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庭晚》 第1章 [古装迷情] 《空庭晚》作者:京西燃火【完结】 本书简介: 【狼心狗肺的败类vs人美心善乐观小太阳】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强取豪夺】 姜窈是庶女,自小生活在庄子上,熬成老姑娘了还没有人想起她。 那年冬天,雪下了一夜,门前躺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姜窈救了他。 他矜贵的很,许是冻坏了双腿有些不良于行,脾气也不是很好,只是生的极为好看,谪仙一般清冷俊美,院子里的梅花也不及他三分颜色。 多日相处,情愫渐生。 一次意外,山洞里两个人依偎着互相取暖,她问他要不要娶自己,她可以养他一辈子。 姜窈是个看不透人心的傻姑娘,她不知他最喜欢的在暗地里搅弄着帝都风云,掀起腥风血雨,也根本不需要她来养,她满怀欣喜的缠着他写下婚书,他满脸无奈却没有拒绝。 没多久,江舟就消失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她踏入京城寻他,一路饥寒交迫不得已只能把他的一块玉佩当掉。 当铺老板说,这是沈丞相的,在下庙小并不敢收。 沈丞相? 她一路寻到丞相府,没得来一句解释被安置在了偏院,奔者为妾,下人们都不太能看得起她,这一路苦难和担心像是笑话,她想问问他到底如何看待她。 走到门边却听到她的嫡姐询问着,沈郎当真要娶她? 不知廉耻,非为良配。 手中的玉佩掉落断裂成两节,这个答案恍若让她回到了那个寒冬,心口撕心裂肺的疼,她不声不响的丢下和离书离开。 不想却被一个戏子缠上了,他双脚上带着银铃跳起舞来十分好看,性格也温柔小意,最重要的是他会珍重的捧着自己的脸表达爱意。 姜窈想着要不就他了。 成婚前夕,门外来了位不速之客。 沈昼雪拖着已经康复的腿跪行至她面前,脖子上的铃铛发出脆响,央央,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沈大人方向错了,不过记得了这路也好,明日来喝一杯喜酒? 男主c 内容标签:破镜重圆 甜文 美强惨 追爱火葬场 主角 视角姜窈、沈昼雪 一句话简介:夫人,我给你摇铃铛 立意:直面自己的心 第1章 风雪来客 丰和二年,一场鹅毛大雪轻飘飘的落下,遮盖住鲜血淋漓的残局。 大皇子登基不过两年左右,朝堂之上已经水火交融,三皇子凌王势大,附庸他的朝臣也不在少数,全靠沈昼雪出谋划策才堪堪维持平和的局面。 每每提及沈昼雪众人无不感慨,不过弱冠之年却是当朝最年轻的丞相,圣上的肱骨之臣,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更是京城少女的春闺梦里人。 只不过半个月前这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激起串串涟漪,凌王忽然得了急症闭门不出,第五日突然发动政变,率兵攻入承德门。 皇上仓皇出逃,丞相下落不明,也不知能不能东山再起。 这些上位者的变动风云诡谲却与皇城之下的芸芸众生并无太大的关系,日子还是照常的过着。 乡下的一处庄子上,姜窈连自己的药都顾不上喝了,此刻最关心的是她围栏里的鸡。 这些都是她一点一点喂大的,数来数去怎么少了一只,她心中祈祷千万别被山里的野物吃了。 冬季里粮食难得,前些天下了一场大雪,雪还没化出路不甚方便,虽有一些储存的粮食能够撑着,可吃起来寡淡无味。 昨日翻出来了一些晒干的菇子,今日还想着做一盅菌菇鸡汤,消一消肚子里的馋虫。 姜窈又数了一遍,看到一只从角落里大摇大摆走出来时方才展露出一抹笑颜,鸡汤有着落了。 橙黄在一旁看着姑娘的笑颜眼眶不由得一酸。 姑娘面容白皙细嫩,在一旁雪色的映衬下尤为润莹,一双杏眼眸清透不失可爱,浓密的眼睫轻轻下垂时又有几分不经意的慵懒恬淡,鼻梁恰到好处的装点着面中,唇不点而朱,只是因从娘胎里就带了心疾,气度上有些弱柳扶风让人格外怜爱。 就连性格也是顶顶的好,只是现在看起来这一切全然无用,宝珠蒙尘。 橙黄你怎么哭了?谁招惹你了,我去替你出气。 姜窈一回头就看到身边的人皱巴着一张脸,脸泪水盈盈的。 姑娘无事,风吹进眼睛里了,一会儿就好,天冷您先进去把药喝了吧。 你家里是不是最近又来信问你要银钱了?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只管拿去用。 姜窈摸了摸她的头,橙黄跟着自己已经十几年了,她内心早把这个小丫头当自己的妹妹看待。 被温柔的力度抚摸着,橙黄再也忍不住的控诉起来,姑娘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老爷和大娘子把姑娘丢在这里十几年不闻不问,这婚事却是重中之重,姑娘您该怎么办啊? 女子最适龄的婚配时间本应是在十五六,十九已然算是老姑娘了。 把眼泪收一收,这有什么好哭的?嫁不出去就不嫁,像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姜窈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无奈,她父亲姜祥云户部尚书,正三品的官职,按理来说一般的庶子庶女也不会过得如此寒酸。 第2章 偏偏她是在大娘子嫁过去不到一年出生的,生母身份卑微是姜祥云身边的一个洗脚丫鬟。 大娘子出身名门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自己还无所处,怎么容忍的下旁人,当即就想把人发卖了。 还是祖母拦了下来,给她娘亲了一个侍妾的位份,娘亲难产去世,大娘子见她是个女孩直接让人往到了庄子上,姜祥云本就厌恶自己和一个洗脚丫鬟发生关系,连带着也不喜欢她,默认了大娘子的做法。 祖母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再管。 想起这些往事,姜窈心口一阵莫名的堵塞,若说前些年她还抱有希望,家书一封接一封的写,随着庄子里的月俸逐渐减少她也歇了心思。 真是命数半点不由人,京城姜家的是贵人,她只不过是她们都瞧不上的乡野丫头。 罢了姜窈抛开那些烦心事,还是先将眼前的这只鸡炖上,口腹之欲,怠慢不得。 庄子上除了一个哑妇外没什么旁人,这哑仆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也从来没把她当过正经主子。 许多事情都需要亲力亲为,姜窈早已习惯,她将那只鸡引过来抓住,随后对着橙黄道:你去抱一点柴火,等下生火。 橙黄又是一阵心酸,稍微有些门户的大家小姐都不用动手做这些,幸好姑娘生性乐观,不争不抢只求安稳度日,否则还不知道要被磋磨成什么样子。 那哑仆正是大娘子派来监视姑娘的,平日里没少给她们使绊子,克扣月俸也是常有的,她有一次没忍住,上去动了手,二人打的不可开交,姑娘站出来帮她。 那几日庄子附近经常出现游手好闲的大汉,专门等着姑娘出来讨水喝,眼神还不怀好意的放在姑娘身上,想都不想定是老虔婆的手段。 姑娘扬言要报官这些人才消停。 橙黄不敢再提这些,生怕姑娘又伤怀,侧过脸匆匆的抱柴去了。 姜窈将鸡处理好,食材都备好之后,橙黄已经升起了火。 不多时氤氲升起的雾气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火候看起来差不多了,炖好的鸡汤色泽金黄,表面漂浮着一层金黄的鸡油,每一块鸡肉都炖得酥烂入味,菌菇亦是十分爽口。 她和橙黄一人一碗,哑妇佝偻着身子凑近,讨好的看着她碗中的鸡汤。 一两。姜窈冷清的开口。 哑仆气急败坏的比划了几下,姜窈虽然看不懂却也知道无非是一些咒骂之言,她低着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哑仆虽然不舍得,望了望那冒着热气儿的鸡汤,实在嘴馋,不一会儿,一只苍老如枯枝的手带着一两银子递到了姜窈的面前。 姜窈拿过银子,脸上浮现清浅的笑意,银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她自己前半生死水一潭,后半生应该也不会有波澜,可橙黄跟了她这么久,她要为她做一些打算。 她端了一碗给哑仆将人打发了,锅里还剩下一些,难得见了荤腥,姜窈舍不得倒掉,将它盖好准备明日还能再喝。 下午,乌云在上方聚集,闷沉沉的,刮起的风也格外凛冽,看起来看起来又要飘雪。 她看了一会 儿书总觉得心神不宁,索性放下,心中盘算着等天晴了,该去集市一趟,马上就要过小年了需要开始添置东西,药也没剩几副了,生活艰难啊。 夜里雪花悄无声息的落下,北风呼号窗子被刮的吱呀作响,她睡不安稳。 恍惚听见一旁的围栏里传来声响,生怕栏子里的鸡出了意外,她坐起来急忙披上外衫拿起一盏烛灯向外走。 光亮在黑暗里散开的一瞬间,她有片刻的失神,围栏里面竟然躺了一个昏死过去的人。 姜窈弯着腰借着烛光打量着他,蓬头垢面像是逃荒的,只不他的胸口有一道极深的伤口,渗出的血液将原本白色的衣衫沾染的斑驳不堪,更像是有人寻仇。 救还是不救? 来路不明的人又有仇家,她怕给自己惹上麻烦,想要明哲保身的念头占据上风。 姜窈想了想还是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进气多,出气少,这人看起来活不了多久,估计救了也是白救,到时她出钱给他买一副棺材,送人送到西也算积德。 也不知他还能不能听得见,姜窈自顾自的说着,你安心的去吧,相逢即是有缘,身后事我会为你安排,也不用感念我的大恩大德,谁都会有这个时候,我也是为自己积德了。 外面实在太冷了,呼出的热气凝结成白雾,她说罢搓了搓身子,就要进屋去。 抬步间,身后传来一两声寐语饱含着极大的痛苦。 救救我 衣摆被轻轻拉住,姜窈回身看去,不知何时他睁开了眼,一双清眸凌冽,像是身边飘着的雪融进了他的眉眼,眼底的情绪似墨浓的化不开。 见他求生意识极其强烈,姜窈有些不好意思将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哑仆是指望不上了,橙黄胆子小怕吓到她,姜窈只好自己一人拖着他往屋里走。 带起这人的时候他又晕了过去,姜窈费了好大的力气将这人弄进屋子里,怕他身上的血沾染到自己的床榻,她可没有多余的被褥替换了,姜窈只得动手将他的衣衫去了只留下一件里衣。 他身上实在是太冷了,姜窈给他盖好被子,将屋内里的炭火燃烧得更旺,又放了一个汤婆子进去,随后拿起自己的药去煎,虽不知管不管用,但总比没的好。 第3章 药好了,姜窈端着药碗发起了愁,如何把药喂进去是个难题,曾在一些画本子里看到过十分难为情的喂药方法,她做不出来。 于是只好花一些力气和手段将人撑起来,一勺一勺的倒进去,好在那人求生意志强,十分配合。 等把药都灌进去,姜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没有力气再处理他的伤口了,只是简单的在上面洒了一些药粉,做完这些之后整个人疲倦不堪。 这具身子本就有心疾常年亏损,时时用药温养着才活了这么久,吹了多时的冷风又忙了一宿,她身体有些不舒服,眼底青黑的撑在桌子上假寐。 自然不知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审视着她。 第2章 心机 沈昼雪一直醒着。 半月前他从京城离开,身边的亲信无一幸存,身后还跟着追兵,狼狈不堪。 从前人人都称赞他公子端方,皎皎如月,举世无双。 可现在呢,饥寒交迫,从云端跌落,不用说别人了,连他自己也不能忍受这副模样,曾经多次想过自裁。 刀拿起又放下,无数念头在脑海里闪过,算计他的小人风生水起,他却落魄的死去曝尸荒野,又怎么能够让人甘心? 活下去吧,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那群人跪在自己的脚下乞求,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熬过一次又一次的死局,让他一直往前走。 风雪交加他看到一处庄子上亮着灯火,像是看见了一丝希望,踉踉跄跄的拖着将近麻木的双腿走过去,躺到外面制造出一些声响,等待里面的主人出来。 他装着晕过去,只为让人降低心防。 没想到出来的竟是个女子,没有搭救之意反而说出帮他料理后事的那番话。 他若是有多余的力气,必定会将人挟持,可偏偏身体濒临险境,他只好出声呼救。 还好那女子心软了,把他带到了屋子里还喂了药。 此刻安静但室内只有煤油灯燃烧,发出细微的声响。 昏黄的灯光下,她一头乌发柔顺的垂下,因着方才的忙碌脸颊上起了一抹红晕,身姿纤弱,姿容绯丽。 只是沈昼雪并未将这些看在眼里,只是在思考眼前之人的身份,她见血并不慌乱,姿容上等并不像普通的乡野农女,又居住在主屋,是这座庄子的主人。 他只盼她并未去过京城,不知晓他的身份,此处远离京城,山环水绕,养伤躲藏正合适宜,他不希望多生事端。 这一夜思绪纷扰,又过了一会,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帐子中有一股清甜的女儿香,伴他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一道惊呼让屋内浅眠的两人惊醒。 姑娘!你怎么睡在这里?橙黄心疼的握起姑娘的手,果不其然格外冰凉。 姜窈揉了揉眉心,昨夜的事情她不知该如何向橙黄讲述,自己一时善心大发,救了个男人回来,此刻他正躺在自己的床榻上? 于礼不合四个大字出现在脑海里,自己尚且知道不妥,更不用说橙黄的反应了。 恰时屋内传来两声轻咳,姜窈意识到那人已经醒了。 橙黄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她慢慢的睁圆了眼睛,屋里有旁人!姑娘你这 打住,打住,你且安心无事发生。姜窈生怕她想到别处去,急忙安抚她。 她一面带着橙黄进去,一面将事情的原委讲清楚,昨夜他受了伤,倒在门前,一条人命我不能见死不救,就先把他带了进来。 姜窈一进去不经意间闯入了他的眼眸,昨日他负伤严重神情晦暗不明,此刻恢复了一些元气恍若烟雨入墨平添了一两分清明。 你醒了?身体感觉好一点了吗?姜窈一面询问着,一面在心里暗暗感慨这人命还真大,明明一脚踏入鬼门关了,吊着一口气竟然撑了下来。 多谢姑娘相救。 他眼神清清冷冷的面上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声音冷寂,听不出情绪起伏,连方才说出的感谢之语都显得平淡了起来。 姜窈暗语,原来是个冷美人。 姑娘恩情无以为报,在下身无他物,只有这枚玉佩权当谢礼。沈雪昼拿出一块莹透的羊脂玉。 我救你又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的,积功德罢了。 姜窈纵然十分心动这枚玉佩,可他既已说了身无他物,眼见人又重伤不起,自己再将东西拿去未免太过可怜了,连个东山再起的依傍都没有,她将玉佩推了回去。 沈昼雪长眉微挑,眼眸在她的脸上滑过,手悬在半空中,没有放下的意思。 姜窈莫名的觉着这样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抚琴应该极为好看。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救了他,他拿出玉佩感谢,却让她感到一股微妙的被他施予的感觉。 姜窈将脑海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见他执意她只好暂时帮他保管着,等他离开的那日再归还。 接过玉佩时指尖相触的一刻,他如冰似玉的温度传递过来让姜窈有一种被蛇攀附上的感觉。 只不过下一刻这种感觉就被一股清浅的梅花香冲淡了,她喜欢这股味道。 姜窈看向这个香气的源头,昨天他身上的血气太重了,遮盖住这股梅花香,如今隐隐约约的显露,倒是甚得她心。 第4章 似乎方才的动作和交谈,让他费了许多的力气,此刻脸色又白了两分。 看到他脸上还有一些未来得及处理的血污,于是打了一盆水来,将帕子浸湿递给了他。 他接过,脸上的血污被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容颜展露,姜窈的眼神一时间难以移开。 食色性也,更何况这人颜色甚殊。 他眉目疏朗修长,凤眼微微上挑狭长锐利,垂眸时长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在略显苍白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柔软的发丝披在身后,瑶台仙,水中月当是这副模样,看上去清冷的不食人间烟火。 沈昼雪擦拭之时余光描摹着她的神色,只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惊艳,他心中 闪过一丝嗤笑,只觉得同京城里的那些女子并无两样,庸俗且肤浅。 不过她不识自己的身份,这一点倒是极好。 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姜窈,你呢?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江舟,家道中落,孑然一身本想投奔亲友,却被家仆构陷。 他他顿了顿接着道:在下有一不情之请,切莫泄露我的行踪,家仆与官府之人勾结,若是知晓我在此势必要我性命,到时还连累姑娘。 或许是因为出自高门贵族,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自带一股清贵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就信服。 姜窈点了点头答应下来,他这副模样,气度又矜贵,所说的话可能会真假掺杂但应当与穷凶极恶之人扯不上关系。 橙黄很快将早膳准备好,除了那碗留给姑娘的鸡汤外,其余端上桌子的是白粥和野菜。 姜窈想起昨日的鲜美滋味,她喉咙滚动。 只是下一刻视线移到了床上的人身上犹豫了起来,他脸色苍白,看起来更需要。 她把汤递给了他。 沈雪昼看着那碗鸡汤余光扫到桌子上的清粥野菜,忍住胃里泛起的酸水,这些食物粗陋寡淡,与他从前在丞相府里的所食的相差甚远。 可经了这么一遭,他现在没有挑剔的资格,他低低的道了一声谢,将其喝下。 姜窈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有些信心,因着在庄子里的时间枯燥又漫长,钻研一些吃食也还算有趣。 可是看着他面上的表情,不由得怀疑起他是不是冻出了别的问题,是觉得味道不好吗?应该不会啊,你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 沈昼雪看着眼前喋喋不休的人,无端的升起厌烦,这人也只有一副皮囊勉强看得过去,除此之外非但庸俗肤浅还十分聒噪。 也是乡野之中又哪有什么好教养? 从前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哪一个不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眼神能会意格外知情识趣。 他喜清净,她们也从来不会多嘴多舌。 此女与之相比真是相差甚远。 他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要暂且忍耐,最多三五个月,他必能回到京城。 你怎么不说话?完了,该不会真的出问题了吧? 并未,只是想着姑娘自己清粥野菜,心下格外愧疚。 沈昼雪将声音里的不耐遮掩住和声和气的说道。 姜窈闻言不禁对他增加两分好感,这人不仅品行相貌出挑,心性也好。 你放心喝,虽然现在庄子上的生活是清苦了一些,可等到雪化了就好了,可以去附近的镇上买些东西,届时我会再给买件衣衫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告诉我。 提起衣衫,姜窈不由得有些脸热,扒男子的衣物确实于礼不合,可当时也没旁的人,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他能不介意。 他的那件衣衫被自己脱了下来,本想洗一洗的,可实在破烂不堪只好丢掉了。 提起那件衣衫沈昼雪又一次觉得乡野之人果真是没有一点分寸,偏偏现在他还要维持现下的局面,劳烦姑娘了。 姜窈看他知节有礼,虽然看上去是面冷了一些,却并不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话也多了起来。 你可是从京城来的,能否同我讲一讲京城里有哪些好吃的好玩的?那里的女子穿什么衣裳,喜欢的时兴发饰是哪种?还有还有听说宫里有一座百尺高的观星台,也不知道在上面看星星是什么感觉。 姜窈平日里在庄子上,身边可以说话的人只有橙黄一个,橙黄大多时候也只是附和着她,当真是寂寞。 她也从来没有机会去看一看京城繁华,江南烟雨。 现在来了一个江舟,她猜想他一定去过许多地方,想听一些他眼中看到的见闻。 毕竟这世道男子总是比女子更加容易一些,天海辽阔,他们无拘无束,真是令人羡慕啊。 沈昼雪看了看她身上的粗布棉衣和头上一支再寒酸不过的梅花木簪,没有听见他提起京城语气中的向往无端觉得好笑。 她就像是锦绣织巾中灰扑扑的一块素帕。 姑娘,食不言寝不语。 姜窈叹了一口气,这人规矩还真多。 幸好她一向有耐心,好吧,那等你吃完了再同我说吧。 烦人且不自知,沈昼雪拿她没办法,只好略微讲述了几句,京城很好,富贵如云花团锦簇,可是旁人讲述不及亲眼所见,姑娘何不亲自去看一看呢? 那里有些人并不愿意见我,而且我也害怕去陌生的地方,可能我这一生都没什么机会,只能从旁人的三言两语里勾勒出一副模样。 第5章 听见她的第一句,沈昼雪警惕起来,她和京城有联系。 第3章 爱惜 一晃三五日过去了,姜窈那日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多日相处下来,沈昼雪已然知晓了她的身份。 姜家,他眼底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暗光,只可惜是个庶女没有更大的价值了。 庄子里的生活平淡,身体上的伤口在慢慢的痊愈,可让人陷入绝望的是他的腿动不了。 他原先只是以为在雪地里走的时间久了,有些麻木,谁知一日比一日严重,到如今完全失去了知觉,他挣扎着要起来,每次都只能颓然的倒下,他仍旧不死心,直到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姜窈这些天都在橙黄的屋子里和她睡在一起,听到隔壁传来的动静匆匆忙忙的过去。 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他眼眶微红,身子撑在床边,乌发凌乱的垂在脸颊的两侧,双目无神。 她快步走上前在他身边询问着,江舟?你怎么了? 见他并不答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双腿,姜窈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她安慰着他,能够死里逃生就已经很好了,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有法子可以治好。 沈昼雪手死死握起,他克制住自己即将要脱口而出的闭嘴,转而用温和的语气道:姜姑娘,我想一个人静静。 姜窈没有离开,她不忍见他如此颓唐模样,好好的高洁明月坠入泥潭中,让人愕然惋惜。 她抱着他的上半身,让他坐到床上,仅仅就这么一个动作,却让自己的额头浮起一层虚汗,她虚虚的喘着气,等路被清理出来,我去请位大夫来给你瞧一瞧,你先暂且忍耐,何况男子又不仅仅是靠双腿直立于天地的,你经受劫难能活下来足以可见意志之坚。 她不怎么会安慰人,绞尽脑汁也只得说了这么几句。 尽管姜窈的话语平和眼神柔软,沈昼雪的脸色并依然不好看,被一个女子抱在怀里,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的缩小,她的发丝垂落在自己的脖颈,他能够清楚的闻到她身上有股清甜的果香味道,感受到她随着呼吸而起伏的柔软胸脯。 他没有任何旖旎的心思,第一次感到耻辱。 他无能到需要一个弱女子来扶持。 他更厌恶她看见了自己所有的狼狈和不堪。 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姜窈,她里的脑子里似乎只有两件事情,喂一喂棚子里的牲畜,还有今天该做什么样的饭食,脑子不甚聪明又粗鄙。 可他总觉得自己的阴暗在她坦荡直白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避开那道清澈的眸光,姜姑娘之言在下当铭记于心。 你能想明白就好,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姜窈方才不愿意离开,是怕他多思多想郁郁自苦,现在他看起来像是能够直面伤痛了,于是她退出去给他留下独处的空间。 沈昼雪看着她出去将最后的一丝光亮合上,他整个人陷落在黑暗里,眼中恨意翻涌。 太阳缓慢地移到天空上方,不知不觉间已经晌午了。 姜窈想着一会儿的午食就做阳春面吧,多日观察下来,她发现江舟口味很清淡,尽管他掩藏起来了,可姜窈还是能看出来他的挑剔。 他从来不会提过多的要求,不管合不合口味都会勉强自己吃下去,末了还会夸赞一两句味美,让姜窈十分不好意思,慢慢的,做饭的时候都以他的口味为考量。 她找出了一袋白面,加水揉搓成面团,随后又不断的调整,直到柔软程度适中才停手。 将面团擀成薄片,又用刀切成细丝,一番下来铺在桌面上的面条,洁白如雪, 根根分明。 煮好之后的面条细白喧软,三碗上面各盖了一个双面煎的金黄的鸡蛋,周围飘散着碧绿的青菜,葱花白绿相间,清爽又顺滑。 末了像是想起什么,姜窈又盛了一碗,这碗青菜和面条的分量各一半,也没有煎蛋,只是在旁边放了一个粗面馒头,她让橙黄将其端去给哑仆。 哑仆这两日得了风寒,一直在屋子里,姜窈主动提出会多做一份的饭,当然必须要拿银子来换。 她现在屋子里还躺着一个伤者,要用钱的地方可多了,能从那老虔婆手里抠出来一点是一点。 也幸亏是哑仆这两日生着病,没和江舟碰过面,不用她费心遮掩。 橙黄端着过去了,她端其另一碗来到房内给江舟,满脸期待的看着他,你尝尝看,应该会喜欢。 沈昼雪没有动,他现在没有什么胃口,只是动了动嘴唇道:姜姑娘不用了。 好好补充体力,身体才会好的快一些,江舟拿着吧,慢慢都会好的。 这女子是听不懂话吗?沈昼雪轻轻皱了皱眉头将碗推开。 他推举的动作突如其来,姜窈没有任何准备。 她没拿稳,面汤洒在手上,滚烫的热意让她快要落下泪来,瓷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洁白的面条沾染了脏污,金黄的煎蛋也蒙上尘土。 好好的东西就这么被糟蹋了。 手上被烫伤的部位隐隐做疼,肉眼可见的开始红肿起来,姜窈看了江舟一眼,本想出声责怪,可是看到他病怏怏的样子,又开不了口,只得蹲下身子处理地上的东西。 沈昼雪看着这一幕暗道一声麻烦。 第6章 姜姑娘,抱歉。他温声唤她,同时向她伸出了手,将她拉了起来。 他牵着她的手,将二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的缩近,直到近在咫尺。 从前伺候他的那些侍女会在手上染些寇丹,芊芊玉指一点鲜红,一个比一个保养的好,眼前的这双手不算的很好看,粗糙且有茧子,若是换到从前,他必然不会多看一眼。 可现在他在她被烫伤的地方轻轻的吹气,语气柔和了些,方很抱歉,现在好一点了吗? 姜窈与男子接触的并不多,她怔愣的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不能回神,他的语气寒冰初融般,没有了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在无形之间使两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 动作更是像是春天的柳条在心间,柔柔的拂过,有些痒痒的。 其实第一声抱歉的时候,知晓他是无心的,她已经不生气了。 姜姑娘? 姜窈面红耳赤地将手抽了出来,落荒而逃,方才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我去涂一些烫伤膏。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江舟拿起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另一侧姜窈涂抹着膏药,清凉的带着些刺激的感觉在手背上传递,她心神不定,方才的那一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姑娘,您的手怎么了?橙黄已经送饭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些碎钱。 不小心烫伤了,涂下药就好了,你快去吃饭吧。 橙黄没有离开反而开口问道:姑娘准备什么时间让那人离开? 姜窈给不出一个具体的答案,江舟现在的腿不良于行,身上的伤也没有好全,现在让他离开,他又能去哪里? 姑娘该不会有别的心思了吧,那人皮囊虽好,可 橙黄别乱说。姜窈下意识的打断她的话。 我才没有乱说,姑娘,你把自己的药都分给他了,现在药都喝完了,姑娘该怎么办?您瞧瞧您这两日的神色有多憔悴,还有哑仆那里,她的风寒也快好了,瞒不了多久。 橙黄是有些不放心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更多的却是忌惮哑仆,她是大娘子用来盯着她们的一双眼睛,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过去,若是让大娘子知道了这件事,姑娘的亲事更加无望了。 哑仆那里我来想办法,药没了就没了,少喝两天也不会出人命。 说完,姜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等开春吧,天气回暖一些,就让他离开。 他离开之前,这样的行动不便,姜窈想给他做一个轮椅。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江舟,江舟没有拒绝,他甚至没有抬头,说出的道谢格外低哑。 只是她从来没有做过木工活,只好等到去镇子上让木工师傅打一副了。 翌日,堆积在道路上的雪化的差不多了,姜窈就想要去镇子上,临走之前,她特意询问过江舟有什么需要。 帮我带一些书回来吧。长日漫漫,也只能用此打发时间了。 最后抬头又补充了一句,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姜窈听见他的后半句话,心里划过一丝暖意,嗯,我会早点回来的。 到了镇子上,她和橙黄买了些鱼肉吃食,又去药铺里开了几副药,以橙黄多年磨砺出来的砍价功夫,不一会儿她们收获颇丰。 她想要请大夫回去给江舟看一看腿,只是大夫今日忙的脱不开身,不方便同她回去,只好等来日再说。 她找到木工师傅,向他说明自己想要打造的轮椅。 木工师傅应承了下来,只是说需要五到十天的工期,她又拿出了一些碎银,摆在桌面上,我要加急,五天之内做好可以吗? 成,五天之后来取保管姑娘满意。 从木工铺子离开,走到路边,姜窈听见冰糖葫芦的吆喝声跑去买了两根,一根递给橙黄,这小丫头最喜欢吃甜的了,另外一根包好放了起来。 姑娘,你不吃吗?给那个病秧子带的? 姜窈没有否认,他每日喝药太苦了,带回去让他尝尝甜。 二人说着就走到了成衣店,姜窈走进去看了看,在一件月白色的袍子面前停了下来,这种颜色应该很适合他,只是看到价格的那一瞬间,她有些心疼自己的钱包了。 白花花的银子从指尖溜走,姜窈心中哀嚎一声,养着他真的好费钱。 心中动起了那块玉佩的主意,旋即又被压下去,说好了,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她没忘记江舟叮嘱她的书,只是那些书铺里面的太贵了,她只能淘到几本旧书,希望他不要生气。 回到庄子上,姜窈把衣衫和书籍拿出来交给江舟,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只是书籍太贵了,这些旧书你若不嫌弃,就先暂且看着。 还有大夫今日不得空,等明日我再去请一请。 沈昼雪接过那书,一股霉腐之气,他不着痕迹地将它放到一旁,心中的嫌弃没有显露出来,只是笑了笑,姜姑娘有心了。 刚抬头一串红艳艳的东西包裹着蜜糖放在了他的眼前。 你这些天一直在吃药,苦了这么久,该尝一尝甜的了。 第7章 姜姑娘,我很喜欢这份礼物,只是苦于没有什么能够回报的东西,你被烫伤的地方好了吗? 他眼底浮起一层浅笑,恍若月华流转波光盈盈。 他还记得那天的事情,明明这样的小事很容易被忽略,她已经被忽略习惯了。 姜窈在一片明净的目光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用什么回报,我只是看见了顺手而已,你快吃了吧,我还有别的事先出去了。 沈昼雪等人走后收敛起了眼底的笑意,面上冷寂一片,随手把东西丟了出去。 第4章 驱赶 姜窈有一次发现他在看棋谱,于是就去河边捡了一些石子,花了一番功夫打磨,虽然不是很圆,但勉强能用。 从江舟对它的使用次数来看,自己花费的心力还是值得的。 窗前路过有时能看见他正在下棋,光影透过窗子流泻在他身上,眉目如画,他在棋盘上的动作行云流水,有时又大开大合,气势沉稳让人移不开眼。 姜窈低头摸了摸自己指腹间的茧子,后知后觉咂摸出些不对味来。 不知道是不是铁树开花。 沈昼雪开始慢慢的接受自己的残废的双腿,大多数时间他都拿着书本打发时间,虽然破烂,聊胜于无。 偶尔移动到窗边下一两盘棋。 姜窈有时间会和那个丫鬟一起做一些针线活,这样的日子恬静远离喧嚣,与京城里的残酷杀戮好像是两个世界。 只是午夜梦回,冰冷的刀锋 在眼前划过,他总能闻到血腥味,听见嘶吼声。 夜不能寐之时他睁开眼睛谋划着,先皇是从密道里逃走了,他离开京城之时,城内侍卫仍旧在大规模的搜寻,到现在也并没有传出先皇的死讯。 先皇还一定躲在某处,他现在要想办法联系到他。 那座锦绣城,青云梯他要再登临。 沈昼雪开始尝试用双腿走路,姜窈给他拿了两根木丈支撑身体,在一旁担忧的看着他行走。 刚开始还有些麻木,屡次颠倒,到后面隐隐约约的竟然能察觉出一些痛来。 姜窈知道后让橙黄留下来看家自己去请大夫,最主要的是提防着哑仆,她这两日风寒好了,开始逐渐的走动起来。 大夫您就不能看在我在你这里花了这么多要钱的份上,早点过去看一看吗? 若是身体条件允许,恨不得绑着也要把人带回去。 姜姑娘,老夫已经不是说过两日就会前去的吗?你这样啊,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我准赶过去,你看行不行。 不行!今日拖明日,明日复明日,何时才到头?她连拖带拽的,时不时还要捂住心口大口喘气。 姜姑娘你有心疾,可切莫吓老夫,老夫跟你走还不行吗? 多谢大夫了,大夫您前面请。姜窈走在后面揉了揉心口,方才一番大起大落折腾下来,确实还真有点难受。 回去的路上经过木匠师傅的店铺,姜窈停了下来进去看一看,谁知刚一进门,木工师傅就推出来了一个轮椅,姑娘银钱给的到位,我们也不能拿钱不办事,加急赶工,两天之内就赶出来了。 真是意外之喜,多谢。 姜窈把大夫领到江舟的面前,把过脉之后,大夫从药箱里又拿出一副银针,在他腿上找了几个穴位扎了扎,现在可有知觉? 有。 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笑了笑,你心性非一般人可比啊,这双腿原本几近要冻坏,你却又生生的支撑起来。 姜窈闻言一下子激动起来,那大夫的意思是不是,他的腿可以治好? 不必担忧,你这情郎双腿还没有完全废掉,只是瘀血堵塞,待我扎上几针将的瘀血放出来,再喝半月的药,应无大碍了。 听见情郎二字,姜窈脸上烧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看向沈昼雪,他神色淡然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起波澜,大夫慎言,不要污了姜姑娘的清誉。 顷刻间,姜窈那份不知为何而起情绪的也淡了下去。 看姜姑娘对公子如此担心会错了意,看来是老夫年纪大了,糊涂了,姜姑娘不要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姜窈僵硬的摇了摇头,遮盖住心头的那一抹失落,本就没什么,解释清楚了不是更好吗? 好了好了,老夫要离开了,医馆里的病人还在等着呢。 姜窈拿着钱跟在大夫的身后,好声好气地送他离开。 将人送走转身进屋时,她不由得在心底感叹,花钱如流水,手中的银子真是越来越少了,不过她心甘情愿,江舟是个很好的人不应该往后余生都困在轮椅上。 见双腿还能有复原的机会,沈昼雪苍白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血色,这是这些天以来,他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今日的太阳很好,你要出去晒晒吗? 面前的人问他,也许是因为心情好了一些,看着姜窈的盈盈笑脸,他点了点头。 姜窈心中欢喜,在后面推着轮椅把他带到院子里。 如她所言一般,在太阳下绒绒的暖意流淌过四肢百骸,将这些天的寒冷都驱散。 他眯着眼看周围的布局,一片被开垦出来种了些野菜,另一片围起来养一些鸡雏,若是从前,他可能会赞两声客居南山,田园风光悠然自得。 第8章 只是现在现在鼻尖隐隐飘来那群鸡鸭的臭味,同他们的主人一样咕咕叽叽聒噪个没完,对这里的厌烦情绪更加重了。 他余光看到院子里栽了一棵白梅树,看起来被养护的不错,半遮半掩的吐露花蕊,算得上是在院子里唯一雅致的事物,他对着姜窈道:我想要去那里。 姜窈推着他过去,抬头看着梅树,没好意思说他身上的味道和梅花的气息很接近,也很好闻,只是道:等它全开了,可以做梅花饼。 不过那时间你应该就要走了,姜窈心中一阵难过,更多的是舍不得,十几年的人生中只有他在自己的心中留下回响,他美好的就像天上月,她妄想留住一抹晖光。 姜姑娘真是心灵手巧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姜窈没有听出他言语里的敷衍,一时心直口快询问着,话说出去心怦然直跳,有些呼吸不上来,她当即就后悔了开始结结巴巴的补充,我的意思是男子们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旁的男子我并不知晓,我觉得像姜姑娘这般就极好。 姜窈眼睛亮了亮,将方才的后悔全部都抛在了脑后直直的咬钩,你可有家室或者心仪的女子? 在下并无家室,至于心仪的女子殊在下不便告知了。 沈昼雪垂眸遮住里面的冷意,这乡野之女难不成指望自己会喜欢她?掂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当真最可笑。 不远处传来沙哑的桀桀声,姜窈没有继续追问,反而下意识的挡在江舟的身前,遭了,还是被哑仆看到了。 她推着轮椅想把江舟带回屋子里,无奈哑仆跟在身后不依不饶。 你到底想如何?! 哑仆看到她身后的男人之时,先是诧异于他的容貌,这等天人之姿哪怕在京城人杰辈出的地方也格外少见,难怪这死丫头躲躲藏藏的。 她早几日就发觉两个死丫头行事鬼祟,风寒好了之后,她每次想要进房间一探究竟都被橙黄堵住,这下终于被她抓到把柄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张准备多时的纸,甩在姜窈的手心里。 上面的字迹丑陋,但依稀能辨认出恶毒的心思。 【你窝藏男人,我这就上报老爷夫人,将你浸猪笼都是轻的,至于你那情郎也必死无疑。】 橙黄听见动静也赶了出来,看了看三人和掉落在地上的那张纸,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小姐,我先去阻止那老虔婆,现在必须要让他离开了! 橙黄和哑仆一前一后离开,姜窈低着头心中无味杂陈。 对于姜家,她从来都只有逆来顺受,被厌弃,被驱逐,被不闻不问,她被动的承受着,生不出反抗的勇气,可现在连眼前的一亩三分地都要保不住。 如果姜家的人赶来,她被打被骂也就算了,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可是江舟的命。 那如果,让他离开,他不仅可以保住性命,事情是不是也就可以平息? 江公子我送你离开吧? 姜窈低着头嗫嚅着,声音中透露着她内心的摇摆,她多想他能够留下来,甚至期待更多,却不能将这些言语,只得狠下心。 抱歉,收留在下让姑娘感到为难了,这些时日也多有麻烦,我这就离开,之后还请姑娘多多保重。 江公子并未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只是我的家人蛮横,你留在这怕有性命之忧,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平安符,送给你,希望你今后的路平平安安。 姜窈声音哽咽起来,她把平安符放在他的手里,心中悲戚的想着,私相授受,这应该是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一件事情了,不管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她再无遗憾。 这枚平安符在下本不该收的,但在下也有私心,总之要离开了,何不大胆一些?有一件事终究是不吐不快,希望江姑娘能原谅在下的冒昧。 在下对姜姑娘日久生情,但身有残缺,非是姜姑娘的良配,不敢吐露心声,也无法给予姑娘回应,姜姑娘是万般值得的人,今后也会有更好的如意郎君,今日拜别,相逢无期,还望安好。 沈昼雪话语说的柔情百转,内心却分外冷静,他必须要想办法留下,否则现在出去就成了活靶子。 爱慕的眼神他感受过许多,她又不懂得遮遮掩掩,先前不以为意,她的痴心妄想,自己没必要成全,只是现在特殊情况,只好利用起来了。 第5章 坦诚 他刚才在说什么? 他喜欢 自己? 我没听错?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姜窈反复确认,再也克制不住的落下泪来,她一直觉得不够幸运,原来上天赠予的礼物,在这里等着自己,他知道自己的的心意,她同样能得到他的喜欢。 沈昼雪轻轻点了点头,却不愿意再说第二遍了。 看着她眼眶微红,脸颊呈粉红色,像一朵盛开的红莲,他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那样甜腻的话语,让人觉得恶心,也只有沉溺在情情爱爱中自甘堕落的蠢人才会如此高兴了。 真心话,他又怎么不算想要真心骗她呢? 姜姑娘,莫哭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为之伤怀,在下现在就去收拾行囊。 第9章 姜窈拽住他的衣角,你愿不愿意冒险留下来?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好你的。 哪怕用这条命,她为自己也要争取这一次。 在下不敢拖累姑娘。 沈昼雪一脸忧虑,实则觉得这条鱼上钩的如此快,真没意思。 叫我姜窈吧,也可以叫我央央,我的小字。这些不是拖累,既然你我心意相通,便该知道,其实我亦有私心我想让你留下来。 央央,名字真好听,走过来一点。 姜窈依言走近,他伸出手把她脸颊上的泪珠擦拭掉,动作亲昵又温柔,时尖缓缓下移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触碰,像一个吻,她抵抗不了放任自己的沉沦。 央央,不要为了我哭,不值得的。 他在合宜的时间说出合宜的话,想到他对她说了许多引诱之语,到头来也只有这一句话是真的了,真是好骗,只是哭的再可怜也不会让人心软,骗子只会认为自己的骗技高明。 你等一下,我这就去找哑婆。姜窈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不管如何,也要将他留下来。 她将自己这些年所存的金银全部都拿了出来,又将橙黄支出去,自己一个人面对哑仆。 哑婆,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了,今后我愿拿您当亲人孝敬,求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橙黄那丫头冲撞我,让她给我过来跪着。】 【不愿意?你是想要那丫头,还是想要情郎?若是大夫人来了,他们两个人的命,都留不住。】 姜窈咬了咬牙,手掌蓄足了力气,在自己的脸颊上挥下,哑婆人大人有大量,橙黄就是一小丫头,犯不着跟他置气,我替她向您道歉,从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今后有什么好东西我让她第一个先孝敬您。 见哑婆抬着眼轻蔑的看着自己,就是不肯点头,她又在自己另外半边脸挥下一掌,口腔里出现血腥味,她吞了下去,不过片刻整张脸都红肿异常。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灵魂在半空中看着这具身体承受屈辱,死命撑着不让自己落泪,否则眼泪一落下更招人嘲笑。 哑婆满意的点了点头,死丫头还算知情识趣于是当着她的面把那张写好告状的信纸撕得粉碎。 纷纷扬扬的纸屑落下来,姜窈身体里紧绷的一根弦松掉,心口传来一阵接一阵的痛楚,她扶着一旁的桌子,才不至于整个人瘫倒。 不行,不能昏过去,他会担心自己的,她强撑着走回去,一眼就看到了他,他在原地等着自己。 一阵风吹过,梅花落了他满身,格外好看,姜窈踉踉跄跄的向他走近,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甜蜜,江舟,你可以继续留下来了,无人再会赶你离开。 这句话说完到底是支撑不住了,意识陷入黑暗,只记得最后陷入了一个带着梅花香的怀抱。 央央?央央?沈昼雪低眸看着脸色苍白的人,她脸颊上的红痕格外的刺眼,整个人也没有多少重量像一张纸片,风一吹,就能将其带走。只是他记得那个雪夜里相遇的时候,那时也是弱柳扶风的样子,只是当时她的身形好像比现在丰腴一些。 她的头发上沾染到了自己身上的落花,沈昼雪将其拿起来碾碎,看着它轻飘飘的落入泥土中,心中嗤笑,女子的心原是这么容易掌控的吗?原来与威逼利诱相比,让一个人死心塌地才是最好的手段。 姜窈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心口倒是没那么痛了。 姑娘你终于醒了,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快要吓死奴婢了。 耳边是橙黄关切的询问,还有一些如何应付哑仆,脸上的红痕怎么来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姜窈此刻没有心情回复,她看了看周围,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手紧紧的抓住身上的被褥,橙黄他还在吗? 没走,去给姑娘熬药了,就这样姑娘还说不喜欢他? 好橙黄你就不要拿我打趣了。 姑娘做的这些都值得吗?为了他以身涉险,你已经有些年没再犯过心疾了,大夫说若突发次数多了,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橙黄最害怕蛇,被他看着时那种恐惧会泛上来,她觉得那个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平日里和对着姑娘的神情也不大一样。 橙黄我有分寸的,此前数年都浑浑噩噩的觉得人生乏味,听见他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快活,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都是我甘愿,左右姜家没人会关心在意我的婚姻,我想要好好的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姜窈心里憧憬着,还能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能够拥有一个家,他会很珍视自己,弥补这些年,她缺失的渴望的关怀。 姑娘这些天以来的开心没有作假,自己也想要姑娘能够得偿所愿,没有再多说只是道:他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千万别把姑娘的药熬坏了,我去看看。 药好了。沈昼雪恰时推开门走进来,他在外面听了一番深情厚谊,非但没有感到动容,眼神中还浮现出一丝轻蔑,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已经是大忌了,既然是心甘情愿,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他内心阴暗的情绪被伪装的极好,面上耐心细致地将汤勺里的药吹凉而后递到她的唇边,小心烫。 第10章 虽然橙黄已经极有眼色的退了下去,他们两人之间也已经说开,姜窈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娇羞,我自己来就好。 之前是你照顾我,现在该轮到我了。 这一刻沈昼雪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这样的游戏了,将一个人的真心玩弄在鼓掌之间,看她的脸上为自己浮现出色彩,如同在白纸上作画,任由他。 江舟,你是因为恩情喜欢上我的吗? 昨日被巨大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此刻冷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她觉得有些诚惶诚恐,开始害怕得与失,她不需要他的回报,也不想要这样的一份来自恩情的喜欢。 不是,央央情深义重,性子纯善,你从未嫌弃过我的落魄,我也不会相负。沈昼雪心里无端的想着被情爱淹没的女子都这么需要一份安全感吗。 他一勺接一勺的将药喂下去,最后还递上了一颗蜜饯,就算是做戏也要做全套才好。 姜窈在床上躺了三天,药剂的味道比往日更加苦涩,不过心口的绞痛已经慢慢的平息。 很快就到了小年夜,她说什么都不肯继续休养了,缠着橙黄要下床,橙黄铁了心回应她的只是浓浓的汤药。她只好转移目标,将可怜巴巴的目光放在江舟身上,用口型无声的示意,帮帮我。 他的目光宠溺,橙黄姑娘,接下来有许多东西要准备,央央很乐意帮忙。 这两人一唱一和,橙黄不得已侧身让开,姜窈欢天喜地的下床,从前这个时候庄子上就只有她和橙黄两个人格外孤寡,连那老虔婆都要回家和自己儿子一起除旧迎新。 不过现在有了江舟,她们三个人,也能过的热热闹闹的。 她拉着橙黄坐在一旁剪窗花,江舟的字写的极好,如他的人一般,清峻又有风骨,桃符就交给他来写。 沈昼雪忍受着难闻的墨,他从前的墨宝千金难求,现在在这里怕有一日会被认出,可以收起锋芒匆匆写了几个字,央央,写好了。 姜窈接过端详了一番,她自己会写一些小楷,但从来没有正经被教过,写出来的字只能算工整,不是很好看,她夸赞了几句,想着届时让他写一副字帖自己开始临摹。 她带着橙黄一起张贴桃符和窗花,红色纸张贴上去,孤僻的庄子也显出几分 热闹的喜庆。 江舟,你看这个位置怎么样? 往左一点。 可以了。 冬日最后的一场雪落在鞭炮中落下,纷纷扬扬持续不休,经过了一夜的堆积堵住了去镇子上的路。 姜窈买了一些年货,只是她把积蓄都交了出去,这个除夕过的没那么繁盛,保证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被饿肚子就已经很好了,橙黄和江舟跟着她真是受委屈了,这样为银钱发愁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冬日里大白菜囤了很多,猪肉也还有一些,做饺子正正好,将萝卜切条淘洗干净,肉是三分肥七分瘦剁碎混在一起,调一下味道就可以动手包起来了。 她和橙黄配合着,包的很快,皮薄馅厚的饺子像是被撑起的大肚娃娃,一个挨一个,她还在里面放进了一枚铜币,象征一个好彩头。 滚水下锅,过了一会儿都齐齐的漂浮在水面上,橙黄将其捞起来分了三碗。白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一口咬下去鲜香的汁水在唇齿间蔓延,就连一向挑剔的人也吃了一整碗。 最后橙黄吃到了那枚铜币,握着嘴眉眼弯弯,她本来年岁就小,还长着一张娃娃脸,此刻穿着姜窈给她准备的一件红色的新袄子,像是年画里的人走出来一般,格外喜庆。 吃过晚饭,橙黄燃起一盆火守岁,还在里面放了两三个红薯,时不时的翻着,屋里融融暖意烘得让人发困。 姜窈坐在江舟的旁边,几次昏昏欲睡。 来,卧在我的膝盖上舒服一点。沈昼雪看不过去出声唤她。 她眉目娇羞的向自己靠近,沈昼雪静静的看着躺在自己膝上脸色酡红的女子,火光照亮她的面容,她是视线中的光源。 心神微动,他伸出手,指尖缠绕上她垂在耳畔的一缕发,细丝柔软的攀附着,让他有些爱不释手。视线在她的脸上徘徊,她并非一无可取,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他想起自己养过的一只白鹭,它最喜欢这样依偎着自己。 夜静悄悄的燃着。 姜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屋子里的炭火已经熄灭了,一点烛火也将要烧到尾声,外面的天色欲明。 江舟不在屋子里,只有橙黄躺在卧榻上,睡得横七倒八的,姜窈在她身上盖了一层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寻人。 他在梅花树下,坐在轮椅上眺望茫茫夜色,雪花飘飘扬扬地落在他的肩头和发梢,清冷又疏离,似遗世仙人。 姜窈不喜欢这种氛围,就好像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下一刻他就要离开般,她撑起伞站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将自己身上的热源传递给他。 今年的除夕夜若是没有你,还不知会多冷清。 知道他是在伤心自己家中变故,她情不自禁弯着腰身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枚吻,新年快乐阿郎,以后每年都有我陪你一起过。 他的眉眼被碗中升起的雾气氤氲,她看不到他眼神中不做遮掩的冰冷,只以为他此刻眉目如春满怀喜悦地期待着二人的未来。 第11章 新年快乐,央央。 第6章 亲密 除夕过后,热闹的氛围还没有被冲散,姜窈得了本江舟的字帖,平日里的大多数时间都在练字,她拉着橙黄一起,还不到半个时辰,橙黄就伏在案边睡着了,姜窈玩心大起笔尖蘸了墨水在她脸颊上点点画画。 橙黄被脸上的动静扰醒,声音里还带了一股迷糊的困意,姑娘怎么能这样,您给奴婢画了什么? 你去照照镜子就能知晓了。 不同与她们的岁月静好,沈昼雪心情沉郁。 他的腿虽然可以不用任何搀扶下地行走了,可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个月,不但没有联系到大皇子,每日还要与姜窈周旋,听着她设想的男耕女织的未来,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可并不是为了在这里当乡野村夫的。 央央,我让你寄出去的那封信还是没有回音吗? 江郎再等一等,或者再写一封寄去,信件轻薄中途遗失了也有可能。 前几日她去镇上置办东西的时候他递给她一封信,说是想起有一个在外地做生意的表哥,联系上或许能帮扶一二,帮他洗清家里的冤屈,夺回家产。 姜窈自然是格外上心,此后每隔一天都要去镇上看看有没有回信。 也好。 次日,姜窈将信件送出去之时,发现镇上多了许多官兵在挨家挨户地搜查,闹得人心惶惶,她心猛然跳了跳,脸色也难看起来,她匆匆忙忙的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江舟,他们多半是冲你来的,此处偏僻,那些官兵要找上来,还需要些时间,江郎我先带你藏起来。 沈昼雪眉头紧皱,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只得跟着她上山。 姜窈将他带进一处山洞里,又废了许多的力气给他升起了一簇火,你先在这里躲着,我回去看看情况,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 嗯,我信你。沈昼雪的眸光映着火光明暗交杂。 姜窈刚下山还没一盏茶的功夫,一群官兵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开始搜查,自然查不到什么东西,哑仆收了她许多银钱,自然也不会做什么小动作。 为首的人将目光放在不远处的山上,似是有意要上去探查一番。 累了一天,这山又险要没识路的人带着很难走出来,再说天快暗了指不定有什么也野物出没,若真有人闯进去,也只怕会剩一堆骨头,我看还是别去了。旁边的弟兄不乐意了,撺掇着就此算了。 你可认得这山里的路? 您真是说笑了,我一女子,平日里甚少往那处去,这位大哥说的极是那山里野兽颇多,没必要以身犯险,各位也不容易,这些钱还请收着,等会喝点酒暖暖身子。姜窈避过他把钱塞到方才嚷着要回去的人手里。 那人没有拒绝,眼睛滴流流的在姜窈身上扫视,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只以为是无依无靠的孤女,言语不由得放荡起来,小娘子知情识趣好得很,我叫王猛,有什么事可以来衙门里寻我。 为首的人看了看王猛不着调的样子,却又碍于他父亲是衙门里的知事,虽然是九品芝麻官却也压他了一头不好发作,又见身后跟随的几个弟兄也面露犹豫不敢上山,只得带着大步流星的离开。 姜窈忍着恶心打发掉那群官兵后,容不得片刻歇息,就往山里去了。 山谷嶙峋重重叠叠的暗影,远忽近的几声狼嚎让姜窈胆战心惊,姜窈一面拍着心口安抚自己,一面小心翼翼地前行。 夜幕逐渐加深,越来越看不清楚前路了,湿滑的路面让她一连摔了几跤,她没了力气站不起来,只好伏在地上喘息,太冷了意识也昏昏沉沉的,若不是皮肤划破的刺痛和血腥味在提醒她,她此刻已然滑落山下。 她迟迟不去寻江郎,他一人在山洞里该有多焦躁,等恢复了一些力气之后,她继续前行,越往上温度越低,空气吸进肺里都觉得凉薄,怎么还,没到她快撑不住了。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一只手代替那颗粗木搀扶住她,温柔的拨开她糊在脸上的碎发,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 姜窈没有听出他的嫌弃,只是以为他关心自己,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泪眼模糊,方才应付那群官兵时的委屈也一并涌了出来,她却没有告诉他只是说,山上的路好难走,我好担心你。 沈昼雪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这么多的泪水,同样也不知为什么先前的嫌弃有些消减,至少此刻他并不抗拒这个怀抱和这份温暖。 姜窈缓过神才他身上的温度比自己还要冷,姜窈能察觉到他细微的颤抖,抬头看他的唇竟然毫无血色,面色如霜,他在这山上待的太久,体温失衡了。 本想带他快些回到山下,可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狼嚎声正在逐渐逼近,姜窈不敢冒险只好带着他快步回到洞穴之内,又找了一些石块放在前面做遮挡。 她走时升起的那堆火早已燃尽,洞穴里面黑黝黝冷凄凄的,姜窈握住他的手不断的哈气想要让他感觉暖和一点,她与他说话却发现他已经昏过去没什么意识了。 江郎,江郎不要睡,醒醒。 姜窈声音慌乱的不成语调,她看了看外面,又摸了摸他的寒冷的身躯,当即做下了决定要去外面捡一些柴。 第12章 她不敢走太远,只能在周围摸索一些树枝,慢慢的姜窈发现寂静的空气中传来好几道沉闷的野兽喘息。 她缓缓扭头向身后看去,暗夜的阴影里一双碧绿的眼睛幽幽的发着光,獠牙闪露出锋芒,姜窈想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定是血腥气吸引着它们。 姜窈头皮发麻,低着头不与它对视,抱着木柴缓缓后退,回到原路之后开始飞奔,身后野兽紧随扯起的风裹挟着腥臭味,姜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命绝于此。 不能这样,她的人生才刚刚看到一点憧憬,姜窈下了狠心抽出一根木柴向后面打去,那畜牲似乎被打到了哀嚎一声,姜窈趁这个机会快速的回到洞穴,将石头重新挪回去。 做完这些她瘫坐在地上,身上的冷汗森森一身衣裳都打湿了,心口的剧烈跳动让她十分难受,耳鸣声迟迟没有消散。 沈昼雪醒来唤了一声后发觉身边空无一人,身上的冷意让他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死人堆里,这一次他没有力气爬出去了。 她离开了吗?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因着容颜,权利,对他趋之若鹜,一旦陷入泥沼恨不得躲避三舍。 洞口处传来细微的声响,一个纤弱的人影佝偻着走进来,一片银白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让他看清楚了她身上的血迹斑斑。 好蠢的人,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可他却心神微动,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移不开眼。 央央 她为什么还不过来? 沈昼雪没来由的有些生气,他现在如此狼狈,全部的希望都在她一人身上何其悲哀,他不能容忍自己处于弱势,想要占据上风。 他捡起一块小石子丟在她的脚边,等到他喊第二声的时候,那人才有了动作。 姜窈的耳鸣下去了一点,注意到脚边的石子后再抬头发现江郎已经醒了,欢喜的拖着身子到他身边,你醒了,我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沈昼雪冷酷的打断她的话,语气虽然责怪却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关切。 姜窈脸上的笑僵了僵,他第一次对她露出这种表情,她想起来他不喜欢血腥味。 若是其余人展露出厌恶,她必定要反驳回去,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她喜欢的人,她更多的是伤心和难堪。 我怕你冷,去外面捡了些木柴,你不喜欢血腥味那我那我离你远一点。 她把火升了起来,暖融融的光线驱散了昏暗。 沈昼雪看着她伤心蜷缩起来的背影,心下莫名烦躁,真是麻烦怎么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得,他不欲理她,觉得她迟早会忍不住偷偷挪过来。 过了一会还是毫无动静,他干咳两声,央央,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伤,方才我关心则切,言语失度。 姜窈闻言才恢复了一些元气,她重新回到他身边,一些小伤,不碍事的,等明天下了敷一些药就好了。 更让她担忧的是他身上还是没有一点温度,此时距离天亮还很早。 她想到了一个法子,羞红着脸低声问他,江郎,你既然心悦我可有想过要娶我? 娶她?真是可笑。 他又不喜欢她,等他脱了此困境,她对自己并无助益反而还徒增累赘,不过一两句诱哄之言,她还当真了。 你不愿意吗?从前的那些话都是哄我的吗?他迟迟没有回复姜窈的心也一直往下沉。 我愿意,只是觉得这些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好。 话音刚落,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他拼命克制住骨子里想要汲取热源的冲动沉声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窈没有搭话而是将手臂搭在他的腰腹上。 一点细微的举动星火燎原,送上门的东西,没有拒绝的道理。 男人再也克制不住紧紧抱住她,怀中温香软玉,身上的寒意也被驱散了些。 见她缩在自己怀里一动不敢动的模样,可怜又可爱,他放缓了声音,央央,不要这么僵硬,放松一点,我又不是什么洪水野兽。 第7章 温热 姜窈躺在他的臂弯上,二人肌肤相贴,她不大敢动。 江舟抱得很紧,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贴到他的身上了,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也能感受到他胸膛一起一伏的爆发力。 刚捡到他的时候他身形清瘦,经过一阵子的修养不仅气色回来了身形也健朗起来,那股雅正风骨越发显露,立在那里就如潇潇青竹,濛濛青山。 姜窈不是很喜欢那些太过健壮的男人,之前那老虔婆暗中使坏,招来的那些光着膀子肌肉虬髯的汉子们给她留下了阴影,像江舟那般就刚刚好,正是自己喜欢的模样。 本来就紧张,他说话时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耳畔和脖颈上,热意往上燃烧,耳垂红的要滴血。 就连自己方才面对野兽时也没有如此紧张,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姜窈怯怯的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这一举动有些掩耳盗铃的意味。 沈昼雪不禁发出一两声闷笑。 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姜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是太丢人了,他就这么笑着就能让自己丢盔卸甲。 他平日里大多数时间都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她第一次见他这般开怀,像雨过天晴的湖光山色。 第13章 他这样笑起来好好看,姜窈舍不得移开眼。 江郎,你你不要再逗我了。姜窈手有些酸,只好悻悻的放了下来。 央央,央央。 洞外似乎下起了雨,滴在石头上嗒嗒的声响。乌云即将遮盖住月亮,最后的一两束月光穿进来,莹白的肌肤在昏暗的洞穴里,让人移不开眼,她脸上的红晕格外醉人,灵动的眼眸中也泛起一层水光。 沈昼雪唤着她的名字,鬼使神差般抬起她的下颌在她惊诧的视线中吻了上去。 好甜,好软,不断诱人深入。 姜窈被动的承受着,馥郁的梅花香气让人迷醉,她对这种事情真的一窍不通,眼眸微张像小鹿一般看着他。 沈昼雪爱她的青涩懵懂,心上泛起了几分温柔,一只手将她的腰肢箍得更紧,另外一只手覆盖在她的眼前。 唔 姜窈有些呼吸不过来了,轻轻的咬了他一口。 不喜欢吗? 沈昼雪将手放下来,身子撤开一点距离。 我我不会,你时间能不能短一点,我没法儿呼吸。 姜窈唇瓣红肿,透露出潋滟的绯色,声音更是低的像猫一样。 没人回答,反而唇上感到一抹冰凉,是他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按在上面蹂躏又怜爱。 他擦掉上面的水渍,呼吸声靠的更近了一些,声音低哑,闭眼,我教你。 姜窈颤颤巍巍的闭上眼睛,他的气息卷土重来,并且轻而易举地攻破防线,舌尖与舌尖轻触,缠绕不休,姜窈被他掠夺了所有力气软绵的靠在他的怀里。 这样的感觉好奇怪,但又有些舒服。 啧啧的水声在寂静的山洞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姜窈听见浑身像是烧起来一样滚烫,过了很久,这些细碎的声响才渐渐平息。 沈昼雪抱着姜窈睡去,意识陷入黑暗之前他想到的是,她既然想要情意,自己给她一点又何妨。 她有些可人,况且像她这么蠢笨,三言两语就能把她骗到,自己要是离开了,她指不定会被哪个哄骗去了。 他想起那日姜窈神情向往,央求着自己讲一讲京城里的趣事,不就是想要去京城见识见识吗? 等回京城时把她带回去也好,当个雀一样的养着,也费不了多少精力。 第二日,姜窈被外面的鸟鸣声吵醒。 见他还在睡着,姜窈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准备去外面打些水回来。 匍一出去,白茫茫的雾气带着寒意,比昨天晚上的温度高不了多少。 姜窈打着哆嗦找到了水源,清澈的水面映出倩丽的倒影,姜窈看到某个位置不禁脸热起来,昨夜他又亲又咬的也没个轻重,唇上果然破了皮,她摸了摸,不疼,但是很痒。 十几年来她 井底之蛙一样,江舟的存在增加了她的勇气,让她可以跳出桎梏,争取之前不敢做的,体验热烈的情愫。 她做好了,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他的准备。 把水带回去后,江舟已经醒了,等他喝过二人开始下山,此时雾气已经消散,下山的路也明朗起来。 刚走到山脚就见一人站在那里,这人见着了姜窈快跑过去,把抱着的棉衣给她穿上。 也不知她等了有多久,棉衣的表面浮了一层早雾气凝结的露水。 橙黄,你自己快穿上,怎么不在家里等我跑到这里来挨冻? 姑娘你可回来了,那山里那么凶险,你又一夜未归,昨夜我整宿都没睡,在家里守着也不安心,还不如在这里等着。 连累着你也受惊了,那些官兵可有再折返回来? 没有。 姜窈微微放心,饥肠辘辘的回到庄子上,还来不及生火做饭就看到哑仆从她的房间里出来,原力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橙黄冲上去从扯住她,一个匣子从她的怀里掉落露出了里面的首饰。 姜窈上前捡起来,心疼的擦掉上面的尘土,这是她娘亲留下的仅有的几件东西了。 她自然愤怒,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又不能拿这老虔婆怎么样,只得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将橙黄拉到自己的身后,算了,我把东西放回去,你先去做饭吧。 姑娘,你别拦我,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怎么敢这样放肆!我一定要撕了她那一张枯皮。 橙黄并不知晓那日自己同哑仆之间达成的交易,气愤填膺也是应该的,她连哄带劝的才将橙黄推进厨房,随后对着老虔婆道:该给你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少,同样你管好自己的手,再有下一次沃宁可撕破脸,也绝不再姑息。 哑仆十分鄙夷姜窈,与一男子不清不楚的还一夜未归,她以为二人私奔了,想着从他的房间里搜刮出来一些东西后再上报夫人,谁知人恬不知耻的回来了。 见姜窈不敢对她怎么样,嘴里发出几声桀桀的笑,更加趾高气扬的从她身前大摇大摆地走过,还不忘上啐一口。 姜窈将东西收好,回头却发现江舟脸色铁青,你别生气,跟这种人计较犯不上。 你就不生气?任由他这样揉搓? 话说出口,他才想起来想起来她的处境和让自己留下来时遭受的委屈。 第14章 先前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可此刻已然决定回京之后,将她带在自己身边当个雀养着,这般欺辱他的东西,焉能放过。 若不是闹出命案,官府会来追查,岂能容忍刁奴如此放肆。 委屈你了,等我联系到表哥之后,这样的日子就可以结束了。 介时那刁仆休想再活命。 嗯,我相信你,你且宽心等明日我再去镇上看看。 央央,小心行事,切莫再吸引官兵。 我知晓。 隔日,姜窈很早的去了镇上,一路上都挑着小道走,不曾想还是被人叫住了。 姜姑娘,姜姑娘走的那么急干什么? 声音自后面传来,姜窈加紧脚步,那人穷追不舍地赶了上来,绕到她的面前。 你不记得我了,前些天我们还见过,我叫王猛。 王大哥有什么事情吗? 非要有事才能喊着你吗?我那天不是说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把你当妹子看,你也不用跟大哥客气。 姜窈最讨厌死缠烂打之人,一点分寸感都没有,脸上的笑容都收起了几分,只来买些东西,王大哥你的同伴在喊你当值,你先去忙吧。 美人冷脸,王猛碰了一鼻子灰,悻悻走到同伴的身边,又得来一阵嘲讽。 你瞎献什么殷勤?不知道她是谁吗? 不就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子吗?不过长得确实貌美,王猛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才能娶到她。 她姓姜,户部姜尚书的姜! 开什么玩笑,京城姜家的怎么会落到这里? 姜家的庶女,据说生来不详被放到庄子上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说不定哪天被姜家想起来接了回去,献给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做妾,你莽夫一个,人家才不会看上,快死了这条心吧。 姜窈还没走远,自然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心中一阵梗塞,庶出,妾,像两座山压在她的身上,时刻提醒着她不得翻身。 凭什么,凭什么一生下来就要被框入既定的命运中。 姜窈这几日都没有休息好,此刻急火攻心,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她拿出手帕,等咳声止歇 ,手帕上面也沾染了血丝。 她死死握住手中的帕子,她不认命,而江舟是她目前唯一能抓住的转机,他说过不会辜负自己。 姜窈深吸一口气将喉咙间的血腥气压下,前去询问消息,听到收信的人告诉她有一封两天前到的信件时姜窈大喜过望,终于等到了! 她拿着信封往回赶,找到江舟把信交给他,心中的大事落了地,江郎,江郎,有回信了,你快看看! 沈昼雪亦感到惊喜,他拆开细读,得到的信息是大皇子安然无虞,在距离此处不远的一个县里,正筹备人马计划返京,希望他能够尽快赶过去一同商议。 看过之后,他将信烧毁。 姜窈见他气定神闲,反而渐渐的担心起来,官府里的人比豺狼虎豹还要凶残,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以身涉险,下场难以安好。 她不安的说:江郎,你那表哥能否帮上忙?会不会祝你夺回家产平复冤屈? 央央你放心,表哥如今也有一些势力,他答应我会帮忙,只是有一些事情需面对面商议,我可能需要先离开几天,你在家安心等我,待尘埃落定,我来接你可好。 他要离开,姜窈情绪虽然有些低落,但也知道自己跟着他只是负累,她嘴角轻轻扯动笑了笑,嗯,那你出门在外,记得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还有记得要同我写信,好叫我心安。 沈昼雪一一应下,被人牵挂的滋味原是这样。 江郎,还有一件事我需事先同你讲清楚。 嗯,央央请讲。 你先前答应过的,要娶我,我只做正妻,不做妾,你若是做不到这一点,我们之间的事就此罢手。 妾室可以被任意的欺辱,被打骂,被贩卖,自身难保,娘亲的悲剧她一定一定不要重蹈覆辙。 沈昼雪眯了眯眼,心中冷笑。 他之前养的那只白鹭很受宠爱,渐渐地被养出来了一些小脾气,有一天,那只白鹭突然啄了他一口。 认不清自己地位的下场就是被关在笼子里饿了三天,在它奄奄一息的时候才丢了食物进去,自那之后,白鹭无比乖顺。 带她回去已经破例,竟然还想要正妻之位,沈昼雪原本升起的那些温情时刻荡然无存,他回去之后定然要争权夺势,没多余的功夫倾注在她的身上。 她既然如此不识趣,他也没必然要将她带回去了。 内心所想面上自然不能表现出来,他握住她的手,自然,你我患难与共,除了你自然容不下其余人。 第8章 离开 沈昼雪离开的时候已经开春了,天气没那么寒冷,却是下了一场蒙蒙小雨,湿漉漉的雨丝打湿了人的眼眸,心上像也像被蛛丝密密地裹了一层阴郁。 姜窈撑着一把油纸伞,目送他离开。 白色的衣角在雨丝里摆动起的弧度越来越小,他的身形越来越远,姜窈心里很不安,很怕他像这场雨,天晴之后了无踪迹,很怕他就这样走出自己的世界。 第15章 她抛下伞,快跑了几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身,江郎,你会回来的对吗? 这是自然,快回去吧。 江郎,江郎你给我写一封婚书吧?等你一回来,我们就成婚。 她愿意抛下姜家的一切,与他私奔又何妨。 沈昼雪被她缠的没办法,世道上的女子的大多都矜持,许是没有受过教养的原因,姜窈说这话的时候沈昼雪总觉得有些轻浮,他皱了皱眉可看着她泪水涟涟,也不知为何说不出重话来。 央央,现在一切都太仓促了,岂不是委屈了你? 她摇摇头,不委屈,江郎。 不能再这样耽误自己的时间了,沈昼雪先答应了 下来。 他敷衍的写下一个假名字,附上几句可笑的山盟海誓,姜窈却如获至宝般抱在怀里,江郎,尔尔辞晚,朝朝辞暮,我等你回来。 说来也奇怪,本以为江舟离开之后,那哑仆会发作一番,毕竟姜窈不打算再送钱与她,可她却并无动静,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姜窈以为是她又回她儿子那里待几天,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等江舟回来,她便随着他,从今往后姜家的一切都与她再无关联。 他离开的第一个月,她写了很多的信向原先的那个地址寄去,无非是一些天气好或不好,她又多养了一些小鸡,院子里又开出来一块菜地,以及他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只是她寄出去的所有书信都石沉大海。 橙黄年级虽小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劝过她,姑娘或许是他夺回家产了,自然有不少人上赶着贴,他可能早就将姑娘抛在脑后了。 姜窈心中闷闷的,拿着他看过的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患难与共的情谊,生死托付的信赖,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她相信他不是那种人,更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那表哥的底细她不是很清楚,先前寄了许多封信都没有回音反而引来了官兵,这次说不定就是引将舟前去,转手把他卖给官府。 她放心不下想要去一探究竟,主意还没落定,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山下死了个老妇人,半边身子都被野兽啃食了,形容可怖。 路边有两个妇人提着一筐采的春笋路过,声音慌乱一时间也没注意音量,姜窈在院子里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 你拿死人的东西真不嫌晦气。 有什么好怕的,我儿子今年还要交束脩,相公身子也不大爽利,把这镯子拿去换了钱,岂不轻松一些?好姐姐这件事情你可千万别向官府里的人说。 姜窈被这声音吸引看了一眼她们手中的镯子,好生眼熟,她喊了橙黄,往山上赶去。 到那里的时候官差正在处理,周围已经站了一圈的人,姜窈从人群缝隙中看了一眼,扶住身边的一棵枯树,弯腰呕吐起来,橙黄要往前凑,她将其拦下低声道了一句,那人是哑仆。 橙黄惊呼一声,怎么会? 哑仆为什么没有去她儿子那里反而死在了山里?若是意外还好,就怕不知不觉得罪了什么人,姜窈和橙黄忧心忡忡,下山的路上沉默不语。 官府里的人将哑仆带下来,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由于那山上险恶,每隔几个月都会有人丧命也是常有点,官差便断定这只是一场意外,通知了她的家人来安葬。 姑娘也别太担心了,官差也没有检查出来什么,这只是一场意外,老虔婆兴许只是想上山采些东西,老天有眼看不过她平日里的做法就把她收了。 姜窈点了点头,这兴许也是一件好事,哑仆一死,意味着大娘子的眼线断了,她能够有一段时间的自由,姜窈当下打定主意要去寻江舟。 她是个很矛盾的人,身体是沉疴难愈的,性子却有些开朗和跳脱,不喜欢多管闲事,但对某件事情,某个人上心之后,便可以不顾一切。 第二日,姜窈开始收拾行李。 姑娘,你非去不可吗?若是他真是那薄情寡义的负心男子,姑娘该怎么办? 那我就死心了。姜窈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她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 橙黄知道自己拉不住姑娘,哭丧着一张脸,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姑娘,我觉得自从他来之后,日子就开始不得安宁,他这人像是有两副模样,那日他还把姑娘送给她的糖葫芦给丢掉了,他好似并不大能看得起我们。 姜窈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或许他并不爱吃甜的,只不过碍于我的一番好意,只能接受了。 好了橙黄,在未曾见到他之前,我并不想凭空猜想,多疑最伤故人心,从离开到现在他一封平安信都未曾报过,我更担心的是他生死未卜,所以这一趟我必须要去。 我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了,你乖乖的在家里等我。 姑娘,早去早回。橙黄轻声托嘱。 姜窈很快的安排好事宜,自己原先寄信的地方与这里也就两三日的路程,若是走的顺,五日即可返回。 只是她准备离开时却有一男子形容疯癫的冲进院子里,嘴里哭天抢地的喊着娘!娘! 他身后的妇人还算冷静,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进来之初就将院子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圈。 第16章 哑仆的家人来了。 姜窈将人领到哑仆的屋子,说了几句节哀,早日入土为安的话就等着他们将人领走。 等进去之后,看见那副尊容二人更是一副鬼哭狼嚎。 橙黄对哑仆积怨已深,此刻不拍手称赞就是对死人最大的尊重了,见他们来这么一出自然心下不快。 哭丧回家哭就是了,在这里要死不活的做什么。 先别说了,人还没走呢。姜窈捂住那张快嘴,情绪上头的人招惹不起。 只听得哭了好一阵子,声音都哑了,里面的人却还没有动作,姜窈也开没了耐心,还不待她催促,目色精明的妇人站了出来,姑娘,你也瞧见我婆婆的惨状,你大发慈悲,给我们一点安葬费吧。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大闹了一通,无非是想从她手里多撬一些银钱,姜窈心下厌恶,不愧是一家子,都是连死都要趴在别人身上吸血的虫子。 姜窈不说话,哑仆的儿子坐不住了,停下哭嚎也走了出来,我老娘为你们姜家做了那么多事,如果不是来伺候你,又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惨状?你如今连个安葬费都不肯出,那我们就不走了。 你们这不是耍无赖吗,她眼高于顶,为我们姑娘做过什么?你们找人要钱去找姜家呀,去找大娘子,缠着我们姑娘做什么,再不离开我就去报官。橙黄忿忿不平,撸起袖子就和她们骂开了。 橙黄不必与他们多费口舌,我们去官府。从前是因为江舟在她对哑婆隐忍,可并不代表什么东西都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 此话一出,耍泼的二人愣了愣,平日里老娘经常会寄些银子补贴他们,他们理所应当地认为姜窈好拿捏,谁知态度强硬。这件事他们也确实不占理,这么闹下去讨不了好。 妇人一面上前拉住姜窈,另一面向自家相公使眼色,好在他们还有别的招数。 姜窈一把甩开搭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我没有功夫陪你们继续闹下去,带着屋子里的人滚,否则等官府来人了,你们想走都走不了。 姑娘别生气,我老娘在大夫人手边做事,一些陈年辛密有关姑娘,我老娘不值什么钱,它们却会值一些银子。 沈昼雪很快就找到了大皇子,两个人筹备月余,大皇子离开京城时手中有一些死侍暗中保护,这些人如今留存下来的不多,沈昼雪出面又游说了一部分势力,如今需要的只是一个进京的契机。只要能够平安回到京城,沈昼雪就有把握能够让皇宫里变一变天。 棋盘上响起清脆的落子声,触手升温晶莹圆润的玉石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分外赏心悦目。 一身玄衣的男子走进来径直坐在沈昼雪的对面,他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棋盘上,扰乱了这局棋。 允执,今天又来信了,这小娘子真是有耐心,她可是你的红颜知己?你只言片语都不回复,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沈昼雪将那封信随手丢弃,看着面前的残局无奈道,宁德,你我的心思如今应在大事上。 二人名义上虽为君臣,实则私下相处更像知己,都希望在江山社稷上施展抱负,君不疑臣,臣不畏君。 终身大事自然也是大事,你这么多年身边一个女子都没有,我瞧着这个对你情深义重的且还救了你,回京之时把她带回去,放在身边当个侍妾不好吗? 沈昼雪想起那日她说的不要当妾,嗤笑一声,人各有志。 秦尧笑了笑,等回了京什么样的没有,说起来要不是出了如今这档子事,你和姜尚书的女儿是不是就该成婚了。 沈昼雪不置可否,他换 了一个话题,谈论起另一件事,太后下个月月初要去京城外面的万佛寺礼佛,那应该是一个好时机。 等屋子里的人离开之后,沈昼雪看着那盘棋,终究是不能继续。他不知为何想起她捧着打磨出圆弧的石子放在他面前,让他消磨时间,原本就不好看的手,带了血泡更是不堪入目。 他还是将那封信捡了起来,拆开扫了一眼,尽是一些无聊的内容,眼不见心不烦,看过之后还是将它烧了。 从他离开的那刻起,她和他就不该再有什么联系了。 他离开之前将那刁仆杀了丢到山上去了,算算时间尸体也应该被发现了,他为她处置了一个刁仆,当初也交出了自己的玉佩做报酬,两人恩情已清。 第9章 云泥之别 姜窈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神情凄恍,从未有过的无助,哑仆的儿子说的那些话,犹言在耳,字字锥心。 当年大娘子在你娘的安胎药里加了东西,本想就此清静了,谁知你福大命大活了下来。 她的心疾是因为那药,她母亲的命也是因为那药,什么灾星,什么难产,都是骗局和谎言,姜祥云呢,他应该知道这件事,只因为母亲和自己不为他所喜,就可以不闻不问,人命在他们眼里既轻且贱。 姜窈弯下腰五脏六腑被挤压在一起般窒息,大夫人和姜家是她翻不过去的两座大山,她能做些什么为母亲报仇,她不知道。 姜家只有祖母待她要比旁人好些,每年的冬衣和例银都会差人再送一份,但这点宠爱是有限度的,祖母定然不会因为她闹得家宅不安。 第17章 兜兜转转,如在迷宫,每一条都是死路,她想要逢生,想要得见天光。 是龟缩一隅还是闯出来一条血路,姜窈自然选择后者,这么多年,她没有一次祭拜过母亲,不论如何她都要回京,要为母亲讨个公道,明面上她是不能做什么,可她们能用一些阴毒手法,自己就不能用吗。 橙黄,你想要回京城吗?我们从那里离开的时候还小,我依稀记得那年花灯节的晚上,红灯笼照亮了半边天,可惜此后再难得见那般光景。 姑娘去哪我就去哪,只是姑娘还去寻找江公子吗? 姜窈犹豫过后点了点头,她心中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我不相信他会变心,只是担忧生死,他所行之事又极为凶险,如若真是走到了那一步,我们相逢相知,我定要送他一场。 嘱咐橙黄看好家,姜窈就动身前往。 她步子不快,走了一个上午才堪堪行了三分之一,因着她是走的小路,需要绕过一条河,过了这条河再往前走就出县了。平时行人要过去都要渡船,此时已经临近晌午,乘船的老翁不见踪影应是去吃午食了。 姜窈停了下来,拿出包裹里的吃食坐在在河边休息。 身后沉重的步子踩在草上的簌簌声响,还不等她回头一只手就从身后抱住她,将她往身后的树林子里扯那人身上的汗腥夹杂着酸腐让人干呕。 姜窈一面骂他,一面呼救,拿起自己的包裹,死命的往他身上砸。 装什么?能不能被家里想起来还说不定呢,就算想起来了,也迟早要被送出去做妾,都是伺候人的,不如我先教教你。 这道声音很熟悉,她听过几次,片刻就想到了是王猛,这到底是什么世道,高人一等的视人命如草芥,一些男的还偏要在女人的身上吸血。 姜窈气血上涌,头脑还算冷静,王猛,你放开我,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回京之后要被送出去做妾,却还要贪图一时快活,若是事情败露了你以为我会守口如瓶吗,京城里的贵人动动手指就能将你碾死。 身后的人动作停滞了一瞬,姜窈趁着这个机会将包裹里的匕首拿出来抵在他的肚子上,只恨不得一刀刺下去泄愤。 我错了,姜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昏了头真的不敢了不敢了。 王猛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刀尖上,此刻它正顺着自己的肚子往上划,随着他的呼吸,刀尖刺破了皮肉,王猛当即屏气,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王八东西,你的眼珠子和心都用在这些上面不如我挖了去,省得叫你以后再欺辱旁人,张嘴妾室,闭嘴妾室,你这种败类又有多高贵。 姜窈恨不得用着刀子将他戳成筛子,把这十几年来的怨气都发泄干净 ,她没有什么可以倚仗的,埋怨过天道不仁,世道不公,若不是还有两桩事情未了,宁愿拼了这条命,也不想让人小瞧了去。 是是我畜牲,我猪狗不如,姜姑娘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姜窈拿刀逼着他来到河边,跳下去! 啊?姜姑娘你 跳下去! 刀口又深了一寸,王猛再顾不得许多,扑通的跳入水中,好在渡河的老翁来了,姜窈去乘船了没有再难为他,这条河水很深,他费了许多的功夫,才游了上来。 王猛托着一身水渍狼狈地回去了,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他又气又恼,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才能将今日的这口恶气还回去,还没想出主意回去之后就风邪入体病倒了。 姜窈上了船一阵头晕目眩,方才折腾费了气力,此刻眼前发黑,若不是她咬了咬舌尖提神,怕是下一刻就能昏过去。 姑娘你怎么了?喝点水,这小脸惨白惨白的叫人心疼。 一只粗糙温热的手很有力量的扶住她,那妇人在自己身边腾出来了一个位置,将她拉过去坐下,然后往她嘴边喂水。 乖乖哟,怎么这么瘦,要是不抓紧点,一阵风吹过来就能把你吹跑了。 方才那般凶险姜窈都没有落下泪,此刻却眼眶湿润,她的娘亲要是还活着,会不会也像这般叫她乖乖,会不会也这样心疼她? 这是怎么了?别哭啊。 只是风大迷了眼睛。她也开始用橙黄那拙劣的借口了。 我还没有见到过这么俊俏的模样,等我回去了一定向周围人说自己见着了仙女。 姜窈被这一句话逗得笑了起来,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情,她陪着那妇人聊了许多的话,方才的不愉快也都被抛在脑后。 过了河之后姜窈同那妇人辞别,她雇了一辆牛车又走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到达她寄信来的地址。 那是一个四方院,门前两个石狮子,朱红的大门彰显着院子的主人非富即贵,江舟曾经说过他家是经商的从前颇有财产,想来这个表哥也不会差,她应该没有找错地方。 姜窈上前敲了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侍卫装扮的人站出来,姜窈询问过后,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耐烦的说了一句,找人到别处找去,我们这里并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我从前的信都是寄到此处的。 第18章 姑娘再纠缠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侍卫亮出冰冷的刀刃,大门在她眼前缓缓关上。 怎么会这样,那侍卫说并没有见过江舟,且这样的侍卫不是一般的商贾人家能有的,难道真的找错了地方吗?还是说江舟从一开始就骗了她。 姜窈算不上很聪明,庄子里的生活空白无趣也不需要和人算计,她理不清其中的因果关系,找不到答案。 她蹲在那石狮子的下面,沮丧和失落将她掩埋,除了这一个地方外,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也可能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说喜欢自己,说不会辜负自己,还有写下的那封婚书,她还没来得及送去官府盖印,一切的一切戛然而止,她有些不甘心。 此刻,老天爷也像是在和她作对,阴雨连绵不停歇。 姐姐,你来,来这里躲躲雨吧。一旁的茶馆里一个脸圆圆的小姑娘热情招呼着她过去,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水灵灵的分外讨喜。 身上被雨水打湿,冷意在皮肤上游走,但心里却有些暖,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也总会有热心的人向她伸出手。 茶水铺距离宅院很近,姜窈不死心的询问起来,小妹,你见过那院子里面的人吗? 不知道,里面的人可神秘了,除了前月来了个神仙般的人物,其余的都是那些冷冰冰的侍卫进进出 出。 电光石火,姜窈抓住了一点头绪。 我找到就是那人,他可有出来过? 既然在,为什么那侍卫却又说谎。 他来了之后就没见过出来,前两日县令来这里了,听说是他犯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罪县令前来审问,同一批逆贼押解入京了,姐姐你还是别找他了,省的惹祸上身。 天边雷声隐隐,雨水急促而下在地面上集聚,冷风侵袭寒意生,沈昼雪坐在高位上,心情有些烦躁。 他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冷意总会让他回想起那个在山洞的夜晚,一点肌肤相贴的温热,当时他不过对她一时兴起,那点热意也早该消散了,不该一次又一次的被被想起。 有时沈昼雪会觉得姜窈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涂抹不掉的一个烙印,只要想起她,那些狼狈不堪那些被折辱回忆随之而来。 如今她和他云泥之别,没有他的帮助她翻不了身,她却偏偏不要这样的机会,有些事,有些人,一旦过去就应该被深埋。 沈昼雪端起杯盏,秘色瓷釉色通透,里面放着的茶叶也是上好的龙井,与姜窈那里的不可同日而语,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可以怀念留恋的。 杯子到嘴边却发觉水已经冷了,他神色不耐的将其放下,县令,还有别的事吗? 丞相,这一路上微臣都已经打点好了,明日就可出发,圣上身边又有死侍,二位一定能平安回到京城,微臣等着您好消息。 辛苦县令了,圣上不会忘记你的衷心。 第10章 命悬一线 押解入京?怎么会犯这样的大祸。 他的那位表哥没有帮他吗,会不会是和他的家仆也早早的这位表哥串通好了,引他来这里不仅谋财,更为害命。 他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要是蒙受了这不白之冤难得会留有余命,姜窈又急又怕,一道血丝从唇边滴落。 她要回去,姜祥云在京城官职不算小,她去求他,姜祥云不帮忙的话她就去上告,一定会有办法的。 姐姐你,你流血了。 姜窈回了回神,拿出帕子擦拭,无事 ,除了我要找的那个男子,小妹可还见到有别的人出入? 没有。 是引君入瓮吗,姜窈在桌子上放了一些银钱,道了一声多谢,趁着雨势减弱匆匆的赶了回去。 她回去的路程一刻也不敢耽搁,仅用了一天半就回到了庄子上。 只是还不等她收拾行李,强撑着的那口气松懈下来,姜窈昏了过去。 姑娘,怎么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橙黄心疼的几乎要落泪,姑娘还发着高热,出去了这么三五天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她看那个江舟才是名副其实的灾星。 橙黄将姑娘安置好之后就去寻大夫,您发发善心,我们姑娘身子一向都不好,这几日又折腾得紧,您过去瞧瞧罢。 不是这个生病就是那个吃药,合着两个药罐子凑到了一起,老夫的骨头架子迟早有一天要被你们折腾散架。 大夫虽然嘴上抱怨着,手上的功夫却没有一刻停下的,扎针抓药一气呵成,好好养个七八日就成了。 姜窈醒时意识还有些昏沉,头部感觉格外沉重,橙黄端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边,橙黄,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天一夜,大夫说要静养个七八日才好。 姜窈握住橙黄的手感激之意尽在不言中,这些年她在自己身边何尝不是另一种慰藉。 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等不起。姜窈摇摇头,挣扎着要起身。 他出了什么事?姑娘没有找到他? 听闻他现在被押解入京,面临的不知是何种刑罚,我实在是忧心烈烈,橙黄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姜窈声音哽咽,平日里的坚强全都瓦解,这世上她真心在乎的人并不多,橙黄一个,江舟一个,一面是亲情,一面是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第19章 橙黄不忍心姑娘伤心为难,还是松口妥协了 姑娘想去我陪着你就是。 橙黄,谢谢你。 两人将行李都收拾好,姜窈将他写好的那封婚书放在怀里,紧贴心口的位置,是思念也是牵挂。 她看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今日一走,抛弃这里安静的生活,或许就没有能够再回来的机会了,但她不后悔,死水一潭,她早就厌倦了。 姜窈跟随着商队一起进京,他们脚程很快,她跟着勉强有些吃力,姜窈没有一丝抱怨,反而生出些庆幸,只有快一点才能有更大的机会去救他。 行到傍晚,商队停了下来歇息,城隍本来抱着水壶想去前面打一点水,走了两步形容慌张的退了回来,姑娘前面有人劫道。 七八个扛着横刀的大汉拦在了前面,商队里面的人也拿起刀站了起来同他们对峙领头的人气势沉稳不露怯色,哪里来的毛贼敢来劫商队? 误会了,我们的目标是那个小娘子,把她交出来,我们也不想多生事端,即刻就离开。 姜窈听见这道声音,也看到领队犹豫的目光,舍一人就能保全大局,他是生意人自然有取舍,在他向自己走来的时候,姜窈就知道自己要被舍去了。 姜窈看到橙黄身边有一匹马向她使了一个眼色,橙黄立刻会意骑了上去,那些人听见这一动静立刻跑了过来,姜窈来不及再去寻找别的马匹,伸出手让橙黄把她拉了上去。 二人都没有骑过马,手上的缰绳也不能自如地操控,随时都有可能被马匹甩下去,身后的几个大汉骂骂咧咧的追着她们,橙黄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凶险的事情,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拖后腿,竭尽全力地拽住缰绳控制方向。 老大,怎么办?人都快要跑了,我们还怎么交差? 急什么?两个小娘们还能翻了天不成?满脸横肉的男人说着拿出一柄短刀甩了出去。 姜窈闷哼一声,身体受到伤害的那一刻疼痛是后知后觉的,她只是先闻到血腥气,温热的液体在后背上流动她伸手摸了摸,一柄短刀插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距离要害的位置,那么近。 姜窈全身不受控制的要坠下马,橙黄见状急急抱住她,减少了落地的冲击力。 傻丫头!为什么不跑?还搭上自己!姜窈此刻恨不得把她甩的远远的。 橙黄看见那血淋淋的伤口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走,我要和姑娘在一处。 那些人距离越来越近了,姜窈顾不得再教训她,爬起来拉着橙黄踉踉跄跄地往前跑,一刻都不敢停歇,生怕被他们追赶上。 二人走到一个分岔路口,姜窈像是看到了希望,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话,我把他们引开,你看那边有房屋,去叫些人来,快去。 她自己能不能存活下来是个未知数,但不能让这傻丫头跟着自己一起搭上性命。 橙黄看到了那些房屋点了点头,一刻也不敢耽搁着跑着过去。 看到她跑远姜窈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没什么力气了,而那些人也追了上来再跑就没什么意义了。 还挺能跑的,你乖乖的过来叫一两声好哥哥,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她靠着身后的一棵树让自己没那么狼狈,猪狗不如的下贱东西,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就算我死也绝不会落在你们手里,我做鬼不会放过你们。 猛哥说的还真没错,看起来是个病秧子,没想到是个泼辣性格,只不过现在由不得你嘴硬了。 王猛!姜窈咬紧后牙槽,早知道那日就该一刀刺下去,不应该放他一条生路。 贼人步步紧逼,姜窈往后退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一个斜斜的高耸陡坡,一个踩空,身体沉沉的往下坠好像没有尽头,碎石划过,黏糊糊的血液裹在身上,飞溅到眼睛里,巨大的痛意让她几乎发不出声音,只有喉咙间嘶哑的的喘息。 过了好久她才停下来,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解,一动不能动,姜窈隔着一层血雾抬头,阳光没那么刺眼。 她想这条命苟延残喘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走到头了,可惜她还没有替娘亲报仇,还没有看到橙黄出嫁,好可惜。 思绪飘远,昏过去又醒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上的血不再流了,伤口散发出刺 鼻的腥味。 她躺在地上,像是做了一场梦又像是生前的回马灯,她刚出生的时候三岁左右祖母抱着她,给她带过长命锁。 她遇见江舟,心动的一刻,无数瓣梅花轻柔洒在心口。 