，贺时乐听到了一个声音： 【检测到强烈意愿，愿望系统绑定，系统连接中——】 【宿主你好，系统05为您服务。】 …… 贺时乐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头顶是深蓝色的帘幔，这张床温暖而舒适，几乎让他舍不得动弹。在他醒来之后，疼痛立刻卷土重来，贺时乐猛地皱起眉，深吸一口气减缓疼痛，同时内视自己的身体状态。 灵根还是断的，他是水木双灵根，贺时烈一起毁掉了，但是那种灵气泄露的情况好多了，丹田也在缓缓修复，至于身体上的疼痛，则变得微乎其微。 他被人救了吗，怎么可能，谁都知道他是被贺时烈赶出来的，这个城内还没有人敢在得罪贺时烈的情况下救他。 【你醒了。】一个声音直接从脑海中响起，贺时乐猛地一惊，周围没有人，是传音入密，还是识海被入侵了？！ 等等，这个声音似乎是他昏迷之前听到的…… 【我是愿望系统05，只要和我签订契约，无论有任何愿望，我都可以为您实现。】 即使还处于半残废的状态，贺时乐也不由地啊了一声。 系统05准备好好给他解释一下，对这个世界来说，它的存在更容易被认为是夺舍之类的不太友好的存在，当初陈牧就不信任自己。正当系统05思考措辞的时候，贺时乐在脑海中大喊： 【我的外挂，终于出现了！】 第115章 第66章 第五个愿望 系统05微微一愣, 小世界偶尔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因为一些漏洞，导致某些生物能够在两个小世界中穿梭, 一般这是极为罕见的情况, 这个宿主很明显就是从其他世界来的人。 这倒是完全在意料之外…… 【外挂是什么意思？】 贺时乐的脑海里传来另一个声音，带着一点疑惑和微妙的愉悦, 贺时乐不由得转了转脑袋, 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到另一个说话的人。 系统05微微地叹了口气。 这就是另一个意外了。 他刚选择了贺时乐，说完固定台词后，贺时乐就晕过去了，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等宿主醒过来就好。但是，紧接着, 他就感受到了微妙的不对劲。 当系统05选择了某个宿主之后，他就进入了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在不同的世界有不同的叫法，在某些世界叫精神空间, 或者灵魂宫殿, 在这个世界则被称为识海。 普通人的识海是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的空间，而修真世界中的修士会修炼识海加强自身的感知能力, 所以贺时乐的识海并非空白，而是一片静谧的湖水, 湖边草木茂盛，绿意盎然。但因为识海被攻击过，所以此时是一片如果被野火烧过的荒芜景象，湖水也变得浑浊不清。 系统05置身于这样的识海之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陈牧的识海, 陈牧的识海内只有一把剑，剑气翻涌纵横，一般来说这么具有攻击性的识海主人性格应该偏激易怒，但陈牧的情绪倒是非常稳定。 ……真的稳定吗。 正思考的时候，识海外忽然传来一阵波动，系统05知道修真世界中的识海经常被攻击，但这种情况又不太像，他做好了准备，然后看着一个身影穿破识海，出现在他面前。 是陈牧。 以灵体的方式存在的陈牧，还保留了当初的样貌。 系统05：“……” 陈牧看到系统05也愣了一下，系统05问他怎么会在这里，陈牧说：“我就是跟着你来了，大概这次跟的比较紧，所以选择了同一个宿主……？” 系统05连忙检查了一下宿主的身体状态，除了之前的伤过于严重快死了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一个宿主的识海可以容纳两个他们这样的存在吗？还是说只是因为修真世界的特殊性。系统05暂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封存上报主系统。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救下宿主，系统05原打算用技能卡，但有陈牧在，他回到这个世界后好像恢复了不少力量，所以轻松地把宿主安置好了，还为他做了简单的治疗。 在等待宿主醒来的这段时间，系统05和陈牧聊了聊，得知在离开那个世界后，陈牧就一直以灵魂的状态徘徊在主界面之外，又经历一个世界后，他的灵魂强度变得更高了，但这也让他存在感变强。 主系统也许观察到他了。 两人同在一个宿主识海内，系统05考虑的更多是对宿主和任务的影响，陈牧就是单纯的兴奋了。 就在这时，贺时乐醒了。 贺时乐听到除了系统05的另外一个声音，问：【你是谁？】 【夺舍之人。】 贺时乐僵住了，陈牧笑起来，说：【开玩笑的。】 系统05轻咳了一声，拉回了贺时乐的注意力：【我不是你的外挂，而是随机选择宿主的愿望系统。】 他介绍了愿望系统的规则，问贺时乐是否签订契约，他的愿望是什么。 贺时乐犹豫片刻，问：【你知道我来自其他世界吗？】 系统05：【知道。】 也许贺时乐想要的愿望是回到原来的世界，不管他来自哪里，修真世界都是一个相当残酷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可以向主系统申请，倒是并不难办。 贺时乐盘腿坐起来，垂头苦思很久：【我和你当面说吧。】 他沉入识海之中，灵识幻化的人型和本身有一点微妙的差别，更接近于他对自身的认知，更年长一些。贺时乐的身体才十七岁，他的灵识看上去却有三十了，虽然外貌相似，但灵体看着更加爽朗成熟一些。 贺时乐的识海已经是一片火烧过后的荒芜和混乱，这也反应了他现在的状态。在湖边，他看到了两个外来者，一坐一立。站着的那个是一位全身透明的少年，五官精致，无悲无喜，难以辨认性别，银发金瞳，穿着的也是线条简约规整的白袍，无论是发光的裙摆还是透明的银色长发都充满了异人感，很明显他就是系统05。 他有让人怦然心动的外表，神色却相当冷淡，拒人千里之外，想一想也很正常，毕竟是高位面产物，贺时乐很快就接受了。 另一人在树下打坐，大概近三十岁，和他穿越前的年龄相似，相貌英俊，气质落拓不羁，无论是从神态还是衣着来看，他都明显是这个世界的人。而且灵识也能辨认出来，对方的实力相当强大，不知道是哪位大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识海里。 贺时乐多盯着他看了两眼，总觉得有一点眼熟。 “我们的宿主来了。”陈牧说，系统05睫毛微颤，眼珠稍微动了一下，这是在表达他的无语，贺时乐只觉得系统05因此忽然生动起来，但陈牧知道他的意思，笑意加深，说：“你想说什么？” 贺时乐看向系统05，陈牧单手撑着下巴，摆了摆手：“我是跟着他来的，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管我。” 第116章 系统05微微点头：“你不用管他。” 好微妙的气氛，这外挂还带买一送一的吗，这两人之间有一种别人完全无法插入的气场。贺时乐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我原来的世界非常普通和平，科技比这里高一些。不过虽然是穿越的，但我也是从娘胎里就过来了，在这里完完整整地经历了十七年。” 贺时乐出生于仙草门贺家分支，是家中长子，水木双灵根，天资出众，备受期待。他又因为从小懂事，勤奋修炼，理解能力比其他同龄人强，所以仅仅十七岁便已经达到金丹期，和主家嫡长子贺时烈相比也不逞多让。 现如今仙草门门主，也就是贺家家主为了突破分神期即将闭关，因此要先选出一个新的少门主，他们并没有指定贺时烈，而是让众分支将优秀的晚辈都送上来，最终选出优胜者。于是他也成功入选，到现在为止，剩下五个贺家晚辈还在为少门主的位置竞争。 到了最后一关，竞选的规则是每一个候选人带回一样天材地宝或者神兵利器，不限种类，妖兽丹药灵植都行，最终由门主评估品质和价值，价值最高者获胜。 贺时乐说了很多关于竞选门主的事，所以当他最后说自己的愿望是成功当上家主，系统05早有预料，并不吃惊。 契约成立，系统05开始盘算怎么能让贺时乐当上家主。 贺时乐犹豫了一会，期期艾艾地问：“你不问我为什么要许这个愿望吗？” 系统05：“……如果你想说也可以。” 贺时乐闭上嘴，系统05思考结束后，说：“首先我们排除贺时烈的盘外招的干扰。” 很明显贺时烈不会让其他竞选者安安心心地去寻找宝物，他对贺时乐的攻击非常坦荡，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而仙草门也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 “贺时烈的攻击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贺时乐说：“其他的候选人都遭受过他的攻击，这种手段已经排除了相当多的竞选者，也有人因此主动放弃。” 陈牧问：“这是符合规则的吗？” 贺时乐的目光转向他，摇了摇头：“不……其他候选者之间都不能相互攻击，但他不一样，他是当今门主的嫡长子。” 陈牧听到这里，反而笑出了声，笑了会，他说：“这个仙草门我听着有点耳熟啊，姓贺的话，应该是我知道的那个仙草门，你们的门主是谁？” 贺时乐：“贺英……前辈，您认识他吗？” 陈牧：“我当时见他的时候，他才元婴期，怎么现在都分神期了。” 系统05不太注意任务之外的人，但陈牧这么一说，他也有点印象。当初陈牧曾经向当时的仙草门买过一些东西，后来杀鸿德老祖的时候，贺英在离他最近的位置。 贺时乐目光惊异：“那是百年前的事了……” 一百年前，一个来历神秘的青年杀了鸿德老祖，摧毁了天子门，由此导致了势力大变。仙草门和定山盟伺机崛起，成为了修真界中两大最强的门派，相互掣肘，仙草门位于西州，定山盟位于东海，倒是没什么大的矛盾，但双方为夺第一的名头，竞争非常激烈。 至于那位杀了鸿德老祖的神秘青年，他再也没出现过，就像一颗流星，改变了修真界的格局，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系统05恍然了一下，陈牧居然已经成为了故事里的人物。 第67章 第五个愿望 系统05制定了计划：去找一个绝无仅有的宝物, 成功送到门主手里。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贺时烈也许还会出手，他对少门主之位势在必得, 不会轻易放过贺时乐。 “可是我现在灵根已经废了。”贺时乐垂下了头, 他当时虽然说得豪言壮志，但并没有什么办法。 系统05说：“我有能够重塑灵根的办法。” 当初本来是给陈牧准备的, 现在又刚好能给贺时乐用上。 贺时乐诧异地说：“我没听说过还有能重塑灵根的方法……” 在百年前, 修真界中确实有关于能够重塑灵根的传说，但是具体的方法早已经失传，系统05当时是用积分购买的秘诀，需要先将现有灵根除去, 然后再以药物浸泡，培育出新灵根。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浸泡灵根的药物, 名为会灵液，其配方早已失传。炼制会灵液的各种材料只在修真世界中有, 需要他们自己收集，为了收集这些材料, 陈牧用了两年的时间。 他从十岁开始准备这件事, 换上金灵根那年才十二岁，在这个过程中, 他将自己的修为散尽又重新修炼，展现出极为惊人的决心和气魄。 系统05为此也花费了大量积分, 修真世界处处都是危险，尤其是那些藏着天材地宝的地方，陈牧每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而他形单影只，还只是筑基期, 系统05不得不想尽办法保护他……不过到了后来，陈牧成为剑修，他逐渐变得强大，再加上他摸爬滚打在生死边缘摸索出来的生存技巧，不再需要系统05的保护，从那之后，系统05的任务就轻松很多了。 现在贺时乐的灵根已经废了，倒是省下了第一步，系统05问：“重塑灵根之后，你想要什么灵根？” 不同灵根需要的材料有所不同，不过核心材料都是一样的。 贺时乐正要回答，识海外便忽然传来一阵晃动和爆炸声。贺时乐心里一凛，猜想是贺时烈又找上门来了，他如今神识龟缩识海之中，身体简直就是个毫无防备的靶子。但那波动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爆炸和残余气流被一道透明光罩挡在外面。 第117章 光罩上隐隐有剑意流淌，系统05对这剑意熟悉无比，他看向陈牧，陈牧摊开手说：“我之前在这里布下了剑阵……这里是一家客栈，恐怕是外面起了冲突，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为好。” “我的身体……” 系统05：“外伤我已经用技能卡修复过了，但你现在体内一丝灵力也没有，恐怕不能作战，咱们尽量谨慎小心。” 贺时乐离开了识海，缓缓睁开眼睛，外面的战斗还在继续，但这个角落被保护在剑阵之中，安稳如山。贺时乐心想那个前辈居然还是个剑修，看起来倒有点不像，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走出剑阵，然后直接打开窗户跳下去，避开正在战斗的双方。离开客栈前，他匆匆看了一眼，正在战斗的双方分别是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客栈里各种灵力交错，这种事在修真界中时有发生，所以无论是旁观的路人还是客栈小二都是一脸麻木。但这里是仙草城，仙草城有仙草城的规矩。 老人身后有数位穿着同样白色制服的年轻人，他们手持法器为老人助阵，那老人是融合期，面上沟壑纵横，一看就地位颇高，修为较深。而那少女看着正是豆蔻年华，明显是散修装扮，贺时乐无法看出她具体修为，但很明显她不是老人的对手。 老人用修为压制着少女，道：“把东西交出来，我们便放你离开。” “交个屁！”少女边打边骂，脸色通红：“我今天就算是把这珠莲毁了，也不会交给你这狗东西！” 贺时乐停下了脚步，从旁人的交谈中很快得知了前因后果，那些穿着白色制服的是附近某一势力的人，那女孩是不知哪儿来的散修，刚才吃饭的时候，她露出手腕上戴的手链，却是由红色珠莲制成，价值连城，于是那位老人便动了心，提出要买珠莲，被少女拒绝几次，双方便打起来了。 老人脸色阴沉，要不是在仙草城内，他根本不会多此一举，直接杀人夺宝，哪至于闹这么大场面。他正准备下重手，忽然听见一人朗声道：“住手，这里是仙草城，你们是不把贺家放在眼里吗？” 贺时乐走上前去，系统05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说：【不是让你避开冲突，小心行事吗。】 【他欺人太甚。】贺时乐说：【如果是双方势均力敌，便不关我事，但这小姑娘明显是被欺负了。】 贺时乐身上还穿着贺家衣服，很容易辨认，那老人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自然知道他如今灵力散尽，修为全无，但凭借贺家的身份，又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老人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忽然对少女出手，贺时乐扔出一道灵符，挡在少女面前。这灵符不需要灵力驱动，效果也比较一般，抵挡一击之后便碎了。 贺时乐被试出是外强中干，那老人轻蔑一笑，仰着头说：“你是什么人，此事与你无关，滚开！” 他向前一步，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一道暗光随着袭来，贺时乐毫无防备，他的身体甚至不容许做出躲避的动作，但一道剑气忽地出现，无声地吞没了暗光。 贺时乐摇了摇头，指向天边越来越近的影子，他刚才拖延了一段时间，足够仙草门弟子赶过来。他此时也不能见这些人，准备带着那少女先离开，一回头却发现少女已经不见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缕极淡的香气。 很快，便有仙草门弟子乘坐飞行灵器而来，先是大喝一声，震住了那群闹事的人，而贺时乐早已经逃之夭夭。 陈牧哎呀一声：【你帮了她，她却一句话不说就跑了。】 贺时乐此时已经离开了仙草城，乘坐着马车，在城外小道上，那匹马自有灵性，不必管它。 贺时乐无所谓地说：【我帮她也不是为了谢谢。】 陈牧：【那是为了什么？】 【不为了什么啊。】贺时乐茫然地眨了眨眼，又说：【刚才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陈牧笑了笑：【我也就顺手，但他可能不太喜欢你这样做。】 系统05没有说话，他此时正在翻阅贺时乐的记忆，宿主的记忆是跟着身体走的，所以他只能看到贺时乐在这个世界的经历。贺时乐从小就助人为乐，以维护正义为己任，无论是谁受欺负了，他都会帮别人主持公道，日常还有给穷人家孩子送粮食，帮农户赶走野兽，甚至解决村民纠纷，帮人寻路这种小事也做，真的算是不以善小而不为。 身为贺家分支，他们家分到的地盘并不大，贺时乐在那小地方里名声却很大，有贤善君子之称。他当然也遇到了不少麻烦，遭遇过背叛，但并没有对他的心性造成打击。 系统05轻轻地叹了口气。 贺时乐居然是一个好人，这种性格的宿主他遇到过，总的来说虽然并不讨厌，但这种宿主总会引来很多麻烦，为完成任务增加负担。 离奇的是，他从其他和平世界穿越到修真世界，没有道心破碎，没有观念扭曲，没有避世离群，反而成为了一个乐善好施，开朗乐观的人。 系统05说：【我认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应该优先保护好自身。】 贺时乐不好意思地说：【这次主要是因为有你和前辈在，我才敢站出来的。】 他在撒谎，以前他没有外挂，也从来没有退缩过。 陈牧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是看上那个小姑娘了，毕竟她长得很可爱。】 贺时乐露出茫然的眼神，他有点脸盲，又没注意过对方长什么样，基本挪开视线之后就彻底忘了刚才那小姑娘的模样。 第118章 系统05：【不管怎么样，善良也需要实力保护，我们必须先去重塑你的灵根。】 说到正事，贺时乐的表情认真起来。 【你想换什么灵根？】 这听着跟在超市买菜似的，还可以挑挑拣拣，不同灵根适用不同功法，大多数人并没有选择的权利，单灵根和五灵根各有各优劣，贺时乐原本的水木双灵根，水生木本身便非常和谐，所以他才能在短短时间内晋升金丹期。 【我只需要修复原来的灵根就好。】贺时乐说。 马车缓缓向前，他们开始讨论起关于会灵液和重塑灵根的事，没有人再提刚才被救的小姑娘，系统05从头到尾都没有关注过其他人，贺时乐是忘了，陈牧有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带着微妙的笑意保持着沉默。 第68章 第五个愿望 根据系统05提供的配方, 他们到各处寻找炼制会灵液需要的材料，贺时乐的伤势也在慢慢恢复之中。他虽然失去了战斗能力，但他会符术, 用各种灵符战斗, 再加上系统05和陈牧的保护，倒不至于遇到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 但架不住贺时乐非常擅长主动找麻烦, 无论什么事, 他总是要掺和一脚，说好听点叫行侠仗义，说难听点叫没事找事。有一次他们路过某个村子，村民们说最近总有一只开了窍的野狼闯进村子, 偷鸡杀狗，甚至还有村民遇袭, 于是贺时乐主动提出帮他们解决狼妖。那头狼妖修为并不高深，只是长了灵智, 善于隐匿，村民们才那它没办法。贺时乐用灵符解决了狼妖, 还给村民提供了无需灵力也能使用的灵符, 这些东西造价不菲，贺时乐却给得毫不犹豫。 然后系统05发现贺时乐很有钱, 他的芥子袋内灵石几乎无穷无尽，后来贺时乐给他们解释, 他们家虽然是分支，但经营手段了得，所以近年来收益比主家更高。他没有解释太多，但系统05翻阅贺时乐的记忆，发现分家家资雄厚起来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能用灵石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甚至当初很多需要陈牧冒着风险游走在生死边缘才能得到的材料，贺时乐用钱就可以买到了。 他们需要一颗千年蛇妖的内丹，当系统05还在计划去找千年蛇妖的时候，贺时乐拿出了一份名单，上面是拍卖会的展品介绍，其中就有蛇妖内丹，而且还是上品。 为了不让贺时烈得知他们的行踪，贺时乐换了一番外貌。他打扮一番后进入拍卖会，里面早已坐了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大能派来的弟子或者门徒，这种拍卖会很少有大能亲自参加。那些人与自己的长辈师父随时保持着神识沟通，以便拍下他们需要的东西。 贺时乐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上，系统05大致扫了一眼，当年陈牧来的也是这个拍卖会，一百多年了，居然没有任何变化。 连那个在上面主持的拍卖师都没有变，只是从金丹期变成了元婴期，手续费翻了一倍，拍卖的卖品里有了些陈牧认不出来的东西。 很快就轮到了千年蛇妖的内丹，拍卖师面无表情地介绍：“这是一颗上品千年蛇妖的内丹，取自西洲南海已经化蛟的千年蛇妖，世上仅有此一颗，起拍价一万上品灵石。” 系统05和陈牧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在识海中对视一眼，怎么说呢，陈牧哪怕最后修炼至合体期，手刃鸿德老祖，成为修真界第一人，也没有拥有过一万上品灵石。 贺时乐叫价很利落：“一万五千上品灵石。” 很快有人加价：“一万八千上品灵石。” “两万。” “两万五。” “三万。” “三万五。” 叫价的人还挺多，这种内丹用处很多，所以竞争激烈。不过，一颗内丹的价值差不多就这样了。 贺时乐继续道：“五万上品灵石。” 系统05：“想用这个价格直接吓退其他人吗。” 两人在识海内嘀嘀咕咕，拍卖场内安静片刻，接着有人道：“五万一千。” 贺时乐：“六万。” “六万一。” “七万。” “七万一。” 这已经远远超过一颗内丹该有的价格了，甚至可以直接买下一个小门派。场内只剩下一个竞争对手，隐隐能听出其紧张和急促的语气。 系统05说：“他在和你抬价。” 贺时乐微微一笑，这时候反而放松下来，他注意到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往后一座，双手交叉，很久没有叫价。 拍卖师拿着锤子：“还有人要价吗？七万一上品灵石一次，七万一两次，七万一三……” “七万二。” 卡着拍卖师最后一个音节，贺时乐举起了手。 这一次那个人再也没有叫价，他重重地喘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真是……”系统05咂舌，陈牧感慨：“现在的小朋友真可怕。” 七万二上品灵石，千年蛇妖内丹归贺时乐了。达成目的之后，他也没再看后面的拍卖，直接起身离开。 “前辈，您之前来过这个拍卖会吗？”贺时乐听到了他们之前的对话。 陈牧悠悠地说：“是，不过我们当时不是来拍东西的。” 那是陈牧大概十五岁时候的事，剑修实在是穷，来钱的门路少，花钱的地方却很多。他自学了炼丹，经常炼制一些丹药去卖。偶然有一次炼制出了非常稀有的灵丹，就送到了拍卖会，拍了几千上品灵石，不过很快又花光了。 第119章 系统05很少，或者说几乎从来不会给宿主金钱上的帮助，虽然一个人忽然的财富增加并不会给世界带来太大的变化，但这是非常严苛的规则。 有的宿主自己就很会搞钱，但陈牧显然不是这类人，所以系统05当时常常因为空虚的芥子袋唉声叹气，陈牧倒是看得比较开，他只在乎自己手里的那把剑，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贺时乐：“……我们？”这个我们指的是前辈和谁？ 陈牧岔开话题：“七万二千上品灵石换一颗内丹，还是太贵了。” 贺时乐腼腆地笑了笑：“能拿到东西就好，没必要把时间花在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上。” 那个人明显是在和贺时乐抬价，到了最后七万一千的时候，对方已经后悔了，所以当贺时乐最后一刻再次叫价的时候，他心里只感到庆幸，再也不敢冒险。 如果贺时乐没有中间长时间的停顿，还不知道会被抬到多少呢，拍卖会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贺时乐的处理办法很聪明且理智。 不过，不管怎么样，陈牧心想，这价格还不如我们自己去找个千年蛇妖打一架。 系统05小声在他耳边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修真世界很残酷，没想到对有钱人来说，还是很温柔的。” 陈牧和贺时乐面对的修真界截然不同。 但还有一些问题没法用钱解决，他们还需要一种材料，名为青炎晶，青炎晶位于一座山峰之内，峰内有一只妖兽，那只妖兽盘踞的洞穴里有青炎晶矿，贺时乐需要打败那只妖兽，才能拿到青炎晶。 ——那只妖兽名为玄花鸟，体型极大，青色羽毛，身上的图案在振翅而飞时会变换光彩，能够迷惑敌人的神志。玄花鸟的修为相当于人类的元婴期，其兽类本能让它更擅长战斗，普通元婴期并不是它的对手。 贺时乐做了些准备，便前去寻找玄花鸟。山峰内人迹罕见，弥漫着草木的气息和浓厚的雾气，贺时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土地上，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树枝，茂盛的树冠遮蔽了阳光，阴影之中，仿佛有无数双目光在盯着他。 系统05问：“你打算怎么打败玄花鸟？” 以贺时乐现在的实力，肯定不是玄花鸟的对手。而当初陈牧来挑战玄花鸟的时候，还不到金丹期，是硬靠着一条命把玄花鸟磨得精疲力尽，有系统05的修复卡，他至少不会死，但疼痛不会消失，只会不断叠加，当陈牧拿到青炎晶的时候，玄花鸟已经对陈牧避之不及。 贺时乐和陈牧相比，并没有那么依赖系统05，很多事情他自己都能用钞能力做到，贺时乐说：“你们提供给我的帮助已经够多了。” “我查过一些资料，玄花鸟喜欢吸食晨露。”贺时乐说：“我刚好有一些珍品晨露，以此引诱它离开洞穴就好。” 贺时乐的做事手段显然要柔软得多，陈牧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他当初怎么没想过这种方法。系统05看穿了他的想法，给了他一个眼神：就算是想到了，你从哪里弄珍品晨露？ 这种珍品晨露可不是将早上的露水收集起来，而是在特定的地点，特定的时间，在特定的灵草上凝结的露水，再加以复杂的工艺炼制而成，本身就是极为稀有的材料。 贺时乐将晨露放置在不同地方，以此引诱玄花鸟远离洞穴。洞穴在峭壁之上，离地面足有数百尺高，飞上去的方法倒是很多。贺时乐布置好之后，在下方抬眼往上望，正好玄花鸟在洞穴外徘徊，它体型极大，双翅展开时足有十米长，挥动翅膀扬起的风在空中形成漩涡，背上的花纹令人头晕目眩。 系统05问：“你说这还是原来那只玄花鸟吗？” 陈牧在识海内同样做出手搭凉棚的姿势，但他实际上使用神识看的：“大概是它的子辈吧……” 玄花鸟寿命很长，一次只下一颗蛋，他们上次来的时候，那只玄花鸟就已经有孩子了，这只看着还挺年轻，身上的花纹更加鲜艳夺目。 贺时乐做好准备，先将自己隐匿起来，然后放出了晨露的香气，玄花鸟很快就被吸引了，它在空中盘旋片刻，随后便朝着放置晨露的地方飞过去。 第69章 第五个愿望 晨露对玄花鸟的诱惑是毋庸置疑的, 玄花鸟啜饮着晨露，发出欢快的叫声，吸完之后, 它闻到了其他晨露的气息, 抬头环顾四周，叫了一声, 便朝着下一滴晨露飞去, 转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贺时乐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又等了一会，确认玄花鸟飞远了，才用了一张飞行符, 朝着山洞飞过去。 隐隐约约，贺时乐已经看到了山洞内幽绿色的光芒, 他心里一喜，加快速度, 在看到洞口的时候，同时听到了一阵微弱却尖锐的叫声。 就像是鸟类幼崽那种声音。 “躲开！”系统05喊道。 但已经来不及了, 玄花鸟转瞬即到, 无数密集的风刃朝着他席卷而来，贺时乐用的飞行符速度并不快,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玄花鸟扇动着巨大的翅膀，阴影笼罩着他。玄花鸟的速度太快, 就算他没有失去修为，也躲不开这一击，贺时乐下意识闭上眼睛，身体直直地坠落下去，但片刻之后, 他并没有等来任何疼痛，下落的趋势陡然变缓。 贺时乐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空中，而一柄灵气凝成的巨剑正在与玄花鸟周旋，他从巨剑上感知到了前辈的气息，此时系统05对他说：“你趁现在去取青炎晶。” 