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枕边虫后》 第1章 《杀了枕边虫后》作者:江南好时节【完结】 文案 看文案可以知道攻受之间误会重重,雷点全在文案上了,不能接受勿入。狗血,真的很狗血! 世间总有阴差阳错,误会重重,恨海情深,偏听偏信,相爱相杀,狗血be,直播间001为了实现破镜重圆大事业奋斗终身,它在茫茫宇宙中找到了它的宿主 救风尘纨绔恋爱脑雄虫vs因为误会被迫拿了强取豪夺剧本的穷学生亚雌(酸甜果) 坎特斯是个身份尊贵的贵族雄虫,他继承了自家贵族爹该有的全部毛病,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 他看上了医学院新来的穷学生,眉眼精致如画,白皙瘦削的身躯被掩盖在扣死的衬衫下,露出的那一截脖颈洁白纤细,上挑的眼尾随意一瞥,美的勾魂夺魄,偏偏清高的要命,仿佛谁都入不了眼,看的坎特斯牙根发痒,想对着那纤细的脖颈狠狠咬上一口。 一个靠着聪明脑子从垃圾星勤工俭学来到帝星的穷学生,还带着个重病的雌父,昂贵的医药费会将这不肯低头的自尊碾压溃散。来钱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当然是卖啊!卖给谁不是卖? 坎特斯用一纸协议困住了他,一睡就是七年。七年内,他看着从前那个穷学生步步高升,成了医学大咖的关门弟子再到后来的医学新星。 坎特斯不禁感慨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正确,他是个烂了心肠的纨绔,唯一一点善意全留给了对方,可他没想到他这个烂心肠用真心养出来的雌虫竟然毒杀了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毒药穿肠,他没等到答案。再次睁眼,他回到了签订包养协议的那一天。 排雷: 1、温馨提示: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 2、极端控党误入,不拉踩任何角色算互宠,非完美人设,主打成长。直播间绑定渣攻改造梗,虫族土著,偏现代非西幻,虫族背景弱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重生 相爱相杀 虫族 美强惨 万人迷 主角:攻,受 ┃ 配角: ┃ 其它:破镜重圆、重生、救风尘、包养、强取豪夺、狗血、诱受、阴暗潮湿受、疯批受、墙纸爱 一句话简介:他们都重生了 立意:真心换真心 第1章 雄子搞包|养协议 “脱啊,怎么还不脱?” “大公家的雄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虫羡慕都来不及,你在那里扭扭捏捏装什么假清高?!” 细碎的光影在昏暗的房间中乱晃,嘈杂的哄笑声裹着恶意在四处游荡,像是生锈的老旧电影,嘎吱地扯出模糊的画布,无端显得阴沉又压抑。画布的中心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他脚下的影子被光影扭曲着,拉的极长,像是伶仃的鬼魂。 他虽瘦削身量却高,生的极白,偏软质的碎发有些长,遮住了眼睛,看不清,反倒让人越发生出探究之意,一张潋滟的唇微微失了血色,被紧紧地抿着,像是堂而皇之下被强行撬开的蚌。 四周都是狞笑的恶鬼,滚着浓浓恶意,试图敲碎那蚌壳好玩|弄一番柔软的嫩肉,对于富庶者,蚌壳之肉虽卑贱,但偶尔心血来潮也算有些新趣。 而一时生出兴味、将这蚌掰开了敲碎的罪魁祸首正坐在房间中的沙发上,慵懒地靠坐在沙发中,漫不经心地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就是所谓大公家的雄子,贵族中的贵族——坎特斯。 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看上了医学院新来的穷学生,吃惯了大鱼大肉的贵族纨绔见到乡间野味,食指大动,可偏偏这医学生没有眼力,软硬不吃,惹怒了对方。如今穷学生遇上急事,走投无路,求上门来,可兴趣这东西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过是花点小钱,用着一纸薄薄协约,就能扒去这蚌壳,扣弄珍珠,把玩软肉,有何不可。看骄傲者低头,碾碎一地自尊,是他们的乐趣。 “两件衣服脱了五六分钟,反正都是要来卖的,不让我们好好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物有所值啊?!” “就是就是,你可别看坎特斯少爷有钱就把他当冤大头,想坑他还得过我们这一关,我可得用我这手好好替少爷把把关啊,哈哈哈哈!” “贝德曼,你这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啊?!” 聚光灯下的身影微微瑟缩,吹落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他抬起头借着碎发的遮掩望向沙发中央的雄虫,对方撑着头懒散靠坐,从始至终他没有说一句话,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丝毫不感兴趣。 在一众的催促声中,微微颤抖的手握住了裤腰上的绳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孤注一掷。 “吵……” 很低很轻的一声,本应无虫在意,可下一秒,沸反盈天的房间忽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视线都汇聚到了沙发中央的雄虫身上,雄虫像是很不舒服,原本慵懒舒张的四肢忽然痉挛一瞬,像是刺猬一样蜷缩了起来。 “好疼……” 这样的反常让所有虫的心都提到了喉咙里,坐在坎特斯边上的金发雄虫离得最近,见状赶紧起身查看情况,低声询问:“坎特斯,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五脏六腑仿佛都裂开了,坎特斯蜷缩着身体,逼出一身冷汗,迷迷糊糊听见耳边的声音。 “布莱恩,坎特斯这是怎么了?啊,这是怎么了?” “闭嘴,去叫医生来!赶快!” “好好,我这就去,医生医生在哪!” 第2章 “呃……” 嘈杂的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擂鼓最终连成了一片,周身的剧痛让坎特斯死死抓住手心,他发不出声,双眼暴凸,冷汗涔涔,脖颈上鼓起青筋一片。 “医生医生在哪,怎么还没来!” 疼痛让坎特斯无法思考,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对方的身影,他冷漠无情地看着他痛苦哀嚎,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他坎特斯,堂堂大公唯一的雄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一个烂了心肠的纨绔,唯一一点善意全留给了对方,可他没想到他这个烂心肠用真心养出来的雌虫竟然毒杀了他。 七年光阴付诸东流,换了个一腔真心错付被毒杀的下场,他居然养出了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他竟然敢杀他,竟然敢杀他! 他供他吃供他住,没有一样短了他,他竟然敢毒杀他。他以为他是谁,成了医学院新星就了不起了?还是说研究出了特效药以后就不需要他了? 是啊是啊,他现在不缺钱了,不需要仰仗着他的鼻息活着,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了,他…他不需要他了,所以就毒杀了他?! 坎特斯挣扎着瞪大眼,两颗眼珠在看清远处一幕被钉死般不动了。 聚光灯下,瘦削的亚雌双手挡在身前,宛如母胎中的婴孩自我保护,他瑟缩着身体,低垂的透露遮挡住了他上半张脸,明明房间里开足了暖气,可他看起来像是要冻死了。 洗的发白的衬衫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像是死去多时的骸骨。 坎特斯死死瞪着眼,蛛网般的红血色一根根蹦上眼球,他盯着那边,四周乱糟糟的,一切仿佛近在咫尺又好似抽离,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看不清晃动的面孔,他想要出声说话却出不了声,他想要摆动四肢却动弹不得。 兰…… 兰…瑟…… 【刺啦刺啦——】 【系统001就绪,扭转be直播间准备中…】 冰冷的机械声在耳畔响起,仿佛远去的灵魂被呼啸地灌进了身躯,瞬间的失重感让坎特斯猛地睁大了眼睛。 仿佛溺死的鬼重新夺得了空气,他闻到了房间里浓郁到作呕的精油香味,熟悉的兰香,带着催|情的功效,他曾在香园里压着兰瑟品味这香无数遍。 记忆仿佛炸开的玻璃瓶,坎特斯捂住疼痛的头颅,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聚光灯下的身影,下一刻,他的面前忽然凭空生出一张巨大的光幕,光幕上瞬间涌入了大片文字。 【扭转be直播间,这是个什么东东,进来瞧瞧~】 【啊,开屏暴击,好漂亮的一张脸!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渣攻吗?这样太帅了!这颜值我能舔一百年,什么渣不渣的,我愿意,来渣我吧,宝贝!】 【啊,攻宝看起来好痛好难受,他这是怎么了?好心疼!】 【楼上可千万别三观跟着五官走,这可是虫族世界,比abo文囚禁强制还恐怖,在这里雄虫就是天就是地,这位渣攻可是集齐了强制小黑屋包|养囚禁杀父之仇等一系列元素!】 【这……buff叠满啊,就这种还能be扭转,开玩笑的吧?】 剧烈的疼痛渐消,坎特斯看着面前巨大的光幕,上面陌生的文字快速滚动着,显示着他看不懂的字符,环顾四周他发现身边的虫匆忙慌张,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面前这诡异的光幕。 忽然,一个身影迎着他的方向而来直穿过光幕,那光幕在空中晃荡一瞬,下一刻立刻恢复原样。 他没死? 痛疼欲裂中坎特斯咧开了嘴,他死死盯着聚光等下的亚雌。 毒杀了他竟然不跑? 晃动嘈杂的身影中,坎特斯准确无误地盯死了聚光灯下的身影,下一秒,光幕中的画面立刻转换,光幕之上赫然是聚光灯下的亚雌。 【真白真嫩……这…呃这地板可真地板啊】 【吸溜~这男孩子长得可真帅啊,还有这腰…不对,这衣服长得可真漂亮~】 【不是,你说这是被渣的受?这腰这腿这脸!不这么漂亮的受?被渣??!】 【作者脑子有泡吧,为什么要给这么嫩,啊不,给这样一看就是乖宝宝的男孩子配一个超雄烂黄瓜渣攻?!】 房间门被撞开,穿着便服的医生被匆匆忙忙扯到坎特斯面前,四周围绕着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这是大公家的雄子,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谁都别想好!” 聚光灯下,瘦削的亚雌蹲下身,伸手捡起地上的旧衬衫,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被晾在原地,慌乱间被踩了数个黑乎乎的脚印,看起来狼狈又悲惨。 【叮——恭喜宿主绑定渣攻改造直播间,恭喜您获得有限重生卡一张,请努力完成改写be任务换取生命值哦~】 渣攻改造直播间?有限重生卡?生命值? 这些陌生的词汇让坎特斯不明所以,他左顾右看无虫说话,和他面前忽然出现的光幕一样,耳畔的声音完全是凭空出现。 似乎是听见了他心中的疑惑,耳畔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您好,我是001直播间,很高兴见到你,我相信你现在一定又很多疑惑,我现在立刻为您讲解!下面请听—— 世间总有阴差阳错,误会重重,恨海情深,偏听偏信,相爱相杀,狗血be,直播间001为了实现破镜重圆大事业奋斗终身,在茫茫宇宙中选择宿主进行改造~ 宿主您的渣攻数值高达80,成为了直播间的幸运儿,系统奖励您一张有限重生卡,您需要做任务获得生命值,所谓做任务就是要对主角受,啊也就是兰瑟好,让他降低对你的厌恶,爱上你,最终达成甜蜜he,也就是喜闻乐见的happy ending!】 第3章 忽然出现后悬浮在空中的光球像是一只没有翅膀没有脚却叽叽喳喳的鸟,无端惹得心烦。 “凭什么我是渣攻?” 坎特斯忽然提问把在场的虫们都吓了一跳,他们不知道坎特斯在和谁说话,也不懂坎特斯问的问题是什么意思,布莱恩更加着急了,盯着医生的眼神仿佛要吃虫,吓得医生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 【宿主可以直接在脑海里跟我对话,所谓渣攻就是情感中辜负伤害对方的坏家伙,道德败坏、强取豪夺,宿主你就是这个坏家伙】 【你说我辜负了兰瑟?】 坎特斯简直气笑了,他掏心掏肺对兰瑟好了这么多年,七年里兰瑟要什么他给什么,没要的他也给,他身边除了兰瑟没有其他虫,扪心自问他对兰瑟就算称不上好,也不至于渣吧?况且是兰瑟毒杀了他,这么到了最后反倒他成了坏家伙? 当初他确实见色起意用一纸协议困住了兰瑟,但是这难道不是等价交换? 兰瑟用身体换钱,他给了钱为什么不能享用?这七年,兰瑟跟在他身边难道没有得到好处吗?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学生,还带这个身患重病的雌父,他替兰瑟付了昂贵的医药费,给了他最好的资源,看着从前那个穷学生步步高升,成了医学大咖的关门弟子再到后来的医学新星。 他是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可他自认为对兰瑟用了心,可兰瑟是怎么对他的? 他毒杀了他! 穿肠烂肚的毒药,疼的他痛不欲生,死去活来,他死了,然后又活了,现在来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告诉他,他是个道德败坏强取豪夺的坏家伙? 呵呵,苦主还没哭,亏了心的家伙反倒是喊打喊杀欺上门来了! “各位阁下,这位雄子阁下心绪不宁,情绪过激,大悲大喜,应该是……” “呵呵——” 一声冷笑,医生吓得胡子抖了三抖,声音都结巴了:“应该是……呃应该是气急攻心,导致头痛。” 听见医生的诊断,布莱恩眉头紧皱,他看着冷笑的坎特斯正要说什么,就见被围在中间的坎特斯大手一挥。 “滚!都滚出去!” 布莱恩望着自己被挥开的手神情错愕,但他很快就掩饰好了情绪,低声劝道:“坎特斯,医生说你情绪不稳才导致的头疼,你别生气也被激动,我这就叫他们走。” 正说着话,布莱恩眼神一转,轻轻扫过一众雄虫后,目光凌厉宛如刀子,狠狠扎在了远处的瘦削身影上。 “卑贱的下流货,要不是你,坎特斯也不会难受,还不滚出去!” 乌泱泱往外走的雄虫看好戏地望着被冷落的亚雌,他已经借着刚刚的混乱间隙穿好了衣服,皱巴巴的白衬衫上几个乌黑的脚印,看着肮脏又狼狈,和奢华的房间格格不入。 兰瑟唇畔抿得发青,他的雌父躺在医院急需要钱救命,要不是走投无路他不会求到坎特斯这里,对方任凭他被那些虫奚落却毫不表示,说了只要他脱了衣服就签协议拿钱,可他做了对方却不买账。 兰瑟死死捏住拳头,那些毫不掩饰的视线仿佛刀子将他一片片凌迟,他不该来这里的,他不该愚蠢到相信一个纨绔雄虫的承诺。 【哇操,渣攻到底在做什么啊,就看着自己老婆被欺负啊?!】 【渣攻你不行吧,就让受被羞辱?我要心梗了,我要换攻!】 【虫族世界只有渣攻有钱吗,能不能换一个,换个对乖宝好的,我可以冲会员我也可以刷礼物,我是氪金vip粉,我要求换攻!】 【叮叮叮——检测到be值上升,请宿主立刻做出行动,拯救主角受出苦海!改变be剧情,当前be值95】 光幕上一串串文字不停弹出,坎特斯看不懂也没心情看,他死死盯着兰瑟。七年前的兰瑟需要钱,而他坎特斯就是买主,兰瑟要是现在走了,就是给自己换个金主。见他真的毫无留恋扭头就要走,坎特斯心里生出一股子怒气:“你要去哪?!” 看好戏的雄虫和布莱恩都被坎特斯忽然的怒吼吓了一大跳,然而兰瑟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迹象。坎特斯见状猛地站起身,几大步冲过去抓住了兰瑟的手。 “坎特斯!” 手腕被大力攥得生疼,兰瑟低头,面无表情地开始抠坎特斯的手。 贵族纨绔的手也是娇生惯养,没受过累没吃过苦,指骨修长匀称像是件艺术品,兰瑟没有手下留情,坎特斯的手背当即就见了血。 布莱恩惊呼一声,冲了过去:“你竟敢弄伤坎特斯!” 坎特斯吃痛,但他没松手,他胸口剧烈欺负看着面无表情挣扎的兰瑟,冷笑一声,拖着兰瑟就往房间里面走。 这里是贵族雄虫寻欢作乐的地方,自然别有洞天,除了表面上的雅间还有暗处的密室,这房间里密室的使用权只属于坎特斯,因为他是大公家的雄子,而这所雄虫会所正是大公名下的财产。 “坎特斯!”布莱恩急急冲过去。 “滚!” 坎特斯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暴呵,即便是满脸不情愿,布莱恩最终还是停下脚步,他看着坎特斯拖着兰瑟进了密室,满眼不甘地看着密室的门彻底合上。 这所专属于贵族雄虫的豪华会所内藏着暗无天日的密室,满墙的口口用品,千奇百怪,满目琳琅。 专属于坎特斯的密室里铺满了昂贵厚重的毛毯,踩上去柔软舒适,就算是当作床也未尝不可。 第4章 坎特斯拽着兰瑟狠狠一扯,往地上径直一丢。 被丢在地上的亚雌似乎有些昏,慢了半拍后爬起来,他没看坎特斯一眼,连话都不说半句,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坎特斯简直要被气死了,饶是这么多年了,他仍旧看不惯兰瑟这副半死不活的死样子。 “你走不了,密室的密码只有我知道,我不放你走,你出不去。” 兰瑟看着面前严丝合缝的石墙,眼眸低垂一瞬,转身看向坎特斯。这位极其尊贵的雄虫阁下此刻没有了刚刚斜靠在沙发上的慵懒感,他头发散了,衣服的扣子也开了,捂着心口正在喘气。 要杀了他吗? 兰瑟朝前走了一步,手指下意识摸向裤子口袋内,指尖贴在薄薄的刀片上,他感到了冰冷的锋利。 不,雌父还在等他。 兰瑟又走了两步。 坎特斯看着兰瑟朝自己的方向走来,疼痛的心口微微好转,他深吸一口气,随意抓了把椅子坐下。 雌父在等他,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耗。 兰瑟捏紧了口袋里的刀片,他感受到了粘腻的湿润,他闭了闭眼,几步走到坎特斯的面前。 “你想要什么?” 看着忽然冲到面前的兰瑟,坎特斯有些意外,他回过神来,嘴角已经勾起了恶劣的弧度。 “你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手指上的粘腻更多了,兰瑟居高临下看着坎特斯,他的眼神冷得像是一块冰,清晰地印出雄虫恶劣的玩味。 他需要钱,雌父等不起。 兰瑟闭了闭眼,下一刻双腿一弯径直跪在了坎特斯膝前。 坎特斯被兰瑟这一跪惊到了,正要说话,就听见兰瑟微哑的声音:“我需要钱,现在就要。” 雌父的病不能再拖了,他必须拿到钱,只要拿到钱,一切都可以。 面前的亚雌明明是跪着的,可他的眼神却仿佛在俯视,他眼中没有一丝求饶的慌张,他的眼神仿佛再看一个死到不能再死的死物。 这种眼神……和毒杀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坎特斯感到一股寒颤卷上了他的心,他忍不住发抖一瞬,意识到这,他再一次被激怒了。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兰瑟,余光忽然扫到他身后柜子上的威士忌。 坎特斯冷笑一声,站起身拿过威士忌,用夹子一块一块往玻璃杯里头放冰块。 坎特斯握着加了大半杯冰块的威士忌朝跪在地上的兰瑟走去,漆黑的皮鞋插|进亚麻裤之间,他拿着冒着寒气的玻璃杯俯下身。 冷硬的玻璃杯强硬地贴上了干涩破损的唇畔,冰凉的酒液裹着灼烧的痛感灌入口腔食管,辣的他几乎当即就要呕出来。 大手掐上了他的脸,强迫他在模糊的视线中抬起头来,他听见了冰块的晃动声,玻璃杯在灯光的之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绚丽,耳畔低沉的声音仿佛恶魔低语。 “冰块,吞一块一万。” 戳入唇畔的指尖按住了他的舌头,兰瑟忍住下一秒就要咬断那手指的冲动,张开了嘴巴。 “不是用这张嘴。” 唇畔中骤然用力的手指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在涌上脸的酒气中,兰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面前的这个纨绔雄虫到底有多么恶劣。 第2章 雄子花了二十万 【不是这张嘴,那是哪张?不会是我想的那种吧?】 【冰块,吞冰块欸!这场面我只有在韩漫里看过(让我瞅瞅)】 【卧|槽卧|槽,这是什么极品香饭,我爱看炒饭,我爱吃炒饭,大数据记住我的痕迹,以后这种多多推给我!】 【目测玻璃杯里有十块冰块,不过受真的吃的下去吗?不会拉肚子吧,哈哈哈哈】 【救命,这是纸片人,不要联想三次元,谢谢!】 【果然还是城里人会玩啊,烈酒+冰块,哇塞,这个配置果然一般人真的无福消受,这就是虫族文的魅力吗?】 【裂了还能冰镇消毒,真tm绝了!】 【哈哈哈,回答楼上的提问,不是所有虫族文都这样,能刷到这么香的饭是我们大女人的本事,果然我们大女人就要看着这种美味才有力气干活啊!】 【悄悄问一句,大家还记得这是个绝世渣攻吗?为什么直播间忽然画风变了?都开始磕起cp了?】 【虽然渣攻,但是老师做的饭真的很好吃啊!只要我们好好调|教渣攻,应该就可以he的吧?嘿嘿嘿,先吃饭,大口吃饭!】 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的眼睛,这双眼睛有多漂亮,坎特斯不可能不知道,它们水光潋滟、迷蒙摇曳时的风情,总是惹得坎特斯想把它们的主人弄死在床上。 坎特斯太熟悉兰瑟的眼神了,七年的相处时光,他总归有点长进,更何况他面前跪着的还是七年前的兰瑟,现在的兰瑟远没有以后那样不动如山、难以揣测。 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手中控制不住地用了力气,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下巴被捏的生疼,兰瑟没有挣扎,他伸手握住了坎特斯手中的玻璃杯,杯壁冰凉,比刀片更甚,手中的粘腻几乎都被冻住了。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朝下伸去,抓住了裤腰上的细绳,重新被系上的绳结再一次敞开。 坎特斯没有动,他就这样看着兰瑟毫不犹豫地展开了行动,胸口起伏不定,当他看见兰瑟垂下眼后朝着玻璃杯伸出手时,抠出一块湿滑的冰块时,他心中那莫名其妙的燥怒达到了顶峰。 第5章 他没想到兰瑟竟然真的要做! “啪!哗啦——” 玻璃杯被猛地摔碎在地,冰块也被大力砸的碎裂,地上跪着的亚雌看着一地的狼藉,身形微怔后后匍匐,双膝跪着爬了过去,他一把抓住了碎裂的冰。 冰块混着玻璃渣,瞬间染红了亚雌的手。 坎特斯眼眸一缩,当他看清兰瑟手中的动作时,更是瞬间咬紧了牙。 “你做什么?!” 坎特斯猛地冲上去,他速度太快顾不上太多,直接跪在了兰瑟身边阻止了那不知轻重的手,毛毯里到处都藏着碎玻璃,膝盖和小腿上的刺痛让坎特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但他来不及在意自己的伤口,因为他面前有一个疯子。 “你疯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冰块被掌心的温度融化,碎玻璃躺在掺杂着血液的水液中泛着晶莹而锋利的光,坎特斯的手指上割出了好几道口子,他几乎气急败坏地看着不知疼痛的兰瑟,大吼道:“你不是学医的吗?你不知道这样会受伤很危险的吗?” 散乱的碎发因为大吼晃动,兰瑟宛如机械般的眼眸微微眨了眨,眼珠子微晃,他抬起头看着因为疼痛呲牙咧嘴的坎特斯,声音很冷:“是你说的,一个冰块一万。” 坎特斯被顶的一噎,活像是吞了一整个蛋黄,噎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他看着兰瑟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被划伤的手却死死按住兰瑟的双手,唯恐他认死再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我需要钱,立刻就要,你能给我钱。” 兰瑟摆脱不开坎特斯的手,也就不再挣扎,他望着坎特斯,再次重复道,面冷声音冷,活像是一尊冰雕。 坎特斯只觉得自己心口疼的厉害,不知道是毒酒的缘故还是被气的,总归是和兰瑟有关。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眼前的雌虫从始至终都是为了钱。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明明只要他甩开手不管一切离开就行,可他偏偏鬼使神差地拖着对方来了密室,还闹了这么一出。 明明天底下有这么多雌虫,他偏偏就吊死在兰瑟身上,明明对方根本不在乎他,七年陪伴就算养一条狼也有感情了,可对方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都毒杀了他,可就算这样,就算这样…… 坎特斯松开了手,坐在一地狼藉之中他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糊着满手的血,坎特斯在身上翻出了光脑,直接拨通了电话:“从我的账户给市中心a医院打一笔钱过去,病虫账户是……” “q96664,这是账户名。” 坎特斯看了眼急急插嘴的兰瑟,微微停顿后重复了那串号码:“对,往这个账户里头打二十万。” 兰瑟仰着头看着正在通话的坎特斯,神情明显带着错愕,像是木头雕的人偶多了些鲜活气。他不懂这个恶劣的雄虫为什么会帮他,而且还是这么一大笔钱,他还没付出代价。 坎特斯安排好兰瑟雌父的事情后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见兰瑟望着他,他眉间微挑,难得见到兰瑟表情失控,糟糕的心情莫名好了些,他哼了一声:“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感动了?” 兰瑟望着坎特斯,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刚刚才好过些的心脏瞬间又要暴躁,坎特斯按着心口,只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他怎么不知道七年前的兰瑟是这样一副模样,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喂,我帮了你,你就是这种反应?你不会好好说话?” “所以,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真是艹了!” 坎特斯忍不住爆了粗口,他看着盯着一脸血盯着自己寻求答案的兰瑟,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一时间忘记了手上的伤口撸了一把头发,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所以这二十万我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二十块冰块吗?” 坎特斯活了这么多年几乎就没有受过什么伤,为数不多的几次也都和兰瑟有关,这次也不意外。他疼的眉头都要皱成小山了,还要面对紧追不舍的兰瑟,心情糟糕透顶。 “如果我说是,你还能真的吞冰块?” “对。” 回答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坎特斯被这简短有力的回答惊呆了,他看着兰瑟:“你真疯了,二十块,你以为你是谁,你会死的好吧。” 兰瑟的肚子里能装多少、能装多深,坎特斯心知肚明。 “……” 看着兰瑟满脸执拗仿佛浑身充满蛮劲的牛,坎特斯真的受不了了,他撑着地板站起来:“得了,扶我起来行吧,还是说,我这二十万还买不了你扶我一把?” 递到自己面前的手上新添了不少伤痕,手背上那几道是他抓的,掌心和指尖的小口子是为了抓住他的手被碎玻璃割破的。 兰瑟沉默地站起身,他身上的伤口比坎特斯严重多了,但他像是察觉不到,朝坎特斯伸出糊了血的手。 坎特斯伸出去的手一顿。 七年前的兰瑟真的很瘦,像是一阵风都能刮跑,可坎特斯知道兰瑟是草,草有根,不仅吹不跑,还压不断。 坎特斯蹙着眉避开了兰瑟的手,站起身。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第一是因为他手脚受了伤很痛,需要处,第二就是坎特斯觉得再不治疗伤口,在场的某位亚雌就要失血过多死掉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第6章 “什么?”坎特斯在找医药箱,没听清兰瑟到底在讲什么。 “你帮了我,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坎特斯好不容易找到了医药箱,一回头就看见兰瑟像是个鬼魂一样站在自己后头,张口又是同样的追问,他都要无语了,还没回答就听见兰瑟接着道:“是要签包|养协议吗?你想要上|我不是吗?” 坎特斯看着兰瑟神情复杂,他怎么不知道从前的兰瑟是这种性子,这种话也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会上药吗?” 典型的没话找话,靠着全额奖学金进入医学院的优秀学生怎么可能不会最基础的护。兰瑟看了眼摆在茶几上的酒精和纱布,没说话。 坎特斯打开医药箱,见兰瑟还站在那里直勾勾地望着他,深吸一口气:“你不坐下?伤口不疼?” 循着坎特斯的视线,兰瑟看见了自己血迹斑斑的亚麻裤子。 好奇怪…… 兰瑟弄不明白面前这个阴晴不定的雄虫,明明对方上一秒还急吼吼地想要上|他,逼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羞辱他让他吞冰块,可现在却忽然换了衣服面孔问他疼不疼。 坎特斯面容扭曲地给自己涂药膏,余光却忍不住往兰瑟的方向瞟,见对方支着血肉模糊的两条腿傻呆呆站着,实在忍不住塞了一支药膏到对方手里。 “赶紧涂一涂,我这什么都没干,你就弄成这样了,等传出去我多吃亏。” “那二十万……” 真是服了,又来了。 坎特斯翻了个白眼,赶紧抢占先机,先发制人堵住兰瑟的嘴:“那二十万已经给了,怎么着你不想要?你不想要我立刻打电话把钱撤回来。” “……” 耳边瞬间安静了,坎特斯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只有这招对兰瑟最有效,从前是,现在也是,明明是个聪明脑袋,未来的医学新星,这么每次都能笨到听不出他在骗他。 坎特斯微微勾起唇角,然而下一刻那弧度就垮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沾沾自喜?明明对方是个没有心肝能毒杀他的家伙,他居然还坐在这里和他共处一室,还开心地笑?! 坎特斯咬紧牙,骤然起身往外走。 兰瑟瞬间抬头,挽留的声音即将出口时,他想起了刚刚坎特斯的威吓,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密室的门缓缓打开,坎特斯余光投向站在原地的兰瑟,脚步微停,终究是没有回头,他抬脚大步跨了出去。 密室之内,兰瑟垂下眼,他看着自己手里的药膏,眼睫微颤。 对他而言,没有代价才是最恐怖的。 第3章 雄子不懂爱 【就这就这?不是直播吞冰块吗?我等的都要萎了你们就给我看着?俩癫公!】 【等等等等,我错过了什么?怎么上一秒还在古早味强取豪夺,下一秒就开始走温情路线了?】 【二十万就为了让受扶他一把?救命,攻这是什么绝世恋爱脑!】 【直播间诈骗吧,这是渣攻…?我只看见了嘴硬心软的攻宝!】 【裤子都脱了什么都不干?就这么晾着?这攻行不行啊,不行我上!】 【所以谁能告诉我冰块车为什么没了?走了走了,没看头搞什么……】 【家人们,攻到底爱不爱受啊?】 【当然爱了,别看渣攻脸上一副要弄死受的样子,他一见到受真的受伤了马上又舍不得了,这绝对是爱,就算不是也是喜欢!】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坎特斯置若罔闻,他看着光幕上的弹幕,忽然冷笑了一声:“爱?” 不过是用惯了的物件,谈什么情爱,喜欢,他会喜欢一个杀了他的家伙,他不过是气不过,就这样放过兰瑟太简单了,他要把兰瑟放在身边一点点折磨,敢毒杀他的白眼狼,这么可能值得他的喜欢! 前排拿着光脑正在通话的虫叫做戴维,听见坎特斯忽然冷笑,他浑身僵硬,一扭头看见坎特斯手上的血,他更是心惊肉跳,语速又加快了不少:“叫家庭医生来……对,越快越好……是雄子受伤了……务必迅速!” 坎特斯皱了皱眉,他记性一直都不太好。 因为雄虫等级很高,坎特斯的体质比寻常雄虫优越的多,无论是身材还是力气都比一般雄虫强,但他也因此有了易怒易躁的后遗症,经常会头疼,记忆力差也算是其中一个毛病。 “雄子,请让我先给您简单处一下伤口吧。” 忐忑不安的语气,紧张的神情,配着陌生的脸庞,坎特斯记不起戴维到底是谁,他瞥了眼正在滴血的手,不耐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按了按胀痛的额头,坎特斯吐出一口气。他不是七年前的坎特斯,伤口虽然流了不少血,但是也就是看着恐怖,根本算不上什么,还没兰瑟咬他留下的牙印狠。 坎特斯揉着太阳穴的手指一顿,他发现自己又在想兰瑟了。 窗外飘起了雪花,几片晶莹被风裹挟着贴在车窗上,首都的冬天一向很冷,要是没有御寒的衣服,徒步走在外面,就算冻不死也会生病。 坎特斯忍不住皱眉,半分钟后他还是没忍住,指了指前座的秘书:“你……” 秘书本就时刻关注着坎特斯,他一看坎特斯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又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恭敬地凑近报上自己的名字,等候命令:“雄子,我是戴维,您有什么吩咐?” 第7章 “你去…给会所打个电话,让他们准备一套干净衣服……”坎特斯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兰瑟那双冰冷漂亮的眼,就算被围着羞辱也依旧冷静至极,就算用了七年也学不会示弱,无端惹得他心烦。 【渣攻这是在关心受吗,果然啊嘴硬心软,是个绝世恋爱脑】 头又开始痛了,坎特斯暗骂一句:“我有洁癖,我的东西必须全须全尾、干干净净,别他虫的不长眼给碰了!” 恭听吩咐的戴维闻言一愣,他听出了坎特斯话语中的维护,他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坎特斯手脚的伤口上。自家雄子身上这些伤在进入密室前显然是不存在的,这些伤的来源必然是那个卖身求荣的亚雌弄得,他伤害了雄子,可雄子却要照顾他……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车窗上起了一层白雾,贴在玻璃上的雪花一瞬间就化了,坎特斯下意识开口道:“让他们准备厚点的衣服,别还没用上就冻死了……” 【虽然说话难听,但渣攻明显就是在关心受嘛,要看喜不喜欢不能看他说了什么,得看他做了什么!】 坎特斯的声音忽然停滞了,他扯了扯嘴皮:“谁喜欢他,我就是怕他死了而已。” 坎特斯这句话说得很轻,戴维一时间没注意,扭头询问,就见坎特斯望着车窗上那层白雾抿紧了唇,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戴维默默闭上了嘴,他跟在大公家的雄子身边也有五年多了,从没见过雄子对谁上心过。 雄子最害怕麻烦,更讨厌记东西,他从来没见过雄子对谁如此关心,不仅记住了对方的名字,还如此细心地嘱咐照顾对方,要知道,他跟在雄子身边当了五年秘书,衣食住行时刻准备着,也只是让雄子勉强只记住了他的脸。 戴维虽然惊讶坎特斯对兰瑟的在意,但他面上不显,尽职尽责地拨通了会所的电话,金牌秘书就是要管住嘴,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车窗上的白雾遮挡了窗外的景色,忽然死了又忽然活了还经历了这一遭,坎特斯实在有些累了,他靠着软椅闭上了眼。 前座的戴维按照坎特斯的话吩咐好了,透过后视镜看见坎特斯闭了眼,眉眼间显出困倦,他立刻低声让司机降低车速开的稳妥些。 无声的静谧中,谁都没有注意到,车后座紧闭双眼的坎特斯忽然皱了皱眉头,像是陷入了不安之中。 今早来了好消息。 实验室说特效药成功研制出来了。 有了特效药,兰瑟的雌父就有了苏醒的希望,兰瑟一定很高兴,七年的长跑总算要到头了,坎特斯想想就为兰瑟高兴,为此他特意准备了惊喜。 坎特斯喜欢香园,所以他决定在香园为兰瑟庆祝,庆祝他成功研制出特效药,庆祝他夙愿得偿。 他把惊喜布置在香园里,别墅太大了,闹哄哄让他心烦,香园就不一样了,香园是他送给兰瑟的,这七年里有大半时间他们都是在香园里度过,香园只属于他们。 因为是惊喜,坎特斯不想让其他虫知道,堂堂大公雄子为了个亚雌自降身份置办惊喜听起来有些丢脸。他没告诉仆从他要为兰瑟布置惊喜,他独自花了很久弄好了一切。 做完这一切他给兰瑟发了消息。 香园的门开了,坎特斯忍着心里的羞耻,他学着网上的教程做完了惊喜欢迎仪式。 “惊喜!” “你这是什么表情,不高兴吗?” “……” “你问我有没有给他汇钱?这谁啊,你问这做什么?” “……” “实验室的特效药成功了,不枉我给实验室砸了那么多的钱,总算是干了一件好事!” “……” “这是什么,牛奶,你带给我的?礼物?” “……” “啪!哐当——” 牛奶倒了一地,乳白中映出亚雌冷到极致的面孔,浅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错愕的雄虫,一字一句似乎从牙齿缝中挤出来。 “为什么要骗我?” “我说过我需要钱,只要你给我钱其他都随便你,你想要玩我睡我甚至杀了我都行,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害……” 疼! 仿佛一把尖刀插入腹中,狠狠搅动着肠道,像是一只活鱼被毫不留情地剖开了,一瞬间冷汗密布,除了最初一声疼,剩下的全是堵在喉咙中的惨叫。 疼!疼!!好疼!!! 车后座上的身影忽地弹跳一瞬后骤然坐直了,车窗上骤然映出一双赤红的眼,倒映出濒死的疼痛和深深的恐惧。 车子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戴维叫了坎特斯几声,坎特斯没醒,显然是睡得沉了。担心坎特斯被吵醒后发脾气,戴维就没再叫,他和司机守在车内等着坎特斯醒来。 听见车后座的动静,戴维赶紧回头,他敏锐地发现坎特斯现在的状况不太对劲。 “雄子,您怎么了?” 耳畔的呼声将坎特斯从极致的恐惧中扯出,他死死按着腹部,含着血色的眼眸就这样撞入了戴维的视线中。 坎特斯没说话,他也说不出话,他只能费劲地喘息着,像是溺水者渴望空气,喉咙中发出宛如破风箱的刺呼声。 戴维吓了一大跳,赶紧解开了安全带凑了过去:“雄子,雄子,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梦都是反的。” 坎特斯仰着头,脖颈上青筋一根根暴起,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喘不上气昏死过去,戴维赶紧推开车门,就要去找医生。 第8章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戴维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让戴维痛呼出声。 “没…事……” 坎特斯挤出两个字,下一秒像是浑身脱力一般忽地松开了手。 戴维顾不上疼痛的手臂,连声询问:“雄子,您怎么样了?果然还是需要医生,您放心,我立刻把医生找来,我这就……”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戴维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他看着坎特斯的眼神里几乎露出了惊恐。 天色很黑,但车内仍旧明亮,暖光照在坎特斯的脸上,清晰地映出了水渍的痕迹,那是一滴泪,一滴从坎特斯的眼中滑落的泪。 “雄子,您哭了?” 在戴维几乎呆滞的神情中,坎特斯后知后觉地伸出手往脸上一抹,指尖沾染了点点湿润。 他…哭了? 车内诡异的安静,许久之后戴维总算从坎特斯“被噩梦吓哭了”这种几乎荒谬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他咽了咽口水,抖着胆子出声道:“雄子,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捻去指尖的湿意,坎特斯扯了扯嘴角,没有成功。 “做了个梦。” “是……很恐怖的噩梦吗?” “…不记得了。” 他撒了谎,他只是不想记得。 第4章 雄子他一身反骨 【眼泪,男人最好的嫁妆,嘿嘿嘿~】 【姐妹们,为什么我觉得渣攻有些可怜?】 【攻宝竟然哭了,心好痛!这滴眼简直绝美!这是做了什么噩梦,别怕别怕,快到我怀里来,让姐姐宽阔的胸膛来安慰你!】 【提醒楼上的姐妹,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千万别被渣攻骗了,我连夜找了资源把剧情过了一遍,熬了个大夜差点没被气穿越,真tm绝了,满屏大半都是屏蔽词,真是超黄超暴力,我大致给姐妹们介绍一下剧情! 这位渣攻可真是渣的彻彻底底,图谋人家美色趁对方雌父病重笔者对方接受了包|养协议,然后就是各种play,经常害的受爬不起来床,因此受错过了重要的学术会议,错失学业光明大道;因为play受没接到医院打来的急救电话,受没见到他雌父最后一面,手术失败受的雌父变成了植物人,受为了加入实验室研究特效药救醒父亲,又和攻签了不平等协议,又被酱酱酿酿,好不容易研究出来了特效药,可他雌父没撑住去世了。 受悲痛欲绝,最后发现竟然是攻阳奉阴违,表面上对他予取予求,实际上偷偷控制他父亲的用药,受的父亲重病不治就是他一手操控的,我呸,这简直就是坏透了,渣攻中的渣!】 【什么,竟然这么渣?情情爱爱事小,这隔着杀父之仇怎么可能he啊?!】 光幕上又开始频繁弹出文字,坎特斯眉头微皱,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荒谬绝伦,刚重生脑子不灵清,现在算是冷静下来了。 这诡异的光幕还有忽然奇怪的声音,不知从何而来,太阳穴抽疯般地疼痛,他压着头,忽然嗤笑了一声:“总不能我真疯了?” 此言一出,001立刻冒出来解释:“宿主,你没疯,我们是救赎向正经直播间,营业执照三证俱全,宿主千万别误会了!001为了世界大和谐服务,给宿主提供一次宝贵的机会改变命运,只需要做任务就能得到救赎点,为了保障任务完成度,如果宿主不做任务会有惩罚哦~” 系统的话是重生系统文熟悉的套路,弹幕哈哈一阵笑,一串串弹出得更加欢快,坎特斯皱眉,他不喜欢处于被动,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既然在脑子里就得听他的。 坎特斯对所谓的惩罚嗤之以鼻,想让他完成任务,既然有求于他,就该拿出祈求的姿态:“这鬼东西是什么?” 空中的光球闪烁一瞬,坎特斯听见了机械音:【检测到宿主要求匹配兼容文字,需要耗费完成生命值1点数,现有生命值3点,符合兑换情况,这就为宿主匹配文字】 一连串陌生的词汇听的坎特斯眉头直皱,耳畔声音消失的下一秒,光幕上的文字忽然尽数变成了虫族的符号。 坎特斯眼瞳微缩,讶然一闪而过,他正要开口,视线忽然瞥见光幕上置顶的那串极长的评论,看清内容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杀父之仇?” 【卧槽!!!】 【卧槽卧槽,这什么情况?!!!!!】 【渣攻能看见我们发的弹幕了?】 坎特斯一字一句把置顶的那条弹幕读完了,他简直气笑了,要不是他看懂了这些字,这么大一口黑锅就要扣在他头上了。 “你们说我杀了兰瑟的雌父,说什么鬼话!我这些年给医院和实验室砸了多少钱我自己都不知道,就是为了治疗兰瑟的雌父,你们竟然说是我害死兰瑟的雌父,简直就是鬼话连篇!” 【等等,这话不对啊,现在剧情才在包养协议那块,渣攻怎么会说自己给实验室砸钱?】 【卧|槽!渣攻不会是重生的吧?】 【我嘞个骚杠,这还是个重生破镜重圆文啊!】 【不对啊,我看的资源里面没有说攻是重生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直播间忽然闪烁七彩灯光,硕大的“be改写”几个字几乎闪瞎了观众大老爷的眼睛,坎特斯看着光幕中疯狂滚动的字母,缓缓坐直了身体。他意识到了不对劲。 半小时后。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上辈子是一个渣攻,耍了阴谋诡计用兰瑟的雌父控制他,兰瑟后来发现了我的阴谋就杀了我?” 第9章 【对对对,是这个意思】 【原来渣攻是重生的,难怪刚刚那样对受,这下就都说通了】 坎特斯按了按眉心,烦躁地啧了一声,他没干过那些事情,被叫渣攻他实在觉得委屈。 【我看渣攻刚刚说的不像假话,不像都是谎话,如果渣攻没有撒谎的话,他和受之间应该是很多误会】 【哈哈哈,楼上真好骗,万一渣攻是在作秀呢?】 误会?作秀? 坎特斯按压眉心的手指一顿,他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身侧的垃圾桶,冷笑一声:“本雄子有什么好作秀的,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撒谎作秀?这世上还没有谁值得本雄子自降身份!” …… 弹幕安静几秒后,爬过一条:【这反应应该是真的,况且攻也确实没必要撒谎】 有了一条帮他说话的弹幕之后光幕上也接二连三涌出几条为他说话的弹幕。 【如果渣攻真的那么坏那么渣,就不可能在受杀了他以后还给他送钱送衣服涂药膏,这不符合逻辑!】 【没错没错,试想有人杀了你,你一睁眼见到杀了你的人,换做谁都得冲上去给两巴掌,连踢代踹吧?怎么可能还心疼对方受伤还往上送钱?反正我相信我的第一直觉,如果没撒谎的话,这哪里是渣攻,这就是个纯爱的恋爱脑啊!】 【总之,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一切从头来过,我们都知道后续的剧情,渣攻想要活下去就要改写从前be的结局,好好对待受,现在看来任务很简单,只要帮受治好父亲的病,别强取豪夺平等对待对方就行】 【楼上有些太想化了吧?如果渣攻没有撒谎,普通误会的话不可能会导致从前的悲剧,一定是哪里除了大问题,就说受老爸的病吧,渣攻说自己一直砸钱,可受那边得知的真相是攻阳奉阴违用他爸控制他最后害死了他爸,这种误会难道会是简单信息差导致的问题?一定有谁撒了谎!】 【难道有隐形的小黑人啊!这不是甜宠剧场吗?怎么忽然转到侦探寻凶栏目了?而且这期间有七年的跨度啊!】 【别这么消极啊,现在起码有了我们,攻宝也知道自己和受之间有误会,接下来只要小心行事一定能避开be悲剧的!】 弹幕上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坎特斯和兰瑟身边有内鬼,犯小人,他们不知道是谁,直播间并不具备探知未来的能力,他们知道的信息仍旧有限。 “内鬼?” 竟然有虫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鬼,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坎特斯眯起眼,如今知道兰瑟杀他事出有因,心中那股火气总算有了发泄口,那种穿肠烂肚的疼,他咬紧了牙。 要是被他揪出来是谁在搞鬼他不会放过对方,当然,他也不会放过兰瑟!竟然敢杀他,脏心烂肺的狗东西,他要狠狠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口袋里的光脑忽然震动一瞬,打断了坎特斯的思绪,他掏出光脑查看,消息瞬间跃入眼帘,是布莱恩:【坎特斯你怎么样了?身体好些了吗,医生怎么说?】 单是看文字,就能想象对方焦急的神情,多年好友,坎特斯心情微微好转,布莱恩一向很关心他。 自己在会所的状态确实很反常,好友担心也是正常。坎特斯正想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光脑忽然又一阵震动,这次发消息的是戴维,以恭敬简短的文字告知坎特斯他在会所看上的那位亚雌留了东西给他。 “给我留了东西,怎么着了,现在知道求饶了?” 坎特斯冷笑一声,他露出大发慈悲的表情,嘴巴上说着难听的话,但身体却诚实地做出了反应,他让秘书把东西送过来。 结束通话,光脑上弹回和布莱恩的聊天界面,最新一条消息是后天的聚会邀请,坎特斯目光微沉,思索片刻后回了个好。 一小时后,坎特斯看着戴维递上来的一纸保养协议脸色难看。 【哈哈哈,渣攻这表情他不会以为受是准备了什么礼物给他吧?】 【还说什么大发慈悲,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好尴尬,哈哈哈】 那是一张只有单方签了字的包|养协议,签字栏的右下角落款字迹格外眼熟,那是坎特斯看了七年的字迹,落款名为兰瑟。 “就这个?”坎特斯扯了扯嘴角,真的,无论什么时候兰瑟都有把他气疯的能力。 【不过还真的是包养啊,哈哈哈好狗血我爱看!】 本应写着自己名字的署名处此刻仍旧是空白,坎特斯拿过包|养协议,他忽然伸出手捏住协议两侧。 “撕拉——” 他们爱看,关他屁事,他凭什么让他们如意! 包|养协议一分为二落在了地上,一侧的戴维惊讶长大了嘴。他以为坎特斯对兰瑟很重视,否则也不会特意让他拟这样一份协约又匆匆赶去拿,可此刻地上一分为二的废止似乎在嘲笑他的判断全然错误。 “雄子,这……医院那边还要继续打钱吗?” 坎特斯冷笑一声,迎着戴维困惑的目光道:“继续打,不许让账户缺钱,这个账户的病虫,无论如何都要治好他,需要什么都给。” 第5章 雄子可不是情种 会所门口,兰瑟换上一身昂贵新衣,他将签好名的协议递给会所的工作虫,等待对方联系坎特斯。 “布莱恩,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坎特斯到底要不要这个亚雌啊?” 第10章 得不到的总是香些,无论是冲着金钱地位还是雄虫的信息素,纨绔子弟们见惯了送上来的货色,难得看到这种爱搭不的清白良家子,恶趣味十足,毕竟逼良为娼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次聚会的虫大多是流连情场的浪荡子,除了坎特斯还有几个雄虫也看上了兰瑟,但是碍于坎特斯的情面,他们不好开口。 刚刚坎特斯头也不回走了,他们还以为兰瑟不识好歹被厌弃了,正心痒难耐地打算接手,就看见会所经拿着一套衣服屁颠屁颠地跑进来,对着兰瑟嘘寒问暖,末了还说什么坎特斯发了话,要让兰瑟“完完整整”地从会所里出去。 坎特斯眼光高,很少看上谁,但也算得上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们哪里见过坎特斯对谁这样上心过? 坎特斯是他们之中最惹不起的,平日里虽然在一起玩,但是能在坎特斯身边说上话的只有布莱恩。 布莱恩拨弄着手中的光脑,意味不明道:“坎特斯的心思向来难猜,这些年来你见过他看上谁?” 问话的虫听出了言外之意,当即笑开了:“没错,坎特斯可不是钟情的种,玩玩就腻了,果然还是你最了解坎特斯,不然怎么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呢!” 布莱恩瞥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没说话,光脑上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这方,坎特斯忽然中断了聊天。布莱恩视线望着不远处的兰瑟,删掉了光脑上已经打好的话。 兰瑟确认坎特斯收到了消息后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他没事时间可以浪费,他必须尽早赶去医院。 这家会所位于市中心最豪华的地方,寸土寸金,附近根本就没有公共交通,兰瑟一狠心叫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内的暖气很足,他身上的衣服是新的,长款的大衣,不知道是什么料子,摸上去很舒服很厚实。他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衬衫和外套,衣服穿得太久了洗了很多次已经不太保暖,冷得连手指都僵住了,现在却很暖和。 他刚刚向医院确认过了,雌父的账户里确实收到了二十万,这笔钱足够支付雌父的手术和各项费用。有了钱剩下的一切都水到渠成,不用每天打好几份工,不用担心医院的催缴单,不用想方设法地去赚钱……仿佛一瞬间卸下了沉重的包袱,没有丝毫真实感。 他拿到了钱,这笔钱远超他的期待,如此轻松甚至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车窗上因为温差起了一层白雾,兰瑟望着那层白雾发起了呆,直到司机提醒他下车才如梦初醒地推开车门。 车外的冷风让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兰瑟按照着重复过无数遍的路线来到了18楼,他到门口时正好遇见护士查房。医院里的护士几乎都对兰瑟脸熟,长得好看的虫到哪里都容易被记住。住院这么些天了,护士们大约知道些兰瑟家里的情况,知道他打零工为雌父治病,每次都是急匆匆来急匆匆走,所以对他雌父也多有照顾。 “兰瑟你、你你来了啊!” 要不是这张熟悉的漂亮脸蛋,护士都不敢相信面前的是兰瑟,这一身名牌大货几乎闪瞎他的眼。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请问我雌父今天状态如何?” 兰瑟微微喘着气,他一路小跑过来,医院探视时间截至十点,现在已经九点四十多了。护士压住心中的惊讶,强迫自己把眼睛从兰瑟那身名牌衣服上移开。 “啊…状态啊,还可以,晚上吃了点流食,现在已经睡了。下午医生来查过房了,不过我们还是建议能尽快手术就尽快手术,我知道你们经济上有困难,但是这病不能拖,你知道的…手术的费用不便宜,还有后续的治疗和药物…你们不是本地虫,你雌父也没有医保,这费用会很……”” “我们立刻手术。” “……什么?” 护士后知后觉意识到兰瑟说了什么,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兰瑟,他知道对方一直捉襟见肘,他有些结巴:“立刻手术?” 兰瑟点头:“是的,一切按照你们的安排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解决了钱的问题,护士有些惊讶,他的视线再次落在兰瑟那一身名牌衣服上,内心隐隐有了猜测。 兰瑟注意到护士的表情变化,他抿紧嘴,侧身朝病房门口走了一步。 “不好意思,我想看看我雌父。” 闻言,护士啊了一声,意识到自己挡在病房门口,他赶紧侧身给兰瑟让出一条路来。 兰瑟轻手轻脚地进了门,病床上的雌虫已经睡着了,他眉心有深深褶皱,即使在睡梦中也不能逃离病痛的折磨,因为饱经风霜,他的面容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大很多。 “雌父……” 兰瑟坐在床边无声启唇,他的雌父身上插着很多管子,这一个月来这些管子就是他雌父维持生命体征的通道。 兰瑟伸出手隔空碰了碰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手,他怕吵醒他的雌父,因为病痛的折磨睡眠已经成为一种奢侈。 “雌父……” 兰瑟渐渐红了眼眶。 病床上的雌虫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动了动,兰瑟的手宛如触电一般骤然收了回去,他盯着病床上的雌虫像是等待审判的罪犯,惊恐又不安。 病房里静的只能听见睡梦中痛苦的低|吟,一声之后再度回归平静。 兰瑟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他无比感谢雌父已经睡着了,否则,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向雌父解释他身上的新衣服和账户里巨额存款。 第11章 他早就没有多余的钱买新的衣服,这件大衣更不是在他能负担的范围之内。 十分钟很快过去,兰瑟深深看了眼病床上的身影后退了出来,走廊里静悄悄的,值班台空无一虫,兰瑟快步出了医院,这个时间还能赶上地铁的末班车。 穿过闭塞昏暗的小巷,踩过下水道旁浑浊的积水,老旧的楼房昏暗又肮脏,生锈的楼梯在脚下嘎吱作响,忽明忽暗的楼道灯下,瘦削的身影终于停下脚步,拧开了窄旧的铁门。 顶楼的出租屋不到十平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角落里围了一道帘子后的马桶就是所有的家具。天花顶是薄薄的一层水泥,水泥外是老旧的铁皮,夏天很晒冬天很冷,雨水太大的时候还会漏水。他买不起隔水材料,用塑料布勉强补上了天花板的裂缝。 兰瑟脱下外套挂起来,所谓的衣柜就是墙上两个钉子之间挂着的一条绳子,深黑色的外套笔挺,和旁边劣质的员工制服形成鲜明对比。 出租屋内很冷,裸露在外的手臂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端着脸盆出了门,出租屋内没有水龙头,用水必须去外头的天台。 黑色的脚印在肥皂水中被搓揉干净,拧干了的衬衫挂在衣架上,被冷风一吹立刻就变得硬邦邦的。 大衣虽然暖和却让他浑身不适,脏衣服虽然单薄却让他感到心安。不用付出代价得到的东西才昂贵。 他不懂那位大公家的雄子到底想什么,为什么买了他却不用? 兰瑟搓揉着有些僵硬红肿的手指,点开了破旧的二手光脑,他点开星网输入了衣服的标识。 跳出来的价格跟着一连串的0。 老式光脑散发出来的蓝光将兰瑟的面容映照得显出几分发青,天台的冷风吹得他眼睛发涩。 来钱最快的方法是什么?当然是卖啊!卖给谁不是卖?卖一个总比卖一堆强! 想到雄虫的话,兰瑟攥紧了手心,他终究还是做了从前最厌恶的事情,但他找了个好买主。 熄灭的光脑屏幕上映出兰瑟冰冷的眼,嘴角的弧度不知是笑还是哭。 原来他竟然值得这么多的钱。 兰瑟再一次打开光脑,从地铁站到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点开联系界面。 没有陌生信息也没有陌生号码,光脑里面空空如也。 第6章 雄子他英雄救美 【所以……渣攻打算什么时候联系受?】 【今天是泡在会所的第三天……】 【今天的小哥哥也没有受宝美腻(伤心小狗)(破碎破碎)】 【还找不找内鬼了?这都泡在会所三天了,也没什么进展……】 【感觉渣攻一点都没上心……这届渣攻真的很难带啊,真的能顺利完成任务吗(狗头)】 会所的包厢内点着奢靡的熏香,花果香的甜腻混杂着信息素的味道引人遐想,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纨绔子弟们的欢乐场,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只需要忽略虚空中格格不入的光幕。 "坎特斯,这一批里头你没有看上的吗?" 布莱恩抿了一口红酒,双颊泛着配红,视线迷蒙,他戳了戳坎特斯的手臂,坎特斯瞥了他一眼,喝了一口酒,眉宇之间明显兴致缺缺。 坎特斯端着酒杯啜饮着,视线却透过面前的雌虫落在直播间的弹幕上,他啧了一声。 真是搞笑,莫名其妙出现的光幕自称来拯救他,妄图控制他让他做事情?呵,他凭什么听他们的? 坎特斯不耐的神情落在其他虫眼里就变了味道,布莱恩以为坎特斯不满意,他挑了挑眉:“知道你眼光高,我可是特意按照你的喜好精挑细选来的。" 和以往怎样清凉怎么来的打扮不同,这三天送来的雌虫都是清一色的白衬衫配亚麻长裤,眉眼间可以笼着点刻意的清冷和倔强,一看就知道实在模仿谁。 "是不是和你前几天看上那个亚雌很像?这些都是我特意挑选过的,很听话,绝对不会惹你生气。" 闻言,坎特斯眸光微动,布莱恩微微一笑,一侧的雌虫收到眼神示意立刻爬了过去,满眼讨好地做出诱惑的姿|态。 他的声音带着刻意放柔的媚:“雄子……” 奴颜婢膝。 坎特斯猛地甩开蹭上来的雌虫,掏出手绢擦拭,看着趴在自己脚边祈求垂怜的雌虫,他眼中下意识露出嫌恶:"滚远些。" 惹了厌烦的雌虫眼露不甘还想上前,就被收到眼神示意的保镖捂着嘴拖走了,布莱恩看着拿着手帕不停擦拭的坎特斯,赶紧安慰:"别生气别生气,这个不喜欢就换。" 坎特斯没表态,他摇了摇空了的酒杯,伸手去茶几上拿酒。 【卧草,渣攻好无情,说翻脸就翻脸,可我觉得有点帅怎么办?】 【有没有姐妹觉得刚刚那个被拖走的小哥哥长得很像受啊?这是搞什么,宛宛类卿替身文学吗?】 【我也觉得,虫族世界路人甲的颜值都这么高吗?我觉得左下角第一排第三个跪着的那个小哥哥长得超好看,尖尖的瓜子脸比受好看~】 坎特斯倒酒的动作骤然一顿,视线紧紧盯着光幕。 布莱恩恰巧坐在光幕和坎特斯之间,忽然见坎特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往四周看了看后下意识在脸上摸了摸:"呃,坎特斯,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第二排倒数第二个长得也不错,那腿又细又长,皮肤还超级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第12章 【我也发现了!第二排倒数第二位的小哥哥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嘴唇红红的,脸白白的,看起来超级好看!腰还非常细!】 酒瓶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重响,坎特斯的视线扫过左下方第一排第三个,又射向第二排倒数第二个雌虫,眼神轻蔑,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哼: "差远了。" 布莱恩不明所以:"什么差远了?" "脸尖的像是锥子,瘦的风吹都能倒,脸上不知道擦了多少粉,白的像是鬼一样,涂脂抹粉,丑死了。" 坎特斯的嘴巴好似抹了毒药,一句比一句狠,底下跪着的雌虫就偷偷低头摸脸,他们为了装清纯刻意化了纯欲妆,可没想到这样的心机淡妆还是被发现了。 像是对着货物评头论足一番,坎特斯收回视线,丢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作为结尾:"布莱恩,你的眼光越发差了。" 光屏上的弹幕似乎也被坎特斯的嘴毒程度惊到了,安静了几秒后炸开了锅。 【渣攻这个嘴巴可以的啊,杀人不见血,听了会心梗的程度!】 【万恶的资本家,玩男人就算了,这么漂亮的小哥哥你还嫌弃,你嫌弃你不要送我啊!】 【等等,他这是在维护受对吧,是吧是吧,他急了,见不得我们说受不好,果然恋爱脑就是恋爱脑,既然满脑子都是受,为什么不去见一见,干耗着做什么?!】 【都说了,他超爱,爱而不自知,坐等渣攻打脸!】 坎特斯拿着酒杯送到唇边的手指微微一抖,他把视线从弹幕上移开,借着喝酒隐藏情绪,心中反驳:他才没有满脑子都是兰瑟。 精心挑选的雌虫没被看上还讨了一句骂,布莱恩微怔,回过神来倒是先笑开了:"好好好,是我的错,都知道你眼光高,我下次一定为你找些更好的来。" 坎特斯撇撇嘴,声音淡淡:"你找不到。" 布莱恩微愣。 弹幕上再次炸开了锅:【他承认了承认了,他说除了受以外没有更好的!妈妈啊,恨海情天剧本里给我磕到纯爱了!】 【他真的超爱,呜呜呜,既然超爱为什么不见面啊!】 【渣攻是不是不敢见受?】 【我觉得楼上说的有,渣攻应该是不知道这么和面对受。】 "放屁,谁不敢!" 坎特斯脱口而出,场上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有些醉了,酒精上头,他忘了光幕是他才知道的秘密,他现在像是自言自语发酒疯。 弹幕见状赶紧怂恿:【你既然敢,那就去见受啊!】 【你既然敢,那就去见受啊!】 可能是酒壮怂胆,坎特斯还真的去找了兰瑟,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忘记了已经重生的事实。 "雄子,香园到了。" 司机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透过车窗,坎特斯才意识到自己让司机把自己送哪里来了。香园,是上辈子给兰瑟准备的公寓,在这里他们纠缠了七年时间。 这辈子的兰瑟没住进香园,这所公寓大概率以后也用不上了。 "雄子…,您要下去看看吗?" 雄子已经望了对面的公寓有十多分钟,司机跟在坎特斯身边,对他和兰瑟的事情也稍有耳闻,他记得不久前雄子兴高采烈地安置公寓,说以后会有虫住进这里,期间还来看过一次,他记得就是眼前这所。 "不看了。" 坎特斯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脑子不灵清了,冷风吹得他头隐隐作痛,但脑子却慢慢清醒了。 “啧,真是要疯了。” 司机被坎特斯难看的脸色吓到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雄子,时间很晚了,要不属下送您回去休息吧?” 坎特斯没说话,他按着额头,侧靠在座椅上。 【警告,系统检测剧情点触发"无家可归"】 忽然的警告弄得坎特斯皱起了眉,还没开口就听见系统继续道:【事态紧急,请宿主立刻前往英雄救美,地点是出租屋,地址是西环路北门小巷烂尾楼 】 听闻事态紧急,坎特斯下意识报出了系统提供的地址。 半小时后,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停在了破旧的旧城区。 几道漆黑的影子在大街上快速穿梭,不知道是觅食的老鼠还是捕猎的野猫。 纯手工制作的牛皮皮鞋踩在黏黏腻腻的街道上,坎特斯并未注意脚下,一脚踩进了水坑,昏暗的灯光下不知名的液体溅上脚踝和裤腿。 “雄子小心!” 司机看见坎特斯裤腿上的脏污低呼出声。 脚踝上的污水带着腐烂的酸臭味,一股恶心涌上心头,坎特斯皱紧了眉头,他抬起头环顾四周,这里有好几栋烂尾楼,他听见了喊声。 坎特斯眼神一凛,比了个手势:“安静。” "你听不懂话吗,房租都退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尖锐的嗓音在黑夜中格外突兀,坎特斯敏锐地捕捉到"房租"这个关键词,他想到系统说的兰瑟被房东赶出去露宿街头这一剧情,脚步越发加快。 不顾司机的呼声,坎特斯踩着老旧的楼梯一步步往上走。 洗的泛白的衬衫还裹着寒冬的水汽静静地躺在最底下的那层楼梯上,往上是几件简陋的贴身衣服,胡乱被丢在肮脏的楼道内。 他看见了散乱一地的书本,长满了霉菌、满是油污的地板上有几张被踩了脚印的笔记,他认出那是兰瑟的笔迹。 第13章 "你说这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一个穷鬼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名牌货?!不会是去哪里偷的吧?!" "也就看着虫模虫样,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什么知识分子,你就不是读书的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这种虫这辈子就只能趴在地上求施舍过活!" 坎特斯看见了叉着腰扯着嗓子趾高气昂叫着的房东,他正用着肥胖肮脏的脚死死地踩着地上的书,手中贪婪地抚摸着刚得手的黑大衣,朝着蹲在地上捡书本的兰瑟啐了一口唾沫。 那一瞬间,坎特斯觉得他想杀虫。 第7章 雄子发出同居邀请 “房子卖出去了,今天你必须给我搬走!” 兰瑟兼职结束回到出租屋时,就看见自己的东西被胡乱地丢在门口,像是路边行虫避之不及的垃圾。 “找不到房子?那是你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别在那里唧唧歪歪,我又没有克扣你的房租,钱都退你了,赶快搬走!” 屋内搬的差不多了,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件黑色大衣朝房东走去:“哥,这件衣服可是个好东西,这料子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不是便宜货?呵,这一家子穷鬼能有什么好东西?” 房东口中满不在乎,但还是伸出了手,这大衣分量足,手里一掂就知道这大衣是个好货色,他咦了一声拿过大衣仔细看了看:“竟然还真是个好东西。” 兰瑟盯着房东手里的黑色大衣,声音很冷:“那是我的东西。” 看着瘦削的亚雌,房东眼珠子一转,把衣服往臂弯了一夹,很显然是起了贪财之心,他冷冷一笑:“你说这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一个穷鬼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名牌货?!不会是去哪里偷的吧?!” “就是我的东西。” 就仿佛被什么阴冷的东西缠上了,房东觉得兰瑟的视线让他很不舒服,他脸色一沉,满脸横肉的脸上写满了阴毒。 房东冷笑一声,一脚踢翻了堆在楼道口的书:“什么你的东西!这是我的房子,这里头的也都是我的!” 书籍宛如断翅的蝶从顶端翻滚坠下,肥厚肮脏的脚踩上了雪白的纸张,那是一张项目申请书。 手指上的疼痛让兰瑟咬紧了牙齿,他没求饶,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咬牙切齿的房东。 “也就看着虫模虫样,都什么时候了还装什么知识分子,你就不是读书的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你这种虫这辈子就只能趴在地上求施舍过活!” “你他虫的做什么!” 一声暴呵,房东抬起头还没看清来虫是谁,肚子上就遭了一脚,腹部的剧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他像是一条死狗趴在地上。 “哥,你怎么样了?!” “操他虫的,你竟然敢踢我哥!” 看着对方挥动着拳头张牙舞爪地冲来,司机赶紧上前挡住,生怕对方不知轻重伤到坎特斯:“放肆,谁给你们的胆子,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这位是大公家的雄子!” “大公?” “雄子?!” 挥舞着拳头的雌虫紧急刹住脚步,定睛一看,他们才惊觉对面是一只雄虫,那身打扮是他们这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高度,想到自己竟然对雄虫动手,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我、我们不知道是雄子,您、您没受惊吧……” 嚣张的气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看起来像是弱小的小鸡仔,声音都嗫嚅。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坎特斯朝着趴在地上的房东走去,对方此刻像是个破烂的风箱,喘着粗气呻|吟,坎特斯眼底闪过一丝暴虐,抬脚狠狠踩上了对方的手指。 “啊啊啊啊!” “只能趴在地上求施舍过活?” 坎特斯用了狠劲,脚下的雌虫因为疼痛面容扭曲却不敢挣扎,像是一只被浸在墨水瓶里的苍蝇,他的兄弟缩在一侧听着房东的惨叫声,不敢求情。 “坎…特斯。” 熟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清冷的声线,没什么语调起伏,却一瞬间将坎特斯从暴怒中扯了回来。 坎特斯身形一僵,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兰瑟厌恶暴力,而他现在就站在他面前,脚下踩着一滩尿骚味的死肉。 坎特斯僵直地收回了脚,他扭过头,有那么一瞬间他不敢抬头看兰瑟的脸。 红肿的手抱着散乱的笔记,兰瑟看清了身前雄虫的脸,是他等待已久的买主,他朝着坎特斯走去。 脚步声逐渐靠近,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坎特斯的心上,视线中出现两条笔直的双腿,坎特斯抬头。兰瑟站在距离他一步的位置,静静地注视着他,他们谁都没说话。 这诡异的气氛看的让人着急,弹幕上疯狂弹出一连串:【渣攻你到底行不行啊,你刚刚英雄救美那么帅,现在赶紧把受抱进怀里啊,说几句甜言蜜语安慰安慰啊!】 【刚刚那一脚简直帅爆了!就这剧情受百分百心动,气氛都到这里来,随便说点什么都行啊!】 【快来两句霸总语录!】 【乖乖你受苦了,我来晚了!】 【这句不行看我的!雌虫,你被本雄的魅力迷住了吧?(叼玫瑰笑)要敢动本雄的雌虫,你们活腻了吧!天凉了,王氏该破产了!】 看着地上哇哇叫的房东,坎特斯眉头皱的死紧,他无法想象,兰瑟竟然会被这种货色欺负,明明在他面前从不吃亏,一副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的模样。 第14章 冬天的夜晚很冷,兰瑟只穿了一件黑色单衣,嘴唇都失了血色。 坎特斯下意识就想冷嘲几句,可看见兰瑟的可怜样,身体先动了起来。 坎特斯皱紧了眉头,一把抓住兰瑟的手,入手一阵冰凉,像是握住了一块冰。 “啧,大冬天不穿衣服?你身体可真好……” 口中虽然嘲讽,掌心却捂着冰冷的手,在司机惊讶的视线中,坎特斯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兰瑟的身上,顺带非常自然地替兰瑟扣上了扣子。 “雄子您这……” 大衣带着雄虫身上的味道和温度,裹紧了冰冷的躯体,兰瑟看着自己身上的大衣陷入怔愣。 顶楼的风很大,坎特斯脱下大衣就打了个喷嚏,他搓了搓手,看了眼兰瑟,真不知道兰瑟是怎么能做到大冬天只穿件单衣。 见坎特斯打喷嚏,司机当即紧张起来:“雄子,这里风大,容易着凉,我们先回去吧?” 坎特斯环视四周,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原来兰瑟从前住在这种地方,他一直都不知道。 比书上说的贫民窟还要可怜。 这根本就不是虫住的地方,巴掌大的地方还没香园的浴室大,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一张瘸了腿的桌子,矮半脚的椅子,屋子没暖气,似乎比天台还冷一些。 这里怎么能住虫。 坎特斯皱紧眉头,脚抬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地方落脚,他不可能放任兰瑟在这里过夜,他朝司机抬了抬下巴:“去开车。” 司机担心坎特斯着凉,见坎特斯说要走赶紧马不停蹄下了楼,临走前还狠狠用眼神威吓了缩在一侧的房东他们。 天台真的很冷,坎特斯又打了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视线下意识往兰瑟那边看,见兰瑟裹着自己的大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觉得嗓子有些发紧。 “你就睡在这种破地方?” 话刚出口,兰瑟就望了过来,那眼神看的坎特斯心里下意识一颤,回过神来,他像是掩饰什么一样下巴一抬,语气生硬:“你,跟我走。” 不知道是不是吹了风感冒了,坎特斯莫名觉得脸热,他没看兰瑟,自然没注意到兰瑟听到他这话后眼中闪过的了然。 像是审判庭中终于等到判决书的罪犯,兰瑟心中生出一股总算来了的想法。买主付了钱,就会收验货物,或早或晚,不过是时间问题。 坎特斯本以为兰瑟会反抗,毕竟按照兰瑟的性子不反抗是不可能的,但他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兰瑟的拒绝,有些惊讶地回过头,就看见兰瑟蹲在地上捡书。他动作很轻,姿态莫名显出几分柔顺。 “喂,我说让你跟我走,我说……” “好。” “这种破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啊你说什么?” 兰瑟捡起被踩脏了的申请单小心收拾好放进怀里,抬眼看着坎特斯重复了一声好。 这可把坎特斯整不会了,他摸摸鼻子,哼了一声,小声道:“算你识趣。” 出租屋里的行李不多,但是被房东恶意踹翻洒满了楼道,东捡一本书,西捡一个碗,兰瑟要想一个虫把这些东西都收拾好需要时间。 坎特斯看着兰瑟蹲在地上捡东西,那模样看起来真是可怜兮兮,环顾四周,他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一个丑杯子,搪瓷的,缺了个口。 坎特斯见到这个丑杯子是在香园,那时候兰瑟已经被他送进了香园,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杯子,也是最后一次。 丑杯子被他打碎了,那天他们在吵架,因为什么他忘记了,他气急之下摔了很多东西,从前无论他砸什么兰瑟都没反应,但那一次兰瑟用烟灰缸在他脑袋上开了个口。 坎特斯弯腰捡起了那个丑杯子。 坎特斯低头捡东西的时候兰瑟正望着他,在兰瑟的印象中,纨绔子弟金尊玉贵、锦衣玉食,身边恨不得时时刻刻备着侍从,像这种弯腰捡东西的活在他们眼中看来应该算是羞辱。 真是个奇怪的纨绔。 坎特斯摆弄着丑杯子,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这么一个东西。上一辈子他找了很多能工巧匠复原这个丑杯子,但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这个杯子,记不清具体的细节,所以从来没有成功过。 “真的好丑……” 坎特斯拿着那个丑杯子,嘴角挂着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弧度。坎特斯拿着杯子朝兰瑟走去,伸手递给了对方。 “谢谢。” 谢谢? 坎特斯愣神,在他的记忆中,兰瑟从没有和他说过谢谢,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说谢谢的关系。他从没有如此安静、轻松地和兰瑟相处过,他们之间向来是剑拔弩张、除了床榻间肌肤的温度,一切都是冷冰冰的。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坎特斯才回过神,他摸了摸鼻子,看了眼默默收拾东西的兰瑟,他弯腰捡起脚边的纸张。 一本书被风吹开了封面,露出了写着兰瑟名字的扉页,坎特斯下意识伸手去捡,与此同时,对面也伸出一只手,两只手同时按住了书页,双方就这样不期而遇。 指尖下的触感让柔软,坎特斯习惯性地揉捏一瞬,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指尖下骤然紧绷的皮肤,像是触电一般收回了手。 “……” 兰瑟捡起地上的书,并未说话,只是用手指抚平了书页上的褶皱。 坎特斯背在身后的手指搓了搓,正想要说话,楼梯上响起司机的脚步声:“雄子,车已经在楼下了。” 第15章 坎特斯揉搓的手指一顿,他嗯了一声,把手中拿着的东西递给兰瑟,司机见状眼睛都瞪直了,赶紧跑过去接手:“雄子,怎么能让您干活呢,您快快放下,这里实在太冷了,你和这位……先生先去车里,这里交给我。” “阿嚏——” 兰瑟的视线落在坎特斯被风吹红的鼻子上。 坎特斯打了个寒战,这里确实很冷,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但兰瑟是个倔脾气,坎特斯皱了皱眉:“也没多少东西,收拾一下不用多少时间。” “雄子,千事万事都没有您的身体重要,您放心把这里交给我,先到车里暖和暖和。” 坎特斯扭头看了兰瑟一眼,刚想说话就看见兰瑟扭头朝着房东走去。 房东疼得要命却害怕惹怒坎特斯只能咬着牙忍着疼,他捂着肚子抱着手,看见兰瑟朝他走来,眼中又恨又怕。 兰瑟毫不在意房东怨毒的眼神,他的声音冷冷:“我交了房租你毁约,按照合同你除了退我这个月的房租押金之外,必须赔我三倍房租,合同上写的很清楚。” “你被想骗我,根本没有合同!” “合同一式两份,当时我们都签了字。” 房东脸上的怒火一僵,他想起了自己当初签字的那张纸,原来那就是合同,他当时急着把这破烂房子出手,偏偏兰瑟一定要签合同,他就按照市面上的模板打印了两份,根本没注意到上面写了什么。 “你骗我!” “如果你不退钱,我就去警察局告你。” 房子有了官司会影响买卖,好不容易碰到了个冤大头,房东不敢冒这个险,兰瑟知道他一定能拿到补偿。 “喂,还没好吗?” 房东瞪大眼,他又痛又气浑身发抖,满嘴的误言秽语正要出口,就看见坎特斯走到兰瑟身后,神色不耐,他硬生生把嘴巴里的脏话咽了回去。 “好,我退给你,但我现在身上没有这么多钱,我明天给你。” 兰瑟没说话,他知道这只是房东的借口,房东爱炫耀,有在身上放钱的习惯,每次出门总喜欢往包里塞一把现金却从不花,是个爱面子的吝啬鬼。 坎特斯见状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立刻朝房东走去,房东见状只得自认倒霉,暗骂一声把钱拿了出去。 “给你!” “这里只有三千块,押一赔三,加上物品损坏,你要给我三千三百五十八。” 房东咬紧牙,用红肿的手指又掏出了一张钞票:“给你给你!算我倒霉!” 坎特斯在一旁看着,饶有兴致,他一向知道兰瑟倔,只要碰见兰瑟每每都得吃亏,难得见到别虫在兰瑟这吃瘪,莫名有一种兴奋劲。 “阿嚏——” 坎特斯揉了揉鼻子,继续看戏。 兰瑟眼睫微微颤动,他朝房东伸出手:“还给我。” 受了伤还赔了钱,房东此刻要都要咬碎了,恨不得一口咬死兰瑟,见兰瑟还向他讨要东西,当即反驳道:“还什么?钱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衣服。” 兰瑟看着房东藏在身后的黑大衣,一字一句道:“那是我的。” 那是坎特斯给他的,既然给了他,那就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 第8章 雄子他要气死了 【速度够快的这就把人带家里来了!这干柴烈火的,谁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嘿嘿嘿~】 【关上门,上锁,把钥匙吞了,车门焊死,等待好戏】 【有生之年我还能看见冰块play吗?】 【也不知道是谁说不爱不在乎的,看见受被欺负,立刻就冲上去了,快出残影!】 坎特斯这几天已经学会了和弹幕和平共处,直接无视就好,他别开视线,心里反驳,他才不爱,一点也不,他不过是见不得兰瑟被那些不三不四的家伙欺负,他的东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碰的,兰瑟只能被他折磨! 香园和上辈子没什么差别,坎特斯上了二楼推开卧室的门,朝身后的兰瑟指了指:“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坎特斯的目光将兰瑟上下扫视一圈,做了评价:“瞧瞧你,像什么样?脏兮兮的,像个落水狗。” 坎特斯别开眼,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兰瑟把自己搞得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心烦,烦的他想要骂虫。 “去洗洗干净。” 兰瑟没说话,沉默地往浴室走去。 坎特斯的大衣被他放在了沙发上,坎特斯瞥见了袖口的血痕。 兰瑟又受伤了。 坎特斯抓了抓头发,有些烦躁地踢了垃圾桶一脚。 浴室响起水声,坎特斯不再走来走去。环顾四周,一切都无比熟悉,有那么一瞬间坎特斯觉得自己回到了上辈子,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仍旧在香园和兰瑟过着上辈子重复了无数次的寻常生活。 坎特斯打开柜子,柜子里装着几套衣服,目测是兰瑟的码子,他挑了一身衣服出来放在床上。 【姐妹们,已经在洗澡了,盛宴即将开场!】 【攻不行啊,不是说这是大尺度小黄文吗,为什么受在浴室洗澡攻在外头乖乖坐着?难道不应该冲进去洗鸳鸯浴吗?】 【对啊对啊,浴室play,热气腾腾玻璃罩上映出一双因为用力过度泛红的手,然后无力地被另一只手捉住,水声遮不住暧昧,眩晕中一次次的高x……】 【老师老师,饭好香,笔给你你来写!】 第16章 弹幕上露骨的描述瞬间让坎特斯陷入了回忆,记忆中的碎片画面往往比笔锋之下更为香|艳,视觉嗅觉听觉还有触感都融为一体,热气腾腾中视线模糊了,只有最原始的交流,越交流越清晰越着迷,仿佛疯了一般的埋头狠干。 兰瑟不喜欢浴室,每次在浴室里他都会在他的胸口和后背留下更多牙印和抓痕,像是要将自己承受的一切以另一种方式全部都报复回去。坎特斯从前以为兰瑟不过是口是心非,毕竟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可被毒杀过后他不确定了。 坎特斯忽然站起身,脚步飞快地朝着楼下走去。 【喂喂喂,怎么忽然跑了?】 【这走路姿势有点……,嗯,实话实说,我男朋友up的时候就是这样走路的】 弹幕上一片嘻嘻哈哈,坎特斯眼不见为净忽视它们,他站了一会儿后,循着记忆中的地方去找医药箱。 他忘了现在的香园不是从前的香园,原本摆着医药箱的地方此刻空荡荡,像是在提醒坎特斯一切都不是一场梦,现在是七年前。 坎特斯按了按眉心,他的头又开始疼了,扶着沙发坐下,他掏出光脑发了一条消息给秘书,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 浴室里热水的温度是恒定的,水流大小也稳定,不用担心会出现忽然没水的情况。兰瑟听见了离开的脚步声,他靠在墙壁上的肩膀缓缓放松,他没有锁门。 热水还在哗哗流淌着,兰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几秒后他伸手握住了门把手,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浴缸中的水涌了出来,浴缸的正对面有一面非常大的镜子,干净明亮将一切都照的分明。兰瑟湿漉漉地从浴缸里站起来,他看着偌大的镜子低下头,转身跪在瓷砖上,抓着面前的浴缸塌下了腰。 买主让他洗干净自己,可不是简简单单洗个澡。 偌大的镜子映出匍匐的身影,那身影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滴水,看不清他的脸和他脸上的神情,他抓在浴缸上的那只手绷紧了,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另一处的另一只手也同样用力。 腾腾的热气让镜子起了雾,糊花了镜中漂亮弯曲的躯体。 在楼下坐了一会儿,缓解了头疼,坎特斯起身上楼。 就在此时,浴室的门啪嗒一声开了,坎特斯压下心中那隐隐的期待,刻意停了两秒才抬起头。 “你洗好……” 了字没有出口,尾音骤然消失,坎特斯手中的玻璃杯失了平衡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弹幕上一片鬼哭狼嚎:【为什么忽然黑屏了,有什么东西是我们尊贵的vip不能看的?啊啊啊啊啊】【卧|槽,这就见外了,到底是什么尺度啊,让我们看看啊!深夜蹲直播间不是为了这一口是为了什么?】 坎特斯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光幕,见光幕上黑屏一片,他松了口气抬起头,此时兰瑟已经走到了身前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步。 面对着面,兰瑟坐上了坎特斯的腿,他的动作僵硬又生疏。 坎特斯没动,他看着兰瑟,等待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见坎特斯没动,兰瑟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枯死的蝶最后一次扇动了翅膀,他握住了坎特斯的手。 掌心的手是凉的,不只是沾了水还是汗,有些粘腻,就这样牵着他摸索。 坎特斯的手搭上了兰瑟的腰,肌肉的记忆让他瞬间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兰瑟的背后有两个漂亮的腰窝,碰一下都会颤一下,要是用力揉一揉就会不停地颤动。 坎特斯感受到手下忽然一颤。 他抬头去看兰瑟的脸,冷白的脸上染着点浅色的红晕,看上去像是晕了彩的白瓷,那双漂亮的眼珠子被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在这一刻坎特斯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探究欲,他想看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都装着什么。 但他没来得及伸出手,因为兰瑟又握住了他另一只手,两只手牢牢地握住了兰瑟的腰。 腰上的双手烫的像是一块铁。 兰瑟低垂着眼眸,伸手绕上了坎特斯的脖子,以一个奉献的姿态将自己送了出去。身体在忍不住发颤,仿佛在期待或是害怕什么,可眼底却宛如寒冰。 这一切的发生完全在坎特斯的意料之外。 他带兰瑟来香园并不是为了这种事,他不过是看兰瑟露宿街头可怜,才带他回来,可现在一切似乎一切都和上一辈子重合了,不同的是这辈子的兰瑟更加主动。 坎特斯忍不住在想,难道是因为他英雄救美所以兰瑟就动心了?现在这一切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还是他给了钱,兰瑟跟了他。不,这区别可大了,这一次是兰瑟主动。 坎特斯揉着掌下的腰肢,真是不知作何感想,他埋头在兰瑟脖颈深深吸了一口,叹道:“早知道你喜欢这种,我费那些劲做什么。” 兰瑟没动,脖颈上的热气让他想要逃跑,他圈在坎特斯脖颈上的手死死握紧了。 兰瑟一动不动顺从着他,坎特斯哪里有享受过这种待遇,从前他和兰瑟亲密简直就是在干战,一夜下来身上没伤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一切简直就是在做梦,飘忽忽像是踩在云朵上,这让他觉得上辈子和兰瑟纠缠于恩恩怨怨的他就是个蠢货,他忍不住退开些,他真想和兰瑟好好说说话,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第17章 “你还真喜欢英雄救美?” 坎特斯笑着把怀中的亚雌扒拉出来,他看见了一双冷漠死气的眼,唇边的笑容彻底僵住了,这样的眼神坎特斯太熟悉了,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样,没有任何变化。那双漂亮冷漠的眼中映出他僵硬的脸色,像是对他自作多情的无情嘲笑。 “我洗干净了。” 坎特斯忽然的抽离让兰瑟产生了误解,他抓住了坎特斯的手,让它们重新回到那对爱不释手的腰窝,声音清清冷冷:“洗得很干净。” 这句话在这个语境里有强烈的暗示性,坎特斯垂眸,他的裤子上忽然洇湿了一小块,浅褐色的裤子变成了深褐。 兰瑟不是水多的类型。亚雌的腔|体并没有军雌优越,常常狭窄又干涩,他刚刚在卫生间做了什么显而易见。 坎特斯眼眸暗沉,盯着兰瑟冷静淡漠的脸:“你为什么想跟我睡?” 兰瑟毫不犹豫:“你给了我二十万。” 坎特斯听见牙齿摩擦挤压的声音:“就因为这?” “对。”又是毫不犹豫。 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的眼睛,他已经从兰瑟的眼中得到了答案,这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那一瞬间的羞耻变成了滔天的怒火,他猛地站起身:“呵,你以为你是谁?!我身边可不缺虫!” “哒哒哒,轰!”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门框被砸的巨响,跪坐在地的兰瑟低下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紧抓着手腕的手终于松开。那左手手腕上多了几道鲜红的抓痕,皮肉外翻,看着格外瘆人。 自甘下|贱的味道不好受,自甘下|贱送上门却被当成垃圾嫌弃的感觉更不好受。 兰瑟没有在意手腕的伤口,他站起身,在床上发现了坎特斯给他准备的衣服,唇边的自嘲微顿。 镜子里的亚雌套了一身精美的衣服,像是用花哨的彩纸包裹的劣质巧克力,看着倒人胃口。兰瑟走到卧室门口,忽然他听见了脚步声,很快很急。 戴维收到坎特斯的消息急急忙忙,一进门没看见坎特斯,倒是看见了坎特斯金屋藏娇的兰瑟,他放下手中的医药箱,询问道:“兰瑟先生,请问我家雄子现在在哪?” 兰瑟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医药箱上:“走了。” 看来受伤的不是雄子,戴维心中松了一口气,视线快速扫过兰瑟,发现了对方受伤的手臂和手腕,戴维没说话,只是推了推桌上的医药箱。 坎特斯不在,戴维也不多留,交代好坎特斯让他做的事情他就离开了。 关门上再一次响起,公寓空荡荡的寂静。 兰瑟再一次抓紧了手腕,他的手腕上已经血痕斑斑。 第9章 雄子他嘴很硬 【总算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了,啊?什么这这已经结束了?等等,渣攻这是在哪啊?我的大漂亮呢?】 【黑屏解除了?二十分钟都没到吧?这么快?渣攻不行??】 坎特斯脚步飞快,带着一身怒气冲进了门,一侧的仆从来不及问好行礼,坎特斯已经走到了大厅。他此刻心里憋着气没注意脚下,被毯子绊了一跤差点摔倒,他气急败坏地扶着桌子站稳,抬手猛地一挥。 “哗啦啦——” 桌子上摆着的茶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仆从吓得瑟瑟发抖,不敢靠近。 脚下是碎裂的茶碗,坎特斯双手撑在空荡荡的桌子上,胸口起伏不定,几秒后忽地冷笑了一声。 他真是犯贱! 为了还他二十万?他堂堂大公家的雄子,又帅又多金,他还不如这二十万魅力大? 他就是犯贱,偏偏吊死在这一棵歪脖子树上,他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雌虫他还非得是他不行了?! 上一辈子这一辈子加起来还是那个死样!就是为了他的钱,操!就是为了他的钱!为钱好啊,为钱好啊! 他猛地朝桌子上砸了一拳头,在惊呼声中坎特斯感受到了指骨上延迟的钝疼。 操!他要是再他他就是狗! 戴维赶到别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尊贵的雄虫单手撑着头靠在沙发上,随意搭在一侧的手上见了红,家庭医生拿着酒精和消毒棉如临大敌般小心擦拭,一侧仆从正轻手轻脚地处地上的碎瓷片,极力避免惊扰沙发上烦躁的雄虫。 戴维心中警铃乍响,他快步走到医生身边,从对方的眼神中他明白了当前情况的严重性,雄子的状况不容乐观。 “戴维秘书,你也知道雄子他有头痛症,不能生气更不能大喜大悲,刚刚我给雄子用了药,现在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千万不要再让雄子烦心了,雄子的手伤的并不严重,坚持涂药三天,早中晚三遍,记住不要碰水。” 戴维带着医生借一步说话,他点头应下,莱姆医生是坎特斯的专属医生,雄子的身体情况由他从小到大一手操办,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坎特斯的头痛症是机密,这是因为信息素过高导致的后遗症,为了避免事端,大公家对外隐瞒了坎特斯的真正等级。 看着打了针稍微安定些的雄虫被扶着送上了床,戴维轻轻关上门。真相已经很明显了,让雄子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香园里的亚雌。戴维眼眸渐深,他想,一切应该以雄子的健康为主。轻声嘱咐好仆从无论如何都不要打扰坎特斯后,戴维离开了别墅。 坎特斯的头痛症发作很麻烦,就算吃了药也会很烦躁疲惫,这时候要是有谁没长眼送上门来可真是倒了大霉,可偏偏就是有虫这么不凑巧。 第18章 “叮铃铃——” 铃声响了又响,床上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光脑猛地一扔。 “啪!叮铃铃——!” 光脑的质量实在太好,掉在地上仍旧鞠躬尽瘁地响着,床上的身影猛地将头藏进枕头底下,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床上的身影总算在坚持不懈的铃声中败下阵来他猛地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身上的怨气比鬼还重。 坎特斯捡起地上顽强响着的光脑,上头显示的时间还不到八点,看着陌生来电号码,坎特斯咬牙切齿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雄子,您让我……” “不管你是谁,你最好保证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否则我会把你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呃雄子,您忘记了吗,您让我帮您监视医学院那个插班生,叫兰瑟,说是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和您汇报。” 坎特斯按着太阳穴的手一顿,他七年前还找过虫监视兰瑟? 见坎特斯没说话,对面胆怯地开了口:“大公,您的朋友似乎想跟兰瑟玩,他们好像……” 坎特斯眉头紧皱,本身头就疼,对方婆婆妈妈的说话方式更是让他头大:“什么似乎好像,说明白!” 对面被这么一吓,赶紧倒豆子一样都说了:“您的朋友现在把兰瑟拦在了小巷里,他们说要和兰瑟好好玩玩,我看情况感觉事情不太对,所以才来请示您。” “我的朋友?和兰瑟玩?” 坎特斯捏着眉心的手骤然一顿,因为他听见了耳畔熟悉的机械声:【警告,系统检测剧情点触发“逼入穷巷”】 “雄子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您快来看看吧!” 对面的声音骤然急切,和耳边的警告交相呼应,坎特斯猛地骂了一句脏话,抓着衣服夺门而出。 a栋教学楼旁的小巷子,一群虫缓缓逼近角落里的虫。 兰瑟视线扫过四周,明白来者不善。他今天要去参加项目预答辩,他不能被困在这里。 “听说坎特斯雄子喜欢你?也不怎么样嘛。” 下巴传来疼痛,感受到对方的恶意,兰瑟没动,他安静地站着,眼眸微垂,看似如待宰羔羊,实则心中飞快盘算逃出去的计划。 对方有七个,首领是他面前这个,他势单力薄,必须攻其不备,一招取胜,一出手得就让对方没有反击的余力。 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夺走所有虫注意力的引子。 余光中扫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身影,兰瑟眼眸一凝,张开嘴喊了一声。为首的虫听见这一嗓子以为兰瑟还有同伙,赶紧回头,与此同时,其他同伙的注意力也都被那莫须有的“同伙”吸引走了。 “老大,这里还有一个!” 简直是飞来横祸,通风报信的雌虫见自己被发现了,拔腿就跑,他这一跑自然有虫去追。 兰瑟出手如闪电,一拳头打在面前雌虫胃部,同时脚下猛踢下三路。 “啊啊啊啊!” 惨叫声响起,那些虫一回头就看见自己老大躺在地上蜷缩着惨叫,赶紧跑过去七手八脚地查看伤势,等老大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兰瑟已经抄着小路消失不见了。 “啊啊啊,该死的下|贱贫虫,我要杀了你!扒了你的壳,把你吊起来烤!” 这戏剧化的场面给通风报信的雌虫看的是目瞪口呆,他赶紧掏出光脑拍了一张照片,麻溜跑了。 坎特斯一路飞驰赶到学校,光脑上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发了个地址:a栋一楼大报告厅。 坎特斯也皱眉,一个电刚话打过去,嘟嘟声响起还没接通,面前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坎特斯停下脚步。 “喂,坎特斯雄子,您听我说兰瑟他在……” 光脑中传来对方的声音,但坎特斯没有再听下去,他挂断了电话,他知道兰瑟在哪里,他已经看见了。 因为容纳量大,一楼的报告厅一般用来做讲座、学术研讨和大型比赛。 报告厅前三排是老师后面的十几排是学生,几乎座无虚席,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压迫感十足,是怯场的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腿软的程度。 坎特斯赶到报告厅的时候会场里头已经没位置了,外头的学生趴在窗户上,努力踮着脚伸着脖子往里看,他听见两个学生在拌嘴。 “都怪你磨磨蹭蹭,都说了今天报告厅有学术比赛,这次是总决赛,除了院长校长还有外头来的学者专家,普通虫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他们一面,要是他们肯给我们指导一下,毕业论文说不定都能定下来!” “哎呀,我没想到这么火爆,对不起啊,你别生气,不过参加总决赛的哪几个学长?” “还几个?就一个!而且不是学长,说起来他还比我们小,就那个研一的插班生。” “那个垃圾星来的插班生?!” “哎呀你小声一点,喊什么喊,欸欸欸,快看他出来了!” 嘈杂的大厅忽然安静下来,坎特斯抬起头,此刻他的视线被讲台上的身影吸引。他是那样的从容不迫,就算面对几百号虫也不见丝毫慌张。 一旦到了他擅长的领域,当他讲起医学知识,他那张仿佛冰雕成的脸庞就瞬间鲜活了起来,他站在台上拿着一支笔一个话筒,侃侃而谈步伐镇定。他像是发着光。 坎特斯忽然想起他曾见过这副场面。 在那一方小讲台上,被邀请上去回答问题的青年拿着一支笔,在黑板上洋洋洒洒留下了他的笔记,他的声音清冽,起伏不大,却像是春风化雨,流入耳中,轻柔又舒适,就这样缓解了头颅中烦躁的疼痛。 第19章 烦躁的盛夏,念着枯燥知识的老师和昏昏欲睡的同学,午后的阳光洒在青年的脸上,他的脸忽然就变透明了,闪着金色的碎光,像是落入凡间的天使。 一定要得到他。 这是坎特斯当时唯一的念头。 他有多久没见到这副场面了,坎特斯深吸了一口气,脑中一直折磨他的疼痛减轻了,他站在窗户边上看了很久。 他看见兰瑟在台上游刃有余地回答问题,看见台下老师点头赞许的满意,他还听见响彻大厅的鼓掌声。 这才是兰瑟,七年前是,七年后也是。七年后的医学新星也迎来了同样震耳欲聋的掌声。 直播间跟随着坎特斯的视角展开,久久停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兰瑟身上,弹幕上一片次哇乱叫。 【实话实说,受真的挺厉害的,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感觉好高深,要是让我站在讲台我能一秒昏过去】 【瞧瞧,瞧瞧,都说了攻他超爱吧,手上伤口还没好全,说着什么再对方就是狗,一听见受有危险立刻跑过来了,嘿嘿嘿】 【我和我对象就是校园爱情,他是大学霸,我是小菜鸡,当初我就是被他在讲台上发光发热的模样迷住了,疯狂追他,他现在和他躺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每次想起他在讲台上的模样,我真的一万点心动,我当初的表情和攻宝一模一样】 【这款式谁能不心动,谁懂啊,智性恋+颜狗+花痴,受真的超级对我口味!】 【视角聚焦在这个报告厅已经二十多分钟了,渣攻一眼都没看其他地方,他百分百被迷住了!】 坎特斯抽出一根烟叼住,猩红明灭,烟雾在指尖生出了花,他撇撇嘴,暗道他才没有被迷住。他不过是累了在这站一会儿,兰瑟刚好撞他眼上了而已。 他呼出一口烟气,发着光的青年就这样被他拢在了烟气中,伸手一抓,烟散了。 坎特斯看着落空的手,没说话,扭头朝角落走去。 鼻腔中涌出白色的烟雾,细碎的烟灰顺着指尖的猩红抖落,坎特斯靠着墙打算静静地抽完一根烟,忽然身后传来咒骂。 “该死的,竟然让他跑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六个抓不住他一个?!” “搞什么演讲啊比赛的,操了,竟然敢阴我!等他出来看我弄不死他!” “该死的下|贱贫虫,坎特斯雄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他,落在我手里我搞死他!” 烟蒂落地,溅起几簇橘红的火光后湮灭,一声冷沉的声音居高临下:“你想搞死谁?” “当然是里面那个贱虫!” 嚣张的雌虫抬起头,就看见坎特斯阴沉的脸,口中的脏话到了嘴边全都咽了回去,他立刻端正坐好收拾好头发,朝跟班甩去几个眼刀,仿佛是在说为什么不提醒他坎特斯来了。 看着面前矫揉造作的雌虫,坎特斯想起先前在光脑中听见的话:“就是你们堵的兰瑟?” “兰瑟是谁?”为首的雌虫不解发问,他身边的跟班赶紧提醒,兰瑟就是他们要搞的贱虫。 为首的雌虫根本没顾上听,他眼里只有面前的坎特斯,他看见坎特斯掏出了烟,赶紧殷勤地送上了打火机。 香烟被点燃闪着橘红的微光,坎特斯瞥了对方一眼,没把烟放入口中,声音冷沉:“你们打着我的名字,说是我的朋友去堵他,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些朋友?” 这些个雌虫好不容易见到坎特斯本人,一个个都激动坏了,以至于到了现在才听出坎特斯语气不对。 猩红的烟火微弹,被修长的指骨夹着摁下,期待的目光在火光中变成惊恐。 “啊啊啊啊!” 滚烫的烟草摁在皮肤上灼烧着皮肉,雌虫捂着脸发出惨叫,坎特斯抬了抬下巴,声音可惜:“啧,偏了点。” 眼周的肌肤最嫩也最脆弱,灼烧的热度直冲眼球,雄虫可惜的语调让在场所有虫心惊胆战,他们意识到这烟原本是要落在眼球里。 权力向来是趋之如鹜的宝贝,因为有钱,所以轻视金钱,因为有权所以蔑视生命。 坎特斯是大公独子,贵族中的贵族,他们知道如果坎特斯真的用眼戳瞎他们的眼睛,他们也只能咬牙高喊谢雄子赏赐。 坎特斯慢条斯地碾灭了香烟,抖了抖指尖沾染的灰,他扫过面前胆战心惊的雌虫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第一,我有没有看上他还轮不到你们说,第二想要弄死他得先问问我……”看着指尖上的灰尘,坎特斯抬手,他对面的雌虫见他抬手一个个都抖了起来。 摸帕子的手落了空,口袋里空空荡荡,今早出门太着急他什么都没带,甚至来不及洗漱,而导致他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就在他面前。坎特斯想着,看向雌虫们的视线更冷了。 迎着他的视线,雌虫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坎特斯不屑地哼了一声,兰瑟和他纠缠了七年可从来没露出给害怕的胆怯样,就这些垃圾还想搞兰瑟? 坎特斯双手插兜,薄唇轻扬,嘲讽感直接拉满:“说真的,和他比起来,你们真的差远了。” 第10章 雄子他害羞了 处好打着他名义为非作歹的雌虫,等坎特斯回去的时候,兰瑟的报告已经结束了,报告厅里头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在感慨演讲的精彩。 随便找了个学生问,得知兰瑟已经走了,坎特斯暗骂了一声。 第20章 坎特斯走到角落打算抽根烟,烟才塞到嘴巴里,忽然听见身后熟悉的声线:“这里是禁烟区。” 熟悉的声音让坎特斯一顿,他瞬间扭头,下意识把手里的香烟放下了:“你、你怎么在这?!” 开头就是质问,熟悉的风格。兰瑟眼眸微凝,他没有在意坎特斯的语气,余光微扫。他的视线在坎特斯红肿渗血的手背上停顿,那种伤痕一般是重物击打导致的。 “你受伤了。” 坎特斯一时间没听清:“什么?” 兰瑟指了指他的手:“你的手在流血。” 坎特斯啊了一声,抬起手,才发现昨天包扎好的伤口在渗血,应该是刚刚揍虫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轻微崩裂。 坎特斯无所谓地甩了甩手,和兰瑟待在一起七年,他身上可没少遭殃,他连毒杀都经历过了,这种程度根本不算什么。 血珠顺着甩动的手臂落在地上,像是地上开出的小花,兰瑟移开视线,语气平淡无波:“和虫打架了?” 坎特斯冷笑一声:“谁敢?” 就那些垃圾敢和他动手?明明是他单方面碾压! 兰瑟看了他一眼,雄虫扬着倨傲的下巴,看起来真是目中无人,也对,他是贵族雄虫,他不欺负别虫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见兰瑟不说话,坎特斯狐疑地瞅了他一眼,听说好好学生对对违反校规校纪之类的特别反|感,兰瑟不会觉得他是那种没事闲着慌到处打架的家伙吧? 坎特斯脸色一僵,神情难看。他一个从来没早八上课的虫,是因为谁抽风了跑过来,脸没洗牙没刷,现在倒好,罪魁祸首就站在他面前,不仅一无所知还误解他,他简直要冤死了! 他坎特斯这辈子就没向谁解释过! 坎特斯握紧拳头,血珠滴落得更多了。 修长的手指很漂亮,适合钢琴键也适合小提琴,这样一双手受了伤裂了口实在有些可惜,兰瑟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手帕。 白色的手帕洗得很干净,因为用的太久底边的蓝色花纹都已经褪了大半,粗糙的质感裹上了手背,隔着布料坎特斯感受到了微凉的温度。 “你……” 坎特斯看着帮自己包扎伤口的兰瑟,忽然语噎。 手帕并不大,只能勉强在手背上裹一圈,用手帕裹住只能暂时隔绝脏东西接触伤口,要想治愈,还需要给伤口消毒上药。兰瑟的工位有紧急医药包,医学院在开学的时候给每个学生都发了一份。 兰瑟伸手轻轻拉住坎特斯没受伤的手,声音很轻:“走吧。” 去哪? 坎特斯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但脚已经非常诚实地跟着兰瑟走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去哪里根本不重要。 