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在古代成家立业》 第1章 《穿越后我在古代成家立业》作者:食余【完结+番外】 文案: 卫柏一朝醒来发现在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时代。 他对一切接受良好,并开始筹备营生。 却在混乱情况下遇见了一个吸引他的哥儿。 —— 林轻颂在后母手下隐忍多年,风吹日晒还时而挨冻受饿。 本意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着哪日能得到阿娘的遗物,谁料后母是个心狠的,竟将他作为筹码谋财。 正欲破釜沉舟、一不做二不休,却在此时得人相助。 —— 夫夫二人携手摆摊、开饭馆,过程中还结交了新朋友。 饭馆的菜蔬是自家田地里供应的,除了田税破点小财,日常生活安逸又有趣。 谁知安逸中还有曲折,迷糊中被扯入上一辈人的恩怨中,更是牵扯到了一桩大案…… 满心夫郎的淡人事业批(卫柏bǎi)x好学能干坚韧的美貌夫郎(林轻颂) 郑重声明!!! 本文架空,部分设定虽有参考古代史但不可细究,各位看个高兴就行,希望各位多多包涵。 内容标签: 生子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种田文 美食 经营 主角:卫柏,林轻颂 ┃ 配角:好多人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两个人和和美美开馆子、过日子! 立意:生活悄然无味,来点感情和事业来点缀。 第1章 穿越 五月末,青禾县的气温渐升,房前屋外无人不埋怨。 青禾县南城一隅,卫柏在炕上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身处一个名叫大启时代,家在青禾县。 先是父母意外早亡、祖母伤心欲绝随后逝去,后是原身一人常年在外跑商遇上山贼受了伤险些没命,好在是活着回家了。 现在想来原身应该是身上有哪处暗伤未被发觉而在睡梦中悄然离世,才给了他这缕游魂一个栖处。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头顶的房梁横木、古老的装潢。 这应该是原身祖上遗留下来的房产,卫柏下地走动观察了一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泥石流吞没自己的场面还历历在目,想起那股窒息的感觉卫柏不禁摇头。 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既来之则安之,他开始思考日后要做些什么。 要不再开个馆子? 或者小食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卫柏正想着以后的营生,耳边传来阵阵敲门声,动静不大,但身处陌生环境的卫柏自然而然保持警觉。 “来了!”卫柏收拾了一下忙高声喊道。 “哟,能下地了卫小子!”门一开,就见那妇人喜笑颜开又有些意外地说着。 “前几天因为你的伤势婶子只能给你送点大米粥,这不正打算给你补补,给你送点肉和菜,正好你醒了,想怎么吃婶子给你做!” “不用了婶......”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跟婶子客气啥,肉是婶子家今天卖猪肉留下的一块,菜也是婶子自家种着吃的,你就别跟婶子在这儿推拉了。” “婶子我自己来。” 卫柏无奈接过李春花手中的菜篮。 愣了一下李春花才反应过来,这小子在外跑商这几年厨艺自己应当是摸索了,“哎呦,卫小子真是长大了,那你自己看着做吧,婶子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卫柏道过谢后,李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卫小子啊,你别怪婶子话多,这次意外之后啊就在家里过安生日子,你一个人在外闯荡,婶子不放心呐,婶子也是看着你长大的......” 看着眼前的妇人说着说着眼中已含热泪,卫柏连忙开口,“不去了婶子,我以后都不出去跑商了,多谢婶子惦记。” 李婶子听了这话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点头应声,“好,好......” 天色悄然暗了下来,卫柏见了对李婶说:“婶子,天色暗了,您也回吧。” “就两步路的事儿,你进去吧。”李春花说完转身就走了。 回到家中的卫柏没有立刻开始做饭,而是开始了卫生大扫除。 曾作为新时代新青年的卫柏充分发挥个人能力,花了一个小时,哦不,是半个时辰,将里里外外打扫安排的井井有条,同时理清了手上现有的资产。 卫柏心中感慨,好歹以前习惯性大扫除现在才能这么快打扫清点完,等会儿得做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自己的身份算得上是个小富二代,青禾县有一套带小院和水井的房产,在柳石村还有一套农家小院和十亩田,其中有上等田三亩,中等田七亩。 自从原身孤身一人开始跑商后,柳石村的十亩地都荒废了,每年税收都是交的银子,卫柏打算明天就去乡下看看,晚稻播种时间在芒种,日子过去了今年也只能交税银了,但地总不能还荒废着,至于怎么处理......到了村里再看吧。 除了以上的地产和房产,卫柏手上还有差不多一百二十两银子,有家留给他的,大头是他跑商赚的。 长呼一口气,卫柏又看了眼自己的体格,不由得感慨道:“我这也算是顺风开局啊!身子骨好得差不多了,资产也不少。” 临近夏至,白昼渐长,天色虽早,但卫柏已经察觉到翻滚的饿意。 卫柏细数了一下现有的调料和食材,调料只有盐、菜籽油和酱油,另外只有自家的一些大米和几颗鸡蛋,还有李婶刚刚送来的一把葱、一捧小白菜和猪肉,还是块五花肉,那正好做个卤肉饭。 第2章 抬头看向窗外,日头渐小。 揣上几两银子,锁好大门,卫柏忙向街上走去。 在医药铺子抓了些八角、桂皮和冰糖,总共花了三十文,冰糖价贵,单冰糖就花了二十文。 顺便在隔壁酒肆买了一小坛黄酒,又花了五十文。 没在热闹的街上逗留,卫柏快步回到家中,在厨房忙碌起来。 先把傍晚洗净的小锅拿出来焖米饭,顺便洗了个鸡蛋一起焖着。 再将五花肉焯水后切丁,锅烧热油先下葱花起香,用筷子夹出枯葱后下入冰糖炒出糖色,最后下五花肉丁翻炒一下。 这个朝代的酱油稠一些,卫柏估摸着舀了一勺,加入没过肉丁的水,又倒了点黄酒去腥增味,将刚刚焖好剥壳的鸡蛋和肉丁一起小火焖煮。 趁着这个空闲,卫柏洗了需要的小白菜,又把灶上的另一个小锅的火也点上了,舀了瓢水等待烧开,往里面滴了几滴油,等会儿烫出来的菜颜色更漂亮。 忙碌完的卫柏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卤肉饭,用勺子拌匀,大快朵颐起来。 而此刻的柳石村,众人包围中,赵金花正在村长面前哭闹撒泼:“我想嫁与溪坡村的何柱子怎么了!林家当家的走了两年了,这两年我身为后娘尽心尽力照顾颂哥儿,我就不能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想想吗?!” 听着赵金花的话,被提及的林轻颂垂着眼站在一旁没有作声。 倒是旁边看热闹的邻里有人插嘴,“哎呦我说你真是不知羞!还尽心尽力呢,我就住林家对门,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天天让颂哥儿照顾你还差不多!” “田地也不管就种那么几亩,还都是颂哥儿一个人干的,这两年的田税都是拿林家攒下来的银子交的,也好意思在这儿嚷嚷。你的后半辈子重要?那颂哥儿的大半辈子呢?” 坐在地上耍赖的赵金花一听这话呲溜一下就爬起来了,冲着说话的王婶子叫骂道:“你在这儿乱说什么呢!不是你自己家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王婶子翻了个白眼,倒是没吭声了。 这事儿他们外人确实管不了,倒是可怜那颂哥儿,看着颂哥儿安静的样子,王婶子叹了口气。 这个老不死的还想着把颂哥儿一起带去何家给何柱子那痴傻的儿子做媳妇,真真是没安好心! 林轻颂听着其他人拉扯吵闹的声音握着的拳头紧了紧,他只想拿到娘留给他的遗物,他也知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是他娘仅留下来的物品了,其他的被赵金花借着晦气的名义都给烧了。 吵着吵着,赵金花也不装了,说:“颂哥儿要么嫁给何家儿子,要么哪家有钱就拿十两银子的聘金来娶他!” 村子里女子的聘金一般是六两,多一点的七到九两不等。 哥儿比女子难生养,力气一般比不上汉子,聘金一般都是五两,十两可真是敢开口! 村里人回家的路上都在嘀咕这事儿,赵金花三嫁、颂哥儿何去何从这些都是给他们平淡生活里解闷的话头。 林轻颂在铺了一层薄被的床上翻来覆去,他绝对不会嫁去何家,实在不行他就跑去别处,走的那日试试能否翻找出来,若是不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收捡好厨房,卫柏洗漱完就回房歇息了,明天还得去柳石村呢。 迷糊中快要入睡的卫柏感受着被褥的绵软,心想以后得回报李婶一家的恩情,跑商的日子里这院子和房屋打理多亏她家照料了。 第二天天光破晓,卫柏就开始起床洗漱收拾。 换了一身粗麻布制的衣裳,洗漱后整理了个包袱。 包袱里头也是装了一套换洗的麻布衣裳,从装衣服棉被的箱底掏了十两银子和上次剩下的九钱一起裹在包袱里,怀里还揣着剩下的二十文随时可以用。 家里也没什么吃的,收拾好后卫柏用竹筒打满了沁凉的井水,背着包袱打算出门吃觅食,顺便买些干粮午间吃。 但走之前得去李婶家交代一下,免得惹人担心。 卫柏锁好门向怀安巷外走去,最靠外的就是李婶家。 抬手敲了敲门,里间就传来中气十足回应声。 “诶!来啦!” 李福安开门一看发现卫柏背着包袱,脑子还没转过来就一把抓住卫柏的手腕。 卫柏对此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挣了挣,不料李叔抓得更紧了,还扭头喊道:“他婶子快来!卫小子又要出门了!” 听见动静的李春花赶忙跑了出来,手上还拎着没来得及放下的剁骨刀。 眼看李婶眼眶发红,卫柏赶在她开口之前解释道:“婶子我说不跑商就是不跑商了,我这是打算去柳石村里看看房子和田地,估摸着在那儿可能待个两三天才背了个包袱。” 李家二人放下心来,李叔这才松手尴尬的说:“是我着急了,不好意思啊卫小子,吃早食了吗?” “没,打算在出城的摊子上买点,趁现在凉快边走边吃。” 李福安听了点点头,认可道:“确实,刚立夏这日头就晒得很,今天都小暑了。” “叔、婶子,那我先走了。” “诶好。” 卫柏朝二人颔首后转身走离开。 “路上小心着点!”李婶看着卫柏的背影追出门喊道。 卫柏回头挥挥手示意李婶回去便走了,内心踏实又对柳石村的情况满怀憧憬。 第3章 “上辈子”他开了家私房菜,一般只会会三五好友,或者做几桌经熟人介绍过来谈生意的饭局,现在既然来了这儿,他还是打算干旧营生。 昨晚他躺在床上的时候想来想去,打算田地收拾出来种菜,十亩田呢,届时饭馆开起来了免得去找商贩收菜了。 想以前他店里的食材都是和找大农户直接对接好,有时他也会实地考察看看,现在自家有条件种菜那肯定更好。 今日已经进六月小暑了,他这次打算去看看田地情况,赶在六月初十入伏前把田地赶快打理出来、肥好再种上些秋黄瓜芫荽、苋菜还有其他应季的菜。 卫柏在城门口花了六文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和两个杂面馍馍,照着记忆里的路线向柳石村走去。 打好的井水已经见底了,喝完最后一口拎着空竹筒,卫柏将剩下做午饭的两个馒头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 走走歇歇总共花了一个时辰终于走到村口。 太阳早在在路途中渐渐升了起来,卫柏走在村里陆陆续续遇见了不少去务农的汉子。 村里大多都是泥土房,快走到最里面,看见了一家青砖瓦房,卫柏掏出一把磨损痕迹很轻的钥匙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放下包袱和手上的东西,卫柏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后院是柴房和猪圈,能住人的屋子有三间,想着以后可能要雇人、这屋子离河边也有点距离,这院子里以后还得请人打口井。 再一次卫生大扫除完的卫柏大汗淋漓,毕竟夏天近中午的热度难以恭维。 刚刚烧开的水差不多放凉了些,卫柏吃着杂面馍馍喝了两杯温水,温的喝完了更凉快。 收拾了屋子挑的水用的差不多了,卫柏提着水桶锁上门,打算去刚刚去挑水的河边再提桶水回来,顺便洗把脸稍微凉快一下。 鸟叫蝉鸣,一刻不歇。 卫柏敞着房门睡觉,天气本来就热,紧闭的大门口还传来阵阵人声。 被吵的睡不着的卫柏爬起来听了两耳朵,心想这后妈确实是符合大众的刻板印象。 人声渐远,卫柏打算去看看田里的情况,没想到正好路过他们说的那家人门口。 吵吵嚷嚷的场面里,卫柏满心满眼只有人群中穿着一袭靛蓝衣裳、身形如松的小哥儿。 他知道这个朝代有小哥儿,昨晚去抓八角、桂皮的时候就是一位小哥儿收的钱,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认真打量一个人。 打量间,他与小那哥儿对视了一眼。 卫柏心里咯噔一下。 他耳边嗡嗡的,直到听见赵金花嚣张跋扈的话,“没钱来干什么!颂哥儿是你们能娶得起的吗!” 王婶子也挤在人堆里,虽然不一定能改变什么还是开口怼道:“哟,那何家的傻子就有本事让我们颂哥儿去伺候了?他们家能出十两银子吗?你个臭不要脸的想嫁去何家你嫁就是了!拉上颂哥儿去受这个苦做什么!” 卫柏上前走了两步,反应过来后摸了摸怀里——忘带钱了!银子还在家中的包袱里。 -------------------- 修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出处是《看钱奴》 芫荽是香菜,胡萝卜是站在主角攻的立场写的,它还有个名字叫甘荀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篇,动手点点小星星 第2章 初遇 回头看了眼混乱中腰肢挺拔的小哥儿,卫柏拧头急急忙忙跑回去拿银子。 远远看着人越来越多,卫柏把银子塞在袖子里,喊着“不好意思让一让,让一让”挤了进去。 刚刚还着急的卫柏瞥了眼赵金花,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颂哥儿,调整了一下呼吸后才不急不忙的开口。 “我看别人花十两银子娶了他,以后人家过上了好日子怕不是还得接济你吧?” 说完还撇了撇嘴以示怀疑和不屑。 看热闹的人也开始顺势跟着起哄。 一听这话赵金花也愣住了,林轻颂这小蹄子还能过上好日子? 转眼一看是穿着粗麻衣的汉子在说话,赵金花奚落道:“你这穷后生在这儿嚷嚷什么呢,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还有你们这些人凑什么热闹,这热闹你们看得起吗?颂哥儿的籍契可在儿呢,还有村长见证呢!” 她拿出颂哥儿的籍契,说着还抖了抖手中的纸。 早就站在一旁的柳石村村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卫柏按下心中的欣喜,吊儿郎当的说:“你给我们看看,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你骗我们的。” “哼!村长在这儿,想你们也不敢做什么。”赵金花这么说着把籍契给卫柏他们看了,卫柏心中庆幸还好原身读过书,要不然这字他还不一定认识。 卫柏仔细浏览了一下,心中默念名字——林轻颂,真好听。 周边人看完又回到卫柏手中,卫柏泰然自若的叠起来揣进怀里,看着赵金花张牙舞爪要扑过来的样子,拿出十两银子扔在她身上,正色道:“以后你们两不相干。” 赵金花捡起掉在地上银子连忙捏在手里,生怕被人手快抢去了。 眼看着钱契两讫,村长严肃声明这件事到此为止,叹了口气摇着头就走了,简直是有辱村风啊! 卫柏走到还在错愕的林轻颂面前,低头柔声说:“要收拾一下吗?” 眸光闪了闪,林轻颂低声说:“我娘留给我的东西她还没还给我。” 第4章 赵金花听了着急忙慌的去屋里头把钱放好,拿了一个包袱递给卫柏。 村里人见了又开始嚷嚷。 “难怪颂哥儿被她磋磨呢” “唉,颂哥儿是个孝顺的” …… 人群渐渐散去。 卫柏拎着包袱在门口等着林轻颂收拾。 赵金花在屋里头整理自己的小金库,足足二十两银子呢! 她心中得意,想着这下能拿捏住何家父母了,谁叫他们一直借口说嫁妆少搪塞自己,害得自己现在还没能过门嫁给柱子哥。 现在是下地干活的时候,散去的人三五成群向各家田地走着,讨论着卫柏是哪家的、颂哥儿以后怎么样、赵金花以后怎么样...... 王婶子听了嗤笑一声,高声说:“那小两口以后怎么样不知道,赵金花那不要脸的婆娘肯定拿着银子屁颠屁颠的倒贴去何家咯!” 听了这话,大家都大笑起来。 这姓赵的是真不要脸,平时就使劲儿磋磨颂哥儿,别人帮着颂哥儿说句话她还更加变本加厉。 想是林家攒下来的银子都要被她败光了,才这么积极的想嫁去何家,邻村的何柱子虽有个痴傻的儿子,但何柱子做木匠赚钱啊!现在有了银子作嫁妆可不得积极准备咯! 看着林轻颂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卫柏皱眉有些愤然。 罢了,自己会对他好的。 如此安慰了一下自己,卫柏接过包袱说:“走吧。” 愣了一下后,林轻颂跟在卫柏身后亦步亦趋,走了两步,卫柏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必落后我一步走,并肩一起走吧。” 林轻颂听了走上前与卫柏并肩走着,只是目光时不时落在卫柏拎着的另一个包袱上——那是娘仅留下的。 活像被逗猫棒吸引的小猫,卫柏低笑了一声,解释说:“有些重,回去再还给你。” 林轻颂点了点头,没再偷瞄着那个包袱。 两人一路无言,好在卫家距离林家不算远。 看着眼前的青砖瓦房,林轻颂有片刻的失神,爹娘以前跟他说过等家里攒够了钱就建青砖瓦房,现在却只有他一人住进了青砖瓦房。 但好像也不是只身一人了,林轻颂想着偷偷瞄了一眼身前高大的汉子。 进门坐定后,卫柏轻放下两个包袱倒好水递过去,和林轻颂相顾无言对坐着。 卷曲着食指蹭了蹭鼻尖,卫柏开口打破寂静:“折腾半天了,你先休息一下吧。”随后起身就要出去。 看着卫柏即将走出门的背影,林轻颂连忙开口追问:“你要去哪儿?” 卫柏的脚步慢下来,回过头来快速掠了林轻颂一眼,垂眼解释说:“田地太久没打理了,我去看一下。” 林轻颂有些许困惑,但没多问,只是朝卫柏说:“你等一下。” 随即拿着桌上的空竹筒装满水,快步走到卫柏身边 ,抬眼看着他,说:“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咱家的田地在哪儿。” 被那双水盈盈的眼眸盯着,卫柏喉结轻滚,点了点头。 路上没有遇见什么人,除非完全没法出门的天气,庄稼人一般都在田间山里忙碌。 看着十亩田差不多都集中在一片区域,卫柏心中欣喜不已。 但这些田里都长满了杂草,不仅无用还会消耗田间的肥力。 得赶紧把这些田地打理出来,但这大热天的,光凭他俩短时间干完这些活太遭罪了,况且他也舍不得让林轻颂脱离苦海后在他身边还受苦。 卫柏打算雇几个村里人来打理,想着林轻颂对村里更熟,卫柏带着林轻颂走到阴凉处,和他商量说:“你方才看见了,田都荒成这样了,想短时间打理出来我一个人可能吃不消,所以我想雇几个人,你觉得可取吗?” “不是还有我吗?我们俩可以一起做啊。” 林轻颂十分不解,觉得不用花这个冤枉钱,他可以多做一点。 卫柏轻摇了摇头,不禁失笑,他这夫郎未免也太实诚可爱了点。 但想着他以前就是被那继母压迫着在寒冬酷暑下田种地,顿时收敛笑意。 卫柏对着林轻颂解释说:“你是我在众人见证下以聘金相娶的夫郎,我自然不能让你受苦。” “我平时住在县城里,打算之后在县城开个饭馆,这次回乡里是特地看看田地和房屋状况的,咱家在县城里虽算不上大富之家,但也不是沦落到捉襟见肘,夫郎你以后管家就知道了。” 林轻颂有些愕然,虽说赵金花说是“聘金”,但他只当自己是被卫柏买来的,听了这话不禁眼眶微热,小声说:“我看你一身粘尘的粗麻布衣裳,还一下给了十两银子,我害怕你因为我以后得过缩衣节食的日子。” 听了这话卫柏心中熨帖,但他更不想相识第一天就惹夫郎落泪。 卫柏柔声安慰说:“财不外露嘛,虽然没料到会遇见你,但这身衣服也算可以防止你那后母趁机坐地起价了。” “不要担心了,嗯?” 林轻颂吸了吸鼻子,瓮声说:“村里有几家是近几年从别的地方逃灾迁过来的,家里田地少,往年农忙时也会给忙不过来的人家做帮工,做事也很实在。” 卫柏听了点头,看了看在田里劳作的人大汗淋漓,转头说:“嗯,咱们先回去,等到太阳将沉的时候去问问那几家。” 两人回家的途中碰见了往邻村去的赵金花,两人视而不见。 第5章 赵金花正欢喜着呢,林轻颂嫁给一个只穿得起麻布的泥腿子,以后别找自己接济就行,她恨不得再也看不见他们,对着两人的背影啐了口唾沫,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她屁颠屁颠的拦了村口的牛车,花两文钱坐上去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 这头两个人到了家里,卫柏想起来家里什么都没有,让林轻颂去铺了床的房间休息一下,自己揣着钱提着篮子打算去找哪家换点食材。 拖了几床被褥晒在院里,卫柏就悄声把大门带上出门了。 走走看看,卫柏在一家砖瓦房门口停了下来,上前敲了敲门。 王顺子开门看着陌生的面孔,问:“你找谁?” 卫柏没详说,只颠了颠手里提着的篮子,又指了指卫家的房子,简单交代说自己长时间在外刚回来,家里没什么吃食,打算找邻里买点。 王顺子顿时了然:“哦——是卫家小子啊!你们家好久没来人了,快进来吧,让你婶子给你拿。” 在屋里纳鞋底的柳氏听见动静放下手中的活儿,经王顺子解释后知道卫柏是来买菜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卫柏,问:“都要些什么,要多少?” 卫柏也没在意,想着这个时代是和现代一样的度量衡,便说:“白面要两斤,韭菜一斤,再拿十二个鸡蛋。” 说完就把篮子递给柳氏,没有多加寒暄攀扯。 他没开口说要买肉,这时候就算有肉也不新鲜了,所以他就打算晚上包个韭菜鸡蛋饺子。 王顺子说让卫柏进屋坐坐,卫柏婉拒了,站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柳氏就拿着一篮子东西出来了。 “现在白面价贵,一斤三十五文,韭菜正应季,你就给三文吧,鸡蛋一个两文,合计九十七文。” 想着人家有劳务投入,卫柏掏出一钱银子递给一旁的王顺子,接过篮子说了句不用找了,道谢后就快步往村门口走去了。 身后王顺子刚迈出步子就被柳氏拽住了,“追上去做什么?种小麦韭菜还有养鸡,我不累哒?就你穷好心,人家半大小子都知道多给点辛苦钱。” 卫柏方才问了颂哥儿,卖货郎每隔两天会在村口吆喝卖百货。 家里什么调料都没有,卫柏打算等着买点油盐酱醋。 不一会儿,卫柏就听见卖货郎边摇波浪鼓边吆喝的声音了。 卖货郎刚把背篓放下,卫柏就凑上去开口:“要一罐细盐、一罐粗盐巴、一罐油,还有醋、香油和酱油各一瓶,有没有牙粉和齿刷?有的话牙粉一小罐,齿刷来两把。” 卖货郎麻溜的取出瓶瓶罐罐都放到了一个竹篮里递给卫柏,喜笑颜开的说:“罐装都是半斤,瓶装都是二两。” “细盐三十五文,盐巴十六文,油是菜籽油需四十二文;醋和酱油分别是八文和十二文,香油价贵,一瓶二十文;牙粉金贵一小罐需三十文,齿刷两把十文,总共一钱并七十三文,这篮子当添头送您,您拿好嘞——” 刚想掏钱,卫柏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林轻颂的身影,目光随即在货物上逡巡,挑了支素净的木簪和一根靛蓝色的发带。 卖货郎见了堆着笑说:“您眼光真好!这木簪和发带都素雅着呢,衬人得很!” “一同结账。”卫柏自行屏蔽了他的花言巧语,把发簪和发带揣进怀里打算掏钱。 “诶,好嘞!木簪十文,发带两文,和先前的一合计,是一钱并八十五文。” 卫柏递了两钱过去,待他找开后两手各提一个篮子快步向家里走去,他得赶回去揉面醒面、调馅料。 走到家门口发现林轻颂已经醒了,正坐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磨菜刀。 -------------------- 希望各位看得满意、看得开心! 改错字(sorry) 修了 第3章 第一顿饭 林轻颂听见动静抬头看向门口,发现是卫柏,露出浅笑,“想着晚上要做饭呢,菜刀生锈了我打磨打磨。” 卫柏走到他面前把篮子放下,夹杂着笑意说:“辛苦了。” 这算什么辛苦,林轻颂摇了摇头,看了眼两个篮子。 “方才去村口货郎那儿买的,花了二钱并八十五文。我还去顺子叔家买了白面、韭菜和鸡蛋,咱们晚上吃韭菜鸡蛋饺怎么样?不喜欢的话揉面煮面条吃......” 卫柏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说。 林轻颂连忙摇头否认,“没有不喜欢,我喜欢的。” 又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刚想说他歇着就好,但一看林轻颂捏在一起的手指和不安又期盼的眼神,卫柏立刻改口道:“那等你把刀磨好了,帮忙切一下韭菜吧。” 看着林轻颂脸上重新浮现的笑意,卫柏心中也轻快起来。 把篮子提到厨房,摆放好瓶瓶罐罐,看了眼出门时晾着的水,没冒热气儿了,这个天气,水彻底凉下来不容易,水大抵是温的。 拿出干爽的木盆,卫柏估摸着倒了半斤白面,舀了瓢水,开始和面。 揉着面团,卫柏不禁感叹这身体不愧是在外面跑商的,手劲儿挺足。 面团揉至光滑,静置等待醒发后再次揉面,饺子皮会更劲道。 卫柏从竹篮里拿出六个鸡蛋打散,放完几勺盐后尝了尝咸淡。 这时正巧林轻颂拿着磨好的菜刀走了进来,看见他的举动有些好奇。 “韭菜鸡蛋和馅儿不能掺盐进去,掺了盐韭菜会出水,不好包饺子,只好鸡蛋里头多放些盐。”卫柏笑着解释。 第6章 虽然林轻颂善绣工能干活,会些字和算术,但作为一个小哥儿,不怎么会做饭,说出去是要被人在背后指点嘲笑的。 听了解释的林轻颂红着脸故作镇定。 怕等会儿影响林轻颂切韭菜伤到手,卫柏尝试转移话题,说:“韭菜不用全都切了,你估摸着洗个六七两就行。” 林轻颂应声点头,开始专心清洗韭菜。 这韭菜已经被人家收拾过了,直接过水漂一下脏污就行。 自己厨艺不行,但刀工尚可,林轻颂哒哒哒的切得菜板直响。 瞥了眼颂哥儿,卫柏这边开始煎鸡蛋了。 灶中烧小火,看着锅中的油微微冒烟,卫柏慢慢地将鸡蛋淋进锅中,倒完后立刻用锅铲打散,在鸡蛋絮都是嫩黄色的时候盛出来放凉冷却。 林轻颂手脚麻利的切完韭菜,卫柏看了一眼装韭菜的木盆,笑着连声称赞他的刀工好。 像哄小孩儿似的,林轻颂羞红了脸没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卫柏动作。 卫柏把醒了一段时间的面团重新揉了揉,切成几段揉搓成差不多的长条后,切成一个个剂子,再用擀面杖开始擀饺子皮。 “要不要试一试?” 陡然的发问让专注眼前的林轻颂打了个惊颤。 卫柏轻笑,说是自己不好,吓着他了。 “是我的问题,你擀吧,我不会……会耽误时间的。”林轻颂小声回道,总觉得卫柏将自己当作小孩子哄,内心有些羞恼面上却不显。 卫柏加快手脚擀完了差不多五十来个饺子皮,洗净手边调馅儿边对林轻颂说:“那一起包饺子?我会几种花样,教教你?” 林轻颂这回应好了。 卫柏把放凉的鸡蛋絮倒进盛韭菜碎的盆里,又舀了两勺香油混进去才开始拌馅儿,只简单霍霍了两下,这不像肉馅儿似的需要上劲儿。 太阳渐渐挪到了西边,灶房中传来阵阵低语,间或夹杂着低沉又爽朗的笑声。 看着桌上的两海碗水饺,林轻颂眸光轻颤,杂粮饭和野菜吃多了,他都快忘记白面和饺子的味道了。 卫柏端着两只小碗上桌的动静把林轻颂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你试试吃饺子前蘸蘸醋。” 虽然卫柏话是这么说,林轻颂却执意等他先动筷子。 拗不过自己夫郎,卫柏只好把在饭桌中途准备的礼物先展示出来。 看着卫柏从怀里掏出来的簪子和发带,林轻颂瞪大了双眼。 被塞进手中后林轻颂还是有点回不过神来。 以前爹娘都在的时候才会在他过生辰时给他买几根发带,虽然手感没有这根好,但那是他经历中少有的礼物了。 拒绝的话在嘴里滚了几道,林轻颂红着眼眶轻耸了一下鼻子,说:“谢谢相公。” 对卫柏来说这着实是意外之喜了。 短短小半日的相处他知道林轻颂实诚又内敛,虽然他说过二人是结发相伴,但林轻颂还是有些畏缩,他方才还为这苦恼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赶快吃吧。”卫柏笑着,将一小碗醋推到林轻颂面前。 这是两年来林轻颂吃的最好、最舒坦的一顿饭,饺子蘸醋吃更香了。 正悄悄揉自己有些胀起的肚子呢,眼看卫柏要开始收拾桌子了他连忙站起来抢着做。 怕林轻颂不自在,卫柏就没争抢这种小事了,慢慢相处下来总会有所改变的,叹了口气,说:“灶房我习惯干完活就收拾,你将碗筷洗完我们就去那几家问问。” 收拾好后,林轻颂领着卫柏向那几家走去,因着是那几户是后来迁过来的,房子比卫家还靠近村当头。 太阳西沉,张二虎六人扛着锄头、提着镰刀说说笑笑正走着,张明理朝家门口瞟了一眼,发现有两人站在他家门口,看身形很登对。 另外几人也看见了,怕是有什么事都加快了腿脚往家的方向走去。 看着张家几人走到跟前,卫柏向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姓卫,在此等候是为了与各位张家兄弟商量雇人的事。” 话音落地,林轻颂也在他身后补充道:“几位大哥应该都知道,是村里的大柳树那儿的十亩荒田,我们想就在这两天打理出来,越快越好。” 那一片荒田他们都有点印象,张家几人又看了眼说话的颂哥儿,虽然不清楚两人的情况,但也没多嘴,只是应道:“我们家里的田地不多,今天已经完事了。你们要的急,最快明天一天就可以打理出来。” 他们六个是家里的劳力汉子,但家里田少,往年不是去码头搬东西就是去别人家做短工,今年刚忙完家里的农事就有活计找上门,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来的路上两人商讨过工钱的事儿,平常村里人家雇人一般都是每天二十五文左右,还提供午饭,他们家不提供午饭,再加上时间要求的急,所以打算每日结三十文,卫柏想着如果干得好以后这边可能会长期雇他们。 听到工钱的张家汉子们都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喜悦,这只是他们平时干的农活而已,能赚这么多钱,众人连声应下后都带着满脸笑意各回各家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才渐渐暗下来,回到卫家是两人准备烧点温水擦擦就睡。 虽然说是自家夫郎,但没有办宴席也没有盖官印,卫柏不愿就这样带过林轻颂应该经历的事情,让林轻颂先去灶房里擦洗。 第7章 卫柏在自己隔壁的房间铺床,和他房间的被褥不一样,下午出门买东西前他拉着被褥到院子里晒了晒,傍晚出门前收进来的。 铺好后卫柏满意的掸了掸床铺,走到门窗紧闭的灶房轻扣两下木门,交代说:“床铺收拾好了,在我房间的隔壁。” 乍听见敲门声衣带还没来得及绑的林轻颂一颤,还没开口发问就听见了卫柏的声音,这才放下心来,回道:“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好。” 听见回答的卫柏没多做停留,应了声好就去房间拿换洗衣服了。 从灶房出来以后,林轻颂扫了眼卫柏的房间,喊了声自己先休息了,随后快步走到隔壁。 看着铺好的床铺和床头的包袱,林轻颂不禁伸手抚了抚,吹灭桌上的油灯后安然入睡,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卫柏麻溜地洗完就上炕了,睡前还惦记着明天去找找假酸浆。 假酸浆是做冰粉的原材料,也叫冰粉籽,花果结在夏秋季,这会儿应该有了不少成熟的了。 林轻颂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他咕噜一下爬起来,着急忙慌穿好衣服跑出去。 卫柏刚做好早饭端上饭桌,看见林轻颂站在门口,笑着招呼说:“正打算去叫你呢,洗漱快来吃吧,你的牙粉和齿刷我今早放你房里的桌子上了。” 见卫柏一脸笑意没有发火的迹象,林轻颂放下心来,转身拿着牙粉和齿刷去洗漱了。 牙粉和齿刷以前他见赵金花用过,那是她刚嫁来林家的时候。 他一直不理解为何娘走后不到一年爹就再娶,可娘却在临走之际对他说若爹日后再娶不要怪他。 后来才知道因为自己是个哥儿,村里人坐在村口总是说家里汉子多才好,能干活能赚钱,家里才不怕被欺负...... 他这才明白娘的嘱咐和爹的行为,可是他不理解,以前他们逃荒过来才定居在柳石村,这不是共患难都过来了吗?子嗣绵延比情比金坚还重要吗? 他心中暗自怪过林父的,但林父虽对他不如从前那般,赵金花表面上对他亲热,直到林父意外离世,他最后一个亲人也没了,娘留下的东西被赵金花藏了起来...... “再不来面要坨了!”卫柏高声朝院里喊道,林轻颂这才从纷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连忙漱了口回应着来了。 卫柏已经吃了将一半,林轻颂才开始动筷子。 看他一夹一大筷子,怕他着急吃快了会被呛到或是胃里难受,卫柏轻声说:“今天没什么事,慢慢吃不着急,早食比较简单,这两日你尚且将就一下,嗯?” 林轻颂刚放慢速度正常吃面,听了后面那句话连忙否认说早食很好他很喜欢,这确实已经是他吃过的极好的早饭了。 看着林轻颂嗦面的样子,卫柏轻笑一声。 林轻颂吃面喜欢沿着碗边慢慢嗦,像极度珍视粮食的小仓鼠。 卫柏先吃完就起身去灶房洗自己的碗了,走前再次嘱咐让林轻颂别着急慢慢吃。 刚刚林轻颂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模样仍在眼前,卫柏边洗碗边暗叹“追妻之路”任重道远, 这边林轻颂快吃完才发现碗底卧了个荷包蛋,林家的鸡蛋这几年都是赵金花在管,以前逢年过节还能吃上,可爹走后鸡蛋就与他无缘了。 不是赵金花自己补身体就是送去了何柱子家。 小口把荷包蛋吃完后林轻颂手脚麻利地洗了碗,刚想去寻卫柏,就见卫柏拿着一个编织细密的背篓从柴房里出来了。 “我打算去山上摘点东西。”卫柏对林轻颂解释说。 林轻颂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日头太晒了......”卫柏试图拒绝的话还没说完,林轻颂就积极说道:“我这几年也是这么晒过来的,没事的。” 听了这话,卫柏眉头微皱,虽不忍拒绝但又心疼他被晒。 沉默间,林轻颂轻声试探:“我就是想给你帮点忙,这山上我挺熟的,我能给你带路,而且山上树木草灌都很茂密,不会很晒的。” 看着林轻颂小心翼翼的样子,卫柏不禁有些懊恼。 -------------------- 第4章 假酸浆 林轻颂是自己的夫郎,自己心疼他些是没错,但自己总拘着他就有些过犹不及了,他不仅是自己的夫郎,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卫柏懊恼到眉间的褶皱都更深了些,沉默片刻向林轻颂柔声说:“是我忽略你的想法了,咱们一起去。” 说完放下背篓去灶房打了一竹筒水给林轻颂,自己拎起背篓背上了。 锁好院门,卫柏转头看向林轻颂,低声说:“这里和城里的家门钥匙都各只有一把,等去了城里再各配一把给你。” 从卫柏说过自己是他娶的夫郎后,还有昨天那些照顾他的举动和刚才说的那番话,林轻颂心中明白他是善待自己、尊重自己的。 他笑着应声倒让盯着他看的卫柏有些害羞了。 不想落了卫柏的面子,林轻颂转而问他要去山上找些什么。 “假酸浆。” 林轻颂有些满脸疑惑,好奇地问卫柏那是什么。 看见自家夫郎的脸上满是错愕,卫柏想着原来假酸浆在这个时代既没有人发现它的医药价值,也没有被用做冰粉原料。 卫柏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假酸浆就是结了灯笼的植株,将它的果子晒干碾碎后可以得到褐色的种子,这种子可以用来做消暑解渴的吃食,这吃食我打算摆摊的时候卖。” 第8章 林轻颂明了后面露期待和兴奋,卫柏接着说:“等会儿我们只用采假酸浆的果子就成。先前我打算只采成熟的果子,但想着就算没熟种子也在里头,所以我打算把已经成熟的假酸浆果和未成熟的但大小合适的假酸浆果都采回来晒一晒。” “假酸浆多生在田边、荒地或者屋边上,我记得昨天咱们家荒田里挺多的,我们先去找张家兄弟说一声,晚间时候把杂草都挑到我们家,就说我们用来作火引子。” 正埋头干活呢,以为雇主过来巡视了,张家几位兄弟顿时做得更加卖力。 眼看时间还早就已经辟出两亩田了,卫柏不禁点头,对张二虎众人一番肯定后说了挑草的事儿就没再打扰。 来的路上林轻颂说之前看见靠近溪边的山坡上有很多假酸浆。 已经过了村里人早上浣洗衣裳的时候了,溪边没有其他人。 看着一大片假酸浆,卫柏放下背篓和林轻颂马不停蹄地开始采摘。 不知不觉已经日悬高天了,两人早已是汗流浃背了。 林轻颂小脸通红的干着活,卫柏早就注意到了,看着采摘的差不多了,对林轻颂说:“差不多了,我们去溪边洗把脸就回去。” 卫柏又随手扯了几片大叶子遮住背篓口。 看确实是差不多没了,林轻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了点头。 又注意到卫柏的动作,和卫柏说了一声就转头走到小道边搜寻着马齿苋,不一会儿采了一大捧替换掉了那几片叶子。 正蹲在溪边洗脸的卫柏打眼就发现许多鱼都是贴近水面游来游去,林轻颂注意到他的视线,带着些雀跃压低声音说:“我会叉鱼,要不我叉几条咱们回去吃吧?” 回避了卫柏诧异和惊喜的目光,林轻颂在溪边徘徊着搜寻别人用过留下的鱼叉,他们出来没带柴刀修不了新的鱼叉,只能捡别人扔这儿的洗洗再用。 以前叉鱼自己都是避着人偷偷叉,小哥儿在外随意挽裤脚露肤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这块儿溪水浅,裤脚只用挽到膝盖,而且卫柏是他的相公,林轻颂犹豫了一下就脱掉鞋袜、挽着衣袖和裤脚轻手轻脚地下水了。 当林轻颂挽起裤脚露出小腿白皙的肌肤时,卫柏就移开视线了。 直到林轻颂开始叉鱼,手持鱼叉、脚步微移、神色专注,林轻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鱼叉用力插入水中,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卫柏展示鱼叉上的鱼。 鱼有自己小臂大小虽说不及,但也够他们两人吃了。 卫柏毫不吝啬地夸赞林轻颂叉鱼技术好,说多亏有他,他们今天中午的菜才有着落。 又叫林轻颂上岸,“这条鱼够我们俩吃一顿了,你上来吧。” 随手拽了把野草在之间绕了绕后穿过鱼鳃绑好,林轻颂就坐在岸边放下裤腿晾脚,想着这个天太阳大,一会儿就好。 这时卫柏突然走过来蹲下捏住了他的小腿用上衣衣摆擦干了他脚上的水,林轻颂有些紧张的缩了缩肩。 擦完后卫柏也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留下一句“好了,可以穿鞋袜了”就落荒而逃了。 林轻颂红着脸穿好鞋后站起来,就见卫柏背着背篓,一手提竹筒、一手提鱼。忙不迭过去从他手里夺过来,低声说:“背篓不轻了,这些我提着。” 随后转身走了,徒留发愣的卫柏在原地。 才走了两步就回头望向卫柏,卫柏快走两步上前,含笑打趣说:“多谢夫郎体恤,为夫受宠若惊。” 林轻颂没有接卫柏的话茬,卫柏也不恼,想着或许是自己有些轻浮了。 直到回到家中二人也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一人在灶房中处理鱼,一人坐在院中择马齿苋。 虽做着不同的事,但都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对方不高兴了。 做完手上的活儿后,卫柏不想当没长嘴的人,林轻颂不想二人刚刚熟悉就生出嫌隙,二人同时开口。 “我是不是太过轻浮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 知道对方的想法后,话匣子就打开了。 卫柏认真询问林轻颂是否觉得他有些轻浮,不喜这样。 林轻颂看着卫柏着急又真诚的模样,心跳快了几分,说:“没有,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只有娘这样夸过我,你虽说是我的相公,但我们才相识一天,我还有些不习惯。” 听了夫郎的解释,卫柏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林轻颂愿意开口说自己的想法就是两人感情很大的进步了。 在知了的背景音中,卫柏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家夫郎,林轻颂鼓起勇气与其对视,只一眼就睫毛轻颤着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说:“我刚刚采的马齿苋择好洗好了。” “嗯,马齿苋我不是很清楚有哪些做法,你教教我?”夫郎的话自然要顺着,卫柏接话道。 “凉拌、炒蛋、炒肉都可以。” 说着自己熟悉的东西林轻颂渐渐平静下来,但又联想到自己不善做饭又有些窘迫,思量再三还是开口问:“我不善做饭,你会不会介意?” 卫柏脑子里正在急转思考林轻颂为何突然窘迫就,听见了后面那句话才松了口气,正色说:“没有哪部律令规定家中女子和哥儿必须擅长厨艺,而男子不能近庖厨的。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板,阿颂,以后不要再妄自菲薄了。” 第9章 眼看夫郎眼眶又红了,卫柏连忙开口:“那条鱼你想怎么吃?” “你都忙一上午了,怎么简单怎么做吧。” 感受到夫郎对自己的心疼,卫柏只是看着对方一味笑着。 看着眼前那张痴笑着的俊脸,林轻颂第一次对自家相公感到无语,瞪了他一眼后转身回房了。 卫柏边揉面边傻笑,打算中午做个拉面过凉水,就着红烧鱼的汤汁拌着吃。 虽然夫郎心疼自己,但是自己更想让夫郎吃好点。 做拉面的面团等会儿得再揉几遍,卫柏洗了把手后揣着一文钱去隔壁买了颗大蒜头和一小块生姜准备做红烧鱼。 林轻颂离开灶房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整理娘留给他的东西。 以前总有人说什么“近乡情怯”,他觉得自己此刻有些“近物情怯”了。 打开包袱,发现里头是小时候他玩过的玩具、娘绣的手帕,娘的女红做的很好,再娘走之前,村里好些人家办喜事都会请娘绣喜被,他的绣工就是娘从小手把手教的,包袱里还有他当时刚学刺绣时母亲给他特意打的新剪子。 想到这儿林轻颂不禁有些泪眼朦胧,抚了抚那些图样,又捏了捏虎头帽。 要不是有次他意外听见赵金花和他爹吵架的内容,他也不会知道娘在爹那儿放了一些留给他的东西,这些年赵金花就是拿这些东西拿捏自己的。 娘在世的时候爹对娘好是整个村里的人都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有时爹醉酒后会逼问娘是不是还和姓秦的有联系,娘每次都坚定且竭力否认,他偶然碰见过几次,每次爹都会大发脾气甚至对娘拳打脚踢。 最后娘伺候着爹睡下了会来陪着自己睡,他没说其实他看见过娘在深夜里偷偷流泪,但第二天爹和娘都会一如往常。 爹走的头年,因赵金花拦着不让自己去给娘上坟,林轻颂和赵金花大吵了一架,赵金花咄咄逼人、直戳人心窝子。 “哼,是不是不知道你爹为什么对你时好时坏还不把你娘的遗物给你是吗?想当初啊,原本你娘是嫁给另一个男人的,两人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可世事难料啊,那男人家道中落,连吃口饭都困难,你娘就被逼着嫁给了你爹。” “我也是跟着他们一起迁过来的,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儿我比你爹都清楚!那男人后来起来了,还来找过你娘,但你娘说自己已经嫁人了,先前的事儿他们俩也不便见面,但你爹正好看见了啊!” “这么多年你爹的心都不踏实,还老是怀疑你也和那个男人家里有联系,所以才不敢把东西交给你,另外又因着你是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哥儿,你说说你和你娘是不是很可怜啊?” 说着大笑起来,那嚣张的嘴脸,林轻颂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你爹还妄想让我给他生个儿子开枝散叶,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在做梦,当时那个男人家道中落、如丧家之犬被村人嫌弃就有你爹的手笔!” “秦大哥是无辜的!后来的秦大哥不是我高攀得起的,但是你爹娘还有你我可以折磨啊!你爹以前每次喝醉逼问、殴打你娘都有我撺掇,你现在不也得被我磋磨吗?!到时候你要么和我去何家,要么我就把你高价卖了。” 回忆如洪水猛兽,那些刺耳的话语、荒唐的真相让林轻颂每每回想都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 第5章 断亲书 这时,阵阵香味在院中飘散开来。 林轻颂擦了擦眼泪,收拾好包袱歇了会儿才去灶房。 饭桌上已经放了一尾鱼和一碗马齿苋炒蛋,卫柏正在灶上捣鼓什么。 看见林轻颂来了,卫柏端着两碗拌好的面走过去,走到林轻颂跟前发现他双眼泛红,应该是哭过了,但见他躲闪的样子卫柏不愿逼问,只是说让他快吃,自己做菜的手艺比包饺子更好。 林轻颂也不愿吐露那些荒唐又悲哀的往事,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遇见了卫柏这么好的相公或许就是所谓的苦尽甘来。 红烧鱼的酱汁拌面又香又劲道,红烧鱼味道鲜美,马齿苋炒蛋清爽开胃,两人除了你来我往的给对方夹菜,吃得头都不抬一下。 饭后又是林轻颂抢着洗碗,卫柏没说什么,招呼了一声就顶着烈日出门挑了两趟水。 这会儿是正午,两趟过后卫柏灌了一大碗凉水坐在灶房门槛上歇着大喘气,林轻颂看了皱着眉从衣袖中取出自己绣的帕子,轻轻地给他相公擦着脑门上的汗。 卫柏盯着他的视线越来越火热,林轻颂恼羞成怒,把帕子往他脸上一扔,转身就去曝晒假酸浆果子了。 拿下帕子卫柏摩挲了几下,半晌还在那儿握着帕子笑。 又看了眼院子里正忙碌的夫郎,卫柏把帕子揣进怀中,几步走过去帮着一起曝晒。 这两天吃饭都是在灶房的饭桌上吃的,但正对着院门的堂屋更敞亮,敞开门还有点风。 二人忙活完后,卫柏趴在堂屋的大桌子上小憩,林轻颂看着他怀中露出的一角帕子,脸上不自觉发热,放轻脚步走去自己的房间又拿了条帕子,想着相公以后能有个换洗。 想了想又带上了自己刺绣的物什打算缝个钱袋子,他这两天好像没见过卫柏用过钱袋子,都是直接揣在怀里的。 甚至于那十两银子都是塞在袖口里顺势扔出去的,他当时虽说是漩涡中心但其实又是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纷杂的场面他看得是一清二楚。 第10章 卫柏是如何转身跑去拿钱又如何拿捏赵金花的,他心中门儿清。 如若不是亲眼看见和亲身体会卫柏的所作所为,可能他宁死也不愿意做他的夫郎。 好在自己没看错人、做错选择。 静谧的午后,田间没有人在劳作,不是在家里午睡就是在家里干活。 卫家堂屋里,林轻颂做着钱袋时不时看眼卫柏。 随着门外去干农活的人声阵阵,卫柏也醒了,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夫郎正面色温柔、专心致志的做着钱袋子。 还没看清楚绣了些什么,林轻颂咻的一下把钱袋子捂住了,又想了想迟早是要给卫柏用的就又大方敞开了做。 钱袋上的“柏”字和青翠的柏树刺绣直直的闯入了卫柏的视线里,嘴巴张张合合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 看着快收尾了,他才走到林轻颂面前蹲下,定定地盯着他,眼神深邃,低声说:“多谢夫郎,我以后定天天贴身带着、用着。” 林轻颂又羞又喜,收好最后一针,连帕子带钱袋递给卫柏,说帕子用来换洗,钱袋子装钱更加方便。 卫柏拿出放在怀中的脏帕子一起捧着,看着林轻颂的眼睛,语气幽深,“我喜爱至极。” 也不知道是在说手中物还是在说眼前人。 怕又惹恼了夫郎,卫柏见好就收,“我去洗一下脏帕子再去看看假酸浆果子晒得怎么样了。” 说完就留林轻颂在身后独自消化刚刚那句模棱两可的话。 林轻颂红着脸回到房间,放好刺绣的物什又出去收了晾在院里早已干了的衣裳。 看了眼卫柏晾在一旁的衣裳,和自己的两相对比林轻颂才更清醒的意识到愿意呵护自己的相公是这样的高大俊杰。 在房中收拾好包袱,林轻颂也赶紧到堂屋里和卫柏一起碾假酸浆果取种子。 先前是满满一筐的果子,现在是勉强半袋的种子。 卫柏提着背篓把干枯的果皮倒在灶前,又把背篓放回柴房后坐在林轻颂身边沉思。 林轻颂担心是果子和种子的数量落差让他难受了,正在琢磨安慰的措辞呢。 卫柏突然郑重地说:“阿颂,等会儿可能得委屈你一下,赵金花看着就是精明利己的,这十两银子她得了是肯定不想再拿出来的,但是我们之前话说绝了事没做绝。我打算去闹一下说要退钱,让她提出来断亲书一刀两断。” 说完卫柏内心有些忐忑,但仍看向林轻颂,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的一丝情绪,如果有一丝犹豫卫柏就打算另想他法。 但林轻颂语气铿锵、毫不犹豫地同意了,眼神透着虔诚的信任。 “到时候我可能会把你的籍契硬塞给她,你别害怕,我肯定不会真的给她,毕竟等我们去了县城是要拿去登记盖官印的。” 被自己夫郎满心信任地盯着,卫柏不禁又补充道。 赵金花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里磕着瓜子、哼着小调,想着昨天何家父母的友好态度和以后在何家的美好生活,腿抖得更快了。 门口陡然一声巨响,把她手里的瓜子都吓掉了,骂骂咧咧地打开门刚想骂是哪个王八犊子不干好事砸她家的门。 门刚打开,卫柏二话不说把林轻颂的籍契扔到赵金花身上,伸手就是要钱,理直气壮地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我娶回去当祖宗吗?人我送回来了,十两银子钱退给我!” 这打了赵金花一个猝不及防,在正在发火的高大男人面前赵金花的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但还是哆哆嗦嗦地说:“人你都买走了,而且他能干的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肯定是想偷懒装的!这小贱蹄子,你等着我这就大骂他!” 说着就要上前动手,卫柏赶忙伸手拦住了,顺势把林轻颂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怎么说话呢!就他能骗过我?这小身板,我婶子说像每天吃不饱似的,都骨瘦如柴了,让他干活都像虐待。别的也不多说了,人我送回来了,手里银子你也给我。要不然以后他在我家出什么问题了我怕你讹我。” 卫柏说着又向赵金花逼近几步,林轻颂看着眼前人宽厚的背影,内心安全感十足。 赵金花慌乱向后退了几步,她已经去何家说自己有二十两银子作嫁妆了,十两银子是肯定不可能退回去的,她得想想办法……她得想想办法。 对了,不是怕自己因为小蹄子出事找他麻烦吗!那就签字画押一刀两断! 赵金花倒豆子似的说颂哥儿吃不饱是他自己不乐意吃如何如何的,最后提出来去村长面前签字画押。 先前的动静太大,家家户户一般都留了人,这会儿都出来看热闹了。 几乎是听见了全程,现在听了赵金花的鬼话都开始骂赵金花不做人事不说人话。 赵金花只盯着眼前满脸纠结与愤怒的卫柏,被人骂两句她又不少块肉,可是她必须得嫁到何家过好日子,秦大哥她攀不上,但何柱子她能把握住就一定要狠狠把握! 她和林轻颂这小蹄子的关系必须断干净了! 故作姿态犹豫了半晌,卫柏拧着眉勉强同意了。 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三人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的看着一堆人乌泱泱的,连忙朝屋里叫喊说出事了。 王建财,也就是柳石村村长慌忙披着褂子就出来了,听了来意深感荒唐,但看三人都没有长辈,也都协商好了就开始拟定断亲书了。 第11章 一式三份,三个人都签字画押。 赵金花二话不说就摁手印了,卫柏到现在还是带着纠结的情绪摁的手印,二人的目光落在林轻颂身上,林轻颂一言不发,上前也摁了手印。 看着安静任人摆布的颂哥儿,大家都有些不落忍,但也没能力管。 王建财看着眼前房三份断亲书,叹了口气,去屋里拿出村长的印章一一盖定,然后又给众人展示了一下才分发给卫、林、赵三人。 赵金花拿到后就挺直腰板了,嚣张说:“十两银子是我的了,我和小蹄……他可没关系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这穷后生自己解决,可别来找我。” 说完就在众人批判的声音中大摇大摆地走了。 卫柏收好断亲书和林轻颂的籍契,语气不耐的说回去了。 看热闹的人看着三人背影远去也各回各家了,晚间吃饭的时候还和家里出去干活的人讨论呢,说赵金花这下在全村都出名了,好在父母走了去年走了要不然简直老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卫柏和林轻颂一路低气压走到家中,直到在家关上大门二人才喜笑颜开。 林轻颂对着断亲书和自己的籍契目光紧依,自己终于和过去一刀两断了,感觉身上的枷锁这才彻底粉碎了。 看着夫郎轻松的笑容,卫柏彻底放松下来,开始和林轻颂说着自己的安排。 等会儿张家兄弟把荒草送过来后他们俩只管把假酸浆果子理出来,已经成熟的碾碎把种子装袋,没有成熟的另外拿袋子装起来带去城里再处理。 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吃韭菜盒子,明天早晨天没完全亮就准备动身,去村口坐牛车去城门口。 二人正说着,门突然被敲响了。 难不成张家兄弟现在就干完活来送草了? 卫柏让林轻颂去把籍契和两份断亲书收好,自己去开门。 开门一看,竟是柳氏和王顺子,王顺子脸上照常面色和蔼,柳氏面色却有些别扭。 来不及细想,卫柏把他们先迎进院子里。柳氏巡视一圈微微点头,收拾的还不错,瞧见自家夫人脸色的王顺子放下心来。 和顺子叔在院子里尬聊的卫柏身心俱疲,柳氏冷不丁开口问道:“颂哥儿呢?” 愣了一下,卫柏将自家夫郎叫了出来,林轻颂知道柳氏,以前还给过自己白面馒头,是一位面冷心热的婶子。 “婶子,阿叔。”叫完人的林轻颂站在卫柏身边,不卑不亢。 柳氏点点头又摇摇头,还伸手握了握林轻颂的手腕子,卫柏差点就上手拦了,但被林轻颂眼神制止了。 卫、林二人被搞的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柳氏叹了口气,说:“确实是太瘦了啊。” 说着让王顺子把盖了布的篮子递给卫柏,对卫柏说说:“刚处理好的母鸡,给颂哥儿补补身体的,可轮不到你拒绝。” 林轻颂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柳氏的视线就移到了他身上,语气尽量温柔说:“特意给你抓了炖汤的,可别拒绝婶子,你们小两口以后好好过日子,日子就是慢慢好起来的。” -------------------- 第6章 进城 二人还是没有动作,柳氏见了把王顺子手上的篮子躲过了一把塞进林轻颂的手中,死死摁住。 见小两口还想拒绝,柳氏故作生气:“怕不是看不上我们老两口的东西?” “婶子多想了,我和相公只是不好白白收下您的这份心意。”林轻颂和卫柏对视了一眼,没再和柳氏拉扯了。 柳氏这才满意了,露出一抹笑,说:“这就是了,我和你顺子叔还得回去做饭,我们家那几个小子一干活就更能吃了。” 卫柏和林轻颂把两位送到门外,王顺子好笑道:“这有啥子好送的,两步路的事儿,回吧。” 卫家灶房,林轻颂掀开白布一看,还是只不小的母鸡,纠结的看了眼一旁的卫柏,“别多想了,既然收下了就安心,以后我们有什么也给柳婶子送点,”看着夫郎可怜可爱的样子,卫柏开口安慰道。 点了点头,林轻颂看了看卫柏又看了看母鸡。 以为夫郎是嘴馋了,卫柏问:“你喜欢怎么吃?做其他的条件可能不太够,炖汤和红烧都各一半?正好烧鱼的生姜没用完。” 林轻颂哪里是个挑的,只是好奇自家相公能把一只鸡做出多少花样,听了卫柏的话点点头说自己不挑,顺带说了自己的问题。 母鸡内脏什么的都被处理过了,卫柏柏笑着把母鸡提到案板上开始剁大块块,然后就开始报菜名:“尖椒鸡、凉拌口水鸡、葱油焖鸡、干锅鸡、辣子鸡、白切鸡、盐焗鸡、蒸鸡、猪肚鸡、椰子鸡、地锅鸡、大盘鸡......” 一旁的林轻颂正听得入神,见卫柏突然不说了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卫柏咳嗽了两声,尴尬说道:“给自己说馋了。” 林轻颂不禁笑弯了眉眼,见卫柏盯着自己又低下头专心剥蒜头。 能逗笑自己夫郎也不算丢人的,卫柏低头也笑了下,把剁好的大块鸡肉拣了一下,对又面露好奇的林轻颂解释说:“我把腿部和翅膀挑出来,鸡腿和鸡翅是鸡经常活动的地方,肉嫩有嚼劲,其他的地方比较安逸肉质柴我用来炖汤,正好吃顿鸡汤面。” 闻言林轻颂眼睛都亮了。 “你能吃辣吗?如果想吃辣的就拿钱去隔壁买一点辣椒。” 林轻颂摇了摇头,说天太热了,喝点汤就出汗了,辣的就算了。 第12章 卫柏剁完鸡看了眼天色,估摸着按照张家几人的速度,地差不多打理出来了,让林轻颂去自己的包袱里拿一钱并八十文。 林轻颂一愣,怔怔地看着卫柏。 见卫柏面露疑惑,放下剥好的蒜头转身出灶房去拿钱了。 回想之前打扫的时候有个砂锅,卫柏翻箱倒柜找了出来,虽然比现代的粗糙许多,在这个时代的生产力看来是不错了。 灶中烧火,卫柏往锅里舀了几勺水,等水开的时候顺便将比较厚的鸡油撕下来。 林轻颂打开卫柏的包袱,一眼看过去是细碎的银子和零散的铜板,还有一把钥匙,心中默念着一钱并八十文,拨了拨发现铜板不够,林轻颂想了想拿了两钱银子揣在怀里。 又小心绑好、收好包袱,摸了摸怀里的银子,林轻颂刚迈出房门就听见了敲门和叫人的动静。 见卫柏在灶边正忙活着,林轻颂连忙应声,“诶,来了!” 拿掉门闩,拉开门页,林轻颂快步走到一旁,对他们说放到柴房门外那片空地上就好,张二虎等人挑着一担担荒草喊着“好嘞”鱼贯而入。 把鸡肉刚焯完水,卫柏撤掉灶膛里的柴火,冲外面的汉子们高声打了个招呼让他们来灶房喝点水,张二虎几人拒绝说马上就回家了,回家再喝。 见卫柏出来了,张二虎又交代说田地已经打理出来了,这两天施点肥浇点水,头伏就可以种东西,怕届时收成不好赖他们又补充说田地肥沃不在一时。 卫柏心下满意,看了林轻颂一眼,示意让林轻颂给他们结工钱。 林轻颂在一旁思索了好久这两钱找不开怎么办,听见张二虎提到的施肥浇水又想起相公说明早他们以后住在城里的家里,一个想法油然心生。 见卫柏向自己示意,连忙掏出来两钱银子注意着不碰到手递给张二虎。 张二虎拿到银子也愣了,他们出门干农活身上都不带子儿的,但雇主既然给的整的就说明人家也没法找开。 一群人面面相觑,林轻颂笑着开口说:“我和相公相信各位大哥是实诚人,所以后面两天这些地的施肥浇水我们也打算交给你们,每天施肥浇水各一趟就行,二十文你们自己看着分。” 说完几位应好又道了多谢就回家了。 林轻颂吐了口气回头看向卫柏,正好迎上了卫柏直勾勾赞赏的目光,不由嗔怪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看我夫郎已经有操管家事的气势了。” 说完把门闩上,小心翼翼地牵住林轻颂的手走向灶房。 “阿颂,你开始愿意接纳我我很开心。”说着还摩挲了一下了林轻颂的手背。 林轻颂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诚挚的目光、温情的摩挲,林轻颂鼓起勇气回握住卫柏的手。 察觉到林轻颂的回应,卫柏内心涌上一股暖流。 在卫柏叮嘱他一起整理假酸浆种子后,林轻颂托着腮坐在凳子上观赏卫柏行云流水的动作。 姜蒜切片放入热油锅中爆香,再倒入焯水控干的鸡肉块不断翻炒,最后盛进一旁放在火炉上的砂锅里,舀几瓢水没过鸡肉盖上锅盖,撤出灶中的火放入火炉底开始煨煮。 做完这些又开始揉面。 见卫柏准备洗手,林轻颂先他一步去院子里的荒草堆里翻找假酸浆。 假酸浆显眼,两人一会儿就差不多全找出来了,估摸着能和上午那小半袋凑个大半袋了。卫柏又把那个背篓拿出来,二人就地把假酸浆果摘进背篓里准备到灶房里碾碎取种,现在太阳还没下山在院子里整晒的慌。 二人上午碾假酸浆果都碾出经验来了,这会儿不到半个时辰就收拾好了,还把没成熟的假酸浆果的种子分出来了。 卫柏打扫好碎果屑倒到灶房屋脚就去忙着加盐慢炖鸡汤、揉面上劲煮拉面,林轻颂把一大一小袋种子绑好放到卫柏房间的桌子上再来到厨房就看见桌上的两碗堆着鸡肉的鸡汤面。 卫柏见他来了让他先吃着别管自己,红烧鸡块马上也要出锅了。 闻言林轻颂坐下看着还在灶上忙活的自家相公,没有动筷。他知道卫柏是心疼他、照顾他,而不是命令他。 把红烧鸡块端上桌后,两人相视一笑。 一人无奈、一人撒娇。 饭后仍然是林轻颂洗碗,卫柏没拗过他,思索着什么时候挑个时间说一下这个洗碗的事儿。 想着明天早上一早要去城里,两个人饭后早早就洗漱完上床休息了。 鸡鸣三遍,二人就起床洗漱了,现在这个天虽然太阳没出来但也有些光亮。 林轻颂收拾完自己的两个包袱,往院子里瞟一眼,见卫柏的衣服还晾在竹竿上面,也帮卫柏把包袱收拾好了。 刚收拾完就听见卫柏叫吃饭的声音,韭菜盒子就着凉水,二人抓紧时间吃完简单整理了一下院里屋内。 看着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卫柏的表情瞬间柔和起来。从里摸出那些散铜板和一把钥匙揣好,目光扫过一大一小两袋冰粉籽,提前放到事先准备好背篓里,又把自己的包袱放进去。 卫柏背着走出房门,见林轻颂已经背好两个包袱了连忙让他放进来,说如果遇见进城查东西更安全。 犹豫了一下,林轻颂还是只把装自己衣服和刺绣物什的包袱放进去了,自己仍背着重些的那个不肯放。 卫柏有些无奈,但想着等会儿碰到了牛车或者驴车花个几文钱坐一下让夫郎轻松一点就好了。 第13章 锁好门,两人走到村门口正巧遇见了经过的牛车,卫柏连忙叫住问去青禾县要多少钱,这才知道坐上去就要两文钱,青禾县远一些要三文,除了逢年过节也没人常去。 摸出六文钱递给老伯,卫柏扶着林轻颂先坐上去然后自己挨着他,把背篓放在自己的另一边。 牛车直到城门口,二人道谢后快步走到队尾,太阳已经快升起来了,他们来得早不用晒多久就能进城。 二人一路顺利到怀安巷。 路过李婶他们家卫柏并没有敲门,想着回去放好东西和林轻颂先去衙门把结亲的官印盖上。 卫柏打开院门,牵着林轻颂走进去一一介绍,哪儿是灶房,哪儿是堂屋,哪儿是睡房…… 放下背篓拿出各自的包袱,卫柏又牵住林轻颂的手,林轻颂不明所以。 卫柏虽然想的很好,但说出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显得自己很着急的样子。但他又想到以前他身边的人就是因为不及时把握机会,最后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了。 “我们现在拿着各自的籍契一起去衙门登记和盖结亲的官印吧?”问话中带着些小心翼翼和不安。 林轻颂明白后握紧卫柏的手,说:“你既然给了十两聘金娶我,我自然是要嫁与你的。” 卫柏听后有些悲喜交集,喜的是林轻颂愿意嫁给自己,悲的是他愿意嫁给自己是因为那十两银子。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卫柏渐渐松开了林轻颂的手,林轻颂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了。 本着绝不内耗的原则,卫柏闭上眼睛鼓起勇气问:“现在不管那十两银子,阿……林轻颂,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话的含义有些直白,直白到林轻颂红着眼眶哑然。 久久没有听见回答,卫柏心中涩痛,但还是开口说:“你要是不愿意……” “我愿意的!卫柏……相公,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嫁的。”林轻颂主动拉上卫柏的手,开口打断说。 登记完并在各自的籍契上写上对方的名字并盖上官印,二人捧着籍契喜笑颜开。 卫柏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子,里头除了四钱并四十二文的散钱还有刚装的五两银子。 揣好两人的籍契后,卫柏转头看向林轻颂,柔声说:“大喜的日子,我们做顿饭庆祝一下?” 林轻颂抿唇一笑,羞涩地点了点头。 二人随即在卖菜的街道上逛了起来。林轻颂看着卫柏仔细挑选菜肉的模样心中温暖踏实,卫柏脸带笑意看着林轻颂卖家讨价还价的样子,终于懂得了以前朋友说的逛超市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 谢谢大家支持,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和收藏,谢谢谢谢谢谢谢 第7章 互通心意 卫柏曾给朋友做过一次中式婚宴席面,当时参考过很多不同朝代的席面标准,最后根据当事人意见选了十个菜,说只是双方家庭走个流程的订婚聚餐。 今天两个人的喜事菜做多了也吃不完,卫柏不想自己独自决定想就着夫郎的喜好来,便与林轻颂商量,问他有没有什么喜欢的菜或者汤。 林轻颂看着眼前的屠户摊子,瞬间就想到了早些年母亲还在的时候逢年过节必做的红烧肉,那双眸子暗了一瞬,不想在好日子里徒添伤悲,很快调整好转头对卫柏低声说自己喜欢吃红烧肉。 天热大家都挤着早上买菜,街上人来人往的,见林轻颂被路人撞了好几次,卫柏轻搂住他,又低问他还有什么喜欢的。 林轻颂羞赧不已,微微摇头,哪有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让上了年岁的阿嬷看见了定是会被嚼舌根的,但他心中明了卫柏的心意,自然不会在外落他的面子。 况且……他对卫柏是有情意的。 抬头想飞快扫看卫柏一眼,却直直对上了他满含柔情的目光,林轻颂连忙扭头。 卫柏扫了眼他微红的耳尖,看了眼摊子上的五花肉确实不错,眉眼带笑走上前一步与屠户说麻烦割一斤猪五花,又问可否放在摊子上等会儿来取。 出来做生意,李屠户听过的要求多了去了,暂时放一会儿算不得什么,爽快答应了,只是向眼前二人言明:“得先付一半儿的银子,到时候你来拿的时候再付完。”说着一手麻利给其他几位顾客切肉剁骨。 卫柏也知道这么做有些风险,扫视了一下摊子上的货,问:“我多要些货,能不能给送到家里?” 李屠户刚闲下来就听见这句话,擦了擦手上的油腻脏污,说:“天热了吃肉的少,我每天就收一只猪杀了卖,你要的多我收摊也能早些,你说要哪些等我收摊了就给你送过去。” 顿了顿又补充说:“但也还是得先付一半的银子。” 卫柏点了点了,看着完整的猪头和剩下的两只猪脚,说一并要了,又让切了些前腿肉和两根猪肋排。 李屠户手起刀落,边称边说:“猪肋排十六文一斤,正好一斤;猪蹄按只卖,两只三十二文;猪五花二十二文一斤,前腿肉二十文一斤,加起来四十二文;猪头算你便宜些,给个四十文吧,总共一钱并三十文。” 卫柏给了一钱银子,见李屠户要找钱,拒绝他说让他不用找了,等会儿送到城南怀安巷靠近通城河那边的第五户人家,门锁上缠了条红布条的那户。 李屠户听了顺嘴道贺了两句。 卫柏拱了拱手,护着脸上快要烧起来的夫郎去逛菜摊了。 第14章 那条红布是出门前卫柏翻箱倒柜找出来的,是原身他祖母早就备好的,门口系红布条是这片地界有婚庆喜事特有的习俗,现在他和林轻颂成亲也算是使原身家人的夙愿得了一个圆满。 两人正愁没有竹篮买菜装菜呢,就看见了一个小菜摊,是位老妇人摆的。 刚走上前,那老妇人就吆喝着:“看一看吧,都是新鲜菜,茄子、茭白、番茄、空心菜、荠菜这些都有。” 卫柏蹲下翻看了一下,都挺新鲜,数量虽算不上多但种类不少。 老妇人见他起身没说话,颤颤开口:“买点吧,都是时令菜……” “阿嬷,这些菜我们都要了,菜篮一并给我们,多给您几文钱行吗?”见老妇人急急忙忙揽客的样子,卫柏安抚说。 老妇人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后称了一下菜重,总共四十文。 卫柏身上只有四十二个铜板,想着竹篮还要另给钱,和夫郎说了一下自己去找店家换散钱了。 回来后卫柏因竹篮多给了五文钱,让阿嬷早点回去。 老妇人收好称和四十五文钱,看着夫夫二人又说了些吉利话才蹒跚离开。 卫柏听见“早生贵子”这些话突然反应过来他夫郎是可以生孩子的,一时间耳根也有些发热,见自家夫郎双颊绯红更甚,拎着菜篮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还得去医药铺子抓点东西。 以为卫柏哪里不舒服,林轻颂一听这话面色着急连忙开口问他哪里难受,怎么患疾还先来买菜。 知道自己夫郎是关心则乱,卫柏牵住林轻颂的手解释说:“不是因疾抓药,是去买点干百合、莲子和红豆。” 知道卫柏善厨,弄清楚他不是染疾了林轻颂就没有追问了。 但卫柏好似还觉着他不够害羞似的,在林轻颂松一口气的时候补充说:“做一道名叫百年好合的甜汤。” 脸上刚褪下的红润又爬上来了,林轻颂虽然羞涩但心中是欢喜的。 买完这些东西两人回到家中清点了一番,菜都分门别类摆放好,这还得幸亏卫家盆钵多。 卫柏把干莲子、干百合和红豆泡好后关上大门,回到房间里拿出压箱底的银子,和林轻颂一起坐在堂屋里清点。 林轻颂还在想着家中长辈的事儿呢,突然见桌上的包袱和他绣给卫柏的钱袋子,轻轻蹙了下眉头,疑惑地看向随后坐下的卫柏。 “阿颂,除开田地和宅子,这些银子是我们全部家当了。”卫柏说着便把包袱和钱袋子都打开了。 林轻颂有些怔愣,看着眼前一锭锭的银子,有些恍惚,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又听见卫柏说要他管钱管家的话。他瞪大了双眼,连声拒绝,手摆动不停。 卫柏还想开口,林轻颂赶忙开口,“还是让娘管着吧……” 这下轮到卫柏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怪自己怎么忘记交代家里的亲缘关系了。 “阿颂,我父亲母亲还有祖母都已不在了,这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卫柏说着还在暗怪自己没说清楚自己家境呢,只见林轻颂呆呆望着他,眼中已然蓄泪。 吸了吸鼻子,林轻颂身体前倾,轻柔地把自己的手塞进卫柏的手心,说话带着些哭腔,“以后我陪着你,”顿了顿,突然有些羞赧,“以后或许不止我们二人。” 卫柏心头一片滚烫,眸光闪烁晦暗不明,反手握住林轻颂的手,摩挲了一会儿,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落在自己粗糙的手上,林轻颂不禁想收起手往后缩了缩,卫柏察觉到他的动静,抬起头望着他哑声说:“我喜爱至极。” 呼吸微微一颤,两句出自卫柏之口的“我喜爱至极”在这一刻仿佛重合了,林轻颂此刻才完全明白,原来那日卫柏的意思就是他心悦于自己。 目光流转、眉目含情,嘴唇嗫嚅,林轻颂小声说自己也是。 心头猛的悸动,卫柏脸上笑容灿烂,迅速把银子推到林轻颂面前。 林轻颂没有接过,只是顺着先前卫柏的话说:“既然是我管家,那你是不是得听我的?” 见卫柏点头,林轻颂轻笑一声,接着说:“那这钱我们一起管。” 拗不过自己夫郎,卫柏可不想因为这事儿吵架,只好点头。 互通心意后,二人都面带笑意算着今天的花销。 总共花了二钱银子,菜肉花了一钱并七十五文,医药铺子里抓莲子、百合、红豆各二两花了二十五文。 把待会儿要给的猪肉钱三十文分出来,现在二人手里有二钱并七十二个铜板,还有压箱底的大头一百零九两银子。 把一百两银子裹好,卫柏带着夫郎把包袱放回原位,剩下的林轻颂只肯拿四两银子和那些铜板,其他的五两银子还是装在钱袋子里给卫柏日用。 二人刚歇下来坐着就听见了敲门声,卫柏让林轻颂先歇着自己去开门。 早上是坐牛车来的,买的菜都是卫柏一个人提的,自己哪里说的上要歇着,林轻颂站起来说一起。 看门发现是送猪肉的,林轻颂转身快步走去厨房搬了个大木盆出来,卫柏正在和屠户打探供肉卖肉的行情,听见动静回头连忙接过木盆。 确认猪肉和猪骨都没差错后,林轻颂把先前准备好的三十文结了,李屠户接过来又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拱了下手才道别。 清洗完这些荤货后卫柏没忙着做菜,现在日头上来了,做着一身汗,吃着也一身汗。两个人合计着晚上再做丰盛点,中午简单吃一点。 第15章 话是这么说,有条件卫柏肯定舍不得见林轻颂简单对付午饭。和屋子里正在做刺绣的夫郎说了一声,卫柏才出门去粮店买大米和面粉,顺便买了罐醋。 刚收完针,林轻颂就听见动静了,一进灶房就看见了的买回来的大米和白面,又看了看卫柏发现他没面红耳赤流汗才放下下来。 知道夫郎担心,卫柏露出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笑,说是店里的伙计推车运回来的。 说着让林轻颂去屋里歇着,午间吃食做好了再叫他。 见夫郎走了,卫柏才拿出刚刚去买的两支红蜡藏在放米面的墙脚后面。 买来的荠菜虽然不多,但也够做两人份的馄饨馅儿。 想着做馄饨的汤底不能差,卫柏转身拿了条猪蹄,先前猪肉摊子的环境就挺干净,卖的东西除了猪头上的毛没处理干净,其他的都挺干净的,也免得卫柏还得费功夫燎猪毛了。 卫柏翻出砂锅放在火炉上,把猪蹄剁碎后又找出买菜的时候老妇人搭的两块姜,拿了一块后洗净切片。 把猪腿和生姜片放进砂锅,加水没过再大火煮出血沫、浮沫,撇掉后撒盐小火煨煮。 刚撤掉几根柴火,卫柏就洗手开始揉面,在面团醒发的时候把荠菜切碎,又切了半斤的猪前腿肉剁碎。 剁着剁着卫柏突然想起来家里糯米和鸡蛋都没有,加快手脚剁好洗完手拎着李婶之前提来的篮子就出门了。 李婶家的门是敞着的,卫柏在门口叫了两声李福安就出来了,“叔,我来买点鸡蛋。” “嘿,你这小子啊,还是回来了我们才安心。”李福安笑骂一声才叫李春花出来。 李春花一出来就拉着卫柏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发现一切安好才松了口气,“等着,婶子去给你拿。” 看着李婶的背影,卫柏连忙喊:“拿二十个就够了婶子!” 趁着这个时候卫柏和李叔说了声就去粮店买了半斤糯米。 -------------------- 谢谢大家收藏 第8章 两个人的喜宴 糯米价较大米小麦都贵些,一斤就花了六文钱,刚买的一袋大米五十斤才一百二十文。 接过米袋卫柏在旁边的杂货铺又买了块生石灰和红糖,准备等会儿做点冰粉出来给阿颂试试。 想着自家夫郎和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卫柏满面春风接过装鸡蛋的篮子。 鸡蛋现在的市价是两文钱一个,卫柏递过四十文。 李春花还没见过卫柏这副模样,接过铜板也没数,只是打趣说:“卫小子乐呵成这样怕不是有什么好事吧?喜欢哪家姑娘或者夫郎直说,婶子去给你说。” 李福安也连声应和自家婆娘,他们是看着卫柏长大的,现在卫家就他一个,成亲了能多个知心人,也能开枝散叶。 听了婶子的话,卫柏笑得更加灿烂,“没有那回事儿,是我已经成亲了,今早刚去衙门登记和盖官印呢……” 话还没说完,李春花一拍大腿,说让卫柏先别回去,转身跑到屋子里拿了个红封塞给他让他带回去给夫郎,说今天算得上他们的大喜之日了,她个老婆子就不去讨嫌了。 卫柏想推拒,李福安见他踌躇的样子就催促他赶紧回去陪夫郎,大喜拿红封是吉利事儿,日子越过越红火! 回到家里卫柏放下东西直奔林轻颂所在的屋子里,林轻颂见他急急忙忙的样子还以为出什么事了,连忙站起身。 谁知手上突然被塞了个红封,他不知所措的看向卫柏。 卫柏粲然一笑,解释说:“这是巷口靠我们这边第一家的李婶子给的,这些年我一个人在外跑商,家里全靠婶子帮我打理。我原是不想收的,但婶子和安叔说吉利,让我拿给你。” 听见卫柏一个人在外风里来雨里去的,林轻颂不禁拉住卫柏的衣角,轻声说以后有自己陪着他。 林轻颂说着自感羞涩,不由得抓紧了些。卫柏心中一动,动作轻柔地把夫郎搂进怀里,低声回应:“嗯,以后我有阿颂陪着。” 靠在卫柏的胸口,林轻颂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只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但卫柏勒得越来越紧,林轻颂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卫柏察觉到自己失态立马松开手,牵住林轻颂的手安抚,说自己先去做午饭。 看着卫柏慌乱的背影,林轻颂轻笑一声,把红封放在枕头下面又接着开始绣帕子。 他之前攒下来的布料都做了帕子,加手上这张差不多有个十来条,他打算明天去绣坊问问收不收。 灶房里,卫柏先是把糯米泡上了才开始和馅儿。 先往放肉的盆里放了几勺盐搅和均匀,又放进荠菜碎和两个鸡蛋,和肉馅顺着一边搅和上劲。 现在天气热面团醒的快,擀完馄饨皮后卫柏掀开砂锅盖,乳白的汤面上漂浮着些许油星,看得人胃口大开。 火炉只留一些炭火煨着汤,卫柏把柴火移到灶堂里做火引子准备烧水煮馄饨。 水汽氤氲,卫柏加快手脚包完馄饨就下锅煮着了。 洗完用过的木盆卫柏才拿出两个海碗,往里分别舀了几大勺蹄花汤。 原本卫柏还想加醋的,他自己吃带汤的吃食都喜欢多加些醋,上次吃饺子看阿颂也挺喜欢,但怕拿不好他的量就少放了些,干脆放在桌上自己添。 卫柏用锅铲推了一下飘起来的馄饨,看煮的差不多了拿笊篱捞到碗里。 第16章 “阿颂,来吃馄饨了!” 林轻颂刚收拾好明天要拿去卖的帕子,他想过了,如果绣坊不收他也可以自己去叫卖。 听见呼喊后收回思绪,“来啦!” 馄饨浸在乳白的汤里,又因着是自家做的,馅儿也足,一个个白白胖胖的还透着些混杂的翠绿和粉红,惹人爱的很。 见夫郎坐下了,卫柏说让他自己加醋后就动身去盛猪蹄。 听说哥儿的气血和身体一定程度与哥儿眉心的红痕有关,林轻颂就是淡淡的一抹红。 先前做馄饨汤底把汤都舀得差不多了,一根猪蹄不多,正好给阿颂吃着补补。 猪蹄已经煨的很烂乎了,端上桌在盘子里还颤着呢。 卫柏加了一筷子放到林轻颂的碗里让他快吃,林轻颂立马给他也加了一块,“一起吃。” 看着夫郎关切的目光,卫柏夹起猪蹄就是一口,林轻颂轻笑一声也低头开始吃馄饨,肉馅里加了荠菜吃起来很鲜。 卫柏吃完后坐在椅子上没动,林轻颂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你先吃。” 喝完最后一口汤,林轻颂正欲起身收碗碟和筷子,被卫柏拦了一下。 “阿颂……”卫柏抿唇酝酿了一下,看向满脸困惑的夫郎,“我不愿意让你洗碗,感觉像让你吃苦……” 卫柏不知道要怎么去表达自己的这种心理,说了两句又沉默了。 倒是林轻颂眉眼带笑,问他:“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我不觉得这是吃苦。过去那些事虽然我不想说,但也是因为他们才有了现在的林轻颂,现在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想起曾经可以说是苟活的岁月,林轻颂顿了顿,看向眼前的男人,目光缱绻,“相公,成亲后是两个人过日子,不能什么都是你去做、你受累,我是你的夫郎,我可以一起承担,不是吗?” 卫柏听后滞了一下,眉眼和嘴角不自觉流露出笑意,嗓音轻缓,“是我钻牛角尖了,为夫改掉,”说着走到林轻颂跟前握住他的手,“多谢夫郎点醒。” 见卫柏郑重中带着些揶揄,林轻颂红着脸一把拍掉他的手,说自己要去洗碗了。 今天晚上卫柏打算焖点米饭再做五道菜,他目前想大摆筵席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夫夫二人和别人都没什么来往。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打算做林轻颂点名的五花肉、一道珍珠糯米丸子,现在茭白和萝卜正应季,再做个茭白炖猪蹄和萝卜煨排骨,最后做碗寓意百年好合的莲子百合红豆甜汤。 现在时间还在,糯米和莲子那些干货他早早泡上了,卫柏突然想起放在他房间里的冰粉籽,转身把那一小袋拿出来晒,又舀了一点大袋里的冰粉籽准备做点试试。 刚端着冰粉籽走出卧房,就见林轻颂急急忙忙从灶房出来了。 经过他身边林轻颂说了句帕子做好了他想拿去绣坊问问要不要。 看着这烈日当空的,卫柏想说自己陪他去,还没开口林轻颂就说:“天气炎热,我回来就可以吃上你说的凉爽的吃食啦。” 回城的路上,林轻颂有些好奇冰粉籽是做什么的,卫柏只是告诉他说是清爽冰凉的吃食,当时林轻颂眼睛都亮了,所以卫柏才惦记着先做给林轻颂做着试试。 叹了口气,卫柏妥协道:“那你尽量走屋檐下,小心得热病。” 林轻颂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连连点头。 拿着绣好的帕子,林轻颂揣了些银子对灶房忙碌的卫柏说了一声就往绣坊赶去了。 掌柜的看了一下料子和绣工,“绣工不错,这料子就是常见的布料,一张帕子只能给你开四文钱。” 林轻颂心思不在这儿,点点头结了钱就走了。 转身碰见一位小厮服侍、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林轻颂着急去布装没有多看。 秦启今天是得空来自家绣坊视察的,刚到门口迎面就碰见了一个小哥儿,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发愣——太像了,太像阿柳了。 直到掌柜咋咋呼呼对他行礼才回过神来,秦启看了眼最近的账本,不着痕迹问了刚才那个小哥儿好像没买什么是什么原因。 掌柜的一听就笑了,拱手解释说:“东家,那位小哥儿是来卖帕子的,”说着把刚刚收好的几块帕子拿出来给秦启看,“您看,绣工可以说能和我们这儿最好的绣娘相比了,就是用料不好……” 看着上面的针脚,秦启呼吸不自觉加重,情不自禁抚了上去,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掌柜,秦启整理了一下情绪,敲打了几下就走了。 看了眼林轻颂离开的方向,秦启对小厮说:“回府吧。” 林轻颂看着眼前的青烟缎,觉得很适合卫柏,卫柏本就高大英俊,一袭青衣更是锦上添花。 想到卫柏爱护自己的模样和他偷偷藏起来的红烛,林轻颂的心跳不由地加快几分。 又挑挑看看,林轻颂最后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些布匹做两人的里衣,还扯了些够给卫柏做两三身衣服的好布料,另外还要了些彩线打算给衣服上绣点花样。 卫柏已经揉好冰粉了。 先是敲碎生石灰,拿一小块放在凉水里泡着,很快发生反应,上面那层澄清石灰水便是做冰粉需要的。 一小碗冰粉籽用白纱布包好,在两斤半的水里揉搓,搓着搓着卫柏不由得再次感慨这具身体的身体素质好。 第17章 盆里一开始清澈的水已经变得浑浊粘稠,卫柏掐住时间倒入适量的澄清石灰水,为了使冰粉更加爽口,卫柏用井水把木盆浸湿冰镇起来。 看了眼大门,夫郎还没回来,卫柏又回到灶房熬了一碗红糖水,也和冰粉一同冰镇起来。 晚上做菜该准备都准备好了,红烛也被他藏到房间里了。 卫柏就枯坐在堂屋门口,直直地盯着大门,还时不时摸摸怀里的银镯子。 林轻颂一回来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有些好笑又有些羞赧。 见林轻颂抱着好些布匹,卫柏连忙走上去接过,“去挑布匹怎么不叫上我,你一个人搬这个多累啊!” 听着卫柏小声嘟囔,林轻颂突然发觉了他的小孩子心性,好笑说:“那下次去的时候你陪着我,”说着扫了眼卫柏,“我们先来量一下身量,对了,你鞋码多大,我给你纳几双鞋换着穿。” 把布匹都放到桌子上卫柏才反应过来这些是给自己买的,立马拉着林轻颂要出门,“走,现在我就陪你去。” 看着已经锁上的门和有些愤懑的相公,林轻颂迟疑地说:“你不喜欢那些颜色吗?” 卫柏看了眼巷子里,大抵是下午太热了都没几个人,这才捏了捏林轻颂的脸,咬牙切齿,“怎么就给我买,你呢?” 林轻颂这才明白卫柏在别扭什么,连忙勾住他的食指,“这不是有相公陪我去买嘛?”说着还眨了眨眼。 “哦,那……那走吧。” 看着卫柏发红的耳根和有些同手同脚的模样,林轻颂噗嗤一声,卫柏转过头看他,他跑着跟上去,“谢谢相公。” 知道那些布匹花了一两银子,卫柏也给林轻颂买了一两银子的,多是靛蓝和烟青色,衬得林轻颂其实更加清幽。 要不是林轻颂在旁边拦着,卫柏还得接着买,看着旁边的伙计乐得闭不上嘴林轻颂就来气,一时情急还掐了卫柏一把,卫柏龇牙咧嘴看了眼他的脸色才收手。 看着堆满桌子的布匹,卫柏和林轻颂轻声商量,“这么些布匹你做着也累,我们花些钱让李婶帮忙做吧。” 林轻颂眉头紧蹙,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卫柏说到时候摆摊自己一个人可能忙不开,林轻颂又不舍得卫柏一个人在外受累,这才点头,但想着到时候还是得在上面绣些松柏和其他花样。 折腾了半天,太阳都挂在西边了。 两人对坐着,面前佳肴丰盛。 “做太多我们也吃不完所以就做了这些,夫郎凑活一下?”卫柏看着眼前的俊秀夫郎含笑说道。 林轻颂摇头否认,“已经很丰盛了。” “这些菜里有几道有些寓意……” 听卫柏说起这个话头,林轻颂脑海中回荡着白天耳边的那句“百年好合”,耳根漫上了些红。 “珍珠糯米丸子又叫阖家团圆,我们俩在一起就是家,这道甜汤……”卫柏说着抬眼看向林轻颂。 二人面带笑意、含情脉脉,异口同声道:“百年好合。” -------------------- 谢谢各位读者的收藏~ 第9章 长工 红烧肉肥而不腻,汤汁挂在上面更勾人心,虽然不是记忆里的味道但是更加美味,林轻颂想着又扒了一口饭。 萝卜煨排骨也是卫柏下了功夫做的,好几道菜都需要锅子陶罐煨煮,卫柏心中庆幸还好自己家里有些资产,这些厨具餐具都有不少。 看着埋头吃饭的夫郎,卫柏起身又拿了两只碗过来,给自己和林轻颂都盛了碗茭白炖猪蹄,“茭白正应季,和猪蹄炖出来的汤味道鲜甜还滋补,你喝一点。” 林轻颂接过汤碗喝了一打口,看向卫柏,卫柏扬唇轻笑,夹了块红烧肉放到林轻颂碗中。 几菜的份量虽不大但够两人吃,最后除了那碗甜汤其他的都只剩些汤汁。 见夫郎揉了揉肚子,卫柏起身动手收拣碗碟,看见夫郎有些愠怒的迹象,卫柏忙开口说:“你先缓缓,我收拣好放着你洗,甜汤等会儿和凉粉一起吃,别撑着了。” 两人晚饭吃的早,林轻颂洗完碗天才暗下去不久。 正出神看着天边的月亮,“嘎吱”一声,卫柏抱着换洗衣裳出来,“阿颂,浴桶里水倒好了。” 林轻颂转头看向卫柏,脸腾地一下红了,脚步匆匆找出换洗衣裳关上房门。卫柏家里有个大浴桶,是原身跑商后买的,林轻颂泡在水里,听着院子里卫柏冲洗的动静脸更加红了,不知是不是泡澡的缘故还是别的。 灶房里,卫柏将两碗甜汤和一盆凉粉放好,舀出两碗凉粉放好,坐着等林轻颂过来吃。 林轻颂一进灶房看见的就是正襟危坐的卫柏和桌上的四只碗,两碗甜汤他是知道的,只是另外两碗晶莹剔透的东西他不知是什么。 见他来了,卫柏端起一碗,说“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凉爽的吃食,名叫冰粉,你试试。”说着把先前镇好的红糖水浇了上去。 晶莹剔透的有些新奇,林轻颂舀着吃了一口,顺滑冰凉的口感让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糖水甜甜的,又甜又凉爽,夏天消暑再适合不过了。 看着夫郎吃的双眼放光,卫柏也给自己浇好红糖水,味道还行。 “阿颂,依你看,若是摆摊卖冰粉如何?” 林轻颂吃完放下碗勺,想到主要材料应该是假酸浆果种子和红糖,便说:“自然是有人买的,这般新奇还凉爽的吃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若是两三文一碗,食客肯定是愿意的。” 第18章 “如此那过几天我们先少做一些卖着试试,”听完夫郎反馈,卫柏更加有信心,看着一旁剩下的冰粉,问林轻颂还要不要吃一点,林轻颂摇摇头。 把剩下的冰粉盛到一个大海碗里,红糖水也浇了上去,卫柏对林轻颂说:“既然如此,那我把剩下的给李婶家送过去,”想了想,开再度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认一下人?” 闻言林轻颂愣了一下,随即点头,眼前人如此体贴,只觉他能嫁给卫柏是他的福气。 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夫郎,卫柏可以说得上是意气风发。 他们送冰粉到李家时李婶子正在洗碗,看见卫柏带人来了连忙擦了擦手招呼两人坐。 把篮子放在桌子上,卫柏掀开盖着的白布说做了些消暑的吃食送过来,见李婶要拒绝,卫柏又说自己和夫郎都吃过了,况且他记得李婶还有个小孙子。 李春花这才应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卫柏身后的林轻颂,放柔声音说:“这就是新夫郎吧?长得真俊!” 林轻颂在柳石村没少和那些妇人打交道,不怯场但是有些忐忑怕这位婶子不喜自己,现在李婶这样的态度林轻颂自然是明白,随即笑着走上去亲亲热热喊了声婶子。 李春花听后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轻颂长得好、人还乖顺,李春花上前拉着林轻颂的手调侃卫柏小时候的糗事,卫柏有些无可奈何,李福安听见这动静也忙过来看,卫柏找准时机,“福安叔,我做了些消暑的吃食送过来,你和婶子赶紧吃吧。” “最近确实是热,小牛刚洗完澡还要你哥嫂带他去福来客栈那儿纳凉呢,那儿小孩子多,谁知道是纳凉还是玩。”李福安点点头,忍不住说到自己的小孙子。 知道李家人对小牛管教的好,但家里人心疼他肯定是毋庸置疑的,这点冰粉也不够他们一家子分的,卫柏就说下次再送点来,让李婶和福安叔安心先吃。 回到家中,林轻颂毫不迟疑走向灶房洗碗,卫柏拦住他让他先回房,自己去端甜汤。虽然早就料到晚上会点红烛,但林轻颂还是有些惊喜。卫柏端着甜汤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美人在烛火氤氲中回眸一笑。 递过甜汤,二人把碗轻碰,注视着对方,“百年好合。” 林轻颂坐在床上看着卫柏宽衣解带,面色羞红,一双水眸就这么看着眼前人。 吹灭红烛,卫柏放下帘帐,只余一床春色。 林轻颂迷糊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早在一旁等候的卫柏立刻走上前问他饿不饿,说灶上温着粥。 看见卫柏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林轻颂又羞又气,扭过头不看他。 挠了挠头,卫柏说自己去给他端粥过来。 “咔吱”,门被带上了。 知道卫柏出去了,林轻颂才穿好洗漱,想了想把那根木簪戴上了。 卫柏盛好粥站在门外,也不敢敲门,毕竟昨晚自己确实是闹得有点狠了。 见门外的人徘徊着就是不进来,林轻颂觉得好笑,起身开门。 见林轻颂脸色缓和,卫柏才舒了口气,端着粥,满带笑意地说:“这簪子你戴着好看,衬你。” 林轻颂小口吃着,卫柏坐在一旁沉默着等他差不多要吃完了才开口,“我今天打算去柳石村一趟,上次赶着打理出来就是为着这两天芒种播种些菜。” 喝完最后一口,林轻颂站起身,卫柏拉住他说自己去洗碗,让他歇着。林轻颂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小声抱怨:“怪谁?” “怪我怪我,你去歇着吧。” 身上还是有些不爽利,林轻颂也没再争抢。 “要不要收拾些东西?我们这次在下面过夜吗?”等卫柏再回房的时候,林轻颂问道。 卫柏这才接着刚才的话说:“这次去和张家兄弟商量一下长期雇他们的事儿,我一个人去就行,”说着看了眼林轻颂的脸色,“一来一回还是挺累的,而且也没什么事,你是想在家等我回来还是和去李婶家做绣工说说话?” “那我去婶子家吧,顺便能把请他做衣服和鞋子的事儿说一下。”林轻颂思考了一下才做出决断,而后看了眼卫柏。 以为他是怕不清楚自己的尺寸,卫柏说:“家里剩自己一个人后都是李婶帮自己做衣服,李婶都……” “以后不是一个人!”卫柏话还没说完林轻颂就急着打断,看着神色焦急的夫郎,卫柏抬手帮他理了理碎发,“嗯,以后有阿颂陪着我,我们一起。” 后知后觉,林轻颂偏过头,嘟囔着:“才不是问你的尺寸,路上小心点别热着了。” “好,我先去买些菜秧苗,”卫柏交代了一下背着背篓打算出门,突然想到什么补充道,“上次村里的白面没用完,中午到那儿我自己做点,你别忙着给我做吃食。”见林轻颂点头才放心出门。 日头高挂,林轻颂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拿着竹筒打了筒井水等卫柏回来拿。 卫柏回来后林轻颂先是给他倒了碗凉水,又是拿蒲扇给他扇风,卫柏想着自己哪有这么娇贵,拉着夫郎坐下说自己买了些黄瓜秧和豇豆秧,还有些其他的种子,秧苗和种子都放在李屠户的摊子上,等会儿出城顺道儿拿上。 林轻颂听后没有多话,拿出竹筒给卫柏,又问他有没有带够银子怕到时候雇人银子不够。 思索了一下,卫柏买完那些秧苗种子花了六十二文,余一两七钱还有些铜板,雇人是没问题的,但自己不可能一劳永逸,还是得抽空去看看免得有人偷奸耍滑。 第19章 听完林轻颂才放下心,让他快些走,要是到正午还没到可有他热的了,说着又看了眼日头,忍不住交代让他碰见牛车或者驴车花几文钱坐坐。 一直送到卫柏走出巷口林轻颂才被赶回来,关上门林轻颂忍不住嘀咕:“现在知道我热,自己一个人赶路不知道热?” 看着只剩自己的院子,林轻颂默了一瞬才动手开始缝制自己的里衣,万一婶子拉他吃饭不好拒绝,他打算自己在家吃完午饭再去。 昨天晚上回来的路上卫柏说过福安叔他们家其实也是屠户,处理的干净,老主顾新主顾都喜欢到他们家摊子上买,每次别人还没卖完他们家就收摊了,现在福安叔也不怎么动手了,都是李海也就是顺安叔的儿子接过手了。 卫柏运气不错,刚出城走了不久就看见前面有辆牛车,虽然车上堆了些篮子背篓,但还是有空位的。 卫柏连忙叫喊了几声,见牛车停了下来连忙跑过去问,说自己赶着去柳石村,车能不能拉人。 见那老汉点头,卫柏才把背篓放上去。 卫柏到村门口的时候张家几兄弟正在卫家田地里施肥,看着张家几人这么负责,卫柏就地把打算长期雇佣他们的事儿说了,主要就是打理这十亩田种些应季的蔬菜,以后可能会再买些田地也不一定。 不用自己忙着去找活儿碰壁,还就在村门口,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儿,几人正打算答应,没想到卫柏先抬手制止了。 “虽然才认识几天,但依我夫郎的意思几位都是实诚人,以后还希望各位踏实做事。头几个月每月每人是一百五十文,以后看各位兄弟表现月钱再往上涨,除了农忙栽种平时你们来看看简单打理就行,去找其他活计别落下我这份就行。” “菜秧苗和种子都在背篓里,你们都认识我也不多说了,顺着时令播种,今日带来的种子和秧苗定然是种不满十亩田地的,日后你们继续估摸着种,得空我会送些菜种和菜秧苗来。” 敞开天窗说亮话是最好的,卫柏也没藏着掖着,说他们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 “那……这菜长好了怎么告诉您?”张二虎先前是瞧见了,卫柏是从村外来的,心直口快地就问了。 “有空我会回村看看,你们先种着,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这确实不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张二虎挠了下头和其他兄弟商量了一下,“行,东家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给您做好了。” 六人都是一辈的亲兄弟和堂兄弟,张二虎、张明仁、张明义、张明理还有张明信都是年轻力壮的汉子,卫柏看了眼有些瘦巴的张明智,虽然没说什么,但六人一时都有些无措。 怕东家嫌幺弟体格不行,张二虎站出来说他们一家就幺弟身子弱些,以前是读书的,后来逃灾家里没钱了才让他跟着做事的。 见卫柏摇了摇头,张明智脸色唰一下白了,但峰回路转:“你口才怎么样?” 愣了一下,张明智连忙回答:“还行,以前先生虽批评过我巧舌如簧但也说我能言善辩。” 卫柏点点头,说:“你先安心做着。” 东家的心思不是他们能揣测的,六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也没多问。 随后七人去村长家请他做了见证签下契书确定长期雇佣关系,七人摁完手□□里都踏实了,倒是村长见到卫柏有些惊讶,但转头一想既然雇得起人,还一雇就是六个,林轻颂的日子过得总比在林家好。 -------------------- 谢谢各位收藏 第10章 摆摊 事情都安排妥当后,卫柏拒绝了张家兄弟的邀饭,锁上门马不停蹄又往城里赶,这回运气不好没有碰见赶车的,卫柏只能顶着大日头停停走走。 这么着急原因有二:一是新婚燕尔,思念难捱;二是早上收拾好的猪头肉和猪耳朵还泡在砂锅里卤着忘记和夫郎说了。 卫柏大汗淋漓赶到家里,先是看了闻了猪头肉和猪耳朵,还没到时候就继续放卤汁里泡着了。 没来得及收拾自己,卫柏又拿上两把院门钥匙去隔壁街找锁匠打锁,预付了四文钱,明天来拿的时候再付四文就可以了。 回来的路上又去医药铺子抓了些炸辣椒油需要的香料。 想着自己已经彻底汗湿了,想着摆摊还需要什么,卫柏索性又去花钱买了批碗筷罐匙。 木推车卫柏家里有,只是有些脏污,把碗筷罐匙洗好晾干,卫柏又开始刷洗木推车。 忙回了大半天,天色渐晚,卫柏开始准备晚饭,昨天买的菜还剩的多,卫柏打算做个番茄炒鸡蛋和清炒空心菜。 先把饭焖上,再把菜都理好择好切好,卫柏打算去喊夫郎回家,看了下砂锅里的猪头肉和猪耳朵都卤好了,想着福安叔爱喝酒就装了盘猪耳朵端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阿颂!” 林轻颂正和李春花在讨论刺绣,听到卫柏的声音林轻颂一骨碌站起来,李春花见了忍不住笑出声。 瞧见卫柏进门了李春花高声打趣道:“我们轻颂啊一听到卫小子的声音什么都不管了噢——” 林轻颂手里还攥着没缝制完的衣服,脸上泛红。 卫柏对他一笑,解围说:“婶子,多谢您今天陪着阿颂,这是家里多了的卤猪耳,给福安叔下酒的。” 这一听李春花也放下绣活,故作生气。 第20章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生分,我可是为了这份做衣做鞋的活计,哪是为了陪你夫郎?” 知道李婶的脾气,林轻颂和卫柏相视一笑。 “那就当我孝敬叔婶的了,阿颂我领回去了。” 卫柏说着放下那碟凉拌猪耳,牵着林轻颂回去了。 东西都留在李婶家,李春花难忍笑意,只对着频频回头的林轻颂招手,“回去吧,婶子自己收拾!”林轻颂这才安心回家。 两人牵着手往家里走,林轻颂有些紧张,怕别人看见说闲话。 但巷子里人来人往都急着回家,有人无意了一眼也就匆匆略过,林轻颂这才放松下来,和卫柏细数今天自己做的事。 “我今天吃过午饭才去的婶子家,婶子说做一套衣裳给十五文就行,纳鞋的话五文一双。” 林轻颂说完侧头看了卫柏一眼,“你中午吃了些什么?” 这倒把卫柏问住了,纠结了下还是坦白道:“急着交代完事情赶回来,中午没吃。” 意料之外的,林轻颂只是沉默。 放任问题发酵从来不是卫柏的风格,正欲开口解释时又听见“今天还顺利吗?” 愣了一下后卫柏暗自叹气,一五一十说了今天柳石村发生的事。 虽然林轻颂面色如常,但卫柏还是交代了自己没吃午饭的原因。 若是不直白表明自己的心意,怕是夫郎心里还会默默担心惦记。 为了缓解林轻颂的尴尬羞愤,卫柏又提到今天置办摆摊物件的事儿。 林轻颂了然,刚进家门他就看见了院子里的推车和碗筷瓢盆,风尘仆仆赶来赶去还置办了这么多东西,说不心疼相公是不可能的。 “今天晚饭我来做你歇着吧?” 卫柏当然明白林轻颂的心意,含笑拒绝说:“就简单做点算不得累,吃完我就沐浴休息。” 见林轻颂投来不认同的目光,又好声好气地哄着,说:“但收拾院子里晾晒的那些器具得辛苦夫郎了。” 听着院子里的动静,卫柏动作利索地做好饭菜。 拾掇完的林轻颂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暗自松了口气。 对面的卫柏见夫郎神色放松下来也松了口气,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殷勤给林轻颂夹菜。 躺在床上的两人简单商议了一下明天摆摊卖冰粉的事儿就安然入睡了。 次日清晨,二人分工明确,卫柏搓冰粉、林轻颂熬红糖水。 林轻颂端着红糖水出来,见卫柏把加了生石灰的水倒了些在搓冰粉的石缸里,而后打了几桶井水把冰粉镇上,又眼神示意林轻颂把红糖水也镇着。 “这就是全部流程了”见林轻颂脸上的好奇藏不住,卫柏开口说道。 二人忙活才开始准备吃早饭,卫柏晨起洗漱完就揉好的面团,这会儿醒好了只用拉面就行。 卫柏脚步微移就见林轻颂自然在灶膛前坐好准备生火,不由笑着揶揄说:“夫郎与我心有灵犀。” 这些天林轻颂算是知道了,自己相公品行是顶好的,还会识字,就是有时候喜欢……调戏自己? 虽然言辞不大妥当,但……林轻颂思索了一下暗暗肯定自己。 想着今天做生意累些,面煮好后卫柏又煎了两个荷包蛋。 卫柏看了眼冰粉的状态,估摸着还得等一会儿,挽袖先和夫郎一起把需要的器具都码在推车上备好。 昨天二人讨论过过摆摊地点,福来客栈前虽然乘凉的人多,但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都精打细算惯了,想来是不会舍得花两文钱买碗吃食。 最终两人决定去常乐街的转角——顺风客栈的空地前摆摊。 一是常乐街人流量就青禾县来说人流量较大,二是顺风客栈可租借桌椅的条文规定。 等二人推着车赶到那片空地时才发现只有零散几个小摊贩,心下好奇。 稍一打听才知道是天气热那些卖吃食的商贩生意不好做,也就没必要花钱在这租摊位了,说不定还要倒贴钱呢! “阿颂你先看一下摊子,我去找掌柜的办一下租摊位和借桌椅的事。” 把夫郎和摊子都转移到树下阴凉处卫柏才向客栈走去。 门口负责租摊的小二愁眉苦脸的,正为这日益减少的租金而烦恼呢,一见有生意上门,连忙挂上笑脸上前逢迎。 一听是打算租摊位和桌椅殷勤地领着卫柏去找掌柜的了。 章怀文清楚眼前人的来意后心中惊讶但面色无波,送上门的钱不赚白不赚。 卫柏交了一半的摊位费后接过租摊木牌,不确定生意怎么样,卫柏只让伙计们搬了五套桌椅。 看了眼进进出出折腾的人,章怀文拨弄着算盘摇了摇头。 摊子支好后卫柏正打算吆喝,耳旁骤然炸响,一旁敲锣的小二朝他一笑就回客栈了。 卫柏立即反应过来大声吆喝:“冰粉!卖冰粉咯!消暑清甜的吃食!走过路过的看一看了!” 听见热闹的动静和闻所未闻的吃食,周围的人渐渐围上来,但只是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开口做那个出头鸟。 忙里偷闲出来溜达觅食的纪谈看着突兀的人群,又听见了卖新鲜吃食的吆喝声,挺着圆润的肚子挤了进去,“麻烦让让啊,麻烦让让。” 林轻颂看着突然挤到面前的人,问他要不要买碗冰粉尝尝,两文钱一碗,清甜爽口又消暑。 第21章 虽然其他围着的人听了无动于衷,但林轻颂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招呼着,心中祈祷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就好。 眼前叫冰粉的吃食确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两文钱对纪谈这个老饕来说不算什么。 “先来一碗试试!” 说着爽快地把两文钱展示给林轻颂看才放进装钱的陶罐里。 两声闷响好似打在了林轻颂的心上,心中感慨终于开张了,他相信相公的手艺,而且他自己确实认为冰粉是消暑的好吃食。 卫柏动作麻利地盛了一碗冰粉,又浇上两勺红糖水才递给纪谈,提醒道:“拌匀后再吃。”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人认出来纪谈是青禾县赫赫有名的老饕,这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望着纪谈想看他怎么说。 知道其他人就指望着自己,纪谈就站在摊位前舀起一勺,果真是应了冰粉这个名字,冰凉爽口,再加红糖水的香甜,确实是消暑的好吃食! 想着几大口吃完缓了下才对卫柏说:“再来三碗我带走,等会儿差人把碗勺送回来。” 话音未落放下六个铜板就大步走向顺风客栈去借食盒了。 章怀文与他虽不相熟但相识,听他要借个食盒也没要押金,直说今天之内送还就好。 纪谈提着食盒出来的时候只听得见人声嚷嚷。 先前看热闹的人见纪谈虽未点评但又买了三碗哪里还不知道这吃食好,一个个端着冰粉还没坐下就迫不及待开始品尝,尝完后都是赞不绝口。 提着食盒过来的纪谈见卫柏对顾客说卖完了,匆匆上前想问自己要的三碗留出来没有。 没等他开口,卫柏就示意他稍安勿躁,摊前人群分散后卫柏才端出先预留下来的三碗冰粉。 今天可让自己淘到宝了,纪谈放好三碗冰粉心中喜不自胜,这下夫人不仅不会批评自己,热夏没胃口的毛病应该也能有所改善。 “冰粉适合夏天卖,”纪谈说着看了眼空空如也的石缸,建议道:“明天可以多准备些,我记得先前这缸都没装满。” 没有眼前这位吃螃蟹的勇士,今天的生意不一定好做,卫柏对他自然是心怀感激。 “多谢纪先生提点,今天是第一天想做少点先试试,今天多谢先生了。” 林轻颂听着也向纪谈点头致谢。 纪谈嘿嘿两声,自我肯定说以自己青禾县老饕的刁嘴,冰粉确实是值得今天这个盛况的,而后说等会儿会差人把碗勺送过来,烦请他们等一会儿。 纪谈走后,卫柏让林轻颂守着摊子,自己去收拣碗勺,有些吃完冰粉的食客见老板过来了都带着笑意抱怨说冰粉准备的少了。 卫柏只好把刚刚的说辞又重复一遍。 器具都收拾好后,等纪谈差人把碗勺送来卫柏再去交的剩下的租金。 回到家中二人首先把器具都清洗晾晒了。 林轻颂坐在灶房的桌上数那半罐子钱,虽然都是铜板,但看着叫人欢喜。 卫柏在灶房里忙活,早上跟李婶家说留半斤五花肉和一斤前腿肉。 五花肉正好和前几天剩下的茭白做道茭白炒肉,前腿肉剁碎做道汆肉丸子汤,汤里烫些空心菜菜叶。 二人各自忙活着呢,门突然被敲响了。 卫柏示意林轻颂安心数钱,拉开门一看,是顺风客栈前摆摊的商贩。 -------------------- 第11章 买方子 卫柏对眼前这个商贩有点印象,倒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在他们收拾完摊子等纪谈派人送碗勺回来的时候,这商贩凑过来搭话还悄咪咪地往摊子上看,贼眉鼠眼的。 这点事对卫柏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但这人那眼珠子还动不动就往林轻颂身上瞟,不想林轻颂知道后心里难受、担惊受怕,卫柏当时瞪了他一眼,现在还巴巴地凑上来…… 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悄无声息收拾这人一顿,卫柏就听他说想买自己手里的冰粉方子。 乍一听卫柏有些惊讶,不知道是说这人冲动还是机灵。 谭利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心里有些讪讪,还是腆着脸开口:“我是今天你们旁边那个摊子上的,卖梅子饮、糖水的,” 说着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向卫柏背后瞟了几眼,示意进门说话。 卫柏的脸色骤然冷下来,沉声说:“不方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谭利听了笑脸僵了下,梗着脖子说:“我是想买你们那个冰粉的方子,二十两怎么样?” 卫柏冷哼一声,动作就要关门。 谭利连忙补充说:“五十!五十两!卖给我你们还能接着卖啊,我不会和你们在一个地方卖的!” 没有丝毫犹豫,卫柏迅速关闭并闩上院门。 看着紧闭的大门,顶着强烈的日晒,谭利往巷外走去,走到巷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啐了一口,随即骂骂咧咧地走了。 天愈发热了,就算平时生意再好这个天猪肉也不好卖,李如松临近午时饭点才收摊。 快到怀安巷的时候路过一个男人嘴里念叨着什么人、冰粉要搞到手。 “冰粉?怎么好像听过?” 李如松正念叨着,见到李母突然想起来卫柏今天早上来让自己留肉的时候说起今天要去卖冰粉。 原本李母是要去帮忙的,但是被卫柏说急着想给夫郎做些新衣裳给哄住了。 李如松把装着钱袋和刀具的背篓递给李母转身出门就去卫家了。 第22章 “诶?这臭小子!” 李春花接过背篓看着儿子着急忙慌的背影笑怪道。 卫柏刚和林轻颂说完发生什么事,大门又被敲响了。 以为是那人不死心,卫柏凶神恶煞地拉开门,看见是李如松脸色才好转。 李如松除了猪肉生意上心如发细,其他时候都大大咧咧的,一看见开门也没多注意卫柏的脸色,急急忙忙地问今天摆摊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就两家的关系来说,李如松可以说得上是自己的兄长了,卫柏也就如实把刚才的事情说了。 生意场上手有多脏李如松可谓是心知肚明,想着刚刚碰见的人和听见的话赶忙就和卫柏说了,交代他平时注意点。 一听他的形容卫柏哪有不明白的,沉下脸点头,说多谢如松兄。 李如松摆摆手就回家吃饭了。 林轻颂串好铜板心中担忧,走出房门只见门已经关上了,卫柏脸色阴沉。 快步走过去,“怎么了?那人又说什么了?” 回过神来,卫柏看着夫郎担忧的神情,内心安定下来,和林轻颂说刚刚如松兄过来送消息让自己注意别被竞争对手中伤了。 见林轻颂不作言语,卫柏牵着他往灶房走,转移话题问今天生意怎么样。 “卖了两百零六文!就算除去成本和租金也赚很多了!”林轻颂雀跃道。 没成想卫柏没有在意利润,而是笑夸说:“难怪夫郎早晨主动请缨说收找银钱呢,夫郎的算术当真不差。” 言语间的宠溺意味不言而喻,林轻颂红着耳尖挺直身板,还说自己会识字。 卫柏闻言眸子更亮,林轻颂看着声音突然降低,“但只会一点点,字......写的也不是很好......” 胸前的脑袋越埋越低,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 卫柏只觉得自家夫郎怎么这么可爱,眸中笑意更甚。 直到久久未闻人声的林轻颂抬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才回过神开口说:“我教你。” 