第120章 贺时乐咽了下口水，感觉身体一轻，他立刻用飞行符再度飞上去，玄花鸟极为愤怒，想要阻止贺时乐进入山洞却被陈牧缠住。山洞里有一只玄花鸟幼崽，难怪刚才玄花鸟瞬间就飞了回来。贺时乐跑进去，用特殊器具小心翼翼取下了青炎晶。他也不敢耽误，得手后便立刻离开山洞，一路跑出整座山林，玄花鸟才停止了追击。 陈牧收了剑气，他当初自绝后，仅剩一缕脆弱的残魂追随系统05而去，经过几个世界的淬炼，灵魂已重新变得强大如初。他发现果然只有这个世界才能发挥出他的力量，虽然因为没有身体而受到限制，但要对付一只玄花鸟绰绰有余。 那只玄花鸟最大的特点就是速度极快，对当初的陈牧来说更是噩梦一般，他是凭借着系统05的修复能力才能打败那只玄花鸟，而在无数次战斗中，他早已对如何应对玄花鸟的攻击驾轻就熟。刚才贺时乐飞上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系统05接住坠落的贺时乐，他则召出巨剑与玄花鸟缠斗。如今他没有身体，那巨剑随他心意而动，陈牧才发现，玄花鸟的速度也就那样，并不像他之前记忆中那么可怕，他甚至能够提前预判玄花鸟的攻击，整场战斗下来，他都没费什么力气。 系统05屏蔽了贺时乐，感慨说：“幸好有你在。” 从贺时乐的记忆中，能看出他擅长经营交谈，息事宁人，要说完全没有战斗过自然不可能，贺时乐修炼也非常地努力，但他的战斗素质确实和陈牧差太远了。当初陈牧和玄花鸟战斗的时候才十岁，面对攻击从来不会闭上眼睛。如果没有陈牧，贺时乐估计还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陈牧盘腿坐下，五指分开，盯着自己的手，听了这话，他斜瞥一眼，眼神微微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系统05低声问：“怎么了？” 陈牧嘴角缓缓勾起：“没事。” 系统05不明所以，但也估计是因为玄花鸟让他想起了过去，只是不知道陈牧心里有怎么样的感慨。拿到青炎晶之后，炼制会灵液的材料便集齐了，贺时乐找了处隐蔽的地方住下，他本来想找炼丹师来为自己炼制，系统05说不用那么麻烦，陈牧就是炼丹师。 陈牧是为了省钱自学成才学会了炼丹，后来还经常炼制丹药去卖补贴家用。现在为了隐蔽，由陈牧来炼制更好，只是陈牧没有实体，他只能口头上指导贺时乐。但贺时乐大概没这方面的天赋，以至于失败了很多次，连材料都所剩无几了。 “你要用手感受温度。”陈牧叫道：“把手指贴到丹鼎上，注意灵气和气息的变化……唉呀。” 他当时第二次就成功了，倒不是因为天赋异禀，而是每一种材料都来之不易，几乎可以说是他用命换来的，陈牧自然倍加珍惜，炼制的时候极为小心细致。 又失败了一次，贺时乐沮丧地低下头，系统05说：“这样下去不行，你来做吧。” 陈牧：“但是我现在没有身体，要用宿主的身体吗？这个药最好是边炼制边浸泡，随时注意药材变化……” 贺时乐犹豫了一下，系统05说：“我有更好的办法。” 他拿出实体技能卡，随手捏出陈牧的样子，然后扔出去。狭窄的房间内，一个如同木偶般的人忽然出现，他面容英俊，身材高大匀称，虽然各个细节都十分细腻，与真人无二，但呆滞的眼神明显能看出来这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贺时乐一眼就看出这是前辈的样子，很快，傀儡的手指动了动，眼睛闭上又睁开，便出现了妙趣灵动的神采。 陈牧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身体毕竟只是泥团捏的，并没有他原本的修为，但是作为一个身体已经很好用了。 陈牧试着运气，甚至还能感受到灵气的运作。 为了让陈牧也能听到，系统05显露出身形，金色小人说：“这个身体虽然能吸纳灵气修炼功法，但只要时限到了，下次捏出来的又是初始状态。” 陈牧也不再折腾，干脆地重新开火，熟门熟路地加入各种材料，会灵液的配方他只用过一次，却一直记着。 很快硕大的丹鼎里便飘散出奇异的香味，贺时乐提前布置好了结界，他做事倒是非常心细。陈牧的手贴在丹鼎上，贺时乐看着鼎已经因为高温变红，眉头不由地一跳，但陈牧仍然面不改色。 他说：“好了，你跳进去吧。” 贺时乐：“现在？” “泡够十二个时辰。”陈牧说。 贺时乐咬牙，脱掉衣服跳进去，顿时惨叫一声，并不是因为温度，而是那些药物顺着皮肤进入骨肉，带来尖锐的疼痛。他咬了咬牙，仍然抑制不住从口齿间溢出的闷哼声，顷刻间，眼泪也流下来了。 “忍一忍，按照我给你的口诀运功。”陈牧凝神注意着会灵液的变化，说：“你保持清醒的时间越长，效果越好。” 贺时乐满头是汗，几乎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撕裂了，那些液体如同小刀子钻进骨肉里，这样的痛苦比那天被贺时烈打断灵根时更加剧烈，他只跟着陈牧运功一个周天，便两眼一翻，昏迷过去。 系统05扶住他的脑袋，陈牧继续一丝不苟地按照步骤添加药材，丹鼎始终保持着最高温度，贺时乐在其中整个人都被煮得通红，神志不清，几乎融化。 陈牧忽然笑了一下：“感觉我们俩在合伙干什么坏事。” 系统05面无表情地回应：“哦，那再加点香料呗。” 第121章 不过他也想起了当初陈牧的情况，那时候全程由陈牧自己来，他全程都保持了清醒状态，一边运功一边注意会灵液的变化，身体裂开又愈合，直到最后快结束的时候才昏迷过去。 贺时乐昏迷后不久，就被陈牧强行叫醒了。其实这种状态下，失去神志反而才更危险。贺时乐强撑着又运行了两周天，又要昏迷过去，系统05直接给他用了张技能卡，强迫他保持清醒。 十二个时辰之后，贺时乐重塑灵根，水木双灵根在体内如同两条泛着莹润光泽的玉带，灵力贯通无阻，他原来只是中品双灵根，经由这次重塑之后，已经变成了极品双灵根，升了两个品级。 最后时刻，贺时乐又一次昏迷过去，系统05盯着他看了会，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果然不是每个宿主都是陈牧。 第70章 第五个愿望 但是, 他忽然想到，当初陈牧对自己太过严苛了。 即使是要向鸿德老祖复仇，他也可以花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时间, 但出于尽快完成任务的需求, 系统05的计划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复仇，但是陈牧比他更加迫切, 系统原计划了三十年, 陈牧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行动力和意志力将其压缩到了二十年。 即使知道在完成愿望之后系统05会离开，陈牧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复仇的脚步，他甚至没让鸿德老祖多活一天。 重塑灵根之后的贺时乐也要重新开始修炼，不过有极品双灵根加持, 之前又有过突破的经验，加之能买这种辅助修炼的灵丹当糖丸吃, 他修炼速度极快，短短五个月时间, 便已经重回金丹期，并且触摸到元婴期的门槛, 只待一个契机突破元婴期。 光是闭关修炼无法突破元婴期, 贺时乐出关准备寻找机遇突破，同时着手准备获取门主竞选的宝物。 “二十年前出现了一个新的秘境, 秘境定期开放，内有诸多宝物, 只要能进入秘境，并且成功把宝物带出来，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贺时乐闭关出来之后，很快便打探到消息：“新的秘境一般还有很多尚未被发现的宝物，而这个秘境, 传说有人在里面发现了一把剑。” 系统05问：“什么样的剑？” “一百年前，神秘修士杀了鸿德老祖，就是用的那把剑。” 陈牧眉头一跳，系统05心里也顿了一下，问：“消息可靠吗？” 贺时乐：“还不确定，但值得去看一下，哪怕是为了新秘境。” 一般来说，秘境的形成需要种种机缘巧合，每一座秘境都和一位大能有关，当大能飞升或寂灭之后，留下的宝物便有可能形成秘境，所以秘境之内常常宝物众多，灵气丰裕，尤其是新秘境，总能引得众修士趋之若鹜。 陈牧问：“秘境在哪里？” “萧山。” 有的秘境诞生的时候，就在某些门派范围之内，所以理所当然属于该门派，优先用于门派内弟子历练。而这个新秘境，被众修士称为剑锋秘境，则诞生于萧山，一个不属于任何门派势力的地方，于是想要进入秘境，就得各显神通。 进入秘境要不通过前人炼制出来的通行玉牌，要不就自己硬闯，现在新秘境有数十个通行玉牌流通，想要获得通行玉牌，也得费一番功夫。 系统05问贺时乐想怎么得到通行玉牌，贺时乐说在萧山外就有个拍卖会，由玲珑塔主持拍卖。玲珑塔一直是中立势力，要在修真界保持中立，首先就必须有绝对的实力，陈牧曾经参加过玲珑塔的历练，获得了一本剑谱。 对于贺时乐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萧山离他们并不远，不过七八日，他们便抵达了秘境外的小镇。 这小镇一直以来都在，因为新秘境的出现而重新繁荣起来，各路修士来来往往，免不了买卖交易的需求，玲珑塔在此建立了一个拍卖会，放出消息，将在十日后拍卖通行玉牌。 贺时乐找了间客栈休息，客栈进进出出有很多修士都是冲着秘境和通行玉牌来的。有的人身上已经有通行玉牌了，他们行事更加小心，毕竟大家并不局限于用温和正当的手段获取通行玉牌。 “这秘境看来非同一般。”贺时乐坐在窗边，单手撑着脸往下看，他已经注意到了好几个元婴期修士，元婴期毕竟不是大白菜，哪儿都能随便看见。 现在外界已经流传着一些在秘境中探索出来的宝物，大致能看出在此寂灭的大能是一位剑修，秘境内剑气如云，那些宝物也多是战斗用的法宝。而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那把曾经斩杀过鸿德老祖的剑，众人对它势在必得。 “前辈，都说秘境与化主有关，听说这秘境内除了法宝剑气之外，竟然有很多难得一见的灵植，初开神窍，真是令人惊讶，这会是哪位前辈所化呢？” 系统05语气微妙地重复了一遍：“是啊，这会是哪位前辈寂后所化呢。” 陈牧没说话，摸了摸鼻子。 贺时乐发现自从来这里之后，前辈和系统05之间就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氛围，他觉得还是少掺和进去比较好。 在得知秘境为了萧山之后，陈牧和系统05就差不多猜到了这秘境的来源，至于那把剑，应该就是当初系统05附身的剑。 贺时乐除了等待拍卖会开场，平时也逛逛街买些材料，这一日临近晚上他才收拾好准备回去，路过小巷，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打斗声。 贺时乐给自己贴了个隐身符，慢慢走过去，便听见里面的人喊道：“通行玉牌已经给你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第122章 “杀了你，我才放心。” 这种场景在修真界十分常见，怀璧其罪，尤其是无能者，若身怀宝物，也只能引来杀身之祸。陈牧小时也常常遭遇此事，于是后来他终于学到了教训，便开始扮猪吃虎，专门带着各种宝物招摇过市，随机抽取幸运儿黑吃黑。 贺时乐朋友众多，而陈牧仇家众多。 贺时乐进入小巷，阻止了这一起杀人越货案，他伪装了一番，所以那两人看不出他的身份，所以行事比较谨慎，那个抢夺通行玉牌的是个散修，阴沉地盯着贺时乐，说：“不关你的事，快滚。” 贺时乐说：“你既然已经拿了通行玉牌，又何必非要杀了他呢。” 散修问：“你是什么人？” “路过的。” 散修惊疑不定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忽然说：“原来是你……常乐修士。” 为了避开贺时烈的耳目，贺时乐伪装成一个散修，但他一路上实在太爱多管闲事了，于是伪装用的名字也渐渐广为人知，大家都知道有个叫常乐的修士，非常喜欢惩恶扬善，乐于助人。 散修估计自己打不过贺时乐，道：“这通行玉牌本来就是我的，他偷了我的玉牌，我拿回来，再教训他，有什么问题。” “你血口喷人！”地上那人道：“这玉牌是我自己偶然得到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散修冷笑一声，念了句法诀，地上那人便痛得打滚，脖颈处出现了一条深红色的符文，散修道：“见了这玉牌，连你主子都忘了。” 那是奴隶符文，确实代表那人是散修的奴仆，那人一边惨叫，一边嘶吼道：“玉牌是我的！是我的！我用命换来的……！你明明答应我要解开奴隶契约，你骗我！” 散修呵呵一笑：“你的就是我的，还想反了天不成。” 贺时乐旁观了这场闹剧，垂下眼对散修道：“既然拿了玉牌，他对你也没什么用了，不如道友把他卖给我，何必凭白造一条杀孽呢。” 散修上下打量着他，思索片刻后，问：“你出什么价？” 贺时乐直接从身上拿出一块玉珏扔给他，无论如何，那玉珏抵得上数十个奴隶了。 散修收了玉珏，哈哈一笑：“不愧是常乐修士，百闻不如一见，今天总算是领教了。” 他解除了和那个奴隶的契约，转眼便消失不见，那个奴隶因为剧痛还躺在地上，贺时乐给了他两张灵符用于恢复，说：“你走吧。” “修士……”奴隶艰难地爬起来，贺时乐这才发现他年纪很小，四肢瘦弱，细小伶仃的脖子支撑着脑袋，暴露出来的皮肤到处都是伤痕，他有些神经质地说：“那玉牌是我自己拿到的，和他没有关系……您相信我的话吗？” “我相信。” 奴隶盯着他看了一会：“您是好人，请带我一起走吧。” 贺时乐摇了摇头：“我身边并不安全。” “我不怕！” 贺时乐还是拒绝了他，离开的时候，小奴隶对他说：“我叫阿川……我会记得修士的救命之恩。” 贺时乐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系统05说：“那个阿川，体内有一股神秘混沌的力量。” “既然能得到通行玉牌，有些奇遇也很正常。”贺时乐说。 系统05和陈牧对视一眼，陈牧笑着摇了摇头，系统05便不再多说了。 很快便到了拍卖会的日子，贺时乐如愿拍到了通行玉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准备第二天就进入秘境。他知道拍到通行玉牌之后会被很多人盯着，所以出行尤为谨慎，即使如此，还是有人追踪到了客栈。 房间外布下了隐秘的结界，但凡有人闯入便会第一时间发出预警，贺时乐听到动静的时候想起来，却发现身体沉重无比，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 动不了……贺时乐的身体仿佛被束缚住一般，他尽力睁开眼睛，只看到黑色的浓雾弥漫在房间。 系统05说：“有人提前在房间内下了毒。” 下毒的手段非常隐秘且高超，连陈牧都没有发现异常，在拍卖之前，贺时乐并没有多少戒心，应该是那之前就下好了毒。 系统05刚好有张初级净化卡可以解毒，但净化卡对这样的毒素效果减半，那些黑色浓雾渐渐凝聚成型，笼罩在贺时乐身上，他逐渐感到窒息，仿佛连血管都被冰冻住了。系统05又用了张净化卡，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 白色的气体悄无声息地进入房间，吞没了毒气，化成一朵白莲与黑色浓雾战斗，双方你来我往的时候，贺时乐身上的毒素已经被解了，他招出灵符朝黑色浓雾袭去，黑色浓雾扭曲了一下，随后飘散消失。 第71章 第五个愿望 贺时乐隐隐还能闻到一丝极淡的香气, 就像是夏日角落里一点暗光，若有若无，越是想要抓住, 便越是扑朔迷离。贺时乐快走几步行至窗前, 街上空无一人，此时已是深夜, 尽管这里发生了巨大的灵力波动, 也没人出来看一眼，只是偶尔有神识扫过，也非常谨慎小心。 “感谢道友出手相助，请出面一叙！”贺时乐道。 无人应答, 贺时乐等待片刻，抬手关上了窗。 第二天, 贺时乐按照安排拿着通行玉牌前往秘境。秘境口在萧山外一处不起眼的破庙里，他倒是没什么感觉, 但陈牧和系统05看到这间破庙，顿时心绪复杂。过了这么多年, 破庙比之前更加残败, 几乎只剩下凌乱的石块，木质的庙顶被掩埋在土里, 杂草丛生，如果没有秘境, 此处一定无人问津。但这里是秘境入口，所以现在外面围了不少修士。 第123章 贺时乐走进破庙，忽然咦了一声，他在地面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已经被抹除了大半, 依稀可见上面晦暗的斑点。 “这是什么？”他不由地问，这个图案给他了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冷。 陈牧沉默了一会，说：“锁魂阵。” 贺时乐恍然大悟：“我听说过这种阵法……能够将目标的魂魄锁在阵中，而且几乎能无视修为，是非常强大诡异的阵法。” 系统05：“确实非常强大。” 贺时乐觉得它的语气虽然非常平静，但好像暗流涌动，于是也不敢再多问了，其实他对这里出现锁魂阵非常好奇。 向通行玉牌内注入灵力，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团波纹，贺时乐稳步走进波纹，眼前一花，便已经进入了秘境之内。 秘境是以破庙为基础形成的，内部却是一个极大的空间，几乎能和一座城相比。之前有数十人同时进入，但贺时乐此时身边却空无一人。系统05环顾四周，又将视角拉高，俯视了一圈，秘境内山林环绕，零落遍布着几处湖水，一眼看不到头，他看不出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听说秘境里的场景一定是对秘境主人很重要的地方，他却不记得这里和陈牧的记忆有什么关系。 “这是什么地方？”他直接问。 陈牧也看了看，说：“只是一座普通的山林而已。” 系统05其实本来以为会在秘境里看到以往的陈家，或者天子峰，但确实这么普通的地方。陈牧给他提示说：“咱们曾经来过这里，但是只呆了很短的一段时间。” 系统05还是没印象：“嗯？” 陈牧只好在心里叹气：“当时我受伤了，在这里疗伤，南边有一片湖，湖底下有能够治愈伤势的灵脉，我们在这里大概呆了十天。” 他这样一说，系统05就记起来了。陈牧曾经因为种种原因得罪过某大能，对方本来想杀了他，但陈牧逃出来了。他那次受伤极重，系统05只能拖着让他不死，但要治愈只能靠陈牧自己。他们前往一个据说有灵脉能够疗伤的地方，找到灵湖之后，他们在那里呆了十天，陈牧稍微恢复了一些，就立刻离开了灵湖，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除此之外，系统05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那时候因为陈牧受伤过重，大部分时间都陷入了昏迷，为了更快恢复，系统05在他昏迷后出来照顾过他，但陈牧对此一无所知。 那时候系统05并没有注意过周围的环境，所以对秘境中所呈现出来的景象感到陌生，不过就这么一个普通的地方，为什么陈牧会印象深刻，以至于死后所化作的秘境竟然与它有关。 贺时乐谨慎地在秘境内行走，这里的环境与外界不同，看似平静，实则暗藏危机。秘境的风格和秘境主人息息相关，例如这秘境里到处都是尖锐隐秘的剑气，尽管风景优美，但一股强烈的冷意和血腥气始终萦绕在身边，渗入骨髓。 这说明要不秘境的主人脾气不太好，要不他死得不太好。 “我的修为被压制了。”贺时乐低声说，他至少被压制了两个境界，这秘境内的环境相当恶劣。 陈牧面色古怪：“……我也是。” 这说起来非常奇怪，既然这是他死后化作的秘境，他在这里本应该实力大增才对，但他确实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压制了，以至于连神识都放不出来。 系统05说：“也许和锁魂阵有关。” 当初为了困住系统05，陈牧同样把自己的灵魂也当成了锁魂阵的目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现在他在秘境内受到了限制。 陈牧耸了耸肩，他完全不后悔自己做的事，毕竟锁魂阵真的帮他找到了系统05。 贺时乐前进的非常谨慎，他在路边找到了一些灵草，秘境主人会在秘境内孕育出一些东西，普通的花草会变成灵植，普通的动物会生出神窍，这些都是资源，也是修士们进入秘境的目的。而资源的丰厚程度，取决于秘境主人的实力，由贺时乐所见到的来看，这个秘境主人非常强大，至少是合体期以上。 古往今来，合体期修士可不多啊，若是合体期修士陨落，肯定会掀起整个修真界的震荡，但人们至今都不知道这位秘境主人是谁。 贺时乐谨慎，陈牧却非常自在，他对自己死后化出的这片秘境非常好奇。 “有多少修士能看到自己死后的秘境呢。”陈牧说：“这多有意思啊。” 系统05皱了皱眉，他原本对陈牧的死耿耿于怀，经历过这么多事后，他终于逐渐接受了这件事，能够以平和的心态看待陈牧的选择。 但陈牧的态度让他觉得很奇妙，倒不至于是反感，而是一种类似于惊异，这与他一直以来的观念截然不同，他重视生命的存在和延续，宿主活着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不止是因为任务规定。 对他来说，活着是最重要的事。 这个观念在逐渐因为陈牧而发生改变，在上一个世界，他和陈牧一起迎接死亡时，他发现死亡并不那么可怕，而死亡也不代表一切的终结。 即使贺时乐非常谨慎，也在采摘灵草时惊动了附近的灵兽。一只白色老虎猛地从林中扑过来，贺时乐立刻后退，运用灵力控制周围的植物拦住老虎，白虎在粗壮的藤蔓和树枝中挣扎，贺时乐这才能够仔细打量它，神识扫过，这白虎至少是筑基期修为，如果是在秘境外，他肯定能轻松解决，但现在他的实力同样被压制到了筑基期。 第124章 那白虎很快便挣脱了束缚，再次朝贺时乐扑来，贺时乐想尽办法与它对战，现在前辈不能帮他，系统05只有在他遇到危机的时候才会出手，所以只能靠他自己战斗。 这白虎是受陈牧死后的灵气所化才开了神窍修炼到筑基期，陈牧看着很有意思，发现白虎的攻击中甚至暗含剑道。 两人对贺时乐的战斗并没有太在意，不论怎么样，贺时乐还没有废到连一只筑基期白虎都对付不了的地步。 贺时乐不擅长战斗，耗费了近半个时辰才击退那只白虎。白虎受伤后便自行逃开，它在秘境内伤势恢复很快，而贺时乐则相反，白虎给他留下的伤竟然不能靠灵力愈合，周围的剑气反而在不断撕裂伤口，令他感到刺痛难忍，灵力顶多只能让伤势不再恶化。 贺时乐皱了皱眉，将伤口包扎起来，又将刚才采摘的灵草放进戒子空间内。 系统05看着逃跑的白虎，说：“一鲸落而万物生，想不到你也有化春风作雨露的时候。” 陈牧心里微微一动，他看向系统05，对方却仿佛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陈牧想问什么，但终究并没有开口，只说：“这样不也挺好。” 系统05不置可否，态度暧昧：“是吗。” 陈牧心里感觉到他态度的松动，感觉自己的心也平缓下来。 贺时乐抬起胳膊，疑惑地看了看，他忽然感觉伤口没那么疼了，那些萦绕的无形的锋利的剑气，仿佛失去了锐气，化作一阵微风。 不过这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而已。 转眼间便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之后贺时乐又遇到了几次战斗，得到了不少宝贝，在频繁的战斗中，他的战斗经验不断提升，以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速度。这也是很多人会前往秘境的原因，在秘境这种特殊环境下，修为和经验往往能得到最快速度的提升。 这秘境面积极大，贺时乐暂时还没有遇到其他人。他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湖边，湖面十分平静，有很多粉白相间的莲花次第开放，为湖面营造出朦胧秀丽的美感。 而在湖水中央，一条鱼忽然从水底跃出，口吐灵珠，落在荷花之上，那枚灵珠金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 陈牧忽然道：“这是个好东西，能治愈伤势，你正好需要。” 贺时乐点头应是，飞身上前准备去取灵珠，他的身影从湖面一掠而过，就在即将碰到灵珠的时候，一条蓝色绸带从水底探出，牢牢地缠住他的手腕。 第72章 第五个愿望 贺时乐经过了半个月的战斗, 反应比以前快了不少，在绸带缠上来的瞬间，他手腕轻轻一颤, 一股灵力破空而出, 反手握住了蓝色绸带，那绸带似水非水, 柔软至极, 却又十分坚韧。双方僵持片刻，贺时乐主动出击，巨大的藤蔓探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化作冰刃朝贺时乐袭来, 绸带化作水流融入湖水之中，贺时乐的攻击全都融于湖水之中, 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双方你来我往过了几招，贺时乐试探出对方的实力应该和自己不相上下, 他本来觉得自己是水木双灵根，湖上的环境有利于自己, 但他发现对方更适应水里的环境, 他感受到了这片湖对自己的排斥，必须要离开水面到陆地上去才行。但他只要离开这里, 那颗灵珠必然会落于对方之手。 贺时乐已经有了主意，他又与对方缠斗许久, 发现这人的攻击手段非常地隐晦，细密，缠绵，一切杀机都藏在美丽的景象之下，不可有丝毫大意, 而且对方十分耐心，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这是否代表着对方到目前为止还游刃有余？他一边战斗一边思考着，精心卖了个破绽，声东击西，已然又一次到了灵珠旁边。当他拿到灵珠，对方的攻击瞬间变得更加凌厉，贺时乐胸口一痛，血液瞬间弥漫开，他咬牙迅速后退到岸边，蓝色绸带紧随而至，贺时乐主动伸手拉住绸带，灌入灵力，剧烈的灵力波动下，绸带无声断裂。 贺时乐紧紧盯着湖面，对方必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半晌之后，水面微微一动，一个少女从湖中缓缓露出身形，她黑发白衫，耳边戴着蓝色泪滴型吊坠，长相清丽，从水中而出，看上去秀丽淡雅，清正婉约。 湖中莲花随风摇曳，贺时乐微微一怔，少女扬手，身后湖面便扬起百丈波涛，少女踩着波涛朝贺时乐袭来，贺时乐还没有回过神来，因此动作慢了一拍，受到攻击后连退几步，感到体内灵力紊乱，气血不畅，经脉不和。 陈牧忽然啧了一声。 贺时乐以为他对自己不满，连忙打起精神，到了地面之后，少女果然比之前弱了一点，但贺时乐也没有完全占据上风。系统05注意到那少女是想拖延时间，让贺时乐身上伤势恶化，他想了想，准备出手帮贺时乐控制伤势，却被陈牧拦住了。 系统05：“？” 陈牧摇了摇头，说：“这是个让他学会在劣势下战斗的好机会。” 系统05还是有点犹豫，陈牧沉吟片刻，说：“那小姑娘……不准备对他下死手。” 修真界中心地这么善良的人十分少见，陈牧说得有道理，但系统05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不过正如陈牧所说，那少女并没有对贺时乐下死手，她一心想要抢夺灵珠，反而失去主动，渐渐地陷入贺时乐的节奏。少女微微皱眉，这人比她预计得更加冷静，看来要等伤势加重是不可能的了，她还要留着力气以防万一，但那颗灵珠非常难得，就此放弃她实在心有不甘…… 第125章 “道友。”贺时乐忽然开口：“不必再打了，这颗灵珠归你。” 少女眉目微微一动，这就让人很惊讶了，系统05也有些纳闷，贺时乐则直接将灵珠抛给了少女，少女并没有用手接，灵珠落在一团水中，少女狐疑地盯着灵珠，又看了看贺时乐。 “之前道友出手相助，在此多谢。” 少女纳闷地看着他：“你说什么，我没有救过你。” 贺时乐有些急切地说：“在半个多月前，客栈之中，是您帮了我，我刚才……” 他脸上微微泛红，刚才战斗的时候，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和那天晚上客栈闻到的一模一样。 少女果断摇头：“我既没有救过你，也不需要你让步，咱们再来打过，谁赢了这枚灵珠归谁。” 她说得十分肯定，那枚灵珠也被放回到两人中间的位置，贺时乐目光失落，后退了一步，道：“那就当我想认识你这个朋友，请问道友如何称呼，我好……” “你实在不要就算了。”少女收下灵珠，转身就走，她动作轻盈，转眼就到了湖水中央，回头又说了一句：“我确实没救过你，你认错人了。” 贺时乐默默地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 系统05哎呀一声，转头问：“你是不是早看出来了？” 陈牧摇了摇头：“哪能呢……你觉得那小姑娘看起来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眼熟吗？” “……”系统05认真回忆了一下：“我应该没见过她。” 宿主在任务过程中忽然喜欢上谁也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不耽误任务的话，系统05从不会插手此事。如果真是好缘分的话，他倒是乐见其成，不过贺时乐和那个姑娘之间明显有些误会。说起来……陈牧那么失落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认识她妈？”