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毒花】《碎玉》》 01 徐安没有进谷前的记忆。 打从他有记忆以来,他跟在了孙思邈的身边,那时尚不及腰高的孩子每日跟着师父卯时起亥时休,认字唸书习武辨药,日子过得比大人还清苦,他却始终乐在其中。 哪怕师父觉得他还小,无意把他拘在书房里当个书呆子,他也从不爱跟其他小孩儿一起玩。 多数时候他会待在书楼里,沉浸在那些医书文本中,或者骑着墨羽雕到仙跡岩去,规规矩矩地同书圣的弟子一起练字习武。 顏师伯有个弟子,名唤孙雨,小徐安两岁,满肚子鬼主意,他会藏起徐安的笔、将他椅垫里的棉花全掏空换了小石子,在他的字帖里画乌龟跟小鸟,然后跟同伴躲在窗边偷看等着他出糗。 徐安并不恼,看师弟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活像没有情绪的人偶。 徐安比孙雨要长得好看太多了,冰雕雪琢一般的人儿却终日抿着一张薄唇,一双眉眼隐隐带着几分未来成年后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一直都是个没什么喜怒哀乐的人,哪怕孙雨做得太过份,没造成什么实质伤害之前,他也从来不发脾气。 有些年纪比他更大的孩子看不过去他这副阴阴沉沉的样子,找过他几次麻烦,身形不佔优势的徐安最后却硬生生地把师兄一脚踹进瀑布里。 因为打架,他被顏真卿勒令回叁星望月反省,徐安也不辩解,默默收拾了东西领罚回去,继续当他的医圣弟子。 后来貌似有人找顏真卿说了情,亦或是书圣本人也有些捨不得这天生善武却先一步拜入杏林医门的根骨苗子。 孙雨也是习武的人才,但他知道自己远远比不上徐安的天纵鬼才,他花了一个月才学会的养心诀,远远领先同门平均叁个月的修习时间,却听闻当年徐安只用了七个日夜。 孙雨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嫉妒,他只是不满自己的师父开口闭口就夸徐安好,像是恨不得上叁星望月把他从孙思邈手里抢过来当自己的亲传弟子。 这样的比较心态在万花谷的小孩子们似乎能引起共鸣,连带着到最后便形成了隐隐排斥徐安的小圈子。 徐安知道自己被同儕们所排挤时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比起与人交际周旋,他似乎更沉迷于独处学习。 他天资聪颖又刻苦勤勉,虽然师拜孙思邈,琴棋书画亦有所涉猎,武艺更是出眾,不过十岁之龄便能得到谷主青眼,偶尔叫到身边去指点一二,更是进步得飞快,远远地将其他人甩在身后。 他十二岁的那年,孙思邈临时想去四处游歷,虽没多担心徐安若留在谷里会因不合群而受人欺负,却还是决定将他带出去增长见识、贴身教导。 他们一老一小走遍大江南北,济世救人无数,直到徐安身形抽长成了俊秀少年,却仍是一样的翩然冷顏,无欲无求。 捡到苏凡的时候是个八月天,秋老虎却仍在发着威,未时末了还能感受到气候的闷热。 徐安跟着孙思邈上山採了一天的药,默默地背着药篓子走在师父背后,即便汗流浹背也依然谦逊有加默不作声,快到两人住处的时候,医圣却在经过巷子时突然停下脚步。 徐安虽然疑惑却未开口,默默地看着师父走进那阴暗的巷子里,从农家随意堆砌的柴禾旁小心翼翼地将个孩子抱在怀里。 孙思邈将怀里的小孩诊了一遍,确定尚无生命危险,便开口招呼自己的弟子,「走吧,回去了。」 徐安点点头,没有对师父随便就捡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行为有任何怨言,在他看来,自己当年怕也是像这样奄奄一息地倒在路边,而后被路过的孙思邈捡回去。 只是,他较旁人幸运的是,他能得医圣青眼拜入万花谷,更被收为亲传弟子,传医授文,而免于像他人庸碌无才的一生。 他们捡回去的那孩子身上没有任何信物,一身虽骯脏却难掩富贵的鹅黄锦缎,徐安此前只在那些富甲一方的朱门高户里见过。 两师徒行走大江南北虽为行医救人,但毕竟也需要吃饭住房花银子,孙思邈便带着徐安帮些富人看病诊疾赚取必要的花销。 而那些人的宅邸里,就有不少这样衣着富贵娇生惯养的小糰子。 孙思邈带着那孩子回去后,有心考究徐安的学识,便喊他来帮小孩诊脉,又让他粗拟个方子出来,又经歷一番教习修正,直到徐安能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他才让徒弟去起炉煎药。 而孙思邈自己则紆尊降贵亲自烧了热水,把那脏兮兮又烧得迷迷糊糊的小孩儿洗乾净放被窝里。 徐安端着药进屋的时候孙思邈正在施针,他不敢打扰,便端着碗站在一旁细细地看。 医圣对于这个弟子还是颇为看重的,一边施针,一边还不忘替徐安讲解细节。 等到他收针之时徐安已能举一反叁与他对答入流,孙思邈欣慰又满意地点头,将那孩子交给徒弟餵药,自己出门到隔壁邻居家里取晚饭。 那孩子本就长得漂亮,洗乾净后又更显得精緻,雪白的小脸蛋因为发烧而带着粉桃的红,徐安先是扶着他坐起,又折了被褥将他固定住不至于东倒西歪,才一勺一勺将药吹得不烫灌进他嘴里。 或许是因为药苦的关係,等到好不容易餵完药,那小孩儿眼角沁着泪,脸都皱成一块儿。 徐安在心里思考了一下药理法则之后便离开床畔,从药柜里翻出平常用来调製药丸的蜂蜜罐子捧回床边,用指尖沾了薄薄一层塞进他嘴里。 昏迷的小人无意识地舔吮着徐安的手指,蜂蜜的甜中和了口中的苦味,一直紧皱的眉头便渐渐紓解,他这才隐隐地松了一口气。 等到孙思邈回来,师徒两人分别吃过饭又沐浴洗去一身的脏污与疲惫,徐安看着那个被留在自己床上睡得正熟的孩子,做不来把这样一个搞不好半夜会尿床啼哭的麻烦扔给师父,便自己认命地除去鞋袜,默默地爬上床铺。 屋里的那张床对于刚脱离孩提时代不久的少年徐安来说不算太小,但却只有一张被子,考虑到虽然白天炎热,夜晚却会骤凉,徐安不敢托大逞英雄,乾脆一翻身把那身形娇小的糯米糰子给稳稳抱进怀里。 徐安临睡前又帮他量了下体温,小孩儿的烧虽然退了一些,却仍旧像个小暖炉一样。 抱着觉得热,可偏偏怀里的人却还是畏寒着,哆哆嗦嗦地抖。 徐安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心把人推开,反倒是拢在怀里用被子盖得密实,又伸手在他背上拂拍,轻声地哄:「乖……你别怕,安心睡……我跟师父会救你的。」 有了孙思邈的救治,小孩儿隔天便退了烧悠悠醒来。 他刚醒的时候很是怕生,一双骨碌碌的黑眼睛一会儿看看徐安一会儿又看看孙思邈,手里紧紧抓着一点被角,惊惶失措地在床角里边缩成一团不让人碰。 孙思邈试图把他抱出来喝点粥他便咿咿哑哑挣扎着哭,最后还是徐安抱着蜂蜜罐子爬上床,把他给骗到了自己的腿上,抱出来给孙思邈过脉,又端着温热的蛋羹餵他。 那孩子也不知道饿了多久,淅沥呼嚕地喝了足足两大碗,把肚子都给撑圆了之后就抱着徐安不肯撒手。 估摸着叁四岁的孩子却连句话也不会说,但除了身体弱了些又受到惊吓导致情绪敏感之外,看着也不像是个傻的。 哪怕是孙思邈也有些无法判断他到底是哑巴,还是因为吓坏了所以不肯开口,两师徒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又因为是在柴堆边捡的,就乾脆给他取了个「木宝儿」的小名。 家里多了个小糰子之后,孙思邈上山採药的时候就不再带着徐安,徐安寻了张断了隻桌腿的旧桌子,翻过来后用木板在周围围了一圈栅栏。 白天孙思邈出门的时候,徐安就把木宝儿往里搁,放了风车玩具让他自己玩着,自己屋里屋外地忙。 木宝儿其实挺乖的,徐安跟他说了几次不许胡乱哭闹后,他便似懂非懂地乖乖待在那木板围着的小栅栏里,手里抓着风车,就用一双大眼睛追着徐安跑。 孙思邈费了很多功夫请人去打听方圆二十里有谁家丢了这么一个孩子,可过了半个月依旧毫无进展。 一直到了重阳前后,他们才辗转听人说起,离这里十里地的地方,有座姓苏的大宅院,那家里几个月前进了贼,一家子男男女女连同僕役总共四十几口人一夜丧命。 而其中,貌似就有位四岁的小少爷及奶娘没被寻到下落。 孙思邈一结合当初捡到木宝儿时他身着华贵便猜想他应是出身大家无误,眼看着孩子的身分即将大明,他反倒有些不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就背负着家破人亡的身世。 他给他重新取了个大名,姓苏,单名凡字,只愿他此生平安静好,一世安凡。 入冬之后孙思邈要啟程回万花,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他便传信让游歷在外也要回谷过年的万花弟子顺路来接。 来接人的是一对双生姐弟,姓云,姐姐师拜琴圣,闺名一个曦字;弟弟云晏则是顏真卿门下,与徐安有过数面之缘,因为年纪差得有些远,倒也未曾掺和小辈之间的恩怨。 他们知道孙思邈身边带着两孩子便租了车来,云晏把师徒叁人的行李全装上车后坐上驾车位。 云曦把医圣扶上车輦,一回头,看着徐安手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雪娃娃,心中颇为喜爱,本想伸手去接,但徐安却轻巧地退了一步。 「抱歉,师姐,小凡他与别的孩子有些不同,十分怕生,除了我以外,哪怕是我师父他也不让抱的。」 云曦脸上本来有些被晾下的难堪,但见徐安朝她頜首致意轻声解释,连忙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是师姐唐突了。」 「哪里,是师弟失礼了。」徐安微微示意,抱着苏凡脚下一掠,一个纵身便安稳地跳上马车,跟云晏打过招呼后才鑽入帘内。 云曦收了脚踏之后也跟着翻身上车,坐在弟弟身边后微微点头示意,云晏待她坐稳后才挥鞭挞马,车咕嚕伴随着马蹄声缓缓滚动前行。 一行五人,正式踏上归途。 -tbc- 02 孙思邈可怜苏凡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对于他这般几乎病态地依赖徐安并未有太多说法,甚至还吩咐弟子得多护着他点儿。 徐安抱着午睡的苏凡,垂眉敛首地看着师父边帮他探脉边叹气,他没有多嘴,只是点头称了句是。 徐安本身话不多,身边多了一个小尾巴后更沉默了;苏凡易睏,一天有六七个时辰都在睡,徐安便一手圈着他,一边闭目修炼养心诀。 云曦几次看苏凡睡熟了想把他接到自己的腿上让徐安歇歇,他却疏离有礼地 摇头拒绝,轻道:「小凡不懂事,醒了会闹的。」 持续了两个月的归程让苏凡对于云氏姐弟多了几分熟悉,然而这份熟悉的体现也仅止于徐安抱着他的时候,他不会拒绝让云曦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手,又给他递些零食或小玩意儿什么的。 真要让他离开徐安改投别人的怀抱,他是绝对不肯的。 回到万花的那天,考虑到苏凡年纪太小受不得罡风,眾人不敢带他驭雕,便只能走谷口的大阵。 云晏即便身负行李,尚且能游刃有馀地护卫孙思邈的安全,云曦则站在徐安身边,替他挡住那些为求孙思邈出手救治,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亡命之徒。 徐安面色如常地抱着怀里的小傢伙,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体,问了一声:「怕了吗?」 苏凡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小的脸埋在他的颈间不肯露面,他不会说话,徐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同他交流,只能轻拍他的背,温声安抚:「不怕,以后在谷里,没人能伤害你。」 进了迷阵之后那些外人怕触动机甲不敢追,云曦云晏先走一步帮他们把行李带回住处,留下师徒叁人慢慢地走。 徐安抱得手痠,刚弯下腰把苏凡搁下,他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凄厉哭喊,惊恐地紧抓着徐安的裤腿不肯松手。 徐安被他尖锐的哭声刺得耳膜嗡嗡作响,不得不蹲下来对他扳起脸孔,冷声与他说道理:「你年纪再小,既然进了万花谷就得守万花的规矩,以后就不许再这样大声哭喊了,会扰着别人的。」 苏凡被他说的一愣一愣,似懂非懂地点头,但随即又伸长着手要徐安抱。 徐安大抵能猜出苏凡在害怕什么,如果他真是那灭门的苏府家小公子,那么之前过得恐怕是锦衣玉食脚不沾地有人伺候的生活。 而唯一的一次被人放下,便是拋在路边挨饿受冻,不仅吃够了苦还病得奄奄一息,也莫怪他如今会离不开人。 而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苏凡都四岁了还不太会走路,像个刚在学步的孩子一般摇摇晃晃地,不管搁哪儿他直接就一屁股坐下,咿咿呀呀伸长手要徐安抱他。 怕是以前在家里被奶娘丫鬟抱习惯了,去哪都不用自己走,才落下这发育迟缓的毛病。 徐安一直冷着脸看他,等着苏凡哭音渐歇,喘着抽泣努力控制情绪时才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讚了声「乖孩子」,虽没抱他,却转过身去背对他,伸手点点肩:「上来,我背你。」 孙思邈全程背着手看徐安怎么教苏凡,药王平日除了教授医学以外一向不太拘束徒弟,他的徒子徒孙人数眾多,年纪大些的自然都知道怎么照顾年幼的师弟师妹。 等到苏凡费力爬上徐安的背,师徒两人才带着此行最大的收获徐徐地走出迷阵,正式进入万花谷的地界里。 苏凡回谷的一路上不是待在客栈里就是马车上,几时看过这般琳琅美景,掩不住惊讶地东指西指。 徐安对他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一一为他说明。 他背着苏凡从落星湖走过花海,从长长的曲径到百级阶梯,穿过叁星望月下的书楼讲堂、药坊医阁,又指给他看翱翔天际的墨雕、树间蹦跳的松鼠、绵延的药田粮地以及遍地的奇花异草。 徐安告诉他——这里是万花谷,是他的家,也将是苏凡一辈子的家。 从今以后,在万花谷里,不会有谁欺负他伤害他,也不会再挨饿受冻,苏凡有师兄,有师父,将来还会有更多更多疼他怜惜他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家」这个词给了苏凡安心感,到了叁星望月的小傢伙虽然还是颇依赖徐安,却也不再像之前一样得时时让他抱着。 而随着见过的人多了之后,他也不再那么怕生不许别人碰他,至少,食堂里会给他甜粥吃的大娘,苏凡就颇为喜欢。 事实上,孙思邈跟徐安其实也不是很懂该怎么养苏凡这么一个需要人贴身照料的孩子。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离不开父母,若真是闔家遭遇了什么不幸,恐怕也撑不到被万花的人捡回谷里救治,就得一命呜呼。 孙雨进谷的时间是七岁,其他的孩子们小的多是七八九岁时进的谷,上看十二叁四的也不少。 徐安虽然有印象自己在谷里的生活也是四岁开始,但他早慧近妖,在苏凡这年纪的时候已能摇头晃脑地跟着大人唸几句诗,不哭不闹不乱跑,聪明伶俐好带得很。 真要算起来的话,苏凡确实是万花谷这么多年以来,进谷时年龄最小,也最需要人看顾着的孩子。 徐安回谷后需补齐过去两年出门游歷所落下的功课,本来打算把苏凡托给食堂的大娘照看几天。 奈何原本都约定好了,甚至苏凡自己也开心地被小橘子收买答应要留在大娘这儿,结果等徐安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当即不依了,连心爱的小橘子也丢地上不要了,在大娘的怀抱里挣扎着伸手,撕心裂肺地哭着不让徐安扔下他自己走了。 两人哄了好久苏凡就是不听话,哪怕徐安扳起脸来他仍抽抽噎噎地喘,一张小脸哭得煞白彷彿随时都会厥过去,还紧抓着徐安的衣摆不肯放手。 徐安实在拿他没办法,最后只好又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回叁星望月去。 苏凡兜里装着两个小橘子,知道师兄不开心,一路上他不敢吵着要抱,自己踉踉蹌蹌地迈着小短腿,吃力地追着徐安的步伐。 徐安半走半拖着他走了几步后才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蹲下去将苏凡抱起,原本怯生生含着泪不敢出声的小傢伙这才破涕为笑,献宝似地掏出小橘子递给他。 「你呀……就知道哭,」徐安无奈地勾扬唇角,用额头蹭蹭他,却仍免不了扳起脸孔同他说正事:「我这几天要读书,你待在我身边会很无聊,也不像大娘那样会给你小点心吃,你若是要跟着我就得忍耐,以后也不许再像刚刚那样子哭闹了,知不知道?」 苏凡似懂非懂,小心讨好地把手里的橘子捧给徐安,一脸希冀。 徐安并没有拿他的橘子,而是拍拍他的背将他护在怀里,脚下运起轻功,一路抱着他跑回叁星望月去。 他带着苏凡去往书楼,将他抱在腿上玩橘子跟小风车,自己安静地拿出书来看。 苏凡坐在他怀里自己玩了好一会儿,看徐安那么专注,对他手上的东西產生好奇,便放下自己的小玩具,伸手要去搆桌上的书本。 徐安按住书本不让苏凡拿,盯这他把爪子收回去,看他脸上怯生生地像是怕被责骂,心里倏然一软。 他推开书本,拉过来一张宣纸铺平,在纸上端端正正地写下「徐安」两个大字,一个一个指着教苏凡认:「这是徐安,是我的名字。」 苏凡脸上充满好奇,伸长手要去抢徐安的笔,嘴里含糊地喊:「安安……安安……」 徐安挑了挑眉,将笔搁回架上,弹了一下苏凡的小鼻子,带着浅笑斥责:「没有礼貌,你得叫我师兄。」 苏凡被弹了下鼻子后眼眶里有泪花在转,但仍执拗地伸手要徐安拿笔给他,迄而不捨地继续喊他「安安」。 徐安拗不过他,乾脆将笔握在他的手里,带着写下了「苏凡」二字,极有耐心地教他怎么唸。 可是一整个下午过去,苏凡除了「安安」以外没学会什么新词儿,徐安也不着急,亲手剥了小橘子给他吃,又带着他慢慢走回叁星望月上的居所。 在那之后,徐安每天唸书时就把苏凡抱在腿上,写下几个字教他认,不厌其烦地教他喊师兄。 在万花谷里的日子每天都能吃饱穿暖,食堂大娘心疼他是个没爹妈的孩子,每日午饭后总得给他塞些点心瓜果,苏凡从不藏私,屁颠颠地捧到徐安跟前。 他过了一个年节便长了一斤肉,衬得颊上两个梨涡更加明显。 徐安却仍惦记着他不太会走路这件事,他逐渐减少抱苏凡的次数,每次上食堂吃完饭,他便牵着人用龟爬般地速度慢慢晃悠离开。 小苏凡在徐安的努力下进步得很快,学会了喊师兄,也学会了几个简单的词,从不会走路到能被徐安牵着走上几百步。 被徐安鼓励性地称讚过几次,他便可以开心一整天,颊上两个深梨涡,逢人就笑弯了一双眼。 有次午饭过后,苏凡闹着喊睏不愿自己走,徐安不想太过溺爱他,当下转身就走,可他刻意放慢速度走出了好几步,应该要追上来的糰子却没有动静。 他停步回头一看,就看苏凡仍站在原地,眨巴着大眼睛,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来。 苏凡哭得很压抑,因为师兄说过,进了万花就得守万花的规矩,不许胡乱哭闹,会惊扰了别人。 徐安站在原地与他僵持了片刻,终究还是有些捨不得,走了回去蹲下来看他,结果怯怯一声带着哭腔的「师兄」便打破了他自己订下的规矩。 徐安叹了一口气,将苏凡小小的身子揽进怀里,托着小屁股抱了起来,手掌搭在他背上轻拍,低声开口:「这次我原谅你,但是下次不许再这样任性了,我们之前约好的对不?你要留在我身边,你就得乖乖的。」 「我会乖……」苏凡细细地哭着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紧紧搂着徐安的脖子,深怕他又反悔把自己拋下了。 徐安被他这模样给弄没了脾气,不自觉勾了勾唇角,摸摸他的脑袋瓜,无奈又纵容:「好了,睏了就快睡吧……小孩子要多睡些才能快点长大。」 暖暖的冬阳晒在他俩身上,苏凡伏在师兄的怀抱里打盹,一大一小的两个影子揉成一个。 徐安抱着他往住处走,又不禁在心里想,或许,他应该再等苏凡长大些吧—— 他毕竟还这么小,会哭会闹会撒娇都是应该的,只要自己一直在他身边,总会有时间能慢慢地将他教到好。 -tbc- 03 因为带着一个小尾巴,徐安自回谷后便无法再像之前一样日日去仙跡岩练武。 他在阁楼里打坐修习养心诀时,苏凡便有样学样地盘腿坐在他身边打着盹,他对所有徐安做的事都有莫大的兴趣,什么都想凑一分热闹。 每月十号是药王在讲堂为新进小弟子们讲学授课的时间,本来徐安是可以不用再去的,但他有意让苏凡在还没决定将来要学什么之前多方接触,一大早就便把他叫起来,穿上保暖的小袄与鞋子,还给他套了件带帽子的毛斗篷,把还睡眼惺忪的小傢伙给抱出门去。 习惯了在万花的日子之后,苏凡就再没像之前一样那么草木皆兵,深怕哪天睡梦中被徐安给抱去扔了,他半梦半醒地趴在徐安肩头,嘟嘟噥噥地蹭着颈窝撒娇不愿醒。 而模模糊糊之间,却突然听见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徐安。」 徐安停下脚步,就看一名少年从雕背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不远之处。 或许是因为练武强身的关係,乍暖还寒的早春二月,孙雨身上是一件青色打底的粗製布衣,束着半长的袖子露出一点手臂,他大步地走到徐安面前要开口,视线却被他手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给吸引过去。 「你抱着那是啥呢?」他随口问了一句,倒也没真的好奇到伸手去摸摸那一团看起来毛茸茸很好摸的小东西。 「……我师弟,」徐安答道,掀掉苏凡头上的毛帽,又把他给摇醒,轻声示意他跟孙雨打招呼:「小凡,叫师兄。」 苏凡怕冷,帽子刚被掀掉的时候他就忙不迭地去拉,发现拉不着后,他又连忙抱着徐安往他温暖的怀里蹭,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师兄。」 「不是喊我,」徐安把缩着不想动的苏凡戳出来,又特地侧了侧身,方便让他能看到孙雨,又耐心地说了一次:「叫人。」 可苏凡只是轻飘飘地撇了孙雨一眼,随即像是怕生一样地扭过头来搂住徐安,软软的嗓音带着点儿委屈,直接拒绝:「……不要!」 他这反应可谓完全地不给孙雨面子,孙雨倒也未生气,特意朝徐安怪笑一声,咧开嘴:「你这师弟就这么不待见我的呀?」 徐安这话皱了下眉,但苏凡紧紧抱着他,始终倔强地直颤、不肯喊人。 其实苏凡的想法也很直接,对他来说,「师兄」跟「师父」一样都是个神圣的词,是专属于徐安的称呼,徐安让他喊别人师兄,一定是要把他送人了,不要他了,他怎么可能愿意喊! 徐安拿他没有办法,有外人在,又不好真的把苏凡搁下同他生气,只得轻拍他的背,放软了语气哄:「那你叫哥哥?」 苏凡怯生生地抬头,犹犹豫豫地看着徐安,又扭头看了孙雨一眼,最后才细细地嚅囁了一声:「小哥哥。」 孙雨被他这个称呼镇住了,还没开口,小苏凡又满是委屈地抱着徐安蹭,模模糊糊地打了个喷嚏。 徐安连忙温柔地替他将小帽子拉好,确定两只小耳朵遮得严严实实的,又让他趴回自己肩上,才转回去面对孙雨。 「他还小,怕生不认人,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冲我来,别欺负他。」徐安说这话得时候表情还是孙雨所熟悉的冷,他只有在对着苏凡时才能偶尔窥见一闪而过的温柔眉眼。 孙雨也知道自己的玩心重,有时见了谷里的小傢伙出手逗一逗也没什么,毕竟他小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每日被师兄师姐们戳着长大。 依照孙雨那个性,本来看徐安这么要紧这个小糰子,他不逗一逗戳一戳把人弄哭了,简直浑身都不舒坦。 但他接着又想起了苏凡那张雌雄莫辨的精緻容貌,身子软软小小的像隻小兔子,嗓音甜糯糯地轻轻喊了他一声「小哥哥」。 他有些不自在地撇撇嘴:「干嘛讲得好像我总恃强凌弱似的?」 结果徐安笑了,轻轻冷冷地犹如枝头绽放的寒梅,看着孙雨的眼里多了一抹促狭,增添了几分人气,「也是,手下败将何来地恃强?」 孙雨简直是要被徐安这目中无人的态度给气死,他不过就是看不过他老这冷冰冰的态度,偷袭了两次结果都丢脸地反被他按在地上,至于这样嘲讽他吗? 徐安才不想管孙雨心里的愤恨难平,眼看着时间快要来不及了,他抱着苏凡告辞了一声就想走。 孙雨在他走了几步远后才想起自己来叁星望月的初衷,连忙开口喊住他:「喂,徐安!」 徐安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转头回来轻声问他:「怎么了,孙师弟还有何事?我要赶不及带苏凡上课了。」 相较于孙雨没大没小地直呼自己的名讳徐安似是不恼,脸色平淡,一如孙雨印象中那清冷如玉的姿态。 他咳了一声,本来他是想来问问徐安怎么回谷那么久都没到仙跡岩去练武,现在看来,必然与他怀里的苏凡脱不了关係,也就没必要明知故问了。 「我师父一天到晚叨念,你什么时候再上仙跡岩。」孙雨随口找了个理由,甚至不惜把自家师父给抬了出来。 徐安默默地看着脸上精彩的孙雨,没问他这究竟是顏真卿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凉薄地勾了下嘴角,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再说吧。」 徐安抱着苏凡走了,趴在他肩上的苏凡则好奇地偷瞅着落在后头的孙雨,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猛不期然视线与孙雨对上,他立刻慌慌张张地把脸埋进徐安颈边,不敢在偷瞧别人。 虽然没从徐安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却收穫这样一个小豆丁叫的一声哥哥,孙雨心情还是挺好的,开心地掠了掠唇角,扬哨招来墨羽雕,跳上雕背就这么走了。 徐安抱着苏凡又走了一段路,发现怀里的小东西有些不自然的兴奋,好奇的摸摸他的背问:「怎么了?」 「大鸟儿!」苏凡扯着徐安去看天空上盘旋来去的墨羽雕,有些雕背上还能隐约见到人影,他看徐安不似他这么惊艷,又换了种说法,「飞高高!」 「你想骑?」徐安笑着问他,看苏凡忙不迭地点头便轻揉他的耳垂,「不行,你还小,受不住刮肉刺骨的罡风,等你再长大些,我教你修习养心诀……」 他突然消了音,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与他自己诊过的脉象,又看着苏凡那张天真无畏的小脸,一股不知名的酸疼在胸口蔓延。 「算了,」他叹了一口气,将苏凡给抱紧一些,改变主意松口道:「你等等上课乖一些,不许闹,晚些下课我就带你去看看养雕的地方。」 「真的?」苏凡立即眼睛一亮,从斗篷里伸出手来,「拉勾勾,不许骗人,骗人的是坏狗狗。」 徐安同他拉了勾,看苏凡开开心心地掛着笑容,不禁也被感染出一点笑意。 心里却酸酸涩涩地想,他明明还这么小却遭了那样的人祸,别说註定无法像谷里其他人一样,好好地修习练武,也许哪天睡下去了,就再也不会睁眼,不会再唤他一声师兄了。 罢了,随他开心吧…… 徐安也不求什么别的,只求老天可怜可怜苏凡孤苦无依,能让命运多善待他一些,能让他平安长大,其馀的,徐安不敢求,他也求不起。 因为徐安答应过要带他去养雕的地方看看,还能摸摸不会飞的小雕,当天的早课时间,苏凡十分认真地挨着师兄坐,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对比那些年纪大了不少,却好动不安的小师兄小师姐们,乖巧得可不只一两分。 孙思邈几次视线过来都看苏凡有模有样地正襟危座,又瞧到他身边,明明是入门知识也依然听得十分专注认真的徐安,心里对这弟子的喜爱又高了两分,连带着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下课后徐安真带着苏凡到逍遥林后的墨雕谷去,那是个堪比蜂窝复杂的山谷,谷内巨石遍佈,地势畸零,山壁上巨石上密密麻麻的鸟巢。 墨羽雕生性兇猛排外,却独独亲近万花谷的人。 徐安一现身,留守巢内的几只巨雕虽有些躁动,但随即就有两隻扑稜着翅膀,降落在徐安面前,亲暱地蹭会儿徐安,又歪着脑袋看他怀里那颗毛茸茸的糰子。 徐安笑着一一拍他们的巨喙,又拉着苏凡的手去摸摸带着蜡质的羽毛,看着他一脸又喜又怕的表情就觉得心里软软的。 苏凡靠得这么近才知道这些成年墨羽雕真的体型庞大,收束着翅膀站着都超过成年人的高度,衬得徐安也娇小了起来,这么大的飞禽,莫怪可以负起谷内弟子往来的交通工具。 苏凡摸着鸟羽,有些想脱离徐安的怀里爬上雕背去试试是什么滋味,但又有些惧怕这么大的生物,脸上纠结得都快要皱在一块儿。 徐安笑着将那两隻成年的巨雕驱逐开来,又抱着苏凡在谷内转了两圈,踩着点墨江山的身法掠上一块山壁上突出的石头。 一尺见圆的巢里,挨着白白胖胖的两颗蛋,苏凡眼睛都亮了,在不平整地枝椏之间手脚并用地跑过去,抱住了其中一颗。 墨雕蛋很沉,他抱不起来,一屁股坐下,怀里圈着蛋就不走了。 雕蛋的母亲紧张地在巢旁来回踱步,像是想把苏凡叼起来扔出窝去,但又碍于徐安在这儿而不敢有所动作。 徐安笑着安抚巨雕的情绪,轻巧地走过去,蹲下身拍拍厚实的蛋壳,又摸摸苏凡的脑袋,「雕儿没法养屋里,你若喜欢,我们找大娘要两隻小鸡可好?」 苏凡却摇了摇头,更加抱住手里的蛋,「我就摸一会儿……」 他知道徐安虽然疼他,但也绝不过度溺爱,他在师兄的费心教导下懂事了许多,知道了不是什么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往被窝里藏。 「真乖……」徐安笑着夸他,揉揉他小小的脑袋瓜儿,又带着苏凡去找刚敷出来没多久的小雕儿。 苏凡不敢碰,趴在巢缘看母雕餵子,过了好久,他突然扯了扯徐安的衣角,让徐安将他抱起。 「怎么了?」徐安有些好奇,刚刚还古灵精怪的孩子怎么一转眼就这么情绪低落,活像霜打过的花。 苏凡搂紧了徐安的脖子,好半晌后,才闷闷地开口:「小雕儿有娘,小松鼠也有娘……可我没有……」 徐安被他说地一愣,随即又抱紧怀中这个,小小的软软的,明明很伤心却又不敢哭的孩子,轻言道:「没关係,你有师兄,师兄疼你。」 -tbc- 04 徐安后来想把玩得脏兮兮的苏凡带回去时,小傢伙还有些不乐意。 要不是师兄直接又乾脆地转身,一副他想待就自己待着的冷淡模样,怕是苏凡都能说出要留下来,晚上要抱着雕蛋睡这种话来。 等到徐安将他带回去洗得香香的又换上乾净的衣服,还用内力帮他把一头细软的头发丝儿都蒸乾后,苏凡还是掛着嘴角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在被师兄摸摸头又答应以后还会再带他去时,小糰子又立刻笑开了一张脸,亲暱地抱着徐安的胳膊猛撒娇。 徐安脸上带着很浅的笑容拍拍他,带着苏凡去食堂吃饭,又牵着他散步回屋里午眠。 小孩儿嗜睡,苏凡嘴上说着不睏,一接触到师兄温暖的怀抱就舒服地直瞇眼,等到徐安将手放在他背上轻拍安抚他时,他登时眼睛都不想张开,小猫儿一样地打了几个呼嚕。 徐安把苏凡哄睡之后也没有离开,从一旁桌上拾起未看完的医书专注研读,藏在被里的手却始终挺有规律地替小苏凡轻挠着背心哄他安眠。 两师兄弟就这般过着如影随形、寸步不离的生活,渐渐地谷里的眾人都知道了一向独来独往的徐安身边多了一个小尾巴。 那小尾巴长得不比当年的徐安差,精雕细琢像雪娃娃一样的容貌,软糯糯的不同于老是冷冰冰又少年老成的徐安。 苏凡脸上始终掛着傻乎乎的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逢人就笑瞇着眼,甜甜地喊小哥哥、小姐姐。 虽然万花谷门人眾多,师弟师妹不少,但像苏凡这般长得可爱又嘴甜的还是独一家,一时间谷里不少年轻弟子都被他萌得心肝儿颤,恨不得抢回自己家里去逗弄。 但偏偏苏凡对人的戒心还是挺重的,基本上绝不离开徐安的视线半步,更不肯轻易地让徐安以外的人抱。 给他糖吃,摸摸他头还可以,一想要抱他的话,小傢伙一溜烟地就窜回徐安身边,抱着师兄的腿把自己藏起来不见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笑话他就像是徐安养的一朵小花儿,生了根似的拔不走,后来渐渐的,越来越多人喊他小花儿。 苏凡本来对这小名没有多大感觉,可有次徐安在药田巡视时他在一边跑来跑去地玩,不小心自己绊倒摔了半身泥,当即趴在地上哭着不起来。 最后还是徐安亲自把他从地里抱起来,掏出帕子沾湿了给他擦脸跟手,又拍乾净他身上的土。 苏凡噙着眼泪,委屈地趴在师兄怀里寻求安慰,徐安笑着揉他额角,笑他真如其他人所说的一样,是他养的一盆娇贵小花儿,半点苦痛也吃不得。 自那之后,苏凡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叫小花儿,四处地同人介绍他叫苏小花。 徐安无所谓苏凡到底叫什么,他有时喊他名字,有时喊他小花儿,但不管怎么叫,都是一如既往、亲力亲为地照顾他。 每天早上把苏凡叫起来后徐安便亲自端水帮他擦脸擦手,帮他穿衣服跟鞋袜,牵着去吃早饭,抱在腿上教他唸书,中午吃过饭后还得哄他午睡。 下午练武或与同门切磋之时,苏凡就抱着雪白的小兔子乖乖地坐在一旁安静地等,不哭不闹也不乱跑。 等到夕阳西斜,谷内炊烟裊裊之际,徐安会带他到食堂吃饭,然后回屋里点上灯火,再复习一遍今日的功课。 直到夜深之时,徐安会去烧盆水把两人打理乾净,帮苏凡梳开玩了一天乱糟糟的头发后,最后才打熄灯将人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着入睡。 如此日復一日,不少人都说,自从苏凡来了之后,徐安都变得更有人味了。 徐安本就长得出挑,功课学识武功又力压眾人,隐隐有着少辈领头人的风采,可他偏偏生了一副冷淡如冰的性子,平日里对谁都是不苟言笑,更别说是主动与人亲近。 哪怕是有谁意欲与他结交,到最后也多败在他的面无表情跟疏离淡漠里。 徐安各方面都优秀,但在他那一辈之中的人缘却着实奇差无比。 可自从苏凡跟在他身边之后,他笑的次数多了,而且为了让师弟能多认识些人,他不厌其烦地时常带着小花儿在谷里各处转悠,甚至会主动地与人搭话。 小花儿则跟他相反,长得可爱人缘又好,可偏偏就只爱缠着徐安,师兄去哪儿他都得跟着,要是谁想把他从徐安身边抱走,他第一个就闹,奶兇奶兇地紧拽着师兄不放手,真出手碰了他的话,他眉头一皱眼泪就哗啦啦地掉。 最开始还有人因为他这反应着实有趣而特别想逗他,可他偏生就住在徐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徐安可不允许真有谁这么地把他给欺负哭了,扳着脸冷冷地哼一声,稳稳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哄,微微挑高眉,一副看谁敢同他抢人的态度。 没人敢去触碰徐安的逆鳞,对苏凡的态度就更加友善了许多,不会有人再开玩笑说要把他带走,故意把他给急得哭了。 两师兄弟就这么安稳平静地度过了整个春天,直到有次,徐安在练场上同门切磋,苏凡抱着一颗小藤球蹲在地上玩。 球滚出去撞到别人的脚,被那人给捡起了,苏凡屁颠颠地跑过去想索要回来,一抬头见到个吃过自己冷脸的熟人,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孙雨居高临下地把玩着手里的藤球,看小小的苏凡一脸焦急欲言又止,本想逗弄逗弄他,但一想到徐安那个护犊子的狠劲,又觉得算了。 他没为难苏凡,伸手把球还给他,又顺手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揉一把。 小花儿挺不自在地咕噥了一句哥哥谢谢,怀里抱着球就要走,孙雨却突然从后喊住他:「苏小花,我们等等要去放纸鳶,你来不来?」 苏凡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回头:「纸鳶是什么?」 「纸鳶呀,是好玩的东西,怎样,你来不来?」孙雨存心拐他走,特地夸张地演示着纸鳶的乐趣,讲的是口沫横飞。 苏凡明显有些心动,但犹豫地回头看了一眼徐安的位置后,立刻摇头奶声奶气地拒绝,接着便十分不给面子地跑开了。 一旁孙雨的同伴用手肘顶了顶他,笑得一脸促狭:「我听说徐安对这崽子紧张得很,跟护崽子也没两样,就没谁能成功地把他从徐安眼皮子底下给带走。」 「不就是因为这样才好玩吗?」孙雨笑了笑,他本来是听闻徐安在跟人切磋才特意过来一趟,不过看了两眼实在没什么看头,徐安武功高出同儕不知多少,下手快捷却挺有分寸,不管谁上去都走不过叁招。 孙雨在台下是看得呵欠连连,但也没傻到自己去找虐。 