她救不了他了,朝闻道,夕死可矣,他是自己心中的那唯一一点执念,虽然没有做到,但也竭尽全力了,虽死无悔。 说不定二人一前一后黄泉路上好相见。 沈昼雪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日秦尧在一行人的掩护之下顺利进入万佛寺,最终坐在太后的轿撵上进入皇宫。 沈昼雪在外面组织军队,二人里应外合,不过三日时间,秦尧复位。 朝中局势动荡,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沈昼雪作为最大功臣一时间风头无两,想要巴结他的上赶着进献珠宝美人,从前得罪他的战战兢兢不敢言。 他很喜欢那些傲骨铮铮的人,将人丢进乞丐堆里,他倒是要看看能活过几日,还有没有胆量再爬到他的脚边。 第20章 至于卑躬屈膝求饶的则没什么意思,死亡是他们最大的恐惧,直接杀了就是。 就这样他府邸门口的血迹新的覆盖旧的冲刷不干净,情况持续了半月有余才停歇。 血腥气弥漫开,朝中之人议论纷纷,沈昼雪索性称病在家修养,每日不过焚香煮茶,弹琴看书。 廊下的侍女望着高雅出尘的白衣丞相,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看上去高洁如孤鹤的人会杀人不眨眼。 悠扬的琴声停下,侍女想起外面的贵人,慌忙上前禀告,大人,陛下来探病了。 知晓了,退下吧。 沈昼雪出去迎驾将人带了进来。 你在府中躲清闲反倒是为难了孤,你如今的手段与一年前大不相同了。 从鬼门关爬了一遭,手段还能有多仁慈?陛下来难道只是为了说这些吗? 今日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事发之时姜尚书没有站队,朕不会动姜家,今日姜尚书给朕上了一道折子,问你同他女儿的婚事,你可想要继续? 此时上奏无非起了攀附之心。 秦尧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不过姜明瑶也并非没没有可取之处,上京第一美人,姜祥云捧在手上的明珠,旁人都说是瑶池仙子般的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你倒也相配。 沈昼雪没有见过姜明瑶,听着讲述脑海里却浮现出另外一张脸,那样羸弱和苍白,那双眼睛泪水盈盈的看着自己时像月光下的碧海,不过她并不会弹琴,下棋也只会乱下一气,在庄子上待久了,没有一点贵女气质。 沈昼雪闭了闭眼,为什么还是会不经意的想起她,她又有什么值得自己记起的,明明他现在有更好的选择。 既然是姐妹总应该会有几分相像,京城第一美人,微臣总要见上一见才能下决断。 第11章 重逢 姑娘姑娘。 一片黑暗里有人温柔的呼喊她,她没有走到到奈何桥吗,可是她看不见来路也没有归途,意识越坠越深。 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就这样继续沉睡下去就好,她太累了,为渺茫的希望奔忙,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姜窈想要睁开眼,她抵抗着这道令自己沉沦的声音,不是不是这样的,有意义的,至少从江舟向自己温柔示爱的那一刻起,她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有人会全心全意爱她,有人在意她。 江舟,江舟,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名字,不能再继续睡下去了,她还要去找他。 姜窈用尽所有的力气从一片昏昧中苏醒,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她大汗淋漓地醒来,又像是溺水获救的人打口大口地汲取着空气。 她睁开眼一片明媚日光将视野照亮,眼眶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有些不适的流下泪水,姜窈没有移开视线而是等着自己慢慢适应。 身上的伤口轻轻一动就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姜窈却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还活着。 从鬼门关里走一遭,再没有什么能比活着更好。 姑娘,姑娘,你终于醒了!橙黄抱着姜窈的手,跪在床边哭泣,又像是在感谢上苍怜悯,她从未见过有像姑娘这般多灾多难的人 她按照姑娘的指示在房子附近找了一些人来搭救,尽管他用了最快的速度,回来的时候姑娘和那群劫匪都不见了。 她花了一些时间,才在山坡下找到姑娘。 当时的情景,她永远都不想再回忆起来了,姑娘躺在血泊里身体逐渐冰冷,在那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流那么多的血。 将人带回来大夫查看之后连连摆手说没救治的希望了,还不如将药费省下去置办一口棺材,她不死心跑了很多家才求得一个心软的女大夫,她说尽力而为。 等大夫走后,橙黄给伤口上药的时候更是触目惊心,姑娘肩膀处的那道尤为严重可见森森白骨,其余大大小小的伤口里夹杂着碎石块,橙黄不敢想象这该有多痛。 她相信姑娘会醒的,姑娘才不是什么灾星,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守就守了两天两夜,好在姑娘真的挺过来了。 别哭,别哭,劫后余生该笑的,已经过去几天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姜窈把手放在她的头顶上轻柔的抚摸。 橙黄把泪水擦掉止不住的点头,姑娘你昏睡了两天两夜,是一户人家好心收留了我们。 两天,没有耽搁太多的时间,还不算太晚,姜窈闻言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掏了出来,只留下一些住宿和口粮花费,其余的都交给橙黄让她答谢救助自己的这户人家。 渐渐的姜窈由一开始数着日子过到数着时辰,尽管她想快些出发,可是身上的伤势负累着她,哪怕只是的动一动,都能让她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拆解般痛苦。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悲伤,莫知我哀。 又过了几天,在姜窈的焦虑情绪到达顶端的时候她身上的痛觉好似失灵了,她能自如的够下地行走,姜窈没有心思探究其中的缘由,她只是招呼着橙黄可以赶路了。 车轮日夜不息地在路上穿行,离京城越来越近,她们的干粮却已经吃完了。 姜窈本就所剩无几的积蓄一部分给了商队,另一部分则给了救助自己的人家,现在二人身无分文,自己饿肚子没什么,但不能让橙黄跟着一起风餐露宿,姜窈决定将那枚玉佩当掉。 第21章 对不起,让你一路跟着我遭罪了。 姑娘你也知道我家里的状况,爹不疼爱就算了,还花着我的辛苦钱去供养家中的弟弟,姑娘对我好,我在心里把姑娘当成姐姐,在姐姐身边有什么遭罪不遭罪的。 姜窈牵起她的手,我也一直把你当妹妹,既然你也有这份心今后直接叫我姐姐吧。 姐姐,姐姐。 姜窈宠溺的笑着回应她的呼喊。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将玉佩当掉,姜窈很快的找到了一家当铺走进去,柜台上昏昏欲睡的小伙子抬起头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要当什么? 姜窈将那枚一直妥善保管着的玉佩拿了出来,再看它最后一眼,心中暗自发誓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会赎回来的。 小伙计看见那枚玉佩的一瞬打起精神脸上也堆满了笑容,贵客请坐下稍等片刻,小的眼拙怕估低了价格,我这就去将掌柜的请来。 姜窈有些不明所以的坐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从后面出来一位老者,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上面的图案花纹后像是确定了什么,态度恭敬的问道:姑娘的这枚玉佩是从何而来? 所赠之物,掌柜给开个价吧。 姑娘手中的这枚玉佩是沈丞相随身之物,在下庙小并不敢收,姑娘要是遇到了困难不妨去丞相府。他说着从柜台后面拿出了一小袋银子,这些银钱姑娘先用着应急。 姜窈怔愣住久久不能回神,沈丞相?江舟为什么会和丞相扯上关系? 一个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不愿想的答案浮现,会不会他骗了自己? 姜窈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了,这个答案的下面是个深渊,或许或许这其中有她不了解的前因,江舟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到这枚玉佩的。 她只有先去见见这位沈丞相,才能知道孰真孰假。 姜窈将美玉佩拿了回来,再三谢过 掌柜并承诺一定会还才收下了钱袋子。 怀着沉重的心事,二人很快到达京城,丞相府前,延绵的青墙上面盖著圆桶琉璃瓦的屋脊,门口玉石台阶雕凿出祥鸟瑞花纹样门楣上丞相府三个字气势夺人。 姜窈望着巍巍高门,心中五味杂陈,这一路再艰难她都没有退缩,如今看着那府邸却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生出一股怯意。 橙黄看到了她的犹豫,姑娘,我们还去问吗? 姜窈深吸一口气,问,怎么不问。 从一开始出发就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现在答案就在眼前。 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与此同时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 他自上而下的俯瞰着自己,一身霜色长袍,衣襟处用银线钩织兰草和青竹的图案,鸦青色的发用白玉冠子束起,眼眸如琉璃,仿若高台上的神祇让人不敢靠近。 是沈丞相吗?可是这张面容与她记忆里的江舟慢慢重合,他在梅花树下望着自己的那双深情眼,他握着自己的手郑重地说不会相负,潮湿冰冷的山洞里相互依偎着的两颗心难道只是她的一场梦吗? 眼前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相隔不过月余时间,眼前明明只有几台阶梯,两个人之间却像是有一道天堑。 姜窈身子发颤,她原本有很多想问的,问他为什么骗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联系自己,他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 只是看到他陌生且冰冷的眼神的那一刻,心中追寻着的,为之苦苦坚持着的东西顷刻间碎裂,原本已经失去了感知的疼痛,加倍的卷土重来,在四肢百骸里蔓延。 她克制住眼眶里的湿润,转身想要逃离这里,真的好狼狈,自尊心像是被按在地上践踏,原来一切只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姑娘,且慢。一道清润的声线将她的脚步留住。 沈昼雪从她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消息,当铺老板既认出了他的东西,自然会前来上告一声。 真没想到,她竟然苦苦追寻到了京城。 她那位嫡姐见是见过了,美则美矣,却总感觉差了些什么,浓艳太过脂粉气息闻起来也刺鼻,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欲求。 二人当时说了些什么,此时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看见她头上明艳的珠翠时想起姜窈曾经问过自己,京城里女子最时兴带什么饰品。 她带上这些或许会更好看,于是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家中可还有个妹妹? 妹妹?大人可是在说笑?明瑶却不曾得知在下有个妹妹。 沈昼雪顿感乏味结束了这场谈话。 此刻对话里的人就在眼前,沈昼雪的视线在姜窈身上流转,她原先身子就单薄,此刻褪去了厚重的棉衣更是消瘦,腰肢越发盈盈一握,眼含春水一副为伊消得人憔悴的模样让人为之动容。 看来她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头,沈昼雪心念微动,心头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像是一颗被自己遗忘在角落里沾满灰尘的明珠,在黑暗里曾得几分光照,等走出了那段黑暗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她了,可回过头看看,总觉得弃之可惜。 况且她容貌有几分可取之处,他心中又并非对她全然无感,她既然如此一往情深,何不成全了她,留她在自己身边。 第22章 只是他知道她性子执拗,隐瞒身份也就罢了,迟迟未与她联系她定然要与自己置气,她追究起来怕是不好收场,索性再用另外一个谎言去圆先前的欺骗,反正她那么愚笨,也不会看出来。 沈昼雪走到他的面前,直视着她的双眼,先前生了一场大病,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我与姑娘相识吗? 第12章 避子汤 姜窈紧紧咬唇不让自己的悲伤和怯弱流泻,她不敢直视他那双眼睛,因为里面是一片淡漠的生疏。 方才姜窈就想要当做是自己捡到一条受伤的小白蛇,天气回暖了,它的伤也好了,就离开了,虽然离开时它咬了自己一口,她何必去跟一个冷血的牲畜计较。 多日相处生出来的一些情分,和他留下来的那道伤口,等过段时间就会淡下去,也没什么值得好伤怀的,她拿得起放得下。 但现在因为他的一句话,她开始动摇了。 他因为失忆了,忘记自己了,所以才迟迟没有联系吗? 可是可是为什么又要用一个假的身份来欺骗自己? 她此刻的脑子很乱,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而站在她面前的沈昼雪也看出来了她的犹豫,她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表露无遗,单纯的像是一张未染墨的纸张,他前便觉得在这上面染色一定会很有趣,现在更是有些跃跃欲试。 姑娘,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既然来此,想必是有难处的,不妨说出来。 姜窈在他情真意切的询问声中,沉默着将那枚玉佩拿出来,然后还有一直携带在怀中保存完好的婚书。 沈昼雪接过神色郑重的接过玉佩,将婚书展开的那一刻,更是凝重。 姜窈眼中的失落被期许代替,他如此模样失忆之事不似作伪,她盼望着他能够想起来。 这枚玉佩数月前曾被我遗失,为何会在你的手中,还有这婚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件东西都是你亲手交给我的,数月前,你奄奄一息的倒在我房前,我将你救下,后来你说喜爱我,要同我在一起,你说你被人陷害,要去寻表哥报仇,让我等你回来接我,给我等啊等,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话说到最后,姜窈声音里的哽咽已经抑制不住。 再铁石心肠的男人见到一女子为自己黯然伤神都会有几分心软,更何况她对二人相识相知的过程,记忆如此深刻,痴爱之心可见一斑。 沈昼雪想到此处,神情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姑娘一路劳累,若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怎可怠慢,还请入内暂做歇息,等我将此事查明,必定会给姑娘一个交代。 我姜窈有些想拒绝,她心中对他虽还有爱恋,可对他用假身份欺骗自己之事有些介怀,她不知他究竟是有何苦衷,未曾解释明了之前,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横亘在咽喉和心口。 且她北上的另外一个目的则是为了自己的娘亲,她更想要回到姜家。 可是可是她又放心不下沈昼雪,自己若是离开,二人之间本就微弱的关系怕是要被切断了,她不想把自己为数不多的爱人和原本爱着自己的人越推越远。 有姑娘在,说不定我也可以早日找回记忆,且姑娘一人在京城,怕是多有不便,留在此处也好有个照应。 沈昼雪冰雪玲珑心窍,向来能察言观色,拿捏人心到七分,知道姜窈此时除了自己,别无依附,姜家那个龙潭虎穴,她暂时还不敢去闯。 此话一出姜窈下定决心暂且留下,她自然希望他够尽快的恢复记忆,她在京城之中确实势单力薄,也希望多个人能够帮助自己。她可以先利用这段时间打探好姜家的事宜,这样等回去之后才能有对付他们的底气。 待她同意之后,沈昼雪带着她入府,穿过九曲回廊入眼就是一片青翠的竹林,这里是我的居所,姑娘有什么事情可来此处寻我。 姜窈点了点头,他接着向前走,在一处院落停下,院门前是一盏石屏,上雕翠竹荷月,院内东西两处各放置了一座青白水缸,房有三间,周围布满了葳蕤草木,奇花异草盛开,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环境清幽风景怡人,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地方。 她抬头看到晚香居三个字,名字取得恰如其分。 仔细想想一路走来,座府邸假山花鸟遍布,淙淙小溪环绕,清幽又雅致,与自己庄子上的荒芜孤僻相比乃事天上地下之分了,难怪他不喜欢那里,每当和他提起一些开荒播种之事,总是格外的冷淡。 沈昼雪见她垂眸深思,以为是惊叹京城繁华,府邸的层楼叠榭,她一直向往能够来到这里,此刻得偿所愿,该是有些高兴的。 他抬手唤来一个侍女,她叫桃儿,做事机敏,今后就留在你身边伺候。 江沈大人不用了。 沈昼雪略过她的拒绝自顾自的安排着一切,还 让医师明日来上门问诊,给她调理身体,末了道了一句,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 对了,还未曾过问姑娘的名讳。 我叫姜窈,小字央央。 这次你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不要再把我忘记了。 沈昼雪,字允执。 第23章 这才是他的真实的名讳。 姜窈久久的看着他的背影,一个人的身份可以作假,但性子总不能大改,江舟也是这般体贴入微,能细致的安排好任何事物,这一刻她对沈昼雪的疏离感消散许多,他们明明就是一个人。 姑娘请先进屋歇着,说起来大人从未带过女子入府,姑娘还是头一个。桃儿一面收拾着屋子,一面将院子里的几个婢女都叫了出来,整整齐齐的在她面前跪下。 姜窈有些惊讶,知道他们该是误会了,带着橙黄一起将他们扶起来,我只是一个借住的客人,同沈大人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 奴婢知道了。异口同声的回答,看来无论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姜窈挥了挥手,让人都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一晃三日过去,沈昼雪除了上朝之外,府邸每日都有很多人来拜访,有的被回绝了,有的被接见,他很忙,姜窈见他的次数很少很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清事情的缘由,想起来多少过往的回忆。 姜窈决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些吃食,她在厨房里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做了午膳和一些甜点,装在食盒里送去给他。 当时做的时候她满心欢喜,全然没有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他冷峻的眉眼中不含从前的温情。 我的府中有几位厨娘熟知我的口味,这些杂事交由她们,姜姑娘远道而来是为贵客,若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去即可。 姜窈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她做这些只是自降身份。 姜窈将摆好的饭菜重新的装回食盒,带回去与橙黄一齐分着吃了。 沈昼雪揉了揉眉心,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好好的一盘棋也被下得乱七八糟的。 姜窈好好的待在他的府上,锦衣玉食不好吗,非要做些粗鄙活计是为什么?从庄子里出来便一天也离开不了那样的生活吗? 不是不喜欢吃她做的饭菜,而是看见那饭菜他又无可抑制地回想起那段泥泞不堪的日子,跌入到谷底的滋味,他不想一遍又一遍的被提及,被回忆。 他能够忍受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已经是格外的宽厚了。 傍晚,姜窈心情十分郁结,他冷冰冰的不接受自己的好意,以前的江舟欢喜都还来不及,她独自在院子里喝酒,一醉解千愁。 她酒量不是很好,只是问厨房里要了一些果酒,没想到这果酒的也效果也十分强劲,她眼前出现了两个沈昼雪。 沈昼雪想着白日说的话,或许有些重了,走着走着就到了晚香居,浓郁的酒香在晚风里飘散,她醉醺醺的坐在院子里。 沈昼雪记得医师说过她体虚,凡事不宜过激过量,于是拿过她的酒杯,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央央,别喝了。 姜窈眨了眨眼,这样温柔的,一定是她的江舟回来接她了,姜窈扑上去向双臂挂在他的脖颈间,二人的距离只有半尺,她格外眷恋他怀中的梅花香气,不要再丢下我了,你可知道自你渺无音讯后我有多担心。 温香软玉在怀抱里小猫一般剐蹭,沈昼雪喉结滚动说着真真假假的话,难为你了。 姜窈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仰着头问他,那张婚书还做不做数,你还会不会娶我? 男人不答,长时间的沉默里,借着酒意的姜窈有了两分清醒,她方才好像问了句蠢话。 紧靠着的男人身体滚烫,姜窈的酒意醒还未彻底醒就觉得自己要被烧到,她刚想松开他却听到他说,央央情深义重不做假,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自然会娶你。 这句话是真话,他有纳她为妾的想法,正妻的位置他并无合意的人选,但就是觉着以她的身份在那个位置上面不合适。 等到时间说些软话,情分一到,她为自己一路辛苦赶来,肯定也会为自己妥协。 你是江舟吗?你是江舟的话,我就嫁给你。姜窈声音里带了丝丝轻快。 我是。沈昼雪哄着这个小醉鬼。 姜窈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他承认了是江舟,他说婚书还作数,醉意朦胧却格外开心,这是半年以来唯二的好消息。 沈昼雪眼底暗色浓郁,在他抱着自己走进卧室的时候,她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隐隐的期待和惧怕交杂。 可以吗?身体被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使不上什么力气。 姜窈乖乖点了点头,迷茫的视线之内,此刻他问自己时格外像江舟,对着这么一张脸,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欺身而上动作有些生疏的探索着,指尖在细腻如羊脂白玉的肌肤上滑过,到肩膀时摸到坎坷不平的纹路,煽风点火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随口问了一句,这里的伤痕是怎么弄的。 路上不小心被划伤了,很难看吧。 姜窈没有用伤口博取怜爱的念头,她身上的伤疤是她自己勇气与骨气的嘉奖,况且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若是知晓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说不定会愧疚难当,没有必要告诉他真相。 不难看。 话是违心的,其实真的很难看,如同一条粗略的针脚线条,蜿蜒又可怖。 但他并没那么抗拒,兴许是知道她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沈昼雪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伤疤,用一贯的手法来哄她,缓解她的紧张,打开她的身/体。 第24章 姜窈感受到他的动作,身子不由得激动的发颤,她记得自己有一次手被烫伤,他也是这般,在伤口处轻柔的亲吻。 她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到的颤抖,江郎,你可有想起些什么? 并无。 汹涌的浪潮退去,一时间姜窈能听清楚自己内心的失落,她看着他的眉眼,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他就是江舟,这就够了。 衣服层层叠叠的剥落,最后一件小衣落下时姜窈终于露了怯,把烛火吹熄了好吗? 害羞了? 姜窈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不作声,柔顺的黑发随着微微起伏的点头在胸膛上带起阵阵痒意。 沈昼雪哑然失笑又格外纵容,随手捞过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起身将烛火熄灭。 之后借着月色重新回到床榻上面,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子洒下来照在她身上,让他莫名的想到了那天夜晚在山洞里的情景,周身的事物不同,人依旧。 沈昼雪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吻了吻她的唇,等她气喘吁吁时才缓缓停下。 沈昼雪摸了摸她的脸颊似是安抚,另一处的动作与之截然相反,全然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江郎 沈昼雪在听到江郎两个字时,原本起的三分怜惜转瞬被压制下去他动作发/狠。 叫我沈郎。 沈郎,沈郎。 本以为这样唤他,他就能放过自己,谁知变本加厉,姜窈再也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 第二日,姜窈全身酸痛的醒来,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男人当真是不解一点风情,现在什么时辰了? 橙黄端来洗漱水回了她的话,卯时。 她既然睡了这么久,姜窈一阵懊恼,怎么不把我叫醒? 伺候她的小丫鬟偷偷的笑着,昨日房里可是叫了三次水,大人体恤姑娘辛苦了,特意吩咐了不让奴婢们惊扰姑娘。 姜窈又羞又恼这些人拿自己来开涮,只是一时之间不好发作,只好将她们都打发出去了。 她洗漱完刚想让橙黄去小厨房拿些吃食,桃儿就端来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进来了。 姑娘,大人吩咐了要让您喝下。 姜窈觉得全身的血液冰冻凝结,她昨天明明在他身上看到了江舟的影子,并且不可救药地随着他沉沦下去,可今日醒来残酷的现实犹如刀子插在她的肺腑,他还是没有记起自己。 避子汤吗? 桃儿低头不答只是说着,大人也是为了姑娘着想,大人说等晚些时候会过来向姑娘解释。 她也不想与一个小丫头为难,接过药一 饮而尽。 姜窈喝过许多的药,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样苦,苦的她眼泪直掉。 第13章 相欺相爱 傍晚时分,姜窈没有等沈昼雪,早早的熄灯睡下。 她身子不舒服,心中亦是同样,百般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月上中天,她翻来覆去了无睡意,忽而听得门外橙黄的声音响起,姑娘已经睡下了,丞相明日再来吧。 橙黄想起他让姑娘如此伤心,越发觉得他不值得姑娘如此对待,铁了心要把他拦在门外。 话刚说完就看到眼前的男人冷然的目光,更让她觉得来者不善。 沈昼雪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他身边的侍从站了出来,拦住那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为他让出一条路。 他施施然的推开门走进去。 姜窈听见了声音,躺在床上没有动作,装出已经睡熟了的模样。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情动时的欢愉和那碗药汤的苦涩恰如冰火两重天。 你情我愿的欢好本没什么,可酒醒后巨大的落差感接受起来太让人难过。 那时她以为面前的人是江舟,他也是这般应答的,后面他派人送来的东西又让她恍惚,江舟不会这样对她的。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在床边坐下,声音放的格外轻柔。 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沈昼雪的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轻拂过,随即轻笑一声。 还真是个傻瓜,连伪装也不会,睫毛轻微的颤动出卖了她。 我可以叫你的小字吗?央央?深夜前来是有两件事情相告。 姜窈心有怨气,忍受不了他如此亲昵的触碰,做起身子往后缩了缩,沈大人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更深露重,我要歇息了。 沈昼雪无言失笑,气性还真是大,不过他如今对她有些兴趣,愿意给她一些宠爱。 央央生气了?是因为那药吗?我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医师说你身子弱,等调养之后,你若是愿意,我们会有许多的孩子。 姜窈抬起眼凝望着他,似乎在接受他这个说法。 沈昼雪继续道:还有我已经将事情查清楚了,你应当知晓半年前三皇子发动政变,我死里逃生,这中间用了别的名讳,应是怕灾祸牵连与你,只是不知遭遇了什么,与你相遇后发生的一切我暂时还未曾想起,只知道与当今圣上一起合谋返回京城,并不是有意断了与你的联系。 他试探着牵起她的手,见她的反应没那么抗拒了,将她拉进抱在怀里。 第25章 央央有什么心事都可说与我听,不要自己一个人生闷气,这样对身子不好。 那你现下对我是何种感觉?昨夜昨夜姜窈面对心爱之人总是热烈又坦诚,她相信真心换真心,他如果真心爱自己,必然不会在意身份之间的差距。 他说想要知道自己的心事,她便全盘托出。 在府前见你的那一眼,心中便有莫名的悸动,想来虽然记忆忘了你,感情却不会忘怀,这些时日一直在忙着查询事情的来龙去脉未曾来看你是为的不是,你放心今后我会好好对你的,也会挑个合适的时间迎娶你。 这样的话说多了,沈昼雪如今更是信口拈来,好像被爱着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她的爱意是他可以随意挥霍的本钱,一招欲擒故纵,故意晾了她两三天,她自己就按耐不住了,这样下去她迟早会离不开自己。 姜窈反握住他的手,内心的柔软被揭开,这一刻她不是不动容,心中的疑惑也消解不少。 她太没有安全感了,她很害怕,为了他孤注一掷,她犹如站在悬崖边上,需要他让自己拉开,给自己一个心安,而今一再得到他的承诺,她多日的郁闷的一并消解,心也软了下来,夜深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沈昼雪没有说话,抱起她在自己的怀中换了一个姿势,而后手指撩起了她的裙摆,他的手弹琴作画一向干净修长,看起来只觉得觉得赏心悦目,而今这个动作多了分不可言说的意味。 你不行姜窈又羞又急,拉着自己的裙摆往下压,那里现在还隐隐作痛。 央央,我别无他意,只是昨夜有些不知轻重,我看看伤到没有? 姜窈这才看清他另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白瓷瓶,脸上刹那升腾起来的温度几乎让她无法再直视他,她之后掩耳盗铃一般自我安慰,还好屋子里并没有点灯,他应当看不到。 我没事,大人将药膏留下,我自己来就好。 有事无事,我总要亲自看过方才知晓,有些暗看不清楚你且等等,我去将灯点上。 大人,你明日还要上朝 沈昼雪打断她的话,将灯芯挑亮,语气虽算得上柔和却带了些不容置哙的意味,我还想让你像昨夜那般称呼我,今后就叫我沈郎。 姜窈阻挡不了他强势的动作,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宰割,但他好似没有别的心思,一心一意在为她上药。 都破皮了,还说无事。沈昼雪冷着脸语气训诫,不轻不重的拍了她一下。 他将她迎进府中之时,就把她看作了自己的所有物,归束在自己的这一方天地之中,自然也想要她全身心的依附自己,不管是任何理由的欺瞒都不想听到。 姜窈紧紧咬住嘴唇,不敢泄露任何声音。 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知道吗? 姜窈从唇齿间泄露一两声含糊的呜咽,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上完药之后沈昼雪看了看窗外的夜色道了一句,夜色浓暗,央央收留我一晚可好? 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已做过了,姜窈此刻更觉得他们心意相通着实没什么好拒绝的,于是往旁边侧了侧,给他留出来了位置。 沈昼雪躺在外侧,被褥之上有她身上浅淡的香气,是久违的气息,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拥着姜窈沉沉的睡了过去。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那个鸡犬声不绝于耳的庄子上,没什么好眷恋的,为什么却觉得安宁? 姜家,常氏穿着一件湖蓝色湘裙,面容保养得宜一点也不见岁月摧折的痕迹,她从嫁进姜家就开始执掌中馈,大大小小的事物都要经她过目,老夫人这些年越来越不管事,唯爱的就是烧香拜佛,丈夫姜祥云对自己也是敬爱有加,就连前年纳的小妾还是自己为了彰显大度的一面主动劝说他才收下的。 大半生过的顺风顺水,她生下的一子一女更为优秀,长子姜长风早早的进入了白马书院,为他上课的夫子曾经是当今圣上的太傅,所做的文章经常经常被夸赞。 长女姜明瑶,容貌殊丽,行为举止端庄得体,美名在外,京城的贵公子纷纷示好求娶,更有皇子许以侧妃之位,只是她这个女儿心气高,一心想如自己这般为高门主母掌府上中馈。 先皇曾经随口提了一句,沈昼雪与明瑶容貌出尘乃一对璧人,明瑶曾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对他也有几分中意,而后大皇子登基,朝中局势波云诡谲,姜祥云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不愿意站队与沈昼雪就越发的疏远,在他危难关头也未曾出手相助。 现下局势稳定,沈昼雪是圣上身边的一大功臣,权势可想而知。若是明瑶嫁过去不但是正妻之位,对姜家也会有很大的帮扶。 能与他结一段良缘自然是极好的,几日前他还邀明瑶一见,说不定也有些意思,想到这里她抬眼看着正焚香煮茶的明瑶,袅袅香烟之中透露出极为满意的神情。 她花了许多的力气来培养,名家大师,音律大家一齐教出来的,整个上京再没有哪家的女儿能比得上明瑶了。 这两日沈丞相可有再约见你? 并无,前几日沈丞相倒是问我家中可有别的姊妹,女儿不知道是为何意,只回了句没有。 第26章 常氏思索一番,想起来那个被扔在庄子里的灾星,好端端的为何要提起她来?细算也有许多时日没有消息传递过来了,希望那小孽障能好好的待在庄子里,若是掀风起浪她定然不会容忍。 这件事你不用管,只需好好施展平日教你的,能攀上沈昼雪这棵大树,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 第14章 伺候 姜窈心底的间隙解开之后,沈昼雪能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越发亲近,甚至隐隐有些依赖。 他喜欢饮茶,姜窈便每日花些时间钻研煮茶之法,看着她被烫起水泡的手指,心下觉得没这份必要,却还是乐见其成。 他不由得想起在庄子上时她为了给他打发时日,花费了许多力气和功夫将石子磨圆作棋子。 沈昼雪第一次知道被人倾心以待是这种滋味,世间最甜美的甘露也莫过于此。 眼见她像是一块璞玉,越发现露出弥足珍贵之处来,他就越发想要把她藏起来。 他并不是门阀世族出身,父母早早离世,爬到这个位置,用尽了一切谋算和手段,世人的冷眼和背叛早已司空见惯,圣上如今给予他的,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背后无一附属,是处理门阀氏族,为寒门开条路径的一把锋利刀。 每当有人接近自己的时候,他想到的总是他们想要在自己身上谋取些什么。 她是例外,他理所应当的享受着这份对待。 央央你也来尝一尝,今日这茶汤色极好,你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姜窈一只手撑在桌案上,隔着茶汤里升起的雾气看他,二人现在相处氛围越来越融洽,他对自己的态度好似江舟又重新出现在面前。 她想着只要那份情谊是一样的,失去的那些记忆也不算什么了,珍惜眼前人,她也不用再介怀。 沈郎,我听闻京城中的贵女要学习好多东西,诸如礼仪音律,书画女工之类的,你找人教教我好不好? 怎么想起来要学这些东西了? 从前我与你讲过自己的出身,姜尚书家的庶女,大娘子并不喜欢我认定了我是个灾星,将我送到庄子上,其中一些事因果报应我总要回去一趟的,况且我如今站在你身边,更怕出丑累的别人笑话你。 我喜爱你就好,何必管旁人的目光。 沈昼雪心下不以为然,更没在意她所谓的因果。 姜家那个地方有什么可回去的,虚假又做作,随便捏造个她假死的事实就可掩盖过去,再则他也并没有要将她带至人前的打算,或许是因为觉得她不配站在自己身边,或许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好,她只是他一个人的。 可我不愿被她们瞧不起,沈郎你帮帮我。姜窈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亮晶晶的眼里充满希冀。 或许是从小生活在庄子上的缘故,她有自己的争强好胜,没人教过她女则和女训,没人和她将三纲五常,大家都是行走在日光下的,她并不觉得身份低微就应当卑贱。 帮你,帮你。沈昼雪看见她眼中盛满了醉人情意,声音里透露出自己也没察觉到的宠溺。 他牵起她的手摩挲,掠过薄薄的茧子时有种钟别样的感觉,最初时他嫌她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可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却觉得她质朴的可爱鲜活。 她不像京城中的贵女那般虚假又精致,看着她们像是在看皮影,毫无灵魂,她有自己独特的率真坚韧和灵动。 想学琴吗? 我还从未听过你的琴音,若是弹的好,我自然愿学,弹的不好的话 沈昼雪抬起手在她额头上轻弹一下,鬼灵,京城之中想要请我指点的音痴不知凡几,也就是你我愿意多费些功夫。 说罢让人把独幽摆好,起身落坐琴前,清灵的声音从他的指尖流泻。 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 姜窈听得十分入神,等他一曲结束忍不住自己上手弹了弹琴弦,却出来一串嘈杂不堪入耳的噪音,姜窈悻悻罢手,在他的注视下脸色羞红十分不自在。 若是觉得难,不学也罢,我弹与你听也没什么。 沈昼雪将自己的手附在她的手上,感受到格外僵硬,不禁逗弄起她。 姜窈闻言摇了摇头,我要学,我想学凤求凰,等我学会了就第一个弹给你听。 沈昼雪眉尾上扬,开始认真的教起来。 没过几日,他很快为她找了京城中有名望的大家和教习女官,她平日里很少开口要求什么,既然想要他会给她最好的。 姜窈学得很认真,也很珍惜这个机会,每每有了进步总是会先展示给他看,她喜欢听到他的肯定和夸赞,也想他能看见自己想要站在他的努力。 这夜月色清朗,姜窈在院子里练琴,沈昼雪一边赏月一边加以指正,意趣正好,是以二人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数十名蒙面黑衣人从房梁上飞下来,不知潜伏了多久,冰冷的刀光剑影在暗夜之中泛着杀机,直冲沈昼雪而来。 姜窈的琴音戛然而止因为力度太大,琴弦崩断,在她的手指上划下血痕,她快步走到沈昼雪身边,府中的守卫听见动静也一齐涌了出来与刺客刀剑相向。 沈昼雪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身后,怕吗? 第27章 姜窈从未见过如此的阵仗,刀剑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血液在眼前飞溅,她自然是有些怕的,可转眼瞧见他气定神闲,提着的一颗心重新放了下去。 有你在就没什么好怕的。 放心,想要我命的人很多,这些人也成不了气候。 沈昼雪抬了抬手,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个暗卫,他们的身手要比府上的守卫好上许多,不多时就将那些刺客全都清理了。 他踩着一片狼藉,看见白色的衣角沾了血,皱了皱眉直接踩在尸体上,对着留下来的活口冷声道: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人目眦欲裂的看着沈昼雪,这一趟他折损多人,竟连他的半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当真是极不甘心,险獠你妄杀众人,迟早有一天会沦为别人的刀下鬼,你等着遭报应吧! 沈昼雪嗤笑一声,抬起脚踩在他的脸上往下压,我从不惧鬼神,报应不过是无能者的借口。 姜窈看见那人全身逐渐泛起紫红色,快要窒息而死忍不住上前,恰时余光看到空中的一点寒光,顿时头皮发麻,她想也没想挡在了他的身前。 箭尖偏移在肩闸骨的位置,瞬息没入血肉,伴随着难挨的溃疡,姜窈倒在地上曲起身子,忍住想要抠挖伤口血肉的冲动,这些人在箭尖涂了药。 沈昼雪看见她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目光紧缩,他再顾不得脚下那人的辱骂将她抱在怀中,垂在她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声音阴冷,将那人擒来,留活口。另一面吩咐着人,速去请医师!拿着我的手令去太医院请! 他看着她伤口中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和痛苦难耐的表情,他按住自己的心口神情有些迷茫,那里此刻正泛着酸痒,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疼的情绪 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走过刀林剑雨,他不需要,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人站在自己的面前遮挡危险。 于是当这一幕真实的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神,抱着姜窈把她轻柔的放到床榻上,他按住她因为痛苦而发抖的身体 ,声音也轻柔起来,下次不要再犯傻了。 姜窈紧紧抓住他的手,刚准备开口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她低头瞧见已经开始发黑流出污血的伤口,心中滋味难言,身上最重的两次伤,最难以愈合的伤口,都是因为他。 姜窈真心希望没有下一次了,两个人都好好的,她还憧憬着两人白头偕老的一幕。 不算犯傻,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这箭射在你要害才真是傻我好不容易才再见到你,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而且我相信我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你也一定会舍身来救我 姜窈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的说完再也撑不住的昏了过去。 沈昼雪心漏跳两拍,说不上心虚还是心动,他感念她的这番话,心下动容却又可避免的想到,若是她遇刺他会舍身护在她面前吗? 他想到的第一个答案就是不会,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宠爱的鸟雀奋不顾身。 不过应该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今后他会把她保护的很好,再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外,刺客已经擒住了,除他之外院中还有一个活口。 先押下去,医师呢?怎还未请来?! 大人息怒,此时宫门已经关闭,进出查核需花费一些时间。 又过了片刻门 外传来声响,来的是个女官,低着头站在外面像是刚从巢穴里出来的惊弓之鸟。 沈昼雪耐心已全然耗尽,还愣着干什么?进来瞧瞧她怎么样了。 张医官提着药箱进去,她一路上心中闪过许多揣测,沈丞相身边的人来太医院只说是一女子受伤,她才被推了出来,圣上对沈丞相的十分宠信,给了他许多特权,可是并不见得他用,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兴师动众,想来那女子应是十分要紧,她要更加仔细着。 等看过伤,将箭拔出后处理好伤口的溃疡,她还是没忍住感慨了一声,好好的女儿家怎么身上会有这么多的伤? 沈昼雪沉默的看着姜窈身上的伤口,也有些疑惑怎么会这么多,最亲密的时候他只记得那道很长的疤痕,这些伤的由来都是为了他吗? 张医官知道自己失言了,趁着沈丞相还没有怪罪自己,开出一张方子,急忙接着说道:这位姑娘从小体弱,她身上本有旧伤,此刻新旧交加尚还且能挽回,若是再有下一次只怕性命堪忧。 沈昼雪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他的生命无所谓,顺境或逆境都一样的绝处逢生,此刻却感到她格外脆弱。 我知道了,谢谢医官。 送走医官,沈昼雪让人将药熬上,等放凉之后一勺一勺的喂给姜窈,又在她身边守了一夜,这是他第一次做伺候人的活,滋味还不算坏。 姜窈第二天就醒了,她感觉精神恢复了一些,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那些人为什么要来行刺,查出主使了吗? 没落门阀里的一些蝼蚁之辈,妄想匹夫撼树,不自量力。沈昼雪神色轻蔑,如冰沁霜的声音里还带了一些隐隐的兴奋,他府上的刀剑已经很久没有饮血了,最好来得更多一些。 第28章 那些原本站队三皇子的门阀世家都被他血洗满门,有些偏远的旁支,可能会有些漏网之鱼,伺机报复。 那两人现在应该还活着,等你将身上的伤养好,我带你去看看。 又过了两三日,姜窈待在床上实在无聊,伤口在慢慢结痂,痒意总是难以克制。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沈昼雪想了想带她去看那两个刺客了。 等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后,姜窈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是变得尤为难看,她眼神中流露出惊恐不断的往后退。 面前的一棵大树上,挂着两个人,那两个其实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风吹日晒了几天,枯瘦如柴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在烈日下苟延残喘着。 沈昼雪将她拉回来,姿态有些强硬的带着她一步一步向前。 把他们放下来。 那两个人被放下来之后瘫坐在地上,经受了多日非人的折磨,他们看沈昼雪的目光都带着畏惧。 这是那日仅存下来的两个活口,左边的是头目,右边的是冷箭伤人者,央央想要怎么处置他们? 姜窈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听见一道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一只箭簇被握在手里。 央央,今日的这门课我来教你,要记住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那双用来弹清风明月曲子的手此刻带着她杀戮,箭簇插进去的时候,姜窈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看到一双不甘的怨愤的眼睛。 她却一点也不惧怕,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她还记得那天自己的血肉溃疡恨不得将那块肉剜下来的难熬。 不知为何她眼前突然浮现出王猛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两张脸在某一刻重合在一起。 沈昼雪说的对,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等他的手撤开之后,姜窈自己握着箭对着地上的人的心脏插/了进去。 第15章 药汤分我一半 姜窈握着手中的利器,与沈昼雪带给她的那种温情的心安不同,这是另外一种冰冷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安全。 地上的人没了气息安静的像是一片即将归入尘土里的落叶,这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有些茫然也有些逐渐喜欢上这种怨仇偿还的,为自己讨公平的感觉。 在京城的路上,王猛让他吃了许多苦头,要是能有机会,她一定会叫血债血偿,她所受的欺压,她要讨回来。 沈昼雪看她如此果断一时也有些惊诧,他突然发觉自己还不是很了解她,她在自己脑海中的剪影是柔善可欺的,偶尔也会有一些可笑的执着,她第一次向他展示了她的棱角,有些新奇。 央央做的很好。他牵起她的手将她手上的血迹擦掉。 那日之后丞相府里的侍卫换了一批,她不仅每日吃些燕窝阿胶补气血,身边也多了两个暗卫保护。 听闻他顺带着又查出一些余孽,姜窈与他亲昵时总会有他身上的血腥气遮盖住了梅花浅香的错觉。 她有时也会觉得他有些过于心狠手辣,连稚子孩童都不肯放过,她想要规劝几句他也并没有听进去。 沈昼雪拥着她,央央,你不知他们从前是怎么对我的,三皇子篡位之后京城对我来说如同炼狱,每个人都想要我的性命,站在高位的人永远不会同情蝼蚁。 姜窈还来不及去细想,就被身下的动作惊扰,滚烫的事物让他下意识的就想逃离,偏偏腰还被他箍在手中。 沈郎,今天能不能不要在里面。 自从二人极致亲密后,他得了趣味食髓知味 还会说一些不入流的话语,姜窈怎么都没想到他外表看上冷然又清贵,私下里竟然会如此。 他一开始有几分生疏,一味的横冲蛮撞,最后都以姜窈承受不住连连求饶结尾,这几日像是得了章法,姜窈略微好受一些。 只是每次结束之后她总是要喝那避子汤,又苦又涩的味道好半天才能散去,今天她实在是不想闻那样气味了,便同他商量着。 沈昼雪已经忍耐得很是辛苦,还得耐下性子来安抚她,虽不觉得麻烦,但也没多少爱怜之心就是了,辛苦央央了,今夜按你的意思来。 姜窈被他哄着,过了一会儿姜窈意识到了什么,推着他就想要他离开。 还是太晚了,熨烫的让她不受控制的流出了眼泪,她锤着他的肩膀,骗子!刚才明明说好的 每方才他是有些失控了,等回过神之后才想起方才应答的话,面上有点挂不住心也软了一半,对不起央央,你那里太受用了。 你还说!你还说!姜窈抬起酸痛的腿作势要踢他。 沈昼雪把她的腿压下来,那药我陪着你一起喝好不好? 那东西男子也是能喝的吗? 在姜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端过药汤喝进去了一半,她本想去接那药碗将剩下的一半喝掉,却见他又喝了一口。 沈昼雪勾起她的下颌角,唇肉相贴不留一丝缝隙,撬开她的防线将药渡了进去,姜窈吞咽下去之后他还在她的口腔之中纠缠。 在她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他才撤走,见她喘息够了,又去喝那碗里的药,如法制炮的喂她,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 第29章 沈昼雪叫了水,她全身上下没有丝毫的力气由着他为自己擦拭。 末了他说自己还有一些事务要处理,没有留在她这里过夜,姜窈不敢耽搁他,目送他离开。 等沈昼雪走后,院子里的人看姜窈的眼神变了又变,大人一直未娶妻,本以为带进府了一位位女子还这么恩爱,大夫人的位置有了着落。 可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汤送来让她们看清楚了姜窈虽受宠爱,也就是个通房的命数,最多也不过是个侍妾。 她们虽然还是要好好伺候着,但又不能太尽心,人都想奔个好前程,有这力气还不如去讨好将来的大夫人。 姜窈不知道这院子里的人心风向。 她觉着奇怪的是原本还困倦至极,他走后她倒是有些睡不着了,姜窈披衣起来走到软榻上,那里摆着棋盘,上面有一副残局。 沈昼雪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教她下棋,他的章法诡谲让她看不透,不管是走到哪里,总是会被他侵吞,她直到现在一直都是输家。 姜窈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想起他曾经说过的,势者,因利而制权也。 她自知二者之间相差太过悬殊,一直在想的是如何防御他,如果她能利用自身现有的优势去围他是不是好一点? 她想得入神,没有听见开门的声音,直到橙黄站在她身边唤她她方才回头。 姑娘怎么又起来了? 有些睡不着了,你快去休息吧,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橙黄转身将烛火挑得更明亮了些,今夜本就是我当值,早就没了睡意,再说哪有放着主子在这里,自个去偷懒的。 姜窈笑了笑也不再思索棋局了,来坐我身边,陪我说说话,来京城了这么多天你回家看过吗? 橙黄的父母亲都在京中,她的家人并不宽厚,这么多年也只有书信往来,可姜窈觉得她还是念着他们的。 回了,家里又新添了个弟弟,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我要银子,还问我是不是被姑娘赶走了,还寻思着要我嫁人,后来想了想还不如不回去。 橙黄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笑,心中的酸楚姜窈感同身受。 姜窈握着她的手,她在自己的眼中还是个小丫头,却被父母拖累着格外的清醒懂事,怎能不让人心疼,她捏了捏橙黄的脸颊扯出一个笑。 见过了才能放下,这些年他们也没少在你的身上吸血,你今后也该为自己打算了,笑一笑,京城富贵迷人眼,你和我都还未身临其境的感受过,明日我带你出去逛逛,好吃的好玩的你看上什么咱们买什么。 橙黄点了点头离开的时候又问了一句,姑娘,你这些时日里的变化很大,你来京的这一趟得偿所愿了吗?你开心吗? 灯火葳蕤,姜窈眼前现出沈昼雪柔和的眉眼。 她想她应该是得到自己想要的了,这样被人爱着的安稳日子,一个家。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几年前有过这样豆蔻思绪,一年又一年过去她也就淡了这个念头,而今她快要双十年华了,梦寐以求的就在眼前,是老天厚待。 第二日姜窈和沈昼雪讲了自己想要出去。 沈昼雪处理公务的手顿了顿,央央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未曾忙完不能陪你,不若改日? 我不用你陪我,我就是想和橙黄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那好,让竹溪跟着你们,他一向机灵我也放心一些。 听见命令一眉眼伶俐的侍从站了出来,我这就去给姑娘套马车。 没一会儿他手中拿了一面竹桃青玉纹面纱走到姜窈身前,姑娘马车套好了,咱们可以走了,姑娘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姜窈接过他手中的面纱心想不亏是沈昼雪身边的人果然细心,姜家的人还不知道她进京了,她如今越低调越好。 橙黄你只管告诉他想去的地方。她本就更多的是想要这小丫头开心一些,此刻也不必拘着她。 橙黄毕竟年级还小,见自己有选择的机会眼睛都亮了,她说了几个地方,竹溪稳稳的赶着马车将他们带了过去。 姑娘你看前面好热闹,怎么有那么多的人都挤在那里?橙黄掀起车帘看外面,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总要和姜窈分享。 竹溪在外面答了一句,前面应当是在施粥,我这就换一条路走。 看前面也快到地方了,竹溪你在这里停下吧,我和橙黄走一走就是了。 可这里人多眼杂,姑娘出了什么事情,我回去该如何向大人交代? 朗朗乾坤会有什么事情,你不放心的话在后面跟着我们就好。姜窈浑然不在意地走下马车。 更何况沈昼雪派给她的两个暗卫也应当在暗处。 刚走下马车就听见身边的人在谈论着,姜家又在施粥了,走我们也过去排着。 姜家是她想到那个吗?只怕满京中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花费财力广结善缘的来。 可姜窈还是想问问,敢问前方施粥的人是谁? 姜尚书家的小姐,听说一生下来就有吉兆,明明是冬季却开了一树的春花,更何况那位小姐不仅生得一副美人面,还是一副菩萨心肠,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在这边施粥,这个月听闻姜家老妇人的身子不大好,粥就施得频繁了些,这城中的乞丐穷人都受过她的恩惠。 第30章 周围人的面露感恩如崇拜神明。 姜窈隔着人群看向正在施粥的人,少女红裙纤腰明眸皓齿,而一旁的妇人眉目温和,那是她久未谋面的妹妹和母亲。 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妇人的脸上,面纱也遮盖不住她的恨意,那样和蔼的一张脸怎么会做出那样狠毒的事。 为什么她做了坏事还会过的那么好,就像一直生活在阳光下,从来没有见过黑暗。 她不知道被人们交口称赞的少女是如表面一般纯洁无瑕,那样的母亲教出来的孩子会是神明吗? 姑娘她们看过来了,我们先走吧。 第16章 她也喜欢他吗 姜窈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身离开时听见后面传来常氏的声音,明瑶,你累了就先去歇歇,这里交由下人来。 明瑶,明瑶,她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自己只能像是杂草生长在庄子上,常氏雍容华贵夫妇和睦,自己的阿娘却凄泠泠的躺在泥土里,她不会让他们好过太久。 橙黄我交由你一件事,你暗中打听着与姜祥云和常氏来往密切的友人,事无巨细的告知与我,记住切莫惊动姜家的人。 她从沈昼雪的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姜祥云自私凉薄一直忌惮着常氏身后的族亲,明面上才一直顺从常氏的心意。 有这么一个枕边人时常地压制着他,他这些年怎会与她真心恩爱,两不相疑。 而常氏善妒心狠,伪装的再好也一定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她要尽可能的掌握她们的信息等时机成熟之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才不会显得被动。 从人群中离开,二人继续往前走,姜窈的心情却没来时的那般高兴了。 橙黄察觉到了她的情绪主动提出,姑娘我们回去吧,也没什么好逛的。 姜窈连忙将心头笼罩着的阴云挥散,拉着她走向成衣铺,你这个年纪不必如我一般忧心那么多的事情,这样好的岁月能有几年,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是,一会儿我再带你去挑几件首饰,万一有一天你想通了要嫁人可以当一部分的嫁妆。 姑娘,你又拿我打趣。 姜窈是真心的想要为橙黄置办一些东西,她家里的人只知道吸血,自己是橙黄唯一的倚仗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姜窈给她拿了一件淡黄滚边白底印花裙子,穿上之后当真如一朵春花般娇嫩。 只是橙黄摸着柔软繁琐的布料眼神里带着些卑怯,姑娘,这样好的衣衫我穿上会不会很奇怪,我怕到时间连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不奇怪,橙黄不用害怕,我们今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姜窈对橙黄说着,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时至今日她仍庆幸那个雪夜捡到了沈昼雪,天赐良缘也是她苦闷无趣生活的转折点。 而后姜窈又带着她来到了天工楼,竹溪说这里是京城最大的首饰店铺,里面的师傅都是能工巧匠,做出来的首饰也精美非凡,除了皇宫里的东西,再也找不出比这里更精巧的了。 二人正进去不防里面有人直直的出来,橙黄晕头晕脑的撞着了一人,她口中的道歉之语还没说完就被急言厉喝打断了。 贱蹄子是赶着去投胎?忙手忙脚的冲撞了我们家小姐。 姜窈把橙黄护在身后,看向那丫鬟的主子。 少女薄妆桃脸,眉眼高挑有几分凌厉之色,衣饰亦十分华美,玉银坠耳黄金饰,轻衫罩体香罗碧,最为奇特的是她的腰间盘着一根鞭子,看上去亦是高门出身。 方才是橙黄没来得及避让,姜窈好言好语的道歉,只希望少女能够通情达理一些,见少女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面纱上扫视,姜窈有意回避她的视线。 她不屑的冷哼一声,丫鬟毛毛躁躁的,主子白纱遮面不敢见人,都是没规矩的东西,莲心我们走,跟这种计较浪费我的时间。 橙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都怪她连带着让姑娘受了辱,你要说就说我一人就好,我家姑娘又没有得罪你们。 什么样的主人教出什么样的奴婢,能教出你这样的,足以见得不是什么好东西。 眼见橙黄要冲过去与她们理论 ,姜窈眼疾手快的将她拉住,冲她摇摇头。 粉衣少女趾高气扬的离开了,就在姜窈以为事情平息之时,那主仆二人的脚步声折返回来并且逐步逼近。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站住!好你个小贱人我放才还当你是无意的,原是存心想偷东西,快把我们家小姐的东西还回来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口齿伶俐的丫鬟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那是辅国大将军冯家的女儿?那个不长眼的竟然会在她身上偷东西。 她可是个不好惹的主,这下有好戏看了。 姜窈从周围的声息中得知了粉衣女子的身份,将门出身难怪娇蛮了些,她知晓橙黄的秉性断不会去偷人东西,从她们进入天工楼起就一环套一环,她开始怀疑今日的这一出戏是不是有意为之。 只是她初来乍到,费心思设这么一场局目的有什么? 姜窈此刻还梳理不出答案,她知道审时度势,现在一味的继续忍让也没什么用处,对方步步紧逼,她也有些想知道图穷现匕的之后真正目的了她,于是语气强硬起来,方才我已足够忍让,空口白牙就要诬人清白,这是要纠缠不休吗? 第31章 偷没偷,我一搜便知。 你敢!我说你身上还藏了我的东西,你可会让我搜查! 姜窈冷了声音学了沈昼雪的气势一时之间也唬住不少人。 橙黄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脸色羞愤欲死,姑娘我真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若是有尽管叫她们打断我的手。 小贱人还敢放肆!那丫鬟拽住橙黄眉目凶恶。 姜窈想上去拦她,橙黄却担心两人的拉扯会伤到自己,将她推开了。 莲心一巴掌扇了上去,力气用的极大,橙黄随着力道倒在了一旁,起身准备还击的时候怀中掉落一个东西,清脆的一声,晶莹剔透的玉镯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莲心捡起镯子声势壮大起来,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主子您说该怎么惩治这个小贼。 我没有偷!这一定是刚才你们放在我身上的!橙黄嘴角被扇出了血,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手中拿的镯子。 下贱胚子你说的是什么荒唐话?这镯子是我外祖母给我的生辰礼,上好的羊脂玉且有了些年头,我平日里心疼还来不及,竟被你偷去了,带着你的主子一起去大理寺喊冤吧。 姜窈把橙黄扶起来,周围人声嘈杂她面色冷静,暗箭难防,她势单力孤,对方又来头不小,在她看出这是个引她入套的局之时就已经让竹溪回去请沈昼雪了,眼下只是需要再拖些时间。 她把目光放在那个玉镯上,渐渐发觉出些微妙的不对,镯子是这局的棋眼,破局的关键还是在这枚镯子上。 冯小姐一口咬定玉镯是我丫鬟偷窃的,这镯子也确实是在他的手上损坏,可否借我一观?我愿意尽力做出弥补。 弥补?你拿什么来弥补?这样好的镯子,你怕是见都没有见到过。 姜窈不在意她的言语讥讽,将玉镯拿过来仔细端详,镯子形状流畅,线条柔和,确是难得一见。 那是当然算你还有几分眼光,不过不要以为说了这么些恭维之语我就能饶过你们。 姜窈话锋一转,只是此玉色泽暗淡不鲜艳,没有和田玉的细腻紧密油亮,分明是以山料冒充,且触手生涩应该是刚做出来不久,这样的东西我那丫头都瞧不上,冯小姐真的喜欢这样的镯子,我便是赔数十个也无妨。 还真当她没见过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吗。 沈昼雪的那块玉佩才是顶好的羊脂玉,色白透亮,触手生温,寻他的路上她无数次抚摸,是以那样粗略的东西到手之后就能发觉不同。 周围人哗然,纷纷在嘲笑她一个大小姐,怎么会把这么劣质的东西视若珍宝。 冯宁原本还趾高气扬的等着面前人求饶认错,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变故当即又气又怒,你大胆!竟敢口出狂言! 冯小姐若是不信,大可以让这里的掌柜来鉴真假,我自然相信老夫人送您的东西是真的,只怕你手下的丫鬟动了异心,将真的换成假的。 冯宁狠狠瞪着莲心,看到她躲闪的眼神之后也知晓这死丫头在中间做了手脚,只是被这么下面子她咽不下去这口气。 偷了东西还敢狡辩,本小姐这就替你好好管教你的丫鬟!冯宁气急败坏抽出手里的鞭子破空挥去。 这一鞭是朝着橙黄的脸去的,好生歹毒,姜窈拉着橙黄躲闪不及,谁知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袭。 一红衫女子握住了鞭子,血立时顺着鞭子流下。 姜窈抬头看那女子,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此处,先前她还疑惑,冯宁与自己并无直接关系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可若是背后之人是姜明瑶的话,好像更顺理成章一些。 姜窈手心铺了一层冷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她看着姜明瑶的表情,这人连橙黄都没有认出来,更何况隔着面纱的自己,又为何非要接下这一鞭,这中间一定还有自己遗漏的关键。 冯宁见到姜明瑶赶忙丟下鞭子跑到她身边,语气格外懊恼,姜姐姐快放手让我看看,你好好的接它做什么? 伯母让我好好管教你,你可还记得,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动手打人? 眼前有个不长眼偷东西的贼,将我好好的玉镯子摔断了,我正想着该如何教训,姐姐可有主意? 姜明瑶捡起地上的镯子看了看语气无奈,你胡闹些什么?这镯子并不值当,原来也是误会一场,不要为难她们了,陪我去包扎一下伤口吧,都是你害的。 冯宁悄声低语,我这还不是为了帮你。 她自小就喜欢跟着姜姐姐一起玩,她没有姐姐,做梦都想拥有一个像姜明瑶这般温柔的仙女姐姐,还好姜明瑶对她很好,比亲妹妹也差不了多少。 姜姐姐这些天都不高兴,问了她身边的侍女之后才得知缘由。 冯宁知道姜姐姐喜欢那个看上去冷冰冰的沈丞相,猛然得知他丞相府里已经有了旁的女子自然气愤。 她倒要看看那女子容颜是否比得过姜姐姐,有什么手段能笼络住沈丞相的心。 恰好姜姐姐的侍女告诉她那人的行程,她这才想了这么一出,现在却是弄巧成拙了。 姜明瑶低头温柔的笑了笑,你自己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呢? 第32章 冯宁摇了摇头,不愿意把自己做的蠢事告知,没什么,我陪你去包扎吧。 姜明瑶,抱歉,我这小妹做事莽撞,姑娘叫什么名字,可否留下住址,改日我再带着她登门赔礼。 姜窈感知到她想要知晓自己信息的意图,兜兜转转这难道是她真实的目的吗? 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她的姐姐。 自己现在在京城之中唯一有关联的是丞相府。 电光石火间她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环。 姜明瑶难不成是为了沈昼雪。 恰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是我的人,想要赔礼到丞相府来。 围观的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沈昼雪来到了她的身边,外面有马车,你先上去,这里交给我处理。 可是姜窈亮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她本以为他来了,自己就有依靠了,他却只是让她先离开。 她不情愿,姓冯的污蔑还不由分说的打人,她已经快要证实橙黄没有偷东西了,她答应了橙黄以后的日子都会越来越好,又让她受了一巴掌,情何以堪。 听话,我会给你讨个公道。 把姜窈送上马车后,沈昼雪对着姜明瑶冷声道,我知道你想要我身边的位置,只是你不该用这样的手段来试探。 姜明瑶伸出自己的手,上面用一条白色丝帕草草的缠住了,隐约可见血色,你很在乎她吗?可我也没让她受伤。 今日受伤的是我,不过说到底这伤还是为了你受的,大人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姜明瑶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看破了,今日的这一切确实都是她设计好的。 沈昼雪有段时日再未向自己发出过邀约,母亲自然有些着急,如今的京城里权势样貌才华集一身且拔尖的也只有他这么一位,她怕被 别人捷足先登,于是在丞相府附近安插了一些人。 犹记得沈昼雪回京夺权官复原位时门前的尸山血海,母亲不敢让人离得太近,只是让他们远远的注意着沈昼雪有没有带别的女子回府。 没想到还真有收获,眼线告诉母亲沈昼雪的府中确实有位女子,只不过没有见到过她出入查不到关于这女子的消息。 明瑶知道他身边有旁的女子后纵然着急,却也碍于不能惊动沈昼雪,没有方法窥探。 今日本在施粥暗线却来告知那女子出府了,得知了她的去向,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恰好也冯宁也在外面,姜明瑶让侍女透露消息给她,自己黄雀不蝉,螳螂在后。 大人既然知道小女的心思,那我可还有补救的机会吗?我能带来的价值应比那个不知名姓的人要大的多。 姜明瑶身上暗香浮动,沈昼雪微微皱眉没有终是没有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能带来什么? 第17章 心生间隙 三皇子身死可帮助他造反的那位仍逃往在外,父亲偶然间知晓了他的踪迹,你若想要 姜明瑶欲言又止,等待着他的反应。 沈昼雪原本兴趣泛泛,直到听到此处眼底才浮现出一丝趣味,姜小姐是个聪明人,有手段,我想你会配得上那个位置。 他一年之前正是这个人设计将自己拉下马在生死的边缘徘徊,祸患的的源头,沈昼雪恨不得将他悬首示众。 可恨他一早听到风声逃离京城,风声鹤唳,不知道躲藏在何处,任凭他如何搜罗都未能查到消息。 冯宁在一旁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但见姜姐姐眉目含情更是铁了心要为她问个明白。 沈大人,方才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她那丫鬟不知好歹将我的镯子都打碎了又该怎么交代? 姜明瑶的视线对上他的琉璃眼眸,她也十分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的态度关乎着自己的选择。 沈昼雪听到这个问题时,不知为何想起了姜窈身上的伤痕,可下一刻对上了姜明瑶的视线还是毫不在意的说道,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鸟雀,她身边的丫鬟更是无足轻重。 姜明瑶明了他的意思,掩唇轻笑,宁宁,沈大人的意思是那丫鬟任凭你处置了,不过记得给她留条命,否则伯母又要说你了。 她是真怕他上演话本子里那一出郎情妾意,冷心冷情的谪仙落了凡尘,她自然也没了机会,这朵高岭之花还需自己摘下才好。 她的这一举动更多的是想给那女子一个下马威,让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她若是安分守己她也未必没有容人之量。 不过一个贱婢,母亲才不会为此难为我,但姐姐既然说了我自要留她一口气的。 冯宁得了话眉宇高扬,鞭子在水中作响,似乎想要为它的主人狠狠地出口恶气。 沈昼雪敛眸轻轻掸了掸袖口,他今日浪费在这里的时间委实多了些,对接下来的戏码提不起兴趣,她还在马车里坐着,也不知道等着急了没有。 姜小姐准备好答案的那一日,丞相府恭候。 说完他径直走向马车。 姜窈在马车里将今日发生的事情重新推演了一遍,明线暗线水落石出,何其讽刺,自己和所谓的嫡姐,竟然会同时喜欢上一个人,也难为她紧锣密鼓的安排。 第33章 她没有什么能和姜明瑶对抗的本钱,但沈昼雪是她唯一不需要争取的底牌,她唯一笃定的信念。 纵然姜明瑶有再多的手段,她与沈昼雪之间的情谊却是任何人都比不过的,他不会抛弃自己。 姜窈想得入神,车帘被掀开一阵冷风灌入,他进来的一瞬间,姜窈不禁皱了皱眉。 他身上沾染了她的气息,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与姜明瑶之间的事情,就先到外面传来橙黄的惨叫声,心被狠狠揪起,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昼雪,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这是你说的给我的公道?! 沈昼雪不知道他为何反应会这么大,不就是一个奴婢吗? 央央,冯宁脾气火爆,我不可能时时的护着你,让她把这一口气出了,以后就不会来找你的麻烦了。 姜窈宁愿相信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住口! 那是她认定的亲人,是她的小妹妹。 她不知道自己是失望更多还是生气更多,这一刻她突然觉得从入京以来,他给自己了一个粉饰太平的梦,她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沈昼雪这个人。 如今这场梦被撕开一角,他不经意间露出的利爪已经把她抓伤了,沈昼雪我一直以来认为你和江舟是同一个人才无条件的信任你,依赖你,是我错了,或许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的信任。 被她这么呵斥,沈昼雪也有些怒意,什么江舟只是他随意起的一个名字,从头到尾都只沈昼雪而已,她喜欢的只是他,也只能是他,她看不透又能怪谁。 他将正要离开马车的人拉回来,我已经与你讲清楚利害关系你还要这般胡闹,我近日是不是对你太过放纵了? 他的话像利剑一般穿胸而过,自己之前受过的伤远远没有他的这些话更让人难过和心寒。 姜窈眼角微红甩开他的手,沈昼雪我并不是依附在你身边的藤萝,我是因为喜欢江舟才来到你的身边,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又把你自己看的有多高? 她心急如焚,不想再与他多言,转身走下马车,眼眶里的湿意在看到橙黄的那一刻决堤。 小丫头身上数条鞭伤,方才还新买的裙子被血污染脏,走近看更是血肉模糊,作恶的人犹嫌不够,伴随着笑意,下一鞭又要来临,姜窈抱住橙黄,自己挨下了。 姑娘不哭,你快离开,我皮糙肉厚,只是可惜了裙子。 以后以后我给你买更多好看的裙子,都是我不好,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 沈昼雪追下车来,看到她身上绽开的血肉自己的心莫名抽紧,她为何偏偏喜欢意气用事。 他心口升起怒气,她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谁都可以这样吗? 冯宁看见一鞭打在了带着面纱的女子身上心中更是痛快,巴不得再补第二鞭,只是紧跟过来的沈昼雪让她犯了怵。 他眼神如有实质的打在她的身上,语气不善,住手! 一旁的姜明瑶拉住冯宁,不敢再让她轻举妄动,她有些分不清沈昼雪是因为打了他的人觉得受了挑衅,还是真心的为那女子受伤而感到愤怒。 京中的人都知道沈昼雪是出了名的护短,丞相府里的人代表了他的威势,没有人敢去冲撞。加之他刚才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态度,姜明瑶觉得应该是前一种可能。 这位姑娘突然跑过来,冯妹妹也是没有看见,我代替她在这里给姑娘配个不是。 橙黄身上的血格外刺眼,姜窈哪里能听进去这些,只是觉得她的虚心假意的令人作呕,同她母亲一模一样。 新仇旧恨叠加,她再也顾不得许多,冷静和理智都抛诸在脑后上去,上去就想要给姜明瑶一巴掌。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随我回府! 沈昼雪拦住她,再这么闹下去她的身份就遮盖不住了,姜明瑶只会明里暗里的更加针对她,她这么容易冲动,到头来只会惹祸上身。 姜窈看着他,只能够看到他清贵的外表不到他的心里,兜兜转转到头来她还是只能依靠自己。 橙黄身上的伤急需医治,她确实不能再与他们继续纠缠下去了,将橙黄搀扶起来,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姜窈轻飘飘的道了一句,沈昼雪我不用你管我。 沈昼雪伸出手又放下去,弱不可闻的声线偏偏像一根针扎在了他的脑海里,像是一阵风从耳边飘过,他想要抓住,却不得章法。 从来没有人敢在他的底线上这样肆意的过界,他不想承认自己是有些恼羞成怒了,更多的是觉得她的性子是该好好的磨一磨了。 沈昼雪双手紧握看着那道纤弱的身影缓缓离去,他倒是要看看她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宠物流浪的时候才知道家里的好,到时间她只怕求着他要回来。 姜窈带着橙黄找到了一家药铺,还没进门就被人拦 住,姑娘去别家吧。 第一家时姜窈以为他们看橙黄身上的伤重不愿意出手救治,可是一连三家皆是如此,她也明白了背后是有他的授意。 就这么想让她低头回去吗? 橙黄的体温越来越低,精神也越来越低迷,姜窈抱着她悲哀的发现,这样的手法虽然下作但也无误的拿捏住了她的命脉,她有些动摇了。 第34章 我们再试一家好不好,不行的话我就带你回去。她对橙黄讲着,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橙黄握住了她的手,姑娘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他也不是个好人,我们不回去好不好。 没有什么比你的命重要。 姜窈忍住声音里的悲戚带着她往前走,在巷子的末尾寻到了一家医馆,一位老者走了出来,她把钱袋塞到他的手里声音恳求,能不能卖给我一些止血药,这些钱都给你。 她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是最后一次尝试。 老者掂了掂沉甸甸的银子,犹豫再三抛出来了几个药瓶,快走快走。 姜窈接过它们感激不尽,还来不及给橙黄找地方上药就听得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她走投无路之际角落里走出一个蹒跚的人影。 他面上带着面具看不清眉目,身上好似也受了很重的伤,姜窈不由将药瓶抱得更紧了些。 药地方。 他声音低柔只是有些异域口音,姜窈猜测着他的意思,我给你药,你带我找地方躲雨? 他点了点头。 姜窈跟着那少年来到一座破庙,一尊谁也叫不出名字的神像色彩脱落,眉目低垂依旧可见悲悯。 外面的雨下的更大了。 第18章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天色渐暗,庙外雨水打在青瓦上,滚落在泥土里,陌生的环境和奇怪的少年。 姜窈心中隐隐的不安随着他手下升起的火堆消散不少,才刚刚将橙黄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又找来了一些茅草铺在她的身下,眼前就被一片阴影所笼罩。 姜窈抬眼猝然望进一双碧色的眸子里,幽暗又深邃眸光夺人心魄。 不是中原人吗? 少年将视线移开,鸦羽一样的长睫遮盖住眼眸,伸出手又重复了一遍,药,给我。 姜窈回神连忙将药瓶递给他,他伸出手来接,袖子垂落一截露出凝白的肌肤和上面一块连一块的淤青和乌紫。 她这才注意到他的衣服也极其不合身,宽大的罩在身上冷风吹进去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少年似是注意到她同情的眸光匆匆遮盖住那些伤痕,走到另一侧默默给自己上药。 姜窈将心中升起的一点恻隐之心掐灭,她现在自顾不暇再没有精力关照旁的人了。 她与他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报酬已经给了他,后续如何再与她无关了。 火堆里时不时爆出一两身火花炸开的声音,两个人如同隔着一条楚河汉界互不打扰。 犹迦咬着牙给自己处理伤口,他上半身几乎没有一块好地方,劲瘦的腰腹上更是被剜去了一块肉,行动起来痛苦难捱。 他在药店前徘徊了一日,他们不愿意给他一点药,他好后悔没有听阿妈的话一时任性偷偷跟着商队来了中原,他托着沉重的身体觉得自己活不了多久时,听见一女子也在哀求药物,并且她拿到了。 犹迦很害怕汉族的女子,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只好走向那唯一的生路。 二人之间很快达成交易,犹迦带她来自己栖身的地方,她分出一瓶药给自己。 犹迦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走到她的面前讨要自己应得的报酬。 他有些鄙夷自己的怯弱,他之前不是这样的,阿妈说他是草原上的一匹小狼,有着漂亮的外表和洒脱的性子。 都是因为这副容貌,他才会遇上那个女子,才会改变一切。 他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内心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雨水将她的面纱打湿,她将其摘下搁置在了一旁,她对上自己的视线,清亮的眼眸里不是肮脏的欲求和占有,她的眼中有柔和的同情和怜悯,像上方的神像一样。 犹迦突然不怕她了,他觉得她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看中原女子,像阿娘说道天湖里的守护神女。 他顺利的拿到了药,带着一身伤睡了过去。 姜窈没有管自己身上的伤口,并不致命养一养就好了,权当给自己一个轻信他人的教训。 前段日子吃的补品此时倒是发挥了一些用处,她身上没有特别大的不适感,只是心中有些梗塞。 周围越是寂静她内心越是喧嚣,被她压下去的那些思绪重新展开,沈昼雪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回响,他看不起她身边的人,他说对自己纵容的有些过的时候像是在教训一只不听话的小宠物。 她好像在一直的迁就着他,一直都没有得到过应得的尊重。 她以为他是自己站在悬崖峭壁上时能够抓住的,仅有的事物了。 却没想过头来他一直是站在悬崖对面隔岸观火,自己身边的不过是幻想出来的影子,她抓不住。 她有些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她一开始站在丞相府前看着从高台上走下来的人时能清楚的知道爱的是江舟。 可后来他说他就是江舟,仅仅是失去了一段记忆的江舟,他握着自己的手教她弹凤求凰的时候自己就已把他们看做一个人了,她无法再将江舟从沈昼雪身上剥离出来,她不会再相信沈昼雪甚至害怕他,可她还是忘不了对记忆力江舟的剪映的依恋。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沈昼雪是这样的人,那江舟呢?忍不住的抱有期待,又害怕镜花水月一场空。 好冷好冷少年呓语打破了这一夜的寂静无声,姜窈顾不得伤情向前走了一两步,查看他的情况。 第35章 他不合身的衣衫由于不规整的睡姿半开,姜窈看到了他身上比手腕上更深的青紫痕迹,像是被鞭打出来的新旧交叠,腰腹之上还有更深的伤口,像是被人拿刀深深的剜下去一块肉,何其残忍。 喊冷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姜窈想另外再生起一堆火放在他的面前,许是被她的动静惊扰,少年坐起来警惕的盯着她,一面往后退一面凄惶的叫喊着,不要靠近我! 姜窈见他视自己如洪水猛兽,有些好气又好笑,自己还没有拿他当歹人,他反而这般防备自己,当下就准备不再管他了。 她准备将火熄灭,余光里看见他碧蓝色的眼眸此刻被海水打湿,面上可怖的面具也失去了震慑效力更多的像是狐假虎威,他竭力的缩在角落里,姜窈还是心软了。 她拿起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划分出一条界限,你方才一直在喊冷,我是在生火,现下好了,你过来一些会暖和,我在这边不会踏过这条线一步。 犹迦自从昏睡过去之后,一直被梦魇缠绕,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女人的身边,而后听见叙叙的说话声,他才从那梦魇中惊醒。 那个人不会这么和颜悦色,更多的时候都是恐吓,他现在已经逃出来了,在一个庙宇之中,面前的女子是给他伤药的人。 她的面容在火光里格外耀眼,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拖着身子挪到火堆面前,声音涩哑的向她说了一句谢谢。 姜窈退回橙黄的身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就像是惊弓之鸟,姜窈都害怕自己再把他吓到。 夜晚风凉她把自己的外衫给橙黄盖上,守着火堆坐了一夜,没有叫它熄灭过,两个身受重伤的人都格外的需要温暖。 次日,雨早早的停了,庙里躺着两个意识昏迷的人,她不敢离开太远,只是踩着湿泞的路在路边摘了几个野果,又接了一些水就匆匆的折返回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人声,大哥大哥你看里面躺着一男一女。 你过去看看那女的还活着没有?搜搜看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去那男的身上找找。 姜窈怀里的野果落了一地,粘连上泥土她顾不得可惜,快步跑向庙里,正要进去时突然听见一声惨叫,三个披头散发的叫花子从里面冲出来。 姜窈提着一颗心快步进去,但见那少年护在橙黄面前,他身子呈攻击的状态嘴里发出几声似狼叫的吼声。 在看到自己的一刹那,这种 状态消弭下去,他虚弱的跪在地上,捂着腰腹上的伤口。 姜窈走近听见他声音微弱道:他们坏人。 她想将他扶起来,又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害怕他厌恶自己的触碰,我知道,我知道,谢谢你护住了橙黄,你自己可以吗?需不需要我将你扶起来? 少年还是有些害怕女子的触碰,他自己撑着站起身,是我谢谢你,昨天晚上。说完就回到了昨夜的位置。 姜窈看了看橙黄的状况,又给她上了一次药,之后跑到庙外将野果子捡起来洗干净分成两份,一份是她和橙黄的,另一份留给那少年。 犹迦看到了面前摆放着的清水和果实,摇了摇头,他记得中原有一句话叫做无功不受禄,他不能拿她的果实,自己没有能够偿还的东西了。 姜窈知道他说中原话不太流利尽力表达自己的想法,我有件事情与你商量,你留在这里帮我看护好橙黄,我走远一些,去找些草药和吃食好不好?这些算是你看护她的这段时间里的报酬。 她要出去找一条出路,三个人不能一直缺衣少食的待在这间破庙里,从方才他尽力护着橙黄的行为姜窈对他已经放心许多了。 犹迦闻言眼睛亮了亮,他确实很饿,点了点头答应了姜窈的条件,这样的话自己也不算白拿她东西了。 他试探着拿起果子,见她面上的表情仍旧带着笑放心许多。 他本想背过身子,但她如此坦诚他也不想畏首畏尾,于是将脸上的面具和头上的兜帽都去下,一张风情异域的容颜出现在姜窈的面前。 与沈昼雪清风明月,可望不可及带来的观感不同,他的容颜殊丽,勾人心弦,低头颔首眼眸流转都是风情,他黑发微微曲卷,有几个小辫在发尾垂落,增添了一两分狂野。 姜窈见他神情不自在,意识到盯着他看的时间有些久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她轻咳两声作掩饰转过头去。 橙黄睡了许久,再次醒来精神恢复了很多,知道这个容貌艳丽的少年来历之后,三个人围着火堆坐在一起,分着吃食。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却都有种生死与共默契。 姜窈手中的果实不小心掉在地上,滚到了少年的脚边,他捡起来擦了擦自己准备吃掉,又从怀里拿出一个新的给她,你吃这个。 姜窈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他在示好,她不想驳他的好意。 她小心翼翼的准备接下,不打算触碰到他的手,恰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三人侧头看去。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一声怒喝响起,沈昼雪眼底青黑的出现在破庙外面。 他一整夜都没有睡好,本以为她碰了壁就会乖乖的回来,谁知道她脾气竟然倔强到了这种程度,宁可在外面风餐露宿。 第36章 他讨厌这种超乎自己掌控的感觉。 姜窈这么不听话,他换个听话的就是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要进丞相府,哪一个不比她性情柔顺,才多才多艺? 可是那些莺莺燕燕在他耳边啯闹的时候,他又觉得厌烦,她们的眼里没有姜窈那样纯粹的爱意,只有虚假的迎合,连笑起来的弧度都格外的僵硬,没有姜窈那般自然明艳。 沈昼雪将她们全都赶了出去,一开始是觉得她可以被替代,为什么到最后会变成非她不可?整个白天脑海里都是她。 是她先来招惹自己的,她自己把一颗心交在自己的手上,他自然有权利管她。 她想要离开也只有自己先放手, 沈昼雪给自己找了充足的去见她的理由,他沉闷了一天一夜的心情,忽而变得轻快,甚至有些抑制不住想要快些见到姜窈。 他再给她一次机会。 谁知他巴巴的赶来却看到这么刺眼的一幕。 第19章 姐姐,我想跟你 姜窈抬头望向他,庙外面湿湿沥沥的青色,他一身白衣也沾染了一些潮湿气息,没了往日出尘超然之姿,更多的是冷郁。 对视的这一刻她发觉自己从前有很多时刻都是痴痴的望他,仰慕,喜欢,不舍,太多的情绪融汇在一个目光里,现在她发觉这种对望不是平等的。 从江舟离开庄子的时候一切都开始改变,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挽回,却还是抵挡不过命运之中无形的手,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将两人放置到对立面。 两两相望,唯余无言。 沈昼雪看到她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微妙的期待,他余光更是微妙的扫过她身旁的那个男人,他急着出门寻她,连身上的衣服也未曾来得及更换,不过还是比她身旁的那个灰头土脸的野人更为得体。 只是下一刻她低头不语,自顾自接过野人手中的果子,沈昼雪心中升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他本该好好珍藏着的明珠,因为一时的疏忽展露在人前还招引了别人的目光。 他上前朝姜窈伸出手,声音不由得放柔和了些,在外面一晚,你也应该想通了,跟我回去? 姜窈不能不承认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中还有些希冀,她用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他的身边,不久前他还说要娶自己,渴望的幸福就在咫尺距离,她觉得两个人之间应该还会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他能够从高位上走下来,坦诚的,平等的对自己,就像她初到京城,他走下台阶让自己留下那样,围绕在他们之间的迷雾不就可以消散,两个人依旧能够继续走下去。 下一刻随着他话语落下,这层迷雾不减反增。 她还没有梳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又听得他非但没有承认自己的错误,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给予的语气,跟他回去又能如何?只会让两个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橙黄和她身上的鞭伤都在提醒着她不该轻信于人了,她方才那丝希冀真是可笑啊。 她向着沈昼雪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不想回去,你与我之间一直以来都隔着一条天堑,我竭力的忽视,爱意让我盲目,可是一旦发生任何问题,它就暴露无疑。 她还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涯边。 沈昼雪眉头紧锁,他心情本来就不好,看着她无理取闹不肯跟自己回去更是怒火难平,说出的话也失去了轻重,我还不够迁就你,纵容你吗? 她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她说要学琴棋书画,他请来了最负盛名的大家,自己还亲自指导,以她的身份,一个被抛弃在庄子里的庶女没有他的帮助她如何能够接触到这些。 就算有一天被想起,接回姜家也逃不过做妾的命运,待在他的身边,除了正妻的位置他能给她一切,他拥有的权势可以让她站在高处。 姜窈微微睁大眼睛,纵然知道了他的态度一时间很难有转变,可还是被狠狠刺痛,她克制住自己眼睛里的湿意,深吸一口气压下话语中的哽咽一字一句道:我觉得付出的并不算少,原来这不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吗? 在她觉得这种宠爱并不平等的时候,她更想要爱意的时候,他说这么一番口吻告诉自己他给的已经足够多了。 她还是不够了解他,不知道他这么会这么伤自己的心。 沈昼雪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露出这么受伤的神情,比她冲自己闹脾气时还让他心急。 他离开庄子的时候就以为两个人恩情已清,她不辞辛苦本来就是一厢情愿,是他将她收留,给她一个安身的地方,照顾她,让她接受之前从未接触过的一切,这还不够吗? 他虽不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过分,可看她泪盈于睫的模样心下的火气也消弭了几分,将还未说出口的话都咽了下去。 央央,方才是我无心之言。对不起,我也没有能够好好的保护到你,不要再和我置气了,跟我回去好不好?你那丫鬟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回去之后可以找医师来瞧一瞧,还有你身上的伤口,回去之后让我看看吧。 那一鞭打在她身上的时候,他自己的心也会跟着隐隐抽痛,他有些不太明白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愧疚? 前几天遭遇刺客的时候他说过不会再让人伤到她了,却是失言了,这一点是他对不住她。 第37章 姜窈有些无动于衷,信任一旦崩塌是很难再建立起来的,她 再次坚决的摇了摇头,重复自己方才的答案,你回去吧,我不想和你回去。 她对他的爱意一时之间还割舍不下,但她更爱自己,她对他是有些失望,却不对自己热烈赤忱的爱感到失望,她第一次爱人,总想着付出多少就有多少的收获,她像是浇灌一颗种子,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最后这颗种子没有结出自己想要的成果,她没道理去怨天尤人,磕磕绊绊,苦涩参半的结果她也接受。 她现在只能看见眼前的情路被迷雾遮盖,他或许能够改正,或许不会,自己或许会将这段情放下,或许不能。 但大千世界有千百种可能,她何必在一条路上停留,这一条走不通就先搁置,她已经做好回姜府的准备了。 她站起身与他视线相对,语气平稳了许多,我们都是第一次谈情说爱,不够好,不够完善。再过一段时间,或许我们都会有成长,到那时再见面,我们还可以就现在的问题探讨,能解开的话我们就继续走下去,现在我想要回姜府了,那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我。 沈昼雪听下来脑海里只留下她仍旧不愿意跟自己回去和她现在已经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想法了。 他步步紧逼,他从来没有向别人低过头,她是第一次,他在她的身上破了许多例,现在遭受到接二连三的拒绝,气极反笑,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姜窈你问问你自己的心,究竟爱的是站在你面前的我,还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影子!发觉我不是你记忆里的人了,就不愿意在我的身上花费时间了是吗? 因为他的一两句话就开始逃避,开始犹豫。 明明他是江舟的时候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一直都很坚定的站在自己的这一方。 沈昼雪难得的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一直认为将自己的情绪彻底暴露在人前的同时也会将自己的弱点一并暴露,这是大忌讳。 他余光中看见那个男人滋生出无尽的愤怒,一层一层的叠加,她和那个野人待了一夜,她拒绝了自己主动递下来的台阶。 鸟雀是不能够见识到外面的天空的,那样子就不乖了,笼子就待不住了。 你察觉不到我的爱吗?沈昼雪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她从来相信真心,也相信他,她昨天晚上还因为开始区分不出江舟和沈昼雪而觉得痛苦,如今面对着他的逼问,姜窈心里五味杂陈,甚至觉得十分讽刺是因为她不够爱吗? 如果爱是可以被证明的那她还要做些什么来证明?她为他挡下的那一箭够不够? 还是说一定要她放弃自己独立的判断,去听去信他口中的承诺,接受他都是为了自己好而造成的实际伤害? 我为你做了一切能够做的,你呢?你爱我吗?你又为我做了些什么? 沈昼雪张了张口,生出了一些无力感和颓然,他发现自己所给她的都是唾手可得的事物,在她的一颗真心面前轻如鸿毛,拿出来细数也只会让人招笑。 他现在说不出爱这个字眼,也不知道爱是什么,他觉得它格外沉重,从前他对她没有真心的时候信口拈来,现在他开始对她有些在意后却说不出一句。 沈昼雪轻叹一口气,似是妥协,央央,你不满意我的地方,我们可以再谈,我都会改正,我现在也想尽力弥补你身上的伤,你跟我回去,带着你的丫鬟一起好好的养好伤,之后你想要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拦着你。 他很少有这样轻声软语哄人的时间,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够补了一句,她现在这个样子除非你一直守在她身边,否则一有不慎各外危险,你权且为了她,和我走吧。 她不是心冷之人,她会心软的,沈昼雪已经不敢笃定了,只能希望着。 姜窈听着他提出的意见看了看橙黄,她现在确实需要有人时时看顾着,而自己还需出门,一直麻烦那位少年好似不妥,他身上也带着伤。 橙黄再经不起任何的意外了,跟着沈昼雪回去找医师来看治是一个稳妥的选择,他既然之后不会干预自己的去留,她也会在他没有转变态度之前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犹豫再三,还是想要答应下来。 