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节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作者:暮锦南【完结】 晋江vip2024-12-27完结 总书评数:905 当前被收藏数:3575 营养液数:1062 文章积分:47,794,580 简介: 失业的第三个月, 舒萦开始频繁重遇交集不多的老同学。 第三次在相亲饭店碰上,分别时舒萦随口玩笑道: “咱俩知根知底,不如互相应付一下算了。” 话音落下,觉得有点过,正打算改口,就听见男人郑重其事应了声好。 舒萦整个人愣住,半晌,嗫嚅道:“我开玩笑的。” 黎苏年眉眼轻望:“我当真了。” - 榆大考古研究所新进了一位刻板严肃的副教授,他经验丰富、学识渊博,顶着张帅绝人寰的脸,性格却冷得像冰块,学生们敬他也怕他,暗地里,也会吐槽,像黎老师这种不懂风月的人一定娶不到老婆。 却不想有天结束野外工作,会听到黎老师出来现场就极尽温柔地讲电话:“又没吃晚饭?” 那头不知道回了什么,黎苏年轻叹一声,嗓音倦怠却难掩温柔道:“萦萦,不是管你,是担心你身体。” 身后,学生们围在一处小声八卦:“我猜黎老师是应付家里相亲结婚才瞒的这么好。” 话音落下,听到挂断电话的黎苏年一脸严肃纠正道:“用辩证的眼光看问题,而不是过分依赖过往经验。” 学生们自知犯错,乖乖摆好受教姿态。 下一秒,看见黎老师眉眼柔和下来:“我太太是我高中时的暗恋对象,能娶到她,我很幸运。” 阅读指南: 缠花手作人x壁画修复师 内容标签: 都市 甜文 先婚后爱 主角:舒萦 黎苏年 一句话简介:男暗恋的先婚后爱 立意:成长 第1章 chapter 1 我当真了 舒萦再一次挣扎失败,被迫奔赴舒女士安排的不知道第多少场相亲。 介绍人说对方去岁硕士毕业,进了电网,独生子,父母都是体制内已退休,家境很不错。 舒女士极满意对方条件,特意把相亲安排在舅舅家餐厅。 即使她人没跟来,也要从旁找人监督她在相亲中的表现,因而今天她连中途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半小时过去,她的相亲对象还在优越感爆棚的喋喋不休:“你毕业快三年了还没结婚,多少是有点问题的,其实你不符合我的择偶条件,但是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他自上而下打量一眼对面静坐的舒萦。 女孩妆容很淡,精致漂亮的眉眼完全显露在外,眼睛大而圆,目光同样浅淡,皮肤细白,唇角微微弯着。 餐厅里开了暖气,驼色大衣进来不久脱掉放在一旁,此刻身穿一件浅色打底,没有佩戴任何首饰,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清纯且干净。 犹如初升暖阳般不染尘垢。 是相当耐看的漂亮。 这也是他愿意和她浪费口舌的最重要原因。 对长相,他是满意的。 但想到介绍人讲的这姑娘条件,985本科毕业,学历尚可,但目前失业在家,单亲,且还有个妹妹。 两相对比之下,心里就有了论断,他条件远高于她,视线不自觉就添了几分睥睨意味。 “你只要接受我的改造,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的。” 舒萦全程浅笑倾听,实则思绪一早神游至天际。 接连两三个月的相亲之旅也算让她见识到了所谓的物种多样性。 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同段子里讲的一样,明明看起来那么普通,却可以这么自信。 不理解,但尊重。 她目前的表面状况是有一点糟糕,但也没到要接受不知详情陌生人改造的程度。 于是他讲他的,她想她的。 思绪飘忽间,余光中不期然捕捉到一道颀长背影,舒萦短暂怔神一秒,目光顿在那里。 是她高中同校学长,黎苏年。 这是近来的第三次遇见了。 忆及走在他前面的那位年轻女士背影,她在心里轻笑一声,想,多年前她们同是业余美术爱好者,多年后又都是相亲苦命人,有够巧的。 思绪收敛,是听见相亲对象的一句:“以上就是我的改造计划,舒小姐先好好照做,看你完成程度,我再通知你其他事宜。” 有关他话里的改造计划,舒萦一个字也没听见,也没打算照做,她保持得体模样,微笑婉拒: “不好意思,我对圆柱体没兴趣,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轻而淡的一句话,瞬间让一分钟前还在侃侃而谈之人添上几丝破防。 