那个自己在一边玩着球的苏小花感觉都要比台上好看许多,还会甜甜地喊他哥哥,正因为徐安护他护得紧,要是能够把他骗过来的话,不也是种本事吗? 孙雨是真的想带苏凡一起玩儿,他认识徐安那么多年,知道他本质就是个无趣的闷葫芦,苏小花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成天就跟他一张冷脸眼对眼,也不怕将来是不是会变成了另一个冰块脸。 于是苏小花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可就精彩了,孙雨天天过来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今天放纸鳶,明天去捞虾,后天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踢蹴鞠;还去药坊偷乌梅跟蜂蜜吃、爬树摸鸟蛋来打牙祭,在花海抓小鹿当马骑,到荷池里抓乌龟赛跑,每天每天都有新把戏。 苏凡一开始还有点犹豫着不敢出院子,可后来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孤单地跟小兔子玩,却听着门外一群大孩子小孩子呼啦啦地瞎跑,心里有点儿痒痒的,偷偷覷了眼正在埋头精捡药材没空理他的徐安,放下了手上捏着逗兔子的兔子草,痴痴地趴在院门口往外瞧热闹。 徐安手边的事忙到一个段落后,发现一直在自己身边安安静静餵兔子玩的孩子不见人影时,简直要急疯了,顾不上手里的药材,迈开腿就要出去找。 刚跨出院门就听到不远处一堆人玩疯了的叫喊声,他循声过去,远远地就瞧见正骑在孙雨肩头上尖叫着跟别人打闹的苏小花。 徐安站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上前,转身回小院子继续忙碌去了。 一直到晚上,玩得脏兮兮的苏凡被孙雨送回来,一进门就见徐安坐在簷廊下打坐修习,浑身上下沁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苏凡有些怕这样子的师兄,磨磨蹭蹭地不肯进去,孙雨对徐安一向没什么敬意,何谈露怯,伸手揉揉小花儿的头把他哄进去,又约好了明天来接他去钓鱼。 苏凡站在小院儿门口,双手绞着衣摆裹足不前,直到徐安收功睁眼,冷凉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苏凡怯怯地应了一声,踟躕地挪着腿靠到徐安身边,又犹豫了很久才把手叠在徐安腿上,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师兄……」 徐安撇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淡淡地说了句:「怎么玩得这么脏?」 苏凡缩回爪子有些不知所措,师兄之前从没用这口气同他说话,他觉得应该是自己跑出去玩这事惹得徐安不高兴,立刻低头认错:「我……我以后,不……不敢了。」 徐安其实也没真的生气,就是觉得心里烦罢了,发现苏凡被自己吓到了,眼泪将落未落的可怜样,便只能叹一口气,语气便软了叁分。 「今天玩得开心吗?」 这问题苏凡不敢回答,低头盯着鞋子上的泥,死活不吭声。 徐安伸手在他凌乱的头发上摸了摸,本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忍住没松口,换了句话:「以后想出去玩得先跟我说一声,别闷声不响地就自己跑了。」 明知道这谷里没人会伤害苏凡,但他倏然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跑没影的时候,徐安还是不可抑制地瞬间血都凉了。 苏凡垂着脑袋等了好久也没挨训,胆子大了一些,伸手去拽徐安衣角,又怯生生地喊了声:「师兄……」 尾音黏黏甜甜的,撒娇意味不言而喻。 徐安晾了晾嘴角,终于捨得伸手摸摸他的头,将他带进屋里,打了水擦洗乾净换好衣服,又重新梳理头发,才带他去食堂吃饭。 苏凡自知理亏,又怕徐安生气,一路上乖得不得了,晚上回屋复习功课也颇为认真,夜里睡觉也不需要徐安哄,乖乖上床躺好,抓着徐安的一束头发,几乎沾枕即眠。 徐安撑着颊看了他好一会儿,知道他必然是白天玩得太累了,原本一直紧绷着的嘴角在接触到小花毫不设防的睡顏时,冰消雪融。 他拉着他的腕脉仔细诊过确定并无大碍,才又把被子给拉好,将人仔仔细细地裹着抱在怀里,最后才低低斥了一句:「小没良心的。」 语中未显半分怒意,反倒尽是宠溺。 -tbc- 05 夜里苏凡呼吸一停,徐安几乎是立即惊醒地睁开眼睛,熟练地将人翻成侧身,又手贴背心运转内力将养心诀渡进他的体内。 直到苏凡闷喘一声,急促的呼吸逐渐放缓后,他才搭着他的脉象松了一口气。 苏凡心肺有损、身虚体弱,夜里偶尔会像这样突发性地停下呼吸。 当初孙思邈捡到他时,就知道这孩子这般虚弱并不仅是挨饿受冻而染上的病根,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身上那伤筋损脉的毒。 那毒十分隐蔽,非医术高超者不能探明,初中时不显,但毒素在体内累积一段时日后,则中毒者心肺渐衰以致缠绵病榻,久卧不起。 也不知道是怎样心肠歹毒之人,竟然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苏凡当时中毒已有一段时日,加之年纪又小,病起来更是凶险,虽然孙思邈当晚就立刻帮他驱毒了,可已经受损的脏腑却非轻易可痊癒。 偏偏他当时体弱,那些寻常用来温筋养脉的方子对一个病重的孩子来说皆过于兇猛,因此孙思邈也不敢贸然用药。 他只能吩咐徐安先以内力替苏凡调养,打算等他年纪略长一些后,再教授他修习养心诀的内功心法以做养身之用。 于是这半年来,徐安便日日不落地以内力替苏凡温养着心脉,虽做不到使之完全康復痊癒,好歹能吊住他一条小命。 苏凡对于以前的日子其实还有些模糊的印象,还没遇到师兄之前,哪怕是睡在亲娘身边,他也不曾如此安稳。 徐安没有刻意告诉苏凡自己每晚睡觉时帮他轻拂背脊的动作实际上是在给他传输内力,小花儿自然不知道他能在徐安身边安睡都是对方的功劳,只觉得待在师兄怀里总是特别舒服得让人倦意丛生。 苏凡小小年纪,身子却因那要命的毒而亏空得厉害,当初刚捡回来时,瘦弱得两个眼珠子骨碌碌地,好似喘一口气都觉得费劲儿。 虽然能用养心诀吊着命,终也不是长久之际,可偏偏小花儿又虚不受补,只得先这么将养着。 他这段时间里日日跟着徐安吃得饱穿得暖,白天里开开心心,夜里又睡得香,小小的身量稍微圆润了一些,五官也益发精緻。 徐安温柔地顺着苏凡散在枕上的发,在心里盘算着,再多养几个月,也该着手帮他拟方补身了。 虽然筋脉上的伤非常法可治,但至少也得把小傢伙能养的都好好养回来,那半夜不喘气的毛病更得治一治,要不然等年纪再大些离了徐安的身边,夜里要是发作起来可没人能紧盯着帮他顺气,那可怎么办。 苏凡睡得熟,幸福地砸巴着嘴说着无忧无虑的梦话,身上裹着凉被,又往徐安怀里鑽,压根儿不知道师兄为他的身体简直煞费苦心。 夜色柔和了徐安一向凌锐的眉眼,又酝酿成醉人的温柔,他摸摸苏凡的额头,又将他握着自己头发的小手收进被中,才依依不捨地在发旋上轻啄一下,喃声保证:「小花儿别怕,师兄会想法子救你的……」 —— 苏凡的生辰不明,只知在中秋前后,因此徐安特别选了中秋那日吩咐了厨房大娘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麵及两颗红蛋,苏凡不大会使筷子,手里握着两个热呼呼的蛋剥得不亦乐乎,徐安则亲自一口一口餵他吃麵,替他过了一个低调温馨的生辰。 而生日过后徐安便前去拜见师父,开始着手安排苏凡的补身药方。 苏凡讨厌吃苦药,哪怕徐安威逼利诱他也不肯喝,每天一到吃药时间早早溜得没影,非得徐安出马亲自把人拎回来压在腿上,硬把药给灌进去。 他每喝了药就哭,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脾气,对徐安又气又兇,非得师兄放下身段,抱着他好说歹说地哄,又准备蜜饯糖丹小心赔礼,他才肯呜呜噎噎地抱着师兄哭哭啼啼表可怜。 徐安心里也不捨得他小小年纪就当个药盅子,可偏偏又不能真的放任不管,哪怕苏凡每次一会儿可怜一会儿挣扎着喊最讨厌师兄,也只能牙根一咬把那些汤汤药药硬灌进去,然后再来哄气哭得不肯说话的小祖宗。 本以为天天餵苏凡吃药已是最难的了,却不想到了要教授小花儿修行养心诀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大难关。 苏凡中过毒,心肺孱弱、脏脉有损,徐安第一次打通他的筋络要教他如何运转内息时,他生生地疼晕过去不说,醒过来后怎样都不肯乖乖听话练习,小小的身体逕自抱着十八岁的徐安就猛哭着喊疼,眼泪掉了一缸,哭得都快喘不上气。 徐安心里就是再不捨他,为了他长大身体能好,只能逼自己不能心软。 苏凡哭了他便哄,但养心诀还是非得练的。 可苏凡真闹起来的时候,他扳起脸来兇他又也没几分效果,最后不得不沉声警告:「养心诀乃是万花绝学中最基础的功法,哪怕是太素九针也得依托于上,你若真不愿练我也不勉强你,可你以后就不要再以万花弟子自称了。」 苏凡被他说的一愣,怯怯地拉着徐安的袖子抬头看他,好半会儿后才开口问:「如果我不学的话……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给赶走,不当我师兄了?」 徐安没有回话,淡淡地看着眼前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的小傢伙。 苏凡得不到他的回应,咬紧了毫无血色地唇,松开指尖,强迫自己坐好,眼泪止不住地掉,按照徐安教的法诀缓缓地调息。 「我练……我会乖乖的,你别赶我走……呜呜呜呜……师兄……我会乖,我会听话,你别赶我走……」 徐安就这么默默地看着苏凡疼白了一张脸打坐调息,好几次想开口让他停下,又怕功亏一簣。 直到苏凡做完了一日功课,整个人虚弱地试图要从地上爬起来,徐安立刻倾身上前接住他,翻手就点了他的睡穴。 他把人温柔地抱在怀里,又拭去他满脸的冷汗及眼角未乾的泪,用披风裹着避免他着凉后,才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回去。 「小花儿不哭……师兄疼你……」他贴在苏凡耳边低声说话,更多的却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 徐安告诉苏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他好好练养心诀,等身体养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生病也不用吃苦药。 现在很疼徐安知道……等过几年练好了就不疼了,等他学会养心诀,他可以驭雕出去玩儿,到时他教他医术,教他画画,教他吹笛,苏凡想学什么,他都教他。 小苏凡永远都是师兄的宝贝儿,是师兄的心头肉,徐安怎么捨得赶他走。 他会一辈子疼他照顾他,把他当娇贵的小花儿一样细心呵护,只要苏凡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长大,他想要什么,徐安都会答应他。 这些话,徐安不敢当着清醒的苏凡说,小花儿的心里便还停留在徐安那不发一语的冷漠之中。 他不敢再说着不愿吃药,不愿练功,哪怕真的难受时他也不敢大闹,只敢细细地哭着要求徐安温柔地摸摸他抱抱他。 有几次徐安抱着他哄,一时没忍住情绪,脱口而出要放他一天假可以不用修习练功。 谁知道苏凡当下如遭雷击一般地窜出他的怀抱,再不敢开口要他安慰,像当初被他作势扔在食堂一样,哆嗦着不敢掉泪,摇摇晃晃地自己爬去练习养心诀,嘴里还不停喃喃自语。 他一边盘腿坐好,一边不停地在安抚自己:「小花儿不怕,不疼……不许偷懒惹师兄生气,小花儿要乖乖的……不乖的话,师兄不要你了。」 徐安听清楚他说什么的时候恨不得把他抓回怀里揉,但任凭他喊了几声苏凡也不敢过去亲近他,甚至晚上睡觉也不愿让徐安抱着。 往復几次之后徐安再也不敢开口说要放他一天假,寧可自己当那个坏人逼苏凡完成每日修练的日课,事后再让他趴在自己怀里尽情地哭诉撒娇,温柔安抚他的情绪。 如此养了几年,苏凡似也习惯了每日必做的功课,等到徐安同意他能上雕之后,他便成天御雕瞎跑,像是要弥补自己修练养心诀的辛苦。 当初孙雨还在谷里的时候就成天带着小花儿胡闹,结果他及冠离谷之后,反倒变成了苏凡带着师弟妹捣蛋。 徐安成年之后变得十分忙碌,面对苏凡被彻底带野的性子实在是有些无力照看,可不管怎么罚怎么关,苏凡还老是趁他不注意就溜出去,呼啦啦地带着一群孩子瞎跑胡闹恶作剧,把谷里人搞得头疼不已。 徐安对苏凡大抵还是十分宽容的,哪怕他有次跟同伴们无视禁令偷偷跑去聋哑村说要探险,被守村的弟子发现赶出来,对比其他被各家师兄师姐拎回去胖揍一顿的孩子,徐安也仅仅是罚他抄两遍医书,没抄完不许吃饭。 苏凡跟在徐安身边十年,除了养心诀修习不易以外,大抵也没吃过什么苦。 可徐安却总想着,他小时候命苦体弱,好不容易现在养好了一些,难免活泼好动、古灵精怪,他对苏凡一向都是尽可能地温柔疼宠。 却没想到,他对他的这份心疼,最终竟会害了他。 -tbc- 06 徐安此前一直以为,只要是他还在的一日,哪怕苏凡就是捅破了天,他也能帮他补回去。 可直到苏凡这辈子第二次命在旦夕地被人给送回来时他才知道,自己所自豪的一身学识与医术,竟然还是不足以护得他一生平安。 当年苏凡失踪后濒死回归,徐安几乎完全地耗费掉自己的一身内力才堪堪地化掉那股盘桓在他体内伤害他的霸道内劲。 可当时小花儿实在伤得太重了,徐安甚至都不敢真的离开去休息,只敢含着玉华丹在院子里打坐调息。 每恢復一点点内力,他便要回屋一趟,将刚养回来的修为全渡给苏凡,还要再仔细探探他的脉。 一晚上来来回回十多次,直到天方将明,苏凡的情况彻底稳定下来后,他才敢默默地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个差点与他天人永隔的孩子。 当时的苏凡形容枯槁却眉头紧蹙,虚弱的喘息中带着杂乱的嘶鸣,像是呻吟,又恍若在梦魘中挣扎。低泣的声音恍若蚊蚋,徐安甚至得伏下身去将耳朵贴在他的唇旁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可一听清楚明白之后,他又希望自己能够听不见。 苏凡早已没有了泪,却依然在睡梦中绝望地哭,他哭着喊疼,哭着求饶,又哭着要师兄救他。 徐安有时都会觉得,或许自己在听到苏凡喊他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彻底逼疯了。 他曾经想过,若苏凡醒来面对不了受辱的打击,那他就备上毒方亲手将他毒傻。 他会将痴傻如孩童的苏小花留在身边,就像过去十年一样,照顾他疼惜他专宠他一辈子,让他一直无忧无虑,再不受任何伤害地在谷内终老一生。 可直到他真的在恍惚间列出了完整的毒方之后,他又吓得直接将那纸籤给烧成了灰烬,疾步匆匆地跑出去晃了一整天,直到夜深才敢再回屋子里守着苏凡。 幸而,到了最后,不知道能不能归一句幸运的是,苏凡忘了一切。 他只记得自己偷溜出谷怕被徐安处罚,却记不起自己后来遭受的残忍。 徐安以为,这是老天爷给予他的一点怜悯,苏凡短暂的人生中吃过太多的苦,以至于上苍不忍,给他留了这么一条生路。 苏凡想出谷的时候,徐安其实是最为反对的。 曾经只有他腰腿高的小糰子如今俊秀清丽,眉眼里沁着一股温柔的坚定。 时光是恩赐的残酷,就像当年墨雕窝里的那颗白胖的蛋,如今亦成了在秦岭上空展翅而翔的兇禽。 他的小苏凡终究会长大,徐安知道自己留不住他,既然不愿狠心折断他的翅膀,便只能放手任他自由展翼。 可徐安怎么也没想到苏凡会再度失踪,就好像当年的恶梦从未远离,他几乎不假思索地便坚决拋下所有的事务,决定亲自去寻。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师弟、他的宝贝,那是他发过誓会护在怀里,一辈子精心娇养的小花儿,要他如何能做到留在谷里等待消息? 徐安几乎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地赶到孙雨来信提及的可能之地,耐不住慢慢探查消息的性子,他仗着一身本事直接隻身闯进狼牙营地。 他从没想过自己杀人可以那么乾净俐落,一把麻毒放倒了整个营寨百馀人,徐安快步穿梭在营帐之间,一个一个将那些无法抵抗的人拎起来问话便已耗尽他所有的耐心。 所有跟苏凡有关的事情徐安都是不理智的,苏凡是他的宝贝儿、是他的心尖子,狼牙军既然敢伤他,那么就只能用命来偿。 可等到徐安千辛万苦寻到了苏凡的下落,才发现那个会甜笑着叫他师兄,谁都不亲独独亲近他的小花儿,早已在回忆里走失。 他的宝贝师弟有了心上人,有了想要过一辈子的人,有了别的撒娇对象,有了可以让他安然入睡的另一个怀抱。 他依然满是孺慕之情地喊他师兄,可早在很久之前的某一天,「师兄」这词就已不再是专属于徐安的回忆。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帮苏凡养病,然后看着自己的小宝贝一转头就把一颗真心毫不犹豫地捧给他人。 说不失落都是假的,徐安承认自己不喜欢杨朔,他觉得全世界不管谁都配不上他的苏凡。 可小花儿从小到大就只有这么一个明确表达过想要的人,别说徐安捨不得剥夺,哪怕是去抢也要帮他抢回手里。 苏凡不再是那个不会说话、路也走不了,到哪儿都得师兄牵着的小糯米团,他平安健康地长大了,有自己喜欢的人、有自己的理想与抱负,有自己规划的人生,而他的未来,师兄将不再是最重要的那个。 他不愿回谷,徐安也不勉强他——他瀟洒转身,将自己的心头肉留在了他自己的江湖。 苏凡写回来的信徐安全都仔细收着,那里头写满了许多他无法陪他走过的风光,写满了他对万花谷的思念,也写满了他与杨朔的两情相悦。 有时徐安会恍惚地想,也许过去十六年他与苏凡的回忆都只是一梦黄粱,清醒过后,他便只剩冷烛以对。 有时徐安也会想,他愿苏凡此生平安喜乐、无灾无祸,杨朔会将他捧在心窝里疼,将他宠成无法无天的娇纵性子。 而有时徐安又会想,也许那天苏凡会被伤透了心,走投无路之际,他会想起万花谷是他的家,师兄永远都是他的师兄,不管他何时回来,他都是徐安最宝贝的那个师弟。 可徐安独独没想过,他心尖子上的那个人,会浑身是血、气若游丝地被人抱回来。 当时徐安生撕杨朔的心都有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他既然无法好好地保护着苏凡,又凭什么把人从他身边带走? 徐安抱着苏凡回卧房的时候他几乎半晕过去,却还在模模糊糊地呻吟。 苏凡窝在他怀里,手指虚虚地勾着徐安的袖子,鼻尖縈绕着的是他身上十年如一日的凛然药香,他想同他说话,可一张口就呕出鲜红的血,最后只能化成虚弱地哭诉,夺魂似地一句呢喃:「师兄,我疼……」 「乖,先别说话……苏凡最勇敢了,别怕,师兄会救你的……不哭了……你忍一会儿,等等就不疼了。」徐安强忍住悲伤,温柔地将苏凡抱到床上去,先扬手点住他几个穴道,才重新拾起他的腕脉细细诊察,可一确定刚刚匆匆过脉摸到的脉象并非错觉之后,他的脸色便阴沉了下去。 「师兄……咳咳,我……是不是……」苏凡瞧见徐安的脸色,担忧地伸手想去抚平师兄眉心的摺子,手上的血便无法避免地蹭在他脸上。 苏凡想,或许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 早知道这条命最终保不住,他当年就该死在红衣镇上……不,他就合该在巷子里直接嚥气,而不是被孙思邈救回来和徐安成为师兄弟。 一想到这个,苏凡立刻挣扎着起身,他觉得自己就应该直接死在谷外,也不该让杨朔带他回来。 师兄这么疼他,他怎么能这么残忍地死在他面前让他伤心? 「你要去哪?」徐安制住了想起身的苏凡,他的脸上沾着艷红的血,原本就俊美的皮相如今染上几分不像人的妖媚。 「我不能……死……在……」苏凡费力地喘着,他不愿死在徐安眼前,寧可去找个没人的角落躺着,他也不要师兄为他难过。 「有我在,你不会死的。」徐安噙着疼宠的笑摸他的头,又伏下身像当年对待孩子一样地在他额上落下一个轻吻,「苏凡……别怕,师兄会想办法救你的,你乖乖的,睡一觉就好了。」 徐安不容拒绝地点了苏凡的睡穴,让他侧卧避免呛到,又翻出自己长年随身携带的几种救命丹餵给他,然后才着手剥开苏凡的衣裳。 衣服底下的旖旎风光似曾相识却又那么不同,床上躺着的青年已脱去了当年的稚气,却同样那么脆弱无依。 徐安目不斜视地替苏凡排了几行针,将他体内杨朔用来护住他心脉的内力全导出来一掌打散。 其实他大可将那股蛮横的傲血行气转化成温和的养心诀留作护身之用,但徐安不乐意,他现在心里满满是对杨朔的埋怨,不走火入魔已是极为克制,他何能忍受把那人的内力留在自己的宝贝身上。 或许是苏凡的体质要比小时候好上许多,又或许这几年下来因为他益发省心所以徐安有更多自己的时间可以勤学致武。 徐安花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便处理完苏凡身上的伤,甚至还拧了帕子替他打理好仪容,换上乾净舒适的衣裳后才整理心情带上门出去。 徐安在刚把苏凡接到怀里的时候便探明他身上除了新受不久的内伤以外,还有一个痕跡很淡、恐怕苏凡自己都摸不出来的蛊。 他替苏凡治完伤后,又花了一些时间验证那蛊的特性,本来是想找苗燕过来好好商讨一番该如何解决,可一见到杨朔,他满脑子都是苏凡哭着喊疼的悽惨模样。 苏凡从十四岁之后就很少哭,可自从认识杨朔这个杀千刀的浑蛋之后,徐安就没见过他一天是健康无恙的! 杨朔带着苏凡离开浩气盟,却让他受伤落潭,甚至逼他耗光了自己本就不够充盈的身子底,只为了救他那条狗命。 他让苏凡选择留在他身边,却没能好好照顾他,姑且不论苏凡的身子是能不能禁得起他那般禽兽地索求无度,而他竟然还让小花儿染了那么棘手的蛊! 更别说苏凡这次受伤方式与当年如出一輒,体内那股霸道的内劲手法更是完全相同,让徐安简直气的肝疼。 他师弟的一条命杨朔不在乎,可徐安在乎,那是他从小捧在手里宠着长大生怕他吃一点点苦的心肝儿,是他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他手里逗他开心的宝贝师弟。 杨朔何德何能让苏凡喜欢他,又凭的是什么这样的拖累他、伤害他! 这八年的时间,徐安无一日不想去寻当年加害苏凡之人,而如今,那罪魁祸首又偏偏以苏凡爱人的身分登堂入室,甚至理所当然地又想把苏凡从他这里抢走! 徐安只恨自己不够狠,当初在山里他就该狠下心杀了这狗养的东西,把他的小花儿给重新带回身边好好地养着宠着,而非是放任他这么让别人糟蹋。 他其实没打算让杨朔死得太过痛快,他卸了他的手臂,断了他几根肋骨,更打算一点一点碾碎当初苏凡替他所求,徐安亲手接上去的脉。 苏凡曾吃过的苦、受过的伤,徐安必将十倍百倍地奉还回去。 可孙雨即使阻止了他,他说不可,杀了杨朔,苏凡会难过的。 他的小花儿一生多舛,他要如何捨得让他的一颗心因这个人而变得千疮百孔? 徐安狠狠地收势,无视内力反噬造成的气血震盪,居高临下地瞪着脚边血肉模糊的杨朔,嘴边却勾起一个凄然狠戾的笑。 被爱着的人多么幸福? ——有恃无恐。 -tbc- 07 徐安进到卧室的时候苗燕正在检查苏凡的情况,他一见徐安进来,收起贴在苏凡胸口的掌心,从床边站起,略为整理思绪后才缓缓开口:「他的经络有多处损伤,又耗损了不少血精之气,这个我无能为力,只能靠时间慢慢养着……」 「这些我知道,我会想法子的。」徐安眸里含着内敛的温柔,他绕过苗燕,坐在床边伸手去拂苏凡苍白却紧皱眉头的脸,「可问题是,那蛊……?」 他最开始从苏凡的脉象里除了探得不属于他自己的霸道内劲以外,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蛊术一般的脉动。 本来,以苏凡今日的修为,他体内那股傲血内劲应该要能自己用养心诀化解掉才对,可正他体内那枚蛊在蚕食他内力,才会导致原先被压制着还没来得及炼化的傲血气劲整个爆发开来,最终才伤了脏腑。 要说不幸中的大幸,大概是他中蛊的时间尚短,以至于进了谷后才伤了筋脉,要是再早上两日,依那蛊对他的侵蚀之速,等到人送回他手里,只怕是华佗在世都回天乏术。 一说道那蛊苗燕明显有些为难,但思索之后还是选择据实以告:「实不相瞒,能力所及之外。」 徐安的动作停在半空,踟躕了好半晌后才回头看着面带歉意的苗燕,「不能解……那能过吗?我是指……直接过到我身上来。」 「徐子归你疯了吗?!」一旁孙雨简直要被徐安这念头吓坏了,甚至直接吼了出来:「若真需要过蛊,我们随便找个人就成了,你切莫做这种傻事!」 徐安没有理会孙雨,一双星目毫无波澜地看着苗燕,等着他的回答。 苏凡的手有着虚弱的冰凉,他轻轻地握在手里,心里不仅有对杨朔没能护好他的埋怨,亦有深深的自责,当初孙雨传信回来告诉他苏凡受伤失踪,他找到人之后,哪怕用尽手段也应该要把他给绑回万花谷来! 依他来看,那杨朔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灾星,要不苏凡怎么出谷一趟认识了他之后就招惹来这么多破事! 苗燕心里十分为难,看着一旁小声嚷嚷着不许答应他的孙雨,又看了看徐安眸里的不容拒绝,最后终是皱了下眉,从腰包里掏出一颗漆黑的药丸子给他。 「此蛊本应唤作灵髓,原先是一种抽取寄主内力来折磨对方的禁忌蛊术,中蛊者七日内必衰竭而死,蛊成之时成体破身而出回归蛊师身边,產下卵后便自行死去。」苗燕淡淡开口解释:「苏大夫身上的并非是原始的灵髓,更倾向是一种改良过的变种,同样会从寄主身上汲取内力,可最终却会把夺取来的内力反馈回蛊师身上,或许是某种修练之法。」 「也就是说,有人想藉苏凡来修练?」徐安声音低了下去。 苏凡本身确实资质上佳,可惜受过损筋伤脉的毒伤,导致自身修行不易,倒不想竟还会被人惦记。 「我想是的,」苗燕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下去:「可依我所见,这中蛊之人若是内力深厚,或许还能扛得住这样的耗损,但若是苏大夫这样子的……」 苗燕保留半句,看徐安一脸若有所思,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这蛊我解不了,我也没能力过到你身上,不过我可以暂时帮着压住蛊虫的活性,减缓他吸取苏大夫内力的速度,但最多就只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若找不到解蛊的法子……死或许是不会死,但此后也只能从外部另行补充被蛊虫夺取的内力。」 徐安看着苗燕给的药丸子思忖片刻,几乎没有多作犹豫,沉默地掐着苏凡的下顎,将手上的药塞进他口中让他嚥下。 好半会儿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把苏凡的手收进被窝里,又摸摸他苍白虚弱的脸,然后才站起来身来。 「你做不到解蛊,也无法把这蛊过到我身上来,但你却知道谁有这个能力……或者该说,你知道这是谁的灵髓蛊。」 这并不是疑问句,而是直述句。 灵髓既是禁蛊,苗燕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五毒弟子,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未做任何尝试就直接拿出可以抑制蛊虫活性的药。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他知道这蛊为何人所下,又有何特点,甚至极大的可能——他与那下蛊之人或许有些渊源。 徐安说出这话的时候,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对苗燕的敌意,但随即又收敛得乾乾净净——苏凡中蛊不是苗燕的错,这事儿徐安还是能分得清的。 就凭孙雨拿苏凡当亲弟弟看的态度,苗燕就绝不敢下手害小花儿。 苗燕没有回答,或许算是一种默认。 徐安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满怀不捨地覷了眼床上陷入昏睡的苏凡,眸中一闪而过只有自己知道的坚决。 当年那般身虚体弱的苏小花好不容易才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凡因为这蛊一日日地衰弱下去,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下蛊之人,彻底解决了这个蛊。 「我想……苗公子应该是有法子能帮我找到此人的是吧?」徐安语气轻然,却直观的面对着苗燕脸上的为难。 「是,我有法子。」苗燕咬牙承认,可随即补充道:「可苗临所下的蛊,从来就没有解开一说。」 要不是苗临的这条习惯,苗燕又何尝不想直接杀上门去,逼他解开孙雨身上的鸳鸯蛊。 「果然又是苗临,」徐安扬了扬唇,勾出了一个薄凉的弧度。 能让苗燕这般为难的蛊师,恐怕这世上除了他的亲生兄长之外,也再无旁人了。 苗燕远没有徐安那么乐观,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迟疑开口:「实不相瞒,正因此便种灵髓出自我兄长之手,所以我更不赞成徐先生亲自前往。」 「喔?」徐安扬了扬眉,却又弯唇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可再怎么说,总得找到人才能争得这一分机会。」 苗燕覷同样关切的孙雨一眼后,才接着开口:「我兄长自幼精通蛊术,又专修毒经,一身武功奇诡不说,又修了些旁门左道的禁蛊异术,徐先生若想以武力正面胁迫,恐怕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这倒无碍,」徐安又何尝不知去寻苗临极为兇险,可他是绝不可能置下苏凡不管,所以哪怕他逼不了苗临,总也得上门去试一试才知道。「既然你兄长要的是个养蛊的容器而非苏凡的性命,那么哪怕无法说服他解开,至少……我认为我应该是个更为合适的寄主。」 孙雨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想出声,他狠狠一咬牙,挺身站出,「要不……还是我去找苗临吧?反正我身上已经有一个解不掉的鸳鸯蛊了,也不在乎再多养这一个。」 「你不行!」苗燕简直要被他这念头吓疯,要真让孙雨跑去当灵髓蛊的寄主,他还不如让苗临直接把蛊种在他身上得了! 徐安也紧接其后的开口:「逢霖,你有这份心意我很感激,但姑且不论你身上的鸳鸯蛊也是个麻烦,毕竟我才是苏凡真正的师兄,他的事我必须得自己亲自解决。」 「可是……」作为跟苗临交过手的人,孙雨对于徐安要亲自去寻人有着满满的不安,要是徐安真出了什么事,别说灵髓要不了苏凡的命,小花儿绝对能生生把自己给逼死! 「要不,我和苗燕跟你一起走一趟?」在孙雨的想法里,苗临挺重视苗燕这个亲弟弟,若是他俩跟徐安一起走这一趟,那怕苗临不看在苗燕的面子上,真遇上事情,他们叁个还能互相帮衬着。 「不,你得留在谷里帮我照顾苏凡,他若撑不住蛊毒的侵蚀,就得由你来帮他输内力,除了你以外,其他的人我都不放心。」 徐安态度十分坚决,看孙雨忧心忡忡,又扬了个安慰的笑容道:「放心吧,我非不知变通之人,别说正面硬拼我未必没有一击之力,若情况不对我自然不会多有留恋,大不了往后的日子我天天给苏凡输送内力,总能保住他的。」 孙雨实在不放心让徐安独自前往,但实在苦思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苗燕把寻人引路的虫蛊交给徐安,并教他如何正确使用。 目的达成后,徐安便有礼地谢客,孙雨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至前厅,他脸色铁青的瞪着尽帮着徐安犯浑的苗燕冷声道:「我不能看着徐安去冒险!」 苗燕平静地看着孙雨,好半晌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醒他:「可我们刚刚答应帮他看顾着苏凡。」 徐安的意思很清楚,他知道自己此行必然会超过一个月,所以打算等苗燕的药失效后,就让孙雨定期帮苏凡输送内力,稳住他体内蛊虫的侵蚀。 孙雨皱眉沉吟片刻,又试探性地开口问:「你那药……有多管用?」 「苗临习惯以血饲蛊,我与他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所以我能用血炼製一些抑制的药,苏凡体内的变种灵髓蛊会呈现半休眠状态,那么自然也就不会过量汲取宿主的内力损及他的性命,但一个月后那蛊对我的血有了警觉抗性,同样的方法就不可能再起效。」 「也就是说,这未来的一个月,苏凡应是安全无虞?」孙雨抚頜思考。 「如果没有其馀变数的话,可以这么说。」苗燕不习惯把话说死,至于变数是什么,他没有明说,但他相信孙雨能懂他的意思。 其实,以苗燕的立场来说,他其实不太赞同徐安或孙雨去找苗临,但他也知道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放下苏凡。 医圣孙思邈虽一生收徒无数,但亲传弟子也只有寥寥之数,苏凡是徐安一手带大,自然是当成命根子在养。 而在孙雨心里,与红顏薄命的孙晴年岁相同的苏凡是他当年出谷寻亲歷程中的唯一慰藉。 那时苗燕因为受不了跟孙雨只能鸡同鸭讲,刚在学中原话,每次跟孙雨聊天,最常听他掛在嘴边的两个名字,就是远在谷里的师弟与下落不明的胞妹。 苏凡此回出事,孙雨若不知晓便罢,他既然知道了,那么就绝不可能置身事外,甚至很有可能想要不顾一切地留下徐安,换成自己去冒险,毕竟对苏凡来说,徐安的安危比孙雨的要重要多了。 苗燕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显然已有决断的孙雨,忍不住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但他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法对孙雨说出拒绝的话。 「孙雨,」苗燕先是喊他一声,又微微頷首开口应允:「你若真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就当他欠了他的债,无论如何,这辈子,哪怕要苗燕豁出命来,他也定会护孙雨周全的。 孙雨怔愣片刻,感激与歉疚混杂在一起,最后化成只有自己听见的叹息。 承诺的份量太重,用尽力气也承托不起,他对着苗燕弯出苦笑,转过身去,逆光而行,只留一句轻缓低语:「走吧,我们回仙跡岩。」 -tbc- 08 虽然有了方向,徐安也没有当即出谷,当天夜里他推了除夕宴,一个人在屋子里守着苏凡,谢嵐送晚饭过来后本想留下,但却被他婉言相拒。 徐安吃饭到一半时听到一声低唤「师兄」才注意到苏凡醒了。 他放下筷子匆匆步至床前,思索了一下午的话语却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在床边坐下,又摸摸苏凡的脑袋瓜,把手轻轻地握在手里,想要骂他又有些捨不得,只得叨叨絮絮地关切,又柔声地问他想不想吃点什么。 苏凡唇角微勾,可眼眶里却泛着水光,拉着徐安的手贴在脸上默默掉泪。 「哪儿不舒服,跟师兄说说。」徐安以为他是身体不适,立刻伸手摸摸他,本想把人抱在怀里宠,却不想苏凡接下来的话竟让他如坠冰窖。 ——苏凡问他,八年前的真相是什么? 当年的事一直是徐安心里的一道魔,他记得苏凡当时奄奄一息的模样,记得他曾在梦里苦苦地求救,记得他一字一句的绝望,无时不刻,都像是一把锋利的锐刃,深深地剜着他的心。 徐安曾经庆幸过苏凡忘了,他忘了,就不会受伤不会难过;他忘了,就不会在午夜梦回之际恶梦加身;他忘了,他就还是他那个无忧无虑古灵精怪每天给师兄找难题的小花儿——可他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徐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承认这八年来他对苏凡的欺骗,或许也可以说是他对自己的欺骗。 谎言构筑成虚假的记忆,一遍一遍侵蚀着真实,徐安有时会觉得,如果一切都是只属于他的恶梦就好了。 他的沉默几乎彰显着心虚,苏凡神色哀切地望着徐安,曾经对师兄的无条件信任与依恋蒙上了厚重的怀疑与阴影。 