被带到工位上坐好,他像是个乖宝宝一样举着受伤的手,紧急医药包被摊开,坎特斯看着兰瑟熟练地为他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他的手背上多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 坎特斯紧紧盯着兰瑟,他看着兰瑟有条不紊地将医疗垃圾收起来,医药包,全程没说一句话,好似他带着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简简单单为他处伤口。 “喂!” 坎特斯憋不住了。 兰瑟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轻轻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坎特斯要说什么。 坎特斯觉得喉咙发干,似乎连吞咽都出现了困难,余光扫过手背上结实又漂亮的蝴蝶结,坎特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回答的声音依旧平淡。 坎特斯举着手,他现在的动作要是放在往常,他一定会觉得非常滑稽,可此刻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晃了晃手背上的蝴蝶结,声音忽然弱了下去:“你干嘛帮我包扎……” “你受伤了。” 坎特斯睁大眼,眼眸中的失落显而易见,他的声音忽然高了八度,几乎是喊出来的:“就这样?!” 兰瑟点了点头,浅色冷淡的眼眸中倒映出坎特斯忽然激动的模样。 坎特斯咬紧了牙,热度忽然滚上了他的脸,迅速涌至头脑,这种感觉叫做自作多情。 他还以为,他还以为……! 他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大早上不睡觉来学校,他绝对是有病才会跟着兰瑟来这里,他脑子进水了才会觉得兰瑟他,觉得他…… 坎特斯攥紧了拳头,额头又开始突突地疼,他下意识抓住了身侧的物件。 “不要用力,用力伤口会裂开。” 微凉的柔软裹住了他的手背,坎特斯闻到了好闻的味道,这个味道他曾在无数夜晚伴随着他入眠,他鼻尖耸动,下意识吸了一口。 兰瑟偏头,抬手捂住了脖颈。 头疼减轻,坎特斯看清了捂着脖子的兰瑟,他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气氛忽然僵硬,迎着兰瑟的视线,坎特斯嘴唇微动后紧紧闭上了,他这辈子都没解释的习惯。 脖颈上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鼻息,那种湿漉亲密的触感……兰瑟的视线落在坎特斯的嘴唇上。 “咕噜噜——” 一声响亮的咕噜声打破了奇怪的气氛,坎特斯脸色一僵,他僵硬地抬起头,就看见兰瑟朝着自己的肚子看来。 “咕噜噜噜——” 又是一声嘹亮的响声。 坎特斯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整张脸都红了。 第21章 “看什么看!不许看!” 不过是肚子叫了这样的一件小事,可雄虫的反应却格外激烈,像是尿床后被发现的小孩,脸红着大吵大叫。贵族雄虫身上高高在上、不可触碰的滤镜悄然就碎了,两声咕噜噜将他瞬间拉到了地上。 “没吃早饭?” 坎特斯捂着肚子,闻言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露出獠牙蓄势待发:“关你什么事!” 他那模样就仿佛兰瑟敢表达丝毫嘲笑的态度,就会立刻翻脸狠狠给兰瑟一口! 这个反应就是没吃,兰瑟把医药包放回原处,朝外走去,坎特斯看着兰瑟的动作有些不明就里,他留在原地没动。 兰瑟扭头,从口袋里掏出了学生卡:“学校食堂的早饭九点半结束。” “……什么?” 坎特斯呆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仍旧待在原地没动的坎特斯,兰瑟再次开了口,这一次他平淡的声音中似乎多了些起伏:“现在是九点一刻,从这里到最近的食堂需要十分钟。” 坎特斯的眼睛缓缓睁大了,他脑中冒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雄虫瞪着眼睛的模样有些呆,兰瑟朝他走了过去,轻轻叹了口气:“再不快点就没有饭吃了。” 赶到食堂的时候,早餐窗口已经没东西卖了。幸运的是捞面条的窗口还开着。五分钟后,今早食堂最后两碗捞面条到了他们的面前。 清水煮的捞面条,放了一点葱花,浇了一勺热油,真真是清汤寡水。 坎特斯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他看着面前的葱油拌面几乎无从下口。 “不是饿了?” “面要趁热吃,否则就坨了。” 坎特斯拿着筷子,挑了两下,看着清汤寡水的白面,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这东西怎么能吃?!” 兰瑟抬头,从坎特斯的神情上他看得出对方并不是在嘲讽,他是真的不觉得捞面条能吃。兰瑟看着碗里的面,这样的清汤白面是他从前奢望的东西。 贵族雄虫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吃过贫民百姓的食物也是正常,兰瑟没说话,他伸手端起坎特斯的碗,站起身。 捞面条忽然被兰瑟一声不发地拿走了,坎特斯以为兰瑟生气了,他想叫兰瑟又怕丢面子,只能不上不下梗着脖子在哪里等。 坎特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他甚至觉得有些委屈,他还饿着肚子。 坎特斯低下头盯着自己手背上的蝴蝶结,抿紧唇,可就在这时,他的视线中忽然多出一双笔直的腿,抬起头,他看见桌子上的早饭,还是原来的捞面条,只不过比起刚刚捞面条里多了一勺喷香的肉酱和一个煎蛋。 要是坎特斯吃过学校食堂的早饭,就会知道这加了煎蛋加了肉酱的捞面条可是豪华版套餐。 兰瑟拿着筷子,他帮坎特斯拌好了肉酱后,将捞面条重新递到对方面前。 坎特斯看着面前的拌好的面,他拿起了筷子。 从来没吃过的食物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味道奇怪、难以入口,甚至可以称得上可口的程度,坎特斯真饿了,他夹了好几筷子。 对面的兰瑟仍旧是寡淡的白面,他的面因为没有及时拌开糊成了一团,看起来一点都不好吃。 坎特斯夹着煎蛋,犹豫几秒后朝兰瑟伸出了筷子。 看着碗里的煎蛋,兰瑟抬起头,就见对面的坎特斯偏着头,像是在看飞机一样,他听见坎特斯说:“我不喜欢煎蛋。” 兰瑟没说话,低头夹起煎蛋咬了一口。 假装抬头看风景的坎特斯借着余光偷偷看着兰瑟,见兰瑟吃了煎蛋,他瞬间高兴了,拿起筷子吃面。 食堂里只有他们,除了运作的机器声,一切都静悄悄的。 把碗筷送到洗碗槽的机器上,兰瑟走出了食堂,下台阶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身后坎特斯叫他。 先是一声喂,熟悉的虚张声势,兰瑟扭头,然后他看见了不可一世的骄傲雄虫低垂着眼,罕见地做出了退让。 “我没打架。” 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像是一声嘟囔。 坎特斯几步迈下楼梯,他朝兰瑟举起自己帮着蝴蝶结的手,绷带在风中晃悠悠地飘着,他眼眸微微垂,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 别讨厌我。 第11章 雄子他无语 兰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好。” 闻言,坎特斯立刻就高兴了,他几步并成一步从台阶上跳下来,跳到兰瑟身边的时候差点没站稳,他咳嗽一声赶紧站稳保持稳重。 “还有,你也别相信那些自称是我朋友的家伙,他们可不是我派去的,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自称是我的朋友!” 兰瑟眼眸微凝,他看了坎特斯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要是有谁以我的名义叫你出去或者干什么,你也别相信。” 上辈子他和兰瑟之间误会重重就是因为有内鬼作祟,现在敌虫在暗他们在明,坎特斯不相信自己身边的任何虫,今天这事更是让他长了记性,总有刁虫要害他! 坎特斯瞥了眼兰瑟,兰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加外套,一身学院风的打扮,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他都会在学术里大放异彩。不是说会读书的虫都很聪明吗,怎么上辈子兰瑟被骗了个稀里糊涂,还把他杀了? “你可别傻乎乎地被骗了。” 第22章 这话说的是真奇怪,兰瑟看着坎特斯神色有些复杂,他身无长物,没有谁会费尽心思想来骗他,甚至觊觎他,除了坎特斯。 其实到了现在,兰瑟也不明白坎特斯看上自己哪里了,可事已至此,现在的他并没有必要惹对方不高兴,他点了点头:“好。” 见兰瑟乖乖答应,坎特斯故作深沉地嗯了一声,一扭头嘴角都压不住了。 兰瑟看不见坎特斯压不住的嘴角,直播间里的观众却看的一清二楚,弹幕刷的飞起:【哟哟哟,不知道是谁说在他就是狗!】 【笑得可真开心,脸疼不疼啊,哈哈哈哈】 【觉得渣攻一点都不渣,像是臭屁小孩,逗逗他哄一哄立刻就摇尾巴!】 【兰瑟几句话就给他吊成翘嘴了,恋爱脑、暗爽哥,buff叠满了,哈哈哈哈!】 兰瑟看着走在自己前头的坎特斯,心中思考着对方刚刚说的那些话,他意识到坎特斯是在向他解释,解释自己没打架,解释今早那群雌虫并不是他派来成心刁难他的。 其实他知道那些雌虫不是他派来的,那些雌虫看着他的眼神里除了轻蔑还有藏不住的嫉恨,他们不过是爱慕坎特斯,认为是他抢走了坎特斯,才会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 坎特斯也没必要跟他解释,他是不是打架了和他没什么关系。 没有谁愿意花钱买罪受,虽然他不知道坎特斯看上了他哪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坎特斯买了他却不用,但他拿了钱就要做好他该做的事情,就像是甲方和乙方。 “喂,兰瑟!” 坎特斯扭头,他叫了兰瑟两声没回应,才发现对方在发呆。 “你想什么呢?” 兰瑟收敛心神,快步走到坎特斯身侧,低声道:“没什么。” 看见快步赶来站在自己身侧的兰瑟,坎特斯别过头,压了压嘴角,哼了一声:“你等会要去哪里?” “图书馆的自习室。” 坎特斯脚步一顿,他倒是忘记了这件事,现在是七年前,兰瑟还是医学院的学生,要上课要学习,上一辈子也是这样,天天泡在实验室,简直就是工作狂。 “啧,大学霸嘛。” 听出坎特斯语气的变化,兰瑟也停下了脚步,他并不想惹坎特斯不高兴,但是导师给他安排了课题项目正在关键时期,时间很紧张。 坎特斯抓了抓头发,朝前走了一步:“自习室就自习室吧,还没试过自习室。” 闻言,兰瑟身形瞬间僵硬,他紧紧盯着坎特斯,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坎特斯难道是想在自习室里和他…… 手腕传来刺痛,点点血色沁入指缝中,兰瑟低下了头。 坎特斯见兰瑟没跟上来,一扭头就看着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他奇怪地喊了一声:“愣着干嘛,不走?” “我下午还有课。”他的声音有点哑,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情绪。 坎特斯不明就里:“下午有课,然后呢?” 看着面前装聋作哑的雄虫,兰瑟咬紧了牙齿,指甲深深嵌在皮肉中,他像是在劫难逃的盘中餐,狼狈又不甘地奢求一个垂怜,他朝坎特斯走了过去。 他们此刻刚好走到花园小径,这里地处偏僻,树影将他们的身影朦胧遮掩。 坎特斯看着兰瑟一步步朝自己靠近,握住了他的右手,他眉心微跳。 兰瑟低着头,他拉过坎特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后腰上,他记得坎特斯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对方的手掌很烫,隔着外套贴在内里的薄衬衫上,不属于他的体温让他下意识抖了一瞬。 指尖隔着衣物感受到了温度,瞬间让他想起了那腰肢有多么柔韧,喉结上下滚动一瞬,坎特斯声音微哑:“这是做什么?” 兰瑟忍住颤动的冲动,将虚虚绕在自己后腰上的手掌压实了,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下午还有课。”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呼在耳畔和面颊上的呼吸,手指的肌肉记忆让坎特斯几乎贪恋地把玩那块柔韧的肌肤。坎特斯已然没有心思听兰瑟说了什么,下意识地应了他一句:“嗯……” 兰瑟闭了闭眼,纤长的睫毛微颤,他终于抬起头,做出了最后的挣扎,他朝着坎特斯抬起了下巴。 这是一个献吻的姿态。 坎特斯看着闭着眼睛仰面朝自己靠近的兰瑟,眼神中难掩吃惊。 【献吻?这是沦陷了?这么快就沦陷了?】 【瞧瞧这我见犹怜的模样,渣攻你还在等什么,不亲不是男人,不,不亲你就不是虫!】 【恋人在林中相拥亲吻,想想就很唯美!】 指尖下的肌肤微微发颤,坎特斯皱眉,兰瑟很冷吗? “哈哈哈哈~” 坎特斯听见了不远处的欢声笑语,他看见兰瑟紧闭的眼眸猛地一颤,随即闭得更紧了,像是离开了湖底的河蚌。 害羞?不,应该是害怕。 坎特斯皱紧了眉,看着面前仿佛即将赴死的兰瑟,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兰瑟忽然勾|引他的,他这个被撩的还没怎么样,怎么撩骚的主谋反而害怕成这样? 既然怕成这样没事过来撩他做什么? “啧——” 坎特斯啧了一声,瞧见兰瑟紧闭的眼眸再次一颤,他没好气地开了口:“睁开眼。” 兰瑟缓缓睁开眼,就看见坎特斯臭着一张脸盯着自己,他以为自己最终还是难逃这劫,一张脸几乎惨白,手脚瞬间冰冷,连头顶的暖阳都无法温暖他半分。 第23章 这里是学校,这是他拼劲全力才迈进来的学校,这里有他尊敬的老师,这里…… 兰瑟猛地抓住了坎特斯的手臂,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哭:“别在这里。” 坎特斯正要走忽然被拉了回来,心里头憋着的那股气还没散,一扭头就看见兰瑟一副快要冷死了的模样。明明怕得要死可偏偏又不让他走,坎特斯皱眉,伸手弹了他的额头一下:“我是洪水猛兽吗?亲个嘴至于这样怕得要死?” 兰瑟捂着自己的额头,他像是懵了。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坎特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兰瑟到底是这么回事,不就是弹了一下额头吗,不至于眼睛都红吧?应该没那么疼……吧? “啧,真麻烦!” 坎特斯朝兰瑟伸出手,一把搂住了兰瑟的脖颈,微微使劲。 一阵微凉的暖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树影晃动间两道模糊的身影紧贴着,宛如最亲密的恋人于林中相拥。 坎特斯别开眼,率先拉开了距离。 兰瑟摸了摸额头,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柔软温热的触感。他第一次知道雄虫的嘴唇也能如此的温柔。 “还不走?” 坎特斯脚步飞快,仿佛身后有老虎在追,他没回头,一脚踢飞了脚边的小石头,粗声粗气地喊了一声:“你不是说要去自习?” 兰瑟愣愣地放下摸着额头的手,抬起脚追了上去。 第12章 雄子他有的是钱 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自习室里非常安静。 【攻就这么坐在受身边静静看了半小时?直播间没卡吧,这都半个小时了,怎么什么都没变啊,搞不明白了,算数有什么好看的?】 【这可不是一般的算数吧,有没有学数学的来解释一下,这些稀奇古怪的算式看起来好高级】 【他超爱,真的,不过要是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坐在我面前,我也能什么事都不干一整天看他写字!】 身侧雄虫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第三次写错计算公式后,兰瑟停下了笔,他闭了闭眼扭头朝坎特斯看去。 见兰瑟不写了,坎特斯开了口:“写完了?” 兰瑟摇了摇头,他写不下去了,往常无论在怎样嘈杂的环境中他都能学习,可这一次却没做到。 “你不用上课吗?” 在兰瑟的记忆中,坎特斯比他还小两届,现在是大二,按道不应该如此空闲。 “上课?” 校园生活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坎特斯耸了耸肩膀:“不知道。” 兰瑟眸中闪过稍许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然,雄虫在任何地方都有优待,更何况是坎特斯这样的贵族雄虫,学习只不过是他生活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件小事。 见兰瑟不说话,坎特斯皱了皱鼻子,他倒是忘记了兰瑟这家伙是个学霸,他可不想让兰瑟觉得他是个学渣,他的成绩还……还不错的。 “我没有课表,不知道有没有课。” 闻言,兰瑟神情微顿,片刻后开口:“学院的官网上可以下载课表。” “学校的官网?” 闻言兰瑟的神情再次顿住,他想起刚刚坎特斯被机器拦在图书馆外的场景:“你有校园卡吗?” 坎特斯皱眉:“没有,那是什么东西?” “……” “开学前学校会给每一位学生分发校园卡,凭借校园卡学生能够出入校园各处,包括各项支出的结算。” 这都是遥远的往事了,坎特斯本来就记性不好,他摇头:“不记得了。” 兰瑟静静地看了坎特斯几秒钟后,叹了口气:“有带光脑吗?” 坎特斯想都没想就把光脑递给兰瑟,兰瑟看了眼放在自己掌心一看就昂贵至极的光脑:“密码解锁先。” 坎特斯直接伸手在光脑上一划拉,屏幕亮起显出主页:“没密码。” 兰瑟看着掌心的页面又看了眼毫无戒备心的坎特斯,眼眸微颤,接过光脑鼓捣了一番后,他将光脑还给了坎特斯:“这就是学院官网,这是你的课表。” 坎特斯接过光脑一看,发现兰瑟不单单帮他下载了课表还把课表设置在主页当作背景图片,只要光脑一打开就能看见,课表上明晃晃地告诉他下午满课。 【课表当屏保,不愧是学霸,哈哈哈哈】 既然无法静下心来下学习还不如不学,兰瑟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午饭点,下午他和坎特斯都有课,现在去食堂吃午饭刚刚好。 见兰瑟忽然站起来收拾书本,坎特斯凑近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几乎贴在兰瑟的耳畔,低沉的嗓音充满了磁性,像是隆隆的雷声忽地惊在了心上:“你不学了?” 兰瑟抱着笔记的手一颤,差点没拿稳,他忍住捂住耳朵的冲动,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和我下午都有课。” 坎特斯啊了一声,他看了眼课表,他下午的课叫做大学生心健康课,他啧了一声,觉得学校领导脑子有毛病,没事安排这种课程干嘛,浪费时间。 坎特斯几大步追上兰瑟,身体下意识往兰瑟那边凑。 “你下午是什么课?” “分子生物学。” “什么东西?” “分子生物学,一门研究生物分子的课程。” “我和你一起。” “……” “你为什么不说话?” “分子生物比较枯燥。” 第24章 “那我睡觉。” “……” “缺课要扣分,最好还是不要翘课。” “没虫敢扣我的分!” “……” 食堂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坐下吃饭了,大多是结伴而行,就像坎特斯和兰瑟,兰瑟像往常一样挑了个角落的位置放下书本,随即朝着食堂窗口走去。中午的饭菜不错,出了些家常的蔬菜以外还有烤鱼和大虾。 坎特斯的认知中不存在排队这种东西,他径直朝着窗口而去,像是国王点兵一样把窗口内的饭菜扫了一圈。 坎特斯第一次见到大锅菜,直接惊到了。十几个大盘子盛着各种各样的菜,每个虫从盘子里打一勺,这么多虫分享一盘菜,这东西真的好吃吗……不,真的能吃吗? “你这个虫怎么插……” 被插队的虫正要大骂没素质,定睛一看发现面前的是位雄虫阁下后瞬间态度大变,当即把自己的位子让给了坎特斯。 “阁下,怎么能劳烦您排队啊,您先请,您先请。” 坎特斯见惯了别虫狗腿的模样,他看了对方一眼所当然地接受了对方的位置。扫了一圈,坎特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他啧了一声,朝后头的兰瑟喊了一声。 话音落地,一众虫的视线都围到了端着菜盘的兰瑟身上,兰瑟攥紧了盘子,见坎特斯皱着眉继续喊他,他深吸一口气朝着坎特斯走去。 “你点好菜了?” 坎特斯看着兰瑟餐盘里几根可怜的菜叶子,眉头都能夹死苍蝇了:“你就吃这些,难怪瘦成这样,重新点!” 兰瑟端着菜盘的手指几乎用力到发青,他不喜欢引虫注意,坎特斯大庭广众之下对他表示的熟悉对他而言如同利剑,他几乎能想象到今天过后,今早发生的事情将只多不少。 “你想吃什么?有没有喜欢的?” 看着窗口里一排排菜,坎特斯才意识到这么久了他似乎一直都不知道兰瑟喜欢吃什么,他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大手一挥:“每样来一份!” 此言一出不仅兰瑟惊了打菜阿姨也惊呆了:“每样一份?” 【这是什么大少爷历险记,这里有三十多样菜色,一个盘子最多装四个菜,那就是八九个盘子,且别说吃不吃得完,这怎么端啊?又不是八爪鱼!】 【笑死,八爪鱼,哈哈哈哈,渣攻大手一挥包下食堂,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搞笑总裁变形体】 兰瑟即使按住了坎特斯,他朝着打菜阿姨道:“不用,这几样就够了。” 坎特斯皱眉,对兰瑟“节约”的行为表示不赞同:“就这么几样菜怎么吃的饱?都说了每样一份。” “坎特斯,”兰瑟按着坎特斯的手臂低低开了口:“我卡里没那么多钱。” “钱?”坎特斯活了这么久就没缺过钱,大手一挥:“用不着你付,我有!这里要多少,十万够吗?” 看着掏出支票准备签字的雄虫,兰瑟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疲惫,他轻声开了口:“食堂只能用校园卡。” “……什么?” 兰瑟只接过一个餐盘,说了声不好意思后掏出了卡付了钱,坎特斯在他身侧,手里拿着价值十万的支票,呆住了。 【风中凌乱,哈哈哈,我要截下来做成表情包】 【笑死我了,十万块,能把食堂包下来了吧,求打菜阿姨心路历程!】 【绝了,阿姨一定在想,这就是把经煮了也用不了十万啊!】 【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跑出来历劫了,真tm抽象】 看着面前的菜盘,坎特斯满脸郁闷,被握的发皱的支票被他推向兰瑟:“够不够?” 兰瑟夹着青菜的手指一顿。 坎特斯别着眼故意不看兰瑟,他继续把支票往兰瑟的方向推了推:“拿着。” 支票上一连串的五个零,兰瑟放下了筷子:“不用。” 早饭中饭都是兰瑟付的钱,上辈子这辈子加起来,坎特斯花别虫的钱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还是兰瑟付的钱。 “我不花你的钱!”坎特斯把支票往兰瑟手里一塞:“要么你拿走要么你就丢掉!” 并不像昂贵的饭厅或是酒店,学校食堂本就是完全开放的公共场合,即使兰瑟刻意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里,但有雄虫在的地方就不可能有真正的安静,坎特斯刚刚的声音招来了很多明里暗里的视线。 “三十五块七。” “什么?” 兰瑟把支票推给坎特斯,声音淡淡:“午饭花了三十五块七,你给我这么多就好。” 这便宜到几乎廉价的数字把坎特斯惊呆了,他看了眼自己面前的菜盘又看了眼支票,有那么一瞬间他对钱的数量和概念产生了质疑。 “你要是不想花我的钱,下一次你请我就好。” “你想吃什么,珍品阁还是金玉楼?” “食堂就好。” 坎特斯皱眉,刚想说这大锅饭有什么好吃的,就看见兰瑟把掉在桌子上的米饭拿起来吃了。 “你!” 兰瑟咽下米饭,朝着坎特斯道:“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 坎特斯低下头,他看着自己菜盘里四大勺菜,几秒钟后他拿起了筷子。做了一系列心斗争,他仿佛视死如归地夹起一口菜放入口中,下一秒他睁开了紧闭的眼。 咦,不难吃…… 坎特斯又夹了一筷子,兰瑟见状低头,唇边微微扬起一点弧度。 第25章 无虫说话,只有吃饭时静静的咀嚼声。坎特斯看着兰瑟空荡荡的餐盘,夹了一只虾递了过去,兰瑟抬头看了他一眼,坎特斯心里一紧,赶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低头吃饭。 【为什么没亲嘴没摸脸的就单纯吃个饭,我也觉得这么甜?】 【家人们帮我看看这张截图,受是不是笑了?】 坎特斯的视线瞬间被“兰瑟笑了”这个关键词抓住了,他骤然抬头,就看见兰瑟咬着他递过去的那只虾。红烧大虾放了辣子,吃的兰瑟的嘴唇红红的,他像是被辣到了,隐隐吐出一小截舌头,坎特斯赶紧低下头,干咽了两口大米饭。 【哈哈哈,攻宝是不是害羞了,我看见他盯着兰瑟的嘴唇偷偷咽口水了】 【哎呦,上辈子是小黄文这辈子搞纯爱,真是绝了,我真的想不到他俩上辈子到底怎么演强取豪夺剧本,这明明就是纯爱cp啊!】 解决完午饭离开食堂,坎特斯也不认识路,只管跟着兰瑟走。 虽然这个比喻可能不太好,但是兰瑟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狗盯住的肉骨头,从食堂开始,坎特斯看他的眼神让他有些受不了,他抿了抿唇:“你下午上课的教室在f楼。” “哦……” 坎特斯应了一声,一看就是没往心里去。 “你知道f楼在哪吗?” “不知道。” “……我带你去。” 总算把坎特斯送到f楼带到教室里,总算能稍稍摆脱对方一会儿,兰瑟松了口气,可没想到他一走坎特斯也跟着他走出了教室。 “你下午在这里上课。” 坎特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你在哪里?” “……b楼。” “那我跟你去b楼。” “你要翘课?” “不是还没开始上课?” “……” 兰瑟觉得奇怪,非常奇怪,这位尊贵的大公家雄子现在很不对劲,就仿佛牛皮膏药一样…粘着他。 害怕事情再出波折,兰瑟叹了口气,做出了妥协,b楼附近有公共自习区,那里比较安静学生也少。 看着兰瑟坐下就拿出笔记本和书,坎特斯眉间微挑:“你又要学习?” 兰瑟神情微顿,他看了眼坎特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像是个在寻求关注的小孩,他嗯了一声:“导师的项目进行到关键时期了,不能松懈。” 坎特斯看了一眼兰瑟正在计算的东西,密密麻麻的算数看的他头疼,他啧了一声:“真是好学生。” 坎特斯想起今早在报告厅看见的画面,兰瑟站在讲台上面对着底下乌压压一片听众,从容不迫,他的嘴角无意识扬起弧度:“好学生,像你这样的应该没有老师不喜欢吧?” 兰瑟抬起头,他看见了坎特斯嘴角的笑意,这一次的笑容中没有任何嘲讽和讥笑,那笑容灿烂,像是灼眼的烈阳,兰瑟别开视线,他的视线落在密密麻麻的笔记上,它们记载着他沉默的努力。 他想,没有谁能够赢得所有的喜欢,他则更不可能。 第13章 雄子他发脾气 这样的好学生,怎么可能会有老师不喜欢? 坎特斯想,可他没想到的是,偏偏真的有老师不喜欢兰瑟。 “某些同学以为自己拿了项目做出了点成绩,就自视清高天赋异禀,眼高于顶,觉得自己也不用上课了,老师也教不了他什么了,所以就开始懈怠,这是最最不可取的,做虫啊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自知之明!” 兰瑟站在门口,听着古尔纳老师夹枪带棒的斥责,话里话外中这心比天高、没有自知之明的同学,说的就是他。 他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古尔纳听见报告朝门口一看,见到是兰瑟立刻扭过头,根本没给兰瑟留什么好脸色:“现在几点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课铃已经打过了吧?” “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我知道,兰瑟同学你天赋很高,是各位老师的得意门生,做项目什么的都很厉害,一定很忙很忙,我这个课程相比其他老师当然还有兰瑟同学的项目应该是非常不值得一提的,你要是忙请假也是可以的,我非常解。” b楼和f楼隔得比较远,因为坎特斯兰瑟耽误了些时间,他赶到b楼大门口的时候刚好打铃,等他赶到教室铃声正好打完。 兰瑟不知道为什么古尔纳老师忽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思来想去只能是他上次临时请假的缘故。 “老师,上次的课程我并非故意缺勤,只是刚好项目比赛,当时和您请过假了事后也补交了请假单。” 学院对医学生的要求格外严格,请假不能超过三次而且必须有请假单,缺勤一次全勤分数清零,两次课程就必须重修,兰瑟要拿学校的奖学金,要是重修课程将会和奖学金无缘。 “你的意思是我撒谎了,你交了请假单我故意说你没交?” 兰瑟摇头:“并不是这样,老师,我觉得这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古尔纳冷笑一声:“别说那么多了,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教的课,认为我上课的内容粗浅,教不了你什么,确实天赋高的学生很少见,但是自诩天才的虫多了去了,一个个心飞到天上去不好好注意脚下,只会跌个粉身碎骨!我教不了你,以后我的课你不用来了!” 闻言兰瑟脸色微变,他知道古尔纳老师心直口快,一向是看不惯什么就说什么的,可是他现在说这话如此决绝,看来是动了真格,气得不轻。 第26章 “古尔纳老师我很抱歉,我想您对我可能有所误解,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您的课非常有用,对我受益匪浅,我并非自诩天才,我不过是是比其他虫幸运一些,站在前辈的肩膀上才得到了现今一小点成就。学生迟到有错,该打该罚都行,别耽误您上课,您要是不想看见我,我便在外头旁听。” 闻言,古尔纳脸色稍缓,他哼了一声,一甩袖子扭头进了教室。 坎特斯虽然身体在上课可心早就飘走了,下午的课才刚开始他就坐不住了,忽然发现兰瑟落下了东西,就跑来b楼送东西,于是就有了他看见兰瑟被老师责骂罚站的一幕。 “老东西,你竟敢骂他!” 古尔纳活了这么久,年纪比坎特斯和兰瑟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大一倍,他一生为医学院做出不少贡献,虽然因为嘴毒嘴快,怼天怼地导致他人缘极差,但是还没有谁当着他的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老东西! “你、你说什么?!” 古尔纳捂着心口,一副急需速效救心丸的模样:“简直是目无尊长,大逆不道!” 坎特斯活了这么久也没谁敢在他面前骂他,他一张嘴巴跟淬了毒一样:“老东西,以为当个老师就能倚老卖老了?谁给你的资格让你体罚学生,老师就是上课用的,你不好好上课在这里逞什么威风!” “你、你你!” 兰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闹出了动静,看热闹的虫不少,当他们发现还有坎特斯这位尊贵的雄虫是,更是兴致高涨,不少虫偷偷拿光脑记录。 “坎特斯!” 兰瑟拦着坎特斯的手臂,将他挡在身后,压低了声音喊他的名字。 “你、好啊,你们肆意妄为,我教不了你们!” “教不了就教不了,自己没本事找什么借口!” “坎特斯,别说了!”兰瑟拽着坎特斯的手臂往后拉,赶紧和古尔纳道歉,坎特斯可见不得兰瑟受这种气,一把扯过兰瑟的手:“道什么歉,辱骂学生,他这种家伙就不配当老师!” 兰瑟被坎特斯拽着离开了。 【你敢相信这才只过了一天?就这一天受就经历这么多事情?!天呐,幸好攻宝在他身边,我都不敢想象,在攻宝没看见的地方,受都经历了什么,好心疼呜呜呜】 坎特斯瞥见直播间弹出的一串串弹幕,他咬紧了牙,胸腔里像是堵着一股气,上窜下跳,堵得他难受。他怎么就不知道兰瑟这么容易欺负,谁都能踩他一脚。 一路连拉带拽,到了稍微僻静些的地方,兰瑟挣开坎特斯的手:“你不该那样和古尔纳老师说话。” “你生什么气?” 看了眼自己被甩开的手,坎特斯目露不满,语气也不太好:“他骂你,你就站在那里给他骂?” “古尔纳老师心直口快,应该是有误会。” “误会?”坎特斯冷笑了一声,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此刻的他正在生气,因为有虫欺负了兰瑟:“误会就能随便骂虫?” 坎特斯的语气让兰瑟侧目,他意识到对方实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语气稍软:“他是老师,他赶我走是他的事情,作为学生我擅自离开就是旷课。” 坎特斯想也没想直接反驳:“旷课就旷课,这种课不上也罢!” 兰瑟深吸一口气,解释:“旷课的话就得重修,那我就得不到奖学金了。” “奖学金?” 坎特斯看了兰瑟一眼,几秒后忽然冷冷一笑:“呵,说到底不还是因为钱?” 他挑了挑眉毛,朝兰瑟瞥去:“奖学金有多少?我十倍给你。” 兰瑟脸色一变,他抿紧了唇,紧紧盯着坎特斯的眼眸,冷凝的眼眸中像是燃起了火焰。 “十万够吗,二十万?” “这是两码事。”兰瑟的声音很冷,细听之下还有些发颤。 坎特斯也被激出了火气:“两码事?不都是钱,我的钱和奖学金有什么不同?!” 兰瑟冷冷看着坎特斯没有说话。 又是这种眼神!又是这副表情! “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我的钱到底有什么不同?!” 坎特斯压不住脾气喊出声,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兰瑟需要钱他就给兰瑟钱,可兰瑟不愿意用他的钱,上辈子是这辈子还是,为什么?嫌弃他的钱脏? “呵——” “果然,我真是对你太好了。” 坎特斯掐住兰瑟的下巴,指尖下的皮肉细腻又熟悉,让他想要狠狠捏碎。 “不愧是自强不息清高冷傲的大学霸,看不上我的钱,但怎么办?你现在就得仰仗我活着……” 兰瑟被迫仰起头,清冷的浅色瞳孔中映出坎特斯怒火中烧的脸,俊秀的面容因为剧烈的情绪微微扭曲,一瞬间对方就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贵族雄虫。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兰瑟直视坎特斯的脸,似乎想要把坎特斯如今的嘴脸深深刻在心底。 “多亏了我,你现在才能好好生生待在学校里喘一口气,你说,你去哪里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买主?” 【等等啊,刚刚不是还挺甜的吗,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不是我说,受多少有些不是好歹了……】 【难道渣攻就没毛病吗?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明知道兰瑟缺钱,还要说那种话碾碎他的自尊心!】 第27章 【快闭嘴吧,冲动是魔鬼,生气时说的话都是气话,伤人伤己啊!】 “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坎特斯死死捏着兰瑟的下巴,看着面前雌虫无动于衷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不就这样咬死他算了,一了百了。 “呃——” 头颅骤然出现刺痛让坎特斯忍不住抱紧了头,面上时难以掩饰的痛苦,他双目紧闭咬紧牙,自言自语:“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没有看见兰瑟朝他迈出的那一小步,因为看见他露出痛苦难耐时片刻的情绪流露。 头痛欲裂,坎特斯眼眶通红,他费力睁开眼,死死盯着兰瑟看了他几秒,没留下一句话,扭头走了,他离去的身形稍显踉跄,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看着坎特斯的背影变小又变小,兰瑟最终收回了迈出的脚,他扭头朝着b栋教学楼走去。 下课铃声还没响。 第14章 雄子他哭了 脑子像是要炸掉了。 一切都不顺眼,一切都恶心,一切都糟糕透顶,暴力、毁灭、鲜血、杀戮! 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停低语着,坎特斯死死咬着牙,一拳砸上了玻璃窗。特意加厚的防弹玻璃凹进一块,裂开了蛛网般的裂缝。 砰的一声巨响仿佛砸在了戴维的心上,他握着光脑的手指一抖,赶紧扭头望去,一回头就看见裂开的玻璃窗。看着车后座捂着头沉默的坎特斯,戴维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里,催促着司机加快速度。 紧张的气氛让直播间的弹幕都受了几分影响,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感觉渣攻有点可怕,虽然是雄虫,但这攻击力丝毫不弱啊,一拳能打碎玻璃……】 【两个人都有问题,一个说话不过脑子,什么狠话气话都往外说,一个闷嘴葫芦,兰瑟怎么就看不出来坎特斯是在为他找场子,正常的剧情难道不是说几句软话撒娇一下然后找老师道个歉就万事大吉了吗?!】 【没那么简单,这次的吵架就是个引子。攻和受实在差距太大,隔着阶级,人生观、价值观和处事念完全不同,矛盾爆发是必然的,只是时候早晚罢了】 【渣攻的情绪实在不稳定,网络上看看爽一爽还行,要是现实里碰到还是赶紧跑吧!】 【对对对,你们赶紧跑,让有钱有颜的公子哥看上我,我能接受病娇也能接受小黑屋我超喜欢墙纸爱!】 【我觉得还是误会,毕竟受拿了强取豪夺剧本,攻浑身上下嘴嘴硬,到现在两人之间还没说开,我觉得攻宝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敞开心扉和兰瑟说心里话】 说心里话? 坎特斯无声扯了扯嘴,他和兰瑟能说什么心里话,兰瑟至始至终都看不上他,他也是有病,上赶着去犯贱。 坎特斯偏头闭上了眼,眉宇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系统提醒,宿主触发剧情,黑匣子之故梦重回】 “卖给谁不是卖?装什么清高,既然能当众宽衣解带,想来也不是什么矜持货色,不是想要钱吗,爬过来,求我。” 骨节修长的大手掐住了纤细的脖颈,清冷的眼眸因为窒息发红,他被扣着脖子狠狠掼到了地上,打翻了茶几上的茶具。 劈里啪啦的碎裂声中,坎特斯看清了倒地雌虫的脸,那是兰瑟,他瞪大眼,张口欲骂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 坎特斯想冲上去扶起倒地挣扎的兰瑟,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像是个局外者,只能远远地观望着,无力改变任何事。 坎特斯的眼睛因为充血发红,他敲打着那处无形的屏障,眼睁睁地看着施暴者再次朝兰瑟伸出了手,他死死盯着,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脸。 这张脸因为欲色扭曲,暴戾又癫狂,此刻朝着兰瑟扬起手,毫无顾忌、肆意施暴的虫正是他自己。是上一辈子的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既然拿了钱就好好做事,还以为自己有多干净?” “脱!” 地板上散乱着撕碎的破布,依兰香薰的浓香无孔不入地入侵着每一寸空间,有一块碎布碰到了装饰的蜡烛,烧着了,发出了一种刺耳的声音,就像是人在咬紧牙关忍着不哭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大公家的雄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把自己当盘菜,能捞钱的时候就乖乖张开腿,趁他还图一口新鲜的时候好好干。” “无趣死板,像条死鱼,也不知道坎特斯看上了你哪里,真真是命好啊!” “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过是有些天赋,比赛又不是只为你办的,自己错过了比赛演讲能怪谁?” “房子我卖出去了,你说你的东西?呵就那些破烂货卖垃圾都不值几个钱,谁稀罕要!东西丢了?呵你说丢了就丢了?谁知道你是不是讹我的?擅自动你的东西?哈,你搞清楚好不好,房子是我的,买家要尽早收房我自然要清房间,我给你发了消息你自己没赶回来怪谁!” “兰瑟,这个项目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你说材料丢了,申请书不见了?之前的比赛也是费了那么多的努力你竟然错过了,问你为什么你也不说,这次也是,兰瑟啊,你真是……哎,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你这个学习怎么总是缺课?你一直都是好学生的啊,已经三次了,只能挂科重修,今年的奖学金是无缘了,明年好好努力,不要在缺勤翘课了!” “你以为自己是谁,你卖给我了,我让你脱你就得脱,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只要我想了,你就得洗干净身子撅起屁股给我x!” 第28章 “脱了!” “就是他,不知廉耻爬上了大公雄子的床,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家货色,跑到酒吧里‘勤工俭学’,还签了包|养协议,真是讽刺,这种家伙竟然还是三好学生,还能拿奖学金,还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谁知道这些东西他是怎么弄来的。” “兰瑟,学校传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和大公家的雄子……,你心术不正,我教不了你,以后在外别说我是你的老师!” “兰瑟同学,现在学校里传的那些你应该也都知道了,这些照片上是你吗?……我知道你成绩优异,天赋很高,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更要爱惜羽毛,现在这副场面……哎,你要知道三好学生必须得是品学兼优,现在你的事情给学校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要不你还是先休学一段时间吧。” “……” “病虫家属,你终于接电话了,病虫一个小时前突然脑溢血,现在正在抢救中,请你立刻赶来医院签署手术同意书!” “请您节哀,你雌父的手术不想,虽然保住了命,但是因为耽误了黄金抢救时间,肿瘤压迫了神经,导致病虫陷入深度昏迷,他苏醒的可能性很小,以后大概都要靠呼吸机活着了。” 像是谢幕后熄灯的舞台,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极致的安静,只能听见血液在脑中流动的汩汩声,无边的黑暗瞬间朝中间的雌虫涌去,宛如冰冷汹涌的海水,将他打翻淹没了。 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无力感和恐慌,所有的努力和艰辛换来的一切尽数在自己眼前崩塌,一次次的挣扎,却无法阻拦涌来的海水,最终被彻底击垮裹挟。 坎特斯跪在屏障外,他盯着被海水淹没的身影,手里全是血,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眼中不停滚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尽数无声。他身在局外无力也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看着命运的潮水一次次冲向兰瑟,将他挺直的脊背击垮,将他眼中的光亮磨灭。 他错了,是他做错了。 这一刻,坎特斯体会到了比头痛欲裂、穿肠烂肚还要恐惧的疼痛——心痛。 他的心被放在了火上烤,心痛到难以言喻,痛哭流涕到呼吸困难。 他哭的实在太惨。 “坎特斯怎么样了?” 戴维和管家看见布莱恩都松了一口气,布莱恩是坎特斯的竹马好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他也是除了大公和他们以外唯一知道坎特斯头疼症的虫,如今大公不在府邸,有位亲近的贵族雄子在场坐镇会好些。 “布莱恩少爷,谢谢您能来,雄子此次头痛来的猛烈,在路上竟然昏睡过去……” “什么!” 布莱恩看着床上昏迷着的坎特斯,脸色难看至极:“竟然如此严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坎特斯怎么会突然发病,还如此严重。” 闻言,戴维脸色微变,布莱恩眼神凌厉,当即朝他发问:“戴维秘书,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状瞒不过戴维只好一五一十全都说了,至于惹得坎特斯发病的罪魁祸首兰瑟,自然也无法隐瞒。 “这个月,竟然已经是第三次发病了,以前从未如此频繁,那个叫兰瑟的亚雌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布莱恩咬紧牙,那张娃娃脸上狠厉的神情一闪而过:“这些都先晚些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坎特斯。” “雄子哭了!” 布莱恩大惊,赶紧朝坎特斯跑去。金尊玉贵、肆意张扬的雄虫此刻虚弱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满脸痛苦,眼角溢出一串串的泪,他口中不停呓语说着什么。布莱恩脚步僵硬,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朝前走去。 “雄子!雄子!”医生额头上全是虚汗,他急急回头:“雄子叫不醒,应该是被梦魇住了。” 布莱恩凑近了,他来到了坎特斯的床头,附耳,他听清了呓语的内容。 “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兰…瑟……” 布莱恩僵住了,他从没有听见坎特斯道歉,他记忆中的坎特斯骄傲到不可一世,胆大到肆意妄为,从未向谁低过头,更别提道歉认错。 “打一针镇定剂吧,”布莱恩用指尖轻轻擦去坎特斯脸颊的泪水:“别叫醒他,头疼的时候睡过去也是件好事。” 医生微愣,扭头看了眼戴维和管家,见后者没说话反对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 一阵镇定剂下去,床上的雄虫痛苦的神情渐缓,布莱恩守在床边上,将坎特斯露在外头的胳膊放回杯子里。 医生总算能擦把汗,他扭头朝管家低声嘱咐后续要注意些什么,管家扬了扬手,带着医生移步到卧室外头。见状,戴维上前一步,他朝着坐在坎特斯床边的布莱恩轻声开了口:“布莱恩少爷……” “嘘——” 布莱恩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轻轻为坎特斯捻好了被角,他伸手探了探坎特斯额头的温度。 戴维闭上嘴,尽数把布莱恩的动作收入眼中,心中感慨对方实在是心细如发。 “布莱恩少爷,今天真是辛苦您了,天色已经很晚了,您要不先休息吧,雄子这边留给我们这些仆从照料就好。” 戴维是真心感谢布莱恩能来,要知道坎特斯要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谁都担待不起。 “不用,我不累,这里我来守着。”就算是在和戴维说话,布莱恩的视线也望着那边的坎特斯,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放轻又放轻,显然是害怕打搅睡梦中的雄虫。 第29章 “这怎么行,这样您也太辛苦了!” “嘘——” 布莱恩的声音轻柔但却不可抗拒,他望着床上安睡的坎特斯,嗓音轻柔:“今夜我来守着就好。” 第15章 雄子带个墨镜去找老婆 “呃——” 床上的雄虫发出一声宛如呓语的痛吟,身侧,靠在软椅上的布莱恩似有所觉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渴睡的眼睛,第一时间去检查坎特斯的情况。 微凉的手背贴上坎特斯的额头,触手的温度正常,布莱恩松了口气:“虫神在上,总算是不烧了。” 布莱恩揉了揉肩膀,一低头,忽然发现坎特斯已经睁开了眼,瞬间面露喜色:“坎特斯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坎特斯睁着眼,没有动,四肢像是灌了铅,很重很沉,眼睛尤其酸涩,像是流了一夜的泪。 “坎特斯?” 坎特斯看见了被压出红印的娃娃脸,熬了一夜的布莱恩显得很疲惫,眼睛里多了许多红血丝。 “坎特斯,你别吓我啊!” 坎特斯动了动手,他想要坐起来,但失败了。 布莱恩见状,赶紧扶着坎特斯坐起来,他又是给坎特斯顺气又是倒水,口中不停絮絮叨叨:“管家说这是你这个月第三次发病了,到底是这么回事,以前从来就没这么频繁过,是谁惹你发病了?” 长久的安静,让布莱恩觉察到了不对,他停下唠叨,他看着坎特斯的脸,冥冥之中,他觉得有什么东西悄然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坎特斯,你怎么了?” “布莱恩,我好像…做错事了。” 像是懵懂不安的孩童,忽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 “什么……?” 布莱恩的神色一僵,他看着低着头的坎特斯,他看见了坎特斯泛红的眼眶,僵硬道:“怎么可能,坎特斯你可是天子骄子,怎么可能做错事,是谁惹你了还是谁说你了?是那个亚雌对不对,你别生气,我把那个亚雌带过来,让他给你赔罪,我一定让他……” 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布莱恩的声音戛然而止,金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幕,不敢置信。 坎特斯竟然在哭。 大公家骄傲又自负的雄子不停掉金豆豆,这珍稀的一幕被直播间清晰地记录了下来,弹幕里热闹非凡。 【渣攻上辈子是真的渣啊!渣的我想冲进去扇他两个大嘴巴子!】 【别骂了别骂了,孩子不懂事,现在不是已经知道错了,他哭的老惨了,看的我心疼坏了】 【不过有一说一,为什么渣攻哭能把嘴巴哭肿啊?眼睛红红鼻子红红,嘴巴红红,真是惹人怜爱~】 【说不定是昨天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这嘴唇是被咬破了?啧啧啧,昨天哭的是真凶啊】 【渣攻在老婆面前还是很在意形象的,不想被发现自己哭了,还特意戴个墨镜,谁家好人大晚上戴墨镜的?哈哈哈哈】 大晚上戴墨镜简直是掩耳盗铃,坎特斯不自在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刺痛,发现自己的嘴巴肿了。 “雄子,还要继续等吗?”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询问,坎特斯已经在医院门口待了一个小时了,他一直朝医院门口望着,似乎是在等谁。 “等。” 摸嘴唇的手指放下,坎特斯眼神坚定。 昨晚系统让他看见的一切让他明白了兰瑟到底经历了什么,愧疚感宛如洪水般将他淹没,心口抽痛,几乎将他撕裂开来。 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是个渣虫。 愧疚让他急于想做些什么,可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有钱,当初能困住兰瑟也是因为他有钱,他给医院打了两百万。 他想见一见兰瑟。 …… “小瑟,钱…还够用吗?” 兰瑟削苹果的手指一顿,他抬起头朝病床上担惊受怕的衰老雌虫笑了笑:“雌父,您放心,钱够用的。” “是嘛……” 布朗尼嘀咕了一声,饱经风霜的脸上遍布皱纹,像是自言自语,他不安地抓了抓手边的被子:“这几天药水又变了,瓶数比还多了两包,这些药是不是很贵啊,小瑟,要不我这病还是……” “要治病,”兰瑟打断了雌虫的话,他握着削了一半的苹果,目光坚定:“雌父,我们已经说好了。” “上次不是说要缴费了吗?小瑟你哪来的钱,你现在又要上学又要打工已经很累了,雌父这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治得好治不好……” “治得好。” 兰瑟再一次打断布朗尼的话,他握着苹果的手指因为用力发青,他无法接受雌父治疗无效的结果,哪怕只是说说也不行。 “小瑟……” 布朗尼的声音多了些怯弱,兰瑟意识到自己情绪过激,他调整好情绪抬起头:“雌父你就安心治病,其他的都不用操心。” “可你去哪里弄这么多钱?” “雌父,”兰瑟看着布朗尼,犹豫片刻后撒了谎:“我借到钱了。” “嗯?”布朗尼的脸上露出诧异,随后是焦急:“小瑟你去借钱了,不会是那些不良贷款吧,那绝对是不行的……” “不是,”兰瑟安抚激动的布朗尼,解释道:“是一个朋友,他借我的钱。” “朋友?” 第30章 “……嗯。”害怕雌父不信,兰瑟补充了一句:“他手头阔绰,知道我的情况后就提出要借钱给我,说不用着急还,等我以后毕业工作了还给他就行。” “好…好,这个朋友真是很好。” “小瑟有朋友了,”布朗尼露出一个笑容:“真好啊,小瑟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平时多出去玩一玩,心事也别总是憋心里,好朋友也需要时间维护的。” “嗯,我知道了。” “咳咳……” 看到雌父露出不适,兰瑟上前,他想要帮忙顺气,可雌父身上插满了管子,根本无从下手,他别开眼,藏起了泛红的眼眶。 布朗尼缓过气来,被病痛折磨的他仍旧深深不安:“小瑟啊,你实话跟雌父说,雌父这病……还要花很多钱吗?” “雌父您放心,这家医院和我的学校有合作,他们知道我们的情况让我们走了绿色通道。我…还参加了学校的项目,这个项目是学院和医院联合打造的,我算是工作虫员,医院考虑到这也给了我们补贴,这些药算起来不贵的,所以雌父您就安心治病。” “啊,原来如此,”衰老的雌虫总算是露出放松的神情,但他眉间还是坠着隐隐不安,他望着兰瑟的目光满是愧疚:“小瑟,对不起,是雌父拖累你了。” “别这么说,没有什么拖累的。” 兰瑟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给雌父,布朗尼想要抬手却没力气,兰瑟垂下眼眸,拿起一块苹果递到他的嘴边。 “真甜,”布朗尼朝兰瑟挤出笑脸,就算打了麻药,身上依旧会疼,兰瑟知道雌父又开始难受了,雌父每次都用笑容遮掩不想让他担心,兰瑟没说话,他假装不知道。 “小瑟,你也吃,这苹果可真甜,快尝尝。” 在期盼的目光中,兰瑟拿起一块苹果塞入口中,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带着少许熟过头的酒味。 雌父总是这样,从来就舍不得吃东西,但凡遇见好吃的都要留给他,如果不是他今天来医院看望,把苹果切了,雌父怕是会把这个苹果放烂了。 “雌父,你要吃东西,这样才能补充营养,别总是舍不得,身体好了一样省钱。” “好好好,都听小瑟的。” “小瑟,你从小就这么懂事,”布朗尼的目光中全是心疼和愧疚,眸光闪动中又充盈着骄傲:“你样样都好,那么聪明,学习那么好,那些书你一看就会,参加的比赛还得了大奖,雌父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竟然有一天还能离开垃圾星,还过上好日子,小瑟啊,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因为心爱的孩子来看望自己,布朗尼哪怕浑身不适也强撑着,直到力竭昏沉沉睡去,与其说是睡着了,不如说是昏过去了。 “我不辛苦,一点也不。” 兰瑟自顾自回答道,望着昏睡的雌父,他抬手将对方露在外头的手臂放进被子里,雌父的手臂因为病痛几乎没有肉,握在手里只剩下骨头的重量,骨瘦如柴。 兰瑟仰着头逼回了泪水。 一个亚雌带着幼崽在垃圾星生活,不出卖身体只靠着双手想要活下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自从兰瑟记事起,雌父就一直在干活,白天干晚上也干,可就算是这样换来的食物也不够两虫的份。雌父每次都是把食物给他吃,骗他说自己吃过了。为此兰瑟想方设法拼了命,他就一个目的,带雌父离开垃圾星,过上好日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可以付出一切。 他带着雌父离开了垃圾星,本以为一切都好了,可多年超负荷的劳作雌父的身体早就垮了。 他们没有医保,医药费对他们而已是天文数字。 站在缴费处,兰瑟将长长的流水单收好,昨天他收到了医院的催缴通知,因为换了更好的药,账户里的钱不经花,这才十天就已经只剩下两千块,剩下的钱撑不住几天。 “诶,你账户里有钱啊。” 兰瑟算过了,账户里的钱扣除今天的医药费很快就会成为负数,他低声道:“那些钱,不够花的。” “这么多个零,怎么不够花?” “什么?”兰瑟神色微变,他瞥见对方工作光脑上一连串的零,他抿紧唇,心中有了猜想:“能麻烦你帮我看看有多少钱吗?” “个十百千万……”兰瑟听见对方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带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两百多万。” “……” 两百多万,这么大的数额,不可能会是别虫。 兰瑟捏着流水单往外走,离开缴费处往住院部走,他脚步微顿,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不停徘徊。 四目相对,手中的流水单因为忽然而来的紧捏发出响声。兰瑟看见对方朝自己走来,赫然就是替他缴了两百万的“阔绰好友”坎特斯。 第16章 雄子他高兴了 “卡里的两百万,是你给的?” 这话纯属是废话,他们都心照不宣,这么大的一笔钱只可能是坎特斯出手,兰瑟把流水单收到口袋里。 坎特斯垂着眼,视线定在兰瑟的衣角,低低嗯了一声。 坎特斯想起他今早和系统确定过几次的结果,这一辈子他没有重蹈覆辙,没有像上辈子那样对兰瑟强取豪夺,兰瑟没有被他折腾地起不来床,他完成了学术会议,成功拜入师门,成为了得意门生,学校也没有流言。 万幸,一切都还没发生。 第31章 兰瑟所遭到的苦难全是因为他,是他害的兰瑟错过一切,更是他害的兰瑟错过手术签字时间,而他却还沾沾自喜,自以为付出了很多,他不过只是给了点钱,他什么也不是。 他是渣虫。 雄虫站在阴影中,他低着头,沉默着,好似陷入了极其糟糕的坏情绪。 兰瑟并未注意到坎特斯的异常,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从昨天收到催缴通知单到刚刚缴费前,他的心上一直沉甸甸压着一块大石头,二十万没撑过一个月,如此昂贵的医药费不是他能支撑起的。 如果说先前的二十万是及时小雨,那么现在卡里的两百万就是釜底抽薪的那双手。他该感谢坎特斯,这两百万的慷慨解囊,无论他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应该感谢坎特斯。 想到昨天的不欢而散,兰瑟抿了抿唇:“抱歉,昨天我态度不好。” “?!” 坎特斯骤然抬头,他盯着面前正在道歉的兰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兰瑟在跟他道歉?兰瑟,在跟他,道歉! 兰瑟做错了什么,没有!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是他狂妄自大,自以为有点臭钱就了不起,践踏兰瑟的自尊,他才是应该道歉的家伙! 坎特斯想到自己昨天干的事情,他想到梦里的兰瑟被取消了奖学金资格,他瞬间一惊,他猛地抓住兰瑟的手。 “你的奖学金资格被取消了吗?!” 抓着自己的手很用力,肌肉的紧绷暴露紧张,雄虫此刻的模样和昨天是天差地别,不复昨天的不以为意,现在的坎特斯满眼都是在乎,他看起来像是比兰瑟更加在意奖学金的归属。 对于坎特斯的激动,兰瑟有些诧异,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很平静:“已经没事了。” 兰瑟没有说昨天为了安抚古尔纳老师他到底费了多大的心思和功夫,他也没有说自己清扫办公室和整个操场的辛劳,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没事了。 “昨天的事情你不知道具体情况,古尔纳老师就是心直口快的个性,没有恶意,你也没错,说话做事都没错,每个虫都有自己解决问题的办法,这都是个性使然,不能分是非对错,你也是……” 兰瑟抿了抿唇,他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自视过高了,他想说坎特斯也是为他好,维护他才会说那样的话,可话到了嘴边,犹豫几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出口时却被堵了回去。 被一个拥抱堵了回去。 陌生的温度和陌生的味道,让少有和虫亲密接触的兰瑟几乎手足无措,他淡色的瞳孔放大了,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被抱了个满怀,拘谨无措到手脚都无处安放。 他慢半拍地感受到扣在他背上的手指很用力,耳畔的呼吸声很沉,像是参杂着哽咽的颤。 “对不起。” 三个字宛如惊雷,裹着潮湿滚烫的热意撩过了耳尖,兰瑟的眼瞳一瞬震颤,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湖中,虽然漾开圈圈涟漪,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当第一声对不起说出口时,剩下的话也就如同满溢的水尽数倾泻。 “对不起!” “是我错了,对不起!” 兰瑟被紧紧抱着,从他的视角他看不见坎特斯的脸。他从没想过像坎特斯这样高高在上的雄虫会低头认错,和上次岔开话题的妥协让步不同,这一次是实打实的道歉。 因为昨天的事情? 为了昨天说的那些话道歉? 兰瑟愣神,眼前的一幕耳边的对话实在太过戏剧性,让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 兰瑟藏起眼中的疑惑,感受到坎特斯震颤不停的背脊,他轻轻伸出手,像是想要拍一拍坎特斯的背,可他的手在即将碰到的时候停了下来。 “我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我不该那样对你!” 兰瑟垂眸,其实从坎特斯的角度上来看,他昨天说的也没什么问题。 坎特斯和他之间的阶级差距太大了,从没有见过民生疾苦的纨绔子弟不懂得穷困潦倒的悲哀。不过是几句话,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难道是因为觉得内疚才说对不起,才往卡里打了两百万? 正在思索时,兰瑟感觉自己的脖子忽然一烫,像是有什么滚烫的液体溅了上去,这下他真是愣了神。 哭了? 虚虚环着坎特斯背脊的手总算落下,兰瑟僵硬地抱住了坎特斯的背,低声安抚:“……没关系。” …… 大晚上在餐馆里戴着个墨镜吃饭绝对是一件回头率极高的事情,自打坎特斯进门坐下,往他身上瞟的视线就没少。 对面坐着的兰瑟正在点菜,抬头问坎特斯要吃什么,被点名的坎特斯直挺挺地摇头,莫明显得拘谨。 【攻宝看起来好乖,坐得笔直,等待兰瑟的投喂】 【呦呦呦,谁能想到渣攻给老婆道个歉自己还哭上了,不仅眼睛哭肿了还把自己哭饿了,哈哈哈哈】 【哎呀,小情侣总算是抱上了,以后可不能再闹别扭了!】 “这家店上菜很快,等一会就能吃了。” 注意到坎特斯的安静,兰瑟轻轻出声,他并没有过多将视线停留在坎特斯的墨镜上,体贴地缓解坎特斯的尴尬。 坎特斯闷闷应了一声,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虫神在上,当他抱着兰瑟说着对不起的时候肚子突然叫了,那一刻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家店很干净,味道也不错。” 第32章 兰瑟将碗筷用开水细细烫了一遍后擦干递给坎特斯,坎特斯一愣,伸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指尖就这样不偏不倚地碰上了。 兰瑟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指尖,轻轻抽出,坎特斯猛地收回了手,筷子掉在桌子上发出叮咚一声响。 坎特斯啊了一声,伸手要去按滚动的筷子,他和兰瑟的手再次不期而遇。 抬头,看见一双清冷漂亮的眼,坎特斯触电般再次收回了手:“抱、抱歉。” 兰瑟看了坎特斯一眼,轻轻笑了笑:“没关系,这双不要了,我再给你烫一双。” 坎特斯没回答,一双眼直愣愣盯着兰瑟的嘴角,就在刚刚,他的魂已经那清浅的笑容勾走了。 兰瑟重新烫好碗筷,这一次他直接碗筷在坎特斯面前摆好,抬头就看见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 急匆匆的喊了一声,坎特斯握住碗筷,头都要埋进碗里了。 虽然觉得坎特斯的行为有些奇怪,但见坎特斯没嫌弃店内的环境,兰瑟的心渐渐放稳。听见坎特斯肚子叫了,他就带着对方来了一家自己吃过的餐馆。店面不大,但是胜在干净卫生,物美价廉。本以为坎特斯是大家少爷,会受不了店里的环境,没想到对方意外地好伺候。 【救命,为什么他们俩这么纯情,搞得跟初恋一样,渣攻上辈子不是和受在一起七年了吗?七年就纯doi了?】 坎特斯低着头捂住心口,这里到现在还砰砰作响,像是又什么东西轻轻搅动着,很奇怪的感觉,不太舒服。 坎特斯将自己的感受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说了,弹幕上一片哈哈哈:【完蛋啦,你陷入爱河了!你喜欢上兰瑟了!不,你爱上他了!】 “哗啦——” 椅子因为拖拉发出刺耳的声响,兰瑟看着突然站起来的坎特斯目露询问,看着兰瑟的眼睛,坎特斯满脑子都是喜欢喜欢喜欢,当即坐不住了。 “我去抽根烟!” 丢下一句话,坎特斯宛如旋风般跑走了。 看着匆匆忙忙离开的坎特斯,兰瑟微微眨了眨眼睛。 不得不说,当得知卡里有两百万那一刻,他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有一瞬间落地了。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和坎特斯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可是他还是羞愧地赶到轻松和畅快,有虫帮他分担了重负。 这位恶名在外的大公家雄子似乎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在食物热腾腾的雾气中兰瑟轻轻笑了,这位纨绔他还…挺好的。 饭馆外。 【真是急死我了,这都临门一脚了怎么当逃兵了?又害怕了?】 坎特斯抽烟的手一抖,低声反驳:“谁害怕了?” 他的声音太低,气势不足,显得格外心虚。 【攻宝还是不要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都一地烟头了】 坎特斯夹着烟吸了一口,一身反骨,一副谁能管他的模样,直播间正巧飞过一条弹幕:【抽烟以后嘴巴一股味,呼吸都难闻,更别说提亲嘴了,我前男友就是因为这个被我踹的】 坎特斯夹着烟的手指一顿,顶着一副桀骜不驯、谁都管不着的脸,嘴巴却诚实地在手心哈气。 【呦呦呦,这是怎么回事,不抽了,害怕兰瑟嫌你嘴巴里有味道,这才哪跟哪啊,就已经想着亲嘴了?】 坎特斯被调侃地脸都红了,天色太暗他又背着光,弹幕看不见他发烫的脸,他把烟头往地上一丢,踩灭了猩红的火星。 “坎特斯?” 身后忽然响起兰瑟的身影,坎特斯踩烟的动作一顿,下意识上前一步把地上的烟头挡住了,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像是横行霸道的校霸被好学生当众逮住干坏事,下意识想要维护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 兰瑟早就发现了坎特斯的小动作,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地面后收回,他轻轻开口:“菜来了,快来吃吧。” 坎特斯啊了一声,连连应好,可脚却没有从地上的烟头移开。 兰瑟见状转身先进去了,坎特斯赶紧把脚边的烟头往身后角落的阴影里踹了踹,进门前还特地闻了闻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弹幕,坎特斯这次坐下总是很不自在,吃饭的时候不是闻闻袖子就是嗅嗅衣领,像是一只弄脏了皮毛担惊受怕的大型犬。 从前他在兰瑟面前也抽过烟,但是兰瑟从来没有露出反感的表情。 邻座的客虫结账走了,临走前有虫点了烟,离开时刚好经过兰瑟身侧。 坎特斯听见兰瑟忽然咳嗽了一声,一抬头,就看见兰瑟捂着口鼻皱眉。 坎特斯拿筷子的手忽然一顿,脸色变得难看,他忽然意识到,从前的兰瑟并不是不反感,只不过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罢了。 坎特斯瞬间没了吃饭的兴致,他放下了筷子。 兰瑟注意到了坎特斯异常的情绪,他睫毛轻颤,犹豫片刻后开了口:“怎么了?” 兰瑟的话简直就是给惴惴不安的坎特斯递了截又宽又大的台阶,坎特斯瞬间抬起头,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兰瑟:“你讨厌烟味吗?” 兰瑟有些意外,但如实回答:“谈不上讨厌,只不过闻到会呛。” 听见兰瑟说不讨厌,坎特斯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跑走的精神气一下子回来了:“那我以后不抽了!” 第33章 兰瑟一时间没连上坎特斯的脑回路,看着喜滋滋扒饭的坎特斯,重新拿起了筷子,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低头时唇边扬起了弧度,像是一片雪花清浅地倒映在餐馆的玻璃上,虽然转瞬即逝,却也留下了痕迹。 【救命,渣攻简直就是不要钱,他刚刚恨不得举手发誓】 兰瑟就坐在对面,坎特斯自然没工夫搭弹幕,他喜气洋洋地盯着兰瑟吃饭,兰瑟吃什么他就夹什么,一边吃还一边盯着兰瑟。 【这是把兰瑟当成电子榨菜了,吃播博主,哈哈哈哈】 【渣攻这眼神简直是要把兰瑟扒光吃了,啧啧啧,这眼神说是开车我都信】 对面,迎着坎特斯毫不掩饰的目光,兰瑟几次没夹住菜,他抬起头,坎特斯也立刻放下筷子,他身后仿佛有一条无形的尾巴在甩,兰瑟眼眸微颤,开了口:“味道还可以吗?” “好吃,”坎特斯点头:“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我怀疑攻宝根本就没尝出味道,只顾着看老婆了!】 兰瑟点了点头,他并不挑食,他也没有挑食的权利。眼前这些菜一般是庆祝时才会点,上一次来这还是和雌父一起。想到从前少有的美好时光,兰瑟的神情温柔了些,他轻声嗯了一声:“嗯。” “好,我记住了。” 坎特斯眼神坚定,双手下意识握拳点头,对面的兰瑟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坎特斯的话。 【攻宝的眼神坚定的像是要入党,哈哈哈哈】 【这就开始记老婆喜欢吃的食物了,二十四孝男友养成攻略】 吃完饭已经很晚了,坎特斯带着兰瑟去了香园。 坎特斯的脚都已经走进公寓大门了,可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了,他站在原地像是生了根的树,看着仿佛即将远去的兰瑟,他下意识抓住了对方的手。 兰瑟扭头,看他。 坎特斯握着兰瑟手臂的手缓缓下落,隔着外套,从手肘滑到手腕,拽住了衣袖的一角,最后委屈巴巴地松开了。 “我、我就不上去了。” 兰瑟看着低着头的坎特斯,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天色太暗,他看不清坎特斯脸上的神情,但他的懂对方的语气,现在的坎特斯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 “不上去?” 坎特斯咽了咽口水,甚至有点想往后退一步,香园藏香,他害怕自己忍不住。 “嗯,不去了。” 坎特斯生怕兰瑟再开口,无论兰瑟下一句说什么,到了他的脑子里就会自动转换为兰瑟对他的挽留,他现在恨不得抱住兰瑟啃,可他害怕重蹈上辈子的悲剧,他轻轻推了兰瑟一把:“外头冷,赶快上去吧。” 兰瑟看着坎特斯,眼中神色复杂,一路上坎特斯看着他的眼神炙热得仿佛能把他融化,他以为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将自己交出去,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他想象的截然不同。 “快上去吧!” 坎特斯忍痛挥手,生怕自己抬头就会忍不住跑过去。 【啊?啊啊?为什么不上啊,为什么?!受都邀请了,为什么不上啊?!我不明白!】 【起码亲一个再走吧?!渣攻你都用了口腔清新剂了,你今天要是不让兰瑟尝一尝白桃味的吻,我就看不起你!】 【切,谁在乎你看得起看不起,兰瑟说了,做虫不需要在意别虫的眼光,只要兰瑟看得起我就行!】 【没出息,我们可是帮你出主意的军师啊,这才刚和兰瑟有点进展,你就尾巴翘上天了!】 坎特斯心里一边滴血,一边在大脑中舌战群儒,他没注意到,刚刚离开的雌虫去而复返。 脖颈被微凉环绕,坎特斯闻到了记忆中熟悉的馨香,眼眸因为不可置信而大睁着,唇上的柔软让他忘记了呼吸。 早在车里,兰瑟就发现坎特斯偷偷在用口腔清新剂,雄虫喷这个的目的可想而知,兰瑟收紧了手臂。 他们交换了一个吻,带着落雪的白桃味。 第17章 雄子他超宠 雪夜中白桃味的吻直接给坎特斯吊成翘嘴了,要知道这辈子上辈子加在一起这是兰瑟第一次主动吻他! 坎特斯兴奋地睡不着觉,和弹幕一起把剧情捋了一遍。为了以防万一,他特地去安排了虫调查,调查上一辈子是谁爆出了兰瑟被包|养的消息和照片,还要调查之前欺负过兰瑟的那些家伙,查一查他们背后是不是有虫指示,还有奖学金审核的负责老师,以及当时突然对兰瑟发难的古尔纳教授。 身边有无数未知,仿佛身处迷雾,可当坎特斯摸一摸嘴唇,立刻就能喜笑颜开。 终于在凌晨四点半,坎特斯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进入了梦乡,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意外之所以叫做意外就是因为它们总在预料之外。 “病虫家属在哪里,病虫突发心脏骤停,需要立刻进行手术!” 坎特斯无比庆幸自己派了虫时刻盯着医院的消息,当他得知消息赶来时兰瑟的雌父已经进了手术室。看着衣着单薄守在手术室外的兰瑟,坎特斯解开自己身上的大衣裹住了他。 兰瑟穿的是拖鞋,鞋子还丢了一只,脚背上许多划伤的痕迹,血已经凝固住了。他呆呆地被裹在坎特斯的大衣中,从坎特斯到医院见到他后,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他看起来像是冻僵了。 “别担心,没事的,”坎特斯将兰瑟抱进怀中,像是要给予对方力量一般抓紧了他:“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生,没关系的,你雌父一定会平安的。” 第34章 他说着安慰的话心里却没底,在他的记忆中兰瑟的雌父并非这个时候出事,他不知道时间为什么提前了,是因为他的重生造成了偏差?所谓的蝴蝶效应,因为他改变了事件的走向? 兰瑟就这样死死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哪怕是眼中酸涩也愿移开一寸。 坎特斯没有意识到,他抓着兰瑟的手很紧很紧,像是绝境里互相扶持的战友,互相都是对方最后的稻草。 “一定会没事的。” 像是失温的人终于被暖化,他呆滞的眼神中多了些神采,他望着坎特斯的眼神像是绝望的信徒,死死地抓住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他看起来像是要碎了。 坎特斯的心也快要碎了,他抱紧了兰瑟将他按进自己怀里。 “嘘——” “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什么都不要想,有我在这里,我陪着你。” 兰瑟盯着手术室上亮着的红灯,眼睫一颤,两串清泪就这样滚落下来。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病房外的祈祷,在长达五个小时的手术后,手术室门口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手术非常顺利,等麻醉过后就可以去看望了。” “好,太好了!” “谢谢医生,谢谢!” 紧绷许久的神经骤然松懈,兰瑟几乎软倒在地,幸好坎特斯的手一只扣在他腰上,及时扶了他一把。 “兰瑟,听见了吗,医生说你雌父的手术很顺利,他没事了!” 坎特斯一脸激动地扭头报喜,差点亲到近在咫尺的兰瑟,可坎特斯心中的旖旎很快就消失了,因为他看见兰瑟噙满了泪水的眼,清泪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一滴两滴三滴,明明无声,却像是砸在了他的心上。 坎特斯抱紧了兰瑟,他从未见过兰瑟脆弱的模样,哪怕被折磨到几乎断气,他也会咬紧牙把所有的软弱咽下去,这就是兰瑟,可现在兰瑟却一而再再而三在他面前落泪了。 坎特斯笨拙地拍着兰瑟单薄颤抖的背,他不用眼睛的目光而是用怀抱去面对兰瑟的泪水,因为他知道兰瑟不愿轻易示弱于虫前。兰瑟有他的骄傲,曾经的他年少无知,错把心痛当快乐,亲手摧毁了这份自尊和骄傲,现在他将付出一切守护这份骄傲。 “哭吧,这里没别虫,我也不看。” 寂静的走廊里只有压抑到极低的哽咽声,等候的椅子上两道身影相拥着,他们的影子在脚边连成了一体。 …… 兰瑟的眼睛肿了,可能因为过度紧张,他现在的动作有些迟钝。 一扭头,就见坎特斯递给他毛巾和装了水的脸盆,兰瑟接过来试了试水温,温度刚好,他眼中的疑惑更深。贵族家的雄子绝对不会学这些照顾虫的活计,他们身边仆从环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坎特斯是大公家的雄子,极尊贵的出身,可他看起来却像是有过经验,他的动作虽然略显生疏,但是很细心。 “你以前照顾过谁吗?” 坎特斯摇了摇头:“没。” “你看起来很有经验。” 坎特斯啊了一声,他想起了往事。他没有照顾过谁,但他看过兰瑟照顾他雌父,当时兰瑟的雌父已经变成了植物虫,兰瑟每天雷打不动按时按点去医院照顾雌父,无论科研有多忙,无论身体有多不舒服,他从未缺席过。 现在想来,兰瑟应该是在弥补自己当时错过雌父电话的过失,可这个过失的罪魁祸首,路过真的要溯其根源的话,罪魁祸首是他,要不是他当时妒意上头强行和兰瑟发生关系,兰瑟也不会生病因此错过他雌父生前最后一次对话。 坎特斯的情绪低落了下来,万幸,这一次一切都改变了,兰瑟雌父的手术很成功,他也不会和兰瑟闹到最后那样的天地。 坎特斯扬起一个笑脸,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撒了个小谎:“因为我聪明。” “……”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坎特斯本想缓和沉重的气氛,现在看来似乎弄巧成拙了,他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打算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就听见扑哧一声。 坎特斯抬起头,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他看见了兰瑟的笑容,不是那种昙花一现的浅淡弧度,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兰瑟笑了。 “你笑了?” 面对坎特斯的吃惊,兰瑟摸了摸自己的脸,扬起的嘴角微敛。 坎特斯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脸兴奋地揪住他不放:“兰瑟,你笑了!” 兰瑟轻声反问:“我不能笑吗?” “不是,你当然能笑,只是你从来没有对我笑过!”坎特斯眉眼压不住的惊喜,一张俊脸凑近了兰瑟,直勾勾地盯着他:“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看着面前忽然放大了数倍的俊脸,心脏仿佛忽然顿了一下,兰瑟不着痕迹地别开眼,低低嗯了一声。 “今天你一定吓坏了,你想吃什么,我来定。” “我都行。” “那就由我来安排。” 坎特斯兴冲冲地拿着光脑出了门,听见关门的声音,兰瑟放下毛巾朝坎特斯的方向望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见了坎特斯宛如雕像般完美的侧脸。 坎特斯的相貌非常优越,比电影海报上的爆火明星更胜一筹。 从始至终兰瑟都不明白为什么坎特斯会看上自己,坎特斯是尊贵的贵族雄虫,他是从垃圾星来的低等贫雌,他和坎特斯身份悬殊,几乎是天差地别。 第35章 以坎特斯的贵族雄虫身份他可以拥有一大群雌虫,只要他勾勾手指绝对会有大把雌虫投怀送抱,哪怕只是做个玩|物。 兰瑟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哪一点吸引了坎特斯,他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民亚雌,长相平平身材平平,还是个不易生育的亚雌。首都有那么多家境优渥、等级优秀、长相绝佳的美雌,为什么坎特斯就看上了他? 坎特斯给了他钱,说是包|养,可他却没付出任何代价。这是一场对他极其有利的交易,虽然违背了他的自由意志。 诚然,虫生不能是一场交易,可大多数虫甚至没有上桌的资格。 兰瑟将手中的毛巾浸入脸盆,水已经凉了,他端着脸盆去了卫生间。镜子里他眼睛红肿,头发散乱,裹着一件裁剪有致却不合身的大衣,看起来格外狼狈。 兰瑟看着镜子里惊魂未定的亚雌,几秒后挤出一个笑容,镜子里的笑脸僵硬,一点都不好看。 兰瑟脸上的笑容敛下,他低下头将脸缩进了大衣的领子里,像是回到子宫的婴孩,一点点将自己藏了进去。 味道…… 兰瑟闭了闭眼,眉眼无意识舒展。 很好闻。 盆中冰凉的水变成了热水,兰瑟端着清洗过的毛巾走了出去,他为昏睡中的雌父擦干净了手脚,轻柔又细致。 病房的门打开了,他看见坎特斯朝他挥了挥手,手中的毛巾被拿走,换成了一双银质的筷子,兰瑟被拉到一侧的沙发贴着坎特斯坐下,他看见一身专服的雌虫有条不紊地摆放饭菜。 “你上次说喜欢吃这些,我就让他们做了,你看看对不对?” vip病房很大,病房和休息室之间隔了十几米,但坎特斯害怕惊扰兰瑟的雌父,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几乎贴在兰瑟的耳边说话,亲昵的姿态像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兰瑟别开眼,不着痕迹地朝后拉开了些距离,藏在发丝下的耳朵悄然红了。 坎特斯并没有发现兰瑟的小动作,仍旧朝兰瑟凑近:“尝尝看,好不好吃。” 兰瑟垂眸,捏着筷子的手指因为用力泛了白,他夹了一口菜,在坎特斯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好吃。” 闻言,坎特斯瞬间笑了:“好吃就好,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什么都行!” 以后? 是许诺吗? 兰瑟夹菜的手微顿,下一秒坎特斯就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他碗里:“你多吃些,你太瘦了。” 言语中的关心无比真诚,像是发自真心实意。有那么一瞬间兰瑟产生了一种错觉,坎特斯和他之间不是金主和玩|物的关系,他们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第18章 雄子他脖子都红了 病房内,兰瑟刚帮布朗尼简单擦洗了一遍身体,他扶着对方重新躺好,轻声对布朗尼说了一声后,兰瑟走到卫生间清不久前布朗尼吐出来的秽物。 独立房间确实有很多好处,比如不用排队上卫生间,夜里不会被忽然的咳嗽声吵醒,也不会因为担心吵醒病友压抑着病痛。 这些都多亏了坎特斯,本来坎特斯执意要让兰瑟的雌父住在vip病房,可兰瑟知道以他的经济实力,如果雌父醒来发现自己住的是vip病房,绝对会发现异常,因此他坚持要搬出去。坎特斯耐不过兰瑟的坚持,没办法给布朗尼换成了普通病房,不过守住了独立房间的底线。 考虑到三人间实在太拥挤,病友也会打搅对方,所以兰瑟也就没再坚持,现在看来当初商讨的决定是对的。 想到这几天雌父逐渐好转的脸色,兰瑟的心情也越发明朗,看着呕吐物被马桶的漩涡卷走消失,他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布朗尼咳嗽着,兰瑟见状赶紧帮他顺气,布朗尼握紧了兰瑟的手:“咳咳,小瑟啊,你这几天一直待在医院里,学校那边会不会说什么?” 兰瑟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轻拍着布朗尼的背,安抚道:“没关系的,学校给我批了假条,现在已经期末了,课程都上的差不多了,主要是写论文,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待在学校里。” 懂事的孩子在父母面前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兰瑟没说自己手头的项目正在关键期,也没说繁重的竞赛任务,他只是提了最简单的课程论文,挑了些他雌父可能听得懂的东西,以宽慰对方不安的情绪。 在兰瑟看来,没什么东西能比雌父更加重要,至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雌父跟着他过上好日子,如果雌父出事了,所谓的成就和荣誉都是虚的。 布朗尼大致知道论文就是写东西,从小到大在学习这方面兰瑟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他握着兰瑟的手放松了些:“好好,那你一定要好好写,学习的东西雌父不懂,雌父就是害怕耽误你的学业。”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您的身体,医生说让您放宽心,不要思虑担忧,”感受到布朗尼情绪放松了些,兰瑟心神微松,安抚情绪的同时卖了个乖:“再说了,我有时间多陪陪您,雌父不会是嫌我烦了吧?” 兰瑟很少撒娇,一向懂事的孩子偶尔的亲近让布朗尼很高兴,眼角笑出皱纹:“怎么会,雌父想见你还来不及,只是怕你辛苦。” 兰瑟摇头,调整好了枕头的角度后,扶着布朗尼躺好:“我不辛苦,只要雌父能健康平安。” 布朗尼看着兰瑟,忽然伸手摸了摸兰瑟瘦削的脸庞,温柔的声音中藏不住的愧疚和自责:“小瑟,这次吓坏了吧。” 第36章 兰瑟低下头,趴进了雌父的怀中,低低嗯了一声,只有在雌父面前他才会表现得像个孩子,不再游刃有余,他也会害怕也会软弱。 头发中的手指像是一把梳子,轻轻柔柔地划过发丝,紧绷的神经就在这温柔攻势之下渐渐放松。长大的孩子趴在雌父的膝头,无声地撒娇,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眼前这是一副格外温馨的画面。 布朗尼摸着兰瑟的头发,深思不定,他犹豫许久后还是开了口:“小瑟,雌父能问你一件事情吗?” 发丝中抚摸的手指轻柔,一如幼时病痛时的安抚,兰瑟低低嗯了一声。 “小瑟啊,上午和你一起吃饭的虫是谁啊?” 这句话仿佛一根针,在最放松的那一刻,忽然狠狠扎进了头皮。 闻言,兰瑟的身体瞬间紧绷,仿佛踩空了楼梯,惊醒的魂魄一瞬间被打回了躯壳,他下意识撒了谎:“是……一个朋友。” “是那位借你钱的朋友吗?” “…是。” “他借了你多少钱?他家里虫…知道吗?” “挺多的,他有…很多私房钱,不过这些都不着急还,他说了以后再说,他……是个好虫。” 布朗尼自知见识粗浅,但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坎特斯非富即贵,他虽然不懂,但他了解自己的孩子,他也相信自己的孩子。布朗尼藏起了不安,轻轻摸了摸兰瑟的头发:“患难见真情,我们要懂得感恩,小瑟,你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兰瑟点了点头,他知道雌父的性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活着就得靠这自己双手和本事吃饭。坎特斯和他之间的关系绝对不能让雌父知道,雌父刚刚动完手术,情绪不能有太大起伏,等雌父的身体养好了,到时候他会向雌父说明一切,到时候,雌父就算要打要骂他都认。 如是想着,兰瑟藏起了自己的情绪,低低应了一声:“雌父放心,我会的,” 布朗尼满脸怜爱地摸着兰瑟的脸,笑得温柔慈爱:“我相信小瑟一定会处的很好。” 迎着那充满温柔和信任的目光,兰瑟别开了眼,生平头一次他没敢直视他雌父的眼睛。 …… 坎特斯来的时候,兰瑟的雌父已经睡了,刚刚动完大手术,气血两亏,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兰瑟带着坎特斯去了住院部三楼的餐吧。 “这是录的课程视频,这是你同学的课程笔记,这是你需要的书,这是各个科目要交的作业,这是你的笔记,哦,对了,这张纸贴在你工位上,这些呃文献,上头写的东西我看不懂,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就都带过来了,你看看还有没有缺的。” 坎特斯把带来的两大袋东西全部摆好,他看着兰瑟等待着对方的确认。处于某些说不出来的情愫,他不想让其他虫粘手兰瑟的事情,所以这些书、笔记还有文献都是他自己去找的。他的记性不太好,一路上总是害怕落下东西,干脆就直接都抱过来了。 看着一桌子的资料,兰瑟神色复杂,东西很全,当时坎特斯问他需要去学校里拿什么东西,他就报了一些最要紧的东西,他没想到坎特斯不仅把他说的东西带来了,就连他没提及的东西也带来了。 “哦,对了,还有这几本!”坎特斯掏出两本大部头往座子上一放:“这是在香园找到的,放在书桌上,我看被翻开了,觉得你可能会用到就一起带过来了。” 这两本大部头书加起来有七八斤,兰瑟看着面前铺陈的一切,抿紧了唇:“辛苦了,谢谢。” “这算什么事,就是顺手,没费什么功夫,”坎特斯挠了挠头,耳朵悄悄红了:“你应该急着赶作业,你快忙吧。” 兰瑟并没拒绝坎特斯的善解人意,这些事情确实非常紧急,雌父吃了药睡下,大概会睡三个小时左右,因此他必须抓紧时间。 兰瑟认真起来的时候几乎忘我,坎特斯也没打扰他,他在兰瑟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两杯咖啡和两块小蛋糕,他心想:学习这么辛苦,一定得补充能量,万一兰瑟等会忽然饿了呢? 直到杯子里的糖霜化了,咖啡也见了底,坎特斯也没等到兰瑟忽然饿了的时候,他就看着兰瑟这么坐着写了三个小时,更神奇的是,他竟然就这样看了三个小时。 “嘶——” 看见兰瑟终于停下笔,坎特斯换了个坐姿,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酸痛,他发出一声低吟。 兰瑟收拾纸笔的动作一顿,抬起头,他看见坎特斯皱着眉头捂住了肩膀,停顿两秒后,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坎特斯走去。 坎特斯动了动僵硬酸疼的肩膀,看见兰瑟朝自己走来,还以为兰瑟是渴了饿了,当即端起了桌子上的小蛋糕:“是不是饿了,先吃点蛋糕,等会儿我带你去吃晚饭。” 兰瑟接过坎特斯手中的小蛋糕,小蛋糕是奶油口味的,闻起来像是香甜柔软的云朵,他的视线落在坎特斯的手臂上,轻轻将蛋糕放回了桌子上。 坎特斯:? 在坎特斯不解的目光中,兰瑟微凉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肩膀,清冷的声音像是山间的泉水,就这样贴着坎特斯的耳畔流进了他的心:“是这里疼吗?” 明明指尖微凉,可坎特斯却觉得兰瑟碰过的地方都着了火,他没忍住,猛地转身抓住了兰瑟的手:“你、你……” 红晕从耳尖蔓延,连脖子都红了。 “不舒服?” 第37章 坎特斯脸烫,不知为什么,这样简单的肢体接触竟然让他浑身羞耻,明明他们上辈子什么都做了,口中说出来的话更像是虎狼之词:“不是,舒服,很舒服。” 兰瑟注视着满脸通红、躲闪自己视线的坎特斯,几秒钟后,鬼使神差般地低下了头。 阴影忽然自上而下降临,坎特斯浑身僵硬,下意识握紧了桌角,指尖因为用力泛白,可手背上却染上了粉,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带着软香的甜,微凉,比刚刚吃过的云朵小蛋糕还要柔软。 一个吻就这样落在了坎特斯的锁骨上。 野火燎原。 第19章 雄子他倾情告白 【这都二十集了,才亲了两次……】 【好想拿520胶水把他们的嘴巴粘起来,他们到底为什么能这么纯情啊?】 自从在医院餐吧兰瑟第二次主动吻了坎特斯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也变多了,时不时摸个小手,不小心碰个肩膀胳膊的,还有一次他们的嘴唇就差几厘米就碰上了,可就算这样第三个吻也还没出现,弹幕里都是在说坎特斯真能忍。 坎特斯这段时间过的是真舒心,这么多年了,他第一次能和兰瑟和平相处,一起吃饭一起学习,虽然他只是看着兰瑟学习,日子过的是美滋滋,就连他的头疼都一个星期没犯了。 “你中午想吃什么?” 听听,现在兰瑟都会关心他中午吃什么了!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美好! 坎特斯笑嘻嘻地回了一句都行,兰瑟嗯了一声后,顺手帮他摆好了碗筷,坎特斯又高兴了,看看,这是兰瑟特意为他摆好的碗筷! 撒狗粮这种东西必须得有观众才行,坎特斯笑嘻嘻地和直播间的观众炫耀。 【救命,真是纯种恋爱脑,果然恋爱脑都会自我攻略】 【真是不值钱不值钱啊,渣攻啊你付了钱的,要是谁给我两百多万,我能跪下来叫他爸爸,别说问个午饭摆个筷子,给他洗尿布都行!】 坎特斯丝毫没在意弹幕上的“牢骚”,他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是恋爱脑,甚至还替兰瑟委屈地反驳:【那么多有钱虫,兰瑟只用我的钱】 【……】 【绝了,简直是典中典,经典的,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只图我的钱,他一定是很爱我】 也不知道坎特斯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弹幕发了一堆,他只看见了“爱我”,这条信息到了他的脑子就变成兰瑟爱他,一瞬间他耳朵就红透了。 “饭菜不合胃口?” 兰瑟看坎特斯拿着碗不吃饭,还以为是坎特斯不喜欢今天的菜色,他问了一句,坎特斯回过神来,都不敢看兰瑟一眼,赶紧低头吃饭:“没,没,很好吃。” 兰瑟的视线落在坎特斯发红的耳朵上,他没说话低头吃饭,大公家的雄子偶尔会有点奇怪,举止反常,莫名地有些……可爱。 医院这边一切温馨,看似柳暗花明,但他们没想到学校里一场风暴已经酝酿。 毕竟有项目在身,兰瑟不好一直待在医院,在医院看护一周后,看着雌父的病情稍缓,他抽空去了一趟学校,坎特斯自然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是他吧?被包养的那个?” “他身边那个是他金主?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出现了?” “你疯了,那是大公家的雄子,你不要命了?!” “想不到啊,表面上一副高岭之花好好学生的模样,背地里却干着这种事情,虫神在上,就这样还能成为学生代表,真是丢尽了a大的脸!” “就是谁知道他那些荣誉是怎么得来的,睡出来的吧!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啧啧啧!” 一路上明里暗里打量的目光很多,坎特斯走到哪里都是焦点,一开始没有在意,可后来听见他们说到包养、金主的,他猛地意识到他们口中谈论的是兰瑟。 “你们说什么!” 背后说坏话忽然被抓住,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坎特斯,聊天的虫吓得结巴了:“没说什么。” “撒谎!我明明听见你们在说兰瑟的坏话!” 聊天的虫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拒不承认,嘴硬道:“雄子,您听错了吧,我们刚刚没有说话。” “撒谎!你们说什么我听得清清楚楚,”坎特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的耳朵可是五点零的!” 梦里校园流言的事情至今让坎特斯胆战心惊,现在有虫当着他的面造谣,他不可能放过,他揪着撒谎的虫决心问个所以然出来,可还没等到对方承认他又听见类似的话从身后传来。 “欸,这不是那个被包养的吗?脸都丢光了还敢出现在学校里,胆子可真大。” “看着真是干干净净,谁知道背后竟然干这种勾当,真是不可貌相……” “你说被大公雄子看上的雌虫是什么味道?” “怎么了,你看上这种货色了?不嫌脏?” “你他虫的说什么!” 满腔的怒火让坎特斯的眼睛充血,他一把揪住开黄腔的雄虫,拳头已经高高举起:“有种你再说一遍!” “坎特斯!” 兰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停了即将砸在雄虫脸上的拳头,坎特斯扭头,就看见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学生,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坎特斯听见他们说的话。 第38章 “是他吧,被包养的。” “还是个三好学生,做虫都没学会学术再好能怎样?” “谁知道学术上是不是也有水分?毕竟他能搭上大公家的雄子,还能让雄子为他大打出手,手段可真高!” “大庭广众之下,真是不要脸,菲克教授一辈子清清白白,晚年的清誉都被他给毁了!” 左一口唾沫,右一口星子,嘈杂的声音仿佛放大了数倍,几乎将他淹没,坎特斯心里陡然一颤,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想到了梦里看见的校园流言,一切似乎重合了。 兰瑟的导师很在乎名声,兰瑟是他最满意的学生,可是上辈子,他导师说他很失望后放弃了兰瑟。 “不是包养,我和兰瑟之间不是包养!” 坎特斯振臂大呼,焦急的模样仿佛他才是流言中心的受害者。 四周的嘈杂声顿了顿,不止反扬,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闹得沸沸扬扬。 坎特斯左支右绌,他就算有天大的能力也挡不住众口悠悠,直到有一个身影忽然挤进包围圈喊了一声:“兰瑟,菲克教授找你!” 坎特斯浑身僵硬地扭头望去,他看见兰瑟朝对方走去,一瞬间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恐慌摄住了他,他猛地抓住了兰瑟的手。 “……” 坎特斯死死盯着传话的虫,他咬紧的牙关说不出话,抓着兰瑟的手越发用力。 “这是我学长,我去去就回。” 清冷的声音和往常一样平静,坎特斯看着面色如常的兰瑟,缓缓松开了手,他看着兰瑟跟着学长消失在包围圈外。 风暴中的主角都走了,这戏自然不好看了,观众们三三两两离开,可哪有那么容易,坎特斯一声怒吼,他们全被震慑在原地。 “我看谁敢走!” 坎特斯抬起头,目光狠厉地扫过一众围观群众,冷静下来的大脑做出了判断,这么多虫都在说兰瑟被他包养了,绝对不可能只是普通的说坏话,他必须弄清楚流言的源头是什么。他随意抓了一个虫,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冷沉:“说,你们是从哪里知道兰瑟的事情的!” “是、呃,就是在网上。” “什么网上?” “校园网,a大、a大的论坛。” “演示给我看!” 被恐吓的虫颤巍巍地打开光脑,论坛上最热门的话题就是【呕了,三好学生在外做鸭,被包养走后门,丢尽了学校的脸!】 一目十行地浏览完帖子,坎特斯简直是怒不可揭,啪的一下把对方的光脑砸了,在对方欲哭无泪的苦瓜脸中,他掏出光脑拨通了电话:“立刻去把a大论坛封了,把帖子都给我删了!” 胸口起伏不定,坎特斯攥紧了光脑,光脑因为大力嘎吱作响,目光扫过一众缩头缩脑当鹌鹑的学生,坎特斯开了口:“造谣不用成本,全靠一张嘴?你们有什么证据?!” 在场的虫一个个被骂的不敢吱声。 “别让我听见你们再说一个字,要是被我发现了,你们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坎特斯放出狠话,扭头离开了,他不放心兰瑟独自去见导师。 在坎特斯赶到菲克教授办公室之前,他收到了戴维的电话:“雄子,论坛已经封锁完毕,帖子也删了,我们现在正在查帖子的来源,不过,这里有一个东西我觉得应该让您过目。” 光脑上收到了一个附件,点开是一段被加工处过的视频,地点是他常去的那家酒吧,除了兰瑟其他虫的脸都被做了模糊处,坎特斯听见了叫嚣着让兰瑟脱衣服的声音,视频中的画面正是他重生时的情况。 是谁拍了视频? 那家酒吧是贵族常去玩乐的地方,私密性极好,这间包厢是他独有,没有监控,视频中的角度明显就是在场的贵族视角,可谁会拍下这种视频,或者说,有谁敢在没有他的同意或默许下拍这种视频? 是他拍的吗? 不,是他同意让谁拍的吗? 坎特斯浑身发冷,血液里仿佛灌入了冰碴,让他连牙齿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雄子,雄子?” 光脑中的声音渐渐远去了,坎特斯仿佛再一次回到了梦境中,他看着兰瑟一步步走向了深渊,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 不,他必须做点什么,他必须做出弥补! “早上好,阴雨连绵的一周过后我们终于迎来了冬日的暖阳,在这样的日子里最适合点一首轻快的歌曲,食品级大三学生留言说要点一首歌曲送给自己,今天是他的生日,让我们一起祝福这位……” 头顶广播室的喇叭中传出悠扬的歌曲,坎特斯猛地抬头,下一刻他拔腿朝广播室跑去。 堵住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威胁也不是暴力压制,而是说出事情的真相,看客们真正感兴趣的不是事情本身,而是故事背后可能潜藏的秘密,遮遮掩掩才是大忌。 坎特斯冲进了广播室,把广播室的工作员吓了一跳:“这位学生,请问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最后一个吗字还没出口,工作员手中的播音器已经到了坎特斯的手中,坎特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深吸了一口气。 一分钟后,校园内的广播中传出了坎特斯的声音。 “我是坎特斯布雷蒙德,布雷蒙德大公家的雄子,我现在要澄清a大论坛中包养帖子的真相,视频中逼迫兰瑟脱衣服的雄虫是我,大家不要偏听偏信,兰瑟和我之间不是包养关系,兰瑟是一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即使在我的逼迫下也没有屈服,他很努力的生活着,他尊敬师长,他孝顺雌父,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虫,我被他身上的闪光点吸引,一直想要认识他,但我用错了方法……” 第39章 广播室内,汗水顺着坎特斯的额头流下落在了睫毛上,坎特斯闭了闭眼,睫毛上的汗水滚落下来,晶莹的仿佛是他的眼泪。 “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再次申明,兰瑟和我不是包养关系,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是我用错了方法,我只是……喜欢他。” 菲克教授的办公室内。 菲克教授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他脸上并未有任何厌恶的痕迹,那双睿智的眼眸中充满着担忧,他握住了兰瑟的手:“兰瑟,你需要帮助吗?” 握着他的手温暖有力,兰瑟的眼眶悄然红了,他其实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样冷静,他也会害怕,害怕从自己的导师眼中看见嫌恶。 “老师,我没事。” “兰瑟,我知道你的情况,贵族里多是纨绔子弟,大公家的那位更是荒唐,你不要怕,有事情一定要说出来,我这些年也算是认识了一些关系,要是他真的强取豪夺,我们也不怕!” 内心非常感谢菲克教授对自己的关心,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入了心脏,兰瑟摇了摇头,他想起这些天他和坎特斯相处的点点滴滴,缓缓开了口:“老师,我和他…不是那种关系,而且坎特斯并不坏。” “什么……?” 菲克教授面露惊讶,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广播室的声音。 “我是坎特斯布雷蒙德,布雷蒙德大公家的雄子,我现在要澄清a大论坛中包养帖子的真相……” 菲克教授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 在菲克教授惊讶的神情中,坎特斯的声音就这样透过广播室的大喇叭传到了学校中每一位虫的耳中。 “我只是喜欢他,我喜欢兰瑟。” 第20章 雄子来了结合热 车后座前加了隔板,勉强算是私密空间,车内已经安静许久,坎特斯和兰瑟坐着,他们之间隔了一个虫的空间,这放在以前坎特斯巴不得贴在兰瑟身边坐。 坎特斯从未觉得像现在这样如坐针毡,实在熬不住这诡异的气氛,没话找话:“论坛已经封了,帖子也删了……” “帖子的源头、呃,目前还没找到是谁发的贴子,你别担心,我、我已经澄清了。” “你饿了吗?想吃什么,上次吃的那家店怎么样?” “等会去医院要不要给你雌父买点……” “你喜欢我?” 一句话直接绝杀,坎特斯瞬间被卡住了喉咙。 兰瑟静静注视着坎特斯,他没有给对方逃离的机会,他朝坎特斯的方向挪了一下,填满了他们先前的空隙。 “……嗯。” 兰瑟往前微微倾身,他能够看见坎特斯因为忐忑颤动的眼睫毛,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滚动的喉结和下意识绷紧的手都展现了他的渴望。 这位骄傲的雄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低下了头,将包养风波全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而他处于风暴中心却被摘了个干干净净。 傲慢者的服软足够激动,但他的愧疚更值得心动。 广播室里的告白,兰瑟全都听见了。菲克教授难掩惊讶,说是传闻不可信,传闻中傲慢恶劣的纨绔子弟竟然是个敢作敢当有真情的好孩子。 好孩子,好虫…… 细细想来,坎特斯好像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多是雷声大雨点小,像是个嘴硬心软耍脾气的小孩,这些天他看见了坎特斯的真心。 “车里有点热哈……” 坎特斯朝后仰头打着哈哈,他不知道此刻他的脸已经全红了,躲闪的眼神更是心虚至极。 兰瑟眼眸微凝,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伸手摸上了坎特斯的额头。 坎特斯仿佛被点了定身术,一瞬间就动不了了,他闻到了熟悉的馨香,视线下意识朝着白皙纤细的脖颈望去,喉结无意识上下滚动,他的样子像是闻到了肉味分泌唾液的狼。 香味飘出来了…… “你在发烧。” 兰瑟眉间微皱,他忽然朝坎特斯的方向凑近了些,那一截漂亮的脖颈就这样毫无防备地送到了坎特斯的嘴边,白的仿佛在发光,嫩生生的。 “你的信息素泄露了。” 兰瑟退开一步,白皙的脸颊上飘起两抹显而易见的红云,他生的太白,又向来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这两点红晕硬生生是让他沾上了烟火气,仿佛走下高台的神祇。 坎特斯就这样看着,看着,直到素白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唤回了他的神智。 “啊,什么?” “你的结合热是不是快到了?” 坎特斯盯着兰瑟,忽然啊了一声,仿佛如梦初醒,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果然信息素泄露了。 “车上应该有抑制剂,我去……” 找找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坎特斯发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他慢半拍地扭过头,就看见兰瑟偏着头,斜斜朝他投来了一眼,他脸上的红晕像是打翻了的酒,坎特斯一看就醉了。 轻轻一拉,他感受到一双手像烟雾般将他拢住了,暖香就这样落在了他的肩头,轻轻的,柔柔的,贴上来他的耳畔,低声:“我们…去香园吧。” …… 香园的大门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门板冷硬磕得肩胛骨有些顿疼,兰瑟仰起头,双目微阖,眼睫微颤抖地朝下方望去,他看见了雄虫耸动的头颅。 第40章 坎特斯埋在他的肩窝,像是重获珍宝,又像是如释重负,就这样趴在他肩颈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口气实在太长,长的仿佛将此生所有的气息都断绝了,随后就忽然发了疯。 肩胛骨的顿疼慢慢扩散,变成了滚烫的热,兰瑟想起了生课上老师说过的话。结合热的虫很恐怖,无论是雌虫还是雄虫,那时的他们会失去智,会变成被原始本能驱使的怪物。 一只手忽然垫在了他的身后,隔在了他和门板之间,兰瑟听见了呼吸声,很响,一声接着一声,那样用力,仿佛每一次都将胸腔中的气息吐尽,然后再深深吸入肺腑。 耳畔的气息滚烫,他听见坎特斯在叫他的名字。 “兰瑟,兰瑟,兰瑟啊……” 一声又一声,仿佛要把生命交付出去那样神情,叫的兰瑟忍不住蜷起了脚趾。 冷硬的门板换成了柔软的床铺,他被轻轻放下,滚烫的阴影这样自上而下的朝他压下。房内没有开灯,他看不见坎特斯的表情,房间了雄虫的信息素开始无法控制地溢出。 身体的本能告诉兰瑟他应该感到恐惧不安,因为此刻的他正在被凝视,即将被掠夺,可是莫名其妙地,兰瑟却没有害怕,因为他感受到了珍视。 他朝坎特斯伸出了手。 手臂勾上坎特斯脖颈的一瞬间,笼罩许久的阴影终于朝他压下,带着信息素霸道强劲的酒味,就这样浇了下来。 兰瑟再难忍受,发颤的手指抓上了坎特斯的头发,十指紧紧插入汗湿的发中,他扬起了脖颈,仿佛濒死的天鹅,张开了口。 冷淡清冷的兰香染上了烈酒的味道,在毫无吝啬地浇灌中开出了最绚烂的花。 是夜,今晚的风是香甜的。 坎特斯醒的时候兰瑟还在睡,兰瑟实在是累坏了,这些天医院学校还有…他,尤其是他实在是让兰瑟受累了。 想到昨晚对方的辛劳,坎特斯轻轻摸了摸兰瑟的脸,睡梦中的雌虫微微皱眉后贴上了坎特斯的掌心,坎特斯一愣,随即笑弯了眼。 兰瑟下意识展现出的依赖让坎特斯心花怒放,害怕吵醒对方,他轻手轻脚地替兰瑟盖好了被子后出了门。 兰瑟太瘦了,他要给兰瑟好好补补。 只要坎特斯一声令下,坎特斯就算是想给兰瑟吃山珍海味也能弄得来,可坎特斯总觉得既然是心意,那就得自己动手,让别的虫准备那可多没意思。 坎特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要说是烧饭,他还真不会,不过上一辈子他和兰瑟纠纠缠缠在一起七年,也算是学会了煮粥这项技能。 想当初他和兰瑟闹得最僵的时候,兰瑟病了,那时候的兰瑟什么都吃不下,厨师医生都换了一批又一批,可一个个都拿不出办法。看着兰瑟越发消瘦,他听说病虫没胃口时吃粥会好些,就跟着菜谱煮了粥,他失败了很多次,最后的成品味道也是勉强入口,可他没想到兰瑟竟然吃下去了。 在那以后,他就会煮粥了。 坎特斯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番茄洗干净,正要开切忽然光脑响了,他擦干净手接通了电话:“喂,布莱恩,什么事?嗯?你说那颗南洋之心你拍回来了!好,嗯,我现在正好有空,我去找你!” 坎特斯兴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自从那次做梦之后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弄清楚自己原来是喜欢兰瑟,从见到兰瑟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可他当时不懂什么,才会用错了办法,这才有了之后的强取豪夺。眼看着这辈子一切都变好了,他也准备着告白,直播间给他拿主意说告白一定得盛大,他就联系了布莱恩叫他帮自己留意拍卖行,南洋之星就是他中意的礼物。 原先准备着挑一个良辰吉日告白,没想到昨天在学校广播室就这样稀里糊涂告白了,万幸的是,他和兰瑟还是走到了一起。 虽然晚了些,但也不算迟,坎特斯披上大衣打开了门,满脸笑意,他想,今天是他和兰瑟在一起的第一天,这珠宝可来得真巧! 坎特斯出门的时候喜气洋洋,他憧憬着未来和兰瑟在一起的每一天,此时的他做梦都想不到,一场猛烈的暴风雨已经悄然来临了。 第21章 雄子他被分手 “刺啦——!病虫家属,病虫突发昏厥,请立刻到场!” “布莱恩,东西在哪呢,搞这么神神秘秘的?” “是急性昏厥,病虫昏迷前情绪过激,时间紧急,怀疑可能是突发性脑溢血!” “实物比图片上更好看,亮晶晶的,他应该会喜欢吧……” “医生,医生,病虫醒了,啊,病虫吐血了!” “布莱恩,你这次真是帮了我大忙,啊?我看上去很高兴?哈哈,被你看出来了,这南洋之心我打算当礼物,这礼物来得巧,刚好能当恋爱第一天的纪念物!” “小瑟,你告诉雌父,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些钱到底是哪来的?你那个朋友,不,你、你真的被包|养了?!” “别瞎猜,他不是图我的钱,我还能不知道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就被瞎操心了,他是个很好的虫,过两天我带他来见你!” “小瑟啊,是雌父拖累了你,是雌父拖累了你啊!你把钱还给他,我不治了我不治了!” “我俩这么在一起的?就那样呗,我告白了然后他答应了,不跟你说了,他还在等着我回去呢,总之谢了!过两天我请你吃饭!” 第41章 “呕,小瑟,你记住了,你这辈子都不能出卖自己,你和他断干净,我们走,立刻就走,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好了好了别送了,快回去吧。” “病虫昏过去了!立刻准备手术,病虫家属让开!” “什么,医院出事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坎特斯几乎站不住,还是他身边的布莱恩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坎特斯扶住车门,强迫自己冷静,他急急开口:“兰瑟呢,兰瑟他知道了吗?” 光脑那头传来肯定的回答,坎特斯听见兰瑟已经去了医院,他心神剧颤,冲着光脑那头嘱咐道:“告诉医院,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虫给我救回来!” “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坎特斯扶着门,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直到耳畔好友的担忧将坎特斯的神智扯回来。 “布莱恩,情况紧急,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他要走了。” 匆匆丢下一句话,坎特斯上了车,但他没想到布莱恩也跟了上来,他看见好友朝他目露关切:“你这样的状态这么能开车,告诉我目的地,我带你过去!” 坎特斯抿紧唇,扭头去了副驾驶位,报上了医院的地址,低声道:“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坐好了!” 布莱恩扣上安全带,握住方向盘,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切不是都改变了吗,医生说兰瑟雌父的手术非常成功,恢复的也很好,只要好好休养甚至不会有复发的可能,可为什么忽然就脑溢血了? 明明他已经做了一切,他和兰瑟的关系也变得非常融洽,他们甚至恋爱了,今天是他们恋爱的第一天,明明今天早上他出门前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不到半天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难道他注定没法改变他们的结局吗? 脑中思绪纷乱,坎特斯不安地攥紧了手,一次次地看着导航上不断缩短的路程,每一分钟都是时间的流逝。 布莱恩的家和医院是反方向,就算把油门踩到底,等坎特斯赶到时也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急急忙忙冲进医院,他看见了坐在手术室外的兰瑟,坎特斯喊了一声快步朝他跑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是血!” “到底是这么回事,之前不一直都是好好的吗?值班的护士在哪?当时负责的看护又在哪?” 兰瑟的沉默下意识让坎特斯感到不安,他强迫自己稳定心神,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的兰瑟身上沾着血,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凌晨坎特斯亲手给他换上的,脚上也没穿鞋。兰瑟一定是忽然收到消息来不及反应就赶了过来,坎特斯不敢相信兰瑟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得是多无助,而他那时候却出门了。 “我不应该让你独自待着,我应该陪着你,陪着你一切面对,你那时候得是有多害怕……” 坎特斯握着兰瑟的手,像是握住了一块寒冰,从指尖到小臂都凉透了,坎特斯不敢想象兰瑟就这样孤零零地在这里坐了多久。 “你放心,我让他们用最好医生,用最好的药,你雌父吉虫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兰瑟仍旧没有说话,他坐在那里,好像对外界都失去了联系,变成了一块无知无觉的木头,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 “兰瑟,兰瑟啊,你别吓我,我知道你难受,你别吓我!” “雄子,这就是今天看护布朗尼的护士。” 看护失职护士被带到坎特斯面前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当他对上坎特斯那张简直要吃虫的脸时,直接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压低的声音宛如野兽从喉咙身处发出的咆哮,护士吓得结结巴巴:“我、我不是故意的,布朗尼说觉得无聊,然后今天又是个晴天,我就说带他出去转转,我没想到他们在说闲话,我也不知道布朗尼他听了之后情绪会那么激动,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坎特斯咬牙切齿:“你们都说了什么闲话?!” 护士急急否认:“不,不是我,我没说,是他们说的,他们说布朗尼这病好的太快了,还是院长亲自动的手术,一定需要很多钱,他们说布朗尼根本没有钱动手术,否则就不会一直拖了半年多,一定是他的雌子傍了大款、被包|养了。” 坎特斯浑身都僵硬了,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原来他才是罪魁祸首,他缓缓低下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敢看兰瑟的脸。 戴维一把架起了脚软跪地的护士,继续问道:“那些说些话的虫是谁,他们在哪,是在什么地方说的话,有没有监控?” 护士早已被这架势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劲的摇头,道歉求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哭声,像是灵堂前的哭泣。 看着已经崩溃的护士,戴维知道现在这个情况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况且现在也不是审问的时机,他让属下把护士带走了。 “雄子,请容我先去处事情。” 目前这个情况,不适合有太多虫在场,戴维可看了眼抱着兰瑟沉默不语的坎特斯,低低说了一声后扭头,他朝着角落里的布莱恩欠身问了句好后离开了。 第42章 走廊彻底安静下来,静的让人心慌。 坎特斯搂进了兰瑟,像是害怕怀中的雌虫变成一缕烟忽然消失,直到怀中一直沉默的雌虫开了口。 “坎特斯……” “我在。” 坎特斯立刻低头,下意识侧耳去听兰瑟要说什么。 “坎特斯,对不起。” 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凉意,坎特斯低头,嘴唇翕动,尝试几次开了口:“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们算了吧。” “……” 那一瞬间,坎特斯真的恨不得自己聋了。 在最幸福的时刻被下了绝症通知书,他好半晌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甚至说不出来话。 “你说什么?” 医院长廊很安静,坎特斯和兰瑟贴的很近,他绝对不是没听清,这句话是在给兰瑟收回刚刚那句话的机会。 兰瑟抬起眼,他像是很多天都没睡过好觉的人,浑身上下甚至流露出了行将就木的气息。 他的眼睛是空的,这样的眼神坎特斯上辈子见过无数次,只是这一次,似乎藏了点什么他读不懂的情绪。 “你要和我分手?” “是。” 毫不犹豫的回答,坎特斯的手脚都不上力气,他一个踉跄,扶着墙壁才没完全倒下。 他抬起眼,一瞬间眼睛全红了,他看着面前无动无衷的兰瑟,他没有撑着墙壁站起来,反而软下了膝盖。向来无法无天的大公雄子生平第一次弯曲了膝盖,他的姿态堪称卑微。 “你现在太伤心,情绪不稳,这件事以后再说……” 这一刻的坎特斯不再是眼高于顶、甚至狂妄自大的贵族雄子,他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可怜虫,他无声地用行动祈求,祈求着兰瑟能改变主意。 兰瑟抬起眼,他冰凉的手抚上坎特斯的脸颊,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像是回光返照,坎特斯猛地握住了兰瑟的手。 “兰瑟……” 微颤的嘴角尚未扬起,眼中积蓄的泪已然在温柔的抚摸中落下,坎特斯以为兰瑟回心转意了,可是没有。 “没有以后了。” 兰瑟轻轻拭去了坎特斯脸上的泪,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宛如最锋利最毒的刀子,就这样狠狠扎进了坎特斯的心。 “你知道我雌父说什么了吗?他说他会死不瞑目。”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金钱交易,我为了钱找上你,可却忘记了雌父最恨什么,本末倒置,现在的一切都是错误。” 兰瑟的表情几乎麻木,他的指尖温柔冰冷,被泪水浸透得湿咸,掌心的温柔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淬了毒的寒刀,一刀刀扎进了坎特斯的心。 坎特斯仰着头,他紧抓兰瑟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切都是错误?” 他这些时间的付出,他们朝夕相处的陪伴,这一切都是错误?一句轻飘飘的错误就妄想将这一切带过? “你凭什么说这是错误?!” “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坎特斯指节嘎吱作响,紧攥的拳头挥舞,最终却落在了墙壁上,灼热的液体控制不住地从眼中涌出。 七年了,兰瑟和他纠纠缠缠七年了,明明一切重来,明明已经看见了好兆头,为什么最后还是变成这个样子?! 兰瑟低着头,眼前的一切仿佛和他抽离开来,一切都变得似梦般,他忽然觉得跪在自己脚边哭泣的雄虫很可怜,比他还可怜。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段时间,他都快忘记坎特斯最初的样子了,拥有顶级家世的尊贵雄子,帅气的脸蛋和极高的等级,就算是个纨绔子弟,也称得上一句天之骄子。 他有一身臭毛病,眼高于顶、傲慢到不可一世,可现在这个天之骄子像是一条被抛弃后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跪在他的脚边哭泣着。 兰瑟想伸手去擦坎特斯的泪,那泪水滚烫,像是蜡油灼伤了他的手,那泪水太多,他擦不干净。 他伸出的手缩回,藏在了身侧,紧攥的掌心沁出了血。 坎特斯有什么错,如果真的有错,也是因为选择了他,和他在一起,坎特斯都变得不像他了。 墙壁上留下血痕,兰瑟看见坎特斯淤青淌血的手背再次挥舞,他闭上了眼,等待着疼痛落下。 他没有等来疼痛,他的手腕再次被攥紧了。 兰瑟错愕睁眼,他看见骄傲的雄子飞快擦去了脸上的泪,他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死死抓着最后的筹码,一刻都不敢松开,好似一松手一切都完了。 “兰瑟,我有钱,很多很多钱,我会用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治疗布朗尼,别说分手,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坎特斯胡乱去找转着礼物的盒子,可他找遍了身上所有口袋也没发现,他愣愣垂下头,看着空落落的手:“不见了…礼物不见了,去哪里了?” 就像是他们之间的爱情,忽然不见了。 兰瑟没说话,他也没挣扎,任凭坎特斯将他的手腕抓得生疼,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坎特斯,他冷漠的眼神比任何恶毒的话语都有用。 沉默是最好的冷暴力,像是一面镜子,在某一刻清晰地映出发疯癫狂的脸。 兰瑟看着坎特斯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容一点点垮下去,看着对方眼眸中的光芒尽数熄灭。 第43章 他自私自利,本就是为了钱找上坎特斯,他们是两条相聚遥远的平行线,本没有任何交集,是他不知好歹心存奢望。 不过是裹了层蜜糖壳子的金钱交易,他竟然妄图奢想爱情,只能是痴心妄想。 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将他混沌的大脑猛地敲醒了。 错误势必会被更正,他对不起坎特斯,但他不能抛弃雌父,他唯一能放弃的只有坎特斯。 …… 【这是什么鬼剧情,这到底是什么鬼剧情啊,明明昨天还亲嘴甜的要死,这么忽然就生离死别了,还有受为什么要和攻分手啊!】 【救命,昨晚等了一整晚的小黑屋,以为今天能甜甜了,这么剧情忽然就杀到急救室了?!】 【呜呜呜,攻宝还给兰瑟准备了礼物,那么大一颗宝石,礼物还没送出去就要分手了,今天是他们恋爱第一天啊,你让攻宝怎么忘得了!】 【应该就是情绪不稳定说的傻话吧,等过了这道坎应该就好了吧,不过受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可一定得醒过来啊,否则攻宝和受怎么he啊?】 隔着玻璃,坎特斯看着病床前的亚雌,他在那里站在病床前很久了。 医生说兰瑟的雌父是因为情绪过激导致的脑血管破裂,万幸是抢救还算及时,可奇怪的是他偏偏就一直没醒。 按道术后三四个小时后他就应该醒来,可现在已经过了七小时了,他还是没有苏醒的痕迹,医生一直守在一侧,他们说要是二十四小时内兰瑟的雌父没醒,他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不会吧不会吧,这剧情走向怎么会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啊,兰瑟的父亲要是没醒过来变成了植物虫,那兰瑟和坎特斯的结局不会也和上辈子一样吧!】 【呸呸呸,楼上别胡说,攻宝已经做了很多了,生老病死这东西谁都说不准,这事情只能怪老天爷!】 【菩萨保佑,主耶稣基督保佑,各路神仙保佑保佑,一定要让兰瑟雌父醒过来啊,小情侣一路走到现在实在不容易!】 “坎特斯,喝点东西,到现在你什么都没吃。” 一杯热饮递到了坎特斯的面前,坎特斯慢半拍地垂下眼,抬起头,是布莱恩。 “快拿着!” 低低的催促声,热饮被塞进了坎特斯的手中,暖的,金色的眼眸动了动。 坎特斯没动,他也没说话,布莱恩看不下去了,他托着坎特斯的手把热饮递到了对方嘴边:“快喝一口。” 干裂的唇畔接触到了温热的液体,身体的本能让坎特斯张开了嘴巴,食不下咽。 见坎特斯总算吃了点东西,布莱恩安心了些,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叫戴维过来,你去休息,你要是真不放心,我帮你守着。” 坎特斯看着手中的杯子,杯子在隐隐颤抖着,他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了。 “不了。”坎特斯冷不丁开了口。 他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很累,喘不上气。 布莱恩面露诧异:“你不守着了?” 坎特斯没抬头,他将手中一口未动的热饮丢尽了垃圾桶里。 …… 黑色的私家车低调,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窗外是茫茫黑夜,天空黑闷闷的像是藏着噬人的兽。 坎特斯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还在跳。 这个地方曾经因为毒药剧烈的疼痛过,心痛如绞。但现在却不疼,只是空落落的。 坎特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可把直播间的观众搞抑|郁了。 【怎么办,感觉攻要碎了】 【这就走了,真的就掰了?别啊,有误会你们说开啊,别信命啊,之前说什么命中注定、既定的结局什么的都是瞎说的啊!】 【不是啊,这是攻和受能决定的事情吗,说分手就分手了?不是还要做任务吗,不是说要改变be结局,这眼看着就要be了啊!】 直播间的弹幕一条接着一条弹出,靠在座椅上的坎特斯闭上了眼睛,连他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悲伤了。 【别说了,攻宝真的很难过,家人们真的别说了!】 坎特斯缓缓睁开眼,看着虚空中伴随着他两个月的直播间,他叫了一声系统。 【在在在,宿主,001在的!】 【电击、毒杀和心绞痛,哪个疼一点?】 001不说话了,直播间的弹幕也停止了,坎特斯没有看直播间,他的手仍旧按在心口上,目光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却毫无聚焦。 001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它被赋予的情感告诉它此刻坎特斯很难过,这种难过的程度被归为心碎:【宿主……】 【呜呜呜,我们攻宝实在太可怜了,这什么狗屁任务,不做了,我们不做了,不要再欺负我们攻宝了,不要电击不要惩罚,不许惩罚我们家攻宝!】 【对!攻宝什么都没有做错,是剧情有问题,他不该受到惩罚,不许电击他,我出钱!我氪金,不许欺负攻宝!】 弹幕大军自行掀起了一场为了免除坎特斯惩罚的募捐,但坎特斯没有看见,他太累了,身心俱疲,他睡着了。 车子停靠在布雷蒙德家族老宅,院内此刻灯火通明。 “布莱恩少爷,这次真的是谢谢您,谢谢您安慰雄子,要不是您在场,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戴维朝布莱恩恭敬鞠躬,脸上写满了感谢。 第44章 “我和坎特斯的关系说什么谢,他睡了就别吵醒他,他累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下,这几天我正好没事,我守着他。” “实在太感谢您了!您一定累了,我这就叫厨房去准备吃食。” 布莱恩点头,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戴维欠身后退了出去,临走前贴心的关上了门。 “呼——” 布莱恩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捂着酸痛的脖子扭了扭头,掏出了口袋里的首饰盒。 “啪嗒——” 首饰盒被打开,一串耀眼的宝石项链被勾了起来。 布莱恩把玩着手中的南洋之星,硕大的钻石在他手中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缓缓勾起唇,阴影中,他嘴角的笑容格外瘆人,几乎让人不寒而栗。 “恋爱?礼物?呵呵,阴沟里的蛆就该安生趴着,什么下|贱|货色,竟然也敢蛊惑坎特斯,跟我斗,呵——” “真是没想到,一个垃圾星来的低贱亚雌竟然能爬上坎特斯的床。” 看着手中的宝石项链,布莱恩的眼中涌出了怨毒。 这些年他从来没见坎特斯对哪个雌虫上心过,他以为坎特斯永远都会这样,那些虫得不到坎特斯的心,最后能留在坎特斯身边的只有他、也只会是他! 如果他不是雄虫,这一切哪里会轮得到那些下|贱雌虫!坎特斯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和坎特斯从小一起长大,他了解坎特斯的所有习惯和毛病,他记得坎特斯的每一个样子,他偷偷藏了很多照片,什么样的都有。如果他不是雄虫,他就能光明正大地待在坎特斯身边,可他偏偏是个雄虫! 这些年他是坎特斯的兄弟,形影不离,可这一切都在那个垃圾星来的亚雌出现后改变了,坎特斯的眼睛里装进了那个亚雌,他开始围着那个亚雌打转。 他害怕了,他远比坎特斯还要了解坎特斯,他明白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被吸引忍不住接近的眼神,那种神情是喜欢、甚至是爱! 万幸,坎特斯不懂得那种感情是喜欢。 为此他心惊胆战,夜不能寐,他想尽办法破坏那个亚雌和坎特斯之间的关系。 他知道那个亚雌心高气傲,只要折辱一定会远离,给坎特斯出了包|养的主意,可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有个等着钱救命的雌父,他更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豁出去,真的当众脱衣卖身求荣,果然是下|贱雌虫!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恨得要死,他发现那个亚雌住在破烂的出租屋里,他就买下了那间破房子让房东赶他出去,可他没想到坎特斯及时赶到,不仅英雄救美还把亚雌带进了香园!一切都糟糕透了! 他知道坎特斯有众多追求者,他利用坎特斯的追求者去攻击那个亚雌,他要毁了对方,让他错过比赛完成不了项目,让他永远陷在泥地里,可他没想到那个亚雌不仅侥幸逃脱了,他还顺利完成了比赛,坎特斯又被他吸引住了,一切又搞砸了。 那天坎特斯被那个亚雌气到发病,他守了一夜,可坎特斯醒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他错了?!坎特斯说他做错了事情! 这不是坎特斯,他认识的坎特斯不是这样的,一切都不对,一定是那个亚雌是那个亚雌用了下|贱手段蛊惑了坎特斯,他要毁了那个亚雌,他一定要毁了他! 可他没想到坎特斯那么重视这个下|贱亚雌,把医院守得跟铁桶一样。他没法下手,只能在医院外头徘徊着。 这些天,他看见那个亚雌不知羞耻、处心积虑地勾|引坎特斯!而坎特斯就这样被他拙劣的手段勾住了! 一切都乱套了,不该是这样的! 坎特斯甚至还找他帮忙说要准备一个礼物,这个礼物是为谁准备的他当然知道,那个下|贱亚雌竟然手段如此了的!他决定要加快速度,这一切已经偏离中心太久了。 他在校园的论坛上发布了包|养的视频,他本以为坎特斯会和那个亚雌闹掰,但他没想到坎特斯竟然当众承认了,他没承认包|养,他居然承认自己做错了!那个骄傲到从不认输从不低头的雄虫竟然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做了错事,最后甚至对那个低贱亚雌告白了。 嫉妒之火燃烧着他的心,他太恨了,造成这一切的就是那个下|贱亚雌,只要他消失了,坎特斯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他就这样坚信着。 他故意派虫假装病虫在布朗尼的必经之路上散布流言,他知道那个下|贱亚雌最在意的就是他的雌父,所以他就让布朗尼听见了自己孩子被包|养,果然这一次一切都如他所料,布朗尼被气进了医院,更值得高兴的是,布朗尼逼着亚雌离开坎特斯。 对啊,这才是正确的,坎特斯这样的天之骄子哪里是他们这群卑贱蝼蚁能触摸的。 布莱恩笑着松开了手,昂贵的宝石珠宝宛如垃圾一般被他丢弃在盒子里,他盖上了盒子。 唇边带着诡异温柔的微笑,他朝着床榻上的雄虫走去,他的指尖轻轻地揉上了坎特斯的眼眸,掠过鼻梁,最后落在嘴唇上。 “坎特斯,别害怕,等一切结束后你会变回来的,那时候我们又能一起开心的玩,你不会难过也不会悲伤,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就像我们以前那样,我们从前那样多好啊,我会给你找很多雌虫,很快你就会忘了他……” 布莱恩抬起手,针管的尖头闪着寒光,他手起针落,动作麻利地把药水注射了进去。 睡梦中的雄虫似有所觉,布莱恩的食指轻柔坎特斯的眉心,一点点揉开了褶皱:“乖乖,不怕,这是能让你睡得安稳的好东西~” 第45章 雄虫皱着的眉头被揉开了,他沉沉睡去。 布莱恩笑了,他舔了舔嘴角,忽然低下了头,他吻上了坎特斯的嘴唇,就这样沉醉地辗转碾磨,直到唇齿间被包裹的唇畔充血肿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贪婪地用舌尖撬开坎特斯肿胀的唇畔。 深吻的感觉可真好。 布莱恩的舌尖勾着坎特斯的唇肉,一点点舔干净坎特斯唇畔上的晶莹,他心满意足地眯起眼,趴在了坎特斯的身上,闭上眼,喟叹一声。 早在坎特斯那次发病昏迷时他就该这么做了,深吻纠缠和浅尝辄止的感觉实在差太多了。 “坎特斯,你是我的。” ***** 两天后,首都医院。 “18床那个还没醒,这距离手术结束都已经24小时了,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院长都来看过好几次了,检查也都做了,听说报告上指标都是正常的,可偏偏就是醒不来。” 交头接耳的护士互相看了四周一圈压低声音咬耳朵:“诶,你说会不会是他不愿意醒来,不是说他雌子被包|养了吗,听说他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气得脑溢血,之前手术那么难都熬过来了,这下好了功亏一篑,哎呦,真是世事难料。” “谁说不是?他雌子现在应该想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吧,这要是我,自己雌父被气成这样,我一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恨不得找个绳子把自己勒死!” “有虫来了,诶,你看那个亚雌是不是他?” “嘘,快别说了。” 并未搭聊闲话的护士,兰瑟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拿走了自己的饭盒,他什么都没说,扭头离开。 “真是……他竟然还有心情吃饭?” “亏18号那位还一直说他雌子孝顺,这看着跟没事虫一样,这就是孝顺?” “冷静啊,真是冷静,冷静到冷血的地步了吧?” 兰瑟站在拐角处,他并没有走很远,护士们的声音不小,说话的声音刚好传到他的耳中,他拿着饭盒的手紧绷,低着头沉默了几秒后扭头离开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无需解释,因为解释毫无用处,他们可能听不懂,费了一番口舌让他们懂了,他们也不能解。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听懂了解了又能怎么样?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大多数只会假装解。因此,很多事情不足为外人道,因为都是无用功。 遇到事情了,眼泪没有用,不如吃饱了留着力气解决事情,他能走到今天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怎么做才有活路。 他也是学医的,他看过了雌父的报告,一切指标都是正常,他能做的只有等。 推开病房的门坐下,雌父仍旧没有醒。一天一夜没有合过眼,兰瑟的眼中都是红血丝,一张脸白到几乎发青,打开了饭盒,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病房外,戴维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他看见了正在吃饭的兰瑟。 对方像是没事虫一样,正常吃饭正常睡觉,戴维咬紧了牙,他想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的坎特斯。 三天了,他待在医院三天了!这三天他没看见兰瑟有任何伤心的表现,他看上完全就不在乎他家雄子! 戴维并不在意兰瑟的死活,他也不想看见兰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坎特斯的命令。 就算戴维再厌恶兰瑟也无法违背坎特斯的意愿,他还是来了医院。他本想,他家雄子对这个亚雌已经足够仁至义尽,要是对方找死,搞什么绝食自|杀的,一切就是他咎由自取。 可这个亚雌一点都没有伤心难过的迹象,就这样心安得地享受着他家雄子的馈赠!他擅自对雄子提出了分手,惹的雄子伤心难过,却没有一点愧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是把他们雄子当提款机了?! 戴维恨不得立刻停了白眼狼的医药费,可这一切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 堪比生吞一只活苍蝇,戴维嫌恶地别开眼,低下头掏出了一张卡递给了护士,低声嘱咐了一句护士让他们继续送餐后,扭头离开了。 病房内,兰瑟面前摆放着打开的饭盒,他放下筷子扭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空荡荡的。 他在期待谁? 兰瑟垂眸,是他说了分手,骄傲如对方,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拒绝,应该不会再来了。 重新拿起筷子,兰瑟重新低下头吃饭,一口又一口,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不过是少了几分热闹,没关系,这些年他早就学会了独自吃饭,他喜欢安静,他习惯了孤独。 病房门被打开,来查房的护士走了进来,他看了年昏睡不醒的布朗尼,扭头朝兰瑟例行惯例问了问近几个小时布朗尼的状况。 兰瑟一一回答了,答案一直是同一个,没什么异常。 护士点了点头,为布朗尼挂上了营养液,临走前看了眼兰瑟的餐盒,今天的午饭有青椒炒肉,炒肉中的青椒被一一挑了出来,放在了餐盒上。 护士顺嘴问了一句:“你不喜欢吃青椒?” 兰瑟啊了一声,顺着护士的视线回头看,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把青椒炒肉里的青椒都挑了出来,他没说话,护士本就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扭头出去了。 门再次关上。 兰瑟看着被挑出来的青椒沉默不语,他不挑食,不爱吃青椒的不是他,是坎特斯。近一个月,坎特斯和他每天都一起吃饭,坎特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忌口,他喜欢青椒炒肉却不爱吃青椒,喜欢油闷大虾但是见不得虾头。每次吃饭的时候,坎特斯总喜欢夹他碗里的菜,美名其曰他碗里的菜好吃一些。 第46章 看着餐盘里被挑拣干净的青椒炒肉,兰瑟抿紧了唇。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兰瑟端起餐盘出了门,餐盘要放到回收区域,剩菜剩饭要倒进专门的垃圾桶,他把饭盒放在洗漱池旁,他伸出了手。 在他的左手上,一条鲜红的抓痕裸|露,狰狞着藏进了衣袖,浅棕的表带被浸透成深棕色。 露出的手腕上,伤口深深浅浅,有几道还渗着血,这些伤表带已经遮不住了。 “小伙子,吃剩的倒到这里就好了。” 手边就是厨余垃圾桶,兰瑟攥着餐盘的手发紧,他扭头离开了。 “欸,怎么走了,餐盘要回收的!” 现在是午休时间,楼道间很安静,兰瑟端着餐盘坐下,不知是怎么的,他没有坐稳,餐盘上摆着的筷子就这么掉了。 “叮,咕噜噜——” 静静地看着筷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停下,兰瑟没动,他没有起身去捡脏了的筷子,看着那些挑出来的青椒许久,他伸出手抓起了它们,一口又一口塞进了嘴里。 他抬起头,拼命地往嘴里塞青椒,直到塞得满满当当,他咀嚼着,可却总咽不下去,一块块青椒像是变成了一块块刀片,需要费尽全力吞下。 兰瑟抬起头,他在对面玻璃的倒影上看见了自己泛红的眼睛。 他想,今天的青椒太辣了。 第22章 雄子他清醒了 布雷蒙德家族大宅。 布莱恩轻轻推开房门,桌上摆着冷掉了的饭菜,又是一口没动,视线扫视一圈,他并没有在房间里看见坎特斯,他的脸色瞬间慌乱,匆匆忙忙打算去喊虫,余光发现阳台亮着光,推开门看见倚靠在栏杆前吸烟的身影,他慌乱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坎特斯侧着身坐在阳台上,头顶的暖灯在他身上洒下阴影,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唇边夹着半根快要燃尽的烟,烟气缭绕将他的俊脸显得不太真切,仿佛水中花,任何波澜都会让他消失不见。 布莱恩心脏剧烈跳动,他忽然张嘴喊了一声。 “坎特斯!” 抽烟的雄虫闻言微顿,缭绕的烟雾中他好似微微偏了偏头,他指尖抖落烟灰。 布莱恩快步跑到了坎特斯身边,伸手帮他擦去了那掉落在衣服上的白灰,触碰到坎特斯的那一瞬间,心中隐隐的不安才终于淡去,坎特斯就在他眼前,伸手就能触摸到。 坎特斯掐灭了烟头,他身侧的烟灰缸中凌乱地堆着十多根烟蒂,很明显他在这里抽了很久的烟。 布莱恩状若无意地碰了碰坎特斯的手,指尖的冰凉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块冰,他忍不住开了口:“坎特斯,你怎么不进去抽,外头这么冷,小心感冒。” 坎特斯没说话,他继续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微微偏头,见状,布莱恩拿起了桌上的打火机帮他点了火。 玻璃阳台没有完全闭合,冷风顺着敞开的口子灌进来,冬天潮湿的阴雨天,飘摇的雨丝顺着风扫进露台,寒冷的潮气像是粘腻冰冷的湿衣服,黏在身上又冷又重。 布莱恩搓了搓冻僵的指尖,他看向仍旧吸烟的坎特斯,后者像是不知道冷似的,白色的烟雾在从口鼻中呼出,绕在眉眼指尖,衬得雄虫越发俊美,一根刚刚点燃的烟就这样在他手中消弭,烟灰缸中又多了一截烟蒂。 坎特斯向来不喜欢别虫干扰他的决定,布莱恩见他没回话,也不讨嫌,他默默在坎特斯身边坐下。他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烟味,裹着杜松子酒的味道,闻起来有些辣却不刺鼻,他下意识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暧昧。 布莱恩心中一惊,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打量坎特斯的脸,见对方并未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欲盖弥彰地开了口:“你这烟是什么味的,有些好闻。” 坎特斯没说话,但这次却给了反应,他将手中的烟盒抛进了布莱恩怀里,布莱恩笑眯眯地拿出烟盒里仅剩的一根烟,他掏出了打火机,故意好几次都点火失败。 “怎么点不起?没火了?” 布莱恩掩耳盗铃般喊了一声,将被自己弄坏的打火机丢到了一边,他朝着坎特斯凑近了些:“坎特斯,借个火。” 烟头触碰到烟头燃起了火星,布莱恩感受到了从坎特斯唇畔溢出的烟气,他下意识想要深吸一口,抬眸却看见了坎特斯的眼,暗金色的眼眸微垂,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可这也无损雄虫的俊美,反倒是让他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颓靡。 朝思暮想的脸近在咫尺,好不防备地朝他靠来,呼吸间都清晰可闻,布莱恩呼吸一窒,鬼使神差般,他没有在借完火后退离,反倒是更近了一步,唇畔翕动,比起借火他更像是想借个嘴。 布莱恩眼中露出一丝藏不住的痴迷。 “啪嗒啪嗒,砰——” 身后忽然响起稳健有力的脚步声,随后阳台的门被打开了,雄浑有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布莱恩浑身一僵,他猛地撤离了。 “坎特斯,你在……” 布莱恩仓惶扭头,看见来者后他眼瞳忍不住紧缩,仿佛见了老鼠的猫,浑身上下写满了被抓包的心虚。 迎面走来的雄虫简直就是坎特斯的中年版,步伐矫健,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一双黄金瞳锐利到让虫不敢直视,仿佛一眼就能将虫心中所有的阴暗洞察,他就是布雷蒙德家族的现任家族,赫赫有名的布雷蒙德大公。 第47章 布莱恩心里慌张,起身行礼,他忘记手里还拿着香烟,被歪斜的香烟烫了一下,他嘶了一声,香烟落在地上溅起一丝火星:“大、大公安好。” 看着慌张到不行的布莱恩,想到自己推开门见到的一幕,布雷蒙德大公眼神微暗,一个猜测缓缓在心中成型,他并未作声,余光扫视了一圈,落在坐在椅子上抽烟的坎特斯身上,他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闯入视野的衣角印着家族的暗纹,坎特斯听见布雷蒙德大公的声音居高临下地落下,仍旧是熟悉的味道,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见到雄父也不问个好?” “雄父。” 坎特斯没起身,他低了低头,算是问好。 见坎特斯这个态度,布雷蒙德大公剑眉一皱,视线扫过装满了烟蒂的烟灰缸:“怎么抽这么多烟,你身体很好吗?” 坎特斯烟瘾不小,他有头疼病,尼古丁有麻痹作用,然而尼古丁治标不治本,量少还好,量多的话反而会加重病情,因此他抽烟的剂量一直被控制着。 大宅里没虫敢给坎特斯送烟,这烟是布莱恩给的。若是放在以前,管家会劝阻一番,可是这一次坎特斯的精神状态实在反常,管家也不敢随意劝阻,害怕再生事端,只能小心翼翼守着,等着布雷蒙德大公回来亲自处。 坎特斯没抬头,声音低沉:“头疼。” 听见坎特斯说头疼,布雷蒙德大公神色一变,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坎特斯的额头,入手冰凉,他脸色难看,语气忍不住都加重了几分:“头疼还吹什么冷风,你是嫌自己身体很好是吧?”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叫医生了吗?吃药了吗?” 坎特斯没说话,他已经很久没听见布雷蒙德大公骂他了,如今听着反而还品出了几分安心,他没有向从前一样回嘴,只是安静地任凭大公摆弄,他这番表现落在其他虫眼中可彻底变了味道。 按照往常,大公和雄子见面没两句话就会吵起来,他们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脾气秉性都一样,像是爆竹一点就炸,坎特斯的脾气比起年轻时的布雷蒙德大公不枉多让。这些年吵吵闹闹,连仆从都习惯了,如今忽然如此反常,吓得他们一个个胆战心惊。 布雷蒙德大公显然也品出了不对劲,他狐疑地看了眼安静的坎特斯,语气缓和下来:“头疼要看医生,不看医生,头难道就不疼了?” 其实看完医生头也还是会疼,吃的那些药不过是强制他昏睡过去,神智不清醒,身体依旧痛苦,坎特斯不喜欢吃药,以往听见布雷蒙德大公说这样的话,都会反驳,可这次却很平静:“知道了。” 自家孩子是什么脾气秉性,布雷蒙德大公自然知道,此刻坎特斯说话有气无力,一问一答都好,看似很正常,但偏偏正常就是最大的问题。 他收到管家的消息,急匆匆从泽西赶回来,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地狼藉,可如今这情况还不如把满屋子砸烂。堵不如疏,情绪积压在心头会成为顽疾,发泄出来反而好些。 布雷蒙德大公眯起眼,锐利的视线在坎特斯眼下的青黑处停顿,这些天他的雄子显然没睡好也没吃好,肉眼可见地消瘦了,视线落在坎特斯垂在身侧的手上,他眯起了眼。 坎特斯的右手藏在阴影里,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异常,他的手指关节肿大,凝着一片干涸的血渍,像是狠狠捶打过什么坚硬的东西。 “手是怎么回事?” 坎特斯没说话,右手蜷在阴影中不愿出来。 布雷蒙德大公眼眸沉沉,吐出一句话:“去把伤口包扎了。” 坎特斯点了点头,管家见状赶紧带着坎特斯往楼下走,医生早就在大宅里候着了,这三天雄子状态明显不对,可偏偏不愿意看医生,可真是急死他们这些伺候的虫,所幸大公回来了,他们也就有了主心骨。 见坎特斯离开,布莱恩也待不住,他朝布雷蒙德大公欠身打算离开,临行前却被对方叫住了:“布莱恩,听说这几天你和坎特斯形影不离,真是辛苦你了。” 想到布雷蒙德大公进门前可能看见了什么,布莱恩心里打鼓,他强撑出冷静,谦逊道:“大公,我和坎特斯是朋友,这些不算什么。” 布雷蒙德大公嘴角噙着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他并没放布莱恩走:“你们的关系很亲近。” “是,我们是好朋……” “能告诉我你们刚刚在做什么吗?” 布莱恩仿佛被施了哑术,双腿死死黏在地上一动不能动,迎着布雷蒙德大公锐利的眼睛,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他仓惶低下头,双手止不住颤抖。 “大公,天色…已晚,我就不……叨扰了。” 匆匆丢下一句话,布莱恩几乎落荒而逃,望着布莱恩慌张离去的背影,布雷蒙德大公的眼神越发冷凝。 坎特斯跟着管家去了大厅,医生已经等候许久,当见到坎特斯的伤手,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只见雄虫的手指青肿一片,比原先肿胀了约一倍大,指关节凝着一片暗沉的血,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指头,五个指甲盖崩了三个,裂了一个,还有一个缺了一半,真真是血肉模糊。 “雄子,您的手!” 一侧的侍候忍不住发出尖锐暴鸣,楼梯上的布雷蒙德大公闻言,快步来到坎特斯面前,只是一眼他眉头就皱死了。 第48章 十指连心,好端端的一只手被弄成这种凄惨模样,布雷蒙德大公是又气又心疼。 他是真没想到,他离开首都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坎特斯竟然藏了个小情虫,一个垃圾星来的亚雌,成绩优异靠着全额奖学金闯出了一条路。 他家雄子喜欢,就弄了个包|养协议,一方给钱一方卖,不知怎么回事,后头变成了谈恋爱,可这恋爱就谈了一天就被分手了,于是他家雄子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现在更是了不得了,还玩起了自残那一套。 布雷蒙德大公看着坎特斯血肉模糊的手,走来走去,最后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瞧瞧你现在这个模样,为了点情情爱爱,还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自残,你真是了不得了!” 坎特斯没说话,像是要践行沉默是金的原则。 “……” “怎么不说话?” 坎特斯没抬头,该吵的架上辈子他们已经吵完了。 布雷蒙德大公骤紧眉,坎特斯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对。 要是坎特斯此刻跟他吵跟他闹,他可能还会恨铁不成钢,可现在看坎特斯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他着实不忍心。自己的崽子,还是唯一的崽子,他不可能不心疼。他要是真的不在乎,怎么可能收到管家的消息就丢下一切事务匆匆往家赶。 “真就那么喜欢?” “……” “要是真那么喜欢就收了当个雌侍。” “……” 坎特斯的沉默让布雷蒙德大公会错了意:“你难道还想让他当雌君?” 布雷蒙德大公简直气笑了,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家的崽子竟然是个恋爱脑。虽然他们家大业大不至于靠着联姻来巩固家族地位,但是找个一穷二白对家族没有任何助力的亚雌实在是太过儿戏。 “我看你这些年是白活了。” 布雷蒙德大公嘴下丝毫没留情面:“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的脸还是他的身体,你现在还年轻,没见过什么风浪,以后见多了就会发现一切不过如此,什么海誓山盟,年少时的欢喜不过是一场青涩的幻梦,是年少不经世事的错误而已。” 布雷蒙德大公眯起眼,金色的眼眸映照出坎特斯的模样,仿佛透过他在看曾经的谁:“什么爱不爱的,爱这种东西哪有这么简单,一时的头脑发热,意乱情迷、生性依赖就是爱?总是有虫把色|欲说成爱,说的天花乱坠、冠冕堂皇,以彰显他们有多么高大上。” “您说得对。” 坎特斯冷不丁地出声,这倒是把一肚子火的布雷蒙德大公整不会了。 “我确实是头脑发热。” 坎特斯缓缓抬眼,他不应该奢望,这颗心他上辈子花了七年都没捂热,不过重来一世,就以为能改变一切,他这些天还真是头脑发热,昏了头。 他给了自己三天时间,他问自己他一定非兰瑟不可吗? 七年纠缠,痛苦和爱|欲并重,像是纠缠的刺深深扎进肉里,等到他发现,那些刺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既然一切都是因为钱,他有的是钱,兰瑟不是想要钱吗?他给他钱,他坎特斯不是路边的野狗,怎么可能由他心意,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既然爱不行,恨总行吧,恨吧,让兰瑟恨他吧,恨到咬牙切齿才好! 见坎特斯没恋爱脑,布雷蒙德大公咳嗽了一声,老生常谈:“知道错了就好,遇见顺眼的玩玩嘛很正常,但是不能过头,要注意身份体统。” 没见坎特斯和他叫板,布雷蒙德大公松了口气,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是真怕坎特斯动真情了。 雄虫,尤其是布雷蒙德家的雄虫,年轻时都是混蛋,都是一群以自我为中心、狂妄自大的混蛋,他们不会顾忌其他虫的情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开心。 如果幸运的话,他们会遇见命定的虫,宛如宿敌,互相折磨,纠纠缠缠,不死不休,直到某一天某件事让他们幡然醒悟,明白原来所谓的针锋相对、看不顺眼皆是见色起意,换个好听些的词,那叫做一见钟情。 坎特斯垂着手,指尖的伤口崩裂,再次溢出了血。 左手背被裹成粽子的左手,十指连心,可坎特斯却没挣扎一下,他咬着牙硬生生忍了,他越是冷静。 看到坎特斯满手的血,布雷蒙德大公心脏止不住发颤,为了一个雌虫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好一脸大情种的模样,真是没出息!幸好及时醒悟,这要是继续下去,另一只手也不用要了! 布雷蒙德大公眉头皱的死紧,终究是还是败给了心软:“手疼不疼?” 坎特斯摇了摇头。 自己唯一的雄子被情爱伤成了这副鬼样子,要是不心疼就有鬼了。坎特斯虽然调皮了些脾气急躁了些,但身为父亲,布雷蒙德大公宁愿自己的孩子和他斗嘴、惹他生气、让他收拾烂摊子,活蹦乱跳地和他斗嘴,也好过一身伤痛坐在这黯然神伤。 布雷蒙德大公抓紧了坎特斯的手腕,不忍再看那些伤,他低声开了口:“你先好好养伤,等伤好些了,我带你去泽西。” 泽西在遥远的东方,哪里一切的社会制度都和首都相反,在哪里雌虫为尊,坎特斯的雌父是泽西的王。 坎特斯忍得住疼,直播间的观众们可忍不住,他们纷纷为坎特斯打抱不平,他们不仅替坎特斯洗白了渣攻的污名,还封了坎特斯绝世大情种的称号。 第49章 【呜呜呜,救命啊,刀死我了,攻宝真的很爱很爱受,攻宝被电昏了,昏迷时一直在喊受的名字,还一直在哭,呜呜呜】 【都这么惨了还不忘记派秘书去安顿受,这不是爱情是什么,是菩萨吗?!】 【何止是爱上了,简直就是爱惨了!恋爱脑啊恋爱脑】 【这真的很难评啊,攻受都很惨,可是我总觉得命运这东西是迷信啊,你们不觉得这一切发生得都太巧了吗?】 【狗血也不是这样撒的吧?破系统为什么不发布剧情指令啊,这样攻和受就能见面了!】 【可别说了,发什么指令,还想攻被电击吗!攻都说了不做任务了,现在来剧情,他不做又要被电,攻真的太可怜了】 【唉,说真的,攻真的很惨,这么惨的攻真是少见……】 直播间里哀声一片,坎特斯对此一无所知,正如直播间对他的内心想法同样一无所知。 坎特斯身心俱疲急需休息,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让坎特斯一定要爱惜身体,好好休息,有布雷蒙德大公坐镇,由不得坎特斯胡来。盯着坎特斯吃完药,布雷蒙德大公看着他睡着了才出来。 布雷蒙德大公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他朝着身侧的管家道:“那个亚雌,是叫兰瑟对吧?” “是。” “安排一下,我要见他。” “是。” 第23章 雄子有了新的包|养协议 首都医院。 长达80多个小时的等待总于窥见曙光,上午十点左右,住院部的走廊忽然响起了呼叫声:“18床呼叫,18床醒了!18床醒了!!” vip18号床的病虫正是兰瑟的雌父布朗尼。 走廊里的护士都出动了,并未注意到混乱中有虫悄悄拨打了一个私虫号码。 病房内。 “雌父,您醒了!” “小…小瑟,我这是在哪里啊?” “雌父,您都已经昏睡好几天了,您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兰瑟跪在布朗尼的病床前,这些天仿佛没事虫一样的亚雌终于露出了软弱,劫后余生般喜极而泣。 戴着呼吸机,布朗尼抬起沉重的眼皮扫了一圈四周拥挤的虫群,他看见了围着他的医生和护士,浑浊的神智逐渐回归清醒。他枯瘦的手指艰难地抓住了兰瑟的手,浑浊的眼中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亮,像是两颗燃烧着的火星。 “小瑟,你和他…呃…”剧烈的情绪让布朗尼猛地咳嗽了起来,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浓痰,他发出破风箱的声音:“呼呼呃,听…话!你、你和、他断……咳呼呼!” 兰瑟知道布朗尼要说什么,抓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深深嵌入他的肉里,他没喊疼也没挣扎。 “雌父,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等您好了我会解释清楚。” 布朗尼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兰瑟,直到兰瑟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案。 “……我和他已经断了。” 抓在手腕上的力道总算松懈,兰瑟闭上眼,他抿紧嘴唇,握紧了布朗尼枯瘦的手,但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听见布朗尼沙哑的声音喘着气:“我要出院。” 护士也被布朗尼的话惊呆了:“这怎么行,医生说了还需要住院观察!” 可布朗尼坚持己见,不顾所有虫的阻拦挣扎地想要坐起来。 “欸欸欸,你别乱动啊!” “雌父,您别这样!” 布朗尼本就因为担心花钱,知道兰瑟的钱是怎么来的后,他更不愿在医院里待着,现场一片混乱,直到病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 “已经能起身了?” 布雷蒙德大公看着病床上挣扎坐起的布朗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他还以为布朗尼病重地快要死了,视线扫过布朗尼身侧被强行拔掉的留置针,布雷蒙德大公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讥诮。 坐井观天者总是更为自大,见识短浅,固执己见,反而因小失大,简而言之依旧话就是没有脑子拎不清。 兰瑟不认识布雷蒙德大公,但他认识戴维,看着后者毕恭毕敬的模样,他已然猜到了眼前这位气度非凡的雄虫是谁。 病房里的无关虫员都被请了出去,门口还有保镖驻守着,布朗尼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架势,衰老瑟缩的脸上满是不安,他抓紧了兰瑟的手。 “小瑟,这位是……” 看着缩在兰瑟身后的衰老雌虫,布雷蒙德大公唇角的讥诮更甚,他知道兰瑟已经认出他的身份,不愿多费口舌,单刀直入:“能说能动,看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也算是件好事,毕竟我家雄子花了钱。” 此言一出,布朗尼浑身一抖,他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你,你们要钱来找我就行,别动我的孩子!” 闻言,布雷蒙德大公忍不住冷笑出了声。 瞧瞧,他们就是这样,只有嘴巴最厉害,张张嘴巴话就出了口,说话前都不过过脑子,自己有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没有想过自己能不能为自己的话负责。 “咳咳咳——”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布朗尼止不住咳嗽起来,兰瑟赶紧为他顺气,尽量安抚:“雌父,您别激动,深呼吸,深呼吸……” 眼前这出好似苦情戏,相依为命的父子被逼无奈,而布雷蒙德大公则是反派,可眼见不一定为实,如今的苦主可是坎特斯,布雷蒙德大公挑了挑眉,他身侧的戴维收到示意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 第50章 兰瑟匆匆说了一句谢谢后,扶着布朗尼喂他喝水,喝了几口水,布朗尼缓了过来,他抓着兰瑟的手腕,像是母鸡护崽,费力撑起自己的身体,他朝着布雷蒙德大公沙哑道:“是我…咳咳欠的钱,欠你们的钱…我来还,别动我的孩子。” “可以。” 布雷蒙德大公点头,他朝身侧的戴维抬了抬下巴,戴维见状立刻报出了坎特斯这些天为兰瑟花的钱:“一共是两百四十二万五千七百三十二块八毛。” 精准到小数点后一位,布雷蒙德大公瞥了眼戴维,见后者眼里藏不住的义愤填膺后收回了视线,病床上喊着说要还钱的布朗尼已经傻掉了,两百多万对于大公家还不够一顿饭钱,可是对于他们却是天文数字。 布雷蒙德大公没有藏起眼中的讥诮,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呆滞的布朗尼,大发善心地为他们减轻了一些负担:“抹去零头,就两百四十万吧,你们打算怎么还?” “两百、两百四十万?”布朗尼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他抓着兰瑟的手陡然失去了力气,满脸的仓惶不安:“怎么会花这么多钱,我的病怎么会花这么多钱?小瑟,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学校和医院有项目,你说他们给我们开了什么绿色通道,你说……” 面对布朗尼仓惶的追问,兰瑟沉默不语,他答不上来,那些都是他撒的谎。 布雷蒙德大公无声嗤笑一声,被蒙在鼓里的雌虫还活在梦里,孰不住他这梦不过是有虫替他负重前行。 “布雷蒙德大公,这钱我会还给您,我们绝不是忘恩负义的虫,只是如今却是囊中羞涩,请您宽限时日,我手头正在做的项目已经初见成效,从年底开始就会陆陆续续有收益入账,请您高抬贵手,容我和您立下字据,允许我分期将这些钱补上,本金利息都由您定。” 看着朝自己九十度鞠躬的兰瑟,布雷孟达大公没说话,兰瑟也没起身,布朗尼如今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梦醒了,自然知道自己此刻只是个无用的累赘,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安安静静闭嘴。 兰瑟保持着九十度鞠躬的姿势,他听见了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击的声音,他想起了坎特斯,每当坎特斯思考的时候他就会敲击手边的物件,兰瑟没有起身,他就着鞠躬的姿势朝布雷蒙德大公屈膝跪下。 “大公,请您给我一次机会。” 布雷蒙德大公敲击桌面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果然,交易必须得和聪明虫做。 布雷蒙德大公看过兰瑟的资料,脑子很聪明,从小到大得了不少奖项,这还是基于他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情况下,这些年带着这样一个拎不清的雌父从垃圾星爬到首都,也算是个人才。他在医学院参加的那几个项目发展前景都不错,他又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主力军,实现小幅度阶级跨越是迟早的事。没有了拖后腿的累赘,他会升的更快,爬得更高。 布雷蒙德大公想起戴维向他汇报的事情。被当众分手,坎特斯将自己锁在房间三天没出门,可就算这样他也没忘记安顿兰瑟和布朗尼,可见坎特斯是真的喜欢这个亚雌。 布雷蒙德大公眯起眼,他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兰瑟,聪明有脑子,没有家室背景,负债缺钱,还是个不易受孕的亚雌,从这些方面上来看,他倒是挺适合做情虫。 布雷蒙德家族从不委屈自己,既然喜欢,那就夺来,坎特斯如今情窦初开,有个好拿捏的情虫放在身边养着,只要对方听话乖巧,知情识趣,花钱不过是洒洒水的事。 “抬起头来。” 兰瑟顺从抬头,黄金眸是布雷蒙德家族的印记,比起坎特斯璀璨的眼眸,如今坐在他面前的布雷蒙德大公好似丛林中的野兽,慵懒、漫不经心,却让他不寒而栗,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在他眼中,兰瑟看见了阶级的蔑视。 戴维躬身将手中的协约书递到布雷蒙德大公手上,后者伸出手,将协约递到兰瑟面前:“这是一份协约。” 兰瑟伸出手,然而在他碰到协约的前一秒,对方忽然松开了手,一纸协约从兰瑟指尖滑落掉在他的膝前。 视野中映入白纸黑字的四个大字——包|养协议。 兰瑟指尖微顿,他伸手捡起了协约,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没有丝毫自尊被侮辱的愤怒。 布雷蒙德大公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对兰瑟的反应还算满意,想做情虫,第一步要学会的就是放弃尊严。 “小瑟,不能签,你,你不能签,要签什么,我来,欠钱花钱的是我,我来签……” 布雷蒙德大公眼眸微沉,戴维立刻朝身后的保镖示意,他们一左一右立刻将病床上想要挣扎坐起来的布朗尼控制住了。 兰瑟见状心急如焚,他赶忙朝着布雷蒙德大公跪行几步,连连求情:“大公,我雌父并非有意冒犯,他大病初愈,求您高抬贵手!我立刻就签!” 无用者的自尊心极为廉价,创造不了任何价值的家伙的自尊能值几个钱,偏偏有虫还自以为骨气能当饭吃,真是可笑。未来的兰瑟也许会有功成名就的一天,到了那时候他的尊严可能值几个钱,可现在的他只值这个价,他已经很大发善心了。 这一切都是看在坎特斯喜欢兰瑟的面子上,自家孩子不经事,做不好的事情自然是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来处。 布朗尼心疼自己的孩子,他难道不心疼坎特斯?医生说,坎特斯的手上的伤是因为多次撞击捶打导致的,指甲是他硬生生掰断了,十指连心,可见坎特斯当时有多心痛!他的雄子,天之骄子,从来就没吃过苦,就连他都舍不得真的伤他,如今他出趟门,回来就看见孩子被伤成这个模样,他如今能好好坐在这里和兰瑟说话,他们就应该感谢虫神仁慈了! 第51章 直到兰瑟将额头都磕得红肿,布雷蒙德大公才抬起了手,保镖们见状松开了抓着布朗尼的手,但他们没有离开,像是两堵墙一样堵在布朗尼和兰瑟之间。 兰瑟飞快地在协议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颤抖的手恭敬递上。 布雷蒙德大公瞥了眼兰瑟的签名后,将协议丢给了身后的戴维,他不愿在这多留一秒,扭头径直离开了。剩下的事情,戴维会代他处。 “医院的钱已经算进了协议里,你们还能继续住三天,当然,如果你们着急出院我也不阻拦。” 戴维的声音冰冷,布朗尼和兰瑟的情况本来是一件值得同情的事,可难道值得同情就能为所欲为?在他看来,布朗尼和兰瑟都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这次的包|养协议是大公亲自操刀,由他着手办,二十万一次的费用买兰瑟一晚已经是虚高,这个费用足够去秘密俱乐部和那里的应侍生玩个尽兴。 “既然签了协议就要履约,别耍什么花招,协议上的注意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朝秦暮楚没有好下场。” 丢下这句话,戴维扭头出了门,病房门将布朗尼撕心裂肺的哭泣隔绝。 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戴维看见抱着兰瑟泪流不止的布朗尼,他松开了握着门把手的手,心中默默说了一句自作自受。 好端端的你情我愿被搅和成如今这般,但这样也好,金钱交易比情感纠纷好处多了。 …… 医院的三日之期眼看就要到了,这两天布朗尼一直以泪洗面,但凡有清醒的时刻就骂自己是个无用的父亲,他的精神状况糟糕,他不愿花钱吃药,只想着早早出院。可是出院了他们又能去哪里?出租屋回不去了,更别提香园,他们如今无家可归,贸然离开医院只能露宿街头。 兰瑟红肿着眼,替哭累了睡下的布朗尼盖好了被子。 这些天,布朗尼精神状态很差,身边不能没有陪护,他守在病床前不敢离开,因而根本没时间去找出租房,眼看明天就得离开医院,今天是最后的期限,他必须尽快找到房子。 他手里还剩下一点钱,是之前兼职的工资,这些钱不够年租,但应该足够找个月租房。如今只能先应付着住下,剩下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兰瑟去卫生间洗了脸,首都医院的普通病房有些陈旧,热水得放就一段时间才会出来。手指被冷水冻得通红,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打旋,消失,他的心神像是也随着水流流走了,直到热水的温度将他重新唤回来。 冰透了的手指碰到了热水变得肿胀,慢慢地这红肿就开始发痒。 冷水浸透伤口的时候会刺痛,慢慢地刺痛就会变成麻木逐渐适应,等忽如其来的热水浇上,刺痛再次炸开。 水池中的水里飘着几缕浅红,被打湿的表达软趴趴地黏在他的手腕,紧紧贴着手腕的伤口。 兰瑟抬起头,他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红肿,脸色难看,他看起来没有丝毫魅力,这样的他能值多少钱? 兰瑟想起了协议上的内容,二万一次,这钱还真是好赚,现在看来还是他占了便宜,他掏出了光脑,没有短信也没有电话。什么都没有。 坎特斯没有联系他,这是好事吗? 雌父躺在医院里,他需要继续吃药,他需照顾,他们身上没有钱,他们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 兰瑟忽然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很卑劣,刚刚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了坎特斯的脸,当坎特斯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用操心这些,只要他在,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像是个蛀虫,待久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家了。 兰瑟闭上了眼,他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苍白的脸被扇歪了,瞬间浮起大片红肿,镜子里的亚雌垂着头,终于在冰冷和疼痛中清醒。 他对不起坎特斯。 能够让他肉偿也好,天底下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饭,戴维说的没错,他拿了钱就该好好办事。 他一无所有,直到遇见了坎特斯。 兰瑟听见了布朗尼不安的梦话,雌父似乎做了噩梦,时不时地抽搐一瞬,他握紧了布朗尼的手,检查额前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烧后,他替布朗尼压好了被脚,他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现在的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困难,都会度过,当时会难受会流泪,一旦过去了,回头望,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活着就能找到解决办法,现在的情况比他之前设想的好多了,雌父健在,这样就够了。 兰瑟坐着电梯下了楼,时隔多日,他总算重新走出医院。今天是阴天,没有一丝阳光,天冷得仿佛要夺走口中最后一口热气。 兰瑟朝远处的地铁站走去,他越走越快,到了后来直接跑了起来,他听见胸膛里呼哧的响声,他想,他今天会找到房子。 第24章 雄子他的赌约 租房经的二郎腿差点晃到天上去,他扶了扶鼻梁上歪掉的眼镜:“你没开玩笑吧?” 兰瑟摇了摇头,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干燥发哑,他知道自己的要求几乎是强求:“我手头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钱,面积小一点没关系的,只要能住,我先租个半年,一两个月也行。” “你以为我这是菜市场呢,搞贱卖啊,这点钱别说是搞个单虫间,就是个卫生间都没可能,还说什么一个月的,谁家出租就租这么几天?我这没有月租房,得了得了,赶紧走吧。” 第52章 兰瑟没动,这已经是他今天问过的第七家地产,天色渐晚,街上很多店铺已经打烊。 兰瑟看着对方,他弯了弯腰朝对方说了声谢谢。 租房经摇了摇头,关了店里的灯,锁上了门。 兰瑟走在街道上,他徒步慢慢地走,像是迷失了方向。 街角巷尾飘出了饭菜的味道,透过玻璃门,兰瑟看见了欢欢乐乐碰杯的一家虫。 小虫崽笑得很开心,他的雌父和雄父也笑得很开心,热热闹闹的。时过境迁,他好像还是那个趴在玻璃窗上看着橱窗中的小孩,透过这小小的窗口,觊觎着别虫的幸福。 如今已经到了冬季,冷风飕飕刮着,天色暗的很快,转眼间最后一丝光亮都被吞没天际,暗沉沉仿佛濒死者眼前最后的光景。 一阵大风刮过,将电线柱上摇摇欲坠的广告纸吹落,仿佛接受了命运的指引,摇摇晃晃落在了兰瑟的脚边。这是一张租房招聘,劣质的黑白纸张上零星地写着几行字。 房间月租,水电齐全,拎包入住,除此之外就是一串电话号码。 像是随手黏在角落里的小广告,不知从何而来不知去往何处,仿佛一场拙劣的骗局。 穷困潦倒者总是最容易被骗,因为他们走投无路,急切地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此时此刻,任何机会放在他们眼前都将成为救命稻草。 兰瑟抓紧了手中的广告纸,他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阴暗的小巷里三个身影正在游荡,其中一个搓了搓冷的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他抱紧了自己,跺了跺脚,朝着最中间的雌虫开口道:“大哥,都这个时候了,今天应该没戏了,好冷啊,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被叫做大哥的雌虫没说话,他身边的高个雌虫反倒先开了口,他一巴掌挥了过去:“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养你还不如养头猪,就你知道冷啊,大哥都没开口,你叫什么叫!” 被打了脑袋的雌虫捂着头,一脸委屈,他那副魁梧的身材跟着他简直是吃了大亏,他嘟囔了一声。被叫做大哥的雌虫吸完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高挑的雌虫见状立刻掏出烟盒,可烟盒里早就空了,刚刚就是最后一支烟。 他们是靠着打劫为生的街头混混,如今生意惨淡,三天没开张,别说买烟钱他们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 被叫做大哥的雌虫恨恨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就在他们决定空手而回的时,安静了三天的光脑终于响了。雌虫老大咽了口唾沫,他接通了电话,他们听见了光脑那头礼貌询问是否他们手头是否还有房源,在喽喽们兴奋的眼神中,雌虫老大咧开了嘴巴,他说:“当然有啊,我们这里可是有很多房子等着租。” “租房子找我们就对了,首都物价多贵啊,这些出租房都死贵死贵的,我们手头的房子可都是物美价廉,家具水电样样都有,拎包入住……” 面前的雌虫染着一头杂毛,自从见面他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四周的环境愈发阴暗荒凉,兰瑟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朝着面前滔滔不绝的雌虫开了口:“请问,还没到吗?” “啊,快了快了,就在前头了,只有两百米了,你也知道首都物价贵,我们的房子虽然偏僻些,但是价格优惠,你找我们租房子绝对是捡了大便宜!” 还有两百米。 同样的话术,兰瑟眼眸微沉,刚刚他问的时候,对方就说只有五百米了,他刚刚走的这些路可远不止三百米。 “诶,你怎么不走了,都说了就在前面,这没骗你!” 面前的雌虫显然满嘴谎话,兰瑟视线迅速扫视四周,这里地处偏僻,一路走来极少见着亮光,根本看不见对方口中两百米外物美价廉的出租房。 兰瑟心如擂鼓,他攥紧了藏在口袋里的卡,他低低出声:“我内急,想上个厕所,这里哪里有卫生间?” “卫生间?”一直笑嘻嘻领路的雌虫缓缓朝兰瑟逼近,阴影打落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嘴角的笑容不怀好意,他哼笑一声:“要什么卫生间,直接在这里解决不就好了?” 手腕忽然被紧紧抓住,力气极大,兰瑟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他强迫自己冷静,直视对方的脸:“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跑?!” 陡然尖利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兰瑟猛地给了对方脸上一下,痛呼声中他朝着透着光亮的巷尾跑去,然而两个身影冷不丁堵住了他的出路。 “艹,血!狗崽子!抓住他!” 雌虫老大摸了一把脸上的血,狠狠吐了口唾沫。 一前一后朝他逼近,两侧是高墙,兰瑟死死咬紧牙,他朝着巷尾的两个雌虫冲去,然而没跑两步他猛地扭头,卯足了劲朝着雌虫老大撞去,后者没想到兰瑟竟然有这一出,一时间竟然让他得手了。 “操了,到手的鸭子还能飞了?都给我追!” 狭窄的巷子阴暗潮湿,因为长久不见天光,地上长了不少滑腻的苔藓,兰瑟飞快地往前跑,一不留神踩到了苔藓,猛地摔倒在地。 兰瑟挣扎爬起,他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怒吼,他扶着墙站起来,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他闷哼一声后跌倒在地,他捂住了扭伤的脚踝,咬紧了牙齿,双手猛地有力。 “啪嗒”一声,错位的骨头被生生掰了回来,兰瑟踉跄着朝前跑去,他跑啊跑啊,直到他撞入了死胡同。 第53章 “呼呼呼,累死老子了!” 眼前是高墙,身后是豺狼,兰瑟咬紧了牙,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身形彪悍的三个雌虫,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凶多吉少。 雌虫老大吐了口唾沫,满脸狞笑地朝兰瑟逼近:“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我把钱给你们,你们放过我。” 兰瑟举起手,他从包里掏出了钱包,另一只手却悄然握住了光脑,情况紧急由不得他犹豫多想,他按下了拨号快捷键。这个号码是坎特斯从前存进他光脑里的,雄虫曾说只要他拨打这个号码,他就一定会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 雌虫老大根本不吃兰瑟这一套,他一声令下,兄弟三个一同朝兰瑟抓去,双拳难敌四掌,更何况兰瑟是亚雌,他打不过虎背熊腰的混混们,不仅被抢走了钱包,还被发现了小动作。 “老大,他在打电话!” “老大,钱包里没钱!” “他虫的,你竟敢耍老子!没钱怎么可能租房子,说钱在哪里?!” 光脑被狠狠摔在地上,在凄惨地闪烁完最后一丝亮光后熄灭了,兰瑟被掐着脖子掼到了墙上,模糊的视线中撞入凶神恶煞的脸,扇在脸上的耳光让他耳鸣阵阵。 “说!钱在哪?!” “搜!把他的衣服扒了!” 衣服被扯烂,恶臭粘腻的手掌在他身上胡乱摸着,从他的口袋里夺走了他仅有的财产,眼前阵阵发昏,胃里翻江倒海般恶心。 “老大,这里有银行卡!” “密码是什么?说!” “你不怕死是吧,你说不说,信不信我弄死你!” 掐在他脸上的手好似散发着恶臭,兰瑟用尽最后的力气咬了下去,他听见了意料之中的惨叫。 “啊,松口,该死的,给老子松口!” 拳头入雨点般落下,兰瑟口中血腥翻滚,他死死咬住嘴里的那块肉,直到眼前一丝寒光划破黑夜。 “噗呲——” “他虫的!痛死了!疯狗!” 兰瑟宛如垃圾一般被甩在了地上,模糊的视线中,黑夜里闪着寒光的刀高高举起,挥舞,落下。 “噗嗤——” …… 半小时前,豪森堡宴会厅。 坎特斯是此次宴会当之无愧的主角,布雷蒙德大公这些年极少在贵族圈内走动,身份摆在那里,他不需要结交亲贵维持低位,毕竟他就是圈子里的顶级权贵。如今不仅罕见地出席了宴会还带上了自家的雄子,此行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 贵族圈的适龄雌虫那叫做一个蠢蠢欲动,毕竟那可是大公家唯一的雄子,要是能成为他的雌君,往后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今天到场的雌虫绝大多数都是亚雌,清一色的黑色头发,尽量展现自己纤细的骨架和柔美的脸庞。贵族圈里没有秘密,坎特斯和兰瑟的事情随便打听一番都能知道个大概,一夜之间贵族圈的适龄雌虫争先染起了黑发。 坎特斯对这个叫做雪莱的雌虫无感。 四周的环境喧闹嘈杂,看上去热热闹闹的,谁的脸上都是笑脸,坎特斯抿了口酒,果酒甜腻,可他舌根却莫名发苦,没有丝毫胃口,这段时间他喝了太多酒,医生说他伤了脾胃。 “雄子,您不喜欢甜果酒吗?” 坎特斯没回答,摆明了不愿意搭,但雪莱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软言细语,他倒了一壶新酒:“甜果酒一般是为雌虫准备的,度数不高,雄子,您尝尝这个,说不定您会喜欢。” 坎特斯掏出了口袋里的烟,烟雾缭绕中,刀削斧凿的俊脸藏在烟雾中,看得不甚分明,更显惊艳,好似甜美却致命的毒药,要是有谁被蛊惑胆敢献上嘴唇,就会在触碰后的那一瞬间穿肠烂肚。 重新被倒满的酒杯中映出雪莱的脸,坎特斯看见了雪莱柔美顺从的脖颈,一缕墨发状若无意般飘到了他身前。 兰瑟有着一头黑色柔顺的发丝,性格倔强得要命,可头发却很软,在指尖滑走宛如上好的丝绸。 一侧被冷落的雪莱自然发现坎特斯走了神,他唇角的微笑微不可察地顿了顿,眼眸微垂遮掩住了眼中的神思,他攥紧了手。 雪莱是爱斯豪森家的雌虫,贵族的圈内都知道爱斯豪森家是出了名的“寡儿户”,现任家主的雌君纳塔利生不出雄虫。纳塔利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典型的无脑花瓶,靠着脸蛋嫁给了现在爱斯豪森的家主,这些年他的肚皮几乎没有闲过,一连生了八个,可每一次都是希望落空,这些年他一直是圈子里的笑话。如今,他后半辈子都要张罗这八个雌子的婚姻,将他的雌子送上他走过的老路。 【家人们,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叫雪莱的长得和兰瑟有些像啊,尤其是他低头的时候】 【有有有,我还以为就我自己有这样的感觉,好几次简直幻视兰瑟!】 【攻他老爹这就是变相带着攻来相亲了,还找了个和受长的这么像的,这是要搞替身文学吗?】 坎特斯勾了勾那抹飘到他指尖的发,他看见了雪莱眼中骤然迸溅的惊喜,受宠若惊地将软若无骨的身体凑得更近,柔美顺从地朝他吐气如兰,一举一动透着精心设计的媚,坎特斯暗金色的眼瞳冷沉,注视着雪莱朝他贴来。 “叮铃铃——” 坎特斯怀中的光脑忽然响了,特殊提示零表明来电的对象对他具有特殊的意义。 第54章 雪莱身形微顿,他感受到坎特斯骤然变化的情绪,一副什么都不放在眼中模样的雄虫在听见电话铃后忽然变了,冷漠的黄金瞳中好似燃起了闷烧的焰火。 为什么偏偏要挑这个时候响? 雪莱抿紧了嘴唇,眼中暗潮涌动,好不容易磨得雄子有些松动,一切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雪莱不甘地抬起眼,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坎特斯并未接通电话,他手中握着不停嗡鸣的光脑,再无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雪莱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他明白自己还有机会,他柔柔端起了酒杯。 “叮铃铃——” “铃——” 光脑在手中响了又响,每一声都像是一记耳光。 这是坎特斯第一次收到兰瑟的电话,是他亲手给兰瑟的光脑输入了自己从不外露的私虫号码,并且把自己的号码设为了紧急联系。 他想起当初自己满心欢喜期待着兰瑟拨通他的电话,如今铃声响起,仿佛在嘲笑从前他的愚蠢天真。 坎特斯和布雷蒙德大公打了个赌。 就在三天前,布雷蒙德大公告诉坎特斯他和兰瑟签了一份新的包|养协议。睡一次二十万,总共两百四十万,一共十二次,协议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兰瑟签了,落款的名字是他的字迹。 布雷蒙德大公和坎特斯赌三天之内兰瑟会给坎特斯打电话,如果他打了电话,一纸协约结束后坎特斯就跟他去泽西,从此一刀两断。如果三天之内兰瑟没给他打电话,布雷蒙德大公就不再插手此事。 今天正是第三天。 坎特斯输了。 不远处,布雷蒙德大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嘲意,他抿尽杯中的红酒,朝靠近的戴维耳语了两句。 “叮铃铃——” 铃声嘶哑着好似催魂般,坎特斯的手指朝接听键探去,然而就在他按下接通键的前一秒,光脑忽然安静了下去。 对面挂断了电话。 坎特斯握紧了光脑,指骨因为大力泛白,他的神情阴沉的可怕。 “雄子,您尝尝这酒…啊!” “砰——” 手中的酒杯落在餐桌上发出闷响,酒水淌了一地,四周的视线都投向了坎特斯和他身侧的雪莱。坎特斯站起身,跪在地上的雪莱呆愣愣地抬起眼,流淌的酒液浸透了他撑在地上的手,他满眼不可置信,他不愿相信自己被当作垃圾一样甩开的事实。 戴维快速朝坎特斯跑去,他低声唤了一句雄子,然而后者没有分给他丝毫注意,坎特斯攥着光脑,看着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点击了回拨。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每一个字都砸在坎特斯跳动的神经上,戴维见状指挥侍从带走了摔倒在地的雪莱,他满眼担忧地朝布雷蒙德大公寻求指示。 宴会上的气氛瞬间紧张,仿佛炸弹一触即发。 布雷蒙德大公慢条斯地放下酒杯,锐利的黄金瞳轻轻眯起,他看着被围在中心的坎特斯,他想他的雄子知道该怎么做,他不会让他失望。 事实也正是如此。 坎特斯来到布雷蒙德大公面前站定,许久的沉默后,他开了口:“雄父,我愿赌服输。” 光脑发出最后一丝哀鸣,在坎特斯的掌心中彻底碎了。 “……” 血腥味好似附骨之蛆缠绕在口鼻之上,昏乱的视线渐渐模糊,咬烂了的舌尖再次溢血,兰瑟扶着墙壁站起,脚边歪七扭八倒着三个身影,最近的雌虫老大捂着喉咙,死死瞪着眼,艰难地从深处发出嗬嗬声响,他的喉咙被划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但他还没死。 医学生知道怎样的伤口不致命,却能让虫重伤到毫无还手之力。 兰瑟捂着渗血的腹部踉跄地往外走,鲜血在他身后淌出蜿蜒的痕迹,他缓慢地蹲下,捡起了地上的光脑。 这是坎特斯送给他的礼物,他的是银色,坎特斯的也是银色,像极了情侣款。 光脑上裂开蛛丝碎网,手指在光脑上留下暗色血渍,兰瑟反反复复按下开机键,可光脑的屏幕始终黑暗,它坏了。 兰瑟撑着自己站了起来,身体因为失血过多发抖,夜晚的寒凉让他快速失温,再不自救他就会死在这里。 兰瑟将染血的光脑和银行卡攥紧,他想要强撑着走出去小巷,可小巷好长,阴冷潮湿的苔藓让他抓不住墙壁上的石块,脚踝再一次传来剧痛,他重重摔在了地上,光脑再一次摔在地上,这一次它彻底报废了。 兰瑟听见了脚步声,他艰难抬眼,他看见了朝他跑来的身影。 是谁? 是坎特斯吗? 兰瑟费力睁大眼睛,可眼前却是粘腻的腥黑,他看不清。 “喂!睁开眼睛!” 好似冰冷的湖水灌入耳中,沉甸甸地拽着他往下坠去,直到彻底陷入黑暗。 戴维奉布雷蒙德大公之命来找兰瑟,本意是为了警醒兰瑟,告诫他不要痴心妄想,可没想到看见的却是这样一幅血腥场面。 “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虫都是谁?他们死了吗?” “喂,你还清醒吗?听得见我说话吗?” 兰瑟浑身冰冷粘腻,巷子里太过阴暗,戴维看不清自己手中的粘腻是汗还是血,他发挥秘书超强的办事能力,掏出光脑打电话,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的事情。 第55章 这个地方地处偏僻,救护车赶到这里怕是会耽误伤情,况且地上还倒着三个生死不明的虫,戴维必须保证自家雄子的利益,在兰瑟肉|偿两百四十万之前,他不能死也不能进局子。 满身是血陷入昏迷的兰瑟被抬上了车,戴维催促着司机去最近的医院。汽车在道路上飞驰,戴维通过光脑远程指挥巷子里的虫处后续,得知那并非三具尸体后,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兰瑟被送进了急诊室,医生一边检查伤口一边询问情况,戴维并不在现场,当然是一问三不知。 “刀伤,长两寸,由肋旁下三寸扎入,初步诊断为尖锐匕首,血压很低,预判是内脏出血,需要立刻止血,把他身上的金属去除,送进手术室!” “是!” “医生,他手里握着东西!” “他抓的太紧,我掰不开!” “用力掰!” 兰瑟被送进了手术室,担架上残余一滩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开的血腥味,戴维看见了兰瑟被医生护士合力掰开手夺走的东西,那是一个屏幕碎裂的银色光脑。 雄子,这些是今年新出的光脑,都是限量款。 不要单个的,要一对,我要的是情侣款。 对了,这些光脑有没有特殊功能,我要一个和其他铃声都不一样的信息铃声。 雄子,敢问您指的是特别关心铃吗? 对,就是这个,你教我怎么弄。 戴维捡起了屏幕碎裂的光脑,正如他在宴会上捡起另一只,像是捡起了一颗破碎的心。 …… 黑暗如影随形,直到痛苦将疲惫的身体从昏睡中拖拽而出。 兰瑟睁开眼,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他看见了医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还有架子上挂着的药水,他艰难地撑着身体坐起身,手背因为用力导致转针,他伸手拔掉了药水。 打算给兰瑟换药的护士才进门就见到这一幕,他立刻喊出了声:“诶,你怎么坐起来了,你还自己拔针!” 伤口撕扯得疼,兰瑟咬紧牙,脸像纸一样煞白,他朝护士道:“这里是哪里,谁送我过来的?今天几号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护士被兰瑟抓住了手,明明重伤未愈,一副随时都要归西的模样,可力气却大的要命,他喊挣扎不开只好回答:“这里是c医院,今天是3号,我不知道送你过来的虫是谁,但他会在中午来看望。” 说来也巧,话音刚落,病房门就被推开了,兰瑟抬头望去,他看见了门口的戴维,护士也看见了,没好气道:“就是他送你来的,问题回答完了,你放开我!” 兰瑟松开了手,他朝着护士说了声抱歉。 护士揉着泛红的手腕,没好气地扭头出去了。 目送护士离开后,戴维关上了门后上了锁,他朝着病床上的兰瑟走去,他知道兰瑟要问什么,他率先开了口:“布朗尼没事,他好好待在医院里。” 兰瑟张开的嘴唇翕动一瞬后抿紧,他说了声“谢谢”。 闻言,戴维瞥了眼兰瑟,瘦削的亚雌看上去弱不经风,怎么都想不到他能单挑三个虎背熊腰的雌虫,还把他们弄成了重伤:“你怎么会去库洛洛街?” 事故发生的地方在库洛洛街,那块地方是出了名的鱼龙混杂,在那里遇上抢劫犯都算是幸运的。戴维已经查到了那三个被兰瑟打伤的雌虫是什么身份,他们都是警察局里黑名单上的家伙,前科累累。 兰瑟苍白的唇畔抿紧了:“我去租房子。” 戴维惊诧挑眉:“去那种地方租房子,你脑子没问题吧?” 兰瑟没说话,伤口隐隐作痛,提醒他做的事情有多愚蠢,这件事情有这么多疑点,粗制滥造的小广告和满是漏洞的话术,放在从前他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了,像是昏了头。 见兰瑟不说话,戴维也不多说,发生的事情多说无益:“这件事我已经处好了,你不用管,希望你以后长点心,不要再发生这种事情,要知道现在你的命不属于你,这段时间,这具身体你只有使用权但没有所有权。” 戴维至今还能想起他看见兰瑟满身是血的模样,要是他没有给兰瑟装定位器,要是那天他没有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在还完债务之前兰瑟没有死亡的权利。 “我会谨记。” 把具有这样武力值的亚雌留在雄子身边,风险极高,戴维眼眸微沉,心中对兰瑟的戒备更高,说话间,他已经在想协议期间该如何处兰瑟。必须捆束住手脚,套上嘴套,还得给他戴上实时监测仪器,但凡兰瑟显露出丝毫反抗暴力的迹象,仪器就会立刻对他进行惩罚。 戴维想,他必须确保坎特斯在协议期间的安全,他瞥了眼兰瑟,他希望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兰瑟能够保持现有这种乖顺听话的态度,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如是想着,戴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他:“这是新光脑,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雄子会联系你,记住,你没有擅自联系的权利,不要痴心妄想,你要知道,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皆是出自布雷蒙德家族的恩赐,别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也别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我会谨记。” 闻言,戴维站起身,他已经办好了他自己的事情,自然不愿意多留。 “戴维先生,请您留步。” 第56章 戴维的脚步一顿,他扭头看向兰瑟,他看见兰瑟朝他弯腰鞠了一躬:“谢谢您救了我。” 苍白的亚雌捂着伤口鞠躬,谦逊有,在这一瞬间,戴维忽然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过分,他不太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我不是过去救你的。” 他过去是教训兰瑟的,他奉布雷蒙德大公之命去“教”兰瑟身为情虫的规矩,放下尊严后学的第一课是安分守己,不要哗众取宠,不要整日想着用不下流的手段蛊|惑雄子的心。 “无论您的目的是什么,您救了我,我就该感谢您,我知道此刻的我虫微言轻,我会记得您的恩情,我会报答您。” 这话要是从别虫的嘴巴里说出来,戴维真的会笑,一个迫于生计沦落到卖肉为生的雌虫说这种话,难道不好笑,说什么以后,眼前都已经顾不上了。 然而看着兰瑟的眼睛,戴维嘲讽的话语却没能说出口,那双浅色的眼眸很坚定,这是一双终将会成功的眼睛。 戴维抿紧嘴唇,匆匆丢下一句随你便后再次要走,可他没走几步,兰瑟又把他叫住了。 “戴维先生。” 戴维脚步微顿,他回过头:“还有什么事?” 兰瑟微垂着头,指尖无意识摩挲右手空落落的手腕,他的嘴唇苍白到好似泛青,像是很冷,微微发着抖,戴维注意到了他手背上晕开的血渍。 “您送我过来的时候,有看见我的光脑吗?” 戴维想起了被他收起来的光脑,他皱了皱眉:“原先的光脑碎了。” 闻言,兰瑟的语气骤然变了,他的语速比起刚刚快了不少:“您能还给我吗?” “你要它做什么?” 戴维紧盯着兰瑟,似乎想从兰瑟脸上找出什么阴谋诡计的迹象。 “我没有恶意,我并非故意打搅坎特斯,我……” 兰瑟攥紧了手腕,在戴维的注视下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后来索性闭上嘴巴,他并不陌生这样的视线。这种上下打量、试图探寻是否心怀不轨的眼神他极为熟悉。他想要解释,可是过往的经历告诉他解释无用,自证只会让其他虫觉得你内心有鬼。 兰瑟想要拿回光脑,因为那光脑是坎特斯送给他的礼物,因为光脑中有他偷偷珍藏的回忆,在夜深人静时陪伴他安然入睡。 “不是已经给了你新光脑了吗?你在光脑里藏了东西?” “我没有!” 兰瑟猛地摇头,一向镇定的他在此刻流露了仓皇无措,就仿佛戴维戳破了他心中某些不可窥见天光的东西。 “你最好没有,还有,对雄子需尊称,不许直呼其名,这是规矩。” 戴维丢下这句话扭头离开了,兰瑟的回答不重要,光脑在他手中,要是兰瑟动了手脚藏了东西,逃不过他的眼睛。 如今三日赌约已经结束,木已成舟,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事情的走向,雄子会在协议结束后跟随布雷蒙德大公前往泽西,他会忘记兰瑟。 从始至终,戴维都认定坎特斯值得更好的虫,可他不知道的是,情爱这种东西,向来不是由旁人觉得如何。如同漩涡,他们身陷其中,苦痛或是甜蜜,总归纠纠缠缠、无法逃脱。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收起来的破损光脑,在未来的某一天派上了大用处。 第25章 第一夜 落下的课程太多,学校的项目也在关键时期,一堆事情等着他,伤势稍微好些后兰瑟就匆匆出了院。 兰瑟重新回到了学校,独自做实验,独自上课,独自吃饭,独自走路,独自去图书馆,从前他身侧的并肩而行的雄虫好似一场幻影。 手指反反复复点开光脑,他养成了看短信的习惯,每时每刻等待着坎特斯的信息,但他先等到的是校园中盛行的流言。 “听说了吗,大公家的雄子另寻新欢了!” “啊,真的假的?!之前那个不是刚刚谈上吗,就学校里那个包|养的……那时候搞得可轰动了,广播台直接告白的,当时一堆雌虫都羡慕死了!” “还能有假!我表哥去宴会都看见了,新欢就是爱斯豪森家的第二子,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贵族,听说大公挺中意他的,婚姻嘛,总归还得是由长辈做主的。” “说的也是,欸,那之前那个呢?” “之前那个当然是被甩了呗,一个垃圾星来的破落户,不,连破落户都不算!你见过有哪个浪荡子回头的吗?不过是一是上头而已,腻了自然就甩了!所以说啊,千万不要奢求海王回头,他们永远都不会被满足,痴心做梦只会粉身碎骨!” “啊,要上课了,快走快走!”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脚步声匆匆,最里面的隔间从内打开,兰瑟走了出来,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洗手台打开了水龙头,默默洗手,洗手台旁有一把被遗落的雨伞。 他听见匆匆的脚步声。 “真是服了,丢三落四的,雨伞落卫生间了!” 兰瑟抬起头,他们的视线交汇,刚刚还大声嚷着的虫瞬间消音了,面面相觑,脸上露出背后说闲话的心虚。 兰瑟收回视线,并未停留,他擦干手,扭头出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对方的说话声。 “你说他到底听没听见?” “管他呢!听见又怎么了,我们说的都是实话!” 兰瑟垂下眼,他们说的没错,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第57章 坎特斯很出名,到哪里都能听见关于他的消息,在食堂在教室在实验室,甚至在图书馆的自习室,而他是故事中的陪衬,一块被抛弃的边角料。 笔尖在纸张上发出沙沙声,兰瑟停下笔,他扭过头,这段时间他总有一种错觉,就仿佛坎特斯仍旧坐在他的身边,只要他放下笔扭过头,就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金色的眼眸明亮又漂亮,朝着他弯弯一笑。 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一块洞,墨色晕染开来。 兰瑟偏着头,唇角无意识浮出一抹微笑,他唇畔微动正要说什么,下一刻面前的雄虫仿佛泡沫般幻灭了。 笔尖在纸张上划出一声细长的刺啦声。 兰瑟低下头,草稿纸毁了。 黑色的油墨糊上了他的手,看着一分为二的草稿纸,兰瑟的脸色越发青白,浅色的嘴唇微抿着。他们说的是实话,他配不上坎特斯。 布雷蒙德大公家唯一的雄子,就算用皇亲国戚来作陪也值得,而他不过是挣扎求生的蝼蚁,刚刚从垃圾星的泥淖里爬出来就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和坎特斯是云泥之别。 “叮铃铃——” 自习室中忽然响起的铃声招来了不少白眼,一直沉寂的光脑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顾不上四周投来的视线,兰瑟握着光脑冲出了自习室,像是握住一颗心,捏紧,松开,再捏紧,救活了一颗死寂的心。 “坎特斯——” “兰瑟先生,你接的太慢了,半小时后,埃洛酒店2801,请勿迟到。” 戴维冰冷的声音从光脑那头传来,随后就是电话被挂断后的忙音,兰瑟握紧光脑的手失了力气一般骤然垂落,窗外下起了雨,像是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这才是真正包|养,不过是一个玩物,不值得劳累买主亲自拨打电话。 在倒计时最后一分钟时,兰瑟终于赶到了埃洛酒店,28层只有一间房,2801是这座酒店顶配的豪华套间. 看着匆匆跑来的兰瑟,戴维暂停了手中的计时器,他瞥了眼大汗淋漓的兰瑟,眼神近乎轻蔑:“29分48秒,兰瑟先生,您还算准时。” 兰瑟喘着气,埃洛酒店这种豪华放纵之地附近不可能有地铁这种便民设施,他只能打车,可奈何外头忽然下起了暴雨,他加了近一倍的钱才找到了车,一秒都不敢停歇,匆忙而来的他从头到尾都淋湿了,狼狈地宛如落水狗。 “我想,兰瑟先生需要先洗漱一番。” 脸上不是是汗还是雨水,兰瑟想,他不会再被现在更狼狈了,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了戴维身后一一陈列的物件,口球、手铐,黑色捆束带,润x油…还有其他秘不能宣的物件。 “请吧,您只有半小时的时间。” 只一眼就遍体生寒,兰瑟抓紧了手腕,他跟着戴维进入了洗浴室。 …… 酒店里点着昂贵的熏香,用极北之地盛开的花淬炼成液,初闻是浅淡幽香,在暖熏中勾出缠绵蛊|惑,这炉盖中指甲盖大的香薰撑不过一个晚上,却能抵得过平头百姓一年的生计,这才是真正的一寸光阴一寸金。奢靡不过是贵族们最不值一提的日常。 坎特斯端着红酒慢慢啜饮着,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这个角度能俯瞰首都最繁华地段的夜景,千万灯火在他眼前连成璀璨的光晕。 门打开了。 坎特斯品酒的动作微不可察一顿,他偏过头。 不再是一副穷酸的学生打扮,作为被献上的礼物,他被精心打扮过了,白皙的肌肤和黑色的束带对眼球造成了极大冲击,他胸前系着一个黑色的蝴蝶结。他戴着黑色眼罩,这是黑暗性测试,豢养宠物前得先驯服,服从是第一步。 坎特斯站起了身,衣角发出细簌声响,跪在地上的亚雌耳尖微动,下意识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动了动,但随即就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冒失,再次摆正了自己,他的小动作很细微,并未被发现。 手中的检测仪忽然震颤,戴维瞥了眼兰瑟脖子上的检测仪,不知为何,刚刚还毫无异常的检测仪忽然闪烁光芒,显示兰瑟此刻身体内的激素变化,pea指数忽然显著增加,伴随着还有肾上腺素的小幅度增加。 戴维瞥了眼安静跪着的兰瑟,后者不声不响,平静地低着头,他并没有捆住兰瑟的手脚仅仅给他戴上了眼罩。这种方式看似好像并未剥夺对方的自由,实际上却是最大的考验,忽然被夺取光明,其余的感官都会放大,从前细微的声响、味道还有温度都会被无限放大,未知的恐怖会一点点攀升,直到达到引爆点。 在这种情况下,被捆束住手脚反而更加轻松,因为无法挣扎,就无需时时刻刻紧绷情绪,控制自己的行为,如同在钢丝上行走的每一秒,需要极大的耐力和控制力,这才是戴维对兰瑟的规训,真正的服从。 这段期间,哪怕兰瑟表现出丝毫抗拒的违规动作,他都会对他进行惩罚,这是布雷蒙德大公交给他的任务,确保坎特斯雄子的绝对安全。 这才是真正的包|养游戏,来自权力、阶级和金钱的绝对碾压,躯体被串上钢丝变成了听话的肉,并非只是为了形成一种肌肉记忆,那是烙刻进血肉骨髓乃至灵魂的绝对命令,但凡沾染就永远无法剥离。 兰瑟看起来和一切在洗浴室时没什么任何区别,可比起自己的眼睛,戴维更相信冰冷的机器,他按下了按钮。 跪在地上的亚雌忽然弯下了腰,脖颈上青筋暴起,像是受到了极大痛苦,瘦削细瘦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地上的毛毯,戴维冰冷地注视着无声哀鸣的兰瑟,见到兰瑟在惩罚中也牢记待在自己所属的区域,他才略微满意地松开了惩罚键。 第58章 脚步声落在不远处,戴维视野中多出一双笔直的长腿,他赶忙请示:“雄子,请您稍等。” “出去。” 雄虫的声音毫不拖沓,听不出什么情绪,戴维抬头,他看见坎特斯暗金色的眼瞳,唇角抿紧的弧度冰冷渗人,他身上的浴袍微敞,露出玉石般色泽的肌肉,并非军雌过分夸张的壮硕,薄肌线条优美,就这样隐没在浴袍之下。 布雷蒙德家族的雄虫绝非池中之物,哪怕是被叫做纨绔的坎特斯,此刻无论谁在这里,都会被坎特斯身上的气势震慑,戴维匆匆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考虑到坎特斯的舒适体验,戴维没有给兰瑟戴上扣球或是嘴套,如今想来,是他的失职。根据他现在的判断,兰瑟应该不会做出过激行为,戴维将手中的遥控器献上:“雄子,我们就在外头,如遇意外随时呼叫我们。” 在坎特斯无声的注视下,戴维快速退到门外关上了门。 遥控器被把玩着发出声响,兰瑟的惩罚结束得以喘息,他听见指尖轻叩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时而轻缓时而沉闷,每一下仿佛扣在了他的心上。 他听见了脚步声,慢慢远去。 鼻尖轻动,在混杂的味道中兰瑟辨认出了坎特斯的味道,眼前是一片黑暗,他没有解开眼前的眼罩,他伸手试探地朝前跪行了一步。 “咔擦——” 他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随后是混着薄荷的烟味,像是漂泊汪洋中忽然亮起的灯引,他忍住喉间的痒意,朝着烟味的源头爬去。 细细簌簌的声音坚持不懈地响起,坎特斯咽下一口红酒,他看着朝他一步步爬来的兰瑟,后者像是初次探出洞穴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打探四周。 兰瑟乖巧地戴着眼罩,不知是戴维别出心裁有意装扮,还是兰瑟刻意引|诱,每当他朝坎特斯摸索爬去的时候,他身后晃动着耀眼的白,像是一只等待爱抚的波斯猫。 坎特斯上辈子可没见过这副光景。 兰瑟曾跪着向来爬来无数次,可没有一次如此乖顺自觉,更不会贴在他腿边轻蹭,像是发|情的狗。 坎特斯捏住了兰瑟的下巴,他在想,黑布之下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屈辱不堪?嫌弃厌恶?又或者是冰冷到毫无生机? 坎特斯掀开了兰瑟的眼罩,他看见了一双望穿秋水的眼眸,好似弥漫着初秋湖面上的雾,纤长的睫毛颤颤,勾出了眼尾狭长的粉。 坎特斯的手指一顿。 重获光明,兰瑟终于看见了坎特斯的脸。 他冻僵的心瞬间盈满了热血,涌动的热血在心脏中奔涌着。身体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死嵌入坎特斯的怀中,感受对方的体温、他唇畔的柔软,带着潮湿滚烫,粘腻汗液中的十指相扣,背脊被抚摸的颤抖,他想起了那在耳畔喘了彻夜的呼吸声。 这么多天压抑着的情绪在他眼中升腾,变成了朦胧水雾,他猛地意识到,他仍旧怀揣着奢望,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每每在深夜反复品味的奢望。 这一刻,他几乎崩溃地发现自己竟然疯了般地想念对方。 兰瑟死死咬紧了牙,眼前的一切昏花开来,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很想他。 扑通扑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有什么东西在响,很响很响,那是他的心跳。 浅色的唇畔翕张,止不住地发颤,鬼使神差般,兰瑟朝着坎特斯献上了自己的嘴唇。 兰瑟的嘴唇没有落在实处,擦过了坎特斯的下巴,扑了个空。 因为坎特斯别开了头。 房间好似忽然安静了,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见,扑通的心跳逐渐归为死寂,兰瑟的脸色一瞬灰败,好似抽干了血液,苍白地好似枯木上最后一片叶子,在萧瑟秋风中彻底坠落。 天堂和地狱不过是一念之间,是他亲手将自己抛进了地狱。 兰瑟猝不及防被扣住腰翻转过去,他被迫朝地面低着头,滚烫的大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烫得他忍不住发抖,他听见了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不许扭头,不许露出你的脸。” 他不愿看见我的脸。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陡然冒出,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将兰瑟的幻梦打碎,他忍不住发抖起来。 雄虫的气息依旧滚烫,香园中相拥的温存和食髓知味的迷恋在这一刻破碎,倾轧而来的是冰冷暴戾,生硬地将兰瑟记忆中的一切美好彻底摧毁。 仿佛有一只大手伸进了他的身体,将他的五脏六腑搅了个稀烂,临到末了还将他的内脏扯了出来,胃里涌出一股强烈的恶心,必须咬紧牙关才能忍住咽下。 兰瑟忽然被掐住了脖子,大手紧紧捏住了他的下巴,随后探入两只手指,搅动着他淌着口涎的舌头。 “好好咬紧牙关。” 低沉的声音喷洒在而后,明明是灼热滚烫的温度,却好似一条冰冷的毒蛇,吐着芯子将苍白的脖颈盘旋缠绕,一点点收紧了尾巴,兰瑟的眼睛猛地睁大了,浅金色的眼瞳紧缩成点,眼白处漫开蛛网般的血色,仿佛下一刻就会裂出血来。 黑色的眼罩被塞进了淌着涎水的唇,堵住了所有恼人的声息,直到终了,他都没有再发出一声动静。 浴室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凌乱的床榻上静静躺着一个身影,安静的仿佛死去,他口中塞着吸饱了唾液的眼罩,裸|露在外的背脊斑驳,喉间泛着一圈恐怖的青紫色。