体面作祟让他忍住没骂出来,面上表情却没绷住,叫人一览无余他内心想法。 片刻后,他冷嗤一声:“舒小姐,回去照照镜子再说话吧。” 就她这样的家庭条件,连个正经工作都没,也就脸还能看,真把自己当香饽饽了。 舒萦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听不出话里的讽刺意味似的,毫不在意应了声好的,直接把圆柱体本体气到拿起外套就走。 她坐在那,心里已经预料到回家后会迎接新一轮的,来自舒女士的狂风暴雨,索性也不急着离开。 解锁手机打开海鲜市场,回复了几条买家问询。 她读书的时候入汉服坑,爱上了做手工,尤其喜爱缠花工艺,断断续续坚持了几年,凭借独家原创,如今在圈子里积攒了些名气,全平台运营的“云深处手作”账号积累了十多万粉丝,每月盈利稳定且可观。 如今她确实是失业在家,但这点副业没断掉,一直在坚持做。 不多时,消息还没回完。 舅舅家表妹忙里偷闲溜过来她身边坐下。 舒云可视线往她屏幕上一瞥而过,随后笑着问道:“最近单子多吗?” 可可是家里为数不多知晓她“不务正业”的人,舒萦停下手上动作,回答说:“还行。” 舒云可想到表姐动辄三、四位数的单价,几支缠花手作堪比大部分普通打工人一月工资,她撇撇嘴:“又谦虚了,还等着你做大做强投奔你呢。” 她这个表妹今年读大四,上学期成功拿到本校保研名额,最后一学期没课,文科专业也没什么好的实习项目,便没急着去学校,被舅妈扣在自家店里帮忙。 舒萦摁灭手机,弯唇看她:“你一准研究生,前途无量,哪里用得着……” “停停停,”舒云可毫不客气打断表姐的话:“可别说了,现在的就业市场什么情况你比我清楚,再读三年也是卷生卷死,考公考编竞争大,外头也没什么好工作,说不准最后还是回来店里帮忙。” 舒萦轻叹一口气,心里有点认同可可的话,但总觉得不能叫她年纪轻轻就失去对未来的美好希望。 她笑起来:“说不定过几年大环境就好了呢,反正多读书肯定是没坏处的。” 后半段话舒云可赞同。 索性这趟过来是为别的事,她便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拉着舒萦站起身,“我最近买了几支新口红,颜色绝了,其中有支感觉特别适合你,给你买了个,来试试。” 有礼物收,舒萦欣然前行。 路上舒云可想到表姐的相亲结果,开启新一轮话题:“我看你刚那个相亲对象走的时候表情不太好,姑妈回去怕不是又要讲你了。” 舒萦无所谓的笑笑:“习惯了。” 自打失业后决心开启全职手作生涯,同舒女士争吵便如呼吸一样简单,她妈一个不顺心如意,就开始念叨,但考虑到家里情况,她也只能夹缝中求生存,到今天,也算有了她的生存之道。 舒云可眼神在周围转了一圈,没人。 她凑近舒萦,小声说:“姐,透个底,你怎么想的,不会真因为何渣渣对爱情失去希望了吧,你还打算结婚吗?” 舒云可话里的何渣渣,是舒萦的前男友,俩人六年爱情长跑,何毕业后甚至来到了她的家乡城市工作生活。 原本俩人也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但最后何没抵住家里压力,背着她先一步在家里安排下跟人定了亲。 舒萦知晓情况后毫不犹豫跟他分了手,没多久又被裁失业,接连遭遇可谓流年不利,舒云可是真的担心,这事对表姐的打击太大,所以才让她一直对相亲持敷衍态度。 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舒萦自认为心态良好,几个月过去,已经自我调理的差不多了。 她点一下表妹太阳穴,把人戳走:“不至于,是我妈安排的这些相亲对象不行。” 但凡有正常人,她也不排斥跟人接触一下,毕竟她也到年纪了,舒女士又催得紧。 舒云可想到在网上看到过的相亲吐槽,觉得表姐的话也不无道理,兴许是她想多了。 她挥退上一个念头,展颜一笑:“借你点好运,祝你早点遇到个正常人,还是很希望我的好姐姐拥有一份美好爱情的。” 舒萦跟着一笑,谢过可可祝福。 说话间,俩人来到收银台里头坐下,舒云可从包里拿出要送给表姐的口红和小镜子递到舒萦面前:“试试看。” 舒萦接过,拧开口红对镜试了下颜色,她今天出门涂的唇釉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新口红的颜色是带一点灰调的红棕,很适合秋冬,涂上肉眼可见的提亮了整个面部。 很久没买新口红了,舒萦眼眸亮起来,不吝夸赞:“好看!” 舒云可欣喜于眼光被认可,得瑟道:“我就说吧。”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节 不等舒萦再说什么,舒云可猛地戳了下身旁人的手臂,眼神示意她往三点钟方向看过去。 