泪水氾滥成灾,又化成绝望的哀鸣与低泣,小花儿问他:「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对我……」 徐安心疼地伸手轻抚他的脸颊,唇边是无奈的苦笑,这是他的心头宝贝,是他最重要的人,他何尝愿意这般欺骗他? 可当年小花只有十四岁呀!懵懂无知的年纪,他在梦中那么害怕、那么绝望,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之后甚么都不记得了,作为他的师兄,要他如何做到将那么残酷的真相摊至一个孩子眼前? 真相二字说来轻巧,可其间的重量要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背负? 他答应过要疼他宠他一辈子的,可就当年的一念之差,让小花儿遇上歹人,为之所劫又受了那番侮辱。 「苏凡……对不起,是师兄害了你……」徐安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这个从小爱他敬他的孩子,千回百转地心思拼凑不出言语,他就只能沉默地看着苏凡,用他的绝望反过来凌迟自己的一颗心。 「师兄……你不要哭……我不怪你,你别难过……」苏凡自己哭得乱七八糟,却还笨拙地帮徐安抹眼泪,「别哭……师兄,你别哭……」 一直到苏凡开口,徐安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苏凡面前控制不住情绪落泪了。 谷里所有人都道他性子冷,背地里甚至嘲弄他成天绷着张脸面无表情,说他冰雕石刻、断情绝欲、没血没泪,这些徐安全都知道,可并未当一回事。 他这辈子所有的温柔都只留给了苏凡,留给了当年那个生死之际被他抱在怀里,娇弱弱又软绵绵的、像小火炉一般暖呼呼的,哪怕他再如何冷漠无情,也会傻甜地对着他张开双手,笑着撒娇要他抱的那个孩子。 苏凡偎在徐安怀里,哭着哭着又有些昏昏欲睡,徐安拉着被子裹好他单薄的身躯,又掌贴后心将自己的内力缓缓传过去。 直到苏凡重新陷入安稳的睡眠里他才温柔地抹去他眼角的泪,又仔细端详着他细緻的睡顏,唇边勾出百般宠溺的浅笑。 这是他的心肝儿,是他的木宝儿,是他亲手一点一点养大的孩子,要如何能对他捨得下心放得下手? —— 苏凡的人缘好,徐安在谷里的地位辈分又高,每日藉由探病或拜年来访的人不少。 徐安在屋子里陪苏凡养了几日,一方面是捨不得他想贴身照料不假手他人,一方面则是为了防止某人再来叨扰苏凡的生活。 因为苏凡一直没有提起杨朔,徐安也不太方便处理这个人,虽然看在小花儿的面子上能饶了他一命,但徐安仍打从心底不愿意他们再有所接触。 初四那天徐安有祭祀典礼要忙,没法继续陪着苏凡,便喊来谢嵐照料他的起居,顺便给他当个伴儿。 下午回来时,听谢嵐提起苏凡心情不好连午饭都没吃时,徐安忍不住皱了下眉,脱下遮风的大氅后便打发他回去,自己端着鸡汤进卧室。 苏凡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徐安却知道他根本没睡,他放下东西后坐在床边,迟疑许久后才伸手搭在隐约传来压抑低泣的被窝上头。 「谢嵐说你中午不吃饭,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徐安其实心里清楚,苏凡听到他进屋的动静却没马上起身,是因为他不想在师兄的面前落泪,可徐安又怎么会捨得让苏凡自己一个人独自难过? 他把苏凡从被窝里挖出来,不容拒绝地按在怀里,才轻拍他的背安慰他。 苏凡没有吭声,但徐安心如明镜,他的小花儿哪回这样哭不跟那姓杨的有关? 徐安是恨不得上仙跡岩去把那傢伙给剁了或让人把他叉出谷去,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因为苏凡爱他,哪怕有怨,他仍是爱着他的,正因为爱恨交错,他才更显煎熬。 苏凡不愿见杨朔,那就别见,他的宝贝有他护着,自然可以再娇纵任性些——人是他宠的,谁敢有意见? 开春后徐安要出谷帮苏凡找寻解蛊之法,他把原本由他负责的几样事务分托给几人,然后领着苏凡在谷内转了两圈后又教他怎么作帐,直到确定他离开一切仍能井井有条后,他才又带着苏凡回屋里去。 出行的前一夜,徐安等苏凡睡了之后便悄悄地前往仙跡岩。 他的深夜来访让孙雨吓了好大一跳,甚至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要把他迎进屋里去。 「我找杨朔。」徐安淡淡地说着,脸上是看不出表情的漠然,他既然要走了,怎么的也得先把这个祸患给处置好。 「你……不是来杀他的吧?」孙雨有些迟疑,他不是徐安的对手,徐安若真要杨朔的命,他恐怕豁出命去都保不住人。 「不是,」徐安啟唇轻道,好半会儿又补了一句:「我明天走,走前找他谈谈。」 「那好吧,你先进来,我去喊他。」孙雨想把徐安迎进去,但他却决定在外面等。 杨朔不一会儿便从屋里出来,有些侷促的朝他拱了手,十分尊敬地轻唤一句:「徐先生。」 徐安带着杨朔走到孙雨听不见谈话声的地方,他回头,默默地盯着这个口口声声爱苏凡却让他伤透心的浑蛋。 他告诉杨朔很多事,告诉他当年四岁的苏凡有多么脆弱无助,缩在他怀里小小软软的一个,又是如何坚强而困难地活下来。 徐安告诉他,自己是如何逼着苏凡让他日日哭着修习养心诀,又是如何将他捧在掌中宠着长大,可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心肝宝贝却几乎被杨朔折磨掉一条性命! 徐安是真的恨他,恨不得把他的肉一片片剐下来去餵鱷鱼。 可他偏偏是苏凡的爱人,哪怕是为了哄苏凡开心,徐安知道,自己都动不了杨朔。 更甚者,他来了,临行的前一夜,他来到仙跡岩,是为了求杨朔。 他一生自负,或许还能得一句目中无人,可就偏偏只有苏凡那个小糯米糰子闯入了他的心之后,就耍赖着不肯走。 徐安知道,他此番出谷危机重重也未必就能平安回来,他的师弟打小就是一株娇生惯养的花儿,怎么可以没人捧着他哄着他照顾他? 直到现在,徐安仍然不喜欢杨朔,但他的埋怨却抵不过苏凡的爱,这是小花儿自己选的心上人,也是承诺过会爱着他宠着他一辈子的人。 除了相信苏凡的选择以外,徐安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儿去找一个能为苏凡豁出命来,像自己这般照顾他的人。 徐安叨叨絮絮地说着过往,杨朔认真仔细地听着,末了,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会对他好的……」 徐安默默地盯着他,像是想藉此看出他有几分诚意,好半晌后,他才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你若负他,哪怕成了厉鬼入了魔,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若他能平安回来替苏凡解蛊,哪怕杨朔又伤了苏凡的心,他也绝对有本事一片片削了他的肉将他凌迟处死。 可最怕的就是,他若回不来,这世上还能有谁有那本事那份心,给他的小宝儿撑腰? 杨朔没把徐安的威胁当一回事,苏凡是他的宝贝师弟,又何尝不是自己心尖上的肉,他宠他爱他补偿他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负他伤他惹他难过? 杨朔看着眼前这个冰一般的冷漠男人,只有在说到苏凡时才会掩不住地露出情绪,他抿了抿唇,拱手弯身朝他行了个慎重的礼。 「徐先生所言杨某定谨记于心,也请先生务必保重、平安归来,您对苏凡很重要,他没法失去您的。」 徐安没有伸手去扶杨朔,甚至连声都不吭,他直接转身,踏着凛然月色而去,却止不住深深地叹息。 他的苏凡,他的木宝儿,他的小花儿,他多捨不得将他託付给别人,要是当年他不同小傢伙置气,再多宠宠他…… 那就好了…… 09 徐安离开的时候没让苏凡送他,虽然两人约好了叁个月必归,但知晓他目的地并非苗疆五仙教的却只有孙雨及苗燕。 他径直走了半个时辰远离万花地界后,才自怀中掏出了苗燕给他的蛊。 那蛊不是一般的引路蛊,是当年孙雨特地去苗疆找寻的那种寻人蛊,此蛊需以己身之血餵养,蛊虫成熟时进入休眠,直到被唤醒后,便会自行前往寻找血脉相连之人。 当初孙雨便是求了这蛊亲养一年后,才找着失散多年下落不明的胞妹。 如今徐安手里的这只,便是用苗燕的血养起来,专门用来追寻苗临所用。 徐安将那看起来像是乾燥虫尸的蛊放于地上,又从怀里摸出一桿玉笛,可却不急着唤醒那蛊,而是眉目温柔地抚着笛上的雕纹。 徐安擅笛,连带着苏凡也跟着他学过些日子,当初在成都时他一眼便相中这把玉笛,说什么都非得要买回来送给师兄不可。 而既然是要送给徐安的东西,又怎么能与他人相提并论?这笛子苏凡一直都是自己贴身藏着,看得比什么都重,即使是杨朔,碰一下也会让他气得跳脚。 苏凡当初看中这笛为的是他觉得玉笛与徐安的气质相衬,结果这些日子以来,徐安间暇便吹笛给他听,如今还专程带出来。 徐安在脑海里回想着苏凡小时候兴致勃勃地说要学,结果刚学会几个小调就嫌苦不愿再练了,却老爱缠着让他吹笛,等他同意了,小小的苏凡就趴在师兄的腿上听。 回忆如海,却又无情,徐安含笛唇畔,满怀惆悵地吹了一段孰悉的调儿后,才奏响苗燕教他的唤蛊音节。 地上虫褪般的蛊动了一下,其上出现了一点裂痕,而随着裂痕逐渐扩大,从中爬出一隻清透如水的冰蜻。 直到完全脱离虫鞘的冰蜻微微震了震尚且蜷曲的翅,徐安立刻收笛,静待羽化完成之刻。 不过数息,原先蜷曲的羽翅完全舒展,那冰蜻震翅而起,盘旋了两圈后,终是择了一个方位急飞而去。 徐安回头朝着万花谷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豪不留恋地转身,凝神定心,踏着轻迅的步伐尾随着冰蜻离去。 —— 苍柏挺拔,悬壑环身的青龙沟里高崖险绝,山势奇峭,一处青龙寨据险而立。 而今,寨子里正在举办一场庆功酒,丝竹管弦声高曲婉,搭配歌妓轻吟艷词小调,宽广的厅中穿着暴露的舞女和歌而舞,觥筹交错、喧闹无章。 苗临面色平淡地斜坐在主位上,身靠两条黑白巨蛇,以指沾了点杯中酒液在指尖轻搓,眉眼勾勒着了漫不经心,眼尾红痣又添几分邪媚。 他淡淡啟唇凉声道:「怎么,就这些次货你好意思喊我出来,霍当家莫不是觉得我在寨中的日子太过清间了,存心找我不痛快是吧?」 其实从外在条件来说,那霍当家一身黑脸粗肉,一条狰狞的肉疤斜跨脸上增添几分兇残,两臂孔武有力,脚边一口百斤大刀在他手里轻如鸿羽,青龙寨这当家之位也是他真刀实力杀出来,实在不该惧怕眼前这位。 可偏偏就是这个面貌清俊白净眼尾一点红痣,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素手一扬就屠了他半座寨子,用的还尽是些凌虐人的法子,他当时亲眼所见手下、家眷生生把自己皮肤抓得溃烂,恶臭黑血四流。 而苗临一身南疆服饰遮不住细緻皮肉,就这么站在满地血腥中笑着覷他。 整个大厅里吵杂一片,也就主位这边气氛自成一格,大抵山贼们都是刀口舔血、即时行乐的类型,在场有不少人当时也都看见苗临杀人的狠劲儿,然而几杯黄汤下肚后,照样该吃吃、该喝喝,搂着怀里的美人享乐,不再去关注主位上的一切。 可坐在苗临身侧不远的虯髯大汉可就没有这份好运,毕竟那黑蛇半条身子就横在他的桌面之上,鳞片反射着森寒的光,在杯盏间磨出刮耳的声响,又时不时嘶嘶吐信,似在提醒着当家其主人收敛着的剧毒獠牙。 那青龙寨当家在外头呼风唤雨惯了,如今在苗临面前只能缩着脖子做人,一听苗临语气不善,他连忙陪笑:「哪里哪里,小的哪敢,实在是这次买卖看着油水丰厚,却都是些不能立即吃用的玩意儿,还是得再过阵子等春市开了——」 苗临扬手制住他的话,腕上的两圈银环轻击发出脆铃声响,那当家有一瞬间似是看痴了,但随即又狠狠地抹了把脸上的汗,转头轻拍掌。 一时间整个大厅肃然,苗临挑了挑眉,屈肘抵在白阴身上支撑着侧额,唇角似笑非笑,一副好整以暇的看戏姿态。 那当家喊声将人带上来,不多时就看到两婆子架着一个神色惊恐的姑娘进来。 苗临瞥了眼矜持讨好他的大汉,对主位下被强押着跪下的女子倒没几分感觉,只是凉薄地开口:「是个美人,就是看着这么娇弱,怕是连炙血蛊都养不活吧?」 炙血蛊是个啥玩意儿没人知道,但这人张口闭口就要拿个娇滴滴的美人养蛊这话可就让人一路寒到脚底板。 苗临眼角勾着笑容,他行走江湖树敌不少,若非仗着一身蛊术,怕不早些年就得被人给剁下头颅。 他并不在乎青龙寨的人对他抱持着什么态度,无关畏或惧,总归不可能有半丝敬意,他虽满手血腥,却非嗜杀成性,这些青龙寨土匪体内都有他的蛊,若这些人乖乖听话,饶他们一命也未尝不可;若是对他有所威胁,也不过就是他一个念头,便能让他们肠穿肚烂而死。 苗临一笑,整个屋里再无人敢吭声,只闻那姑娘低声啜泣,可惜他并非怜香惜玉之人,抚了抚衣角后便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环顾一圈后,将视线定在了山寨当家身上,语意凉薄: 「霍大当家,我说过,你们青龙寨以前怎么过的,以后就仍旧怎么过……我这人脾气不好,最受不得别人试探……以后就不必整这些虚的,我就借住几天,住腻了我就走。」 「是是是,苗公子说的是,以后不会了,以后不会了。」那霍当家哪怕有这么多兄弟眼睛看着也不敢在苗临面前摆谱,脸皮也不要了,小心翼翼地点头哈腰,可惜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苗临陡然地转头瞪着门的方向,语音一冷、掷地有声地问:「什么人?」 除了那没见识过苗临兇残的美人还在哭,当下屋里的人连气儿都不敢喘了,可面面相覷了半天,也未见有何变故。 霍当家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两个醉醺醺的汉子拿起武器,只是人方站起,便头重脚轻地又跌了回去。 「丢脸!」那霍当家看属下醉成这样简直气得牙疼,自己拎起了武器便要出去,谁知道他也腿脚一软差点没站住,还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苗临却轻轻地鼓起掌来,脸上勾着兴味盎然的笑。 「有趣,」他讚了一声,绕过桌子走下阶梯立于厅中,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却按在乱银醉月上,「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前来,若坚持不肯现身,又要如何坐下来商讨?」 好半晌后,一个黑影才踏入厅里,随着灯光渐明,眾人才看清那是个手持长剑、一身墨发玄袍,有着凛然天姿的青年。 苗临似乎不意外对方的出现,轻笑道:「真难得能见识到如此高明的手段,这软筋散无色无味,若非我本身亦于常人,怕是也要着道吧?」 与他相对的则是面无表情的徐安,他冷冷环视了一圈周围淫乱的景象后把视线定在似乎不受软筋散影响的苗疆男子身上,浅声问:「你是苗临?」 「冰蜻带的路,你说呢?」苗临大方地摊开双手,无视徐安握在手里犹在滴血的剑。 那些个乐师舞女歌妓早在徐安一路踏血进来时就吓得抱作一团瑟瑟发抖,青龙寨的山贼们倒是赤红着一双眼想拿起武器好好教训这不速之客,可偏偏一个个身中软筋散。 可即便如此,却还是有人酒性上头,不怕死地拾起武器摇摇晃晃地费力走过来,结果刚举起武器来,徐安便眼也不眨,一剑就抹了对方的脖子。 那些不会武的歌女舞妓当下便摀着嘴不敢尖叫出声,心里想着的是看不出来徐安人模人样,杀起人来却也这般心狠手辣。 而苗临的反应就更耐人寻味了,他莞尔一笑,看着徐安的表情里有几分调戏:「你这样一个一个杀,想杀到什么时候?」 徐安没回,苗临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没有眼色的狗东西,留着也是麻烦。」 他轻哼一声,一个弹指声响,霍当家都还没来得及求饶,山贼们就纷纷瞪眼倒下,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下去,原本被山贼们搂着的女子发出惊恐的尖叫声,苗临冷冷地撇了一眼,哼了声:「吵死了。」 不多时,别说那些貌美如花的女子们便一个个接着倒下嚥气,连一旁安静如鸡的乐妓舞者在一瞬间也纷纷毙命,一眨眼,整间屋子里还活着的人便只剩徐安与苗临。 徐安皱了皱眉,挥剑在空中转了几下剑花,一隻隻细如蚊蚋的飞虫立刻被斩成两截落在地上。 「抱歉,是我失礼了。」苗临对于腐血虫被识破并不恼,唇边勾着笑,又弹了一记响指召回剩馀还没被徐安一剑劈了的飞虫,右手贴胸摆了个不知道从哪学来的礼节,轻声道:「那么,容我介绍,我叫苗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又为何而来?」 徐安不语,剑锋直指。 原本环在苗临身旁的白阴跟墨阳立即摆出护主的姿态,然而他却带着间适的笑容一手一个轻摸双蛇的头颅,安抚牠们的情绪,摆出十足的耐心等徐安说话。 黑衣青年情绪中内敛一缕深层的恨意,却又十分冷静,轻啟薄唇含言成冰。 他言道:「徐子归,为你的命而来。」 12 po18.us 徐安连续喝了几天的血,有时是放出来在碗里的,有时是苗临非得要他就着手腕喝,而叫他隐隐觉得不对劲的是,苗临腕伤的恢復速度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他曾当着徐安的面割腕放血,可到了隔天,原本见血的伤口便只剩浅浅一条印子。 而另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是他右腕的伤一日便好,可左肩上徐安刺的那个窟窿,过了好几日还是那个样儿。 不过这些徐安倒也无意过问,如果不是苗临天天上门,他压根儿不想见他,就怕自己一时耐不住脾气又在他身上多开几个洞,让他以养伤名义继续拖沓下去。 终于,在徐安觉得自己耐心即将用尽之前,苗临给了他一块引虫香,又给他一瓶以自己的血练成的红丹,让他回万花去引蛊。 徐安接过那药瓶握在手里,沉默了好半晌后才嗤笑着开口:「你就不怕我回去引完蛊后就不再出来了?」 「你不会,你要是有这打算,就没必要说出来,」苗临笑得篤定,但想了想后又换了一种说法:「或者更精确地来说,你忌惮我的手段——你并不认为我会没有准备后手,所以你才会答应我要留下,你想试探我,或者说是监视我也行,你想确保,引完蛊后我就不会再对你们万花谷的人下手。」 徐安冷冷一笑,眼里满是讥嘲,「你认为我是那种会为了所谓同门情谊牺牲自己的人?」 苗临往前倾身拾起徐安的一缕丝发仔细地帮他别到耳后去,冰凉的指腹滑过那冰肌玉骨,又在薄唇上流连忘返,笑得又美又残酷。 「别的人你或许不会理会……可你现在不就是为了那个中了灵华蛊的小傢伙来求我了?」 「求你?」徐安掠了掠唇角,左手掐住苗临造次的手腕,喀地一声就直接卸下他的关节,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玉笛直抵着他的咽喉,「你不要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苗临微微挑眉,握住徐安持笛的手往旁挪开些许,被卸了关节的右手轻松一扯一甩,彷彿机械一般咔噠一声,便将关节甩回去卡好,同时便顺势揽住徐安的腰,妖冶的紫瞳酝着笑意,薄唇满是邪媚地贴着他的嘴角轻喃:「七天之后,我去接你。」 徐安回他的是喀一声地拆下他整条胳膊,脚步轻巧地往后直接退出他的怀抱,长袖往后一振剑便握在了手中,又因内力縈绕剑刃之上而发出了极为特殊的嗡鸣声。 苗临瞇眼看着哪怕拿着剑指人都是一脸淡漠无情的徐安,眼波流转之际唇边勾着一抹浅笑,好半会儿后,才不得不妥协地退后。 「你好好休息,明早再走。」他才刚退出屋子,话音都还没散,两扇门便被凌厉的内劲狠狠摔在框上。 确定徐安看不见自己后,苗临随即抓住被卸下的胳膊往后一压一扳,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咔地一声安置回去,而后又稍微握拳确认无恙后,才对着闔上的门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徐安第二天刚亮的时候就走了,一点儿留恋或犹豫也没有,苗临依旧是坐在二楼窗台上目送着他离开,直到再看不见人影后,他才以足尖轻蹬窗台下盘成一团的白阴,不甚在意地问牠:「墨阳哪去了?」 白阴的蛇颅亲暱地蹭了蹭苗临裸露的小腿,又发出了几声嘶鸣。 苗临听懂牠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地顺手折下窗外的树枝扔牠,「不过就是划了几条口子,鸡舍里那么多鸡你不吃,还真好意思使唤墨阳给你猎吃的?」 可话虽这样说,苗临还是从窗台上跳下来,仔细地去查看白蛇身上已经癒合的几处伤口,又从腰间的锦袋掏出毒丹餵牠,拍拍那颗正试图往他身上缠蹭的脑袋。 「冷得慌,别缠上来。」他轻巧地跨出白阴盘踞着的地儿,却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脸上驀然闪过一抹阴翳,好半晌后,他才吸吐了一口气将那一瞬间的情绪给收敛乾净,轻声唤道:「走吧,咱泡温泉去。」 苗临最开始就是为了后山那一汪暖泉才会留在青龙寨里,可徐安来了之后他反而很少去往那处;如今徐安走了,索性无事可做的他乾脆领着白蛇走近池边,脱光了之后便一步一步地走入水中。 白阴在池边被地热哄得暖呼的石上晾开身子,而苗临则深吸了一口气后整个人下沉浸入水里。 他一直在水中待了近一刻鐘才浮出水面,墨阳似乎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大半个身子泡在热水里只剩下一个脑袋搭在石块上,而白阴正在吞一条色彩斑驳的蟒蛇。 苗临并没有马上离开温泉,而是伸手去抚左臂上的一处奇异的花纹,垂眸深思半晌,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原本左肩上徐安留下的剑伤,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着。 直到新生的皮肉上再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跡,苗临才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徐安离开了多久,苗临便在温泉边上待了多久,若是有谁能在这儿观察苗临,便能发现墨阳后来又自己去打猎填了肚子,可这段时间里苗临却完全没吃任何东西。 他常常潜进水里一待就是一刻鐘两刻鐘,彷彿根本不需要换气。 然而不管他是沉在水里还是坐在岸边,双蛇似乎对他的行为习以为然,就这么一直在池边守着他。 直到第六天夜里,苗临才终于捨得把身上的水给全擦了,穿上衣服后将蛊盅蛊笛配于腰间。 「白阴、墨阳……」他轻轻唤了一声,久未开口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而原先貌似陷入休眠的灵蛇立刻睁了眼睛,嘶嘶地吐着分岔的长舌,亲暱又讨好地缠到他身边。 苗临伸手摸摸牠俩凑过来讨拍的蛇颅,又各自餵上一颗毒丹后,才扬出一个邪美的轻笑,缓声开口,他说:「走吧,我们去万花谷接徐安。」 —— 苗临连夜赶路,在第二天清晨时便到了万花谷外,因为无意引起骚动,他便将灵蛇留在百尺外,孤身一人地混进那些雷打不动、日日前来的求医人之中,却又比他们更加怡然间适,一点儿都不像身受重病或疑症缠身的样子。 眾人对这个莫名奇妙的「同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有谁多嘴问一句,苗临就这么心安理得地靠着大树,双手交叉垫于脑后,闭目养神地等着。 等了大半个早上之后,他才突然睁开眼,满是愉悦地说了一声:「来了。」 徐安踩着墨雕降落,那守谷的老汉本来还想过去套个近乎,却被他冷淡一瞥看得是不敢造次,诺诺地拱了个手。 徐安环顾一圈,在一地热烈看着他却又不敢围上来的人之中找到了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苗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深吸一口气压下想当场出手击毙他的衝动。 苗临翻身而起,排开那些被徐安震慑住不敢上前的人,直到站在徐安面前才面带微笑、温声问了一句:「成了?」 徐安其实不想理会他,绷着唇角半声不吭,一张冰顏彷彿更冷了叁分。 但苗临显然对他的冷漠不以为意,伸手去搆他的腕子,语气里带着自顾自的亲暱与疼惜:「让你放血,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也不处理下伤口?」 徐安漠然地抽回手腕,转身走向烹茶老汉,唰地从他身边抽出当初陪他勇闯青龙寨的那把剑。 剑光凛冽,在空气中颤出罡风啸鸣,锋利的剑尖指在了苗临的眉间。 哪怕被剑指着,苗临也依然有恃无恐,颊边盛着似笑非笑的浅弧,温柔亲和得像在对个孩子说话,又带着满满的宠溺与无奈,轻声提醒:「徐安,我们说好的,我来接你。」 握剑的手紧了紧,最后徐安还是选择倒收剑柄,作势将那长剑递还给一旁诚惶诚恐的老汉。 直到这时苗临才真的松下一口气,他并不怕徐安同他翻脸,只是不想暴露太多东西,倘若徐安真的要奋起杀他,到时他不想暴露恐怕也是身不由己。 可随即那剑又指上他的咽喉,徐安唇畔扬着冷弧,低声说道:「我只给你叁年。」 不管苗临究竟想做些什么,也不管他身上藏了什么秘密,徐安都只打算给他叁年时间,期限一到,他就会马上抽身离开。 苗临瞇了瞇眼,从来就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出尔反尔,或者该说,他从来没给过别人与他谈条件的机会,徐安目前第一个,也或许将是唯一的一个,可他思考了一会儿后,便点头应允:「成,你说叁年,那就叁年……」 灵华蛊对他实在至关重要,他不愿意逼徐安逼得太紧,要是真逼得他与自己鱼死网破来个人亡蛊毁,那他这么多年的苦心孤诣可就全白费了。 徐安得到他的答允后才真的让手里的剑脱手,又回头看了眼云雾繚绕,众禽齐飞的万花谷,将情绪收敛得乾乾净净后才开口:「那么……走吧。」 苗临本想再关心徐安的腕伤,但他连碰也不给碰,冷冷地甩开他的手,就径直转头朝林子里走去。 苗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艷丽近妖的脸孔上镶着一对邪魅的紫瞳,他本来想把这些看过自己的人给全杀了,可又惦记着走掉的徐安。 挣扎好半晌后,他才缩回搭在笛上的手,转身朝着徐安离开的方向追去,再不管身后那群犹然不知自己生死关前绕了一圈,还在恼人的议论纷纷的间杂人等。 苗临追到徐安的步伐时,他正低头採摘一株凝血草,用内力掐烂后打算敷在伤口上,他快步匆匆地赶上去,阻止他的动作,两手捧着他的手臂,伸舌轻轻地舔舐他的伤口。 徐安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要不要乾脆一掌拍死他永绝后患时,一个冰凉的吻倏然地轻滑过嘴角。 苗临满是依恋地将这具令他朝思暮想的温暖躯体抱在怀里轻蹭,好半会儿,才心满意足地喟叹:「你回来了……」 可他自以为感人的重逢不过就是一个毫无温度的拥抱,徐安直接不客气地挣开,一记太阴出手人就往后掠了一段。 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却仍旧那么不近人情,冷冷凉凉的,比苗临更像一块毫无感情的冰,无情无欲地开口低斥:「别随便碰我。」 更多小说请收藏:po18.us 13 13 苗临并未带着徐安回返青龙寨,而是在山中走了几日后出了秦岭山口,顺着官道一路前往成都,过广都镇而不入又转往西南而去。 徐安其实不太在意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多数时候他总是抿唇扳着脸,不想同苗临搭话。 灵华蛊经歷过初时两日的适应之后,如今已彻底在徐安体内安了家,虽然耗损的幅度还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但无时不刻都在流失内力的感受还是让他明显地有些暴躁。 可偏偏就是有人像看不懂眼色一样,尽是要在他面前露脸刷存在感。 白天赶路的时候苗临尚且还能闭上嘴巴,可晚上扎营或投宿旅店的时候,他就必然会不要脸地凑上来,一把将徐安搂尽怀里蹭着。 有一次徐安实在是满心烦躁直接把人打了一顿,掐着他的颈子打算扭断的时候,就看苗临那双紫瞳盛满有恃无恐,他唇颊带着笑容告诉他:「你若杀了我,他也活不了。」 苗临确实在徐安眼底捕捉到了深深的憎恨,可他一瞬间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甚至都没有过问苗临说的「他」是谁,便狠狠地收手、一甩袖子大步走开。 自那之后,徐安就不再拒绝苗临毫无温度的触碰与拥抱。 苗临深深地迷恋着徐安身上的温度,夜里睡觉的时候总要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哪怕徐安是直接背过身去表示拒绝他也不恼。 冰凉的指节总是在徐安的丹田之上来回游移,感受他本能的心法运转,苗临有时会问他:「是不是很难受?」 徐安不想答腔,苗临有些不是滋味,乾脆用手托住他的下顎逼他转过头来,冰冷带弧的唇印在冷漠无情之上。 原本闭着的双眼睁开,深幽的瞳孔里平静无波,微凉的嗓音问:「你是不是真要逼我把你手给剁了?」 紫瞳泛过一抹邪异的光,苗临佞笑着又舔了他一下,「徐安,你很清楚——哪怕真把我手剁了,我照样能接回去,而且不痛不痒。」 徐安默默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薄凉的唇轻啟,他问:「苗临,你这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苗临不畏疼痛,不知冷热,伤口癒合的速度非比寻常,身上更是一点温度都没有,有时徐安真的怀疑,他是具傀儡或是走尸。 苗临唇边的笑容一僵,像是被什么刺痛一般,可随即又咧开更大的弧度,他凶狠地扼住徐安的下巴逼他张嘴,湿润的舌尖苗绘着唇形,又探入口腔中狠狠搅弄。 徐安直接运气一掌拍在他的胸口,膝盖一屈一顶,便直接把人掀到床底下去。 被踹下床的苗临并没有生气,依然是唇边一抹明媚的微笑:「你说呢,徐安,你觉得这样子的我,是什么?」 徐安看着他那张根本不知反省的表情,有些后悔自己没带把剑在身上,他轻蔑冷嗤一声:「我管你是什么,在我眼里,你便不配当人。」 苗临并不想对徐安发脾气,可他承认自己还是被他的态度给刺伤了。 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直在说服自己别对徐安太纵容,可每次见着他冰雕雪铸的冷漠眉眼,再回想夜里抱在怀里的那具温暖的身躯,他便忍不住想对他再温柔一些。 可随着离家越来越远,以及体内那蛊吸收内力的程度加剧,徐安也益发沉默起来,无论苗临如何放下身段百般讨好,徐安对他仍旧是不理不睬。 对苗临的时候别说搭话了,他连个正眼儿也不给;可对待外人的时候,徐安哪怕做不来笑语如花,好歹也称得上是和顏悦色。 在旁人看来,两人像是相约一起游歷的知交挚友,可苗临却很清楚,这些假象全都是他自娱娱人的独角戏。 徐安一直都很安分,可安分背后带着的,是他始终如一对苗临的淡漠与无视,他甚至学会了要如何不被激怒。 最开始苗临对于徐安这消极抵抗态度还能觉得有几分乐趣,可渐渐地就有些不是滋味,连带着情绪就有些浮动,随着两人行程穿过融天岭进入了南詔地界后,苗临的不满似乎达到了顶点。 他有意识地让自己离徐安远点,彷彿是想藉此来降低自己被他激怒以致伤了他的风险。 苗临的煎熬及挣扎徐安看在眼里却只有冷笑,他巴不得对方能够滚得越远越好,越跟苗临独处下去,徐安觉得自己越难控制住脾气。 凤鸣谷座落于烛龙殿北方的绝跡泽深处,一进黑龙沼后苗临便让自己的伴身灵蛇在前方开路,震慑那些藏在沼泽内对过往行人虎视眈眈的毒虫恶兽。 绝跡泽的气候闷潮,黑压压的雾气笼罩着脚下湿软的土地,行走间肉眼可见的水气被搅得一乱。 苗临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五毒弟子从小浸淫毒虫异蛊,早已练就了百毒不侵的体质,这凤鸣堡位于毒沼的天然屏障内,虽然可以有效地防止敌对阵营的攻击,但在恶人谷内的贸易地位也是处于边陲之境。 当初苗临就是看上这儿地远人稀,以至于连番拒绝了许多更好的据点职位,心安理得地当起了这人人避之不及,犹如外放的凤鸣堡主。 徐安不想说话,也无所谓苗临是凤鸣堡主或是凛风堡主,空气中夹杂着的各种气味让他有些本能地作呕,不得不专注地加快养心诀的运转速度来抵抗那不停侵袭的毒瘴。 苗临惦记着常年长在秦岭的徐安对这样子的气候有所不适,哪怕心里对他有说不清划不明的埋怨,还是忍不住想关切他:「很难受吗?等过了这段路,靠近凤鸣堡就好些了。」 徐安冷冷地晾他一眼,闷不吭声地直接扭过头去不理人。 苗临从来就不是这种任人甩脸面的存在,他身为凤鸣堡主、位居极道魔尊的高位,敬他怕他的人多,恨他畏他仇视他的人也不少,可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像徐安这样无时不刻、一举一动都在激怒他。 「徐安,」他喊了他一声,伸手去抓他的手腕,脸上带着一丝阴冽,「是你自己答应的代价,你凭什么同我犟?」 「就凭你拿苏凡的命威胁我!」徐安早就因为身体不适憋了一肚子火,听他这话更是气得不轻,扬唇冷笑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扬掌併指直接朝他攻去。 苗临直接被拍了个踉蹌,他虽不畏疼痛,但直接作用在脏腑的掌力还是让他本能的防卫。 唯一庆幸地是徐安手里没有利刃,不然苗临还真不怀疑他会直接把他削成一块块的,再让他自己拼回去。 徐安心里有恨,偏偏苗临又一副游刃有馀胜券在握的样子,激得他更加窝火,下手也益发狠咧,杀机频现。 苗临知道他心情不好,可又实在不捨得伤他,只得且退且走,试图与他多做周旋,等他洩乾净那一身怒火。 一人多有克制,偏偏一人毫无顾忌,两人打斗的动静不多时便引起巡逻守卫的注意,等对方前来探查之时,便发现他们凤鸣堡的主人正在被人追杀。 徐安手持着一段刺藤,内力灌注下软藤绷直如刃,又如同灵活的刺鞭,每次挥舞便在苗临身上留下狰狞的伤口。 苗临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不敢让伤口太快癒合,就这么鲜血淋漓地用蛊笛辛苦招架着那似剑似鞭的刺藤。 可若是靠得近些,恐怕就能看清他眉眼间敛不住的讚赏与喜爱——灵华蛊的宿主,就应该要能有这份风采跟本事。 守卫们不知道苗临有意让着徐安挨他的打,看他遍体鳞伤还以为徐安是哪里来的耗子竟敢埋伏他们的堡主,立刻集齐了两队兵马打算把苗临给救回来。 徐安发现了周遭的变故只是冷然一笑,当初他敢隻身擅闯狼牙屠尽百馀人,今日面对区区两队人马又有何惧? 刺藤的尖端如同锐刃刺进苗临胸口之时,徐安手腕翻转,一把软筋散便被他的掌风带了出去。 苗临可不敢真的试看看心脏被穿透的话自己到底会不会死,他足尖蹬地后滑着退开徐安的攻势,一个化蝶退出老远,鼻尖嗅到一点不同于沼毒的气味,一声「小心」还未出口就听闻一句「放箭」。 他顾不上徐安还在气头上,立刻闪身将他拖进怀里,高声斥喝了一声:「墨阳!」 迅捷的黑影转瞬便至,巨大的蛇尾甩落了多数的箭支,却仍有两支扎在墨阳的蛇身上,原本跟在后头压阵的白阴紧接着游了过来,竖起身子将墨阳护在身后,张开颈部发出愤怒的嘶鸣。 毫发无伤的徐安冷冷地推开苗临的怀抱,又扔下手上的藤蔓,直接转身走开。 苗临没急着去追他,走到墨阳身边替牠拔掉那两支箭,又往前几步走到据点巡逻卫前,森冷的紫眸晕着一层冷光,唇弧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 「那么,现在告诉我……谁喊的放箭?」苗临的语气温和,可那些侍卫却有口难言直接跪倒一片。 苗临在恶人谷的名声极差,都说他杀伐无段,好以活人饲蛊练毒,愿意跟着他的人大多都是看重他敢于放权。 多数时候苗临不太管凤鸣堡的事情,甚至一年中有多数月份不在家,可这并无法掩饰他身为凤鸣堡主人的一个事实。 此地贫荒,又有毒沼环伺,却偏偏扼住了浩气盟藉由下路攻打恶人谷的咽喉要道之一,易攻难守,凤鸣堡歷年来换过无数任主人,可在苗临之前从没有一个能安稳坐足一年堡主之位。 苗临刚接任的时候,谷里也不少人等着看他笑话,猜想他什么时候会被浩气打下来,又想着下次恶人谷该派谁去打回来。 可苗临就在这样的猜想下,两度以一己之力生生将浩气盟大军耗死在绝跡泽。 