他仍旧穿着刚进入房间时候的“衣服”,胸前系着黑色蝴蝶结皱巴巴,却没被解开。 第59章 他像是件使用后被拒收的礼物。 第26章 第二夜 “把药吃了,等会有虫会送你出去。” 兰瑟认出了戴维给他的白色药片是什么,上面刻着的字母表明了它的作用,避孕药。 兰瑟接过药吃了。 戴维负责处善后工作,他评估事后战场分析坎特斯的喜好,确保能让坎特斯得到最舒心的享受,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做下记录。 雄子是否喜欢束缚带结(束缚带划掉) 雄子是否喜欢黑暗性测试(打勾) 无鞭打痕迹(补充) 眼罩湿了(补充) 雄子信息素灌溉量如何(……) xx几次? 戴维掀起眼皮,他看了眼吃完药的兰瑟,朝他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他递给了兰瑟一个量杯,满脸公事公办的冰冷,他递给了兰瑟一张表格:“进去,把上面的问题回答完毕再出来。” 兰瑟接过了那张纸,他看见上面的问题,羞于启齿的事情被冰冷文字以专业的方式表现,而他要填完这张表,看着问卷的第一个问题,兰瑟握紧了手中的量杯。 “快些,磨磨蹭蹭做什么?” 戴维忙着记录一手资料,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手腕上一圈吓人的青紫,戴维抬头,不过一个愣神,他听见兰瑟沙哑地嗓音响起:“五次。” “什么?” 兰瑟拿起笔在戴维打问号的问题后写下数字5,他回答了另一个问题:“眼罩是被口水打湿的。” 戴维挑眉,倒是没想到兰瑟如此配和,他还以为兰瑟会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他快速写下笔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道,这才对,钱货两讫,拿钱办事,对双方都好。 当事虫就在眼前,既然兰瑟肯配和,戴维也不用费心思去试探猜测,他直接开口问询,兰瑟一一回答,偶有停顿也是思索,并非扭捏遮掩,这倒是让戴维高看了他一眼。 提前完成任务,戴维心情不错,连带着看兰瑟都顺眼了起来,他看着兰瑟手里握着的量杯,好心解释了两句:“药是特效药,对你的身体没有副作用。” 戴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纸币,放到兰瑟面前:“你好好听话,乖顺些,早点把协议完成了,到时候我们不会亏待你。” 纸币的厚度不薄,目测有三四十张,可见戴维所说非虚,兰瑟垂眸,他一直都知道布雷蒙德家族出手大方,无论是坎特斯还是大公,他们都很慷慨。 “坎特斯生病了吗?” 冷不丁听见兰瑟这个的问题,戴维皱眉,眼神中露出戒备:“你问这个做什么?” 雄子有头痛症,这是等级过高导致的后遗症,相当于是基因病症,他的身体数据向来是机密,除了极其亲近的虫以外,谁都不知道。 兰瑟没说话,他本以为坎特斯做完就会走,他本想闭眼装睡,可坎特斯没走,他坐在阳台上抽了很久的烟,压抑的咳嗽多次响起。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协议上写的很清楚,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 戴维冷冷开口道,他看着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的兰瑟,补了一句话:“还有,我记得我已经说过了对雄子应该尊称,直呼雄子名讳视为不敬,下次再让我听见就得教教你什么是规矩了。” 戴维声音冷冷,暗含威胁,兰瑟并没有太大反应,要是此刻满心戒备的戴维知道兰瑟心里在想什么,一定会觉得荒谬无语,因为兰瑟在想,坎特斯好像不喜欢甜口。 鲜百合莲子汤做成咸的会好喝吗? ———— 热水在锅中沸腾,兰瑟站在勺子腾腾热气将他的面容熏得不甚清晰,他搅动锅勺,感受汤汁的粘稠度后往里头又加了两颗冰糖。 兰瑟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餐馆借用厨房,他多付了老板一些钱,说是想要自己动手烧。老板干餐饮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担心兰瑟厨艺不精是来炸他的厨房,心里头不放心就守在一侧以防万一,但他没想到的是兰瑟还真的会烧,甚至手艺还不差。 因为现在还没到学生下课的时间,店里不忙,闲着也是闲着,老板所幸坐在旁边和兰瑟聊起天来:“小伙子,没想到你还真的会烧,不过就加这么一点糖,味道是不是淡了些?” 兰瑟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不喜欢喝太甜的东西。” 老板挑眉,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连忙搭腔:“你这是给心上虫准备的?” 兰瑟动作一顿,片刻后摇了摇头:“我配不上他。” 老板眼睛一瞪,他见不得有谁在他面前妄自菲薄:“自信些,你长得这么俊俏,手艺又好,加加油让对方知道你的心意,说不定就成了!” “想当年我和我家那位就是这样,要是不勇敢迈出那一步,说不定就错过了!” 提及心爱之虫,老板满脸怀念,似乎是被对方的情绪感染,兰瑟抿紧的唇畔动了动,他开了口:“他不想看见我的脸。” 老板惊呼一声:“怎么会?!” 兰瑟:“他也不想听见我的声音。” 老板皱眉:“是不是你们闹矛盾了?” 兰瑟摇了摇头:“不是闹矛盾。”他和坎特斯之间并不是恋爱关系,根本就没有闹矛盾的机会。 老板以为兰瑟是口是心非,继续用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劝告:“谈恋爱闹矛盾很正常,说开了就好了,身为雌虫别那么刚强,偶尔撒撒娇,示弱一下,有奇效。” 第60章 兰瑟没有解释,他将甜汤转进保温碗里封好口,对老板说了声谢谢后离开了。 老板是个热心肠,连连挥手说没什么,兰瑟临走前他还在支招:“记住,示弱撒娇很有效!” 兰瑟没说话,他抱着保温碗走远了。 …… 七点五十五分。 兰瑟抱着保温碗坐在酒店大厅里,静静地等待着时间流逝,当指针指向八点的那一刻,光脑铃声响起,兰瑟接通电话,他站起身朝酒店电梯走去。 戴维倒是没想到兰瑟这次这么快就来了,就仿佛刻意等着时间,领着兰瑟上楼的侍从见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得知兰瑟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在酒店大厅内守着,戴维诧异挑眉,无他,兰瑟实在太配合了,想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忽然变成了听话顺从的小羊羔,只会让他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瞥了眼兰瑟手里拎着的袋子:“这是什么东西?” 兰瑟将袋子递过去:“莲子百合桂圆汤。” 戴维皱眉:“你带着过来做什么?” 兰瑟:“…雄子这昨天咳嗽了。” 戴维闻言瞅了兰瑟一眼,显然是不相信兰瑟会有这么好心,他不可能让自家雄子吃来路不明的事物,他拿过兰瑟手中的甜汤,冷声道:“做好你自己的事,别打那些歪主意!” 雄子的身体有专门的膳食老师负责,吃的喝的都是最营养的套餐,不缺兰瑟这一碗什么莲子汤。 “赶紧去做准备,等会雄子就要到了。” 兰瑟没说话,他看着那晚莲子汤随手被丢在一侧,在戴维冷然的催促声中,他走进了洗浴室。 …… 埃洛酒店2801。 光影晃动,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极浓,像是花开颓靡时的香,浓郁却显出糜烂的艳。 坎特斯呼出一口气,眉间的褶皱终于有些许缓和,他伸手拿了根烟,精壮的肌肉因为汗水显出釉质的光泽,白色的烟气盘旋而上,在他指尖缠绕,他深深吸了一口,细长香烟瞬间少了一半。 “咳咳——” 一条西裤挂在床沿,蜿蜒地落下半截凌乱的暧昧,坎特斯咳嗽一声,薄唇溢出苍白的烟气,他站起身,忽然感觉身下传来一股细微的拉力,他垂眸。 细白瘦削的手指勾住了他的手。 坎特斯没说话,但他也没甩开兰瑟的手,他静静地保持站立的动作。 兰瑟口中塞着口球,舌根因为长时间的挤压肿胀,从头到尾他一直很安静,没有做出任何逾越的行为,该说是一回生二回熟吗?现在的兰瑟比第一次好得多,起码现在的他符合情虫的标准。 一切已经结束,手是自由的,但兰瑟没有解开口球,他仰着头,指尖勾着坎特斯的手指,很轻,像是害怕被拒绝。 从坎特斯的角度,他能看见兰瑟轻颤的眼睫,浅色的瞳孔,些微泛红的眼眶,被迫张开的嘴巴因为长时间挤压,无法很好控制唾液的吞咽,晶莹的水泽顺着修长漂亮的脖颈流下,竟然显出几分荒诞的美感。 像是一个礼物,邀请他解开捆束的包装。 坎特斯伸出手,指尖拂上兰瑟嘴里的口球,拨弄了一下,更多的唾液控制不住地溢出。 坎特斯没有解开兰瑟嘴里的口球。 他让虫把兰瑟接了出去。 “雄子。” 坎特斯缓缓掀起眼皮,他看见戴维拿着检测仪朝他行礼,这是例行的惯常,坎特斯伸出手臂。 戴维见状,戴着手套的手小心翼翼地掏出针管抽了一小管血。 二次分化之后,坎特斯的信息素一直不太稳定,和头痛症一样,这都是因为等级过高导致的后遗症,因此必须定期监测,尤其是结合热将临前后,务必时刻警惕,此次结合热已经延期,比预计的时间晚,为此这段时间戴维一直忧心忡忡。 戴维收起了检测仪,如释重负:“万幸,雄子您的激素水平处于正常范围。” “雄子,大公在大宅等您。” 坎特斯嗯了一声,他由着戴维替他完外套后出了门。 门口,工作虫刚收拾好房间出来,推车上摆着需要换洗的床单和物件,坎特斯余光一扫,忽然停下脚步,他的视线落在餐车上的旧袋子上。 洗到发白的灰格子布袋,和高档豪华的酒店格格不入,坎特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布袋属于谁。 见坎特斯被冲撞拦住了去路,戴维眉头一皱,上前训斥不懂规矩的侍从:“雄子还没走,收拾什么?不懂规矩!” 坎特斯伸手拿起了格子布袋,戴维见状朝一侧的护卫看了一眼,无声质问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好巧不巧地被雄子撞见。 打开格子布袋,坎特斯看见了一个陶瓷保温碗。 坎特斯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这是一碗莲子百合桂圆汤,用保温碗装着,隔了一晚上,已经不热了。 上辈子加这辈子,坎特斯第一次知道原来兰瑟会煮汤,其实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知道兰瑟会烧饭煮汤,他和布朗尼相依为命,不可能不会煮饭这种生存技能,只不过他从来没在坎特斯面前展示过而已。 “雄子,是我们的疏忽,这本该是丢掉的东西。” 戴维伸出去拿保温碗的手落了空,迎着他错愕的视线,坎特斯把那份甜汤带走了。 第27章 第三夜 2801。 哪怕是戴上了口球,堵住了唇齿,亚雌未免也太过安静。 第61章 兰瑟很能忍,坎特斯一向知道这个道,若非紧缠发颤的肌肉在信息素的刺|激做出强烈的反应,他会以为兴奋的只有自己。 付钱来享受,可只有他独自辛苦,得不到回应,那岂不是冤大头。 坎特斯点了根烟。 压抑含糊的声音传来,从坎特斯的角度,他能看见兰瑟单薄发颤的背脊,后者一向对烟敏感,显然是被烟气呛到了。 单薄的肩胛骨颤颤,胸腔因为咳嗽打抖,每咳嗽一声就颤一下,苍白的肌肤此刻泛着红,浅红深红淤红,像是一朵朵被揉开的花。 插花之中有一门技巧叫做醒花,其中坎特斯记忆最深的是醒荷花。将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连着根茎折下,用清水洗干净泥土和脏污,剖开最外层的遮挡,残损枝叶将被毫不留情地处掉,将根杆倒置灌水,直到那狭长而窄的小洞中灌满清水,用力扇打,一下两下三下。 蔫头耷脑的花苞会在这暴力之下饱吸水分,这叫做深水灌花,精心呵护的花苞蔫巴紧闭,好声好气供养着却不愿开放,只能手动开花,将那紧紧闭合的花瓣折叠,平折、倒折、三角折,被揉打得不得不开,偏偏得吃了苦头。 坎特斯拿着香烟的手指一顿,他再度吸了一口,脑中的刺痛在尼古丁的作用下变得麻木,连带着神经都迟缓了,他身后将手中尚未吸完的烟掐灭了,他朝着发抖的兰瑟吹了口气。 “咳咳——” 老话说,冲着对方脸上吐烟,不是挑衅就是调情。 坎特斯眯着眼打量着,他看见单薄的背脊再次沉闷震颤,两块肩胛骨格外突出,像是振翅欲逃的蝶,他看见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度泛起了粉,不仅脸咳红了,连身上都红了,看起来还真是可怜。 坎特斯就这样眯着眼看了几秒后,他忽然伸出了手。 大手贴上了被啃咬的脖颈,指尖尚未收拢,他感受到了一阵潮湿的冰凉。 坎特斯眉心皱起,掌心顺着向上,他摸到了一手湿润,他动作微顿,将背对着自己的兰瑟翻转过来,后者显然没料到他的动作,一直忍耐的喉咙忍不住发出一声含糊的音节。 坎特斯看见了一张被泪水浸透的脸。 “哭什么?”坎特斯淡淡出声。 一副凄惨悲凉的模样,仿佛在受刑,坎特斯脸色不愉,显然兰瑟的反应让他很不痛快,就感觉他是在虐待他一样。这里不过是酒店,他甚至没带兰瑟去香园,要知道香园里头有一间暗室,上辈子兰瑟是暗室的常客,那时候的他可没有像现在一样掉眼泪。 “钱不够?” 仍旧是沉默,说不出话,并不代表做不出反应,点头摇头这些肢体行为也是表达,可兰瑟偏偏要做一条死鱼。 坎特斯啧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烦躁。 明明很有反应,却哭成这个样子。 坎特斯站起身,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凉水下肚,烦躁的心情略微和缓,他朝着兰瑟走去,偷偷哭了这么久,哪里都不要钱地哗啦啦流水,不补充点水分得枯死了。 湿哒哒的口球沾满了唾液,像是垃圾一样被丢在了地上,坎特斯将水杯递上:“喝。” 被解开束缚的兰瑟似乎发懵,像是试探一样慢吞吞地伸出手,坎特斯眯着眼,他觉得自己的耐性都提高了不少。 兰瑟接过了水杯,干涩的唇畔碰到清水的一瞬,仿佛被打开了什么开关,狼吞虎咽的喝起了水。 “咳咳咳咳——” 没想到兰瑟喝个水也能呛到,见兰瑟咳得难受,坎特斯伸了出手,口中下意识数落:“喝个水都能呛……” 坎特斯的声音停住了,因为兰瑟咬住了他的手指。 不是那种用力的咬,准确的说,像是吞食,温暖的口腔含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吞吃进去,像是在不动声色地调情。 坎特斯挑眉,显然是觉得对方上道了,他将杯子放到一边,指尖逗弄着兰瑟的唇。 现在的兰瑟还不会深|喉,被坎特斯的手指戳到会下意识干呕。 坎特斯枕在床头,眯着眼打量着兰瑟,他实在是看不懂兰瑟到底在想什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好端端捧着他却无动于衷。 将一切都夺走反而乖乖贴了上来,说到底他喜欢的不过是他的钱。 有钱真好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为什么要得到一个冰冷的大脑,温热的身体远比前者来的熨帖。 如今看来还是这样最好,他为什么要奢望得到兰瑟的心,如今兰瑟离不开他,他的身体会在他手中展现可爱的反应。 坎特斯漫不经心地想,原来他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 与此同时,汉密尔顿宴会厅。 宴会是上流社会的信息交易所,是秘密八卦流言最好的温床。 “此番下来二位损失不少吧?” “钱不是什么大事,本就是为了讨个巧,没想到差点好心办了错事。” “若不是布莱恩雄子提醒,我们都不知道,差点得罪了大公……” “布莱恩雄子,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说话的正是豪森制药和审批部的主事虫,他们是同胞兄弟,家族在首都医院中扎了根,早早探听到坎特斯在身边养了个亚雌,当时瞧对方的姿态,简直堪称掏心掏肺,寻常包|养不过是给点钱打发了,可坎特斯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公雄子却放下身段,整日陪着那亚雌,几乎是形影不离,比起包|养更像是动了真心追求对方。 第62章 当初发现这事情他们可是大跌眼境,要知道那可是布雷蒙德大公唯一的雄子!他们知晓以那亚雌的身份,他和坎特斯绝无可能,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示好。 他们悄悄打听过了,那亚雌缺钱却清高得很,明明可以哄着雄子向他要钱,可他不仅没有,还简直做着兼职,偏偏雄子最后还妥协了。 他们得知亚雌是医学院的学生,赶紧往他的实验室里砸了好几笔钱,美名其曰看上了项目,实际上是送礼,等到时候“不经意”让坎特斯雄子知道,也好凑个近乎。 他们本想着讨个巧,没想到差点弄巧成拙了,谁曾想那亚雌没有脑子竟然惹怒了坎特斯雄子,如今布雷蒙德大公坐镇,自然得琢磨大公的意思,这些还得感谢布莱恩雄子的提点。 “几位过赞了,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吃了顿酒,不过,大公向来看护坎特斯,三年前那件事想必两位不曾忘记,要是大公知道问起二位…” 兄弟俩闻言惊出一身冷汗。 三年前首都曾出过一次大事,布雷蒙德大公唯一的雄子是金疙瘩,当时把心思往他身上打的虫不少。坎特斯雄子误服了加了催x药的牛奶,被迫提前二次分化,极度性命堪忧,大公发了雷霆震怒,血洗首都。自那以后心怀鬼胎的虫都安生了下来,想来这些年过的太安逸,他们都忘记了之前的事。 “是是是,我们知晓的,有虫问起来我们就说项目没前途没前景,做不出来就是!” 话说到这自然不用继续,在场的都不是没脑子,点到即止。 “布莱恩雄子,我们兄弟再敬您一杯。” 如是想着,两位主事虫脸上的表情更加热络,他们朝布莱恩举杯致谢,布莱恩轻轻与他们碰杯,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唇畔。 没有了坎特斯的爱护,兰瑟能算什么东西?只要他稍稍动动手指,兰瑟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十二夜太长,他等不及。 第28章 替身误会 “为什么忽然断了项目资金?” “什么叫做审批没通过?” “我们会不会是得罪谁了?” “我看不是得罪虫的不是我们,是……” 实验室的大门被推开,兰瑟走了进来,刚刚还在说话的虫见状用手肘捅了捅伙伴,示意对方不乱要说话,后者看了眼兰瑟嗤了一声,显然心存不满。 “呃,既然到齐了,我们就开始数据分析吧。” “他三天两头不见影子,知道现在项目都进行到哪里了吗?” “没什么好分析的,资金链都断了,项目进行不下去,没钱都是白搭。” 闻言,兰瑟拿士官的动作一顿,显然他并不知道实验室遭遇了经济困难,明明不久前还说甲方提供给他们大量了资金。 “我听说豪森制药不过是办事的,他们顶上有……”说话的虫做了个朝天的手势。 “审批部的都是达官贵族,我们这种小虾米可没有得罪他们的机会。” “我就说嘛,事出反常必有妖,就这种烧钱却难见结果的项目,怎么可能会有虫大笔砸钱,原来是拖了某虫的福……” 实验室的同门话语之间夹枪带棒,显然是在阴阳怪气,兰瑟的朋友缘并不好,甚至说差的可怜,他是空降,资历阅历都比不上实验室的同门,可是菲克教授直接让他担任实验室的一把手。本来同门还想着兰瑟能力出众,能被带着蹭一波学术也不错,谁曾想兰瑟在实验室发表的那篇顶级论文根本就没有加他们的名字,哪怕致谢里提一句都没有。 当时实验室大骂他自私自利,蹭不到好处还被压一头,同门早就看兰瑟不顺眼了,这段时间兰瑟又频频缺席,校园流言盛行,这些给了同门诋毁兰瑟的把柄。 兰瑟向来不在意这些同门的诋毁,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同门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不愿便宜了他们,如今实验室出事,甚至没有谁来只会他们一声。 “实验室的资金链断了?因为什么原因?” “谁知道因为什么,你没嘴巴不会去问吗?” “有没有嘴巴不知道,但一定有洞,否则也不会招惹上大公家的雄子。” “你以为你是谁,你牛什么牛,你说你既然舔了那就好好舔啊,好好把雄子伺候舒服了不就行了,偏偏没本事还惹得一身骚,事到如今我们都要被你害死了,我们的毕业设计都压在实验室里了!” “是啊,我们被你害死了!” 对于同门的质问,兰瑟目光很冷,他知道他们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无用找借口,其中好几个同门延毕几年了,显然他们的毕业论文写不出来和实验室此次经济困境问题不大。若真的是如他们所说,是因为他得罪了坎特斯导致实验室遭殃,他真正对不起的是他的导师菲克教授。 “都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做实验?” 菲克教授推开实验室的门,视线扫过排排站着的学生,他一边清双手一边往里走:“你们的实验都做得如何了?别忘了今天下午开例会你们可都要做汇报。” 菲克教授若无其事地激励学生,可他的脸上难掩疲惫,兰瑟能看得出来导师是在为烦心事忧心,同门的话虽然添油加醋,但是并非空穴来风。 菲克教授能强撑出一派泰然,可学生们就不一样了,已经有虫急吼吼开口道:“教授,实验室的事情到底怎么说啊!” 第63章 “是啊是啊,教授您和我们说说,实验室到底能不能继续下去啊?” “要是没钱,就算开始做了,后续也撑不住,不如不做!” “对啊对啊!我们得有保障啊!” 安静的实验室瞬间闹哄哄,菲克教授眉间褶皱深深,这几天他已经听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他们本以为回到实验室自己的耳朵能清静些,没想到也是一样,他罕见地露出怒气:“你们需要什么保障?” “要是想走,大可以现在就走。你们看中了哪个老师,你们提交申请,我立刻批。” 此言一出,闹哄哄的实验室安静了下来,菲克教授脸色难看:“整日里不好好做学问,就惦记着项目奖金,你们的毕业论文写出来了吗?开始写了吗?还想要延毕几次?吉米和穆拉特,尤其是你们两个,我周一给你们打回去的报告你们为什么还不教给我?” 被点名道姓的正是刚刚挑头问问题的,实验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以为菲克教授左支右绌,哪里会顾得上他们的报告,如今被骂,脸上挂不住,余光落在菲克教授身侧的兰瑟身上,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子不服:“教授,您为什么只说我们,兰瑟他缺席了半个月,您为什么不批评他?” “他的报告前天已经交给我了,写的很好。” “吉米,你不好好抓自身的问题,整日盯着兰瑟做什么,你已经延毕两年了,难道还想再实验室里混日子吗?” 菲克教授知道自己这话难免重了些,可是点醒学生是老师的职责,但显然对方并没有接纳他的苦心。 “是啊,我没本事,教授您看不上我,您就喜欢兰瑟,您偏心他,可是往日里我没少给您端茶倒水,您知道我写不出论文,您带带我不行吗?加一个名字有那么难吗?” 吉米家里不缺钱,过来读研完全就是为了镀金,他家有一家制药厂,从小到大他就被打造的活招牌过活。 “您的爱徒兰瑟他不要脸,跑出去卖屁|股,如今得罪了虫灰溜溜地回来了,还把实验室害了,还把我们一起连累了,这就是您的好学生!” “你住嘴!”菲克教授胸膛起伏,显然气得不轻,他没先到吉米竟然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教授,您就和您的好学生一起烂在这里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根本没有情面可留,吉米嗤笑一声后扭头走了,穆拉特一向为吉米马首是瞻,见状跟着也走了。实验室剩下的虫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都走吧。” 遣散学生后,看着空荡荡的实验室,菲克教授强撑出一丝笑容,他朝着兰瑟道:“你的报告写的很好,不过想要发顶刊还得再修改,你先前请假说是去照顾雌父,你雌父如今怎么样了,钱还够用吗?” 兰瑟摇了摇头,他扶着菲克教授坐下,说了声够用。 “有需要联系我,这么些年我还是有点资源能……” 菲克教授忽然止住了话头,显然这些天他已经用过自己的资源,结果不尽人意,他叹了一口气,不过短短几天,他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兰瑟眼中露出愧疚,他低声问:“老师,是因为我吗?” 菲克教授拍了拍兰瑟的肩膀,这些天他处处碰壁,只有几个感情还算不错的好友提醒他,叫他稍安勿躁:“别想那么多。” 菲克教授没有回答,但也没反驳,兰瑟抿紧了唇,低下了头:“老师,是我连累了您。” 菲克教授摇了摇头,满脸疲惫:“他们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年纪轻沉不住气,容易偏听偏信。” 菲克教授亲耳听过坎特斯在广播台的告白,字字句句都发自真心实意,他不愿恶意揣测。 兰瑟没说话,他攥紧了掌心。 …… “这位先生,您遇见了什么事情吗?” atm自助机机器的喇叭忽然响起询问的声音,兰瑟回过神,他这才发现自己拿着钱站在机器前走神很久了,久到监视器前的工作虫以为他遇见了危险。 兰瑟说了句没事后,将钱放进了机器里,花花绿绿的纸币被机器吞进去,空荡荡的账户金额上多出了几个零,兰瑟将钱汇进了医院的账户。 机器弹出银行卡,与此同时送上冰冷机械音的祝福:“交易结束,祝您生活愉快。” 兰瑟拿卡片的手指一顿,苍白的脸陷在阴影中,像是个游荡的鬼魂,他推开了玻璃门,天色阴沉沉,像是要下雨,他没有带伞,不想淋成落汤鸡就得加快脚步。 然而比雨水先来到的是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就是兰瑟?坎特斯雄子的包|养对象?” 兰瑟抬起头,他看见了逐渐将他包围的雌虫,对方有四个,从他们外貌和穿着打扮,可以看他们非富即贵。 兰瑟没动,这群雌虫年纪不大,青涩的脸上已经流露出阶级傲慢的影子,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廉价的地摊货,明明不屑一顾却还是要任何恶心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最后得出不可置信的讥讽:“就你?” “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你凭什么能赢得雄子的欢心?” 兰瑟捻酸吃醋这种事情不该有他做,他没有资格参与,也不想参与。 “喂,你竟敢忽视我们,好大的胆子!”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兰瑟看着拦在自己身前费力仰起头的雌虫,眼神冷淡,后者被他这种眼神激怒了:“你竟敢俯视本少爷,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要挖了你的眼睛!” 第64章 兰瑟侧身躲过,朝他扑来的雌虫因为惯性摔在地上,蹭破了手心的皮,疼的他瞬间就掉出了眼泪:“呜呜呜,我的手,我的手,好疼啊!” 四周的雌虫见状赶紧围了上去,摔破掌心的雌虫靠在小伙伴的怀里抹着眼泪,兰瑟得到了其他雌虫的怒目而视。 兰瑟没有在意对方的眼神,他扭头打算离去,然后对方说的话却让他停住了脚步。 “我告诉雪莱哥你欺负我!” 雪莱…… 流言中坎特斯的新欢,近段时间学校哪里都能听见他和坎特斯之间的事,绘声绘色,称赞他们是天作之合。 他们的年纪很小,一群未成年,心智不定,容易受撺掇,贵族雌虫出门一向有随从陪同,如今这四位雌子形单影只,身边既无护卫也无陪同,就这样出现在这里,显然有鬼。 兰瑟明明知道,但他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般问出了口:“你是雪莱的弟弟?” “没错!”哭鼻子的雌子抬起下巴,他在小伙伴的搀扶下站起来,一脸骄傲道:“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当了情虫就了不得,你就是个学虫精,学我哥哥染黑色头发,我都知道,就是你蛊|惑坎特斯雄子!” 学虫精? 学他哥哥染黑色头发? “安吉!” 一声柔柔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兰瑟看见哭鼻子的雌子亮起了眼睛,兴奋地朝着他身后挥舞手臂:“雪莱哥!我在这里!” 好似魔咒降临,兰瑟扭过头,他看见了朝这里快步而来的雌虫,对方有一头柔顺的黑发,瘦削高挑,白皙的脸庞上是粉嫩如桃花般的唇,对方甚至和他一样都是亚雌。 “哥哥,就是他,就是他害得你伤心!” “安吉,你的手是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 “呜呜呜,都怪他,是他害我受伤的!” “你为什么要伤我弟弟?” 兰瑟忽然觉得很冷,就仿佛天上的雨水灌进了他的四肢,沉得他一步都动不了。 兰瑟花了很久才回过神来,他看着缩在雪莱怀中假哭的雌子,声音冰冷:“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摔的。” 安吉瞪着眼睛:“你骗虫!就是你害我受伤的。” 兰瑟声音毫无起伏:“是你想来打我,自己没站稳摔的。” 事实摆在眼前,他说的就是真相,是这个叫做安吉的雌子自己摔的,因为他想来打他,他躲过去了,难道这还是他的错。兰瑟扭头打算离开,但对方哪里会就这样放他走。 雪莱上前一步,挡住了兰瑟:“小孩子不会撒谎,你伤了我弟弟,难道还想轻易离开?” 兰瑟静静注视着雪莱,对方和他一样都是黑色头发,只不过对方的头发更柔软更有光泽,一看就是精细养护,而他是荒芜野地的杂草堆。 “我说了是他自己摔的,我没碰他。” “我弟弟说了是你推的。” 兰瑟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一晃而过的恶意,他明白对方是有备而来,安吉的手是如何受伤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咬定是他害的。这里是监控死角。 兰瑟声音很平静,几乎毫无波澜:“你想要什么?” 雪莱扫过兰瑟的脸,眼中是难掩的嫉妒,柔美的声音掺入恶毒:“听说你很缺钱,因为缺钱所以爬上了坎特斯雄子的床,我知道你没钱,靠着买卖自己过活,不也不为难你,你跪下道歉就行。” 兰瑟没动。 雪莱见状眼中闪过恶毒,他朝着身后的护卫挥了挥手,虎背熊腰立刻上前朝兰瑟走去。 朝自己抓来的大手裹着掌风,兰瑟冷脸往后一躲,可这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撕裂的拉扯感席卷了他,他动作一顿,落了下风,他被抓住了。 膝盖磕在石子路上生疼,下巴上的手指尖锐地划过皮肉,兰瑟被迫抬起头,他看见雪莱朝他附身低语:“就凭你也配和我长得像?替身,呵呵笑话!” 雪莱记得宴会上的羞辱,他费尽心思讨好坎特斯雄子,可雄子却丝毫不顾及他的脸面和父辈们的情面,让他当众沦为了笑话,就连他一向引以为豪的黑色长发也变成了耻辱。 他们笑话他一心攀高枝,笑话他不如那个垃圾星来的下等亚雌,雪莱自负,贵族雌虫所有要学的课程中他都是第一,从不甘心被压一头。他本以为布雷蒙德大公是中意他的才情,有意撮合他和坎特斯,没想到竟然都是他一厢情愿,他不过是用来替雄子缓解情伤的第二春,一个应付紧急情况的工具。 他竟然是眼前这个下等亚雌的替身! 他这些年经营的名声就这样被毁于一旦!坎特斯雄子对他无意,他没捞到一点好却落了一身臊,雪莱如何能甘心,既然不甘心,这羞辱就必须有发泄口。 眼看着情况差不多了,布莱恩从阴影中缓缓走去,他看着被迫跪地吃了好几个耳光的兰瑟,慢条斯地出声阻止:“差不多了。” 闻言,雪莱高举的巴掌顿住了,因为嫉恨扭曲的脸庞在下一秒恢复原样,他揉着自己的手腕,娇柔又委屈地朝布莱恩投去一眼:“布莱恩雄子,是他先伤了安吉还死不悔改,雪莱并非有意中伤……” 布莱恩读懂了雪莱眼中的野心,见得不到坎特斯就换了个目标,愚蠢又贪婪,不过这样才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布莱恩瞥了眼被压在地上的兰瑟,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逢场作戏:“手疼吗?” 第65章 布莱恩揉了揉雪莱的手腕,后者见状眼睛都黏在他的身上,撒娇示弱:“雄子,雪莱的手都红了,他的脸皮好厚……” 布莱恩嫌恶地别开眼,躲过了雪莱的亲昵,他蹲下身,隔着手帕轻轻勾起兰瑟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后,嗤笑一声:“脸皮确实挺厚。” 兰瑟的脸上好几个巴掌印,脸上好几处都被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唇角淌血,布莱恩欣赏着兰瑟此刻的“尊容”,憋闷许久的心脏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畅快,他凑近了兰瑟,用着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坎特斯不过是玩玩而已,你就是个跳梁小丑,没了坎特斯,你什么都不是。” “走吧,别让坎特斯等久了。” 雪莱眨了眨眼,他还以为此次只有他和布莱恩,能得到布莱恩雄子的邀请已经让他兴高采烈,没想到坎特斯雄子也来了,能得到两位尊贵的雄子同行,这可是莫大的荣耀,要是能有一张照片留念……雪莱已经可以想象到圈子里的雌虫看到他和两位雄子的合影时会有多么嫉恨。 如是想着,雪莱哪里顾得上兰瑟,他娇羞地追上布莱恩的脚步,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戴维看着兰瑟脸上的巴掌印怒目而视:“这张脸怎么能服侍雄子?!我不是说过了吗,协约结束的这段时间里,你的身体不属于你,你的脸你的手你浑身上下所有地方都属于雄子!” 兰瑟没说话,耳鸣让戴维的声音变得有些空。 “快去拿消肿剂来!还有药膏!”戴维朝仆侍喊了一声,他看着一言不发的兰瑟,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张脸肿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见雄子,幸好雄子今天参加晚宴。” 兰瑟忽然抓住了戴维的手腕,后者一惊,想要挣脱,可手腕上的力量出乎寻常的大。 “你做什么?!” “坎特斯去参加晚宴,什么晚宴,雪莱也去了吗?” 戴维猛地甩开兰瑟的手,他朝着护卫使了个眼神,后者上前双手其下压住了兰瑟,戴维站起身,他揉了揉发疼的手腕,神色很冷:“看来今天必须教你一点规矩了。” “第一,称呼雄子用尊称。” “第二,你没有资格过问雄子的行程。” “第三,不许带不三不四的东西给雄子!” 脖颈环是大家宅为雌奴配备的物件,方便掌控,窒息和电击惩罚不会留下伤痕。 …… 贵族间的聚会总是一如既往的无聊,坎特斯身边从来不缺开屏求偶的雌虫,贵族为了保持优秀基因,他们想尽办法通婚生下来的种,外貌上绝对属于上等,其中不乏有比兰瑟年轻漂亮的。 他们更乖顺、更知道如何讨他欢心。 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们?试着和他们玩一玩,他不吃亏,对方也感恩戴德,毕竟高级雄虫的信息素极其珍贵,只要做好安全措施,也不会留下麻烦。 贵族家的雄虫都是这样成长的,哪怕他雄父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浪荡子。 他为什么不试一试? 坎特斯尝试了,他听从雄父的安排去了宴会,去见那些极尽手段讨他欢心的雌虫。不知道是怎么回来,每当他触碰那些雌虫,当他闻到对方身上散发的信息素,他胃里就一阵翻滚的恶心,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冷不丁地攥紧,无法呼吸。 “雄子,您又头疼了吗?” 戴维一直密切关注坎特斯的情况,例行监测表明雄子近期的身体数据并不想,他看见坎特斯捂着头掏出了烟。 坎特斯没说话,脑中密密麻麻针扎一般的疼痛,他今天喝了不少酒,尽管车子已经开得格外平稳,他胃里翻滚,口中涌上一股酸水。 戴维眼含担忧,示意司机加快速度。 未来得及点燃的香烟被咬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这段时间,他头疼次数越发多了,偶尔是针扎的刺感,时间很短咬咬牙就能忍受,有时候又是长时间的顿疼,像是有谁把手伸进了他的脑子里搅和。医生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也给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攻宝又开始头疼了……】 【感觉自从坎特斯和兰瑟闹别扭后,不,是从他们分手以后,他身体就一直很不好】 【虫族医学这么发达都查不出什么问题,有没有可能这根本就不是病?】 【不是病,是什么?】 【说不定是系统对攻放弃做任务的惩罚……】 【不是已经电击过了吗?还有惩罚?系统呢,这不讲啊!】 【系统好像遁走了,自从攻放弃做任务之后,它就不见了,垃圾系统!】 【按照这个道的话,只要攻宝重新接受任务就能不头疼了?受难道是什么十全大补丸,舔一舔就能包治百病?】 忍过针|刺般的疼痛,坎特斯重新点了根烟,视线落在直播间弹幕的讨论上,指尖缭绕的烟雾将他冷峻的脸庞遮掩得若隐若现,他伸手按下了车窗键,冷风涌入,裹挟着风雨带来的潮意,吹散了指尖的烟气,露出他紧绷的下颚,他开了口:“去酒店。” 一个合格的秘书必须做好两手准备,戴维知道坎特斯今夜赴宴,他非常希望雄子能在宴会上看见个合心意的,但难保事与愿违,雄子眼光高万一没看上,酒店临时准备可来不及,因此他早早把兰瑟安排妥当了,如今看来,两手准备确实很有必要。 第66章 坎特斯今夜喝了不少酒,脑子虽然还算清明,可步伐却稍显踉跄,戴维将坎特斯送进了房间。 坎特斯径直朝床走去,长臂一伸,落了空,但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隐隐作痛的头忽然平静了下来,酒醉的疲乏涌上,坎特斯觉得眼皮沉重,四肢好似灌了铅一样,让他不想动弹。 “过来。” 坎特斯按着眉心,沉沉吐出一句话。 没有回应。 坎特斯不悦睁眼,视线扫向床榻,他看见了兰瑟的背影,他缩在床头一角,背对着他,安安静静,对他的要求无动于衷。 “睡着了?” 坎特斯嘀咕了一声,他今天很累,间歇性的头疼让他这两天没睡过好觉,他想起了直播间的弹幕的说法。 疼痛宛如毒蛇将他的智吞噬,他费力撑起身,他朝着兰瑟靠去。 坎特斯看见睁着眼的兰瑟,下意识问了一嘴:“你没睡?” 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有些迟钝,坎特斯倒也没生气,他伸出手,他想要靠一靠。 兰瑟躲开了他的手。 神经猛地疼痛了起来,坎特斯咬牙捂住了头,眼前的一切似乎昏花开来,他一把掐住了兰瑟的脸,声音冷沉:“躲?” “躲什么?” 掺杂酒气的呼吸喷洒在兰瑟的脸上,浅色的眼眸中倒映出坎特斯冷嗤的脸。 “对你好一点就得寸进尺了。” “不想卖?” 坎特斯抓住了兰瑟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他的声音裹着冷沉怒气:“还是说不想卖给我?” 口球被摘下,坎特斯眯着眼再度逼近:“不说话?” 手指探入口中精准地抓住了舌,毫不留情地夹住扯出,指尖被沾染晶莹粘腻,坎特斯冷笑一声:“明明有舌头,却要当哑巴?” 酒精的作用下,情绪会被放大,那些压抑许久的情感发酵在某一瞬间迸发,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你不是要钱吗?” 坎特斯拽着兰瑟来到了桌子前,他伸手拉开了抽屉,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捆捆纸钞,坎特斯拿起一沓钱拍在兰瑟的脸上。 脸上的力道远比不上巴掌,甚至都称不上疼,可兰瑟却身体里的血液都僵住了,从头到脚冻成了块,动弹不得,无法呼吸。 “你说你喜欢钱,我特地为你换的,比起支票,这些钱对你来说更有实在感,是不是?” 轻柔的声音像是情人的低语,兰瑟嘴唇颤颤,他想要说话,可这一次坎特斯不给他机会了,滚烫的掌心堵住他的嘴,他听见坎特斯在他耳畔发出嘘声:“嘘——” “这些钱一沓是一万,这里总共是一百万,”坎特斯说着又拉开了下面的抽屉:“这里还有,这里是两百万。” 抽屉一层一层被拉开,足足八个抽屉都装满了钱,坎特斯抓起一捆钱在兰瑟的眼前晃了晃:“看见了吗?这是十万块,你想不想要?” 兰瑟眼睛睁得极大,眼眶几乎通红,他死死盯着坎特斯。 “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是你说的吗?你喜欢钱,我们是错误,”坎特斯朝兰瑟笑了笑,他回忆着兰瑟曾经的语气,薄唇中吐出的话语淡漠到几乎恶毒:“但钱总是没有错的。” 坎特斯捂着兰瑟的手指越发用劲,像是想要生生将兰瑟掐碎在他手中,苍白的脸变得涨红,他看着兰瑟在他掌心一点点窒息,却在最后一刻松开了手。 脱力的雌虫跌落在地,他摔下去碰掉了桌上的纸币,他坐在一地散乱的纸币中,艰难喘息着。 金钱、性、暴|力在此刻融合成了一副极具荒诞的暴力美学。 坎特斯弯下腰,他拎起了颤抖的兰瑟。 腾空的亚雌下意识挣扎起来,他被狠狠压在了书桌冰冷的棱角上,疼痛让他红了眼,他再也无法维持乖顺的假象,他不管不顾,用脚踢用嘴咬。 书桌因为剧烈的撞击发出闷响,抽屉被乱动的小腿踢翻,一沓沓纸币跌落撒了一地,可书桌前的他们谁也没在意。 锃亮的皮鞋踩上崭新的纸币,铺撒的纸币被浸润、挤压、摩擦、揉捏,最后变成一团皱巴巴的狼藉,像是一块被丢弃的破布,狼狈之极。 …… 坎特斯的食指和中指上多出了一道牙印,深深嵌在手指的根部,牙印淤紫,就仿佛有谁狠狠压下,不留余力想要将它们齐根咬断。 “为什么这么对我?” 一地狼藉中,瘫软的亚雌靠在桌脚,他沙哑地吐出一句话,像是在质问,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疲惫绝望至极时的哀莫。 坎特斯只觉得胸膛里的心脏阵阵抽搐起来,他分不清这是爱还是恨,是酸涩还是畅快,他低下头直视兰瑟空洞红肿的眼,缓缓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 第29章 偏听偏信 “就是他害得我!” “我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大字不识一个,一身的病,就指望着家里头的房子换口饭吃,我看他是学生,好心好意给他便宜,让他住进我家,可没想到他竟然坑骗我的钱!” “他欺负我不认识字,让他填什么合同,不仅不付房租还骗了我三倍的钱!” 校门口喊着吃了大亏的虫正是出租房的房东,他们不知道怎么找来的学校,堵在校门口宣扬兰瑟的“恶名”,撒泼打滚诉说自己有多悲惨,四周围了一圈看戏的吃瓜群众。 第67章 比起哭天喊地的房东,被质问辱骂的亚雌显得格外平静,他站在包围圈中,四周都是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就像是一台搭好了的大戏,径直将他架了上去,由不得他想或不想。 看着贼喊捉贼的房东,兰瑟神情很冷:“是你单方面撕毁了合同,你说房子有了买主,大晚上把我的行李丢出去,根据住房合同你需要退还房租并且赔付三倍房租作为违约金。” “噢!” 见事态有隐情,四周的吃瓜群众态度反转,指指点点的话头指向了闹事的房东。 房东冷笑一声:“什么买主,明明就是你的阴谋!” “是你找了虫假装要买我的房子,这样你就能得到房租和违约金,你拿到了钱就跑了,我的房子卖不出去了,这就是你的诡计,你就是为了骗我的钱!” “啊?” 故事又有反转,吃瓜群众再度调转话头。 一盆脏水泼到他头上,兰瑟神情更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的房子卖不出去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是租客和房东的关系,你违约付我违约金按照合同办事,一切合法合。” “狗屁的合法合,当初就是你骗我签合同,我不认识字,想着你是学生不会骗虫,就相信了你,没想到啊,你竟然狠心骗我的钱!” 房东大喊大叫,他房子没卖出去还赔了钱,出租房地段本就不好,一连一个多月找不到租客,他憋了一肚子的气。昨天喝酒时他听见有虫谈起新型租房骗局,合伙做案,一个虫先租进来十天半个月,然后让同伙假装要买房子,价格随便开就是要求尽快过户。他一听,酒都醒了大半,这不就他这段时间遇见的事嘛! 他越听越觉得自己着了道,憋了几个月的火气总算有处撒!房东把昨晚听来的新型骗局添油加醋复述了一遍,他朝四周看戏的学生喊道:“这就是a大的高材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的同伙就是那天晚上过来接你的虫吧!” “说什么是大公家的雄子,我真是昏了头了,竟然骗你们骗了!就你这种家伙哪里有本事接触到大公家!” 房东恨恨呸了一口,他指着兰瑟鼻子骂道:“我就说,为什么这么着急要买我的房子,还出那么高的价格,原来这都是你们串通好的,你们也知道干这种勾当见不得光,所以才特意挑的大晚上吧?我就说嘛,怎么来的那么快,搞什么英雄救美,原来都是阴谋,就是为了骗我的钱!” 凌乱的碎发遮住了兰瑟的脸,让人无法揣测他此刻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任凭对方痛骂却没有反驳一声,就仿佛抽离了灵魂。 四周的看客随波逐流地点着头,舆论开始偏向房东那边,他们没注意被围在声讨的兰瑟,直到一个声音冲破嘈杂。 “让开让开!” 一个身影像是炮弹一样冲破包围,他一把抓住兰瑟的手,猛地将他拉了出去。 “学长,你没事吧?” “米诺?” “对对对,我是米诺,没想到学长还记得我的名字!” 米诺是实验室的新来的小师弟,他刚入门的时候兰瑟曾经带过他几天,后来因为很多事情耽搁了也就不了了之。 “学长,你别听他们乱说,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做出那种骗钱的事情的!” 米诺一脸坚定地信任,兰瑟看了他几秒,缓缓低下头说了声谢谢。 “学长,如果你愿意的话,能和我说说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一脸真诚的米诺,这些天无数流言蜚语将他包围,这是第一次有虫说相信他,有虫尝试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兰瑟紧闭的嘴唇翕动,最终开了口。 “天呐,那些家伙也太坏了,幸好雄子出手了,这简直就是神兵天降,英雄救美!好帅啊!” 米诺捧着脸一脸粉红泡泡地陶醉,他略显夸张的语气让气氛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俊美雄子深夜来访拯救落难雌虫!天呐,这个标题绝对会爆!”米诺激动到跳脚,甚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 兰瑟脸色微变:“你这是……” 米诺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哦,我喜欢写小说,随身携带笔记本方便记录灵感,不过学长你放心,未经允许我不会把别虫的经历发出去。” 兰瑟抿了抿唇,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米诺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让兰瑟觉得不舒服了,他在笔记本“深夜来访”四个字下加了一条下划线,此刻他急切地想要知道更多细节:“学长,你跟雄子说了你的住址吗?雄子是第一次深夜去找你吗?你们当天有约定吗?还是说是命运的安排,是一个超级大巧合?” 兰瑟离开的动作顿住了,他像是被钉死在原地,之前被忽略过的细节随着一个个问题涌入脑中,蛛丝马迹仿佛被打碎的拼图,在他脑中飞快凑出一副扭曲的图像。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坎特斯出租屋的地址,他也没有和坎特斯约定见面,为什么金尊玉贵的贵族雄虫会在深夜忽然出现在破落户居住的肮脏小巷,还有房东口口声声说的租房骗局。 一切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答案,一个兰瑟他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学长,学长……学长你的脸色好难看。” 兰瑟猛地弯下腰,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胃里抽搐,像是有一只无形大手朝他肚子上狠揍了几拳,让他撑不住跪下呕吐,撕心裂肺般,没有丝毫仪态可言。 第68章 为什么他一次都没想过? 贪欲…… 是他贪图坎特斯给他带来的一切,沉浸于金线织成的网,在黑暗中踽踽独行许久,他渴望有一双手能够拉住他,他渴望身边能有虫陪伴,他渴望能够将所有抛掷脑后,将身上沉重的担子放一放,能不用精打细算、左支右绌,长长的舒一口气。 那双手足够温暖安稳,如同阳光般温暖的味道,蛊|惑着他投入怀抱,抱着他,就这样牵引着他沉沦,他忘记了自己卑如草芥,他忘记了何为权势滔天,我忘记了他自己根本没有上桌的资格,他忘记了自己根本输不起。 不过是玩玩而已,跳梁小丑。 如果一切不过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一场捉弄的游戏…… 他一无所有,只有一颗跳动的心,如今他押上了所有筹码,输了个一塌糊涂。 ———— 戴维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因为他收到了坎特斯的指令,雄子让他除去对兰瑟的束缚,除去口球、眼罩还有那些限制他行动的束缚带。如此一来,雄子将面对一个没有任何行动限制的雌虫,哪怕对方是个亚雌,但这也是一个极大的冒险。 戴维无法忤逆坎特斯,他只能更加严苛地要求兰瑟安分守己。 “记住了,进去不准乱说话,雄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让你说话你就说话,你要知道协议上写的很清楚,你的身体的所有权都归属于雄子,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任何逾越的小动作!” 戴维看着低头沉默的兰瑟,眉间是化不开的担忧,威逼利诱一番后将兰瑟送了房间。 坎特斯坐在沙发上,指骨在茶几上有一下没一下扣着,节奏很乱,听见声音他抬起头,他看见兰瑟被送了进来,这次兰瑟是站着走进来的,因为坎特斯对戴维下达的命令。 喝酒误事,但哪怕是酩酊大醉也不会导致永久性失忆,坎特斯昨夜在言会上多饮了几杯,酒精激着他的情绪发酵,酒醒之后他自觉言行过激。 “过来。” 亚雌乖乖朝他走来。 坎特斯眯起眼,他下意识想要掏出一根烟,可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取烟的手行至半路又收了回来。 坎特斯握住了兰瑟的手,一拽,后者像是一只轻飘飘的蝶,悄然落入了他的怀中。 坎特斯肌肉反应,托着兰瑟颠了颠。 这次的兰瑟格外地乖顺配和,仿佛成了个称手的物件,由着他随意摆弄弯折,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太过乖顺。 唇角擦过脸颊带来些微酥麻的痒意,像是蝴蝶振翅撩起了心湖的波澜,坎特斯注视着兰瑟已然化为艳色的唇,低头落下了一个吻。 这是这些天,他们第一个吻。 坎特斯抬头,兰瑟没有闭眼,他的目光让坎特斯觉得不自在,他下意识伸手遮住了兰瑟的眼睛,低低出声:“闭眼。” 坎特斯看见了兰瑟身上的伤痕。 肌肤暴露在冷空气中起了细细密密的小疙瘩,瘦削的胸膛些微起伏着,他身上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红肿,浅色的,深色的,腰上那块颜色很新,是昨天被书桌磕的。 坎特斯手指一顿,心脏轻轻抽动着,像是在反抗,不愿继续探究这衣物之下的躯体,他收回了手。 坎特斯抱起了兰瑟走向了床。 昏暗的灯光中雌虫被放倒在床榻之上,浴袍松散堆积在腰间,遮住了还带着粉色新肉的疤。兰瑟再度被翻转了过去,坎特斯没有看见他腹部的疤,他也没有看见他空洞眼底闪过的嘲意。 …… 空气中熏香味变了味道,混杂着信息素的劲,坎特斯从床上起身,他想去抽根烟,打火机点燃烟头的那一刻,他夹着烟的手忽然一顿,随即掐灭了烟头。 视线落在床上躺着的身影上,对方背对着他,从他的角度能看见朵朵艳色的花,从瘦削精致的背脊一路延续直到没入凌乱的被褥中。 这么些天里坎特斯今天的体验感为最佳,爽到让他的心又开始忍不住蠢蠢欲动,他猜想兰瑟最近一定很难熬,如今布朗尼仍旧住在医院里,该花的钱一分没少花,兰瑟如今可没有什么额外收入。 “想要什么?”坎特斯开了口,他想自己可以答应兰瑟一个要求,算作对他今天乖巧的奖励。 “请雄子高抬贵手放过我导师的实验室。” “你说什么?” 兰瑟朝坎特斯爬去,他嗓音沙哑,一字一句仿佛泣血:“我知道是我得罪了您,您朝我撒气打我骂我都行,可我导师没有得罪您,他不应该受我的牵连,雄子,求您高抬贵手放过他。” 坎特斯皱眉,他看着扒拉着他手臂的兰瑟,什么得罪什么牵连,脸色沉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好好说话!” 兰瑟抬起头,一双眼红得仿佛沁血:“您为什么不认?” 坎特斯啧了一声,他甩开了抓着他手臂的兰瑟,声音冷沉:“你这是在质问我?” 没做过的事他有什么好认的,什么屎盆子都敢往他头上扣。 “钱……” 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艰涩地仿佛咽下了满口的碎玻璃,坎特斯看着倒在床上的兰瑟重新朝自己爬来。 “我要钱,雄子请您给我钱,您给我钱好不好?” 坎特斯脸色难看,他捏住了兰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他直视兰瑟空洞的眼睛,缓缓吐出一句话:“趁我心情变得更糟糕之前,你好好把话说清楚了。” 第69章 亚雌像是听不懂话,空洞的眼球里光是发散的,没有丝毫聚焦,哪怕坎特斯就站在他眼前,眼中也没有倒映出任何影子。 “现在连钱都不能要了吗……” 声音轻的好似自言自语,坎特斯目光阴沉,兰瑟的反应让他莫名其妙,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你发什么疯?” “雄子我喜欢您。” 暗金色的眼眸紧缩,忽如其来的告白让坎特斯骤然一惊,捏着兰瑟下巴的手都卸了力道。 “可我不过就是个玩|物,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您如此费尽心机,您何必假意示好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一颗心像是被高高托起后重重砸下,坎特斯眼中的情绪骤然冷却,他死死盯着自说自话的兰瑟,他听见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知道您有钱,您给了我钱,我拿了钱就该好好做事,可我痴心妄想,竟然以为您也曾对我抱有真心,不过是一场游戏,我一无所有,我押上了所有的筹码,丢了一切能丢的东西,雄子您现在满意了吗?” 兰瑟说的每一个字坎特斯都认识,可连成一气他却一句话都听不懂,他无法解兰瑟此刻的质问,只能一遍遍地追问:“你给我说清楚!” “什么叫做以为我是真心的,什么叫做一场游戏,什么叫做你丢了所有能丢的东西?” 兰瑟直视坎特斯发红的眼,事到如今他早已经破罐子破摔,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闭上嘴巴,协议只剩下最后两次,等事成之后一切就会彻底结束。可他的心里像是被捏碎了,他没有力气再斟酌利弊,他现在就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他熬不到一切结束了。 凌乱的发落下堪堪遮住他满是牙印的脖颈,兰瑟朝着坎特斯讥讽一笑:“您这么有钱,只要给钱就好,您为什么要费力设计让我无家可归搬进香园?您想要下命令就好了啊……” 坎特斯气极反笑:“你说我设计你?明明是我救了你,你不知感恩现在还……”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您出租屋的地址,况且是半夜凌晨,为什么您会出现在那?” “我……” 坎特斯的声音顿住了,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总不能说是系统发布任务告诉他兰瑟有危险,这的的确确是真相,可却比谎言更加敷衍可笑。 “医院的事情后,老师实验室的资金流立刻出了问题,这些难道真的只是凑巧,他们都说是我是扫把星,因为我得罪了大公家的雄子。” 坎特斯眉间紧锁,这件事他真的不知情:“这件事与我无关。” 兰瑟的质问让他想起上辈子,在他濒死之际兰瑟就曾这样质问过他,冰冷无情,锥心刺骨,没有留一丝情面。 他不信他! 坎特斯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愤懑不甘,他想兰瑟凭什么质问他,他没有质问他的资格,要质问也是他来问,凭什么只有他重活一世,眼前的兰瑟一无所知,只有他满身伤痛,被迫将所有的质问深藏腹中,连个质问的机会都得不到! 兰瑟垂下头,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只希望能拿到钱,拿到钱就能继续给雌父治病,拿到钱就能填补实验室的资金流,拿到钱就能…… “你做什么?!” 坎特斯看着忽然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兰瑟,他感受到了挤压的力度,并不艰难地进去了。 “雄子,我会乖乖听话的,你想怎么玩都可以,你不给我钱也行的,我求求你放过其他虫……” 坎特斯掐着兰瑟的腰,猛地把黏在他身上的亚雌掼了下来,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说了,与我无关。” 坎特斯从不屑于解释,可是每每遇见兰瑟都破了戒。 “您别生气,是我错了,协议上说不能惹您生气,生气就会中断协议,那就没有钱了……” 对方明显精神状态不对,满嘴都是钱钱钱,坎特斯脸色冷沉,他拽着兰瑟来到了书桌前,拉开了装钱的抽屉:“你看看,这里都是钱,你想要的钱,我告诉你,我做过的事我会认,我没做过的事情谁也别想扣我头上!” “钱,好多钱……” 抽屉被打翻,一沓沓钱跌落在地上,跌倒在地的亚雌顾不上疼痛的身体,他朝着散落的纸币抓去,卑微低贱到了骨子里,淫|秽荒诞,一副街边贱卖的做派。 坎特斯的头再次疼痛了起来,针扎的刺痛让他想要暴力毁灭一切,他抓住兰瑟的脚踝猛地一扯,大手扣住了兰瑟的脖子,望着那双空洞到仿佛只有钱才能填满的眼睛,他恨恨吐出一句话:“我怎么就看上你了?!” 可能是坎特斯的声音太过愤恨,又或是下巴上的疼痛太甚,兰瑟忽然清醒了过来,浅色的瞳孔映出坎特斯几乎扭曲的脸,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好像停止了,又或者是跳的更快,他静静注视着坎特斯,眼中好似迷蒙混沌,又仿佛一阵清明,最不该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被吐露出来。 “是啊,您不该看上我,我应该卖给别的虫。” 第30章 协议破裂 布雷蒙德家宅。 床榻之上,浑身滚烫的坎特斯已经陷入昏迷,他这高烧来的诡异,来势汹汹,家庭医生半小时前已经给他注射了药物,然而本该立竿见影的药物没起丝毫作用,高烧不退反升,情况棘手。 布雷蒙德大公神情焦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高烧不退?” 医生面容凝重:“敢问,雄子近期结合热是否正常,有无被迫中止的情况?” 第70章 闻言,戴维脸色一变,坎特斯的身体情况一向是由他记录,听医生说坎特斯是因为被迫中止结合热引发的后遗症,他猛地跪了下来:“大公,是我失职,雄子半月前曾有结合热将临的症状,当时雄子与亚雌兰瑟在一起,可后来发生变故,雄子近期的激素一直不稳定,如今发病……是我失职!” 医生摇了摇头:“结合热易疏不宜堵,正是因为耽搁中断,激素反扑,如今这种情况正是结合热中断的后遗症,雄子等级过高,结合热来临时信息素极其不稳,这段时间又频繁发病,心情郁结,情绪大起大落,这才引发了这场高热。” 坎特斯结合热不紊是当年强行二次分化的结果,当时情况凶险,几度险些丧命,万幸最后熬过来成功分化为高级雄虫,可是也落下了常年头疼的毛病。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严峻,他没有斥责跪地请罪的戴维,此时不是处对错的时机,他朝医生问道:“现下这种情况该如何处?” 医生:“劳烦大公找一位和雄子信息素匹配的雌虫进行疏解,最好是雄子常接触的雌虫,免得引发过激反应。” 与坎特斯常接触、发生过关系的雌虫,这种条件合适的虫选只有一位。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微凝,他朝跪地请罪的戴维投去一眼,后者立刻请|命:“大公放心,我这就去把兰瑟带来。” 布雷蒙德大公点头,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他朝戴维挥了挥手:“做好安全措施,不要让他伤到坎特斯。” “是!” 戴维迅速站起冲出了大宅,比起请罪此刻他跟更需要做的是将功补过。 …… “右边第二排穿黑衣服的同学!” 陡然提高的声量将兰瑟的神智唤回,抬起头,他看见了怒气冲冲朝自己走来的老师,还有四周窃窃私语的讥笑。 “你说说,我刚刚讲了什么?” “……” “现在是什么课?你的书呢?一堂课下来,你听了什么?” “……抱歉。” “你叫什么名字?我查查你的出勤率。” “……兰瑟。” “好啊,我一个学期不过八节课,你倒好,头三节课就请假不来,现在来了还在我的课上走神,既然如此,你干脆别来了!” “现在的学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想当年我们上课的时候,哪有你们这么好的条件,还敢走神不尊重老师,你们这是在浪费生命抛弃未来!好好想想吧,真是的!” 老师大发雷霆一通后,摇头晃脑叹气离开,他刚走会讲台准备开始继续上课,话刚出口就被一阵铃声打断了。 “叮铃铃——” “是谁的电话,上课不知道关静音吗?!” 在老师的怒吼声中,在场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兰瑟的身上,铃声正是从兰瑟的口袋里发出来的。 “还不把声音关掉!” 出乎所有虫的意料,兰瑟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抱歉,在一众目光中他猛地冲出了门,徒留下讲台上的老师大生闷气。 一辆漆黑的私家车在a大门口停下,在来的路上戴维已经给兰瑟发了消息,要对方收到消息后立刻到校门口见面。车子刚停稳,戴维猛地拉开门,他大步朝着兰瑟走去,押着他上了车。 戴维只怪自己不够谨慎,昨夜雄子的状态就不对劲,他本想请医生为雄子诊断一番,可雄子却命令他去查事情,他急急忙忙搜查一夜,尚未将信息全部收齐,就收到了管家说雄子病了的消息。 医生说雄子情绪大起大落,能让雄子如此的怕是也只有眼前的兰瑟。还有先前雄子被迫中断结合热,若非兰瑟和布朗尼闹出之前那一遭,总归雄子的病和兰瑟脱不了关系! 事态紧急,戴维没时间追究昨夜发生了什么,如今将兰瑟送给雄子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脱掉。” 兰瑟脸色灰败,空洞的眼瞳震颤:“……什么?” 戴维没有心情和兰瑟废话,他必须争分夺秒。 前后座之间的车隔板缓缓落下,戴维拿出了那些器具和物件,眼前如今的场面都表明戴维所说并非玩笑,他是真的要在车上对他做出清洗处。 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凉透了,指尖死死掐入掌心直到沁出血,兰瑟看着已经戴好黑色橡胶手套的戴维,脸色惨白:“是坎特斯让你做的吗?” 戴维瞥了他一眼,从兰瑟的嘴巴里听见坎特斯的名字让他心情糟糕,若非是医生说治疗需要是和雄子发生过关系的雌虫,他绝对不会来找兰瑟。 戴维没回答,他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兰瑟,冷冷吐出一个字:“脱。” 迎着戴维冰冷到极致的视线,兰瑟无声惨笑了一声,他拉开了拉链。 …… 仿佛变成了一块肉,为了将他端上餐桌,必须仔仔细细地清,就像是制作一道工艺复杂的菜肴,不可随意摆弄,要保证外观看着美丽,要保证香气足够美味,要保证味道足够可口,哪怕这是一块干巴的、僵硬的、甚至内里即将腐烂的肉。 在紧迫的时间内将这样一块不甚合心意的原材料变成一道大餐,需要非常强的专业能力,为了能让备受煎熬的食客赶快享用美食,当一切就绪,负责运输餐盘的速度也必须快。 他像是被泡进了漆黑冰冷的水中,眼前是一片黑暗,他的四肢被捆紧了,他的嘴巴被堵上了,他的耳朵也被封住了。隔着一条厚实的毛绒被,他像是一盘菜被端了上去,兰瑟不知道是谁端了他,又是谁呈了他,直到周身的颠簸终于平静,他想,他此刻应该在一张床上。 第71章 一切和之前被叫到酒店时截然不同,当时的他起码能够摸索着行动,而如今的他只能等待着对方的到来,他甚至不知道来的虫究竟是谁。 坎特斯会将他送给别虫吗? 不,不会的,他记得协议上只说了他要履约十二次,随叫随到,无论发生了什么…… 可、他的记忆可信吗?协议上有明确指出只要求他和坎特斯发生关系?有没有可能当时太过匆忙他看漏了? 不,不会的,不会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纯黑色的床榻上,被呈上的亚雌瑟瑟发抖,因为匆忙,他并未像上次一样被精心装扮,他身前没有稍作遮挡的蝴蝶结,也没有若隐若现的丝绸,柔软的身体被呈现出弯曲的弧线,雪白的小腹随着呼吸起伏,他被固定住了,在有虫替他解开镣铐前,他只能保持这个姿势。 漂亮的服饰适合作为点缀,像是奶油蛋糕上的杏仁片,又像是肥美多汁羊羔肉上的百里香,没了点缀物反倒更考验食物本身的色泽和质量,奶油蛋糕上的杏仁片和羊羔肉上的百里香终究只是陪衬,绵密奶油上的鲜嫩的草莓甜美,羊羔肉香嫩,一口下去口齿留香,这才是真正的主食。 兰瑟费劲仰起头,长久垂着头让他血液不通,大脑仿佛都眩晕开了。 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只能凭借着心跳的声音计数,可数字乱了又乱,稀里糊涂数不清了。 兰瑟感受到自己身侧忽然凹陷下去,随即一个滚烫至极的身体贴了上来,像是猎鹰的钩爪猛地抓住了他,他几乎要尖叫出声。 滚烫的唇落在他的脖颈上,每一口都像是要将他吞吃入肚,他浑身都抖了起来,他想要蜷缩身体,可镣铐锁住了他。 亚雌是劣性种,他们没有翅翼,更准确地说,他们的翅翼发育不良,单薄的肩胛骨凸出,骨骼好似要破开薄薄的血肉,每一次的挣扎都用尽全力,每一次的挣扎都无济于事。 戴维是一个好秘书,他的专业能力很强。 锒铛作响的环扣忽然停顿,挣扎耸|动的肩胛骨忽然不动了。 兰瑟闻到了味道。 薄荷的烟气混着烈酒的香,是坎特斯信息素的味道。 刻在虫族身体基因中的本能,只要雌虫的腺体里留下雄虫的刻印,他将终生无法忘记对方的味道,只要闻到,就会立刻顺服。 兰瑟这才发现眼罩已经被泪水浸透了,恐惧让他被冷汗浸透,他被从冰冷漆黑的湖水里捞出来了。 没有雄虫信息素的引导,雌虫无法顺利敞开,哪怕是做了准备工作,过程也会显出干涩。可浓烈到极致的信息素对于雌虫而言无亚于另一种折磨,就仿佛将被抛入了纯氧之中,大脑中的神经炸开一片,眩晕将他眼前的所有都湮灭,坚硬的骨骼渐渐融化,他仿佛变成了一个炸药桶,任何摩擦火花都会让他燃烧炸裂。 口球挤压着舌根,让他说不出话来,他被迫低着头敞开,被捆束在身后的双手被触碰,他感受到一双手将他拖了起来。 …… 大手挎进了打抖的膝窝,随即再度掼下,结合热的雄虫没有智,更何况此刻雄虫还遭受着高热的折磨,他像是一个出了毛病的机器,不停地运作,扇叶锋利,转速极快,将所到之处的所有都割裂损毁。 怀抱化为牢笼,困住了濒死的兽,一方濒死,一方为兽。 牙齿迫不及待地嵌入温热的肉里,刨开、切割、咀嚼、咬碎,这是食肉动物的盛宴,与暴力血腥同样原始的冲动。 …… 疲惫宛如潮水涌来退去,坎特斯缓缓睁开了眼,他看见卧室中熟悉的吊顶,耳畔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声。 “大公,雄子醒了!” 随后是急促到显得慌乱的脚步声,坎特斯看见布雷蒙德大公憔悴的脸,眼下青黑,眼圈泛红,一看就是熬了大夜。 “雄父咳咳……” 喉咙干涩沙哑,坎特斯忍不住咳嗽起来,旋即一杯水抵在他的唇边,他一连咽下好几口才缓过劲来,布雷蒙德大公拿着手帕擦拭坎特斯唇角流下的水渍,眼含心疼:“慢点喝,没谁跟你抢。” 戴维送上了软垫,坎特斯被扶着躺好,他咳嗽了一声,有气无力:“雄父我这是怎么了?” 布雷蒙德大公叹了口气:“你发烧了,烧了三天,昏睡了三天,感谢虫神,如今总算是醒了。” 坎特斯不记得了,视线落在胳膊上缓缓推入药水的注射器上,他轻轻回了一句:“是吗?” 布雷蒙德大公伸手摸了摸坎特斯的额头:“头还痛不痛?” 坎特斯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头很沉:“雄父,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微变,他不着痕迹道:“梦见什么了?” 坎特斯想要回忆,脑中冷不丁针|刺般的疼,他伸手捂住了头,倒抽了一口冷气。 布雷蒙德大公扶着坎特斯躺好:“头疼就别想了,不过是梦,不重要的,如今你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药水有助眠的作用,很快起了效果,坎特斯没多久就睡着了,布雷蒙德大公和医生来到了外间。 “雄子已经平安无事了,休息三两天就能恢复,大公尽管放心。” 闻言,布雷蒙德大公神色一缓,他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将医生送出去,戴维见状捧了杯热茶献上。 布雷蒙德大公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如今坎特斯没事了,他总算有精力来处其他。 第72章 “他怎么样了?” 戴维自然知道这里的“他”指的是谁,此番他将功补过,并未遭受惩罚。他是坎特斯雄子的秘书,掌握着雄子大量数据,他不可能像是司机一样被简单外派,若是布雷蒙德大公真的要罚他,他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是坎特斯的下属,但真正听命于布雷蒙德家族的掌权者。 听从雄子的命令是他们的职责,但若是学不会变通,遵守本职造成了不良后果,依旧会遭受惩罚,司机听从雄子的话送他去出租房找兰瑟,按照道他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可布雷蒙德大公将他外派了出去。 “已经叫了医生处。”戴维恭敬回应,他知道布雷蒙德大公不喜兰瑟,这才有了三日赌约,十二次是为了买断坎特斯对兰瑟念想,绝不是兰瑟攀龙附凤的青云梯:“我会让他管住嘴巴。” 茶杯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轻响,布雷蒙德大公低低出声:“还剩几次?” 戴维恭敬回答:“此次是第十一次。” 布雷蒙德大公掀起眼皮,他当初和坎特斯立下赌约就是为了让坎特斯认清内心,可眼瞅着再继续下去,坎特斯都要把命玩没了,他神色不露喜怒,不置一词。 戴维额前流下冷汗,他像是等待判决的罪犯,不敢起身不敢抬头,直到布雷蒙德大公再次出声:“起来吧。” 戴维支起酸胀的背,他朝着布雷蒙德大公谢恩。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淡淡:“协议到此为止,我会带坎特斯去泽西,剩下的事情你去处,不要让我再失望了。” 戴维恭敬地回了句“是”后,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朝外退了出去。 此时此刻,兰瑟就在布雷蒙德家宅的另一处屋子里,他身上的伤已经做了处,他躺在床上,睡得不甚安稳,药力渐渐褪去,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一瞬抖动后他猛地睁开了眼。 “醒了。” 戴维站起身,视线打量着床上的兰瑟,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兰瑟幸运,结合热的雄虫本就凶残,更何况坎特斯是高级雄虫,当时雄虫激素极其不稳,戴维本以为那种情况下兰瑟凶多吉少,可没想到最终不过是一些撕裂伤,宅子里候着的急救车没派上用场。 “醒了就把药吃了。” 白色的药片没有任何标记,兰瑟收紧了手指,他身上很痛,动一下就传来撕裂的疼,舌根忽然泛起一阵苦涩,他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幕。当时的他动弹不得,戴维扣着他的下巴,强行让他咽下了药丸,是避孕药。 高门贵族不允许自己的种流落在外,尽管兰瑟是不易受孕的亚雌,但结合热的雄虫威力惊人,戴维不会去冒这个风险。 戴维把水和药放在了床头柜上,声音冷冷:“这是止痛药。” 兰瑟没说话,他攥着床单的手腕上有两道极深的青紫,三天了勒痕都没淡去,可见当初戴维下手之狠,为了保障坎特斯的安全,戴维没有给兰瑟留任何垂死挣扎的余地。 床榻上的亚雌安静到仿佛死去了一般,脸色灰白,手腕青紫,床单之下还有更多吓人的伤痕,本该是惹人同情的惨状,可戴维无法对他产生任何怜悯。 “告诉我,昨晚你在酒店对雄子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兰瑟没说话,戴了三天的口球,他的下巴几乎脱臼,此刻就算说话也是含糊不清。 戴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他冷笑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大概。” 戴维拿出昨夜自己匆匆找到的信息,放在兰瑟眼前晃了晃:“我告诉你,第一,雄子没有动菲克教授的实验室资金,你们的项目本就不具有市场前景,资金链断裂再正常不过。第二,出租屋事件发生当天,雄子只去了会所和香园,别把脏水扣在雄子头上。第三……” 戴维忽然逼近了兰瑟,冰冷的纸张甩在了兰瑟的脸上,他缓缓吐出剩下的话:“雄子从不屑于说谎。” “本以为这些天你已经学乖了,我明明告诫过你,你的命被掐在我们手里,你雌父的命也一样,不想好好活着,是想找死?大公仁慈,雄子善良,这才有了第二次协议,可你不知好歹,屡屡犯禁,协议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大公让我通知你,协议破裂,剩下的钱不用你还,如果你还有点良心,怀着歉疚一辈子为大公和雄子祈福吧!” 戴维说完话后离开了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从此刻开始,兰瑟再也不会收到任何通知和电话,自此彻底一刀两断。 兰瑟没有任何反应,一动不动,瘦削的肩膀将衣服撑起硌手的棱角,灯光洒在他的脸上,冰冷的惨白,他似乎在看床脚散乱的纸张,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眼中的光茫然地涣散着,根本没有聚焦,就仿佛失去了灵魂。 兰瑟被接走了,走时被戴上了眼罩,他又坐上了来时的那辆车。窗外风景一闪而过,他回到了学校,他消失了三天,这三天什么都没变,只有他变了。 “滴滴——” 口袋里的光脑忽然震动,兰瑟猛地僵住了,他止不住地发抖,手指却下意识伸向光脑,冷汗粘腻,光脑像是变成了滑溜的鱼,他尝试了很多次才成功抓住,他按下了解锁键。 是医院的催缴单子,看清短信的那一瞬间,兰瑟跪倒在地,好似溺水的人被夺走了所有呼吸。 “诶,你怎么了?”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第73章 “你的手!” 路边的学生经过,看见兰瑟抓着衣服一副呼吸困难的模样,赶紧上前帮忙,他的手不小心拉开了兰瑟的袖子,手臂上的肌肤露出。看见青紫的伤痕,学生愣愣出声,兰瑟回过神来猛地推开了他,捂着自己的衣服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他狼狈地逃跑了。 第31章 那是一句锥心刺骨的告白 泽西王庭。 “哗啦啦——” 药瓶和瓷碗被猛地掀翻,落在地上发出叮当响声,坎特斯双手撑在床沿因为脱力大喘着气,一双眼因为愤怒发红,他瞪着布雷蒙德大公,嗓音沙哑地喊道:“你凭什么替我做主!你凭什么把我带来泽西!” “凭我是你老子!”布雷蒙德大公胸膛起伏不定,显然被气得不轻:“你要回首都做什么?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你来泽西?” 坎特斯红着眼,眼神像是受伤了的狼崽子:“我别想关住我!” 布雷蒙德大公眉间褶皱深深,如今他实在是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你还要一厢情愿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你和那个亚雌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钱货两讫,一刀两断!你也说了愿赌服输,现在又来发什么脾气!” 坎特斯忽然愣住了,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都轻了:“结束了?” 一提起兰瑟,坎特斯就是这样一副不值钱的模样,布雷蒙德大公脸色难看,都说高温杀菌,可高烧三天都没把坎特斯的脑子烧清醒,他没收住语气:“对!一切都结束了!” 坎特斯摇着头,大病初愈,他脸色显得憔悴:“不、不行,我还没和他说清楚,出租房和实验室的事不是我做的……” 布雷蒙德大公眼眸沉沉,既然要断就得断干净,长痛不如短痛,他声音冷沉:“有什么好解释的?协议结束,对方乐得接受,你也说过他就是为了钱,如今就不要继续昏头……” 坎特斯下意识摇头:“协议明明还有两次,我还没……” “协议已经结束了!”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冷沉,他抓住坎特斯的肩膀,强迫后者抬起头直视他眼睛,他看见了坎特斯眼中的痛苦,他狠心吐出一句话:“坎特斯,看着我,记住我说的话,协议已经结束了,坎特斯,别玩了,再玩下去你就没命了!” 坎特斯眼睛睁得极大,他望着布雷蒙德大公,像是变回了无措又固执的孩子:“可我还没有和他说清楚,雄父,我……” 布雷蒙德大公眼中一恸,猛地抱紧了坎特斯,他将后者压进自己的怀中,厚实的肩膀堵住了坎特斯未说完的话,他搂得很紧,掌心拍着坎特斯的背脊,许久,沉沉吐出一句话:“好好养病,等你养好病了我就带你回去。” “……” 布雷蒙德大公拍着坎特斯背心的手掌一顿,他感受到了肩膀的湿润,仰着头闭了闭眼。 他知道坎特斯被他堵回去的那句话是什么,他堵得住坎特斯的声音,但他堵不住他的心。 那是一句锥心刺骨的告白。 布雷蒙德大公狠心丢下坎特斯离开,他吩咐守卫们守好门窗,长痛不如短痛,他就坎特斯一个雄子,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孩子为了所谓的感情把自己玩死了。时间会冲淡一起,身上的伤愈合,心里的伤也会,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 首都,a大校园医务室。 “你说你最近一直做梦?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 “……” 面对面坐着的是学校的心医生,兰瑟缓缓张开嘴,他的动作有些呆滞,双眼之下青黑一片,他看起来像是许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是一些片段,喊叫声、质问,白色的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还有…打翻的牛奶……” “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 兰瑟低着头,精准缓慢地报出了那串数字:“11月27号。” 心医生抬头瞥了一眼兰瑟,快速在本子上做下记号:“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这个时间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 没听见回答,心医生抬起头,他看着沉默的兰瑟又问了一遍:“同学?你在想什么?” 兰瑟没说话,他看上去像是走了神,灵魂像是一缕烟,轻飘飘地神游到了天外。 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 那天协议破裂终止,他收到了一笔封口费后彻底失去了坎特斯的消息,无论他拨打多少次电话,号码那头都是忙音。 “初步判断是忧思过重导致的轻度抑郁,所以梦境中会出现暴力和医院之类的象征符号,一直做梦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样可不行,研究生的课业还是很繁重的,我这边先给你开一些基础的药物,你按时吃,应该会对睡眠有所帮助。” “谢谢老师。” 听到礼貌的道谢声,心医生笑了笑,视线扫过兰瑟瘦削的肩膀,他鼓励般地拍了拍:“快去上课吧,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 医生开的药并没有什么效果,噩梦好似冰冷的长蛇,吐着芯子将他缠绕,一点点将他腹腔中所有空气都挤压出去。 “伤害雄虫是大罪,他竟然敢杀……?!” “要不是他肚子里怀了蛋,早就被处死了!” “大公真是可怜,三代独苗,就这样…唉!” “简直比毒蛇还毒,听说那位可迷恋他了,在世的时候只有他,甚至为了他多次和大公争吵,谁能想到竟然……唉!真是疯了,疯了!” 第74章 消瘦的亚雌趴在桌子上,他紧紧皱着眉,纤长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像是打斗时以防御姿态护在身前,手背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时不时还浑身抽搐一瞬,他像是被鬼魂缠上了。 菲克教授来到实验室,发现兰瑟趴在工位上睡着了。 天气这么凉,实验室又阴冷,担心兰瑟在这里睡觉会生病,菲克教授走了过去打算叫醒兰瑟让他回去休息。菲克教授走进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兰瑟的额头上都是虚汗,显然睡得很不安稳,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低声唤兰瑟的名字。 “兰瑟,快醒醒,快醒醒……” 兰瑟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面前的菲克教授,失焦的瞳孔剧烈震颤着,双手下意识捂着肚子,一脸惊魂未定。 菲克教授被兰瑟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片刻后回过神来:“做噩梦了?” 亚雌的脸上带着下意识的防备,像是仍旧陷在惊恐的梦中,他花了好几秒才认出面前的雌虫是自己等待已久的老师,他猛地抓住了对方的手,声音艰涩:“老师,实验室的资金问题……” “啊,这件事啊……” 菲克教授叹了口气:“这件事你就别管了,审批被卡住也是正常,本来项目就是长期投资,短时间内见不了成效,我也一直没敢轻易启动,我前段时间忽然冒出大把投资,我以为是对方慧眼识珠,没想到唉…” “他没有骗我……” 低低的一声很轻,菲克教授离得很近都没听清,他问了一句:“什么?” 兰瑟没回答,他低着头,像是丢了魂。 兰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是在不对劲,菲克教授的视线上下扫过兰瑟,落在兰瑟捂在腹部的手上:“肚子不舒服吗?一直看你捂着。” “兰瑟,兰瑟?” 肩膀忽然被拍了拍,兰瑟猛地瑟缩一瞬,他抬起头,他看见菲克教授诧异的脸:“你在想什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肚子痛吗?” 兰瑟低头,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捂着肚子,指尖因为用力紧绷泛白,像是唯恐会失去什么,他脑中快速闪过一些片段,快到让他来不及捕捉,他走了神。 “兰瑟兰瑟?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兰瑟愣愣回神,他看着菲克教授,呆滞的目光像是个木头人。 菲克教授眼眸微沉,他拍了拍兰瑟的肩膀:“这段时间任务重,实验室这段时间项目也没法推进,马上放假了,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一下。” 搭在兰瑟肩膀上的手感受到一阵凉意,菲克教授眼中闪过担忧,也不知道这孩子在这睡了多久,浑身都凉透了:“实验室很冷,不适合睡觉,要是累了就早些回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好了,把衣服换了吧。” 兰瑟离开了实验室,像是个游魂穿梭在冷清的校园里。 “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们今年回不回去?” “回去,我票都买好了,去年前年都没回去,家里都要骂死我了,说今年要是再不回去就要和我断绝关系!” “哈哈哈,你雌父可舍不得,还有你那可爱的弟弟,他可最喜欢你了!” “你是不知道,就是我弟弟闹得最凶……” “你那项目已经到尾声了,给自己放个假回去待几天没问题的……” 冬天的黑夜来得早,还没到六点天色已经黑透了,路灯闪着暖黄色的光,照在身上一点都不暖和。一路上风很大,兰瑟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亲爱的同学们,马上就要过年啦,今天是广播站今年最后一次播报了,天气越发冷了,这几天还会下雪,各位留校同学要记得多添衣服,备好感冒药……” 兰瑟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空洞的眼眸望向头顶的扩音器,他想起了广播室里的告白,一颗诚挚滚烫的心就这样明晃晃摆在了所有虫面前,放下了他的骄傲,抵住了内心的恐惧,这一切全然是出自于喜欢。 曾经有一位雄虫向他献上了明晃晃的欢喜。除去生养他的雌父,这是他一生中收到的第一份喜欢。 他是喜欢他的吧,不是游戏,不是捉弄,戴维说坎特斯不屑于撒谎。 的确,金尊玉贵的雄子没必要大费周章,是他误会了吧? “……好了,絮叨就到此结束了,现在让广播室为我们的留校同学献上最后今年的最后一支歌。” 这是一首经典老歌,悠扬的曲调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仿佛是一位年华逝去的老者在诉说着曾经的青葱岁月,爱过错过,怅然若失,他们各自奔向了自己的路。 风中带来了雪花的味道。 一片雪花落在睫毛上化成了水,顺着干涩眼角流下,像泪。 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中落下,纷纷扬扬,在漆黑的夜色中从天而降,像是送给世界的礼物。 兰瑟紧紧捂着肚子,掌心冰凉。 心底某处角落疯狂生出芜杂的野草,阴暗负面的情绪宛如最纤细坚韧的野草,缠上了他的手足,勒进了他的血肉,穿透了他的骨头,饱食他的血肉和他的身体融入一体。 一点点变成怪物。 兰瑟迈开腿,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学校的,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什么地方,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香园门口。 静静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兰瑟朝电子锁伸出手。 “嘀嗒,欢迎回家~” 甜美的机械音响起,兰瑟的心跟着跳了一下,他站在门口,许久,像是一个小偷悄悄走了进去。 第75章 将鞋子整齐摆放在鞋架上,他慢慢地朝客厅的沙发走了过去,四周的家具都积了一层浅灰,唯独正中央的沙发幸免,沙发上有一条毛毯,凌乱揉着搭在一角,就仿佛有谁曾在这里睡过许久。 兰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沙发上的毛毯,低头,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记得这个沙发的质感,那天他们太着急,仿佛干柴烈火,来不及去二楼的卧房,这沙发就成了他们的床。 兰瑟抿紧唇,像是母胎中的婴孩缩在沙发一角,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裹进毛毯中。 他闭上眼,被噩梦折磨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的缓和。 他很快睡着了,这一次他没有做噩梦,他梦见了一个软软的小虫崽,小虫崽香香软软,用肉嘟嘟的小拇指勾住了他的手,他小小的手指像是云朵一样,兰瑟忍不住想要抱紧他,小虫崽乖乖缩进了他的怀抱,然后忽然不见了。 兰瑟猛地醒了过来,他坐起身下意识寻找梦中的小虫崽,看清四周的一切,他后知后觉想起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梦,低头,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腹部,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摸了摸。 他仿佛还能感受到小虫崽指尖柔软的触感。 兰瑟嘴角无意识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不远处的茶几玻璃映出他嘴角的弧度,反射的光照进他的眼中,兰瑟看清了自己灰败的脸,猛地抿紧了唇,他想他真是疯了。 他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没有资格。 兰瑟起身打算离开,指尖却忽然碰到了一处坚硬的物体,他低下头,那是一本笔记本。 巴掌大的笔记本,灰色封皮,兰瑟记得这个笔记本,他曾在撞见坎特斯在上面写写画画,当时雄虫的动作显然是不愿被虫发现,他知晓对方不愿让他看见,就假装不知道。 眼前的笔记本充满着无限诱|惑,发颤的手指几经挣扎后还是翻开了笔记本。这是一本被撕毁了大半的笔记本,兰瑟从边缘残余的一寸之地中辨认出些许歪歪扭扭的笔迹。 看书入 不喜欢 烟 很瘦 亲 喜欢 饭 礼物 兰瑟的手指停住了,浅色的眼眸震颤,他已经翻到了笔记本被撕毁的最后一页,他看见了那段残缺的话:告白需要…… 这句话完整的样子是什么? 告白需要什么?告白需要准备鲜花?告白需要准备礼物? 无论这四个字后面接什么字眼,都足够让兰瑟的心脏痉挛抽痛。 残存的笔记本曾承载着什么回忆已然不得而知,被损毁的边缘很厚实,显然是真心实意仔细记录。 正是因为真心实意,毁去时才更痛彻心扉。 兰瑟想起坎特斯在医院时对他说的话,他哭着对他说别分手,说那天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说他准备了礼物。 心窝处仿佛被狠狠囊了一刀,眼前一阵发昏,四肢都不受控制地软倒,兰瑟瘫倒在地。 “哐当——” 不轻不重的一声,他倒地时碰倒了什么东西。 兰瑟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心口发冷,手脚仿佛和大脑失去了联系,他尝试了很多次,他爬不起来。他看见了被自己打翻的东西,那是一个翻倒了的垃圾桶,垃圾桶旁咕噜噜滚出一颗萎缩发皱的番茄,像是一颗烂掉的心。 兰瑟愣住了,他费力抬起头,从他这个角度他可以看见厨房,他看见了熟悉的灰色格子袋子。 他扶着沙发爬了起来,扶着墙走进了厨房。他打开了灰色格子袋,是空的,他抬起头,在橱柜里找到了熟悉的土灰色保温碗,已经洗干净了,紧紧贴在缺了口的搪瓷杯旁边。 本以为被丢进垃圾桶里的东西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坎特斯曾吐槽过好几次,说这个搪瓷杯又丑又土,可这个丑杯子一直安安稳稳地摆在橱柜里最显眼的地方,其他漂亮精致的杯盏反而被挤进了角落,如今丑杯子身边多了个同样又丑又土的保温碗。 兰瑟捂紧了嘴巴,像是被抽掉了骨头,贴着墙壁一点点滑下。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是他亲手毁了这段感情,当过往的一切,甚至那些隐藏的细节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刻,他彻底溃不成军。 他想起了坎特斯对他的质问,他说他不信他。 是啊,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坎特斯,他明明对他说过喜欢,广播室的告白字字诚挚,他说过他从不屑于撒谎。 如果他早点和雌父解释清楚他和坎特斯的关系,如果他当时没有狠心对坎特斯说出分手,如果他鼓起勇气在分手后去找过坎特斯一次,又或者他给坎特斯发过哪怕一条消息…… 兰瑟捂住了脸。 事到如今,追悔莫及。 在巨大的变故前,有些人总是习惯把情绪藏起来,默默把那些情绪默默塞进了心底的一个小盒子里,让时间的流沙来埋葬它们,但他忘记了,情绪会变成吞噬的兽,他也没想过,当盒子被冲破以后,他又该如何应对倾覆的一切。 兰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厨房,他蜷缩在地毯上抱紧了沙发上的毛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紧紧将自己藏进了毛毯,就仿佛索要一个死死嵌入身体的拥抱。 “牛奶!为什么坎特斯会喝牛奶!” “你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坎特斯死了你却活着!” “如果我是雌虫,这一切哪里轮得到你!” 第76章 “坎特斯多可怜啊,被你这个下|贱雌虫蛊惑了,掏心掏肺对你好了七年,把你捧成了医学家……” “从始至终坎特斯没有一点对不起你,最后竟然被你害死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坎特斯就不会死!” 癫狂的金发雄虫死死掐住了亚雌的脖子,他眼中的恨意几乎要腐蚀亚雌的骨头,然而被他死死扣住脖颈的亚雌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牢房中昏暗的灯光照出了亚雌的面容。 一模一样的脸。 憔悴瘦削,形容枯槁,浸透着死气沉沉的腐朽气息。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兰瑟猛地睁开了眼。 “嘀嗒——” 沉寂七天的光脑冷不丁响起,短信提醒到账金额七千万。 第32章 雄子他放弃了? 半明半灭的火星在指尖宛如忽闪的红斑,烟雾缭绕,轻柔地缠绕指尖,不舍地触碰柔软的嘴唇,最终无家可归般得散尽。 玻璃罩将阴冷的空气隔开,露台内很温暖,坎特斯坐在摇椅上,腰间搭着一条薄毛毯,手指无意识抚摸肩膀,他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雄子,您该吃药了。” 坎特斯扭头,他看见戴维手中的温水和一侧的药丸,他接过药仰头咽下,喝完了杯中的水,药片易融,黏在舌根处异常苦涩。 坎特斯瞥了眼恭恭敬敬立在一侧的戴维,冷不丁开了口:“三天高热期间,我一直在昏睡吗?” 戴维心中一凛,毫不犹豫回答道:“是的,您昏睡期间,大公很担心,一直守在您身边。” “是吗?” 得到的仍旧是同样的答案,坎特斯已经向很多虫确认过了。包|养协议也是一样,哪怕他问过多少遍,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答案——兰瑟得到了一笔钱后,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他。 坎特斯闭了闭眼,也是,毕竟他们之间已经闹到那种地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系统自从医院那天后就再也没出现,直播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消失不见了,就仿佛一切的痕迹都被抹去,系统和直播间是他重生过的唯一证明。它们的消失仿佛在告诉他,他和兰瑟注定无法走向美好结局,所谓扭转be不过是一场空。 如今他的存在是真实的吗?这些天,有时候他睁眼会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处,身处何时,恍惚间,他闻到了血液死亡和腐朽的味道。 戴维屏息凝神,视线落在坎特斯落在肩膀的手上,轻声问:“雄子,您的肩膀不舒服吗?是否需要叫医生来一趟?” 坎特斯动作微顿,像是被从某种莫名的情绪中唤醒,他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落在肩膀处靠近脖颈的位置,他摇了摇头:“我肩膀没有不舒服,不用叫医生,你下去吧。” 戴维恭敬退下,临走前安静地关上了门,透过玻璃门,他看见坎特斯仍旧摸着自己的肩膀,他眼眸微沉,他确信自己当初给兰瑟的捆得结无法让后者有任何做小动作的机会,雄子的肩膀也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担忧压下。 指尖抚摸脖颈和肩膀交汇的那处皮肤,他总觉得这处地方滚烫,就仿佛……就仿佛有谁曾埋在他肩头落下了泪。 坎特斯手指一顿,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兰瑟空洞红肿的眼,头颅里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坎特斯又点了一根烟。 “这次怎么不锁门了?” 丝毫没听见脚步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坎特斯夹着香烟的手指一顿,扭头,一道身影悄然无声出现他的身后,唇角带着充满攻击性的弧度。 列巴亚历山大,如今泽西的王,也是他的雌父。 一头银发飘逸,一身笔挺的军装解开最上方的三颗扣子,头顶斜斜戴着一顶军帽,双手插兜倚靠在栏杆上,碧绿的眼眸仿佛森林中捕猎的猛虎,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他脸上已经有了岁月肃杀的痕迹,像是一把沾满鲜血后擦拭干净的利刃,在他身上能闻到鲜血、烟草、皮革还有硝烟的味道。 要是锁门有用他能不锁吗? 坎特斯拍掉落在裤子上的烟灰,没说话,很显然他想到了上次被一脚踹暴的门。 泽西王居住的地方所有的物件都是军事级别,门更是不用说,连手榴弹和子弹都能挡得住几轮的保险门被他雌父一脚就干爆了。 因为不满被控制,他找了个机会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想要翻窗出逃。雄父在外头拿他没辙,只能一边骂着一边叫虫去找钥匙,没想到亚历山大就这样从天而降,上来就是一脚,直接把门踹废了。 当时断掉的门把手就落在他的脚边,像是落地的头颅咕噜噜转了一圈才停下,他的雌父一身军装还沾着血,缓缓收回飞踢的脚,朝着他露出了一个叼着烟蒂的笑,张嘴就喊他雄崽子。 坎特斯合怀疑自己从小和雌父不亲近,是因为有童年阴影。 “雄崽子,许久不见你长大了啊,竟然没被吓到,哈哈!”从前亚历山大这一招对坎特斯是屡试不爽,每次坎特斯都被他吓一大跳,像是一只炸毛的小奶狗朝着他呲牙咧嘴,本以为这次也会得逞,没想到雄崽子成熟了,忌吃还记打了。 中气十足的笑声爽朗到吵耳朵,坎特斯扭头,神情淡淡,可搭在茶几上的手却慢慢收紧了。 亚历山大从烟盒里叼出一根烟,打火机响起,烟丝辛辣的味道飘荡在冷风中,他朝坎特斯抬了抬下巴:“雄崽子,你出息了,听你老子说你都搞起包|养那一套了?” 第77章 坎特斯夹着烟的手指一顿。上辈子每次谈及他的私生活,他和父亲都不欢而散,重活一世,他虽然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应激,但仍旧不喜欢,坎特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坎特斯没有意识到,与其说他不想被父亲窥探隐私,不如说是不习惯,他曾经极度渴望父亲的关怀,当渴望没有得到及时满足,就变成了极端的排斥。 “不想说说?” 坎特斯脸上没什么表情:“没什么好说的。” 亚历山大深吸一口烟,捻灭了火星,他使用了屡试不爽的激将法:“是没什么好说的还是不敢说?” “没什么好说。” 见坎特斯竟然没上钩,亚历山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大步来到坎特斯身边坐了下来,仔仔细细瞅了坎特斯几眼,伸手摸了摸后者的额头。 坎特斯对亚历山大忽然的亲近感到不适应,正要躲开前者的手,额头上的触感已然离开。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蔫巴巴的?” 坎特斯明白对方仍旧把自己当做小孩,他冷冷出声:“别用对虫崽子那套对我,我不小了。” 亚历山大挑眉,他拍了拍手:“行,那我们就用成年虫的身份好好谈一谈,你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过就是两辈子都栽在一个亚雌身上,付出了真心对方却不信,到头来图的就是他的钱。剖开伤口很疼,坎特斯也不愿听继续听那些老生常谈,那只会一次次提醒他的愚蠢。 亚历山大口中说着以成年虫的身份来和他谈,可眼中仍旧藏着遮不住的逗弄,这逗弄让坎特斯心中不舒服,就仿佛自己还是当初那个能被轻易抛下的孩子,他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弧度。 “我和您谈这个话题不合适吧,毕竟您在这方面也没多成功。” “谁说我失败了?我觉得我很成功。” 这话中没有恼羞成怒,没有强撑着说大话的心虚,只有实实在在的坚信,坎特斯在亚历山大的眼中看见了坚定,他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婚姻是成功的。 坎特斯扣在桌上的手指攥紧了,他想起幼年无数次哄着自己入睡的夜晚,声音冷沉:“如果成功,你和我雄父这些年分分合合算什么?” “我和你雄父没有分分合合,我们一直都很好,这就是我们的相处模式。” 坎特斯嗤笑一声。 亚历山大倒也不强求坎特斯解自己,他明白自己对坎特斯有愧,但他并不后悔。世事难料,很多时候,做出一件事情时,他们来不及顾虑这件事会导致什么。计划从来都赶不上变化,当计划好的一切彻底天翻地覆,他们承担的责任只能让他们做出那样的选择,哪怕重来一次他的选择依旧如初。 “我不会强迫你解,不过雄崽子,你要知道世界上并不是谁都要按照所谓的常规去生活,每个虫都能有自己的活法,你不解完全可以,但你得知道,你不能去强求他们改变自己。” 知道坎特斯听不进去,亚历山大也不执着,他回归了最开始的话题,今天他来是为了给自家崽子分析情感问题:“雄崽子,实话实说,这事不怪你。” “?” 坎特斯偏头,这段时间他听了很多话,都是说他头脑发昏,雄父对他是恨铁不成钢,弹幕里说他绝世恋爱脑,甚至骂他自作自受。他本以为压力山大也是来当说客,说他做错了事,没想到对方说这事不怪他。 “感情这事嘛一个巴掌拍不响,没什么对错的,不过是一段经历,拿得起就能放得下。” “喜欢就上,要是真过不下去,那就一拍两散,有没有在一起不重要,结没结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你经历了什么,你爽没爽到!”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感情这件事,还有很多事情值得去做,别把自己丢了!” 压力山大的手搭在坎特斯的肩膀上,这一次坎特斯没有推拒,他闻到烟丝混着烈酒的味道,温暖又厚实。 角落里弹幕不停弹出,坎特斯注视着亚历山大的眼睛,他试图真正去了解他的雌父,不带任何偏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紧了,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做不到立刻冰释前嫌。 “所以你们才这样?” “你指我和你雄父?我们之间三两句话说不清,不过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好—— 坎特斯在心里默默说,这句不好是为多年前那个埋怨雌父不要自己的孩子说的。 他曾一度以为他的雌父不喜欢他不爱他,所以才会将他丢下,小的时候他总是在想为什么雌父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到了后来天真地想,既然对方不要他他也不要对方。 这些年他很少来泽西。 亚历山大搂紧了坎特斯的肩膀,掌心之下的骨骼硌手,坎特斯自从二次分化后常年遭受头疼症的折磨,这段时间发病频繁,消瘦了不少。 “说实话,崽子你这身板可真的得好好练练,得加把劲,这都赶不上军营里头的新兵蛋子。” 坎特斯的情绪被压力山大这句话搅和了大半,要知道他的体格身高放在雌虫中都不逊色,但拿他和行军作战的军雌比较实在有些过分了。 压力山大被坎特斯盯着,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怎么这么看着我?雄崽子,被你老子迷住了?” 坎特斯为对方的臭屁感到无语,他不捧场,扭头要走,却被压力山大一句话又钓了回来。 第78章 “雄崽子,不好奇我和你老子的事情了?” 坎特斯停下脚步。 亚历山大踩着军靴一脸得意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在讲述自己“艳情史”之前他还借机损了坎特斯一嘴:“崽子,说到这追虫的手段,比起你老子你绝对是菜爆了!” 坎特斯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下他不是欲擒故纵了,他是真想走了,他一边走一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脑抽,竟然觉得自己这两位老父亲之间能擦出什么激烈的火花。 亚历山大见坎特斯真要走,这下是真不卖关子了,他喊了一句:“诶,崽,你别走啊,我说真的,当年你老子就是被我抢回来的!” 匆匆赶到门口的布雷蒙德大公还没进门就听见如此虎狼之词,他差点没站稳来个平地摔,深知亚历山大那绝对百无禁忌的性格,他赶紧冲上去伸手就去捂对方的嘴。 亚历山大可是战场上真刀真枪干出来的,那身手矫健的,要是能被布雷蒙德大公扑倒可还了得,于是乎,伸手要捂亚历山大嘴的布雷蒙德大公就这么“华丽丽”地摔进了亚历山大的怀里,一把年纪还被拍了屁|股。 “呦,这次怎么这么热情?” 布雷蒙德大公就知道对方一张嘴就知道没好话,在坎特斯面前被水灵灵地调戏了,一时不知道是捂着自己的屁|股还是对方的嘴巴,一张保养的极好的帅脸彻底臊红了,他咬牙切齿:“你跟孩子胡说什么?!” 亚历山大目不转睛盯着布雷蒙德大公那张一把年纪还帅的要死的脸,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这老古板年纪越大怎么还越有味道了。 压力山大能做出阵前强虫这种事,可见根本不在乎所谓的礼仪,在他看来那些不过是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哼笑出声,压在布雷蒙德大公耳畔落下的声音低沉:“我哪有胡说,当时什么情况你不是知道的吗,两军交战你来出使说合,在阵前被我几句话气得脸都红透了,我说我看上你了,然后你不就跟我走了嘛!” 布雷蒙德大公耳朵被吹得发麻,哪里还有什么庄重威严可谈,和坎特斯印象中凛然不可侵犯的雄父相差甚远,由此可见,他和压力山大是典型的一物降一物。 布雷蒙德大公嘴皮颤抖,这么多年了对方还是一样的臭不要脸,狠狠锤了一下亚历山大的手:“放手!” 眼看着对方真的要生气了,亚历山大见好就收地送来了手,他直勾勾盯着布雷蒙德大公的眼睛,就这样把刚刚搂腰的手送到了鼻尖,轻轻闻了闻手心:“真香~” ?!!! 布雷蒙德大公简直要沸腾了,他气得嘴皮子都在发颤,实在不敢相信对方这些年的脸皮能厚到这个地步,他僵硬地扭过头几乎是崩溃般看了眼身后的坎特斯,猛地冲出了门。 见真把虫惹毛了,亚历山大赶紧追了出去,隔着老远还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 “都这么多年了,你脸皮怎么还这么薄?” “坎特斯还在那!你简直是不要脸!还有当初是你在两军面前把我抢走了,土匪!” “哎呦呦,那你不是也没拒绝嘛~” “没拒绝,你好意思说我没拒绝?!