舒萦下意识的视线跟随,而后停至那道熟悉背影上。 是黎苏年。 他和对面的姑娘不知在聊什么,好似不大愉快,叫姑娘面上表情都显得有些狰狞了。 舒云可捕捉到表姐明显的停顿动作,又戳她一下叫她收敛,同时说道:“帅吧,店里常客,好像还是榆大的老师。” 舒萦同黎苏年交情浅,很多年没有过联系,前两次碰上也只匆匆闲聊几句,她还真不知道黎苏年在哪工作,只记得他当年被北大录取,在学校门口的光荣榜挂了一整年。 俩人视线快速又瞥过去一下,动作同步收回后,舒云可轻轻晃着脑袋,凑近表姐八卦道:“他不会也在相亲吧,看上去不太顺利呢。” 今天是不是舒萦不确定。 但前两次遇见,挺凑巧,俩人都是相亲,且都不太顺利。 瞧出表姐眼中的点点星光,像是对这个话题挺感兴趣,舒云可继续说道:“我乐意在店里帮忙还不是我爸妈会找地方,这附近学校多,帅哥含量很高,对我的眼睛很友好,他好像挺喜欢我家店口味的,有回听见他学生和他打招呼。” 这话不假,舅舅家餐厅开在大学城附近,周边十多个大学,学生和教职工是餐厅的消费主力军,比起受过社会毒打眼里没光的打工人,还是学生群体的帅哥含量更高一点。 舒萦又往黎苏年所在的方向看过去一眼,收回,被舒云可抓了个正着,想到今天表姐那个毫不注意身材管理的相亲对象。 她十分惋惜般说道:“姑妈要是能给你找来这样品级的相亲对象,你俩也不会总吵架了。” 毕竟是认识的人,舒萦不想表妹开玩笑,拿话档她:“相亲市场很残酷的,我条件一般,相不到这种品级的。” “你又漂亮又能赚,哪里一般了。” 舒云可看不惯表姐的妄自菲薄,又说:“要我说大把的人羡慕你呢,辛苦工作一个月,还没你做手工赚的多。” 心里面舒萦也是这样想的,但奈何普世价值观体系下,她没工作就是原罪,在相亲市场上,综合讲她的确条件一般。 聊天的空档,有客人过来结账。 舒云可起身来到电脑前收钱,话题告一段落。 无事可做的舒萦预备继续回复海鲜市场上的买家问询,忽的,周遭的讲话声一瞬间静止下来,伴随着淅淅沥沥、清脆的流水落地声。 舒萦循声望过去,只见黎苏年对面的姑娘愤愤然放下水杯,抓起外套大步离席。 愕然一闪而过,她第一想法是这位姑娘有点不讲理,以记忆里黎苏年的品行来讲,断然不会做什么叫对方愤怒至此的行径。 不多时,姑娘路过吧台。 眼神无意间与她相触一秒,意味不明,她没多想,目送她大步流星出去餐厅。 短暂对视的功夫里,舒萦很清楚地看到姑娘脸上的不快,心中疑惑黎苏年和她聊了什么,能叫人生气至此。 这边,结完账预备坐下的舒云可被同一动静打断,待餐厅内恢复如常,她凑近表姐唏嘘问道:“什么情况。” 舒萦摇摇头。 她看过去的时候黎苏年已经被泼了。 离得远,也听不到俩人交谈。 舒云可感慨:“可怜帅哥了,看来他真的是在相亲。” 舒萦不清楚状况。 抿着唇,没应声。 舒云可自顾自继续说道:“正常朋友同事之间吃饭,不至于这样,这不是电视剧的常见桥段吗。” 余光中捕捉到朝她们走过来的那道清越身影,舒萦慌乱间轻咳几声打断可可的话。 舒云可收到暗示,止了声,眼神转了半圈,发现是被泼水的人过来结账,她重新站起来,微笑问他口味是否还满意。 这是结账时的惯用话术,几乎形成了肌肉记忆。 但话音落下舒云可就开始悔恨她嘴快了,谁被泼了水还乐意回答这个问题。 正欲改口,帅哥本人淡声回答:“菜品很不错。” 之后打开付款码至扫码位置。 舒云可心中松一口气,微微笑着,操作收银电脑收款。 片刻后,完成付款。 对面男人目光一转,落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舒萦身上,他弯唇同她打招呼:“舒同学,又见面了。” 舒萦尴尬扯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身侧的表妹八卦警铃大作地朝她投来打量。 舒萦抓起包,快速同可可说道:“帮我跟舅舅说一声,我回家了。” 而后绕过收银台快步往外走。 黎苏年还是那副温润模样,被泼于他而言像是无可无不可,由他引发的慌乱局面也像是同他没什么关联。 他颔首同舒云可致意,之后自然而然、姿态闲适地跟在舒萦身侧同行离开。 出来餐厅几米远,舒萦长呼一口气,心里才觉得自在了点,可可是个八卦精,要是当她面同黎苏年交谈,接下来就有得被烦了。 她平复呼吸,恍神间发现黎苏年一路同行,哑然几秒,之后扯唇慢半拍地回应他方才的问好,也没忘了关心一句:“你没事吧。” 近距离才看清,黎苏年大衣一侧全湿了,眼下年关刚过,尚未回暖,这关心在她看来不算逾矩。 黎苏年浅笑答:“没事,住的不远。” 舒萦点点头,瞧出他没离开想法,努力思考如何把话题继续下去。 忆及前头两回遇见,她问:“你今天是相亲吗?” 