浩子们的尸体绵延数里,苗临就这样带着妖艳笑容,身边环顾着密佈如云、杀之不尽的毒虫,在毒瘴毒虫遍佈的沼泽地里,如同不败的神祇一般,两块界碑划出了凤鸣堡的地界,浩气盟从此哪怕绕着路去攻打乌路泽深处的惊虯谷,也不敢再靠近凤鸣谷一步。 因着这两战,苗临在谷内的地位直线上升,直拜极道魔尊。 其实谷内主战派一直有意将苗临往中路的不空关调,但苗临不愿走,寧愿在这个犄角旮旯安下家,当他完全不管事的凤鸣堡主。 可如今,就因为守卫对徐安放箭这事,苗临被深深地激怒了,他手挽蛊笛,眼角一点红痣,唇锋勾着邪艷至极的笑。 「既然都不愿承认?那么就一起去死吧——」 「住手!」 14 14 徐安其实不太愿意搭理苗临,可看着在地上跪成一排满是面对死亡惊惧的侍卫,他轻缓叹了一口气,问道:「你这般作戏给我看,何必?」 苗临气愤或许是真,但更多的却还是针对徐安底线的试探。 不似人的紫眸中晕着细茫,与徐安待在一块儿时从未出现过的一身阴毒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苗临眼波流转间,若有似无地笑,「你要想保他们?」 徐安挑眉了他一眼,冷漠无情地乾脆绕过他们这么一大群人,「你的狗,要想怎么处置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苗临若有所思地盯着徐安冷然离去的背影半晌,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当初他墨发玄袍一柄长剑,翩躂而至犹如灼灼燃烧的冰—— 他说,他为自己的命而来。 苗临扬了扬唇角,虽收起一身阴冷嗜人的杀意,却轻蔑地冷嘲一声:「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就饶你们一命,不过……还是得给你们一些教训,都给我牢牢地刻进骨子里去,他不是你们能动的人,在我凤鸣堡的地界里,谁也别想伤他一根寒毛。」 话语方歇,苗临就抬步绕过那群犹跪着的人,不多时,那些被扔下的侍卫便一一发出惊恐又凄厉的哀鸣,鬼哭狼嚎地在整个绝跡泽中回盪。 苗临在的时候,凤鸣谷总是不乏这样吓人的场景。 俊美如妖的凤鸣堡主不喜管事,对几个副将统领放权得十分大方,可偏生了副蛇蝎心肠又阴晴不定,对于冒犯到他的人从不轻饶。 他杀人从不问功过,也不看派系,每次回谷总是要这么杀鸡儆猴一番,藉此敲打提醒他手下那些将领,凤鸣堡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久而久之,这谷里的居民都习惯了他们的堡主回来时总会兴起一片腥风血雨,而凤鸣谷中的格局也将有所改变。 可此回叫他们讶异的是,苗临竟然没杀掉那群侍卫,只是给予一点小小的惩戒罢了。 二十四个巡逻卫最后活下来了十八个,这在以前总是全军覆没的纪录之中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在那些逃过生死劫的侍卫纷纷被人给架回去救治时,苗临此番带回来一个神秘青年的消息也纷纷传到谷里每个掌权一方的副将手里。 纵然徐安的身分与来歷神秘,苗临下了生死令摆明护着他的行为也颇耐人寻味,可那些这些年背靠着苗临这棵大树谋权掌利捞得不少好处的副将们可各个都是人精。 别说徐安有他们的堡主大人护着没人敢在背后说间话,光说那凤鸣谷深处的内堡,没有苗临的允许进入,那儿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地。 徐安自被苗临领进堡内后看清楚服侍的佣人之后就紧皱眉心,抿唇不语。 虽然他一路上都是这态度,但苗临还是读出了他眸底的深恶痛绝,他略为思考便明白徐安在不高兴什么,却还是刻意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对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徐安血再冷,说到底也是个正统的万花离经出身。 他一眼便看出那些个在地上跪成两排恭迎苗临回归的奴隶肤色森白带青,身上有极为复杂的蛊毒气味,动作僵硬迟缓犹如走尸,他甚至都不敢肯定这些是不是还能称之为人。 「我养在屋里伺候的蛊奴,自然要能死心塌地听我的话,」苗临突然伸手一抓,便把徐安拉近怀里,轻舔着他的耳廓,旖旎煽情地轻道:「你若不喜欢,我就不让他们在屋里伺候了,明儿个我带你到谷里转一圈,你自己挑两个喜欢的,我让他们只听你的话,好不好?」 「你这疯子!」若说徐安对苗临打一开始就没好感,在经歷了对方以苏凡的性命相逼又见识到他这么残忍地将活人生生练成蛊奴的手段,想也不想地以掌气为刃直劈他的咽喉,迅速脱离了对方的怀抱,转身就要走。 可没想到那些看着行动迟缓的蛊奴眨眼便拦在他的面前,徐安一个春泥护花拍在自己身上避免自己被蛊毒侵蚀,毫不犹豫地以内力震开那些拦路的蛊奴,可只消这一顺间的耽搁,苗临便已欺上前来。 在绝跡泽的时候他有意让着徐安哄他开心,自然是只守不攻地连连挨打。 可如今徐安摆明了要从他身边离开,加上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之上,他便也不再保留,紫眸染上妖邪的红茫,红衫身影迅捷非凡,赤手空拳与徐安拆招拆得不相上下。 徐安本意是想要直接转头离开,但苗临实在缠人得紧,到了后来他也打出火气,横笛出袖招招狠辣不留情面。 苗临亦甩出蛊笛与之招架,那些个没有思考能力的蛊奴还在无知无觉地朝着徐安的方向不停欺近,徐安武功出眾,且打且退还得小心不被蛊奴所伤,但一时间竟还不落下风。 甚至到了最后徐安把握到一个杀机,一个飞身回旋,直接一掌掐在苗临的脖颈上将他生生地摁在地上,逼得他不得不喝停蛊奴。 苗临脸上带着刚刚在谷外受伤沾到的血,唇边勾着邪佞的笑容,他握住徐安的腕子硬生生地扯开他掐在自己颈上的手,又趁势揽着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得意洋洋地说:「抓到你了。」 徐安化掌为剑连按苗临身上数个大穴,掌气一盪,直接将人生生打断几根骨头之后,见他还是一脸间适的笑,气得咬牙切齿:「放开!」 「不放,」苗临耍赖地喊了一声,又尽可能地放柔语调,伸舌舔着徐安脉动鲜明的脖颈,「徐安,你打也打过了,消消气,别闹着要走好不好?」 徐安半垂着眼眸不愿开口,苗临便一点一点以舌翘开他紧抿的唇,从他身上汲取源源不绝的暖流,又温柔地掬着他的长发缠在腕上,温声地哄他:「听话,你别逼我同你动手……我若消耗得太大,灵华被激活后强抽你内力时你会难受的。」 徐安这时也感受到体内灵华蛊的异样,内力剧烈流失让他有点晕眩,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图控制住失控的养心诀。 好不容易等蛊虫躁动逐渐平缓,徐安才睁开眸子,发现苗临依然维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紧紧揽着他的腰,爱不释手地捻着他柔软漆黑的发丝在指尖把玩。 见他睁眼,颊边的笑容温婉,却又刻着几分似真似假的关心:「灵华蛊被激活的时候是不是很难受?」 徐安不想同他说话,抵着苗临的胸口想要起身,可苗临却仍紧紧圈錮着他的腰,还作势在他的脖颈间轻嗅磨蹭,「徐安……」 冰凉怀抱带来的冷意像似鑽入骨髓里,一时间消耗太大的徐安竟忍不住哆嗦,苗临却毫无自知之明地抱着他不肯放开,他只能冷冷地撇开头,冷声道:「放开我。」 「好。」苗临柔柔地吻着他的眉眼,又抱着他起身站好,替他拍乾净身上的尘土,不容拒绝地牵着他往堡内走。 「徐安……我们约好的,你得留在我身边……」苗临挥手将凤鸣堡内的蛊奴给全斥退出去,亲自牵着徐安的手拐过回廊,带他认识着堡里的一切设置,又带他去爬登天台,将整个凤鸣谷的景色尽收眼里。 一路上徐安又恢復了面无表情,苗临并不恼怒,依然自说自话地带他在堡内四处游览,最后才带他去看未来叁年要居住的房间。 「你看看,若有缺些什么,我让行商给你带回来。」苗临打开房门,作势邀请徐安先进,可徐安两手拢在袖里,站在门外不肯挪步,好半晌后才闷出一句话。 「我不跟你睡。」苗临带他看的这屋子怎么看都是主卧的格局,他不觉得堂堂凤鸣堡主会把主卧让给他。 果不其然苗临闻言立刻伸手搭住他的腰,亲暱地倾身咬了咬他的耳尖,又强势地把他带进屋子里,「可我想抱着你睡。」 「滚开!」徐安又是一个阳明指戳出去,可这回苗临并没有让他得逞,他扣住徐安的腕子,曖昧地咬住他的指尖,又煽情地吸吮。 徐安气极,养心诀在体内走了一圈,磅礡的气劲缠绕在手臂上奋力一震脱开苗临的禁錮,可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他突然身形一僵。 苗临趁势又揽上他的腰肢,含着他的嘴唇留下一串轻浅的吻,犹如情人絮语般交换着吐息,又低低呢喃:「刚刚才说过的你就忘了,你别逼我让灵华把你生生抽乾,你会很难受的……」 「放……开……」徐安狠狠地咬住苗临伸过来的舌头。 可苗临根本就没有痛感,那怕徐安嘴里满口的血,他仍执着地扣着他的腰,残忍地掠夺着他的呼吸,更甚者因为徐安实在挣扎得厉害,他不得不驱动他体内的灵华蛊,一点一点抽空他的内力。 「不……唔……」一直以来所仰仗的力量被人生生地剥夺,即便是强悍如徐安依然忍不住瞳孔紧缩,他被人推挤着抵在桌边,伸手往后摸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随手便抄起来狠狠砸在苗临头上。 苗临被茶壶砸得头破血流,可伤口却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癒合回去。 「苗、苗临!」徐安大声斥喝,内力被蛮横抽空的晕眩感让他腹中作呕,青年柔韧有力的躯体却挣脱不了另一个男人的桎梏。 苗临的紫眸里闪着兴奋的血光,他凑近去舔徐安的脖颈,舌面重重捺过肌肤底下的血管脉动。 「徐安……徐安……」他带着危险的笑容,像是终于捕捉到猎物的猛兽,又满是虔诚地低喃着他的名字,声声句句,温柔繾綣。 可对于徐安来说,却堪比夺魄勾魂。 15H 15h 徐安在被人抱上床榻的时候还在挣扎,可完全枯竭的丹田脉络还是让他难受地蜷着身子颤抖。 苗临跨坐在他的腹上,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将他的双腕扼在头顶,又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接吻。 徐安几乎咬断了他的舌头,可裂口不一会儿便癒合了。 苗临扯开交叠的领口咬住他的锁骨,徐安身上的药香跟体温让他几乎疯了一样地沉迷其中,要不是实在捨不得,他简直想直接咬断他的颈子大口啜饮他的鲜血。 万花青年一向凌锐的双眼如今蒙着一层温软的水雾,却仍旧晶亮得吓人,也不知道是气出来的还是因为实在难受。 失去内力支持的挣扎在苗临眼里几乎可以视为无物,他直接扯开他的腰带,露出藏在衣袍下的肉体。 「滚……开……」徐安双手被压制着,胯上又坐着苗临,只能用两条腿奋力地蹬着床,试图要翻身把苗临掀下床去。 「徐安……我放开你……但你听话好不好?我不想绑着你。」苗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声地同他说道,然后试探性地微微松开抓住他的手。 「呵。」可徐安满是鄙弃地冷嘲一声,双手甫获得自由便掐着剑指直取苗临的脉门! 可他内力充盈的时候或许都不能实质伤苗临半分,更何况是现在内息全无的状态? 苗临就这么握着徐安的腕子直接扭到身后,将他面朝下地扣着手腕死死扼在床上。 这个姿势十分屈辱,厚重层叠的松散衣袍掛在腕上,露出半片光华洁白的裸背,漆黑如缎的长发随意地铺散开来,若隐若现地遮着徐安硬挺的脊骨。 苗临游刃有馀地单手制住徐安的反抗,另一手则直接哧啦一声撕开他的裤子。 「苗临……我会杀了你的!」下身骤然一凉让徐安又惊又怒,可被抽空内力的身子却迟迟无法挣脱掌控。 苗临唇角沁着一抹疯狂的笑,伏下身去亲徐安的后颈,又满是宠溺地哄他:「好好好,你想怎么杀,想杀我几次都可以,我都依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因为是第一次,苗临反倒不想用药,他将手指插进徐安的嘴里想让他含湿了,果不其然,徐安立刻用足以咬断指骨的气势将他咬得鲜血直淌。 苗临不慌不忙地撬开他的口腔将手指拔出来,静待伤口癒合之后,才藉着鲜血淋漓的润滑,将指尖按进徐安的体内。 「不……唔嗯……别……」徐安发出一声闷哼,随即又紧咬着牙关不肯妥协。 苗临用体重压制住他,膝盖顶开他的双腿,冰冷的指节一点一点地没入徐安炙暖的体内,又衔着他的肩颈皮肉小心翼翼地吮咬着。 被抽空内力的身体不再耐寒,徐安觉得所有被苗临碰到的地方全都冻得发疼,他哆哆嗦嗦地喘,养心诀本能地运转,可过了好半晌也聚不拢半丝真气,尽数都被那灵华蛊给全夺走了。 苗临刻意不去压制灵华蛊对徐安的掠夺,一边享受蛊虫从徐安体内强抽回来那股强劲却温和的内力充盈自身筋脉的舒适感,一边又情色地舔着他的耳廓,低声哄他:「徐安……你放松点……我对你温柔一些,你别怕……」 被体温浸染的指尖极有耐心地开拓着窄径,鉅细靡遗地摸透每一分皱褶。 徐安紧咬着牙根不肯示弱,可第二根手指没入体内的时候他还是本能地被冰得一抖,呼吸里掺入了几声低微的闷吟,想要夹紧腿,却更像是煽诱地磨着苗临的膝盖。 「你好暖……徐安,你里头又软又热……好棒,好想要你……」苗临觉得自己真是捡到了一个宝贝,徐安的内力对他而言是大补,身子又如他所想这么曼妙诱人,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将他拆吞入腹,可偏偏捨不得太快吃完,只能像好不容易获得糖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含着舔着。 「滚……唔……」徐安有几次成功地撑起上身想要把压在身上的苗临甩下去,可随即又被人毫不留情地按着脑袋摁在床上。 苗临仔细地抠挖着他的肠道,觉得乾涩的时候便在自己的腕上划出口子,让血顺着肌理流进徐安被两指撑开的股缝里。 他抓着徐安的头发逼他转头与自己接吻,看清他眸底的滔天恨意时却只觉得更加兴奋。 他安抚地轻啄他的嘴角,又把徐安的衣服尽数扯落,专心细緻地舔他光洁的裸背,「徐安……听话……你别动,我不想弄伤你。」 「不……」徐安几乎要把手里拽着的床单撕破,他额抵床榻,含糊地闷出破碎的挣扎与拒绝,等到体内的手指增加到叁隻的时候,他似乎连力气都被耗光了,眼角红着却仍执拗着不肯掉泪。 可即便他再怎么满心抗拒,禁不起玩弄的身体还是本能地给出让身上的男子十分满意的反应。 苗临每按一下他的敏感处,漂亮的身子便会紧绷着颤抖,被玩得绵软的肠肉无助地含着他的手指抽搐着吸吮,像求饶又像讨好。 等到叁根手指能够顺畅进出时,苗临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脱,他维持着压制徐安脖子的姿势,掀开衣摆拉下一点裤头后,便捞起他的腰抬高后臀,而后缓慢而确实地佔有他。 「不……滚唔、滚开……别……」隐密的地方被一寸寸破开的时候徐安抑制不住地挣扎起来。 可是苗临扣住他的肩膀不容他逃开,圈着他的腰残忍地侵犯他。 他连那处都是冷的,犹如锐利的冰棱一样地凿进徐安的体内,他没有急不可耐地索要,而是无比坚定地一点一点地摧毁徐安的骄傲,爱不释手地搂紧他,享受两人合为一体的美妙滋味。 「徐安……徐安……」他低喃地喊着他,舔咬着他的耳垂,紫眸里漾着深深的迷恋。 与冰冷的性子截然不同的,徐安的身体炙热而柔软,因为抗拒而微微收紧的肠腔毫无空隙地贴裹着勃起的肉楔,感官被放大到极限,肉体廝磨的触感让苗临兴奋得战慄。 散落的长发遮蔽了大半的视线,更像是囚禁的牢笼。 徐安死死地握着拳抵在脸旁,紧咬着唇忍耐这样的折磨,内力完全枯竭的筋脉传来细密的刺与麻,他觉得自己像被人从体内狠狠剖开,苗临碰过的地方冻得几无知觉,体内更是冷寒得彷彿连血液都凝固了。 「徐安……」感受到徐安不正常的颤抖,苗临爱怜地用鼻尖蹭着他的颈窝,却仍耸动着腰在他体内磨蹭进出,「对不起,很难受吧?我的身体太冷了……可是你好热……徐安,你好暖……好舒服,再忍耐一会儿好不好?我知道你最好了……」 交合之处在一遍遍的佔有中发出煽情的溼黏声响,泌液混着血被带出徐安的身体,又提供对方再次顺畅进入的便利。 苗临毫不掩饰自己的慾望,他像发情的野兽一样压制着徐安,脸上带着嗜虐的疯狂,残忍地侵犯到他的最深处,掠夺着让他无比兴奋的温暖。 徐安不知道苗临到底想要拿他怎么办,晕眩感始终未曾散去,哪怕嘴里嚐到了血味他依然紧紧地咬着唇不愿妥协,只有在苗临真的撞得狠了的时候克制不住地从喉间喘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混沌笼罩了时间,让整个过程变得异常缓慢,他紧紧地抓紧床褥,意图控制自己的理智不至于沉沦。 苗临扣着他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发出满足而粗重的喘息,又用甜得腻人的语调温柔地劝哄:「徐安……我帮你压制住灵华蛊,你听话,不要挣扎好不好?」 徐安没有答话,果然感觉到体内那不正常地消耗渐缓,他还刻意多等了一下,直到积累出足够的力气后才在手上凝聚出一股纯正的内息。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乖乖的……」苗临突然轻笑了一声,冰凉的指节扣住他的手腕狠狠掐散那股内力,下身又猛力扎进深处,惩罚性地重重碾动。 「啊……哈……」徐安瑟缩了一下,嗓音里掺入了一声痛苦的哭腔,但随即又被他死死咬住重新嚥回去。 苗临重重地顶了几下惩罚他后便放缓动作,彷彿是探索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温柔又确实地插在徐安的体内慢碾轻磨。 他伸手替他拭去额上的冷汗,又满心疼宠地吻着他的额角。 徐安的肩膀完全垮了下去,散开的发丝像被撕裂的蝶翅,凌乱地搭在被啃得一片狼藉的肩脖上,柔韧的腰被苗临的手臂箍着,硬实挺翘的双臀被迫高高翘起。 私密的窄径吞嚥着狰狞的肉刃,沾着血的穴口被磨得肿红,吃不下的淫液从缝隙渗出,将腿根染得湿滑。 他徒劳地挣扎着,耻辱凌迟着魂魄,被操软的那处却不得不放松去配合着苗临的进入来让自己少受点罪。 「你真美……徐安,你真的……好美。」苗临加快了挞伐,徐安身上传来的热度似乎影响了他,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血也能是热的。 徐安觉得自己极有可能要这样生生被操死在这张床榻之上,他紧咬着牙试图把自己的知觉从这样的地狱抽离出来,抱着他的苗临却突然嘶吼了一声。 身体里的东西狠狠地撞在脆弱敏感的肠壁上,在徐安几乎要忍不住痛喊出声的时候,好不容易被磨出点热度的软腔却倏然一凉。 溼黏的液体盈满肉体之间的空隙,苗临满足地蹭着他的耳朵温柔地喊他:「徐安……徐安……你答应过的,你会和我待一起……」 徐安终于还是绝望地闭上眼睛。 苗临不仅侵犯他,甚至还射在了他的体内,彻彻底底地佔有他。 而更可悲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闪过的念头却是庆幸—— 幸好,苏凡还好好地待在万花谷里,有杨朔会保护他照顾他。 幸好……不是他的木宝儿要遭受这一切…… 16H 徐安昏昏沉沉地趴在床上,觉得身体无处不酸疼,直到苗临退出自己的身体后他才像突然找回呼吸的力气,哆哆嗦嗦地喘着气儿。 无比骄傲自负的人并未被碾碎脊梁,哪怕是这样的屈辱他也紧咬着牙根逼自己生生挨过去。 苗临自己缓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扶徐安,指腹轻柔地拂过他咬得血肉模糊的唇,满是不捨地把人抱在怀里低声埋怨:「你把自己咬成这样,怎么就没想过我会心疼?」 徐安满是讥嘲地掠高唇角,直接伸手挡住了苗临亲过来的嘴。 苗临并不恼,他最着迷地就是徐安这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不屈的光,闪亮地让人一眼就心生欢喜。 他不容拒绝地掰开徐安的腿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又拆下他的墨紫发带将他的双手缚于背后,而后强势地在他的眼瞼上落下亲吻。 徐安抵着他想偏头躲开这样的碰触,可苗临却直接扣着他的后脑压在自己肩上,逼他像对爱侣一样地与自己交颈,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的背。 「你放……啊——!」徐安才刚开口就发出了一声惊喘,膝盖抵在苗临的侧腹试图想从他身上起来。 但苗临死死地按着他的腰胯,强迫他的那处再次把自己的性器给吞吃进去,又压着后脑枕在自己的肩上,随着下身的律动一声声地轻哄他:「徐安……你要是难受了你就咬我好不好,我捨不得……你别咬伤你自己,你听话……」 「你……放唔……啊哈……」本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梦魘再度卷土重来,徐安觉得自己就像那离水只能任人宰割的鱼,被撑开的那处又麻又痛,可冰凉的触感冲淡了一部分的不适,缚于背后的双手无法提供支撑,腰部以下酸软不着力,只能随着苗临的动作被逼出无数破碎的哽咽:「我杀……你,滚……」 泫然欲滴的星眸里却蕴含无边的杀意,又美又危险,却又无比狼狈,与之相对的神秘紫瞳仍旧带着盈盈的笑意,眼尾的红痣益发艷丽。 苗临勾着唇角含着徐安的下唇狎吻一番,又扶着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 狰狞的肉根反覆地贯穿佔有着炙热的紧穴,每次顶到要紧处时徐安就会闷吟出一声带着喘的呜咽,被肏得软透的躯体无力地靠在苗临怀里。 苗临觉得怀里的人热得像团火,稍有不慎就能将他烧成灰烬,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开。 徐安在真的受不住的时候张口咬住了苗临的颈子,像是捕食的猛兽咬住猎物脖子一样狠狠地咬穿苗临的血管。 腥红却凉透的血自伤口中涌出来,可苗临感受不到疼,他哄孩子一样地温柔摸着徐安的头,轻声说了很多安慰的话。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湿凉的血染红彼此的身躯,徐安犹如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一般紧咬着不肯松口,彷彿要生生从苗临身上咬下块肉来。 苗临却无比柔情地抚摸他的背脊,声声纵容:「对……就这样,你咬我就好了……你消消气……」 徐安不知道这场性交到底折磨了他多久,也算不来中途究竟换了几个姿势,哪怕后来苗临松开对他的禁錮,他也只能无力地被拉开着腿承受,他在模糊的视线中瞪着那张妖异俊美的脸孔,直到生生晕过去之前都没有求饶,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苗临此前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人如此上癮,彷彿怎么做都做不够。 他一遍遍地佔有徐安,吻着那双恍惚却未曾失去光芒的眼眸,又含着唇与他交换唾息,让青年在自己怀里挣扎着颤抖,像落入蛛网无路求生的蝴蝶,一点一点地绞碎他的翅膀。 哪怕徐安后来晕过去了,他也不捨得放开他,又抱着他抽插好半会儿,才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将黏滑的精液注射在徐安的体内。 徐安被冻得一抖,本能地皱着眉轻哼一声,苗临满是爱怜地将他抱在怀里吻着他的喉结。 「好了,没事了……徐安,别怕,没事了……」从性事与怀抱中掠夺来体温让苗临不再冷得像块冰,他自顾自地咬着徐安的耳尖亲暱地同他说话。 可徐安还是遍体生寒不住地抖,苗临有些无奈,本想让人进来伺候,可就在蛊奴的脚步声抵达门外,即将推门而入之时他又掐了这样的念头。 堡内的蛊奴随他心意而动,苗临想起徐安对他们的痛绝,一个念头便将他们全部赶得远远的,打算自己伺候徐安。 凤鸣堡主卧后方有一间暖池房,是苗临特意让人建的,他让人凿了一条引泉的石沟,下头挖空终日烧着火,泉水流过烧红的石块,一路冒着水气,直到注入暖池之中。 苗临血冷,总要花费一些时间泡在暖池里才能好过一些,在他回谷的第一时间蛊奴们早就把火烧上了,如今暖池边水气氤氳,热气蒸腾。 苗临抱着赤裸的徐安沿着回廊走至暖池房,将人小心翼翼地放进温热的泉水中,才脱了衣服下水将他重新抱回怀里。 徐安垂着脑袋枕在他怀里,白皙柔韧的躯体上满是指痕吻印,轻蹙着眉收敛了一身锋芒锐气,倒有那么几分柔弱无依的味道。 苗临亲自给他洗身体,却更像是蓄意狎玩一样,爱不释手地摸尽他的每一处肌肤,他张唇吮着他圆润的肩膀,手指刺入被操得红肿的穴里搅刮着里头被捂暖的精水。 徐安反射性挣了一下,长睫微微搧动着却始终未醒,从鼻腔中闷出了细微的喘声。 苗临替他清乾净里头,可弯着指尖在他身体里磨按了一会儿后,又有些没忍住。 他把徐安翻过去,剥开臀丘露出微微瑟缩着的入口,饱满的蕈伞试探性地抵着磨了两下,便就着徐安坐在怀里的姿势,从后头进入他。 「唔嗯……」这姿势能将徐安牢牢地钉在他的胯上,手脚虚软地半浮在水里任他宰割。 苗临温柔地磨着他完全被肏软的内里,手却往下去碰徐安半软着的东西,那物在苗临看来也是长得好看得不行,可他如今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貌似整个过程中徐安都是这么半软着,一次也没有射。 他轻揉着底下的两个囊球,满是戏謔地轻笑道:「原来就是我伺候得你不痛快,怪不得你从头到尾这么抗拒。」 苗临就这么干着徐安的后头,又用手伺候他的前头,直到昏迷的徐安抽搐着射出来,喉咙间发出啸喘似的嘶哑哀鸣,苗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出他的身体,洩在了暖热的池水之中。 射过一次之后徐安似乎陷入更深的梦境之中,不管苗临对他做了什么他都不再吭声。 苗临将他从头到脚洗乾净后便捞出池子擦乾,因为凤鸣堡内除了已经被下令不许现身的蛊奴以外不会再有他人,所以他甚至都没能找件衣服帮徐安穿上,就这么赤身裸体地抱着同样一丝不掛的徐安,光脚踩着石製回廊走回到屋子里去。 卧房里烧着的火盆是苗临特意吩咐的,床上的褥子已完全换成新的,苗临将徐安放在床上,又用丝滑的锦被将他裹好,才心满意足地覷着他那堪称完美的五官,在鼻尖上轻落下繾綣一吻。 徐安陷入黑甜的梦境之中,微微蹙着眉锋,却乖巧得不可思议。 苗临满是柔情地替他拾起沾在脸上的碎发,又用指腹轻柔地描绘他的眉眼以及那破了口的薄唇,无奈又纵容地浅笑。 可随即眸光一凛染上叁分狠厉,他勾勒着一个冷凉的唇弧,低声轻喃:「徐安……是你自己答应要留下的,那么……我就绝不允许……」 未尽的话语消失在贴合的四片唇上,徐安轻哼一声,皱着眉躲避这样子的碰触,整个人下意识地往远离苗临的位置躲,脸色微微发白,像是受不住他身上的寒气一般。 苗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捨得这样对他,他控制住灵华蛊,让它不再毫无克制地掠夺徐安的内力。 养心诀本能地运转,丝丝暖意游走于经络之中,一直紧绷着身体的徐安这时才稍有放松。 苗临看着他的睡顏,唇角漾着浅笑,却又突然坐在床边掀开他的被子,握住他一只细滑白皙的脚掌把玩了一会儿。 他翻手拾起特意让蛊奴送过来的镣銬,将足有两指粗细的精铁锁链给直接扣在了他的脚腕上。 徐安无意识挣了一下,苗临连忙放下他的脚深怕冷着他,又小心翼翼地将被子盖好,将火盆挪得近一些确保他醒来之前不至于冻着,才自行去找了衣服穿上。 离开之前他又坐到床边去看徐安,想了想后,划开腕子餵他喝了一些自己的血,又亲暱地摸摸他的头发和脸,像是怎样都看不腻一般。 「我知道,等你醒来一定是要发一顿脾气的,可徐安……你若是能信守承诺留下来不走,我又何必銬着你?」 苗临拉着徐安的手贴在脸上,又繾綣地舔舐着他的掌心,温声开口:「明明,叁年之期也是你自己说的,我都没有讨价还价呢,你倒好……翻脸就不承认了,徐安呀徐安……你就是仗恃着我不想伤你才这么任性,不过也无妨,只要你留下,以后我什么都让着你……」 若是换了其他任何认识徐安的人,恐怕都难以想像这样一段用来哄骗顽童的话是用来对他说的。 徐安从小就懂事自律,从没让长辈操心过,此生唯一一次受罚也是因为苏凡的事。 可此时此刻他在苗临眼里,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任性无理,而偏偏苗临又颇为享受这样子自以为是的纵容与疼宠。 他握着徐安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那睡梦中的人像是受不了他的絮絮叨叨,皱着眉往被窝里缩,他才依依不捨地放开他的手,又在额上印了一个吻。 称得上是温柔的笑容转瞬而消,紫眸染上一层血光,苗临自床边起身,右掌微摊,只见他的腕脉浮动,不一会儿便有一条棉线粗细的短虫撕裂他的皮肤爬上他的掌心,而后在几个吐息间迅速化蛹成蝶,展翅而去。 苗临唇角微弯,划出一个轻蔑无情的弧度缓步而出,每行一步,身上掩在蛊毒下的血腥味就更浓一分,直到踏出卧房之外,他便已经不是徐安眼里的那个苗临了。 而是曾经以一己之力屠戮浩气,驱虫御蛊杀孽满身的极道魔尊、五毒叛徒——凤鸣堡唯一的主人。 17 17 徐安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其他的人,他确认灵华蛊已经恢復成原本的样子,不再强夺他的内力,他便迫不急待地闭目运转心法,直到丹田里重新充盈起来后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锦被堆在腰上,露出他满是斑驳吻痕的赤裸胸膛。 一想起苗临对他做的事,徐安简直想立刻找一把剑出去将对方给刺成筛子,可眼前的当务之急,却是得先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 他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衣裳,便乾脆扯下一旁的藏色锦帐打算暂时蔽体,可正当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时,却发现自己的脚腕上掛着一枚沉重的乌铁玄锁,锁上连着五尺来长的锁链,一端扣在墙上的铜扣上。 徐安简直要被气笑,顾不得手里的罗锦,他直接运气行功将内力灌注于掌上,蓄足了力气后狠狠地往那锁上一剁。 那乌金锁肉眼可见地凹了一小块,可距离被外力破坏却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徐安皱了下眉,并不打算花太多时间在脱身上,他盘腿打坐,专注地运转养心诀,等到恢復了全盛时期的六成功力后,他立刻气运双掌,持握着那精铁所铸的铁链,狠狠往左右一扯。 —— 凤鸣堡内,议事大堂中,苗临单手支顎把玩着杯盏,心不在焉地听着堂下人马分为两派的争执。 虽然他不喜管事,但他毕竟是凤鸣堡真正意义上的掌权人,当那些势力不相上下的副官统领因为意见向左而无法争个高下之时,便免不了要由苗临来做最终决断。 而他此次离堡数月有馀,自然积累了一堆等待他决定的公务。 可苗临心里掛记着徐安,又在此听了半个时辰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的废话早已心下烦躁,眼看着耐性即将用尽之时,突然门外传来不知是哪个副将带来的侍卫一声:「什么人,竟敢擅闯——」 侍卫话都没有喊完便惨叫一声,紧接着便是兵戈相向的声响,那些副官将领门霎时面面相覷,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擅闯凤鸣堡,还不长眼挑了苗临在家的时候! 眾人覷了眼苗临凝重的神色,正欲亲自出去捉拿刺客力求表现时,便见一道瘦长人影踏着刀光剑影而来。 离得近的一名副将当即震桌而起,拔出随身佩剑大喝一声:「大胆!」 可紧接着苗临却不轻不重冷哼一声,阴惻惻地开口:「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同他说话,甚至对他刀剑相向?」 苗临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全部听清。 那个对着徐安拔剑的副将当下更是手一抖,手里的剑落在地上,扑通一声跪下,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突然面容扭曲,紧掐着自己的喉咙,挣扎地倒在地上抽搐直到痛苦地窒息而死。 一条足有两隻拇指粗细的胖硕肥虫沾着血末碎肉从他嘴里爬出,徐安皱着眉头,剑锋一划就将那在地上蠕动着的巨虫斩成碎片。 这下子,那些在外呼风换雨的副将可都完全想起眼前这名俊秀青年的身分,哐啷数声一个个缩得飞快,谁都不敢靠近徐安。 ——那个让苗临下了生死令不许任何人碰他一根寒毛,甚至还让白阴跟墨阳替他挡箭,传闻之中凤鸣堡主的爱人,谁敢拦着? 瞧瞧地上那个倒楣鬼就只因为拿剑对着他就没了一条性命,要是不小心伤了他,依照苗临展现出来的手段,恐怕被练成生不如死的蛊奴都算是惩罚轻的! 可当中也不乏有几个心思较多的,迟疑着若是自己不拦着,徐安若是真伤了自己或苗临,苗临会不会事后翻脸判他们一个护主无方、必有二心的罪? 这样的两难抉择摊在眼前,几个交情好的连忙交换视线,随着徐安前进的脚步逐渐绷紧神经。 徐安可不管其他人内心里都在纠结些什么,他披头散发唇上带着一条血口,身上用藏青的床帐裹着,腰间系着穗绳,露出底下两截白皙的腿肚,其中一隻脚腕上头还掛着乌金玄锁,拖着两尺长的铁鍊。 若隐若现的锁骨上印满痕跡,徐安手持长剑气势凛然,美得不可方物。 「抱歉,是我疏忽了……」苗临放下杯盖起身,脸上勾着浅弧步下台阶,语气带着叁分疼宠,七分温柔:「我没想到你醒得这么早,忘了给你备套新衣裳,可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他这话一出口,本来看徐安看得有些痴了的人立刻慌忙地将视线给挪开,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再把自己埋进土里面。 就算长得再好看那也是堡主的人!没瞧见那一身白皙皮肉上被狠狠疼爱过的痕跡吗? 这边副将们活像鵪鶉一样不敢吭声,眼观鼻鼻观心试图假装自己只是件无害的摆设,苗临已经快步地走到徐安面前,可噌地一声,徐安手里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眾人刻意忽略徐安脚上的那条鍊子,只当作是堡主的情趣之一,而苗临却是扬了扬眉,完全无视脖子上的警告,怡然地褪下自己的外袍,抬手罩在徐安身上,又放缓了语气、满是关切地问他:「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喝点茶?」 他这样的行为在徐安眼里看来是无比嘲讽,他紧了紧从侍卫身上抢过来的剑,唇角狠狠地拉出一个冷然地笑:「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话音未散徐安倏然发难,长剑挟裹着雷霆之势直指苗临心间,有些反应快的副将本能地拔出了武器。 苗临惊险地一个滑步往后退开徐安的剑圈,注意到眾人的动作立刻大喝:「谁都不许动他!」 不知道何时盘旋在眾人脚下的白阴立起身子,满是警告地张开獠牙挡在眾人之前,满是威胁地阻止着他们去打扰苗临跟徐安。 徐安脚上拖着锁鍊却未显笨拙,赤足在地毯上踩着点墨江山,手中长剑化做银龙,直取苗临咽喉。 苗临抽出蛊笛架住徐安的剑,才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抚一下他,徐安掌风已至,狠狠一掌拍在苗临的胸口,紧接着又化掌为指封住他的几个要穴。 苗临一个化蝶闪现至徐安身后,冲开身上的穴道之后,含笛唇畔吹了两个音节,一个千丝幻影便朝徐安掠去。 徐安冷冷一笑,架剑身前挽了一个气势凌人的剑花,直接破了苗临的攻势,左手往桌面一拍震起一只茶杯,气劲一盪,杯子便碎成了锋利的碎片直扑苗临。 苗临旋动蛊笛一声急奏,身前浮现一个巨大的玉蟾身影,尽数挡下那些飞溅而至的碎片。 