夫郎满怀期望的目光只教卫柏愈发在意谭利说的话,于他而言,最重要的莫过于林轻颂了。 饭桌上,林轻颂面对这些菜已经面不改色了,甚至还能抢在卫柏之前给对方夹菜。 饭后林轻颂收拾完碗筷见卫柏又在搓冰粉,面露不解,不是说今天只卖一上午吗? “等会儿给李婶家送去的,今天多亏了如松哥,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把别人来买冰粉方子的事放在心上。” 说起这件事林轻颂却有隐隐的担忧,他下午站在摊位上的时候那人就一直看自己,只有卫柏在身边的时候才会收敛一下...... 看着不停动作的卫柏,林轻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了谭利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的事。 卫柏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深吸一口气,停下揉搓的动作,端起一旁的澄清石灰水倒里。 卫柏洗完手还是久久没有开口,林轻颂的心一上一下,双手默默攥着衣角。 他不想怀疑卫柏的想法,他们此前心意已经那么坦诚了,可持久的沉默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自己呼吸困难。 “阿颂......” 林轻颂闭上双眼,正欲转身离开,手被卫柏抓住了。 “阿颂,是我不好。” 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轻颂感到莫名,回头看向卫柏。 “如果不是我说去摆摊可能就不会遇见这个人,也不会让你感到困扰......” 林轻颂的内心蓦然一震。 抬手搂住卫柏的腰,摇头说:“我说出来只是不想我二人间生出嫌隙。而且这不是你的问题,就算没有他还会有其他人想买冰粉方子,是相公做的东西太好吃了。” 听着夫郎软糯又坚定的声音,卫柏展开笑颜,却听见夫郎顿了顿,握住林轻颂的肩膀拉开,低头看去只有满脸窘迫。 “怎么了?”卫柏轻声问道。 扭捏了一会儿林轻颂才开口,“我想引用一句话......但是突然想不起来。”林轻颂的声音越来越小。 卫柏愣了下,突然笑着戏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夫郎的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但面色仍有窘迫。 想着下午也没什么事情,卫柏便说:“为夫得空就去买笔墨纸砚和书本,不要忧心那人的事了,再想的话我可就要吃醋了。” 前半句话林轻颂听着还有些欣喜,后半句话直接让他闹了个大红脸,卫柏连忙搂着他顺毛,“我去把冰粉镇上,还得劳烦夫郎熬些红糖水了。” 在卫柏怀中点头拱了拱,林轻颂才轻轻挣开。 李如松回家就在饭桌上说了可能有人惦记着卫柏的冰粉方子的事,惹得李婶对那人一顿臭骂。 两人将冰粉送去时还被李婶一顿好说,“这点事是你如松哥应该做的,你们这俩孩子,太见外了!” 林轻颂拉住卫柏的衣袖阻止他开口,自己走上前说:“上次做得少送给您二老吃了,这回啊全家都有份!” 说完朝小牛招手“小牛过来尝尝你卫柏叔的手艺。” 小牛已经五岁了,听见后屁颠地过来抱住李春花的腿,撒娇说:“要吃,牛牛要吃。” 李春花就是心疼这小两口,哪里会真的生气。 小牛看着碗中滑滑亮亮的东西,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塞入口中,一下就眯上眼睛,感慨说:“凉凉的!好好吃!比墩子家的包子都好吃!” 第23章 说完又摇头晃脑地哼了两句,抬头一看发现娘没有,立刻舀了一勺自己吃,然后把完推了过去,“娘吃!” 这稚气又乖巧的样子惹得大家都喜爱的不行,李春花眼神刚落到林轻颂肚子上就被小牛打断了。 自己的儿子惦记着自己,宋巧娘哪有不高兴的,“还有呢,小牛自己吃,小牛吃了冰粉应该做什么呀?” 小牛懵了一下跳下凳子,抱着林轻颂说:“谢谢阿嬷,牛牛喜欢冰粉!” 一室欢声笑语,像是秋风吹散了炎夏的热。 夏天午睡着实是热,两个人躺在床上翻煎饼似的。 卫柏可以说是被生生热醒的,看着睡得不太安稳的夫郎,轻声爬起来番茄到灶房拿了两颗番茄用井水镇着。 随后回房想给夫郎打蒲扇,进门才发现林轻颂已经醒了。 “不睡了?” 林轻颂摇摇头,语气中有些许抱怨“太热了。” 坐到林轻颂身边摇着蒲扇,卫柏低声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见卫柏一直给自己打风,林轻颂夺过蒲扇开始给他摇扇子,却突然像泄了气似的,耷拉着嘴角摇了摇头。 “不知道吃什么?” 林轻颂又摇了摇头,“不想吃。” 自觉有些恃宠而骄了,以前哪里有自己挑的份儿,有自己的饭就不错了,林轻颂转头看着墙面。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卫柏,林轻颂都苦夏厌食,那必定也有许多人都想吃些凉爽些的,卫柏在脑海中搜寻哪些是适合夏天的管饱的吃食。 凉面! 不说凉面本身就爽口,还可以做些凉拌鸡丝或者其他的卤菜一起拼。 “那晚上吃凉面吧?你试一下,如果感觉不错的话我们过几天就和冰粉一起卖。” 又是自己没听过的吃食,林轻颂点了点了,蒲扇摇的更卖力了。 卫柏觉得好笑,让他自己扇。 看了看日头,最热的时候差不多过去了,卫柏去院里把镇好的番茄拿出来,“吃吧,井水镇过的。” 一口下去,爽口还爆汁,虽然个头不大,但比自己以前吃的那些科技番茄好吃多了。 见夫郎吃得津津有味都忘了扇风,卫柏几口吃完接过蒲扇给他扇风。 凉面要想做的好,原材料和调料不能差。 如果就是普通揉出来的面别人轻易就能复刻,要想做独特且好吃的凉面就得有碱水,做碱水面。 想自己虽然是个厨子,但大学可是读的生化环材的四大天坑之一的化学工程,虽然现在毫无用武之地,但自己好歹知道制碱的方法。 侯氏制碱法和索氏制碱法这种需要现代技术的虽然不行,但还有吕布兰制碱法和草木灰制碱法。 二者虽然都行,但比起需要食盐、硫酸、煤和石灰水为原料的吕布兰制碱法,后者听起来就简单多了。 看着卫柏翻箱倒柜翻出几块干净的白纱布,递了一块给自己,林轻颂有些不知所以,“阿颂,你用这个装点草木灰。” 想来是做凉面需要的,林轻颂接过就去灶房了。 卫柏搬了个大木盆放在井边,又去柴房翻了两三根粗长的木棍搭在盆沿上,随后进入灶房用绳子把装着草木灰的白纱布绑好。 一大包草木灰放在木棍上架着,林轻颂一瓢瓢淋上去,卫柏不断揉洗着布包,木盆接着淅淅沥沥的碱液。 直到最后只能揉洗出清澈的水二人才停下动作。 碱水是要加在面粉里的,卫柏让林轻颂先歇歇喝口水,自己把布包放在一旁,拿出另外几块白纱布紧紧绑缚在一旁的几口石缸上,二人接着过滤了好几遍碱液。 直到碱液无法再澄澈了二人才彻底歇下来。 两个人忙活了一通,卫柏打好水让林轻颂先去沐浴,自己在灶房里开始试着揉碱水面。 食盐和碱水按一定的比例勾兑好,边揉边加,最终揉好的面团有些发灰。 见林轻颂还没出来,卫柏叩门说自己去杂货铺买些东西,听见应声才放心出门。 -------------------- 第12章 凉面 卫柏先去隔壁街锁匠那里付钱拿了做好的钥匙,又去杂货铺买了一小罐虾皮打算碾碎作提鲜调料,还抓了些花生和糯米粉。 结账时卫柏看了眼放置笔墨纸砚的那块地方。 院子里林轻颂正收欲摆摊需要的器具,听见卫柏的声音连忙跑去开门。 这种有人给你开门的感觉是卫柏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心中滚烫。 “回来啦!我正打算收拾晾晒的器具呢!” “我收拾就行,你都沐浴了。” 林轻颂看向卫柏正想反驳说自己少搬一点既能帮忙也不会出汗,只见卫柏从怀中掏出两把钥匙递给自己。 接过钥匙林轻颂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摩挲两下后晃动着手上的钥匙笑盈盈地说:“我差点忘记这茬了。” 卫柏见他欢喜自己也开心。 “说过要给你再打两把家里的钥匙的,只是昨天才有时间去找锁匠。” 说着情不自禁走上前搂住林轻颂,“以后你也可以给我开门了。” 顿了顿又说:“杂货铺也有笔墨纸砚和书本,不知道你需要怎样的,明天收完摊我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后的肢体接触日益增多,现在还是关起门来在自家院子里,林轻颂带着些许羞涩回抱住卫柏,重重的“嗯”了一声,语气间透着欢欣。 第24章 卫柏把推车推到后院柴棚里,而后二人合力把几口装了碱水的小石缸抬到厨房里,又把晾晒的器具在灶房里摞好。 “明天多做些冰粉的话会不会碗勺不够?”林轻颂收拾完顺便数了一下碗勺,问道。 卫柏洗完手用帕子擦了下,把剩下的碗勺提过来,说:“那天买的屋里还有些今天没带去,碗勺总共有两百套,若是不够的话明天带只木桶和干净的布帕,当场洗擦就是了。” 忙活完卫柏陪着林轻颂在屋里刺绣,时不时还几句。 天色渐暗,估摸面团醒发好了。 卫柏起身欲走,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专注刺绣的夫郎,说:“阿颂,明天再绣吧,天色暗了伤眼睛,以后时间也要控制些,别绣久了。” 林轻颂闻言看了眼窗外,做刺绣眼睛和手都很重要,随即放下针线和布料,问晚饭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得上忙的,要不要自己帮忙生火。 听到生火卫柏皱了下眉,这个天烧火做饭就是受罪。 思索了一下说:“上次在阿嬷那里买的菜里好像有几根黄瓜,阿颂拿一根帮我切成丝就好。” 切完黄瓜丝,林轻颂就站在旁边看着。 卫柏见了拿出刚买的虾皮,又翻出来一个小石臼,让林轻颂帮他碾碎,说是炒菜做汤提鲜用的,碾得越细越好。 闻言林轻颂坐在饭桌上专心碾着。 把拉好的碱水面下锅煮熟过凉水。 趁着面泡在水里的功夫,卫柏用上次剩下的干辣椒和香料控制着火候炸了一小罐辣椒油,又拿了把花生下锅炒熟。 面捞出来沥干水分,放在碗中加上花生、黄瓜丝,就这样端上桌了。 卫柏看了眼石臼里的虾皮粉末夸了句夫郎,随后又把辣椒油和醋端了过来。 见要吃凉面了,林轻颂把碾好的虾皮粉又倒回先前的罐子里封好。 二人按照自己的口味调了份凉面,一口下去,爽口鲜香,确实是比一般的面条更有韧劲儿。 见林轻颂吃得开心,卫柏就没问怎么样了。 今晚倒是林轻颂先吃完,喜不自胜地夸赞:“相公,凉面好好吃,肯定会有许多人买的!” 卫柏吃完最后一口面,点点头,“我们还可以做点卤肉和卤菜带过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卖凉面啊?”林轻颂拾起碗筷问道。 卫柏顺势用抹布擦了下桌子。 “后天吧,明天午间卖完冰粉我们去给你生母上香。” 说完见林轻颂洗碗的动作慢了下来,卫柏有些不解:“不是说第三天要回门吗?” 林轻颂麻利洗擦完碗筷,点头肯定。 卫柏沐浴完林轻颂已经在床里边躺好了,以为他今天累到了,卫柏利索吹灭蜡烛翻身上床。 林轻颂突然滚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郑重地说:“卫柏,谢谢你。” 愣了一下卫柏微微用力环住林轻颂,在他额前印下一吻。 低声说:“早些休息吧,明天忙完还要去看丈母娘呢,不得精神点?” 林轻颂闷闷应声,二人相拥而眠。 一大早二人忙前忙后的搓了三缸冰粉、熬了一大海碗红糖水镇上。 林轻颂见卫柏昨天还买了些东西知道他有主意,催他去忙,自己搬些碗勺器具上车又累不到哪里,以前下田种地比这累多了。 卫柏这才开始化糖水搓糯米小丸子,煮好后拿了只大海碗装好,又开始用糖翻炒花生,随后剥皮碾碎用另一只碗装好。 看着这两碗小料,卫柏满意地点头。 碗勺林轻颂已经摆放得差不多了,卫柏又被赶回灶房里捣鼓早饭了。 看了眼厨房里现有的食材,卫柏决定做鸡蛋饼。 从篮子里拿了三个鸡蛋打入大海碗中,加入切好的葱花和等量的水一起打散、搅拌均匀。 卫柏又舀了些面粉,慢慢地往大海碗里加,边加边搅拌。 见面糊达到合适的程度就开始调味,舀了几勺盐,又添了些虾皮粉,卫柏接着搅拌了一会儿才烧锅热油烙鸡蛋饼。 林轻颂刚进门就闻到了香味,随即走到灶边。 “忙完了正好,今天吃鸡蛋饼。” 见夫郎凑过来,卫柏端着烙好的鸡蛋饼说。 看着夫郎鼓起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卫柏顿觉满足感涌上心头。 吃完最后一口,林轻颂抬眼就看见卫柏盯着自己,不禁疑惑:“怎么了?我脸上沾东西了?” 见卫柏摇头林轻颂接着说道:“李婶给我们做衣服鞋子的定金都没给呢,等会儿路过李家就给了吧?” 卫柏知道林轻颂心里念着李婶对自己之前的照顾和成亲时给红封的好,随即点头说好。 想到李婶包的五钱银子,林轻颂又说:“婶子虽说一身衣裳十五文、鞋子五文,但我想着多给些,不说婶子对我们的照顾,婶子年纪也上来了,做针线活也伤眼睛。” 见卫柏点头认可,林轻颂踌躇了一下,说:“都多添两文钱吧?” “你是管家夫郎自然是你说了算。”卫柏半揶揄半认真的说。 有些不好意思,林轻颂起身收拾完碗筷开始算银钱,“你身子骨高壮,那些布料只够你做两身衣裳,你给我扯的布料都够做三身了,” 算着算着羞嗔地睨了一眼卫柏,“里衣你我各两身,余下的料子应该够我们各做两双鞋了......” 第25章 林轻颂顿了一会儿才接着开口:“因此,我们该给李婶一百八十一文,定金先给九十文吧。” 见卫柏要掏钱连忙止住,“家中的花销从我这里出,你平时买菜买肉什么的都要花钱。” 想着自己身上就剩一两多了,卫柏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林轻颂说完回房里数了九十文串好,走出房门发现卫柏把推车都装备好了,连忙打开院门、挪开门槛。 李家院门是打开的,正好可以看见李婶坐在院里缝制衣服,卫柏守着推车示意林轻颂去给钱。 “婶子,这是定钱,我和相公忙着去卖冰粉,您忙着。”林轻颂几步走近李春花,说着把钱放到一旁的筐子里。 李春花打眼一看就知道多给了。 刚想说什么就被林轻颂四两拨千斤给顶回去了,“您对我们夫夫二人如此照顾,还不准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照顾您一些吗?再说了,只是各多二文钱,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李春花听了这话心中欢喜,也就没有推脱了。 笑着让林轻颂他们去忙,说自己一定好好给他们做衣服鞋子。 二人今天到顺风客栈时已经有些人等在那儿了,见卫柏二人来了都一窝蜂涌上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纪谈,昨天那碗凉粉可让夫人不仅没批评他又跑出去觅食,还对自己一顿好夸。 这看见卫柏来了,连忙凑上来说:“可算等到你们了,还以为今天不摆摊了呢!”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老板!可让我们好等!” “老板我要两碗冰粉!” “昨天吃完我就想着这一口呢!今天还带朋友来捧场了。” “老板的冰粉这么好吃,哪里有捧场一说?” ...... 怕人多不小心伤到林轻颂哪儿,卫柏护住林轻颂高声说:“今日准备了三大缸,还有些新的小料,大家稍安勿躁,请排好队!我先去租摊位、搬桌椅。” 见顾客们开始排队,卫柏快步走进顺风客栈交钱拿到木牌,又连忙招呼伙计们帮忙搬桌椅,估摸着今天人多,让他们搬了八套桌椅。 安排妥当后,卫柏才在千呼万唤中走到摊位上开始卖冰粉。 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是纪谈,看着新多出来的两个海碗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卫柏解释说是新的小料,甜的花生碎和汤圆。 纪谈一听,往钱罐里放进八个铜板,大手一挥,说来四碗冰粉,四碗小料都放。 后面排队的人一听都有些急了,“纪老板买这么多作甚?我们这么多人可等着吃呢!” 纪谈好歹也是生意场上混迹的,扭头拱手说道:“我带给我夫人儿子吃的,再说今天老板准备的多,大家定然都能吃到,和气生财啊,和气生财!” 其他人一听也拱了拱手没说什么,为一碗冰粉闹起来可不值当。 卫柏动作麻利地舀好四碗冰粉,正打算给纪谈端送到桌上,只见纪谈提起手中的食盒,“装三碗进去,我在这儿先吃一碗。” 卫柏无奈一笑,在食盒里放进三碗冰粉。 盖好食盒,纪谈笑着说等会儿再差人送碗勺回来。 卫柏朝他拱了拱手,接着给后面的人舀冰粉。 纪谈一手提食盒一手端冰粉,坐下搅匀冰粉舀了一大口,眯着眼睛好生回味了一番,花生碎香脆,小汤圆软糯,怎是一句好吃就能形容得了的! 有正在排队的熟人问他味道怎么样,纪谈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见其他人更馋了,才提着食盒“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冰粉摊前顾客络绎不绝,今天除了昨天的那些顾客,他们带来的好友家人,还有被长队吸引又被其他人说馋的路人。 谭利的生意比起少有人问津的摊子可以说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儿,可他还是忍不住瞟向冰粉摊子和那个小哥儿,一时间思绪翻涌。 --------------------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引自李白的《侠客行》 第13章 回门 有了昨天谭利上门的小插曲,卫柏和林轻颂今天有意无意地也瞥向谭利的饮品摊子,自然没有错过谭利的表情变幻。 卫柏递给夫郎一个安心的眼神,说:“没事,等会儿回家去和如松哥商量一下,得解决这个隐患。” 林轻颂听了了内心平静了许多。 今天的三缸冰粉也卖的差不多了,还有好些人赶回家拿碗过来装着带回去的。 今天生意好,没到午间就卖完了,卫柏匆匆去交剩下的租金和摊位木牌。 正欲转身被掌柜的叫住了,“卫老板,僭越提醒一句,树大招风。” 卫柏脚步顿住,转身朝章怀文拱手道谢,随后急冲冲地走了。 章怀文又看了眼摊位上魂不守舍的谭利,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拨弄着算盘。 回到家推车就放在院子里,二人转身就往李家走去。 今天李家肉摊上来了个大主顾直接要了半边猪肉,李如松早早就收摊回家了,李家一家人见卫柏二人急急忙忙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 一问才知道是谭利那人贼心不死,还惦记着冰粉的事儿。 见李如松等人眉头紧皱,卫柏率先开口说自己已经有了想法。 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卫柏开口说:“我找那个租摊的店小二打听过了,那人名叫谭利,家住城南石子街,生性好赌,他母亲治病的钱都被他偷去赌没了,就是因为好赌现在还是寡人一个,输没钱了才来摆摊。” 第26章 一听还是个赌徒大家更是感到不齿。 李春花听着那老婶子的遭遇还唏嘘了几句,李如松见母亲愁眉苦脸连忙把在一旁独自玩耍的小牛拉过来。 小牛一脸懵的被爹拉来拉去,又突然被奶奶抱住,呆愣一下还是一把回抱住李春花,糯糯地喊道:“奶奶!” “哦哟,我的乖孙!” 其他人见李春花这副摸样随即走到院子里。 “听说他还欠着那赌坊庄家几百两银子,我想从这位庄家入手吓吓谭利,让他不敢再动歪心思。” 镇上人家一年到头安安稳稳过日子要花十几两银子,众人听见几百两的债钱均是一脸震惊。 林轻颂更是愕然,几百两就这样输出去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 卫柏见林轻颂如此,安抚性地抚了下他的背。 李如松从小被教导得很规矩,赌坊在他的人生中从未占据过什么篇幅,听完卫柏的话有些担忧。 “如何下手?卫老弟,三思而后行,没把握的话咱们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切勿因小失大。” 李福安只是敲了敲烟杆,沉默看向卫柏。 卫柏从前虽是孤家寡人,但自从来了大启,他不仅遇见了他的爱人,还遇见了这些照顾、担心自己街坊邻居。 卫柏淡然一笑,看了眼林轻颂,说:“这是自然,毕竟现在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若是还需要打探消息的话可以找街边的乞丐,他们消息最灵通。” 见卫柏心意已决,李如松开口提醒了一句。 卫柏点点头,又说了今天打算和林轻颂回门看看,想借一下李家的牛车。 李如松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还在巷子里教他驾了会儿车。 李春花听到动静后连忙招来卫柏和林轻颂,告诉他俩回门应该带点什么,又责怪卫柏不上心,说着怕林轻颂介意又找补了两句。 见相公没有说话,林轻颂开口解释说:“婶子,我们是去给我亲娘上香,那些回门礼没必要带的。” 李春花哑然,只是拉过林轻颂的手红了眼眶。 说好午饭后来借车,又拒绝了李家的盛情邀请,卫柏和林轻颂就回家做午饭了。 听卫柏问自己想吃什么,林轻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想吃凉面。” 做个凉面费不了什么体力和时间,就算林轻颂说要吃满汉全席卫柏也会给他全做好摆上。 把剩下的几根黄瓜用井水镇上,林轻颂就站在灶边看卫柏揉面团,不知不觉视线从面团转移到了卫柏的脸上。 见卫柏看过来,林轻颂仓促转身,“大中午的,我去接着把那个钱袋子缝好,正好给你添个替换的。” 卫柏有些不知所以,只是操心说:“走路小心点别绊倒了,别绣久了啊!” “知道了!” 林轻颂快步走到房里,捂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才开始翻出没做完的钱袋接着缝,面上平静,只能从余红未消的耳根看出些端倪。 天热面团虽然醒得快,卫柏还是趁着这个间隙从推车上拿下一口缸洗净,又取了些冰粉籽开始揉搓。 绣好“柏”字最后一针,林轻颂收拾好针线打算去切黄瓜,见卫柏在搓冰粉一时疑惑。 “等会儿带些给张家兄弟,还有些给李婶他们,这么热的天让大家都松快松快。” 用力揉搓着,卫柏头也不抬地说。 了然后,林轻颂切完黄瓜丝开始熬红糖水,端出来镇上又问花生碎和小汤圆要不要也弄一点。 花生碎还剩了些,小汤圆倒是不够了,卫柏想着说道。 想着相公忙着搓冰粉,自己不会这个但是会搓汤圆啊!林轻颂随即请缨说自己去做汤圆。 夫郎少有这样活泼的模样,卫柏哪有不答应的,只是说:“热水在火炉上,兑些凉水和冰糖,用兑了糖的温水搓汤圆,有点甜味就行,太多太腻,” 林轻颂听了忙不迭点头,正打算走又被叫住,“搓好小汤圆放着就行,等会儿我来煮。” 林轻颂不解,煮个汤圆也出不了什么事,以为卫柏认为自己连煮汤圆都不能胜任,林轻颂面露恼色。 看着夫郎脸色变化纷纭,卫柏不知道他又想哪儿去了,轻声哄道:“等会儿我不是要煮面条?烧一道火就行,再说了,今天赚来的钱夫郎可还没数呢。” 被哄好的林轻颂臊红了脸,匆匆丢下一句“知道了”就进灶房搓汤圆了。 林轻颂舀了一碗糯米粉,用兑好的温糖水开始和面粉,把大小相差无几的小汤圆一个个整齐地码在案板上,林轻颂喜滋滋地清洗完器具和手等着卫柏来看。 滴完澄清石灰水,卫柏把装冰粉的石缸镇上,走进灶房就看见夫郎眼神期待、神情雀跃地看着自己。 卫柏走到林轻颂身边才注意到像阅兵列队似的小汤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卫柏闷笑一声开始夸:“阿颂比我搓的好。” 闻言林轻颂笑容更盛,说:“那以后都是我来搓汤圆吧!这样你还能轻松些!” 卫柏应好,又说:“现在还得辛苦夫郎去数钱串钱了。” 又是自己擅长的! 林轻颂连忙摆手,大步走出灶房,边走边说:“这算什么辛苦,我一定好好数咱们挣的钱。” 看着夫郎的发带被走路带起的风吹动,卫柏笑着在心中感慨夫郎是小孩子心性。 静谧的午间,一人坐在房里专心数钱串钱,一人在灶房里投入做饭。 第27章 卫柏刚把两碗凉面和拍黄瓜端上桌,就见夫郎笑眯眯地走进来,迫不及待地说:“相公,除去租钱,今天我们足足赚了九钱银子呢!” 今天装了满满三石缸的冰粉,差不多就是这个进项,卫柏点点头说明天和他们打个招呼说卖凉面,到时候挣得更多。 林轻颂往碗里添辣椒油和醋,拌匀大吃一口,嘀咕说:“不是说第一次吃最好吃么?我怎么觉着今天的凉面更好吃。” “夫郎的舌头真是灵。” 林轻颂闻言莫名又好奇,卫柏接着说:“加了一味调料,就是昨天让夫郎碾的虾米,做菜做汤放些进去能够提鲜。” “相公懂得好多。” 夫郎的夸赞实实在在的满足了卫柏的虚荣心,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夹了一筷子拍黄瓜放到林轻颂碗里。 “等会儿去杂货铺买些烛火和纸钱,再买些笔墨纸砚和书本。” 连声应好,林轻颂低头加快了进食速度。 二人放下碗筷后,“嗝——嗝——”,林轻颂一把捂住嘴巴,“嗝——” 卫柏有些哭笑不得,立刻倒了杯温水递给林轻颂,“没事,你先站起来弯着腰,大口喝水试试能不能止住。” 林轻颂难受又羞恼,弯腰接过大口喝着温水,居然真的止住了! 随即眸光熠熠地看向卫柏,卫柏被眼神夸的有些心虚,这个办法还是他以前半夜打嗝爬起来上网搜的。 收拾完碗筷,二人带着斗笠去杂货铺买了些烛火和纸钱,商量着又挑了套笔墨纸砚和几本书。 二人走出杂货铺,卫柏想到林轻颂以前的日子,建议说:“要不要去买些果子作供果?给岳母上完坟也是我们自己吃,正是吃桃子的时候,我们买几个?” 想到以前自己只能薅些野果,也买不起烛火和纸钱,林轻颂眼角溢出些泪花,闷声点头。 知道林轻颂害羞,大庭广众之下,卫柏只是捏了下林轻颂的手以示安慰。 出乎意料的,林轻颂在卫柏抽手时回握住了。 二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家,把给林轻颂买的笔墨纸砚那些拿出来放在房间里,其他的都放在院子里。 卫柏看了眼冰粉,随即对林轻颂说自己过去取车。 二人把祭品、冰粉和那些小料都搬到牛车上,都戴上斗笠,经过李家的时候给李家分了足够的冰粉和小料。 以两家的关系李家也没装模作样的推拒,只是叮嘱两人路上小心和早些回来。 林轻颂走在车旁时刻关注着冰粉和小料,怕洒了。 直到出城才被卫柏好劝歹劝给劝上去了,“你坐上去扶着不是更稳妥吗?你若是在一旁站着说不定还来不及扶。” 这还是林轻颂第一次坐牛车,他没出过柳石村更没来过镇上。 两人到村口时田地里都没见着人,看了眼自家田地已经冒绿芽了。 最近都是大晴天,想来是张家兄弟还浇水了,二人相视而笑。 林轻颂生母的坟就在村口路边的山坡上,二人爬上去摆放好供果,点燃火烛又烧了些纸钱,才双双跪下磕头。 看了眼身旁的人,林轻颂带着哭腔说:“阿娘,我现在过的很好,嫁了个如意郎君,如果你在你肯定也会喜欢他的。” 卫柏又磕了几个响头,紧紧握住林轻颂的手,对着坟头郑重保证自己会对阿颂从一而终的好。 村里午间这样静谧,大抵是都在睡午觉,卫柏和林轻颂说了一声,驾车先去了王顺子家。 王顺子听见敲门声悠悠过来开门,见是卫家小两口连忙要他们进来坐。 卫柏连忙拒绝说还有事,又说麻烦顺子叔拿只大海碗来。 以为卫柏他们急着用,王顺子连忙跑去灶房,连柳氏的问话都没顾得上。 接过一碗叫“冰粉”的新鲜玩意儿,王顺子还有些怔愣,这情况倒是他没想到的,两个后生坐着牛车窜的老快。 要不是二人说急着去张家,他非得拉着媳妇给两人做顿好的补一补。 柳氏见他端着大海碗进来,刚想骂他贪嘴,就被喂了一勺冰粉,王顺子见柳氏睁大双眼自己也尝了口,感慨难怪叫冰粉啊!真是消暑! 知道是卫小子两口送来的,柳氏粲然一笑,说:“看来小两口日子不难过,前阵子不是还雇了张家六兄弟做长工嘛,那赵婆娘可不知道哦。” 张家六兄弟知道东家来了还给带了东西,一时间都有些无措。 卫柏让他们拿了些碗勺出来,林轻颂对着张二虎的儿子招了招手先舀了一碗递给他,轻声说这是消暑降热的吃食,是甜的。 石头看了眼他爹,见爹点头才接过道谢。 “好了,天这么热也劳烦你们照顾田地了,过来都吃点,特意给你们带来的。” 听见东家发话了,张家六兄弟谢过后也没再拘谨。 院内和和气气,村子里也正静谧,突然传出一声震天的嚎叫声。 -------------------- 第14章 人财两空 村里头睡觉的、打瞌睡的这下都清醒了,卫柏安抚了一下被吓得一激灵的林轻颂,才皱眉疑惑地望向门外。 张家兄弟有些庆幸冰粉已经吃完了,不然碗都要碎好几只。 张二虎首当其冲走出门,过了会儿才回来,瞟了眼林轻颂才说:“是赵金花赵婶子。” 这下大家都好奇起来,见大家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有些顾忌,林轻颂无奈说道:“说吧没事,都写断亲书了,哪里还用得着顾忌着我?” 第28章 张家六兄弟平时虽然五大三粗的,但也知道颂哥儿以前在赵金花手上不好过,这会儿都打了个哈哈,说都过去了。 “说吧,出什么事儿了?”牵着林轻颂的手,卫柏看向张二虎问道。 咳嗽两声,张二虎感到有些好笑但是觉得不太好又忍了回去,他媳妇儿看不过去拧了他一把,“装神弄鬼的,好好说话!” “嘶——”张二虎痛得龇牙咧嘴,“哎呀,就是赵婶子不是攒了些银子么,刚刚哭喊着说足足攒了二十两银子呢!” 乖乖诶,闻言大家都有些震住了,他们一家人在村里一年到头花几两银子就够过日子了,一下子听到二十两有些回不过神来。 想来是以前克扣林轻颂攒下的,再加上自己给的十两聘金,卫柏牵着林轻颂的手紧了紧。 知道相公心疼自己,林轻颂安抚似的用大拇指摩挲着卫柏的手背。 “被偷了?”张明义心下有些震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张二虎摇摇头,放低了声音。 “赵金花不是一直说要改嫁去隔壁村的何柱子家嘛,她说何老母一开始要赵金花多准备点嫁妆钱,这赵金花有钱了不就硬气了么?麻溜地就搬去何家了,哪成想姜还是老的辣……”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被催促后,张二虎接着说:“何老母哄着赵婶子给何家花了十多两银子,最近赵婶子说自己要管家,何老母就说她又不是何家的媳妇儿管哪门子的家。” “又加上何柱子是个听老母话的闷葫芦,赵婶子就被何家人赶回来了,这才有刚刚那一嗓子。” 听完大家一时都无言。 半天才有人开口,“不能去告官么?” “这钱不是被偷也不是被抢的,她自己主动花的,怎么告啊?” 张明智一听连连摇头。 这事儿和卫柏他们夫夫没什么关系,两人坐在屋檐边避日头。 卫柏低头问:“饿不饿?要不要吃个桃儿?今天买的时候看着就新鲜可人。” 林轻颂摇了摇头,转而问石头要不要吃桃子。 石头还嘬着手指头没做声。 他娘田小玉一看这水灵的大桃子不像是自家种的,连忙摆手拒绝,说:“小孩子刚吃完午饭又吃了冰粉,哪儿还有肚子,您留着自己吃。” 见石头原本亮晶晶的眼睛都暗了些,林轻颂笑着塞了个桃儿过去,说:“那石头留着等会儿饿了再吃,筐里还剩两个正好我和相公一人一个。” 东西塞到手上、话也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田小玉哪儿还能拒绝,连忙让儿子说谢谢小嬷。 石头亮着眼睛,捧着手上的桃子,笑着大声道谢:“谢谢小嬷!” 林轻颂笑着摸了摸石头的脑袋。 见夫郎高兴,卫柏心情也好。 那头张家六兄弟就这事儿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张明信和张明智说了一声就结伴去看热闹了。 被打扰清梦的和看热闹早就把赵金花围起来了,张家俩小子个儿高,就站在人群外看热闹,前面正好是柳氏和王顺子。 柳氏看着赵金花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还骂着那何家一家不是个好东西,说他们怎么欺压磋磨自己。 柳氏听着暗暗翻了个白眼,低声和自家那位说这就是因果报应,谁叫她之前那么黑心,对颂哥儿使劲磋磨,现在苦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什么是欺压磋磨了。 王顺子除了听媳妇儿的话,自己心里也有杆称,林轻颂可算得上是自己的侄媳妇了,颂哥儿先前在赵金花手里过得难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因此听柳氏这么说连连点头。 巧的是王婶子正好儿站在柳氏旁边,耳朵尖听了一嘴,在一旁点头心想这可是说在自己心窝上了,一看是平时和村里人不怎么来往的柳氏倒是惊了一下。 人群里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过来的,不少人拱火。 “何柱子怎么不护着你啊?” “啊哟金花啊你这么多银子不就打水漂了?” “真的假的啊,金花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啊?” 人群里有看不惯赵金花的连忙站出来说:“其他十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反正有十两银子是卖了颂哥儿得来的。” 村子里的一点儿消息啊跟长了翅膀似的,不消一会儿就飞遍了全村,林轻颂和赵金花村长那儿写断亲书的事儿在场的哪位不知道啊。 哦,赵金花不知道。 想到这儿,有人嗤笑一声,说:“金花啊,没事儿的,你不是还有颂哥儿嘛?让他和他的夫家接济一下你。” 赵金花听后哭喊声都愣了一下。 那人一拍大腿,“哎哟!你看我这记性,颂哥儿和你都写断亲书了,盖了章的呢!” 这话说得像林轻颂能过上什么好日子一样,赵金花也不哭闹了。 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大喊大叫:“他嫁出去了跟我没关系我巴不得呢!他能过上什么好日子,我用得上他接济?他别拖家带口来吸我的血就不错了!” 看热闹的人都感到啼笑皆非,虽然他们和卫家不熟,但卫家那小子一口气雇了六个长工的事儿他们可都听说了。 看来赵金花为了能在何家安身花费了不少心力啊!连柳石村时兴的事儿都不知道。 但也没谁主动和赵金花说这事儿,虽然能给她添堵,但要是惹恼了卫家可就不好了,卫家有钱雇这么多人干农活可不是他们轻易能惹的。 第29章 柳氏懒得听赵金花在这儿嚎,拉着王顺子转身就要走。 这时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呼,转头一看,原来是卫小子架着牛车载着颂哥儿路过,旁边还跟着张家六兄弟呢! 张家人早年间没受灾的时候也是富过的,不然哪儿来的钱送张明智去读书,现在虽然只剩他们这一辈了,但长辈们教的那些品德都铭记于心。 听到赵金花开始说东家的不是,张明信和张明智对视一眼就赶回去和两位东家报信了。 打脸爽文可是卫柏以前最喜欢用来打发时间看的,况且和赵金花断亲书都写了,他可不怕被赵金花赖上。 本来就要赶着回去,除了解决谭利那件事儿,他夫郎还要认字读书呢,索性就驾车走了。 张家六兄弟听了不放心说要给他们送到村口,才有了现在堪称戏剧性的一幕。 村里人都若有若无、似笑非笑地瞟向赵金花,赵金花死死地盯着坐在牛车上的林轻颂,眼神怨毒。 牛车没有停顿,林轻颂和卫柏都泰然自若,没有看赵金花一眼。 张家六兄弟也雄赳赳气昂昂的,注意到赵金花那副嘴脸,都齐齐地盯回去,倒把赵金花给吓到了。 柳氏这时喊了一声卫小子,卫柏听见了勒停牛车,转头一看,“柳婶,顺子叔。” 柳王二人走到牛车旁,柳氏先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轻颂,对卫柏点点头,“不错,颂哥儿看起来被你照顾得不错。” 一句话把林轻颂惹了个大红脸,卫柏倒是有些骄傲地笑了笑。 见小两口甜蜜的样儿,柳氏也没再废话,高声说:“等会儿让你顺子叔给你装点菜带走!城里什么不要钱啊!能省就省!” 说着还往赵金花那个方向看了眼。 卫柏和林轻颂不好晾着长辈,也一起下来走路。 赵金花他们就看着一群人这样浩浩荡荡地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但“原来住在城里”的字眼落到赵金花的耳朵里就是平地一声雷,震得里外开花。 到了王家门口,卫柏就挥手让张二虎他们回去了,可能发生意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张二虎他们朝卫林二人拱拱手也就回去了。 从上次柳氏特意杀了只母鸡送过来给林轻颂补身子,卫柏就知道顺子叔一家都是好心的,也猜到两家以前可能关系匪浅,这才特意送凉粉过来,因此也没拒绝柳婶和顺子叔送的菜。 柳氏足足让王顺子把小两口带来的竹筐塞满才罢手,卫柏和林轻颂向两位道别时把桃子递过去。 见两位叔婶有拒绝的意味,林轻颂开口说:“婶子和叔这么照顾挂记我们,这孝敬您二位的桃子也就两个,还希望婶子和叔不要嫌我们给的少才好。” “说的是什么话!” 柳氏哪里听得这个,走上前接下给王顺子,拉着颂哥儿的手叮嘱两人过日子要理解包容,对赵金花这种人不要在意什么的。 二人回到城里的时候时间还早,把东西卸完卫柏就把牛车还给李家了。 回到家中,二人先坐下喝了壶水歇了一会儿才开始收拾,整理带回来的菜,清洗晾晒装冰粉的石缸和碗勺器具。 忙活了一阵儿,二人才彻底歇下来,一路奔波加上一阵忙活,想起先前买的桃儿还剩两个在家里,卫柏捏了些盐就着井水搓洗了一下,递了一个给林轻颂。 两人吭哧吭哧地啃起来。 想着自己去找人打探消息夫郎在家中无聊,卫柏先把买的笔墨纸砚和书本翻出来教学了一会儿、布置完任务才放心出门。 卫柏先去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三个肉包子。 小贩拿了张油纸包好,接过铜板,“走好了您嘞!” 卫柏溜达到李如松告诉他的街道,不一会儿就有个小乞丐主动凑过来问他要打探什么消息。 “城南石子街有个叫谭利的,平时在顺风客栈前卖些糖水,他欠的是哪个赌坊的钱,还有庄家的喜好,你都打听一下。” 说着卫柏把三个肉包子递过去,又说“明天这个时间我再来这儿找你,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小乞丐连忙接过,倒是没有当即就打开,只是对卫柏点头示意,随即转身走了。 卫柏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好奇。 虽然这乞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但说话和行为举止倒不像是一个乞丐。 难不成这个时代有还便衣? 笑着摇了摇头,卫柏转身回家了。 ……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唉——” “赢了!我赢了!” “钱来钱往”赌坊里,谭利正紧张地坐在桌前,目光紧盯骰盒。 “大——”,随着这一声叫喊,谭利闭上眼睛转身踢了一脚凳子就走了。 一路还有人上来打招呼,问他今天战况如何,谭利都敷衍糊弄过去了。 赌坊二楼,“公子,这就是我们赌坊的老板。” -------------------- 谢谢大家的收藏!感恩 第15章 财鱼 林轻颂站在桌案前,一手执笔、一手扶纸,边写字边念叨,一笔一划小心得很,怕浪费了这些白纸,这年头一刀白纸要好百来文呢! 在回家路上,卫柏路过菜摊子的时候放慢了脚步。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就算有还在卖菜的都有些蔫了吧唧的。 突然,卫柏眸光一定,加快脚步走过去。 第30章 那商贩见了吆喝道:“财鱼,新鲜的财鱼!我刚刚赶过来摆摊的,新鲜着呢,名字吉利,吃起来刺也少,来一条吗您?” 卫柏蹲下看了看,这些乌鱼确实还都活泛,随即指了一条让老板捞起来上称。 “正好儿四斤,五文钱一斤,您给十五文就成。” 鱼贩子说着放下称扯了根旁边放着的草绳穿过鱼鳃,递给卫柏。 卫柏提着乌鱼等鱼贩子数好铜板才提步走人。 自从他来这儿还没吃过鱼呢,一路思索着最后决定做酸菜鱼,天热正好酸辣开胃。 他特意挑了条大点的,还可以给李婶家送一碗,想着自家没有酸菜和干辣椒,路过李家的时候卫柏敲门要了点,顺便说等会儿送菜过来让李家别吃太早。 小牛这些天已经和卫叔熟起来了,也知道卫柏做的好吃,连忙笑着上前抱住卫柏的大腿摇晃,糯糯道:“谢谢卫叔——” 李家一家子看了只觉得可爱好笑,对卫柏点点头就把小牛拽回来了。 屋子里听见开门动静的林轻颂严阵以待,卫柏没急着去检查课业。 先把酸菜、干辣椒和乌鱼放好,又用野澡珠搓了些沫子洗去腥污才进屋,这野澡珠还是上次柳氏塞菜的时候塞的几颗,卫柏想着下次去柳石村也摘一些回来。 打眼就看见夫郎坐立不安的样子,卫柏暗觉好笑,知道夫郎在意课业,他先走到桌案前看了下夫郎练的字,随后转身表以肯定。 当时教的时候林轻颂就认识这些字,只是不会写,卫柏也没有特意考认字。但见夫郎还是紧攥衣角、惴惴不安的,又忍不住问了两句怎么了。 林轻颂慌忙摇头,拽着卫柏就要往外走,拉扯间卫柏手摁在了练字的白纸上,不经意间露出来下面被盖住的那张草稿,满满当当全是“卫柏”。 卫柏瞬间转眼看向夫郎,林轻颂满脸通红,小声嘀咕:“说了先出去了……”挣了挣被卫柏紧握的手,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被瞪了卫柏也只是一味的乐呵,心里美得很! 咧着嘴和林轻颂说了声找乞丐打听消息的事儿,又说刚刚回来路上买了条财鱼,晚上做个酸辣开胃的酸菜鱼。 一听好吃的林轻颂注意力就被转移了,他是这么些天真真切切感受到相公的手艺了。 见夫郎平静下来,卫柏转身把那张纸叠了起来,说:“这张纸为夫自己保管。” 林轻颂方才钻牛角尖了,现在反而彻底平静了下来,只是平淡点头,说自己去焖一下米饭。 卫柏也没揪着这事儿不放,已经结发为夫妻了,哪里还整得跟暧昧似的,随即跟着夫郎一起去灶房了。 和夫郎说了一声,卫柏提着菜刀和乌鱼往通城河边走去,现在这个点没有浣洗衣裳的,正好方便他杀鱼,免得弄得家里面血腥脏污。 太阳还没落山呢,河水也热乎,卫柏三下五除二就把乌鱼处理好了。 林轻颂正在守着灶堂里的火呢,看卫柏回来了笑着说:“你好快啊!”说着起身想看卫柏怎么处理财鱼。 卫柏提着鱼和刀愣了一下,不禁摇头鄙夷自己被污染了的肮脏思想。 手起刀落,一整条财鱼被片成透白的片状,林轻颂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将暗。 鱼在锅里焖煮,卫柏拿出两只大海碗,对林轻颂说:“我特意挑了条大的,煮好了给李婶她们送点。” 林轻颂点点头转身走到院子里开始收晾晒的碗勺,其他的石缸等会儿搬到灶房就好,他准备把碗勺一个个码到推车上一起推到后院的柴棚里,这样也不用有些晚间下阵雨淋湿碗勺了。 虽然知道夫郎不会在意这些,但见林轻颂一声不吭转身走了,卫柏还是放心不下跟了出去。 见夫郎开始码碗勺心中一紧,不由地更想早日结束摆摊开饭馆了,这一天天的晾晒和收拣太累人了。 卫柏见林轻颂还忙着就没问要不要一起去送,打了声招呼就端着一碗酸菜鱼去李家了。 双方也没有多寒暄,毕竟大家都急着吃饭,尤其是卫柏空闲的时候恨不得和林轻颂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灯火摇曳,二人对坐,卫柏先给林轻颂夹了一筷子鱼肉。 确实是开胃,林轻颂连扒了好几口饭,卫柏见了转身去哪里个木汤勺,“用这个舀点鱼汤泡饭,很香。” 见林轻颂点头就接过碗开始舀汤,汤汁裹上白米饭,其间还夹杂着鱼肉,两人吃得吭哧吭哧的。 另一边李家也是吃得头也不抬,李福安吃着感慨说:“没想到卫小子做菜真有两把刷子啊,之前送给我下酒的猪耳朵也卤的好,那辣椒油香的嘞!!!” 说着还想来两杯,被李春花劝住了,“大热天的,越喝越热,都要睡了还喝什么喝!” 巧娘他们只是低头吃饭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李福安讪笑两声,夹了一筷子鱼给李春花,“吃,吃!不喝不喝。” 小牛左右看了两眼,有些疑惑,碎而又开始低头干饭,卫叔做的东西真的都好好吃! 饭后收拾洗漱完,二人早早上床。 林轻颂想到还没有解决谭利这个隐患心中那块巨石就是下不来,直愣愣盯着天花板,好长时间深叹一口气。 一双手环过来搂住他,林轻颂顺势转头钻进卫柏的怀里。 “明天就有消息了,别担心,待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对劲先找我。” 第31章 卫柏抱着夫郎,一手在后背抚摸。 林轻颂瓮声点头,又动作轻微地从卫柏怀里退了出来,感受到卫柏愣了一下,林轻颂解释说:“热......” 听后卫柏坐起身摸到床案边的蒲扇开始给林轻颂扇风,林轻颂正欲阻止,卫柏就开口说:“不碍事,正好我也热,扇着扇着就睡着了,快睡吧。” 卫柏确确实实是热,好歹这具身体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也是铁树开花,但是今天来回奔波了一天,晚上要是再闹腾林轻颂可能吃不消。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两人做了四缸冰粉,冰粉摊子的名声愈发传开了,二人刚把推车安置好,新旧食客都已经自觉排好队了。 纪谈还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来四碗,花生和汤圆都要,”给完钱就朝一张木桌的方向示意,林轻颂看过去,是位穿着不俗的妇人。 那妇人见林轻颂看过来,笑着颔首,林轻颂也盈盈一笑。 见卫柏打好了两碗冰粉,纪谈忙接过匆忙又脚步平稳地走过去放下又赶回来。 听卫柏说不好意思纪谈笑着调侃,“还是卫老板的冰粉生意太好了!我也确实是馋这口清凉的哈哈哈哈。” 听到纪谈轻易说出自己的姓氏卫柏也不惊讶,听食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他也知道纪谈是做布料生意的,因着自己爱吃还开了家点心局,想来也是不差门路知道自己消息的。 “这天热的,我和我家那位都有些吃不消了,也就我家那小子长身体不吃不行,要是啊还有什么顶饱的清爽吃食就好咯!” 纪谈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心中对卫柏充满了期望。 后面排着的食客也听见了,都连忙附和说希望卫老板能做点新鲜的适合夏天的主食。 林轻颂听着一愣,转眼看向卫柏,这简直就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卫柏把两碗冰粉递给纪谈,朝众食客拱了拱手,高声道:“这些天多谢各位捧场,明天就试着卖些顶饱的吃食!” 听着人群的欢呼,纪谈心满意足地挺着他的肚腩专心去享受冰粉了。 他和夫人吃得是心满意足,突然想到还在学习课业的儿子有些心虚,思索一下打算等会儿去点心局里拿两包点心带回家找补一下。 今天人多,卫柏一人兼顾舀冰粉和收银钱,林轻颂去收洗碗勺。 章怀文看着卫柏今天搬的八套桌椅不够用,招呼了搬桌伙计让他们再搬两套过去。 卫柏注意到了,趁着暂时没有顾客舀了碗冰粉,转头向谭利的摊子看去,没成想他今天没出摊,随即放下心来和林轻颂说了一声,端着配料满满的冰粉去找掌柜的。 “多谢掌柜的!”卫柏说着放下碗。 今天又热又闷,章怀文正打算差人去给自己买一碗来呢,见卫柏送了一碗过来,笑着道谢后没有讲客气,舀了一勺,确实是好吃食! 卫柏又拱了拱手说多谢那天的提醒,章怀文一听放下勺子,感慨道:“赌是绝对不能沾的,他这辈子是完了。” 不知道章掌柜是有感而发还是为何,卫柏不想探究这些,拱手示意自己先回去了。 章怀文也拱了拱手,叹了口气接着拿起勺子。 林轻颂正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注意到卫柏什么时候回来的,等眼前一波人买完卫柏才走上前说夫郎辛苦了。 林轻颂抿唇一笑,说:“挣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不觉得辛苦。” 卫柏伸手够了一下林轻颂的小拇指,问还剩多少冰粉。 已经习惯两人时不时的接触了,况且卫柏一向不会太过分,林轻颂面色平静,回握住,说:“还剩小半缸。”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厮似的男子站在摊前,还端着一个大瓷盆,“把这个装满。” 说着卫柏接过,剩下的正好装满,问:“花生和汤圆要不要?” 想着少爷都爱吃,小厮说都要,又拿出三十文,见一旁是老板夫郎不好给有些犹豫。 林轻颂见了伸手示意钱罐,“可以一个一个扔,我们都好数。” 小厮一听乐了,开始一个一个扔子儿,卫柏也端着瓷盆在一旁看着。 扔到二十五文的时候夫夫二人对视一眼,阻止说够了,小厮没听,“少爷说给三十文就是三十文,我们沈府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 说着扔完了最后五个铜板才接过瓷盆。 那小厮端着盆小心地走进了不远处的香满楼,卫柏和林轻颂等最后的几位食客吃完收碗就回家了。 路过李家二人还取了做好的四身衣裳和两双鞋,回到家里二人放好衣裳默契洗擦器具。 除了石缸晾晒着、料碗放在灶房里,碗勺都码好了推到后院,擦干是卫柏方才提的,一次性收拾完就好,免得林轻颂晚上还要收拾。 凉面连吃两顿了,现在又快正午了,做饭菜也没什么胃口,卫柏正惆怅着,看到昨天柳式塞的新鲜菜,突然间灵光一闪,和屋内在串钱的林轻颂说一声自己去买东西就出门了。 -------------------- 第16章 冒菜 大启一般养牛的人家不会轻易杀牛,毕竟牛是耕种田地劳力,就算要宰牛也要向官府报备,除了提前在官府做了登记的屠户有宰牛卖牛肉的份额,一般是买不到牛肉的,所以牛肉价稍贵些。 卫柏走到摊前时李屠户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去了,今天他多拖了半头牛来卖,现在还剩些牛下水,都正午了街上也没什么人,牛下水这些本就不好卖,牛油也是看运气碰见有人家想要才卖的出去。 第32章 “李屠户,”卫柏拱了拱手,“可还剩些什么?”卫柏今早路过这儿就看见他这儿在卖牛肉。 李屠户看了眼剩下的东西,朝一旁的背篓里指了一下,说:“只有这些下水和一副牛油了,你要的话给你便宜一点。” 卫柏走上前去,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想要的,指着给李屠户看,“这些,还有这副牛油,李屠户可否陪我送到家中?” 李屠户有些不解,牛油还好,牛胃却很少有人买,嫌龌龊。 怕卫柏买错想着还是问了一句:“是这两个牛胃吗?”见卫柏点头才放心,“好,等我收拾完。” 卫柏等在一旁,想着一般屠户都会剩些货物带回去。 心中微动,试探地问了一嘴:“冒昧问一句,李屠户可还有牛骨或者猪骨?我这要的有些急。” 正在收拾东西的李屠户一怔,说:“我打算带几根牛骨回去炖汤来着,你若是要的话,我们一人一半。”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卫柏心中欣喜,拱了拱手,“多谢!” 路过杂货铺的时候卫柏说麻烦李屠户稍等一下,进去利索买了包干海带,一罐豆瓣酱和熬火锅底料需要的香料。 把东西送到李屠户说:“牛骨三根三十六文,牛油一副八十文,两个牛胃你给二十二文就行。” 卫柏递过一钱并三十八文,送李屠户出门的时候又说下次如果杀牛把牛油、这两个胃还有牛的大血管留给自己。 牛的大血管也就是牛黄喉,这些东西这个时代没什么人吃,除了实在没法过日子的捡去塞塞肚子。 平时这些都不好卖,有人愿意收是个稳定的进项,李屠户自然乐意至极,“行,还是今天这个价!”说着拱了拱手就走了。 卫柏立刻把一部分海带剪碎放入温水中,这样泡发得更快,海带勉强还能算个“海鲜”了,想着有些馋虾蟹扇贝了。 但青禾县不靠海甚至算得上内陆了,海鲜运过来都发臭了,只有那些腌制晒好的干货,这么想着卫柏也就歇了心思,又洗了一下牛骨放在炉子上煮骨汤。 敞着院门,卫柏开始在水井边清洗牛胃,虽然被屠户清洗打理过了,但入口的东西还是仔细点好。 串完铜板,林轻颂见卫柏在搓洗什么正欲帮忙被阻止了,“这是牛胃,我来洗就行,你别脏了手,拿些空心菜和两个大些的土豆,你看着处理些吧,等会儿做顿新鲜的。” 一听又有新鲜吃食,林轻颂情绪高涨起来,开始削土豆择空心菜。 两人都在院子里忙着呢,李春花敲门过来送菠菜,“都忙着呢!婶子来送把赤根菜,都是家里种的可别不好意思啊!” 说着把赤根菜放在门口就走了,“婶子急着回去做饭,你们慢慢忙!” 林轻颂连忙起身走到门口,探出身喊道:“多谢婶子!” 随后拿起赤根菜,卫柏还有些好奇赤根菜是什么,林轻颂拿到眼前一看,原来是菠菜。 “这个是放着还是?” 卫柏正担心中午菜不够吃呢,“一并择洗了吧,中午就做着吃了。” 清洗完两个牛胃后卫柏把他们切开又过了遍水清洗,卫柏买的是瘤胃和瓣胃,也就是常说的毛肚和牛百叶。 掀开锅盖撇去骨汤上漂浮着的血沫,卫柏才开始切牛油,切完后生火煮饭炼油。 林轻颂把洗好的菜端进来的时候卫柏正在熬牛油,锅灶旁边摆着各式各样的香料。 接过菜篮,卫柏拿出那削好皮的土豆切厚片,对一旁站着的夫郎说:“等会儿可能吃的有些辣,阿颂要不要上街去买些凉饮?” 踌躇了一下,林轻颂说:“没必要花这个钱吧,那些饮子还不如我们自己的冰粉解暑呢,相公实在想喝的话我去买两筒?” 这么说也是,卫柏切完土豆想着自己现在去搓点冰粉出来,但灶前熬火锅底料可离不得人,“我这里走不开,阿颂......” “我去我去!我又不是没搓过,相公你安心做饭就是了。” 自己能做会做的事情林轻颂向来积极,日子是两个人一起经营的,总不能什么都要相公去做。 林轻颂取了一小包冰粉,看着还剩半袋的冰粉籽想着得和卫柏说一声了,搬了个木盆,林轻颂坐在灶房里搓,一遍动作一遍对卫柏说家中冰粉籽不多了,要不要再采一些。 “嗯,我早上看见了,午后我们借牛车再去柳石村一趟,上次签写长工契约的时候我和张家兄弟说了采假酸浆果的事儿。” 见卫柏都安排妥当了林轻颂没再说什么,低头动作着。 滴入澄清石灰水后用井水镇好冰粉,林轻颂刚打算进灶房熬些红糖水就闻见了灶房传出阵阵诱人口水的辣香。 卫柏用锅铲不停翻炒着,见林轻颂站在门口,问他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 林轻颂走到灶边才发觉这股辣香味烈但不呛人辣眼。 “这个底料怎么样都好吃,可以煮汤菜,也可以炒菜。” 听着相公有些骄傲的话语,林轻颂粲然一笑,但他也是真的相信,相公的手艺是他见过最好的,比阿娘还好。 卫柏盛出大部分的火锅底料,舀了几勺熬得发白的牛骨汤熬汤底,骨汤本就是滚开的,下锅后不久锅底开始翻腾。 卫柏先下入土豆,土豆要煨久一点,煮耙软了才好吃,随后又开始烫煮空心菜、菠菜和海带。 第33章 林轻颂看着卫柏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取出手帕给他轻轻擦着,卫柏还配合着弯了弯腰,“谢谢阿颂。” 林轻颂摇摇头。 卫柏把煮好的素菜捞放在瓷盆里,又捞出锅底的土豆片,看着差不多也捞了出来,开始烫他馋了许久的毛肚和千层。 卫柏夹着毛肚,心中默念着“七上八下”就夹出放在瓷盆中,等到菜都烫煮完又把汤底舀到瓷盆中。 火红的一大盆在炎炎夏日看着也是十分诱人,尤其是飘散的阵阵香味。 林轻颂已经盛好两人的饭坐好准备开动了,卫柏心中好笑,“阿颂,你是不是忘记熬红糖汁了?” 见林轻颂和受惊的兔子似的弹起来,卫柏笑意难掩,“安心坐着,红糖碾碎放冰粉里也行。” 把林轻颂安抚坐下,卫柏快步把冰粉端了进来,用碗分装好,撒了些细红糖端上桌。 羞赧的那股劲儿已经过去了,林轻颂抢在卫柏前面给对方夹了一筷子最上面的毛肚,“相公辛苦了,相公吃。” 见夫郎眼巴巴的馋样,卫柏嗤笑一声,也给他夹了一筷子,“牛胃处理好了很好吃,试试。” 不管是柳石村还是其他村里轻易不会宰杀牛的,因此牛的周身都金贵,林轻颂没有吃过牛肉,但也知道牛胃一般没人买着吃,现在日子比以前闹饥荒好多了,因此大家不是嫌弃牛胃脏污就是觉着煮熟了咬不动。 林轻颂知道卫柏的手艺,低头吃了一口,香辣脆爽,他的眼睛噌的一下更亮了。 卫柏看着笑意更甚,自己没急着吃,又给林轻颂夹了块土豆,“厚切的土豆片煮耙了很好吃。” 林轻颂用力一夹土豆就碎了,他混着饭扒了一口,软糯入味,“好吃!” 看卫柏忙碌了一上午还没动口吃饭,连忙催促。 一时间灶房里只有二人吃饭夹菜和触碰碗勺的声音。 二人鼻尖、额上都冒了些细汗,但都瘫坐着,实实在在吃舒坦了。 看着夫郎慵懒满足的模样,卫柏莫名想馋馋他,神情故作沮丧,深深叹了一口气,“哎——” 林轻颂猛然抬头望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吃冒菜吃的不是很满足。”卫柏说着摇了摇头,显着心情悲痛。 这话让林轻颂无从安慰,“已经很好啦,好好吃的!” 见夫郎那实诚又可爱的样子,卫柏着实是演不下去了,咳嗽两声,柔声说:“现在天热,钵钵鸡......也就是凉的冒菜其实更好吃,冒菜和火锅更适合秋冬,等天凉了为夫再好好准备食材,咱们好好吃顿热乎的火锅。” 虽然二人已经互相过坦白心意,更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但每次听卫柏说到以后林轻颂总是内心温软、憧憬无限。 两人今天下午的事情不少,林轻颂拒绝了卫柏和他一起洗碗筷,让他先去和李婶他们说一下借牛车的事。 卫柏噌的一下站起身,他当然是听夫郎的,早去早回还能安心歇一下。 以卫柏为人处世的原则,借东西或者请别人帮忙不可能空手去,因此只能舀了一碗火锅底料送过去。 李家下午一般都闲在家里,见卫柏端着东西过来,刚想着拒绝,小两口无依无靠的,哪能整天这么东送一点西送一点呢! 哪成想是来借牛车的,李家人只觉得好笑,李春花先叉着腰站出来说:“你这臭小子是越来越生分了啊?” 李家的态度让卫柏哭笑不得,只好借口说是今天中午熬出来的底料,煮汤锅汤菜很香,这正好送点过来。 这么一说李家一众就想到了中午在怀安巷这片地界飘散的霸道香味,“好啊你这卫小子,手艺是真的没话说!中午可馋死你李叔了!” 卫柏把碗递过去,说:“这个天我不建议吃热锅子,我今天中午就是在锅中把汤底煮沸烫的菜,最后一起盛到瓷盆里吃的,” 想到李家每天杀猪,又说:“汤底尽量用骨汤别用白水,猪骨炖的汤就行,肉菜都可以烫煮了吃。” 卫柏和李如松说了一声回家一趟再来驾车。 “今日我一个人去村里......”卫柏话说到一半,看到林轻颂控诉的眼神心中一紧,“我快去快回,我还等着今天下午和阿颂你一起去等消息呢!”说着上前搂住林轻颂顺毛。 林轻颂知道取东西的小事没必要两个人一起去,但是忍不住矫情一下,心中鄙夷自己被卫柏惯坏了。 从卫柏的怀中挣出来,林轻颂头也不回,“我去给你打些井水!” 看着家门口目送自己的夫郎,卫柏深深叹了口气折过身,握住林轻颂的手,轻声说:“你午睡一阵,睡得久的话可能睁眼就看见我了,在家里好好的。” 或许是最近累着了,林轻颂做了会儿绣活感到有些乏,入睡前想到卫柏的话心中期待睁眼的光景。 -------------------- 第17章 谢礼 自从东家提过要他们有时间去摘那个灯笼果似的东西,叫什么假酸浆果,张家兄弟闲下来就去山坡田间摘些。 有时候忙,小玉会带着石头一起去摘,毕竟东家说这个额外按筐算钱,对张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张二虎众人搬出六筐假酸浆果。 张家众人有些不好意思,周边的灯笼果无论是成熟的还是未熟的,都快被他们一家子薅完了。 六筐果子都压得很实,卫柏没有在意张家人的赧然,谁不是为了生活养家呢? 第34章 心里念着自己说了快去快回,又想着一筐大概能出大半袋冰粉籽,“一筐五十文,像今天这样的采多少我要多少,” 说着卫柏递过三钱,钱怎么分就与他无关了。 一听这个价钱众人都有些震惊,毕竟他们出去到码头做苦力累死累活一天才可能有个四十来文,张二虎接过银子,郑重谢过卫柏。 卫柏正打算搬筐子,但一想他这一下搬走六个竹筐张家也不方便,“拿几个麻袋倒进去吧。” 张家兄弟帮着装好四麻袋假酸浆果,卫柏架着牛车临走前说:“这个只有夏秋有,碰见的话尽可能都摘回来。” 道别交代完后卫柏马不停蹄地驾车往回赶,卫柏先停在门口搬下四个麻袋再把车还到李家,不知道林轻颂这会儿是不是在睡觉,卫柏在门口坐了一阵子才轻声敲门。 床上本就有转醒迹象的林轻颂听到隐隐约约的敲门声,眼睛一下就睁开了,手忙脚乱地合上外衣,语气雀跃,“来啦!” 拿下门闩,看见站在门口高大的人,林轻颂难掩笑意和关心。 卫柏看见夫郎也忍不住笑,抬手抖了抖竹筒,“夫郎交给我的任务我可完成了!” 夏天午后炎热热,林轻颂临走前一直叮嘱卫柏在路上要喝水。 林轻颂听了耳尖发红,但脸上笑意更盛,瞥见院墙边的麻袋,心中了然,抬头看向卫柏,“先搬进去晒晒,你也好好歇一歇。” “听阿颂的。” 林轻颂权当没听见,搬起一袋就往里走。卫柏没拦,假酸浆果就一点种子和果皮,一袋没多少重量。 家里的几个簸箕也不够晒的,二人直接都抖落在院子里,反正还有一层果皮包着冰粉籽呢。 “四袋麻袋装的是六筐假酸浆果,每筐都挺实在,一筐五十文我定的三钱。”卫柏边扒拉地上的果子边对林轻颂说。 “今天赚的我也铜板串好了,四缸冰粉卖了一两二钱并三十文。”林轻颂话语间的笑意藏不住道。 曝晒好假酸浆果后卫柏在屋里坐着思躇了会儿,起身到灶房里开始兑盐碱水揉面团。 林轻颂见卫柏没有多歇也跟着走进来,想看卫柏要做些什么,“今天晚上吃凉面吗?怎么现在就做?” “昨日给打探消息的人只买了三个肉包子,想着天热吃凉面更舒坦,多做些送碗给他,剩下的正好我们吃。”卫柏把揉好的面团放醒着,洗了把手。 回过头就不见了夫郎,“阿颂?” 林轻颂刚拿了根黄瓜用井水搓洗镇着就听见相公叫自己,心中疑惑又担心有什么事,忙在院里回道:“在院子里洗黄瓜呢,怎么了?” 卫柏见夫郎蹲着回头看向自己,心中温软,轻声说:“没事,回头没看见你。” 林轻颂抿唇笑了下,“明天是不是就要卖凉面了?凉粉少了顾客肯定也不乐意,我们是不是得雇人?” 这一说倒是提醒了卫柏,“等会儿拿到消息回来问一下李婶吧,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人牙子那里问问,顺便还能问问买铺子的事。” 想到以后要买铺子开饭馆食肆,林轻颂眼中的光都要盛不住了。 看着林轻颂还是穿着原来的衣裳,卫柏问:“做好的新衣裳怎么没穿?” 林轻颂心中微叹,“这几天忙活先穿旧衣裳,等哪天下雨不出摊我就换上新衣裳。” “衣服做了就是穿的,别心疼,”卫柏见林轻颂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讪笑挠头,“那我也等哪天不出摊了再穿。” 说是歇一会儿,但卫柏又提出习字写字的事儿,“教字能多累?以后食肆里的账本可得夫郎管呢。” 这一句话不仅止住了林轻颂劝卫柏躺着休息的话,更是让林轻颂紧迫了起来。 二人接着教书识字的机会你侬我侬了好一阵儿,被林轻颂瞪了一眼卫柏才堪堪收敛。 估摸着离昨天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卫柏让林轻颂安心练字自己去做一碗凉面。 见夫郎抽空看了自己一眼点头后卫柏才转身出去。 不知道人家的口味,卫柏切好黄瓜丝后只给这碗凉面调了个中规中矩的酸辣。 卫柏走进卧房发现夫郎已经在收拾纸笔了,“凉面已经做好了?” “嗯,”卫柏快步走近帮着收拾,“我那日说事成之后必有重谢,阿颂觉得除了银子还可以再准备些什么谢礼?银子准备多少合适?” 林轻颂已经对卫柏大事小事都和自己商量感受平和了,沉吟一会儿开口说:“给三两谢金吧,再买些肉包糕点什么的,”说着看了眼卫柏,“这些用钱另拿,你身上银子的还够用吗?” 平时家中花销都是从卫柏那儿出,林轻颂自然就担心卫柏身上的银子不够花。 卫柏轻笑一声,上前一步从后面搂住林轻颂,低声说:“好,听阿颂的,我这儿还有一两多。” 林轻颂窝在卫柏的怀里,往后轻靠,“那今日拿十两银子出来,除去谢金和谢礼其他的你拿着,我手上还有三两多,够花。” 听着夫郎讲这些细碎日常的事情,卫柏感到久违的踏实,手不禁环紧了些。 这大热天的,林轻颂察觉到后轻拍两下卫柏放在他腹前的手臂,“嗯?” “热。” 反应过来的卫柏立刻缩回手,想着还要去买糕点,说:“那我们现在出门吧,免得赶不上,约好昨天同一时间地点见面的。” 第35章 看着饭桌上的凉面,二人想着也不能就这样端着四处走,一合计打算先去糕点铺子,顺道买个食盒,总归是用得到的。 卫柏揣好十两银子,端上凉面,说:“上次我见那条街上有家点心局,挺多人买的,就去那儿吧,还不用多绕路。” “咔”的一声,林轻颂锁上门又给自己和卫柏戴上斗笠。 纪谈正在店里试吃糕点师傅新研究的糕点呢,就见走进两个眼熟的人。 定睛一看,站起身,笑声爽朗和卫、林二人打招呼,“卫老板,林老板!” 一声“林老板”深得卫柏的心,转头一看是纪谈也笑着点头示意,“纪老板。” 都说纪谈是青禾县有名的老饕,他的鼻子可灵着呢! 喷香的酸辣味一进来他就闻着了,双眼早早就锁定了卫柏手上的那只碗,先前在品尝的新糕点也不管不顾了。 卫柏自然是察觉到了,放在桌上,说:“今天这份要送人,明日这凉面就开始卖了。” 纪谈看着眼前的凉面,虽然看起来比一般的凉面颜色要暗沉一些,但是这红油的色泽可比其他的馋人多了,还有夹杂的黄瓜丝和炸花生,更别说这直往鼻孔里钻的香味。 听见解释后纪谈放下心来,更是期待明天了,当下就说:“卫老板,我提前预定三碗如何?” 卫柏和林轻颂虽然对自家的手艺信心十足,但也没想到纪谈会在没吃过凉面的情况下就预定,二人相视一笑,卫柏说:“那先提前多谢纪老板捧场了!” 纪谈笑着挥了挥手,说:“还是卫老板你们家的手艺太抓胃咯!” 知道二人来点心局自然是要买东西,又问:“二位可要买些什么?” 见卫柏二人面露疑惑,纪谈让身后的掌柜过来介绍,“这是我家的铺子,你们有什么要求和赵掌柜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拱了拱手又对凉面恋恋不舍。 卫柏和林轻颂看着觉得好笑,但面上不显,拱了拱手,“纪老板慢走。” 虑及乞丐平时吃的不太好,二人要了些好克化、能久放的红豆山药糕和桃酥,又另买了一个食盒装凉面。 二人又在街边的包子铺买了三个肉包子,林轻颂听见卖饮子的吆喝声走上前。 “青梅酿六文、蜂蜜水三文、糖水两文咯,都是井水镇过的,您要什么?” “青梅酿?”林轻颂疑惑。 那小贩解释说:“就是梅子酿的酒,但就位比较淡,酸酸甜甜的,客官来一筒吗?” 林轻颂掏出六个铜板,“来一......” “两筒。”卫柏一手提着食盒,一边递过十二文。 “您拿好嘞!”小贩麻利递过两筒青梅酿,“慢走!” 卫柏接过林轻颂手中的两包糕点,接过一筒,示意林轻颂拿另外一筒,“你试试。” 林轻颂打开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确实酸酸甜甜带点酒味,但心中还是觉得六文钱不值当,看着相公大包小包提着,递过去喂着他喝了一口。 看着递到嘴边的饮子,卫柏一笑,低头喝了一口,一个劲啧嘴,“甜!” 甜?林轻颂疑惑着又抿了一口,转头看见卫柏笑得灿烂这才明白是他在打趣。 羞恼地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接过卫柏手中的糕点。 二人走到那条街道,时间还早,那人没来,但有其他的乞丐不住地往两人身上瞄,特别是林轻颂。 卫柏皱着眉把林轻颂搂到自己身后,心中烦躁。 林轻颂攥着卫柏的衣袖拉到屋檐下遮阳,安抚道:“没事,你在呢。” 看着善解人意的夫郎,卫柏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打断,“是他吗?” 卫柏转身就见着那天拜托的人了。 见那人示意去一旁荒废亭子里说话,二人跟上。 站定后二人没有急着问消息,林轻颂先放下糕点,见那人愣着林轻颂又往前递了递。 阎昭接过糕点低声道谢。 “糕点可以留几天,”林轻颂见他要拆开阻止说,转身递过青梅酿、接过食盒放在石桌上 拿出凉面。 “我相公手艺可好了,天热你先吃碗凉面吧,我苦夏吃这个也有胃口呢!” 看着夫郎忙前忙后“待客”的模样,卫柏满眼笑意递过手中的竹筒,“这青梅酿你也拿着,啃包子干巴。” 阎昭愣愣听着二人的安排,接过凉面,有些犹豫,“这碗......” “无事,碗筷不就是洗了用、用了洗?”卫柏说着用袖子擦了擦凳子,扶着林轻颂坐下。 听这话阎昭无声一笑,低头吃面,入口滞了一下。 以为他是吃不惯,林轻颂又拿出食盒底层的肉包子,“吃不惯还有肉包子。” 阎昭摇头,低声说:“没,很好吃。”随即低头加快速度。 卫柏环顾着周围,刚刚那些乞丐的神情和举动他不警惕不行,眼前人虽然是他找来帮忙的但他从不去赌人性的恶,毕竟恶人没有底线。 吃完面的阎昭注意到卫柏的神情,放下碗筷正色问道二人是不是遇见了什么。 “刚刚在街边一直有几个乞丐徘徊打量我夫郎。” 阎昭这才拨开杂发认真打量了林轻颂一眼,随即沉声说:“最近无事不要来这边了,令夫郎平时也不要单独出门。” 想到人口拐卖阎昭心中忿忿,但也不好过多提醒,只是低声说:“最近多有孩童妇人和哥儿走失。” 第36章 卫柏和林轻颂心中一震。 -------------------- 第18章 又雇人 震惊过后卫柏攥住林轻颂的手,摩挲着安抚,脸色严肃对阎昭道谢:“多谢。” 林轻颂这才缓过神来,以前在柳石村也听过但也只是传闻,哪有这样切实发生在自己身边的。 阎昭微微颔首,接着说起了卫柏打探的消息。 “谭利是欠的是钱来钱往赌坊的,有钱就去赌两把,赢的是小头,大大小小在那儿欠了五百多两了,还把自己宅子抵在那儿了,要不然赌坊也不会舍得借那些银子给他。” “赌坊老板和县尉有些关系,家里本就有钱有权,虽然开的赌坊但自己不好赌不会赌,”阎昭顿了顿,看了眼只残留红油的碗,又看了眼卫柏,说:“他平生就喜欢美酒美食,经常宴请好友,和纪谈纪老板是食友。” 卫柏这才明白这人为何深深看自己一眼,心中暗叹确实是有几分本事,想来应该是“便衣”,说不定职位还在县尉之上。 收拾好石桌上的碗筷食盒,卫柏又递过三两碎银,见阎昭面露不解,解释说:“谢金。” 阎昭起身,揣好包子,提着青梅酿和糕点,留下一句“谢金就免了,有机会登门拜访,还望届时能再领略卫老板的手艺。” 闻言卫柏愣了下,转而收好银子,“定然。” 顷刻间,亭子里静了下来,只剩卫、林二人。 卫柏蹲下身看着貌似还有些怔愣的夫郎,正欲抱着安抚一下,没想到林轻颂一把拽住自己的手,“我们先回去和李婶他们说一声!” 倒是自己夫郎低估了,卫柏提着食盒和青梅酿,牵起林轻颂的手。 “还是夫郎想得周到,但在这之前我们还得去铺子里买些明天卖凉面需要的碗筷。” 二人交了一半的银钱,告诉老板上门时间和地址后径直走向李家。 李家看见小两口牵着手还没开来得及口调侃,走近看见二人脸色不对。 但卫柏也没有一上来就说人口走失的事情,“婶子,我们明天打算做点新吃食和冰粉一起卖,但冰粉是我们的招牌,每日卖的量不能减少,所以我们俩想问问婶子这边有没有踏实能干的人可以介绍。” 李福安一听这话磕了磕烟杆,说:“那是一定要雇人的,卫小子的手艺没的说,卫小子上次送来的那碗叫什么底料的,按照你说的做法,确实是香辣开胃!” 正在思索的李春花毫不客气瞪了他一眼,李福安有些悻悻,放下了烟杆。 李如松夫妇觉得好笑,但他们不可能下爹娘的面子,硬是忍住了。 “你福安叔没说假,那剩下的汤汁都被我们用来拌面条吃了,”李春花转头笑着看向二人。 “这人我倒是想到一个,就是我们这排巷尾的孙婶子,是个可怜又要强的。” “前几年二人刚成亲她相公被流民抢钱打伤了,后来她相公虽然好些了但干不了重活,两口子一个给人家带娃一个编点竹篮子卖才有点进项。” 二人了然,李春花见他们点头又说:“这孙婶子虽然家贫但做事不含糊,人也挺老实的,要不然当初她相公出了事她也不会要死要活地给他治,家底都掏光了。” 说着叹了口气,“她这个月好像还没找到人家,你们要人的话尽早上门问问。” 生意上的要紧事说了,卫柏酝酿了会儿把今天下午人口走失的事儿说了。 李家众人听到人口走失的消息一时间震惊不已,久久不能回神。 转头看着在一旁独自玩耍逗乐的小牛,心中大骂人贩子真是心狠啊! 注意到大家的心思都在小牛身上,林轻颂开口说:“嫂子和婶子平时也要小心注意些,毕竟妇人走失也是不少的。” 卫柏点头肯定,“这段时间大家都结伴出门,尽量不要单独出门,想来过段时间衙门会公布这个案子的。” 天色渐暗,众人忧心忡忡没有再像平时一样闲聊家长里短。 刚出李家门就碰见送碗筷的推车来了,二人付完剩下的银钱麻溜地擦洗了一遍。 事后卫柏没有去灶房做饭,而是发呆似的慢慢收假酸浆果,心中思绪万千——虽然林轻颂脸色还好,但让他独自做刺绣卫柏还是放心不下。 可林轻颂不是依附于他的物品,而是一个独立的人,这种保护他不确定林轻颂能不能真的接受,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放好食盒,林轻颂把剩下的青梅酿用井水镇上,转头看见卫柏一言不发,不知他在忧心什么。 “相公?相公?” 卫柏骤然回神,看着林轻颂满脸担忧,以为他在忧心人口走失的事,连忙放下手中的麻袋,追问道:“怎么了?” “不是我怎么了,是相公你怎么了。” “我?” 林轻颂点头,“相公可是在为那赌徒的事情烦恼?” 还没理清头绪的卫柏一时无言,见夫郎紧盯自己,还是支支吾吾说了刚刚自己内心的那场大战。 听完林轻颂蓦然一笑,上前两步,脚步雀跃,一下扑到卫柏的怀里。 “相公,以前别人都是再三和我说嫁人后要服侍夫家,我疑惑过我也是男子,为何要委身于人,我也怨恨过自己为何是个哥儿。” 卫柏听着越抱越紧,林轻颂察觉到抬头轻吻卫柏的下巴,接着说:“直到遇见相公,是你让我更加坚定我的想法,但我不再怨自己是哥儿,也很庆幸那天带我走的是你。” 第37章 顿了一下,断断续续说了父母那辈的荒唐事,最后有些哽咽。 “我很在意相公,不是你教我夫夫二人之间要坦诚吗?” 说完在卫柏的肩颈埋头蹭了蹭,轻声说:“你若对我坦然说担心,我定然是欣喜的。” 夏夜清风微袭,院内两人相依。 卫柏紧闭一下双眼再睁开,血丝微布,他从来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这种情况揭开林轻颂的伤疤。 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想让那道疤痕再见天日,他希望林轻颂从此都是安宁幸福的。 “阿颂说得对,是我固步自封了。”卫柏声音低哑道。 二人间没人再开口,卫柏一味地顺着林轻颂的背间或轻抚,间或轻拍。 灶房里烛火摇曳,林轻颂在坐在桌旁托腮看着在灶边忙碌的相公,眼底的光和笑意都溢了出来。 两人吃着爽口的凉面、喝着冰凉的青梅酿,好不享受! 吃吃喝喝说着家里的要紧事——雇人的事打算明天早上忙活的时候见缝插针找空闲上巷尾孙婶子家去问问,谭利的事打算从纪谈纪老板那边入手。 卫家是砌的炕,有点高,一般都是妇人夫郎睡在外侧方便伺候夫郎夜间喝水和早起做饭干活,但这些活儿卫柏舍不得让林轻颂做,也害怕林轻颂睡外侧不安全。 洗漱完林轻颂安稳地躺在内侧,见卫柏还没上炕就灭了油灯,霎时间暗了下来,林轻颂着急忙慌想伸手去牵引卫柏,哪曾想被卫柏精准地抓住了。 一夜,满屋春色。 昨夜二人都有分寸,今天一大早爬起来搓冰粉、做凉面。 趁着镇冰粉和醒面团的空隙二人稍稍整理仪容就去孙家了。 孙月华是个勤快的,麻利收拾完家里、做好早饭,和张全说了声就打算出门问哪里还有活,打开门迎面就碰上了卫、林二人,一时间被吓到了。 卫柏见此拱手道歉又简明地说明了来意,身旁的林轻颂脸上挂着笑,目光和善,孙月华这才放下心来,一听是来找自己干活的,瞬间精神奕奕。 看到这显眼的变化,二人知道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孙月华把二人邀了进去,院子不大但井井有条,屋边的竹编也做得很好,二人心中暗自点头。 “月华......咳咳,是落东西了吗?”屋内传来男声。 孙月华带着未来东家走进屋内,张全见到有人登门也是有些惊讶,“这二位是李春花李婶子介绍来的东家。” 四人围坐着商议着雇孙月华帮工的事。 卫柏开口就交代了孙月华的活计,“早上揉面拉面煮面,还有收摊后上门擦洗餐具,一日二十文。” 这些对孙月华来说是在轻松不过的事儿,这些事每日二十文也超出了她和相公的预期,但兴奋、惊喜没多久就满面愁容。 “婶子干活的时候可以和叔一起上门,还能多个人聊天,热热闹闹的。”见眼前夫妇二人欲言又止,林轻颂主动开口说。 原本想主动开口的夫妇二人松了口气,可若是没人提出来,街坊邻居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孙月华,就连张全受伤都有闲话说孙月华是灾星。 二人把这种话坦然说出,卫柏和林轻颂不屑一顾,“时运不济是各人都会经历的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张全释然一笑,对卫柏拱手,说:“一语惊醒梦中人,东家就是我们的福气。” 卫柏摇了摇头,看向孙月华,“婶子才是叔的福气。” 四人商量得迅速又和气。 把林轻颂送到家中,卫柏没有进门,“阿颂,你先做好小汤圆和红糖汁,家中没有花生了,我去杂货铺再买些,去去就回。” 卫柏交代完见夫郎点头才又开口问:“早饭买几个肉包子和葱油饼如何?” 林轻颂一听也有些馋了,笑着点头。 吃完早饭林轻颂坐在灶房门口搓假酸浆果晒脆的果皮,卫柏在厨房里炒甜口的花生碎还有凉面需要的炸花生。 辣椒油是现成的,黄瓜镇在井水里打算等会儿带过去现买现切。 昨天来的顾客知道有新的顶饱的吃食,今天拖家带口的都来了。 “嘿,卫老板,快给我各来三碗!” 听着熟悉的声音,卫柏和林轻颂深觉好笑,“纪老板,我还没说要卖什么,又卖什么价呢。” 后面的人也跟着调侃纪谈这着急样有失身份,纪谈眼中面子哪有美食重要啊! “那卫老板说说今天卖什么,又价格几许吧!”纪谈昨天就被勾得吃不下东西,心心念念都是眼前的凉面。 卫柏顺着这话就对后面排队的人流喊道:“各位!几人新添凉面,劲道爽口了!一碗六文钱!” 一听是凉面众人有些失望,但也没有人表达强烈不满。 倒是这个价格着实是有些出人意料了,但看着纪谈急不可耐的样子和两位老板泰然自若的样子,众人心中又渐渐升起期待。 林轻颂在推车前卖冰粉,卫柏另搬了顺风客栈的一条长桌卖凉面。 二人分工手脚快得很,付钱的事儿大家都很自觉,还有身后的其他顾客盯着。 见都妥当了,放下二十四文,纪谈又重复了一遍,“各来三碗,有的料都要。” 卫柏手起刀落,“凉面酸辣怎么放?” “两碗少辣少醋,一碗正常放。”纪谈话音落地,卫柏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冒出了另一个声音,“三碗都要正常放!阿娘说的!” 第38章 看自家小子过来了,想来是夫人的旨意,“三碗都正常,”纪谈重复完端起一碗盛好的冰粉,“小糕,把第一碗端给阿娘。” 小糕小心翼翼端着走了,纪谈端过另外两碗,“凉面马上来端。” 看着父子俩忙前忙后的,忙活完还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罗绫嗤笑一声,低头开始吃,父子二人这才开始动筷和动勺。 队中的人没有吭声,都紧盯纪谈一桌,卫柏二人仍然从容,心中想现在落得轻松是好的,等会儿怕是得受累。 小糕表情丰富、狼吞虎咽,但众人都盯着纪谈这个老饕,纪谈面上不起波澜,吃完凉面抹了抹嘴,绕回摊前,“再来一碗,”说着给过六文钱。 排队的人这才反应过来,但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刚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幸灾乐祸的可是自己。 -------------------- 第19章 菜单 顺风客栈前的树荫下人声嘈杂,有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 落脚在顺风客栈的住客也凑热闹买了碗冰粉,下肚后赞不绝口,看着其他食客吃的凉面实在勾人,忍不住打听在哪儿买的。 今天试卖凉面,卫柏和林轻颂商量着只做了五十碗左右的量,但这也给他累得慌。 徒有一碗冰粉的人看着一脸满足嗦凉面的,有些晚来的旧客心怪自己没早点来排在前面,要不然哪里轮得到自己看别人吃东西流口水啊! 转头看向忙活卖冰粉的夫夫,又看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长桌,忍不住开口笑怪说:“卫老板呐,这凉面明日多做点吧!你看给我们这些后面的馋得不行。” 一位坐着嗦面的食客吃着摇头感慨:“这凉面真是劲道,这辣子真香!黄瓜丝清爽,炸花生喷香!” 说着又夹起一大筷子低头嗦了一口,吃完还抬头朝没买到的人嘚瑟一笑。 大启民风淳朴,青禾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县城,经济状况好,百姓融洽和谐。 其他人也没恼,接着这话起哄。 “卫老板,这等评价更是勾起了我们的馋虫啊!” “是啊,卫老板明天多做些吧!” “六文钱虽比其他的凉面贵一些,但卫老板家的确实馋人。” 这时纪谈领着小糕过来送碗筷和勺子,听了这话可憋不住了。 “六文钱吃这样一碗凉面可以说是再值当不过了!我纪某吃过最好吃的凉面就是卫老板家的。” 纪谈说完放下东西,看了眼儿子。 小糕当即点了好几个头,语气雀跃说:“这是阿爹带我吃过最好吃的!冰粉和凉面都好好吃!” 想到先前阿爹交代的,小糕又眼巴巴看着歇息的夫夫俩,“要是阿嬷和阿叔开饭馆食肆就好了,那样就有更多好吃的了!” 这话倒是说到二人一早就筹备的计划了,二人满脸宠溺看着小糕,一旁纪谈满怀期待看着卫柏。 跟在纪家父子身后的罗绫不忍看,只是笑着对林轻颂打了个招呼。 这父子眼中的渴望太强烈了,卫柏忽视不了,只好说有开饭馆的计划,但是还没有去看铺子,还得费些时间精力。 纪谈一听,想着表现的机会来了。 他摸着肚子故作随意地说:“这哪有什么费时费力的,在下不才,但是家产和人脉还是有的,卫老板的厨艺我可是信心十足啊!正好我最近有一好友打算卖铺子。” 卫柏笑着摇头,心想自己只是卖冰粉和凉面就得到纪谈这么高的评价。 冰粉和凉面都卖完了,二人清闲了下来,卫柏想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纪谈打听一下钱来钱往赌坊的老板,好让纪谈帮忙牵个线。 看了眼正和和纪谈夫人话家常的夫郎,卫柏就示意纪谈一边说话。 以为卫柏现在就打算盘下那间铺子,纪谈喜笑颜开地跟上去。 “纪老板,卫某有一事相求。”卫柏朝纪谈拱手后开门见山。 这一下给纪谈整愣了,这不说了给介绍铺子么? 他想不到还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轻扶了一把卫柏,问:“卫老板尽管说,纪某定当尽力而为。” 随后卫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纪谈听得眉头紧皱,家人也是他的逆鳞,他能理解卫柏,思索着脸色渐渐缓和下来。 “钱老板虽然生意脑子活泛,但确实是和我一样喜好美食,要是卫老板愿意下厨,我可以宴请他介绍你们认识。” “等他应邀了我就告诉你消息,食材我备,但是这宴席的规格得看卫老板了,钱老板他没什么吃食上的偏好,好吃就行。” 这是意料之中最好的回复了,卫柏拱手再三道谢。 “这有什么,既能卖卫老板你一个人情,又能尝到你的手艺,还能拉近我和钱老板的关系,可谓是一举三得!” 纪谈笑着挥手,示意无需多谢。 回到家中二人收拾完已是气喘吁吁,二人不禁感叹好在明天就有帮工了。 卫柏不打算中午就凑活吃一顿,一是二人大早上起来摆摊忙活了这么久,二是他渐渐知道了林轻颂也是个爱吃的。 见夫郎坐在身旁静静地串钱、数钱,卫柏喝了杯底最后一口水就出门去买菜了。 做鸡公煲要的新鲜辣椒、土豆还有葱姜蒜那些家里都有,因此卫柏直奔菜市。 倒是碰巧还剩只活鸡,问价后递过二十八文,而后拎着鸡又去杂货铺买了一包干香菇和一罐醋,今天卖凉面的醋都是家里带去的。 第39章 回到家中见夫郎还仔细认真地对账,卫柏没有出声打扰,一骨碌钻进灶房开始大显身手。 “一两......五钱......一两五钱并七十文。”数完钱的林轻颂一身轻松,只觉得这样的日子踏实又有盼头。 正打算绣几针就想起功课的事儿,随即站定桌前开始抄字练字。一阵菜香把林轻颂从知识的海洋里拉了回来。 “今天赚了一两五钱并七十文!” 夫郎声音雀跃,卫柏勾起嘴角看过去,眼神温柔似水。 “这道菜叫什么?”饭菜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林轻颂见卫柏忙完坐定后问道。 “鸡公煲。”说着卫柏照例给林轻颂夹了第一筷。 看着碗中的鸡腿,林轻颂不甘示弱也给卫柏夹了个鸡腿,“正好两只,我们一人吃一只。” 夫郎有理、夫郎倔□□柏无奈一笑,说:“多谢夫郎,”说着示意林轻颂快吃,“吃完午后好好休息一阵,只等纪老板给我递消息了。” 先前收拾碗筷器具的时候卫柏已经说过请纪谈牵线搭桥的事,林轻颂点头开始动筷。 看着剩下的汤汁和菜肉,倒了太可惜,晚上再吃一顿没意思,卫柏问:“留着晚上拌面吃吧?” 鸡公煲菜肉入味,汤汁浓郁下饭,听卫柏这么说林轻颂忙不跌点头。 夏日的午间的风都是热的,为了降温卫柏和林轻颂在屋子里摆了三盆井水,二人和衣而眠。 二人安宁度过一下午,想着明天就有纪谈的消息和帮工上门帮忙,二人带着喜悦和期待入睡。 孙月华和张全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心里惦记着卫家的活儿,吃完早饭直奔卫家。 早上是夏天最凉爽的时候,四人在院子里各忙各的。 林轻颂忙着做汤圆和红糖汁,卫柏忙着搓冰粉和炸花生,甜口的花生碎是凉的更好,昨天一次性炒了两大包,但是这炸花生新炸的更香。 孙月华专心揉面拉面,先前见着放在一旁的浑浊水有些不解但也没多问,她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行;张全坐在屋边编竹制品,背篓、篮子、簸箕等等。 一切妥当后卫柏拌了两碗凉面给自己和夫郎,正欲问张叔和孙婶子要不要,只见二人麻利拾掇完走出院门了,“东家,我们吃过午饭就来擦洗碗筷。” 卫柏还没来得及应声二人就走了。 家里的黄瓜不够明天再卖的了,柳石村种的黄瓜短时间应该熟不了。 看来等会儿得去集市上看看,和人家约定明天的黄瓜,等到柳石村的田地都种起来了以后就不用买菜了。 想想卫柏都开心。 这一想又勾起了卫柏买牛的心思,要紧事就算了,总不能次次都管李家借,和林轻颂商量了一下,林轻颂也是积极赞成买牛车。 虽然日子安稳舒适,但家里买牛车还是让林轻颂雀跃不已。 但想到后院的情况,林轻颂开口提醒:“那后院的牛棚是不是得收拾修葺一下,都被我们堆柴火和杂物了。” 怀揣着置办牛车的心思,二人今天摆摊从头笑到尾。 纪谈不仅一如既往坚守着,还带来了卫、林二人翘首以盼的消息。 “我和钱老板约好了后日来我家中小聚晚宴,卫老板拟好菜单后可以去点心局找伙计给我送信,我好准备食材。” 见着小两口又要言谢,纪谈抬手拦了一下,“若是想谢那就多做些好吃的,再说了我也只是攒了个局,后续可得看卫老板了。” “这食材卫某自己......” “无需多言,我这也是沾了卫老板的光蹭顿饭,难不成卫老板是觉得鄙人是个斤斤计较的?” 无奈之下卫柏只好接受,“以后做了新吃食,定当先叫纪老板来尝尝。” “哈哈好说好说!”达到目的的纪谈开怀大笑,“不用这么生分,叫我老纪就行,如若卫老板不介意我可叫你卫老弟了。” 卫柏没有多言,只是笑着拱手。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着卫老弟届时大显身手了。” 收摊回到家中,收拾碗筷器具有孙婶子,林轻颂和卫柏都轻松下来,坐在屋内,一人拟写菜单,一人串数铜板。 简单常见的菜品做出花来也不一定能抓住钱老板的胃,得做几道新鲜的菜色,还得考虑现在的时节,毕竟不像现代有反季节菜蔬。 最后卫柏敲定了十个菜,分别是京酱肉丝、凉拌手撕鸡、珍珠糯米丸子、鸡公煲、腌笃鲜、佛跳墙,赶时令做道荷塘小炒和芦笋炒虾仁,再做道酸菜鱼。 又在各名目后面写上食材,卫柏才舒了一口气放下笔。 完事的林轻颂看着卫柏郑重其事的模样,自然不忍他再辛苦,见他忙完了,说:“中午就炒道青菜、拌道黄瓜吧?” 二人已经完全坦诚相待,卫柏明白林轻颂是心疼了,自己也确实得为那顿晚宴好好准备,也就没有逞强。 动作轻柔搂着林轻颂入怀,“等忙完这阵子我给夫郎再做点新鲜吃食。” 趴在卫柏怀里,林轻颂支起上身,摩挲了一下卫柏的脸,低声应好。 美人在怀,氛围正好,卫柏喉结微动,吻了上去。 此刻烈日当空,屋外还有人在,他不可能给林轻颂难堪,只好慢慢松开夫郎。 林轻颂的脸上漫起红晕,微微喘气,眼神躲避,有些羞愤地瞪了卫柏一眼,转身出门了。 第40章 卫柏深呼吸几次,慢慢平静下来,出门见到夫郎在给孙婶子结钱。林轻颂余光瞥见卫柏的身影只当没看到。 孙婶子和张叔一走,卫柏就立刻凑到林轻颂眼前道歉安抚。 被卫柏哄得没脾气了,林轻颂瓮声瓮气说:“没生气,就是太羞了,大白天的,院子里还有人呢。” 没等卫柏开口又急忙说:“相公我饿了!” 瞟了眼夫郎耳根褪不下的血色,卫柏嗤笑一声,“好。” 哪有道歉如情话的,看着卫柏的背影林轻颂搓了搓发烫的耳朵,舒了口气。 正纠结是去练字还是做绣活呢,院门被敲响了。 -------------------- 第20章 卤味 灶膛里有火卫柏走不开,听见敲门、开门的动静问:“谁啊?” 林轻颂看门见到抱着衣裳鞋子的李婶子,听见卫柏问了大声回道:“是李婶!” “卫小子做饭呢?” “嗯。” 随后连忙招呼着邀进来。 李春花笑着拒绝,“就不进去了,娘家亲戚有喜事,待会儿如松要送我回娘家做客呢。” 闻言林轻颂赶紧接过李婶子抱着的衣物,这才注意到李婶打扮了一番,随即反应过来撂下一句“麻烦婶子等一下我去拿钱。” 他身上没有零散的铜板了,好在家里有许多串好的一吊钱,快步走到房中放下衣物,打开衣箱取出一吊钱。 上次只给了九十文的定钱,还差九十一文 ,林轻颂心中算着取出九文钱放在一旁,顿了下想着凑不出整又拿起放进了自己的钱袋。 林轻颂递过串着的铜板,“婶子路上小心些。” 小两口给自己加钱这事儿李春花心里一直惦记着,怕他们又多给数了数,“小两口过日子花钱手上紧一点,婶子也不多念叨了,婶子和你叔这两天都不在家,有事找你如松哥。” 李春花说完见林轻颂点头后没有再多留。 原本还纠结做什么的林轻颂回到屋里翻出针线,给两人的里衣缝上记号,虽然二人身形差得多不会弄混,但怕独自沐浴换洗的时候弄混脏污和干净的。 饭间林轻颂说了李婶的事,又说:“今日准备的凉面多,挣的钱也多些,除去送给章掌柜的那碗,余下的都卖光了,总共赚了二两二钱并六十四文呢!” 看夫郎神采奕奕的模样都顾不上吃饭了,卫柏失笑,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林轻颂赧然,吃了一口,接着说:“给李婶结钱时我身上铜板不够,就从箱子里取了一吊钱出来作家用。” 见林轻颂的语气间听不出一丝犹疑与试探,卫柏才放松下来。 扒了两口饭,说:“家中黄瓜没了,柳石村种的那些一时半会儿也长不起来,等会儿我去市集上看看,再去李屠户摊子上转一圈,我打算明天拌些凉菜,像上次的猪耳朵猪头肉那些。” 这一说让林轻颂又想起了那天香辣的冒菜,心中一动,“相公,冒菜是不是也可以尝试着卖?” “嗯,夫郎懂我,但不是现在卖,待我们买了铺子再卖。” 林轻颂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上次冒菜里相公的毛肚是牛胃,大启很少有人吃这种,觉得脏,就是清理干净了也做得生硬难嚼。 再者他们摆摊没多久,稳扎稳打积攒口碑就行了,小摊上再卖冒菜的话也顾不过来。 “阿颂,我还要去送菜单给纪老板,短时间回不来,你别急着刺绣练字,小憩一会儿,嗯?” 林轻颂点头,轻拍掉卫柏抚在自己脸上的手,递过斗笠,说:“日头大,你注意些。” 戴上斗笠,卫柏粲然一笑,“知道了,夫郎快些去歇息吧。” 直到卫柏拐出了怀安巷看不见背影了林轻颂才闩上门,转身看见空荡又静谧的院子,不由得叹了口气,想着和卫柏商量买些家畜家禽养着,逢年过节既能宰着吃,平日里还能添些生活气。 烈日当空,市集上的摊贩差不多都要收摊了,就算没卖完菜蔬也都蔫儿了,一般也卖不出去了。 见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卫柏快步上前,就近找了个菜贩子,见推车上的菜剩的不多,说:“我这是来晚了,不知老板每日都卖些什么菜?” 哪有人把送上门的生意往外推呢? 老板停下动作,对卫柏拱了拱手,说自家有几亩菜园子,应季的菜都有,迟疑了下,问卫柏想要些什么,明日自己给他留些。 卫柏心下满意,“黄瓜不知能提供多少?” 知道这是来大主顾了,摊贩沉吟片刻,开口说:“今天早上采摘的时候还多着,但采的少,若您要的多,我明日把能摘的都带来。” 余光隐隐约约瞥见李屠户在收拾东西,卫柏忙截住话头。 “明日一早我在此处等你,黄瓜我都要了。”说完拱手快步离开。 一旁的其他商贩见证了全程,语气发酸,“啧,大志真是好命啊!遇见了个大主顾,家里还有娇美夫郎等着你。” 秦成志只是自顾自的收拾摊子,直到那人提及夫郎才给了个眼神,随后加快动作走了。 “诶,你认识他啊?他生意每天都挺好的。” 一开始说话的商贩狡黠一笑。 “嘿,他是我们巷子里出了名的,一家人回乡遭匪人抢劫,他倒是好命碰巧那日学堂有课,但他家里人可惨咯!虽被救下了但重伤难治,他们家开食肆的,连食肆都卖了但也没救回来。” 第41章 说着说着倒还唏嘘了起来,“他们家可就他一根独苗苗了,当时他们家的事儿不知道多少看热闹的,谁能轻易读得起书呢?家境陨落,多少人偷着笑呢!” 旁边的人也跟着唏嘘,但更多抱着看热闹的心理,“诶,那娇美夫郎怎么说?” “前两年不是灾民多么,那哥儿被家里人卖给人牙子了,正好这小子碰见哥儿被鞭打辱骂,拿着自己身上剩的几两银子买下了,后来这哥儿不愿走,也不知怎么的就去官府登记了。” 知情商贩收拾好了也没走,说完神情向往,对一旁的人使眼色。 “那哥儿也不怎么出门,只要出门必定和这小子一起,偶然见了一次,身段和脸蛋啧啧啧,那都没得说。” 这两人嘀嘀咕咕的,秦成志不知道也没兴趣,一心惦记着家中夫郎,一贯冷着的脸都柔和了。 见到卫柏,李屠户以为是牛胃牛骨的事儿,见人到了眼前拱手就说:“现在都忙着拖拉稻谷,过段时间还有晚稻,很少有人宰牛,牛厂里的也都租出去拖拉稻谷了。” 虽知道生意人把生意放心上再正常不过,但卫柏还是不禁欣喜李屠户把他的事记在了心上,笑着拱手,“不急,我主要是秋冬要这些,今日就是来看看。” 李屠户闻言松了口气,指着还没收完的摊子,问卫柏要些什么。 卫柏远远就看见了猪首,“猪首,”顿了顿又说,“若是有猪大肠也要。” 李屠户一时间有些震惊,这猪肠虽有人吃但也极少,平日里他都是碰运气拿出来卖卖。 他和卫柏也认识了一段时间,自然看出来卫柏是个不缺钱的,但想着可能他可能就是好这口也就没多嘴。 见卫柏手上没提篮子什么的,李屠户主动说:“我直接送你家去还是?” 沉吟一会儿卫柏才说:“可否麻烦李兄等我一下,我去十字街的点心局有点事。” 这一说李屠户也有些蠢蠢欲动,说:“正好我也想买些,待我收拾好一起吧。” 李屠户把背篓卸下放在门外墙边才进去挑选糕点。 掌柜的还记得卫柏,又加上纪谈的态度和嘱咐,走出柜台上前问好。 没有过多寒暄,卫柏递过菜单,说麻烦掌柜的派人走一趟把这张纸交给纪老板。 能被聘来做掌柜的为人处世自然圆滑,掌柜的没有多问,只是唤来一个添摆糕点的伙计让他帮忙跑腿。 卫柏欲给些银钱被赵掌柜制止了,“店中不忙,无事。” 李屠户正纠结给娘子买什么糕点呢,见卫柏走过来脱口而出问道。 跟上来的赵掌柜听了,推荐说:“豌豆黄吧,细腻凉甜,消暑佳品,正应季,三文钱两块。” “那便再包十二文的豌豆黄吧,和先前的云片糕一起结账。” 李屠户说完解释说自己有个五岁的儿子,昨天回去就殷勤的不行,半夜才扭扭捏捏说想吃云片糕,故而卫柏提起他才记起来,“说起来还得多谢卫兄提醒了。” 听李屠户说道自己的家庭卫柏的脑海中也浮现出林轻颂的面孔,浏览完店中摆放的糕点,说:“马蹄糕、雪衣豆沙和千层糕各包六块。” 走出门二人手上都多了串油纸包。 林轻颂正抄着字呢,听见敲门声一激灵,染了写好的字,但他顾不上这个,放下毛笔喊道:“来啦!” 首先闯入林轻颂眼中的是卫柏提起递过的糕点,“正好去点心局,我便买了些糕点。” 林轻颂眉眼带笑,接过糕点。 而后看见李屠户微微颔首。 卫柏将李屠户领进门,向林轻颂解释说:“买了猪首和猪大肠。” 林轻颂没有多问,转身走进灶房放下糕点,拖了两个木盆出来,这木盆做过记号,他们用来专门清洗和放置荤肉的。 卫柏赶忙上前接过,将猪首和猪肠都放在一个木盆里。 “猪首和上次一样四十文,猪肠便宜,给五文就行。” 卫柏拿下钱袋数出四十五个铜板递给李屠户。 二人将李屠户送出怀安巷才止步。 “二位留步。”李屠户拱手示意。 两人再回去时牵着手漫步,轻声细语交谈着。 “黄瓜找好商贩了。” “怎么去点心局了?” “买了猪首和猪肠不方便拿,李屠户说给我送过来,想着不耽误人家就去点心局找伙计帮忙跑腿送去了。” 关上院门,二人开始清洗猪首和猪肠。 说是二人清洗,实则林轻颂是舀水浇水冲洗的那个。 卫柏先洗的猪首,上面的杂毛得靠火燎,洗干净了就放在另一个盆中。 将盆中余下的猪肠搓洗了几遍,换了干净的水后,说:“阿颂,去灶房舀一瓢面粉来。” 见卫柏将面粉倒入盆中搓洗猪肠,林轻颂有些好奇,拎着瓢站在一旁久久未动。 卫柏余光察觉到,嘴角含笑说:“猪肠上有黏液,面粉搓洗可以取出猪大肠内的污垢和异味。” “难怪没什么人吃,原来是不会处理。”林轻颂恍然大悟。 “不止,接下来得裁开猪肠冲洗内部,处理干净后再泡发两小......一个时辰待它变软,最后才可煮熟烹饪。” 嘚瑟完技术,见夫郎没有反应,卫柏暗道不好,抬头一看,林轻颂眼中的崇拜仿佛化作实质直戳卫柏的心。 第42章 做荤的卤味,得趁食材新鲜。今天买这些的时间本就不早,因卫柏加快动作。 泡好猪肠,卫柏走进灶房刮净猪耳处,又烧火燎好猪毛,想着劈开焖煮更方便就开始生拆猪首、剔猪骨。 一番忙碌后才开始焖煮。 -------------------- 第21章 凉菜 撇去血沫后煮了一会儿,捞出猪首冲洗一遍,再重新换水起锅下料卤煮猪头。 卫柏坐在灶膛前盯着火,时不时捞起衣摆抹把汗。 林轻颂走进来看见的就是这幅场面,动作滞了一下才快步走到桌前提过茶壶、端过茶碗。 “喏,快喝。” 见夫郎面色不虞,卫柏心中直打鼓,站起身忙接过茶碗,几口喝完,语气间透出些许讨好意味,“多谢阿颂。” 拿过茶碗又倒了满满一碗水,林轻颂没有作声,只是蹙眉。 等卫柏再喝完想着怎么打破沉默时,林轻颂突然开口:“相公辛苦了,我知道这是为了赚钱养家。” 话里话外都是理解,但夫郎满脸担心的模样如同一根根银针扎进卫柏的心,手在衣摆上抹了下卫柏才伸手牵过林轻颂。 “于我而言,这是幸福的。上次不是说卖凉面还可以添些菜一并卖么?我打算就做些卤猪头肉、卤猪耳作凉菜碟卖。” 说着另一只手接过茶壶放在灶边。 “那猪肠是买了我们自己吃的?” 见卫柏点头林轻颂一时有些顾不上,脸色纠结,“若是只卖荤菜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就算青禾县繁荣举国闻名,但小摊毕竟不是食肆楼阁,若是单买这些荤菜卤味无法顾及广大的食客。 卫柏明白林轻颂的意思,沉吟片刻,说:“那便再做些凉拌海带。” 这猪首还得煮一炷香的时间,卫柏先兑温水把海带泡上了,“阿颂,舀些醋倒进来。” 林轻颂闻言照做后见卫柏搬了个坛子压着海带,心中好奇。 知道自家夫郎好奇心旺盛的卫柏已经习惯边做边讲解了,“温水掺醋,加上被重物压着浸泡着,干海带泡发得更快,”卡顿了一下才转换过来,“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 二人齐坐在灶膛前看火、送火,空闲间卫柏铲出一些草木灰考校功课。 中途掀开锅盖把海带加进去,卤煮一炷香的时间才撤火浸泡着。 屋外骄阳刺眼,屋内低声笑语隐约。 其间林轻颂提了嘴想养家禽家畜的事情,二人一合计打算入秋再买鸡苗,现在这天越发炎热了,天热鸡苗不好养活。 这话题勾起了卫柏的另一个想法,“过两天谭利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去买头牛吧?平时摆摊虽不需要,但每每赶着去柳石村找人家借牛车也怕耽误人家,有头牛运菜也更方便。” 柳石村村口,各家各户都在田间地里忙活着。 树荫下老人摇扇乘凉,嘴里念叨着这家如何那家怎样。 有人见张家六兄弟都在田地里忙活着,提了一嘴,“这张家最近好起来了啊!” 田间张明义正忙着打理那亩菜地,挑水施肥的。 家里没有牛做劳力,只能借来村长家的犁几兄弟分工翻田,不能只肥田而不翻田,不然就是硬邦的板土田了。 “诶,那赵金花怎么开始干活了?以前不都是颂哥儿做事吗?”问话的是位穿着齐整利落的老嬷,前阵子被接去女儿夫家照顾了一段时间。 “诶呦,您这是前段时间享福去咯!这事儿啊还得说是那赵金花不老实,想改嫁去何柱子家倒是没什么,就是这心啊太狠了,她为了攒嫁妆把颂哥儿十两银子卖给人家做夫郎了!” 那大娘听后眼睛都瞪大了,无言一阵摇摇头,呢喃道:“只可惜了颂哥儿......” 挨她近的一位婶子听见了连忙接嘴,“这人的命啊,不好说,邱大娘你刚刚不还说张家的日子好起来了么?” 她说着向张家兄弟的方向努努嘴,“喏,他们忙活的这片田地就是颂哥儿他夫家的。” 其他人听了也附和起来,把颂哥儿和他相公住城里、雇长工还有写断亲书的事儿都倒豆子似的倒出来了。 赵金花干活时嘴里骂骂咧咧,骂完何家骂林轻颂,连带着卫柏一顿骂。 心叹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儿,在林家柴房里挖了个洞还留了三两碎银傍身,可一想到林轻颂那贱人可能在城里过好日子就咬牙切齿。 灶边的林轻颂陡然间打了个喷嚏,没想太多,立即回过头看卫柏处理猪肠。 卫柏在另一口锅中舀水后下入葱姜蒜、八角桂皮那些料,又提起家里剩下的一点黄酒倒了进去。 这一小坛黄酒当时是为了卤肉买的,心想得找时间去买几坛白酒在家里备着,卤菜去腥增香皆宜,着实是缺不得。 见夫郎眼巴巴看着,卫柏只觉好笑,“现在先卤一下,去腥。” 林轻颂恍然点头,见卫柏离开灶旁以为是要看火添柴,连忙说自己来做,让他好好歇着。 夫郎心疼关心自己卫柏确实是受用,但此刻有些无奈,“阿颂,晚上的饭还没焖呢。” 林轻颂一时噎住,还是说:“那你去焖饭吧,反正灶膛里的火我看着。” 锅中猪肠卤着,砂锅中米饭焖着,卫柏看着灶房里前几天柳氏塞给他们的菜,打算再做个鸡蛋丝瓜汤喝芦笋炒腊肉。 “阿颂,我去找如松兄买块腊肉回来。” 第43章 知道卫柏的来意后李如松挑了条五花的腊肉,卫柏哑然失笑,递过四十个铜板。 见李如松要推拒便抢先开口,“这条新鲜的五花定然不止一斤,再说了还有腌肉熏肉花费的盐和柴火,如松兄就别推拒了,阿颂还在家里等我,”卫柏见李如松放松的刹那塞过铜板,“我先走了!” 李如松还没反应过来,巧娘捂嘴偷笑,上前劝说:“好啦,卫兄弟给你你就拿着,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别照顾太过以免适得其反。” 切了半条熏五花擦洗切片,又将丝瓜、芦笋都备好,卫柏提溜个扇子坐到林轻颂身旁开始扇风,“我想了一下,到时候牛车放在张家兄弟那儿吧?” 林轻颂往灶里添了根柴火,打了个呵欠,说:“可以,平日里还能多个劳力,日后饭馆开起来了我们也不一定有空闲去柳石村,也能方便他们运菜来。” “不愧是日后的掌柜!” 已然习惯卫柏对自己话语间的纵容宠溺,但“掌柜”二字让林轻颂有些受宠若惊,声音颤抖,“我?” 卫柏一把抓住夫郎指着自己颤抖的手,点头肯定,“嗯,林掌柜,日后可要给卫主厨的待遇好些。” 两人一阵打闹。 捞出卤好的猪肠切段,锅中不加油干煸,卫柏仔细盯着猪肠的变化,对一旁的林轻颂说:“猪肠有油,干煸一下到表皮发黄、猪肠出油就好。” 这一说林轻颂也紧盯猪肠表面的变化情况,神情严肃。 卫柏余光瞥见,被可爱到不行,看着锅中猪肠煸得差不多了盛起来,锅中放油,下入备好的姜蒜、干辣椒煸香,再倒进猪肠加少许盐调味。 又香又呛人,卫柏左手捂着口鼻,听见林轻颂的咳嗽声催他去卧房歇着,说等会儿饭好了叫他。 实在是太呛人了,林轻颂咳得满脸通红、眼角泛泪,点头转身走出灶房呼吸到院内的空气才缓过来。 耳边回荡着卫柏的那声“林掌柜”,林轻颂走进卧房开始写字、练算术。 夜幕降临,林轻颂搁下纸笔走进灶房,先前呛人的劲儿已经散去了,卫柏仍在灶前翻炒芦笋炒腊肉,抬眼说:“准备吃饭了,芦笋炒腊肉好了就吃。” 林轻颂闻言盛好饭、拿好碗筷静坐在饭桌前,眼神黏着卫柏。 盛出芦笋炒腊肉端上桌,卫柏又去取了两只碗,盛好汤递过一碗,“喝点丝瓜汤,清热下火。” 林轻颂端起喝了一口,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干煸肥肠 ,先发制人给卫柏夹了一筷子自己便埋头吃了起来。 香酥可口,比以往吃过的软烂些,但又不失筋韧,味辛辣但又泛着一丝甜,林轻颂吃了几口大受震撼,自觉自家相公的厨艺无人能比。 林轻颂吃干煸肥肠吃得欢腾,卫柏见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芦笋,“芦笋焯水可去苦涩,吃起来清爽脆嫩,别光顾着吃油盐重的。” 二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给对方夹菜,情浓意浓。 吃完坐着歇了会儿,林轻颂起身收拾,见卫柏也跟着收拾,忙催他去沐浴更衣。 卫柏坐在床上等林轻颂,心觉自己像等待夫郎恩宠的,眼底漾着笑意。 关上房门走近床前的林轻颂不明所以,“怎么了?” 待林轻颂上床后,卫柏一言不发压灭油灯,林轻颂满目不解,熄灯的一瞬间攥紧了卫柏的衣袖。 卫柏握住林轻颂的手摩挲几下,覆身而上,轻吻林轻颂的鬓角,而后一路向下...... 屋内喘息声起。 “哎——这都一个月没见雨了。”一位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眯着眼睛硬挺着看了眼天,摇头感叹。 一旁的同伴顾不得他的感叹,一味盯着街角,“你说的摊子怎么还没来?” 其他等着闲聊的人听了反应过来立刻站在老地方自觉排队,络腮胡见了立刻拉上同伴挤过去排着,“快点儿,保不准今天有什么新鲜吃食呢!” 这一下又提点了其他想着反正冰粉和凉面量多的而闲散的食客。 常乐街街角——顺风客栈前再现长龙大队。 “来了来了!” “卫老板!” “林老板!” 顺风客栈的伙计见卫柏来了没等他登记拿木牌就先搬出桌椅了,排在队伍前头结伴来的人瞧见了立刻让同伴去占座。 卫柏正欲去登记交钱,就见一位伙计走过来递了块木牌,“卫老板,掌柜的差我来送木牌,租钱给我就成。” 虽对这人眼熟卫柏也没有轻易相信,朝后望与章掌柜对视点头示意才接过木牌、递过租金。 纪谈昨日拿到菜单还忧着食材的事儿,虽没有什么名贵的,但春笋已经差不多没了,还是特意差人去山上寻的,今天还是一如往常首当其冲排在第一个。 看见三个海碗瞬间双眼放光,语气惊叹,“这是有了新鲜的吃食?!” 后面的食客听见了也簇拥着往前探头,“什么?今日多了什么?” 卫、林二人对于自己吃食这么受欢迎自然是喜闻乐见,“多谢各位抬爱,昨日卤了些猪耳朵和猪头肉,还有海带,给各位添些凉菜。猪头肉四文一两,猪耳朵三文一两,海带二文一两。”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卫柏也不指望所有食客都喜欢,说完没管众人反应低头继续收拾。 -------------------- 第22章 馄饨面 纪谈挺着肚子上前,不带寒暄、直入主题,先数了五十一个铜板才对林轻颂说:“老规矩三碗冰粉。” 第44章 说完挪步到卫柏面前,“三碗凉面,今日新品各三两,我和小糕端就成。” 一旁等着的小糕应声重重点头,“小嬷,小糕端冰粉!” 见小糕巴巴望着冰粉,林轻颂加快手脚,递过去时轻声细语,“小心点。” 小糕——大名纪罗,脸色严肃跟小大人似的端过一碗冰粉,“我去去就回!” 这场面逗笑了后面等着的顾客,懂事儿的小儿确实可爱得紧。 罗绫接过父子二人端过来的吃食,浅笑后低头品味。 见此父子二人才动筷,“阿爹!这个肉好好吃,这个香香的,那个脆脆的,海带也好脆爽!就是有点辣辣的。” 小糕说完立刻端起冰粉喝了一大口。 纪谈吃得双眼笑眯眯的,夹起几片猪头肉放在凉面上,吸溜一口,吃得心满意足。 见夫人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纪谈连忙拿起公筷给她夹了片猪头肉,“夫人,这猪头肉不见腥膻。” 罗绫口腹之欲并不旺盛,无奈家中父子一个赛一个好吃,执筷夹起吃了,见父子二人都看着自己,无奈好笑道:“确实不错。” 父子二人见其反应默契又给夫人、阿娘夹了猪耳朵和海带。 正站在摊前的人有些纠结,他已经端好冰粉和凉面了,但是这凉菜...... 在他之前的几个人都没买凉菜,自己原本也没打算买的,但此刻见了纪家一家人的模样内心蠢蠢欲动,可买多了舍不得,买少了又丢面儿。 “大哥若是想试试凉菜可以各选一些拼一碟。”卫柏见他踌躇犹疑的模样心中有数,出言试探。 那人恍然间被点醒,“这个主意不错!”但还是摇摆不定各要多少。 “见您一个人,又买了冰粉和凉面,各拼一两就行,您可以去顺风客栈打点酒,还可以当下酒菜。” 那人闻言又拨出九文钱,“那便各来一两。” 拼在一起不仅不显少,还更具美观,后面的食客见了也纷纷效仿。 听着大家纷纷称赞,先前没买的人都有些悔恨,暗怪自己太要面子装得太像那回事儿了,若是再排队肯定买不到了,只能盼着明天买了。 不仅先前的人想吃,排在末尾的食客也馋得紧,“卫老板,明天多备些凉菜吧!” “对啊!我们这些人只能看着别人吃咯!别提多馋了。” “多备些还可以带回去和我老丈人喝点。” 今天只是试水,见众人接受良好,卫柏拱手说:“一定!多谢各位捧场!” 说完又高声说:“明日家中有事小摊歇一天,还有,若是雨天也不出摊!” 人家的家事顾客们总不好打探,雨天也能理解,因此众人也只是开玩笑说:“那可有我惦记的咯!自从在您这儿吃过我可是天天来。” “既然如此,再来一碗凉面!” 有人清楚剩的吃食不多了,见缝插针说:“卫老板、林老板,有什么给我来什么,一碗就行!” 热闹过后,人声散去。 卫家门口,孙月华和张全早已恭候多时,卫柏见此和林轻颂交代一声就走了。 院门大开,院子里的夫妇忙着,林轻颂坐在堂屋里数钱,正对着院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突然间门被敲响了,“阿颂!” 林轻颂闻声放下手中将将串好的一吊钱,又记录在册才赶忙起身迎接,“巧儿姐!” 宋巧娘提着篮子、牵着小牛笑脸盈盈地走进来,与孙月华和张全打过招呼,“婶子,叔。” “阿嬷,爹伯” 二人点头打过招呼继续手上的活计。 林轻颂引着宋巧娘和小牛进屋,稍稍收拣了一下桌面,让他们自便。 又把那天卫柏买来的糕点拿出来,今早他和卫柏都各吃了些,因此剩下的都包在一起了。 怕小牛不好意思拿林轻颂便先递了一块雪衣豆沙给他。 “谢谢小嬷!”见阿娘没说什么小牛接过糕点细细吃了起来,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有糕点呢! 见小牛吃得开心林轻颂打算去灶房倒些酸梅汤来,宋巧娘见他起身连忙叫住,“阿颂,别忙活了,有这些已经是顶好的了。” “没事,巧儿姐,今早卫柏做了个饮子,酸甜开胃呢,剩下的在灶房里用井水镇着,我去拿过来。”林轻颂说着不顾宋巧娘挽留便走了。 孙月华和张全端着眼前的饮子有些无措,林轻颂轻声细语道:“婶子、阿叔,这是我相公做的,不是花钱在外头买的,你们就安心喝吧!” 小牛正坐在凳子上晃腿呢,见林轻颂进来了乖巧道:“小嬷,这个饮子好好喝!柏叔好厉害!” 