系统05问。 陈牧期待地看着他：“你再想想。” 系统05干脆把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的记忆翻了一遍，终于翻出来一个熟悉的影子，当初贺时乐曾经在客栈帮过一个少女，看起来似乎就是她。 贺时乐曾经帮过她，所以她在客栈也帮了贺时乐一次，看起来是这个情况，为什么少女要否认呢。 陈牧郁闷地说：“不是，你也认错人了。” 系统05：“那是怎么回事？” 陈牧不说话了，还扭过头，一副傲娇的样子，系统05也没再问他，而是对着记忆里的画面仔细观察，自己默默琢磨。 贺时乐的伤始终无法彻底恢复，维持在一个不会恶化也不会好转的程度。最近秘境里的剑气变得更加狂暴，戾气十足，秘境内比之前更加凶险。 “这是……”贺时乐停下脚步，神识放出，谨慎地观察着周围，他低头看到了一具尸体，内丹已经被掏空，死不瞑目，残缺处仿佛被野兽啃咬过一般，还有骨肉被焚烧过的那种味道：“和之前那个人死法一样。” 这已经是他看见的第五个死去的修士，就在这几天，有大量修士惨死，仿佛空气中都时时刻刻笼罩着血腥味，死亡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心里。 秘境之中虽然说大家都有利益冲突，但也有短暂的合作或者交易，之前贺时乐遇到了另外一些人，他用自己手里的材料和对方交换了情报，得知就在近几日，秘境内进来了一个杀神，极其心狠手辣，见过他的人都死了，只留下被挖掉内丹的尸体。 看来那个杀神离他越来越近了。 贺时乐进入秘境已经近半年，他收益颇丰，甚至涨了不少修为，临近突破，无论是作战技巧还是心态都比以前更强。他想要拿到那把剑，但暂时还没有线索，这种情报也不太可能从别人那里得到。 不过贺时乐觉得自己离秘境的核心区越来越近了，他所遇到的无论是灵兽还是灵草，都比之前的品阶更高，敌人也更加难缠。 打坐运功之前，贺时乐为自己画了个隐匿阵，又贴上了各种灵符，只要外面有风吹草动便会提醒他，如今他做这些事已经是轻车熟路。他盘腿坐下，双手捏诀，很快便沉入自己的识海之中，他近期准备再尝试突破一次。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张清丽的脸，他心里一直记挂着那位少女，修真界中恩将仇报者多，以德报怨者少，他帮了很多人，却鲜少得到过谁的帮助，那位少女救了他一次之后，他便念念不忘，难以忘怀。 那天的白莲确实应该是她没错，不止是气息，少女的灵力缠绵而灵动，又隐隐带着美丽的幻象，那天与黑雾缠斗的过程中，他就被那道缥缈的灵力吸引了。 脑海中的画面忽然扭曲，与此同时，灵符震颤，发出警告，贺时乐骤然睁开眼睛，黑色的雾气渗透阵法，慢慢包裹着他。 贺时乐上次就吃了亏，哪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他早就准备好了驱毒的灵符，一道绿光闪过，黑雾被骤然驱散，贺时乐同时给自己上了个护罩，下一秒，黑雾中伸出无数双黑爪，密密麻麻地朝他抓过来。贺时乐与黑爪缠斗片刻，他的影子里又伸出无数双黑爪，从小腿攀岩而上，直指丹田，贺时乐隐隐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受阻，只能发挥出十分之一的力量。 贺时乐面色凝重地从戒子空间中掏出一颗金光灿灿的圆球，原地扔出，圆球猛地炸开，霎那间白光大作，整个空间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白，黑雾极其阴影如触电般退开——他在秘境之内确实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第126章 贺时乐闭着双眼，操纵植物一路追上去，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贺时乐稍微思索片刻，正准备回去，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 他操纵着植物悄然靠近，却发现黑雾正裹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修士，那个修士拿着剑与黑雾战斗，但不得其法，眼看就要被吞掉，修士慌乱之中注意到这边的灵力波动，迅速朝这里飞奔过来。 第73章 第五个愿望 贺时乐并不准备帮他, 在秘境这段时间，他至少学会了更加谨慎，秘境内和外界不同, 能拿着通行玉牌进来的, 可没有什么柔弱可怜的人。但当那位修士靠近的时候，贺时乐看见了他的脸, 一时有些惊愕。 那人他之前见过, 就是被抢了通行玉牌的小奴隶，贺时乐记得他好像叫阿川……能在这里看见他，说明他又拿到了通行玉牌？ “救命——！” 贺时乐略一犹豫，那黑雾感应到他的灵力, 竟然转身就逃，贺时乐驱动灵力继续追逐, 黑雾这次消失地更加彻底。他回过头来，阿川还在原地, 他受了伤，各个地方都有被黑雾侵蚀的痕迹, 如同被火焰烧过的伤, 看来众人传说的那个杀神，就是这位操纵黑雾的修士。 “多谢前辈相救！”阿川对着他操控的枝蔓道。 贺时乐现出身形, 阿川见是他，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说：“原来是您……前辈您又救了我一次，前辈的恩德在下没齿难忘。” 贺时乐摆了摆手，让他小心行事，便准备离开这里，既然黑雾已经找了他, 说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他走了两步，回过头，阿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你别跟着我，我保护不了你。”贺时乐说。 阿川小声说：“前辈，秘境内危机四伏，有个同伴能相互照应，在下说不定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贺时乐摇头：“我不习惯与人同行。” 尽管贺时乐坚定拒绝，阿川还是跟在他后面。他确实没给贺时乐添什么麻烦，在战斗的时候能帮点小忙，会探路，甚至能打探消息。时间久了，贺时乐看出来阿川是金木火三灵根，天赋普普通通，他主修金灵根，用剑，学的剑诀也是能随便买到的中品剑诀，不过他修炼倒是很勤奋，战斗的时候也很机敏，所以并不算太弱。 阿川就这么跟在贺时乐身后，尽量只在对方需要他的时候出现，贺时乐又不能强行赶他离开，就这么又过去了一个月，在一次战斗中，贺时乐负伤，阿川将自己收集的药材用来给他疗伤，贺时乐在一处大树下打坐，阿川放下药之后，默默地盯着他手臂上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秘境里想得到什么？”贺时乐问他。 阿川窘迫地说：“我知道秘境内十分危险，我这种实力不敢妄想什么天材地宝，只要尽可能多拿点东西，能顺利离开秘境就好。” “那你想什么时候离开？我们现在正往核心区走，这里已经不是你能应付的了。” 他说的是实话，却非常不好听，阿川苦笑了一下：“对于我这种人来说，能拿一块通行玉牌很不容易，我得到的东西，至少要比通行玉牌价值更高，我还没有达成目标。” “我会帮你。”贺时乐说：“你尽快离开秘境吧。” 阿川惊愕地看着他。 这次交谈之后，阿川就光明正大地跟在贺时乐身后了，贺时乐再得到什么东西，便会分阿川一半。越是往里走，环境越凶险，仅仅是环绕的剑气就让人寸步难行，以阿川的修为，难以抵御剑气的攻击，他走得越来越慢。 贺时乐他们也遇到了不少其他人，在这种环境下，能够有余力对其他人下手的修士很少。 “最近很久没见到黑雾的消息。”贺时乐说：“被黑雾所杀的人也少了。” 阿川说：“也许是因为他被你打伤，至今没有恢复，或者，他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如果无法在秘境内找到恢复伤势的药材或者法宝，基本上是很难恢复的，至今为止，贺时乐见到的人基本都是残血状态，包括他自己。 一场战斗之后，贺时乐隐隐感觉到自身的灵力正在四溢，他已经到了临近突破的极限，上次突破失败之后，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强行压制着修为，眼看就要压不住了。 “我看前辈似乎要突破了？”阿川小心翼翼地说：“如果前辈放心的话，在下愿意为前辈护法……” 贺时乐摇了摇头：“还没到时间。” 阿川有些疑惑，不明白贺时乐在等待什么时机。这天，他们本来是在寻找灵兽的踪迹，循着脚印，却发现了一群人正在围攻那只灵兽，他们的实力非常强大，那只灵兽很快便被解决了，随后被剥皮扒骨，内丹也被取下，转眼就只剩一滩血水。 阿川看得惊惧不已，这群人不仅实力强大，而且配合默契，用的法宝个个都是金光闪闪。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白色内衬与绿色外罩，根据身份不同绣着不同的纹饰，大多都是各种灵草，被众星拱月的那人非常年轻，衣服上绣着一株兰草。 阿川惊讶之下，差点泄了灵力，那边有人注意到，神识立刻扫过来，贺时乐用了张隐匿灵符，神识扫了几次之后，才收回去。 贺时乐没动，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又等了片刻才解开灵符，阿川见他如此谨慎，问：“他们是谁？” “仙草门。” 阿川瞪大了眼睛，他听过仙草门的名声，但身为一个实力低微的小修士，他从未真正见过仙草门的弟子，所以没认出那身衣服。 第127章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贺时乐眉头紧锁，那个领头的人他认识，是隔了好几代的表亲，名叫贺时青，也是这次的门主候选人之一。 阿川观察着他的神色，问：“前辈你和他们有仇？” 贺时乐一愣，他本来想说没仇，但想了想，又说：“是的，我们离他们远点，之后躲着走吧。” 阿川呐呐地应了一声，似乎被吓住了。 之后贺时乐有意避开了贺时青他们的行动轨迹，就连战斗也尽量避免，但他的灵力还在不断增加，他终于无法再压制下去，便对阿川道：“你该离开秘境了。” 因为他的慷慨，阿川得到的法宝早就超过了通行玉牌的价值。 “前辈您要突破了吗？”阿川试探地问：“让我为您护法吧。” “不必，如今仙草门的人也来了，这秘境内越来越危险，你尽快离开最好。” 阿川又和他来回拉扯几次，贺时乐坚定地要求他离开，阿川知道这回他是打定了主意。但在离开之后，贺时乐送了他一道灵符。 “这是什么灵符？”阿川之前没有见过。 贺时乐说：“它能赐予你幸运，咱们同行这么长时间，算是道别的礼物了。” 阿川感激地收下灵符，这才走了。 他离开之后，贺时乐又换了个地方，布置下阵法，贴满灵符，做好准备之后，就准备开始突破。 系统05说：“你并不信任阿川。” “是。” “那为什么还一直留他在身边？” 贺时乐没有回答，他已经无力再吐出一个字。体内灵根饱胀滚烫如果被灌进来岩浆，之前如臂使指的灵力在体内翻涌，他勉强维持打坐的姿势，将法诀一遍遍在体内运转。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突破，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灵力的波动。 贺时乐刚刚突破，体内空败虚弱无比，他眉头一跳，压住自己体内激动流窜的灵力，分出一丝丝灵力附在最近的植物上，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行人正浩浩荡荡朝这边赶过来，为首的正是他的表兄贺时青。 对方目标明确，显然不会被阵法和灵符糊弄过去，幸好贺时乐早有准备，他甩出一道灵符，留下了一个傀儡在这里，真身则瞬移到百米之外。 百米对于修士也只是一步之间的距离，贺时乐又用了几张灵符，终于确定自己远离了贺时青神识所能探测到的范围。 这完全是冲着他来的啊…… “唔！” 贺时乐背后忽然一阵剧痛，随后灼烧感猛地袭来，伤口处发出了哧哧的响声，贺时乐低头一看，一道黑雾正笼罩着他。 刚刚突破的贺时乐本来就十分虚弱，他又连用了几道灵符，现在正是强弩之末。黑雾的袭击悄无声息又致命无比，本来这一击必然会杀死贺时乐，但贺时乐居然躲过去了，只贯穿了他的肩膀。 “出来！”贺时乐厉声说。 阿川慢悠悠地从阴影处出现，他身上笼罩着黑雾，那张脸上再也没有胆怯懦弱的表情，身上围绕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着贺时乐的鼻腔。 “你知道是我？”阿川挑眉，疑惑又好奇地盯着贺时乐：“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贺时乐吐出一口血：“从一开始。” “那你还任由我留在身边？”阿川打量着他，如果从一开始贺时乐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么他在贺时乐身边演戏的时候，他本来在内心暗自嘲笑贺时乐的愚蠢，那么贺时乐也在心里嘲笑他的伪装吗？ 阿川想到这里，便不由地愤怒起来，又一次操纵黑雾攻过去，他学的从来不是剑法，一开始步入修真之道，他就是用自己的灵魄与邪修做了交换，修炼这能够直接吞噬他人内丹血肉提升修为的邪门功法。 贺时乐身边亮起一道护罩，挡住了阿川的攻击。 “我救了你一命，也给了你足够的资源，为什么你还要杀我？” 贺时乐说的救命，是指的在那小巷子里发生的事。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怎么得到的通行玉牌？”阿川答非所问：“我杀了我的主人，拿回了通行玉牌，那个蠢货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然后他的修为都是我的了……我跟在你身边，就是等你突破之后，再直接吞掉你的内丹。” “你这种人，从出生起就拥有一切，怎么会明白我的痛苦，那点小恩小惠，只不过是满足你自己的伪善罢了。” 第74章 第五个愿望 贺时乐对他说的话不置可否, 只说：“像你说的这些话，我其实听过很多次了。” 并不总是会发生这种事，但贺时乐遭遇的恩将仇报并不算少。贺时乐不再为此感到难过, 甚至不会惊讶。 “既然你早知道是我, 为什么还留我在身边。”阿川冷笑道：“现在，你要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了。” 反而是阿川情绪更加激动, 一想到他在贺时乐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演了两个月的曲意逢迎, 他就感到非常难堪且愤怒。 他们之间的战斗引发的灵力波动已经吸引到了其他人，仙草门那些人大概很快就会过来。 他们都感知到了仙草门的存在，最开始仙草门那些人就是他引过去的，如果贺时乐和那些人打起来, 他可以渔翁得利，无论死几个人, 最后他都可以浑水摸鱼拿到一些内丹。没想到的是贺时乐居然成功跑出来了，阿川只好现身, 亲自动手拦住贺时乐。 第128章 贺时乐已经灵力耗尽，但仍然气定神闲, 阿川冷笑道：“你难道不怕死吗？” “修道亦是修心, 修了这么多年，阿川, 看来你从未入过正道。” 阿川最讨厌他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灵力顿时变得激进, 黑雾几乎如狂风骤雨般，一时之间贺时乐如同滔天巨浪中的纸船摇摇欲坠。 陈牧：“你激怒他了。” “是啊，我故意的。”他说那话就是恶心阿川的，要是阿川不生气，他还不说了呢。 阿川已经完全放弃了让贺时乐与那些仙草门的人同归于尽的想法, 只想立刻杀了贺时乐，就在这时，贺时乐忽然说：“阿川，我送你的灵符，你还带在身上吗？” 阿川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把那个灵符拿出来，但此时已经晚了，灵符从他掌心焚烧，亮起一点幽蓝的火光，随后猛然暴起，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阿川顿时无力地倒在地上，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对灵力的控制，体内空空荡荡，仿佛连骨头血肉都抽走了，只剩下一张薄皮。 “……”阿川张大嘴，怒目圆瞪，他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强烈而汹涌的灵力传来，穿着白衣绿衫的贺时青翩翩而来，他横身乘坐在灵兽上，瞥了一眼贺时乐，悠悠道：“堂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贺时乐扶着树干微微一笑：“阿青，好久不见。” 贺时青：“上次听闻你被大哥所伤，我还十分伤心，现在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贺时乐：“托你的福。” 贺时青：“秘境可是个危险的地方，堂弟还是早日离开比较好。” 贺时乐：“我自有打算。” 其他众人此时也纷纷赶到，站在贺时青身后，个个手持法宝，颜色肃穆，形成浩浩荡荡一大片乌云，看上去极有压迫感。贺时青也是分支，但他们和主家关系极近，占得也是更好更多的资源，贺时乐和这位堂哥只在家族会议中见过几面，聊过几句客套话，彼此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但贺时青也是竞选人之一，于是他们现在就是竞争关系。 阿川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贺时乐说他和仙草门有仇，阿川信了，但现在，显然贺时乐也是仙草门的人，这位看起来风光无限的领头人甚至是他的堂兄。 贺时乐一直在骗他，太可笑了，真正虚伪的是贺时乐这种人才对！ 然而紧接着，在他不可置信的视线中，贺时青挥手，地上的枝蔓疯涨蜿蜒缠住了贺时乐，一道青色灵光毫不犹豫地穿透他的胸口，此时两人脸上还带着笑，贺时青居高临下道：“堂弟，你也知道这场竞选只是为了让大哥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置，你又何必受这种苦。” 贺时乐没说话，他的身体变成了一根木头，贺时青微微挑眉，木偶术是家族常用的法诀，用木头制造傀儡，贺时乐的真身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但他居然没有发现，这位堂弟的实力在他意外之外……贺时青冷下脸，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阿川，随手杀了他，继续追踪贺时乐去了。 …… “完了。”贺时乐落在一块石头上，身子重重地弹了一下，但他甚至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我落到贺时青手里，他不会杀了我，但恐怕也不会放过我。” 就算贺时青不对他下杀手，但这趟秘境他是不可能再有什么收获了。 系统05：“他是木系单灵根，比你更亲近草木植物，你得远离这片树林，去最近的湖水里。” 贺时乐：“我伤得太重了……” 不止是身体，他的精神也极其虚弱，刚才的木偶术是他能用的最后一个法诀，接下来他只能躺在这里等贺时青发现他，而在这种到处都是草木的环境下，也不需要等太久。 贺时乐大脑剧烈地疼，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清，他甚至没法再做些简单的伪装手段。他忽然偏了偏脑袋，是风吹过，还是贺时青已经来了？他模糊中看见了一个人影，对方停在他面前，婉约的香气像一滴水落在平静的湖面，掀起阵阵涟漪。 对方很快俯身将他抱起来，然后迅速离开这里，在快速的移动中，贺时乐彻底失去意识。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洞穴内，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乌黑色长发绑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当她转身的时候，手腕上的红色珠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贺时乐看到了熟悉的面容，清丽明媚，像阳光下的盈盈露珠，他的心脏比他的大脑反应更快，砰砰地跳起来，热度从胸口传到脸上，惊喜来得猝不及防，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醒了。”少女倒是挺高兴，她手里还拿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感觉怎么样？” 贺时乐呐呐地说：“……嗯。” 少女咦了一声，看他脸色通红，反应迟钝，微微靠过来一点，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难道发烧了吗？” 贺时乐连忙说：“没有……我感觉很好，就是有点热。” “你还是先把药吃了吧。”少女把药端给他，贺时乐想伸手接，少女道：“你刚醒过来，力气还没恢复呢。” 在贺时乐惊恐又羞愧的目光中，少女给他灌完了药，不过那药苦的不得了，几乎是把他整个人扔进黄连汁里滚了一圈，又拎起来拧了拧，贺时乐稍微冷静了一些，喝完之后，迫不及待地问：“是你救了我？” 第129章 “是啊。”少女收起来，漫不经心地说：“你昏迷了三天，那些人还在找你呢。” “这是哪里？” “湖底的洞窟，在水里他们发现不了你。” 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干燥的，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但耳边有阵阵沉闷的水声传来，心脏也跳得很艰难，应该就是湖底的洞窟。 “你为什么救我？” 少女解释说：“因为你以前帮过我……唉呀，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之前在仙草城的客栈，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法答谢，这不正好碰上了……” “不，我记得！”贺时乐反应有点大，少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贺时乐压低了声音，又问：“上次我遭遇黑雾偷袭，也是你救了我吗？” “是。”少女小声说，近乎自言自语：“本来上次就算还完了人情，但这次刚好是遇到了，我也不能当没看见……” “就因为我帮了你一次？” 少女抬起头，仿佛他说的话多奇怪似的，她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伤得实在太重了，我差点以为你要死了。我还缺一些材料制药，你等着吧，我出去一会。” 贺时乐连忙问：“上次那颗灵珠呢？” “什么灵珠？” “我给你……”贺时乐心想这样说也许会让对方生气，便换了个说法：“上次在湖边咱们争夺的那颗，它应该对我现在的伤势很有效。” “你在说什么啊，我从来没有和你抢过灵珠。” 贺时乐张了张嘴：“可是……” “你这人真奇怪，满嘴胡言乱语。”少女摇了摇头，非常宽容地原谅了他：“我先走了，你先在这里养伤，放心吧，他们找不到你的。” “等等！”贺时乐拦住她，问：“那个……” 他在心里说，不能表现得太愚笨，太莽撞，太粗糙，像一个傻子，但他的心脏不听使唤，连同嘴巴也有了自己的想法：“请、请问如何称呼姑娘？” “你叫我红珠吧。”红珠冲他摆了摆手，离开洞窟，像鱼一样消失在水里。 红珠，红珠……贺时乐默默地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陈牧忽然开口：“你喜欢她？” 贺时乐：“咳、咳咳！前辈！” 陈牧：“和我们又不用遮遮掩掩的，你喜欢她吗？” 贺时乐：“……是。” 陈牧：“你喜欢她什么？” 贺时乐没有回答，这种事说起来很简单，但也很复杂，他一时无法给出答案。 从那朵白莲开始，他就动了尘心。 紧接着，陈牧又问一句：“那你喜欢哪个她？” 第75章 第五个愿望 红珠离开之后, 贺时乐只能老老实实养伤，他确实伤得太重了，刚醒来时因为过于激动, 他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情况, 现在冷静下来，他发现自己体内又一次破破烂烂, 灵力全无, 重伤程度堪比上一次被贺时烈所伤，贺时青这回对他下手也没有客气，真不愧是一家人。 红珠把他照顾得倒是很好，贺时乐身上的一些伤正在恢复, 想到红珠，他又不由得想, 他和红珠之间应该有什么误会。 贺时乐只想了一会，就因为疲惫而再次昏迷过去, 他做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梦，身体猛地一抽, 惊醒过来。他坐起来之后, 背后全是冷汗，贺时乐捂住嘴剧烈地喘息着, 过了一会，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四下看去, 发现红珠还没有回来。 系统05说：“她一直没有回来。” 贺时乐有点担心，毕竟贺时青还在找他，如果红珠被贺时青发现的话……他拿出一张追踪符，但体内空空荡荡，没有灵力可以驱动灵符。 贺时乐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打坐, 捕捉周围若有若无的灵力修复灵根，过了一会，他忽然发现，这里居然没有秘境无处不在的剑气，正因为如此，他伤得那么重的情况下，才能很快就醒过来。 整整等了一天，红珠还没有回来，贺时乐体内积攒了一点灵力，他又把灵符拿出来，注入灵力，然后在洞窟里寻找红珠的物品，凭借上面的气息可以找到她，他环顾四周，洞窟里只有两个蒲团，两把剑，两套衣服……为什么所有东西都是两个的？ 这时外面的水声发生了一些变化，穿着白衫的少女走进来，看见贺时乐，说：“你都能起来了？” 贺时乐微微一怔，把灵符偷偷藏起来，生涩地叫道：“……红珠，你回来了。” 少女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时从她身后又探出一个脑袋，扎着马尾的少女说：“哎呀，你怎么起来了。”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不，不仅是脸，连身高体量都一模一样，气息一样，灵力一样，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 见贺时乐盯着姐姐看，红珠说：“这是我姐姐，蓝心，经常有人认错我们，你不用介意。” 蓝心摊开手，露出一枚水汪汪清澈透明的灵珠。 …… “所以，你之前说灵珠那事，是因为和姐姐早就遇到过啊。”红珠在鼎炉前忙忙碌碌，为贺时乐熬药，她拿着一把小蒲扇，发尾跟着一晃一晃的：“我和姐姐大部分时候都不是在一起行动的，只是有事才会联系，她之前好像和我说过灵珠的事，哎呀，我当时没想起来这茬。” 红珠又笑了一下，说：“不过这灵珠最后还是给你用了。” 第130章 “多谢。”贺时乐终于明白了陈牧的意思，他思绪复杂，声音干涩。 “不用客气。”红珠摆手，又讲起她去寻找材料的事，不过主要是讲给蓝心听的。她们两心意相通，无论距离多远，都可以联系到对方，因此进了秘境之后，为了效率，两人分开探索。她们进入秘境的时间和贺时乐差不多，所以后来贺时乐遇到了蓝心，当时红珠正在秘境的另外一边。 当红珠絮絮叨叨的时候，蓝心就在一旁磨剑，偶尔回应一声，示意自己在听。贺时乐很快发现两人的区别，红珠活泼好动，蓝心则更加沉静温和。 双生子，而在他的识海内，系统05也恍然大悟。 他和陈牧养了十多年的双生莲，无论去哪里都带在身边。陈牧毫不吝啬地用最好的东西把双生莲养着，给它们花的钱比给自己还多，毕竟他复仇只需要一把剑。 系统05还记得当年双生莲刚刚结苞的时候，陈牧专门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用灵液养着，他们注视着小小的绿苞冒出头来，然后长大，包裹着柔软细嫩的花瓣。后来双生莲开花，并蒂双莲，一半是红色，一半是蓝色，就像冰与火的交织。随着时间流逝，双生莲逐渐生出一些灵性，它们被放置在窗台，当陈牧走过的时候，花瓣轻轻摇曳，拂过他的袖口。 陈牧让系统05取一个名字，系统05拒绝了，他会尽量避免在小世界中留下自己的印记，陈牧便没有提这件事。 红珠，蓝心，这名字是她们自己取得吗，系统05注视着两位一模一样的少女，几乎从她们身上看到了正在挺拔生长的双生莲。 “你早就知道了。”系统05说。 陈牧：“在客栈，贺时乐第一次帮红珠的时候我就认出来了。” “那你不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呀，我离开的时候，双生莲已经化形了。你见了她三次，又认不出来……”陈牧啧了一声：“这要让她们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系统05扑过去打他，陈牧慌慌张张地躲，两人闹成一团，贺时乐进入识海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混乱的一幕。 “前辈，这是……”贺时乐目瞪口呆。 “有人恼羞成怒了。”陈牧反手把系统05抱在怀里，系统05暗示他放开，陈牧没动，系统05闪现到另外一边，抬起下巴，说了句：“无聊。” 贺时乐：前辈和系统两个外挂打情骂俏的时候身为无人在意的宿主该怎么办？ 贺时乐是因为心情过于复杂，所以来识海里冷静一下。 “有什么好纠结的，你喜欢的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陈牧说着说着，脸色忽然严肃起来：“你不会分不清吧。” “我现在已经能分清了，她们之间的差别其实很大，尤其是一起出现的时候。”贺时乐垂下眼，这些话本来很不好意思说出口，但他面对的是一直以来非常信任，而且和外界没有关系的前辈和系统，这和说给自己听没什么区别，而且他需要前辈帮忙出出主意：“我喜欢的一直是红珠……但是，想到之前和蓝心有过误会，我就感觉很尴尬。” 系统05忽然回过神来：“你喜欢红珠？！什么时候的事？” 陈牧：“……” 贺时乐：“……” 陈牧用一种看热闹的语气道：“在不触及任务的情况下他这方面反应比较迟钝，没事，来继续讲讲你的心路历程。” 贺时乐心想陈牧的态度也过于主动了，之前他可从来没这么热切地和自己交流过，贺时乐只能认为前辈大概是对感情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他和陈牧聊了几句，发现陈牧居然真的三言两语切中要害，解开了他的困惑，前辈意外地精通男女之情，贺时乐聊完之后感觉好多了。 贺时乐离开识海之后，系统05还在皱眉打量着他。虽然失去了一百年的时间，但在确定双生莲现在过得挺好之后，系统05也没什么遗憾了，还没等他放下心，贺时乐就袒露了自己的感情。 他之前觉得贺时乐是个还不错的宿主，行动力强，有目标有想法，很少依靠系统的存在，而且做事很有分寸，在他经历过的宿主中能算得上印象非常好的，但现在，他忽然开始注意到贺时乐身为人而不是宿主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贺时乐还不错。”陈牧悠闲地说：“而且，八字还没一撇呢，就算贺时乐喜欢红珠又怎么样，红珠又不喜欢他。” 正如他所言，红珠只是性格热情开朗，因为贺时乐受伤了，所以对他格外细心照顾，实际上她对其他人也是这样，而真正唯一让红珠亲近信任的就只有姐姐蓝心。养伤这段时间，贺时乐一直呆在洞窟了，蓝心也没有再离开，因为红珠没办法一边照顾他，一边外出探索。又过了段时间，贺时青那些人终于离开了，她们便离开了洞窟，在湖边安置下来。 贺时乐一边养伤一边修炼，过着非常平静祥和的日子。这片湖就是当初陈牧养伤的地方，因此也有疗愈的效果，蓝心布置了隐匿的阵法，她似乎是专门的阵法师，手法十分精炼，阵法效果也比贺时乐布置得强多了。湖水被树林拥在怀里，而房屋静静地伫立在岸边，从外面看云雾缭绕，流云如水，树冠若隐若现，如同一副浓妆淡抹的山水画，颇有神秘的意趣。在小屋里能感受到混杂着草木的水汽，窗台正对着湖面，湖上莲花亭亭玉立，随风而动。 这段时间以来，系统05和陈牧就没什么事了，系统05观察着三人的互动，陈牧则更悠闲一些。没有红珠在的时候，贺时乐和蓝心只有几句客套话，场面很容易冷下来，而红珠在的时候，无论是她和贺时乐在一起，还是和蓝心在一起，都能让气氛变得轻松快乐。红珠心思简单，坦率大方，相比之下，蓝心总是不动声色，很难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想法。 第131章 系统05也发现了她们衣着打扮上的区别，红珠扎马尾，手腕上有一串红彤彤的珠链，蓝心则常常用一支蓝色发簪将长发挽起来，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饰品。 这天是红珠外出探索，蓝心将打磨好的剑交给她，那是一把颇有灵性的细剑，红珠挽了个剑花，剑身便发出水波涌动的声音。 在她们两人中，蓝心擅长术法，会画阵，红珠用剑，会炼药，而她所学的剑法，正是陈牧当年用的。 她是水灵根，本来不适合学习这种充满杀伐之气的剑。 “姐姐，我出去了。”红珠收好剑，靠在蓝心怀里，用力地抱着她：“我很快就回来。” 系统05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们来这个秘境是为了什么？ 第76章 第五个愿望 红珠离开之前, 贺时乐塞给她一堆灵符，都是这段时间新画的，贺时乐拿着灵符一一给她介绍, 说让她随便用, 千万不要省着。 “灵符好贵的。”灵符作为一次性用品，虽然不算太贵, 但消耗量很大, 如果光靠买的话大部分修士都难以承担，红珠也没客气，都收下了：“谢谢。” 贺时乐：“早点回来。” “诶，当然。”红珠笑了笑, 说：“不用担心，其实我们对这个秘境还挺熟悉的。” 看着红珠离开的背影, 贺时乐怅然若失。红珠离开之后，贺时乐就没有什么出门的心思了, 他窝在房间里除了修炼就是画符，外界好像一瞬间变冷了, 连湖中央的白莲都被冻结, 静静伫立，如同藏着心事的少女。 贺时乐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红珠姐妹来这个秘境的目的是什么，一般修士进来, 都是为了尽可能获得更多的宝物，或者得到历练，但红珠和蓝心并不急于外出搜集物品，她们和自己一样，是明确冲着某个东西来的。 红珠想要什么呢, 也许他们可以合作，但贺时乐也知道现在彼此之间还没有积累足够的信任，红珠未必愿意告诉他。一旦他的伤势恢复了，恐怕就没有理由继续呆在这里了。也许他应该更坦诚一些，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一旦和红珠分开，再想见面就很难了。 不管怎么说，都至少要先等红珠回来。贺时乐有时预想该如何与红珠交流，有时又担心红珠的情况，只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缓慢。蓝心倒是非常平静地做自己的事，磨剑，画阵，修炼，等待红珠回来。贺时乐试探地问红珠的情况，蓝心说：“她快回来了。” 她们之间有旁人无从得知的联系方式，果然，红珠很快就回来了，虽然风尘仆仆，但并没有受什么伤。 她回来之后，和蓝心聊了很久，贺时乐从窗户看过去，姐妹两人并排站在湖边，时不时低声交谈，表情凝重，两人并没有明着避开贺时乐，贺时乐也自觉没有去偷听。 第二天蓝心又外出了，她走得悄无声息，贺时乐得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很久了。红珠检查了他最近吃的药，说：“我把剩下的那些灵符给姐姐了，你不介意吧，你做的灵符真好用，比外面卖的厉害多了，救了我好几次呢。你是怎么学的，自己学的吗？” 贺时乐用的材料都是最好最贵的，再加上他对灵力极强的掌控力，那些灵符都是以水木属性灵气所绘制，在红珠手里能发挥最好的效果，自然比外面卖的灵符更好。 红珠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贺时乐挨个答了：“不介意，其实我本来也给她准备了一些灵符……能用得上就好，我之后再给你一些吧……我不是自己学的，家中长辈请了符修教我。” 红珠笑吟吟地盯着他，等他答完，道：“真好，我和姐姐都是自学的，我的这把剑，就是姐姐亲自锻造的。” 打坐练功是修士每天的必修课，红珠用剑，但贺时乐没见过她出剑，也无法想象她的灵根怎么学剑。 直到这天贺时乐从打坐中醒来，听见外面的簌簌风声，窗外莲花摇曳，水波荡漾，红珠足尖轻点水面，手持那把水声铮鸣的长剑，正专心致志地练剑。剑身游荡，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水珠四溅，闪烁着迷离晶莹的光，隐隐又有一股阴冷锐气如影随形。红珠立于其中，姿态轻柔坚韧，如莲不蔓不枝，亭亭中立，湖中莲花齐齐随她而动。 红珠也是水木灵根，贺时乐出生仙草门，有无数种适合她的功法，其中包括许多剑法，红珠所用剑法他没见过，但他确定，这剑法不适合红珠。 系统05和陈牧却认得，这一招一式完全是陈牧所学，只是在红珠手里，变了种气质。 贺时乐走到湖边，等红珠练完了一套剑法，收剑的时候，红珠抬眼，面无表情，眼里锋芒隐现。她看见贺时乐，眨了眨眼，又露出微笑，踏水而来，那点锋芒和锐气便彻底消失了。 贺时乐想，她真的很喜欢笑。 “献丑了。”红珠说，两人又随意聊了两句，沿着湖边慢慢踱步，贺时乐终究忍不住好奇，问：“你练的是什么剑法？” 红珠微微一顿，笑容不变，说：“是我父亲传下来的剑法。” “这种剑法……” “不适合我，是吧。”红珠耸了耸肩：“他是金灵根。” 虽然说血缘关系并不能决定天赋灵根，但这也差太多了。 贺时乐不解：“他为什么会教你这样的剑法？”这种剑法，完全是拖累了红珠修炼的速度，对她有害无益。 “他没有教我。”红珠注视着平静的湖面，声音轻柔地像湖面粼粼的暖光：“他是很好的父亲，一直把我和姐姐养在身边，把我们照顾得很好，如果没有他，我们不可能长大……后来他死了。” 第132章 贺时乐止住了脚步，一时不能言语。 倒是红珠用眼神安抚他，说：“他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东西，足够我和姐姐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剑法是我自己执意要学的，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忘了他，我想尽可能留下一些属于他的东西。我学剑法，姐姐便学了锻剑。” 贺时乐呐呐地说：“抱歉……” 红珠笑了一下：“没必要这种沉重啦，他死了快一百多年，我和姐姐早就接受了这件事。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母亲，呃……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他们不是道侣关系，但他们一起照顾我们，抚养我和姐姐长大……母亲的存在比较特殊，我们也只是自认他为母亲而已。” 贺时乐想问那个“母亲”在哪里，但感觉不会有什么令人开心的好消息。红珠提着剑，手腕微旋，她注视着长剑，叹气道：“但我确实不适合学这套剑法，也许终究还是会失传吧。” 听了红珠的话，最受触动的是识海中的陈牧，他确实将双生莲当女儿养，但这份感情得到回应，红珠也同等地将他视作父亲，让他心里涌起酸涩的暖流。在死之前，双生莲已经接近化形，那时候系统05已经准备离开，所以没关注到双生莲的情况，但陈牧注意到了。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追随系统05而去，只不过把自己多年收集的宝物全都留给了双生连，保证她们能够平安长大。 他没想到一百年后，双生莲还记得他，还愿意做那些事。 “陈牧。”系统05走过来，低声说：“你当初抛下她们走了。” 陈牧强调：“是你先走的。” 系统05瞪了他一眼，但毕竟心里有愧，因此显得色厉内荏，他从来不对宿主之外的人上心，现在居然对双生莲产生了实实在在的愧疚感。毕竟在很多世界中，除了宿主，也没有人会在乎他。 陈牧注意到他的表情，安慰说：“反正孩子也大了，当然还是追老婆更重要，你看她们不长得也挺好的……” 系统05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说：“你去让红珠别练那套剑法了，对她不好。” 陈牧：“……我怎么去？” 系统05：“那你想想办法。” 事实上陈牧也挺愁，她本身就是双生莲化形而来，对水木属性灵气依赖度比普通修士更高，常年修炼不适合自己的剑法，只会损害她天然的水木灵根。 在贺时乐打坐修炼的时候，陈牧把他叫来，说：“你想想办法，劝红珠别练那套剑法了。” 贺时乐：“……” 那套剑法承载着红珠对父亲的牵挂和思念，他怎么敢开口，怎么能开口轻飘飘地让红珠放弃呢。 贺时乐艰难地开口：“前辈，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做。” 如果他说出口的话，恐怕会直接好感度清零吧。 贺时乐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是她那个死去的父亲对她这样说，也许会有用。” 陈牧：“……” 贺时乐喃喃自语：“但她父亲死了一百年了。” 第77章 第五个愿望 最后还是陈牧想了个办法。 红珠和蓝心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的剑法传承下来, 其实陈牧很想说完全没必要，他所学的剑法名叫《生杀剑法》，杀伐之气极重, 一招一式只为杀人。他用来复仇, 对这剑法本身并没有什么想法。陈牧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将剑法整理归纳成书留给红珠她们，因为他那时候觉得双生莲不必学习《生杀剑法》, 因此红珠只是在模仿当年他练剑时候的剑法, 并不知道真正的《生杀剑法》是什么样的。 陈牧准备着手修改《生杀剑法》，让它变得更适合水木灵根，系统05提供了资料库里所有适合水木灵根得剑法，贺时乐则负责试验修改后剑法的可行性。修改后的剑法表面上仍然是《生杀剑法》的招式和灵力运行方式, 内核则完全相反。 《生杀剑法》一共九重，红珠才练到第二重, 又没有领会其中秘诀，只要改得好, 她看不出来。 陈牧纵然非常熟悉剑法，这对他来说却是一件非常有挑战性的任务。要创造一门功法或者剑诀, 和创造者的天赋, 经历，性情等等都有关系, 水木灵根相关的法诀大多温和圆融，随性自然, 以他曾经的人生，怎么说都和这几个词扯不上关系。 系统05经常看到陈牧长久的沉思，他徘徊在湖边，和草木湖水相对沉默。他拿着一根普普通通的树枝练剑，有时煞气横生, 有时沉郁顿挫，有时平静温和，表明他的内心正在经历复杂的波动。 陈牧将自己过往的经历回想了一遍，就像从记忆之河中将砂砾重新捡拾起来，尤其是那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场景，更是一遍遍回想。这个过程如同将砂砾放进封闭的蚌壳内，在剧痛的折磨下分泌出液体层层包裹，打磨成晶莹圆润的珍珠。对他来说，最早最深刻的记忆是那场大火，他家破人亡，从此命运走上了一条血腥而冰冷的复仇之路。在那之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回想起来所有的场景都蒙着一层白光，他最开始是因为自我保护才尽量避免回忆童年，但后来便真的记不起来了。然后他为了复仇，潜心修炼，那二十年充斥着仇恨和紧迫感，复仇的欲望紧紧地追着他，贴着脚后跟，使他必须时时刻刻向前走。他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为了复仇，这条命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对当时的陈牧来说，那是一段将自我情绪封闭的日子，他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在当时他觉得所见一切都是黯淡无关的，他没有朋友，也不曾留下什么佳话，九死一生，如履薄冰，空荡荡从人群路过，孑然一身，他觉得自己只是用骨头撑起来的一张干枯的皮，装着一颗燃烧着怒火和悲痛的心脏，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第133章 “其实，玲珑塔还挺有趣的，是吧？”陈牧忽然问。 系统05平静地接口道：“确实，虽然很危险，但也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 “万兽门也没有那么疯狂。” “至少有很多可爱的灵兽。” “溪月谷的风景也不错。” 系统05：“你埋葬溪月谷谷主的那天，月色正好。” 陈牧记忆中的场景忽然变得明亮起来，就像是一道月光照下来，擦干蒙蒙的水雾与暗云。 陈牧大部分时间都在回忆和思考，只有偶尔会拿起剑。贺时乐偶尔会忍不住问进度怎么样了，反而是系统05从未催促。 过了段时间，蓝心回来了，她和红珠谈了一晚上，最后准备一起离开。 红珠很快就找了个时间向贺时乐告别，说：“姐姐得到了需要的情报，这次我们要一起走了。你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想留在这里或者离开都可以。” 这段时间以来，贺时乐每天和红珠一起度过。他们走在湖边，谈过那个剑法之后，红珠和他交谈的话题越来越多。红珠给他讲自己过去的经历，和姐姐的一些事，无论多么糟糕的事，她都能用轻松的语气讲出来。红珠说虽然父亲很早就死了，但她的运气一直很不错，虽然没遇到什么好事，但也没遇到太坏的事，而且姐姐一直在她身边。一个修士的经历无非就是那些，但红珠的故事格外有趣，就像被太阳暖洋洋地烤着。贺时乐如此认真地倾听，他觉得自己随着太阳融化了，变成一滩听之任之的水，然后添加无限制甜香的蜜糖和苦涩的酸橘。他把红珠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夜里拿出来翻来覆去地回忆，从中拼凑出一个断断续续的成长经历。 相比之下，他对红珠说得却很少，他同样有倾诉自己的欲望，也相信红珠会倾听，但他发现自己的过去泛善可陈，他讲的也足够无聊，而且，他不想透露自己仙草门的身份。 贺时乐一直在找机会提出同行的事，只是一直拖着，没想到她们这就要离开了。 “这个地方挺隐秘的，别人很难闯入，如果你以后需要疗伤，也可以再来。”红珠又开口说道，她笑了笑：“不过还是希望你不要再受那么重的伤好了。” 贺时乐定了定神，虽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但他必须说出口：“你们打算去哪里，秘境危险，也许我们可以同行。放心，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红珠做出思考的样子，摇了摇头：“我们要找一个东西，你也有自己的目的。就这样分别吧，如果有缘分，我们自会再见的。” 她拒绝地十分干脆，贺时乐内心焦灼，情急之下问识海中的两位：“现在怎么办，等分开之后，我们再遇到的机会就很小了。” 系统05说：“我觉得你自己的事也很重要，趁现在先去拿剑如何，你应该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吧。” 贺时乐：“但是，剑法还没有改出来……” 陈牧：“你不是有能够追踪的灵符吗，下到她身上不就行了。” 系统05瞪了陈牧一眼，陈牧摊开手，他完全不觉得这样的手段有什么问题。但明显贺时乐比他道德感更高，思索很久之后，并没有对红珠使用追踪符。 陈牧遗憾地叹了口气，而系统05对贺时乐的评价默默地提高了。 在修真界中，不择手段当然会过得更好，但他确实更喜欢贺时乐这样有原则的人。 红珠就这样和蓝心离开了，贺时乐还留在这里养伤，他的任务不必急于一时，恢复好状态更重要。只是每次望向湖面，红珠那双动人的眼睛就会互相在他脑海之中。 这里确实非常的隐秘，陈牧为了修改剑法，提出想离开识海试剑。系统05用模型给他捏了个实体，后来陈牧说，你有试过给自己捏一个实体吗。 贺时乐睁开眼睛，灵力运转一周，他感觉自己的伤势基本已经恢复了，等出去之后肯定还会遇到贺时青，所以他还准备了很多灵符，专门用来对付自己的堂兄。他埋头画着灵符，偶然一抬头，就看见了湖边的两个身影。 他在识海中已经见过系统05和前辈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他们，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外貌和身形，但实体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他们本来就存在于此。秘境内的风景本来不会有任何变化，陈牧和系统05也常常并排在湖边走，但他们不像贺时乐与红珠那样对话，沉默的时候更多，两人之间有一股隐秘的暗流。他们会走到很远的地方去，身影消失在贺时乐的视线中，然后又在某个时候悄无声息的回来。 贺时乐见过陈牧用剑，还是那套剑法，但和红珠的气质截然不同，出乎他意料的是，陈牧的剑法十分平静，并没有杀气四溢，而是像漆黑的深渊，永远沉默无声。 这个剑法是系统05提供给陈牧的，能让他实力提升最快，在最短时间内复仇的剑法。就在那一晚，鸿德老祖毁灭了他的家族，在破庙里，系统05回应了他的心愿，同一天晚上，他的命运发生了两次转折。关于复仇的记忆，不止是他，系统05也记得他经历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他的人生和系统05如此紧密相关，记忆内的每一件事都有系统05参与，如果要将系统05参与的部分切断，那么他的人生只剩下短短一段仓皇恐惧的逃亡，逃亡之前和逃亡之后，都是一片空白。 所以当他以系统05为锚点，再次将记忆的珍珠进行排序打磨，发现他的过去并非空白，系统05始终陪在他身边。 第134章 而离开这个世界后，他一直陪在系统05身边。 这就是命运 ，是他选择的命运，系统05的存在就像是血肉装进那个干瘪的人皮里，再嵌入灵魂与情感，他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牧收起了剑，回头看去，系统05就站在原地等他。 系统05的目光一如既往，就像最开始那样，等待着他的回应。 第78章 第五个愿望 陈牧着手修改剑法的时候, 贺时乐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在离开这里之前，他将用法术构建的房屋摧毁，抹去一切生活过的痕迹, 湖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他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在这里的时光虽然短暂, 但会在他的记忆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出来之后, 外界的环境又发生了一些变化。在和其他修士进行了谨慎的接触之后，贺时乐得知了最近的情况。贺时青一行人在秘境内十分霸道，所到之处几乎垄断了所有材料，遭遇他们的修士受伤之后不得不离开秘境, 一时之间秘境内少了很多人。 现在贺时青他们进入了秘境最核心的地方，贺时乐想要尽量避免和他们接触。贺时青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 倒是很好避开。又过了段时间，几经周折之后, 贺时乐终于得到了那把剑的消息。 但糟糕的是，剑就在破庙里面, 破庙则是秘境最核心的地方, 也就是说，贺时青他们就在那里。贺时乐隐蔽了气息, 他在外面观察了三天，发现贺时青每天会定期外出, 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贺时乐很快便找到了他们外出的规律，趁着那些人都不在的时候，前去寻找剑的踪迹。 破庙和外面有几分不同，是秘境主人以记忆幻化而成，比真实的破庙还要完整一些, 甚至能够遮风挡雨。贺时乐进入破庙之后，顿时感到了一股奇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氛围。破庙内的光线十分黯淡，他发现自己的影子也变得模糊不清，外面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顷刻间暴雨如瀑，风雨挟着刺骨的寒意钻进破庙，贺时乐闻到了土壤被雨水浸透的气息，和微妙的血腥味。 秘境内的气候是不会变化的，说明他此时处于异常状态中，应该是幻境之类的。贺时乐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那股血腥气越来越浓了，简直就像是泡在粘稠的血水里，甚至让他感到窒息。空中又划过一道闪电，白光充斥着视野，贺时乐眯了眯眼睛，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影子的脸被模糊了，只能隐约看出它很高大，披着破旧的斗篷，一身落魄，拿着一把长剑。 影子全身都在闪电与暴雨的阴影中，斗篷在风中撕扯，它浓墨地像某个人的噩梦，带着致命的压迫感，然而又如此缥缈，只有那把剑是清晰的，银白色长剑尖锐笔直，又秀丽轻盈，任何人的视线都会忍不住落在上面。 只一眼，贺时乐就知道这是自己要找的剑。 他已经知道了规则，打败影子，得到这把剑。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将贺时乐的脸色照得苍白无比，而对面的影子抬起头，一息之间，贺时乐只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瞪大眼睛，影子的剑上多了一抹红色，他的血正在滴落。 如果不是提前准备了灵符，他现在已经死了。 太快了！……不仅仅是快，他一直处于戒备状态，而且确定做好了战斗准备，无论影子什么时候出手都不意外，然而他还是没能捕捉到影子的攻击，甚至对方得手之后，才后知后觉发现了自己的伤。 这一剑，是纯粹杀人的剑法！ 然而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时间，影子的下一次攻击已经到来。 影子总共用了三剑，三剑全部命中，贺时乐勉强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幻境内倒是没有剑气，他的伤势正在缓慢愈合，但影子太强了，他几乎绝望，这根本不是他能打败的对手，他现在连躲开对方下一剑的自信都没有。 纯粹的杀招，绝对的压制。 “冷静一点。”系统05说：“注意他的境界，和你是一样的。” 这是一场试炼，影子会将自己的修为调整到和对手同等水平。但影子的剑太可怕了，贺时乐心里泛起一股寒意，因为他意识到即使境界一样，对方也可以用单纯的剑法碾压自己。 “不要盯着他的剑。” 陈牧开口说：“你应该能看出来，他用的剑法你很熟悉。” 什么？ 影子一直伫立在原地，贺时乐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对方也没有任何反应。当他伤势稍微好了一些，贺时乐注意到外面劈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影子动了，他的身体又一次遭受重创。 第二剑。 第三剑。 三剑之后，影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贺时乐打坐调息，陈牧问：“你看出来了吗？” “……没有。” 影子的剑太快了。 陈牧又一次强调：“不要光盯着他的剑，你要注意的是整体，在他动手之前是有预兆的。” 贺时乐抿了抿嘴，他在没受伤的时候都无法看清影子的剑，更别提受伤之后了。好在休息的时间内影子并不会有反应，他盯着影子，隐约感到了一丝熟悉，但转眼之间他就把这个想法抛到脑后，专心思考如何应对影子的剑。 又一次调息完毕，影子立刻就动了，贺时乐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它的身上，第一剑完全没有躲避。接下来两剑，他也用身体全都接下来了。 第135章 陈牧问：“怎么样？” 贺时乐摇了摇头，口里泛起一阵苦涩。 系统05道：“你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最多只能再承受三次这样的攻击，如果还不能打败它，就必须离开这个幻境。” 贺时乐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其实一直以来都是相当自信的，不论是天赋还是其他方面，他也做得很好。在同境界内，他自诩没有敌手，就算是超过自己一个境界的对手也可以想办法打败。这是第一次面对同等境界的对手，他连对方的剑都看不见。 贺时乐背后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破庙外风雨凄清惨淡，如同他的心情一般。 影子稍微动了动，贺时乐立刻应激般地盯着他，但影子只是把剑拿起来，轻轻地抚摸剑身。贺时乐发现他的动作非常温柔，如同抚摸心上人的长发，无端有一丝缠绵与眷恋。 然而这个动作只让他感受到了更深的恐惧。 当贺时乐再一次站起来，所有多余的情绪都消失了。这一次，三剑全部命中，最后一剑贺时乐试图抵挡，但失败了。 “我看出来了。”贺时乐声音紧绷：“它用的是《生杀剑法》。” 虽然看出来了，但不代表他能打败这个影子。影子站在破庙门口，雨水透过它的身体拍在贺时乐脸上，就像某种无法逃脱的噩梦。 陈牧也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角度观察自己，发现压迫感还真挺强的。