锁链声响,徐安转瞬而至,剑带罡风鸣响,苗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蛊笛一挥散去玉蟾引,直接挺身一踏让徐安的剑刺在身上。 他无视身上的伤,手指搭在徐安握剑的手上,垂下眉眼有些无奈地看他:「徐安,停下好不好,我们好好说,你别生气了……」 徐安猛然把剑抽了回去,手腕一旋,剑锋直逼苗临,眼看就要直接削向他的颈子。 苗临眸色一暗,乾脆赤手抓住剑刃,鲜血飞溅之间,他直接伸臂将徐安揽进怀里,护着他并发出尖声的高声斥喝:「都滚出去!」 那些本来被白阴逼在角落的副将这才如梦初醒,虚虚一拱手行礼后,几乎连滚带爬地推攘着离开。 徐安冷哼一声,直接一掌拍在苗临的侧腹上。 苗临忍住脏腑震盪的不适,又拼命压制住伤口癒合的本能,他其实可以杀光那些副将不让他们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可考虑到后续还要重新遴选人手的麻烦后,便决定只将他们全数驱赶出去。 只消心念一动,原本充作堡内僕佣的蛊奴便化身为绝对忠诚的侍卫,凤鸣堡内,除了屋子里的两人,生人再不可近。 苗临强硬地夺过徐安的剑远远扔开,将他扣在怀里,放软了声音喊他:「不行……徐安,你听我说,你先停下……」 「你做梦!」徐安一声冷笑,百花拂穴手连出,一记玉石俱焚直接拍在了苗临身上。 苗临来不及退开,硬生生地吃满徐安一掌,他咳了几口血,又慌慌张张去接住踉蹌了一步的徐安,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 「苗临——!」体内的灵华蛊又躁动起来,内力迅速流失,徐安咬牙切齿,打算赶在被灵华抽空内力之前击杀苗临。 可苗临急急地制住他的手,低声地哄他:「不行……徐安,你听我说,我伤得越重,伤口癒合时消耗越多,灵华从你身上抽走的内力就越多。」 「你说什么?」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苗临现在已被绞成碎块。 「你听话……别再动了,一会儿就好,等等我就压制住灵华蛊不让它把你抽空,我知道你难受,你忍一会儿……」 徐安的内力本来就没有完全恢復,能一路杀进来靠的还是花间心法中碧水滔天与水月无间的爆发,持续时间本就有限。 可或许是苗临这回实在伤的太重了,徐安只觉得自己像是经脉破了个口子,一身修为以他无法控制的速度消散无踪。 「滚开,你别碰我!」徐安咬着牙狠狠地推开苗临,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转身就想走,可没走几步他便晃了一下,直接跪倒在地。 「徐安!」苗临赶上来将他重新抱回怀里,他身上的窟窿开始癒合,他心焦握着徐安的手在嘴边亲吻:「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 「你……滚开!」徐安痛苦地闭上眼睛,内力被强行抽空的经络无声地叫嚣着疼痛,他却恍惚地在想,这是不是小时候的苏凡每日修行养心诀要嚐的滋味? 苗临在自己的内伤好了大半脱离濒危状态后,便立刻强硬地勒令灵华蛊停下对徐安的掠夺。 他没有唤来蛊奴,而是自己拖着尚未痊癒的伤将几乎疼得晕过去的徐安温柔地抱在怀里,替他擦去冷汗,又在惨白的唇上印了一口。 「对不起……徐安,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着要让你消消气,不是故意要受这么重的伤的……对不起……徐安,很难受吧,对不起……」 其实以徐安的养心诀精通程度,苗临只要不刻意驱动灵华蛊,他光是本能运转所能回復的量便足以供给苗临平日所需。 可若当苗临伤势危及性命的时候,他根本就无法控制灵华不大量掠夺徐安的内力作以疗伤之用。 因着这层原理,苗临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世上唯一置他于死地的方法,便是杀死灵华蛊的宿主。 只要无人供给他疗伤所需的内力,伤口癒合的速度便会大大减缓,伤势够重的话,那么他的不死之身便不復存在。 徐安虽然想通了这个道理,却只能无力地躺在苗临怀里,听着他的满嘴歉意,满是讥讽地掠了掠嘴角,眸里依旧燃着怒火,冷凉地吐了一声:「虚偽。」 18 18 苗临并不在意徐安的咒骂,他不由分说地将无法抵抗的青年抱回卧室的床上,转眼又换了新的铁锁将他扣住。 徐安气得当下就送了他一个乱洒玉石,结果在灵华蛊的制衡下,反倒让苗临更加容易将他制服。 他将徐安制在床上,将他身上用来蔽体的床帐解开后才去找来乾净的衣裤给他穿上,又去暖池房打了盆热水回来,拧湿了长巾仔细地帮他擦脚。 徐安坐在床上紧绷着脸瞪他,像是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开去,晃了晃脚让锁链发出声响,沉声道:「解开!」 「徐安,你杀不了我的……若我解开,你马上就要跑了吧?」苗临维持蹲在床边的姿势,微微抬头看他。 徐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当初是他错估了苗临的本事才会主动开口将灵华引上身,如今落入这境地也怨不得他人,可苗临将他当囚犯锁起来的行为深深地激怒他。 「我寧可死,也不做他人的阶下囚,同样的话我不说第叁次,你解不解开?」徐安薄唇微勾,眸中蕴含着某种决断,彷彿要是苗临敢说个不字,他立刻就能自断心脉死给他看。 苗临原本犹豫地盯着他,可一见徐安冷眉一横,指尖掐着内劲欲往自己身上戳去,再顾不上如果不銬着他会不会逃走的问题,连忙拦住他。 「我解开,我解开!」苗临将徐安搂进怀里,翻手拿出钥匙替他解了脚腕上的乌金锁,可没等他说些什么,徐安掌风便至。 苗临下意识地避了一下,徐安便身如蛟龙窜下地,不知何时掐在手里的玉笛虚晃一招,人便往外逃。 苗临并不想让自己受伤,所以玉笛横至眼前时他一个化蝶退开,却给了徐安脱逃的机会,等他反应过来时徐安已经拉开门跨出去了。 「徐安!」他大喝一声,直接驱动灵华蛊。 「唔……」徐安闷哼一声,脚步虚软一个踉蹌,苗临已经从后赶上来,一手拦着他的腰往后拖,一手就当着他的面将房门重新关上,将他离开的念想狠狠掐灭,「不——!」 内力骤然一空的徐安实在不是苗临的对手,被人重新抱回床上,刚解开不久的乌金锁又重新扣了回去。 「苗临!」徐安简直气得要失去理智,但苗临也不惶多让。 他将徐安重重地摁住,低头咬着他的脖颈,带了点惩罚意味地留下见血的齿痕,又百般疼惜地吮去血珠。 「你滚开!」徐安费力地挣扎着,可不一会儿灵华蛊便已经将他的内劲尽数抽空,他挣扎的幅度不免弱了下去。 「徐安……」苗临覆在徐安的身上,紫眸掺着一丝冷意,徐安想逃的这个行为简直让他急疯了,甚至动用了灵华蛊来牵制他,「你不会想让我把你的手也銬上吧?」 「你敢?」徐安阴毒地瞪着他,哪怕受制于人内息全无,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也不容许他低头求饶。 苗临沉默了很久,最终才伏下身轻蹭着他,语带无奈地开口,「好吧,是你赢了,我捨不得……」 苗临最后虽然解开徐安脚腕上的枷锁,却没有完全解除灵华蛊对他的压制,而是控制在一个徐安不至于难受,但又绝对不让他有任何能力逃出凤鸣堡的程度。 徐安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无意再继续刺激苗临让他又把自己锁起来,他甚至强迫自己乖乖待在男子的怀里不躲开。 眼看徐安不再抵抗了,苗临脸上才勾着笑,蹭着他的脸颊落下细碎的吻。 徐安无法逃离现状,便只能满脸嫌恶地偏头躲开,苗临趁势含住他的耳廓,舌尖划过底下如软玉般的耳垂,温柔又亲暱地喊他:「徐安……子归……」 徐安伸手挡住他,半垂着眼眸叹了一声:「……够了。」 苗临停下动作,好半会儿后,才微微松开紧抱着徐安的手,却又抬着他的下巴在唇上啄一下:「好……我不惹你,你也别生气了好不好?」 打从回到黑龙沼之后,徐安第一次这么乖,苗临也不捨得太过逼迫他又惹他发脾气。 要制住徐安对他而言易如反掌,可反覆地将一个练武之人内力抽乾的行为无疑是一种折磨,每次看徐安难受得几乎站不住脚时他总免不了心疼。 徐安不想承诺苗临什么,他乾脆撇头转过身去背对他,藉此表达对他的不满。 苗临哄了他半晌未果,又伸手去撩他的头发,轻声问:「我帮你梳发可好。」 徐安实在不想理他,苗临自顾自地下地寻来象牙梳,小心翼翼地替他梳齐一头墨发,又用簪子挽了个髻,稍微瞇着眼欣赏一番自己的手艺后,便又把人给抱在怀里,鼻尖亲暱地蹭着后颈,低低喊他:「徐安……不生气了好不好?」 怀里的青年一动也不动,冰雕雪砌地半垂着眼,唇角抿成一线,似是在内心挣扎了很久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我饿了。」 好不容易才等到徐安主动跟他说话,苗临眼中满是掩不住的喜悦,拉着徐安的手捏在掌中。 他让蛊奴送了吃食来,却把徐安按在怀里深吻,让他没有心思去看那些蛊奴。 徐安的眼眶都被逼红了却挣不过苗临,只能用力地扯着他的头发,可却还是被撬开唇齿,只能被动无助地承受对方霸道无比的侵略气息。 苗临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才放开他,又不容拒绝地直接将徐安抱到桌边,也不把人放下,而是直接抱着坐在腿上,伸手举起唯一的一柄瓷杓,舀了一口鲜香的浓粥吹凉递到万花青年嘴边。 徐安幽深的眸子闪过一丝阴狠,迟迟不肯张嘴,苗临也不勉强他,勺子转了个方向后自己吃掉那口粥,又重新舀了一口,二度吹凉后递到徐安嘴边。 徐安瞇细眼,斜斜晾了眼前那勺色香味俱全的肉粥,冷冷问:「你什么意思?」 腰上的手臂圈得很紧,徐安暂时也无太好的脱身办法,只能妥协地继续坐在苗临怀里。 可被人像个孩子一样抱在怀里餵食,他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接受的。 苗临慢条斯理地吃下第二口徐安不肯吃的粥,紫眸里漾着光,唇弧微扬,缓缓开口:「凤鸣堡地势偏远物资稀缺,你既然喊饿又不肯吃……我总不好浪费食物吧?」 徐安被他说得一愣,皱着眉头伸手要抢勺子,「我自己会吃,不用你餵。」 苗临不为所动,舀了第叁口到他嘴边,见徐安不理会后便自己吃下,如此往復好几回,直到他吃掉了大半盅。 早就饿得胃疼的徐安实在不得不妥协,满是不愿地配合张口,嚥下苗临餵过来的粥。 剩下的半盅浓粥全进了徐安的肚子之后,苗临伸舌在他唇上轻捺而过,「吃饱了吗?还是我让人再送些吃食进来?」 徐安其实还没吃饱,但他不想继续待在苗临腿上,只能随意地「嗯」了一声,试图要掰开他的手下到地上去,可苗临却直接搁下勺子制住他不让他逃开。 「放开!」徐安面带怒意,努力忍住一掌拍向他的衝动。 可偏偏苗临像看不懂他的脸色一般,手指在他掌中轻划,倾身吻他。 「苗……唔,苗临!」被人重新抱回床上时,徐安浅显易见地有些慌了,昨夜那些不堪的旖旎画面卷土重来,被使用过度的那处隐隐泛着疼。 他想离开,但苗临将他封锁压制在身下,领口扯开露出半片吻痕斑驳的皮肉,像含吻着什么珍饈一样细细舔着。 「不……滚开!苗……唔……」昨日的记忆重入骨髓,让徐安產生一种被生生抽乾内力又让人百般羞辱侵犯的错觉,挣扎中甚至带着颤抖。 他最后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满是屈辱地咬住下唇,可一截冰冷的手指却强硬撬开他的齿关。 苗临很兴奋,却克制着自己只能将徐安抱在怀里,亲他的额头安抚他:「对不起……昨天对你太粗暴了,你别怕,我什么都不做,你好好养养……」 徐安睁开有些迷濛的眼睛看他,眸中写满怀疑。 苗临拉着他的手,煽情色媚地舔过掌心,又含住了指节像吃什么美食一样地吮指,「徐安……你乖乖地留下来,就叁年……我们哪儿都不去了,就留在凤鸣堡里,你听话……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到哪我都能找到你……」 青年始终坚定的眸光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沉,冷冷地抽回手后便直接扭过头去。 苗临顺着他的后颈舔吻,满是喟叹:「徐安……你好美,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像刀锋淬火一样,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你得留下来,徐安,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叁年之约……」 接下来的日子,苗临哪怕没有继续銬着徐安,亦不敢放松对他的监视,灵华蛊一直都是处于激活的状态。 这导致徐安一直都是懨懨的,不愿说话也不想理人,可苗临还是怕他跑了,时时刻刻想把人给抱在怀里哄。 因为徐安不喜,苗临便特意找了几个伶俐的活人在堡里伺候。 徐安没有过问那些蛊奴都到哪去了,最开始几日他还能有心思同苗临犟着,可苗临这人想做的事情从来就没人能让他改主意。 徐安只要不肯乖乖让他餵饭,那便只能饿着;不肯同他一起沐浴,那便驱动灵华蛊将他抽空后再抱着去,等他饿得头昏眼花或者四肢发软后,苗临自有办法逼着他接受那些他不想要的伺候。 到了后来徐安也懒得反抗,反正最终受苦的都是自己,还不如配合苗临。 苗临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把徐安养在自己的屋里,一步也不愿离开。 可或许是徐安表现得实在太乖巧配合了,苗临看多了他蹙着一双眉闷闷不乐的样子又有些捨不得,他不愿磨掉徐安的一身凌锐,便逐渐地减少灵华蛊对他的压制。 可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莫半个月,某日他正要去接见惊虯谷的副将,看徐安歪在榻上睡得正香便捨不得叫醒他,将人温柔地抱回床上,犹豫了很久后,一想起徐安盛怒又屈辱的恨意,便有些捨不得銬着他。 可他前后不过离开了一刻鐘,再次推开重重侍卫守着的房门之时,就看屋子里的窗户大敞,而那个应该好好待在床上的人早已不见纵影。 他以为密不透风的监牢,徐安还是逃走了。 19H 19h 虽然徐安靠着碧水滔天的效果暂时帮助自己逃出了苗临设下的禁制,但他并不敢直接回万花,反而寻思着乾脆南往五毒教寻求解除灵华蛊的方法。 因为碧水效果有限,他不敢稍作停留或耽搁,一路躲躲藏藏地逃出凤鸣谷的地界后,便一头扎进沼气繚绕的绝跡泽。 可即便徐安再怎么心焦,失去内力支持的躯体最终也只能像个寻常人一样只靠着天生的两腿赶路。 离开了苗临身边后灵华蛊似有所感应,徐安试好几次都无法积累一点点施展点墨江山的气力。 徐安知道他体内的蛊和苗临之间必然有着什么联系,他不确定苗临多久之后会发现自己失踪了,他只能尽可能地越远离凤鸣堡越好。 他曾听闻苗临用着不以为然的态度提起五毒的教主来到了这片土地上,徐安想,只要他能逃到曲云教主所在的营地,或许还能寻得一丝驱掉灵华蛊的机会。 可显然上天并未眷顾于他。 哪怕徐安一天之中有十个时辰不敢闔眼不敢停步地疯狂赶路,苗临还是在第二天傍晚追上了他。 当时他实在累得不行,随意找了个树墩子歇脚,从怀里摸出几颗路上顺手摘的无毒果子打算充飢。 可还没等他真的咬下去时,他却突然警觉地站了起来,回头瞪着来路,低声一喝:「出来!」 随着声音渐歇,果然看到苗临一身絳色紫衣,手里抓着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块,踏着纷杂的树荫而来。 他唇边带着浅弧,眸里刻着一点纵容,轻声地开口:「你走了一天都没休息,一定饿坏了吧?我给你猎了鱷鱼,我以前吃过,肉质挺好的,我给你烤着吃好不好?」 徐安警戒地看着带着盈盈浅笑不见怒意的苗临,本能却告诉他应该要逃。 他抬手一个碧水滔天施展而出,脚下一转,立刻用最快地速度掠了出去。 可苗临身形犹如鬼魅,不过几个吐息,徐安身后便猛然传来一个巨大的撞击力,他一个踉蹌人便被从后狠狠地摁在地上,同时丹田一阵收缩闷痛,碧水滔天回復的那一点内力便尽数被灵华蛊抽空。 「抱歉,摔疼你了吧?」苗临连忙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又小心翼翼地去探查他磨破了的掌心,等到确定并无大碍后才缓缓开口:「徐安……你知道吗?我本来以为……如果我不銬着你,不惹你生气,你就可以乖乖地待着不乱跑。」 浑身提不起一点力气的滋味实在是太过难受,徐安抑制不住地颤抖,却仍试图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理智,缓缓地转过身去面对苗临。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苗临爱怜地摸着他的脸颊,却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徐安,你为什么就偏偏要逃呢?」 「我……不……」徐安吶吶地开口,却说不出答案。 答案对苗临而言并不具意义,紫眸中的笑意缓缓变质,他勾着徐安的一缕头发缠在指尖,唇弧凉薄,半真半假地问:「徐安……是不是,我弄没了你的腿,你才肯留下?」 不知为何,徐安就是认为苗临不是在说笑,他大致猜到苗临心中所想,本能地寒毛倒竖,瞳孔缩小,「不……苗临,你不能……」 「我当然能——」 苗临妖艳一笑,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徐安突然惨叫一声,整个身子便往下摔进他早已等着的怀抱里。 徐安无力攀紧苗临,全靠他架在自己腋窝下的手而不至于跌倒在地,他忐忑地低头,生生地看着自己的腿连同裤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逐渐腐蚀,下肢传来鑽心刺骨的痛,他终于没忍住惊恐的表情,撕心裂肺尖叫起来:「停下!苗临——停下!不要——我的腿——!」 苗临就这么面无表情架着徐安逼他看着自己的两条腿是怎么没的,他冷漠地看着徐安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再没有当初那股让他一见惊艷的凛然风姿,他又突然觉得索然无味。 苗临皱眉掐掉了指尖的迷蝶,抱着徐安坐在地上,拉着他的手去摸他自个儿的腿。 他本是存着惩罚徐安的目的想要吓吓他,可他忽略了徐安这样一个医武双修、意气风发的人,怎可能受得了自己无端残疾的打击。 「没事了……只是迷蝶的幻术,你的腿还在,你别哭了好不好,徐安……别怕,没事了……」 苗临轻声细语地哄了他好久,轻柔地舐去他难得的泪痕,又试图靠着吻他来安定他的情绪,可徐安还是脸色惨白地不停发抖,呼吸里带着断断续续的喘,鼻音里挟着脆弱的哽咽,就像是被欺负惨了一般。 苗临突然就想起半个月前徐安被他压制在身下,缓缓进到他温暖的体内时,万花青年那压抑又难耐的喘哼,软绵绵地带着一点无意识示弱的哭腔,跟他冷硬的性子不太一样,煽情艷惑,并且勾人。 再想下去便有些把持不住,苗临细碎地吻他,手指穿过浓墨滑腻的发间,垫在了后脑上微微用力,恰到好处地拉近两人的距离。 徐安缓了好一会儿情绪,再回神时发上的髻已经松开了,长发舖散下来,他浅显地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伸手抵住苗临。 「我现在很生气……」苗临低头蹭着他,动作轻柔地含着他的耳垂,像对待恋人一样地对他,「我知道你不喜欢被銬着,我也尽量帮你压制住灵华蛊了,可是徐安……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苗……苗临……」徐安是真的有些怕他的手段了,在苗临的面前他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他不愿被豢养,便只能逃。 苗临拉过他的手,繾綣地在掌心印下一吻,又勾着指尖十指紧扣着。 腰带被人解开,徐安反射性挣了一下,但苗临显然不会对他再有所放松,他从到来之后便彻底解除灵华蛊的禁制,徐安现在连自己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要怎么挡住苗临的恶意处罚。 冰冷的手指毫无怜惜地刺入后庭时徐安压不住地哼了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 苗临紧紧地将他困在怀里,一边吻着徐安惨白的唇,强制地撬开他的唇齿谋夺他的呼吸,指节粗暴地在他体内抠挖扩张。 「疼吗?」他轻声问道,却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他是故意要让徐安疼的,只有这样,他的囚犯才会知道违抗他的下场。 徐安疼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抖,眼角含着一点儿水雾,神色柔弱得可怜,却仍执拗地不肯求饶。 苗临知道徐安体内只装着一个不屈的魂魄,他之前会被他表现出来的假象迷惑,想疼他,想对他好一些,可现在他知道,他的每一分心软都是徐安对付自己的武器。 他把蛊奴全撤了只为讨徐安开心,不銬着他、不让灵华蛊将他抽乾,他尽力给予他的自由,却换来了徐安的背叛出逃。 「苗……临……」直到这种时候,徐安状似怯弱的眼里还藏着一点火,明艷艷地燃烧,咬牙切齿。 苗临勾着笑容,紫眸里却刻画着某种嗜虐,嚐过肉味的身体迫切地想要放纵,血液叫嚣着要佔有徐安的温暖。 他将徐安翻转过去,手臂捞着他的腰,拉下一点裤头露出勃扬的凶器后,便狠狠地闯进徐安的体内。 「啊——不唔……」徐安疼得寒毛直竖,他被迫双膝及地跪在地上,垂着脑袋去掰腰上的铁臂,后穴不自主地缩紧缠裹那不速之客,抗拒对方的侵入。 苗临甚至都没把徐安脱光,华丽繁复的衣袍被撩起,裤子勘勘拉下了一截,露出若隐若现的雪白臀肉。 衣衫半褪的徐安比一丝不掛的时候多了几分凌乱淫辱的美感,如同折断翅膀的鸟儿,私密的臀间窄穴被迫一点一点地将苗临的物事给吃进去。 苗临伸手穿进他敞开的领口去摸他的乳粒,低头吻着他的后颈,鼻尖縈绕着淡淡血腥味,他想或许徐安受伤了,可是他却不打算停下来。 徐安被他冰得一激灵,挣扎着往后躲,喉间溢出破碎的呻吟喘息。 苗临在他耳后吮出一个红印,又张嘴轻轻地咬着他圆润的耳垂,嘖嘖的水声清晰得吓人,却伴随着一声含糊的低喃:「徐安……」 他的声音很轻,尾韵带着一点空灵的飘,却如同巨毒的蔓萝一样,勒得徐安心脏发疼。 徐安不愿吭声,被人挟持着按在地上,臀部高高翘起,无力地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被人残忍地拔除了一身的硬刺,血淋淋地疼。 苗临痴迷地索求着徐安的温度,从他体内掠夺他强韧的生机。 「徐安……你好热……真好,我说过的,你去那儿我都能找到你的……你为什么要逃呢?徐安……」苗临撕扯着他的皮肉,像兇兽啃咬着猎物,下身耸动着贯穿徐安。 他无法遏止想要让他疼的衝动,徐安的出逃深深激怒他,他捨不得打断他的腿,却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带回凤鸣堡里,用重重禁制镣銬将他囚禁在屋子里。 「唔……」徐安不愿喊疼,执拗地咬住自己的唇,绝望地忍受苗临的发洩,脑仁阵阵发疼,眼前模糊一片,身体像被人狠狠地撕裂开来,无处不疼。 他的手指用力地抠抓着地面,磨得指尖都是血,苗临不得不伏下身抓住他避免他继续伤害自己,又在腕上柔柔地印下一吻,紫瞳中泛着腥红的血气,唇颊的浅笑带着嗜血的狰狞,直到徐安生生地被他操晕过去。 20H 20h 徐安是一路被抱着回凤鸣谷的。 苗临深怕他还有什么底牌,不仅加大了灵华蛊对他的掠夺力度,甚至用上了麻痺致幻的毒蛛。 内力被抽空的疼痛被幻天蛛的麻毒驱逐大半,只剩下闷闷的酸软,徐安一直都是处在半梦半醒的恍惚之中。 白天苗临会抱着他走,慢悠悠地像是在散步,偶尔低声地同怀里的人温柔地说两句话。 到了夜晚,苗临会强硬地将他抱在怀里狠狠侵犯,他餵徐安由淫虫练成的毒,然后粗暴地佔有他,反覆用精水浇灌他的深处,将那骄傲的人折磨得生生落泪。 徐安整个人都是软的,容貌姣好的脸上满是泪痕,却仍死死咬着牙不吭声。 苗临沉浸在一个如何逼出徐安求饶的残酷游戏里,用饭的时间他会让徐安喝他的血,徐安最初不愿意,但苗临连水都不肯给他,两日过去之后,徐安满是绝望地伏在苗临的肩上,飢渴地啜饮他的鲜血。 而苗临眼里满是纵容与慈爱,搭着徐安的背温柔轻抚,低声地哄他。 他甚至想过要让墨阳侵犯徐安,可在他成功逼出了他的恐惧之后,他又突然觉得捨不得这样对他。 他将墨阳赶走,用幻天蛛的迷境安抚徐安的情绪,麻痺他的知觉,然后才力求温柔地进入他。 他甚至在徐安昏睡过去之后短暂地压制住灵华蛊对他的侵袭,看他一直紧皱的眉头难得地放松,直到进入又香又甜的梦境之中,苗临才就着月光轻触他的眉眼,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徐安出逃花了一天半的日程,回谷却用了七日,万花青年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大圈,面容憔悴地躺在苗临怀里。 苗临抱着徐安招摇过市地回到他生人勿近的凤鸣堡,眾人未能看清徐安的长相,只看到他垂落在堡主臂弯间的如瀑青丝,脆弱得令人遐想。 然而凤鸣堡的居民闪闪躲躲地不敢直看,生怕不小心衝撞苗临惹得他大开杀戒。 因为徐安的出逃,苗临杀尽了当时在堡内服侍当值的僕佣与侍卫,这导致所有人对徐安身分的怀疑——比起爱人,他们更倾向相信,徐安是凤鸣堡主的禁臠。 而这些猜测与揣度,最后都被苗临隔绝在凤鸣堡的大门之外。 堡里换了一批人,苗临把自己的卧房窗户封了只留唯一的入口,门外则派人轮番看守。 他一路上抱着尚在昏睡的徐安去暖池房,喊人送上乾净衣物与澡巾后,便自己亲手将徐安打理乾净后才抱着回房。 乌金锁重新扣上脚踝,苗临甚至在火盆里添了一把凝神香,才心满意足地圈着温暖的徐安一起入睡。 从徐安失踪后便一直紧绷着精神的苗临睡了一个又长又熟的好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徐安一脸恍惚地坐在床角,半垂着脑袋呆呆地看着自己脚腕上的枷锁。 屋里的火盆熄了,凝神香的药性却已完全浸染毫无内息的徐安。 「你醒了?」苗临勾了勾嘴角,同样坐起来把人圈回怀中,亲暱地啃着耳尖说话:「只要你保证会乖乖的,我以后就帮你解开,好不好?」 徐安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点了下头,却没说话,他这几天只靠苗临的血果腹,白天夜里又睡得不熟,养心诀完全枯竭,整个人消耗得厉害。 苗临爱极他这乖巧的模样,摸摸抱抱好一会儿后,又问他:「你饿不饿?」 话一出口,徐安整个人倏然抖了起来,搭着苗临的手臂想推开,又像要把自己缩起来,哆哆嗦嗦地开口:「不……不要……血,我不……求你……」 「好,不要血……」苗临安抚地拍着徐安的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头颅枕着肩膀,极有耐性地哄停他的情绪。 在外头的时候,因为苗临一瞬间也不愿意放开徐安去帮他找吃的,便只能让他喝自己的血续命;而回到堡里后,自然有佣人准备吃食。 他让屋外等着传召的婢女去做了易食的蛋羹进来,在床边支了张桌子,将徐安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地餵。 徐安很乖顺,这段时间,苗临层出不穷的手段彻底剥夺了他所有的知觉与行动能力,他一直陷在迷蝶与幻天蛛织就的麻感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虽然回堡后苗临不打算再那样控制他,但作用在血液里的毒素也没那么快消退。 用过饭之后,苗临又重新将徐安压回被褥中,冰凉的手掌探进褻衣里,顺着肌理一点一点煽情地摸他,一手则往后伸进裤子里去揉他柔软的后穴。 徐安的身体已经十分习惯这样的碰触,又或者说过去的七日,苗临逼得他学会必须乖巧承受这样子的侵犯,否则他就会对他用药,然后更加粗暴地对待他。 可徐安的顺从回到堡里后反倒让苗临有些不满足,觉得少了什么滋味,他亲吻徐安好一会儿后,突然换了位置去碰他的前头。 「你的这里一直都是软的,是不是不能用?」他贴在徐安的耳边含糊地说着,又捋了捋底下地两个球囊。 徐安有些抗拒这样的触碰,但又不敢真的挣扎,抿着唇紧抓着苗临的衣裳,眸光中带着畏惧的水光。 苗临突然笑开来,像想到什么新的玩弄徐安的法子,他兴冲冲地下床到柜子旁翻找了一阵,再回来时手上多了几样东西,笑着问他:「我帮你治,可好?」 他不容拒绝地用绸带徐安的手反綑于背上,然后拉着他起身脱了裤子坐在自己怀里,用膝盖架开他的腿。 这样子门户大张的姿势让徐安有些慌,可无处施力的他根本逃不开,只能张着嘴哆哆嗦嗦地喘着拒绝:「不……」 苗临无视他的求饶,取来一根一分宽的银针,从怀里拈出装着淫虫毒液的瓷瓶整支浸润过后,便以指褪开那淡色性器上的遮皮,露出敏感脆弱的小孔,藉着这样的润滑一点一点地探索着插进去。 「不——疼……苗、苗临……」徐安拼命地摇头却不敢真的挣扎,喉间哽出破碎的哀鸣。 不算太粗的银针不一会儿便有大半没入窄径里,徐安第一次遭遇这样的事,疼得满脸泪水,但还是习惯不哭出声,仰着脑袋讨饶似地蹭着苗临,身体像绷紧的弦。 苗临轻柔地吻去他的斑驳泪痕,拉下自己的裤头将早已勃涨的性器埋进他销魂的体内,然后专心地去玩弄他的前端。 他一手扶着徐安的东西,一手捻着银针顶端的环轻旋半圈,又拉着缓缓往外拖。 徐安几乎是痉挛地夹着后臀,重重地吮着体内的孽根,喉间颤出撩人的低喘,哽咽染上曖昧的气声,初时的疼痛掺杂了别的滋味之后,呻吟便夹了一丝甜腻。 苗临笑着去舔他的耳骨,又将那银针小心地插回紧緻的尿道里,口里含糊地吐着骚话:「早知道你喜欢我就该这么伺候你,你一直在吸我,是不是真那么舒服?」 「不……」被前后夹攻的快感与疼痛让徐安几至晕厥,苗临用的虫毒对失去内力保护的他无疑是种加倍的折磨,一直以来被他刻意压制着不动情的躯体如今被赤裸地摊开来检视,火撩的情慾凌迟着他的理智,逼得他不得不咬住唇来保持最后一丝自尊。 苗临心念一动,一隻透明的幻天蛛爬上他白皙的脖颈螫了一下。 徐安的抗拒很快地便在麻毒的效用下消融了大半,无力地仰头靠坐在他怀里,炙热的软腔裹着巨硕的男根蠕动,软媚乖巧得很。 苗临空出手捏着徐安的下巴转过来与自己接吻,又含着他带血的唇像哄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说道:「你得快点习惯,幻天蛛的毒有成癮性,你这几天用的次数有些太多了,下次再喊疼也不能再用了。」 徐安的神情中带着恍惚的沉沦,呈现凄然又凌乱的美,苗临伸手去抽那银针的时候他便哆嗦着喘,连带着后穴像有生命一样主动吞嚥着入侵者。 苗临有些着迷这样的滋味,他不再主动抽插索要徐安,而是藉着插在尿道里的银针控制他在自己身上扭腰蠕动着讨好求欢。 「你真好……徐安,好紧,夹得我好舒服……真想这样子抱着你一辈子,你好烫……像是要把我融化一样。」 他吻着徐安的后颈,情人般低喃他的名字,又满是宠溺地鼓励他讚美他,就好像生出了徐安真的主动索求他的美丽错觉。 比起侵犯徐安,这样子新鲜的玩法显然让苗临更加兴致高涨,他抽插转捻着银针步步将徐安逼入绝境,看他满脸泪痕地嘶喘着挣扎,眸里的火光在泪水浸润下摇摇欲熄。 最终在徐安终于承受不住抽搐着乾呕时才猛然抽出,而后将疲倦脆弱的青年按在床上抬着胯狠狠地撞入深处,洩开精关灌了他半肚子冰冷的液体。 徐安冻得哆嗦,瞳孔一缩不停地呛咳,伴随着腹部紧绷,点点白浊洒落床褥。 苗临解开徐安的手腕,藉着连结的姿势抱着他侧躺在床上,冰冷的指节拂过半软下来的性器,把玩着底下的两个囊袋,蹭着他满是虚汗的后颈,亲暱地问他:「我帮你治好了,你要怎么谢我?」 徐安疲倦地闭着眼睛不愿回答,他本就无疾,只是心有不甘不愿配合,才会每每靠着内家心法硬是将匯聚下腹的气血散去,不肯在苗临面前勃起。 苗临才不管徐安是不是刻意为之,首次逼得徐安洩出来给了他巨大的满足感,他耍赖地抱着人不愿放开。 不一会儿,屋内便又传来徐安益发急促的喘息,掺杂着几声破碎的呜咽,彰显着新一轮侵犯的开端。 屋子外守门的侍卫及等着传召的侍女们不敢走开,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怕出声惊扰会打坏苗临的兴致,惹得他大发雷霆。 可同时他们又只能忐忑等待,未知一向喜怒无常的凤鸣堡主对此名俘虏的佔有慾,会不会只因为他们听见徐安的呻吟,就把他们全给杀了灭口。 曖昧煽情的声息持续了很久,直到苗临轻喊了声「开门」。 侍卫手忙脚乱地推开门,就看到凤鸣堡的主人抱着用锦被裹着、早已支持不住昏睡过去的徐安出来,他跨出房外,满是冷漠地开口:「收拾一下。」 他话里需要收拾的对象自然不是徐安,在这谷里,他的人自然只有他能碰,不管是徐安沐浴涤发、穿衣餵饭,他自然是一手包办不假手他人。 苗临抱着人往暖池的方向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吩咐:「多添点火,夜里凉,他怕冷。」 他不打算放开灵华蛊对徐安的限制,更不愿对怀里的人放手,哪怕让他痛苦,他也不会再给他任何从自己身边逃开的机会。 侍女们裊裊福身恭送苗临离开后才纷纷跨进房内去收拾屋子,而苗临则低头用鼻尖蹭着徐安,一边轻喃着对他说些温柔的情话,一边抱着他缓步前往暖池房去。 宛若佳偶—— 却不过是迷蝶幻蛛织就的脆弱梦境。 21H 21h 再次回到凤鸣堡后,苗临便很少离开寝房,除了每次事后他必会亲自抱着徐安去洗浴以外,多数时间他都待在屋子里陪伴徐安。 徐安发现自己再度被当囚犯銬起来的时候表现得很平静,幻蛛的毒性作用在血液里让他始终浑浑噩噩,而直到毒性彻底消散后,他又花了几天才习惯经络丹田里空荡荡的滋味。 苗临对他身体的渴求与迷恋似乎没有尽头,他可以一整日什么都不做将青年抱在怀里细细狎玩,将他逼得泪眼朦胧泫然欲滴,看他依然紧咬着牙关不愿吭声妥协。 徐安身上几乎没剩什么好肉,全部都是苗临留下来的曖昧痕跡,新旧交错、惨不忍睹。 要不是苗临怕伤了他的身体,没有坚持每次都把他玩射,徐安还真怕自己会精尽人亡、生生被做死在这张床榻上。 他还是习惯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情慾不愿沉沦,但苗临总能拿出层出不穷的手段对付他。 因着徐安几次神智不清的时候嫌过苗临的身体冷,不愿让他碰,苗临找来了一大堆磨圆稜锐的角玉,用热水泡暖了一颗颗塞进徐安的后庭里。 徐安叉着腿坐在苗临胯上,腹胸紧贴,向后挺起两块满是指痕的臀肉,无助地枕在他肩上,乍看之下有那么几分爱侣交颈的样子。 可若细看就会发现他双手被缚着套在苗临颈上,腰上的手臂限制住他的行动,被抽乾的内力加上连日的玩弄早耗乾他所有的力气,让他只能断断续续地喘。 徐安算不清苗临到底塞了多少玉块进他的身体里,只比体温略高的热度不算太难捱,但凸出的玉石挤压着肠壁却带来比被苗临进入更为清晰的疼。 「拿……呜,拿出去……」徐安无力挣扎着,控制不住的泪水滑落,濡湿了苗临的肩膀,墨瞳浸润着瀲灩水光的时候无疑是另一种风情,与带着燃冰同样美得不可思议。 苗临爱怜地去吻他的眼睛,将最后一块碎玉压进他的身体里,又探进一截指尖,在穴口轻轻地戳插着,「你不是老怕冷……我特意泡热了,舒服吗?」 徐安被逼出一阵颤抖,忍不住夹着腿去磨苗临的腰,却带得体内的蜀玉互相撞击摩擦,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苗临好奇地去摸他体内的玉,微微用力往内襞上压,原本就非密合相嵌的圆稜便滑脱开来,又是一串内外共鸣的琐碎玉响,带着沉黏的曖昧水声。 「不唔……啊嗬……」徐安被逼至极限几欲疯狂,身体本能地颤抖,可每抖一分体内的玉就颤一下,推挤着半嵌进肉里,让他又疼又麻又酥又软。 到后来,苗临只是虚虚地扶着他的腰,徐安就要自己把自己折磨坏了。 可偏偏苗临还要带着兴致高昂的浅笑问他:「你说……是不是很方便?」 只要堵着入口确定徐安不能把玉排出来,什么都不做便可以一直享受他把自己逼到高潮后两眼涣散时的迷茫表情。 苗临觉得那样的徐安很美——他像一块凌锐的冰,当中裹着烫人的火,灼灼燃烧得璀璨勾人;他又像是一捧绿洲清泉的水,柔韧而不竭,是荒芜沙漠中的唯一救赎;他是春光叁月朦胧的烟,存于眼前却抓不住兜不拢,可偏偏又轻飘飘地从心上掠过,叫人一眼万年、从此叨念。 