拿出帕子擦掉他嘴角的碎屑,林轻颂把他抱到腿上,赞同道:“对,你柏叔的手艺可好了,但是酸梅汤性寒不能贪杯哦。” 见自家小子在他小嬷的怀里蹭来蹭去撒娇,宋巧娘摇头心想怪会卖乖,见蹭扭了一会儿还不消停,微斥道:“下来!你小嬷还有事情要做,自己一边玩儿去。” 小牛看着桌上的纸笔,只觉小嬷可怜还有功课,滑溜下来,说:“小嬷要好好做功课哦。要不然会被夫子打手心的!” 说完便屁颠屁颠地跑去院子里晃悠了。 “不能独自出院子啊!” “知道了阿娘!” 林轻颂端起酸梅汤抿了一口,“巧儿姐怎的突然来了?” 第45章 说起这就好笑,宋巧娘嗤笑一声,见林轻颂疑惑不解的样子才收敛下来,“还不是你家相公,怕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特意去我们家肉摊上找的我,叫我陪陪你。” 林轻颂的脸肉眼可见漫上血色,巧娘见了没有再揶揄,“想着你绣活好,正好我这几天给小牛缝衣服呢,今天绣花也请教一下你。” 哪成想林轻颂的脸更红了,连声道没有没有,说着就要接过衣服看看。 被巧娘拦了一下不明所以,宋巧娘努努嘴,“先把今日的银钱清算收拾好吧,这绣活不急。” 落笔“二两五钱并八十五文”,今日凉菜虽不多,但也挣了三钱多。 林轻颂心中欣喜但面不改色收拾好纸笔放去卧房,顺便又给孙婶子结了今日的工钱。 “多谢东家。” “婶子回去歇息吧,明日不用来了,”林轻颂说着见孙月华二人脸色变了,连忙接着说,“明日我们歇一日,自然不用您上门了。” “婶子,若是下雨也歇摊,您别白跑一趟。” 话毕,孙月华才反应过来连声应好。 妯娌二人就着绣花花样一阵言语,时不时还拉着一旁塞吃糕点的小牛上身比弄两下。 卫柏今早忙活完去等订好黄瓜,哪成想有小半车,就带秦成志上门了。 等候见听见旁边的小贩在蛐蛐今天摆摊晚些的秦成志,这经历确实叫人唏嘘,可后面讲到他夫郎时粗鄙之词不堪入耳。 “黄瓜正应季,一斤两文钱,四十二斤,算四十斤吧,八十文。”秦成志说完收起秤。 卫柏和林轻颂把黄瓜拾捡好,进屋和夫郎简单交代了秦成志家里的情况,送秦成志出怀安巷时递过八十四文,秦成志就略了一眼也没数。 卫柏知道他不是信任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少给他也知道地址,再说了就几文钱的事儿也不值当。 分别前卫柏简单提醒了妇人哥儿和小孩走失的事,见秦成志陡然正色才粗略带了一句这两个月都收黄瓜。 秦成志郑重点头后便推车走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卫柏回神晃了晃头,走进叮叮当当的铁匠铺子,“师傅!我的刀打得怎么样了?” 铁匠闻声看过去,是前几天大早跑过来说要打套刀的主顾,捞起布巾擦了把汗,“跟我来。” “就是这四把刀没错吧?”铁匠打开包袱问道,他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只是顺嘴一问。 卫柏一把把拿起颠着试了下,点头肯定,“不错,”见铁匠嗞着个大牙,又补充道:“难怪您家铁铺声名远扬。” 付完剩下的六钱卫柏提着刀具赶回去了,路过李如松的摊子的肉摊见还剩两根猪棒骨和一小块肥瘦相间的肉,“如松兄,这些我要了。” 李如松隔老远就看见提着包袱的卫柏了,正好他也要收摊了,“行,等我收拾一下,一起回吧。” 见卫柏要动手帮忙连忙拦住,“没事,东西不多,你别弄脏了手。” 小牛趴在桌上犯困,迷迷糊糊看着阿娘和小嬷贴得很近,头一晃一晃的,听见敲门声突然精神噌的一下坐起来,“有人来啦!” 门一开,五人面面相觑,而后都笑着各回各家了。 快到平时吃午饭的时候了,院门关上卫柏拉着林轻颂走进灶房,“今天中午吃馄饨面。” “馄饨面?” “对,馄饨和面。” 卫柏正欲展示打好的刀具,只见林轻颂想起什么似的跑出去,没过多久又抱着罐子回来。 “我们喝完还剩了些,我又镇起来了。” 说着给卫柏倒了一碗,“快喝。” 卫柏端起喝了一大口又递给林轻颂,“你喝,我去做饭。” 说完转身舀面粉揉面团。 这没什么好拉扯的,罐子里还有呢,林轻颂又抱着罐子去镇上了。 进来瞥见灶台上打开的包袱,隐约间看得见银光,“灶上是什么?” “嗯?”正在火炉上炖猪骨汤的卫柏转头看了眼,是刚刚拿斩骨刀剁猪棒骨打开的包袱,盖上盖子,起身拿过包袱放到桌上,打开说:“是我和你说的前几天打的刀具。” 两把菜刀和一把刨子、一柄小刀,林轻颂不解,“除了刨子其他的有什么特别的吗?” 卫柏一一介绍。 “这把是文武刀,也就是家里平时切菜切肉的菜刀,这一把是斩骨刀,最后一柄小的事雕花刻字的,都是按照我的习惯打的。” 两人低声笑语交谈着,今天赚了多少银子啊,下次的份量啊...... 突然听到噗嗤噗嗤的动静,卫柏恍然过去撇掉浮沫加盐调味,盖上盖子接上先前的话头。 “对了,阿颂,到时候饭馆要是忙起来得雇个厨子。” 林轻颂也不想到时候卫柏太辛苦,“嗯,相公这么说是有人选了?” “就是今早来送黄瓜的,他家以前也是开食肆的,后经变故才无法学业开始卖菜养家。” 见夫郎陷入深思,卫柏又说:“虽说不能这么武断,但从他变卖家产救家人、掏光积蓄救夫郎的事儿,还有我从那条街上其他人那里旁敲侧击的,人品不错,踏实做事。” 林轻颂听后连连点头,早上相公只是简单提了嘴那菜贩家中境况不太好,但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跌宕的故事。 -------------------- 第46章 第23章 铺子 秦成志惦记着卫柏和他说的话,今天收摊早,刚拐入青板巷就见夫郎正提着食盒关门,心下一急,放下推车快步走过去。 “不是说了你一个人少出门吗?” 萧羽刚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耳边乍然响起相公的声音,心下惊喜。 “你回来了!家中还剩些绿豆,我今日上午就试着做了些绿豆糕,打算送给你尝尝......” “别,我没有凶你的意思,只是,只是——进屋再说。” 秦成志见不得萧羽委屈,可又羞于在外亲密,只好进屋再说。 “人贩子?!” 这怎么叫人不震惊?除了天灾荒涝,大启可从没有这般的人祸啊! 萧羽就是因为洪涝才背井离乡,谁曾想会被家人为了粮食卖给人牙子,要不是...... 想到眼前人,萧羽忽的又安下心来。 抬头一看,秦成志正紧紧盯着自己。 秦羽心中踏实,软声说:“知道了,我再不轻易单独出门了,出门只和你一起如何?” 以前一心读书,空闲时学些家里厨艺的秦成志对上直言直语的萧羽往往的顶着大红脸落荒而逃的,今天依然如此。 “你清楚这事便可。” 言语仓促,说完抱下没卖完的几捧菜,推车走向后院。 萧羽看着相公仓皇的背影和发红的耳尖眉眼弯弯。 十字街,阎昭藏在脏污碎发后的双眼警觉四顾,才接过眼前人递过的包子,“多谢。” 那人未置一词,转身给其他人分发包子。 今日是每月乞丐头子规定的施福日,也是阎昭和深入贼窝卧底的交接日。 阎昭几口吃完肉包子,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才转身找到隐蔽之处,取出含在舌下的字条,目光凌凌,该收网了。 “鸡蛋要溏心的还是全熟的?” “全熟的。” 林轻颂头也不抬绣着手中的香囊带,到时候塞点艾草戴在腰间能驱蚊虫。 卫柏心中默算着,而后盛起鸡蛋盖在馄饨面上。 “等一下,我自己端!”林轻颂余光见卫柏的动作放下针线连忙喊道。 辣椒油和醋依然是在饭桌上,见夫郎坐下就要加辣加醋。 卫柏正欲制止又顿住,转身去盛了两碗猪骨汤,“喝点骨汤,下次炖骨汤再加些海带,做猪骨海带汤,更鲜。” 吹了两口骨汤,林轻颂轻抿一口,“嗯,这样已经很好喝了。” 卫柏早已明白夫郎对自己的滤镜,只是摇头失笑,“好了,试试馄饨面,午间小憩后我去纪谈纪老板府上看看食材准备得如何了。” 见夫郎吃完,卫柏问今天的馄饨面怎么样。 林轻颂打了个饱嗝儿,立刻捂住嘴瞪大眼睛,见卫柏咧着嘴笑又放下手,“这就是我的评价,比单吃馄饨顶饱,又比单吃面条更滋润,汤底也很好!” 二人打了几盆井水放在卧房床边才安然睡去。 卫柏醒时林轻颂还睡得正香,抵不住恬静的睡颜,卫柏轻轻贴了下林轻颂的嘴角和脸颊才起身。 放轻动作换了这几盆已经常温的井水才出门,关门声重了些只能祈祷夫郎睡得深没被惊醒。 房内林轻颂听见骤然惊醒,见身旁没有人才明白可能是卫柏出门了,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林轻颂穿戴好见门没闩,想来就是刚出门了。 回到卧房他察觉室温低些,蹲下搅了下盆里的水,看来走前还换了水,也不怕累着。 林轻颂心中嗔怪,但眼中的笑意荡漾难止。 “卫老弟,上门怎么还带东西?” 纪谈乐呵呵地带着卫柏往里走,言辞间有些责怪。 卫柏出门前把剩下的半罐酸梅汤带来了,“只是自己泡的饮子,带来给纪兄消消暑。” 闻言纪谈更是欢心,刚知道卫柏上门急忙出来迎接的罗绫都瞧见了,见家中好吃鬼正要接过,“干嘛呢纪谈?不是说卫老板上门看食材吗?” 知道自己夫人是个不误正事的性子,纪谈咳嗽两下,“对,卫老弟,我们先去待客厅坐坐歇一下,等会儿就带你去后厨看看我备的食材。” 见夫人脸色好转纪谈才松了一口气,自从夫人知道卫柏找自己帮忙的事就紧盯流程进度,这被饮子一勾引......今天晚上的念叨是预订咯! 看着领着卫柏笑语盈盈的夫人,纪谈摇头叹气。 “在后面耷拉个脑袋、唉声叹气什么呢?”罗绫见相公那样儿就知道他愁什么。 “来了来了!” 卫柏带饮子来了就制止了纪家上茶点,哪成想纪谈抿了口酸梅汤就吩咐下入去上糕点了。 “这般酸甜开胃的饮子,不配些糕点可惜了,嘿嘿。” 罗绫不可置否,这饮子确实不错,再说了他们家哪有不上糕点的待客之道,“卫兄弟这饮子真是独一无二的酸甜开胃。” “二位喜欢便好,用山楂、乌梅......” 话还没说完被罗绫拦住了,“这独家的配方哪儿能往外说?我家染坊可不会在外宣扬自家的染料如何配比的” 说着罗绫收起严肃,轻声道:“知道卫兄弟你不把我们当外人,但也不可说。” 正惬意享受糕点就酸梅汤的纪谈也赶忙放下,附和道:“是啊是啊!我是商人,更明白一个独家方子的价值,说难听点我们也没认识多久,防人之心不可无。” 第47章 “我志不在此,只想开个饭馆,夏日消暑的有冰粉坐镇足矣。”卫柏端起手边的酸梅汤示意。 纪谈与罗绫四目相对,而后谴退下人,卫柏皱眉,不明所以。 “我这儿有个铺子......”话还没说完卫柏就要拒绝,纪谈加快语速,“诶,不是我便宜卖给你,是一个我生意上的熟人,家产遍布,儿子在京城结亲了,打算举家定居京城,青禾县的布庄又找不到合适可信的人打理,只好把铺子卖出去了。” 一口气说完端起酸梅汤缓了缓,见卫柏思索的模样又说:“铺子还行,有两层,摆个二三十桌不成问题,还带个小后院和一口水井,他要价百两。” 卫柏皱眉不解,这铺子条件算得上优秀了,这个价格他有些担忧,莫非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他也没打太极,直爽开口问了。 纪谈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也没有什么隐情,他也尝过你摊子上的吃食,想买你的冰粉方子。” 纪谈知道这和要卫柏的命没区别,冰粉算得上是卫柏安身立命、打响名声的大功臣,说完不敢直视,只是一味吃喝着,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一时间厅内氛围有些凝滞。 “柏叔!”童声划破寂静,纪小糕乐颠乐颠地跑到卫柏跟前,又叫了阿爹阿娘。 先前卫柏并不是冷脸生气,但要他把冰粉方子交出去是不可能的,心中思索换一个什么方子好,正巧小糕来了就先搁置了。 见小糕满头大汗当即倒了碗酸梅汤递过去,“小口喝。” 小糕双眼发光接过,柏叔做的从来没差过,“好喝!” “纪兄,可否看过铺子后与卖家面谈?” “当然可以,咱们走后门去,正好还能看一下食材。” 看见有戏的苗头纪谈喝下最后一口酸梅汤起身说道。 卫柏和罗绫无语凝噎,相视而笑,无奈摇头,卫柏心叹终于理解纪谈“青禾县饕餮”的名号怎么来的了。 筐中的竹笋新鲜着呢,还粘黏着泥土,卫柏又仔细看了眼炖佛跳墙需要的干货。 他简略了食谱,要不然得累惨咯,因此只需要海参、鹌鹑蛋、花胶、鲍鱼、干贝和香菇这六样干货,其他的明日再备都来得及。 “纪老板,这海参和花胶可处理妥当了?” 正笑呵呵等待赞赏的纪谈伸手引他看向厨房另一侧,口若悬河。 “按照你说的,海参洗净后浸泡二十四个时辰,间隔六个时辰换一次水,花胶是今日午后上锅蒸后浸泡的,十二个时辰,也要间隔六个时辰换一次水,都是我和夫人盯着厨房管事的严格执行的。” 卫柏浅浅观察了一下海参和花胶的泡发状态,点头肯定。 “不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食材不达标准,就算做出来也不是那个味道了,明日我吃过午饭就自行过来,届时还需要纪兄借些人给我打下手。” 纪谈是实实在在想和卫柏交心的,对于这些客气话有些难忍,不耐地挥了挥手,“别整这一套,说了称兄道弟,难道我就瞧上你厨艺好吗?” 卫柏也不想说这些虚的,借坡下驴说:“行,那我们去看铺子吧。” 二人行至门店前,卫柏嗤笑一声,哪成想每日近在眼前呢? 这布庄就开在顺风客栈旁,旅人路过也会买些布匹,每日生意自然不差,只是距香满楼有些近了,既然和纪谈敞开了,现在有纠结之处自然就脱口而出了。 知道卫柏思虑什么后,纪谈有些震惊,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嗓门,“你不知道香满楼?” 路过的人瞥了他一眼,他笑着打了个哈哈,见卫柏还是茫然的模样,低声解释说香满楼并不是主打卖菜肴美食的,而是专营说书卖艺的娱乐场所,有明面上的交易也有见不得人的声色犬马。 话毕拍了拍卫柏的肩,“好小子,我没看错你,要不是碰见过爱玩的生意伙伴,我也不知道其后还有这样的交易。” 纪谈看了眼正奔着这边来的老何,“好了,老何来了,你要是想要这铺子就好好商量,这铺子要转手的消息目前就咱们知道,他大概还有一两个月才走,你别愁银钱的事,就你冰粉摊的生意绝对能凑齐,实在凑不齐我借些给你!” 说到这儿他的音量突然降下来,“我的私房钱,你嫂子不知道的。” 卫柏笑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有人迎了上来,“卫老板,老纪。” 三人打过招呼,自觉到二楼谈生意。 何老板让人上好茶点后,纪谈首先开口,“咱们直入主题,长话短说。” 他们俩熟络着呢,何老板环顾了一下店内,沉声道:“想必老纪已经说了,这店在我手上也有些年头了,无奈找不到人接手......” 两人前几天说起转让的事举杯共饮聊得天高海阔,这会儿又开始了,纪谈连忙打断,“老何,你可别又在这儿忽悠卫兄弟,你交代的我都说了,你别打感情牌了。” 何致虽说有些不舍但也没有表现的这么浓墨重彩,闻言尴尬一笑,瞪了纪谈一眼,“要你多嘴!” 说完转头笑着对卫柏说:“卫兄弟别介意,我就是开个玩笑。” 卫柏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是微微笑着,神思早已飘离,见何老板对自己说话才回神。 “无事,何老板既然如此坦荡,那我也直说,这店铺我确实是想盘下来,但这冰粉方子我不想卖,况且冰粉也只能在夏天卖,不如给您别的方子?” 第48章 何致听他说不想卖冰粉方子还有些不开心,毕竟自己已经让利许多了,还有自己爱吃着冰粉的一层原因在,但经卫柏这么一说也有了别的想法。 “别的方子?” -------------------- 第24章 肠粉、蛋黄酥 何致满脸期盼地问出口,以为卫柏要卖的是凉面和卤味的方子。 卫柏只是笑着接过纸笔,埋头写了起来,心中万分感谢自己以前三分钟热度爱过书法。 看着何致胸有成竹的样子,纪谈忍不住微微撇嘴,卫柏可不是个容易吃亏的主儿,也不知道老何在荡漾什么。 “何老板,”卫柏吹了吹未干的墨,递过纸张,“这是肠粉和蛋黄酥的方子,还有一味饮子。” 听到不是心中所想何致有些失望,生意场上情绪外露是大忌,因此还是维持着平和。 想来卫柏也不会不自量力糊弄自己,“为何是这些?” 这问题正中卫柏下怀。 “京城繁华迷人眼,吃食丰富,若是单卖冰粉或凉面只能堪堪一夏,但若开个茶楼,这蛋黄酥和肠粉都是新鲜的吃食,这味饮子夏日冰镇风味极佳,和吃食一样均是四季皆宜的,价高京城的百姓也能接受,您自然有得赚。” 何致听着抚着他好不容易蓄起来的小山羊胡,从容点头,手却将纸张越攥越紧。 “蛋黄酥和肠粉是什么?” 作为一个资深的老饕,纪谈对这两个新鲜名字不知所以,但也猜测是不是自己吃过的但是换了个花名。 纪何二人关系熟络,但生意上的事二人都心照不宣地有所保留,卫柏也深知生意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个道理。 对上二人齐齐扫过来的目光,卫柏不卑不亢,“现在时间还早,那我做出来二位品尝一下?” “正有此意!”纪何二人异口同声道,相视而笑。 难怪私下是好友,卫柏几不可察地摇摇头,却有不可避免的生出几分羡慕,毕竟说难听点他只是异世的一抹孤魂,只身苟活于大启。 欣喜过后,何致询问卫柏这这方子如何处理,见卫柏抬手示意后乐呵呵地揣了起来,“就去老纪府上吧,我虽喜吃但有偏好,不如他涉猎广泛。” 听闻纪谈带着卫柏又回来了,罗绫以为是买卖没有谈拢,与三人面谈后才知事情原委,“是什么饮子?” 罗绫是少有嫁人后还纵横商场的女子,何致和她也相熟,也没有太藏着掖着,“酸梅汤。” “那赶巧了,先前卫兄弟带来的还没喝完又给镇上了,”罗绫说着找来小厮让去取来。 原本还担心这饮子不效,一听有现成的,何致当下就决定自己亲自去取。 知道纪谈家连烤炉也有,卫柏佩服得五体投地,但烤炉的温度他不好掌握,只是做好蛋黄酥后让熟悉的下人看着时间。 肠粉材料备好后卫柏没有立即动手,他打算等蛋黄酥差不多时才开始蒸煮,擦了擦手刚要走出厨房就被何致挡路了。 “卫老板真真是有本事的啊!这酸梅汤都能和冰粉媲美了!” 卫柏拱手道:“何老板满意就好,但这酸梅汤性寒,不适合肠胃差、体虚和有孕或有月事的女子,如果要喝只能少喝。” 何致喝过酸梅汤心中就有无限憧憬,此时笑呵呵点头说自己记下了,而后就站在厨房和卫柏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 等纪谈检查完小糕今日的功课来厨房找人时,哭笑不得发现何致已经和卫柏称兄道弟了。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了,卫柏开始往铁盘中刷了一层薄油,再舀粉浆,加些鸡蛋液和肉沫放入蒸笼大火蒸煮一会儿,连续蒸煮好几盘的同时,卫柏在另一口锅中煮制酱汁。 纪何二人没有再闲谈,齐齐站在灶台前紧盯着卫柏的动作和已经摆盘的吃食,二人默默地吞咽口水。 厨房里忙活的差不多,卫柏就提议二人先去待客厅等着,两人美食当前以卫柏马首是瞻。 取出蛋黄酥摆放好,给肠粉浇上酱汁,卫柏不禁挑唇,今日回去可以给林掌柜一个惊喜了,思及夫郎,卫柏脸上的笑容愈发难以收敛。 候客厅内何致和纪家三口翘首以盼,不忘礼仪和卫柏打过招呼就品尝起来,厅内一时只能听见咀嚼食物的声音。 肠粉色泽清亮诱人,酱汁香气扑鼻,口感鲜香顺滑,纪罗何三人吃得心满意足。 小糕,名副其实,极其喜好吃糕点,因此与其他三位成年人不同,他直奔蛋黄酥,还得贴着他柏叔吃,吃完一口目瞪口呆,“柏叔你好厉害!你来当我们点心局的老板吧?” 纪谈刚拿起蛋黄酥正吃着呢,闻言被噎住咳嗽得惊天动地,喝了口夫人递到嘴边的酸梅汤才缓过来,“你这小子,不过确实好吃,”说着话锋一转,“老何你要不要,不要我买了,定然抵得上你那铺子钱……” 话还没说完何致就拍案而起。 “是不是兄弟了?你会品尝我不会吗?卫兄弟的实力有目共睹,我自然是愿意以一百两白银的价格转让的。” 说着就要把铺子的归契拿出来,事实胜于雄辩,何致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了这些方子,他绝对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 “你先看看这纸契书,实打实的是我名下的铺子啊!你看找个时间我们去官府交接更替一下契主的身份。” 卫柏接过契书浏览,点头肯定后又还了回去,“在下自然是信得过何老板的,不过这几日有事,待我忙完我就提前一听请纪兄帮忙传话如何?” 第49章 能帮上忙纪谈乐意至极,当下就放下筷子,朝卫何二人拱手说:“纪某荣幸之至!” 没待其他人说话,小糕咽完最后一口蛋黄酥,发言说:“爹,小心娘又说你贫嘴!” 一时间纪府上空的笑声久久不散。 今日蛋黄酥做的多,三家平分都不少,在道别前卫柏用油纸包分别包了两份。 “如松兄,这是我做的点心。” 李如松也了解卫柏的性子,没有拉扯,说下次要猪头的话可以事先找自己预订,不用四处搜罗。 点头示意后卫柏脚步轻快敲响自家的院门,“阿颂!” 正伏案练字的林轻颂闻声而起,毛笔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去开院门了。 看着眼前嘴携毛笔的夫郎,卫柏难忍笑意,关上院门抚了腹恼羞成怒的林轻颂,“没有嘲笑阿颂,是被阿颂可爱到了。” 言语情意绵绵,被卫柏接过门闩的林轻颂这才有手拿下毛笔,嗔瞪了卫柏一眼。 屋内卫柏倒了杯水,看着夫郎拆油纸。 “又买点心了?” “不是,是我自己做的点心,叫蛋黄酥。”卫柏提及后又讲述了今天所有的事,见夫郎愣住一阵儿后冲过来抱住自己,卫柏深深肯定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相公,你好厉害!”林轻颂话语间是藏不住的雀跃。 “嗯哼,所以我们的林掌柜近来写字和算术习得如何了?” 林轻颂屁颠屁颠地去翻找自己联系的证明,文绉绉道:“虽不可同日而语,但我会坚持学习的!” 怕是再调戏下去自家夫郎都要头悬梁锥刺股、卧薪尝胆、凿壁偷光了,卫柏适时收敛,“做账房掌柜绰绰有余了夫郎,不要妄自菲薄。” 两人一番浓情蜜意后才堪堪平静下来。 “尝尝。” 蛋黄酥外酥内软、外甜内咸,口味新奇但可口,难怪何老板那般满意,林轻颂吃着蛋黄酥如是想到,见相公只是看着自己吃,连忙催他也吃些。 卫柏示意他喂自己,林轻颂脸色一滞拿起一块蛋黄酥递到卫柏嘴巴,见他张嘴一下全塞了进去。 自己惹生气的卫柏可不敢再卖乖,吃完后问道要不要试试肠粉,挑时间找铁匠打一个薄铁盘就好。 林轻颂目露犹豫,又听卫柏诱惑了几句就点头了。 因着家中没有铁盘,卫柏只能再度敲响李家大门。 洗漱完躺好的林轻颂还在回味晚间的肠粉,控制不住地轻吻卫柏的下颚,直球言说自己对卫柏的倾慕。 卫柏目光犹疑,但林轻颂越贴越近,言语间还有些挑逗意味,想着这怪不得自己,卫柏在黑暗中摸索。 被布巾擦洗时,林轻颂迷迷糊糊地还惦记着卫柏明日需要带的东西,“记得……刀具,还有虾皮,我都磨出来了……” 见夫郎昏昏欲睡还惦记着自己,卫柏觉得既好笑又心疼,贴近夫郎耳畔,低声道:“明日午后才去,夫郎安心入睡吧。” 二人第二日不用早起为摆摊做准备,难得睡了个好觉。 好不容易过了正午,林轻颂目送卫柏出门时却有些不舍,他俩好久没有这样安逸地待在一起过了。 夫郎目光缱绻,卫柏也没有再藏着,“罗绫姐邀请你一起去府上。” “我?!”林轻颂难以置信。 “嗯,他们家不是主要开布装吗?听说你的绣活好她也想从你身上找寻一些灵感——就是一种新想法。” 话毕二人携手信步。 厨房内,在卫柏的安排指令下,一切食材准备和处理井然有序。 书房内,小糕哭兮兮地写着课业,罗绫和林轻颂以刺绣为话题侃侃而谈。 卫柏把做佛跳墙需要的鸡汤高汤吊了起来,开始一一巡视分配下去的任务完成情况。 厨房里一众食材准备好后,没有人主动离开,一部分原因是想看看老爷重视的厨子的手艺,另一部分原因是老板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轻待卫厨。 以往人声熙攘的钱来钱往赌坊二楼今日安静了些,二楼往往都是大庄,今日因着钱锦来视察就清场了。 “钱老板,这是赌坊近几月的账本,请您过目。” 翻至记录谭利欠债的那一页,钱锦从二楼往下瞟了一眼,“是哪一个?” 赌坊平时管事的张掌柜擦了擦冷汗,示意是那个输赢都很闹腾的那个。 “从他自幼好赌、择金弃亲这些事你们察觉不到他的人品低劣吗?” 钱锦说着眼神凌厉扫过众人,语气尚且平和,“若是这些都不能解决,那我高薪聘你们这些人干什么?” 这些打手可是他自己组建起来的,现在居然都听一个赌坊里记账管事的? “张掌柜。” “诶,钱老板。” 钱锦这一声后的沉默让张掌柜弓腰低头不知所措。 天色渐晚,除了几个老油条,赌徒渐渐散去,撂下一句,“我先走了,明天处理不了这种败类你们也可以走了。” 话是对着打手们说的,但钱锦伸手拍了拍张掌柜的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 第25章 身影 纪家厨房中正忙活得热火朝天——卫柏一个人的热火朝天。 厨娘和小厮以为这回还会像以往老爷请人回家下厨一样,需要自己忙上忙下,递这个送那个的,没成想只是需要自己备菜看火,全程都是卫柏自己在忙活。 第50章 别人怎么想的卫柏无所谓,他只专心眼前的事情。 既然是自己有求于人,肯定不能让人等菜。 卫柏提前先煨上了佛跳墙,能煨五盅也得归功于纪谈买食材太舍得了。 而后又在小火炉上炖煮腌笃鲜,吩咐小厮盯着火候。 纪谈准备的河虾个头都不小,养了两天排泄物也差不多没了,虾腥味得加葱姜和白酒处理一下。 还有做酸菜鱼的生乌鱼片也得稍稍腌一下,卫柏给厨娘示范了一遍怎么剥生虾仁后就去片乌鱼了。 其他在一旁等着的小厮和厨娘见了想开口自己来处理,正纠结着就见卫柏给鱼开膛破肚得干脆利落,片鱼肉也是手起刀落。 这手功夫可是震撼到他们了,虽说今天这位师傅事儿少,但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卫柏清高不群,这下明了自己动手可能就是帮倒忙了。 鸡公煲好说,有鸡块就行,但是这凉拌手撕鸡得用鸡腿,鸡腿活动多更活韧,没有鸡身肉那么干沙。 先前纪谈就说今日厨房全权交给卫柏,卫柏思索片刻打算多做几份鸡公煲,既能匀出鸡腿做凉拌手撕鸡,又能犒劳辛苦的帮厨。 万事俱备—— 厨房里一时间只有煮沸的咕嘟咕嘟声,和柴火燃烧的噼里啪啦声。 “卫老板,钱老板刚到纪府。” 小厮话音刚落卫柏就动作起来,嘴中交代也不停。 “将刚刚煮熟过凉水的鸡腿撕成条状,”还闲着的帮厨闻声而动。 卫柏说完开始做京酱肉丝,一盘摆放肉丝和黄瓜丝、葱段丝等配菜,一盘摆放先前蒸好好放凉的面皮。 第一道菜卫柏让传菜上的凉拌手撕鸡,夏日凉爽酸辣开胃,而后才传的京酱肉丝,给小厮讲了吃京酱肉丝的方法卫柏才又回到灶前忙活。 纪谈和钱锦笑说着并肩走进设宴的客房,书房内的罗绫等人也得到了上菜的消息,随即也动身前往饭厅。 纪小糕满心雀跃,拉着林轻颂左一声小嬷右一声小嬷,话里行间都是说柏叔厨艺多厉害、自己多钦佩、稍后饭桌自己有多期待…… 罗绫在一旁抚摸着林轻颂绣好的花样,笑着打趣说小糕好吃的机灵劲儿和他爹学了个十成十。 林轻颂本就不是木讷胆怯的,再加之经历了许多,比以往多了些从容。 与罗绫一下午也相谈甚欢,听了这话,牵着小糕的手说:“小嬷也很喜欢柏叔的手艺,小嬷也期待。” 小糕左手牵着轻颂小嬷,右手牵着阿娘,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见林轻颂眼神疑,罗绫嗤笑一声,故作小声道:“这小子就是大场面和生人面前一副彬彬有礼、熟读圣贤的乖模样,混熟了就活泼闹腾一些,你多担待……” “哪里说得上担待,”林轻颂晃了晃小糕的左手,“这说明小嬷和我们小糕熟络了是不是?” 二人中间的纪小糕昂首挺胸颔首,除去被拎起的两只手倒还硬气,“阿娘,我哪有闹腾?阿爹说你以前更……” “好了,再在这儿说你不想吃你柏叔做的吃食了?”罗绫一时嘴快抢说到,还轻瞪了眼小糕。 话语间三人已经走到饭厅前了。 见着桌上已经摆放好的凉拌手撕鸡和京酱肉丝,纪小糕将刚刚的小插曲全然置于脑后,但礼仪还是谨记。 先为阿娘和小嬷拖开凳子,自己才入座,执公筷给阿娘和阿嬷都夹了一筷子凉拌手撕鸡自己才开始吃。 嘴里吃着凉拌手撕鸡眼睛还盯着京酱肉丝,完美诠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一旁传菜的小厮示范着给小少爷包了一个递过去。 罗绫试着包了一个吃,感慨道:“你家卫柏太有巧思了。” 林轻颂闻言抿唇羞涩一笑,这下罗绫的笑意也藏不住了,打趣道:“也就提起卫柏你才会有这幅模样了,哪里还见先前说起刺绣的从容。” 见林轻颂脸上血色蔓延,罗绫适可而止给他递了杯凉茶。 “少吃些,你柏叔准备了十个菜呢,你不打算留点肚子给后面八道菜啊?” 看小糕两道菜轮流吃个不停,京酱肉丝又是个占肚子的,罗绫制止说。 客房内纪谈也说了同样的话,“还有八道菜呢,咱俩少吃点。” 刚从纪谈手中抢过最后一块手撕鸡的钱锦冷哼一声,“咱俩谁也不说谁。” 小厮上腌笃鲜的时候见桌上三张空盘子有些愕然,一锅腌笃鲜放在桌子上磕得发响才愣愣说:“卫大厨说怕二位吃得太腻,就先上了腌笃鲜让二位解解腻。” 见他打算动手盛汤,纪谈挥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动手各食材都舀了些,“这得自己动手才有意思。” 钱锦不是个什么都要靠别人服侍的人,见小厮退下了也打算起身过去盛汤,但被纪谈抢先了,“有意思有意思,你快点!” 同时异地,吃饭的五人默契地先喝了口汤,齐声喟叹。 “难怪说去腻呢,鲜,真鲜!” 听着钱锦的感叹纪谈连连点头,吃得头也不抬。 紧接着珍珠糯米丸子、酸菜鱼和鸡公煲被接二连三地端了上来。 众人吃得正欢的同时,厨房里也“开席了”。 帮厨的厨娘和小厮人手一碗米饭,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夹,卫柏强调确实是鸡肉多了给他们多做了一方,又加之鸡公煲确实好吃下饭,一时厨房里只有碗筷碰撞和卫柏做菜的动静。 第51章 众人见此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卫柏要不要一起吃点,“不用,你们吃得开心就是对我最高的赞赏。” 闻言众人都异口同声夸鸡公煲怎么好吃、有多下饭,说自己没想过鸡肉能被做得这么好吃...... 卫柏笑而不语,专注手下翻炒的菜,藕片炒的久一些再加入胡萝卜片和泡发后切丝的木耳,最后加入焯过水的荷兰豆大火翻炒。 “大火。”卫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正打算自己去添柴火就见一个小厮端着碗坐在灶前送火,望过来,说:“好了,卫大厨。” 点头谢过后卫柏盛起菜放在一边的托盘上,“最后三道一齐送上桌,”说完将切段的芦笋和处理好的虾仁分别焯水。 翻炒时拿出自己准备的黑胡椒粉和碎虾皮粉提香提鲜,最后淋上一圈稀释的酱油上色,翻炒几下出锅,“端菜。” 苦夏不是空说,就连纪谈和钱锦他们几个爱吃会吃的入了夏都有些胃口下降,今日开胃菜、大菜和鲜汤应有尽有。 纪谈夹了一筷子酸菜鱼,心中欣喜夫人今日可算不会恼晚间吃什么了,又忍不住赞赏肯定自己帮卫柏盯着铺子的事情,等以后卫柏开了食肆饭馆,还愁没地方吃饭、没好吃的吗? 可让自己逮到一个有点本事的了,上次设宴的厨师心高气傲的,厨艺也就堪堪高常人一层,钱锦吃着想起来有些愤愤,一时间夹菜的动作更快了。 纪谈见了也加快速度,两人夹菜和打仗似的。 门突然被打开了,知道是送菜的二人抬头望去想看看菜色,闯入他们视线的人与先前不同。 钱锦不待纪谈介绍就反应过来,起身对卫柏拱手:“卫老板,百闻不如一见呐!听纪兄和身边朋友都提过你,今日可算是切实体会到你的手艺了。” 所求之人态度好当然求之不得,卫柏回拱手,开始介绍菜品,“这三道分别是荷塘小炒、芦笋炒虾仁和佛跳墙。” “佛跳墙?名字真有意思,佛都为了这盅跳墙而来了?”钱锦爽朗一笑,开玩笑说道。 “渊源尚难决断,但肯定有一定的缘由,至于味道......”卫柏伸手示意纪谈和钱锦自便。 一样是鲜的,佛跳墙满口鲜香、混而不腻,味道更加醇厚,腌笃鲜更加清新爽利些。 纪谈和钱锦连连点头后看向剩下的两道菜,“荷塘小炒其实只有藕片是池塘里的,就是名字取了个新鲜,芦笋炒虾仁和荷塘小炒一样是清爽的,给先前的酸菜鱼和鸡公煲解解腻。” 钱锦吃了几口就一改先前的姿态放下碗筷,今日这宴席是为钱锦和卫柏设的,纪谈端着碗筷和佛跳墙去外边的饭厅接着吃了。 示意卫柏坐下后钱锦讲述了他今日下午视察赌坊的事儿,说谭利可能会被逼得狗急跳墙,让卫柏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卫柏早料到这种结果,说自己欲顺水推舟,届时报官。 钱锦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说自己派人盯着谭利了,又问需不需要自己派些打手保护卫柏。 对于自己卫柏是无所谓的,谭利和自己对上不一定有把握怎么样,但虑及林轻颂他总是不自觉多考虑一些,思索片刻谢过钱锦。 客房内外均是一片祥和欢乐。 散席后钱锦扒拉在纪谈身上,一手还拉着卫柏称兄道弟,说有事儿一定要吭声不要好面子什么什么的,卫柏扶住他连连点头顺着他,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和纪谈把他折腾到马车上。 看着渐行渐远还朝后挥手的钱锦,纪谈幸灾乐祸一笑,“看不出来啊你,海量啊,可算有人把他喝倒了,终于轮到他被夫人揪耳......” 看见卫柏陡然望过来纪谈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卫柏也不说话就带着笑意盯着纪谈。 “好了好了,小心等会儿弟媳闻到你身上的酒味揪你耳朵,这是你纪兄我作为过来人劝诫你,回家了好好认错,啊!” 纪谈说着拍拍卫柏的肩,心想自己今天可没喝酒,不禁有些洋洋自得。 这时罗绫送林轻颂出来,林轻颂走到卫柏身边,耸了耸鼻尖,皱眉道:“你喝酒了?” 卫柏一心只有自家夫郎,闻言诚实点头,旁边纪谈幸灾乐祸的嘴脸被他忽视了个彻底。 纪谈正打算看热闹呢,就林轻颂满脸担心的模样,问卫柏难不难受,笑意凝固在脸上,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夫人揪住了耳朵。 “夫人,我今日没喝酒!” “想骗我?那你身上的酒气是怎么来的?” 电光火石间纪谈想到了站不住死命往自己身上蹭的钱锦,这家伙,半梦半醒还想着拉自己下水! 现在天色还早,卫柏和林轻颂拒绝了纪家准备的马车,打算走回去散步消食,还能散散酒气。 两人走到怀安巷巷口就见有个身影在卫家院门前鬼鬼祟祟地徘徊,刚往前走一步那人察觉到就跑了。 “是谭利吗?这么快......” 走回来花了些时间,天色早就暗了,林轻颂也没有看清,“不知道,没有看清楚他的模样。” 两人刚走进灶房院门就被敲响了,二人停下烧水的动作,对视一眼,一齐开门。 “我是钱老板安排的打手,此番前来是认个脸熟。”来人身量也高大,见着任务对象就自我介绍道。 既然是安排好的,卫柏也没客气,直言刚刚碰见的景象,问谭利是不是来过。 第52章 “谭利今日下午被赌坊追债毒打了一番,不可能有这个手脚。” 话毕,疑惑和不安在林轻颂和卫柏心间顿时蔓延开来。 -------------------- 三次很忙,更新时间又要改了 不好意思(滑跪) 第26章 事发 方法总比困难多,况且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也不得而知,万一今日所见是偶然呢? 卫柏打破沉默,“无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麻烦这位兄弟?” “在下姓陈。”陈大抱拳说道。 “那就麻烦陈兄弟帮忙打听一下今日晚间是谁在我家门口徘徊,”卫柏说着停顿一下,看了眼林轻颂,“想来钱老板也交代了你的任务职责,一切以这为先。” “我在暗处不会影响二位日常生活。”说着陈大抱拳退下了。 往外张望了一下二人没见着人影就收回目光了。 沐浴后二人一言不发地上床,卫柏思绪万千,今日他才体会到了金钱和权势的重要性,但这不是他所追求的,可夫郎和朋友平安确实自己渴求的。 像是察觉到卫柏的烦躁,林轻颂轻轻贴上去,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他。 骤然知道自己有避风港,卫柏转头扎进林轻颂的颈间,呼吸逐渐减轻。 知道他平静下来了,林轻颂才轻声开口,“相公,我相信你。” 在林轻颂颈间埋着轻拱两下,卫柏抬起头贴上他的额头,“安心睡吧。” 翌日,二人是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唤醒的,入夏的第一场雨总算是来了。 既给满心担忧田地的百姓带来了喜报,又给难忍的夏日带来了丝丝凉爽。 林轻颂睡眼惺忪,卫柏放低声音哄道:“下雨了,今日不出摊,睡吧……” 隔着薄被轻拍夫郎,卫柏放轻动作搂过林轻颂睡了个回笼觉。 林轻颂再次睁眼是被香味勾醒的,一骨碌坐起来把刚放下碗筷的卫柏吓了一跳,“怎么了?梦魇着了?” 林轻颂摇摇头,看向窗外——天色暗淡,细雨蒙蒙,低声念道:“下雨了……” “嗯,下雨了,今日不出摊。” 说话间卫柏端着水盆上前伺候夫郎洗漱,林轻颂今日比往常睡得久些,迷迷糊糊地就坐到桌前了。 等卫柏泼完水回来就见夫郎顶着个大红脸等自己吃饭,“只是帮你洗漱而已。”卫柏语气无奈,给林轻颂夹了一筷子咸菜。 “这咸菜是如松兄今早送来的,我在他和李屠户那儿都买了猪头,今日下午卤出来。” 缓过来后,林轻颂低声应好,夹起荷包蛋咬了一口,问:“雨天他们也出摊吗?” “嗯,这雨一下就凉爽了些,凉快了人就想吃肉喝汤。” 想想也是,林轻颂低头喝了口面汤,又问今日空闲要不要把铺子的事儿处理了。 喝完碗底剩的最后一口面汤,卫柏点头道:“嗯,我也正有此意,饭后坐会儿看这雨停不停,能小一点也好。” 纪家,一大一小托腮看着雨幕,齐齐叹了气,今日吃不到冰粉、凉面和凉菜了...... 今日纪家众人也没有出门,听着父子念叨昨天的晚宴,罗绫深觉好笑。 见丫鬟快步走来低语,罗绫起身,瞥了眼没个正形的两人,“走吧,你的卫兄弟、你的柏叔来了。” “诶,你俩慢点,小心摔着!” 看家护院的小厮正在劝卫林二人进去,见东家来了简单说明情况就噤声了。 了解二人来意后纪谈二话不说就叫人备车。 卫柏正欲抬步上车,突然发觉抬不动腿。 “柏叔,你什么时候再来啊?”小糕拽住卫柏的裤腿晃着问道。 卫柏粲然一笑,抱起小糕说:“柏叔这是去买铺子,等柏叔饭馆开起来了就不会雨天歇业了,到时候小糕什么时候来都可以吃到柏叔做的饭菜,可好?” 搂住他脖子的小糕越听眼睛越发明亮,“好!” 说着就扭动要下去,“阿娘,我要把我的压祟钱取来给柏叔买铺子!”说完人就跑进府中了。 四个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发笑,“嫂子,我们先走了。” 卫柏和林轻颂向罗绫点头示意。 “娘子,你忙活了一上午,去小憩会儿吧!” “去吧,契书早点捏在手里安心点。”罗绫朝夫夫挥手道,转身便进府了,没有理纪谈的关心示好。 被夫夫好奇盯着,纪谈讪笑,“咳,昨日晚宴确实没喝酒,半夜爬起将晚宴剩下的菜热作夜宵就喝了些......一坛酒” “酒量不错。”卫柏有些惊讶。 给点阳光就灿烂,纪谈说起以前自己如何喝倒众人、千杯不醉,直到有次喝醉磕到了头就被夫人盯得紧,因此酒量已经大不如前了。 难怪纪谈夫人闻见他身上的酒气那般生气,卫柏和林轻颂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到了何府派人通报后,一切都很顺利。 卫柏对文书说:“登记我和夫郎二人的名字。” 何致闻言有些惊讶,看向波澜不惊的林轻颂未置一词,三人摁上各自的手印就乐呵呵地分别了。 “走,送你们回去!” 铺子的事解决了,纪谈想到以后卫柏开饭馆就喜滋滋的,依目前所见,卫柏肯定还有更多他所不知道的惊喜。 一上午阴雨绵绵,路滑难行,卫柏没有拒绝。 第53章 站在家门口,卫柏和林轻颂正欲与纪谈道别进屋,就见纪谈犹犹豫豫又带着丝腼腆,问明日能不能多准备些凉菜。 听卫柏说准备了两只猪头才心满意足地回家了。 夫夫二人在卧房展开铺子的契书看了好几遍,他们现在是有铺子的人了! 何家布庄交了这个月的市金,月底才搬空腾位置,正好儿也赶上何家举家迁京的日子。 打开木箱,与先前比起来算得上空空如也了,但林轻颂嘴角含笑放置好契书,买下铺子心里才真真切切地踏实了,况且家中还有近五两银子。 屋外雨声渐小,看来是要转晴了,距离月底还有些日子,他们一日能赚近三两银子,只要少像今日这般阴雨,到他们搬进铺子还能赚四五十两银子。 夫郎开心,卫柏看着心情也好,帮林轻颂拿过针线篮,说:“我在如松兄那里买了两根猪棒骨和一斤猪肉,今日中午炖个猪骨海带汤,再炒个辣椒炒肉和清炒空心菜。” 林轻颂点点头,脸上的笑意藏不住,接过针线篮放在桌上,一下扑到卫柏身上,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道:“我好高兴啊,咱们要开饭馆了!” 没见过夫郎如此外露的一面,卫柏一时怔住,反应过来搂住林轻颂的腰背转圈,笑声爽朗,放下林轻颂低头吻了过去。 林轻颂紧紧攥住卫柏后背的衣裳,手指松松紧紧,如此反复。 直到林轻颂捶打卫柏的胸口卫柏才松开,见夫郎有些羞恼,连忙说自己去做饭。 今日递钱袋给何老板时纪谈见着了直夸上面的花样好,林轻颂打算绣几个送给他,包括小糕和罗绫姐的。 走进灶房,卫柏抽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满脑子废料。 冷静下来才开始焖饭备菜、炖汤炒菜。 今日午饭吃的早,二人起的晚,饭后并无睡意,想着下午还要卤猪头,卫柏问要不要一起去杂货铺买点东西。 想起刚刚洗碗筷是澡珠子不多了,林轻颂点点头。 刚落锁离开,两个人就鬼鬼祟祟地从一旁的墙角探头出来。 “就是那个人?” 另一人言语间十分兴奋,“对!疤哥,您看看够不够标准。”话是这么说,但神情语气可见这人的自信。 确实是好货,快到交货的日子了,原本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被称作疤哥的人点点头,“回去再说,事成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是!” 尚未走远的陈大早已发觉这两个乞丐,两人的对话他听得含糊,但话语间的不怀好意不言而喻。 卫柏和林轻颂走出杂货铺就见陈大神情严肃,回到家中,陈大将所见所闻如实相告。 从前圄于柳石村的土房,虽被阿娘谆谆教导,但林轻颂眼界并没有现在开阔。 经历许多,林轻颂遇事的第一反应不再是慌张无措,与首次知道拐卖就在自己身边的惊恐,如今听着危及自身的事他却一脸淡然。 如今有些许人脉,不用白不用,卫柏坦诚相告乞丐拐卖人口的事。 陈大恍然想起钱锦交代过的,“我想起来了!前阵子钱老板也叮嘱过我们,家中妻儿老母这阵子要注意些,没成想背后有这样的龌龊!” 感慨完目光坚定,说自己一定保护好林轻颂。 卫柏朝他拱手,心中惦记着再找阎昭问问行动开展得怎么样,但又害怕危及他的处境甚至打乱剿灭计划,一时不免有些烦躁。 与他日夜相伴的林轻颂伸手轻抚他背,朝陈大浅笑。 “不打紧,听他们这话就是这几天了,我这几日除去摆摊和相公一起,平日里不出门就是了,陈兄弟可以告知一下身边人,他们不可能只盯上我一个。” 一瞬间,陈大醍醐灌顶,拱手后快步离开。 家中此刻只有他们二人,林轻颂踮起脚,笑着抚摸了下他额角的鬓发。 “好啦,和你在一起我很安心,在家里我也很踏实,只要不给他们可乘之机不就行了?” 长叹一口气,卫柏搂住林轻颂的腰晃了晃,“嗯。” 怕卫柏走神,下午林轻颂带着绣活盯着他卤煮,二人偶尔对视一笑,亦或卫柏把握好火候就坐在夫郎身旁,时不时夸赞两句。 深夜,看着卫柏睡梦中仍然眉头紧锁,林轻颂心中一暖,放轻动作试图抚平他的眉,无果,随后也沉沉睡去。 次日,万里无云。 孙月华揉面乐呵呵的,前日东家有事歇业,昨日下雨又歇业,自己虽想赚钱但也只能望着雨帘叹气,今日天晴她早早就等在门外了。 今日摊子上的生意比之前还火爆,章掌柜老早就让搬了十二套桌椅出来,还是派的小厮收钱递木牌,卫章二人遥遥相望颔首。 平日来摊子上的食客也神清气爽,昨日下雨确实凉快,但冰粉、凉面那些一日不吃有些难受。 唉——由奢入俭难啊! 摊子愈发红火,他们这些最早批的食客就越加自得。 看今日人头簇拥,纪谈和卫柏二人打了个招呼,没等开卖就递过钱说冰粉、凉面各三碗,猪耳朵猪首肉和海带丝各要四两,说完就帮着忙活起来。 “诶?纪老板怎么上手了?” “老纪,你这是又想摆摊了?”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对啊,先前开点心局就有些惊到我了。” 第54章 “不过纪家点心局的糕点确实不错。” 看着大家打趣自己纪谈也不恼,“怎么?我打个下手不是更快么?” 众人想了想今日的盛况顿了顿,捧说道:“那今日就辛苦纪老板了。” 其间有人反应过来,“诶?那你今日不吃了?不是你的作风啊!” 纪谈帮着摆好瓶瓶罐罐,面露自得,看了眼身旁看热闹的夫夫二人才开始显摆:“哼,我已经吃过卫兄弟做的宴席了,”说着还面露向往,“那才是真真的美食!” 大家都不冷静了,都在小摊上吃得好好的,怎么你转身就吃上席了,你一言我一语批判纪谈吃独食不地道。 也有人机灵,打听卫柏还接不接宴席,卫柏拱手拒绝后说谢过各位抬爱,又简单透露了日后会开饭馆的事。 这话如一滴沸水溅进了油锅,让小厮排队自己躲在角落的钱锦听了扒拉开众人,“卫兄弟这话当真?” “自然。” “可找到合适的店铺了?我这儿……” 卫柏着实是哭笑不得,听到一半就拱手说铺子已经找好了,届时开业还望钱兄前来捧场,转头又向那些食客说了一遍。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钱锦也乐得和别人寒暄了,纪谈看着乌泱泱闹腾的一群人摇了摇头,转身就帮着忙活起来。 收摊时除去纪谈要的,卫柏还给章掌柜各种吃食都余了些。 章怀文也喜好卫柏的手艺,也没讲客气,接过吃食,“听说找好铺子了?” “嗯,就是隔壁何老板家的布庄。”卫柏也没瞒着,只是放低了声音。 章掌柜点点头,“不错,周围没什么饭馆,算得上开辟常乐街的先河了。” 和卫柏的想法不谋而合,卫柏心里惦记着外面的夫郎,虽然纪谈在外面陪着但还是不放心,简单寒暄两句就告辞了。 卫家院内一片平和。 十字街街角,疤哥正搜罗人打算对林轻颂下手,毕竟现在迫在眉睫了。 一旁做背景板的阎昭听见熟悉的名字忍不住蹙眉,明夜拐子他们就要交货了,天罗地网早已恭候多时,但少一个受害者总是好的,加之又是和自己有交集的人。 阎昭悄摸地偷溜了,找到街边喝茶的暗哨,虽做乞讨状,实际上传递了保护怀安巷林轻颂的消息。 家中有人,卫柏独自出门,在十字街徘徊,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正在乞讨,与记忆中阎昭的处事风格不符,想来事出有因。 卫柏不是拎不清的人,只好转身走近纪家的点心局。 “怎么又买糕点了?”林轻颂接过纸包,说起给孙婶子发了工钱,今日还赚了二两八钱并四十文。 听着夫郎絮絮叨叨,卫柏只觉幸福,笑意荡漾。 还差小糕的钱袋没绣花,林轻颂沉吟片刻,瞥见桌上放置的糕点,心下一动。 中午卫柏原本打算做个炒面来着炒面肯定不能只有面啊,一寻思这个季节没有白菜,豆芽他也没有事先种,只得作罢。 扒拉了一下菜篮,还有五个番茄,个头不算大,熬番茄鸡蛋盖浇汁应该够他们二人吃。 屋里林轻颂看着钱袋上绣好的各式糕点,手掌抚上小腹,思绪翻滚。 “吃饭了,阿颂!” 听见叫唤思绪回笼,“来了!”应声收拾好针线林轻颂不再多想。 “又是新鲜的吃食?” “嗯,番茄鸡蛋盖浇面。”卫柏给林轻颂拌好面递过去,说起自己原本想做炒面,但奈何食材不够。 听见豆芽这个新鲜词林轻颂好奇的紧,“为何提前种就能收获?” “豆芽几日就可收获,到时候我教你如何种。”见林轻颂光顾着听还没动筷,卫柏止住话题催他专心吃。 饭后林轻颂惦记着种豆芽的事一直紧跟卫柏,处理好早上李屠户和如松送来的猪头。 卫柏洗个手林轻颂也要蹲在一旁看着,难敌夫郎此般姿态,当下就说要去买绿豆,猪头回来再卤。 “绿豆?” 卫柏叽里咕噜把种豆芽的流程说了,听得林轻颂一惊一乍的,只觉神奇。 “芽要破壳,而绿豆壳坚硬,因此洗净后要浸泡六个时辰。”卫柏盖上一层透气的湿布,看向一旁兴致勃勃的夫郎。 晚饭吃得简单,丝瓜鸡蛋汤和红烧茄子,二人今日歇得早,卫柏蠢蠢欲动之际,院子里突然发出突兀的声响。 -------------------- 第27章 结钱 二人动作一滞,卫柏穿上外衣,让林轻颂好好躺着,自己出去看看。 林轻颂一把抓住卫柏的衣袖,从喉间挤出注意安全几个字,知道林轻颂不放心,卫柏安慰说还有陈大在呢。 卫柏还没来得及打开房门就听见了陈大的声音,“卫老板林老板,歹人已经被制住了,您二位安心睡吧。” 还没开口问情况,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卫老板,在下阎昭,今夜官府行动,您安心就好,过不了多久官府就会对百姓有个交代。” “卫某在此谢过各位,改日饭馆开业还请赏脸。” 阎昭看似冷酷实则心里也一直惦记着那一口,听着里屋卫柏的话,没讲客气利落答道:“自然。” 看着地上七倒八歪的拐子,阎昭冷声对下手说:“带走。” 抬眼看向巍然不动的陈大,让他去衙门配合记录文书,这里会派人守着。 第55章 刚想拒绝的陈大听了后面一句话又安分下来。 次日卫柏刚开门,就听孙月华嘀咕说昨晚好像有官爷来怀安巷了,打斗声叮叮当当的,吓得她一夜胆战心惊的。 卫柏只是笑笑未置一词。 摆摊时也能听见食客们大大小小聚在一起讨论昨夜灯火通明官府出行的事儿,动静多大、抓了多少人…… 就这样在看似平静,实则备受瞩目的情况下,过了快半个月的时间,官府才张贴告示并派人敲锣宣告拐子窝被端的事。 “阎昭兄,现在随处可见都是百姓在讨论这次端拐子窝的事儿,你可是又立大功了!” 宋清看顾知温向往又敬佩的模样无奈摇头。 “温故而知新”——知温,可这小子从小就喜欢些江湖破案的事儿,惹得长辈和先生都批评过好多次了,都让自己盯着他好好读书。 好不容易可以解放天性,宋清也没有让他收敛。 “阎昭兄怎么不动筷?”问出口而后打趣,“不会是心里惦记着谁吧?” 阎昭端起茶杯嗤笑一声,摇头否认,心底却浮现一个隐约的人影。 沈常乐面色平静听着下人汇报的消息,听到官府只有少数人受了伤心下一紧,想找人打听却有些犹怯,听到宋清、顾知温和阎昭在香满楼小聚心跳才平稳下来。 这个时代没有空调,平民百姓也没有渠道用冰块,卫柏和林轻颂忙活完只能打些井水擦洗凉快凉快。 “今日中午想吃什么?” 已经六月底了,天气越发炎热,冰粉摊子生意尤其好,因此今日二人早早地就收摊了,卫柏也有比平日里更多的时间折腾吃食。 林轻颂收好账本和银钱,不假思索地说:“炒面!” 自从豆芽长好后炒了一次炒面林轻颂找着机会就点它,但卫柏单炒豆芽林轻颂又没这么热情。 “吃炒粉吧?”想到今早月华婶子来做工带了的干粉条,卫柏试探问道,见夫郎点头才开始动手泡粉备食材。 饭桌上二人谈起给张家兄弟结工钱还有开饭馆的事儿。 林轻颂一桩一件的说,“铺子得着手装修了,还有上回说买牛车的事儿。” “嗯,推车应该差不多了,桌椅和推车我前几日已经去隔壁街找木匠交过定金了。” 最近半月只有下午或夜间偶尔阵雨,二人日日出摊挣了近四十三两银子,又积起了五十多两的家当。 心里惦记着事儿,二人午后没小憩就和李婶打听买牛的消息。 一听夫夫要置办牛车李春花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事无巨细地交代他们要敢压价,说着还是不放心,“如松!” 看着李如松和牛官你一言我一语,林轻颂和卫柏看得一愣一愣的,最后递去十五两,马场还送了鞍绳。 等这头牛温顺的大眼占据视线,二人才有了买下牛的实感。 原先的板车用来摆摊了,因此卫柏找木匠特地打了新的。 看着年轻健壮的牛和崭新的推车,李春花偷摸地抹了下眼角,只是连声说好。 其他人只当作没看见,小牛抱着奶奶的腿,说自己以后长大了也给奶奶买牛车,一院子人哭笑不得。 次日下午,两人套好车林轻颂又拐回屋里拿了四包糕点。 上次纪谈送了一大堆,说三个钱袋他和夫人小糕都喜欢的不行,路上碰见熟人还惹人羡慕了。 见林轻颂他们要拒绝,故作生气:“你看我是吃白食的吗?娘子还让我带布匹来呢,想着你不会受我才没带来,这糕点你们若是不喜欢,那我可回去拿布匹了。” 二人无奈,只能接下。 柳石村在劳务季节难得有一次热闹看。 “你个臭不要脸的婆娘,敢偷我家的菜?!看我不揍死你!” 王婶子和赵金花打作一团,其余人围了一圈装模作样劝二人冷静,实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哎哟金花啊你怎么偷人家的菜呢?哎哟哟~” 但也有拎不清的,“哎,王婶子你可别血口喷人,这凡事不能乱说的嘞!” 把赵金花推搡在地,王婶子抚了下被扯散的碎发,往那人的方向啐了口唾沫。 “我呸!刀子没插在你身上就不知道是吧?” 骂完也没顾那人的脸色,王婶子转头看向至今没有开口却怒目圆瞪的赵金花,“你下次偷她家的,她不介意你听见没?”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看热闹的都开始讨伐那个帮赵金花说话的婶子。 趁着大家没注意,蓬头垢面的赵金花偷摸溜回了林家。 她从已经算不上柴房的柴房里扒拉出藏好的番茄和黄瓜,也不洗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吃,心里暗狠狠地想到林轻颂。 听说他日子过得不错,有人赶集的时候见到他,说他在卖吃食,一天一大罐铜板呢! 卫柏和林轻颂不急不忙地赶车,刚好错过了这场闹剧,还是从张明仁口中听来的,但也只是笑笑没有多说。 卫柏希望林轻颂能完全逃离曾经的苦痛,赵金花能离他们的生活越远越好。 屋外张二虎等人围着牛车打转看了又看,听卫柏说可以上手才郑重地抚摸牛角牛身。 “牛!是牛!” 看石头小小年纪都如此眼热牛车,大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怕石头上蹿下跳不小心惹到牛,林轻颂提出放在筐子里的糕点,留了一包等会儿出村的时候给柳氏。 第56章 众人见了糕点连连摆手嘴里拒绝,卫柏见夫郎插不进嘴求助地看向自己,笑着劝说:“拿着吧,都快出门了他特地带来的,况且这是人家送的,我们也吃不完。” 一听是别人送的,张家众人更不好拿了,“送糕点的是糕点铺子的老板。” 直到听见这句田小玉才接过,推扯来推扯去伤了和气就不好了,“多谢东家。” 张家兄弟以为卫柏是来看田地情况的,刚开口就被打断,“进村的时候看见了,打理的很好。” 卫柏说着从林轻颂手上取过剩下的四钱并五十文,“这次来主要是给剩下工钱的。” 这长工的活儿轻松还能拿这么多钱,东家也不拖欠银钱,众人纷纷表示以后都会像这样好好干。 屋内一片欢声笑语。 突然间,石头抱住林轻颂的脚,说想坐牛车。 至于叔伯们问他为什么不找柏叔,他说因为在家里阿爹怕阿娘,所以找小嬷肯定没错! 察觉到汉子们有意无意看向自己,卫柏蹲下捏了捏石头的脸,笑着说:“石头说得对,柏叔听你小嬷的。” 东家这么坦然其他几人也不好调侃了,于是又转向大哥。 一时间张二虎窘迫起来,看着面色绯红的娘子咳嗽两声,“等你们几个成亲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多硬气!” 欢声笑语不歇,卫柏和林轻颂带着石头坐上牛车众人才停过来。 石头被放在推车上绕院子走了几圈,第一圈刚上去还有些拘谨,后来就开始手舞足蹈了。 “你们谁来试试?” 和卫柏交往这么多次大家多少也知道卫柏的性格,众人也没有客气,在卫柏的指导下一个个在院子里驾了几圈。 看着张家兄弟意气风发的模样,林轻颂看了卫柏一眼,见他颔首才慢条斯理地说出来自己和卫柏的决定。 “我们平时用?”张家众人异口同声道,这可不是什么小物件儿啊,村里头有牛的只有村长家和王顺子家,每年农忙村里人看着这两家有牲口帮忙别提有多羡慕了。 林轻颂郑重点头,“对,我和相公商量过,平时我们在城里也用不上,而且牛车放你们这儿吃草什么的也方便,以后菜长好了你们可以直接运进城,不用想办法联系我们浪费时间,再说了,农忙的时候它还能帮帮你们。” 一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双方都没再多说什么。 知道这是谈成了,卫柏补充道:“下月中下旬看情况我来拖菜,到时候派个人跟我进城,赶牛车回来,什么时候送菜你们看着办。” 张二虎众人没想到东家会对他们如此信任,一时间几个大汉眼眶泛红,重重点头。 张明仁一个激灵跑去房间背着背篓出来,头也不回的跑出去,“哥,我去咱家地里摘些菜给东家带回去!” 其他几人一听也要去,卫柏把张二虎和张明智拦了下来,两人不明所以。 “我家的饭馆要开业了,缺个跑堂揽客的。” 看着张明智双眼放光,卫柏知道这事应该差不多稳了。 一旁的张二虎也不是个愚笨的,先前东家就问过明智的情况,作为大哥他喜不自胜,拍了下他的头,“还不谢过东家!” 关上家门,几人慢悠悠地往张家菜地走,路上村里人不住地往卫柏和林轻颂身上打量。 见两位东家对此视若无睹,张二虎等人也没有多事。 远远看见地里忙碌的兄弟们,张明智欣喜地跑过去说东家想让自己去跑堂的事情。 “好事啊!” “好好干!” 仁义礼智信,老嬷说他们泥腿子聪明是最不顶用的,等老嬷走后幺弟出生了爹娘还是给他取的明智。 张明智也没有辜负家里人的期望,他去书院都是蹭课,因着聪明伶俐口条流利深得夫子和同学的喜欢。 直到一场天灾,他们一夜之间成了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相依为命的六兄弟。 来了柳石村虽然日子一天天好了,大哥也娶妻生子了,但还是只有两处房屋,六兄弟加上大嫂和石头挤在一起住,直到遇见东家日子才好过起来。 幺弟身体不好,现在能不用再下地受累他们心里也高兴。 王顺子开门看见夫夫二人连忙喊柳氏,“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柳氏走出来,见着两人笑盈盈道:“颂哥儿!来来来快进来!” 林轻颂看向卫柏,正对上他的目光,转头看向柳氏,“不了婶子,我们还急着赶回去备吃食明天卖呢。” 这是正事柳氏没再劝,正打算让王顺子去收拾筐菜给两人带走就见林轻颂从卫柏手上接过一包东西递过来。 “婶子,这是糕点,是一个开糕点铺子的老板送的,您可得收着,了。” 林轻颂又说给张家也带了,柳氏才收下,嗔道:“你这小哥儿。” 阶下张家人还等着呢,和叔婶道别二人就走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把东家送出村口又欢声笑语地回家。 村里的老嬷和妇人指指点点念念叨叨,“看看这颂哥儿都坐上牛车了,日子确实好过咯!” “嘁,上次不也坐了,听说是借的呢!” 一听这话妇人们又七嘴八舌揣测二人是不是撑面子。 王婶子今天早早忙活完了也来村口的树下坐着,听了这话翻了个白眼,“看不见这车是新的啊?还有这牛和上次就不是一头,年轻着呢!眼睛长着没用就扣了。” 第57章 怕又吵嚷起来,立马就有人打圆场,“不管怎么说颂哥儿现在的日子都比在赵金花手下的时候要强得多!” “可不是,看看那赵金花,啧啧啧。”这妇人和王婶子关系好,加上也看不惯赵金花以前的做派,现在落井下石一点儿不嘴软。 村里的一点儿消息都跟长了腿似的,那些妇人在赵金花手里吃过亏的更是当着赵金花的面说颂哥儿日子过得多好,都是以前吃苦换的。 赵金花面色呆滞,众人见此嬉笑说着善恶有报。 回到林家,赵金花反应过来,胸口剧烈起伏,手上拿着瓷碗已经高高举起,最后还是慢慢放了下来,眼中精光一闪。 -------------------- 第28章 接手 何致看着空荡荡的店,心中五味杂陈,摇摇头叹了口气,听见身后的动静转头一看又挂上笑容,“卫老板,这老店就交给您了,祝您的饭馆生意兴隆啊!” 瞧着何老板眼角的泪花,卫柏无言,只拱手沉声谢过。 “老爷,该动身了!” 听见小厮的叫唤何致最后环视了一圈才转头离开。 “何老板,一路顺风。” 怎么说自己也是大半辈子过去了,何致调整过来笑着点头,打趣以后饭馆开起来纪谈可要享福咯! 知道何致今天要走,那群老伙计都赶来了,纪谈刚赶到就听见这话,“诶,老何,我惦记着你要走了赶过来送你,你怎么还挤兑我呢!” 两人少说也吵吵闹闹了十多年了,其他人也知道,话里话外都是拱火打趣。 “老爷,再不走就赶不到驿站了。” “等我什么时候再回青禾县,我就找你们这群老家伙来卫老板家的饭馆里喝酒!” 何致看着眼前这些好友,眼中透出不舍但仍然朗声道。 纪谈他们爽快应和,卫柏和林轻颂笑着说随时欢迎。 车队走了,特意来送人何致的人也渐渐散了,纪谈跟着夫夫二人走进铺子,看着被搬空的铺子内心怅惘。 水往前流,人往前走。 想到以后就要开饭馆了,纪谈转头语气有些急,问二人准备的如何,牌匾啊桌椅啊伙计们啊…… 刚刚还满脸忧郁,转头就变了脸色,卫柏心中觉得好笑,但也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正色道:“桌椅和牌匾昨日找匠人定做了,至于伙计,目前就我一个厨子。” 看了眼一旁的夫郎,面露骄傲,“阿颂做账房,还有一个跑堂揽客的伙计。” 听着卫柏一件件交代,纪谈不住地点头,他知道卫柏做事踏实但到底年轻,因此特意问一嘴怕他们遗漏了。 卫柏的声音戛然而止,纪谈点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震惊发问:“没了?” “还有位婶子,但我们还没说。” 一时被问住的卫柏点点头,对夫郎的话表示认可。 “不是,这人指定不够用啊,至少还得再招一个伙计,还有,这揭牌匾还得挑吉时呢!” 纪谈念叨着,忽的一滞,“你算吉日良辰了吗?” 卫柏一时忘了,以前他虽不讲究这些,但如今是要和夫郎一起养家了,“还未。” 刚想开口请纪谈帮忙找一下就被打断了,“我去找人帮忙算算日子和时辰,你赶紧去招伙计吧!” 看纪谈走得急夫夫二人赶忙跟上送他,“别送了,赶紧去忙吧!” 二人站在门前,正欲转身再看看铺子,熟悉的人声传来。 “要想找伙计可以去常乐街旁边的无名街,都是之前逃难迁过来的,都需要活计,少有做事偷奸耍滑的。” 卫柏拱手谢过,“届时开业还请章掌柜赏脸捧场。” 知道章掌柜对自家有些照顾,林轻颂也跟着说:“开业会上新,还望您赏光。” 章怀文是看着二人做到今天的,不管他们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拿下何家的铺子的,多少是有本事的,想到卫柏的手艺和那日见着的纪谈炫耀的刺绣,心中暗叹二人确实是有本事的。 铺子和后院何老板走前已经派人收拾干净了,厨房足够宽敞,旁边还有两间屋子,一间放杂物和菜蔬,另一间正好供人休息,楼上可以辟出些地方造几间包房。 滔滔不绝说着设想的卫柏转头看向一直没言语的夫郎,林轻颂眉梢挂着笑意,眸光闪闪。 卫柏看得内心泛软,牵过林轻颂的手,“过些日子,林掌柜可要辛苦了。” 听着相公的打趣林轻颂没有再顶着一张大红脸,“不辛苦,卫厨到时候才辛苦。” 两人笑望,锁上铺子没有急着去无名街找人。 “李婶。” 看着两人,李春花笑得见牙不见眼,“来了,铺子没问题吧。” “没有,”林轻颂回道,说刚刚去衙门交完市金。 “好好好!” 知道二人是来问自己知不知道无名街有哪些善跑堂的伙计,李春花心中感慨这俩孩子信任自己,但这事儿她确实不知道。 “这婶子是真不知道,但那条街上做事的都踏实,要不然这世道他们还是外来的那怎么活呢?” 原本想着看李婶有没有人介绍,看来还是得抽时间去打探一番,卫柏正要谢过被李春花抽了一下,“你这小子。” 刚踏出李家家门就听见了纪谈的声音,“卫老弟,我说怎么敲门不见开门呢!” “方才找我婶子打听找跑堂伙计的事儿。” 第58章 “无名街啊!我家布庄和点心局里都有那儿的伙计。”见卫柏点头纪谈话赶话说了最近的吉日良辰。 “那便五日后吧,二楼的包房应该差不多也能改造好,伙计什么的也可以到位。” 想起答应夫人今日检查小糕的功课来着,纪谈撂下一句“开业钱锦也来,纪念日宴席的食材我备,你记得把时间空出来!”就溜走了,跟后面有人追他似的。 “纪老板怎么了?”林轻颂有些莫名,满脸懵懂,卫柏手欠掐了下,不错,养了些肉出来。 林轻颂一时没反应过来,卫柏已经开门进去了。 刚想发作就听卫柏带着讨好意味问自己晚上想不想吃炒面。 林轻颂本就不是想与卫柏吵架,顺着话头递了个台阶,“要多点豆芽。” “行,长出来的嫩豆芽都给你炒了。” 听着卫柏言语的纵容,林轻颂恃宠而骄道:“今晚我还要另吃一个荷包蛋!” “好——”卫柏应着揉好了面团,走到卧房问:“阿颂,时间还早,我想去无名街打探一番,你可否要与我一同?” 正在练字和算术的林轻颂头也不抬地说:“我不去了,相公你一人去吧。” 没听见动静和答复,林轻颂疑惑抬头,见卫柏眉头紧锁,猜到他不放心,“拐子都被端了窝,再说最近城内巡防不是很频繁么?” 二人无言相对,卫柏叹了口气,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犹不及了,刚要点头就见林轻颂开始收拾纸笔,赶忙上前制止,“阿颂,我错了,你安心练着,我尽早回来。” “无事,正好分头行动,我去问一下孙婶子。” 话毕,二人沉默直到分开。 走到无名街卫柏还是惦记着夫郎,突然被人拦住才回过神来,刚要开口就听见那人问自己是不是找不到活计,不等自己开口又开始说自己干过多少份杂活。 阿金说着突觉眼前这人衣服布料不差,想来曾经家境尚可,又转了个话头开始劝他有活就别挑,他这个身量码头肯定抢着要,今时不同往日,能有个稳定的进项饱腹养家就成。 “你现在有稳定的活计吗?” 以为这人是要挤兑自己,阿金也没恼,只是挠头,旁边和阿金一起等人招人做事的年轻人拉了阿金一把,不屑地瞥了眼卫柏。 “别理这种人,估计家里也不是很差钱,让你少管你不听,现在让人看笑话了吧。” 阿金安抚好那人才否认,“我还没有找到稳定的事,但每日做点杂活也挺好的,我家就我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说着还挺直了腰板。 “有没有做过类似跑堂的活计?”卫柏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但没做过也不打紧,慢慢来总会娴熟的。 听见跑堂二字阿金走了下神才点头,“逃难前我就是在饭馆里跑堂的,来这边我也想接着干来着,但那些饭店都不要人了,除了......” 有些羞赧,阿金顿了一下接着说,“除了哥儿和姐姐多的店。” 稍作思考卫柏就反应过来,刚要递出橄榄枝就听刚刚还帮着阿金说话的男子说:“装什么呢?有活儿还不干,刚刚有活儿就干不是你说的。” 阿金没有和那人计较,只是对卫柏歉意一笑,旁边那人嗤笑一声,不知见了谁殷勤地迎了上去。 “我这儿还缺个跑堂的。” 阿金想打趣眼前人是不是想逗自己开心,但对上卫柏真诚的眼神不自觉冷静下来,而后重重点头。 “五日后开业,在常乐街的顺风客栈旁,你若是愿意,这几日也可来摊上帮忙,在顺风客栈前面的树荫空地处,就做跑腿收拾的事儿。” 卫柏还没说完就见阿金忙不迭点头,“工钱怎么给都没说你就点头?也不怕我给你卖了。” 听前半句阿金顿了一下,后半句一出来阿金才露出大牙乐呵,“不会的,您这不还提醒我呢嘛!” 卫柏摇了摇头,“开业前一日二十文,但也就不到半日就收摊了,开业后一月九钱,包午饭,后续干久了干得好再往上涨。” 对阿金来说这可是泼天的富贵了,忙不迭点头介绍说自己叫陶金,陶瓷的陶,金子的金,平日里唤自己金子就好。 “卫柏,届时还有我夫郎,你喊林老板就行,开业后改口林掌柜。” 送走未来的东家,阿金回到安身的小屋脸上的笑还没消,库库乱打了一套拳。 “回来了。” “嗯,我去做晚饭。” 见林轻颂情绪不高卫柏想着让他眼不见心不烦,立马钻进了灶房,想着怎么样哄哄他。 林轻颂看着卫柏疾速移动的背影,嘴唇动了动,手指情不自禁地攥紧,转身回到卧房练字静心。 听见动静林轻颂唰的一下抬头,“吃饭了。”卫柏说完没等林轻颂就先走了。 林轻颂收拾的动作不自觉放慢了,卫柏是不是厌倦了?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想和自己平起平坐的夫郎或者娘子…… 他眼睫轻颤,闭眼将即将溢出眼角的泪花揩掉才出门。 卫柏在灶房有些坐立不安,见林轻颂来了才松了口气。 看着自己位置所对的桌前空荡一片,充斥林轻颂脑海里的是爹生气不让阿娘吃饭的情景,见夫郎呆呆望着桌上,卫柏顺着看过去噌的一下站起了把林轻颂吓回神了。 夜间的风闯进来,掀起了二人间的隔膜。 第59章 “相公,你这样笑傻傻的。” 傻就傻吧,夫郎愿意理自己就行,卫柏闻言笑得更乖巧灿烂了。 林轻颂看着端在自己眼前的面碗里有着特殊形状的荷包蛋,卫柏曾和他说过这是喜欢喜爱的意思。 “如何煎成这个模样的?” 卫柏催林轻颂先吃,又递过一碗丝瓜鸡蛋汤,见他动筷才说自己削了条比较宽厚的丝瓜皮,洗净用细竹枝固定成了心形。 林轻颂吃着面,眼睛却一直盯着卫柏,听他说完才羞涩一下,“谢谢相公。” 这个笑就是块免死金牌,卫柏重重松了口气,叽里咕噜批判自己下午不该那样说话,太过保护他不尊重他是自己不对。 又说自己找了个不错的有跑堂经验的年轻人,明日来摊上帮忙,一日二十文,砌墙的工人也找好带着去看二楼怎么改了,明日就可动工,两日就可砌好,不到两日就可风干,到时候二人再去买些东西装饰布置一下厢房。 在大启,少有当家的和家里人闹了矛盾反思自己并想法子弥补重归于好的,林轻颂喝了口汤,说孙婶子听了我们开饭馆还雇她她很高兴,价钱打算给她涨五文。 卫柏点点头,刚想开口夸就听见林轻颂带着哭腔说:“我不想和相公你吵架,出门前我撂脸子是我不对,可你回家后不愿意见我,我……” 林轻颂说着说着委屈的不行,回想卫柏进门后不愿多看自己一眼转身跑进灶房的场面,只觉胸口绞痛,泪水夺眶而出。 泪水好似重重砸在了卫柏的心上,他只觉得沉闷喘不过气,手忙脚乱抱过林轻颂,轻柔地揩掉夫郎的眼泪,低声说是自己错了,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坦言,不再逃避思考、独自解决问题。 林轻颂哭得眼痛头痛心也痛,闭眼在卫柏怀中点头。 “吃的差不多了,我帮你擦洗一下,你早些休息?” 一睁眼林轻颂就溺进了卫柏满是关心担忧的眼里,伸手抚摸卫柏的脸,低声应好。 躺到床上,卫柏闭上眼回顾今日的事,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察觉到林轻颂慢慢扒上来的手,卫柏没有睁眼也没有随意动作。 直到林轻颂跨坐在自己的腰间卫柏才伸手掀开眼前人的里衣。 月亮听着羞人的动静躲在了树梢后面。 卫柏端水来给夫郎擦洗,刚抬起一条腿就被轻踹了一脚。 陶金早早等在树荫下,见人渐渐聚在树下形成长龙,面上的震惊都掩不住。 “来了来了!卫老板,林老板!” 叫过人后,陶金听着东家的安排开始在人群中穿梭,“您的群英荟萃各二两!” “今日顺风客栈前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啊!”顾知温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熙熙攘攘感叹。 阎昭看着熟悉的夫夫默契忙碌着,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国泰民安。” 突然发觉一位鬼鬼祟祟的妇人往摊前挤,阎昭忍不住蹙眉,急忙下楼。 “诶,阎昭兄!”看着阎昭着急忙慌的背影顾知温不知所以。 -------------------- 第29章 解决 赵金花看准时机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就开始哭诉林轻颂嫁人后是如何苛待自己、不顾自己的,又指责卫柏不顾丈母娘,夫夫摆摊赚的盆满钵满,自己却在家里挨饿...... 看着在摊前撒泼打滚、泪如雨下的妇人,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流活跃但没人轻举妄动,这年头可有专门讹人的老妇人和孩子,还是谨慎点好。 在看见赵金花的那一刻,卫柏立刻望向怔住的夫郎,疾步走过去,“阿颂。” “没事。”林轻颂转头看了眼揽住自己的相公,安抚道。 二人冷眼看着赵金花演戏,听着那些莫须有的被安在他们身上的罪名,两人皆是神色漠然,卫柏心中泛起丝丝愠意。 起初这妇人鬼鬼祟祟在人群中流窜时纪谈就注意到了,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那人就开始闹事了。 处这么久了,卫柏和林轻颂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清楚,再说夫夫二人现在冷静的态度更是一颗定心丸,正想着怎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就见那妇人猛地起身动作扑向林轻颂。 食客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相熟的老顾客异口同声对林轻颂喊道:“林老板小心!” 事发时阿金正在收拣饭桌上的餐具,想做些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卫柏察觉到赵金花有所动作时就揽着林轻颂往后退了,但对方动作猛烈,眼看要扑上来了—— 一声闷响,赵金花闷哼一声跌回地上,捂住胸口坐着哭嚎,这回是真情实感了。 阎昭捡起扔出的剑鞘,望向惊魂未定的夫夫,“二位还好吗?” 意识到赵金花跌下的瞬间卫柏和林轻颂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听见熟悉声音的一刹那,二人猛然抬头望去,低声中透着震惊与疑惑:“阎昭?” 见阎昭此时的衣着打扮卫柏猛地反应过来,拱手道:“多谢阎大人。” 阎昭微笑着颔首,见卫柏的动作连忙疾步上前托扶住,摇头示意,“二位无需多谢,街上闹事本就不合规矩,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还想闹腾的赵金花本想变本加厉,但听见卫柏他们的称呼心中打颤。 迟疑一瞬发觉那人是孤身一人,身后并没有官兵或下人跟着,觉得自己发现他人计划,赵金花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第60章 “啊哟!打人啦,他们俩让这人扮作官老爷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啊老天爷!”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动了恻隐之心,正欲上前被其他人拉住了,被叽里咕噜分析了一通,卫老板和林老板为人如何,眼前这个官老爷挂着的腰牌象征...... 顾知温想来是带着官兵在赶来的路上了,阎昭听着颠倒黑白的污言秽语面色不改,啪嗒一声放下剑,“不知二位的摊子上卖些什么吃食?” “消暑清凉的冰粉,上次那般的凉面,还有凉拌的卤猪头肉、卤猪耳和卤海带丝。” 耳边萦绕着轻缓清朗的声音,阎昭不由得瞥了眼林轻颂,暗叹这般机灵坚强的小哥儿少见,有此般特性的他只见过一个。 见眼前人出神,林轻颂和卫柏都静默等着,先前被挤在人群外的阿金也连忙走到东家身边,紧盯着闹事的人,眼神不善。 还是赵金花孜孜不倦的哀嚎声使阎昭回神的,他轻咳一声,“麻烦冰粉和凉面各来两碗,凉菜各来三两吧,价格几何?” 阿金拿着托盘纠结要不要银钱呢,虽然上工做事的时间不长,但卫老板对林老板的关心人人可见,这人刚刚算得上救林老板一命了,想着余光瞥向两位东家。 只见卫柏面不改色介绍了各种吃食的价钱并报出了应付的银钱,阎昭心下满意二人不卑不亢的态度,示意阿金上前,放过一锭银子在托盘上,“余下的银钱就当寄存在你家了,日后我再来就扣剩下的便可。” 正愁找不开这十两银子呢,二人闻言松了口气,转身片刻便将吃食端上桌了。 看夫夫二人从容不迫还在做生意,纪谈连忙拉着同为熟客的友人招呼生意,“来来来,咱们接着排队啊!别影响了吃美食的好心情啊!” 人群中有人听了附和道:“纪老板都说是美食,看来我今日这趟没来错!” “嘿,你算是说对了,我们纪老板啊天天都来,次次都一马当先。” 阵阵嬉笑衬得还跌坐在地上的赵金花更加讽刺,待胸口的痛感消散连忙起身,嘴里骂骂咧咧说林轻颂白眼狼养不熟,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方才顾忌阎昭不敢为眼前妇人出头的食客松了口气,摇了摇头,暗叹知人知面不知心。 赵金花吐露的词汇层出不穷,直到人声渐歇、自己的肩头被拍才止住嘴,回头看见官兵双腿打颤,声音颤抖:“官、官爷好。” 领头的顾知温隔老远就看见了阎昭身前的木桌上摆放的碗碟,此时走近快步过去,“我帮你把他们叫来了。” 阎昭望去与官兵小队颔首打过招呼。 顾知温说完也不顾他日日念叨钦佩的阎昭兄了,埋头就是吃,上次派小厮买了那一盆冰粉可是只有小半碗进了自己的嘴里,其余的都被家中长辈吃了,吃就吃还说自己喜欢吃路边的玩意儿,烦人。 想着化悲愤为食欲吃得更起劲儿了。 被官兵盘问的赵金花心神不宁,她哪儿真的和当官的打过交道啊,他们这些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她,一会儿功夫已经是唯唯诺诺了。 但事情尚未解决,林轻颂看了眼卫柏才走上前,前情尽述,语气冷肃:“需要我把断亲书拿给你看吗?” 站在夫郎身后的卫柏眼神紧随,眼中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但这是林轻颂的解决方式,家中不是他的一言堂,夫郎不是他的附属品。 常乐街的热闹青禾县乃至整个大启人尽皆知,此时顺风客栈前一片寂静,林轻颂语气平静更显赵金花行事之荒唐,看客连连摇头。 人声渐起,又加上极具压迫的问话和佩刀剑的官兵,李春花心理防线崩溃,只是摇头慌乱说自己错了,慌忙间就要跑。 官兵眼疾手快押住她,“闹事者哪里跑!与我们去衙门登记姓名和住处再送你回去。” 送自己回去?这不是告诉全村人自己犯事儿了吗?赵金花连忙哀声求饶,隔了老远摊位上还能隐隐听见哀嚎。 闹剧过场,摊位上一时沉默。 顾知温吃的风生水起,“老板,冰粉和凉面再各来一碗!” 人声划破长空与凝滞的氛围,摊位这块儿又活络起来。 阎昭坐在一旁看着顾知温吭哧吭哧的,不禁摇头。 纪谈早早吃完了,此时见事情已经解决,和二人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随后阎昭安抚二人今日之事与二人无关,官府会处理。 见阎昭要离开卫柏想起开业时间还没有交代,连忙叫住说了日子和地点,“什么?卫老板要开饭馆了?开业我也要来!” 早已习惯顾知温的咋呼,阎昭只是叹了口气,朝卫柏二人拱手,“届时定然恭贺。” “卫老板林老板,届时顾某也来!” 他们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卫柏夫夫二人面对食客的问话。 “卫老板,你要开饭馆了?” “怎么不和我们说啊?” “何时何地啊?” 待一一回答解释后人群才散开。 食客散得差不多了,阿金被压着吃了碗凉面和冰粉,吃完刚要收拾又被塞了二十个铜板,“今日的工钱。” 吃饱喝饱还拿了工钱,阿金眼眶泛红,说自己一定好好干,话音刚落就吭哧吭哧地干起来,惹得刚刚还忙碌的夫夫二人相视而笑。 回家的途中路过市集,卫柏听着有人吆喝着卖螺蛳,转头和林轻颂说了一声就把摊子停在路边的树荫下,“就在此处,日头晒,我去去就回。” 第61章 “小兄弟,这螺蛳怎么卖?” 正吆喝着的周川见有人问价连忙扯出一抹笑,“螺蛳正应季,但我这些个头大,都是我去溪涧里摸的,因此比其他的贵些,七文钱一斤。” 周川说完有些忐忑,此前也有很多人见他卖的螺蛳肥前来问价,一听价格都摆手走了,他正犹豫要不要压价,可确实是他独自上山去溪涧里摸的...... 卫柏蹲下伸手在水桶里搅了搅,水还是很清澈,摸起几个螺蛳看了看,心中肯定,“我都要了,可否送到家中?” 没想到能做成这单生意,周川连忙点头提着水桶跟上二人的推车。 “五斤三两。”周川挠挠头,看了眼院内忙碌的其他人,“五斤。” 卫柏闷笑一声,“稍等一下,我身上没有太多铜板。” 说完步入屋中找夫郎要了一吊铜板,数过三十七枚铜板递过,“下次有这种品相的再来找我,家中无人的话你就去顺风客栈旁边的饭馆,过几天开业。” 虽被村里人蛐蛐不开窍、死板,但周川只是不显山露水,此刻听了立马反应过来:“恭喜恭喜。” “您不用送了。”周川提着空木桶有些窘迫,今日被李春花闹事耽误了收摊的时间,卫柏也着急回家做午饭,当下点头道别。 再回到家中,林轻颂已经记好账了,“今日还是二两八钱左右,只是多了阎公子给的十两银锭。” “嗯,不碍事,以后他来吃往里扣就是。” 林轻颂点点头,想起卫柏中途去买螺蛳,问:“今天中午吃螺蛳吗?”说着走到院中,不禁感叹:“这螺蛳好肥啊!” “是比其他的肥得多,沙吐的也很干净了,不吃称,七文一斤我认为尚可。” 家中饭菜都是卫柏着手的,林轻颂一般不会插手,只是最近家中的钱都攒在一起,用的时候直接从箱子里拿,因此卫柏才会花钱和自己交代。 只一会儿林轻颂的额间就结出了细汗,卫柏皱眉刚想劝他去房间歇着但想起先前的矛盾又闭上了嘴,试探道:“阿颂我们将这盆螺蛳抬到屋檐边吧,这块儿太阳太大了。” 给孙婶付完工钱二人专心在屋檐边剪洗螺蛳,砰的一声,没闩上的院门被推开了。 -------------------- 最近比较忙,时间充裕会多写多发的,谢谢各位! 改了一下错字 第30章 辣炒螺蛳 二人齐愣愣地看向自己,把李春花攒上来的火气都看没了,喘了口气走过去,也开始帮忙剪洗螺蛳,“听说今日摊上有人闹事?” 没想到一点小事传的这么快,卫柏看向林轻颂,林轻颂只是笑笑,将事情原委都说了。 一听这破事儿李春花剪螺蛳尾都更起劲儿了,“嘿这种婆娘,怕是秋风没打成还在人后被吐唾沫哦!” 李春花啧啧摇头感叹,又转头安慰林轻颂,“颂哥儿你就好好的和卫小子过日子别理那人,心忒狠了,还自私自利。” 从前在柳石村,除去后来被赵金花要求干活下地林轻颂少有与村里人走动,最多就是打个照面喊个人,但大家伙都对林轻颂有好印象,长得好又能干,说不准还学到了他亲娘刺绣的手艺。 今儿赵金花被官兵送到村口可让村里好一阵热闹。 见官兵都去村长家了,赵金花一个人往家里走,有人知道事情原委的就欠欠地大声问道:“金花啊,咋的啦?怎么去镇上一趟还攀上官老爷了呢?” 赵金花正不知道没有林轻颂给她揉捏磋磨她的气怎么撒呢,心想这不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嘛,转头就叫骂起来。 双方来往几句赵金花就冲上来要动手,旁边看热闹的人这下坐不住了,连忙上前拉扯劝架。 “干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王建财有时忍不住想他作为柳石村村长是不是受罪的,今日好不容易没有什么邻里纠纷要解决,想说好好休息一下门就被拍响了,出门一看竟是官兵! 什么是“民不与官斗”啊!就算是芝麻大小的衙门看门的“官”都能压死寻常百姓! 平日里柳石村哪有官兵来的啊! 王建财连忙招呼套近乎打探情况,哪成想这队官兵不吃这套,直接了当讲述了赵金花当街闹事的盛况,羞得王建财哑口无言、满脸通红。 最后还是领头的说让他再去敲打敲打王建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声应是。 本想着在林家土屋里当着官兵的面数落说教赵金花两句,谁想出门没几步就看见村口树下的一场好戏。 李月桃抚了抚自己被拽过的衣裳和头发,看了眼坐在地上的蓬头垢面赵金花,“哼!” “还嫌不够丢脸吗?!” “村长啊,这可不是我们丢脸,是有人——丢了脸~” 王建财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缓过来瞪了眼李月桃和边上看热闹的人,“还不把人扶起来!” 邱大娘是村里头日子过得好的,没什么可操心的事儿,年老了得了个和事佬名声,见没人动弹叹了口气挤进去将赵金花扶了起来,其他人见有人动弹也跟着搭了把手。 今日经历颇丰的赵金花有些呆滞,抬头瞟见官兵打了个哆嗦,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气氛一时凝重,领头的看这村长还不吱声皱了下眉,他们是承了阎大人的情走这一趟,厉声道:“我等还有要事,就在此处教说便可。” 第62章 一旁王建财正苦恼如何委婉教说为柳石村保留点脸面呢,被厉喝后也不打算抖机灵了,当即就批评赵金花从前待颂哥儿不好且断亲后还妄想去打秋风。 早就知道事情原委的官兵们面色不改,可看热闹的柳石村悄悄地蜂拥而至,围着的男女老少都啧啧感叹赵金花脸皮厚,有些重脸面的汉子和老妇人撇了撇嘴赶忙转身走了。 放在往日赵金花早就开口搅浑水了,她悄摸地瞟了眼官兵,大热天打了个寒颤。 他们带她去大牢看了,刑具、血迹和凄厉的痛呼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见事情差不多官兵就走了,赵金花被村里人指指点点也没做什么,沉默地走到林轻颂亲娘的坟前有些癫狂地谩骂诅咒。 怀安巷又弥漫着诱人的香气,李福安深吸一口,打了个喷嚏,惹得小牛哈哈大笑,“阿嚏!” “哈哈哈哈哈哈,小家伙还笑爷爷!”李福安抱起打完喷嚏耸鼻的小牛笑声爽朗。 灶房里巧娘和李春花正做饭呢,见爷俩乐呵两人也高兴,李春花看了眼虚掩着的院门,问:“如松今日这时候怎么还没回来?” 巧娘闻言也往门口张望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可能被什么绊住了吧,我回来时已经卖的差不多了。” 李春花也没再多说,想起那小两口今天的遭遇转头连带着林轻颂受过的磋磨和儿媳妇叭叭起来,巧娘一个慢性子的人听了这荒唐事都有些恼火,“这也太过分了!” “可不是嘛!”李春花撇撇嘴还想说两句,突然耸两耸鼻子,“这股香味怎么越来越浓了?但也不呛了。” 话音刚落院门被推开了,李家人齐齐看过去,李如松背着装刀具的背篓进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口大海碗。 李福安抱着小牛加快脚步走过去,“哟!炒螺蛳啊,这么香!” 巧娘忙完手上的活快步走到李如松身边帮忙卸下背篓,“累了吧?马上吃饭了。” “嗯。”李如松递过炒螺蛳,“刚送猪头去卫家,卫柏正在灶上炒螺蛳,看见我说正好就让我等了会儿。” “我就知道是卫小子,啧啧啧难怪要开饭馆,这手艺不开饭馆都可惜了!” 碗里的螺蛳颗颗裹着红油汤汁,其间还有葱段辣椒圈点缀,李福安抱着同样发馋的小牛咽了咽口水。 盛出最后一道菜李春花才走出灶房,“炒螺蛳啊?我今日帮忙去剪了螺蛳尾,整整一盆呢!我说炒了一大半还怕他们俩吃不完放坏呢,这天又热,谁知道这小子……” 李春花的话听起来是埋怨,但喜笑颜开的模样谁看了都知道她欢喜的不得了。 一家人喜滋滋地嘬着螺蛳,小牛着急的很,李福安正埋头一个接一个的嘬着都顾不上和李春花闹着喝酒。 知道娘和媳妇在家里忙上忙下也累着了,李如松起身倒了碗清水放在小牛的手边,“涮涮再吃。” “谢谢爹。”小牛语气雀跃应好,扒了一口饭跟着大人们一起嘬起来,辣得斯哈斯哈都不停。 卫家灶房,林轻颂辣得脸通红,卫柏笑着倒了碗酸梅汤给他,笑道:“还好事先煮了酸梅汤镇上。” 林轻颂抬手擦了下鼻尖上的汗,端起碗喝了一口,“呼,好辣,但是好好吃!” 二人面前是一大海碗的辣炒螺蛳,还有一碟凉拌西红柿,卫柏夹了片西红柿喂到林轻颂嘴边,早就习惯私下亲密的林轻颂只是动作微顿就张嘴咬过。 螺蛳只剩下小半碗,主要是林轻颂吃得起劲,这会儿辣劲儿一股脑儿全涌上来了。 卫柏起身拉面下锅过了凉水,拿过已经被林轻颂消灭完螺蛳只剩汤汁的海碗,盛入面条拌匀才分而食之。 “相公辛苦啦!”林轻颂接过饭碗有些卖乖道。 卫柏只是微微一笑,“你吃的开心就行,下次等还有这么肥的再买些,院里还剩两斤左右,明日早晨做了带去摊子上分给食客们,也是为我们家的饭馆揽客了。” 正嗦着面的林轻颂点点头,“明日下午得去接张家幺弟进城。” 想了想又说起饭馆的施工和装修,“二楼包房在开业前应该差不多了,桌椅后天招呼明智和阿金一起帮忙,还有后院里的房间,得给明智住,应该是不能做休息间了。” 辣炒螺蛳的汤汁才是真正的灵魂,卫柏又搅了好几下才动筷,听着夫郎有条不紊说着这几天的安排内心熨帖,咽下口中的面条说道:“休息间有无不重要,我们既然雇了明智就得给他安排好了。” 林轻颂吃完面条又端起酸梅汤,卫柏吃了一大口面条见了忍不住皱眉,等林轻颂放下碗就看见相公蹙眉盯着自己,他微微歪头疑惑道:“相公?” “还吃不吃?”卫柏夹起最后一片番茄问,林轻颂摇摇头说自己喜欢喝拌过番茄的糖水。 卫柏推过盛番茄的碟子,看林轻颂喝完才温声开口,“酸梅汤性寒凉,不管怎样都尽量不要多喝。” 放下碟子林轻颂缓了下调侃说:“相公是担心我日后难受孕吗?” 林轻颂看似坦然轻松,实际上喉咙发紧,卫柏好歹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不在话下,当即嗤笑一声,好笑又好气,调侃说:“阿颂这么想为我生崽崽?” 眼前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桃红,瓮声瓮气但又透着坚定,“我是你夫郎,自然是想为你生孩子的,”不知何时脖颈和两颊上的红蔓延到了眼眶,“从我嫁你至今已经同房多次,你从未......”林轻颂说起这事更加委屈,觉得刚刚喝下去的甜水都不甜了。 第63章 本意只是调侃,卫柏可见不得林轻颂落泪,连忙过去蹲在夫郎身前低声轻哄,“是我不好,不该逗你。” 说着伸手揩去林轻颂眼角的泪,轻叹一口气,“我从未有过让你增添香火的想法,我娶你是因为我心悦你,生崽崽这件事顺其自然,再说我们多攒点家底,把日子过好了再想着好好养崽崽。” 林轻颂的生母自小教导他要自立自强,嫁人后不要一味依附于夫家,但增添男丁是他生母心中的一道疤,连带着林轻颂也有些顽固的想法,“那你想要小子、哥儿还是姑娘?” “都喜欢,是个哥儿或者姑娘像你更好看。” 一句话惹得林轻颂欣喜又羞赧,伸手轻拍了一下卫柏的前肩,嗔道:“快去吃面!” 今日下午除了卤煮明日卖的凉菜就没什么事了,二人就坐在屋内计划开业的事,卫柏在写开业的菜单,时不时看眼绣锦囊的夫郎。 这锦囊是为了表明饭馆伙计们的身份,正面是他们的姓,背面是卫林二字。 下午除了做生意的少有人出门,大多都是在家里休息聊天,要么就是出门找乘凉的人群混进去唠唠邻里街坊间的事儿,哪家最近时运好,哪家流年不利...... 一声惊呼划破长空—— “嘶——”快要收尾的一针扎在了手上,林轻颂忍不住痛呼。 条件反射望向屋外却被快步走来的相公挡住了视线,见卫柏捏着自己的手紧张得不行,林轻颂抽过手轻抿掉血珠,有些好奇发生了什么,赶忙收针,“好了,所有的锦囊都绣好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事。” 平日里确实没什么事,卫柏看着雀跃的夫郎轻笑一声,松开塞进自己手中两根手指转而牵住林轻颂的整只手,“走,去看热闹。” 刚走出门就见巷口处围了许多人,人声嘈杂。 巧娘站在自家门口,见到卫柏和林轻颂牵着小牛走过去。 “小嬷,柏叔!炒螺蛳好好吃!” 三个大人都忍不住发笑,林轻颂蹲下摸了摸小牛的头,“那么辣小牛都吃啦,真厉害。” “专门给他放了碗清水涮辣。”巧娘见自己儿子背突然挺直忍不住拆台。 林轻颂笑笑,起身看向人群聚集处,眼神询问巧娘发生了什么。 巧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相公陪着婆婆回来了。 李春花见着卫柏和林轻颂,想起刚才的场面,叹气道:“隔壁街的刘家独苗跳河了,没救回来,刚刚是通城河上日日划船的船夫发现才知道的。” -------------------- 第31章 整顿 隔壁街的刘家是跑生意的,回来途中遇贼无一生还,只有先一步回青禾县的刘安明躲过一劫。 丧事安葬的花销,加上没了货物这处那处签订好的契约都需要银钱填补,最后家里的宅子都卖出去了。 刘安明的日子一落千丈,平日里上赶着巴结的亲戚也不见踪影了。 他大受打击,有人说他都有些疯癫了,保不准跳河的时候是不是清醒的呢。 直到深夜,炕上林轻颂翻来覆去,从出门了解事情原委后他就没怎么笑过,话也不多。 卫柏知道他心里惦记着白天听说的事,加之李婶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林轻颂肯定会自己闷闷不乐思考许多。 “人各有命,别再烦恼了。” 搭上相公轻抚上自己腰间的手,林轻颂往卫柏身上贴了贴。 “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轻颂声音很小,但其中蕴含着的坚定不容怀疑。 喉结滚动几下,卫柏一转头林轻颂就埋进了他的肩颈,他哑然失笑,“怎么?不怕热了?” 话音刚落林轻颂有些委屈地抬头,控诉道:“我在安慰你……” 林轻颂话还没说完卫柏就拿起蒲扇开始给林轻颂扇风了。 此时他只是沉默听着,“嗯,接着搂着我安慰吧,相公给你扇风,不会热。” 夫郎滚出自己的怀抱,卫柏就知道自己又嘴欠了,跟着贴上去继续扇风。 第二天照常出摊,顺风客栈前仍是热闹喧天,少有人不长心眼的凑上去问昨天的那场闹剧,只有几个爱扯家长里短的找了张桌子在角落里指点评判。 送完吃食回来的阿金有些愤愤,但也没有多嘴,今日开工前林老板就交代过他做生意要和和气气,过两日就开业了,犯不着因为一下小事和顾客闹不愉快。 秦成志今日收摊也早,正收拾摊位就听见有人搭话。 “秦老板今日收摊这么早?看来今日生意不错啊。” 循声望去,是以往在他旁边摆摊的小菜贩,最近不知怎么没来,这也不是他应该关心的。 他知道这人也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巷子的,但爹娘长辈在世时就叮嘱自己少和他家来往,因此并不熟。 再加上有几次和萧羽出门,碰见这人的眼神总往夫郎身上瞟,总归是印象不好,不愿多理会的。 见秦成志只是点点头没有多加理会就推车走了,聂潘安怒火中烧但只能跺脚,就他的体格上去闹事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诶,安子,最近怎么没见你来摆摊啊?” 是那天和自己讨论秦成志夫郎的商贩,聂潘安原本是想来秦成志面前炫耀自己以后用不着摆摊卖菜谋生来着,见有人的问话正中下怀,整理整理袖子,故作高深摇摇头。 “最近,发了笔小财,准备做点别的营生。” 第64章 听了几句恭维后才挺直腰杆离开,徒留还谄笑着的商贩在原地。 几天前,“钱来钱往”赌坊,聂潘安赌红了眼,最后狂喜抱着一堆筹码去找赌坊的掌柜换现银。 掌柜看着大把的筹码,只是往他脸上瞟了眼,没有想太多。 有钱便是爹,聂潘安揣着几锭银子回到家中作威作福,全然不顾从小到大宠着他长大的的爹娘,只是拿出一锭银子扔在桌上,含糊其辞说是自己今日运气好赚到的。 二老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于突发横财还是有些担忧。 聂母嗫嚅,“安子,这钱.......” “给你拿着就行,别问那么多!” 聂母还想说些什么被聂父拦了一下,“安子给了你就拿着,他现在有本事赚钱就给你,你就别多嘴了,快去做晚饭吧!” “娘,去钱家酒肆打点好酒,再买只烧鸡。”聂潘安翘着腿理所当然地吩咐聂母。 “诶诶,好!” 聂母忙不迭跑出去,全然不觉儿子这样的态度有什么不妥。 吃晚饭还有段时间,聂潘安打算去屋里睡一会儿,脚快踏进房间时突然转身出门,看了眼秦家紧闭的大门,心中歹念按压不住。 聂父见他那副模样漠然坐视,磕了磕烟枪。 自那次吃到甜头后聂潘安天天往赌坊跑,今日特意来秦成志跟前炫耀不成,想到平日里见到他身旁的萧羽内心蠢蠢欲动,转身走去乞丐群聚的十字街。 想到那乞丐要价二两,聂潘安表面无所谓,等那乞丐转身离开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什么东西,等我搞到他一定......” 聂潘安露出一抹邪笑。 秦家院里,二人备好干粮和水打算去郊外菜园里打理打理,还得对照着卫柏给的纸张采摘备菜。 耐放的菜明日就送去店中,像赶新鲜的赤根菜、白菜和空心菜后日一早再送过去。 “李兄,明日的猪头我们现在就拿,下午有事。” “麻烦等一下。” 李屠户加快手脚给摊上的顾客切割好,转头拎起猪头,放在卫柏收拾出来的空位上。 林轻颂递给卫柏自己早在一旁数好的铜板,卫柏递过去,提起后日开业需要五斤前腿肉和六斤五花肉。 得到李屠户的承诺,卫柏点头离开。 李如松今日收摊也早,今早卫柏就和自己打过招呼说下午要出门办事,因此回家后就敞着院门在家中等着,见二人的身影跑去灶房忙提起猪头跟这进了卫家小院。 “毛都帮我剃、燎干净了?” 卫柏接过处理好的猪头笑问。 “我娘担心你临开店忙不过来,就帮着处理了。” 李如松和闻声赶来的孙婶张叔打过招呼也帮着卸碗碟器具,知道卫柏后日要前腿肉和猪五花点头应允。 “行,到时候切割好了让我爹送过去。” 进入七月,这日头是越来越大了,几人稍稍动作就止不住地冒汗,张全想帮着做点事被劝住了。 忧心孙月华顶着日头擦洗碗筷器具容易中热病,几人便将东西都卸在屋檐边的阴凉处。 车上的东西两个成年男子和一个妇人不用多久就能搬完,林轻颂见他们开始动作就走进灶房盛冰粉了。 今日早上他和卫柏抱怨天越来越热,卫柏就多搓了些冰粉,单独放在一边说等收摊回来吃。 孙月华和张全已经适应东家的大方了,擦擦手道谢接过,喝了一口,真是沁心凉,难怪小两口生意好,这东西他们家日子好过时也没见过没吃过啊! 李如松笑着接过,“好久没吃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凉爽啊!” 喝完顺手洗了碗勺,“小牛最近上了蒙学,我回去考考他的功课,走了。” 两家的关系没那么讲究,点头示意后卫柏和林轻颂也没去送,太客气了反而生分。 前两天李婶问他们饭馆收不收鸡蛋,收就攒起来卖给他们,二人将她送出门的时候就被批评了,还是林轻颂嘴甜哄了一番才好。 卫柏走到后院给牛添了草料和水,抚了抚牛头,“今日下午得辛苦你了。” 而后又将后院收拾了一下才到灶房里把剩下的螺蛳收拾出来,上午和纪谈打过招呼了,想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会上门了。 林轻颂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卫柏刚收拾处理完螺蛳要搬盆泼脏水。 刚洗涮完木盆院门就被敲响了,“卫老弟!林弟媳!” “门没闩,你自己推门进来就行。” 见纪谈拎着油纸包,卫柏皱眉刚想说些什么纪谈就抢先开口了。 “是点心局里新折腾出来的玩意儿,就带了几块给你们尝尝,这都拒绝可太生分了!” 纪谈说着把糕点递给林轻颂,“你们吃完可以给点意见,还没摆出来卖呢,还能改改。”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什么好推拒的。 “行,正好刚处理完螺蛳,我去备一下佐料,你带回去和嫂子一起吃,”说着想起还没完问纪谈的吃辣能力顺嘴问了一句。 “我们一家子都能吃辣,放心加辣,小糕吃辣差了点,到时候给他接碗水涮一涮就行。” 得了这句话卫柏就放心了,只是可怜了小糕。 林轻颂和纪谈跟着卫柏转来转去想打下手,惹得卫柏哭笑不得。 “这么想做帮厨?” 林轻颂知道要用姜蒜辣椒和葱段,麻溜拿好材料站定在案板前开始忙活了。 第65章 纪谈讪笑两声,正义凛然地说:“我这空手套白狼的,不得贡献下劳力啊?” “不是带糕点来了?”卫柏反问。 想到上次的白酒用的差不多了,况且黄酒闷煮更醇香。 卫柏考虑了一下就让纪谈去买了,“买一小坛就行。” “行!”纪谈乐颠颠地找了家酒肆买了坛上等黄酒,喜滋滋地抱着晃悠地走着。 在怀安巷巷口就闻见那股香味了,听着还在树下乘凉的人讨论这是谁家做好吃的了,纪谈与荣有焉。 在远处尚未察觉,等走近卫家—— “阿嚏!” 纪谈下意识抱紧黄酒,正庆幸自己眼疾手快,又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步履平稳地走进去。 “隔老远就闻见香味了,但走近了实在是呛人,差点把酒都摔了。” 纪谈放下酒坛有些惊魂未定。 有过经历的林轻颂早就打湿帕子捂着了,纪谈转身就见小两口一人一张湿帕子捂着口鼻,顿时反应过来立刻用袖口捂住自己的口鼻。 刚动作完就见林轻颂跑了出去。 纪谈不知所以,“弟媳这是怎么了?太呛了?” 但想想也是自己更呛吧?! 没有耗油只能放些虾皮粉提鲜,又舀了一小勺酱油和适量的盐,卫柏专心翻炒着,听见问话只是闷声摇头。 纪谈坐到灶膛前看火林轻颂就拿着湿帕子进来了。 “纪兄,这是给你的帕子,”林轻颂递过那张打湿的,有从怀里掏出两张帕子,“这两张是给罗绫姐和小糕的。” 这一动作唤醒了纪谈的记忆,接过有些庆幸地说:“还好弟媳你拿出来了,你嫂子和我说过我给忘记了......” “她只说请你绣了张帕子,没想到我和我家小子也有份!” 顾不上呛人的香味,纪谈掸开自己的那张帕子,看着绣上去的图和字面露欢喜。 “我得再去他们面前炫耀炫耀。” 黄酒和白酒度数都比啤酒高,卫柏加入清水和黄酒没过螺蛳。 煨煮了片刻,卫柏开口说小火就行,纪谈让林轻颂在一边歇着自己来,闻言撤了几根柴火。 提着装着辣炒螺蛳的食盒,纪谈满面春风但脚下稳重,“今晚给你们送过来。” “不急,路上小心别撒了。” “自然自然!”纪谈乐呵呵的应着。 卫柏回到灶房,林轻颂已经切好了黄瓜丝,乖乖地坐在饭桌上撑脸等着。 “马上就好。”卫柏见他这副惹人的模样放柔声音。 二人好久没吃凉面了,今早也留了两人份的凉面中午吃,爽口又方便。 吃完二人早早就午睡了。 卫林二人上门张家众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东家是来拿灯笼果的吗?” 听说是来接幺弟的众人才赶紧忙活起来。 想着冰粉籽确实不多了,能撑到现在还是上个月和夫郎去郊外转了一圈,卫柏又说看看准备的灯笼果。 这头忙着搬筐子,那头忙着给幺弟收拾被褥和衣裳。 “哥,嫂子,我就是去镇上,没必要” 张明智连连推拒塞过来的银钱。 “我身上有几钱就行了,东家说饭馆包饭,我只用自己买些牙刷牙粉就行,洗衣什么的我等会儿再带些野澡珠就行。” “行,多带点,东家不也要澡珠么?免得他们花钱买,记得挑大的。” 田小玉作罢收回手,“算了,我去给你装澡珠。” 家里人忙活来忙活去。 虽然不是出远门,张明智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 “幺叔——” 石头抱着张明智的腿晃悠,更惹张明智落泪。 装好假酸浆果和张明智的行李,卫柏递去九钱,叮嘱自己一直都收,让他们继续摘。 张家众人将东家和张明智送到村口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爹,幺叔去干什么了?” 张二虎一把抱起儿子,“你幺叔读过书有本事,去镇上赚钱咯!等家里有钱了,爹也供你读书,好不好啊?” 石头脆生生地应了,“我长大赚钱买大房子,把爹娘和五个叔伯都接进来住!” 送走幺弟的阴云散去,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逗石头。 钱府书房里,钱锦身前跪了好几个人。 “各位掌柜,不知我钱某是做了什么,让你们认为你们在赌坊做掌柜是个轻松享福的活计?” 跪着的几人头更低了,张掌柜忍不住发抖。 钱锦嗤笑一声,“现在知道集体请罪了?那就说说你们要请什么罪。” 有了这个递下来的台阶,几个掌柜才敢陆陆续续抬头。 张掌柜咽了咽口水,刚想开口就听见了破风声,被吓得一颤。 陈大甩了甩鞭子,“还望各位坦诚一些,抓住主子给的机会。” -------------------- 不好意思,今天太忙了,希望各位满意。 +凌晨爬起来改了点错字,谢谢各位包容 第32章 准备 张升正盘算着怎么半真半假瞒下自己贪了钱的事儿,其他几个掌柜竹筒倒豆子似的颤声将做过的事儿都交代了。 此时若是不从众怕是会引起老板怀疑,张冬升连忙跟着身旁几人浑水摸鱼交代了一些。 一番杂乱人声过后,见钱锦无动于衷,几人讪讪又恭恭敬敬趴跪下了。 第66章 陈大正欲提鞭上前,见钱锦轻抬右手示意才止住上前的脚步。 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钱锦慢条斯理地抬手,早在一旁候着的小厮递上几本账簿。 对照着管事的掌柜一本本砸过去,钱锦接过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眸光凛冽深沉。 被砸痛的几人不敢痛呼出声,抬头拿起地上的账薄,先前抱有的丝丝侥幸都不复存在了。 头磕得震天响,一个个顶着一脑门子血字字泣血诉说着自己的困境。 在堂下众掌柜忙着脱罪的吵闹声中,钱锦朝陈大挥挥手,而后闭上双眼,不置一词。 与这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多说无益,纯纯浪费口舌。 想起家中夫人,钱锦望向听见动静赶过来的管家,“夫人去巡视铺子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钱锦心下一松,“可能会见血,让人在旁边候着冲洗一下,再熏个香。” “诶,我这就去吩咐。”管家应声告退。 “别打了,我说!我交代!” 有人带头求饶就口子,余下几开了个口子,其他还嘴硬的人也跟着认了。 求饶声此起彼伏,钱锦坐在桌前支着额头,神色漠然。 “行了,带进来吧,小心点血别噌地上了。” 此话一出,想趴在地上借力都不行,几人只好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接一个的交代。 与自己派人调查的并无太大差错,钱锦转头问:“阎大人怎么还未到?” 与其他几人不同,张升听过阎昭的名声,一听这话就知道今天怕是要彻底栽了,叹声闭眼,对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感到懊恼不已。 陈大提着沾了血的鞭子,面不改色,低声说刚刚有人禀告阎大人已经过会客厅了。 话音刚落阎昭就带着官兵到了。 “带走!” 官兵的到来才让这群脚踩尖刀赚钱的家伙切实地心如死灰。 钱锦起身拱手和阎昭打过招呼,阎昭微微颔首,“多谢钱老板为人口走失案子作出的贡献。” “不是什么大事,这也是为了钱家为了百姓。”钱锦轻描淡写,让人呈上账本和其他搜集到的证据,“还辛苦阎大人帮忙追回钱家的损失。” 拿到证据捉到人,阎昭心里才放松些许,起初说这事儿交给钱锦来他还是有些担心,钱锦家境富硕不必多说,还有个当县尉舅舅,忧心钱锦这事儿办不成,阎昭便时常让官府安在城里的眼线禀报进展,如今想想倒是自己先入为主了。 聪明人过招,眼神和姿态是最重要的信息。 思及此处,阎昭眼带笑意拱手,“这是自然。” 二人相视一笑,而后颔首—— 合作愉快。 钱锦起身欲送,阎昭抢先开口:“不必相送。” 说着脚步匆匆就走了,徒留一脸玩味的钱锦。 想到知晓自己和阎昭这阵子有交集明里暗里来打探的沈家小哥儿,钱锦不由暗叹一物降一物,谁能想到沈家聪明能干有手段、为人冷淡孤傲的小幺默默心悦阎昭呢? 张明智看着店铺的环境,内心激荡,久久不能平复。 卫柏和林轻颂领着他到后院房间,“你以后睡这间屋子,旁边那间是放菜的,对面是厨房,锅碗瓢盆都在里头。” 安抚张明智似的,卫柏笑着说:“夜间你一人在此可得看好咯!” 和东家接触这么久,张明智也不是不懂事儿的,哪里不知道这更多的是在开玩笑,闻言露齿笑着爽朗应声:“诶!我一定给您看好了!” 牛车还停在门口请隔壁顺风客栈的小厮顺便看着你,二人叮嘱完买牙刷牙粉、夜间锁门等事就打算回去了,“这屋子都被打扫过了,直接铺床就行。” 话音落地,张明智急忙去拿澡珠,捧出一大捧后把布包里剩下都递过去了。 澡珠正是家里缺乏的,省了笔支出总是好的,林轻颂没讲客气,颔首接过,“我们先将牛车赶回去,期间要是有一位姓秦的汉子上门就将他迎进来。” 听着叮嘱,张明智连连点头。 一双夫夫碰巧在店门前遇见了,对着货单清点完,卫柏和秦成志卸下一篓一篓的菜,东西不是很多,还有张明智帮忙,林轻颂就没有凑上去添乱,见相公点头后拿出一早备好的银钱递给萧羽。 送走秦萧二人,夫夫上楼看了眼包房的状态,当时和匠人商量只做了三间,工期短,前日夜里赶工就做好了,这个天气三天可以干透。 开业准备多不是说说而已,因着锅碗瓢盆都要搬进饭馆,二人一早就推车到了常乐街,孙婶子早早来到饭馆,和张明智一齐又将饭馆清扫了一遍。 领了工钱,孙婶子和陶金都没走,说是等会儿帮着搬桌椅摆桌椅。 思索片刻,林轻颂说:“婶子你先回去吧,叔一个人在家里,你们午饭总不能不吃不是?这桌椅我们这儿还有四人呢,再说送货的伙计也会帮忙的。” 这倒是提醒了孙月华,今日她还得给张全抓药呢! “行,那东家我就走了。” 收拾摆放完,二人利索结过尾款,木匠见了满脸乐呵,拱手道:“两位老板爽快,祝二位生意兴隆!” “多谢!” 看着布置好的店铺,二人相视而笑。 卫柏牵着林轻颂走到柜台后,“林掌柜还满意吗?” 话语间的揶揄惹得林轻颂忍不住轻锤了他一下,刚想和东家说面团醒发好了的张明智见到这一幕眼观鼻鼻观心,等二位打情骂俏完才走出来作声,说完转身就去后院了。 第67章 福至心灵知道刚刚一幕被看见了,林轻颂嗔瞪了卫柏一眼噔噔噔地先行一步。 午间吃的还是凉面,水是卫柏兑好的,俩小伙会揉不会拉,此时愣愣看着卫柏忙活,还是林轻颂招呼二人才坐上桌。 张明智还没吃过,事先只觉新奇,吃了一口才心服口服,他见今日摊上生意就好到不行,难怪东家开饭馆呢! 吃完张明智和陶金抢着洗碗,把正欲洗碗的林轻颂看的一愣一愣的。 开业这日,众人一大早就开始忙活。 卫柏在后院教他们搓冰粉,与见过的孙婶不同,张明智和陶金都有些震惊,没想到冰粉是这种褐色小球做成的。 盐碱水是卫柏在家里兑好推车过来的,现如今就推心置腹不是他的风格,谁知道是两肋插刀还是背后捅刀呢? 上辈子又不是没经历过。 “孙婶,把车上的前腿肉和五花还有八根猪筒骨都过水清洗一下。” 卫柏切凉菜切得案板哒哒哒发响。 “诶!” 孙婶从推车上搬下猪肉放在木盆里清洗,想着放进木盆不好搬,都是五六斤的 肉,就比划着打算一块一块搬进去。 卫柏备好凉菜开始揉面做馄饨皮,混入兑好的盐碱水和分离出来的蛋清开始搅拌揉搓。 “遇水则发”,想着这个林轻颂扫完门前空地又撒了些清水,又能除尘又有好寓意,林轻颂心中肯定着自己。 天色还有些暗,常乐街的铺子也陆陆续续开门了。 林轻颂正记着今日买菜肉鸡蛋的支出呢,余光瞥见来人了,一激灵站起来发现是纪谈,松了口气,“纪兄。” 纪谈讪讪一笑,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两人开业的事,起了个大早把梳洗的罗绫吓了一跳。 “我先来看看,等会儿你嫂子就带着小糕过来了,这挂鞭你收着,朋友送的吉利,等会儿钱锦肯定也要送条大的,”纪谈递过挂鞭看了眼天色,“巳时还早,但卡着点最好。” 结果挂鞭放在柜台上,林轻颂忍不住走出来往外张望,他不会看时辰啊...... 不给他焦虑的时间,纪谈一脸轻松的说:“别忧心,钱锦肯定会带人来的,他虽说还是个小子,但为人处世严谨得很。” 说完在厅里四处转着看了看,频频点头,“不错,不错。” “今日有哪些吃食啊?” 现在时间还早,除去早起摆摊开店做生意的,街上少有人游荡,林轻颂关上账本,起身陪着纪谈转悠。 “平日里卖的那些都有,相公还准备了馄饨、馄饨面、珍珠丸子和卤肉饭。”林轻颂掰着手指一一细数。 咽了下口水,纪谈清了清嗓子,“我去后厨看看。” 孙婶在拉面,张明智在搓小汤圆,搓完冰粉的陶金在厨房里揉面。 后院二人闻声望去,有些疑惑但没多话,祸从口出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更别说这人富贵的打扮。 他们不认识,那就当是来找老板的。 “东家,有人找!”张明智朝着敞开的厨房里高喊一声。 卫柏正在揉搓刚刚泡上的糯米,闻言走出门,见来人引进厨房,问:“纪兄,这么早就来了?” 