他以前一直觉得自己……虽然说不上小可怜，但总的来说是在夹缝中生存，从来没想过那些面对他的修士，死在他手里的修士，还有很多比他更强的修士是什么想法。 陈牧说：“这套剑法其实并不算特别厉害，有很多缺陷。” 《生杀剑法》只为杀人存在，自然有很多漏洞，陈牧练了二十年，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弱点。只是一直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弱点，就算发现了，他的剑总是更快的。 这是他第一次指导别人怎么打败自己，这并非不可能，贺时乐和这个影子修为相同，贺时乐的天赋也不错，在他的指导下肯定能赢，只不过需要贺时乐多受几次伤罢了。 在陈牧的帮助下，又过了两个回合，贺时乐终于能够躲开影子的剑，他没有受伤，影子便也没有停下来，下一剑紧接而至，贺时乐本以为自己躲不过去，但身体的反应比大脑更快，剑身擦着他的耳朵划过，贺时乐在那一刻福至心灵，反手轻轻打出一道束缚术，打在影子的薄弱点上。 束缚术并没有杀伤力，但是他最擅长，使用次数最多的法术，在那一瞬间，他确定唯一能用出来并命中的法术只有这个。 影子的身体微微一顿。 贺时乐紧盯着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影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还要再来一次吗？贺时乐抓紧时间调息，有了之前的成功，他现在虽然身体非常虚弱，但精神却极度亢奋，且充满了自信。 然而影子又一次抬起剑，轻轻摸了摸，风雨包裹着影子，它消失在黑暗之中，如同一滴水融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剑落在地上。 贺时乐又缓了一会，才走过去拿起剑，这把剑光从外表上看并没有特殊的地方，顶多就是比普通的剑更加秀丽清雅一些，但里面蕴含着一股奇异的力量。 这场试炼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毕竟要打败的只是和自己同等境界的幻影，但贺时乐也是因为有陈牧的帮助才能看出影子的破绽，如果没有陈牧，贺时乐确定自己过不了这一关。 幻境缓缓消失，贺时乐将剑放进芥子空间内，说：“前辈，我觉得那个影子看起来很眼熟。” 陈牧摸了摸鼻子，抬头看天：“是吗？” “它是这个秘境的主人吧，它用的是《生杀剑法》，您正在改的也是《生杀剑法》……”贺时乐缓缓道：“所以，这个秘境的主人，就是红珠她们的父亲。” 第79章 第五个愿望 陈牧：“……” 贺时乐：“这样一来, 就能解释红珠为什么对秘境这么熟悉了。” 他心里忽然泛起一丝难过，对他和其他修士来说，这里只是一个提升实力的地方, 但红珠她们的心情肯定不一样吧。 幻境散去, 贺时乐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一道青光朝他飞来, 束缚术！如果是之前的贺时乐肯定反应不过来, 但经过和秘境主人的战斗，贺时乐的反应速度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他躲开了束缚术，但紧接着身后又有数道灵力无声围成一张密网, 将他团团包裹住。 贺时青出现在他面前。 “堂弟，我们又见面了。” 贺时乐被捆住, 坐在地上，发现自己脉门被封, 周围一圈人严阵以待，看来贺时青是有备而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贺时青问。 贺时乐在心里叹气, 他在幻境中呆的时间太长了：“你来得, 我来不得吗？”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贺时青笑了一下：“我现在心情好，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倒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样子, 但偏偏下手非常狠辣。有的分支和主家走得很近，例如贺时青, 他年少时便常常与贺时烈作伴，两人利益纠缠非常之深。贺时烈思维简单，脾气爆裂，自命不凡，而常常给他善后的就是贺时青。 在贺时乐看来, 贺时青比贺时烈更麻烦。 贺时乐道：“我没什么想说的。” 第136章 贺时青坐下来，单手抻着脸：“既然来秘境，无非也是想找些东西。你应该知道我们在这里，之前都想办法避开我，现在却自投罗网，说明这里有一样你不得不冒着风险也得拿到手的好东西。” 贺时青上下打量他一眼：“而且，看起来你似乎已经拿到手了。” “是什么东西？” 贺时乐不答反问：“堂兄，你来秘境是为了什么？既然咱们都得了手，何必抓着彼此不放，到时候在堂前好好比试一番，难道你还会觉得自己拿到的东西比我的更差吗。” 贺时青：“你不想说，那就别怪我强抢了。” 贺时乐冷笑一声：“这芥子空间，即使是我死了，也不可能被别人打开。” “你不怕受些刑罚之苦？” “贺时烈断我灵根之苦我都受下来了，堂兄还有什么手段吗？” 贺时青站起身，又缓和了语气：“堂弟，何必要冒险竞争这个候选人的位置呢，你以前都不争不抢的。你既然有能力，以后大哥坐上那个位置，自然也会重用你，只要你愿意忠于大哥……” 贺时乐盯着他：“如果贺时烈是个大度的人，堂兄为何要一直强压修为，就为了低贺时烈一头，你难道心甘情愿吗。” 破庙内寂静片刻，其他仙草门弟子纷纷低下头，恨不得自己什么都没听见。外面仍然是一副平静的样子，但风雨仿佛已经暗中笼罩了这座破庙。 半晌后，贺时青垂下眼，缓缓道：“各人有各人的命……大哥日后成为门主，我是心服口服的。” 双方对峙了很长一段时间，贺时乐先开口道：“堂兄，这样吧，你告诉我你拿到的是什么，我就坦诚相告。” 贺时青挑眉，没想到贺时乐到这时候了还想要掌握主动权。不过他仔细思考片刻，觉得告诉贺时乐也没关系，如果贺时乐身上的东西真的比自己的更有价值，再处理贺时乐也没关系。 贺时青当然可以选择在这里杀了他，但除非必要，贺时青还是不想做到这一步。 双方为了防止对方撒谎，先相互立誓，这种誓言为天道所监督，绝不容背弃。贺时青说：“我的目标是秘境主人的骸骨。” 贺时乐：“我拿到的是秘境主人的剑。” 双方陷入沉默之中，正在衡量彼此物品的价值。秘境主人这样的传奇人物，他的骸骨自然是独一无二，有特殊价值的，尤其是被炼化之后。贺时青说出口的时候，贺时乐也有些惊讶，他确实完全没想到，秘境中还有这种东西。 陈牧：“他说他拿到的是什么东西，骸骨？这不可能！” 贺时乐：“前辈何出此言？” 陈牧本来想说如果贺时青拿到了骸骨，他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他不知该怎么说，正在犹豫的时候，贺时青赫然出手！ 然而下一瞬间，贺时乐的身体变成了一块木头。 又是木偶术。 …… 贺时乐在进入破庙之前就做好了被贺时青抓住的准备，虽然用上了后手但还是很糟心，贺时乐匆忙离开布置木偶术的地方，免得贺时青根据灵力波动追上来。 “他如果拿到了秘境主人的骸骨，不就说明他拿到了红珠父亲的骸骨。”贺时乐深深地皱起眉，又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前辈，你之前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 陈牧只说：“他手里绝对没有骸骨。” 贺时乐非常信任他，又回想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他说的是目标，那应该确实没拿到，只是有了相关的情报。但他的目标是这个，如果红珠知道的话……” 贺时乐心情十分复杂，他觉得应该告诉红珠，但红珠可能会因此冒险，红珠她们姐妹对父亲的感情如此深厚，怎么能允许父亲的骸骨落到他人之手。不过想这么多也没用，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遇到红珠呢。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也许该离开秘境了。 贺时乐检视了一遍芥子空间内的长剑，这把剑算是秘境主人赐予他的，想到秘境主人和红珠的关系，郑重地对破庙所在的方向行了个礼：“前辈，多谢！” 陈牧：“哎呀这……” 系统05毫不掩饰地笑出来。 贺时乐想的也没错，这把剑真算是秘境主人送他的，毕竟如何找到影子的弱点也是陈牧手把手教他的，除了陈牧自己，大概没有人能打败同境界的他。 …… 贺时乐没想到会那么快就再见到红珠姐妹，拿到剑之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秘境，虽然说是为了再找些宝物，但大家都知道他是在找红珠。仅仅拿到剑之后的第三天，他就正好撞见红珠和别人的战斗，贺时乐毫不犹豫地出手帮了红珠一把，那个修士见红珠来了帮手，一溜烟跑远了，临走前骂了句狗男女。 “哎呀，真巧，又见面了。”红珠向贺时乐道谢，问：“看样子你恢复得不错。” 贺时乐面对红珠的时候总是会紧张，但他和红珠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至少能自如地和她对话：“多亏你的照顾。” “不要老是那么客气啦，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红珠说：“你刚才又帮了我，难道每次都要这么算账吗，怎么说咱们也算是有缘分吧。” 贺时乐面上微红。 红珠问：“你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贺时乐：“拿到了。” 红珠笑了笑：“那恭喜你啊。” 第137章 再次见面，红珠还是像之前那样活泼开朗，但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就连笑起来眼里也多了些忧愁。 “你最近……”贺时乐想了想，又换了个方法问：“你姐姐呢？” “她就在附近，很快就赶过来了。”红珠偏头问他：“那你准备离开秘境了吗？” 她只是随口问一句，还是意有所指呢？贺时乐又想起之前纠结的那个问题，仅仅三天时间，他还没有想到答案。 贺时乐犹豫片刻，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说：“我暂时不准备离开，你们想找什么东西，也许我能帮你们。” 红珠欲言又止，摇了摇头，说：“等姐姐回来再说吧。” 红珠带贺时乐去了另外一处隐蔽的地方，她们在这个秘境内有许多旁人不知道的藏身之所，这更加证实了贺时乐的猜想。很快，蓝心便回来了，她看到贺时乐的时候并不惊讶，应该是红珠刚才和她秘密交流过了。 得知贺时乐想与她们同行，蓝心若有所思，红珠又劝了一句：“我们要做的事很危险，道友何必冒险呢？我们也没有足够的报酬……” 贺时乐连忙说：“不需要什么报酬，我心甘情愿的。” 红珠愕然地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意，慢慢红了脸，转过头去。蓝心倒是一直盯着贺时乐，问：“你之前说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秘境主人的剑。”贺时乐慢吞吞地将剑拿出来，他犹豫的原因并非不信任姐妹俩，而是想到红珠会如何看待他拿了自己父亲的剑，所以贺时乐还解释了一下拿剑的过程，又略去了陈牧的帮助不提。 “你打败了那个影子？”红珠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们明明试过很多次……” 蓝心倒是更冷静一些，毕竟剑就在这里：“那你应该也知道，那个影子用的是……” “《生杀剑法》。”贺时乐微微低下头：“我知道。” 三人沉默片刻，红珠侧了侧身体，仿佛怕冷一样，靠在蓝心身上。 “那你应该猜到了，我们也不必瞒着你。”蓝心声音低哑：“秘境主人就是我们的父亲，陈牧，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他的骸骨。” 第80章 第五个愿望 听到蓝心这么说, 陈牧心里倒是一阵酸涩，长出了口气。 最后蓝心同意了贺时乐与她们同行的请求，系统05问：“如果要帮她们拿骸骨, 就代表你要和贺时青再度对上。” 现在这样, 无疑与贺时乐最开始避开贺时青的计划相悖，贺时乐冷静下来, 说：“既然是红珠父亲的骸骨, 当然应该属于她们。” 陈牧呵呵一笑，如果是其他人的父亲贺时乐也会这么在意吗。 不管怎么说这对贺时乐都很危险，贺时乐应该尽快拿着剑离开秘境，他本来以为系统05会劝一下, 毕竟贺时乐也会参考系统05的意见，但系统05居然默许了。 陈牧问：“你不劝他一下？” 系统05眼睛闪了闪：“贺时青获取你的骸骨, 也是为了参加竞选。从理智的角度来说，贺时乐如果能在这里打败贺时青, 等于除去了一大威胁。” “直接说我的骸骨听起来很奇怪，好像我已经死了似的。”陈牧语气微妙：“那从不理智的角度来说呢？” 系统05：“我想看看你的骸骨。” 陈牧微微一愣。 系统05这句话说的如此平静, 以至于他无法揣测出系统05的情绪和想法。 “……为、为什么呢？”陈牧结结巴巴地问, 抱着某种缥缈的期待。 系统05侧头看他，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 不再回答了。 贺时乐分享自己的情报，说到关于贺时青可能得到骸骨的消息, 红珠也断言道：“他绝对不可能拿到骸骨。” 蓝心解释说：“因为父亲的骸骨是支撑秘境存在的根本，一旦拿走骸骨，秘境就会崩塌。” 红珠和蓝心对秘境非常熟悉，她们是最早一批进入秘境的，甚至不需要通行玉牌。红珠说她们进入过秘境很多次, 其实都是为了拿到骸骨，但这次是最有希望的一次。就在贺时乐养伤的那段时间，蓝心和红珠也一直在寻找关于骸骨的情报，当时她们正是得到消息，所以才立刻离开了那里。 根据红珠得到的情报，骸骨就在破庙内，但具体怎么能让骸骨出现还不清楚。不过就红珠所知，除了她们和贺时青，还有其他势力也是冲着骸骨来的。 贺时乐与红珠她们准备了几天，潜伏在破庙附近。为了方便双方联系，红珠给了贺时乐一个玉简，他可以通过玉简随时联系到红珠她们。 如今破庙被贺时青占据，但周围确实有不少修士，大家都跃跃欲试，想要夺得秘境主人的骸骨。就算是仙草门又如何，修真界向来是适者生存，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欲望，就无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仙草门的人现在固守破庙内，估计是不会离开了。”红珠从外面打探完消息之后，回来说：“他们应该有能够找出骸骨的方法，只是被众人盯着所以没有贸然行动。” 贺时乐猜测贺时青会选择一个特殊的时间行动，很快，意外便发生了。在破庙外东南方向出现了一件宝物，随后发生了一场极为激烈的战斗，众人都在观望，有的人选择前去观战，蓝心确信这是仙草门转移视线的手段，果然，很快破庙内便闪过一道冲天的红光。 第138章 那道红光最开始只是一条细线，随后便开始波动，如同血液从皮肤缝隙中缓慢渗出，黑雾环绕着红光，整个秘境反复陷入极夜，只有那道血线是唯一的光源，血线越拉越长，撕开一张血网，笼罩在所有人头顶。 秘境内沉寂许久的剑气开始骚动，贺时乐几乎立刻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灵力运转几乎凝滞，他转头看红珠，红珠倒是还好一些，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贺时青本来打算来一手声东击西转移视线，但他们也想不到骸骨出现的动静这么大，一时间所有在场的修士都被吸引了注意力，随后一齐朝破庙飞去。 贺时乐先是观察片刻，在场的除去贺时青他们，大约有三十余人，分属不同派别，在破庙之外就起了不少冲突，之前骸骨还没出现的时候众人还保持克制，现在却下手毫不犹豫。能在秘境内留到现在的都不是良善之辈，死伤者众多，破庙外很快一片血光冲天，那些血气被正中的红光所吸引，红光在战斗和死亡中愈加浓烈，甚至如同有生命力般不断跳动，贺时乐不由地按住自己的心脏，喉咙涌上一阵血腥气。 贺时乐仰头看了看红光，说：“这秘境主人看起来是嗜血好杀之辈。” 他不敢和红珠说，但又忍不住吐槽，于是选择和陈牧说。 陈牧：“……”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反而是系统05插嘴说了句：“他既然练了《生杀剑法》，自然会有些杀气。要说嗜血，却不尽然。” 死了几个人之后，破庙前的厮杀烈度变低，又见更多人扑上去，贺时青和红珠她们也不得不加入战局。经过几番一触即分的战斗，他们终于进入破庙，只见此时一枚指骨正落在贺时青手中。那枚指骨粗大却苍白，上面布满裂痕和暗色的纹路，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当贺时青握住指骨的时候，整个秘境顿时地动山摇。其他修士也见到了他手里的指骨，纷纷使出各种招式，一时之间各种灵力在这个小小的破庙内爆发。贺时青面色凝重，让仙草门弟子挡住其他修士，准备用通行玉牌先行离开秘境，但他却被一团白雾缠住了。 贺时青看过去，却见一位白衫长裙少女，手中绸缎化作白雾缠住了他的手，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寒意，立刻想办法脱身，刚才柔软如云的绸缎化作冰刃，相互绞杀，如果他慢了一点，此时手腕恐怕就被切断了。 他也看见了贺时乐，正与另一位少女站在一起战斗，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 贺时乐居然还没有走？ 贺时青心中有一些疑惑，但此时不是纠结的时候，他立刻幻化形貌，将自己变幻成其他修士，但那道绸缎毫不犹豫地追过来。这种幻形法术是仙草门的独门绝技，普通修士绝对无法看破，更何况是在这样混乱的场景中。贺时青又变幻了几次，但那位少女就是能在乱战中牢牢地锁定他，几番之后，贺时青终于发现竟然是贺时乐在指引她攻击！ 贺时青既愤怒又不解，但他知道被贺时乐盯着，自己不可能顺利离开，必须先解决贺时乐。 贺时青悄无声息地将指骨交给了自己的亲信，让他择机离开秘境，随后朝贺时乐攻过去。两人形成不经意的默契，边打边退，离开了破庙数里之外。 “堂弟，我上次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居然还是回来了。是为了骸骨，还是为了你身边的女人？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对同族刀剑想向，堂弟，你让我很失望。” “你之前可没有顾及同族兄弟情谊。” “我两次不都放过你了么，看来堂弟不领情啊。” 贺时乐微微一笑，再度攻上去。双方纠缠片刻，贺时青看着虽然一直动荡但始终没有崩溃的秘境，慢慢皱起眉。 “堂兄，骸骨不在你身上了吧。”贺时乐缓缓道：“这么信任你的手下吗，现在，估计她们已经拿到骸骨准备离开了。” 贺时青想要联系自己的亲信，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对方的神识，这种情况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失去了意识，无论哪种都非常糟糕。贺时青当机立断，立刻抛下贺时乐准备回破庙，却被贺时乐拦住。 “贺时乐，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那就来试试。”贺时乐挑衅地冲他一笑：“咱们在这秘境里也纠缠过几次，不如现在来做个了断。” 贺时青猛然回头，浑身灵力暴涨，整个人被青色光芒包围，周围的树木顿时如同苏醒般拔高，扭动，团团围向贺时乐。他从不认为贺时乐是自己的对手，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将自己的境界伪装成金丹期，其实他早已突破元婴，甚至离合体期也只有一步之遥。进入秘境后，他的境界同样被压制了三个境界，现在与贺时乐看起来是一样的。 但他只要自己解开伪装，就是元婴期，两个境界之差，他可以轻松解决贺时乐。 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即使是亲信也无从得知。 贺时青修为不断暴涨，纯净浓郁的木系灵气充盈在他身边，一道简简单单的青光，挟着威势袭向贺时乐，在境界的压制下，贺时乐无论有多快的反应速度，多厉害的战斗经验，也力不从心。 然而，贺时乐就站在那里，同样灵力暴涨，贺时青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木系灵气正在被吸走，贺时乐的境界在不断攀升，跨过一道有一道坎，金丹期，元婴期，再进一步，停在合体期之前。 第139章 “你……！” “堂兄，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会伪装自己的境界吗。” 第81章 第五个愿望 秘境的上方出现了一些细微的缝隙, 随后变得越来越大，仿佛被一双大手用力撕开。秘境在剧烈摇晃，破庙的方向传来雷鸣般的轰隆声, 而最边缘的地方开始逐步消散, 化作光点消失在黑暗中。那些剑气涌向缝隙之中，进一步撕开了秘境与外界的空间, 这表明秘境正在消散, 贺时乐感觉到那些缝隙正在快速吸收自己的灵力，如果再不离开秘境，恐怕会随着秘境的崩塌一起消失。 此时他和贺时青已经缠斗许久，双方境界相同, 又各有手段，一时之间无法分出胜负。贺时乐在秘境中得到了很多战斗经验, 尤其是与秘境主人的幻影那一战，让对战斗细微之处的观察更加细致入微, 尤其是对方的攻势，这一变化让他与之前截然不同, 是从更高的层面明白了如何应对战斗, 即使是平时他发现自己更擅长观察别人的总体动作和神态，那一战他收益良多。 即使如此, 他现在也只是和贺时青打了个平手。双方都受伤惨重，贺时青在认识到他的威胁之后, 决心在此杀了他，因此毫不留手。但贺时乐已经习惯了在秘境之内受伤，而贺时青却一直游刃有余，几乎没有受过伤，因此对灵力无法修复伤势的情况难以适应, 此时缝隙正在抽取灵力，更加让他雪上加霜，因此贺时乐占了上风。 贺时青拿出通行玉牌，发现自己剩余的灵力甚至无法激活玉牌离开这里，缝隙越来越大，他的身体也被拉着一起撕扯，他的体表出现了细密而凌乱的伤口，混乱的剑气趁机钻入体内，仿佛凌迟一般割裂身体。贺时青眼睁睁看着一些修士被缝隙吞噬，甚至连惨叫声都无法发出，他脸色惨白，通行玉牌用不了，仙草门弟子也联系不上，灵力正在枯竭，诸多后手都无法实施，他不得不面对自己会死在这里的可能性。 贺时乐走了过来，贺时青难以理解，为什么这种情况下他还能自如行动。贺时青向来自视甚高，心里也瞧不起贺时烈，更别提其他同门弟子。现在输给贺时乐，他内心非常崩溃。 “呵，输给你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 贺时乐站在他面前，说：“不止是技不如人。” 贺时青瞪大了眼睛，随后怒火涌上心头，虚弱和无能为力的状态让他更加情绪化，叫骂起来：“你有本事杀了我，如果我能离开这里，出去后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贺时乐平淡地说：“咱们做个交易，我救你出去，之后你不再帮贺时烈竞选门主继承人。” 贺时青挑眉，一副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贺时乐朝他伸出手，贺时青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说：“堂弟，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他冷嘲热讽一会，发现贺时乐还是没什么反应，便犹豫地伸出了手。贺时乐将灵力传给他的时候，他心想趁这个时机逆推灵力可以给予贺时乐重创，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两人一起激活通行玉牌，在经过剧烈的抽离感之后离开了秘境，秘境崩塌对外界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整个破庙都被摧毁了，天空被密密麻麻的黑色缝隙笼罩，仿佛无数只眼睛盯着地面，随后缝隙不断融合纠缠，形成团团乌云，顷刻间便下起了异常黑色的雨。 从秘境中艰难逃出来的修士形状都很凄惨，重伤累累，那些雨水落在身上，冰凉刺骨，散发着某种类似于腐朽了很久的树木的霉味，混杂着尖锐滑腻的血腥气。修士们发现雨水正在侵蚀身体，纷纷各自用手段躲开了雨水。 一把莲花形状的伞撑在贺时乐头顶，伞周垂下条条白色绸缎，使雨水免于落在他身上。红珠和蓝心两人飞奔过来，对贺时乐道：“我们拿到了。” 贺时青打量着她们姐妹俩，冷笑一声：“你找来两个好帮手，既然拿到了秘境主人的骸骨，想必仙草门的继承人非你莫属了。” 他说完之后，立刻用残余的力量迅速遁走。 这番挑拨离间非常拙劣，贺时乐一开始就表明要帮红珠获得骸骨，但糟糕的是，他一语道破了贺时乐想要隐藏的真实身份。 果然，红珠对贺时乐道：“我们当然相信道友的品性。” 但她又露出犹豫的神情，问：“……原来你是仙草门贺家弟子？” 贺时乐心里一沉，仙草门名声并不算太差，但肯定也不算好。他沉默地点了点头。 蓝心道：“原来你来秘境是为了参加仙草门的继承人之争，看来那把剑就是为了去参加竞选的了。” 贺时乐想起这把剑其实是她们父亲的剑，窘迫地嗯了一声。 红珠笑道：“你既然凭本事拿到了，那自然就是你的。”她叹了口气，说：“我们也曾经进入幻境，但并没有得到影子的承认，终究是技不如人。” 贺时乐接连听到这个词，反应却截然不同，他脸色涨红，连忙说：“我也是、我……” 他本来想说我也只是因为有前辈帮忙才能拿到剑，绝非红珠技不如人，但他不能暴露陈牧的存在，于是那话也就吞了半截。当然，如果要陈牧评价的话，他觉得这把剑给贺时乐倒也不亏。 蓝心道：“无论如何，多谢你帮我们拿到骸骨。” 贺时乐情绪冷静下来，问：“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蓝心：“去找个地方把骸骨埋起来，让它再也不会被打扰。” 第140章 雨水渐渐变得清澈，天空中的缝隙也逐渐弥合，空气中萦绕的令人不安的气息也变弱了。秘境终于彻底消失，露出这里原来的景象，修士们纷纷抬起头，随后又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他们接下来还要去其他地方，大道不止，修道不息，直到得道飞升那一刻之前，他们不会停下来。 三人迅速离开了这里，蓝心她们早就找好了地方，是一处绿水青山之地，虽然不是名山胜地，也不豪奢壮美，但小巧秀丽，朴素而简单。 红珠和蓝心挖了个坑，把骸骨埋进去，又填上土，垒成一个小小的土坡，她们没有立碑，只是在土坡前放了几朵开得正好的小花。 忙完之后，两人站在坟前静默，风轻轻吹过，贺时乐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待。 系统05道：“这就是你的坟墓了。” 陈牧打量半晌：“还挺好看的。” 没想到他死后，居然还有人为他的骸骨布置一个住所，虽然他本来并不在乎这种事，但见双生莲如此用心，还是感慨良多。 他当初养双生莲，是因为陈家，也是因为他想和系统05一起做点事，一点和复仇无关的事。 但种花，开花，结果，最终他得到了远超自己想要的果。 一炷香之后，蓝心首先抬起了头，道：“也算了解我们姐妹俩一番心愿了。” 红珠的神色还有些哀戚，但很快便重新振作起来，她们为此事忙碌许久，今天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陈牧提醒他说：“《生杀剑法》。”他们得尽快让红珠学习修改后的剑法，免得继续这样伤害自己。 贺时乐问：“两位道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红珠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别的打算。” 贺时乐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语言，他首先得给自己的修改版《生杀剑法》找个来源，然后再说服红珠学这个东西。在他正准备开口的时候，红珠忽然以拳击掌，唉呀叫了一声。 蓝心和贺时乐一起看过去。 “你是要参加仙草门的继承人竞选是吧，如果要拿出东西，那把剑可能不够。”红珠福至心灵，道：“我记得仙草门以前向整个修真界寻过一个东西，双生莲莲子，恰好我有，便送给你吧。” 贺时乐愕然，就连蓝心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很显然她并没有猜到红珠会有这样的想法。 红珠偏头问她：“姐姐，你觉得呢？” 蓝心思忖片刻后，缓缓点头：“贺道友帮助我们许久，你这样做也合情合理。” 