苗临一直玩弄着徐安直到他的呻吟弱下去后,才大发慈悲地将那些玉块挖出来,他放下人将他摆成跪趴在床上的姿势,用自己粗涨的性器取而代之。 徐安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角玉凌虐的记忆,羞怯惶恐地裹着他,轻轻柔柔地含吮着讨好。 万花青年天生的肤白不易晒,又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寝房中晨昏未觉,只能靠吃食的次数算着时间,如今一身柔白半透的雪肌冰骨在火盆摇曳的光中渡着一层浅浅的光,上头错落地印着点点红痕,更像是一块长着雪里红梅的宝玉。 苗临伏下身去吻他的后颈,又舔着耳廓吸咬耳垂,繾綣旖旎地喊他的名字。 徐安不肯应声,咬着牙把脸埋进蓬散堆在床上的头发里,默然地忍受由苗临加诸于他的所有折辱与凌虐。 苗临解开他手上的束缚,舌尖顺着臂膀上若隐若的血管一路舔至掌心,极度宠爱亲暱地印着细碎的吻,又扣着他的指节交握,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苗儿传讯给我,说你师弟病了……成天疯疯傻傻地哭闹着要找你。」 一直假装自己只是具无知无觉的徐安像是突然活过来一般,哆嗦着挣扎,话音里融着无比的恐慌:「你……你对他……做、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苗临以指梳开他的长发,又缠绕在腕上,语音里带着让徐安胆寒的温柔:「可我有些儿嫉妒……徐安,你心里只有他。」 「不要……苗、苗临……我求你,不要伤害——」徐安突然发出惊恐却断续的哀求。 不管苗临对他做什么都可以忍耐,唯独苏凡的安危是他拼上命也要护住的,明知道对方是打算用苏凡威胁他,他也只能诚惶诚恐地拱手捧上自己的弱点供他拿捏。 苗临一向行事乖绝凭心而起,毫无逻辑脉络可循,徐安寧可让他拿捏住自己的命,也不愿他一时兴起去拿苏凡取乐。 「苗临……我、我求你……不要……」徐安呜咽地哭了起来,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哽咽啜泣着。 苗临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舐去他汹涌的泪水,连声轻哄保证:「只要你不逃……徐安,你乖乖地留在凤鸣堡,只要你不逃走,我就不找万花谷的麻烦,只要你在,我什么都惯着你好不好?我还让你给苏凡写信……不哭了,徐安……不要哭了……」 「我不……不逃了……苗临,你放、放过他……我求你……」徐安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哆哆嗦嗦地话都有些说不好,神色脆弱得彷彿要被折断了脊骨。 「我答应你……徐安,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不碰他,我可比你要有信用多了,听话,不哭了……」苗临扣着他的肩膀深深地埋进他体内,一边深顶一边吻他。 苗临一遍又一遍地佔有这具让他沉迷的肉体,直到徐安再支持不住他的无度索要,生生地被操晕过去,苗临才退出他的身体,将脆弱无比的人抱在怀里,替他抚平哪怕失去意识也仍紧皱着的眉头。 苗临第二天还真的让人备好上等笔墨,解开徐安的脚銬抱在书桌前坐在腿上,牵着他的手精研墨汁后,才将紫竹羊毫递予他的手中。 徐安握住在笔桿的时候眸中闪过一缕精光,但随即又被他收歛回去,他将长锋沾饱墨,却迟迟未曾下笔。 「怎么了?」苗临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觉得他有一瞬绷紧了身躯,却又倾刻放松下来。 万花门人多以笔为武,像徐安这样修剑持笛的反倒是少数,他武学精进,别说随手拿着什么都能使招,哪怕空手也照样能杀人。 苗临一点都不怕把笔给他,只要他没收敛灵华蛊的活性,内力空乏的徐安不过是个空有招而无灵的架子。 徐安思索了很久才勉强写下八个字,那怕失了内力也依然鸞翔凤翥、铁划银鉤,像极了他本人柔刚并济的特质。 「都说看字能看人……你连字都这般好看。」苗临在他写完放下笔之后握住他的手牵到唇边亲吻,又抱紧了怀中这具柔劲如竹的躯体。 徐安的美与烈都被锁在这昏暗的室内,日夜燃烧着提供温暖的火盆里一直掺着寧神软筋的香,苗临不惧百毒,那香为谁而燃不言而喻。 从信寄出后徐安一直很沉默而且顺从,苗临不太确定他是真的认命抑或有所图谋,他仍未放松对徐安的监禁。 乌金铁锁只有在苗临要抱着他去别处时才会解开,被灵华蛊完全抽空内力的躯体、用来对付禁臠的薰香,再加上封死的窗扇及门口值班轮守的侍卫—— 苗临生生打造了一座巨大的牢笼用来关押徐安桀驁不驯的灵魂,而他自己则化身为最忠诚的狱卒,日日夜夜地守着他这个地位尊贵的囚犯。 苏凡没有回信,或者是他回了但被苗临收走,徐安并不太在乎这些。 苗临怕他憋坏了,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找来许多的医书残本让他看着解闷,又或者将他抱在怀里磨墨作画、给苏凡写信,他甚至会特意寻来各种精巧奇诡的小玩意儿,让徐安连同信纸一起寄回万花谷安抚苏凡,织画出一个徐安在凤鸣堡过得很好的假象。 徐安觉得讽刺,却毫无选择地只能同演着这齣可笑的戏码。 苗临喜欢陪着徐安做任何事情,再晦涩的医书由他唸来都像声声入扣的情诗,他将人囚困在怀里,后头塞了滚上药的玉势,听万花青年用着无力颤抖的声线艰难地吐出带泣的字句。 没了内力的徐安根本耐不住这样淫烈的药性,紧绞着腿磨蹭,前头不甘不愿地巍巍立起,淫褻可怜地吐泪。 苗临可以这样抱着他好几个时辰,看他是如何一点一点被药物浸染,意识在情慾煎熬中摇摇欲坠,直到冰消雪融露出他最柔软的一面。 凤鸣堡主会啃咬着他形状优美的脖颈,耐心地等待他的身躯彻底情熟,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侵入他的体内採集甜美的果实。 他会一次一次地碾进深处,彻底佔领徐安最炙热柔软的地方,逼出他的喘息与闷吟,反覆地用冰冷的精液浇灌他的体腔,掐熄他燃烧的慾火,将他恍惚的神智拉回无比屈辱的现实。 每到这个时候,徐安眼里那一撮将熄未熄的火苗就会颤抖着做垂死挣扎,疯狂的恨意席捲,却同时伴随着无尽的绝望。 可事实上,除了苏凡,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再逼得徐安求饶,再怎么痛苦徐安也不曾开口示弱,执拗地紧绷着身体忍受着苗临对他做的一切。 苗临有时会想要撕开他这具皮囊,看看里头都装了些什么,是不是除了住着苏凡的那颗心以外,其馀全是冰雕玉铸的无情。 可苗临又捨不得。 每当徐安满是泪痕地晕过去之后,他便会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温柔地抱他到暖池房去涤去一身狼狈。 他也弄不清他究竟是想逼疯徐安还是逼疯他自己。 耽溺之后方觉叁年之期太短,苗临并不打算单方面撕毁这个约定将徐安留在身边一辈子。 命运对人从不公平,不管徐安或是他,他们总要面对许多无能为力的困境,苗临不想认命,却偶尔觉得遗憾—— 他没有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用正确的方法与徐安相遇。 22H 22h 徐安常年习武练剑出来的那一层匀称肌肉,在他成为苗临的榻上囚一个月里就消减为软嫩的白肉,长期被锁在床上无法寸移又兼以软筋散伺候的生活让他变得比寻常人还要虚弱一些,苗临又老是习惯在他不省人事之后只用条被子裹着就将他抱出房外吹风,于是春夏交接时他猝不及防地便病倒下去。 徐安从习会养心诀始就没生过病,如今丹田空乏反倒体弱,发起病来浑浑噩噩地烧,火盆直接挪到床边,被窝里塞了两个汤婆子仍旧瑟缩着畏寒。 苗临怕加重他的病情不敢碰他,特地喊了两个丫鬟进来伺候,夜里睡觉还得隔着两张被子,将徐安裹成长茧才能虚虚抱着。 徐安自己就是医师,却刻意不替自己医治,寧可就这么拖着一身病来阻止苗临同他亲近。 苗临自然知道他的这点心思,可看他病得唇色发白人事不知又只觉得心疼,最后不得不让人找了郎中过来给徐安看病。 那长着长长白鬚的老者被侍卫提进来的时候两条腿哆嗦地在地上磨,一路被抓进床前时,苗临正小心翼翼地把徐安扶坐起来。 万花青年脸朝内地睡在他怀中,随意散着的浓长墨发因为病中彷彿都失了光泽,不知是难受还是做了恶梦,正低低浅浅地喘。 苗临从被中拾出他细瘦的腕子递给老者,又扶正他的脸让大夫探查脸色,最后才撬开他的口腔,伸指夹出他的舌头好方便大夫能看清舌苔。 虽然苗临从头到尾视线都只在徐安身上,那大夫还是看诊得战战兢兢。 苗临在他反覆地确诊了两遍之后才将徐安的手收回去,怕吵醒他一样地轻声开口问:「他怎么了,该如何医治?」 那大夫揩了把冷汗才开口:「胸满头疼,憎寒壮热,状似伤寒,脉浮而缓,又风邪入脏,心虚而气不足,梦寐惊恐……」 「我问你如何医治?」苗临不耐烦地打断他,他不想听徐安到底病得有多重,他只想他快点好起来。 「先取川芎、甦叶、桔梗、陈皮、前胡、半夏——」那白发苍苍的老大夫药方才报一半,苗临立刻一摆手,侍卫连忙将他提到桌前去开方。 好半会儿后,那老大夫才颤着手捧来方子,苗临粗略看了眼确认都是些寻常的药材,才挥手想让侍卫将大夫领出去拿钱顺便去买药时,那大夫诚惶诚恐地道谢后,却突然欲言又止:「另外,老夫还有一言……」 「说。」苗临把玩着徐安的头发,有些心不在焉。 那老者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徐安一眼,狠狠一咬牙,张口就道:「那火盆里的燃香药性侵肌蚀骨,日子久了五脏六腑难免都受损伤,公子身体虚弱,此次病倒已是警讯,软筋散是断不能再用了。」 苗临眼睛一瞇,正欲抬手将他灭口,指尖却突然传来温暖的触感。 徐安不知何时醒来,满是病态的脸上那双眼依然美得惊人,他吃力地伸手搭在苗临掌上,像是制止他愤而杀人,粗沙磨过般的嗓音里带着浓喘,低声地说了一句:「放了他吧……」 徐安其实并不想醒来也不想病好,可这名老者让他想起了远在秦岭的师父,他狠不下心让无辜的人因为他的事而送了性命。 深沉的紫眸望着那张说完话似乎用尽力气的脸,好半晌后,才挥手让侍卫把人提走,然后又重新带上门将徐安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徐安,你好起来我就放了他。」苗临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你自己造的孽,何苦为难他人?」徐安讽刺地掠了下嘴角,没有答应这个不平等条约。 灵华蛊也好,软筋散也罢,还有脚上那坚硬沉重的乌金锁,苗临用尽手段也要囚住他,就只差没在他身上打个印记了,又凭什么恼羞成怒? 哪怕徐安的话里带着嘲讽,苗临却隔着被子紧抱住怀里的人,他想念徐安的声音,也想念他温暖的身体。 「你可终于愿意同我说话了……」 徐安从二度被他带回凤鸣堡后就变得很沉默,哪怕自己能逼得他开口,也只会收获无数的抗拒。 徐安被他这样一调侃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他本就病得全身无力头昏眼花,这一个闷气下来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忍不住就拧紧了眉。 苗临的注意力本就在他身上,看他难受得皱眉才想起刚刚哪老大夫的话。 他不愿给徐安任何逃走的希望,可也绝不愿意伤了他的身体,反覆思量许久后,才终于下定决心传召仕女进来换火盆。 掺着软筋散的炭被移走,新的火盆重新升起,徐安不想理会苗临,自顾自地闭着眼睛背过身去继续休息。 仕女换好炭盆没多久便有下人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苗临本来看徐安睡得熟还有些捨不得叫他,但又不愿耽搁他的病,最后还是亲自端着碗坐到床边,轻声地将他唤起来喝药。 徐安刚醒的时候,墨黑的瞳里渡着一层温软的水雾,可还没等苗临欣赏够,他那一瞬间的乖媚便消失无踪,薄唇抿紧着,神色无比冷漠。 苗临餵他喝完药后瞥见他唇上的药渍,一时没有忍住,倾身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徐安的长睫颤了下,病中的他本就提不起劲来发脾气,更遑论是挣扎或反抗,他无知无觉地任由苗临一点一点地试探,直到苗疆男子的气息占满他的口腔,掠夺他的呼吸,他才有些难受地抵着苗临的肩,轻道:「我想沐浴……」 苗临有些恋恋不捨这样子的温馨亲暱,但看徐安一脸病懨懨的模样,又实在狠不下心继续。 他找来保暖的大氅将徐安裹好到只露出半边形状姣好的下巴,然后才解开他的腕上锁,将人抱出去。 仔细想想徐安还是第一次清醒着离开房间,他不动声色地靠在苗临怀里,视线状似无意地飘过那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 苗临抱着徐安进暖池房后又转身去关门,再回头时便看徐安低着头颤颤地在解扣子。 他真的很美,不同于苗临那张扬艷丽的容貌,徐安像静静盛开的白莲,病中让他绷不住冷漠,他不同苗临生气的时候眉眼都变得柔和。 苗临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后,分不清涨满胸腔里那股刺酸是什么情绪,他上前去帮助徐安解开披风,看他眸中掠过一抹显然的慌张。 苗临不想在这个时候还给他压力,假装取东西一般地背身走开。 徐安又刻意等了一会儿确定苗临不回来后才把自己脱光,他身上的痕跡已经养没了,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搭在白皙的身躯上,在迷茫的水雾热气中扶着池边一步步地走进水里, 苗临取了澡巾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万花青年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长发飘在水上,像某种丛生的藻类或水草。 他把自己也脱光下水,刻意挑了离徐安最远的角落把身体泡得足够暖了,才敢慢慢接近他。 在池子里昏昏欲睡的徐安突然落入一个忐忑的怀抱时掩不住紧张地挣了一下,苗临撩开他的头发,露出相对脆弱的颈子,在颈后舔了一下。 徐安立刻就想逃,但被人给一路逼到了池边,最终圈在角落肆意拥吻。 让他魂牵梦縈的身体就在怀里,苗临有些把持不住想要他的衝动,他扣着徐安的腰,暗示意味十足地用下胯磨着他的臀。 「唔……」徐安伸手去抠他腰间的臂膀,但他身上软筋散的药效还没全退,又病得腰痠腿软,如何能是苗临的对手? 双腕被苗临用徐安自己的头发绑在胸前,他只要挣扎便会扯痛头皮,被长时间佔有的后穴毫无窒碍地便吞下两根手指,热水顺着缝隙灌入,脆弱娇嫩的肠壁被烫得一阵痉挛。 虽然徐安擅长隐忍,但苗临操他这么久了,怀里的人哪儿舒服哪儿要命他大致能摸出些蛛丝马跡来,长指在密穴里仔细地来回探索,不多时徐安便软下了腰,断断续续地喘着拒绝。 「苗、苗临……不要……」或许是因为生病的关係,徐安比平时还要再脆弱一些,无助地掛在苗临的手臂上,垂缩着脖子,两片蝴蝶骨颤抖着,水下的身躯泛起一层麻粒。 苗临仔细地开拓着窄径,他对徐安有无比的耐心,亦不愿意伤他一丝一毫。 徐安头痛欲裂,但张了几次嘴也没成功拼凑出词语,还反倒洩出几声软媚的呻吟,他便又抿着唇不愿吭声。 苗临将他压在池边,满是繾綣地吻着他的肩颈,又含糊地哄他:「徐安……你乖乖的,我温柔些只做一次,做完这次我以后就不再用锁銬着你了,好不好?」 徐安的身体比平时更软,肠腔里的温度也略高两分,他没拒绝,苗临便当他同意了这个交易。 叁根手指能顺利进出后,苗临就提着早已饱胀不堪的慾望,一点一点地捅进徐安体内,他的性器颇有份量,完整地充塞填满徐安,将他牢牢地钉在胯下,佔满他销魂紧緻的内部。 被顶到要紧处的时候徐安没忍住低哼了一声,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却反而夹住了体内的异物。 「你好热好紧……」苗临没忍住喟叹,极尽温柔地去磨徐安敏感的内襞,又解开他手上的束缚,深情扣着指尖的同时,又扳着他的下顎与他交缠深吻。 徐安病得有些迷糊,也或许是默许苗临的行为用以交换此后能够除去枷锁,他前所未有地乖巧,虽未迎合,但也没了抵抗,连细微的本能挣扎都像欲拒还迎的讨好。 苗临对他益发怜爱,抱着他坐进自己的怀里深怕他在池边磕伤,他胡乱地吻着他的后脑、脊骨、耳尖及脖颈,下身却紧嵌在深处一瞬也不愿退出。 徐安被这样子的深入折磨得腹中作呕,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身后那一点,手脚无力地晾在水中,他不禁皱眉。 「退一些,我难受……」 徐安还是第一次在性事上表达除了拒绝以外的感受,苗临又惊又喜,顺着徐安的意思退出了半截。 可没等徐安缓口气,他又磨着内襞顶了回去,还比刚刚多进了一分,徐安没忍住呻吟了一声,又腻又甜。 苗临几乎直接疯了,兴奋地勾着他的两个膝窝迫使他张着腿躺靠在自己身上,耸动着腰一下一下地上顶,心满意足地凿干这具迷人的肉体。 徐安猝不及防被他肏出了泪,玉白的手指搭在苗临臂上,本能地摇头拒绝,可随即哭声便嘎然而止,连呻吟也一併收敛回去。 他紧咬着牙关忍耐,恍惚地看着墙上几颗正发着盈盈白光的夜明珠,虚渺地盼着这样的日子能早些到头。 23H 23h 苗临大抵还是希望徐安能跟他一起享受性事的欢愉,所以在最开始狠狠地撞了几下后,便含住徐安的肩膀轻吮,又放缓动作温柔地磨。 徐安的小腿被拉出水面,仰躺在苗临怀里,水波下的躯体晃荡着,脚趾紧紧蜷着,发出又急又喘地闷哼。 苗临一边吻他,一边又繾綣地呢喃着他的名字,伴随着徐安压抑的低哼,一时间烟雾繚绕、热气蒸腾的室内便多了几分旖旎的曖昧。 徐安泡在热水里被迫张着腿,后穴被巨大的性器佔满却不粗暴,苗临每动一下,他便克制不住地抖。 酥麻痠软的感觉从后脊窜上天灵盖,又蔓延至四肢百骸,徐安觉得自己更晕了,不得不费力地喘着气。 玉白躯体上生着微微颤动的两点红,苗临空出手来去捏他的乳尖,指腹用力按下突起搓揉,又满是撩拨意味地用指甲刮着乳晕边界。 徐安的呼吸中添了一点泣声,抬手去挡,低弱地哼出拒绝:「别……」 苗临并未因此觉得扫兴,相反的,徐安的示弱让他心情大好,虽然知道应是生病让青年无法花太多力气在抗拒上,他仍自顾自地解释成这是徐安的撒娇,对他也益发温柔起来。 指尖沿着肌理向下,手掌按住了平坦的腹部协助进得更深,凶器在内里微微打着转碾干敏感的软肉,苗临蹭着他的耳后,满足地叹息着轻声问他:「疼不疼?徐安……你喜欢怎么样的,都告诉我……」 徐安闻声反倒又紧闭着唇不肯答腔。 哪怕苗临伺候得再舒服,他也不想同他做这件事,他只希望苗临能从他身体里滚出去。 可他也清楚苗临现在正是兴致高昂时,他病得难受,实在是没有力气去冒险激怒对方,他不敢肯定他若真的拼死反抗,苗临这疯子会不会看在他是病人而对他网开一面,还是又要拿出什么更加残忍的手段来折磨他? 苗临满意操了他好一会儿,可不久之后又有些难以满足这样温风细雨的索要,脑里得寸进尺地叫嚣着想要更多,偏偏徐安还愣是一声不吭,简直是存心扫兴。 他侧首含住徐安的颈子,吮出一个吻痕后,又含糊地开口:「我想听你的声音……你若是要继续忍着,我可就要自己想办法逼出来了。」 根据过往经验,苗临若铁了心要逼出徐安的软弱,那么手段就会极为残酷,他惯于掌控一切,哪怕对徐安有着别样的纵容,他也不容许他百般挑衅自己的权威。 徐安不想同他争执,只犹豫了一会儿便不再咬着唇忍耐,而是配合着苗临的期望,细细地哼喘起来。 苗临每顶一下徐安便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模样乖巧又温柔,含着雾气的眼珠子有些儿涣散,面色潮红含着春意,看起来倒真有些像是耽溺其中,软吟低喃着要苗临缓一些。 苗临就着插入的动作将徐安翻转过来,让他双手搭在自己肩上,抱着腰又重新捅了进去,辗着他脆弱的肠壁给予层层的刺激。 一旦有了开端之后,后续就没那么难以啟齿,徐安圈着苗临的脖子,垂着脑袋细声哀求:「不……唔,苗临……你、你轻些……」 苗临将他的头发全往后梳,露出那张收敛了倔强之后更显秀緻精美的五官,含着他红润的唇啃,恍若深情地问:「你不喜欢吗?」 徐安的嗓子全哑了,脸上泛着一层浅色的红,长长的睫毛上悬着晶莹的水珠,眼睛里含着雾粼粼的光,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哭。 身下的人每顶一下他便颤抖着摇头,呜呜咽咽地贴着他的耳边喘得无比煽情。 苗临爱死了这样子顺从软媚的徐安,窒暖的肉穴包裹着入侵者,随着他的进攻知趣地迎合着吸吮。 徐安嘴里含糊地喊着他的名字,要他慢点,又要他轻点,可两只膝盖却无意识地夹住他的腰身,讨好又热情地磨蹭。 苗临封住他的唇忘情地深吻,徐安的嘴很热,津液中带着一点药苦,软舌无所适从地往后缩着,却更加方便苗临侵犯扫荡他的口腔。 他伸出一手扣在徐安的眼睛上遮蔽他的视线,就着下身交合四唇相贴的姿势,抱紧徐安直接沉入水底。 这样的变化让灼热的软腔紧张地痉挛,徐安抵着他的肩膀像是攀附又像挣扎着,苗临狠狠地熨开他的密处,抵在他最敏感的地方,像要捣出汁水来一样地研磨着。 在水底听不见徐安的呻吟,可苗临却很享受他的恐慌与惊惧。 苗临一直等到徐安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才捞着他出水。 万花青年满头满脸的水,眼尾湿润润的红,还没从差点窒息的恐惧里缓过来,无力地攀着苗临哆哆嗦嗦地喘。 苗临繾綣地啄吻着他,伸手去摸夹在两人之间的物事,哑声问他:「你这儿不是治好了吗?怎么又不待见我了?徐安……我不喜欢你这么倔。」 徐安明显地颤了一下,想起苗临之前的手段便背脊发凉,「苗临,不要……」 「嘘……」苗临抵着他的唇说话,伸手握住徐安的东西,轻缓地揉,「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帮你……你别紧张……」 徐安并不想耽溺性慾,但他还是怕自己的拒绝会让苗临等等心血来潮,又想往他那儿塞东西,他不敢再忍耐,蹙着眉努力放松吸吐着换气,让气血自然地顺着慾望升腾而逐渐匯聚下腹。 苗临箍着他的背泡在热水里,一边吻他一边在他穴里轻柔地抽插着,右手握住徐安半软的性器,从根部一点一点地揉捻捋按,指尖勾住两个囊袋把玩,直到逼出徐安高高低低的呻吟。 粗哑的嗓音里带着软甜的泣音,反而添上许多性感。 苗临的每个动作都能让徐安不自主地颤抖垂泪,后穴里又麻又涨,腰脊酸软,湿漉漉的长发搭在颈上,尾部却在水面上散开,他尽可能地攀住苗临好让自己别坐得太深,却隐约露了几分小鸟依人的样子。 下体在苗临的掌握中站起,小小的铃口不停地开闔着,徐安整个人抑制不住地贴在苗临身上蹭,半是哀求半是讨饶:「苗、唔……别……够、够了……」 「你好敏感……是不是自己也不常碰?」苗临含着他的颈子吻,又在形状姣好的锁骨上落下咬痕。 他觉得自己就像白捡了一个大宝贝,徐安武功高内力深厚、长得美又有一副勾人的好嗓子,脱了衣服抱在怀里的时候,生涩又倔强得让人放不开手,直想要咬断他的颈子,饮尽他炙热的血,将他拆吞入腹,嚼肉吮骨,仔细品嚐他的每一分滋味。 苗临答应只做一次,可这次却比往常都要来得漫长,两人从水里做到池边,徐安被按趴在地上,双膝岔开跪着露出挺翘的臀瓣,身体躬成诱人的弧线,隐密的地方被磨得通红,水润润的像张贪婪的小口,毫不满足地吮着苗临的性器。 徐安不记得苗临到底换了几个姿势,仅有的一点力气被耗光之后他便只能无助地任他摆佈。 苗临在徐安几乎支撑不住要晕过去的时候才放开他,或许是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他没泄在脆弱的青年体内,而是退出来与他握在一起释放。 徐安脱力地枕着苗临,神色萎靡地任由对方抱着他去洗漱,又一点一点吻遍他的全身,在那身白透如雪的肌肤上重新印上专属与他的淫靡烙痕。 洗完澡后苗临又抱着他回房,用轻暖地裘被裹着抱在怀里烤火,仔细地替他拭乾梳理一头长发。 徐安昏昏沉沉地枕在他肩上,半梦半醒地还不忘讨一个承诺:「锁……」 「嗯?」苗临吻了吻他疲倦到挣不开的眼睛,轻声哄他:「我知道,我答应过不锁着你,乖……睡吧。」 徐安并不敢完全相信苗临的承诺,但他实在提不起力气再说一句便以坠入沉黑的梦乡。 苗临等他睡着后才将他放回床上,而后从床旁煨着的小药炉里捞出一只药玉来。 那是一只拇指粗细的玲瓏玉,玉分两层,里头那层挖空用来吸附药汁,外层则鑽满针眼大小的孔,能让里层的药液透过针孔缓缓释出,最外头还有一件配套的鏤空玉件,分为两瓣,将双层玉置放其中后,用流苏系紧,也方便事后取出。 苗临将炉里吸满药汁的双层玉件取出,置于外套的雕纹鏤玉之中,又滚了一层润滑用的脂膏,然后才把自己烤暖后上床抱着徐安,脱掉他的裤子摸索着把那药玉往里塞。 「不……唔,够了,苗、苗临……不要、不要了……」徐安睡得很不安稳,浑浑噩噩地挣扎着却醒不过来。 直到那不算太长的药玉全埋进去之后,苗临还挺有兴致地去拨弄外面的那节小流苏,然后才帮徐安穿好裤子,用锦被裹紧避免自己异于常人的体温冻着他,最后才心满意足地抱着人轻蹭,又在额上落下亲吻。 那药玉带有消肿退热的功用,苗临又特意让大夫添了凝神安眠的药,不一会儿,徐安紧皱的眉头便松解开来,整个人无比放松地陷入熟睡。 苗临满是繾綣地亲吻着他,手搭背心轻抚,又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悄声低语:「徐安……徐子归……你快点好起来……我捨不得你病懨懨的样子,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我什么都惯着你……」 24H 24h 徐安再醒的时候烧已退了大半,胃里空荡荡地饿得慌,他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情况,软筋散的效用还没完全消退,灵华蛊依然处于完全激活的状态,他微微划了一下脚踝,确定苗临是真没再用锁扣着他,才不着痕跡地松一口气。 苗临闭着眼,手臂横在他的腰上,将他锁在锦被裹成的一方小天地之间,呼吸细微得几乎没有。 徐安不想吵醒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次闭眼休息来抵抗腹中的飢饿感时,却猝不及防望进一双深邃的紫瞳。 「醒了?」苗临扯开嘴角漾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又紧紧抱着他,倾身以额头相抵,好半会儿后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总算退烧了。」 徐安被他抱得有些难受,试图从被褥中伸出手把他推开,可挣扎的过程中却突然僵住。 原本躺着还没有感觉,但一动才发现隐密的部位里面被填塞了异物,稍微动一下,其上的粗糙雕花便磨在内壁上,被过度使用的那处又麻又刺,战慄感充斥经络,徐安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药玉,」苗临大方地回答,爱怜地伸手去拾他脸上的碎发,又啄了啄眉眼,「你太虚弱了……我特地让人找来的滋补方子,用了对你身体好。」 徐安简直要被气笑,他会身体虚弱还不都是拜他所赐? 灵华蛊不停地从他体内抽乾他养身健体的养心诀内力,那连日不断的软筋散更是不停地侵蚀他的健康。 「拿出来!」徐安怒目而言,但一看苗临冷下脸孔,不得不换上一个较为卑顺的态度:「……我不喜欢。」 一看徐安态度软化下来,苗临冷艳的眉眼间才含着浅浅的笑意,昏暗的屋内难分昼夜,但他还是从随身蛊虫的动静来判断时间。 「再含两刻鐘……听话,」苗临哄孩子一样地啃着徐安的嘴唇轻轻地舔,又把手探进被窝里,绕过他的腰,指节按进他股间的那个小孔轻揉,像是要避免徐安把药玉排出来。 徐安被他冷得直颤,伸手揪着苗临的衣服嚅囁着唇,最终却还是选择把到嘴边的话语嚥下去。 苗临心疼得看着徐安紧皱的眉头,这养身的药玉却是不可不用,他将徐安抱在怀里,满是温柔哄他:「你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徐安不想理他,兀自闭着眼忍耐,好好地睡过一觉恢復些许力气之后他又回復到原本那油盐不进的淡漠疏离。 苗临瞇细了一双紫眸,最终却也什么未曾多言,又满是纵容地抬手轻拂了拂他的背脊。 —— 少了软筋散的拖累,徐安的病养了几日后总算见好,可那每日得含上两个时辰的药玉却不被允许停下。 苗临从他病好之后就开始变得忙碌,徐安对那凌辱意味十足的药玉深痛恶绝,一个人被关在屋里时不免就有些阳奉阴违。 苗临发现他未听话按时使用药玉时脸上并未显怒,可随后却立刻将他给脱光了前后都涂满药,然后捆上手脚蒙了眼睛放在桌上。 视线被剥夺之后全身的知觉似乎呈现翻倍的成长,徐安的手腕被分别绑在两只脚踝上,看不见自己是如何被摆成对着苗临大张着腿的姿势。 他的前头插着一支除了倒刺的花梗,顶头一朵硕大的月季随着他的动作不停颤着,后穴里抹了厚厚的脂膏,脂膏被体温浸化了之后方显出厉害。 初时徐安还能忍着不喊出声来,可随着体内融化的香药被肠壁吸收后,他原先压抑着的呼吸便逐渐粗重起来。 等徐安忍不住低浅的闷喘时苗临就在屋里点着灯办公,偶尔抬头看看他的情况。 原本玉白的身子如今泛着一层动情的桃色,凤鸣堡主的俘虏被迫大张着腿对着苗临展示自己的密处,鲜红色的月季花盛开散发着幽香,底下两粒饱满的垂囊遮不住正蠕动着泌出药液的私处。 苗临本来就是存心要给他一点惩罚,他刻意晾着身染媚药的徐安,专心地处理公务,直到桌上赤裸的万花青年剧烈地挣动起来,仰直气管发出痛苦的嘶喘。 徐安被药性折磨得几欲崩溃,恨不得自己能晕过去,时间感却被无限拉长,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只剩他自己费力喘息的声响。 苗临在徐安的挣扎逐渐弱下去时才搁下手上的笔,从装饰用的瓷瓶里抽出了一支孔雀尾羽,走到桌旁去看徐安。 徐安眼睛上的布巾已完全被泪水濡湿,筋疲力尽地喘着,彷彿随时都会厥过去一般。 苗临除去他脸上矇眼的长巾,突如其来的光线让徐安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最后才满是哀求地看向他,虚弱地喃了一声:「苗、临……」 苗临用手上的孔雀羽扫着他同样被抹了药的艷红乳粒,状似无心地问:「知道我为什么处罚你吗?」 「……药玉,」徐安吃力地回答,又哀求地含了一声:「苗、苗临……」 苗临原本是不打算太快放了他的,但徐安被摆出犹如献贡的姿势,对他完全展开自己的美,邀请似地低声喊他…… 他伏下身躯,冰凉的舌尖舔过他脸上的泪痕,又在润红的薄唇上来回流连,心疼终究占了上风。 「乖,别哭了……」苗临除去徐安手脚上的束缚,拉着他的两只膝盖分开,便狠狠地操了进去。 空虚已久的地方突然被填实的快感让徐安有一瞬间断开意识,泪水被逼出眼眶,嘴里含糊地呻吟,虚虚地伸手想要搭住苗临,却只能无力地落在桌上。 徐安没有求绕,紧绷着身体都快把自己的唇咬烂了,但身体却十分实诚,扭摆着腰飢渴地迎合粗暴的进犯不说,绵软的肠肉犹如活物,热情地吮舐着巨大的凶器。 苗临没有除去那支拔了刺的月季花,大红的月季花夹在两人腹中随着苗临的动作一下一下地磨着徐安平坦的腹部,微韧的花茎满满堵着窄径,不疼,但却带来无比的酸麻软。 他着迷地低头吻着身下的青年,眼尾的一点红痣鲜艳如血,邪媚至极。 徐安抽搐着腿去夹苗临的腰,滑嫩的大腿内侧肌肤在布料上磨得通红,像是无声的求饶。 苗临淋漓尽致地要了徐安很久后才在他体内泄出精来,徐安的神情有些恍惚,可媚药的药性却未被完全紓解。 他试图偏过头去把身体蜷起来,苗临却强硬地扳开他的身体,以口对口餵了他一颗药,又把人给抱回床上去。 徐安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任由苗临掰开他的腿,长指裹着细软的绸巾探进体内,替他擦拭精液与尚未被吸收的香脂,往来反覆了好多次后,他才扔开手上的东西,从药炉里捞出煨着的药玉,扣好外壳后又温柔地放进徐安体内。 徐安紧张地挣了一下,身上的媚药淫性逐渐被苗临餵他的解药缓解,后穴含着温养的热玉,却衬得前头更加酸涨不堪。 他不敢自己将月季花枝抽出来,便只能颤颤地去蹭苗临,放低了姿态求他:「苗、苗临,前头……疼……」 苗临替他拂开一头被冷汗浸透的湿发,用被子把人裹了抱在怀里,低头吻他,又扣着一隻手亲暱地握在掌中,柔声地告诉他:「这是你不听话的处罚,玉含多久,那花就插着多久。」 徐安的眸底闪过一丝的惊恐,只是还未挣扎,苗临又接着开口:「这药玉之法本来就是专程找来帮你养身子的,可你就偏偏要拂逆我的用心,徐安……是不是我把你给宠坏了?」 危机感让徐安瑟缩了一下,他不敢再提要把插在前头的花取出,吶吶地低弱辩解:「我没、没有……」 苗临轻抚了他精緻的五官轮廓,在薄唇上印下一吻,搂着人躺下,「乖……两个时辰而已,忍忍就过了,刚刚一定让你累坏了吧,听话,把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儿,我在这儿陪你……」 徐安不敢拒绝,顺从地闭上眼睛,甚至讨好地窝在苗临怀里让他抱着。 筋疲力尽的性事抽乾了万花青年的叛逆心,徐安有感于苗临发起疯来的时候往往会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他只能在表面上尽力地扮演好一名优秀的禁臠,来减少苗临对他的狎弄淫辱。 暗地里却不动生色的观察着自己目前的处境,试图伺机而动。 多数时候,只要徐安乖乖地定时用那药玉苗临就不会太为难他,虽然自己将异物埋进体内的行为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受辱,但总好过苗临用淫药将他生生改造成一隻淫兽,逼他不得不哭着主动讨饶求欢,直到被做得筋疲力尽时抱在怀里,在前头插着淫辱器物的状态下以后穴盛玉。 苗临那日之后依然很忙,立夏的时候浩气下路换了一个姓骆的指挥,不仅在半个月内连续拿下本来被恶人谷佔据着的大理山城及霜戈堡,更显露出往黑龙沼推进的决心。 本来这些苗临都不想管,他的凤鸣堡在浩气盟里兇名赫赫,寻常的指挥根本避之唯恐不及。 可不知道谁传出消息,道那驱百蛊驭千虫力战万人的凤鸣堡主长年不在谷内,更有说他当年受了重伤不宜动武的。 苗临都不知道这些传言是想坑他还是坑那姓骆的,本来化解谣言的方式也很简单,只要苗临到前线转一圈再露上两手,震摄震摄那帮耗子便可,可苗临不愿离开被他囚在堡内的徐安。 每日要花上一整个白日离开徐安身边去往议事大厅接见那些来自恶人谷的使者,就已经用尽了他难得的耐心。 这些年来,不是没人眼红年纪轻轻的苗临舒舒服服地坐在这位子上啥事都不管,明里暗里地给他扯后腿的不少,而那些服从于他的副官守将背地里还有没有其他的主子苗临一向都不在意。 他或许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对战争也毫无兴趣,可若论起杀人夺命,凤鸣堡主就是个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蛊师。 而这样一个靠着杀戮兇名上位的极道魔尊,如今只想安居一隅守着他珍贵无比的笼中鸟。 苗临的自信来源从来就不是那些活着的人,而是那长年埋在绝跡泽下,当初他一己之力屠尽的数万冤魂。 凤鸣堡主擅长趋虫驭蛊不假,但当年那些被他用异蛊奇术抽乾生机又被深埋进沼地里的蛊尸毒将,才是绝对忠心于他,让他能安坐堡主之位多年的倚仗。 浩气大军不来便罢,那姓骆的若真要打了凤鸣谷的主意,哪怕谷内守军力量尽数战死,苗临也有绝对的自信以一己之力守住他的凤鸣堡,守住他给徐安划下的这个巨大的牢笼。 25H 25h 那些阵营攻防的琐事对徐安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苗临无法时刻监视他,让他很大程度地松一口气。 而不得不说的是,虽然过程屈辱,但苗临逼他用的那个药玉方子确实对滋养身体挺有帮助。 不过两日,徐安便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因为纵慾过度而有些亏损的底子骨补了回来,虽然因为灵华蛊的关係,他一身绝学因缺乏内力而毫无用武之地,但至少也能堪比寻常百姓武夫那般健朗,而不像之前一样老是无端肢体发软、头晕目眩,以致于只能任人鱼肉。 扣除苗临这个变数,徐安的生活其实挺规律的,因为他想在屋里看书,所以原本封起来的窗户又重新打开,上头多加了牢房样式的栏杆。 