我没反抗,你背后的伤疤好全了?” “哎呦,就那点伤,跟小猫抓的一样,算什么反抗,这不都是情趣呗。” “呵呵呵,你不仅脸皮厚嘴巴也硬得要死,得了,你就嘴硬吧,也别和我说疼。” “我嘴不硬,很软的,你不是知道的吗?” “滚开!” “说真的,咱俩在一起你难道没爽到?生|殖|腔都被你操……” “把嘴闭上!” 喊声大得简直能把吊顶上的灰尘震下来,坎特斯默默收回自己惊掉了的下巴,他第一次知道他的两位父亲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想到刚刚布雷蒙德大公脸红脖子粗,被亚历山大死缠烂打追赶的模样,坎特斯忍不住勾起了唇。 这段时间憋闷的心情终于得以转变,他想这趟泽西之旅也并非糟糕。 正如他雄父一再向他强调,时间就算无法抹去一切,也能抚平很多东西,伤好了会有疤痕,但疤痕起码不会再痛。 坎特斯低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损的光脑,银色的情侣款,除了宴会上的那次,它一次都没有响起来过。 坎特斯身边的虫都知道雄子记性不好,他们当然没有想到连秘书名字都记不住的雄虫竟然能将一串长号码烂熟于心。布雷蒙德大公限制了坎特斯的出行,但并未冻结他账户上的资金。 坎特斯将早就准备好的钱发了出去。 他想,这一次他想要试着听一听劝。 第33章 雄子他得知真相 从未响起的光脑忽然打来了陌生号码,电话那头嘈杂响起救护车警笛的声音:“你好,病虫受到撞击,头部出血,紧急联系虫显示是你,请速速前来泽西医院急救……” 坎特斯已经忘记了自己收到消息时做了什么,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医院的病房内,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朝他投来隐含谴责的目光。 “你就是他的雄主?” 在泽西,雌虫和雄虫之间的地位并没有显著差异,斥责雄虫并非是一项罪名。 医生视线扫过坎特斯,见他盯着病床上的兰瑟,更加确定坎特斯就是对方的雄主:“他身上有被x虐待过的痕迹,手腕上有很多伤疤,有新有旧,估计有自残倾向,他撞到了头,脑部有淤血,清醒后可能会出现失忆或者失明的情况。” 第79章 “病虫醒了!” 说话间,病床上昏睡的亚雌睫毛猛地一抖后醒了过来,一侧的拿着药水的护士惊喜出声,可前者听见他的声音猛地一抖,忽然挣扎了起来。 “欸欸,别乱动啊!” 刚扎进手背的针头歪了,溢出了血珠,盖在兰瑟身上的被单在挣扎间落了大半,露出兰瑟尚留着淤青的手腕和大腿,坎特斯的视线猛地一凝,双腿控制不住上前几步。 医生意有所指解释了一句,旁敲侧击责备坎特斯的无情:“这些勒痕应该有段时间了,但现在都没有消退,可见下手很重。” 视线扫过兰瑟的身体,坎特斯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总算知道医生为什么说兰瑟被x虐待了,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在兰瑟身上留下过这些伤。 坎特斯控制不住地想这些伤痕到底是谁留下的,他想起他们不欢而散前兰瑟最后说的话,难道兰瑟真的去卖了?为什么?雄父不是说结束协议后兰瑟拿了钱很乐意地离开了吗?是钱不够? 七千万不够?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唯一可以行得通的解释就是兰瑟并非不愿出卖自己,而是不愿意卖给他!七千万足够买下好几间实验室,七千万足够治疗布朗尼的病,兰瑟为什么要去卖?到底是什么由?! 坎特斯咬紧了牙,他猛地上前抓住了兰瑟的手腕。 “诶诶,你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打虫是犯法的!” “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给你打了钱,你明明不缺钱,你身上这些是谁留下的!” 坎特斯紧紧握着兰瑟的手腕,此刻的他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医生见状不妙,示意护士赶紧联系安保。坎特斯此刻眼中只有兰瑟,他抓着对方的手,质问道:“你说啊!” 医生挡在坎特斯和兰瑟之间,从坎特斯的话语中他听出了些许端倪,但身为医生怎么能看病虫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他试图安抚:“冷静,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一下!” 坎特斯死死瞪着被医生护在身后的兰瑟,他听见了胸膛剧烈震动的声音,他听见了自己的喘气声。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兰瑟要这样对他,明明他已经努力尝试忘记他,可为什么兰瑟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还是以这样一种面目。 医生尽量拖延时间,他试图确保坎特斯无法接触兰瑟,视线频频朝门口望去,他等待着护士带来安保支援,他没有注意到被他护在身后的兰瑟朝坎特斯伸出了手,那是索要拥抱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快,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猫,猛地一下钻进了最信任的怀抱。 医生愣住了。按道来说,受害者面对加害者会不受控制地露出恐惧,可如今这场面,面前这两位怎么都不像是加害者和被害者的关系。 与此同时,护士带着安保冲了进来,看见如此温馨的一幕也愣住了,几秒后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参观了全过程的医生摊手,表示他也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我家雄崽子犯事了?” 门口响起一道雄浑的声音,亚历山大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去交个钱的功夫自家雄崽子就遇见了麻烦。医生护士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自家的王,赶紧行礼问好,亚历山大挥了挥手,视线落在病床前相拥的小情侣身上,眉头微挑。 怀中的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像是害怕被抛弃般,细瘦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腰,坎特斯浑身一僵,他忍住胸腔中的悸动,口中忍不住质问:“你又要玩什么花招?!” 坎特斯将怀中的兰瑟扯了出来,迫使兰瑟抬起头,他今天一定要知道答案:“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 坎特斯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清了兰瑟的脸,这张向来冷冰冰的脸此刻写满了委屈,被迫离开了坎特斯的怀抱,他瘦削的肩膀瑟缩一瞬,浅色的眼瞳懵懂,朝他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他捧着坎特斯的手落下了一个吻。 嗡的一声。 胸中所有的怒火在此刻凝固,只一眼坎特斯就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出错了。 兰瑟的脑子坏掉了。 …… 坎特斯只觉得老天再跟他开玩笑,在过年后的第三天,兰瑟奇迹般地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泽西,头部受了重击失了忆,更讽刺的是,此刻的兰瑟不认虫,他抗拒所有虫的接触,唯独想要亲近自己。 坎特斯坐在玻璃门外,玻璃门内兰瑟正在接受进一步的检查,兰瑟拒绝任何虫的接近,医生护士怕伤到他也不敢用强,最后的结果就是让坎特斯坐在玻璃门外守着,做检查的兰瑟能够时刻看见坎特斯,这才乖乖配和他们的检查。 “王,我们不知道,是您和您的雄子,我们……” “好了,就是误会一场,小情侣之间……” 因为兰瑟身上的伤和坎特斯过于激烈的反应,医院报了警,泽西的巡卫军刚好在医院附近,收到了报警后就赶来了,没想打是一场乌龙,如今数十个军雌站在亚历山大面前解释,像是做错事了的孩子。 “王,这是坎特斯雄子的……雌,”巡卫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兰瑟,讷讷闭上嘴直接用行为表示,他将本来要当作物证的光脑递给亚历山大,敬了个军礼之后告退了。 亚历山大瞥了眼手中的光脑,他记得坎特斯接到电话时的表情,他可从来没见过自家雄崽子露出那种表情,心急如焚,慌乱无措,几乎恳求地让他带他去医院。 第80章 这是亚历山大第一次见到坎特斯向他低头,请求他的帮助,由此足以见得对方在他家雄崽子心里的分量。 亚历山大看着密封袋里头沾了血的光脑,他按了按按键,弹出拨号界面,亚历山大挑眉,他想起医生说的话,这个光脑的紧急联系虫是坎特斯,他朝着玻璃门前沉默的坎特斯走去。 “这是他的。” 视野中忽然多出了一个光脑,沾了血被装在透明的密封袋里,坎特斯慢半拍地抬起头。黑色的光脑,并非他送给兰瑟的银色情侣款。 亚历山大见他半天不接,直接把光脑丢尽坎特斯的怀中,他往坎特斯身边大马金刀一坐,手臂下意识往坎特斯肩膀上一搭。 “想什么呢?” 坎特斯没说话,他拿起亚历山大丢在他怀里的光脑,看了许久,几秒后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光脑,银色的情侣款光脑屏幕碎裂。 亚历山大挑眉,他导师没想到自家雄子如此节俭:“这光脑屏幕都裂了,怎么不换一个?” 坎特斯低头看着掌心的银色光脑,他曾在愤怒至极中捏碎过它,又偷偷将它修复随身携带,他曾一度等待它会响起,可如今它响起来了,它的那头却不是他等待的虫。 原来,兰瑟早就换了光脑。 旧光脑去哪了?被丢掉了吗?这个新光脑是兰瑟自己买的吗?还是说是谁送给他的? 亚历山大的视线落在坎特斯紧握光脑的手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看了眼玻璃门内的兰瑟,心下有了猜测,他家雄崽子这哪里是节俭,明明就是恋旧。 一黑一白?情侣款吗? 亚历山大瞥了眼坎特斯因为用力发青的手指上,他不知道自家雄崽子为什么这么沉默,他开口打开沉默,就见坎特斯忽然打开密封袋,掏出黑色光脑,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像是忍受着巨大的情绪,他点开了拨号界面,紧急联系号码栏,他看见了一串号码。 亚历山大凑近瞥了一眼:“嗯哼,你自己给自己打电话做什么?” 掌心的银色光脑没有响起,长久的静默,亚历山大脸色微变,坎特斯猛地抬起头,他对亚历山大道:“雌父,借我光脑一用!” 亚历山大显然猜到了什么,他二话不说掏出光脑递给坎特斯,后者接过光脑输入号码,点击拨通,一秒后光脑的铃声响起。 “……” 坎特斯眼眶发红,他握着黑色光脑想要点开通话界面,不只是因为指尖上沾染了血,还是因为手指颤抖,他尝试了好多次才得以成功,他看见了通话界面一连串的红色的号码,那是一连串未拨通的号码,那是他的号码。 亚历山大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对着坎特斯的银色光脑咔咔一顿操作,果然不出所料,坎特斯的光脑被做了手脚,特意被排除在外正是兰瑟的号码。光脑这种私密的东西,必须是极其亲近的关系才能接触,对坎特斯光脑动手的是谁显而易见。 亚历山大啧了一声,暗骂了一句老古板一肚子坏水。 扭头,他的视线落在死死握着光脑的坎特斯身上,一言不发的沉默越发显得气氛可怕,平静之下是暗潮涌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掀起滔天大浪。 亚历山大捂住了头疼的脑袋,他想,这下真是麻烦大了。 第34章 雄子他支楞起来了? 兰瑟的光脑里头很干净,除了他的号码只剩下另一个号码,并且都是对方号码拨入,时间固定为七点半,连续拨入十一天,那段时间正好是新包|养协议履行的时间。 亚历山大见坎特斯脸色难看却一言不发,心里竟然有些发怵,他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坎特斯拿着自己的光脑输入了新的号码。 “嘟嘟——” “叮铃铃——” 铃声从医院走廊尽头响起,循声望去,坎特斯看见匆匆赶来的布雷蒙德大公和戴维,响起的铃声正是从戴维身上传来的。 坎特斯握紧了手中的光脑。 坎特斯的行踪一直被监管着,他求助亚历山大前往医院的事情发生没多久就传到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耳中,后者消息匆匆赶来,堪堪赶到地方话没说话,一阵自身侧铃声响起,他看见朝自己望来的坎特斯,还有坎特斯身侧好像眼睛在抽筋的亚历山大。 “叮铃铃——” 戴维匆匆挂断光脑电话,然而下一刻掌心的光脑又一次响起,他再一次挂断,又一次响起,他看见了朝他走来的坎特斯。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不悦,坎特斯的问题没头没尾,他对坎特斯被一个关于兰瑟的电话就弄得手足无措,还违反他的命令私自出府的行动很不高兴。他更不高兴的是,兰瑟阴魂不散,竟然追来了泽西。这段时间坎特斯已经渐渐收拢心神,眼看着一切都往好的方面发展,如今一个电话,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他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一侧使眼色的亚历山大眼睛都要抽筋了,父子俩都是暴脾气,一见面就掐,害怕闹出血光之灾,他赶紧出来做打哈哈:“你不是说今天有要务吗?这点小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坎特斯这里有……” 布雷蒙德大公不高兴坎特斯的行为,对帮着坎特斯违反他命令的亚历山大也没有好脸色,他挥开亚历山大的手:“小事?你以为这是小事?你雄子为了这个亚雌都要把命丢了,这是小事?!” 第81章 医院不许高声喧哗,布雷蒙德大公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压不住他的怒气。 亚历山大心道一声糟糕,果然,下一刻他身后响起坎特斯同样裹着怒火的声音:“这当然不是小事!” 戴维认出了坎特斯手中的光脑,黑色的光脑是他亲自拿给兰瑟的那部,冷汗猛地爬满后背,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真相已然呼之欲出。 “大公……” 戴维喉咙艰涩,他想要提醒布雷蒙德大公,可已经晚了。 “为什么要对我的光脑做手脚?”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微变,坎特斯逼近了他。 “至始至终我从未收到过一次短信也没有收到过一次电话,我以为是我真心错付,可我没想到原来是你们对我的光脑做了手脚。” 坎特斯没有给布雷蒙德大公回答的时间,他继续逼问:“不是说我高热期间没有见任何虫吗?为什么会有第十一次通话记录?为什么三天后你们给兰瑟打了钱?” “总有虫撒了谎,”坎特斯盯着布雷蒙德大公,声音冷沉:“他来了,对吧?” 饶是布雷蒙德大公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地道,但是被自己的孩子当面质问,父亲的威严不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坎特斯的质问让他更加怒火中烧:“是!他来了!你陷入高热就是他害的,他来偿还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知道真相很高兴?又开始春心萌动了?”布雷蒙德大公冷冷一笑:“就算他给你打电话了,就算他在你高热期来了,那又能说明什么?你敢肯定他会在电话里说甜言蜜语,说他对不起你求你别分手?你觉得这些话有几分出自真心?他几句软话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让你乖乖掏钱,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钱而已!” 坎特斯咬紧了牙。 布雷蒙德大公嗤笑一声:“你没忘记我们的赌约吧,三日之内他给你打了电话就足以说明一切,他就是为了你的钱,没钱的时候就想到你了,你可得知道,那时候你的光脑可还没有被做任何手脚!” 掌心被磕得生疼,坎特斯低下头,他看见了掌心的黑色光脑,忽然出声:“既然你们对我的光脑做了手脚,何必多此一举,给兰瑟也换了新的光脑?” 此言一出,布雷蒙德大公眉头皱得更紧,他不过是命令发布者,具体到光脑这种小细节,他并不知晓,坎特斯和兰瑟之间的事情具体是由戴维去执行,一时间全场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戴维身上。 戴维猛地跪下了,他明白此刻他必须得说出真相:“雄子,此事不怪大公,是我的过错,大公对光脑的事情一概不知。” 此言一出,在场的虫自然品出了些端倪。 戴维咬了咬牙,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宴会那日,赌约结束后,大公派我去找兰瑟,我赶到现场才发现兰瑟遭遇了抢劫,我将他送到了医院,旧的光脑碎了,所以我就擅自做主给他换了一个新光脑。”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微变,他并不知晓那天竟然还发生了这事,他尚未说话,就听见坎特斯自行脑补了真相:“所以说他不是打电话向我借钱,他是遇到了危险才打的电话。” “不成器的东西!”布雷蒙德大公骂了一句,他指着坎特斯道:“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想!你怎么知道他会说什么,他就这么确信他不会向你要钱?!” 坎特斯没搭怒气中烧的布雷蒙德大公,他朝戴维道:“旧的光脑在哪里?” 戴维的头死死抵在冰凉的地板上:“在首都……” 因为光脑损坏的很严重,专业虫看过说修好的可能性不太大,他就随手放在某处,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把光脑丢到哪里去了。 坎特斯蹲下身:“不管在哪,你去把它拿给我……” 布雷蒙德大公打断了坎特斯的话:“你要个破光脑做什么,一个破光脑能说明什么,又能代表什么?爱吗?” 坎特斯想起兰瑟最后那次和他说的话,他对他说了喜欢,只是喜欢不是爱。 爱是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他没见过。 坎特斯没说话,他想起这些天他的煎熬,这些天他听到的斥责和所谓的教导,他曾一度怀疑自己,以为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为自己一次次犯贱感到恶心痛苦。现在真相摆在他眼前,他被圈在了笼子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布雷蒙德大公给他安排好的,所谓的真相是半真半假的谎言。 这辈子是,上辈子难道也是,是他太蠢了,到了现在才发现。 见坎特省不说话,布雷蒙德大公神色更加难看,几乎咬牙切齿道:“他抛下重病的雌父,跑到这里,你以为他是安的是什么心?你以为他喜欢你,爱你?别做梦了,他就是为了你的钱!” “可能之前是,但这一次不是。”坎特斯冷不丁道:“我给他打了七千万。” “什么?!” 布雷蒙德大公声音都高了几度,显然非常震惊,他震惊坎特斯竟然在他管控的这段时间内偷偷给兰瑟汇了这么一大笔钱,坎特斯记性不好,账户上的钱一向是由戴维帮忙管,坎特斯神不知鬼不觉花了这么大一笔钱出去,其中绝对有猫腻! 戴维猛地抬,迎着布雷蒙德大公的视线疯狂摇头:“大公,此事我一概不知。” 布雷蒙德大公脸色沉沉:“不是你?你的意思是坎特斯他突飞猛进,记住了一长串账户号码?” 第82章 坎特斯没反驳,因为布雷蒙德大公说的是对的,他的记性一向很差,他花了很多力气记住了兰瑟的账户号码。 七千万是他早就为兰瑟准备好的钱,早在告白之前他就准备好了。这些钱包括布朗尼治病的费用,兰瑟实验室研发的经费,还有后续他的项目经费,他本想着和南洋之心一起当作告白礼物送上,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的告白是赶鸭子上架,他的礼物也没有送出去。 “你真是昏了头了,我以为你这些天头脑清醒了,没想到你竟然……!” 布雷蒙德大公是在说不下去,他猛地甩了甩手。 坎特斯看着布雷蒙德大公,他想起上辈子他们之间好似无休止的争吵,倏忽间,他看见后者鬓角一缕冒出来的白发,像是被浇上一盆冷冰,心底的怒火忽然就湮灭了。 坎特斯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在您看来,我做的一切很幼稚,甚至是自甘下|贱,我明白您是想保护我,可是我总有知情权吧?如果我知道这一切还一头往里撞,哪怕头破血流都是我自作自受,可现在的我看起来像一个笑话。” “我还能相信谁?” “这不是为我好,”坎特斯眼眶酸涩,热泪流下,这一次他没有倔强地仰着头,他盯着布雷蒙德大公,泪花模糊了对方的脸,他一字一句道:“雄父,伤我最深的不是他,是您。” 坎特斯的话仿佛掷地惊雷,布雷蒙德大公看着热泪满面的坎特斯,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坎特斯那句“他还能相信谁”触及了他的内心,那句“伤他最深的是他”更是刺痛了他的心脏。 “雄崽子,医生叫你!” 长廊骤然安静下去,直到一声招呼打破死寂。父子俩吵得激烈,没注意到亚历山大悄然离开又悄然出现,如今这场面必须得有虫来结束,他不着痕迹地拦住了想要前去阻拦坎特斯的布雷蒙德大公:“小年轻的事情我们就别掺和了。” 布雷蒙德大公神色难看:“让开!” 亚历山大分毫不让,使着巧劲制辖了布雷蒙德大公,他的视线落在后者发颤的嘴唇上,伸手轻轻拍抚对方的背,低声道:“气大伤身,让他去吧,雄崽子长大了。” 这些天,亚历山大观察了坎特斯许久,他能感受到坎特斯的成长,如今再把坎特斯小心翼翼当眼珠子护着,为他操劳安排一切并非良策。 “你说的轻巧,也是,你当年也是拍拍屁|股甩手就走了,你行,我不行!” 布雷蒙德大公眼眶发红:“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他为了那个亚雌自残自伤,郁郁寡欢,这些你难道都没看见?你以为我为什么带他来泽西,眼看着一切都在变好,那个亚雌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他会毁了坎特斯!那是我的孩子,我亲手养大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我不像你,能狠心丢下自己的孩子,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面对布雷蒙德大公的痛骂,亚历山大没反驳,他护在布雷蒙德大公背后的手收紧了力道,他抱紧了对方,亚历山大知道对方最要强,从不愿将软弱展现,哪怕是将身体里的血流尽了他也不愿掉一滴眼泪,即使是在他的面前,在宿敌面前展露软弱只会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亚历山大右腿上前一步抵住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腿,一手搂着背,一手抚头,迫使后者埋在他的肩窝中,低沉的声音在耳畔落下嘘声:“瑞克瑞克,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些年你辛苦了,好了好了……” 一扇玻璃门隔开了两对相拥的伴侣,他们都在探索相爱的路,牵就和包容是爱的表达。 当言语无法成效,此时的他们需要一个拥抱。 第35章 雄子得到一只失忆小猫 兰瑟失忆了,在泽西他只认识坎特斯。 还没到病房口,坎特斯就听见一阵嘈杂,护士的喊声传来:“这位病虫你要去哪,不行,你得躺好!” 坎特斯推开门,眼瞳一缩,一抹身影就径直朝他扑来,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孤注一掷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 怯怯的、带着深深的不安和失而复得的惊喜,细听之下还藏着委屈,就这么一声声灌入了坎特斯的耳朵里。 一声又一声,鼓膜中的震颤就这样连成了一片慌乱的心跳。 几秒的沉默后,坎特斯伸出了手,他抱紧了怀中的兰瑟。 其实他雄父说的很多话都是对的,他和兰瑟之间从来都不对等,一路上都好似是他一厢情愿,满打满算兰瑟只对他说过一次喜欢。 兰瑟有多喜欢他?这个喜欢能称得上爱吗? 他对兰瑟的感情又能被称为什么?是喜欢还是爱?他不懂。 兰瑟是怎么来到泽西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什么要来泽西,他来泽西做什么,他是来……找他的吗? 坎特斯闭上浮着血丝的眼,咬碎了口中的薄荷糖,这些问题的答案他无从得知,因为兰瑟失忆了,不仅失忆了还变傻了,现在的他只有孩童心智。 坎特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失忆了的兰瑟不愿意让其他虫接近,一路上他走到哪兰瑟就跟到哪,就连去卫生间都不放过。 其间,坎特斯被他磨出了火气,声音重了些,兰瑟就用一双沾染水意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因为医嘱,坎特斯没办法,只能同意兰瑟的亲近,没想到他这一心软就被兰瑟抓住了,最后甚至陪到了床上去。兰瑟抓着他的手,像是害怕珍宝丢失一般,后来直接缩进他的怀里,彻底赖着不走了。 第83章 手臂麻了。 坎特斯抬头看了看昨晚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何时搂在兰瑟腰上的手,他闭了闭眼。 “坎特斯……” 兰瑟黏糊糊地抱着他睡了一晚上,一睁眼就蹭他的脖子,蹭得坎特斯大早上一身火气,他脸色一僵,一把扯开了身上的牛皮糖下了床。 “坎特斯!” 一声带着颤意的喊叫,坎特斯停下了脚步,扭头,他看见床上慌里慌张的兰瑟,眼巴巴地望着,他头上还裹着纱布,那模样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叫什么叫,我去趟洗手间而已!” 兰瑟啊了一声,瞬间破涕为笑,他甚至来不及穿鞋,啪嗒啪嗒就跑到了坎特斯面前。 泽西可没有在地上铺地毯的习惯,冬天的大石冻脚,看着兰瑟冻得通红的脚趾,坎特斯眉头一皱:“穿鞋!” 兰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脚丫子,忽然抬头朝坎特斯甜甜笑了笑,然后飞快跑去穿上了鞋子。 坎特斯皱紧了眉头,他不想再心软,他没等兰瑟径直往卫生间走去。 “啪——” 卫生间的门合上了,穿好了鞋子的兰瑟挂着乖巧的笑,像是邀功般地抬起头,他看见的是坎特斯跨进卫生间的背影。 清脆的金属声啪嗒一声,他的笑脸一点点消失,缓缓垂下头,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几秒后他往卫生间走去。 他来到卫生间门口,贴着门框,抱膝坐下,静静地看着紧闭的门,不吵不闹。 他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迫不及待地想要彼此亲热,被拒绝之后只能孤零零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景失神般地舔毛。 坎特斯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 水很凉,冲得他发抖,他低着头,抿着唇,几乎自虐般揉着自己,眼前是兰瑟乖巧又甜的笑脸,在冰冷的水雾中显得宛如虚幻。他像是握住了自己的心,攥在掌中挤压揉捏,酿出酸楚血浆,浑身泛起战栗,有什么东西出去了,他扶着墙壁站稳,力气忽然都消失殆尽。 “……” 镜子里的雄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坎特斯低下头,洗干净了手上的脏污。 坎特斯面色冷淡推开卫生间的门,一开门就看见了锁在门口的兰瑟,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黑色的脑袋乖乖枕在膝盖上。 “坎特斯!” 听见声响的安静小猫瞬间闹腾了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坎特斯身上蹭,丝毫不给对方拒绝的时间和机会,掀起的衣角露出柔软的肚皮,他蹭着坎特斯的脖子,落下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 坎特斯推开了怀中的兰瑟:“做什么?别蹭,黏糊糊的脏死了!” 坎特斯口中说着拒绝的话,可眉眼间却藏着口是心非,垂落的碎发悄然遮住了他发红的耳尖。 被推开的兰瑟愣神,他呆呆地望着坎特斯,微微张开的嘴唇发颤:“坎特斯?” 自从在泽西见面之后,兰瑟就没有说过其他的话,唯一叫的就是坎特斯的名字,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和强调唤他的名字,就仿佛他们是一对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侣。 “叫什么叫,为什么一直叫我的名字?失忆怎么了,失忆了了不起啊?失忆了就能为所欲为?” 兰瑟抿紧了嘴唇,他看着坎特斯像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生气了,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浮上怯怯的讨好。 “坎特斯……”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绕上了坎特斯紧握成拳头的手,坎特斯冷着脸甩开了兰瑟过来拉他的手。 “别叫我!” “坎特斯……” 对方坚持不懈,手指就这样轻轻地勾着坎特斯的拇指,一下又一下,坎特斯再一次甩开。 “烦死了!都说了别叫我的名字!” 被甩开的手固执地可怕,有一次缠上了他的手,这一次钻了空子,仿佛流水般钻进了坎特斯的手指,坎特斯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缠住了,这一次十指相扣,他甩不开了。 “坎特斯……” “都说了别叫了!” 坎特斯皱着眉,他一把捏住了兰瑟的脸,浅色的嘴唇被他捏的嘟起来,像是诱惑的粉红圈,等待着采撷,坎特斯微微愣神。下一刻,他感受到掌心的柔软蹭了蹭,回过神,他看见兰瑟乖巧地把脸蛋贴在他的掌心上,朝他露出一个笑。 他身上的病号服本就松垮,领口的扣子因为刚刚他的动作悄然松开了两颗。 兰瑟的皮肤很白,很容易留印子,痕迹消退的时间也久,坎特斯看见了兰瑟脖颈后的牙印,罪魁祸首正是高热期的他。 医生说兰瑟身上的伤痕足够构成x虐待,结合热加高热期的雄虫根本没有智,从这些经久不消的痕迹上,他得以窥见那场他记不得的性|事有多么凶残。 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泛起酸涩的疼,指腹轻轻摸了摸兰瑟的脸,坎特斯得到了失忆小猫亮晶晶的笑容,黏糊糊地重新又蹭又贴。 坎特斯抱起了缠在自己腰间的兰瑟,朝不远处的病床走去,等会儿护士会来给兰瑟打针,兰瑟这副模样可见不得虫。 “松手。” 坎特斯瞥了眼挂在自己怀中当考拉的兰瑟,后者似乎是以为坎特斯要丢下他,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委屈巴巴地抱紧了。 坎特斯毫无防备,被兰瑟忽然的大力勒得往下一跌,幸好及时反应过来,右手堪堪撑在病床上才没让他们两个摔成狗吃屎。 第84章 “咳咳——” 听见坎特斯咳嗽,兰瑟立刻松开了手,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赶紧跪起身帮坎特斯拍背,坎特斯就是一下子被勒得岔气了,咳嗽两声就停了,只是他的手臂刚刚抻到了。 坎特斯甩了甩胳膊,没太在意,反倒是兰瑟急得眼睛都红了。 “坎特斯,坎特斯!疼!” 兰瑟口中难得蹦出一个新词,坎特斯扭头看他,眼眸中浮现一抹惊奇:“会说新词了?” 坎特斯一把捞过着急忙慌的兰瑟,盯着他的眼睛,嘴角无意识勾起一丝弧度,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再说几个听听。” “手、手疼!” 坎特斯挑眉,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兰瑟含着水光的泪眼,失忆了的亚雌和从前的他大相径庭,放在以前,兰瑟可不会这么关心他,或者说就算关心,也不会如此真实地表达。 坎特斯抬起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手臂,故意道:“我手疼,怎么办?” “疼…疼……” 失忆了的兰瑟丝毫不怀疑坎特斯的话有假,他满脸慌张无措地嘟囔了两声,忽然眼睛一亮,朝坎特斯贴了过去,嘟起了嘴巴:“呼呼!” 坎特斯顺着兰瑟的力道被推着坐上|床,他看着兰瑟爬到了他双腿之间,那张素来淡雅矜持的脸上泛着粉,失忆的高岭之花变成了诱惑的妖,乖乖巧巧地朝他献上了嘴唇。 嘴唇柔柔地贴在了“受伤”的手臂上,吹出丝丝缕缕的轻风。 “呼呼呼——不疼不疼……” 坎特斯闻到了兰瑟信息素的味道。 “坎特斯……” 低低的、柔柔的嗓音沙哑地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好似故意的颤,轻飘飘地吹进他的耳廓。 “坎特斯……” 坎特斯忽然支起了腿。 趴在他腰间他亚雌顶着一张懵懂无知的脸蛋,用一双秋水朦胧的眼望着他,一点点往趴下,继续吹起。坎特斯没说话,他静静看着满眼认真的兰瑟,忽然伸出手抽过身侧的毛毯,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兰瑟裹紧了,一圈不够又来一圈,足足三圈,他将兰瑟裹成了虫宝宝。 “坎特斯?” 兰瑟一脸无措,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他的嘴唇红艳艳的,坎特斯伸手遮住了兰瑟的眼睛。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兰瑟的换药时间到了。 第36章 雄子他被坐了? 护士的靠近引起了兰瑟明显的抗拒,他以为坎特斯要丢下他,被裹成毛毛虫的身体不安地扭动挣扎,一双眼里瞬间浮出水光,他努力地将自己往坎特斯的方向拱,唯一能动的嘴巴不安地叫着坎特斯的名字。 兰瑟的头部遭到了重击,缝合的伤口还渗血,哪里经得起他的挣扎,坎特斯眉头一皱,按住了兰瑟的腰,低声道:“乱动什么?” 不知是坎特斯的话语起了作用,还是他按在兰瑟腰上的手让他有了安全感,兰瑟真的立刻就不动了,他靠在坎特斯的怀中,一双惹人怜惜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前者。 坎特斯垂眸,被裹成毛毛虫的兰瑟头上缠着渗着血的白纱布,厚厚的一圈显得他本就瘦削的下巴越发得尖,真真是巴掌大的小脸,涂了粉般的煞白,眼眶红红的,目不转睛盯着他,乖乖巧巧的,说不让动就不让动了,不哭也不闹。 坎特斯瞥了眼一侧的护士,示意对方先退开些距离,借着身形的遮挡,他三两下将兰瑟从被子中剥出来,视线扫过兰瑟裸|露的领口,他眼眸微沉,双手快速收拢领口,把衣服上所有的扣子都整整齐齐系好了。 兰瑟乖巧的像是个洋娃娃,任凭坎特斯摆弄。看着兰瑟严丝合缝的衣领,坎特斯这才点头允许护士接近。 纱布一圈圈被解开,坎特斯看见了兰瑟的伤口,尽管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咋舌,兰瑟的头是字面上的破了个洞,长达七厘米的伤口,缝了几十针。 换药碰到伤口很正常,尽管护士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碰到了兰瑟的伤,怀中的身躯下意识瑟缩一瞬,坎特斯没忍住开了口:“小心些。” 护士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拿着清创工具的手一抖,再一次碰到了兰瑟的伤口。 坎特斯眉头紧皱:“喂,说了小心些啊。” 护士不爽地闭紧嘴巴,上药就是得碰到伤口,怎么可能会不疼,再小心也没有用。况且,病虫都没有说什么,旁观的怎么反倒先嚷嚷起来了?怎么了,家属了不起啊?! 护士心中碎碎念,但是手中却一刻不敢疏忽。 坎特斯收回视线,低头看了怀中的兰瑟一眼,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额头上缀满冷汗的兰瑟下意识朝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坎特斯别开眼,口腔内忽然泛起艰涩,嚼了一晚上的薄荷糖失去了效果,他很想抽根烟。 好不容易处完额头上的伤口,护士擦了把汗,除了受伤最严重的头部,兰瑟身上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上药,那些伤虽然不致命但因为数量多,反而是真正的大工程。 兰瑟的手腕上横陈着很多道疤痕,医生说那都是他自己用指甲抓出来的,新旧不一,旧的还没有结成疤又添新伤,已经很难判断最初的伤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可以确定,在他遇见坎特斯之前兰瑟就已经有了自残的行为,并且他在很长的第一段时间内都在自残。 坎特斯一次都没有发现兰瑟自残,这辈子没有,上辈子更没有。 第85章 手腕上的伤痕像是掺杂着血的鱼鳞,凹凸不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将那一截肌肤覆盖,那是经年累月的痛苦。 坎特斯别开眼,他下意识不愿看那些伤痕,不是因为丑陋,他心底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来,让他必须咬紧牙关。 他没有发现,怀中一直盯着他的兰瑟在看见他别开眼后陡然变了脸色,本就煞白的脸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房间内静的可怕,只有护士上药的声音,就连刚刚还会发出抽气声的兰瑟也格外安静。头颅内的神经仿佛弹跳着,时不时抽搐一瞬带来刺痛,坎特斯再也待不住了,他抓起桌子上的烟盒匆匆出了门。 病房门在身后闭合,坎特斯来不及在意医院不能抽烟的规定,他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抖着手指打开了烟盒,他咬出两根烟同时点燃,得到了尼古丁的浸染,大脑内不停作祟的神经总算得到片刻缓和。 下一瞬,一声尖叫仿佛从嗓子里扯出来,声声带着血,穿透了他身后的门板,坎特斯口中的烟猛地被咬断了。 坎特斯猛地推开了门。 “病虫您不能这样!”护士着急忙慌地按着呼叫器,呼唤支援:“3号床呼叫,3号床呼叫!病虫情绪极度不稳,呼叫呼叫!” 房间内,不停发出尖叫的兰瑟不停地抓着手腕上的伤疤,本就伤痕累累的手腕上鲜血淋漓,不停地淌着血,护士无法靠近他,四周散乱着纱布和碘酒。 坎特斯的脑袋几乎要在尖叫声中爆炸了,双眼之中都是兰瑟淌着血的手,他脚步飞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兰瑟的手,控制不住地吼了一声:“你做什么?!” 兰瑟的尖叫戛然而止,他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下意识想要钻进坎特斯的怀中,可身体却在触碰到坎特斯的前一秒僵住,他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空茫的双眼不停颤抖,嘴唇翕动,喃喃了一句什么。 坎特斯没听清,鲜血流进他掌心,慢手猩红粘腻,他的太阳穴止不住抽疼,他忍住怒气,尽量放缓声音又问了一遍:“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残。” 虚茫的眼眸在暗金色的注视下一点点恢复神采,不停抖动的身体逐渐放缓频率,在坎特斯的视线中,兰瑟迟钝地张了张嘴巴,坎特斯皱着眉附耳过去,他听见了一个模糊的音节。 “……” “什么?” 坎特斯没听清,他皱了皱眉,下一刻,他面前的兰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忽然抓住了坎特斯的手,颤抖着嗓音喊出一个音:“血!” 闻言,坎特斯闭了闭眼,心里暗骂自己真是昏了头,兰瑟如今这种情况,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 “坎特斯,血!” 坎特斯认命低头去看兰瑟的受伤情况,越看脸色越阴沉,他不过离开几秒,兰瑟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种惨样,本来手腕上就新伤加旧伤,疤痕遍布,如今更是血肉模糊一片,看得他后槽牙发酸,没忍住说了一句:“你现在知道有血了,你自残的时候不知道会流血?” “血!血!” 掌心中的手腕再一次开始乱动,坎特斯眉头一皱,低呵一声:“乱动什么?” “不不不!” “坎特斯!血!” 往常坎特斯但凡语气凶一点,兰瑟就会立刻乖乖听话,可是这一次却没有,掌心粘腻,顾虑到兰瑟手腕上的伤,坎特斯没敢用劲,一时不查竟然让兰瑟挣脱出去,他眼含怒气地抬起头,就看见兰瑟满含泪水的眼睛,后者小心翼翼地触碰坎特斯的手背。 “疼……” 坎特斯的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划出了一道痕迹,细密的血珠从划痕边缘冒出,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坎特斯自己都没发现,可兰瑟的表情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兰瑟急慌慌来摸坎特斯的手背,一双眼眸急切地查看,像是害怕弄疼坎特斯,伸出去的指尖犹豫地进进退退,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疼!” “坎特斯疼!” 一瞬间仿佛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击中了他,看着面前急的直哭的兰瑟,坎特斯咬紧了牙。 兰瑟的手腕满是鲜血淋漓,他却丝毫不在意,却因为他手腕上的擦伤哭个不停。 泪水滴落在手背,温热,坎特斯看着满脸泪痕的兰瑟,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他猛地伸出手抱紧了兰瑟,动作很猛,可真正落到兰瑟身上时却下意识放柔了力度。 “我真是败给你了。” 收到消息冲进来的护士团们一开门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当即把质疑的视线投向房内唯一的观众。 护士:“……”虫神在上,他真的冤死了,刚刚病虫发病真的很恐怖,谁知道忽然就转成恋爱频道了? 兰瑟的手腕被重新包扎,他对处伤口依然表现出明显抗拒。医生了解到先前的情况,认为应该是有什么因素刺|激到了兰瑟,才会引发他过激的反应,建议家属在病虫情绪稍微稳定的时候循循善诱。 从小到大只有接受循循善诱的坎特斯:…… 他瞥了眼手背贴着的胶布,不过是一点轻微擦伤,可兰瑟一定要先处了他的伤口才肯,他闭了闭眼,算是默认答应医生的请求。 医生也听了不少八卦,见状得寸进尺,如果方便的话,他们建议兰瑟手腕上的伤由坎特斯来帮忙换药。 坎特斯:……啧。 第86章 于是乎,当天晚上的换药时间。 坎特斯把手中装满了药膏纱布的盒子往桌上一方,冷着一张脸朝兰瑟开口道:“过来,换药。” 兰瑟的视线落在纱布绷带上,原本伸出手求抱抱的手僵在半空后瑟缩收回,他低着头,将手腕藏到了身后。 坎特斯将兰瑟悄咪|咪把手藏在身后的动作尽收眼底,他眯起眼,朝兰瑟伸出手,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一直任由他动作的兰瑟却躲开了他的手。 “躲?” 坎特斯一手抵住兰瑟身后的沙发,朝他压了过去,他盯着兰瑟躲闪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兰瑟藏起来的手,仿佛捉住了一只畏缩的小动物,慢慢地将它拉出洞穴。 坎特斯啧了一声:“藏什么?” 兰瑟抿紧嘴唇,他紧紧盯着手腕上的白纱布,趁着坎特斯拿剪刀的时候又一次把手藏到背后。 坎特斯被兰瑟这防贼一样的动作气笑了:“不想上药?” 兰瑟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是藏在身后的手却一直没拿出来。 这段时间兰瑟一直很乖,如今明显抗拒的反应是第一次,坎特斯被激出了一丝火气,他啧了一声:“伸手。” 兰瑟摇头。 坎特斯脸色一沉,态度坚决:“拿出来。” 兰瑟继续摇头,嘴唇紧紧抿着,格外倔强。 坎特斯缓缓扯出一个笑,果然就算失忆了有些东西还是改不掉,倔的像头驴!不说为什么自残也不上药,这是想让伤口溃烂把手废掉吗?! “我数到三,三……” 坎特斯开始倒数,兰瑟的头摇的更厉害了。 坎特斯:“二……” 兰瑟摇头的动作一顿,他望着坎特斯,眼中水光渐渐浮现。 坎特斯眼眸沉沉,口中的语调放缓了:“一…!” “一”字才出口就被骤然凑上的柔软堵住了,坎特斯回过神来,他看见兰瑟飞快抖动的眼睫,颤巍巍像是纷飞的蝴蝶,柔软的嘴唇磨着他的下唇,蹭上一阵水光,仿佛上了一层油,亮晶晶的。 看着满眼泪光、一言不合就开始掉眼泪的兰瑟,坎特斯想起医生的嘱咐,他尽量控制表情,直视兰瑟的眼睛,低声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自残…好吗?” 像是受伤的小动物得到了些许关爱,兰瑟小心翼翼抬起头,他总算开了口:“丑……” 坎特斯抓着兰瑟的手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兰瑟的眼睛,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丑……” 兰瑟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他眼中浮现水光,用一种格外瑟缩可怜的姿态地看着坎特斯。 坎特斯松开兰瑟的手,胸口起伏不定,他闭了闭眼,他真是疯了才会试图和脑子有问题的家伙交流,因为丑所以自残?这根本说不通,兰瑟抓伤自己难道就不丑了? “那你为什么不上药?” 兰瑟低下头,双脚不安得动来动去,在坎特斯紧绷的神经即将爆发的前一秒,他开了口:“坎特斯…讨厌……” “……” 坎特斯忍不住气笑了,他瞥了眼兰瑟紧紧抓着他衣角的手,心道这是讨厌他的样子? “行吧,你不喜欢我来上药,那就叫护士来。” 坎特斯说着,就朝门口走去,门口趴在玻璃窗上看戏的护士们赶紧蹲下身子。 “坎特斯!” 一声急切的呼喊,坎特斯从后方被抱住了。 坎特斯看了眼紧紧缠在他腰间的手,低声道:“松开。” “坎特斯……” 这一次呼唤染上哭腔,坎特斯太阳穴抽抽地疼,他觉得自己实在无法胜任循循善诱的角色,他握住了兰瑟搂在他腰间的手,正要用力,手背上的胶布映入眼帘,鬼使神差般,他停下了动作。 坎特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转身望着兰瑟的眼睛,低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为什么要自残,还有你讨厌什么?” 迎着坎特斯的视线,兰瑟举起了裹着纱布的手臂,抽噎了一声:“丑,坎特斯讨厌丑。” 这一次坎特斯总算明白了兰瑟的脑回路,但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份答案,兰瑟抓伤自己是因为他,因为他觉得这伤口丑? “我什么时候说丑了?” 兰瑟抿着唇摇了摇头,他模仿着记忆中坎特斯别开眼的样子:“丑,坎特斯,不看。” “我哪有……” 坎特斯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他想起来了,看着兰瑟一遍遍重复的动作,他明白了兰瑟是在模仿,当护士给兰瑟处手腕上的伤口时,他确实移开了眼。 所以这就是答案的真相,这就是兰瑟应激的原因?因为他移开了视线的行为让兰瑟产生了他觉得他丑的错觉,所以才会忽然崩溃抓伤自己,也不愿意让他上药? “……” “…坎特斯?” 坎特斯握紧了兰瑟的手,他低着头,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坎特斯抬起头,看着一脸无措的兰瑟,咬牙道:“蠢东西,说什么丑,什么鬼话!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自虐自残,你就死定了!” 雄虫口中骂骂咧咧,可手里擦药的力度却轻之又轻,他的眼中藏着言不由衷的心疼。兰瑟乖乖坐着,一眨不眨地望着帮他上药的坎特斯,浅色的眼眸透亮,安静无言。 指尖被轻轻握住了晃了晃,坎特斯的威胁弱了下去,无声无息消失了,他看着牵着自己的手的兰瑟,对方看起来仿佛心满意足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排空了,什么立刻离开,什么不要搭,什么别管了,一切的想法都不见了。 第87章 坎特斯坐着的腿仿佛生了根,他静静地看着兰瑟牵着他的手许久,口中忽然长长发出一声叹息,他捂住了脸。 坎特斯又一次没守住底线。 看着兴高采烈冲进他怀里的兰瑟,他握紧了拳头,他真想就这样把兰瑟扣在他怀里闷死算了。 “乖乖坐好,不许亲我,不许一直叫我的名字,不许贴在我身上!” 坎特斯和兰瑟三令五申,然而后者上一秒还在乖乖巧巧点头,下一秒就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不是蹭脖子就是亲耳朵,磨得坎特斯几乎是浑身火气。 腿间忽然被蹭了一下,坎特斯瞬间坐直了身体,他一把扯下黏在身上的八爪鱼,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兰瑟:“说了不许抱!” “坎特斯……” 坎特斯不为所动:“也不许叫我的名字!” 兰瑟抿着嘴唇,格外委屈,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坎特斯面无表情地盯着兰瑟,几秒后他松开了手。 得到默认允许的兰瑟像是牛皮糖一样再次粘上来,手脚并用地抱紧了,坎特斯觉得自己要被这块牛皮糖勒死了,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换来的是兰瑟更加粘腻的哼唧,他仰头看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摆烂般地放弃了。 现在的兰瑟就是个心智不健全的小孩,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坎特斯自己劝自己。 但他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浑身不舒坦,看着黏糊糊趴在自己怀里的兰瑟,坎特斯的视线不由得被蹭了蹭去的圆润吸引,他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兰瑟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坐好!” 挨了巴掌的亚雌哼哼两声,乖乖趴在坎特斯肩窝里不动了,胳膊晃悠悠地垂着。 可能是手感实在太好,又或者是兰瑟认错的态度良好,坎特斯心情好了不少,连地上的垃圾桶都看顺眼了。 现在的兰瑟乖巧黏人,和从前清冷淡漠的他大相径庭。 坎特斯吃软不吃硬,说一不二,脾气臭的要死,嘴巴也坏,但在兰瑟这里,所有的底线和原则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都是豆腐渣工程。兰瑟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能让坎特斯溃不成军,只要兰瑟稍稍服个软,他们之间就能相处得很好。 可偏偏上辈子的他们谁都没低头,一场初萌芽的感情变成了胜负心的拉锯战,一个不愿张嘴解释,一个不甘心低头,最后纠纠缠缠,落得一地鸡毛。 玻璃窗外围观的护士们露出了满意的姨夫笑容,心满意足地散场离开。 坎特斯又一次被兰瑟缠着拖上了床,这一次他没有睁眼到天明,他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只大章鱼抓住了,粘腻的触手吸盘就这样贴在他的身上,将他紧紧吸住了,他的胯骨格外的重,沉甸甸地重量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他想要喊,可身体却热了起来,燥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有什么东西细细簌簌被掀开了,他猛地睁开了眼。 潮红的脸,晃动的腰肢,就这样跨|坐在他身上,浑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小腹。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些许亮光,白皙瘦削的身体在黑夜中起伏,入手皆是滚烫,泪水无意识顺着潮红的脸颊滑落。 一滴泪,滚烫地落在了坎特斯的手背。 此时此刻,坐在坎特斯身上紧紧压着他胯部的,不是别虫,正是兰瑟。 第37章 雄子他被告白 坎特斯将手中翻来覆去看过的报告单收起,只觉得命运在跟他开玩笑。 兰瑟得了假孕症。 坎特斯站在原地,透过单向透明的玻璃窗,他可以看见病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兰瑟,他将自己裹在一团衣服之中,那件白色的羽绒服正是坎特斯的衣服。仔细一想,兰瑟来到泽西身上穿的风衣也是他的。 雌虫将自己裹在雄虫的衣服里,是因为衣服上残存着雄虫的信息素。 医生说,这叫做筑巢,怀孕的雌虫没有雄主的信息素滋养会极度缺乏安全感,这时候他们会将雄虫贴身的物件堆在一起,比如衣物被子之类的,然后将自己缩进去,这种行为就叫做筑巢。 最初听见这番言论时,坎特斯很震惊,他以为兰瑟怀蛋了,他想起上辈子他们在一起七年都没有蛋,当时他还因为这个去找过医生。 但兰瑟没有真的怀蛋,他是生病了,假孕症。这种症状在雌虫身上发生的概率不算小,发病的原因有很多,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只有极其深爱雄虫的雌虫才会得这种病。 兰瑟静静地躺在他的外套里,白色的羽绒服衬得他越发柔软,他双手护在腹部上,看上去真像个满怀希望等待孩子出生的孕雌。 “深爱……?” 坎特斯握着报告单的手缓缓攥成了拳头,报告单上的诊断白字黑字清清楚楚,但他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他不敢相信,兰瑟竟然深爱着他? 兰瑟爱他?还是能为他得假孕症的深爱? 他想起兰瑟唯一一次对他说过的喜欢,当时的兰瑟心如死灰,他们互相怨怼,狼狈不堪。 “唔——” 一声低|吟将坎特斯的神智拉回,视线又一次不由自主落在病床的兰瑟身上。 睡着了的兰瑟眉眼温软,他缩在奶白色的羽绒服里,像是一块柔软的云朵蛋糕,视线落在兰瑟紧紧护在腹部的手上,坎特斯的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兰瑟有宝宝的话,是不是也会像他一样乖巧安静。 第88章 鬼使神差般,坎特斯伸出了手,指尖轻轻略过兰瑟的脸,落在了嘴角的梨涡。 纤长的睫毛似有所觉地颤了颤,在坎特斯藏着紧张的注视下,一双惺忪睡眼闯入了他的视线,随后就是一抹甜甜的笑,睡醒的兰瑟自然而然地朝他伸出了手臂,这是一个讨要拥抱的动作。 坎特斯的手指还僵硬地戳在兰瑟的梨涡上,对方嘴角的笑容让他的指尖陷得更深,看着兰瑟全然信任的眼眸,脑中响起医生的嘱咐,他缓缓张开了手臂,满足了对方的需求。 就连坎特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动作格外轻柔,像是下意识去抱一块豆腐,生怕重一点就把对方给碰坏了,然而被精心呵护的兰瑟没有这个自觉,他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开心地抱紧了坎特斯。 被勒紧了脖子的坎特斯:“……” 想到兰瑟现在的状态,坎特斯掰他手臂的手都卸了几分力道,只能轻轻拍一拍:“咳,松开些,喘不过气了。” 坎特斯一手托着兰瑟的臀部,一手去拿桌子上的药,七八颗圆滚滚的药丸旁还有一杯早就准备好的温水。 坎特斯拿着药抵住兰瑟的嘴唇:“张嘴。” 兰瑟乖乖张嘴,柔软的嘴唇蹭过坎特斯的指尖,坎特斯动作微顿,搅乱他心神的兰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乖巧地端着水杯,把水杯里的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坎特斯见状捻了捻指尖,下一秒掌心忽然贴上的柔软直接让他的话顿在了口中。 兰瑟似乎误解了坎特斯抬手的意思,他将自己的脸蛋蹭到了坎特斯的手边,乖巧地张开了嘴巴,他朝着坎特斯伸出了舌头,像是在说自己很听话地把药都吃完了。 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粉嫩的舌头朝前探着,鼻尖喷洒的湿热气息绕在手腕上,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触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坎特斯看见一滴水珠顺着兰瑟的下巴滑下,一点点落下。 细腻的白肉,柔软的艳色,乖顺得简直能激起内心最残暴的欲|望。 坎特斯眼眸一沉,骤然收回手:“做什么?” 不知道坎特斯为什么忽然不高兴,兰瑟歪着头,他仍旧吐着舌头,脸上的神情疑惑又难过,坎特斯被他的眼神看得狠狠骂了一句操。 坎特斯知道自己失态,他低低开了口:“把舌头伸回去。” 兰瑟收回舌头闭上嘴巴。 看着对方乖乖巧巧的模样,坎特斯口边几次欲出口的话再次蠢蠢欲动,他盯着兰瑟懵懂的眼睛,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很喜欢我?喜欢我到以为自己怀了宝宝?” “宝…宝?” 兰瑟眨了眨眼,一双眼亮的惊人,他摸着自己平坦的腹部,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着宝宝。 热情到能让他窒息的手臂松开,没等到回答的坎特斯一愣,看着兴高采烈的兰瑟,坎特斯无声扯了扯唇,他想,他一定是这段时间忙昏了头,现在的兰瑟失忆了,他指望着从失忆了、只有孩童心智的兰瑟口中听见什么答案?就算这个答案是他期待的,可信度有有多少? 坎特斯起身准备走开,下一刻他的手忽然被抓住了,随后贴上了一处温热光滑的地方。 坎特斯错愕低头,他看见自己被放在兰瑟腹部上的手,兰瑟满眼缱绻的温柔,他仿佛真的变成了满怀期待等待宝宝诞生的孕雌,欣喜地和喜欢的雄虫分享自己的喜悦。 “宝宝……” “宝宝,喜欢~” 掌心贴着雌虫小心呵护的“宝宝”,哪怕坎特斯知道兰瑟不过是假孕,在这一瞬间他也忍不住畅想那“不存在的宝宝”。 小虫崽会是什么性别,长得像谁,性格如何,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眼睛长什么样,他的嘴巴是嘟嘟唇还是薄薄的,他的小手指有多长,小脚丫有多大,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掌心已经不自觉地抚摸兰瑟的肚皮,被摸肚皮的兰瑟舒服的眯起眼,像是太阳下刚刚打了个盹的猫咪。 “宝宝……” 低低的一声,坎特斯抬起头。 兰瑟拉着坎特斯的手晃了晃,他忽然伸手指着坎特斯,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笑:“喜欢~” 心脏仿佛一瞬间被击中了,曾经期待许多次的画面此刻成了真,兰瑟就这样注视着他,满眼欢喜地对他说着喜欢。 “宝宝……” 在坎特斯屏气凝神的目光中,兰瑟指着他的手指忽然调转方向,戳了戳自己的肚皮:“宝宝…喜欢~” 坎特斯慢半拍地懂得了兰瑟的意思,胸腔中的惊喜缓缓冷却,只留下喉咙里的一口凉气,兰瑟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搅乱了坎特斯的心湖,他懵懂无知笑得甜蜜,坎特斯闭了闭眼,心道一句真没出息。 “喜欢~” 手心被轻轻挠了挠,摸着肚皮的手被晃了晃,坎特斯看着又贴上自己掌心的脸,他看了许久,许久后扯了扯嘴角,出气般捏住了兰瑟的脸:“傻子。” 兰瑟丝毫没躲,他还笑着把脸凑得更近,脸上一道红印格外明显,坎特斯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真是服了你了。” “哈呼——” 医生开给兰瑟的药里有很多安神的成分,如今药效起来了,兰瑟打了个哈气,眼中有了水光,他朝坎特斯伸出了手,歪着头,睡眼惺忪,毫无防备地朝他袒露最珍贵的一切。 第89章 “又要抱?” 坎特斯撇撇嘴,嘴上抱怨,手臂却诚实地伸出,暖呼呼的身体立刻贴了上来,他感受到兰瑟蹭了蹭他的脖颈。 好吃好喝喂了三四天,一点肉都没长,坎特斯掂了掂怀中的重量,他啧了一声:“也不知道饭都吃到哪里去了。” 似乎是感受到坎特斯的不满,兰瑟讨好般蹭了蹭坎特斯的脸蛋。 坎特斯脚步一顿,嘴角无意识勾起,手掌拍上了兰瑟浑身肉最多的地方:“别乱动。” “喜欢坎特斯。” 坎特斯脚步一顿,他抱着兰瑟直挺挺地站在那儿。 “喜欢坎特斯~” 眸中有什么东西在颤颤闪动,坎特斯仰着头,怀中暖呼呼的兰瑟抱着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畔一遍遍重复。 “喜欢坎特斯,喜欢坎特斯,喜欢……” 坎特斯放下了兰瑟,指尖颤抖地捏住了兰瑟的下巴,他紧紧盯着兰瑟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兰瑟捧住坎特斯捏着他下巴的手,像是小动物一样歪头贴上他的手背,嘴角扬起大大的笑容:“喜欢坎特斯~” “你说你喜欢我?” 兰瑟点头:“嗯!” 坎特斯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收回手,吐出两个字:“骗子。” 兰瑟嘴角的笑容倏忽破碎,他不停摇头,伸手抱紧了对方的腰,像是即将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小孩,死死抱住坎特斯的脖子。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骗子!” 坎特斯咬紧了牙,他并不蠢,兰瑟忽然出现在泽西,还被诊断出了失忆假孕,这一切都太过巧合,巧合到只要有脑子就会怀疑其中另有隐情。就连医生也无法准确判断兰瑟脑中的淤血是否真的挤压到了记忆神经,兰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仍需存疑,他也不知道兰瑟此刻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兰瑟真的失忆了,那当他恢复记忆之后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如果兰瑟没有失忆,那他现在装出来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坎特斯不知道。 坎特斯伸出的手覆上兰瑟单薄瘦弱的脊骨,暗金色的眼睫垂下挡住了眼眸中的复杂情愫,眼眶酸涩,仿佛有什么滚烫的液体即将涌出,坎特斯没抬起头,他将脸埋进了兰瑟的肩窝。 这一副唯美的画面落在某些虫的眼中可就不美好了,坎特斯一直陪兰瑟待在医院里,这一陪就一个多星期,布雷蒙德大公最终还是没忍住,违背了上次不欢而散时说的狠话,拽上亚历山大去医院看望,看着这副“唯美画面”他嘴巴都要气歪了。 “这一看就是假的,什么失忆,都是装的!” 布雷蒙德大公站在门外,看着抱着兰瑟的坎特斯他那是眼睛不是眼睛,嘴巴不是嘴巴的:“瞧瞧,又鬼迷心窍了,这么大个虫了,都不长长脑子!” “你说说,一个失忆了的亚雌能独自从首都跑来泽西?还有你!不是我说你,坎特斯想不到你难道想不到?!” 在他身侧替坎特斯挨骂的正是亚历山大,他倒也不生气,漫不经心地笑:“也不一定是装的,检查报告头部确实有淤血……” 布雷蒙德大公直接打断亚历山大的话,这些年年岁渐长,他很少对谁表达明确的不喜,兰瑟这是真的让他动了怒:“别和我说这些,他这一下失忆一下自残抑郁现在又假孕,一天一个样,为了蛊惑坎特斯真是用尽了手段!” 比起激动的布雷蒙德大公,亚历山大倒是显得很无所谓:“其实,真失忆和假失忆都不重要,雄崽子喜欢不就行了?” 布雷蒙德大公眉头一皱,矛头瞬间调转:“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做不重要?!” 亚历山大被布雷蒙德瞪得摸了摸鼻子:“如果是真失忆,假孕症足够证明他爱雄崽子。” 布雷蒙德大公反驳:“那万一是假失忆呢?他不就是另有所图?!” 亚历山大笑眯眯的眼底扫过一抹暗沉,他耸了耸肩:“他所图的也还是坎特斯,既然如此,说明还是两情相悦。” “追求嘛,某些时刻,用些手段也不是不可以。” 亚历山大的声音裹着鼻息喷洒在布雷蒙德大公的耳垂上,意有所指,布雷蒙德大公脸色一变,他退后一步,低骂一声:“离我远些!” 亚历山大的视线落在布雷蒙德大公微红的耳尖,笑眯眯地应下了对方的“夸奖”后不退反进,他贴上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背,明摆着故意又吹了口气:“脸皮好薄,昨晚可不见得你怎么害羞,我这里可还留着你的牙印呢。” 布雷蒙德大公眉头紧皱,一副雷霆之怒的模样,可他的耳朵红得几乎滴血,毫无威慑之力:“成何体统!” 亚历山大蹭了蹭布雷蒙德大公的腿,挑逗一笑:“你昨晚特别用劲。” 病房里还抱着,根本没眼看,病房外头这个每时每刻都在发s,儿子老子每一个让他舒心的,布雷蒙德大公瞪了眼笑眯眯亚历山大,压着一肚子火气扭头离开了。 门口的动静有些大,打搅了病房里温馨相拥的小情侣,接收到坎特斯的视线,亚历山大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没事,你们继续抱你们的。” 坎特斯抱着兰瑟的手微僵,怀中的兰瑟解错了意思,以为坎特斯要丢下他,抱得越发用力,直接将自己缩进了坎特斯的怀里,睡梦中手脚并用的八爪鱼此刻具象化了。 第90章 坎特斯身体一僵,迎着自家雌父打趣的眼神,他低下头,他的怀里缩着一块黏糊糊的牛皮糖。 亚历山大很体贴地为小情侣关上了门,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着今晚他要走哪个窗户才能进卧室的门,毕竟他家的那个老古板可不会给他留门。 坎特斯面无表情地看了眼紧闭的病房内们,脖子上不停蹭着的发丝有些痒,他低下头,摆正了窝在他怀中的兰瑟,替对方盖好了被子。 医院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患了假孕症的兰瑟需要私密的治疗。 第38章 赎罪(修) 得了假孕症的雌虫极度渴望雄虫的爱抚和陪伴,这段时间内,雌虫会非常热情,热情的程度不亚于发|情期中的他们。 假孕症的治疗方法很简单,那就是缺啥补啥,缺一补十。 柔软的高脚床晃动着,坎特斯仰躺在床上,脖颈旁青筋暴起,薄薄地凝着点点汗珠,像是涂上了一层光泽上好的釉。他的呼吸不稳,忽然急促了起来,几秒后他移开了横在眼睛上的手臂,伸手朝被子里一捞。 被子里骨碌碌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他捂着嘴巴咳嗽了两声,嫣红的舌尖快速一扫,护食般将嘴角的残余裹了进去。 舌尖裹着唇瓣舔舐,兰瑟像是意识不到此刻自己的表情和行为有多么色|气,他朝着坎特斯张开了嘴巴,像是在炫耀自己有多么珍惜粮食。 兰瑟的下嘴唇肿了,口腔黏膜呈现出熟透了的红,吐出来的舌尖微微翘着,像是在迎接什么。 坎特斯想要帮兰瑟擦嘴巴的手指一顿,他眼底扫上一片暗色,他记得兰瑟口腔的柔软和潮湿,紧紧裹挟着的热度,他闭了闭眼。 空气中本就浓郁的信息素味再次弥漫。 吐着舌头的兰瑟深谙浪费可耻的良好品质,低下了头。 窸窸窣窣声再次响起,坎特斯睁开眼,他卡着兰瑟的腰,制止了对方想要继续钻被窝的行为。 “去漱个口,我们吃点东西去。” 假孕期的兰瑟总喜欢缠着他,一天有大半天都赖在床上,坎特斯觉得对方是把自己当美味大餐了。 虽然医生说缺一补十,但他也不是十全大补丸,不能当饭吃。 看着凑过来索吻的兰瑟,坎特斯下意识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他微微松了口气,起身下了床:“快点起床,我们去吃饭。” 坎特斯没听见身后的动静,一扭头,就看见兰瑟跪坐在床上,一脸怅然若失。 坎特斯:“……”他觉得失忆了的兰瑟被魅魔上身了,满脑子就想着榨干他。 兰瑟身上套着一件衬衫,这些天他一直都待在床上,根本用不着裤子,主打一个下衣失踪,随便动一动两条漂亮笔直的腿就露了出来,要是动作大一点,还能看见漂亮圆润的弧度。 坎特斯的视线不由得被吸引,因为那两条腿上印着他的牙印和手印,衬得白皙的肌肤上如同开出朵朵红艳艳的花。 坎特斯眼眸沉沉,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几分,牙根莫名发痒,他抄起兰瑟的衣服丢了过去,嗓音沙哑:“快点起来。” 迎着坎特斯的视线,兰瑟歪了歪头,伸手去够坎特斯丢来的衣服。因为动作的关系,露出了他斑驳的背脊,纤细的腰肢上两个漂亮的腰窝深陷,仿佛生出了无形的尾巴,他微微偏过头朝着坎特斯摇起了腰。 “……” 系领带的手指绷紧了,坎特斯舔了舔牙根,对方这招对他屡试不爽,而他明明知道这就是兰瑟的小伎俩,却每每上当,他朝着扭腰的兰瑟走去,高大的身形迎头覆下,大手在大腿内侧的软肉上留下指印。 暗红色的领带并未束在坎特斯的脖颈上,它覆上了漂亮的眼睛,被浸透得湿漉漉,后来它又绑上了纤细的手腕,再后来领带被挂上了床头无助地晃荡,直到终了,被拧成了皱皱巴巴的一条后,丢到了地上。 …… 坎特斯抱着瘫软的兰瑟,给他渡了口水,他拍了拍对方潮红的脸:“吃了饭再睡。” 兰瑟哼唧了一声,搂着坎特斯的手软绵绵挂着,坎特斯勾了勾他的手,松开,无力垂落的手像是晃荡的秋千,他无声笑了一声。 坎特斯抓了抓头发,点了根茶烟,淡淡的烟雾在指尖徜徉,不是尼古丁微呛的烟气,而是茶叶微焦的香,他朝着缩在床上的兰瑟呼出一口气,后者轻轻嘟囔了一声,把头埋进了坎特斯的腹部。 这些天的亲昵让兰瑟下意识蹭了蹭,这可让坎特斯会错了意,他捻灭了指尖的烟,五指抓进了兰瑟的发丝中,哑着嗓子道:“别发疯了,你就不怕死在床上。” 坎特斯让虫准备的饭菜最终还是没有喂到兰瑟的肚子里,过度消耗的身体撑不住疲倦的眼,他埋在坎特斯的小腹睡着了。 鲜血、暴力、怨毒、仇恨……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 昏暗的牢房内充满着血腥味,金发雄虫乱飞的拳头囊上了亚雌的腹部。剧痛让亚雌惨叫出声,他蜷缩着身子紧紧捂住了肚子。 血腥味蔓延开来。 金发雌虫捂着发青的脖子踉跄站起来,他看着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着的亚雌,眼神愤恨又嫉妒:“你这种下|贱雌虫根本就不配拥有坎特斯的孩子!” 他说着抬起了自己的脚。 黑暗中,熟睡的亚雌仿佛陷入无边噩梦,身体猛地一个颤抖后睁开了眼,浅色的琥珀瞳孔布满蛛网般的血色,他下意思就要挣扎。 第91章 坎特斯这段时间被兰瑟缠得紧,都已经习惯兰瑟时不时要抱要摸要亲亲的小动作,感受到怀中不安稳,他扣在兰瑟腰上的大手极其自然地往上一撸,把兰瑟压紧自己的怀里,声音掩盖不住的疲倦:“别闹,很困,快睡觉。” 雄虫声音困倦,眼睛都没睁开,手上一整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连搂带抱,外加亲亲安慰。 “你乖些……” 雄虫困倦,感受到怀中的亚雌不再乱动后,他胡乱拍着对方背脊的手越来越慢,几声含糊的梦语后重新陷入了梦乡,他并未注意到,此刻他面前的兰瑟早已经换了个灵魂。 温暖胸膛中强有力的心跳,贴在背后的大手,扣着小腿的力道,将痛苦的灵魂从仇恨和死亡的潮水中拯救出来。眼眸剧烈震颤,耳中极长的嗡鸣让他无法呼吸,手脚控制不住地分泌冰冷汗液,灼热滚烫的液体溢满了眼眶。 微弱的灯光中,他伸出了手。 发颤的指尖探向鼻下,指尖感受到呼吸的那一瞬间,竭力压抑的泪水再难控制。 发抖翕动的嘴唇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哭泣,而后被死死咬住吞了回去,泪水浸透指缝,瘦削的胸腔起伏,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将胸腔内的气息断绝。 虫神眷顾,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如今坎特斯好端端在他身边,他会用一生去赎罪。 特效药研制成功那天,他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邮件里头是一份录音还有一个银行账户。 他点开了那份录音,录音是一段单方面的对话,他知晓了雌父为何会手术失败成为植物虫的真相,原来是有虫给钱让医院延迟救助他雌父的病,录音的末尾,他听见对方谈及“大公家的雄子”。 他的雌父没来得及上手术台,靠着昂贵的营养液吊着命七年,他油尽灯枯死在了特效药研制出来的那一天。 当他看见雄虫一脸替他高兴地庆祝特效药成功时,他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无比恶心! 虚伪!无耻! 他质问坎特斯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他看见雄虫倒地朝他伸出手,他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对方作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冲动,好像牵线木偶,他拿走了实验室的试剂,剧毒,见血封喉。坎特斯抢救无效死在了手术台上,而他被关进了布雷蒙德家族的私牢。 一轮又一轮的拷问,鞭打、折磨,直到突如其来的孩子保住了他的命。 一段黑暗又冰冷的漫长囚禁。 他们想要他的孩子。 他们说他疯了。 他有罪,孩子是没罪的。 雄虫毁了他,他要了雄虫的命,可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他恨坎特斯,更恨自己,他恨自己竟然爱上了对方,后来他得知了所谓的真相,他杀错了虫。 冰冷的手指深陷腹部的皮肉中,黑暗中响起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房间内的信息素忽然变得极其苦涩,下意识地向最亲近的虫发出求救。 熟睡的坎特斯忽然不安地皱了皱眉头,他低低哼了一声,很轻很轻,却让一直望着他的兰瑟死死咬住了舌尖,一下都不敢呼吸,他害怕惊醒坎特斯。 在兰瑟颤抖的注视下,坎特斯抱紧了他,安抚的信息素瞬间笼罩极度不安的兰瑟,梦语低沉:“别怕,我不走,我在这,别怕。” 身上仿佛压了一块吸满水的海绵,无法呼吸,无法挣扎,无法摆脱,直到强有力地信息素温柔地将他包裹,除去他所有的束缚,托着他重见天光。 在颤抖的白光中,兰瑟紧闭双目,死死仰起头,鼻腔中控制不住地发出颤抖绵长的闷哼,泪水顺着眼角落入鬓间,仿佛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断裂,脑中走马灯般闪过无数画面,都是坎特斯和他的点点滴滴。 怎么能这么温柔? 濒死的痛苦再一次席卷了他,失血过多的冰冷将他淹没,冰冷如同潮水浸入他的皮肉,浸透他的骨髓,他的灵魂越发轻飘。 “你竟然杀了坎特斯,你怎么敢,你怎么敢的,他对你那么好,我就应该早点杀了你!死的应该是你,应该是你啊!” “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你为什么还活着,去死去死去死!我要划烂你的脸,割掉你的舌头,剖开你的肚子,砍断你的手脚,这样坎特斯就认不出你了,这样他就不会再被你蛊惑,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啊!” 垂死的亚雌不知哪来的力气扑倒了金发雄虫,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脖颈,颈动脉中的血液呈喷射状,溅起老高。痛苦的哀嚎越发虚弱,重归于寂静的牢房中留下了两具冰冷的尸体,伴随着不为人知的真相尽数消失在生命的长河中。 “兰瑟,兰瑟?” 怀中的体温骤然下降,像是抱住了一块冰,坎特斯猛地惊醒过来,他看见兰瑟满脸泪水,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心中一惊,捧住了兰瑟的脸,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医生医生!兰瑟,兰瑟你看看我,你怎么了?!” 好暖和 空洞飘渺的眼神有了片刻聚焦,兰瑟看见了坎特斯心急如焚的脸,他张了张唇。 “……” “你想说什么?” 坎特斯急得要死,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手中的兰瑟像是变成了一块冰,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开来,他将耳朵凑到兰瑟唇边。 “……对不起。” 他贪恋此刻怀抱的温暖,企图将这美梦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直到永远安息,他下|贱无耻,还想要继续待在坎特斯的身边,他会用一生来赎罪。 第92章 听清那三个字的瞬间,坎特斯浑身僵硬。 “你、恢复记……” 坎特斯的声音戛然而止,怀中骤然失去了声响,他被冷汗浸透,苍白得好像张纸,他昏了过去。 【呲呲——】 与此同时,角落里忽然亮起光,消失许久的直播间重新出现了。 第39章 圣诞节特刊 十二月末,在一年年末的倒计时中,忙碌早已是常态,寒冬之中,能有节日可以让大家相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诶,今天圣诞节,你们都买好礼物了吗?” “我准备了一条漂亮围巾,我亲手织的,戴在脖子上暖暖的软软的,我家那位只要看见围巾就能想到我,怎么样,这个礼物不错吧?” “呦呦,围巾嘛,能拴住他的心,不错不错,不过比起我的礼物,还是逊色了。” “瞧你笑得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快说,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 说话的虫刻意压低了声音,一众八卦的听众瞬间围了过来,这一年的科研任务重的能压死虫,好不容易遇上个节日,脱下了日复一日的实验服,大家一扫死气沉沉,一个个都兴致勃勃。 卖关子的虫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清了清嗓子后总算开了口:“我准备的礼物是草莓奶油塔。” “草莓奶油塔,那是什么东西?”有虫疑惑地反问了一句,几个约莫猜到的虫眯起了眼,调侃了一声:“啧啧啧,你家那位今晚有福了!” 神秘兮兮的虫打开了光脑,光脑里火|辣的图片瞬间映入所有观众的眼帘,当即一阵哇塞。 “这些学生聊得可真起劲,听说今天是个节日?兰瑟教授,你知道吗?” 兰瑟摘下手套,一身白色实验服瘦削高挑,他微微偏头朝聊得热火朝天的学生看了一眼,防蓝光的银边眼镜后,一双琥珀色眼眸清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泊模样,浅色的唇畔微微吐出几个字:“是圣诞节。” 老教授头发已经花白了,他看着学生露出怀旧的神情:“原来是圣诞节啊……” 学生那边不知道又聊到了什么,忽然爆发一阵笑声,老教授嘴角不由自主也跟着绽开笑容,他感慨道:“真年轻啊,年轻真好,真好啊。” “教授好!” 不知是谁看见了兰瑟他们,刚刚还聊着热火朝天的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面红耳赤地朝着兰瑟他们打招呼问好,老教授挥了挥手,发了话:“今天过节,高兴高兴,大家都早些走吧。” 学生们不敢相信地面面相觑,意识到自己没在做梦后兴高采烈赶紧应是,一个个笑得像花,嘴巴跟抹了蜜一样,送着老教授和兰瑟一同出了门,送走教授们后他们继续谈论起刚刚未尽的话题。 “你们说,教授他们听见我们讨论什么了吗?” “应该没有吧,况且教授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是草莓奶油塔吧?” “哈哈,说的也是,毕竟没谁能像你这么变态!” “你找死啊,我这是情趣,情趣好不好!” 首都从昨晚开始就下了雪,这场初雪虽然来得晚却绵长,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松软的雪花漫过了脚踝。兰瑟抬起头,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轻颤后倏忽化成了水,他呼出一口气,鼻尖冻得有些发红,加快了脚步。 今天是圣诞节,他给坎特斯准备了礼物。 开车回到香园,坎特斯还没回来,他一个月前正式接手了布雷蒙德家族,事务繁重,这段时间他常常是早出晚归。 兰瑟看了眼时间,他打开了杂物间的门从隐蔽的角落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盒子,盒子很大,经典的圣诞配色,只不过印着的图案并非是圣诞树而是鲜亮漂亮的草莓,粉嫩多汁的草莓乖巧地坐在白色如云朵般柔软的奶油蛋糕,一眼就能让美食爱好者食指大动。 只不过这并不是个装蛋糕的盒子,兰瑟耳尖艳红,他打开盒子拿出了特地为今天准备的“礼物”。 手中的触感轻飘飘宛如虚无,薄如蝉丝的小衣服滑溜冰凉,鲜亮的红配上奶白的蕾丝边,兰瑟抿了抿浅色的唇,冰冷的银边眼镜都遮不住他脸颊上漫开的艳色,他拿着衣服走进了浴室。 浴室里一片水汽蒸腾,不久后水声哗啦,淅淅沥沥的水声掩盖了很多声音,除了藏在水声中的细微声响,还有草坪外汽车的嗡鸣。 今天过节,坎特斯难得有了空闲时间,这段时间他忙于处家族事务,整整一个月每天几乎只是和兰瑟打个照面,今天他特意空出了时间,他拎起副驾驶位上的礼物盒,关火下了车。 看见香园亮着灯,坎特斯脚步一顿,他看了眼光脑,时间还挺早,往常这个时候兰瑟还在实验室泡着,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兰瑟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刻意空出了时间和他一起过节? 不过是那种情况,坎特斯都很高兴,他加快了脚步,推开门,他叫了一声兰瑟,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回应,坎特斯看见了兰瑟放在沙发上的公文包,他意识到兰瑟确实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不在这里,那是在哪里? 坎特斯眉头一挑,他朝着卧室走去,推开门,他听见了卧室的水声,他推门的微顿,脚步不着痕迹地加快,他朝着浴室走去,他看见了兰瑟挂在架子上的风衣,穿了一天的脏衣服被兰瑟整整齐齐放在了沙发上,领带、衬衫、裤子还有袜子。 第93章 坎特斯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干,他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解开了最上头的口子,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温水涌入喉咙,湿润了肺腑,却并不解渴,坎特斯又倒了一杯。 “……” 杯中的水洒了出来,坎特斯扭头望向了浴室的方向,高级雄虫的听力向来很好,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了,其他声音却响了起来。 兰瑟到底在干什么? 坎特斯将手中的水一饮而尽,他喝得太急,没来得及咽下的水顺着唇角留下,打湿了衬衫领口,白色衬衫变得透明显出些许肉色,坎特斯朝浴室走去。 “草莓奶油塔”是xx店推出的一项圣诞套装,火爆异常,兰瑟在客服的建议下特地选了小一码的衣服,客服说只有勒紧了才能更凸显奶油的饱满与绵密,呼之欲出,入手软弹,更能增加对方的体验感。 兰瑟口中憋着一口气,好不容易将滑溜溜的带子系好,目光投向此套装的最后一个装饰,那是三个鲜红的仿真草莓,像是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由小到大,安全硅胶,质感很好。 兰瑟尽量塌腰,指尖冒出了汗,尝试了好几次总算放进第一颗草莓,他没忍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指尖继续用劲,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泛起了粉,其他地方也因为受力变得更加艳丽。 草莓变得滑溜溜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兰瑟有些后悔之前挤了太多乳液。 不知是他洗澡花了太久时间,被热腾腾的水汽熏到了,还是因为胸膛和腰部被勒得太紧,此刻他的大脑有些发昏,他深吸一口气,握紧最后一颗草莓。 滑溜溜草莓从指尖溜走,因为反作用力甚至带着已经成功的草莓都掉了出来,兰瑟的嘴唇被咬出了艳色,越发眩晕的大脑让他脱力,恍惚间他甚至闻到了坎特斯的信息素。 他竟然闻到了坎特斯的味道,看来他真是晕了,这个时候坎特斯这么可能在香园。 兰瑟轻笑一声,他跪在浴缸旁,膝盖被瓷砖磕得发红,他微微喘着气,打算重振旗鼓再一次尝试,他重新握住了草莓,深呼吸。 忽然,阴影从头顶洒落,兰瑟感受到了落在腰间之上滚烫的温度,还有汹涌澎湃的信息素香,他被猛地缠住了,手脚瞬间虚软,最后的尝试不仅没成功,反而带着仅剩的一颗草莓一同坠下,他浑身止不住地打抖,嘴唇翕动唤着雄虫的名字。 “坎特斯……” “噗呃!” 一只大手拖住了掉落的草莓,裹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漂亮剔透,可现在并非欣赏的好时刻,这草莓仍有尚未完成的使命。 兰瑟猛地抖了抖,他被迫扬起了头,双腿猛地绷直后虚脱般软下,鲜红的草莓总算成功藏了起来,只剩下一小截嫩绿的柄。 戳一下,抖一下,戳两下,抖三下。 坎特斯伸手抱起了兰瑟,像是抱宝宝一样让他背靠着自己,手掌恶趣味地按着对方鼓起来的肚皮,听着兰瑟在他耳边发出难|耐得哭腔。 坎特斯眯起了眼,视线极具侵略性,一寸寸地扫过兰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仔仔细细地看,他的信息素溢出地越发迅猛,这可苦了他怀中的兰瑟。 坎特斯在兰瑟的脖颈落在一个斑驳的牙印,他想,果然啊,近看比远看好得多,今年的圣诞节礼物实在合他心意。 按压肚皮的手掌被颤抖发凉的手指握住,坎特斯含着兰瑟的耳垂,像是要将它吞吃入腹,暗哑的嗓音带着笑意:“怎么了,不给碰?” “兰瑟,你别哭,你睁开眼看看,这里鼓鼓的,像不像揣了一颗蛋?” 兰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喘不上气,浓郁的信息素仿佛织成了一张密不可分的网,将他缠绕其中,他胡乱地摇着头,不停地打抖。 草莓不知何时被丢在了地上,精致柔软的草莓奶油塔被送进了坎特斯的口中,他仔仔细细品尝了很久很久。 …… 第二天中午,坎特斯搂着满身斑驳的兰瑟,草莓奶油塔被他吃了一晚上,他没舍得咬,意犹未尽地舔了许久,心满意足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次的礼物怎么这么有情趣?” “……” 坎特斯眯了眯眼,他磨了磨牙齿,怀中的兰瑟抖了抖,猛地抱住了他的头,破碎沙哑地嗓音别别扭扭挤出一句话:“草莓奶油塔。” 坎特斯一怔,目光显然带着疑惑:“怎么忽然说草莓奶油塔?你想吃?” 坎特斯想起来了,前段时间听到办公室闲谈,说什么市中心有一家网红打卡点,卖的是草莓奶油塔,有很多情侣一起去,他当天回家顺嘴和兰瑟提了一嘴,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乌龙”。 坎特斯回忆着昨晚兰瑟的装扮,确实是一份香软饱满的草莓奶油塔,饱满得都要爆出来了。 兰瑟浑身一僵,忽然捂住了脸埋进了被子里,看着缩进被子里头当鸵鸟的兰瑟,坎特斯笑出了声,他一把将兰瑟搂进了怀里,嗓音暧昧低沉:“昨晚的草莓奶油塔深得我心,很香很甜很软汁水饱满,我很喜欢……” 闻言,兰瑟的头埋得更低了。 当天晚上,垃圾桶里找到了被兰瑟丢掉的包装盒,包装盒上印着大大“草莓奶油塔”五个字,坎特斯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笑,他用光脑记下了包装盒上的店铺地址。 第40章 雄子他被纠纠缠缠 坎特斯一直在想,兰瑟恢复记忆后他们之间会如何,兰瑟会跟他说什么,兰瑟对他的态度会有什么改变,这些念头裹挟着隐隐不安将他缠绕,他没想过兰瑟会这么快恢复记忆,他更没想到…… 第94章 细白的手指轻轻划过脸颊落在耳后,不动声响地撩起细密的震颤,坎特斯看着贴在自己耳畔吐气如兰的兰瑟,艳色的嘴唇敞开一条细缝,柔软的舌在坎特斯的脖颈上留下湿漉的晶莹。 耳朵很烫。 不对劲,很不对劲,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坎特斯被推着跌坐在沙发上,他看着兰瑟嘴角噙着笑朝他靠近。 他像是一颗熟透的果实,外表仍旧光鲜亮丽,内里的果肉却早已经软烂,轻轻一压就会流出熟透的香。 心脏处忽然传来密密麻麻的颤,坎特斯忽然伸出手挡住了嘴唇,湿漉轻柔的吻落在他的掌心,被拒绝的兰瑟微微歪头:“不喜欢吗?” 兰瑟的语调缱绻温柔,眼尾露出些许委屈的神情,像是在无声控诉坎特斯的无情。 腰部被紧紧环绕,坎特斯清晰地感受到腹部沉沉的压力,他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兰瑟,总觉得一切都很不对劲,他挡在嘴唇上的手握成了拳头,故意冷声道:“你不是说我们之间只有钱的关系,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 兰瑟停下了故意引诱的手,浅色的眼眸几乎饥渴般注视着坎特斯,雄虫低垂着眼,眉宇之间显然已经染上了动情的痕迹。上辈子他是有多眼瞎心盲,才会不知道坎特斯喜欢他。 没听见兰瑟的回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坎特斯心道一声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他抿唇,伸手欲将身上的兰瑟推开,没想到兰瑟先发制人,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 “松手。” “我错了。” 坎特斯倏忽抬眼,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兰瑟,就见兰瑟眼尾红红,一副欲哭不哭的模样,缠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撒娇地晃了晃:“坎特斯,我错了。” 坎特斯脑海中再一次浮现兰瑟恢复记忆时的画面,当时的他浑身发抖惨白着脸躺在他的怀里,用着几乎心碎的表情和他说对不起。惨白虚弱仿佛濒死的亚雌此刻生龙活虎地坐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撒娇,是一件莫大的幸事。 “坎特斯,我错了,我们绝对不是只有钱的关系,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坎特斯别开眼,他向来口是心非,说出口的话阴阳怪气:“你说什么对不起,你哪里错了,你不是说要分手吗,跑来泽西做什么,七千万不够用?” 雄虫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好,但是只要认真看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他不过是在嘴硬,兰瑟已经恢复了所有记忆,他明白坎特斯现在只是在耍小脾气,因为他这辈子做的蠢事。 他做了这么多蠢事,坎特斯却仍旧真心对他,由此可见雄虫到底有多心软,兰瑟望着坎特斯的眼神越发热切,就仿佛望着他痴情的恋人。 “因为你在泽西,我来道歉,我来求得你的原谅,我来挽回你,我太想你了……”兰瑟一边说着,一边用脚尖蹭坎特斯的小腿,他看着雄虫的脸在灯光下一点点变红,他继续吐气如兰:“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我太胆小了,你太好,对我那么好,我以为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会说那种蠢话。” 坎特斯被兰瑟撩的浑身都是火气,兰瑟以前从不会说这种话,他从没听说过失忆的虫恢复记忆后会性格大变,他更不想承认自己被兰瑟几句话就哄得服服帖帖了。 坎特斯捏住了兰瑟的下巴,凑近,视线一寸寸扫视对方的脸:“想挽回我,就凭一句道歉?说什么配不上我,怎么着,现在觉得自己配得上了?” 兰瑟丝毫不怕,捏在他下巴上的手可没用多大力气,雄虫摆明了嘴硬心软,他仰起头,一个吻猝不及防印在坎特斯的唇边,原本还在说话的雄虫瞬间静音了。 “一句道歉当然无法挽回,我会努力,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兰瑟的嘴唇贴着坎特斯的嘴唇,每说一个字他们的嘴唇都会不可避免地碰在一起,兰瑟没有闭上眼睛,目光直勾勾盯着坎特斯暗金色的眼眸,他握着坎特斯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腰间,随后轻轻晃了晃。 “我很想你,你难道不想我吗?” 兰瑟朝坎特斯献上了颈环。 “你亲手帮我戴上好不好?” 兰瑟感受到了坎特斯的变化,他像是成功偷腥的狐狸笑弯了眼,他拉着坎特斯的手握上了自己的脖颈,就这样迎着坎特斯的视线扣上了金属扣。 他腰扭得很好。 七年的相处,他比坎特斯更熟悉他的身体。 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看什么,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的姿|势和体|位,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绞紧,什么时候该仰着头往下压。 他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身体远比心灵更诚实,上辈子的他们靠做来爱,这辈子他们依旧可以。 后脑勺猛地被大手按住,激烈的吻在唇齿间炸开,泛起一股甜腥的血味,兰瑟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加深了这个吻,双舌纠缠,仿佛要将对方吞吃,他不安分的脚高高翘起,极其灵活地绕上了坎特斯的腰间。 兰瑟被猛地丢到了床上,他好不害怕地伸出双臂,迎着朝他压下的坎特斯,细白的手指在雄虫精瘦的肌肉上游走,露出心醉沉迷的笑容,他在坎特斯耳畔喘着气,扔下了最后的惊雷:“我爱你,坎特斯,我爱你!” 雪白的腹部打颤,连着脚趾都痉挛地抽搐。 坎特斯汗湿的背脊猛地一颤,双臂死死搂住了怀中的兰瑟,像是要将他勒死在自己怀中,兰瑟仰起头,他吐着艳色的舌,故意在坎特斯耳畔留下一声又一声的吟唱。 第95章 …… 兰瑟闭着眼睛懒懒躺在坎特斯怀中,任由对方摸着自己的背脊,他浑身都浸透了对方的味道,熟悉温暖的香让他忍不住昏昏欲睡,无比安心,他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背脊上抚摸的手忽然一顿,兰瑟下意识朝坎特斯怀中拱了拱,下一秒耳畔忽然响起坎特斯低沉的嗓音。 “你雌父他怎么样了,医院那边没问题吗?” 兰瑟睁开眼,他的眼底一片清明,睡意在他睁眼的那一刻尽数消失,他看着认真询问的坎特斯,忽然将头埋进了对方的肩窝,低低一声呢喃。 怎么能怎么好呢? 他重生的太晚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辈子他和坎特斯之间会有不同的展开,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搞砸了所有。可坎特斯竟然这样的心软,一次次被他践踏了真心后仍旧担心他的遭遇,给他打了七千万,现在还在替他担心他雌父的病。这哪里像心狠手辣的贵族雄虫,明明就心软的一塌糊涂。 所以说啊,他怎么能放弃坎特斯呢,他这么好,心软糊涂的贵族雄子,要是碰到了坏虫,可是会被吃干抹净的。 “很痒,在说正经事呢,你……!” 怀中的兰瑟像是小狗附身,不停地舔他的脖子,最后更是放肆地咬住了坎特斯的喉结,坎特斯闷哼了一声,扣在兰瑟腰上的手猛地收紧了。 兰瑟不甚在意地哼了哼,犬牙轻轻磨着坎特斯的喉结,时不时还舔一口,像是在吃美味可口的冰淇淋。 坎特斯仰起头,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想,难道兰瑟的假孕症又犯了?他记得明明兰瑟以前不喜欢床|上运|动来着。 兰瑟舔着坎特斯的喉结,脑中闪过许多细碎的画面。 坎特斯死得冤枉,那瓶毒牛奶是用来杀他的,可是阴差阳错却被坎特斯喝了,下毒的虫是坎特斯的至交好友布莱恩。 布莱恩爱坎特斯,疯狂地想要夺走他的坎特斯,他恶心地潜伏在坎特斯的身边,当了十多年的好友,利用坎特斯的信任毁了他和坎特斯,害他杀了坎特斯,这一世他要置布莱恩于死地,就必须一击致命,在坎特斯面前拿出铁证,让布莱恩永世不得翻身。 他找到了上辈子坎特斯用来监视他的虫,他知道对方有一个重病的弟弟,他的弟弟需要大笔钱购买特效药,他和对方做了交易,他会给对方提供特效药,作为交易,他要查出布莱恩所有的秘密。 多亏了坎特斯给他的钱,他才能安排好他生病的雌父,他才能如此顺利地展开自己的复仇计划。他会用一生来向坎特斯赎罪,他永远都不会再离开坎特斯的身边,他会铲除所有阻碍他和坎特斯的家伙。 不过这些东西,坎特斯无需知道,他这么好,一定会原谅他。 被压着亲喉咙撩拨的坎特斯终于忍不住翻身而起,他将坐在自己身上惹|火的兰瑟压在身下,发眯起眼神情危险,兰瑟毫不惧怕,他笑弯了眼,双腿自然而然地绕上了坎特斯的腰,艳色的唇畔吐出诱|惑的话语。 他说,x翻他。 第41章 雄子曾丢过一只猫 微风吹起浅色的窗帘,透过木制窗户,可以看见屋子里正在忙碌的背影,鲜亮的嫩黄色围裙,两根细绳绕在身后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兰瑟戴着隔热手套,慢慢将烤箱里的小饼干取出,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笑意,端着盘子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餐桌上已经摆了很多盘子,都是各式各样的点心,它们都被摆成了漂亮的爱心形状,一缕风吹散了额前的碎发,兰瑟偏了偏头,随意将碎发别到耳后,继续摆弄盘子里新出炉的小饼干,他刻意少放糖,坎特斯不喜甜。 “叮——” 厨房里的微波炉响起,兰瑟朝厨房走去,背脊忽然冒起一股凉意,下一秒冰冷坚硬的质感抵上他的腰间。 兰瑟没动,余光瞥见一抹漆黑,心中已经猜到身后的虫是谁,亚历山大王有一把随身携带的,通体漆黑,穿透力极强,能轻松爆开异兽的头骨。 “亚历山大王,日安。” 亚历山大眼眸闪过一丝讶然,他倒是没料到兰瑟被他用枪指着还能如此镇定,他眯了眯眼:“胆子还挺大,你不怕我开枪?” 兰瑟语气平静:“您向来明辨是非,从不伤害无辜。” 亚历山大:“给我拍马屁可没用。” 兰瑟垂眸,抵在他腰间的枪并未用力,如果亚历山大真要杀他,早就开枪了,绝不会留给他废话的机会,他噙着合乎礼仪标准的笑:“这段时间感谢您的照料。” 亚历山大注视着兰瑟的眼睛,锐利的眼眸好似鹰隼,他在打量、评估、判断,面前的亚雌都没有丝毫慌乱,就仿佛早知道他会来。 兰瑟保持笑容任由亚历山大估量。 亚历山大静静地看着他,忽然哼笑了一声后收回了枪,黑枪在他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圈。手中的黑枪被他拍在桌上,黑洞洞的枪口不偏不倚对准了兰瑟,明晃晃的威胁。 “你喜欢坎特斯?”亚历山大也不拖拉,直接开门见山。 兰瑟:“我爱他。” 亚历山大:“他包|养了你,你还爱他?” 兰瑟:“坎特斯救了我雌父,他也救了我。” 亚历山大往身后的沙发上一靠:“哦?这样说来,换做其他虫包|养你,你也会爱上他们,你爱的是坎特斯还是他给你的一切?” “……” 第96章 兰瑟沉默了,他的沉默并非是因为亚历山大的话戳中了他,而是因为他无法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死过一次,死前他和坎特斯纠缠七年。 他无法明确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坎特斯有了感情,也不知道这感情到底能被称做什么。没虫教过他什么是恨,他以为他应该是恨坎特斯的,爱与恨总是一线之隔,而这条线更是格外模糊。 兰瑟只知道他必须待在坎特斯身边。 兰瑟抿唇,重复:“我爱坎特斯。” 亚历山大继续追问:“你口中的爱是什么?” 语言是苍白的,嘴巴里说爱就是爱吗? 一个没有健全家庭的可怜虫,身边的虫际关系几乎为零,没有亲朋好友,世界上唯一紧密联系的就是身患重病、相依为命的雌父,这样的虫真的得到过爱吗,得到的爱是正常的吗?如果他没有被爱过,没有得到过正常的爱,他怎么可能正常地去爱? 爱是分享,爱是给予,爱是快乐,爱是牺牲,爱是占有,爱是剥夺,爱是克制,爱是心甘情愿,爱是情不自禁,爱是……既然有那么多爱的定义,谁能说清楚什么是爱? 短暂的沉默后,兰瑟忽然抬头朝亚历山大扬唇一笑:“亚历山大王,我能让坎特斯高兴,这样不就够了吗?” 亚历山大缓缓皱紧了眉头:“……你” 忽然,亚历山大耳尖微动,反手将枪塞进腰后,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 “兰瑟,我没找到雌父……诶雌父,你在这啊!” 坎特斯满面红光,一看就是这段时间过得很好,心情好了,整个虫精气神十足,做事情也是风风火火。 考虑到兰瑟的雌父还在医院里,坎特斯担心兰瑟忧心,准备这几天就回首都,布雷蒙德大公自然是不可能同意,唯一的突破口就是亚历山大,为此他这几天一直在找亚历山大,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见不到虫,这次也是无功而返,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亚历山大。 “雌父,我需要飞行器,立刻马上!”坎特斯毫不客气,这段时间他和亚历山大的关系突飞猛进,说话毫不客气,一整个随心所欲,彻底贯彻亚历山大教导的处世哲学。 “啊,飞行器啊,这个……” 坎特斯叫第一声雌父时,亚历山大就已经坐不住了,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要知道这段时间他都是躲着坎特斯走,上次他帮了坎特斯,老古板和他冷战了一个星期。老古板铁了心要把雄崽子留在泽西,这次他要是再帮着坎特斯,怕是得被赶出家门。 亚历山大摸了一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军部最近要举办演习来着,飞行器有点呃…缺……” 坎特斯一动不动盯着亚历山大,那模样像是在说“骗虫也不挑个好由”,堂堂泽西王整个飞行器关军部什么事情,难道军部的军费如此紧张,搞个军事演习还得来王庭借飞行器? “雌父……” 不过是喊一声雌父,故意拉长了语调。迎着坎特斯的视线,亚历山大连一分钟都没撑过就败下阵来:“我…试一试。” “雌父,你最好了,快来吃小饼干,兰瑟烤的小饼干超级好吃!” …… 飞行器引擎启动巨大的气流,一阵极长的嗡鸣后,悬浮在空中的飞行器猛地跳跃几下后消失在天边。 亚历山大双手抱胸站在阳台上极目眺望,春日的凌晨,空气中泛着丝丝缕缕的凉,指尖夹着的烟燃灭到尽头,他吸完最后一口低头掐灭了烟。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了进去,余光忽然扫到什么,亚历山大动作一顿,顺着视线望去,书桌上摆着两袋包装精美的小饼干,底下还压着一张小卡片。 “哎呦呦,这雄崽子——” 亚历山大拿起两袋小饼干,看着卡片上大大的“贿赂”二字,哑然失笑。 尝了口“贿赂”,味道还不错,不甜不腻还挺脆,亚历山大勾了勾唇,伸手拉开了书桌最上层的抽屉,抽屉里是空的。 亚历山大伸手沿着抽屉上层摸了摸,像是变魔法一样摸出一张照片。这是一张合照,年轻的亚历山大还是寸头,红发张扬,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腹部微微隆起,他身边雄虫正是年轻时候的布雷蒙德大公,虽然板着一张脸右手却虚虚拢在对方的背后。 亚历山大看了眼桌上的小饼干,笑着骂一句,他怎么可能拒绝坎特斯,雄崽子长了一张和他老子一样漂亮的脸。 …… 飞行器上,坎特斯满面笑容,他在兰瑟身侧坐下,手臂下意识揽了上去:“高兴吧,很快就能回首都去了。” 兰瑟点了点头:“高兴。” 坎特斯皱眉,兰瑟现在的反应并不像是特别高兴,反倒是有些闷闷不乐,“你怎么了,不高兴?” 兰瑟摇了摇头,嘴角绽开笑容:“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想到一个问题。” 坎特斯看着兰瑟嘴角的笑,心里痒痒的,他凑近亲了亲兰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想什么?” 兰瑟乖顺地窝在坎特斯的怀中,仰头亲了亲对方的下巴:“坎特斯,你喜欢猫咪吗?” 坎特斯摸着兰瑟的头发,丝绸般的手感很舒服,他爱不释手:“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小的时候养过一只。” 兰瑟:“你喜欢那只猫咪吗?” 坎特斯漫不经心:“记不太清了,怎么忽然问这个?” 兰瑟摇了摇头,笑得温柔,随意找了个借口:“听说喜欢猫和喜欢狗代表两种不一样的性格。” 第97章 坎特斯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还有这种说法?喜欢猫是什么性格,喜欢狗又是什么性格?” 兰瑟:“听说喜欢猫的性格偏温柔,喜欢狗的性格会更加热情。” 坎特斯挑眉:“不对啊,我觉得这个题目出的有点问题啊,要是有谁两个都喜欢或是两个都不喜欢怎么办?这应该是四个性格!” 兰瑟笑着点头附和。 可能是因为气流颠簸,莫名不安,兰瑟想起亚历山大临走前和他说的陈年旧事,坎特斯小的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猫咪。 一只白色|猫咪,被坎特斯捧在衣服里抱回了家。猫咪并非是什么血统高贵的纯种猫眯,不过是路边捡过来的野猫,却胜在长得好,即使是流浪漂泊也没有毁去它一身雪白的皮毛。 坎特斯很喜欢这只白色流浪猫,给它用最好的药、吃最好的食物、穿最漂亮的衣服。哪怕是他对毛发过敏,哪怕每天必须打针吃药,他也依旧都要抱着猫咪玩耍,甚至必须要猫咪陪着睡觉。 可能是因为曾经的流浪生活养成了猫咪怕生多疑的性格,猫咪并不信任坎特斯,见到他仍旧满心警惕,甚至好几次抓伤了他,但是坎特斯依旧不减喜欢。 坎特斯喂了猫咪很多小冻干和猫条,后来,猫咪和坎特斯相处得似乎变好了,它不再抓伤坎特斯,也不再抗拒坎特斯的接触和拥抱,坎特斯很高兴,那段时间他总是和猫咪形影不离。 后来有一天,坎特斯忽然把那只猫咪送走了,并且遣散了所有仆从,此后他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猫咪的踪迹。 第42章 雄子收到了“礼物” “你疯了!当初说好了,我只负责跟踪调查,又是定位器又是黑客入侵,你到底想做什么?!” “伤害雄虫是重罪,更何况还是贵族雄虫,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死别拉我一起啊!” 光脑那头的声音越发激动,兰瑟面无表情地将光脑拿远了些,抖了抖指间细长的薄荷烟,猩红的光斑一明一灭,不过一句话就轻飘飘地让对方闭上了嘴:“不想要药了?” “……” “……一瓶不够,我要三瓶。” 冷风吹散了烟气,听着对面讨价还价,兰瑟无声嗤笑一声:“好啊,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想要多少瓶都好说。” 光脑那头又说了几句什么,兰瑟不甚在意地嗯了两声后挂断,删掉了通话记录,偏头将手中剩下的小半截烟叼入口中,深深吸了一口后吐出一口烟圈。看了眼微微露白的天际,兰瑟摸了摸自己的锁骨下方,皮肉的刺痛提醒着他,他掐灭手中的烟,推开了阳台的门。 