红珠便伸出手，从掌心处缓缓出现了一枚小小的莲子，莲子洁白无瑕，圆润剔透，散发出微弱的金光，周围笼罩了若有若无的白雾，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贺时乐大惊失色：“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凭白受这份大礼……” “不贵重呀！”红珠笑嘻嘻的说，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倒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传闻双生莲在修真界中已经彻底灭绝了，所以双生莲的莲子自然也是珍稀之物。 她能把莲子拿出来，表明已经非常信任贺时乐。 贺时乐推脱不了，被红珠硬拉着张开手接莲子，但那莲子飘到他手上之后，立刻变得黯淡无光，红珠咦了一声，将莲子递给蓝心，莲子在蓝心手里又重新焕发了活力。 “唉呀。”她以前从未把莲子给过别人，因此竟然不知道莲子不能脱手。 贺时乐趁机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莲子似乎只能在你们手上存活。” 红珠若有所思，片刻后她灵机一动：“这样，我和你一起去仙草门，到时候再把莲子给你。” 第82章 第五个愿望 莲子只能由红珠温养着才能活下去, 于是红珠说反正她暂时已经没什么事要做了，便先和贺时乐回仙草门也行。蓝心把她拉过去，姐妹俩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半天, 回来之后, 蓝心也决定同行。 这巨大的惊喜把贺时乐砸懵了，红珠问他：“当然, 如果你介意的话……” 贺时乐连忙摇头, 他当然不介意，他还在想该怎么劝红珠和他同行，好教她新的《生杀剑法》，没想到红珠会主动提出来。 从现在这个地方到仙草门, 以他们的脚程，大约也要两个月的时间。贺时乐拿出了一件飞行法器, 一膄以灵力驱动飞行的木船，里面空间极大, 有山有水，这木船十分招摇, 所以外面还刻了隐匿阵法, 一般修士无法发现，贺时乐三人可以放心在里面修炼。 回仙草门的路上非常平静, 贺时乐钻进自己的识海，陈牧把修改后的《生杀剑法》交给他。 贺时乐拿着剑法, 并没有出去，呆坐了一会，忽然问：“前辈，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红珠对我也有好感？” “就因为她和你一起回仙草门？”陈牧抬起下巴, 充满怜悯地看着他：“我觉得这只能说明她是个好人。” 贺时乐黯然垂下脑袋。 他拿着剑法去找红珠的时候，刚好蓝心也和她在一起，两人并肩坐在屋内，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看见贺时乐，蓝心笑着在红珠耳边低语一句，红珠哈哈一笑，让贺时乐进来。 “有什么事吗？”红珠问。 贺时乐将剑法交给她，红珠低头看了几眼，开始还漫不经心，后来脸色越来越凝重。她翻阅一遍之后，又交给了蓝心，蓝心认真看了一遍，垂头思索。 “这剑法是……”蓝心震惊不已，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第141章 她虽然没有用剑，但与红珠一起研习过，一眼就看出来贺时乐交给她们的是《生杀剑法》。但细看之下，又有一些微妙的区别。陈牧当初并没有给她们留下剑诀或者剑谱之类的东西，红珠现在所学，实际上是她们根据以前观摩陈牧用剑时的记忆录下来，自行编纂成册的。 贺时乐给她们提供的这份剑法，和她们自行编纂的不太一样，但显然，这份剑法比她们的更加完善，其中逻辑更鲜明，对于剑的理解更深更广，细节面面俱到，甚至到了贴心的程度，仿佛有人在耳边絮絮碎语，充满耐心地指点每一处深奥之处。 这才是一份完整的剑法，它如此令人折服，红珠仅仅只是看了它一眼，就忽然明白了之前练剑时的一些疑惑。 “这是从哪儿来的？”红珠问。 贺时乐拿出了自己早已经准备好的说辞：“上次见你练剑之后，我总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见过的。便留了一份心，后俩果然在家族库存中找到了这份完整的剑法……你之前说剑法不全，希望它能帮得上你。” “这剑法看上去有些不一样……”但红珠并不确定自己编纂的就是正确的，她和蓝心对视一眼，姐妹俩即使没有任何言语，也可以明白对方的想法。先不提过去一百年，她们的记忆是否有差错，她们对剑法的理解本来就比较浅，记录的方式更加粗糙。生为双生莲，她们天然对木系法诀与水系法诀有着超乎寻常的天赋，对剑这种东西却只得其表。正因此，她们无从辨别这份剑法中最细微的差别与本质上的不同。 贺时乐紧张地看着她们，蓝心又问了一遍这剑法的来历，贺时乐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力求让自己的理由更加可信。 要改练这份剑法吗，这完全不是现在就能做出的决定，红珠将剑法交还给贺时乐，低声道：“多谢道友好意，我还是……” 蓝心按住了她的手。 红珠回头，睫毛微颤，两人对视良久，蓝心对贺时乐道：“这份剑法我们收下了，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重报。” “不，不用！这算是给你们的谢礼。”贺时乐连忙说，他察觉到姐妹俩之间的氛围出现了变化，仿佛风雨欲来前压抑的乌云正在汇聚，他已经不适合继续呆在这里了，贺时乐担忧地看了红珠一眼，转头离开，将空间留给姐妹俩。 他一走，蓝心和红珠便争论起来，她们布下结界，以至于贺时乐什么都听不到。贺时乐内心沉重，他没想到这份剑法会让姐妹俩产生争执。 陈牧安慰道：“等待结果就好。” 大约一周之后，红珠开始练修改后的《生杀剑法》，这份剑法就是专为她设计的，无比贴合她的灵根与天赋。但因为与之前的有所不同，所以要改掉之前的一些习惯还需要时间。 而蓝心则在锻剑，她要为红珠和这套剑法重新锻造一把更适合的剑，她有一套可以随身携带的锻造台和熔炉。这天贺时乐正在屋内修炼，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门被敲响。 贺时乐打开门，只见蓝心站在门外，她微微行了一礼，道：“打扰了。” “有什么事吗？”贺时乐面对蓝心，总有点紧张，她是红珠唯一的亲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红珠的监护人。 “我锻剑缺了一份材料，蓝崔矿，不知道友这里有吗？” 贺时乐在芥子空间内翻找一圈，确定没有叫蓝崔矿的东西，摇了摇头。 蓝心遗憾地说：“蓝崔矿产于中云州，我看回仙草门的路上会经过此地，可否到时候暂时停一段时间，我想去收集一些材料。” “当然。”贺时乐道：“如果还有其他什么缺乏的材料，您尽管说。” 蓝心微微一笑：“多谢。” 贺时乐在她离开之前，问：“红珠她……怎么样了？” 蓝心道：“她之前只是有些想不通罢了。” 贺时乐语无伦次：“我只是个外人，对你们之间的事并不了解……但无论怎么说，你们姐妹俩之间没什么是好好商量解决不了的……抱歉，是我冒犯了，我只是不希望……呃……我希望她没有不开心。” 蓝心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等他说完了，才道：“其实，关于这件事，我们的矛盾由来已久。” 蓝心与红珠一开始就确定要继承陈牧的剑法，但她们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最终是红珠强烈要求下，由她来学习剑法，而蓝心则学习锻剑，想为红珠锻造一把更适合她的剑。后来，随着红珠对剑法的领悟越深，剑法本身的属性与她的天赋相违背，对她造成的伤害就越深，这一点红珠与蓝心都心知肚明。蓝心又一次要求红珠停下来，由她来继承剑法，但被红珠拒绝了。她们在这方面的争执由来已久，而贺时乐送来的这本剑法又一次掀起了两人之间的矛盾。 红珠对贺时乐送来的剑法感到疑虑，无论从直觉还是思考之后的角度，她都在排斥练这套剑法。而蓝心则恰恰相反，她看出来这套剑法对红珠有益无害，即使它与记忆中的有所差别，但她宁愿让红珠练这套剑法，两人因此争论了两天，最终红珠妥协了。而红珠之所以妥协，和她们终于将陈牧的骸骨埋葬了也有关系，卸掉了心里的包袱，红珠也不再那么执着。 “你别看她整天嘻嘻哈哈的，其实她心里的哀痛和执念比我更甚。”蓝心垂下头，低声道：“红珠重情，总是将别人的感情看得很重，她总是不动声色地照顾别人的感受……我希望她能更为自己着想。” 第142章 贺时乐心里被一股巨大的引力拉扯，为红珠的过去和现在而揪心，红珠在他心里的形象更加深刻而鲜明，他只觉得与红珠之间隔着的那层玻璃变得清晰了一些，也更加映出了他的感情。 这次谈话不为红珠所知，她还在练剑，但发现贺时乐常来观摩红珠，这艘船是贺时乐的，她练剑的地方又是公共场所，自然管不了贺时乐怎么看。 红珠非常用心，这剑法又适合她，因此有如鱼得水之感。但这套剑法终究比较深奥，即使做了最详细的注释，也有一些她无法理解的地方。她和蓝心一起讨论的时候，蓝心思忖半晌，让她去找贺时乐试试。 贺时乐也不用剑，怎么能帮她解决问题，但蓝心坚持让她去问，红珠就去问了。 贺时乐拿着剑法，表情微僵，对红珠说等他想想，然后转头就进入识海找陈牧求救，陈牧早就知道了经过，尽心尽力地帮他解释，指导，还用剑做了示范，确保贺时乐完全明白。等贺时乐学会了，再去帮红珠解决问题。 “你还真会啊。”红珠拖着下巴：“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吗，那你还挺有练剑天赋的。” 贺时乐不敢邀功，顾左右而言他：“如果你还有问题，也可以来问我，我随时都可以。” 红珠后来果然又再来问他，贺时乐还是请教陈牧，陈牧教会他之后又去教红珠，这一套流程非常麻烦低效，系统05看在眼里，问：“你为什么不现身，亲自教导红珠，她们应该会很高兴的。” 陈牧沉默半晌，道：“任务完成之后，我还会跟着你离开这个世界。她们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何必现身让她们再经历一次分别呢。” 第83章 第五个愿望 平静的时光总是流逝地飞快, 没过多久，木船就抵达了中云州。 这里盛产各种矿石，为了购买蓝崔矿, 木船暂时停了下来。贺时乐找了一家客栈稍作休息, 蓝心和红珠去找蓝崔矿了，他则留在客栈里修炼。 这个地方他以前来过几次, 想起来在一个偏僻的山谷内, 生长着一片野花，因此中云州的特殊地质和气候，这里的野花大多是深色的，一齐开放的时候堪称一片绚烂至极的盛景。贺时乐当年无意中闯入看到花海时, 只感慨如此美景却不为人知，驻足欣赏片刻便离开了。现在忽然想起来, 他却不由地意动。 陈牧鼓励贺时乐主动向红珠提出邀请，于是当天晚上, 贺时乐鼓起勇气邀请红珠明天和他去一个地方，红珠答应了。第二天, 贺时乐怀着激动又忐忑的心出现在红珠面前, 他显然打扮过了，穿着低调却精美的长袍, 每一根发丝都精心策划了位置，连衣角都带着潇洒的心机, 这是陈牧的馊主意，他坚定认为要吸引自己的女儿，必须在外貌上格外出众，系统05开始还不屑一顾，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加入了对贺时乐的装扮之中, 把陈牧准备的黑色风衣换成了白色长袍。 “红珠不喜欢那种风格。”系统05确定。 陈牧退而求其次，在贺时乐腰间搭配了一枚红色玉佩，于是贺时乐看上去离翩翩公子只差一把扇子了。红珠看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陈牧得意洋洋地说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但紧接着，红珠便笑出了声。 贺时乐羞窘不已，很想换回之前朴素简单的衣服，但红珠拉住了他，说：“快走吧，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起来，她之前和贺时乐打交道许久，却从未注意过贺时乐的脸，现在才发现贺时乐称得上器宇轩昂，英俊潇洒。两人前往山谷之中，开始还聊了些趣事，后来便沉默下来，偶尔挑起一些话题，也是匆匆便结束了。直到贺时乐看见熟悉的山脉曲线，一条河流脉脉流动，如同丝带缠绕着陡峭的山脉，他振奋精神，带着红珠走入山谷之中。 此时月色正好，朦胧的光为眼前的山脉和河流铺上一层柔和的白纱，静谧悠长，唯一的遗憾是，并没有花朵开放。目之所及是一片绿草随风而动，如同一波又一波的绿浪。 而在他的识海之中，系统05和陈牧已经认出了这个地方。 天子峰。 陈牧当年将鸿德老祖斩于此地，剑气也劈开了天子峰，之后后方河水从此横贯而过，改变了地势，百年以来，竟然形成了一片山谷，里面生机勃勃，远离俗世，不为人知。 贺时乐愣住了，说：“我明明记得就是这个季节……” 红珠倒是笑起来，向前走了几步，进入草丛之中，这些野草到了她的小腿，仿佛踏进浪花里，但又格外柔软。 “因为今年太冷了吧，所以花提前谢了。”红珠的指尖轻轻拂过草丛，仰起头，月光让她的轮廓看上去有一种朦胧的美，唯独双眼十分明亮：“但是，这些花明年还会再开，每年都会再开，总有机会再看的。” 贺时乐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红珠在月下使了一套完整的剑招，她如今已经修炼到了第三重，可以说是突飞猛进。红珠收回剑，看着剑身反射的月光，道：“我姐姐总是为我感到担忧，我希望她能放下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心意相通，但现在我发现我们之间有更多不同的想法，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送的这本剑法很适合我，谢谢你，姐姐以后应该不会再为此担心了。” “能帮上你就好。”贺时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番话。 红珠缓缓道：“贺时乐，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第143章 她顿了顿，又说：“修真界是一个残酷的地方，杀人夺宝，弱肉强食，我和姐姐为了收集父亲的遗物四处探索，尽量避开了其他人，但仍然遭遇过很多危险，你确实是唯一一个会愿意为别人做些什么的人。这样的人，在修真界往往都不会有好结局，但我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好人有好报，我第一次救你，就是这样想的。” 贺时乐心里涌过一股激流，使他产生了坦白自己的冲动：“其实，我想竞选仙草门的继承人，正是因为我想改变修真界的规则，哪怕只是一点点。地位越高，能做的事就越多。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他从未向其他人说起过，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想法很天真，但他还是决定去做。 红珠笑了笑：“我觉得你能做到的。” 空气又安静下来，贺时乐长久地注视着她，惊觉自己看得太久，又仓皇地移开视线。 陈牧忽然说：“你现在向她表白的话，成功率会很高哦。” 贺时乐脸色涨红，这是个很诱人的提议，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再回去的时候，贺时乐与红珠之间有了一些无言的默契。蓝心对此心知肚明，并没有表现出肯定或者否定的态度。 一路还算顺利，木船总算是抵达了仙草门，在规定的时间内，总共有两位候选人带回了自己的宝物。其他的要不因为各种原因主动退出，要不已经消失了。 贺时青本来应该参加竞选，但忽然宣布放弃，所以剩下的候选人只有贺时烈与贺时乐。 在竞选开始之前，贺时乐将红珠与蓝心安排在客房。仙草门十分豪华，面积广阔，种满了奇花异草。贺时乐回来的时候，看见红珠正与一颗兰草说话，那珠兰草近日来一直萎靡不振，仙草门内很多专业的修士都找不到解决办法，但因为这兰草并没有特殊之处，仙草门已经决定任由它自生自灭，搬到了角落，无人搭理。此时红珠和兰草对话之后，注入一些灵力，兰草便精神抖擞地伸展开叶片。 贺时乐好奇，红珠解释说：“她只是太冷了，但周围温度也不能太高，所以我用灵力直接为她根部保暖。” 贺时乐：“你还会养花？” 红珠摇了摇头，转移话题道：“竞选的事怎么样了？” “一切按流程进行，三天后开始。” 红珠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贺时乐犹豫片刻后，道：“我今天碰到贺时烈了。他是一个性情暴戾，我行我素的人，如果之后他冒犯了你们……” 一定会冒犯的，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贺时烈应该不至于动手。 “或许，明天你们不必出现，那莲子只需要展示片刻……” “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红珠说：“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 三天后，到了竞选正式开始的那天，仙草门内所有弟子都汇集在广场之中。仙草门一百年来不断发展，已经占据了这附近整座山脉，将其布置为门派居所，培育着各种各样的灵植仙草异花奇树，也收纳了天下英才作为弟子。此时众人肃穆，穿着统一的白青色制服，场面颇为宏大，而高台之上，坐着的则是门派高层，以及掌门贺英，他是修真界中渺渺无几的分神期，而且即将突破，如果突破成功，他就能成为修真界第一人。 除了仙草门的人，贺英还邀请了不少名门望族的其他宾客前来参观，既是为了展示仙草门的实力，也是给未来的继承人铺路。 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贺时烈是他的亲生儿子，虽然贺时烈脾气是坏了一些，但仙草门不适合由性情软弱的人掌控，而且贺时烈天分也不错，又不缺勤勉，这场竞选基本上可以说是走个过场。 所以他坐视贺时烈用各种方法逼迫其他候选人退出竞选，这也是手段的一部分。 此时身为候选人的贺时乐还站在下面广场，等会他需要把自己的宝物送上去。到了此刻，他反倒没什么紧张的情绪。红珠和蓝心站在他旁边，贺时烈则在另外一边，身后是其他亲传弟子，众星捧月，他高高仰着头，甚至没有亲自拿着盒子，而是由旁边的贺时青负责。盒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但贺时青明显在尽力压制它。 贺时烈眼睛一转，落在贺时乐身上，说：“真是好运气，竟然没被我打死。” 贺时乐充耳不闻，这种语言上的伤害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贺时烈继续道：“看来你有了一番奇遇，那你得谢谢我，是因为我，你才能有如今的脱胎换骨。” 这话太不要脸了，红珠忍不住看过去，贺时烈捕捉到她的视线，立刻兴奋地说：“堂弟，听说你带了一把剑回来，那破铜烂铁是比不过我的。但如果你带回来竞选的是这两位小美人就不一定了，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能有如此巧思。” “住口！”贺时乐道：“她们是我的朋友，放尊重些！” “哟。”贺时烈反而更激动了，贺时乐的反应让他找到了乐子：“那你把这两位小美人送给我，要是让我爽了，说不定之后我还能放你一马……” 红珠拉住愤怒的贺时乐，平淡道：“何必在意狗叫呢，他现在还能叫几声，之后就叫不出来了。” 第84章 第五个愿望 贺时烈怒火中烧, 但此时竞选已经开始了。伴随着一声沉闷悠久的钟鸣，众人肃穆，山林也随之寂静, 仿佛都在注视着这场早已定下结局的竞选。 第144章 在门内弟子的指引下, 贺时乐与贺时烈一同登上台阶。贺时烈低声：“这次竞选之后，不会有人在乎你在哪里, 我不会放过你的。” 贺时青在他身后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贺时乐充耳不闻, 他没有必要回应贺时烈的挑衅。他抬头看着坐于高台之上，看不清面容的门主，而在他的识海之中，陈牧道：“我以前也走过这样的路。” 那时候上面坐的还是鸿德老祖, 他往上走，是为了杀人。 这台阶每往上走一层, 身体承受的压力就越重一层，贺时乐感觉身体的骨肉带着内脏一起往下坠,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汗流浃背。这是一场考验, 如果不能走上台阶, 那连参加竞选的资格都没有，规则不允许使用任何手段, 贺时烈同样流下了汗，面容扭曲, 咬着牙往上走。 最终站在门主面前的只有贺时乐与贺时烈，红珠与蓝心在稍后一级的台阶上，贺时青与她们并排，贺时乐扫了一眼，便知道他又在隐藏实力。 贺英旁边的侍从淡淡道：“把你们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贺时烈看了贺时乐一眼, 缓缓将盒子打开，从缝隙中露出一道道金光，里面的东西还在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大家都知道贺时烈带了个活物，因此都极为好奇。当贺时烈完全打开盒子，里面便飞出一只金光灿灿，如手掌大小的金蝉，它看上去状态不佳，疲惫而愤怒，疯狂地向四周飞去，但它双翅之间锁着一条细细的金链，这让它无法脱离贺时烈的掌控。 “这就是传说中的金蝉……”一位宾客感慨道：“听说金蝉早已消失，我只在古籍秘闻里听过它的传闻，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见到。” 贺英也非常满意，就算是提前内定了，贺时烈能拿出金蝉，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即使在灵兽之中，金蝉也是独一档的，有神仙化身一说。贤侄，能说说你是如何得到金蝉的吗？” 贺时烈便讲了一番得到金蝉的历程，他翻阅众多古籍，又走遍大山大川，一路摸索，历经无数冒险和战斗，终于得到了一枚沉寂多年尚未蜕变的金蝉茧，他细心呵护，终于使金蝉破茧而出。 这个故事的每一段都是真的，唯独每一段的主角都不是他，有时候是贺时青，有时候是其他手下，就连培育金蝉茧也是假他人之手，贺时烈只在金蝉破茧的时候来看过一眼。 “贤侄真是有勇有谋。” 众人也很给面子纷纷夸赞，看上去一片和谐友好，直到有人问了一句：“那这位候选人带来的东西是什么？” 气氛凝滞片刻，仙草门内一位长老说：“还有必要拿出来吗？” “还是看看吧。” “若是比不过金蝉，岂不是自取其辱。” 贺英看向贺时乐，在这样的氛围中，他仍然平静地捧着那个看上去十分朴素的盒子。贺英挥了挥手，于是侍从说：“把你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贺时乐依言打开盒子，盒子内没有任何奇异的动静，打开之后，一颗白色莲子平静地躺在绒布上。 “这是一颗双生莲莲子。”贺时乐道。 “双生莲？”先前说话的长老道：“听说双生莲已经灭绝百年，这莲子可不像幼茧可以沉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一颗双生莲莲子。” 红珠站出来，这颗莲子经过两个月的培育，如今已经到了即将长出破壳的时候，她轻轻送出一小团灵气，包裹着莲子，于是莲子动了起来，它翻了个身，白色的外壳破裂开来，露出里面一点点绿色的嫩苗，那点绿色如此柔嫩而脆弱，代表着生命如何开始，如何创造一个崭新的奇迹。幼苗终于破壳，却已经展现出半蓝半红的色彩，唯有双生莲的种子是这样的，仙草门曾经重金求过双生莲的下落，没人不知道双生莲的珍贵之处。 要说贺时乐赢了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在场众人一时之间都无法明确地表示金蝉比双生莲更加珍贵。它们都是已经消失已久的天材地宝，无法准确衡量价值，要说特殊性，对仙草门来说，还是双生莲更有意义，毕竟仙草门是以灵花异草起家的门派，若是有了双生莲，便可锦上添花。 看众人低声讨论，贺时烈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看向贺英，贺英面无表情，并没有第一时间直接表明他获胜，这让贺时烈不安起来。 贺英又看了一眼贺时乐，这个小孩倒是不错，如果能忠诚于贺时烈，那就是一大助力，但如果他想的是和贺时烈抢继承人的位置，那就是贺时烈的威胁……日后再敲打一番吧，如果贺时乐还是不知悔改，恐怕得尽早消除掉这个隐患。 他对贺时乐长久的注视让贺时烈更加慌乱，这时贺时青传音入密，对他说了些什么。贺时烈瞪大眼睛，立即兴奋起来，他松开了对金蝉的控制，终于摆脱控制的金蝉横冲直撞，朝着正在生长的莲子冲过去，猛一张口，将莲子吞了下去。 红珠霍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贺时烈，贺时乐道：“你……！” “我怎么了。”贺时烈微微一笑。 谁也想不到贺时烈会做出这种事，按理说立刻应该有人指责他违反规则，但出于某种原因，大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贺时烈道：“你的东西呢，拿出来啊，如果没有的话，竞选就是我获胜了。” 贺时乐冷冷道：“我以为这是一场公平的竞选。” 贺时烈森然道：“当然是公平的，只要你能拿的出你的东西。” 第145章 这需要贺英做决定，贺英垂眸思索片刻，缓缓道：“竞选只以结果论断，贺时青，你没有参加竞选的物品，因此……” 胜负已定，贺时烈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那只金蝉忽然发出剧烈的惨叫，它向四周胡乱地飞着，然后摔到贺时乐的盒子里，它挣扎一阵，慢慢停止了动作。 “怎么回事？！”贺时烈大惊。 金蝉的尸体稍微动了一下，冰冷光滑比金属更坚硬的腹部缓缓裂开，发出细微的响声，首先冒出来的是彩色的光芒，随后绿色嫩芽抵开金属裂缝，探出头来，不断向上生长，花苞也越来越大，根茎深深地缠着金蝉的尸体，慢慢咀嚼，将其彻底吞噬之后，花苞展开，露出红蓝双色双生莲。 众人目瞪口呆，被这样的变化惊得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红珠于是啧啧称奇，本来今天莲子是不可能开花的，能冒出个花苞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想到吸收了金蝉之后，它居然一鼓作气地开花了。 贺时乐盯着舒展身体的双生莲，红蓝双色充满了视觉冲击感，又有别样的美丽与气质。他看向贺英，一字一顿道：“门主，这是我参加竞选的物品，双生莲。” 刚才贺英已经说了，竞选只以结果论断，现在是贺时烈没有竞选物品了。 “他妈的，我跟你拼了！”贺时烈大叫一声，手持长鞭，猛地朝贺时乐抽过来。 贺时乐一边护着双生莲，一边躲过他的攻击，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面对贺时烈他早已游刃有余。见奈何不了贺时乐，贺时烈立刻攻向红珠，红珠微微皱眉，拔剑出鞘，与贺时烈战了两个回合。 “住手！”见红珠竟然占了上风，一直保持沉默的贺英立刻喊道：“敢在仙草门对我门下弟子动手？！” “仙草门，我看也不过如此。”红珠挑眉，不屑地说。 贺英缓缓站起来，一股强烈的威压笼罩在广场上，其中红珠承受的威压最重，几乎立刻就吐出一口血，贺时乐转向贺英，软了口气，道：“门主，是贺时烈先动的手，红珠她只是……” “闭嘴！”贺英阴鸷地盯着红珠：“现在的小辈，一点规矩都不懂，看来还是得有我……” 他朝红珠伸出手，磅礴的灵力喷薄而出。 ——嗡！ 无声的嗡鸣，最开始发现异常的是在场的剑修，他忽然和自己的佩剑断了联系，惊慌地伸手去摸，却发现那把剑脱离了他的掌控，笔直地飞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般的亮光，最终停在红珠前面，为她挡下了仙草门门主的一击。 乌云压城，空中出现了一道道黑色的漩涡，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那些具备灵性的植物最先低下了头，在场所有人最先感受到的是冷，随后是刺穿皮肤的细微的疼，仿佛空气中有无数把剑正在穿梭。 到了这一步，还没有人能找出是谁搅弄了这番风雨，只是剑气越来越重，几乎让人窒息。 能仅凭一把借来的剑就挡住分神期大能一击，到底是谁？！ 贺英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的神识已经蔓延到无穷远的地方，翻遍每一处角落，都找不到剑气的来源。 第85章 第五个愿望 “是哪位大能在此, 还请现身一叙。”贺英朗声道。 贺时乐对这样的剑气再熟悉不过，红珠与蓝心也是，然而她们的记忆并不是来自那已经消失的秘境, 而是更久远的记忆, 在她们尚未化形的时候，就已经每天都能感受到这样的剑气。 