橙黄想要站起来,手臂却一点都用不上力,她发出微弱的声息,姑娘,你不用为了我这样,我命大,肯定能过这一劫。 姜窈听着这道声音就觉得心疼,当下就决定了要回去。 她安抚的拍了拍橙黄的手,我会护着你的,我们回去你也能好的快一些,等你好了,我带你回姜府,那里是个凶恶之地,我还要靠你帮我呢。 橙黄闻言没有再强烈的拒绝,依顺了她的决定。 而后,姜窈将目光放在了那名少年身上,他该何去何从?要不要也将他一起带回去治疗。 犹迦一直警惕着周围,他没来中原之前一直生活在部落里,族人们都很会训狼,他有时混迹在狼群里面,有一种动物般的敏锐。 眼前这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他就觉得危险。 后来从他口中知晓了如同神女般的女子是叫姜窈,他在心中暗自记下这个名字,虽然有些拗口,他默念一遍又一遍,终于将其铭记 他们关系匪浅中又透露着怪异,他的戒心就一直没有放下。 第38章 直到听到她要与那男子离开,他格外的失落,这一刻他想他知晓了因为生病而被族人抛弃了的小狼是什么感觉了。 他与她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他却记得从前那女子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当时他厌恶她,不懂这句话什么什么意思,也不想要知道。 而今他隐隐约约的明白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等他回到阿娘身边,一定会向阿娘描摹她的容颜,告诉阿娘自己见过真正的天湖神女。 他不喜欢分离的时刻,只因为是她,他想看着她离去,让她的模样在自己的脑海里停留的更久些。 突然,他听到了属于自己的号子。 每个族人都会和自己在驯服的狼设定一个号子,那只狼愿意服从的话就会被带回家。 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去处,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 犹迦惊喜的抬眸,姐姐,我想跟着你。 沈昼雪听到姐姐两个字时觉得他格外碍眼,真是野人,一点规矩礼教都不懂,姐姐也是他能叫的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敢觊觎自己的东西,若不是姜窈在自己的身边,他定不会留他。 姜窈的善心和心软对着他一个人就够了,带他回去,休想。 央央,他来历不明,我不能将他带回府中,但我会为他找医师单独医治,等他伤好之后,会将他送回该去的地方。 姜窈想了想,那少年不是中原人,虽不知因为什么原由来到这里,看他一身伤也知道定然不情愿,不如早早治好送回该去原来的地方。 她向少年转述着自己的意思,他虽然有些失落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 昨天还觉得他危险,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姜窈觉得他很像乖乖听话的小狗,她忍住自己的手不去摸他的头,说了几句告别之语,就扶着橙黄准备离开。 犹迦,我的名字。 身后的少年追了上来,看着他急切的模样和微微红起的脸,像鸟雀掠过树梢,姜窈心底留下一阵轻微的簌簌声。 沈昼雪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动作强硬的钳制住她的下颌印上一个吻,像是在告诉觊觎者她是自己的。 第20章 不知廉耻,难为良配 姜窈被他猝不及防的举动惊到了,挣脱开他的怀抱,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不要这么亲近了,等橙黄的伤口痊愈之后,我立刻带她离开你的地方。 沈昼雪只当她还是在和自己闹脾气,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竟然能将人带回去之后,就有千百种理由可以把人留下。 姜窈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异域的少年,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叫犹迦,希望他回去的路上能够顺遂。 等回到丞相府里,沈昼雪很快的招来了医师治伤,姜窈看着熟悉的面孔,是上一次她受到箭伤的时候来看治的女子。 她给自己上药的动作也很轻柔,怎么净是受一些皮肉伤? 姜窈也无奈的笑了笑,意外之事也没 几个人能说得准能够躲避。 当她看到橙黄身上的伤势,更是直摇头。 她开了几副药,并留下了几罐药膏之后被沈昼雪送了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沈昼雪格外的贴心,会花很多的时间陪她磨练棋艺,怕她无趣还请了戏班子,更会让小厨房里换着法的做一些滋补的膳食。 她有些拒绝自己的触碰,他也不会强求。 一连几日过去,她对自己没有那么疏离了。 这日有人送了他一支精巧的小物什,他正要拿去给姜窈看一看,下人却来禀报,姜小姐在等大人。 沈昼雪点了点头,让人把她带到了进来。 书房里,姜明瑶将已知的情报带给了他,不知大人什么时候能够兑换诺言? 姜小姐不必急于一时,我会让我会让人挑个好日子。 他刚将人带回力,虽然他这段时日尽心尽力,还是能够看出姜窈对自己的隔阂没有消弭,若是这件事情被她知晓,指不定又要闹起来,还是先往后拖一拖。 另一侧,姜窈从小厨房里出来去向沈昼雪的书房,他的态度虽然已经有所转变了,她还是没想清楚,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东西,何况现在橙黄和她身上的伤都已经好了,她没有,要继续留在这里的道理了。 她准备向他说明去意,盒子里的吃食就当感念这段时间的照顾。 她拿着食盒走到门外的时候听得里面有交谈之声,那道轻柔的女声听起来格外的熟悉,姜明瑶在里面。 她握住食盒的手不断的收紧,但终归还是选择相信人的情义一朝一夕不会改变,他若是心中还有自己,竟然会拒绝姜明瑶。 偷听人说话总归是不好的,正要转身离开听到了有关自己的内容。 时间上大人决定就好,只是还有一事,大人想怎么安排身边的那个女子?记得大人说过,她在你落难之时帮助过你,给个平妻的位置还是? 不知廉耻,难为良配,我本是将自己的玉佩留给她,恩情两清,但她仍旧是追到了京城里。 念在她对我一番痴情,到时我会在外面为她找一处宅子安顿,给个妾室的位置,你的正妻位置不会被撼动。 何不留在丞相府,我又不是没有容人之量,这样也能更好的伺候大人。 第39章 姜明瑶眸光微动,这人总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找个由头将人发卖了,或者暗悄悄的处理都省些功夫,不然放在外面一个不留神,让她怀孕了就有些棘手。 沈昼雪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主意已定,他本想把人安置在自己的身边,念头转了转,姜明瑶心思犹深,若是知晓了姜窈的身份怕是会生波折,明里暗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的刁难,让人在外面安全些,他会经常去看她的。 一切都听大人的吩咐。 姜明瑶顺了他的意思,现在最要紧的是能早日嫁入丞相府,其余的一切都来日方长。 一门之外,姜窈如坠地狱。 人一旦遇到难以置信的事物时,首先会怀疑自己,她咬了咬舌尖,微乎其微的痛意和心里的撕心裂肺的苦楚相比不值一提,但还是让她清楚地认识到,方才听到的一切不是幻听,她没有闯进幻境里,一切都是真实的。 真实的让人难以接受,他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得在庄子里的患难,原来一切都是骗自己的吗? 他对她从来都没有用过真心,那枚玉佩就是自己从头到尾的报酬。 一切都是她的心甘情愿和痴缠,难怪自从到了京城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就越来越奇怪,竟从来都没有看的上自己。 不知廉耻,不堪为良配。 外室。 两个人短短的几句话就决定了自己的身份和命运,无足轻重的像是沾染在他们衣服上的灰尘。 他是要娶自己的,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娶法,施舍一般,怜悯的给她。 从前在庄子上时他应该也没有多少真心,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照顾他,把他留下来。 一个接一个的谎言把她套的牢牢的,却让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很好的良人,让她甘愿受着老虔婆的羞辱,为了他深受重伤,为了他以身涉险。 她怎么会这么蠢?竟然能在一个人的身上跌倒两次,江舟和沈昼雪的影子在她的心里一齐破碎。 手中的食盒无力的脱落,里面的饭食在地上潵开,是被糟蹋了的心意。 姜窈突然想到第一次给他端面的时候,他将碗打翻,他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嫌弃自己。 里面的人被声响惊扰,房门骤然打开,姜窈没有想过躲藏,直面的迎接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沈昼雪看到外面站着的人时,本想脱口而出的训斥之语卡在喉咙间,他迅速地将门掩上,把姜窈带到一旁,遮掩住屋子里姜明瑶的视线。 他不忍直视她惨白的脸和灰败的神情,尽管心中有了猜测,却还是再问了一遍,你在这里多久了? 像是这样就能够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来运筹帷幄的人此刻心乱如麻。 姜窈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到了这种时候还要再试探,她的枕边人就是一条毒蛇。 我方才全都听到了,你骗我,辱我,此刻我真想杀了你,你根本就不配不值得我对你的好! 将爱意转化为恨意的过程并不繁琐,甚至一刹那就足够了,从前她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真心会换真心,原来是大错特错,去拉泥沼里的人,会让自己深陷其中,付出一颗真心,会被人摔在地上狠狠践踏。 你若对我无意,当时我站在丞相府的外面,大可以让我离开,你当时装作不认识我,不是装的很好吗? 那样的话也不会牵扯出今日种种,她更早的认清楚他的面目,段然不会继续纠缠下去自讨苦吃。 被姜窈揭开虚伪的面具,沈昼雪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站在她的面前,该用哪种姿态和她对话,央央你听我解释,我先前是骗了你,可当时也是无奈之举,我是在意你的,也并没有欺辱你的意思,那只是一个身份罢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不是爱我吗?就不能为我再容忍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姜窈气血上涌,他怎么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容忍?他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去爱了。 没有辱我,对我很好的做法就是让我当你的见不得光的妾室?让我喝下一碗又一碗的避子汤?我很早就说过我不做妾!你没有生副女儿身,不知道女子在世间的艰辛,对你来说,仅仅是一个身份,对我来说却是一个保障! 随后她低低的笑了两声,满是苦涩,也是你对我都没有用过心,我又哪里能够指望你把我的话记下。 姜窈胸口起伏,急促的喘息着,她眼盲心瞎才会招惹了这么一条毒蛇,沈昼雪你欠我的这一生都难以还清,我现在是不能将你怎么样,但你最好能祈祷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否则你落难的那一日,就是我向你讨债的时间。 而今我并不想和你有任何的牵扯,看见你我只会觉得憎恨。 听到她说不想再与自己有任何牵扯的时候,沈昼雪难得的慌张起来,理智在告诉他事到如今为了顾全大局她与自己一刀两断,是会少一些麻烦的,但情感上他更想要抓住她的手。 他知晓她性情倔强,脾气更是刚烈,宁折不弯,他前些时间还颇为头疼,从前他养的宠物也有几个这么不听话的,他都很果断的处理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要花费很多的心力在姜窈的身上。 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对她是有些在意的,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 第40章 鸟雀张开翅膀从笼子里飞走,想要再回来就很难了,他们会有更强的警惕性,也需要花费更多的耐心。 央央,你先冷静一点,你离开我又能如何?回去姜家也并没有人能够瞧得起你,甚至会把你当做攀附权贵的工具,你在我这里,至少能够保你一世周全 他人如何轻贱我,我自会贵重自己,一世周全我担待不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想做的事情拼了命的都会去完成,同样我不想做的也不惜用命去抵。 沈昼雪听着她一句接一句的反抗,明明是她的性命,他却听得格外恼火,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还是说待在自己的身边,就真的让她生不如死。 他将人搂在怀里,紧紧的钳制住她的腰身,在她的耳边轻语,行动来告诉她,逃不开自己的手心。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央央你最好乖一点,我尚且还有几分好脾气哄着你,你再继续闹下去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 姜窈的手被他握住挣脱不开,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就发狠了用嘴去咬他,可惜被他躲开了。 沈昼雪你最好放我离开,否则我不介意与你争个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你现在还不够格。来人!把她带回房间,严加看守,她要是从房间里踏出半步,你们也就不用活命了。 姜窈被一群乌泱泱的人带回了房间,房门和窗户上都被上了锁,连橙黄都不允许进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院子外面同守卫争辩,姜窈刚想开口喊她,让别担心自己,她就已经被守卫赶跑了。 房间格外寂静,姜窈还是克制不住的回想方才的难堪,她每一句话都记得,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和酷型没什么区别。 去年冬天的冷风,卷土重来在心里肆虐,寒风夹杂着冰雪,在最柔软的地方留下刀砍斧劈的痕迹。 她走不出那场风暴,被伤残的体无完肤。 冰凉的触感再皮肤上蜿蜒,她伸出手摸了摸脸颊,指尖被一片湿润的水汽打湿。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反而能看清了两人之间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原先她以为的缭绕着的迷雾散开,她直直的撞在墙上,头破血流。 从前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所有的都是利用,都是欺骗,他怎么能够伪装的这么好? 在她许多次表达爱意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在心底讥笑自己,在她寄去了很多封担心他安危的书信,期盼着他回音的时候他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在自己走了很远很远的路,满怀欣喜以为终于要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甩也甩不掉的麻烦。 她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良心狗肺的人,不,他根本就没有心肝,全是狠毒和算计。 往事不堪回首,它们都化作匕首,扎在她的脑海里,一瞬间姜窈觉得天旋地转她跌坐在地上,为什么会这么痛苦,五脏六腑被挤压在了一处,稀薄的空气被挤压,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姜窈愤怒又无助的捶打着冰冷的地面,恨不得能将这种伤害加注到他的身上。 下一刻姜窈动作停滞下来,她捂住心口,蓦然的地吐出一口鲜血。 她擦了擦唇边,那血却根本擦不完,一直的往下滴落,真狼狈。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更何况是她一厢情愿,他根本就没有沉溺进去,没有把这场情爱当回事。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落得这样的下场,昏过去前姜窈想着她再也不要傻乎乎的付出心意了。 第21章 恨你 姜窈再醒的时候, 睁开眼就看到坐在身边的沈昼雪。 他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滚,不想看见你。 姜窈一发声,有些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 像石子在喉咙间磨砺,又疼又哑。 沈昼雪没有计较她方才的无心之言要扶她起身,先喝点水。 姜窈不想让他碰到自己, 一把挣开他的手, 只是下一刻她脸色难看,捂住心口。 沈昼雪开口, 药师刚刚才离开,先前用上好的药温养了那么久,心疾总算稳定的不再复发了,谁知这一下又激出来,你好好喝药就不会复发的这么厉害了。 姜窈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觉得他此番真是惺惺作态,你还要再继续装下去吗?你现在的姿态真是可笑。 从进来开始她嘴里就没有吐出过一句好话, 沈昼雪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姜窈!别得寸进尺, 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我再来看你。 他走后,姜窈被困在房间里有些后悔了,当是不应该逞一时之气,她想了又长叹一声, 算了, 就是与他说也不见得,他也不会放自己离开。 被圈在房间里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她不能外出半步, 每日送来的药除了苦并无别的益处,她从小到大吃过的药很多,大抵是里面名贵的都被人捡走了,至于那膳食更是寡淡。 她什么都吃不下去,这些清汤苦药索性都悄悄的倒掉了。 院子里的丫鬟从看到避子药的时候就生出了异心,只是那时病秧子受些宠,心中虽有怨言但面子上能够过得去。 但现在照顾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多晦气,药膳里面的雪莲和人参能克扣的都克扣走,每日的膳食更是悄悄的调换走,送去的净是一些青菜和白粥。 第41章 那病秧子也算识趣,不仅没有什么怨言,还都吃完了。 三日过去。 沈昼雪开口询问起姜窈那边的情况,她这几天可有说要见我? 没有,不过好像是因为姜娘子的身体不太好,大人要不亲自过去看看? 好像?听到模棱两可的话语时沈昼雪瞬间意识到姜窈那里出了问题。 他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心被揪起来,躺在里面的人脸颊凹陷下去,看上去死气沉沉,怎么会这样? 沈昼雪向旁边递了一个眼神。 他身边的人立刻会意,去将这段时间照顾姜娘子医药和吃食的人都叫过来。 片刻,几个侍女跪了一排,沈昼雪瞧着她们的气血和体态,比里面的主子都还要圆润。 原是这么尽心的吗? 带头的侍女向前跪走了几步,姜娘子不让我们入内,我们送去的东西都是放在外面,她用完之后也是放在那里等我们取,每一次放出来的时候都是干净的,我们不知道 来人,发卖出去,若是哭闹,直接打死。 处理完之后,沈昼雪手中拿着已经放凉了的药走进屋子,央央,醒醒,起来把这碗药喝了。 姜窈意识昏沉的睁开眼前,烦不胜烦,接过药碗反手砸在了他身上,雪白色的衣袍上一片醒目的污渍。 滚开! 她实在是虚弱至极,仅仅这么一个动作就觉得眼前发晕,让本该包含愤怒的话语也变得软棉。 沈昼雪脸色阴沉的看着身上的污渍,她越来越放肆了,一点也不乖觉,让她自己待着没用,他也该管教一番让她有些自知之明了。 他伸出手去抓她,却在触摸到枯瘦如柴的手腕时恍了恍神,他记得初见的时候他躺在冰凉的雪地里,她向自己伸出来的手臂,皓腕凝霜雪的美丽。 他俯身靠近她,她来丞相府的这段时间他自认为把她养的极好,云雨初歇的时候搂着她手感也比在庄子上丰腴,只是现在呢? 姜窈看见他的身影笼罩下来,如惊弓之鸟一面躲避着,一面咒骂着,丧心病狂,你怎么不死在那个雪夜! 她抵不过他的力道,被他牢牢的抱在怀里,他的声音低沉说出的话有些像叹息,又有些像轻哄,别动,只是抱抱。 姜窈狠狠地咬在他的肩头,血腥气在她的齿间蔓延,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放开我! 央央,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血与泪混合间,她想起从前光景,当时她极喜欢他身上的浅淡梅香,也很贪恋他怀抱里的温暖,雪落的时候她会俯在他的膝头赏梅,他会在她身后把玩着发丝,挽青丝,挽情丝,她当时还在想着要取下他的一缕发丝编出一个同心结。 或许是当时的回忆太温暖,她现在仍不排斥他身上的气息和他的怀抱。 可是下一刻,那一句不知廉耻在她耳边敲响,它像是一把钝刀,每次想起都会在她身上割下血肉。 指尖掐进血肉里,姜窈将那些记忆全都撕扯得粉碎,为什么还要想起过去,物是人非事事休,更何况这是一场从头至尾的骗局,又有什么可以怀念的。 从她站在他书房外面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是仇人,不死不休。 姜窈疑心他是不是不知道疼,为什么自己咬的那么狠他 却无动于衷,她松开他再一次重复道,放开我。 沈昼雪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心中百般滋味,她瘦的厉害,从前养的那些肉全部都消了,他甚至只能摸到她的骨骼。 不到一年的时间,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 让我再抱一会儿,答应我吧央央,我待你还会像从前一样,又何必闹到这种境地。 明明抱着她,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如流沙从指尖消逝,他尽力去捕捉,也只是得到一片空白。 你现在觉得还能回去吗?沈昼雪遇上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祸事! 他觉得他给自己带来的伤害不算伤害吗?为什么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沈昼雪没有生气,我们时间还长,央央你再好好想一想。 反正除了他,她再也不能有第二个了,他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 他放开她,见到她的唇边因为方才的撕咬而沾染上的鲜血,即将放下去的手又抬起来,钳制住她的下颌,轻柔的将那抹血迹在她的唇上抹平,也算是为她苍白的唇色添了几分色。 他就这这个姿势柔声低语,像从前耳边厮磨那样,我去后面换一身衣裳,这次就先算了,但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随后对着外面冷声吩咐,再去熬一碗药来! 下人得了命令一刻也不敢耽误战战兢兢的去煎药,自从他们入府以来沈丞相都喜怒不形于色,对待下人虽不宽厚但也不算严苛,这几日却雷霆隐隐,前日因为一个小厮上的茶不合心意就将人发卖了。 归根到底都是因为那院子里的人。 沈丞相的心思他们哪里能参透,对里面那人说在乎吧,就将人这么圈养着,守在外面的几个兄弟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隐隐哭声,也是可怜。 第42章 说不在意吧又这么关心,无论争吵的再激烈都不见那女子遭什么罪,反倒是丞相一脸悻悻的出来。 屋子里姜窈躺在床上,她看着从窗户里透出的一点光亮,心中悲凉,想来这个时节夏花开的正盛,若是还在庄子里,她会和橙黄一起去山上摘果子,七分甜三分酸,之后会去溪水边淌水,运气好的话还能捕到鱼。 出也出不去,被困在这沉闷的房间里,她觉得自己也死气沉沉,她是不是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她真没用,还没有帮母亲报仇,自己就搭了命进去,本以为会是自己人生中一道不同的风景,本以为后面的日子会越过越好,谁曾想会是一道要命的劫难。 沈昼雪换完衣物出来,他没有听到动静,反倒是走到她的身边之后才看到她的泪痕,怎么又哭了? 他在床边坐下,把她的眼泪擦去,方才她的情绪起伏很大,也费了一番力气,而今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也没有对他的行为做出反抗,只是侧头不说话,闭着眼睛不去看。 恰时下人也将药煎好了,沈昼雪端在手里将药汤吹凉之后舀起一勺放在她的唇边,央央,张嘴。 她对他的话不理睬,无声的反抗着。 沈昼雪有耐心的重复了两三遍,直至药汤越来越凉,他语气也重了。 她现在身体虚弱成这样,喝了凉药说不定会更加不舒服。 他直接将人扶起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强硬的按住她的下颌,把药灌进去。 姜窈呛声咳嗽,喝进去一半,吐了一半,那苦涩的滋味直直往上冲,让她眼眶红了一圈。 沈昼雪见这样收效甚微,于是自己将药喝了将她侧过头,吻在她的唇上。 唇齿相贴的一瞬间,他看到她眼睛睁圆了些,满是惊诧,随后这一抹惊诧被恐惧盖下去,沈昼雪不喜欢看到她这样的神色,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想到第一次亲吻她时,她羞涩的神情和脸上浮起的红晕都让人心驰神往。 他撬开她的关卡,她并不配合,明明没有多少力气了还推拒着自己,力道微弱的像是小猫,他把她的手压下去,原本搂在腰间到手往上游走,在她的脊背处抚着,一下又一下安抚意味十足。 等将药全部都喂了进去,沈昼雪却不愿意这么快就离开,她口中的柔软和暖意让他贪恋,像冻毙的行人遇到了温暖的巢穴,他忍不住的想要更多,甚至按住她的后脑,克制不住的大力吸吮起来。 姜窈被他吻的舌尖发麻,她想要逃离,他牢牢不放,就连自己受不住时发出的细碎声响,都被他当成了回应。 直到两人唇齿之间的呼吸越来越稀薄,他才放开自己。 姜窈双眼无神,她话本子里看到的喂药方法用在了自己身上,只是为什么话本子里人看起来那么甜蜜,让药也变得没那么苦,她却是这么难过,心口处被压了一块大石,动辄就疼。 沈昼雪刚刚尝了一点甜头,心情也好了许多,央央,你若是喜欢这样的,我日日喂你都没什么。 下一刻姜窈扬起手打在了他的脸颊上。 措不及防的一声轻响。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半开的房门外面有人听到了声音皆是两股战战,恨不得把耳朵掩上,把眼睛也埋进土里。 那小娘子是不要命了,她还没来的那段时间,丞相府门前的尸体堆起来都能有一座小山高,丞相的手段阴狠着呢,她是真不知道深浅厉害。 沈昼雪眸光深深,他不发一言的盯着姜窈,他心中对她一直有几分怜惜,舍不得对她用手段,对她的放肆也视若无睹,却不想好脸给多了,会变本加厉。 你现在说一两句软话,同意我先前提的要求,这件事我仍可揭过。 姜窈扬起一个挑衅的笑容,直视他毒蛇一样淬了毒的目光,我不愿意呢?怎么是要杀了我吗? 沈昼雪眼中一片凌冽,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用是这般态度,他将她凌乱的发丝抚平,轻柔的话语中透着阴冷,打杀才是最下乘的手段,杀鸡儆猴才算精明。 当手下的那缕发丝柔顺的回归应在的位置,他向外面吩咐道:来人,把那丫鬟带进来。 此话一出,余光中一直看视的人瞬间慌了,他面上浮现出一丝风轻云淡的笑意。 姜窈咬着牙脸色比方才还要再白上三分,这人真是个衣冠禽兽,她不能让他动橙黄。 她正准备服软的时候,唇边贴上一只冰凉的手指,先不要说话,央央我先前给过你机会,现在我不想听了。 姜窈对他反复无常的态度折磨的欲要发狂,她死死盯着沈昼雪恨不得啖其肉,最好将他的心肝也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寄居了毒虫。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沈昼雪不答话,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她越是焦急自己就越是高兴,风筝尚且还需要一根绳子做牵引,他更是能找出无数条束缚姜窈的丝线。 很快橙黄被人堵住了嘴反绑双手压了进来,姜窈关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她也同样用担忧的神情看着自己。 沈昼雪!你凭什么这么对她?把她放开! 沈昼雪坐在桌边随手抽出了侍卫的佩刀在手中把玩,银光之中他慢条斯理的询问着姜窈,你说砍下她的左手如何? 第43章 姜窈踉跄的跌下床,她手脚并用的爬的橙黄的身边抱住她,方才面对沈昼雪的所有傲气都化作了后悔和惧怕,她若是孤身一人自是没什么好怕的,可她有橙黄,小丫头跟在自己身边一直受苦了。 她将自己的傲骨打碎,一只手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哽咽,放过她放过她,求求你了,我也答应你,我不闹了,我们之后都好 姜窈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转而变成凄惨的尖叫,她眼前只能看见一滩血色里一截小拇指孤零零的躺在里面。 沈昼雪!!你做什么!你做了什么啊啊啊! 她捡起那只小拇指抱在心口处,泪如雨下。 沈昼雪拿着手帕擦了擦自己刚才不小心沾染上的血, 他垂眸看她哭喊成这模样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之前杀鸡儆猴的做法从来都比这狠,大多数时间都是拿最亲近之人的首级挂在城门,或者把尸体拉到闹市中央暴晒。 看在她的份上,只是裁下一截小拇指已经是最轻的做法了。 不过她一女子很少见到打打杀杀的场面,这么一番真是吓到她了,不过看起来效果还不错,她今后再闹也该知晓个分寸了。 之后他会有所顾忌的。 沈昼雪伸出手去抚姜窈,你先起来吧,我让人带她去包扎,今后你听话一些就不会有今日这种事情了。 他说完对上了姜窈的目光,那里面的恨意让他心惊,他意识到她在嘴边说过的那些恨意竟是真的,竟如此浓烈。 上到朝野庙堂下到江湖市井恨他的人,不知凡几,他从来都不以为意,但仅仅她的目光让他觉得自己被推入荆棘地,身心上被刺出深深的伤口。 你不得好死! 姜窈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和他有对抗的余地的,她错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让自己生不如死。 橙黄橙黄疼不疼,对不起,我该死 橙黄的嘴被堵住,只能发出一些呜呜咽咽的呼喊声,她眼眶里含着泪跪在姜窈的身边。 姜窈把她嘴里的布扯掉用来包扎橙黄的手,她看着狰狞的伤口手抖的不能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她也该死。 姑娘一截手指,你看我不是还有九根吗?缺了它一截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怎么可能会没差别?你不用为了我这样强颜欢笑,我也不配当你的姐姐。 等好不容易包扎完之后,姜窈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刀,见她这一举动,周边的侍卫都围到了沈昼雪的身边,他们警惕的看着她,只有橙黄拽住她,用带着伤的手去夺她的刀剑。 沈昼雪抬了抬手,让身边的人都尽数散开,他站起身,紧盯着姜窈,他有些不相信她会真的动手杀了自己,也不相信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寻死觅活,相识以来她身子虽然病弱,但是却格外坚强,就连一般的男子都抵不上她的坚韧。 她不会寻死觅活,却极有可能做别的傻事。 姜窈捡起剑有一瞬间想要将剑尖对准沈昼雪,好在理智劝住了她,杀了他自己和橙黄又怎么能够走出丞相府? 她将剑对着自己的手,都说同气连枝,你的手断了一截,我也自断一指。 姑娘放下!别! 姜窈你在做死吗?还是说你想让这个丫鬟死的更快一点?受的折磨更多一点? 两道呼声同时响起,一惊一怒。 沈昼雪快速的将她挥下的刀拦住,自己也不可避免的划伤了手掌。 你若是敢伤及自身,今日我断她一指,你说后日我断她一臂怎么样? 沈昼雪你!姜窈怒目而视,气愤的很颤抖着唇就要咒骂他,只是恍然发觉,面对他的恐吓她现在真的只有逆来顺受,她若是惹了他不痛快,他就会拿自己的身边人出气。 这样的买卖根本不值当。 方才支撑着的那口气散了,她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也抵不过心中的那股冷意,此刻当真是万念俱灰。 沈昼雪把她抱了起来放到床榻上去,随后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顺带把那丫鬟带走送去疗伤。 橙黄被带走时还在喊,姑娘,姑娘,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我真的没事! 姜窈听到这一声关切的叮嘱,忍不住埋头痛哭,她从前并不是很爱哭的人,有些伤,有些坎坷,咬咬牙就过去了,但是这几日是要把所有的泪水都流完吗?怎么止也止不住? 沈昼雪这次没有再哄她,早日让她认清事实是好的,省的整日与自己闹,一味的纵容终究不如手段强硬。 他望着她孱弱的身子眼中明明灭灭的光晕,央央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我之前早就说过你乖觉些,日子就会好受些。 末了,他又道:你好好的喝药,每日送来的饭菜都要吃,我会考虑让你的丫鬟进来。 姜窈心有戚戚时又听得他说会让橙黄回到自己身边,虽然知道这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做法,她还是克制不住的松懈下来,她收起了尖牙与利爪,她真的太累了。 不屈的傲气已经被他自己打碎,她认识到以现在的能力对他无异蚍蜉撼树。 她声音闷闷的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对我无意,还将我囚在这里做什么。 第44章 过了好一会儿,姜窈以为自己等不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悄然出声,我对你是在意的。 或许在他也不知道的时间里,已经悄然的喜欢上了她。 姜窈笑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在意我? 在意她,却又瞧不上她,做了这么多伤害的事情之后,他说在意她? 姜窈的眼泪挂在扬起的嘴角。 罢了,她已经不想与他说话,听见他说话了,反抗又反抗不过,还能做些什么? 沈昼雪看着他的笑,无端的烦躁起来,这次没有骗你,是真的在意。 他期待着她的反应 却得来一句,大人,我想要休息了,您放心,我今后再也不会与你相悖了。 这是一天当中她说过最软和的一句话,却还是听起来有些夹枪带棒。 沈昼雪拧眉,你非要与我这么说话吗? 姜窈篡紧了手,不敢,我今后都会听大人的。 允执,我的字,今后就这样唤我吧。 她脸色憔悴,今日确实颇为耗费心神,沈昼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休息。 以后有的是时间调教。 他推门离开,心思缠绕,围在中间的不过一个姜窈。 不妨一个人迎面撞上来,沈昼雪躲闪的及时没有让他碰到自己的衣角。 他冷喝一声,做什么?! 对不起大人大人我大人我已经与那位兄弟换班了,家中有事,可否放小人先行离去,等回来之后再自行向大人谢罪。 沈昼听他一直磕头,听得心烦,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等走进书房询问竹溪,刚才那人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去? 竹溪站出来为那人讲了两句好话,他怎么敢不急,他娘子要生了。 生孩子,你说女子是不是都喜欢孩子? 猛然被问到一个这样的问题,竹溪冷汗直流不敢抬头,他上次驾车没有看好那位姜娘子,被生生打了三十大板,养了好些日子才恢复。 他揣摩着大人的意思,想必问这个话也与那姜娘子有关,若是旁的恩爱夫妻自然会喜欢孩子,生儿育女,但大人与那姜娘子这幅情景,这个问题多半是不如大人意的。 沈昼雪将笔搁置下,抬眸看他像是在看废物 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吗? 竹溪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大人,这孩子都是女子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血脉相连,自然都是喜欢的。 你去挑几个机灵点的孩子带过来给她送去,男孩女孩都可,切记要讨喜一点。 大人的意思是要将他们买来吗? 沈昼雪扶额,蠢货,从前将你拨到我身边时,竟未发觉你如此人笨心粗! 他深吸一口气,给他们父母一些银钱,将他们装扮好,陪着姜窈玩一天,之后好好的把他们都送回父母的身边,我说的够明白了吗?! 他一则是想让她展颜,二则她要是喜欢孩子的话,他们之间有一个也没什么,若是有了孩子的话她该会比现在更沉稳些,孩子能成为她的牵绊,说不准她也会原谅自己。 虽然听竹溪说了那么一番话,可他毕竟是个男子,那女子的心思如海底捞针,他又怎么可能全然知晓,还是届时在一旁看着她的反应比较好。 是是,在下一定将这件事办得妥帖漂亮。 沈昼雪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他和她的孩子,他有些期待当父亲的感觉。 第22章 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 姜窈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橙黄带着血的手就会浮现在眼前。 今夜 还是这般,这次她清楚的听到了橙黄在喊疼,姑娘姐姐我的手! 她抓住自己的衣角, 鲜血很快染遍了自己的全身。 央央?央央?随着这道声音,梦境中又浮现出一人的身影,他手中拿着一柄锋利的刀剑,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姜窈猛然睁眼。 她还没有从梦魇中回过神, 梦中的那道声音又出现在耳畔,端的是温柔体贴, 姜窈却想要尖叫,不要伤害橙黄不要靠近我 沈昼雪轻叹一声,将她抱在怀里,把头搁置在她的肩窝处,从前她身上是满山遍野的青草和花香, 如今喝了许多的药,苦涩的药气使得这股香气越来越淡了。 他并没有嫌弃这股苦涩, 只是觉得这样抱着她就会心安,甚至听见她梦魇被惊吓到时还有些心疼, 他本意也不想如此。 他承认,他对她是在意,或许还有一点喜欢,在那双不含算计,满是爱意的眼睛里, 在她笨拙的为他做了许多付出的时候, 他的心不知不觉的就偏向了她。 只是在意也好,喜欢也罢,唯一不变的是他对她的占有欲。 她想要正妻的位置, 可是放眼京都稍微有些权势的人家都求取嫡女,他若是真真娶了她还不知会招来多少的讥笑与嘲讽。 从他入仕为官,到跌落泥潭,这些讥笑声从来没有停歇过,嘲笑他寒门子弟妄想一步登天,嘲笑他就算一朝得势却跟错了主子,还不是跌的粉身碎骨。 他站起来一遍又一遍让他们囫囵带血的将这些嘲讽声吞下去。 第45章 而今终于风波平息,实在是不想在这等大事上再落人口舌了。 她要是能够懂事一些就好了,沈昼雪想起从前她的乖顺,不由得心生感慨还好从前瞒着她,否则她早早的知道了定不会与自己那般情浓。 沈昼雪思绪回笼,怀中的人还处于一种惊恐的状态,他将手放在她的脑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柔顺的发丝,乖,又做噩梦了?还出了这么多的汗,明日我让医师给你改改的方子,加一些能够安睡的药进去。 姜窈眸色逐渐清明,原来不是梦中,可与梦境又并没有差多少。 自从那天之后,他不仅将自己院子里的侍女都换了一批,还每日都会过来,夜里就算忙到再晚也会走近她的床榻。 他有生杀允夺的权利,她怕自己和橙黄会向那日的刺客一样被挂在树活活折磨,怕橙黄失去手臂。 她想让自己没那么害怕他,但身体却不会骗人,她会在他靠近的时候身体痉挛,会在他伸出手的时候缩在墙角。 这个时候他的脸色总是很难看,动作更加强势的把她紧紧抱住,不要怕我,就算怕,我也要你适应。 好在,他没有做什么,只是抱着她静静的睡过去。 对姜窈来说装睡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偶尔的几次睡着也总是很容易被惊动,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是她噩梦的来源了。 她气血比先前还要差,尽管那些侍女们送过来的膳食每日都是变着法子的精美可口,药汤之中的名贵草药不减反增,尽管他日日来看着自己将这些东西全都吃下去。 那些食物尝在口中仍旧觉得没什么滋味,味如嚼蜡甚至还有一种呕吐感,可想起他说过的,会将橙黄送回来,她便生生地将这股难受压下去。 她问他,我已经按照你说的那样做了,什么时候能把橙黄带过来? 他当时只是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有时候还真的有些嫉妒你对她的上心。 她就再也不敢提及橙黄了,她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在没有找到机会,也没有能力去杀他时,她只能小心翼翼谨言慎的蛰伏。 短短几天时间,就让她觉得度日如年。 沈昼雪浑然不知她的苦楚,他将人重新安置进薄衾里,害怕的话就燃着灯睡。 姜窈轻轻点了点头,将自己眸子里的抵触情绪压下去。 第二日,姜窈和沈昼雪一齐吃过早膳,等他走之后就神情厌厌的躺在卧榻上闭目养神,她也只有这么片刻的属于自己的安闲时间了。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姜窈以为他又去而复返眼眸微抬,心中却不由得苦笑起来,她从前有些不理解为何世人宁愿抛弃安稳的家与生活,也想要攀附权势。 她现在明白了,手握权势就是好,可以肆无忌惮的调教,驯化旁人,甚至将人杀了都不用追究。 她正在被沈昼雪驯化,惧怕他已经是一个不好的苗头,她就更需要竭力保持住自己内心的那份坚定和清醒,她总有一天会从这里出去的,也总有一天会将沈昼雪的所作所为加倍奉还。 光晕里跳出一个活泼纤细的身影,她喊了一声,姑娘!我回来了。 姜窈惊喜的从卧榻上起身,她伸出手去拉橙黄,她有好多话想说。 顷刻间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怕橙黄讨厌自己,只是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她并不敢看橙黄的眼睛,你的手会不会因此而怨恨我? 橙黄走到姜窈身边,像从前那样亲亲热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姑娘在说什么傻话?哪有妹妹会恨姐姐的,我知道姑娘的心里也疼,这种痛与我的断指之痛差不了多少,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 姜窈将她抱在怀里,好橙黄,是我答应你的没做到,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伤害,我恨不得以身替你,要是你愿意大可将我的手指拿去。 姑娘你比我年长些岁月,怎么还说这样傻气的话,你愿意说,我可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不提了,以后都不提了。姜窈知道了橙黄的用心十分感慨,女子的心天生一般就会爱人会充满柔善的情女。 橙黄从前不喜欢说很多的话,她喜欢用眼睛去看人,她当时就觉得沈昼雪危险,后面和姑娘一起来到京城,沈昼雪对待姑娘中规中矩,她想着自己可能是先入为主,疑心太重。 等她受了几道鞭子,她和姑娘都隐隐约约看清楚了这人的一些真实面目。 伤养好之后,姑娘要去辞行,走出院子的时候还好好的,等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支离破碎,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姑娘,就算再难的时候,姑娘都是笑着的,用赢弱的身子挡在前面。 姑娘什么也不愿意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她在外面等不住了,闯进去就见姑娘唇边带血,眼中带泪,医师匆匆赶来,沈昼雪在旁边脸上蒙了一层阴影,目光苍冷。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带走,而后得知的消息也只有姑娘被关在了院子里面,随之而来的就是血腥的一幕,她只能把那一幕当做阴影,慢慢的淡忘, 她不会向姑娘询问那天她为何是那副破碎模样,也不会再主动提及自己的伤,她和姑娘相依为命了那么些年,这些伤痛终有时。 幸好她现在总算是回到了姑娘身边,她知道姑娘心里难过,只有多说一些逗她开心。 第46章 两个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熙攘声,姜窈打开门发现两边的侍卫都已经远远的站到了院子门口,而院子中央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很多总角孩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 个个面颊柔嫩白皙还带着淡淡的红晕,女孩粉雕玉琢,男孩虎头虎脑,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光,衣服也花团锦簇的看上去格外喜庆,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见自己一露面,他们齐齐地围了上来同她玩耍,清冷寂静的院子里一下被衬得热热闹闹的。 姜窈缠不过他们,又见他们确实活泼可爱,一个接一个的往自己的怀里扑,柔软的像是一颗活泼的心脏,她心中欢喜。 她同小女孩多说了几句话,一边的小男孩就不依,七嘴八舌的让姜窈觉得自己身处在闹市而不是一个笼子里。 沈昼雪站在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身上的沉郁之气被冲散了许多,尤其是她脸上浮现的消意温柔又自然,让他移不 开眼睛。 她看起来是喜欢孩子的,而且好像喜欢女孩子多一些。 姜窈陪那些孩子玩了一天,看到他们被送走时还有些不舍。 橙黄拿着手帕在给她擦汗,姑娘你不累吗? 姜窈笑了笑,她虽然疲累心情却好了许多。 只是这份好心情在沈昼雪推门而入时戛然而止,他问什么话,她就答什么。 晚膳时,沈昼雪给姜窈夹了一筷子的菜,接着,状似不经意的提起,央央,我们要个孩子吧?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姜窈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怖的话,手中的筷子没拿,啪嗒一声的掉在地上,她顾不得去捡目露惊恐连连摇头。 原来白天的那场热闹只是个诱饵,他的真实目的是在这里。 不要孩子,不要孩子。 她现在这样又能给孩子什么?生下来之后还要看他的脸色过活,他若是喜欢还好,不喜欢了就像自己这样没名没分的被圈养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吗? 她反而还会被孩子牵绊住。 沈昼雪目光如钩的看向她,是不喜欢孩子,还是不喜欢生下我的孩子? 姜窈心下一凛,声音颤颤的解释道:我身体不好,若是要孩子怕一尸两命。 沈昼雪脸上浮起怜惜,像是信了她找的借口,他指节在她脸上轻抚,我怎么会忍心呢?不要便不要,央央就当这件事情我从未提过。 第23章 身心掠夺 他面上看来虽是歇了想要孩子的念头, 可姜窈不敢掉以轻心。 她把他当成一条吐着性子的毒蛇,时时的提防着他,沈昼雪为人心思深沉又格外偏执, 风光霁月清冷的表面只不过是一层虚伪的面具,焉知会不会给自己下套。 她闭了闭目,垂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住一片衣纱, 将严重的恨意遮盖, 将内心翻涌的情绪压下去。 没遇到沈昼雪时的那个姜窈,在庄子上每天最喜欢换着花样做饭食的姜窈, 会和橙黄一起看孵化出来小鸡小鸭的姜窈,可有想过她有一天会被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里,要给别人生孩子,会过的这么窒息。 分神其间沈昼雪将她掉落的筷子捡起,又让人拿了一双新的过来, 央央我从前竟不知你胆子会这样的小,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来吃饭吧,今日这道鸳鸯翡翠鸡做的有些巧思。 姜窈僵硬的接过筷子, 将他夹到自己碗里的那道菜送入口中。 菜是好菜,只是这个名字并不相称,也与现下的情景并不相符,鸳鸯?他可以和任何人是一对鸳鸯,唯独不能是自己。 这一顿饭姜窈如坐针毡, 笼罩在一层莫名的压迫和恐惧之中, 终于挨到他离开,她走向床榻,再也支撑不住的瘫软下去。 她惶惶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眼就能望到结局, 他现在对她有执念,有兴趣,他鄙夷自己的出身,学识,除了这副皮囊之外她想不到别的。 色衰而爱弛,到那时他可能会放过自己,也可能会任由她在院子里枯死。 姜窈生出一种自毁的冲动,旋即又可笑自己的愚蠢,她若真的这么做了,单单是他的怒火自己就承受不起。 惊恐又急迫的情绪在她心底盘旋,她该怎么办?她已经被他逼到绝路了,什么时候才可以看到一点转机? 沈昼雪从院子里离开之后就一直在想姜窈的反应,他目光如炬更何况她本就没有多少城府。 他知晓她当时更多的是害怕。 她害怕他,不想给他生孩子。 她害怕孩子成为羁绊。 他有些疑惑,也有些怨,她从前那般爱自己,这份爱到底有多深?为什么不愿意接受自己给他安排的身份?就连为自己生个孩子都百般为难。 心不甘,情不愿,人心真是易变。 他眼眸中泛起微凉的暗光,身子不好,有万千方法可以调养,他要逼着她直面恐惧,直面自己。 他想要一个如从前一般鲜活的姜窈,而不是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等她有了一个孩子,他们之间就有了一个小家,那时她应当不会再惧怕自己了。 沈昼雪回到书房中,这两日堆积了许多事情未曾处理,垂眸却看到桌案上摆放着的喜糖,他转眼看向身边的竹溪。 昨天那位兄弟的娘子顺利生产得了千金,这是他给大人送的喜糖。 他人呢? 第47章 沈昼雪将那盒糖拿起来放在手中把玩,并不算多精致的东西,连外面包着一层红纸都会掉颜色。 他知晓那日冲撞了大人,正在领罚。 沈昼雪抬眼轻笑一声,他的动作倒是快,你过去看看,若是他的刑罚还未结束,就叫停了,再给他一些赏钱。 还有,把这盒喜糖给她送过去,先别告诉她这盒糖的来历。 人走之后沈昼雪拿起桌案上的书信,一些是请求他高抬贵手,一些时探子的汇报。 不是他不愿意高抬贵手,是树大招风。 他上朝的时候提过一些打压士族,提拔寒门的举措,被圣上采纳。 圣上也不喜士族门阀,他们根深蒂固代代相连,门生不在少数,甚至有自成一派的趋势。 他对门阀手段冷酷,有自己的私心,也有圣上的授意。 可惜他暂且只能处理一小部分,其余的一些谢氏,崔氏,郑氏等他现时挑不出错处,若是强硬下手不利于朝纲社稷,只能从长计议。 沈昼雪拿起探子的回复,他让人寻着姜明瑶给的信纸追查发去,发觉人竟跑到了北边,那里属于两国交界鱼龙混杂,让沈昼雪更为忧虑的是,难保他不会在那里挑起战乱。 这人姓薛名魏,是关中一带的豪强家族捧出来嫡子,从小被送入宫中跟随在三皇子身边伴读,三皇子起兵造反也是仰仗他家的人马,后来大皇子和自己杀回京城,第一个处置的就是薛家株连九族,全府上下无一活口。 但还是让薛魏跑了。 这人的计谋不在自己之下,抓捕他的事情交给谁都不放心,沈昼雪想着自己亲自去一趟北地。 在他筹谋之时,竹溪回来了。 沈昼雪出声询问,她拿到那盒喜糖是什么反应? 竹溪犹豫了一瞬,他做不到在大人的面前说谎,只能如实相报,姜娘子不小心将喜糖打翻在地,最后又捡起来装好,还分给属下一些。 我知道了,下去吧。 竹溪猛然升起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他方才没有自作聪明的扯谎。 大人好像早就知道了姜娘子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将一切的事情运筹推演,掌控着整个棋盘,而他们都是这盘上的棋子。 竹溪觉得沈大人可怕,但就是这样的主子才值得效力和臣服。 姜窈见到那和喜糖的时候被吓到了,鲜红刺目就如同橙黄那日的断指一样,他在逼她。 接过盒子的时候她没拿稳,糖块洒落了一地。 后来竹溪才向她说着这糖的来历,她稍稍安定了一些。 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不是他故意的,这就是一个巧合,只是一个巧合,虽然自欺欺人,但她别无他法。 姜窈弯下身子把这些糖捡起来,这是一份心意,心意就不应该被辜负,她把糖分给了竹溪和院子里的一些守卫。 沈昼雪来的越发勤了,从前只会在她这里用晚膳和早膳,现在连中午也要过来,还会拉着她一同小憩,姜窈为剩不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也被剥夺。 他会猝不及防的亲她,从最开始的浅尝辄止到后面越发深入,像是在试探她的忍耐底线。 姜窈一开始还会有推拒,但他总会用变本加厉的方式来瓦解她的抵抗,他撬开她的齿关,姜窈下意识的就要咬他,他不会气急败坏的退出去,反而将手自下而上游走,放在她的脖颈间。 她咬下去,他力道逐渐收紧。 他的唇舌在柔软的口腔里攻城掠地,极富侵略性的缠绕不休,越来越难以呼吸,姜窈所有的感官都生出 一层顿感,脖颈间的痛处微乎其微,意识也逐渐被驱逐,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快忘了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他是自己的掌控者。 姜窈有一瞬间怀疑他会不会真的下死手。 眼角沁出泪花,沈昼雪将水珠温柔的吻去,放在她脖颈间的手逐渐松了力道,她无神的瞳孔里也慢慢恢复了神采。 他撩起眼皮,狭长冷淡的眸子不知何时被狂热和情.欲浸染,视线之内她柔皙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了一圈紫红的痕迹,他低头在那圈痕迹上亲吻,舔舐。 他想或许在这里待上一个项圈会更好,这样美丽的地方不应该留下伤痕的,一个项圈会更容易,也会更好控制。 央央更喜欢这样么吗? 姜窈听到了耳边的声音,却像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说不出话,她逐渐从蒙昧中清醒,开始记起周遭的人或物,唯独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她一点也不像记起。 她逃避着关于他的记忆,她也不想说任何的话。 沈昼雪轻笑一声,并没有停下动作,濡湿的感觉从脖颈一直向下蔓延。 皮肤接触到清凉的空气时姜窈瞳孔有一瞬间的颤动,她想要离开,不要这样,不能这样。 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他的手,方才那种濒死又不能死,想活又活不成的感觉在脑海里疯狂的乱窜,她害怕,她害怕。 她无声的在喊救命,歇斯底里在心里想要找出口,为什么四面都有一层无形的阻隔?她头破血流也出不去,没有人能够听见她的声音,她看着这层格挡外面形形色色是人流,他们面容上洋溢着幸福安详。 她想起从前,她在庄子上待了十几年,她一面看着镇子上的女孩出嫁,听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祝福声和喜庆的唢呐。 第48章 她当时很羡慕,这些女孩的父母都很珍重在乎她们,有不舍的眼泪和千叮咛万嘱咐的不放心,她们的夫君也很好,眼中只有那个女孩。 她旁观着别人的幸福,就越发的讨厌庄子上的生活不被在意,没人在乎。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流着血,带着伤的想回去,她愿意在庄子里待上一辈子,可早已经找不到了路。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切,身后的人已经追赶上来了,步步紧逼将她圈在一角。 可是没有谁能够来救她,他向自己伸出手,她一点一点的往下陷落,无尽的黑暗将她包围,再也看不见光。 乖乖,听话一点,我会对你好的。 姜窈闭上眼睛,捂上耳朵,不去听,不去看。 如他所愿的那样,她从始至终都被动的接纳,她没有再反抗。 她死死咬住唇瓣不发出任何的声响,那对她而言是一种别样的羞辱,血干了又流出,没有间歇的时候。 姜窈最后一次睁开眼,看着头顶上的晃动的帷幕,她真的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也都感受不到了。 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4章 失声 姜窈醒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她神情木然的瞧着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眨眼之间有水珠从眼帘上滚落。 昨夜的事又浮现在心头。 她发了狠的去揉搓,这些痕迹她无法消除, 只能用新的,她自己造成的去遮盖。 她不愿意让那个人的带来的阴影在自己身上笼罩。 外面的丫鬟们听见动静推开门鱼贯而入,要来伺候她梳洗, 看见她的举动后纷纷劝阻 娘子这么对自己, 要是让大人知道了又该生气了,就连就连我们也会受到责惩。 姜窈嘴角挂上一抹苦笑, 什么时候连她自己的身体自己都做不了主了? 罢了,姜窈停下近乎自虐的举动,自己的一时意气又何苦为难她们? 丫鬟们走近给姜窈换上,看到她身上的暧昧痕迹时还有些脸红,沈大人一直以来都不近女色, 可生得了那样一副神仙貌,院子里的侍女爬床的, 勾引的招数层出不穷,只不过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不是被活活打死就是被发卖。 没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竟将人折腾的这般狠。 众人的视线往上移,突然看到了姜娘子脖子上的於痕,不由得倒吸一口气,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震惊, 大人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她们垂着头并不敢再多看, 也不敢多言,只是战战兢兢的服侍姜窈穿好衣衫。 姜窈并没有见到橙黄的身影,她一颗心被提起。 刚想询问, 张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有传痛和干涩冲击着感官。 她失声了。 原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听见的求救声更是被湮灭在伤痕累累的身体里。 姜窈一瞬间的难过之后突然眉眼弯弯。 她想到的是这样就不用和沈昼雪有任何的交流了,最好他会因此厌烦自己,把自己赶出府去。 她下床去,先在一张纸上落下几笔询问橙黄的去处。 丫鬟得知姜窈失语之后大惊失色,她们一则是怕得了照顾不周的罪,二则也有些怜悯。 如果姜姑娘因此而遭到了大人的厌弃,一个已经失去清白的女子,失去了庇护,还被赶出去那下场定然十分凄惨。 有人站出来好心建议着,橙黄姐姐去小厨房了,姜姑娘你现在还是多关心养护你的嗓子,等会奴婢再去给姑娘泡一盏橘汤。 姜窈得知了橙黄的下落,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她不知道这些丫鬟们心里是如何想法,以为只是单纯的关切自己,心下感念又在纸上落下几字【无妨,多谢你们的善意,你们也大可放心,我定不会牵连到你们。】 沈昼雪看见她院子里的侍女过来时手中正端着一碗茶盏,氤氲的热气和茶香沁人心脾,他本以为是她又在耍小性子了,昨天他那样对她,有些脾气也是应当的。 他本意是想要告诉她,不能抗拒自己,她也没有任何的能力与自己作对,她的身和心都该在他的掌控之内,甜头和苦头端看她选择哪一种了。 他一会儿过去哄一哄,只要不过分,尚且在他容忍范围之内,他不会对她再怎么样了。 谁知听到的回复却是她再说不出任何言语。 茶盏没有拿稳,滚烫的沸水泼到了整个皮肤,登时红肿异常,沈昼雪没有顾及这烫伤,用长袖遮掩了,就匆匆的去请医师。 他昨天晚上明明收着力的,怎么会? 他在府里设了私刑,常常会亲自动手拷打审问,长年累月的下来,他手上自有分寸。 她怎么就失声了! 太医院里的那位女医师已经是老熟人了,见到他之后什么也不用说就开始收拾药箱。 沈昼雪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谴责。 他无心追究她的不恭敬,等她收拾好之后,带着人匆匆回府。 张医官走到姜窈面前,入目的就是脖子上的痕迹,她看了看沈昼雪,再看看姜娘子。 这两人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一对有情人,更像是怨侣。 姜窈发觉自己与这位医师打照面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她同时也在她眼里也看到了无奈和心疼,好像只有女子能切身体会到女子的痛和不易。 第49章 张医官一面给姜窈检查,一面忍不住的劝告,姜娘子发不出声音,是因为喉咙受到了压迫又惊扰了心神,大人的手段也该收敛一些,这小娘子是你的枕边人,不是你的仇敌和政敌,何至于如此? 沈昼雪第一次听到教训的语气,偏偏他又反驳不出什么,这件事情确实是他做的,现在局面也是他造成的。 他只能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是暂时性的,还是她以后都不能发声了? 一般的突发急症都只是短时间的,姜姑娘需要先好好的养着,我先开一些养护的药和去瘀的药膏,等过段时间下 官再来看看。 沈昼雪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吩咐人把张医官送走。 他伸出手想要去摸一摸那伤痕,却因为她瑟缩的举动而生生止住。 他大可以不管不顾的直接去触碰,可看到她眼神里的警惕心中格外不是滋味,他做了一件蠢事,得不偿失。 他坐在床边盯着她脖子上刺目的痕迹看了许久,沉沉地吐出一口郁气,他承认是他急于求成失了分寸,他想要向她道歉。 央央,昨天晚上是我不对,你刚才也听到了医官说的,慢慢养着,总会好的。 姜窈听着他的对不起心中起不了任何波澜,他对她说过多少声对不起了? 她记不清楚了,但每一声都在提醒着她,他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伤害。 她垂眸,眼中的讽刺分外浓烈,一句话就可以轻飘飘的遮盖过那些伤害吗?这样的道歉可真是一文不值。 她看到了沈昼雪眼眸之中的愧疚,于是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勉力克服心中对他的恐惧,对自由的向往能够战胜一切。 利用这份愧疚也好,激起他心中对自己的厌烦也好,现在说不定是她能脱身的机会。 她走到桌案边上提笔落下几个字,【我已经失声,想必大人也不愿意同一个哑巴面面相觑,何不放过我,另觅良人。】 沈昼雪看到那几个字之后瞳孔紧缩,他上前将纸撕扯得七零八落,他将人抱紧怀里,用行动上的占用来抚平听到她要离开时那一刻的不安。 央央,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了,不准再说离开我。 为什么?姜窈对着空中无声的发问,她到底有什么让他能够执迷不放的地方?她从自己身上找不出特别的地方,同世间别的女子并无二致,样貌比她出众的有很多,学识谈吐身份比她高的也有很多。 他究竟是为什么?她我现在想要找出一个答案,想要将那一块吸引他的毒瘤从自己身上挖去。 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被掐灭,她还是逃脱不了他的魔掌,日日夜夜都要被毒蛇缠绕。 希望越发微渺,黯淡无光,那股恐惧感又席卷全身。 她此刻彻彻底底的厌恶他的气息,厌恶他的怀抱,被他这么抱着,昨天晚上不堪的一切在眼前回放。 她只觉得要窒息过去,姜窈浑身颤抖起来。 沈昼雪感受到她身体的异样,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连忙松开她查看状况,他抬眸就在她的眼里看到一片暗淡无光。 他低低说了一声,怨我吗?还是怕我吗? 央央若是气不过的话,就像昨夜那般对,我我甘之如饴。 沈昼雪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脖颈上。 感受到他的命脉就在自己的手下,温热的脉搏和血液在流淌。 姜窈眼底泛起一丝亮光,她有一瞬间克制不住自己的恨意,本能的就要收拢手指。 下一刻姜窈松了力气,自嘲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 她根本不可能用这种方法真正的杀了他,自己昨天晚上濒死的恐惧,他也不能够感同身受。 他是上位者,他操控着自己的举动,他知道他根本不会没命,他只是将这种手段看作是哄她的乐趣。 于她而言是致命的,对沈昼雪来说只不过是乐趣,甚至称得上情趣。 一个人怎么能可恨到这种地步?! 姜窈看到了他露出的手背上一片烧燎的水泡,转了心意,她将手收回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按压。 那块皮肉上面随着她的用力慢慢渗出血,看着他眉头微微皱起,神情难耐的样子,姜窈是觉得不够,还不够畅快! 这样的皮肉之痛根本不能触及心灵,还不及她自身痛的万分之一。 过了一会儿,姜窈觉得他对这种程度应该麻木的时候才缓缓松手。 他的那块皮肤已经不能看了。 沈昼雪宠溺的笑了笑,将手垂下用衣袍重新遮盖起来,他语气轻柔地问她,开心一点了吗? 姜窈心底的那一丝丝畅快,在他的这句询问之下消弭,所有的一切还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心下忽而感到没意思极了,只想让他从眼前离开。 她在纸上写下要休息的字样。 沈昼雪点头,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你自可休息,我在一旁做我的事。 看似是给了自己一点权利,权力的来源不过是施舍,能够使用的范围也是有限。 姜窈记得这里是他的丞相府,他想要做的事情,自己怎么可能阻拦得了? 她索性不再去管他,自顾自的躺下休息。 不知道是她真的太累了,还是张医官的药里放了助眠的药物,姜窈本还心中煎熬的想他什么时候离开,过了一会竟然真的沉沉睡了过去。 第50章 沈昼雪看着她呼吸平稳之后,脚步轻缓地走到她身边,他指尖触及到她的伤口。 他没想过,这层皮肤下面的灵魂和生命会这么脆弱。 他站在那里默默看了许久才从院子里离开。 推开门出去时一旁的竹溪看到沈昼雪手上可怖的伤口时,不由得感叹除了那位姜娘子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竹溪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忠心的机会,早知道让那张医官先给大人您包扎一下了,不,她应该还没有走远,要不再把她请回来? 不必了,一点小伤。 毕竟这伤好的慢一点,她看见之后心中的怒火也会消散一点。 姜窈沉睡过去之后没有过多的安稳反而做了噩梦,暗处里里有一只毒蛇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动也不敢动,生怕那条蛇被惊动直起身子朝她攻击。 后来她是被一阵扑鼻的熟悉香气引醒。 橙黄手中端着一只瓷白的小碗,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刚才哭过的样子。 姑娘,这是我学着你从前的方法炖的鸡汤,趁现在还认真,你快尝尝。 姜窈轻轻地抹了抹她的眼眶,无声的说着不哭不哭,没什么好哭的。 就像最开始在庄子上一样,她依稀得当时也是这么安慰她的。 我没事,姑娘快尝尝,从前都是你做饭,我笨手笨脚的坐享其成,现在是时候让姑娘对我刮目相看了。 姜窈笑了起来,接过手中的碗舀了一勺。 很鲜美的滋味,很好喝。 姜窈又舀了一勺喂到她的嘴边,示意她也一起喝。 我炖了很多,姑娘先喝,我自己再去盛就好,这里旁的什么都不好,就物质丰盛一些,我们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节省着过了。 橙黄笑了笑在苦中作乐。 姜窈闻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去拿纸笔,在上面写道【你想要回庄子上吗?或者去别的地方?】 橙黄在这里跟着她,危险也越来越多,这里是一个虎穴狼窝,能把她送走是最好的。 【我给你一些积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不好?】 橙黄愣在原地哭了起来,姐姐是要赶我离开吗? 她自小就被家人卖了出去,后面娘亲生了两个弟弟,就更加不管她了,除了问他要钱的时候,再也想不起她这个女儿。 每次有困难的时候都是姑娘帮她,她被逼着拿不出钱的时候也是姑娘掏出体己钱,这么些年,她早已经把有姜窈的地方当成家,离开她自己还能去哪里? 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连个能说心事的人都没有,她又怎么能够放心。 橙黄握住姜窈的手,我们再大的风浪都走过来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姜窈被她的哭声也催出眼泪,看着她小拇指被截断的地方,那里已经长出了新的肉芽,她纵然有万般不舍,还是狠下心要送他离开。 好,好,我们在一起,我不赶你离开。 她面上安抚着橙黄,心中已经开始计划该通过什么样的方法把她送走,沈昼雪那边应该不会轻易放人,中间的任何变故都有可能伤害到橙黄她该 想一个万全之策。 接下来的几天姜窈一直在观察沈昼雪安插在府内府外的人手,自从那次刺客之后,相府外面就被一批暗卫守着,自己的这个小院也被里三层的看管着,还好橙黄有一定的自由行动的范围。 姜窈下个月是中秋节,听闻每到中秋佳节,宫里就会有佳宴,这是大皇子复位的第一年,沈昼雪作为肱骨之臣也是可以谈心的友人,想来应该会邀请他。 她准备在那天做些手脚,把橙黄送出去。 这件心事有了眉目之后,姜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尤为紧要的事情。 那一夜之后她并没有喝避子汤,沈昼雪又想要个孩子,姜窈瞬间觉得冷意遍布全身如坠冰窟。 现在是月初,她身上的月信要到中旬才能来,但姜窈等不了那么久,每多一天她就于心难安。 她要去弄些避子汤来。 姜窈心中盘旋着这个念头,手下无意的将这几个字写在了纸上,橙黄看见之后自告奋勇,姑娘要避子汤的话,我去给姑娘弄来。 姜窈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有风险,她会自己一人承担着,绝不能再让橙黄牵涉其中。 但她现在又离不开这间屋子半步,记得那厨房的掌勺大娘是个妇人,并且很喜欢银钱,那些侍女们经常会拿些银钱请她开小灶,她只需要想办法见她一面。 【你去小厨房告诉常大娘我想吃一道菜,让她过来一趟。】 橙黄办事很快,常大娘很快就来到了门口,姜窈开门让她进来,侍卫也没有再拦。 人进来之后姜窈直接拿出准备好的银钱和写好的纸张。 常大娘看到了一堆金银财宝就移不开眼,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这些都是给我的吗?姑娘,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我保准给您送来。 我这些钱和首饰都是孝敬您的,但我们姑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橙黄在一盘帮腔。 姑娘有用得上我老婆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姜窈像那张纸上写的字递给他。 常大娘看见那三个字时有些犹疑,但有钱能使鬼推磨,她甘愿冒一次险,后半生的富贵就着落了。 第51章 她收了银钱塞进宽大的袖子里,冲面喊了一声,知道了,笋丝火腿老鸭汤,等晚些时候做好了就给姜娘子送过来。 另一侧,竹溪事无巨细的汇报着姜娘子那边的动向。 他有些不明白,都在一个府里,两个人又时不时的见面,为什么大人还是要这般看管姜娘子。 疑惑归疑惑,但他不敢违抗大人的命令就是了。 大人,姜娘子今天叫了小厨房里的常大娘过去。 她胃口好一些了吗?她想吃什么东西,让小厨房里的人好好做。 是,属下一会儿去小厨房敲打他们。之后常大娘离府去买了一些食材,最后又去了一趟药铺。 听到药铺两个字沈昼雪眉头微皱,去问问她买了一些什么药? 竹溪很快回来了,带着一脸的为难之色。 买了什么? 一些避子药。 一滴浓墨滴在了宣纸上,原本行云流水,翩然飘逸的字因为这一滴墨受到阻滞,沈昼雪的脸色比那滴墨还要阴沉,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真是好样的,原本以为她会就此安分的。 他的将纸张揉碎,径直去了姜窈的院子里。 第25章 温情 山雨欲来风满楼, 傍晚时分,天气越发的沉闷让人透不过气来。 姜窈不知道前院的动向,也不知道自己小小的一方院落被人监视着, 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传到沈昼雪那里。 她只道常大娘办事确实利索,将汤药藏在了小瓶子里贴身放着躲过了门外侍卫的搜查带了进来。 姜窈将汤药一饮而尽,熟悉的滋味让她蓦然想起第一次喝这东西的时候, 那时还有些伤怀。 现在想想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脑子也不清醒。 常大娘看她喝的果断,咂摸出了点不是滋味来, 自己虽然是为了利益驱使,但也是从姜窈这个年纪过来的,现在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看她这般自己跟自己过不起忍不住劝道:姜娘子这药汤本性寒凉还是伤女子根本,还是尽量少喝一点吧。 再寒也不及人心寒。 丞相大人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样貌才华出众,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对娘子你是用心的,在你之前没有别人, 娘子你就依顺着他又何妨呢?笼络住他的心,给他添个一男半女,大人会待你更时候加宽厚,你自己的后半生不也有着落了? 姜窈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再也不是姜窈了, 只怕她会疯掉。 不情愿就是不情愿, 但为心故。 何况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又不是什么可靠的依托。 真心实意爱着他的时候她愿意奔赴千里,不爱他的时候她弃如敝履。 等将药喝下去后,近些时间提着的一颗心才缓缓落地。 与此同时一阵寒意在肺腑之中乱窜, 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姜窈身子不由得躬起来,脸色分外难看。 常大娘拍着大腿,一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模样,我方才就说了那药汤阴寒,你现在身子虚弱成这样,又如何能经得起折腾,我炖了一盅老鸭汤,娘子先喝些暖一暖。 姜窈虚虚的笑了笑以示感谢,接过那汤喝了两口,脾胃确实比刚才舒坦了一些。 她牵过常大娘的手,把自己手腕上的一个翡翠镯子褪下来带到她的手上,随后示意橙黄将人送出去,在自己这里呆久了,难免会引起怀疑。 橙黄把人送出去之后,扶着她在床沿坐下,眸色复杂,她确实不想让姑娘生下那个狗贼的孩子,可又不忍心姑娘受这样的罪,为什么不能把这些绝嗣药都给狗贼灌下去!最好让他再也不能人道! 姜窈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又在七想八想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无事。 姑娘,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快了,再有月余我就会将你送出去,到那时你就不用在跟着我一起提心吊胆了。】 姜窈在心中默默的回复着她的问题。 橙黄替自己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门扉猝不及防的就被人踹开。 姜窈抬眸望向来人,半明半昧的月光洒在地面上,他周身浓重的阴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被照亮。 顷刻间月色被乌云笼罩,远方的天际响起的一两声沉闷又让人心惊肉跳的雷声。 沈昼雪如同冷面修罗一般闯进来,眉目阴鸷。 姜窈对上他目光的一瞬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他知道了吗,为什么消息会传递的如此迅速?院子里明里暗里,他究竟暗藏了多少人手? 还来不及细想,他的步子已经逼近至眼前,姜窈看到他眼底的雷霆怒气,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和本能的颤抖。 不要怕,不要怕。 姜窈先把橙黄推了出去。 沈昼雪凉薄的唇扬起一丝笑意,真的是好一个情深义重。 他慢条斯理的坐下等着她将门阖上后道了一句,过来。 他连名带姓的喊她,语气相比于他外表所呈现出来的暴怒平稳很多,但说出的话却包含戾气,她忍不住的跟着心颤。 姜窈,你的胆子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姜窈听见他阴恻恻的声音有一瞬间想要推开这扇门跑出去。 一息过后她就很快的冷静下来,外面全是是侍卫,跑出去的举动会另他更加火大,招惹一个正在发怒的疯子,应该没什么好下场的。 第52章 姜窈缓步朝他的方向移动。 沈昼雪饶有耐心的等着她,等她离自己一步之遥的时候长臂伸出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 紧接着又发布第二条指令,吻我。 姜窈迟迟没有动作,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为什么还要这样? 不愿意吗? 如果这样就能够平息他的怒火的话,将风波折过,姜窈深吸一口气,怯怯的吻上他的脸颊,一触即离。 沈昼雪受不住她小猫一样的若有似无的亲吻,柔软的面颊相贴,平白的撩人心火,若是这样下去,自己心中的那点火气,指不定还要被她给扑灭。 他钳制住她的下颌,狠狠地吻了上去,在尝到她唇齿间残余的苦涩药气时更是发狠了咬着她的舌肉不放,血丝从两人的嘴角流下。 还真是喝了,从前让她喝时那般的不情愿,还与自己闹脾气,现在偷偷瞒着用尽一切手段都要弄来一点。 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的顺服自己,受了那么多次的挫折,还是要暗暗的反抗自己,是他太过小瞧她的意志,还是他太过高估自己的手段了。 姜窈被他吻得呼吸急促,脑袋逐渐发昏。 她的唇舌能够察觉到的火辣红肿,她伸手去推他,却被他握住了手,十指紧握的姿势,口里的扫荡亦是越发霸道,让她生出一种沈昼雪化身豺狼,要将自己揉入骨血里,拆吞入腹才肯罢休。 沈昼雪的唇舌吻过那一圈已经淡了不少的青紫痕迹,他将阵地转移到她的锁骨上,在上面狠狠的咬下一口,一圈血珠渗了出来。 姜窈张开口双眼无神,喉咙无声的张开。 沈昼雪看着她被蹂躏的极为可怜的唇,脑海里浮现出她盈盈泪睫的双眸,张医官说她失声的原因有一方面是因为受到了惊吓,他不能再吓她了,忍一忍罢了,从今天之后,他会严格管控她的一切饮食和接触的人。 只是做到这种程度就够了。 他了停下来,把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膛上,想让她听到自己鼓动热烈的心跳。 他从未因为别人出现过这样激烈的反应,他将自己所有的心神和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就算不能给她正妻之位,却可以给她自己的心,这样不好吗? 为什么要私底下的做这些小动作?你知道吗从来不愿意留有异心的人在身边,你是个例外,我不想把你的举动看作是背叛,说知道错了。 姜窈有些不可思议,她想到他的种种手段,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又不是头一回遭罪了。 但没想到这场风暴会这么平静的渡过,明明来的时候还气势汹汹。 她无心去探究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改变了态度,只知道要抓住这个机会,不让他的怒火波及更广。 姜窈用口型临摹出我错了。 沈昼雪从一进门就笼罩着一层郁气的眉眼松懈下来,他抚摸过姜窈的发丝,脸上是难得的平静。 他与她耳鬓厮磨,又轻轻舔舐方才被他紧咬不放的唇舌,他喜欢她柔软的带点茫然的神情,可爱温软又无害。 可惜这片刻的温存没有持续多久,外面传来拍门声和吵闹声。 橙黄心急如焚,里面一直没有传来什么声响,这件事情触碰到了沈昼雪的逆鳞,姑娘现在还发不出声音,只有被他欺负的份,他还不知道要对姑娘下怎样的狠手,想到这里她越过拦截的侍卫拼命的拍门。 竹溪上前一步,你别拍了,我家大人舍不得对姜娘子怎么样,兴许过一会,两个人就出来了。 橙黄怒目而视,舍不得?我家姑娘都快要被他掐死了,你跟我说舍不得?你和你的主子都一个样,没安好心! 那次是意外,我可是好心提醒你,你这小丫头怎么还好坏不分? 竹溪被她说得也有些讪讪了。 橙黄不管不顾继续敲门,情急之下把心中原先的称呼也脱口而出了,狗贼,开门让我进去。 身后的竹溪被她的言语吓了一跳,快速的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这样的话你主子尚且都说不得,你继续这样闹下去只会牵连姜娘子! 橙黄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听到会牵连姑娘,惊魂未定。 竹溪给她支了个招,去,先在院子里跪着。 橙黄纵使再不想跪这个狗东西,心里也明白权势和低位代表着什么,她在丞相府里和一花一树没什么区别,她垂着头背脊挺得直直的跪在了院子中央。 沈昼雪的兴致被搅扰下去,他捏了捏姜窈脸颊上的肉,自从他强迫她好好吃饭之后,现在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肉。 姜窈听到那两个字时眼皮一跳,她抓紧了沈昼雪的袖子,任由他亲昵的动作,甚至主动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 沈昼雪看着她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轻笑,你那丫鬟太不识礼数了,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不妥,我找人发卖了,再给你挑一个好的贴身伺候。 姜窈一个劲的摇头,除了姜窈别的她谁也不要。 外面突兀的又传来几声闷雷,接着她听到清脆的嘀嗒声,那是雨水落在青灰色檐角的声音,外面下雨了,水汽从未关严的窗户里进来湿粘的笼罩在身上。 门被敲响,竹溪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橙黄她口不择言,现下正在院子里跪着。 第53章 姜窈听到橙黄在外面跪着淋雨,她晃了晃沈昼雪的手臂,神情哀求。 沈昼雪难得看她流露出这一面,话里也带了一丝宠溺,那走,咱们去看看她可是诚心知错,毕竟有你这样的主人,说不定丫鬟也承了一身的反骨。 第26章 惊魂 姜窈急急的拉住他往外走, 出门时还不小心被门槛绊倒。 沈昼雪在身后稳稳的将她扶住,手臂顺势缠住她的纤腰。 央央是会心疼人的,怎么不多心疼心疼你和我? 她逆来顺受的承接着他的举动和调笑的话语, 不做任何反应。 他咎由自取的局面,她识人不清。 佛家有句禅语说是,今日种种果, 皆是昨日因,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一切福祸自作自受。 她有什么可自怜的,打碎了牙活血吞。 姜窈只心疼那些被无端牵连进来的人。 她看到跪在院中的人影时扯了扯沈昼雪的衣袖,主动地牵起他的手,在他的手掌写下几个字。 沈昼雪其实并不知晓她在自己的手心写下了什么,他全部的身心都被那根葱白纤细的手指牵引, 一笔一划都像是在心间划过,力道有时重有时轻, 在平静的心湖激起圈圈的涟漪。 她虽发不了声,这样好似也不错。 她那张红唇纵使说话大多时间也只是说一些自己并不爱听的, 不若这样的身心相牵更加紧密不分。 姜窈见他眯眼饶有兴致的瞧着自己,浑然没有在意自己的请求,又气又急。 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水珠打在瓦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打在人的身上也会泛起疼痛, 橙黄此时全身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发色凌乱的遮盖住眉眼,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央央方才写的是什么?第一次接触到如此有趣的写字之法,有些分神, 劳烦再写一遍。 他分明是在拿自己打趣,趁人之危的提出,更加恶劣的请求。 姜窈看清楚了他的戏谑也别无他法,拉过他的手又写了一遍。 沈昼雪清了清声音,拉过她的手紧握住,央央亲我一下,这一次是这里。 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眼中的笑意格外明显,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他是在对自己实施什么驯服手段吗?逼得自己抛却所有的自尊,在他的身边摇尾乞怜,唯他的命令是从。 大庭广众之下众多人面前,他要自己如此难堪,姜窈想知道他的心里究竟装了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冰冷。 做救命恩人做到这个份上,她也是第一人。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挟恩图报,他却连一丁点的善意都不愿意释。 他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不知廉耻,所以即使是这样也没关系,她也根本不会难过,不会往心里去。 他一方面觉得不知廉耻难为良配,一方面 却偏偏就喜欢这样的是吗? 姜窈屈辱的咬紧牙关,他轻飘飘的抛下一句,不愿意就算了,且让她跪着吧。 他转身要走姜窈低头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衣袖。 沈昼雪勾了勾唇角,对这样的拉扯和挽留感到十分满意,他回身静静的等着她的动作。 姜窈双手拽住他胸前的衣襟,踮起脚尖,橙黄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姜窈觉着自己那自尊心也并没有什么要紧的,那日书房门外就已经碎了的东西是拼不回来的。 她只是感到难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有很多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她没有一点遮掩,不知道这些目光中有没有含着对自己的鄙夷。 他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她开始一点一点沦为他身边的私有物,好像同一只猫,同一只狗没什么区别,他招招手她就会过去。 姜窈忍住心里的悲鸣和眼中的酸痛,他的唇离自己只有一寸之遥,过程却漫长艰难的如同一整个凛冬,她走也走不出去的严寒。 姜窈闭上眼睛,马上就能结束了,她在心中催眠着自己。 柔软的触感相贴,姜窈如同触电了一般往后撤离,身体本能的撤离太快她还踮着脚尖,一时踉跄的摔倒在他的脚边。 姜窈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声轻笑,她无比希望自己听到的只是幻觉,如同那天在房门外一样的期待,却是一样的落空。 她就是很可笑,她自己都这样觉得,更何况别人呢。 沈昼雪把她扶起来抱在怀里,替她将耳边散落的发丝拢到耳后,笨手笨脚的,怎么这么不小心? 随后换了一副语气,脸色也犹如索命的修罗,方才出声的人在何处,自己站出来。 一位大汉战战兢兢地走到了沈昼雪的跟前跪下,大人,小的不是有意的,小的只是觉得姜娘子很很可爱。 可爱?沈昼雪脸上突然笑了起来,却极其夸张假的像面具。 沈昼雪松开姜窈,一脚踹到他的下颌,将人踹倒,几颗带血的牙齿散落在一旁。 他浑然不在意地上的湿泞蹲到他的身边,先是轻轻扇了扇他的脸颊,下一刻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在众人的人耳边炸响。 与此同时,沈昼雪的手中多了一个东西,一条血淋淋的舌头被随意地丢弃在地上,雨水冲刷过表面,姜窈不敢再看第二眼,只见蜿蜒的红色一直在地面上流淌,将他白色衣袍的下摆也染了色。 第54章 姜窈知道他的手段一向残忍,一直刻在脑海中的橙黄那一幕又被激出来,她心中直犯恶心。 恶魔的地狱还没有停歇,多嘴多舌,让我想想还有哪里? 还有眼睛,她是你能看的吗?那两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刺耳。 沈昼雪手中的刀对准了他不断放大的瞳孔,他此生最恨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若是有人偷走了他最喜爱的事物,哪怕追杀到天涯海角,仍不会罢手。 刀刃刺下去,或许是因为冰凉雨水的掺杂,飞溅到脸上的触感不是那么的温热,偏凉的带着腥臭的味道让沈昼雪皱了皱眉头。 地上的人发出呕哑的嘶吼声,听起来像是野兽,沈昼雪挥了挥手,让下人将他处理了。 又随手接过侍从递来的手帕仔细的擦了擦身上和脸上的血迹才走到姜窈的身边。 姜窈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之后,干呕的欲望越发强烈。 沈昼雪贴心的与她相隔着一段距离,是有些难闻,央央胆子那么小,刚才没有被吓到吧? 末了他又问了一句,央央知道他姓甚名谁吗? 把这个问题放在最后,姜窈不知道他是在意还是随口一提,她很害怕现在眼前的这个有些疯癫的人,只诚实的摇了摇头。 他笑了起来,眼底恍若霜华般溢出流光,嗯,央央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姜窈看见他脸上虚假的笑意,他有心给自己施压也好,无意也罢,单单人命在他的眼中如此不值一提就让她不寒而栗。 所有站在高位上的人都是这种态度吗?掌控着权力,欲望也被无限的放大。 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沈昼雪是人还是兽? 人很快就被带走,地面上的血迹也很快的就被雨水冲刷掉,没有人再会提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姜窈眨了眨眼,濛濛水雾中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心中的对错和善恶之分都遭到了冲击和拉扯,她快分不清了。 她救沈昼雪是对的吗?或许当时她的善心是对的,但后来大错特错,方才那人的笑声她不知道是对是错,辩解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一条鲜活的人命就那么在眼前消散。 世道教人为善,那为什么恶人活的会更加好。 她被困在了这一场阴雨连绵里,她想不通,心里沉闷闷的,喉咙里涩涩的痒意,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从那里长出来。 姜窈精神越来越恍惚,沈昼雪也看出来了要带她去休息。 姜窈挺住步子,有些木然的指了指还在还在雨的橙黄,她脑海里现在只剩下这件事了。 沈昼雪心下有些不快,她为什么不能把目光全部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就是因为她的善心才招引一些苍蝇来。 夏季的雨,多跪个一时半刻也并不妨事,既然央央为她求情,我自会让她留在府中的,你回屋去吧。 姜窈脑海里的迷雾被他这句话驱散了一些。 她睁大了眼睛,里面满是愤恨,她已经伏低做小的用自己笨拙的行径取悦他,忍受着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不是觉得这样真的很好玩? 沈昼雪看她紧咬下唇,脸色因为愤怒而呈现出一层红晕,觉得这副模样比病重时一副苍白恹恹的神情要更加生动。 右手微抬钳住她的下颌,为何做出这副表情,像是我欺负了你一样,毕竟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宽恕她,做什么也都是你的一厢情愿。 姜窈在他虎口处直直咬了下去,他上次的烫伤还没有痊愈,自己当时用力按压泄愤之后皮肉模糊,现在只是表面生长出了一层新皮。 她的牙齿碰到那里,上面就立时涌出了血。 沈昼雪有些吃痛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姜窈推他一把,转身跑到雨里要拉橙黄起来。 沈昼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之后,眸光就一直紧随着在雨中奔跑的姜窈,他沉声道:央央,回来! 姜窈充耳不闻,继续的拉着橙黄。 她受不了了,真的再也不能承受下去,沈昼雪阴晴没有定数,脾气也暴虐。 她想拉着橙黄跑,哪怕是痴人说梦也好,哪怕是死在这里也好,她不想被人当宠物,不想被当成禁/脔。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天空中闪烁起银光,姜窈精神恍惚起来,觉得即将天崩地陷。 姑娘你回去,我不能连累你,是我心急口快,在这里跪一会儿也没什么,你的快回去吧。 她牵起橙黄的手一次又一次被甩开,她什么也抓不住越发的惶恐起来。 回家,回家。姜窈无声的呐喊着,好像回到家就好了,就能过把沈昼雪隔绝开来,就能躲避来自外界的一些伤害。 沈昼雪见她顽固至极,无奈又心疼,他怎么也不能把她打造成自己的样子,她也一如既往的不爱惜她的身体,嗓子还没好,在雨里受了寒岂不更是雪上加霜。 他走到姜窈的身边,将人拉住往回带,一面吩咐着,今日她没我的命令,若是敢起来,今后就用两条腿爬着行走。 姜窈甩开他的手,在橙黄身边跪下,既然如此,她就在这里陪着一起淋雨。 她心中的怒火已经被雨水浇灭了,剩下的只是一些自己都不知道茫然和惶惑,从方才起她脑海里阵阵疼痛就没有间歇的时候,眼前人和周围的景物分割,虚虚实实充斥着脑海。 第55章 沈昼雪见她竟然跟那丫鬟一起跪着,表情变幻莫测,他用力将人拉起来, 附耳道:央央从前那些骂我的人都被我丢到了乱葬岗里喂狗,对她我已经是看在你的情分上轻饶了,到如今在这里跪一会,我的要求一再降低你也该适可而止。 第27章 迟来的爱 也该适可而止了吗? 姜窈甩开他拉住自己的手, 后退几步与橙黄站在一起,隔着一层雨幕她姿态决绝,铁了心要与橙黄共进退。 若是她现在能够说话, 她倒是想要反问他,她做了多过分的事情要适可而止?明明是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推。 她所要求的, 抵不过他所做的万分之一。 央央, 我再说最后一遍,过来。 沈昼雪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 刚才相握的那点温度开始消散,雨水打在手心冰凉凉的。 他看见姜窈坚定的摇头,更是觉得这点冰凉难以忍受。 沈昼雪气极反笑,央央,你为什么总是要选错误的答案。 橙黄也在一旁声声劝她。 两道声音在某一个时刻重合, 姜窈的念头却并未动摇半分,她已经在沈昼雪面前没有了底线和自尊, 她不能让橙黄也这样卑微。 这也是在妥协,向深渊下坠时她最后一次伸出反抗的触角。 沈昼雪咬紧后牙槽, 淅淅沥沥的雨水惹人烦躁,他记得自己跌落云端时也是雨天,周围人声沸鼎讨论声夹杂着唾骂声。 他当时不明白,自己与那些口出恶言的人素不相识,上朝时也从未做过什么有害民生的谏言, 他们为什么对自己的恶意如此大。 后来流着血, 躲在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一路逃亡时,他想明白了,口出恶言的把舌头割掉就再也听不到了, 这个世上太多的捧高踩低的小人,他只想要听自己想听的。 只是一路的颠沛流离,到现在终于可以高枕无忧。 他只是想要一个无条件的站在他身边的人,能够知晓他心意的身边人,为什么会这么难?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人唾骂的时刻,没有一个人能够拉他一把。 他已经全身心的接纳了姜窈,把她划进自己的后半个人生里,甚至心里竟然隐隐期望着能够和她长相厮守,最好一起到白头,她为什么不和自己一条心。 绝对的掌控和极度的不安在作祟,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枕边人生出异心。 方才已经被血水平息的火气死灰复燃,将他最后的理智燃烧殆尽,他上前几步眼底散发出幽光,姜窈,我有时间真希望你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假人,只能由我操控,我的意志就是你的意志,你永远不能违抗我。 说罢,他轻声叹息,似乎为自己不能这样做而感到遗憾。 直面如此病态的想法,姜窈心里也不由得流露出丝丝惊恐,他真的是疯了。 沈昼雪嗤笑一声,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觉得我是一个疯子吗?央央有时间我也搞不明白了,究竟是我在逼你,还是你在逼我? 姜窈忍了忍,终是启唇,无声的说了一句那为什么不就此放手? 苦苦相逼,她遍体鳞伤,他越来越向极端走。 她将每个字都放的很缓,确保他能够识别出自己的意思。 这次轮到沈昼雪摇头了,你是说放你离开吗?央央我觉得连你提出这个想法都难以忍受,毕竟我喜欢你呀,我们继续相互折磨下去吧。 姜窈看着他眼中有些狂热的神色,想起自己初见面时怔愣于他的容颜,白衣胜雪,就连月光也格外钟爱他,月华莹光折射在他的脸上,尽管沾染了一些血污,仍旧如高岭孤寒雪,青天明月悬。 她以为是一朵从枝头掉落的白梅,高洁清冷的让人想要将他放回枝头。 真是极其高明的伪装,什么高岭之花,他是一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撕开皮囊里面露出浓重的阴影和欲望只会让人觉得他是地狱恶鬼。 沈昼雪拉起姜窈的手,她身上的温度很凉,在这阴雨里待久了,还不知道回去该怎么难受。 心中已经动摇了,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丫鬟,再这样继续下去,她生病了自己还不是会时时挂心着。 可同时又觉得,她脾性本就不乖顺,若是自己一次次的退让,会不会助长她的气焰,正犹豫时余光中看到了那个丫鬟。 此刻她正用幽恨的目光看着自己,主仆两个,一个比一个心气高,真以为自己拿她们没办法了。 他动摇的心意已经被压下去。 一个多嘴多舌的人,今日的事端都是引她挑起来的,不仅不思反省,还敢以下犯上,说不定平日里姜窈也没少受到她的影响。 于是霎那间抬起脚踹向橙黄。 人在怒火中烧之时没有法子控制自己的力气,当然他也根本没想着收力。 等看到姜窈快速的挡在那丫鬟面前时,他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姜窈生生的受下了他的全部怒火,这一脚正踹在她的心窝处。 该有预料的,这一关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去。 她跌坐在橙黄的怀里,湿咸的眼泪比半空中的雨还要厉害,带着不能言说的滋味,滴落的地方只觉得有些痒痒的和热意。 肺腑被挤压的难受,呼不出一口气,连吸进去的空气都像刀子扎在嗓子里,突然间猛呛出一口瘀血,一摊血迹里有一两个血块。 第56章 姜窈先前总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像是要长出来肉芽,她以为是自己的脑子和感官被压迫的过甚出现了错觉,现在看来,或许是错觉,但脑子和感官仍旧没有得到恢复。 