转悠着闻闻看看,纪谈又解释了一遍,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暗示说:“我还没吃早饭呢,正好我来做第一个顾客!” 卫柏哭笑不得,好在把猪筒骨早早炖上了,“想吃什么?” 馄饨又不是没吃过,馄饨面稍作想法也知道是些什么,但纪谈对卫柏的手艺有莫大的信心,“馄饨和珍珠丸子现在能做么?” “珍珠丸子午间上,馄饨可以吃清汤、酸汤、酸辣、生煎和红油干拌的,你要哪种?” 乖乖,纪谈惊叹不已,“你这是馄饨做出花了啊?!” 思索片刻说要酸汤和生煎的。 卫柏笑笑,捻起一沓擀好切好的馄饨皮,一手拿皮一手执竹片开始动作。 一旁的纪谈默不作声,算着数量,忍不住啧出声,“一碗多少钱啊?你这也太舍得放馅儿了。” “九文。” “你做善事呢?!”纪家虽也捐钱捐物给安置所,但卫柏和林轻颂的家底可不比他们这些家族,纪谈站在他们的角度忍不住惊呼。 “第一天开业,不得吸引一下新老顾客么?” 卫柏特意打了口大鸳鸯锅,以免点单多的时候弄混。 这会儿倒是只用一边就行,馄饨扔下去咕噜了半盏茶的功夫,卫柏往汤碗中撒了虾皮粉、紫菜碎和些许黑胡椒粉,又用勺子蘸洒了几滴酱油、舀了一勺醋,随后掀开另一口锅舀了半碗汤再捞出馄饨。 一旁放在平底锅上煎的馄饨中途撒了小半碗清水,焖煎到收干水分就铲到碟中。 纪谈正打算上前就见卫柏给他调了个酸辣蘸料,“觉得生煎馄饨寡淡可以蘸辣椒醋。” “行,太周到了!”纪谈咧着嘴端起酸汤馄饨眼睛还黏在生煎馄饨上,卫柏笑着叫刚洗完手的陶金帮忙端出去。 “事儿完了回来端馄饨,早上不都没吃嘛,你要吃什么的?” 陶金刚端起碟子,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他刚刚看着老板的手艺就馋的不行了。 “生煎的。” 接完嘴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做什么都大差不差,卫柏点点头,“记得问你林掌柜。” 第68章 接令的陶金喜颠颠的走了。 -------------------- 第33章 开业 卫柏刚想叫孙婶他们来端各自的馄饨,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林轻颂,神情温柔,改口问:“林掌柜怎么不在柜台待着?” 林掌柜没有理会他的揶揄,“章掌柜说要碗酸汤馄饨,还有,他说如果桌子不够还是可以租客栈前面那块地。” 说到生意上的事儿卫柏就收敛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又下了份馄饨煮着,对外叫孙婶他们来端各自的馄饨,不等人来就端起林轻颂点名要的红油干拌馄饨往外走,被林轻颂拦下了。 卫柏面露不解。 “这馄饨还煮着呢,我陪你在厨房待着。” 林轻颂说着接过馄饨就站在案板边开始一口一个,吃着舀了个递到卫柏嘴边,扫了眼桌上的馄饨,只有三碗,问:“你没给自己做吗?” 张口吞下,卫柏摇摇头,“不着急,你自己吃。” 知道卫柏心里有数,林轻颂没有再说什么,一时间只有勺碗相撞的声音。 陶金几人收拾完后院麻利进来端走馄饨,一个个咧着嘴,知道两位东家待人和善,但他们也知道东家和善是东家但事,该有的礼他们也不能缺。“多谢东家。” 卫柏调好章掌柜要的酸汤馄饨,让陶金一并用托盘端去才开始忙活自己的那份。 大堂里五人埋头吃着,纪谈上的最早,其余四人没吃多久他就放下筷子了。 纪谈长呼一口气,抚了抚肚子,感慨道:“早上好久没吃得这么舒坦了。” 小半碗馄饨下肚,章怀文抬头接话:“酸汤的太开胃了。” 另一张桌子上的三人没有插话,毕竟不熟,万一哪句话触了人家的霉头,还得殃及东家。 在牌匾前晃悠了几圈,纪谈忍不住望向三人,“你们东家给饭馆取了个什么名字啊?” 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张明智愣了一下,回道:“不知,送过来时这红布就遮上了,东家也没和我们说过。” 纪谈有些惋惜,毕竟开业这红布肯定得到时候了才能揭,但心里跟猫挠似的发痒。 想去后厨问吧又怕打搅夫夫二人,不去依自己的性子又难受…… 撩起帘子挂好,林轻颂看着身上像有跳蚤似的的纪谈 ,一脸懵然看向身后的卫柏。 “纪兄是在苦恼什么吗?” 接到眼神示意的卫柏发问。 “就是好奇这牌匾上的刻字。” 正在吃馄饨的几人也跟着点头看向两位老板。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听及此处夫夫了然。 卫柏想起上面刻字嗤笑一声,看向突然窘迫的夫郎,“夫郎告诉他们吧。” “一间饭馆。” 林轻颂耳尖发红,看着羞涩但声音坚定。 “好名字啊!” “随意又潇洒!” “不错不错!” 夸奖间夹杂着掌声,本就害羞的林轻颂头更低了。 “好了,馄饨还没包完我先去厨房了,招待不周,纪兄和章掌柜自便。” 卫柏朝二人分别点头示意,转头低哄林轻颂,“说过这个名字没问题,不要多想,林掌柜今天得辛苦了。” 说完对吃完正在收拾碗筷的几人说:“收拾完各就其职。” 聘他们的时候就商量好了,孙婶刷碗洗盘,张明智和陶金俩一人吆喝一人跑堂,太忙的时候孙婶也帮着跑堂。 刚开业每日三十文,每月九钱,等日后生意稳定了再慢慢涨钱。 章怀文吃饱喝足了听了一嘴,“我去客栈给你拿锣和棒槌,边敲边吆喝。” 锣声阵阵,出门还带着困意的人瞌睡顷刻就醒了。 循声而去,发现是家挂着牌匾没揭布的店,想来是今日开业了。 听伙计吆喝,说是新店开业,张明智嘴皮子溜得很,报菜名吸引了不少食客。 有人抬腿进去,有的转身离开,有的看见闻见了桌上的吃食从众走进。 还有平日里摊上的老顾客,一听今天有新鲜的吃食喜不自胜,恨不得全点一遍。 碧空如洗,太阳张牙舞爪的,街上也渐渐热闹起来。 但最抢眼的还是顺风客栈前和一家与它相邻的没挂牌匾的店—— 人声鼎沸,端盘的伙计忙得跟陀螺似的。 太阳缓缓移动,临近巳时,张明智没有再吆喝揽客,而是高喝开业挂匾暂时歇业。 锣声与人声混杂,钱锦、阎昭、罗绫等人早就带着贺礼来店恭贺了。 小糕还抓着碗吃呢,罗绫等人齐齐站在门口牌匾下等吉时。 林轻颂看着这热闹的场面,脸上的欢喜藏不住,习惯性的拽住卫柏的手晃了晃。 钱锦带来的人时不时掐掐手指,看眼日头,“时间差不多了。” 牌匾在揽客前就挂上去了,此时只用揭红布就行。 “你俩小心点,揭完喊一声!” 声音从众人头顶传来。 纪谈和钱锦站在二楼各自执竹竿架着鞭炮。 “好了!” 卫柏扶着林轻颂落地,仰头高呼。 噼里啪啦一阵响,崭新的牌匾上刻着“一间饭馆”四个大字,右下角还篆刻着卫林二字。 “恭喜恭喜!” “生意兴隆啊卫老板林老板!” “一间饭馆财源广进!” 聚在边上的新老顾客七嘴八舌地捧场。 第69章 其间有人摇着纸扇感慨:“常乐街终于有家正儿八经的饭馆了!以后逛街市逛累了还能来歇脚吃点东西。” “对!等会儿午间就在这儿吃,我问了林老板,除了往日的冰粉凉面,今日午间还有什么卤肉饭和珍珠糯米丸子,”附和的人说着咽了咽口水,“我回家带家里人来吃!” 说完转身就走了。 周边听见的其他人也打算回去叫人,有人机灵,看着熙熙攘攘的人,凑到老板面前说午间留一张桌子,自己带家里人来吃。 这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到老板跟前预订。 卫柏压了压手,拱手道:“多谢各位愿意捧场!要订座的麻烦到柜台前跟林掌柜书面登记,届时会给各位特殊的木牌,上面的符号和桌面一一对应。” 人群欢呼响应,钱锦收回空荡的竹竿,看了眼楼下的景象,对纪谈说:“卫老板不仅做美食得心应手,做生意也不差啊!” 纪谈与荣有焉,虽说这主意不是他提的,但禁不住他为他兄弟骄傲啊! 未到饭点,一间饭馆门前就排起了长龙,有人上前问过知道原委后也凑热闹排起队来。 可排到一半前面的人就散了,凑热闹的人不知所以,“怎么了?” “店内只有二十三张桌子,连三间包房都被订下了,现在入座可以,到饭点就得挪屁股咯!”那人说着摇摇头,低头叹了口气。 不等这人安慰,他抬头双眼放光,仿佛又有了新的希望,“但老板说他们租了顺风客栈前的十张桌子,这十张桌子预订不了,饭点先到先得,我一定蹲守好!” 凑热闹的人不理解这些人为何如此狂热,凑热闹的心理也转变成了好奇,试探道:“你我二人如果占到座可否共宴?” 得到应允后二人分手。 现在也可以占座,但他们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只有上了些年纪的大爷坐在树荫下闲聊。 走了一批人倒是没那么吵闹了。 阎昭等人恭贺完就走了,“午间我们再来感受卫兄的手艺。” 没错,三间包房被钱锦、阎昭、纪谈各订了一间。 “冰粉镇得差不多了,孙婶,你去和明智说一声可以冰粉凉面和卤菜都可以卖了,还有馄饨卖完了也说一下。” 卫柏盯着卤肉的火候,对院子里刷碗洗盘的孙婶喊道。 孙月华在洗刷第二遍,闻言应声擦手找到张明智。 锣声又响,“馄饨售罄,凉面冰粉卤菜都可以点了!” 张明智吆喝完放好锣和棒槌,走到招呼他的顾客桌前。 看两个伙计在桌椅间周旋,知道店里的伙计少,这伙计只听一遍点单不问第二遍,有人好奇打趣道:“这么多只听一遍记得住吗?” 张明智粲然一笑,羞赧又自信,“我虽然只读了几年书,但记性不错。” “我以前就是做跑堂的,这些都挺熟悉的。”大堂内同样被揶揄的陶金说着放下托盘,“您要的冰粉。” 说完连忙又去下一桌,今天桌椅充足,新老顾客都有得坐,因此他们今日跑堂也累些。 顾客进店时就被掌柜和伙计提醒过,午间订桌满了,到饭点时招待不了。 有人高傲离去,有人说自己饭点前就走,也有人说:“既然如此,那我届时拿食盒来打包带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没抢到名额的又不愿意等座的人咧着嘴,默默采纳了这个法子。 第一个拿牌的人有些忐忑,虽交了三文的订金,但老板不认他也没法子对一家老小交代啊。 正惆怅忐忑呢,走进店里发现伙计正在擦桌,掌柜的看见他手上的木牌嘴角勾起,“您的木牌给我看一下。” 林轻颂接过木牌,正反都看了眼,“阿金,带这位客人过去。” 陶金收拾好刚刚走的最后一桌,“来了!” 接过木牌看了眼标记又还给林轻颂,引着顾客走到对应的桌前。 “店内午间提供凉面、冰粉、凉菜、珍珠糯米丸子和卤肉饭,凉面六文一份,冰粉二文,猪头肉四文一两,猪耳朵三文一两,海带丝二文,珍珠糯米丸子十五文一份,卤肉饭十文。” 听完一家人商量起来,那汉子转头问:“卤肉饭和珍珠糯米丸子份量多少?” 方才人少的时候他们都抽空吃了午饭,陶金咽了口口水,“卤肉饭有肉有菜还有蛋,一个正常饭量的汉子一份绝对够吃,珍珠糯米丸子是肉丸,一份十个。” 陶金说着又比划了一下珍珠糯米丸子的大小。 “那便来三份卤肉饭、一份丸子,还有五碗冰粉。” 这人家境尚可,思索商量一下就开口说道。 “好嘞您稍等!”陶金应声,边跑向后院边高声重复一遍。 林轻颂闻声动笔记账。 得到消息的卫柏也开始蒸丸子,新鲜出炉的珍珠糯米丸子最鲜,卤肉饭的肉和蛋都卤好了不着急。 陶金端过托盘,一出门就碰见火急火燎的张明智,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订座的顾客都来了,有些忙不过来,我来找孙婶。” 一听这话,孙月华放下擦碗盘的布巾,洗手擦净,“好嘞!这就来!” 阎昭和钱锦没进门就听见喧闹的动静了,过来蹭饭的顾知温差点惊掉了下巴,“怎么这么多人?!纪老板怎么开始端盘了?” 第70章 “都怪在树荫下吃饭的,太勾人了那味儿!”纪谈拿着空托盘朝几人走来抱怨道。 “再来一份卤肉饭和六两三拼凉菜!” “有没有酒啊伙计!” 纪谈连忙应声,抽空扭头说:“你们找颂哥儿把木牌给他,然后上去就行,先别点饭啊!忙得很!” 话音未落就出门去顺风客栈借酒了。 陈大看着眼前盛况,一贯的冷脸都龟裂了,“这生意也太好了!” 阎昭和钱锦倒是皱眉,异口同声低声说还得招伙计,二者对视一眼走完流程就上楼了。 顾知温和陈大看他俩的脸色就知道有事相商,踮脚搂着陈大的脖子往另一包房走去。 阎昭脸色沉重,“其余人都是小喽啰,张升虽是小人,但死死不肯开口交代他的上线。” “上刑了吗?” “不敢下死手,免得给他治他觉得我们还得保他。” 阎昭说着有些烦躁,提壶倒了杯茶水。 少见阎昭这份模样,钱锦嗤笑一声,见阎昭目露疑惑才清嗓说:“我记得沈家小哥儿有点手段,不如请他帮忙?” 沈家饭桌上,沈常乐宠辱不惊听着二伯母赵氏念叨说他再不嫁人就嫁不出去了云云。 其余人战战兢兢轻手轻脚,这是赵氏挑着沈母和沈父陪着老太太去庙里才敢这样拿捏沈常乐,平日里她哪敢这样。 沈常乐看着一桌子菜并无胃口,冷冷瞥了眼赵氏。 赵氏一激灵刚要摆长辈的谱发作,就见府里的大丫鬟紫禾跑进来伏在沈常乐耳边说了些什么。 沈常乐眼睛微微瞪大,失手磕响瓷勺后点点头,起身就走。 -------------------- 第34章 忙碌 “东家,送完这一桌的饭菜就只有钱老板他们没有点菜上菜了。” 大热天的,跑堂加上吆喝,张明智早已汗如雨下,说着扯着林掌柜给的布巾擦了把汗。 “好,他们那桌我亲自去。” 卫柏盛好卤肉饭放上托盘,端了碗冰粉递给张明智,“吃碗冰粉消消暑。” 在钱老板们来之前已经走了一波客,锅中的卤肉大概只有六七份的量了,“出去吆喝一声卤肉饭没了。” 张明智囫囵几口吃完擦了把嘴,应声点头。 “忙完交代的事让阿金得空就来后厨吃碗冰粉。” “好嘞东家!”喜滋滋应完张明智端着托盘就去忙活了。 卫柏端着两碗冰粉走出去,“孙婶,来碗冰粉。” 正坐在院里刷碗的孙婶忙擦手接过,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急,您先吃完再忙。” 林轻颂正打算盘算账呢,碗磕在柜台上轻响一声,他侧头一看,眼中的惊喜迸发出来。 “你怎么亲自送冰粉过来了?” 尚在远处就看见夫郎一脸严肃拨弄着算盘,时不时提笔写些什么,此刻见到自己又惊又喜,怎么这么招自己喜欢? 简单交代后卫柏盯着林轻颂吃了小半碗才上楼。 “卫老板。”顾知温和陈大在包房门口一蹲一站异口同声打招呼道。 这个场面倒是让卫柏不解了,不等他开口问门就被钱锦从里面拉开了。 “方才我在和阎大人商量事情。” 钱锦打开门笑着说道,卫柏忙得差不多后亲自上来接待他们,这份心意无需多言。 就算是抱着结交关系的目的那也是让人舒坦的,可他也知道卫柏不是贴上来攀关系的性子,要不卫柏怎么会绕一大圈打探自己的喜好亲自设宴相求? 顾知温抖开纸扇摇着,另一间相邻空着的包房是阎昭预订的。 “哼!隔墙也没耳啊,陈大非要在他俩的门口守着。” 大家都知道他是不拘小节、好玩喜乐的性子,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口顺毛,给顾少爷脸都哄红了,毕竟楼上也有食客,好些人眼神瞟过来竖着个耳朵看热闹。 “好了好了!快点饭菜吧!”顾知温转头就走进去了。 四人订了两间却只用一间,不说卫柏也知道是在为自己撑场面。 “卤肉饭大概还有六份,你们要几份?其他的都有富余。” 钱锦和阎昭正眼神交流谁点呢,旁边顾知温炙热的目光快把二人烤熟了。 阎昭没有作声,低头喝了口茶,钱锦看了眼现在只盯着自己的顾知温,叹了口气,“知温点吧,钱叔买单。” 往日听见这个自称顾知温铁定是要闹腾一下的,钱锦按辈分虽然是他们要称声叔,但实际上钱锦是家中幺子,年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 这会儿顾知温一心惦记着好吃的也顾不上少爷的脸面了,顺着杆子往上爬,笑着卖乖说:“谢谢钱叔,那我就不客气了!” “卫老板,冰粉六碗,我两碗,卤肉饭要四份……”顾知温顿了一下,想着陈大饭量应该不小,“再来两碗凉面吧,别给陈兄弟饿着了。” 卫柏看着他一脸馋样心中好笑但面色不改,与他相熟的钱锦可不给面子,嗤笑一声,“自己馋就别拉着人家。” 顾知温撇了撇嘴,“就这些……” “卤肉饭、凉面和冰粉再各多一份,等会儿还有人来。” 阎昭话音未落顾知温就惊乍出声:“谁要来?宋清今日不是被陪老太太去庙里了么?” 不等阎昭回复顾知温想起什么似的,“诶,沈老太也去了,但是沈哥儿没去,他父母陪着去的。” 第71章 “我知道。”阎昭冷冷瞥了他一眼。 “你知道?”顾知温惊讶,发觉阎昭脸色不好瞬间噤声,心中忍不住犯嘀咕。 倒是一旁看热闹的钱锦看出了些许端倪,阎昭这副模样……看不出他对沈家小幺没意思啊。 “好了,待会儿沈家小幺要来,知温可要把握分寸。”钱锦打了个圆场。 卫柏朝钱锦颔首就离开了。 沈家的马车到时,饭馆前的挂鞭纸屑还没扫,见沈常乐走下马车,早在门口等候的陈大迎了上去。 “沈公子,随我来。” 沈常乐见过陈大,知道他说钱锦身边的护卫,朝他微微颔首,转头对紫禾说让他们先回去,停在顺风客栈的后院就行。 章怀文老早就看见沈家的马车了,顺风客栈虽是沈母娘家的,但沈常乐做生意的手段和眼光独到,这家客栈就是沈常乐阿公送给他的,沈常乐自然就是顺风客栈的东家了。 和伙计说了一声章怀文刚打算迎出去就被紫禾交代好了待会儿送东家回沈府的差事。 包房内顾知温看着眼前诱人的卤肉饭,眼神怨念在钱锦和阎昭身上徘徊。 “知温,你夫子教导的礼仪呢?客人还未到,怎能动筷?” 钱锦见他那副不知礼数的模样忍不住凛声说教。 在顾知温的印象里少有钱叔管教的时候,钱锦年纪轻,但在上一辈的叔伯中是突出的有能力有手段,大家对他都是心怀敬畏的。 沈常乐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一贯以顽皮著称的顾家小少爷正襟危坐,沈常乐轻挑眉梢,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察觉到沈常乐没带侍从,钱锦忍不住动了拉红线的心思,转头低声撺掇阎昭去帮忙拉开椅子。 见阎昭噌的一下站起向自己走来,沈常乐霎时间有些无措,眼神躲避又忍不住瞟过去。 拖动声响,阎昭柔声道:“坐吧。” “多谢。”沈常乐坐在,不动声色松了口气,内心的喜悦沸腾。 早等着开饭的顾知温一门心思盯着眼前的卤肉饭,陈大虽为钱锦身边的人但他深知自己的身份和应当有的礼数,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包房内的暗流涌动。 当了把月老的钱锦乐呵的开始介绍卤肉饭、凉面和冰粉,说起珍珠糯米丸子的味道透出些骄傲,毕竟在座的只有自己吃过。 沈常乐知道钱锦除了爱美食美酒别无爱好。 可当阎昭附和说自己尝过凉面和冰粉,都是消暑的吃食,尤其是冰粉极其新鲜和美味时,沈常乐原本打算伸向珍珠糯米丸子勺子不着痕迹地拐向冰粉。 沈常乐拌了几下,入口果然清凉,瞬间就有胃口了。 见沈常乐动作了,顾知温立刻拌匀卤肉饭开始一勺一勺地塞,动静收敛但还是十分惹眼。 “真的很好吃,大家别看我啊!”顾知温夸完又开始扒饭。 被顾知温倾力推销,几人不约而同都开始吃卤肉饭。 正吃的欢,门又被敲响了,陈大正欲开门就见卫柏领着伙计来了。 “这是额外给各位做的糖渍番茄,还有碗素鲜汤,有新鲜的虾、香菇、茶树菇,嫩豆腐和鸡蛋。” 卫柏说着摆放好,伸手示意他们慢用就走了。 纪谈精疲力尽地走上楼就撞见正要下楼的卫柏和夫人,惊讶问:“吃完了?” “我还要去查账,小糕我带走了,你快去吃饭吧,还没结账你记得啊!”罗绫说完牵着小糕就走了。 卫柏拍拍有些呆滞的纪谈,发自肺腑地感谢:“今日多谢纪兄了,你先歇歇,我差人给你送吃食上来,卤肉饭正好还剩一份,凉面和冰粉也各一份,还有刚刚做的素鲜汤也叫他们给你送上来。” 方才还泄气的纪谈瞬间容光焕发,今日能尝到两种新鲜吃食呢! “不算什么不算什么!”纪谈咧着嘴走进包房坐等。 卫柏回到后院时周川已经不在了。 “孙婶,方才送虾和菌菇的小兄弟呢?” 等会儿顾客吃完就有的忙了,孙婶正坐着休息呢,听见东家问起,不禁想那小兄弟料事如神,不过也是因为东家心肠好。 “那小兄弟走的时候还和我说了呢,他就是来送螺蛳的,螺蛳的钱林掌柜给过了,菌菇和虾都不多,说是送给您的,怕您硬要给钱他就先走了。” 猜到周川也是个实在性子,卫柏没再多说,“婶子你站起来转悠几圈吧,今日这样还好,日子久了腰也不舒服。” 孙月华知道卫柏是个心好的,当即乐着点头走到前厅去帮忙了。 厨房里准备的吃食都所剩无几了,卫柏备好纪谈的那份就开始收拾了,今日早些关门让大家都歇歇。 螺蛳满满两大木盆放在水井旁吐沙,卫柏忙完扒拉了几下,没找出死螺蛳盖上湿布就擦干手去前厅帮忙了。 孙婶埋头苦刷,卫柏他们一轮轮过来送碗碟。 除了钱锦那个包房,其他客人都走了,卫柏在店门口挂上“打烊”的木牌,转身和伙计一起打扫起来,下午得再去招个伙计,还得找秦成志问问是否愿意来饭馆做厨子。 纪谈吃完想和钱锦他们道别来着,出门就看见陈大守在门口,猜测他们有事相商,只是朝陈大点头打过招呼就走了。 看到卫柏融入伙计,纪谈也撸撸袖子打算加入。 “纪老板您歇着吧!我们马上就忙活完了。” 第72章 听见张明智这么说没看见纪谈动作的林轻颂放下毛笔走过来,无奈道:“纪兄你今日帮忙已经累着了,心意我和卫柏领了。” 刚才弯腰擦桌的卫柏拎着抹布直起腰,“明日卖辣炒田螺,不出意外也有你忙的,今日你就别忙活了。” 还得负隅顽抗的纪谈一听辣炒田螺就想起那日嗦螺蛳的美味,当即撸下袖子表明他听进去了。 谈好话的钱锦众人走下楼就自动捕捉到辣炒田螺的字眼,也开始凑热闹询问。 陡然觉得自己身负重任的纪谈将他们拉倒另一边说起上次的辣炒田螺多么麻辣鲜香多么开胃。 几人当下拍板和两个老板说明日也来,顾知温惊觉饭馆的火爆程度,忐忑问道:“座位和包房不会被订满了吧?” 此话一出,被纪谈言语描述勾住的钱锦都顾不上形象满目期待看向林轻颂。 林轻颂无奈一笑,解释说:“当天的座位当天预订,要不然就乱套了。”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顾知温跳出来说自己明日一早就等着饭馆开门。 “明日不卖早食了,不用太早来,巳时左右开始预订。” 得到准话的顾知温一时更加自信。 “好了,别打扰林老板他们做生意了。”钱锦将话题止住,和卫柏、林轻颂打过招呼就走了。” “那我也回了?” 卫柏朝他敷衍挥手,纪谈也不恼,转头就跟上钱锦要蹭他的马车回府。 “知温你上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去,阎昭你护送常乐回沈府。” 顾知温还想问些什么就被钱锦拽上车了,沈常乐耳根发红,转移话题说:“日头照着好热,走吧。” 阎昭示意他先走,自己总是落后半步跟着。 林轻颂看着背影登对的二人再想起钱锦的安排,心中有些揣测,转身差点撞到鼻子。 扶住受惊的夫郎,卫柏打趣:“林掌柜在心里算今天的利润吗这么专心?” 林轻颂探头看向他身后,陶金他们都去后院了,林轻颂这才发作,嗔道:“再揶揄打趣掌柜小心掌柜的不给你月钱。” “掌柜的,笑的知道错了,日后一定专心做事不拿您打趣了。”卫柏倒像自己真的只是一个被聘来说厨子似的,认错认的十分自然十分彻底。 可林轻颂关顾前方不顾身后。 章怀文见二人演得正起劲儿,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引人注意,见林轻颂脸色不自然,对自己看见的情景闭口不谈,只和他们交代客栈前的桌子不用他们管了。 客栈前现在都是乘凉的大爷,并没有点吃食的顾客,知道章怀文是为了让他们今日能早些回去歇息,卫柏拱手道谢。 章怀文挥挥手示意不算什么,笑眯眯地说今日的卤肉饭、珍珠糯米丸子和早上馄饨真是不错。 得知日后不买馄饨和丸子了,章怀文还没来得及扼腕叹息就又得到明日有辣炒螺蛳的消息,恰好是他爱的那口,当即欣喜说自己明日定守着他俩开门。 除了孙婶日结三十文,陶金和张明智都是月结,林轻颂和孙婶商量过夜间回家再给她结钱,因此收拾完店内就让陶金和孙婶回去了。 张明智跟着二人走出店,林轻颂递过一把钥匙,说:“明智自己在店内注意安全,有事外出记得锁好门。” 林轻颂的叮嘱比夏日的日头还热乎,张明智坚定点头,说自己一定守好店。 卫柏想起厨房的螺蛳又叮嘱了两句,让他夜间睡前给井边的两盆螺蛳换水。 回到家中林轻颂就忙着烧水,卫柏看他着急忙慌的,问他怎么了。 知道是为了让自己洗个澡休息一下,卫柏挑起嘴角,“林掌柜今日也累着了。” “那怎么比得过抡勺的你,厨房里还热。” 见卫柏还要反驳,林轻颂故作生气:“哼!早晨我就陪你在厨房待过,早晨日头不大厨房里就挺热了,你可别想唬我。” 夫郎越说语气越平淡,倒是真让卫柏紧张了,“洗,夫郎怎么安排我都听。” 入夏以来,蝉鸣愈演愈烈,两人在蝉声中都睡得安稳。 无名街,陶金收拾完打算休息,刚躺上床就听见震耳的敲门声。 “来了!” 可开门后门前空无一人,陶金感到莫名其妙,嘀咕几句,挠了挠脑袋又关上门了。 对面的小巷里,一人穿戴包裹严实微微探头盯着陶金家的方向。 -------------------- 呜呜呜呜本来打算晚点发,谁知道崩了这么久……我碎了 sorry饱饱们,我下次再也不拖了,我有罪!!! 第35章 招揽 湿寒阴冷的地牢与正令人燥热的夏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犯人受刑的惨叫声和鞭子破风的声音谱写了狱卒审讯的背景音。 挠心抓肺的凄厉惨叫仿佛一根根箭矢向自己射来,张升看似平淡随意实则内心慌张地蜷缩在他监牢的阴暗角落里,心中默默祈祷上面派人来捞他。 阎昭跳下马车,待马夫放置好车凳他才轻叩车窗,“沈公子。” 听说公子回来的消息,紫禾忙出来迎接,见公子探出头,思及阎大人不好与公子接触她疾步走到车前伸手扶住。 “公子,您小心。” 紫禾话语间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喘气声。 知道自己与阎昭目前不适宜走得太近招人闲话,但沈常乐内心是渴望的,可他也见过阎昭对爱慕者不近人情的模样。 第73章 平稳落地后沈常乐朝阎昭微微欠身,像是提醒自己般,“多谢阎大人。” 被这个称谓称呼惯了的阎昭此刻忍不住皱眉,沉声回道:“沈公子愿意抽出时间赴宴助我们一臂之力,合该是我们向你道谢才是。” 闻言沈常乐笑得有些苦涩,扯着嘴角说:“还是没能帮上什么,我派人收集到的消息与你们并无太大出入。” “还是多亏你给我们提供突破的方向,我们只知道他嘴硬全然不在乎妻儿的死活,却没想到可能妻儿并不是他的妻儿。” 沈常乐一言不发,听阎昭说着客气的话语。 察觉到自家公子心情不好,紫禾找了由头不着痕迹打断二人官方的交谈。 “既然如此,那阎某就不打扰了,今日还是多谢沈公子。” 沈常乐朝拱手的阎昭轻微颔首,“阎大人也辛苦了。” 两人间的一切交流都合乎礼数,没有半分逾矩。 听着探子来报,还在为怎么撬开张升硬嘴烦恼的钱锦一时更加苦恼。 - 秦成志看着眼前的夫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手指着自己,疑惑又震惊地问道:“我?去你们的饭馆做厨师?” 坐在他对面的夫妇二人齐齐点头肯定。 萧羽知道秦家没出事之前也是做这个生意的,平日里秦成志就算是随意炒个青菜茄子什么的也是寻常人比不上的,自己虽想劝几句,可归根到底还是秦成志的想法更重要,因此从头到尾除了招待二人自己都没作声。 见秦成志有些犹豫不定,卫柏态度真诚讲述了今日开业的盛况,饭馆的厨子现在只有自己,自己听说过他家以前是开食肆的,早就打算聘他做厨子,只是没想到这么早来找他。 秦成志没有轻易点头,扭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望着自己的夫郎。 这一下给萧羽逗乐了,他低头轻笑一声,知道相公这是看自己的意思。 “卫老板,不知店里还招不招糕点师傅?” 知道夫夫二人这是都有自己的手艺了,卫柏思索片刻才斟酌着开口:“糕点师傅日后可能需要,但是既然你有这门手艺为何不去点心局试试呢?那边的工钱比我目前能给的肯定高些。” 萧羽只是想和相公待在一起,随即解释说他会的点心卖糕点的大差不差都会做,可能只是没自己的做得精细。 见卫柏听后仍是一言不发,萧羽心中像挂了块重石,毕竟做厨子虽也不轻松,但总比打理菜园和摆摊风里来雨里去、看老天赏脸过日子来得好。 林轻颂轻声打破有些紧张的氛围,“还有一件事你们二位得考虑好,若是都来饭馆的话家里的菜园可能就没以前打理得好了。” 说实话,秦成志还是想将夫郎带在身边,虽说巷里的那个好色痞子聂潘安最近好像是招惹了什么大人物,被抓到牢里一顿收拾后才送回来。 又是赔钱又是治伤,家里现在为了还债是拆东墙补西墙,正忙着找牙人看房子打算卖个好价钱。 秦成志知道自家夫郎不是个闲得住的性格,这些日子萧羽都在家里捣鼓糕点自己是知道的,自己也不会让他去打理田地卖菜,他做过他知道有多累人,碰见不讲理的顾客更是心烦。 可让田地就这样白白荒废...... “你们若是不想卖掉或者荒废掉,可以租出去,田地还是在自己手上,每月还能拿些钱。” 卫柏一语惊醒愁眉苦脸的众人。 “现在能采摘的菜饭馆包圆了,过几日菜单都写出来了,炒菜什么的都可以往上写。” 秦成志少有地露出笑容,“确实是个好主意,我们稍后就去郊区菜园里。” 侧头见夫郎眉梢带笑心下更是欣喜,秦成志当即就要答应被卫柏拦住了,简明扼要地说了待遇。 “你每月一两银子,令夫郎一日三十文,每月九钱,日后生意稳定了工钱会慢慢涨的,饭馆管饭,赶上哪顿都管。” 这个待遇已经很大方了,二人当即应下来。 将二人送到门口秦成志踌躇一阵后想交代秦家的镇馆之才,话说到一半就被围标制止了。 “我并没有想要你家独门方子的意思,日后你渐渐适应了会慢慢让你试着做新菜,届时你自己觉得可以做哪些你自己掂量。” 卫柏说到一半话锋一转,开起玩笑:“我自认为我的独门方子不差也不少。” 话音落地,氛围才轻松下来。 见二人还要送,林轻颂回头说:“我们还得去招跑堂的伙计,你们回吧,明天辰时来饭馆,我们暂时只在午间开始做生意。” 道别后,秦萧二人进院里准备驾车,没关紧的门缝中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转了转。 卫柏和林轻颂走出巷子,低声讨论要不要找陶金推荐一下或者再找一位张家兄弟,毕竟厨房够大,另一间放菜蔬的房间也可以腾出来给人住。 二人作出决定先去找阿金,刚迈步就被一道沙哑的声音叫住了。 来人穿戴尚且算得上整齐,可颧骨上的伤、青灰的脸色和有些杂乱的头发令人不禁警觉。 卫柏上前半步微微侧身挡住林轻颂,冷声问:“何事?” 聂潘安不小心瞟见林轻颂一时失神,他目前见过的哥儿里就沈家哥儿和秦成志的夫郎最貌美,谁知道眼前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卫柏见他那副下流的模样冷脸皱眉,抓住夫郎的手腕提步就走,全然不顾身后那人的大喊大叫。 第74章 走出好远卫柏想起刚刚那人好像就是之前背后说秦成志闲话的,林轻颂一听也忍不住皱眉,“他那副模样......” 想到自己现在对那人评头论足就和那人没什么两样了,林轻颂倏地噤声,不想再谈论与他们无关的人和事了,轻晃了下卫柏的手,“不说这些了,咱们先去找阿金问问吧!” 卫柏盯着夫郎的眼睛好一会儿,发现夫郎确实是没为刚才的事烦恼才放下心。柔声应好。 刚睡醒的陶金看见两位东家,连忙要邀进去,夫夫二人无奈笑着拒绝了。 知晓两位东家的来意后,陶金瞬间就想起了一个好久没见的故人。 想起那人,陶金噎了一下,斟酌组织好语言,有些吞吐地说:“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他是个哥儿,以前也是干跑堂的。” “但他被掌柜的冤枉过,我们都心知肚明真相如何,因此我和他都换了东家,可他后来就不愿再干跑堂的差事了,若是我们去找他......他不一定会答应。” 有合适的人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了。 林轻颂觉得这人听起来不错,有能力有骨气,见卫柏眼神询问自己,禁不住露出一抹笑,点头说:“就这人吧,会不会答应还得上门谈了才知道,我们要伙计要得急,没那么多时间去权衡纠结了。” 闻言陶金麻利锁好门,“他被分配住在无名街的尽头了。” 他们这群人都是家乡受灾只能往外地迁才来的这儿,自己现如今能有间房子住也是多亏了青禾县的官府老爷作为,也幸亏他们手上有自己的籍契,不然他们都得和牙行里头那些被抽打毒骂、等着被人买去的可怜人一样,那群人大多都是被自家人卖掉的。 想到这儿陶金重重叹了口气,试探性地问东家有没有考虑过去牙行买个伙计。 这话与二人方才的想法不谋而合。 “有这个打算,先顾好眼前这位吧。” 见东家不想多说,陶金就没再多问了。 一路走过去,五名街道路两旁有许多人都等着,并没有向上次卫柏见过的向他人推销自己多能干。 陶金低声解释说,“前几日有大户人家的管事说今日来招几个人,大家都争着盼着,要是被选上了就有稳定的活计了。” 林轻颂点点头,他知道这条街上的都是受灾迁过来的,只能平日里找些杂活干,看着他们一个个穿着整齐精神焕发的模样,心底也为他们感到高兴。 心里有杆秤的卫柏只是面无表情听过,但见夫郎高兴也忍不住勾起嘴角,“这么开心?” “嗯!”林轻颂重重点头,“感觉大家的日子都有盼头。” 他话语间的喜悦传染了身旁的两人。 卫柏回想起夫郎的经历,心疼又欣喜。 陶金咧着一张嘴,内心感动自己的东家心肠好、心胸开阔。 - 一扇门内,方远摒弃门外传来的嘈杂人声,专注地在细土盘上练习算术。 敲门声响,他也未做多想,只以为是谁找错了人。 因此一开门见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陶金少见他这副呆愣模样,笑问:“不请我进去坐坐?” 反应过来的方远不禁露出一抹笑,虽不知陶金身后二人是什么来头,但还是一齐邀了进来。 卫柏一进门就看见了没土盘上未抹平的痕迹,心中知道这人是个上进的。 几人也没有绕弯子。 陶金和方远简单寒暄完就讲明了他们的来意。 见方远没有立刻拒绝,卫柏就知道这是有希望,刚想开口摆明自己的诚意就见对方点头了。 正酝酿话术的三人齐怔了一下。 还是林轻颂先反应过来,轻声细语地说了饭馆的待遇,包括但不限于工钱、管饭等等,最后又言明饭店可能有些忙,希望他明日就能上工。 一切进展十分顺利,见故人有话要谈,卫柏和林轻颂交代了一下饭馆地点就和二人道别了。 见两人起身要送,卫柏调侃自己和夫郎还是识路的,让他们好好叙旧。 奔波小半天了,卫柏低声问:“阿颂,咱们回家吧?” 林轻颂正思索待会儿如何选人呢,听见卫柏这话十分不解:“不去人牙子那里了吗?” “今日罗绫姐说帮我们留意一下,不出意外,这两天就有人来了。” 林轻颂听后倒是松了口气。 卫柏还怕自己忘记这茬惹夫郎不高兴呢,问出口后得了夫郎一个白眼。 “罗绫姐我是信任的,操持那么大的家业,好厉害。先前说去人牙子那里买个伙计我还忧心如何选人呢,若是个品行不端的......” 林轻颂说着说着面色愈发紧张,想到不用忙活了又放松下来。 路过肉摊,林轻颂想起明日的生意,问:“要不要多买些五花啊?” “不必,明日备今日一半的馄饨,卤肉饭和丸子份量不变,再加辣炒螺蛳和几份菜就行。” 今天天热再加上自己买的肉多,李屠户和如松兄早就收摊了,好在如松兄挨得近,自己也和李屠户交代过早晨先来自家门口。 卫柏不忧心这些,眼下专心清理手中的猪头,想着明日得问问李屠户屠宰场有没有多的猪头了,今日凉菜着实是不够卖。 天色暗下,林轻颂从孙婶家出来,闻见饭香味脚步雀跃向家中走去。 第75章 临近门口林轻颂故作镇定地高喊自己回来了。 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远去林轻颂的心跳才平复下来。 推开门就见卫柏手中拎着锅铲,林轻颂笑着笑着就湿了眼眶。 -------------------- 想问问大家觉得现在这个更新频率怎么样 我个人是想快点写完,但是怕写崩(救救我救救我) 第36章 阴雨 卫柏刚刚正盛菜呢,听见林轻颂从未有过的高呼没有多想就拎着勺子跑出来了。 此刻见夫郎一副受惊的模样,卫柏拿着锅铲一时手足无措,看着还未关上的院门,上前嘭的一声关上并闩好了。 林轻颂在他这番动作后渐渐平静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说:“先进去吃饭吧。” 早就知道夫郎不是那般柔弱易碎的性子,可见他这副泫然欲泣又自我调节镇定下来的模样,卫柏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紧了又摊开揉搓般难受。 他知道夫郎不是那般软弱脆弱的性子,借坡下驴牵着他的手进去了。 “这是素三鲜汤,午间做给钱老板他们喝过,都说不错,”卫柏盛了碗汤递过去,“慢点喝,别烫着。”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碗勺相碰的动静,卫柏静静地注视着林轻颂。 看到相公想问情况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模样,林轻颂轻笑一声,舀了勺汤递到他嘴边,“你自己也喝。” 两人都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安然吃完洗漱。 今夜还算凉快,凉风袭袭在院内打转。 想来明日可能会下雨,卫柏坐在卧房门口看着院墙外随风摇曳窸窣的树叶,心想明日的菜谱得加道汤,至于是什么汤...... 那是明日的事。 听见轻扣门扉的声音,卫柏一骨碌站起来,走到门边,低声问:“洗好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才进门一盆接一盆运水倒掉。 怕林轻颂贪凉开窗户吹着凉了,卫柏运水的功夫还抽空提醒了一嘴。 “嗯,我等你。” 卫柏在院中淋浴,脑海中一遍遍浮现方才夫郎满眼信任依赖的模样,那把软糯的嗓子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了自己的心上。 一进门,卫柏就看见床上团起的一坨,嗤笑一声,什么旖旎的心思都被可爱没了。 听见笑声的林轻颂从被窝里探出头来,疑惑地看向卫柏。 一番折腾,二人终于躺定。 卫柏没有催促,林轻颂窝在他的怀里,好一会儿才低声说起傍晚的事。 出门时他就发现了那个穿着整齐但自己毫无印象的人,当时自觉与巷中邻里不熟就没有多加在意,谁知在孙婶家聊了好一阵一出门就见那人还在那处故作姿态,脚步紧随,自己实在心慌就朝院内喊了一声。 现在提起,林轻颂还是忍不住惊慌。 卫柏搂紧夫郎,顺了顺夫郎单薄的背,轻啄额头,低声哄着,说明日找阎昭问问县里最近有没有这种情况,若是没有就请人盯一下。 这边已经入睡,秦家还忙碌着。 秦成志和萧羽跟前一人一堆蒸洗过的模具,二人收完菜回来就忙着摆弄这些。 做糕点的模具都差不多了,萧羽看向身旁的男人,“你的刀具收拾好了没?” 秦成志闻声点头,见夫郎欲言又止,低头轻笑,说:“收拾的家传的那套,往事如烟,不必害怕提起。” “我哪里害怕了?”萧羽哪见过秦成志用这种揶揄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当即恼羞成怒嗔道。 话没说完萧羽就抱起身前的那堆起身就走,听着秦成志亦步亦趋的脚步声,萧羽逐渐雄赳赳气昂昂,笑脸灿烂,但怕相公着急心伤,连忙解释自己没生气。 好半晌没听见动静,萧羽回头一看,秦成志满目笑意。 今日的喜悦太多了,砸得二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生出了以往少有表露的情绪。 次日阴雨连绵,卫柏和林轻颂怕动作慢等会儿雨下大了,麻利洗漱完给牛喂完草拉车盖布就出门了。 张明智早早开门在门口等着了,隔老远就看见桥那头两位戴着斗笠的东家冒雨推车,反手拿过孙婶挂在墙上的斗笠,朝后院喊了声自己去接东家就跑出去了。 “明智?” “掌柜的,我和卫东家推,您先去店里吧,孙婶起了火,说是让大家烘烘衣服。” 林轻颂不是个死犟的性子,看了眼相公,说自己先走了。 加快脚步,等进到店内掸了掸身上的湿气,只有肩上和袖口被洇湿了,林轻颂松了口气张望着,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去柜台后取出一条干净的布巾,又取下挂在墙上绣了“智”字的布巾。 等两人到跟前赶忙递过去,随后又走到推车边作势要搬木盆被卫柏制止了,“我和你一起。” 卫柏说着随手把布巾挂在脖颈间,对一旁的张明智说:“明智,你将推车停到后院的草棚下,然后将两大刀猪肉、两根筒子骨和那篮子鸡蛋分开搬到厨房的案板上。” 卤菜搬进厨房后卫柏没有忙着分割切片,转而借孙婶点起的火炉点燃灶膛,“孙婶,您去外头看着,等会儿阿金他们来了让他们先来后厨喝碗姜汤。” “诶,好嘞!”孙月华往灶膛里送了把火起身出门。 林轻颂顺势坐在灶膛前,既能烘干衣服又能帮忙送火,正切姜片的卫柏抬眼看去就见夫郎坐在马扎上皱着眉头,能夹死苍蝇的那种。 第76章 知道平日里做菜夫郎就不喜欢姜,卫柏柔声问:“怕辣?” 夫郎一抬头可怜巴巴的,卫柏哄说让他去橱柜里翻出红糖,接过和姜片一同放在水中熬煮。 林轻颂喝完自己的那碗又给孙婶端了一碗,走前睨了一眼温着姜汤开始片猪头肉喝猪耳朵的卫柏,“你也喝一碗。” 得到肯定的回复才放心去大堂。 众人陆陆续续赶来,喝过姜汤后各司其职。 正分切猪五花的卫柏听见后门的动静,走出厨房见秦成志抱着一筐菜不知所搓,“对面左手边的屋子给令夫郎做糕点房,菜都搬进厨房。” 林轻颂一边誊写着菜单,一边时不时看眼门外。 没等来李屠户送肉,倒是等来了避雨的人,林轻颂有些疑惑地往外张望了一眼,雨并没有下大,可他还是走到门口轻声问:“要进来避雨吗?” 张持在门口犹豫张望了一会儿并没有看见吆喝的伙计,正打算走进去问就见一个漂亮小哥儿走到门口问自己是不是要避雨。 “不是,我是罗夫人介绍过来做伙计的。” 正是店内紧缺的人手,林轻颂连忙招呼他进来,“我是店内的掌柜,你叫我林掌柜就行。” 张持连忙回复自己的名字,被带着一个个认人。 “明智,这是新来的伙计,你带着认认人。” 知道掌柜的还要等人送货,张明智麻溜答应下来引人进去。 后厨卫柏正在教秦成志炖卤肉卤蛋的方子,听张明智介绍有些惊讶罗绫姐的速度,但面上不显,只是问他工钱待遇清不清楚。 得到肯定的答复就让张持喝了碗姜汤,对两人说:“等会儿有人送肉来,你们掌柜结过钱你们就搬过来。” 林轻颂誊写了六张菜单才等来李屠户。 “李屠户,”林轻颂叫了声人迎上去,见人肩头全湿了连忙叫人端了碗姜汤过来。 就缺这口热乎还驱寒的,李屠户接过一口饮尽,“六斤五花,五斤前腿肉,还有两根筒子骨。” 林轻颂应声点头,虽说今日的馄饨少,但相公说要前腿肉做别的菜。 正要叫人搬去后厨就见李屠户拿出秤称过重才让人接过,两大刀肉秤杆都翘起了些许。 和接触过这么多次了,林轻颂知道多给钱李屠户肯定不会收,恰好这时收拾好另一间房屋的萧羽端着糕点走了过来,“掌柜的,这是我昨晚做的一些点心,绿豆糕和黄米糕,您试试。” 林轻颂拿起一块绿豆糕,“好细腻!” “那今日就做这两样,日后再加新花样。”萧羽说完笑着招呼众人过来吃。 林轻颂走到到柜台后划了张油纸,各包两块糕点和银钱一同递给李屠户。 “不知李兄可有吃过早食,几块糕点就不要推拒了,还有,这个季节正是吃凉菜的时候,我相公说麻烦李兄您看看屠宰场有没有多的猪头,我们一次在您这儿收三个。” 这算不得什么事儿,除了祭祀和过年过节,少有会买整个猪头,李屠户爽快应下了。 后厨锅灶前,卫柏让秦成志在一旁看自己炖卤肉,“放些许黄酒去腥后一定要加水没过肉面一指节,这时鸡蛋煮的差不多了,过凉水剥壳和五花一起卤煮。” 鸡蛋早就煮好了,秦成志端过一盆剥好的鸡蛋递给卫柏。 “好了,就这么炖着,当务之急是剁肉馅儿,待会儿做馄饨、珍珠糯米丸子和狮子头。” 二人各占案板一方,人手一把文武刀和斩骨刀,剁得震天响。 孙婶在另一边的案板上揉面团,擀切好馄饨皮那边也差不多好了。 卫柏分了三分之一的肉馅儿出来做馄饨馅儿,调好味端到孙婶面前。 昨日包顺手了,孙婶今日动作更加利落。 糯米卫柏早就泡上了,掀开纱布,卫柏上前蹲下捻起几粒米揉搓了一下,对跟在自己身边的秦成志讲:“一般要泡上两个时辰,到这种程度了还得在泡一个时辰多。” 秦成志闷声点头,只觉东家心善愿意倾囊相授。 盖上纱布,卫柏看已经摆了小半块案板的馄饨,抬步走到鸳鸯大炖锅向秦成志介绍了一下,点火后让秦成志去问问哪些人要吃早食的,让他们自己过来说要吃什么口的。 被吩咐的秦成志一脸不知所以,馄饨不就是清汤的? 一旁安静包馄饨的孙婶见他好奇又不敢问的样子,接嘴说有清汤、酸汤、酸辣、生煎和红油干拌。 这么多花样让秦成志叹为观止,心觉饭馆的未来有盼头。 昨日吃过馄饨的陶金和张明智口若悬河,你一言我一语讲昨日自己吃的馄饨多么多么美味。 不消他们两人形容,就是听着和报菜名似的口味,方远几人都禁不住流口水。 纠结好一阵几人才跑去后厨说自己要什么口味。 章怀文闻着隔壁熟悉的诱人香味,在客栈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还是坚定想法过去讨吃食了。 “章掌柜,还是酸汤的?”林轻颂坐在柜台后吃着清汤馄饨和小半碟生煎。 偷摸咽了下口水章怀文才说要碗酸汤的和一碟生煎的。 林轻颂喝了口汤,作势就要去后厨和卫柏说。 “诶诶,我自己去,林老板吃着吧。” 笑话,这么多天了,章怀文又不是不知道卫柏和林轻颂感情多好,哪能累着他啊! 第77章 卫柏见着章怀文顷刻就想起昨日的承诺,笑着打趣说:“这是要和我们赶一趟吃早食了?” 说起这个章怀文就有些心烦,带着些抱怨说:“听你昨日说不卖早食了我还想着日后得由奢入俭了,谁知道开门就闻见馄饨的香味儿了。” 卫柏早就在章怀文开口前就下馄饨了,“什么口的?” “一个酸汤一个生煎!”章怀文脱口而出,看着热气腾腾的锅子心中满足。 做好后章怀文和两位厨师一同在厨房里吃,“今日下雨,客栈前的空地可摆不了桌椅了,今日你饭馆里又有的忙喽!” 见张明智和陶金端着待洗的碗碟进来,孙婶今日的主要活计就开始了。 “阿金,你来接着揉面。” 陶金接过揉面的活儿,凉面卖得可好了,可一打眼就觉得少了,“东家,今日的凉面是不是备少了?” 卫柏正在调狮子头的馅儿,时不时还看眼切葱姜蒜的秦成志,陶金这一问倒是提醒他了,“明智,你今日少搓些冰粉,昨日一半就行。今天骤然降温吃的人应当不多,等过几日又热了再多做些。” 时间还早,卫柏见厨房里有条不紊的,说:“我去市集上看看有没有藕卖,若是你们凉面和冰粉做好了我还没回你们就将这两盆螺蛳洗剪好。” 陶金和张明智转头看了眼卫柏指的两只大木盆,点了点头。 -------------------- 谢谢各位收藏的读者助力俺入v的梦想~ 第37章 临时起意的菜单 “临近午间才开始做生意,你们手上的活忙完了就叫其他人也过来帮忙。” 说完卫柏又和秦成志交代拿一块嫩姜和几根甘荀,切成细丁状。 市集上大多都是赶着新鲜买菜的人,好在卫柏身量高,眼神快速锁定了一处卖藕的摊子,“这脆藕怎么卖?” “五文钱一斤,您眼力真好!” 那人说着像是怕卫柏不买,接着说:“这是今早刚挖出来的,新鲜着呢!您看看。” 卫柏也没客气,上手拿出一条看了看,藕节粗短、外形饱满,扒拉了两个竹篓,确实都是差不多的。 “这些我都要了,麻烦你送到桥那边的‘一间饭馆’里,就说是老板要的,最近若都是这般好的莲藕,我们家饭馆都收。” 有大老板包圆了莲藕,卖藕郎自然乐意至极,接连应了好几声,喜不自胜。 这脆藕既可以为狮子头和珍珠糯米丸子增添鲜脆,多的还可清炒或者做卤藕凉拌。 卫柏出门时雨虽然停了,但这太阳也没出来,天是阴的,地面湿滑未干。 今日的汤还没有着落,卫柏想着事情,漫无目的地在人潮中穿梭,直到听到有人叫他。 “周川?”卫柏几步走过去帮忙托了一下扁担,“上街摆摊呢?” “不,我是来给您送河虾和菌菇的,”周川放下扁担和挑着的两个水桶。 卫柏这才注意到周川还背着一个背篓,听见“虾和菌菇”字眼想起昨日的事,顺嘴提起周川昨日怎么不等自己给他结钱,捉虾和采菌菇都是废气力的。 小伙子腼腆又实诚,挠了挠头,说:“我看您昨日看见虾和菌菇眼睛都亮了,我就想着回家多弄一些卖给您,正好昨晚夜间下雨今日山间的菌菇可多了!昨日那些不能算得上是白送的......” 周川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几不可闻,正害怕卫老板生气呢,只听对方轻笑一声,接过装菌菇的背篓,“走吧,到店里称完重给你结钱。” 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卫柏疑惑向后看了一眼周川才挑起水桶屁颠屁颠地跟上。 二人并肩走着,你一言我一语搭着话。 “这个天早上下水凉不凉?” “还好,前天傍晚下地笼,第二天早上赶着收就行。” “这阵子的螺蛳和虾有多少尽管往我这儿送,但螺蛳个头不能差,菌子就不强求了,随缘。” 周川恨不得跳起来,无奈被挑水桶的担子压制住了,可话语间的欢欣藏都藏不住,“我尽力!谢谢卫老板!” 这下家里有稳定的门路卖东西了,给老嬷抓药不用再畏手畏脚了,他家靠山又靠水,赚钱的门路多着呢! 话在嘴里翻腾了几遍周川才问出口:“卫老板,要是有野味或者鱼虾蟹您收不收?” 放在从前,都市里搞点货真价实的野味都难,虽说现在大启也不是那么容易,但谁想到这小子这么舍得吃苦,卫柏当即应下有什么都往他这儿送,就算不卖也能自家吃,或者给店里伙计加个餐。 东家出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有两个挑担的汉子上门,众人边忙活着洗剪螺蛳尾边往竹篓和木桶里瞅。 林轻颂已经给卖藕郎结过钱了,看见卫柏领着周川回来提了一嘴李婶帮忙送了两板豆腐和五十个鸡蛋过来。 院子里热闹着,屋内两位厨师忙着备菜。 卫柏撒入切好的姜末、甘荀丁和藕丁,又加了几个鸡蛋和几勺盐,拿了几支筷子顺着方向搅拌上劲。 见秦成志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卫柏让出位置,“你来,上劲了就可以了,你自己把握。” 院内林轻颂给周川结完钱余光就瞥见几个小子哥儿往这边张望,故作生气威胁说:“再不好好干活,午饭没得吃咯~” 清冷美人故作恼怒也是招人心软欢喜的,老伙计知道两位东家的性子,新伙计听说了两位东家的性子,因此顺着掌柜的话洗剪得更有劲儿了。 第78章 倒是给林轻颂整的不自在了,想解释什么就被卫柏搂走了,“你们掌柜的脸皮薄,别欺负他。” 不等众人起哄,又听卫柏撂下一句“孙婶和方远把藕洗干净,其他人还是洗剪螺蛳尾,这工钱可是你们林掌柜开啊!” 林轻颂在身后整齐的应允声中羞红了脸。 “阿颂,写好的菜单给我看一眼。” 按照昨日二人商量过的,菜单上小食、凉菜、炒菜、主食和炖汤五分天下。 到目前为止,小食有冰粉、绿豆糕和黄米糕;凉菜有凉拌猪耳、凉拌猪头肉、凉拌黄瓜和糖渍番茄;炒菜有酸辣土豆丝、麻婆豆腐、肉末茄子、红烧狮子头和辣炒螺蛳;主食有米饭、凉面、馄饨和卤肉饭,炖汤系列尚未动笔。 “想好要加的菜了?” 卫柏应声点头,轻声说:“炒菜加一个清炒莲藕和干锅大虾,炖汤加上素鲜汤。” 而后又商量着定了价钱。 林轻颂闻声落笔,流水线作业唰唰写了五张,邀功似的递到卫柏眼前。 笑着接过,卫柏剐蹭了一下夫郎的鼻尖,夸道:“阿颂的字是愈发好看了。” 一只脚跨过门槛的章怀文撤了回来,望天长叹,自己这是什么命啊?!天天撞见小两口亲昵。 见二人间的距离拉开了写,装作若无其事地高喊“掌柜的,结账!” “好了,你去忙吧,我在柜台这儿看着。” 走前卫柏捏了下林轻颂的手,向章怀文点头打过招呼就去后院忙活了。 螺蛳剪得差不多了,卫柏环视一圈,“你们谁比较会使剪子?” 其余人不知所以,相顾无言,方远瞟见先前放养在木盆里的虾子,反应过来问是不是要处理虾子。 见东家点头便自告奋勇说自己会。 “东家,方远以前住在河边,可会处理虾蟹了!” 陶金语气骄傲,方远却禁不住红了耳朵,不自在地伸手拨弄了一下。 “螺蛳处理好了简单过遍水你们就去大堂里等着,到了巳时准时敲锣吆喝,可以点菜也可以预定,点菜的优先。” 卫柏顾不上两人间的暗流涌动,叮嘱完就带着方远开始处理河虾,恰好这时秦成志从厨房出来,卫柏招手示意他过来。 卫柏带着两人先将个头大的挑了一半出来才开始说处理河虾的要求。 “将头拧掉,虾背剪开,虾线挑出来,剥出虾肉,”卫柏边说边示范,将剥出的虾肉扔进瓷盆里,见二人点头才放下心来,“速度快些但注意别伤了手。” 临近巳时,院内闲谈声淡去。 大堂里,经历了昨日盛况的伙计领着新伙计严阵以待。 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卫柏站在大锅灶前准备炸肉丸备着做狮子头。 案板上堆着蒸笼,孙婶有条不紊地挤肉丸、滚糯米。 秦成志哒哒哒的在切莲藕、茄子和土豆,莲藕和茄子还好说,一个切片一个切条,土豆大部分切丝小部分切条,好在这些日子自己的刀法没落下。 镇好的番茄和黄瓜暂时没切,这种凉拌的还是赶新鲜吃的为好。 巳时,太阳躲在乌云背后懒得探头。 凉风掠过,今日出门的人都多了些,各条街道上都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一片。 说到最热闹的还是常乐街,早上虽比不过买菜肉的市集,可等早上买卖菜肉的高峰过了就是人出门玩乐的时候了。 听说现在占座优先于订座,有人当即就坐下,“正好今日没吃早食,我现在就点菜。” 但这样的还是少数,多数还是订座,交钱拿牌,动作行云流水。 今日饭馆外头贴了今日菜单,此时见有人要点菜,好些人拿牌了也没走。 一间饭馆只在饭点将座订出去,到点走人就行,因此没拿到木牌的也聚在饭馆里看热闹。 “今日的菜式真多啊!” 那人是个识字的,不用阿金介绍就自顾看了起来,偶尔问一两句。 看看这也想吃,那也想吃,这个年头能识字自然是有家底的,可有钱但不是个傻的啊,于是转头看向坐在周边看热闹的人。 “可有人愿意与我平摊结账一起吃?” 旁边的人听着阿金对麻婆豆腐、干锅大虾等菜品的解释不禁吧唧嘴犯馋,当即就有人跳出来。 诶,正好是同窗,占座的那人惊奇:“今日休沐还能碰见,真是赶巧!” 二人简单打过招呼就商量着开始点菜,“麻婆豆腐、干锅大虾,辣炒螺蛳……这个汤也来一个吧,今日凉爽,再来两碗米饭。” 阿金接过菜单向后院高喊报菜名。 抱着看热闹心理的人知道新上了糕点也招来伙计点单,一时店内人满为患。 纪谈等人在门口遇见就注意到了贴着的菜单,兴高采烈地走进门发觉人满为患,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招呼客人。 钱锦收起折扇一把拽住他,示意他看大多是点冰粉和糕点的,不必惊慌,若是莽撞怕是还得添麻烦。 “上面的包房给你们空了一间。” 阎昭向林轻颂打过招呼示意不必多加理会他们。 几人正要去包间等人,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呼和一阵香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麻婆豆腐和米饭来咯!” 一碗看着就麻辣鲜香的嫩豆腐哐当一声放在桌面上,大家看着都怕汤汁和豆腐溅出来掉在桌上,最后豆腐和着汤汁晃悠几下还是稳稳窝在碗中众人才松了口气。 第79章 擦了把汗,回过神来觉得自己好像多虑了。 不等后面的菜,桌上的二人就小心翼翼地夹起豆腐扒了口饭。 林轻颂也跟着看了两眼热闹,见状招来阿金,“去后厨拿两只瓷勺给那桌客人。” 如醍醐灌顶般,阿金快速折返。 见二人吃得上头忍不住多嘴劝了一句,“后头还有两菜一汤了,二位再等等。” 两人点头,动作放缓了些,这才找回些许文人气息。 看热闹的捻起一块黄米糕送入口中,安慰自己还好点了糕点,刚庆幸完就见干锅大虾和辣炒螺蛳也被端上桌了。 纪谈抹了把不存在的哈喇子,走到柜台前问林轻颂是不是招了厨子,怎么上菜这么快。 “嗯,昨日闭馆我和相公就去聘厨子了,是我们早就看好的。” 阿金在桌旁告诉二人吮吸螺蛳尾部就可吸出螺肉就没出声了。 “嚯!又辣又麻!好吃,太入味了!” “这虾的个头确实大!” 两人草草感叹完就开始扫荡螺蛳和大虾。 有人受不住也点了份麻婆豆腐和辣炒螺蛳,有人问起就说:“就是尝尝味儿,这不是没点饭么?” 可一嗦就忍不住招来伙计说要碗饭。 其余人也馋得慌,哪有功夫揶揄他,一呼百应般都有样学样。 看顾客们都情绪高涨,好些人都叫唤着这菜下酒,林轻颂随即抓了个闲下来的伙计去隔壁顺风客栈搬了一大坛白酒。 帮忙搬酒的客栈伙计没找林轻颂要银钱,反而交代说:“林掌柜,我们章掌柜说等您店里闲下来了再去隔壁结钱就成。” 饭菜、白酒的香味混杂,扰人地钻进看客的鼻子,拿了牌子的几个实在是禁不住诱惑,麻溜地走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纪谈和钱锦相视一笑,“弟媳,等会儿知温和宋清过来让他们自己去包房啊!” 看见迎他们的进屋的伙计,纪谈顺嘴问了一句是不是新来的。 方远点头肯定,看人的衣着就知他们识字,因此只拿出菜单递过去,偶尔介绍两句。 “我们现在就点么?知温和阿清还没来……” “哎呀,先吃着,吃着吃着就等来了,小孩子家家哪那么多礼节。”钱锦打断犹豫的阎昭,自顾自说教。 阎昭忍俊不禁,这会儿不是昨日说教知温的时候了。 看着长大的小子,钱锦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人是要学会变通的,一成不变的话有些东西就如指间流沙——” 钱锦故作深奥,见阎昭看过来抖开纸扇摇了两下才接着说:“你不抓紧点可就被别人抓住咯!” “螺蛳来三份,虾来两份,麻婆豆腐两份,素鲜汤两份,凉菜各上三两一碟,肉末茄子、酸辣土豆丝、莲藕和丸子各一碟,糖渍蕃茄来一碟,红烧狮子头?” 纪谈点得正欢的声音陡然停顿,语气疑惑,抬头看向方远,“这红烧狮子头份量如何?” “一份五个,个头适中。” 一旁的钱锦当下拍板,“这也上两份!” 纪谈点点头,还回菜单,补充道在:“再来一海碗米饭和三份卤肉饭,等会儿还有两个人,上六套餐具。” “好的,客官您稍等。”方远折起菜单转身要走又被叫住说记得拿勺子。 “您放心。” 但凡点了饭菜的都是挺着肚子走的。 顾知温领着宋清来看见这场面被吓到了,但看着和谐吃喝的众食客感觉是自己想多了。 林轻颂正忙着给顾客结账,忙里抽闲看了他一眼,“钱老板他们在甲号包房早点好饭菜了,你们赶紧上去吧。” 俩小子兴高采烈地冲进包房,迎接他们的时吃得头也不抬的四人。 还是方远上来送菜二人才反应过来入座。 “别楞着,赶紧吃啊!”纪谈头也不抬地提醒两人。 阎昭向他俩点头示意后舀了几勺麻婆豆腐开始拌饭。 看他们吃得起劲,顾知温和宋清一坐下先是不约而同将手伸向没动过的一碗螺蛳,而后各自舀了麻婆豆腐拌饭。 豆腐混着米饭送入口的瞬间两人也加入了埋头大队。 常乐街哪哪都热闹,唯独一间饭馆最为显眼,一茬茬食客吃得满面红光乐呵地出门吸引了不少好奇的游客。 后厨里抡勺的秦成志这才切实地感受到两位东家昨日所描述的食客众多、忙不过来的盛况。 窗边站着一位戴面纱的女子看着人来人往、肉眼可见热闹的饭馆,不动声色向身后男子问询情况。 -------------------- 甘荀是胡萝卜哦 第38章 突然的来客38.1 “姑奶奶,这是常乐街新开的饭馆,昨日刚开业。” 穿着富贵体面的男子满脸谗笑回复说。 “哦?这么多食客……” 女子转过头看向男子,拖长尾音,故作无辜姿态问道:“能赚许多银钱吧?” 昨晚这姑奶奶突然来访查账就问了当日的账况。 “昨日才开业就影响店里的进账了啊?” 男子低着头正想着措辞,突然被纤纤玉手拍了两下肩,整个人愣了一下,刚抬眼想绕话就看见了面纱下带疤的脸庞。 霎时间打了个激灵,扑通一声跪下说:“红姐、红姐,我下去就训姑娘和哥儿,让他们好好服侍、抓住客人的心。” 第80章 好像听见了什么世上最好笑的话,被称作红姐的女子陡然嗤笑一声。 久不见回复,男子心中打鼓设想自己的惨状。 “下去吧。” 红姐看他这副怂样兀自扣手,懒懒喝退。 “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磕了几个响头,男子爬起来脚步慌张地走出去。 躲在柱子后面讲闲话的丫头见楼里管事的满头大汗、脚步慌张地从那间房里出来,先是故作勤快模样擦了擦柱子和栏杆,而后相视而笑小声数落恶人自有恶人磨。 顾知温吃得十分满足,无法控制打了个饱嗝儿,刚打出口他一把捂住嘴,眼睛圆溜溜地瞥了眼钱叔,见钱叔脸色如常他才松了口气。 纪谈最后几节台阶大步走下,冲在一行人前面,“林掌柜,结账。” “纪叔,您放心,这种事我们不会和您抢的。” 顾知温悄摸地抚了抚鼓胀的腹部,吊儿郎当地笑说道。 纪谈是他们那辈里和顾知温这群小辈玩得最好的,如果说钱锦是最受敬畏的,那纪谈就是他们最喜欢一起耍的,时常揶揄几句不算什么逾矩。 话虽这么说,可这是在钱锦面前,宋清条件反射撞了一下顾知温的肩,反应过来的顾知温唰的一下捂住嘴,故作无辜看向钱锦。 今日钱锦心情好,哼笑两声没有多说什么。 纪谈拿过账单、递去银钱,对正忙着拨弄算盘记账的林轻颂说自己明日还来,麻烦留一间包房。 林轻颂应下,试探性看向纪谈身后的众人。 “我们明日还有要事,就不用预留房间了。” “各位慢走。” 饭点过后,食客散去,大家收拾餐桌动作麻利但精神都有些萎蔫,在后厨忙碌的三人端着各式吃食出来看见的就是这副场面。 “明智,将这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大家忙活完快来吃饭。” 卫柏话音落地,大家伙一瞬间容光焕发似的吭哧吭哧忙活。 “还在忙?” 林轻颂一手拨算盘一手记账,时不时还清点一下进账的银钱,闻声点头。 头也不抬,夫郎这是全身心投入工作了,卫柏心中好笑,倒是和自己从前琢磨菜品一样一样的,怕打扰夫郎但又想帮些什么。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总算理清了——林轻颂揉了揉脖颈,呼了口气,“从隔壁客栈搬了坛白酒,还没给钱呢。” 卫柏一跨进大堂就看见那个酒坛了,估摸着得好几两银子,“好,我去结账,你赶紧上桌吃点饭。” 看林轻颂面色犹豫卫柏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在后厨还怕我饿着?我挑着空闲时候垫了几口,你和他们先吃。” 身负重望的张明智见两位东家说完话才上前叫人吃饭。 “快去吧,要是没有东家动筷,我看他们是都不肯动弹的。” 卫柏瞥了眼围站在桌边迟迟没坐下的众人,无奈说道。 “哟,卫老板,稀客啊!” 没有理会章怀文的揶揄,卫柏问清付过价钱后没有急着回去,“冒昧问一下章掌柜,顺风客栈是从哪家酒坊拿货的?” 卫柏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番还是没有丝毫头绪,“在下确实不知,还望章兄明示。” 这倒是奇怪了,东家还交代自己多照顾一间饭馆呢,虽说自己本来就欲与卫柏交好。 章怀文兀自嘟囔完才解释自己的东家如何有手段有能力。 听过章怀文对沈常乐的介绍,卫柏恍然大悟,“想来昨日钱老板他们等的人就是沈公子了。” 陡然想起这条街名为“常乐街”,卫柏一时膛目结舌,“这条街不会也是沈家的吧?” 这可是他曾经的梦想啊——拥有一条街,只管收租就行。 话毕,章怀文捧腹,“没你想的那般夸张。” 从柜台后走出来,章怀文引着卫柏看向通城河,指着那座石拱桥说:“看见了那座桥了么?” 见卫柏满脸不知所云,章怀文也没有故作高深地钓他胃口。 “这座桥就是沈夫人娘家和夫家共同出钱财翻修的,那时候啊正是大启南方闹洪涝的时候,周边好些县城都淹水了,因此现在青禾县好些外来的人口。” “青禾县啊——人杰地灵,除了这座连通两片城域的老桥被冲垮了,没有一人伤亡或是流离失所,可洪涝到底是洪涝,收成和运货都难,官府的钱都拿去赈灾了,当时沈江两家站出来可以说得上是壮举了!” “难不成是先有常乐街的名号?”卫柏听到此处猜想说。 章怀文高深莫测一笑,“别着急啊。” “巧就巧在这石拱桥竣工时沈夫人早产了,当时都说这是好寓意,什么青禾县的老爷治理有方,沈公子着急来人间看热闹。百姓高兴,官老爷也高兴,因此就赐名常乐,连带着这条街也改名了。” 说完章怀文自持等着卫柏夸耀,比如夸官府和富商作为,又比如夸自己有说书先生的风范。 谁曾想卫柏只是颔首表示自己清楚了。 章怀文哑然,将沈公子交代的话转递给卫柏。 “沈公子说他和钱老板、阎大人他们都是旧相识,你与他们相熟,就当送你个人情,无论数量和种类,按照酒坊给我们本家的价格来。” 当地富庶人家递出橄榄枝卫柏又怎会不接,当即应承下来。 第81章 卫柏正要回饭馆,被章怀文叫住了。 看着扭捏吞吐的章掌柜,卫柏一个头两个大,额头青筋直跳,“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对方得了这句话立刻恢复正常,走到卫柏身边试图勾肩......无果。 章怀文故作无事发生,低声说:“咳,我还没吃午饭。” 兜了大半天的圈子,原是为了蹭午饭,卫柏正要开口揶揄就见夫郎出门寻自己了。 “相公......章掌柜?” 章怀文装模作样咳嗽两声,十分做作地往大堂里张望,“吃饭呢?” 自家夫郎除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如鱼得水,打交道不知有多单纯,卫柏看不下去,解救下被章怀文殷切盼望的夫郎,“好了,多一副碗筷的事儿。” 桌上的热闹因章掌柜的到来静了一瞬。 “诶,别管我,我就是来蹭饭的。” 这一桌就没几个家庭美满幸福的,大多半路上就自己独自摸爬滚打着长大了,此刻见章掌柜递了个台阶,一个一个都招呼起来。 屋内的热闹劲儿吓得来客进门的动作一滞,退出去看了看牌匾和贴着的菜单,挠头怀疑自己,“我应该没眼花吧?是他们口中的饭馆啊!” 这人一脸青涩,衣着气度不凡,但布鞋和裤脚上泥点子仿佛在诉说着这人的来历。 孙婶早早吃完端饭给家中那位送去了,这还是东家建议、大家一致同意的。 桌上章怀文埋头吃得忘我,秦成志脸色严肃盯着萧羽喝汤,两位东家情意正浓,其余四位伙计今天小半天已经磨合的很好了,几个眼神交换就知道对方大致什么想法。 裴逢幸下一刻抬头视线中就闯入了好几张笑脸,“客官里边请——” 众人你推我挤,最后派出了方远,没成想这位客官直接了断说要螺蛳和大虾。 方远经验十足,默默将报菜名的发音咽了回去,“主食只剩下米饭和凉面了,您要哪一种?” 幸亏大家中途抽时间多备了些凉面和冰粉,谁能想到今日突然转凉还有那么多人要吃宜夏的吃食呢! “各来一碗吧!”又是没听过的新鲜吃食,裴逢幸双眼放光。 听见这边的动静,秦成志自觉起身去后厨。 阿金送上碗筷,刚要退下就被叫住了。 “诶,我听说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冰粉和麻婆豆腐?什么是冰粉和麻婆豆腐?冰冻的粉条和麻婆做的豆腐吗?” 一连串发问砸向自己,阿金难得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过来解释,可看着可热求知欲甚旺一时语塞。 “冰粉就是井水冰镇过的吃食,吃食看起来像块状的粉,因此我便为其取名冰粉;而麻婆豆腐则是因为第一位做出它的是一位阿婆,又因该道菜以麻辣鲜香嫩、尤其是以麻著称,由此便有麻婆豆腐的名号了。” 卫柏走到桌边娓娓道来。 “老板。” 阿金打过招呼就和其他人一起收拾残羹冷炙。 和他们一起收拾的林轻颂被“掌柜的打算盘、写字已经费脑伤神还手累”的理由劝去休息了。 裴逢幸还想追问什么,卫柏示意稍等,去后厨取了碗冰粉递给他。 “不知你的口味,因此有的小料都加了进去。” 看着突然递到自己眼前的新鲜玩意儿,裴逢幸不知所措,瞪大眼睛望着卫柏,双手攥紧衣摆。 “送你的,”见客人摇摆不定,卫柏叹了口气,“一碗二文钱,算不上贵,况且,你远道而来就选择‘一间饭馆’,是对我们最好的认可。” 这话可说到有着江湖梦的裴逢幸心坎里去了,“那便却之不恭了。” 看着还是个孩子,时而天真,时而又说些故作老成的话,卫柏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也只是在心里笑笑。 “原来这就是冰粉!果真像你说的那般!”裴逢幸搅拌几下,红糖汁、小料和冰粉互相裹挟,看着就诱人,青禾县果真是个好地方! “饭菜很快便会上齐,客官您自便。” 看着眼前诱人的饭菜,裴逢幸不动声色喉结滚动几下,心中暗自批评自己不够稳重老成。 青禾县城里城外,大家都习惯了午饭后小憩一下,尤其是夏天,因此送走之前的最后一波客人,一家饭馆内只有裴逢幸一桌。 众人各自分布在大堂各处,有人倚桌,有人发呆,有人小鸡啄米。 林轻颂看着阿金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困意渐渐来袭。 “将就趴着睡一下?”卫柏语气轻柔,低声向林轻颂建议着,眼中的心疼都要溢出来。 蔫蔫地摇了摇头,林轻颂倚靠在卫柏的肩上,小声说着今日哪些菜最受顾客喜欢。 店内渐渐趋于静谧,裴逢幸嗦螺吃虾的动静都有意放小了。 可意外和惊喜往往都在一瞬间。 “小、裴公子,小的可算找到您了!” 来人的高呼唤醒了众人的瞌睡,唤回了发呆的游神,也吓掉了裴逢幸手中刚刚扒好的虾。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若是条件艰苦之人怕是都吃不到虾,更别说如此美味的虾!痛定思痛,裴逢幸说服自己,当即就从地上捡起来塞进嘴里。 “世子!您——” 高呼的来人一时嘴快,反应过来瞬时止住,可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第一次高呼叫精神了,“世子”二字是听的清清楚楚。 裴逢幸顾不上说教仆从,而是霎时转头环顾观察众人的反应。 第82章 “嘶——楼上包房不知有没有遗漏的地方没有打扫。” 阿金像突然想起什么拎着抹布和笤帚,拽住一旁震住的张明智一起上楼了。 萧羽左拉一个夫君,右拽一个方远,一边还对张持使了个眼色,说:“我们去帮着孙婶打扫收拾后厨。” “孙婶不是回......”见夫郎一个眼刀过来,秦成志瞬间闭嘴。 柜台后,夫夫二人面面相觑。 卫柏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个寻常的营生还能碰见世子王侯将相的子嗣。 大堂内一时落针可闻。 -------------------- 这章定时没弄好,随便吧当提前更了哈 第39章 38.2 阎昭早就得知裴逢幸巡视的路线要绕过青禾县,在赶去城外的途中听说世子独自脱离车队去了一间饭馆又急忙改道。 仆从一副装死的鹌鹑样闷不做声。 裴逢幸想解释什么圆过去,脑子还没想清楚呢,手又伸着去夹大虾了,看着自己在京中少能吃到的江湖菜,顷刻间灵光一闪,“老板,我乃江湖中人,最爱与我兄弟扮演富家公子,方才就是开玩笑、开玩笑。” 他说着讪讪一笑瞪了眼还跪在地上不知变通的仆从,见他站起来了才逃避似的埋头继续征战自己眼前的美味。 人家话都这么说了,再落了世子的面子可就是不知进退了,夫夫二人只是草草点头,眼观鼻鼻观心转头接着聊起方才搁下的话题。 阎昭领着人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景象,卫林二人自顾自说着小话,裴逢幸埋头与那只嗦不出来的螺蛳较劲儿,寻人的仆从低头站在一旁战战兢兢。 和抬头望向自己的两位熟人颔首打过招呼,示意他们忙活自己的事,阎昭抬步走向那张靠窗的餐桌,故意羞裴逢幸似的,恭恭敬敬拱手道:“不知世子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啊!” 这次吓掉的是手中那颗顽强不屈的螺蛳,裴逢幸抬头看向阎昭,有些委屈,撇了撇嘴,“螺蛳欺负我,连阎兄你也要欺负我!” 好一招先发制人,不知又和军中那群家伙学了些什么,阎昭挥手示意仆从去店外等候,坐下对眼前闹得车队一团糟的罪魁祸首无奈道:“不是你毫无征兆独自脱离车队跑来青禾县的?若是你有个什么闪失你让那些仆从回去怎么交代?青禾县的官员又怎么交代?” 阎昭的语气并无太多逼迫意味,但裴逢幸知道这是在外给自己留脸面,若是在府苑众肯定又要借着切磋、检查功课的名义揍自己了。 “阎兄,我知错了,我吃完就回车队。” 保证完裴逢幸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些畏缩地问:“我父兄可知道这个消息?”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阎昭挑了挑眉,“我们这不是找到你了么?这点小事可犯不着八百里加急累死马匹和驿员给你送回去。” 话是这么说,身边人有多着急都是不言而喻的,裴逢幸不再吱声,扫荡完最后几颗螺蛳,呼了口气。 见阎兄目光玩味,裴逢幸头头是道,“回京后父兄肯定要罚我,我提前吃点好的安慰一下自己。” 裴逢幸看着眼前的残羹冷炙,眼神流连不舍,抬头控诉阎昭不肯回京就是想在一间饭馆吃好吃的。 一番话孩子气十足,声音又洪亮,卫柏和林轻颂想装作听不见都难。 提起这个,裴逢幸自发想到自己应当是吓到老板和伙计了,当即起身远远朝二人拱手,“今日不得体之处,还望店中各位海涵。” 二人不是那般怯懦畏权之人,当即回礼。 众人将裴逢幸送出店,裴逢幸临走前叮嘱卫柏一定要好好开饭馆,说自己日后还要来。 想起自己结账时并无过多奖赏,裴逢幸转头找上阎昭,缠着要他帮忙给些奖赏。 看着阎昭一脸头疼的模样,卫柏只觉好笑,也是有降得住他的人了。 家中的账都是自己亲手记的,林轻颂提起上次阎大人寄存在摊上的银钱没用完,委婉制止了裴逢幸要阎昭给其他的贵重物品。 没能狠狠宰阎昭一刀裴逢幸有些遗憾,可想起自阎昭离京回青禾县之后自己一人无聊得紧,临上马车之前有些别扭地问阎昭何时回京,低声嘀咕不知阎昭为何一定要回来。 以阎昭的耳力自然是听见了,可拐人的案子才不到一半进展,叫自己如何能释然回京述职! 想起走前被那些哥儿小姐塞的小玩意儿,裴逢幸突然大声朝阎昭说:“阎兄,京中少男少女可都惦记着你呢!可别伤了美人的心啊!” 揶揄了对方后裴逢幸离别的愁绪被冲淡了一些,朝阎昭眨了眨眼,“我和兄长他们在京等你。” 今日桩桩件件,阎昭着实是心力交瘁,“快走吧,可别又单独跑出来。” 裴逢幸未作回答,坐在马车外面向后探头挥手。 可算是送走这桩大佛了,阎昭随众人回店坐了会儿,卫柏单独问了他近期城中有没有什么案件发生, 早些时候林轻颂问过陈大和纪谈,二人均是否认。 这些天相处下来阎昭知道卫柏不是杞人忧天性子,思索片刻便知道这是碰上了什么,拧眉思索好一阵儿,还是摇头。 “并未,相关消息也没有。” 二人拧眉相对,上茶点的张明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 等伙计走远了阎昭才简单交代了两句,“之前大肆宣传人拐子被一网打尽了只是为了安抚百姓、打击幕后之人,我们正在顺藤摸瓜查找他们的上线,于情于理他们现在都不敢动手,你可以仔细想想是不是最近招惹到了什么小人。” 第83章 除去赵金花,自己和夫郎都是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卫柏着实是没有头绪,这时林轻颂走过来让他别忧心,日后自己尽量不会独自外出。 不论情分,这都是要紧事,阎昭脸色严肃,“若是真有什么事或者捉到了那人就报官,大小案件我都会过目,自然不叫你们白花功夫。”说着啜了口茶。 这就是抱大腿的快乐吗?卫柏心中大受震撼,当真是朋友多了路好走啊! 他顺势举起茶杯,“以茶代酒,谢过阎兄。” - 厨房中所剩的饭菜并不多,卫柏叫张持揭下门口张贴的菜单,说今日不接待食客了。 关上店门,众人集中在后院一起洗刷碗碟,被“孤立”的林轻颂算好账后绣着锦囊。 瞧见萧羽和方远频频往自己的手上瞟,林轻颂笑问怎么了。 “您绣活做得真好!”二人异口同声感叹道。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望过去。 孙婶哂笑一声,“确实,掌柜的刺绣手艺是我见过最好的。” 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林轻颂急忙转移话题,说这是给今日新上岗的四人绣的。 四人一脸茫然,孙婶解释说:“我们都有,只是忙起来怕不小心弄脏污了就没有佩戴。” “是独一无二的!我的锦囊上就绣了一个‘金’字。” 陶金说起不禁有些骄傲,“金”多吉利啊,招财呢! 一番笑闹收拾完院子,众人刚放松下来就听见东家喊他们进厨房。 香味一早就飘进院中了,只是他们不明白为何闭馆了还要烧火做饭。 “都傻愣着做什么?”看着一群人直直站在案板前,卫柏疑惑道,“剩的不多,今日七夕,各自拿海碗装些自己喜欢的带回去晚上吃,今日天气没那么热,没那么容易馊。” 大家都是实诚人,自己心里知道东家的好日后好好做事就成,众人道过谢就开始动作。 店内留守人员张明智站在一旁打算等其他人盛完再动弹,毕竟自己在店内,也只有一。 “明智,你也一起,盛点自己喜欢的。”林轻颂语气和缓,但神情坚定不容拒绝。 看大家舀菜时有些畏缩,卫柏皱眉道:“珍珠糯米丸子、麻婆豆腐、肉沫茄子和红烧狮子头,这些有荤腥的菜都没了,还有虾子也不多了,素菜还剩些,算得上荤腥的就只有这些螺蛳,你们各自都盛些。” 伙计们你望我我望你,有些不知所措,林轻颂恰时开口:“尽管盛,早些盛完早些回去休息。” “掌柜的,你们的晚饭呢?” 原来是忧心这个,林轻颂轻笑,看了眼卫柏,“这不是有卫大厨吗?我想吃他就可以做啊!” 一番话两头都照顾到了,卫柏摇头失笑,自家夫郎谁的心都能拿捏住,想来还是自己高攀了。 那边人声嘈杂,林轻颂听后嗔瞪了卫柏一眼,“瞎说。” 语气不疼不痒,卫柏只是笑着攥住夫郎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伙计们一一道谢离开,夫夫将剩下的菜盛好盖碟放置在推车上。 “明智好好看店,现在天色还早,出去玩玩也行,正好今日七夕,夜市长街也热闹。” 卫柏想起香满楼刚想叮嘱几句就见张明智摇头,“出去逛要花钱,我当下什么都不缺,我打算去郊外打点柴。” 店内的柴火确实得买或者自己出去打砍拾捡,卫柏赞许道:“还是明智想得周到,届时按市价给你结钱。” 见明智要拒绝,卫柏制止,“若不是你提起,哪天缺柴火了可得去买了,这钱你不赚可就被人家赚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明智你学过吧?” 夫夫二人一唱一和,张明智愣愣点头。 - 李如松开门一看,话还没说出口手中就被塞了一只扣盖了碟子的海碗,眼神询问二人。 “今日剩下的一些菜,还望如松兄不要介意......” 卫柏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道人声打断了,“哪里的话,卫小子你的手艺你李叔我可是佩服的紧啊!” 李福安只是一时兴起溜达到门前想看看来人是谁,谁知道又是小两口来送吃食呢?一时抑制不住高兴,抢在儿子前头截住话头。 他这回话的大嗓门把李春花也给招出来了。 等着李婶念完李叔,小两口才说明主要来意是来给婶子垫付的豆腐和鸡蛋钱。 “哦呦,劳烦你俩还跑一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日后要什么记得和婶子还有你如松兄说啊。” 李春花看着这小两口就心疼得不行,虽说开饭馆比跑商安稳多了,但是也辛苦啊,李春花家里是做猪肉生意的她不知道吗?更别说那么大的一家饭馆了。 顺势卫柏就说所要的食材和昨日说的一样,又特意和李如松说自己拜托李屠户帮忙在屠宰场寻几个猪头。 李如松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听后笑着说卫柏想得周到,自己可没有那个门路。 自己虽雇人养猪但也没养太多,毕竟请人也是费钱的,自己最多也就是过年那阵子一日杀卖两头,因此十分理解,情谊可不能挡了生意,要是自己闹的话不就是不要脸皮么? 卫柏关上院门不着痕迹朝外张望一眼,瞥见快速掠过的衣角眉间一皱,呼吸微沉。 “怎么了?”林轻颂放好带回来的菜走出灶房,见卫柏还在门口,好奇走上前问道。 第84章 闩好院门,卫柏牵住夫郎的手如实告知自己方才看见的场景,语气平和。 知道相公是怕自己知道了担惊受怕,但由于二人之前说好要坦诚相待,这才不得不如实告诉自己。 夏日少有的凉风四处翻腾,夫夫二人敞着门在屋内相依而坐,清风拂面只觉心旷神怡。 - 地牢里,先前还抱有希望的张升看清了甩在自己眼前的“账本”,难忍地闭上双眼,这是大势已去了...... 原本是未雨绸缪防止哪天事情败露能为自己邀功,谁成想...... “张升,你家中的妇人可交代了她所知道的一切,你伏不伏法?” 正在懊悔的张升瞬间捕捉到那些字眼,怒目圆瞪,吼道:“那是我的妻!” 嘶吼着的反驳换来的是一声嗤笑。 回想起被问话时神情麻木抱着小儿的妇人,阎昭气上心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分明是你看上人家掳来的!” “我们二人心意相通!” “相通个屁!你可知她是怎么想的?你不停地转移,可无论在哪儿都不允许她踏出所谓的家门一步。这就是你对心仪之人的态度么?!” 阎昭被眼前之人气得口不择言,送来证据还未走远的沈常乐一愣,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可斗笠面纱下分明露出了一抹笑,想到今日是什么日子,自己还能光明正大的与阎昭约见,那抹笑意更盛。 -------------------- 今天有个好消息,开心! 更一章嘿嘿嘿嘿 小修了一下 第40章 线索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谁知坏事做尽的人会在因他受罪的妇人的劝说下交代所知道的一切呢? “我不知确切的上线是谁,我只知是位有些年纪的妇人,是青禾县本地人,与我接头都是在月黑风高夜遮了身形来的。” 一旁的狱卒大喝一声,“大胆,还不肯如实招来!” “我是当真不知道了啊!”张升被吼声吓得一颤,阎昭拦了一下正欲上刑的狱卒,倒是没多问什么,看模样在思索什么。 方才受了惊吓的张升忍受不了这样的安静,听着地牢中受过刑的犯人的呼痛声一个激灵,将周边的人吓了一跳。 “可想到了什么?” 好不容易撬开了张升的嘴,却又断了线索,突然又有消息,阎昭一时没控制住情绪,语气迫切地追问。 以往虽爱动小心思,但张升这会儿急着将功赎罪,哪里顾得上观察别人呢。 他斟酌了一会儿,冷静下来组织好语言才开口:“上次我与她会面时她走得急,掉了块帕子,当时见她走远了我不敢闹大动静,又怕日后她败露了追查到我,随意找块地方就地掩埋了。” 说完就这样直直望着阎昭,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阎昭还在思考这句话的虚实,倒是一旁的狱卒借势狐假虎威道:“看什么看呢你,大人是你能这么盯着的?谁是犯人你心里不清楚么?” 此话一出,阎昭忍不住皱眉,招来狱卒头子,眼神示意这说话的狱卒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以为自己得了大人青睐,昂首挺胸等着呢,谁料等来了头子让自己去打扫地牢卫生的苦活。 他是被找关系塞进去的,还想说些什么被头子一瞪只能老实离开。 “我这里没有事不过三的说法,只有不犯事和犯事,”阎昭先将张升晾在一边,专心翻看狱卒的名册,看完关上名册,眼神锐利扫视正欲开口辩解的狱卒头子,“那人虽册上有名但做过记号,想糊弄我你掂量掂量。” 阎昭语气平和,神色平静,但话语间的风雨欲来众人皆知。 头子扑通一声跪下,其他狱卒也跟着跪下。 “大人,这位是秦家的公子,我们不敢得罪啊!” 牵扯到了秦家......阎昭揉了揉眉心,这事儿要是没有县尉的同意不大可能,说不定县令和县丞也知一二,看来得先去找找钱锦了。 “好了,起来吧。” 一群人吓得跟鹌鹑似的,张升看的一愣一愣的的,见阎昭向自己走来像打通了任督二脉明白了对方的官有多大,不消阎昭开口问就交代了埋藏地点。 “押回牢中,不得有任何闪失!”阎昭揣好物证对狱卒吩咐道,见张升面色紧张欲言又止,“放心,若是进展顺利你还是有机会出去的,但是她是否愿意等你我会问过她的意见。” 张升的眼神晦暗不明,顿了一瞬才应声,“诶,谢谢大人。” - “大人,找到了!” 阎昭接过洗净的帕子,看着有些熟悉的针脚沉思半晌,“你们先回去吧。” 屋内卫柏在翻看账本,林轻颂绣着没做完的锦囊。 听见敲门声卫柏递给夫郎一个安抚的眼神。 “阎兄?快快请进,上次来还没好好招待你。”卫柏看清来人连忙邀他进来。 屋内听见动静的林轻颂刚起身要迎就见二人进来了。 “我这次上门是有事相求。” 阎昭制止二人要去沏茶的动作,从怀中拿出包好的手帕当即表明来意。 卫柏有些不解,他和夫郎都是安生做生意过日子的,除了二人均有一技之长,可既不是易容术也不是好身手,阎昭现在所调查的事怎么称得上需要他们帮忙? 转头看向接过手帕查看的夫郎才发现他脸色不对劲,卫柏语气焦急问道:“怎么了?” 第85章 看来是没找错人,阎昭长舒一口气,“这次还是多亏了纪叔,要不是他拿着令夫......林掌柜绣好赠予的帕子找我们显摆炫耀,我也记不住这般的针脚。” “也亏得你眼力和记性好,”顺嘴夸了一句,林轻颂将帕子放在桌上接着说:“这手帕是我那次拿去绣坊卖掉的。” 一听这话卫柏就知道是哪次,毕竟那日夫郎给自己准备了惊喜。 “可记得是什么日子,与何人交接的?” 阎昭只是抱着些许把握前来,若是顺藤摸瓜真能抓住那人可以说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与相公对视一眼,林轻颂神色坚定,点头道:“我只卖过那一次,上月初四在秦家绣坊,掌柜的我不知姓名,只记得他的手上有块不小的痦子。” 有这些消息足够了,阎昭谢过二人,又交代林轻颂要注意安全便走了。 关上门二人一时无言,他们心照不宣都知道那句注意安全是什么意思。 既然那些拐人的钉子没被拔干净,就说明可能再次作案,林轻颂可能被盯上了...... 那头阎昭已经拿着帕子到店询问了。 听明来意后掌柜拿着帕子好一顿观察,故作姿态摇摇头啧啧几声,又不时瞟一眼阎昭。 虽然阎昭对这种风气很是不解,但有时候如果对方贪财得到的消息也更加可信,这种人的嘴最容易撬开了。 掌柜的接过银钱掂量了几下才娓娓道来:“这人我有点印象,绣活是出类拔萃的,我也少见绣活这么好的,他单单那日送了十条来,每样花色都不同,这块绣了柳叶的我记着是我东家夫人差人拿回去了。” “东家夫人?” 生怕给钱的大爷不满意这个回复反悔给出的银钱,掌柜四处张望了一下,向阎昭招手示意他靠过来,近耳低声说这针脚好似和东家以前的过往扯上些关系,东家夫人知道后就派人来取了。 见阎昭一脸玩味,掌柜的以为他是感兴趣了,又说了许多道听途说的轶事。 “您还想知道什么?” 阎昭转身欲走,看这人眼神贪婪心中好笑,做上秦家绣坊的独掌柜赚的可不少了,太贪财迟早有教训。 “不必了,多谢。” 阎昭面色平静拿起帕子离开。 帕子、秦家主母、针脚、过往、跟踪...... 阎昭心中大致有数。 天色将暗,拿着小马扎回家的老妪、嬉笑的孩童、收摊的小贩...... 眼前安乐的景象更是使阎昭警觉,他一定要抓出藏在黑暗角落中的社会蛀虫。 阎昭再上门时恰逢小两口热饭菜,询问过二人意见后决定还是在餐桌上和林轻颂相谈。 听过阎昭提起的往事和秦姓林轻颂陡然联想到赵金花曾说的那些荒唐事。 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说完林轻颂忍不住为母亲说了几句话,而后又讪讪沉默。 “我相信以你的人品和能力,家慈的为人定当差不了,况且我们只要抓住他们安插的钉子,其他情感纠葛只要不涉及草菅人命我们是不会管的。” 阎昭的话给林轻颂下了一颗定心丸,将人送出门时林轻颂忍不住再三道谢。 回到灶房,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林轻颂坐下和卫柏聊起刚刚阎昭说的事情,福至心灵低声说:“那按阎昭的意思,秦家夫人可能牵扯到人拐子的事儿,派人跟着我的也可能是秦家夫人?” 方才他们的谈话卫柏也听见了,虽然隔了段距离只听了个大概,此时听了详细的内容也反应过来,“无事,既然阎昭摸到了线索,距离结案也不远了,这几日仔细些便是。” 这么说也是,林轻颂点点头。 话说得好听,今夜难眠的却也是卫柏,翻来覆去将原本有些紧张焦虑的夫郎都逗笑了。 接着朦胧的月光,卫柏动作轻柔掐了把夫郎的脸颊肉,“个小没良心的......”气不过又凑上去轻咬了下嘴唇。 林轻颂察觉到又追上退回的嘴唇,黑暗中脸红的不止一人。 摸了摸早就藏在枕头下的物件,卫柏有些紧张,“阿颂,你闭上眼睛。” “嗯?夜间本就看不清楚啊,现在就入睡吗?”林轻颂感到莫名,但在嘀咕的同时还是闭上了眼睛。 卫柏哪里顾得上自己嘴瓢出糗的事儿,动作敏捷拿出物件套进了林轻颂的手腕。 林轻颂只觉得腕上一凉,蓦然睁眼,接着月光看清是个银镯子,又惊又喜,这些日子他过得舒坦又充实,实在想不到再拥有些什么,此刻又惊又喜搂住卫柏软声道谢。 “七夕快乐,以后每一个七夕我们都一起过。”想到今日没好好准备晚饭卫柏深感懊恼,一天尽惦记着怎么送镯子了。 “嗯。”林轻颂窝在卫柏颈间应声后又接着低声说:“平日里我不是和你在一起就是和店内伙计在一起,再说了,崽崽本还没攒够呢,我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的。” 没有等到相公的回答,只是腰间的手收紧了些。 卫柏其实还在斟酌生崽养崽的事情,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和手段算不上发达,甚至可以说是落后,他并不放心,所谓的存崽崽本只是一时搪塞夫郎的话,其实是给夫郎存的月子本,心爱之人愿意为自己生崽崽他当然要给予最好的条件。 - 深夜,秦家灯火通明,秦世宝早早换上他的少爷装扮瘫在躺椅上接受袅娜丫鬟的投喂,房内笑语盈盈。 第86章 屋外秦启瞪了眼正欲开口传消息的下人,摇头叹了口气,“当我没来过。” 留下跪地的几人面面相觑,直到秦启走远了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小声交流说老爷真惯着少爷啊。 书房内,秦启看着桌上堆积账本和请帖,心中苦恼儿子何时能担大任。 “夫人。” 秦启抬头就见夫人端着一盅汤走进来,起身接过,“不是说让你别忙活了,大热天的,又热又累。” 周玉容温婉一笑,摇摇头,知道当家的去儿子的院里瞧过挥袖离开,她得了消息立即赶来。 帮着处理了一些琐事,见秦启心情好些,周玉容顺势帮他按按肩才提起前来的主要目的。 “世宝最近不是去衙门当差了么,今日回来说是被上面的人给欺负了,一时心情不好,回来就躲在屋里头不肯吃饭,这都在外任人差遣了怎么能不吃饭呢,没办法只能差几个丫头去哄哄了。” 早就料到夫人是来为儿子说情的,可当亲耳听见这些花言巧语感触还是与设想有所不同。 秦启平静地闭上双眼,待夫人催促似的轻推了一下自己才敷衍应声。 “夫家喝点汤补补身子,别为这些琐事和那小子累坏了身体。” 得了想要的回复周玉容笑着端起汤盅给人喂汤。 喝了几口 ,秦启拍了拍夫人的手,周玉容适时停下。 - 钱锦看着坐在眼前像是前来问罪的阎昭,一时头疼,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场面和氛围,“你到底怎么了?从坐在这里就是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我才是那颗待拔的钉子呢?!” 这话可不兴说啊!陈大在一旁瞳孔地震,内心翻江倒海,可这两人间不是他一个随身打手能随意插话的。 给钱锦吓成这样阎昭算是找回了一次场子,他又不是个傻的,当然知道那日钱锦是在撮合自己和沈小、沈家公子。 理了理前襟,阎昭才将今日所得的消息告知对方,话毕又提起今日狱中秦家公子的事,“麻烦钱叔问问钱县尉这件事。” 不顾礼节,钱锦翻了个白眼,“这会儿知道叫钱叔了。” 见阎昭只是笑着,看起来倒是乖巧踏实,谁知道也是个七窍玲珑心。 “知道了,前厅饭应该备得差不多了,随我去用餐吧。” -------------------- 这篇文节奏不是很好,谢谢各位包容(大比心!) 第41章 逮捕 深夜正是情绪泛滥作祟不可控的时候。 秦启这些日子一直惦记着那个小哥儿,不仅样貌相像,连绣法针脚都差不多,他打算派人去打探一下,好歹是阿柳的孩子。 次日清晨,被母亲再三敲打的秦世宝在秦启面前做出一副乖顺模样,好歹是给秦启脸色哄好了些。 坐在三人对面的秦臻看着这样浮于表面其乐融融的场景只觉好笑,和秦周二人打过招呼就离桌了。 周玉容似笑非笑看着走远的身影,被秦启叫了两声才回过神。 “怎么了?” “没、没,”周玉容讪笑着,内心一转,故作委屈说:“就是觉着臻儿与我不如从前亲近了。” 说完侧过头装模作样揩了把眼泪。 其中的原因秦启心知肚明,此时见夫人如此姿态只觉讽刺,方才的和谐更是笑话。 来不及发火就见秦世宝坐到周玉容身边将人逗笑了,秦启坐在一旁回想起岳父岳母与他说的那些话。 “父亲,我让人约好了一间饭馆的包房,今日中午我带您和母亲去那儿用餐吧?” 不等秦启开口秦世宝接着推销说菜式多新鲜、饭菜多受欢迎。 “好,那便去吧,饭馆是什么名号,我与臻儿说一声。” “就叫一间饭馆!” 秦世宝与荣有焉,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幕后老板呢,秦启知道儿子喜欢趋炎附势、随波逐流,只是对他的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有些乏力了。 说了散席秦世宝并没有向往日那般急着离开,反而黏糊在自己身边。 “有何事?” “这可是父亲您开口问的!” 秦世宝这副骄纵性格全然是周玉容惯出来的,以前岳父岳母也跟着一起纵容,直到后来...... 想起那件事,秦启内心震荡看着滔滔不绝的儿子,“父亲,秦臻这么忙就别叫她了吧?赶来赶去多累啊!” 这里面的小心思昭然若揭,秦臻为何如此忙碌他心里当真没数吗? 没大没小直呼其名,平日里就与狐朋狗友勾结,兴致来了就砸钱做点事...... 一桩桩一件件,将秦启心底最后的期盼都耗尽了。 “罢了,你安排吧。” 看着眼前人高兴得一蹦三尺高,秦启更是坚定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 “伙计,这桌再上一份螺蛳!” 被叫住的张持看了一眼桌上的标记,高声应和。 后厨螺蛳和大虾都是一大锅一大锅的出,好在有卫柏在旁边盯着,否则秦成志也是不敢这样下手的,大锅菜最难把握味道了。 今日周川另外送来了两条近三斤的草鱼,卫柏打算今日做两份烤鱼犒劳犒劳这几日受累的众人,再加上自己好久没给夫郎做新鲜吃食了。 卫柏一遍盯着秦成志炒菜的动作,一遍腌制处理好的草鱼,心下打算一份做香辣的,一份做酱香的,好解决众口难调的问题。 第87章 秦启一进门就看见了柜台后的林轻颂,心中感叹这缘分总是理不清的,可现实确是不便上前。 一是林轻颂正忙着结账,二是以家中那位的心思怕是容不下阿柳的孩子。 秦世宝和狐朋狗友打过招呼才显摆似的拿出木牌往林轻颂眼前一扔。 “秦世宝,你的教养呢?!”秦启还没来得及批评儿子就听见了女儿的厉喝。 周玉容想搅浑水当和事佬,正要作骂秦臻几句哄哄儿子就见与秦臻并肩而立的人,顷刻间联想到了自己那位死对头。 得到消息的卫柏听见有人往夫郎身前砸木牌当即就要过去,好在方远及时说了无碍,卫柏洗净手连忙赶到前厅。 “老板来了!” “卫老板,来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砸场子的,您可得给点教训啊!” “实在不行,我们也可祝你一臂之力。” 见着卫柏打招呼哄笑的那几位都是有些家底的,与何致、纪谈那圈生意人往来的,卫柏颔首致谢,那几人拱拱手自顾自看起戏来。 挤过人群走到林轻颂身边抓住他的胳膊,“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见相公如此焦急林轻颂连忙回握住他的手,摇头说自己无事,瞪了正要开口的秦世宝一眼,拿起那块木牌递到卫柏手上,“这块是伪造的。” “你血口喷人!”秦世宝情绪激动反驳,“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对啊,以我们秦公子的家世为何要冒着风险伪造这个啊?!” “就是,小破饭馆以为有什么好东西......” 秦世宝身边的狐朋狗友一个个站出来以表决心,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能是什么有脑子的东西? 这话一出,店内有点家底的顾客都坐不住了,可又不想与这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一般见识,只是转头直勾勾盯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证据!我们世宝可是在衙门当差,小心抓你进去!” 站在一旁没有卷入的沈常乐嗤笑一声,似笑非笑看了眼秦世宝和周边拥护着他的一群人,“证据?还衙门当差,当真是笑话。” 见大家的视线都转移过来沈常乐却是没有再多说,和夫夫遥遥颔首打了个招呼,“卫老板,林老板。” “沈家小幺,可别是因为宝哥上次调戏你你心怀不满在这儿拉偏架吧?” 此话一出,秦世宝那群人哄堂大笑。 饭馆里多的是有头有脸的,听了这话只觉脸上羞愧,觉得这群小子不知羞耻。 卫柏正要摆证据“请”人出去却被林轻颂拦了一下,“怎么了?” “钱老板他们差不多要到了,用不着你冒这个风险。”林轻颂头脑清醒着呢,摇头示意卫柏冷静。 话音刚落,先闻其声,“哟,谁这么大辈分敢喊我们沈公子为沈家小幺啊?” 钱锦摇着扇子扫视众人,嘴角啜着一抹笑,可眼底分明没有半丝笑意。 这青禾县但凡知道认识钱锦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这人最护短了。 众人忙着畏惧钱锦,只有沈常乐和秦世宝瞬间看见落后钱锦一步、身着玄衣劲装的阎昭。 阎昭匆匆掠了沈常乐一眼,而后目光凛冽看着秦世宝。 “大人!”秦世宝推开护在自己身前的周玉容,腆着一张脸凑到阎昭面前,打完招呼还作势要为他带路,“大人,您请。” 其他人何时见过秦世宝这副上赶着的模样,哦,除去从前调戏沈常乐。 “不必,”阎昭冷漠拒绝,从怀中掏出那块木牌高举给众人看,而后平静询问身前弓腰的人,“一样的号,你说,谁真谁假?” 氛围一时紧张起来,钱锦摇着扇模样潇洒,卫柏确实禁不住想笑,见夫郎疑惑,便将纪谈说的钱老板喝酒被夫人揪耳朵的糗事低声说了。 在场陈大、阎昭再加上当事人钱锦都是习武的,个顶个的耳力好,见一向不受外界干扰老实做事的陈大都望了过来,钱锦一时觉得丢了面子,连忙拦着卫柏,“卫老板,别说了!” 见夫夫二人脸上疑惑和玩味混杂,钱锦噎住一瞬,“这些糗事你们私下聊就行。” 秦启从头至尾好似局外人一般看热闹,实则是在观察那位疑似是阿柳的孩子,听人喊他林老板,想来就是了。 仗着爹娘还有那个被长辈赞不绝口的长姐在,秦世宝仿佛瞬间有了底气,态度急剧下转,“大人,我称您一声大人就真把自己当什么角色了?这是在青禾县!你不过就是临时的一个小官罢了,你以为你站在谁的底盘?” 秦世宝的话像滴入沸油中的一滴水,众人讨论不绝,无非就是说秦世宝不愧是被惯出来的纨绔,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那些所谓的朋友眼神触及到秦世宝都是迅速躲开。 秦臻站在走神的沈常乐身边,碰了碰他的肩。 “怎么了?”沈常乐回过神来看向秦臻,秦臻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看过去。 眸光一转,林轻颂直直对上了看向这个方向的阎昭。 知道现如今的场面不是自己能控制住的,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民,再富也是民,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况且现如今吏治清明可不是能买通关系的时候了,周玉容上前抱住面色狰狞的儿子,想安抚他先回家。 无奈烂泥扶不上墙,秦世宝一直大声嘶吼着青禾县自己能横着走。 “你好大的官威啊!谁人不知‘溥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敢在这儿造次。” 第88章 “是钱县尉!” 钱冲看着这个算得上自己看着长大的孙辈,恨铁不成钢,将周家秦家乃至青禾县人的脸面都丢光了,伸手指指点点两下又颤颤巍巍地放下。 环视一圈,打眼就看见站在中央的两位老板,想来就是钱锦和自己提过的,再仔细一看居然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这么多人都在,大家对今日发生之事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为官数十载,从不敢做那贪污受贿之事,再说了我钱家看得上谁手上那点蝇头小利呢?” 钱冲说着示意大家看钱锦,“这是我的幺侄,我不说大家也知道,挺有赚钱脑子和手段。” 大家听到此处发出善意的笑声,钱锦摇扇颔首,“在下不才,就是会赚点钱。” 看侄子这副欠样儿钱冲就想上手揍人,好歹想起是在外面生生忍住了,“秦世宝,你以为你的狱卒一职是怎么来的?我今日就告诉你!” 秦世宝全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此刻还抱有侥幸自己是凭本事进去的,不然这群人怎么就自己当上了? “大家知道南方汛期多发,你能得个暂时的狱卒当纯粹是因为周秦两家为防汛工程出财出力,能让你当作玩闹的狱卒你知道周家二老和你父亲付出了多少么?” 言尽于此,钱冲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拿出当时签订的那张契约,一字一句公布于众,话毕,秦世宝面色极差。 “还没完呢。”钱冲说着又拿出另一份契书,周玉容见了连忙扑跪到他身前扯情分希望为自己和世宝留些脸面。 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不知怎么长成了这副坏心肠,钱冲毅然决然摊开纸张,“这是什么时候签的断亲书你心中有数,在世宝犯了那件事时是你不顾父母颜面要保你这儿子,造成今日的因果你怨不了任何人!” 此话一出,在场的知情人瞬间白了脸看向秦臻,秦臻只是笑着,“冲叔,这么说,周家二老这是没为自己留棺......” 捕捉到有违伦理的字眼沈常乐一把抓住了秦臻的胳膊,“阿臻......” 知道自己有些意气用事了,秦臻的声音戛然而止,深吸一口气,“冲叔,是我口不择言了。” “周家的家产是作为补偿留给你的,周家二老已经回乡养老了。” “不行!我才是周家的女!怎么会不留财产给我?!”周玉容面色扭曲控诉说。 秦启拽起周玉容,“别说了,那年发生了什么你自己知道,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我也都知道。” 话毕,秦启看向秦臻,“秦家以后也会交由你打理。” 此话一出,那母子二人面如死灰,秦臻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秦老板,你怕是要失望了,令正可在某些时候做了一些你不知道的事啊。” 阎昭看热闹不闲事儿大补充了一句,挥手示意身后的官兵将周玉容带走。 -------------------- ……又没定好时间,随便吧,周四的今天更了(风中凌乱沧桑)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出自《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 第42章 烤鱼 “我母亲是无辜的!与我阿娘不相干!” “别着急,你也跑不了。” 此刻猜测到事情败露的周玉容反倒笑了起来,死死盯着阎昭,说:“今日是你做的局。”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阎昭没有理会,示意官兵上前。 官兵将两人塞嘴绑缚好,“大人,我们先行一步。” 秦启也一同跟着去了,临走前回头深深看了眼林轻颂。 “好好干啊,下回我也让锦儿请我来尝尝你的手艺。” 钱冲突如其来的慈爱让卫柏和钱锦都猝不及防,不顾二人的表情失控钱冲转头夸起了林轻颂为这次破案立了大功,给林轻颂说的一愣一愣的。 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舅舅,阎昭在外面等你等得快被晒成人干了。” 变脸似的,钱冲收起慈爱的笑容转头瞪了他一眼,“大白天的,说的这么渗人。” 后续进展不是卫柏他们能过问的,只等阎昭到时候再透露消息了。 好生吃饭的时候来了一场逮捕,还听了一嘴人家的家事,这叫怎么一回事儿啊...... “哟,都不吃,等我呢?” 早就得了消息的纪谈牵着小糕走进一看,“楼梯上都站满了,难不成都打算请我吃饭?还有这种好事?” 三言两语打破了店内怪异的氛围,众人说说笑笑又各忙各的,听豪门密辛是有点意思,但涉及的事好像有些大自然就不敢讨论了,大家有意无意都避开了刚刚的话题。 示意伙计们去忙,卫柏牵过小糕到柜台后和夫郎玩,转头问:“嫂子呢?” 纪谈和沈常乐、秦臻打完招呼就听卫柏问起自家夫人,乐呵又饱含深意地说:“我夫人可不是其他什么人,是个极其有本事的,她今日去巡店了,你上完菜她一定到。” 说着催促他快去后厨忙,前厅有自己帮忙看着。 卫柏回到厨房看着那两条鱼忍不住叹息。 “怎么了卫兄?” 二人关系近了许多,秦成志没有从前那么生分了,见他这副模样十分好奇,据他对卫柏的了解,少有让卫柏泄气的事儿。 得知原因后秦成志忍俊不禁,“无事,明日小川再来和他交代一下就成。” 第89章 话是这么说,秦成志自己也有些馋,“烤鱼是用炭火烤吗?” 卫柏走到一边切烤鱼的配菜,嘴中和秦成志说着步骤流程。 “方远,甲包房的客人点了哪些菜?”卫柏在灶边盯着煎鱼的火候,见方远来端菜顺嘴问道。 “糖渍番茄、麻婆豆腐,螺蛳和虾,还有米饭和素鲜汤。” 闻言卫柏挑眉,有些犹豫是否要加一道烤鱼。 “对了东家,章掌柜也在。”方远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提起。 “行,去忙吧。” 看着伙计上完菜桌中央还留了个空位,甲乙包房内纪谈和沈常乐不约而同发问。 方远和张持都不清楚,只是听东家的吩咐而已。 等到烤鱼端上桌揭开盖,香味更加嚣张,先前经过楼下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卫柏先去乙包房和纪谈打了个招呼,“今日送货的打了两条草鱼,大小正好适合我定做的铁盘,就做了个新鲜吃法。” 见小糕被中间的热气吸引住了卫柏轻声说教了几句让他小心、要吃烤鱼让阿爹帮忙夹之类的才走。 “卫老板请坐。”见人进来沈常乐起身邀请。 入座后卫柏直言酒肆的事多谢他,又解释这条鱼勉强算薄礼,希望他不要介意。 先前还萎靡的沈常乐一听是生意上的事又打起精神,有条有理地说:“价格优惠是因着人情罢了,再说,我已经尝过各道菜了,这个合作我不亏,我相信我家酒肆的酒不差,等食客们喝惯了或者察觉到那时同价位中的佼佼者了就会向您打听的。” 最后直视卫柏,语气坚定一锤定音,“这是个双赢的买卖,况且我方才打听了,您定的价格很好。” 这边二人相谈甚欢,旁边的秦臻和章怀文快被馋死了,刚刚只是一道菜尝了一点,太勾人了! 章怀文一时斗胆,看东家的眼神中都带着催促。 可秦臻不一样,眼睛盯着饭菜,耳朵听着对话,对沈常乐这副模样是又心疼又好笑,自己应当是唯一一个由沈常乐本人告知他心悦阎昭的,虽说是自己发现并逼问的。 “好了,各位慢慢享用,我去忙了。” 送走一波波客人,只剩最后几桌,卫柏没再掌勺,昨日晚间在家林轻颂说麻婆豆腐拌饭很下饭,卫柏回想起拿出一张大海碗整了一碗麻婆豆腐盖饭,又分别摆上几筷子酸辣土豆丝和珍珠糯米丸子,接着又开始剥虾挑螺蛳。 旁边闲下来的秦成志见了也跟着给夫郎做,“卫兄,为何是豆腐盖饭?为何没有狮子头和其他菜品?您不是说这个螺蛳吮吸起来汤汁混着螺肉才好吃吗?” 秦成志讨教起来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起初发现时卫柏只觉得人不可貌相。 听完问话卫柏哂笑一声,“碗中都是你林掌柜爱吃的,单独挑一小碗螺肉浇上汤汁也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多乐趣罢了,但这样吃轻松啊。” 几日下来,秦成志不仅厨艺见长,疼爱照顾夫郎的手段也见长。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进来摆放碗筷的孙婶都逗乐了,也跟着说:“中午将豆腐和肉末茄子各一半盖上去,用东家卖凉菜的说法就是......双拼!” - 周川一手提着抓好的药一手提着竹筒,回到家中先将竹筒放在烧开的热水中立住加热,这可是卫老板叫住他特意做的麻婆豆腐,想起林老板害怕自己多想的解释...... “豆腐老人家吃得动、好克化,卫柏特意少放了花椒和辣椒,回去热给老嬷吃,等老嬷好些了你带着老嬷一起来,我们请你们吃饭。” “川伢子!” 听见院外的叫喊声,周川揩了把眼泪,立马应声:“来啦!” 按辈分来说,眼前的妇人算得上自己的伯母,可是...... “你这臭小子,当初开始我们捡你回来的,要不是当初你姑奶奶我大发善心,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给这个老婆娘养老?”妇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好似当初真有多么好心。 前半句话周川波澜不惊,可是后半句却听得他青筋直跳。 刚想开口反驳不准那样说老嬷就听见了另一道人声,是隔壁的谢婶,“哎呦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兴旺他娘啊,哦哟哟哟兴旺现在不得了嘞,听说你们家兴旺过不久要去参加什么院试啦?!” 谢婶接着说:“啧啧啧这下考上了可就是秀才咯!” 看对方洋洋自得谢婶接着提起,“哎呦,听说家中人犯事或者风评不好都是有影响的吧?” 直到对方落荒而逃周川才反应过来谢过谢婶。 “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戳她痛处,她个没良心的,”谢婶说着朝那婆娘走的方向啐了一口,“当初她家条件不好,你周伯说喜欢你老嬷就找人上门提亲了,婚后对她多好啊!也不知道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两口子心肠怎么这么坏啊!”说着嗓门不禁大了些,生怕里头婶子知道周川又被欺负了谢婶又忍下来。 “被欺负你就欺负回去啊!你的籍契不是单单和你老嬷挂着么,他们一家分家出去了可就没打算装好人了,当初谁不知道那婆娘是想给你卖了要银子啊!” 见谢婶气急要落泪周川也跟着急,承诺说:“没有下次了,我以后不让人欺负我。” 这就是了,谢婶捏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好日子总会来的,”想起什么撇了撇嘴角,低声和小子说:“我上次进城见她家兴旺从香满楼出门,香满楼是什么地方哦,啧啧啧,也不知道她宝贝儿子从家中要去的钱是拿去买书买纸笔了还是喝花酒了。” 第90章 谢婶是个好心的,就是爱扯些十里八乡的八卦,周川哭笑不得,说自己还要去煎药做饭就先回家了。 谢婶看着这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小子,也止不住感慨,当时她有点印象,这孩子当时的襁褓可是金贵布料啊,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周川轻摇着旧蒲扇,时不时送些零碎的柴火。 老嬷现在昏昏沉沉的,他知道自己这样是自私的,可他真的不舍得老嬷,从他有意识以来就只有老嬷对他是不求回报的好。 灶房里传出阵阵咳嗽声,可那人眼角溢出的眼泪不知是情到伤心时,还是被烟给呛着了。 - 今夜林轻颂格外闹腾,卫柏被惹得燥热,喉咙干涩。 “今日累着了?给你摁摁?” 如此主动竟然换来这样的结果,林轻颂只觉得相公是块木头,不顾夜的燥热滚进对方的怀里,和他掰扯起来现在每日的利润,“这几日生意好,除去成本和要给的工钱一般都能净赚近二十两!” “嗯?”