并非每一种灵植都能诞生灵智, 化作人型, 即使是双生莲，这得益于陈牧和系统05将她们照顾得很好，养双生莲是唯一一件和复仇完全无关的事，但偏偏他们格外上心。 一百年前, 在陈牧还没有找上鸿德老祖的时候，先去杀了一个人。那人是紫云山的掌门人, 紫云山当时依附于天子峰，就是他劝诱鸿德老祖灭门陈家, 陈牧后来查明真相之后，先去紫云山杀了掌门人。 那天的云是紫红色的, 与地面的火光相应, 剑气笼罩着整座紫云山，他坐在最高处的山顶, 俯视着陷入混乱的紫云山。 紫云山内部正在互相残杀。 “这掌门……叫什么来着，原本是暗杀了他的哥哥上位的, 但多年前，属于哥哥的势力一直没有消失，反而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他想再次暗杀鸿德老祖派来的人，再推给残余势力，借助鸿德老祖的手杀了他们。现在他死了, 计划被暴露出来，紫云山要乱一段时间了……我怎么感觉好像还忘了什么事。” 陈牧盯着下方的混乱，手托下巴，思考着自己究竟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今天还没浇水。”系统05现身说。 陈牧恍然大悟，连忙将双生莲取出来，计算着比例滴入三滴南山晶露，那时候双生莲已经有了灵智，她们懵懂地注视着山火与紫云勾勒得地狱般的场景，磅礴的剑气笼罩着整座山峰，系统05说：“这里太热了，双生莲呆久了会生病，我们走吧。” 陈牧点了点头，用宽大的袖口将双生莲一遮，离开了此地。 蓝心对那天的场面印象极为深刻，也许是因为惊鸿一瞥下颜色过于艳丽，也许是因为那漫天的剑气对于别人是死亡的宣告，对她来说，却代表着父亲的气息。 就像今天一样。 “现在的小辈，一点规矩都不懂。” 半空之中，一个灰袍长发的人影渐渐出现，他一副落拓的样子，潇洒随意，穿着朴素，他的脸看起来极仍然十分年轻，但任何人都能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种别样的神秘，他一定有过很多不凡的经历。 第146章 陈牧现身了，下一个瞬间，他落到红珠身边。 有人问：“你是谁？！敢在仙草门胡作非为？！” 狗总是叫得比主人更厉害，如果他注意到贺英的脸色，恐怕就不会如此叫嚣了。陈牧对贺英道：“贺掌门，现在的修真界确实没什么人认识我，但您应该还是记得我的。” 贺英表情僵硬，声音像是从喉咙拉出来的一样：“你……一点没变。” “你倒是变了不少。” 贺英脸色一变再变，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应该死了，连你的秘境都消失了。” “我确实死了，只是我又回来了。”陈牧微微一笑，就在这边，红珠忽然扑上来紧紧地抱住他，很快，他就感觉胸口出现了一股温热的湿意。 哎呀。 陈牧面对贺英那种高深莫测的状态完全被打断了，他下意识抬起手，思考了一会才轻轻放在红珠肩膀上。 “……” 他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之前他确实决定不再现身，但红珠被欺负，他还是没忍住。 毕竟他又不是系统05，不受莫名其妙的规矩管控，他既然回来了，怎么能让别人欺负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红珠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看上去格外可怜。她抽了抽鼻子，抱着陈牧的胳膊，忽然低下头咬了一口，陈牧立刻叫了一声，红珠又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你……怎么回来了？怎么回来的，你……你真的回来了？姐姐，我不是做梦吧。” 蓝心站在原地，她看上去比红珠要镇定地多，也没有扑到陈牧身上，而是仔细又谨慎地打量着他。 陈牧艰难地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总之，我确实回来了没错……红珠，蓝心，没想到你们长这么大了。” 蓝心扶住过于激动的红珠，缓缓道：“贺时乐给我们的那本剑法，是你编写的吧，父亲。” “什么？！” “啊？” “……” 她此话一出，场上很多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而其中红珠和贺时乐的反应最为剧烈。 “剑法？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红珠皱着眉，艰难地思考着，那本剑法为什么会是父亲编写的，父亲和贺时乐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通过他把剑法教给自己。 反应更大的是贺时乐，他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令人抓狂又无措的时候。从陈牧现身的时候他就感觉不对劲了，前辈为什么会现身保护红珠，而随着事态发展，他逐渐有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猜测，直到蓝心一口道破。 前辈就是红珠和蓝心的父亲，也就是百年前杀了鸿德老祖的那个神秘修士。之前所有的疑点都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前辈对红珠与蓝心的态度总是有所不同，为什么前辈会认识红珠的剑法，为什么前辈会如此苦心地改编剑法。他的思路就像是一根细线，将之前种种事件如珍珠般串联起来，更多的细节也被他注意到了，为什么前辈可以轻松教授他看破影子的破绽，为什么前辈到了秘境之后如此反常，而那把剑，就是前辈当年的佩剑。 再想一想，他都对着前辈说过什么啊。贺时乐面上古井无波，实际上内心在疯狂地尖叫，他把自己对红珠的所有想法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前辈，他甚至说过“红珠主动邀请我是不是喜欢我”这种话！ 想到这里，贺时乐的表情再怎么淡定，耳朵也不由得变红了。 而前辈居然还严肃认真地给他建议！就这么看着他演内心戏，看着他抓狂，纠结，自我攻略。 太坏了。 再往深里想，前辈不也看着红珠与蓝心姐妹为他伤心，甚至都不愿意露面解释一下吗。 贺时乐再次感慨，太坏了，简直是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而在场其他人所惊讶的，无非就是看上去不起眼的两个小姑娘居然会有如此实力强大的爹。修真界十分讲究家族门派，任何人有背景那必然是忍不住招摇过市的。 贺英的心情亦是十分复杂。 他当年面对鸿德老祖唯唯诺诺，那段记忆对他来说极为耻辱，已经被他藏在最深处，偶尔深夜想起，仍然恨得牙痒。幸好除了他，没有人再记得那段时期，鸿德老祖死后，贺英抓住机会，抢到了天子峰最多的遗产，以此为基础振兴仙草门，励精图治，发愤图强，一跃将仙草门发展成为修真界最强大的门派之一。现在他坐在高台之上，享受众人的仰视和奉承，那段记忆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直到陈牧回来。 光从刚才的剑气就能看出来，陈牧仍然比他强大。 贺英死死地盯着陈牧，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次，如果他又输了…… 贺英内心的负面情绪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几乎让他境界不稳，灵力失控。而陈牧还在思考怎么对蓝心解释：“那本剑法确实是我编的，托贺时乐交给你们，红珠练了，我很高兴。蓝心，我之前没有出现的原因是……我不想让你们再伤心一次。” 他话音刚落，就转头接了贺英一招，看着贺英浑浊的瞳孔，陈牧并没有反击，而是撤去了环绕山脉之间的剑气，天空是舒朗的湛蓝色，他平静地看着贺英，道：“贺掌门，你冷静一些。” 贺英茫然地盯着他。 “我无意与你为敌，更无意与你一战。”陈牧的手按在他的脉门上，然而语气非常平和：“我之所以现身，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女儿。” 第147章 “仙草门竞选一事与我无关，无论是金蝉吞了莲子，又被莲子所吞噬，贺时烈对红珠出手，红珠还手，都是他们小辈的事。如果长辈插手，那就不是一场公平的竞选，您觉得呢，贺掌门。” 贺英渐渐恢复了理智，主要是他感受到了陈牧全面压制他的力量。当那些过于激烈的情绪被压下去之后，他发现陈牧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 他这才注意到陈牧的眼睛，那双眼睛的外表没有区别，但里面透露出来的神色，却明亮而坚定，不复之前的阴郁灰败。他记得百年前的陈牧，那双眼睛疲劳而尖锐，但现在那样的气质彻底从他身上消失了，如果说以前的陈牧是一块尖锐不服输的石头，那他现在就是一座巍然不动的高山，不再只会用战斗和死亡解决问题。 他的心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的实力也更强了，完全让贺英捉摸不透。 一个人的身上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改变……贺英恍惚了一下，他重新打量着陈牧，自己的思绪也一遍遍被洗刷。 “道友的意思是……？” 陈牧道：“继续这场竞选，按规矩来。” 第86章 第五个愿望 贺英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贺时乐手中还捧着那珠正在开放的双生莲，陈牧站在红珠和蓝心旁边。 竞选到此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贺时烈的金蝉被吞噬, 唯一的胜利者就是贺时乐。贺英长久地沉默着, 突破分神期之后就是合体期，大乘期, 渡劫期, 渡劫飞升之后，他便能摆脱这个世界的束缚，但仙草门始终是他的根，他的后盾, 仙草门的长治久安，繁荣昌盛能带给他无穷的好处。 贺时烈……如果把仙草门交给贺时烈……贺英注视着他的儿子, 贺时烈此时面色狰狞，神态凄惶, 心态太差了，贺时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么废物的。 他又看向贺时乐, 这个人他也知道一些, 实在是过于善良软弱了，从头到尾, 贺时乐都不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贺时青，智谋实力兼具, 但虚伪善变，首鼠两端，空有小计而无大义，连光明正大参加竞选的勇气都没有，仙草门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只敢跟在别人身后的人。 其他连站在这个台阶上的人更不用说了。 贺英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 他把仙草门培育壮大到这种地步, 废了多少心血，如今居然后继无人吗。 那就按规矩来吧。 贺时乐既然能赢，说明无论是从运气还是实力，终归是他胜过了贺时烈。 “胜者，贺时乐，选为仙草门继承人。” 贺时乐垂下眼，将双生莲收起。 贺时烈凄厉地叫喊了一声，扑到贺英面前，仰头道：“爹——！你不能这样……” “退下！”贺英挥袖，当他不再把贺时烈当继承人看待，便彻底没了耐心。说到底，现在的场面都是贺时烈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他不在贺时青的撺掇下作妖，胜负还不一定呢。 贺英皱了皱眉，宣告竞选结束，又向各位宾客致辞。众人见场面闹得这样不好看，纷纷自觉离开了。 贺英扫了贺时乐一眼，示意他跟上去，既然被选为了继承人，贺时乐就有很多事要做了，再也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自由。有些仙草门弟子向贺时乐远远地祝贺，贺时乐为人不错，所以还挺受欢迎，他当上继承人，对很多人来说，都比贺时烈更好。 系统05说：“恭喜，你的愿望完成了。” 贺时乐心里一顿。 无人在意贺时烈与贺时青的动向，红珠与蓝心回到客房之中，她们有很多话想对陈牧说。红珠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这百年来的事，当初陈牧成功复仇之后，将双生莲与自己的其他东西都留在一处隐秘安全的地方，他注视着双生莲，几乎能看到化形的一对女童相互依靠着入眠。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无非是灰飞烟灭罢了，如果他无法留住系统05，既然已经复仇，他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当红珠和蓝心赶到破庙的时候，那里只残留着锁魂阵与陈牧的尸体。这对她们来说是一个残酷的画面，紧接着，破庙上空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漩涡，她们无法靠近，当时的双生莲还不清楚，但这其实是陈牧死后残留的情绪与庞大的灵力混杂着剑气，即将形成一个新的秘境，不过这个过程极为漫长，往往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陈牧的死亡引起了轰动，众人刚想知道他是如何杀了鸿德老祖，随之而来的却是他死亡的消息，因此陈牧对修真界来说一直都很神秘，众人的关注点就从陈牧本身变成了如何得到他的遗产。陈牧本身就没有多少遗产，还全都留给了双生莲，除了那把剑。正因为如此，双生莲从来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多年之后，人们渐渐忘了陈牧这个人，直到二十年前，秘境终于形成，他们进入其中希望寻求机遇，双生莲是第一批进入其中的人。 “我们进去了很多次，这次如果不是贺时乐帮忙，也许仍然无法获得你的骸骨。”红珠说。 蓝心道：“您一直都和贺时乐在一起，对吗？” 陈牧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呢。”蓝心抓着自己的袖口：“我第一次发现端倪是他拿出了你的剑，再后来，他拿出了那本剑法。我一直在等你出现……一直在想，会不会是我猜错了……” 她竭力想表现的更加平静，但声音出现了抑制不住的哭腔，蓝心咬着牙，等待眼眶里的热意褪去：“我和红珠，我们都很想你。” 第148章 “对不起，但我出现在贺时乐身上，并不是由我决定的。” 红珠皱眉，她还在思考之前发生的事，而蓝心已经露出了然的神色。 “是因为他吗？”蓝心问。 “是。” “他和你在一起吗？” “准确来说，是我和他在一起。” “他也在这里？” “他不能出现，他和我不一样……” 蓝心轻轻叹了口气，又露出一点笑意：“但你终于和他在一起了，真是太好了，我很高兴你能如愿以偿。你现在看上去真不错，比以前更好。” 陈牧心里涌过一丝暖流，这两个孩子给了他太多的感动：“谢谢，我很好……我很庆幸当初的选择。” 红珠问：“那你们还会离开吗？” 陈牧沉默，摸了摸她的头，温热的掌心传递出他的答案。答案是显而易见的，红珠揉了揉眼睛，她想说点什么，忽然停下了动作，呆呆地看着陈牧身后。 被金光所包围的银发少年漂浮在空中，缥缈轻盈得仿佛幻觉一般。 “我可以出现。”系统05说。 红珠呆住了，他的样子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然而此时，他的金色瞳孔之中，有了更复杂的感情，仿佛点了一把生命之火般生动璀璨。 红珠跳起来，朝系统05扑过去，但她很快便想起来，系统05大部分时候是以无法触摸的状态出现的，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扑个空的时候，身体撞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 系统05身上的气息是凉的，像一阵拂面的风，而陈牧的身体总是热的，仿佛被封存的岩浆。 “系统05抱了抱红珠，然后松开：“任务完成了。” 蓝心：“……你们要走了，是吗？” 系统05走到她面前，也抱了抱她：“我们可以留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要走。” 蓝心犹豫片刻，回抱住他，系统05身上什么气息都没有，空荡荡的，就像抱住一团空气。 “不过以后我们还会回来。”陈牧笑嘻嘻地比了个手势：“他其实很想你们，知道我把你们丢下了，还骂过我呢。” 双生莲看着系统05，系统05抬起头：“难道不该骂吗？” 蓝心首先笑出来，然后侧过脸捂住自己的嘴，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红珠哇了一声，连忙问是怎么骂的，陈牧惟妙惟俏地模仿了一番，氛围顿时变得轻松很多。 “一百年之后，我们还会回来。”系统05说。 红珠掰着手指：“活个几百年，对双生莲还是很轻松的。” 植物化形开启灵智和一般的修士不同，即使没有修炼，只要没有外力影响，就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冬来暑往，时间对于它们本身就只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 但作为代价，她们修炼的速度也比旁人慢一些，尤其是那些不符合本性的功法。 “一百年一见。”蓝心露出微笑，真是浪漫的约定，她想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红珠虽然心里仍然感到遗憾，但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她鼓起勇气，对系统05说：“即使到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然而系统05至今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其实，我……” 哔——！ 系统05猛地抬起头，刺耳的警告声穿破耳膜，他的脊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某种恐惧在心底蔓延，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然而红珠和蓝心对这样的声音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们茫然地看着忽然紧张起来的系统05，只有陈牧敏锐地环顾四周，他下意识想要走过去和系统05站在一起，但一道白色的牢笼忽然出现，将他困在其中。 这是陈牧都无法抵抗的力量，这样的力量，只有可能来自——主界面。 穿着白色制服的，和系统05看起来非常相似的系统出现在空中，它面无表情地说：“世界编号s20原住民：陈牧，多次违反世界准则，经主系统批准，由安全系统编号239104处理，现进入处理程序。” 陈牧盯着编号239104那张脸，叫到：“李山月！” 编号239104露出有些疑惑的表情，系统05说：“他现在是安全系统……等等！编号239104，你想做什么？” “前辈，处理掉异常存在，维护小世界安全稳定，这是安全系统的职责。”编号239104对他还很尊敬，毕竟系统编号05在系统内十分德高望重：“而且，你也不应该在任务无关人等面前现身。” 出于对系统05某种莫名的亲近感，编号239104小声说：“前辈，你也违反了规则，但我会当没看见的。” 第87章 第五个愿望 系统05当然知道安全系统处理隐患的流程和结果。前几个世界, 他一直让主系统处理陈牧，主系统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他都适应陈牧的存在了, 主系统派人来说什么处理？！ “等等。”系统05对编号239104说：“我现在回去见主系统, 你不要动手。” 编号239104偏了偏头：“这很危险。” 系统05：“我保证他不会造成危险，如果世界编号s20出了任何问题, 我愿意负责。” “你来负责？” 系统05坚定地点了点头。 “……前辈, 我愿意相信你，但是……前辈，抱歉，我必须完成我的工作。” 编号239104拿出一根白色的光链, 光链直直地朝着牢笼里的陈牧飞过去，但中途伸出一只手来, 用力地抓住了光链，因为某种规则的力量, 系统05感受自己手中产生了一股强大的排斥感。规则告诉他应该松开光链，他的内心在战栗, 这种恐惧感来源于组成他的底层代码, 但他的手没有松开。 第149章 编号239104无措地停下来：“前辈，你这样违反规则, 会受到惩罚。” 一直以来，系统05都是最遵守规则的系统, 他能在规则之内漂亮地完成任务，用这么多年积累起了难得的声望。 系统05说：“我必须救他。” 但是编号239104也必须完成任务，两个来自主界面的不同系统竟然就这样发生了战斗，他们的战斗方式是完全不能想象的。战斗很快有了结果，编号239104停了下来, 他看上去似乎不能动了，站在牢笼旁边，光链则锁在他自己身上。 虽然他才是安全系统，但系统05太强大了，编号本身就是力量，编号05也代表着系统05碾压级别的实力。 编号239104不解地问：“他只是小世界里一个角色，为什么……系统手册上说愿望系统应该和宿主之外的角色保持距离，你为什么要为他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系统05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笼子里的陈牧，蓝心和红珠看不见编号239104的存在，只能看到陈牧忽然被困住了，惊疑不定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我很快就会处理好。”系统05说。 他离开了。 编号239104还留在这里，陈牧也被关在笼子里，系统05无法打开这个笼子，陈牧转头问：“李山月，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编号239104冷漠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牧：“你是什么时候成为系统的？” 编号239104：“……”他没有回答陈牧的必要。 但陈牧可以根据他微妙的表情变化寻找答案，看来果然是成为系统之后，会忘记生前的事，系统05也因此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谁。 陈牧还在暗自思索，红珠问他：“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他为什么离开了，还会回来吗？” “没事。”陈牧对她宽慰地笑了笑。 红珠想要过去，却被白色囚笼挡住，这是来自主界面无法被窥视无法被解除的力量。陈牧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说： “放心，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 系统05通过紧急通道回到主界面，任务已经完成，但等待牵引太慢了。回来之后，他立刻前去见主系统，主系统正在处理别的事件，像这样的突发情况也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系统05动用之前从未开启过的权限，把自己排到了第一名，位置被调换的其他系统纷纷发来私信表示疑惑，系统05顾不了太多，直接出现在主系统面前。 主系统：“恭喜你完成了任务。” 系统05直接了当地说：“我希望你能放过陈牧。” “我还以为你是回来汇报工作的。” “陈牧并没有对小世界造成威胁。” 主系统那一堆屏幕闪了闪，说：“你之前一直对我说想处理掉他，他现在的灵魂太强大了，而且还回到了他的世界，因此非常瞩目，所以才能派出安全系统处理他。” 系统05咬牙：“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主系统：“这不由你决定，他违反了规则，为了保护小世界的安全，我必须这么做。” 系统05飞快的说：“他可以和我一样成为愿望系统，本来也应该如此。” 主系统：“如果是这个世界之前，我还可以给他一个机会，但他现在已经违反了规则，对世界编号s20造成了严重的影响。” “主系统！”系统05说：“他只是出现在了红珠她们面前……” “事情本来不应该如此发展。”主系统说：“红珠本来会死在贺英手里。你要我放过陈牧，除非花费积分回溯时空，他不再出现，让一切顺其自然。” 系统05用力地握住拳，各种思绪飞快流过，他必须抓住那唯一的生机：“即使陈牧不出现，贺时乐也会救她！结果不会有变化，而只要有我在，贺时乐一定会赢得竞选！” 主系统：“回溯时空需要积分。” 系统05内心焦灼，他并非可惜自己的积分，如果再来一次，陈牧没有出现，即使结果和现在一样，但红珠和蓝心，再也无法与陈牧相见。她们之间的心声，也无法再向陈牧诉说。 “我们来模拟一次。”系统05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如果结果没变，那只是小世界里的两个角色多了一份思念而已，不会对世界造成影响。” 主系统说：“模拟系统非常复杂，我没有必要这么做。” 系统05：“我记得，我有一次机会……你说过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只要在规则范围内，开启模拟应该符合条件。” 系统05没有要求主系统直接放过陈牧，他知道规则是主系统的底线，不容逾越。 主系统沉默了一会，在忐忑的等待中，系统05听见它说：“你确定要用这个机会，只换一次模拟吗？” “确定。” “你甚至可以要求找回自己过去的记忆。” 系统05又重复了一遍：“我确定。” “模拟的结果如果不如你所愿，鉴于你对安全系统编号239104的攻击，你会失去很多东西，包括你的编号。” “我确定。” 主系统不再多说：“那么，模拟系统开始，请愿望系统编号05进入模拟世界。” 堆积成山的屏幕开始晃动，系统05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吸引，进入了模拟世界。 他再次恢复意识，发现自己还在贺时乐的识海之中，此时还在竞选之中，贺英已经站起来，正准备对红珠动手。 第150章 一股强烈的威压笼罩在广场上，见红珠吐血，贺时乐立刻转向贺英，也没有了刚才的淡定自若，软了口气，道：“门主，是贺时烈先动的手，红珠她只是……” “闭嘴！”贺英阴鸷地盯着红珠：“现在的小辈，一点规矩都不懂，看来还是得有我……” 他朝红珠伸出手，磅礴的灵力喷薄而出。 陈牧正要动手，被系统05强行拉住。 陈牧不解地看着他。 系统05盯着贺时乐：“不要现身，相信我……相信贺时乐。” 贺时乐动了，即使解除了所有伪装和限制，他现在不过是出窍期，绝不可能是分神期巅峰贺英的对手，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打败贺英，而是用自己全力挡下这一击。 就像是一块木雕，被巨大的力量击中，瞬间粉身碎骨。贺时乐的身体虽然没碎，但他承受了从未有过的最强大的冲击，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内里锤炼千百遍后坚韧的灵根更是如风中残烛般脆弱不堪。贺时乐还站着，他直视贺英，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门主……您德高望重，何必与晚辈计较。” 贺英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这里没你说话的份，滚开。” 贺时乐没有动：“红珠是为我来仙草门的，门主若想发泄，冲着我来就好。” “你以为我会手下留情？！”贺英话音未落，又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挟着风雷惊天动地之势，空中隐约有雷声嗡鸣，汇聚而起的灵力让天地为之变色，即使只是旁观，也能感到那庞然不可直视的力量，贺时乐面对贺英毫不留情的一掌，如同一只蚂蚁面对一头大象。 这就是分神期巅峰的力量！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胆战，贺英的实力居然这么可怕……那么贺时乐会死在这一掌之下吗？ 有一些修士已经不由地为贺时乐感到惋惜。 风雷过后，灵力散开。 贺时乐还活着，也还站着。 虽然他比之前更虚弱了，就像一张被碾压了无数次的碎纸片，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也随之摇晃。 贺英挑了挑眉，随后他猝不及防地挥出第三掌！ 轰—— 无形的波纹散开，旁边的贺时烈猛地口吐鲜血，脸色惨败，贺时青也来不及管他，竭尽全力也只是能勉强站着，其他修为更低的人形状更是惨烈，贺英猛地将力一收，汇聚成一点，完完全全地砸到贺时乐身上。 