她眼皮沉沉的,眼前的人都蒙上了一层灰色,听人说临死前的那一刻过的格外漫长,姜窈想着自己是不是就这样走到头了?只是她的走马灯为何还没显现? 她听见橙黄在自己耳边轻声唤,姑娘!姑娘!不要睡过去,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是了,她在等这一句,她还要回家。 天地突然反转,她鼻尖萦绕的气息多了一味白梅香,不是橙黄吗? 可那是谁?她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了,思绪和身体都是从未有过的轻盈,她是不是就要解脱了。 可是她离开了,橙黄一个人该怎么办呢?姜窈没有思考出答案意识已经落入了黑沉一片。 沈昼雪将姜窈从那丫鬟的手里夺过,他小心翼翼的抱着她,像是抱着琉璃水晶,一碰就碎。 实际上她现在不用磕碰已经支离破碎了,只是沈昼雪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他第一次低下头,慌不择言的道歉,语气里诚惶诚恐。 央央,我不知道我没想到你会,央央醒一醒不要睡,你睁开眼好不好,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你想要带东西我都会给你,你想回家是不是?你醒醒我们现在就回去,央央 他本想摸一摸她的脸,却只是摸到了温热的血,这血比她的微凉的脸颊还要让指尖滚烫。 她吐的血是因为自己,她心口处的伤也是因为自己,他本意并不是这样的。 他将额头贴在她的脸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已经湿润一片,她是自己唯一能够抓住的温暖,这个世上也只有她真切的爱自己,从很久以前,从他最卑微的时候就付出欢喜。 她会花费许多心思让自己开心,会担心自己写很多很多的书信,会千里迢迢只为了见自己一面,还有很多很多。 从前在庄子上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被刻画出来在眼前重映,那时她脸上还有笑意,眼睛亮亮的没那么多阴翳,自己亲她一下,就会害羞的脸红半天。 这些本该他拥有的,为什么现在才会觉得刻骨铭心。他伸出手想去抓住这些难得可贵的情谊,却看见另外一个自己出现,将它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不要不要,沈昼雪低着头去捡起它们,却怎么都捡拾不起,他一碰就会如烟飞散。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不出一个答案,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已经不会回复他了,她转过身倩丽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为什么不问问她这一路走来有多辛苦,为什么不问问她花费力气为自己打磨的棋子和茶水累不累?他是怎么能把这一切当作是理 所应当的。 沈昼雪突然痛苦出声,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他从前不屑一顾的如今才明白难得可贵。 从前他对情意这种嗤之以鼻,后来却越发的沉溺其中,只有她能够走进自己的心,他应该更早认识到的,他爱姜窈。 他承受不了失去她的代价和后果。 他在雨中嘶吼着,还愣着干什么?!去叫医师啊!快去啊! 竹溪如梦初醒的向外跑去,方才的一幕幕仍旧觉得不可置信,他看见大人跪在雨中的狼狈痛哭,看见姜娘子气若游丝,但怎么都不能连贯的拼凑出一幕。 大人从没有掉过眼泪,姜娘子再辛苦也没有想过要轻生,两个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竹溪很快的去到张医官的住所,她一看见自己,一张脸都垮了下来,一面收拾着药箱,一面小声点向自己吐槽,你也不劝劝你家大人,有这么对待姑娘的吗?照这样下去那娘子迟到有一天要被你们家大人折腾的寿数折损好些年。 竹溪垂下眼睛,姜娘子好像已经寿数短暂了。 第28章 来迟的后悔 药箱从张医官的手中脱落。 竹溪眼疾手快的接住, 道了一句:张医官快请吧。 只听得一声沉沉哀叹,作孽啊。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两个冤家一般的人凑在一起,非要相互折磨, 那沈大人与其每次都来请自己,还不如早日转变对待姜娘子的态度,早就皆大欢喜了。 可惜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了, 她随着竹溪上马车, 扬起的鞭子说明着驾车人的急切。 车轱辘在积水上飞溅起水珠,张医官同样的心急如焚。 二人一路疾行, 等到丞相府时雨水已经停了。 原本躲避雨水的行人重新在路上行走,商贩的叫卖声,食物从蒸笼里飘散出来的白雾,一切又恢复了原样,喧闹的热切的。 只有丞相府的偏院里, 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除了隐隐约约的抽气声外, 死一般的寂然。 沈昼雪琉璃色的瞳孔一动不动的看着姜窈,希望能看到她睁开眼, 哪怕从她的脸上捕捉到最细微的反应都是好的。 时间往后拉长,他能够在心里数着时间,怀里的人还是一动不动,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像是一张薄弱的白纸。 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也一起弱了下去。 沈昼雪喃喃自语着, 不要离开我, 你再走向我一次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的心。 第57章 这一次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念的次数越多,脑海里的执念就越发强烈,她现在还在自己的怀里, 只要他不放手,他是不是就可以再有一次机会。 央央,央央,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两个字越来越习惯性的在唇齿间辗转,他一颗冰封的心开始消融,她的名字刻入心肺和骨骼一般的深刻。 站立着的侍卫低头并不敢看院子中大人那副凄凉模样。 入魔一般呼喊着,指望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人给予回应,岂不是有些荒诞。 再冷心冷情的人只要沾染上这一个字,也会沦为凡夫俗子。 橙黄多次想要上前将姑娘夺回来,若是姑娘现在还有意识,知道是被他抱着的话也会不开心的,可每一次靠近都被他阴森的目光吓退。 他目光淬了毒,言语里的利剑直逼橙黄。 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这里多走,休想! 橙黄闻言不敢去硬抢,生怕再对姜窈造成伤害。 同时又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若是等张医官来了,没有救治之法,她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会将姑娘从那恶人手里带走,哪怕是用一把火烧了也落个自在,省的连死都要被这等豺狼虎豹纠缠。 她会去陪姑娘,姑娘平日里最耐不住清冷孤寂,绝不会让她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寂寞。 沈昼雪抱着姜窈,雨水停了,她身上为什么没有回温反而越来越冷? 他不断的揉搓着她的皮肤,也想要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分给她,让她能够回温。 他早有将她抱回屋内念头,只是稍稍一挪动,她嘴角溢出的血就更多了。 沈昼雪见过血流成河的场面,自己的身上也流出过很多的血,让他一度濒死。 但见到姜窈这般他心阵痛,她流了这么多的血,会不会很疼?她那个时候会不会很害怕? 越是这样想,自责的念头化作一柄锋利的刀斧砍得他面目全非。 已经停歇的阵雨似乎又要下起来,他抬头看了看,阴云却已经逐渐散去。 沈昼雪摸了摸自己的眼,原是眼眶里又溢出的泪。 他将头埋在姜窈的肩膀上,脆弱的模样无从遮掩。 是不是很疼央央?央央你醒一醒,我让你还回来好不好? 不要不理我央央,再唤我一声,哪怕是骂我,哪怕是最恶毒的诅咒都好。 我想要再听一听你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即将失去最珍贵的事物,他真的很害怕,恐惧在刺激着每一根神经,失去了她的声音和笑意,没有了那一双眼眸的注视,他的人生不知道该有多么贫瘠无味。 已经见过了阳光,感受到被照射的温暖又怎么能心甘回到寒冰蔓延千里的地方。 她直直进入了自己的生活,怎么能够这么突然的抽身而去。 沈昼雪目光变得偏执起来,不可以,不可以,他要用一切的方法和手段将她留住,愿意付出一切都代价。 没有人能够把她从自己身边抢走,她也不能从自己的身边离开。 沈昼雪甚至想到了生同穴死同寝,用这样的方法把就能把她一直绑在自己的身体。 张医官赶来走到两个紧紧纠缠在一起的人影身边,她伸手刚想探姜窈的脉搏就被沈昼雪猩红的眸子震慑住。 滚开,谁都不能动她! 又一个想要来和他争夺姜窈的。 张医官退后两步,不敢惊动他。 她极快的做出判断,沈大人似乎已经陷进了魇梦之中,人虽在,心魂已经游离,心中残存一股名为姜窈的执念,谁去触碰他的这股心魔,他就会彻底的疯癫。 张医馆站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与他劝说,你将我请来却又不让我看,这是什么道理? 沈昼雪看到她退开一段距离后,重新低头眼眸之中只有姜窈。 张医官对着竹溪使了一个眼色,悄声道:趁他不备时,你可有把握将他打晕? 竹溪面露为难之色,小人不敢以下犯上。 你这是救命之举,你家大人现在意识不清醒,等清醒之后非但不会怪罪你,说不定还会感谢你,现在时间不多了,不要再犹豫了,一会儿找个时机。 橙黄也在一旁哀求,求求你,帮帮我家娘子吧,他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将我们家娘子活活拖累死吗? 说着说着,心中的怨恨开始往上升,她已经知道了口舌之罪能够带来多大的祸患,现在只是在心中暗暗吐槽。 从前那样折磨姑娘,对姑娘付出的真心真意冷眼旁观,现在装出这么一副深情模样,是给谁看? 迟来的深情连路边的狗高兴时摇动的几下尾巴都不如。 橙黄在恶狠狠的咒骂着,另一旁张医官忍住内心的焦躁,你把她交给我,我能救她,再拖下去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沈昼雪僵直的瞳孔转了转,救她,对救她 他打量着面前的人,朦胧的意识里察觉出几分可以信赖的感觉时态度才微微有所松动,你过来。 张医官松口气,走上前去,余光中看到竹溪已经绕到了沈昼雪的身后,面上虽无表情,内心却催促着赶快下手。 沈昼雪仍旧不肯把人放开,只是让出了一侧让她把脉和检查,她的手接触到姜窈手腕的一瞬,沈昼雪身后察觉到痛楚。 第58章 他眼睁睁看着姜窈被人带走,目眦欲裂的呐喊着,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两声之后再也坚持不住的晕了过去,竹溪从他背后走出,道了一声得罪,将人带到自己的肩上跟 着张医官一同入内。 张医官把姜窈的全身都检查过一番后就开始扎针施救,总算是先把她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止住了。 她脸色沉重,不由得叹气起来,目光之中也带了几分惋惜。 橙黄最听不得医者叹气,拉着张医官的袖子,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救救我们家姑娘,她已经过的那么苦了,她怎么也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您救救她啊,求您了。 说着就要给她跪下。 快快请起,救人本是本分,我担不起如此大礼。 且现在的情况并不是我不愿意全心救治,而是姜娘子身体受损严重,先前亏损了底子,这一脚又伤到了心脉,现在虽有一息尚存,我能做的也只是用药先吊着,之后或是能醒,或是只能坚持一两天全看天意了。 橙黄掩面哭了起来,天意?之前在庄子上她趴在桌案上看姑娘临摹字帖,隐约听到一句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意何时对姑娘有过善待? 张医官拍了拍橙黄的肩膀做安抚,也并非全然无生机,还有一部分的可能握在姜娘子的手中,她若是愿意醒,求生意愿强烈,天意也会在人意面前让路。 张医官开了一些参汤和药,临走之时又给沈昼雪扎了几针,以防他陷在梦魇中清醒不过来。 沈昼雪躺在床榻上,他做了一个梦,这一次他终于追赶上了姜窈。 他想要去唤她,牵她的手,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手指也僵硬不能动。 幸而她先行转过了身。 沈昼雪抬眸看去,看见她如霜雪般惨白的面容,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他撞进她像是染了血的眸子里,心神皆颤。 沈昼雪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她眼眶通红,声嘶力竭的默喊着。 沈昼雪却听到了,看到了她的意思。 振聋发聩的声音,她的绝望和伤痛,让他生出想要逃离的冲动,他爱她,他不要伤害她。 他稳住心神,想要去抱住她,告诉她没事了,他今后不会再那样伤她来,那只是一场意外。 可脚被钉在原地,他的手中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把匕首,手臂不受控制的向前刺去,皮肉刺入的声音和她脸上的笑意让他惊醒。 第29章 你醒一醒,我娶你好不好 沈昼雪胸腔起伏, 额头青筋直跳,他坐起身揉了揉眉宇。 梦中的场景挥之不去,他杀了她吗?他看向自己的手指, 洁白的干净的,实则藏污纳垢。 他之前从不在乎这双手到底沾染了多少血污,但她的血液像是岩浆, 从表皮穿透穿透骨髓, 时时刻刻会给他带来痛楚。 他抚摸上手背的那一块丑陋的伤疤,仔细的端详着。 她曾经说过他的手很好看, 修长且透着象牙白一般淡淡的色泽,这块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她会不会从此就不喜欢了。 沈昼雪不知不觉间学会了担忧,他从前百试百灵的手段第一次在她这里失效了,她奄奄一息的躺在自己怀里时, 他方醒悟,她的意志百折不挠, 他再怎么打压,胁迫, 她都会有向死而生的勇气。 她不是自己圈养的花花鸟鸟,她精神高耸且无畏的站立在自己的面前,这一回的较量他只能甘拜下风。 除了让她再一次接受自己,接受真实的沈昼雪而不是虚假的江舟,他才会有可能得到曾经那份爱意。 从前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如何想的, 只需要把她圈在自己的身边, 眼口鼻舌,只能看他,吻他就好了。 但现在他开始格外在意自己身上每一处能吸引她的优势。 沈昼雪墨色的眉眼暗潮涌动, 央央要让你喜欢上这样的我该何其艰难? 一句自言自语,伤疤泛起痒意,沈昼雪的指尖在那块枯树皮一般的皮肤上掐出印子,除了麻木别无他感。 明明她咬下时的触感不是这样的,洁白的牙齿探出尖尖,刺破皮肤时酥麻的感觉蔓延至每一根神经,从心底深处生出的颤栗让人目眩。 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升起那般深刻的颤栗,而今方才明了,那是灵魂有了归属,被打上了属于她的烙印。 从前他只想着让她完完全全的属于自己,可被她拥有的,属于她的滋味好像也不错,沈昼雪脑海里又不能抑制的滋生出阴暗的念头。 两个人彼此占有,一寸一寸蚕食对方的血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算化成一堆白骨,也都生生世世都不会再分离了。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脑海里的念头纷繁杂乱,天堂和地狱都是围绕着姜窈在旋转。 沈昼雪将脸埋进手掌心,低低的笑出了声,央央啊,你可真是会折磨人,我圈禁你,你折磨我,我们是不是合该天生一对。 在暗处的竹溪寒毛直立,他看见大人醒的那一刻就想去汇报姜娘子的情况,可大人表情莫测,低着头本以为是在伤怀,可从指缝里漏出的不是抽噎,是幽暗的笑声。 或许是张医官的针扎的不够用力,怎么大人看起来还是不清醒的样子,好好的一个人,平日里机智无双,真是变成了疯子可万万不得了。 第59章 竹溪心中想着等明天还要再将张医官请来看治。 念头一转,现在再汇报姜娘子的情况似乎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万一雪上加霜再刺激到了大人,使他更加疯癫岂不坏了事。 他正犹豫着要离开,不小心碰到书架一角,几本书噼里啪啦的砸下来,竹溪的心跳也随着几本书上下跳跃,内心不断的哀嚎着完了,完了。 沈昼雪不可避免的被这声音惊扰,锋冷阴郁的声线从室内冷冷传出,滚进来。 竹溪硬着头皮走近室内,一旁的灯架上没有燃灯,整个屋内暗沉沉的,他看见大人端坐在床榻上,平日里一向梳理的严严齐齐,要用玉冠子束起来的发,此刻凌乱的垂下,一大半遮盖住眉眼,形如鬼魅,身处如地狱。 小人不该惊扰大人,请大人治罪。 沈昼雪冷笑一声,要想领罚自己去就是,你知道我现在想听的是什么。 大人,张医官给姜娘子看治过了,她说 沈昼雪不觉屏息了一瞬,他想听又不敢听,期待着又怕绝望会把他狠狠摔下来。 他直接反问道,她醒没有? 竹溪摇了摇头。 沈昼雪深吸一口气,手指紧握才能不让指尖颤抖,张医官说了什么时候会醒吗? 竹溪能够明显的感觉到气压从自己摇头时就一直在降低,眼看要降至冰点再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他今天是真的要去做哑巴了。 他绞尽脑汁,迂回婉转的想要保下自己这条命,张医官说了,姜娘子求生欲望强烈的话很快就会苏醒。 若是她根本没有求生意识是不是就会一直躺下去?!庸医!去城里将有名望的大夫都请过来!一定会有人为之法的! 沈昼雪下意识的逃避着那个字眼,他不愿意那个字出现在姜窈身上。 事在人为,也总有逆天改命的法子。 是,小的这就去请人。 竹溪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还好大人没有在中途喊停自己。 等竹溪离开之后,沈昼雪站起身,他心中五味杂陈,只要想到过去会见着的是一个躺在床上的面色苍白恹恹的姜窈,愧疚,害怕,失落种种情绪参杂在一起阻挡着他的步伐。 想去又不敢去,他游走在这两个念头中间倍感折磨,一息之后,他做出了选择,终算是迈出步子去见姜窈。 即将踏出门楣时,他又走到衣冠镜前,不行,他现在这样她见到了也不会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太久的。 他唤人准备了一身干净的月白色梅花暗纹衣衫,用一只仙鹤白玉簪将发丝挽起,对镜自照整理仪容之后方才踏出门去。 一路怀揣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姜窈的院子里,还未进门,屋内溶溶灯光透过窗纸洒下,她身边总是温暖的明亮 的,有很多人包括他在内都会被她吸引。 沈昼雪寻着光亮的方向走去,他觉得自己这一刻只要是能靠近她,哪怕是飞蛾扑火也愿意。 门外一道欣长的阴影靠近,守在姜窈床边的橙黄余光中刚看到就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瞬间的跳了起来,出去,你来干什么?我们姑娘都已经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还想要如何? 沈昼雪没有理她,尽管再想要掐死她,可碍于姜窈不得不忍耐,她醒了该给一个惊喜 而不是噩耗。 他挥了挥手让人把橙黄拖住,目光中流露出不屑还有意丝旁人难以察觉到的极度,她有什么资格和手段能让央央这么对待她。 为什么会把她看的比他还要重要,他偏转过眼神,不想要再去看这张令人生厌的脸,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你还活着全是因为央央,你若是不安分,丞相府下面有地牢,那里足够你待了。 橙黄张牙舞爪的姿态被人捏住命脉低头顺从,她被拖去地牢就再也不能知道姑娘的情况了,她忍气吞声也要待在姑娘身边。 沈昼雪见她不再闹腾就让先让人把她带到外面,他和姜窈相处的时光,不希望有人在旁打扰。 她服侍央央还算尽心尽力,有她在一旁照顾着,时不时的陪着央央说说话,或许能让央央早一点醒过来。 橙黄被带出去之后室内静了下来,沈昼雪慢慢坐到姜窈的身边,她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当然也没有鲜活的让他着迷的生机和乐趣。 他伸出手抚摸着姜窈的脸,一句话还没有说喉咙间就有些哽咽,央央和我说句话吧。 沉默会让人窒息,她无形之中伸出的手遏住他的喉咙,她闭着眼,他眼里的光也一同熄灭掉。 央央,你冷不冷?身上的温度这么低,该是冷的。 他躺到姜窈的身边,抱住她,用自己身上的温度去捂热她,就像当时在那个山洞里,她对自己做的那样。 沈昼雪越是靠近她,越觉得恐慌。 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他听不到旁的声息了,她的鼻息和脉搏都微不可闻。 好像他此刻抱着的是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是个活死人。 没关系,央央,我不害怕央央,不管央央什么样,我都喜欢。 沈昼雪在姜窈耳边轻语,字字句句皆是情深义重又毛骨悚然。 他心神微动,想起从前亲她时她羞红的眉目,他想要让她的脸颊再浮现出色彩,于是去亲吻她的眉眼。 第60章 房门被敲响,门外的人咽了咽口水,他也不想打扰大人和姜娘子相处的时间,可谁叫外面的那个不依不饶,着倒霉差事偏偏落到了他的头上。 大人,姜明瑶在外面求见。 不见。 想想便知道她的来意是什么,此刻正躺在这里,他哪还有别的心思同旁人周旋心思,虚以委蛇。 更何况她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娶她,他会给她别的汇报,但是娶她这件事他需要再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娶她。 沈昼雪心头闪过这两个字,他像是从泥沼之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握住姜窈的手腕,央央,你快醒醒好不好,你醒了我就娶你,是妻子,唯一的妻子,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第30章 纯情小狗 姜窈呼吸沉沉, 她在迷梦与清醒之间徘徊,感受到自己的灵魂从身体之中剥离,虚浮的飘荡在虚空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旋地转有一丝光线照亮她昏昧的世界,她试图抬起沉重的眼皮,往事如潮水一般褪去, 她茫然的立在一片空白之中, 不知人事。 囡囡,走了, 我们该回家了。 囡囡?在叫她吗? 姜窈忍不住的回身看去,一女子身着素衣却遮掩不住身段婉约,宛如初春新柳,轻移莲步向自己走来。 她不施粉黛而颜色若朝霞映雪,面容恬淡, 眼含笑意。 姜窈怔怔的愣在原地不敢眨眼。 随着她的出现,姜窈眼前的空白逐渐被鼎沸的人语和色彩填充。 是母亲吗?一些散落的像星河里的亮光, 她捡起来,拼拼凑凑回忆逐渐清晰。 她睁开眼的那一刻, 是母亲撒手人寰之时,她的脑海里没有母亲的面容,自小在庄子上长起来懵懂无知过一段年月,当时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为什么别人都有母亲, 只她没有。 后来才得知生死的概念, 也知道了母亲的一些事,娘亲姓杨,名一个柔字。 娘亲家境虽贫寒可被教养的很好, 知书达礼,后来双亲去世,娘亲的哥哥染上赌博的恶习,输的倾家荡产,被债主追的走投无路只好将娘亲卖到了姜府换银子。 被姜祥云看上宠幸从来都不是娘亲的本意,或者说从进入姜家,她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之前没有人给她过生辰,之后她也不敢过生辰。 略大一点之后,祖母那时对她还有些记挂,会派身边的嬷嬷来给她送一点补给,她恳切的拽住嬷嬷的衣角,满怀希冀的询问着,我能不能要一些娘亲的东西?她留下的可有画像?我想记住她的模样。 不久后常氏的孩子出生了,长大了,祖母好像也忘记她了,一年之后府里终于又来人了,来的却不是祖母身边的嬷嬷,而是常氏身边的人。 当时姜窈得到的回复现在还记得异常清晰,死人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你也真看得起你那洗脚婢的娘亲,主君对她又没什么情分,怎么会特意命人去画她的画像。 她被那人抓到身前,下贱之人生出的也是贱胚子,记住了,你的母亲只有一个,现在在府里坐着的那位,以后休要再提那洗脚婢,更不要在老太太面前上眼药,否则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你。 那天的心悸感这么多年都难以忘怀,一个小小的孩童身躯,承受着莫大的恶意,忍受着惊恐。 当晚她就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讷讷无言,橙黄还担心她被吓傻了,会不会成一个呆瓜。 之后她就只能透过铜镜,从自己的眉眼中去临摹母亲的面容,只是从始至终都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白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此刻面对着眼前人,听见慈爱的称呼,姜窈无知无觉间泪流满面。 乖孩子,不要吓我,怎么又哭又笑的,是不舒服吗? 一双手贴在她的脸颊上,带着柔柔香风,抹去她的泪。 姜窈伸出手抱住她,像一个在风雨严寒中迷路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家的孩童,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将心田充斥的满满当当。 她抽抽搭搭的连话都说不连贯,心中又是格外雀跃。 娘亲,我我等你了好久,你终于来见我了,终于可以带我回家了。 乖孩子,不怕,不怕,我们回家。 太过幸福的场景和画面让她清楚的知道这只是一场梦。 她却甘愿沉溺在这场梦中。 那双温柔的手牵着她走回一个小小的家,干净整洁,充满温情,姜窈目光扫过每一处家具,每一瓣花,她一直以来都很想要有这么一个家。 那道清丽的身影从回来之后就走进来厨房,姜窈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帮着她添水烧火。 她在自己的头顶轻轻揉了揉,语气充满感慨,囡囡长大了,能帮娘亲了。 姜窈眼圈红红的她将头埋低瓮声瓮气的说着,在娘亲面前,我永远不想长大。 不长大,就不长大,反正在我眼中囡囡一直都是我的小孩子。 姜窈再也忍不住的哭出声。 她也是有阿娘的,她的阿娘很好,很好。 她是一个很幸福的小孩 。 她被哄了很久才止住哽咽,锅里的食物飘出白雾,姜窈探头看了一眼被杨柔捕捉到目光。 第61章 她笑着说,长寿面,娘亲给囡囡过生辰,之前都没有陪你过,这次补上之前 的好不好? 姜窈抓住杨柔的衣角,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场梦就快要醒了。 娘亲我不要过生辰。 怎么能不过生辰呢?囡囡有自己的人生。 姜窈紧紧抓住娘亲的衣角,像是只有这样,这场梦才会延续下去。 她感受到自己的发丝被轻柔的梳理着,清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吃了这碗面然后向前走吧,囡囡。娘亲知道你过得很辛苦,但你很勇敢,一路走下去吧,出口就在前方,拨开云雾见月明。 丞相府外面,一个黑衣少年蛰伏在阴影处,宽大的兜帽里不安分的漏出一两缕曲卷的发丝,被一只消瘦而修长的手重新笼络回去。 犹迦勘察着丞相府周围的护卫,守卫最多的应该是姜窈所在的地方。 他想要找到一个能进去的时机。 自破庙那日到现在,他已经修养好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带走姜窈的男人十分迫切的就要把他送走,还派了两个人监管他的动向。 犹迦不愿意就此离去,心中总有一些难以放下的东西。 他还没有和姜窈告别,他想要和姜窈告别。 他想了许久,终于想出了一个能够进去的法子。 他找了几个孩童装作玩耍的样子在墙角周围甩了几个炮仗,又拢了一层草堆上去。 炮仗点燃之后发出的声响和燃烧起的烟雾吸引了府内府外的人,他们慌慌张张的救火,犹迦身形矫健的从角门翻墙而入。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人,他顺利的找到了姜窈所在的院子,在她的院子外,他故技重施将门口的守卫都引开。 橙黄听见外面走水了的呼声。 她推开门想看一看情况,却不妨看到一双碧蓝的眼睛,到嘴边的惊呼被打断。 是我,我想看看她。 她认出来了眼前这个奇怪少年,探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推开门快速的让他进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你来看我们家姑娘做什么? 犹迦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他轻手轻脚的走近姜窈的床榻,尽管她此刻沉睡着,犹迦仍旧有些窘迫和惶恐。 看到她苍白的脸时,犹迦有说不出的难过,阿娘曾经常说每个人都有命数,强求无果。 但他不理解茶叶不打算理解,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她消逝。 犹迦毫不犹豫的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放在小盏里,足足有半盏之后,他端着将其喂到姜窈的唇边。 橙黄看着他的举动大惊失色,赶忙将他拦住,你给我们姑娘喂什么东西? 药,人血,很好的引子。 犹迦没有说的是,他的血很补。 从前部落里的人很少,经常有孩子夭折,于是他阿父提议部落里每个孩子出生之时,父母从雪山上取一味药,服食一整年。 靠着这法子,活下来的孩子越来越多,当年他的阿父阿娘给他取的是山巅的雪莲,用了一整年,他的血也自带了一些功效。 橙黄听完他的解释,没有再阻止,只要能让姑娘醒过来,不管什么法子她都愿意试一试。 口中被喂入腥甜的东西,姜窈不习惯下意识的抗拒着这股怪异的热流。 犹迦固定住她的头,手掌撑开她的下颌,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鼓胀。 姜窈还是在不安分的乱动,一些流淌到了唇边,犹迦情急之下探出一根手指压住她柔软的舌苔,将血全部喂了进去。 直到抽回手的那一刻,潮湿温热的触感延迟性的袭来,犹迦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他甚至一时之间忘却不了她唇舌的软绵。 热气从头到脚熏蒸着他,他做了很无礼的举动他冒犯了她。 一旁的橙黄不知道方才还果断隔开手腕的凌厉的少年怎么突然愣在了原地,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狗贼快要回来了,你最好抓紧时间离开。 犹迦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睫遮掩住情绪,他点了点头,呢喃了一句,离开。 橙黄将他送到角门时,犹迦抛下一句,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他猛然回过身跑回去,将自己脖颈上带着的一枚狼牙取下来。 它是自己十五岁,第一次去雪山上狩猎所得,那时他太过无畏了,恣意在草原上看着展翅雄鹰长大的孩子,心比天高,也总想证明自己。 忘记了他的哥哥十八岁才上山。 一只体型硕大凶残的畜牲将他扑倒在冰冷的雪坑里,他拼尽全力抵抗,獠牙离自己面门越来越近时,天空上飞起的毛隼都变得渺远不可及了。 犹迦最后听见一声由远而近的清唳声,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但那匹狼却因此分神了一瞬,犹迦抓住这个机会,翻身而上钳制住它,手中的刀具干净利落的刺入动脉,铺天盖地的血腥味,犹迦疲惫的倒在雪地里,看着自己的刀笑了起来。 他是十五岁,但又不会被局限于十五岁。 后来下山,他取了一颗狼牙,回到部落阿娘抱着他,说他最后的意识清明是得了天神的眷顾这枚狼牙是天神送他的礼物。 现在他想要把这份赐福送给她,愿天神保佑她安稳无虞,能够顺利渡过一切都劫难,愿天湖神女能够早日回到属于她的寂静之地。 第62章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除了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并无其他异味时,才敢小心翼翼的触碰姜窈的臂膀,犹豫再三还是将她扶起来靠着自己的身体。 第一次离女子如此近,他的嗅觉很灵敏,鼻尖除了苦涩的药香之外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暗香。 犹迦的耳廓红了一圈。 他来中原有一些时日了,也知道汉人最看重男女大防。 其实在草原也是一样的。 他极其不喜欢别的女子靠近自己,也没有产生过想要靠近别的女子的念头,他们的族人经常和狼群打交道,嗅觉都异常灵敏。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同的,气息一旦杂糅,或者有所沾染,就像是圈定领域一般,就会接收到族内其他人心知肚明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那枚狼牙,她她此刻身上已经有了一层自己的气息,耳廓的热意开始向外蔓延,犹迦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可惜他不能待太久,没有办法向自己的无礼之举道歉。 犹迦低声说道,等你醒了我找机会来看你。 他踏出门后没有再回头看,自然也就不知道床上的人手指微动,有了要醒的迹象。 姜窈被温柔的力道推出梦境,她又重新立于最开始的空白之中。 恰时,一股奇异的香气指引她的方向,直至走到天光大亮处。 她倦怠的睁开眼又闭上,有些不愿接受眼前的一切,她想要回到梦境中,那里是她的避风港。 那里还有她的娘亲。 泪水从紧闭的眼尾滑落,母亲最后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向前看,要向前看。 姜窈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至有勇气重新睁开眼,她会向前看的,她会好好的。 姜窈张了张口,嘴里腥甜的滋味让她有些不适,她伸出手,用指腹抹了抹,发觉那是血,还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与她在蒙昧中跟寻的气息一样。 是她自己的吗?还是沈昼雪喂了她什么东西? 她把血迹擦干净,没有去追究,喉咙间异常干涩,身子微微动了动,一个沉甸甸的东西就从脖间滑下。 她低头看了看,发觉自己脖颈上挂着一颗从未见过的狼牙,上面缀着一颗红宝石,穿起它的黑色绳子看着古朴,周围也泛起了一圈毛边,想来它原来的主人应该格外珍视,时常拿在手里摩挲。 姜窈心中的疑惑更重了,既然珍重为何又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脑海里隐隐约约有一条银色的线将一些蒙尘的记忆勾勒起来,她想起那个破败寺庙 里的少年,和他口中会发出逼真的狼吼声。 是他吗?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还不待姜窈理清思绪得出一个答案,就听得外面一连串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高挑清朗的身影投在门扉上。 姜窈下意识的把这颗狼牙塞到了衣服的最里层,她的动作太急切,它顺带着滑过衣领,落在一片温热的皮肤上。 姜窈被猛然贴上的冰凉触感激起一圈怪异的感觉,狼牙最尖的部位还轻轻戳到了锁骨下方的一块软肉。 他贴身佩戴过的东西,自己这样戴着好像有些不妥,姜窈暗暗做好了打算,还是取下来,等有机会再见到他时还给他才是。 第31章 温柔疯子 沈昼雪下朝之后穿门进院就看到四处都是慌慌张张的守卫。 竹溪喊住了管事的让他上前, 这是怎么了?乌烟瘴气的。 不知哪里来的顽童在附近玩烟火爆竹,我们以为着火了,大人恕罪。 可有惊动内院?沈昼雪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 说来也奇怪, 有看到烟雾从内院里升起,不过哪里护卫的比外面还多,想来应该并无大碍。 沈昼雪冷笑一声, 看向他的目光毫无温度, 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尸体。 应该无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看不出此事蹊跷有诈吗? 管事后知后觉自己触到霉头了, 动作异常熟练的跪下磕头谢罪。 现在内院里躺着的那个何等矜贵,京城里有名的医师一日来一个,天材地宝流水一样喂进去,大人现在恨不得把她当做眼珠子一样供起来。 真不知道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怎么能有这般福气。 沈昼雪没功夫搭理他, 竹溪!你去查查今日这些烟火爆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还会闹到内院。 说完之后就匆匆忙忙甩袖而去, 到达内院之后,院子周围没有一个守卫, 推开门连橙黄也不知去向。 沈昼雪目光沉沉,真是养了一群废物,连主子都护不好的东西,不知道留着有什么用处,还不如养几只犬来看家护院。 处置他们之后再说, 他现在最怕姜窈出现任何意外。 沈昼雪走近室内, 眸光落在床榻上时他心猛然一跳,随后再不能平缓下来。 他二十余年从未觉得有什么幸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从未感受到过巨大的喜悦, 但此刻的这一幕足以弥补多年缺憾。 朝思暮想一朝化为现实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幔,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纤弱的人影坐在床畔。 他屏住呼吸,生怕这是一场梦,自己动作稍微大一些,就会惊动她从这场梦境之中离开。 沈昼雪眼底迸发出狂热的欣喜,仅仅是一刹那的功夫,他眼眶就红了一圈。 第63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七天,每一分每一秒,每一时每一刻,都是煎熬。 无论做什么,他都会无可抑制的眼前浮现出她的身影,想她会何时苏醒,她像是在自己心头种了名为思念的蛊,以血肉为食,吐出的丝将他包裹。 央央,你醒了是不是?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局促和紧张。 姜窈从他推开门进来之时就一直盯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 昏过去之前那场冰冷的雨似乎又重新浇筑在自己的身上,或者说她一直都没有从那场雨里逃离。 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姜窈的心止不住的下沉,为什么要醒来,她真的不想再继续面对了。 又要重回到这片阴影吗?日日夜夜受着他的磨难,娘亲,央央看不到你所说的向前走,就会有的出路。 一只带着伤疤的手掀开慢慢帷幔,姜窈的目光在上面一掠而过,随即抬眼望进一片灼热的眸子里,那里面还翻涌着无数的情丝缱倦,像是要把她牵入其中。 姜窈带着轻蔑端详着他的眉眼,怎么先前的那出戏是唱腻味了吗?现在装出这副模样又是何故? 走过一遭生死,什么怨什么孽也都应该偿还了,她对他的恐惧也淡去不少,她没有心力在陪他继续唱下去了。 你为什么救我?见着你我发觉竟比死亡来临还要绝望,沈昼雪我求你好不好,放过我? 她没有第二条命与他周旋折腾下去了。 沈昼雪的笑意僵在脸上,他原本有许多想要说的关切之语,想要告诉她自己这段时间有多难熬。 此刻那些炽热的肺腑之语全部被冰冷,蔓延生长出的冰棱扎得他五脏六腑都沁出血。 随着她的一句话,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沈昼雪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摩挲着另外一只手上的伤疤,央央,你非要如此伤我的心吗? 你可知道刚才我是有多么的惊喜? 姜窈眼里泛起嘲讽的笑意,我竟不知道你还有心,沈昼雪我已经被你亲手送进鬼门关一次了,还不够吗?还要继续耍弄我吗? 我没有耍弄你的心思,你痛我也跟着一起 姜窈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这幅模样真另我作呕,先前在庄子装的不够吗?沈大人真有兴致,故技重施。 沈昼雪脸色青白转换,他第一次柔情小意对一个人,却换得了冷脸和嘲讽,本来是该生气的,可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和寒星一样坚韧的眸子,那些怨气就统统消散了。 只要她醒着就好,只要她好好的,他不会再为难她了,他宠着她,惯着她一点也没什么。 沈昼雪只得勉强扯出一抹笑,上前一步牵起她的手,央央我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记恨我,我让你还回来好不好? 姜窈这次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让她还回来?高高在上的施予她。 她想要报复,她想要为自己的遭遇声讨,首先要经过他的允许。 沈昼雪不解她为什么又开始落泪,他都说了让她将同样的伤害付诸在自己身上,她为什么还不满意? 她究竟想要什么? 姜窈揭开自己最难以忘怀的一幕,你可还记得我打你的那一巴掌,沈大人好大的威风,直接剁掉了橙黄的一根手指,我怎么敢还回去? 这就是在说气话了,央央你想要什么大可以同我直说,你该知道现在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不会拒绝。 你再与我这般与我置气又有什么好处? 他想要去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掉,却被姜窈躲瘟神一样的躲避开。 沈昼雪被气笑了,她刚醒有一些小脾气他并不计较,因为知晓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他愿意迁就包容。 但唯独她对自己的抗拒,让他格外的难以忍受。 他容忍她的言语,若是再容忍她的抗拒,那下一步呢? 他是不是要见她都要隔着一扇门。 她永远都是这般,自己若不强势一点就不可能有接触她占有她的机会,她退一步,他便前进两步,直到她退无可退。 沈昼雪伸出去的手搭在半空中,他自顾自的捏住她的下巴,原本只是想擦拭的念头被另外一个想法所代替。 他面颊贴在姜窈耳侧,肌肤相贴的柔软触感带来一阵奇异的心理满足,他探出舌尖将她眼角的泪花吻去,湿咸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这也是她心底的滋味吗?沈昼雪眼底情绪翻涌。 他想要一点甜意,并且知道这两天应该向何处找寻,于是舌尖继续向下游离,向她的唇靠近,直到吻上两片柔软他才感到心满意足。 在他靠近自己的那一刹那,姜窈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一条冰冷的蛇爬到了自己的脸颊上,它伸出蛇信子在丝丝吐气,而后在自己的眼角停留。 姜窈躺的时间太久了,身体软绵无力,她伸出去抵抗的手被他圈住拢在头顶上方,她便用头去撞击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想要他远离自己。 被一个厌恶的人触碰,堪比酷刑。 面对着她竭力的反抗,沈昼雪悄然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他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贪恋的吸吮着她身上清浅的气味。 尽量用柔和的声音劝说这样,央央,头撞破了相我也是会心疼的。 第64章 沈昼雪你放开我!你这幅假仁假义的模样要装到什么时候? 沈昼雪从进来到 现在,没有得到过一句好话,夹枪带棒的砸在他的心间,一颗心满是伤口,却还是哄着她,央央,你身子刚刚好,我体桖你,有许多事情我不太愿意同你计较,你乖一点。 他指尖缠绕上她的发丝,格外眷恋。 怎么会是假仁假义,央央发觉我喜欢上了你。从前我不懂情爱认为它繁琐无趣,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央央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沈昼雪极有耐心的向她展露自己的心意,希冀着她能有一丝的动容。 可姜窈如今再也不敢相信他了,从前他的谎言天衣无缝,将她骗得舍生忘死之时,他在说不定就在心里感慨自己的骗术高超,感概她的愚蠢。 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更何况,一个偏执疯子的爱意,夹带着暴虐和血腥的伤害,就算是真的她也消受不起了。 我现在不喜欢你了怎么办?沈昼雪你身边应该不缺爱慕的人,又何必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听闻这一句,方才神色还算温柔的沈昼雪彻底冷下脸来,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你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是不是我让你消气就好了? 沈昼雪带着一脸寒气朝她的手中递了一把刀,央央,你看准了这个位置,在我这里来上一刀,等你的怨气消解了,我们还和从前一样,你说过想回家,我带你去庄子上再住一段时间可好? 在那里的时间,是你最爱我的日子,回去了是不是就一样了,就当中间的一切磋磨都没有发生过。 第32章 你自己脱还是我来 姜窈拿着刀, 意念在被撕扯,一道声音在告诉她刺下去,刺下去一切就能结束了。 受的磋磨, 自己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 另外一道声音却在嘲笑自己,别傻了,他真的会将自己的命脉露出来吗?还不是在做戏给自己看。 再者皮肉之苦又哪里能够抵得上心中受的劫难, 如果今日仅仅是以他受伤当作结尾, 太便宜他了。 央央舍不得是不是?你对我总归还是有一点情分在对不对。 沈昼雪看着她的反应,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 他爱极了她的挣扎和犹豫。 姜窈清泠泠的目光同样直视着他,黑色分明的眼珠里就连爱憎也同样分明。 情分这两个字在你我之间提起不觉得格外可笑吗?两看相厌倒是合适。 我不想对你下手,是怕你的血脏了我的手。 沈昼雪恨声道:我不相信,我不信你对我两看相厌。 他在她的唇上狠狠咬下一口,在惩戒她方才说出的那些伤人之语。 随后将她唇边溢出的血珠用舌尖卷过吞入腹中。 不可以没有爱, 不可以不在乎。 姜窈,我不是你随手招来给一点食物就能打发走的猫猫狗狗, 哪怕有一天你真的对我无情无义,你就算装也要给我装出情意来,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才能过的更好。 他已经对她的爱意上瘾了,她现在说没有情分了,把他当什么了? 沈昼雪你真可怜,虚假的爱你也要吗? 姜窈对他的态度感到反常, 这些昏迷不醒的这些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先前不是对自己的付出当做笑话吗? 可怜这两字刺的沈昼雪心头一跳,可怜?央央你现在身不由己,我虽不反感你的可怜, 却还是觉得你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 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哪怕是做鬼也要在你名字前冠上我的姓氏。 他目光肆虐的在她身上扫视,她的血肉心肝,没一寸肌肤都是属于自己的。 央央,先前你昏睡之时我就曾想过生同衾,死同穴。 姜窈忍不住被他的偏执惊到,他真的是什么都能够做出来。 沈昼雪的手怜惜的划过她的下颌,像是在安抚她的受惊。 自己握住匕首将刀尖送进心口半寸,你既然不愿意动手,我自己来,你不满意,我赔给你就是了,我们就此翻过那一页。 姜窈一时也有惊讶,他竟然真的会动手。 橙黄将人送走,推开门就听到里面隐隐的言语声,她生怕有人趁自己不在的空挡来惊扰姑娘,急急跑进去。 走进内室之时,她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的一切还存在后方才喊出声,姑娘,你终于醒了,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昼雪轻飘飘的看了橙黄一眼将她定在原地,随后将沾着血的刀拔出来放到姜窈的手中,央央笑一笑吧,此刻我是痛着的,你该高兴些了吧。 他手指向上牵引着她的嘴角。 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蘸了蘸,温热的鲜血是最艳丽的胭脂色,将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涂抹出颜色,看上去比那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更鲜活。 做完这些沈昼雪拖着身体向外走,胸口处流出的血在洁白的衣衫上绽开一朵朵血色梅花。 等他从身边走过时橙黄才回神挪动脚步扑到床边,她用手帕擦着那个狗贼在自家姑娘脸上留下的血迹。 姑娘你受苦了,还疼不疼? 第65章 她不敢去触碰心口,只能期期艾艾的望着。 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姜窈将手放在那处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像是想起来什么,将那颗狼牙拿出来询问着橙黄,你可知道这枚狼牙的来历? 那日我们在破庙遇见的那个少年来了,应该是他走之前留下的,对了他还说自己的血是药引子,喂给了姑娘半盏呢,姑娘醒的这么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多亏那血。 橙黄一五一十的道来。 姜窈被众多的消息冲击着,还是抓住了几个要紧的地方,他将自己的血喂给我了?你怎么不拦着他一些。 心口处那枚狼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异常灼热。 我不想着万一那些真的有用呢,他身体已经好了,放这一点血也并没有什么大碍,等下次再见面,我向他好好道谢。 姜窈握着那枚狼牙的手紧了紧,涌起一股担忧。 他身上的伤已经都好了却还没有回到草原吗?京城中人心诡谲,他先前的那些伤虽不知道来历,但那日不过一面之缘他都能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若是再被别人诓骗了该如何是好。 若是有机会定要见他一面,一为感谢,一为早日劝他回到本该回到地方。 接下来的几日沈昼雪没有再来院子里。 姜窈难得的清净安心养伤,她心口处被踢的那一脚并没有那么快的痊愈,那日所说的话,也只是为了不让橙黄担心。 每每情绪有较大的波动,那里就绞痛,他不来极好。 橙黄听到一些风声说是他伤口感染卧病在床,这几日连早朝都未去上,她想起那天进来时看到的场面,狗贼自己拿着刀往自己的心口处扎,任谁见了那一幕都会觉得清冷如高岭之雪的仙人成堕仙。 她现在只是遗憾那匕首没有扎的再深一些,最好要他一条命。 橙黄取了药正要回去时听见身边走过的两个丫鬟在私语,那姜家大小姐听说大人病了立刻来看望,比在内院的那位不知般配多少。 内院的那个柔柳扶风,美则美矣,却总是病恹恹的,那样的面容和身体做个妾室还可以,姜大小姐那般明艳又有气度的才是正式典范。 橙黄火气直直往上冒,这府里都养了一群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转念又想到她们的态度不就是沈昼雪的态度吗?她真一刻也不愿意姑娘再继续待下去了。 她上前去扯住那两个丫鬟,我撕了你们嘴,我们家姑娘也是你们能拿来编排的,妾室妾室,那么瞧得起你们家大人,你们怎么不去爬床! 两个丫鬟自知理亏,受了橙黄的撕扯也不敢声张,等好不容易挣脱开后灰溜溜的逃也似的 跑远了。 橙黄一个人气的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转身时余光看到竹溪正领着姜明瑶往沈昼雪的卧室走去。 她鬼使神差的悄悄跟在姜明瑶的身后,看见他们进入室内她绕道窗户旁,悄悄开了一个缝隙去看里面的场景,幸好沈昼雪的院子里不喜欢有太多的人才给了她机会。 离得有些远,不能具体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下一刻橙黄看见他们相握的手时眼珠子都瞪大了,她咬紧后牙槽暗暗咒骂这对狗男女。 她再也看不下去了,这样也好,最好姜明瑶能将那狗贼心神牵绊住,这样就不用来烦姑娘了。 屋子里,沈昼雪坐在榻上手中握着白玉盏,骨节分明的手指比白玉盏杯还要赏心悦目。 姜明瑶等他放下杯盏时及时的往里面添茶倒水,恭顺又柔婉。 听闻大人身体不适,可有好些吗?我此次前来带了一些补品。 咳咳咳咳沈昼雪开嗓还未来得及说话,喉咙间就一阵痒意,他手握成拳抵在唇边。 姜明瑶将自己的帕子塞在他的手上,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她多停留了一瞬,面露羞涩。 沈昼雪面色冷淡的将手抽开,也没有接她递来的帕子,任由它飘落在桌案上。 姜姑娘,我今日请你前来只为一件事咳咳咳之前商议的婚事怕是不能继续了,姜姑娘大可换另外一个条件,只要我能够做到,绝不会推辞。 姜明瑶面色一僵,大人是要言而无信吗? 沈昼雪低头垂眸,将眼中的不屑遮盖,那时他觉得婚姻之事可有可无,可现在不同了,姜明瑶不值得自己付出那么大的回报。 姜姑娘怎么说都好,我主意已定,这件事情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你随时可以来提要求。 沈昼雪说完将她面前的茶水倒满。 意为送客。 姜明瑶低头缓了缓神情,她现在不能同沈昼雪闹得太僵,她若是不识趣,到最后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而今能得到他应答一个条件也算不错,今后无论什么事,只要自己开口,他必须竭力相帮。 谢过大人的承诺,方才是小女子情急之下失言了,还请大人能够多多包涵,只希望届时大人不会再如今日这般推辞。 自然。 姜明瑶出了丞相府就拉下脸,她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快去查,他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一定会有别的缘由,尤其是他身边的女子,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66章 橙黄回去看见姑娘靠在软榻上看书,日光照在她的身上,久违的岁月安好。 她想要告诉姑娘,又怕她伤心,自己毕竟察觉不到姑娘的心事,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对沈昼雪的心意到底是怎样的。 姑娘你 到底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你我之间这么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那姑娘我就直说了,我方才亲眼看见沈昼雪同姜明瑶拉拉扯扯,姑娘他就是一薄情寡义的小人,根本不值得姑娘的付出,你现在也该认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姑娘。橙黄义愤填膺一口气说完没有停歇。 嗯,我知道了,他与旁人拉扯,与我又有什么何干?我巴不得他与旁人喜结连理早日放我离开,他是怎样的人,我如今是再清楚不过了,难为橙黄为了我这么上心气愤。 姜窈的语气里笑意盈盈,伸出手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颊,眼神里也找不出丝毫的伤感,橙黄这才真正的相信姑娘是彻底放下了沈昼雪了。 又过了两日,沈昼雪身上的风寒才好,他先前一直怕将自己身上的病气过给姜窈,她本就是刚醒,底子弱,再染上风寒更是遭罪。 他强忍着没去看她,却会经常召张医官来向自己汇报姜窈的情况。 张医官现在日日前来看诊,对姜窈身体情况的比本人还要熟稔。 张医官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尤其着重在点姜窈心口处的伤。 沈昼雪道了一句,我知晓了。 随后他将自己收拾利落,看不出病中的颓丧才进了内院。 他入内的时候姜窈正在床上小憩,他走近俯身还未来得及动作,床上的人就被惊醒了。 姜窈面前落下一块阴影,她睁开眼往里缩了缩警惕的盯着沈昼雪,你做什么? 张医官说你这里还有一块深紫淤青,让我看看,我给你上药。 不用了,我自己会上,你事务不是繁忙吗?这些小事就不麻烦你了。 沈昼雪按住她的肩头,事务没有你重要,不看看我终究不放心,你自己脱,还是我亲自动手? 第33章 坐胎药 姜窈这几日已经做好了与他久周旋的准备。 他既然宁可要一份虚假, 她就装给他看,换得一时的安宁也好,总比他日日跑来自己面前发疯。 中秋夜宴很快就到了, 从现在开始就一步步放松他的警惕,最好能够让他将院子周围的护卫全都撤走。 届时将橙黄送走,她在外面也有一个帮手, 总有脱身之日。 她对他言语不再包含戾气, 他却并没有因此而罢手。 姜窈不情愿的被他按在床榻上,闭了闭眼, 脑海里无可抑制的又想起来那日的雨天,他也是不管不顾的亲吻自己,同样的强迫和屈辱感。 她的意愿不是意愿。 姜窈眼底泛起血丝,她胸腔起伏着,甚至能够听到血液里跌宕的愤怒。 她动了动肩膀, 他的手纹丝不动甚至暗暗加大了力道。 姜窈笑了笑眼神直勾勾的迎着他的目光,把你的手拿开, 我自己来。 沈昼雪不知为何,在她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不得好死的意味, 类似的目光他看到过很多,有的毫不避讳,有的遮遮掩掩。 想起她刚刚醒来时,他们之间的那一次对话,总觉得不是滋味。 他手指动了动无力的垂落在身边。 姜窈将衣衫从前自己肩膀上褪去, 直到最后一层时却怎么都有些下不去手。 她拉着衣衫, 拉着最后的一层遮羞布问他,沈昼雪非要逼我至此吗? 沈昼雪闻言挑了挑眉,逼她?他只是想要为她的伤口上药, 他只是关心她。 怎么她会觉得自己是在逼她? 是觉得害羞吗?可央央身上哪处我没有看过?再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 姜窈脸色白了一瞬,她就不应该问出方才的那一句话来自取其辱。 随即咬牙将肩膀至胸口的布料都扯落,如你所愿。 一片晃眼的雪白肌肤上,只那一块斑驳的的颜色格格不入让人揪心,浓重的深紫色像是一块烙印看的让人揪心。 沈昼雪坐到床榻上,指尖先是轻轻的触碰到那一块伤痕,蜻蜓点水一般不敢多停驻。 央央,我多情愿那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可亦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但现在我这里也有一道伤了,是不是很般配? 他拉起姜窈的手,放在他被刺伤的地方,那里离心脏很近,她甚至能够感受到心跳的震颤。 姜窈将纤长的指尖嵌入进去,沈昼雪你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我的痛,皮肉会长好的,半年,一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淡去。 心上的伤呢?那些一幕幕的难堪和伤害,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浮现,在她身上下着的雨好像永远不能停,湿漉漉贴着皮肤的冰冷,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迎来和煦的阳光和温暖。 沈昼雪感受到心口的微痛,发出一声低哑的闷哼。 他没有阻止,心中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满足,他眯起眼睛。 喜欢这样的感觉,喜欢她的手摸着自己心跳,留下又一个属于她的痕迹。 姜窈冷眼看着他的表情,当真是疯子,她略带嫌弃的抽回手,将指甲上面带着的一点血迹抹在他的衣衫上,真脏。 第67章 沈昼雪神情中带了一些可惜,看见她的动作也只是失笑,没有几人人会喜欢血腥气,他大概是个例外罢了,需要用那种温柔 的,鲜艳的颜色来让自己感到安全。 他牵住她的手指,拿出帕子一点点的将颜色全部都擦干,称得上是细致入微。 不过姜窈却一点都没有入眼,要上药的话就快些,我想休息了。 打发一个不愿意见到的人,同时又不想撕破脸皮,小憩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嗯。 沈昼雪回应一声,拿过一旁的瓷白药瓶从里面取出药膏,轻柔的在她的肌肤上面涂抹。 他的手指太冰凉,随着频繁多次的轻柔逐渐升温,脸带着心口处的那块皮肤都觉得发热。 姜窈只觉得像是有一根羽毛在那里轻挠,她觉得沈昼雪是有意的在作弄自己。 她侧了侧身躲开他的指尖,够了,药也上完了请离开罢。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枚冰凉的事物,那颗狼牙从另外一个肩头滑落,暴露在沈昼雪的视线之中。 姜窈心下一沉,她大意了,当时情况急迫,尽管将它藏到另一侧却还是不够妥帖,眼下应该尽快想法子遮掩过去。 她将那颗还在微晃的狼牙握在手里,还没有张开嘴发声,就被另外一只手强硬地掰开五指。 沈昼雪的慵懒的目光在看到吊坠出现的一刻变得浓稠晦暗,像是蛇看见危险的事物竖起瞳孔。 太碍眼了,黑色的绳子缠绕过莹白的肌肤,松松垮垮的落在她的锁骨上,整整大了一圈。 那颗不符合她,也不应该是她戴的东西就这么垂在它的她的口处。 沈昼雪拽着那根身子,控制住力道牵引着将她带到自己的胸前,他低下头看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知道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翅膀硬了是吗?你还知道自己是属于谁的吗? 我 央央我只听实话,你可以选择不说,但若是骗我,你不会想要尝试那样的后果。 姜窈原本想好的借口和理由全部消散开,骗他的后果她现在还承受不起,他虽然不会要自己的命,可过程中的磨难是比直接一了百了,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想起那双碧色的澄明眼眸,她还记得那个少年是叫犹迦,他会忠诚的履行诺言,也炽热的付出真心。 她不能辜负他,再让他受到第二次伤害。 她缄默着不发一言,不骗他,但也不会告诉他。 她不发一言行,沈昼雪眼眸中的暗色几乎要溢出,野男人给的吗?让我想想你身边有哪些阿猫阿狗。 她没有什么好友,没遇到自己之前在山野庄子里长大,遇见自己之后来到京城里,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只有自己。 最近亲的人,默念着这几个字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忽而没那么烦躁了。 唯一的一个疏漏就是那天他们的争吵,她在破庙里的那一夜,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异域少年。 是他吗?那个乞丐一样的异族之人? 姜窈睫毛颤动,眼珠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晃动起来,他猜到的未免太快。 姜窈在心中百般乞求犹迦现在已经离开了京城,不要被他发现找到。 我猜对了。沈昼雪看着姜窈脸上细微的神情,虽然猜对了,却一点都不开心,她看起来对那个野狗有几分关心。 只是这一点就让他想要将人抓回来带到眼前,当着她的面将人处理了。 她的目光只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多好。 心中的猜疑一但起来就会被无限的放大,原来被忽视的细枝末节开始添火作乱,他的狼牙姜窈为什么会贴身的佩戴,那天早上他们两个为什么坐的那么近,他是要拉她的手吗? 每一个猜想都让沈昼雪不能忍受。 那天晚上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沈昼雪逼问着她。 姜窈听见这句话,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是觉得自己与犹迦有私情,行了龌龊之事吗? 她行的端,他非要在自己的身上扣一些子虚乌有的猜想。 她下意识的就想辩驳,只是下一刻她将这些话都收了回去。 她没必要向他解释什么,她在他的心中不就是不知廉耻吗?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逼问自己。 我与他之间,端看你怎么想了,你认为有就是有,没有也就是没有。 沈昼雪进一步将她压在身下,她的整个人都在自己的臂膀之间。 姜窈,我此刻没有心思同你玩笑,你最好将那天晚上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我也没有说笑。 沈昼雪嘴角彻底落下来,好,央央不喜欢说笑,我也是。 他手扯住姜窈的衣裙,将她下半身的遮挡撕裂开。 姜窈下意识的去抓住自己的衣服,到最后只是得到了一张碎片,她垂眸透过那块布料,看着自己的身体。 她上身原本就衣衫不整,此刻更是狼狈。 你想干什么? 他薄唇轻吐出两个字,姜窈抬起手朝他的脸颊扇去,无耻! 沈昼雪没有躲避,也没有抓住她的手,而是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 欺霜赛雪的脸庞很快的就浮现出红痕,沈昼雪屈起手指摸了摸火热的地方,你生气吗?更该生气的不是我吗?这一巴掌也是为了他吗? 第68章 她不是第一次打自己了,为什么这次的怒意与上次不同,那时他在想她胆大包天,竟然敢冒犯自己。 可此刻他却并没有因为她举动本身而生气,他更在意的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沈昼雪将那颗狼牙拽下来,掷得远远的。 姜窈原本有些忐忑自己冲动之下打他的这一巴掌,先前的那一次给了她惨痛的教训,这次呢?她是不是也要付出自己的手指? 却见他并没有对自己发怒,反而将她的狼牙夺走。 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狼牙落到的地方,见它无事才松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想着将它还回去,若是损毁了她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交代了。 到现在了你更关心的竟是一个冰冷的物件,姜窈我是该说你有心,还是该说你无心? 沈昼雪将她的头偏向自己,手指顺着下颌一寸一寸往下滑。 他碰过你吗? 姜窈沉默以对。 沈昼雪手更加用力,一路煽风点火,在她快要受不住的时候更是低头又撕又咬,非要逼她给一个答案。 冰凉又湿润的触感一直在打转,姜窈手指握紧身下的被褥还是不能缓解,她低低的吐出了一个答案。 没有! 沈昼雪挑起的眉眼松弛下来,动作却并未停歇,他调换了一个姿势,更加往下侵入。 你对他上心吗?想见他吗? 不想,我与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沈昼雪我已经回答你了,放开我!放开! 晚了。 姜窈对着他踢踹反而被他压下进入的更深了。 他听着姜窈细细的抽泣声,动作也缓了下来。 早一点这样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要与我作对,你从上到下只能是我的,你的心,你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你从我手中夺走。 姜窈在心中无声的反驳着他。 沈昼雪得到了一时的答案,又见她充满水光的眼睛,将人折腾晕过去后,怒气才堪堪消散。 没什么就好,真的有什么事,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他看着她睡过去的容颜,玉白的面容上带着一层红晕,脸颊上贴了一些濡湿的发丝,他将他们一圈圈在手指上缠绕。 另一只手将人抱得更紧了。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宝物还是招来了觊觎之人。 他会找到那个人的。 姜窈第二天醒来,她动了动身子出声唤了一句,我要沐浴。 他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切痕迹,都让人觉得恶心。 一个侍女走进来掀开帷幔,姜娘子,昨天晚上大人已经帮您清洗过了。 我要沐浴。 姜窈又重复了一遍。 侍女不敢违背低头去准备了。 橙黄走进来端着今日的药欲言又止,姑娘 我没事。姜窈躲开她的目光将药碗接过,甫一入口,她柳眉微拧,这药是新开的方子吗? 管事的交给我时什么也没说,与先前不一样吗?姑娘要不等张医官午时来了问一问。 姜窈点了点头,将疑问压了下去。 等过了午时,张医官诊了脉之后,姜窈拿出来了一些留下来的残渣,张医官这是什么药?怎么与先前的味道不同? 我并没有开过新的方子。 她同样也是一脸疑惑,不过还是接过姜窈手中的一些药渣查看。 这是坐胎药。 随着张医官的话落在耳边,姜窈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她指甲掐入血肉里,她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失望,她对沈昼雪早就没有了期望这一说。 自私凉薄精于算计的人一时之间怎么会那么快就转变了性子。 她只是恨透了这种被欺瞒,被蒙在鼓里的感受,像是被人操纵的木偶,抽掉灵魂,任人玩弄。 恕我多嘴一句,娘娘现在的身体孱弱,调养还需要半载,实在是不宜怀孕。 第34章 回府之路 谢谢张医官, 我知晓了。 姜窈并没有在开口请求些什么,她不想连累她。 这是她和沈昼雪两个人的事情。 她不会让流着他血脉的孩子出生。 姜窈客客气气的送张医官出门,这段时间多亏了您的照顾, 一次又一次救我于水火,感谢之情无以言表,将来有需要的地方我任凭差遣。 纵然遇上沈昼雪这个异端, 她仍旧相信真心换真心, 她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对对周围施予善意的人漠视。 姜娘子言重了,我也并没有做什么, 全靠娘子自己救自己于水火,这份毅力也是非常人可比。 姜窈闻言清浅一笑,心中的阴霾被挥散不少。 是啊,她已经挺过来了那么多次,再坚持坚持, 娘亲说道路在等着自己。 她目送着张医官从院子离开,又抬头望着澄明的天空, 她会从这里出去的,像张医官那样不被局限约束, 会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张医官前脚刚走,竹溪就来告知她,晚膳时分大人会过来与您一同用膳,在下已经吩咐小厨房了,只是只是大人今天心情不太好, 还望娘子能够多多忍让, 珍重自身。 第69章 竹溪今日前来本就是为了提醒姜窈,大人今日派出去了许多人,却都没有找到那个异域人的踪影。 脸色一直阴沉着, 他方才刚说了要过来,竹溪在心中默默的为姜窈捏一把汗。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风月之事,可先前看着兄弟们与那些小娘子相处的情景柔情蜜意,与出任务时的凶神恶煞截然两幅面孔,是以两个人和谐恩爱。 虽不明白大人为什么喜欢在意还要对姜娘子那般手段,可总想着能挽救一些是一些,省的大人不知不觉间犯下更大的错,追悔莫及。 姜窈在收到好心的提醒之后认真的回复着,多谢。 竹溪跟在沈昼雪身边,却并没有多疑阴狠,他既然能在今日释放出这么一份善心,她假以时日能不能利用他也未可知。 他是最洞悉沈昼雪动向之人,如果能够撬动他,逃出去会更加顺利。 竹溪,你为什么要待在沈昼雪身边?他与你看起来并不是同道之人,你在他身侧不怕哪一日祸患加身不能善终吗? 竹溪苦笑一声像是被勾起了伤心事,姜娘子有所不知,大人身边的人都是一些孤儿,就连我也是同样被大人从乞丐堆里挑出来的,没有大人,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个世道上安身立命。 你今日与我说这些不怕他会迁怒你吗? 也不是一些多么要紧的事情,姜娘子只当在下什么都没说,您什么都没有听见就好。 姜窈眉眼弯弯取下头上的一枚玉钗,对我有照拂的人,我不会忘记,今后还望你能够多多提点,这一枚钗子等你哪日有喜欢的女子了,权当是送她一个礼物。 她要开始为自己铺路了,不知可不可行,但总要试一试,就算他不会背叛沈昼雪,能为自己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也是好的。 竹溪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收,心中明知道要是收了被大人发觉又是一场祸事,可姜娘子的一番好意他又不忍心拒绝。 莫非是看不上我的东西吗? 姜窈见他迟迟不收,知道他的顾虑,却偏偏要再加上一把火。 不敢只是只是 这又不是给你的,是送给你身边的佳人,有什么不敢收的,你这样客气的话,今后有什么事情我是不敢再劳烦你了。 多谢姜娘子了。 竹溪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钗子。 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说了告辞之后就转身匆匆走向院外。 恰时橙黄正抱了一满怀的花走过来,两个人撞在一起,花撒了一地。 竹溪率先一步站起来向橙黄伸出手,抱歉,橙黄姑娘没事罢? 干什么?你走了两只眼睛是朝上看的吗?你的脚!我好好的花都被你这一下子糟蹋了。 橙黄姑娘采这么多花是要做什么? 做鲜花饼,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橙黄看着一地的花没好气的说道。 竹溪讪讪的说着,橙黄姑娘如果不急的话,等晚一些我再去采摘好的补偿姑娘。 橙黄脸色好看了一些,既然你如此说了,那明天一早给我送过来就好。 橙黄将地上的收拾了,走到姜窈的身边咬耳朵,姑娘方才那人看起来有些道貌岸然,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知道是不是和那狗谁一样。 你这么担心的话不如多留心去观察观察他? 我留心他干什么?姑娘你又打趣我了。 这次不是打趣,说不定他还能成为我们离开路上的一大助力。 姜窈半真半假的说着,其中自然也掺杂了自己的一些私心,橙黄与竹溪年龄相差不远,他品行与沈昼雪截然相反。 如果事情按她预想的那样顺利进行自然是极好。 可若有变故,她希望那时竹溪能够保护橙黄,她跟着自己一路颠沛流离,手还受了伤,她给她铺一条安稳的退路才放心。 晚些时候沈昼雪踏进院子里,屋内一盏烛光,并不明亮但恰到好处的让他生出了一种家的错觉。 姜窈坐在桌案前,是因为那烛光的缘故看上去温柔许多。 他走近,心中随着烛火一起摇曳的亮光熄灭,她垂着眼睑,还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等抬眼看到自己时,才扬起一抹虚假的笑容,明晃晃的在告诉他既然要装出来的情意,那她就遂了他的意。 二人相对,她脸上虚假的笑意就没有剥落的时候。 沈昼雪脸色铁青。 正是因为是他说过的话,他找不到可以揭开她这张假面的理由。 沈昼雪深吸一口气,遮掩住心下的落寞和难堪,告诉自己这没什么。 这样不就更说明了她没有办法离开自己,她畏惧着自己。 这不就是他一直想要的那份自觉吗? 他不想要家和温情那种东西只会消磨掉人的意志,他要绝对的掌控和臣服。 他前握住她的手,她没有甩开,他就因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而升起一种隐秘的高兴,且暗暗松一口气。 他将这份情绪极好的收敛起来,今日处理事务的有些晚了,让你等的有些久了,下次我会提早一些的。 第70章 不必了,事务要紧,一顿饭多等一会稍等一会的也没什么,小厨房里时时都有温热的饭菜。 听到温热的饭菜时沈昼雪心念一动,小厨房里的饭菜固然唯美,却经她这么一提,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东西。 央央,我 想要吃你做的,下次可否能让我如愿? 我做的饭食粗陋,大人从前就看不上,如今回归了这锦衣玉食,我就更不敢将它们端到大人的面前了。 沈昼雪眼神暗了暗,心口蓦然被刺痛,握着姜窈的手紧了紧,我已经向圣上告了几天的假,待到将手上的一些事物处理完,我带你回庄子上。 姜窈心中嗤然,回去又能怎么样,那个时候的姜窈早已经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她回去望着旧日光景,瞧着自己如今的身在桎梏,也只是徒增伤心。 她摇了摇头,山高路远,一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劫难,大人还是不去的好。 沈昼雪见她确实没有想要回去的心思,眉眼之间透露出更多的是抗拒,以为是她先前来的那一路上危险重重,并不想要再重走来时路了。他也只好歇了心思。 沈昼雪吩咐了传膳。 食物还没上之前,姜窈从一旁拿出了给张医生看过的一些药渣直接询问,我想要知道这些安胎药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有时候耍小动作不如直接坦诚相问。 沈昼雪并不意外她的问题甚至有些愉悦她坦诚的问自己,没有再像先前的那一次遮遮掩掩的弄来劳什子的药。 今日张医官来时我是知晓的,并没有想要瞒你,央央给我生个孩子又如何,我不会委屈你,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他顿了顿,目光里满是认真,你想要的正妻之位我会给你,你还想要什么大可以提出来。 我想要你放我走,姜窈在心中默念着,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也就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她再一次连名带姓的唤他,去掉了尊称拉近两个人的距离,沈昼雪我的身子如今已成这般,你能不能对我有些怜惜?若是执意要我怀上孩子,就不怕一尸两命吗?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会保护好你们的,我会让医官来给你调养好身子。 那就等调养好再说孩子的事,可以吗?沈昼雪我害怕。 姜窈末了补了一句,她主动将自己的脆弱暴露,她在堵他会不会退让。 过了好一会儿,姜窈已经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他出声了,好,先调养好身子再说也不迟。 就在姜窈以为风平浪静之时,他放下碗筷,清脆的敲击声伴随着漫不经心却别有深意的话落,央央,我还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关于那个异域蛮人的。 第35章 情敌 沈昼雪只要一想到自己当时派人去医治他, 却治回来了一个情敌,就觉得异常可笑。 他竟然也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当时关心则乱,他一心记挂着她在外面待了一天一夜, 不仅带着一个拖油瓶,身上还有伤痕,全然无视了那蛮夷之人。 不过现在还为时不晚, 一个还未破土而出的种子, 总有办法铲除。 何况自己知道了那些往事,他不相信姜窈会瞧上那样的人。 沈昼雪嘴角噙着一抹笑, 重新拿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的菜女。 姜窈紧紧握住筷子,力道大的险些将它断,他抓到了犹迦吗?还是又一次的试探。 我没兴趣知晓,饭菜快凉了,先用膳罢。 央央觉得无趣吗?我还以为你同他是很好的友人, 毕竟那样不堪的人也只有你把他看进眼里了。 他在友人之上加重了声音。 不堪? 姜窈眼中划过一丝波澜,想起初见时他的模样。 他自顾自的往下说, 央央可知道柔昭公主? 姜窈只知道她是大长公主,母族显赫, 能在前段时间的政变中保全其身,也能够在当今圣上执政之中安坐高位。 至于旁的,那些宫闱秘事并不是她能够打听到的,她也并没有想要得知的念头。 她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犹迦是触犯到了长公主吗? 沈昼雪的手指在她额头轻点, 将那一抹忧愁轻轻抚平, 心中安忖果然是深情厚谊的友人,他还没说什么,她就这么担心了。 也不知道他当时离开庄子时, 她是不是也是这么的忧心忡忡。 有人牵挂惦念的感觉让人魂牵梦萦,可惜啊那个蛮人不配。 他继续着,你可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吗? 姜窈茫然的摇头。 青年才俊,皮相略微好看一些的都能被召去去公主府玩乐,且一去不返,有丰厚的金银送到这些男子的家,他们也就成了再无价值的弃子。 姜窈听明白了沈昼雪的意思,长公主最爱的事情是养面首。 犹迦那样的容貌姜窈已经不想要再想下去了。 他那双纯净的眼眸,姜窈不愿意把任何龌龊的想法放在他的身上。 沈昼雪见她强装镇定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真傻,这么坚定容易的相信人。 他一面笑着,心中从各个角落里蔓延出悲凉。 第71章 从前这份相信是自己独有的,现在她分给别人了,那只能有一份的爱,她会不会也分给别人,沈昼雪不敢继续想下去。 他偏偏要将她的这份相信打破,她总是喜欢对一些阿猫阿狗施舍善意,他想要教会她冷酷,却抹不平她的柔软。 不相信吗? 沈昼雪带着她来到一个地方,他让人推开眼前朱红色的小门。 抬步往里稍走一段路,入目的场面让姜窈定在原地。 一整个院子的男人涂脂抹粉,浓馥的香气让姜窈忍不住抬起袖子做遮掩,他们身上的衣衫半开,能看到的肌肤上斑驳的鞭痕和烫伤不计其数。 她只看了一眼就被沈昼雪转身遮挡住了,姜窈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些无望的苍白的目光,像是树立着的身体。 胸口堵塞了一团棉花,浸了水汽沉甸甸的压着心口。 她有些不敢想起犹迦,她总觉得那样的少年,狼尾辫应该是在风里扬起的,在马背上眺望无际的天边。 无关情爱或别的,她在这些念想其间也包含了自己的期待,她也想要那样的旷野草原和自由。 她不知道他遇见这些的时候是怎么走出来的,她现在像是窥见别人不能言说的秘密一样,站立不安只想离开。 沈昼雪则按住她的肩膀,继续在那团已经有了很重份量的绵团上试压,他们早就已经脏了,你遇见的那个人不过是运气好一些逃脱了,他和这满院子的人并无二样。 别说了,别说了。 姜窈想要推开他,现在充斥在她心里的情绪不是嫌恶,而是一种自己也并不晓得的暗流。 随着沈昼雪的每一句话,它们在她的心肺流窜。 你心疼他是不是。 沈昼雪望进她的眉目深处,眼中的笑意登时全部都撤干净。 央央,你发善心也该有个限度,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值得同情的。 我知道。 她当初对他施予的手,如今成了刺向自己的刀,那样的善意再也不该有。 她主动牵起他的手,我对他没有任何想法,只是先前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我们回去罢。 你心中果真是如此想的吗? 姜窈点了点头。 那你说我同他相比谁的颜色更盛? 沈昼雪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他已经痴到了这样的地步吗,竟然去和一个蛮人较美丑。 你,无人能盛。 不过好在姜窈的回答让他十分的满意,心中的那丝怪异感被冲刷。 他看了看院子里的管着的一群人,就此作罢带姜窈回去。 只不过他的吩咐仍旧在被继续执行,等将那蛮人抓回来,与这些人关在一起他心才可放下。 否则,他不知什么时间就会跑到姜窈脚边乱蹭。 姜窈回去之后勉力应付走沈昼雪。 她坐在窗前放空自己,手边的棋才堪堪走 了一步,她已经觉得很累了,要时时刻刻压抑着愤恨,对着他扯出虚假的笑脸,说出违心的话。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心口,那里空无一物。 一声轻叹在室内飘开,橙黄踏进门时就听到了这股忧愁。 她带着盈盈笑意走到姜窈身边,姑娘别不开心了,你看这是什么? 一声惊呼被姜窈紧紧按住,她看了看门口,压低了声音,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她以为沈昼雪会将它处理了,没想到还能再看见这枚狼牙。 他让竹溪处理掉,竹溪又悄悄给了我。 姜窈将狼牙握在手里心,放才还环绕在眼前的迷迷雾,有了一点松动的迹象。 她的棋子在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橙黄托着腮坐在一旁,忽而发出一声感慨,姑娘你是不是对狼牙的主人有别样的心思? 橙黄你胡说什么? 姜窈一个嗔怪的目光甩过去橙黄说的更欢 了。 我可没有胡说,姑娘你现在看着狼牙的神情格外担忧,想着的是谁我就不用开口说了吧。 姜窈无可辩驳,她现在确实是在想着犹迦。 但见物及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既然是逃出来的,不知道长公主那边会不会再继续捉拿他,还有沈昼雪看上去也不会轻易罢手,不知道他现在处境如何,能不能出城。 不过他确实比那个沈昼雪好多了,起码还为姑娘流了那么多血,姑娘要是早些遇到的是他该多好。 橙黄继续说着,姜窈的思绪被打断,她垂下眸子,遮掩住淡淡的愁丝。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时间线不能被更改,她不会先遇上犹迦,还是会遇上沈昼雪。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宁愿犹迦不会来京城,她那天晚上不会出门多管闲事。 姜窈无知无觉又发出一声叹息,眼见橙黄还没有止住话头的意思,拿了一块糕点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尽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橙黄把糕点咽下去,姑娘这样堵我的嘴,那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应该是不要听的。 竹溪说后日是圣佛节,当今太后信奉佛教,那天会去万佛寺,圣上也会去,到时沈昼雪应该会陪同,姑娘你要不要出去散散心,天天待在这个院子里,要把人闷死。 第72章 圣佛节? 姜窈重复了一遍,心中升起一些隐秘的期待,这确实是一个能够出去的好机会。 她将这件事与沈昼雪提了。 他的反应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强烈,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想要出去? 嗯。 姜窈原先有许多应对之语,现在全然失去了用处。 我满足了央央的愿望,那央央可不可以给我一点酬劳? 你想要什么? 沈昼雪点了点自己的唇,意味不言而喻。 自己有求于人,姜窈再不能装作不知其意了。 她走近他,微微抬起脚尖,拽着沈昼雪的衣衫做支撑,有些颤颤巍巍的靠近他。 沈昼雪看她支撑的辛苦,年底招摇的笑意停都停不下来,他的手扶上她的腰肢,配合着她微微低头。 温软的唇紧贴,沈昼雪的手紧了紧原本的扶改为握住她的腰,他反客为主的在她唇上肆虐,撬开她的牙关汲取一丝甜蜜。 他沉溺在她的甜香和柔软之中,这一吻持续的很久,直到姜窈整个人都没有力气的倒在他的身上,沈昼雪才放开她,给她一个休息的时间。 他再度俯身的时候,姜窈伸出手去阻挡,气息不稳的说着,够了唇要破了。 她的唇上沾染了一层水渍,眼神也带着水汽,沈昼雪心也软了下来,那这次就先放过你。 他说完不经意的舔了舔唇,她留下的还有一点残留的甜意。 他还是更喜欢这样的心甘情愿。 姜窈羞得不能行,一脸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隔日,沈昼雪下朝之后去了圣上的御书房。 威严沉稳的声音响起,爱卿有何要紧事? 臣有一心仪之人,她身子一直都不太好,我想接此机会让她也一同前去祈福消灾,望圣上恩准。 心仪之人?我原先以为允执是瞧不上凡夫俗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别人摘了心,是哪家的姑娘?要不要朕为你们指婚? 多谢圣上,只是她胆子小,微臣怕吓到她。 随你,那天你安排一辆车让她随在我们身后,你的人自己照顾好。 谢圣上恩典。 沈昼雪回去之后将一些事宜安排妥当,圣佛节那天,姜窈白纱遮面坐在轿子里跟在圣上的御驾之后。 沈昼雪一开始伴在她的身侧,但不多时圣上传唤,他只好让两侧的侍卫看顾好姜窈。 姜窈悄悄的掀开帘子看着外面的街道,许许多多的人跪俯在地上,明黄色在前方蔓延,这次随行的人很多,都是她高攀不起的贵人。 目光不经意间与沈昼雪相撞,他无声的笑了笑,她又重新将帘子放了下来。 到了万佛寺,前面的人依次下轿子入内。 姜窈按耐住自己的心,一举一动都不能出现差错,她看见沈昼雪越过人潮走到自己身边,我要随着太后圣上一起上香,你随我们一起吗? 我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出现在贵人的面前?我想去前面的桃花林看一看,你若是抽不开空暇,让竹溪跟在我身边可好? 沈昼雪随着姜窈的目光看向那片烟笼霞蔚,你不用妄自菲薄,我说过,我会娶你。 姜窈再次摇了摇头,我怕失了礼数,就不随着了。 沈昼雪不再强求,那好,一会儿我去找你。 姜窈如愿的走到桃林附近。 橙黄将竹溪支开,二人去了另一处,姜窈本想要重新绕到佛堂,她虽不能不能从重兵把守的地方里逃出去。 终于得到了一个人独处的机会,可以在这里安下自己的第二个棋子。 只是她即将要离开这片林子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察觉出些异常。 她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身后盯着自己,是沈昼雪吗? 她沉了沉心面上波澜不惊的试探着,你躲在那里干什么?出来吧。 宁可放弃这个机会之后再寻找更多,也不能让他察觉。 细微的响动,一个身形体挺拔的少年从后面的桃花树林中站了出来。 恰好一阵微风拂过,吹来的桃花瓣迷乱了姜窈的眼。 况是青青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劲腰收缚起来,高扬的马尾前垂落下几缕发辫,与向前那仓促的一面相比,此刻的少年英姿飒爽。 姜窈微微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是他。 二人目光交接,犹迦率先慌乱的转过视线。 自己才到他的肩膀处,姜窈走进一步抬眼语气关心,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你为什么还不回该回到地方。 他将脸上的银色覆面摘下来,鲜红的唇瓣上翘,眼睛透彻的闪着光,视线不敢落在眼前人的身上,只能随着飘落的花瓣无助的飘动。 因为你在这里,我想看看你好没好。 第36章 姐姐,收了我 姜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很少接受到如此直白的关心。 看见他耳畔上烧起的红痕, 她心中一时感到好笑,方才心中那抹不知为何而起的紧张也被平息。 听闻塞外的风俗教化与中原迥然不同,那边的人赤裸肌肤都是常态, 刚才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他就这般,还是说他本来就容易害羞? 第73章 谢谢你,橙黄和我说你放血给我, 其实不必这样做的 毕竟我们非亲非故, 仅是一面之缘。 不脏的我的血不脏。 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急急打断,他现在的中原语言说的还不熟练, 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另有一番味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并没有什么能够回报你的东西,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你不用那样帮我。 很担心你,不要回报 。 因为担心所以才那样做, 因为之前在庙里时彼此相伴度过寒冷的一夜,她总是不一样的被。 姜窈却摇了摇头, 果真还是年纪小不谙世事,不知道人心险恶, 尽管经历了那样的事,却还是会对人有所信任。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真心对待的,还有这枚狼牙,你收回去吧。 犹迦听到这句话时一直上扬的唇角直直下坠,浓密的睫毛快速的震动了好几下, 张扬眼里的眉眼瞬间失去了色彩, 流露出了一丝茫然的脆弱。 轻声询问着,是你不喜欢吗? 我想它应该陪伴你多年,是你的真爱之物, 我拿着并不妥当。 犹迦头仍旧继续低垂着,声音里的失落遮都遮不住,不是真爱之物你不要丢弃就好,我们送出去的东西不能收回。 姜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有人在向这边靠拢。 她们两个人现在所处的位置一片空旷,一旦走近很容易被发觉,她现在让犹迦离开引起的动静只能让他成为靶子。 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找个地方躲藏。 那枚狼牙他执意不收,总不能就这么丢弃,姜窈无可奈何的先将它收了起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姜窈顾不得那么多牵起他的手躲进了一侧的地势较高的土坡后面,这里还有一颗较为粗壮的桃树能够遮掩一二。 脚步声被清冷的声线所遮盖,姜窈听出了是沈昼雪的声音。 人呢?不是一直让你们盯着的吗? 大人刚才还在这里的我们马上去找。 姜窈手不由得紧了紧,感受到手心的温热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放开犹迦的手,于是连忙松开悄声说了句抱歉。 他一直低垂着头,看不清楚神情,姜窈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不快。 手中的柔软骤然被抽离,犹迦意有不舍的轻轻摩挲着方才被她牵住的手心,嘴角又重新浮现出笑意。 两个人挨得极近,与那个女人接触自己时不同,他想要她离得再近一点。 在训狼是亲密接触能拉近关系,也能给一个人带来极度的身心抚慰。 她的发丝在自己的脸颊上扫过,他不由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这下更是脸色通红的不敢抬头。 感受到他细微的颤动和呼吸声,姜窈以为他此刻有些害怕,于是出声安抚他,别怕,没事的,等他离开,我们就出去。 犹迦悄言低语,那可不可以再牵我的手? 尽管他声音很微弱,姜窈却还是捕捉到了他想要传达的消息,他不讨厌那样的接触,竟然是喜欢吗? 犹迦说完之后就有些后悔了,他未免太不矜持了,会不会吓到她?她会不会就不喜欢自己了。 他连忙又说,不可以也没关系的。 她还是没有任何回复,犹迦只觉得心越来越冷,比在雪山上那时还要冷。 他为她所吸引着,像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见到的一抹月光,他时时刻刻地抬头仰望。 第一次萌生出的情愫没必要遮遮掩掩,草原上的一切都是坦坦荡荡的。 他想要说很多,却又不知道具体该说些什么。 不要因为一句话就讨厌他。 紧接着,手心又重新传递着温暖,他一颗心也活泛起来。 他视线落在她牵着自己的手上,又往上移看到她带着笑意的目光,像是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 这一刻,他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自私的念头,在草原上一个主人可以拥有很多匹狼。 他想要被她驯服,也想要她只拥有自己一个。 姜窈心中不知不觉升起一股怜爱的念头,果真是年纪小,会害怕也是正常。 放心,他不会发现我们的。她又凑近了许多,在他的耳边悄悄出声。 犹迦笑了起来,被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吗?他露出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嗯相信姐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沈昼雪看见一直没有人回来报信,神色越来越阴冷。 他当时不应该心软的,就不应该带她出来,她永远不会安分,一旦有机会就想着从自己的身边逃走。 不过这里被御林军围的密不透风,她不可能出去,最有可能的是现在藏在某个地方。 他就算掘地三尺也会将人找出来。 沈昼雪正要下令查找时,橙黄和竹溪从另一面走出来。 橙黄缠着竹溪离开了好一会儿,一路上抽科打诨尽量的拖延时间。 眼见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竹溪开口提了好几次想要回去,她再也找不到别的借口应对了,只好跟在他后面往回走。 第74章 希望姑娘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 却不想回去之时并没有看到姑娘的身影,反而直直撞上沈昼雪,他脸色阴沉的能够滴出水。 你家姑娘呢? 橙黄咽了咽口水,顶着死亡威胁开始撒谎,姑娘在那边,大人绕过这片桃树就能看到了。 她背在身后的手拉了拉竹溪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拆自己的台,沈昼雪让他跟着姑娘,他玩忽职守,她们两个人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竹溪看着沈昼雪缓缓对准自己杀人一般极具煞气的目光点了点头。 他当时就不应该鬼迷心窍,听信姜娘子的想要一个人散散心之语,还有橙黄这丫头一个劲的怂恿,现在人不见了,他只能顺着橙黄的话说,希望这主仆二人有默契一些。 沈昼雪见到橙黄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她那么宝贝这个丫头,人定然就在不远处。 只是语气仍旧冷冷道:你们该好好祈祷她在那里,不然这里的风景极好,将你们埋在这花树下方也算有个好归宿。 沈昼雪朝着那个方向过去,姜窈趁着这个时间对着犹迦语气飞快的道:趁现在,你赶快离开,你现在能不能出城?不能的话躲在商队里,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自己则打算从另外一条小路赶在沈昼雪的面前到另一边。 犹迦不想成为她的拖累,更不想就这样匆匆分别,他急急的说了一句,姐姐不要赶我走,我想留下来,我可以帮你。 帮你做任何的事情。 他知道现在她是被困在笼子中了,像自己先前那样,他可以成为她手中的刀,他拼尽全力也会将她带走。 犹迦拉住她语气无比郑重,姐姐,收下我。 他半跪在自己的身侧,姜窈避无可避直视着他。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的周围是一片泥沼,我自己都没有办法脱身,你现在有机会就离开知道吗?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姐姐。 这是这是他第一次完整流利的说出一句话,忠心溢于言表。 他只知道当时见到她奄奄一息躺在床上时他很难受,他心疼那样的她。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受伤。 我随时听候你的差遣,我在姐姐的身后。 姜窈看着他的眼睛说不出拒绝的话。 从前是她笨拙的,跌跌撞撞的献出一颗真心,她没有得到好报。 现在有另外一个人,重复着和她一样的途径,姜窈眼眶有些发热。 她现在身边确实需要一个人相帮,而眼前就是纯真的诱惑,她大可以利用他。 可是她不想要成为像沈昼雪那样践踏真心的人,把他推入危险的境地,她没办法给他回报。 我不需要,犹迦你走吧。 姜窈说完轻轻推开他,绕到另一边,沈昼雪也刚刚赶到。 他见到姜窈站在一棵桃树下,心中的不安消弭,她还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她没有离开。 可是乱跑也应该受到惩罚。 他脸色不虞的走到她身边,一面拂去她身上的落花,一面询问着,你一直在这里吗? 嗯,不然又能去哪里?这片桃林的花开的很好我想多转一转。 为什么不带着橙黄和竹溪? 那两个太聒噪,我一个人想要清净些。 沈昼雪没有再说话,姜窈刚以为他信了自己的说辞时,她的下颌猛然被抬起。 