卧室内,雄虫喝了不少酒,睡得正酣。 兰瑟放轻了动作,来到坎特斯面前蹲下,指尖隔着虚空轻轻抚过坎特斯的眉眼,忽然,他无声痴笑起来,越笑越剧烈,无声的笑意像是要冲破他单薄的胸膛,将他的五脏六腑都一同撕碎,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如果坎特斯此刻醒来,如果他能读懂唇语,就会发现兰瑟不停重复地都是同一句话——我爱你。 昏暗的房间中,蹲在床前的亚雌低头向无知无觉的雄虫索求了一个吻。 …… 从昏沉沉的梦中醒来,坎特斯尝到了宿醉的苦果,他嘶了一声。带着兰瑟回到首都后一切事情都处得非常妥当,他太开心,一时间喝多了。 坎特斯看了看四周,没看见兰瑟,他走下床推开门,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香喷喷的菜香飘过客厅唤醒了他宿醉的肠胃,他听见了轻缓温柔的小调,他下意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透过玻璃门,他看见了厨房里正在煮饭的兰瑟,他腰间围着一条黑色的围裙,背对着他正在洗菜。 兰瑟在厨房里,兰瑟在做饭,一边做饭还一边哼着小曲。 坎特斯捂着头的手无意识垂下,只有在想象中才会出现的画面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让他不由得驻足凝视,他靠在门上,隐隐作痛的脑袋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温柔地抚慰了。 似乎是坎特斯的视线太过火热,背对着他的兰瑟忽然扭过了头。 “起床啦,头还痛吗?” 兰瑟笑着朝坎特斯走来,他擦干了湿漉漉的手,害怕冷到坎特斯,他特意搓热了手后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热。” 坎特斯望着兰瑟,忽然伸手抱住了兰瑟,埋头,低低嘟囔:“头疼。” 兰瑟微愣,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坎特斯这是在向他示弱撒娇,他立刻回抱,手掌温柔地轻拍:“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 坎特斯没说话,埋在兰瑟肩窝里的脑袋轻轻拱了拱,无声抗拒。 兰瑟嘴角噙着笑,轻轻摸了摸坎特斯的脑袋:“那我帮你揉揉。” 温热的指尖点上坎特斯的眉心,轻轻推开了褶皱,坎特斯被牵着手来到餐桌旁坐下,他听见兰瑟温柔地笑:“我泡了蜂蜜柚子茶,能缓解头疼。” “饭菜一会儿就好,你先坐一会儿,我很快的。” 他轻飘飘的像是一朵云,轻飘飘地飘来,又要轻飘飘的飘走。 坎特斯怎么可能让兰瑟走,他一把拉住了兰瑟的手,试着巧劲一拽,毫无防备的兰瑟精准无误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兰瑟手里还握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锅铲,看着抱着自己的腰好像在耍赖的雄虫,他笑了起来。 指尖触上了一片微凉,微凉的手指像是一尾灵活的鱼,主动自觉地落入坎特斯的掌心和他十指相扣。 第98章 玻璃门上映出坎特斯和兰瑟相拥的影子,兰瑟握着坎特斯的手转身,他们面对面,距离很近,兰瑟亲了亲坎特斯的下巴:“洗漱了吗?” “你嫌弃我?” 坎特斯故意凑近了要亲兰瑟,兰瑟笑着躲开,打打闹闹地离开厨房,他们上了楼,回到了卧室。 他们的洗漱的口杯放在一起,牙刷随意地碰在一起,好似在接吻;他们的碗筷和杯具放在同一个橱柜了,高脚杯旁挤着那个缺了口的丑杯子;他的衣柜里塞进了兰瑟的丑衣服,洗到发白的衬衫还有他曾送给兰瑟的大衣。 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 他们好似一对恩爱夫夫,过着最为稀松平常的生活,对着镜子里傻笑的脸,坎特斯笑骂了一句,“啧,真是疯了。” “今天穿这件怎么样?” 坎特斯看见兰瑟举着一件外套朝他探出头来。 “情侣装?” 兰瑟微微低头,脸色微红,像是被戳中了小心思,他绕过坎特斯的脖子,细白的手指替他系上扣子。 透过镜子,坎特斯看见了轻轻趴在他肩膀上笑的兰瑟,纤长卷翘的睫毛像是扑簌簌的蝶,就这样眨了一下又一下,轻巧地勾走了他的魂。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近到呼吸缠绕,只要稍稍往前一动,就能触碰到柔软的嘴唇。坎特斯注视着兰瑟的嘴唇,红艳艳的唇畔翘着,勾出一道诱|惑的弧度,只要他稍稍低头,或是说一句话,他们的嘴唇就会亲到一起。 “头还疼吗?” 耳畔柔柔的声音好似清冽的小溪,潺潺流水淌过花草丛,泛着淡淡的香味,那是兰瑟的味道。 坎特斯感受到一双柔软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太阳穴,他被轻轻拉着躺下,枕在对方的膝头,宿醉的头痛就在这轻柔的按|摩中渐渐淡去。 坎特斯仍旧睁着眼,他望着哼着小曲儿帮他揉头的兰瑟,暗金色的瞳孔深处有细碎的光影震颤,这光忽明忽灭、摇摇晃晃,好似即将熄灭的星火微光,可忽地在某一瞬间蹭得燃起,好似两簇野火,就这样在他眼中燎遍原野。 他捉住了兰瑟的手腕。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度,兰瑟的动作一顿,他朝着坎特斯的方向偏了偏头,他看见坎特斯翕动的嘴唇。 “……” 兰瑟朝着膝头的坎特斯俯下,他望着那双暗金色眼瞳中的火焰,像是诱哄一般抵着坎特斯的鼻尖,他轻轻地蹭了蹭,他们的嘴唇之间只差分毫距离,每一次的说话都会是一次亲吻。 坎特斯眯起眼,故作粗声地骂了一声:“一大早又勾我!” 唇畔上的柔软堵住了他的话,他看见了兰瑟轻颤的眼睫,还有他脸上浮起的红晕。 暗金色的眼瞳藏着细碎的光,好似夜色降临前被吞噬的夕阳,昏黑中染着血,坎特斯尝到了蜂蜜柚子茶的味道。 春风化雨般的吻变得急促,好似骤雨般击打交缠,呼吸愈发急促,眼尾染上欲|望灼烧的色彩。身体从来都不会口是心非,不知何时诚实的不再抗拒,他们紧紧纠缠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生的气息。 大手扣上了柔韧的腰,指尖拂过精致漂亮的蝴蝶谷,他们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抱在了一起,酥酥麻麻中,他们亲的难舍难分。 兰瑟的嘴唇很饱满,唇色偏浅淡,被亲久了就会泛起艳色的红,闻起来很香,亲起来很软,看起来更是漂亮。 胸口起伏不定,坎特斯注视着那艳红的唇畔,他的信息素在刚刚的亲热中悄然泄露了,这段时间一直紧绷暴躁的精神力都显露出几分缓和,他的头一点都不疼了,很舒服,他现在浑身上下露出一种餍|足后的倦怠感。 兰瑟轻轻笑了笑,他牵着坎特斯的手腕,将脸贴上他的掌心蹭了蹭,像是猫儿一般柔软粘人,迎着坎特斯微窒的呼吸,他在他掌心处落下了一个吻。 “我们去吃饭吧。” “你说了算。” 炖煮得鲜美的骨头汤被端上了桌,桌上摆着的都是清爽开胃的菜,就算是肉菜也不见荤腻的油星子,色彩亮丽,香气扑鼻,单单是看着就感到心情愉悦。 兰瑟先给坎特斯盛了一碗糖水,蜂蜜般的色泽浮着些许桂花。 甜汤带着浅淡的桂花香抚平了宿醉后灼烧的肺腑,坎特斯接过了兰瑟手里的碗,咕噜噜把甜汤喝完了。 “来,尝尝这个。” 碗里的菜味道很不错,奇迹般全都符合他的口味,坎特斯吃了一口又一口,“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竟然会烧这么多菜。” 兰瑟见坎特斯不停筷子,笑道:“好吃吗?” 坎特斯忙不迭点头,兰瑟见状笑得更灿烂了:“喜欢以后每天都给你做。” 坎特斯看了兰瑟一眼,果断掏出光脑录音:“来,你再说一遍。” 兰瑟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看着坎特斯像是小孩子一样把光脑收好,嘴角笑容更深。 一顿饭吃得高高兴兴,吃饱喝足后,兰瑟拉着坎特斯坐下,眉眼柔顺:“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 坎特斯身形微顿,这些天兰瑟一直没有和他提起他失忆前的事情,每每他开口提及,兰瑟就会找其他借口搪塞过去,这些天,他们就像是心照不宣地扮演起了完美情侣。 坎特斯坐直了身体。 “你曾经派虫来跟踪过我,对不对?” “……什、什么?” 坎特斯完全没料到兰瑟要说的竟然是这个,他下意识想要否认,脑海中忽然闪现什么,他猛地止住,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我没……” 第99章 坎特斯无法反驳,派虫跟踪兰瑟是重生之前的他做的事情,后来他知道后就让对方不要继续,上辈子他兰瑟也曾发现了他派虫跟踪,那时他们冷战了好多天。 “你对我太好了。” “抱歉,是我的……” “你找虫跟踪我是为我好对不对,所以你才会知道我在学校被围堵,你才会知道我住在出租屋,你一直都在在保护我。” 事情朝完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展,坎特斯感到不可思议,他本以为兰瑟会大发雷霆。 “坎特斯!” 双手猛地被握住,坎特斯看着捧着他的手满脸笑意的兰瑟,不知为什么只觉得心里一股涌起莫名的感觉,说不出来。 手中被塞进了光脑,细白的指尖点击光脑上的gps定位界面,艳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坎特斯听见兰瑟对他说别担心,他说自己装了定位系统,以后他去哪里光脑上都会显示。 “礼物。” 兰瑟伸出右手,他牵着坎特斯的手,交叠的掌心贴上了他的胸膛,锁骨之下的位置,再往下一点就是跳动的心脏。 坎特斯感受到了手心之下的震颤,一声又一声,好似婚礼殿堂中的钟声,他还没做出回答,就看见兰瑟朝他轻轻一笑,随即解开了领口的拉链。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坎特斯你喜欢吗?” 坎特斯看见兰瑟笑着掀开了自己的上衣,除去了衣物的遮掩,他看见那兰瑟精致的锁骨下方那处狰狞渗血的皮肉。 兰瑟握着坎特斯发颤的都拂过那块皮肉,他亲手在那处皮肉伤刻上了坎特斯的名字:“我在这里植入了定位器,这里刻着你的名字,我是你的所有物。”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你……” 光脑冰冷的金属外壳磕得掌心生疼,指腹沾上的血、微凉发颤的肌肤,这一切都在提醒坎特斯这不是梦。 兰瑟笑得艳丽,亲手把枷锁缝进了身体里,并把钥匙送给了坎特斯,他用这种方式告诉坎特斯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他以为坎特斯会感到高兴。 坎特斯并没有,他喊了医生。 第43章 雄子领兰瑟见朋友 定位器事件让坎特斯心惊胆战,他想起兰瑟手腕上深浅不一的划痕,医生说兰瑟有自残倾向,是他粗心大意竟然忘记了这件事情,恢复记忆并不代表兰瑟的病好了。 面前的亚雌看上去无比正常,见他望去就会立刻朝他露出温柔的笑,看上去无比正常,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可就是这样才最可怕,他不知道兰瑟什么时候又会伤害自己。 这些天兰瑟每天花费在厨房的时间不少,厨房里头有各式各样的刀具,它们的存在对兰瑟来说就是潜在的危险,想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注意到兰瑟的异常,坎特斯感到一阵后怕,他放不下心,这几天他简直是把兰瑟拴在自己的裤腰上。 “菜已经上齐,您们慢用。” 这是一家私房餐厅,从不对外挂牌,专供贵族服务,装潢并非嵌满宝石的耀眼艳俗,而是低调内敛的华丽,餐厅内都是各式包厢,隐蔽性极好,餐桌靠着栏杆,三楼能看见一楼中厅,古罗马式的挂毯严严实实遮住了外界所有探查的视线。 看着面前的满目琳琅,兰瑟伸手朝餐桌上的刀叉探去,精致的刀叉被擦拭得闪闪发光,坎特斯胸膛里的心猛地一抖,他一把按住了兰瑟是后,随后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服务员。 “把这些刀叉撤下去,全都换成筷子,”坎特斯的视线扫过桌上的装饰品,原本好端端的玩意,在他眼中都变成了会伤害兰瑟的妖魔鬼怪:“还有这个,这个也撤下去!” 兰瑟的身形微不可察一顿,他感受到坎特斯按着他手臂的力度,他看着坎特斯紧张兮兮地指挥着服务员,指尖轻轻挠了挠坎特斯的掌心。 坎特斯低头,“做什么?” 雄虫眼中有着些许戒备,但更多的是担忧,兰瑟本以为坎特斯得知定位器会感到高兴,可事情和他的预期截然不同,面前的坎特斯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从前的坎特斯很在意他,在意他的行踪,在意他做了什么,可眼前的坎特斯似乎更在意他,在意他的身体在意他是否健康。 兰瑟希望坎特斯高兴,会让坎特斯不高兴的事情他不会再做。 迎着坎特斯的视线,兰瑟笑容温柔,指尖柔柔扣上对方的手,低声承诺:“我不会再自残了,我保证。” 闻言,坎特斯心里一凛,医生说,就像是喝醉酒的虫说自己没喝醉,有自残倾向的病虫也会常常保证自己不会再次自残,可是往往就是因为不经意的掉以轻心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医生说,不能让病虫情绪起伏过大,所以一定要顺着他的话说,千万不要反驳他,坎特斯觉得自己这点做得很好,他郑重点头:“嗯,我知道,你很棒,你以后不会再伤害自己的,你做得真好。” 雄虫显然是把他当成小孩子哄,嘴巴上说着相信,实际上很不放心,兰瑟看得出来,他一方面有些懊悔自己误判做错了事,一方面又不由自主地沦陷于坎特斯对他过度的关心和包容中,被关心的滋味实在太过美妙。 医生说,竟然不要在病虫面前提起自残相关的话语,因为这会刺|激他。 坎特斯谨遵医嘱,赶快转移了话题:“来,尝一尝这个。” 兰瑟知道自己此刻说什么都没用,想让坎特斯安心,他最好乖乖听话,他点头,接过坎特斯递给他的汤,安静地喝了起来。 第100章 见兰瑟听话,坎特斯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他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没喝几口又开始给兰瑟夹菜。兰瑟顺从地夹起碗里的菜慢慢咀嚼,他朝着坎特斯笑得温柔,时不时还回答一声味道如何。 一侧的服务员看的是目瞪口呆,他是年初新来的服务员,从同伴的口中他得知包厢中的贵族雄虫是这里的常客,身份尊贵的大公家的雄子,同伴们说他们第一次见这位尊贵的雄子带雌虫来这里吃饭。 看到坎特斯对兰瑟极尽宠爱,服务员心里又是感慨又是羡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被一道阴冷感的视线摄住了。只见在雄虫面前笑得温柔的亚雌目光阴冷得望着他,就仿佛被一条冰冷湿滑的毒蛇缠上脚踝,服务员忍不住一抖,不小心打翻了手中的餐盘,发出的声音引起了坎特斯的注意。 坎特斯偏头,见服务员冒冒失失地跪在地上捡被打碎的汤碗,眉头微皱,乳白色的汤汁在地板上蔓延,流到了坎特斯的脚边,服务员低着头都快要哭了:“抱歉,雄子,我弄脏了你的鞋子,真的抱歉。” 外头巡逻的领班听见声响赶紧推门而入,就看见犯了错的服务员跪在地上,伸手要擦坎特斯的被弄脏的鞋子。 领班眼光毒辣,别看雄虫脚上那双鞋子没有牌子,贵族雄虫的穿戴都是纯手工订制,价格不可估量,要是惹恼了这位雄子,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领班赶紧冲上前,一把拉开闯了祸的服务员,陪着笑脸:“抱歉,雄子,他是新来的,不懂事,我这就给您换个包厢,您看怎么样?” 地板上汤汁流得到处都是,极其影响用餐体验,叫虫来清需要时间,总不能一边让客虫吃饭一边清地板,最好的办法就是换个包厢,当然这一切都是在不惹恼雄虫的情况下。 坎特斯不太高兴,正要说什么忽然看了眼身侧的兰瑟,话到了口边转了个弯,他说了声“行”,医生说,现在的兰瑟不适合受刺|激,坎特斯担心眼前的场面会让兰瑟想起之前被他被迫包|养的场面。 这是一家私家餐厅,来着的多是贵族,坎特斯在这里遇见熟虫也不是罕见事,尤其是他们经常玩的那批虫。 刚出包厢,坎特斯迎面碰上了布莱恩,后者眼睛一亮,立刻上来打招呼:“坎特斯,你怎么在这?不不,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我还以为泽西美不胜收你留在那里不回来了呢,年前都没碰一次,这次遇见了,可得好好聚一次!” 布莱恩身后还跟着不少虫,都是平常一起玩的,律法官家的雄子、财政部部长家的雄子,还有一些雄虫来自公爵侯爵家,他们跟着布莱恩附和:“坎特斯,你可真是好难约啊,你不和我们玩,怎么连布莱恩也不了?” 布莱恩和坎特斯的交情堪称竹马竹马,圈子里的都知道,这俩从小就相识,他们约坎特斯见不着,但是布莱恩开口一般能成,坎特斯过去半年极少出来和他们玩,就连布莱恩开口都不管用了,这倒是稀罕事。 “你可真是大忙虫,每次都约不到,好不容易碰到了这次你可推脱不了了!” 被簇拥着,坎特斯笑着推脱:“这次怕是不行,我是真有事。” 正说着话,兰瑟从坎特斯身后的包厢走出,他这一出现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呦呦呦,我说怎么约不见虫呢,原来是早就有约了啊,也是独自吃饭没滋没味的,软香温玉作陪,滋味瞬间就不一样了!” “果然是有事,哈哈哈,这还真是大事!坎特斯,你也太不拿我们当兄弟了,这有了中意的怎么也不介绍介绍?” 调侃的话语并没有太多恶意,在这些贵族雄虫的认知里,陪玩陪睡的玩意是不会带到这里来的,他们名下的俱乐部公馆太多,要是想玩就去那里玩得尽兴。这里是吃饭的地,也是贵族们常来聚会的交谈场所,往来的都是熟虫,带雌虫来这吃饭算是一种公开。 坎特斯没否认对方的调侃,点头应下:“今天是真不行,改日,改日有机会一定聚。” 布莱恩嘴角噙笑,可笑意却不见眼底,他故作亲切地朝坎特斯靠近一步,右手落在后者的肩膀上,眼神状若无意扫过坎特斯身后的兰瑟:“坎特斯,难得遇见不如一起吃一顿,你也向我们介绍一下这位……” “几位雄子叫我兰瑟就好。” 清冽的声音好似山间流水,不卑不亢地响起,坎特斯扭头,他拒绝对方的邀约是因为担心兰瑟感到不自在,没想到兰瑟没有丝毫畏缩。 兰瑟脸生,几个雄虫揣测兰瑟是贵族圈中某位低调的雌子,兰瑟这一出声,对方起哄得更有劲了,“哎呦呦,声音也这么好听,难怪坎特斯如此宝贝!” 坎特斯偏头,用着只有他和兰瑟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不想去就不去,没事的。” 兰瑟笑了笑,迎着坎特斯的视线挽住了他的手臂,他已经用行动作了回答。 “这是秀恩爱,撒狗粮啊,说什么悄悄话啊?” “就你话多,不是说吃饭,走吧。” 坎特斯笑着骂了一句调侃的虫,他握紧了兰瑟的手,十指相扣,他想,他和兰瑟在一起后,他们的交际圈自然会逐渐相融,早点让兰瑟见见他身边的圈子,也算是好事。 一侧的领班弯腰伸手领路:“各位雄子,雅间已经备好,请朝这边走。” 一大群虫乌泱泱落了座,布莱恩率先拿了菜单,他来到坎特斯身边,替他拉开椅子,姿态亲昵:“坎特斯,我们还是老样子?” 第101章 坎特斯嗯了一声,倒是没先落座,他领着兰瑟落座后,立刻收走了对方手边的刀叉,嘱咐服务员换成了勺子,一同操作极尽体贴。一圈看好戏的虫个个难掩惊讶,要知道坎特斯的脾气可不好,一向都是被伺候的主,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让他们看见坎特斯照顾别虫?! 特意替坎特斯拉开的位置被兰瑟坐了,布莱恩垂眸,放在膝上的手攥成了拳头,青筋暴起。 这家餐厅的菜色很美味,但吃习惯了也就那样,他们一行虫来吃饭自然不可能只是吃饭,况且他们这次有了意外之喜,坎特斯和兰瑟就是最好的话题。 “坎特斯,不和我们介绍介绍?” 手中的勺子微不可察一顿,磕在瓷碗上发出一声脆响,坎特斯瞥了眼兰瑟,像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兰瑟朝他微微一笑。 坎特斯牵起了兰瑟的手,他朝一众虫举起了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他们的中指上有一对对戒,彰显着他们不同寻常的关系,一众的虫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亲耳听见坎特斯宣布仍旧是冲击力十足:“兰瑟是我未来的雌君,我在温莎设了宴席,到时候都来啊!” 此话一出,一众压抑不住的惊呼,要知道坎特斯可是布雷蒙德大公唯一的雄子,家族唯一的继承者,他的婚事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定下,要事先挑选,家族承认,皇家出面。一般的贵族配不上布雷蒙德未来家主的雌君之位,他们也是贵族雄子,无法决定自己未来的雌君是谁,如果真的喜欢哪个雌虫,最多也只能收作雌侍,雌君之位是绝不是轻易能够许诺的。 见坎特斯这样说了,其他的雄虫哪怕心知肚明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泼冷水,情绪价值给满:“虫神在上,要不是这次碰巧遇见,我们怕不是得在订婚宴上才知道?坎特斯,你也太不够兄弟了!” 说着,一群虫冲上来灌坎特斯酒。 兰瑟始终噙着一抹清浅笑意,一种喧闹中他的视线状若无意地落在身侧的布莱恩上,金发雄虫沉默无声,可兰瑟清晰地看见他藏在桌子下的手已经掐出血来,他眼中闪过无声讥讽。 “布莱恩雄子,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兰瑟忽然开口将话题引到了布莱恩身上,围着敬酒的虫也停下动作,一众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布莱恩的身上。布莱恩抬起头,他看见坎特斯也在看他,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 兰瑟微笑:“您的脸色不太好看,您不高兴吗?” 布莱恩只觉得兰瑟嘴边的笑无比刺眼,他疯狂地想要撕碎这张脸,他藏到了血气的腥味,他端着杯子站起身,没说一个字都仿佛在自己的心上插刀子:“怎么会,我就是太惊讶了,这么多年的好友,忽然就要结契了……” 迎着坎特斯的视线,布莱恩说不出话来,满嘴苦涩,他举起杯子:“坎特斯,我敬你。” 兰瑟端起杯子,手中的玻璃杯比坎特斯快了一步碰上布莱恩的杯子,他脸上的笑容无比真情实意:“谢谢您,布莱恩雄子。” 布莱恩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杯中的酒仿佛变成了硫酸,顺着他的咽喉将他穿肠烂肚,他仰头喝尽。 他看着被围着敬酒的坎特斯,看着坎特斯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他喝了一杯又一杯,明明今天的主角是坎特斯,可喝的最多的却是他。 他费尽心思守着坎特斯这么多年,他步步为营将所有妄图接近坎特斯的家伙铲除,最后只留下他,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忽然变了? 他打听到坎特斯从泽西回来了,他打听到坎特斯今天会来这里吃饭,他特意安排了这次偶遇,他本以为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下|贱亚雌会出现在坎特斯身边?他堂而皇之抢走了他的位置,摇身一变成了世界的中心? 嗬—— 嗬嗬——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布莱恩猛地仰头,他喝的太急,酒液顺着下巴流下,弄湿了衣服,昏沉沉的大脑迟钝,他看见朝他走来的雄虫,他们对他说着话,他后知后觉低下头,看见了自己被酒液染红的衬衫,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无比狼狈,腹中涌上一股恶心。 “我去趟洗手呕——” 布莱恩跌跌撞撞站起身,他扶着门走了出去。他没注意到,在他身后一直安静|坐着的兰瑟,忽然朝坎特斯说了句什么后也一同出去了。 “呕,呕——” 卫生间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兰瑟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此刻布莱恩的窘迫模样,哪怕包装的在高贵的雄虫呕吐的时候也一样丑陋狼狈。 空气中酸腐的味道蔓延开来,埋头呕吐的雄虫终于缓过劲来,他抓在瓷砖水池上的手松开,打开了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将所有的呕吐物尽数冲入下水道中,布莱恩闭上眼,虚脱般得倚靠在一侧的墙壁上,一副失恋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兰瑟走近了他。 阴影自头顶落下,布莱恩皱着眉头睁开了眼,混沌的眼瞳在看清兰瑟的脸是倏忽聚焦,自尊心然驱使着他站起,可他手里沾了水,酒后呕吐脱力,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布莱恩咬紧了牙齿,再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怨毒,他看着兰瑟目光愤恨。 兰瑟清晰地捕捉到了布莱恩眼中的恶意,他俯身说了一句话,他看着布莱恩的脸一点点失去血色。冰冷的琥珀眼眸始终注视着金发雄虫,在这瞳孔的深处,燃烧着两团灼烧一切的业火。 第102章 坎特斯被拽着喝了不少酒,回过神来,发现兰瑟已经离开许久了,四周喝倒了一片,他捂着发昏的头站起来,忽然包厢门被拉开,他抬起头,看见兰瑟,下意识露出笑容朝他伸出手,身形却一个摇晃。 兰瑟瞳孔一缩,快步上前接住了坎特斯,抱了个满怀,发颤的心落回原处。 “你接住我了,”怀中的雄虫显然已经醉了,说话都含糊,可偏偏拖长的语调像是在撒娇,兰瑟扶着坎特斯坐下,低低嗯一声:“我接住你了。” “你好香。”埋在肩窝里的脑袋动了动,像是不舒服。 兰瑟敏锐地发现了坎特斯的异常,指尖揉上了坎特斯的太阳穴:“头疼吗?” 坎特斯慢半拍地嗯了一声,随后像是响起了什么,嘟囔了一句:“你去做什么了,走了好久。” 闻言,兰瑟指尖微顿,他揉了揉坎特斯的耳朵,轻声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像是被兰瑟的话取悦了,坎特斯忽然重重嗯了一声,他抱紧了兰瑟,忽然喊了医生:“回家!我要回家!” 喝醉了的雄虫多了些小孩子脾气,兰瑟失笑,搂进了坎特斯的腰,低声哄道:“好,我们回家,来,小心脚下。” 仰头,他看见包厢门口终于追来的布莱恩,迎着后者吃虫般的视线,兰瑟挑衅地笑了,他低头在坎特斯的唇上落下一吻,视线却漫不经心地扫过布莱恩的脸。 “布莱恩雄子您挡路了,麻烦让让。” 他们之间隔着坎特斯,布莱恩哪怕现在就想掐死兰瑟也无法动手,他只能退开一步,他听见兰瑟和他说谢谢,他眼睁睁地看着坎特斯被兰瑟带走了。 见包厢有虫出来,领班赶紧上前招呼,得知包厢了醉了一群雄虫,他赶紧派服务员去安顿,服务员一进包厢,迎面就看见仿佛门神般站着的布莱恩,他被对方恐怖的脸色吓得发抖。 “哗啦啦——” 毫无预兆,布莱恩猛地将桌上的东西一扫,玻璃瓷器哗啦啦碎了一地,他胸口起伏不定,望着敞开的包厢门,在一地狼藉中抱紧自己蹲了下来,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抖。 一侧的服务员被这变故吓得立刻夺门而出。 布莱恩神经质地抓住了头发,喉咙里发出嗬嗬响声,竟然敢,竟然敢这样和他说话,他竟然敢,竟然敢! 亲耳听见心爱的虫说自己要结契了的感受是什么滋味,很不好受吧?你一个雄虫竟然喜欢雄虫,你说坎特斯要是知道你喜欢他,会不会恶心得吐出来? 布莱恩猛地掀翻了桌子,褐色的眼珠暴突,仿佛要硬生生掉下来。 “该死,该死的下|贱亚雌,该死的家伙,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第44章 做局 “花这么大力气活捉个亚雌,这是搞什么啊?” “直接杀掉不就好了,没事干嘛一定要活捉,还要送到指定位置,真是麻烦。” 生命在他们口中如同杂草,被反绑的双手因为过紧的绳索血液不流通,兰瑟感受到灼热的液体从额头上淌下,他没有说话,他一直伪装着昏迷的状态,他在等待布莱恩的到来。 当眼前的黑布被扯开时,他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布莱恩,浅色的眼瞳中终于闪现一丝微光,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兰瑟赌布莱恩不会这么简单杀了他。以布莱恩的性格,他一定会来见他,他会把一切秘密都像是倒豆子一样吐出来,就像上辈子那样。他的秘密无处宣泄,快要把他憋死了,只有尸体才能听他他说那些见不得天光的龌龊心思。 这是一个废弃的仓库,四周弥漫着腥臭腐烂的味道,兰瑟没有看见将他绑来的虫,他眼中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你没有昏迷?” 布莱恩的声音中有着明显的惊讶,但他很快就忽略了这些小细节,他猛地甩了兰瑟一个巴掌。 兰瑟没躲,他结结实实接下布莱恩这一巴掌,若是没有留下痕迹,苦肉计就不够真实了。 “下|贱东西!” “你这下|贱的东西,为了一点钱爬上坎特斯的床,你这样的下|贱东西,坎特斯凭什么会看上你,你竟然还敢满嘴胡话,你想破坏我和坎特斯的感情,你做梦!你做梦!!满嘴谎话的家伙,你一定也是这样蛊惑坎特斯的,你该死你该死!” 鲜血从嘴角滑落,兰瑟扭过头,他脸上没有丝毫惧怕,他舔了舔破裂的嘴唇,反倒笑了起来:“我满嘴谎话?坎特斯可真是可怜,他的好朋友竟然对他有这种恶心的想法,像只耗子一样躲在他身边觊觎他,暗戳戳地渴求他的爱,不,你比耗子还不如,你甚至不敢承认你对他的爱,哈哈,这就是你的爱,真是可笑!” 这话仿佛一根长刀,狠狠扎进布莱恩的心脏,将他的心绞烂,把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抓了出来,他浑身止不住打抖:“你、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说鬼话?鬼话连篇的是你吧?布莱恩,这些年你背着坎特斯做了多少事情,你在我身上用过的手段你已经在多少虫身上试过了,孤立折磨恐吓那些接近坎特斯的虫,这不是你的长项吗?” “出租屋、霸凌、流言还有医院里的闲话…,我知道你做的一切,你想要杀死我因为嫉妒,因为你喜欢坎特斯。” 兰瑟紧紧盯着布莱恩的脸,他每说一句话,布莱恩的脸就扭曲一分,他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第103章 “是啊,那又怎么了,我喜欢坎特斯,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是我先遇到的坎特斯,是我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你们不过是下|贱玩意,扭着腰卖屁|股的货色,竟然妄想抢走我的位置,我只恨当初没直接弄死你。没想到你竟然猜出了这么多东西,但你能怎么样?这里很偏僻,谁都找不到,你马上就要死了。” 布莱恩忽然掏出了一把尖刀。 布莱恩手握尖刀朝兰瑟一步步走去,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会划烂你的脸,把你的眼睛抠出来放进瓶子里,你会被泡在福尔马林里看着我和坎特斯和和美美……” 可变故总在一瞬。 一直没有反抗的兰瑟眼神一凛,他猛地用头朝前一撞,狠狠怼上了布莱恩的鼻子,疼痛让布莱恩发出惨叫,尖刀偏斜划伤了他的手,哐当一声后掉落在地。 “啊,我的鼻子我的鼻子!” 兰瑟站了起来,他脚边散落着被割断的麻绳,他一步步朝着布莱恩走来,一脚踩住了后者摸向尖刀的手,他捡起了那把染血的刀。 “你,你为什么会……” 兰瑟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布莱恩扯出嘲讽的笑,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在他手中绕了一个完美的圈。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光脑,定位上的红点已经到了附近,兰瑟垂眸,迎着布莱恩恐惧又愤恨的视线,他一把抓住布莱恩的头发,雄虫的鼻梁被撞断了,此刻正淌着血,被拽着头皮狠狠一拉,布莱恩忍不住惨叫出声。 兰瑟笑了,他踩住了布莱恩的手,他看着痛苦流泪的布莱恩,声音很轻很柔,宛如阴恻恻缠绕脖颈的蛇:“布莱恩,你说的不对,坎特斯不是喜欢我,他爱我,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坎特斯的垂怜,你只能像是阴沟里的蛆虫,凭着刻意拼凑的假象做着荒谬的梦……” 手被踩着,头发被拽着,金尊玉贵的贵族雄虫从未遭受过这样的疼痛,他感受到灼热的液体染红了他的视线,耳畔轻柔的声音仿佛诅咒将他撕裂。 “啊!啊啊!” “布莱恩,你可真恶心,坎特斯永远都不会喜欢你,他永远都不会爱你,他不会和你上|床不会和你做|爱,你永远都不知道坎特斯的怀抱有多暖,他的嘴唇他的心跳,他扣在我腰间手掌的温暖和力道,还有他操|开我生|殖腔时的力度……” “啊啊啊啊啊!我、我要…要杀了你啊啊啊!” 嫉妒烧红了布莱恩的眼,兰瑟看着光脑上越发靠近的光点,视线忽然朝门口望去,他忽然一笑,猛地松开了手,顺势倒下,失去控制的布莱恩猛地欺身而上,他坐在兰瑟的身上手脚并用地扑打。 “杀了你,杀了你,坎特斯就是我的,杀了你坎特斯就会喜欢我,坎特斯会爱我,杀了你杀了你!” 拳头发了疯地落下,兰瑟却在疼痛中勾起了唇,他感受到口袋里定位器的震动,提醒他坎特斯的到来,他忽地抓住了布莱恩的手,迎着那双浸满嫉妒和疯狂的眼睛,他把刀柄送进了对方手中,对准了自己的腹部。 “噗呲——” 刀刃穿透皮肉的声音,布莱恩发愣地低下头,他手里沾满了兰瑟的血,他看见兰瑟口中涌出的鲜血,还有血花中诡异的笑脸。 “兰瑟!” 布莱恩猛地抬起头,他看见朝他们跑来的坎特斯,他身上穿着出席宴会时华丽的白西装,是这肮脏恶臭的空间中唯一的一抹白,他跑的那样快,身后都出现了残影。 恶臭的泥淖中生出了一朵洁白的花。 布莱恩的手腕忽然一重,他因错愕放大的瞳孔中映出了兰瑟艳丽的笑,他低声伏在他身侧,用着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布莱恩,你会永远活在地狱里。” 兰瑟松开了他的手,他倒了下去。 他摔在脏污的泥地中,像是一尊早已经破烂的瓷玩偶,像是路边谁都能踩一脚的垃圾,可就是这样的他被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宛若珍宝捧在手心。 布莱恩被猛地拽开,他手中的尖刀因为大力被甩飞出去,他看见坎特斯抱着兰瑟朝着他嘶吼:“你都做了什么?!” 一声怒吼好似炸雷,将布莱恩的魂魄都炸了出去,他张皇无措摇着头:“不是不是我,是他自己撞上来的,是他自己……” “你闭嘴!” 坎特斯狠狠骂了一声,他抱着兰瑟的手像是捧着一朵虚无缥缈的云,询问的话一出口就带上了哭腔:“兰瑟,你睁开眼,不要睡,医生很快就来了,你会没事的,你看着我,我在这里,你会没事的……” 慌张的重复着安慰的话语,坎特斯捂着兰瑟腹部的手发抖,他怕兰瑟疼,但伤口必须用力按紧止血,他看见兰瑟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他低下头:“别怕,我在这里,你想说什么……” “呕——” 温热的血溅上坎特斯的脸,他发抖的身体僵住了,他宛如木偶般地低下头,他看见兰瑟嘴边的鲜红,兰瑟今天和他穿的是情侣装,同款配色的白西装白衬衫,他身上的衣服被染成了红色。 “我……没事……” 坎特斯听见了喘着气的回应,他几乎碎裂的魂魄重新回归躯体,他看见兰瑟朝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一秒,他猛地抓住了。 “我不疼,一点……都不疼,我很……高兴,你来了……” 坎特斯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块黏糊糊的冰,鼻尖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他大吼着医生。 第104章 “咳咳,坎……特斯,你抱……抱我……” 坎特斯抱紧了兰瑟,他怕弄疼他又怕他消失,他抱得那样轻又那样紧。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没事的,没事的。” 被晾在一侧的布莱恩呆呆地站着,环顾四周,没有谁能为他说话,没有谁能为他作证。他是想要杀兰瑟,但是刚刚是兰瑟自己扑上来的。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布莱恩望着相拥而抱的坎特斯和兰瑟,他看见了坎特斯脸上止不住的恐慌,他害怕失去兰瑟,他真的爱上了那个为了钱爬上他的床的下|贱亚雌。 忽然余光扫到什么,布莱恩僵硬的瞳孔颤抖一瞬,随即剧烈地抖了起来。 兰瑟在笑,他竟然在笑,嘴角一闪而过的笑,浸透着胜利者明晃晃的恶意!这一刻布莱恩总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一场局,是兰瑟精心为他布置的局。 “是你,是你布的局,是你故意故意被我抓来,是你把坎特斯引到这里来,是你故意当着坎特斯的面撞到我的刀上!坎特斯,你别被他骗了,他的心机深不可测,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他在骗你啊,坎特斯!” 布莱恩指着躺在怀中的兰瑟嘶吼,字字泣血,他竭力想要让坎特斯相信自己,可他的希望注定落空。 “你给我闭嘴!” 坎特斯怒吼道,他没聋也没瞎,他听到了布莱恩对兰瑟说的那些话,他听见布莱恩说喜欢他,喜欢他到要杀了兰瑟,这种扭曲的爱意好似毒刺让他遍体生寒。 他从来没想过布莱恩竟然会喜欢他,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布莱恩,直播间和系统曾对他说他身边有内鬼,他怀疑过很多虫却唯独没有怀疑过布莱恩,他是真心把布莱恩当朋友的,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兰瑟在骗他? 可这满手的血是真的,涌出来的血是热的,在他掌心逐渐变凉,兰瑟的痛苦是真的,遭受的折磨是真的,生命的流逝也是真的! 失血过多会感到寒冷,兰瑟缩在坎特斯的怀中,他很安静,安静得好似他并非身受重伤危在旦夕,他撑着沉重的眼皮,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布莱恩,他不会昏过去。 看见布莱恩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时,他心中终于有了一丝畅快,像是早已经湮灭的死灰里忽然冒出火星,将他胸膛里的空洞点燃一丝暖意。 死亡从来不是惩罚而是莫大的解脱,他要让布莱恩永远活在地狱里,让他为他上辈子所做的一切赎罪。 布莱恩很蠢,两辈子都同样自负,他忘了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永远没有第二者知道。布莱恩总是将除了坎特斯以外的一切视为草芥,自以为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忘记了有一个词叫做鱼死网破,上辈子他能拉着他一起下地狱,这辈子照样能。 但是不值得。 这辈子,他的雌父健在,他也没有错杀坎特斯,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也会再次回到他的身体里,这辈子他不会跟着布莱恩一起下地狱。 兰瑟仰着头,他看见了坎特斯担心焦躁的脸,这场局是为了布莱恩而设却骗了坎特斯,他利用了坎特斯对他的信任。 鲜血在他们十指紧握的掌心变得冰冷粘腻,兰瑟抓紧了坎特斯的手,他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欺瞒坎特斯,此后的每一天他都会坦诚相待。 布莱恩是藏在坎特斯身边不能见光的毒虫,现在这个位置由他替代,他会永远守住坎特斯,他和会坎特斯长长久久直到永远。 “坎特斯你听我说,他真的是装的,他在骗你,他算好了这一切他故意让你听到那些话,他……” 坎特斯将兰瑟抱上了担架,他一把挥开布莱恩扑向他的手,通红着眼睛吐出一句话:“我不想再见到你!” “……” 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中,担架消失在视野,只留下满地血腥中跪地的布莱恩。 这一刻布莱恩终于深切地体会到兰瑟口中的地狱到底是什么,他将永远失去坎特斯,这就是他的地狱。 此时的兰瑟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运筹帷幄,他忘记了,玩弄真心亦会自食苦果,利用了坎特斯信任的他,又能比布莱恩好到哪去? 第45章 断舍离 坎特斯忽然订婚,这一招先斩后奏真真是惹恼了他的两位父亲,布雷蒙德大公更是直言要打断坎特斯的腿。虽然生气,但是为了保住自己雄崽子的腿,亚历山大久违地踏入了首都的地界,只是他没想到坎特斯和兰瑟的订婚宴并未如期举行,因为兰瑟失踪了。 坎特斯得知兰瑟失踪后简直是疯了,那模样把布雷蒙德大公和亚历山大都吓到了,布雷蒙德大公明白现在不是问罪坎特斯私自举办订婚宴的时候,当即出动武力寻找兰瑟。 他们谁都没想到事情会像现在这样展开。 被找到的兰瑟满身是血,被直升机送进了医院,用上了最好的救治设备,万幸,他身上的刀伤没有伤及要害。 坎特斯当时一身的血,守在抢救室外仿佛丢了魂,布雷蒙德大公得知前因后果后大发雷霆,当即就发了话,这件事情绝对不会简单作罢。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布莱恩的家族备受打击苦不堪言,可想而知,身为肇事者的布莱恩只会更惨。 事情发生了就注定会有蛛丝马迹,布莱恩因为嫉妒兰瑟所作的事情也都找到了证据,包括羞辱、霸凌、流言等等。布雷蒙德大公查到了布莱恩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他在坎特斯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时刻汇报着坎特斯的生活和情况;他有一个房间专门收藏坎特斯贴身的物件,因为坎特斯记性不好很多东西常常随手放,这些年倒是方便了布莱恩痴汉的行为。 第105章 铁证如山,布莱恩逃不了,毕竟是贵族雄虫,布莱恩豁免死|刑,但他也被判定终生监禁海外,不得回国。 正如坎特斯所说,他不愿再见到布莱恩。 一切风平浪静,但似乎有些太过顺利了。 有些东西是不能细想的。 布莱恩的事情对坎特斯打击很大,知道对方扭曲的爱恋后,他不由得想起上辈子的七年。七年的时间里布莱恩都做了什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对兰瑟做了什么?他是如何离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兰瑟和他争吵中布莱恩所付的责任有多大? 他不敢去想这些东西。 他最近睡不好,他总是想起兰瑟毒杀他的场景,他依稀记得兰瑟当时说了什么,可他不记得具体的内容,好像是在责问他为什么要害他的雌父,控诉他不耻地通过控制布朗尼的病情来控制他? 除了这些,他还说什么了? 上辈子他只管往医院打钱,并未在意其中的细节,兰瑟雌父的病情实际上并没有严重到上辈子植物虫的情况,这其中是那里出了问题?有谁在中间动了手脚?动手脚的是谁? 所有怀疑都指向一个虫,那就是布莱恩,如果兰瑟和他之间关系破裂,最高兴的就是布莱恩。 坎特斯皱紧眉,他不愿承认自己信任的朋友就是害自己最深的坏蛋。现在的情况和上辈子截然不同,他甚至不能找到布莱恩问上一句真相到底如何。 兰瑟在其中又扮演着怎么样的角色? 信任这东西之所以宝贵,就是因为一旦有了裂缝,无论如何修补都无法恢复原样,一旦埋下了怀疑的种子,这裂缝只会越来越大,知道某天倏忽间彻底破碎。 坎特斯不是傻子,很多东西都太过巧合,纸包不住火是因为只要做了事情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删去的记录可以恢复。 如果如今的一切都是兰瑟一手策划,因为他发现了布莱恩对他的迫害,为了报复布莱恩他不惜自残自毁,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正如同他们的曾经,无论经历了什么,被欺负成什么样,兰瑟从来都不会告诉他。 坎特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兰瑟不告诉他? 诚然,这辈子雄父欺骗了他们,可兰瑟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他遭遇的一切?在新的协议期间他们明明每天见面。这辈子也好,上辈子也好,兰瑟一次都没有向他开口求助过,从没有向他诉说过他的内心,为什么? 坎特斯想了很久,他得出了一个他不愿承认的答案。 兰瑟不相信他。 上辈子他们会走到那个地步也是因为信任危机,兰瑟不相信他,如果他相信他就不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毒杀了他。 上辈子兰瑟喜欢他吗?应该不喜欢,毕竟上辈子的他强取豪夺。 可这辈子呢?这辈子他不是改邪归正了吗?为什么兰瑟还是这样对他?为什么兰瑟依旧不信任他,甚至用这种极端的方法? 汽车在道路上飞驰着,窗外的景色瞬息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都好似幻梦,坎特斯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就觉得很累。 很累很累,喘不上气。 他掉进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梦里有一个肉嘟嘟的小团子朝他伸出了手,他还不会说话,咯咯笑着朝他爬来,金色的胎发稀松,只一眼坎特斯就喜欢上了他。 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小拇指,小小婴孩的嫩呼呼的脸贴在他的颈窝,小孩儿似乎很高兴,兴冲冲地挥舞着小手,朝着他吐着泡泡。 “帕…帕……” 这些天,坎特斯第一次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 “雄子——” “雄子,快醒醒,我们到了。” 耳畔的催促声打搅了这份宁静,坎特斯感受到拽着自己的小手不舍的力道,吐着泡泡的小孩儿的笑脸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哭脸,像是猜到了自己会被抛弃的小动物,口中无意义的喊声越发激动。 “帕…!帕帕……!” 喊出最后一声挽留,小团子如同烟雾般消失在他的眼前,坎特斯猛地睁开了眼,他看见了略显慌张的戴维,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那里没有会缩在他怀中抓着他的小指的小团子,坎特斯握住了那截小拇指,心脏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针扎一般,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他未知晓时不见了。 “雄子,大公还在等您。” 坎特斯按了按心口,将莫名的情绪压下,他迈出了车门。 “自己看看吧,看看他都做了什么事情。”布雷蒙德大公脸色铁青,他甩出一叠报告,混杂着照片,胸口起伏不定,他身侧坐着亚历山大,同样脸色难看。 坎特斯结果报告,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他没有看。 布雷蒙德大公见他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你知不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枕边虫暗地里都做了什么?!布莱恩不是好东西,他也不是什么……” “我知道。” 布雷蒙德大公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时间所有的优雅和威严都丢掉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坎特斯,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你知道?” 坎特斯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他知道兰瑟的小动作,怀疑就是如此可怕的东西,一旦种下就会立刻生根发芽,他没忍住,他调查了兰瑟,兰瑟低估了贵族的力量,他查到了很多东西。 第106章 布雷蒙德大公气笑了:“你知道,那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坎特斯的视线虚虚落在茶几上,茶几上有一个银色的骑士摆件,右手拿剑左手勒绳,银色骑士走错了方向,坎特斯伸手将摆件缓缓拨正,他低声道:“雄父雌父,我会处好一切,请相信我。” 布雷蒙德大公皱眉,本想再说,身侧的亚历山大伸手拉住了他:“瑞克,我相信坎特斯会处好的。” 听见亚历山大对坎特斯的称呼,布雷蒙德大公微顿,肩膀上的力道沉重,含着深意,他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亚历山大眼中闪过一丝柔意,他开口打破了书房沉重的氛围:“雄崽子,吃了饭再走吧。” 胡乱用完饭,坎特斯回到了香园。 香园有虫固定来打扫,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切都保持原样干干净净。 兰瑟知道坎特斯有洁癖,就算这些东西都有虫定期打扫,坎特斯仍旧挑剔,他一回到香园就开始大扫除,开窗通风,煮一壶芬芳的花果茶,折两支漂亮的花放在花瓶里,他还给坎特斯准备了放松的按|摩仪。 坎特斯坐在沙发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窗明几净,兰瑟站在窗台前柜子,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美好,可谁知道这美好是不是易碎的假象? 兰瑟的腰腹留下了伤疤,每次看见这个伤疤坎特斯都会感到一阵后怕,兰瑟最初待在医院的时候他总是做噩梦,他梦见兰瑟满身是血得到在他的怀里,他一直在流血,一直流一直流,无论他做什么血都止不住,兰瑟一点点失去温度,他说他很冷,后来……他被冷死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猛地惊醒过来,必须在兰瑟床边反复确认他的体温才能冷静下来,温热的皮肤,暖暖的呼吸,还有一起一伏的胸膛。 “怎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坎特斯望着兰瑟,他看着兰瑟唇边温柔缱绻的笑意嘴唇张了张,无声闭紧。 兰瑟放下手中的东西,在他这里坎特斯的要求一向为先,他握住了坎特斯揽在他腰间的手,轻柔的抚摸那紧绷的肌肉,低声道:“你看起来很累,要不要睡一会儿?” 坎特斯埋在兰瑟的肩窝,低低嗯了一声。 兰瑟笑了笑,他像是背了个大型考拉,一步一挪地来到了沙发上,他让坎特斯靠着他躺下,他的手指揉上了坎特斯的太阳穴,轻轻地按|摩着,目光落在坎特斯眼底两团青黑上,细长的眉心下意识蹙紧了:“昨晚又没睡好吗?” 自从上次布莱恩的事件后,坎特斯就常常睡不好觉,兰瑟最初发现这件事是医院,因为他常常感觉坎特斯会在半夜摸他,起初他以为坎特斯是想做了,他想他的伤并不很严重,坎特斯要是想做也不打紧。可后来他发现,坎特斯只是摸他,不是那种渴望更深接触的抚摸,而是对生命迹象的探查,他在查看他是否还活着。 坎特斯害怕他死掉,这个认知让兰瑟自责了很久,可与此同时他心底又感受到一种扭曲的满足,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你看坎特斯多在乎你,他怕你受伤怕得要死。 坎特斯这段时间眼下的青黑又加重了。 “兰瑟,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闻言,兰瑟微不可察一顿,他状若无意地低下头,朝着坎特斯露出无辜的笑脸:“没有呀,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坎特斯没说话,暗金色的眼眸望着兰瑟,就仿佛要看穿兰瑟的心,迎着坎特斯的视线,兰瑟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僵硬,就在他忍不住想要说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是,坎特斯忽然闭上了眼睛,他侧身将脸埋进了兰瑟的腹部。 兰瑟僵硬的身形缓缓放松,他感受到埋在他腹部的脑袋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坎特斯这段时间总喜欢蹭他的肚子,有时候他甚至会贴在上面,就仿佛透过他的肚皮在和谁无声对话。 兰瑟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两下,他竭力忍住想要啃噬指甲的冲动,这已经是这些天坎特斯第三次问他这个问题了,为什么要问他有没有事情瞒着他?坎特斯发现什么了吗?不,他做得明明很隐蔽,如果坎特斯发现了真相,怎么可能还会和他和谐相处? 是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怀里响起了清浅的呼噜声,兰瑟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呼一吸中逐渐平缓,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轻划过坎特斯的眼睫,眼神缱绻,他轻手轻脚地拿过了一侧的毛毯,盖在了坎特斯的身上。 兰瑟将自己和坎特斯的光脑默默静音,他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打搅坎特斯宝贵的睡眠。怀中的坎特斯已经睡熟了,兰瑟并没有移开坎特斯枕在他腿上的脑袋,他调整最适合对方睡眠的角度,默默掏出光脑就这样办公。 一派祥和,岁月静好。 兰瑟看着光脑上的数据,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他算过了,他手头的项目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他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十天之后就是他们的相识一百天的纪念日,他希望那天是一个值得留念的日子。 兰瑟畅想着未来,他并未注意枕在他膝头的坎特斯悄然睁开了眼,暗金色的眼眸中是挣扎后的余烬。 此时的兰瑟并不知道他到底错过了什么,当他一无所有失去一切的那一天,他才猛然惊醒坎特斯的那三次询问到底代表了什么。 第46章 第一版结局(一) 兰瑟觉得很不安,因为昨晚坎特斯又一次拒绝了他的求|欢。 第107章 自从他受伤进医院以后,坎特斯就再也没有碰过他,一开始兰瑟以为坎特斯是顾虑他的身体,可是如今他已经出院小半个月了,坎特斯依旧没有碰他。言语挑逗、举止诱|惑,兰瑟都试过了,坎特斯每次都会和他亲热,可是这些亲热止于亲吻拥抱。 兰瑟害怕坎特斯已经厌倦他的身体,因为那是他唯一的筹码。 兰瑟纠结犹豫许久,最终决定找坎特斯谈一谈,但今天似乎并不是促膝长谈的好时机。不知为什么坎特斯今天一反常态带他去超市买了很多菜,兰瑟早算过时间,后天才是他们的一百天纪念日,他实在想不到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最终只能将坎特斯的反常归结于他心情好。 两辈子加起来,兰瑟第一次知道原来坎特斯还会做饭。 坎特斯将粥端出来的时候,兰瑟已经摆好了碗筷,见到他出来赶紧上前帮忙,坎特斯避开了兰瑟伸来的手,在后者失落疑惑的视线中低声道:“小心烫。” 听见坎特斯的解释,兰瑟脸上的失落一扫而光,看着面前盛粥的坎特斯,他压下心中的不安,绕到坎特斯身边深吸一口气:“闻着好香,一定很好吃。” 坎特斯将粥递给兰瑟:“尝尝。” 兰瑟接过碗吃了一口,打好的腹稿僵在口中,坎特斯是金尊玉贵的贵族雄子,他本以为对方不过是心血来潮,早已做好了吃黑暗料无脑夸的准备,没想到这粥的味道意外的好,非常合他的胃口,更奇怪的是,他莫名觉得这味道有几分熟悉。 坎特斯见兰瑟许久不说话,以为是自己手艺退步了,他开口问道:“不好吃吗?” 闻言兰瑟回过神,他赶忙摇头:“很好吃,我很喜欢。” 说着兰瑟猛地喝了一大口,但他忘了这是刚做出来的粥,米粥绵密,散热慢,热气腾腾,这么一大口直接就烫破了口腔内壁。 “嘶——” 兰瑟猛地倒抽一口气,坎特斯赶紧伸手示意他吐到自己掌心:“快,吐出来。” 看着面前的手,兰瑟哪里舍得,况且这还是坎特斯第一次给他煮的粥,他忍着疼嘴巴里炒菜,直接咽了下去。 “咽下去做什么,快张嘴,让我看看!” 兰瑟吐出舌头,被烫红了的舌头更艳,他故意勾了勾,意味不明道:“好烫,想要吹吹。” 坎特斯捏着兰瑟下巴的手指一顿,两秒后他低头朝着不安分的舌头吹了几口气。 被烫破的舌头感到气流的抚慰,酥酥麻麻,兰瑟本意是想要勾坎特斯,看见坎特斯如此认真地为他吹气,他反倒先脸热了起来。 烫伤并不严重,坎特斯夹了块冰蜜枣让兰瑟含着,声音低低听不出情绪:“舌头都烫破了为什么还不吐出来?” 兰瑟含着枣子,声音含糊:“我舍不得,这是你第一次给我煮的粥,我怎么舍得吐。” 坎特斯忽然抬眼看他,四目相对,他开了口:“就这么喜欢?” 兰瑟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啊,真的很好吃,不过你怎么会烧饭,还烧的这么好吃,天赋异禀?” 坎特斯没有立刻回答,望着兰瑟,就仿佛透过他看向了谁,坎特斯并不是天赋异禀,相反,他根本没有做饭天赋,纯粹是熟能生巧,他唯一会做的就是煮粥。 上辈子,兰瑟是香园暗室的常客,经常被他关进里面,一天一夜不吃饭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就有了胃病。兰瑟太能忍,疼了痛了也不出声,等到后来坎特斯发现时,他的胃病已经很严重了,发病时甚至会呕血,吃什么吐什么,那时候他去学了做饭,他试了很多次,试了很多菜色,最后只学会了煮粥。 万幸的是,兰瑟能吃得下他烧的粥,后来坎特斯叫虫拆了香园的暗室。 “怎么了?” 兰瑟察觉到坎特斯的反常,放在往常,听见他的夸赞雄虫一定会傲娇得说句那是当然,可现在坎特斯静静的坐在他面前,暗金色的眼眸黯淡,眼尾无力垂着,不知为什么,兰瑟的心脏忽然感受到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 兰瑟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去驱散着莫名其妙的酸涩,他扬起一个灿烂笑脸,抬手给坎特斯加了一筷子菜:“坎特斯,你真是个秘密宝藏,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我不知道,又帅又多金还会做饭,你怎么能这么好,我发现我真的很不了解你诶!” 坎特斯笑了笑,默默咽下兰瑟夹给他的菜:“是啊,我发现我也不了解你。” 闻言,兰瑟动作一顿,这些天一直萦绕心中的不安猛地扩大,提醒他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他强迫自己冷静,维持着嘴角的笑:“这是什么意思?” 坎特斯放下了碗筷:“兰瑟,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吗?” 明明兰瑟就在眼前,坎特斯露出怀念的神色:“你身上发着光,很亮很漂亮,干净的像是天边的云。” 坎特斯仿佛回到了久远的从前,他站在教室外的窗户口随意一瞥,就是一眼,一眼就让他再也忘不掉了.胸膛里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剧烈跳动,强烈的心悸,让他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坎特斯当时不懂,他用了很久时间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叫做心动。 他对兰瑟,是一见钟情。 “我最近总是时不时想起那时候的你。” 站在讲台上的青年拿着一支粉笔,洋洋洒洒在黑板上写下解题过程,在他专注热爱的领域中他游刃有余,从头到脚散发着金光,他应该赢得掌声。 第108章 看着雄虫眼中的怀念与追寻,兰瑟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即使坎特斯口中是在谈论他,他却仍旧感到非常不舒服,他觉得坎特斯口中描述的亚雌并不是他,藏在桌下的手指神经质地互相扣挖,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语气。 “我就坐在你面前,为什么要回忆过去?” 坎特斯抬眼,面前的兰瑟虽然在笑,可是眼中确实惊慌的,他惴惴不安宛如惊弓之鸟,这些天并不只有他无法入睡,兰瑟也和他一样蒙受痛苦。 心脏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破碎,一点点溃散成空,半响,坎特斯开了口:“我们分开吧。” “……什么?” 兰瑟脸上的笑容如面具般碎裂,他无法维持恰当的表情管,他看着坎特斯,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脸色瞬间煞白,他拿起筷子,竭力维持镇定的声音:“我一定是饿昏头了,都听错了,我们赶紧吃饭……” 这句话好似千钧之重,可是当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好似卸下了重担,一切都仿佛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兰瑟抓筷子的手发抖,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坎特斯静静地望着兰瑟,他看着兰瑟在他的注视下手指发抖,几次捡不起来筷子,最后一次直接掉到了地上,他蹲下身去捡筷子。他握着好不容易捡起来的筷子,忽然抬起头,四目相对,他眼中滚落大颗灼热的泪水。 “为什么?”兰瑟站不起来,他跪着抓住了坎特斯的裤脚,嗓音沙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兰瑟抽噎着,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他听见坎特斯说分手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塌了,他无法思考,语无伦次:“你不喜欢我了吗?不喜欢我哪一点?或者、或者,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我去学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就变成什么好不好?” 兰瑟攥着坎特斯的裤脚,姿态卑微到了泥土里,坎特斯在他面前蹲下,沉默地擦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坎特斯的温柔给了兰瑟渺茫的希望,他猛地将坎特斯的手按在自己的腰上,不管不顾地揉着,他企图用情|欲来留住坎特斯,不知从何时起,曾经他最看不起的手段已然变成了他唯一的筹码。 “你不是很喜欢我的身体吗,你喜欢咬我的脖子,亲我的耳朵,还有捏我的腰,你现在不喜欢了吗?” 坎特斯浑身一僵,他闭了闭眼,用力抽出了手:“兰瑟,别这样。” 手中空落落的,如同他空洞的心,恍惚间,兰瑟仿佛又一次落入了无边黑暗,潮湿的血腥味久久不散,暗无天日中只有他挣扎苟活。 “不,不要——” 兰瑟浑身发抖跌坐在地,坎特斯见状伸手,温暖的触感触碰到身体的那一瞬间,兰瑟猛地缠了上去,他双目发红,眼中隐隐露出癫狂之色。 此时此刻,他早已顾不上道德廉耻,他强压着坎特斯,跨坐在对方身上,使劲浑身解数诱惑,他故意黏在坎特斯的耳边发出难耐的呻|吟,他感受到了坎特斯的动|情。 坎特斯拒绝了兰瑟的吻,脸上露出了难堪,他别开了脸:"别这样。" 嘴唇擦着脸颊而过,这是坎特斯第二次躲开他的吻,兰瑟如坠冰窟,身体仿佛破了个大洞,他感到很冷,冷得不能动,他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他明明都按照坎特斯喜欢的做了,他的笑容,他的动作都是精心钻研的,他知道坎特斯最喜欢什么,他知道坎特斯沉迷的模样,那种无法自拔的样子,他记得,明明现在的雄虫对他有反应,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和他分手? 兰瑟颤抖的嘴唇许久,吐出一句话:“为什么?” “兰瑟,你不相信我。” “什、什么?” 坎特斯闭上眼,说出这句话仿佛吐出了灵魂,他的肩膀垮了下来,再也无法硬撑,这句话每重复一次就是在述说他的失败:“你不相信我。” 坎特斯:"你从不告诉我你经历了什么,你也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你做完这一切后也不解释,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后来我想明白了,从始至终,你从未信任过我。" "是因为布莱恩吗?这件事、我、坎特斯,我可以解释,我能解释的,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喜欢你,你知道我喜欢你,不,我爱你,我爱你啊坎特斯!" 坎特斯没看兰瑟:"我不怀疑你的喜欢,我也不怀疑你对我的爱。" 本以为事情有转机的兰瑟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刻坎特斯的话就让他坠入地狱:"可是,兰瑟,怀疑一旦种下,就再难回去了。" 坎特斯也曾试着就这样将秘密掩埋心中,就这样装聋作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和兰瑟就这样平静地生活下去,可他发现他做不到,这段时间他总是做梦,上辈子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在他眼前闪现。 他想,他确实不值得信任。 这几天,他总是在想自己重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最开始他以为是为了弥补兰瑟,他不能做渣虫,后来他和兰瑟误会分手,他遭受了惩罚,系统消失了,后来他又因为误会对兰瑟做了很多混帐事,按道来说他应该被系统惩罚甚至抹杀。可是系统没有出现,重新出现的直播间也始终黑屏。 坎特斯在想,老天让他重生的深意应该不止这些,如果他按照系统安排和兰瑟达成he结局,他们之后的生活会如何?他们有多了解对方,他们有什么共同话题吗?他们之间有美好回忆吗? 第109章 坎特斯无法继续欺骗自己,他甚至找不到一个积极的词汇可以描述他和兰瑟之间的关系,误会、纠葛、痛苦、泪水,这些词语才是他和兰瑟之间的真实写照。 他们在一起之后会变成怎么样? 他们会再次互相怨憎吗?历经千辛万苦在一起却落得一地鸡毛,那才最可悲。 他和兰瑟之间不该是这样,他和兰瑟得先拥有属于自己的虫生,他们必须得先是自己。 “兰瑟,我们都做错了一件事,爱他虫前应该先爱自己,”坎特斯抚摸着兰瑟的脸颊,他擦去对方眼角不停滑落的泪水,宛如情人般低声安抚:“兰瑟,你不应该是这个样子,你应该光芒万丈,你坚强,努力,有才华有能力,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而我也不应该再虚度光阴。” 大公家唯一的雄子,坎特斯身上一直肩负着责任,坎特斯想起了那个寒夜亚历山大曾对他说的话,世界上并非只有情爱,还有很多事情值得去做,他不应该把自己丢了,兰瑟也是。 温情的话语在这一刻宛如残忍的刀刃,狠狠扎穿了兰瑟的心,明明痛苦难当,可他却忍不住贪恋这最后的温柔,迎刀前行,哪怕鲜血淋漓也在所不惜。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当即将失去既得一切的那一瞬间,才会发现曾经拥有的到底意味着什么. 没有虫教过兰瑟什么是爱,也没有虫教导他是什么恨,他的前半生挣扎于生存的泥潭之中,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爬出去,可是后来他遇见了坎特斯,对方强硬地闯入了他的世界,他本想着一切不过是利益交换。 坎特斯的爱太浓烈,从未得到过偏爱的他沦陷其中,恃宠而骄,他下意识地以为坎特斯永远不会离开他,他利用了坎特斯对他的好伤害了他. 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自负。 兰瑟跪在地上,耳中嗡鸣不断,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劲的道歉,他在祈求坎特斯的原谅:“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会改的!” 坎特斯擦去了兰瑟眼角的泪,可这泪太多太涩,他擦不完,“你没有错,你不用迎合我的喜好,兰瑟,你是你自己的。” 爱情会让虫卑微,会让虫变得胆小以至于怯懦得小心翼翼,至始至终,兰瑟都没有追问一句坎特斯是否爱他。又或者正如坎特斯所说,兰瑟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他不相信坎特斯真的爱他,否则他不会重活一世仍旧将身体作为底牌。 兰瑟死死攥住坎特斯的手,滚烫灼热的泪水将他们的手浸透,他几乎声嘶力竭:"坎特斯,不,别走,我改,我会改的,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我爱你我爱你啊!" 兰瑟向来自持,极少情绪外露,如今却满脸泪水歇斯底里,坎特斯不怀疑兰瑟对他的爱,兰瑟爱他,他也爱兰瑟,但他们的爱以一个错误的方式开头了,从根子上坏了。 他们都爱对方,只是爱得太过痛苦。 回首这荒唐糊涂的两辈子,坎特斯发现自己不过是个缺爱任性的孩子,幼时雌父的抛弃让他愤恨,成长中父亲的缺失让他变得扭曲,他不懂爱,不懂什么是正常的爱,对于他而言,想要的一切必须牢牢抓在手中,只有这样才不会跑。 他自傲又自卑,纠缠两辈子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就喜欢上了兰瑟,可他的爱自私自利,让他迷失了自己,也差点毁了兰瑟。 这段扭曲的感情必须结束…… 坎特斯微不可察瞥了眼兰瑟身后,巨大的光幕上漆黑一片,似乎在说冥冥之中另有转机。 坎特斯抱着怀中哭泣到几乎昏厥的兰瑟,轻轻拍着他的背。 雄虫的温柔像是最后一丝希望,哭泣的亚雌竭尽全力做出了最后挣扎,他猛地吻上了坎特斯的嘴唇,说是吻,实际上不太合适,因为他实在太用力,交缠的舌混着血液的味道,吮吸到舌根宛如断裂般的疼痛。 坎特斯尚未说出口的话被兰瑟仓惶的吻堵住,几乎窒息,他尝到泪水的湿咸,他身形微顿,推拒兰瑟的手收回,落到了对方的腰上,这是个拥抱的姿势。 他看着兰瑟力竭般颤抖着倒在自己身上,他摸着兰瑟的背,再次开了口:“我们都需要改正错误,我们以美好的方式重新开始吧。” “…这是…什么意思?”兰瑟眼眶通红,他死死抓着坎特斯的手,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大喊,一旦他睡着了坎特斯就会离开,他会像烟花般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了。 坎特斯:“我们许下三年之约,如果三年以后你还喜欢我…” “我喜欢你!三年三十年三百年我一辈子都喜欢你,我爱你,坎特斯,我不会爱上别虫,我只爱了你,是你教会我爱的,我爱你我爱你啊!” 看着急于表白心迹的兰瑟,坎特斯笑了,唇边的笑容宛如天边灿烂烈阳,明媚到不可直视。 安抚的信息素悄然卷上了哭到抽搐的亚雌,坎特斯捂住了兰瑟的眼睛,在他耳畔落下嘘声。 昏睡的亚雌被抱进了卧室,坎特斯将他放在床上,替他换好了衣服,洗干净了脸,指腹蹭过兰瑟通红的眼眶,他注视着兰瑟许久,最终在他额前落下一吻。 离别是为了更美好的相遇,消解了苦痛才能更好的迎接幸福。 他赌上性命作为筹码,他相信他们都能做到,他们一定能完成系统口中的he大结局。 第110章 第47章 第一版结局(二) 早春的雨水最为丰沛,一声惊雷后哗啦啦地下个不停,裹着尚未尽数散去的寒气一同落下。 布雷蒙德家宅的大门口外,站着一个瘦削颀长的身形,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雨水早已将他浸透,从他身上滚落的雨水在他脚边砸起一个又一个不大不小的水花。 一群仆从聚在宅院的外檐之下,他们是负责打扫庭院花园的仆从,因为下雨天无法开展工作,被迫滞留在外,八卦是物种的天性,闲暇无聊时嘴巴更是闲不住,只间仆从们交头接耳,视线频频望向雨中站立的身影。 “虫神在上,他怎么还在那里?他不会就这样站了一晚上吧!” “这雨都下了一天一夜了,他还要站多久啊?这样下去不会不会出事啊?” “别管了,叫他走又不走,病了死了能怪谁,赶紧走了!别看了别看了!” 四肢又冷又沉,可偏偏喉咙里像是吞了炭火,一阵冷一阵热,兰瑟低着头,他听见了不规律的咯嗒声,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的牙齿发抖撞击导致的声响。 不知等了多久,兰瑟眼前出现了一双锃亮的军靴,砸在身上发疼的雨水被黑伞隔绝,他抬起头,他看见了亚历山大,碧绿色的眼眸冷沉,他咬断了口中的烟,吐出一句话:“别等了。” 兰瑟没说话,只是低下了头,他一向固执得要命。 亚历山大啧了一声,他想起自家雄崽子的嘱咐,那真是千叮咛万嘱咐,事无巨细就仿佛预料到了一切,事实证明雄崽子说的都是对的,兰瑟果然来了古堡,死心眼地守在外头不走。 亚历山大:“想见坎特斯?” 兰瑟倏忽抬眼,嘴唇发颤,声音哑的要命:“我想见坎特斯,求您了。” 面前的亚雌脸色青白,说话止不住得发抖,显然很不对劲,亚历山大眼神一凛,手掌快如闪电探向兰瑟的脖子,入手滚烫,兰瑟发了高烧。亚历山大是真没想到兰瑟身为雌虫,淋点雨都能报废,身体素质极其堪忧! 亚历山大骂了一句脏话,要不是坎特斯求了他,他才不会管这破烂事。 “你见不到坎特斯,无论你待多久来多少次,都见不到他,他不在这里。” 亚历山大甩掉手上冰冷的雨水,望着沉默无声的兰瑟继续道:“你想继续自虐或是折磨自己,都随便你,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坎特斯也看不见。” 坎特斯先斩后奏和兰瑟订婚,这件事触及了布雷蒙德大公的底线,做错了事就必须付出代价,坎特斯想要赢得婚恋自由就必须拿出诚意,他必须向布雷蒙德大公证明他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为此他答应了布雷蒙德大公的条件,舍去家族的一切光环,封闭进修,三年为期。 亚历山大并不像布雷蒙德大公那样对兰瑟抱有很大成见,家族门第对他而言无关重要,兰瑟想要和坎特斯在一起必须拿出他的诚意。感情这东西需要维系经营,单方面的付出和地位的极度不平等都是隐患,哪怕眼前蜜里调油,难保有一天不会爆发,不过是时间早晚。 “别辜负了坎特斯的苦心,别浪费了他给你铺的路。” 亚历山大将雨伞塞进兰瑟的手中,他走进了雨里,他不会再来,有些话说一遍不听,说第二遍第三遍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好言难劝该死鬼。 …… 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阳光一照,天空中竟然出现了少见的双彩虹。 “雨停了,雨停了!总算是放晴了!” “欸欸,一直站在那里的虫不见了,他走了!” “真的不见了!” “出彩虹了!还是两道彩虹,好漂亮啊!” 雨后初霁,两道七色彩虹横贯天空,漂亮耀眼,引得一阵低声赞叹,水汽弥漫的草坪上徒留一把黑伞伫立。 ———————— 三年后,迷谷雨林。 “k!” 被叫做k的雄虫身穿黑色背心,蜜色的肌肉鼓胀,他咬住绷带一头扯紧一拉,捆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头都没抬一下,抬手,精准无误地抓住飞来的药剂。 一双暗金色的眼眸锐利,仿佛丛林中蛰伏的野兽,蓄势待发。哪怕知道对方存粹是本能反应,朱利安心中也下意识一凛,这双眼实在太过具有威慑。 “谢了。” 听见道谢声,朱利安心里陡然一松,嘻嘻哈哈地走过去坐下:“k,你刚刚的眼神太吓虫了,我还以为自己要被你杀掉了,三年前你来这里时还嫩生生,没想到现在都……变化可真大啊!” “是吗?”声音淡淡,被叫做k的虫抬起头,如同被锻造过后的刀剑,他眉眼锋利,极具攻击性,他赫然就是三年前忽然离开首都星的坎特斯。 “对啊,三年前你刚到这里的时候,像是个掉进狼群里的羊,我们还在说你绝对扛不住。” 朱利安摸了摸下巴,他记得当时队长还找了他们,对他们说要好好照顾k,殊不知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毕竟他们最恨搞特殊的。 当时队伍里流传说k是犯了错被赶来历练的贵族,再加上队长和其他虫对k的特殊关照,他们都信了。本以为娇生惯养的贵族虫撑不过几天,就会哭着回去认错,没想到他竟然成功坚持下来,一待就是三年,如今甚至能和他们一起出来做任务。 “这里蚊虫毒蚁多的要死,咬得满腿都是包,真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搞什么研学,队长也是,脏活累活都都给我们做,他们跑去长脸去了,啧——” 第111章 朱利安是个话唠,没什么爱好,最喜欢的就是八卦,见坎特斯没搭他,也不觉得尴尬,反倒凑上前去。 “k,你这光脑都碎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戴着?” 银色的光脑不小心溅上了血,本就碎裂的屏幕更花了,坎特斯拿着手帕一点点擦干净血渍。 “你在看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医学快报?” 迷谷没有通信网覆盖,在这里功能强大的光脑大多时候就是一块废铁,通信工具除了对讲机就只有报纸。 送进迷谷的报纸不具有实时性,往往已经过去了很久,报纸上用大号标题刊登了一则消息——医学界新星再创佳绩! 被称为医学界新星的虫名为兰瑟,他曾是a大学生,天赋极高,跳级攻读博士。读研期间在n*期刊上接连发了三篇论文,n*是医学界的顶刊,为此他还没毕业就进入a大,任职第一年就被破格评为副教授,如今又凭借一篇文章期刊论文升为正教授。 快报一改往日精简的风格,对这位医学界新星极尽夸赞,足足占据了一整个版面,底下附了一张医学新星的照片。 照片中的雌虫一身白色实验服,鼻梁上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遥遥朝镜头往来一眼,只一眼就能看出他冷静、淡漠、疏离到了极致。 “嘶,看起来好冷!”朱利安搓了搓自己被叮了好几个大包的手臂,“不过,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坎特斯将报纸小心翼翼撕下来妥帖放好,瞥了眼思索的朱利安,冷不丁开口道:“冷吗?明明很漂亮。” “哈?” 朱利安被坎特斯脸上的柔和吓了一跳,他猛地跳了起来,看着坎特斯嘴角的弧度,脑中电光火石,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这个医学新星不就是坎特斯破光脑屏保上的那个雌虫吗! “k,原来你们认识啊!”朱利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坎特斯已经抛下他走远了,他赶紧追上,口中叽叽喳喳不停八卦:“你喜欢他?” 与此同时,迷谷雨林。 “这片雨林尚未开发,危险系数极高,请各位止步于此。” 负责接应研学队的正是朱利安口中吐槽的队长:“我们小队已经为各位清过这片区域,附近的大型野兽都已经尽数覆灭,只要各位待在这块区域内就能平安无事。迷谷雨林天黑得早,请各位抓紧时间,注意安全。” “虫神在上,那是什么?!是异兽的尸体吗!” “这是什么东西,教科书上根本没有,这趟来的值!” “教授,您看看这是不是您需要的植物?” 样式诡谲的花草递到眼前,年轻的教授瞥了一眼,淡淡说了句“不是”,闻言,拿着花草的学生露出失望,他正要说什么就见对方已经扭头离去。 学生将手中的花草丢掉,他是a大的学生,费尽心思加入这次研学就是为了拜师学艺,他想要拜入兰瑟门下。对方是a大历史上最年轻的教授,已经发了四篇顶级期刊论文,要是能成为对方的开山大弟子,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只不过,这位年轻教授实在太高冷,日常除了上课就是做实验写文章,毫不夸张的说,他没有任何社交,为此,这次研学机会至关重要! 学生有些泄气,但很快就重整旗鼓,他追上了兰瑟,亦步亦趋,他们并未发现一场危险已经悄然来临。 “吼!” 一声咆哮,随即便是地动山摇般的晃动,不远处传来骚动,随即是惊慌失措的喊声。 这是一只变异的金渐花豹,不知何时埋伏在灌木丛中。 “教授小心!” 兰瑟抬头,他看见一道残影,张着血盆大口朝他扑来,那一瞬间他几乎闻到血口中扑面而来的腥臭,瞳孔紧缩,他猛地朝一侧扑倒。 “吼!” “嗖!” “趴下!” “吼嗷!” 熟悉的嗓音,兰瑟倏忽抬眼,生死之际,他的心却全然不在面前狰狞咆哮的花豹身上,他死死望着挡在他面前的背影,嘴唇发颤,瞬间失声。 坎特斯的武器刚刚被他丢出去救虫了,此刻他手无寸铁,全靠一双手死死掰着豹口,腥臭的涎液流到了他的脸上,坎特斯视线暗沉,牙关紧咬。 坎特斯—— 兰瑟想要冲上前,却被身侧的学生拦住了:“教授,危险!” “放开我!”向来冷静自持的年轻教授此刻双眼通红,不管不顾,俨然失去了智。 “k,接着!” 钢管凌空抛落,坎特斯伸稳稳握住,抬手狠狠刺入,粗长的钢管从花豹口中穿入,直捣肺腑,咆哮的嘶吼声变成了惨叫,局势瞬间反转。 “k,怎么样,受伤了吗?” “没事。” 学生被挥开了,他愣愣地看着兰瑟跌跌撞撞朝救了他们的英雄跑去。 “坎特斯……” 兰瑟看见朱利安动作亲昵地查看坎特斯的伤口,渗血的肩膀淌下血来。 兰瑟停下了原地。 “教授!您受伤了!”学生回过神来追了过来,兰瑟的膝盖在刚刚的慌乱中摔破了,流了很多血,偏偏他自己无知无觉。 在场的虫都惊魂未定,没有谁注意到兰瑟他们。 “k,怎么了?你去哪?”朱利安摸不着头脑,循着坎特斯视线望去,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这不就是k光脑屏保上的那个什么最近都医学新星吗! 第112章 朱利安双眼迸发出强烈光芒,一把把兰瑟身边晃悠的学生拽走了,一脸深藏功与名地朝坎特斯抛了个wink。 “诶诶诶,这位老师来来来,我看你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应该是……” “我不是老师,我是学生,教授我……” “好啦好啦,你一定是被吓到了,别害怕,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们都很有责任心很稳妥,交给我们就是了!” 心心念念想了三年的虫出现在眼前,一切仿佛如梦一般。 坎特斯望着双眼发红的兰瑟,几秒后忽然露牙一笑,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坎特斯,很高兴见到你。” 兰瑟伸出了手,发颤的右手终于感受到了实在的触感,雄虫的手指仍旧修长,可指骨多了很多细小的伤痕,皮肤也粗糙了不少,似乎是在无声倾诉雄虫这三年的不易。 兰瑟握紧了手,眼眶酸涩,恍惚间,有什么灼热的液体掉落下来,他说:“我叫兰瑟,很高兴遇见你。” 他的声音发颤,忽如其来的久别重逢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年时间漫长的好像一辈子,可是当坎特斯再次出现他的眼前,一切却恍如一瞬间。 一阵难以抑制的心悸。 相握的手忽然被朝前轻轻拽了拽,兰瑟下意识朝前走了一步,他感受到了魂牵梦绕的温度。 “我对你一见钟情,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扑簌落下,浑身颤抖,兰瑟听见自己说,“我愿意。” 这一次的相遇足够美好,一切从头来过,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第48章 第二版结局(一) 昨天实验室传来了好消息,兰瑟研发的药剂申请到了专利,得到了一笔不错的回报,因此他的工资卡上又多了一大笔钱,他决定用这笔钱给坎特斯准备一个具有仪式感的惊喜。 兰瑟特意做了攻略,精挑细选地定下了一家情侣网红打卡点,他想借着这次机会弥补他和坎特斯的恋爱空缺,他们之间像是正常情侣相处的回忆实在太少了。 带着坎特斯来到了店里,到处都是打卡的情侣,兰瑟掏出了光脑,靠在坎特斯的肩头笑了笑:“坎特斯,看镜头!” 被突击的雄虫来不及反应,被照相机捕捉到了一张略显呆滞的表情。 “丑死了,”坎特斯眯起眼,伸手去抓兰瑟,假装威胁:“删掉。” 兰瑟欣赏着光脑里的合照,在他眼里坎特斯什么样子都很好看:“真好看!” 十足的真心夸赞,坎特斯看着合照里的他们,原本觉得很丑的照片忽然顺眼了起来,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停在兰瑟嘴角的笑容上,改变了主意:“再来一张。” 兰瑟欣然同意,他搂住坎特斯的肩膀,这一次,镜头里的他们都扬着笑脸。 坎特斯看着照片里里眉飞色舞的他们,心中有什么逐渐软化消失,他想,兰瑟就算有秘密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会敞开心扉。 兰瑟不相信他,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没有给足兰瑟安全感,回顾他曾经的所有行为,他并不值得信任。 坎特斯有些眼酸,兰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异常:“怎么了?” 坎特斯笑着摇了摇头,飞快眨了眨眼:“熏到眼睛了。” 闻言兰瑟脸上露出担忧,他凑了过去:“没事吧,我看看。” 看着满脸认真严肃检查他眼睛的兰瑟,坎特斯忽然仰头亲了他一口。 “吧唧——” “哐当——” 对面那桌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打翻了东西。 “抱歉,我马上就去处!” 服务员匆匆忙忙蹲下,他脚边淌了一地纯白的牛奶。 身侧的呼吸骤然急促,兰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以为坎特斯犯病了,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药。 “啪——” 被打翻的药瓶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一圈,里头的药片撒了一地,兰瑟眼瞳紧缩,被挥开的手背火辣辣的疼,他看见坎特斯伸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弯着腰艰难地呼吸。 坎特斯死死盯着那一滩牛奶,他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 “呼咧呼——” 兰瑟紧紧抓住坎特斯掐着脖子的手,拍着对方的背给他顺气:“嘘,坎特斯,看着我,深呼吸,我们深呼吸——” 一向行之有效的办法不知为何失效了,兰瑟急得满头大汗,喊着在场的工作虫员找医生,他拦在坎特斯脖子上防止对方自虐的手背已经被掐出了血。 “坎特斯,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深呼吸,吸气、呼吸、吸气呼气!” 怀中的雄虫止不住地发着抖,浅金色的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兰瑟看见了被打翻在地的牛奶,像是濒死者尚存的余气,悄然地淌了一地。 “疼,好疼——” 兰瑟听见了坎特斯虚弱的呻|吟,这一刻脑中一个猜想缓缓成型。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刻意被他埋葬的记忆,流了一地的牛奶,雄虫濒死时的痛苦呻|吟,一切就这样在他眼前缓缓重合了。 兰瑟听见了坎特斯痛苦好似哀鸣的哭音。 那段刻意被他磨灭的记忆裹着被压抑的情感巨浪将他反噬,他想起了那杯杀死坎特斯的毒牛奶,那是他亲手放进去的毒药,见血封喉,死亡来得很快。 可坎特斯死得很痛苦,濒死的那一分钟他一直在叫疼,疼到让兰瑟每次想起都会觉得那一分钟无比漫长。 第113章 他一直在想,为什么坎特斯要毫不犹豫地喝下那瓶牛奶,他明明乳糖不耐,他一向最讨厌喝牛奶了,他闻到丝毫奶腥味都会立刻露出厌恶的表情,可为什么那一次却没有嫌弃,为什么毫无防备地喝下了那瓶毒牛奶。 原来重生的不只有他,这一切痛苦从来都不是他独自承受。 兰瑟看着怀中捂着肚子疼痛到蜷缩的坎特斯,泪水断了线般落下,口中一遍遍地忏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错了,是我太蠢,我杀错了虫,是我太蠢,是我害你疼,是我,是我害得你,对不起,对不起。” 灼热的液体浇在他的脸上,滴落进他的眼中,身后颤抖的怀抱和一声又一声的忏悔将坎特斯从虚幻的疼痛中抽离。 他听清了兰瑟颠三倒四的道歉,他看见泪流满面的兰瑟,这些天不敢深究的真相就这样摆在了他的眼前,由不得他逃避由不得他犹豫由不得他抗拒,此时此刻,他们之间再无任何秘密。 一切都说得通了。 忽然的性情大变,看似的图谋不轨、费尽心思的蛊|惑、环环相扣的连环计……所有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重生后的兰瑟步步为营、精心为他织起了一张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是我太蠢了,是我蠢到分不清真假,是我蠢到不知道我爱你,是我蠢到以为一切都能弥补,是我蠢……” 单薄的背脊颤抖,他哭得真是声嘶力竭。 他们纠纠缠缠太久了,一生听起来很漫长,它被分成了幼年、青年、成年和老年,他们正处于一生之中最热烈的时候,一生中能有几个七年,又能有几个不顾一切爱得轰轰烈烈的七年? 坎特斯朝着兰瑟伸出了手,这个拥抱代表着原谅吗? 不,坎特斯不知道,他没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像这样做,他就这样做了。 模糊的视线中兰瑟看见了坎特斯伸出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感激涕零地朝坎特斯张开手。 “砰!” 一声枪响,在一种惊慌的呼喊中,兰瑟低下了头,他看见胸前溢出的血花。 “兰瑟!” 兰瑟看见坎特斯瞬间煞白的脸,他想笑着安慰却发不出声,越过坎特斯的肩头,他看见了举枪袭击的布莱恩,一脸癫狂地叫嚣着去死。 “砰砰砰砰砰!” 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兰瑟猛地扑倒了坎特斯,他听见了破空的风声,还有子弹射入身体的响。 他看见身下坎特斯惊慌失措的脸,他想安慰对方,想说干嘛露出这种心碎的表情,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滩血污。 “去死,去死去死!都去死啊啊啊啊!!” 子弹早已经打完了,可布莱恩仍旧疯狂地扣动扳机,姗姗来迟的保安将癫狂的他压倒制服,他被反剪双手压倒在地,可他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冲着坎特斯和兰瑟的方向大喊。 “下贱雌虫,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你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坎特斯是我的!坎特斯是我的!” 爱而不得的怨化为浓烈的恨,割裂的两种感情将布莱恩的灵魂撕裂,他变成了一条疯狗,两辈子的折磨早已经让他发了疯,他得不到的就亲手宁愿毁掉。 “我们一起下地狱,坎特斯我们一起下地狱!” “哈哈哈哈,坎特斯,我们一起下地狱!” 布莱恩大笑着被拖了出去,地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迹,满地的血和脚印,淌了一地的牛奶早就看不见了。 “咳咳呕——” 残破的内脏碎块混着血液一起涌出,兰瑟吐了坎特斯满手满身的血,剧烈的疼痛让他的面容扭曲,几乎涣散的眼眸落在坎特斯慌张无措的脸,他笑了一声:“真好…咳咳你…没事……” 兰瑟嘴边的血怎么都擦不完,坎特斯的声音和他的手指一样抖:“别说话,你别说话,医生马上就来了,再坚持一下。” 兰瑟摇了摇头,他想伸手替坎特斯擦去眼泪,但他却做不到,他想,原来怎么疼啊,看着珍视的爱虫流眼泪,心脏疼得几乎炸开。 “别…哭……” 兰瑟费力抓住坎特斯捂着他伤口的手,他扯出一抹笑,牵着坎特斯的手摸上了他的腹部。 “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 坎特斯的眼眸睁大了,兰瑟望着他眼角不停淌下泪,他想起监狱里和他一起煎熬折磨的孩子,他还不知道那个孩子长什么样,他是雌虫还是雄虫。那个孩子很坚强,没有雄父的滋养,他坚强地和他熬过了数次濒死的危难,可最终他还是没有活下来,他对不起那个孩子。 “嗬—嗬——” 血液从兰瑟口中不停涌出,就算用手拼命按压也堵不住那涌出来的血,坎特斯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虫的身上竟然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冷,好冷——” “坎…特斯……抱…抱…我……” 一地血泊中兰瑟艰难朝坎特斯伸出了手臂,坎特斯死死咬着唇,他搂紧了他。 “我…爱你……我…真的嗬嗬…好…爱你……” 粘腻滚烫的液体灌了他一脖子,脖颈上的力道一松,此刻再无声息,坎特斯连呼吸都忘了,他抖着嗓子叫了一声:“兰…瑟?” “你别吓我,你别和我开玩笑!” 坎特斯猛地抓住了兰瑟绕在他脖颈上的手,他想让兰瑟搂住他,可无论他重复多少次,那双手终究是软趴趴地垂下。 第114章 “你起来,你起来啊!” 坎特斯跪在地上,一遍遍重复的噩梦仿佛在此刻上演,兰瑟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他一直在流血,一直流一直流,他说他很冷,很冷很冷,最后……冷死了。 “医生!有没有医生!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啊!” 一地血泊中,坎特斯崩溃大吼。 临死前的告白声声泣血,兰瑟准备许久的告白仪式终究没有实现,但坎特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告白了。 —————— 布雷蒙德家族私狱。 昏暗阴冷的牢狱中响起冷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留在牢房门口,被关押在牢房中金发雄虫私有所觉,但他没有丝毫动作,他根本不在意来的虫是谁。 “布莱恩。” 确认不是幻听,布莱恩猛地抬起了头,他看见了牢房外的坎特斯,他的情绪骤然激动,手腕伤的铁链锒铛作响:“坎特斯,你来看我了,你来看我了,坎特斯!” “放肆!” 看着状若癫狂的布莱恩,坎特斯没说话,他挥手示意身侧的侍从离开,后者显然放心不下,但碍于坎特斯的命令最终还是照办了,走前还仔细嘱托:“雄子,且勿靠近,如遇危险,一定要呼召属下,属下就在一旁候着。” 布莱恩望着门口的坎特斯,眼瞳中闪烁着希翼的光彩,此刻的他狼狈极了,大庭广众之下强杀大公家的雄子未遂,他犯了重罪,谁都保不了他的命,他直接被关进了布雷蒙德家族的私狱,任凭谁来都无法接近。 布莱恩挣扎着朝着坎特斯爬去,他的脚被打折了,此刻只能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他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手脚并用地爬向坎特斯的脚边:“你来看我了,你没有生我的气对不对,你会原谅我的吧,是不是,坎特斯,对,我做错了事情,你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肯见我就好!你知道的,这些年我一心一意为你好啊!” “我没想着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两天前还举着枪喊着要同归于尽的虫此刻狼狈地匍匐在他脚边,说着自己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任谁听了都会觉得荒唐至极。 坎特斯居高临下地望着布莱恩,他的眼神很冷很空,只有在听见布莱恩说自己都是为他好时才些微浮现出光彩。 “你为我好?” 很轻很轻的一声,带着自嘲般的讥诮。 布莱恩猛地一怔,下一秒他疯狂点头:“是啊,我都是为你好啊,那个下贱的亚雌蛊惑了你,把你变得面目全非,我这是在救你啊,我在拯救你!” 说着,布莱恩猛地抓住了铁门,漆黑的瞳孔死死瞪着坎特斯,他的表情恐怖至极:“坎特斯,我在阻止你误入歧途啊!” “呵——” 坎特斯扯了扯嘴角,在堪称死寂的沉默中冷不丁开了口:“兰瑟说他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被你杀了。” “什、什么?” 听见消息的布莱恩呆住了,他看着坎特斯脸上写满了不相信,仿佛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疯狂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这才多久,这么短时间怎么可能怀孕,明明花了七年才有…不,他挨了那么多枪,他不可能还活着,他呃!” 布莱恩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有一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窒息让他忍不住拍打脖子上的手,他拼命的喘着气,口中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眩晕的视野中他看见了坎特斯几乎狰狞的脸。 坎特斯咬紧了牙,兰瑟此刻躺在还重症监护室里,子弹几乎将他的五脏六腑穿烂,有太多伤处,他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手术,他会死在手术台上。 当时的场景实在太过慌乱,而今回想这件事存在着太多疑点,坎特斯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今天他来不是为了杀布莱恩,他有很多疑问需要解决。 坎特斯松开了手,布莱恩像是垃圾一样摔在地上,他剧烈地喘息着。 “咳咳咳,哈哈哈——” 他咳着咳着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他死了对不对,果然,他死了,我就知道我能杀了他,我能杀了他!” 兰瑟是重生的,他说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最后怎么了?坎特斯想起枪击发生时布莱恩癫狂的话,他说他能杀兰瑟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他杀了兰瑟两次,什么时候? 坎特斯牙关紧咬,唯一知道实情并且还能说话的只有布莱恩,他必须知道真相。 “现在好了,下贱亚雌死了,他死了,你就能变回从前的坎特斯,我们还会和从前一样好,我们可以去很多地方玩,我们可以看很多风景,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事……” “闭嘴……” “你不是很喜欢宝石吗?我可以给你找很多很多宝石,我们一起去参加各地的珠宝拍卖行,我们……” 坎特斯拳头攥得死紧,他再也忍不住听布莱恩胡言乱语,他一把抓住了布莱恩的衣领:“你也重生了吧?” “……”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刚刚还畅想未来的布莱恩像是见了鬼一样,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坎特斯抓紧布莱恩的头发,强迫他面对自己的眼睛:“别装了,我知道你做了手脚,七年,记得住个数字吧?” “嗬…嗬…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坎特斯捂住自己的脸,他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他只觉得一切都无比荒诞可笑,他们一个个都拿着刀子扎进他的心脏,还妄想将这一切都隐瞒。 第115章 “哈哈哈,哈哈哈——” 坎特斯忽如其来的大笑让布莱恩忍不住瑟缩发抖,他颤抖着嘴唇嗫嚅道:“坎特斯,你怎么了,你别这样,你误会了,是不是你听见谁说什么了,你别相信,他们都是骗你的,他们都是呃!” 坎特斯死死拽着布莱恩的头发,他听见对方的痛呼,他眼中闪着嗜血的光,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我看起来就这么蠢吗,一个两个都觉得我很好骗很好欺负?” 布莱恩被狠狠拽着头发掼到了铁门上,他尖叫着挣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爱你啊,坎特斯!我爱你啊!” “爱?” 坎特斯松开了手,他蹲下身,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看到浓烈的情绪,是爱是恨?不管是什么,都会将他拽入恶心恐怖的泥淖,迎着布莱恩期待的眼神,他缓缓冰冷残忍的话语:“你真让我恶心。” “你、你说我恶心?”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额头上留下来的血染红了视线,布莱恩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喜欢你有错吗?我喜欢你有错吗?!” “是我先遇到你的啊,是我一直陪伴你,自始至终在你身边的虫是我啊!如果我是雌虫,如果我是雌虫的话,这一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你那么喜欢那个下贱亚雌,他还不是杀了你?随便一句话他就相信了,他给你下毒害死了你,一点都不爱你,只有我真心爱你…呃!” “你说什么?” 坎特斯脸上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一样,他猛地掐住了布莱恩的脖子,力道之大像是要将他生生碾碎。 “原来是你!” 布莱恩扯着满嘴的血,迎着坎特斯通红好似困兽般的眼睛,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声,他不知死活地继续:“对啊,是我,是我给你报了仇,那个该死的下贱亚雌根本不配拥有你的孩子,他应该在地狱里永远赎罪!” 脑海中名为智的线被野火烧得一干二净,坎特斯想起了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那个孩子,肉嘟嘟的小手拉着他的小拇指,趴在他的颈窝里叫他“帕帕”。 “你该死,你该死!” 坎特斯拽着布莱恩往铁门上砸去,一下、两下、三下……滚烫的血液浇上他的手背、流进他的手腕、溅上他的脸,被他折磨的布莱恩终于惨叫地发出挣扎。 “啊!” “啊啊啊!” 死寂的牢狱不再平静,那里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哀嚎。 …… 被反剪着双手捆了两天一夜,像是个牲口一样被对待,雅各布胆战心惊地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他不敢睡过去,他害怕自己会被悄无声息地弄死,他不知道是谁抓了他,他脑中疯狂思索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他将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想了一遍,最后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他已经不干跟踪拍照那种事情了,兰瑟很守信,处完布莱恩的事情后就给了他足够的药,他攒了足够的钱,他买了一个小房子,和弟弟一起生活着,现在的他只是一个简单的花店老板。 到底是谁抓了他,抓他是为了什么,他弟弟怎么样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终于被带了出去,被丢在坚硬粗糙的水泥地上,他非常识趣地先跪地求饶,明哲保身的道他很懂,他还有弟弟要照顾,态度好些少挨些打,只有他活着才能保护弟弟。 他会言无不尽,对方想听什么话他都能说,真话假话都行。 “咕噜噜——” 扔到面前的药瓶打断了雅各布纷乱的思绪,他猛地睁大眼,他抬头望向对面,他看见椅子上坐着的雄虫,那是布雷蒙德大公家的雄子,坎特斯,他最后一单雇主的目标对象。 雄虫不知道刚从那里过来,满身洗不干净的血腥味,他看起来暴躁又疲惫。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全部。” 雅各布费力吞下一口唾沫,他有一种预感,如果现在他在不说出所有真相,他将永远失去开口说话的机会。 第49章 第二版结局(二) —————— 玻璃墙前的坎特斯注视着病床上插满了管子的兰瑟,他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一切都很安静,静的仿佛住在了坟墓里。 从别虫口中搜刮出来的七言八语中,坎特斯拼凑出了真相。 上辈子毒杀他之后,兰瑟被发现怀了他的蛋,他被囚禁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他死了,是布莱恩杀了他。死之前兰瑟得知布莱恩是这一切的主谋,他拖着布莱恩一起下了地狱。他重生了,他向他隐瞒了一切,后来设计在他面前揭穿了布莱恩的真面目,再后来他躺进了这里。 兰瑟的身体里有七颗子弹,有两颗分别在心脏和肺部,子弹停留的位置太过危险,按照兰瑟现在的情况,进行手术后他极有可能就会死在手术台上,不做手术他还能苟活一段时间,但撑不过三天。 昨夜下了第三次病危通知书,子弹压迫到了心脏的血管导致血压骤降,几乎用了三分之一血库的血才勉强将兰瑟救回来。 主治医生各个神经紧绷,他们收到了布雷蒙德家族的命令,他们让他们尽一切所能救活兰瑟,可死神之所以为神,就是因为他掌控生命。 死亡,这世界上唯一的公平。 “雄子……” 医生看着玻璃门前伫立许久的坎特斯,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这些天他听闻了坎特斯和兰瑟之间的故事,心中不免为这对痴情的情侣感到难过。 第116章 医院已经开过三次医学大会了,所有医生教授对成功救回兰瑟都不抱有希望,兰瑟能在重症监护室里撑过72小时早已经是奇迹了,现在已经快到了最后的时刻。 重症监护室向来是不允许家属进入,但医院被坎特斯的痴情感动,破例决定让坎特斯在兰瑟最后一次上手术台前见一见他,因为这一面可能就是永别。 “雄子,请您换上无菌衣服,我带您进去。” “雄子,您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玻璃房闭合,坎特斯朝着病床上的兰瑟走去,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心电检测仪微弱的低鸣。 五颜六色的管子插满了兰瑟的身体,他的脸上戴着呼吸罩,坎特斯伸出去的手根本找不到落下的地方。 他想摸一摸兰瑟。 这里很冷,兰瑟一直很怕冷,每次到了冬天的时候都会手脚冰凉,兰瑟躺在他怀里的时候说他很冷。他现在是不是也很冷? 隔着无菌手套,坎特斯轻轻碰了碰兰瑟的手指。 “这里很冷,等你醒来以后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滴答——”心脏检测仪尽职尽责地工作着。 “我知道真相了,想听我说原谅吗?