系统05不自觉屏住呼吸，他可以保住贺时乐的命，但能不能坚持下来，只能看贺时乐自己。 贺时乐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你还不肯让开？” “请门主责罚。” “不得不说，你让我刮目相看。”贺英缓缓道：“你现在让开，我就选你当继承人，你不让，我就当你放弃了继承人的竞选。” “竞选，我认为我已经赢了。”贺时乐的声音就像是被风扯碎了一样：“如果我今天无法成为继承人，那么以后，我会用其他办法得到门主的位置。” 第88章 第五个愿望 红珠已经呆住了, 没想到事态变化如此之快，而贺时乐眼看就要被打死了，她上前想要扶住贺时乐, 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叫道：“你这老匹夫，完全不讲道理, 本来就是乐乐赢了, 你却不认，现在又胡搅蛮缠，堂堂仙草门门主竟然是如此卑鄙之人！何必假惺惺举办什么竞选，我看你直接把门主之位让给那个废物算了！” 她说话又快又急, 声音响亮，气势恢宏, 毫无别人插嘴的余地，众人都听得她这一阵好骂, 连他们都挂不住面子。贺英怒极反笑，道：“我今天非得给你们个教训不可！” 红珠虽然在叫, 手底下也没闲着, 贺英的攻击落下来正好落在莲花印记上，那莲花印记承受了一掌之后, 顿时摇摇欲坠。红珠小心地抱着贺时乐后退，交到蓝心手里, 蓝心给了她一把剑，正是这段时间以来蓝心为她锻造的新剑。 红珠的攻击对贺英来说毫无威胁，但她嘴上一刻不停，无论多危急的情况下也要骂两句。所以上位者不可轻易与下位者发火，一旦下位者掀桌子骂回去, 丢面子的只会是上位者。此时贺英脸上便十分挂不住，下手越发狠辣，蓝心见状不妙，将贺时乐放到一边，上前帮红珠战斗。 这场竞选此时已经变成了闹剧，其他来参观的修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贺时乐心急如焚，就是因为他，红珠姐妹才会落到这种境地。眼看着两人越发吃力，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宿主，那剑法你也会用吧。”系统05忽然道。 陈牧修改《生杀剑法》的时候，贺时乐一直在旁边看着，也见过陈牧的演示。后来红珠修炼剑法，有什么不会的都是陈牧先给贺时乐教一遍，贺时乐再教给红珠，因此他至少在理论上对这套剑法十分熟悉，只是没有实战过。 系统05说：“把剑拿出来。” 贺时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剑应该是指当初在秘境中获得的那把。 红珠与蓝心正与贺英缠斗，不过几息的时间，蓝心便身受重伤，两人对视一眼，准备带着贺时乐逃跑。她们还有一些独特的逃跑手段，红珠往贺时乐那边看了一眼，却见贺时烈鬼鬼祟祟走过去，正要偷袭贺时乐，红珠想提醒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时，只见一道银光闪过。 贺时烈被弹飞出去，一把长剑立在贺时乐身前，通体银色，纹路繁复，纤细漂亮，微弱的光芒缠绕剑身，看上去更像是漂亮的装饰品。 第151章 和之前相比，这把剑此时仿佛活了过来，周身流动的银光如同呼吸般起伏，贺时乐手持长剑，站起身来，银光一闪，便是《生杀剑法》的起手式。 微光汇聚，形成一个透明虚幻的人影，随后，人影渐渐显出清晰的轮廓，身形纤细，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垂至腰间的银色长发微微晃动，如同秀丽而精致的漂亮人偶。 此时，在场只有少数人看得见他。 这一幕，红珠见过，蓝心见过，贺英也见过。 这一幕和当初又有很大的不同，贺时乐与红珠一起使出《生杀剑法》，蓝心在旁为他们辅助，她的注意力却全都放在那把剑上，她在剑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在暗中帮助贺时乐的是陈牧，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当初那个非同一般的剑灵。 即使有系统05的协助，贺时乐三人也不可能打败贺英，他们毕竟不是陈牧，但此番下来，贺英也不可能再轻易杀了他们。双方鏖战许久，贺时乐他们也丝毫没有落败认输的迹象。 贺英却忽然停下了动作：“你们灵力已尽，要落败不过是时间问题，你小子，莫非真要和我分个胜负不成？” 贺时乐：“那就到了时间再说吧。” 贺英凝视着他，又仿佛透过他看着一个遥远的故人：“如果你当时拿出的是这把剑，门主之位传给你也未尝不可。” 贺时乐狐疑地盯着他，不明白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贺英却又重新坐了回去，手撑下颌，贺时乐他们三人皆是狼狈不堪，他却和战斗之前没什么区别，连衣角都没有破损。 “以弱胜强，一往无前……贺时乐，以前是我小瞧了你。”仙草门是他多年心血，贺时烈今天的表现太差劲了，反而是贺时乐展现出了他的坚韧，勇敢，能力和品格。他以前很少注意过分家子辈，今天这一战，不得不说是他以前看走了眼。 “仙草门交到你手里，我放心。”贺英重重地叹了口气，给旁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胜者，贺时乐，选为仙草门继承人。” 贺时乐仍然没有倒下，他撑着一口气，紧紧地握住剑。 “系统05，我赢了。” 系统05说：“恭喜你。” 愿望系统的本质，是给与宿主帮助，但最终，是让宿主通过自己的力量和决心，实现愿望。 系统05轻轻地松了口气，在宣告结果之后，蓝心就冲了过来，她急切地向贺时乐询问着什么，但系统05已经听不见了。 模拟结束。 他回到了主界面。 系统05花了两秒适应眼前堆积的屏幕，随后立刻道：“结果还是一样的，红珠不会死，贺时乐实现了愿望，无论模拟多少次都一样。” 主系统的语气很平淡：“看来结果确实如此。” 系统05：“所以请放了陈牧，他并没有对小世界造成影响。” 主系统：“他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不可能放任他和你在小世界流窜。” 系统05：“那就按照正确的流程，他成为系统，为您工作。” 陈牧死后本来就应该来主系统成为某种子系统，但他逃走了。 主系统沉默许久，它在想系统05从来没对自己这么尊敬过，过了一会，它才说：“可以，只要你把他带回来。” 系统05终于松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主系统忽然说： “还有一件事。” “什么？” “模拟消耗的积分从你账户上扣。” …… 系统05再次经过紧急通道回到世界编号s20，陈牧还被关在牢笼里，编号239104也被困在一边，他回去短短几分钟时间，小世界里却已经过去了五天。 贺时乐居然也在，正坐在红珠旁边，看来他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事。其实陈牧的出现还造成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影响，例如贺时乐与红珠并肩战斗后感情迅速升温，到了心意相通的阶段，但在这里，他们距离捅破那层窗户纸还很远。 系统05心里对贺时乐说了声对不起了宿主，他现身之后，蓝心立刻看过来。系统05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先放开编号239104，编号239104已经得到了主系统的命令，打开了关着陈牧的牢笼。 “我必须要带他离开了。”系统05对蓝心和红珠说：“约定没有变，以后我们会一起回来。” 和双生莲道别之后，系统05又专门对贺时乐说了声谢谢，贺时乐不明所以，毕竟一直以来都是系统05在帮他。而之前一直对他和红珠的关系并不积极的系统05还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她会喜欢你的，别纠结了，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在贺时乐愕然的神色中，系统05与陈牧一起离开了。 这是陈牧第一次来主界面，他好奇地打量着这片纯白的世界，回来之后，系统05自动换上了那套简约的白色制服，和编号239104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来自这样的地方。” 虽然制服一样，但来来往往的系统外表还是略有区别，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漂浮的蓝色方块，陈牧伸出手，蓝色方块便从他的手心穿过去了。 “那是维修系统，别干扰人家工作。”系统05拉住他的手，有些紧张地说：“等会主系统对你说什么，你同意就是了。” “主系统，就是一直给你发布任务的吗？” “是。” 第152章 “它长什么样？” “没有实体，但看起来是一堆方块。” “它会对我说什么？” “……”系统05沉默。 成为系统之后，陈牧会失去之前的所有记忆，而陈牧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会愿意吗，系统05可以确定，他不会。 但不论如何，他会说服陈牧同意，主系统不可能放任陈牧超脱系统规则之外，成为破坏世界安全的风险。 只是眨眼之间，两人便出现在主系统的面前，第一次见主系统这样的存在无疑非常震撼，陈牧瞳孔微缩，他在那些屏幕上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一个世界的过去和将来，现实与命运，就容纳在一个个小小的方块之中。 尽管他做了心理准备，但若非亲眼所见，很难体会到这种维度上的碾压。 主系统开门见山：“姓名：陈牧，来自小世界编号s20，你实现愿望之后，逃离主界面召唤，未偿付应有的代价，是否承认？” “我承认。” “你流窜于不同世界，影响世界安全，是否承认？” “我承认。” “你意图囚禁愿望系统，追踪系统05，影响系统05完成任务，你是否承认？” “我觉得我没有影响他完成任务……我承认。” “你违反多项主界面规则，但系统05为你支付了代价。只要你签订契约，成为系统，之前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你是否同意？” “我不同意。” 第89章 第六个愿望 “他同意！”系统05大声道。 “你不能替他做决定。”主系统说。 系统05转向陈牧, 说：“我知道你在担心记忆的事，但我这里有你的记忆存档，之后我可以给你。” 然而没想到的是, 陈牧还是摇了摇头：“在你选择主动交给我记忆之前, 我都不记得你的存在，这对我来说有很大的风险。” 系统05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 陈牧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如果系统05故意删除其中关于他的存在, 毕竟这是一个摆脱陈牧的好机会。经过几个世界之后，他相信系统05会救他，但并不敢相信，系统05会放弃这个机会。 一旦陈牧也成为系统, 并保有之前的记忆，那么系统05永远无法摆脱他了。 所以, 把记忆交给失忆的系统陈牧，这和主动答应他永远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陈牧不可能乐观到这个地步。 系统05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足以很快猜到陈牧的想法。他愕然地看着陈牧, 一时之间愤怒, 委屈，茫然, 震惊，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他从来没想过要删除关于自己的一部分, 说实话，要是删除了系统05的存在，陈牧的记忆还能剩些什么。随后，系统05又是一阵恍然，他盯着陈牧, 心想原来还可以这样，对记忆动手脚的方法有的是，比陈牧想得还高明呢。 他又看向面无表情的陈牧，一时之间被气笑了：“我在想办法救你，你给我纠结这个？” 陈牧露出有点委屈的神色。 “答应它。”系统05微微抬起下巴，直接下了最后通牒：“要不就被主系统抓起来清除，以后我回去见双生莲的时候，会转告她们这个悲惨的消息，然后每过一百年，我们会一起纪念你。” 陈牧神色微微一动。 系统05这么说的意思…… 系统05移开视线，轻飘飘地说：“好吧，我并不想忘记你，也不想你忘记我。” “我……”陈牧正要回答，主系统忽然开口：“像你这样的不稳定因素，并不是你想成为系统就可以的。所以在此之前，你需要完成一场测试。” “什么测试？”系统05抢先问道，他从来没听过任何人转化为系统前需要测试。 主系统语气平淡：“这是他必须要完成的测试。” 陈牧说：“我接受测试。” 主系统：“系统05，请你离开，这场测试由他独自完成。” 系统05内心仍然充满疑惑，但他其实相当信任主系统，所以还是低头准备离开，刚退了几步，他又转回来，抓住陈牧的双臂，在他唇边轻啄了一下，低声说：“我等你回来。” 陈牧猛地一怔，系统05已经从他面前凭空消失，瞬移离开了。 他不可置信地触碰自己被亲吻的地方，一阵酥麻和热意蔓延开，内心陷入不可思议的狂喜，以及疑惑，想立刻追出去问个明白。 主系统的声音幽幽地传来：“我不建议在主系统面前这样做。” 陈牧回过神，问：“我需要怎么完成测试？” 主系统答非所问：“很多人和系统对我抱有误解，认为比起有能力的人，我更喜欢遵守规则的人。” 陈牧发现，它说话和刚才有了微妙的不同，虽然语调和音色没有任何变化。 陈牧谨慎地回答：“难道不是吗？” “我喜欢既有能力又遵守规则的人，例如系统05。”主系统说：“所以，我不想失去他。” 陈牧愕然。 主系统的声音甚至带了一丝笑意：“这个测试需要消耗一百万积分，以后从你账户里扣。你应该对积分有所了解，所以你必须完成测试，实现他的愿望。” 陈牧无法理解它这句话里的逻辑，紧接着，他看到所有的屏幕都出现了波动，看不清的画面在急速上滚，仿佛倒流的时间，下一秒，他便失去了意识。 第153章 “测试开始。”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目标：世界编号s01。” …… 他最先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力，把他直直地拉下去，这带来类似于急速坠落般的感觉，越是坠落，他便逐渐明白了这股吸力的来源，是强烈的愿望。 因为系统05，他对愿望系统的工作流程也算熟悉，很快明白这是愿望系统被绑定的过程，原来站在系统的角度是这样的，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确定宿主的时候，陈牧又想，他一定要实现宿主的愿望，不管那个愿望是什么，有多难完成，他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然后他落到宿主体内，看到了自己的宿主。 一个少年，拥有他最熟悉的脸。 这张脸他看了无数遍，记得每一处轮廓，每一点细节，每一个表情的弧度，这张脸的主人改变了他的命运，构建了他的生命，而就在刚刚还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在巨大的震惊之中，出于本能，陈牧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尽管他位于少年的体内，但视角可以无限拔高，俯视整个房间，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是一个大约五平米的房间，一张单人床，铺着蓝白色的床单，床头摆着好几台硕大的机器，上面显示着红色的线条与各种数据，房间十分整洁，堪称纤尘不染，洁白的墙壁，洁白的天花板，以及洁白的病号服，唯一的颜色，就是床头的一盆绿植。 这是一间病房。 而少年此时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即使久病在床，也打理得非常顺滑整洁。因为陈牧的到来，他感知到一丝异样，疑惑地打量着四周，又眨了眨金色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金色的。 所以这是成为系统05之前的他。 “宿主你好。”陈牧模仿着系统05曾经的台词，用平生最柔软的语气说：“我是你的愿望系统。” 他希望不要惊吓到少年。 “愿望系统？”少年又眨了眨眼睛。 陈牧极尽温柔地说：“我可以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他会有什么样的愿望。 少年笑了笑，低头翻了一页书，这不是任何深奥的书籍，只是一本幻想小说。 “愿望，好啊。”少年看向窗外，金色的阳光拥抱着他的身体，那双瞳孔显得更加通透：“你陪我走过这最后一段时间吧。” 陈牧获得了少年的记忆，他无父无母，从出生起就罹患一种至今无法找到治疗方法的绝症，这种病让他的瞳色出现了异常。他一直在医院治疗，除了医生，护士，政府工作人员，从未接触过社会上其他人。他必须依靠医院昂贵的设备维持生命，但这也只能减缓病程发展，所以他在医院等待死亡。 他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消失的父母没有为他起名，政府为他承担治疗费用，医院只给了他一个编号，显示在电子手环上：05。 “这种病的平均寿命是十六岁。”05说：“我觉得我的时间快到了。” 05的一天非常简单，他早晨起来，吃药，注射，例行检查，然后看一会书，午餐是医院提供的标准餐，中午之后可以出去逛一会，在医院内，医院的景色还不错，绿植茂盛，甚至有昂贵而稀少的品种。回病房之后，继续吃药，检查，看一会新闻，或者玩一些不需要消耗体力的游戏，晚餐同样健康且寡淡，然后他躺在床上，等待入睡。 “你看，那是阴阳兰，它在晚上会发光哦。”05指着外面被随便种在绿化带上的植物说：“很少见的品种，护士姐姐说一株价值上万，真好看啊。” 但再好看，他也看了十六年。 这间病房只有他一人，当他坐在窗口的时候，仿佛隔绝于世界之外，他有时候会想，为什么我出生在这个世界，我真的活着吗，还是只是一个幻觉。如果不在这里，那我又该在哪里。 陈牧是这个幻觉的另外一部分，早晨陪05吃药，注射，做检查。仔细观察药物反应，注射结束后安慰他，等待他从未在意过的检查结果，一字一句地和上一次检查结果做比较。评价他吃的每一顿午餐，给他描绘一些从未听过的食物做法和原材料。在外面闲逛的时候，询问每一株草木的名字，提醒他天气变化，注意加减衣物，和他一起讨论新闻，一起玩游戏，黑白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他们尝试了不同的规则，每一次都是05赢了。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比昨天又暖和了一点。” “早餐要多吃一点。” “今天的检查结果还不错。” “我刚看见一只猫跑过去了，你看见了没，橘黄色的。” “晚安，明天见。” 他就这样陪伴着05，直到有一天，他问：“你不想换个愿望吗？……例如，治好这个病。” 05正在和他下棋，闻言笑了一下，他拿出自己的白子放在棋盘上，又伸出手去摸了一颗黑子，细细的手腕上系着电子手环，随时监控他的生命体征：“你能做到吗？” 他把陈牧当成一个幻觉，或者说，是幻觉中的一个美好愿望。 第90章 完结章 第六个愿望 陈牧用他少有的权限查询了如何治疗05的绝症, 得知这个病在这个世界确实无法医治，而其他世界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中只能发挥出不到一半的力量，更何况这是s01世界, 本来就没有什么世界比这里更加强大。所以即使05真的向他许愿痊愈, 他也不能做到。 第154章 愿望系统的能力受到种种限制，他甚至无法用实体出现在05面前, 拥抱他, 或者给他一个安慰的吻。 “死亡，我已经等待了十六年。” 在十六岁生日那天，05这样说。没有人给他庆祝生日，对于平均寿命只有十六岁的患者来说, 医院大概觉得给他庆祝生日不是个好主意。于是陈牧给他送了一个虚拟蛋糕。 “谢谢你。”05紧握着双手，但他没有许愿。 就这样, 他们又度过了极其平淡的一年，没有任何意外, 也没有任何惊喜，每天千篇一律的行程, 时间每天以同样的姿态走过。 “你看, 那朵阴阳兰又开了，它在每年冬天凋落, 春天开放，然后顶着花苞度过一整年, 直到寒冬让它再次沉睡。” “那棵树在这里已经存在了二十年，比我年龄还大，它在不知不觉中长高了很多，以前只有三层楼高，现在已经登上了楼顶。它明年会不会继续长高, 它最终会长到什么地步？” “护士姐姐今天辞职了。” “院子里那只橘猫生了五个宝宝。” “全息模拟系统这是第七代了吧。” “泰三星政府开发了北方边缘星系作为旅游景点，不过我只能用全息模拟系统看一看。” “医院在庆祝成立五百周年，这家医院从前星际时代就存在了，真了不起啊。” “我又活了一年，可喜可贺。” 在十七岁生日的时候，05和陈牧围坐在虚拟蛋糕前，05仍然没有许愿。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那只橘猫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阴阳兰还在，依旧开着花，似乎和去年没有区别，医院换了一批设备，医疗技术出现了新的突破，但对05的疾病仍然没有作用，一家著名龙头公司倒闭，更多新公司诞生，人工智能出现重大突破，人类还在探索宇宙边缘，但这一切似乎都和05没有关系，他的每一顿午餐都还是那样，这世界似乎一直在变化，又一直没有改变。 “你这样一直和我呆在一起，不觉得无聊吗？”05问。 “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个世界的。”陈牧说。 05露出微笑：“是吗，那我运气真好。” 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吃上了陈牧想尽办法给他准备的真正的蛋糕，他终于相信陈牧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瞒过了医院监控，05坐在病床上，陈牧捧着那个小蛋糕，病房里是黑的，陈牧点了小小的烛火。 05闭上眼睛。 陈牧说：“许一个愿望吧。” 05：“说出不能实现的愿望不是更痛苦吗。” 陈牧：“我会帮你实现的。” 05眨了眨眼：“你当初说，你只能实现我一个愿望。” “……我可以实现你所有愿望。”陈牧轻声说。 05因此笑了好一会，他又一次闭上眼睛，想了一会，许愿说：“希望你可以一直陪着我，直到死亡来临的那天。” 陈牧说了句好，然后帮他吹灭了蜡烛，此时的05已经非常虚弱了，他盯着陈牧的动作，在开灯的那一瞬间，问：“你们愿望系统都这样吗？呃，这么尽职尽责？” 灯亮了，所以那一瞬间，他没有看到陈牧的表情，也没有听到陈牧的回答。 在十八岁生日后只过了几天，05躺在病床上，再也没有醒来。 他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一个奇迹，医生猜测也许是什么力量支撑着他。没有葬礼，也没有告别，只有几个熟悉的医生和护士为他难过，政府工作人员为他处理最后的流程。他没有多少遗物，因为他本来就不曾拥有什么。 护士说他经常写日记，用纸笔那种古老的方式，但工作人员并没有找到日记本，也就算了。 陈牧带走了它。 “我仍然害怕死亡。” “我还能看到明天的花吗？” “我没有经历，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名字。” “即使是这样枯燥荒芜的人生，我也想活下去……我想用我的眼睛看，用我的耳朵听，我想继续感受，继续思考……” “死亡是什么？” “我能感觉到，也许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或者是面对死亡前的灵犀，我能感受到生命像河流一样奔腾，而我的生命是一条即将干涸的小溪。” “从此就没有我了。” “但有你陪着，我觉得很高兴。”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 在恍惚之中，陈牧已经回到了主界面。他的眼眶仍然酸涩而湿润，良久无法回神。 两年的时间……对主界面来说只是短短一会，但他真切地经历了两年的时间。 再看主系统，他已经明白了当初那句话的意思。实现05愿望的就是陈牧，正因为他的成功，才有了系统05的诞生。 只有他成为系统，才会有一切的开始。 主系统不愿意失去系统05，所以也不会允许他拒绝成为系统。 主系统说：“恭喜你完成了测试。” “为什么是我。” “并不只有你，我做过无数次模拟测试，只有你能实现他的愿望。” 陈牧：“……” 主系统：“因为你爱他。” 陈牧被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刺得简直要跳起来，他浑身紧绷，听主系统继续说：“只有你爱他的本性，而非他作为愿望系统的那一部分。” 陈牧沉默良久：“我接受，我接受成为系统。” 第155章 出乎意料的是，主系统说：“我不会清除你的记忆，这样，你就有权力决定是否把关于他的记忆交给他。” 陈牧胸口涌起一股酸涩的疼痛，这样的记忆要交给系统05吗，他一直想要的真正的名字，其实根本不存在。 “我没有经历，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名字。” 系统05就是他真正的一生。 系统05还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不知道测试内容是什么，也不知道陈牧能够通过测试，虽然他相信陈牧的能力，但总感觉这其中有什么隐晦的秘密。如果陈牧真的无法通过测试的话，他该怎么办……要从这里逃走的话，难度太高，首先要解决主系统…… 他忍不住又一次向主系统询问进度，主系统给他的回复终于有了变化。 陈牧已经完成了测试，正在进行转化。 系统05微微一愣，这也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做好准备。他愣了一会，想象同样成为系统的陈牧会是什么样，然后又连忙将关于陈牧的那部分记忆复制出来，他想起之前陈牧的猜测，冷笑了一声，不过终究也没有动任何手脚，无论如何，陈牧应该拥有完整的记忆。当他刚刚完成手上的工作，门就被打开了。 转化为愿望系统的陈牧出现在他面前，样貌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神态也很平常，和那些被转化的系统一模一样。系统05走上前去，然后立刻想起来此时陈牧应该不记得他了，心里不由地感到一阵酸涩，甚至胸口阵阵地痛。这种酸涩毫无道理，因此系统05很快便压下多余的情绪，对新生的系统说：“你好，你应该不认识我，但……” “05。”陈牧猛地伸出双臂抱住他，在他唇边印下一个吻，和之前一样的位置，但力道要重很多，系统05从中感受到一股炙热的情感和滚烫的热流，以至于被震撼住了，甚至忘了推开。 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把陈牧推开：“你为什么没有失去记忆？” 陈牧的目光和之前发生了一些变化，系统05难以描绘其中的情感，只觉得它比以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主系统没有清除我的记忆。” 他叫他“05”，语气也有所不同。 系统05：“为什么？” 陈牧咬牙切齿地说：“因为它心善。” 陈牧现在明白了，就算主系统不是一切的主谋，也是关键推手，这样它就得到了两个永远为他工作的优质员工。 大赢特赢。 算了……反正他也不亏。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好消息，系统05高兴地说：“你是什么系统？” “愿望系统。” “编号？” “9602148。” “这也太长了吧，权限很低的。”系统05尽力安慰：“努力工作，编号是可以提升的，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少一位数吧。” 他又说：“你和我一起，我可以带带你。我先带你了解一下主界面和我们的任务流程……” 陈牧快步跟上：“那样的话，我岂不是永远不能离开你了。” 系统05：“哼，你以后总得得当一面吧。” 陈牧看着他的背影，捂住了胸口，那里存放着05的记忆。他要交给系统05吗，什么时候交，以什么样的方式交出去呢？ 陈牧暂时没有答案。 系统05回头看了他一眼，催促道：“快跟上来呀，我等你呢。” 陈牧笑了一下，快步跟上。 但他总会找到答案。 ——全文完——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