他的眼神泛着冷光。 央央你自己不知道么?你撒谎的时候显而易见。 他容忍不了她的小动作,你刚刚究竟在干什么? 第37章 三人局 姜窈的下颌酸痛, 但更多的是心中的慌乱。 沈昼雪见微知著的本领太强,她没想过他能一眼看出来,现在只能咬死了不承认, 他没有抓到把柄,自然也奈何不了自己。 她的手攀上沈昼雪捏着她下颌的手腕,眼神看着他有一种示弱的意味,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沈昼雪眯起眼,央央你现在的神情比方才好多了, 若是像这样可能就真的会被蒙混过去了,可惜你刚才没有把握住仅此一次的机会。 他将她抵在身后最近的一棵桃花树上,视线从她眼睛扫过,最后停留在她的唇瓣上。 簌簌的桃花瓣落了姜窈一身,有一片悠悠然的落在了她的唇上。 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说真话? 他的手在姜窈的唇上蹂躏, 带着那一片花瓣一起。 花瓣被挤压出来的汁水浸染了一片,像是亲吻时留下来的水靡, 他凑近了,唇与唇之间几近要碰上, 沈昼雪若即若离,如愿的在她的唇瓣上闻到了一阵桃花香。 明明氛围和视线格外缠绵,他吐出的话却仍旧冰冷,我是不是该将你锁起来,一辈子都关在院子里, 再也不能出来? 姜窈控制住自己波澜的情绪, 允执,你多心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她第一次叫他的字, 本该很高兴的,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 越是心虚越想要抓住另外一件事物转移注意力,沈昼雪自然不相信她的话,从支开身边的人,到言语之中,她露出的破绽太多。 第75章 他心中划过一丝猜测,你刚才是不是见到了那个蛮人? 姜窈猛然从他口中听见这个名字,眼神闪了闪。 仅仅一瞬就被他捕捉到了。 沈昼雪眼中愠色渐浓,从心深处燃起的怒火一直烧到了眼睛里,将两人之间方才还温存的气息燃烧殆尽,骨节指尖碰撞发出的咔咔声,你还真的和他见面了? 姜窈不敢回复了,她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钳制在下颌处的手就会回到脖颈处,那种窒息的,呼吸被一次次掠夺的煎熬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沈昼雪看到她眸子里的水光和惊慌,不难猜测,她是想起了先前那些不堪的被伤害的记忆,他心中起了一些怜惜。 他心中也起了一些五味杂陈的情绪。 他也并不想那么粗暴的对待她,他从来没有像喜欢她那样喜欢过别人,也从来都是他掌控别人,算计人心。 可自从她来到自己身边后,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所掌控的感觉让他不安躁动,无处发泄的不安只好在姜窈身上寻找答案行,是她让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的。 经历了许多波折,歇斯底里的对抗,血与泪混合交融的伤痛,他也认识到自己的做法不对,他不会再那么粗暴的对待她。 但她脾性始终不能柔顺,暗地里私藏的想法和动作总要用一些手段才能逼问出来。 他眸光森然的问着,他是怎么和你说的?说愿意帮你,还是说要带你离开? 他竟然能见微知著到这种地步,姜窈听他一句接一句说出的话语,指尖紧紧掐进肉里,才能克制住心中的竭力想要掩盖的秘密被暴露在天光之下的慌乱。 沈昼雪不待姜窈的反应,自己低低的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的笑话一样,不知量力的蠢货,想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痴人说梦。 他咬着她的耳畔,顺着脖颈炽热的气息落在姜窈的唇上。 上面的桃花水渍还残留着,他俯身上去品尝,舌尖一寸一寸舔舐过,每个角落都不愿意放过。 姜窈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气的眼眶泛红。 推不开就咬,血腥味遮盖住了桃花香他还是不愿意放开,姜窈的呜咽声被呑进舌尖,在心里引起悲鸣。 他越来越过分了,究竟还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让他满足? 这里没有任何遮挡,随时都可能有人会过来,一旦被发现,他是男子自然无事,可她呢?千夫所指,更恐惧的是被人认出来,她就再也不能回到姜府了,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曲迎意合都前功尽弃。 他的每一次惩戒都让人格外难以忍受。 姜窈全部都心神都在关注着外界的动静,沈昼雪没过多久就觉得兴致索然,放开她的腰肢,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将她唇上染的荼靡艳色擦干净,我的人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人过来的,央央的这副样子我怎么舍得给别人看? 手指从上往下的轻轻指点,你这里是我的,这里也是,我的东西从生到死都只能属于我,被人抢走了我还能抢回来,可生出异心了怎么办? 他自问自答一样,那就不要了,只留下一副皮囊好不好。 一副不动的皮囊,不会跑,不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控,是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的私有物。 他要全心全意,那样才珍贵,如果里面有参杂,就什么都不是了。 不要用装了别人的心来说柔情蜜意,不要用看了别人的眼睛在他身上驻足。 姜窈感受到他冰凉的指尖在自己流连,不由得屏息,真是个疯子,竟然想留一具尸体在身边。 所以央央不会生出异心的对不对,这里不会在走进第二个人了对吗? 他的指尖最终在姜窈的心口处停下。 不会的,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留下的印记最为深刻。 姜窈眼也不眨的说出违心的话,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也可以装得很好。 那就好。沈昼雪在姜窈的锁骨处低头咬下一口,想要让她记得此时的疼痛和承诺,恰有花瓣落下来,粉色的桃花与白色的肌肤相映衬,像一场被编制的极其美好的梦境。 可惜这场如梦似幻的景象被打破,一道黑影从沈昼雪的眼前掠过,他还没来得及靠近,数道影子从周围聚拢围在他的身边。 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把姜窈看过去的视线遮盖住,她看不到里面的人是何情况,只能听见冰刃交接的声音,每一声都砸在她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明知道是死局,却还是要闯。 他今日若是在这里殒命,她又该情何以堪。 犹迦一直没有离开,他在远处看着那个人靠近姜窈,他一直都知道姜窈和那个人的关系匪浅,可是在部落里两个人属意一个人的情况也并不少见。 两个人都有平等的竞争机会,他们会做出各自的努力等待心仪女子的抉择。 他知道姜窈对自己并无异样的感情,他可以不再去打扰,可看着她并不情愿的承受他的靠近和亲昵,他心中难受千倍百倍。 想要守在她身边的念头逐渐坚定起来。 耳畔吹过的风带来一两句私语,犹迦手紧紧扣入身边的桃木之中,那人就是个疯子,非要把她的翅膀折断,在草原上不管任何的事物都有享受阳光,青草,微风的权利,就算是被驯服的野兽也不会被圈禁起来。 第76章 他究竟把姜窈当成什么了? 看着他再一次的靠近姜窈,犹迦忍不住的站了出来。 他今天就算是拼死也要将她带走。 沈昼雪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语气里带了一丝戏谑,他千方百计要捉拿的人就这么出现在眼前,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昼雪的目光从混乱的刀剑之地转到姜窈的身上,央央,这么快就有人来英雄救美了,他对你的情谊当真是不一般。 姜窈艰难的开口,我不知道,他和我没什么关系,出现在这里也只是一场意外,你能不能放过他? 关心则乱,话一说出口姜窈就已经认识到自己漏洞百出。 果不其然,他冷眼睨着她,你现在是在为他求情吗?既然没什么关系,你又何必这样? 他的疑心从来不是无缘无故的,是她的态度让他升起嫉妒和怀疑。 她在无形之中增长他的欲望,越是求而不得,越是喧嚣着渴求。 今日换作是谁,我都会求情。这一片风景很好,且是佛家净地,我不愿意让血腥沾污这片地方。 姜窈眼睑下垂,强迫自己不再去看那一片刀刃相向的地方,她只有不在意,他才回有活着离开的机会。 沈昼雪温柔的撩起她的发丝,他不是来带你走到吗?央央,你愿意跟他一起走吗? 愿意。 姜窈眼神放空,有些话她只能在心里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境地,能带她离开炼狱一样的地方,有什么不愿意的。 不会的,我一直会留在你身边的,谁也带不走我。 沈昼雪因为这一番话眉眼有了放松和惬意,真该将那蛮人带到眼前,让他也听一听这番话,叫他临死之前先心死一番,知道不知好歹的下场。 央央,你现在应该庆幸,庆幸你现在对那蛮人眼中并无情愫,他不过是一个过客,等把他杀了,你们就彻底没什么关系了。 第38章 不得好死 犹迦在一群人的包围之中厮杀。 他没有别的办法, 姜窈不想要自己的帮助,他却不能就此离去,他在用自己的行动向她证明, 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他从来不缺的就是勇气。 透过刀光剑影的缝隙,犹迦看到她透过来的目光。 他在心中默默念着,姐姐, 看看我, 看着我,我愿意为你肝脑涂地, 如果我能从这里走到你的身边,就不要拒绝我。 当初能从一群禁卫军的手中离开,从这里杀出去也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 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姜窈再也忍不住的开口,沈昼雪, 你让他们停手。 沈昼雪牵制她的肩膀,怎么?现在不求情了来强求吗?央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他活着从这里离开, 我早早的给过他生路,而还让医师给他医治, 是他自己不珍惜,现在还想来夺我的东西? 他顿了顿,手往下滑,落到自己刚刚在锁骨处咬下的位置,他不轻不重的摩挲着, 看来有人觉得我太好拿捏了。 姜窈知道他在警醒自己, 若是再开口求情,她和犹迦都难逃一劫。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一次千万不能再被他看出漏洞了。 允执, 我和他根本没关系,就算他对我有些别的情谊,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且我早就想明白了,我们这一生既然都要绑在一起,我想送你一份礼物换你今后再无猜忌,对我好一点。 礼物?央央不会说的就是他?沈昼雪挑了挑眉,他有些看不懂姜窈这一举动是为何意了。 你既然如此厌恶他,就让他们停手,我们过去,我会让他放下兵器,再让人将他活捉了带回府去,你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什么刑法都可以用,这一份礼物你可否满意? 沈昼雪歇了力道松开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他眼底黑沉一片,姜窈看不出任何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才嘴角扬了扬,央央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既然央央如此有心,这份礼物我就先收下。 姜窈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就好办了,她提议着,这样纠缠下去,要不了多久人就会没气了,你让他们都散开,我上前去让他放下刀剑之后,周围人再前去捉活的。 沈昼雪牵起她的手,面上一副柔情似水,这样危险的事情央央自己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这样我陪着你一起,他如果不束手就擒,那就不用央央浪费口舌了,这份心意我领了,人就不用带回去了。 姜窈面上弯了弯嘴角,心中却如同压了一块石头,思来想去不知道这一步该不该走出去。 她原本想着自己过去,让犹迦趁机挟持自己出去,可现在多了一个沈昼雪跟着,原本就会有多变故和风险大大增加。 握住她的那只手紧了紧,央央还不过去吗?还是说你有别的顾虑? 姜窈感到微微的痛楚回过神,事到如今不得不走,破局之法只有边想边走,幸而现在犹迦能够活下去的几率又多了一成,没有什么顾虑,我们走。 沈昼雪牵着她的手走到那个蛮人身前,他一身黑衣倒是看不出身上有多少伤,只是那银色的刀上面点点瓣红。 第77章 他此刻正将刀支撑在地面上,单膝跪着暂做喘息。 他饶有兴致的欣赏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唯一感到可惜的是银色的遮面阻挡了真容。 他故意在姜窈身边附耳,央央,你瞧他这副模样,像不像一条丧家之犬?把他带回去当一条看门口怎么样? 姜窈一瞬间觉得血液开始烧起来,走过了困难,就忘记了那段经历吗?以折辱人为乐? 沈昼雪你可还记得,雪夜你躺在外面的情景,比丧家之犬还不如。 她咬住舌尖阻隔住心里的反驳和嘲讽之语。 她看着犹迦,少年的瞳孔里也有着自己的倒影。 四目相对,她似乎能够读懂他澄澈眼眸中的意思。 姜窈没有想过将他拉入身边的漩涡,给他套上名为羁绊的锁链。 开始如今他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向自己证明,这份勇气让姜窈推拒的心有了一些动摇,她被人坚定的选择和支持着,她没有放弃拯救自己的同时,也有别人在竭力的营救她,甘愿以身为桥。 犹迦,我们当日不过是萍水之缘,不承想你竟死缠烂打到这种地步,我劝你不要再生出无谓的妄想,放下刀剑,再多的挣扎也只是徒劳,跟我们回去。 犹迦,挟持我们两个,或者去抓沈昼雪。 人与人心念之间或许有一种默契,在犹迦垂眼之时,姜窈知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下一刻犹迦反转刀剑,电光石火间身子贴着地面斜掠到沈昼雪的身边,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沈昼雪感受到脖颈间冰凉的触感时危险的眯了眯眼,央央看来这份礼物你还是没准备好,不过我倒是做了一些拆礼物的准备。 话音刚落下,他抽出藏在袖子里的短刀,刺向犹迦的心口。 犹迦猝不及防,匕首刺进皮肉半寸,他手中的刀也在沈昼雪的脖颈间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姜窈看着一息之间发生的事情,之间分不清谁受的伤更重,她递给犹迦一个眼神,示意他趁这个机会离开。 周围的侍卫很快反应过来,齐齐上前要包围住犹迦,可为时已晚,人已经飞快的离开了。 姜窈没有去看他离开的身影,而是快步跑到沈昼雪的身边,双手捂住他流血的脖颈,脸上的神情忧心忡忡,允执,你的伤口怎么样?早知道会如此惊险,我便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了,我这就去叫竹溪请医师过来。 她起身的时候,沈昼雪拉住她的手,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姜窈心中升起一种阴影,他纵然是留了一手,可从方才来 看,两个人谁都没有讨到好处。 难道他在自己并不知晓的地方又设了什么埋伏? 沈昼雪站起身,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并不是很严重,只是花开了一层皮肉,他拿了一张帕子止住血语气轻描淡写道:央央,我没事,我们不如一起想一想那个蛮人什么时候死,我的刀伤涂了毒,你说他会跑到哪个地方毒发身亡?真可怜啊,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姜窈遍体生寒,如坠冰窟,他的匕首是从什么时间准备的,他又是什么时间起的杀心? 他的心思太过缜密,让姜窈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算计和掌心。 沈昼雪轻柔的摸了摸姜窈的头发,央央,多谢你准备的这份礼物,瞧你的神情想必也累了,今天的这场戏唱的未免太久了,圣上和太后此刻应该礼佛完毕了,我们也应该离开了。 沈昼雪,你不得好死。 央央你方才在说什么?沈昼雪皮笑肉不笑,表情格外瘆人。 我说你迟早会早造报应,不得好死。 姜窈神情木然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防线崩溃,她从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姜窈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奄奄一息的雨天,此刻的绝望与那时相比并没有相差多少。 她为什么不能赢一次,哪怕就一次?真的要认命吗? 沈昼雪看着她的表情,冷冷的笑出了声,这才多久就演不下去了?央央你的演技真拙劣,再好好的练一练,这一次就当是锻炼的机会了。 说完他也不管姜窈是否情愿,拉着她的手带人离开。 纷乱的桃花雨簌簌的下了好大一场,凌乱的铺展在地上,被风吹过有些沾了血的花瓣埋藏其间再也追寻不见。 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从佛寺离开,姜窈木偶一样坐在轿子里,眼神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姜窈嘲讽的想着他不是想要一副皮囊吗?这样活死人的状态好像也正合他意,她宁愿被抹掉所有多意识,不会哭,不会笑,不会悲伤。 她控制不住,脑海里翻来覆去闪过的都是犹迦的面容,血腥气在狭窄的轿子里像是挥之不去。 她再也忍不住的叫停了轿子,跑下去呕吐不止。 姑娘你怎么了?说句话好不好,不要吓我,姑娘 橙黄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不知道他们在那一边发生了什么,姑娘再回来的时候就跟丢了魂一样。 沈昼雪注意到这边动静折返回来,他不动声色的站在姜窈的身后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不屑的想着,一个蛮人,值得她这样吗? 第78章 何况再浓烈的情绪也是一时的,她们之间并无什么特殊的牵绊,过不了多久就会忘记。 姜窈闻到更浓烈的血腥味,心中更加恶心,她回过头看见是沈昼雪,一把将他推开,扶着橙黄慢慢走回轿子。 沈昼雪握紧了手,又松开,没关系她现在情绪不好,他不和她一般计较。 姜窈即将掀开车帘时,一阵带着桃花香的风吹过。 好像心有所感一般,她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一片黑色的衣角从屋檐上掠过。 姜窈木然的的眼神转了转。 第39章 决心 犹迦走出那片桃花林后将短刀从胸口中抽出, 银白色的刀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按了按胸口处的护甲,如此阴狠毒辣的人,姜窈在他身边只会比自己更加危险。 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藏在暗处, 看见浩浩荡荡的车队下山时,他找到了姜窈的身影,跟在她轿子的末尾。 姜窈坐回轿子里心还止不住的狂跳, 他没事, 他没事就好。 一股热流在心间流淌,姜窈将手按在心口, 四肢百骸的寒冷被驱散。 她在万念俱灰之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沈昼雪再心思缜密,计谋百出可总会有失手的时候,他一旦失手,就是她的机会。 姜窈先一步回到了丞相府, 沈昼雪跟着御驾一时半刻回不来。 眼见距离中秋宴越来越近,她也该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橙黄。 姜窈关上门, 将橙黄拉到自己身边,悄声低语神色却是格外的郑重, 橙我现在需要你答应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你不能违逆。 姑娘需要我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会送你离开丞相府。 姜窈刚把话说完就见橙黄慌张的摆着手,不要,我也唯独只有这件事情不能听姑娘的。 姜窈轻叹一口气, 先前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幸, 被命运玩弄,尝遍了辛酸苦果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幸运的,能遇到两个那么待自己全心全意的人。 橙黄, 你听我说,这是我们回去的一个机会,你先离开在外面接应,我也会找机会逃出去的。 橙黄这个时候已经明白了姜窈的意思,姑娘你是已经有了离开的法子吗? 姜窈点了点头,我们一个一个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将你送出去。 橙黄闻言再没有半点抗拒,我走,我不留在姑娘身边拖累姑娘,一切都听姑娘的。 见说服了橙黄,姜窈在心中默默的完善着自己的计划。 犹迦一路跟着自己,想必此刻也就在丞相府外面,趁沈昼雪现在并不在府中,她需要与他取得联系。 届时只需要让他将橙黄先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姜窈匆匆的写下一封书信,她现在可以完全相信犹迦。 橙黄,等一下你先帮我送出去一封信,你出去之后,犹迦会现身来找你,他若是不识得这上面的汉文,还需要你将这上面的内容念与他听。 姑娘我该怎么出去? 竹溪随着我们一同回府,你现在将他带过来,说我有事情需要他相帮。 橙黄很快的找到竹溪,简明扼要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竹溪有些犹豫,他已经隐隐猜到了姜娘子的意图,今天他和橙黄能活着从桃花林里出来,已经算是福大命大了。 且还不说等沈昼雪回来之后,他将面临怎样的惩处。 橙黄看他的神色也猜出来他怕惹祸上身,咬咬牙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见你之前帮我们家姑娘,还将狼牙交给我,今日更是替我们姑娘遮掩以为你知晓善恶,心中还有那么一点怜悯之情,真没想到你现在还在犹豫。 竹溪对着橙黄,看见她眼睛里黑白分明的澄澈,一瞬间的羡慕,你以为世界上的善恶就那么好分辨吗?我正是因为心中有那么一点怜悯才对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你效忠你家姑娘,我自然对沈丞相忠心。 帮与不帮的选择在你,可总要等你见过姑娘之后,听一听是什么事情再做决定。 竹溪没法子,只好跟着橙黄走一趟。 毕竟两个人再这么僵持下去,等大人回来瞧见她指不定也会连带着她一起惩处,还是快些将她送回到姜娘子身边。 姜窈坐在窗边,手中拿着一枚黑子正缓缓落下,竹溪看着她沉静冷然的侧脸,有一瞬间竟然看到了一丝大人的影子。 姜窈余光看见他,并没有开口先提自己的请求,而是站起身来不由分说的先行了一礼。 对着他诚恳的道谢,竹溪,今天上午的事情多谢你帮我遮掩。 姜窈态度恭谦,竹溪倒不好再抢先说什么了,由心的劝她,姜姑娘,你想做什么事情之前请想再三考虑,这些事情我可以装作不知道,但大人却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他发现之后娘子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竹溪,我别无选择了,今日你若愿意帮我,我铭感五内,若是不愿意帮我,今日上午之事他回来追问你觉得我会怎么说? 姜窈在心中默默念了一句对不起,而后冷下心,我可以将你完全摘出去,也可以将你拉下水,他最是多疑,一旦我说了,你觉得他还会相信你吗? 竹溪望着姜窈,他知道她在逼他站队,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感觉到愤恨。 第79章 好像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方才她一瞬间露出的纠结让动摇。 姜娘子既然如此说了,我该怎么做? 姜窈自从方才说出那样的话,心中一直惴惴不安,她没有完全的把握能让竹溪倒戈,这些天一点一点的试探和难得的良机让她不得不孤注一掷。 好在他答应了,她不想去深究为什么答应,不管是因为一时的好心,或者是因为威逼只要是这样一个结果就好,想到太多,越会觉得亏欠。 沈昼雪的眼线遍布府中上下,你一定会有漏洞之处,还望你能指点一二。 好。 他应下,让橙黄跟在他的身后。 橙黄一路畅通无阻的从暗角出去,刚出去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了有目光在盯着自己。 她走到一条巷子里,一个黑影闪现在眼前。 犹迦一路跟着轿子,最后藏匿在附近,还没过多久,一道眼熟的身影从暗处里出来。 犹迦站在橙黄的面前,声音遮掩不住的急切,我认识你,你是他身边的人有什么需要我的吗? 橙黄直接将书信交到他的手上,这封书信是我们姑娘让我交给你的,你能看懂吗? 犹迦点了点头,他先前读过一些汉文。 看完之后犹迦将书信小心的折叠起来收好,我会完成她的安排。 姜窈不到一刻钟就看见橙黄折返回来,事情办的如何?你可见到他了? 见到了,他会完成的。 橙黄同时还带回来了另外一个消息,姑娘,姜府里的老太太今年身体一直不好,这段时间更是陷入昏迷,姜府这段时间的医师络绎不绝,更是请了人去开坛做法。 开坛做法,姜窈听见这四个字时,突然笑了笑,她找到了回府的最好方式。 姜窈还没想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门被人推开,沈昼雪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张医官。 姜窈见着张医官脸色格外,还未来及出声询问,就被牵起手腕诊脉。 诊完之后张医官脸色倒是略微舒缓了一些,冲着沈昼雪摇了摇头。 沈昼雪笑了笑,眼中是沉甸甸的一片凉意,我原以为是算了,来日方长。 姜窈想到了自己方才自己下轿子去吐的举动,幸好不是,她一点不敢想自己要在这个关头怀上了孩子该怎么办。 随即又想起这段时间她一直喝着安胎药,心中划过过一丝寒意,须得尽早离开才好。 将张医官送走,沈昼雪坐到姜窈的身边,央央,你说我们如果有孩子的话会是男是女? 姜窈不答话,他的妄想,她没必要附和着回复。 你在怨恨我将那匕首刺进他的身体吗?可是想要来抢我东西的人,都是这个下场,况且你不是也骂了我不得好死吗? 姜窈冷声,两者能一样吗? 言语和杀招能相提并论吗? 沈昼雪却不答,只是侧头亲了亲姜窈的脸颊,觊觎者已经被铲除,现在她只是她一个人的。 央央,我下地狱也会拉着你一起的。 姜窈推开他,我累了想要休息。 我陪你一起,今日诸事繁多,确实感到疲累。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姜窈躺下拥着她睡去。 姜窈想要休息之语原本就是借口,他躺在自己的身边更是了无睡意。 她睁着眼,一遍又一遍想自己出去之后的事情,只有不断的想着希望,她才能坚持着走到尽头,走到娘亲说的那条路。 三日之后,中秋宴,沈昼雪一早就接到了旨意入宫,姜窈知道自己的机会要来了。 先前天时地利人和,只占其中之一,她只想把橙黄先送出去,可如今外面有犹迦,或许两个人都能趁着这次机会离开。 沈昼雪换上朝服之后,紫色的袍子显得面如冠玉,姜窈面色平静的站在门口送他出去。 越是到紧要关头,越要显得格外平静与平常无异。 他临走之时道了一句,央央,等我回来。 他离开之后,府内府外的守卫又多增加了一倍。 姜窈回屋子里,她拿出从前的那一封婚书。 来京城的路上,她一直将这封婚书放在自己的心口,它支撑起一路的脚印和颠沛。 当时他走的太匆忙,还没有经过官府的盖章,现在想想,没盖章才好,本来就不算数的东西。 她摩挲过上面的字迹,什么山盟海誓,不离不弃,早就已经不作数了。 写下它们的人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履行诺言。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需要了,不管是江舟,还是沈昼雪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段腐朽不堪的往事。 她今日就要离开。 第40章 火焰 姜窈想将那一封婚书烧掉, 烛火吞噬了大半字迹时橙黄推门而进,她先将其搁置在一旁。 姑娘,这是犹迦让我带给你的, 他说如果中途有变故,可以用这药粉将他们迷晕。 好,我知晓了, 你现在进出院内院外的行动不受限制, 先离开随着犹迦去安全的地方,我们到时间在那里汇合。 橙黄心中忐忑不安, 更多的是担心姜窈,姑娘,我走了之后如果你没能逃出去只会被沈昼雪看管的更严,你做好万全的准备了吗? 第80章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你快走, 时间紧迫犹迦带着你离开,之后折返回来还需要半个多时辰。 橙黄也不再多耽搁, 只是最后叮嘱了一遍,姑娘那条暗道上我已经做了标记, 出了咱们院子,顺着一路的黄花走就是了,我在外面等着你。 姜窈点了点头,将装好的金银细软放在她的手里让她装在怀中,末了又道了一句, 你告诉他无论看到园中发生什么都不能闯进来, 我会出去找他的。 橙黄点头应下,又看了一遍装束,不会让人起疑之后才走出去。 屋内只余她一个人, 姜窈在心中数着时间。 不由得想起当时走进丞相府的时候,短短的几步路,从初夏到如今,需要她花这么多的时间才能走出去。 她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沈昼雪带来的伤害也不会忘怀,或许她现在的力量太过渺小,但她也会慢慢的找到自己的倚仗来与他抗衡。 姜窈余光之中看到烛火燃烧了一寸,犹迦也应该快回来了。 她将门从里面锁上,之后拿起烛火,手中的火苗顺着床幔一路往上烧,很快床榻之上都燃起来。 里面着火了,快救火! 来人啊,着火了,快来救火! 不出所料,外面乱了起来,先前犹迦曾用这样的方法闯进来,她便升起了要用这样的方法闯出去的念头。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凌乱,姜窈又扯了一些带着火星的布料放到门前,在火苗舔舐上门窗之前,她先换上橙黄从前的丫鬟服从窗户里翻出去,绕到房子后面躲起来。 眼见火势越来越旺,人都被聚拢到了前方抬水救火,后方的情况根本没人注意,姜窈贴着墙根从后面绕出院子。 她低着头顺着橙黄一路的标记向前走,周围的人都担忧火势,匆匆忙忙的来回折返,没什么人注意到她。 黄花越来越少,姜窈猜测可能是快走到尽头了,她脚步放缓,视线定了定,看到前方隐隐绰绰的有一个身影。 竹溪站在暗角处,抱着剑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窈走近抬头清冷的目光看向他,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她一早就知道这条路不那么顺利。 竹溪问着她,你真的决定了要这样做吗? 你要拦我吗? 职责所在,姜娘子不要为难 在下了,跟我回去,我对你的事情守口如瓶。 姜窈笑了起来,眼神中的冷清却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凛冽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总喜欢粉饰太平,自欺欺人得来的结果真的可以高枕无忧吗? 竹溪,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觉得我还会跟你回去吗?今日你要么拖着我的尸体回去,要么放我离开。 她一步一步靠近他手中的剑,像是引颈就戮一样,柔软的肌肤四处到冰凉的铁器,她隐隐约约闻到一丝铁锈气。 竹溪看到刀刃上流过的血迹,终还是收回了剑,我不会对姜娘子动手。 姜窈趁着他收剑,又向前走一步,将橙黄给自己的药粉全部都撒了出去,自己则捂住口鼻快速的往后退。 竹溪招架不住很快的中了招倒下去。 姜窈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这药粉只能暂时让你昏迷,并无性命之忧,等沈昼雪回来你也好对他有个交代,竹溪我牵连你,欠你良多,然后要是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前方的日光穿透树上的叶脉洒在地上,明亮又细碎,姜窈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困住自己的那方小院落火光冲天。 她向那片阳光走去,笼子被撕毁,她也从困住自己的樊笼里离开。 沈昼雪宴会之上喝了一点薄酒,歌舞乐曲从眼前耳边飘过,他兴致缺缺。 姜窈一人在府中,也不知会不会无聊,他该给她一个名分了,届时好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出席。 允执,美人频频暗送秋波,你放着眼前美人美酒,却游神在外,该罚,不如我将她赐给你如何? 身穿明黄色衣袍的男人举起酒杯冲坐在一旁的沈昼雪示意。 一直倾慕沈丞相的舞姬闻言满脸绯红的跪下,眼神暗暗的朝沈丞相的方向看过去,她不过跳舞之时只是多看了沈丞相几眼,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幸事降临。 她自认容貌在众姐妹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也曾饱读诗书,沈丞相若是同意与他琴瑟和鸣,一起吟诗弄月岂不风雅。 沈昼雪端起桌面上的酒一饮而尽,眼神没有分给跪着的人半分,圣上美意,微臣怎敢辜负,可家中已有佳人,是在不宜受之。 你方才定是在想家中之人,也不知那佳人究竟是何等容貌?能将你勾的这般心驰神往。 圣上闻言浑不在意的笑了起来。 反倒是地上跪着的美人,若先前是爱慕而脸色绯红,此刻更多的是羞愤欲死,她几乎都能感觉到周围姐妹们射过来的几道幸灾乐祸的目光。 她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要被她们怎样嚼舌根。 她沁出几颗泪水,一路跪行到沈昼雪的身边语气娇柔,小女子倾慕大人许久,自知身份卑微,我不会和家中的那位姐姐争名夺分,只希望能一直陪伴在大人的身边,为奴为婢,伺候大人。 第81章 美人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沈昼雪却无动于衷,家中的奴仆已经够多了,就不用再劳烦姑娘了。 美人面如死灰,顿感人生无望之时,圣上走下高台将她扶起来,允执,你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美人一腔痴情,你将人带回去成全她又有什么,难不成是你你家中那个争风吃醋的厉害? 争风吃醋? 沈昼雪在记忆中搜寻着她的表情和反应,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是因为不在乎吗? 将人带回去,看看她是怎样的反应也好。 多谢圣上美意。 美人闻言知道自己的心愿达成了,眼中半含着泪水走到他身边,脸上却绽放出一抹娇羞的笑意,欲拒还迎这样的姿态才最能惹人怜惜。 浓腻的脂粉气扑面而来,沈昼雪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站在我后面就好。 允执,什么时候才能把家里的那位家人带出来?朕可是好奇的紧。 微臣大婚之日请圣上观礼,还望圣上能赏这个殊荣。 那时自然。 等宴会结束,沈昼雪向外面走去,冷风一吹,宴会上携带的酒意清醒了许多。 美人觉得这是一个培养感情的好机会,上前两步,大人,奴婢叫青玉。 恰时一阵冷风,她不经意的缩了缩肩膀,希望大人能将身上的外衫脱给她。 谁知道大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听到她的名字时也只是轻嗯一声。 青玉暗自想着,或许是大人现在心情不佳,她要有分寸,这种时候还是不往前凑好。 沈昼雪走到马车边,见到了管家守在一旁。 他脸色不虞起来,他心中早有准备,依照她的性子,不生风波才是怪事,好在他抽派了更多的侍卫,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大人府上姜娘子的院落着火了,人没救出来。 你再说一遍? 大人院子起火,姜娘子没有救出来。 混账东西,好好的院子怎么会起火,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沈昼雪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翻身上马就要回府。 管家跪在地上,大人,火是从里面烧起来的,不知道姜娘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沈昼雪没功夫在这里等他解释,马鞭一扬飞奔回去。 青玉跟在管家的后面,悄声问着,你刚才说的那位姜娘子是谁?与大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她从没有听说过沈丞相有夫人,这个姜娘子是不是和自己一样的。 管家打量她一眼,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姜娘子是大人的心头肉。 青玉不以为然,心头肉又怎么样,旧的哪里会有新的好。 姜窈从暗角里出去,刚离开丞相府没有多远,少年就从天而降。 他脸颊泛着红色,因为焦急头上沁出来一层汗珠,里面着火了,你没事吧? 犹迦你的汉语越来越好了。 听见沈桑的夸奖之后,犹迦弯起眼睛笑了笑,像一弯小小的月亮,自上而下垂着的细辫子摇摇晃晃的倒映在姜窈的眼底。 他这些天经常和人接触,说的话也多了起来。 和我多说说话吧,会越来越好的。 姜窈点了点头,嗯,以后会有很多的时间。 第41章 逃离 沈昼雪回到丞相府以后看到漆黑的房梁倒塌着, 院子里一片狼藉,明明灭灭的猩红火点仍旧在闪烁着。 他不过才去几个时辰,怎么会这样? 他走进那片废墟之中翻找起来, 从未想到的事情,在某一天轰然上演,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和惶恐之后留下的尽是悲愤。 她还在这里站着送自己离开。 她说过会等自己回来的。 一颦一笑在脑海中浮现, 沈昼雪伸出手去抓, 只抓到了一片虚无缥缈的空气,他回神翻找到速度更快了, 他要看到她,他要看到她还好好的。 姜窈,姜窈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抛下我。 原先对你毫无感情时是你来纠缠,现在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又抛下我一个,这样算什么?! 你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了吗, 你摆脱不掉我,就算下地狱也要带着我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片废墟之中找了多久, 天色越来越暗沉,沈昼雪的指尖作痛,鲜血顺着滑落滴到烧焦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余烬中。 找了这么久,他却还是没有看到有关姜窈的半片衣角,心中越来越慌乱。 人呢?沈昼雪眼眶通红的怒吼一声, 院子里林立的守卫没有一个敢回话, 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告诉他姜娘子的死讯。 我再问一遍,人在哪里?沈昼雪目光逼视着他们,声音犹如尖利的刀子刺过去。 一人扛不住这样的威势, 站了出去跪着回复,当时火势太大,我们进不去,姜娘子也出不来,等火熄灭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去搜寻,可还是没能够找到姜娘子,不知道 沈昼雪心口阵阵绞痛, 火势太大,她当时在屋子里是不愿意出来,还是根本出不来? 被烈焰烧灼的感觉该有多痛? 第82章 中秋团圆夜,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不在了,他又能与谁长久团圆? 央央,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见我才会这样的?你从前说恨我,我只当是戏言,我他蓦然吐出一口血。 挺直的腰身弯下去,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 身边有人过来扶他,沈昼雪不死心的说着,再去给我找,每一寸地方都不能放过。 就算被燃烧,但也会有残留的,一定会的。 你既然恨我,那就站出来,来到我面前,千刀万剐我都愿意。 侍卫门刚去搜寻,一个下人来到沈昼雪的身边回禀,大人,我们在暗角那里发现了竹溪,他不知道被什么人迷晕了,昏倒在那里。 迷晕?眼中的泪意还没有消散,沈昼雪突然笑了起来,关心则乱,是他着相了。 她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生路断绝?他方才已经找了了许久,却并没有见到尸骸。 原是她又骗了自己一次。 眼前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掩饰,她还好好的。 大喜与大悲的情绪在心中来回交织,沈昼雪眼前发黑,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吩咐下人将竹溪带过来。 竹溪面上被泼了一盆冷水,他清醒过来,回想起昏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望着暗角之后熙熙攘攘的街道,她应该是已经离开了罢。 她和橙黄像是不属于这灰沉院子里的两种青黄色彩,外面的那种鲜活才是她们应该拥有的人生。 竹溪,姜娘子是不是逃跑了?一旁的人询问着。 竹溪没有回话,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向院内走去。 那人继续跟着他絮絮叨叨的,没死就好,你刚才是没瞧见大人的样子,要是真死了,那还得了?照我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有什么稀奇的,之前那么多的女人也没见过大人这般。 慎言,你不是大人,自然会不到大人的感情。 身边人果然噤了声不再多言。 竹溪一路走着,或许他也不是很能理解那种感情,疯魔一般的非她不可,极致的爱带来痛意。 他很快就走到了沈昼雪面前,他一身的白衣坐在废墟之上,面如冠宇却在暗黑色的夜幕里犹如鬼魅,竹溪低头请罪,大人,属下无能不能拦住姜娘子。 沈昼雪抬头,将手支在膝盖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竹溪,是你真的拦不住,还是你不想拦? 他冲着竹溪招了招手,等他跪行到自己面前时,抬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拍打着,你是不是忘记了,是谁给你的今日? 大人,我不敢忘,如果不是大人,或许我小时就已经死在了乞丐堆里。 话落,沈昼雪用了力,一巴掌下去竹溪的脸侧向一边,你知道就好,我生平最恨背叛之人,你一次又一次的小动作,真当我不知道吗?我只是没想到你们竟然还真的能掀起风浪。 他不想姜窈太过消极,有时对她的举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也真的敢,竟然给自己上演了这么一出大戏,他为之真心实意的痛苦着。 沈昼雪抚摸过心口,方才的阵痛现在还未消散,他庆幸姜窈的存活,又痛恨着她的欺骗。 央央,等我把你抓回来该那你怎么办呢? 链子?枷锁?还是断了腿?那样的话她的一切事情都需要自己亲力亲为,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竹溪解下自己的刀,双手托举着献给沈昼雪,大人,当时姜娘子拿命威胁,我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去意已决,我根本不敢拦,我的命是大人给的,大人想要可以随时拿去。 这么说来,你倒是没有任何罪责了?你也是尽力的去拦她了是不是? 大人我并没有想要为自己开脱 你也开脱不了,连一个弱女子都拦不住我要你还有什么用?在我这里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你说我还留你干什么? 沈昼雪抽出剑,指腹在剑剑上划过,一串血珠渗出,很是锋利,随即他将其丢在了一旁。 我把你杀了,等她回来了,你说她会不会更恨我吗?去暗室吧,从头到尾的走过一遍刑法,种种事我既往不咎。 是。 竹溪退下了,那些刑法不致死,却能无限放大人的痛苦,竹溪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一种饶恕。 沈昼雪继续吩咐着,全城搜索,又发现线索者,赏百两,抓到人者,赏千两,但切不可伤人性命。 跟着管事的一同回来的青玉,看见眼前的一幕幕,她有些不知所措,眼前的人还是那个不染纤尘的高山之雪吗? 为什么会形容癫狂无状,对手下的刑罚也是严酷。 沈昼雪从她身边走过是,青玉没有敢跟上,她是不是不该来这个地方,不该跟着他。 沈昼雪回到书房,拿起纸张开始涂画,管事的走进来询问,大人跟随着一起回来的那位姑娘该如何安排? 沈昼雪头也不抬,这种事情还需要来问我,我看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大人赎罪,我知道大人不喜欢她,可她毕竟也是圣上赐的。 她自己说过要为奴为婢,厨房里安排个烧火丫鬟就好。 第83章 好,我这就去安排。管事的这时倒有些同情那位女子了,那副容貌却要整日里与锅灰为伴。 沈昼雪看着笔下逐渐显露出来的图形,眼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先别走,我倒是有另外一桩要紧事安排你。 过了一会儿他将笔顿住,拿起那张纸端详了一遍,等将她抓回来,他会给她两个选择。 和他寸步不离,他的卧室自然也就是她的。 她若是不愿意,他不相信她会逃出去第二次。 沈昼雪将图纸交给管事,将城里上好的工匠都招来,将烧毁的房子按照这上面的打造,另外再配一副锁链。 管事看着图纸,这分明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笼子,连窗户都只能开在最上面。 让他们做的快一点,最好一个月内就完工。 虽然他不可能会让央央在外面待的太久,但房子建好之后,他还要再准备一些东西。 越是精心准备的,越是难以逃脱。 姜窈跟着犹迦一路来到万佛寺,从后面的小门进去,到了禅房只见橙黄正坐立难安的来回渡步。 橙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姑娘,太好了,你出来了,我们都从那里逃出来了。 姜窈擦掉她的泪,对不起橙黄,这段时间让你受委屈了,还有你手上的伤,对不起。 再多的道歉也难以弥补她心中的愧疚,也不可能让橙黄的手指重新复原。 都过去了那么久,姑娘也该忘记了,那天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姜窈抱住她,橙黄,我忘不了,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他受这切肤之痛的。 养鹰的人还会不慎被鹰啄了眼睛,她既然能从他的手里逃脱,做到了从前对自己而言万难之事,报仇也未必不能如愿。 橙黄见自己劝不动姑娘,无声的轻叹一口气,她的性子十几年来都是这般,认定的事情不撞南墙不回头,只好等她自己放弃。 她拉着姜窈坐到一旁,一肚子的疑问终于有了说出口的机会,姑娘,为什么这里没人赶我们出去,我们在这里安不安全? 除非我们想走,否则谁也不敢赶我们离开,你且安心住着。 皇家寺庙,就算有人想来搜查也要掂掂自己够不够分量。 橙黄点了点头,她虽然不知道姑娘是用了什么办法,但姑娘这样说了,她坚信无疑。 姑娘,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回姜府,而且是要名正言顺的回去。 她来到京城原 本也是为了回去祭拜娘亲 ,让她能够沉冤昭雪。 她不会逃避沈昼雪,不会因为他的压迫而放弃自己的坚持,会有尽自己所有的力量与之对抗,就如同现在一般。 与其兢兢战战的躲避着,见不得光,一有风吹草动就缩起来,不如直面他。 她本来就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阴影缠绕,或许只有战胜他自己才能够彻底的摆脱,放下。 橙黄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想狼狈的躲藏,她们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没偷没抢,为什么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阳光下? 那姑娘想到回去的办法了吗? 我想这里的主持应该会帮我们的。姜窈笑了笑,推开门,主持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犹迦,橙黄,你们先出去,我有些话要与主持单独说。 好,有事情要叫我。犹迦有些不放心的又丢下一句话。 姜窈接触到他关心的目光点了点头。 橙黄和犹迦离开之后,姜窈把门关上。 主持慈眉善目之下潜藏着的野兽被释放出来,你就是幕后指使之人吗?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前些日子他发觉自己被盯上了,暗处里的一道眼线无论如何都甩不开。 万佛寺是皇家寺庙,香火鼎盛,一些贵人娘娘们每年捐出来的香火钱都不计其数,普通老百姓也久闻其名,时不时的会上供修缮佛像以积德。 银子流水一样的从手中过,面对滔天的财富没人不会心动。 他这些年来敛财无声,中饱私囊,现在被盯上了,说明他做的那些事情也逃不过去。 紧接着他手下的大弟子也跑到他这里来,说自己私下里的一些风流事被盯上了。 主持怒其不争将人痛骂一顿,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偏偏不争气。 早就和你说过,让你处理好,别被人抓到把柄,现在出了事情,你来找我了,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主持,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年我没少孝敬你,帮你处理事情现在我遇上难处了,您可撇不清关系。 大弟子说完之后缓了缓神色给了一个折中的阶梯,这寺里上下,还没有小弟子会将眼睛放在我的身上,我思来想去,也就是那几个盯着主持之位的弟子,有劳主持您好好探一探。 主持挥了挥袖子应下这件事,本来他也没打算袖手旁观,盯着他的人和大弟子的用应该是同一人。 他的大弟子,本来是要继承他的衣钵,这两件事情,无论哪一件被揭穿,声名尽毁都是小事,以后这泼天富贵再也接触不到,更会有生命之忧,他一直想要将暗处里的那个人引出来,询问他有何目的,钱权色,三样随便交出去一样,事情总归都会有商量的余地, 第84章 但对方一直对他抛出去的饵不闻不问,直到昨天才露面,问他要一间禅房。 主持慌忙给准备了,这位少年,你还需要准备什么?只要你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别的暂且不需要了。 那我的事情和我不争气的大弟子 主持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跟我 犹迦想到姜窈时顿了顿,他不知道该如何在外人面前称呼她,朋友吗?不是不好,只是觉得太过疏远。 她可能还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他想成为很多中的一个,连让她想起时都要多花一点时间。 好像只有那个称呼合适。 主人,他奉她为主,听候她的差遣,他一生中只会有一个主人。 他会做到很好,无论何时,只要她一转身,就能看到自己在身后。 犹迦低头轻咳一声,对于叫出这个称呼还有羞涩,主人,主人。 他轻轻卷起舌尖,默念了几遍,再说出口时已经变得格外流畅。 跟我主人说就好。 那这位少侠,你的主人是谁?他什么时候来? 来了自会告诉你。 在主持的坐等右盼中,禅房里来了一个女子。 她开门的一瞬间,主持只觉得分外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但能让人如此侦探的,心思一定格外缜密。 主持不敢耍心机,直接了当的询问。 我想要主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要在这里七天,三天时间里,无论外面如何搜查,这里不能有人踏入一步。 姜窈上次来万佛寺,沉甸甸的香油钱被倒进去,花白的胡子遮掩住主持眯着眼。 她原本也是抱着试探的心态让犹迦盯着他们以求能够找到把柄。 人性的卑劣被佛光照射着,她不敢断定是消弭了,还是掩藏太深,这一次运气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这些人的手脚果然不干净。 她的指尖轻轻敲着桌子,只一瞬间她顿了顿,沈昼雪思考问题时也喜欢这样,她从他那里学到的不仅仅是谋算竟还有这么潜移默化的举动。 她将手垂下来淡淡道:还有一件事,我是姜尚书的女儿,最近祖母生病,我潜心祈福三个月心力衰竭,卧床不起,昏迷不醒之时还心心念念祖母,你将这件事情悄悄告知姜家,最好能够见到祖母。 她让犹迦去问过张医官,她这半个月一直都在祖母诊脉。 她告知的是祖母的病来的凶,但用对了药去的也快,现在人已经醒了,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 届时就算常氏不愿意自己回去,但祖母对自己该有一分怜惜,哪怕是看着她祈福几个月的份上。 事情我一定让姑娘满意,那我的事情,姑娘该如何看? 如果真的让我满意,我只当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 姜窈面上笑了笑,心中却打着另外一个算盘。 主持走了出去,开始想着找个时间进入姜府,务必要把这件事情办的圆满。 人走之后姜窈阖目,这些天一环接一环的布置,还要揣摩人心,一旦稍有偏离,万劫不复,竹溪和主持的反应她在心中默默上演过许多次,无论哪一种,她都有应策。 现在她已经感到精力不济了,好在一切都已经完成,现在只需要等待。 三天时间,现在只求前两天不会惊动沈昼雪。 这里的位置离京城有一段距离,沈昼雪的人就算搜查应该也不会那么快就来,哪怕进行的不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搜查的进度很快,来到了这边,主持也会挡住。 她会在最后一天,姜家来人接自己之前,让橙黄将自己的事迹宣扬出去。 当年,她顶着一个灾星的名头离开,回去之时自然要改头换面,在别的大娘子手下,默默无闻的庶女或许会有出头之日。 但在常氏那里,她回到府里已经是犯了大忌 ,再默默无闻只能被栽赃,磋磨至死。 还不如闹的大一点,福星和孝心在身上,常氏一时片刻不会那她怎样。 等回到府中,讨得祖母的欢心,她就算是站稳了脚跟。 姜窈揉了揉眉间,恢复了一点精神之后开门走出去。 门前只有犹迦一个人,还不等她询问,犹迦已经主动开口,她担心你饿,去厨房拿宵夜了。 姜窈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 她望着犹迦有些不知道他该何去何从,但一种莫名的私心在作祟,想让他留下来。 似乎潜意识里就觉得他在自己身边就有底气,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她都不会害怕。 他的默默支持和全心全意的信任最是难得。 犹迦,现在我的事情已经了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回家? 犹迦摇了摇头,眼神定定的看着姜窈,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不用言语什么都明了。 她眼中的笑意扩大了,上前一步,轻轻拂去他肩膀上的落花, 月光格外明亮,她问出这一句话时的神情也格外温柔,你愿不愿意继续跟着我? 愿意。犹迦虚虚圈住她的手腕,将她那枚手中的落花拿了下来,自己握在手里。 第85章 我会跟在你身边,我会叫您主人。 听到那两个字时姜窈的一瞬间的怔愣,随即脸上升起一抹红云,余光有些不敢直视他,却又忍不住的暗瞟。 她看见他郑重的神情,感到温度越升越高。 姜窈清了清嗓音,犹迦,你的汉文掌握的还不全面,这两个字不是这么用的,等我有空了好好教你,你可以叫我央央,或者直呼我的名字。 犹迦轻声反驳了她,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你的小狼,你可以随时呼唤我,我都能听到。 第42章 挑拨 他的一字一言, 清脆的敲击在姜窈的心上。 她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背后所潜藏的情感,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她更多的是想要和犹迦当友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更多的是害怕,害怕言不由衷,害怕言行不一。 如同沈昼雪那样的伤害, 撕心裂肺的疼痛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姜窈收回手, 犹迦,我想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待我? 没有为什么, 就像是天神降下的指引,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别有缘分的,一定是命定之人。 姜窈低着头,内心的矛盾逐渐加深,她想要他留下来, 却又给不了他所需要的回馈,她现在还说服不了自己踏出友人的圈。 对不起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犹迦的脸上浮现出茫然无措的神情。 没有, 犹迦,我可能给不了你想要的。 姜窈不想给他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索性选择将他推开。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就是留在你的身边,不用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心之所向,这就是我的选择。 犹迦知道不能太贪心,贪心的人往往会被收走一切。 犹迦, 投我以木瓜, 报之以琼琚,这句话是是讲恩情来往,对彼此情谊的珍视和感激, 你对我的好,我也会同等的回报给你。 她现在或许还给不了那份情感,但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对他很好。 犹迦看着姜窈在月光下皎洁的面容和柔和的笑,又在心中悄然补了一句,如果主人有一天愿意多施舍我一点情感,我也是欢喜的。 夜色格外静谧,夜空中闪烁的星子,接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彼此的心意和心事都已经知晓,也就没有开口说话的必要了。 一道声音划破寂静,橙黄端着一碗面向他们走过来,姑娘,犹迦你们怎么都站在外面呀?快进去,快进去,厨房里还有一些素面姑娘先将就一下。 姜窈被橙黄催促着,刚走出一步就感觉到一小股拉力。 犹迦轻轻拽住了她的衣袖,随即很快就松开了手,指了指旁边的的一间屋子,我不进去了,那里是我住的地方,你可以安心的休息。 姜窈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总是在用实际行动告诉自己她是安全的。 姜窈回头看他,嗯,你这些天也累了,好好休息。 第二日一早,主持以消灾祈福为由来到姜家。 姜祥云去上朝了,常氏正在插花,听到下人来通报有贵客来访,只得放下手中的花出去迎接。 她一面向外走,一面思索着来者何人,为何不先下一个帖子,而是这样直接贸贸然的前来。 等见到人时,心中虽然诧异,却仍旧挤出了一个笑脸。 常氏知道这位主持经常在太后面前露脸,自然怠慢不得,忙将人迎到正厅奉茶。 施主客气了,听闻府上的老夫人身体一直抱恙,今日前来叨扰为的就是祈福消灾,不知道施主愿不愿意行一个方便? 自然愿意,劳烦主持了。 今日这主持来的十分突然,常氏在思索是不是太后的授意。 如果真是太后的授意,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进宫谢恩,能在然后面前说的上话,不知道会让多少人艳羡。 主持瞧着常氏的神色,那可否让我先见一见老夫人? 您也知道老夫人精神不佳,主持稍等我先去询问一声。 主持点了点头,上前行了一礼。 常氏匆匆忙忙的来到老夫人的院子里,刚刚踏入一步,闻到刺鼻的中药味,下意识的遮掩了鼻子。 母亲这时可醒着? 回夫人,老夫人正在喝药,醒着的。 常氏点了点头,面上一副关切的神情走进屋子里,行到床榻之前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自己一勺一勺的亲自喂着。 周氏面上淡淡的,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屋里了? 这一大家子的事物都要我来操劳,不能在母亲身边侍奉,我日日夜夜也是忧心忡忡,虽然每日派了嬷嬷来看母亲的病情,却还是为自己不能尽兴而感到自责。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好。 周氏将药喝完,把面前的碗推开,她这个儿媳是什么样子她心知肚明,今日突然来无事献殷勤,一定有事情。 常氏低头笑了笑,拿出来手绢替常氏擦了擦嘴角,母亲这两副药喝着如何?没有感觉好一些? 年纪大了,有什么好不好的,无非是喝些药,多过些日子。 第86章 常氏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太长了,母亲,万佛寺的主持想要来看一看你,待会还要举行一个法事,为您祈福消灾,您意下如何? 这样的法事,这几个月里从来都没有消停过,我今日也已经乏了,你去谢了人家的好意,好生送出去。 常氏咬着牙根,面上仍旧是一副温和的笑意,连话语也不曾急促半分,儿媳猜想,这会不会是太后的示意?万佛寺是太后常去的地方,听闻这几日夫君在圣上面前又得脸,这是恩赐也说不定,母亲要是这样拒绝了,会不会不太好? 周氏半阖着眼睛,是不是太后授意还未可知,我们也不能太上赶着。 可是 周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常氏噤声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先将人请进来吧。 常氏得了话,赶忙去正厅请主持,母亲刚刚喝过药,我已经向她说明原委,主持里面请。 谢施主。 主持跟在常氏身后,到了老夫人跟前行了一礼,施主慈眉善目却受病痛所扰,老衲于心不忍,特来为施主祈福。 有劳主持了,听说万佛寺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其中不乏达官显贵,主持怎么会想到我一个半身入土的老婆子? 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本是轮回,施主看的开自然是极好的,可施主的家人却心心念念着一直想要施主康复。 主持这是何意? 三个月前,寺里来了位风尘仆仆的娘子,长跪佛前不起,老衲好不容易将人扶起来,她更是不愿意离开,声泪俱下说是要为家中的祖母祈福,之后更是足足祈福了三个月,老衲被她的孝心所感动,问了姓氏之后,特意来此。 周氏的面容上浮起波澜,就连一旁的常氏更是格外吃惊。 该不会是那个贱胚子吧?她不在庄子上自生自灭一辈子,怎么还敢找到了京城里。 还有那该死的哑仆,这么久了怎么一星半点的消息都没有传过来?否则她也能半路派人将她拦住。 周氏咳嗽了两声之后才稳住心神,敢问主持,那位娘子年岁几何? 今年约莫着有二十岁。 是了,是那丫头,如今算来她离开姜府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真是委屈她了。 常氏脸色变了又变,本来以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谁知道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母亲,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晓,寺庙里那人身份暂时还不能确定,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查清楚其中缘由。 周氏回绝了她,你手中握着中馈,府里的事情已经让你足够忙碌了,我派我身边的人去就好。 母亲的意思是要将人接回来吗? 确定了身份,如果真是我们姜家的女儿自然要接回来。 周氏一锤定音。 还有主持,这几个月里劳烦您的照顾了,这一点香火钱请收下。 主持推拒不下,只好接过,见托付自己的事情已经完成,装模作样的在那里祈了一会儿福后告辞离开。 常氏黑着一张脸送他离开,人前脚刚走,她就派人去探查。 可去的人都没能带回来一点有用的消息。 晚膳时,常氏在饭前说了这件事,姜祥云态度不咸不淡,她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一直待在庄子上也不成样子,等确定身份了,将人接回来,给她指一门婚事也算了了。 这是自然,这件事情也是我的疏忽,心中虽然一直挂念着,却没有机会将她接回来。 常氏顿了顿,又接着道:可是母亲现在身体不爽利,她当年又不知道会不会和母亲犯冲。 姜祥云也想起来那晦气事了,眉头紧皱,连面前的饭都吃不进去,你先去找个人来算一算,几十年了,也不知道这丫头的命格有没有变化。 常氏低头应下来。 反倒是一旁的姜明瑶态度异常激烈,将筷子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离席了。 老爷,这孩子是我惯的不成样子了,也怪我,没有一早告诉她有个姐姐,等一下我好好的教训她。 你好好和她说道说道,这府上的掌上明珠从前,今后都只有她一个。 常氏嘴角漾开柔柔的笑意。 月上树梢,常氏带着下人端着饭来到姜明瑶的房间。 姜明瑶一见到娘亲,眼眶更红了。 这段时间怎么回事,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事和她作对,沈丞相身边的人没有查出来蛛丝马迹,自己马上还要多一个姐姐。 娘亲!一个贱婢生出来的孩子也想让我叫她一声姐姐,怎么可能!决不能够让她回来! 明瑶,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今日也不能在你父亲面前如此做派,自己的晚膳也没有吃好。 我哪里还能吃得下? 听话,先吃饭,你放心我不会让她那么容易回来的,就算回来了,你也只当自己多了一个添茶倒水的丫鬟,一朵鲜花要有一片绿叶陪衬着才更好不是吗? 第43章 抢人 被称作绿叶的姜窈此刻正在接待着祖母身边的妈妈。 第87章 林妈妈面目慈爱, 好些年不见了,姑娘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老夫人知道了你在这里, 格外忧心,连忙派我来这里接姑娘回去。 姜窈眼眶微红,我本不想让祖母知晓的, 祖母还在病中, 平白的连累她忧心。 你的孝心老夫人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回家了就好了,再不用受任何欺负,这回去之时的穿戴的自然也要体面一些,这副头面是老夫人当年还做姑娘的时候最喜欢的一套,瑶姐想要, 老夫人都没舍得给她,还有这件衣衫是大夫人挑的贡品, 上好的流云锦。 她将一套镶琥珀珠银丝双蝶钗,一只玉步摇加之红缨流苏耳坠交到橙黄的手里, 手中拿过一件衣衫,浅青色的布料上面用因私绣了吉祥纹路,边缘也十分细腻的勾勒出了云纹。 姜窈将那套衣衫收好,又向林妈妈道谢。 林妈妈见姜窈落落大方,举止有礼有节, 心中多了几分满意, 也将一路上的顾虑打消了。 原本老夫人还担心她礼数不周全,等回府之后还要派嬷嬷教导,现在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 林妈妈本想说收拾一下东西就回去时, 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把她拽到一边,林妈妈,府上又传新的话了,老爷那边说是不急着让她回府。 这是为何? 你忘记了她出生时的事了吗?老爷怕贸然把她接回来会冲撞老夫人,正找了高人要看看她的命格。 可是老夫人那边说了要将人好好接回去。 林妈妈你千万别老糊涂,老夫人的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她是关心则乱,万一你将人接回去了,老夫人不好了,这件事到头来是你不讨好。 林妈妈觉得言之有理点了点头,我先回去问老夫人再做定夺。 她转身对着姜窈,大小姐府上现在还有一些事情没准备好,不能先将您接回去,姑娘不要忧心,再过个一两天我还会来的。 姜窈心思转的飞快,为什么会突然变卦的这么快?那个匆匆跑过来的丫鬟到底说了什么?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沈昼雪一旦杀过来,她不但前功尽弃,今后还会坠入无尽深渊。 我虽然想孝敬在祖母的膝下,回到父亲身边,可同样自知身份低微,父亲,祖母不喜欢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想远远的看一眼祖母和父亲,随后就回庄子上,林妈妈看这样可好? 姜窈潸然泪下。 林妈妈见状也拒绝,大小姐您不要多想,姜尚书和老夫人这些年也都是记挂着你的,您等我一刻钟的时间,我去回禀了老夫人就来接您。 可二十年我都等过来了,多等着一时片刻又有何妨? 姜窈眼中的泪顺着脸庞往下滴落,她擦掉之后对着妈妈笑了笑。 林妈妈再也不敢耽搁,快马赶回府里向老夫人禀明了老爷和大夫人的意思,提到姜窈时,那孩子真是可怜见的,一心的孺慕之情,想着您和姜尚书,和我说哪怕远远的看你们一眼都好。 老夫人听完之后气的面色不顺,等缓过来之后沉声道:去,去将那两人给我叫过来! 姜祥云和常氏很快的赶到床榻前,母亲您唤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情难道你们不清楚吗?还需要来问我! 是姜窈那孩子吧,母亲我们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她在万佛寺待着不是好好的吗?只要在多等一两日,等大师去看过了,再让人进来不是更妥当一些吗? 老夫人的眼神扫过常氏,胡闹!什么不吉利,主持来时说她是福星,怎么可能会冲撞到我?那孩子从小就被送走,现在又在那万福寺里待了三个月,孤苦无依却有一番孝心,我们姜家的孩子一直流离在外算什么事?被外面的人知道了你苛待亲女,你朝中的那些同泽又该怎么看你? 母亲您别动气,这件事情使我思虑不周,我这就派人先将她接回来好生安置。 姜祥云听到官场同泽之时若有所思,这件事情不能闹大,否则真被那些多嘴多舌的言官上谏到圣上哪里,他可真是无颜面圣了。 常氏见他们二人都主意已定,老夫人方才瞧着自己的目光,更是有敲打之意,在姜窈回府的这件事情上,自己是无力回天了,但人怎么回,回来了之后又该如何安置就是她说了算了。 之后还会有很多下手的机会,她不急于这一时。 夫君,母亲,这件事情是我顾虑过甚了,这些年来我对大姑娘也心有亏欠,想将她接回来又,但现在主持既然说了是福星,我也终于有机会可以弥补一二了。 常氏说完转身对几个下人吩咐着去准备马车,我现在就亲自去万福寺一趟,一定会将大姑娘风风光光的接回来。 母亲您就先好好休息,不出两个时辰您就能见到那丫头了。 姜祥云在一旁帮衬着常氏。 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让林妈妈跟着你,她刚才去过一趟,也好为你领个路。 老夫人说完面带疲惫的挥了挥手,将人都赶了出去。 等林妈妈走后,犹迦从暗处走出来,方才的人 第88章 提到了主人出生之事,说府上的人有顾虑,正请了高人来,不敢轻易的接主人回去。 我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的让我回去,不过也就这么点手段吗? 祖母肯定不会信这种粗劣的理由,或者是她还有后招。 橙黄,你一会儿就去街道上,将我潜心礼佛,为祖母祈福的事情大肆的宣扬出去。 人言可畏,她要先发制人,至于沈昼雪那边,如果来的比姜府快,她只能明面对抗了。 橙黄正要去办她方才交代的事情,姜窈像是想到了什么,让她将拿到的那件衣服拿到那件衣服拿过来。 姜窈重新端详起来,外面的一层料子看上去自然光鲜亮丽,只是等翻过来一层打着补丁的破布映入眼帘。 这是第一个下马威吗? 橙黄看见之后当即就怒火中烧,这算什么?这里料怎么会如此寒酸?说什么重视,根本就没拿姑娘当回事,姑娘这还没有回去,就这么欺负你,那常氏真是蛇蝎心肠。 橙黄,有些事情你在我面前说说没什么,但是进了姜府之后切莫不能像现在这般口无遮拦,她是大夫人,我名义上的母亲。 我知道,我就是生气,姑娘这该怎么办? 橙黄又委屈又焦急。 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不穿,我来这里是忧心忡忡,为了祖母潜心祈福的,穿着华丽反而不妥,就这样一身素衣就很好。 也是,姑娘生的漂亮,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 橙黄放心的走了。 她前脚刚走,姜窈也正要回屋,突然从墙上上跃下几个蒙面刺客,直冲自己而来。 犹迦上前挡在她的面前,先将她护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随后与那几个人厮杀起来,不过都是一些虾兵蟹将,很快被卸了武器压制在地上。 姜窈走到犹迦的身边,你有没有受伤? 他们伤不到我。 姜窈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说道:犹迦,你下次能不能换一换衣衫,不要总穿这么深的颜色,颜色太深我总是不能分辨你受没受伤,流没流血。 犹迦的耳朵红透了,抬起一双小狗眼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下次你帮我选衣服好不好? 好。姜窈笑着答应下来。 说完之后听到几声痛苦的哼唧,才想起地上还躺着几个人,姜窈踩在他们的脸上询问着,你们是谁派来的? 另一边,街道上百姓驻足观望,你们看,姜府这么大的阵仗,是要做什么? 听说是要去接庶女。 这姜家竟然还有一个女儿? 可不是,听说她娘亲是一个洗脚婢,天生的克星,刚出生就把自己的娘克死了,这才一直养在庄子上,那姜府里的大娘子也算是宅心仁厚,竟然肯将人接回来,要是我才不会管这个灾星的死活。 克星?不然也,我怎么听说姜娘子格外有孝心,并且颇有佛缘,那万福寺的主持可说了姜娘子是福星。 对啊,我也听说了,她为了祖母身体痊愈,在寺庙里祈福了两三个月,那老夫人才能醒过来。 管事驻足听了听,再三确认,他们谈话中的那个人正是大人要找到姜娘子。 他之前偶然一次听到了姜娘子的身份,当时虽然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一听闻消息,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这位姜娘子的形象突然在心中立体起来,原先瞧着柔柔弱弱的一个病秧子,时不时的还要吐两口血。 可现在不仅从守卫森严的院子里逃出去,在大人紧锣密鼓的搜寻她的踪迹时,她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回府,真是不一般。 这个时间,姜府里的人已经去接了,管事一刻也不敢当误回到府中禀告,大人,听说姜家的庶女近日从庄子里回来了,要回姜府。 沈昼雪正在把玩她当初给自己磨的棋子,管事的一句话说完,手中的棋子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裂开。 他几乎咬着牙才能平和的说出一句话你再说一遍? 管事的听着阴恻恻的声音,尤其是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像是要将人拆吞入腹一般,姜家的马车正在接人的路上,大人我们该怎么做? 他一句话说完大气也不敢喘。 抢人还需要我教吗?将府兵全部都召集起来跟我走。 敢和他玩灯下黑,还这么明目张胆,央央你是真觉得自己能飞出我的手掌心吗? 第44章 抓到你了 姜窈的院子里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鬼哭狼嚎, 尽管如此刺客仍旧什么都不愿意说。 皮糙肉厚,对这些鞭挞的手段自然没有太大的感触,姜窈让人停手, 脸上挂起了一抹笑,犹迦,你知道人彘吗? 不知。 这是我们中原的一道刑罚, 我今日教你怎么做人彘可好? 姜窈不仅笑如春风, 就连说出的话也都格外的云淡风轻。 那几个刺客一听见这两个词,再紧的嘴也露出了口风, 与其遭受那样的酷刑,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大夫人是大夫人让我们来的,她说不用取姑娘的性命,只需要让姑娘落下残缺就可,姑娘我们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都告知您了, 不求留我们性命,但求给个痛快。 第89章 姜窈篡紧了手, 落下残缺,真是好阴毒的法子。 我不需要你们的性命, 一人留下一指骨。 常氏既然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她自然要投桃报李。 主人不需要他们的口供吗? 她要是能用一份口就供扳倒的话,我不知道该省多少力气,更何况口供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如果他们临时翻供, 我反而还会被倒打一耙。 姜窈说完让犹迦把他们的手指装在一个盒子, 收拾好院子,静待消息。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院子里淡淡的血腥气也已经消散的差不多, 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近,一道尖锐的声音伴随着拍门声响起,大姑娘!夫人来接您回家了,快出来啊! 姜窈把杯中的最后一点茶喝完,常氏竟然亲自来了吗? 看来她这次回府已经成定局了。 她理了理衣衫,随即想起了什么找出林妈妈来时带的那一件,套在外面,这才走出门去。 常氏看到姜窈全须全尾的走出来,眼底划过一丝失望,随即又被很好的遮掩住了,视线在她的脸上划过,又定格在那件衣服上。 狐媚子生出来的也是个小狐狸精,瞧见她那张脸,常氏就恨得牙痒痒。 她低声对着身边的妈妈道:瞧见没?她命可真硬,那几个人竟然失手了,当时她那早死的娘就是用这么一张脸迷惑了夫君,这个贱种当时怎么不跟着一起死了,非要到今日跳出来。 夫人先别急着动怒,说不定是那些人领了钱偷着耍去了,她这次运气好逃过一劫,但常年养在庄子上,指不定有多蠢笨,夫人您只需要略施小计,就能将她耍的团团转。 常氏看着到近处的姜窈,确实除了那张脸她好像也没别的可取之处了,看起来是个胆小懦弱的,根本不敢反抗自己,等回到府里有的是苦头吃。 她牵起姜窈的手,好孩子,这些年在外面终究不比家里,一定吃了许多苦吧,等回去了母亲好好的补偿你。 对了,哑仆呢?我不是让她好好的照顾你,你来了京城她什么也没有一起跟着来? 姜窈声音哽咽起来,低着头根本不敢直视常氏,哑仆母亲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哑仆手中一直缺少银两,我只好把手中自己的银钱贴补给她,她尤嫌不够,不听我的劝告,执意去山上采药,不慎被野兽咬死了。 什么?那刁奴竟 然敢收主子手里的钱,真是无法无天了! 站在一旁的林妈妈听见姜窈声泪俱下还带着惋惜的言语,不禁皱着眉头站了出来。 哪里是你的错,你说这样的话,让母亲心里也不好受,归根到底那人是我指派给你的。 只因为那哑仆原本是府里的老人,平日里看着一向本分,因为籍贯在那边我就让她去照顾你了,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竟然做出如此行为! 常氏也抹了抹眼角的泪,面上心疼的神情让不知情的人看去了还真以为会是个好主母。 母亲不怪我就好,我真的是怕了,那哑仆去世之后她的儿子和儿媳上门吵闹不休,要我赔哑仆一条命,我以为都是我的错。 你想多了,这哪里是你的错?常氏紧咬后牙槽,方才看这死丫头不声不响的,怎么一开口真能说会道,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林妈妈忍不住上前一步安慰她,大姑娘您就是心太善,这种刁奴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我看就是活该,至于她的儿子要是在府里敢这样闹,早就乱棍打出去了,大姑娘今后不用怕了,姜府上下有的是人会护着你。 林妈妈说的是,时间不早了,老夫人还在府里巴巴的等着呢,咱们快回去。 母亲,我有一事相求。 姜窈余光看向犹迦,她要把他也一起带回去,她要他能够站在自己身边。 你说,若是一些小事我自然会应允的。 我想把他也一起带回府里,我来万佛寺的路上路上遇见了一歹徒,是他将我从歹徒手里救出,后来得知他与家人失散,孤苦无依,我答应了要帮他找到家人。 常氏打量着那男子,银色的面具和背后的刀具看上去就非常人,莫非那些人来了,却都被这个少年拦住了,不是母亲不答应,只是你一女子,身边带个外男总会惹来一些非议。 母亲先前说的补偿,我宁愿什么也不要,唯独不愿意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我见京城里的贵女身边都有侍卫保护,我自知身份不如她们尊贵,但我知道母亲会怜惜我一路的担惊受怕,会让他留下的对吗? 常氏被江原道三言两语架起来,答应对自己不利,不答应传出去她就是苛待,转眼将话头抛给了林妈妈,她最重规矩,林妈妈,这件事你怎么看? 大姑娘知恩图报是好事,她方才也说的倒也没错,京城贵女都会带侍卫出门,她们配得,那我们大姑娘自然也配得。 常氏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心中却悄然打着别的算盘,她们一个两个都说没问题,可回去之后要是被撞击一些私相授受,龌龊不堪之事,再传出些风言风语,那可就与她扯不上关系了。 第90章 既然如此,你就暂且当个侍卫,带在身边罢。 多谢母亲,多谢林妈妈。 姜窈带着犹迦收拾好东西,恰时橙黄也回来了,她脸上还带来一块突兀的雀斑,面容与以往相差甚远。 我已经将姑娘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大街小巷都知道了姑娘的孝心,不过我去的时候见有另外一伙人在说姑娘是克星,我将他们全部都骂走了。 好橙黄,你这幅样子是做什么? 橙黄自己照了照镜子,破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姜明瑶见过我,我怕被她认出来。 还是你心细。 姑娘平日里要谋划事情太多,我不会让姑娘在这些小事上忧心。 外面传来催促声,姜窈望着犹迦和橙黄,谢谢你们陪着我走过一道道关,今后的路还长着,我们要一直走到最后。 橙黄和犹迦齐声应答。 等姜窈坐在轿子上之后,隐隐约约听见后面传来几声私语,来之时还以为大姑娘会是个粗鄙野蛮的乡下人,谁知道不仅美若天仙,还这么娇柔善良。 可怜明珠蒙尘,这么多年才被接回去,听说已经是双十年华了,还不知道今后能不能找到好人家。 大夫人处理府上事务一向是井井有条,对待下人人,也仁慈宽厚,怎么会在大姑娘的事情老出现这么多纰漏。 那庄子那么远,一时照顾不到也正常,还有大姑娘的生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大夫人肯定是介怀的,不过现在人回来了,看上去大夫人也是心疼的。 突然一阵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前面响起,打散了后面的私语声,她们的轿子也都停了下来,姜窈心中一沉,怕是最担心的事情来了。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橙黄在外面隔着一层帘子回复道:姑娘他来了。 不要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常氏掀开车帘走下去,刚想怒斥拦路之人,看到领头人之时话堵在了嗓子里。 沈昼雪的目光一直紧盯着最末尾的那一顶小轿子,原来是姜府的马车,本官冒犯了。 无妨无妨,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让丞相如此兴师动众? 府上丢失了一件绝世珍宝,带人来找一找罢了,那后面的轿子上做到什么人? 是我家庶出的大姑娘,从前一直养在别处,今日才接回府上。 姜夫人有所不知,那贼人格外狡猾,本官怀疑偷宝物的小贼就藏在后面的马车上,本官可否去查看一番? 当然可以。常氏自然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她看姜窈身边那个侍卫就很可疑。 沈丞相是吗?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会与贼人扯上关系,大人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浪不浪费时间是本官说了算,你为什么不敢掀开帘子让本官查看?做贼心虚吗? 沈昼雪嗓音是漫不经心的,字字句句却逼迫过甚,让姜窈又重新回想起在那四方笼子中的恶梦。 他逐渐逼近,嘴角缓缓露出一抹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央央找到你了。 第45章 当街对峙 犹迦从身后的队伍里冲出来, 将车帘挑下,站在沈昼雪的对立面,一字一句道:不要动她! 我与她说话, 你算什么东西?沈昼雪看着半路闯出来的拦路虎,没有丝毫的意外,她一个人不可能那么顺利的闯出去, 还在短时间里逃到了万佛寺。 他不屑的收回目光, 视线狂热又执着的盯着帘子之后隐隐绰绰的身影,央央他对你可真是死心塌地, 我若不让他死一死真对不起他的这份心了。 你敢! 你都敢从府上逃出来,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我又有什么不敢。 姜窈原本想装作不认识他,谁知他一来就毫不客气的动手掀帘,现在更是出言羞辱她身边的人, 她再也忍不下去,让犹迦退到自己身后, 当面与他对峙,沈昼雪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要动他,我定要与你不死不休。 沈昼雪眸色渐深,眼底逐渐被猩红铺满,像是怒火在喷薄,他嗤笑出声, 我算什么?央央你床榻之上你唤我郎君之时可不是如此色厉内荏的模样, 他不过是一条狗,这才几天,你就这么护着他, 不要告诉我你已经移情别恋了。 住嘴,你说别人之前先瞧瞧自己是什么模样,我情愿与你再无任何关系,你却追着我不放,这狗由你来当的好像更合格,更有我喜欢上谁是我的事情,与你之间的事情不过是当被狗咬了一口。 沈昼雪彻底被她的态度激怒,翻脸无情被演绎的真是形象,以为脱离了他的掌控吗?现在连装也不愿意装了。 我现在不想和你谈论谁闲杂人等,央央在关心别人的同时,也别忘了关心自己,等处理完他,就到你了。 我最讨厌背离之人了,不过你不要害怕,你与那些人终究是不同的,你知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多好看的笼子吗?我试过了,人一旦进去,插翅难飞。 抓贼也要讲证据,我现在是姜尚书的女儿,你这么将我掳走,不怕被追究吗? 第91章 证据?我说的话就是证据,更何况还有府上一个流落在外面二十年的女儿,他对你又有多少关心你自己心中清楚,你觉得他真的愿意 为你同我撕破脸吗? 姜窈双手死死握成拳,她要是真的以偷盗的罪名被沈昼雪带回去,她就彻底完了。 姜祥云自然是不能依托,祖母或许还会为她焦急一两分,但这一两分焦急,还不足以将她救出来。 沈昼雪你是要毁了我吗? 不是你先骗我在先吗?早一点乖乖的在家里等我不就没了这起风波。 家,那样一个笼子,竟然也能称得上是家,姜窈见他死死咬住自己不放,只得将自己最后的招数使出。 沈昼雪你先前曾说过要给自己留后路,我这两天也在外面安插了几颗棋子,你但凡将我带回去,或者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宣告众人,我便敢宣扬自己是天命之女,一心倾慕圣上,甘愿入宫为妃。 她望着沈昼雪,向来冷静的眸子里也逐渐升起火焰,你敢跟圣上抢人吗? 常氏站在外面,沈丞相和那死丫头被侍卫包围着,她近身都不能更何况是听他们谈论什么,觉得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 该不会是她猜对了,那个来路不明的侍卫真的是盗贼,沈大人要将人带了去,那死丫头的羽翼不就被折断了,她就能省心了。 沈昼雪听见她的言语,额头上青筋直跳,姜窈,亏得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倾慕圣上,入宫为妃?你可知道那里才是一个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你身边更是地狱,沈昼雪你今日要么让我离开,要么我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入宫。 沈昼雪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怒火,一着不慎被鸟雀啄了眼,这一局是他输了。 他相信她能说出口,自然也就能做到,她若是真的安上天命之女的名头,不说圣上,满朝的言官必定会纷纷上谏请求纳她为妃,言论一旦起来,再想压下去就难了。 更何况,他纵然再怎么生气,也不愿意将她逼到那样的境地,拿她的安危来当做生气的赌注。 皇宫那个地方藏了多少条阴冷的蛇蝎,她这么莽撞,指不定还没入宫就会被人使绊子。 他眸色复杂的盯着姜窈,她面色有些白,虽然故作镇定却还是能看出来掩藏的紧张。 这下面也有一种孤绝,好像与半年前那个庄子上傻傻的,所有的心事都表露在脸上的人有些不一样了。 他有种要风筝断了线,要住不住她的错觉。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姜窈同样不避让的回视过去,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她以为他不会让步时,他开口了,央央,我是不是该夸你有长进,这一局是你赢了。 还不等她松一口气沈昼雪继续道:央央这里是京城,你逃不过我的视线,只要我想甚至可以知道你的一举一动,这只是第一局,你要是想玩,我可以陪你好好玩玩,但千万别玩野了,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我抓回去。 说完这一句,他阴冷的视线扫过那个蛮夷之人,轻飘飘的甩下一句警告之语,她不是你能肖想的,与其将目光放在她身上,还不如时刻担心着自己的小命,阴沟里的老鼠迟早有一天会被抓到,那位的手段你已经领教过了。 犹迦看着他离去的目光,低低的道了一句,起码现在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是我。 起码方才她很在意我,这是你已经失去的,挽回又挽回不了的。 常氏见围起来的圈散开,沈昼雪从里面走出来,她连忙上前,目光扫过姜窈和她身边的人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沈大人可有那贼人的线索了? 沈昼雪心情不佳,冷哼一声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常氏自讨没趣,尴尬的笑了笑,想坐回轿子里却又记起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要做出一个母亲的样子,于是走到姜窈的身边语气关切,大姑娘受惊了罢,你们方才在这边站了许久,可是说了什么别的话? 沈大人只是例行询问了我的身份,又询问了我常年不在京城里的缘由。 那你是如何回复的?这死丫头要是口无遮拦的说一些姜家对她几十年不闻不问之类的话,沈大人要是再听进去了,影响了夫君的仕途该如何是好。 我只是说身子不好,需要静养,就去了僻静之所,现在身体好了一点就回来了。 常氏点了点头,轻轻拍拍她的手,那沈大人虽然一向不近人情,却也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人,他既然查过了就不会再了,我们可以放心的走了。 是,母亲。 等马车行驶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姜窈仍旧感到如芒在背,仿佛那道阴鸷的目光如影随形。 她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方才的场面,这是第一次的正面交锋,她赢了,她的挣扎不是没有用,他也并不是不可战胜。 她品味着胜利的滋味,驱散心中的阴霾。 就算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又如何,她也已经开始在身边布网了。 姑娘姑娘,我们快要快到了。 橙黄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姜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姜府的门楣不如丞相府那般高大,却胜在闹市附近,多了一些热闹,少了一些阴冷,此刻道路两旁也都围聚了一些百姓,目光大都注视着自己的轿子。 第92章 来了,来了,这位大姑娘不知道有没有那嫡出的姜明瑶好看。 姜明瑶不仅样貌出众,就连才情也是京城闺女中当之无愧的第一,马车里的这个听说是从乡下接回来的,怎么可能与京城第一贵女相提并论 橙黄听见了不忿的说了一句,我们家姑娘的样貌才情自然要比她出挑。 橙黄,有些事情用嘴说是无用的,这些言论也没什么好关心的,眼见为实。 话落,马车稳稳停下,姜窈被橙黄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单薄的脊背笔直,先前在丞相府里学的仪态到了此时更是挑不出什么错来。 她一路走进府中,身后的两两妇人的交谈声被风吹到耳畔,你瞧见了吗?这样貌比之姜明瑶并不落下风,身上一点乡野之气都没有,瞧那弱不禁风的姿态更像是养在深闺的娇小姐。 瞧见了瞧见了,真是漂亮,像是仙女下凡。 常氏自然也将这些声音听了进去,什么仙女,小狐媚子,那几个废物白花了她那么多银子,怎么不把她的脸划烂。 面上却不得不挂出一副慈善的笑意,大姑娘,我们这就到家了,你父亲和祖母都在里面等着你呢。 她领着姜窈从正门进入,这里到大厅一路上都是雕梁画栋,连装饰也是金光闪闪,珍奇异宝的摆件更是让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这个死丫头从未见过的奢靡,她不信死丫头不露怯,到时间还不把她的土气都显露出来,顶着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去见夫君和老夫人,更会遭到嫌弃。 姜窈神色未变,一路上目不斜视走到大厅,这些东西在丞相府早已经是司空见惯,沈昼雪那里什么宝物都有,不少人巴结着给他上供。 被他吓到的那一段时间里,她心情郁结不愿意开口说话,也不愿意展露笑颜,他更是让人给她搬了许多,红宝石绿玛瑙让她抛着解闷,这些又算的了什么。 她定了定神,向着正坐上的二人行了大礼,父亲,祖母,央央回来了。 第46章 夜闯深闺 姜祥云面上淡淡的, 只是淡淡的抬了抬手。 姜窈并没有因为这份冷淡而觉得难堪,她的孺慕之情早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耗尽了,在得知母亲的死因后, 她对姜府里的人只剩下了恨。 周氏身穿灰蓝色绸衣,面上带着笑意,对她的态度倒是热络, 过来, 来祖母这里,让我好生瞧瞧。 姜窈眼眶微红望着周氏, 祖母身体可好些了?在外的这些日子里央央时常挂念,却不能为祖母分忧,更不能在祖母窗前侍奉汤药,如今央央回来了, 如果祖母不嫌弃央央蠢笨, 央央愿意时时守在祖母身边。 祖母喜静,你还是别去跟前添乱了。 人还未止, 先闻其声。 姜明瑶穿着一件绯红绣蝶流衣裙,梳了个青云莺丝髻, 头上斜斜的插着鎏金簪,手上环着翠玉镯子,耳饰也带着一双碧蓝色的宝石,走起路来叮咚作响,俨然是一副高门贵女的装扮。 相比之下, 姜窈的穿着和佩戴就简单朴素了许多, 落在姜明瑶的眼里更是只有寒酸二字才能形容。 明瑶怎么跟你姐姐说话的?你姐姐一番孝心,虽然她久不在府里,不知道母亲的习性却也是一番好意, 你祖母还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拂你姐姐的意。 常氏在一旁开口,表面上是训诫,实则是火上浇油。 姜明瑶神情不屑,内心暗自腹诽她还没进姜家的族谱,算我哪门子的姐姐? 嘴上却亲亲热热,姐姐我一时心直口快,想着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弄得那么拘束。姐姐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你不知道,弟弟要去学堂,这府上常年只有我一个人,现在你来了,我也算是多了一个伴。 我自然不介意,可妹妹平日里都是与祖母这样说话的吗?祖母还没有说话,妹妹就抢着回答,我从前在乡下见有些农户家中的儿女对待祖母态度恭谨,便以为天下都是这般,却不知道可以如此随意。 我 姜明瑶怎么也没能想到她会有这样一副伶牙俐齿,借此反咬自己一口,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那小贱人的声音,她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可任凭她搜寻,却总是想不起来。 好了,都歇一歇吧,我人老了,先前是喜欢清净,可现在见着大姑娘这样水灵,心中欢喜自然想要让她多陪在我身边。 周氏打断了她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同时在心中审视着姜窈,看来不是一个花瓶,这样也好,只有聪明人才能在人府上活得更久一点。 姜明瑶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常氏斜眼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住嘴,都怪她平日里将她宠的太过,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替她料理了,才使得她这样心直口快。 要是再被那死丫头抓住把柄发作起来,老夫人今后怕是要偏心于那死丫头了。 她上前一步,挡在姜明瑶面前对着周氏道:母亲,我想着将大姑娘安置到府上西苑,那里刚刚修缮过,地方宽敞,风景雅致您看如何? 那里鲜少有人去,太荒凉了,我瞧着东苑就好,虽然小是小了一些,可大家都聚在一起,也热闹。 第93章 是,那我就按照母亲说的安排下去,还有一事,我看大姑娘身边只有那一个丫鬟,瞧着也不是多伶俐的样子,我从身边再拔两个丫鬟给她。 姜窈听见这句话时轻抬眼帘,她哪会那么好心的真给自己丫鬟,怕是更想要借此机会安插一些眼线。 母亲我不想再要别的丫鬟了,哑仆那件事情母亲我害怕。 姜窈神情怯怯的,配合着就柔弱的面容更让人怜爱。 姜祥云抬手揉了揉眉间,这内宅的事情就是麻烦,哑仆?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妈妈先前听了完整过程,看了老夫人一眼,得了允准后站出来讲自己听到的完完整整的都说出来。 姜祥云听完怒拍桌子,连带着桌案上的茶盏都发出清脆的晃荡声,岂有此理,大胆刁仆竟然敢要挟主子! 常氏看了一眼姜窈,小贱蹄子就知道告状,不禁在老妇人面前上眼药,竟然还敢在老爷面前卖惨,她当时可以送走她娘,如今照样也可以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走。 她走到姜祥云身边轻抚他的背,夫君息怒,那哑仆在府里大半辈子了,从来没有出过任何差错,我才想着让她照看大姑娘,谁知道她利欲熏心,大姑娘又是心慈手软的人,震慑不住刁仆才这样。 如今在家里我身边的人,大姑娘尽可放心用,若是有什么伺候的不细心的地方直接告到我的面前,我定将她们扒皮抽筋发卖了。 姜窈眸光转了转,常氏话到最后,竟然说是自己手段软弱,倒打一耙颠倒黑白真是好本领。 母亲是我心太软了,有句话常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所以后来她执意上山,被取了性命,也是她罪有应得。 更何况当时我身边无所依靠,哑仆那样的我自然不敢与她扯破脸。 常氏眯了眯眼,央央是在说我手段残忍吗?你不知道,这府上养了那么多人,人性可以总要有些手段才能震慑住他们。 母亲好手段,我佩服还来不及,如果母亲有时间,教教我就更好了。 常氏皮笑肉不笑,央央既然有心,我肯定会不吝赐教,只不过觉得央央也没有学的必要,你身子娇弱,还是用药好好温养着比较好。 