你醒来以后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嘀嗒嘀——” “你说我们有过一个孩子,我都没告诉你,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小团子拉着我的手,他的眼睛和你很像……” “嘀嗒—嘀嗒——” “兰瑟我的头又开始痛了,等你醒来你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嘀嗒—嘀嗒嘀——” “我好累,我好像枕在你腿上睡一觉,等你醒了,我们回家睡觉吧……” “嘀嗒嘀嗒嘀——” 坎特斯小心翼翼地握着兰瑟的手,他寂静阴冷的房间响起了压抑的哽咽,一声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响起,宛如绝境中的曙光照亮前方的路:【系统提醒,宿主触发终极剧情,黑匣子之穿梭时空】 空间在眼前割裂扭曲,泪水模糊的视野忽然暗了下去,坎特斯抬起头,他看见了一间闭塞无光的牢房。 他认识这个地方,这是布雷蒙德家族的私狱。 牢房里唯一的床上此刻一个背影枯坐,他骨瘦如柴的身体和他高高隆起的腹部形成鲜明对比,他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什么不停在墙壁上写写画画。 坎特斯的眼瞳紧缩成针尖大小,他认出对方是谁,那是兰瑟,他猛地爬起来,几乎手脚并用地朝前跑去。 “兰瑟!” 坎特斯跑得很快,虚幻的身体随着心念转移,下一瞬他已经来到了兰瑟的身旁,他朝着兰瑟伸出手,然而他的手就这样穿过了兰瑟的身体,他看着自己涣散的身体,暗金色的眼瞳止不住地震颤。 他没有身体?他是假的? “兰瑟,兰瑟!” 坎特斯朝着面前的兰瑟大喊,可后者无知无觉仍旧在墙壁上写写画画,坎特斯不断尝试,他试图去碰兰瑟的手,他试图去抱兰瑟的腰,他试图亲兰瑟的脸,可他所有的尝试都徒劳无功,他不过是个虚幻的空影,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 “兰瑟!” 喉咙几乎扯出血来,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的背影,兰瑟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身体,他至始至终背对着坎特斯,他手中握着一块石头在墙壁上一笔一划刻着。 牢房中没有窗户,只有铁门处照进些许昏暗的光线,坎特斯徒劳地望着兰瑟的背影,几乎无助地等待着兰瑟回头,他想看一看兰瑟的脸,他想听一听兰瑟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夜晚跨越了白昼,坎特斯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个破碗从铁门底部的小口里丢了进来,里头装着一个发硬的馒头,门锁被铁棒敲得锒铛作响。 “喂,吃饭了!” 坎特斯来不及怒骂这寒酸的饭菜,门口被拉开的小窗照进来了光,坎特斯看清了兰瑟在墙壁上刻下的痕迹。 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 一眼就足够让他的灵魂颤抖战栗,当光照进昏暗牢房的那一瞬间,隐藏在黑暗中的所有字迹仿佛都活了而起来,满满一整张墙壁刻满了他的名字,从扭曲到疯狂,每一撇每一捺都在宣泄,每一横每一竖都在呐喊。 一个痛苦挣扎的灵魂后知后觉的爱,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发现自己的心意,扭曲又绝望地无声呐喊。 这一刻坎特斯终于切身实地体会到了兰瑟口中的爱,他的爱,在这一方囚牢之中觉醒的爱,浓烈到崩溃绝望。 灼热的液体从眼眶中不停涌出,坎特斯伸手摸向这面刻满了他名字的粗糙墙壁,他没发现,这一次他的手指没有穿破虚空而溃散,他触及到了实物。 “坎特斯……?” 耳畔忽然响起的声音沙哑粗粒,仿佛许久没有说过话,僵硬到生疏,坎特斯浑身一僵,他不敢置信地缓缓扭过头,他看见了兰瑟的脸。 憔悴瘦削,形容枯槁,他的脸上浸透着死气沉沉的腐朽气息,可黯淡的眼眸却在看清坎特斯时骤然亮起,就像是燃烧着生命的火焰。 “你来看我了!” 他像是一朵已经干枯的花,惊喜在他的脸上炸开,哪怕此刻他形容枯槁,那一瞬间的光亮也让他显出曾经的美丽。 “你真的来看我了!” 坎特斯嘴唇翕张,他不知道为什么兰瑟忽然能看见自己,下一刻他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了,掌心的温度凉得他骨头都泛起了疼。 第117章 “你摸摸,这是我们的宝宝……” 坎特斯看着兰瑟牵着他的手放在了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上,隔着薄薄的肚皮,他感受到了虫蛋的轮廓。 “宝宝很乖,他很听话……” 兰瑟握着坎特斯的手抚摸自己的腹部,他朝着后者露出一个满眼幸福的笑,可他的眼角眉梢却透露出卑微和讨好。 “宝宝一直问我为什么你不来见我们,是不是不喜欢他,我总是说,不是的,宝宝的雄父很喜欢宝宝,是因为雌父做错了事情,所以雄父生气了,但是宝宝很乖,宝宝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我说雄父一定会来看宝宝的,你终于来了,我好高兴,宝宝也很高兴……” 坎特斯感受到兰瑟的靠近,小心翼翼地贴进他的怀里,可他没有感受到丝毫重量,兰瑟轻飘飘的像是一缕随时都会消失的烟。 坎特斯看见了兰瑟骨瘦如柴的手腕,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他猛地伸手抱住了兰瑟,他正要开口说自己对不起说他来晚了,就听见兰瑟飘忽的声音在他耳畔发出喟叹。 “今天的你好温柔啊……” 坎特斯低头,他看见兰瑟满脸受宠若惊的幸福:“真好,真好,你都好久没来我梦里了。” 坎特斯有很多话想对兰瑟说,他想告诉兰瑟真相可话到了嘴边全都咽了回去,要是让兰瑟知道他误杀了他,他会痛苦地疯掉吧? “坎特斯,我好想你……” 一声清浅的呢喃宛如梦呓,坎特斯看见兰瑟眼角划过一滴泪,兰瑟睡着了,双眼之下是两团浓郁到化不开的青黑,坎特斯口中的话被重新咽了下去,他抱着兰瑟轻拍着他的背脊。 兰瑟很累了。 “呃——” 刚刚睡去的兰瑟忽然眉头紧皱,纤长的眼睫不安地颤抖着,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像是打斗时以防御姿态护在身前,手背上青筋暴起,冷汗涔涔,时不时还浑身抽搐一瞬,他像是被鬼魂缠上了。 “呜…对不起……” “我……错了……” 泪水宛如断裂的珠子不停落下,顺着坎特斯的手流进了他的心,像是生生要把他的心砸裂开来,他将兰瑟搂得更紧,手唇并用地安慰着:“我不怪你,别哭了,你没错,我不怪你,不用对不起……” 仓惶的吻不停地落在兰瑟的眉眼,可唤不回梦魇的他,痛苦让面容扭曲,连带着他腹中的蛋都不安了起来。 “呃……” “呃!” 孕期的雌虫需要雄虫的信息素,没有信息素的他们会感受到极大的痛苦,连带着腹中的蛋一同收到折磨,坎特斯慌张无措地安抚,他想起了假孕时期的兰瑟,他下意识地做出了回应。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宝宝乖,雄父在这……” 仿佛心有灵犀,兰瑟腹中的蛋听见坎特斯的安抚后就安静了,兰瑟脸上的痛苦也逐渐褪去,他躺在坎特斯的怀抱里,仿佛裂了口子的瓦罐拼命吸收坎特斯的滋养,却始终不见丝毫装满的迹象。 兰瑟的嘴唇肿了,不再是血迹斑斑覆着惨白,泛出一丝被滋养后的艳色。 坎特斯总算松了口气,他闭上了眼。 下一秒,坎特斯感受到自己的指尖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抓住了,他睁开眼,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个软软的小团子,他有着一头金色的胎发,肉嘟嘟的脸蛋上有一双浅色的琥珀眼,他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晃悠悠地伸出了手。 肉嘟嘟的小手指向了坎特斯和兰瑟一同握在腹部的手。 “父、父父~” 热泪盈眶,坎特斯颤抖地朝小团子伸出了手,他们一家终于团聚。 肉嘟嘟的脸蛋蹭进了他的怀中,下一刻坎特斯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四周一片虚无,迎面落下一面巨大的光幕。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委托任务,be改写结局完成,任务奖励发放中……】 坎特斯睁大眼,他对此刻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他想要兰瑟回来他想要抱着他们的孩子,他朝着光幕大喊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喊着把兰瑟和宝宝还给他。 【即将回到现实世界,倒计时五、四、三……】 看着躺在床上安静无声的兰瑟,消瘦的脸颊苍白,他再也站不稳,他佝偻着身躯倒下,额头紧贴兰瑟手背,仿佛绝境中祈求神明垂怜的信徒:“兰瑟,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你不能食言。” 坎特斯猛地惊醒,他听见心电检测仪骤然响起的警报声,病房门被猛地撞破,他看见涌入的医生。 “病虫血压骤降,立刻准备抢救!” “雄子,请您在外等候!” 坎特斯被涌入的医生挤到了墙角,再嘈杂的慌乱中他看见了病床上昏迷的兰瑟缓缓睁开了眼,他想要靠近,却被医生和护士推出了病房门。 在兰瑟昏迷三天后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他又一次被送进了手术室。 神明在上,我自负愚钝,目聋眼盲,曾将一切踩在脚下,赤|裸着空荡荡的胸膛将真心践踏; 如今一切从头,请您垂怜我们,请赐予我们生的力量,不要让相爱永隔,我将奉献一生虔诚,只为能在此刻求得恩赐; 千万次的呼求换来今生重演,那些爱而不得那些很而不舍,都将成为兜兜转转的过往,咽下苦痛的泪水,被葬入荒芜的死海,如今枯木逢春,馨香填满空洞贫瘠的心地,只愿余生能携手,他朝淋雪共赴白头。 第118章 —————— 兰瑟的手术奇迹般地成功了,医生还发现了一个神奇的事,他们在兰瑟的腹腔中发现了一颗初初成型的蛋,这是先前的检查从未发现过的。 这一切都像是奇迹,更神奇的是兰瑟并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一是为了养伤而是为了怀孕待产,兰瑟果断地手头的项目搁置,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五个月,直到后来医生说百分百没事后,他才重新回归学校,当时坎特斯带着大肚子的他回到学校可引发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此刻的每天,都能看见坎特斯和布雷蒙德家族的虫守在兰瑟的实验室,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实验室的其他同学和老师战战兢兢,最后还是由兰瑟的导师菲克教授亲自出马,才把怀孕八个月的兰瑟劝回了家。 其实菲克教授不用劝兰瑟也会回去,他早就计划好了时间,在实验室的三个月他已经完成了手头的项目,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能陪伴坎特斯和宝宝,这是他给自己放的产假。 兰瑟的生产很顺利,宝宝很乖,并没有让他受到太多折磨。 宝宝长得白嫩又漂亮,长得像缩小版的坎特斯,性格却像兰瑟,不哭也不闹,醒了也只会用漂亮的琥珀眼张望着,乖乖巧巧的模样瞬间捕获了所有虫的心,尤其是布雷蒙德大公。 宝宝的小名叫做小团子,肉嘟嘟的小团子,团团圆圆。他是布雷蒙德大公的心肝宝贝,托小团子的福,兰瑟和坎特斯的结契很顺利。 当他们结契的消息放出来的时候贵族圈的雌虫们好几天没睡着觉,各个气得是牙痒痒,他们没想到兰瑟竟然能够成为坎特斯的雌君。这意味着他们将再也无法和布雷蒙德家族联姻,因为坎特斯的雌君是一个毫无身世背景的平民,他们如果想要嫁过去就只能当雌侍,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羞辱,身为贵族雌虫,他们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 坎特斯和兰瑟的婚礼来了不少虫,奥卡塔和雪莱也在其中。 兰瑟听着奥卡塔轻声细语调侃坎特斯默默为他做过的事情,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是啊,坎特斯为他改变了很多,是他上辈子怀着偏见,最终导致了惨烈的悲剧,如今重来,他们不再互相伤害,十指相扣共赴殿堂,这已然是最完美的结局。 曾让他吃过飞醋的雪莱彻底被划出了他的情敌名单,因为他带来了他的未婚夫,他的未婚夫并非家事显赫的雄虫,但他们眼中流淌着互通的爱意。 婚礼的场面隆重盛大,远在泽西的王也前来赴宴,天空盘旋的黑色翅翼张扬,在天际滑翔俯冲宛如鹰隼般矫健,热烈庄重,那是来自东部古老民族的祝福。 布雷蒙德大公手握权杖,他怀中抱着头戴金冠的婴孩,慈祥宠溺地将象征家族传承的权戒递给孩童玩耍,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怀中抱着的婴孩将是布雷蒙德家族未来的荣光,他祈求先祖慷慨降下荣宠,往后家族都将祥和顺遂。 在很久以前,雄虫和雌虫结契是一件大事,因为他们向神明许诺要绵延后代,传承薪火,可后来这一高尚的盟约在岁月长河的流逝中变了味道。 很少有虫记得曾几何时,结契是一件隆重的仪式,没有掺杂利益交换,没有混杂阴谋诡计,而是个体深思熟虑后对自己的未来做出的重大决定,这是一场风险巨大的冒险,双方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交付对方的手中,共同承诺要一同面对往后余生,风雨同舟,携手百年。 头戴冠帽的司仪举起了手中的结契书,他向众虫宣布,虫神会毫不吝啬地降下福禄,此后美满常在,白首不离。 在欢庆的掌声中,司仪洋溢着喜气的吟诵声响起:“现在请双方交换戒指。” 坎特斯替兰瑟戴上了戒指,他带着对戒的右手将兰瑟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掌心之下是鼓点般的心跳,每一声都在诉说着爱意。 “坎特斯,我爱你。” 兰瑟的笑容里晃着泪光,阳光下亮晶晶似最璀璨的宝石。 “我也爱你。” 坎特斯搂住了兰瑟的腰,额头轻抵,指尖缱绻温柔地擦去兰瑟眼角的泪。 无名指上的对戒代表着契约,代表着他们许下的承诺,它们将融为身体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永远宣誓着他们之间的爱恋。 “现在可以接吻了!” 扣在腰间的大手滚烫,和唇畔上落下的吻一样炙热,他们唇齿相依,在神明的殿宇前宣誓圆满,他们将往后余生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死亡都无法将他们彻底分离。 观礼的礼仪队齐刷刷朝天放炮,士兵举枪齐鸣,礼炮在湛蓝的天际炸开璀璨的烟火,堪与日月争一争辉芒。 他们向世界宣告,这里有一对新人共同许下誓言,他们将携手共度往后余生。 他们今天结婚啦! 后的日子和想中一样幸福平淡,每一天都充实满足,当然偶尔也会发生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看着摇篮里乖乖安睡的虫崽子,坎特斯下意识把沙发上的兰瑟拉进自己怀里,掌心揉捏兰瑟的腰,他的嗓音沙哑低沉,和窗外的夜色一样迷人,言语中暗示十足:“小团子睡着了。” 兰瑟怀孕的时候,坎特斯特意去学了按|摩技巧,后来这按|摩就成了他们之间的习惯,劳累的腰背酸疼,兰瑟很快就被揉软了腰,他趴在坎特斯怀里低低|吟着。 坎特斯眼瞳里闪过暗芒,他循着往常一样轻柔地探入,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兰瑟格外的紧张,行至半路,他忽然捂住了胸膛,坎特斯抓住了他的手腕,他闻到了一股奇异香甜的味道。 第119章 “别……” 微弱的抗拒,坎特斯停下了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兰瑟,兰瑟在他的视线里羞红了脸,轻轻解开两颗扣子,他微微倾身向坎特斯做出了解释。 “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特别多,很胀……” 坎特斯舔了舔嘴唇,他还怕自己抢了小团子的口粮,没想到兰瑟格外给力,送到嘴边哪有不吃的道。 兰瑟脸蛋酡红,他抱紧了坎特斯的头,指尖不受控制地抓进了坎特斯的发丝中,他低低张开了口。 那是独属于他们夜晚的吟唱,悠长中裹着蜜糖般的甜,夜色撩人,今晚的甜掺着浓郁的奶香,格外的美味。 当然这一幕被关进小黑屋的观众们是无法享用了。 坎特斯觉得日子很幸福,直播间的观众们也觉得很幸福,坎特斯现在已经习惯了守在直播间“窥探”他们幸福的观众了,他有时候还会和弹幕拌嘴。日子就这样平淡幸福地过着,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消失不见了,不管坎特斯和直播间的观众们如何呼叫它都没有出来。 直到一天晚上,坎特斯哄睡了宝宝后打算回房休息,他眼前忽然再一次冒出巨大的光幕。 【宿主,最近过得好吗?】 看着好久不见的系统,坎特斯心里莫名有种老友见面的感觉,他心里明白,兰瑟神奇的痊愈和宝宝的到来应该和系统的奖励有直接关联,心里对系统存着感激:【嗯,还不错,你这段时间怎么不见了?】 系统想起委托方的要求,结结巴巴:【呃,我、我去汇报工作了】 可能是因为紧张藏不住秘密,001一不小心又开始叽里呱啦。 坎特斯没打断001,这一次他没有嫌系统烦,耐心地听着对方唧唧呱呱的聒噪。 系统说了一大通,后知后觉地想起了正事:【宿主,我今天是来告别的,很高兴你顺利完成任务重启虫生,看见你现在过的很好我就放心啦~】 坎特斯并没有很惊讶,他猜到了001出现的原因。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001的存在是为了改变误会导致的悲剧,如今他和兰瑟的命运已然改写,001自然是要和他们说再见的了。 成家立业当了老爸,坎特斯果然比以前稳重多了,他朝着老朋友做了最后的告别:“好,一路顺风。” 【宿主别难过,有机会我会来玩哒,我还有回访任务指标呢,到时候可千万别让我发现你和兰瑟不幸福哦~】 听着系统开玩笑般的威胁,坎特斯笑了,他挥了挥手,让系统把心放进肚子里,他绝对会和兰瑟和和美美。 【好啦,宿主我真的要走了!】 巨大的光幕上忽然陷下去一个大口,那是时空穿梭门的入口,001蹦蹦跳跳地朝入口飞去,临行前犹犹豫豫,还是把说出了藏在记事本里的秘密。 【宿主,001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改写你和兰瑟命运的委托者是你们的宝宝】 “?” 【001之前忽然消失,是因为宝宝感受到了你和兰瑟很痛苦,所以撤销了任务委托,宝宝希望你们能好好在一起,他不想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和兰瑟能达成he结局001真的很高兴!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永远幸福快乐!】 一语终了,001消失在时空穿梭门中,光幕轰然消散,坎特斯叫了一声没听见回应,他朝虚空望去,一直跟随着他的直播面板不见了,四周静悄悄的。 坎特斯回到了婴儿房,他轻轻推开了门,婴儿床前已经睡着的小团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他朝着坎特斯挥了挥手,浅色的眼眸亮晶晶,张开嘴巴吐出了一个泡泡。 看着破裂的泡泡,坎特斯笑了,他轻轻抱起了小团子,在他额头亲了亲,他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谢他们的小天使选择了他们,谢谢他又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孩子是去往世界的天使,只有相爱的父母才能孕育他们,他们最是心软,他们愿意给父母重来的机会,在他们投胎腹中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义无反顾地爱了世界。 悲剧已然扭转,在这鸟语花香的春色中,被爱者疯狂生出血肉,他们的胸膛里长出了一颗共同哺育的真心,此爱绵延永无止期。 第50章 默默守候 1 “我看你这些年是白活了。” 布雷蒙德大公嘴下丝毫没留情面:“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的脸还是他的身体,你现在还年轻,没见过什么风浪,以后见多了就会发现一切不过如此,什么海誓山盟,年少时的欢喜不过是一场青涩的幻梦,是年少不经世事的错误而已。” 布雷蒙德大公眯起眼,金色的眼眸映照出坎特斯的模样,仿佛透过他在看曾经的谁:“什么爱不爱的,爱这种东西哪有这么简单,一时的头脑发热,意乱情迷、生性依赖就是爱?这也太侮辱爱了,总是有虫把色|欲说成爱,说的天花乱坠、冠冕堂皇,以彰显他们有多么高大上。” “不对。” 坎特斯的反驳让布雷蒙德大公脸色难看,他没想到坎特斯竟然如此执迷不悟。 “不是错误。”坎特斯摇着头,他比起如今的自己多活了七年,七年的岁月已经足够证明他和兰瑟之间不是年少一时兴起。如果只是年少兴起,只是生性的依赖,那他不会和兰瑟纠缠七年,都说七年之痒,他们的七年中痛苦和爱|欲并重,像是纠缠的刺深深扎进肉里,等到他发现,那些刺已经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第120章 这绝不是一时兴起,这不是年少昏头的错误,他喜欢兰瑟,他喜欢兰瑟的脸,喜欢他的身体,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呼吸,喜欢他的手,喜欢他的脚,甚至喜欢他身上的汗毛!他喜欢兰瑟身上的美,也喜欢那些不美的地方,他喜欢,他喜欢……不,这是,这是…… “是爱!” 坎特斯猛地抬起头,他抓住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衣袖,一双眼睛亮得仿佛穿透云层陨落的星:“我爱他!”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对兰瑟的感情原来是爱,他爱兰瑟,他爱兰瑟! 坎特斯眼中的星光忽然灭了,他抓着布雷蒙德大公衣袖的手松开,指尖的伤口崩裂,再次溢出了血。 这些血看得布雷蒙德大公嘴角一抽又一抽,他抓着坎特斯的手腕,吩咐叫医生过来。 坎特斯看着自己被裹成粽子的左手,十指连心,指甲断了很疼,电击很疼,但他接受惩罚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痛苦。 “原来我爱他啊,可爱有什么用,他和我在一起只会变得不幸,”坎特斯扯了扯嘴角,他笑得比哭得还难看:“不如放手。” 布雷蒙德大公脸色难看至极,生平第一次没忍住雄父的威严,在坎特斯面前爆了粗口,他从没想过两个野心家竟然生出了个恋爱脑。 2 “小瑟,你和他…呃…”剧烈的情绪让布朗尼猛地咳嗽了起来,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口浓痰,他发出破风箱的声音:“呼呼呃,听…话!你、你和、他断……咳呼呼!” 兰瑟咬紧了牙,他知道布朗尼要说什么,抓在他手腕上的手指深深嵌入他的肉里,他没喊疼也没挣扎,用着另一只手慌乱地帮布朗尼顺气:“雌父您别激动,医生说您不能激动,您别说话了,求您了……” 布朗尼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兰瑟,等待着他的答案。 口腔中血腥味弥漫,兰瑟重重垂下了头,哽咽着:“断了,雌父,我和他已经分了,我没和他在一起了,我会把钱还给他,我听话,我听您的话,您别激动,医生,医生快来看看我雌父!” “戴维,兰瑟他……” 坎特斯收到戴维的消息得知布朗尼醒了,那一瞬间他激动的几乎跳了起来,他顾不上什么,一路跑到了病房,他甚至等不及坐电梯,一口气跑上了七楼,当他气喘吁吁感到病房门口时,听到的就是兰瑟和他断交的话。 坎特斯迈进病房门的脚步顿住了,那一瞬间他像是被夺走了所有的光。 “雄子!” 戴维低呼出声,赶紧上前搀扶。 坎特斯一手被戴维扶着,一手撑着门口,嘴皮颤动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兰瑟病床前跪着的背影,眼中水光闪烁。 手中的重量极沉,像是吸饱了水的毛毯,几乎要将他扯着一起坠下,戴维脸色难看,他看见坎特斯兴冲冲赶来,可听见的却是这样一段话,他家雄子该有多伤心啊! 想到坎特斯默默付出的一切,戴维实在忍不住了,生平头一次他生出了反抗坎特斯的想法:“雄子,让我去告诉他您做的一切,他们忘恩……” “住嘴!” 坎特斯低吼了一声,他闭上眼,两滴清泪就这样从他眼中坠下。 戴维满脸不解,他眼中浮现出心疼:“雄子!” “我说了不许去。” 重重吐出这句话,坎特斯挣开戴维搀扶他的手,扶着门框站直了往外走,他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悲伤。 戴维咬着牙,在原地僵持几秒后最终还是去追坎特斯。 戴维实在时为自家雄子感到委屈,他家雄子自小金尊玉贵吃过最大的苦就是咖啡的苦,可自从遇见了兰瑟,他家雄子就一直吃苦!他家雄虫向来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不委屈自己,可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家的雄子受尽了委屈,连眼泪都要流干了! 透过后视镜,戴维看见坎特斯眼角未干的泪痕,车内诡异的安静,安静到让戴维觉得无法忍受,他快要爆炸了。 心态炸裂的除了戴维还有直播间的各位观众们。 【修罗场啊,真是修罗场,攻满心欢喜朝受跑去,就听见受无比绝情地说恩断义绝,这简直就是虐杀!】 【呜呜呜呜,我的眼泪啊,我的眼泪不值钱的吗?】 【自从追更这个直播间,我都瘦了十斤了,减肥药都没有这么好的效果啊呜呜呜】 【我以为兰瑟的雌父醒了,攻和受就能重新在一起,没想到他雌父才是那个真正的搅屎棍!】 【我真是搞不明白了,坎特斯好心给钱让布朗尼治病,他不领情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逼着兰瑟和攻分手,还说什么死不瞑目的话,更搞笑的是,为什么他这么肯定兰瑟是被包养了?就不能是谈恋爱吗?】 【我觉得这个锅其实不能全扣在布朗尼身上,兰瑟也有问题,布朗尼穷了一辈子,一直对医药费担惊受怕,他并不是怕死而是害怕拖累兰瑟,兰瑟一直没有跟布朗尼承认钱是哪来的,总是找由借口糊弄过去,布朗尼自然会疑神疑鬼,这才埋下了隐患。从布朗尼的角度来说,他注定是要死的,他不想要兰瑟为了他搭上一辈子。】 【艹了,这tm的还真是无解了,攻和受难道真的要be吗?】 【应该不会吧,这不是没有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嘛,受的父亲没死,这不就说明剧情是完全能够改变的嘛】 第121章 【要不劝劝攻宝让他重新开始做任务?如果就这样结束感觉好可惜(叹气)】 【得了吧,要不换个攻略对象得了,我见不得攻宝被虐,虽然受没什么问题,但是他真的不适合坎特斯】 “果然,他离开了我,一切都变好了。” 一直沉默的坎特斯冷不丁地开了口,前座的戴维听见这话气得都要得心脏病了,此情此景他怎么可能不明白坎特斯口中的“他”是谁。他实在不知道兰瑟到底是给坎特斯下了什么迷魂药,竟然让坎特斯如此死心塌地。 “雄子,您这是说什么呢,要是没有您他们此刻已经完蛋了。” 坎特斯没反驳也没解释。 戴维忍不住心里话,他是在见不得坎特斯如此为情所伤:“雄子,您这是何苦呢,首都爱慕您的雌虫那么多,论身家论秉性,他们都优秀至极。” 看着还在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戴维,坎特斯自嘲笑了笑,摇了摇头:“你不懂……” 戴维皱紧眉头:“那雄子您和我说说,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坎特斯看着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树木,嘴角的自嘲褪去,他沉沉的目光中藏着戴维看不懂的东西,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 “我在赎罪。” 赎他曾经犯下的错误,这些都是他欠兰瑟的,他得还。 3 因为雌父坚持要出院,兰瑟和医生确认后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后就去办了出院手续。 一楼的收费处,兰瑟看着收费处前台的工作人员退回了他的卡。 “不好意思,因为机器故障,暂时不能将卡里的钱原路退回,这边把钱用现金退给您,您看可以吗?” 看着满面笑容的工作人员掏出一包黑色的袋子,兰瑟没说话。 “这里是十万现金整,请您收好。”工作人员笑着把黑袋子递给兰瑟,他笑得脸都有些僵了,面前这个亚雌明明还是个稚嫩的学生,可他的眼神却让虫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 兰瑟看着被捆得整整齐齐的现金,捏紧了手指,医院的收银系统不可能随便就坏,医院账户里的钱一般都是原路退回,偶尔有现金流也是零零整整,很少会有一捆捆整齐的大额钞票,更何况是整整十万块,还贴心地装在袋子里。 这一切都太明显了。 坎特斯…… 兰瑟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他没有拿过现金,扭头离开,收银处的工作人员见状眼睛都瞪直了,他从来没见过谁会不要钱的,更何况他此次是受虫之托,既如此自然是要办好事情。 “喂,你的钱不要了?!” 兰瑟没有回头,他推着轮椅上的布朗尼打算离开,但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横冲直撞地挡在了他雌父和他面前。 工作虫气喘吁吁,手里挥着那个黑袋子:“喂、喂你,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把钱……” 兰瑟打断了他的话:“原来我把它落下了,真是不好意思。” 兰瑟冷冷注视着工作虫,他的目光可并不像他说的话那样有礼貌,工作员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灵机一动改了口:“啊,对对对,我刚刚发现病房里落下了这个东西,所以就赶紧跑过来,哎呀,你们走的实在是太快了!” “小瑟,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东西?” 兰瑟的手轻轻搭在布朗尼的肩膀上,他笑了笑,无声安抚:“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工作虫无声咂舌,他可还没听谁说过十万块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想到自己的任务,他眼珠子一转,不管不顾地把手里的黑袋子往轮椅后的袋子里一丢,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跑了:“东西我送到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怎么走了?小瑟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迎着布朗尼疑惑的目光,兰瑟快速将将黑袋子收进了轮椅最下方的承重篮里,面不改色地安抚道:“是我落在病房里的几本书。” “呀,书本怎么会不重要?小瑟你真是的,丢三落四,真得好好谢谢对方。” 兰瑟没回嘴,他不声不响地转移了话题,几句话就哄得布朗尼笑了,他推着布朗尼往外走,余光止不住往黑袋子瞟去,他不由自主的想—— 坎特斯,为什么又给他送钱了? 兰瑟不可能带着布朗尼住进香园里,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他只能先带着布朗尼去了旅馆。 “这得多少一晚?很贵吧,小瑟啊,你怎么没告诉我出租房的事情呢?” 得知房东不遵守合同直接把兰瑟赶出来,布朗尼是又气又心疼,他握着兰瑟的手:“那这些天你都住在哪里啊,冷不冷,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雌父呢?” 兰瑟摇了摇头,轻轻说了一句不冷,仅此一句后就陷入了沉默。 布朗尼握着兰瑟的手发紧,他明白了兰瑟沉默之后的无法言说,这正是这些天他和兰瑟的矛盾来源。 包养这个词,实在难以出口,沉默,是他们的遮羞布。 布朗尼苦笑了一下:“是啊,你能说什么呢,告诉我有什么用?” “一个重病躺在医院里继续救命钱的雌父,每天花钱如流水,你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 布朗尼满脸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果然,从头到尾都是我在拖累你。” “雌父,别这样说。” 兰瑟抿紧了唇,他想要握住布朗尼的手,但后者躲开了他的触碰,兰瑟站在原地,几乎手足无措,无论他长到多大,他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处现在这种情况。 第122章 他无法面对雌父的眼泪,他知道他的雌父辛苦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他想要让雌父高兴让雌父过上好日子,为此他用尽一切手段,哪怕争个头破血流,可终究他还是让雌父伤心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啊,小瑟,是我对不起你!” 衰老的雌虫老泪纵横,他哭着喊着忽然开始疯狂捶打自己,兰瑟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骤停,他猛地扑在布朗尼身上。 “雌父,别这样,求你了,别打自己别哭,医生说你不能激动不能哭的!” 布朗尼苍老的脸上全是泪水,咸涩浸透了他的皱纹,他看着趴在自己腿上阻拦他伤害自己的兰瑟,一声哀嚎后搂紧了兰瑟,抱头痛哭。 兰瑟红肿着眼,替哭累了睡下的布朗尼盖好了被子。 他去卫生间洗了脸,旅馆有些陈旧了,热水得放就一段时间才会出来。手指被冷水冻得通红,他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来,打旋,消失,他的心神像是也随着水流流走了,直到热水的温度将他重新唤回来。 冰透了的手指碰到了热水变得肿胀,慢慢地这红肿就开始发痒。 冷水浸透伤口的时候会刺痛,慢慢地刺痛就会变成麻木逐渐适应,等忽如其来的热水浇上,刺痛再次炸开。 水池中的水里飘着几缕浅红,被打湿的表达软趴趴地黏在他的手腕,紧紧贴着手腕的伤口。 兰瑟抬起头,他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眼睛红肿,脸色难看,他看起来没有丝毫魅力,这样的他根本就不值得十万块钱。 他现在欠坎特斯多少钱了?两百三十万? 不,还得加上利息,还得加上坎特斯给他买的饭菜,算上香园的公寓,算上…… 兰瑟低下头,他发现自己算不清了。 就像是两股麻绳,纠纠缠缠到了一起,想要分开却发现怎么拧,都解不开了。 兰瑟擦去脸上早已冰冷的水珠,他走出了门,将藏在轮椅里的黑袋子拿出来,整整十捆现金。旅馆的窗帘也很旧了,有一条裂缝自上而下几乎将窗帘划成两半,一抹月色照进昏暗的房间,不偏不倚地打在了十捆现金上。 像是绝境中的救赎。 仿佛绝望中的信徒在几乎心死的哀默中抬起头,看见了洒在十字架上救世主垂死面容上的一抹微光。 兰瑟闭上了眼。 他的雌父就在咫尺之近,可他没有感受到心安,虽然很不想承认,这一刻,当这些现金摆在他面前,他感到了心安。 他对不起坎特斯。 他知道,但他必须得做出选择,雌父和坎特斯,他只能选择雌父。 不,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选择权,他一无所有,直到遇见了坎特斯,坎特斯是他唯一可以放弃的东西。 兰瑟听见了布朗尼不安的梦话,雌父似乎做了噩梦,时不时地抽搐一瞬,他握紧了布朗尼的手,就这样贴在布朗尼的身侧睡下了。 现在的一切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都是困难,都会度过,当时会难受会流泪,一旦过去了,回头望,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和从前没什么不同。 兰瑟将自己缩进了单薄的被子中,他催促着自己快快睡去。 明天,他会去找房子。 4 “雄子,您交代的事情办好了。” 坎特斯夹着烟,透过半开的车窗,可以看见烟灰缸里头碾灭的烟蒂,烟草的味道混着酒精,带着浓烈的刺激,烟眼底的青色倦意无端显出一股颓靡。 坎特斯点了点头,干燥的薄唇抿住了烟蒂,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不知是不是因为烟气太呛,他忽然咳嗽了起来。 “雄子!” 戴维满眼担忧,坎特斯抬起了手,朝着经瞥去一眼:“他吃过饭了?” 经一愣,没想到坎特斯会问这个,他啊了一声,盯着雄虫深金色的眼眸,回过神来赶紧点头:“吃了吃了,都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我一过去就给他买了饭,看他吃了才带他去看的房子。” 坎特斯嗯了一声,他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看上去像是很多天没睡过好觉的人。戴维在一侧看着,又担心又心疼,他想劝,但他知道自己的劝告无用,这些天他已经劝过很多次了。 坎特斯又点燃了一根烟,低声道:“还有呢?” 经啊了一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坎特斯身侧的戴维,戴维无奈地闭了闭眼,示意对方多说些。 收到示意,经只能硬着头皮上,绞尽脑汁回忆他和兰瑟之间的对话:“按照雄子的吩咐,我带他去看了房,他看上去很喜欢那套房子,但是手头没有足够的钱,所以有些忐忑,因为雄子您说一定要把房子给他,所以我就找了个借口便宜把房子出了……” 路灯将阴影拉的很长,冷白的灯光打在坎特斯的脸上,显出几分苍白,纤长的睫毛敛下,遮住了他眼中的所有情绪,这段时间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了,面容仿佛即将安睡般和缓了。 经的话就是没意义的流水账,可坎特斯没有打断,他半闭着眼睛,几乎是着迷地听着对方的描述,着迷到忘记了手中的烟。 指尖感到灼烧的热意,坎特斯慢半拍地回过神来,他听见了惊呼声,眼前是戴维担忧的脸,如临大敌地捧着他的手叫医生。 坎特斯低头,才发现指尖被烫出了水泡。 第123章 坎特斯静静看着,他几乎抽离般看着其他虫慌里慌张地围在自己身边。 戴维咬紧了牙,扛着被斥责的压力,他冲了上去:“雄子,您身体还没恢复好,今天还没吃药,我们快些回去吧!” 经兴高采烈地被戴维打发离开,他得到了一大笔封口费。 看着经离开的方向,短暂舒展的眉再次皱紧了,坎特斯的头又开始疼了。 5 兰瑟带着布朗尼住进了房子。布朗尼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好的地方,不知所措,踩着地板的脚步都小心翼翼。 “小瑟,这房子这么好,房租是不是很贵啊?你的钱还够用吗?” “够用,前几天刚好发奖学金了,正好我也找到了工作。” “小瑟,你们学校里招工虫吗?我能打饭,扫楼梯洗厕所也行,或者看门也好,你帮我问问,雌父找到了工作能养活自己,你就不用一直这么辛苦了。” “雌父你不用想这么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照顾好身体,等身体好了做什么都行,雌父这把钥匙你收好。” “雌父就是心疼你,又要学习又要打工,太累了。” 兰瑟摇了摇头,他系上鞋带,马上就要到兼职上班的时间了,他匆匆嘱咐:“这次的活不累,是家教兼职,工资可观,雌父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冰箱里有菜,别饿着自己。” 布朗尼被兰瑟这仿佛嘱咐小孩子一样的语气逗笑了,他点了点头:“好,雌父知道了,我都多大了你别担心,路上小心,记得带伞!” 兰瑟拿过雨伞出了门。 这次的兼职排的时间有些满,现在他手头有三份家教,一周两到三次,尤其是今天下午的家教费用非常可观,比从前在便利店或是炸鸡店兼职赚得多得多,要是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甚至可以放弃其他的兼职。 今天下午他要上课的学生十五岁,是初三学生,兰瑟主要教他数学,其他学科也会涉及。 保姆领着兰瑟进了门,兰瑟说了声谢谢后,去了学生的房间,学生的房门露出一条缝隙,他能听见小孩在和雌父闹别扭的声音。 “雌父,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东西,我不想要上课,不想要辅导,不想要家教。” “宝贝乖乖,你好好上完课,雌父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你昨天不是说想去游乐园吗?” “真的吗?” “真的,宝贝你乖乖听话。” 兰瑟静静听着,他听见脚步声,缝隙扩大了,他往后退了一步。 “老师来了?” “伯爵雌君,午安。” 奥卡塔笑了笑,点头接受了兰瑟的问好,声音温温柔柔:“今天也要麻烦老师多多关照了。” 兰瑟点头,拿着书包进去了。 保姆轻轻关上了门,奥卡塔下了楼,接过了保姆递给他的热奶茶,吹了吹:“拉姆,你觉得这次找的老师怎么样?” “……” 笔尖快速在白纸上书写发出沙沙声,一张卡片被被递到奥卡塔面前,奥卡塔看了眼,笑了:“你说他很有礼貌每次都问好,而且还会自己穿鞋套,看来你很喜欢他。” 被叫做拉姆的虫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是兰瑟以为的普通保姆,他是奥卡塔身边的近侍,随奥卡塔从本家一起陪嫁过来的。 “既然你这么喜欢他,给他准备双拖鞋。” 拉姆点了点头,在卡片上又写下一句话,奥卡塔摸了摸下巴,看着卡片轻轻笑了声:“对啊,我也没想到,本以为是什么恶作剧,没想到课上的还挺不错的,小塔里的数学老师最近反应小塔里有进步,上周的试卷分数提高了十分,看来,布雷蒙德家那小子总算是干了一件好事情。” 拉姆点点头,自家少爷高兴他就高兴,小少爷成绩进步了他也高兴。他天生面部缺少神经,无论是笑还是哭抑或是生气都看不出来,唯一能表达情绪变化的就是他的眼睛,偏偏他的眼睛又很小。 他长得实在其貌不扬,贵族圈里谁都知道以貌美著名的伯爵雌君奥卡塔身边有一个形影不离的丑陋怪物。 “好了,我约了爱斯豪森家喝下午茶,要走了,你看这些,中途去送个茶水果盘。”奥卡塔说着站起身,走了几步,他忽然笑了笑,他看着身后亦步亦趋的拉姆:“你说,小塔里成绩进步了,我是不是要去感谢一下布雷蒙德?” 听着自家少爷的语气,拉姆就知道自己少爷来了兴趣,他默默地收起卡片,在他家少爷自言自语的时候最好不要浪费卡片。 “布雷蒙德家的雄子为了一个亚雌都找到我这了,你说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 拉姆拨动了一下卡片,果然如他所料,自家少爷只是需要一位观众,方便他自问自答。 “看来传言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奥卡塔眯着眼睛笑得像是狡猾的狐狸,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他已经迫不及待出门看热闹了:“风流浪荡子回了头,这可真是稀罕啊!” 第51章 二次心碎 6 布雷蒙德大公很想见兰瑟,他想见识一下能让自家雄子变成恋爱脑的亚雌到底有什么魅力。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根本就找不到见兰瑟的机会,坎特斯像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兰瑟。也不知道兰瑟给坎特斯灌了什么迷魂汤,坎特斯又是送钱又是送房子又是帮忙找工作,这都快十天了,愣是整那一套默默奉献。 第124章 堂堂一个大公家的雄子,被甩了受了情伤,竟然整日像是个跟屁虫一样围着对方转!这像是个什么样子?! 布雷蒙德大公见不得坎特斯如此没出息,他非常高效地把首都一圈的适龄未婚雌虫都打听了一番,看上了几家后,直接带着坎特斯赴约了。 贵族世家想找个合心意的雌虫不是难事,就算布雷蒙德大公要求这个雌虫必须和兰瑟长得非常相似。 但在坎特斯这里,兰瑟就是兰瑟,没有谁能够代替他。 7 “雄子,请您留步!” 坎特斯没想到雌虫竟然追出来了,他扭头要走,却被挡住了去路,亚雌笑得温柔却态度强硬地挡在了他面前,颇有些阴魂不散的意味。 坎特斯皱紧了眉头,脸上显出烦躁和不耐,他想抽烟可奈何他身上的烟今早被布雷蒙德大公全没收了。 坎特斯不想和对方有太多瓜葛,他一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虫,低声暗骂了一句:“滚开!” 雪莱丝毫不怕,他上前一步,语出惊人:“雄子,您已经有喜欢的虫了吗?” 这问题出乎坎特斯的意料,连着眉宇间的烦躁之意都淡去了,他还没回答就了,雪莱忽然笑了:“雄子,您的表情已经替您回答了。” 坎特斯抿唇,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闹意,不爽自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满眼不耐地啧了一声:“与你何干?滚开!” 雪莱笑了,他看上去温温柔柔,可说出来的话却直戳要要害:“对方不喜欢您?” “……放屁!” 这句话几乎是一阵见血,瞬间戳到了坎特斯的痛楚,看着瞬间暴露情感的坎特斯,雪莱无声笑了笑,眼中星光微动。 “雄子,请您原谅我的鲁莽与无力,”雪莱朝坎特斯柔柔一笑,他将垂落在耳际的发丝别在耳后,露出洁白漂亮的脖颈,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诱|惑:“您可以利用我。” 坎特斯皱眉,下意识拉开了距离:“什么?” “您可以用我去试探您的意中虫,让我伪装成您的暧昧对象或是联姻伙伴,您可以带着我去对方面前走一走,看看对方到底对您有没有情谊。” 此言一出,直播间的弹幕炸了。 【来了来了,习以为常的试探梗,男配出场假扮暧昧对象,引起误会互诉衷肠达成he结局,狗血不愧是狗血啊!】 【看似暧昧对象,实际就是高级npc,推动感情线的工具人!】 【虽然我不喜欢误会梗,但是攻和受都到这个地步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还真的就这么狗血,刺激一下就好了呢】 【弱弱说一句,小哥哥不错,要不让攻换个对象算了】 坎特斯可没有一点换对象的想法,他皱紧了眉,坐直了身体,看着朝着自己倾身低语的雪莱,金色的眼眸一瞬不移,说出了拒绝:“不。” 雪莱并没有因为坎特斯的拒绝受挫,要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义无反顾,最起码坚持尝试几次。 “雄子,为什么不呢,您完全可以试一试,您并不会吃亏,我会好好扮演您的联姻对象。” “不,我不需要。”坎特斯再一次拒绝。 雪莱微微低下头,藏起了眼中野心的暗芒,故意摆出一副柔弱伤心的模样:“雄子,您为什么如此坚决的拒绝雪莱呢?难道是您雪莱配不上您,刚刚的提议对您是一种侮辱吗?” 坎特斯皱紧了眉,他觉得雪莱脑子有病,彻底和“顾影自怜”的亚雌拉开了距离:“你还不配侮辱我。” 雄虫一向狂妄自大,雪莱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暗芒,他调整好状态,继续柔弱地抬起了头,好让坎特斯看见他眼中荡漾的水光:“雄子,您为什么要怎么说?为什么要伤害雪莱的心,雄子您是嫌弃雪莱是卑贱的亚雌吗?” “这关亚雌什么事?”坎特斯皱眉,他觉得对方说的话都怪怪的。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去试探感情,呵,我可干不出这种卑劣的事。” 坎特斯的视线转向正在装可怜的雪莱,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雪莱刻意露出的肌肤上,像是一个视力正常的瞎子:“这种事对谁都是侮辱。” “……” 在虽然雄虫的话又糙又难听,但在坎特斯的眼睛中,雪莱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那一刻他发觉传言着实不可信。在这位众所周知的浪荡子纨绔眼中,他竟然感受到了平等,并非将雌虫当作一件交易的物品,而是和他们一样,是拥有灵魂的的生命。 比起易于受孕的军雌,身体素质相对孱弱的亚雌不受贵族圈的喜欢,不利于优秀基因的传承。不巧的是,雪莱是个亚雌。 雪莱坐直了身体,刻意摆弄出来的柔弱姿态瞬间不见了,他坐的笔直,背脊,他站起身来了一下着装,随后朝着坎特斯欠身行礼:“抱歉,雄子刚刚是我鲁莽了。” 【哇哇哇,高段位选手啊,这是小白兔黑莲花啊,真带感!】 【确实不错,野心都写在眼里,我还真害怕又来个恋爱脑,攻一个恋爱脑就够够的了,再来一个真是要命】 【发现攻宝真的成长了好多,现在的他非常尊重人,啊啊啊,又是被攻宝魅力折服的一天!】 坎特斯不懂什么叫做小白兔黑莲花,弹幕偶尔会蹦出几个新鲜词,他已经习惯了,面前的亚雌忽然变了个模样,他有些惊诧,不过现在对方的模样看上去正常真实多了。 第125章 “雄子好奇我为什么变了个模样吗?”雪莱勾了勾鬓角的碎发,朝着坎特斯笑了笑,这下他是真的对坎特斯来了兴趣。 坎特斯只觉得雪莱不是脑子大病就是自恋爆表,他翻了个白眼:“关我屁事。” 丢下这句话,坎特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8 “听说了吗,大公家的雄子另寻新欢了!” “新欢?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不是还广播室告白吗?” “你真是落伍了,消息一点都不灵通,之前那个早就被甩了!你见过有哪个浪荡子回头的吗?不过是一是上头而已,腻了自然就甩了!所以说啊,千万不要奢求海王回头,他们永远都不会被满足,痴心做梦只会粉身碎骨!” 笔尖在纸张上划出一声细长的刺啦声。 兰瑟低下头,草稿纸毁了。 黑色的油墨糊上了他的手,看着一分为二的草稿纸,兰瑟的脸色越发青白,他闭上了眼。 他们说的是实话,他配不上坎特斯。 布雷蒙德大公家唯一的雄子,就算用皇亲国戚来作陪也值得,而他不过是挣扎求生的蝼蚁,刚刚从垃圾星的泥淖里爬出来就忘记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和坎特斯是云泥之别。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喜欢没有任何用处,他有自知之明。 现在的他无法改变任何东西,自暴自弃无用,贪恋亦无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爬上去,也许有一天他会再一次见到坎特斯,哪怕到时候对方已经不记得他。 9 “亲爱的雄子,您怎么又不开心了?” 借着书架的遮挡,坎特斯望着兰瑟的背影,因为害怕被发现他并未隔得很近,他眉头紧皱,因为太专注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说出了心里话。 一杯咖啡递到了眼前,挡住了视线,坎特斯挥开咖啡再去看,却发现兰瑟不见了,他满眼怒气,朝着打搅自己的家伙怒目而视:“你做什么!” 雪莱并不在意坎特斯的态度,他歪着头,轻轻晃了晃被坎特斯拒绝的咖啡:“雄子不喜欢加了奶的卡布奇诺?拿来一口蛋糕,奶油口味的,说是校园爆款~” “我不吃!” “干嘛这么生气,气大伤身呐,雄子,来尝一尝这个小蛋糕呗,啊~” “啊有完没完!” 坎特斯简直烦死了,对方就是个跟屁虫,他都说了对他不感兴趣,没想到还追到这来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雪莱眨了眨眼,把二次被拒绝的蛋糕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他喝了一口卡布奇诺,非常认真的点头道:“我知道,雄子你说过好多遍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雪莱耸了耸肩膀,一脸无辜:“我没跟着你啊,久闻a大校园美丽,我来感受一下校园的美好氛围,也没谁说非a大学生不能进入校园参观吧?大公还说雄子你对首都很熟悉,让你带我多玩一玩呢~” 坎特斯简直要气笑了,可他还真的不能拿对方怎么样,也不知道对方耍了什么手段,竟然得了他雄父的欢心。坎特斯咬了咬牙,惹不起他难道还躲不起?他丢下一句话扭头就走:“那你慢慢看。” “啊,我的脚——” 身后传来呼声,坎特斯脚步没听,毫不留恋。 看着快步走出自习室去找兰瑟的坎特斯,雪莱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咖啡,他朝着拐角的卫生间走去,他知道兰瑟去了哪里,他并没有好心到要告诉坎特斯,毕竟从他现在的角度出发,兰瑟可是他强有力的“情敌”呢~ “兰瑟,坎特斯的包|养对象?” 兰瑟抬起头,透过墙壁上的镜子他看见了倚靠在门边的雪莱,从对方外貌和穿着打扮,兰瑟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你似乎并不意外见到我?”雪莱嘴唇一撩,他来到了兰瑟身边:“你知道我是谁?” 兰瑟点头,嗯了一声。 雪莱微微一笑:“那你应该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吧?” 兰瑟没说话,他看着雪莱比了个嘘的手势后关上了门:“我在门口放了维修的牌子,为了保证谈话的秘密性。” 忽然被关在了卫生间,可兰瑟的神情依旧冷静,雪莱眼眸微闪。他忽地上前一步凑近了,指尖轻轻挑起了兰瑟耳边的碎发,他的下巴几乎贴上了兰瑟的肩膀,看着镜子中的他们,意味不明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还挺像的。” 面对忽然打破正常社交距离的雪莱,兰瑟没有退后,他注视着镜子里的雪莱,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表情波动:“不像。” 雪莱挑了挑眉,笑着歪了歪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芒:“真的吗?头发颜色很像,身高也像,而且我们都是亚雌。” 雪莱看着寡言少语的兰瑟,忽然退后一步,反手撑在洗手台上,话中有话:“甚至能以假乱真,你不觉得着有些神奇吗?” 雪莱艳色的唇畔翘起,他再次贴上了兰瑟的背,吐气如兰:“不过谁是真谁是假呢?” 兰瑟退开一步,注视着雪莱的眼眸,他看起来冷静得像是一个机器人:“生命体的存在即是真实,没有谁真谁假,生上即使是双胞胎也有区别,我雌父只有我一个孩子。” 雪莱一愣,反应过来莫名想笑,他预设过兰瑟受到挑衅后的反应,可他偏偏没有想到这种,一个两个的,真是有趣极了。 第126章 雪莱笑出了声。 看着忽然大笑的雪莱,兰瑟垂眸,他感受到对方的试探:“我们之间本就无需比较,你是你,我是我,谁都不是假的,都具有个体的独立性。” 雪莱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兰瑟,他看见了对方眼中的认真,他看见了在坎特斯眼中看到过的平等。 性别的差异、阶级的存在让平等成为了稀罕物,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平等,但他们大多数却困于这无穷无尽的追求中。真正心怀平等的人从来不自证,他们不会刻意追求外界的平等,因为平等就在他们的心中。 “真是巧了,不久前也有虫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雪莱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他站得笔直,仿佛刚刚轻佻试探、放生大笑的雌虫不是他,他静静地注视着兰瑟,他想起了坎特斯说的话,忽然笑了笑:“说起来,你们还真挺像的。” 雪莱将鬓角散乱的碎发收拾整齐,视线轻扫,他朝兰瑟抬了抬下巴:“喂,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害你啊?” 兰瑟摇了摇头,直截了当:“你打不过我。” 雪莱撩头发的手指一顿,他发现兰瑟和坎特斯在把天聊死这一方面也挺有默契的。 雪莱转了转眼珠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本来还想替坎特斯说几句好话,凑个热闹当当和事佬,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反正这两位的嘴皮子都很厉害。 “咦,是谁把维修的牌子放在这里了?这门这么还打不开了?喂喂喂,里头有虫吗?” 门口响起清扫工的纳闷声,门把手被扭得嘎嘎作响,雪莱打开了门,门口的清洁工见状眉头一竖,他看着雪莱和兰瑟瞬间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毕竟校园霸凌可是上过新闻的。 “怎么回事?这是在欺负同学吗?” 雪莱笑了,一把揽过兰瑟的肩膀:“怎么可能?是门锁坏了把我们锁在里面了,我们还赶着去上课呢!” “是吗?” 清洁工半信半疑地去检查门锁,尝试了好几次发现没问题,他一抬头,雪莱已经拉着兰瑟跑了。 “呼呼——” 躲过了清洁工,雪莱喘着气抬起头,看到面前大气不喘一下的兰瑟他震惊了,这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打不过对方了。 就算同为亚雌,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贵族,他们的体质差得多。 雪莱拢了拢跑散的头发,余光忽然瞥见兰瑟耳畔沾了点红色的东西,这颜色和他今天涂的口脂一模一样,他扑哧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 “喂,你的耳朵。” 一无所知的兰瑟:“?” 刚刚小跑了个八百米,雪莱累的不想多说话,他直接拿着纸巾帮兰瑟擦去了耳朵上的口脂。 兰瑟看见了纸巾上的红痕,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雪莱走了。 他匆匆而来也匆匆而走,像是一缕捕捉不到的风,自由自在,朝气蓬勃。 手心的纸巾上沾着红痕,淡淡的香味撩过鼻尖,和雪莱身上的味道很像,兰瑟觉得自己很卑鄙。 当雪莱和他见面的那一刻,他心里竟然生出一股邪念,他几乎是迫切地希望对方是个品性极差的坏家伙。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雪莱能对他大打出手,闹出动静,这样他就能见到坎特斯,这样他就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找到重新接近坎特斯的由。 可是雪莱是一个好虫,他一点都不坏。 兰瑟低着头,他的背影在他脚边被拉得极长,在某一瞬间好似扭曲着晃动,沾着红痕的纸巾被捏成了一团,被丢进了垃圾桶里。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独自做实验,独自上课,独自吃饭,独自走路,独自去图书馆,慢慢地一切就都会成为习惯。 “小瑟,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最近太辛苦了,又要学习又要家教,雌父最近身体好些了,也能干点活,你别太累了……” “学弟,这个实验数据错了吧?” “学长,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没睡好吗,感觉好累……” “老师,这个知识点刚刚已经讲过了。” 兰瑟想,一切如常,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然而逃避从来都没有用。 从很小的时候兰瑟就明白了这个道,遇见困难的时候逃避没用,重要的是要做出什么反应,行动才有用。 兰瑟一直都知道,他也始终坚信行动远比逃避和伤心有用的多。 现在的他独自上课、独自学习、独自走路,独自工作,他重新回到了三点一线的生活里。他不去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吗?他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 一切都一如往常,这样就很好。 可他忘记了,逃避是错误的,逃避的小孩会遭到惩罚。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兰瑟如坠深谷,身体反复被泡进了结满了冰碴子的湖水中,血液瞬间凉透了,连呼吸都带着结了霜的颤。 他看见地上被打开的黑袋子,他看见雌父坐在桌子边上,雌父的手边摆放着一捆捆崭新的钞票。 兰瑟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他必须做出选择。 10 他一直都在逃避。 他没有用坎特斯留给他的钱,他偷偷地将钱藏了起来,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骨气,不过是因为他怀有奢望,自以为是地将这十万块钱视作他和坎特斯的联系,留着这些钱他就有借口,有借口想思念坎特斯,有借口联系他,甚至有借口可以和他见上一面。 第127章 他仍旧怀揣着奢望,那些肮脏的、见不得光的、每每在深夜反复品味的奢望。 心脏仿佛被挖出来泡进了醋里,酸涩疼痛到必须狠狠抓紧手腕才能让自己不再颤抖。 坎特斯简直是喜不胜收,这么多天了他第一次收到兰瑟发给他的消息,他一直以为兰瑟不愿意见他。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兰瑟发来见面的邀请,他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后来干脆不睡了,在镜子面漆宛如孔雀开屏一样展示自己。 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做了造型喷了香水,好不容易出发了,一路上又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太过招摇,反倒弄巧成拙。 坎特斯一进门看见兰瑟已经在那了,他当即心口一跳,脚步匆匆赶了过去:“等久了吧?” 兰瑟没说话,他低着头,从坎特斯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尖瘦的下巴。 又瘦了…… 坎特斯的脑子里瞬间冒出这个想法,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就开口道:“你怎么又瘦了?有好好吃饭吗?” 兰瑟死死捏住了手腕。 当坎特斯迈进这里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可当他听见坎特斯的声音闻到他的味道,冻僵的心瞬间盈满了热血,涌动的热血在心脏中奔涌着。他的身体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死嵌入坎特斯的怀中,感受对方的体温、他唇畔的柔软,带着潮湿滚烫,粘腻汗液中的十指相扣,背脊被抚摸的颤抖,他想起了那在耳畔喘了彻夜的呼吸声。 这一刻,他几乎崩溃地发现自己竟然疯了般地想念对方。 兰瑟死死咬紧了牙齿,牙齿咬破了两腮的嫩肉,眼前的一切仿佛昏花开来,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很想他。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坐下,坎特斯看着面前安静|坐着的兰瑟,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开口。 扑通扑通——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有什么东西在响,很响很响,那是他的心跳。 “你要吃咖啡,呃不,吃小蛋糕吗?” 因为太过紧张说错了话,坎特斯涨红了脸,他觉得里头有些热,忍不住解开了一颗扣子。 “感觉有些热啊……” “……” “兰瑟,想说,我我们复……” “这里是十万块钱和一张欠条。” 兰瑟抢在了坎特斯之前说出了口,他满脑子都是坎特斯,他的味道他的声音他的温度,耳畔是越发崩溃的心跳声,他没有注意到坎特斯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如果他再不开口,他将彻底溃不成军。 他配不上坎特斯,对方已经有了新的对象新的生活,他不该不知廉耻地纠缠对方,他要学会感恩,坎特斯帮了他很多,他不该得寸进尺,欲壑难填。 逃避解决不了事情,奢望若是变成了贪求,只会徒增恶心,一切都会变成覆水难收。 “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因为钱,我暂时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还清这笔费用,请你给我五年时间……” 坎特斯僵住了,他狼狈地像是马戏团表演的小丑,兰瑟的声音越发模糊,他死死地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兰瑟,仿佛吞下了一口碎玻璃,喉咙里头都是血,一字一句都割肉带血:“你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个?” 兰瑟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手腕,借着桌布的遮掩,鲜血在洁净的地板开出了花。 兰瑟没说话,他无法回答,而这一反应落在坎特斯的眼中就是默认。 “我们之间就只有钱,就没有……”坎特斯说不出“真心”这两字,有些话一旦说出去就彻底收不回来了,他咬紧牙:“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了吗?就只有钱?!” 兰瑟攥紧手腕,用着疼痛竭力保持冷静,再次重复:“我会在五年之内还清你的欠条,这段时间能获得你的帮助,我很感激……” 兰瑟注视着桌子上的玻璃杯,设计别致的玻璃杯壁折射着光,他在上面看见了自己被扭曲的脸,丑陋极了。 “啪嗒——” 玻璃杯被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坎特斯骤然站起身,在一众的惊呼声中,他径直朝兰瑟走了过去,皮鞋碾过碎玻璃渣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伸出的手仿佛要掐上兰瑟纤细的脖子,兰瑟没动,他感受到耳畔的风声,坎特斯的手擦着他的发丝而过落在了他面前的玻璃桌子上。 玻璃桌子如蛛网般碎裂开来。 兰瑟怔怔盯着坎特斯流血的手,他听见了好似痛苦的喘|息。 “你看着我。” 面前的雌虫深深低着头,从头进入这里到现在他自始至终没有抬起头,坎特斯的眼球渐渐充血,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整个桌子都抖了起来。 兰瑟看见坎特斯握着桌子的双手,青筋紧绷到仿佛随时会爆裂,这双手清楚地告诉对方他的主人此刻内心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兰瑟闭紧了眼,片刻后他抬起了头。 看见坎特斯的那一瞬间,内心再一次控制不住涌出奢望。 兰瑟死死咬住了自己的舌头,疼痛的刺|激让大脑回神,他强迫着自己说出重复了近百遍的话语:“我会在五年之内还清你的欠条,我很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欠条上的金额包括了本金会产生的利息,我会在规定时间内将欠条上的金额还清,再次谢谢您的慷慨相助。” 练习过近百遍的话术就如同流水线上的货物,机械呆板毫无生气,嘴皮仿佛拥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将所有话说出了口,无需过脑,无需考虑情感。 第128章 坎特斯再也忍不住,他猛地站了起来,他不知所措般朝后连退了好几步,椅子翻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难堪…… 从未感到如此的难堪,精心准备赴约,忐忑不安等待着,最后得到的却是这个下场。坎特斯仰起头,自尊让他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失败失败又失败……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卑微狼狈到了可笑的地步。 “不过是钱,不过是钱而已,哈哈——” 惨笑一声,坎特斯捂着脸,他无法再多待一秒钟,他不知道自己再多待一秒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扭头冲出了门。 他离开的太慌乱,撞到了不少桌椅,甚至差点被绊倒。 “哗啦啦——砰——” 兰瑟猛地站起身,视线紧紧盯着扶着桌子站稳的坎特斯,腿已经无意识迈出了几步。 坎特斯冲了出去。 雷声轰隆,巨大的闪电像是要将天空撕裂,宛如一把利刃剖开胸膛,掏出跳动的心脏,好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在疯狂轰鸣着叫嚣。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雷阵雨。 首都的贵族昨天一整晚都没睡好觉,至于他们睡不着的原因?当然不是昨晚响了一宿的雷。 布雷蒙德大公家昨天可真是闹得天翻地覆,听说一整个客厅都被砸烂了,一晚上灯火通明,到了后半夜还叫了医生。贵族圈子里头可没有秘密,更何况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只可惜那是大公家,哪怕外界再好奇也无济于事,那里到现在围得跟个铁桶一样,连一只苍蝇都进都进不去。 中午十二点整,距离小塔里的家教结束已经一个多小时了。 拉姆带着吃完午饭的小塔里去洗手,奥卡塔忽然叫住了他们:“小塔里,来,到雌父这里来。” 奥卡塔他轻轻摸了摸自家雄子的小脑袋,他嘴角挂着笑,却藏不住眼中的心事:“宝贝,学校老师说你最近上课有进步哦,告诉雌父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要去游乐园!雌父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好好好,雌父记着呢,没忘没忘,去游乐园还要吃大圣代对不对?” “对!还有巧克力和云朵蛋糕!” “好好好,”奥卡塔笑眼弯弯,他摸了摸小塔里的脸蛋,状若无意地开了口:“宝贝乖乖,告诉雌父,你觉得这次的家教老师怎么样呀?” 小塔里想都没想,笑得开心:“我喜欢小兰老师!” 奥卡塔脸色微愣,他给小塔里请过很多老师,可是每一任老师都是铩羽而归,小塔里不喜欢他们,这是他第一次明确表达喜欢某一位老师。想到这些天小塔里进步的成绩和学校老师的反馈,他微微抿唇。 “雌父,你怎么了?” 小孩对情绪的感知总是非常敏锐,小塔里感受到奥卡塔的情绪有些奇怪,他歪了歪头问道:“小兰老师怎么了嘛?” 看着自家雄子懵懂的眼睛,奥卡塔飞快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顾虑,他笑着抱住了小塔里:“没有,雌父只是惊讶你竟然这么喜欢小兰老师,雌父有些吃醋了。” 看着奥卡塔笑了,小塔里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的眼睛亮亮的弯弯的,像是天上的月牙床:“雌父,虽然我喜欢小兰老师,但是我更喜欢你,我最最最喜欢你啦!” “哎呀,我的心肝小宝贝,雌父可太高兴了,快让雌父亲亲!” 得到一个香吻的奥卡塔笑开了花,他抱着小塔里连亲了好几口,直到后者害羞地跑出他的怀抱,蹬着小短腿跑上了楼,跑到半路还不忘控诉奥卡塔的“恶劣行径”:“雌父羞羞脸!” “哈哈哈——” 看着小塔里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奥卡塔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少爷,您在担心什么?】 看着拉姆递到自己面前的卡片,奥卡塔没说话,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拉姆,小塔里喜欢他的亚雌老师,现在让兰瑟离开他会伤心的。” 【您辞退兰瑟?】 奥卡塔轻轻摇了摇头,纤细漂亮的眉头无意识皱了起来:“布雷蒙德家总归是讲道的,不至于敢这种殃及池鱼的事情。” 拉姆写字的动作一顿,他意识到自家少爷正在担心什么,在首都的贵族圈中,布雷蒙德家族的影响力是其他贵族家庭无法比拟的,早年前有心比天高的贵族挑战布雷蒙德家族的地位,最后落得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最重要的是当时布雷蒙德大公才刚刚袭爵。 【少爷,您打算怎么办?】 奥卡塔揉了揉眉心,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膀:“先留着吧,总归是靠他自己有本事,能赢得小塔里的喜欢,成绩提升是一回事,能让小塔里不排斥学习才是真本事,错过一个好老师的损失可是很大的。” 拉姆收起了卡片,他知道奥卡塔已经拿定了主意。 “拉姆,准备一下给小塔里的奖励,定个时间去游乐园,到时候把兰瑟一起叫上吧。” 奥卡塔站起身,他伸了个懒腰,狐狸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暗芒,他想,若是真的殃及池鱼,再做决定也不迟,送上罪魁祸首让布雷蒙德泄愤怎么不算是将功补过呢? 第52章 失忆(剧情有重复,介意勿买) 11 坎特斯被布雷蒙德大公绑去了泽西,伤心烦躁的时候总是要换一换心情,陌生的地方让他能将过往暂时都抛掷脑后,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他想要放下这段纠缠的时候,另一方却反悔了。 第129章 “雄崽子,瞧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远远就听见亚历山大的声音,自从来到泽西他每天都能听见对方雄厚爽朗的笑,不是到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他面前,送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他,美名其曰逗他开心。 坎特斯撇了撇嘴,心道他才不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什么竹蜻蜓泥巴猴的都是小孩爱玩的。坎特斯虽然面上一脸嫌弃,可眼睛却诚实地往亚历山大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他穿着不合身的风衣,过长的头发没有修剪打,软绵绵地垂下半遮住了他的眼睛,带着风尘仆仆般的毛糙,他被亚历山大架着手臂拎着,格外安静,一言不发,露出一截明晃晃的白皙脖颈。 那是坎特斯永远不会忘记的好颜色,一双眼睛仿佛沾了胶水盯住亚历山大身侧的亚雌,他没想到自己会在泽西见到兰瑟,他以为他们不会再见面,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亚历山大将坎特斯的神情尽收眼底,故作不知道小情侣之前闹过的矛盾,漫不经心道:“这家伙跑到军营去了,一直喊着坎特斯,我瞧他认识你,就带来给你看看,你认不认识他?” 坎特斯无心探究亚历山大这话的可信度,此刻他一颗心一双眼都死死黏在亚历山大身侧一言不发的兰瑟身上,他想起对方毫不留情地斩断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想起那叠一分为动被送回来的钱,他咬紧了牙齿,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发出声音,又是如何说出话来。 “不认识。” 亚历山大眉头一挑,坎特斯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这段时间见自家雄崽子一直黯然神伤,他还以为小情侣见面会亲亲抱抱举高高,没想到竟然冒出一句不认识。 亚历山大感受到一直安静的亚雌忽然紧绷的手臂,他瞅了一眼兰瑟抿紧的唇,视线一转落在坎特斯攥紧的拳头上,亚历山大暗笑坎特斯口是心非,他哼了一声,直接掏出腰间的枪,抵在了兰瑟的太阳穴上。 这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直接给坎特斯干懵了,他赶紧大喊一声:“你做什么!” 亚历山大举着黑洞洞的枪口,一副所应当的模样:“他不明不白地闯了军营,谁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既然你不认识他,直接蹦了了事。” “不行!” 坎特斯瞪大了眼,他知道亚历山大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冲到了兰瑟面前,一把抓住了亚历山大的枪:“你不能杀他。” 看着无意识做出保护姿态的坎特斯,亚历山大挑挑眉,他还真没想到自家的雄崽子胆子如此大,敢在他手下夺枪。亚历山大勾了勾唇,手中的黑枪往前抵了抵,冰冷的枪口磕上坎特斯的掌心,他正要说话,然而下一刻,一直安静的兰瑟忽然动了起来。 “!” 怀中忽然撞入柔软的身躯,仿佛缠绕的藤蔓紧紧地将他拥抱,坎特斯眼瞳震颤,连双手都无处安放,仍旧保持着刚刚伸直的状态,他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指令,他意识到自己被兰瑟拥抱了。 抱着他的亚雌并不只是拥抱他,胳膊绕过他的脖颈,他感受到对方的脸蹭着他的脖颈,亲密无间,严丝合缝,这一瞬间他们回到了香园的那个夜晚,他们几乎疯狂地拥抱彼此、爱抚、亲吻,交换,彼此融入。 坎特斯仿佛醉的一塌糊涂,连舌头都捋不直了。 身体叫嚣着抚摸怀中的温软,坎特斯咬紧牙,眼眶酸涩,莫名难堪,他看着怀中死死抱着他的亚雌,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笑话,他几乎从牙缝了挤出这句话:“放!开!” 压低的怒吼裹着浓浓的委屈,被吼了的亚雌并未松开手,反而越发用力地抱紧了,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他拼命地蹭着坎特斯的脖颈,干燥的嘴唇贴在敏|感的耳后,低低的哀鸣着请求。 亚历山大有些惊讶地张着嘴,旋即眼底扫上一片兴味盎然,他收回了枪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小情侣在他面前亲亲热热。 真是虫不可貌相,看着斯斯文文的,没想到又亲又抱又啃的,看来这些年首都的虫也与时俱进了不少,不再守着他们那套封建死板的矜持原则。 坎特斯的耳垂被亲的粉红湿润,泛着水灵灵的晶莹光泽,一张脸都涨红了,看上去像是被非礼的小娘子。视线落对面抱胸把玩着枪的亚历山大身上,对方玩世不恭的笑容刺得他一张脸更红了。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坎特斯咬紧牙,一手抓上了兰瑟的头发,打算把这块黏在自己身上的牛皮糖扯开来。 “呃……” 低低的痛呼在他耳畔响起,像是因为疼痛,带着细细密密的喘息,坎特斯的动作一顿,他抓到了一手湿漉,低头,他看见了掌心鲜红的艳色。 一侧看戏的亚历山大也站直了身体。 坎特斯维持着举着掌心的姿势,暗金色的眼眸震颤,映出他掌心的血色,下一刻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一松,手臂一沉,他下意识抱紧了怀中软倒的亚雌,他几乎发着抖地朝亚历山大喊出了声。 亚历山大神色一肃,他朝坎特斯伸出手:“给我。” 怀中一空,坎特斯怔怔地看着亚历山大摸上对方的脖颈探查,心里仿佛也有一块地方空了张皇无措,六神无主,他下意识朝着信任的虫发出了求救。 “雌父,救他!” 亚历山大的动作一顿,下一刻遮天蔽日的翅翼在他身后展开。 第130章 布雷蒙德大公收到消息匆匆赶来医院,就看见病房外呆呆坐着的坎特斯,在他身侧,亚历山大套着一件破烂的衬衫,哪哪都遮不住,露出一身小麦色的肌肉,他的手臂上挂着已经报废的军装外套。 布雷蒙德大公皱紧了眉头,下意识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亚历山大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这句话是对坎特斯说的。 亚历山大瞥了眼身上的外套,又瞅了眼身前追问前因后果的布雷蒙德大公,他扬起嘴角,麦色健硕的手臂从后揽上了布雷蒙德大公的脖子:“老古板,你可真绅士~” 布雷蒙德大公后背一僵,他能感受到对方块垒分明的肌肉线条和他身上的温度,耳朵悄然红了,梗着脖子低声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亚历山大可不在意这些东西,他要是是个知道体统的虫,就没有坎特斯这个虫崽子了。他瞥了眼仿佛丢了魂一样的坎特斯,想到刚刚医生的诊断,他埋在布雷蒙德大公的肩头偷偷笑了笑。医生说兰瑟的头部受到了重击,现在认不清虫,大概率是失忆了,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这谁都说不准。 坎特斯着急慌了神,亚历山大可冷静的很,他想“失忆的”兰瑟能记住坎特斯的名字,从首都跨越千万里找到泽西,还这么凑巧地闯进了他的军营,刚好还赶上他在军营的时候,这一连串的巧合很难不让虫怀疑。 不过无论兰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有一点能过够确定,那就是他对坎特斯绝对感情不浅。 既然小情侣是两情相悦,矛盾什么的都是小情趣,他们这些做父辈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了,没必要在这里碍眼。当然,虽然他是这么想的,但这不代表其他虫也会和他持同样的态度。 看着仍旧打算撑出一副长辈模样教育孩子的布雷蒙德大公,亚历山大决定帮自家崽子一把。亚历山大有一双擅长握枪的手,这双手指节灵巧指腹粗糙,摸掼了枪体,自然也擅长摸其他东西,比如说雄虫的尾勾。 布雷蒙德大公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教育着自家的雄子,忽然被捉住了,这一口气瞬间卡在了他的喉咙里,他张着的嘴巴瞬间失声,发出一丝没忍住的气音后猛地闭紧了。 感受到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身体,亚历山大暗暗勾起了唇,心安得地接受了布雷蒙德大公“恶狠狠”的瞪视。 真是可怜,脖子都红了,青筋暴起来的样子可真好看,亚历山大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非常“知情识趣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哎呦,我这么忽然有些头昏?应该是饿了,老古板,你快扶我一把。” 看着有恃无恐的亚历山大,布雷蒙德大公闭了闭眼,一张保养极好的俊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被“把握着”,他只能默认接受了对方拙劣的借口。 亚历山大顺利地“哄走了”布雷蒙德大公,临走前还特意给坎特斯眨了眨眼,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假装头晕的西泽王就这样丝毫不在意形象,他趴在布雷蒙德大公的肩膀上,仿佛连体婴儿一般离开了。 被留在原地的坎特斯慢半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他想点烟,却好几次没有点燃打火机,医院的消毒水味缠绕鼻尖,他想到医院禁烟,撤下口中的烟折断了。 他现在该做什么? 兰瑟失忆了,在泽西他只认识自己,坎特斯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他朝兰瑟的病房走去。 还没到病房口,他忽然听见一阵嘈杂,护士的喊声传来:“这位病虫你要去哪,不行,你得躺好!” 坎特斯眼瞳一缩,下意识猛冲了过去,他的脚刚迈进病房门口,一抹身影就径直朝他扑来,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孤注一掷地落入了他的怀里。 “坎特斯,坎特斯,坎特斯……” 怯怯的、带着深深的不安和失而复得的惊喜,细听之下还藏着委屈,就这么一声声灌入了坎特斯的耳朵里。 一声又一声,鼓膜中的震颤就这样连成了一片慌乱的心跳。 兰瑟神奇般的出现让已经沉寂许久的直播间重新来了流量,现在直播间全都是磕小情侣。 【小情侣一路走到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追更的泪啊】 【天降失忆大美人,简直就是命运的安排,老天的馈赠,我差点以为又要be了,幸好没有,真是太高兴了】 正如直播间所说,仿佛命运神奇的馈赠,在坎特斯几乎要放弃兰瑟的那一刻,老天将兰瑟送到了他的面前。在过年后的第三天,兰瑟奇迹般地出现在万里之外的泽西,头部受了重击失了忆,在这一处全然陌生的地方被他的雌父捡到了。 这一切都显得不可思议,仿佛童话故事一般。 “坎特斯……” 坎特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失忆了的兰瑟不愿意让其他虫接近,一路上他走到哪兰瑟就跟到哪,就连去卫生间都不放过。坎特斯被他磨出了火气,吼了他一句,兰瑟就用一双沾染水意的眼睛眼巴巴望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因为医嘱,坎特斯没办法,只能同意兰瑟的亲近,没想到他这一心软就被兰瑟抓住了,最后甚至陪到了床上去。兰瑟抓着他的手,像是害怕珍宝丢失一般,后来直接缩进他的怀里,彻底赖着不走了。 手臂麻了。 坎特斯抬头看了看昨晚看了一晚上的天花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道何时搂在兰瑟腰上的手,他闭了闭眼。 第131章 “坎特斯……” 兰瑟黏糊糊地抱着他睡了一晚上,一睁眼就蹭他的脖子,蹭的坎特斯大早上一身火气,他脸色一僵,一把扯开了身上的牛皮糖下了床。 “坎特斯!” 一声带着颤意的喊叫,坎特斯停下了脚步,他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身体却极其诚实地扭过了头,他看见床上慌里慌张的兰瑟,眼巴巴地望着,他头上还裹着纱布,那模样看上去真是可怜极了。 现在的坎特斯和昨晚守着兰瑟睡觉的他截然不同,夜晚安睡的兰瑟能得到坎特斯嘴角无意识的笑容,白天的兰瑟却绝对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被推开的兰瑟愣神,他呆呆地望着坎特斯,微微张开的嘴唇发颤:“坎特斯?” 自从在泽西见面之后,兰瑟就没有说过其他的话,唯一叫的就是他的名字,用各种各样的语气和强调唤他的名字,就仿佛他们是一对耳鬓厮磨的热恋情侣。 “叫什么叫,为什么一直叫我的名字?失忆怎么了,失忆了了不起啊?失忆了就能为所欲为?” 兰瑟抿紧了嘴唇,他看着坎特斯像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生气了,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了,浮上怯怯的讨好。 分明是在坎特斯在骂兰瑟,可没说两句,他自己却先难受了。 他受不了兰瑟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天大的受了委屈,他忍住心中的酸涩,他想,兰瑟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兰瑟把他当狗一样的耍了,将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碎了烂了,现在他跑到这里来叫他的名字,黏糊糊的仿佛他们是热恋的情侣。难道一个失忆就能将所有一笔勾销吗? 坎特斯咬紧牙,他想,他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原谅兰瑟,兰瑟说得对,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合适! “坎特斯……”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绕上了坎特斯紧握成拳头的手,坎特斯冷着脸甩开了兰瑟过来拉他的手。 “别叫我!” “坎特斯……” 对方坚持不懈,手指就这样轻轻地勾着坎特斯的拇指,一下又一下,坎特斯再一次甩开。 “烦死了!都说了别叫我的名字!” 被甩开的手固执地可怕,有一次缠上了他的手,这一次钻了空子,仿佛流水般钻进了坎特斯的手指,坎特斯感受到自己的手被紧紧缠住了,这一次十指相扣,他甩不开了。 “坎特斯……” “都说了别叫了!” 坎特斯皱着眉,他一把捏住了兰瑟的脸,浅色的嘴唇被他捏的嘟起来,像是诱惑的粉红圈,等待着采撷,坎特斯微微愣神。下一刻,他感受到掌心的柔软蹭了蹭,回过神,他看见兰瑟乖巧地把脸蛋贴在他的掌心上,朝他露出一个笑。 坎特斯猛地收回了手,他的掌心仿佛被马蜂狠狠蜇了一下,他扭头把兰瑟丢在身后。 “坎特斯……”慌张无措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脚步的踏踏声。 又一次被叫住,又一次停下脚步,坎特斯在心里狠狠骂自己窝囊,他的背猛地贴上了温热柔韧的躯体,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坎特斯几乎绝望地想,无论什么时候,兰瑟能够让他失态。 他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望着自己一脸天真无辜的兰瑟,坎特斯咬紧了牙。 “坎特斯……” 低低的、柔柔的嗓音沙哑地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好似故意的颤,轻飘飘地吹进他的耳廓。 坎特斯几乎难堪地别开眼。 “坎特斯……” 智在最后一刻胜过了身体,他猛地抽过身侧的毛毯,将趴在自己身上的兰瑟裹紧了,一圈不够又来一圈,足足三圈,他将兰瑟裹成了虫宝宝,随后猛地站起了身。 他的嘴唇红艳艳的,还残留着温存时的晶莹,他扭过头没看兰瑟一眼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冲出了门。 一秒都不敢多待,一眼都不敢多看,他害怕只要一眼残存的智就会彻底沦陷,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坎特斯自嘲地笑了笑,他身体的反应时刻提醒着他,他有多么喜欢兰瑟,如果爱情是一场拉锯战,在这场战争中他早已缴械投降过千百次。 真是可笑…… 坎特斯低下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他贴着门板滑下。 11 “雄子,他不愿意吃东西。” “雄子,他不让我们碰他。” “雄子,他一直坐在那里看着门。” “雄子,他一直不说话。” “雄子,他不愿意换药。” 坎特斯被仆从的汇报弄得头都要大了,他不敢和兰瑟待在一个空间里,但对方此刻是个失忆了的病虫,他不放心兰瑟独自待着,只能派虫各个时间段来汇报兰瑟的状况。 坎特斯没想到兰瑟竟然如此不配合,他气得快要薅头发,火气蹭蹭往上窜,他猛地一下站起来,气势汹汹地进了门,先发制人:“你为什么不换药?!” 兰瑟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宛如宝贝一样地抱着坎特斯昨晚穿过的睡衣,听见坎特斯的声音,像是小兔子一样瞬间抬头,就这样遥遥望来,黯淡的眼眸霎那间璀璨如星辰,他下意识朝坎特斯跑来。 他太着急,又一次忘了穿鞋,跑了几步,他忽然停下脚步,似乎是想起了坎特斯先前的拒绝,他慢慢收回脚,站在距离坎特斯两步的位置,乖乖巧巧站好,他朝坎特斯露出一个讨好般的笑容,仿佛在说自己不会扑过去,让坎特斯别赶他走。 第132章 兰瑟头上还缠着渗着血的白纱布,厚厚的一圈显得他本就瘦削的下巴越发得尖,真真是巴掌大的小脸,涂了粉般的煞白,眼眶却是红红的,目不转睛,眼巴巴地望着坎特斯,不哭也不闹。 坎特斯咬紧了牙。 这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实在不想承认,就刚刚兰瑟看见他飞扑过来的瞬间,他的脚已经不听使唤的往前迈了出去。 就那一眼,他就受不住了。 视线落在兰瑟被冻得通红的脚丫上,坎特斯无意识皱紧了眉,说话的语气像是老父亲般无奈:“又不穿鞋。” 兰瑟像是做错事般低下头,通红的脚趾瑟缩,越发可怜兮兮。 坎特斯口中的话瞬间噎住了,一侧的仆从识趣地拿来了鞋子伺候兰瑟穿上鞋,兰瑟很听话,说伸脚就伸脚,丝毫看不出不配合的模样。 坎特斯简直气笑了,他真是想不到啊,兰瑟在他面前就乖乖就范了? 算了,坎特斯想,现在的兰瑟就是病虫,撞坏了脑子现在他的智商可能就是七八岁的小孩,有什么可生气的,冲小孩发火那就是傻|逼。 “听说你不吃饭不喝水,还不换药?” 一直低着的头埋得更低了,坎特斯可不惯着对方这模样,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药:“把药吃了。” 一直不配合的兰瑟乖乖巧巧地走到坎特斯的面前,拿过桌子上的药塞进嘴里,还把水杯里的水都喝了个一干二净。 坎特斯眯了眯眼,嗤笑一声:“这不是会吃药嘛……” 坎特斯抬手,正要示意仆从过来给兰瑟的头换药,没想到下一秒掌心忽然贴上的柔软直接让他的话顿在了口中。 兰瑟似乎误解了坎特斯抬手的意思,他将自己的脸蛋蹭到了坎特斯的手边,乖巧地张开了嘴巴,他朝着坎特斯伸出了舌头,像是在说自己很听话地把药都吃完了。 白皙的脸颊贴在他的掌心,粉嫩的舌头朝前探着,鼻尖喷洒的湿热气息绕在手腕上,眼前这一幕简直就是触觉和视觉的双重刺|激,坎特斯看见一滴水珠顺着兰瑟的下巴滑下,一点点落下。 细腻的白肉,柔软的艳色,乖顺得简直能激起内心最残暴的欲|望。 坎特斯骤然收回了手,低低呵斥一声:“做什么?!” 被骂了的兰瑟歪着头,他仍旧吐着舌头,脸上的神情疑惑又难过,坎特斯被他的眼神看得狠狠骂了一句操。 “把舌头伸回去!” 兰瑟乖乖照做,坎特斯总算松了一口气,他放在沙发上的腿悄然变化了坐姿,翘起了腿。 “你、去给他换纱布。” 仆从讷讷应是,拿着纱布朝兰瑟走去,兰瑟仍旧保持着刚刚跪坐在坎特斯腿边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地盯着坎特斯,这样的姿态看得坎特斯直皱眉,他拽住兰瑟的手臂一把把他拎了起来:“坐好,像什么样子。” 兰瑟似乎不反抗,乖乖坐好。 纱布一圈圈被解开,坎特斯看见了兰瑟的伤口,尽管不是第一次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咋舌,兰瑟的头是字面上的破了个洞,长达五厘米的洞,缝了十几针。 换药碰到伤口很正常,尽管仆从已经很小心了,但他还是碰到了兰瑟的伤,不过兰瑟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坎特斯就先忍不住了:“欸欸欸,小心些。” 坎特斯看了兰瑟一眼,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兰瑟就朝他笑,坎特斯别开眼,低低嘟囔了一句:“两辈子都是这个死样子,一点都不知道疼……” 坎特斯不再继续看,他站起身,他想去外头抽根烟,可才摸出烟盒走了几步,他就听见身后仆从的低呼,一扭头,乱动的兰瑟瞬间配合,他啧了一声,直接掰断了手中的香烟,重新坐了回去。 “老子真是怕了你了,坐好!” 坎特斯的视线落在被换下来的纱布上,他啧了一声:“怎么就把头伤了,那么聪明的一个脑袋现在变成了个傻子。” 总算顺利处完兰瑟头上的伤,坎特斯看了眼乖乖坐好的兰瑟,威胁道:“把饭吃了,不许让我听见你不吃饭,否则……” 指尖被轻轻握住了晃了晃,坎特斯的威胁弱了下去,无声无息消失了,他看着牵着自己的手的兰瑟,对方看起来仿佛心满意足像个吃到糖的小孩,一瞬间所有的想法都排空了,什么立刻离开,什么不要搭,什么别管了,一切的想法都不见了。 坎特斯坐着的腿仿佛生了根,他静静地看着兰瑟牵着他的手许久,口中忽然长长发出一声叹息,他捂住了脸。 坎特斯又一次没守住底线。 看着兴高采烈冲进他怀里的兰瑟,他握紧了拳头,他真想就这样把兰瑟扣在他怀里闷死算了。 “乖乖坐好,不许亲我,不许一直叫我的名字,不许贴在我身上!” 坎特斯和兰瑟三令五申,然而后者上一秒还在乖乖巧巧点头,下一秒就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不是蹭脖子就是亲耳朵,磨得坎特斯几乎是浑身火气。 腿间忽然被蹭了一下,坎特斯瞬间坐直了身体,他一把扯下黏在身上的八爪鱼,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兰瑟:“说了不许抱!” “坎特斯……” 坎特斯不为所动:“也不许叫我的名字!” 兰瑟抿着嘴唇,格外委屈,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不停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坚守底线,可当他心软留在兰瑟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底线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第133章 得到允许的兰瑟像是牛皮糖一样再次粘上来,手脚并用地抱紧了,坎特斯觉得自己要被这块牛皮糖勒死了,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换来的是兰瑟更加粘腻的哼唧,他仰头看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摆烂般地放弃了。 现在的兰瑟就是个心智不健全的小孩,跟他说什么都没用,坎特斯自己劝自己。 但他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浑身不舒坦,看着黏糊糊趴在自己怀里的兰瑟,坎特斯的视线不由得被蹭了蹭去的圆润吸引,他啧了一声,一巴掌拍在兰瑟身上肉最多的地方:“坐好!” 挨了巴掌的亚雌哼哼两声,乖乖趴在坎特斯肩窝里不动了,胳膊晃悠悠地垂着。 可能是手感实在太好,又或者是兰瑟认错的态度良好,坎特斯心情好了不少,连地上的垃圾桶都看顺眼了。 现在的兰瑟乖巧黏人,和从前清冷淡漠的他大相径庭,坎特斯抱着他往前走,视线被那截晃来晃去的手腕吸引。 一块破旧的手表配着老旧的腕带,丑不拉几的土黄色,坎特斯一向不喜欢兰瑟身上有土东西,上辈子他给兰瑟买了很多衣服首饰,打扮对方算是他的一个爱好。 坎特斯伸手朝土黄的腕带摸去,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一直任由他动作的兰瑟却躲开了他的手。 “躲?” 坎特斯挑眉,讲兰瑟悄咪|咪把手藏在身后的动作尽收眼底。 坎特斯一手抵住兰瑟身后的沙发,朝他压了过去,他盯着兰瑟躲闪的眼睛,准确无误地捉住了兰瑟藏起来的手,仿佛捉住了一只畏缩的小动物,慢慢地将它拉出洞穴。 “藏什么?”坎特斯戳了戳丑不拉几的土黄腕带,一脸嫌弃:“丑不拉几的,什么审美,啧啧……” 土黄色的腕带绑得很紧,坎特斯试了几次都没扯开,他皱了皱眉。兰瑟抿紧嘴唇,他紧紧盯着被坎特斯把玩的手腕,趁着坎特斯不注意把手藏到背后。 坎特斯被兰瑟这防贼一样的动作气笑了:“干嘛,你怕我抢?就这破东西谁稀罕!” 兰瑟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是藏在身后的手却一直没拿出来。 坎特斯本来只是见不惯丑东西,可兰瑟这明显抗拒的反应倒是让他来了兴趣,他啧了一声:“伸手。” 兰瑟摇头。 坎特斯脸色一沉,态度坚决:“拿出来。” 兰瑟继续摇头,嘴唇紧紧抿着,格外倔强。 坎特斯缓缓扯出一个笑,果然就算失忆了有些东西还是改不掉,倔的像头驴!坎特斯偏偏吃软不吃硬,他倒是想看看他这么宝贝的丑东西是什么! “我数到三,三……” 坎特斯开始倒数,兰瑟的头摇的更厉害了。 坎特斯没心软:“二……” 兰瑟摇头的动作一顿,他望着坎特斯,眼中水光渐渐浮现。 坎特斯心中暗骂一声对方又装可怜,可拉长的语调却缓和了。 “一…!” “一”字才出口就被骤然凑上的柔软堵住了,坎特斯回过神来,他看见兰瑟飞快抖动的眼睫,颤巍巍像是纷飞的蝴蝶,柔软的嘴唇磨着他的下唇,蹭上一阵水光,仿佛上了一层油,亮晶晶的。 坎特斯的掌心揉上了兰瑟的腰,他想,也不急于这一会儿,等到了晚上,兰瑟睡着了他再看就行了。 此时的坎特斯没有意识到,他潜意识里已经默认了自己陪兰瑟睡觉的行为,习惯是很恐怖的东西,温水煮青蛙,往往意识到的时候早已晚之又晚。 软香温玉在怀,两辈子了,坎特斯没有一次躲过兰瑟的美人计,他抱着兰瑟闭上了眼睛。 坎特斯今晚还是没能睡好觉,因为他拆了兰瑟的腕带。 “你说什么?!抑郁!” 坎特斯失态地喊出了声,他面前的急诊医生满脸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些伤痕并非外力导致,应该是他自己弄的。” 坎特斯手边摆着的正是兰瑟的宝贝腕带,土黄色的腕带上沾着褐色的血渍,因为长年累月的积累已经洗不干净了。 坎特斯趁着兰瑟睡着的时候取下了他的腕带,他本来就是为了图个好玩,想弄明白为什么兰瑟这么在意这个腕带,可他没想到腕带之下是累累伤痕。 他看见了遍布疮疤的伤疤。 “初步判断应该是有自虐倾向,这些伤痕应该是指甲抓得,时间有长有短,最新的伤看时间大概在一个星期前留下的。” 伤痕都是丑陋的,无论这伤痕代表着什么,它的产生都伴随着痛苦,手腕上的伤痕像是掺杂着血的鱼鳞,凹凸不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将那一截肌肤覆盖,那是经年累月的痛苦。 坎特斯别开眼,他下意识不愿看那些伤痕,不是因为丑陋,他心底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感涌上来,让他必须咬紧牙关。 “医生,病虫的情绪很激动,我们没办法给他上药!” 听见护士的传话,坎特斯刷得一下站了起来,率先出了门。 房间里,兰瑟发现手腕上的腕带不见了,焦虑不安地抠着手腕上的伤疤,他不让身边的护士靠近,四周散乱着纱布和碘酒。 坎特斯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场景,脚步飞快冲了过去,一把抓住兰瑟的手,控制不住地吼了一声:“你做什么?!” 兰瑟被他吼的一抖,原本伸出手求抱抱的手僵在半空后瑟缩收回,他低着头,低声嘟囔了一句:“……” 第134章 “什么?大声点!” 兰瑟的声音比蚊子还小,坎特斯看着刚刚处好的伤口又一次鲜血淋漓,头都要炸了,气得喊了一声:“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残?!” “…丑……” 坎特斯抓着兰瑟的手僵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兰瑟的眼睛,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丑……” 兰瑟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他眼中浮现水光,用一种格外瑟缩可怜的姿态地看着坎特斯。 根本无法交流。 “……” 坎特斯松开兰瑟的手,猛地扭过头去,胸口起伏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爆裂,他现在不能再和兰瑟说任何话,他要冷静,要冷静。 一遍遍强迫自己冷静,坎特斯攥紧的拳头猛地捶在一侧的桌子上,兰瑟被他的动作吓得一抖,坎特斯见状咬着牙打算出去冷静冷静。 “坎特斯!” 一声急切的呼喊,坎特斯从后方被抱住了。 被吓坏的兰瑟急慌慌来摸他砸桌子的那只手,一双眼眸急切地查看,看清坎特斯指骨上的红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下来了。 “坎特斯!疼!” “疼!” “你疼!血!好多血!!” 看着面前急的直哭的兰瑟,坎特斯咬紧了牙。 【别吵架啊啊啊啊!】 【甜死了!攻害怕自己发脾气伤到受,想出去冷静,受却因为心疼攻哭了,救命,互相心疼对方的小情侣!】 泪水滴落在手背,温热,坎特斯看着满脸泪痕的兰瑟,很久都没说出一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骂自己又一次心软,还是骂自己可笑?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无法狠心把兰瑟丢下。 “我真是败给你了。” 坎特斯抓了一把头发,看着眼前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还哭的稀里哗啦的兰瑟,咬紧了牙,他一把抓过了护士手中的医药盒。 “坐下,我给你上药!” “…坎特斯?” “蠢东西,说什么丑,什么鬼话!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自虐自残,你就死定了!” 雄虫口中骂骂咧咧,可手里擦药的力度却轻之又轻,他的眼中藏着言不由衷的心疼。兰瑟乖乖坐着,一眨不眨地望着帮他上药的坎特斯,浅色的眼眸透亮,安静无言。 坎特斯吃软不吃硬,说一不二,脾气臭的要死,嘴巴也坏,但在兰瑟这里,所有的底线和原则看似坚不可摧,实际上都是豆腐渣工程。兰瑟一个拥抱、一个吻就能让坎特斯溃不成军,只要兰瑟稍稍服个软,他们之间就能相处得很好。 可偏偏上辈子的他们谁都没低头。 第53章 虐点预警 12 失忆后的兰瑟成了跟屁虫,坎特斯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他也不吵不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着。可坎特斯身后多了条小尾巴,哪怕这条小尾巴非常乖巧安静,他的存在感还是无法被刻意忽略。 坎特斯洗好澡出来,看见抱着腿守在门口的兰瑟,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水珠顺着湿漉漉的短发落下,滚落在腰间缠着的浴巾上。 “喂,出去。” 兰瑟缩了缩脚趾,小心翼翼地朝坎特斯靠近了一步,眼巴巴地望着坎特斯,他不明白坎特斯突如其来的烦躁,怯怯开了口:“手……” 闻言,坎特斯的目光下意识朝兰瑟的手腕看去,细瘦的手腕裹着一层纱布,他手里拿着一支药膏,看样子是要他帮忙涂药,坎特斯啧了一声:“要上药就去找仆从,来我这里干嘛?” 坎特斯拿着毛巾擦了一把头发,朝着不远处的床走去,冷嘲一声:“怎么,帮你上过一次药,你还真把我拿来使唤了?” “不……不不……” 兰瑟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他举着药膏朝坎特斯跑去,焦急地伸出了手臂:“坎特斯…手……疼!” 坎特斯皱眉,他对自己又一次被兰瑟牵着鼻子走的行为表示唾弃,心中暗道这次一定不会心软:“疼就去找医生!” “不不不!” 看着面前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兰瑟,坎特斯眉头紧皱,他正要叫仆从来把兰瑟带走,就看见兰瑟忽然跪在他脚边,小心翼翼地托起了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眼中水光涟漪:“坎特斯…疼,药……” 兰瑟就这样跪在他的脚边,虚虚托着他的伤手,满心满心都是他的伤,从坎特斯的角度,他刻意看见兰瑟抿紧的嘴唇,裸|露的脖颈,还有他眼中因为心疼浮现的水光。 “坎特斯……疼……” 坎特斯别开眼,心里暗骂一句自己不会再上当了,直接眼不见为净:“我说出去。” 然而下一刻,坎特斯口中的话戛然而止,柔软的触感贴上了他的伤手,轻柔的像是天上的云。 “吹吹,吹吹,不疼……” 坎特斯撑在床沿的手瞬间收紧了。 指骨上的擦伤被轻柔地呼气裹住了,跪在他脚边的兰瑟童言稚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身体就这样不偏不倚贴在他的小腿上,他的脚甚至能碰到兰瑟柔软的腹部。 坎特斯紧紧盯着面前亲吻自己手背的兰瑟,指骨握紧又松开,摇摇欲坠的智唤醒了他的身体,他推开兰瑟,冷嗤一声:“多管闲事。” 可能是因为兰瑟全心投入、毫无防备,明明坎特斯没有用什么力气,他却被挥倒了。 第135章 坎特斯睁大了眼,他伸出去抓兰瑟的手晚了一步。 “!” 