黎苏年不答反问:“你也是?” 想来是他进餐厅的时候有看到她,舒萦苦笑应道:“是。” 还真是同病相怜啊…… 舒萦短暂愣怔一秒,抬头看向他。 两人视线相触,大约是想到了一起,接连几次碰面,都是因为相亲,又一齐失笑出声。 有够巧的。 笑声后,舒萦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俩人共同的困境还是怎么,事后回想万般后悔,没过脑子地随口玩笑道:“年前到现在,我是真的烦了,咱俩知根知底,不如互相应付一下算了。” 真就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或许是当下的状态太过放松,几次碰上他给她留下的印象都很好,让她卸下所有戒备讲出了这句话。 但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她又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应该,她们没熟悉到开这种玩笑的程度。 舒萦赶忙改口,然而不等她措辞完毕。 就听见身旁男人郑重其事应了声好。 他嗓音很好听,优雅低醇,温柔至极,清透之余,又带着几分微哑。 像山泉涌动,一瞬间落在她耳鼓,紧接着震动传递,一路向前至胸腔,叫人猝不及防心头一紧。 舒萦整个人愣住,短暂心悸过去,她启唇,嗫嚅道:“我开玩笑的。” 整个人不自然到了极点。 真应了那句老话!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后悔之际,黎苏年眉眼轻望过来,姿态闲适且淡然,他说:“我当真了。” 第2章 chapter 2 家里确实催的急 回家的一路上,因为和黎苏年的那几句对话,舒萦全程心不在焉、思绪纷飞。 有了这一遭际遇,往后她大概率不会再和黎苏年有联系了。 太尴尬了。 她真就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哪曾想会叫人当了真。 当时,在他说出那句“我当真了。”后,兴许是她脸上过分明显的惊讶,叫他无奈又补充了句:“家里确实催的急。” 再之后,两个人沉默对视,她久久无言,根本不知道如何作答。 许久,处在宕机状态下的她又口无遮拦问道:“你家里已经把你催到了这个地步,和不熟的人结婚都可以的吗?” 男人眉目温和,莞尔一笑:“当然不是。” 他目光笔直望着她:“如你所说,我们是老同学,知根知底。” 以她之矛攻她之盾,舒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咽下一口虚无,她选择走为上计:“真的抱歉,刚刚那话是我唐突了,我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先走了,再见。” 话音落下,她一秒没再停留地转身就走。 身后男人眼中的平静在她转身的那一刹如潮水般褪去,转而暗潮翻涌,像湿润沼泽,陷进去就叫人不可自拔。 眼前的姑娘步子迈得很大,很快就和他拉开了一大段距离,一如过去的很多年。 他目送她离开,直至那道背影消失不见。 - 行色匆匆回到家里,站在入户门前,舒萦准备输密码的时候,后知后觉想到方才离开的时候,她讲的那句借口其实也是真话。 她又搞砸了一场相亲。 舒女士现在一定在客厅等着她狠狠问责。 长吁一口气,赶走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舒萦面无表情打开门,准备迎接来自舒女士的狂风暴雨。 然而人生处处有惊喜,此时此刻,家中竟然没人。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房间,这才敢相信突如其来的幸运。 过几天她报名了一个杂志社的人文旅游团,要外出一周左右,本月还有二十多个订单尚未发出,当下的清闲正好给她时间让她赶赶进度。 打定主意,舒萦快步回去自己房间,在工作台前坐下,开始了今天的缠花之旅。 今天要做的是一款名为山水着墨的发簪,设计灵感来自李思训所作的名画《江帆楼阁图》。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节 起线、连缠、接线、捏尖。 在很多人看来重复性极高,无聊又枯燥的手作过程,舒萦却很享受其中。 有道是丝线缠出百样情,百花竞艳栩如生。 看着一丝一线经她之手成为一个优美典雅的手工艺品,整个过程都会带给她无可比拟的快乐和成就感。 做手工不止是她目前的谋生之道,更是她深藏在心底,今生热爱的事情。 专注起来,时间飞快。 