周氏看了常氏一眼,母女两个加起来也占不了上风,尤其是常氏,姜祥云对内院的事务一向觉得厌烦,全都交托给她搭理,不闻不问的,这些年常氏做事越来越毒辣,府里快要成为她的一言堂。 姜窈正好能够搓搓她的锐气。 她拄着拐杖走到姜窈的身边,央央别怕,祖母再给你一个我身边的丫鬟,她做事再稳妥不过了,断然不会做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情。 姜窈盈盈一拜谢过。 好了,我也累了,我让人先领着你去东苑看看,你自行去挑选一间屋子就好,将行李都归置了,有什么缺的和林妈妈说,她都会替你准备好的。 姜窈点了点头,准备出去时装作不小心撞在姜明瑶的身上。 姜明瑶本就一肚子火气,见她不知死活的撞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认定她就是挑衅,抓住她的衣衫,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 姜窈趁机从她的手里退出去,将外面的一层衣服留在她手里,妹妹,我方才不知道为什么头有些晕,不是故意的,能不能劳烦妹妹将我的衣服还给我? 姜明瑶看了一眼衣服,只见里面还打着补丁,当即嫌弃的丢开了。 林妈妈眼尖瞧见了,出声问了一句,大姑娘你的衣服里面怎么会是这般模样? 啊我不知道我拿到手时就是这样的,穿在身上还觉得有些扎人,但我想着是母亲送给我的,不敢不穿,只好又在里面套了原本的衣物。 林妈妈接过摸了摸,极其粗糙的针脚,上面还有一些竖起的倒刺,哪个做事竟然这么不小心?竟然送这样的衣物给大姑娘,这哪里是能穿上身的? 常氏没想到她还会有这么一招,借着明瑶的手将自己给她的这一番羞辱扯开。 此刻周氏和夫君都瞧着自己,她将衣衫接过厉声道:这衣衫做好之后,我还让人翻检了,怎么会这样?来人去查,做事情这么粗陋是怎么在府里当绣娘的,给我将人找到,撵出府去。 姜窈适时开口了,母亲其实不必撵出去,这些人毕竟在姜府那么久了,这一点小小的错处也不能太绝情,从绣娘到检查的一人各打二十大板就好。 二十大板打下去,要躺一个月,这样的皮肉之苦可比撵出去要痛,常氏刚要反驳,老夫人出声了,那就按照大姑娘说的做。 姜窈暗自笑着告退了,与此同时她的礼物也该送出去了。 常氏藏着一肚子的气回去,姜明瑶跟在她的后面脸色是如出一辙的铁青。 母亲,你看她回来还不到一日就接二连三的生事,真的要让她这么放肆下去吗? 放肆只是一时的,你从现在开始给我记住,她是个不好对付的,你今后要谨言慎行,你是我精心培养出来的,千万不能输给她。 二人刚走到屋子里,夫人,不知道谁送过来的,奴婢进屋时就见到这个盒子在桌上。 第94章 常氏打开来,喉咙里发出 一声短促的尖叫,盒子被摔在地上,四五根手指血淋淋的滚落在地上。 姜明瑶遮住眼睛,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母亲母亲 常氏很快稳住心神抱住她,另一面吩咐着,将这些都收拾好丢出去。 好一份大礼,她派出去的人竟然全部都折了,那死丫头竟然还有些魄力,她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回报她的这份礼物了。 姜窈在东苑找了屋子,一面收拾一面想着不知道常氏见到礼物会是什么表情,惊喜吗还是惊恐,最好是两者都有。 天色很快暗沉下去,她与橙黄和犹迦一起吃了晚饭,让人烧了一桶水,准备沐浴。 身子刚滑进去,温热的水流扫去一天的疲累,只是下一刻门窗处传来响动,姜窈猛然睁开眼睛。 她只来得及将挂着的衣衫扯过胡乱的披在身上,紧接着又喊了一声,犹迦,劳烦把蜡烛吹熄。 窗户被彻底打开,借着月色姜窈瞧清楚站在窗外的人,你好好的丞相大人不做,改做登徒子了吗? 第47章 亲吻 犹迦一瞬间推门而入将烛火熄灭了, 他背对着姜窈伸出手臂,主人可以扶着我。 姜窈低声道了谢,扶住他小心翼翼的踏出浴桶。 沈昼雪阴鸷的盯着二人, 绕到前面推门而入。 他从大街上放过她之后回到府中一直心神不安,他明明找到她了,却不能把她带回来, 心中不知道为何浮现起从前她说过的一句话。 那时好似是因为姜明瑶让她身边的丫鬟受伤了, 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件小事,她却极其较真。 那一天她同样与自己背道而驰, 决绝的放话,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往昔今日的场景交织起来,从那时起就已经有端倪了吗?她越来越偏离自己的掌控。 可是他哪里有阳关道,仅有的一点温暖还是她带来到, 她走后他身边只剩下无边的漆黑和寒冷,他要和她走在一起, 无论那是一条怎样的道路。 沈昼雪越发明了绑也要将两人绑在一起的念头,随即想起她身边还一只甩都甩不掉的狗, 三番两处的坏他好事。 她不会喜欢上那条狗的,他哪里能够比得上自己,一个异族蛮人,且还不干不净的在她身边总是让人不放心,他会帮她换一条聪明一点, 更通人意一点的。 沈昼雪下定决心之后当即带了一些人来找她。 果不其然, 那条狗听见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出来咬人,看到他护着她的那副模样更是怒火中烧。 姜窈身上的水渍没来得及擦干净,水珠顺着肌肤滑下, 皮肤上激起一阵寒意,她咬紧牙关道厉声道: 沈昼雪出去,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喊人了。 你有这个胆子吗?喊人来看见我与你共处一室,那不正遂了我意,人人都会以为你我关系匪浅,你觉得还能脱身吗? 姜窈倒吸一口凉气,她这院子里不知道常氏有心还是无意,没有安排侍卫,更加不得不承认确是如他所说的那样。 沈昼雪无所顾忌,竟然敢深夜前来,要是真的被人看到传出些风言风语,她将将落下的根基立马摇摇欲坠。 这世道真是该死的不公平,男子夜闯深闺,被发觉后所有的目光都会落在女子身上,不检点,浪荡等言辞劈在女子身上,非要把人打入土里,背负上再难以洗清的骂名才肯罢休。 男子根本不会受到苛责。 沈昼雪本身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凉薄之人,他为所欲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不会顾忌她的处境。 想到此处,她握住犹迦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 犹迦出声安抚,不要怕,我在这里,我还有命在就不会让他靠近你。 沈昼雪继续向前,不轻不重的吹了一声口哨,同时身边冒出几道黑影向犹迦袭去。 姜窈认出来那些都是他养在身边的死侍,异常难缠,犹迦与他们打斗起来。 她嘴里叮嘱的小心还没有脱口而出,就被沈昼雪捏住下巴,他能进,我为什么进不得? 犹迦看见姜窈受制,一时间分神,背上挨了一刀,他不要命了一样拼着肉身宁可挨刀也要从那几人纠缠中脱身。 终于被他找到了机会,他立起刀剑雪锋擦过沈昼雪的指尖,他把姜窈护在身后满眼戾气的盯着沈昼雪,别靠近她! 沈昼雪及时的被死侍挡隔住那蛮人的一击,他眼神同样试着挡不住的暗色风暴,央央身边胡乱咬人的狗留不得,我今日一定要将他杀了。 姜窈看见眼前皮开肉绽的伤口,他听了她的话,不再穿黑色的衣衫遮掩,一身草青色的衣衫更衬得伤口的狰狞,鲜红色源源不断的流出浸染,尽管这样他挡自己的身姿巍然不动。 沈昼雪如今执意要下杀手,他身边的死侍又非一般人能够对付,姜窈情急出口,犹迦,你不用顾着我,你先离开,不要再受伤了。 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心疼让沈昼雪觉得刺眼,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犹迦眼睛里是一如既往的沉寂,他对着姜窈低声说道:主人,不要怕,不要妥协,我今日如果是死局,也要把他一齐杀了。 第95章 那你可以肆意的施展,再无后顾之忧。 他这一句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姜窈的猛烈的跳动着,不可以,她现在最迫切的念头是不想失去他。 她抓住犹迦的衣袖,死亡才是最愚蠢的,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搭上自己。 犹迦,你对我而言,远比他的命更加重要。 那些因为犹豫而潜藏的心意,在生死之间忽然明了起来,他对自己是以命相托,他认定了自己,那她又为什么不敢去喜欢他。 沈昼雪额头青筋直跳,他听不见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亲昵的姿态和眼神交流就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了。 从前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无声的笑意和爱意在黑白温润的眼睛里流淌,他只需要望着她的眼睛就能感觉到安宁。 不要,不要把这样的眼神从他身上挪开,不要对准着另外一个人。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梳理此刻心中涌动着的情绪,像是无数道尖锐的利爪在心口处刮擦。 嫉妒吗?他怎么会嫉妒一条狗? 等他把这条狗从眼前铲除,她的眼中就还是只能看到他了。 他甩了一个眼神给死侍,他们冲上去之时,那蛮人也直直的冲着他而来。 沈昼雪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想要杀他吗?真是自不量力。 两方刀剑碰撞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姜窈正在焦头烂额思索着如何阻止之时,却看见院子里燃气了灯笼,随即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颗心完全被提起来,定是方才的声音太大将丫鬟们引过来了。 她目光环视四周,快步走到梳妆台上拿起尖锐的发钗抵住自己的脖颈。 都住手!闭嘴! 低声却又能让沈昼雪和犹迦都听见。 犹迦看到她的举动之后一个招式从混乱的纠缠中脱离,退到她的身边。 沈昼雪也皱了皱眉头,那钗子的一端在黑暗之中泛着寒光,只让人觉得格外锐利,他抬了抬手让死侍都退到他的身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举动生怕出了什么闪失。 不过片刻,门外面传来一道询问的声音,姑娘?您睡下了吗? 外面的丫鬟走近看见屋里漆黑一片,方才的声音已经听不见半点,是她听错了吗?但好像就是这个方向传来的,并且还持续了一阵儿。 她又接连喊了两声,姜窈这才给出回应,睡下了,你在外面喊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姑娘您除了我的声音可还有听到一些别的吗?像是打斗声一样的? 并无,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快去睡罢。 丫鬟嘀咕了一声,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听错了,她与姜窈禀了告退,就离开 了。 姜窈透过门窗看着黑暗中那一星灯笼走远才悄然的松了一口气。 沈昼雪见她这幅模样,不过是一个丫鬟,发现什么处理了就好,央央何必这么紧张,那自己的性命来要挟。 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不愿意接着往下想了。 犹迦神情担忧又自责,刚才是我大意了,没有发觉,你快将钗子放下来。 姜窈摇了摇头,手中的钗子仍旧按在先前的位置上,她面对着沈昼雪,你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白天时我说得不够清楚吗?那我现在再说一遍,央央我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与你同床共枕的人是我,我们都熟悉彼此,你轻易不能割席。 姜窈听到同床共枕四个字时感到无比的屈辱,那是她最不堪回首的,千次百次想要忘记的过往,他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甚至还想要重温,重灰那样的关系,姜窈胸腔抑制不住的起伏,心口久违的绞痛感发作。 手上的簪子也因为一时的用力戳进了皮肉里,血迹从脖颈上蜿蜒留下,染红了冰冷的银色钗身,犹迦和沈昼雪登时全变了脸色。 姜窈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掷地有声,沈昼雪你从我的屋子里滚出去。 每一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气,都包含着极致的愤怒。 沈昼雪又急又气,偏偏这个时候还不能拿她怎么样,他沉声质问着她,你就只会拿自己的命来威胁人吗? 试问有谁愿意把道夹在脖子上,她是没什么旁的手段,但他也没别的抵抗,你不是也偏偏受了这一份要挟吗? 看着她流出的血,沈昼雪率先放弃,好,你把钗子放下,我走! 他离开时看了一眼犹迦,阴毒又带着想要将他剥皮抽筋的痛恨,他不好过,也不会让他好过的。 姜窈看着沈昼雪离开后唤了一句犹迦。 犹迦听到声音转身,在看到她踮起脚尖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面容,瞳孔一瞬间扩大,直到唇上传来柔软温热的感触,鼻尖还萦绕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 他与她的距离缩到最短,他能够清楚的看到她鼻梁之间的一点黑色小痣。 她闭着眼睛,浓密的睫尾像是脆弱的蝴蝶在抖动翅膀。 犹迦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他脑海里一阵空白连呼吸都快要忘记了,耳垂上的温度顺着脖颈一直蔓延到脸颊,好烫,为什么会这么烫? 第48章 我带你去塞北 良久之后姜窈才落下脚尖, 将唇从他的唇上偏移。 第96章 她看着他从耳根一路烧到脸颊的红晕轻轻笑了起来。 她将手指放在他的脸颊上感受着那份温度,你为什么闭着眼睛不肯看我? 你我 犹迦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明明他的汉语已经好了很多, 此刻却仍旧不知道该说什么,问她为什么突然亲自己吗? 可是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说出任由她驱使之时, 他将自己看做是她的附属品。 还是说你不喜欢?姜窈微不可查的紧张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升起想要亲他的冲动, 面对着沈昼雪的压抑和恨从他离开的那一刻就不可收拾的爆发出来。 他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掌控着主动权,破坏着一切, 甚至还要和她绑一起,她不是他的所有物,她有自己的情感和思想。 反抗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发出喧嚣的声音,身边有很好的人,她已经开始慢慢的喜欢上犹迦, 她怎么不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她看着犹迦,他紧抿的薄唇看上去很柔软, 像是他当初捧着给自己看的那颗心一样。 她那么想着,于是就做了, 做完之后面对着犹迦,她小心翼翼希冀着一个回应。 不是的不是的,喜欢! 犹迦睁开眼睛看着她,急迫的发出声音。 只是我不想你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甚至是强迫自己。 犹迦低着头呐呐的解释着, 在他的认知里心疼和喜欢是两种感情, 如果她暂时还不喜欢自己,只是因为今日自己受了伤才这样的话。 那不是他所希望的,她做出来这样的举动应该也很不舒服。 强迫?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强迫?我很情愿的犹迦。 姜窈双手托住他的脸颊直视着他的同时也向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你又是为什么觉得我不会喜欢上你? 你是那么好的人, 深处黑暗中看到的一束光源,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你对方那人的感情太过浓烈,我不知道 姜窈打断他的话,那是恨,犹迦,暴烈的恨意,你知道吗?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一只鸟,这段翅膀和禁锢。我面对着他,根本没有办法能够做到平静。 她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抹哽咽,但平静的温柔我只对着你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应该想这么多的,也不是有意惹你难过的。 犹迦声音低低的,但是确保她能够听到。 他一直期盼着能够得到她的垂怜,但当那一刻真正来的时候,他又忍不知住怀疑自己是否具有这个资格。 犹迦不要道歉,我没有难过,相反很开心,我愿意同你这样坦言相交,不要遮遮掩掩的,不要有误会存在。 她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犹迦,我好累。 在险恶的人心里,计算着自己该如何做好每一步,害怕行差踏错,害怕沈昼雪带着她坠入万劫不复。 但是这些害怕全部都不能表露。 只有与他互相喜欢这件事是她体会过的最甜蜜最轻松的事情了。 主人,你可以一直一直的依靠着我,我不会从你的身边离开,我不知道该怎样去爱你,但我会给你我的一切,我会用行动捍卫誓言。 这样的温暖与明亮。 姜窈的鼻尖有些酸涩,升起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这一束光把她从黑暗里拉出来,甚至愿意将托举起来,让她站到他的身上,只会看到更明亮的世界。 犹迦捧起沈桑的脸,轻轻的亲吻掉她眼角流下的泪珠。 这个吻里带了珍重。 湿咸的滋味在舌尖漫开,犹迦心中也升起一种莫名的心酸感触。 他将额头与她的额头相抵,他多想扫去她脸上的愁容,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以身相替。 他对着姜窈许下最诚恳的诺言, 我带你去草原好不好,塞北无望无际,我们不会被轻易的找到,我带你去看雪山,骑着马吹风。 犹迦我很想要过那样的生活,也很愿意跟着你一起,但我现在有不得不留下来的理由。 等我做完了那些事情之后,你带着我去看看天南海北吧。 好。 今时今日,这一刻的话语犹迦牢牢的记在心间,一刻都不敢忘怀。 姜窈发觉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处理,快坐下来,让我看一看。 我没事,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我自己回去处理就好。 姜窈眉头微皱,他总是这样,尽管黑色的衣衫已经换成了浅色,却还是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着,伤口在背上他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处理? 不是说过要听我的话吗?现在让我看看伤口! 姜窈不由分说的让他坐下,而后将他的上衣脱掉,在身旁点燃一只烛火给他上药。 健壮的肩背被昏黄的蜡烛打上一层淡淡的光,随着她的指尖划过,肌肉紧绷起来。 不用忍着,痛的话可以发出声音。 冰凉的药膏在灼热伤口处,碰撞出一种别样的滋味,越是如此,他越能够更加清楚的感知到她一抹柔嫩的皮肤。 第97章 姜窈上完药之后又给他包扎了一下,柔声嘱咐着,这两天伤口处不能沾水,每两天找我换一次药, 她弯着腰,眼睛里充满着柔和的光晕离自己的距离不过一指之间,犹迦慌不择路的从她 的房间里跑出去了。 两个人方才都高度紧张,此刻好不容易松懈下来自然也都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屋子。 月光之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道纤细的身影被拉长,她脚步异常轻快的走开了。 翌日一早,姜窈去了祖母的房间里请安。 她刚到没多久,身后就传来环佩碰撞的清脆声响,熟悉的脂粉气息想都不用想来,这者是谁。 姜明瑶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贱人,果然如母亲说的那样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在这个府里扎根,祖母对她有几分好的颜色,她便会迫不及待的贴上来。 这不一早就巴巴来祖母身边献殷勤了。 她走近行了一礼,而后对着姜窈道:姐姐昨夜睡的可好,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屋子里的东西用着还习惯吗,姐姐只管把她这里当成家,不用拘束。 想起昨天她的话,就让自己很的牙痒痒,敢说自己还不如那些乡下丫头守规矩,尊孝道,还让母亲身边的人挨了二十大板,真是该死。 若不是母亲再三强调她不能轻举妄动,她真的会忍不住找人将她带到无人之地好好教训一番,什么东西也敢在她面前跳。 用的还好,多谢妹妹提醒,我们原是一家人,自然是不用拘束的。 呸,谁和她是一家人。 她不着痕迹的白了一眼,随后依偎到祖母身边,祖母,今日弟弟休假,人要等下午才回来,他先前还写信挂念您的身体,这一回来第一件事情保准就是向您来请安。 周氏神情微动,脸上也浮现出几分高兴来,言哥要回来,有月余未见了,也不知道他如今的功课如何。 自然是更胜从前了,夫子对弟弟一直都很欣赏,还说他的文章是惊世之作,等今年秋闱,弟弟一定能够一举夺魁。 周氏赞赏的点了点头,虽然常氏这些年没再生出别的孩子,且一直有意无意的杜绝院子里其余小妾怀孕,但她的孩子确实争气。 姜明言比他父亲还要出息,青出于蓝胜于蓝,姜家有这么一个孩子也就够了。 林妈妈,去叫小厨房做几样点心出来,那孩子一直最喜欢吃我这里的点心。 对了祖母,弟弟在书院里念书,这么些年来我在家中也有先生教导,可姐姐从前并没有这样的机会,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像我们这样的门户,起码还是要识文断字,知名学义的,不然有辱门楣。 她将目光放在姜窈身上,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随着我一同听先生讲课?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姜窈到时间在课上出糗的样子了,一个什么也不会的村姑。 京城里不知道为什么已近隐隐有夸赞姜窈的风向了,说她一番孝心有些男子也比不上,还有什么病西子的称号,她那一张惨白的脸怎么能够配得上这样的称呼。 她到时间一定要将姜窈毫无学识这件事传出去,这京城里人人都吹捧才学,看看他们对着一个目光短浅的村姑怎么夸。 窈姐,明瑶说道在理,从头开始,一点一点学也不算难,你意下如何? 从前每次想听先生授课总要跑好远的路,能有机会聆听教导我自然求之不得。 窈姐原来这么好学,平时可看书? 姜窈点了点头,闲来无事,只能借此打发时间了。 都看些什么? 最开始是看女儿经,后面则看了一些诗集。 周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孩子,是个好学的。 姜明瑶仍旧嗤之以鼻,看了一些书便也以为自己才高八斗了,不过是附庸风雅,姐姐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请教我。 第49章 欲罢不能 那就先谢过妹妹了, 早就听闻妹妹才学在外,等下次上课,我可以一瞻妹妹的风采。 把她捧高一点, 更好的看到她摔下来时的狼狈模样。 姜明瑶好不容易从她的嘴里打到一句能入耳的话,心情有些飘飘然起来。 她看到姜窈正拿起茶叶准备泡茶,话语里夹杂着嘲讽, 这没什么, 姐姐不懂的地方尽可来问我,比如这烹茶也有一定的技巧, 祖母这里的茶叶可都是名贵的雨前龙井,姐姐不要浪费了。 姜窈勾唇一笑,看来妹妹很精通此道了? 那是自然。 我闲时看过一本茶经,也并非对此一窍不通,妹妹不若品尝之后再指点一二? 姐姐, 我们斗茶吧,也好借此博祖母一笑, 祖母您想要看吗? 姜明瑶眼底遮掩不住的跃跃欲试,她竟然敢表现出一副擅长的样子, 还大言不惭的让自己品尝,不知天高地厚,以为那那些茶沫子冲水就是茶艺了,她恐怕是连雨前龙井都没尝过。 她这次一定要让小贱人好好出丑。 周氏将目光放在姜窈身上,眼底是探究的意味, 她倒是也想看看这丫头究竟有几分本事, 还藏了什么手段。 第98章 窈姐,你妹妹一向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你可愿意陪她打发打发时间? 姜窈摩挲着指尖, 我岂有不从之理,且也想让祖母看个开怀,就算我技不如人,如果祖母因此而展颜也就足够了。 她先前练的一手茶艺原先以为再也用不上了,不承想如今倒是一个机会。 姜明瑶心中腹诽,这样讨好的话说够了没有,她就是喜欢用这样一张嘴来兴风作浪,真想上去把她的一张嘴撕烂。 她不耐烦的出声,姐姐,你什么时候准备好? 姜窈走到桌案上,示意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了。 斗茶很早之前兴起,在京城之中盛行,时下许多人都喜欢饮茶,京城之中的茶馆更是林立,一些文人雅客时常会进行此类举动,一些获胜出彩者往往会被人追捧。 当下的评判标准为先看茶汤的色泽,越是鲜白越是佳品,若颜色呈现出青黄则为次。 二是看汤花,即指汤面泛起的泡沫。 姜明瑶曾经在世家小姐的宴会中,凭借着高超的茶艺,在文人墨客中名气颇高,她也时常因为这件事情而沾沾自喜。 林妈妈取出了茶饼分给她们二人,姜明瑶迫不及待的开始,这步骤她都了然于掌,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赢过对面那个空有皮囊的草包。 姜窈则是不疾不徐,调制时先将茶饼烤炙碾细,然后烧水煎煮,等水面翻出水泡,升袅袅的雾气之时,她才将茶放进去,之后的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 她看着浮浮沉沉的茶叶,心中感慨万千,她曾经笨手笨脚地将指尖烫出来好几个红肿的水泡。 端着终于满意的茶水到他面前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那些回忆需要重新加固,当时的情绪有多强烈,她现在越是会生出更加猛烈的抵触反抗。 她将手指放在茶炉之上,灼烧感从指尖的细微末节一路的向上传递。 她皱了皱眉头,是疼痛的。 她当时不觉得痛吗?为什么还会傻傻的继续,一而再的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真是傻。 再也不会了,那一次傻就足够她需要用很长的时间才能爬出来深渊。 她握住指尖,她会好好的记住这一份痛的。 姜明瑶一直低头做着自己的步骤,猛然间心血来潮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竟然看到她将手指放在茶炉上,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举动,说她草包都是抬举她了。 她收回眼神决定不在他的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她手下的茶很快飘散出一股清香,她停了下来端起茶盏,祖母,我的好了,您尝一尝? 姜窈也恰时出声,祖母,我的也已经好了。 周氏从她们开始时 ,目光就在两人的身上流转,看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姜明瑶被娇纵着长大,一路上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性情急躁。 反倒是姜窈,从小到大一直不闻不问的孩子能够多次出乎她的预料。 她端起两杯茶看了看,颜色方面一杯纯白,一杯青白,孰优孰劣自然是不言而喻,她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姜明瑶看到祖母手中另外一盏茶时脸色也格外难看,怎么会这样?自己不过是一眼没看到,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茶! 周氏各自轻呷一口后才开始点评,窈姐的点茶,点汤都恰到好处,味香而色正,祖母觉得这一盏很好,你能凭借着书中的知识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天赋非同一般。 明瑶,你击拂到时候力道过大,汤花并不匀细,但后面的步骤进行的不错,这一盏略可,但还是有失你平常的水准了。 姜窈不骄不躁,脸上没有获胜之后的喜不自禁,而是柔柔一笑,祖母喜欢就好,心静则做事可圆满, 反观另一侧的姜明瑶咬住嘴唇,脸色又青又白,她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上却输给了一个草包,这样的事实怎么能够让她坦然接受? 你怎么会这样精湛?你不是从小在庄子里长大的吗,你说你是不是背着人偷师了,还是说你根本不是姜窈?! 她神色越发疯癫,从这个小贱人进府之时,她就一再受挫,怎么会这样,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周氏将茶盏重重的放在桌案上,明瑶你最近这脾气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回去面壁三天,罚抄一本佛经静一静心。 姜窈嘴角还是笑着,眼睛里的神色却越发冰冷,体会到这种抓狂的感觉了吗?想置我于死地,却发觉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反而会被我打压。 姜明瑶这才是一个开始,只后的日子里,你和常氏会一直笼罩在痛苦之中。 妹妹说什么胡话,林妈妈几年之前还一直往装置上送贴补,我的模样应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姜明瑶被呵斥了一番颜面所剩无几,却还是强行挽尊,这次只不过是我想让着你,并没有使出全力,姐姐下一次就不会这样了。 我怎么会让妹妹相让,妹妹若是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的话,不若下次进行茶百戏吧。 姜窈又回到位置上,手上的动作继续,再嘴硬一些吧,她喜欢把姜明瑶的自尊击剩的所剩无几。 她向林妈妈要了一块新的茶饼,将其捣碎,细细的碾磨成粉,再用罗茶筛过一遍装入茶罐之中,一系列的动作极其流畅又赏心悦目。 第99章 从前她是为了讨别的人笑颜,现在这一刻,只是为了自己,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心境已截然不同,手下的动作更加流畅利落。 到后面茶面之上浮现出一朵栩栩如生的松柏,祖母愿您如这松柏一样长青翠。 姜明瑶再也说不出来,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自己在这方面根本不赢不过她,再继续待下去她更无颜见人了。 她眼眶泛红再也忍不住的匆匆跑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摔打起来,凭什么,凭什么!我怎么可能输给她!一定是她用了什么的邪门法子! 常氏听说了这件事,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和跪着的侍女,出声让她们将这些都收拾了并全都离开。 你就这么点出息?输了一次不要紧,那就给我在别的地方赢回来,在这里生气有什么用?! 姜明瑶哭起来,母亲,我第一次这样丢脸,怎么会这样,我学了那么久,怎么还比不上她?当时为什么不连她一起杀了! 别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和她争锋,其余的一切事情都交给我,我手上已经有她的把柄了,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间抛出来 姜窈听橙黄绘声绘色的说了姜明瑶回去之后发生的闹剧。 橙黄现在与各个院子里的丫鬟打成一片,许多消息她都能够第一时间得知。 姑娘你不知道,从前她有多神气,表面装的心软慈悲,实则对身边的人喊打喊骂,她院子里的丫鬟早就不满了,现在大家都看她的笑话呢。 姜窈笑了笑没有说话,今后这样的闹剧怕是会层出不穷,并且越闹越大。 她想起一件事,现在空出手来,也该处理之前没来得及料理的一些事端了。 犹迦,我交给你一件事情,你去找到那个弟子的老相好,让她去将万佛寺将他们的事情全部都戳穿出来。 好。 姜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快速的跳起来,她快跑两步抱住他的腰身,犹迦记得早点回来。 橙黄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举动偷笑,从前姑娘看错了人,这一次倒是选的没错。 犹迦离开了,姜窈从下午等到晚上没有任何的消息,她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橙黄安慰着她说明日一早去打听打听消息。 橙黄你不用在这里陪我快去休息,我马上就睡,养好精神,我们明天去一趟万佛寺。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等橙黄离开之后姜窈仍旧是辗转反侧,她总是会忍不住的猜想犹迦遇到了什么危险,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有没有生命之危难? 心中明明焦躁万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异香传来,她的呼吸越来越长缓,脑海也昏昏沉沉的。 没过一会儿,她意识逐渐消弭睡了过去。 她昏睡过去的这一刻,门被撬开,一道欣长的身影悄然而至。 黑暗之中,一只冰凉的手握住她的小腿,姜窈心中大惊,想要睁开眼却眼皮沉沉,而是走在一片迷雾中,四面八方伸出来的藤蔓缠住她,她的抵抗反而会另藤蔓越收越紧,她只能任由那人为所欲为。 那只手开始向上游走,熟悉的浅梅花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仍旧困在梦魇之中,无论如何都清醒不过来。 直至他低头含住她的唇,在最柔软的地方又亲又咬。 他动作虽然怜惜不见暴虐,对于姜窈来说却像是有数十只蚂蚁在咬啮,恐惧感越来越强烈,她终于挣脱束缚,猛然睁开眼睛,推开俯在她身上的那道身影。 她扬起手,却被他抓住,一枚湿热的吻落在了手心之间,她想要抽回也不能。 她咬着牙,脸色由于气愤而越加涨红,沈昼雪,你无耻!登徒子做惯了是吗?给我放开! 沈昼雪闻言轻轻一笑,黑暗之中更犹如鬼魅,是啊,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 第50章 摇尾乞怜 下贱。姜窈怒不可遏的责骂他。 你从前不是说瞧不上我吗?京城里有许多人愿意让你做入幕之宾, 你却非要上赶着来我身边,沈昼雪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的感情都异常的廉价。 央央别说气话了,若你愿意跟我回去, 我哪里能够用得上这样的法子?我现在的眼里心里都是你。 他眷恋的亲吻着她的脸颊,随后将头埋在她的肩窝处,贪恋的吻吸着她身上的气息。 姜窈纵然此刻神志恢复了一些清明, 手脚还是用不上力气, 她闭着眼睛,在心里不断地劝说自己,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不要在意。 沈昼雪见她这样更是柔声道:央央我真的好喜欢你,我爱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对我笑一笑好不好?或者我笑给你看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是一阵沉默, 空气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这样的寂静中他越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难堪。 你上次说过, 我笑起来很好看的,你还说让我多笑一笑。 姜窈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 紧皱的眉宇间浮现出几分不耐,你不要再做这样的无用功了,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我更加厌烦。 沈昼雪置若罔闻,仍旧十分热切的往她身上贴, 你不喜欢沈昼雪的话, 把我当成江舟看好不好? 第100章 姜窈嗤笑出声,看着他装傻充愣,像是一个永远也叫不醒的装睡的人, 你不觉得这样自欺欺人的手段十分可笑吗? 沈昼雪垂眸,握着的指尖已经泛白,他何曾这样卑颜屈膝的讨好过别 人,被她这样奚落,他心里又何尝会好过? 可是他离不开她,她是自己身上唯一的软肋。 他已经有许多个晚上睁眼到天明了。 明明还不到冬季,躺在床榻上寒意却从四面八方的侵袭,像是一夜之间又让他回到了那个山洞里,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热源能够让他靠近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找了许多医师查看,他们都告诉他,并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就是觉得冷,觉得孤枕难眠。 央央,我很累,我不会动你,就这样让我抱着就好。 沈昼雪抱住姜窈的手臂收紧,将她紧紧的束缚在臂弯之间,睫毛垂下遮盖住浓重的青色眼窝,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平缓,一直焦躁着的灵魂得到了安抚。 放开我!姜窈咬住他的肩头,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牙齿上面。 沈昼雪吃痛的闷哼一声,还是没有撒手。 他摸了摸姜窈头顶的发丝,听话一点,刚才在异香你应该不想再闻第二次了。 自己要是再失去了意识,还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她不情不愿的松开了齿关,还是忍不住的嘲讽了一句,你现在也只能用这些傻三滥的手段了。 沈昼雪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生效就好。 姜窈却猛然睁大眼睛,他今天晚上明显是有备而来,那犹迦呢?他迟迟没回来,是不是因为他的阻碍? 犹迦呢?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他现在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我今日派他去万佛寺的,你在江湖里早就安插眼线了吗? 面对着她情绪激烈抛出的几个问题,沈昼雪懒懒的抬起眼皮,并没有回答。 他不轻不重的告诫了一句,央央,此刻你最好还是不要从口中说出这两个字。 你究竟把他怎么样了!你快告诉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牵着别人?! 姜窈异常急躁,身上的温度也随之升高。 沈昼雪感受着怀里的热源,意味不明的轻叹一声,他现在正在享受着因为另外一个男人而燃烧起的温度。 更加可悲的是,他明明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像是偷来的供给,却仍不愿意撒手,可怜又可悲。 他怎么能算别人,他不是喜欢你吗?你不是也对他维护的紧吗?这分明就是在抢我的东西啊,还是说央央觉得我脾气太好,能够忍受这种行径? 那个蛮人在他的眼睛里就是一颗扎进肉中的钉子,时时刻刻想要杀之而后快。 他的人查到蛮人从城里离开,去往万佛寺的方向,他就立刻派了许多人前去围剿,这一次没有姜窈护在他身边,他也不用顾忌什么了。 姜窈心口顿时异常的疼痛,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就不应该让他前去,万佛寺里的人事,哪能比得上他重要。 明明他离开的时候就有一种很不好的征兆。 她和他说好了,要等着他回来的。 沈昼雪察觉到她身体状况,将她扶起来,手掌轻轻的在她背后为她顺气。 眼睛里一半心疼,一半畅快,心疼她此刻的痛,却又高兴今后只有他在她身边了,她的悲欢喜乐都只有他能掌握。 他在心里想着,她也不过就难受这一会,等时间长了,这种感觉自然就会淡去。 一个人,一天之中经历多少事情,眼神又会掠过多少张面孔,它们充斥着,占据着神思,死人的地位往往是无足轻重的。 姜窈血气翻涌,她吐出一口瘀血,身体瞬间就恢复了行动能力。 沈昼雪看着被褥上染的血红,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他能想到她心里会不舒服,毕竟她向重情重义,可却没想到她竟然会再一次吐血。 那张医官为她调养了许多时日,无数的天材地宝灌下去,怎么身体还会这么孱弱。 看来等明日还是要让张医官再多开几副药。 姜窈捶打着他,沈昼雪,你凭什么动他,你又凭什么管我,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沈昼雪看着她的样子,一只手死死的牵制她的手腕,用足了力气,说出的话更是死死咬着牙才能控制住里面的情绪,他死了,死了!这样的答案满意了吗?难道你也要陪他去死吗? 姜窈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她知道了自己无论在怎么闹都换不回犹迦,他一旦出手就不会再给人留生机,斩草除根他曾经是这样教自己的。 她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苍白破碎,从他嘴里听到的那两个字直直的击中她,心口处瞬间像是破了一个洞,冷风直直的往里面灌。 他那双眼睛就这么闭起来了吗?他不是还说要等这里的一切事情都结束了,带自己去塞北吗? 他怎么能够失言。 他现在在哪里? 沈昼雪冷清的眸子里簌簌的落了一层雪,不用直视他,仅仅是被盯着就觉得寒气逼人,说出口的话更是凉薄,你现在还有知道的必要吗?就算知道了人也不会活过来。 第101章 有必要知道的,有必要。姜窈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一句话,再没有别的事情比知道犹迦的下落更重要了。 沈昼雪意味不明的勾起唇角,她总是喜欢在一些小事上执着,越多的无妄之念越会被掌控,傻傻的给人可乘之机。 就像现在明明他才是一切事情的根源,她却还要求着自己知晓一个无足轻重的答案,连明确的恨意都不敢表露。 央央,过来亲我,只要你主动亲吻,我就告诉你。 姜窈看着面前的人,他是婆娑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手中拿着鲜红诱人的果实,一步一步的引诱着她重回那个好不容易才离开的深渊。 她向他靠近,距离缩短,两片柔软互相触碰,一触即离。 沈昼雪眯着眼睛,身后若是有尾巴定会忍不住的上下拍打,他嘴角的上扬起一个更大的弧度,这次不算,央央只有我先停下的时候,你才能离开。 姜窈深吸一口气,认命一般回到方才的位置,重新将唇印上去。 沈昼雪终于等到猎物主动的跳进笼子里,他按住她的后脑勺,克制不住的品尝这份柔软和甜蜜,他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吞入腹中,那就会是他一个人的柔软了。 等一吻结束,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笑里面有几分邪性,我告诉你,他从万丈之高的悬崖上跌落下去了,尸骨无存,你如果想看的话等明日我可以带你去他葬身之地。 姜窈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心神耗尽,再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就都会觉得负累不堪。 沈昼雪牵起她的手亲了亲,央央,你去见了又徒增伤悲,人没了就没了,折腾自己干什么? 姜窈看着他一脸漠然的样子,突然笑了笑,沈昼雪有一天你死了的话我一定会无动于衷的,但犹迦与你不同,我总要为他立个碑的。 沈昼雪挑了挑眉,有什么不同?央央你眼神里的情绪让我不相信你会对我的死无动于衷。 姜窈看着沈昼雪,话语刀子一样的射出去,最大的不同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沈昼雪你瞧瞧自己,得不到爱,却又摇尾乞怜的那份模样,到头来只有你自己才是最可悲的。 你既然这么在意,那到时间我一定敲锣打鼓的庆祝,让你一个人走的不那么孤独。 沈昼雪脸色狠戾起来,你喜欢他? 第51章 奸夫 姜窈说出自己喜欢犹迦的那一刻, 心神都得到了极大的解脱。 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姜窈伸出手抹去,与心中悲恸截然相反的是她的神情。 她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欣赏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我就是喜欢他,我还吻过他。 沈昼雪手上的力道再也控制不住的死死将她盯在床上, 别笑了, 别这样笑了! 你不是说想看我对你笑一笑吗?现在满意了吗? 裂帛之声响起,沈昼雪撕去她身上的遮挡, 手按过每一寸肌肤 ,他还碰你哪里了? 姜窈神色依旧轻蔑,我有必要告诉你吗?还是说男欢女爱这四个字很难理解,非要我将细节都一一点讲给你听吗? 他做到可是比你好很多。 她的最后一句话故意拉长音调。 够了!沈昼雪此时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被刺激的心火上涨连带着一连几天都未曾休息好, 他眼前阵阵发晕。 他死死咬紧牙关,还是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软弱。 他低下头, 咬在了她的脖颈间,像是毒蛇蜿蜒而上咬住了命脉, 姜窈你竟然敢!你是怎么敢的!竟然让他碰你,你不嫌弃他脏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一点都不脏,脏的是另有其人,等明日我就去给他立个碑, 我今后就是他的未亡人, 沈昼雪你以后孤魂野鬼千万千万别来纠缠我们。 沈昼雪心口痛的恨不能将其挖出来,与其受这样的折磨,还不如做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那样就不不用被她的三言两语刺激到这种地步。 他自从回到京城以后,呼风唤雨,想要什么没有,他态度已然是从未有过的卑微,也向她低头道歉了,她却转身进了别人的怀抱。 这么一瞬间他几乎也体会到了一直折磨着姜窈的绞痛,舌苔泛起苦涩的血腥气,血怎么会是苦的呢?还是说他品尝到的味道不是血? 情爱的滋味应该是甜蜜的,他最初尝到的就是甘甜,可随着时间推移,它也是会变的吗? 沈昼雪的手松了力道,直直的躺下去。 姜窈看了一下,只是昏过去了,不由得感到有些遗憾,他一命呜呼了该有多好。 她一脚将他踹到地上。 过了一小会儿身上才刚刚恢复一些力气,外面突然被灯笼照的通明,外面至少有十余人,且都目标明确的冲着自己的房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更深露重,还如此行径,她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的目光向下移放在了沈昼雪身上,难不成是因为他的行踪被人知晓了。 恰时橙黄推门进来,姑娘不好了!她们她们说姑娘房间里进了外男,正在行那私通□□之事。 她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眼皮狂跳起来, 第102章 姑娘恨极了沈昼雪,一时控制不住也情有可原。 她深吸一口气凉气,说话哆哆嗦嗦的,姑娘姑娘他是不是死了?怎么偏偏死在这个时候,姑娘要不我们把旁的事情先放一放,现在还是快点逃命去。 他没死。 姜窈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话。 她看着外面的灯火,这府里的势力还真是鱼龙混杂,沈昼雪的眼线,常氏的眼线,更或者还有一些祖母的,只不过相同的是,每一个人都想把她往黑暗里拖。 只有犹迦,一束能够照进生命里的光。 而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就是罪魁祸首,死有何惜,只不过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地方。 她走到桌案旁边倒了足足一壶冷水,冲着沈昼雪的面门泼下。 沈昼雪悠悠转醒,姜窈蹲下身子拽住他的领子又拍了拍他的脸颊,沈昼雪,每次你出现总是能带来噩耗。 地上躺着的人眉头紧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一切都已经明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竟然有人敢尾随在他的身后设局,活的不耐烦了这么想去见阎王。 最要命的是他还没有发觉,今天真的是被那蛮人的死讯冲昏了头。 他站起身与姜窈两两相望,方才的感触还在心头没有消散,他眼中的情绪压抑的格外厉害。 所以现在是想要我出手帮你吗? 难道你愿意被这一群小人构陷? 沈昼雪自嘲的笑了笑,若是他今天不是同样被算计着的,他还真情愿能够与她扯上关系,不论什么样的都好,只要将两个人的名字并在一起,合在一句话里。 他低语了一句,我很乐意当你的奸夫。 你这么想当奸夫的话我给你指一个地方,我院子旁边,不过百米的距离是我那好妹妹的闺房,她一直倾心你,你何不与她春风一度。 换成其他人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不过 他没有讲后半句话说完,姜窈也不想知道他究竟在买什么关子,外面的人影憧憧,她不愿意再出声了,只是用眼神示意着他快走。 沈昼雪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姜窈我们之间的账还没有算清楚,你背叛我。 我拿回曾经放在你那里的一颗心,这不叫背叛,这叫物归原主。 可是你把这颗心放到了别的人身上! 眼看他的情绪又要激烈起来,尽管外面与里面的双层压迫,姜窈没有一丝想要屈服的念头,那是我的自由! 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下,两个人无声的僵持以沈昼雪的让步做结束。 他和姜窈再怎么样,爱也好,恨也罢,那也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卷入其中。 他离开前咬着她的耳朵道了一句,你的自由?那就让我好好看看这份自由到底值什么,我之前说过,你想玩玩,我就陪你,我终究会让你看明白,你的自由仍旧在方寸之间。 外面的暗卫已经在接应了,稍稍声东击西就能从她们的视线范围内离开。 不过沈昼雪想了想,还是没那么快离开,他在暗处潜藏起来,想要看看她是如何应对这次的危机,那群人的心思藏污纳垢,还一惯会咄咄逼人,或许必要时刻他可以出手相帮。 沈昼雪离开之后,常氏的声音就紧随其后的响起,窈姐?窈姐? 她喊了一两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忍不抛了一个眼神给身边报信的丫鬟。 那丫鬟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只得用手拍了拍门。 她在姜窈住进院子里时就安排好了自己的人,前几天她的人来报信说看到她身边的那个侍卫从她房间里出来,她当即大喜过望。 只不过捉贼要捉脏,当时只有丫鬟的一面之词,那死丫头可是长了一张巧嘴,能把黑色的说成白的,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不能把她怎样。 她给了那丫鬟丰厚的报酬,让她继续好好盯着,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后面止都止不住。 果然是个小贱蹄子,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了,今夜丫鬟禀明她,看见姜窈的院子里有黑影闪过,好似进入了她的房间,没过多久房间里就传来人语声,她匆匆的召集了人赶过来,定要她百口莫辩,自己的这一番功夫才不算白费。 窈姐!母亲找你有急事! 常氏按捺住想要破门而入的心情又喊了一遍,姜窈这才在屋子里面气定神闲的询问着,母亲,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窈姐,府上遭了贼,丫鬟和我说瞧见那贼人朝着这个方向过来,我心中惶惶不安,特意来看看窈姐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贼人?我倒是没瞧见,母亲不妨去别处找一找,妹妹的房间离这里很近,不知道她有没有受到惊扰。 常氏身边的嬷嬷来了一句,这般遮遮掩掩的,可真叫人怀疑怕不是贼人,而是情郎。 真是蠢,这就按耐不住了。 姜窈沉声责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一介奴仆就敢捕风捉影往主子身安罪名,同样都是女人,毁女子清誉这种事情你竟然也能说得出口! 母亲身边就连一个仆人都这样神气,我身份低微,是我不配了,如今一个奴仆都能瞧不起我,这样出言羞辱,我等明日还是和祖母说回庄子上去,那里才是我的家。 第103章 窈姐,你别生气,她说这些也并不是有意的,只是心直口快了,我让她掌嘴了,只是只是如今府上进了贼,大家心里都不安,我已经将府兵带来了,一间一间都看过了,我们方能安心去睡。 常氏瞪了一眼身边的妈妈,让她先退下去,自己耐心与姜窈周旋着。 若是我的房间里并没有你们想要的结果,又该如何? 这有什么如何不如何的,我们也是关心你,怕你受了歹人的胁迫。 常氏转了转眼睛,那死丫头这般推脱,此刻房间里面一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原本的五分相信已经转变为了八分相信。 她今天还就是要一探究竟了,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冲着身边健壮的仆妇招了招手,我数三声,你们闯进去,无论在房间里见到什么人,都一律拿下,等我发落。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数,门就被打开了,姜窈站在门前,一身月华,笑意盈盈,母亲既然如此关切,那进来看一看吧,只不过当真是什么都没有。 常氏看着她的这幅表情,心里泛上些忐忑来。 可如今闹都闹了,她还是带着身边的仆妇走近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根本没别的人,连能藏人的空间都没有。 姜窈和常氏二人都还没有说话,姜明瑶的房间里却突然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尖叫。 常氏再也顾不得其她,脚下生风似要起火一般去了旁边的院子。 第52章 掌掴 姜窈嘴角挂着讽刺的笑意跟在一群人的后面慢悠悠的赶过去。 她从房子前离开时抬头看了一眼屋檐, 隐隐绰绰的是月光影子又像是人影。 姜明瑶那边会是他的手笔吗? 她心头哑然,他在自己眼中早已成为恶人,不来与自己添堵就已然是上苍显灵, 却不曾想他也会干一两件人事。 妄想要自己感恩戴德与他吗? 姜窈甩开脑海里的念头,他欠自己的债,中间隔着橙黄的手指, 隔着一条犹迦的命, 这一两件举动如何能能抵消得了? 竹溪回到沈昼雪身边禀报着,那娇小姐胆子十分小, 此刻已经被吓的魂不守舍了大人我们可以离开了。 竹溪,你从暗牢里出来的这些天来一直忘记问一件事,你对我可有怨言? 不敢,能够再次得到大人的任用属下已经感激涕零。竹溪单膝跪地将头深深低下。 但愿你不会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情了。 沈昼雪抛出一句带着寒意的话。 他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姜窈,暗色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越发显出单薄的一片。 你说她在这里战战兢兢的,连安寝都做不到, 为什么不愿意离开?我至少能做到让她高枕无忧,明枪暗箭不能近她的身。 竹溪看着他痴念的神情, 知道他是在自问自答,索性闭口不言。 那道身影在视线之中离散,沈昼雪收回目光起身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了一句,那异香甚是好用, 再去多购置一些。 是。 常氏快步赶到姜明瑶的屋子, 她一进去就看到自己的女儿形容凌乱的缩在墙角。 姜明瑶看到常氏之后,更是直接哭出了声,母亲, 母亲救我!方才有人闯进了 常氏一把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口不择言,说出来一些有累名声的话,明瑶!不要慌,有我在这里没事的。 姜明瑶瞬间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她擦干了泪水,抬头看到屋子里的仆妇和在一旁像是看热闹的姜窈,声音更加尖锐,出去!都出去!看什么看? 姜窈上前一步,面上担忧的神情丝毫不必常氏少,妹妹情绪先不要激动,方才听母亲说府上进了贼人,那人可是不长眼的闯到了妹妹这里?妹妹应该没有损失什么贵重东西吧? 没有!什么贼人?我连一丝响动都没有听见,方才只不过是魇住做了噩梦而已! 姜窈拍了拍胸口,是吗?那还真是虚惊一场,妹妹好好休息,我这就把外面的人全都遣散。 常氏自从进了自己院子之后,一直高声语,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里面窝藏了丑事一样,半个府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只不过此刻这些人全都聚集在姜明瑶的院子里。 她转身开了门,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 就在众仆人要散开时,姜窈惊呼一声,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的东西随口询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 橙黄接受到姜窈的信息立刻回应,这像是一枚带钩,可这可这通常不是男子所用的配饰吗?怎么无缘无故的会出现在二小姐的房间里,莫不是那贼人真的跑到了这里来? 姜窈从刚才进门时就发现了地上掉落的东西了,她本来还担心走在前面的常氏会率先发觉,可奈何她关心则切,忽略了这么大的一个把柄,给了她发难的机会。 常氏听见了外面那主仆俩一唱一和,再也坐不住了,当即跑出来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东西,混说什么?什么贼人,明瑶的房间里并没有损失任何东西,她只不过是做了梦被吓到了。 她又对着外面的下人道:都快回去歇息,散了,散了! 第104章 姜窈却不愿意这么轻拿轻放,她在自己门前是如何咄咄逼人的,她也要还好好的报回去。 母亲,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大意,请护卫好好的搜查一番。 毕竟这件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闺房里,说不定此时那贼人还没离开,他就藏在某处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呢。 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前面院子里的人和后面床榻上的人都能听到。 姜明瑶如愿的又被她吓到了,在屋里面开始尖叫,母亲,有人盯着我,有人盯着我! 常氏向身边的嬷嬷使了一个眼神,让她入内去安抚住姜明瑶。 随后按下心口的气,窈姐,我说没事就没事,这内院还是我熟悉一些,府里虽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少,指不定是那丫鬟看走了眼,都是我们草木皆兵,过于担心了。 果真吗?毕竟方才那丫鬟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见了,母亲既然说东西没有少,那究竟是贼还是登徒子? 姜窈的一句登徒子落下,像是一个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奴仆侍卫眼神乱转,站在后面的更是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常氏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再也忍不了眼前的这张嘴摆弄是非,她上前一步,一掌甩在姜窈的脸上,打完了她犹不解气,这些天以来的新仇旧恨交叠,她拽着姜窈的手臂狠狠掐下去,你究竟是何居心,我已经说了不再追究,你非要闹的家宅不安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吗?这些年是让你过于散漫了,什么礼数都不知道!你如此脾性,毕竟将来嫁到夫家,又该如何自处?! 姜窈捂住脸颊眼泪说掉就掉,梨花带雨的哭诉道:母亲,我是忧心妹妹以及这府上众人的安危,放着贼人不管终究是不妥,可却因此让母亲误会了我,我罪责难当,母亲只管打骂。 玉不琢不成器,我今日这般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么多年生长出来的歪枝修剪掉。 常氏见她被自己扇了一耳光,竟然不闹如此委屈求全,更是来劲,让身边的丫鬟去拿了戒尺。 不过是一只老虎,以为有多厉害,她今天就好好的敲打敲打她的硬骨头。 戒尺取来了,还没没打下去,谁知她就直直的晕了过去。 橙黄看见姑娘被扇耳光时火气就已经到顶峰,当即哭天抢地中气十足的叫嚷着行,救命啊,快来人啊!要打死人了!这里要死人了! 常氏完全没料到眼前的一幕,她被橙黄这一嗓子喊的也慌了神,手上的戒尺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个死丫头再说胡话我连你一起打! 橙黄充耳不闻,杀人了,杀人了啊!还有没有管,快去请医师啊! 底下的众人眼神变了又变,看地上那位弱女娘的眼神充满怜惜,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还为他们着想,却被大夫人如此对待,大夫人平日里的宽宥仁善难不成也只是做做样子吗? 常氏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也做不出再责打橙黄的事情了,只能沉声道:她只是晕过去了,你将人带回去,我稍后就为她请医师。 姜明瑶在里面听着感到大快人心,那小贱人终于被打了,她忍不住的出声,请什么医师?抬回去睡上一晚不就好了,如此娇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府上养了一个瓷娃娃。 橙黄站起身向外面跑出去,大夫人和二小姐既然视我家姑娘的性命于不顾,我这就去请老夫人来做主! 快拦住她,老夫人身体不适,怎么能被这种小事情惊扰! 可已经来不及了,周氏已经被惊动了,她正走到了院子外面,橙黄见此跪扑在周氏的脚下。 周氏将手中的龙头拐杖狠狠敲击在地上 场面一下子肃静起来,做什么!老远就听见喊打喊杀,怎么会闹成这副模样? 常氏上前行了一礼,怎么把母亲惊扰到了,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我一会儿就能处理好。 橙黄声音悲愤,大夫人敢做不敢当吗?就算您今日将我发卖了,我也一定要为我们姑娘申冤。 冤?你个贱婢,你和你主子有什么冤枉的?我难不成还教训不了我的女儿了吗?你休要血口喷人!来人把她的嘴捂上,省得在这里挑拨! 姜窈此刻见家里的主心骨来了,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捂住心口咳嗽了一声后唤道:橙黄,回来,怎么可以与母亲争论是非?母亲管教我也是为我好。 周氏一面让林妈妈去查看姜窈的情况,一面道:你只管说,要是真有委屈,我为你们主仆二人做主。 姜窈在林妈妈的搀扶下走到前面,祖母我没有什么委屈,是丫鬟多事了,我将她带回去,一定好好管教。 周氏看着她问了一句,你脸上的是怎么回事? 姜窈这才急急忙忙的遮住脸,低下头,没什么 橙黄配合的极好,姑娘,如今还要委屈求全吗? 奴婢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受辱,老夫人一定要为我们家姑娘做主。 今晚是大夫人说府里进来贼,不由分说的将我们姑娘叫起来说要搜查,我们姑娘不愿意被搅扰,大夫人身边的妈妈就污言秽语说我们姑娘屋子里藏人了。 第105章 后来二小姐这边发出尖叫,屋子里还有可疑的带钩,我们姑娘担心说让护卫搜一搜,谁不知道我们家姑娘体弱,喝汤药都喝了二十年,如今被大夫人责骂责打,她又怎么能够受得住? 第53章 陪他还是陪我? 周氏闻言将常氏带到一旁单独问话。 姜窈则是低眉顺眼的扮演着柔弱的被主母欺凌的庶女, 经此一事,府上众人的风向和舆论多多少少会有些偏向。 周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索性将话挑明了说, 胡闹!常氏你这些年一直管着府上中馈,我念你也不容易,许多事情不曾插手管束, 可是你现在越来越放肆, 当家主母的气概全无!这个孩子你是一点都容不下吗? 常氏不觉得这件事情自己做的有何错处,母亲, 窈姐口无遮拦,明瑶脸皮又薄,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又如何不生气。 原来你还晓得口无遮拦四个字,那你身边的刁仆开口就是窈姐屋里藏人了, 又是怎番道理?窈姐在外面受委屈,回来了还要受你的苛责, 若是有什么方言风语传到了外面,你该如何自居? 母亲怪不得我, 归根结底还是当年那个爬床的贱人非要把她生下来,既然生下来了就要有受苦的准备。 常氏拨了拨自己染了寇丹的手指,语气不见尊敬,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能拿自己怎么样?当年之事不见她阻止揭穿, 现在倒是开始心疼上了, 装什么好人。 母亲,夜深了,这府上的事务我会处理好的, 还是让人送你回去休息罢。 周氏冷冷一笑,我还没病死,你就已经这么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吗? 她早就知道这个儿媳什么习性,自己身体无力被她压制着,她期待着姜窈回来,也是想将这僵持的死局中注入活水,姜窈也果真给她带了了转机。 她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夺了常氏的权。 母亲说的哪里的话? 周氏却已经没耐心等他说下去了,从明日起,府上的中馈之权都交由的我的手上!你若有任何不服,尽管去告诉我那儿子,让他来与我辩驳! 常氏一听她要动自己的掌家之权当即不愿意了,后院里的女人在夫君身上两分心神,在孩子身上两分,其余的便是为了这一点权利了和趣味了,否则怎么能让人熬的过去。 母亲,您如今还是不要过度操劳为好。 收了你的关心吧,明瑶原本一个好好的孩子,瞧瞧被你养成了什么模样?你要再不收敛些,我自会告知我儿让她在我身边侍奉好好学学为人根本。 周氏下了最后的通牒,一面是权,一面是女儿,她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交出权柄。 周氏目的已然达到,她走到姜窈身边安抚了几句。 姜窈通过常氏灰败的脸色不难看出她受挫了,如今她和祖母暂时是一条线上的,自然顺着台阶下,祖母我知晓,我委屈一点不算什么,只是不希望因为此事和母亲之间生了嫌隙。 周氏拍了拍她的手,切莫自轻自贱,你也是这府上正经的主子,今后受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 她处置了通风报信的丫头和嬷嬷就离开了。 姜窈听见很快响起的此起彼伏杖打声,低着头嘴角弯弯的行礼,谢过祖母。 常氏身边人接二连三的受折辱,这样的举动就等于打她的脸,今天晚上折损颇多,想算计别人,却把自己都搭了进去,她再也待不下去了,狠狠瞪了姜窈一眼就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的人做群鸟状散开,很快寂静下来,姜窈却不急着离开,她推开门走到惊魂未定的姜明瑶身边,妹妹,今天晚上你受惊了,我特意差人去熬了一碗安神汤,快喝下好好休息吧。 姜明瑶伸出手将碗打翻,却不想这小贱人手快一步,将安神汤都倒在了她的床榻上,她气的声音都是颤的,你留在这里,是不是存心要看我的笑话?滚开!滚开啊! 姜窈将碗放在一旁擦了擦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意图,是啊,姜明瑶你蠢笨不堪,常氏也不过尔尔,她如今已经被夺了掌家之权,你们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谁输谁赢自见分晓,但我可以保证的是,从今往后,你们再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过。 你终于暴露本性了!我和母亲不会让你好过的,你等着,你等着! 姜明瑶突然回过味来,贱人!那登徒子是不是你引过来的? 姜窈没有正面回答她,反而笑着说了一句,妹妹你可要小心,方才那登徒子说不定还会来找你。 姜明瑶尽管心中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却还是立刻噤声再也不敢叫嚷了。 只要想起那人站在自己窗前黑漆漆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恐惧,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又将侍女全都喊进方中才作罢。 姜窈自顾自的走了出去,抬头望向高悬的圆月,橙黄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姑娘你刚才为什么要说那么一番话? 姑娘从不是冒进之人,方才却像是有意激姜明瑶一般。 她越恨我,出手才会越狠毒,也容易被抓到把柄,像她们这样的毒蛇,与之盘旋迟早有一天会被咬上一口,要抓住七寸才能打死。 第106章 可这样的话姑娘不也把自己置入更危险的境地了? 姜窈轻轻摇了摇头,必须要快,长久是一种折磨,在深宅大院里忧劳心神,她怕自己有一天会坚持不住。 她想到曾经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他说 带她自由自在的,一种盼头和机会被沈昼雪踩进了泥土里,姜窈眨了眨眼睛,将酸涩的湿咸吞回去。 第二日,姜窈派人去告知了祖母,自己要去万佛寺里还愿。 祖母并没有过多询问什么,只是安排了车马,让她早去早回。 姜窈刚出门,还没有走近马车就看到那边已经围了三四个丫鬟,橙黄都被她们挤的看不见了,她一过去更是嘈杂的声音齐齐灌入耳中。 姑娘我陪着您去吧? 姑娘带上我吧,我给您准备茶饮,保准将您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经过了昨天一事,她院子里的人一时间不敢生出什么异心,向她表忠心的人也多了起来 ,姜窈只留下橙黄,将其余的人全都遣回去,你们的心思我也已经知晓,若是肯跟我一条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先看好院子就好,别再让什么人混进去了。 橙黄拍了拍被扯的凌乱的衣袖,一群捧高踩低的,那毒妇被老夫人收了权,姑娘又在老夫人面前得脸,这全都上赶着巴结来了。 姜窈摸了摸她的头,人心向来这样,大多数都像是墙头草,我也只敢向你托付真心了。 她和橙黄上了马车,还没走多远的路,就下起了雨。 姜窈掀开帘子,湿湿沥沥的雨幕像是经久不歇的泪珠,她想起他们初见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天,只不过当时草木尤盛葱葱郁郁的,此刻却已是深秋,一片萧索离愁。 不知不觉她眼眶已经红了一圈,低声咳嗽起来。 姑娘先别吹风了,昨夜一夜未眠,今晨又起的早,可千万别再病了。 姜窈放下帘子坐回了榻上,语气仍旧悲恸,傻丫头,身上的病还好,只是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那一味能够救治她的心药生死未卜。 她总抱了那么一星半点的希望,希望神迹发生,希望上苍能够多给她一点怜悯。 雨势来的急促,停的也快,她带着人在万佛寺附近的找了又找,问了又问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敢放过,可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还是一无所获。 沈昼雪究竟把人带到哪里去了?尽管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她仍不能接受犹迦被毁尸灭迹。 姜窈下定决心,她要去找他,她一定要问出来犹迦的下落,哪怕是尸身也好。 她这样想着,下一刻沈昼雪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央央是在找我吗? 姜窈面色同样冷沉,他究竟在哪? 你那么想知道,那不如我们还是想上次一样交互? 她这一路上想过许多,寻找时没有蛛丝马迹,方才见到他的态度又总觉得异常,不由得想试探,别再要挟我了,你该知道要只有让我彻底心死了,我才可能会把犹迦慢慢忘掉,你不愿意告诉我下落难道 央央你越发聪明了,跟我来。 沈昼雪嘴角弯了弯,眼睛里满是赞赏。 他的身后有着一块没有署名的墓碑和一口棺材,土还没有将其遮盖。 你不妨猜一猜这墓是谁的? 姜窈看着那棺材有些呼吸不上来。 沈昼雪继续着,央央,你选一个,陪他还是陪我? 回复他的只是沉默,他要的就是这份沉默。 央央你瞧,你也没多爱他,为他舍生忘死都不能。 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死,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只为自己活。 姜窈一步一步走近棺材,但我会为犹迦心痛,为他流泪,至于你,你就算是在我面前将血流干,我都不会有任何惋惜。 沈昼雪丝毫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他将她抵在那块碑上,不顾一切的亲吻着她,你上次还没有告诉我他碰你哪里了,这里吗?还是这里? 姜窈咬牙切齿道:你疯了!在这里做这种事? 第54章 半死不活 疯了如何?没疯又如何?我只管做我想做的, 要我想要的。 姜窈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动作里夹杂着怒气,衣衫已经从她肩头滑落,和疯子牵扯在一起, 再正常的人也会被冲动易燥的情绪感染。 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这次一定要杀了他。 从出门时就被她藏在袖口里的短刀已经难耐不住, 她主动伸出一只手搂住沈昼雪的脖颈, 翻身而上。 沈昼雪惊喜于她的主动,脸上的笑意将将展露感受到心口处的刺痛时瞬间僵住。 他握住她的手, 冰封的笑容重新展露,明明伤口处血流不止,他丝毫不觉得疼痛一样将刀干净利落的抽出远远抛在一旁。 沈昼雪抬起姜窈的下颌,眼神里流露的几分悲意被抹掉,她口口声声说恨自己, 他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只不过没想到接受起来面对着会这么艰难,伤口处的疼痛不及望进她空无一物的眼神里的痛。 他蘸了自己心口处的血, 涂上了她的唇。 第107章 兔子会咬了人了?可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我死了你能够脱身吗? 姜窈方才被愤怒冲去了理智, 她从刺下去的那一刻开始一直沉湎在异样的兴奋之中,她可以伤害他,甚至是要了他的命,如果可以她还想再多刺几刀,她一直盼着他死, 原来得偿所愿的快感和手刃仇人的满足是这样的感觉。 她幻想出常氏, 姜祥云,沈昼雪一排的躺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思绪混乱之时,沈昼雪的一道声音将她剥离, 现在冷静下来,他的问题像是警钟。 她认命的撕开他的衣袖按在他的伤口,沈昼雪却不愿意领这个情,反而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摸摸我吧。 这样心就不会那么疼了。 姜窈没有动作,冷冷的看着他,你真的想死吗? 央央活着,我活着,央央不在了,我随着你一起,可是央央你不曾发觉吗?你现在越来越像我了,算计,聪慧,和杀戮。 姜窈听见他后面几个字心中一惊甩开手,我是我自己,你就是一个冷血冷情的怪物,我与你没有相同之处。 沈昼雪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她的辩驳和慌乱说明她也已经意识到几分了。 他强撑着站起身来,央央,你刺我这一刀我便当做留住你的筹码了,你你既然不愿意和那蛮人一起做一对死鸳鸯,那就好好做我的夫人。 仅仅一刀如何能消我的恨,若不是怕牵连自身,你死不足惜,我恨不得以你的血肉来祭拜犹迦,抚慰我心中的伤口! 沈昼雪的脸又白了两分,他听进去了姜窈的话,却不愿意将它放在心上,央央,你该知足了,你说你喜欢那个蛮人,我并未将你怎么样,已经忍受了一次你的背叛,你刺的这一刀我也已经承受,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一年之前若有人告诉他,他会是这幅模样甚至是乞求着一份爱,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 曾经他坚信爱是最无用的东西,让人软弱不堪,受制于人,各取所需以利益为结纽的感情才长久安稳。 可如今他沾染了这个字,软筋软骨的像是一条狗,摇尾乞怜,希望能够得到她的欢心,更恨不得咬死她身边出现的另外的一条。 从来都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我想你不再纠缠我,你从来都做不到, 姜窈语气平静,更多的透出一股疲惫,执迷不悟的人如何都劝不醒。 沈昼雪同样绝望的出声,七情六欲是折磨,我也想问能做到,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颗心已经与你相牵,我能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他握住心口,力气逐渐透支声音也有些漂浮和脆弱,央央,那个犹迦已经死了,没有人挡在我们之间,你再看看我好不好?求你求你回头。 姜窈听见他提起犹迦就觉得愤怒,丝毫没有在意他流露出来的苦苦哀求。 她转头看着那棺材,电光石火间突然看透了一些藏在迷雾后面的东西,方才他的态度已经是可疑,如今再瞧这棺材,答案呼之欲出。 她眼里流露出喜意,沈昼雪,你骗我,犹迦没有死。 你恨他 ,或者说是嫉妒他,根本不可能给他准备棺材,眼前的这一个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姜窈她无比肯定的说出自己猜想到的结果。 沈昼雪凄凄一笑,他走到棺材面前,将棺材盖子掀开。 姜窈直直看去,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里面空无一物。 确实,我没有抓到他,不过不骗你的是他此刻的境遇应当比死还不堪。 还不等姜窈询问个明白,沈昼雪的表情平静一股淡淡的死意在他脸蔓延,央央,我受不了了,我不想听你张口闭口的那不如我们一齐死在这里,生同衾,死同穴,你睁开眼是我,闭上眼睛也是我,只有我才是你身边唯一。 话落,他拉着姜窈躺进那口棺材里。 狭窄的空间内,沈昼雪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几乎快要陷入昏迷的状态,尽管如此他抱着姜窈的手死死都不愿意松开。 沈昼雪!你想死别拉上我!无论姜窈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她还是小看了他的疯癫。 姜窈无法只能等他彻底昏过去后费了许多功夫掰开他的手,从这片寸的木板里翻出去,这么一番下来整个人狼狈不堪。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隐约听见几声喃喃自语,央央别走,别抛下我不要走 姜窈没有回头,心中除了感到好笑,起步已经没有别的情绪。 迟来的早已经是不需要的累赘了。 她一直向外走,在后山的入口处看到了竹溪,橙黄被他拦住急的直跳脚,奈何他仍旧是板着一张脸没有任何退让。 橙黄看见姜窈一身狼狈衣衫之上沾满泥泞的出来,于是凶巴巴的瞪了竹溪一眼后赶忙走到姑娘身边扶住她,姑娘怎么会弄成这幅模样?快上马车换一件衣衫。 又实在是忍不住在心中大骂,杀千刀的一天天就会欺负姑娘,皮囊之下藏着的东西肮脏至极,连姑娘的裙边都不配沾染,像他那样的就该在烂泥坑里,和硕鼠一样阴暗爬动。 第108章 若是犹迦还活着,那样坦诚的少年郎才配站在姑娘身边,想到此处,她不免又觉得可惜。 姜窈不知道这短短一刻小丫头的脑海里想了这么多,她走到竹溪身边,犹豫再三还是告知了他沈昼雪现在的处境,那一刀并没有贯穿,现在去救治还不算晚。 末了她又喊住快速跑过去的竹溪,问了一句,党日我离开之后,他有没有为难你? 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当时姜娘子再待在丞相府里,怕是很快就没了生机,大人又人不清楚对姜娘子的爱,继续下去姜娘子无疑死路。 至少经了那么一遭,大人已经明白了他的心,姜娘子纵然一时气愤需要发泄,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大人死,这样一来,两个人说不定还会有机会。 他匆匆的赶到姜窈指明的地方,将大人背起就回到寺庙里治伤,在看到还没有离开的姜窈的马车里更是笃定了他们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 另一侧的禅房里,姜窈并没有急着离开,但心中所想却与竹溪所猜测天差地别。 她之所以提醒竹溪,一则是因为自己要不愿意卷入刺杀当朝大臣的案件,另一则是为了犹迦。 他没有在沈昼雪的手里,他暂时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处境一定不好过,更无法脱身,不然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她还需要从沈昼雪的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 一整个下午,沈昼雪所在的厢房的医师手忙脚乱的缝伤煎药,姜窈这边也没有闲着,她当初让犹迦做的事情还没有完成,如今她既然来了,就亲自做一回幕后推手。 先是姘头找上门说自己怀胎三月,又哭又闹,寺里寺外众人哗然,大弟子咬死了不愿意承认,姘头闹到了大理寺,更有贴身衣物为证。 接着便是狗咬狗的戏码,大理寺顺带着查到主持这些年贪图的金银足足藏满了一堵墙。 看客围满了一条街,咒骂和唏嘘声此起彼伏。 看热闹顺带着给老夫人捎口信,说她家姑娘祈完福之后的见天色已晚,在禅房留宿一晚明日再归家的橙黄回来就凑到姜窈身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见闻。 姜窈和她说了犹迦的事情,这丫头更是格外精神缠着她说个不停。 一边笑闹打趣,另一边沉寂苦涩。 直到傍晚时分沈昼雪才幽幽转醒,醒了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着,她呢? 随后又低不可闻的回复着自己神情萧索又落寞,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罢。 下一刻一道声音清清亮亮的传来,沈昼雪,我有事要问你。 沈昼雪听闻这道声音猛然抬头,随后又黯然的低了下去,靠着软榻吐出一口郁气。 第55章 卑微(虐男) 姜窈听到沈昼雪被救回来时有些说不出的感触。 她想如果犹迦被救回来后, 沈昼雪要是能够谁也不牵扯,了无声息的湮了声息该多好。 可惜这样的机会应是难寻,她只有再等待中伺机而动。 姜窈走到沈昼雪的厢房里, 没有绕弯子的询问他。 沈昼雪侧脸将所有的情绪都容纳到黑暗里声音虚弱的反问着她,你不问问我的伤口吗? 从前她最喜欢对着自己的伤口嘘寒问暖。 罢了,如今再想要从她口里听一些关切之言, 怕是比登天还难。 我不告诉你却是有一方面我自己的私心, 可更是为了你着想 够了!姜窈忍无可忍,戾声喝止。 先前的每一次欺骗他都是拿着为自己着想的幌子, 如今还是一样的说辞,她再也听不下去了。 沈昼雪我现在并不是哀求你告诉我,而是你只有这一次能够和我心平气和谈话的机会了,等我自己查到时,你我之间的怨怼又会加深一层。 她不会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沈昼雪痴痴笑了笑, 央央,过来走, 近一些。 姜窈皱着眉,走近了一步离他三五寸的距离便停了下来, 她对他的防备之心没有一刻放过。 沈昼雪牵起她的手,明明很很虚弱,力道却异常的大,姜窈甩都甩不开。 他嗅着她的气息,我不愿意看到他在你身边, 你对他每说一句话, 每一次笑,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难过? 你多恨我一些吧,再深又如何, 我会死死缠着你。 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与你多说的必要了。姜窈去撕扯被他紧握着的手。 奈何他像是有什么执念一样,由于拉扯气息越来越不稳,还是不愿意松开。 他另一只手撕开自己的伤口处的包扎,把姜窈的手放上去,这里缝合了一道丑陋的疤痕,央央你说我伤了你的心,但现在你也如此,我身心皆受苦楚,我已经付出了代价,连同你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吗? 他顿了顿,声音里更是带了一些声嘶力竭的挣扎和哽咽,像是被逼到了绝境之中,央央,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没人教过我该怎么做,你教教我好不好,我对你的回应是晚了一些,但我尽力去弥补了,我就这么罪责难赎吗?! 姜窈嘲弄的看着他的宣泄,这就受不了了吗?可她觉得自己还没做什么呢。 她声音淡淡的,所以你是在委屈吗?你哪里来的资格?我教你已经晚了,我现在心里有犹迦,他在这方面做的很好。 第109章 至于你,我告诉你远远达不到我当时的痛苦,你断了橙黄一指,将我困囚,戏弄着我是真心,不断的强迫我,那段时间你差一点就将我逼疯了。 沈昼雪眼神暗沉的看着她,瞳孔之中全无一点光亮,像是得不到主人眼神的宠物,无精打采。 他像是想通了,松开姜窈的手,先是吩咐了一句,竹溪,你先离开。 随后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来看姜窈,生生遮断了自己的左掌。 冷汗一瞬间从额头 留到太阳穴,突突的疼着,他不发一声痛呼只是盯着姜窈笑,我给你赔罪,你说你那丫鬟受委屈了,她又比我重要,那我拿一个手掌赔好不好?你也可以把我关起来,玩弄我,欺辱我。 姜窈听见骨节分隔的咔哒声,她不由得捂住嘴将喉咙里的惊呼咽下去。 她曾经让犹迦切断了来刺杀她的那些人的小指给常氏送礼,那样血腥的场面她都不为所动,可如今并不见一滴血,她为什么会暗自心惊? 她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怜悯,他如今这样只不过是自作自受,或许方才那一刻的心惊是因为知道他做事向来与常人不通,杀伐与他来说像是呼吸一样简单,他本性更是自私凉薄,她没想到他也会这样对自己。 那只手像它的主人一样缺失了灵魂和生机的下垂着。 惊诧过后,她的视线在那只手掌和沈昼雪的脸上来回转移,他此时的脸色比苍白还更为单薄,冷汗已经打湿了垂下来的鬓角,心口处的那道本已缝合好的伤口也已经裂开,咬住的嘴唇由于充血呈现出一靡丽的色彩,整个人更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男鬼,用一口气吊着一样。 央央,我们不用走到生死和爱恨的对立面,你在我身上发泄着怒气吧,你的目光也多停留在我的身上。 这样迟早有一天,她不会再恨自己,甚至还会怜惜自己,毕竟当时她见自己的第一面并不是喜欢,而是看见他狼狈之后的悲悯。 由悲悯而引发的爱,他想要再重走一次老路。 看着他的这幅模样,姜窈不知道心中的怨怼有没有消散,更多的是五味杂陈,他竟然会一步一步甘愿走进笼子,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 她想要实施的报仇,想要加诸在他身上的痛苦,如今不用她当刽子手,他自己一刀一刀的割给她看。 念想一转,他这样也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姜窈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翻涌的思绪,她如今能够给橙黄一个交代了。 他如今的这副样子,姜窈已经欣赏够了,她转身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响动,像是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沈昼雪从床榻之上跌下去,央央别走 姜窈没有回头,走出去迎面吹来的微风吹散一屋子苦涩气味,其间夹杂着的焚香更让人觉得心情平和。 推开门的一刻,竹溪看到大人的模样心中一跳,连忙进去将其搀扶起来,等注意到他的左手时更是无以言喻的惊慌,大人你的手!是姜娘子做的吗? 我自己废的。 此话一出,竹溪更加不理解了,有些残缺一旦落下了就会伴随一辈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儿戏? 沈昼雪见着他的眼神觉得厌烦,又什么好值得惋惜的,他做事情从来不会一腔热血的冲动。 他知道那个丫鬟的伤口是姜窈心中第一道深深的沟壑,只有先将这一道填平,他才能继续走下去,一道一道的修复,破镜重圆的道理就是这般。 那丫鬟一根手指,他更是用了一掌来弥补,他的态度已经摆在了她的面前,他用双倍的自身伤害来平息,之后她会更加动容。 废了就废了,不是还有一只的吗? 他将人打发出去,自己做着调息,痛苦的闷哼声从唇齿间泄露,怎么可能不痛,只是此时在她面前呼痛没有任何意义。 竹溪连忙又去请了一次医师给沈昼雪瞧一瞧手上的伤和刀伤。 大夫来了之后先是将沈昼雪断裂的腕骨接上去,只不过沈昼雪并没有任何感觉,他当然也没有抱任何的期望。 废一只手是真心实意的,他不敢耍手段做欺瞒她的举动了,那样只是把他进一步的往万劫不复的悬崖里推。 倒是竹溪急忙询问着,大人的手如何?可还有复原的机会? 接上去倒是与寻常无异,只是大人的手今后怕是会不灵便了,细心的养护着,端杯茶或许还是可以的。 大夫委婉的说着尽量往好的地方引导,竹溪却已经知道这手从今往后就这样落下了缺。 他将大夫送走,内心轻叹这两个人谁也不遇上谁才是最好的,当初姜娘子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大人只求利益关系,娶一个能够打理好府上事物,延绵子息的主母,所求相差迥异的人偏偏走在了一起,真是命运弄人。 姜窈告诉了橙黄这件事,小丫头高兴的笑着笑着由于吸了过多的凉气,一直打嗝的停不下来。 姜窈无奈的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顺气。 大快人心,姑娘你真是好手段,不用吹灰之力就让他自折一掌,就是一条疯狗也被姑娘驯的服服帖帖的,姑娘你说他当时什么表情?有没有喊痛?他有没有 第110章 姜窈揉了揉她的丸子头,净说一些胡话,天色已经很晚了,你不睡我还要睡了。 第二日,姜窈离开之前为母亲放了一盏明灯,她看着灯罩里面明亮的烛火,心中暗暗道,母亲您受的磨难我会一一还回去的,等我下一次我会用那对母女的血来祭拜你。 回到了府里,她先去向祖母请安,十分有眼色的接替了林妈妈,替老夫人梳洗。 自从老夫人接手府上的中馈,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姜窈看破不说破,这后院里的每个人都藏着自己的心思,每个人都想要借刀达成目的,但又焉知谁才是持刀人? 周氏看着面上柔顺的姜窈,万佛寺昨日里可是好一番热闹,还传到了宫里惹得太后震怒,说要好好整治一番,你可知道? 我一直在后面潜心跪拜,并不知道寺里前面的风波,还是回来的路上橙黄那丫头告诉我的,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周氏点了点头,你为何会在万佛寺耽搁那么久? 我这些年心中一直记母亲,我出生当日是母亲的受难日,她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牌位我想祭拜也无法,只能多在佛前尽一尽孝心了。 听见她提起当年事,周氏眼皮跳了 第56章 锁链 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情的时候, 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今日提及应只是思母之情。 周氏面上留慈爱,说起来她也是个苦命人, 等你上了族谱,我会让你父亲为你生母在祠堂里立个牌位,但你也应该知道如今在这府上, 你的母亲是常氏, 你与她多年未曾相处过,虽然有隔阂, 日子还长着,总会慢慢好的。 姜窈点了点头,常氏和她之间如今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了,两方锋芒毕露,如今只是看谁棋胜一招。 等她伺候祖母梳洗完毕之后就有管事在外面候着要汇报庶务, 姜窈识趣的告了退。 她带着橙黄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开始思索犹迦的事情, 既然不在沈昼雪的手里,他又说怕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那对方的来头定然不小。 犹迦想到了一个人长公主。 遇见犹迦的时候候,他正身受重伤,长公主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十有八九就是被她的人重新带了回去。 想到这里姜窈眉目舒展,并非前路断绝, 还有机会。 当时沈昼雪曾经带自己去过她的别院, 她可以去那里先探探。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院落里娇柔的哭啼和严厉的斥责混为一起,姜明瑶拽住常氏的袖子, 母亲,她越来越嚣张了,仗着祖母竟然一点都不将我们放在眼里!这府上的奴才对她的态度恭敬了许多,照这么下去她真成了府里的大小姐了,母亲你快想想办法呀! 常氏自然也生气,老夫人夺了她的掌家之权,自从嫁进来之后,她鲜少受这样的气。 从前那老夫人甚少管事,常年在床上卧着,她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吗?非要打破这种平衡,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常氏吩咐身边的人,去调查一下,给母亲煎药的丫鬟,她家中人一并查清楚。 姜明 瑶脸色有几分凝固,母亲,你是想 常氏拍了拍她的手,我有分寸,你不需要管这些。 母亲,我只是觉得祖母虽然做的有失偏颇,但将她牵扯其中更加麻烦,不如找一些人将那小贱人悄无声息的处理了不好吗? 我已经安中派人试了一次,但她并不是那么好杀的,更何况简简单单的处理了,怎么能够舒心,要让她生不如死才好,明瑶你说一个女子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姜明瑶瞬间明白了常氏的意思弯眉掩唇笑了起来,母亲婚姻乃是大事,一个女子若遇不到一个好的夫家,日子可是难过。 常氏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的终身大事还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便是将她嫁个瞎子也可,这几天我就会着手安排。 她话锋一转对着姜明瑶道:你这段时间的行为过于急躁了,我不是栽培过你吗事缓则圆,她没到府上时,我也没见你行事这么不管不顾,怎么如今却被愤怒冲昏了头?你这性子也该好好磨一磨了,要是不改,你嫁出去了也是要吃苦头的。 姜窈将头枕在常氏的肩上,声音软软的开始撒娇,母亲,我知道错了,但我相信只要有母亲在我就不会吃苦头。 常氏失笑,明瑶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自然是捧在心尖上,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就算做了什么错事,也舍不得打骂,以至于这般性子。 常氏也想到了她将来的婚事,明瑶的意愿虽然重要,但她还是私心不希望她嫁到高门大户,小门小户不要紧,老爷可以给他一个职位。 要紧的是身世清白,脾气秉性良善,这样明瑶也好拿捏。 主意打定,等到用午饭的时间常氏就跟老爷提起,窈姐也到年龄了,虽然她也才刚刚回来,对您和老夫人还有孺慕之情,可我琢磨着也应该相看人家了,您也知道这种事情越往后拖反而越棘手,可以先定下来过个一年半载的行大礼,老爷觉得呢? 姜祥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纤弱的影子,他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是她的母亲,看着安排就好。 第111章 是。 前院刚商议完,橙黄就已经得知了消息匆匆跑到姜窈身边,姑娘,我听前院的人说,今天晌午常氏提了你的婚事!在这个关节上,她主动提起一定不怀好意,姑娘你还是要有所准备。 姜窈闻言并不是很慌张,常氏既然能想出来婚事,说明她拿自己无计可施,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不过想要用这样的手段来钳制自己,她还是太小瞧自己了,到时间随意散播出去一个难以生孕,克夫的名头,那些人还不避得远远的。 姜窈刚刚理清思绪,常氏就一脸伪善的走了进来环顾了四周,窈姐,这里住的可还适应?丫鬟用的顺手吗?有什么短缺的都要告诉我。 多谢母亲关心,与庄子上相比这里一切都好,我已经是格外感恩,不敢再奢求什么。 昨天打疼你了吧?我当时也是心惊肉跳的慌了神,窈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能担得起母亲的道歉,一些小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母亲提还它做什么?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维持表面的和平,下一刻常氏终于露出了锋利的寒光,你来府上也有几天了,还没带着你出去过,后天有一个宴会都是一些与你们年纪相差无几的闺阁小姐,我让你妹妹带着你一起去结交一些友人可好?省得整日闷在府里多无趣。 我自是愿意前往,只是怕劳烦妹妹。 这有什么?我已经与她讲过,也教训过她先前与你生口角之事,她知道错了,你是姐姐,那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多包容一二。 宴会的事情就这么定了,等明天我再差人给你送过来一两套衣衫。 常氏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像是这个地方格外难以忍受一般。 姜窈也不愿意多留她,应付也是需要花费心神,从昨天到现在她未曾好好休息过,且在数件事情中耗神,脑海里已经泛起轻微的疼痛。 橙黄见她面露疲惫,赶忙泡了一杯安神茶,姑娘,您先躺着好好休息一会儿。 姜窈接过茶盏呷了几口之后就靠在软榻上午寐,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吵嚷声惊醒。 她起身轻唤了一声,外面守着的橙黄及时推门而入。 姜窈微皱着眉头,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会这么吵? 姑娘先喝口茶润一润嗓子。橙黄接着道:大少爷从书院里回来了,现在正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听说本来是前天就该回的,可是路上遇到了劫道的,这不一堆人围着嘘寒问暖,那常氏更是央求着要上奏剿匪。 那我们也过去瞧一瞧。 姜窈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往祖母那边去。 常氏最宝贝她的一儿一女了,姜明瑶是个草包,那她的这个儿子又是什么模样?不知道是不是也像他的母亲和姐姐那样心思阴冷。 