药膏被甩落在地上,倒在地上的兰瑟茫然地撑起身,他看了眼坎特斯,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擦伤的手,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操!” 坎特斯几步来到兰瑟身边蹲下,他看到了兰瑟擦伤的手和膝盖,血珠从红肿的伤处丝丝冒出来,坎特斯咒骂一声:“该死的,都说了要铺地毯!” “坐在这,不许动!” 兰瑟被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沾了酒精的棉花擦过红肿的伤口,兰瑟下意识瑟缩一瞬。 “你怎么这么没用,一推就倒了?你都没吃饭的吗?!” 坎特斯拿着镊子的手一顿,他咬了咬牙闭上了嘴,手里的力道越发得轻。 两位当事虫不说话,弹幕里却七七八八讨论个没听。 【怎么又受伤了,我真觉得他俩有些八字不合,这一见面就有血光之灾】 【呸呸呸,楼上说点好的行不行,我们攻宝不是故意的,他有没想弄伤兰瑟】 【对啊,坎特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手上动作看着吓唬,实际上没什么力道,不过兰瑟怎么就摔倒了还摔得这么严重?】 【话说,兰瑟真的好瘦啊……】 好不容易处完兰瑟的伤口,坎特斯出了一身汗,他啧了一声,白洗澡了。他看了眼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对方正坐在他的床上安安静静,头、手、脚都裹上了白纱布,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灰尘,他身上还穿着前两天去医院的衣服。 坎特斯皱眉:“他们没给你洗澡?” 兰瑟歪头,像是不懂坎特斯在说什么。 坎特斯无语,凑近嗅了嗅,兰瑟身上没有任何异味,泛着淡淡的香,他穿得单薄,一双手冻得冰冷。 “你就穿着这身到处乱跑?” 坎特斯啧了一声,暗骂仆从没履行本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丢到兰瑟身上:“穿上,然后出去。” 兰瑟被外套劈头盖脸裹住了,他扑腾了好几下都没露出头来,坎特斯没忍住上手扒拉一下把他解救出来:“蠢死了。” 兰瑟头发乱糟糟的,他愣愣地抱着手里的外套,看着坎特斯忽然啊了一声,然后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洗…洗……洗澡……” 兰瑟穿得本就单薄,扣子解开里头就不剩什么了,坎特斯一把抓住了兰瑟的手,声音莫名显出几分慌乱:“你做什么,我叫你洗澡,不是让你在这里洗!” 可兰瑟丝毫不听,他像是魔怔了一样,伸手开始脱自己的裤子,一边脱一边念叨:“坎特斯…洗澡……喜欢,洗澡,坎特斯……” 混乱的语言系统说着不知所云的话,兰瑟看着面前红了耳朵的坎特斯忽然一笑,伸手直接抱住了他:“喜欢,洗澡,喜欢,洗澡~” 坎特斯低头,他感受到柔软的小腹贴上自己的胯,裹着纱布的小腿蹭着他的腰。 “喂!松开!” “喜欢…坎特斯,洗澡,喜欢,坎特斯……” 坎特斯恨不得直接把身上这块牛皮糖撕下来,可大手握上了兰瑟的小腿,他看见了自己刚刚裹上去的纱布,他咬紧了牙,松开了手,伸出去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硬生生从牙齿里憋出一句脏话。 “操!” 哼哼唧唧的牛皮糖最终胜利了,看着坐在洗漱台上晃着腿的兰瑟,坎特斯满脸黑线地拿着花洒调试水温。 天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坎特斯一边在心里咒骂自己又一次被牵着鼻子走,一边往浴缸里头加沐浴球。 “坎特斯~” “坎特斯~” 坎特斯的头都要被吵疼了,他实在不知道兰瑟干嘛一直叫魂一样叫他,他头也没回地低吼了一声:“吵死了!” 这一声输出后,耳边还真就安静了下来,坎特斯眉心一跳,他扭头,下一刻手中的花洒都掉了下去。 脱了一半的裤子松松垮垮挂在脚踝,他没有乖乖坐在洗漱台上,翘着屁股用脚勾着地上的拖鞋,掌心不知倒了什么东西,黏糊糊拉着几乎透明的白丝。 “你在做什么!” 兰瑟被坎特斯吼得一震,一个脚下没踩稳往下滑倒,他身下的洗漱台棱角分明,坎特斯眼瞳一缩,猛地冲了过去。 “啪!” “呃——” 被撞到的肩膀发麻,坎特斯下颚紧绷,看着怀中慌乱无措的亚雌,心里气极了,抬起手就是俩巴掌。 “啪啪——” 毫不留情地俩巴掌直接把兰瑟扇懵了,他低头,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火辣辣的屁股。 掌心还残留着圆润的感觉,坎特斯忍住再来几巴掌的冲动,冷声道:“看什么看,做了错事还有脸看?!” 亚雌的骨架偏小,但兰瑟胜在骨骼匀称,四肢修长,虽然瘦削,但是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肉的,伸手一握,指缝中能掐出软软的肉。 “吹吹……” 蹭到掌心的肉软乎乎的,稍微用力掐一下就能变成各种形状,坎特斯一愣,随即就看见兰瑟眼睛红红凑得更近:“疼,吹吹……” 坎特斯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那是什么地方,竟然要他去吹?!这不就是摔破了头失个忆,怎么能惹出这么多幺蛾子! “吹你个头!坐好,洗澡了!” 第136章 坎特斯冲着兰瑟又来了一巴掌,他真是恨不得把怀中折腾鬼直接丢到浴缸里,让他喝几口泡泡水醒醒神,但伤口不能沾水,他只能咬紧牙抱着兰瑟,拿着毛巾一点点给他擦。 毛巾擦过了手臂、手肘,顺着擦过柔软的腹部,擦过了膝盖和小腿,顺着向上,被他抱在怀里的兰瑟埋在他的肩头,胡乱地哼哼唧唧。 坎特斯想起了在香园后的那个早晨,兰瑟困倦疲懒得躺在他的怀里,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用毛巾一点点帮他擦拭身体。 他闭紧了眼,有什么东西弹跳肿胀,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浴室的门,把兰瑟丢到了床上:“穿好衣服,出去!出来的时候我不想再见到你!” 洗过一次澡的坎特斯再一次冲了水,这一次冲的是冷水澡。 浴室里头一片狼藉,低低的咒骂伴随着摩擦声在水流的冲刷中变得朦胧,坎特斯洗了很久。 等坎特斯出来的时候,房间里静悄悄的,他环顾四周,闹腾的亚雌不见了,他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指骨上的擦伤浸透了水,泛着浮肿的白。 “操……” 一声低低的咒骂,坎特斯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掀开被子上了床。 不知是不是因为冲了冷水澡,他莫名觉得今晚的被窝有些暖,眉宇中浮现疲惫,他闭上眼,下一刻,一双手从身后抱住了他。 ! 坎特斯的身体骤然紧绷,他反手朝身后的虫掐去。 “坎特斯……” 熟悉的嗓音让坎特斯的动作一顿,他看见了光|裸的手臂,他的腿被缠住了。 “松开。” 缠上来的牛皮糖没有松手,反而得寸进尺,手脚并用得扒在了坎特斯身上。 坎特斯闭上了眼,他想,他太累了。 坎特斯又一次被兰瑟缠着拖上了床,这一次他没有睁眼到天明,他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一只大章鱼抓住了,粘腻的触手吸盘就这样贴在他的身上,将他紧紧吸住了,他的胯骨格外的重,沉甸甸地重量让他几乎呼吸不过来,他想要喊,可身体却热了起来,燥热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猛地睁开了眼。 昏暗的房间里,他看见了坐在自己身上的兰瑟。 潮红的脸,晃动的腰肢,就这样跨坐在他身上,浑身上下最有肉的地方就这样一下又一下地蹭着他的小腹。 坎特斯眼中的血色都瞪出来了,他猛地扣住了兰瑟的腰,咬牙一翻,刚刚还坐在他身上的兰瑟瞬间被他压在了身下,滚烫的大掌瞬间掐住了兰瑟的脖子,暗金色的眼睛因为怒火发亮,他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双眼迷离的亚雌,只觉得一股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从心脏处涌了出来。 “你他虫的就是为了这个?!” 坎特斯觉得自己真是蠢,他太蠢了,竟然又一次被兰瑟骗了,他不知道此刻的兰瑟到底是为了谁什么爬上态度床,他需要钱?是他的雌父又病了?还是因为什么,他不是想要和他断绝关系吗?! “你到底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捉弄我?!” 坎特斯死死掐着兰瑟脖颈,怒吼出声,直到他的看见了兰瑟眼角处滑落的晶莹。 那是一滴泪,滚烫地落在了坎特斯的手背,就这么一滴泪,暴怒的雄虫回过神来,他愣愣地松开了手。 “滚!立刻!” “咳咳咳——” 骤然得到空气的气管因为刺激剧烈咳嗽,白皙瘦削的身体在黑夜中起伏,坎特斯甩了一件衣服过去,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别让我说第二遍。” 坎特斯没听见动静,咳嗽声不过响了几秒变成干呕,坎特斯皱紧眉头不愿去看:“别装,立刻爬起来滚出去!” 兰瑟没回答,他呕了几声后忽然趴在床头不动了。 准备下第三次逐客令的坎特斯发现了不对劲,颤抖的手指探上兰瑟的鼻息,几秒后他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幸好还有呼吸,幸好只是昏过去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庆幸,坎特斯嘴角一僵,他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他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因为他又一次心软了。 13 泽西医院。 “雄子,虽然假孕期需要努力灌溉,可也不至于到废寝忘食的地步啊!”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睛,看着这段时间已经成了常客的坎特斯,斟酌字句尽量严肃措辞:“病虫没什么大事,就是低血糖,营养液只能维持基础的代谢能量,无法补充剧烈运动导致的嗯…高耗能,我很高兴你们遵循医嘱,但是做事情还是得有自己的判断,该吃饭还是得吃饭的。” 坎特斯半捂着脸,无他,实在是太丢虫了,半小时前兰瑟忽然在床上昏过去了,他着急忙慌把兰瑟送进医院,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毛病,没想到检查结果竟然是…… 美名其曰是低血糖,实际上就是太过放纵。面对医生苦口婆心的嘱咐,坎特斯牙关紧咬。天知道,他背了多么大的一口黑锅!明明就是兰瑟缠他太紧,一天到晚黏糊糊,每天两眼一睁就不消停,连营养液都是他灌进去的!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哈。 【笑尿了,看不出来啊坎特斯还是大猛1,我敢保证,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坎特斯和兰瑟绝对会成为医院的下饭菜!】 【楼上太过保守了,我赌一个月!】 第137章 【哈哈哈,我就是干这行的,这种事起码被笑半年!】 【这一星期直播间老是黑屏,我还以为出了什么问题,原来是一直在do啊,真是两眼一睁就是干啊,哈哈哈哈】 【所以说纸片人一夜七次什么的都是夸张手法,因为do太频繁低血糖进医院实在是太社死了,太好笑了哈哈哈】 【攻宝你得记住啊,一滴精十滴血啊,要注意身体啊哈哈哈哈】 坎特斯没心情搭满屏哈哈哈的弹幕,面前的医生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劝告,叹了一口气,换了一副语气:“不过值得高兴的是,病虫现在的状况不错,头部淤血已经消失,只剩下小部分阴影,身体内的激素状况也有了很大程度的好转。” 坎特斯一愣,随即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医生以为坎特斯是太过高兴,他笑了笑解释道:“头部淤血消失,被压迫的记忆神经就会恢复,病虫很快就能恢复记忆,恭喜。” 医生笑着送上祝福,却发现坎特斯的脸色和喜悦搭不上一点边,他有些奇怪:“雄子,您不高兴吗?” 坎特斯没说话,微垂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他抿紧了唇畔。 就在医生奇怪坎特斯的反应时,诊疗室的房门忽然被打开,护士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医生!病虫不见了!” “什么?!” 坎特斯猛地站起身,脑中纷乱的想法闪现,他捏紧了手指,快步朝着兰瑟的病房跑去。 弹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人心惶惶。 【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兰瑟怎么会忽然不见了?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医生说兰瑟脑中的淤血消失了,他不会是恢复记忆然后跑走了吧?当初兰瑟忽然出现在泽西,还失忆了,谁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的,一直都是谜团重重】 【先别管那些了,医院应该有监控的,先把兰瑟找到了再说,他在泽西人生地不熟,能去哪里啊?】 坎特斯脚下一刻不敢停,弹幕里说的他都知道,兰瑟在这里只认识他,兰瑟可能已经恢复记忆,所以他才逃跑…… 坎特斯猛地撞开了门,他定在了原地。 他看见床边坐着的兰瑟,听见破门声朝他遥遥望来一眼。心脏因为快速运动导致充血,他能听见肺部扩张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面前的兰瑟已经恢复了记忆。 “坎特斯……” 扑入怀中的身体带着柔软的凉意,坎特斯缓缓回过神来,他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 脖颈间蹭着的温度仿佛再说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兰瑟没有跑也没有逃,他仍旧是黏在他怀中的牛皮糖。 医生和护士姗姗来迟,他们喘着气赶到门口,护士看着埋在坎特斯怀中的兰瑟,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不,不对啊,刚刚明明不在的。” 虚惊一场,医生喘了口气,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朝着护士语气略带责备:“这不是在吗?” 护士摇了摇头:“不对啊,我刚刚明明看过了,病房里没有……” 坎特斯低下头,看着埋在自己怀中的兰瑟,指尖轻轻揉上了他的脖颈:“你去哪里了?” 兰瑟抬起头,眨了眨眼,似乎在问坎特斯是什么意思。 坎特斯收回手,他眼眸微沉,他感受到了微凉的风,他看见卫生间里有一扇敞开的窗。 第54章 香园情|事 14 昏暗的房间里闪现着猩红的斑光,在白色的烟雾中明明灭灭,映出夹着烟的手。碰撞起伏的声音中,指骨修长的手拿起了桌上的伏特加一饮而尽,露出见底的冰块。 坎特斯眯着眼,看着坐在自己身上的兰瑟,呼出了一口烟气,他听见了兰瑟掺杂着咳嗽上的喘|息,艰难地从鼻子里呼出来,每一声都几乎竭力,像是快要断气的鸟。 坎特斯放下了酒杯,裹着冰块凉意的指尖捏住了兰瑟的下巴,他感受到兰瑟的颤抖,他轻轻拂过他嘴角盛不住流出的口涎,暗金色的眼眸沉得仿佛透不进一丝亮光。 “累了?” 坎特斯的声音沙哑,他动了动,坐在的兰瑟猛地抖了起来,呜咽地摇晃着。 坎特斯冷眼看着,他知道兰瑟无法回答他,因为此刻他的嘴里被塞了东西。 精致小巧的口球,不会太小堵不住嘴,也不会太大到发不出声音,是他特意挑选的。 真可怜…… 坎特斯想,浑身上下,只有口能动。 一个发出声音,另一个也发出声音,一个响起另一个也跟着响。 坎特斯额角粘着一层细汗,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兰瑟无力地抓着手上的绳子,他知道坎特斯在治疗他,治疗他的假孕。 房间内的烟草味很重,被呛到的兰瑟抖忍不住咳嗽,可他一动就颤抖,一颤抖就停不下来,五脏六腑都颤抖,越发用劲地绞着。 坎特斯抽烟的动作一顿,额角暴起两根青筋,他打开了桌台上的灯。 忽然的光亮让长时间身处黑暗中的亚雌下意识瑟缩,潜意识寻求身旁的安慰,坎特斯知道那是兰瑟寻求安慰的姿态,但他没有伸出手。 他现在是在惩罚兰瑟,给予安抚就本末倒置了。 没有拥抱,没有安抚,身体里鼓胀就是唯一的接触,是支撑他在这长达数小时内折磨中没有奔溃的救命稻草。 兰瑟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他被蒙住了眼睛,吊起了手,大腿和小腿被束缚带扣住了,他只能抖着腿撑着,全身上下唯一的支撑点不可言说,信息素的浪潮汹涌着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溺死其中,几度濒死。 第138章 在又一次来临的白光中,兰瑟想起了今早的场景。 今天早上,坎特斯忽然对他说治疗情况不太想,他们需要换一种治疗方法。看着坎特斯一件件摆在桌上的东西,兰瑟身体的血液仿佛一点点冷透了,他见过这些东西,甚至无比熟悉,因为坎特斯曾在他身上一一试过。 兰瑟永远记得,那是他被包|养的第二个月,他做完兼职后满身疲惫得缩在库房的角落,他收到了坎特斯的消息,那天之后他一个星期没有去学校,他错过了那次学术比赛,他唯一一次翻身的机会。 看着坎特斯无比平静的脸,兰瑟咬紧了打颤的牙齿,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个失忆的假孕虫,他需要治疗,这些不过是治疗的方法而已。 兰瑟得到了灌溉,很多很多的灌溉,足够让他昏死的量,他被迫吞纳那些赠与,这段时间让他迷恋的行为成了他痛苦的根源,更痛苦的是,他无法触摸到坎特斯的身体,他甚至无法听见坎特斯的声音。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抱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他不怕疼,也不怕痛,疼痛无法折磨他,他想要坎特斯抱他,哪怕用刀子插进他的心脏,一刀刀绞烂也好,他想要拥抱,想要亲吻,他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坎特斯的身边,他想念坎特斯的手,想念他的牙齿,他甚至想念暴力,那种每一下都要将他碾碎的力气。 抱抱我—— 抱抱我——! 兰瑟摇着头逼着自己冷静,可身体却再一次痉挛起来,眼泪将已经湿透的领带再次浸透。 他想,他快要疯了。 他,他早就疯了,他疯了才会做这样的美梦。可既然是做梦,为什么不在美一些,再好一些。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裹着沉沉怒气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那一瞬间仿佛掉入了满是寒冰的湖水中,冰冷的湖水像是一只大手捅进了他的咽喉,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捏得稀烂。 坎特斯脖颈上的青筋暴突,压抑了许久的情感终于排山倒海般爆发。 他忍了很久,真的忍了很久,他下意识劝说自己不要去探查兰瑟失忆的真相,不要寻找假孕背后的秘密,但他并不蠢,他给了兰瑟很多次机会,他想,是兰瑟自己没有把握好。 他找到了兰瑟来泽西的飞行器,报废的飞行器此刻正躺在军营的库房,他找到了医院的监控,监控里失忆了的兰瑟身手矫健地翻过卫生间的窗户又悄无声息地回来。 他等了两天,他想知道兰瑟到重新找上他,他想要知道答案。在等待中,他发现答案其实不重要,他已经说过了,他不会放兰瑟走。 他没有兰瑟想象的那么善良,他至始至终都自私自利,他曾想过为上辈子的自己赎罪,让这辈子的兰瑟得到他应该得到的东西,他尽量收敛自己的脾气,他想他们可以开启一段正常的恋爱。 可是兰瑟抛弃了他,他说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有钱,至始至终都是因为他的钱。 当他不需要他的钱时,一切就都结束了。既然如此,现在为什么又重新找上了他?还费尽心思欺骗他? 坎特斯眼眶几乎充血,他在兰瑟的耳朵上留下一个带血的牙印,声音低沉得可怕:“这些天,你玩得尽兴吗?” 他想兰瑟到底是多看不起他,才会把他当傻子耍,假装失忆,假装得病,前脚才甩了他后脚又忽然一声不吭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到底想要什么,他是喜欢看他被他迷倒无法自拔的蠢样?还是觉得戏耍他很好玩,把一个名声狼藉的纨绔雄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很好吧? 兰瑟疯狂摇着头,他丝毫不在乎被扯到充血的双手,他想要说话,可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口中。 坎特斯掐着兰瑟腰的手朝下,狠狠给了一巴掌,他掐着兰瑟的下巴,充血的眼睛看着对方不停发出呜呜声,他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别想解释,我不想听。” 别想用花言巧语欺骗他,那柔软的舌头是撒旦的镰刀,只会让他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既然装就得装得像话,你不是深爱我吗?” 坎特斯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一把扯断了吊着的绳子。 坎特斯掐住了兰瑟的脖子,他感受到血管在他的手心跳动,他想,干脆就这样弄死他得了。 就这样弄死他,一了百了。 就这样…弄死他…… 头又开始痛,仿佛裂开了一眼,坎特斯咬破了嘴角,血液滴在了兰瑟的脸上。 “呜!” 长时间被吊起来的双手因为回血痛到发麻,兰瑟却毫不在意,被捆束的双手摸索着套牢了坎特斯的脖子,将被泪水淌湿的脸埋进了坎特斯的肩窝,他被堵着嘴巴仍旧说不出话,只能喘|息着呜咽。 口球在挣扎中松开,坎特斯听见了兰瑟含着血腥味的告白。 我爱你—— 坎特斯,我爱你—— 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躯体,坎特斯下意识朝口球伸出了手,他想知道是不是他幻听。 口球掉落在床上。 泪水、唾液混杂着粘了坎特斯一脸,仿佛上瘾的毒药,头痛欲裂的疼痛在兰瑟胡乱的亲吻中渐渐弱了,坎特斯捂着头,忽然扣住了兰瑟的腰,狠狠将他掼在了床上。 腰间烙上滚烫的手,兰瑟颤抖着蜷起了脚趾,他终于得到了渴望已久的拥抱,他像是崩溃的小动物不管不顾地朝坎特斯的怀抱里撞去。 第139章 坎特斯知道,兰瑟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一把抓住了兰瑟的头发,那动作似乎是想把兰瑟丢出去,可另一只手却死死掐住了兰瑟的腰,他的智和身体没有达成共识。 他无法放手。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涌了出来。 坎特斯仰起头,死死闭上了眼睛,他想他绝对是疯了。 …… 房间里响起打火机的声音,坎特斯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烟气。 昏迷中的亚雌堪称凄惨地蜷缩在床上,他的身上残留着红色的束缚痕,尤其是手腕已经充血发青,他闻到了烟味咳嗽了起来。 “坎特斯……” 泪水将眼睫凝成条状,呛咳中的亚雌强撑着爬起来,几乎是滚下了床,他朝着沙发上的坎特斯挣扎爬去。 地上已经铺上了毛毯,攀爬着的亚雌身后留下蜿蜒的痕迹,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鬼,受尽了苦楚爬向唯一的光亮。 “坎特斯……” 青紫的手指缠上了坎特斯的脚踝,兰瑟缩在坎特斯的脚边,像是流浪的小动物找到了归处,破碎的声音呢喃:“我爱你。” “我爱你,坎特斯。” 他就这样缩在他脚边不动了。 指尖的灼烧让坎特斯回神,他颤抖地伸出手探向兰瑟的鼻尖,感受到那微弱的气息,他肩胛骤然一松,在无声的寂静中他捂住了脸。 坎特斯猛地抱起了地上的兰瑟,死死搂紧了。 “你得来陪我,你得来陪我!” 凭什么只有他自己痛苦,不管兰瑟是为了什么,他说过他不会再放手,他会死死拽住兰瑟,哪怕下地狱,他也会拽着他一起走! 15 “怎么忽然要回去?” “这里的医疗设备没有首都先进。” “你还要管他?还要把他带在身边?坎特斯,我说过了,他蓄意接近你居心不良,你要小心……” “雄父,我明白,谢谢您的提醒和关心。” “坎特斯,你,唉……” 布雷蒙德大公眉头紧皱,他觉得自家雄子现在的状态太正常了,正常到有些不对劲,他本以为坎特斯会反驳他说兰瑟对他是真心的,没想到坎特斯竟然承认了。 “一定要回去?” 坎特斯“嗯”了一声,暗金色的眼底扫上一片黑沉,他瞥了眼半闭的房门,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床上的兰瑟,一清二楚地将对方尽收眼底。他想,香园里头藏着一间暗室,他本以为这辈子那间暗室用不上了,现在看来,当初的话真是说早了。 见坎特斯去意已决,布雷蒙德大公也没说什么,自家孩子长大了,一天一个样,都让他有些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行吧,那你先回去。” 坎特斯低低应了一声好,他朝着布雷蒙德大公微微欠身,朝着半合的门走去。 门内,兰瑟躺在大床上,柔软如同云朵的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他安静的像是个睡美人。但真相并非如眼前这般唯美,在这被子之下,他的双手被拴上了锁链绷紧拉直,锁链的另一头扣在床沿,他的脚被缠绕捆紧,他像是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等待他的是漫长的赎罪路。 细碎的谈话声将兰瑟从梦的潮水中拉出,他听见了门外坎特斯和布雷蒙德大公的对话,他下意识动了动手,他感受到了酸胀的钝痛,和束缚的麻木。 坎特斯没有抛弃他! 兰瑟的脸上露出欣喜的光芒,他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被捆束的手脚,他满脑子都被“坎特斯没有抛弃他”充满了,他觉得坎特斯对他实在太好,他本以为自己会被赶出去,他本以为坎特斯会向丢弃一只野狗一样甩开他。 他有很多话要对坎特斯说,他有很多话需要解释。 他不是从前的兰瑟,他重生了,在冰冷的牢房内得知事情的真相后他重生了。当他怀着蛋把牢房的墙闭上刻满坎特斯的名字,当他一遍遍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杀父仇虫,沉浸在无比恶心的罪恶中时,他得知了真相,他杀错了虫。 怀着恨意死去后的他不知为何重生了,他有很多话想说,可坎特斯已经离开了他。他发现这辈子的坎特斯变了,他变得很温柔,他对他很好,他的雌父还活着,他想这一切都是虫神的恩赐,他想他必须紧紧抓住这美好的赐福。 他要告诉坎特斯自己爱他,他要告诉坎特斯到底是谁挑拨他们的关系,他要重新赢回坎特斯的心,无论是布莱恩还是雪莱,他要清楚道路上一切的阻碍。 他找到了上辈子坎特斯监视他的虫,他知道对方有一个重病的弟弟,他的弟弟需要大笔钱购买特效药,他和对方做了交易,他会给对方提供特效药,作为交易,他要查出布莱恩所有的秘密。 布莱恩爱坎特斯,疯狂地想要夺走他的坎特斯,他恶心地潜伏在坎特斯的身边,当了近十年的好友,利用坎特斯的信任毁了他和坎特斯,害他杀了坎特斯,这一世他要置布莱恩于死地,就必须一击致命,在坎特斯面前拿出铁证,让布莱恩永世不得翻身。 做完这一切,他买了一辆二手飞行器飞往了泽西,二手飞行器在降落的时候遇到了故障,他撞破了脑袋,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状态,他只记得自己要去找坎特斯。 他撞破了脑袋失了忆,但他足够幸运,竟然被坎特斯的雌父捡走了。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们躺在床上抵足而眠,他看见坎特斯迷迷糊糊朝他张开怀抱,被揽入怀中的那一刻,他忏悔的嘴唇闭紧了,他害怕,他害怕当坎特斯发现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会如何对待他,他会不会抛弃他,会不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神情? 第140章 他不敢想,他贪恋此刻怀抱的温暖,企图将这美梦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直到永远安息。 他将所有爱意,连同牢狱里三面刻满了坎特斯名字的墙一同埋进心底,小心翼翼地装起了傻。 兰瑟听见了脚步声,他下意识闭紧了眼,他感受到身侧的床垫凹下去一块,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微凉的指尖摸上了的下巴的软肉,兰瑟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听见了一声低低的笑,随即他的下巴被狠狠握住一抬。 “我知道你醒着。” 兰瑟的眼睫颤动了一下,他感受到微凉的指尖掀开了被子一角,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儿钻了进去。 兰瑟猛地睁开了眼,被捆束的脚骤然绷紧,他张口下意识要喊,却被塞进了口球。 “嘘——” 此刻的他成了被撬开口的河蚌,只能无力地接受所有,浅色震颤的瞳孔中映出坎特斯嘴角冷漠到近乎残忍的笑。 坎特斯…… 坎特斯—— 坎特斯! 兰瑟费力地张开口,他想叫坎特斯的名字却只能发出呜咽,他想要告白可他的挣扎只会让口球越陷越深。 坎特斯掏出手绢擦了擦手,仿佛品味佳肴的鉴赏家,却吝啬到不愿给出丝毫评价。 兰瑟仰着头,涎水顺着唇角落入下巴,他痴痴地望着坎特斯,口中呜咽不清,坎特斯伸手压紧了口球,他将皮带勒紧了一个结。 舌根都被压实了的兰瑟没有丝毫合拢双唇的希望,他必须费力长大嘴巴,哪怕下巴脱臼也无法发出任何有意义的字眼,坎特斯的的声音几乎冷漠:“我不想听任何解释,也不想听你说任何胡言乱语,这张嘴还是哭起来更动听些。” “我准备了箱子,我会把你装进去,就像这样。” 啪嗒一声,被捆束的双脚被松开,指尖揉上了有肉的大腿,狠狠往外一折,紧扣在大腿上的皮绳发出啪地一声击打,被迫朝后绷紧,他的小腿和大腿紧紧锁在了一起,拴着他双足的皮绳扣上了他脖子上的颈环。 他甚至无法跪直,他双脚的每一次颤动和挣扎都会勒紧他的咽喉,他感受到窒息。 坎特斯弹了弹自己被擦拭干净的手指,朝着兰瑟再次伸手。 被撬开口的河蚌被迫敞开所有,寻宝者会拨开它的软肉一点点摸索,直到找到他满意的珍珠。 坎特斯的手很漂亮,适合弹钢琴也适合拉小提琴,是一双适合被展示的手,他的骨节并不粗大,指腹也不粗粒,修长有力,这也是一双适合探宝的手。 摸、揉、穿、刺、搅、缠、弹、抠、钻、拧、夹、揪、碾…… 这双手可以做出任何漂亮的动作,哪怕是再干涩狭窄的甬道他也能挖出无与伦比的宝藏。 晶莹粘腻的水珠被甩在地上,趴在床沿上的兰瑟浑身痉挛,他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无法吞咽的唾液浸透了白色的床单,因为窒息的脸庞涨红着,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瞳几乎翻白。 坎特斯居高临下地站起身,他扯住了颤抖的皮绳,手中水光晶莹,他朝着双腿颤抖几乎窒息的兰瑟展示着地上的大号行李箱。 “我在这里开了个口,行李箱的隔音不好,我会带着你坐飞行器,带着你坐车,他们会搬运你,他们会听见你的声音,你会被带到香园,我在香园为你准备了一个很安静的地方,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 行李箱很大,足够塞下一只亚雌,被汗水浸透的发丝黏在脸上,他就这样满身狼狈地被丢进了行李箱里。一旦箱子合上,他就会陷入无尽的黑暗,他被捆束住了手脚,无法挣扎,他甚至无法顺畅的呼吸,他必须忍受手脚长时间禁锢导致的充血和酸胀,每一次针扎的麻痹感都会伴随勒紧咽喉的窒息。 这是他对兰瑟的报复。 坎特斯看着扭曲着四肢、垂着头喘息的兰瑟,手中握着行李箱的盖子捏紧了,紧到指骨都泛白。 他想,这是对兰瑟的报复,这是他的惩罚,他要把兰瑟锁起来,关起来,折磨他,让他和他一起痛苦。 额角抽痛,头再次隐隐作痛,坎特斯咬紧了牙。 喉结不停滚动着,坎特斯听见含糊的声音,透过被汗水浸透的发丝,他看见了兰瑟的痴迷的眼,被堵住的嘴一遍遍的重复,他辨别出了兰瑟口中的话。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坎特斯握着行李箱盖子的手骤然放下,他想,他不该继续犯贱。 16 舌根因为长时间的压迫肿胀,下巴传来针扎的脱臼感,含不住口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被锁在铁床上的亚雌无力地痉挛,他身上遍布捆束的红印,长时间的束缚导致肌肉僵硬,即使松开了皮绳也无法恢复正常的状态。他就那样无力瘫倒,细长的锁链从他的脖颈延伸到了床尾的铁柱。 他看起来像是已经被玩坏的玩具,凄惨地等待着报废。 “呼咧……” “呜咧……” 像是幼时会发出声音的毛绒玩具,即使手脚都被剪烂,即使被挖出眼珠,即使变得破烂不堪,那颗报废的心脏仍旧锲而不舍地发出声音,呜哇呜哇,嘈杂得仿佛钻入耳中的虫子,越想要摧毁它却钻的越深。 酒水泼了兰瑟一身,浇透了他的衣服,顺着肌肉线条淌下。除去亚雌口中含糊的音节,暗沉沉的房间很安静,酒液滴落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风雨。 第141章 这里是香园的密室,这里的一切都和上辈子一样,坎特斯从展示柜里捡起一根皮鞭。 这条鞭子细长,通体黑沉,入手很轻,挥舞时能听见破风的响声,击打在皮肤上会留下极其细小的血痕,但比起疼痛,更多的是沉坠的麻痹和止不住的痛痒,肿胀如蛆虫的啃咬。 他不想听见兰瑟说话,他不想从那张嘴里听见任何花言巧语,什么爱他,什么喜欢,那些都是鬼话,他不会再被这些鬼话蛊惑心智。 坎特斯握紧了皮鞭,他朝着兰瑟走去。 眼罩被勾着掀起,黑色的皮鞭戳进了被使劲吐出的口球,残忍地把肿胀的舌根压紧,坎特斯掐着兰瑟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细长的鞭子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发出飒飒的破风声,他指尖近乎轻柔地撩起了兰瑟额前汗湿的发。 “嘘——” “不要吵闹,不要说话,我不想听见任何虚假的谎言,你的嘴会被牢牢堵住……” 冰凉坚硬的皮鞭头顺着兰瑟的脸往下,毫无防备地戳进了兰瑟沾满唾液的嘴唇,顶端的金属头被唾液打湿裹得亮晶晶,坎特斯眯着眼,好似欣赏收藏品一半把玩着手中的鞭子,修长白皙的手指也染上了水渍,亮色的白和暗沉的黑形成了极致的对比,在头顶的聚光灯下越发吸睛。 “不要做无意义的挣扎,不要妄图使用它,你这张嘴里充满了谎言,事到如今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 湿漉漉的皮鞭头抵上了莱茵的腰窝,后者无力地被迫挺起身体,他好似在害怕,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动,坎特斯眯起了眼,他伸手抓住了锁链,声音中多了一分咬牙的狠意:“你说得对,我们之间的关系全靠钱,既然如此,一切就很简单了。” “世上没有亏本的生意,你给我写了一张欠条?两百三十万,还不算上利息。” 坎特斯拿着皮鞭的手向下,只要他稍微用力,他就能让兰瑟变成一只濒死的鸟,就这样在他怀中发出凄厉的悲鸣。 他说过了他不会再犯贱。 坎特斯的指尖因为用力泛白,手背上暴起青筋,鞭子因为大力的挤压发出好似即将碎裂的嘎吱声响。 一切都很简单,就像用钥匙打开锁,就像高尔夫挥出的一击,就像棒球场上用尽全力的一棒,不需要任何智,只需要用力,一切都很简单。 他握着鞭子的手发了抖。 眼前的一切仿佛瞬间模糊了,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见破烂娃娃心脏里持续不断的呜哇声,直到手臂上忽然贴上湿漉的冷意,沉甸甸地一重。 他猛地回神了。 鞭子顶部坚硬的金属头不见了,就这样被吞没了,他听见了破烂娃娃心脏里唱出的歌扭曲了调子,湿漉漉的口涎淌流,坎特斯看见了兰瑟朝他费力扬起了脸。 他竟然在笑! 手中再次一重,这一次是狠狠的下坠,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碾碎的力道。 坎特斯睁大了眼,他猛地抓住了兰瑟,颤颤的嘴唇翕动,这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的语言功能。 “呜哇……” “呜哇……” 汗水、泪水和唾液混杂。 湿漉漉脸上开出残破的花,因为疼痛的眼瞳发着颤,可却遮不住癫狂的痴迷和爱恋,他不管不顾地朝着坎特斯压去,自杀般献上了自己,破碎的嗓子近乎无声地呐喊。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坎特斯闭紧了眼,下一秒他冷不丁伸出手死死掐住了兰瑟的脖子。 “闭!嘴!” 眼前又一次模糊,咬牙切齿的两个字,伴随着某种灼热的液体一同坠落。 坎特斯咬紧牙,他厌恶他虚假爱恋的眼,厌恶他满口谎言的嘴,厌恶他湿漉颤抖却不管不顾的触碰,厌恶他孤注一掷般的决绝。 兰瑟到底在图谋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不,他至始至终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他不能犯贱,他不能重蹈覆辙。 模糊的热意中坎特斯看见脸上涨红的兰瑟费力朝他伸出了手,颤颤巍巍的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来吧,来反抗他,拼命挣扎,来打倒他!就像上辈子那样,拧打到头破血流,撕咬到鲜血淋漓,就像上辈子一样。 坎特斯咧开了嘴,他近乎期待地看着兰瑟朝他伸出来的手。 然而,下一刻,他的脖子被柔柔一握,随即紧紧抱住了。这不是困兽挣扎时的撕咬和拧掐,而是亲密无间爱人互相安慰的拥抱。 坎特斯手中的力道下意识一松,他愣住了。 他听见剧烈咳嗽的呼吸声,眼泪混着口水流进了他的脖颈,他感受到了单薄胸膛的震动,剧烈的心跳,一声连着一声,好像在笑。 他低下头。 他看见了缩在他怀中费劲笑着的兰瑟,他的眼角无意识流淌着泪水,他闭着眼缩在他怀中仿佛得到了宝物般,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 我爱你,坎特斯。 我爱你,坎特斯,我爱你,我爱你—— 他再次辨认出兰瑟含糊不清的话语。 这一切仿佛成了魔咒,曾经无比渴望听见的话语此刻一遍遍在他耳畔响起,锲而不舍、不知疲倦,仿佛渴血而生的藤蔓,扎进了他的皮肉,穿透他的骨骼,势不可挡地和他长在了一起。他生他生,他死他死。 记忆中矜持淡漠的高岭之花碎了一地,在他怀中缠绕的是蛊惑的妖鬼。 第142章 他想,这一次他绝不会重蹈覆辙,他想,这一次他绝不会心软,他想,这一次他不能再犯贱。 呜哇,呜哇—— 那是变了调的告白,一遍又一遍,兰瑟知道坎特斯不相信他,没关系,他会一遍遍重复,一千遍一万遍,就算永远封住他的口,他也会吱吱呀呀唱着报废的曲调,直到磨平坎特斯的耳朵,直到灌满坎特斯的心。 他爱坎特斯。 这是他在阴冷无边的牢狱中,在几度濒死的绝望中发现的真相。 他本该早早死去,可他却怀上了坎特斯的蛋,这颗蛋让他痛不欲生,没有雄虫信息素滋养的孕雌会崩溃发疯,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坎特斯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身边。 他们不停地做,不停的做,不停的做,不停的做。 他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孕雌激素的影响,可后来他在墙壁上刻满了坎特斯的名字。 时间是可怕的东西,习惯更是,香园暗室中弥漫的腻香,吊顶上垂下的锁链,四面八方摆满的镜子,还有那所有隐秘难宣的一切,七年的强取豪夺早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 他想死却不能死,他的命要留着生完坎特斯的蛋。 他真的爱坎特斯吗?他不知道,什么是爱,高尚的爱还是卑劣的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无尽的阴冷和黑暗将他扭曲,他离不开坎特斯,意识到真相的那一刻每一天都成了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杀了坎特斯也亲手毁了自己。 现在多好,一切都重来,他想,他必须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坎特斯。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他爱坎特斯,卑劣地爱着甚至献祭灵魂。 鞭子被一点点抽出,兰瑟痉挛着仰着头笑,他像是不知疲倦的夜莺,一遍又一遍唱着蛊|惑坎特斯的歌。 鞭子被甩在地上,沾染的血迹混着水光弄脏了地毯,兰瑟瘫软的身体缠紧了坎特斯。 他笑了起来。 胸腔起伏的震颤混着口中含糊扭曲的曲调,天花板上的镜子映出了荒诞又凄美的画面,雄虫抱紧了满身印记的亚雌,宛如一脉通生的双生花,紧紧缠绕。 我爱你,坎特斯~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坎特斯~ 我爱你~ 17 香园里头有很多好东西。 吊顶上垂下的四个铁环刻意任意伸缩移动,铁环的大小都能收缩,智慧大屏能够精准显示铁环上承受的重量、铁环间呈现的角度、铁环的使用时间,完全实现了智能化。 此刻智慧大屏上正显示着使用时间,一小时五十分钟二十八秒。 二十九秒、三十秒、三十一秒…… 高挑修长的肢体如同艺术品般呈现,他像是一位被吊着手臂拉开双腿的芭蕾舞者,柔软的肢体姿态优美地被摆成了高难度的动作。 高贵的芭蕾舞者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嘴巴,捆住了手脚,他变成了一个漂亮的手办,任凭心意被随意摆弄,垂着的脖颈止不住地发颤,脆弱无力的模样无端勾出欣赏者的凌虐欲。 坎特斯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再用上这个东西。 曾经他很喜欢被吊着挂在上面的兰瑟,每次兰瑟惹他生气的时候他就把他放上去,短则半天长则一天一夜,硬气的骨头就会变成软绵的绕指柔,乖乖地在他掌心臣服。 可兰瑟实在太倔,他的骨头就像是飞行器上的钛合金,即使折断了手脚还能挣扎着爬起来,他讨厌兰瑟那种冰冷得仿佛看死物般的眼神,他宁愿兰瑟吼他骂他,可兰瑟没有他只会咬紧牙关把所有的声音混着血一同往肚子里咽。 七年的时间很长,长到让坎特斯都忘记了他和兰瑟漫长的磨合过程,直到他再一次看见这四个铁环,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来,他想起来混着酒液的血腥味。 他曾一度很喜欢这个堪称刑具的艺术品,他喜欢看兰瑟在上面跳舞,如同牵线木偶般摆弄出漂亮的姿势。 哪怕他的嘴巴再硬,他的生x腔都是软的。 他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操纵着铁环朝他的方向落下,被迫摆出姿势的兰瑟没有支撑,他被吊在空中,除了四肢上栓紧的铁环,他再无其他施力点,他们之间唯一的连接处将承受他身体的全部重量。 那时候,坎特斯就会举着酒杯,仰靠在沙发背上,欣赏着兰瑟的脸。 那是一张拼命隐忍的脸,能将所有的痛苦和挣扎都吞进口中,那时候的兰瑟再也不能维持他引以为傲的冷静,他再也无法用那种冰冷的仿佛看死物一样的眼神望着他。 每当那个时候,坎特斯就会感到兴奋。 他在兰瑟的眼中看见了强烈的情感,浅色的瞳孔泛着奇异的光,仿佛碎裂一地的镜子,每当这个时候,兰瑟的眼中就会浮现他的脸,只有他的脸,那双漂亮冷漠的眼睛里只有他,彻头彻尾只有他的脸。 兰瑟很能忍,无论是疼痛还是屈辱,他都能一声不吭地咽下,可坎特斯最喜欢的就是打破兰瑟的忍耐,看着他一点点被逼迫到崩溃的边缘。 兰瑟变成了蛛丝网上被缠绕窒息的蝶,坎特斯喜欢看兰瑟挣扎,他更喜欢听兰瑟发抖的声音。 他想听兰瑟的哀求,只要兰瑟在他耳边说一句不要,只要他说一句求饶,他就会立刻心满意足地停止一切,可兰瑟从来都不让他如意。 紧绷的脚背、因为过度用力抽筋的脚趾、痉挛的手臂和弯曲的手指、被咬破的唇角滴下来的血液,浸透冷汗发颤的蝴蝶谷…… 第143章 每一寸都让他感到兴奋,当伤痕累累的躯体被浇洒上冰冷的烈酒,那一刻的痉挛和抽搐将会将他们带到濒死般的巅峰。 香园的暗室里有很多兰瑟不喜欢甚至害怕的东西,其中就有一把特意定制的椅子。 一把平平无奇、四面漏风的藤椅,但它的后背是镂空的。 把手捆在扶手上,把脚放进镂空的扶手和座椅之间,将脚踝和椅脚固定,连腿都合不拢。 无聊的时候坎特斯会把兰瑟架在椅子上晃,欣赏着兰瑟无处逃离的狼狈模样,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表情就会变得鲜活生动。 他抿紧的嘴唇会不由自主地抽搐,涣散的眼瞳因为恶劣的捉弄被迫重新聚焦又再一次涣散,还有那沾满了生性泪水的眼睫会狼狈地发着抖…… 坎特斯常常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欣赏着兰瑟拼命忍耐的模样,那是他最舒服畅快的时刻,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脏就会泛起一股奇异的波澜,仿佛一颗颗石头投进了湖中,不停地荡开涟漪,直到那一阵阵的颤意变成了心悸。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心悸代表着什么。 坎特斯摸上了自己的心脏,他垂着眼,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股恍然大悟的感觉。 啊,原来是这样啊……他错把心痛当作了心动,让他迷恋的原来是心脏间泛起的疼痛,那一瞬间仿佛针扎般的刺痛。 为什么又变成这样了? 智慧大屏上的时间流逝到了两个小时零五分钟,坎特斯握紧了拳头,他猛地按下了解锁键。 摔在软垫上的亚雌无力地保持着落下来的姿势,坎特斯朝他走了过去,他听见仿佛自言自语般的翕动。 “……” 坎特斯没有摘掉兰瑟的口球,从前他渴望听见兰瑟口中的哀求,可现在的他却对兰瑟的话感到恐惧,因为这张口里能轻易说出任何虚假的甜言蜜语。 “……” 他读懂了兰瑟嘴唇翕动中的内容,他眼眸一暗,伸手捂住了兰瑟的嘴。 到底是什么,能让兰瑟骗他到这种程度?! 被冷汗浸透的脸蛋贴上他的掌心,像是被暴雨淋湿的小动物,全心依赖地缩在他怀中。坎特斯感受到了腹部缠上来的温度,他看清了兰瑟的眼睛。 满眼的有恃无恐。 坎特斯骤然咬紧了牙,他一把掐住了兰瑟的脖子,目光发狠。 他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吗?! 兰瑟被狠狠掼在了床上,背部的撞击让他咳嗽了一声,他费力仰起头,朝着坎特斯弯起了眼睛,塞着口球的嘴巴一遍又一遍发出邀请。 “叮铃铃——” 光脑的铃声骤然打破了四周的紧张,坎特斯感受到了兰瑟的骤然紧缩,对方有恃无恐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裂缝,他深吸一口气,本打算摔光脑的手接通了电话。 “喂……” 沙哑的嗓音带着暧昧的气息,透过光脑传入对方的耳中,光脑那头忽然死一般的安静,坎特斯皱眉,不耐烦道:“说话。” 坎特斯点击通话外放,他把光脑搁在了床头的柜子上。 “我们要举办雌奴聚会,你要不要来?” 坎特斯抓着锁链的手一顿,他咀嚼着“雌奴聚会”这四个字,想起了一些往事。 身为纨绔雄虫,他们衣食无忧,生活常如死水般无聊,为此他们总是不停地给自己找点乐子,所谓的雌奴聚会就是一场比拼和交换所有物的聚会。雌奴不过是他们财产上微不足道的一笔,是他们刻意随意处置的所有物。 坎特斯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他没注意到在他身下,兰瑟听见对方声音后骤然变化的脸色。 青白的指尖忽然抓上了他的手臂,些微的刺痛感将坎特斯的思绪唤回,他低头,看清兰瑟的脸时他的瞳孔下意识缩紧了。 那双浅色的眼眸睁得巨大,浓烈的情绪几乎化为实质,几乎生生将他的一双眼割裂开来,他抓着坎特斯的手臂,口中不停发出嗬嗬的声音,锁链撞击发出锒铛声响。 这些天,坎特斯第一次在兰瑟脸上看见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 坎特斯抓着铁链的手猛地一扯,他抓住了兰瑟的下巴,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他朝着光脑那头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好啊,我带虫过去。” 他会带谁去,可想而知。 “这样白的肌肤,留下的印子都能留几天才消,最适合施展,他们应该会很喜欢。” 坎特斯感受到他说完这句话后兰瑟骤然紧绷的身体,这一刻兰瑟的脸好似变成了一张镜子,就这样无声碎裂。 坎特斯咧开了嘴,在那双浅色碎裂的眼眸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脸,丑陋地扭曲。 不不不! 不要不要! 兰瑟可以忍受坎特斯对他的任何报复,但他不能离开坎特斯,为了能待在坎特斯的身边他能做任何事,不要把他送走,不要不要! 坎特斯按住了抽痛的心脏,口中吐出更加残忍的话:“你看看现在的你,真是下|贱啊,现在的你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这样的兰瑟不值得他的留恋,不值得他的驻足,不值得他施舍那怕一个眼神! 坎特斯咬紧了牙,他忍着所有悸动,将自己彻底抽离。 “咧啊呜啊!” 剧烈的挣扎让手腕上沁出了血,被捆束的亚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不管不顾地挣动,连带着铁窗都嘎吱作响。 第144章 坎特斯看见兰瑟手脚淌出的血,他猛地拉住了兰瑟颈环上的锁链,试图阻止对方发疯般的自虐,但他没想到兰瑟不顾窒息般的死亡,绝望般疯狂地朝他爬来,啊呜啊呜地叫着他的名字,甚至用头去撞铁床的尖角。 “!” 掌心的刺痛让坎特斯咬紧了牙,他一把抓住兰瑟的头发,手心的粘腻糊上了兰瑟的脸,恶狠狠道:“你想死吗?!” 头皮传来撕扯的感觉,可兰瑟却感到安心,他费力用舌头顶出口球,混着血液的唾沫中,他朝坎特斯发出了哀鸣。 不! 不要抛弃我,不要丢下我,不要不要!我爱你,我爱你啊! …… 铁床上的亚雌在一遍遍的声嘶力竭后昏死过去,坎特斯的视线停留在对方红肿淤血的四肢上,他是那样的狼狈凄惨,一脸被玩坏了的残破,坎特斯朝他伸出了手。 清凉的草药香涂上了红肿的伤处,疼痛让梦中的亚雌发出不安的呓语,坎特斯指尖微顿,注视着兰瑟紧皱的眉头,他正要收回手,下一刻,他怀中蹭进了发颤的温软,像是受尽了伤害的小动物,乖乖寻找到一处安心的地方,彻底不动了。 “……” 下意识的呓语,红肿的唇舌再次发出了告白。 一声狠狠的咒骂,坎特斯捂住了脸。 第55章 香园情|事(二) 18 兰瑟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很清爽,显然已经被处过了。手脚的束缚都已经解开,就连口中一只塞着的口球也消失了,口中已经泛着药水淡淡的苦味。 坎特斯不在。 四周的一切都静悄悄,他缓缓撑起身,他知道这里是哪里,香园的暗室,他曾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兰瑟站起身,腿部的酸痛和撕裂感让他一个踉跄,他摔下了床,坐了一会儿后,他扶着床沿站起来。 暗室的墙壁上有一面大镜子,他张开了嘴巴,下巴没有脱臼,嘴角裂了,舌头肿了,有些疼。 兰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脚上是熟悉的勒痕,他眼中露出久违的神情,静静站在镜子前摆弄着,就仿佛在欣赏着身上的伤痕。 看完了镜子,他又去了展示柜,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一样,他打开了展示柜,如数家珍般把玩观赏每一件物件,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笑容。 微型监控将暗室内的每一幕都传给了监视器前的坎特斯,坎特斯坐在监视器前许久,目不转睛地将兰瑟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这不对劲。 兰瑟的反应太过平静,根本不像一个被折磨后囚|禁的样子,他此刻的模样格外平静,像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坎特斯企图从兰瑟的脸上寻找出一丝一毫害怕或者恐惧,可一切都是徒劳,哪怕他的眼睛把面前的监控器盯穿,他也寻不到丝毫踪迹。 从始至终,兰瑟都没有露出丝毫要逃离的迹象,他仿佛没有看见暗室的门,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门上停留超过一秒,他的动作松弛,他的表情自然,仿佛把暗室当成了家。 坎特斯无意识咬紧了牙齿,他不明白为什么兰瑟不逃跑,他可以解开了兰瑟的束缚,现在他完全有自救的可能,为什么他不逃跑? 他到底在图谋什么? 坎特斯抿紧了唇,纷乱的思绪弄得他头疼,他闭了闭眼,然而下一刻监控器里忽然传出了笑声,他睁眼,一张骤然放大的脸闯入了眼帘。 坎特斯瞳孔一缩,夹着烟的手指下意识绷紧,他想,兰瑟发现了监控的存在。 可接下来的一切彻底偏离了坎特斯的意料。 没有丝毫愤怒或是厌恶,兰瑟笑着朝着监控器跳起了舞。 脱|衣|舞。 修长笔直的小腿上残留着青紫色的淤痕,晃动的手臂上留着一圈圈指印,他的手指拂过细瘦的腰,露出被掐得淤红的腰窝,指尖顺着背部漂亮的曲线滑落,他朝着监视器笑了笑,歪着头把发丝别在一侧,露出满是牙印的脖颈。 他知道坎特斯在看,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看什么。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条串着铃铛的银色链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漂亮的银铃铛就这样贴在他的胯骨上。 一扭一晃一响,跳起来的时候闪着光,一秒后不偏不倚落在凹陷的骨骼处,他越跳越快越跳越颤,银色的铃铛就这样在他的纤腰上落下樱花色的粉,渐深化为艳红的淤。 他知道自己在为谁跳舞,因为他叫着他的名字。 兰瑟自顾自地安慰自己,坎特斯不相信他的告白也没关系,他会一遍遍重复直到赢回坎特斯的信任。 只要他还在坎特斯的身边,只要他还能接触到坎特斯,他就会一遍遍向他证明自己的爱,他丝毫不恐惧也不会害怕。 神经质般的自我安慰,一遍遍的重复,最终成了掩耳盗铃的洗|脑。 “坎特斯~” “坎特斯,我爱你~” 一声声喘着、颤着、晃着、缠着、绕着,透过收音器尽数闯进了坎特斯的耳中,坎特斯想起了在泽西时兰瑟缩在他怀里装疯卖傻的时光。 他想要闭上眼,可眼睛却不受他的控制,仿佛黏在了监视器上,一寸不离。 他看见那双浅色的眼眸望着他,像是浸透了浓烈的爱恋,满地随时随地都能溢出来,他仰着脖颈朝他张开了口,仿佛熟透到发烂的果子,他朝着他展露了所有的艳色。 “坎特斯,我爱你~” 第145章 “我爱你~” “嘎吱——” “坎特斯~” 书房的门被打开,雀跃的声音闯入,坎特斯猛地抬头,他下意识拔掉了监视器的电源,朝着入侵者发出了怒吼:“你准你进来的!” 布莱恩打招呼的手一顿,他看着仿佛困兽般怒气冲冲的坎特斯,眼底扫上一片暗沉,他的视线落在坎特斯手上的电源线上,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哎呦,怎么这么大火气?谁惹我们的雄子生气了?” 看清布莱恩的脸,坎特斯稍稍收敛了怒气,但他的脸色绝对算不上好看:“你来做什么?” 布莱恩耸了耸肩,视线不着痕迹地将坎特斯打量了一番:“这不是好久没见了想你了嘛,泽西之旅如何?” 坎特斯啧了一声,掏出一根烟,没搭腔。 布莱恩拿起打火机替他点了火,他的视线扫过坎特斯的腿间,眼底霎时间暗沉下来:“前天给你打电话,听你说要带虫来,看来这趟泽西之旅收获不错,你和我说说,泽西的野味味道如何,那里的雌虫是不是很辣?” 坎特斯深深吸了口烟,他想起了之前在暗室里打的那通电话。 布莱恩的视线落在坎特斯书桌上黑屏的监视器上,他熟悉坎特斯身边的每一处细节,他发现坎特斯的书房添了很多新东西,为首的就是书桌上这台监视器,他很熟悉这类东西,他状若无意地开了口:“聚会时间在后天,到时候一起走?” 坎特斯没说话,吐出一口烟雾,他把指尖的烟往烟灰缸里一碾:“帮我推了。” 布莱恩唇边的笑容微僵,天知道他得知坎特斯回国之后有多激动,足足四十八天,他失去坎特斯的消息足足四十八天了!不知道布雷蒙德大公和他雄父说了什么,他竟然被限制了外出,还没等他找到办法逃脱,就得知坎特斯被带去了泽西。 这四十八天他时时刻刻都处于焦虑的不安中,他无处得知坎特斯的消息,他担心布雷蒙德大公察觉到了什么,他害怕坎特斯会知道自己隐秘的心思,他害怕自己再也无法和坎特斯维持朋友关系,他害怕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坎特斯了,他害怕地快要发疯了! 可就在前天,他安排在别墅的眼线传来了消息,他才知道原来坎特斯已经回来了,更好的消息是坎特斯是独自回来的。 他本想着一切都回归正常,布雷蒙德大公不在首都,那个叫做兰瑟的下|贱亚雌也消失了,他和坎特斯之间又能恢复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他借着聚会的由头给坎特斯打了一通电话,但他没想到自己会听见那样的声音,啧啧作响的暧昧混着混沌的鼻息,时刻提醒着他——他撞破了坎特斯的好事。 鬼使神差地,他朝着坎特斯发出了雌奴聚会的邀请,他没想到坎特斯同意了,甚至还说要带虫去。 坎特斯又看上了谁? 这个想法在脑中冒出的一瞬间如同烈火将所有的智烧毁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挂断的电话,他用尽所有手段去查对方的消息,可他只得到了一丝蛛丝马迹,他查到了香园。 来的路上他安慰自己,坎特斯要带那只雌虫去参加本雅明的聚会,说明他根本不重视那只雌虫,本雅明兄弟的嗜好圈内皆知,他们口碑极差,最喜欢的就是玩弄雌奴,死伤不论。 可现在坎特斯对他说帮他推了。 推了聚会?为什么?因为不舍得,因为不忍心? 布莱恩的大脑再一次不受控制浮现出当时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坎特斯沙哑的声音贴在他的耳畔,带着些微的喘,就这样毫无遮掩地传入他的耳中。 他嫉妒得发狂! 布莱恩掐紧了掌心,绿色的眼眸因为浓烈的嫉妒几乎狰狞,他强迫着自己调整好状态:“这么宝贝?” 坎特斯握着酒杯的手一顿,他看着布莱恩缓缓吐出了一个“不”字。 布莱恩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好似无意般试探:“那干嘛不带出来见见?怎么,怕我们抢走?” 浑浊的酒液中坎特斯看见了自己晃动扭曲的脸,他冷不丁地开了口:“还没调教好而已。” 说完,他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布莱恩唇角的笑容一顿,随即像是涟漪般悄然扩大了,他几乎目眩神迷般望着坎特斯唇角残留的酒液,他想,这才是坎特斯,漫不经心的坎特斯,谁都无法掌控的坎特斯! 布莱恩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抚上了坎特斯的嘴唇。 坎特斯低头,目光落在布莱恩隔着手帕压在他唇角的手上:“做什么?” 布莱恩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你这里有东西。” 坎特斯挥了挥手,随意擦了擦嘴,布莱恩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他的视线落在坎特斯随意丢在地上的手帕上。 “我还有事。” 坎特斯看着黑屏的监控器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他没有注意到身后布莱恩望着他近乎痴迷的眼神。 书房的门再度被关上,连带着地上的手帕一同不见了。 19 “你回来了~” 兰瑟乖巧地跪在地上,他拿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居家拖鞋,俯身摸向坎特斯的皮鞋,姿态极尽低下甚至到了卑微的地步。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既遮不住上面也遮不住下面,当他弯腰时他胸前的风景和身下的圆润尽览无余,坎特斯注视着兰瑟唇角的微笑,他知道兰瑟在勾|引他。 第146章 这段时间兰瑟始终坚持勾|引他,不肯错过一分一秒,他知道他在监视器前注视着他,就有恃无恐极尽手段。 兰瑟的双腿的脚步有些发虚,修长笔直的双腿上又多出了不少勒痕,勒痕的位置都是他当初留下的地方,层层叠叠覆盖上去,就仿佛刻意保留他曾留下的痕迹。 他丝毫没有感到恐惧,闲庭散步般,他牵着他的手带着他来到了沙发,坎特斯的视线落在他青紫的手腕上。 兰瑟朝他献上了颈环。 “我想你了。” 大胆地坐在他身上的亚雌吐气如兰,宛如惊雷般砸醒坎特斯的魂,掌心是金属裹着硅胶的皮质感。 兰瑟感受到了坎特斯的变化,他像是成功偷腥的狐狸笑弯了眼,他拉着坎特斯的手握上了自己的脖颈,就这样迎着坎特斯的视线扣上了金属扣。 他腰扭得很好。 七年的相处,他比坎特斯更熟悉他的身体。 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看什么,他知道坎特斯喜欢的姿|势和体|位,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用力,什么时候该绞紧,什么时候该仰着头往下压。 他知道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身体远比心灵更诚实,上辈子的他们靠做来爱,这辈子他们依旧可以。 他用尽一切手段和力气,可是坎特斯没有抱他。 坎特斯为什么没有回应他? 明明身体是滚烫的,明明气息是灼热的,可为什么坎特斯的眼神这么冷,为什么他不说话,为什么他用这种神情望着他? 他在透过他看向谁?! 兰瑟猛地咬紧了唇,尖细的牙齿戳破了皮肉,他在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坎特斯拒绝了他的吻。 为什么?!发生了什么? 鼻尖忽然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完全陌生的香水味来自于坎特斯的脖颈,兰瑟身体内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成了冰渣。巨大的恐惧瞬间袭击了他的心脏,他的脸在剧烈的情感中扭曲,那一瞬间所有的镇定仿佛碎裂的镜子啪嗒一声砸了一地,留下碎渣前鲜血淋漓的他。 是谁,是谁的味道?! 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甜腻的香带着蛊|惑勾|引的味道,就这样浅浅缠绕在坎特斯的脖颈,是谁,是谁能靠坎特斯这么近,是谁要来抢走他的位置,是谁?! 是布莱恩,还是雪莱,还是其他虫? 是啊,是啊,他忘记了,忘记了坎特斯身边从来就不只有他。 “你去见了谁,你要抛弃我吗,他比我漂亮比我软吗,还是比我湿比我热,你去见了说,你喜欢他?” 坎特斯看着忽然胡言乱语起来的兰瑟,眉头紧皱:“你发什么疯!” 兰瑟看着坎特斯推开他的手,他低下头,两秒后忽然猛地压上了坎特斯,开始不管不顾地扯他的衣服。 在监控器里盯了三天,坎特斯早就被弄出了一身火气,他数次强迫自己冷静,为了不被兰瑟牵着鼻子走,他硬生生忍了三天,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本想冷眼看兰瑟几眼,没想到兰瑟忽然发了疯。 “放手!” 兰瑟死死盯着坎特斯领口浅色的艳红,留下他的虫颇有心计地将这痕迹留在了领口内衬之下,轻易发现不了。 是谁,是谁! “哗啦啦——” 被扫落的物体掉落在地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声,胡乱的挣动中一记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地炸响,兰瑟被打偏地歪过了头。 坎特斯看着自己的掌心,他脸上下意识浮现不知所措。他不是故意的,他没想打兰瑟,他只是挥了挥手…… 兰瑟捂住了自己的脸,他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的安静让坎特斯感到不安,他下意识朝兰瑟捂着的脸伸出手。 “让我看……” “坎特斯,你不喜欢我了吗?” 坎特斯伸出去的手被紧紧抓住,“啪”得一声再次落在兰瑟的脸上。 “你喜欢打我的脸,好,这边也来,给你都给你,你喜欢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你打我,你打我好不好,你别不喜欢我!” 不过是几秒的愣神,坎特斯的手已经被拉着落下来数次,他看见了兰瑟通红肿胀的脸,他嘴角破裂淌下了血,手心冰冷的泪水粘腻,冰冷的、湿滑像是握住了一条蛇,他猛地甩开了手。 “!” 喉咙像是被掐住了,艰难到发不出任何声音,坎特斯死死盯着兰瑟红肿湿漉的脸,脑中猛地冒出一个念头,兰瑟的脑子坏了。 找医生,他得去找医生。 膝盖摔在冰冷的大石上,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灼热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眼里涌了出来,兰瑟跪在地上,他忽然笑了起来随后是剧烈的咳嗽,他朝着坎特斯爬了过去。 “你别走,你别走,坎特斯你留下来,留下来好不好,你留下来好不好,你陪陪我抱抱我,我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求你别走。” 要去找医生的坎特斯被兰瑟死死抱住了脚,他浑身僵硬,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眼前的一切荒诞的像是一场噩梦,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醒来。 “你带上我,你带上我,不管你去哪你带上我好不好,求你求你了!” 这句话仿佛一记警钟,瞬间将坎特斯从无边的噩梦中扯了出来,他几乎悲哀地想,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一切都是兰瑟的手段,眼泪、哀求、自残这些都是他的手段,是他想要逃离香园的手段,什么爱他,别抛弃他,害怕都是假的,他只不过是想要逃出去,再一次逃跑再一次抛弃他。 第147章 “哈——” “哈哈哈——” 坎特斯捂着脸他忽然笑出了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差一点又上了兰瑟的当,他差一点就又相信兰瑟的话! “你想要出去?” 坎特斯捏着兰瑟下巴的手用力到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兰瑟朦胧的泪眼,嘴角扯出一个笑:“行啊,我带你出去。” 兰瑟泪水满溢的眼眸怔住了,片刻的不可置信后是滔天的喜悦。 坎特斯将兰瑟脸上所有细小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心底冷冷嗤笑一声,说了句果然如此,他掐着兰瑟下巴的手再度收紧,声音冷沉:“只要你别后悔就行。” 正巧,雌奴聚会还没结束。 …… 【来了来了,每天打开三百遍,皇天不负有心人,真让我等到了!】 【这十天真是吃不好睡不好,直播间忽然就黑了,果然啊年轻就是好,小夫夫play十天十夜不睡!】 【啊,终于放出来了,被关了十天的小黑屋!要不是直播间的计时器还在,我真的会觉得系统崩了,天呐,简直不敢想,这十天攻和受有多疯狂!】 【等等,这里是哪里啊,感觉不像泽西啊,攻回到首都了?】 【有没有人觉得这地方很不对劲啊,我总觉得这里不是什么正经场合,你看那些服务员的衣服,不是露胸就是露腿屁|股,他们脖子上还带着号码牌】 【看起来像是私人俱乐部,专供x方面准备的】 【我真的觉得很有问题啊,为什么兰瑟穿成这个样子,还有他脖子上为什么套着狗链啊?!】 【家人们,为什么我觉得兰瑟特别瑟气啊,就感觉他被x熟了一样】 【什么,这十天我都错过了什么?!!】 【感觉兰瑟像是换了个魂,一整个大变样了,原本的高岭之花怎么变成爱心眼魅|魔了?虽然我不挑嘴】 直播间内一头雾水,猜测一个比一个大胆,但远远不及事实的真相。 大公家的雄子到哪里都是贵客,俱乐部的经得知坎特斯的到来马不停蹄地赶来亲自迎接,不仅细心介绍俱乐部的情况,还带来了他们的见面礼。 “雄子,这是我们特制的项圈,具有定位、控制、收缩、放电还有注射药物的功能,请您笑纳。” 经一脸谄媚地献上银色项圈,坎特斯没看他也没说话,他的视线虚虚落在跪在他脚边的兰瑟身上。虽然多次收到邀请,但上辈子的他没带兰瑟来过这种地方,他有洁癖,更不喜欢和其他虫分享。 进入俱乐部的兰瑟一直很安静,他身上穿着黑色的紧身衣严严实实盖住了所有肌肤,可正是如此,反而更显出一股欲盖弥彰的魅。 他能感受到紧紧贴着自己小腿的身体,兰瑟至始至终都低垂着头,缩在他的脚边,像是要将自己藏起来,坎特斯能看见晃动的碎发。 在发抖吗? 是因为害怕? “坎特斯,你来啦~” 身后传来招呼声,坎特斯抬起头,他随意地朝着向他走来的布莱恩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 “哎呦呦,你还真的带来了啊?” 由远及近的脚步和声音让兰瑟身形一僵,这声音哪怕他化成灰他都会记得,借着对面反光的玻璃,看见了布莱恩笑盈盈的脸。 布莱恩朝着坎特斯走去,他的视线几次停留在跪在坎特斯脚边的身影上,对方低着头看不清脸,但他的背影却让布莱恩感到一阵诡异的熟悉。 “我还真以为你不来了呢,怎么,这次调|教好了?” 坎特斯没说话,他把玩着手中的项圈,堪称残忍的刑具在他的指尖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变成了某种高贵的艺术品。 布莱恩笑着凑近了,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地上的兰瑟。 门口再一次响起迎宾声,敞开的门带来了风,兰瑟鼻尖耸动,闻到了甜腻的香,他忽地朝着布莱恩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他,恶心的、粘腻的、带着蓄意勾|引的甜香…… 哈哈哈,原来坎特斯身上的香水味是布莱恩留下的,坎特斯身边没有其他虫,只有他,只有他! 强烈不安的心在此刻瞬间被填满,兰瑟忍不住咧开了嘴,无声地笑,他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喜悦和庆幸,他朝着布莱恩投去的目光中藏着混着恨意的轻蔑,仿佛在看一只阴沟中的老鼠。 是他,是他! 布莱恩看清了跪在坎特斯脚边的雌虫,他看清了对方的脸,读懂了对方眼中的轻蔑和鄙夷,那一眼仿佛看穿他的心,这一瞬间他几乎无法维持面部的表情管。 竟然是这只下|贱的亚雌! 仇虫见面向来分外眼红。 迎着布莱恩嫉恨到发狂的视线,兰瑟缓缓勾起了唇,他攀附着坎特斯的小腿,朝着拿着项圈的坎特斯扬起了头,残破的嘴唇发出无声的邀请。 “咔嚓——” 他们的关系好似一副没有钥匙的手铐,无法逃离,无处可逃,亦不愿逃离,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他虫无法解,也无法插足。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热浪混着浓郁到甜腻的香,刻意加重的香料也遮不住屋子里的混杂着数种信息素的腥味,包厢里的虫朝着门口的坎特斯和布莱恩表示了欢迎,从他们此刻的状态显然已经玩过了不止一轮。 “稀客啊真是稀客,快来快来!” 第148章 趴在沙发上的雄虫朝坎特斯张开双手,他踢开了跪在他脚边卖力工作的雌虫,他正是这一次聚会的东道主本雅明。 坎特斯避开了本雅明的赤条条的拥抱,眉心微拧,目光仿佛看垃圾般扫过包厢,本雅明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拍了拍手,门口立刻涌入一大批黑衣保镖,动作麻利地把房间清干净了,只剩下残留的气味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过的荒唐。 直播间自从包厢的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就打了码,附赠一串“检测到内容有害心灵,请谨慎观看”的标语,这可真是把直播间里等待已久的观众们气上了天,但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在小黑屋里等太久。 “坎特斯,这是你的雌奴?长得不错,原来你喜欢这款的啊,”本雅明舔了舔嘴唇,笑得荡漾,他的癖好一向是健硕的军雌:“我原先总以为亚雌手感不好,比不上军雌的肉感,嗯,纤细高挑,瘦而不柴,现在看来和亚雌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哎呦,看得有些眼熟,这不是垃圾星的亚雌吗,怎么一直都是他啊,我以为你早腻了。” “看着挺乖的,坎特斯我拿我这两个宝贝和你换,你把他借我玩两天呗~” 包厢内在场的各个心怀鬼胎,坎特斯对耳畔的嬉笑不置一词,跪在他身侧的兰瑟像是个货物一样被打量,被轻蔑放荡的语气评头论足,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他至始至终没有抬起头。 坎特斯在看兰瑟,而布莱恩在看坎特斯,此情此景他撑不出人畜无害的笑脸,从坎特斯看兰瑟的眼神足够证明他的在意,他被彻底地迷住了!这只下|贱亚雌到底是什么时候又爬上了坎特斯的床,还是说他从始至终一直没有离开,在他消失的那些时间他就在泽西,一直待在坎特斯身边?! 嫉恨宛如浓烈的毒药,烧得布莱恩坐立难安,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刀子,兰瑟早已经被布莱恩寸寸凌迟。 对这狗屎剧情的发展,直播间满脸问号。 【不是啊,坎特斯为什么要把兰瑟带到这种地方,说什么交换,这是要把兰瑟送人吗?】 【小情侣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攻不是顶级恋爱脑吗?受失忆了还一直亲亲抱抱举高高,天天撒狗粮,为什么忽然崩成这个鬼样子了,这十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本雅明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视线频频在坎特斯脚边的兰瑟身上停留,他打了个响指。包厢中央缓缓升起一个架台,两只被捆成大闸蟹的健硕军雌被拽上了台子,一侧的展示柜上陈列着形状各异的鞭子。 “各位都来看看我新得的雌奴。” 破空的风声响起,拍手叫好声中,压抑的痛呼声变成了控制不住的惨叫,这嗜血的场景吸引了在场几乎所有目光。坎特斯垂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朝架台上投去一眼,他注视着兰瑟,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 【救命啊,感觉他们快被打死了,攻就这样坐着吗,不去救一下?】 【按照俱乐部习以为常的规定,如果出手制止演出,相当于踢馆,就得带自己的奴隶上台展示,救了他们兰瑟就得躺在那里了】 【好残忍啊,攻宝带受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目的啊,这是什么新型情趣吗?】 本雅明将鞭子随手甩在一边,他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饶有兴致地朝着坎特斯发出了邀请:“坎特斯,难得见你带虫来,要不来露两手?” 【这算什么狗屁情趣,把人当作物件一样交换,简直就是在践踏人格和尊严,这已经不是情趣能解释的通了,这是在犯罪啊,说说气话就算了,要是真的这样做了,他俩之间绝对没有可能了!】 【不是纯爱吗不是恋爱脑吗?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坎特斯的视线被弹幕上的话吸引,仿佛一记警钟在他耳畔陡然炸开,他想,对啊,他和兰瑟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蠢蠢欲动的手抓住了兰瑟的手脚,他看见兰瑟被迫抬起的脸,他的脸上淌着两道晶莹,像是哭过了。 “啊!” “下|贱东西,你竟敢咬我!” 本雅明叫了一声,捂着自己流血的伤口目光阴冷,他正要上脚踢,却有虫比他更快。 “啪啪!” 掌心火|辣辣的疼,布莱恩喘着气露出了笑容,这两记耳光打得他的手发颤,他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将兰瑟扇得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来不及反应,激动的心在胸腔中扑通扑通跳动,布莱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才想起为自己的行为找补:“下|贱东西,竟然敢伤害雄虫!本雅明你的手没事吧?” 本雅明啊了一声,慢半拍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牙印,布莱恩的反应实在太过热切,记忆中他和对方的关系似乎并没有这么好,起码不至于好到为他出头的地步。 兰瑟在嘴巴里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毫不留情的两巴掌扇得他眼冒金星,他趴在地上许久听不清声音,也看不清东西,只有模糊的影子晃动着,他感受到了地面的震动。 布莱恩,兰瑟在一阵耳鸣中冷冷得想,他一定会杀了他。 兰瑟感受到自己的脸被捧了起来,鼻腔中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坎特斯的味道。 兰瑟贴上了坎特斯的掌心,他忘记了此刻他正顶着巴掌印,下意识蹭了蹭,肿胀的脸庞因为疼痛瑟缩,嘴角一丝血色滑下。 坎特斯看着手中粘腻的血色,像是被定住了,这是他第二次在兰瑟的脸上看见巴掌印,上一次是他留下的。 第149章 “哗啦啦——” “啊!” 一片惊呼中,坎特斯抓住了布莱恩的头发猛地撞向了墙壁,他的眼眶通红,明显不是正常状态。 “谁让你打他的?!” “坎特斯,你这是做什么,你快放手,这是布莱恩啊,不过是一个雌奴而已呃!” 劝架的本雅明吃了一记拳头,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坎特斯的手上攥着一簇头发,那是他生生从布莱恩头上撕下来的。 “杀、杀虫了!” 坎特斯的架势太猛,在场的雄虫哪个不是细皮嫩肉的,一个个惜命的很,没有虫敢上前拦一下,他们被吓坏了,有的甚至吓得发出一声尖叫后昏了过去。 不仅在场的虫吓坏了,直播间里的观众也吓坏了:【好可怕,好可怕啊,就像是个疯子,暴力男啊!】 刺耳的尖叫声中,坎特斯捂住了好似要裂掉的脑袋,他回过了神,通红的眼眶崩出血色,他看见了跪在地上呻|吟的本雅明,他看见了墙壁上的血迹,还有倒在地上的布莱恩。 布莱恩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他现在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发病了,他发病了。 坎特斯的手控制不住地发抖,这是发病时躯体化的征兆,他咬紧了牙,胡乱地伸手想找身上的药,摸了半天只发现空荡的口袋。 没有药,没有药,这一世的他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 “嗬嗬嗬——” 坎特斯伸手去掏光脑,他想要拨打秘书的电话,但他根本拿不稳光脑,光脑咕噜噜滚到了一米开外,他半跪在地上,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坎特斯!” 坎特斯抬起眼,沉重的眼皮嗬发抖的呼吸中,他看见了朝他踉跄着跑来的兰瑟。 兰瑟不知道什么时候挣脱了手上的束缚,他不像那些虫,他没有恐惧地逃跑,他义无反顾地向他跑来。 他抱住了他。 “坎特斯!” 坎特斯嘴唇颤抖,他想要说什么,就见兰瑟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三颗药片塞入他的口中。 苦涩的药味黏在舌根,熟悉的苦味让他的神智有一瞬间清醒,他猛地抓住了兰瑟的手。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我的药?你怎么知道我发病了? 无数疑问噎在口中,坎特斯费力撑着昏沉的脑袋,他带着无数疑问沉入了黑暗。 20 已经三天了。 兰瑟望着紧闭的大门,神经质地啃咬着自己的手指,自从坎特斯在俱乐部上发病之后,一切都变了。 坎特斯不再把他锁在香园的暗室,他仍旧住在香园里,但他拥有了自由,他能够随意进出那扇门,甚至离开。 他找遍了香园里每一处地方却一无所获,每一个房间都干干净净,一个微型摄像头都没有。 坎特斯不再看着他了,坎特斯不在看着他了! 惊恐如同无数腐烂的蛆虫爬进了他的喉咙,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 他唯一的筹码就是自己的身体,坎特斯不是一直很喜欢他的身体吗?七年多时间都无法让坎特斯腻味,他想,这是自己最大的底牌,所以他才会用尽所有手段去诱|惑。 为什么? 为什么坎特斯不把他锁进密室,为什么坎特斯不再继续监视着他,为什么坎特斯不来看他了? 连着三天没有合眼,兰瑟的眼中崩出条条血丝,宛如蛛丝捆束的蝶,一点点失去挣扎的力气,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他不敢合眼。要是坎特斯来了他睡着了怎么办?要是坎特斯看他睡着了又走了怎么办? 手指被啃食,留下丑陋难看的坑洼,兰瑟看着眼前的光脑,缓缓朝他伸出了手。 他敢保证这个光脑是坎特斯留给他的,坎特斯为什么要把光脑给他,他要放他自由?他不要他了,他要抛弃他了吗? 每当想到这里,手中的光脑就变成了灼热的铁块,不敢触碰,仿佛只要他按下开机键,所有噩梦都将来临。 兰瑟啃咬着手指,迟钝干涩的视线再一次盯紧了那扇紧闭的门。 守在门口寸步不离的兰瑟不知道,坎特斯此时此刻就在香园的楼下。 【这又是什么情况啊?为什么攻又开始守在楼下了?】 【我已经搞不懂了,好好的一个恋爱为什么能谈成这个样子?有什么误会就去说啊,又不是每长嘴巴,看的我心梗都要发作了!】 足足一天一夜,直播间的弹幕连番上阵,偏偏坎特斯油盐不进,既没有和直播间的观众解释这十天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在楼下守着,他就这样沉默着,仿佛变成了一块等待的石头。 不仅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难受,身为秘书陪同的戴维也是如鲠在喉,自从雄子上次发病后就不爱说话了,每天就是坐在这里守着,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坎特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病后昏过去前他脑子里有很多疑问,为什么兰瑟会知道他有病,为什么兰瑟会随身携带他的药?后来他醒了过来,他又想到更多。为什么兰瑟不害怕香园的密室,为什么兰瑟表现得那样游刃有余,为什么他能找到泽西,为什么他一直说爱他……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敢想,有些东西一旦开了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一腔孤勇地去寻找真相,却没想过自己是否有接受真相的能力。 第150章 他封了香园的暗室,撤掉了香园里所有的微型监控,他的私心让他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光脑,光脑上藏着唯一尚存的监控。 他一直忍着没看。 “雄子,我们该走了。” 戴维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坎特斯嗯了一声,戴维又等了一会儿,眼看着时间真的要来不及了,他低声催促道:“雄子,大公已经到了。” 坎特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他好似不安地搓了搓手指,这次他当众发病还伤了不少虫,事情闹大了自然就传到了他雄父的耳朵里,为此他的雄父连夜从泽西赶回来,今天所举办的宴会就是为他收拾烂摊子的赔礼宴。 想起那天几乎惨烈的情况,坎特斯抿紧了唇:“赔礼送过去了吗?布莱恩…他怎么样了?” 布莱恩和他做了十多年的朋友,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有病陪伴他度过病痛的真心朋友,可他竟然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失手伤了他。 不,不是失手,瞧瞧吧,他又在为自己找借口。 坎特斯痛苦地闭上了眼,他想他真的很懦弱,每次碰到事情下意识就选择了逃避。 前座的戴维将坎特斯的后悔全看进了眼中,他安慰道:“雄子您别担心,布莱恩少爷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好了。” 闻言,坎特斯骤然松了一口气,他连说了好几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汽车引擎发动发出低低的嗡鸣,戴维收回了视线,他知道坎特斯此刻心里一定非常不好受,雄子的内心很柔软,真是因为他把对方放在了心头,才会愧疚才会患得患失。 汽车在道路上飞驰着,窗外的景色瞬息即逝,仿佛从未存在过,一切都好似幻梦,坎特斯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就觉得很累。 很累很累,喘不上气。 他掉进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梦,梦里有一个肉嘟嘟的小团子朝他伸出了手,他还不会说话,咯咯笑着朝他爬来,金色的胎发稀松,只一眼坎特斯就喜欢上了他。 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了他的小拇指,小小婴孩的嫩呼呼的脸贴在他的颈窝,小孩儿似乎很高兴,兴冲冲地挥舞着小手,朝着他吐着泡泡。 “父…父父……” 这些天,坎特斯第一次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 “雄子——” “雄子,快醒醒,我们到了。” 耳畔的催促声打搅了这份宁静,坎特斯感受到拽着自己的小手不舍的力道,吐着泡泡的小孩儿的笑脸变成了委屈巴巴的哭脸,像是猜到了自己会被抛弃的小动物,口中无意义的喊声越发激动。 “父父!” 喊出最后一声挽留,小团子如同烟雾般消失在他的眼前,坎特斯猛地睁开了眼,他看见了略显慌张的戴维,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 那里没有会缩在他怀中抓着他的小指的小团子,坎特斯握住了那截小拇指,心脏忽然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针扎一般,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他未知晓时不见了。 “雄子,大公还在等您。” 坎特斯按了按心口,将莫名的情绪压下,他迈出了车门。 布雷蒙德大公的面子很珍贵,没有谁会不领情,家族的荣誉向来大于个体的利益,况且有没有闹出虫命,大家心照不宣地说着漂亮话,几句话就把坎特斯的发病变成了孩子之间的玩闹,一场酒宴下来是宾主尽欢。 在场的虫都心有图谋,来往的言语之中都藏着利益的暗潮,坎特斯只要站在那里,就会有虫不停地前来攀谈搭讪,权势的魅力比天还大。就算他是个疯子傻子也无所谓,只要他是布雷蒙德大公的独子,是这偌大家族的唯一继承者就够了。 “坎特斯雄子,您为何在此独自饮酒,您为什么会露出如此寂寞的神情呢?” 手背上暧昧的摩挲让坎特斯回神,胃里一阵恶心翻涌,在对方的低呼声中他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的手,薄唇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雌虫捂着红肿的手背,不死心地想要继续迎难而上,然而一双手忽然拦在他面前,温柔如水般的声音流进他的耳朵:“不要意思,雄子已经和我有约了。” 坎特斯看了眼笑盈盈的雪莱,正要否认,就见雪莱朝他眨了眨眼,他动作一顿,他接过了对方递来的香槟。 雪莱笑眯眯地在坎特斯身侧坐下,朝着前来搭讪的雌虫微微一笑,后者见状只能咬着牙铩羽而归。 “雄子,找到这出僻静独自品酒,果然还是您有闲情雅致。” 坎特斯咽下一口酒,他眼皮子都没抬,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雪莱套近乎的行为:“我什么时候和你有约了?” 雪莱像是察觉不到坎特斯恶劣的态度,他满脸无辜地眨了眨眼:“我这不是来替雄子您解围嘛~” 坎特斯冷嗤一声:“多管闲事。” 雪莱看见面前已经空了大半的酒,心中暗道一句坎特斯的心情一定格外糟糕,他轻轻叹了口气,又替坎特斯倒了一杯酒。 坎特斯瞥了他一眼,他不知道雪莱肚子里买的什么是药,他也不关心。 雪莱将酒杯朝他的方向推了推,但这一次坎特斯并没有接过他的酒。雪莱见状目光微凝,能让坎特斯坐在这里喝闷酒,这事应该和那名叫做兰瑟的亚雌脱不了干系,他大概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自家雌父喋喋不休的嘱咐,借着余光雪莱朝布雷蒙德大公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他在大公的身边看见了自己那位雌父,两只眼里写满了对金钱和权势的渴望。 第151章 雪莱踢了踢脚,咽下一大口酒,他漫不经心地想,自家雌父的算盘只能落空了,坎特斯这块骨头太硬他可啃不下来。 看着自顾自喝酒像是要把自己喝死过去的坎特斯,雪莱绕着头发的手一顿,掏出了解酒药放在桌上,无声垂下了眼睫,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 坎特斯带着满身酒气坐上了车,他喝了太多酒,就算吃了解酒药效果也大打折扣,混沌的大脑下意识报出香园的地址。 戴维看了眼身侧的布雷蒙德大公,不敢吱声。 布雷蒙德大公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崽子拍醒:“去什么香园,回老宅!” “不!去香园,我要去香园,香园!” 未被满足要求的坎特斯闹起了脾气,他力气本来就大,喝了酒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想到医生的嘱咐,布雷蒙德大公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他狠狠骂了一句让司机调转了方向。他倒要看看这兰瑟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他的雄子迷成这种鬼样子。 听见车是开往香园的,大发脾气的坎特斯瞬间安静了下来,这变脸速度简直惊呆了布雷蒙德大公,心情越发糟糕。 醉得稀里糊涂的坎特斯被搀扶进了香园,看着门前的密码锁,布雷蒙德大公眉头一皱,戴维见状赶紧解释道:“大公,只有雄子才能开门,我们无权进入……” 闻言,布雷蒙德大公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了,他抓起坎特斯的手指往门锁上一按。 “叮——指纹正确,欢迎回家。” 布雷蒙德大公目光冷凝,周身的气势凛冽,显然是山雨欲来,然而接下来的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甚至让他大跌眼境。 “坎特斯,你回来了?” 悬关暗淡的灯光映出了跪守在门口的兰瑟,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脸色惨白,嘴唇都泛着青,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他本就白皙的肌肤上显得那些痕迹越发恐怖骇人,他跪坐在低声朝着施暴者露出讨好的笑脸,他看起来就像是脑子坏掉了。 布雷蒙德大公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准备好的斥责忽然消失不见,他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他闭了闭眼,他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上年纪了。 “啊,雄子!” 身后传来惊呼声,布雷蒙德大公睁开眼,他感到右肩膀忽然被一撞,刚刚还酒醉需要搀扶的坎特斯忽然“清醒”了过来,仗着自己的大块头直接把他挤出了门。 “砰——” 香园的门就这样在布雷蒙德大公面前关上了。 “呵——” 被戴维慌张扶起来的布雷蒙德大公看着紧闭的房门气极反笑:“真是出息了啊!给我把门砸开!” “大公,这门砸不开……” 看着气得都失去了风度的大公,戴维那是胆战心惊,他硬着头皮解释,他亲手替坎特斯置办了香园,这扇门是特意定制,用的是造机甲的硬材料,哪怕是用电锯都劈不开,他们赤手空拳想要砸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门外布雷蒙德大公有多么气急败坏暂且不提,门内,骤然“清醒”的坎特斯像是忽然被按下关机键,直挺挺倒下,不偏不倚地将兰瑟压在了身下。 兰瑟闻到了酒味,暖烘烘的怀抱沉甸甸地压下,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却压实了他不安焦虑的心。门外不停响起砸门的声音,他抱紧了坎特斯深吸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他窝进了坎特斯的肩头,深深嗅闻,他猛地睁开了眼。 一缕极其浅淡的香水味。 和布莱恩身上那股甜腻恶心的味道不同,清冽的带着雪松的气味,兰瑟目眦欲裂,满是血丝的眼中好似浸开血色,他神经质地抓上了自己的脸。 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了嗬嗬的喘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扯出来了血,两声神经质般的笑声后忽然变得死寂,徒留下浓浓不安。 第56章 第三版结局(偏be) 今天的宴席是特地为了给布莱恩赔罪设的,但坎特斯没有想到兰瑟竟然在布莱恩的食物中下了毒。 当布莱恩口吐鲜血倒在桌上时,席面上爆发出一阵尖叫,意识到饭菜有毒的贵族雄虫们毫无形象抠挖咽喉,干呕声阵阵,极其难闻的酸臭蔓延开来。 身侧一直安静跪着的兰瑟忽然站了起来。 场面无比混乱,坎特斯下意识朝兰瑟抓去,口中道:“你做什么去?” 兰瑟躲开了坎特斯的手。 坎特斯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猜测,他脸色难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你……” 望着坎特斯忽然变了神情的脸,兰瑟忽然一笑,他面色极白,偏偏嘴唇艳红,莫名显出森森鬼气,他朝布莱恩的方向指了指,很轻很轻道:“他马上就要死了。” 宴会上突发意外,大批安保虫鱼贯而入,警方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贵族雄虫被害是极其严重的犯罪,犯罪虫难逃一死。 可兰瑟不能死。 坎特斯看着兰瑟嘴角的笑,心尖猛地一颤,他已经猜到了布莱恩中毒的真相,他猛地抓住兰瑟的手,用身躯挡住了他,压低的声音只有他们两虫听得见:“解药呢?!” 掐在手腕上的力道大的好像能捏碎骨头,兰瑟没喊疼,他望着坎特斯暗金色的眼底,继续笑着,他和坎特斯靠得很近,几乎就是贴在坎特斯耳边笑,笑声一声又一声,像是虫子般钻入坎特斯的耳中。 第152章 这种情况下兰瑟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坎特斯心中忽然蔓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怒气,他猛地掐住了兰瑟的脖子,低声怒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兰瑟被拽进了偏僻的角落,看着居高临下满脸愤怒的坎特斯,他笑得越发厉害了,他笑得那样没心没肺,就仿佛在故意激怒谁。 明明脸都涨红了,却还在笑,坎特斯双手发抖,有一瞬间他恨不得掐死兰瑟,但他却始终没有用狠劲,凶狠的架势不过是个空有其表的花架子。 不远处,中了毒的布莱恩痛苦挣扎,他吐了很多血,几乎将他浑身都染红了,赶来的医疗队素手无策,只能看着布莱恩一点点失去生机。 坎特斯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去,他仍在索取解药:“你要是恨,也应该来恨我,布莱恩没有对不起你。” 兰瑟忽然止住了笑,冷不丁地开了口:“那是你以为的。” 坎特斯猛地一愣:“……什么?” 兰瑟没有回答坎特斯的问题,他看着濒死的布莱恩,眼中充满了恨意:“我就是要他死,越痛苦越好。” 坎特斯实在找不到兰瑟要杀布莱恩的由:“就因为他打了你?” 在坎特斯复杂的眼神中,兰瑟忽然止住了笑容,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细薄的小刀,刀身闪着寒凉的光,坎特斯伸出的手一顿。 那一瞬间,坎特斯仿佛在兰瑟脸上看见了一闪而过的受伤。 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坎特斯不明白兰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光洁的白色大石上都是布莱恩染血的抓痕,身侧是他匆匆赶来的雌父和雄父,不知道布莱恩说了什么,他们忽然大喊着侍卫抓虫。 坎特斯听见了他们在喊兰瑟的名字,唯一的雄子即将死去,布莱恩的雄父和雌父几乎疯魔,就算是布雷蒙德大公的头衔也保不住兰瑟。 兰瑟被逼进了四楼的露台,二十多米高的露台对于拥有骨翅而言军雌而言不成问题,可是对于没有骨翅的亚雌却是死路一条。 “为什么是我?” “我做错了什么事?” “难道穷就有罪吗,想要活着有罪吗?” 这些本该是锥心刺骨的呐喊并非是喊出来的,兰瑟站在原地,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冷静,可莫名地就让人感到一股浓重的哀伤。 坎特斯眉头紧锁,他上前想要抓住兰瑟,可他的手却再次落空。 兰瑟往后退了一步,他站在露台的边缘摇摇欲坠,布莱恩的雌父声嘶力竭地喊着叫兰瑟交出解药。 坎特斯眼睛都红了,大喊:“跟我走!” 兰瑟笑着又退了一步,半个身体已经探出了露台外,他随时都有可能掉落,比起其他虫的胆战心惊,他反倒显得毫不在意。 四周嘈杂,布莱恩的雌父和雄父想要从兰瑟手中拿到解药,他们哪怕恨不得活活生啖了兰瑟,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 在场围着一大堆虫,唯一真正在乎兰瑟死活的只有坎特斯。 兰瑟没有看坎特斯更没有搭朝喊话的虫,他站在露台边缘,抬头看天,早春的风中送来了青草树木的气息,兰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青草的味道。” 兰瑟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仿佛对自己的处境无知无觉,满眼都是自由广阔的天空。 布莱恩的雌父和雄父心急如焚,威逼利诱什么招数都用上了:“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一切都好说,你要钱还是要什么都行,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 兰瑟:“我不要钱。” 见兰瑟愿意沟通,布莱恩的雌父和雄父连连大喊:“那你要什么?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一切都好说!” “我想要什么?” 兰瑟偏头,历经寒冬,光秃秃的枝桠上已经长出了细小的嫩叶,他看了几秒忽然开口:“应该问我不想要什么。” “这一切都是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都没想要奢求什么,我只是想要活着,不要继续穷困潦倒地过日子,能和雌父过稍微好一些的日子,我没想要攀附权贵,我不愿意被指着鼻子骂下|贱,虫前虫后指指点点,甚至连唯一的亲虫都怨恨我。” 兰瑟总算不再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望着坎特斯,眼睛红的厉害。 “我不过是想要活着,想要我雌父和我一起好好活着,坎特斯,是你先来招惹我的。这不过是一场金钱交易,可我偏偏犯贱,竟然喜欢上你,我竟然爱你。”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他害死了我雌父,害死了我,”兰瑟忽然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坎特斯笑得诡异:“他还害死了你的孩子,而你从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 “如果你真的在乎,你早就该发现,为什么七年你都没有发现!” “我怎么能爱上你,我为什么要爱上你,我好痛苦,我好累啊,布莱恩吐了血,你心疼,那你为什么不心疼心疼我,我也留了好多血,我也好痛。” 兰瑟伸出了手,恍惚间他的手臂上仿佛遍布伤痕,那句“我好痛”是他岌岌可危灵魂的最后呼求。 坎特斯瞳孔紧缩,这话在其他虫听来可能会觉得兰瑟疯了,可坎特斯知道不是,他不顾身边虫的阻拦朝前走去,嘴唇发颤想要说什么,可话还没出口,脑海中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被迫停住了脚步。 “家主!少爷快不行了!”慌乱的喊声传来。 布莱恩的雌父闻言慌慌张张跑回去,他的雌父还固守在原地,目光阴毒,手里悄悄比着手势。 第153章 头痛欲裂,坎特斯余光中看见了落在兰瑟胸前的红点,他猛地大喊:“小心!” “砰——” 因为坎特斯的阻拦,狙击手害怕伤害雄虫,并未命中兰瑟要害,子弹击穿了兰瑟的左臂,鲜血飞溅,兰瑟捂住了手臂,肩膀的骨头碎了。 兰瑟没有喊叫没有哀嚎,他像是不知道疼,鲜血顺着手指不停流下,很快就在地面上汇集了一小滩。 坎特斯想要冲上前,却被七手八脚按住了。 兰瑟扯了扯嘴角,在布莱恩雌父和雄父目眦欲裂的眼神中,他一字一句道:“没有解药,布莱恩死定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兰瑟话音刚落,那边就传来了惊恐的哀声:“少爷、少爷没气了!” “我的儿啊!”凄厉至极的哀嚎几秒后猛地响起。 丧子之痛痛不欲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偿命!射击,给我射击!” “不,不,不许开枪!” 坎特斯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踉踉跄跄站起,挡在了兰瑟面前,无数红点聚焦在他的胸前,他死死咬着牙,他的头像是要裂开了。 与此同时,大门猛地被撞开,涌进来一堆穿着黑金色军装的军雌,为首的赫然是亚历山大,他眉头紧锁,双手一挥,他身后的军雌瞬间领命朝四周的狙击手涌去。 亚历山大一步未停,朝着坎特斯快步而去,手中飞快给枪上了膛,黑枪直接抵住了布莱恩雄父的头:“放下武器!” 布雷蒙德大公姗姗来迟,他看着被无数红点瞄准的坎特斯,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罕见地失了风度:“谁敢伤我布雷蒙德家的雄子!” 亚历山大和布雷蒙德大公强势护崽,场面瞬间被控制住了,兰瑟垂眸,心底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疲惫。 从垃圾星一步步走到现在,他好累,他是雌父口中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他是坎特斯身边随意奚落的小情虫,那些所谓的成就有什么意义?他的生命有什么意义?他一直都是在为别虫而活,他必须努力必须坚持,他的命不属于他,他这一生都在奋力往上爬。 他好累啊。 能不能有一次,哪怕就一次,不要顾及任何虫只做自己想做的。 “坎特斯,再见。” 兰瑟唇角浮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仿佛海上的泡沫脆弱,坎特斯忽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他猛地伸出手,但已经晚了。 “不———!” 像是一只破茧而出的蝶,他奔向了自由。 【警报,be改写任务失败,系统即将弹出,30秒后自动解绑,倒计时开始,29、28、27……】 一切发生的太快,兰瑟跳的太毅然决然,真正想要离开的是抓不住的,坎特斯什么都没抓住,他昏了头甚至想跟着一起下去,他被冲上来的亚历山大死死按住了。 “噗——” 坎特斯趴在露台边缘猛地咳出一口血,气急攻心昏了过去。 …… 坎特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他是因为be改写任务重生的,任务失败,系统消失了,可他却没死。 那天之后他大病了一场,总是烧的迷迷糊糊,没日没夜的做梦,梦里全都是兰瑟的背影,他看不见兰瑟的脸。 等他病愈之后,已经是冬天了。 首都开始下雪,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初雪那晚他又发了高热,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兰瑟像是一只蝴蝶,轻巧地一跃而下,他跑得好快好快,他抓不住。 高热过后,他待的每一间都被围上了厚重的窗帘,他看不得雪了。 醒来和睡去没什么区别,他宁愿睡着,睡着了他就能够见到兰瑟。老宅里来来往往很多医生,给他开了很多药,他没有吃,因为吃了他就见不到兰瑟了。 他畏惧春天的到来。 他闻到了青草树木的味道。 一直背对着他的兰瑟总算扭过头,一如记忆中的青年模样,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目光专注,声音沉着。 坎特斯痴痴看着,直到兰瑟忽然朝他看来,无声笑了笑。 坎特斯伸出了手,这一次兰瑟没有拒绝他,他牵住了他的手,他忽然感受到有一股微小的力道碰了碰他的腿,低头,他看见抱着兰瑟小腿的金发虫崽,三四岁的年纪,见坎特斯往来,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金色柔软的发丝,琥珀色的眼眸,小虫崽的模样和记忆中曾经出现在梦里的孩子逐渐重合,血缘亲情总是难以割舍,冥冥之中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串联在一起。 坎特斯心口猛地漏跳了一拍,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肉嘟嘟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指,柔软的不可思议。 坎特斯笑了,眼角淌下了泪。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机械声嘀嗒的声响,虚空中好似有什么东西亮起,似乎在说—— 【叮——恭喜宿主绑定渣攻改造直播间】 ———————— tips: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