当时徐安正被苗临按在怀里,一边听着重重锦帐外蛊奴改造窗户的动静,一边张着腿用后穴吞吃苗临的性器。 苗临一边操他一边舔咬着他的乳晕,还不停地说着好话哄他。 说要在窗边支张榻子,旁边弄个可以温茶热酒的小炉子,这样徐安一个人待屋里就能随时喝到热茶,若是累了,也可以直接枕在榻上小憩。 徐安双手被綑着系在床头,两条腿被架在苗临肩上,整个背有一半悬空,重量全压在后颈上。 苗临很执着于泄在他的体内,而后借着精水的润滑,温风细雨地在他体内磨上好久,直到他觉得徐安的里头彻彻底底地都属于他。 他抵在徐安最敏感的那处,阳精激射而出,逐渐填满两人间的缝隙,苗临心满意足地在他的密穴里抽插,将微凉的精液涂满他的每一寸。 徐安被他操得眼眶都红了,却勾着嘴角漾出一个冷漠的笑容,讥讽道:「弄得再舒适也是个牢笼,而我说白了就是个你养在床上的性奴罢了。」 苗临停下来看他,万花青年漂亮的脸上看不出爱恨喜怒,像朵冰雕的花,高贵冷艳的很,即便是张着腿被侵犯的狼狈样,他仍是那么的傲。 苗临没有发脾气,只是低下去吻他,含着唇繾綣地交换湿黏的吐息,喃了一声:「徐安……」 后来的事实证明,徐安还是挺喜欢那张窗前的软榻,他在叁星望月的屋里也有一张,支在窗边堆着几个蓄着香草的靠枕,苏凡还小的时候,他总会抱着他在上头午睡。 苏凡那时身体弱很不耐寒,冬天的时候他总需要多烧两个火盆,再用条细茸毯子将他裹成小毛球抱在怀里。 苗临偶尔下午回来得早些时会看到徐安面朝里歪在那长榻上含玉假寐,墨发自然地流洩,像张帘子一般地垂掛在榻缘,露出一节白白的颈子,又往下勾勒出姣好柔韧的身段,两条腿轻轻地夹着不住廝磨。 那药玉的方子挺好,连徐安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就是那玉势上的雕花刻纹似有若无地磨在娇嫩的肠肉上,总让他有那么几分坐立难安,可若真的什么也不做的躺在榻上,又叫人忍不住想夹紧药玉,来获得那细微过电般的快感。 苗临中午不回来吃饭的时候,会有个丫环替徐安送饭。 小丫头眉青目秀,羞怯怯地还没长开,可能是被警告过了,老是垂着脑袋不敢看徐安。 徐安最初也没有多大在意,目光始终在那双象牙精製的筷子上流连,思考着要如何神鬼不知地眛下来。 可有一次,徐安刻意地碰了碰那丫鬟的手腕替她迅速地过了一次脉,可还没等他皱眉,那丫头就张着嘴状似惊恐地发出气声,还打翻了徐安的午饭。 徐安心中一沉,那小丫头已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再没有回来。 晚上苗临回来,二话不说地就把徐安压在窗边的软榻上侵犯,天天用药玉养着的后穴又热又软,苗临甚至都不需要额外再做什么准备,拉下了裤头抵着穴口便刺了进去。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之后,徐安对于苗临异于常人的体温已较能适应,但被人锁在榻上强硬入侵还是头一回。 苗临的东西比那药玉还要粗上几分,却长了两倍不止,微翘的性器长驱直入直到填满徐安的体腔,将他牢牢地钉在胯下。 苗临圈抱着他的腰,一臂让徐安枕着,却顺着交叠的领口探进去揉他的乳珠,也不做进一步动作,就只是维持着肉体交合的姿势,抱着徐安温存。 徐安忍不主地轻喘,后穴里又涨又痠,又被冻得发麻,他勉强压住被佔满的战慄感不敢稍有乱动。 苗临享受了一会儿徐安那处不自主夹他的快感,又含着他的耳尖轻舔,低声问他:「丫头中午惹你生气了?」 「没、唔……没有……」徐安不知道苗临会对那个丫头做什么,试图想帮她求饶,可体内粗大的性器却突然动了起来。 「不管有没有,她打翻了你的午饭就是不该。」 「你别——啊哈……轻点……苗、苗临……」几日没做,徐安的身体敏感得吓人,苗临不许他压抑着不肯沉溺,所以徐安被深顶了几下,前身就哆哆嗦嗦地勃起,他的眼眶含着泪,却仍执着地试图讨饶:「她还只是个孩子……你已经拔、拔了她的舌头了,就不能饶、饶她一命吗?」 苗临扣着徐安的腰不让他逃,伸手掰着他的头转过来与自己接吻,又蹭了蹭他满是泪水的脸颊,语气满是纵容又无奈,「你就是心软……」 「苗临……你放、放了她吧……」徐安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替一个女娃子求情,可很多时候,话说出口便只能一条路摸黑走下去。 苗临其实不太愿意任何人看见徐安,他本来是想造个黑牢将他关着,只有自己能看见自己能碰到,可他忙碌的时候,总要有人给徐安送饭。 他本来是打算来抱完徐安就让人将那女娃儿拖出去轮了,若是死了,就扔进绝跡泽去餵野兽,可现在看到徐安这么哭求他,又有些捨不得。 苗临眷恋地抚着徐安,思考了好半晌后才开口:「我要是让你自己骑上来你肯定不愿意,这样吧……我不碰你前头,你让我操射一次,我就饶了她,你要是让我操射了两次,我以后还让她来伺候你,好不好?」 徐安看着苗临那似与他商量的模样,却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哪怕不是为了那女娃子的命,苗临想把他操射出来的话,他也抵抗不了。 墨色瞳孔中的光芒微颤了一下,最终被长长的眼睫遮蔽。 「……我同意。」他压着苗临的手,让自己能从他的下身脱离开来,又翻过身去,搭着他的肩倚在他怀里,一条长腿跨在腰上,臣服的意味不言而喻。 苗临笑靨如花,却冰寒得似妖非人,他架着徐安的腿,伸手掰开他的两瓣臀肉,将自己的慾望慢慢地埋进青年温软潮热的甬穴里。 从前面能进得不深,但徐安会特别有感觉。 苗临刚抵在他的内襞上他便颤抖着咬着唇落泪,才磨两下他便发出煽情难耐的呻吟喘息,眉眼微敛、梨花带雨,媚艷得无边。 苗临撬开他的口腔与他深情拥吻,他没有急着想逼徐安射出来,而是温柔地插着他,寸寸轻碾慢磨,直到逼出徐安的哽咽讨饶。 徐安的话含在嘴里,模模糊糊地喘,隐约几声喊着苗临的名,要他快点做完,又要他慢点儿磨。 每到苗临觉得徐安要受不住的时候他便会停下,隔着衣服去抚他的背脊,又用指腹按着相连的位置,含着耳尖说两句骚话。 他笑话徐安被那药玉养开了身子,里头缠人得紧,咬着他的东西狠狠地吸,又说他下头那张嘴贪吃得很,被那么大的东西填着,还不知足地想把他的手指往里吞。 徐安被他说得又羞又怒,再顾不上谈好的交易,推着苗临就想起来,眼眶里润润地含着水雾。 苗临虽然是用丫头的命逼着他,但也知道若逼得太过徐安寧折不弯的个性。 他抱着他亲,说自己错了,说徐安是大宝贝,好话一筐筐地哄,直到哄到徐安不再执意要起,苗临才抱着他全力衝刺。 徐安圈着苗临的肩膀,张口咬住他的颈子,穴里又麻又爽,战慄感沿着脊柱窜上天庭,又在经脉上游走蔓延,他整个人都是软的,恍惚地觉得灵华蛊似乎被人压制下去,脉里一丝极细的真气颤颤地不知该去往何处。 徐安瞬间惊醒过来,他一边配合着苗临,一边闭着眼睛驱动被他荒废很久的养心诀,引导着那丝微薄的内力在经脉里流转。 殊不知,他自以为隐蔽的行为全都被苗临给看在了眼里。 苗临这人很怪,既想折腾徐安逼他臣服于自己,但却老是捨不得太过逼迫伤害他。 他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性命来挟持徐安使之屈服,可他心里又有几分不是滋味,搜肠刮肚思来想去好久,才想出了这么一个自己能给予,能让徐安开心的法子。 他特意压制住部分灵华蛊的活性,让蛊虫不再像过去那样把徐安的内力榨乾,而是能留着一点滋养心脉固本培源的份。 「徐安,只要你一直都这么乖,我就不再限制你的内力修为,只要你听话地留在凤鸣谷,待在我身边,我甚至能给予你想要的自由。」 苗临一开口,徐安就从自己的内力失而復得的狂喜中惊醒过来,他坐在苗临身上,双手绞着他的衣领,神色惊慌地怒斥:「你答应过饶她一命的!」 徐安以为苗临早杀了那个被拔掉舌头的送饭丫头,却仍骗着自己同他欢好,可又怕事后拿不出人来徐安会发脾气,才补偿性地把内力还给他。 「她没事,徐安……你别生气,」苗临连忙抓住才刚恢復一成内力就想扬手拍他的徐安,翻身将人压在身下,又朝着销魂所在顶了两下,「我们约好的,你被我操射了,我就饶了她一命,你要是不相信她还活着,我让蛊奴把她提进来,就在一旁看着我是怎么要你的,好不好?」 「不、不要……」徐安脸上的惊恐立刻换了另一种意味,他怕苗临骗他,但更怕苗临真的让人进来看他是如何屈辱地雌伏人下,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他一定二话不说直接拍死自己,他奋力地挣扎起来,想把身上的人给踹下去,「不、不许……不许让人进来,苗临!我不!」 「好好好,不生气了……我不让人进来,只有我瞧见了……你这么美,我才不分别人看,你别慌,徐安……只有我,乖……」苗临抱着他亲,一下一下地顶着徐安敏感的地方磨,享受他温柔地紧緻,直到生生地把徐安给操射出来,他还繾綣地蹭着他,笑吟吟地开口算给他听。 「一次了……徐安,你救了那丫头一命……」 26H 26h 平心而论,苗临对徐安一直都是十分守信用的。 当他第二次让青年在他怀里颤抖着射出来后,他便将徐安抱回床上,放下床幔后喊了侍卫进来,立即交待他去把那丫头给放了送回住处去,并吩咐之后还是由她来帮徐安送饭。 徐安射过两次之后有点恍惚,趴在苗临的身上喘,等他意识到屋子里有了别人正要紧张的时候,苗临已经将侍卫赶出去了。 他将徐安圈在怀里,低着头吻他,冰冷的手指搭在他的臀上揉捏,有意无意地在穴口试探。 「唔嗯……苗、苗临,我们说……说好的,两次……别……」徐安紧张地夹着腿想挣开,但苗临却将他的手圈在胸前。 「对,我们说好的,你射两次我就放了那丫头还让她以后给你送饭,」苗临将手指按进徐安体内,感叹地轻喃:「可我想要你……为了让你舒服,我刚刚可一次都还没有呢。」 经他一提,徐安才想起来貌似苗临整个过程似乎真的没有,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地试图挣扎,并且开口拒绝,:「不!苗临……我累了,我不想做,你放开我……」 苗临轻而易举地便单手制住徐安,一手往下去摸他腰带上的扣环。 徐安满脸惊骇,想不透自己怎么就挣不开苗临的禁錮,他甚至运转养心诀暗自发力,想要把苗临从他身上打下去。 苗临骑在他的小腹上,解开腰带后又掀开衣服,露出那平坦柔韧的身躯,保持着压住徐安手腕的姿势,弯身去舔他的胸肉,又含着他樱红的乳粒舔咬。 「不……唔,苗临……别……嗯哼……」徐安的那处彷彿还残留着当初被抹药调教的敏感度,苗临只吸了一口他便颤哑了声求饶,身体也浅而易见地软下去。 苗临一边左右来回舔咬他的乳粒,一边着迷地抚摸着徐安白透如雪的肌肤,看他全身战慄着起了细小的粒子,又被情慾染上瑰丽的顏色。 如今的徐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冷淡如雪的高岭之花了,从他逃跑被抓之后,苗临就有意用各种方法调教他,徐安若稍有不从,往往会招来更大的折磨与凌辱。 苗临用药将他的身子给养成如今这知趣的模样,哪怕徐安心里是百般不愿,他还是诚实地对苗临的各种狎玩手段有所反应。 苗临将他翻过去,从背后深深进入他,还不忘叼着他的软玉般的耳垂蹭吻,低喃了一声:「徐安,别怕……」 徐安不是怕,他只是觉得疲倦,身体与心都是,虽然苗临始终一口咬定叁年之期,他却不知道自己能否撑到重获自由那日。 不多时,屋内便又重新响起肉体交缠廝磨的曖昧声响,冰透如雪的青年被人囚禁在情慾之中,细细地哼喘着被迫承受。 可即便徐安放弃抵抗,温顺地任他作为,为即将而来的战事心烦的苗临还是感到不悦,他扣着徐安的肩膀将他从床铺榻上拉着跪起来,狠狠地撞了好几下。 徐安忍不住想蜷缩身子,却又被残忍地打开,苗临架着他的双腿抱着他下床,在徐安迷迷糊糊之际将他抱往镜架之前。 「徐安,你瞧你这儿……瞧瞧你是怎么吃我的。」苗临拉着他的腿安放于镜旁的架上,一手圈着他的胸膛避免他摔下去,一边则指向式地去摸两人交合的地方。 本来闭着眼晕呼的徐安根本没听清苗临喊他做什么,迷茫地张眼顺着苗临所指的方向看去,却倏然瞪大眼睛。 「苗临——!」他挣扎着蹬倒了立起来的镜架,反手掐住苗临的颈子想杀了这个对他百般凌辱的恶人。 可苗临直接抱着他坐在了倒地的铜镜上,轻松地一根根掰开徐安的手指,将他的手扣在掌心里,一点一点地佔有他,「不生气了,徐安,我只是想让你看看,你有多美……」 「啪嗒」一声,徐安半垂着脑袋被扼在苗临怀里,止不住的泪水竞相落在镜面上,徐安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住苗临那些可怖的手段了,他寧可一死,也不愿受这种折辱。 「苗临……你到底要将我逼成何种境地才肯罢休?」 「只要你不再想逃……」苗临貌似心疼地去抹他的泪,颊边的笑若隐若现,「徐安,你藏了筷子的吧,你想做什么?」 徐安一愣,抿着唇不想说话,直到这时他算是想明白了,什么送饭丫头打翻他的午饭都只是苗临惩罚他的藉口,真正的原因还是午膳打翻后徐安藏了一支筷子并在下人来收拾时矢口否认这件事。 苗临并没有等他的答案,他状似深情地吻着徐安的头发,「罢了,不过就是支筷子,我不问了,徐安……别哭了,只要你不逃,别说筷子,哪怕你要剑我也取来给你,可你若是再逃一遍……」 苗临阴惻惻地笑了,眼尾的红痣又媚又邪,他勾着一缕徐安的头发在手中把玩,「你若再逃,我立马去屠了你心心念念的万花谷。」 「你敢——!」徐安猛然回首瞪他。 「你说我敢不敢?」苗临笑着去拭他眼角未乾的泪。 「你要是碰了万花谷,我就立马死在你面前,」徐安说到这儿突然笑开来,面容无比阴狠,「哪怕你抽乾了我的内力,我要杀死我自己还是很容易的,可是苗临……你真捨得我身上的灵华蛊?」 苗临皱了皱眉,他此生最恨被威胁,可如今徐安却是用他自己的命来威胁他。 有一瞬间,苗临脑中闪过要除掉徐安这个念头,他太聪明,也太强悍,就像初见时自己评估的那样,哪怕灵华蛊加身,他也控制不住他。 除了万花谷,除了苏凡,徐安这人几乎没有可供拿捏的弱点,这样的人不能留,也不该留,更不该……成为他的弱点。 「徐安……如果我把你练成蛊奴,你是不是就会一辈子不离开我?」苗临感慨道,但他和徐安都明白,他下不去这手。 他执着于这个心性如冰的万花青年,沉迷他温暖的躯体,以及被自己狠狠掰开硬壳后才会露出的那一点柔软与脆弱。 他找了十年的宝贝,却只能将他留在身边叁年…… 苗临扳着他的下顎与之深吻,凿进徐安体内的性器一跳一跳地凸显存在,他拉开徐安的腿让他坐在身上,佔有他的深处,缓缓地把怀里的这块冰操融成一池春水。 徐安比以往都还要安静乖巧,不抵抗、不挣扎,但也不配合。 苗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终于逼死了他一颗心,他将徐安抱回床上去,从花瓶里抽出了一把盛开的月季。 平静的墨瞳终于泛出涟漪,并且升级成惊涛骇浪,身体的记忆比自以为地更加清晰,射过两次而软下去的那里闷沉沉的痠。 徐安一脚踹开苗临,扯紧身上凌乱的衣袍就想下床,但苗临眼明手快地抓住他,反手拾起床帐的流苏绑带便将徐安的双手綑于背上。 「苗临!」徐安憋不住冷漠,被人毫不留情地摁在床上,手被反綑着,上身便只能以肩膀支撑,身体却不自主地蜷缩起来,「你想做什么?」 苗临没有出声,也未将月季除了刺又插在他的前头,而是直接掐了艷红馥郁的花瓣,垫了层丝巾就往他后穴里塞。 丝巾与花瓣皆轻薄柔软,只放入一些的时候还不觉得疼,可随着空气中的浓香越盛,逐渐被填满的地方却传来异样的闷涨感。 徐安咬着唇哆嗦,不愿开口求饶,苗临扔下了最后一支花梗,捞着他的腰,便抵着塞满花瓣的穴口捅了进去。 本就被塞满到有些涨的后穴被更加残忍的凶器撑开,推挤着浓香往前所未有的深处填去。 徐安抽搐着跪不住,双手被綑于身后,苗临又冷酷地按住他的后颈,他觉得下腹沉坠坠地,像被灌满了东西,彷彿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不……啊哈,苗……」泪水被逼出眼眶,徐安试图动手把身后的人推开,但苗临死死地将他扼在自己的怀里。 他以徐安的后穴为臼,性器为杵,细细地捣磨花瓣,研出浓艳的花汁,将万花青年裹在馥郁的月季香里。 徐安有些喘不上气来,恨不得自己乾脆晕过去,可体内正本能运转的养心诀却支撑着他逐渐薄弱却仍旧顽强的意识。 后穴紧箍着裹了花瓣的性器,穴口被撑得发白,虽然无法肉贴肉地品嚐徐安的滋味,但苗临却十分兴奋。 他益发精神地顶着被捣成碎片的花瓣在徐安体内变着角度衝撞,过多的花汁顺着丝巾缝隙流淌出来,将两人的下身染成芳郁的妍丽緋红。 徐安几乎被逼到极限,连呼吸都弱了下去,白皙的腰臀衬得吃住苗临的那处更加鲜红诱人。 苗临心满意足地佔有这具淫靡的身子,他觉得此刻的徐安就像是吸人精气维生的月季花妖,哪怕是半垂着泪珠的眉目都美得惊心动魄。 他粗鲁地啃咬着他的肩膀,像恨不得可以长出利齿来撕开他的皮肤、生啖他的血肉。 苗临不多时便这比平时更加紧緻的后穴里射了出来,但他仍不满足,在混满花汁与精液的狼藉之处恋恋不捨地磨着。 他将徐安抱起来面对面坐在身上,让他像柔弱的恋人一样倚靠着自己,又拉开他的双腿架在肘上,剥开两瓣臀肉,将再度硬起来的慾望又填了回去。 徐安忍不住地呜咽,蹭着他的脖子虚弱地喘,哀鸣着求饶:「够了……苗临,我、啊呵……太大了……别再、呜……」 「不够……徐安,还不够。」苗临搭着他的背,低头含着他的锁骨吸吮,又执着地填满他的体内。 哪怕徐安真是一只靡艷的月季花妖,他也要将他囚在身下,让他只为了自己绽放无边春色。 27H 27h 徐安不记得自己最后到底被玩射了多少回,他被人生生操到失去意识,却又在肉体拍打摇晃中茫然地醒来。 后穴里除了麻与胀外,已经被磨得失去知觉,徐安总忍不住想,或许苗临选择把内力还给他,就只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加耐操。 凤鸣堡主心满意足地拥抱着佔有着他的囚犯,低头亲吻青年有点无措茫然的眉眼,将他一点一点地吞吃殆尽。 直到夜深,他才抱着全身酸软无力的徐安去洗漱,香风一路流泻,他蹭蹭他的鬓眉,问他怎么了。 徐安嗓子已经全哑了,好半晌才粗嘎地喃一声:「好累。」 除此之外,他连多看一眼苗临都觉得心烦,更别说提起力气来掐死他。 苗临大概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火,接下来几天没敢再强行索要,深怕他累出个好歹。 他将人抱在床边软榻上,不容拒绝地亲自给徐安上药玉,又圈在怀里亲亲摸摸,冰凉的手指被徐安的体温捂暖,一下一下地顺着脊柱轻磨。 徐安气得掐住他的脖子,像是要豁出去拧断凤鸣堡主的脑袋。 苗临也不恼,哄孩子一样地放缓声音,杀伐决断的极道魔尊对徐安展示出他几辈子的耐心与纵容,细细地吻他,紫眸漾着柔和地光,「对不起,把你折腾狠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 可等徐安好了,他又对他展现出十足的佔有欲及侵略性。 他带着徐安离开久未踏出的卧室,给了他一把剑,两人畅快淋漓地在校场打了一场。 明知道伤了苗临苦的会是自己,徐安仍没管住手,眾目睽睽之下,杀意盈满剑势,狠狠地在苗临身上发洩这段时间被作为禁臠的恨意。 苗临心不在焉地以笛招架着徐安的剑招,没敢让自己受太重的伤,几个虚影晃过,往前欺近徐安,精巧地捏着腕子便让武器落了地。 徐安英眉一扬,几个百花拂穴手的杀招接连而出,但一记玉石俱焚却怎样都拍不下手,他实在是嚐够内力枯竭的苦头了。 他确实想杀苗临,可姑且不论有灵华蛊在他到底能不能成功杀掉他,哪怕他真成功了,他也没把握到时内力全无的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苗临眼看着徐安心不甘情不愿地散掉掌中盘桓的内劲,低头咬着他纤细的脖颈,亲暱地喊了他一声:「子归……」 他有好多天没能嚐一嚐徐安的味道了,持剑的他自有一股如剑出窍的凛然之美,比在床上更加地气势逼人,勾得他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剥了他的裤子好好疼爱他。 徐安大概也感觉到苗临的蠢蠢欲动,用了一点巧劲儿挣脱他曖昧的怀抱,低斥了一声「滚开」,转头就想走。 但苗临随即又缠了上来,他倒没真的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的校场要他,而是强硬地拖着徐安去往大厅。 徐安一路试图挣脱,可用上了内劲还没能摆脱苗临的禁錮,他忍不住开口:「放开我!」 苗临恍若未闻,直接将徐安拖至太师椅上按在了腿间,箍住腰后低头便吻。 徐安一膝跪在椅上,跨坐在苗临身上,点穴截脉手尽数而出,却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苗临的禁錮。 他专注于挣脱,自然也没能看到苗临搁在他后腰上的手腕里爬出了一隻传讯用的红蝶,颤颤地飞出大厅。 冰冷的手指刺进紧闭的穴口搅弄,两个蛊奴以长桿支起一大面的青绸,遮掩了主位上的风景。 「苗临!苗……唔……」徐安的挣扎更甚,哪怕蛊奴根本没有意识知觉不过是两具走尸,他还是有被旁人撞见的羞耻感。 可叫他更加胆寒的是苗临按着他的脊梁强迫他倾身相依,然后含着他的耳尖吮咬低言:「前几天为了照顾你因而荒废了公务,好不容易你好了,我方才已传讯让眾将领前来相议要事,等会儿你可得乖一些,切莫胡来。」 苗临的意思分明是打算逼他隔着这匹青绸当眾宣淫,徐安这下再顾不得打伤苗临会让自己难受了,一个掌气硬是劈在苗临颈上。 紫眸里写满残酷,苗临抓着徐安的手,心念一动激活灵华,抽取掉徐安最根本的反抗能力。 「不要……苗临,不要这样……」双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綑于身后,徐安在苗临扯破他的长裤,将勃发的性器抵在松软的穴口之时,惊恐地摇着头求他:「苗临……别这样……」 「别怕,我不会让他们瞧见的。」苗临笑得邪媚,抱着徐安的腰,慢慢地沉入他的体内。 「啊……慢、慢点儿……」没有润滑的肠肉敏感得吓人,徐安没能压住喘息,枕在苗临的肩上落下屈辱的泪来。 「好,我轻点儿,你别哭,要让人听见了。」苗临蹭着他的眉,以唇对口餵了他一颗药,又用指腹去揉他紧张得绷紧的穴口。 走廊传来错挞的脚步声时徐安紧张地都要痉挛了,死死咬着牙不敢出声,骑在苗临身上抖得像筛糠一样。 苗临被他夹得一阵颤慄,连忙揉按着他的后脊来安抚他濒临崩溃的情绪。 而在轻绸布幔的另一边,倏然看见屋里架起这么一块布帘眾人还有些错愕,可随即又一个个脸红耳赤起来。 这凤鸣谷内人人皆知他们堡主在屋里养了隻名贵的笼中鸟,日日疼爱有加,前些日子更是软玉温香在怀不问世事,任凭浩气大军日日推进,苗临依然脸都不露。 好不容易等他玩够了,愿意出面了,可不过几日时间,苗临又丢下一眾事务缩回堡内,去与他的笼中鸟榻上囚日日笙歌夜夜欢好,如今更是把人给带到了庄严肃穆的议事厅里来。 不是没有人对这样不负责任的主帅不满,但苗临积威已久,眾人不敢怒也不敢言。 也有几人不禁想起苗临刚回谷招眾议事时,那持剑闯入的青年,一身凛然傲骨绝世容顏。 能将那样强悍的一个美人逼成现在这般隐于帘后,曖昧煽情引人无限遐想的低喘浅泣,不少人光是暗自地想像了一下美人臣服在自己胯下婉转求欢的模样,男性的自尊便得到莫大的满足。 眾人皆是年轻气盛的血性男儿,徐安的声音如珠如玉婉转动人,虽是刻意压抑过的,但那从齿缝喉间洩漏出的半点旖旎,已让人有些儿坐不住。 去同苗临抢人是不可能的,但立刻告辞去寻几个小美人来洩洩火还是能行的,可愣是你看我我看你,没半个人赶出声打扰或转身离去。 苗临做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让眾人开始依序上报军情。 徐安的那里经过几天的休息调养,紧緻得很,被苗临一点一点地磨开,泌液提供润滑,能进到很深的地方,满满填斥每一分空间。 快感有如浪潮,一波一波地击打颤抖的魂魄,淹没徐安的理智。 可他仍清楚记得帐外有人,他不愿呻吟,但苗临每次戳在精囊上的强烈刺激还是让他从憋紧的唇齿间洩漏一丝无助的气声,悦耳婉转而淫靡勾人。 幔外的人何时退走的徐安不清楚,苗临在他体内洩了两回却没捨得出来。 他让徐安仰靠在自己怀里,解开他被綑得生红的手腕,单手按在他平坦的小腹上划圈,旖旎繾綣地同他温存,「你若是个姑娘家,我怕是早让你怀了我的孩子。」 「呵。」徐安冷笑了一声,一获得自由后他便狠狠地扭着苗临的手硬是将他的手肘关节给拗得变形,跌跌撞撞地从他身上下来,扯住那忠实地隔开内外的青帐软绸裹在身上,咬着唇倔强地拖着腿往外走。 苗临追了上来,单手便将他扛在身上,大步流星地带着他回屋里去。 守门的侍卫目不斜视地,一点都不觉得徐安走着出去却被苗临给扛着回来有何不妥。 他们见到最多的徐安都是在苗临怀里,虚弱无助的模样。 徐安被苗临放回床上,无力地双腿岔开来,满肚子夹不住的精水流淌而出,给了他一种失禁的错觉,他难堪又屈辱地以臂遮眼。 他身上的药性还没能完全紓解,下身撑起略长的衣摆,将细软的布料濡湿一片。 灵华蛊不停地抽取他的内力为苗临治伤,他咬着牙勉强提力一腿照他脸上踹去,「滚开。」 苗临轻松地制住他的膝盖,在他腿间跪了下来,像发现什么新奇地玩具去碰他挺立着的下身,轻笑一声:「你这里一直在哭,可怜兮兮地,要比你坦率多了。」 冰冷的指茧磨在脆弱敏感的铃口上,徐安克制不住地想起苗临那些残忍的手段来。 他会用雕着花纹的玉棍或银器滚了药后填入他的前端,然后从后头操进他的深处,毫不留情地碾干他的精囊。 被撑开的窄管火烫烫地疼,淫药的浸染会加重折磨,体内非人的冰冷剖进他的深处,被逼至极限却释放不了的慾望直将他拖入炼狱的深渊。 徐安是真的怕了那样的滋味,偏偏那时苗临特别喜欢这种玩法,他总是笑得温柔,却比谁都残忍地强制打开徐安的身体,逼着他一次次痛苦地高潮,直至受不住地晕厥过去。 再如何倔强的人终于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他试图起身伸手去搭着苗临的肩,想要用哀求来逃过一劫。 可苗临还是将他双手拉至头顶系綑在床头上,而后左右地压制住他的膝盖。 与以往无异的开端让徐安惊恐地蹬着腿,像是想要把苗临踹下去,却又卑微嘶哑着哭喊着:「求你……不要,苗临……别这么对我,我疼……」 徐安不是这么脆弱的人,但当恐惧达到顶点,他知道对方想从这里夺走什么。 苗临享受着碾碎徐安骄傲的过程,他想逼着他哭,想听他求饶,想让他心甘情愿地张着腿淫荡地求他操自己。 最后一项是徐安寧死也不会妥协的,但若是掉掉眼泪就能免去那足以将他逼疯的折磨,徐安就不得不哭。 徐安的泪水就某方面来说对苗临还是有一定的制止作用,徐安倔强地咬唇忍耐着默默落泪的时候,苗临总觉得他很美,贪婪地想要看更多;可当他这样带着惊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哆哆嗦嗦地卑微哀求时,苗临又有些忍不住心疼。 他抬头去舔徐安的泪痕,又替他顺好一头长发,轻声地哄了一句:「乖……别哭,我会让你很舒服,不疼的……」 黑色的布巾遮住了徐安泪眼模糊的视线,看不见的恐惧摧毁了最后一点理智,他瘖哑成声,绝望地呢喃:「苗临,求你,不要……」 29H 29h 徐安对于苗临在议事厅里强迫他这件事还是有些恨的,而后来回了房的那些更是让他无地自容,连带着接连几日看着苗临的眼神都是淬着毒的。 苗临对于徐安的冷漠早有熟练的应对经验,依然日日不落地晨起睡前抱着人哄,又强迫他必须与自己交换几个旖旎缠绵的吻。 徐安自是不愿意的,但苗临这人哪容得下他拒绝? 他若肯配合,苗临便对他百般温柔、无比疼宠,彷佛抱在怀里都怕会磕碰一个角的怜惜;可他若是反抗,自然会招来更加残忍无道的折磨与凌辱。 徐安的确是怕了苗临这个疯子,哪怕自己一身高超武艺甚至内力充盈,苗临狠下心要对付他时,手段残忍而蛮横,徐安杀不死他更制服不了他,在与他的争锋相对之下不得不被磨平了锐气。 他习惯隐忍,也学会退让,神色漠然地承受苗临给予他的一切。 苗临会将他圈在身下,手指探入衣服里缓缓摩挲他敏感的腰肉,又拉着腿环到自己身上,掀开领子去啃他精緻诱人的锁骨,在白皙的胸肉上反復地烙印吻痕。 他并没有一定要进入徐安,却很享受万花青年意乱情迷时在他怀里无助颤抖的模样。 他会在夜里徐安背对着他睡的时候,将好不容易才摀暖的手伸进他的裤子里去玩他疲软沉睡着的欲望。 徐安被他吵醒了,初时惊怒地抓住他的腕子拒绝,却因为顾忌他的后招而不敢真的挣扎。 直到那处被人撩得巍巍站起,苗临会深情地舔吻着他精緻的耳廓,然后将自己勃发的欲望刺入他绵软紧致的后庭里一点一点地磨。 徐安不多时便会完全软下腰来,清浅地低哼着任他予取予求。 曼妙的身体又软又热,那处更是销魂勾人,进得浅时,细嫩的肠腔紧裹着异物热情地要将苗临往里吸,饱满的龟头擦碾过皱襞时,徐安便会细碎地抖着,咬着唇从鼻腔里溢出难耐的浅吟。 若是进得深时,他反倒不敢动了,浊重的呼吸费力地喘,无助地抓住身下的床褥,口中含着苗临塞进来的手指,饱满的蕈头在苗临的掌间跳动着磨,上下都被填满的滋味会逼出徐安脆弱的泪,怯生生地,像被欺负得狠。 苗临很喜欢在佔有他的情况下抱住他柔韧而修长的躯体,从后衔住他的脖颈温柔地吸吮舔吻。 彷佛要将他融入骨血一般地让肉体合而为一,他会让徐安这样夹着他睡,将他细细密密地收拢在怀中,被下交缠的体温互相浸染,会给予他一种,他和徐安是一对深情眷侣的美好错觉。 徐安始终没有放下想要脱身的念头,他无意把精力无意义地耗费在应对苗临那些残忍的手段上,只要他尽可能地温顺配合,高高在上的凤鸣堡主对他这个囚犯还是十分纵容与温柔。 哪怕苗临自以为的疼宠并非徐安所愿,但少了那些兇残的强迫手段,这样子的日子倒也非不能忍受。 苗临初时还挺满意这样的生活,他让徐安抱着他,从正面操进去的时候会如同凶狼咬住猎物的颈子,徐安皱着眉发出啸喘的声响,下身却无比温柔地包裹着苗临,被他逼上欲望高峰的时候,也同时以这具炙暖的身躯给予他极乐。 两人过了一段灵肉交融的日子,可逐渐地,苗临又有些不满足这样温风细雨地佔有,复又变本加厉地使尽手段。 他将徐安的双手绑紧着掛在床梁上逼他跪起,身体里头塞入精巧的玉珠,前头插了一隻缀着沉甸珠石的步摇。 步摇与玉珠都滚上了桃色的脂膏,甜嫩嫩的香气縈绕鼻尖,苗临就这样捞着徐安的两条腿,以勃发的男根在他体内来来回回地顶弄那颗雕纹鏤花的玉珠,使之滚磨着折腾他。 徐安乌黑秀滑的长发披散在身上,嘶哑着喘息颤抖着挣扎,玉白的躯体被媚药浸染成勾人的顏色,淫艳至极。 哪怕苗临射出来之后,他也不会太快放开徐安,刑具般的玉势顶着玉珠深埋体内,将一泡浓精堵在里头,苗临会将他从床梁上放下,却不解开双手,而是抱在怀里伸手去抽捻那只鎏金步摇。 徐安被这样的痛苦折磨得几乎要晕过去,可养心诀却会忠实地护住他最后一丝意识,从而拉长了整个刑期。 步摇上的碎玉流苏颤颤地摇出脆响,被人缓缓地抽了出来,可没等徐安松一口气,苗临便又放手使之滑了回去。 后庭里的玉势压迫得青年十分难受,可他无力挣扎亦不敢求饶,当苗临打定主意要凌虐他的俘虏而非玩弄的时候,他并不喜欢徐安开口扫兴。 他喜欢看万花青年被他逼入困境,绝美的脸上盛满绝望,却又不屈地紧抿着唇角意图濒死挣扎的模样。 那样的徐安太眩目,美得让人心悸,苗临喜欢抽空他所有的希望,再以救世主的身分降临,除去他身上的枷锁后温柔地拥在怀里亲吻疼宠。 那时的徐安精神脆弱,对他的依赖与拥抱都是真心实意的,比起那些死物残忍的淫虐,苗临温柔的进入便堪比救赎。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天苗临不在的时候,徐安不是没想过要逃——门口的两个守卫不是恢復功力的他的对手,苗临没用乌金锁銬着他,屋里燃的香也多是让他调理养身用而不掺有半点有碍成分。 徐安若真心想跑很容易,但他真的不敢,他不敢去挑战苗临的底线。 在明知道有可能同上回一样跑出不过两日便被重新抓回的情况下,徐安更不敢轻举妄动,他不能拿整个万花穀那么多同门的性命来与苗临博弈—— 他输不起。 徐安只能就这么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苗临威胁他,若他死了,他就上万花谷捉苏凡来代替他。 哪怕是为了苏凡,他都得逼着自己活下去,他是苗临的俘虏,是他养在笼中的雀鸟,苗临寧可折了他的翅膀,也不会允许他想要飞翔。 他唯一的慰藉大概就只剩下抚着苏凡送他的笛子,啃食着过去十几年两人在花穀里无忧无虑生活的那段回忆。 幸好苗临不会阻止他给苏凡写信,徐安字字斟酌、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想说的、想教他的,封成一封长长的书简,可又转眼投入火盆焚成灰烬,然后重新誊抄了两张药方后便弃开毫笔。 苗临回来的时候便看到徐安闭着眼坐在窗前假寐,一身单薄的褻衣裹着其下只有苗临能瞧见的淫靡肉体,他没束发,一头墨色青丝自然流泻铺在榻上,在光照下泛着浅浅的晕。 青年俊秀的眉目含着挥不去的疲倦,伶仃细腕上满是被捆绑留下的青痕,脆弱得彷佛随时会逝去。 苗临没来由地觉得心慌,匆匆地绕过桌案靠过去,执着他的手在唇边亲吻,又伏下身以鼻尖蹭着他的脸,爱怜地吻着他好半晌,轻声地问。 ——恨我吗? 徐安被吵醒,嘲讽地扬了扬嘴角,冷凉地晾了他一眼,眸里平静无波,什么话都没说,又重新闭上眼沉入从来未能安稳的梦境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苗临又犹如转了性子一样——再没有凌辱、也没有侵犯,更没有那些奇淫巧器的折磨,他像守着一个脆弱易碎的琉璃宝贝一样地守着徐安。 除了浅尝輒止的吻与轻柔的怀抱以外,再无更进一步的狎玩索要。 徐安受够了苗临这般阴晴不定,时而天上时而地狱的对待,但心态上还是调整得挺快,舒舒服服地过了大半个月的舒心日子后,果不其然苗临又憋不住地哄着徐安同他欢好。 如果可以拒绝,徐安一定眼也不眨地把他给踢下床去,可当冰凉的手指久违地没入湿暖之地时,他却只能隐忍着想要暴起杀人的心。 他一直没弄明白苗临不死身的秘密,自然也无从下手取他的性命,而在伺机而动的过程之中,他面对这样残酷又兇狠的男人,便只能学会适时地放低姿态来让自己少遭点罪。 他两腿夹着苗临的腰,双手环在他的颈上,微微挺腰,主动将苗临的性器给纳入体内。 苗临在他体内衝刺,又含着他的喉结,煽情色气地吻他,他有大半个月没有要徐安,青年这具躯体本身就是让他上癮的毒,他一遍一遍地要他,带着徐安一起在欲海中沉沦。 徐安被他顶出了精,皱着眉战慄,脆弱又可怜地缩在他怀里,后穴却热情地缠着他吮。 一整个晚上,苗临就这样变换着各种姿势在徐安体内泄欲,精水灌满肠腔,又在交合的过程中被挤出来,将两人的下体沾得淫乱不堪。 徐安被操射了好几回,眉眼里满是性事后的恍惚,无力的双腿再勾不住苗临,被他抬着架到肩上,身体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深深地凿进内里,将他的每一处都牢牢占满。 他的声音已经全哑了,只能发出一点点喘啸声,指甲用力地在苗临背上抓出血沟来,可转瞬伤口便失了踪跡。 苗临将他翻过去,从背后进入他,又将他扣在怀里,舌面画过颤动着像要起飞的两片蝴蝶骨,繾綣旖旎地轻喃他的名字。 在徐安几乎承受不住,累得要睡过去时,苗临问他,是不是在他身上刻上烙印之后,徐安就可以一直属于他? 徐安吶吶地张口,什么都没说,闭上眼,任凭自己失去意识。 30H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31H 31h 徐安从发现自己身上的纹身之后发了很大一顿脾气,他发了疯地用当初藏的那根筷子在苗临身上戳了好几个洞,然后被灵华蛊硬生生地抽乾一身内力。 苗临怕他全身赤裸坐在地上受凉,只得又用锦缎把人裹了,抱回浴池去洗乾净。 守门的侍卫自然听见了徐安的怒吼,但没有苗临的吩咐,谁也不敢踏进屋里。 而当他们见到苗临一身血污抱着徐安出来的时候虽然惊讶,但也不敢多看甚至多言,就怕苗临一个不悦,把气全撒在他们身上。 徐安昏睡着的时候,苗临不捨得离开半步,而人醒了之后,他甚至连挪开眼都不敢。 徐安从那日发完脾气过后就一直沉默,不言不语也不正眼看人,若不是苗临定时抱着他下床吃饭或方便,他甚至能在床上待上一天都不动一下。 苗临倒不怕徐安衝他发脾气,就怕他想不开伤害自己,他不得不把徐安的内力抽空,然后日日夜夜地将他抱在怀里。 或许徐安是真的被他逼到退无可退了,面对苗临,他完全不挣扎不反抗也不回应,做得最多的,是闭上眼睛,而后沉默地撇过头去。 重重禁制的寝房中变得无声无息,以往徐安间暇时总爱待在窗边的榻上喃喃自语地琢磨药方或研究棋谱,偶尔也会珍重地拿出笛子来吹奏一曲。 可现在这些全没了,他什么也不愿做了,只想把自己蜷在床上,昏天黑地地沉睡不醒。 日復一日,徐安就像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傀儡,笑容没有了,愁色没有了,甚至眸中的恨也吝于给予。 