转眼两个小时过去,舒萦依旧沉浸其中。 再回神,是听见身后猛地传来愤怒至极的摔门声。 舒女士做饭中途接到介绍人的电话,说是自家女儿言语辱骂今天的相亲对象,对方妈妈是她旧日同事,现在人气得不行,找到她家里讨要说法。 她好心介绍,结果落了个这样的局面,气得她叫舒女士往后都别再找她介绍了。 “一连两个多月,我千挑万选,捡着条件好的优先介绍给你闺女,这孩子真是没想法,你以后也甭操心了。” 她大出血,送出件大几千的旗袍才把人安抚好,回来家里就看见自家女儿没事人似的又在摆弄她的那一堆破铜烂铁。 二十好几的人,失业几个月不好好找工作,睁开眼就过家家似的缠丝绕线,她真不知道自己女儿是怎么了。 视线相触一秒,舒萦停下手上动作,温声和舒女士打招呼:“妈,你回来了。”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 舒清怒气冲冲,几步走到女儿面前站定,居高临下责问道:“赵阿姨好心给你介绍,你不满意归不满意,谁教你的还骂人!” 舒萦平静回答:“我没骂他。” 眼见自家闺女还犟嘴。 舒清一通输出,把今天在赵阿姨那受的气尽数道出。 舒萦平心静气听着,和舒女士争吵多了,她早已练就一颗大心脏,说再多,只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不往心里放。 但今天,她第一次觉得可笑,圆柱体三个字,何至于叫对方破防至此。 舒女士声音落下,舒萦说:“是他先上来说我有问题,给我列改造计划,长篇大论洋洋洒洒说了大半个小时,我只最后说对圆柱体没兴趣,信不信随你。” 言毕,舒萦坐正身,没再管舒女士,专注继续手上动作,预备收尾今天即将完工的第一支簪。 她这副事不关己的做派,彻底惹怒了舒女士,她一把夺过舒萦手中的东西摔到地上。 只是扔掉像不过瘾似的,又趁手抓住手边的收纳架重重颠了几下,摆放整齐的收纳盒里,各式手作材料被抖落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伴随着舒女士的数落声一起传进她的耳朵里。 “别再让我看见你做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一个我扔一个,赶紧找个正经工作去上班,这个亲也给我继续相。” 舒萦看着手中的半截残线,无力感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和舒女士好好沟通这么难。 她告诉过舒女士自己如今做手工的收入远超上班的工资,也和她讲过现在就业大环境不好。 她大学读化学专业,毕业进了家药厂,这两年赶上集采,医药寒冬,各大药企相继裁员。 她没找到更合适的工作,也不想再受上班的苦,工作两三年手上有一些存款,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试试全职做手作。 可舒女士呢,和她讲大环境不好各个公司相继裁员,舒女士会说一个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裁别人只挑着你裁,还不是你工作不努力天天把精力放到没用的事情上。 做这些东西就算能赚到点钱,也是一时的,任她怎么看也是找一份工作赚钱更稳定。 相亲这件事,更是在她分手后变本加厉起来,她今年才二十五岁,大好的年纪,舒女士却总是一副她大龄剩女的口吻,把她讲的一无是处。 舒萦侧脸看向窗外,深呼吸一口气,舒女士这几年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她尽量不和她吵,平心静气说道。 “妈,我马上二十六了,不管工作还是相亲,我都有自己的想法,也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你能不能别管我这么多。” 舒女士回来路上气得不行,憋了一路预备好好说教女儿一番,可几个回合下来,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任她情绪再激动,人家始终无动于衷。 一肚子气发不出来,她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嫌我管的多你就自己成家,结了婚你看我还稀不稀得管你。” 之后转身出去房间,留舒萦一人面对满地狼藉。 她无言坐在那,听着舒女士毫不留情的关门声,紧接着是笑吟吟讲电话的声音。 “是我,问清楚了,没骂人,俩人是闹了点不愉快,但也是那孩子先讲话不好听的。” “行,萦萦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做阿姨的多用心,有条件好的多想着她点。” 后面又说了什么,舒萦没听到了。 她陷在自己的沉思中,仿佛预见接下来疲于相亲的自己,迷茫没有尽头。 最近几个月,感情、工作、生活,没有一件是顺心的。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她从小盼望的长大吗? 好像和她曾经的幻想完全背道而驰。 如果有机会给过去的自己捎句话,她真的好想告诉小时候的自己,长大一点都不好,无忧无虑是小孩子的稀有属物。 时光时光,请慢点走。 - 回到俩人分开的时候,彼时,黎念念坐在车里,全程目睹表哥和漂亮姐姐的简短交谈,看见俩人并肩出来的时候,她笑得眼睛都要眯到一起。 鲜少见到老哥如此腹黑的一面,怪有趣的。 她只恨自己没有双顺风耳,听不到老哥具体是如何“坑蒙拐骗”漂亮姐姐的。 几分钟过去,她看戏正看得出神,却不想那位漂亮姐姐忽然脚步飞快转身离开。 什么情况? 她哥这么优秀,多金又帅气,温文儒雅榆大考古系副教授一枚,怎么那个漂亮姐姐一副避之不及慌忙逃离的做派? 想不通,恰好关于那个漂亮姐姐,她还有好多疑问,黎念念推开车门,大步朝一动不动的自家老哥走去。 到跟前,打趣的话到嘴边,硬生生又咽了回去,黎念念想到她的哥哥竟然还是爱而不得的小可怜,忽然就有点不忍心。 她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老哥的注意力。 成功让哥哥的视线移向她,她故作轻松的笑起来:“是你暗示我泼你的,可别秋后算账嗷。” 黎苏年收敛思绪,小幅度扯下唇,算是回应。 看哥哥情绪一如既往,好像没有很受伤,黎念念心里那点八卦念头咕噜咕噜又开始往外冒,她真的太好奇了,最后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哥,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啊。” 眼前闪过不久前面对面交谈的明媚身影。 黎苏年闭了闭眼,伴随着瑟瑟寒风,他眉目温和道:“起风了,回家去吧,和奶奶说,我过两天回去。” 没得到回答,但今天出行的另一目的圆满完成,回去好交差,粗神经的黎念念便也没再纠结上一个问题。 前些年哥哥在外读书,逢年过节总会不凑巧的无法出席家庭聚餐,去岁哥哥毕业,就当大家都以为哥哥会选择留在大西北工作的时候。 他一声不响回了家,入职榆大。 可回家后的他忙于工作,一个人住在单位附近的房子里,只隔三差五回去看望奶奶。 今年元宵,老太太存了心思促成一顿团圆饭,这才给她指派了今天的任务。 她开心应道:“好,我送你回去吧,你衣服还湿着,挺冷的。” 住处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分钟的功夫就到了,他微笑说:“不用了,开车小心。” …… 从电梯出来,黎苏年被蹲守在她家门口的发小陆星言抓了个正着,电梯门还没关上,陆星言箭步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臂,语声恳求:“江湖救急啊黎哥。” 男人早已恢复一贯的淡漠姿态,不清楚这小子到底想干嘛,他冷飕飕瞟过去一眼:“松开。” 放以往,陆星言大概率会被这话唬住,但今天事出紧急,杂志社办的人文旅行团定好的随队专家妻子临时出事,家人第一坚决请辞,出发日期在即,他熟识的能顶替人选也就黎苏年了。 门打开,俩人进去屋里。 陆星言声泪俱下:“黎哥,你也知道,现在纸媒没落,公司不能折在我手里,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创收路子,口碑不能坏啊。” 陆星言家里经营一家出版公司,创办以来曾做出过多款畅销杂志,但随着互联网的腾飞,纸质杂志发行量锐减,为了增收,近来开展了人文考察团旅行业务。 前几期都很顺利,在网络上收获了很多好评,即将开始的西北石窟团却出了岔子,随队专家原本定的是省博的一位研究员,奈何他家中出事,坚决请辞。 出发日期就在两天后,一时半刻,他真想不出比黎苏年更合适、专业、且有时间的人选。 黎苏年听完缘由,目光凝了凝:“快开学了,时间排不开。” 陆星言不为所动:“黎哥,我打听过你的课表了,这团两天后出发,七八天的时间就结束了,完全来得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新业务前期口碑很重要,不是没有充数的办法,但他还是想尽善尽美的做好。 