姜窈走近了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真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她一开门里面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数道目光汇聚在她的身上。 其中有几道更是毫不客气的散发出驱逐的意味。 被如此排斥,像是一个外来者一般,若寻常的女孩应该会伤心的羞愧而走,可姜窈偏偏没有一个外来者的自觉,更是走近几步。 你是谁?被众人包围的少年面如冠玉,锦衣华服,身上的配饰随着站起身而摇晃,他走到姜窈的面前视线上下的打量着她。 姜窈没有说话,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身前的人,在这种场合之下,她自己没有开口的必要。 她要让别人来认定自己的身份,让自己是这个家里的一员的认知更加清晰。 这是你大姐姐。周氏眉眼含笑,窈姐这是你的弟弟姜明钰,正要派人去喊你,一会儿我们一家子整整齐齐的吃一个晚宴。 哪里冒出的姐姐,为何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 少年的声音还有些稚嫩,青涩的直白的话语和眼神让周围的人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但姜窈却笑了笑,与常氏和姜明瑶的那些虚假之语相比,她在这一句话中并没有听到任何的恶意,这个弟弟比自己想的要好一些。 我身子不大好一直养在外面,第一次见弟弟,也并没有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礼物,你若是不嫌弃,等一会儿给补上。 姜明钰也跟着笑了笑,这个姐姐很好看,性子也很好。 姜明瑶见他胳膊肘往外拐不由得喊了一声,明钰,回来,祖母问你的功课还没答完,你是不是又要借口躲过去? 姜明钰小声嘀咕了一句,实话实话罢了。 外面说她的这个嫡亲姐姐美若天仙,心善慈悲,可只有他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样子,现下才是真正见到了符合形容之人。 夜色降临,几个人心照不宣的吃过了饭,姜窈刚回去推开门就看到竹溪在自己的屋子里。 竹溪单膝跪地恳求着她,姜娘子可还记得从前恩情?还记得的话,请随着我去看一看大人,我以自己的生命起誓,不会让姜娘子有任何危险。 他并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何况当日他只不过在带回去一具尸体让大人震怒和等以后再抓她之间选择了放她走,算不得多大的恩情,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第112章 姜窈有些不解,为什么要我去看他? 沈昼雪不是一向视姜府的守卫为空气,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竹溪沉沉吐出几个字,大人他把自己锁起来了。 第57章 刺青 他发了疯病找医师去看, 找我又能有什么用? 姜窈把竹溪扶起来,亦是十分无奈,她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心神分给沈昼雪, 他要死要 活的无非是装个样子,又不会真的让自己死。 旁的人治不好,唯一的药就是姜娘子了, 我知道姜娘子不愿意再踏足丞相府, 但这一次全当是为圆了我的请求,这一次之后我绝对不会再来打扰姜娘子。 姜窈还在犹豫时, 橙黄已经凑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咬耳朵,姑娘,既然没有危险的话,我们不如去看看? 对着往日仇敌,落井下石的事情做起来最让人心情舒畅。 姜窈看着两双眼睛败下阵来, 仅此一次,我今日去过之后, 除了他的死讯外,我不想再得知任何事情。 竹溪应下就将她带离姜府。 姜窈看着眼前的建筑, 每一次对着它的情绪都不同,从最开始的怯懦到反抗,再到如今的无畏,困住她的笼子已经被她烧了,也再没有能让她感到恐惧的东西。 姜窈走进去, 还没走多远一女子直直的撞到她身上。 我不是有意的, 你那女子珠圆玉润的模样,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姜窈。 青玉姑娘我带姜娘子还有要事, 烦请让开。 青玉当初被打发到厨房,花了一段时间也适应了,她长袖善舞很快和厨房里的大娘处成一片,时不时的开些小灶,吃些零嘴也无人管,好不自在。 这段时间她也更细致的了解了丞相府,那沈大人果真不是好惹的,她也就歇了想要往他身边贴的念头。 只是听她们常谈论一位姜娘子,她与沈大人的恩爱情仇听起来分外精彩,想不到一位女子竟然会有如此魄力,能做到出火烧丞相府之举,她一直想见见其人可惜没什么机会。 今日说来也凑巧,她刚吃完饭出来逛逛消消食,才低头瞧了瞧腰间多出来的肉,便撞到了人。 她气质纤弱面容无双,这般容貌很符合那些大娘们所说的仙女下凡,再加上竹溪又叫她姜娘子,青玉当即对上了人。 一直好奇你会是如何模样,如今见到了当真觉得不是一般女子,不过你既然逃出去了,为何还要再回来? 你是?姜窈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疑惑,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这么一副面孔。 我是圣上赏赐给沈大人的舞女。 他喜欢你吗?姜窈平静的询问着。 你为什么会有此问? 我见你神态悠闲,语气欢快,且我见到的大多数舞女都纤腰盈盈,对自己的管束极为严苛,你显然不用有如此顾虑,说明你在这府上过的很好。 只有真的喜欢一个人才会这样吧,不用像她那个时候一样,战战兢兢的连每一时每一刻都觉得异常难过。 他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人了吗?真是讽刺,姜窈对他早已经无爱,心中并无什么嫉妒,只是恨意越来越充盈。 她一点都不想成为他脚下的垫脚石,用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支撑他的幸福之路,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够走到日光下。 姜娘子你可猜错了,我哪里能够入沈大人的眼,他自从将我带回来之后,就将我安排在厨房放任,别人爱自己,哪有自己爱自己来的自在。青玉笑着,平和的话语敲在姜窈的心上。 何必要从别人那里获取爱,爱自己就是最好的获取幸福的方式,她在生死之间经历过一遭,如今却才茅塞顿开。 在下姜窈,听小娘子一言醍醐灌顶,若是今后有机会愿意再与小娘子促膝长谈。 青玉双手抱在胸前,绕着姜窈走了一圈,我叫青玉,你今天来不是想要和大人重归于好吧? 姜窈摇了摇头,我今日受人之托,铜镜破碎了固然可以粘好,但照出来的面容也会充斥着裂缝,与其花费功夫还得不到良好的效果,我会直接换一面新的镜子。 她已经在新的道路上走了一段距离了,现在不会再回头了。 我想着有烧燎房屋的决心之人,心志也不会轻易动摇,那我就不阻你的路了。 姜窈与青玉相识一笑,竹溪看着二人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意志的产生不为人力所控制,也不为人力所消磨,他改变不了河流的走向,只能尽力的在河面上投下一颗石子。 他轻叹一声,最终还是走在前面与姜窈领路了。 姜窈跟在竹溪身后,一直往地牢里走。 随着竹溪推开门,她们走下阶梯,光线越来越昏暗,姜窈停住步子花了一些时间才适应,硕鼠藏在阴暗的角落,一双眼睛发出幽绿的光,时不时的发出一些啃咬的声音。 阴冷的寒气与若有似无的血腥气飘散,四面的牢房里关押着一些凶神恶煞的人,他们不经意间飘来的目光不禁让橙黄搓了搓手臂,娘子这里越走越晦气,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 姜窈拉住橙黄的手,都走到这里了,你要是害怕,就先去外面等我。 第113章 那我还是跟着姑娘吧。橙黄将牵住她的那只手撺的更紧了些。 三人向前没走几步,竹溪就在一个牢房里停住了步子,姜窈顺着他的目光往里面看去。 她一时间有些不敢确认,那里面的人会是沈昼雪吗? 里面简陋异常,连床都只是用稻草薄薄的铺就一层,里面的人更是在所未有的狼狈,一条链子穿过墙体将他的双手捆缚住,再定睛细看,连脚上也有一条,将他固定在方寸之间,他双膝在地上,像是泥土塑造的人偶一动不动。 平日里一向洁净的人,身上的白衣已经脏污,尤其心口处的地方血液渗透的痕迹更加明显,他一只手无力的垂落,头发也已经凌乱,人没什么精气神般从她们进来到现在一直低着头,姜窈站的远远的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他是不是已经死了?橙黄在姜窈身后轻轻戳了戳她的手背。 橙黄原本准备在心里的一连串的咒骂有些语塞,沈昼雪那副清冷谪仙的样子犹在眼前,而今却成了这幅模样,一身傲骨全部都折断了,活生生把自己当成了犯人,两厢对比,落差太大她不免有些唏嘘。 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他这么给姑娘赎罪,他欠姑娘的早一点还清,姑娘也好早一点摆脱他。 竹溪站出来给姜窈递上了一把钥匙,大人自从回来只后就把自己锁在了这里,一直没有进食和饮水了,他不让任何人靠近,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 只是当时姜娘子刺的那一刀和一只手都还没有得到妥善的医治,连上药都不让,大人他说他要时时刻刻受着这样的疼痛。 姜娘子我将你请来这里也并不是想要你做什么,大人和你之间的恩怨我也无权干涉,只是眼看着大人这样作践自己,有些于心不忍罢了。竹溪说完就离开了。 橙黄在一旁只咋舌,真是活该。 她盯着沈昼雪折掉的那只手掌,小指骨处有些痒痒的,初时她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人只要活着,面对无法改变的事物,就要一再的适应,她也就逐渐的发现少了的那一截影响也不大。 事情发生的那几天里,不是没有怨气,只是渺小如蝼蚁,刻在骨子里的就是委屈求全,尽管姑娘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很在意,她会给她报仇,她其实也没有太当真,可如今愿望成真了,他付出了更惨痛的代价,橙黄第一次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多渺小。 橙黄嘴角弯了弯,姑娘,你要进去吗?要我说这种人就不值得可怜,那里面多脏啊,可别让晦气沾染了你的衣裙。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应该是昏死过去了。 姜窈看着手里的钥匙,她并没有要进去的想法。 初时见到这般的沈昼雪,她确实有些愣神,她曾经想过的报复不过也就是他一干二净的死去。 现在看来远远有比一死了之更为痛苦的,他对别人冷血无情,对自己更是残酷。 不过他既然要赎罪,她没有任何阻拦的理由。 他能够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并为之付出代价就不用她劳心劳神的想尽手段从他身上讨要了。 姜窈转身,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天色越来越黑了,我们回去吧。 就在二人即将要出去时, 身后的锁链传来声响其中夹杂着一两声嘶哑的不成样子的人语,断断续续飘到姜窈的耳边,央央,为我再留一刻钟吧,哪怕是欣赏着我的痛苦。 只要能够让她驻足。 央央,央央,我有一件事告诉你,求你了,回来吧。 夜风中传来他一声叠一声的哀求,幽魂一般扰人,姜窈还是走回去了两步,就算知道他不可能告诉自己犹迦的下落,但她还是想要万分之一的可能。 她没有进去,离他三五步的距离,静静的看着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昼雪撕开自己肩头的衣物像是表忠心一般,央央,你看我在自己的身上留了一朵你的刺青,好不好看? 一朵花蕊里面刻着央央二字。 姜窈深吸一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从没遇见过像沈昼雪这样冷血,玩弄人心,却又不在乎一切,连自己的身体也可以肆意涂抹的人,半晌她才吐出一句,我看你真的是疯的不轻。 沈昼雪新伤叠旧伤,连说话都是疼的,我现在对你无计可施,只要你能够垂怜垂怜我,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接受。 第58章 肺腑 是因为你现在对我没办法, 无法再钳制我,所以才这样的吗?让我对你心软,再跑回你身边嘘寒问暖?我早已经体会到对你这种豺狼毒蛇/心软的下场了。 姜窈声音里带着讥讽, 看着他丧家之犬的模样,更多的是揣测伤痕累累的背后,又是一场骗局, 他最喜欢以人心为筹码来做局了。 沈昼雪跪着, 身后着沉重的铁链,慢慢的跪行至将姜窈的身前, 他伸出完好的那只手,单薄的手腕上坠着的铁锁圈已经将肌肤压出青紫的痕迹。 他扶住牢门的柱子,沉沉的喘着气,看起来已经不堪重负了。 沈昼雪声音急切,不是的不是的, 是我想尽一切办法,只求能够让你回头, 却总是不得缘法。 姜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我们并不是,殊途并不能同归,两两相看,只剩疲倦。 第114章 沈昼雪原先一直挺拔的脊背,突然之间塌陷下去, 那谁和你是同路人?犹迦吗? 姜窈没有否认。 可是可是我还不想就这么结束 沈昼雪此时的嗓音夹杂了难以言喻的酸软。 我还想着给你打造一套金钗头面, 想着风风光光的娶你,你不擅长女工,嫁衣我给你绣, 你想要上观星楼看星星,长梯百阶,我背着你上去。 还有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一起去,保护着你,不用让你再受奔波和欺辱,你喜欢听说书,听故事,我日日都可以讲给你听 还有很多,沈昼雪再也说不下去了,他低垂着头,闭了闭眼,泪滴从鼻梁上滑落。 回首二十之年的光阴,怕是没有过哪一刻能比此时更痛彻心扉。 她给他打磨过棋子,学过泡茶,为了他奔波,替他当过箭,受过伤,流过眼泪,也伤过心,他便都一一甚至加倍的还她,他现在诉求只不过是一个能够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姜窈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突然有些闷闷的难受,她也有些抑制不住的想要落泪,原来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唱的一处好戏,又装聋作哑。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曾经真切的爱过,她心和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迷雾散去才看清楚前路,她悬崖勒马,也明白了,只有自己才能够依靠。 姜窈背过身不再去看他,沈昼雪,我不会再来这里来,我在你身上浪费了时间已经够久了,这出戏也该人走茶凉了,我现在看着你也是觉得那样可笑。 沈昼雪一直追随着她,看她毫不留情的转身,看着她离开这片黑暗往光明的地方走去。 做戏的人已经入了魔,台下并没有人,他越发孤零的可笑,却还是执意要把这一场戏唱罢。 姜窈走出地牢之时,阴冷的地牢里传来他最后的声音,不管你原不原谅我,我一直会在这里日日夜夜的守望你,追随你的方向。 橙黄从地牢里走出,原本的恨中也参杂了些感叹,那样一个清高甚至有些不可一世的人,只只许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现在成了这幅模样。 姑娘,你说他的这份情谊要是来的早一些,何故会是这样? 姜窈看着星月无云的天色,早一些的话她想过的所有美好愿景都会实现了,会有一个知心人,一直在身侧两相唱和,春日踏青,夏日游湖,秋日闻菊,冬日赏雪。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现在我总不能停下来等他,前面有更好的人会等着我。 姜窈回到府里,这一夜心上的某些乌云悄然散开,睡的各外沉。 翌日一早常氏派来的人就守在门外了,手上还带着一件裙子,她神色轻蔑,两只眼睛恨不得飘到天上去,没有常氏当主母的命,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倒是学了常氏的十成十,这是夫人特意让我带给大姑娘的。 姜窈将它拿起来打量了一番,一身艳俗的粉色衣裙,看上去娇娇妖妖的,十分不正经,同样的套路,竟然还想用第二次,看来在她还没回来之前,这内宅的日子当真是格外舒服,这么记吃不记打。 衣裙我就收下了,替我谢过母亲。 姜窈说完给橙黄使了一个眼色,橙黄在那侍女前面不着痕迹的拌了她一脚,侍女往前扑倒。 姜窈好心的扶了她一把,不过她力气弱,不仅没有将人扶起来,反倒让她顺带着还把衣裙扑倒了。 姜窈笑眯眯的道,这衣服被扯破了该如何是好?还要再劳烦你带回去禀告母亲了,衣衫之事不用她劳心了,祖母先前赏赐了我很多。 拿着衣裙的人脸色气愤的涨红,他搬家了,这桩差事,等回去之后夫人一定会追究,都怪那方才之人。 她不自觉的叉腰,摆出一副主母身边最得脸的模样,究竟是哪个小贱蹄子绊了我?将夫人送给大姑娘的心意都毁于一旦,还不站出来跟我一起去见夫人。 橙黄噗嗤一声笑出来,从你进了这院子之后眼睛一直往上飘,竟然还能顾得上脚下,那你倒是说说,这院子里这么多脚呢,既然一口咬定绊了你,你倒是说一说那鞋有什么特征?我也好帮你找一找。 牙尖嘴利,我瞧着就是你还不快跟我一起去夫人那里领罚? 姜窈站了出来二话不说给了她一巴掌,狗仗人势,她的主子自己还没放在眼里,她又哪里来的资格在自己面前狂吠? 这种没有凭据的事情,空口白牙一张就想要带走我身边的人,我好歹也是个主子,你可将我放在眼里? 那丫鬟捂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橙黄,橙黄气势更胜的瞪了回去,她灰溜溜的跑回去告状了。 常氏得知了后又给她另外一边脸上来了个巴掌,一左一右倒是对称,你个废物,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下去吧,下去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了。 她喝了一口茶,本想冷静下来消消气,却滚烫的难以下咽,她将水泼在倒茶的丫鬟身上,伺候的这么不当心,你的魂都飘到哪里去了?! 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常氏一脚将她踹开,她这些天倒是看明白了,也听到了一声闲言碎语,府上的人大多数都眼巴巴的望着姜窈那里,说她那里活计清闲,脾气还好,给的赏赐也大方。 第115章 那小贱人就是克自己的,自从回来之后就处处肘制自己,没有一出顺心的地方。 她将人全部都召集起来,拿方才给她倒水的丫鬟为由头杀鸡儆猴,你们的卖身契可全部都在我的手里,还想翻了天不成?再有伺候不好的地方,一律将你们都发卖到窑子里面。 夫人您也别生气,气大伤身,这么一点小事,交给老奴来处理就好。 常氏缓了缓心中的那口气才顺畅,她对着身边的妈妈道了一句 去将小姐叫到我的屋子里来,有些话要嘱咐她。 既然不能在衣衫上做手脚,到时在别的地方做文章也是可以的。 宴会那天很快就到了,姜明瑶打扮的光彩照人,就连像现在衣服上的珍珠都熠熠闪光。 姜窈有没有打算和她抢风头,一身湖蓝色水湘裙,带了一只白玉压鬓簪。 姜明瑶一早被常氏叫过去训话,一再告诫她小不忍则乱大谋,他们前天商议的计划一定不能被察觉。 更要表现出与姜窈的亲近,就算再不耐也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为自己博美名。 她走到姜窈身边,姐姐这一身倒是素雅,更衬得姐姐清水出芙蓉,清丽脱俗,只是宴会上多是一些千金小姐,就连长公主也会一起去,太过素静了也不好,不免会让人看轻了。 姜明瑶解下了自己身上佩戴的一个玲珑缀金丝绣香囊戴在她的身上,又拔下自己头上的一枚钗子戴在她的头上。 姜窈看着她的举动没有阻止,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这幅一改往日模样的体贴一定又是想着法子算计自己,原本她兴趣泛泛, 不过听完姜明瑶最后一句话,这场宴会哪怕是鸿门宴她也一定要去。 现在没出府就闹僵了反而不好看,她也陪她做做戏。 长公主今日也会前去吗?我还从未见过天潢贵胄,宴会上可有什么讲究?我怕会在长公主面前失礼。 姜明瑶在心里嘲笑乡下的村姑,面上却道:长公主一向也喜欢这种场合,她性子高冷,不过若是有谁能讨得她的欢心,还会得到丰厚的赏赐。 她身边的丫鬟提了一句,我们家姑娘一向作诗做的极好,公主赏赐了不少东西呢。 好了多嘴多舌,说这些做什么,姐姐时候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姜窈点头跟着她来到一处清幽的集会之所,刚走到水榭,就听见毫不避讳的声音,像是有意让她听见。 这是姜明瑶那个庶出的姐姐?早些时间听闻从庄子上回来了,却一直不见其人,现下可算能一睹真容了。 怎么瞧着病恹恹的,连我一只拳头都受不住。 好妹妹,你是疆场都去过的人,你这一拳头下去她小命怕是都要交代。 庶出?这样的人,怎么也好意思出来?我要是她躲也要躲起来。 她们一面说着,一面瞧姜窈的神色,她们不是没有这样欺负过别人,毫无例外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全吓跑了,眼前的这个处变不惊好像有些不一样。 有一道声音更是明晃明瑶,我看你就是心善,这样的姐姐在我家里提都不会提,你竟然还将人带出来。 姜明瑶冲她摇了摇头,好了,好了,都先别说了,长公主来了。 第59章 入局 姜窈随着周围的贵女们一同跪拜, 一阵香雾从身边掠过,姜窈只能看见一片霓裳衣裙。 都起来吧。 随着一声较为雍容矜持的声音响起,周围的人才陆陆续续的起身, 姜窈也随之抬起头。 她悄悄半抬眼眸,很快的从长公主的面容上掠过,五官精致恰似万花丛中一朵富贵牡丹, 只是下巴微微抬起, 流露出了些挑剔与傲慢。 随着她身边的侍女将高台上的帷幔放下,长公主的面容被隐去, 下方的人只闻其声,像往常那样,自在一些就好,乐舞可以先开始了。 贵女们纷纷应是,姜明瑶已经被她平日里的那些手帕交拉着入座, 她向姜窈招了招手,示意她来自己身旁。 她身边的人有些不乐意了, 叫她做什么?和那样的人坐在一起,不是自降身份吗? 姜窈目不斜视的从她们身边走过, 准备在最末尾时落座,还是与姜明瑶座的远一些为好,这样也能提早有个防备。 刚走到桌案旁,不知道是谁在身后推了她一把,姜窈堪堪往前走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但也正因为这一步, 她成了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位于姜窈侧方的人收回了手, 眼神得意洋洋的看着,心中默数着她能撑到何时战战兢兢的像是老鼠一样跪下,欺负人的乐趣就在于这个时候了。 姜窈还没有动作, 长公主的声音就传下来,中间站的是谁?为什么不入座? 姜窈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她心中轻叹一声,总要有人犯蠢,聪明的人才会有机会。 小女身份卑微,不值一提,但仰慕长公主已久,今日能有此机会想为长公主献上一曲。 既如此,本宫允了就是。 很快有侍女搬来了一架古琴,原本等着看姜窈窘迫样子的一群人没想到会突然有这么一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 第116章 明瑶,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个姐姐是从庄子里出来的,到京城里才没几天,她会曲子吗?可别到时候贻笑大方是小,惹公主震怒是大。 姜明瑶指甲恨不得掐到肉里,她看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她胸有成竹,与当初要和她比试茶艺时一模一样,她愤愤瞪了一眼刚才推人的女子,平白给了姜窈出风头的机会。 姜窈没功夫将目光分给她们,她必须要借助这一次机会进入长公主的视线之中,不能出现丝毫差错。 她上前摸了摸琴身,是珍藏的响泉,用来弹平沙落雁合适。 细指芊芊在琴弦上拨弄,悠扬平缓的音调响起,像是有抚慰身心的力量,那些议论非语全都被压了下去。 姜窈越来越投入,她自己也期待那样苍茫恬淡却趣意盎然的生活。 一曲结束之后,高台之上传出掌声,长公主徐徐的夸赞着,弹的不错,秋高气爽,雁群飞鸣。京城之中富贵如云,人心也大多浮躁,急功近利者比比皆是,很少有人能弹出来这么心平气和的意境,你是哪家的?为何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你? 姜明瑶站起身,回禀公主,她是臣女的庶姐姜窈,由于先前身体不好,一直养在了别处,近几日才回来。 长公主点了点头,姜尚书和常夫人会教养,两个女儿都有才情,姜窈就将这张琴赏赐给你了。 臣女谢过公主。 不过是弹了一些曲子,只有那些以卖艺为生的的女子才这么急着向别人展示自己的才艺。 姜窈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说话的人长着一张娃娃脸,身上佩戴的首饰不菲,应该也是高门望族出身。 姜明瑶自然也听到了这道声音,只不过实在是不想让姜窈生风波,拉着她就要往席下走。 姜窈甩开她牵住自己的手,直直走到出言羞辱之人的席位上,让这把火烧的再旺一点,声音提高了些许反问着,方才这位妹妹是在说什么?为公主弹曲子就是下贱之举了? 娃娃脸的女子轻蔑地哼了一声,将脸转到了一侧,什么阿猫阿狗都凑到自己身旁。 姜窈掷地有声,论身份高贵,在座的有哪个能比得过公主千金之躯,且今日宴会的主人是公主殿下,能够以一己之长博得宴会主人的欢喜,也是是宾客的之责,妹妹说这样的话,不知道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公主殿下。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休要胡说! 我可曾有半句虚假?妹妹刚才说的话,周围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姜明瑶站在一旁想打圆场,反而被姜窈一道冷冰冰的视线盯在原地。 长公主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姜窈身上,虽然是狐假虎威,想要在京城众多贵女之间立足,可也能彰显出自己的威信,于是她一只手掀开帷幔,冲着刚才出言不逊的女子道:滚回家去,什么时候教养好了再出来走动。 公主殿下,我没有这个意思,还望公主殿下恕罪! 长公主已经不耐烦了,将人拉下去! 小插曲很快被歌舞所掩盖,周围人看姜窈的眼神也多了一两分探究,三言两语就能挑 动长公主的情绪,让长公主替她出头,心机颇深,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妙。 姜窈正要走回自己原先的座位,却被张公主叫住,你座那么远干什么?她走了,你去坐她的位置就好。 末了她又说了一句,以后多到我府上走动走动,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风向霎时间转换,立刻就有人开始向姜窈抛出橄榄枝,姜姐姐的琴艺真是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姜姐姐指导一二。 是啊是啊,姜姐姐来京城时日较短,想来对京城还不太熟悉,以后我们可以多多走动,京城里好吃的好玩的,我最熟悉了。 姜姐姐你皮肤怎么这么好?平日里是用什么保养的啊? 姜明瑶眼见着她成为焦点,还得到了长公主的青睐,简直是一步登天,愤恨地绞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将它当成姜窈来撕扯蹂躏,原先这样的待遇都是自己的,她凭什么能够得到这些! 她心中暗暗祈祷着接下来的计划千万不能再出错了。 宴会进行到中途,长公主兴致缺缺的离席了,原先还有些拘着的贵女们都放开了许多,也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一杯一杯的朝着姜窈灌酒。 姜窈推拒不过喝了两杯之后连连摆手,姜明瑶笑着接过她们的酒杯,姐姐酒量不好,这些我替她喝了。 你们姐妹情深,这样的情分真是让人艳羡。 姜明瑶喝了几杯之后靠在了姜窈的肩膀上,姐姐我方才酒喝的有些多了,现在头晕目眩,姐姐能不能扶我去休息一下? 姜窈将她扶正又不着痕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这里我是第一次来,并不熟悉,我替妹妹叫个侍女,让她带着你去。 我方才替姐姐喝了那么多酒,姐姐一起陪着我吧,这里是长公主的地方,失了礼仪传到她的耳朵里就不好了,我们回去可都是要被祖母责骂的。 姜窈声音里的讥讽遮掩不住,她究竟是想玩什么花招?姐妹情深这样假情假意的招数用着真让人生厌,我看妹妹这时头脑清醒的很,没有一点醉酒的痕迹。 第117章 姐姐,我真的不行了。 姜姐姐你照应一时又何妨?明瑶妹妹看上去可是很喜欢你这个姐姐。 七嘴八舌的附和声,姜窈只得把姜明瑶推给她的丫鬟,自己跟在她的身后一并前去,大不了找个时机偷偷溜走就好。 走过假山,前面有一两间厢房,她看着姜明瑶的丫鬟推开其中一间,将她放在床上,心中不由得泛起其疑虑,她摆明了想要算计自己,可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没有图穷匕见? 姜窈垂眼看见自己今早被她戴在身上的香囊,将其扯下丢在了草丛里。 无论如何此处终究不宜多待,她转身想走的时候,听见一声哑了音的,姑娘 随后自己的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一击,她眼前立刻陷入一片黑暗,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姜窈猛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一道疤痕贯穿半张脸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将她顺着脸颊往下滴落的水珠擦干,小娘子终于醒了,瞧着模样多水灵。 还是有意识时逗弄起来有趣。 姜窈躲开他的手,千防万防,却没料到姜明瑶没有用阴招,竟然用这样的强硬的法子。 她看清楚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像是一个柴房,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公主的地方,她不敢叫喊,怕惹怒了眼前人自己更没发声的机会了。 你想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双倍。 我就想要小娘子,我爱慕小娘子许久,天仙一般的人儿,我现在也是有机会能够接近了,你不要害怕,一会儿就会让你舒服起来。 混账东西,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做个风流鬼也是甘愿的,何况等事成之后你估计还要哭着求我娶你呢。 姜窈淬他一脸,我不知道你姓甚名谁,也不想知道,但像你这样的人太多太多,死千次百次尤不够! 第60章 你之前不是想娶她吗 烈一点好, 我就知道你不会从,不过没关系,有了这个你一会儿就要喊我好哥哥。 表情粗鄙的男人从怀中拿出一个香料包, 只有一个芯,像是从什么地方掏出来的一样,飘散出来的味道异常熟悉。 他用火烧燎了一番, 浓烈刺鼻的甜香立刻扑鼻而来, 姜窈尽管屏住呼吸,但还是吸入了一点。 面上登时染起潮红, 胸膛起伏,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行,不能。 她这一路经历了那么多,不能在烂泥沟里倒下去,头脑竭力的保持清醒, 恶臭味越来越近。 姜窈活动着手腕,表面的一层皮肉已经被绳子磨破, 血珠子顺着绳子滴滴答答的往下面滑落,还差一点。 绳子的束缚越来越强, 他的身躯超自己俯下来的时候姜窈终于够到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短刀。 她迅速地将绳子割破,然后反手插在毫无防备的男人身上,可惜刀柄只是没入了他的胸膛中间,并没有一刀插进他的心脏里。 男人已经完全被激怒了,眼眶充血, 五官全部扭曲在一起, 你竟然敢刺我?简直找死!本来还想怜惜你一二的,想到这么不识抬举! 香料包已经被完全的燃烧,姜窈身子越发虚浮, 男人此时已经反应过来,她没有补刀的机会了。 她想也不想,身子比头脑做出更快的反应往外面跑去,走出柴屋之后视野逐渐的开阔起来,她现在确实不在公主的地界。 这里更像是身后那个穷追不舍的男人居住的地方,应该是在闹市附近,还能听见一面墙之外的买卖叫嚷声,姜窈推开门就往外跑。 一双手在身后抓住自己的肩膀,力道大的要将她整条胳膊卸下来,他捂住自己的口鼻让自己呼喊出声的求救被咽回去。 姜窈的身子被他拖拽着,只是差了一步之遥,她已经很有勇气的挣扎开自己身上的束缚,已经逃离了一段距离,她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寄希望于任何人只是靠自己。 她已经做的很好了,可是她的运气好像一直都那么的不好。 她在做最后的一次挣扎,张开嘴咬住他的手,像是咬下来一块肉一样,让他不得不松开自己。 救命! 她做到了这一声求救,终于被喊了出去。 该死的,立什么牌坊,真是找打,待会在我身下的时候你可以叫的比这声音更大一点。 李大,这小娘子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么这么对人家? 你该不会又去做什么坑蒙拐骗的事情了吧? 看什么看,没见过教训女人是不是?管好你们家里自己的事情! 纷纷扰扰的声音之中,姜窈如溺水的人终于能够浮上水面,暂时得以呼吸。 男人骂骂咧咧的要将门关上,半合上的门却突然被踹开,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成拳,重重的打在身后男人的脸上。 姜窈拽住自己身体的那只手松懈了力道,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从他手里跑出去。 她看着来人,墨发乌黑,脸色更是苍白如雪,外面披了一层雪白的衣衫,却依稀能够看到里面脏污的内袍。 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方才吸入了过多的香气,思绪开始浑浊,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身子逐渐发软,沉沉的往下坠。 第118章 下一刻,一双手托住她的背。 本该是冷冷的音调,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异常轻柔,甚至还有溢出来的关切, 央央,先坚持一会儿,我想你也希望能够看到这个杂碎被处理,毕竟这样才最解恨。 姜窈心神微动,她宁可自己多熬一熬,也要看见大块人心的场面。 沈昼雪将他身下的东西一刀割掉,杀猪一样的哀嚎声异常惨烈,啊啊啊!我还没有传宗接代,我还没有生儿子!你爷爷的,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央央别看,你这样的场面太脏污。 沈昼雪用那只并不太灵活的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身体里莫名的燥热一波接一波,姜窈身体已经支撑不住,此刻她面对着一片黑暗,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沈昼雪抱着人,一刀插进了还在叫嚷之人的的喉咙里干净利落的将人解决了。 怀里的人温度越来越高,面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他吩咐着竹溪去叫医师,另一面抱着她回到府上,一路上他把她手上的伤口处理好,将她放进温泉里。 水温并不热,应该能缓解一部分她身上的燥热。 他看着她难受的模样,眉心也紧紧的揪在一起,她看起来明明那么孱弱,像是菟丝花一样,却比谁都坚强,无论受多重的伤,都能够重新站起来。 好难受姜窈无意识的呢喃出声。 央央,再忍一会儿,张医官很快就来了。 他不敢再去触碰她,她现在对自己的态度本来就很抵触,不能再做任何趁人之危的事情,伤她的心,他能做的也最应该做的就是现在这样,好好的守在她身边。 张医官很快来了,察看完她的情况之后,我先开了一副药,一会儿就让她把这药喝了,只不过姜娘子吸入的东西药性强烈,等喝完药之后估计还要忍受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一分一秒都已经是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忍受这么久。 沈昼雪端着药碗,跪在温泉的旁边,他在只有一只手能够用得上力气,她又没什么意识,于是这碗药喂的异常艰难。 她喝了半碗,另一半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沈昼雪轻柔的将药渍擦干净,然后耐心的喂另一半。 等她喝完药之后,他又找了一颗饴糖给她喂下去。 他每次上朝路过集市时,听见小贩的吆喝声,总是会停下来去买一包饴糖或者新出的糕点。 可是她已经离开了,并且很难再回来,这些糖于是无人问津,不知不觉府上已经囤积了很多。 他尝过,可好像味觉丧失了一样,尝不出来滋味,他只是时常会望着它们出神。 半个时辰过去的并不是很快,沈昼雪看着她的脸舍不得移开,他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静静的地看着她了。 下一刻,水里传出来一些细微的声响,沈昼雪如梦初醒。 央央,你醒了?有没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他抬头看她,语气关切。 姜窈看着周围的布局,又听见熟悉的声音,疲倦的将头侧过一旁,并不想看见他的脸。 心中的情绪也有些五味杂陈,他为什么会来救自己? 她恨他,这样的关系就应该是明确的仇敌。 她并不想要欠他的情,并不想再有任何的藕断丝连。 沈昼雪看见她的这幅模样,神情越来越灰败,肩膀也塌陷下去,看见是我来救你,并不是那个蛮人,你是不是会有一些失望? 寂静无声里,姜窈声音缓缓的不带任何的情绪,我并没有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抱有希望,把希望放在你们的身上,就像是赌博,我不敢赌,赌输的下场我承受不起,所以我只能想尽一切的办法自救。 姜窈说完闭了闭眼,她其实很多时候都会陷入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她身边并没有什么盾牌,她不得不使自己成为矛。 沈昼雪呼吸一滞,心好像被一只手攥着,锋利的指尖在上面划出伤痕,并撒下了一层盐水,央央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相信你?我在京城的路上,被刺杀,遍体鳞伤的躺在山崖下面的时候,我相信你,甚至靠着这个念头才坚持到橙黄找来援助,我替你挡伤的时候也相信你。 姜窈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不过此时她笑不出来。 她的手指缓缓的拂过那几处伤痕的地方,他们已经结了一层痂,坚硬的如同一层自我保护的外壳。 相信你只会让我变得更加疼痛。 央央,我做的不够好,是我的错,可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的心是真的,我会把你放在我生命之前。 我不想要听道歉,你先离开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沈昼雪无力的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下去的话都哑然。 过了片刻之后,他站起身低头道着,今日之事不是我有意跟踪你,橙黄被打晕之后醒了过来,他不敢声张,只好来找竹溪。 那丫头现在也已经醒了,正在外面等你,还有竹溪在那人的屋子外面捡到了一个香囊。 姜窈将香囊接过,紧紧地攥在手里,姜明瑶如此暗箭伤人,她不千倍百倍还回去,难消心头恨。 姜窈感觉身上的症状缓解了一些之后,穿上温泉旁边干净的衣服,准备和橙黄一起回府,不能耽搁太久,否则姜明瑶难保不会传出一些风言风语。 第119章 沈昼雪见着她出来,自己还没来得及上去说话就已经被橙黄抢了先。 姑娘,你身子好一点了吗? 姜窈点了点头,橙黄,你一会准备一下,今天晚上给姜明瑶唱一出好戏。 橙黄听完捂住嘴偷笑起来,她的胆子那样小,今天晚上指不定会怎么鬼哭狼嚎呢。 我给你安排了马车,你那妹妹需不需要我出手处理了? 姜窈淡笑着,你先前不是还想要娶她吗?这么快就翻脸无情。 央央我真心想娶的人只有你一个。 她的每一句话好像都能精准的拿捏住他的七寸,连他的辩驳也显得格外虚假廉价。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有些账我不知道该怎么算,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恨是恨,恩是恩,今日之事还是谢谢了。 姜明瑶正在和母亲说着计划成功,突然有丫鬟通报大姑娘回来了。 姜明瑶急忙问着,她有什么异常吗?一个人吗? 身边那个丫鬟跟着,好像没什么异常。 常氏目光凌厉起来,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亲眼看见那人将他带走了吗? 我确实亲眼看着成功之后才回来的,怎么会这样! 先出去看看。 姜明瑶走到外面看到姜窈,一时间感到不可思议,她为什么没有哭天抢地的说自己受欺负了,为什么表情会如此平淡? 不过紧接着,她眼尖的看到了姜窈身上的衣服和包扎过的手腕。 姐姐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你找了一下午?你没事吧?怎么连衣服也换了一身? 我能有什么事情,还是说妹妹希望我发生一些什么事情? 第61章 恐吓 姐姐对我的敌意那么大干什么?我也是关心姐姐。 姜明瑶暗暗翻了个白眼。 窈姐, 你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明瑶答应我这一路要好好照拂你,酒意散去却没有找到你,回来之后一直在自责, 你衣裳好说,可手上这伤老夫人看见了也是一定要询问到底的。 常氏不轻不重的出声,她以为她们的计划成功了, 只不过姜窈现在是死鸭子嘴硬强撑而已。 姜窈藏匿眼中的锋芒, 回母亲,我被一歹人劫持, 之后侥幸逃脱。 常氏和姜明瑶都装出一副极为惊讶的样子,歹人?怎么会这样,窈姐福大命大幸能逃出来,这件事一定要好好的追究下去!我们姜家的孩子怎么能在外面遭受这么大的屈辱?! 三言两语迫不及待的要把污名往她身上扣,姜窈声音稳稳的, 母亲别急,我并没有受什么欺负, 手上的伤也是不经意间留下的,不过母亲有一句话说的极对, 这件事情一定要追究下去。 常氏苦口婆心的劝着,窈姐在这种事情上我们自然心疼你的,你也不必藏着掖着,说出来我们自然会为你做主的。 莫须有的事情,母亲为什么一直抓着不肯放?现在更重要的 是查一查那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又为什么能够在贵女云集, 公主脚下出入自如不是吗? 反问的语气里带一种能够察觉到的逼迫感。 姜窈气势不减的继续发问,我倒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清楚,妹妹当时给我的香囊里面究竟装了什么料? 那香囊是府里的绣娘做的, 我哪里知道里面有什么香料,好心给了你,你现在这么逼问我是想做什么? 姜明瑶有些心虚,但现在母亲在自己身边,她也有了底气,她晃了晃常氏的手臂,想要让她说些什么,却见母亲有些怔愣。 常氏第一次对面前站着的这个人生出自己都难以启齿的惧意,这样的气势她就连在老爷身上也没有看见过。 她忽然想起那一次接她回府时,沈丞相拦住了她们的马车,同样不疾不徐的语调,同样的眉眼冰冷。 常氏面色不善,言语之间她总是落下风,不知不觉就被这死丫头反客为主了,她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一定要查清楚歹徒,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姜窈闻言点了点头,她没什么功夫再陪她们继续耗下去了,于是对着常氏道:我现在去见一见祖母,报一个平安。 你祖母现在每日要处理许多事物,你既然没有受欺辱,那这件事等老爷回来,我们商量一下要不要报官? 常氏拖延着姜窈,这件事情老夫人一旦过问,就没有太多她能够插手的余地了。 她准备派人去找李大,姜窈这边问不出什么,可那李达本来就是她的人,就算是他没本事,降伏不住姜窈,但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一定要给她坐实了。 我自然体恤祖母劳累,但更不能让祖母为我忧心。姜窈自然一眼识破她的计划,抛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 常氏招呼了身边亲信,快去,问问李大究竟怎么一回事! 她带着姜明瑶跟在姜窈的后面,她们若是不在场,还不知道那死丫头的嘴会把她们编排成什么样子。 姜窈走到周氏的面前行了一礼,祖母,今日宴会中途,妹妹不胜酒力,我带着她去厢房休息,等安置好妹妹走出去时却被一歹徒挟持,原本想着我自己受些伤没什么,母亲也已经说过会严惩凶徒,不值得惊动祖母。 第120章 只是这件事里牵扯不止我一人,我怕处理不好会招来风波。 周氏将人扶起来,你啊,这种事情万万不许瞒着,肯定受了不少的惊吓,受伤的伤口如何?等你父亲回来我就让他替你出去。 安抚完之后,她将话题重新转回最关键的地方,至于你说的牵扯何意? 是沈丞相忽然出现帮了我,我先前与他并无什么交际,也不知道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只是这种事情我想着总该要道谢一番的,这个中分寸祖母还请指教一二。 在场的几个人听到这个名字时神色各异,反应最大的则是姜明瑶,她蹭的一下站起身走到姜窈的面前,你说什么?沈大人帮了你? 明瑶回来!常氏恨铁不成钢。 姜明瑶在常氏的刀子眼神里不情愿的坐了回去,凭什么!凭什么她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窈姐,你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一遍,尽量不要遗漏任何的细节。 姜窈把事情的起始和自己遇险都有意无意的往姜明瑶身上牵扯。 姜明瑶自然不乐意,站起身想要反驳,却被周氏眼神喝退。 在姜窈重复着的同时,那丫鬟也很快回来了,脸色分外凝重的在常氏身边附耳,夫人,姑娘,已经打听清楚了,她确实是被那个男人带回家里,只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沈丞相会突然出现,把她救走了,李大更是被当街杀死了。 姜窈也正说到此处,一时间在场之人,除了她自己脸色如常外,其余三人都带了些畏惧和紧张。 她们不是没有听说过沈昼雪门前屠戮的事情,他并不是什么热心肠,乐善好施的人,救了姜窈已经让她们吃惊的了,只是他杀那凶徒究竟是为了姜窈还是为了旁的就更加值得深思了。 三道意味各异的目光在姜窈的脸上扫过,周氏问着,窈姐,你可知道沈大人为什么会当街杀人? 那贼人粗俗不堪,嘴里说了许多污言碎语咒骂沈大人,想来他也许是听不得这些。 沈大人为什么会出手帮你,窈姐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别的什么地方与他有过交集? 姜窈面上一片沉思,过了一会儿豁然开朗起来,祖母,我想到了一件事,那一次我回府时沈大人说要抓贼,还怀疑贼人在我的马车上,不过后来我向他解释清楚了,原是一场误会,他也就没有过多计较,母亲也在场,她是知道的。 常氏点了点头,知道是知道,可当时侍卫将他们二人围在中间,她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她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一个想法如当头喝棒,该不会是她当时用这张脸勾搭上了沈大人吧? 常氏想到的周氏自然也想到了,窈姐确实生了一副惹人怜爱的好相貌,沈大人在京城里的名望一向高洁,与这种风月事不相关,此番却举动异常,他有没有这个意思还需要进一步试探。 道谢的礼物我来准备,等过两日我带着你去他的府上道谢 常氏急急的想要揽过这个事情,母亲,我带着她去就好,这种事情您还是少受累一些,不然老爷知道了也是会责怪儿媳。 周氏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旁敲侧击了一番,这一次你需得好好筹备,再出什么什么差错,我们姜府都承受不起。 随后又对着姐妹两个人道:窈姐凶徒已经身死,他准是一时兴起,事情也没有继续查下去的必要了,这次让你受惊了,库房里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你可以随意的挑选。 明瑶,若不是你贪杯,你姐姐就不会受这一遭罪,罚你去跪一天祠堂 凭什姜明瑶还没说完,就被常氏拉着应下受罚了。 老夫人轻拿轻放,姜窈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她一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凭据,人也已经咽气了,不过她心中的气可还没出。 姜明瑶会使阴招,她就不会吗? 傍晚,姜明瑶跪在祠堂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吹来的冷风,烛火也跟着摇曳,她身上泛起一阵阴冷的寒意。 顷刻之间,烛火全部被吹熄了,室内陷入黑暗,姜明瑶头皮发麻,一轮月光照出的光亮之下,一道白衣影子飘过,她克制不住的尖叫出声。 断断续续的声音飘来,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地下好冷,我死的好痛苦,你们谁能来陪陪我? 姜明瑶捂住耳朵,身前跪着的牌位突然有一个掉下来,她扶正一看,姜窈母亲的姓氏出现在上面,她更是闭起眼睛被吓得脸色和发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别过来,别过来!你死了就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想要做什么?! 我不甘心,我想带着你们一起 她看起来像是知道一些内情,可惜姜窈还没来得及问些当年之事,她就晕了过去。 她回府之时和橙黄计划好的,两个人里应外合,原本是想着在她寝室吓一吓她,没想到祖母会罚她跪祠堂,倒是给了她好机会。 她揭开身上的白衣,走进去在姜明瑶脸上摸了一层鸡血。 翌日,姜明瑶的尖叫没响起来之前,有另外一件重要之事。 第121章 长公主身边的人来传话,说是让大姑娘明天去她的府邸。 周氏想了想,吩咐身边人去请姜窈到自己身边。 她将来人所传达的消息全都告了姜窈。 姜窈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她终于有能够进公主府的机会了,她离犹迦又进了一步。 不知道长公主殿下这次召见你是因为什么? 想 来只是问一问我那日被掳走一事,毕竟这件事情也是出在公主的屋檐之下。 你是个懂事孩子,许多事情做的都很妥帖,说话也知道分寸,我很放心你,听说长公主殿下很喜欢你的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听一听。 周氏面上的笑容慈祥和蔼,姜窈却知道她是在点自己,姜氏一族,姜府的门楣比什么都重要,姜明瑶是嫡女代表着一部分的脸面,一些小打小闹尚且可以容忍,但是要闹上了台面就不行。 我所会的只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祖母想听我时时刻刻都可以弹给祖母听。 姜窈同样面上挂起乖巧的笑意,内心却起层层叠叠的波涛,她想要姜府的门楣掉落,被众人踩踏,想要看她们彼此之间众叛亲离,互相仇视,这样才对得起她苦心经营。 周氏满意于她的姿态,你放心,我日后会给你挑选一门好的婚事。 第62章 独处 姜窈上午去了公主府, 通报之后有侍女带着她进去。 一路上形形色色的男子,风姿气度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大致就是看起来都不超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们与侍女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橙黄平日里在她面前肆意惯了,她也没有要拘着她的念头,于是这丫头越来越口无遮拦, 这长公主豢养的男宠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吧。 姜窈捂住她的嘴, 带了一些训斥之意瞪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敢乱讲, 下次再这样不分场合的话回去我就拿针把你的嘴缝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敢了。橙黄讨好的笑了笑。 她对着姜窈继续说道:一会儿我进去和长公主说话,你在外面,找个机会记住这府上的布局, 最好能打听到犹迦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橙黄点了点头。 姜窈来到室内就被询问起昨日之事,听闻你出了意外?幸好没出什么事, 那人也真是大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查, 可得知有人快我一步,竟然把人杀了。 姜窈出现意外是一回事,沈昼雪竟然愿意趟浑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谢谢长公主关心,昨日之事沈大人昨日出现的巧,那人又口不择言, 自然触了沈大人的怒火。 姜窈也没指望长公主能查出些什么来, 个中内幕眼明心亮的人能看出来一些端倪,只不过取舍之间,她显然不重要。 长公主端详着指尖新涂抹的颜色, 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身上必然有他看重的地方,抬起头让本宫瞧瞧,说不准很快就要有喜事了。 臣女自知身份卑微,命数单薄,有些事物是我我承受不起的,承蒙长公主抬爱。 长公主视线定了定,那沈昼雪是皇兄身边最得脸的人,在京城贵女的眼睛里就是一块香饽饽,这姜家的娘子竟然不想攀高枝,也是个奇人。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侍女踏着小碎步很快走到长公主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 长公主听完之后对着姜窈声音不辩喜怒,你身边的丫鬟竟然跑到了水牢。 姜窈立刻请罪,臣女管教不严,那丫头竟然还请长公主恕罪。 罢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走吧,我带你把她领出来。 多谢长公主。 两个人走出去,姜窈觑着她的神色觉得这件事情还有进一步试探的空间,长公主可否问一下,水牢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我用来惩罚一些不听话之人的场地。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水牢,姜窈刚想走进去就被阻止,回来吧,别脏了你的脚,我让人进去,把她领出来就好。 姜窈只得作罢,橙黄见到她之后赶忙走到她身后。 你以为这还是在自家府上吗?乱走乱撞的,快不快给长公主请罪。 橙黄受惊的心很快被熟悉的语调安抚住,长公主奴婢本来只是想去茅房,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找到了这里,还望长公主宽恕。 起来吧,你家主子行事谨慎,你看起来却并没有学到多少。 是臣女的错,臣女管教不严,因念着她从小跟在我的身边,略微宽容了一些,将她带回去之后,我一定会严加管教。 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好了,我知道你没有别的心思,今天也已经累了,你带着人回去吧。 姜窈谢过嗯,带着橙黄就离开了。 来回走了两次,她已经将水牢的位置记清楚了。 出了公主府之后姜窈就迫不及待的询问起来,呼吸都有些凌乱,你见到他了吗?情况怎么样? 见到了,不过没来得及说话。 他还好吗? 橙黄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已经快是要初冬的时节了,冰冷的水没过他的腰际,身上的伤痕反反复复的总之没有一块完好的肉。 第122章 姜窈眨了眨眼,显而易见的答案,她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的必要了。 五天,姜窈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时间,五天之内,她不想要他再继续受苦了。 等把他救出来,让他好好的养伤,这段时间内她也会把姜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两个人过一个平平和和的小年。 等过完年,她就和他离开这里,随着他回家,去看他口中的风景,去过无拘无束的两个人的天地。 我离开的时候见到他冲着我摇了摇头,好像是并不能让我们犯险去救他。 姜窈握紧了手,他真的是把两个人情谊看到这么单薄吗?还是说他没把自己的心意当回事。 他不要救就不救吗?我想要做的事情不需要他的同意。 姜窈回到府上时后院都已经闹成了一团。 橙黄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是姜明瑶受了惊吓在发神经,内心里是遮掩不住的幸灾乐祸,面上还要同那些丫鬟一样装出担忧的神情,这么会这样?我们府上真的有那东西吗? 不知道,反正那位当时死的就凄惨,听一些还在府上的老人说是大出血,当时都没什么人敢近身。 不敢近身?那接生婆呢?这种场面们应该见了多,她们也不敢靠近吗? 那丫鬟再多的也不知道了只是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反正她也不会来找我们,更何况你跟着的主子是大姑娘,橙黄姐姐你就安心吧。 橙黄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的转告给姜窈,她克制不住的愤怒,怎么可能没有稳婆,常氏不仅在药上做了手脚,难不成还支开了她们吗? 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当年在母亲身边服侍的人现在也找不出来了,那就继续从那母女两个人身上下手,总能撬出点什么东西。 两个人继续向院子里走去,回房的时候姜窈改变了主意去了姜明瑶的房间。 她一进去,一个瓷器砸在了她的脚边,橙黄眼疾手快的将她扯到一旁躲开了。 姜窈勾唇笑了笑,浑然不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继续向前走。 姜明瑶看见她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嘴里念叨着,她来了她要来带我走。 她自从醒了之后嘴里就一直在说胡话,现在更是紧紧拽着常氏的衣角,母亲,她来索命了母亲,我看见她了。 是我啊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常氏把姜明瑶交给她身边的丫鬟带去了里面,生怕她嘴里再说些什么胡话让姜窈察觉。 你妹妹昨天跪祠堂,她胆小,明明是窗子前野猫什么的爬过,却被吓成了这幅样子,不提她了,今日你去见过公主了,她说了什么吗? 只是说让女儿平日里多去走动走动,旁的并没有提及。 常氏点了点头,公主赏识你,这是你的 运气,你一会儿去趟你祖母那里,她也应该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你。 等姜窈走了之后,常氏走到姜明瑶身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活生生的人还能怕一个死去的鬼不成?明瑶,不怕,不管是人还是鬼,只要来欺负你了,我要把她们狠狠的踩在脚下。 内免不了责怪周氏,都怪她让明瑶去跪那什么祠堂,才会吓到明瑶,看来给她的食物中加的计量还不够,才会让她手伸这么长。 她接过煮好的安神汤喂姜明瑶,先好好睡一觉,快些打起精神,等明日我带你去一趟丞相府。 姜明瑶听到丞相府两个字,眼睛转了转,我要去,母亲带着我。 第二天,常氏备好了礼,又让周氏看过了,姜明瑶昨天喝了安神药,睡了一夜之后,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周氏看她花枝招展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明瑶跟着去干什么? 祖母,之前沈大人约我品鉴过诗书,得知他特别想要一幅画,我近几日刚好收到,便想着也将它也作为一份礼物送给沈大人。 祖母,母亲,妹妹和沈大人既然是旧相识,一起去也无妨。 姜窈实在是不想要和沈昼雪两个人单独见面,多一个姜明瑶也好。 常氏和姜明瑶虽然有些诧异姜窈这次会帮她们,虽然不知道她打了什么算盘,但只要她们的目的达到了就好。 周氏见姜窈也这么说了,就挥了挥手让她们全都出去了。 三个人来到丞相府,常氏和姜明瑶刚进府,路过院子中间的池塘时,措不及防的被人撞了下去。 被人救上来之后想发火可现在毕竟不是自家人,只能异常的狼狈的去厢房换衣服了。 姜窈无声的叹气,在后面喊了一声,母亲,妹妹,你们换好了衣服可快来。 她数真心实意,可两个人看上去更生气了。 她想着在外面等一会儿,可沈昼雪出来了。 他语气欣喜,央央,我没想到你今日还愿意来,外面冷,先进去坐。 两个人的独处时光本来就少,身边有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更让人心烦,于是特意让人这样做的。 姜窈不愿意,只当没听见一样的还站在原地,感谢礼物方才常氏已经交给丞相府的管事了,她甚至现在就想要离开。 第123章 沈昼雪声音充满了无奈和讨好,他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央央你身子不好,若想要在这看看风景,还是多穿一件衣衫吧。 姜窈瞪着他,他不顾忌什么,甚至有些想要昭然若揭的心思,她要接了他的衣衫,两个人真是百口莫辩了。 沈昼雪笑了起来,她这样瞪着自己的神情也很是可爱,央央,你既然不愿意,还是随我进去吧,不要拿自己身子赌气了。 姜窈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谁和他赌气了?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作势要将衣服给她披上,姜窈无法,还是跟着他进了室内。 他听闻她今日要来,亲自去街上买了许多甜食放在桌案上。 他给她泡了一盏茶,湿润的水汽泡开淡淡的茶香,有些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姜窈的面前,这些你都尝一尝,老板说都是他卖的好的。 第63章 我当你的狗 姜窈一眼没看他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 态度始终冷淡。 央央,你尝一口好不好。 姜窈不厌其烦,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些了。 沈昼雪笑不出来了, 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话语的真实性。 他现在终于体会到心以被辜负的是何种感觉了,仅仅是一些糕点就让他如此难受。 他是想着补偿, 从前没有给她的东西, 他现在双手奉上,可是她身上上有无数道冰刺一样将他推开, 只要和他沾边的事物,她好像什么都不喜欢了。 他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人定胜天,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可是情爱之事是他永远也翻不过的高山, 每一次爬上去都会重重的跌落,所有的变数都在姜窈一人身上, 现在他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能站在她的身边? 你喜欢这些东西喜欢了很多年,你就算现在看着它们觉得不喜欢了, 可你要尝一尝,说不定等你尝过以后,你又会重新喜欢了。 沈大人你这样有意思吗?我怕你再给我下什么药,这样说你就满意了吗? 姜窈针锋相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每次只要面对着沈昼雪心中总会涌起愤怒, 她做不到平静。 沈昼雪急忙把糕点塞进自己的嘴里,想要证明并没有危害,以前我混账, 我千不该万不该,但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一直都没有,这一点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 沈大人你何须如此?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一条撵也撵不走的狗。 沈昼雪脸色由青转白,先前他还嘲笑那个蛮人在她身边当狗,可转眼间自己也成了这副模样。 甚至他上赶着凑到她的脚边,她还不情愿的要将将他踹开。 她直接把脚踩在了他的脸上,若是从前他根本想不到会有人敢这样对他,可是现在他没什么别的办法,要打要骂都由她。 那我就当你的狗,好不好?你只有我这一条好不好? 他期期艾艾的说出这句话,几乎将自己的自尊全部都粉碎,他知道自己没有太多的机会了,不能勾起旧情,不能在她的心里有一席之地,他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上位了。 随着他的话说完,姜窈有些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心高气傲的沈昼雪会说这样的话? 姜窈突然有些心血来潮的朝着他招了招手,来,抬起头。 沈昼雪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又为能够接近她感到庆幸,心中的两股念头在交战,他实在是太渴求她了,靠近她的那一方轻而易举的就占据了上风,他照做了。 姜窈看着他暴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她想着自己当时是不是也这样脆弱? 她把手放在他的脖颈上,逐渐的收拢,一点一点收缩他的空气。 他必须要尝过亲身经历过自己先前的痛苦。 姜窈看着他的面庞变了颜色,两个人反转过来,原来掌控的感觉如此美妙,沈大人,这样的滋味感觉如何? 他已经答不出话了,姜窈也没有想要听他说话的欲望,这样几乎要窒息的通苦她体验过不止一次。 更有时她看见她伸向自己的手就会瑟缩。 姜窈没有握太久就松开了手,她心中的情绪越来越梳理不清。 他在身上捅刀子,把自己锁起来,这样卑微的在她面前做种种一系列事情,她心中的恨意要消磨掉一点吗?她不知道。 先前她总觉得两人要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可是如今他多次把命送进自己的手里,她却瞻前顾后下不了手。 她害怕杀了他把自己牵扯进去,她更不想成为沈昼雪这样的人,还有吗?抛却种种顾虑,她内心中如今的恨意真的能够支撑她下手杀了他吗? 沈昼雪低头咳嗽不止,狼狈的模样十分招笑,他眼眶泛红,一滴水渍顺着眼角往下滑落,沈昼雪用指腹托起那滴泪,湿咸又苦涩的滋味他先前在她的眼角处尝过。 如今,这样的苦楚在他的身上浮现,只不过这滴泪不是为他自己落的,而是为了姜窈。 原来窒息的感受这么可怕,空气被挤压,口鼻被堵住,四肢百骸似要爆炸,眼前即将要陷入一片黑暗,周身孤立无援,这些都是她经历过的,且不止经历过一次。 好像只有这样切身的经历过一次她面对的死亡威胁,他才能站到她的角度看事情。 第124章 她对自己的惧怕也是应该的,他对她做过的事,桩桩件件都是他的罪行,她的苦难编织起来的罄竹难书。 他先前一直不觉得自己自私有什么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这种世道下,只有自私才能安身立命,才能活出一个人样来。 可现在幡然悔悟,这不是他能那么伤害姜窈的理由,他的自私建立在姜窈的血肉之上,自己众叛亲离的时候,只有她温柔的待自己,她付出一颗真心,把自己捧起来。 她一次又一次被自己伤害的时候,该有多绝望,没有人能够帮她,他把她圈在了自己铸成的牢笼里。 沈昼雪跌坐在地面上,他弯下腰身牵起姜窈的衣裙,他的脖子上已经有了一圈紫红的淤血,姜窈低垂着眼睛看去,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像一个锁链圈。 央央,我你再掐我吧,我原先怎样对你的,你就怎样还给我,对不起对不起 他声音由于方才的挤压,嘶哑的快要说不出话,这么短短的一句听起来都像是呕心沥血般,说到最后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里的哽咽溢出。 姜窈看着他这幅模样,从方才的快感里冷静下来,她无声叹了一口气,将已经冷却的茶水泼在他的脸上,清醒一点,不要拉着我再同你一起疯癫了。 我身边不需要什么勾,你对你自己做的就是我想给你的惩罚,我现在只是想让你不再纠缠我了,我身边有犹迦,他是我的伴侣,我认定的能够站在我身边的人。 央央,央央 沈昼雪刚喊出她的名字就被外面的尖叫打断了。 听起来像是姜明瑶的声音,姜窈站起身来向外看去,橙黄,你去外面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昼雪已经重新梳理好了仪容,只是脖子上的一圈无法遮掩,暴露在外面非常招惹人的视线。 你做了什么? 你受了那样的欺负,我就想着给你出气。 从二人落水之时就是他有意算计,这次他及时出现已经算帮了自己,她也带了礼物登门答谢,按理说也该两清,他要是再继续帮自己,只会她岂不是还要再谢他,这样反倒是没完没了了,到最后他不欠她了,她反而还要欠他的账。 姜窈冷冷出声道:我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你不要再横加插手。 沈昼雪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高傲,在姜窈面前谨小慎微,我先前没有想那么多,现下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妄加干涉,只是我总担心央央,若你陷入什么险境,我不能不管不顾。 姜窈已经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自动忽略了他余下的话。 橙黄很快就回来了,眉飞色舞的和她讲述着,姑娘,恶人有恶报,姜明瑶正在换衣服,一个大汉闯了进去,现在说什么的都有,有人那大汉把姜明瑶看光了,有人说说看见她们两个人搂搂抱抱,这下好了,她们自己设计陷害姑娘不成,自己倒先要名声扫地了。 走,我们也去看看。 沈昼雪自觉的跟在她们的身后。 不用人带路,寻着哭声姜窈很快就找到了姜明瑶,她此刻衣衫虽然穿在身上,可看起来总有些凌乱,哭的更是双眼红肿,泪水成串成串的掉落。 她见到沈昼雪来了之后,沈大人,这件事发生在你的府邸,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嫁人,沈大人你今天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那我做主让他娶了你可好? 姜窈在进来之后就找了个角落看戏,猛然听到这句话更觉好笑。 姜明瑶瞠目结舌,似乎没想到沈昼雪会这样说,自己打的小算盘,珠子崩落一地,她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沈大人你你 区区一个侍卫,他怎么敢肖想自己的! 紧要关头还是常氏站了出来,她心中怒骂沈昼雪狂妄至极,她由着明瑶哭闹也就是想要沈昼雪出面负责,她女儿嫁不出去了,祸端出现他的府上,为了补偿他就就应该娶明瑶。 可现在他的这番态度,真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沈大人此话差矣,这侍卫闯了进来,虽然不敢做什么出格事,眼睛也不曾乱飘,可对女儿家来说声誉极为重要,一些风言风语传出去就变了样子,沈大人是把明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本来就是那侍卫的房间,倒是姜家二小姐怎么会误闯到侍卫的房间里? 姜明瑶急急出声辩解,不是我乱闯,是一个丫鬟将我带到这里的! 我将府上所有的丫鬟都集齐,你一一认认,认出来了姜二姑娘想怎样都可以,若是认不出来那就依我方才说的。 常氏见沈昼雪强硬,细细想来这就是个局,虽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常氏此时也分不出心神猜想,一心只想赶快把眼前事处理好。 沈昼雪都已经这样说了,那丫鬟哪里还能找得到,于是她很快就松了口,那还有一个处理方法,将这人打死了,再上上下下封住所有人的口,如此也能保全了明瑶的名声。 第64章 不要自作多情了 这府上的每一个侍卫是都是我亲手挑出来的忠心耿耿, 姜夫人喊打喊杀未免过于随意。 明瑶是尚书之女,沈大人和我夫君同在朝为官,总要念一些同泽情分是也不是? 第125章 沈昼雪抬了抬眼皮, 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声轻肖,如果姜夫人不满意的话,可以让姜尚书可以去圣上面前告我的御状。 当今天下, 谁不知道圣上和沈昼雪情同手足, 两个人从危难里互相扶持,走到如今, 怎么可能会轻易惩处。 常氏听见那笑声,像是在嘲讽自己,气的发抖,沈大人我们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你,你究竟是想要怎样? 沈昼雪想要的就是她们吃下这个哑巴亏, 一个两个将所有的肮脏心思和手段都用在了央央身上。 他余光看向她,她看上去从来都是瘦弱的, 甚至很多时候面色苍白的都像是枝头梨花,雪里白梅, 可肩膀上扛起的那些苦和难从来都不少。 现在看着她,他总是忍不住想为她遮挡住一些风雨。 我已经给出了方法,二小姐和夫人既然这么在意,那就让她嫁给那人。 姜明瑶眼里含着泪水怔怔的看着沈昼雪,她有些不敢相信, 他为什么会这么冷心绝情, 从进来到现在他的眼神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分毫,现在更是有意羞辱自己。 沈大人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昼雪半句话都不想浪费在她的身上,姜明瑶哭泣声惹得他心烦, 他对着常氏道:姜夫人还是快些做一个决断。 决断?有什么可决断的,今日之事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相信谣言止于智者。 常氏打碎牙带着血也只能往往肚子里咽,她不可能让明瑶嫁给一个下人,与这点相比经受一些风言风语,又算得了什么? 她将明瑶紧紧拉在身边,我们回家。 走出门时,常氏回头,看了看姜窈和沈昼雪,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沈大人今日之事是否是为了旁人出头? 是不是姜窈那死丫头在他耳边吹了什么风? 她本就疑心沈昼雪出手救姜窈是别有意思,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桩事,这种念头越发强烈,两个人肯定是暗地里勾搭上了。 我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如姜夫人所言,既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今日只是一个意外之事而已。 常氏今日带着姜明瑶前来,一开始是抱着如果能够促进一对好姻缘的念头,有明瑶在任何一个头脑清楚的人都不会选一个庶女。 如今自取其辱的回去,一肚子气没处撒,只能把矛头全部都对准了姜窈。 这个死丫头真是一个十足的煞星,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被人在心里咒骂的姜窈浑然无觉。 她冷眼旁观完一场戏码,尽管对沈昼雪心情复杂,可仍旧不得不感慨一声,他这一招简直是将人的脸面丢在尘土里。 戏已经落幕,她跟在后面,随常氏和姜明瑶一起,与沈昼雪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央央,你不想要我插手,我便不会再生旁枝,但你累的时候停下来转身看看我,我会一直在即身边。 沈大人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姜窈说完之后毫不留恋的离开。 姜窈出门就看见常氏她们已经走了,没有一辆马车留下。 姜窈只感觉好笑,丞相府距离姜府的距离还算适中,走回去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 只是下一刻,竹溪带着一辆马车出现在了眼前,大人给姑娘准备了。 不用了。 沈昼雪 从门阶上走下,我知道你不想与我有任何的牵扯,可一辆马车而已,只是一个工具。 沈大人想多了,我只是想走一走而已,这一截路并不远。 姜窈想着当时自己来到京城在他门前的时候,就应该像如今这样离开。 她带着橙黄走过喧闹的街道,看见许多小摊子卖着吃食,一对夫妻站在后面忙碌,在人间烟火气里恩爱,过着平静的日子。 她曾经想要的不外如是,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风雨之时可以依偎着取暖,可以互相依靠。 现在看着这样的场面,除了有些遗憾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对于得不到的东西,她并没有太多的执念。 她想起犹迦,与他在一起养一群牛羊,她从前养过一些小鸡小鸭很有经验,在草原上搭建一个小小的家,自由自在的也未尝不好。 姑娘?从丞相府出来之后,你笑都不笑一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是不是还 姜窈捏了捏她的脸颊,傻丫头,我只是在想等我们回去之后常氏又要闹了,所以现在快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填饱肚子回去之后才有力气与她吵。 橙黄闻言很快怀里抱了一堆的吃食,嘴巴里也塞的鼓鼓囊囊的。 姜窈刚进姜府,就发觉府上的气氛有些不对,林妈妈守在院子里,见到她之后急忙迎上来,大小姐,老夫人说等你回来之后去她的院子里。 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妈妈犹豫再三还是向她透露了一些,老夫人生了很大的气,老爷,夫人和二小姐现在都在老夫人的院子里。 姜窈道完谢,短短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走到了。 她把橙黄留在外面,自己走了进去,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一声跪下。 周氏怒不可遏,让你们去答谢,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现在外面已经传出来一些流言止都止不住! 第126章 姜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姜明瑶正在常氏的怀里哭,看来她们先回来一步是来这里告状了。 姜祥云听着女儿的哭声心中有也难受,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谁都不会再想起来了,父亲的位至尚书,你若是想要嫁人,求娶的人都要踏破门槛,到时间我们还要挑挑拣拣呢,明瑶别哭了,这些都是小事。 姜窈看着他们一家人,自己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外人,不过好在自己也没有希望能从这里得到半份温情。 她深吸一口气,措辞稳妥道:我是随着母亲去道谢了,后面事情发生之后并没有我说话的余地,祖母,母亲现在这样是责怪我吗? 你和沈大人之间究竟是何关系?今日发生的这件事情背后可有你的出谋划策,如实说来。 周氏语气严厉,常氏回来之后好生哭诉了一番,姜窈和沈昼雪之间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并不像空口白牙的造假。 她早早的就提点过了,明瑶是嫡女,她纵容着姜窈平日里的一些小打小闹不会过问,甚至有时还维护一二,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整个姜家的颜面都跟着受损。 我与沈大人之间的关系?祖母,他那样的人又怎么能够是我攀附的?我大可以指天发誓,这件事情我毫不知情,也并没有出谋划策,若有五雷轰顶也好,不得好死 快住嘴!你这孩子怎么能把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姜窈平日里在她面前的姿态大多都是以退为进,柔弱又缜密的,可现在突然烈性起来,周氏着实被吓了一跳。 连带着姜祥云也皱起眉头,有话就好好说。 事发突然,妹妹和母亲心里不好受,我也知道,没有留马车给我我也理解。 可一路回到家却又被这样兴师问罪,我不知道妹妹和母亲有什么证据,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证明,只能这样。 一番话说下来,姜窈恰时落了两滴泪,捂着心口低声咳嗽起来,真像是委屈到了极致。 林妈妈看着姜窈,一家人在逼着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在周氏耳边说了几句好话,大姑娘真的是自己一个人走回来的,她身子弱,现在又被这么一吓,别再病倒了。 周氏把姜窈扶起来,可能真的是自己多心了,事情究竟是怎样的,总是需要查证一番,她也不能太过听信常氏的一面之词。 我们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我们一时心急了一些,好孩子,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常氏眼见周氏又要这么轻易的放过那死丫头,她不能让她好过,索性旧事重提,把事情都摆在明面上,让她推也推不掉。 这两个孩子,尤其是窈姐,都到了合适的年纪,这向来是姐姐出嫁了,才到妹妹,我原先一早就想着该给窈姐说合适的亲事了。 姜祥云先前就听常氏提起过,他心里原本就带了几分成见,能将她早些嫁出去是好,自然没有什么异议,那你有什么想法? 我早些时候就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我娘家的庶妹有一个好孩子,人老实本分,有功名在身,窈姐也应该喊一声表哥,两家离得比较近,还可以相互照应,等我这两日把他叫来和窈姐相看相看? 他可有娶家室? 并无,窈姐要是愿意的话,一嫁过去就是正妻之位。 周氏也有给姜窈说亲的念头,闻言点了点头,你选一个时间,让两个孩子互相看看。 第65章 生死不如 长辈们商议婚姻之时, 子女根本无权出声,姜窈看着自己像一个物件一样,任由他们推来置去。 常氏只会用婚姻这一招来约束自己。 姜窈脑海里闪过很多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不止一次想撕碎这三纲五常。 她们二十多年没有管过自己,现在却突然用亲人的名义来推自己入深渊。 她垂着眼睛,内心所有真实的情绪都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 在他们无知无觉的时候才是最好的反杀时刻。 周氏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和他们夫妻商议, 于是挥了挥手,你们小辈就先回去休息吧。 姜窈行礼告退。 刚走出去姜明瑶就在身后喊住她, 你就算再有本事又能怎么样?出身决定了命运,你身上原本就留着下贱的血,只配待在泥坑里。 这样的贬低,又带不来什么实际性的伤害,姜窈反应淡淡的, 妹妹与其在这里贬低我,还是想想该怎么样去和你的那些姐妹解释, 她们如今应该也听到了风声,你说现在会不会正在考虑与你割席。 姜明瑶闻言有些慌了神, 嘴里却还是硬气的道:你可知道要来与你相看的那个表哥常年流连花楼,虽然没有娶妻私生子都不知道有几个,等你嫁过去之后就会日日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庄子上老死。 多谢妹妹告知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姜窈仍旧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表现出惊恐愤怒之态, 姜明瑶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 与此同时屋内,三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姜祥云率先开口, 沈昼雪今日的态度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在朝堂之上也并没有得罪过他,何至于如此不留情面? 第127章 母亲,照儿媳所说那窈姐和沈大人之间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他或许是从旁的地方听了一些风言风语,认为我们对窈姐不好,拿今天这件事做筏子呢。 你先不要声张,窈姐回到府上之后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搬到台面对谁都不好看,你下去好好查一查,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早点把窈姐嫁出去,也省的家宅不宁。 三个人眼神交换 ,似乎相信只要把姜窈推出去,一切的事端就都能够平息了。 姜窈回到房间里,橙黄气呼呼的开口,姑娘,她们怎么能够这样!完全不顾你的感受?流连花楼?他怎么不死在里面?还来祸害姑娘你做什么? 和她们置气有什么用,你来,去悄悄的 夜半,姜窈将橙黄一早准备好的鸡血端出来,她找出一块白布用鸡血在上面写下血淋淋的四个大字。 还我命来。 然后她无声无息的出门,把姜明瑶的窗户打开,白布顺着风飘进去,恰好盖在她的脸上。 出人意料的巧。 姜明瑶睡着睡着感到呼吸有些不顺畅,好像有什么东西遮盖在脸上,并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她伸出手抓了抓,粘糊糊的触感。 来人,来人。她向着外面喊了几声,值夜的侍女很快进屋,她手中提着一盏灯,慢慢的走近姜明瑶。 借着灯盏里朦胧的光看清楚床上情景时,侍女尖叫出声,血血救命闹鬼了! 姜明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疯癫起来,本就没睡好心生怒气,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贱婢!住嘴,发什么疯? 姜明瑶打完之后却发现一个血手印出现在她的脸上,看了看的侍女脸,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咽了咽口水,头皮几乎快要炸开。 这血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侍女低垂着头,声音颤颤抖抖的,小姐你的脸 姜明瑶扑到梳妆台上,拿起镜子看了看,喉咙里爆发出尖锐的声音,镜子被摔在地上,粉碎成几块。 侍女赶忙起身去叫常氏,院子里的人都已经被惊动了,姜明瑶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女都陆陆续续的走进屋子里,姜窈看实际差不多了也跟着一起进去。 房间里所有的灯烛都被点燃,一时之间异常明亮,姜明瑶顶着满脸的血,没有一个人敢瞧她。 妹妹,你的脸,你们快去拿几块干净的手帕。 她来找我了,从祠堂里开始,她就缠着我不放了,她来了 姜明瑶上次就被吓到,这次更是语无伦次。 谁来了?妹妹是做了什么事情吗? 姜明瑶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抱着头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妹妹,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窈一面说着,一面走近捡起地上的白布,声音十分惊讶,妹妹,你瞧这是什么? 姜明瑶转头,那张写着还我命来的白布就完全呈现在她的眼前,她两眼一番倒在了床上。 姜窈心中鄙夷,心肠狠毒胆子却这么小。 常氏匆匆的赶过来,她在路上就已经听了来龙去脉,此刻更是恶狠狠的瞪着姜窈,若说一次是巧合,可同样的招数用第二次,她不相信这件事情会与姜窈毫无关系。 她抢过姜窈手中的白布撕扯成碎片,装神弄鬼,去给我查!查到任何线索都重重有赏,这个府里庙下,容不下什么大佛,一旦查清楚后,必会将这人赶出姜府! 母亲,既然这种事情出现的不止一次,那说不定真的是有冤魂呢?我看母亲还是请来做做法事吧。 冤魂?这世上怨魂千千万万,已经死了的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姜窈微微一笑不做争辩,离开了乱成一团的房间。 月上中梢,姜窈垂目揉了揉眉宇,忙了上半夜,她早已经疲惫不堪。 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准备躺下时,鼻尖却若有似无的闻到一股清冷的梅香,姜窈坐起身来。 她的房间里也迎来了不速之客。 你又来做什么? 沈昼雪闻言低垂着头也没想遮掩,他从暗处的阴影里现身,站在她的面前声音压制着愤怒,我去杀了那人。 沈大人的消息真是灵通。 那样的东西怎么配? 我就算不嫁给他,也迟早会嫁给别人的,况且我说了,我会自己解决的,你又何须这样? 沈昼雪听到她要相看婚事时就已经心潮起伏,此刻又听着她一口一个嫁人,再好的脾气也全被妒火烧干了。 他弯下腰身,两只手支撑在床榻上,把她整个人都拢起来,从一旁看去,像是将她融在自己身体里。 姜窈伸出手去推他,接触到他坚实的胸膛两个人像是较上了劲,一个不肯相让,一个非要推拒。 央央,你想嫁人的话我娶你,但如果你想要嫁给别人的话,我不允许。 我的事情你没资格做主,无论你允还是不允。 我想要嫁给犹迦,到时候一定会记得请你。 第128章 沈昼雪笑了笑,他这些天以来瘦的厉害,脸颊上只挂了一层薄薄的肉,这样笑起来阴沉又散发着冷意,那就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吧,踩着我的血和肉,让你的嫁衣更艳丽。 姜窈被气笑了,第一次见这样威胁人的手段,你以为我在意吗?你的血洒满门前我只会觉得你罪有应得,我会高兴。 央央如果不在意的话,大可以这样试试看。 正常人拿疯子没任何办法,她也不相信他真的会这样做。 央央,那个人我会处理掉,你身边这对母女我也帮你料理了好不好?这样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沈昼雪冰凉的手指轻轻的点在她的眼睑下方,心也跟着难受起来。 可明明他自己眼底浓重的青色才更吓人。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她不在身边,无论房间里烧的有多暖,他总是觉得寒冷。 他也不敢再对她用药,只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狗望着她。 你敢!沈昼雪你不要再给我添乱了。 我不会给你添乱的,我会处理的很好。沈昼雪急急忙忙的表态,他想着自己办好了,还能来向她邀功。 姜窈在口舌上懒得与他费力气了,她索性不说话了,只是推着他的手更加用力,更甚用力的锤着他。 她的力道对自己来说像小猫一样,他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打吧,想怎么发泄都可以。 姜窈破天荒的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温驯,真是荒缪,一条毒蛇就算软了身子蛰伏起来还是有毒性。 她们是我留在这里的理由,有些事情我一定要亲自处理,如果你杀了她们,我会立刻的消失。 消失?不要。 沈昼雪听见她的话之后,收紧双臂抱住她的腰身,自己顺势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腰腹上,那两个字像是针一样,狠狠的刺痛着他的神经。 他与他之间的联系本就已经很薄弱了,靠着他抛去脸面的跟在她身后,跪在她的脚边才勉强能有与她说话的余地。 她如果真的一声不响的消失离开,他自己一个人真的会生死不如。 第66章 殷勤 到最后姜窈只是成功勒令了他不要随意动姜明瑶和常氏, 至于那个所谓要来和她相看的表哥,他一意坚持着。 姜窈只能在心里默默祝他自求多福。 沈昼雪不知不觉自我驯化,他曾经笃定自己不会在女子的衣摆上臣服, 后来觉得他跪着也好,当条狗也好,只要能和姜窈亲昵些就好。 现在则是在想把每一个想要靠近主人身边的撕碎才是一条好狗应该做的, 每一个能够待在她身边的机会都让他渴慕。 更何况一个穷酸秀才, 没几两墨水野孩子生了一堆,这样的人央央瞧他, 他都怕脏了她是眼。 姜窈将这条黏人的疯狗赶走沉沉睡了一觉,才觉得精神好一些。 第二日,常氏早早的梳妆,她去看了看明瑶,见她还在熟睡, 就不忍心将她惊醒。 她轻轻摸着明瑶的头,一连两次受到惊吓, 还都是本该是腐烂在泥土里的往事,她不信鬼神, 什么报应不爽只不过是无能又懦弱之人的慰藉,她这么多年都活的好好的。 她只相信是身边有人在作怪。 她派了人去当初姜窈居住的庄子上,得知哑仆死讯的时候,她心中就有疑惑,现在更是怀疑那死丫头是不是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从明瑶的房间里离开之后她又问了问周氏的情况, 府上的中馈一天不拿回来, 她寝室难安 这都已经过去几天了?怎 么还会一点影响都没有,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在药里面多加一些剂量的吗? 她身边的妈妈好声好气的劝着她, 您别生气,再耐心等等,她一把老骨头了,实在是不敢多想,万一受不住了这么撒手太突然了。 常氏看向周氏的院落,心中暗道一声晦气,随后她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快要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见来人? 她打发了几个小厮去门口看看,回来之后都一一摇头,说是连个马车影都没见到。 怎么回事?信昨天晚上不就已经送到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到她面前,不好了,表公子在花楼里 荒唐,这都什么时间了,竟然还在花楼里!他母亲究竟是如何管教的?不就是得了个秀才功名吗?还是花了许多年才考上的,这就想反了天不成? 小厮将未说完的话补充全,夫人不是是在花楼里病死了。 常氏指甲攥紧肉里,怎么会这么巧? 快,去看看那死丫头今天一天是不是都待在府上? 常氏心神不宁,要么是死丫头运气太好,要么就是手段高。 更可怕的是她发觉自己已经招数用尽了,底牌已经亮出来了却不能伤她分毫,刽子手好像变成了姜窈,她拿着屠刀对准她们先是明瑶,然后再是自己。 派去查姜窈踪迹的人很快就折返回来,在呢,一早就去了老夫人那里请安,一直待到现在。 常氏抬步就往老夫人的房间里走去。 周氏面容有些许的憔悴,他正在喝着姜窈给她泡的茶,是人来了吗? 第129章 母亲出了一些意外。 嗯? 常氏说不出口,橙黄却挂心着,一早已经将事情打听清楚了。 她站出来恭敬发行了一礼,老夫人不知道能否容奴婢通禀。 姜窈刻意慢了一步,等橙黄跪在老夫人的面前时才开口,橙黄你做什么?这里哪有你能说话的地方? 无妨,你这个丫鬟倒是机灵,你就让她说吧。 橙黄得了允准,表公子常年在烟花柳巷流连,身上也沾了一些脏病,今日一早被发现死在姑娘的床榻之上,还有一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说不得的?要说的是实话,就不会责怪你。 老夫人,奴婢不是有意冒犯,大小姐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市井妇人口口相传之下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现在她们都信还有现在表公子这件事与府上也有牵扯,外面都在说姜府门风不严。 周氏将手重重的拍在身边的桌案上,气的咳凑不断,一时间脸色也不大好看,眼风扫过常氏。 常氏忍住想上去撕了那贱婢的嘴心情,真是跟她主子一模一样。 她连忙将自己撇清关系,我与庶妹的联系并不多,也是近些日子她写信给我,说那孩子考取了秀才,也到了合适的年纪,让我留心着给相看相看。 你糊涂!比我这个老太婆还糊涂!你回去好好想想自己最近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整个府上都被你搅乱得乌烟瘴气的,窈姐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常氏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完就已经被林妈妈客气的请出去了,她站在外面望着屋子里的姜窈。 这几日的事情,包括外面的流言都是冲自己来的,她越发的肯定沈昼雪在死丫头的背后是沈昼雪,只是这狐媚子究竟是给沈昼雪下了什么迷魂药能让他这样相帮? 她抬头看向高悬的明日,眼前阵阵发晕,她原先就动不了她,现在知道了她身后还有一只手升起的只有忌惮和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错的,到如今这个局面她深感无力。 姜窈站起身,走到周氏的身边为她顺气,祖母,用不着如此生气,流言蜚语很快就会平息,大家的视线和注意力不会在一个事件上放太久。 好孩子,还是你最懂事,这段时间你就跟在我身边,我好好的给你挑一挑未来的夫婿。 祖母我的婚事您也不用太劳心,孙女不敢奢望,只求一个老实本分些的就好。 姜窈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闪现犹迦微红害羞的脸。 你是姜家人,姜府的门槛就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人能够巴结上的,我会让你体体面面的嫁出去的,至于那个劳什子表哥,好孩子你知当全然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 两个人真情假意半掺的说了一会话,周氏精力不济就让姜窈先离开了。 姜窈出了门似乎还能闻到祖母身上的药味。 她今日去的时候就发觉祖母的脸色越来越虚弱,现在开始稍微动了一点气,就咳嗽不止。 她原本以为是操劳过度,可询问了林妈妈,她说每日都有医师前来诊断,只不过是气血亏损。 姜窈还是心存疑虑,前一阵子还好好的,这么短时间内应该不至于一日差过一日。 橙黄,想办法去弄一点祖母的药渣过来。 姑娘你是怀疑 先别声张,我也并不太确定,你悄悄的别让人发觉了。 嗯,姑娘放心。她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熟能生巧。 橙黄去办她吩咐的事情了,姜窈自己回到屋子里。 她将纸墨在桌子上铺开,笔下慢慢的涂抹出来轮廓。 半个时辰过去,她把公主府的布局都画了出来。 接下来她还要冒险去找几个亡命之徒,只要价钱给的足够高,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届时她还需要他们协助。 她思索着该找什么样的时机进入公主府,又想着如果将人顺利救出之后该如何掩藏犹迦。 、 她想的入神,烛芯爆出火星,姜窈眼皮跳了跳。 下一刻窗户边响起脚步声,白色的窗纸上黑影靠近,高挑的人影也越发清晰。 姜窈连忙将手中的布局图藏起来,绝不能被他发现。 沈昼雪翻窗而入,清脆的声音在他脚边响起,他垂眸笑意却丝毫未减。 姜窈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向他砸去,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现在是白天他居然能这么旁若无人的闯进来,登堂入室是越来越熟练了。 沈昼雪绕过碎片,央央,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我想你听到这个消息会高兴的。 他等不到晚上了。 他她那么执意做一件事情肯定是有原因的,昨天夜里回去之后就细细查了查,也得知了一些内宅阴|私。 可二十年来,姜家内宅的人早已经换了一批,更不用说有些已经老死病死,他几乎是发动了自己暗地里所有的眼线,更跑死了一匹马才找到了一个稍微知道一点东西的人。 从你口中说出来的,我只怕高兴不起 第130章 你母亲的事情。 姜窈哑然失语,她怔怔的看着沈昼雪,过了一会声音还是很明显的紧绷状态,沈昼雪这是我的底线。 