两人间的心有灵犀仿佛失效了一般,林轻颂有些不解和愤愤,抬手掐了掐卫柏的脸,实际上根本舍不得用劲。 闹腾过后有些怏怏不乐,“我是想说可以准备要崽崽了啊......” 夫夫之间不就是需要信任么,卫柏将自己担心的一切和盘托出,却听见了憋闷的抽泣声。 弹射般坐起想掀开夫郎蒙在头上的被子拉扯几下,怕不小心伤到了又不舍得用力,无法,卫柏只能隔着被子和夫郎交流。 “怎么了阿颂,你要是真的现在就想要崽崽......我、我......”卫柏想着那句纪谈传授的那句“夫人和夫郎最大”,一咬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被子里的啜泣声渐渐减小,卫柏皱着一张脸等夫郎平息,谁知夫郎一个动作掀起被子跨坐在自己身上,条件反射搂住后腰,“不哭了,听你的。” 林轻颂埋头在他的颈间摇了摇,“那就等等再说,我没想到会给你施压......” 话音未落哭腔就藏不住了。 一手摩挲爱人的头发,一手给爱人抚背顺气,卫柏只觉得心都要被哭碎了。 落在自己衣领间的泪将会是自己往后走不出的潮湿泥泞。 他不想让夫郎因为自己再产生任何眼泪,无论其中蕴含的情感是感动或者幸福。 好一阵儿林轻颂才止住眼泪,卫柏抬起夫郎的头轻吻眼角,低声询问:“热水应该还是烫的,洗把脸再睡?” 见夫郎点头卫柏才点燃烛火出门倒水,林轻颂坐在床边仰着脸,被布巾捂住脸瓮声瓮气小声说:“你都要把我惯坏了。” 没听见回答,林轻颂忍不住伸脚去勾碰,等布巾拿开才看见相公咧着嘴,林轻颂一时气起,轻踹了卫柏一脚,“去倒水!” 说完就呈“大”字躺在床上,卫柏轻笑一声,端着水出去,水声与地面相撞,在静谧的晚上动静还是有些大的,因此卫柏放慢动作倒掉耗时比平时长。 再进屋时林轻颂已经整理好床铺老实睡在里侧了。 卫柏吹灭蜡烛,循着方才看见的方位想亲一口,谁知与凑过来的夫郎一头撞上了。 “嘶——” 蜡烛今夜是点了灭、灭了又点。 两人凑得紧,借着烛火,从窗外看就是互相依偎的两人。 也没错,他们本就是互相依偎的两人。 -------------------- 第43章 事变 昨夜查看卫柏嘴上的磕伤,林轻颂只觉得心疼和好笑,第二天面对大家心照不宣的眼神调侃却掩面害羞。 周川今天送虾螺的时候状态与以前不同,像突然被抽了精神气,林轻颂看了他好几眼,见他犹豫吞吐想说些什么却又保持沉默,林轻颂主动问起是不是河中虾螺不够捕了。 闻言周川扯出一抹笑,“这您不用担心,我邻居都跟着一起帮忙呢。” 看他脸色还是不好却不愿多说林轻颂也没再追问了。 日复一日,饭馆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热。 不同食客有不同的心头好,但尤其突出受欢迎的还是麻婆豆腐,有家底的吃“满汉全席”,囊中羞涩的单点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米饭也能吃得满足。 一日复一日,“一间饭馆”仅仅依靠现有的这份菜单在青禾县的餐饮业中声名鹊起。 老嬷的状态转好了,周川带着钱婶他们家也赚了不少钱,如果不带着钱叔他也提供不了饭馆这么久的食材了,本就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周川听钱婶他们家道谢只觉得自己嘴笨,不知道怎么表明自己的态度,也道别后就不了了之了。 周川挑着空木桶回到家就看见老嬷脚步踉跄在灶边忙活,看着老嬷精神和身体好转他自然高兴,可也舍不得老嬷再劳累。 “老嬷!我来!”周川快步走过去接过水瓢,扶住老嬷。 老嬷知道自己的身子骨,笑着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看了周川许多遍,“不是说想吃老嬷做的饭菜么?” 那时候老嬷日日昏睡,就靠那口药吊着,没想到老嬷真的听到自己念叨了,周川讪讪一笑,有些黝黑的皮肤透着粉红,“那我陪着您。” 看着周川喜滋滋的,和他一起放地笼的张家父子就知道这是周家老嬷状态不错,也由衷为他们感到高兴。 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暗了,周川轻手轻脚摸进屋子,“川伢子?” “诶,老嬷,是我。” 第91章 按照计划好的,差不多是去柳石村看收成的日子,因此今日饭馆开门就贴了告示。 “午间只接待三波客,明日会推出新的菜品。” 好歹是给狂热的食客喂了一颗定心丸,处暑已过天气渐渐转凉,大家也盼着能上些新吃食。 今日送货来的只有张家父子,卫柏随口问了一句周川今日怎么没来,张家父子有些吞吐,大家看过去,这才发现两人脸色不是很好。 “他今日去取地笼前去老嬷屋里头看了一眼,身体透凉的。” 周父说着叹了口气,见饭馆老板称好数清钱递过来只是草草数过,“我们还得回去帮忙,先走了。” 话毕想起周川交代的,回头又补充道:“川伢子让我和您说,货我们还是照常送,让您不要担心。” 大家早就混熟络了,周川又是个踏实的,特招他们喜欢,先前还盼着周川能带姥姥来饭馆吃饭呢。 院子里一时只有众人忙活的声音。 林轻颂站在柜台后算着今日的本钱支出,算着写着就走神了...... “阿远,你看一下前厅,免得有人来预订。” 上次借着店内人多看热闹的时候他们公布了新的预订规则,订桌或者订包房都是提前一日,当日不预订,即来即吃,人多的时候还请大家耐心等座。 这可比之前哄抢好多了,思虑片刻食客都连连称赞。 也有人借着机会起哄让老板扩大店面,与他相熟的揶揄谁叫他每每拖延,总是抢不上座。 其他人善意笑笑,但也撺掇着老板扩店。 卫柏闹中拱手表达感谢各位的赏识,讲述扩大规模日后再说,希望各位及时行乐云云。 - 看着夫郎怏怏不乐、闷不吭声在自己身旁打转,卫柏处理好手上的事和秦成志打了个招呼,夫夫二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林轻颂见四处无人,倚在卫柏的怀里,淡淡讲述生父法凉薄和生母的苦楚,卫柏听着饱含悲情的语气,有一下没一下摩挲着夫郎的青丝。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下午忙完去看看周川吧?”林轻颂盛满水光的眸子熠熠。 卫柏抬手试图抚平夫郎蹙起的眉,“好,能帮一把是一把。” 刚想再安抚一下夫郎的情绪就听见有人喊他们俩。 “你先去吧,我马上就来。”林轻颂不是个拎不清的,轻推开卫柏,侧身擦了擦眼泪。 “遵命,林掌柜!” 林轻颂看他这副故作狗腿的模样噗嗤一笑笑出声,装作恼怒,“再不去忙我就扣你月银了!” 落后一步卫柏,林轻颂回到院中发现来人竟是阎昭。 由于阎昭早先强调数次既然是朋友就不必多礼,因此见面大多是颔首或者眼神示意,今日一大早就上门倒是少见。 见伙计们要备茶点阎昭连忙制止,向众人说明自己的来意。 “这不是人拐子的窝点和线人都一网打尽了么,上次小裴嘀咕过我为何回青禾县,就是为了这桩案子,事情差不多要了结了,我想请你在八月初一做场晚宴,是庆功宴,也是践行宴,酬金按照青禾县最上乘的标准加上我的私人情感,另有逢幸传书让我奖赏你,酬金八十八两如何?” 距离上次馆内闹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期间并未听见任何风声,今日阎昭这么说,想来是那所谓的线人就是秦家主母周玉容了,虽然让人唏嘘,但这也不是卫柏和林轻颂该操心的。 酬金另说,只是设个宴,算不得什么,若不是开店做生意卫柏可能都不打算收钱,见众人也没有意见,卫柏当即应下。 “我做宴的规矩想必阎兄是知道的。” 想起这个阎昭无奈一笑,说起当时钱叔在自己面前显摆吃到了大餐。 随后只有阎昭与卫柏二人相商细节,最后敲定了三桌和菜单。 “今日二十七,距八月初一还有几日时间,阎兄可得好好备食材,”卫柏想到频繁来饭馆消费的纪谈话锋一转,“若是觉得劳神可以找纪兄,只要记得邀请他就行了。” 自己确实还有事情要收尾,阎昭哈哈一笑,揣好菜单便拱手道别了。 今日食客吃着桌上的美食还惦记着店外告示上说的新吃食,凉菜转变成热卤都算不上老板的新鲜菜,他们是当真好奇又期待。 做生意不就是这样么,既要抓住顾客的胃又要抓住顾客的心,卫柏对这些试探只是礼貌一笑,缄口不言。 - 过了月半,张家众人日日对东家和幺弟翘首以盼,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 石头见着幺叔猛地扑进他怀里,眼泪汪汪地说自己有好好复习功课。 因着家中只有张明智读了几年书,其他人也不敢乱教,石头只好等着幺叔回来,张家不盼着能出个状元什么的,只要出去不会因为不识字被人坑蒙拐骗就好。 看着亲热的叔侄,张家几兄弟也有些热泪盈眶。 “这小子,看着比以前精神多了。” 简单互诉情深后卫柏和林轻颂跟着几兄弟去看田地情况,“路过村口我们只掠了一眼,菜的长势如何?” 今年暑热,好些溪河湖泊的水位都降了,加之店内蔬菜的需求着实太大,饭馆开业不久卫柏就差人送消息给张家兄弟说注意田地浇水施肥,又送了应季的种秧,张家兄弟得到消息和种子菜秧就埋头苦干更加上心。 第92章 现在张家人都是一门心思打理田地,偶尔找到活计就轮到大嫂和石头来地里转悠,除除杂草防止家禽刨啄。 “第一茬种下去的黄瓜秧已经开花结小果了,下个月中旬就可以给您送过去了,”张二虎领着两位东家先去的最早种菜的那亩田,“这些豇豆这月下旬就能出一大茬长好的送过去,夏白菜八月能收好几茬,后播种的那些长得慢些,前几日我们又洒了些秋白菜的种子。” 照顾打理这些田地他们尽心尽力,算得上是他们一手沃肥的,现在介绍都是满脸骄傲和喜悦。 见东家看着这几片田连连点头,张家几兄弟接龙似的一个接一个解释。 “这片韭菜是种的韭菜根,二十来天就能长好,到时候可以和豇豆一齐送过去。” “这些萝卜还有得长,得再过个把月。” “进了八月也到种土豆的时候了!” 土豆是前几年大启从其他其他国家引进的,无论田地的肥沃程度都长势喜人,产量高,不仅减轻了穷苦人家的口粮负担,还缓解了部分地区闹饥荒的问题。 看着当初杂草丛生的田地绿油油一片,卫柏心中感到无比踏实。 今年是初始尝试,来年种菜的节奏调整好了店内的进货负担会小得多,不用像现在指望着秦家的几亩田还耽误人家租出去,一早还得腾出一个人上街收菜。 林轻颂笑得灿烂,勾着卫柏的小拇指晃悠。 村头树下,好些妇人搬着板凳往这头张望,看着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 “啧啧啧,颂哥儿和他相公真是威风啊!”王婶子往田间瞅了几眼就低下头专心做绣活,几针下去想起颂哥儿他生母的绣活,由衷为林轻颂喘了口气感叹道。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两口子在县里开饭馆嘞!听说手艺可好了,排都难排到的。” 另一个妇人一拍大腿,“我上次去县里叫卖鸡蛋,路过一家饭馆,那哥儿我就说怎么有些眼熟呢,就是不敢认罢了。” “诶呦,谁说不是呢,谁见过哥儿当掌柜的。” “看见他手腕上的银镯子没,乖乖哟,又粗又亮!” 柳氏经过这处听了两耳朵,她也知道小两口现在日子好了,听着大家伙夸耀打心底的为后生高兴。 接下来还要去钱家村,两人巡视完打算先回张家给几人结月钱,赶着去看完周川让张二虎将他们三人送进城,免得还要赶夜路。 谁料和柳氏王顺子迎面碰上了。 “婶子,叔。” 张家几人也点头打过招呼,见叔婶貌似有话要说就示意他们先回去了。 卫柏颔首,随后看向眼前微微有些窘迫的两位长辈,一时不解,据他所知,柳婶家条件不错,儿子也挺有出息的,开了个规模不小的养殖场,手下管了好些人呢。 见小两口不知所措以为是被自己给吓着了,柳氏也没再扭捏,当即讲明了自己的来意。 这事儿怎么扎堆来呢,卫柏微微摇头失笑。 -------------------- 第44章 猜测 这反应让柳氏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顿了一下倒是怕小两口心中有负担,反过来安慰说:“没事儿,知道你饭馆里忙呢,婶子再去找人问问。” 卫柏还没作什么反应林轻颂倒是惊到了,回过头看向卫柏,心中疑惑相公应当是不会拒绝的啊,这和阎昭约定的日子也没撞上啊! 两人并肩站着,夫郎倏地转头满脸惊疑看向自己,卫柏轻拍夫郎的肩作安慰,笑着说:“婶子,我这可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觉得我不同意了?” 这话给柳氏问迷糊了,一时拿不定卫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婚席我接了。” 免得再闹出什么误会,卫柏一锤定音先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这小子,我看你笑着摇头还以为你是拒绝呢!”虽说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但听见卫柏愿意接这活儿柳氏还是忍不住欣喜,那饭馆生意多好她是听儿子说过的,提起婚宴话匣子一下打开了,说起那家姑娘如何好,自己是如何高兴家中那犟小子有人管得住了。 说着说着想起这两人先前脚步匆匆的模样突然止住话头,说:“明日我们坐车去城里,届时去饭馆找你们商量席面,婶子和你叔就不打扰你俩忙活了啊。” 四人说说笑笑往村里走,路过村口时那些话家常的都安静下来。 “王婶子。” “诶!” 卫柏见林轻颂喊人自己也跟着喊了声婶子。 “诶诶。”看着这汉子这般顾着颂哥儿王婶子心上挂着的秤砣这才落下。 柳氏对这妇人有印象,虽说她和村里人家来往不多,以往只有卫家,但听过好几次这妇人帮颂哥儿说话。 四人走后,王婶子也跟着提起竹篮不顾众人打量的眼神回家了。 - 周川如行尸走肉般布置好丧事就在棺前一跪不起。 钱婶子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落泪,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这身子怎么撑得住啊! 邻里乡亲都是看着周川长大的,知道他和周老嬷关系多亲近,更知道周川是个孝顺的,家里有闲的妇人都过来帮忙准备白席面了,这天气热,明日一早就得下葬,村里好些汉子都去帮忙挖坑了,可怜这川伢子以后就是孤身一人了。 第93章 “唉,你说说这是什么事儿啊!”有位藏不住事儿的妇人叹了口气说道。 这村里谁不知道周家那两口子做的丑事啊,周大爷走了之后觉得周老嬷会连累自己,编排了个老人藏私的理由闹着分家了,说是分家实则是断亲,周老嬷也是个有骨气的,当即就拉着村长以子孙不孝的名义写了断亲书。 可谁料到恶人要过上好日子了,想起那赵娘子生了个金蛋众人就忍不住为周老嬷惋惜,可想到兴旺虽是个童生,实际上确实个对老嬷不孝的却不好说什么。 “她家兴旺八月又要考试了吧?” “说是什么院试,这次考上可就是秀才咯!” 大家说归说,实际上还是有些羡慕的,不过这读书的花销他们可供不起,也只能在心里酸一下了。 “我记得当初分家他们拿走好些银子了吧,川伢子手上的那些都给老嬷抓药了。” “唉,老嬷走了也挺好的,算享福了,病痛拖着多难受啊。” 一阵沉默后又有人挑起话题,“诶,我上次听说柳石村也有人写了断亲书来着。” 有位妇人娘家是柳石村的知道这事,正说着就看见门口的周川。 “哎呀,川伢子!” 其他人也循声望去,周川进灶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走了,留下一群妇人面面相觑、心虚不已。 “你们说川伢子听见没?” 人声渐小,周川回想起老嬷在世时的种种只觉得的懊恼,一次次对伯母的妥协和忍让换来的是家中揭不开药炉。 汉子们挖好坑后成群结队地往周家走,路上不免闲聊唠嗑,聊着聊着就往周老嬷儿子身上去了,最后都是叹了口气说当真是应了当时周老嬷说的不孝,这后事都压在周川这小子一个人身上了。 刚到周家门口就听见里头的叫喊声,一个个来不及多想扔下锄头和铁锹跑了进去。 场面堪称混乱。 人群中心是地上纠缠在一起的周川和周仁,钱家婶子拉拽着要上去帮忙的赵娘子,嘴里骂骂咧咧,两人你来我往,边上的妇人有些伸手帮忙拽了一把,有些站在边上看热闹,好在上了年纪的老嬷和大爷看过周老嬷早就回去了,不然还得惹出什么乱子来。 这个场面汉子们也不敢轻易上前动手啊,没轻没重不小心伤着谁了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解决的。 被人传消息喊过来的村长在篱笆外就看见了熙熙攘攘的人头和被不约而同让出来的中心场地,一时被气得双唇发颤,“还不快把他们拉开!” 钱家父子搀起周川,忿忿瞪了眼周仁,他们家可是最知道这两口子是什么货色的。 被拉开后钱婶子抚了抚被拉扯毛躁的头发,朝赵娘子的方向啐了一口。 “将我们村里的脸都要丢尽了哟!”村长背着手站在人群前数落,“打架骂架,还有这些个看热闹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什么场合?!啊!一个个不知轻重!” 周川死死地盯着所谓的叔伯和伯母,想起方才这二人的嘴脸气上心头又要动手,被身旁的钱家父子拉住了。 在村里,村长的话少有不听的,周仁这下装老实了,赵娘子就开始抖机灵卖惨,“村长,我们只是想进去上柱香,您瞧瞧这川伢子,凶得很!”说着开始抽泣说当初捡回来这个小子,谁知道是个养不熟的,又说起多舍不得周老嬷。 她敢这么编造钱婶子都不乐意听,当即就吼道:“闭嘴!” “赵玉珍,你怎么好意思摆出这副嘴脸的,那些破事儿村里头谁不知道啊你就在这儿瞎说,你把村长往哪儿搁啊!” 原本想和稀泥让卖周仁一个面子的村长被钱婶这番话给架了起来,也不好有失公允,正要各打五十大板让这事儿了结,平素话少老实的周川突然间又冒了出来。 “村长,还请您为我和老嬷做主!当初写断亲书我们就分割得清楚,周仁一家借着儿子要读书的名义拿走了一大半老嬷攒了大半辈子的银钱,田地也割给了他不少,后来老嬷年老病重他们分文不给,现在还倒过来找我要周家的宅子和田地!” 周川除了第一句话看了眼村长,后续直直盯着那两人,咬牙切齿、字字泣血。 免得对方把黑的说成白的,周川拿出自己的籍契和那份断亲书,“当时可是白纸黑字写得一清二楚,这籍契是老嬷他们领着我去的,这些可都造不了假。” 一石激起千层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和汉子对周仁和赵玉珍指指点点。 便宜没占到,自家的名声都要臭了,想起以后要做官老爷的儿子赵玉珍一屁股坐下开始哭嚎自己命苦,为周家生了个将来要做官老爷的儿子还得不到公婆的宅子。 接着开始说供她家兴旺读书花了多少银钱站在她身旁的周仁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里边躺着的是我亲娘,她过世了这宅子理应是我的。” “我呸!这个时候知道周老嬷是你亲娘了,我怎么急着自从周大爷走后你可就没怎么上过门了啊?也不知道是谁亲爹过世没多久就闹着要分家。” 钱婶子是个嘴利的,见周川要撕破脸皮这会儿有什么话也不藏着掖着了。 卫柏等人一路问到周川家门前看见的就是这般场面。 余光瞥见陌生人来村,村长抬头望去问他们找谁。 这一问院里众人都齐齐望过去,看着牛车和卫林二人的打扮窃窃私语。 第94章 没见过这种架势的林轻颂皱了下眉,扯了下身旁卫柏的衣袖,示意他看周川。 “卫老板,林老板。”钱家父子和周川认出来人出声喊道。 诶呦,还是老板哦,周川什么时候结识了这种人物? 人群齐刷刷给四人让路,卫柏和林轻颂表明来意,说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话音刚落周川的眼眶就红了,只是生意上的老板都这么惦记着自己,他为自己和老嬷感到不值。 见周仁往这边瞄,周川有些恶狠狠地瞪过去,见他欲开口自己先发制人,“既然断了亲就别和我在这儿扯什么辈分,你们能不能让老嬷安生地走!” 赵玉珍和周仁没达到目的自然不肯轻易离开,钱婶子喋喋不休地输出卫柏他们才知道事情原委,只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周川虽说是姓周可算不上老周家的种,就是个捡来的,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他!”仗着这个理由赵玉珍也不甘示弱,那些事儿她做了她认,可这个臭小子凭什么得到这间宅子?! “以后我们家兴旺做了官老爷会给你口饭吃的,你就顺了叔伯和伯母的意吧!” 听见这番话的林轻颂忍不住来气,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周川,唯一的解释就是周川知道自己的身世,这妇人在周川面前也没少说这种话。 卫柏轻拍夫郎的后背,见村里人少有上前帮忙的,回头示意钱家父子将钱婶拉回来,张二虎见东家要说些什么,陪着一起上前几步,他身量高壮,周仁和赵玉珍一时有些发憷。 “听二位扯了这么多,家中正在读书的儿子知道你们是这副嘴脸吗?”卫柏沉声发问。 读过书知道考试流程的张明智要陪着掌柜的,不好随意跟上,只好站在后头大声说:“我也在私塾读过几年书,八月院试,小心您管不住嘴招惹祸端,最后一无所有咯!” 别的话哪有这个管用啊,赵玉珍和周仁可就指望着儿子光耀门楣带他们享受荣华富贵了,这 下没人巴结可能还被嘲笑,当即换了副嘴脸打着哈哈就走了。 钱家村村长还指着村里能出个秀才老爷呢,这会儿也被震住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走了。 “给你们做的饭菜都差不多了,准备吃饭吧。”钱婶子看着院内不知所措的众人说道。 周川随着卫柏他们走到院外,站定后红着眼眶反复道谢,“不必再多加安慰我,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怪我......” 这话可戳到林轻颂心坎里了,皱眉反驳:“哪里怪得到你?是年幼遗失被捡怪你还是独自赡养老嬷这么久怪你?前者你无法选择,可后者你已经尽力了,老嬷后来好些的时候可以怪过你?” 周川侧头用臂弯遮住眼睛,压抑着抽泣声。 这种场面是卫柏最不会处理的,上前一步拍了拍周川的肩膀。 知道他们是过来帮忙的,可周川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干些什么,“席面和坑都忙活完了,没什么了。” 张明智嘴皮子灵活,上前揽住周川的肩说馆里大家多担心他,见周川脸红又转而说起自己的遭遇,张二虎在一旁看着心中甚慰、感慨万千。 惯常脸色平淡无波的卫柏看了许久心中冒出了小苗头,可这事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 第45章 希望 “日后怎么安排?” 卫柏问话出口,众人也望向周川。 以为是担心鱼虾和野味供应不了,周川红着眼角露齿一笑,“老板放心,这送货的活计我不试探对方想法的目的达到了,卫柏颔首,看了眼夫郎,见夫郎面露疑惑只是安抚一笑,转头和周川说:“这个活计天冷了就不好干了,你可否有寻觅其他活计的意愿?” “其他活计?”说实话,周川知道卖河货和山货做不长久,他最多想到不应季的时候找点苦工做做,听卫柏这么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嗯,你也知道我们馆子里忙,你若愿意,我们就都可以松口气了。”一旁的林轻颂听出卫柏的意思温声解释说。 周川愣愣看着两位老板。 “对啊!我屋子旁边正好可以辟一间给你,”张明智一拍脑门,两眼发光看向周川,“东家说厨房够大,没必要专门腾间屋子放米面菜肉了,你若是来,我们不仅能轻松许多,我还能多个伴!” 接着说起自己独自守着饭馆压力多么大。 这副戏精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氛围,周川啜着笑,满眼期望地看向两位老板点点头,“我愿意去做跑堂伙计。” 回头看了眼周家的宅子,周川眉眼黯淡下去,说:“这宅子我日后可能不常住了,总会想起老嬷还在的时候。” 周川面露苦笑,想起周仁今日的那番话目光坚定,他绝不可能将这间宅子交给那个不孝子。 “你心中有数就好,我们随时欢迎。” 卫柏一行人进屋给老嬷上了香,周川想要送他们到村口却被拦住了,“又不是上门做客,进屋忙吧,不忙就陪陪老嬷。” 其他三人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卫柏的话,院内妇人和汉子一波探头探脑往屋里张望,一波拉着钱家想知道卫柏他们是什么来头。 - 回县城的路上,林轻颂神色萎靡,怏怏靠在卫柏的肩上,闹中回放着阿娘走后不久赵金花就登堂入室的画面。 “送到南城门就好。”卫柏搂着林轻颂,估摸着路程对赶车的张二虎说。 第95章 “好嘞!” 下车后张明智没有急着走,想是还有些事要交代,卫柏和两人打过招呼,牵着林轻颂先走一步了。 二人一路低语,回忆今天,盼望明天。 走入巷子就看见有人杵在家门口,卫柏不自觉皱眉挡住林轻颂往前走,想着周玉容不是被抓进去了么,想来应当不会再有人跟踪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林轻颂微张着嘴,讶异道:“秦老板?!” 卫柏看清眼前人轻挑下眉,总不能是来找他们为周玉容求情的,听纪谈说秦启是个专注料理家业、人情淡漠的,上门道歉也未免不像这人的风格。 知道自己兀然上门有些唐突,秦启朝二人拱手,示意进院子里再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看着秦启的嘴唇张张合合,林轻颂像是耳鸣般脑子里一片空白,秦......居然是秦启。 秦启失魂落魄地离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目送他的卫柏说:“待他好些。” 听了这话,卫柏只觉得好笑,当初搅和了人家一家子的和睦,现在回过头想弥补了,“他是我的爱人、我的夫郎,我自然会对他好。” 见他还要说什么,卫柏顾不上礼仪,“您慢走。” 林轻颂坐在屋内还有些呆滞,起初他对所谓的秦叔其实没有什么想法,可后来知道他是造成阿娘后来的日子里那般凄惨的推手...... “阿颂。” 林轻颂顺势靠进卫柏的怀里,良久才发声:“晚上吃什么?” 知道夫郎这是自己想明白了,卫柏抚了下他的头,笑着回应:“放心,肯定让林掌柜满意。” 已经对这个名号习以为常了,林轻颂略带骄矜地点点头。 次日一早,众人忙活完往日各自的活计后分拨行动,一拨人处理草鱼,一拨人擦洗铁盘和炉子。 想起今早周川来送货时脸色苍白的模样,和他相熟的伙计们思绪万千,撸起袖子前来帮忙的林轻颂不解,问过也有些怅惘当初还说等老嬷康健后请她和周川来饭馆吃饭呢。 “别多想,人总是要向前看的。”话毕,林轻颂又说了那日卫柏给周川的邀约,院内的氛围这才好些。 前几日东家给他们做过一回烤鱼,还被前厅鼻子灵的食客追问是不是有新吃食,东家的手艺就是如此不同凡响! 一群人喜滋滋地在后院忙碌,殊不知平日里的那些食客已经在家中整装待发了。 估摸着差不多了,林轻颂起身说自己先去前厅算一下账。 “好嘞掌柜的,就差几个铁盘和炉子了,您先去,我们稍后就来。”张明智搬起一摞铁盘说。 这批厨具是月初就找铁匠定做的,林轻颂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这批花了近十六两银子,还有早上送来的螺蛳、河虾、草鱼和莲藕...... 算着算着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天暗了?林轻颂抬眼就看见聚在门口的食客,不由看了眼天色,时间还早着呢,但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林轻颂笑着问各位食客好,接着向后院高喊:“阿金!来前厅招待客人了!” 赶早来的食客乐呵地进来,说:“老板,不会扰乱馆子里的规矩吧?” “这是哪里的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干晾着各位。”林轻颂说着走出来示意他们看角落里的长凳,“确实是没到迎客的时间,还麻烦各位屈尊坐在这儿等,免得到时候坐在桌面上悠悠的,赶不上前来抢座的客人。” 来客互相低声讨论着。 “我就说嘛,可不能坏了规矩。” “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老板守规矩是好事啊!” 起先伙计们还担心顾客会心怀不满不乐意配合呢,谁知端着茶具和糕点出来看见的就是穿着不凡的食客排排坐的场面。 有爱茶的嗅了一口茶香,“嗯——不错,老板有心啦!” 这位是被友人带着第一次来“一间饭馆”,看着井井有条的环境和不卑不亢的掌柜,还有手中清香泛泛和入口香糯的糕点,心中连连赞叹。 纪谈知道今天上的新菜是烤鱼,除了带上夫人儿子还叫上了钱锦夫妇,谁知半路上还碰见了阎昭、宋清和顾知温,只是如此就算了,一进门就看见那些相熟的伙计排排坐在一旁才是真的讶异。 “不是?” 互相认识的人起身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看着大惊小怪的老饕,早就稳坐第一批宝座的食客淡然享用着茶点,神色坦然。 “今日,你总抢不到这个第一了吧。” “老纪平时来得最积极了,听说有新鲜吃食我们不得抢先试试啊!” 他们都是生意场上的老伙计、老狐狸,怎么可能犯得着为这种事大动干戈,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第一次来的看纪谈这么积极拖家带口地赶来就知道没来错,再说了,谁可曾钱锦在夫人面前的模样啊,稍稍了解钱锦的都有意无意往那边瞥,连阎昭三人都不例外。 站在老爷和主母身后的陈大有些莫名,顾知温一把拉过陈大,扒拉在他的肩上试图打探内部消息。 钱锦递给夫人一杯茶水,瞥了眼鬼灵精的顾知温。 薛清八风不动安然站在柜台旁,罗绫正打算随意从方远端着的托盘中拿起一杯茶水。 “夫人,麻烦您端靠近我右手边的。” 第96章 闻言罗绫方向一转,试探性摸了下杯壁,惊异道:“凉的?!” 其他人闻声望去,打趣老板区别对待。 虽是玩笑,但有些人就是会将玩笑话听进心里,林轻颂笑着解释说:“今日准备了冷泡茶和热茶,全凭各位喜好,先前没拿出来只是不赶巧没泡好罢了。” 爱茶人士听了这新鲜的泡茶方法起身问方远讨要,倒是给方远整的有些不知所措了,“还有的,各位稍等。” 掐着时间来排队的食客见着堵塞不通的饭馆门口心中苦涩,早知道自己也赶早来了。 后院飘来阵阵菜香,食客们蠢蠢欲动。 张明智一敲锣,人声熙攘各自落座。 “林掌柜要不要外面摆几桌?”章怀文探头问林轻颂。 正在等位的食客认同听见了天籁之音,一个个满脸期盼看向林轻颂。 林轻颂有些犹疑,好在今天没那么热,再等个把月就好了,“那边麻烦章掌柜派伙计帮忙摆上六桌,都要在阴凉处。” 见多摆六桌也轮不上自己,后来的食客要求多摆一桌。 “今日新上的菜是烤鱼,点着火炉太热了,麻烦各位稍安勿躁,”林轻颂解释着,伸手示意他们看摆在柜台上的茶点,“糕点、热茶和冷泡茶,各位捧场的食客可以先坐下等等。” 还没到降温的时候,原本有些不悦的食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懊恼自己没早些出发。 此刻各式菜香弥漫只能狠狠喝一大口茶水。 正午,沈常乐和秦臻同乘马车到饭馆门口,见食客边擦汗边吃烤鱼,默契轻笑,果真是民以食为天。 “东家,沈公子和秦小姐来了。” 卫柏盯着秦成志做菜的动作,对递消息的张明智示意自己知道了,“你先忙一下,我尽快回来。” 卫柏走到前厅,菜香和人声扑面而来,伙计四处忙碌穿梭,看来得将再找伙计和厨子提上日程了,伙计有周川呢,就是这厨子还得找人介绍一下。 一进包房就看见沈常乐起身,“你们聊。” “这不好吧?” “不必。” 卫柏和秦臻同时开口制止。 “今天比较忙,我长话短说,我听说那件事......是秦小姐的弟弟幼时失踪?” 卫柏提到“那件事”就见秦臻脸色一变,知道内情的沈常乐紧盯着秦臻,他知道秦臻这些年一直没放弃寻找秦善。 看着秦臻攥着茶杯的指尖泛白,卫柏轻叹一口气,说自己认识一名男子,年纪和遭遇正好对得上,此番是想问问是否有能一锤定音的证据。 悲喜交集,秦臻呼吸急促说自己弟弟的胸前有块形似花瓣的红印。 一贯冷静自持的人稍稍有些希望就如此激动,不知在至亲离去的黑暗中踽踽独行了多久,卫柏重重点头,留有余地地劝说让她别抱太大希望。 起先卫柏没想问本人,怕触及人家的伤心事,再者,他只是觉得周川眉眼处与秦臻有些相似,加上遭遇巧合,若是给了希望又毁灭,必然是莫大的打击。 卫柏起身,出门就碰见前来交代近期客栈情况的章怀文,“等会儿再进去。” 见卫柏面色沉重,章怀文打算敲门的动作一时滞住。 -------------------- 第46章 情意 只点了一盘烤鱼觉得没吃过瘾,顾知温推开门想找伙计,一眼瞥见立在丙包房门口的章怀文,正要高声打招呼。 章怀文一个箭步上前捂住顾知温的嘴,低声道:“顾公子得罪了,东家和秦小姐在里面有事相商,还麻烦您不要高声惊扰。” 顾知温瞪大眼睛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被松开后急促喘了几口气,自顾自嘀咕道:“差点给我捂死了。” “知温,避谶。” 见顾知温出去后没有动静,阎昭和宋清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赶出来就听见这句傻话。 被阎昭训话的顾知温挠头一笑。 身后嘎吱一声,沈常乐愣愣看着双方对垒的场景,“这是?” “嘿嘿,沈小幺,听说......”顾知温见着沈常乐连忙走过去打探。 顾知温虽这般叫着小幺,实则是他们这群人里年纪最小的。 沈常乐不着痕迹挪开眼神,看向身旁满脸好奇的顾知温,淡然点头后略带嘲讽地说:“顾小爷居然知道话说一半,看来最近的夫子受累了啊,不知院试我们顾小爷能否威风一把?” “沈小幺!”顾知温怒目圆瞪,宋清扶着阎昭的肩笑得直不起腰,他们都知道夫子前几日被顾知温气告假了。 在屋内和纪谈比拼照顾夫人的钱锦只觉得耳边实在不清净,起身拉开门,沉声道:“你们几个,各自回包房。” 想不出怎么反驳的顾知温顺着台阶就下来了,正好方远和张持上来送菜,“诶,乙包房再来一盘香辣烤鱼!” 看着阎昭的背影,沈常乐面色不改,心中却反复斟酌在他离开的那天是否要相送。 虽然被沈常乐落了面子,可想到他可能要嫁给一个从未了解过的人也忍不住难受,“沈小幺也挺可怜的。” “他不是比你大三个月么,还叫他小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若只有我们相熟的几人还好,外头那么多食客呢!”宋清扒拉着虾壳吐槽道,想起刚刚的事又追问道:“你刚刚问沈哥儿的是什么事啊?” “就是说沈小幺可怜啊,我听说前几日有人上沈家提亲,沈叔好像还挺赏识那人的,你们说说,他除了读书和做生意,甚少与他人往来,以后居然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甚至那人能力还不如沈小幺,我想着就来气!”顾知温说着化悲愤为食欲挪过一碗螺蛳放在自己面前啧啧的吮吸着。 第97章 宋清跟着附和了两句,但没多说什么,身边世家公子小姐和哥儿都是这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轻易做得了主的。 三人在一起是宋清和顾知温心大的很,抖落完就埋头大吃特吃,阎昭攥着汤匙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心中波澜反复。 生意稳定后少有午间腾出时间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伙计们都是谁有空闲就抓紧时间去后厨吃点东西垫下肚子。” 卫柏盛起锅中的香辣蟹,又端了碗凉面,见几人的眼睛都快粘在蟹上了,笑着说:“今日送来的只有几只,已经和周川说明日多送些蟹来了,明日就给你们解解馋。” 前厅里的食客一个个吃得心满意足,可看着卫柏端了碗橙黄飘香的蟹又止不住犯馋,询问过后得到和伙计们一样的回答,但螺蛳和虾只卖明日一天了,份量也少些。 一石激起千层浪,卫柏只得解释:“送货的老板说附近的河流溪水都摸遍了,螺蛳和大虾差不多都过季了,这正是蟹肥的时候,但估摸着也只够各位吃个两三日。” 这可不是所谓的饥饿营销,青禾县这些食客对美食的热爱是卫柏摆摊、开饭馆时意料之外的。 这话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饭馆,话题中心的老板却满心满眼盯着夫郎吃饭。 楼上丙包房,吃得安心的只有章怀文有人,秦臻心里惦记着弟弟,沈常乐心中纠结着是否表明心意。 “阎兄,你今日怎么这般收敛。”顾知温起身揉着滚圆的肚子,语气平淡陈述道。 阎昭收回睨他的目光,好歹是他间接提醒自己知道心意的,“你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走回去吧。”说着走上前轻拍了下顾知温的肚子,悠悠走了出去。 顾知温回头看向宋清,正要诉苦只见宋清也挺着个肚子扶桌站起来,随即头也不回的走了,看来还是阎昭靠得住,他和宋清一起走说不定谁搀扶谁呢。 纪谈本就有点大腹便便,谁知道出来还能碰见两个小辈也挺着往常没有的肚子,“啊呀!” “钱叔——” 今日在夫人面前收敛许多的钱锦就这样防不胜防被俩小子给夹住了,一人扶一边,钱锦看着他俩,颇有些咬牙切齿,“两个臭小子。” 两人实在是没办法了,紧紧扒着钱锦,阎昭等人抄着手看笑话,惹得钱锦更是窘迫。 噗嗤一声,钱锦有些不耐地望去,看清是谁随即眉眼舒展,无奈道:“夫人也跟着取笑我。” 顾知温肚子胀痛也支着个耳朵听热闹,啊呀呀可算看见钱叔不一样的一面了。 “陈大。” 应声而来的陈大一手搀一个正要下楼,屋里头听见动静的秦臻烦躁得不行,看见这混乱的场面一时呆滞,随即找寻不知是否同样挺着肚子的阎昭。 谁知直直对上了阎昭看过来的目光,随即装作无事的模样往里头喊了一声,“常乐,走了。” 沈常乐忧思忡忡,没有注意到阎昭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只顾着看眼前的路噔噔噔地就走了。 - 听见方远实时转述的情况,林轻颂觉得有趣,吃到今日备好的百来条鱼都卖完了才下来,想来也能猜到那副寸步难行的模样,谁知亲眼所见更是令人捧腹大笑。 被叫出来看热闹的后厨众人齐刷刷地迎接下楼的三位捧腹人士,只有早就吃完陪着林轻颂的小糕疑惑不已,阿爹的肚子都是肉他知道,可上次见这两个哥哥明明还没有肚子啊,福至心灵般,小糕恍然大悟,“阿娘!哥哥是不是要生崽崽了?” 一句话同时让罗绫大惊失色,宋清和顾知温恨不得以头抢地,其余人忍俊不禁。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纪谈挥挥手,笑眯眯地对两个欲哭无泪的小子说。 由于今日推出了新菜,生意火爆,饭馆早早就歇业了。 “老板,你们不走吗?”伙计收拾完打算结伴走,见卫柏和林轻颂悠闲地在柜台后,疑惑问道。 这倒是提醒了卫柏,“除了八月初一应下的晚宴,八月十号我也接了一场婚宴。” 见陶金他们有些没反应过来又说:“都是熟人,以后不会轻易接宴席,你们放心,做席也不必全饭馆的人都去,到时候我再安排。” “东家,您误会了,我们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您是老板都是您说了算!”陶金是个活泼的,又是最先来饭馆的,说话有分寸又不失熟络鲜活。 柳氏听儿子说过几次卫柏开饭馆的事,但来还是第一次,特意挑了午后避开饭点免得打扰生意,恰逢今日是少有的凉爽,正午做牛车进城也没不担心得热病。 看见两位长辈夫夫二人起身迎进来,张明智端出茶点后拿着柴刀和东家打了声招呼就去郊外砍柴了。 “不错不错,菜名的寓意挺好,金球报喜和金玉满堂,挺好,”柳氏和王顺子拿到菜单连连感叹,“那俩都是洒脱的,这事儿就在我们俩身上了,你放心做就行。” 没有从前接宴席确定菜单的拉扯真是爽快,卫柏笑着捻起块糕点递给林轻颂,低声让他试试,说这是今日萧羽新做的,再抬头就看见桌上的一锭银子,“婶子?” 柳氏抬手示意卫柏住嘴,“可别和婶子拉扯啊,我可打听过,饭馆生意做到你这般的,厨子的聘钱可不少呢!十两酬金才配得上你的手艺。” 卫柏摇头失笑,林轻颂探出头来说初十那日卫柏一定给办的风风光光的。 第98章 柳氏乐呵,王顺子也跟着开心,唯有卫柏看着林轻颂,想起了那场算不上风光但幸福的二人婚礼。 - 夜深,卫柏说起自己的猜测和今日包房内的交谈,林轻颂的心情跟着起伏,“希望他们都能圆满,好苦啊相公,分开了这么多年。” 他们的确苦,可林轻颂历经前后反差极大的亲情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还说不让夫郎想起从前的处境,自己倒是钻牛角尖了。 “都会圆满的。” “嗯。”顺着卫柏的动作林轻颂往那边贴了贴。 沈府,沈常乐向父母和老太太表明自己暂时不会结亲后回到自己的庭院,“你们先出去吧。” 紫禾懂事以来就跟着沈常乐,知道他这是忧虑了,心中焦急却也只能退下,“公子有事叫我。”说着就带着丫鬟小厮走出庭院。 争取一次还是继续这般交往呢? 听说阎昭在京城很受欢迎,这般急着回去究竟是为何呢? 思绪万千,沈常乐抬手扶住额角叹了口气,静谧间一颗石子咕噜滚到他的脚边。 沈常乐惊疑起身,他的庭院虽与外界一墙之隔,但是沈府有护卫队巡逻,想来不会是流氓地痞,思索中一团纸被人从院墙外扔进来。 害怕有诈,沈常乐寻了根枯枝将纸团扒拉到眼前,见没什么动静才展开皱纸查看。 “可否后门一叙?”紧锁的眉头在看见字迹和落款时悄然舒展——“间”,取阎昭二字部首。 按捺住内心的喜悦,沈常乐闲情漫步到后门支开护卫。 明晰自己心意后阎昭就一直在酝酿如何单独和沈常乐交谈,思来想去都想尽早表明心意以免夜长梦多,于是便有了这般不讲礼数的幽会。 “沈公子。” 这一称呼如当头棒喝,沈常乐敛眸瓮声瓮气应声,“阎大人。” “小幺。”反应过来的阎昭声音放柔缓低声喊道,话音刚落就对上蓦然抬头望向自己的一双覆着薄泪的眼。 看清了沈常乐没来得及掩藏的讶异、惊喜和愕然,阎昭轻笑,表明自己的心意。 “你、你怎么......” “还得多亏了知温,若不是他今日提起有人上你家提亲的事我也不会明白我对你的感情。” 惊喜和意外一样来得猝不及防,沈常乐没有扭捏,言明自己已经拒绝了提亲并向家中长辈表明自己目前不会结亲的想法,说着眼神游离不敢对上阎昭的眼,问:“你还回来吗?” “自然!”阎昭一时没控制住音量连忙回复道,“我这次是回京述职,事情了结我便回青禾县。” “那伯父伯母呢?” “父亲已经打算还乡养老了,母亲也会回来。”阎昭说着直直看向沈常乐,眼神缱绻,“小幺,等我回来娶你。” 这话说出口二人间的氛围更加温情蜜意。 “公子!公子!” 沈常乐听见叫喊声回过神来,轻推了下阎昭,“你快走。” 见眼前人纹丝不动,还直愣愣看着自己寻求一个答复,沈常乐面色赧然,小声说:“我等你。” 得到回复的阎昭咧着嘴笑得灿烂,沈常乐也顾不上羞涩,只觉得喜悦将自己包裹的喘不过气了。 “公子,您怎么独自在此处啊?!”紫禾找到沈常乐长舒了一口气。 沈常乐不动声色攥紧了手中的字条,庆幸自己回家沐浴后换了一身广绣的衣裳,“闲来无事四处转转罢了。” 见公子神色轻松坦然,想来是忧心事想开了,紫禾打心底里感到高兴。 直到入睡前沈常乐的耳边还回荡着阎昭说的那些话。 -------------------- 第47章 相认 “周川,你随我过来。” 卫柏的语气一如既往,众人都以为是送货的事情,周川也不例外。 钱家父子等周川顺便帮着伙计们一起处理虾蟹,林轻颂听见后拨弄算珠的动作渐渐放缓,心中默默祈祷能有一个圆满。 周川没想到是谈论自己的身世,怔愣一下释然笑道:“确实还是抱有期望,钱婶和我说过,当时赵玉珍捡到我时见我包袱像是富贵人家,我猜测其中肯定有别的缘故。” 见卫柏沉默,周川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找到生父生母后不再供货,补充说自己会坚持守住周家,不会轻易放弃目前的营生。 听到让自己脱下上衣,周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心怀疑惑却还是照做了。 看到周川胸口的印记卫柏神色轻松,当真是圆满了,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示意周川可以穿上衣服了,说:“今日你若是没有别的要忙可以在这儿吃过午饭再走,适应适应饭馆的节奏。” 还以为卫老板那儿有与自己身世相关的线索呢,周川难掩失望点头,说自己去和钱家父子说一声。 “你让方远去做什么?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有买么?”林轻颂看了眼方远的背影,转头看向卫柏。 卫柏答非所问,“阿颂是小福星。” 听清他说了什么,林轻颂瞪大眼睛四处看了一眼才红着脸嗔道:“这是在外头,怎么突然这般?” “无事,他们还在后头呢,”卫柏走进柜台凑到林轻颂耳边说了“圆满”二字,起身后见夫郎满心雀跃目光闪烁忍不住轻啄脸颊。 怕夫郎恼羞成怒,卫柏立刻说伙计们都忙得差不多了,自己去厨房和秦成志一同备菜。 第99章 林轻颂徒手扇风,只觉得这处暑都过去近十日了,怎的还有些燥热。 看着大家都差不多忙活完了卫柏才叫方远去帮忙给秦臻递个话,此时后院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镇好冰粉,张明智余光瞥见卫柏进来,说按照他的吩咐今日只做了两缸冰粉,其中的缘由大家都清楚,热天的尾巴都抓不住了,最近吃冰粉的人也少了许多。 卫柏颔首,说:“忙完了就去前厅吧。” - 秦臻已经搬回了周家,看着熟悉的庭院,心中却是许多年前传来的噩耗。 那日她刚从蒙学回来,就见家中乱成了一锅粥,她愣愣站在人群外听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弟弟不见了,可弟弟身旁不是有丫鬟和奶娘守着么? “小小姐回来了!” 周家二老见着红了眼眶的孙女更是悲痛,儿子因病去世,儿媳生下一子后郁郁而终,留下一儿一女,现如今孙子不见了怎叫人不着急心伤?! 最后还是张家孙子道出真相,竟是这群半点大的孩童一时贪玩,听了秦世宝的话拿弟弟玩躲猫猫,藏周家孙子的是杨家小子,可杨家小子在玩闹慌乱中落水了,此时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一回事。 追根溯源,这事儿坏在秦世宝身上,看着一脸无辜的外孙,周家二老正欲说些什么就见周玉容哭喊着不能丢了一个孩子还伤害存留下的孩子,二老本意不是如此,此刻听了女儿的话唯余失望。 周家老爷上前牵过他,“臻臻,是爷爷对不起你。” 秦臻那时满脑子都是等着自己课后回家的弟弟,哪里听得进去大人们说的那些话,孩子的哭喊声四起,其中还夹杂着生怕儿子受罪的周玉容,最后还是秦启赶到制止了这场闹剧。 因着周秦两家的愧疚,秦臻是被秦启抚养长大的,但秦臻的秦并不是秦启的秦,而是随的母姓。 周时予,这是十月怀胎时母亲给弟弟取的名字,她认为这是父亲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在父亲突发恶疾后恰逢其时吊住她一口气的礼物,可他最后失踪时却是连满月都没有。 正沉浸在回忆中,秦臻见下人脚步匆匆进来,问清状况后连忙随方远一起离开,慌忙中吩咐管家去乡下给周家二老递个消息让他们回县颐养天年。 如昨日一般,早有食客坐等在馆内,秦臻强忍内心的激动走进,闯入眼中的便是林轻颂安抚的笑颜,方远见此向林轻颂打过招呼便去忙碌了。 “林掌柜......” 察觉到秦臻颤抖的尾音,林轻颂颔首肯定,示意她看向忙碌的周川。 秦臻直直望去,鼻尖微酸。 余光瞥见有人看着自己,以为是有什么需要,周川正要过去就见那人转头了,以为是自己多想,周川向林轻颂讪讪一笑,被张明智一喊就去后院了。 “可否麻烦卫老板让我二人独处?”怕让林轻颂感到为难,毕竟店内生意红火,伙计们手脚不停才忙得过来,秦臻补充说:“待店内忙活完时即可。” 倒是为他们考虑起来了,林轻颂轻笑一声,见纪谈携家眷来了示意他们自便才定定看向调整好情绪的秦臻,“今日卫柏留他帮忙便是为了让你们二人相认,哪里用得上还要你等着。” 想到卫柏特意隐瞒的惊喜,林轻颂放低声音说周川暂时不知实情,只知卫柏对他的身世好奇。 能早早相认是再好不过了,秦臻又瞟了眼端茶出来的周川,恰好张明智敲锣便说自己先去楼上 。 “丙号包房。”林轻颂提醒道。 另外两间照例被纪谈与钱锦预订,倒是可怜了正在忧心院试的顾知温,过几日便是院试,只得昨日一日清闲,今日便被押在家里苦读诗书。 包房外热火朝天、吵吵嚷嚷,屋内秦臻擦了擦手心沁出的汗,茶杯起起落落。 一无所知的周川被吩咐过来送菜毫无察觉,只是想着太忙了才让自己帮着包房端盘送菜。 看见周川进来的一刹,秦臻放下水杯撒漏了几滴在桌上却浑然不觉。 “请慢用。”周川摆好饭菜轻声说道。 秦臻喉咙一紧,“稍等。” 随后起身关上包房的门,周川停下脚步不知所以,只是觉得这般不合礼数,若是有多心多嘴的定然会辱了这姑娘的名声。 刚想开口劝说只见顾客红了眼眶,“姑娘?” “时予。” 泪珠随话音而落。 疑惑涌上心头,周川正斟酌话语想问问是不是认错人了,突然间福至心灵今日卫老板早晨让自己脱下上衣、留下自己帮忙还有唯独让自己来这个包房送饭菜的原因。 看着眼前发愣的人,秦臻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周川手足无措却不知如何称呼眼前人。 “我是阿姐啊时予。” “阿姐?” 冷静过后,二人坐下谈话。 听着家中情况与自己失踪的荒唐缘故,周川心中思绪万千,没想到是真相竟是这样。 厨房,卫柏让张明智又送了些饭菜去丙号包房,“送完了就出来,让周川安心。” 直到顾客散去,秦臻与周川才下楼。 除了知情的夫夫,众伙计看着二人携手下楼有些发懵,张明智在那二人于两位老板间来回看了几眼,也参透了缘由。 “老板,谢谢您帮我找到家人。” 啪嗒一声、两声...... 了解事情原委后众人纷纷道贺。 第100章 卫柏和林轻颂将二人送出门,“日后怎么安排?” 这些日子的帮扶周川早已明白两位老板的好心,看了眼双目含笑的阿姐,说:“籍契和户契我平日里都贴身带着,我们现在就去官府将我的籍契改动一下。” 一旁的秦臻颔首,“母亲为他取名周时予,是那时父亲和上天赐予他的礼物,籍契上改作周时予,平日唤他小名阿川。” 这样就不会顾此失彼了,是那些过往造就了现在的周时予、阿川。 周时予重重点头,“我还是会守住老嬷留下的宅子,除去需要虾蟹螺鱼的时节我会和阿姐住在一起,这样饭馆也不用专门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了。” 方才聊天秦臻听了他这些年的遭遇心疼不已,也知道他这般是为了周老嬷和周大爷,为弟弟是个知恩图报的而感到欣慰,只是那周仁一家…… 的确是圆满的结果,林轻颂和卫柏相视一笑。 饭点过后少有人来,卫柏他们也渐渐摸清了人流量的情况,以此方便备菜。 闭馆后卫柏和林轻颂按照约好的时间去摊位上找李屠户。 “李兄!” 听见呼喊声,李屠户连忙站起来,待二人走近就开始再三感谢他们午间差人送饭菜过来,又说下次带着妻儿一同去饭馆。 卫柏颔首,表示欢迎。 三人同行至卫家才开始说正事。 “天气凉了,吃肉的人更多,我现在每日能卖一头半的猪肉,至于你向我打听的牛肉,农忙的时候已经过去了,除去有些人家拖去屠宰场卖的,还有屠宰场养的牛,你若是要我便从屠宰场帮你牵线。” 李屠户一番话言简意赅,若是让李屠户帮忙送定然是不太现实,他只有一人一车,卫柏不是那般强人所难的,当即点头。 叫上李如松一起,四人架上牛车当即直奔屠宰场。 李屠户领着互相介绍一番便回家了。 见屠宰场老板虽人高马大但脸色和善喜气洋洋的,卫柏当即直表来意。 都是生意人,老板领着几人看了眼牛圈,边走边介绍,“你们饭馆若是要,我们这里定然是能供应的。” 卫柏四处看了几眼,虽说是饲养和宰杀牲畜的地方,但环境都打理的不错。 顺路走到鸡圈,林轻颂灵光一闪想起之前说的养鸡的事情,但想着现在饭馆如此忙碌,若是养在县里定然是不能时时照料的,思索片刻他对卫柏耳语一番。 “见您也是个爽快人,八月初八那日您先送一次,我估摸一下每日需要多少再给您递个确切的消息。” 听着这话,想来店内生意不错,乔全乐呵笑了几声,问要送些什么。 “两百斤牛肉和一百二十斤的牛油,五头牛的牛棒骨和牛脊骨,还有各五十斤的瘤胃和瓣胃。”知道大启少有人买牛胃吃,卫柏便没要太多毛肚。 乔全虽不知这人为何要牛胃,但往日不值钱的东西如今有人买自然是乐意,当即爽快说:“兄弟爽快我就直说了,牛肉三十文一斤,牛油一副是二十斤左右你给七十六文,棒骨十文一根,脊骨五十文一条,牛胃十文一斤。” 之前李屠户和如松兄都给自己说过牛肉牛骨牛油平时的市价,知道老板已经让利了,卫柏见好就收,心中盘算一会儿,说:“这些大致是近八两银子,今日给二两定金,另外我想请乔老板送些牛的大血管。” “嘿,这玩意儿算不得什么,送货时有多少我给你送多少。”乔全是个爽快的,这玩意儿又没人要,这会儿能送给人情也是发挥余热了。 林轻颂收回黏在鸡圈里的眼神,掏出二两银子递过去,温声细语说:“麻烦您到时候派人送过去了,就在常乐街,一间饭馆。” “哦呦!”乔全接过银子,听清送货地点猛地一惊。 -------------------- 第48章 板栗炖鸡 林轻颂脑内急转,依眼前人的体格,若是在饭馆吃过饭自己定然是有印象的,正想着这人是不是听过饭馆的名声,只见那老板大步上前握住卫柏的手。 “失敬失敬啊!” 突如其来的话语令三个人摸不着头脑,正想开口买鸡苗的卫柏少有没反应过来,“您这是?” “嘿,瞧瞧我,尽顾着激动了。” 乔全松开卫柏的手,开始介绍。 一番话后,三人才知道原委,当真是巧了。 “恭贺令千金!” 乔全也没想到,王家和他说过请厨子的事情,他在好友那儿听过一间饭馆的名声,但好友提过这老板手艺极好但就是不接席面,哪成想亲家居然请到了,问过才知亲家和一间饭馆的渊源。 婚宴办的如何就能看出一家人的态度,亲家愿意去问请小辈帮忙,乔全心中自然是满意。 “届时还得辛苦卫老板了。” 扯上关系后几人说话都轻松许多。 乔全早就注意到旁边的小哥儿时不时望向鸡圈,以为他是馋了,便说初次见面送只鸡。 卫柏一听便懂,转过头忍俊不禁,林轻颂脸色通红,只有李如松满脸不知所云。 “我是想在您这儿买些鸡苗养着。” 双方都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乔全讪讪一笑便领着他们过去看了,母鸡体格都肥硕,“趁着末伏的时候孵了一大批鸡苗,你们看看。” 一群叽叽喳喳的毛绒小鸡听见人声仓促躲到角落,林轻颂满眼欢喜。 第101章 卫柏垂眼看着欣喜的夫郎,转头对乔全说,“初十那日麻烦您帮忙送五十只鸡苗去柳石村可以吗?” 这算得上什么,谁都不耽误事儿,乔全当即应下,想了下还是提醒说:“过个十日左右价钱可得长一些,你们可得考虑好了。” 见对方点头这才安心应下,“届时再结钱吧,不急着给定金,你先前说的我等会儿还得差人去算一下。” 乔全将几人送到官道上才美滋滋哼着小调转身回屠宰场。 进城的路上恰好碰见回钱家村的时予,卫柏和他打过招呼又提醒了一下后日的事。 “我都记着,卫老板您放心吧!” 回到家中林轻颂才提起方才的对话,“记着什么?” 刚在屠宰场买了只鸡,卫柏正在厨房烧水,听见问话后反应了一阵,“后日的宴席,让阿川单独攒一些螺蛳和虾蟹。” 想起卫柏上次和食客们所说的话还有今日去屠宰场的事,林轻颂灵光一闪,“相公,你上次说虾蟹和烤鱼都卖不了几日,届时是做那个叫冒菜的吃食么?” 正要和夫郎说呢,卫柏轻笑,先是夸林轻颂聪明,再解释说:“冒菜是煮好后端上桌,我打算做的叫火锅。” 见夫郎不解,又接着说:“就是炖锅烫菜,我前段时间又去找铁匠就是请他打制一批特殊的锅炉。” 术业有专攻,林轻颂自觉不深究,听了个大概就低头忙绣活,入秋了,又该添些衣服了,没来得及去买布匹,这会儿只是用上次余留下的碎布纳鞋底罢了。 卫柏看着待宰的鸡,正筛选吃法就听见敲门声响。 夫夫对视一眼,有前车之鉴的缘故,卫柏一个眼神安抚住林轻颂,“阿颂帮忙看一下火,我去去就来。” 话说这人贩子的案子差不多了解了,难不成又是秦启? 直到拉开门卫柏方觉虚惊一场,“婶子。” 李春花见有人开门才松了口气,“我说呢,如松说你们一齐回来的,”说着递过一个小包袱,看着鼓鼓囊囊的,“今日去郊外捡的栗子,可别拒绝,婶子家里还有呢!”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堵住话头,卫柏无奈一笑,说:“婶子一片心意,我们知道的。” 见李婶往屋内张望,卫柏解释说:“阿颂在灶房看火。” “那你们早些吃完休息吧,日日做生意累人呢!”李春花说着招招手就回家了。 林轻颂见他这么快回来,手中还拎着一个小包袱,“什么?” “李婶送来的栗子,正好这只鸡炖半只炒半只。” 锅中水已经开始翻滚了,卫柏看了一眼,“阿颂,你帮我剥一下栗子,待会儿炖鸡汤。” 林轻颂看着卫柏拿起剪子做示范,起身过去。 - 钱家村,钱婶一家听说周川找到亲人了,说什么都要准备好菜好酒庆祝一下。 周川咽下烧喉的酒听着钱叔细数他从小到大有多少坎坷不容易,又连连感慨这是苦尽甘来。 过来想再捞些好处的周仁模模糊糊听见屋里头的人声,心中一震,赶忙回家找赵玉珍商量,他可记得周川当时看起来不像穷苦人家的,捡回来的时候还惦记着敲人家一笔,谁成想压根没人来找,听钱家人谈话的意思是找了许久啊! 夫妇两人一合计,打算借养育之恩找周川捞一笔钱财,再不济将老宅要过来。 次日蹲守了大半日都没见着人,心中正犯嘀咕呢就见自己的好儿子回来了。 夫妇俩一顿嘘寒问暖,赵玉珍听见儿子说要银钱一时怔住。 “娘,我可是要考秀才的!你不拿银子给我,我怎么和那些同窗交流啊,他们的消息灵通,我可就比不过人家了!”周兴旺几句话哄得赵玉珍翻出家中的存钱。 “兴旺呐,娘可就指望你了。” 周兴旺接过一两银子颠了颠,随意敷衍几句就走了,“爹,娘,过几日就是院试了,我先赶回去,你们不用送了。” 赵玉珍站在村口目送儿子远去,心下默念菩萨保佑。 于是找周川这事儿暂时被他们遗忘到脑后了。 - 食客们吃得热火朝天,时不时低声讨论国家大事,又或高声谈论饭馆日后还会有什么新鲜吃食,大部分都好奇外头张贴的告示。 “诶诶,伙计,这告示是什么意思啊,明日好端端的关门那么早是作甚?” 告示上说明日巳时过后半个时辰就歇业,这可给食客们整迷糊了。 张明智赔笑说道:“老板的私事我们也不清楚,您慢用。” 食客也顾不上再追问,螺蛳和大虾都撤下了,再不积极吃烤鱼和炒蟹,到时候又撤下了可就要等到明年咯! 厨房内,卫柏抡着锅铲对秦成志说着明日的安排,他明日打算带着张明智去打下手,闭馆的事就交给秦成志。 次日卫柏三人和店内伙计打过招呼先行离开。 巳时刚过,阎府也还静谧着。 看见三人的身影后,阎昭遣人接过张明智和卫柏背驮的铁盘和炉子。 “要的食材我都备好了,今早送来的虾螺和蟹都还养着。” 府内的厨娘丫鬟们早就在后厨等着少爷领今日的主厨过来,见着人后没想到那么年轻,迫于阎昭在场都只是互换眼神。 “无事,你去忙吧。”卫柏止住连连说客气话的阎昭,十分无奈道。 第102章 以二人往来的频率阎昭平日里不会这么讲客气,只是他知道卫柏轻易不接宴席,而自己则是打破了这个规矩,保不准开了个口子日后他人的邀请就纷至沓来了。 “那便不多说了,有事吩咐他们做就行。”阎昭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厨子和厨娘,对卫柏说。 被提及的下人没有作声,只是头更低了。 阎昭还要迎接其他客人,交代完便走了。 虽对厨子的年纪有些不放心,但少爷向来是可靠的,识人也准,纵使他们再怎么有意见也没有那个胆子不服安排。 时间很充裕,卫柏巡视一番,看了眼人数开始安排,“今日辛苦大家配合一下。” “阿颂,你领几位厨娘去剥栗子,明智你领其他人去剪螺蛳尾,处理完螺蛳就是虾蟹。” 将耗时耗力的事情安排完,卫柏擒了一条财鱼,给厨子示范一遍如何处理切片。 一番展示下来,还在默默腹诽的人收敛心思,安心做事。 卫柏打开酸菜坛子捞起一把轻嗅,暗自点头。 此时,一位年纪稍长的厨娘走过来,“您前几日吩咐的豆腐已经打好了。” 话音刚落卫柏就让她带路,这可含糊不得,用来做麻婆豆腐的豆腐越嫩越好,他得过去看着,“是用两个包袱分开的吗?” 厨娘肯定后他才松了口气,“刚成型吗?” “成型一会儿了,这会儿还嫩着呢!” 卫柏打开白布看了眼,刚好,“可以了,这块不用压了,那块再等一盏茶的时间。” 处理河货的小厮已经感到手酸了,忍不住抱怨卫柏什么也不做就在这摆架子,只是会处理鱼罢了。 屋内阎家的厨子没听见,厨房外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做着各自手上的事,没有人搭理他。 张明智抬眼,但没有多说什么,若是口不择言反倒伤了东家和阎大人的交情。 东家刚刚被叫走了,张明智转头看向林轻颂,见他冷着一张脸却也没有言语就知道这是为顾全大局而忍耐。 张明智心中掂量了一下,打破静谧,“嗯,我们东家手艺不行,晚饭你别吃了。” 那小厮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卫柏回来见林轻颂脸色不好,将他带到一遍问清情况安慰了一会儿才回厨房。 气氛诡谲,众人忙战战兢兢地听从安排忙碌着。 “小嬷!” 林轻颂正帮着一起刷螃蟹呢,闻声抬头,“小糕?” “等小嬷洗净手,”林轻颂起身牵过小糕,“怎么就你一人?” “爹娘在后面,我急着见小嬷和柏叔就跑过来了!” 看着小糕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林轻颂轻掐了一把他的脸蛋。 “你这小子,跑得也太快了!”顾知温气喘吁吁地跑到两人面前抱怨道。 小糕朝他做了个鬼脸赶忙躲到林轻颂的身后。 “小爷懒得和你计较。” 见林轻颂面露疑惑,顾知温明了,低声解释:“我今日是好说歹说才让我出府,毕竟阎昭回来的时间说不准呢,他在我爹娘面前是个靠得住的,还多亏了阎昭打包票我今日才能出来放风。” 纪谈扶着夫人姗姗来迟,拆台道:“过几日可就院试了,平日里顾家可没压着你啊。” 被夫人瞪了一眼纪谈连忙赔笑,“大考前放松是应该的、应该的。” 听着外面吵嚷的动静,卫柏心中疑惑但没多想,申时已至,客应该到得差不多了。 下一刻人声骤香,“卫老板,今日做些什么啊?” 正让人点火的卫柏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再熟悉不过的几人,卖了个关子,“马上就烧火炒菜了,吃席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几人简单交谈几句就没再打扰了。 没有威慑、敲打面面相觑、欲言又止的厨娘和小厮,卫柏开始准备板栗炖鸡汤和番茄土豆煨牛腩。 -------------------- 第49章 晚宴 阎昭事先和卫柏说过,官兵和护卫坐两桌,好友熟人坐一桌,因此有两桌的菜汤份量需要大一些。 剁碎的鸡块冷水下锅焯水后捞出沥干水分,油热下葱姜和鸡块一起翻炒,分别盛入六口大砂锅加热水焖煮,又将备好的六份板栗红枣和枸杞端放在一旁,卫柏嘱咐看炉子的人,“过一炷香的时间分别倒进去。” 随后将切块的牛腩焯水去腥,倒入锅中炒上糖色后加番茄翻炒出汁。 “砂锅拿过来。” 卫柏接过砂锅,分别盛入,放土豆块和番茄块,加热水没过后放进八角桂皮干辣椒等佐料和一勺酱油,“文火煨煮,隔一盏茶的时间翻动一次,翻动五次后再炖一炷香的时间。” 以往府上做菜哪有这么复杂,卫柏一番动作和嘱咐下来,众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本意不是震慑,但察觉到他们越发配合,卫柏心中还是很满意这个效果的。 “明智,刚刚说的你都听见了,你盯着提醒一下。” 张明智也跟着忙碌了一个下午,这会儿终于得了轻松,“好嘞!” 汤和牛腩都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卫柏没急着做其他的菜,而是开始处理螃蟹,拆壳、卸钳、去腮,再剪掉蟹嘴和蟹胃对半切开。 自己动手的同时指导厨娘备好其他的菜,嫩豆腐切块、老豆腐切片、炒藕切片等等。 后厨热火朝天,院内吃席的客人也没闲着,官兵和护卫虽不熟络,可聊几句就开始称兄道弟说要比试比试。 第103章 顾知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一旁喝彩起哄,钱锦见夫人兴趣盎然也跟着添彩头,一时场面热闹无以复加。 几场比试下来,小糕的手都拍红了。 顾知温正喝彩呢,余光瞥见进来了什么人,“沈小幺,你也来啦!” “你不来小幺都不会不来。”钱锦喝了口茶淡然道。 瞄了眼没心没肺只顾玩闹的顾知温,钱锦计上心头,“这样,知温你前阵子不是想要我府上的那只小狸奴么,恰好过几日你和宋清要参加院试,宋清稍后来,方才是武试,你和小幺也比试一番,来场文试如何?” 进来的路上阎昭就和自己说过刚刚里头在比试功夫,沈常乐含笑点头,不说今日热闹他不会就这样冷了场子,就单说钱锦是他的长辈他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讲真,顾知温学习不差,就是贪玩。 他也不觉得钱锦是故意为难他,给众人提供乐子罢了,他平常也没少做。 “比什么?” “那便比律赋吧!”钱锦稍稍思索便脱口而出,“就以今日这场宴席为命题。” 其他人虽不懂什么策论、律赋的,但也安静下来等待二人较量。 厨房早就听见比武的动静,顷刻间安静下来才知道是顾沈二人在较量律赋。 “沈公子怎么回来?” “和你说了多少遍少说多做,别在这儿议论公子们的事情。” 被大厨娘念叨后那丫鬟不再作声,卫柏盛出煎好的豆腐片放在一旁,开始准备烤鱼,“先将炉子摆上桌再回来端鱼,三张桌上分别放两个。” 忙活完的几个小厮一回来就被围上问外面的比试情况。 几人面面相觑,挠了挠头,“这、这我们也不懂啊。” “接下来准备端菜了,去前头提醒一下。”卫柏先前不管教小厮和厨娘是觉得自己没这个义务也没这个必要,此时忙活起来了就不会允许他们还如此散漫。 大厨娘连连应声说自己这就去和少爷说一声。 “小心些,别烫着,”卫柏顺嘴对端菜的小厮嘱咐一句便转头翻炒另一口锅中的螺蛳,不仅如此,还吩咐厨娘将刚用完的一口锅洗刷干净准备炒干锅大虾。 顾知温略逊一筹正满脸失意,突然嗅到那阵熟悉的香味便安静坐下来专注盯着那条小径,等着小厮上菜,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沈常乐温声细语的阎昭是多么反常。 钱锦正要说将小狸奴送给他,祝愿他院试顺利,见他突然脸色好转就没再提起。 薛清看着有了人气儿的阎昭突然恍神,想起了与钱锦新婚前后的事情,那时二人是受家中长辈撮合,起初她也觉得钱锦面冷心冷,后来...... 看着手边碗中挑好刺的鱼肉,薛清低头一笑,转头看了眼和纪谈聊天的钱锦。 另外两桌起先还客气一番,见阎大人这桌都吃得热闹也没了顾忌,宋清赶到时就是大家其乐融融吃烤鱼的场面,“阎昭、知温,你们很让我失望......” “别失望了,你当到上菜的了!”顾知温一把扒拉开宋清对后面的小厮连连招手。 想到厨子的吩咐,小厮向另外两桌高声讲述螺蛳直接吮吸着吃。 向酸菜鱼中下入事先煎好的豆腐片,卫柏开始做辣炒蟹,心中估计了一下,听见小厮回来的动静,说:“板栗炖鸡和番茄土豆炖牛腩都可以端过去了,官兵和护卫各上两锅,剩下两锅一锅端上阎少爷那桌,一锅留下来你们吃。” 正敛眸听吩咐的厨娘和小厮一愣,方才听人讲述过备菜时外头发生的事,府上的厨子此刻只觉得卫厨师心胸宽广,既不爱计较,做菜也不遮遮掩掩。 “板栗鸡汤,小糕喝不喝?”林轻颂盛了一小碗汤吹凉了些许问道。 小糕重重点头吃了口牛腩拌饭,说:“谢谢小嬷,小嬷这个好好吃,你也吃!”说着就要站在凳子上给林轻颂舀。 “诶诶,臭小子,小心别摔着了!”纪谈虽沉醉于番茄土豆炖牛腩,但余光还是黏在夫人和儿子身上的。 这一下也给林轻颂吓着了,见小糕乖乖坐下才松了口气,“小嬷能盛到,你乖乖吃饭。” 另外两桌已经不顾那桌的老板和大人开始你争我抢了。 辣炒蟹、爆炒牛肉、炒藕、麻婆豆腐和黄焖鸡一个接一个端上桌,众人的姿态才收敛了一些。 不像钱锦和纪谈已经吃过黄焖鸡,顾知温先前看见牛腩放光的双眼这会儿又亮起来了,“这是炒鸡吗?” “小子,这叫黄焖鸡,”纪谈颇感骄傲,开始介绍:“看看,这色泽。” 听这语气就知道纪谈吃过,顾知温夹了一筷子,愤愤送入口中。 罗绫瞧见轻拍了一下纪谈的手臂,“就你长了嘴,就你吃过了?人家钱老板都没说什么。” 被教训的纪谈瞥了眼给夫人盛汤夹菜不见在外风光的钱老板,撇了撇嘴,暗道这分明是在媳妇面前保持稳重,心思太深沉了。 林轻颂动筷较少,心里惦记着还在厨房忙碌的卫柏,除了顾知温盯着那条小径,林轻颂也不遑多让,只不过他们等的是菜,林轻颂等的是人。 “还有最后一个菜是吧?” 阎昭应了一声,盛了碗汤递给沈常乐,低声道:“小心烫,我看栗子炖得软烂,你试试。” 其他人没注意到,钱薛夫妇和宋清可看得起劲儿。 “这个豆腐也好下饭啊兄弟们!” 第104章 “我也试试我也试试!” 卫柏领着小厮端上最后一道菜,见夫郎眼神欣喜,卫柏安抚一笑,“这是酸菜鱼,里头还下了煎好的豆腐炖煮了好一会儿,很下饭,大家尽情享用。” 在一干人等的欢呼喝彩声中纪谈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你这话说的,这桌上有哪道菜是不下饭的。” 纪谈说着手也没停,一口闷掉汤碗中的最后一口汤,分别拿起自己的汤碗和夫人的汤碗,起身各舀了一大勺,正要下口就察觉到众人沉默盯着自己,抬头讪讪一笑。 “你们也吃啊!这酸菜鱼我和钱老板也吃过,酸辣爽口,这次还加了豆腐,肯定更是美味!” 笑着向卫柏递了个眼神,纪谈才开始享用,比上次多了一丝鲜甜,这豆腐不嫩,但煎好后吸饱了汤汁更是美味。 “怎么只吃了这么些?”卫柏看着林轻颂眼前的碗筷和食物残渣皱眉道。 林轻颂可不顾上他的责问,见他坐下就握住他的手问他累不累,不等回答就起身盛了碗鸡汤要他喝,“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上菜这么快定然是半点没歇也没进食。” 猜到原因后卫柏眉眼柔和下来,“确实是有些累了,阿颂陪我再吃些吧。” “好,”林轻颂软声应道,向小径张望一眼,“明智怎么没来?” 卫柏抿了一口汤,解释说:“明智说他在厨房和府上众人一起吃。” 见夫郎面色担忧,卫柏心中一软,“桌面上的菜厨房几乎都有,别忧心了。” 说着递过稍稍放凉的鸡汤,“喝一些暖和一下身子。” 放眼望去,另外两桌大老爷们吃饭喝酒吵闹有度,这桌夫夫、夫妇和即将结亲的夫夫柔情蜜意。 宋清纵观全局,叹息自己孤家寡人,看了眼身旁吃得正欢的顾知温,更觉头痛,他还得管束这混世小魔王。 从申时吃到酉时太阳落山,这场宴席才渐渐散去。 “诶,阎昭人呢?明日一早就走我可起不来啊,我和他说说话。” 宋清早就察觉到阎沈二人前后离席有些不对劲,听了这话一把拉住兴致突起要去找人的小魔王,咬牙切齿,“早不说晚不说,偏挑这个时候,阎昭至多下个月就回,这时候就别耽误他的事了,你还是操心一下院试吧。” 正疑惑阎昭还能有什么事呢,可陡然提到院试真叫人心烦,顾知温埋怨地看了宋清一眼,而后泄气似的萎靡一阵儿又打起精神,“放心吧宋清,我这几日好好学,过几年与你一起去省城参加乡试!” 见顾知温自己调整过来了,宋清轻笑一声,“好,我们一起。” 书房内,沈常乐递过绣好的锦囊和编好的剑穗,红着耳尖低声说:“这是七夕时就备好的。” 恍惚间心重重跳了一下,阎昭接过放在桌上,弯腰靠近沈常乐,揶揄自己道:“既然如此,在下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话落,沈常乐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看了眼敞着的房门,磕磕绊绊道:“你怎么说这种话......” 见阎昭沉默,沈常乐以为他是被自己说有些不悦,看了眼屋外上前攥住阎昭的衣袖,轻声道:“你别生气啊,我不是怪你,只是若你方才那副模样叫人看去了不免有人多嘴,才不要别人说你登徒子。” 看对方看入迷的阎昭被抓住衣袖时回过神来,想看看小幺想做和说些什么,谁知这么替自己着想。 沈常乐话音刚落便被阎昭的大手制住。 “等我赶回来便让母亲即刻去沈家提亲,届时别人就无话可说了。” -------------------- 第50章 这是何物 天色渐暗,林轻颂不动声色拽了一下卫柏的衣摆。 “嗯?” “明日阎昭不是要赶早走么,路途遥远,让他早些歇下吧。” 林轻颂声音不大,但此时大家的话量都不大,顾小少爷因着好友远去和院试即来一改平日最的跳脱闹腾,反倒多了几分忧郁。 钱锦首个反应过来,“对,不说了,昭儿你好生歇着。” “下次回来就能吃到我正在筹备的新吃食。” 卫柏一句话拉回沉浸在离别不舍情绪中的众人。 “那烤鱼呢?”纪谈最近馋烤鱼馋得紧,去饭馆内将麻辣、酱香和剁椒的口味都吃了个遍,这会儿听见新吃食,心中虽然也期待,但想到已经渐渐撤下的凉面和凉粉,不由得担心起烤鱼是否也会撤下。 烤鱼确实卖的时间并不长久,其他人也望向卫柏。 沉吟片刻,卫柏看向阎昭,话锋一转,“秦臻秦小姐今日怎么没来?” 阎昭刚想解释自己与她不熟,尚未开口就听沈常乐有些吞吐地说:“她最近......只找过我一次,说她找到周时予了,最近可能忙着处理相关的琐事。” “?!” 当年的事情在场的大多都知道,不是亲身经历过就是后来听家里人训诫的。 “这么多年......” “那得恭喜她啊!” 喜悦过后,薛清反应过来,“臻儿怎么没有宣扬?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是周时予不愿认祖归宗还是遭受过什么不便见人? 沈常乐摇摇头,看向挑起话题的人,“阿臻说此事多亏了卫老板,不知?” 看来秦臻没有瞒着大家的想法,卫柏心中有数,颔首认可,“想必大家也知道店内的虾蟹鱼螺都是周川挑过来的,起初还好,生意红火的时候一日百来斤,他都是和隔壁钱家合伙才轻松些,现在单说鱼一日都有三百来斤。” 第105章 见纪谈欲言又止,卫柏抬手制止,“知道你想问为何不用牛车,先不谈他是否有财力买,单说河货放在推车上运过石拱桥就不是轻松的活计,这些日子周川他们都是租下牛车到桥那头再挑一段路歇一会儿。” 常乐街可以说得上是青禾县最繁华、最独特的街道,若是一间饭馆开在街心,生意定然更加红火,它独特在到达这条街被河道全方位截断,与其他城区隔断,独一份的水上街道。 “我这也是‘何不食肉糜’啊!”纪谈感慨颇深。 “为何突然同时提起秦臻与周川,莫不是?” 林轻颂想起这桩美事喜不自胜,当今应声肯定,“没错。” “这是从何得知?听家父说,周时予失踪时尚未足月,他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份的?” 不怪阎昭心存疑虑,此时相认着实是太过巧合了一些,秦臻刚接手秦周两家,失踪近二十年的弟弟突然找上门来。 卫柏看了眼阎昭身旁的沈常乐,不卑不亢,“沈公子应当有印象,那日我在包房内找秦小姐询问过此事。” 沈常乐点点头,“确实,阿臻那日说时予胸口有似花瓣的红印。” “周川的经历也是我偶然得知。” 卫柏将那日知道的事掩去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不加修饰告诉众人。 在场众人听后感慨万千,喟然长叹。 “这么多年,姐弟俩都受苦了啊!”纪谈摇摇头,不欲多说,携家眷离去。 卫柏和林轻颂也紧跟着离开,“一路顺风。” “多谢。”阎昭拱手回道。 - “吁——” 车夫停下马车摆好车凳才轻叩示意。 二人正欲道别就被领到车尾,看着这口大木箱,林轻颂不解道:“不知这是何意?” 车夫毕恭毕敬,“少爷吩咐说这是二位应得的。” 卫柏了然,接过车夫手心的钥匙开锁,只有一个小木匣,想来就是这个了。 “东西我们拿到了,回去复命吧,夜间驾车小心。” 被交代的事完成了,车夫内心长舒一口气,听到卫柏的关心心中更是熨贴,连连应声看着两人回到家中才驾车离去。 “阎昭真是御下有方啊。” 林轻颂捧着手中的木匣子,突然听卫柏这么感慨,莞尔一笑,“相公也不差,店内伙计都唯你马首是瞻。” 听出夫郎话语间的调侃,卫柏哂笑一声,“最能拿捏他们的分明是阿颂啊。” 林轻颂本意是调侃卫柏做的吃食俘获了店内众伙计的心,此刻卫柏话里行间说是开工钱的掌柜拿捏伙计,倒也没错。 “这里头应该是这次的酬金,和家中攒下的银钱一合计……”林轻颂拿出账本,打开匣子,停顿片刻才开口,“除去八号的尾银和十号的红封还有鸡苗钱,至少还能攒下六百两银子。” 饭馆每日的生意都很稳定,说稳定都是谦虚了,每次上新菜都有愈发红火的趋势,林轻颂落笔,嘴角含笑,以往他可不敢想能有现在的好日子。 夫郎目光灼灼,卫柏想忽视都难,抬手抚脸摩挲几下,低声道:“我去烧水,你今晚是想沐浴还是擦洗?” 闻言林轻颂轻皱眉头,“擦洗。” 见卫柏转身要走连忙拉住他的手,“相公,我去烧水,你今日够累了。” 夫郎的语气已经是不容置喙了,再不识抬举可就是自己的不是了,“那就辛苦阿颂了,我也擦洗,烧一锅水便可。” 最近秋风正盛,晚风沁凉。 卫柏闩好门窗回房,林轻颂已经昏昏欲睡了。 听见开门关门的动静,林轻颂睡眼迷蒙看过去,见卫柏回来了才安心睡去。 卫柏被他的反应戳中内心,忍不住伸手轻碰他的脸颊。 随着天气转凉,店内可边炖边吃的烤鱼愈发受欢迎。 林轻颂在前堂听了不下数十位顾客都劝说保留这道菜,无奈只得搬出卫柏和纪谈说过的那套说法。 食客再不舍也只能表示理解,毕竟他们可折腾不来货路。 趁着闲暇时刻林轻颂提笔写下八月初八上新吃食的喜讯,想了想又添上十号外出闭馆和每月十五闭馆休息的消息。 结账时有熟客见了有意打探,林轻颂卖关子道:“届时您来就知道谜底是什么了。” 这些日子他们可没在这儿少吃,对卫柏的手艺五体投地,此时没问出个所以然也不恼,脸上也带着笑回应:“好!八号一定来试试!” 也有人对这副琵琶遮面的做派看不上眼,只是略过一眼,林轻颂不以为意,先前那般回复顾客也是因着和人家相熟,有些顾客看脸色就知脾性,自然不会上赶着招人家厌烦,林轻颂例行己责。 八月初八,店内众人照例早早开始自己的活计,如清洗莲藕、备菜、杀鱼等,今日还要刷洗昨日下午运回来的锅子。 莲藕持续好几个月份,天凉后,以往的脆藕要的少了,粉藕和脆藕,各占一半,前者煲汤,后者清炒或作配菜。 卫柏和秦成志在处理李屠户和李如松送来的猪筒骨,准备煲猪骨莲藕汤。 “乔老板送货来了!” 卫柏和秦成志齐齐放下手中的斩骨刀,后门敞开,陶金他们围着推车看着,见东家出来了才有了主心骨。 “卫老板!”乔全拨开人群快走几步和卫柏打招呼,“这都给你送来了,你过一下称再结尾银。”说完重复了一遍卫柏要的种类和重量。 第106章 卫柏颔首,示意张持把大称拿过来,一一称过没有太大出入,甚至还重了些。 乔全和他带来的伙计接过方远端来的茶水喝了几口,见卫柏点头卸货才起身。 “那乔某便去忙了,”乔全接过林轻颂给的银子和铜板朝夫夫二人拱手道,走前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后日麻烦卫老板了。” 见卫柏胸有成竹,加之自己前几日得知的消息,乔全这下心放肚子里了。 送走乔全后,卫柏立刻开始安排好众人的活计,“成志,案板上的活计就辛苦你了。” 知道今天要整新活儿,秦成志早就做好准备,可此刻见卫柏摆出来的辣椒、花椒、豆瓣酱、香叶、八角和醪糟等佐料还是被惊得合不拢嘴。 顾不上其他,卫柏炼好牛油后开始控制火候熬火锅底料。 香辣味一时四处弥散,呛得屋内屋外的人连打喷嚏又为这股霸道的香味臣服。 坐在前堂柜台的林轻颂还好,只是隐隐闻到,没到呛香的地步。 院内正在清洗鸭肠和蔬菜的伙计们和屋内的可秦成志、孙婶可受了些罪,就连厨房对面的糕点房内的萧羽也难逃一劫。 今日食客走到门前就闻见了那股霸道诱人的香味,有些昨日订好座但没赶上时候的不得不等上一桌吃完,只能心中埋怨自己没及时出门,没预约的没那么多想法,嗅着香味分泌口水,虽不知新鲜吃食具体是何物,但心中还是祈祷快些轮到自己。 “火锅?”第一批食客听见这名字的一瞬间都不禁重复,“听起来就暖和!这香味可就是火锅传来的?” “那便来一份吧!” 伙计们听着这种说法一时都愣住了,正着急解释,张明智察觉到这般耽误时间便拎着锣在饭馆内轻敲,言简意赅交代了火锅是何物,如何点菜等等。 纪谈和钱锦今日特地赶来光顾新吃食,听纪谈说火锅吃起来热闹,便也坐在大堂内,此刻见其他人一时犹豫,这二人变站出来做第一个。 “方远,照你这么说,我们就是吃火锅就能饱啊?” 见纪谈问了,方远点头说:“就是烫菜吃,只是锅底很香,单吃菜肯定不容易吃饱,您可以点饭,或是点一碗面下在里头。” 听后钱锦心中便有数了,“那便各式菜都来一份,米饭来两份。” 纪谈又紧跟着向四周的人拱手道:“各位若是不知如何点菜,可看过我二人吃过后决断。” 店内感谢声四起,二楼不知如何下手的食客也拍手叫好。 秦臻一人坐在甲包房内,含笑听着周时予说着吃火锅如何点菜。 “这几份是何物?” 纪谈和钱锦再三浏览过桌面上的碗碟,对视后发问。 -------------------- 第51章 找上门来 “两位老板,这是鸭肠,这是牛肚,”张明智不卑不亢,上前逐一介绍,“这是黄喉,也就是牛的大血管。” 别说周边等待的食客,饶是见多识广的钱、纪二人一时都十分惊愕,不太能接受。 僵持之际,卫柏自后院而入,讲述这三样该如何烫煮,夹起一片毛肚放入翻滚的红汤,一边讲解:“不能烫太久,数个七上八下便入口脆爽。” 纪谈夹起盖在米饭上的毛肚,表皮的颗粒和褶皱裹挟着汤汁送入口中,纪谈一时被惊喜地说不出话,自己连忙夹了一片尝试烫煮。 钱锦不甘示弱跟着一起,吃后连连点头。 卫柏见二人满意又介绍了鸭肠和黄喉的烫法,总结道:“都不能烫太久,否则就难以咀嚼了。” “好好好,你快去忙吧!” 钱锦心中好歹还惦记着卫柏的生意提了一嘴,纪谈吃得头也不抬,只是跟着点头认可。 周边看热闹的食客们坐不住了,家底丰厚的看过桌上的碗碟,确认没有自己厌恶的便也全点了一遍,家境尚可的便挑着自己喜爱的菜问伙计价格后才放下心。 等座和等二人试菜的食客都情难自禁盯着连通后院和大堂的木门,前者望锅止渴,后者盼着是自己的。 但也有已经点过饭菜的食客 ,此时看着吃得热火朝天的众人自己口中生津,一时懊恼却无可奈何。 虾蟹和螺蛳已经被撤下了,因着入秋后财鱼为过冬四处觅食,最近财鱼好捕,加之财鱼现在肥美,一整条片切好可以做两三份的炖锅,烤鱼撤下便换成了炖鱼片。 不敢冒着风险点火锅的食客没指望炖鱼片能有什么惊喜,可事实证明一间饭馆确实有两把刷子。 鲜嫩的麻婆豆腐和炖锅内煎好炖好的豆腐都各有一番风味,酸菜锅底下饭,香辣锅底御寒,食客对此十分买账,连连赞叹。 “这藕汤也清甜得很!” 有勇于尝试毛肚、鸭肠和黄喉的,一改以往的想法。 “还得是卫老板呐!” 店内就餐的众人其乐融融,时不时交流几句,这可馋坏了等位的客人。 包房内,周时予摆放好菜碟,和秦臻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去忙了。 秦臻嘴角含笑目送弟弟离去,在看见收拾好的饭桌笑得更是灿烂,可想到自己派人去打探来的消息眸光骤然冷了下来。 顺风客栈二楼一间厢房内,章怀文听见下面的动静心中微动,可看着站在窗前往下望的东家又收敛了几分。 沈常乐看着热闹的店面,沉默不语。 第107章 章怀文嗅着那阵香味,斗胆说:“东家,可否要去隔壁就餐?” 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那人说过的话,原本神色忧郁的沈常乐微微勾唇,“不了。” 知道章怀文这是馋了,沈常乐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饭馆店内可以称得上人满为患,林轻颂正要派人去隔壁租桌椅,此时见章怀文来了当即招手,二人相谈甚欢,一人乐得满足了客人,一人欣喜此般安排自己也不用等太久。 说着说着林轻颂灵机一动,问:“章掌柜,冒昧问一句顺风客栈店内可还有空余的桌椅?” 都是做生意的,章怀文当即明白林轻颂的目的,遗憾摇头,“正赶上饭点,住房的客人嫌外出麻烦的都在楼下吃饭。” 闻言林轻颂只好收敛心思,“能编麻烦章掌柜派人搬些桌椅出来了。” 等位的客人听见内容心中舒畅,对饭馆更加满意。 就算多加了几套桌椅章怀文该等还是要等,正在烫毛肚的纪谈见了和钱锦嘀咕几句便过来叫人,“一起吃吧。” “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章怀文有礼拱手道。 回到座位上,纪谈大手一挥又点了一些菜,还不忘和章怀文介绍,“牛肚和大血管以前是我们不会吃,等会儿我教你,那叫一个脆爽!” 钱锦认可点头,动作未停,用漏勺捞起一块土豆,“这土豆煮久一些又软烂又入味!” 食客吃得欢快,后厨和伙计都忙个不停。 好不容易没那么紧凑忙碌了卫柏才慢慢歇下来,对秦成志指点了几句,“今天这些菜都做得不错,尤其是这个和鱼片一起炖的煎豆腐,火候把握得很好。” “现在没什么菜要上了,你也歇歇,叫萧羽一起过来吃点。” 不等秦成志作反应卫柏就走了。 “掌柜的中午想吃些什么,小的这就去做。” 林轻颂拨弄算盘珠的动作未停,蓦然一笑,接嘴道:“怎么,讨好掌柜想要什么好处?” 卫柏只是想做戏揶揄一下夫郎,没料到夫郎这么一说,思索片刻凑到林轻颂耳边嘀咕一阵儿,听不清话语,只能看见林轻颂愈发红艳的耳朵。 林轻颂嗔瞪了他一眼,说自己不方便吃火锅,让他去烫些冒菜端过来。 “好嘞,掌柜的!” 夫夫二人一唱一和,倒给来结账且知道二人关系的食客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少有自己动手烫菜的顾客见了林轻颂手边的冒菜,忍不住抱怨道自己烫坏了好些菜,如鲜牛肉、牛肚那些都烫老了,牛肉还好,牛肚、黄喉和鸭肠都难以咀嚼下咽。 “掌柜手边这种做法倒是不错。”这顾客抱怨完感慨一句,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结账就离开了,徒留原地日有所思的林掌柜。 卫柏端着一碗藕汤过来看见的就是林轻颂这副模样,放下碗勺,问:“怎么了?” 林轻颂寥寥几句说完刚刚的事情。 “本是想减轻一下负担,让食客也体会一下烫菜的快乐,谁知还有这种情况,倒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卫柏一顿反思,决定明日让伙计们事先问一下顾客是否会烫菜,是否愿意烫菜,若是不愿或不擅长后厨便做冒菜。 忙碌了两个时辰的伙计们围坐在一起,齐齐朝后门张望。 卫柏和秦成志端着片切好的牛肉和鱼肉摆放好,解释说:“牛肚和鸭肠都卖没了,你们将就些。” “东家,这若是叫将就那便没有不算将就的了。”阿金连忙反应回道。 坐在他身旁的方远连连点头,“是啊,我们从前在饭馆做事可从未有过这般好的伙食,连平日的都比不上。” 张持也是做跑堂的,这会儿也说起从前伙食虽不差但也比不上现在。 卫柏没在说什么,拍拍秦成志的肩便去和夫郎一起吃了。 送完饭出门的孙月华看着站立在卫家门前的女子,以为是哪个姑娘找错了人家的,提醒了一句,“家里没人,你找错人家了。”说完便脚步匆忙赶往饭馆。 红莲没有理会孙月华,看了眼紧闭的门扉喝周遭的环境转身离开怀安巷。 “姑奶奶!”香满楼的管事听见红莲回来的消息,殷勤找过来问好,叽里咕噜交代最近的生意如何好,姑娘哥儿们如何听从管教。 红莲面色冷漠,扶窗紧盯一间饭馆。 常福见红莲不理会自己,心中忿忿却只能压住。 “生意好?”红莲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常福,“只会粉饰太平的家伙。” 常福扑通一声跪下,低声下气应是,“姑奶奶说得对!” “好了,别装模作样,”红莲勾勾手示意他起来,“让他们好好做事,别又交上这些入不了眼的账本。” “可……”常福想说最近没有新货,好些常客都不满了,可这会儿说这话不就是往红莲都心口上插刀子么,关键时刻还是止住嘴连连应是。 饭馆众人没来得及吃完饭又来了好些客,几人麻利扒完饭又烫了一筷子自己喜欢的菜才起身,卫柏递给秦成志一个眼神,二人默契回到后厨。 孙婶正在洗碗,见二人进来便知道是来客了,陡然间便联想到了方才见过的女子,虽然此客非彼客。 卫柏听过,面上不显却记在了心中,“那应当就是找错人了,毕竟我和阿颂都没有什么亲戚。” 次日乔全送货便听卫柏说牛的瘤胃和瓣胃每日有多少要多少便知店内生意不错,心中十分佩服,对明日的婚宴也更加期待了。 第108章 “好说,昨日本想都拿给你的,可惜了那些丢弃 的。” 钱货两讫,乔全说:“今日还得赶回去办席,明日还看卫老板的了。” 这么一说,陶金他们便知道明日的婚宴与眼前的老板有关,但他们也只是眼神交流了一下。 昨日没有送消息要今日多送些牛肚便是为了早些关门赶去柳石村看王家菜备得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今日午时一过店内的饭菜便所剩无几了。 昨日吃过火锅的拖家带口或是携友人前来,更有甚者从北城赶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口。 东家赶着去村里,今日可以早些休息的伙计们阻止了要留下来帮忙收拾的三人。 “东家,你们先走吧,我们做就成!”陶金话音刚落,张持、方远和周时予就拿着抹布和笤帚开始打扫,后院里秦成志、萧羽和孙婶三人忙着清洗收拾碗碟,被照顾的夫夫交代几句就带着张明智走了。 三人到城南门时正好赶上要路过柳石村的牛车,张明智连忙喊住老伯。 下车时,林轻颂示意卫柏拦住张明智,递给老伯六文钱。 张明智放下要掏钱的手,讷讷道谢。 王顺子正打算赶车去接卫柏他们呢,刚到村口就看见人了,“啊呀,还说去接你们呢!”只好下车牵着牛和三人一齐走。 “东家,我先回去了。”张明智朝三人颔首,回家的脚步轻快。 陶金小憩一阵后迷迷瞪瞪睁开眼,刚坐下喝了口茶就听见了敲门声。 陶金拉开门一看,被眼前一幕震住,双眼瞪大,颤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门口的人虽然捂得严实也能看见攀上脖颈的青紫瘀痕,刘运知道陶金最近工作稳定赚到钱了,自己现在走投无路,只能找他碰碰运气。 “先进来说话。” 陶金看着眼前的人嘴唇都是泛白的,连忙邀他进来坐着,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他知道刘运是个哥儿,找活计难,两人一起找事做的时候他就经常被刁难,但是弄成这副模样自己着实是想不到是什么缘故。 之前遇见东家的时候他虽然说了许多风凉话,但好歹自己与对方是认识的,不可能对眼前这种情况坐视不理。 “你被人欺负了?” 被陶金行为和言语抚慰的刘运忍不住落泪,开始抽噎,慢慢道出事情的原委。 -------------------- 第52章 回村 “叔,那我们先回去收拾一下屋子。” 走到王家门口,卫柏和林轻颂和王顺子道别打算先回家收拾一下,不然晚上还得着急忙慌地收拾。 “诶诶!”王顺子连忙叫住两人,“那屋子昨儿个我和张家几小子收拾过了。” 林轻颂疑惑歪头,转头看了眼卫柏,“张家兄弟?” 王顺子讪讪一笑,想起去张家要钥匙时的场景。 “谁啊?!” 张二虎几人刚从地里回来,正在饭桌上商量什么时候送菜呢,今日上午去已经种上菜的几亩地里逛了逛,好些菜都可以采摘了。 突然听见敲门声,张二虎给兄弟、妻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起身出门。 “顺子叔?” “诶,二虎,十号我请了卫柏给我家小子做婚宴,这不想着免得他自己被请回来忙一趟还得自己收拾屋子,我就想着你们这儿有把钥匙。”王顺子想着夫人教给自己的说辞,话赶话说了一遍。 张二虎听明白他的来意,动作一滞,家里人听见那声动静都出来了,张明义拉住大哥,说:“叔,既然是东家的事,我们几兄弟也跟着去帮忙,还能让你们轻快点!” “就是我们午饭还没吃完,麻烦您先回去歇着,我们一会儿就去找您。” 人家话说的妥帖,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王顺子乐呵呵地回去了。 张二虎关上门,转头看向老三。 “虽说顺子叔和东家关系不错,可凡事哪说得准,还得为东家留个心眼儿,”张明义被大哥盯得有些窘迫,声音渐小,“这顺子叔不也没意见么……” 正要责怪老三几句张二虎就被媳妇拉住了,“好了,明义说得在理,留个心眼儿总没错的,赶紧先吃饭吧!” 好在收拾的时候都挺安稳的,看柳氏指哪顺子叔打扫哪的架势,几兄弟偷摸瞄了眼大哥,张二虎黝黑的面上泛着红,无可奈何躲避掉几个弟弟放视线。 收拾完几兄弟回家路上说起卫家的青砖房一阵羡慕,想着越来越有奔头的事生活,一时都激情四射,回到家没歇一会儿就外出打听哪里要人做短工的。 如此这般,夫夫二人没有多说什么,一齐跟着王顺子进屋了。 那头张家开门看见幺弟回来了家里顿时热火朝天,这边王家也不遑多让。 小两口对自家的喜事这么上心,柳氏知道事情原委后嘴乐得没合拢过。 家中已经有些帮忙的妇人,柳氏可不会挑着那有嫌隙和矛盾的,大多都是不多嘴舌或是热心肠的,这会儿柳氏领着二人一一打完招呼。 卫柏仔细看了事先让顺子叔和柳婶准备的菜,都没什么问题,“挺好的,叔、婶子,新鲜的肉、鱼和虾谈得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肉不说,鱼虾我们家小子都找好门路了,明日一大早就送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卫柏一一看完问完才放下心来。 第109章 虾是金球报喜要的,鱼和肉是做炖锅和大菜的,越新鲜越好,其他的都算是家常菜,毕竟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那么讲究作甚。 王顺子陪着卫柏转进转出,林轻颂被柳氏带进妇人堆里话家常。 其间有人一个嘴快提到赵金花,原本还闹腾的院里突然静下来,周围人急忙给她递眼神,嘴快的妇人做样扇了一下嘴巴,“一时嘴快一时嘴快……”话是这么说着却是不敢往林轻颂那边看。 好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猛的听见林轻颂心中平静无波,见婶子这般姿态轻笑一声,“无事。” 那婶子追问了几句见他真不介意才长熟了口气,但也没人真的再提起。 柳氏见状也不好再发作,事情都过去了再拎出来发火,估计心里不介意都要多想了。 好一会儿还是王婶子重新挑起话头,“诶,芳啊,你家来文今儿怎么还不着家呢?” 知道王婶子是个什么性子,也知道自家儿子确实是个有主见爱往外跑的,柳氏倒是没发什么脾气,“他你们看着长大的还不知道么,闲不住的。” 怕这群人不小心说出去成了坐在村口树下那群人的闲话,柳氏紧接着又说:“正好啊,来文那口子也是个有主见有能力的姑娘,这过日子啊不就是要合得来么,这姑娘和她家里不介意就成了,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连忙应和,谁不知道柳氏娘家家底厚啊,下嫁到王家来又生了个有本事的儿子,往日少与村里人来往但也不会轻易落了谁的面子,这会儿和她们话家常都是少见的了。 林轻颂看着柳氏一顿话堵住了所有点话头,有些惊愕和佩服。 柳氏一转眼就看见他这幅模样,心中一软,“这两日麻烦各位姐妹了,明日啊吃好喝好啊!”来帮忙的看准备的菜和没到的鱼肉就知道明天的婚席差不了,柳氏这句话说的舒坦,她们也没再扯着多说什么。 林轻颂被柳氏领着往屋内走,一时茫然,“婶子?” 柳氏招呼着他坐下,一边翻出好茶叶和糕点准备忙活。 哪有让长辈忙活自己在一旁坐着的道理,林轻颂起身起身帮着一起,说了几句嘴甜的话惹得柳氏更是心花怒放。 检查完的叔侄二人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幅场面。 “正好赶上了!” 听见顺子叔的声音,林轻颂疑惑抬头,赶上什么了? 王顺子拽着卫柏坐下,没管小两口眼神纠缠,自觉倒了两杯茶,递给卫柏一杯,“这好茶我馋好久了!” 心中惦记着出门钱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话,王来文今日提前一个时辰回家,没有想象中妇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声,但也不失热闹。 “哟,儿子,回来啦!”柳氏先察觉到儿子高大的身影,连忙招手介绍,“这是你卫柏弟和颂哥儿,你弟媳。” 知道对方的名字后卫柏眉毛微挑,倒是有意思,说是来文,却是开了家屠宰场,想来和乔家女儿也是此般结识的。 几人打完招呼一时正襟危坐盯着紧闭的院门,王来文心中疑窦丛生,去灶房放好带回来的半扇排骨和一刀前腿肉。 这时,拍门声响。 沉默不语的四人麻溜起身,王来文反应过来也跟着去开门。 “阿嬷阿爷!” 也是许久未见了,王来文平时的稳重此刻都消散了。 搬完牛车上的物件又是一顿互相介绍,进屋后老爷子和老太太乐呵呵的打过招呼就示意大儿子可以走了。 柳大伯眼神哀怨,“来文啊,大伯明日一早再来啊!别送别送!” 这小子又开始了,老爷子一敲拐杖柳老大就驾车跑了。 这时代还有有这种活泼氛围家庭的呢?卫柏突然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了,这不自己身边还有一位萌芽了人人平等观念的先驱么? 林轻颂正乐着呢,见相公瞥了眼自己,心中疑惑。 不等小两□□流,柳家二老已经你一言我一语开始“盘问”了。 若不是两位话里话外都没有恶意,卫柏定然是要掀桌子走人的。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卫柏和屋内众人打过招呼说要去做饭了。 好家伙,话一出,所有人顷刻起身要跟着一起。 除去单纯想和相公待在一起的林轻颂,其余人都是想见识欣赏一下一间饭馆东家兼掌厨的手艺。 卫柏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从不怯场,不仅不怯场,还从容不迫地指挥众人分工。 “来文和顺子叔去院里劈柴吧,堆了一些就往灶房里搬,毕竟明日也是要用的。” “麻烦婶子和老嬷焖个米饭,”见两位欲言又止,卫柏兀地一笑,“要刚好把握好今日七个人的饭量可不是轻松的。” 两位家中主母被哄得喜笑颜开,也不纠结事先觉得这是个轻松活计了。 “老爷子和阿颂都帮忙送火。” 送火哪用得着两个人? 柳老爷子眉间一皱,这莫不是瞧不起自己哦? “相信两位都能把握好火候。” 卫柏说完没管这一老一小,开始动刀。 看卫柏气定神闲的模样,柳老爷子一捋那山羊须脖子伸得老长。 柳老太嗤笑一声,“老东西不知羞。” 知道老两口恩爱,小辈们只是但笑不语。 半扇排骨卫柏打算分成两份——做莲藕排骨汤和土豆萝卜焖排骨。 柳家母女俩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在一旁坐等,见放在火炉上的砂锅柳老爷子才反应过来从灶膛中借火引火。 第110章 趁着排骨焯水去腥的功夫,卫柏手起刀落,胡萝卜和土豆都成了滚刀块儿,焯水后的排骨煎至微焦炒上糖色,再加入配菜、佐料和热水炖煮。 这才一菜一汤,七人定是不够的,酸辣土豆丝、清炒的藕和黄瓜,看着放在一旁的前腿肉,卫柏心中一动,开始剁肉备菜。 土豆切丝、藕和黄瓜去皮切片,闲下的母女凑近看着卫柏的动作,眼中的好奇藏不住。 见两位长辈好奇,卫柏示范给她们看如何做藕盒,将调好的肉馅儿塞入切好的藕夹。 一切准备齐全,卫柏将土豆萝卜煨排骨盛入另一口砂锅交给柳老爷子就开始蓄力。 藕和黄瓜分别下锅,再是土豆丝,醋和辣子混杂,香气迸发盖过了先前黄瓜的清香。 时间卡得刚好,土豆丝起锅时母女俩的第二个任务也圆满完成了。 卫柏放了小半锅油热后滚面糊炸藕盒,这个时代无论是荤油还是菜油都是金贵的,炸完后的油正好盛起来留着明日用,锅底的一层油用来煎了韭菜炒鸡蛋,这还得亏韭菜春夏秋三季都宜长。 桌上菜香袅袅,桌上垫着两块湿布,王家父子自觉一人端一锅。 互相客气恭维了两句众人同时笑开,柳家二老首先动筷,其余人跟上。 桌上喟叹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林轻颂咬了一口藕盒,刚出锅热乎着、一口下去又香又酥脆,也跟着连连点头赞叹。 看大家喜欢,卫柏心中挺高兴,尤其是夫郎吃到菜时陡然一亮的眸子。 他高兴,王家三口和柳家二老更是高兴,这手艺没得说! 难怪饭馆那样火热,王来文话语不多但心中赞叹不少。 饭后夫夫二人没有抢着干活,拎着一壶热水准备回家洗漱,“婶子用完了我立刻给您送过来。” “没事儿,你们今天也累了,擦洗完快些休息。”柳氏懒得扯虚的,连忙“轰”小两口回去歇着。 “来文你也早些歇着,明日竹青他们一早陪你去接亲呢,可别醒不来!”柳氏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知道儿子是个能起早贪黑的,这般说只是抓着这仅有的机会调侃一下罢了。 王来文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收拾完桌椅应了声,明日一早还有人要送肉和鱼虾来呢! 次日天蒙蒙亮,柳石村就热闹起来了,鞭炮声和唢呐声齐响,原本担心起不早赶不上抢喜钱和好席位的村民惊坐起。 -------------------- 第53章 婚宴(一)(已修) 王家院子里众人早就忙活起来,卫柏将洗切菜肉的任务一一分配给来帮忙的妇人后专心忙眼前的事。 大清早王来文陪着卫柏清点好鸡鸭鱼虾和荤肉才更衣绾发在鞭炮声和锣鼓喧天中动身,意气风发。 惊醒的村民忙洗漱完拉开门走出来看热闹。 “新郎官骑着马去接新娘子喽!” 不消陪王来文去结亲的兄弟吆喝,有村里的叔伯婶子禁不住发出感慨:“来文这小子真是有本事啊,还弄了匹马呢!” “嘁,打肿脸充胖子的家伙……” 听见这不和谐的声音,众人望去,原来是宋家的人,大家多多少少都听过些风声,一时没有人接茬。 “娘……”那说话妇人身后的姑娘拽了一下,低声劝道。 那妇人哼了一声,“给他介绍好姑娘他不肯,我看他能接个什么媳妇回来!” 林轻颂刚踏出家门就看了这场戏,思索片刻便去王家和柳氏提了一嘴。 柳氏一掌拍桌,动静不小,外头带着人摆放桌椅的王顺子呲溜一下窜进去,“怎么了?” 不等柳氏开口,柳家二老也来了。 柳氏不是个受气的性子,当即三言两语吐了个干净。 “这宋家婆娘真不知羞,哪有介绍自己姑娘不成还在人前宣扬的!” 柳老爷子狠狠杵了下拐杖,柳家老嬷听了也面色铁青,但都没口不择言一吐为快。 “来文是个有主意的,待他回来了知会一声。”王顺子脸色也不太好宋家想把小女嫁进门他们是知情的,起初他们也没想太多,若是能促成有个人管管儿子也是好的,谁料儿子不愿,后来听说那姑娘有心上人了,谁成想宋家现在还惦记着! 林轻颂皱着眉没有吱声,这是人家的家事,关系再近也不能指指点点,他轻抚柳氏的后背给她顺气。 柳氏看他这幅乖巧懂事的样子,拉着他的手抚了抚,“卫小子给你留了早食呢,你快些去灶房吧!” 接到新娘子就要开席了,来帮忙的妇人都专注手下的活儿,林轻颂也就没有上赶着打招呼打扰了,走进门就看见卫柏盖上了锅盖。 回头陡然看见自己的夫郎,卫柏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上前牵住林轻颂的手,“刚刚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林轻颂嘴唇嗫嚅,回头张望了几眼,凑到卫柏耳边说了刚才的事。 卫柏面色没有太大变化,“有独自做起屠宰场的能力和魄力,还能得乔老板赏识,相信他能处理好。” 说着两人走到桌边,林轻颂看了眼,自觉坐下开始吃早食。 看夫郎吃的认真,卫柏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今天都事情,又说:“柳婶说待乔小姐到了让你吃完饭去里间陪着,端点吃的进去给她垫垫,午间婚席散场咱们差不多就可以走了,他们大抵要喝酒吃菜闹到晚上了。” 第111章 林轻颂垂眸喝了口汤,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将灶锅中的卤货盛到备好的大铁锅放到围火上温煮,卫柏开始处理财鱼,其他的菜都好说,备菜都有村里的婶子们帮忙,虾子的处理教过一遍她们也学会了,只有这片切财鱼得他自己动手。 日头渐长,是个大晴天,柳婶一家在门口迎接上门的客人。 在灶房待了会儿发现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林轻颂沉吟片刻和卫柏说他去张家,和小玉他们一起去地里看看。 知道夫郎闲着无事却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格,卫柏当即点头,只是叮嘱他小心些。 “我知道的。”进来拿东西的婶子看过来,林轻颂脸红低声道。 张家除了小玉和石头没有饮酒,家中的酒都被几兄弟喝完了,因此今日都比平常起得晚些,田小玉知道这是明智难得回来,心里也纵容着。 几人挑桶提锄走出家门就瞧见了东家的影子,一时都有些无措,以为东家今日去田间巡视菜的长势没有看见他们,此时是上门敲打的。 张明智知道两位东家都是和善的,安抚了一下哥嫂和林轻颂打了声招呼,“掌柜的。” 林轻颂颔首,没问他们为何此时还未去田地间,“我也才吃完早食不久,来找你们是想一起去田间看看,顺便帮把手。” 还是田小玉先反应过来,“颂哥儿,那你与我去摘那个灯笼果吧,东家上回说只有春秋才有,咱赶着时间都摘喽明年入夏就不急着四处搜罗了。” 卫柏上次和他们叮嘱过要抓紧时间,交代明年入夏需要,又加上做这个活计来钱又多又快,因此几兄弟打理菜地的时候她就带着儿子去摘灯笼果,家中都存了十来袋了,东家这次若是不带走些家中都怕是没布袋装喽! 林轻颂爽快应下,“此次我和相公还买了五十只鸡苗,届时还麻烦你们照看了。” 这事儿昨日张明智就和他们说过了,他们打算除了大哥,他们四人分为两拨轮流去卫家过夜守着,防着偷鸡摸狗的不怀好意。 “不麻烦不麻烦!” “东家您别客气啊!” 一行人说说笑笑走着,石头昨日见着幺叔的新鲜劲儿刚过又见着了他最喜欢的颂小嬷,这会儿牵着林轻颂的手问城里有多繁华,饭馆的菜是不是很好吃…… 张明智摇摇头,轻踹了一脚石头的屁股,“这臭小子!” “等会儿王家婚席上就能吃着你柏叔做的菜了。”林轻颂不好多夸耀自家的手艺,只能委婉示意。 石头不懂,只知道能吃席了,村子里办席就有好多平时吃不到的菜,喜得见牙不见眼。 赵金花站在家门口死死盯着那个身影,昨日就听说他回来了,这会儿见着了才敢相信。,难不成是特意来看自己笑话的? 和张家一群人走在一起,难不成还想过来为难自己? 正要下地的几人不知道赵金花愣愣站在那儿想些什么,张家人见林轻颂面色无异也没多嘴多事。 等一行人走远了赵金花如释重负的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菜地里的黄瓜豇豆等都长势喜人,林轻颂含笑看过这一片才和田小玉一起带着石头去摘灯笼果。 院子里帮忙的妇人差不多都按卫柏的要求做好了,这会儿都在话家常。 “原来这颂哥儿嫁的是个厨子啊!” “这真是没想到,你们看见他片财鱼没,哦哟,那个技术真是不得了!” 坐在席面上的妇人听见她们的对话也不急着占座,太阳还没爬到顶呢,这般想着走过去挤眉弄眼,压低声音说:“你们是不知道,他俩在城里开了家饭馆,哦哟哟说是生意好得不行呢!” 知道眼前妇人是个消息灵通爱嚼舌根子的,几人应和几声又低头开始忙活。 没说几句就没下话了,赶过来的妇人不奈地啧了一声,转身又走了。 见她走了几人才松了口气。 “看她那个样子,挤眉弄眼的,生意好还不行了啊?!” 王婶子忍不住说了一句,颂哥儿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呢,这会儿过上好日子了她是打心底儿为他感到高兴。 其他人也嗤笑摇头,有人感慨说:“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人呐——都是有命数的!” 她们几人往来比较多,知道对方都是那种踏实的性子才敢开口说这话。 王婶子看了眼日头和门口迎客的情况,止住话头:“好了好了,不说了,把这些洗好的菜都抬进去把,等会儿新娘子来了过完礼可就要开席了!” 卫柏刚将莲藕排骨汤炖上,正要出去催一下 此时恰见她们进来了,上去帮了把手。 “各位婶子,切菜和搓糯米丸子你们分一下活,搓糯米丸子就是舀一坨肉馅儿在这些糯米里头滚一圈沾上就行。” 肉馅儿他已经剁碎调好了,糯米泡发的状态也正好,卫柏说完颔首就去忙剩下的事了。 虾子开背用葱姜水去腥,卫柏捞起已经煮熟过了凉水的土豆去皮碾碎成泥,再用土豆泥包住虾背、露出虾尾,蛋液静置在一旁,还没到下锅的时候。 等她们搓完一盘盘糯米丸子,看着剩下的糯米不知如何处理的时候,那头卫柏捞出焯水去腥后的鸡块快步走过来端起剩下的糯米,“各位婶子辛苦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就可以歇歇了。” 来帮忙的几个都是实心眼,连忙摆手,“没事,来文也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今儿忙着我们都高兴,”说着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听说你和颂哥儿开的馆子生意好,我们今儿也沾光尝尝你的手艺!” 第112章 卫柏含笑点头,转身开始忙活,将刚刚抓搓过的糯米过水淘洗了几遍才开始调味,再抹上准备好的排骨,叫几位婶子端过备好的玉米示范摆盘,“麻烦婶子们照这样来,稍后和糯米丸子一起上锅蒸。” 院里人声鼎沸,灶房里井井有条,林轻颂埋头苦摘,小玉说周边只剩下这一片儿了,他打算这会儿帮着摘完。 林轻颂干劲十足的样子感染了母子俩,主要是石头,往日他虽说也会帮着田小玉摘,但坚持不了多久就开始跑神,被花鸟草虫吸引注意力就开始玩一会儿摘一会儿。 田间六兄弟忙活完也跟着一起摘,看这架势东家今日是打算摘完,正好他们挑了四只桶出来。 估摸着接亲的快回了,几人忙活完扯了些草叶盖住木桶朝张家走去。 谁料正好赶上收拾完提着一只鸡的赵金花,一行人面色不改,倒是赵金花一直往布袋和木桶里瞟。 张二虎回头瞪了她一眼她才收敛些,林轻颂放下抗在肩上的布袋,冷声道:“你想帮我搬吗?那你来搬,鸡……可就是我的了。” 赵金花原先还蠢蠢欲动的心瞬时冷静下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果然是改不了的贱蹄子!转身提着鸡向王家跑去。 几人放置好灯笼果立刻开始拍打衣服沾上的脏污,下地鞋子沾泥严重些的就换了双布鞋。 兄弟几人一人拿出十文钱各自包了个红封,张明智望向林轻颂,“东家您二位可准备了红封?” “在家中,放在身上不踏实。” 确实,就掌柜的干活这个劲儿担忧得有道理,半分没有平日站在柜台后的文弱。 惦记着乔老板送来的鸡苗,林轻颂脚步加快,“你们到了就先进去,我回家取钱。” 等林轻颂给了红封说完喜庆话的时候,正好听见了遥遥的锣鼓唢呐声,方才还稀稀拉拉四处闲扯的人都聚集在门口两边。 “好大一顶轿子啊!” “这门当户对啊!恭喜顺哥和柳姐啊!”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道贺,先前还愤愤的妇人这会儿歇了气,她身旁的姑娘倒是松了口气。 柳氏斜了她一眼,扯出一抹笑,“你们倒是会说,咱们家也不怕丢人,我这儿媳妇啊家里的条件可比我们家好得多!” 听她这么说,王顺子和柳家二老还有其他的亲戚都没有二话,先前道贺的人夸得更加起劲,一是夸王来文有本事,二是夸王家和柳家为人实诚。 等轿子和马匹到了眼前,喜婆端来火盆往轿前一放,王来文立刻翻身下马伸手去牵乔月。 喜婆见新娘子将要踏出轿门,连忙高声喊:“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财又添丁;孝敬公婆人不恼,家庭和睦万事兴!” 乔月被王来文安稳牵住,跨过火盆后被打横抱进大堂,柳王二人在两位新人刚到门口时就进屋做好了。 