黎苏年北大考古博士,研究方向就是文化遗产保护,硕博阶段更是在敦煌研究院呆过好几年,论专业,他是顶尖的。 陆星言继续哭诉:“黎哥,你要不来救急,业务口碑崩盘,杂志社办不下去,说不定哪天爷爷真就被我气走了。” 提及陆爷爷,黎苏年面色柔和了一些。 小时候黎陆两家做邻居,陆爷爷博学多识,别的孩子在院里疯玩的时候,他最喜往陆爷爷书房里钻。 读书写字画画,陆爷爷算得上他的启蒙老师。 空气安静片刻,他沉声:“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陆星言喜笑颜开,连连应道:“放心黎哥,刚开始团队业务不熟练,以后一定做好备选方案。” 事情告一段落,黎苏年起身送客。 少了一个人的房间,立时变得冷清下来。 视线一个飘忽,定格在落地窗旁的画架上,之后久久停留在那里。 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一旁的手机传出微信消息的震动声。 黎苏年听声回神,不急不缓拿起来,预备查看消息,视线对上手机屏幕,喉结不自觉滑动几下。 消息是舒萦发来的,只简短一句: 「舒不卷:关于互相应付这事,有机会再当面聊聊吗?」 第3章 chapter 3 我们结婚吧 产生同黎苏年就互相应付再聊聊这个念头,轻率也突然。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节 当时,舒萦无言坐在窗前,两个小时的成果被破坏,心情糟到了极点,一时间,她提不起兴致重头再来。 就那么无所事事的坐在那里,视线没有落点,任思绪纷飞。 天空澄澈、万里无云。 好天气之下,她却并没有好心情。 神游之际甚至会想,如果下一秒是世界末日就好了,地球毁灭,宇宙崩塌,所有烦恼统统清零。 蓦地,楼下传来一阵小朋友们的笑闹声,天真的童声把她从阴暗灰败的沉思里拽了出来。 她循着声音来源,视线遥遥望过去,只见宽阔的住宅区院子里,六七个小朋友正在玩游戏。 是她小时候也玩过的一款游戏,但隔得久远,她竟是连名字也忘了。 游戏是这样的。 一个小朋友捂着另一个小朋友的眼睛,其他几人依次表演动作从被捂眼睛的小朋友面前走过去。 第一个小朋友双手在头顶比着兔耳朵蹦蹦跳跳过去,捂眼睛的小朋友大声说:“小兔子过去了。” 第二个小朋友双手举在鼻子边慢悠悠走过去,捂眼睛的小朋友喊道:“大象过去了。” 第三个小女生提着虚空的裙角踮着脚尖走过去,捂眼睛的小朋友报幕道:“新娘子过去了。” 小女生听言气急败坏回击道:“不是新娘子,是公主。” 其余小朋友无视她的回击,纷纷笑作一团,大喊新娘子打趣她。 小女生性格很好,大家都在笑她,她也不恼,只顺着大声说道:“那我也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她跟着这声响小幅度弯了弯唇,心情好似都恢复了点。 不知是新娘子这几个字眼触动到她,还是被眼前轻松愉快的氛围吸引到。 她想起自己的少女时代。 十几岁时,也曾对新娘抱有过很美好的幻想。 会有一天,她遇到她的mr right。 他很高,很帅,对她很好。 她们携手度过漫长的恋爱磨合期,在所有朋友亲人的祝福下走入人生新阶段。 婚礼会在风轻轻的落叶时节。 她最爱的秋天。 穿着摇曳生姿的漂亮婚纱,完成她身份转变的浪漫仪式。 同何宴舟分手前,她的人生的确如曾经的幻想一般,一步一步平稳向前。 她们是大学同学,在一起六年,躲过毕业即分手的魔咒,感情一直很好。 他对她真的很不错,可以说百依百顺,甚至为了不异地,毕业后忤逆父母意愿,来到她的家乡榆市工作生活。 但前不久她发现,其实何宴舟并不像表现的那般,他因为顶不住父母压力,近一年一直背着她在考家乡的岗位。 妥协考试之后,父母还马不停蹄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他去年下半年频繁的回家,并不是看望父母,而是忙着和父母介绍的相亲对象见面、订亲,培养感情。 发现他的背叛,很偶然。 去年十一假期,原本俩人早早定好了旅行计划,临了何宴舟又因为父母原因回了家,没成行,假期她索性无事,决定给他个惊喜。 男友为她妥协颇多,她也该进一份心意。 艰难抢到假期的车票,她独自抵达男友家乡。 在酒店放过行李,舒萦给何宴舟发消息告知自己过来的事情,但他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及时回音,来过两三次,索性县城就那么大地方,她也不急,打算随便逛逛顺便等消息。 就是那么巧。 热闹的街市上,迎面撞上并肩而行的两个人。 他在讲话她在笑,一派相处合宜模样。 