我这边查到了一些线索,一个在厨房里烧火的婆子,那天端着热水进去过,只不过她知道多少,还不太确定。 沈昼雪知道这件事情对她很重要,他不敢给她太多希望。 姜窈注视着他,我如何能断定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我不相信你。 这是她的地址,我派去的人还没有惊扰她,你如果不放心我,可以亲自去问。沈昼雪把一张小纸条交到她的手上,手心与手心相互触碰,她还没有推开自己,他暗自欣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直说想要交换什么就好。 姜窈甩开他的手,将纸条握在手心里。 沈昼雪一面蜷缩起手指,摩挲掌心的温度,一面走到她的床边,如果真要交换的话,央央,我好累,让我在你这里睡一会好不好? 床榻上充斥着她的气息,仅仅是闻着也足够让他安眠了。 第67章 心甘情愿 姜窈还有些怀疑沈昼雪会这 么轻易的松口, 她犹豫之时他已经在她的床榻上倒下,沉沉睡过去了。 私密的空间被侵占,姜窈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姑娘他怎么会在这里?橙黄一进来看见姑娘一动不动的还有些奇怪, 视线一转立时就被吓到了。 这人不仅晚上神出鬼没的,怎么连白天也这么光明正大,他不知道在姑娘这里, 他不能见光的吗? 姜窈听不到橙黄的腹诽, 药弄来了吗? 说来也奇怪,这药渣并不好找, 煎药的人每次都将药渣收拾的很妥帖,这还是我将她支开之后偷偷取的。 橙黄拿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一些药渣。 姜窈接过,只是一些药渣,根本不必遮遮掩掩, 这样的态度,那就更可疑了, 她会将这药渣送去好好检查一番。 橙黄还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一同讲给姜窈,姑娘, 常氏那边已经有动作了,她派人去了庄子上。 姜窈眸光深深,常氏已经乱了阵脚是好事,但她询问过后就会知道自己的意图,图穷见匕, 自己必须抢在常氏之前下手, 沈昼雪手中的线索就格外重要了。 她最终还是没有叫醒沈昼雪,带着橙黄走出内室。 姜窈看了看手中的地址,这件事情托付给别人她不放心, 她只能让橙黄受累跑一趟了,索性距离不算太远。 橙黄出发之时,姜窈嘱托了一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金钱利益,尽可能的把人带过来。 我晓得的姑娘,你交给我的事情了,我一定办的稳妥,只是你这些天劳心劳累,所有的事情都堆在了一处,我怕你身子吃不消。 橙黄忧心忡忡,姑娘简直把自己当成了蜡烛,不分昼夜的烧着,在这么继续下去?迟早要有油尽灯枯的一天。 这样想完之后橙黄在心里呸呸两声,说这种丧气话干什么,她盼着姑娘能够长命百岁。 姜窈搓了搓手,看着窗外的天色,云团大块大块的聚集着,风里还带着冷意。 快要入冬了,早些处理完,我也就能放下一个心结了,有些事情真的是拖的太久了。 她身上沉沉的自愿背上去的枷锁,只有等常氏,姜明瑶,姜祥云得到该有的下场后才能脱落。 姜府已经岌岌可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只是还差了一些火候才能土崩瓦解。 橙黄离开后,姜窈在软榻上闭目养神,难得的一刻闲暇。 天色逐渐昏黄,屋内一片难得的和谐。 又过了一会儿,沈昼雪醒了,他隔着帷幕看见卧在软榻上的人,不言不语没有弄出一点动静,脚步轻盈地走到她的身边。 他凝望着她,莹白的小脸上眼睫投下浓重的阴影,在原本的青黑上,更加深了一层。 她的下巴越来越尖了,脸上根本没有多少肉,他从前是对她不好,可他会用尽一切手段让她吃饭,休息,她自己却这么不当一回事,将这幅身子苛待。 他想着要派人送一点补品过来,姜府里的东西本就寒碜,给她的也一定不是最好的,还不如用他的。 他拿了一个毯子盖在她的身上,想了想还是觉得她去床上睡比较好。 弯下腰刚想去抱她,姜窈已经敏锐的睁开了眼睛,她声音有种刚睡醒的沙哑,把原本凌厉的责问也变得有些温吞,你想干什么? 沈昼雪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的桌子上。 我怕你在这里睡受凉,只是想把你抱到床榻上。 姜窈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盖了一层毯子,不用了,我已经不困了,你既然已经醒了也就快些离开吧。 沈昼雪垂下眼眸遮掩住失落,没关系,这一下午的时光已经像是偷来的了,他应该学会知足。 他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你不要让自己太累,从前张医官给你开的补药府上还有,我差人送过来,还有一些补品一起,你对我有抵触,可身子是你自己的,何必和它过不去?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桥归桥,路归路,这件事情只是交易关系。 第131章 沈昼雪摇了摇头,央央,关心也好,补偿也罢,我只希望你能好一些,这句话是真心的。 其实不止这一件事,我能为你做的还有很多,你想要什么,大可以告诉我。 姜窈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话,我想要救犹迦,我知道他在公主府里,这件事情你也会帮我吗? 气氛死一般的凝滞,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格外明显。 沈昼雪是被钉在原地的木偶人一样,一动不动。 时间点点滴滴的过去,沈昼雪的头一直没有抬起来,他低沉的声音传出,如果他出来了,你会和他双宿双飞吗? 姜窈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昼雪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她不喜欢京城,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能够值得她留下来的东西。 从她踏足之时,带给她的就只有伤害。 可明知道又怎么样,只是他太好奇了,他也太想自欺欺人了。 他抱着一丝微弱的不可能越过寒风冰雪,想再一次敲响她的门。 迟迟没有得到回复,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央央,他们都说我冷血无情,可是你对我的手段更加残忍。 与其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双宿双飞,还不如将他的两颗眼珠挖下来。 姜窈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问出那样的问题,现在想想真是愚蠢,你就当我没有问过刚才的那个问题。 沈昼雪透过她的话语已经猜想到她想要干什么了,她还是不死心,他先前劝过她一次,她完全没听进去,甚至还以身涉险知道了那蛮人的位置。 他咬咬牙,央央,你不要轻举妄动,有些人的命数就是那样,你救不了他,只能保全自己。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不在乎吗?身上的血捂不热,把人当棋子?正是因为这样你身边才会一个知心人都没有。 姜窈并没有想要和他争吵的心情,只是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眼中看到的。 可我并非无情!我把心给了你,我在乎你!他眼眶泛红几乎是低吼着说出这句话。 姜窈生怕他惊动院子外面的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上前捂住他的嘴。 两个人离得很近,沈昼雪感受到她柔软的掌心时,连呼吸都放缓了,方才的针刺刀割全都被抚平。 他的鼻息掠过手背,姜窈不自在的将手拿下来,心中对他的厌烦又多加一层,这人不仅撵也撵不走,他在这里,她还要顾忌许多。 沈昼雪的鼻尖还萦绕着她身上的气息,整个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试图与她分析其中的利害。 长公主的手上有能够调动禁军的令牌,尽管是一小支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们说不定刚出公主府就会被围追堵截,到时候连你也会搭进去,央央你再听我一次好不好,你如果真的去做了,到最后我怕我都救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救,我也不会做没有准备的事情,你今日在这里待的够久了,相同的话我想再说一遍。 姜窈请他出去。 沈昼雪看就算不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他根本不能让她回头。 思绪千回百转,他只能够在她面前低头。 他脖子上明明没带链子,却觉得满身都是枷锁了。 央央,如果你真的要做,答应我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我帮你完成。 沈昼雪我不会走回头路。她不会用自己去换取。 沈昼雪笑了笑,他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明明知道她不会再对自己说一句软话了,哪怕是欺骗自己都不愿意。 一颗心被打碎,他弯着腰跪着捡起来,拼好之后又被一次次打碎,这样的都过程本已经该习以为常了,可听到她决绝的话语时,碎片扎入身体里,疼痛无孔不入。 我不会用这样的手段让你回头,我想让你明哲保身,如果出现任何的意外,只管保护好自己。 他就算有机会也只是想光明正大的争夺,而不是不情不愿的要挟和强迫,这样的举动他不是没有做过,得到的反噬也让他吃尽了苦头。 他只是并没有完全的把握,他不能正面和禁卫军起冲突,那样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只能暗地里夺人,这样能不能成功并不好说。 姜窈皱了皱眉头疑心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今天异常的好说话,甚至都没有得寸进尺。 他该不会是想给自己耍阴招? 没办法信任的人,反而会加大事情都难度,万一临时反水咬她一口,更加得不偿失。 沈昼雪你从这里出去,把我刚才说全忘记,你不用以身涉险,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央央,我绝无二心,也愿意起誓。 姜窈还是不理解他为什么会让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心甘情愿。他低低的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他走后,姜窈将被褥全部都更换了一遍。 第68章 陪伴 第二日一早姜窈就约了张医官。 这些药都格外伤身体, 其中一两味是带有毒性,长期服用下去不堪设想。 张医官很快的辨认出来。 第132章 姜窈尽管心中已经有猜测,可听到的那一刻还是有所惊讶, 常氏竟然敢如此大胆。 她谢过张医官回到府上,心中思索着若是直接把这件事情戳穿,姜祥云和周氏尽管会动怒, 可他们同样的最顾忌颜面, 最多不过罚她去祠堂守个三年五载,甚至都走不到休弃的地步, 母亲的枉死再也不能得见天光。 接下来她只一条路可以走,让大理寺经手这件事,常氏手上肯定不止一条人命,就算侥幸活着从那里出来,偌大的京城也没有她容身之处了。 姜窈回到府上, 静静等着将这一切都燃烧起来的火苗。 她等了整整一个下午,原本就没有什么把握 , 就在她以为没什么希望时,房门被敲响, 橙黄带着一身的寒意推门而入。 姑娘,我将人带过来了,走的是后门,没什么人注意。 橙黄领着一个青色布衫的妇女走进来,她低垂着头, 肩膀紧张的缩了起来。 橙黄, 你这次立了大功。 姜窈让两个人都坐下喝杯热茶,而后又找了两个汤婆子塞到她们的手里。 橙黄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委实把她渴坏了。 她刚开始去的时候连门都没有进, 后面花费了不少力气,说的口干舌燥的,又掏出了不少银子这人才动摇。 姜窈见对面坐着的人十分局促,她口吻柔和,你姓郭是吗?不用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谈谈,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姑娘叫我郭大娘就好。妇人抬头望了一眼姜窈,心中感叹着她的容貌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个地方你应该熟悉,我找你来是因为什么我想你也知道。 大姑娘,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我 郭大娘先听我把话说完可好,我知道你有忧虑,可是不妨听听我的条件,我会保证你和一家人的安全,京城之中你可以随意挑一处院落,你的孩子也可以进入最好的学堂,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情就好。 郭氏眼睛转了转,她身子向前倾,原本的局促不安已经被激动所替代。 她在听到京城里的院落时就已心动,她是见识过京城里的繁华,只不过当年因为那一件事情她急急的出了府,远离京城嫁了人,可现在不仅能回来,她还能指望着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够考取功名,鱼跃龙门。 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尽数道来,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先知道当年的事情。 郭氏端起桌面上的水喝了一口,那一夜的时情她在心里埋了二十多年,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尤其幸运没有被波及。 她当年是在那人的院子里,只不过却是一个打扫院子的丫鬟,连进入内院伺候的资格都没有。 还记得那天晚上她早早的去休息了,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睡着,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同屋的人悄悄走出来屋子。 接着就听见主屋里传来痛呼声,撕心裂肺让人心惊。 她借着月色走出去想瞧一瞧怎么回事,离主屋还有百十米的时候才听到两个人在交谈。 夫人更深露重,你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就好。 郭氏听见前两个字的时候就心里猛然一惊,在这内宅里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她知道其中利害牵扯性命。 她当即就想转身回去,可是却怕引起注意,自己的小命只怕会没有的更快,她大气也不敢喘的在原地静默。 女人细细的声音传来,无事,这是她最后一个晚上来,我送送她。 夫人,你何必和这样的人计较? 嬷嬷你说的轻巧,那你又可知道我这段日子以来有多憋屈,日夜夜都如鲠在喉,她怎么敢爬老爷的床?如今听着她的哀嚎声,心里的气也消散了不少。 女人过了一会又问道:那药还有多少? 夫人,刚才她喝下去的已经是最后一碗药了,她身边服侍的人都是我们自己人,房间内外都被围上了,连一盆热水都递不进去,过了今夜旁人都会以为她是早产,腹中的孩子也只会是一个死胎。 房间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刚开始还能听见几声来人,救命之语,后面连呜咽声也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氏站立的全身都快要僵硬的时候,那两个人终于要离开。 只是下一刻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啼哭,女人低声却隐藏不住暴怒的情绪,怎么回事?那孩子怎么能够生下来?快进去瞧瞧! 她们进去没一会儿,老太太就来了,院子里一下围了好多人。 她一头冷汗的回到了屋子里,在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姜窈听着一字一句的阐述,指甲掐进血肉里,眼中的恨意浓的化不开,一滴泪水顺着下颌线悄无声息的落下。 那样的疼痛,该有多难以忍受,一声接一声的呼救不仅没能等到回应,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生命流逝。 橙黄看见姑娘眼眶泛红,自己心中也同样跟着难受起来,姑娘,没事的,我们都走到了如今,很快就可以大仇得报。 姜窈稳了稳心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忍住伤怀对着郭氏道:我需要你去大理寺告状,状纸我会写好你只管说自己的主子被人残害,时隔多年心有惴惴,只希望恶有恶报,能够沉冤昭雪,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你说什么了。 第133章 那姑娘需要我什么时间去? 翌日一早。 姜窈一夜无眠,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寂静的夜里郭氏的每一句话都在心里翻来覆去的响起,明明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眼前却蒙上了一层血色。 那一夜应当比今日还要更加寒冷,压抑破碎的哭泣声从喉咙里响起,声音压的很低像是小兽看见母亲离巢时的啼哭,她开始恨为什么知道的那么晚,为什么不能够早一点替母亲报仇,让她们得意的过了这么多年。 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道阴影,她不希望希望他见到自己这个脆弱的样子,她现在不需要任何的怜悯,姜窈将头埋的更深了。 沈昼雪下午得到消息,说人已经进了姜府,他那时就已经有过来的想法,他不想让她一个人承担当年的伤痛。 可是想了想,她未必会希望自己在场。 一整个下午他都无神做事,一直忍到入夜便迫不及待想要来看看她。 他小心翼翼的走近,看到小小的一团是心中更 生起无限的柔软。 她心中的感情永远充沛,也有着狡黠的聪慧和计谋,她如此珍贵和难得,他有眼无珠,非要等到她对自己竖起一道屏障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他半跪在床边,央央别难过了,我们都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有心无力,不要在悲伤中沉溺太久,更重要的是当下应该怎么做,你如今也已经做得很好了,更不需要自责什么。 也许是她太累了,心里是嘈杂纷乱的思绪,窗外是冷风呼啸的夜,姜窈此刻竟然对他的声音没有抵触。 沈昼雪抬起头看着她,觉得一幕突然有些像从前,只不过当时的两个人,如今互换一个位置。 他絮絮的说了很多,她一言不发,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他就这么陪了她一夜,尽管她并不需要。 第一缕晨光亮起,沈昼雪站起身,双腿已经麻木,每走一步就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 姜窈已经恢复了情绪,看着他说出了送客两个字。 沈昼雪对着她的这般模样无言失笑,就算她不领情也没关系,自作多情的事情,他做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能恢复过来就好。 离开之时,他转头又说了一句,大理寺那边我已经事先打过招呼了。 姜窈有些无奈他的自作主张,还不等她说些什么,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离开房间,第一时间带着人去了祖母的院子,将熬药的丫鬟拿下。 那丫鬟也有几分小聪明,意识到不对当要把药丢进炉子里,橙黄眼疾手快拦住了。 大姑娘我想知道我犯了何事?你凭什么抓我?她见周围已经有人去找夫人了,想着能拖延一点时间就拖延一点。 姜窈淡淡吩咐了一句,聒噪,把她的嘴堵上。 她雷厉风行的带着人来到了祖母的房间,见周氏正在喝药,她前一步将药碗夺过,摔在地上。 窈姐,你这是做什么? 祖母,这药里被人做了手脚。 周氏眉目皱起,窈姐,这事情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姜窈还没回话,外面倒先传来一道声音,怎么了?一大早的又出什么事情了? 常氏原本在姜明瑶身边,明瑶这段时间根本不敢出门,风言风语已经传遍了满城,原先那些人对她有多追捧,如今就有多嗤之以鼻,原先的夸赞之语如今全部都被踩在了脚下。 她的那些好友也都对她视而不见,明瑶自然忍受不了这种落差。 她正宽慰着,却突然听到煎药的丫鬟被姜窈拿下了,她匆匆赶过去,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她慢人一步,这下是被逼到了死路上。 第69章 情敌见面 常氏走进屋子里, 看也没看地上五花大绑的丫鬟一眼。 得知了来龙去脉之后也只是道了一句,这丫鬟包藏祸心,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拖下去打死就是了。 她在赌,自己虽然慢了一步,但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周氏和夫君不管暗地怎么想, 但明面上会保住她。 可是如果没有人指使,她又怎么敢?母亲来的刚好, 不如我们来审一审? 常氏冷笑一声视线冷盯着那丫鬟,你说可有受人指使? 并并无是我自己得不到重用,怀恨在心。 周氏的脸色一直都不大好看,眼神在姜窈和常氏之间来回渡,两个人在打擂台, 她焉不想助姜窈一臂之力,当初她不就是用这样的手段来对待那个早死的侍妾的吗?她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将手伸到自己身边。 她此刻纵然想将常氏揭穿狠狠惩戒, 可却还要顾忌着姜祥云的脸面,他与自己连心还好, 但要因为休弃常氏而盛了嫌隙,总归不好。 更何况按照当朝律例轻则处死,重则祸连家族,常氏的母族也不是好惹的。 孰轻孰重这之间的分寸该如何拿捏,还是要看姜祥云的意思, 今日大郎休沐, 去将他请过来。 常氏不置一词,毫不意外周氏会这样做,同时, 心中也更加有恃无恐,他们不会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林妈妈很快带着人过来了,姜祥云一进屋先看了常氏一眼,意味不明,随后走到周氏床边询问着身体感觉如何,再去请张医官来查看之类的关切话语。 第134章 今日之事你看要如何处置? 姜祥云看了一眼丫鬟,只一眼就认出了是常氏身边的人,脸黑的如同煤炭,尽管如此却还是道,这丫鬟目无主上,理应处死,窈姐能够及时发现也很好,我前几日得了一副很好的墨宝,你跟着我身边的人去拿吧。 姜窈知道他是有意支开自己,息事宁人的前奏,她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行了礼就退出去了。 姜祥云看着人出去了,关起门来走到常氏面前,一掌下去丝毫没有给她留情面,毒妇!你疯了不成?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叫我怎么容你? 常氏捂着脸,你就这么断定是我做的?一点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我记得之前在你房里见过她,还有母亲夺了你的掌家之权,你敢说心中没有丝毫怨言?还有什么好解释的?非要我查个水落石出,你才肯说实话吗? 常氏见事已至此跪在地上,我一时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母亲和夫君想怎么处罚我都好,但那两个孩子完全不知情,希望不要我的过错迁怒她们。 她这个时候提起孩子,一方面是真心希望不要因为她的事情而冷落他们,尤其是明瑶,她这段时间已经够难过的,另一方面则是提醒姜祥云和周氏,自己辛辛苦苦为姜家生了连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不能赶尽杀绝。 姜祥云看着她,住嘴,你还知道提起两个孩子!你这样做要置她们与何地? 他想起孩子,又觉得常氏这个家操劳了几十年于心不忍,仍念余情,于是拉着她一起跪在常氏面前,母亲,家丑不可外扬,也不能让孩子们知道,那丫鬟我会派人处理,至于她,去以重病为由让她去京城外的寺庙里修养三年,母亲您看这样可好? 周氏就算不满意却也没办法,这个家不姓周,而是姓姜。 三年太少,最少十年,我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见到这个毒妇了。 好,就依母亲的意思。 周氏刚刚发话,常氏自然不服,十年,她怎么可能等那么久,何况那药不是没闹出人命吗? 她的辩驳被打断,林妈妈门都没来得及敲,闯进来高呼着,老夫人,大人不好了!家里突然闯进了一批人。 何人如此大胆? 老太太,姜大人,在下大理寺卿吴江,有一案件需要姜夫人配合。 姜窈出门之后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反而走到了姜明瑶的屋子里,此时听到院子里的声音时笑意越发止不住。 她见姜明瑶用被子将自己盖起来,好心的将声音放大,妹妹,你相信报应不爽吗? 姜明瑶外强中干的声音隔着一层被子传出来 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妹妹不相信是吗?也对,这些年你们都过的顺风顺水的,可好运气是会到头的,你已经声名狼藉了,你的母亲今日就要去大理寺走一遭。 胡说?我母亲怎么可能去大理寺? 她做了什么事情你不清楚吗? 姜明瑶不可置信的跑下床,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要怎么样,她就是该死,那么卑贱的人,连你也是如此。 姜窈一把将她推到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姜明瑶今后再没人能护得了你了,你听外面的声音,先是你母亲,接着就是你,身败名裂是其次,你想不想也去庄子上体验我这二十经历的苦楚? 姜明瑶直摇头,她不要离开京城,不要。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当年毒害我母亲的药是从那里来的? 姜明瑶不经吓,原先就薄弱的精神现在更是受不了一点刺激,盒子我见过在盒子 里。 说完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刚好看到常氏被带走的一幕,不要不要带走母亲 没人听她的哭喊,姜祥云一把拉住她,让人送回房间里去了。 他眉目间也笼罩了一层阴云,吴江他自然认识,铁面阎王一个,他只问出了一句说是牵扯命案,有人状告她。 他不是没想过拦,可吴江的一句,有冤屈自然会查清楚,姜大人这样妨碍公务是想让本官包庇吗? 而后吴江找到姜窈,大小姐也请跟我们走一趟,你与本案有关。 与我有关?姜窈装作不知情的问了一句,余光将其余人的反应收入眼中,看起来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 吴大人带她们走时,姜窈又说了一句,大人,还有一件事,府上有个丫鬟谋害祖母,还请一并查清楚。 姜窈!周氏厉声喊了一句将她拉到一旁。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吗? 祖母在说什么?央央听不懂?吴大人那边还在等我。 这一切都是家事,你非要闹的人尽皆知,是要毁了这个家吗? 祖母有一点说错了,这怎么会是一个家呢? 姜窈没有再多说,跟在吴江身后离开了。 周氏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真的是引狼入室,她当初只是为了制衡常氏,却没想到会走到如今这样。 第135章 姜祥云还云里雾里,搀扶起周氏,姜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氏细数着姜窈自从回来之后的小动作,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直接气晕过去了。 姜窈在大理寺见到了郭氏,她如自己所安排的那样将事情推进着。 姜姑娘,这位自称是你母亲原先的丫鬟,亲耳听到她被主母毒杀,常氏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空口白牙就想要诬陷吗?这大理寺什么时候也不讲证据了?更何况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丫鬟,说不定是谁指使的! 证据我找到了。 姜窈从姜明瑶口中得知那药的下落之后,就将橙黄留在常氏的屋子里翻找了,如今她来的恰为及时。 姜窈接过盒子,从里面捏出几味药,这是在她房间里找到的,大人可以派人检验,另外我祖母近来所中的也应是此毒,谋害婆母乃是重罪,还望大人明查。 常氏看见那盒子万念俱灰。 与此同时沈昼雪也没有闲着,他在公主府外面布置了人手,挑的时间也正好是她入宫之时。 他没有事先和她说,想给她一个惊喜,尽管那个人是他极为厌恶的。 但更重要的是不想她牵涉其中。 姜窈画的布局图派上了用场。 他派了身手最好的人悄无声息的去了内院,将后门被打开,一路上遇见的人还没出声就被打晕过去了,一路按照图上所指示的来到了暗牢。 见到被钉起来的人时,若不是时间不多,他真想好好欣赏欣赏他这幅狼狈的模样。 怎么会是你?身上的枷锁被砍断,犹迦看着站在牢房外面之人,纵然面目被遮盖可身形还有眉眼都格外熟悉,他在京城认识到人不多,所以每一个的特征和印象都深刻。 犹迦吐出一声冷嘲热讽的笑,是她和你做交易了吗?我不需要,你看不惯我,最好一刀给我个痛快。 她只需要为自己做打算,他不要她牺牲任何事物来为自己。 闭嘴。,沈昼雪心情不佳,他已经沦落到救一个死对头,做好人做到这种程度还不奢求什么回报,只希望他此刻在自己面前能好好的当一个死人。 尽管他们的行踪已经放的很轻,可出去时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发现了,府兵很快的将他们围起来,沈昼雪的人武力在他们之上,强硬的破开一道口子。 第70章 分外眼红 即将踏出府门之时, 犹迦突然抬头盯住一个方向,冰冷的箭簇蓄势待发。 他回头提醒沈昼雪,你现在抽身离开还来得及。 沈昼雪顺着他视线的方向自然也看到了, 脑海里翻涌的思绪被压下,趋利避害的本性在姜窈面前做了一次又一次的退让。 我已经让她失望了不止一次,这一次答应过的, 不能再失言了。 犹迦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此刻两个原本互相看不对眼的人, 生死存亡之间只能压下嫌隙和猜忌。 公主府上的护卫长告诫了一声,见他们冥顽不灵, 于是打了一个手势围着他们的人纷纷褪去,随之潮水一般的箭佣来。 沈昼雪的人前面,刀剑与箭头的互相碰撞的声音乱成一团,尽管已经挡住了大部分,但一些从间隙里飞来的乱箭还是让人心惊肉跳。 他们缓缓的挪动着, 犹迦先行踏出去一步,眼见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 他向着沈昼雪伸出手,出来! 沈昼雪左手自从折断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恢复, 仅是一刻的停滞,一只箭直冲面门。 犹迦眼疾手快的回身握住箭身,仅皮肉擦伤了一层,好在两个人都没有大碍。 两个人出府之后沈昼雪先将身边的人都遣散以免招人耳目,他和犹迦从一早计划好的道路里逃脱, 先回去了丞相府。 姜窈在大理寺里步步紧逼, 面对着确凿的证据,常氏言辞激烈的辩驳也显得苍白,很快被下了诏狱, 吴江告诉她刑法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她点了点头,却没有很快离开,望着头顶上明镜高悬四个字出神了很久,眼睛里酸涩的热流涌出她也没有阻止。 这一天终于来了,过程尽管坎坷,但结果比她想的要更容易落地,身上沉甸甸的重担被卸下不少,她走路都觉得轻快了许多。 她想着终于有机会能够将母亲的墓碑重新修葺,只是刚刚走出大理寺的门,就见几个人面色不善站在面前,身后是姜府的马车。 一人站出来,我们来接大姑娘回府。 我自己会回去,就不劳烦各位了。 站她他面前的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一个婆子不由分说的将她往马车上带。 橙黄上去撕扯,你们要对姑娘做什么?把姑娘放开! 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话,她被人一把推坐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飞驰回府。 橙黄,他们不会对我什么样,你不要和他们争执。姜窈临走时试图安抚着她,可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 橙黄没有追上去,在原地焦急的转着圈,没过一会儿就下定了决心,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飞奔。 姜窈回到府上就见姜明钰也从学堂里回来了,他站在姜祥云的身边,原本清澈的目光也掺杂了一些哀伤。 第136章 她垂下眼一言不发的站在他们的对立面,姜祥云从周氏的口中知道了大多数信息,见她还是一副顽石模样不禁指着她骂给家里带来了多大的祸事。 姜明钰听着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唤了一声父亲。 姜祥云知道自己失态了,克制一番之后,她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事情说破天了,也就是家事,你有什么委屈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为什么非要闹到这种地步?你现在就回去说当年下毒一事不打算追究了,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我只有一个娘亲,你们不在意她的命,我在意,至于大理寺我是没有什么能力能阻碍他们的判决,父亲要是担心,自己去请吴大人通融。 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个不孝女,你祖母都已经被你气的卧床不起,你还嘴硬,你要把这个家毁了才甘心是吗?来人,将藤条取来,上家法。 父亲,不要这样姜明钰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是他的母亲,一方面是心中 的清明大义。 大仇得报的快感在心中激荡,只是一点家法,她自觉得无所谓。 姜窈冲他轻轻笑了笑,趁现在还有机会,你可以去看看她。 于是藤条沾着血渍,只有鞭子破开空气的声音,姜窈一声未吭,原先还在内心里数着,到后来,她也记不清到底受了多少下了,一根被折断又换了一根。 等姜祥云终于停下来时,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原本她也不欠他什么,她的出生也并不带有强烈的个人意愿,这一场鞭刑之后更是再无关系了。 至于姜祥云,不久之后常氏的母族会迁怒,更甚还会遭到百官治家不严的弹劾,能在这一场风波中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姜明瑶已经疯疯癫癫的,从今往后她再不会回到这里一步。 姜祥云带着震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真是翅膀硬了,今天敢从这里踏出去一步,以后就别再回来,我们姜家从此之后没有你这个人。 姜窈停住脚步,这个姜家从来都不是我的家,或许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不过是苟延残喘。 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当时她不过六七岁,在庄子上也没别的什么事情,她知道京城里有她的家人,还有两个同她一般大的弟弟妹妹。 姜明瑶,姜明钰,她问着橙黄为什么只有她叫姜窈,为什么只有她不和家人一起,橙黄也答不上来,随着年龄越长,这个问题的答案越残酷的显露,直至她看清真相。 冰凉的水珠落下,姜窈回神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知何时积起来的乌云沉沉的覆盖天际,雨水密密的也将她笼罩。 她一个人,拖着一身的伤,漫无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血水在身后蜿蜒,撕裂的疼痛让她每走一步都艰难。 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也不知道橙黄去了哪里,刚想找一个客栈修整时,一把伞,一道身影将风声雨声都隔绝。 她太累了,抬起头看他的动作都显得吃力,他低着头,弯着腰身,冲她笑了笑,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惹得姜窈心酸,仔细算起来不到半个月。 可是每一天她都会想起他,担忧和思念编织起来的情绪如今有了可以宣泄的对象。 谁伤了你?另外一个人站在她的身旁托住她,低沉且冰冷的音调,熟悉的香气与她身上的血气混杂。 沈昼雪等不及她的回复,直接将她横抱起来,小心点抱着她的腰,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将人带到了马车上。 原本宽敞的空间尽管坐三个人也并不显拥挤,可时此刻她们的视线全部都放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姜窈觉得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有太多想问的,突如其来的惊喜,大雨倾盆时的遮挡。 是橙黄,橙黄告诉我们你可能会遇到危险。 犹迦看出来她想问什么了,小指勾起她的手指,原本他以为他会在某一天支撑不下去时默默死去,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了,可现在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想做梦一样,他心中的甜蜜止也止不住,更忍不住想要确认这份甜蜜的真实性。 他本想着自己一个人来的,可沈昼雪如影随形的跟在他的身边,她不想见到你,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就你?何况你又不是她。 沈昼雪看到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时,忍无可忍的将其分开,往姜窈手里塞了一个汤婆子,手冷的话这个会热一点。 姜窈看着沈昼雪,你的计划可还顺利?长公主会不会发现? 你担心我?沈昼雪心中原本升起的那点小火苗被按了下去。 接触到姜窈并没有什么感情的目光时,沈昼雪也不敢再花言巧语了。 我的人露面的次数很少,脱离公主府时他们也没能看清我们的方向,就算想查,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什么东西,你还没告诉我,你身上的伤到底是谁下的手? 没什么,这伤是我甘愿受的。 将犹迦救出,姜窈心上最后一块大石也终于缓缓落下,沈昼雪没留下破绽被发现就是最好的。 说完之后沈桑将头靠在车壁上,马车的行驶速度并不快,姜窈并没有在感受到任何剧烈的痛楚,她眼皮沉沉只想睡过去。 第137章 犹迦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姜窈还没说话,沈昼雪就将她的身子偏向自己,让她的背靠在自己的怀里。 尽管能感知到两个人明里暗里的较劲,姜窈却没什么力气再劝阻了,沈昼雪怀里的温度和犹迦肩上的坚实依靠让她再也支撑不住,松开紧绷的弦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身上的伤口都已经被处理好了,犹迦守在自己的床头,沈昼雪也一动不动在床尾看着自己。 犹迦端着一碗饭,央央你感觉怎么样了?饿不饿。 沈昼雪听到这两个字时手背青筋泛起,将茶放在她面前,她没有接只是道:多谢你这次帮我。 其实这段时间他明里暗里帮了他很多 自从撕下伪装,两个人真正决裂之后姜窈第一次面对着他真心实意的说出感谢之语。 第71章 偷腥(改好了,买过的可 但感谢只是感谢要和其他所有的感情一样, 都要泾渭分明才不会被再次伤害。 排斥和不安只要面对着他仍不能平息。 至于那些被辜负被欺骗的恨意,姜窈没办法因为他的帮助而让自己放下,她越来越矛盾。 你不用对我说谢谢, 永远都不用,这些是我应该做的。 沈昼雪低垂着头,这三个字是他应该说的, 在很多次都应该说。 犹迦站到他面前, 是我欠你的,你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 不要再为难她。 一声冷笑从唇间溢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为难她了?如果没有她的开口,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还没资格欠我。 姜窈轻轻拽了拽犹迦的衣角,他立刻熄声, 我们会记得你的帮助,一码事归一码, 你有什么想要的,在我们能够做到的情况也同样会帮你。 她拽着他衣角的动作, 她口中的我们,无论是哪一样都让沈昼雪格外难受,他被排除在外。 她没有意识到这对他的伤害有多大,仍在继续着,我们不会麻烦你太久, 我会让橙黄先出去租一个院子。 央央别说了。他恳求着, 就在这里住下,好不好?把这里当成你的家。 连同我也一起包含在内。 姜窈在听到某个字眼的时候,也一同在心底轻轻的呢喃了一声。 随即她想起的是那座已经被烧成废墟的院子, 那个四四方方的让她看不见天色的屋子。 不用了,我们两个人出去住就好。 沈昼雪原本紧紧拽着被子,现在忍无可忍的的攀附上她的手腕,所以你们两个是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吗? 犹迦拽起他,直接将他抵到墙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对你这里抵触且厌恶,我们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现在下要做的事尽快想想到底要什么,我们也好还了你这份情。 沈昼雪侧过头只是看着姜窈,似乎一点都没有将眼前这个人放在眼里,他的举动不过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挑衅。 姜窈看着他们一触即发的姿态,强撑着要下床,好了犹迦,放开他吧。 沈昼雪将犹迦推开,重新将她按回床上。 我不会逼你你,所以还是想要再问一遍,你真的不愿意留在这里吗?尽管他和你在一起才是多有不便。 我会好好的照顾她,至少照顾的比你好。 两道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传到沈昼雪的耳边。 不愿意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只是比陌生人之间多了一层,不管是出于什么,我都没有待在这里的理由。 央央你才真正的杀人诛心。沈昼雪看着心中传来的抽搐连手指都跟着一起颤抖,这些身体反应他想控制也控制不了。 陌生人,家,我们,每一个词语都将他隔离在外,她恨不得能与他撇清所有的关系。 沈昼雪按住自己的心口,他抬步离开。 姜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淡淡的收回了视线,犹迦半蹲在她的床前。 她想问问他这些天怎么过的,可看到他那双明澈的眼睛时又觉得过去的晦暗就让它过去,她经历过一些阴影,尽管不言不语却仍能感同身受。 她伸出手,原本是想摸一摸他的脸,他的五官更加凌厉消瘦了。 他却将自己的头凑到她的手边,她顺势摸了摸,柔软蓬松的感触让她笑了起来,犹迦,这段时间辛苦了,这一年快要过去了,等过完年,我跟你一起,你带我回去看看你的家。 让你担心了,你这段时间也一定很累,先好好休息,我们什么时间走都可以。 小院子很快就租好了,隔着一条街还能闻到商贩们所卖食物的香气,在住进来之前犹迦你就已经将院子和房屋打扫干净,她的房间里还插上了一些鲜花,天气如此寒冷,前一段时间还下过雪,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姜窈安心的在这里住下,犹迦的厨艺很好,所做的饭食也总会让人感到新奇,橙黄很快就被收买了很快偏向犹迦,时常在她耳边夸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必像从前那样日日紧绷,她现在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年关很快就到了,在这期间沈昼雪没有再出现。 第138章 置办年货的时候橙黄听到一些消息,常氏本该判处的死讯在一番周转下变成了流放,这样的结果也没好到哪里去,她身娇肉贵的这一路的折磨简直堪比酷刑,能不能走到还另说。 以及姜祥云不出意外的被弹劾了,他被贬官下放,离开了经营大半辈子的官场这种打击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姜窈听到这些时犹迦正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汤,尽管她已经说了自己的手没任何事可以自己来,他仍旧执意要这样。 我想照顾你。 姜窈眸光微闪,这样被人照顾着的滋味好像也不错。 又过了几天,一些名贵的药品成堆成堆的送来,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谁送的,姜窈都将它们收在一边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她开始下地走路,天气难得的晴朗,犹迦搬了一把躺椅到院子里,让她去晒晒太阳,他随后进厨房里开始炸一些糖丸之类的零嘴。 橙黄则是去逛街了,这些天她每天出去都能到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回来,不过都喜气洋洋的装点着每一处。 她眯着眼睛看着并不是很刺眼的日光,这样的日子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有任何负担和烦恼的,就这样可以静静的消磨一整天的时光。 这样躺着全身都散发着懒羊羊的暖意,姜窈快要昏昏欲睡时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犹迦还在忙着,她想了想决定自己起身去开门。 没多少人知道她们住在这里,原本以为会是某个人,开门之后没想到会是是姜明钰。 他带了一些节礼放在了门口,没说什么话就走了。 姜窈在他身后道了一声,谢谢你的年礼,之后别再来了,他应该很不高兴。 她很高兴他与姜祥云不一样,他也会走的比姜祥云更长远。 你之后要怎么办?男孩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再是她之前听到过的那种清越开朗,此刻更多了一些沉稳。 去别的地方看看,我总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还挺无趣的,不是守在一个地方,就是拘在另外一个地方。 你保重。 姜窈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身后也多了一个人,他将一颗山楂糖丸喂到嘴边,姜窈张口吃下,酸甜掺半滋味正好。 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想要办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我弟弟来送年礼了,你还做了什么?为什么身上还有一股油炸小鱼的味道? 是炸鱼脯,我听隔壁大娘说要准备这些东西,我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等我拿给你尝尝。 姜窈满眼笑意,犹迦,你低头靠过来一点,我有话想对你说。 犹迦顺从的弯腰,姜窈在他唇上轻柔一吻。 她亲完就进了院子,留犹迦一个人在原地怔愣,他摸了摸她亲过的地方,她的唇和自己的完全不一样,好像两次都是她来亲自己,他是不是也应该主动一点。 暗巷里一个人站在阴影里,一拳又一拳砸在墙面上发泄自己的怒气,血从骨节流出,他丝毫不在意的继续着。 她不喜欢自己靠近却和另外一个人卿卿我我,她们已经到这样的程度了吗?满是信任的张口,下意识的亲昵,脸上毫不作伪的笑。 那些曾经和他做过的事情,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另外一个人重复。 他想上前去将人带回自己身边,可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了,这样只会把她越推越远。 他要有耐心一点,她现在愿意接受他的帮助,也会真诚的和他说谢谢,她们之间不单单只有恨了,再等等,等一个她心软的时机。 除夕夜这一天早早的下了雪,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欢笑,平日里总要等到很晚才收摊的商贩早早的回家了,炊烟四起家家户户都其乐融融。 姜窈和橙黄包了饺子还有一些汤圆,其余的菜都交给了犹迦,她们围在火堆旁说说笑笑,期待着新的一年里平安祥和。 一片忙碌之时,姜窈却突然抬头看了看门外,那里响起了急促且激烈的敲门声。 谁啊?这个时候敲门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橙黄探了探头。 我去看看。犹迦说着就要出去,姜窈拦住了他。 她由衷莫名的直觉,这一次来的人是他,隔了这么多天,他想好了自己要的了吗? 姜窈推开门出去,喧闹的爆竹声炸开,烟火燃明了夜空,在火光之中姜窈看到了立在阴影中的人。 他不知道在门前站了多久,披肩上落了一层雪,身子羸弱的摇摇欲坠,姜窈还闻到了一些不算很明显的酒气。 你想好要什么了吗? 沈昼雪低头不语。 门内传来催促,饺子已经下好了,姜窈冷的搓了搓手,你今日来的不是时候,我们要过节了,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 末了姜窈还是加上了一句,天寒地冻,还是早点回去为好。 她原本想关门,可霎那间手腕上搭上了几只冰凉的指骨。 央央 但感谢只是感谢要和其他所有的感情一样,都要泾渭分明才不会被再次伤害。 排斥和不安只要面对着他仍不能平息。 你真的在意承诺吗?你对我失言了那么多次,我如今失言一次应该也没什么。 第139章 屋内传来蒸腾的香气,越发显得门前的清冷和他周身的孤寡,姜窈心中却升不起一点怜悯或者同情,这是他自己做下的选择,他不大能瞧得上这庸俗的感情,于是在每一个路口都选择与幸福擦肩而过。 沈昼雪透过缝隙看到她身后的家,高高挂起的灯笼,鲜红的门符,屋内暖融融的炭火和食物,最重要的是她,因为有她站在这些事物的中间,所以一切才那么鲜活。 他开口,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除夕,如果这就是我所想要的,你会满足我吗? 姜窈在犹豫,叫他一起进去真的合适吗?犹迦会不会不开心? 思虑期间,犹迦因为不放心已经走出来了。 怎么了?你先进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放心,我不会让他进去的。 姜窈拉住他的手,嗯他想和我们一起过除夕,这就是他想要的回报,可以吗? 犹迦没有思考太久,就想答应下来,如果是这么简单就能够摆脱他,还了他救 自己的情分,他乐见起成。 我没什么意见,多一个人也 你闭嘴。沈昼雪原本还弱势的声音突然有些控制不住恶狠狠的。 他无法忍受那人这么一副主人翁的姿态,他征求的不是他的意见。 他将目光转向姜窈,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喝了一些酒而浮起的红晕,还是因为冻伤的缘故,脸颊上面有两抹红晕,连带着眼尾也有种可怜的靡丽。 我要央央的答案,你不愿意的话直接告诉我,我立刻离开。 姜窈心中纷乱,三个字在唇齿之间绕了一圈,最终还是替换成,进来吧。 沈昼雪眼神无声流转,尽管他只想和姜窈一起过,但同样也知道,目前的这个结果已经是极限了。 他进去,融入她的这一方天地。 橙黄看见沈昼雪之后无声的翻了个白眼,这个人真的是阴魂不散,无论什么时刻都要来横插一脚,饭菜已经端上桌,她坐的远远的。 姜窈给沈昼雪多添了一副碗筷。 回身时两个人同时出声,一左一右的递给她了一个被红封包裹好的礼物,央央 姐姐,我准备了这个给你 姜窈接过了犹迦的,沈昼雪便执拗的看着她非要让她收下。 一顿饭还没开始她已经体会到了这种最为难的感觉了。 吃饭时姜窈更有一种他们像是要把饭桌掀了的架势,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往她的碗里夹了一些菜,两个人像是突然开启了某种比拼。 没过一会儿她的碗里就垒的小山一样高。 她不喜欢吃这个,央央来吃这个。 姐姐的口味已经变了,现在只有我才最清楚她喜欢什么。 是吗?你最清楚,你在她身边又有多少时间?你知道她生病时每喝一口药就吃一颗糖吗?知道她睡觉时喜欢将被子踢开一角吗?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味道的花香吗? 桩桩件件都是亲密之事。 姜窈呛出声来,沈昼雪给她擦了擦嘴角,犹迦在身后给她轻轻拍着背,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样的场面十分怪异。 你们不要再给我夹菜了,我爱吃什么会自己来,还有再吵的话我就走了。 好好的一顿饭非要弄得鸡飞狗跳的。 他们眼神里充满了不服,却因为姜窈第一句话不得不停歇战火,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 她问了一句犹迦郭大娘送的年礼放在哪里了,她记得里面还有一坛屠苏酒,正好可以拿来喝,也可以躲开这两个针锋相对的人。 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你先去和橙黄一起说说话。 犹迦把姜窈支开这间屋子后就迫不及待的要将人清走,饭已经吃完了,你也可以离开了。 除夕夜还没过,你就这么急?是生怕我将她抢走吗? 她不是事物,你也抢不走她。犹迦自信十足的回复着。 沈昼雪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让他错开一个方向,从他身边走过去到了在火盆前守岁的姜窈面前。 橙黄原本蹲在姜窈身边,欢快地数着自己的压岁钱,看见沈昼雪向她们走来感觉到十分晦气。 姑娘真不知道你怎么还能容忍他。 姜窈摸了摸她的头,你去房间里看看,那里还藏着给你的新年礼物,别玩太晚记得早一点休息。 沈昼雪走近,火光将她的面容照的很亮堂,你还会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吗? 姜窈轻轻摇了摇头,沈昼雪攥紧了手指,明明该是让人失望的答案,他却因为她并没有骗自己,感到一丝开心。 他想让她留下来,脑海里事物转了一圈,却并没有什么充足的理由。 就让我跟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只要她还在自己的面前,怎么样都好。 子钟声敲响,他的声音被淹没。 新的一年,沈昼雪我要开始向前走了,走到有一天我不会再因为想起你曾经的那些伤害而感到难过,直到我不恨你,也开始忘记你。 走到眼前一片开阔,过往的事物如云烟,如飞鸟。 姜窈同时出声,她侧脸看他,脸上是笑着的,声音像是木柴里的火星飞落在他的心上,皮肉滋滋作响,被烧焦的味道传来。 第140章 沈昼雪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腐朽了。 犹迦依照姜窈的意思,拿着一坛屠苏酒回来了,姐姐,酒我已经拿去热了热,你少喝一点。 没事,这酒不烈,要不要也尝一点? 犹迦原本想摇头的,沈昼雪在这里,他必须要时刻的保持清醒。 可酒坛已经被她递了过来,犹迦的目光落在酒坛边沿,她刚刚喝过的位置时,心生动摇。 马尾辫随着偏头的动作轻微摇晃起来,扫过姜窈的手背。 我喝。犹迦接过,将唇印在了她原先喝过的位置上,酒的清香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 姐姐,好甜。 无数只蚂蚁在他的心上啃咬,沈昼雪只能冷眼旁观着他的举动。 偷窃了他东西的人,还得意洋洋的在炫耀。 他已经在暗巷里亲眼看见她亲吻他的场面了,血液凝结的感觉比这一刻的感觉要强烈许多,他这一刻还能克制。 姜窈被犹迦的举动闹的脸红,明明之前他才是最容易害羞的那一个,如今反倒来戏弄自己了。 在外人面前终究有些不自在,她跑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休息了。 等她离开后犹迦看着沈昼雪,小虎牙露出天然的不带任何心机的笑意,接下来的时间请自便,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沈昼雪面前的火已经燃烧到了最后,一灰白的余烬覆盖在上面,光线越来越暗夜色越来越浓重,他心中压抑着的那头野兽开始不受控制的想要越界。 他拾起地上的酒坛子,碎片和冰凉的酒水在手心混合,尽管如此非但没有让他回神,反而更加刺激他。 于是在那些阴暗的情绪驱动之下,他又一次翻身进入她的房间,尽管内心唾弃,行动却忠于最真实的想法,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君子。 进去之后如他所想的那般,她此刻正在熟睡。 换了一个环境,她的防备也渐渐消弭了不少,起码没有在他靠近的时候突然惊醒。 沈昼雪克制住紊乱的呼吸,轻轻的吻在了她的唇角。 不敢得寸进尺,却又不甘心做看客,在这个夜晚也给他一点甜意,也让他留下一点痕迹。 只是碰到了她柔软的肌肤,他很快就撤开了,如此已然满足。 姜窈第二天醒来发现院子里已经没有沈昼雪的踪迹了,也不知道昨晚他是什么时间离开的,不过她也没太多功夫关心他。 过了除夕之后,天气日益暖和,姜窈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身上一层套一层的冬衣被褪去。 原先长公主府里的人还时常的会在街道上搜寻,后来听说好像是有些言官不满,她被皇帝劝诫了一两句,不仅府卫撤走了,被丢弃在院子里的那些无人问津的公子们也被放走了。 一月底,姜窈想着可以开始动身了。 不知道沈昼雪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个夜里他突然登门,我想要你再跟我去一个地方。 你也应该适可而止了。 犹迦很快的拦在他的面前,湛蓝的眼睛里头一次释放出强烈的敌意,在这样的关头他害怕一切变故。 央央跟我走一趟吧,这是我的一个执念,等这桩心愿了却,回来之后我会送你们离开的。 沈昼雪越过犹迦直接喝姜窈对话。 姜窈思忖着,她深知这人的纠缠能力有多强,如果不答应到时间还不一定能走,并且他最近 的疯病好像没之前那么严重了。 再三权衡,姜窈答应了。 犹迦坚持要一起去,他生怕沈昼雪再发疯做出伤害她,或者圈禁她的事情。 沈昼雪没有纠结的就答应了。 三个人坐同一个马车,气氛还是如同上次那样沉默。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姜窈却没想到沈昼雪直接带她来了皇宫。 第72章 升温(男二)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央央, 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了,不要急,很快你就能知道了。 已经走到了这里, 姜窈也没有再回头的打算了,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犹迦,他在自己身边就是一种安全。 沈昼雪带着她要进入时嘴角噙着一抹笑, 冷不防的道了一句, 今日,长公主也在宫里, 他确定要跟着一起进去吗? 犹迦盯着沈昼雪,为什么时机这么巧,我不管你是存心报复还是有意要将我支开,你如此图谋不轨,我怎么能放心让你带走姐姐? 央央, 你相信我吗? 沈昼雪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 那里还有一道伤疤,他亲手刺进去的。 姜窈深吸一口气, 在宫门口这样僵持着终究不是办法,他应该还没有疯到会在皇宫里做出出格的事情。 她对着犹迦道:你在马车里等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担心我,我很快就出来。 姐姐 没事的, 保护好自己, 等我。 沈昼雪站在她的旁边,嘴角扯开凉薄的弧度,这样的柔情蜜意如果是放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他附耳低语, 呼吸时的热气打在她的耳畔,姜窈下意识的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却不妨被他握住了手腕,央央,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第141章 你先放开我。 皇宫里的路很复杂,我最好还是牵着央央。 不用!姜窈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 好吧。沈昼雪如她所愿的松开了手,换了另外一种方式,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边。 姜窈忍了忍没有再斥责他,她生怕他又想出什么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法子,只能默认了他的这种举动。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原本有些昏暗的视野骤然亮起,眼前几百阶梯上面错落的放着长明灯,一路延展着有些望不到尽头。 这些都是我一盏一盏亲手放上去的,从这里上去就是观星台,你之前问过我在这上面看星星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想带你亲自看看。 数不清的长明灯如同她此刻的心一样杂乱,她的一句无心之言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了,而且他也没必要这样做,有些心意在恰好的时机里才最显珍贵,过去了只会食之乏味。 我不想看了,我想要回去。 沈昼雪抿了抿唇,拦腰抱起她,央央,可能是因为知道你要走,所以与你在一起的每一段路我都想着长一些吧,再长一些,而现在现在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段了,让我们一起走完吧。 姜窈原本还在激烈的反抗,听见他沉沉的带着心酸的话语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明明强迫着自己的是他,说出这样柔软的话语的也是他,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做了,已经走上台阶,她也没有什么完整的退路了。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姜窈没收力气的锤了锤他的肩膀,与此同时他左手有一阵轻颤。 还有一段路,我抱着你上去,你留着力气,等下来再走。 夜风带着寒意,他将她抱紧在怀里用自己身上的体温来包围她。 尽管从前再亲密,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疏离憎恶,姜窈很不习惯这样的姿态,她在内心暗暗的期盼着这一路快些到头。 终于到了观星台的最上方,姜窈被他放下来。 平稳了呼吸之后最先看到的却并不是天上,脚下整座皇城都一览无余,视线远眺,还能看见万家灯火。 央央你看现在星星是不是感觉离自己很近? 姜窈闻声抬头,银光闪闪的点缀着夜幕,很美,同时看起来也很飘渺,她久久的看着,当初的心愿得偿,她却更加明白踏实的脚下有多珍贵。 沈昼雪就如同天上星,虚无缥缈的像是陷井,一开始就离她那么遥远,她偏听偏信泥足深陷。 现在的犹迦对她来说是最好的,也是最合适的选择,温暖的,踏实的让人心安,他也永远不需要自己去奔赴,他只会跑到自己身边。 沈昼雪看着她入神的侧脸,从她身后抱着她,他的头放在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央央我竭力弥补你,我知道目前做的这些还远远不够,央央我想让你看到我的诚意,你可以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但能不能给我一在你身边的机会? 想到他说的最后一段路,姜窈没有反感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她视线从星辰上收回,星星在天明的时候会看不见的,好梦终到头,噩梦也是一样的,我们之间掺杂了太多,那些纷杂的情绪每一次都会让我觉得心累,我们就到这里,放过彼此不要纠缠了,好不好? 姜窈真的想放下,想结束了,那些情绪对她来说只是重担,她有了新的路,也想活的轻松一点,不想再让沈昼雪占据自己的视野和心间。 沈昼雪颓然的松开手臂,姜窈转身走下了阶梯,她没有回头看他,也看不见他眼角滴下的泪。 百盏长明灯,照亮她的来路和归途,姜窈无可抑制地在脑海里想着第一次见沈昼雪的情景。 她二十余年还没有见过那样好看的人,他躺在雪地里,明明没什么血色,却格外鲜活的闯进了自己的生命里,她人生第一次的庆幸和期许都是因为他。 她觉得自己终于也有能够有属于她的事物了。 当时的那份情绪后来转化为痛楚,期望越大,落下来时最容易跌的粉身碎骨,这份痛经年累月到现在,也该将它抛下了。 姜窈离开后,沈昼雪跌坐在高台之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从下面走下来一个人,明黄色的衣袍扫过地面,他看着沈昼雪此刻如同破碎的跌落神坛破碎的泥塑,悠扬的一声长叹,她没有回心转意吗? 早就说了你向朕求这么花架子的恩典没什么用,直接求一道圣旨,朕赐婚给你们不就好了。 我很早很早之前就该这样做的,那时候她也一定会很高兴,现在晚了,她只会反感这样的方式,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当初那样决绝,可感情这种事就像天罗地网哪有那么好逃离的。 犹迦看到姜窈毫发无损的回来时一颗心才落在地上,他什么也没问,静静的陪在她身边一起回府。 犹迦,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明天启程吧。 犹迦声音里满是激动,好。 姜窈出城那日,沈昼雪站在城门上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烟尘重重隔绝着思念。 姜窈和犹迦的行程很慢,一路上的风景她都觉得新奇,橙黄掀开的帘子也一直都没有放下过,越往北方走一路的山脉连绵,巍峨瑰丽的奇异景色让人叹为观止,有时候停下来补充口粮听到带着不同口音的商贩时又各外有趣。 第142章 当她看到一望无际的青绿草原,牛羊成群恣意的在白云之下或踱步或吃草,不远处的雪山静谧无声的守护着这片地方,她知道这里是犹迦的归属地,他身上旷达又细腻的性格和感情是来源于这一方天地。 犹迦一直有向家中人报着平安,他原本想带着姜窈一起回去,可姜窈却觉得有些太快了,她还没准备好,就让犹迦一个人回去了。 犹迦给她在城内找了一个落脚之处,那姐姐等我,我日落之前就会回来。 姜窈和橙黄看了看他们这边的贸易,活灵灵小羊羔上挂着牌子,各种的香料还有一些水果。 她们买了一些没有见过的食物津津有味的吃着,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好。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回到住处之后,她看着落日油然生出了一种等情郎的心情。 在黄昏的光线里,在她的等待中,犹迦穿着一身新衣回来 了,辫子梳到了身后,高扬的马尾,恰到好处的腰封和闪亮的珠宝玛瑙,俊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是不是很奇怪,阿妈说这样才能更讨女孩子的欢心,非要我这样穿。 姜窈笑着靠近他,不妨他身上叮叮当当的配饰勾缠着姜窈身上的衣物,两个人滚做一团,犹迦你已经很合我心了,当然这样确实更好看。 犹迦看着她含着笑的眼睛,姐姐姐姐我可以亲你吗? 可以,但下次不用问了,我很喜欢你亲我。姜窈心中柔软一片。 犹迦亲了亲她的眼睛,慢慢往下游走,他生涩的印在他的唇边。 他好像并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姜窈探出一点舌尖教着他,湿热的吻纠缠着,两个人之间的温度逐渐升高。 犹迦蓦地站起身来,姐姐我先离开一下。 你要怎么办呢?他的一张脸通红,额头上也说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姜窈有些关切又有些打趣。 我去泡冷泉。 这样的天去泡冷泉,姜窈真有些担心会把人冻傻,她把重新把他拉回来,没关系,可以的。 他身上复杂的配饰和腰带被解开,他指尖羞涩的并不敢动她身上的衣物。 姜窈牵着他的手,帮我一下。 犹迦的掠过一片柔软的肌肤,他心慌意乱,越往下,雪白皎洁的月亮在眼中显现。 姐姐,你好漂亮。 姜窈无限动容,她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他身上的气息格外的好闻,像是一汪泉水带着自由的味道,他的皮肤有些粗糙,呈小麦色并有没有那么白皙,却格外健壮。 她的指腹划过他的胸膛,她听见了他的求饶,姐姐,我不会 从前在长公主那里时她丢给他许多书,他看也没看只觉污人耳目,后来也多次抵抗不愿意顺服,现在谢谢他当时应该看那些书的。 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嫌弃他什么也不会。 姜窈无限爱怜,她将头埋在他的胸膛,熟的像是虾子一样,连声音也低低的,指挥着他翻了个身。 天旋地转之后,她稳稳的坐在他的身上,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坚实有力。 全身都烧了起来,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粉色。 他的个子很高,相应的尺寸也让姜窈觉得心惊,她有一瞬间想要歇了这个念头。 她看着他一动不敢动,湿漉漉的眼睛里已经翻涌着浪潮,放在她腰间的手也青筋泛起,却还兀自忍着告诉她,姐姐,你不要害怕,今天就这样吧。 她咬咬牙继续下去,那一瞬间他比自己还要紧张,姐姐疼不疼? 姜窈倒吸一口凉气,过了以后才回复道,你可以 他在这方面有着格外的天赋,一开始还很青涩,可很快的逼迫得她溃不成军。 一夜荒唐,他好像有着无限的精力,姜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上被清理干净,他将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声音有些懊恼,姐姐,对不起,我没有控制住。 姜窈只觉得好笑,摸了摸他的头,抱着他的腰身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姜窈醒来之后没有却没有见到犹迦。 她起身,开门的一刻,他身子笔挺的站在门外,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还有些紧张。 犹迦双手捧着一把还带着晨露的小白花,清甜的香味散开,身形高挑的少年终于鼓足了勇气,他弯着腰,半张脸藏在花后,一双眼睛熠熠闪亮。 姐姐,我娶你好不好? 第73章 归去 姜窈有些措不及防, 她心中固然喜欢犹迦可总觉得婚姻之事如狼似虎。 她害怕自己再走入缚网之中。 她将犹迦拉起来,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可我想让我们直接的关系更稳固一点, 也更因为姐姐这么美好的人值得一切,我想看你穿上嫁衣,我想把你带到众人的面前, 想让他们羡慕我也羡慕你。 犹迦笑着, 一点也没有因为姜窈的犹豫而退却,姐姐你不要担心, 今天也许是我莽撞了。 他将选择的权利珍重的放在她的手上。 犹迦,我喜欢你,也很高兴你说出的这番话,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第143章 当然可以,姐姐不用担心我会失望, 不管什么结果我能在姐姐身边就好,总之我们今后的时间还很长。 姜窈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温柔的注视着犹迦,自己该有多幸运, 才会遇见他,不用委屈求全,不用小心翼翼,他总会无止境的迁就自己。 想到他口中今后的长路漫漫,姜窈不仅没有升起任何惶恐的情绪反而十分期待, 她想给他的答案已经隐约在心中浮现。 犹迦正要去准备早饭, 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明天晚上有一个祭典会很热闹,我带姐姐去看看吧? 姜窈对他们这里的风土人情很感兴趣答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 犹迦带着两身衣物过来,这是我阿妈做的,你们可以试一试合不合身。 犹迦把一件红色的罗裙递给姜窈,另一件浅色的给了橙黄。 不用了,我穿自己的衣服就好。橙黄连连摆手,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的衣服。 犹迦把衣服放在姜窈的手里,她很期待看见你们穿上这两件裙子的。 姜窈摸着柔软的布料,似乎能感受到缝制它的人付出的那份热情。 姜窈此刻的心情和橙黄一样的忐忑感动,从小到大没有人给她们做过衣服,如今在异乡却收到了这么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 听犹迦那样说说,我们不穿的话就辜负了别人的心意,你快去试一试,有不合身的地方好及时修改,一会我们再去挑选些礼物,等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好好的谢谢犹迦的母亲。 橙黄重重点头,欢喜的接过裙子去试了。 姜窈先试好,流苏缠绕着红宝石缀在腰间,上身的纹样也很奇特,走动时像是朵朵绚烂的花在身上绽放,格外合身。 她走出去在犹迦面前转了一圈,好看吗? 犹迦点了点头。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尺寸的?姜窈的话里含了打趣的意味。 犹迦的视线在扬起的裙摆上移过,低着头耳朵又红了起来,那一晚上的时间,足以用一只手来丈量。 姜窈不忍心再逗他了,恰好橙黄也换好了衣服,她们挑选好礼物,暮色已经开始笼罩天际。 犹迦带着她们来到了祭典上,半人高的篝火已经升起来了,宰杀的牛羊一部分进献,另一部分给大家分食。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畅谈着,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了姜窈,紧接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她们很少见到汉人,尤其是这样美丽的,身上的肤色像是雪山一般洁白,被那双纯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时感到柔软和煦。 一个年长的妇人走到姜窈的面前,她看着姜窈嘴角的笑意就没有落下去过,她做的这身衣裳格外衬她,自己家那小子真是因祸得福。 姜窈从面前人的面容中很快判断出来她就是犹迦的母亲,他那双湛蓝的眼睛和他母亲如出一辙。 她和橙黄将礼物送给她,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中原话,自己说了一遍之后准备让犹迦再转述一遍。 犹迦摸了摸后脑勺,我写信告诉他们要带你来之后她们一直在学习汉语。 妇人笑了起来爽朗的声线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亲切,姜姑娘,我懂一些汉语,多谢你救了犹迦。 我并没有帮助他太多,其实是他救了我。 如同走在暗夜里遇见的一盏明灯。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向为你介绍我们的家人,他们也都很期待能够见到你。 姜窈见到了犹迦的家人,他的父亲和兄长都是极为和善的人,并没有什么做长辈的架子,向她释放了极大的热情和善意。 她们并没有太多的过问她和犹迦的感情,只是让她品尝美食和尝一尝新酿的酒,姜窈一开始 的那点不自在也在这种热烈自由的氛围中消散了。 橙黄也被他们的关切包围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她找了一个时机凑到姜窈的耳边,姑娘,我好喜欢这里,和京城里的迂腐死板完全不一样,我们以后能不能长久的住在这里? 姜窈点了点她的额头,我也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长久定居也未尝不可。 犹迦听见她这句话时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他一开始很怕她不喜欢这里,觉得这里风气教化落后。 他并没有想让她适应的打算,他随着她,去哪里都好。 但现在得了她这一句话,他自是欣喜万分。 姐姐,我给你建一个家吧,最好的位置是小溪附近,那里春天时会有小鹿出没,夏天时群鱼游过,秋天时我再给姐姐搭个秋千,总之一年的风景都很美丽。 姜窈心弦被拨响,她克制不住的想要说出建造一个我们的家,而不单单是我的家。 他询问的问题,答案已经清晰且明了。 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他就被人拉走了,身边的人向她解释他们是要围着篝火跳祭典舞,跳的最好的那个人会收到在场姑娘的鲜花。 姜窈看着他们带上青面獠牙的面具,跳跃的影子在旋转,一时间很难辨别出谁是谁。 她的目光却一直放在一个人身上,那道身影太熟悉了,一直不言不语的在她身边,几乎不用任何动作姜窈就能辨认出。 而且他的目光也时常穿过人群落在她的身上。 第144章 结束之后许多姑娘都蜂拥而上手捧鲜花围在犹迦身边,希望他能接下自己手中的花。 姜窈看着这样的场景,忽而想起他今晨送她的花,礼尚往来,她也应该回赠他,更何况今天晚上他本就跳的很好。 犹迦的母亲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于是拿起一束花递给了她。 姜窈谢着接过,几乎一路小跑的向着犹迦的方向,她只想让他接到自己的花。 短短的一段路,数道艳羡的视线跟随,姜窈只在乎眼前的那一人,这一刻她满心满眼都是她。 走的近了,在她伸出手的那一刻犹迦就激动的接过她手里的花,双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突然的腾空感让姜窈下意识的抱住了他的脖颈,距离近到能感受到他身上灼热的体温和心跳。 她一只手摘下他的面具,望着他的眼睛,犹迦,我想好了,你娶我吧。 京城里车马繁忙,一切和往日里没什么区别。 自从姜窈走后沈昼雪了醉生梦死了两日。 第三日,他从梦中脱身,整理了衣冠穿上朝服去了皇宫。 去皇宫的这条路他走过了无数次,他数十年追寻的成果,从籍籍无名到一路直登青云,让无数人垂拜。 从前他以为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可现在他前所未有的清醒,他知道自己真正所求。 陛下,我先前追踪到逃窜的世家余孽在塞外,请允准我亲自去处理。他说出这句话,也甘愿断送自己的青云路。 你是为了去处理还是放不下她? 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忘记,就连喝醉也不能免去痛苦,短短两天时间我却度日如年。 天子问询着他,你还会回来吗? 沈昼雪摇了摇头,他更想要待在她身边,哪怕一生籍籍无名。 第74章 摇铃铛 那天晚上姜窈答应了他之后, 犹迦激动的一个晚上没睡。 第二日,他就聚齐起来很多人手开始动工修建房屋。 在众多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小溪边的屋舍很快就建好了,四间屋舍一个院子, 规规整整的格式,南面还有一个小阁楼。 犹迦带着姜窈走进了一间卧室,窗明几净, 茶炉古琴还有桌案上的书籍棋子, 其中的红木摆件足以可见用心。 央央,还缺什么你和我说, 我总会为你取来,这里不比京城的富庶繁华,你无聊了我们还可以去京城中待上一段时间。 他一点都没有因为入乡随俗就要委屈她的意思。 我想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缺了,繁华不过过眼云烟,想抓也抓不住, 眼前人和每天看到的夕阳无限好才是真实的。 姜窈含情脉脉的看着犹迦。 他如此迫切,她也忍不住期待成婚的那日。 房屋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犹迦开始准备聘礼, 他想按照中原的礼节给她一个盛大的仪式。 她身边没有亲人伴随,他更怜惜她的悲苦, 不想苛待她半分,皮草、玛瑙、珍珠、珊瑚都要给她最好的。 一些奇珍异宝足足准备了好几箱,装完之后他装备整齐再一次登上了雪山,这一次他要为姜窈带下来一只小狼崽,从小养在她的身边才最容易驯服, 长大之后也更能忠心护主。 从母狼身边带走小狼是不容易的, 尽管它们现在处于落单的情景,可母狼时时刻刻都处于被警惕和饥饿的状态,獠牙显露, 森绿的眼睛注视着犹迦,想要将他吞吃。 犹迦抛出去了一块鹿肉,等着找准时机速战速决,他不想杀了母狼,血腥味一旦飘散,或者一击不中引发的狼嚎都会吸引同伴,等狼群聚集起来时就不好下手了。 他趁着母狼将鹿肉拖回洞穴的时机,顺利的将小狼崽抱下山,灰白皮毛相间的小家伙还只有他半条手臂大,软乎乎的趴在他的怀里。 下山之后犹迦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姜窈,出门时顿了顿脚步,在小狼身上裹了一层红布才罢休。 这几日姜窈的院子里时常有姑娘来拜访, 她们很少见到像姜窈这样温柔又和气的人,对她的发型,平日里的衣物都很感兴趣,更有好奇她的肌肤是不是用牛奶泡过才那么莹白。 姜窈耐心的回答着她们的问题,不同于京城众多贵女之间的勾心斗角,弯弯绕绕,她们率真又可爱。 就在她和她们讲叶子牌的时候,房门被敲响,犹迦怀里抱着一个红色的物什,神情遮掩不住的激动,姐姐,待会阿妈会带着聘礼来,我想先来给你送一件礼物。 他将那事物抱起来,姜窈这才看清楚原是一只幼小的狼,她手忙脚乱的接过,温热的一团有些害怕的轻颤着,她手法轻柔的抚摸着它的背部。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礼物,姜窈皆笑非啼。 听说成婚之前是不能见新娘子的,否则会不吉利,姐姐这段时间我就不能来了,不过实在想姐姐的话,可不可以隔着房门和姐姐说说话? 姜窈空出一只手牵住犹迦的手,将他带到一旁躲开身后数道好奇的目光。 两个人挨得极近,从远处看像是贴在一起咬耳朵,我可能也会忍不住想你,你来的话我会很高兴。 那姐姐等我。犹迦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心神微动略微低头吻了上去。 第145章 姜窈平复了许久,面色绯红迟迟未消,她只能这样回去,幸好那些姑娘的注意力都在她怀中,姐姐,让我看看这小狼。 也让我看看,小狼崽最不易得了,没什么人敢去挑衅母狼,犹迦对姐姐真是用心。 姜窈没让她们缠太久,找了个借口约她们改日再来打叶子牌。 她们前脚刚走,后脚聘礼到了。 犹迦的父母和姜窈商量了一下成婚的时间,两方都想尽快,最终定在了三月初。 还有十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姜窈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些隐隐的不安,也许只是因为她过于杞人忧天了。 距离还有五天的时候,外面一早就传来吵嚷声。 橙黄原本是最爱看热闹的,听见声音之后立刻探头出去,只肖一眼,便大力的合上了门,门扉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姜窈在绣着一方红盖头,婚服犹迦交由了她的母亲,她最是手巧,什么形式的衣服都能做的精美绝伦,至于绣鞋他自己包揽了过去。 她初时有些不解他为什么做绣鞋,后来问了两次他没抵抗住告诉了自己答案。 我对中央的礼仪知之不多,于是特意去请教了一番,听闻送绣鞋有夫妻和谐的情谊,所以这双鞋由我来做最合适。 姜窈怎么也没能想到会是这一个答案,偷偷笑了起来,犹迦你所请教的那个人并没有告诉你全部,一般都是女子送给男子 我偏想送给姐姐,我对姐姐朝 朝暮暮期许,这样珍重的情谊我更想经由自己的手传递。 姜窈心口跳跃着,甜蜜的喜悦将她心田灌满,他对自己的珍重和爱护远比想象的还要多,面前的这个比她还要小一些的少年似乎格外会爱人。 犹迦,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的这份情。 姐姐,我们之间这两个字今后不再需要了,与其听谢谢,我更想听姐姐说出的喜欢。 犹迦面皮已经有些薄热了,幸好他面色并不如姜窈那般白皙,并不容易让人看出来。 只是下一刻这份温度陡然升高,姜窈凑近他,手掌心扶着他的胸膛,贴着他的面颊,柔软的发丝勾起痒意,姜窈悄言说出了两三个字。 等她松开手回到原先位置时,他还一动不动,姜窈眼光流转时,他表面强装镇定的告辞,实则步伐紊乱。 银针不小心刺破指尖,姜窈回神赶忙将手指移开,幸好没让血滴落在红盖头上面,他们将最复杂的都接手了,姜窈只剩下这一方红盖头能绣了,她自然想要将这上面的两只鸳鸯绣到最好。 她一面止住了血珠,另一面分出了一半心神给橙黄,声音好笑的询问着,怎么了,谁又惹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橙黄面色难看,只是呐呐的回复了一句,无事。 吵闹声越来越近,似乎是冲着她们这个方向过来的,橙黄又是这样的反应,姜窈也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活准备出去看看。 橙黄上前一步拦住了她,姑娘别开门是他。 沈昼雪? 橙黄点了点头。 姜窈顿时觉得头疼,还没过多久风平浪静的日子,他就紧跟着来搅扰,顿时觉得连呼吸都不畅快了。 如此还不愿意放过我,我倒是想问问他还要做什么? 她打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亦是大惊,她原本以为两个人之间已经将话说开了,今后天高水远自然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和必要了。 但他在一番绝情之语下仍旧苦苦追寻到此,甚至丝毫不顾及旁人的目光跪地膝行。 周围人的悄声议论他没有入耳,他的身高和脸面全部都被丢在了地上由着他自己踩踏碾压。 这一段距离并不算短,他的膝盖已经磨出了血,一身白衣也灰扑扑的,丝毫没有从容之气。 终于行至姜窈面前,他垂下头,犹如一个犯人般,央央 姜窈眼见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她伸出手想要将他扶起来,你先起身,有什么话进屋再谈。 沈昼雪反手紧握住她的手,声音颤颤巍巍的,央央,我找不到家了央央,你能不能留下我? 最后几个字轻的像是呓语。 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你看,我已经带上枷锁了,真的什么都可以。 沈昼雪将高领的衣物扯下,脖子上赫然带着一个类似项圈的事物,上面还挂着一个铃铛。 没有她在,屋舍冰冷,千千万家的灯火中他一人暗淡。 姜窈见他这副如痴如狂又有些可怜的模样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隐隐约约听到的声响竟是由这里传来的,这人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心下一时感慨万千,她思索良久终究还是伸出手把他的衣物翻折下来,遮盖住脖子上的锁扣。 她尝试着抽了抽手腕,他的力气委实大,她并没有抽出,她就着这个姿势半弯着腰,沈昼雪,你的家在京城,你来错地方,也找错了人,而且我要成婚了,你回去好不好?不要再做无所谓的纠缠了。 成婚?你要成婚?沈昼雪心神俱颤,低喃重复着。 央央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他能给予的,我都能给予,他不能给的,我也尽数会为你取来,央央给我一个向你证明的机会,求你,不要对我太狠心,哪怕哪怕我当你的外室也好。 第146章 沈昼雪苦苦哀求着,咬咬牙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姿态放的极低,想要挽回的心意甚笃,甚至低三下四的说出了自轻自贱之语,甘愿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可姜窈从始至终都不为所动,她冷静的像是一个看客,只不过因为距离他最近,所以受到了一些风波。 我确定就是他了,在一次不会再错了,你也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她无比肯定的,用短短一句话回复了他的问题。 如果你还执意不肯放下,那请好好记着这一条路,我随时等你来喝一杯喜酒。 姜窈狠了狠心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惊世骇俗,她必须要拨乱反正,不能再由着继续失控下去了。 她也不想一直受他的惊扰,而且她即将嫁为人妇,犹迦真心待她,她也不想因为往日旧人旧情让他心生芥蒂。 第75章 大喜之日 喜酒, 你哪怕给我一杯鸩酒也能让我好受许多。 沈昼雪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调,他那只不甚灵活的手还没有触及到她,已经被她避开了。 姜窈用足了力气将手腕抽离, 关闭了大门。 一系列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由着他失魂落魄的还跪在原地。 她不知道沈昼雪在外面究竟跪了多久,只觉得一整个下午都心乱如麻。 日薄西山, 橙黄才走进来告诉她那人已经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姜窈微不可查的舒了一口气, 经过今日她的不理不睬,他此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能经受如此折辱还能不依不饶的请求, 更何况他的那份刻在骨子里的高傲从前在庄子上那般落魄都没有消磨掉,更何况如今青云直上,天子近臣。 她随之摇了摇头,着实不应该在想有关他的事了,浪费心力, 正准备洗漱歇下时,门扉传来几声轻敲, 犹迦的声音伴随其后,姐姐, 别出来,是我。 我听闻今日之事了,姐姐我 犹迦很庆幸他今日没有再做出什么伤害姐姐的事情来,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听闻他当街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一直忐忑。 那人与姐姐相识在他之前,姐姐对他也曾经有过深厚情谊, 他怕姐姐在他的苦苦哀求之下心软。 姜窈走到门前, 她伸出手勾勒着他映在门上的影子,脑海里出现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她不由得打断他的话, 犹迦,我对你的心意甚笃,你在我心,我爱着你的心如同你爱着我一般。 她前半生悲苦多,欢乐少,遇见他之后他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来温暖她。 或许那个雨天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就是命中注定的幸运。 姐姐,我不应该不安的,你对我的心意我从来不会怀疑,我此生也不会违背你的意愿。 犹迦珍而重之的立誓。 绣鞋和嫁衣都已经完成,我交给了橙黄了,只是姐姐不要嫌弃的做的东西,今后我会再多加练习的。 姜窈连忙出声安抚,怎么会?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令我欣喜了。 姐姐,我来的时间已经足够久了,你今天也也受累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嗯,你这段时间也不要太过劳累,一应仪式从简就好。 姜窈知道他这几天一直忙着一应事宜,她自然也心疼他。 犹迦面上答应着,心中却暗暗较真,才不要从简,姐姐值得最好。 姜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许久才消散下去。 月飞风高,另一侧风波暗涌。 沈昼雪埋伏了两天,费了许多力气才捉拿到门阀贼子,却不料他暗中还有一手。 一柄短刀擦过他的脖颈,上面带了剧毒,乌紫的血流下来,沈昼雪指尖蘸了一抹颜色,面色死水一般的平静。 你真以为我毫无防备吗?沈昼雪我盘踞世家多年,你的手段还嫩着,不想死的话放我一条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昼雪抹了脖子。 竹溪赶紧上前试探地上之人的鼻息,随后走到沈昼雪身边,大人这毒万万不能草率。 沈昼雪目光望着姜窈所在的方向,声音悠远,一条命罢了。 只要能撑到她成婚的那天就好。 大婚当日,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姜窈一早就被拉起来梳妆,婚服繁琐奢华,金线不知道用了多少才绘制出祥云和凤凰的图案。 她目光落到绣鞋上面,一点也不像他说的那样,相反的他绣的很工整,硕大的东珠缀在鞋面上,一针一线尽能显现出心意。 橙黄给她上完妆,放下梳子时目光久久难以离开,今日的姑娘容光灿灿,一颦一笑都妍丽。 姑娘这样的容貌,等晚上新郎看到后指定如痴如醉。 你又打趣我。姜窈脸上浮现羞意更是娇艳。 等她盖上盖头走出去时,犹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他伸出手稳稳的接住她,带她走到大堂。 祝福声融成一片,在跨火盆时犹迦一把将她抱起来。 一时之间更响起了起哄声,姜窈被他稳稳放下来,随着唱和之声行拜礼。 拜礼结束之后,犹迦身边多了几个人扯着他就要去喝酒,他的手却紧紧握着姜窈不愿意松开。 第147章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只听得一声清亮的,我要送娘子回房间,你们先去。她随即又被抱了起来。 姜窈贴着他的心口说了一句,我可以让橙黄送我回去的,你去敬酒吧。 那些人那里能抵得上与姐姐相处的时刻,与他们喝酒我都觉得浪费时间。犹迦贴在她的耳边小声抱怨了一句。 姜窈耳垂发烫,他的情意总是直白又诚恳。 犹迦将她放在床榻上,关上门隔绝开外面的目光,只是声音一直没有停歇。 姜窈本想叮嘱他少喝一点酒,刚刚启唇,隔着一层布料,温热的唇将她所有的话语都封缄。 姐姐,等我甩开他们就回来。 随着他开门出去,外面的喧嚣声也开始退去。 犹迦在前面刚喝了几杯就要遁走,一人拦住他,再喝一杯,喝完这一杯就放你走。 他推辞不过,只好接下,那酒一入口就有种苦涩的滋味,他将酒吐出去,咬了咬舌尖方才回神。 只是回头看去,刚才向他敬酒之人不知去了哪里。 犹迦心中暗骂一声,已经有了答案,明知道那人虎视眈眈,他不应该掉以轻心的。 他身形有些不稳的离开,没走出几步,一人佯装好心的扶住他,实则是将他带到了另外一个房间。 意识模糊之际,一道声音逼问着他,你会好好待她吗? 犹迦咬了咬舌尖驱散眼前的黑暗,不难辨别声音的主人,他嘲讽着他,她的生命乃至欢愉都在我之上,但你问起这个问题不觉得愧疚吗? 沈昼雪没有生气,低低笑了起来,央央喜欢他不是没有道理。 他将一个盒子丢到他的怀里,我的第一份新婚礼物,万两黄金,千亩良田,数百奴仆,商铺几十间。 你这是做什么? 他似乎把全部都身价都交出来了。 沈昼雪没再说话,走出去之后命竹溪守着这间房屋,自己则径直去了沈昼雪的婚房。 蜡烛静静的燃烧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窈在屋子里等的百无聊赖之际门被推开,轻越的脚步声逐渐走近。 姜窈心中划过一丝别样的感受,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旁的事物分散了注意。 那人已经在她眼前站定,却不知为何一动不动的,隔着盖头都能感受到灼灼的目光。 夫君?该掀盖头了。 姜窈轻声提醒了一句。 迟迟没有回音,只余寂静的空气中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姜窈视线一凛,心中溜走的那抹预感又重新浮现,脚步声不对,身上的气息不对。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犹迦。 她伸出手刚要将盖头掀开,一只微凉的手带了力道钳制住她的手,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央央,盖头应该由夫君来掀。 下一刻眼前的遮蔽视线的鲜红被揭开。 沈昼雪穿着一身显目的红色站在她的面前,明亮的喜烛之下他的脸色面如冠玉,甚至还有些病态的苍白。 姜窈既惊且怒,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怎么是你?我的夫君呢? 你的夫君?你的夫君不就在眼前吗?沈昼雪答非所问,只是痴痴的笑着,痴痴的看着她。 她今日极美,一身如火的红衣更显面容白皙,黛眉弯弯如柳叶,两颊的胭脂淡淡扫开红晕比平日的纤弱之美相较多了一层妩媚,朱唇上面的颜色灼目,即便上面涂着剧毒也想让人一亲芳泽。 沈昼雪深吸一口气,四肢百骸的剧痛让他维持着站姿都觉得艰难,可面上的笑容却格外满足。 他走向桌案拿起桌子上的合卺酒。 央央,陪我喝了这一杯合卺酒吧? 姜窈一把将他推开,连带着他手中斟满的酒也全部都溢出,这是我和犹迦的婚事你 沈昼雪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她的唇,将被子里的酒重新斟满,央央你想知道的,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姜窈急切的想要知道犹迦的安危,不过是一杯酒,他自欺欺人的举动本就没什么意义,姜窈接过酒杯,细细的一根红线在两人之间绷直。 合卺酒喝完之后,他的心愿已经了却。 沈昼雪再也支撑不住的倒在地上。 姜窈蹲在他的身旁捡起地上的酒壶查看,这酒有什么问题吗?可为什么她没有什么异样? 沈昼雪牵住她的手,将她拉近,有气无力的靠在她的怀里,酒中无毒,那是我喝过的最甜美的酒了。 他声音低哑,将她想要知道的所有问题都一并告诉她,我在别处遭了毒手,约莫着已经毒入肺腑了,至于那人他好着呢,最好能活百岁,能好好的照顾你一辈子。 沈昼雪嘴角溢出一抹血色,他不在意的擦去,眉目专情的看着眼前人,央央,等我死后,你在院子里种一棵梅树好不好? 他的气息渐弱,握住她的那只手也没了什么力气,生命逐渐在姜窈的怀中流逝。 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这个念头愈发强烈的冲击着姜窈,她从不可置信中回神,声音惊慌,不要你不要这样沈昼雪! 他与她纠缠了那么久,那些她刻意抛却,不让自己再想起的事件都逐渐染上了他的血,这一刻在脑海里一齐醒目的浮现,伤害,亏欠,弥补,道歉。 第148章 你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你不要吓我,有解药的是不是?你快拿出来! 央央,你在伤心吗?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份新婚礼物,我死了你就能彻底解脱了,以后再也没有一个叫沈昼雪的人缠着你,逼迫你了。 沈昼雪强撑着一口气说完,蓦地吐出一口鲜血与他身上的红衣混为一色。 姜窈颤抖着手想要把着刺目的血色擦去,那血却像没有尽头一直往外涌。 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低,她终是落下泪来,哪有你这样送礼物的,哪有送这样的礼物的?沈昼雪你要是这样死了,知不知道我要花多久才能忘记这一幕? 央央你会忘记的 他阴狠冷漠又善妒,实非良人,可又实在不能眼睁睁看她嫁为人妇。 无力回天,满盘皆输,于是他给自己找 了一个最好的归宿。 他依偎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 曾经为数不多感受到的温情都是来源于她,所有的感情也都倾注在她身上,这一生有人爱过他也算无憾了。 我还记得那一年初雪你与我在树下赏雪,此生共白头。 沈昼雪眼眸中的光逐渐的暗淡,那是他这须臾二十几载最美好的记忆了。 姜窈怔愣的看着怀里的人,一滴泪落在了他的眼尾。 犹迦用尽了手段,迫使自己意识清醒,连忙赶过来推开门就见到这样一副场面,他半跪在姜窈的身侧捧起她的脸,声音饱含温柔和怜惜,姐姐,你还好吗? 姜窈抹去眼角的泪水,今天是个大喜之日,我很好。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