苗临简直要急疯了,他亲吻他、拥抱他、温柔地哄他,他允诺要帮徐安想法子去掉那幅刺青,可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却连根眉毛都没动一下。 徐安变得只有在苗临进入他的时候才有机会发出声音——苗临吻着他腿间的那朵含苞月季,用牙齿轻咬出牙痕时,他会紧张地加快吐息、被填满时的难耐闷喘、被撞得狠时的曖昧哽咽、苗临含着他的时候他会发出被逼至极限般地呜咽呻吟。 唯有这时,他才像仍然活着。 当苗临所有温柔都被弃如敝屣后,他显得有些焦躁,他开始像隻发情的野兽一样,不分昼夜地频繁侵犯徐安。 哪怕徐安实在是疲于应对,生生地被他操晕过去,他仍执着地在他身体里进出。 徐安另外有好几次是在睡梦中被人摇晃着吵醒,他坐在苗临的身上,男人从后抱着他,巨硕的性器插在他的身体里,勤奋不懈地操弄着密处。 苗临眷恋地摩挲着他侧腹盛开的月季,繾綣地啄着他的耳骨,轻声哄他:「你若受不住了,就告诉我,只要你喊停,我就停下,好不好?」 徐安仰躺在他怀里细细地喘息,闭上眼睛承受对方的疯狂,直到最后又再度失去意识,他仍旧没有开口求饶。 苗临痛恨徐安同他冷战,可徐安打定主意就是不肯妥协。 被抽光内力的万花青年根本就承受不住苗临这样的索求无度,哪怕有药玉养着,还是被耗乾精力气血,镇日昏昏沉沉地睡,本来柔韧修长的躯体肉眼可见地削减衰弱下去。 最后还是苗临先觉得怕了,他怕自己会把徐安操死在床上,不得不停下这样子近乎虐待的疯狂性爱。 徐安其实也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初时被纹身时的屈辱惊愕确实让他有手刃苗临的衝动,可真的发洩完后,看着对方身上那几个寻常人早就该断气的血洞当他的面迅速癒合之时,他却只觉得自己可笑。 明知道杀不了苗临,甚至最后还会导致灵华反噬抽光他的内力,徐安却还是气不过地非要捅他那么几下。 最开始的几天,徐安是真的觉得与苗临周旋太累了……虽然苗临并没有实质伤害他,可他的阴晴不定确实让徐安觉得疲倦,他不可能永远都毫无怨言地去配合他的癲狂。 苗临的温柔给不了他真实感,他总是在想会不会下一瞬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就出手拧断他的脖子,或对他做什么更加残忍的事,就比如逼他在人前交合,让所有人看清楚自己背上那下贱淫辱的印记,又或者像梦里那样,让随便什么样的人来侵犯他。 徐安是真的厌倦这样子不对等的关係,一直以来总是苗临在胁迫他做他不愿意的事情,而他却连在男人身上留个持久点的伤都做不到! 这样子的无能为力让徐安觉得惶恐,甚至是本能地想要避开,可是苗临不让,他一步步将徐安逼至死角,以看他逐渐绝望为乐。 徐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击,便只能沉默地试图继续扛起一切,直到身体再度垮下去为止。 而他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自己的性命恐怕是苗临唯一会在乎的东西了。 徐安这回没病倒,就是昏天黑地地睡了好些日子,哪怕被苗临抱到桌边餵饭,也是嘴里含着食物嚼没两下便闭着眼睛猛打盹。 苗临爱怜地亲亲他的嘴角,怕他噎着,只好让人撤去午膳改换上一锅熬得香浓细滑的鱼粥,一勺一勺吹凉餵他,比照顾个孩子还用心。 徐安半梦半醒间喝完了粥,苗临便抱着他窝回床上,从一旁药油中捞出停用好一阵子的药玉,小心翼翼地掀开衣服扯下半截裤子后塞进后庭里。 腰上的月季若隐若现,苗临一时没忍住,轻轻地伸手去拂,指尖勾勒着花边的轮廓。 熟睡的青年嚶嚀了一声,埋头往苗临的怀里缩,一年之中,恐怕也只有酷暑之日徐安愿意同他这样亲近。 苗临眸里闪过一抹忧伤,替他拉好裤子将衣摆盖回去,牵着他近来有些嶙峋的指骨握在手里,从齿间溢出叹息。 徐安身体復原之后苗临又开始忙碌起来,浩气盟的分兵自半月前在绝跡泽外扎营至今,已经截了好几波的商车。 凤鸣堡本就因为位于毒沼深处而有些商路不显,霜戈堡失陷后商业凋敝的问题都还没解决,如今仅剩的几个愿意来的商人被捉的捉杀的杀,物资进不来,谷内连精米都要有些吃不上。 其实若不是因为徐安在堡里也得吃饭,苗临或许都不会想插手这事儿,毕竟他把整个凤鸣谷的权力都下放给其他副官了,要战要打,这种事他们自己拿捏就好,苗临根本就无心管。 反正只要他坐镇在此一日,哪怕恶人谷战尽最后一兵一卒,凤鸣堡也绝无易主的可能。 可苗临后来还是召开了议事会议,亲自拟定了主动出击攻打浩气的决策,他不是个好指挥好将领,却是个负责给出目标的决策者。 徐安清醒后苗临就有些不太愿意跟他待在一屋里,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想要亲亲抱抱那个冰雕一样的青年,又怕自己最终被他的冷淡激怒,导致又对他做出什么过分事儿来。 苗临急需要发洩他在徐安那里受的气,他变得脾气暴躁,犹如一匹被长期被禁錮如今释放出来的兇兽,弄得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深怕一不小心丢了性命。 却只有在徐安面前凤鸣堡主才会收敛一身戾气,用着无比的耐心去哄徐安。 用那药玉的时候徐安明显有些躁动,闭着眼睛蹭在苗临怀里,却忍不住绞着双腿磨啊磨。 苗临伸手去摸那被含在身体里的暖玉,轻轻地将它往内推进一些,敏感的穴肉立刻缠了上来,柔柔地吻着他的指节。 徐安微蹙着眉把脸埋在苗临怀里,却没有拒绝他的碰触,一时之间,静謐的旖旎在两人间流转,苗临在他眉心上轻吻,玩了暖玉一会儿后便不敢再继续,深怕自己兴奋起来后徐安又不愿意时,他并不想再强迫他。 他这一停手,苦的可就是徐安了。 徐安的那里被药养得敏感至极,轻易碰一下都会叫他受不了,本来含着那药玉时就已经有点难捱,苗临刚刚在里头又摸又按,冰冷的手指与温热的玉相互交应,让他早就酥了骨头,后穴将玉往里吞去,倒显得靠近穴口处有些空虚难耐。 苗临抱着徐安一会儿便发现怀里的人半垂着眼儿,面色潮红满是春情,喘着气儿不停地往他怀里挤,像是本能地想要寻求慰藉。 他不慌不忙地将手探进他的裤子里,勾着玉上流苏往外抽,却不让那玉掉出来,转眼又用手指往内压了一截。 徐安哆哆嗦嗦地喘,两条腿紧绷着在床上乱蹬,下腹却支起一个小帐蓬,直楞楞地戳在了苗临腹上,眉眼里满是惊慌。 苗临知道他难受,心里也软得一踏糊涂,捞着徐安的腰翻转过去,让自己甦醒的东西隔着两层布去磨他的穴口。 「你想要对不对?」苗临无心戏耍他,脱下他的半截裤子,掏出自己的坚挺,在入口磨了磨,便挤开松绵温柔的穴肉,挤了半个头进去。 徐安虽然有段时间没做了,内壁却软得不行,吸吮着咬住了男人的东西直往里吞,又仰直脖颈喘息,正是最飢渴的样子。 苗临怕进得太快他会难受,温温柔柔地磨进去,直到抵到半路的障碍,原本沉浸在慾望里的徐安倏然惊醒,顾不上跟苗临的较劲冷战,挣扎着要爬出他的怀抱,「不行……里头,别顶……」 他怕苗临不管不顾地将那药玉顶入他的体内,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刑玉顶着玉珠压迫内脏的那种几乎窒息的闷痛感。 「你别怕,我帮你取出来。」苗临并不想淫虐徐安,抱着他的腰退出来后,拽着玉上的流苏一点一点往外抽。 玉上繁复的凹凸雕饰磨在内穴上带来几于灭顶的快感,徐安忍不住缩了缩腰想要夹住那玉不让动,苗临只好将手指勾入体内,安抚地揉捻紧张的肠肉。 「徐安……你放松,我帮你取出来。」苗临含着他的耳廓,细心地去揉他的穴,每揉软了一处就把药玉拽出一点。 好不容易让那玉离开身体,徐安早已被磨酥了骨头,眼角含着泪,疲软地窝在苗临怀里颤抖,一副任君採擷的柔美模样。 苗临剥开臀肉,勃起的性器在湿滑的穴口磨两下后便长驱直入、尽根没入,直接满满地顶到最里头。 徐安还没能从突如其来的充实满足中回过味来,由深处泛出的战慄快感便包围着他的四肢百骸。 苗临轻按着他的腹部,哪怕是一点点都不肯从他温暖的身体里退出来,他低头去亲徐安的发顶,从喉间溢出了如释重负的叹息:「徐安……不生气了,好不好?」 32H 32h 苗临等了好久也没等来徐安的答允,他微皱眉紧抿着唇线略有些不悦,可看着徐安颈间耳后染着烟霞顏色,终究还是捨不得再紧迫逼人以此相胁。 怒张的阳物楔入让人头皮发麻的深度,徐安颤了颤,却是一点儿声都没发出来。 「乖,不怕……」苗临从后抱住他,伸出软舌划过他的耳尖,又轻轻地衔住颈后的皮肤,抬着徐安的一条腿压至胸前,缓缓地退出一截,又打着转磨了进去。 「嗯……」徐安闷出一声喘息,手指不自觉地搭在苗临的手臂上,微微地颤抖着。 苗临并不急着抽送,抵到深处后又停下来,指缘刮着徐安腿间的月季花苞,又去摸腹上的那两朵嫣红。 新生的皮肤似乎很敏感,被苗临的手一碰便起了细细的粒子,本来就紧热的那处抽搐着吸吮,倒像徐安急切地想要他一样。 苗临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暖涨涨的,他箝住徐安的下顎使之转过来,细碎的吻落在唇峰上,一点一点地吮,直到淡色的唇被他嘬红了,他才以鼻尖蹭着怀里的人,低低地喊他的名字。 徐安的眼里如同清晨阳光下水雾瀰漫的黑龙沼,危险而神秘。 苗临在他的眼尾落下一吻,伸手握着他两腿间翕张着吐水的滚烫阳物,捋了两把后,往上按在紧绷的小腹上。 徐安本能挣了一下,难耐地闭上眼睛,却是有些讨好地蹭着苗临的颈子,有那么几分无声求饶的意味。 苗临用指尖搔了搔性器顶端的小孔,咬着徐安的耳朵问他:「你前头这里,是不是也想要?」 徐安迷糊了好半晌才意识到苗临想做什么,当即浑身发抖,齿间抑制不住地冷颤,可张闔了几次嘴,却愣是一字未吐。 「好好好,我不弄前面,你别怕……」苗临搂住徐安深吻,在软热湿滑的肠腔里泡了大半天的性器轻轻地磨了起来。 徐安全身潮红,知趣的穴肉柔柔地含住入侵者,将粗涨的性器迎纳入隐密的深处,又热切地吮吸着,像是一张贪婪吞嚥的小嘴。 「徐安……子归……」苗临被他夹得极爽,捞着徐安的腰将他翻在床上,膝盖顶入他的腿间逼他岔开两脚,抬着他的腰胯重重地顶了两下,「你好紧……好热……」 徐安的肩膀塌了下去,柔滑的丝袍顺着背脊往蝴蝶骨滑了一截,露出了腰上鲜艷的蔓藤月季。 苗临被迷了眼,伸手去摁他腰窝上栩栩如生的大红月季,指腹轻轻地划过嫩绿的枝叶与鲜嫩的花瓣,享受着细緻肌肤的良好触感。 一截带刺的蔓棘生进引人遐想的股缝,剥开雪白的两片臀肉,便可看到躲藏其中,比花更艷的入口。 被磨得通红的花心湿润而柔软,犹如承着清晨的露,又像颤颤地吐着蜜水诱惑着彩蝶停驻。 苗临深深地顶了进去,弯下身体满是虔诚地去亲徐安肩胛谷上的花芽,又伸手绕过肋骨,以指尖去捻他胸前的红果。 徐安低哼一声,紧紧抓着枕边的床褥,背部塌成优美的弧度,衬托了两片紧实的翘臀。 苗临捞着他的腰压上去,又扣住了他的一隻手,轻蹭在他耳边呢噥着喊他,又温柔地咬着他的脖子安抚道:「你若难受,就告诉我好不?」 徐安本能地缩了下脖子,这个姿势臣服的意味太浓,他有些抗拒地抿紧唇,好半晌都不吭声。 苗临不知他心中所想,便只能一点一点试探,从容地在他湿暖的体内进出,重碾轻蹭、深磨浅戳地与嫩襞嬉戏。 徐安被他操得下身汁水淋漓,两只膝盖都软了,要不是还被人捞着腰,酥麻的身子骨怕是得全部垮下,他哆哆嗦嗦地哽咽半会儿后,红着眼眶蠕动薄唇轻声开口:「慢……唔嗯,别……」 苗临停下动作,将他整个人覆盖在自己的阴影底下,问他:「想要我慢一些?」 「嗯……」有过一次妥协后,再次发声便少了阻碍,徐安有些不安地动了下腰,紧热的后穴本能地吸吮阳物,又软软地开口:「你轻一些……」 苗临心情大好,啄着徐安緋红的耳尖,笑得宠溺:「好,我都听你的。」 苗临缓缓地向后抽身,直到只剩饱满的柱头还卡在穴口,蕈伞兴奋地张闔着吐水,又借着这样的润滑轻松地滑送进去。 徐安清晰地感受着自己是如何被人从浅到深寸寸佔有,紧闭着眼想要把胸中的那份屈辱感压下,却突然觉得眼角一片冰凉。 苗临伸舌舔舐他眼角的泪,填满甬道的性器微微跳动着,旖旎缠绵地讨好着不停蠕动的软腔。 「不哭了……徐安,不哭……你哪里难受你都告诉我,想让我碰哪里你都告诉我,我会好好对你的……不哭了,好不好?」 徐安很想直接开口让他滚,但被撩起来的性慾实在有些让他失去理智,他夹了夹腿,穴肉裹着苗临,被塑造成符合对方的形状,无声地索讨着快感。 苗临轻笑了一声,紫眸里漾着暖光,眼尾的红痣承满盈盈浅笑,状似怨懟却尽是宠溺:「就知道你脸皮薄,什么都不肯说。」 他缓缓地抽插着,仔细寻找那些徐安会特别有反应的位置,每磨过一处便要问一声:「舒服吗?这样的力道可好?」 徐安被这样连绵的快感煎熬着,泪落得更兇,可喉间除了气声,却怎么都不肯再开口发出声音来。 苗临想安慰他,可这样的姿势更多的是禁錮和佔有。 他乾脆掐着徐安的腰起身退出,扯着他的手臂将青年面对面地拉入怀里,分开赤裸的双腿岔在腰侧,两条酸软的手臂向后搭在肩上。 徐安身上的月季花已被汗水浸湿,被滑落的衣衫及长发遮住,只剩下尾骨上的一点隐约的绿藤,煽情地隐没在臀丘之间。 苗临捞着他的一条腿,摸到了自己的那物,在他湿漉漉的股缝里磨了磨,便又挤进了一个头部。 徐安闷哼了一声,下意识收紧手臂揽住男人,侧额抵着他的脸颊,紧闭着一双明媚的眼眸。 苗临浅含住他柔软的唇,手搭背心,扶着他瘫软的腰胯调整了一下角度,贴着绵软湿嫩的肠壁滑了半截进去,恰恰地抵在了徐安的阳心上。 「这儿……是不是,碰不得?」苗临捣了两下,看徐安压抑不住地抖便赶紧停下,顺着他的背帮他调整呼吸。 正面的体位似乎让徐安更有感觉,膝盖主动地挟着苗临的腿曖昧地磨着,两手圈在他的脑后紧绞着衣服,又仰直脖颈随着苗临的动作发出点点的呻吟。 苗临解开他丝质衬衣的绑绳,从脖子一路吻进敞开的领子里,衔住一片白白的胸肉啃咬出一块红印,又用舌面重重地舔。 徐安乳粒上方一寸的肉是最敏感的了,被人含住的时候会忍不住地缩着腰,淫靡的后穴便会重重地吮着裹在里头的男根。 苗临差点被他这样咬出来,连忙吻住他微张的唇,手捧着两瓣紧实挺桥的屁股肉揉捏着哄他:「别这么急着要我,我们再多享受一会儿,听话……」 徐安本就有些嫌弃自己这般意志不坚,被他这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当下就想起来不愿再继续。 苗临眼明手快地按住他的腰在敏感处碾磨了两下,徐安立即又软着腿跌了回去,又将性器多吃进了半寸。 「我说错话了,是我想要你,子归……不生气了,乖……」苗临不想再度落得非得强暴徐安的境地,可又怕他临阵脱逃,只得赶忙一边哄着吻他,一边抱着他纤韧的窄腰律动起来。 徐安猝不及防被肏出了几声软哼,带着别样的甜腻感,又色又骚,他自己意识到了,皱着眉把后续的呻吟给狠狠咬了回去。 苗临本想调笑两句,可看他表情又怕惹他生气,什么话都不敢说,只能边啃着他的锁骨边夸他好。 苗临刚上位的时候也有几次别人送礼送到床上的经验,有的是用两条腿走着进来的,有的则是被下了药綑着手脚抬进屋的,当中他若能看得上眼,也不介意偶尔吃上那么一回肉,若看不上眼的,通常是随手餵了什么蛊后就让蛊奴拖出去。 或许是因为送到他这儿的礼物大多只有几天的性命,所以后来就不再有人送人过来了。 ——他吃完肉的骨头,会连髓都吸得一乾二净,而后让蛊奴挖个坑将剩下的皮囊残渣埋了。 而被他种了蛊的,挨不过的太多,挨得过的还得分叁六九等,相貌好又机灵的,他要是瞧着顺眼便留在堡里伺候,要是转化过程烂了脸或哪里的,他看不上的,便让他们去绝跡泽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在地底沉睡着等待主人召唤的那日。 徐安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他自己领进主卧的,也是唯一一个他嚐了这么多回还始终觉得抱不够的,想佔有他、灌满他、想吻着他、也想宠着他。 万花青年痛恨蛊奴,苗临就将那些陪伴并服侍自己许久的僕役都远远地隔离开来,能被允许出现在徐安面前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徐安不喜欢被链着,他便撤掉了他脚腕上的乌金锁,将房间打造成能让他舒适生活的模样。 他想陪他写信、陪他下棋、陪他读书、听他吹曲儿、或看他练字练武,哪怕只是抱着人什么也不作地过一天,他也觉得满足。 一直以来他身边除了蛊奴以外就再没别人,徐安是第一个被他允许能入他房内、能陪在他身边的人。 青年太过冷淡,又太过温暖,苗临始终想不透,为何这样一个冰雕雪砌的人,可以有一副那么无比炙热的躯体,像灼灼燃烧的冰,让人挪不开眼,又爱不释手。 可徐安明明白白地透漏出他不属于他的气息,他给他打上烙印,就是想把这朵妖冶孤傲的月季花折在手里,哪怕被刺扎得满手是血他也无怨无悔。 他真的很好,好到让苗临有些捨不得放手,更加捨不得让他来代替自己。 他想住到他心里去,想看他在自己身边完全放下戒心、想听他的嘴里温柔地吐出自己的名字,带着欢喜和依恋的,而不总是咬牙切齿或满是绝望。 苗临便带着这样浓重的心思亲吻着徐安的脸颊,舌尖滑过殷红的眼角,卷过咸得发苦的泪水,轻声低哄:「子归……别哭……」 33H 33h 苗临捨不得太快结束这场旖旎的性事,每当两人之间有谁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他便会停下来,温柔地亲吻徐安,扣住他的手背将温热的掌心贴在脸上,满足地以颊轻蹭。 徐安一直都是叁分淡漠中带着七分动情,酥软的身子骨贴在他怀里,眸里骄傲而又脆弱。 苗临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轻柔柔地喊他子归,尾音繾綣带着两分甜蜜,像叁月冷雪酿的酒,入喉刺凉,却一路烧至脏腑。 徐安有些不适应这样的亲暱,歛眉垂首偏过头去,冰凉的唇便贴着眼角滑过,落在了耳尖上。 苗临唇角勾着笑,扬指去碰他闭紧的眼眸,从不停颤动的睫毛上轻扫而过,将那微凉的泪光抹去,喟叹地喃道:「你眼睛都哭红了……」 徐安抽回被掌握的手,抵着苗临想起身,却被人按住了后脊,压制在怀里。 指掌探入丝滑的衬衣里,沿着脊线轻抚,哪怕不用眼睛看,苗临也能记住徐安背上的一花一叶,那是他亲手设计并仔细描绘的图,是由最顶尖的点青师花了一个多月才一针针雕上去的刻印。 徐安无意识哭疼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温柔地拂去他的泪,夜晚替他净身沐浴的时候便小心翼翼地拧了凉帕帮他敷眼。 指腹沿着月季花丛的位置轻抚,延伸到因为挺直而有些凹陷的后腰,在腰窝上轻轻摩挲着抠挖,苗临清楚记得右边腰窝上有朵垂露盛开的花,艷红似血地垫在翠绿的叶心上,特别地勾人好看。 本就细緻敏感的部位在纹身之后似乎更加禁不得抚摸,苗临的指尖像羽毛轻刷,被碰到的地方窜出一股直上脑门的酥痒。 徐安被他这么色情的触碰摸得有些颤,岔开跪坐的两腿瑟缩地抖,分出一手往后按住了苗临的手腕,极细地吐了一声:「别碰。」 苗临轻笑了一声,用上力摸进股缝里,在湿润的交合处按了按。 「不要!」徐安还以为苗临想要把手指也捅进去,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恐,那处紧张地收紧着去夹他。 苗临捕捉到他的无措,连忙把人揽进怀里,安抚地按着他的后颈,温柔地亲他,「不怕……子归,不怕……」 万花青年的手还抵着苗临,眼尾湿润润地带着一点软媚,苗临的温柔反让他觉得畏惧,深怕对方下一瞬便要翻脸无情残忍对他。 凤鸣堡主也没有太好的方法安抚枕边人的情绪,只好又抓着他的手绕到自己腰后,手里捏着他两块白麵的臀肉,又顶了进去,藉由交合时的迷离感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啊……」徐安没有半点准备就被撞出了呻吟,下意识地张嘴就咬住苗临的肩膀,呜呜咽咽地喘。 苗临蹭了蹭他的耳朵,衔住了软软的耳垂轻嘬一会儿,又舔了下他颈上的脉动,突如其来暗下的眸色深沉如石,低低地开口问他,是不是讨厌我? 徐安没应,揪紧了他腰上的布料,齿下半点不留情。 苗临扬唇以对,大抵明白了他的意思,讨厌一词太过轻浅,不足以表达青年对他痛恶的十一之数。 从来高高在上的神祇被他残忍地扯落于地,打上烙印后按在怀里狎玩凌辱,他想,徐安该是要恨极他的。 苗临伸手去钳徐安的下顎,逼他抬头后伸舌去舔他唇边的血,浅嚐的吻中满是腥气,舌尖从牙齦上捲走津液,繾綣地让人心悸。 可狰狞怒张的性器却用力地顶在深处研磨,湿滑的体液濡湿相贴的肌肤,在衝刺中磨出色情的黏腻声。 徐安的喉间憋不住泣音,犹如婉转拔高的琴调,又添上叁两梅雨酥酒的春意。 苗临吻着他因仰直脖颈而凸出的喉结,又沿着肋骨往下啃至前胸,按着他微凹的脊线迫使他挺胸,跳动的性器贴在两人的腹上抽动,小孔兴奋地吐着水,将苗临的衣服给浸湿了一大片的痕跡。 「苗……唔、慢……呃啊……」徐安受不住这么激烈的动作,眼泪落雨般簌簌地掉,整个人被染成桃色,带着光的薄汗浸透衣裳,半透的布料勾勒出曲线,张扬的月季在背后盛开。 苗临狠狠地按着他的胯骨,撞在他最碰不得的那处,饱涨的蕈头跳动着张闔顶端的孔,冰凉的精液便激射在他脆弱的精囊上。 「别……呃……别……」高潮让徐安挣了一下,下意识地抱着身前唯一的依靠,软软地垂着头蹭他,后穴紧夹着抽搐,胯下的东西虽吐出一股浊液,却不见软。 苗临本来想把他放下清理一下,可那里却仍紧咬着不放,他稍微抽出一点,徐安就抱着他的背啜泣着要他别动,声音又软又媚,满是风情。 苗临就着抱他的姿势向后躺倒,数次张了嘴,却未吐半言,而是抓着他的手小心地凑到唇边,仔仔细细地舔。 原本半握的拳被强制打开,碎吻印在掌心里,徐安却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缩手,撑着床铺想从苗临身上爬起来。 「别动,再让我抱会儿……」苗临按着他的后腰不让起,又偏头含着他微张着喘的下唇轻啃,喃喃地喊了一声徐安,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说法:「子归……」 万花青年深邃的眸光动摇了下,撇过头去埋在他的颈边,不动了。 清浅的笑声在空气中溢散开,苗临蹭着他,双脚蹬床挺腰,在他后穴表段轻轻地磨。 两人身体一冷一热,可却无比契合,徐安被磨得再度软下腰,细细哼了两声,手脚无措地不知往哪儿摆。 「我想从后面,好不好?」苗临问他,并非是想制服或羞辱他,纯粹是从后头能进得深,满当当地全装进去,让徐安的炙热完全包裹他。 徐安冷漠不回,苗临想了想,没敢动,怕破坏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气氛。 两人从下午纠缠到华灯初上,徐安的衣服不知何时被扒了,赤裸裸地与苗临贴在一起,苗临怕他冷,扯了被子捲在外头,被下的手脚缠着他不让逃脱。 下身已经被磨得有些麻了,虽然射得不多,但频繁的乾高潮还是让徐安有些吃不消,眉眼含倦,抿着唇又不吭声了。 苗临带着笑容在他鼻尖上落下一吻,有些捨不得起来,可身上的黏腻感让喜欢乾净的徐安有些受不了,爬着坐起来后拉着一点被角缓缓地擦。 凤鸣堡主撑着头侧卧着看他,蹭乱的长发狼狈地搭在身上,白皙的肩颈上满是吻痕,腰部更是被捏得有些青。 他爬起来,支着床铺靠过去,手指轻轻地落在腰上的乌青上,薄唇贴着他的后颈问:「疼吗?」 青年专注于擦拭的动作停下,像被逼入死角的小动物一样,试图抑制颤抖,连呼吸都有些僵硬。 苗临垂了垂眼,知道徐安不愿理他,坐直了身体不在勉强他的回应,反过身去从地上捞起一条也不知道是谁的衬裤穿上后,抢过青年手里的丝被将人给綑着直接抱到怀里来,「我带你去洗洗吧。」 徐安本来想挣开苗临的怀抱,可一出了门后他又怕曝光,只得安分地窝在对方怀里,有些儿自暴自弃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上。 许是和谐的性事让苗临心情很好,一路上眼睛都带着笑,脚步轻快地将徐安抱进浴池房里搁在了石台上,打了盆热水过来帮他擦身体。 徐安想夺了方巾自己擦,但苗临不让,一点一点地用湿布把那些不知道是谁的体液拭净,又半跪在地上替徐安洗脚。 青年坐在台上,脚掌泡在水盆里,冰冷的手在腿肚揉按,他有些慌,两手撑在一旁借力想把脚缩回来,苗临却突然在他的脚背上啄了一记。 徐安克制不住炸毛的惊吓,一脚蹬在了苗临肩上,用的力之大直接让苗临往后摔。 苗临被人一脚踹坐在地上也不恼,一双桃花眼儿勾着疼宠,这个角度能看见徐安腿中的那朵月季花包,红嫩嫩地垫在叶上,无比情色的风景。 徐安愣了一会儿才回味过来苗临在看什么,当即脸色难看起来,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情绪又涌上来,遮遮掩掩地盖住那处,困兽般地大吼:「不许看!」 苗临知道自己又惹怒他了,看着那张乖巧了一下午的绝美脸上满是毫不遮掩的恨意,不知怎么的,像被什么东西在心上扎了一下。 「下水吧,我帮你洗头发。」他轻轻地说了一声,回过头去取皂角及润发用的香汤。 徐安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拖着两条无力的腿踉踉蹌蹌地下到水里去,往远离苗临的位置游,把自己缩在角落,趴在另一边的岸上就不动了。 他太累了……身体和心都是。 苗临将需要的东西都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才游了过来,先取了一柄木杓舀水将徐安的头发沾湿,而后将皂角小心翼翼地搓出了泡沫后才掬着长发一点一点儿地洗,从发根到发梢,用手指仔细地梳开。 徐安趴在池边假寐,头皮上恰到好处的按摩让他有些昏昏欲睡,原本紧绷着的情绪也不禁放松下来。 苗临替他洗净一头墨浓的青丝,用纱巾沾了香汤一点点地擦润着,最后又用水冲净后才整束捋好了拨到他胸前,张开双手从后抱着人,嘴唇贴在后颈凸出的椎骨上。 「子归……」 对不起这叁个字在脣齿里来回琢磨,却始终说不出口。 苗临伸手去摸他的腰窝,手指驀然地刺入身体里。 「你做什么,放开我?」一直装鸵鸟的徐安被吓了一跳,低头去扳苗临的手臂想要从这样子的禁錮中逃走。 「别动,我帮你清里头。」苗临在他深处洩了叁次,虽然流出了一部分,但里面还是湿滑得很。 徐安夹不住那两根手指,反倒被微撑开一条缝隙,热水往里头灌了一点,青年的声音当即变调:「烫……」 「忍忍,一会儿就好……」苗临啃着他的耳尖,勾着他的肠壁拉开让更多热水进入,指腹刮蹭着软腔上的浊液,却又带着别样心思摸索。 徐安断断续续地喘着,两条腿在水中夹着磨蹭,后穴一张一闔地吞吐着苗临的手指,软腰掛在男人的手臂上颤抖。 苗临等到清得差不多后才抽出手指,捏着徐安的下巴转过来跟自己接吻,却笑着咬他耳朵,轻声问:「不是做了那么久了,里头怎么还是这样缠?」 34H 34h 徐安本来还有些迷茫的神智在苗临的浑话一出口后立刻变了脸色,即便没有内力,他照样扳着男人的手腕一点一压,人便轻巧地脱离掌控。 可还没等他彻底游开,苗临便追了上来,直接从后擒住他的手腕,将他抱在怀里。 徐安本想喝斥他放手,但后来又觉得那也不过是多自取其辱罢了,他认命地闭上眼放弃挣扎,任由苗临细碎的吻落在他早已斑驳的后颈上。 他既不反抗,苗临自然就当成是他同意了,他将青年压制在池边,单膝顶开双腿后,便扶着性器缓缓进入他。 徐安无奈地趴在池边,把脸埋在自己的手臂里,手里攥着一缕发,苗临每顶一下他就忍不住地抖。 这个体位能让苗临完全地佔有他,不仅每次抽插软囊便会拍打在臀肉上,粗糙的耻毛磨在发肿娇嫩的穴口上亦会带来又刺又痒的别样快感,不过几下,徐安便被磨软下腰。 「别……太深,苗……苗临,太深了……」逼近刑玉的长度让进入变得极为折磨,而且苗临还偏要搂着他的腰将每一处都磨透,徐安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脑仁儿阵阵发晕。 苗临享受了好一会儿因为窒息而本能抽搐的紧緻感后才稍微退出一点,低头柔柔地吻他的肩胛骨。 青年断断续续地喘,一头湿发纠结成缚住蝴蝶的网,月季花渡上氤氳的水气,真实地彷彿能轻易折下,香盈满袖。 苗临爱不释手地以指划过腰窝,又顺着花丛生长的方向绕至前腹,煽情地去抚他隐密腿间隐藏的花事。 徐安不喜欢跪着,苗临便乾脆捞着他的膝窝将腿肚子架到池壁上,大腿悬空的状态下,徐安几乎是重重地坐在苗临的性器上。 「太——」徐安还来不及发表意见,苗临便撑抱着他的身体,摆着胯一下下地往上顶。 这个姿势不容易施力,徐安只能靠着苗临的支撑半坐在水面上。 空旷而相对狭小的浴房里水声翻动,多重的回音增添煽诱,完全被操开的秘处发出吸吮阳物的色情声响,苗临进得越缓,那声音就越清晰,像是在催促着想被餵饱一样。 徐安爽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眼眶里含着泪雾却哭不出声,紧咬着牙关呜呜咽咽地哽咽,双手紧紧反扣着苗临的手臂,好像这样就能让他慢一些轻一些。 苗临的角度可以看到徐安大开的腿间风光,他每顶一下,勃张的性器便颤抖地摇晃一下,像是在与他点头打招呼般。 他饶有兴致地佔据徐安的秘道,看着无助的男根顶端开闔着吐水,不满足于进犯的动作,更是乾脆松手让徐安藉着体重将他吃进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苗临按着他的小腹在他湿暖的体内出精,可受不住的青年却是眼一翻直接厥过去。 苗临等自己射了个乾净之后才把徐安抱回水里,伸手下去握着他滚烫的东西在掌心揉,直到徐安松开精关,怯怯地吐了他满手稀薄的精水后,他才托着人上岸,以瓜瓢舀了乾净的热水帮他冲洗身体,用柔软的羊肚巾替他拭乾后裹着遮风保暖的丝披抱回屋里。 徐安没有昏过去很久,醒的时候苗临正让他坐在怀里,拿着吸水的方巾一点一点地帮他擦头发。 青年的头发很长,洗涤过后又细又滑,握在手里满满的一束,松开后便垂直落下,丝缎一般地晾在背上,甚至都盖过了臀部。 苗临侧头在他眼角轻啄,拾起一旁的木梳替他将发尾梳开,却不放人,一边梳着头发一边细碎地吻他,乍看之下彷彿有那么几分寻常人家新婚燕尔的闺房之趣。 梳齿恰到好处地刷过头皮与背脊,理应让人舒服得直瞇眼,可徐安却是半垂着脑袋看他,一声不响。 苗临知道徐安心里不痛快,也不勉强他笑,倒是自己刚刚把人从头到脚吃了好几遍心情正好,眼角勾着几分邪艷的笑,拉着徐安的手贴在自己半裸的胸膛上。 青年身上倒是衣着整齐,只是交叠的领子里,锁骨上的吻痕若隐若现。 苗临刚低头想啃,徐安便一手挡住他,门外也适时地传来敲门响,他从徐安的冷视中读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也不愿让人瞧见他这一身情事过后的气质,便托着两条腿将他抱回内室,安放在床上后,才朗声道:「进来。」 送饭的丫头手里提了个沉重的食盒进来,小心翼翼地在桌上布好饭菜,又摆妥碗筷后,眼角馀光瞄到了一身紫衣的凤鸣堡主正压着一条白色的人影,她不敢再看,提起空的食盒便退了出去,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苗临把徐安压制在床上满是侵略地抱着他,倒没有想再对他做些什么,只是每次瞧见对方一脸冷漠时,就更让人想一亲芳泽。 舌尖舔舐牙床,又撬开齿关,湿软的舌头推拒着深吻,却更像是自己送上门去,没多久,两人的呼吸全乱了,徐安更是眼角含着泪,像被人给欺负惨了。 苗临这才心满意足地拉他起身,替他整理蹭乱的头发跟衣襟,亲自弯下去替他穿鞋,牵着手走到桌边去用饭。 桌上佈着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却仍只有一双筷子,徐安没动手抢,但却撇过头去对苗临餵过来的酱醋肉视而不见。 苗临挑了挑眉,没发火,自己吃掉了酱醋肉后将筷子併拢反递给徐安,颊边勾着一抹笑容:「行吧,你自己吃,谁让我惯坏你了。」 徐安被他话里的亲密说得皱了眉头,迟疑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耐不住腹中飢饿,伸手接过苗临递过来的筷子。 苗临单手支顎唇角含笑看着他吃饭,徐安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举箸夹食间甚至都没碰到餐具,纤长的身躯坐姿笔挺,举止温文尔雅,看得出来具有十分良好的餐桌礼仪。 一缕未系的发丝自然地垂落,徐安方停下筷子,苗临已经伸手替他别至耳后。 徐安愣了一下,轻啟薄唇但似乎有些彆扭,最后才嚅囁而出一声十分含糊的谢谢。 苗临顷刻心情大好,知道徐安脸皮薄,也不打算再逼他,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后,便给自己斟了一杯凉水慢慢喝着。 徐安再次举起筷子的时候已经没有最开始的从容,苗临热切的视线让他有些坐立难安,嘴里的食物便有些食不知味。 就在他分心的时候,突然手上一阵冰凉,苗临擒着他的手腕,将筷尖上的一抹翠绿吃掉,还作势舔了舔唇。 徐安蹭地一声站起来,被烫伤一样地缩回手,也不再继续进食,直接转身就回里屋了。 苗临笑着看他称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尾的红痣益发鲜艷,紫色的眸底闪过一抹血光,兴奋而又危险。 夜里睡觉的时候苗临又强制地把徐安锁在怀里,面部埋在他的后颈深嗅一口,淡淡的香气縈绕鼻尖,他满足地喟叹,低喃一声:「子归……」 徐安不想理他,闭着眼睛故做镇定,哪怕苗临又不安份地把手探进他的衣服里,他也只是伸手按住了他的腕子,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冷。」 苗临脱开手反握住他,十指紧扣收在腹间,又蹭了蹭他的脑袋,「你若保证不伤害自己,我就让你恢復内力,并且,也不再时时刻刻盯着你。」 听起来很诱人,但追根究底让徐安陷入需要自裁境地的罪魁祸首仍是苗临对他的侵犯。 好好地活下去找机会脱身便是支撑他的信念,对于男人的提议徐安冷凉地掠了掠唇角,随口敷衍:「随你吧。」 其实哪怕被逼入绝境,被纹上那么耻辱的烙印他也没想过要自残或自裁,苗临给予他的痛苦已太多,他又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好,都随我。」苗临低缓的笑在夜色中漾开,带着满是欺骗性的温柔。 徐安在失去意识前总忍不住自嘲地,要是醒来后能不见到他就好了。 第二天徐安醒的时候苗临竟然真的不在,他坐起身来,一时间还有些茫然,不过随即便感受到体内有一股尚且微弱的内劲在经脉中运转。 他没有急着打坐调息恢復内力,而是下床洗漱一翻,穿好衣衫又将一头长发竖起。 以往哪怕苗临白天不在,也都是餵了徐安吃过早饭后才走。 一餐不吃倒也不是无甚大碍,可桌上放着一把剑可就颇耐人寻味。 徐安的指尖滑过那柄轻剑上朴实无华的鞘,脑中想的尽是苗临又不知道想怎么折腾他,总不可能是嫌日子无趣,所以给他一把兵器好杀出去,然后他再亲自去把逃走的徐安抓回来。 就在徐安满心烦躁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被敲了敲,徐安不吭声,就看一个小姑娘推门探进头来。 看到徐安的时候不知道想起什么以致面上有些红,她提着食盒跨进屋来,小心翼翼地端出一碗热腾腾的蛋羹,两个包子跟叁样小菜。 徐安本来想喊她,但想起上次自己害她打翻午饭差点被苗临降罪后遍什么也不想再说了,默然地看着小丫头佈好早饭,又从盒底掏出一张字籤来压在桌上。 等她一抬头对上徐安专注的眼神时似乎吓了一跳,被拔了舌头的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后来只是用手摆了一个让徐安趁热吃的手势,便领着空食盒落荒而逃。 信籤是苗临留给他的,里头叮嘱徐安得好好吃午饭,剑是他之前找来想送徐安的礼物,可当时徐安情绪不好他没敢给。 除此之外,他还撤掉了灵华蛊的限制,好让他可以运转心法将流失的内力补回去。 甚至还取消了徐安的禁足,允许他在内力充盈足以自保的状态下离开凤鸣堡在谷内自由来去,若想到谷外去,也只要提前派人知会苗临一声,并且天黑之前回来便可。 徐安有一瞬间挣扎了一下,若是自己出谷后直接不回来,到天黑时苗临发现再去追的话,自己脱逃的机率能有多少。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维持了数息之时便被捨去。 非是徐安不愿离开——精确地来说,苗临确实地把逃走失败后会有的悽惨下场给牢牢地刻进他的意识里,那是目前的徐安无力再度经歷一次的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