此时喜眯眯地看着二人拜堂。 “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咯!” 里头的热闹与林轻颂无关,早在他们忙活听见动静时,王家门前的客人也都听见了,得了消息的卫柏开始动手,“婶子,等拜完堂你们就吆喝客人入座,再叫来王家找好的上菜的兄弟。” 王婶子她们一一应着。 卫家,除了大哥一家张家五兄弟都陪着林轻颂,乔全领着人搬进五只笼子,“这鸡苗七文一只,就这么放在院子里?” 林轻颂点头,看过鸡苗的状态、轻点过数量后是:“乔老板稍等。” 接过几吊铜板,乔全粗略清点后嗤笑一声,“看来卫老板和林老板猜到了我开的价钱。” 林轻颂含笑点头,“就先这么放着吧,等吃过饭再放出来,正好这几个笼子您再带回去。” 乔全早就惦记着卫柏的手艺了,当下乐呵地点头,半分不见嫁女儿的不舍与难过。 张明礼嘴欠一问,其他四人正要各自给他一拐就听乔全爽朗一笑,“我家姑娘可不是寻常的,王来文这小子也答应过我,不会让我姑娘受委屈。” “再说了,王来文是开了家屠宰场,生意不错,可如今我才是屠宰生意占大头的,若是我姑娘受欺负了我有底气为她撑腰!” 这茬儿算是过去了,林轻颂锁好门,几人踏入王家大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那股热闹劲儿,恰好看完热闹的众人回到席间。 张二虎一家已经占好了位置,连忙向几人招手。 乔全向几人打过招呼坐上上席。 知道今日的婚席是请的城里饭馆的厨子,来客都翘首以盼,谁料第一道菜竟是没见过的。 -------------------- 新娘过门跨火烟,明年添财又添丁;孝敬公婆人不恼,家庭和睦万事兴(来源于网络) 第54章 婚宴(二) 虽是不知其名也不知其味,大家还是不约而同伸出筷子。 试探性咬了一口,“嚯,里头的肉馅儿呢!” 其他桌多么热闹林轻颂没有多听,只是给张家众人介绍,桌上其他人知道林轻颂和卫柏关系的也跟着搭了几句话,林轻颂也和气应着。 “王家真是舍得啊!咱们办席的头菜多是花生,着肉丸子加上这个样式可真是少见了,你家那位也是个有本事的!”田小玉禁不住向林轻颂感叹。 林轻颂抿嘴一笑,心底是喜欢听别人这样夸卫柏的,倒没推辞这般夸赞,思索片刻起身让在座各人慢用,转而去灶房和抡勺子的卫柏商量几句站定在婚席边的空地上。 第113章 这丸子是按着一桌的人头来算的,也没想到这般受欢迎,下道菜还没跟上,林轻颂就卡着这个空隙介绍说:“第一道菜名为珍珠糯米丸子,也叫阖家团圆。” 话音落地底下就有人接嘴,拍掌叫好,“好!好名字啊!名字喜庆,味道也好!” 这人是柳家那边的亲戚,不知林轻颂的身份,眼神不加掩饰直勾勾看着林轻颂,只管捧场。 林轻颂不谙他人心思,只是颔首示意,倒是柳氏给林轻颂递了个眼神,转头拉住那男子一顿呵斥,不知说了什么那男子萎靡不振,没了那股精气神。 “菜来喽——” 端菜的汉子一声吆喝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林轻颂定睛一看,等上好菜才张嘴:“这道是爆炒牛肉。” 顾名思义,没什么好多费口舌解释的。 客人也顾不上多问什么,一看一听就火速下筷,你争我抢的,颇有些不顾脸面了,大家也不觉得有什么,寻常人家谁办席有牛肉的?谁舍得呢?份量还不小! 这时蒸好的米饭也及时摆了出来,有些人瞧见了夹了一大筷子起身过去舀了几勺饭。 “这是热卤,里头有鸡翅鸡爪、鸭翅鸭爪、海带和藕,热卤就是热乎的卤菜,汤汁拌饭也是不错的。”林轻颂高声介绍着,想起入秋那晚卫柏做的热卤,脸上笑意荡漾。 汉子们拿捏好上菜的速度,节奏渐渐稳定下来。 “这是麻婆豆腐,用的嫩豆腐,很下饭。” 因着是十来人围着吃席面,除了珍珠糯米丸子和后头的两金这三个喜庆菜是按人头算的,其他菜都份量都不小,大家发觉后动作都收敛了许多,渐渐有礼起来,倒衬得赵金花和一些人显目起来。 林轻颂轻蹙眉头,柳婶让她进来是顾全了场面,自己现在和她已是一刀两断、撕破脸皮了,林轻颂静下心看向灶房。 上菜的汉子在屋里头就吆喝起来。 林轻颂瞥见托盘中的大汤碗,不由得后撤几步,“大家都小心着些,别烫着了,”转头向席间高呼,“各位及时给让让,这回是莲藕排骨汤!” 这天虽出了太阳,但喝点汤总是舒坦的,桌上坐定的人闻言让出位置让汉子们好上菜。 “金球报喜来咯!” 看林轻颂没有多加介绍,有人忍不住发难:“怎么?颂哥儿是怕我们偷师啊怎么不介绍了?” 不知原委的一脸不知所然,知道内情的埋头装死,一时竟没有人说话,柳氏刚要发威就听见林轻颂嗤笑一声倒是没说什么。 柳氏可不愿顾着场合和脸面,柳家人和王家父子脸色也不妙,更别提算得上和卫林二人交好的乔全了,柳氏高声道:“颂哥儿想说什么便说!侄子和侄媳妇都记不住当我柳家和王家是什么人?!” 知道这是给自己和卫柏撑腰了,林轻颂也不扭捏拿乔,冷声道:“我尊称你一声大哥,大哥说得出这偷师二字想必自认为是有些本事的,自己尝不出来吗?有这个本身也去县里开间饭馆嘛!” 林轻颂扫视全场,那些坐着看热闹看戏的对上他的眼神都立刻躲开,只支楞着耳朵。 “我相公为人坦荡,饭馆后厨授艺从不藏私半分,伙计也对他崇敬得很,你是什么身份来逼问这菜是如何做的?若不是诚心来祝贺吃席的,现在就可以走。” 见柳王乔三家人脸色好转,林轻颂默默松了口气,没毁了这桩喜事就成。 那人沉默不语,唰的一下站起身迎着众人调侃揶揄的目光打算迈步出门。 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叫住他,“诶!哥们儿,喜钱还没给呢,就吃完饭走了啊?” “就是,这不蹭席呢嘛!” 那汉子脸色五彩斑斓,回来又坐下,向四周瞪了几眼,“看什么看?!我等会儿寄喜钱不得留下来吃饭?!” 周围的人也没反驳,从端上来的六道菜可以看出王家今天的婚席是下了大功夫的。 “这个好好吃,又鲜又糯的!是虾和土豆!” “真是好手艺,做得这么巧!” 酸菜鱼和炖鸡都需要些功夫,这次隔的时间长些,汉子们端出来的是金玉满堂。 “这道是金玉满堂,”林轻颂不知是不是在讽刺方才的人,高声介绍,“有糯米、排骨和玉米。” 那人不顾周围人揶揄的目光,装作气定神闲的从容模样夹菜。 见大家筷子动个不停饭也没少盛,林轻颂在介绍完后又多添了一句友情提示,“我建议大家少吃些,后面还有三道菜,其中有两道大菜还没上。” 去城里过好日子的饭店老板都这么说了,大家渐渐放慢进食的速度。 “真香啊!” “是啊!等会儿我们好好喝几杯!” 端菜汉子的感慨交谈穿进了众人的耳朵,一时期望更盛。 “这是炖鸡,里头有哪些菜大家一看便知。” 又是猪肉又是牛肉,还有虾和鸡鸭,来客都吃得乐呵,村长还站起来举杯示意林轻颂,“你们家卫柏真是好手艺!” 今日是谁家的喜事村长心里门儿清,这是看柳氏和王顺子重视二人才先说的这句夸赞,他转头又夸起上席的柳王乔三家,今日席办得多好多好,来文这小子多有能耐,又祝愿几家喜结连理。 其他人听见了也跟着附和,他们今日才知道王家柳家的日子过得多好,难怪平日里关起门来过日子和他们来往少了,看来日后要多走近了。 第114章 桌上这番寒暄持续了好一阵儿,也算是为卫柏做酸菜鱼炖豆腐余了时间。 寒暄刚过,酸菜鱼便端出来了。 “麻烦各位还是给上菜的兄弟们让让位置,酸菜鱼炖豆腐,用的是财鱼,寓意好刺也少。” 果真是道大菜! 桌上的餐盘和海碗好些都清空了,得亏这份量不小,上菜的汉子看了就知道这些菜问起来味道好,吃起来也差不到哪里去,毕竟他们在村里帮过许多次上次的忙,吃得这么干净可是少之又少的,不过今日王家的席准备的菜确实大方! 有人看出来这是极其重视满意女方了,也有人看见乔全送来的几十只不小的鸡苗,连忙奉承说新娘子多么好,来文这小子的婚事多美如何如何。 乔全不作反应,没见过自己姑娘都这么能吹……他舀了一勺刚上的菜,专心吃着,只觉一间饭馆名气大是有理由的。 结尾一般都是一道青菜,清炒小白菜出锅快得很,油盐佐料下进去炒断生就成。 “最后一道素菜给各位解解腻。”林轻颂说完转身进灶房拿碗盛饭装菜。 有眼尖的瞧见了暗中嘀咕,有人蠢蠢欲动想带菜回去的高声问他这是干什么。 柳氏一看就知道是那个爱贪便宜花钱又大手大脚的李娘子,转头看向端着饭菜的林轻颂撇撇嘴示意这不是什么好惹的婶子。 林轻颂转而发问她觉得今日的婚席怎么样。 李娘子吃得喜颠颠的还想着带回去吃个几日,正好天气凉快,比夏天能放得久些,这会儿自然是连连夸赞,“既然你也盛了那我……” 林轻颂瞬间明白她抱着的是什么心思,连忙打断:“我想婶子是误会了,大家今日吃得开心,婶子看来也是满意的,”见众人连连点头,林轻颂又盯着李娘子,“我和新娘子没吃什么大家也有目共睹吧?” 这倒是了,里头掌勺的卫柏和端菜的汉子他们不清楚,可这明晃晃站在他们眼前的和没有其他人出入的灶房门口他们可是一清二楚啊! 恰巧动了些心思的人这会儿明白这两碗饭菜是干啥的了,这下都偃旗息鼓了,李娘子绞着手帕坐下了,夹菜更是不顾他人死活,夹起就往嘴里塞。 林轻颂和坐在主桌上的人颔首后稳步走向婚房。 灶房内卫柏坐下缓了口气,走出去说了几句,一祝贺今日良缘,二望大家吃得开心,又带了句王家舍得。 大家捧场的奉承话一句接一句,还有人放话要去他们的饭馆尝尝,下一刻就被其他人刻薄的揶揄说的抬不起头了。 自己又不是什么大圣人或者调解员,卫柏向众人拱手后走进灶房,示意里头等着的汉子们可以盛菜端菜去他们那桌了,王家特意给他们留了一张空桌。 婚房内,乔月听见开门的动静神经绷紧,“谁?” 林轻颂放下托盘,“我是受柳婶和来文弟之托给你送饭菜的,现在就我们二人,掀起盖头先垫垫肚子吧。” 来人声音轻柔,听清原因乔月瞬间掀开盖头,咧着嘴夸他们有心了,见桌上的两份饭菜一时反应不过来,“我……胃口倒也没这么大。” 林轻颂绽开笑颜解释了一番乔月才松了口气。 二人相对而坐,各自专心眼前的饭菜,一人大早上起来梳妆打扮,一人忙活大半个上午还站着吆喝了许久都累着饿着了,房内一时只有吃饭夹菜的动静。 屋外宾客吃饱喝足后抢着装剩菜回家,门口等着记礼的女子哭笑不得,悠然自得喝了口柳氏盛给她的藕汤,“柳姨,我看我原本还可以在桌上多吃会儿。” 柳氏刮了下她侄女的鼻子,故作生气低声道:“怎么?怕姨不给你饭吃啊,灶房里还有多的呢,夜间咱们亲近的再吃一场,反正姨家里还有空闲的屋子,你安心住一晚,明日再走。” -------------------- 第55章 变故 屋内乔月吃饱喝足后抬眼看向林轻颂,“多谢。” 见新娘子吃完了,林轻颂喝掉最后一口汤,起身作势要收拣碗筷,乔月也连忙跟着收拾。 要出门时林轻颂被喊住,他面露不解。 乔月一改方才的爽利,脸上浮着一抹红,“麻烦你让文哥少喝些。” 看来两人感情深厚,林轻颂想起柳氏那番告诫后他人又说王家高攀的酸话,心道日子不都是自家人过的么,为何天天盯着人家如何。 林轻颂含笑应下,“好,有人敲门要进来你记得先盖上盖头。” 端着空碗出来,客散了一些,但王来文那桌还喝得热闹,林轻颂先放好碗筷才找到站在门口的柳氏,“婶子,新娘子说让来文哥少喝些,我不方便,您去吧。” 一听这话柳氏今天还没淡下去的笑更浓烈了,“好嘞!颂哥儿你和卫小子也好好歇着,晚上再来吃一道。” 林轻颂见她这高兴的模样,挣扎一番还是道明二人明天还要开门做生意,今日下午就回去了。 做生意就是要长久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不行,柳氏不是个拎不清的,叹了口气,见林轻颂又要掏钱连忙制住,嗔瞪了他一眼,“给婶子收回去,让你们今日受累了还要贴钱,这不是瞧不起你婶子!” “这可比不上婶子您开的工钱。”林轻颂无奈道。 一旁记礼的女子突然被人刁难,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个小妮子还读书认字呢?” 第115章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柳青面不改色,维持着笑脸询问,柳氏压住内心的怒火。 “这位兄弟可是要记礼?”柳氏转头就看见儿子站在自己后头。 王来文身量高,人又能耐,找事儿的人连忙赔笑,放下礼钱说了个名字脚步匆忙地走了。 柳氏无声骂了几句,转头看向儿子不错 眼神还算清明,“正好,你媳妇交代颂哥儿让你少喝些呢!” 边上的客人,包括林轻颂都揶揄地看过去。 兴许是有些醉意,王来文傻笑两声,挠挠头走到婚房前徘徊,他那些兄弟可看不惯他这幅模样,“五花大绑”给人就抓回了饭桌上,柳氏见他们那样不放心走过去劝了他们几句。 “笑什么呢?” 林轻颂欣喜转身,“吃好啦?” “嗯。” 众人脸上笑意未尽,相携离去。 卫柏牵过林轻颂的手,见他手上还拿着红封便多问了两句。 林轻颂无奈道明。 卫柏见他皱着脸可爱但又不愿叫他忧心,安慰道:“那就拿着吧,往后有事帮衬点就行。” “对了,鸡苗都放在家里!”林轻颂言语兴奋。 卫柏看着他发亮的眸子,内心柔软。 张家几人离席后记完礼就回家了,田小玉要守着石头午睡,六兄弟换回做活的衣裳等在卫家门口。 赵金花回家拿碗装菜的时候瞧见了,心中愤愤,要是自己装装样子对那贱蹄子好些,这会儿自己可能就住进这青砖房了。 张二虎瞧见她那鬼鬼祟祟的模样,碰了一下身边的兄弟,几人齐齐瞪过去,赵金花被这一眼吓得碗都要掉了。 进王家门四处瞟了眼,没看见那二人才放心装菜,边装边埋怨他们二人不孝,叽里咕噜说着他们的“恶行”。 不是柳石村的宾客都不知情,听了跟着附和几句。 有知情的村里人可看不惯了,偷鸡摸狗的老东西,往日对颂哥儿狠心,怕卫柏家境不好后来有断了亲,这会儿瞧着人家日子好了,还有手艺,现在在这儿贼喊捉贼。 “我呸!” 赵金花吓得一抖,端起的剩菜都差点泼了,正要叫骂,就听见了身边人的拆穿。 “你这人,真叫人好笑!”这妇人从头到尾将赵金花做的破事儿说了一遍,赵金花要阻止时就被柳氏给拦住了。 先前搭腔的外乡人有些讪讪,没想到内情相差这般之大,想向柳氏解释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赵金花,今日你就算你不提着鸡过来我也不会拦你,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给你难堪,你这是想给我难堪吗?”柳氏面色冷淡,转头看向赵金花问道。 院内好些人一开始听见动静就看过去了,席吃完了还有热闹看呢! 林轻颂陪着卫柏进去收拾刀具,二人一出来就看见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赵金花,方才席间他看见过她,如今二人再无干系他也没有额外在意,此时这场面心生疑惑。 有人瞧见收拾好的二人,一声招呼,随即倒豆子似的说了方才的事,这二人现在家底说不定多厚呢,就是如今没挣到多少银钱,就这手艺若是交好日后请人做席也有面子。 柳氏闻言皱眉,欲拦未成。 卫柏和林轻颂没有多加理会,日子是自己过的,只有流言蜚语没有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他们就不会在意。 见二人脸上尚可,柳氏才松了一口气。 多看热闹的人见他们没反应心中惋惜,在场有哪些是真切为小两口担忧不忿的呢?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 人声歇下的院内,酒醉的乔全突然起身,向着卫柏和林轻颂走去,“诶,两位老板,那笼子不值几个钱,不用还了不用还了!”乔全身上酒气熏人,卫柏见他身形不定,上前一步扶住他,将林轻颂挡在身后。 乔全酒品尚可,知道自己这幅模样可能唐突了卫柏夫郎,当即行礼致歉。 众人见他们这般熟络,面面相觑。 柳氏和王顺子也没想到小两口和他们亲家相熟,柳氏见王顺子突然顿住连忙撺掇了他一下,“快去帮忙扶一下!” 其他人可就没这么淡定了,他们席间知道乔家生意有多大,敬酒的时候都唤乔全乔老板,这会儿人醉酒了还不忘和卫林二人打招呼,还唤他们老板…… “亲家,我服你去屋子里歇着吧!”王顺子扶住乔全劝道,“卫小子和颂哥儿要去忙了。” 乔全含糊应下,“好、好好,休息……” 见二人要走,王来文放下一众兄弟,打算和柳氏送送他们。 卫柏见状拒绝了,“我们去张家还有事,暂时不急着走,不必相送。” 最后又正色道贺喜事。 张家兄弟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没想太多,喜事热闹正常,可待院里突然静下来他们觉得不对,往王家走两步就见着了两位东家。 “东家!” “说曹操,曹操到。”卫柏笑道。 王来文和柳氏见果真是有事便没再相劝。 “曹操是谁?”张明礼四处看了看,满脸疑惑。 张明智拽住四处张望的四哥,低声解释这是个典故,张明礼瞬间噤声。 “不是有钥匙么?”林轻颂看着还挂着的门锁,掏出钥匙。 他们倒不是怕东家多想,只是卫王二家离得近,方才人来人往,若是他们开门,保不准有多心的人瞧见了那些鸡苗心生歹念,五十只呢!在村里都算得上大户了! 第116章 闻言林轻颂思索片刻,视线投向卫柏,没注意到张家兄弟突然有些犹疑却又无言。 卫柏含笑看着管家做派的夫郎,满目欣赏,见他望过来,似是有事商量,“你们去后院收拾一下鸡笼,再将鸡苗邀进去。” “怎么了?”卫柏将装刀具的包袱放在桌上,转头看向面露思索的夫郎。 林轻颂瞧了眼院里,没人,应该都去后头了,“方才他们说的,你可明白?” “嗯,怎么?” “我想,让他们每夜自行安排人过来看着,免得有人偷鸡。” 卫柏刚要表态就见了敲门的动静,二人对视一眼走出房间,看向门口—— 田小玉拽着石头气喘吁吁,“不、不好了……赵金花,她、她现在要跳河,要你们俩去呢!” 后院听见动静的几兄弟刚赶到前院就听见后半句,“谁要跳河?!” 林轻颂攥紧双手,卫柏搭上摩挲,林轻颂幽幽看了他一眼。 “不想管就不去,你从不欠她。” 有卫柏这句话就够了,当下林轻颂只希望遇事卫柏会站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林轻颂微微一笑,没管震惊的张家兄弟,目光平和,“去吧,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就算我们不去村长也会过来劝说的。” 村长定然是希望纠纷矛盾和村里死伤最好不发生的,其他人心中有数。 赵金花看着脸色各不相同的同村人,一时真的想不管不顾跳下去。 有人脸色惊恐,担心她跳河里以后洗衣捶被担惊受怕,还有三三两两猜测颂哥儿会不会来的,也有一心看热闹的蠢蠢欲动撺掇赵金花。 “村长来了!” 吵闹声小了些,却不是完全没有。 王建财脸色严肃,“赵金花,你可别跳啊!你才多大年纪你就寻死觅活?!”其他人不论真心假意也也跟着劝说。 “那两人来了没有?”王建财转头问刚才去叫他的小伙子。 “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找……” 二人相商间人声又起,王建财正要发脾气让他们安静就捕捉到喧闹人声间传出的关键字眼,随即转头看向来路。 “这俩可算得上仁至义尽了,都写了断亲书,更别论赵金花可对他们没半分好脸色。” “是啊是啊,你看看颂哥儿现在日子过的多好!” 卫柏和林轻颂身后跟着张家五兄弟,几人认为石头还小,这种场面他不适合去,便让他爹娘陪他在卫家待着,还能和鸡苗闹闹。 村里人你拽我我拽你让了一条路。 赵金花死死盯着二人,面目狰狞吼道:“给我钱!不然我就跳下去,你们都别想安生!我是被你们逼死的!” “你!你、还有你!” 被她手指到的人都一脸无辜。 “谁逼你了?颂哥儿不是你要嫁出去的?十两的彩礼钱不是你要的?村里人家找不到的鸡不是你偷的?钱不是你屁颠屁颠送去何柱子家的?”王婶子一脸愤愤,半分没顾及给赵金花留脸面,“这会儿寻死觅活了,真要想死就自己偷偷跳河了,哪有这么大的阵仗,现在知道了,不就是要人家小两口给你钱嘛!” 边上的人也跟着劝:“是啊,你们可还签了断亲书呢!村长见证的,你可抵赖不得!” 王建财闻言点头,看向风暴中心的赵金花,语气没有方才强硬,“赵金花,从前逃荒逃灾的日子都过来了你还过不下去吗?” 说着又提起她曾经刚来村里勤快干活多么招人喜欢,若是这般寻死觅活赵父赵母泉下有知得多么伤心…… 见赵金花神色有所松动,卫柏递给张明智一个眼神,张明智明了,带着二哥绕道站到赵金花两边。 卫柏紧紧抓住林轻颂的手,打算带他后退几步,免得拉人的时候碰撞到,赵金花见他们的动作癫狂向前一步,这个时候明仁明智两兄弟对视一眼齐上前摁住赵金花。 王建财见状松了口气,见赵金花还在挣扎连忙带人上去帮忙,还不忘让众人散了,眼神扫到小两口,给他们应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们也走吧。” 回到卫家,卫柏将林轻颂的想法和张家兄弟说了一遍,先前不知从何说起的汉子也展露笑颜,“好嘞东家,您俩放心!” “屋子里烧火做饭也行,就是柴火什么的得你们自己来,”想起饭馆通常出去买柴火,卫柏又说:“灯笼果差不多了,你们也可以多砍些柴火,咱们饭馆的柴火都是花钱买的。” 张明智闻言点头,和兄长们说他们店里的伙计有时会在闲暇的空隙一齐去郊区砍柴。 知道这不是东家特意的照顾,几兄弟眉目才舒展开了,连连应好。 这时柳氏听了方才的事过来问了几句,见无事才安心离开。 村口等车时林轻颂交代他们喂食家中粮房有陈粮。 几兄弟对视一笑,玩笑道:“放心吧,东家,我们家可没那么多米和谷子去喂鸡。” -------------------- 第56章 还差一个 方远轻唤,床榻上的刘运渐渐转醒,神经紧张,“怎么了?是他们找来了吗?” 此时恰好敲门声响,刘运如惊弓之鸟蜷缩起来,蒙被自欺。 见方远独自来开门,陶金便以为刘运还在休息,轻声轻脚进门。 因着两人都是哥儿,他一个汉子不好多看,便埋头走到桌边放下食盒,压低声音:“方才我在街上遇见两位东家了,我便告诉他们此事,”指了指桌上的食盒,“这还是掌柜的让我去店里拿的。” 第117章 方远见他这般小心便知道他是误会了,抑制住笑意解释说:“不必如此,他已经醒了。” 陶金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床上那一团被子抖动个不停。 见此陶金心中明了,抬脚欲上前安慰,霎时反应过来看向方远,求助之意溢于言表。 在方远的轻拍轻抚与柔声解释下,刘运渐渐冷静下来,拨开被子露出一双眼,见确实是陶金才彻底冷静下来。 晚饭过后,陶金见时机合适便将他们的主意告诉刘运。 刘运起初找陶金帮忙就是因为他有稳定的收入,而且他在对面的楼窗看见过许多次非富即贵的客人出入一间饭馆,因此只有陶金才是他逃离窟子的希望。 待陶金话音落地刘运便忙不迭点头说好,一间饭馆的老板肯定认识大人物! 若是借此搭上任意一人…… 刘运敛眸,藏好自己的心思,向二人连连道谢。 烛火陡然熄灭,卫家陷入一片暗寂,林轻颂翻身投入卫柏怀中,问:“今日的事情都妥当了?” “嗯,”知道夫郎心里惦记着陶金说的那事,分别时他就嘱咐明智去钱家请钱锦明日一叙,“方才你在屋里擦洗时,明智来过。” 卫柏轻拍夫郎的背,身子贴得更紧,突然颤了一下,惊道:“脚怎么这么凉?!” 林轻颂来不及回答就见卫柏坐了起来,正欲起身又被摁下了。 “你好好躺着,我马上就睡。” 秋日天凉,夜间更甚,因此门窗都关得紧,不似夏天通风,月光满屋。 此刻看不见夫君的脸色林轻颂也能猜到是皱着眉头的,刚想开口安抚一下,双脚就被卫柏的大手包住塞入里衣下。 察觉到卫柏的意图,林轻颂猛的一缩脚,“别!凉!” “无事,仅此一晚,”怕他硬挣自己硬拉会伤到,卫柏使了个巧劲儿,“明日就去买汤婆子。” 以往天冷了只能多添衣,白日冷可以烧火,夜间冷就没法子了,可这还只是秋天呢,劝人的话在嘴里滚了一遍林轻颂又咽下了,冬天迟早都要来的,“好。” 觉得脚已经够热乎了,林轻颂趁卫柏不注意迅速缩回脚,“好啦,已经够暖和了,夜间我赖着你冷不着的。” 知道这是心疼自己,卫柏搂住夫郎,内心更是坚决,明天要买两个汤婆子! 一个冷天里夫郎出门捂手,一个夜间给夫郎捂脚! 刘运一夜难眠,天刚亮察觉到方远有所动作便立刻随着起身。 “东家。”方远向二人打过招呼就去后院忙活了。 陶金打过招呼后示意身后的人上前,随后也跟着方远走进后院。 刘运低着头,唤:“卫老板,林老板。” 卫柏早就知道眼前这人是他与陶金首次见面时旁边说风凉话的,只是一个过客,神色如常让他上楼上包房等着。 听这话刘运倏然抬头,面色惊恐,方远端着茶点连忙解释。 “阿远,你带着他上去吧,”林轻颂看这人神色紧张,话还是说清楚的好,“等会儿钱老板会来,有事你坦然相告便可。” 后院里众人忙着备菜,卫柏皱着眉守在后门,一炷香后才松下眉头,心中感慨还好乔老板没忘记今日送货的事。 “不好意思啊卫兄弟!”乔全擦了把额头的汗,跑到卫柏跟前气喘吁吁。 卫柏摆摆手,“无事,时间不晚,送来了就好。”院内伙计听见动静立刻放下手上的活开始卸货。 接过九两多银子,乔全招呼一声,“我还有货要送,走了!” 院内一时只能听见刀和砧板的碰撞声,随后又是流水声,过不多久响起了喘气声。 此时离开门还早,林轻颂也帮着搓洗备菜。 “诶,掌柜的!”见掌柜的看过来陶金酝酿了一下才开口,“以后的荤货都是乔老板送了?” 林轻颂顿了一下,提起李屠户和如松兄和他们相商的事。 众人听后恍然大悟。 “确实,天气冷了,大家都想吃点荤腥,肉摊的生意都好得很呢!” “嘿嘿,贴秋膘嘛!” “等等,厨房的香味又飘来了!” 林轻颂起身拿过一把长布条发给伙计们,“你们打湿中间那一节绕脑捂住口鼻。”说着以身示范,又接连打湿三条走向厨房。 炒好底料卫柏才松了口气,看向正在剁肉碎骨的秦成志,“等会儿若是他们点冒菜就辛苦你了。” 秦成志摇头,卫柏歇了会儿也开始片切牛肉和财鱼。 钱锦和陈大赶到时恰逢张明智拎着锣出门,“嚯,刚好!” 进门一看,果不其然,一楼大堂已经座无虚席。 “林掌柜,待我谈完事就点菜,纪谈等会儿若是赶到就让他先帮帮伙计端菜端汤什么的!” 林轻颂打招呼的话被堵回了嘴,听完笑道:“好,您请上二楼丙字包房。” 张明智嗓门大,嘴皮子溜,在门外报了两遍菜名又在大堂报了两遍。 锣连敲三声,食客便明白可以点菜了,一时店内都是呼喊声和招呼摆动的手。 香满楼,常福站在红莲身后哈腰发抖,“姑奶奶,还、还差一个……” 红莲收回目光,离开窗口躺在长榻上,目光如毒蝎扫了常福一眼,“连个孤家寡人的哥儿都找不到?” 听见扑通跪下的动静,红莲闭目不愿再看这种无用的做派,摆摆手,常福起身出门,颤声问如何是好。 第118章 想到要货的那边又传书信来催,红莲忍不住皱眉,“我来想办法,届时你只管配合就行。” 常福等的就是这一句,点头哈腰忙活一阵才离开。 “我知道了。”钱锦脸色严肃,心中对阎昭佩服不已,当真是料事如神了。 噙了一口热茶,钱锦瞥了一眼眼前的哥儿,他不是看不出这人心思不纯,但的确是拔起地基的一根钉子,目前还得稳住。 “你目前没地方去吧?” 机会来了? 刘运努力抑制住欣喜,陈述了自己当前的境况,情到深处还落了几滴泪。 “如此,你便随我回府,但是只能暂时保证你的安全,为了证实你的证词,你身上的伤我也不会请大夫,可懂了?” 如此顺利是刘运意料之外的,当即含泪点头,实在是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钱锦点点头,如此便好。 下一刻,房门被轰然推开。 “诶?还没点菜啊?”纪谈有些粗喘,还没来得及夸钱锦今日有眼力见儿就被另一人吸引了目光,“这是?” 随后守在门口的陈大也跟着进来,满脸歉意看向主子,钱锦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陈大还是紧着一颗心转身虚掩着门。 纪谈面上平淡,心中却骤然掀起波涛,钱锦莫不是鬼迷心窍了? 怪不得纪谈会产生误解,刘运身上还穿着在楼里接客的衣裳,此情此景,任谁见了都会误会。 钱锦深吸一口气,几句话寥寥概括。 话毕纪谈也松了口气,“行,与我无关我不管,”转身拉开门喊了声伙计,“张持,我们这儿要点菜!” “今日就不吃火锅了,就来个冒菜吧,再来个汤和酸菜鱼炖豆腐,还有这两个新鲜的——小酥肉和炸藕盒,饭就来一大份吧,我们自己盛!” 张持松了口气,纪谈和钱锦不解,陈大见屋内对哥儿造不成什么威胁放下心来,也疑惑望去。 “两位老板,炖鸡卖没了,生怕你们点呢!”说着张持故作姿态抹了把汗。 钱锦一哂,摆手示意他去忙,转头就对上了纪谈殷切的目光,“怎么了?” 等的就是这句话,纪谈清了清嗓子,“明日带家眷再来一聚?今日来得及,你嫂子还有小糕都没尝过火锅呢!” 钱锦想到夫人脸色顿时柔和下来,但没立刻应下,“看她的意愿,我饭后回府问问她。” “主子与主母伉俪情深。” 两人你来我往,其间还夹杂着陈大的只言片语,坐在一旁的刘运自觉被忽视,双手用力绞着衣摆。 伙计们上菜应声整得热火朝天,实际上店内并不吵闹,食客专心眼前饭菜,闲言碎语几乎没有。 好一阵儿才有食客喟叹:“啊——终于活过来了!咱们一间饭馆的手艺真是这个!” 看他一手持筷一手比大拇指的痴样,与他同桌的夫人有些羞窘,嗔瞪了一眼,咬牙切齿道:“谁跟你咱们啊,安生吃饭!” 男人瑟瑟,烫了块牛肚夹给夫人。 其他人听见了也跟着附和一天不吃都想念。 林轻颂含笑听着,余光瞥见一人不寻常的行为,看了会儿叫来方远,“阿远,你去看看那桌客人在做什么,不要打草惊蛇。” 此前在其他饭馆做事机灵的方远霎时反应过来,这人可能是来偷学菜样的,目光坚毅点头。 见方远开始动作,林轻颂没再紧盯,故作无聊拨弄算盘。 方远也没有直接找上那人,而是相继问了他周边的好几桌客人有没有需要,趁那人放下戒备心才上前询问。 “掌柜的,我见他用漏勺打捞锅底的用料,应当就是我们想的那样。” 见他神色紧张,林轻颂安抚了几句便让他去垫垫肚子,转而又招来周时予,“听闻你最近闲暇时间都在读书?” “是阿姐给我安排的,夫子很是随和,叫我诗书与算术。”以为是有什么事要交代,没想到是说这个,周时予侃侃而谈,说夫子经常夸赞自己。 恰好趁了林轻颂的心意,“那成,有客结账你便接手,我去后头有些事,不稍片刻就回。” 卫柏闻言并不着急,“无事,用的佐料不下几十种,还有底料的牛油,更别说煮久了散开断裂不易辨认,他会知难而退的。” 想想也是,林轻颂端过卫柏正要给他送去的饭碗,督促他也别忘吃饭。 孙婶回去送饭了,歇下来的秦成志看着卿卿我我情意正浓的两位老板,目光期盼盯着厨房门口,福至心灵,夫郎没来找他他可以去找夫郎啊! 看着秦成志突然乐呵端着饭碗走出去的背影,林轻颂满脸茫然,“相公,成志是不是太累了?” 一声嗤笑,自认黏夫郎十分光荣的卫柏不留余地言明秦成志的心意,话毕还调侃夫郎黏自己他倍感欣喜。 惦记着应下差事但有些紧张的伙计,林轻颂睨了卫柏一眼,留下一声闷哼端碗离开。 不错,有点小脾气—— 好吧,是自己嘴欠。 卫柏摸摸鼻头,心底琢磨夫郎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饭点已过,食客散去,多的是品茶吃糕点的老板和大爷,见此林轻颂吩咐伙计打开窗户散味儿。 “时予,交给你了。” 周时予坚定点头,茶点生意比饭菜还好算账,看着两位老板离去的身影,他长呼一口气正襟危坐。 第119章 “手还是有些凉,”卫柏牵着林轻颂的手,皱眉论断,想到冬日里的严寒,脸色更加严肃,“冬日里再给你填盆炭火,柜台正对着门口,风大。” 耳边听着相公碎碎的念叨,林轻颂只觉得踏实幸福。 “哟,这不是卫老板和林老板嘛?” 林轻颂看过去,又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嘴唇微动,“你认识?” -------------------- 第57章 试探 卫柏微微摇头,学着夫郎嘴唇微动:“不认识。” 二人还没说出个所以然,那人直直走了过来。 常福拱手自我介绍:“早闻卫老板大名,在下是香满楼的管事,您唤我常福便可。” “不敢当,常管事抬举了。” 人家上前打招呼总不能干晾着,卫柏虽依礼拱手回道,心中却是不太爽利,再怎么说饭馆露面的多是轻颂,若是真的有心与他结交便不会忽视他的夫郎。 常福呵呵一笑,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好似只是碰巧打个招呼。 走出一段路,林轻颂不禁偏头看了一眼,常福看着他笑了一下,林轻颂不知所以却还是点头示意,心中疑窦丛生。 卫柏摩挲几下他的手,“近日小心些,待会儿回去也叮嘱远哥儿和羽哥儿几句。” 他曾与林轻颂提起过香满楼的生意,二人本就有意避开,加之刘运所言所举,香满楼近日应当要有所动作了。 本羽再提醒沈常乐,不过料想依沈家出行的做派,应当不会让他落单,卫柏也就没有特意提前。 “嗯。”林轻颂攥了攥卫柏的手,心悬了起来。 “两位客官看看,这些都是新制成的,过些日子天冷了,现在来看恰好呢!”一看两人径直走向摆放汤婆子的货架,闲着的伙计赶忙凑上来说奉承话。 问过可以上手,卫柏提起一个汤婆子递给林轻颂。 摸着周身的纹路,林轻颂瞪大双眼,心中惊叹不已。 “您手上这个是打的兰花纹,衬您!”伙计嘴皮子麻溜,又说了一箩筐夸赞话。 他们不是来听奉承话的,又拿了一个平滑的汤婆子一齐结账。 本以为能卖一个雕花的汤婆子就很好了,谁成想还是桩大生意,伙计乐不可支邀着二人到掌柜跟前,嘴中还念叨着二人眼光好,又问需不需要棉外衬以免烫手。 “不必,结账便可。” 在人手下讨生活都不容易,待伙计说完卫柏才拒绝。 林轻颂递过银钱,提着手中雕着兰花的汤婆子爱不释手。 护着夫郎走在路边,卫柏听着他碎碎念,起初听他惊叹还含着笑,后来听到他受冻的经历心中一紧,此刻只庆幸自己来了这儿,碰巧救下他,又恰好他们二人有能力过好日子。 好久没听见身边人的动静,林轻颂挪开专注手中的眼神,一看便知卫柏是心疼了,连忙解释那些都过去了,自己现在很满足。 挡了一下被挤过来的人,卫柏护得更紧,含糊应声。 “诶!东家,你们去买汤婆子啦?” 陶金看着放在柜台上的两个物件,挪不开眼,他虽说是个汉子,可天冷了也惦记着暖和些才好,官府分的住处无法生旺火,至多只能燃个小火炉,还得注意着别走了水。 下午多是来品茶吃糕点的,店内伙计都闲着,收拾完厨房的秦成志帮忙端糕点,打眼也瞧见了汤婆子,心中一动走向后院。 卫柏点点头,林轻颂嗤笑一声,想来不多时就有人要暂时告假了。 果不其然,汤婆子在几人间传手不过一遍,秦成志和萧羽就说想出门一趟。 对上众人揶揄的眼神,秦成志理了理嗓子,萧羽含羞抢说:“东家,糕点在屋内,定是足够的。” 这些日子相处林轻颂知道萧羽是个性子洒脱的,少见他害羞,瞟了眼秦成志,心中好奇却面上不显。 “小心些别落单,早去早回。”现在人多,不用隔墙都有耳,话又不好说得太明白,林轻颂求助似的看了眼卫柏,一瞬间却又福至心灵,“今日大家有闲的都留下来吃顿火锅,你们卫东家特意留了些菜和肉。” 猜到一些苗头,萧羽道谢后拽着开窍的木头离开。 伙计们讨论着火锅,语气雀跃,这几天他们只管端汤上菜,顶多吃些烫煮好的冒菜,可还没实实在在吃过一顿火锅。 连一向冷静的张持都兴奋起来,方才看汤婆子都还镇定着。 - 钱府。 看着眼前故作柔弱的哥儿,薛清低头噙了口茶,并无苛责,拂拂手。 管家弯腰,“请随我来。” “夫人,这……”彩衣蹙眉,却欲言又止。 茶盏一声响磕,薛清眉目平静,“慎言,老爷自有老爷的安排。” 不是薛清不争不抢,盲目自信。 钱薛二家的婚事是长辈安排的,当初钱家及钱锦本人允诺过不会纳妾,再者,钱锦将人带回来就不管不顾的模样也不像是上心,想必是枚有用的棋子。 书房,管家垂眼描述方才的情景。 钱锦噙着一抹笑,摇头失语。 府前马车已备好,薛清阖上眼,“走吧。” “稍等!” 管家脚步趔趄,拦住车夫,身后钱锦健步如飞,点步踏上马车,轻敲唤人。 薛清掀帘示意钱锦进门,“何事如此慌忙?” 第120章 “想陪夫人一同查账罢了。”回复后钱锦沉吟片刻低声交代与那哥儿相关安排。 薛清心想原来如此,“明白,顺着他就成。” - “诶,这家人还没回呢!” 照理说这个时间也应该回家了,顾知温站在卫家门口张望,闻声回头,“啊?您认识卫老板和林老板吗?他们是有事出门了吗?” 看人穿着打扮便知家境富庶,还是少年模样,想来是哪家公子,模样也招人喜欢,李春花忍不住逗弄:“怎么,你要等这家人回来啊?说不定还有好几天呢!” 闻言顾知温笑容瞬间消失,低声不知在念叨什么。 见他确实着急,李春花连忙告知实情。 “多谢!”顾知温喜出望外,拱手道谢后快步离开。 虽挂着歇业的牌子,但还是有零散几人在门口徘徊,顾知温走上前,不需开口问就嗅到了霸道的香味。 林轻颂还在算账,余光瞥见有人踏进来,正要解释已经闭店了,抬头一看却是多日未见的顾小少爷。 见身后徘徊多时的客人蠢蠢欲动,林轻颂解释说是友人上门几人才作罢。 喉头苦涩,顾知温两眼泪汪汪,哭诉:“我在路上受累、在考场受苦、在家中受禁,你们居然吃这些好东西!” 满满当当的碗碟和两锅翻滚的红汤震撼又诱人,顾知温方才还干涩的咽喉霎时涎水难止,卫柏听见动静转身去拿了一副碗筷塞到他手中,“顾小少爷辛苦了,一起吃吧。” 没再管满身是戏的小魔王,卫柏走近夫郎,“阿颂?” “马上马上!”林轻颂快速扫了几笔收拾好账本和算盘,顶着一张笑脸握上卫柏递出的手,嘀咕道:“我们这样好黏糊啊——” 已经就座的小魔王“哼”了一声,却是没再开口,毕竟人在饭桌上,不得不闭嘴。 “好了,大家开始吃吧!” 大家伙就等着东家放话呢! “先下土豆!煮耙了好吃!” 顾知温本持筷犹豫不决,闻言也端起另一碟土豆拨弄下去,而后愣愣吃了几筷子小酥肉又顿住,不知从何下手。 “嗯?”卫柏不解看向突然戳自己的夫郎,刚想开口问,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反应过来,向顾知温逐一介绍。 越听顾知温眼睛越亮,到最后已是满目崇拜,“卫兄!若不是你开了馆子做了老板我定要高价聘你去顾府做主厨!” 他话语透着认可,语气雀跃欣喜,可众人突然都静了一下。 在座谁不是摸爬滚打过的,就连本是少爷出身的周时予阴差阳错都经历了许多苦难,大家知道顾小少爷是好意,可…… 如今这个世道,阶层差别虽是肉眼可见的,可如顾小少爷这般坦诚说出来扎心却又现实,众人一时无言。 察觉到伙计们有意无意瞟过来的眼神,卫柏低声笑了一下,“看我就吃饱了?” 话毕又热闹起来,掀起波涛的“罪魁祸首”全然没察觉到,只觉得在自己低头的瞬间动静小了些,抬头看却又一切如常,此般便以为是自己被关痴傻了,一时更是愤愤,食欲暴涨。 林轻颂和卫柏都知道顾知温的性子,到今日这般多亏了家中长辈和好友照拂,因此倒是没有多想,可伙计们有这么细微的心思他们二人说不动容是假的。 “孙婶,还有粉藕吗?” “阿金,你爱吃粉的啊?婶子这就去端,都备着呢!就是这两张桌子拼起来都放不下东家让我们备的菜!” 陶金冷静应下,身边方远的脸色悄然爬上一抹薄红。 很快孙婶便端藕递给陶金,最后煮好的粉藕大多进了方远的肚子。 为了最后一块毛肚,张持和陶金筷子打架,战况激烈;萧羽爱吃鸡翅尖尖,以前总被萧家人说小家子气、饿死鬼,现在有人给他烫煮了;孙婶子自顾自吃着,时不时烫些菜准备端回去给家里那位;周时予吃着吃着出神,还有些遗憾没能带老嬷来一间饭馆吃顿饭,被张明智塞过来的一筷子肉找回了神…… 林轻颂看着众人此般模样,一时恍惚,碗中突然多了片莴笋,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莴笋烫火锅后很是清爽,比起烫煮荤腥他更吃些素菜。 “东家,多谢!”张明智端茶起身,其他人正要跟随就见卫柏抬手微按。 “不必,踏实做事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 热闹散去,众人各回各家。 走到拱桥上,林轻颂忍不住回头望了眼歌舞升平的香满楼,门前哥儿小姐笑语盈盈招揽客人,是自愿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以免打草惊蛇,林轻颂只是装作不经意回头瞥了一眼,内心却是百转千回。 - 夜深,香满楼的灯火也渐渐熄灭,城防巡逻不断,一队人马自南城偏门入城。 听见耳边的声响,卫柏蹙眉转醒,睁眼便看见立在窗前的人影,看了眼眼睫颤动快要转醒的夫郎内心惊跳。 “卫兄?” 是熟悉的人声…… 卫柏松了一口气,却并未完全放下戒备。 窗外人心中明朗,提起少为人知的事情。 “是阎大人?”林轻颂声音沙哑问道。 不等卫柏说明情况,阎昭立即应声,“还请卫兄出门一叙,阎某有要事相商。” 给林轻颂掖好被子,卫柏披上外衣出门。 第121章 屋内林轻颂听着屋外窸窣的人声,努力撑着眼皮,见卫柏进来问了句是否殃及自身。 卫柏一时无言。 瞌睡骤然醒了些,林轻颂没有逼问或是阻止,只是掀起被角,说:“快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卫柏拥着夫郎安然睡去,却不知那人的目光描摹过多少回他的模样。 -------------------- 第58章 舍不得 “您的小酥肉来咯!” “客观里边儿请——” 店内人声嚷嚷,笑声高呼声不绝于耳。 “林掌柜,林掌柜?” 被客人唤了好几声林轻颂才反应过来,接过对方手中订座的木牌,“明智,带这位客观去楼上乙字包房!” 他已经尽可能克制自己在行为上不阻挡他们的计划了,可却抑制不住脑中忧思万千。 - “卫兄,据目前的消息所知,他们应当是盯上了一间饭馆,或者说是令夫郎。” 卫柏沉吟片刻,没有大惊失色或是举止不端。 大家都是聪明人,见卫柏目光沉着看向自己,阎昭就知道他们站在一起了。 “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在楼内有线人,届时他会与你联系,你只用顺势而为。” …… 抓住空隙去大堂看了眼,并无特殊情况,倒是看见了伙计曾向他指认过像是来偷师的人,卫柏蹙眉,转眼就对上了夫郎的目光。 卫柏心中一震,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事成了那些暗处的目光和威胁才会断绝。 “阿颂,我去铁匠师傅那里催催打制的一批铁网。” 眼前人目光真挚,想来确实不是昨夜谋划的事,林轻颂还没表示,来结账的食客张嘴就开始讽刺卫柏作为一家之主居然这般惧内。 “哎呀我说卫老板,这可不能惯着,饭馆有今天的面貌可都是仰仗您呐!您此般惧内可不像个汉子啊!”说着捧腹大笑,好似自己说了什么名人圣句。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和气,林轻颂先是平静看了眼卫柏,转脸便提起笑容递过铜板,“您慢走。” 那人冷哼一声挥袖离开。 做餐饮生意看餐饮质量和服务态度,卫柏两辈子了不可能不知道,可此时却有些咽不下这口气,犹犹豫豫看着夫郎不知从何说起。 “早些去吧,赶紧回来帮成志。” 夫郎递了台阶哪有不下的道理,卫柏郑重承诺自己去去就回。 林轻颂目送相公步伐匆忙的背影,直到眼前暗了下来才收回目光,一看还是位熟客。 没等林轻颂开口问是不是要结账他就叽里咕噜熟络方才那人的糗事和臭名。 不知什么时候一楼大堂喧闹渐歇,在这位熟客忿忿不平的吐槽间时不时还有知情人士补充,最后收束就是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人不能以善恶一以概之,这是林轻颂早就明白的道理,此时听着这帮相识不久的食客安慰自己,冷秋的身心倒是暖和了些。 哥儿笑靥如花,好些年轻汉子都看红了脸,相熟的食客或是上了年纪的大爷和妇人都小声揶揄卫柏。 “我看呐,这卫老板恐怕不是惧内,而是喜爱得不得了哦!” “我也说是呢!” “疼老婆的男人哪有混得差的!” 接着就是有些微醺的自信发言,侃侃而谈自己待夫人或是夫郎多么情真意切、情深义重。 这边一片热闹祥和,香满楼却是风雨欲来。 “我说过,拉客、赚钱,这都做不到还私藏金银珠宝?”红莲持匕首抵住一位女子的脸,再使一寸劲儿就会见血的那种,说着还踢了几脚搜出来的“赃物”。 一楼人头攒动,却是无人敢发出声响,喜欢背后嘀咕常福管事胆小如鼠的丫鬟也不敢吱声,常福立在众人前,额头上汗珠密布,心中祈求祸别殃及池鱼,这婆娘现在这股破釜沉舟的劲儿太骇人了。 今日这场杀鸡儆猴的戏看来是演好了,大家的反应自己很满意,红莲冷笑一声,用匕首拍了拍秋华的脸,语气温柔似水,仿佛当真是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秋华先前被冰冷的匕首抵住脸时,呼吸几乎屏住,自从被拐来这香满楼开始揽客留客的那一天她就知道——成败都看自己这张脸,此刻威胁散去才松了口气,顺着红莲的话应承着。 带着身后众人的殷切期望,常福揩了把汗,上前拾捡起珠宝,低声下气顺着、哄着红莲。 见这胆小如鼠的男人此刻敢上前,居然还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红莲心中惊奇更多的却是嘲讽,独上楼梯回首笑道:“都还站着做什么?不为晚上揽客准备了?” 顷刻间众人鸟作兽散。 秋华跌坐在地上,身边人来人往却无人为她驻足停留。 她看着敞着盖子的木箱,这些小心攒下的金钱珠宝定然是不会还给自己了,这要叫人如何释怀? 只差一步,如果再等等...... 秋华闭上双眼,心中苦涩酸胀,她早就算好日子了,只要再忍耐掩藏一两日姑奶奶就要去他处巡视了。 一声叹息响在耳边,常福以为她还想着如何藏私攒气,扶起她,压低声音劝诫:“秋姑娘,您稍稍忍耐一下,可别上赶着触她霉头了!” 方才沉寂的念头瞬间死灰复燃,秋华一时失了分寸,攥住常福的衣袖踉跄一下,眼神紧紧抓住对方,“管事的,您有办法是不是?” 第122章 常福不欲多说,“现在还未尘埃落定,我拿不准,你只要别想不开,总有一天能出去的。” 不论常福是否有所计谋,最后一句话倒是没说错,秋华注意到周遭似有似无打探的眼神,渐渐收敛情绪,收回自己的手,平静道:“多谢管事。” ...... 常福听见应声开门进屋,看她站在窗前,面纱随风掀起,一瞬间有些恍然,也明白她又在看些什么。 能干人口拐卖还能开起污秽生意的总不能是关注百姓营生。 “姑奶奶。” 听见跪地的动静红莲这才悠然转身,“哦,常管事来啦,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不等他开口又咄咄逼人问是自己的主意不够好吗? 这叫人怎么说? 常福伏地,高呼自己冤枉。 红莲不愿再惯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快说,交不了差我拿你是问!”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常福缓了下,一一道来。 - 林轻颂时刻注意着门前的动静,可不知卫柏刚过石桥就被人拦住了。 “卫老板,又见面了。”常福老远看见他的身影立刻乐呵地迎了上去,这个位置楼上红莲也能看见,这般她会更放心。 卫柏神色不变,打过招呼后作势要走。 见状红莲冲动上前,一手抓在窗边。 “哎呀,卫老板不要着急,”可别让那婆娘抓住自己的小辫子了,常福瞬间伸手拦住去路,看起来还是十分和气,“卫老板就别为难我了,我们家老板说想和您合作,有得赚!” 闻言卫柏一愣,“哦?怎么合作?” 这是有戏啊! 常福见状语气更加激动:“合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咳、那个最近我们店内入账少了些,毕竟午间不做生意了,便想着和一间饭馆合作,您来做顿饭,若是咱们香满楼上上下下都认可,那我们便从您手中买几张方子。” “但是您放心!我们从席间挑几道大菜便可,况且我们是晚间营业,不会对一间饭馆的生意有影响的!” 卫柏明白他们为何不做午间生意,合着还是自己挡了人家发财赚钱的路了?做生意不是各凭本事? 红莲和常福都紧盯着卫柏的反应,心中打鼓。 思索片刻卫柏应下,“不错,那便明日午间吧,我抽空做两桌,店内还有其他人。” “卫老板真是眼光长远,我们香满楼的名气可不小!”常福小跑跟上卫柏的步伐。 走到门口卫柏就对上了夫郎关切的眼神,随即头也不回地回道:“不敢当,若是没有什么忌口那便送到这儿吧。” 闻言常福要跟上的步伐一滞,“好、好,没什么忌口的,您明日放开了做就成!” 林轻颂看着眼前这幕有些不解,他记得上次这人凑上来打招呼卫柏还说不认识呢,今日便有说有笑,没等他开口问卫柏便坦诚相告。 “听起来倒是不错,”林轻颂知道卫柏做事一向有分寸,况且饭馆也不差几份菜方子,闻言给予肯定,“那今日回去我烧水,你早些歇着,照你这么说明日可得受累了。” 卫柏目光缱绻看着夫郎思索计划的认真模样,心中泛起丝丝痛感,他怎么会不知道林轻颂昨夜没睡好呢?又怎会不知他有多担心却又尽力理解呢? “哎呦,两位当真是恩爱呢!” 不知是哪家妇人,林轻颂不知她何出此言,只是顷刻反应过来接过木牌开始算账,卫柏看似镇定,却被悄然爬上耳尖的薄红暴露了。 那位妇人掩唇一笑。 卫柏知道人家是善意调侃而非取笑,抬手包了几块糕点递给妇人身旁的丫鬟。 “对了,快去吃饭垫垫,去这么久肯定饿慌了都要。” 听着夫郎的催促,卫柏满心幸福,柔声道:“那阿颂吃了没?” 见夫郎点头卫柏才放下心来。 - 林轻颂怔怔坐下灶膛前,时不时添送些柴火。 “唉——” 循声望去,卫柏倚在门边,轻松随意,“阿颂这般忧国忧民的模样,若是入仕定是一位爱国爱民深受爱戴的清官。” “尽贫嘴!” 好了,这下看来是让人担心狠了,卫柏蹲在林轻颂跟前,仰视他低声交代:“此事并不危险,事成后歹人很快便会被控制住。” 一日一夜给自己筑起的防线顷刻崩塌,林轻颂撇了撇嘴。 泪珠砸在自己手上,却好似重重砸在自己的心上,闷痛、密密麻麻的痛。 卫柏握着林轻颂的手,说:“咱们林掌柜的手可得好生养着,这可是打算盘记账本的手。” 此情此景,说这个话干什么...... “你是想转移话题吗?” 卫柏无奈叹气,他不是个煽情的人,好不容易将刚才到嘴边的话咽下去,可他怎么抵得住夫郎的攻势,“阿颂,我一个人走了很久才有了今天,遇见了你,可能我经历的所有不幸都是攒着福气遇见你。” “我知道的,阿颂心里有我,舍不得我,担心我。”卫柏说着声音越发轻柔:“可我想阿颂也是知道我的心意的,阿颂难得觉得我那般冷血,会舍得离开你吗?” 最后的“离开”二人心知肚明是什么含义,林轻颂反手攥住卫柏的手指,用力摇头,哑声说自己陪着他。 -------------------- 第59章 事成 第123章 那边要的货都备齐了,红莲身心舒畅。 她哼着小调在铜镜前梳妆打扮,心想今日这席必定要有所收获,若不是对方饭馆的名声大,本人还好友众多且身份不俗听早就暗下死手了。 她眼里只能看见利益,只要卫柏积极配合,虽然是她最不喜的双赢场面,但能赚钱揽客她便愿意忍忍。 事情谈得顺利她明日便亲自送人,想到昨夜送上门的货她更是愉悦,调子也哼得更加高昂。 她是开心了,候在屋外的常福只觉得瘆人,好在楼下姑娘和哥儿们的动静热闹。 “诶,小雨,之前常来的那个童生怎么最近没见着啊?” “别提了,起先还能拿出些银钱和玩意儿哄人高兴,后来嘛......”被称作小雨的姑娘啧了一声,“他就是全家人上山下地供出来的读书人,每次得他的东西我心里都有些不安呢!”以表真心她还拍了拍胸口,好似余惊未定。 “但好在她对我也不是真心实意的,你没看见他好些次眼珠子都要黏在秋华姐身上了!” “你知道的,秋华姐可是咱们楼里的头牌呢,哪里轮得到他呀,若是这次榜上有名便好说,没有的话——”小雨拉长尾音,向周边围着的姑娘哥儿们眨眨眼,好不俏皮。 聚在一起的几人哄堂大笑,各自说着近日遇见的趣人趣事。 香满楼后厨,帮厨们备好菜后眼神都自觉避开锅灶,一个个站在厨房外等着人吩咐端菜。 卫柏在灶边姿态从容,余光瞥见有人盯着,内心觉得好笑。 “姑奶奶,没有异常。” 今日红莲没有戴斗笠或是面纱,跪着的小厮丝毫不敢往她的脸上看,唯恐惹她不高兴。 “干得不错。”红莲摸了摸自己盘起的乌发,抽了根银簪子扔过去,“赏你了!” “谢谢姑奶奶、谢谢姑奶奶!”小厮接住奖赏连连道谢,见红莲摆手才起身离开。 关上门的一瞬,小厮的腰杆就挺直了,看着好不傲气! 见这人不屑瞥了自己一眼,常福心中千言万语难忍,脸上功夫还是做到位了,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姑奶奶这次带来的,自己可得掂量掂量,若是自己表现不好,这人可能会被提拔起来顶替自己,就算不是顶替也可能是平起平坐了。 连楼里的管事对自己都这么毕恭毕敬,小厮心中更是得意,脸上也没藏住。 一间饭馆热闹如常,林轻颂心跳如雷,忍不住担心瞥了一眼对面,可大门紧闭也看不出什么,一时更加郁闷。 一个抬头就见钱锦和纪谈“来势汹汹”,疑惑刚起便被了然挤下,钱锦应当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明白过后瞬间收拾好神情迎接。 纪谈进屋后忍不住抱怨钱锦不受信用,“分明是约着昨日来吃,爽约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好不容易压着小糕忙完课业让夫人点头答应,刚要出门你就差人来了。” 心中担忧顺利进行中的计划,钱锦满不在乎瞥了他一眼,懒得解释。 罗绫确实是对所谓的火锅感兴趣,听纪谈提起小糕嗤笑一声,不等薛清开口问,解释说:“昨日是歇了一日,课业完成了小糕我是不会拘着的,可今日要小测,若是寻常日子我就帮他告假了。” 闻言薛清捂嘴,无奈笑着摇头,“也是不巧了,下次再约,带小糕一起。” 知道薛清喜欢自家小子,罗绫想调侃钱薛二人何时要孩子,二人完婚近两年了都没有动静,照钱锦对夫人的态度还有薛清对孩子的喜爱模样,想来不会还没同房吧? 话到嘴边,薛清看了眼自顾自坐下的小哥儿,在正宫眼前还能如此从容,想必钱锦是纵着的,罗绫一时竟怀疑起了自己的眼力,难不成钱锦往日那般模样都只是逢场作戏? 可看薛清的神情也分明没将那人放在眼里,更别说放在心上了。 罗绫叹了口气就招呼薛清一起点菜,这下罗绫更是不解了,薛清算得上是如数家珍,那哥儿也凑上来添了几句,还说钱锦爱吃,薛清只是笑笑,倒是钱锦面色不改。 心中长叹一口气,算了,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呢,更别说每天忙着做生意的自己了,想来就算这哥儿是钱锦养的也不该这般明目张胆,想来还是有隐情吧。 只是…… 罗绫忍不住瞟了那哥儿几眼,怎么看着脸上的伤还没好呢?钱锦英雄救美了? 这边屋子里氛围如何暂且不论,那边香满楼众人看着满桌大餐激动不已,他们在楼里吃得饭菜可不差,但哪见过这等阵仗啊,也只有被大人物带去过餐馆里的头牌们见过。 虽说眼馋嘴馋,众人还是按捺住了激动不已的心,瞥了几眼卫柏,然后翘首以盼等着姑奶奶和常管事下来。 “来了来了来了!” 常福走在前面,见众人眼神巴巴的,清了清嗓子,回首道:“姑奶奶,就等你下去动筷开席了了,卫老板为您另开了一桌。” 不错,红莲心下对卫柏的姿态很是满意,施施然走上前和卫柏问好:“卫老板,久闻大名,我是香满楼的姑……是香满楼的老板,叫我红老板就行。” 卫柏颔首,“初次见面,没料到这么大的产业竟是红老板一手操持,真是叫在下佩服。” “卫老板当真是个识趣的,哈哈哈哈。”红莲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楼内众人起先注意到她没遮挡面容就吸了口气,深怕这卫老板触了她的霉头,闹得难看,看完二人平静交流才松了口气。 第124章 红莲入席,正要动筷就见卫柏抬手,动作突兀。 面对对方质疑的眼神,卫柏从容一笑,拍手示意,小厮和丫鬟端着小盅排成一条长龙鱼贯而入。 卫柏端起自己身前的那盅汤,娓娓道来。 听着它繁多的食材和复杂的工序,红莲连连点头,想必那位大人物也没喝过这盅汤,若是买下这方子,虽说本钱大,但招呼来玩的大人物却是不错。 见姑奶奶动手后另外两桌人才迫不及待端起汤品尝,尝了几口互相交流赞叹,就连几位陪同过大老板的花魁们都在其中。 上菜的汉子和丫鬟站定没动,先前得了赏的小厮看着丰富的菜肴,内心抚慰自己,待明后日姑奶奶离开便会交代自己成为另一位管事,届时这样的菜他也可以随意享用了。 对上这人挑衅的目光,常福只当没看见,内心觉得这人藏不住事儿实在好笑,平静的模样生生叫人看出来几分气定神闲来。 其他人喝不喝不重要,主要是这位红老板得喝,而且得喝够了。 卫柏刚想提盅说几句话哄人再喝些就见红莲举止豪放一饮而尽,卫柏实在佩服,这嘴和破壁机似的。 瞬间,卫柏有些恍然,随即又平和下来,自己说过的既来之则安之,曾经的现代生活远去是现实,没什么好怅惘的。 “卫老板这么晚不享用此等好物?”红莲翻过汤盅,示意自己用尽。 不愧是人拐子的头头,心思未免太过谨慎多疑,卫柏闻言豪饮一口,“红老板如此赏识是卫某的荣幸。” 见卫柏此般奉承,看来今日这桩生意是要被自己拿下了,红莲笑了几声一一品鉴,确实都是好菜,看来人家生意好确实是有真本事、好本事。 察觉到有人似有似无盯着自己,红莲脸色一凛,眼色如刀,谁知对上了眼巴巴的小厮,常福今日这事儿办得不错,这人看来是用不上了,于是态度一转。 “你们杵在这儿做什么,都下去吧,厨房兴许还有剩下的菜,你们也去用些,可别让卫老板觉得我苛待了你们。” 卫柏领会到红莲的意思,附和道:“留了几份菜,是够各位吃的,各位也辛苦了。” 小厮浑然不觉自己大势已去,脑中还谋划着今晚要更加卖力伺候红莲,早日拿下管事的位置。 饭桌上吃得热闹,卫柏与红莲相谈甚欢,常福在一旁伺候着,见红莲看似不尽兴便提议自己去提坛好酒助兴。 啪的一声,红莲拍桌叫好,“快去!” …… 几杯好酒下肚,红莲开始发热,便开始感慨这酒烈,让常福再备一些自己带着上路,行路的时候正好喝些暖身子。 常福乐呵应着,又给大家满上,举杯,“这杯我敬红老板,我有今日若亏了您的信任和提拔。” 这般说辞让卫柏拍手叫好,红莲心中满意常福这两日的行为,太会来事儿了,叫卫柏一看就觉得她是个好老板,有手段有能力还得人心。 说了几句夸常福的场面话,红莲一饮而尽。 紧接着卫柏表态:“为庆祝日后合作愉快,我也敬您一杯。” “哈哈哈哈哈,”知道这事儿是成了,红莲笑声爽朗,另外两桌不知详情闻声也跟着一起乐呵。 …… 夹起放在自己碗中的毛肚,罗绫犹豫一瞬便塞入口中,果真是脆爽!汤汁热乎麻辣,藏在牛肚表面的褶皱间,太适合天冷时吃些暖身子了! 薛清自顾自烫着菜,只当看不见刘运给钱锦烫菜布菜的动静。 知道钱锦有主见,那日也得到了钱锦与这小哥儿不是那回事的确切回复,纪谈嗨到飞起,一个人烫两个人的菜,忙碌到罗绫忍不住出声让他安分些,说自己长了手。 纪谈讪讪一笑,话还没说出口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门口陈大满脸欣喜,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他这副情绪外放的模样呢! 陈大定定看向钱锦,语气兴奋,“老板,成了!” 唰的一下,钱锦起身就往外走。 刘运慌了一瞬,而后倒更加安心了,这事儿办妥当了,自己也能得以解脱,届时给钱老板做妾或是外室都不错,想着瞟了眼还坐着巍然不动的钱家夫人。 薛清全当没察觉,专注眼前的火锅,这事儿了结了这人也闹不到自己的跟前,没必要为这人忧心。 若是钱锦不守信用…… 薛清另一只手抚了下自己的腹部,没有多加停留。 “再加两碟牛肚和鲜牛肉吧?”钱锦什么也没和夫人交代就抛下人离开,罗绫害怕薛清多想,反应过来后转移话题道。 瞥了眼身侧的哥儿,见他脸色尚可,伤痕也都还显眼,薛清安下心。 种种言行,薛清明白了罗绫的心意,笑着说:“好啊,今日吃完我陪姐姐去私塾看看小糕吧,待会儿打包些馆里的糕点,我看林掌柜手边那碟糕点都是新鲜的,小糕看见了定然也想吃。” “好,那边说好了,妹妹可别诓我。” 红莲喝着喝着骤然闭眼趴下,砸得桌子一震,碟盘相撞,听见动静,众人看过来只以为是喝多了醉倒了。 卫柏和常福齐齐起身拿起眼前的酒杯猛地砸碎,高声喊道:“事成了!” 另外两桌人面面相觑就见官兵压着先前端菜的人进来了,并有几人疾步走到红莲身边开始绑缚。 场面开始慌乱,惊叫声不断。 第125章 陈大一声厉喝他们才渐渐静下来。 与众人不同,秋华神色冷静,此刻全然明白那日常管事的深意。 卫柏和阎昭钱锦二人打了声招呼便功成身退了。 “阿颂,我回来了!” 卫柏少有这样的高声调和咧嘴笑。 心事重重算账的林掌柜猛然抬头,忍住即将汹涌的泪水,沉默一阵,颤声道:“抱抱我。” 卫柏的心在那一瞬像被攥紧了,转头喊来周时予结账,拉着林轻颂到后院的空屋子,关上门刚转身猝不及防接住扑过来的夫郎。 紧紧搂着对方,卫柏一下一下拍着他都后背,柔声安慰着,反复强调自己平安回来了。 怀中人闷声点头,卫柏动作轻柔捧起夫郎的脸,闯入视线的就是一张糊满泪水的脸。 卫柏轻叹了口气,吻了下他的眼角、脸颊、耳尖,最后贴上对方倔强抿紧的嘴唇。 -------------------- 第60章 交代 陈大推开房门,刘在其他三人疑惑的目光中起身,语气兴奋,“钱老板,我准备好了!” “嗯。”钱锦颔首,侧头示意陈大带他先走。 没有理会刘运紧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钱锦走到薛清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转头又和看戏的夫妇二人打过招呼才走。 两人炙热的目光叫人难以忽视,薛清哂笑一声,解释说:“上回的拐人案子这回大抵是真要了结了,这哥儿是证人之一。” 哎呀,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罗绫瞬间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好在没有贸然开口。 接收到夫人递过来的眼神,纪谈捞起一块煨了许久的土豆碾碎,拌饭猛扒两口,放下碗筷就去楼下结账了。 “纪老板,钱老板已经结过账了。”周时予随即又解释说结账要拿着木牌来才行。 纪谈了然,又有一丝没比过钱锦的悔意,心想下次自己一定要抢先结账!顺势提出自己要在店内订座,“时予,明日楼上还有空闲的包房吗?” 见周时予摇头又追问现在一间饭馆订座是怎么回事。 “店内订座需要给个准确的时间,巳时到未时都可以,我们会给顾客对应座位的木牌,次日准时或迟到半个时辰都行,但不能早到,毕竟还有没订到座只能早到的顾客。” 纪谈连连点头,“挺好,那我明日赶早来订座。” 转身要走被周时予叫住了,“诶,纪叔,钱叔明日将楼上三间订满了,您可以问问他能不能匀一间给您。” 前段时间纪谈他们知道周家小子被找回来了,便共同向秦臻递了拜帖,大家互相认了个脸,大家都对这圆满的场面喜闻乐见,周家两老悲喜交集,只是拉着孙子孙女嘴里念叨着圆满了、放心了。 纪谈欣然采纳了这个意见,想起这段时间秦臻的动作想问问周时予知情与否,话到嘴边却又止住了,这小子单纯踏实,肯定不会想着包袱那一家三口,可幼时丧父丧母又失弟的秦臻怎么会放任曾经伤害过自家弟弟的人还能过安生日子?更别提还有一个聪明有手段的沈家小幺在一旁提供点子。 这回转身倒是没被叫住,而是看见了卫柏和林轻颂小两口,走近刚要打招呼就发现林轻颂的眼尾泛红。 好家伙! 纪谈不着痕迹看了眼卫柏,心中惊叹,这是欺负颂哥儿了? 可看颂哥儿的脸色又不像是受气了。 两人走到眼前,纪谈早已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卫兄弟,弟媳。” 林轻颂叫了声人转头看了眼卫柏,“你们二人聊,我去柜台后。” 卫柏的眼神紧随林轻颂的身影,纪谈看得牙酸,龇牙咧嘴,揶揄说:“你们俩还是年轻啊,情绪都一阵儿一阵儿的。” 看卫柏还满脸不知所云,纪谈嗤笑一声,拽着人去角落里反思过错、教授经验,“卫兄弟,这是我将你当自己人,有了夫郎就克制一下脾气,多疼爱夫郎,你看看,弟媳眼睛都哭红了,还有那嘴,肯定是受委屈咬的,都破皮了!” 见卫柏但笑不语,纪谈一口气上不来,痛心疾首,“我这是好好和你说呢!你看看钱锦那个老东西成亲前多么嚣张,婚后可收敛了不知多少......” 为了维护自己现在在纪谈眼中不怎么样的形象,卫柏连忙打断他的滔滔不绝,“纪兄,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们二人好。” “哼!知道就好。” 卫柏哭笑不得,耐心解释:“钱老板查案的事情您知道吧?” “自然,但也是方才得知。” “今日这事我也有参与,在菜肴中加入他们给我的药就行,阿颂担心我的安危,方才我们二人互诉衷肠......” “哎呀,好了好了,我可不是来听你炫耀你们多恩爱的,但不是我猜测的那样总是好的。” 卫柏话说到一半纪谈就明白是自己误会了,犹豫了下还是打断了,摆摆手,“不说了,你去歇歇吧,人拐子就是犯王法的亡命之徒,更别说他们的头子了,弟媳担心成这样也是有缘由的。” 楼上包房内,罗绫吃好后忍不住低声嘀咕:“这家伙,怎么结个账结这么久?” “夫人!”纪谈推开门抱怨钱锦抢先结账了。 一旁的薛清可算明白纪谈突然离席和罗绫坐立不安的缘故了,淡然一笑,“无事,既然纪老板想请客,那便下次再约,正好叫上小糕一起。” 第126章 说起下次再约可又是戳到纪谈的肺管子了,“他不仅和我抢着结账,明日的三间包房都被他预订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位夫人忍俊不禁,没有拘束放声大笑。 薛清眨了眨眼,抹掉笑出的泪花,说:“应当是为了庆祝今日进展顺利,还有明日上午巳时放榜,不知是祝贺知温还是安慰他了,反正礼物我是已经备好了。” “定是会邀请你们的,别忧心订座了,记得给小糕告假就成。” “多亏了妹妹提醒,那我今日回去也得准备了,不知妹妹准备的是什么?”罗绫闻言也才想起放榜这茬。 薛清摇摇头,与罗绫携手下楼,“没什么,上次我家那位不是送了他一只狸奴么,知温喜欢的紧,我正好再送一套狸奴喜欢的小玩意儿,毛线球什么的。” “不错。”罗绫认可道,思索片刻转头看向跟在后头的纪谈,“老纪,昨日不是来了一批新布匹么,拿匹喜庆的给狸奴做套床上用品,多塞些新棉,暖和。” - 秋天的地牢更加阴冷,红莲渐渐转醒,思绪还是你推我拉的劝酒场面,陡然看见一群脸色凛然的人头脑瞬间空白。 反应过来,没等阎昭开口红莲就闭上眼不作配合。 狱卒头子给守着红莲的两个狱卒使了个颜色,两人上前正要上刑被阎昭制止了,“退下。”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转头看向狱卒头子征询意见,钱锦觉得这场面好笑,一时竟笑出了声。 狱卒头子摸了把脸,只当没看见这两个傻蛋的傻样,“全听阎大人吩咐。”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退到一边,阎昭回头,眼神锁定狱卒头子,“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语气冷淡,但其中深意在场众人皆知。 场面骤然安静下来,地牢内囚犯挪动带起铁链拖地的动静甚至都有些吵闹。 钱锦一声嗤笑,“在场谁比得上我们阎大人呐?阎大人还是快速了结回京复命吧!” “回京复命”这四字钱锦说的尤其重些。 三人一骨碌跪地开始讨饶,阎昭抬手,三人瞬间噤声。 红莲早就悠悠睁眼看戏,见阎昭看着自己十分无畏,语气矫揉做作:“大人,民女冤枉啊~” 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承认和招供,阎昭脸色未改,“你这脸......” “闭嘴!!!”像被瞬间扎刀,红莲算得上嘶吼着制止阎昭说下去,怒目圆瞪像要吃人。 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再怎么扑腾也无法起飞,阎昭嗤笑一声,接着说:“你这脸是他弄的吧?” 不等红莲再度激动抓狂,阎昭压低声音念出那人的名字,红莲听见那人的名字一瞬间呆滞了,神色恍然,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好一会儿,红莲才开口,声音嘶哑:“连他都被你们查到了,看来你们筹谋已久吧?” 她自顾自说着自己曾经的期望多么美好,讲述着一位美貌又单纯的少女陷入爱恋却又被推入深渊的故事。 在红莲开口时,审讯间除了她一时只剩下阎昭、钱锦和陈大三人。 “我是在上元节的灯会上遇见他的,那时多亏了他我才没有失了清白,可后来......后来也是因为他我才没了清白。” “我的清白成了他巴结上面人的敲门砖,我以为他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可最后只是我一厢情愿,我怎么比得上权势呢?”红莲说着笑了起来,笑得张狂,却又透着难言的苦涩。 “你们说是不是?”她并不是要他们的回应,仍旧说着那人的不择手段,“我不知被他送出去多少次,后来他娶了位家世清白还对他有所助力的姑娘,我想她他有多么险恶,可不等我有所行动我就被他送走了。” “他说,我才是他深爱的人,不然不可能让我接手拐人这个事,他说只有我值得他信任,可也是他纵着他的夫人侮辱我,也是他为了以示决心在他夫人面前划破了我的脸。” 陈大越听握拳越紧,简直是畜生! 红莲脸上挂着笑,可不受控涌出的泪水出卖了她真实而又复杂的感情,“那次他说是为了保护我,他比不上她娘家的势力,哈哈哈,把我当傻子?” 她笑着喃喃道:“我就是个傻子。” 说着抬头盯着阎昭,“我从那以后就乖乖做事,因为我爹娘在他手里。他说我要是不乖乖听后他就先卖了我再杀掉我的爹娘,他好狠的心!是不是?!”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姑娘......” 阎昭厉声打断陈大,“住嘴,钱叔,让他出去。” 钱锦闻言示意陈大出去,这小子犯了审讯的大忌——共情。 东家发话了哪还有不听的,陈大闷不做声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哈哈!” “陈姑娘。” 听见久违的称呼,红莲笑声滞了一下,而后明白这人连那个负心人都查到了,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原名呢? “阎大人想说什么?我这不是都告诉你了么?” 这是一片痴心错付的故事,可这世道,悲惨的不止有红莲一人,那些被他们当作货物买卖的人,被他们逼去、诓骗去卖身的哥儿小姐,那些失去家人的苦难家庭......他们的苦难都是红莲及组织造成的,而红莲的苦难又是由京中那人造成的,所以他们这次必定要毁掉苦难的源头——那一群人——京中权贵势力的蛀虫。 第127章 思及此处,阎昭一时不忍的话还是说出口了,“陈姑娘,陈父陈母去年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罢阎昭起身,和钱锦一起离开审讯室。 审讯室内凄厉的嘶吼回荡,候在门外的众人打了个激灵。 “只是告知了一件她应当知道的事情,等她冷静了钱叔您再去审吧,联络方式、各地窝点和上面的买家。” 阎昭走出地牢才发现天已经暗了,思索片刻才坚定迈步。 沈府,沈常乐在听到今日香满楼的消息后就窝在自己的院内处理事情,时不时瞟一眼高高的院墙,惹得紫禾老以为有鸟雀飞过惊扰公子。 -------------------- 第61章 放榜 痴等苦等,无事发生。 见天色暗了下来,沈常乐渐渐不再往墙边张望。 “去做什么?” 紫禾起身的动作一滞,说:“少爷,我去点书房里的烛火,这天色暗了看账本伤眼睛呢!” 沉沉吐了口气,沈常乐盖上铺开的账本,“不必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反应过来紫禾帮着一起收拾。 “紫禾,我今日不去......”期望落空,沈常乐不愿再折腾去前厅和一大家子人虚与委蛇。 “少爷!”一道人声突然插入,沈常乐和紫禾循声望去。 来人气喘吁吁跑进小院,说:“少爷,阎少爷在前厅,说是找您有事,诶——少爷您慢些!” 听到自己内心默念的字眼,沈常乐抬脚边走,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小厮和紫禾在身后跟着。 快到前厅时,沈常乐才放慢脚步,慢慢放缓呼吸才走进去。 阎昭在他出现的一瞬就察觉到了,当即放下茶杯起身相迎却又害怕不合礼数,走了几步便停在原地。 沈父沈母看着心切却又羞赧的两人,相视一笑,难怪常乐找他们说不要答应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不错,阎昭总比那些花名在外的草包公子要好得多,再加上方才阎昭说的那些规划,的确是将他们家小幺放在心上的。 - 一间饭馆的后门一早上迎来了两辆牛车,一车荤腥一车蔬菜。 前者早些,大家也都熟悉了卸货处理的流程。 后者上门陶金他们还以为是找错买家了,“兄弟,我们没有买这些菜啊!” 张二虎知道他们这是不清楚状况,笑着说:“麻烦请东家出来,东家清楚。” 低头处理牛胃的张明智听见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大哥!” 其他以为今日也是和曾经一样走错地方的误会,没当回事儿,这会儿听见张明智惊呼也齐齐看过去,好家伙,都是高壮的汉子! 也难怪陶金没有发觉他们和张明智长得相像,张明智可比不上他们的体格,也就没有想到兄弟那块儿。 厨房里卫柏专心熬底料,听见外头的动静便让秦成志仔细盯着火候,“我出去看一下送的菜,成志你看一下。” 虽是因着弟弟几人才被迎进来,可在看见东家的那一瞬张二虎等人才真的安下心。 见着卫柏,张二虎连忙交代:“东家,今日送的是豇豆、黄瓜、夏白菜、韭菜和番茄,量都不少,您看看!” 踏入院子卫柏就看见了那车菜,闻言点点头,走过去摸了摸牛,“你们都辛苦了。” 张明仁和张明义想帮着做些活计,但又害怕帮了倒忙,踟蹰一会儿见东家出来了便没再纠结,帮着卸下板车上的菜筐。 见卫柏看着那三个鼓囊的大麻袋,张二虎挠头傻笑几声,低声说:“东家,那是到目前攒下所有的冰粉籽,上回林东家说你们是要灯笼果里头的籽,我们闲下来的时候就一并做了,灯笼果运到城里你们反倒不方便晾晒了。” 他们这么做确实是契合了自己的心意,卫柏点头认可,“挺好,这一袋大概几筐果子才行?” 张家确实把这个作为进项,但他们也不是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张家三兄弟也确实不清楚用了多少筐,无奈之下张二虎只好如实相告:“主要还是小玉带着石头去摘的去晒的,我们确实不太清楚,小玉只说看您开价。” 卫柏心中盘算着,这麻袋比此前装冰粉籽的小麻袋大了许多...... 张家兄弟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院里的忙活的众人见状忙活的动作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 前厅林轻颂察觉到后院兀然动静小了许多,照理说往日做事也没有这么快结束的,心生疑窦探头一看,思索片刻便明白是何缘故。 “婚宴那日我陪着小玉姐摘灯笼果的时候问过,大概要十二筐才能有这一麻袋。” 张二虎等人见了林轻颂连忙叫人,“东家。” 林轻颂颔首,走到卫柏身边,见他满眼笑意便知道了,“我去拿银钱。” “阿颂不愧是管家夫郎,未雨绸缪、料事如神。” 卫柏夸赞夫郎的音量不大,但还是换来了夫郎的嗔瞪。 “你们在此稍等片刻,”先和几兄弟打了声招呼,林轻颂又对方远使了个颜色,见他起身走向糕点房才放心去拿银钱。 一筐五十文,十二筐便是六钱,总共有三麻袋。 林轻颂算好银钱记在账本上,才掏出钥匙拧开腿前柜门的门锁,挪出钱罐数出一两八钱,想了想又拿了两钱。 张家几人除了张明智和石头会识字,其余的都只是认识和会写自己的名字,陡然得了一两八钱三人一惊,但没有拉扯,张家确实是需要银钱,况且他们也没少花功夫在这事儿上。 第128章 林轻颂和卫柏耳语一番,见对方含笑点头才放下心来,“这事儿交给你了,我去前面了。” “还是阿颂考虑周全。”见夫郎不理自己转身就走,卫柏摇头苦笑,内心琢磨午间做什么来将功补过。 张二虎看卫柏作势要送他们连忙制止,听卫柏说还有事情要交代才停下动作。 走出一段距离卫柏才拿出林轻颂交给他的二钱银子塞到张二虎手中。 “送菜进城也辛苦你们了,还耽误你们去做工,这钱可不能不收,难不成日后你们还不给我们送菜了?”见张二虎要拒绝卫柏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 一番话让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拒绝的三兄弟哑口无言,只好连连道谢,又交代了地里的情况和家中鸡苗的情况。 “无事,秋日晚间天凉,受寒死了两三只算好的了,处理干净就行,至于地里的菜你们看着重,应季就行。”听着鸡苗死了几只卫柏接受良好,这还是鸡苗不小的情况下,大启没有保温箱,这个情况已经算不错的了。 东家大方又善解人意,张家兄弟心中十分感激卫柏和林轻颂二人,目光坚定说他们一定会做好东家交代的活计。 回到院里大家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卫柏叫来张明智,捞起一大把豇豆洗净,说:“今日多一道干煸豆角,剩下的这些豇豆你把洗净晾干水分,我用来腌酸豆角。” 秦成志见卫柏搂着豆角进来,说:“东家,底料熬得差不多了,这些豆角?” 卫柏先和孙婶说完撅豆角才和秦成志解释:“我当初不是说自家有地但是没种菜么,刚长好就送过来了。 他知道自从馆内开始在市集上购菜,秦成志就尝尝懊悔将自家的菜地租出去,可这并不是他的责任,这回张家兄弟送菜来就是一个好的讯号。 今年只是初种,来年理顺了就不用去市集上找寻卖家了。 与一间饭馆愉快祥和为今日营业做准备的氛围不同,一堵墙前几乎集聚了半个县的人,老远就挤不进去了,站在墙前的人脸色无一例外均是紧张焦虑,连带着来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一同紧张起来。 对面阁楼,阎昭和沈常乐紧盯着楼下墙前的熟悉身影,看似面色无波,实则久久维持着一个动作,呼吸也放得极轻。 听着周身嗡嗡的人声,顾知温和宋清努力平稳呼吸,两位小厮在来之前就被家里提点过不要给少爷增加压力,这会儿两人站在少爷身边护着,一言不发。 “来了来了!” “要放榜了!” 几声高呼,人群骚动。 阎昭和沈常乐不约而同扶住窗边,屏住呼吸。 “中了我中了!” “老天啊——”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呼和哭嚎混杂。 科举就是这样,舞象之年到从心之年,屡战屡败的人不在少数,一举高中的人每年也常有。 顾知温在这复杂氛围的渲染下更加紧张,被宋清拍了几下背才回过神来仔细找寻着自己的姓名。 “没中也无大碍,我们还年轻嘛!况且现在科举院试每年都可以考,明年咱们再战!”对面阁楼周兴旺听见店内小厮的回复,心中郁郁,同窗见此大大咧咧安慰说,说完端起酒一饮而尽,全然没有将院试放在眼中。 周兴旺见此心中更是冒出些怒火,埋怨自己周仁和赵玉珍没能给自己提供丰厚的家底,不然自己也会像身边这人一样不会太在乎院试的结果,又是一年不知又要花费多少银钱…… 可他似乎忘了那些他所说拿去买书、买纸笔和同窗聚会的钱都流向了哪里。 “别再忧心了,今日这顿饭我请客!待会儿带你们去附近去爽快爽快!”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所说的爽快在座各位都心知肚明是指向什么。 一时奉承声不断,其中自然有方才还在心中腹诽的周兴旺。 突然有人提起南城香满楼已经人去楼空的事情,顷刻间又换了一个话题。 - 卫柏和林轻颂明白钱锦预订包间意欲何为,因此最忙的一阵过去卫柏就和夫郎一同站在柜台后等候顾小少爷。 今日饭馆内众人聊天内容也大多是围绕今日放榜之事,他们没去现场,因此只是互相讲述着自己看好哪家书塾的谁谁谁亦或是哪家的少爷。 先到的不是顾知温等人,而是钱锦那辈——顾宋两家的父母和钱纪两家。 卫柏和林轻颂齐齐走出相迎。 在钱锦和纪谈的介绍下大家互相招呼却无人先上楼,均是站在门前等着那俩小子。 “卫兄弟,今日可辛苦你了。”钱锦走到卫柏身边低声说。 卫柏淡然一笑,“做这个生意的,别说这种客套话了。” 也不知道纪谈的耳朵怎么也这么尖,“老钱,你别光说麻烦啊,多给些实在的!” “我老还是你老?”钱锦方才还局促的笑意顷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漠然。 这话堵住了纪谈的嘴,嘴唇嗫嚅几下,最后只有哼哼两声。 薛清一声嗤笑打破安静,在场众人也跟着笑个不停。 “好了老纪,钱老板再晚个几年出生都可以知温他们一辈儿了,你就别自取其辱了啊。” 众人笑声更是夸张。 “顾少爷和宋少爷回来了!” 马车还没停稳,四人相继而下。 第129章 看清楚顾知温泛红的眼眶和宋清的一脸无奈,大家脸上的笑意顷刻收敛,氛围一时凝滞。 还是顾知温带着哭腔说他们俩都中了气氛才缓过来。 “你这臭小子,中了还哭鼻子,可吓死你叔我了。” 罗绫一巴掌拍过去,“快说呸呸呸!” 纪谈立刻照做。 可不能一直堵在门口妨碍人家做生意,钱锦立刻招呼众人上楼上包间。 -------------------- 拜托大家动手点点小星星,收藏不够轮空好多次了(瘫倒流泪) 第62章 干锅黄鳝 饭馆里生意人不少,其中有心思活泛的,见众人满脸喜意,遂拱手道贺。 一石激起千层浪,店内道贺声不断。 刚上二楼顾知温就叫来伙计,说要点菜。 宋清上次没能一起来吃火锅,早就被顾知温的形容馋得不行,这会儿顺着顾知温的话连连点头。 顾宋两家父母没见过自家孩子何时这般馋嘴,好奇心趋势脱口而出。 知道钱锦在夫人面前在意形象,纪谈自然而然接过话,开始细数一间饭馆的传奇发展史和应季招牌菜。 等张持几人帮着上菜的时候就见在外受敬畏的各府老爷夫人双眼放光,但粗略扫了一眼不见四位少爷。 “知温他们去乙包房了,丙包房的火锅可以晚些上,官兵还没到交班的时候。”钱锦与饭馆的伙计并不陌生,更别说张弛在纪家做过许多年的事。 见伙计出去把门关上了四位妇人眼神交汇频繁,在座八人都是做生意的,察言观色最是在行。 “唉——”纪谈一声叹息,“别眼神交流了,有什么事儿说说。” 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是罗绫清了下嗓子,代表她们发言:“我们可看见了,这阎小子和小幺......” 她话没说尽钱锦与纪谈便懂了。 沈顾两位老爷闻言也看向纪谈,他们也确实好奇沈阎二人是怎么回事。 “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之前咱们就能喝喜酒咯!” “哎呀,难怪上次乐哥儿跟她娘说暂时不成亲呢,我看啊这是早就芳心暗许了!” ...... 门被推开,陈大带着小糕进来便退了出去。 “阿娘,薛小嬷......” “哎呦,我们小糕来啦!” 他们这群人熟的不能再熟了,“别喊人了小糕,多累啊,快快坐过来吃火锅了。” 乙包房,顾知温简直是恨不得一只眼睛看着锅里,一只眼睛看着对面,无奈这是正常人做不到的。 对面探究好奇的目光难以忽略,沈常乐面色不改,自顾自吃着阎昭帮忙烫煮好的菜和肉。 被探究的对象心如止水,可顾知温却是如坐针毡。 还是宋清无奈告知。 虽说顾知温早有猜测,可当事实摆在眼前却又感到难以置信,“说笑吧?” 恍然抬眼对上对面二人认真的眼神自觉闭嘴,转而开口就是祝二人早日成亲、百年好合。 楼下卫柏一手摁着还在扭动的活物一手举着棒槌抡砸,乍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触目惊心。 卫柏一脚踩着张开的剪子,又抓出一条不小的黄鳝擦过破腹,再掏出内脏,随后的是时而闷重时而清脆的捶打声,动作行云流水。 他能有时间折腾这个还是多亏了大家爱吃火锅,只用底料加水端上桌煮开等顾客自己汤菜就行,因此还有其他炒菜秦成志也忙得过来。 初步处理好黄鳝,卫柏稍稍将它们洗净后去头去尾,都剁成了一段段的黄鳝肉再仔细清洗。 趁卫柏给小灶点火的时候,秦成志瞟了眼他端进来的东西,好一会儿才发现那是黄鳝。 “东家,这是黄鳝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秦成志并没有多高兴,只觉得心中跟猫挠似的,好奇得直痒痒。 卫柏转头见他颇有些往抓耳挠腮的趋势发展,问:“怎么了?有什么急事你就先去,厨房还有我。” “不是不是!”怕闹出大误会,秦成志连忙否认,“就是好奇您要怎么做,我还没见谁这样处理的,我们多是抓肥的黄鳝煲汤补补。” “那今日你试试这个吃法,我将那摊贩的都要了,除去端给阎昭他们的,这些定是够你们吃的。” 油热放盐倒入黄鳝大火爆炒,微微蜷缩焦香后再放入蒜末、辣椒和花椒翻炒,再洒了些清水和白酒焖煮。 前厅里靠近后院的客人不约而同开始耸鼻子,嘴里还感叹着什么东西好香。 店内其他位置火锅香味浓郁,因此只当他们闻错了。 “莫不是弄错了,这火锅香味霸道你还能闻见其他的?” “就是从后院传来的!” 两方正要展开辩论就见卫老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离他距离近的都闻见那股香味了,方才还坚信人家弄错了的食客一时语塞。 卫柏察觉到氛围有些许的怪异,却不知如何打破。 “相公这是?”林轻颂听见这边起了争执就要过来,可当时柜台那儿恰好有结账的客人,就慢了些。 “给你做的干锅黄鳝,尝鲜还能补身子。”卫柏端高手上的托盘示意林轻颂看——番茄蛋花汤、干煸豆角、干锅黄鳝和米饭。 围着的食客咽了咽口水,心中感慨自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见食客们都歇了刚才那股劲儿各自落座了,林轻颂和卫柏提步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第130章 “两位老板,明日卖不卖干锅黄鳝啊?干煸豆角我看着也香,只是今日点了火锅,若是有干锅黄鳝我明日尽早来。” 卫柏明日确实打算做些黄鳝,顺势点头,在众食客的欢呼声中压手示意,说:“每日份量做不了太多,但直到九月都还有,各位不必太过担心。”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话一说整个大堂都热闹起来。 “你先吃着,我去给纪兄他们送黄鳝。”卫柏放下托盘叮嘱,今日早食夫郎就一反往常吃得不多。 敲门声响,几人唰的一下盯住门口,“谁?” “纪兄,我来送菜。” 一听见熟悉的人声纪谈立刻弹起,开门动作迅速:“快进快进,肯定是新鲜吃食吧!” 其他人无奈失笑,倒也好奇是什么新鲜菜。 “不是什么新奇的,干锅黄鳝。”卫柏面色平静揭开砂锅锅盖,说。 “卫叔~”小糕眸子发亮,他感觉好久没见着卫叔和小嬷了,“小嬷怎么不来?” “你呀,就尽惦记着你卫叔的手艺和你小嬷!”罗绫语气宠溺,微微抱怨道。 卫柏摸了下小糕的头:“你小嬷在楼下忙着呢。” 看了眼国内翻滚的红汤,卫柏不自觉皱眉,说:“秋日干燥容易上火,下次来卫叔给你做番茄汤锅底的,酸酸甜甜的,好不好?” 如何一句话让小孩子乖乖听话,卫老板教你。 小糕连小酥肉都放下了,拍手叫好,说过等几日休沐再来尝卫叔的手艺。 还得给其他两间屋子送黄鳝,卫柏没有多留。 得知卫柏的来意,顾知温眼泛泪花,情真意切叙述着自己多么感动,叽里呱啦一大堆说个不停。 “知温,你是把前些日子的话攒下来特意留到今日说吗?”宋清一如既往,说话和放冷枪似的。 顾知温睨了他一眼,知道卫柏还有事便止住话头,说自己送他出去。 卫柏知道顾知温是个活泼的,可确实是有些承受不来他今日份的欢喜,着实算得上落荒而逃了。 丙包房的官兵他并不相熟,只是不好厚此薄彼,再者这些官兵也为保护平民百姓和国家安乐劳累了许久。 豆角和黄鳝的份量都不算多,可卫柏下来时却发现还是剩了不少,还好饭和汤都没了。 各种疑难杂症在卫柏脑中翻滚,一时没控制住语气间的焦急和担忧:“阿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轻颂先是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听清楚后懵然摇头,否认说:“没有,就是喉咙干涩发痛,吃不下,还有,你不是还没吃呢嘛,给你留一些。” “当真无事?没有其他不对劲么?”再问一遍见夫郎仍是坚定摇头,卫柏这才稍稍放下心,应该只是上火了,看来新的汤底应当提上日程了。 端着饭站在柜台边,卫柏若有所思,吃了几口回头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脸庞,无果。 “那人今日没来?” 想到今日用上的“铁网”,林轻颂了然,“来了,但坐下没多久就走了,好些菜都没吃完。” “看来这法子是有效了。” 看卫柏鼓着腮帮子自我肯定,林轻颂内心温软,只觉得入秋了还是温暖的。 - 周兴旺昨日午间风流一番便回了钱家村,一是因着他无处可去,再者要给家中父母一个交代。 他一路冥思苦想,回到家中一脸萎靡沉重。 赵玉珍和周仁哪还有不明白的,瞬间周家就被沉默笼罩了。 见周仁脸色不好,赵玉珍拉着他赶忙走到别的屋子,还不忘回头招呼他们的好儿子,“兴旺啊,你先进去歇着,被褥都是晒过的,软乎着呢!娘等会儿饭做好了再叫你!” 周仁是家中的主要劳力,可赵玉珍照料家中上下,劲儿也不小,周仁一时还没能挣开,刚要怒吼就被放开了。 “咱可就指望着兴旺考秀才老爷了!这才第一年参加院试,他还小呢!你可别气上头了惹得他不高兴,做傻事怎么办?寻死、不愿意考......”赵玉珍说得自己都毛骨悚然,语气更加急促,“一次不中没事儿,要是他要寻死和不愿再考那咱们这些年花的钱可就都打水漂了!” 周仁急促喘了几口气,“那你说怎么办?上回才来要钱没多久,咱现在可拿不出那些银子了,家里顶天了也就一两,要是给了他咱们可就什么都没了。” 赵玉珍主意多,眼珠子转溜几下,心下有了主意,“晚上再说,我先去捉只鸡,晚上炖给兴旺吃。” 两人转身进屋,路过的周时予虽只看见了两人的背影也觉得晦气,皱了下鼻子加快脚步。 “钱婶钱叔!” 钱婶子在家纳鞋底呢,听见叫唤抬头一看发现是川小子,霎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等周时予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放下针线和布料,“川小子,这个时候你咋来了?” 他们知道周川已经改名唤周时予了,可还是习惯叫他川小子,周时予也乐意他们这么喊。 两人说了好些话,钱叔才收拾好出来。 “你叔今日去喝酒了,回来倒头就睡,才醒。”钱婶话语间透着嫌弃,可钱叔只傻笑几声,两人在一起过了半辈子了,他醒后神清气爽,干净的衣裳摆在床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说两句又不会少块肉。 周时予也没有多寒暄,直言最近馆内收黄鳝,不求多,但求个头不要小,价钱与市价相差不多。这事儿钱家要是接了,钱家和饭馆都方便。 第131章 钱家不愁没人买,馆子不愁没地儿收。 “但要是多了的话东家也不会不要,东家说不求多的意思就是犯不着为了抓黄鳝累着。” 钱家自给饭馆送鱼之后就开始靠着河货过日子,如今一间饭馆只要十几条财鱼,其他的钱家都是拉到市集上叫卖,如今又多了一条路子他们当然高兴,黄鳝的价钱还不便宜呢! - “多吃些,这都是降火润燥的汤菜。”卫柏边劝边舀了一碗冬瓜肉丸汤推给夫郎,“明日再熬锅银耳雪梨汤,润肺清燥,闲下来也可以喝。” 林轻颂正在扒碗中堆满的炒丝瓜和炒山药,闻言还是先端起汤喝了几口。 “入秋了就是干燥易上火,过几日我打算再加几个锅底,番茄的、菌菇的、猪骨的,总比这牛油麻辣的清淡。” 今日早食和午饭林轻颂确实是没吃饱,晚上的菜不喇嗓子,汤也清润,这会儿才吃了个舒坦。 卫柏没见过夫郎这样,可想到原因总觉得是自己疏忽了,瞬间被愧疚淹没。 -------------------- 动手点点小星星,助力食余上榜、入v的梦想,感谢(虔诚) 第63章 润肺降燥 察觉到卫柏的沉默,林轻颂托腮,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相公,明日咱们试试做蛋饺吧!” 做饭时卫柏提了一嘴蛋饺,林轻颂听着好奇追问后知道做法就跃跃欲试。 “好,明日做给你吃,晚上回家我再教你。”难得林轻颂有想做的事,卫柏瞬间被拔出愧疚的泥潭。 林轻颂也知道店里忙起来自己是没有时间去厨房学厨艺的,闻言连连点头。 次日,众人知道今日午饭又有新鲜吃食,做事干活都更有干劲了。 “哎呦!”陶金一声惊呼。 方远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没事没事,差点划着手了。”陶金仔细翻看自己的手,解释说。 卫柏送走钱家父子回来听说这事儿,环顾四周,见张持忙得差不多了招过来,“你们俩一人剖开黄鳝,一人捶打黄鳝,若是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小心划伤了手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跑堂的伤了手确实是不方便,再者看医买药也要花钱,更别说还要养伤会误工。 见两人配合不错,卫柏才放下心来进厨房做银耳雪梨汤,一盅盅分放好后开始备菜。 现在熬牛油底料秦成志也渐渐立上手了。 巳时已到,店内充斥着高高低低的人声。 卫柏洗净擦干大铁勺,放进灶膛,片刻后拿出浇一勺蛋液,手腕转动,蛋液贴着勺面稍稍凝固后放入一勺肉馅儿,夹起空着的半边盖上,用筷子压压让蛋皮粘合起来。 站在一旁观察学习的孙婶见他看向自己,立刻表明自己知道如何做了。 见孙婶做了几次,卫柏放心开始准备做番茄汤底。 番茄要用开水烫煮去皮,卫柏正在挑拣番茄就听方远说阎昭和沈常乐来了。 “无需特别对待,你只问一嘴他们要不要尝试番茄锅底。”说完卫柏加快动作,等会儿到了饭点店内食客更多,到时候可挤不出时间让他折腾吃食了。 不用多时,卫柏就得到阎沈二人想尝试的回复。 去皮的番茄切成碎丁,油热放入葱段、姜片和洋葱丁,起香后倒入番茄碎翻炒出汁,调味后盛进铁锅。 锅中加葱白段和红枣,倒入些许热水。 思索片刻,卫柏又洗了几个番茄切片后放入锅中。 方远来端时卫柏特意提醒了要盖上锅盖,“番茄锅底还没开始卖,先遮掩一下,顺利的话明日就上,送完再回来端盘蛋饺给他们,馅儿还是生的,让他们多煮会儿。” “忙完和他们说一声银耳雪梨汤炖好了,谁有闲就去柜台那儿端着喝。”卫柏揭开盖子,看了眼银耳汤边对方远说。 “好嘞!”今早他们可被东家说的番茄锅底、蛋饺和银耳雪梨汤馋得不行,他方才进门就注意到孙婶的动作。 剩下三盅,卫柏端起其他几盅放在柜台上,拿出一盅放到林轻颂手边,只叮嘱了一句别忘了喝就去后面忙了,对他走后林轻颂被围攻提问探究的情况全然不知。 伙计交替去柜台喝银耳汤,方才被林轻颂劝走的食客的馋虫又被勾上来了。 林轻颂看在眼里,趁着没人上门没人结账的时候解释说:“银耳雪梨汤润肺清燥,喝了对嗓子也好,店内伙计用嗓子就不用说了,我最近咽喉也疼痛,若是忙得过来我们定然也是会卖给大家的。” 见众食客明了表示理解,林轻颂又说:“最近卫老板也在琢磨新鲜的汤底,入秋容易上火,今日我们试试,若是顺利,过几日大家就知道了。” “好事不怕晚嘛,放心林掌柜,咱们不干为难人的事儿!”有一个人领头出声理解,其他还有不平和发馋的食客也跟着点头,偃旗息鼓。 “哎呦,我还说店内的吃食太多了呢,酸菜鱼炖豆腐、火锅,还有今日上的黄鳝,过几日还有新鲜的,我想吃都吃不过来咯!” 其他有同感的人跟着连连附和。 卫柏和秦成志在灶边打着配合,好不容易歇下又开始准备店内众人中午的吃食,他们确实是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火锅,卫柏只能做番茄汤底的冒菜了,刚要动手又滞住。 恰好张明智来了,卫柏说:“明智,和他们说要吃什么菜自己过来煮,自己掐着时间再来吃。”说完自己开始为夫郎准备午饭,他只知道夫郎的口味,可不好轻易为他人的午饭做决定。 第132章 林轻颂闻着酸甜的气味,忍不住舀了一勺尝味,砸吧几下后双眼放光,张口就开始夸卫柏。 察觉到食客们在自己进门时就瞟过来的视线,卫柏低声询问。 林轻颂放下筷子,叹了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如实相告。 知道实情后卫柏苦笑不得,感慨道:“大家未免也太热情了。” 听见这话的食客迅速否认:“卫老板,这可不怪我们太热情,主要是您的手艺太好了!” 卫柏闻言挑眉。 那人好像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又补充说:“不是说您,确实是入秋了我们嗓子也不舒服,这麻辣的火锅虽然热乎好吃,但吃多了也真是扛不住。” “是啊!先前我们见林掌柜他们喝的银耳雪梨汤可馋的不行。”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抚抚胡须,笑着说。 “林掌柜说若是店内忙得过来就做,不知卫老板怎么说?”这人话说完就见周边的人频频给他使眼色,他一脸茫然,其他人又不好明说。 林轻颂吃饭的动作也慢下来。 只见刚才还含笑和气的卫老板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语气却依然和缓:“夫郎的意思自然就是我的意思,感谢各位对小馆的抬爱,大家好好享用,不久会上新的锅底和烫菜,大家稍安勿躁。” 一直在这儿吃的食客知道他的性子,一众食客连忙表示理解,又说自己没有催促的意思。 卫柏转头见夫郎脸色尚可才松了口气,柔声说:“吃完了放在一边,等会儿他们谁去后头让他们带过去就行。” 林轻颂粲然一笑,“好了,你别操心了忙了一上午了,快去吃饭吧!” 在夫郎的催促下,卫柏端着吃完的空盅走了。 方才说话的年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与他相邻的食客看不过去便告诉他卫老板是如何在乎林掌柜,二人是如何携手走到今天。 饭馆、茶楼是百姓平时最喜欢去的地方,聊得最多的就是邻里间的事儿、县里最近的大新闻和国家大事。 “其他饭馆可没有这些吃食,若是有,恐怕价格也要涨到天上去咯!” 这话一出就有人提到对面的香满楼,惹得一阵唏嘘。 有人看不起逛窑子的人,只觉得十分不检点;也有人面上嫌弃实则心中惋惜。 “想当初我听说这香满楼的名声还以为是一家饭菜对么美味的饭馆,谁知……唉——” 有人叹息有人愤慨:“是做皮肉生意的!” “诶,我怎么听说那里头的哥儿和姑娘都是被逼无奈的,几乎都是被拐卖的哟!” 此话一出又招来不同的意见,一时间连吃饭都顾不上了,一个个口若悬河表达着自己的看法和见地。 林轻颂微微摇头,专心吃着自己眼前的番茄汤冒菜。 楼上包房,阎昭细心给沈常乐烫菜夹菜。 “好了,阎昭哥,你自己也吃。”沈常乐见他光顾着照顾自己,阻止说。 “嗯。” 阎昭这才放下手中的公筷。 沈常乐吃几口就忍不住看向阎昭,谁知二人四目相对,双双看红了脸。 “咳咳,”阎昭清了下嗓子,故作镇定,“上回‘走’之前说回来陪你吃,总算是没有食言,若不是这次的计谋,就得辛苦你等一个月之久了。” 沈常乐摇摇头,轻声说说:“是我甘愿等的。” 见阎昭脸色还是十分严肃,转而语气活泼的说:“若是你一个多月没回来我就偷偷和臻儿一起吃,你回来我就说我没吃过好啦!” 平时沈常乐都是以冷淡和有手段示人,少见这副活泼可爱的模样。 阎昭喉结不自觉滚动几下,哑声说:“明日一早我就要动身去京了,我父母想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此事了结后我就回来……娶你。” 眼前人目光坚定,直直戳进自己的内心。 就算他不是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沈常乐也会点头答应,据他所知,阎昭言出必行。 “好。” 次日天光未亮,一行人马随着出城的人流远去。 - “兴旺啊,娘出门了啊!锅里有热乎的饭菜,起来记得吃!”赵玉珍贴在门前朝屋里喊道,得到回应才离开。 见自己婆娘来了,周仁耐不住,问道:“蹲了好些天,怎么不见周川的影子?” 赵玉珍也十分纳闷,前几日他分明还见着那小子了。 “啪!” 泼水声吓得夫妇二人一激灵,看过去发现是钱婶,赵玉珍刚想破口大骂就见钱家父子俩挑着木桶回来了,当即把脏话咽下去,和周仁一起灰溜溜的走了。 回到家中见儿子那门还紧闭着,两人心中着急。 那日周兴旺说家中没钱暂时不学了,可给二人愁坏了,他们可还要做老爷官的爹娘呢! “这臭小子,指不定去哪里鬼混了,还那什么……夜不归宿!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赵玉珍骂得振振有词,仿佛她亲眼见着了一般。 周仁默不作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说:“今日夜里,咱们去把老宅的门给撬了,早怎么也有点值钱玩意儿。” 一瞬间,赵玉珍的背都挺直了。 是啊,她在这儿纠结什么,既然找不到那小子要钱,那他们直接摸进老宅找找值钱的东西。 就算村里人发现周家老宅被撬了也只会怀疑到村里是不是闹贼,没人会无缘无故往他们身上想,到时候周川回来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第133章 “抓贼啊!抓贼啦!”柳石村大中午的呼喊声震天,一时间许多人端着碗就跑出门看热闹。 “怎么又是赵金花?”一个汉子端着饭碗,惊讶问道。 “除了她还有谁?”他身边的妇人翻了个白眼,“好了,不看了,她也赔不起,这事儿解决不了,咱们回去吧。” 这般做的人很多,如今赵金花在柳石村的名声比后山脚下刘二麻的名声都要臭,他们可不愿意沾上,保不准就盯上自己的东西了。 赵金花也知道被偷的人家拿自己没办法,跑得了就跑,跑不了被打几下就换了一顿饱饭,她不觉得亏,她还能吐口水还手呢!反正她也没钱赔。 村里头这阵子十分不安宁,不知多少家都是因为这事儿跑到王建财那儿告状的。 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凭这些事儿王建财也拿她没办法,林家屋内能拿的东西都被那些受害的人家拿走了,现在林家差不多就是一空土房。 那些被拿走的物件其他人家也不缺,只是为了泄愤罢了。 屋里头剩下的衣服他们知道是颂哥儿他亲爹亲娘的遗物也不好拿。 村里人正拿赵金花没办法,谁知她自寻死路。 钱家村门口,几辆车马停下,惹得地里田间和坐在村口的人都望了过去。 “我们村里来大人物了还是谁家孩子发达了?” -------------------- 求一下收藏or地雷or营养液(求求求求) 第64章 家丑外扬 “下来了下来了!” 几位公子哥下车后皱着眉头和鼻子环顾村中环境,在村里人探究的目光中走到马车队尾,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 秦臻泰然自若坐在车内,听见他们问的傻话,一阵无言,“你们既然长了嘴来问我,就不知道去问村里人吗?” “是是是,秦臻姐教训的是!”领头的汉子连忙回道,转身整理了下衣摆,像是更有底气了似的,“你们去问问那些人,周兴旺家在哪儿。” “诶诶,后面马车里肯定是个大人物,你看这些个公子哥那样儿......” 看着三个公子哥朝这边走过来,说话的妇人被身边的人撺掇了好几下,“别说了,人走过来了。” 村口聊闲看热闹的人霎时都换了副脸色,看起来和气又热心。 几人犹犹豫豫,领头的汉子见村里人脸色尚可,松了口气,咳嗽几声找回自己往日的气势。不等他开口村里人就先发制人,问:“公子,不知你们来我们村里做什么啊?” 这倒省的自己开这个金口了,徐丰连忙借着这个台阶说:“我们是来找周兴旺的,只知道他家在钱家村,却不知具体位置......” 他说着掏出几两碎银,作势颠了颠:“不知哪位可以带我前去。” 这语气非疑问而是陈述,好似已经确定会有人上赶着争抢给他带路。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纨绔子弟听着他模棱两可、引诱他人的言语,互相对视,几双眼中是实实在在的佩服——不愧是老大! 在座有谁家是轻而易举一会儿功夫能赚几两银子的? 徐丰拿出银子的时候好些人就坐不住了,他话一出,离他最近的妇人唰的一下站起身,声音洪亮:“我带路!” 自己带了不少人,谅他们也不敢耍自己,徐丰随意扔过手中的碎银。 妇人喜滋滋地接住塞进怀里,其他没抢到这活计的人瞬间羡红了眼。 但就算他们今日赚不到这钱也要跟上去看个热闹,看看眼前的几人究竟找周兴旺有什么事。 “难不成周家还有什么发达的亲戚?” 此话一出得到了许多人的不屑回怼。 “嗤,要是周家有发达的,周老嬷能落得那个凄惨的晚年?要不是留下了捡回来的川小子,我看啊......啧啧啧!” “确实,没听见吗你们,他说是来找兴旺小子,可不是问什么什么周家在哪儿!” “难不成是兴旺这小子玩得好的?兴旺这小子混得不错啊!” 赵玉珍在家门口就听见那阵儿吵闹的动静了,正想看看是谁那么不是东西打扰她家兴旺休息,谁料却是几架令人眼馋心热的马车,下来的可是贵人,若是将来兴旺考上了...... 想到自己以后的好日子,赵玉珍低头偷笑几声,再抬头就见大钱家的媳妇接住了银子,银子!有这种拿钱的好事儿?!这可真是贵人了! 等赵玉珍跑过去就听见村里人夸自家儿子混得不错,心中与荣有焉,却还是没止住嘴:“怎么说话呢?我家兴旺怎么能说是混呢!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混的可是那川小子,哦呦,不晓得多少日子没回家了!” 有人好奇他怎么知道周川没回家,还没问出口就见几位公子哥激动起来。 “找到了!” 赵玉珍不解看过去:“什么找到了?” 一看是散财的贵人迅速换了副脸面,和声细语地说:“不知几位找些什么,说出了兴许我这个老东西还帮得上呢!” 徐丰没有多废话,直言他们是周兴旺的同窗,特意来找他的。 一时间赵玉珍心中冒出许多想法,原来这就是他家兴旺的那些同窗好友啊! “哦哟,兴旺早就和我提起过你们,真是个顶个的相貌好啊!”赵玉珍乐呵着,指着自己屋子,“就是那间,随我来吧!” 还没走到门口,赵玉珍就叫喊起来:“兴旺!你同窗好友来看你嘞!” 第134章 屋里头,周兴旺还躺在炕上回味那日楼里姑娘的身段和滋味儿,突然听见赵玉珍一嗓子,刚想破口大骂就听见后半句,连忙起床收拾自己,虽不知来人究竟是谁,但自己的形象不能崩塌。 确认没问题后拉开房门,周兴旺看着站在院内环视打量的几个公子哥,咬了咬牙走上前打招呼:“徐兄、宋兄、戴兄。” 被唤的三人只是颔首。 周兴旺握紧拳头,指甲扎痛了才冷静下来,“不知三位同窗有何事?” 一边的赵玉珍想着今日这事儿太给自家长脸了,也没想着招呼人进屋坐坐歇歇,就这样干站在院子里,正好还能让站在门外的同村人看看自家兴旺多有出息,都认识这种公子哥了。 看他们的出行和衣着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富贵人家。 徐丰几人也不知道赵玉珍内心的想法,这样也正好趁了他们的心意,秦臻不是说让他们闹大点么。 还是周兴旺反应过来要带他们进屋做,还没行动就听见徐丰他们要钱讨债的说法,还没反应过来他耳边就一声炸响—— 这话与赵玉珍幻想的不同,等徐丰他们说完就一声嚎叫:“做什么血口喷人?!” 原本看热闹的村民也阵阵哗然。 人声喧嚣嘈杂,处于话题中央的周兴旺多希望此时自己听不见。 他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徐兄,当时不是你说请我吗?” “对啊,兴旺说可是你请客!”赵玉珍什么都不知道,却不能允许别人这样说自己的儿子,开口就是维护。 徐丰他们几个以前都是和秦世宝玩得好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请客确实是他们说的,可钱是他们花的。 平时青禾县他们也横着走,做事儿从来不讲道理,可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钱,他们只想按照秦臻的意思毁了周兴旺的名声。 徐丰故作弄错搞混了模样,“哎呀,记错了!” 话音落地,周兴旺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心中却十分怨恨这几人的口无遮拦。 方才还愤慨开腔的村民只觉得无聊,摆摆手就要散去,“切——” “你确定是我请客吧?” 周兴旺不理解徐丰他们为什么反复抓着这个不放,吸了口气,郑重点头,“没错,每次你请客我都在,绝对不存在我找你借钱的情况!上次你请客还是放榜那日呢。” 他掷地有声,赵玉珍也跟着挺直了腰杆。 这样就好办了,徐丰露出往日痞里痞气的笑,“那就好说,上回我请的你,这回你也请回来吧,下饭馆就免了,咱们还去点那家的姑娘和哥儿吧!”徐丰完全不给周兴旺反应的机会,转头看向身旁两人,好似在询问他们的意见。 还没散完的村民又聚了起来,甚至挤进院子里。 “听见没,这个意思不就是兴旺在城里逛窑子?” “我看啊就是这个意思,听这个说法像是没少去啊!” 见周兴旺不说话,戴亮也催促说:“月初你请过其他同窗去香满楼,可没请我们啊,这回你得不上!” 村里人稍稍在城里转悠打听过的都知道香满楼是什么地盘。 赵玉珍听说自己给周兴旺买书学习的银子都花去了那种地方,心都在滴血。 …… 秦臻在门口都能听见周家的吵闹声,虽不满于此,但也不能犯了王法,若是时予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 起初一间饭馆在常乐街开起来的时候一半人看好一半人不看好,前者认为常乐街铺子多但饭馆少,一间饭馆定然生意红火;后者觉得常乐街饭馆少,不会有太多人特意跑去那儿吃饭。 如今不需谁出去特地宣扬,青禾县家里有几个钱的都知道南城常乐街有家馆子,名叫“一间饭馆”,各个时令都有合适的菜谱,饭菜美味诱人。 秋分已过,寒露将临,一间饭馆多的是来吃火锅的,因此店内的炒菜也备的比往常少些。 店内火锅锅底有麻辣牛油的、番茄的、菌菇和猪骨的,每每饭点,店内香味混杂,雾气缭绕。 食客放下盛着菌汤的汤碗,感慨着着菌汤有多鲜,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夸番茄锅酸甜、麻辣锅下饭、猪骨浓郁鲜香。 “唉——可惜就是没尝着那银耳雪梨汤,这个把月我可惦记坏了!” “可不是嘛!家里的厨子做出来的看着可没那日见着的诱人。” 几人互相抛哏捧哏,时不时瞟一眼卫柏和林轻颂。 陪着夫郎吃午饭的卫柏只当没听见他们一唱一和,专注盯着夫郎喝汤,林轻颂眉间的红痕比以前重些却也算不上浓郁,卫柏总是惦记着给夫郎补身体。 得到明年秋日定然上银耳雪梨汤的准话,食客们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时代好了,大启多的是安居乐业的百姓,自然追求吃好些,更别说还有那句至理名言——“民以食为天”! 店内的热闹突然被鞭炮声盖过,有人不知所以抬头张望,靠近窗口的伸头一看,顷刻间收回脑袋和视线,结合自己知道的消息高声解释说:“对面的香满楼前些日子被人盘下来了,今日开业了!” 香满楼被盘下来店内食客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毕竟常来一间饭馆,自然不会忽视掉对面门面不小的香满楼。 “诶,那新开的店铺叫什么,又卖些什么?”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人瞬间哑炮了,看了好几眼关注着这边的老板才开口说:“叫香满堂,也是……卖吃食的。” 第135章 好了,这下还想看热闹的食客们都哑炮了。 反倒是被紧张的卫柏一声嗤笑,安抚说:“做生意本来就是在规矩内各凭本事,这常乐街总不能只让我一家开饭馆吧?大家安心吃,无需在意我。” 角落里一名看戏默不作声的老者捋着山羊胡点点头,中气十足称赞说:“当真是心胸宽广,厨艺高明,品性也不差,难怪店内生意这般好!” 卫柏朝那个方向拱拱手,和林轻颂交代一声就出门了。 注意到周时予今日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林轻颂招他过来看似寻常问了一嘴。 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周时予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原来是进了九月店内不再收黄鳝了,最近钱家父子卖河货赚了不少,说什么也要请周时予上门吃顿好的。 恰好周时予近一个月没回去了,还发现钱叔老是吞吞吐吐的,他早就想回去看看,也想问问钱家的情况,怕是出了事却不知会他。 谁知周仁一家闹翻了天,不止有周兴旺骗家里的银子去逛窑子都事儿,回到家中他还发现屋里值点钱的东西都没了。 无奈又可恨,林轻颂知道周仁一家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料到能走到偷这一步呢? 周时予见没有偷走与周老爷子和老嬷的物件就没有多追究,他只要守着这间宅子就好,反正这下谁都知道周兴旺逛窑子、周仁和赵玉珍偷周家老宅东西都事儿了。 周兴旺名声坏了,父母斗嘴打架还偷窃,家丑外扬,村里人都知道,更别说家里还没有什么银钱了,这下周兴旺别再想通过科举成材了,周仁和赵玉珍做老爷爹娘的美梦也破碎了。 林轻颂点点头,东西都被他们换钱了,零零碎碎,不知道有多少买家,哪里还找得回来、争得回来?再者周家都闹成这样了,也差不多了。 电光火石间,林轻颂想起爹娘留下的房屋土地,心中五味杂陈。 与此同时,另一处,卫柏眼疾手快抓住快要落地的布袋。 “怎么样,这批货不错吧?”男子接过布袋拉开绳结展示给卫柏看,一脸自得。 -------------------- 希望大家能喜欢,情节都比较平淡,谢谢大家包含 第65章 邱家商行 青禾县郊外或乡下山林间不乏菌菇,但按照一间饭馆每日菌菇的消耗量,每日收取菌菇的行为难取,更别说耗费的人力和驮运,正好虫草花、枸杞和红枣都是菌汤锅需要的,因此卫柏几经介绍才找了这家跑商的——邱家商行。 这家运货跑商的和他打过照面,两人见面没有过多言语就谈好了。 前些日子在这儿收了他们全部库存的菌菇,还有适量虫草花和红枣。 邱铭见他要得多,思虑再三将自己即将出门一趟的事情如实告知。 不出他所料,卫柏听了他跑商的路线露出些欣喜,拜托邱铭多收些菌菇,尤其是尽量收些鸡枞,羊肚菌他是不想了,在这个时候,羊肚菌可是端上皇家贵族的美味山珍。 卫柏捞起一把干枯的鸡枞菌看了看,又翻看了其他的几麻袋菌子,这些菌菇的成色比他想象的好许多,爽快给了银子,说:“辛苦邱兄了。” “无事,做生意罢了。”邱铭是个有话直说的,无奈受做生意打交道的限制,上次相谈便知道卫柏和自己是一路人,因此在卫柏面前没有过多掩饰。 卫柏闻言笑笑,也收敛平时奉行的那一套,说:“如此,就麻烦邱兄派个兄弟驾车帮忙送到饭馆吧。” “等等,接下来店内的事有人处理,我打算带跑商的兄弟去你馆内好好吃一顿,可还有位置?”邱铭沉吟片刻,开口说。 “自然,二楼的包房今日都还空着。” 因着附近慕名而来吃火锅的人多,还有外出游山玩水听说一间饭馆名声的,多是选择住在隔壁的顺风客栈,加上沈常乐的允许和章怀文的踏实践行,顺丰客栈几乎成了一间饭馆的分馆。 见卫柏哂笑,邱铭不知所以却没多问,他只想坐下来好好吃顿热乎的再卧床休息整顿。 一行人从饭馆后门而入就听见了前厅里热闹的动静,将几个麻袋卸放在柴房就迫不及待挤进大堂。 看着一个个自后门鱼贯而入的大汉,方才还高谈阔论的食客们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邱家招来跑商的汉子都是身量高大的,多与卫柏差不多,但更加魁梧,没有卫柏身上那股子文气。再加上风里来雨里去,日晒雨淋,看上去可都是不好惹的,还这么扎堆站着,没有一个人出声,生怕招惹祸端。 勤勤恳恳算账记账的林掌柜疑惑放下手中的毛笔,探头一看,正好看见卫柏在向吃饭的食客解释什么。 安抚好食客,卫柏招来伙计,“明智,你带这些兄弟去楼上包房,再问问他们点什么菜,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叫上其他闲着的。” 店内生意火爆,楼上的包房改成只能提前一日预订,大堂里的座位可提前一日或当日预订,但木牌只有一个,有人赶早有人靠运气。 “这位是邱铭邱老板,咱们的菌菇干货都是在他那儿收的。” 邱铭扯出一抹笑,颔首。 “这是我夫郎,”见夫郎看似大方掩藏那丝拘谨,卫柏又补充说:“可能干了,刺绣出神入化,学写字和算术也学得快又好......” 话还没说完卫柏就被林轻颂给了一下,顿时闭嘴,全然不在意所谓的男人的脸面。 第136章 邱铭见两人打情骂俏,少有的有些局促,打过招呼就上楼了。 见状林轻颂怒瞪了卫柏一眼,低声埋怨:“你看看你!” 哼,他家夫郎优秀他炫耀一下怎么了?? 卫柏不觉得害羞,甚至面露骄傲,反问道:“怎么?阿颂这么好还不让我说了?阿颂的写字和算术是我教的,刺绣是阿娘教的,难不成还不能夸啦?” 相公犯起混来林轻颂着实是拿他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见夫郎不再争辩或是瞪自己,反而回到柜台后一声不吭拨弄着算盘。 听着嗒嗒不停的动静,低头瞟见夫郎紧抿的嘴唇,卫柏瞬间惊觉自己坏事儿了,开始围着林轻颂打转哄人。 顾忌夫郎害羞,卫柏压低声音絮絮叨叨剖开自己的内心。 纪谈领着小糕进来看见他俩这样,忍不住调侃,还没开口就被儿子抢先了,“小嬷!柏叔!” 这下林轻颂也装不下去了,路过卫柏抓了一下他的衣袖,走出柜台蹲下和小糕说笑,卫柏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夫郎拿捏了,不禁莞尔一笑,走过来捏了一下小糕的脸。 纪谈不止是远近闻名的老饕,还是熟人皆知的人精,毕竟做生意的,哪能没有点心眼呢? 小糕好久没见着他喜欢的小嬷了,欢喜说笑着。 “还是老样子吗纪老板?”张持也好久没见着老东家了,但这事儿不是他该问的。 “对,”纪谈点点头,见张持转身又叫住,“等等,还有最新出的那个蛋饺我也要,还有听说你们可以选两个口味?” “对,叫鸳鸯锅,同时有两个口味,有麻辣的、番茄的、菌汤的和猪骨汤的。” 纪谈起身看了眼周边桌上,几乎都是鸳鸯锅,旋即转头招手叫来小糕:“小糕,四个口味想吃哪两种啊?” 张持恰到好处向曾经的少东家重复一遍,话音落地就听小糕拍手说要麻辣和菌汤的。 经张持介绍纪谈知道菌汤是每日熬制的,鸳鸯锅上桌纪谈拿起汤勺舀了两碗菌汤,“小心点,吹吹,别烫着啊!” “嗯嗯!”小糕小心端过汤吹了吹,“呼——” “真鲜呐!”纪谈感慨过后开始自觉给儿子烫菜,自己随时可以来吃,儿子可就得等着休沐了。 ...... 小糕和他爹上桌后卫柏转头想确认夫郎的态度,“阿颂?” 演也演够了,林轻颂轻笑一声,推搡了卫柏几下:“别闹了,没生气,快去楼上向邱老板和那些兄弟介绍一下吧。” 路过等火锅上桌的父子,卫柏摸了下小糕的头,“小心别烫着。” “卫老板!”大家看见卫柏开门进来接连喊人。 众人情绪十分高昂,先前走进饭馆就闻见阵阵香气,勾得他们馋虫都出来了。 下一刻张明智他们端锅和菜进来,卫柏顺势帮忙,开吃饭的兄弟也没干坐着,一个个抢着端菜,还是邱铭喝住了场子才没乱。 上完菜卫柏叮嘱张明智他们几个说自己顾着这边,若是自己来不及向另外两屋介绍就让他们几个介绍。 知道大家都饿了,卫柏长话短说,只介绍了特殊些的牛肚、黄喉和鸭肠,“其他的菜看各位喜好,各位请便。” 话音刚落,众人迫不及待下筷,多数向卫柏着重介绍的三样菜,以前他们不屑吃,但饭馆这么火爆,加上老板特意介绍,这定然算得上招牌了。 卫柏没有久留,转而去了其他两个包房。 一顿风卷云残,桌面上除了咕嘟滚开的火锅汤,不见可食之物。 见兄弟们都吃好了,邱铭起身去楼下结账。 纪谈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没当回事儿,他可想不到那小子特意来饭馆吃饭的情形,尝试了一下差点笑出声。 “阿爹?”小糕不解,小糕疑惑,见纪谈回神,说:“再下一个蛋卷,要菌汤的!” “结账。” 嗯?声音也很熟悉,纪谈下了蛋饺闻声看去——嚯!还真是邱家小子! 惊讶过后不时看眼忙活的周时予,不时瞥向站在柜台前准备结账的邱铭。 林轻颂察觉到纪谈老是抬头张望,尤其是这边,心中疑惑却还是先处理好眼前事。 他没算三间包房另外的价钱,只是拨弄算珠片刻,抹去尾巴,粗略说了个数。 见他放下纸笔,邱铭准备掏钱,闻言动作几不可察滞了一下,却没挑明。 “他们若是要结账就说结过了。” 见林轻颂应声,邱铭没有迟疑,转身走从正门离开,以为他有什么急事林轻颂便没有多问。 等了片刻,果不其然纪谈磨磨蹭蹭走了过来,打听那人的消息。 林轻颂莫名:“我与他今日才相识,相公与他熟悉一些。” 没有等到追问,纪谈挠挠头又等了一会儿,最终蔫了吧唧坐了回去。 吃饱喝足(菌汤)的小糕摸了摸吃撑的肚子,闭眼休息,十分安详。 吃饭对纪谈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儿,因此他心情不振也没有耽误吃饭,只是神色十分萎靡罢了。 路过的卫柏疑惑,脚步放缓却没有停留,不解地看了眼夫郎。 林轻颂无奈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少见纪兄这样啊……”还没等夫夫二人琢磨出个所以然就来客了。 “还有座吗?”秦臻嘴角含笑,柔声问道。 自从掌握周秦两家的产业并且找回了弟弟,秦臻的心情每日就没差过,更别提报复了那些将曾经伤害过家人的人,从前被称为将来的冷面女当家已经挂上了明朗的笑颜。 第137章 对秦臻和周时予而言,灰暗潮湿的往事已经过去,他们已经踏进了光明而温暖的当下。 “阿爹?”小糕疑惑更深,爹爹怎么不会使筷子了?居然将蛋胶掉在桌上?! 纪谈立刻夹起在装菌汤的碗中涮了一下塞进嘴中,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这场面让自己遇着了! 林轻颂低头翻看了一下,说:“只有一楼的大堂还有座。” “那便尽量挑一个靠窗的座吧。” 卫柏目送邱家商行的兄弟们离开。 见相公回来,林轻颂忍不住提起今日给邱铭抹了小半的银钱,他看似不知的。 “无事,日后还有生意来往,这样做很好。”见夫郎面色忐忑,卫柏柔声安抚。 带着丫鬟坐下,秦臻开始搜寻弟弟的身影。 从后门进来,周时予看见阿姐先是一愣,转而笑着问:“客官要点些什么?” 丫鬟见着少爷就要站起来,被眼神示意后又颤颤巍巍坐下了。 听着弟弟娴熟报着菜名,秦臻骄傲的同时不禁有些心疼。 卫柏不知纪谈今日反常的原因,而邱铭带礼过来,理由又充分,自己总不好拒绝。 想来就是怕卫柏和林轻颂拒绝,邱铭先是将布匹和彩线放进了柴房,又走正门进来,若是二人不要他便装作什么都没做便可。 这边姐弟情深,那边商人重情,唯有纪谈听见突然又出现的人声,心跳震耳。 -------------------- 第66章 世事难料 邱家与周家交好,还玩笑说过若是可以便订个娃娃亲,说是玩笑,实则两家都有这个心思,但主要还是看两个孩子的意愿。 邱铭比秦臻小个几天,幼时总爱黏着秦臻,两人的关系可远远比其他人好得多,两家长辈也乐见其成。 可世事难料,落水的“凶手”被邱铭救起,而周家幼孙的下落却杳无音信。 迁怒固然有待商榷,可至亲面前,生死之间,谁又能真的做到没有半点人情全然理性冷静呢?最后一家四口只剩秦臻一个孤女,周家二老不忍看秦臻的双眸,邱铭也不忍——那一日自己浑身湿漉,却只能看见那双情绪复杂的眸子,有悲痛,有怨恨,也有释然。 尘埃落定那天却只有满目漠然。 自此两人少有见面。 纪谈噙了口菌汤,喟叹摇头。 无奈惋惜,但看热闹是人难以遏制的趣味,纪谈耳听八方,生怕错过一点动静。 心中暗暗可惜怎么摆了架屏风遮住了他们的视线。 “礼送到了,再会!”邱铭拱手就要离开。 夫夫二人颔首,林轻颂推了卫柏一下,卫柏紧随其后送了几步。 秦臻听见略有些熟悉的人声,偏头循声望去却只有一个背影,心中一动。 诶?就走了? 戏是没得看了,纪谈带着小糕麻溜去结账,却一眼被柜台上摆放的糕点吸引力,“诶?这是新出的糕点啊?” 卫柏点头,正要拿一块递给小糕,可瞥见小糕鼓胀的肚子忍不住轻笑一声,转手捻过一张油纸包了几块塞到小糕手里。 “谢谢柏叔——”小糕丝毫不扭捏,软声道谢。 纪谈若有所思,目光扫过卫柏想法更是活跃。 看着纪谈带着满含深意的笑容离去,卫柏忍不住扶额,朝林轻颂低声念叨:“不知纪兄又有什么点子……” 林轻颂闻言只是笑笑,纪谈算得上他们二人的贵人了,不管纪谈在考虑什么,总归不会对他们不利就是了。 “对了,今日秦臻姑娘只身前来,不见沈公子,沈公子还没等到阎公子么?” 按理说也该是时候了,上月月底阎父阎母就回来了,只是阎昭迟迟未归。 卫柏皱了下眉,低声说:“那是在京中,风云变幻、诡谲云涌,不是咱们说得清的。” 他只想过好夫夫二人的小日子,家国大事不是他能左右插手的,若是日后有能力为社会做贡献,力所能及便可,他从不轻易许诺,毕竟世事难料。 每日就早上备菜熬汤底还有饭点炒菜慌忙,过了那个时候卫柏就轻松了,因此卫柏并未受到夫郎的驱赶,二人就齐站在柜台后接待或是目送食客。 听着食客的调侃,林轻颂渐渐习惯,卫柏满面春风。 阎昭顾忌着有裴逢幸随行,纵使心中急切却只能放慢速度,此刻终于看见了青禾县的轮廓,神经微微放松。 阎家,阎母不厌其烦清点着聘礼,管家在旁笑看着,心中也为即将到来的喜事欢喜。 “沈家那孩子是咱们知根知底的,有能力,长得好,主要是昭儿欢喜。”阎母不知翻来覆去念叨过多少次自己对这桩婚事的满意。 夫妻二人一回来就带礼上门拜访了沈家一家,虽是风尘仆仆,倒也证明了阎家的态度。 两家父母相谈甚欢,沈常乐被打趣只能红着脸,心中盼望阎昭能早日回来。 …… 卫柏在夫郎收拾碗筷时洗漱好,然后自觉兑好热水,搬着小马扎安稳坐在床前候着。 起先林轻颂还有些羞赧,现在已经面不改色享受了。 拽过布巾,卫柏动作轻柔擦干夫郎的双脚,“好了,你先睡下,我倒完水就进来。” “嗯。” 再过不久就要入冬了,天早早就凉了,林轻颂应声后麻利脱掉外衣窝进被子里,心里盘算着李婶那儿的衣服还有多少时日完工。 第138章 照例捂了会儿夫郎的脚卫柏才安心睡下。 林轻颂往热源的方向拱了拱,卫柏自然揽过,轻拍几下,“睡吧。” 见到送菜来的张家兄弟,卫柏有些惊讶,毕竟前两日就来过,月钱在上月月末就结了,难不成遇着什么困难了? 张二虎几人麻利卸下蔬菜,互相推搡几下后派出张明仁。 卫柏示意到一旁说话,“说吧,出什么事儿了?” 还没开口的张明仁长大了嘴,“您怎么知道?!”但震惊过后没有顾左右而言他的卖关子,“今日我们是因为林老板他后……不是,是为了赵金花的事儿来的。” 见他停顿了一下,斟酌再三,卫柏不禁皱眉,心中疑惑那人究竟做了什么叫人难以启齿。 “赵婶子平日里偷来偷去,几乎偷遍了整个村,可大家心知肚明却没能抓她个现行,也不好拿她怎么样。” 说着张明仁找补了一句:“东家您放心,咱们把鸡都看得好好的,一只都不少!” 想到接下来的话张明仁咽了下口水,言简意赅,说:“赵婶子偷人了。” “就是和那个何柱子,但何柱子前些日子成亲了,被他续弦抓奸在床,所以……那边商量的结果就是说明日上午要将赵婶浸猪笼。” 震惊过后,卫柏疑惑:“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赵金花与他们早就在村长的见证下签了断亲书,难不成还让他们俩回去收尸料理后事?先前对阿颂那般残忍的时候怎么没料到自己还有身后事要料理呢? “不不不!”张明仁连连摆手,“那屋子不是林家的么,赵婶子是林叔的续弦,她人走了,这屋和田地不都是颂哥儿的么,可再没有旁的人了。” 沉吟片刻,卫柏打算和夫郎交代一下,“好,我知道了,这事儿得问你另一位东家的想法,今日多亏你们来送消息,多谢。” 张明仁笑着摆摆手,“没事,那东家我们就先走了!” 估摸着夫郎还在算账呢,卫柏在后院帮着忙了一阵才去前厅。 林轻颂放下笔,看向这个点少出现在这儿的人,面色疑惑。 卫柏走近将张明仁的意思转告,没有擅作主张,静待林轻颂作出决定。 闻言林轻颂久久没有开口,他怎么也没料到赵金花会走到这步、落到被浸猪笼的田地。 “咱们颂哥儿以后若是受了委屈,被在乎娘亲,走,走得越远越好,可别让他们祸害你......”阿娘早就知道,可无力再做些什么,只能句复一句地念叨叮嘱。 所以在拿到阿娘的遗物后他不带丝毫留恋就与卫柏一同离开了柳石村,卫柏...... 林轻颂瞬间回神,抬眼对上卫柏担忧的眼神,随即莞尔一笑,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思躇片刻,说:“回吧,近中午的时候到就行。” 卫柏欲言又止,想说他们不必管顾那人的身后事,不想林轻颂再回到令他百感交集的土房,这般种种在卫柏舌尖滚了几道最后还是被咽下了,“好,那便将明日和月中十五调一下。” 又等了片刻,林轻颂并没有等到后话,“没了?” 这下换成卫柏一脸不解:“什么?” “我害怕食客会心怀不满。” 林轻颂话音刚落卫柏便了然,“那后日便添道新菜免费让大家试试,当作补偿。” 和店内伙计说过后大家纷纷表示理解。 巳时前后到店的食客看见本不该今日贴上的饭馆告示无一不是心中一惊,经张明智解释才慢慢接受。 到点后,店内空座急剧减少,厨房掌厨的二人手脚麻利。 趁食客被热菜和火锅安抚时,张明智锣敲三声,高声向诸位食客道歉,传达了卫柏和林轻颂对后日的安排。 这等福利青禾县的哪一家饭馆都不曾有过,先前还有些不满的食客逐渐转向担忧,害怕卫柏赔了本,若是饭馆倒闭,他们南城的还去哪儿能吃到如此美味且变化不断的吃食啊! 最后还是卫柏出来安抚:“小店多亏诸位照拂,小馆作出决定定然是有依据和判断的,各位尽情享用,在下还忙。”说着拱手离开。 为了行事方便,卫柏与林轻颂商量过后又置备了一套牛车。 李春花最近忙着做冬衣冬鞋,一早就坐在堂屋里舞针弄线,因此正对着院门看见夫夫二人经过的身影,她反应过来就赶忙追了出去,她记着今日不是休息的日子啊,怎么这么晚才出门?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在这是在城内,牛车只能走,速度上不去。 听见身后追喊的动静,林轻颂连忙叫住赶车的卫柏。 “李婶?”夫夫二人双重问号扭头。 听到李婶的担忧,卫柏看了眼林轻颂,林轻颂云淡风轻言明实情,只是掩去赵金花犯的事。 李春花叹了口气,这人呐,真是说不准,“那你们快去吧,等你们回来,这冬衣冬鞋也差不多了。” “多谢婶子,您快回去吧,外边儿凉。”林轻颂坐在板车上扭身挥手。 时间充裕,二人打算先去乔家屠宰场,卫柏要交代一下事情。 听见卫柏二人上门的消息,乔全放下正在把玩的传香壶起身迎接。 “突然上门冒昧了,还望乔老板海涵。” 乔全摆摆手:“这有什么,做生意嘛,难不成我还关着屠宰场的门么?开着不就是让人进嘛!”说完笑声爽朗,就要邀二人进屋。 第139章 卫柏婉言拒绝,道明来意。 “啊呀,还真是,那我们便先去鸭圈。”乔全话音落地就有人带路。 一路上聊着各自的生意经,间或穿插着养鸡鸭等禽畜的法子,林轻颂含笑说要回去告诉长工。 “哈哈哈哈哈,这算什么,只要林老板别和咱们屠宰场抢生意。” 谁都知道这是玩笑话,只是养着方便店内的鸡蛋和鸡肉供应罢了。 新鲜热乎的鸭血流入碗中,卫柏端过事先让人备着的凉水倒入些许,又加了些盐,不多时鸭血凝固起来。 “哎呀!”乔全和屠宰场的伙计都惊呼起来,他们干这行时日不短,猪血和鸡血可能会收拾好方便供货,可因着鸭血腥膻,少有拾掇鸭血的,也只有实在过不下去的会讨去饱腹。 卫柏冲洗几遍手上的脏污,说:“乔老板,就是这样,加些凉水和细盐搅和一下就凝固了,若是忙活起来可能手忙脚乱,鸭血冻起来慢,可以专门将鸭血接在一个大些的容器里,再添水和盐搅和搅和,这样冻好的鸭血新鲜。” -------------------- 传香壶是紫砂壶的一种哈(just名称) 第67章 不是软柿子 鸭血以往没人收,卫柏前些时候提起,乔全本着有生意不做是傻子的想法就应下了,当下知道卫柏没有说大话更是满意,连声应好。 知道二人有事便没有多留。 见桶中鸭血不少,可自己又不知如何料理,乔全便让人将鸭血帮二人放上车。 林轻颂好奇方才的事儿,联想到卫柏说明日补偿食客的菜,高声说:“相公,昨日你说要送的菜就是鸭血么?” 夫郎的声音被风裹挟远去,但卫柏还是听见了,放缓速度回道:“对,但不止,若是这般也太过敷衍了些。” 说着干脆停车扭过头说:“上回我不是腌了些豆角么,后来干煸豆角卖得好就没再接着腌,酸豆角都分给大家带回去下饭了,坛子里的老汤我又用着腌了许多,算算日子,前几日就能吃了,明日做酸豆角炒肉沫,很下饭。” 柳石村几乎每户人家都盯着村口或是林家院里的动静。 没有木棺,一张竹席卷着赵金花的尸体放置在林家院子里,现在天凉了,不愁尸体发臭。 王建财领着一堆壮力或坐或站在林家院里,张明仁也在其间,几乎都在想颂哥儿和他夫君会不会来。 若是来,不知是为了房地还是为赵金花料理后事;若是不来,他们就尽快将人下葬。 那何柱子的续弦整日闹得何家不肯安宁,邻近几个村子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何柱子和赵金花偷情的事儿。 尽管赵金花这事儿丢尽了柳石村的脸,但人都去了王建财也不可能不管不顾。 先前因偷东西与赵金花掐架的妇人们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丝丝的惋惜,好歹是条命呢,平日小偷小摸也就算了,谁都没料到赵金花有胆子做这档子事儿。 “来了来了!颂哥儿和他相公回来了!”一声高呼后经口口转告,林家院子里等着的人都起身了。 见二人驾车来,张明仁上前牵住牛先绑在一旁的树上,卸下板车,问:“是牵到卫家还是?” “就近绑着,有水喝草吃就行。” 正好,这些日子他们轮流住在卫家,啥都有,张明仁正要迈步离开,想起什么似的瞬间止住,说:“东家,灶房里的调料我们用了。” “这有什么,还剩些面粉,你们都弄着吃了吧,我和相公不常回来,这儿主要还是靠着你们打理。” 卫柏已经进院子和村长交涉了,林轻颂见张明仁欲言又止便留了下来,正好手上还拎着鸭血要放,谁料是说这事儿,“况且,你大哥早就和我们说了,还来问我们价钱,差点没给你卫东家气冒烟了。” 张明仁讪笑挠头,“那东家,牛我就先牵去卫家了,马上就过来帮忙!” 见人话还没说完一手拎着木桶一手牵着牛就走了,林轻颂无奈笑笑,瞟见院内的场景收敛了几分,快步跟上。 方才众人一番商量,卫柏却说要看夫郎的意思,等林轻颂进门时,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见夫郎似是不解,卫柏上前牵住说明了刚才的情况和村长给出的方案,一是他们简单办个白宴犒劳一下兄弟们,二是直接下葬。 在场的汉子有些是家里的独劳力,或是家中条件不好本着情分过来帮忙的,也有家境尚可顺手帮扶一把的。 林轻颂扫过众人,心想无论哪种都不能叫人白白帮忙。 下定主意后,林轻颂看向王建财,不卑不亢,说:“村长,还麻烦您让诸位兄弟先去挖坑吧,这墓地就选在赵金花父母边上,别扰了我娘的清净。” 说不求什么是假的,林轻颂这话出口有好些还在张望的人家赶忙把自家老子、汉子或是儿子喊回家。 有人摇摆不定被家人叫走了,只剩下一小撮摩拳擦掌准备开干的汉子。 林轻颂本意是如此,可真当见到预设中的情景却不免还是有些心寒,但他知道帮是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卫柏见夫郎像是被什么击中呆住一瞬,随即扫过留下来的汉子,深吸一口气说:“我相公平日在饭馆做菜已经很劳累了,所以我们不提供饭菜,在场帮忙的各位得一人八文钱,可以吗?” 话音落地,众人哗然。 第140章 张明仁刚要开口说自己不要,对上林轻颂坚定拒绝的眼神只能不再妄动。 留下来都是好心的,为报酬惊讶了一阵儿,商量过后打算少要几分,尚未开口就见卫柏揽住颂哥儿的肩,说:“阿颂的意思我认可,好不容易歇一天我也不想再抡勺子,在场是兄弟并不多,一人八文,五人就是四十文,八既吉利,又能让我省省功夫,还望各位不要再推辞。”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况且八文钱也不好挣,被推出来的汉子挠挠头,“那我们就去挖坑了,一会儿就好!” 事情暂时安排好,夫夫二人拱手谢过村长操劳。 王建财摆手,“这算什么,不管原因,你们能回来就尽那份心了。” 转身四顾林家院子,叹道:“颂哥儿不容易啊,这屋子以后就是你的了,这房契和地契我明日去官府改动一下再交予你。” 林轻颂嘴唇动了动,说:“我已嫁与相公,这屋子就闲置着吧,但那十二亩中等田我要了,正好饭馆要种菜。” 颂哥儿言尽于此,王建财只好点头,“好,那这屋子便闲置着,以后若是有谁没地儿去了还有这儿。” 这般念叨着王建财背着手就走了。 二人推着板车回家转了下,见鸡苗都初长成,体格尚可便放心了。 简单吃过早食二人就动身了,这会儿到了饭点已然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回想到其中两个汉子衣服破旧、补丁不少,卫柏皱了皱眉,他不是个轻易心软的,可若是代入曾经的夫郎这般…… 斟酌再三,卫柏问过夫郎意见。 “我也是这般想的!那些人走后,帮忙的汉子并不多,可若是我那般说又怕走的那些人怪我是故意试探,只好一口否定了。”林轻颂深感英雄所见略同,起先还兴奋着,说到后半句面色郁郁。 犹犹豫豫又问:“可相公你不是说累吗?不多做些也无事吧?” 卫柏低笑一声,刚见门外张明信路过去了后院,便弯腰贴近夫郎耳侧低语。 起身见夫郎面色绯红,正想伸手摩挲就被一巴掌拍掉了,动作不重,却让卫柏摸不着头脑。 “快去做法,等会儿人家回来领钱了饭都没熟!”是个人见了林轻颂这副模样都知这是恼羞成怒。 张明信听见动静小心过来问了嘴,二人已经看不出端倪。 “明信,你去地里割几茬韭菜回来,摘几条丝瓜和几把豇豆,再刨些土豆,等会儿叫上帮忙的汉子还有你家里人。” 张明信重重点头,明白东家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拍了拍胸脯,大声说:“您放心,我一定带够菜!” 看他二话不说背起背篓着急忙慌的架势,夫夫二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出来同样的惊讶,以前可没看出来明信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张二虎几兄弟见本该在东家院子里看鸡的五弟出现在地里,正要开口责怪就看见他喜滋滋的表情。 “哥!东家中午要做饭呢,让我来地里薅些菜!” 几兄弟这才放心,问了几句便帮着一起备菜。 听见小两口回来的消息柳氏就准备东西打算上门看看呢,看又怕两人觉得送东西生分,正在屋里纠结呢,卫柏和林轻颂就主动上门了。 “柳婶,来文哥的屠宰场离这儿远么?我打算去买些荤腥。”卫柏直言来意,得到消息后坐上顺子叔赶的牛车就走了。 “颂哥儿你不一起去啊?”柳氏十分疑惑,这小子可不见得是放心丢下颂哥儿的啊。 林轻颂赧然一笑,说:“我留下要去买鸡蛋和豆腐呢,如果可以还得去山间寻一下菌子。” “那正好!”柳氏也不再纠结了,“豆腐和鸡蛋婶子带你去,刚刚我还听着有人念叨你有心思呢,婶子护着你!菌子就算了,前两日下雨,上山怕打滑。”要不是家中近来的鸡蛋除去留给儿媳妇补身子的都卖了,哪轮得到颂哥儿一个一个上门去问啊! 挽着篮子的两三个妇人凑在一起,眉飞色舞的,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有人余光瞥见柳氏和林轻颂当即碰了两下边上的人,挂上笑脸就招呼:“颂哥儿!柳姐!你们俩感情可真好!” 柳氏可不惯着,她可知道这几个尽爱嚼舌根和占便宜,看她们这副心虚样儿,柳氏摁住林轻颂的手冷淡颔首,说:“我们颂哥儿是个老实招人疼的,不像别人两面三刀的,在背后嚼人舌根子。” 三人畏缩不敢对上柳氏狠厉的眼神,慌乱附和了几句就散了。 看着小辈钦佩的目光,柳氏理了理衣襟,说:“不害怕,婶子护着你,走,带你去买鸡蛋和豆腐。” 村尾一家院里人声嚷嚷。 “好些汉子都走了,就剩几个。” “哦哟,这咋办啊,照我说啊,这两人就不该回来,他们不回来这事儿村长也能招呼村里的汉子做了!” “我看呐,是奔着那屋子和田地来的,你看看,林家虽然是土屋,可也做的齐整,当时村子上下不都眼热嘛!” …… 边上等着豆腐的妇人听不下去了,打断说:“他们来了你们说他们贪房屋田地,不来你们又要说不孝,啧啧啧,你们也就嘴上说得好听!” 几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有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反应过来,“哟,我说石家媳妇啊,你家汉子也去了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也就你们看得上,难不成人家还能承你这份情?” 第141章 边上几人哄笑起来。 石家新娘子进门石母安心去了,她们在座的多是饱受婆母摧残刁难的,早就看石家媳妇不舒坦了,这会儿冒头不就是让她们骂么? 柳氏一把推开院门,“在说什么啊,这么热闹?” 林轻颂扫过院内,锁定目标,走向被几个妇人围在中间的女子,柳氏知道小两口孝顺但定不是软柿子,不然怎么在生意场上混? “多谢姑娘替我和相公说话,午间我们供饭,姑娘一起来吧。” 院内众人都是一愣,柳氏见她们这样嗤笑一声,说:“来吧,颂哥儿不仅供饭,还一人给八文钱呢!可不是拿你作玩笑。” 闻言,还在揣摩林轻颂话中含义的胡雪点头,说:“那麻烦了。” “豆腐来咯!” 林轻颂闻言拉着胡雪站到几板豆腐前,“婶子,麻烦要半板豆腐。” 其他等着豆腐的人反应过来也跟着排起队来,都低声讨论着柳氏那番话的虚实,话是这么说,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给钱呢,怕只是嘴上说说吧! “柳婶,你要不要啊?” 这时候还顾着自己呢,柳氏心中满意,笑着摆摆手。 不凑巧,柳氏没瞧见要找的几个妇人,三人相伴离开。 “婶子,不是买鸡蛋吗?”知道柳氏有她自己的打算,林轻颂问道。 “没见着那几人,我可不想让这群长舌妇赚你俩的钱。” 胡雪听明白二人的意思,犹豫片刻,说:“我家攒了近二十个鸡蛋,多少拿去镇上卖来着,个头都差不多。” 远水解不了近渴,没必要钻那个牛角尖,见柳婶对此人态度尚可,林轻颂当即应下:“好,那便你回去提来可以吗?二十个足够了,若是不足二十便有多少拿多少。” -------------------- 第68章 再次提起 好在家里的陈谷前些日子被张家兄弟磨出来了放在柴房里,林轻颂估摸着舀了小半袋的米准备淘洗。 柳氏在灶房翻出剩下的蒙尘的碗筷,和林轻颂并排坐在院中井边。 林轻颂扭头一惊,“婶子,屋里头有热水,倒一些吧!”说着放下木盆起身提来烧水壶。 回到家中卫柏立刻开始忙活,这会儿顾不上考虑其他的,只想在那些汉子忙完之前把饭菜做好,好在王来文的屠宰场离得不远。 听见牛车的动静,院内众人立刻出来迎接,卫柏没有多加寒暄,卸下车上的猪肉和排骨后直接安排众人备菜:“豇豆、韭菜和丝瓜按平时做饭处理就行,土豆去皮切块,豆腐我等会儿自己动手。” 平时在这儿的张家兄弟会烧火做饭,这会儿该有的姜蒜都有。 卫柏剁着排骨突然想起还差些东西,“柳婶,麻烦您端小半碗酒来。” 韭菜炒鸭血用鲜鸭血不方便,锅中热水洒酒,鲜鸭血过一遍紧一下切块,换水下姜片和酒将排骨焯水。 想着还没那些汉子回来的消息,卫柏打算先做汤和豆角土豆烧排骨。 将煎好的荷包蛋盛放在灶边,就着锅中剩下的油翻炒丝瓜,出水后放入备好的荷包蛋用锅铲铲碎,再加清水和切块的豆腐。 “叔,这边的火撤到另一个灶膛,这锅剩小火炖着就成。”卫柏盖上锅盖对王顺子说。 豆角土豆烧排骨做好后分了三砂锅闷着,以免凉了。 灶房里卫柏正在刷锅就听着外面传来消息,“相公,明仁他们回来了。” “好,我这边快些,准备吃饭了。” 回去搬赵金花尸体的时候,听说除了八文钱还有饭菜,秋日里出了一身汗的五个汉子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东家平日就够累了,今日好不容易歇一天怎么还动手了?”压实泥土,张明仁暗自嘀咕,扛着锄头跟着大哥往回走。 其他四个汉子进院子放下锄头都有些局促。 石东见自己媳妇也在,洗了把手就凑了过去。 “就在灶房吃了,各位将就一下。”让张家兄弟将堂屋的桌子搬到灶房,林轻颂朝众人说。 “不将就不将就,平时我们就在灶房吃,灶房烧过火还热乎呢!” 看着桌上的菜和汤,一时没有人动筷。 卫柏加快手脚,坐上桌先盛了碗汤递给夫郎,说:“大家放开吃,饭不够再盛。” 在座有媳妇或者夫郎的都跟着有样学样,田小玉接过张二虎盛的汤放下,转手盛了一小碗给石头,“小心烫。” 王顺子伺候好夫人后首当其冲夹了块排骨,感叹:“还是这个味道,卫小子的手艺真是了不得!” 瞧大家还是有些畏手畏脚,卫柏一一介绍:“桌上除了沾荤腥的,其他的最多就是加了鸡蛋,想必各位家中都养了鸡,这不算什么。” 说着伸手夹了筷子韭菜炒鸭血,说:“韭菜炒鸭血还是我头一次做,希望各位赏脸,不必这般小心,等会儿还有事与各位商量。” 原来还有其他的事,四位汉子这才松了口气。 林轻颂夹了几筷子辣椒炒肉放入卫柏碗中,“吃吧,今日累着你了,等会儿我们回家就歇着。” “倒是奇怪了,这桌上除了韭菜炒鸭血和这个你说的素三鲜汤,其他的我也吃过,但都比不上,也难怪你们俩馆子生意那么好了。”柳氏最先放下筷子,看着已经有些狼藉的桌面说。 她话说完就引来了其他人的附和,张家兄弟过过好日子,在座其他人逢年过节也会割肉吃,但吃起来都不抬头,除了累着了还有这菜汤实在美味的缘故。 第142章 “这煎豆腐也太下饭了,还有这个鸭血,竟然不膻!”张明信惊呼。 卫柏哂笑,说:“下回你们送菜,留下来吃过午饭再走,我们馆里有道麻婆豆腐更是下饭。” “我知道!”石头举起他的小手,说:“幺叔和我说过,他可爱吃了!幺叔还说柏叔无敌会做饭!” 童言稚语惹得在座的都笑了起来。 卫柏笑着说:“那下回石头跟着爹娘还有叔伯一起进城找柏叔好不好?柏叔请你们吃饭。” 田小玉刚要开口婉拒就见林轻颂摇头示意,于是话一是停留在嘴中没有说出。 “好!多谢柏叔!” 得亏桌上有个半大小子活跃气氛,卫柏以前最害怕的就是这种场合,他最喜欢一个人窝在角落。 饭后加上张明仁在内的五个汉子拦住其他人,收拣擦洗碗筷和锅灶。 知道卫柏和林轻颂都有所学,田小玉犹豫片刻便开口相求,这会儿其他人都在堂屋听石头备功课。 要知道村里头舍得送孩子去读书的人家可少着呢,一般都是村长家或者家境好些的。 这边考校完功课,五个汉子也忙活完了。 五人接过各自的八文钱,正要说些什么卫柏拉过张明仁,说:“我有话就直说了,林家的房屋我和阿颂没要,只要了那十二亩中等田,虽然现在都有些荒,加上这十二亩,共有二十二亩田需要打理。” 这事儿在五个汉子回来前卫柏和张家兄弟说过了,这会儿卫柏便时刻注意着刚刚相识的四个汉子的脸色,他不干那勉强人的事儿,长工只是稳定,但起初的月钱并不多,他们是否愿意还不一定。 “所以,想问一下你们愿不愿意做长工,月钱暂时是一百五十文,做得好以后再涨,这儿我得强调一下,张家兄弟因为除了打理田地还有其他的活儿要干,因此月钱比你们稍多一些。” “现在说明白了,免得以后就这个事闹矛盾。” 四人没有犹豫便应下了,他们家境都不太好,不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是上有瘫痪长辈,平日出门找活计不容易,这会儿有稳定的活计找上门不加思考就同意了。 “那便随我去村长家签个契书。” 看着夫夫二人离去的背影,王建财叹气,心中惋惜,若是赵金花从前就好心待颂哥儿,这会儿也能享福了,世事无常啊—— 回到家中,二人在床上躺了半个下午才起床准备晚饭。 林轻颂晚上吃饭有些磨蹭,时不时咬着筷子,脸红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怕夫郎是今日坐牛车吹凉风受寒了,卫柏当即就摸上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知道相公误会了,林轻颂解释说自己没有受风寒,只是在想事情。 不等卫柏开口揶揄,就听夫郎说:“相公,咱们手上现在有银子了,我粗略算了一下,整银有一千两,还有一百多两碎银,其余的铜板都放在店内方便找零了。” 卫柏看着夫郎神采奕奕掰着手指头算,心中温软,静待下文。 “所以......”林轻颂含笑瞟了眼卫柏,“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要崽崽了?” 卫柏这才知道夫郎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提这件被搁置的事,扶额无奈一笑,心中五味杂陈,知道夫郎平时对待自己其实有些小心翼翼,特别是提及家人的情况下。 但这才是让他最心疼的,此前无论哪种意义上他都是孤家寡人,可阿颂却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亲情上的大起大落,直接或间接受到上一辈人的伤害,亲生父亲、后母,还有秦启…… 听李婶和自己说道相公的苦难后,林轻颂心里一直惦记着生崽大计,无奈卫柏一直回避,还是在自己的追问下才知道原因,如今家中条件好了林轻颂便试探提起。 这段时间他们房事本就少,卫柏还找大夫开了汉子服用的避孕的方子。 见卫柏叹气,林轻颂好似已经知道了结果,敛着眼皮遮住满眼失望。 “好。” “嗯?!”方才还耷拉着脑袋的林轻颂霎时有了精神,瞪大双眼定定看着卫柏。 卫柏着实不太能理解林轻颂对这件事的执念,若是在现代,他们相爱是必然不会有血缘后代的,因此他对生崽这事儿不太热衷,他本就不是奔着林轻颂的体质才与其成亲的,若林轻颂是个汉子他会追求。 只是卫柏实在见不得夫郎失望沮丧的模样,尤其是因为自己。 应下后见夫郎一脸震惊,而后欣喜笑弯了眉眼,卫柏不再纠结内心的担忧,他只管为夫郎保驾护航便好了。 夜间二人相拥,林轻颂在卫柏怀中不老实地磨蹭,卫柏被撩起了火,但想着明日早起便忍着。直到林轻颂凑到他的耳边说:“相公,不必再去抓避孕的药了。” 深吸一口气,卫柏欺身而上,看着身下人晶亮水润的眸子忍不住在他的眼皮上落下轻吻。 翌日,林轻颂眉梢上的笑意就没消过,食客们便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但见林掌柜没有宣扬的意思便没有打探,也没有背后讨论,毕竟昨日阎家上沈家说媒的事儿都传遍了,算算日子,大喜之日应当在年前,想想都热闹! 看着锅子还没上就端上桌的鲜红的鸭血,食客们面面相觑,不等开口询问便见卫老板自后门而入,介绍说:“这道是新鲜涮菜,鲜鸭血,冷锅下锅煮,沸小半盏茶的时间就可盛起了,今日只是试推,各位尝尝,明日正式开售。” 第143章 店内多是老顾客,因此无人辩驳这鸭血如何如何,只是待锅子上桌后当即按照卫柏说的那般行动。 “又嫩又吸汁,腥膻味也小,几近没有!” 惊叹四起,卫柏见食客大多都能接受便放下心,拱手说:“前日所说的补偿菜品稍后端上,各位自便。” 这话一出才小下去的动静又起来了。 “我以为这鲜鸭血便是补偿菜品呢!” “一看你就不常来吧,咱们林老板和卫老板都是大方的,可不是那般小格局的人!” 后话落地便引得哄堂大笑。 林轻颂好奇支着耳朵探听,原来是意指香满堂现在的老板是个小气的,说是开业这小半年进店消费的食客都送一道菜品,花样层出不穷,起初还是一碗肉汤、几块糕点,后来却尽是些不值钱的,诸如细如发丝的一小碟土豆丝或是一碗水煮白菜,叫闻声上门的食客都哭笑不得。 -------------------- 收藏来收藏来(拜拜拜拜拜拜) 第69章 对簿公堂 店内并不只有忠实的老顾客,还有本着不信邪的想法过来试试的新顾客,此时只当听了个笑话,心中却忍不住好奇这一间饭馆送的吃食又是哪般模样。 众人涮着肉菜,却忍不住频频看向后门。 一阵吵嚷,专心吃饭的食客循着众人视线望去,疑惑道:“这是哪家公子?好似没见过。” 有知情人低声应道:“这我知道,我前几日恰巧在城门口见着了,他是和阎家公子一同从京城来的,大抵是京中的少爷!” 闻言有人惊叹,有人保持怀疑,这位公子穿着确实华贵,可这只能看出家境富庶,直到沈常乐和阎昭走进来才不得不信。 “楼上甲包房。” 现在包房已经不再用木牌了,总共就三间,况且包房还要多收些文钱,若不是食客讲究或是情况需要,一般都是在大堂内吃,因此林轻颂只记下食客的姓名和订包房的时间,再略记下面孔便可。 这才过了多久啊! 裴逢幸心中感叹,此刻见食客众多才明白店内生意多么火爆,不禁庆幸自己当初时间挑的好。 按捺住欢脱的性子,裴逢幸压住朝人家桌上巡视的想法,面不改色直奔二楼包房。 沈常乐见他动作慌忙,很是不解。 阎昭低声解释几句,换得未来夫郎的一声清笑。 “呜!”若不是礼节拘束,裴逢幸真想手舞足蹈来一段儿。 激动过后有那么片刻的尴尬,还想维护自己在沈公子面前的形象来着,动作缓慢抬头一看——阎兄正持公筷伺候沈公子呢! 乖乖!真该让京城那群胡乱揣测沈公子的人看看,这分明是阎兄对沈公子喜爱的不行好吗?! 阎昭回京复命,种种证据搅得上下官员不得安宁,好在圣上肃清之心坚定。 后风波渐息,京中待嫁之人蠢蠢欲动。 堂中有官员提及自家有女或子待字闺中,听圣上揶揄,阎昭适时道出父母已回乡安享晚年,自己也愿为家乡效力,若有案情,自己随时可以赶赴京中领命。 有官员惊恐,说:“阎大人如何抗拒婚事也不应说这等气话啊!” 唯有朝堂之上那人忍不住眯眼,沉声道:“阿昭,这就是你与朕说的有事相求吗?” 朝中官员齐拜求圣上息怒,唯有阎昭无奈一笑。 圣上见他那副春心萌动的神色,爽朗大笑,“看来你小子是真栽了啊!那位小哥儿不知是何等神圣,竟收服了你这个混小子!退朝后来御书房,朕拟旨,允了!” ...... 这还是兄长与自己讲述的呢!裴逢幸当时听了个乐呵,到了青禾县见了二人相处的情形食之无味,好在还有一间饭馆! 见对面的小子脸色变幻,阎昭心中感慨还是个小孩儿,难怪他阿兄不放心,裴安也是个能忍的,也......挺禽兽? 三人分为两波,氛围和谐。 门突然被推开,裴逢幸呆呆看着门口,不紧不慢捞起了早就放下去的鸡爪。 说起这鸡爪,卫柏起先要唤其为凤爪来着,只一次脱口而出就被夫郎捂嘴了。 虽是在家中,林轻颂仍是走到门口探头探脑,确认没有动静才闩上门,神色焦急又忍不住责怪道:“当今皇后才能称凤,怎能称鸡爪为凤爪?!若是叫有心之人听了,怕是有杀身之祸。” 林轻颂前半句话一出,卫柏便知道自己大意了,再三保证自己以后三思而后行。 “吃火锅也不叫我们?!”顾知温满腔怒火破门而入,跟进来的宋清又后撤开一步,向阎昭表明与自己无关。 “宋叔不是押着你在家和夫子探讨学问么?” 阎昭话一出口顾知温瞬间就萎靡了,给裴逢幸看得一愣一愣的,转头看向阎兄和沈公子,见他们二人神色平淡甚至还噙着一抹笑意,就知道眼前咋呼的人和自己玩得来。 “一起吃么?” 宋清和顾知温早就频频瞟向那个生面孔,阎昭不叫他们居然带了个新人? 介绍过后,二人有些恍惚,阎兄不愧是自小去京中打拼的人! 万千埋怨尽化作敬意。 此般,一桌人就听着裴逢幸感情充沛讲述阎昭在京中的事迹。 “酸豆角炒肉沫?”听着伙计的介绍,食客们纷纷停下筷子。 不比吃火锅的霸道香味,点了饭菜的食客早就闻到酸豆角炒肉沫的香味,口舌生津,伙计适时递过勺子——酸豆角炒肉沫拌饭,果真酸爽咸香! 第144章 “卫老板和林老板真是大方舍得啊!” 听着店内常客的夸赞,本着看热闹的新客偷摸讪讪一笑,藏住自己那点心思,专心享受这份补偿。 确实是比对面大方啊! ...... 饭后顾知温与裴逢幸已是称兄道弟、不分你我了。 突然看见县令、县丞和县尉都在门口,刚结拜的兄弟都愣了一下,在场除了阎昭,几人都看向裴逢幸。 听见前厅吵嚷的动静,卫柏没当回事。 “相公,快来!”林轻颂语气急促。 卫柏停下手上的动作,赶忙出去,“怎么了?” 刚踏过那扇门就感受到阵阵声浪。 “恭喜啊卫老板林老板!” “恭喜!” 道贺声不断,卫柏有些茫然,阎昭走近解释两句他才明白。 县令托举着阎昭交给他的圣旨,在场所有人皆伏跪听旨。 宣读完前半部分县令顿了一下,看了眼贴近的阎沈二人,了然于心接着宣读。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香满堂的掌柜目光如蛇蝎阴狠,定定看着对面的热闹。 没想到会得到顶上面的人物的青睐,卫柏给阎昭递了个眼神,阎昭起身上前接旨,低声谢过县令。 县令拍拍阎昭的肩,感慨道:“你小子,你叔我可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热闹过后,众人都各归各位,各做各事。 顾知温惊讶于阎昭的高调,转头一看,他那一向冷脸的阎兄满脸温柔,不知在和沈小幺说些什么。 话就这样堵在了口中,好在他的新兄弟懂他,二人又是一番交流。 得到沈常乐的应允,阎昭转头和卫柏商量。 卫柏莞尔点头,说:“给你做宴的时候不是说过了?我这边没问题。”说着顿了一下看向即将成婚的二人,“你们二人和家人商量好便可。” 若是两家都接那必然忙乱,只是做阎昭那边的婚宴而已,卫柏不带犹豫当场应下。 “诶,卫老板,纪叔和钱叔今日怎么没来?莫不是怕我们让他们请客?”就是说差了些什么,顾知温临走时才惊觉。 闻言卫柏也呆滞了一下,确实,好几天没见着两人了,可顾知温这话他却不好接。 好在有阎昭,“纪叔在筹备开一家糕点铺子,钱叔......他忙着在家陪薛清婶婶。” “开一家糕点铺子?不是已经有了么?” “薛清姐怎么了?” 夫夫疑问双重奏,却没人顾得上调侃。 没错,在场除了阎昭,没人知道这两个消息。 “纪叔说是见下午有许多人在一间饭馆喝茶吃糕点,他深受启发,打算开家茶楼,而薛清婶婶......” 听阎昭拉长尾音,沈常乐满目疑惑。 阎昭嗤笑一声,清了下嗓子,说:“婶婶有孕了,上月捉人归案时就有孕在身,但由于那个不稳定的哥儿,就没有声张,连钱叔都是这个月才知道的。” 卫柏心觉阎昭逗心上人好笑,却不知自己在夫郎面前幼稚起来也不遑多让。 知道薛清没事,林轻颂才舒了口气,卫柏轻抚上夫郎的背拍了拍。 其他几个小子一阵沉默才反应过来。 “我要做舅舅了?” 听着这句傻话,宋清没忍住给了顾知温一下,“顾知温你把脑子吃坏了?钱叔可是我们长辈,咱们是要做兄长了!” “哦,对对对!”想着以后有个小尾巴叫自己“知温兄”顾知温一脸荡漾。 卫柏哭笑不得,和几人打过招呼就和夫郎回店了。 见夫郎出神,卫柏趁食客没注意凑近林轻颂的耳朵低语几句。 看着眼前人发红的耳尖,卫柏心中微动,还没有动作就被伙计喊走了。 林轻颂揉了下发麻的耳尖,忍不住腹诽。 “掌柜的,还有座吗?” 叫来伙计,林轻颂甩掉还在耳边回荡的情话,专心眼前。 ...... 听说了那道圣旨,阎沈两家父母又坐在一起,骄傲欣慰之余忍不住揶揄两个小的。 消息长了脚似的传遍了南城又跑去了北城。 次日,一间饭馆生意空前爆满,这般显得对面香满堂的生意十分冷清。 “祝掌柜,您真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被奉承的人冷笑一声,低头噙了口茶,年轻人还想和自己抢生意?未免太嫩了点! 店内人声吵嚷,突然有披头散发之人冲了进来。 “林掌柜小心!” 听见动静的伙计就近放下手中的托盘,急忙跑了过去,却见那人紧攥住林轻颂的衣摆,面色灰白。 卫柏急急忙忙跑来前厅,上前揽住受惊的夫郎,“怎么回事?” 那人目光死盯着卫柏却是闭口不言。 一时揣测声四起,不堪入耳。 路过的巡兵见一间饭馆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离开让人去找阎昭。 “让开!此处有何事啊?” 见官兵来了,被架住的男子神色微动。 见此卫柏心中有了想法,察觉到夫郎拽了下自己,卫柏柔声问:“怎么了?” “我对他有印象,昨日你去厨房后他就进店吃饭了。” 另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官兵老爷,我昨日在店内吃了饭,回家后肚闹不止,您看看,我都成什么样了......” 闻声而来的食客们哗然,老顾客一时也说不出话,他们虽吃了这么久,可若是哪个伙计手脚不干净了他们也不知道啊! 第145章 领头的官兵见卫柏神色如常,心知这里头还有事,便没有轻易开口。 “那便对簿公堂吧!” 卫柏脱口而出七个字,掷地有声。 --------------------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出自鲁迅的杂文《小杂感》 第70章 水落石出 本着各种各样的心思,店内食客和街上看见热闹的百姓都跟着一起去了官府,队伍愈发壮大,浩浩荡荡。 昨日才寒暄过,谁料今日在堂上相见了,县令心中惊疑,可此时却不是问这些的时候时机。 县令面色威严,惊堂木一敲,沉声问:“堂下何人何事前来状告啊?” 偷摸瞟了眼神色自若的夫夫二人,王二赖心中暗啐一口,看他不咬块肉下来! “还请官老爷给我做主啊,昨日我在一间饭馆吃了火锅和饭菜,回家上吐下泻不止,您看,我这副模样,小民只是想上门要个说法,谁料……谁料他们说要报官呐!” 字字泣血诉说着自己的苦楚,王二赖说到动情之处还瑟缩几下,围在门口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一时讨论热烈。 “县令大人,小的知道昨日饭馆得了您的赏识,可……唉——” 突如其来的一句将县令堵得哑口无言,这是叫人有理也没理了。 “是啊!这可有失公允了!” “可还能有谁来管这事儿呢?” “我听说这一间饭馆的老板可结识不少达官显贵呢!昨儿不还得了当今那位的圣旨赏识……” 纵使身后众说纷纭,卫柏行礼后身姿挺拔如松,对于各种指认和揣测,眉头不动一下,还有心思安抚夫郎。 僵持之际,阎昭赶到。 “啊呀!小人忘了,卫老板与阎公子相识,若是阎公子倾力相助,小人还如何讨回公道啊!” 一句话将在场几人均架在火上烤。 卫柏一声哂笑,“朋友多了路好走,我这一路走了确实得了他们不少帮助,但今日这事卫某可自行解决,阁下也无需在此处强词夺理、咄咄逼人。” 围观群众中不乏有那冷静之人,“诶,这二赖子平时小偷小摸的,可没见过他何时这么巧舌如簧啊!” “是呢,对卫老板的人际关系那么清楚,谁知道不是见不得人好,蓄谋已久啊!” “诶,我说你们都是店里的常客吧,这时候了还帮饭馆说话?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眼看着场面控制不住了,官兵上前呵斥几句。 “大人!我们找到证人和证物了!” 在万众瞩目中,被官府暗地里派出去的官兵抱着包袱、领着证人出场了。 昂首挺胸走到堂内,行过礼后示意身后几人开口。 “大人,草民家住王二赖对门,平时深受其困,但凡出行必定锁门,昨日太阳下山我赶回家时就见有生人,直直走进二赖子家,二赖子还探头出来张望了,下一刻就将门给闭上了。” 这人话说一半王二赖就知不对,抬头刚要说些什么。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休得打断证人证言!” 堂下汉子也是被吓了个激灵,但此事若有个了解,往后他们周边也不必再时时日日忧心家中被盗了,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忧心是和他一块儿偷鸡摸狗的,也就急急忙忙回家了,草民经兵大哥提醒才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劲,官老爷,这就是草民所知道的一切了。” “在下是药房伙计,每每有人来店内买巴豆,郎中都会交代我们要谨慎抓药,毕竟巴豆吃多了是会出事的,不仅是拉肚子那么简单!”药童说着拿出怀中揣着的药方。 “你血口喷人!如你所说,巴豆吃多了会出事,我怎会这般不要命去陷害人家?!”王二赖像抓住了希望似的,揪住这点不放。 “他言词间并未提及你半分,你为何如此着急忙慌要撇清关系?”卫柏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刚还哄闹的看客顿时安静下来,确实,若与王二赖无关他这般害怕着急是为何?难道? “没错!这巴豆不是你来买的,而是他人抓取后交予你的!”药童举起那些药方,示意众人细看,“来人有好几个,只是都抓了巴豆我才有印象,那一盏茶的功夫卖出去的巴豆都抵我们好几个月的生意了!” 一人歇下,另一人又起,“在下只是住在药房周边的人家,那日我见好几人扎堆在巷口,隐约听见巴豆的字眼,却也没当回事,今日被找上门才记起!” “那几人我都没怎么见过,可其中一人我确实印象深刻,他便是香满堂祝掌柜!”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哗然,谁能想到真的牵连出另一个人呢! 不等王二赖辩解就见祝财被押上来了,惊愕道:“祝掌柜,您怎么会被查到?!” 嚯,看来先前看热闹的人没有胡言,这王二赖当真是个没脑子的,这不就不打自招了嘛? 站在一旁的官兵开始介绍搜查到的证物,“这些巴豆是在王二赖家中搜到的,一起还有这五十两银子。” “才五十两?祝掌柜未免也太吝啬了点!” 这话不是一般人说得出口的,卫柏闻声一笑,纪兄倒是会赶热闹。 纪谈一副混不吝的姿态,“祝掌柜既然有信心将香满堂开在一间饭馆对面就应该知道欲承其重啊!” “见饭馆在常乐街开得好就想分杯羹,难不成还不知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么?没有招牌菜没有好厨子便这般嚣张?” 第146章 林轻颂回头张望,见罗绫姐站在一旁没有阻拦纪谈的意思,便也放下心来,转而拿出昨日都账本,言明王二赖昨日几时进店几时离店,又点了哪些吃食。 人证物证俱在,更别提已经像坨软柿子瘫倒在地的幕后指使者——祝掌柜。 这下众人哪还有不清楚的? “且慢,待郎中把个脉。”卫柏没有尘埃落定的轻松,他得将这类事情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阎昭刚想示意身后的郎中上前,却忧心被歹人抓住把柄,心下思索片刻便让官兵随意去找了个郎中。 众目睽睽之下,王二赖不敢挣扎,见姓祝的是指望不上了,说得上是十分配合了。 待郎中道出这确实是吃多了巴豆所导致王二赖便和倒豆子似的交代了所有的计划。 “好啊!就这样想砸了人家的招牌,好狠毒的心!” “是啊,常乐街好不容易有家饭馆,味道还是一绝,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这叫我们周边的如何是好!” 方才还忧虑的看客听清楚前因后果后义愤填膺声讨畏缩的王祝二人。 此事了结了,最欣喜的却是纪谈。 回去路上,林轻颂见他脸上喜色更盛,甚至于有些摇头晃脑,便开口问了。 罗绫也不知所以,“你背着我做什么了?” 苍了个天了,这锅自己可背不起!纪谈连忙将夫人拉到人群后交代几句显示清白。 “所以……纪叔你早就看上香满楼了?” “但是被祝财抢先一步?” “纪叔不得不服老啊——” 一间饭馆二楼,也不知道一间屋子怎么挤下这么多人,钱锦和顾知温跟说相声似的。 裴逢幸微张着嘴,来回看戏,接过宋清递的茶盏,条件反射凑近感受到一阵滚烫才回过神来。 纪谈顾不上理睬他们的调侃,颇有些焦头烂额,“当务之急是看卫兄弟如何想的,还有拿下对面。” “我看卫老板不是挺好说话吗?生意人哪有不做生意的,您直接和他说嘛,”裴逢幸见他这副焦虑样,不解道:“对面的楼很贵吗?若是贵,那我也出些银钱。” 一番话说得众人瞳孔地震,阎昭摇头叹息,难怪裴安放不下心,“逢幸,不得胡言。卫老板并不注重家财万贯,而是在意幸福美满,他此时的状态大抵是他最满意的了。” “而对面说不上贵,可能以低价拿下为何不拿呢?” …… 对于楼上发生的一切卫柏并不知情,打个招呼后便陪在林轻颂身边,店内伙计也都担忧着掌柜,来回路过都要瞄几眼。 “你们专心,别惹得客人不满,我没有什么大碍。” 得了林轻颂这句话众人才收敛一点。 “日后在这儿再加个挡板,闭馆我就去找木匠。”卫柏还在懊悔,懊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还有竞争对手这一招,只顾防着别人偷师,却未防到心思深沉阴狠之人。 这事儿大家都吓到了,林轻颂现在心思安定了,却还是余惊未消,见相公如此便顺嘴附和着。 知道今日时机不对,纪谈等人没有多说便离开了。 夫夫二人回到家中不消片刻就有人上门问候。 “怎么样了?婶子听你如松兄说今日有人上馆子里闹事啊?” 两人一顿交代加安抚李春花才放下心,拍了拍胸脯:“哎呦,可吓坏我了!真人心可真狠呐!都被关起来了真是大快人心!” 知道事情解决后李春花没有多留,问了句冬衣和冬鞋是否合适,得到肯定的回复便回家了。 - 周兴旺名声在周边几个村都臭了,都议论着若是这回考上了也就不会闹出这遭,可惜玩得花花,考得要不怎么样! 原先还张望和他家攀亲的自那一日便如同消失了般。 都有姑娘和哥儿找上门了,我呸!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钱婶一家感到畅快,和周时予一说才知道这是他阿姐安排的,惊讶一介女流的魄力和手段。 “我阿姐自幼便被培养着接手家中生意,能力比起那些纵横商场的老手都不遑多让!”周时予语气骄傲,想到前几日周兴旺还故作姿态偶遇阿姐便感到晦气。 是夜。 秦臻巡察底下的铺子和良田回来已是夜色笼罩,谁料在离家不远处被人拦住问路。 她又不是个傻的,掀起窗帘一角,心中嗤笑,不作任何反应。 听人来报秦臻将近戌时还未归家,邱铭早就在此等候,谁料会见到这一场面,当即示意手下装作醉汉揽走这人。 男子一走,车身未动。 “老友不愿一叙吗?”秦臻攥紧帕子,心中忐忑。 没有回音,“我在府上等你。” 邱铭深深看着向周府而去的马车,转身离开。 - “阿颂?阿颂?” 半睡半醒之间,卫柏察觉怀中人颤抖不止,转而惊醒低唤。 点燃烛火才见夫郎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心中绞痛。 林轻颂挣扎着转醒,反应过来扑进卫柏的怀中,断断续续说着噩梦。 听了一半卫柏便知夫郎是被今日之事吓着了。 “不说了,不说了……”卫柏轻抚夫郎后背,低头贴了贴,“我在这儿,睡吧。” 将人好不容易哄睡着,卫柏又盯了一段时间才灭烛睡下。 -------------------- 第147章 第71章 “茶和糕点” “打手?” 卫柏点头,他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无法从根源上以绝后患,只能加强饭馆的防护。 “陈大如何?” “不可,他是跟在钱兄身边的人,再说薛清嫂嫂不是有孕在身么,我此时可不能夺人所好。” 卫柏此番上门只是想看看钱府能否匀出人手,用着也放心些。 听到后半句钱锦再无平日的深沉模样,茶都顾不上喝一口,一个劲儿咧着嘴乐呵,见卫柏无奈扶额才再度开口:“城中除了私家自小培养的护卫,还有专门培养打手的地方,不少人为了图方便会去那儿。” 说着钱锦在纸上落笔写下地址,递过,“不必忧心。” 到了地方经人介绍后卫柏才明白钱锦那句“不必忧心”的含义。 平时百姓讨论时政或是调侃,总会提起人分为三六九等,可在这儿却是十分直观。 打手在能力上分为优庸劣三等,身份上又分为自主与无主的。 “您看看,您是要挑无主的还是?”管事边引着卫柏往里走,边介绍着自己手中管的好货。 陡然听见拳打脚踢和叫好喝彩声。 见卫柏有兴趣,管事的连忙介绍:“午时饭点过后他们就会打擂台,哈哈哈这个说法比较老江湖,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卫老板可以借此机会看看有没有看中的。” 管事的想以示谦虚,可卫柏从话里话外还有他的神情姿态都看得出他对这群打手的信任和骄傲,不似想象中的虐待毒打,也难怪钱锦会推荐自己来这儿。 “诶,管事带人来了!好好表现啊你们俩!” 台上两人闻声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却又点到即止。 挺有分寸,卫柏心中肯定。 打手的能力不能差,可为人也不能过于鲁莽冲动。 他又不是为了和人家打架才来聘人,只是出于自卫的目的罢了。 “我看您手下的汉子为人不差,劳烦您给我挑个优等的,为人有血性但又有分寸、拿得住事儿的。”卫柏没有依言在擂台上挑人,而是将这个皮球踢给了管事的。 术业有专攻。 自己是个厨子,挑厨子还有一手,可这挑打手却不是自己在行的。 管事的只觉得自己得到了尊重,被卫柏高看了一眼,当即思索起来,好半天叫来一个汉子,向卫柏介绍说:“他叫阿庄,与您的要求几乎完全契合,但他是我们厂里长大的,您看他这个籍契您是买下还是就雇他一段时间?” 自觉自己从不轻易为难他人,不知昨日之事被如何妖魔化了,今日所遇之人大多对自己敬畏瞻仰,自己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阿庄?哪个庄?” 那汉子看了卫柏一眼,低头道:“庄重的庄。” “你自己怎么想?” 阿庄刚低下的头瞬间又扬起来,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这是买家说出口的话。 管事的也为他感到欣喜,虽说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但能被买家领回家可比籍契还挂在厂里好得多,若是买家仁厚,阿庄做到一定程度和年纪还能得真正的自由。 “我和您走!” 阿庄的庄不愧是庄重的庄,这说话的语气和姿态尽显庄重。 对上阿庄坚定的眼神,卫柏没再拖泥带水,只是说若是头三月阿庄犯了事,越了他和夫郎的底线就得被送回来。 管事连声应好,“当然当然,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我们不会打自己的脸的。” 爽快交付银钱,卫柏揣着阿庄的籍契就领着人走了。 “没有别的东西收拾了?”看了眼并不鼓囊的包袱,卫柏问。 阿庄挠头,说:“里头就一套里衣和冬衣,我们的衣裳是厂里每年做的,但要上报,还要给一半的银钱,我被老板雇得多,这儿剐蹭一下,那儿扎了个洞都是常有的事,本打算明年再做新衣裳。” 听过卫柏没有再多说,将人领到官府挂上自己的户契。 阿庄顺从着签字画押,没有多问为何给他挂奴籍。 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有轻易让人家上自家户口的。 卫柏折起户契和阿庄的籍契,心中忍不住腹诽自己也是当上地主、雇上奴仆了。 若是有心钻这个牛角尖,早从他雇长工开始就能被以打地主的名义分田地了。 相公只是和自己说有要事出门,这会儿带着人回来,林轻颂心中疑惑,还没张嘴问就见那人将包袱随意仍在门后便站定在饭馆门口。 “相公,这是?”林轻颂福至心灵,向卫柏确认。 “嗯,日后不用再忧心了,他可是被培养出来的优等打手。” 昨夜夫郎惊魂,却又不喜喝安神汤,卫柏思来想去也只能做到这个了,此刻见林轻颂眉眼弯弯,心中十分满足。 想到方才的事,卫柏简单交代一遍。 “那闭馆后咱们回家给他找一床被褥,我再请李婶帮忙做身冬衣和两双冬鞋,让他有个换洗的。” 林轻颂也瞧见那个包袱了,听卫柏说过阿庄的窘境,顿时有了主意,“往后再看,要不然全赶在一块儿李婶也忙不过来。” 顾客多的时候店内伙计没有时间和闲心去注意门口,这会儿人少些,多是喝茶吃糕点闲聊的,便注意到饭馆门口的陌生身影。 几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鲁莽上前。 第148章 还是林轻颂招来他们介绍的。 “那日后咱们饭馆又多一员猛将!” 张持此言一出林轻颂久久不能回神,心想自己平时还是疏忽了,没想到张持的性子和顾公子竟有些相似。 见掌柜脸色呆滞张持讪讪一笑。 “你们卫老板说晚上留下一起吃顿火锅,大家别急着走,若是有事也可先行离开,来日方长,不差这一会儿。”林轻颂没有多加追问,只是将卫柏的话重复一遍。 “在外吃一顿好的不知要多少银钱呢,晚上能在这儿吃火锅是咱们的荣幸,掌柜的您可千万别多想!” 其他几人也很认可方远的话,接连应声。 “阿庄?”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顾客上门,也没有食客结账,林轻颂收拾好台面,走到阿庄身边轻唤。 阿庄先前就听见里头他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动静,却不好说自己都听见了,此刻见掌柜的来找还以为是来质问自己,谁料是交代晚饭、工钱和日后的安排。 知道这是卫老板的夫郎,阿庄没有冒昧抬头,只是低声应着。 听着林轻颂的低语,他想起开始他想唤人老板夫郎来着,却被卫柏事先提醒了要唤人林掌柜或是东家,他真的遇见了顶好的东家...... “今日这顿是为了庆祝我们饭馆添了名新伙计——阿庄,大家今日初识,日后会渐渐熟络,我也就不多说了,大家开动吧!” 卫柏一坐下就见夫郎起身开始烫毛肚,心中还惊疑莫不是阿颂中午没好好吃饭,没想到下一秒烫好的毛肚就进了自己的碗碟。 “相公今日辛苦了,赶快吃吧!”林轻颂说着作势就要再度烫煮。 卫柏攥住林轻颂的手拉人坐下,“阿颂自己吃,相公自己来。” 桌上其他人对东家恩爱的场面早已熟视无睹,只有刚来的阿庄还没适应,只听二人的交谈就红了耳朵。 “阿庄你热啊?年轻人就是火气足啊!” 陶金说着被方远一个肘击,“你以为你多大辈分?”转而向阿庄介绍各碟菜如何烫煮,“这个小酥肉直接蘸辣椒面吃也很香。” “多谢。”阿庄耳尖的血色褪去,夹了根酥肉送入口中,刚出锅还热乎着,又香又酥脆。 汤足饭饱后众人互相告别,馆内只剩下张明智和阿庄。 “阿庄,好好休息,明日得早起。”张明智洗漱完向对面屋子喊道,得到回应才安心睡去。 阿庄摸着暄软的被褥,想起东家想自己描摹的生活,心中燃起了一团火,他下定决心尽职尽责,不辜负东家的期望。 次日忙活多了个有气力的汉子众人倍感轻松。 热汤热面下肚,伙计们感觉浑身来劲儿,准备开始迎客了。 阿庄最早吃完,站如松守在门口,好在他面相温厚,又被叮嘱过要面色和缓些,若是凶神恶煞定然是没有几个客人敢靠近了。 前日没说自己的想法,纪就一直在家揣摩卫柏的心理,圆润了不知多少遍的措辞。 罗绫被他念叨得都烦了,无奈道:“卫兄弟不是那般心思多的,你就正常说,不答应便不答应,香满楼不还没人接手么,这价格还在跌,你就别在这儿自己吓自己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纪谈想凑上去美言几句,还没贴上就被夫人推开了,“去,一边去,我打算去找薛清妹子,你快去忙你的。” 这和得了圣旨有什么区别?!从前自己开的那家糕点铺子可是自己磨了好久才让夫人同意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纪谈当即就叫人备车赶去一间饭馆。 “茶楼?” “对!好茶和好糕点,地界儿还大,你这儿吃饭的和喝茶的也不会串味儿,怎么样?”纪谈面色骄傲自得,心中却是忐忑不安,听卫柏嗤笑一声更是慌张。 抬眼见对方不复方才的气定神闲,卫柏摇摇头,这好在是自己,若是别人定将纪谈吃干抹净占大便宜了。 “你别摇头啊!你听我给你分析......”话还没说完就见卫柏抬手制止,纪谈就像被扎的气球泄了气,十分萎靡。 “我可没拒绝,纪兄想去哪儿了?阿颂之前也向我提过,下午吃饭的和喝茶的确实不容。” 真的是柳暗花明啊! 纪谈一番推心置腹,交代了自己的设想。 “萧羽?”卫柏瞬间明了,含笑说:“原来纪兄还打了萧羽的主意啊——” “话不能这么说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这可是惜才,他那个手艺可真是这个!”纪谈伸出大拇指说得头头是道。 “那纪兄去谈吧!” 平时萧羽一个人做所有的流程确实劳累,这会儿听了两位老板的想法也不禁动心,“我认为可行。” 这般,香满楼便彻底成了过去式。 一间饭馆对面的馆子的牌匾换成了“茶和糕点”。 不顾众人的劝阻,纪谈一往直前、一意孤行。 好在店名直白,再加上从前糕点铺子和一间饭馆的宣传,店内生意也十分红火。 -------------------- “术业有专攻”出自韩愈的《师说》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出自《旧五代史晋书安重荣传》 第72章 鲜锅兔 “慢走。” 说完林轻颂坐上放了软垫的高凳。 有时候店内忙起来,林轻颂就要站上一整天,晚上泡脚时卫柏就发觉他腿脚红肿,这凳是前几天请木匠上门测量过才定下的。 第149章 思及此处林轻颂抿嘴一笑,下一刻就听见卫柏唤他,“阿颂。” 还未抬头就见到被递到眼前的几张鞣制好的皮草,欣喜道:“上街买的?” “嗯,运气好遇见了。”不等林轻颂问价就直言这是兔毛,“这些加起来才不到一钱,本是想要白狐皮子给你做围脖的,我已与那人说过,若有便送到馆子来。” 平时间隙林轻颂就只绣绣帕子,这会儿摸着手中软和的兔毛,数了数有六张,心中顿时有了想法,“相公,既然日后还有皮毛送来,那这几张兔毛我就纳鞋底吧?” 像是担心卫柏不答应,又说:“现在才入冬不久,汤婆子和火炉都给我备好了,若是真冷到我有些受不住了我定然是会用的。” 不知自己是哪方面给了夫郎错觉,卫柏无奈解释:“阿颂,我哪回拘着你做什么了?” 兴致上来了卫柏还丧着脸叹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场戏换来了夫郎的嗔瞪,卫柏顿时收敛,摸摸鼻头,低声说:“注意些别伤着,我去后头帮忙。” “东家您回来了!”秦成志惊喜喊道,“方才顾公子他们自后门送了两只肥兔子,说回家换身衣裳再来吃饭,让您看着做,随意再做几个菜就行。” 卫柏提起快断气的兔子打量,身边传来秦成志的颤声:“东家,可否把皮毛剥完整些,我想找人帮忙鞣制好给夫郎做围脖......” “好。”卫柏当即提着兔子到院内井边,徒留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秦成志。 手中动作稳准狠,卫柏心中盘算着做法。 都入冬了,冷吃兔适合热天,手撕烤兔又没有那个条件,那就做鲜锅兔,又嫩又鲜香,冬日里吃正合适。 兔肉腥骚,卫柏搓洗了好多遍,尽可能挤干水分后放在一旁腌制,转而切藕和莴笋作配菜。 最近好些菜都过季了,卫柏不自觉想起屯菜和米面的事儿,“成志,往年青禾县冬日雪下得多吗、大吗?” 秦成志心中疑惑东家也是本地人为何问这个,嘴上还是老实说:“近几年不怎么多,也不怎么大,一般就是小大寒。” 卫柏不解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大寒?” “嗯,小寒过后开始,大寒之前结束,就这十五六日的时间能见着雪。不过雪小且少总比没有或是猛烈要好得多。” “不过今年夏天周边不还闹干旱么,说不准这个天啊——” 秦成志种了几年地,再者秦家没出事之前他也被父母带去自家田地去看过,他虽身在城中,但也深知大多数百姓都是看天过日子,他们开店做生意的也不例外。 卫柏点头,心中想着得着手囤些货了。 说不上未雨绸缪,只是做这个饭店生意,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万一真是遇见多年一遇的暴雪他们家也有个后路。 看来得找张家兄弟商量一下了,还有邱铭。 下入比平时炒菜稍多的油。 “放这些油么?” 卫柏低声回应秦成志的疑问,“嗯。” 油热后下入兔肉快速打散炸过捞起,留些底油炒香花椒、葱姜和豆瓣酱,再放入兔肉和辣椒加滚水稍煮一会儿。 事先备着的砂锅底铺好藕片和莴笋片,盛入灶锅中煮好的兔肉和底汤。 “叫伙计端去甲包房。”卫柏边清洗灶锅边说。 张明智跑来传话,恰好得了这个活计,“好嘞东家!顾公子他们刚到。” “这一锅滚烫你小心,别荡溅出来烫着自己和别人,等会儿还有几个菜别忘了。”卫柏一心抡勺一心叮嘱。 纪谈刚踏入店门就见张明智端着一锅不知什么,脚步谨慎,凑近闻到那股香味还以为店内出了什么新吃食。 见纪谈要问,有食客直到他性子的开口拦住了:“纪老板可别惊扰这位兄弟了,我们问过了,这是顾公子他们秋猎来的兔肉。” 这就好说了!纪谈心间的欢喜都要溢出来,嘴上道谢,脚步轻快跟在张明智身后。 “贤侄,吃野味怎么能少了你纪叔啊?”纪谈偷瞄见一锅兔肉完好上桌,等伙计出门才挤进闷出声说。 顾知温叉着腰说:“哼!纪叔还知道我是您侄子啊,上回我跑来茶和糕点养精蓄锐,可是您和我爹通风报信的!” 一旁坐着巍然不动的宋清和阎昭想起顾知温上回的惨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起个纪谈有点心虚,沉吟片刻,说:“这这这......下次叔帮你打掩护怎么样?” “下次?”顾知温眯眼追问。 真不愧是小魔王,吃了一次亏找补回来还得翻倍。 这不出血是不行了,纪谈忍痛伸出三根手指,心道:对不住了顾兄,及时行乐嘛,今日吃不到这一口我在梦里都得惦记。 “好,成交!”达到目的,顾知温十分有礼帮纪谈拖开凳子。 纪谈坐下就要动筷,却被顾知温拦住了。 “知温你......” “这还得煮一会儿呢,顺便等菜齐了再动筷嘛!”裴逢幸捏着筷子,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紧盯着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 既然如此,纪谈放下碗筷开始发难:“阎昭,今日小幺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没等阎昭开口转头换对象又问:“宋清和知温,你俩和阎昭相差不大,怎么还不开窍?” 裴逢幸听纪谈这么说,眼神从砂锅上移开,满目期待。 第150章 见他这样,纪谈顿了一下,心中斟酌是否合适说这话,世子的婚事可不是自己能轻易调侃的。 “纪叔你怎么不问我?” 这话一出,在场四人俱是一顿,但想想裴逢幸和阎昭三人早已兄弟相称,就没有纠结这个称谓了。 “呃,那个,逢幸怎么还不开窍啊?”既然都被人家叫叔了,纪谈也没有再叫他世子,再叫世子不就显得生分了么? 在裴逢幸开口之前阎昭就捂脸了。 “当然是因为裴安还没成婚啊!做兄长的不开窍,我这个做弟弟的开窍了岂不是不给他面子?”裴逢幸扬着小脸说的头头是道,最后自我肯定说:“我真是太为我哥着想了!” 话音落地,场面凝滞。 这小世子和他们互相调侃可以,可这大世子...... 阎昭点头笑着称是其他三人才附和。 “还得是阎兄啊!婚期传书给我阿兄了吧?”见阎昭点头裴逢幸更加起劲了,“到时候咱们就给我哥灌酒,逼问他!作为他最亲近的人我怎么能对他的人生大事不管不顾呢?”越说他的表情越凝重,并积极向在座几人寻求认可。 完蛋,这下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宋清、顾知温和纪谈面面相觑,阎昭心中惋惜千年铁树开花但碰见了个没心没肺的。 “裴兄与我年岁差不多,不急。”先稳定好裴逢幸,阎昭转移话题说起为何没和小幺一起来。 听见小幺顾知温这才反应过来,“等等!” 见大家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才郑重提问:“钱叔家的生下来就是咱们这辈最小的了,以后小幺是谁啊?” 见他一本正经还以为有什么难题呢。 宋清大手一挥,“这还不简单?一个叫沈小幺,一个叫钱小幺呗!” “以后你们不许叫他小幺。”借此机会,阎昭宣布道。 “我看你是被沈小幺冲昏了头脑吧?你是假的阎昭兄!” 没管发疯抓狂的顾知温,其他三人都含笑看着阎昭,心下有没有揶揄就不得而知了。 恰好伙计上菜才中止了这场闹剧。 “卫兄。” “卫兄弟。” 屋内五人同时几乎异口同声,上菜的张明智和周时予都顿了一下,这是个什么辈分? 卫柏哂笑一声,“各位请坐,我只是上来有事相商,至于这个称呼......咱们私下随意叫喊,若是大庭广众之下,你们尽量唤我卫老板吧。” 这是卫柏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没问题,不知是何事值得你特意上楼一趟?” 这不是阎昭夸大事实,是事实确实如此,若非情况必要或是商讨要事,卫柏轻易不会打扰他们用餐。 听见关门声卫柏才开口说了自己的忧虑。 顷刻间,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动身之前我兄长就为此事上本数次,在朝堂上都不知与他人争辩多少回了。” 裴逢幸沮丧过后双眼放光,感慨道:“卫老板你和我阿兄一样目光长远,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阎昭也没有隐瞒,说确实有流民四散,但尚且可控便没有发生大规模的迁徙。 ...... 不想将气氛变凝重,得到肯定后卫柏转而介绍起桌上的饭菜,“其他都没什么好说的,这汤就是火锅的菌汤,其他也都是店内上过的菜,只有这鲜兔锅是个新鲜的。” 听着卫柏的介绍,众人蠢蠢欲动的手终于动了起来。 “难怪叫鲜兔锅呢!真嫩真鲜啊!” “卫老板你能把店开到京城吗?” 对于这些激动的反馈卫柏只是笑笑,他对现在的日子已经很满足了。 “你们吃,我下去忙了。” “卫老板辛苦了!”除去对美食没那么热衷的阎昭,其他几人头扎在碗里齐声道。 卫柏上楼前和林轻颂打过招呼,因此林轻颂也一直惦记着。 “怎么去这么久,是什么忧心事吗?”知道卫柏主意多,林轻颂不安问道。 不想这个时候让夫郎跟着一起忧心,卫柏安抚几句,说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问了几句婚期和婚宴的安排。 说起这个林轻颂也起了兴致,他还没见过大户人家的婚宴呢! 倒完洗脚水卫柏就见夫郎拿着兔毛和鞋样对比裁剪,于是放轻动静走近,见夫郎裁剪完才开口说出自己的忧虑和上楼的真相。 没想到林轻颂只是含笑看了自己一眼。 -------------------- 本月能完结(立flag)(肯定)(握拳) 第73章 囤货 思索片刻,卫柏豁然开朗,失笑道:“如今是什么都瞒不过夫郎了。” “嗯?”林轻颂转头看着他,“相公有什么瞒过我?相公舍得瞒我?” 卫柏滚动喉头,不清楚夫郎这是勾人不自知还是故意勾人。 未料林轻颂一句话让他当机立断宽衣解带。 “熄灯吧相公。” 林轻颂放好针线篮,刚要拿下披着的外衣就被人代劳了。 顺着大手看过去,是相公幽深难以见底的眼神。 卫柏哑声道:“是我会错意了吗阿颂?” 回应他的是轻贴过来的唇。 一阵衣物摩擦的动静。 一个微弱还有些颤抖的声音,“蜡烛......” 烛灭,声又起。 次日忙过高峰卫柏就找上邱铭,直言来意。 第151章 “多收一些?”邱铭重复道。 “对,现在才刚入冬,怕过阵子天气寒冷出行不便,这次就麻烦邱兄和各位兄弟了。”卫柏递过一袋银钱,“这是预支的银钱。” 卫柏说的原因恰好和邱铭对上了,邱家商行不是压榨伙计的,天气炎热和天气寒冷都会歇下,一年也就耽误两回罢了。 再者这几回跑商进货碰见了几波零散的流民,若是流民泛滥成灾,亦或其中有人组织起来打劫可就危险了。 “卫老板是有情有义之人,此事我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我们所能。”邱铭没有夸下海口。 得到这个回复卫柏已经很满意了,举起茶杯小啜一口便告辞了。 - 柳石村,张二虎回到家中叫来在外忙碌的人,说起东家今日早上的交代。 “收粮食?” “嗯,以市价,这不前段时间收完秋税了,现在大家家里剩下的都是可以卖的,咱就收人家家里富余的。” 张二虎肯定完,掏出卫柏今日给的一袋银钱,打开,说:“这是东家给的银钱,一百两,有零有整,明日就开始收,一日收一些就送去,一日一趟。” 他们是雇工,自然是听东家安排。 这事儿下来了他们就商量着怎么行动。 “地里不能落下,咱们分为两拨,一拨收米一拨管地,轮换着来,白日里让你们嫂子看着卫家的鸡。” 平日里也没人在干活时偷奸耍滑,这个安排大家都满意。 天气愈发寒冷,店内的生意却丝毫不受影响。 “啊呀,胡老板,居然在这儿碰见您了!” “哈哈,天气凉,早闻一间饭馆的大名,这回特意赶来尝尝所谓的火锅。” “那正好,咱们吃完可以去对面茶和糕点喝喝茶,吃吃点心,谈谈生意。” …… 饭馆每天人来人往,阿庄听见了许多消息,其间不乏秘事和消息。 “上回陪我夫人去邻县娘家,进城门就看见了搭在街边的避难所,这天越来越冷了可怎么搞哦!” “是啊,不过却没见流民来我们这边。” 又来了,最近他几乎日日都会听见流民两个字眼,若真是流民泛滥成灾闯入城内,首先被当成靶子的就是粮店和饭馆。 “阿庄,可有什么事要说?”林轻颂早就注意到阿庄今日不似从前站桩般,此刻闭馆见他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利索去后院,还面色犹豫,便开口问道。 卫柏皱眉看过去,“可是有顾客欺负你了?咱们可不受别人欺负……” 见东家气性上来了,阿庄连忙打断:“不是的,我耳力尚可,十步之内皆可听清,近些时日听说了许多相似的消息。” 正处在惊讶中的夫夫听阿庄重复那些听见的消息,面色渐渐凝重。 “多谢,但无需多虑,相信上面的人。”卫柏没有坦言自己正在着手囤货,这事儿还没发生都时候太多人知道造成恐慌不好。 从前水患都处理过来了,再者青禾县的官员都是作为的,再不济还有在京为过官的阎昭一家能说得上话。 每日张二虎都会送米过来,但并未吸引旁人的目光,毕竟这街上卖什么都都有,再说粮店也收米,这个情形再常见不过了。 先往饭馆送了几天,放菜蔬和米面的柴房还要留地方放干菌子,好在糕点房搬去了对面,腾了间屋子出来。 这样陆续一段时间饭馆容不下了他们又转而送到卫家,等卫家也装不下了他们才专心打理田地和囤货过冬。 待邱铭这趟回来卫柏心中更是有底。 “话就不多寒暄了,你要的货都在这儿了。”邱铭胡子拉碴地拍拍手边用布袋堆起的墙。 “辛苦了,休整好来一间饭馆,我请你吃饭。”卫柏没有没话找话,只是简单承诺道。 见没有什么问题,邱铭叫来商行的伙计,“老地方,送去一间饭馆。” 吩咐完转头和卫柏说:“行,你请我,我请那些兄弟,三间包房麻烦替我留一下。” 门外还在卸货的兄弟听见动静探头,说:“真的吗?铭哥大气!” 邱铭在众人眼中十分稳重,可也有少年气的一面,既能和手下的人打成一片,又不失威严。 “还能是唬你们的?回去了好好休整,后日巳时初一间饭馆见。” 清点好货物,交接完事情邱铭没有急着回家,转而走上了另一条路。 “总算是安心了。”卫柏清点完家中的几十袋大米感慨道。 - 睡前二人清点了一下手中的余银。 林轻颂将账本摊开,细数这阵子支出的大头:“米面和干货几乎占了一大半,还有小部分是买菜花的钱,花了近千两。” 村里的田地还没完全走上正轨,不足以全然支撑饭馆的运转,因此上街收菜是常有的事,只是相对从前完全依赖上街收菜好了许多。 卫柏也交代过家中的长工,二十二亩地全都种菜,秋税他交银钱便可。 “除去店内锁好的每日要用的银钱,家中压箱底的还有一千五百两。”林轻颂说着合上账本,打开床尾的木箱再次清点了一遍。 他不是愁家底不够,而是担心,若真到了那一步,货价高涨,这些白花花的银钱就如同石头一般不值钱了。 可家中的确没有空余的地方了,再者他们已经囤得够多了。 第152章 “别忧心,最近我们不是提醒身边的人了么?”见林轻颂眉间忧虑过重,卫柏安慰道:“今年天冷得早,大家都有所察觉,今日阎昭还特地来说县令大人已经吩咐下面做好准备了,粮仓储备充足,咱们尽己所能,别太伤神。” 道理林轻颂也明白,只是控制不住心思罢了,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将账本放在一边,欺身而上,“相公,我们来做点别的。” 自己停药之后夫郎虽然热衷于情事,却也不曾如此热情,卫柏惊愕过后莞尔一笑,“好。” 翌日。 卫柏被刺眼的光线闹醒,穿戴好开门就见地上屋檐都覆着一层不厚的白雪。 端着热水进屋就见夫郎已经下地了,“水正热乎,快些洗漱吧。” 在冷天,烧热水洗漱对不只是对从前林轻颂来说是种奢侈,对于许多人家都是,村里人心疼好不容易捡回家晒干的柴火,城里人心疼花钱买回家的柴火。 热毛巾敷上脸,林轻颂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卫柏联想到其他时刻,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相公?”林轻颂见他如老僧站定,十分不解,想起后院的牛催促道:“相公你快去后院给牛加草加水吧!” 内心的流氓想法不敢表露,卫柏沉默点头,动作干脆利落。 再回到前院就见夫郎冻红着手指在地上写写画画。 走近一看是他们二人的名字,卫柏正要脱口而出的责怪滚了几道又,见林轻颂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肉都冻红了。 卫柏一言不发将人带回屋中,将夫郎的手、脸和耳朵捂热后叹了口气,说:“别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不生气了。” 抓下覆在自己眼上的大手,林轻颂牵着晃悠,软声保证道:“不会了,我得好好养身子给你生崽崽呢。” 前半句卫柏听得身心舒畅,可后半句就不中听了,卫柏觉得好笑:“阿颂,你以为我是为了让你好生养才不让你玩雪吗?” 对上眼前人无辜的模样,卫柏还是没忍住掐了下他的脸蛋,无奈道:“染上风寒会很难受。” 深觉自己说错话的美人也不牵着相公的手晃悠了,伸出三根手指面色坚定,发誓说自己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叫卫柏担心。 “你最好是。”卫柏对夫郎说不出什么重话,轻弹了他一个脑瓜儿嘣,拿起买回来就放在床边桌上的汤婆子,转身离开:“快些梳洗,我去灌汤婆子。” 出门的瞬间林轻颂有些恍惚,欲言又止,只觉得相公的阵仗有点大了。 “这才初雪......” 听见夫郎的嘀咕,卫柏含笑挡掉玩闹的小孩不小心扔过来的小雪球,说:“阿颂你多怕冷自己不知道么?再说了,咱们还有火炉和狐毛围脖闲置着呢。” 林轻颂抿嘴一笑,十分甜蜜。 上回那个猎户特意留了张好白皮子,林轻颂拿到手就着手做围脖了,摸起来软乎乎的。 乔全领着伙计拉货过来头次没进后院就开始卸货,边忙边解释:“卫老板不好意思啊,今日雪路不好走,路上耽误了,只能在门外快点卸货。” “没事。”卫柏嘴上应着,手脚也没停。 见差不多了卫柏擦擦手拿过银钱,“乔老板辛苦,路上注意安全。” “嗨呀,出来做生意嘛!”乔全接过银钱,摆摆手就走了。 近日天冷店内本就人满为患,再加上下雪,只怕愿意在家中动手做饭的是少之又少。 也有些顾客是为了雅兴,好些童生或是秀才来饭馆吃火锅,俱是早早到来询问今日包房是否还有空闲。 好在这雪没赶上前些日子邱家商行过来吃饭的时候,林轻颂心中松了口气,说三间都还空着。 -------------------- (累倒) 第74章 误会与真相 “饭馆真是愈发热闹了。”顾知温走进饭馆左右张望,敲着扇子说道。 宋清扶额,没有拆台,“林掌柜,包房还有么?” “不巧了,三间都已经被定下了。”林轻颂看着记事的纸张皱了下眉,“但现在一二楼大堂内还有许多空余,给你们安排在僻静的角落如何?” “甚好!”顾知温一把将扇子横插入二人之间,插嘴道。 ...... “知温,不得胡闹。”阎昭沉声道。 只是停个马车的功夫罢了,知温兄真不愧是知温兄啊! 余光瞥见裴逢幸一脸崇拜的模样,阎昭抽过顾知温手上的折扇轻拍了一下,警告道:“别有样学样,过些日子裴安兄见了收拾你我可不拦着。” 闻言裴逢幸瞬间萎蔫。 顾知温手忙脚乱接过阎昭扔过来的扇子,瞪眼慌张道:“这可是我阿爹奖赏我的!” “你们一行五人,两张饭桌拼一块儿吧。”见几人没有意见,林轻颂叫来方远领他们去二楼西南角。 忙过那阵,卫柏端着饭菜出来就看见夫郎和沈公子凑在柜台后不知在低声讨论什么。 “这是在?”卫柏放下托盘,问道。 沈常乐见是卫柏松了口气,招呼喊道:“卫老板。” 颔首应下,卫柏仍好奇地盯着林轻颂。 这事儿林轻颂自觉不好开口,转而看向沈常乐。 一反往常,向来淡然如菊的沈公子有些赧然,好半天才简单解释说:“听说林掌柜绣活好,我特意请教请教。” 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况且见沈常乐遮掩的姿态卫柏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叮嘱夫郎趁热吃饭喝汤。 第153章 卫柏转身要走,沈常乐见状赶忙叫住:“卫老板!您现在有时间吗?” 见卫柏点头沈常乐才松了口气,“阎昭说要与您再商量一下婚宴的事儿。” “我记得,这就去了。” 月中休息卫柏就去过阎家,只是还有一些流程上的事儿没敲定。 正欲下楼去后院寻人,没成想抬眼就见到了。 卫柏快步走到角落,坐下,问:“阎公子下定主意没?” 明人不说暗话,阎昭当即将自己的想法告知。 “既然如此,那我便动作快些。”知道大户人家再怎么样也有些规矩,更别提阎家曾身居高位,卫柏十分理解这种留时间给人发言的要求。 同桌的其他三人只在卫柏过来时打了个招呼,手和嘴是没有停过的。 见二人像是商量好了,顾知温犹犹豫豫提了个要求:“阎兄,婚礼上也整个火锅吧?” 阎昭闭上眼竭力隐忍。 卫柏反应过来也忍俊不禁,打了个圆场,说:“无事,除去月中歇业,其他时候知温想吃便来。” 谁料顾知温硬是要钻这个牛角尖,甚至放下了筷子,“婚宴吃火锅,多么开天辟地的壮举啊!卫兄还不用那么辛苦。” “那你赶紧成婚,你来开天辟地,我们在你的婚宴事吃火锅。”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阎昭眼光如刀射向来劲儿的小魔王。 顾知温又是被劝又是被怼的,顿时萎靡不振。 宋清见他这样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安慰道:“知温,阎兄家中情况不一般,咱们私下吃还好说,可那日是有许多官员或是致仕的官员到场的……” 宋清话说一半,但这桌上没有人不懂未尽之意。 私下再怎么随意,可在明面上还是得铺张,浪不浪费得看厨子的手艺了。 “好了,我还有事,记得备好食材。”卫柏走前不忘叮嘱。 这回席面不算多,但多是达官显贵,好些食材也是珍贵的,阎昭做事虽可靠,但这件事容不得半点差池。 耳边听着两人来往的对话,裴逢幸也渐渐萎靡了。 “逢幸?”阎昭和卫柏道完别转头就见裴逢幸这个模样,不知他是受了委屈还是身体不适。 裴逢幸恹恹应声,小声嘀咕:“我兄长应当快到了吧。” 阎昭耳力极好,听得一清二楚,醍醐灌顶,戏谑道:“是……想裴安了?” 霎时间裴逢幸跟炸了毛的猫似的,高声嚷嚷:“谁、谁想他啊?!他尽爱管着我!我才不想……” 可惊乍后声音就和蚊蝇般小了。 - 嗯? 卫柏途中遇见陶金,见他今日脸色不好,婉言相劝身体不适可以告假。 “不必了东家,我没事。”陶金扯出一抹笑,回道。 见劝不动卫柏也没再多说。 “陶金?”方远听完描述便明白了,面对两位东家并不忸怩,“哦,我发现他前些买晚饭多买了些,便以为他以前都没吃饱,追问之下得知......刘运在他那儿躲着。” “上回那个小哥儿?” 方远点头,继续说:“这个情况持续将近一个月了,他狠不下心赶那人走,可能日夜忧虑才面色不好吧,他耽误店内生意了?” 见方远说着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林轻颂适时止住话头:“并未,只是你们卫老板察觉他脸色不好罢了,你去忙吧。” 一边的卫柏接到夫郎递给自己的颜色,随而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安抚方远别忧心。 见人离开,忧愁便转移到了林轻颂的脸上。 卫柏觉得好笑:“怎么我们林掌柜还有两幅面孔呢?” 懒得搭理相公的揶揄,林轻颂睨了他一眼,惆怅感叹:“陶金平时是个机灵的啊,怎么在这事儿上拎不清呢?” 卫柏也百思不得其解,这陶金不是对方远有些苗头么?怎么还能和第三人扯上关系? “解铃还须系铃人,别再费脑去想了。”卫柏伸手抚平夫郎皱起的眉头,“我待会儿找时间和陶金聊聊,嗯?” 若是刘运和陶金是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他们也就不会掺和了。 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林轻颂叹了口气,点点头,心中有些忍不住埋怨那个哥儿——好逸恶劳,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 无名街。 刘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下一刻敲门声响,他瞬间惊醒,立刻翻身下床,故作惊恐后松了口气:“是你啊陶金哥,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陶金递过今日买的包子,没有回答解释,转而坐在凳上,话赶话说着:“你出去找活干吧。”“你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这些日子我也没见有那个举止不正常的来无名街。” 刘运嘴里还塞着包子,快速嚼了几下用力咽下去,惊讶道:“什么?!陶金,你要赶我走?” “不是我赶你,只是我们汉子和哥儿有别,不合适。”被方远说过陶金就动摇了,只是还惦记着刘运曾经给他吃过一口救命饭,现在他藏了他近一个月,也算是还回去了。 “救命饭?”刘运目眦欲裂,问:“只是因为那碗救命的饭吗?” 不等陶金回话他又追问:“若不是那碗饭这些日子你就不会帮我了是吗?” 陶金思索片刻,说:“若不是那碗饭,我会搭把手买几个包子,但不会像这样藏你个把月。” 第154章 刘运目光闪烁,狠狠咬了口包子,说:“既然如此,就当你还我那条命,给我一些银钱。” 像是怕被拒绝,着急补充道:“就一些,我不要多了!” 没听见陶金拒绝,卫柏皱眉,上前破门而入。 两人无声对峙,听见动静均是吓了一跳。 “东、东家......” 卫柏颔首应过,脸色阴沉,说:“咱们见过我就不多介绍自己了,最近陶金的精神状态已经严重影响到店内的生意了!” “如果你还死缠烂打——” 不用卫柏再说,刘运想到他的人脉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瞟见桌上还剩下的包子眼疾手快搂起塞入怀中,脚步飞快就溜了。 今日种种劝说加上刘运的态度和反应,陶金再不知道自己干了蠢事就真的是蠢蛋了。 卫柏见他沮丧,抬手拍拍他的肩,“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境况窘迫总是真的,别多想,回饭馆吃饭吧!” 刚过石桥卫柏就见到站在饭馆门口张望的夫郎,心中欣喜又焦急,快步走到人跟前拉着人进屋,无奈道:“我今早怎么说的?” 方才还满脸欣喜的林轻颂瞬间收敛,愣愣看着卫柏。 “唉——”卫柏摇摇头,他哪里抵抗得了夫郎一双覆了水光的眸子。 饭桌上不知情的其他人都察觉到陶金与方远之间有些不对,往日两人虽没明说,可那股黏糊暧昧的劲儿比两位东家都不遑多让。 大家眼神交流十分激烈,陶金想当没看见都难,主动起身开始反思。 卫柏和林轻颂想拦都没拦住。 “不用劝我,东家,我确实是差点耽误饭馆的生意了,还辛苦您在别人面前做了恶人。”接着开始悔过自己识人不清,总结自己日后一定专心做事,没那金刚钻就不揽那瓷器活。 其他人是听热闹,方远听到一半就放下筷子眉头紧锁了。 在屋外听见“救命饭”的时候卫柏就觉得刘运的反应有些不对劲,这会儿见方远听见那个关键词变了脸色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这谁知道自己是穿越时空还是穿书啊...... 卫柏心觉好笑,盛了碗起排骨山药汤挪到夫郎手边,低声说:“故事很精彩。” 林轻颂接过汤正要喝,闻言不解,扬起一边眉毛,下一刻就听方远开口问:“救命饭?是指咱们迁来这边那年立冬送到你门口的那碗饭?” 这话一出饭桌上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在方远和陶金二人间游离。 夫郎眼珠子都不转地盯着他们,卫柏都害怕他把汤勺往鼻子上送,干脆接过喂他。 林轻颂喝了几口反应过来,一时不察被呛到咳嗽了好久。 “别忙着害羞,他们专注看热闹,没注意到咱们。” 嗔睨了卫柏一眼,林轻颂扒拉过汤碗,“既然如此,我来喂你。” “阿远......你怎么知道?” 陶金顿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这事他从没有告诉过其他人,除了他和刘运,还有今日在屋外见机行事的东家。 难不成是刘运说出去的,还是送饭的人其实是...... 没有留给他过多纠结思考的机会,方远竭力抑制住怒火,说:“是我。” 以免他误会自己信口雌黄,方远又说了碗中有哪些菜。 回想到刘运只是支支吾吾应下那碗饭的恩情,并未详细交代过,陶金此时才幡然醒悟。 见两人的神色众人就知这是尘埃落定了。 “好了,大家都专心吃饭,有什么私事咱们私下再说。”卫柏脸不红心不跳受下夫郎的照顾,见二人都知道真相了便出言制止。 -------------------- 第75章 戏中戏 回家路上卫柏简单和夫郎交代傍晚陶金家发生的事情。 结合饭桌上发生的事林轻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有些唏嘘。 见夫郎情绪不高,卫柏皱眉,安慰他别为他人烦恼。 林轻颂摇摇头,说:“相公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能力去顾及他人,只是很感慨罢了。” 回身闩上院门,林轻颂细数身边发生的糟心事。 “相公,你想想赵金花、王二赖,还有现在的刘运,都是为了一口饭吃或者贪图蝇头小利就堕落了,去偷去骗的。”林轻颂坐着托腮叹了口气。 少见夫郎这般愁苦怨深,卫柏也托腮坐在一边安静听着。 “他们与先前官府从人贩子手中解救出来的苦命人相比,生活还是有许多希望的。” 林轻颂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先前我并未找赵金花要田地,就算我要求分割房屋和田产,她还有赵家的土屋啊,她先前将赵家的田地都卖出去了,但林家的田地由于我还在她无法全权做主,但租出去未尝不可啊!” “王二赖和刘运就不用多说了,前者祖宅就在城内,后者虽是因灾情才来青禾县,没有田地,但能无偿在城内有居所已经是好多村里人的美梦了。” 说到这儿林轻颂顿了一下,眉眼弯弯盯着卫柏,“若不是相公你路见不平救我于水火,我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这话卫柏并不认可,思忖片刻,强调说:“阿颂,你当时只是缺少一个契机离开赵金花的束缚罢了,以你的能力,就算不提刺绣,也很难有人能及你了。” 闻言林轻颂莞尔,点点头,又忍不住说:“或许我独自拼搏也能过得不差,但身边没有你呀。” 第155章 身处阎家后厨,卫柏的思绪不自觉飘回那天,禁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恰好林轻颂这时来厨房给在婚房等待的沈常乐端吃食,最近卫柏在忙活时老是不自觉低笑,自从林轻颂知道缘故便对此视而不见了,但内心的羞赧只有自己知道。 端起托盘,林轻颂忍不住叮嘱:“相公,安心掌厨!” 阎家摆的席面并不多,只有近亲、来往的官员和世家好友。 “听说贤侄是请的青禾县有名的厨子?”和裴安一起赶来的某位官员问道。 阎昭低头一笑,可那抹笑意只要在场人不瞎都能察觉,因此除了两家父母和二人好友其他人均是内心惊愕,还有些藏不住心思的世家同辈面露惊讶。 裴安也没见过阎昭这般模样,还在偷笑就被阎父给抓住了。 不等他们群起攻之裴安就摆明家国大义更重要,儿女情长日后再说。 “哎呀,‘家’国大义!家!你小子要是有了心上人可别藏着掖着啊,就算咱们不催你,等你到了时候就得被长辈或者上面安排咯!”阎父抓住他的字眼不放,没忍住劝了两句。 余光瞥见裴逢幸蠢蠢欲动,裴安只能无奈袒露自己已有心上人且已向圣上言明,那人家中长辈也知道。 “这还差不多,但还得看人家孩子的意愿啊。” “是啊是啊!” “好了好了,咱们这群老东西啊就不找他们年轻人的不爽快了,坐吧坐吧!” 京中一行官员虽会和裴安在朝堂上争辩,但并不影响他们的私交,因此就着这个话题闲扯了几句就作罢。 等裴安坐下就见裴逢幸有些怏了。 “怎么了?” 见裴逢幸还是不理人,裴安转而看向同桌的两人。 顾知温知道今日的场合和来客就收敛得不行,这会儿对上裴安的眼神更是沉默寡言,桌下拽住宋清的衣摆晃了晃。 “不知,小世子方才突然就这样了。”要不是场合不对时机不对,宋清真想站起来给顾知温一下,冷静咬牙切齿回道。 裴安眉宇没有松懈,想起方才逢幸没心没肺揶揄自己的一幕,想起阎昭转述给自己的那些话,霎时感到了一丝无力,没有再追问。 快开席时秦臻和周时予一同赶到,以秦臻与沈常乐的关系,自然是被安排到这安静的一桌。 裴逢幸她知道是世子,可这另一位…… 见秦臻目光疑惑,宋清主动介绍裴安的身份。 “不必多礼,秦姑娘快入座。” 看来不是执拗于繁文缛节的贵人,秦臻抿嘴一下,和周时予这才入座。 裴逢幸见他和别人谈笑风生,心中越发郁闷。 怎么还不来哄自己? 他回去就要跟爹娘告状! “开席了——”守着的小厮高声喊道,“第一道——金玉满堂!” 这道菜虽也唤作金玉满堂,做法却与上回王家婚宴不同,想着达官显贵大多讲究好看又好吃,加上入冬了,第一道既没上凉拌的也没上热卤,最后直截了当先来个喜庆的。 简而言之就是扒了壳的虾尾裹蛋液和粉液炸熟后浇上熬好的汤汁,正好温度够,拉出来的糖丝很好看。 “嚯,这倒是好看!”纪谈首当其冲伸出筷子,“酥脆、香甜、鲜香!” 尝过后立刻给夫人夹了一个,“适合你的口味。” 钱锦在赴宴之前问过郎中怀孕后的忌口,见第一道是虾心中松了口气,随而专心伺候媳妇。 “不用你,这不是有丫鬟在么。”薛清看见罗绫打趣的眼神,没忍住说了钱锦一嘴。 “我就乐意伺候你。” …… “听起来好热闹啊……” 沈常乐早已揭下盖头,稍稍填饱肚子后就放下碗筷听着宴席上的动静。 林轻颂点头表示认可,说自己还以为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的贵客讲究有礼,动静会小些。 沈常乐笑得乐不可支,说:“这些都是与我们两家关系较近的,自然没那么多讲究,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就该热闹嘛。” “诶,对了我这帕子绣好了,林掌柜来帮我看看?”见林轻颂点头沈常乐叫了两声守在屋外的紫禾。 接过帕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连声夸赞:“沈公子进步很大,这已是一半人达不到的了。” 闻言沈常乐羞赧一笑,说自己从前也绣过锦囊相送,“他虽不说我也知道和出自绣娘之手的比不得。” 察觉到他的未尽之意,林轻颂对上他的眼神,认真说:“话怎么能这么说?寻常人绣的配饰如何能与你亲手做给他的比得?就算你扯块布绣上两针,那块布对于他的意义都无比重大。” 见沈常乐不够坚定,林轻颂讲述了许多卫柏教与他的道理。 等天黑散场阎昭带着酒气进屋掀盖头时,沈常乐耳边还回荡着那句独一无二。 “他将心悦加于你身上时,你就与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同了,好友、亲人、奴仆,你们都是不一样的。” “难不成他还能是因为你绣活做得好才娶你吗?是因为你是你啊!独一无二的沈常乐。” 坐上回家的马车,卫柏已经有些精疲力尽了,察觉到夫郎时不时乐呵几声,打起精神问:“阿颂,你叫我别偷着傻乐,你这是……” 林轻颂一心想着自家传授的至理名言,一心对卫柏心疼的不行,还想着今晚回家自己伺候他歇下呢! 第156章 谁成想回旋镖扎回来了?! 刚想发点小脾气就观察出卫柏掩藏在精神表面下的疲惫,随即哼哼两声,依偎着卫柏低声说起在婚房内发生的事。 “嗯,难怪林掌柜偷着乐,现在不仅是林掌柜,还是林老师了。”卫柏揉捏着夫郎热乎的手,揶揄道。 “我们在屋里听着外面也可热闹了,尤其是我们俩聊完之后,你知道么?” 对上夫郎的眼神,卫柏就算不知道此刻都要回去找人问清楚了,好在他确实知道。 “上佛跳墙的时侯,那些贵人说没听说过这‘佛跳墙’的名声,反倒是见过这样一锅煨煮的‘福寿全’,于是我就编了个故事。” 说起这故事林轻颂兴趣更浓。 “我说这佛跳墙是由福寿全改良而来。” …… 席间,已经吃过十道可口饭菜的宾客端起呈上来的一盅汤拿勺就舀。 品味过后问及至此还是没听到关键。 “可……为何叫‘佛跳墙’呢?” 对上在官场亦或商场上赫赫有名的贵人,卫柏不卑不亢,说:“相传有位官员吃过福寿全后念念不忘,随而命府中厨师依法仿制并改良,去掉了福寿全中的许多荤菜,加入了丰富的海货。” “因此,诸位尝过之后,是否觉得佛跳墙很鲜呢?” 得到肯定夸赞的回复,卫柏莞尔,说:“后来,那位厨师开了家馆子,有文人吃过赋诗——” “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话音落地,掌声轰然。 “好!” “好一个‘佛闻弃禅跳墙来’!今日一尝果真是不虚此言、不虚此行!” 席前还萎靡的裴逢幸在席间早就被裴安的照顾哄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夸赞叫好声像要把方才忍住的话都倾泻出来似的:“不愧是卫老板!这手艺简直是……” 旁边由于场合和在座宾客身份束缚的顾知温也躁动起来,与裴逢幸一同齐声欢呼叫好。 …… “这是编的?”林轻颂听着这个如此合乎逻辑的故事,心存疑惑。 卫柏低笑一声,“这是变相夸我说书不错?”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虽说只是在自己面前,可有时林轻颂真的是对相公极其好笑又无语。 既然如此…… “正好,纪兄说咱们楼里准备聘一位说书先生呢!”林轻颂面露惊喜,笑盈盈看着卫柏,“相公你讲故事这般精彩,那便你来吧!还能省好些银子呢!” 卫柏哪里不知道林轻颂这般作态的真正含义,抬手摩挲夫郎的脸,柔声抱怨夫郎没良心。 噗嗤一声,林轻颂破功了。 这种表演他本就不擅长,顺势伸手勾住卫柏的脖子,轻贴上去,嘴唇微启:“相公辛苦了,夜间回去我伺候你休息。” 夜间,伺候。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加之夫郎此时的行为举止,很难叫卫柏不多想,喉结滚动,哑声道:“今日就算了吧,你也不轻松,咱们早些睡。” “嗯?我说我回家烧水伺候你洗漱,不影响早些休息呀!” 对上夫郎无辜忽闪的双眼,卫柏想给刚刚说话的自己来一下,真是满脑子废料! 等林轻颂放肆笑了出来,卫柏才反应过来又被夫郎摆了一道。 “好啊,阿颂现在都能演戏中戏了!” -------------------- 佛跳墙的典故源于网络检索,大家应该多少都听说过,我就不多赘述了。 “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出自清朝一位秀才,实名不可考。 以上源于网络检索哦,如果乖们有兴趣可以自己再深入查阅一下。 第76章 消息传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人各自都忙着。 店内伙计不消说,月钱虽涨了,但活计并不轻松,但较其他饭馆的伙计相比,他们待遇好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卫柏专心养好夫郎,每日变着花样炖汤做饭想给林轻颂慢慢补起来,但比较给阎昭与沈常乐做完婚宴之后还多了些小插曲。 婚宴上的宾客都是家世显赫或是身居高位的,也多不是本县的,无奈有小辈上门要点那日婚宴上的菜,县中其他同龄人随波逐流,无奈那日婚宴上的菜一间饭馆确实不卖,还平白多了几桩趣事。 少爷中不乏有不讲道理的,但不是恰好遇见家中长辈与世家叔伯就是被顾知温这个小魔王给逮住了,亦或还有劝诫的食客,再不济还有见势不对就出手的阿庄。 一间饭馆可得到过世子乃至圣上的赏识,这可是众人皆知的。 阎沈二人婚后次日裴安就领着不叫他省心的弟弟走了,临走时特意上一间饭馆表示对于裴逢幸照顾的感谢与京中龙椅上那位对卫柏手艺的好奇。 “圣上说有机会我们日后便来试试您的手艺,希望能有那个时候。” 裴安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哗然。 他们常客可不知几乎每次都能在饭馆见着的裴逢幸是世子啊,也不敢相信圣上竟如此赏识卫老板。 卫柏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些,但对于所谓的高官贵胄、皇亲国戚他并没有那般敬畏,只是能避则避罢了,当下行礼,夸耀了裴逢幸几句,又表示本店深感荣幸。 见裴逢幸一步三回头,裴安心觉好笑,利落下马,问卫柏店内可有能带上路的吃食。 第157章 林轻颂闻言招来方远:“阿远你去对面找萧羽多包些糕点,小世子和顾公子他们常去,你稍稍打听一下,快去快回。” 二人耳语完就见裴逢幸满脸期待看着他们。 “嘿嘿,随便装些就行,我不挑的!”裴逢幸乐颠颠凑过来说。 方远忍住一脸笑意,快步跑去对面。 “赶巧了。”卫柏福至心灵,想起前些日子搭起来、昨日才风干好的烤炉。 见裴安看似不解,卫柏解释说:“正好后院垒了个烤炉,算算时间,我先前放进去的烤鸡应当差不多好了。” “烤鸡?!” 无奈地看了眼凑到自己身后的裴逢幸,裴安转头和卫柏道谢。 卫柏取了一张没有裁剪过的油纸,转身去了后院。 “只试着烤了两只......” 不等卫柏解释完只有两只烤鸡的缘由,裴逢幸就将手中的糕点纸包塞入裴安手中,转而接过被油纸包着还冒着香的烤鸡。 “不是拿黄泥封起来烤的嘛?怎么透着香气?”林轻颂疑惑看着卫柏。 “敲碎了一只看了下生熟。” 围着看热闹的人小心又情不自禁凑向捧着烤鸡的裴逢幸,但被侍卫给拦住了头脑才清醒,讪讪开玩笑,建议卫柏试着做多些让他们也尝尝。 “正有此意,还望各位能耐心等待。” 白手起家的饭馆老板走到今日人脉广益的位置,还能如此和气,大家都乐呵应下。 听见“白手起家”四字,卫柏有那么一丝心虚,但仔细琢磨,也像那么回事儿。 见没叫卫柏难做,裴逢幸放下心再三道谢,专注手中的烤鸡亦步亦趋跟在兄长身后。 送走两位世子,卫柏又在烤炉前捣鼓,脑海中反复浮现裴安与裴逢幸相处时的丝丝不对劲。 尤其是那日他在阎家去寻夫郎的路上,二人从墙后出来,裴逢幸倒是和往常一样乐呵,只是裴安的眼神…… 还挺超前的,精彩——卫柏心下论断。 - 每日的顾客虽大多是奔着火锅来的,可也不乏有听了口口相传的烤鸡而来的,好在当时的烤炉垒得够大,但还是供不应求,只好又垒了一个。 待第二个烤炉能使用时快临近冬至了,张家众人和其他四家雇工见天色没有太大改变就松了口气,但心中对于今年没有卖粮食的进项并不郁闷,现在月月都有稳定的进项,若是日后再发展下去,这月钱可能还涨呢! 而钱锦、阎昭和纪谈三人齐聚于一间饭馆二楼。 卫柏进屋看见多日未见的钱锦,又察觉到三人脸色不好,心中一震,难不成…… 见卫柏恍然,阎昭并未瞒着:“卫老板,京中传来汇总的各地的消息,流民已经渐渐难以控制,县令大人已经开始着手搭建庇护所了。” “可,你们这是?”卫柏心中不解,这事为何特地来找自己,他本想情况难以控制时捐粮,可赶鸭子上架他却不太情愿。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钱锦沉声说:“城中的粮店还没得到这个消息,若是风言风语他们定要哄抬物价,但此时朝廷将钱拨去了灾区,因此,我们想号召信得过的大商集资收粮。” 可自己才“成名”多久?硬要与县内的宗族世家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 “恕卫某直言,是卫某和阎公子得圣旨赞扬的缘故吗?”卫柏稍作思考便明白了,问道。 “正是!” 四人谈事虽严肃,可私交甚笃,也相信对方的品性,自然没有隐瞒。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若是秩序崩坏,社会乱象丛生,届时谁也别想落着好! 卫柏郑重应下,让他们谋划好再施行,不要太大张旗鼓,犹豫片刻,透露了自己囤粮囤菜的消息。 三人并不意外,并笑着表示他们也都囤了。 …… “相公,在忧心何事?”林轻颂眼中的担忧都要满溢出来。 自从卫柏从二楼下来就时长走神,在饭馆时林轻颂忙碌没有时间观察,回家路上至洗漱上床便发现了。 卫柏面对面抱住林轻颂,埋进对方的肩窝,少有得露出脆弱模样。 “相公?”林轻颂轻声唤他,不敢惊扰。 直至今日,卫柏才深刻体会到“时势造英雄”这句话,每个人都被时代洪流裹挟着,他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他孤魂来到异世,没有所谓的金手指,只有小资,当直面未知的社会危机时他才感受到切实不可控——若是虚惊一场便是极大的惊喜,可若是来势汹汹,他不作为、他们不作为到一定地步,城中有粮的人家被烧杀抢夺都不足为奇。 他不能冒那个险只顾全自身和夫郎,他也没有那个能力能周全的护住,更别提还有那些与他有着交集的好友。 听着相公低声陈述的情形,林轻颂瞬间忆回阿娘给他讲述的灾情与逃难故事,待卫柏说完低声抚慰:“至少我们提前许久采取行动了不是吗?不止我们,还有他们。” “我们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所有了,还有朝廷呢,以往那么多次灾害和流民流离失所,不都得到很好的安置了吗?” 林轻颂一下一下轻拍着卫柏的后背。 “不仅是囤粮,你和他们还在商量进一步的行动,不是吗?” “嗯,阿颂说得是。”卫柏被夫郎的一番话拔出那个漩涡。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低喃着进入梦乡。 第158章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其中并无地痞流氓的富商,大家集思广益,悄无声息往闲置的屋子里囤粮并派人把手。 风平浪静的表面,流民泛滥的消息翻涌着,蓄势待发。 有人在出城的路途中远远看见一大波互相搀扶、衣衫褴褛的百姓,立刻回头快马加鞭赶回城内传出这个消息。 一时物价飞涨,尤其是粮食。 对此情形官员早有预料,敲锣打鼓宣传本县有对策且粮仓储备充足的消息。 粮仓一年四季把守森严,他们才敢如此广而告之。 县中百姓也明白粮仓对他们而言的重要性,一时风声鹤唳,唯恐群众中出现烧抢粮仓的恶人。 乡下各村得了城中的消息和命令,暂时储了不少粮食便挖断村路,立起荆棘或是粗木高墙。 城中事先没有得到消息的百姓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咬牙抢购高价菜粮。 村中有田地有家禽,反倒叫人安心些,只是想着趁粮价高卖出去赚钱的人家悔恨不已。 赶在封路前张二虎等人将田地中暂时能采摘的菜和攒下来的鸡蛋都交给了在村外接应的东家和伙计,事先想过坏结果,他们还自作主张捉了十只鸡塞进麻袋里。 深知他们的顾虑,卫柏只是拍拍他们的肩,脸色平静、语气平淡地说:“解封那日见。” 在场众人含笑打个招呼,各走各路。 城中开着的饭馆日益减少,就算开着食材也不多,还不轻易招待生客,一间饭馆亦是如此。 各家屠宰场被官兵围护起来,城中城外巡逻的官兵人数和频率都有显著提升。 人的脚力和马蹄是不能相比的,等城中一切安排好,流民潮也蔓延到了城门口。 担心方远和陶金孤身在无名街分配的屋子里不安全,几人商量过后便决定让二人搬来一间饭馆。 本还忧心这房屋如何分配,楼上三间包房收拾出来可以用,但后院有两间,无论让谁单独住在楼下或是楼上都叫人不放心。 谁料方远涨红着脸,说他们四人可以住两间,又支支吾吾地说他和阿庄心意相通。 众人默契瞥了眼陶金,见他脸色尚可便放心道贺。 阿庄羞涩一笑,说自己一定尽力守好店和店内囤的粮食。 说完阿庄屁颠地要陪方远回去取被褥和换洗的冬衣,方远怒瞪了他一眼,说:“店门还开着,你好好守着,我去去就回。” “去吧,咱们马上就关门。”卫柏笑道。 夫郎先前就看出了苗头,自己还不敢信铁树开花,谁料当是两情相悦啊! 就是这平时工作…… 林轻颂当然知道卫柏在纠结什么,让众人快些回家歇着,又递给张明智一个眼神示意他陪着陶金回去收拾。 安排好后拉着卫柏到一边说了方远和陶金两人间的实情。 “简而言之,就是一场误会。” 开头就这么精彩? 卫柏最近几个月不知道发现、听见了多少精彩故事。 “误会?” -------------------- 这章推进情节发展,时间大挪移咯 第77章 戒备 林轻颂点点头,说起他所目前知道的全部情况。 “掌柜的,您和卫老板放心,我们三人绝不会影响店内的生意。”方远犹豫片刻,道出真相:“我一直将陶金当作我弟弟。” 林轻颂不解:“弟弟?” 他没听方远或是陶金说过啊! “他早夭了,就差一碗饭。”方远说这话脸色平静。 林轻颂知道至亲去世的心痛,当即制止,让他不要再自揭伤疤。 方远弯唇一笑,说:“早就过来了,大启这些年因着灾害而闹饥荒的情况不少,我弟弟就是那个时候饿没的。” “后来我父母抑郁心痛相继离世,而我也有些行尸走肉,直到我在饭馆遇见了陶金,他就像我弟弟一样爱笑和跳脱,”方远说着眼中笑意更盛,但又透着苦涩,“更重要的,是他们确实有几分相似。” “那碗饭还是我省俭下来的几文钱去别人家讨的饭呢。” 看见方远说着笑起来,林轻颂只觉得苦涩。 方远的精神寄托是他竭尽所能留下的,最后被鸠占鹊巢。 好在他找到了真正的灵魂归处。 卫柏听完一阵沉默,他不会真是穿书吧…… 这个发展太叫人大跌眼镜了。 “也不错,”卫柏叹了口气,看向夫郎,“他们二人也孤寡无依,现在互相有了依靠,也是好的。” 见相公没有再纠结忧心,林轻颂长舒一口气,回想起方才的事,说:“他们四人睡后院两间也不错,两人的褥子垫起来也更软和。” “诶?”顾知温四处张望,没见着人影,“卫老板?林掌柜?” 二人闻声到前厅就看见愣头愣脑还有些萎靡的小魔王,夫夫二脸疑惑,但顾知温却不吱声了。 这时跟着少爷的顾家小厮才跟上来,见他家少爷眼睛直抽抽,气喘吁吁的,问:“少爷,您眼睛怎么了?” 话音落地,顾知温紧闭上双眼,转而又睁得溜圆,精神百倍地看向沉默的夫夫二人,一拱手,说:“在下慕名而来,听说贵饭馆的烤鸡那是一个香飘千里!这才......” 不用听后面说什么,卫柏和林轻颂皆知这小魔王上门的目的了。 见二人皆嗤笑出声,顾知温也没有暴露的羞耻,只是挠头笑着,说自己被关在家里好些日子了,那日他的好兄弟回京他都没能出来相送,后来又听说饭馆开始卖烤鸡了,这会儿好不容易偷溜出来,就奔着这一口跑来的。 第159章 “我连宋清和阎昭都没去找呢!”也不知道顾小少爷扬着下巴在神气、骄傲些什么。 卫柏颔首表示理解,说让他稍等,转身去院子里将烤炉烧了起来,交代顾知温和他家小厮再烧锅开水,解释说:“流民已到城门口,不多时官府就会收容他们,但情况谁都说不准,今日我们恰好闭店来着,我和阿颂回家捉只活鸡,去去就回。” 回去的路上二人步伐迈得大,与周身着急忙慌还在抢粮的百姓没有太大差异。 抓好母鸡二人没有多作停留,确认锁好了远门,脚步一刻不停。 好在两只只活鸡不必一笼那样显眼,况且这才是刚开始,城内百姓没有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地步,因此二人没有遮掩快步走回饭馆。 “你们好快啊!”顾知温听见动静走出厨房,目瞪口呆。 林轻颂忍俊不禁,一声嗤笑。 不怪他没有崩住,只是顾公子脸上和身上左黑一块右脏一片的狼狈样着实少见,卫柏也勾起嘴角,“水烧开没?” 顾知温重重点头。 杀鸡去毛,林轻颂手脚比卫柏麻利得多,卫柏没有争抢。 三人围观,林轻颂扫了一眼迅速收敛心神。 小厮和卫柏还好,顾知温可谓是看得瞠目结舌了,少爷哪儿见过这种阵仗,毕竟连烧火都能抹的一脸黑,身上的华布也没能幸免于难。 顾知温捧着一只烤鸡,一脸雀跃和满足。 卫柏见他像被勾了魂似的,说:“快些回家,敲开泥土趁热吃,别慢悠悠的在路上吸引目光。” “我晓得的!”顾知温和小厮异口同声。 站在门口望去,没见着人影,林轻颂忍不住嘀咕:“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怕不是出什么事了?” 话刚说完就见石桥上四人肩手满当。 铺好床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轻颂抚了抚方远的床铺,“不错,软和。两人各自一床被子也不怕漏风着凉。” 见方远和阿庄都羞红了脸,但夫郎好似没有察觉,卫柏心中玩味,夫郎又耍心眼子了,喜欢调戏小情侣。 离开饭馆前,卫柏还是决定取下牌匾。 “取牌匾?”众人惊讶。 见相公眼神坚定,林轻颂霎时明白他在担忧什么。 其他人惊讶完稍作思考也知道其中的缘故,没有异议,于是搬来柴房的木梯取下牌匾。 看着空荡的门楣,众人内心默契惆怅,却又明白这是不得不为的不得已而为之。 “待情况稳定后,咱们再择良辰吉日挂牌匾。”卫柏安抚众人。 时势弄人,卫柏内心也并不好受,但那股气不能散,因此他作为店老板之一得作为榜样,不能露怯。 “你们在店内小心些,动静也别闹大了,最好不要出门。”卫柏扫了几眼干净的店门,说:“若有必要,门上洒些灰也可以,莫叫他人起疑心了。” 林轻颂也担心饭馆被人盯上,连连点头附和:“是啊,后院的屋子里米面菜粮都不差,别饿着自己。” 见四人郑重点头二人才放心。 拒绝了四人相送的要求,卫柏和林轻颂转身离开。 “两位东家,我们一定守好店!”他们刻意压着嗓子,但常乐街的店都关得差不多了,像隔壁章怀文早早收拾东西闭店回家了,夫夫二人走远了也听得清。 卫柏摆手示意他们回店。 虽说世事难料,但阎昭说过会特意关照他们熟人,卫柏和林轻颂倒也没那么担心,但他们并没有告诉伙计,毕竟——世事难料,谁能打包票呢?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回到家中林轻颂才松懈了些,带着撒娇意味,说:“捧着这只烤鸡我一路都担心着呢......” 卫柏放好刀具和带回来的食材与佐料,满眼笑意听夫郎嘀咕。 林轻颂说着抬眼一看就见卫柏笑盈盈看着自己,血色漫上脸颊,嗓音几不可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夫郎好看还不让我看了?”卫柏挑起一边眉毛反问。 “流氓!” 伸手贴上夫郎气鼓鼓的软脸,卫柏心中满是欢喜。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能有段日子慢下来和夫郎过二人世界也是极好的。 卫柏柔声道:“趁热敲开吃了?” 这一说林轻颂确实是有点馋,顿了下才点头。 平时店内顾客对烤鸡的需求量大,只在第一次试着做烤鸡时林轻颂才吃过一次,这次再吃还是那样美味! “我去调碟辣椒面蘸料?”见夫郎吃得开心,卫柏心中既愧疚又满足,愧疚这段时间自己照顾夫郎不比从前周全,满足自己的手艺对夫郎的胃口。 林轻颂闻言瞪大鹿眼,亮晶晶的双眼好似会说话,不消夫郎开口卫柏自觉起身。 相公走后林轻颂将手中鸡翅吃完就没有再动作,只眼巴巴看着忙碌的相公。 积极接过蘸碟,林轻颂先撕下一只鸡腿给卫柏,眼神催促。 知道今日想让夫郎独自享用是行不通了,卫柏灵活变通,夫郎怎么安排他顺从肯定没错。 见卫柏接过林轻颂脸色初霁,哼哼两声,好似在肯定卫柏的识趣。 刚入秋才捉养的母鸡苗,再怎么费心费力的照顾也不能一下吃成个胖子,好在个头不大但够鲜嫩,二人吃完虽算不上顶饱但也满足了馋嘴。 与此同时,柳石村没听张二虎等人劝说的村民悔恨不已,当初还以为他们是羡慕自己趁着粮价高赚了钱眼红,这会儿出事儿了才知道人家并不是那般小心眼的人。 第160章 推己及人罢了。 听着村民邻里的的悔恨与试探,他们只当没听见或是装糊涂,东家当时也没斩钉截铁让他们囤粮食,只不过是他们信任东家与听劝罢了,毕竟粮食暂时在家放几个月并不影响卖粮赚钱,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好在他们听劝。 自从消息传来后柳氏就在家中烧香拜祖,祈求一帆风顺。 当时卫柏回来运菜王顺子和柳氏还想着送些自家的,但被张二虎几兄弟拦住了,再加上他们见两辆牛车都装满了才作罢。 乔月和王来文也没有像从前那般来去如风,每日一同去屠宰场巡视一遍,再与守卫的官兵寒暄几句就回家安分待着。 钱家村没有人做好准备,但谁家还不留点后手了,都是饿怕了的,尤其是要过冬便不敢卖太多粮食,因此初闻风声只惊慌失措了片刻便都井井有条忙碌起来,这般平静有序也有周仁一家的功劳。 自从周兴旺逛窑子的事情暴露,再加上周仁与赵玉珍偷窃周家老在的事情败露,他们一家险些要被村里人和邻村人的眼神扎死、唾沫淹死了。 赵玉珍和周兴旺都不愿受这个委屈,经周仁拍板,卖掉家中田产和房子,三人大包小包地离开钱家村了,当时村内还掀起一阵热烈的讨论嘞!那些银钱虽不足百两,但七八十两银子是有的,可他们乡下人的立身之本就是田地,不论身份房屋都是底气,不由得感叹周家人也是有些魄力。 但谁料到情形变幻这样快呢? 村里人在这头揣测,那头周仁一家遇见流民便转身往回走,谁知道躲过了流民没躲过“山匪”,最后三人背驮着剩下的大包小包和藏得深的银钱往钱家村走,却被立起的树墙拦住了去路,站在这边叫喊却没有人应。 等村里人派人把守时他们又转而寻找其他出路了。 -------------------- 第78章 开城门 若真论起官职,阎昭可比县令的品阶还要高得多,他虽然返乡但身上的官职未撤,因此县令知道他们的动作并未制止,相反内心还放松了一些,好歹不需官府承担所有压力了。 县令没忍住拍了拍阎昭的肩,十分感慨。 听着叔伯的夸耀,阎昭神色不改。 再不能拖了。 上次雪飘比往年早了许多,过几日冬至一过便迈进小寒了。 县令何尝不知,闻言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稍后巡兵会挨家挨户让他们注意些,他们要准备开城门放流民进来了。 “庇护所和粮仓早就备好,若是顺利,兴许还用不上我们囤的粮。”阎昭说着,幽深的眼中透出一丝笑意。 这话中的希冀是众人期盼不已并为之奋斗的。 敲锣声阵阵,门扉一开一关,百姓见官兵在冬日的夜晚挨家挨户相告便知开城门是刻不容缓了。 虽提前好些日子知道这个消息,但当现实降临才能感受到那阵逼迫意味。 卫家的门是阎昭敲响的。 “情况如何?”没有那个时间给他们坐下闲聊,三人关上院门在院子里站着交谈。 阎昭皱着眉点头,说:“尚可,我们准备做得早,明日辰时开城门,出门注意一些别露富。” 此处的“富”是指什么三人都心知肚明。 卫柏和林轻颂郑重应声,说不会暴露家中余粮富足,又再三强调让官兵多注意一间饭馆。 知道饭馆不仅住了四个伙计,还有许多菜粮,阎昭脸色严肃,没有再闲叙,“我们一定会守好集资囤购的粮食,城内其他饭馆我也会派人多注意的。” 此时跋山涉水而来的流民早已劳累恶困,若有极端之人进城后不听管控,首当受险的就是饭馆,其次才是粮店,若是胆量再大些,受难的可能就是城中百姓了。 上述假设的情形是谁都不愿意看见的。 目送阎昭离开后,卫柏与林轻颂在门前驻足片刻,听着怀安巷开门关门的动静,对视一眼,转身回屋。 在阎昭上门前二人已经准备上床睡觉了,林轻颂掀开被子裹好,侧身向墙,好一会儿依稀感觉还有光亮,抬头睁眼,直直对上了卫柏的眼神。 轻手抚上夫郎泛红的眼尾,卫柏详细讲了一遍官府和他们的准备,安抚道:“已经尽人事了,接下来就看天命如何。” 抬手握住卫柏暖和的手掌,林轻颂坚定点头,说:“我只是觉着太世事无常了些,一时感触罢了。县令大人为官多年,以往灾害和民情都处理过来了,再说——” 林轻颂拿下卫柏抚在他脸上的手,摩挲几下,两眼亮晶晶的,“别人如何我不敢确定,唯独相公,我是十分坚信的。” 被自己的夫郎全心全意相信着,卫柏身心愉悦难以言表,只是露出的笑意温柔,林轻颂差点溺进去。 “别多想,好好休息,明日开城门看看情况如何。”卫柏给林轻颂掖好被子,起身熄了蜡烛。 翌日临近辰时,县令亲自站在南城墙上喊话:“诸位跋山涉水至此避难求安,本官理解,并为诸位搭建了不少的庇护所,但还是得挤一挤,每日饭点会施粥或是杂粮馍——” 城外流民听见动静后渐渐睁开眼睛,陡然听见这一席话都瞬间清醒了,个个仰头一脸希冀看着城墙上喊话的青禾县县令,他们知道话还没完。 “只有一点!不能打扰我们青禾县的百姓,服从我们的安排!” 第161章 “如果能答应就应声!” 县令话音未落城墙下的众人高声、哑声或嘶吼着答应。 抬手下按,等流民稍稍安静了些,县令说:“既然如此,诸位可以开始排成两队了,左右城门各一队,进行登记,并凭盖了官府印章的临时籍契领吃食!” 见城外虽嘈杂但还是听从安排行动起来,县令心中松了口气。 其他几面城墙、城外也是这般景象。 昨夜听官兵上门交代,城内百姓对今日流民入城的事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看见他们衣衫褴褛、拖家带口,身上还多多少少带着脏污和擦伤时都有些于心不忍,与此同时不禁庆幸青禾县人杰地灵,庆幸青禾县的父母官作为,庆幸自己没落到那个田地。 这些想法虽不道德,但这是常人见他人落难的正常反应,只要别到人家跟前说就是了。 因着被叮嘱了安置流民的头几日让他们少出门,青禾县的百姓都只拉开家门探头看了几眼便蜗居在家了。 一上午忙着安置流民,直到午时饭点才好些。 庇护所分布在城中东西南北,县令集思广益,灵活分散与集中庇护所,既能方便管理又能防止流民拉帮结派形成气候危急城内百姓的安全。 “我闻见米香了!”一个看模样十二三岁的小子吸了吸鼻子,说道。 他娘刚想骂他饿昏了头,霎时间又福至心灵,抬头看去,是官兵开始放饭了。 “登记完、收拾好的凭借临时籍契来领粥!今日初次施粥是为了防止各位一时进食肠胃不适,暂时满足温饱就行!” 用不着官兵特意解释,大多数流民都明白,当即在施粥棚前排起长队。 好不容易有地方接纳他们了,做事安排还这般仔细周全,他们只要积极配合就能活下去。 前三日除了进城时和放饭时有些吵闹,其他倒没什么了,渐渐城内百姓也开始出门了,但没有任何摊贩或是店铺开着,只能出门浣洗衣裳和闲聊罢了。 每日用水卫柏都不禁感叹还好家中有口水井。 只是这流民源源不断地进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林轻颂托腮十分忧愁,到时候城内容不下了可如何是好? 见夫郎愁眉苦脸的,卫柏觉得可爱又可伶,无奈走到搬着马扎坐在拉了条小缝的门口的夫郎身边蹲下,“阿颂再怎么担心也不能绝食吧?” 林轻颂猛地起身,见卫柏还蹲着,仰头望向自己,疑惑道:“相公怎么不动?是要绝食吗?” 卫柏嗤笑一声,伸手示意夫郎牵起自己,林轻颂用力没拉起对方,自己倒是被拉下去了。 “诶!地上凉!”林轻颂跌入卫柏的怀抱惊呼道,等身形稳定后挣脱卫柏的怀抱爬起来,再次伸手:“快起来!你先前担心我受风寒,我就不担心你受风寒了么?” 饭桌上二人就林轻颂的忧虑讨论了一番,却也只能拘于讨论。 “唉——想这么多也解决不了什么。”林轻颂起身收拾碗筷。 “今日夜间若还是有官兵上门就拜托他们给阎昭递个消息问问情况。”揭开锅盖,白汽翻腾,卫柏回复完又叮嘱说:“阿颂,锅中有热水,别用凉水洗。” 林轻颂点点头,恍然想起什么,说:“相公,过些日子就小寒了,今日怎么倒还暖和起来了?” 卫柏身形一顿,这几日日子太过安逸,气温又比较平稳。 他大意了。 “不知。”卫柏皱着眉,思绪杂乱。 饭后二人决定出门一趟。 拐出怀安巷,二人就遇见脚步匆匆的阎昭。 “回院子里说。”见阎昭脸色不好,卫柏撂下一句和林轻颂快速转身往回走。 进到院子里三人都松了口气,但心都提了起来。 对上夫夫二人担忧的目光,阎昭喘了口气,说:“听说青禾县开城门安置流民的消息,如今流民源源不断往这边赶来,我们决定在城外也建几个大规模的临时庇护所。” 听见还有流民源源不断赶来,卫柏眉心紧蹙,低声问:“周边其他县城都没有开城门吗?” 见阎昭摇头,卫柏和林轻颂对视一眼,俱是心中一震。 “这样下去,咱们囤的粮食撑不了多久。” 阎昭也知道林轻颂说的不错,但其他县城为自保闭门他们也无法强制让人开城门接收流民,目前他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我已让人快马加鞭往京城送消息了,想必不用多久圣旨下来咱们就会轻松许多。” 林轻颂和阎昭你来我往交流着最近的消息,好一会儿见相公没有动静,林轻颂疑惑看去。 卫柏沉吟片刻,问:“流民是怎样安置的?” 没等阎昭回答,又说:“不能让他们吃白饭,这般下去好逸恶劳,届时更不可控。” 见阎昭没作声,卫柏心中疑惑,他知道自古就有官府实行以工代赈的策略,只是不知道青禾县为何不用。 “以工代赈?” 见对方好像确实不知,夫郎也面露不解,卫柏解释了一遍:“就是让那些流民修葺城墙、开垦荒地、打扫街道,用劳力换饭吃。” 越琢磨阎昭眼睛越亮,感慨说:“是我们才疏学浅、纸上谈兵了,今日之事多谢卫兄!” 卫柏摇摇头,说:“能让这次灾情过去,百姓安居乐业便好。” 事到如今,阎昭越发敬佩卫柏了,惦记着要将这个策略告知县令叔伯,拱手后便疾步离开了。 第162章 转头见夫郎没有一脸崇拜,而皱眉不知在想些什么,卫柏刚落下一点的心又悬了起来,难不成自己暴露了什么? 不应该啊...... 林轻颂抚着下巴,上下扫视卫柏,将人盯得毛骨悚然了才点点头,说:“看来我得抓紧这来之不易的轻松日子拾起我荒废许久的功课了。” 闻言卫柏松了口气,心中却开始纠结要不要找个由头坦白真实情况,可见对方没有任何起疑,又怕自己一招搅乱当下的美好,只得作罢。 -------------------- 第79章 肉摊 此后小半月,过了小寒天气越来越冷,好些人家将家中的腊肉翻出来添点荤腥才好过些,可这样终归不是办法。 官府将这些事都看在眼里,决定每日从屠宰场拉固定额量的鲜肉分布在城内售卖。 卫柏正专心扮演书童给夫郎研墨呢,听见着急的拍门声递给夫郎一个安心的眼神。 “卫小子!快去十字街,你如松兄被安排着去卖肉呢!消息还没喊出来,你们赶着时间快去!”没顾上等卫柏喊人和表示感谢李春花扭身一路小跑离开了,“婶子要去帮忙,你们快些!” 消息来得突然,林轻颂听了没有闲心收拾桌案上的纸笔和书籍,而是和卫柏径直走到灶房,各自背一个背篓,又在放柴火的角落扯了几把干稻草,落锁就快步往肉摊的方向赶去。 赶到十字街卫柏发现摊子刚刚支起来,李家人正严阵以待。 不过队伍还没排起来,看来是李婶子消息给的及时,不然等他们得到消息再赶来怕是得排到猴年马月还不一定能买到。 李家人看见小两口来得及时内心也松了口气,李如松看了眼二人放下的背篓,说:“准备的货不少,猪五头、牛一头,鸡鸭各有五十只,你们要多少?” “每个人没有限额吗?”卫柏好奇问道。 若是没有限额,先到的人买完了再高价卖出去,恶性循环不就乱套了? 李如松一听便明白卫柏的担忧,解释说:“猪肉加猪骨每家只能买五斤,牛肉也是,鸡鸭是各一只。” 卫柏这么问是害怕到时候乱套,见官府早有应对便放下心,说:“那按照最高限度来,要两根猪棒骨,其他都要肉,鸡鸭各一只。” 话音落地鸡鸭就被递过来,还扑棱着翅膀。 “还是活的?”卫柏惊讶,再加上这鸡鸭不知为什么活泼得很,他上半身不住地往后倾。 见卫柏有些扛不住林轻颂伸手夺过 李婶噗嗤笑出声,说:“也是赶巧了,那些官爷送过来时就说里头有对鸡鸭凶着呢,卫小子运气不错啊!” 面对李婶的调侃卫柏无奈笑笑,转头见夫郎也有些制不住,反手抓起摊上的剪子剪了它们的翅尖羽毛,又抓过一把干稻草搓成草绳将它们各自绑了起来丢进篓子里。 肉都装齐整了,李如松说这价钱都是统一的,不论位置好坏,猪肉统一二十文一斤,牛肉三十文一斤,猪骨牛骨都是九文一根,鸡鸭不论大小都是二十五文一只。 家中虽然还有八只母鸡,但都是嫩生的养着下蛋的,不到关键时候卫柏没打算宰杀,现在才刚开始,他不敢轻易肆意消耗家中食材,顿顿都只是寻常的家常菜。 卫柏听着连连点头,“看来屠宰场和官府都是讲道义的,这价钱比往日还便宜许多。” “谁说不是呢!咱们有个好的父母官!”李婶感叹道,说往日这个时候猪肉都快涨到三十文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断的敲锣和吆喝声——是官兵在散布消息。 “等会儿人多,我们就先走了,婶子你们注意别太累着。”卫柏背起篓子,扶着夫郎的背篓和李家人打了声招呼便要离开。 “婶子,咱们先回了。” 看如今不仅林轻颂气色越发好了,二人还这样恩爱,李春花笑眯了眼,连声应好,说隔一日摆一回摊。 二人还没走几步就见百姓如蝗虫过境往他们这个方向奔来,林轻颂倒吸一口冷气,卫柏反应过来,拉住夫郎的手腕往路边撤了一大步。 “哎呦,都已经有人买肉了,再跑快些!” “哎呦喂,不看路啊你!赶着去投胎吗!” 前面那人头也不回地喊:“我这不就是奔着救命去嘛!” ...... 场面用混乱都不以形容,汉子、夫人和夫郎,甚至还有小孩儿,不是拎着背篓就是抱着碗盆,有甚者居然还挑着木桶,想来也是太着急了,人挤人的,这想跑快些都难。 好不容易等赶来的人稀疏了些,卫柏才继续往回走。 “好险。”林轻颂这会儿吸着的一口气才呼出。 “好不容易等来了卖肉的,价钱还比往年这个时候便宜得多,百姓自然积极。”卫柏没松开握住夫郎的手,拉着人逆流而行,是不是侧身或是向一旁挪步。 卫柏心中盘算着菜谱,但总不能一顿饭全吃了,转而问夫郎中午可有什么想吃的。 拐入怀安巷二人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不再紧盯着前方的路况。 “想喝汤,相公你看着做就行。”林轻颂沉吟片刻,晃了晃卫柏的手。 “猪骨汤、鸡汤、鸭汤、牛肉汤、丸子汤。” 听完相公报的菜名,林轻颂不知所云,满脸疑惑。 卫柏轻笑一声,打开院门,说:“鸡鸭是活物,给些谷子和清水就能活,但就算这天再冷,肉放久了还是不如刚割下来的新鲜,咱中午把猪肉剁一半包馄饨,汤底用猪骨熬,牛肉我晚上处理出来,卤一半,炒一些,再做个牛丸。” 第163章 在家闲了快半个月了,食材又不干肆意消耗,这会儿手上有东西了且得知日后还开摊,卫柏才敢折腾。 林轻颂眼含笑意连连点头,突然顿了一下,问:“包那么些馄饨会不会放不住?送些给孙婶子和李婶吧?” 见卫柏脸上笑意更甚,林轻颂不解,转而又有点小脾气,问:“你笑什么?” 突然刮了阵冷风,卫柏挡在风口,周门掩上门闩好,转身解释说:“笑我们心有灵犀。” 林轻颂一愣,听卫柏继续说:“咱们南城就婶子他们一个肉摊,那么老些人,要忙好一阵,就肉的位置好坏拉扯起来时间还得花费多些,咱们都做出来还能让他们轻松轻松,两位孙婶和张叔二人相互扶持,咱们帮一把总是没错的。” 自己真的遇见了一个顶好的人...... 林轻颂甚至有些感谢赵金花那日“卖”他的举止了。 卫柏开始清洗鲜肉,林轻颂自己拎着鸡鸭去后院。 灶房内场面和谐,一人揉面,一人剁肉。 估摸着可以了,林轻颂用刀将碎肉分别刮铲到已经盛了香菇碎和胡萝卜碎的两个瓷盆内,走到卫柏身旁,说:“我来替你。” 卫柏正在分切馄饨皮,听夫郎这样说直起腰,说:“小心些别划到手。” 往两个瓷盆内各打入两颗鸡蛋,放入盐、耗油和少许酱油调味,顺着一个方向搅和匀。 这耗油还是上上次邱铭往临海跑了一圈,顺便帮他找到的调味,这般他调鲜就不用时时刻刻用需要研墨许久颗粒感才淡些的虾皮碎了。 往已经划切好的馄饨皮子上洒了些粉防止粘黏,林轻颂将皮子摞起来,收集起先前的边角料揉搓几下,擀成薄皮再次开始划切。 砂锅中白汤翻滚,卫柏撒盐调味,将包好的馄饨下入灶锅煮的沸水中。 “阿颂,你将院门敞开,若是听见李婶家和孙婶家的的动静便让他们过来拿馄饨。” 林轻颂包完最后一个放下,起身洗了把手,回头看了眼桌上摆放齐整的馄饨,内心不禁有些小骄傲。 没听见夫郎的回答,卫柏抬眼看去,就见夫郎下巴微扬,透着些少有的骄矜,收回目光低笑一声。 林轻颂听见动静才反应过来:“好嘞,我现在就去门口守着——” “把汤婆子装水带上!”见人着急忙慌的,卫柏在后面高声喊道。 林轻颂动作一滞,扭身走到卧房拿起尚有余温的汤婆子走向门口。 将煮好的馄饨盛入各自的碗中,再各舀一勺猪骨汤,馄饨挺着粉红的肚皮在乳白的温床中荡漾,看着很是喜人。 “阿颂,你进来先吃,我去看着!” 林轻颂皱着眉头回道:“不要!咱们一起吃!这阵子冷风没怎么吹了。” 林轻颂其实是有点执拗的,比如为了生母的遗物忍辱负重,又比如生崽崽这件事。 卫柏叹了口气,先端起夫郎那一碗,走到门口发现却是没怎么刮冷风了,“要不要搬把凳子坐着吃?” 林轻颂摇摇头,将汤婆子递给卫柏,接过碗:“不用,你快些进屋吃吧!”说完埋头喝了口汤暖身子。 谁料还没开始吃又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哪有让夫郎受苦受累的道理。” 卫柏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和夫郎并肩而立。 孙婶子年岁大些,张叔身子不好,再加上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二人差不多是在队末了,因此孙婶和李婶差不多前后脚回。 看见来人,夫夫二人端着碗就往外叫人。 刚要加快脚步的回家的众人一愣,齐齐看向卫柏和林轻颂。 “相公为大家准备了馄饨,先进来吃些暖和暖和。”林轻颂含笑说道。 卫柏点点头,转身将院门完全敞开,“可别推辞!李婶你们忙一上午了,孙婶现在回家做饭都不早了。” 知道东家都性子,孙月华没有拉扯,犹豫片刻便应下,抖了下手中拎着的猪肉,说:“东家,我和老头子先回家放东西,稍后就来。” 李家在摊子上忙了一上午确实是心累身也累,但李春花没有轻易答应,这么些人去吃,保不准卫小子买回来的猪肉都给剁了…… “好啊好啊!”李福安稍稍落后他们一步,见家里人站在门口没进去,问了儿子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可馋卫小子的手艺了! 李春花听见自家老头子的声音,扭头瞪了一眼。 “婶子没纠结了,您帮我们还少吗?”林轻颂眨巴着眼睛,眼巴巴看着李春花。 李春花哪里不知道两位侄子的心意,又想到这肉三日后又有得卖,随即松了口:“我也是多亏你们抬举了,婶子先回家放放东西,也稍后再来。” 小牛好久没来卫家,还有些羞怯。 就这么一个小孩儿,大家争相逗弄,有意思得紧。 “来,小牛准备吃馄饨了!”林轻颂拿起盛了十来只馄饨的饭碗,打了勺猪骨汤,动作小心递给巧娘。 “馄饨!”小牛拍拍手,颇有些激动,家里人齐上阵,他也只能跟着或坐或站在摊位上,但他知道这是要紧事儿,不似往日的时候顽皮,既没哭也没闹,李家人既心疼又欣慰。 饭桌上坐不下,李如松和李福安端着碗在屋檐下席地而坐,一口汤下去,浑身都暖和了。 “呼——真鲜呐!”李福安吃了个馄饨感叹道,他还想着等家里人闲下来了去一间饭馆下馆子来着,谁料兜兜转转还是尝到了卫柏的手艺。 第164章 -------------------- 第80章 事出反常 馄饨皮薄,肉馅儿又调的好,汤底也鲜香,起初感慨过后大家就顾着埋头吃喝,一时只有吸溜汤汁和哈气的声音。 卫柏和林轻颂吃过了,又各盛了一小碗骨汤抿喝。 吃过后孙婶顺手就要洗碗,林轻颂连忙拦住,李家人也一窝蜂凑上来,场面一时十分混乱,张全急得直咳嗽。 最后还是孙婶说东家这个月只做了几天,但给她开了整月的工钱,让众人不要再抢。 上个月饭馆给所有人都涨了工钱,孙婶和伙计一月一两银子,阿庄和秦成志三两,而萧羽的工钱主要是看茶楼的生意,纪谈那个时候一是想拉卫柏入伙,而是看上了萧羽的手艺和做糕点的态度,因此纪谈许诺萧羽的工钱从每月的利润里头划一点出来。 孙月华说完有些紧张地看向林轻颂和卫柏,二人见她紧攥着衣角的拘谨当即将李家人劝回去了。 “李婶,你们吃过饭先回去歇着吧。”卫柏拉过李春花走到一旁劝说道。 见李婶还要拉扯,林轻颂找了个借口:“婶子,孙婶留下还有别的事儿呢,咱们就别再拉扯了,如松兄和福安叔都割肉砍骨站一上午了。” 也是,李春花称重招呼也不轻松,大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再纠结了,看了眼几张簸箕上的馄饨,说:“行,你俩今天买的猪肉是都剁了吧?后日要是买记得赶早去。” “婶子,这馄饨你带回去一些晚上煮着吃吧?”林轻颂见人要走,转身要去端簸箕。 李春花动作迅速,一把抓住他,推辞说:“不用了,我们给自己也留了些肉,晚上准备搓顿好的呢,你们两个晚上一起来。” “不了婶子,我们晚上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自己吃吧,天冷了这些日子少见荤腥,”卫柏捏了下小牛的脸,笑着说:“让咱们小牛好好吃顿肉是不是啊?” 在摊位上或站或坐或跑一上午,回来又吃了顿热乎的,小牛早就开始迷糊犯困了,前面大人们说了什么小牛压根不知道,但听到晚上可以大口吃肉了他就乐呵得连连拍手。 将人送到门口,夫夫二人回到灶房见孙婶在围腰上抹了几下,面色犹豫。 “婶子,是出什么事了吗?”林轻颂皱着眉问,孙婶这个状态持续好久了。 孙月华对上夫夫二人探究又担心的目光慌乱摇了摇头,连连否认,旋而有些忐忑地掀开盖布,说只是块腊肉,希望二人别嫌弃。 林轻颂上前拉住孙婶的手,说:“只是吃顿饭的事,难不成在婶子心中我和相公是奔着利邀你们来吃饭嘛?” “怎么会?!”孙月华稍瞪大了眼,解释说:“以往来的时候就没见着你们家风腊肉,恰好这段时间都在屋里头,吃不到荤腥,我就想着找个时候给你们送些腊肉腊肠和腊鱼,但想着送多了你们也不肯要,因此就只拿了块腊肉......” 话是这么说,但又怕人家看不上,孙婶说完无声讪笑。 林轻颂捏了捏孙月华的手,扯出笑,说他们还打算过段时间找人买些回来尝尝呢,“多谢婶子了。” 卫柏点点头,说今年他们本也是要风腌些腊肉腊肠的,“我可听李婶说过孙婶做腊肉腊鱼的手艺,好些人还找您讨教过呢!” 说起这个孙月华放松下来,笑容中透出几分羞涩,倒是没否认,“这手艺是从我娘手中学来的,东家你们要是吃得喜欢就和我说,我再送些,等你们日后要风腌也可以招呼我过来。” “那再好不过了!”卫柏应着拿出那块腊肉,见底下还垫了块布,随即放心拎起篮子抓了半张簸箕的馄饨。 “诶......” 孙月华想出声拒绝,被林轻颂拦住了,“婶子,带些回去吧,这么多呢!” 孙月华扭头找张全却不见人影,只得应下。 装好馄饨盖布遮挡,二人站在门口目送孙婶回家,谁料刚开门就见一手提着腊肠腊鱼,一手拎着包袱的张全,脸上还浮着汗呢。 “叔您这是......” 不等卫柏反应,张全将腊鱼腊肠都塞到他的手中,又把包袱塞到林轻颂的怀里,说包袱里是晒干的笋子,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你们二人也别推辞,这些日子多亏你们俩照拂我们两个老的、病的。” 说完摆摆手没有再多说。 看着叔婶远去的背影,林轻颂作势要追被卫柏拦住了:“算了阿颂,来回拉扯也不是个事儿,晚上酱牛肉做好了给孙婶张叔送一些。” 林轻颂叹了口气,小声说自己就是怕叔婶不够吃还给他们送这些。 见夫郎说话见呼出的水汽,卫柏将腊鱼腊肠换到一只手上,单收搂住林轻颂的肩,低声说:“我知道,咱们现在先回家,外头冷。” 院门关上,巷口出现一个生面孔探头探脑。 …… 一间饭馆内,三人坐在饭桌上一动不动。 方远端上菌菇炒肉,见三人碗筷半分不动,第一时间扫了阿庄一眼。 阿庄瞬间打直背,说:“这不是等你呢嘛。” 皱眉扫过其他两人,方远琢磨出一些门道,前段日子他们都是吃得店内囤的素菜,今日买回来的肉是大家平摊的钱,这是怕自己多吃占便宜了。如今是不得凑在一起过日子,分这么清,时间久了也会出问题的…… 但想必这日子也不会太久,方远思索片刻没有劝说,而是拿过四人的饭碗,端起菜碟往里面扒拉菜,“既然你们不好意思动筷,那我来分,以后我提前分好你们直接端。” 第165章 三人闻言松了口气,轮番拍方远的马屁。 …… 午睡醒来,林轻颂发现这会儿的太阳晒在身上很暖和,跑进屋内搬了两把椅子,拉过清点完囤粮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卫柏。 “行,好不容易今日日头这么好。”卫柏听了夫郎的话肯定道,刚坐下没多久又跑到屋里头拿了条薄毯盖在夫郎身上。 林轻颂眯着眼睛正舒服得紧,察觉到仅有的几丝凉意没了,微微睁眼,“呀!这是前些日子罗绫姐送来的那条?” “嗯。” 摸了摸料子,确实是暖和又舒服,林轻颂不禁感慨罗绫姐财大气粗,恨不得将他们二人一年四季需要的布匹和料子都包圆了。 卫柏闷笑几声,见林轻颂坐着不是很舒坦的样子,说:“等这阵子过去,我找木匠打两张躺椅,能晃的那种。” 林轻颂倏地睁大眼,那股子懒倦气瞬间烟消云散,惊喜道:“真的?” “我这不是和林当家的申请嘛,当家的同意再拨款就成。”见林轻颂露出有些稚气的一面,卫柏忍不住调侃道。 早就习惯了相公时不时的调侃和揶揄,林轻颂又闭上眼,哼哼两声,摆出姿态,“这就要看卫师傅的诚意了……” 卫柏挑眉,戏谑道:“怎么个诚意?我晚上……” “相公你知不知羞!”林轻颂瞪着眼睛呲着牙,跟受惊吓红眼的兔子似的,“是让你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 说到后半句扭过头故作生气。 卫柏深受教诲,搬着椅子一步迈近夫郎,柔声说:“相公错了,夫郎最大,我今日经夫郎带领感受到了冬日的温暖,但坐着这椅子有些施展不开,还望夫郎能理解。” “油嘴滑舌。”林轻颂还是那副模样,只是嘴角和话语中的笑意暴露了他。 “只对你油嘴滑舌。” 林轻颂这下彻底绷不住,嗤笑一声,扭头栽进卫柏的怀里。 卫柏知道他不会因着这种小事和他拿乔发脾气,只是想顺势和夫郎说几句似是而非的情话罢了。 伸手轻拍夫郎几下,低声说起灶房内剩下的馄饨怎么处置。 饭馆内四人分为两波轮番隔一个时辰检查一遍饭馆内的门锁,尤其是睡前醒后。 今日午睡后恰巧轮到阿庄和方远,正检查后门呢阿庄就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瞬间警觉起来,让方远去那间屋子里叫人,以防不测。 等四人严阵以待盯着后门,阿庄听着愈发接近的脚步声脸色有些困惑,刚要说些什么敲门声就响起了。 “这人好大的胆子!”张明智惊讶道。 阿庄清了清嗓子,说:“听脚步声好像是两位东家。” 张明智更惊讶了:“那还不开门?” 不等其他人说话张明智又自圆其说:“不对啊,外头东家他们不是有钥匙吗?说不定是你听错了,或者是有人特意模仿他们俩的!” 阿庄欲言又止,方远看了眼后门没吱声,陶金震惊的看了眼后门又看了眼张明智。 后门外,卫柏拧开门锁,又拍了拍门:“外头的锁我解了,里头上闩上的锁快些打开。” 方远掏出钥匙拧开,阿庄和陶金上前打招呼,只有张明智愣在原地,想回到前一刻扇自己一巴掌。 林轻颂忍俊不禁,说:“明智挺警觉的。” “嗯,想法很精彩,可以去写话本,纪兄不正是愁茶楼说书的新鲜故事不够嘛!”卫柏也没有顾忌,夫唱夫随跟着一起揶揄。 张明智顶着张大红脸挠了挠脑袋,见卫柏还提着篮子,连忙接过:“东家你们来干啥啊?不是说进来少出门么?” 见阿庄将门锁好了卫柏才问他们有没有去十字街买肉。 方远点头:“买的不多,听他们说后日还有得卖,每次买点趁新鲜吃添点荤腥就行。” 见其他三人跟着点头,卫柏说:“你们几人商量好就行。” 揭开盖布,说:“我和你们林掌柜按最高的额度买的,买来的猪肉都剁了做馅儿,好几张簸箕的都装的满满当当,想着你们还在馆子辛苦坚守着,就来给你们送些。” 方远自知手艺尚可,但东家的手艺叫人望尘莫及,再者他也好久没吃着饭馆里的馄饨了,看着肥嘟嘟的馄饨只觉得涎水瞬间迸发。 四人如久逢甘霖一般,眼神熠熠生辉盯着张明智手中的篮子。 听几人的说法,看来是没有骨头能熬汤了,卫柏走进厨房翻出紫菜和调料,叫来方远,教他如何调汤底。 “要是怕汤底寡淡你就煎个鸡蛋炖煮一下。” 方远点点头,他知道三鲜汤就用到了这一招。 说完馄饨的事儿,卫柏才和几人谈起饭馆的情况。 根据过往的经验,阿庄简单交代了他们的安排,又说常乐街暂时没什么人来,他们今早出门买肉开门也没见着几个人。 卫柏皱了皱眉,他不怀疑阿庄的能力,毕竟都能听出他和夫郎的脚步声,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此巡逻的官兵可有提过城内最近是否有人被抢劫或是其他事情?” 话音落地,后门又被敲响了。 -------------------- 第81章 目的 “好像是常来咱们这片的兄弟,可今日怎么这么早?” 阿庄说完转头看向卫柏,见卫柏颔首才开门。 官兵又向左右看了两眼才进院子,闩上门就说城中已经出现了被抢事件。 第166章 院内五人倒吸一口冷气,卫柏从容自若,官兵不知所以。 见他们缓过来了接着说:“第一起是昨日下午发生的,但流通不广,只有少数有人脉的晓得,大人们怕消息传开了百姓受惊,所以我没有及时告诉诸位。” 在其位谋其职,这没什么好指责人家的,卫柏表示理解,让他接着说,既然以第一起开头,想必后面发生了影响比较大的事儿才紧急过来相告。 官兵朝卫柏颔首表示感激。 他知道卫柏和一间饭馆的名声,不仅有远在京中的当今圣上和世子相继夸赞,还得县中的大人们赏识,并与当地大户交好,这番解释也是怕到时候出了事自己受怪罪。 “不知是否是昨夜那起事件没有传开的缘故,歹人们今日是当众抢劫,抢的是一位妇人刚买的两斤猪肉。” 卫柏拧着眉,抓住字眼,重复道:“歹人们?” 官兵点头,“据在场的其他百姓交代,有四五个。” 这又事出反常了,卫柏想。 第一起事件想必抢得不多没受重视,第二次特意趁人多抢劫,可歹人不少却只抢了一个人。 实在是叫人费解。 卫柏说出不合理之处,其他人也百思不得其解。 “阎大人可是在为此事奔波?” 若是阎昭有空闲,想必昨日夜间就给自己递来官府开设肉摊的消息了,现在想来也只有这件事能绊住他的手脚了。 “正是!” 这事儿他们在这儿再多想也不能摸清那群歹人的真实想法和目的,卫柏沉吟片刻,交代他们在饭馆注意安全,守好粮食,万不得已以自身为重。 “况且,照那群人的做法,应该盯不上咱们这么大的目标。” 卫柏此话一出,已经紧张起来的四人松了口气,想想也是。 官兵在一旁接嘴道:“我们也会加强巡逻力度的!” 见卫柏他们真的没有怪罪意思,官兵说自己还有公务便离开了。 天色还早,卫柏此番来还要带些干菌子回去,让四人散开便自己去柴房挑拣了。 方远犹豫片刻,还是拉过林轻颂到一旁,说自己和阿庄打算这阵子过去就去官府登记。 登记什么林轻颂霎时间就明白了,见方远涨红了脸羞涩得不知所以,他又扭头瞟了眼站在不远处的阿庄,少年也是少有的赧然。 阿庄的为人他和卫柏都有数,首先厂内的管事就打了包票,再加上前些日子的相处知道阿庄却是是个踏实懂分寸的小子,起先说的考察期三个月他们渐渐都没当作一回事了。 林轻颂拉过方远的手拍了拍:“你们俩想好了就行,但他的户口你们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方远事先和阿庄聊过,他们不介意两位东家的安排,若是将阿庄的户口迁出来他们当务之急就是先去找房屋,若是还挂在两位东家都名下他们就如实缴纳人头税。 林轻颂独自也不好做决定,“这事儿回去我和你们卫老板商量商量,你们俩处的好就行,这日子慢慢过就好起来了,当初人家也是这么和我们说的。” 日子确实是慢慢好起来了,方远觉得他现在拥有的一切已经很幸福了,接下来就是和阿庄有个小家。 有了别人被抢的前车之鉴,卫柏和林轻颂没有在路上多逗留。 回到家中林轻颂说起方远和阿庄的打算。 卫柏看了眼出门前就浸泡上的牛肉,这两块是他特意让李如松割的两坨牛腱子肉,满打满算他们才出门半个时辰,血水还没完全泡出来。 “他们自己没想法?” 林轻颂摇摇头,犹豫说道:“大抵是阿庄是被你买回来的缘故吧,他们就算有想法也不好说什么。” 深思熟虑后,卫柏说:“目前我没打算轻易更改阿庄的奴籍,等他们二人钱攒够了买着房子了我们再讨论改迁户籍的事儿。” 卫柏没有明说的是他不敢去赌人性。 阿庄是被他买回来做饭馆守卫的,他这份活计做得没话说,因此夫夫二人对此没有微词,但人家成家了还甘愿居于“奴仆”这个位置么?卫柏不确定。 “现在谈什么都是假大空,但我看他们俩还挺着急的。”林轻颂点点头,说到后半句忍不住抿嘴一笑,“我还没见过阿庄忐忑和脸红的模样呢,今日可见着了。” 卫柏笑笑没说话,想当初自己和夫郎上官府登记内心也是忐忑得很。 “灶房里我一个人忙得过来,阿颂你去屋里头看书写字吧。” 卫柏先前就说了晚上只处理牛肉,林轻颂闻言没有硬要留下来。 家中的银钱囤粮花了近千两,从厂中买回阿庄花了五十两,后续相公与阎大人他们合作没有花费银钱,只是完全交代了家中及馆中的囤粮,今日早晨买肉花了近三钱银子...... 加加减减,林轻颂看着最后的结果还是没能习惯。 自从家中银钱超过一千两以来,他时时不敢相信,但收支的钱都经了他的手,他自然知道这是再真实不过的。 “近两千两银子了......” 刚嘀咕完听见敲门声,还没起身就听见卫柏询问能否进来。 “进来吧相公。” “灌了刚烧开的水,小心烫手。”卫柏说着就要去找那个兔毛罩子,是林轻颂用做完鞋垫的边角料缝制的,比棉布能隔热但也比棉布能保温,看着还喜人。 第167章 见卫柏小心翼翼的姿态,林轻颂满心甜蜜,接过裹好兔毛罩子的汤婆子,软声谢过卫柏。 灶房的砧板上放着两坨牛肉,较小的那坨是要爆炒的还好说,较大的那坨等会儿要做牛肉丸,比较累人。 看着灶台上摆好的八角、香叶、桂皮等佐料,卫柏捞出泡出血水的牛腱子肉又清洗了两遍,放入锅中加葱姜和少许酒去腥焯水。 刷锅放水和所有备好的佐料,放入温水清洗过的牛肉,盖上锅盖炖煮。 看了眼砧板,卫柏叹了口气,将那一小坨放进一边的碗内,开始做牛肉丸。 先将牛肉尽可能地分切成小块,反复分切,再像剁饺子馅儿那样来回剁碎,牛肉碎到一定程度再换成擀面杖捶打,捶打几下洒一些泡了葱姜的井水,如此反复。 林轻颂在屋内听着灶房不曾停歇的动静,没忍住起身走出门,靠近灶房便闻见了阵阵香味,那阵动静也越发大了。 大冬天的,卫柏只觉得热,可总不能脱了外衣,只能坚持下去。 待林轻颂走进卫柏才有所发觉,卫柏头微微抬起就察觉到夫郎在给自己擦汗,低笑一声:“多谢阿颂。” 怕夫郎担心,卫柏说:“捶打的差不多了,可以烧水汆丸子了。” “你歇会儿,我去烧水,汆丸子我也会。”林轻颂急忙接话。 知道夫郎这是心疼了,卫柏不敢不依:“好,接下来就交给阿颂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卫柏撤出第一个灶膛里的柴火,向疑惑的夫郎解释说接下来浸泡三四个时辰就行。 “那就是明日一早了?” 卫柏点头:“嗯,浸泡久些会更入味,也就是现在天冷,若是夏天浸泡一夜可能会馊。” 灶房里烧过火,比两人的屋里更暖和,因此二人汆完丸子就坐在灶房说说笑笑。 “这丸子要送些出去吗?”林轻颂没忍住用筷子拨弄了几下,问。 “不用,这次没做多少,送出去他们不够吃,我们也不够吃。” 林轻颂点点头,嘀咕道:“确实。” 沉默片刻,又说:“不知道柳婶她们怎么样了……” 卫柏将汤婆子塞到林轻颂冰凉的手里,捂着他的手背,一一细数他们在村里的好处。 啪嗒一声,夫夫二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颗还在滚动的石子。 “应当是阎昭。”卫柏说完起身去开门,“外面冷,我一人去。” 果不其然。 三人搬着凳子靠近灶膛,听说二人知道已经发生的事,阎昭没有再赘述,沉着脸交代了一些二人不知道的情况。 当街抢劫的是流民自觉组织的行为,但由于流民众多,因此行踪难寻,阎昭好不容易抓到一人,那人却咬牙不肯交代,只泄露了一句,说是时候还没到。 林轻颂内心默默重复“时候未到”。 “阎兄弟,城外的流民处置得如何了?” 阎昭虽不知卫柏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如实相告:“暂时都安排在城外驻扎的庇护所内,提供基本的吃食。” 卫柏沉吟片刻,又问:“周边其他县城可有开城门接收流民?” 闻言阎昭叹了口气,摇摇头,“圣旨最快也得明后两日才能到,目前没有任何一座城接收流民。” 斟酌片刻,卫柏才说:“那是否可能是想让我们开城门接收他们?” 话音落地,一阵沉默。 城门不能再开了,不确定因素太大,阎昭和县令都不敢冒这个险。 “时候未到......”林轻颂福至心灵,问阎昭他们可有守株待兔的计划。 对上二人不解的目光,林轻颂顿了一下,说:“根据阎兄弟的说法,城外流民不可能进来,因此那几人都是城内的。” “是,被抓的那位就是已经登记过的流民。”阎昭顺着林轻颂的话往下说:“他们为何要让城外的流民也进来?” “因为他们的力量还不够。”三人异口同声。 “以往天灾人祸青禾县都顺利解决了,其盛名举国上下无人不知,如今历经灾情流落至此,再加上与我们城内的百姓对比,由此想定居在此......”阎昭越说越心惊。 卫柏接上他的话:“但以他们目前的力量不够,或许说与那群人有相同想法的人并不多,因此他们想利用城外流民如今的愤怒与焦急,现在抢劫就是为了逼着县令开城门。” “可他们怎么能保证我们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卫柏觉得十分费解,那群人未免想得太简单了些,县令不可能牺牲城内百姓的利益。 -------------------- 第82章 反常 阎昭逐渐冷静下来,闻言嗤笑一声,说:“对,他们想得太简单了,圣旨还有几日就来的消息我前几日已经散布出去了,因此他们今晚或明日一定还会动手。” 见阎昭急急忙忙起身往外走,卫柏和林轻颂跟着送人:“期待解禁那日。” 阎昭郑重点头,扯出一抹笑,潇洒承诺道:“腊八节前一定。” 这一刻,卫柏和林轻颂才意识到纪谈从前对阎昭的评价——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从前见阎昭总是剑不离身的,婚后柔和了许多,方才那幕当真的久违了。”林轻颂看着阎昭消失在巷口的背影感慨道。 卫柏想起与阎昭的初识也恍惚了一下,闩上门牵着夫郎的手说:“后日便是腊八了,但愿他们一切顺利。” 第168章 林轻颂叹了口气,内心暗自默默祈祷。 冬日天色暗的早,方才三人聊完,天就有些晦暗了。 饭桌上,林轻颂吃着身前大碗干拌的馄饨,眼睛却盯着灶台边忙碌的身影。 卫柏端过热气腾腾的爆炒牛肉片看见的就是夫郎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爆炒牛肉不多,快趁热吃,今日早些歇下,明日咱们就开始准备熬腊八粥需要的米粮。” “嗯。”林轻颂先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卫柏还没动筷的碗中。 次日卫柏揉好面团后放轻动作进柴房找熬腊八粥需要的米粮,找到了八种就听见夫郎的呼唤。 卫柏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进了屋。 林轻颂睡得迷蒙,往身侧一摸却只感到一阵冰凉,条件反射开始喊人。 “不睡了?”卫柏伸手扶了把有些趔趄的夫郎。 林轻颂点点头,问什么时辰了。 卫柏犹豫了一下,说:“差不多巳时。” “巳时?!”林轻颂一向起得早,乍一听自己起得这么晚有些震惊,前几日他虽也起得晚,那也是在巳时之前,最近二人也没有行房,卫柏觉得天冷,怕发汗闹病。 见夫郎一脸懊恼,卫柏伸手轻轻剐蹭了一下他刚睡醒有些发红的脸,笑道:“家中无事,要你起那么早做什么,现在得空你就好好歇歇,日后解禁了有咱们忙的。” 林轻颂恍然,笑笑,“也是,那咱们早食吃什么?” “吃面,你先穿好衣裳,我去给你倒热水。” 卫柏站在一旁看林轻颂绾发,爱意绵长。 见他要用那根木簪便走近接过,问:“怎么不用那根玉簪?” 来到大启不久,卫柏就发觉大启的哥儿多爱打扮,后来有了条件便问过林轻颂的意见,但林轻颂不喜爱金银,因此卫柏只送过一次银手镯。 思量过后二人决定置办一套玉饰,但青禾县品质稍好的都被人拿下了,罗绫和薛清听说了本想送一套来着,但玉石转送寓意不好只能作罢。 后来结识了邱铭,卫柏便以请客的由头拜托他帮忙寻一套水头好的玉饰。 天凉后林轻颂便将银镯子取下来戴上了玉镯。 他本是不想戴的,觉得太过张扬,无奈被卫柏一句“玉石养人”给劝住了。 林轻颂扭头嗔道:“无故戴那些做什么,今日不是要准备明日熬腊八粥所需的米粮么?” 知道这是怕不小心磕碎了,卫柏想着日后得说服夫郎再买一些饰品。 “酱牛肉!”林轻颂欣喜看着码盖在面上的几大片牛腱子肉。 “汤是煎鸡蛋煮的,今日中午我再好好炖一锅汤。”卫柏坐下喝了口热汤,解释道。 林轻颂摇摇头,说:“这有什么的,以前......相公做什么都好吃。” 卫柏没纠结林轻颂的话锋一转,二人约定过,悲惨已经是过去,前途的光明幸福更加重要。 吸溜声渐歇,林轻颂抚了下肚子,吃得很满足,只是牛肉有一点腥味,但能忍。 歇了会儿,二人开始一起找寻没找齐的两种食材,凑个十全十美的寓意。 二人合力将始麻袋豆子、干果和谷物搬到院内后有些气喘,卫柏缓过来后,说:“芸豆、红豆和绿豆咱们得提前一碗泡上,其他的谷物炖煮前浸泡一个时辰就行。” “咱们家里没有能容得下它们的大锅吧?” 卫柏摇头,说:“咱们先去饭馆找阿庄他们,带上两个人与我们一起将这些米粮运过去。” 沿路二人遇见了许多往城外方向走的流民,看起来比之前精神了许多。 卫柏忍不住皱眉,这个方向是往城外去,可城门不都是关闭的么? “卫兄!”阎昭高呼,走到近前解释说贼人已经拿下,圣旨也已经到了周边各县,城外的流民已经被领着去了。 “那这些?” “已经登记的流民城中容纳不下,庇护所只留下了暂时行动不便的,其余的被官兵带领分布到乡下,自建房屋,自己开垦田地,一年内他们所开垦的田地均属于他们。” 林轻颂比卫柏更能体会田地的重要性,当即有些激动,说阿娘和他讲过,当初他们迁来这边,家中田地也是自己开垦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在沿用这个法子。 这次灾情总算缓解了,阎昭也是满面春风,闻言笑意更盛,说:“若不是城内容不下,他们大多数也会像无名街那些人一样分得一间屋子,但相比之下,还是去乡下好,无名街的屋子只能放个火炉烧火做饭,不如乡下方便,一大家子挤在里头不知得多么窘迫。” “那何时解禁?”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看来离解禁也没有多远了,但得到一个确切的时间总比在家中干坐着等消息踏实得多。 “最晚今日申时之前。”阎昭知道二人不是那般莽撞的人,却不知二人是何故上街,“二位出门是有何事?” “我与夫郎打算明日腊八施粥,正要去饭馆叫两个伙计,安全些。” “那我明日可要去讨一碗尝尝了!”阎昭一手扶剑调侃道。 突然想起什么,敛了声色,清了清嗓子,在两口子好奇又忐忑的目光中说:“饭馆的米粮都被耗光了。” 这算什么。 卫柏和林轻颂不由得松了口气。 二人虽没意见,阎昭还是讪讪解释说:“这些日子下来,官府粮仓的粮食早就耗完了,前几日就在用大家组织购买的囤粮,今日迁民总不能什么也不给就让他们自己去拼,所以按人头每人发了一斗米。” 第169章 若不是山穷水尽了想必阎昭也不会先斩后奏,卫柏和林轻颂连连说理解。 等二人再走到后门里头就开始喊东家,卫柏无奈摇头。 “囤的米粮虽没了,但馆内还是得有人留下来。”卫柏此话一出,还欲告知的张明智又将话咽了下去,“起先不知米粮没了,打算找两个伙计,现在你们三个汉子和我一起,林掌柜和方远守着饭馆。” 在遇见阎昭之后,夫夫二人商量着改变了计划,林轻颂自觉今日精神不好,没有争着一起运送,只是说:“那正好还能运几袋米,免得过几日饭馆回复营业了再得跑一趟。” 那边四个汉子来回忙碌着,这边两个哥儿边打扫店内边说着户籍的事儿。 林轻颂刚提起方远就赧然道:“掌柜的,是我们那日想简单了,后来我们俩仔细盘算了一下,阿庄上的是奴籍,怎么能我们轻易一句就迁出来呢!” “我们二人现在都没房子,还是打算先攒钱买处小宅子,再攒够银钱给您二位,若不是东家看中了阿庄,阿庄可能还在卖命,我也可能没有心力撑到这个时候。” 对上方远复杂的眼神,林轻颂的千言万语都被堵在了口中,化作一声叹息。 回到家中林轻颂将今日的事告知卫柏,见夫郎脸色苦大仇深的,卫柏怔了一下,叹息道:“你这是操个什么心,他们二人可还比你大个一两岁呢,方远说的也没错,他们俩当务之急就是买个宅子,那五十两银子咱们给他们俩婚事包个红封不就成了?” “是诶!”林轻颂瞬间精神了,回过神来又问卫柏有没有交代他们泡豆子的事。 卫柏轻刮了一下林轻颂的鼻头,故作抱怨:“要不是指了条路,夫郎怕就想不起这件事咯!” 林轻颂嗔瞪了卫柏一眼,扭头哼哼两声,摆起当家管钱的姿态:“快去做饭!” “得嘞!”卫柏顺着台阶往下赶,言语奉承:“林掌柜,今日中午炖菌菇鸡如何?” 林轻颂没作声,跟着卫柏一起走进灶房,自觉开始淘洗大米。 “阿颂,出门锅中还有热水,你舀着用了,我去后院捉鸡。”卫柏拿上菜刀边往外走边说。 米饭焖好,林轻颂刚踏进院子就闻见了那股血腥味,当即扶着墙边干呕起来。 卫柏闻声放下手上的鸡和刀,快速搓干净手赶到夫郎的身边,可于林轻颂而言,那股子血腥味更重了,转身捂住口鼻慌乱地朝卫柏摆摆手,闷声说:“不行,相公,你离我远一些,血腥味太呛人了。” “行!”卫柏连忙把手背到身后,问:“这回好些了吗?” 林轻颂拿远捂住口鼻的衣袖,尝试着嗅了几下:“现在好些了,但院子里还有,我还是回灶房带着。” “好,我加快手脚收拾,你先去灶房里带着,暖和。” “没事,你小心些,别划伤自己,我就在屋里头也跑不了。” 没顾得上夫郎开的玩笑,卫柏眼神紧张目送夫郎进屋,转身开始忙活,等处理完母鸡和院内的血腥卫柏才缓过神来,心下疑惑夫郎是不是凉了胃,等会儿问问夫郎要不要去找郎中看看。 屋内林轻颂呆愣坐着等那阵恶心劲儿过去,心中回想起自己最近的反常,嗜睡、犯恶心...... --------------------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出自《从军行》南北朝 ·卢思道 第83章 解禁 卫柏进来看见的就是夫郎呆愣又恍然的模样,放下手上的东西却没赶靠近,隔了些距离问他是不是受了风寒,要不要去看一下郎中。 林轻颂抚着自己的腹部,没敢轻易说出自己的揣测,听卫柏说要去看郎中正合他意,“好,吃过午饭再去吧。” 见夫郎不抗拒,卫柏偷摸舒了口气,将母鸡剁碎焯水去腥后放入砂锅,和已经泡发的各类菌菇炖煮,“阿颂,昨日做的馄饨还够咱俩吃的,晚上就着鸡汤煮了吧?” 没听见夫郎的反应,卫柏又叫了一遍:“阿颂?” 林轻颂回过神应声:“好。” “对了相公,鸡汤里你多放些姜片,去腥还驱寒。” 知道夫郎不舒服,卫柏焯鸡肉时本就放了许多姜片,闻言还是照做。 等到砂锅冒出咕嘟声卫柏揭开锅盖,问:“阿颂我放几个牛肉丸进去,你要吃多少?” “两个就行。” 等到汤饭上桌,林轻颂先端起盛好的鸡汤喝了一口,确实不怎么腥。 卫柏见他没有犯恶心才松了口气,说:“放葱姜和白酒焯水去腥又翻炒了几下,比直接下锅煮腥味会淡很多。” 说完从汤碗中舀了两颗牛肉丸放到林轻颂的碗中,“这牛肉丸弹牙,你试试,剁碎捶打的时候我洒了葱姜水,应该也没有很腥。” 林轻颂吃着点点头:“好吃,相公你也吃!” 饭后二人没有向往常一样午睡,而是出门向巷子尽头一户人家走去,卫柏跑商遇害就是这位老郎中医治的。 虽然路途不远,卫柏还是让林轻颂戴上了围脖,拿上了汤婆子。 郁郎中吃过午饭,趁着今日有太阳翻了些药材摊开晾晒,听见敲门声没有丝毫犹豫便起身去开门,这儿关头来找自己的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病情。 “......你是卫家小子吧?”郁郎中反应过来将二人迎进来:“快,有什么事,快些进来。” 第170章 卫柏扶着林轻颂迈过门槛,边走边说:“郁郎中,今日上门唐突了,是我家夫郎颂哥儿今日身体有些不适,我猜测是染了风寒,麻烦您帮忙看看,今日他闻着血腥味就难受恶心......” 听着卫柏的猜测和描述,林轻颂没有冒然开口,只是喊了声郁郎中,颔首打了个招呼。 看林轻颂脸色不像染了风寒,结合卫柏的那些描述倒更像是有了身孕,郁郎中抚了抚胡须,乐呵笑了两声:“不要着急,还请颂哥儿坐下,放轻松让我把个脉。” 郁郎中一边把脉嘴里还无声地念念有词,看得夫夫二人紧张不已。 “卫小子可知夫郎这是怎么了?”郁郎中见卫柏紧张的样子忍不住调侃发问。 卫柏摇摇头,语气焦急,说若是患病定会遵从遗嘱,还望郁郎中如实相告。 郁郎中收回手,笑看恩爱的小两口,说:“恭喜二位,颂哥儿这是有身孕了,差不多有近两个月了。” 卫柏如同被当头棒喝似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向夫郎。 林轻颂含笑抚着自己的腹部,抬眼看向卫柏。 见二人眼神情意浓厚,郁郎中含笑摇摇头,看来二人接下来的医嘱不一定能听进去,当即下笔写下孕期的忌口。 接过写满黑字的纸张,卫柏满是感激地掏出一两银子:“多谢郁郎中!” 自己把脉看诊只收五文钱,若是来人愿意多给喜钱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郁郎中乐呵接下,多说了几句,诸如前三月不能行房之类的,将二人说红了脸才作罢。 回到家中卫柏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林轻颂自己说想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卫柏当即想起说过找木匠做躺椅来着,给夫郎盖好毯子放好汤婆子后卫柏匆匆去找木匠。 林轻颂听见动静睁眼就看见垫上了被褥的躺椅,瞪大双眼问这是怎么回事。 卫柏笑着说:“赶巧木匠那里有把做成的,我就要了,我的那把已经在做了,这就搬回来给你试试,躺着总比坐着舒服。” 说着就小心搀扶起夫郎,林轻颂被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惹得感动又好笑:“相公,没那么严重。” 躺在躺椅上身姿舒展,“果真还是躺椅舒服!” 看夫郎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卫柏内心温软,把刚拿在手上的毯子展开给夫郎盖好,柔声说:“阿颂你好好歇着,我也在这儿坐着晒晒太阳。” 昨日流民迁出城后官府就派人敲锣宣告解禁的消息,一时欢声震天,解禁的欣喜加上过节的喜庆,青禾县今年的腊八节是往年少有的热闹。 待一间饭馆挂上牌匾开门免费提供腊八粥的消息传开,热闹更是达到一个新高度。 “卫老板,今日不做餐食生意啊?”本是奔着火锅和饭菜来的食客排在队伍中,按捺不住内心的疑问。 卫柏时刻关注着坐在屋内的夫郎,闻言才重新将目光投向店门口的人群,解释说:“目前店内需要的新鲜菜还没送来,最早也得明日恢复营业。” 虽然大多数人是奔着饭馆来的,但也能理解目前的境况,况且饭馆供的腊八粥足足放了十种料呢!闻着还香甜,比自家都舍得! 陶金一手拿碗一手持勺,几乎和他在无名街认识的人都碰了个遍,直到遇见一个遮遮掩掩的客人,但他也能理解有些人在意脸面,于是面不改色地招呼:“来,您拿好,您这只碗是咱们店里的,还请记得归还。” 那人点点头,动作仓促接过碗。 队伍中多是带着碗来的,只有赶着来吃饭的食客没做准备,因此稍有讲究或是觉得外头天凉的犹豫一番,问:“卫老板、林掌柜,不知可否让我们进店坐坐?” 林轻颂最知寒凉,加上队中还有幼童,当即点头,只是提醒了一句:“店内某些细微之处可能没有打扫得那么仔细,如若碰见还望海涵。” 问话的人连连摆手:“我们理解的,两位老板解禁的头天就开门施粥,心肠果真是顶好的!” 人群中拿着家中空碗的附和说:“就是说呢!这样好的腊八粥可很少有人舍得,量还大!” ...... 对这些夸赞夫夫二人都没有听进心里,闻言没有多作表示,只是叫来店内闲下的方远等人:“阿远,你们招呼一下客人。” 高出不胜寒,他们的本意并不是想树立任何形象,况且树倒猢狲散,若有朝一日某个举动让食客认为他们不似所谓的好心肠,那些舆论可不是轻易能承受的。 “啊呀!这么热闹呢?”薛清搭上钱锦递过来的手,在钱锦紧张的目光中步伐轻快的迈下车凳。 卫柏和钱锦没聊几句就隐约听见了纪谈的声音,直到动静难以忽视林轻颂和薛清才止住对有孕话题的谈论,“罗绫姐来了吗?” 六人自觉分成两波,各说各话。 因着一间饭馆免费放粥的消息被口口相传,没到正午店内备好的粥已经见底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围堵在饭馆门前的百姓渐渐散去,店内坐下的食客也相继告辞。 卫柏见五人风雨不动稳坐在大厅,尤其是夫郎和两位嫂子凑在一起不知在嘀咕什么,不解问几人为何还未回家。 今日店内的伙计都没凑齐。 周时予告假说家中有事,张明智被卫柏派去给柳石村的兄弟们递消息,但最近形势才转好,张明智只身一人不安全,便又加上了张持,因此就算消息传到后急忙运菜进城饭馆今日也没法营业,好在有秦萧夫夫二人齐上阵店中才好些。 第171章 好不容易逮着说教钱锦的机会,纪谈说得正起劲,忽而听见卫柏的问话,头都没转,轻描淡写道:“这不是留下来吃午饭吗?” 卫柏眉心微蹙,刚要解释就听见屋外吵嚷惊呼的动静,这会儿正在收摊,他以为是陶金他们不小心惹了事,还没走出门就安下心。 毕竟顾小少爷的嗓音辨识度无人能及。 “一间饭馆,我们来啦!”顾知温气宇轩昂举着手中的两只母鸡,高声喊道。 卫柏扶额,真想一不做二不休关门大吉。 和伙计们打过招呼后顾知温将两只母鸡在卫柏眼前晃了晃,卫柏真的不想秒懂,摇头叹息,调侃说:“顾少爷惦记大半个月了吧?” 睁眼就见顾知温眼角含泪,大肆宣讲自己这些天忍受的折磨,诸如多馋烤鸡、火锅之类的。 钱锦淡淡瞥了戏精的侄子一眼,不动声色护住夫人,薄唇微启:“一边儿玩去。” 得了钱叔好处不久,再加之薛婶有孕在身,顾知温没有向往常一样任性地死缠烂打,乖乖点头,扬起精神说要亲自做烤鸡。 “知温你就歇着吧,稍后等阎昭他们到了你再表演。”纪谈看见他就脑仁疼,这半个月在家中小糕有事没事就举例知温哥哥如何潇洒,尽顶嘴。纪谈心中埋怨完,余光见卫柏对于他们的言行一脸茫然:“放心卫老板,食材我们自备了,只劳您动动手,咱们可少有这么长日子不见面的,我可是想念的紧啊!” “想念卫老板的手艺和饭馆的饭菜吧……”顾知温手中的母鸡交给在后院的孙婶,听见纪谈的话低声嘀咕。 无奈那一瞬十分安静,针落可闻,因此嘀咕声好似放大了数倍,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哄堂大笑。 等阎昭他们到了,斗嘴还未停止,甚至阎昭和宋清也被拉进了战局。 卫柏和夫郎对视一眼,唇形示意对方注意些。 林轻颂含笑点点头,听着看着周身的热闹,心中感慨,大半个月像过了几年似的。 夫郎和夫人们聊着孩子和身孕的话题,成家和未成家的汉子都被赶去厨房给卫柏打下手。 “恭喜啊卫老板林老板!” 饭菜上桌后纪谈以汤代酒举碗恭贺二位,紧接着其他人附和说两位老板恩爱肉眼可见,就是没想到惊喜来得这样快。 林轻颂红着耳尖一一应着他们说的喜庆话,卫柏无奈摇头,说这些吃食都堵不住他们爱调侃的嘴。 卫柏这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实在难见,说话的众人顿时更加来劲。 方远坐在林轻颂身旁,目光在对方平坦的腹部流转,下一刻抬头眼神坚定说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一定尽可能让他少操心,在场的其他伙计跟着一起符合我,惹得林轻颂忍俊不禁。 纪谈听见了调侃二人找的伙计都是重情重义的。 “废话么你这不是?”钱锦给夫人夹了一筷子炒菌菇,语气平淡道:“在座哪个是薄情寡义的?能凑到一块儿大家伙就没有差的。” 不愧是手下管着各种铺子的大老板,卫柏内心给钱锦竖了个大拇指,这番话说得在座谁的心里都舒坦。 --------------------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最早出自先秦的《六韬引谚》中 第84章 喜事连连 罗绫放下碗筷,时不时瞟一眼薛清,一旁的纪谈感到莫名:“夫人,你这是……” 薛清放下汤匙也好奇地看过去。 在桌下伸手拧了纪谈一下罗绫才讪笑着向薛清解释:“我就是有些好奇你现在是喜欢吃酸还是吃辣。” 薛清还没说话钱锦就争着讲述夫人最近喜好什么吃食,接着是被如何打趣的林轻颂没有多关注。 喝着鸡汤旁观的林轻颂思索后动作一滞,不由得思考自己最近对酸辣的喜好。 卫柏见夫郎这般便知道这是多想了,侧头低声说酸儿辣女这个说法并不完全准确,让他别多想。 不料林轻颂沉思片刻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那相公你是想要个小子、哥儿还是姑娘?” 卫柏无奈哂笑一声,声音轻柔:“不论是哪个都是咱们的孩子,只要你们平安就好。” 再抬头,夫夫二人对上桌上所有人打趣的目光。 卫柏十分坦然,护着双颊漫上红霞的夫郎:“怎么,饭菜是在我脸上吗?” “诶,吃吃吃!”纪谈收回目光招呼道:“这烤鸡我还没吃过呢!那群老家伙来得可比我积极多了!” 顾知温闻言嘿嘿一笑,开始讲述卫柏和林轻颂对他的偏宠,绘声绘色的。 在家中关久了,这会儿久违地感受到小魔王那股闹腾劲儿才真的有解禁的实感。 城中大小店铺和摆摊的小贩都开始收拾吃饭的家伙,准备重振旗鼓。 见大家先后放下碗筷,孙婶和方远准备收拾被拦了下来:“诶诶,咱们一起收拾,在场除了有身孕的歇着,大家都别闲着。” 在座多是一直被伺候的那个,忽地有机会自己动手还颇为兴趣盎然,其中以顾知温为最典型的代表。 道别前纪谈和罗绫反复提醒卫柏明日记得放鞭炮驱晦。 卫柏笑着应下,说:“家有喜事,定然会注意的。” “对哦!这喜事还能冲冲晦呢!”罗绫醍醐灌顶。 新婚不久的阎昭和沈常乐露出满含深意的笑,被顾知温注意到并追问后摇头:“明日还有另一桩喜事。” 第172章 而后无论大家如何揣测和打探二人都不再泄露半分。 “小幺不会也有孕......” 口无遮拦的小魔王被众人瞪了好几眼,心中委屈却也明白自己嘴快了,连连给沈常乐道歉。 被冒犯到的沈常乐耳尖泛红,抿唇没有多说,只是往阎昭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阎昭揽住夫郎的薄肩,偏头睨了顾知温一眼,谴责意味浓厚。 宋清叹了口气:“留着口舌回去和顾叔求情别关你在府学习吧!” 小魔王一瞬间哀嚎出声,诡异尴尬的氛围终于消散。 等张明智和张持领着张家兄弟运菜到饭馆并卸码好后,卫柏和他们寒暄了一阵,问了几句柳石村的情况。 “都好着呢!”张二虎咧着嘴,神色骄傲,“一旦封禁咱们村里才是好地方哩!” 确实,卫柏点头,村里可以自给自足,不像住在城中只有住宅,周边少有田地,至多也只能在自家院子里辟一块地出来,还种不了多少菜。 恍然想起插曲,张二虎惊乍说:“对了!咱们不都封路了嘛,某日轮到咱们家几个汉子去受村口,就听见外头有人自称是从邻村钱家村来的,哦呦,这谁信啊?” “你见过哪有出了这档子事儿还往外跑的?自己村里回不去了还指望进我们村,谁知道是他们三人还是一群人啊!以前就有村子里心软收留流民反倒被屠村的,我们可不敢收留。” 防人之心不可无,且有前车之鉴,卫柏赞许了他们几句,问村里迁入了多少流民。 这个张二虎倒是不清楚,撺掇了一下身旁的弟弟,张明仁思索一番,说:“只有五户人家,壮汉不多。” 心知官府应对这些安排肯定会尽量考虑周全,可听见张明仁的形容卫柏和林轻颂心里才踏实,临别前卫柏说趁着年前找个时间请他们来饭馆吃顿饭,但因着田地和母鸡需人盯着守着,他们得分拨。 做工时间较短的石东尚未习惯,闻言扭捏喃喃就要拒绝,张家兄弟乐呵地爽快应下,见石东呆愣着没动静,撞了下他的肩,感受到众人无声的期待,石东挤出一个笑,点了点头。 “石东你记得叫上胡雪!”林轻颂见他们转身要走招手呼喊。 张家兄弟们说的都是真的,两位东家当真是极好的人! 石东重重点头,朝目送的众人挥挥手便跟上张家兄弟一起走了。 兑好温水卫柏才让位给夫郎,林轻颂的衣袖早就挽到手肘准备洗碗,见卫柏还待在自己边上忍不住轻踢一脚:“快去洗漱。” “行。”卫柏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听夫郎的话离开了。 卫柏备好水盆和布巾见夫郎还没来,先摸着试了试了下炕的热度。 林轻颂坐在椅子上看着卫柏单膝跪地专注给自己洗脚,短时间还是不太适应,被卫柏捧起脚摩挲搓洗的一瞬不禁缩回了脚,见卫柏愣了一下又递回去。 卫柏仰起头,含笑说:“待崽崽月数大些你一个人也是难动作的,咱们早些适应。” 想到以后家中除了他们二人还有第三个人的欢声笑语林轻颂笑得满脸温柔。 林轻颂照例窝在卫柏的怀中入睡,还特地拽着卫柏的手放在腹前,美而言之让崽崽知道阿父和爹爹都是满怀期望盼着他出生的。 夜色渐深,卫柏睁开眼,心思沉沉。 翌日天蒙蒙亮,冬日早晨的低温也没能折损青禾县人的热情,大街小巷人满为患,街角的吃食摊子热气腾腾,摆摊的商贩吆喝声和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不断。 “来咯——” “客官里面请——” 一间饭馆解禁后第一日人满为患,甚至有常客自觉在伙计将至之前起身自行端菜,连带着慕名而来的生客不知所以也随波逐流,小误会造就了和谐的进食氛围,邻桌不相识的食客互相聊了几句就高呼上酒、把酒言欢。 林轻颂坐在柜台后动动笔、拨拨算盘,没有人上门或结账就伸手烤烤桌下的火炉,比往年这个时候舒坦了不知多少。 今日店内生意好,赶来的生客不少,其中多有不敢轻易尝试火锅的,因此炒菜炖汤将卫柏和秦成志二人累得不行。 “好久没有这么劳累了……” 也就是和卫柏熟悉了秦成志才敢坦露自己的想法,若是老板不似卫柏这般将心比心,他定然闷头做事不言其他。 卫柏也知道这是秦成志信任自己才敢说这种话,勾起嘴角说:“谁说不是呢?今日给你林掌柜炖的补汤也就刚刚有闲下过,也是多亏了你手脚麻利。” 秦成志闻言沉默片刻,在卫柏疑惑望向他之前开口说:“不知东家炖了多少?” “一砂锅,大家也都喝些暖暖身子。”卫柏不以为意,如实说道。 知晓东家的本意后秦成志才放松下来,咧着嘴乐了好一阵儿才勉强平静下来,但话语间的欣喜不减:“昨日离开饭馆后我与萧羽也去医馆了……” 后半句无需直说,卫柏挑了下眉,感慨道:“这喜事还真是扎堆来啊!” - 今日周时予早早到了饭馆,只是有些心神不宁,但见他言辞含糊店内其他人便没有再追问。 巳时前周时予好像才神魂归位,几步走到两位东家身边,说二楼的包间她阿姐今日想订一间。 “自然可以。”林轻颂见他言辞郑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见他没有后文顿时松了口气。 第173章 卫柏伸手拍了下他的肩,是紧绷的,卫柏不着痕迹皱了下眉。 原以为秦臻是一人前来或是与沈常乐相约,谁料同行之人竟是邱铭! 林轻颂尽量敛住震惊的情绪欢迎二人:“秦小姐、邱老板,时予已经说过,楼上甲包房有请。” 接过林轻颂递过的木牌,秦臻含笑点头,邱铭面色无波颔首。 没等林轻颂找着机会和卫柏说这事儿,沈常乐和阎昭也来了,林轻颂还没开口说什么沈常乐就一脸高深莫测:“颂哥儿猜到我昨日说的还有一桩喜事是什么吗?” 思及沈秦二人的关系,林轻颂恍然大悟:“莫不是秦小姐与邱老板?” 沈常乐脸色卡顿了一下,重复道:“秦小姐与邱老板?” 看林轻颂一脸实诚,沈常乐扭头看向一言不发的夫君:“你不是说他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是刻意回避了一些细节?” 阎昭张了张嘴正要道歉,却见沈常乐不等他回答扭头又和林轻颂说起与喜事相关的信息,心中悔恨不已。 “裴安与裴逢幸在赶来青禾县的路上,”见林轻颂恍然沈常乐顿了下,问那二人在楼上哪间包房。 “甲……” “多谢!”沈常乐拉了下阎昭的衣袖快步上楼。 见这阵子没人了林轻颂招来周时予帮忙看着,自己跑去后厨和卫柏说起方才的新鲜事儿。 “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卫柏见林轻颂不解便说了纪谈隐晦提过秦邱二人曾被指腹为婚,后因一些缘故关系一度僵持。 明白这茬后林轻颂开始揣测两位世子赶来青禾县是为何,“总不能是为了这口吃的吧?” 卫柏哂笑一声,手上动作不停,随口猜测说他们可能是奉命来嘉奖青禾县这才仁义之举的。 后厨的现状并不轻松,林轻颂说完又匆匆回到自己的岗位。 - “解禁、身孕、良缘、嘉奖,喜事都赶着凑到一块儿来了,真是应了那句‘祸兮福之所倚’!” 秦成志附和点头,想到夫郎与尚在夫郎腹中的孩子更有干劲儿了。 刚刚送走了一大批客人,林轻颂拨弄涂写了好一阵儿才歇下来。 卫柏端着补汤和饭菜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夫郎揉捏手指的画面,当即轻放下托盘,帮着按压了几下才催着他趁热吃,今日因店内事多他送饭比以往晚了近半个时辰。 “这是什么汤?”林轻颂先拿起汤匙翻动了几下汤碗内的食材,其中他只知道莲子,另一个食材应当是荤腥,只不过他猜不出来就是了。 “猪肚莲子汤。” “猪肚?!” 林轻颂压低了声音,但卫柏还是听出了其中的震惊,想来自己昨晚找如松兄帮忙留下猪肚时也是面露惊讶,再结合鸭血、毛肚和千层以前少有人吃卫柏就猜到猪肚他们必然也是不会处理的。 没有多加解释,卫柏微扬下巴,示意夫郎先试试。 本着对相公和他手艺的信任,林轻颂凑近汤碗轻嗅了一下,并无腥臊味才放心喝了一小口,入口清甜却又有着浓厚悠长的鲜味,试探着夹起被切成丝的猪肚尝了尝,居然意外的爽嫩! 见夫郎又接连喝了几口卫柏便知是合夫郎口味的:“慢些喝,别呛着。” 其他喝汤的伙计听了“猪肚莲子汤”的汤名反应和林轻颂如出一辙,直到亲口吃喝入肚才深刻领会到猪肚的最佳归宿竟然是煲汤! 见证了处理全程的秦成志补充说常人无法做出这道汤,见众人不解便以一句猪肚处理工序复杂草草带过。 --------------------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完结,谢谢乖们的一路陪伴 第85章 归宿 从京赶来的兄弟二人一进城就感受到阵阵声浪,看着道路两旁百姓的笑颜二人勒马放缓速度。 在靠近青禾县县城时二人就派随行护卫先行传递消息,京中圣旨在常乐街街头宣读。 到达石桥时二人翻身下马,护卫护在裴家兄弟身侧,裴逢幸谨记上头的意思,按捺住雀跃紧跟在兄长身旁,没有一溜烟的跑过去和顾知温他们称兄道弟,同样被家中长辈叮嘱过的小魔王也收敛了许多。 县令领着众人迎上去,见裴安举起明黄的圣旨,在场所有人皆伏跪在地,裴安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没有多事,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启十八年天灾人祸不断,此次流民泛滥青禾县勇开城门,贡献颇多,特此拟旨以昭告天下,青禾县后三年田税降为原来的七成,商税降为八成,钦此——” 既然没有叫人接旨便是还有后话,因此众人谢恩后没有起身。 果不其然—— “另有陛下口谕,阎昭与县令集思广益,配合得当,卫柏与林轻颂才思敏捷,四人贡献突出,均赏金镶玉如意一对。” 听见自己与夫郎的名字卫柏怔愣一瞬便恢复如常,在裴安说完后和夫郎跟着阎昭二人一起谢恩。 “刘县令,这是整个青禾县的荣誉,接旨吧。”裴安合上圣旨递过。 刘县令再此言谢,双手捧着圣旨起身,整条街的人也呜啦啦跟着起身。 卫柏脸色严肃扶起夫郎,再一转身就见裴逢幸捧着一个木盒咧着嘴看着自己和夫郎:“卫老板林老板,这是赏的一对如意。” 等卫柏接过后顿时没了收敛,凑近低声询问一间饭馆可出了什么新吃食。 第174章 话音刚落就被一只臂膀给揽住了:“你猜啊!” “知温兄!”裴逢幸听声辨人惊喜喊道。 被官员包围住的裴安听见裴逢幸的动静隔着人墙瞥了一眼,而后敛下眸子看不清眼色。 阎昭和卫柏注意到那一眼且不经意间对视上,于是心照不宣没有作声。 等那些官员和裴安寒暄完,阎昭才有机会请裴安他们吃饭:“日后你们可不能常来了,今日我们做庄,你们俩敞开了吃喝!” 经过食客的口口相传生客来了都知道点适合冬日的火锅,这也极大减少了卫柏和秦成志饭点的工作量,只是早上熬制底料费些力气罢了。 久违尝到火锅和烤鸡,裴逢幸洋溢着一脸幸福,都顾不上和顾知温一起耍嘴皮子。 京中还有许多杂事没有收尾,裴逢幸又捧着两只烤鸡上了马车。 裴安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孩子出生和满月我都拿不准自己是否有时间来这一趟,这玉佩我先送出去,换个干爹的名头可行?” 与阎昭互通心意后沈常乐就常听他讲述自己的经历,自然知道裴安与阎昭走得极近,当即含笑谢过,玩笑说日后定然会日日告诉孩子干爹姓甚名谁。 裴安早就知道兄长的主意,自己也起了这个心思,先前在饭桌上还问起卫老板的孩子可认了干亲。 宋清猜到他的心思,犹豫说:“卫老板与纪叔他们称兄道弟,再怎么说也是他们那一辈里认干亲。” 沮丧过后裴逢幸问起各位家中长辈怎么没出门,顾知温和宋清你一言我一语,在桌一方聊得可热闹了,另一边裴安也找到时间问孕夫们在宣读圣旨时为何要下跪,自己分明事先传书说过可以免了。 “你这是我行我素惯了。”阎昭嗤笑一声,解释说:“满城上街的百姓都跪了,小幺和林老板他们都没显怀,若是按你所说可就鹤立鸡群,不知会招来多少闲话,难不成一一解释么?” 像知道裴安想说什么,沈常乐及时道出:“人言可畏。” 十五号,一间饭馆对外谢客以宴请张二虎他们,一改起先卫柏所说分为两拨宴请,而是请柳婶和王叔帮忙照看。 这下卫柏和林轻颂所雇的伙计才头一回聚齐。 开饭前卫柏举杯总结肯定了这段时间各位的贡献,最后提起夫郎有身孕的喜事,说本月结钱会有惊喜,在众人的掌声中卫柏直言谁有话今日都可以敞开了说,忽而扯平嘴角:“只要别不懂场合说些让人不爽利的事就行。”说完一饮而尽。 方远和阿庄首先站起来简略说了二人的规划,接收到众人道贺和祝福的善意后笑着坐下;周时予举起酒杯,说曾待自己刻薄的周仁一家声名狼藉,不知所踪,含笑说阿姐也与意中人即将修成正果,自己对现状十分满意;张家人齐齐起身说自家条件改善许多,真诚向两位东家言谢...... 总而言之,大家对以后的日子满怀憧憬。 散席后卫柏交代张二虎在年前种下两亩豌豆,一个月左右苗期一拃长就可以采摘了,“咱们不出意外是正月十一开店,最好回去这几日就种下。” “好嘞!”他们只用听东家吩咐就行。 “若在开店前就长了那你们就采摘下自己烫着吃,嫩生又清甜。”说着卫柏接过事先备好的几包火锅底料:“不要叫别人瞧见了,煮火锅最好加骨汤,若是嫌麻烦可以直接加水。” 他们轮着日日来送菜,当然知道一间饭馆没有这样的先例,再者若是火锅底料被人学去了他们也可能成为怀疑对象,一时众人默契地犹豫起来。 林轻颂对石头招招手,接过相公手中的油纸包放到石头手中,赶在他爹娘出声前说:“小嬷看石头可爱吃火锅了是不是?” 石头憨憨点头,紧抓住油纸包,乖乖说谢谢小嬷。 卫柏只说了一句话:“就算这底料被你们送出去了别人再怎么研究琢磨也不会知道工序。” 深知其中门路的秦成志连连点头,附和说:“东家做什么都不避着我,这底料我一个人也会做呢,你们心中拎得清就行。” ...... 天气陡然又冷起来,大寒那日一早雪如鹅毛不断飘坠。 城中和村中都自觉收拾出屋子收置孤寡年老者与家徒四壁之人,以免今夜过去就有人悄无声息地去了。 卫柏赶在清早雪薄的时候赶去店内让张明智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稍后和他的兄长们一起回村。 待伙计们都到店后宣布今年自明日停止营业的消息:“今日店内用不完的食材留给阿庄和方远二人。” 又给结了月钱,让来送菜的兄弟们帮忙给其他人也带回去。 林轻颂坐在火炉钱将铜板和银钱分发给众人。 “东家,这是不是算错了?”石东闷声问道。 林轻颂轻笑道:“月中你们卫东家不是说给你们惊喜?若不是你们勤恳做事饭馆也做不到今日的模样。” 不等他们再三道谢和拉扯林轻颂朝后院喊来张明智:“明智你的银钱也带上,要什么东西快去购置,赶早回家过个好年。” 几人也知道若是雪深了城中还有人清扫,可回村的路上就难走了,随即言谢后一同离开。 可能是害怕今日饭馆关门白跑一趟,午时前来店的食客并不多,倒是纪谈和罗绫领着小糕来了。 “嘿,我就知道!”纪谈看着开门的饭馆咧嘴笑了下又连忙闭上,心道冷风真呲牙啊! 第175章 回身走到马车窗前叫夫人和小糕,今日还是小糕想吃得紧才来的。 三人见店内人少就没有上二楼包房,听说明日就关店,直到开年后才开门,纪谈连连夸赞小糕有远见。 小糕只觉得莫名其妙,小心扯下两只鸡腿,一只放到阿娘的碗中,另一只避开了纪谈的饭碗被小糕紧攥在手中屁颠地送去给在柜台后烤火的小嬷。 “呀!”看到烤鸡腿林轻颂当真是有些饿了,见小糕神情没有丝毫犹豫便接过:“谢谢小糕。” “不要不要,小嬷吃鸡腿,补身体,生个弟弟呀!” 跟来看热闹的罗绫闻言愣后哈哈一笑:“小糕这就知道是弟弟了?” 林轻颂没有在意,只是劝小糕坐回去:“这儿风大,快些回去吧。”随后叫来方远耳语几句。 小糕看着再次出现的烤鸡,十分正直地说:“我们没有点两只烤鸡。” 小大人脸色严肃,正要离开的方远被可爱到发笑,说:“没有错,是你颂小嬷送给你的呀!” “嗯?”见小糕又来了,林轻颂发出疑问声。 小糕两手交叉,弯腰鞠躬。 林轻颂轻笑一声:“小嬷知道小糕礼仪学得十分好了。” 儿子再回来哪还有平时的小大人样?乐呵的见牙不见眼。 厨房卫柏听了陶金的形容也忍俊不禁,总结道:“人小鬼大。” 关店的决定是正确的,次日大雪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好在夜间转成了如食盐飘洒的细雪。 卫柏将夫郎的保暖和饮食工作做好,再处理院内积雪。 暴雪停歇后大家伙都憧憬说这是瑞雪兆丰年,明年地里收成好了物价应该也会低些。 床边放着火炉,林轻颂窝坐在炕上给尚未出生的崽崽做衣服,卫柏端着饭菜进屋,将火炉挪放到桌边,动作轻柔扶下夫郎。 二人三餐,暖室温情。 ...... 又是一年夏。 “乖乖,看这里!”秦臻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哥儿逗弄道。 产后林轻颂歇在家中休养,卫柏虽想时刻照料却被夫郎教育了一顿,最后聘了罗绫介绍的婶子来照顾打理家中。 林轻颂生产那日,卫家院子里站满了人,除了不方便行动的沈常乐及其夫君,卫林二人的好友和雇的伙计都来了,石东他们特意上山摘了许多乳果,这会儿都是成筐放在灶房的。 崽子呱呱落地,接生婆喊出:“父子平安。”院内所有人均是松了口气。 卫柏和林轻颂长得好,小哥儿生的也白净,满月日尚在襁褓中,看着温温软软的,若不是怕扰他清梦来客都想上手抱抱、逗逗。 月份大了林轻颂就抱着他们家显允去饭馆准备接替工作:“时予,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周时予连连摇头,和林轻颂交代着店内这半年较大或凸显的收支,只是忍不住眼神往崽崽身上瞟。 “阿颂。”卫柏听说夫郎带着崽子来了,麻溜完成手上的活就跑到前厅。 显允听见阿父的声音咿呀几句,惹得两位爹爹更是心软。 知道孩子日日安静陪着林轻颂在饭馆,秦臻和顾知温听着消息就来了。 顾知温羡慕地看着和崽崽互动的臻姐,不像他,一逗就哭,来往陌生的食客看见逗弄他都不哭! 直到崽崽稍大一些的周岁宴见他才笑盈盈的。 小魔王以往可是最厌恶嫌弃小孩子的,就小糕好些,其他他可理都不理,众人好奇发问。 他瓮声瓮气道:“崽崽长得好看,乖乖软软的,我又不是没长眼……” 卫柏抱着才学着走路的崽子轻晃。 一旁被钱锦抱着的小子胖手拍得啪啪作响,带着比他年岁小些的崽崽和欢欢也跟着拍。 “手都拍红了……” 三个崽子的父母时刻关注着,见他们的小手泛红嘀咕道。 等卫显允能走路说话了,夫夫二人带着他去了各自血亲的墓前跪拜喊人。 等夫郎和崽崽进马车坐好了卫柏“驾”的一声,尘土飞扬。 至此,一缕来自现代的亡魂有了朋友、家人,有了避风的港湾和灵魂的归宿。 -------------------- 崽崽的名字出自《小雅·湛露》中“显允君子,莫不令德。” 第一本就完结啦,谢谢乖们耐心一路看过来(捧心) 第86章 秦臻x邱铭[番外] 孩童时,秦臻总忍不住钻那个牛角尖。 她与邱铭被父母指腹为婚,邱铭就是她这边的人,可他却救了害她弟弟的仇人。 冲动下的神情和举止将人一步步一次次推远,后来无数个深夜里秦臻都后悔过,后悔没能守好弟弟,后悔伤害了邱铭。 虽比秦臻小几日,但邱铭从小就被家里人教导要护着臻臻,他做事便一向以秦臻为先。 他是孝,但不是愚孝。 紧要关头,他救了一位世家兄弟,却未料深深影响了他和秦臻的关系。 午夜梦回,他问自己后悔了吗? 悔,也不悔。 悔没有时时伴秦臻左右,让她痛失所爱,多年活在算计之中。 不悔救人一命,不悔兢兢业业学习经商,必要时能不着痕迹帮扶秦臻。 - 认回弟弟的那一瞬,秦臻心中不仅有对父母的交代,也有对邱铭的思念。 她不是不清楚这些年邱铭的暗中帮衬,还有对别人介绍的姻缘的推脱。 第176章 可时间能治愈一切吗? 那些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还能收回吗? 那日,一道屏风之隔,她认出了那人的轮廓。 回家后派人去打听只得到了商事上的回应。 邱铭静坐在书房,来回看了许多遍护卫呈上来的信纸。 其上描述了他离开的这些天里秦臻的行踪,点到为止,具体何事尚不得而知。 看见那处地点邱铭愣了一下。 去钱家村作甚? 与时予一起的么? 这些年他暗中也在调查秦臻弟弟的行踪,却尽是碰壁,谁知世事如此弄人、如此巧合。 好在,秦臻如今也算是得了个圆满。 待字字镌刻心中,邱铭才将信纸好生叠好,放入木匣子内上好锁。 这锁没有搭配的钥匙,而是从外域传进来的新鲜玩意儿,滚动机关才能打开。 也不知道日后是否有机会送给臻臻把玩…… 臻臻。 二字在邱铭舌尖滚动,终究是没有吐字出声。 室内落针可闻,叹息声显得动静格外的大。 在外奔波多日,回家后邱铭也没有安于现状,日日忙碌,不是专注核对账本就是与老板们推杯换盏,还有派人在暗处保护周家姐弟。 “少爷,阿玄有要事禀告。” 方才还安坐在案前的人闻声皱眉,阿玄是他专门派去保护臻臻的,“进。” 听完,邱铭放置好书本,看了眼屋外。 天色将黑,屋内也快要到燃油灯的时候了,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带路。” 赶到离周家不远处的的必经之路上不久后,邱铭就得了秦臻和奴仆已经进城的消息。 得知她只是巡察家产耗时长了些,邱铭暗暗松了口气,不知何时紧握的拳也松懈了。 马车缓缓行驶着朝自己所处方向二来,邱铭转身离开之际,变故横生。 周兴旺特意拾掇了一下自己的形象,他偷听钱家的墙角后,得知了周川与这女子的关系。 他如今落得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场面就是拜她所赐! 凭什么一向受自己欺负、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能越上枝头变少爷?!他周兴旺也姓周,为何这好命的不是他? 他才是应当是那个富贵权势命! 不过这些抱怨都不重要了,他踩过点了,只是没料到这女人今日回府这么晚,待他俘获了这女人的心,家财万贯都能收入囊中。 届时,周川又是谁? 他周兴旺才是周家的家主! 马车速度减慢,眼看窗帘被掀开一角,以为自己已经吸引注意力了,周兴旺见状就要上前,没料身侧突然冒出几位壮汉,自己尚未挣扎就被捂嘴架走了。 看着故作姿态的男人被手下揽走了,邱铭才收回目光。 不知马车为何没有声响。 “老友不愿一叙吗?” 邱铭离开的脚步一顿,脑中好似走马观花,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把嗓子了。 以往除了他们不得不出席的场面,他哪里能正大光明见着她,遑论交谈。 迟迟没等到回应,秦臻不自觉绞了下帕子,鼓足勇气说:“我在府上等你。” 自从认回时予后,秦臻就在考虑与邱铭的关系。 当初时予出事后几日她便能理解邱铭那日的作为,情况危机,何况互相都能攀上关系,他作为兄长不可能袖手旁观。 可理解归理解,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不管如何矛盾,秦臻暗地里没有错过一丝有关邱铭的重要消息。 得知人没有要通房,心中松了口气。 这些年,亲情与爱情在脑海中针锋相对又交织相缠,如今亲情有了归宿,秦臻却控制不住内心的贪婪——贪婪那个走进自己心中就没有出去过的人。 夜色渐深,秦臻原本就不平静的心更加忐忑,甚至连端茶杯都失手洒了些茶水出来。 “小姐……” 秦臻倏地抬手,丫鬟便闭嘴告退了。 空中朗月皎皎,秦臻独坐在院中,等一位不知是否会应约的人。 府中奴仆在精不在多,大多都随周家二老走了,因此如今周府夜晚除了门口守卫和府中巡逻的护卫,少有人闲逛。 再加上秦臻特地交代,邱铭进府可以说得上上畅通无阻。 没有让人事先禀告,听见身后沉稳的脚步声,秦臻的呼吸微不可察的滞了一瞬才回头看去。 四目相对,眼中情意绵长,唯有彼此。 本欲冷淡应对的邱铭在看见对方脊背僵直坐在院中的一刹就丢盔卸甲了。 “好久不见。”说完秦臻起身邀人入座。 “好久不见。”邱铭颔首,坐下后拒绝了秦臻给自己斟茶的行为:“我自己来。” 是太过亲密了吗? 秦臻手指蜷缩紧攥,有些磕巴:“茶、茶水怎么样,凉了我叫人再换一壶?” “尚可。” 邱铭放下茶杯,目光直直看向对面拘谨的人,只觉得可爱,随即吐了口气,不敢多呆。 看着人拱手就要道别,秦臻连忙开口:“我送你!” 邱铭不自觉皱了下眉:“夜间风凉,再者夜色已深,你早些歇息。” “那……还有这样的机会吗?”秦臻犹豫片刻便直白发问。 肉眼可见的,邱铭怔愣了一下,“自然。” 第177章 不知对方是否理解了自己的真实意图,但得到的答复秦臻是满意得很,眉眼弯弯,说:“我就送你到门口。” 邱铭哪里舍得抹灭对方眼中的光,颔首答应。 此后二人便偶尔互信相约。 喝茶、看戏、生意…… 总之,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诉说情意。 直到封城困于家中,二人思念渐浓才在解禁后日日相见。 今日齐聚周府,明日齐聚邱府。 对此,周时予与邱家父母都是乐见其成的。 前者希望辛苦了许多年的阿姐能顾一下自己,后者早早知晓儿子的心意,再加上对好友的女儿知根知底,高兴都来不及! 秦臻与邱铭人脉都不窄,几乎是出现抢粮情况的一个时辰后便得了风声,因而这几日是邱铭往周府去。 过了几日,二人同在邱府对弈、作诗,邱铭思及抢匪猖獗,眉头一蹙,目光灼灼看向秦臻:“今日我送你回去,如何?” 顾及礼数,秦臻没有伸手抚平对方的眉,闻言便明白对方的忧思,当即含笑应好。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邱铭没有理会父母的揶揄,与秦臻并肩离开。 “当年的玩笑话,这会儿成真了。”邱母看着背影登对的二人,低声说。 邱父察觉到夫人的惆怅,揽住人,说:“他们夫妇二人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邱母点点头。 秦臻成长得这般优秀,也寻回了时予,还与邱铭重归于好,他们也十分欣慰。 想当初谁都没料到会发生那种事,邱母和邱父也只好在暗处帮衬着周家和臻臻一些,免得叫人望人生情。 被抢匪拦路的那一刻,邱铭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 尽管臻臻出门带足了护卫,但自己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 护卫现身的那一刻抢匪便知今日是碰到硬茬了,当即打起精神拎着木棍一拥而上。 情况紧急,邱铭一时心急,覆上秦臻的手安抚道:“此事速战速决最好,我出去帮忙,你在此等候,不要轻易冒头。” 秦臻郑重点头,目光紧随着眼前人,直到被车门帘挡住视线。 一阵打斗,而后邱铭轻敲车窗,问:“不如我们先将这些劫匪送去官府?” 秦臻点点头,催促道:“你先上来。” 仔细察看确定对方毫发无伤秦臻才放松。 微扬嘴角,邱铭牵住心上人的手,低声诉说自己的情意,怕对方不信,邱铭还欲坦白自己的行为。 秦臻轻捂住他的嘴,柔声说:“我都知道。” 最先知晓二人确定关系了的是周时予和邱家父母,而后便是惊讶的卫林二人。 林轻颂试探试探性问了沈常乐一句才知自己消息的灵通,转而笑嘻嘻的朝卫柏炫耀,说着说着还是十分震惊。 饭馆人多口杂,卫柏抬手刮了一下夫郎的脸颊,凑到夫郎耳边低声解释。 楼上包房内,沈常乐看着相伴而坐的二人,目光凌凌。 饶是一向沉稳的邱铭都有些扛不住,何况与沈常乐再熟悉不过的秦臻,当即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沈常乐也只是一时心急罢了,见二人解释完还有些微的忐忑便反思了一下自己,又道了祝福。 阎昭眼神温柔看着身边人,闻言也跟着说了几句喜庆话。 想起被夫君“欺瞒诓骗”,沈常乐收敛笑意,努力不将丝毫目光赏给对方。 对面二人不是迟钝的木头或是石头,当即便瞧出端倪,一问便解释清楚了。 “我们二人多是私下相约,不好让人议论我与臻臻还未成亲就同乘,阎兄所说的那番话是我传播出去的,还望沈公子海涵。” 沈常乐摆摆手,而后自然地将手递给身边人,接着问秦臻以后在何处居住。 早就料到好友会操心,秦臻了然一笑:“周府和邱府交替,以月为期。” 邱铭与秦臻成亲前办了场私宴邀请近亲和好友,请来了很少再接宴席的卫柏掌厨。 没能和邱家走近的人更是懊悔,邱家本就富了多代,人脉也广,再者这现如今卫老板除去做新鲜吃食可少有亲自下厨的时候了。 一间饭馆包房,卫柏听完邀约后看着二人窘迫的模样,好笑道:“我很生人勿近吗?既然都这么熟了你们还不大胆行驶好友特权?” 二人闻言才松了口气,解释说是怕耽误他陪林掌柜。 想到家中休养的夫郎,卫柏眼底的笑意更甚:“无事,届时忙完我就赶回家,就不留下吃饭了。” 邱铭和秦臻双双表示理解。 待看见粉雕玉琢的小子,秦臻才真切地感同身受了。 几乎与夫人形影不离的邱铭看着人眼热心爱的模样,暗下决心。 是夜,屋内粗喘和低吟交织。 -------------------- 第87章 双裴[番外] 京城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定安侯家以少年老成的裴世子唯独在其弟面前,那无缝的铜墙铁壁才会卸下几分。 只不过最近被传得过于神魔和风靡,就连身边好友和同辈公子都来打趣二人。 “诶,我说裴二,你可别被你哥给惯坏了!” 说话的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前阵子刚回的京,没多久就成了人尽皆知的蛮横纨绔,平时仗着家世横行街市,也就畏惧那些位高权重的宫中人和长辈,同辈中除去皇子公主以外,就只有裴安值得他忌惮,还是谢将军和家中兄长千叮咛万嘱咐的结果。 第178章 在场的都听出谢旋的阴阳怪气,没人敢接嘴。 惯坏了可不就说这裴小世子是废物嘛,这话又这么说不就是再挑拨离间裴家兄弟? 裴安一人独坐一桌,巍然不动,手上泡茶的功夫丝毫不受影响。 抱臂环胸靠在柱子旁的裴逢幸打了个呵欠,抹去眼角的泪珠,一屁股坐到他兄长身边,全然不知长幼和礼数,直白伸手:“困了,来一杯。” 裴安隐去眼底的沉郁,递过一杯茶:“小心烫。” 看着兄弟二人和谐的画面,谢旋玩味一笑,没想到被传得神魔的裴家嫡长子是个当面不敢翻脸的孬种。 “哎呀,月初皇上赏我的玩意儿还没拆完呢!去我家瞧瞧?” 谢旋打的什么主意,在场有些头脑的都能猜到,因此都找借口推脱了,只剩那些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的混球愿意跟着一起。 谢旋是将军府嫡母生的幼子,也是将军府的幼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早年京中局势动荡就被送往了老将军老家,上月谢将军亲自去接回来的。 加上皇上的赏赐,他一时在京中风头无两。 可唯独走在哪儿都能听见百姓对裴安的夸赞,心生好奇却被家人警告,这可少见了。 还有那裴逢幸,和自己一样能玩会耍,也被家里惯着,因此谢旋总是见缝插针的针对他。 那些小伎俩裴逢幸都没放在心上,只会闲暇时和裴安当笑话讲讲。 见人没心没肺的,裴安也只当是小打小闹,谁料今日蹬鼻子上脸。 一院子人渐渐散去,只剩两兄弟相伴而坐。 哒。 裴安磕放下手中的茶杯,对上身边人瞪大的眼,说:“最近出门我会派人跟着你。” 饮完最后一口茶,裴逢幸闷声点头。 从小到大,但凡他惹祸或是局势动荡阿兄都会说这句话。 纵使情况再不明朗,只要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裴安都不会拘着他,只是出门有限制罢了,诸如派人跟着、限制次数、限制地域这些。 见人眼皮子和嘴角都耷拉着,裴安按下要起身的动作,轻声说:“这回不是你惹的祸,只是这人都挑衅上门了,若不回礼,不合礼数。” 等裴安走出这院子,裴逢幸才回过神,回想一下方才裴安的语气和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搓着胳膊看了眼天色,叹气。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想青禾县了,好吧,是想那儿的兄弟和美食。 这京城勾心斗角的,逢幸真是……扛不住啊!还是让裴安搅动风云吧,自己在京只能是他的软肋,何不趁此机会说清自己的想法呢? 说干就干! 但还得等现阶段裴安忙完,为此裴逢幸难得安生了几日,甚至都没出府门! 侯府上下无不震惊。 是夜,裴安接过裴逢幸端来的补汤,不动声色喝着。 见人慢条斯理、不动如山的样子裴逢幸就知道自己拿捏不住,旁敲侧击:“哥,明日我能不带人出门玩么?” 裴安放下汤盅,颔首。 “嘿嘿。”裴逢幸可不在意他兄长是怎么收拾那家伙的,咧嘴笑了笑,蹭到裴安身后按肩捶背,十分殷勤。 早就料到裴逢幸有所求,裴安无声笑了笑,好歹这回忍了近半个月,纵容道:“何事直说。” 裴逢幸平铺直叙,见裴安指节叩桌眼神晦暗渐渐降低了音量,说到最后声小如蝇,一双眸子却泛着光,闪烁个不停。 哒。 裴安停下动作,抬眼看向身侧站着的人,沉沉吐了口气,说:“南方传来消息,流民泛滥,青禾县如今不安全,待局势稳定再说。” 以兄长的性子和处事,这已经是留有余地的说法了,裴逢幸再识时务不过,当即又开始按肩捶背一通忙活:“兄长,我今日就在你的院子里歇着吧,懒得走了。” 裴逢幸赖在裴安院子里歇下是常有的事,裴家没有争权夺利的肮脏龌龊。 定安侯只迎娶了正室,裴家儿子感情好人尽皆知,再加上裴逢幸妥妥的贪吃好玩,因此定安侯府也是京城世家里少有的净土。 先前放松的裴安敛了笑意,待裴逢幸在侧房熟睡后去了祠堂。 …… “去青禾县?我还什么都没收拾呢!”裴逢幸照常待在自己院子里瞎转,得了消息咋咋呼呼就要进屋收拾东西。 裴安摁住他恨不得将院子搬走的架势,无奈道:“只是奉命传圣旨,你那件事还有待和父母商榷。” 还裴安要出尔反尔就听见了后半句,裴逢幸摸了摸鼻头喃喃道:“我都那么久没见着阿娘了……” 听得一清二楚的裴安眼神闪烁,手上动作帮着收拾了两身衣裳,嘴上还不停地叮嘱着,丝毫不见外头所说的惜字如金。 一路听着裴安的陈述,裴逢幸多次感慨青禾县是个好地方,不仅吃食顶尖、城民关系和谐,就连父母官也是作为的。 临近青禾县遇见了零散的流民,但看见护送的官兵便知道这是遣去周边安置了。 看见青禾县的城门裴逢幸就朝裴安嚷嚷着要驾马。 裴安勒住缰绳,回头瞥了一眼。 见人没反对,裴逢幸便知道这是同意了,他可是机灵着呢!以他的身板一路驾马免不了大腿根磨损,自然要待到城前再显威风。 喜滋滋的叫护卫停车,裴逢幸翻身上马,双腿叩了几下,和裴安并驾齐驱。 第179章 他们这一趟只是来宣旨,既是对青禾县的赞扬,也是对其他府县的敲打和震慑。 等裴安办完正事,裴逢幸拉着熟人在饭桌上一顿叽里呱啦。 “吃也堵不住你的嘴。”裴安话语中只有无奈,没有训斥,“以后你们聊天的机会不会少。” 裴逢幸顿了一下,随即粲然一笑,转头和顾知温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住这儿?!”照例是顾知温带头咋呼。 阎昭蹙眉,第一眼看向的却是裴安,眼神分明在问:“你舍得放人?” 裴安在外一副稳重自持的样子,实际上心思深沉,杀人不见血的,只有在国事家事尤其是关于裴逢幸的事情上心。 还记得阎昭第一次发觉裴安的心思,顿时惊愕得不知如何反应。 但以他们二人的关系,裴安没有等他去问,而是坦然承认:“日后我承袭了官爵就是家主,定会护着他。” 这意思不就是要将人绑在身边一辈子么? 深知自己劝不动,也不知如何相劝,阎昭还是像往常一样说话行事。 耳边裴逢幸慷慨激昂说着自己的设想,裴安对上阎昭的目光,微微颔首。 阎昭和沈常乐低语几句,起身出去,裴安紧随其后。 这场面裴逢幸没少见,便没放在心上,继续和顾知温他们叨叨,商量着日后如何玩耍,只是声量在二人离开后低了许多。 “想好了?” “嗯。” ...... “你舍得天各一方?” 裴安低笑一声,说:“我倒是想只顾一己私欲,但生在侯府,肩负家国......”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日后我们都会照拂他。” “多谢。” 这回离开裴逢幸没有以前浓烈的不舍,毕竟这次回京下次就是定居在这儿了,离他的愿望又近了一步! 回京心切,裴逢幸差点没忍住掀帘催促裴安,但转而一想,若不是有兄长站在他身前担起一切事宜,他哪里会像如今这般逍遥自在,于是便安静待在马车内。 裴逢幸原以为阿爹他们会应允但也会劝阻或训斥几句,没想到一回院子就看见了帮自己收拾义务的阿娘。 定安侯府夫人前几年开始痴心在祠堂礼佛,平日只在重要日子才会露面。 他们一家私下不讲繁琐的礼数,裴逢幸快步上前叫人,夫人眼神柔和,拉住裴逢幸的手,叮嘱他日后孤身一人在青禾县如何如何。 “阿娘,你们......就这样同意了?” 裴母莞尔一笑,抬手拂过裴逢幸有些凌乱的碎发,说:“你自在开心便好。” 没想到会这样顺利,裴逢幸高兴之余又不禁愧疚:“可兄长就不能自在开心了......” 眸光一颤,裴母收敛神色,柔声劝道:“人各有志。” 见人还是恹恹的,裴母又说:“日后若是得闲了我们便去看你。” 过几日便离京了,裴逢幸想抓着兄长玩闹几日,不料次次落空,除了除夕夜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些,寻常见一面都难。 侯府忙着小少爷离京的事,连一向重视的除夕夜都忽略了几分。 离京前,裴安在书房生生独坐了一夜,却不知另一处有人也辗转难眠。 看见父母眼中水光的那一瞬,裴逢幸有几分恍神,瘪着嘴说自己想他们看也会回京的! 裴母笑笑,伸手理了理幼子的毛领:“一路平安。” 早起就不见裴安身影,直到马车行驶裴逢幸心中的期待才切实落了空。 “哼!” 哼唧完没忍住埋在双臂间垮脸,他现在再怎么哼唧也没人哄他了。 出了城门,裴逢幸掀开窗帘回望了一眼还是没看见人,眉眼恹恹又缩了回去。 城墙上藏在柱子后的人摇头苦笑,等车队看不见踪影了才离开。 一路上歇脚住馆裴逢幸都在想裴安会不会突然出现,说赶来送送自己,或是......叫自己回去。 纵使他喜欢青禾县的风土人情,可只要裴安露出半分不乐意他都不会走。 等住进了裴安备好的院子裴逢幸才死了那颗心,当初佯装的慷慨激昂此刻化为乌有,以赶路劳累的理由拒绝了一切上门的人,在屋内躺了好几日。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随着车队过来的奴仆忧心,答应兄弟照拂好人的阎昭也担心。 好在没几日裴逢幸就和三五好友一齐出门找乐子了。 刚在一间饭馆包房推杯换盏完,裴逢幸等人又转战去对面茶和糕点品茶、听说书。 几人只是小酌,顾知温扶着护栏往楼下一看,惊呼:“诶!今日有评弹!” 宋清和裴逢幸同时凑过来。 “我们这儿少有会评弹的吧?” “咱们这儿肯定没有啊!这是前几月逃难来的,有这门技艺就被纪叔和卫老板留下了。” 裴逢幸支着下巴,思绪飘去了远方。 如此一段时间,裴逢幸渐渐习惯了青禾县的日子,只是在宋、温二人上课的日子里有些无聊,不过还有阎昭兄嘛! “阎兄!”裴逢幸脚步雀跃,看见阎昭身旁已经显怀的人连忙收了那股咋呼劲儿,脚步也放慢了。 “快来,我已吩咐厨房备席面了。”想到前几日收到的来信,阎昭心底叹息。 饭桌上裴逢幸也收敛了些,甚至帮着阎昭一起伺候沈常乐。 第180章 沈常乐无奈失笑:“我这才显怀不久,没必要这般兴师动众、大惊小怪。” 饭后沈常乐照常在后院转悠几圈消食,朝跟在身后的俩尾巴摆了摆手。 裴逢幸挠了下脖子,偷摸着瞥了阎昭好几眼也没干开口。 陡然一声叹息吓得裴逢幸一惊。 看人瞪大双眼,阎昭摇了摇头,说:“想问裴安?” 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裴逢幸如赴死般点了点头。 察觉到眼前人脸色泛红阎昭顿时一怔,话锋一转:“你日后不走了么?” “说不准,我答应过阿娘,有闲了就回京城。” “裴安呢?” “啊?”裴逢幸不解,此时听见这人的名字气愤又委屈:“我管他呢,离京前几日都见不到他的人影,送都不送我一下!” “你们俩啊......” 这下阎昭又分辨不清裴逢幸的情感了,随而另辟蹊径,问:“若是你没空的时候裴安成婚了该当如何?” “!” 裴逢幸愣了好半天,红了眼眶,不知是被风沙迷了眼,还是其他缘故。 虽然没等到人回话,但阎昭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拍了拍裴逢幸的肩:“他待你如何没人比你更清楚,你好好想想。” “先前圣上也打算给他指婚来着,被拒了。” 旁的阎昭也不敢再多说,毕竟人言可畏,日后二人将要面对的风言风语难以想象。 裴逢幸又愣了,吸了吸鼻子。 阎昭轻笑一声:“还有,定居青禾县是你提的要求吧?听说在侯府安生了好几天,你都这么卖乖了他怎么不会依着你?” 半晌,裴逢幸低声喃喃:“可我们是兄弟啊......” 这才是横亘在他们二人间的不可忽视的天堑。 汉子和汉子过日子的不是没有,可兄弟呢? 裴逢幸不想那些难听的词被加在裴安身上。 “你好好想想吧。” 回府后,裴逢幸又将自己关进了屋里,但不再浑噩,奴仆们倒是没有先前那样担心。 另一边阎昭没有随意插手二人间的事,只是交代了裴逢幸近日的状态,又提了一嘴裴安是否真的甘心。 京中,拿到这封信的裴安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好生折叠锁进木匣子里。 殊不知在这封书信传来的同时,一人也踏上了归途。 没有所谓的特意营造惊喜,裴逢幸大大方方的带着出发时的一部分车队停在侯府门前,下了车直奔裴安的住处。 脚步匆匆还不忘交代管事:“和爹娘说一声,我稍后再去拜见,我先去找我阿兄!” “阿兄!阿兄!” 正在练字的裴安手腕一抖,一时没顾得上宣纸上洇开的墨痕,匆匆搁下毛笔往院内快步走去。 刚踏出门就与同样脚步匆匆的裴逢幸正面相对,皆是怔愣。 一人打消了幻听的念头,一人则是多日未见的无措。 “回来了。” 裴逢幸见到人的雀跃还没散,就听见他嗓子沙哑:“怎的了?感染风寒了?” 喉结滚动,裴安摇头否认,抬手拨弄裴逢幸散落的碎发。 傻笑几声,裴逢幸反抓住对方要撤回的手,往书房内走去,入目边上难得一见的脏乱书桌,心中顿时更加坚定。 另一人心中百转千回,难不成是在青禾县受了委屈?不对啊,有阎昭他们盯着呢…… “裴安。” 思绪回笼,裴安望向眼前人,直直对上一张坚毅的面庞。 “我早些日子听说……你拒绝了说亲。” 裴安一听便知这是阎昭透露的,当即笑笑就要拿国大于家作理由:“你知道我一向……” “等我说完!”裴逢幸眼尾泛红瞪了裴安一眼,想想还是委婉地说:“既然你也不愿成婚,那我们俩便一直过下去。” 这番话理解的含义多了,裴安却不敢想是自己奢望的那种,听完牵着嘴角颔首:“自然,你是我弟弟,我定是要护你一辈子的。” “裴安,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就是不敢那样想呢?” “……” 裴安敛眸,一阵沉默后哑着嗓子说:“逢幸,这不是儿戏……” “这番回来还未见过父母吧,我……” 话还没说完,裴安怀中就扑过来一个人,砸得他腹稿都打断了,正要开口再劝,唇上却迎来一抹柔软温热。 裴逢幸面色赧然,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声音却还是那样不羁:“这、这下你信了吧。” 说完抿抿唇,咕哝几句裴安胆小。 将人都逼到这个份上了,裴安也没有再扯其他的。 “嗯,我胆小,还是逢幸胆大勇猛。” “少来,就知道哄我。” “嗯,哄你。” …… 裴父裴母看着跪下的一对儿子,心绪复杂,从他们身上掉下的血肉他们当然心疼。 裴逢幸说完也不敢和爹娘对视,只是牵着裴安的手攥得更紧了。 “都是一家人,阿娘以后还是日日祷告,为你们祈福。”裴母柔声说着,拨弄念珠的动作不停。 “他们就……同意了?”裴逢幸随着裴安回到庭院,还没回过神。 “嗯。”裴安脸色柔和,说娘早就知道此事。 “知道我们两情相悦?!我都不知道……” 低笑一声,裴安纠正:“是知道我单相思。” 第181章 曾经许多个情感翻涌不得安宁的夜晚,裴安都会去祠堂夜诵佛经,求个心安,也求他安。 - 许多年后,裴安和裴逢幸定居青禾县,不是世子也不是侯爷,只是相貌气度皆是不凡的一对璧人罢了。 -------------------- 之后应该没番外啦,大家阅读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