视线对上一秒,舒萦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步履急促间,模糊听见他身边女生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认识前面那个女生。 何宴舟说了什么舒萦没听见,也没追过来。 半小时后,何宴舟在高铁站拦下她,哭着和她忏悔,说父母年纪大了,身体都不好,他不能做不孝子,但他同她没有感情,只是为了给父母一个交待。 舒萦对这解释一个字也不信,坚决和他分了手。 一切回到原点。 她所有的少女心事终结在她说结束的那一刻,自那之后,对感情不再抱有任何期盼,一心只想搞钱。 舒女士说,结婚后就不再管她。 那和谁结婚又有什么所谓。 恰好黎苏年也饱受催婚困扰。 她们同病相怜,且比起舒女士给她介绍的那些牛鬼蛇神,她们知根知底,互相应付,再合适不过。 这么想着,意识操控动作,手指敲击屏幕,舒萦一鼓作气在微信上给黎苏年发过去消息: 「关于互相应付这事,有机会再当面聊聊吗?」 - 出门的时候,舒女士在厨房忙,听见动静扬声问她去干嘛。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赌气说,你不是说结婚后就不管我吗。 现在我就如你所愿随便找个人结婚去。 但也就是心里想想,她早过了叛逆的年纪,面上只平静说:“有点事。” 女儿出去,基本就是和几个朋友见面,都是她的老同学,她也都认识。 大多时候舒女士只嫌女儿太宅,愿意出门是好事,她又问了晚上在不在家吃饭,得到回答,便放人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舒萦和黎苏年在住处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又见了面。 她没想到黎苏年的回复会那么直白。 彼时,她消息发过去不久,收到黎苏年的回复。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她疑惑发问:「现在?」 对面回:「嗯,现在。」 一副迫不及待的架势,但想到他说的那句“家里确实催的急。” 舒萦心底也表示理解。 快刀斩乱麻,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这种事情的确也没什么好拖的。 于是她又问他住哪里,原想找个折中的见面地点方便他过来。 那头回复说:「开车去哪里都很方便,约在你附近吧。」 大约是记得几次见面分别她都是搭地铁离开。 舒萦感念他的体贴,心里一暖,没再扭捏,把家附近常去的一家咖啡厅地址给他发了过去。 所幸无事可做,在房间里呆着也压抑,舒萦发完消息便出来了。 黎苏年比她晚到了二十分钟左右。 早春寒凉,他穿一件深灰色戗驳领羊毛大衣,搭配深色毛衣,面如冠玉,身形挺拔修长。 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温文尔雅,又透着股内敛深沉的魅力。 周末的咖啡厅人满为患,他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精准定位到她所在的位置,遥遥颔首朝她笑了下。 大约是因为晚到,人尚未坐下,舒萦先听见他歉声说道:“抱歉晚到。” 她抬头看他。 即使同样坐下,他也比她高了一头多,要稍稍仰脸,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黎苏年大约是留意到了她的动作,脑袋微微低垂下来。 两个人视线对上,极有默契的同步礼节性笑了下。 笑声后,舒萦说:“不用抱歉,这里离我很近。” “况且是我莫名其妙提出的见面,你愿意来,我要感谢你。” 黎苏年定定看着她。 不知是被这眼神看的有点发怵,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她想,见面是她的提议,话题理应也由她开启。 舒萦攥攥手指,给自己打气,首先应该告知她改变主意的缘由,她说:“变卦是因为我妈妈特别希望我结婚,你是被谁催?” 听到女孩自然而然反抛过来的问题,黎苏年气定神闲回答:“奶奶年纪大了。” 简短一句,舒萦读懂他的画外音,当代年轻人,谁家里还没个爱催婚的长辈呢,都是身不由己。 俩人各有各的难处,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场见面了,暗自吐一口气,舒萦决定舍掉无用的寒暄,直接进入主题,她语速很快,把打好的腹稿尽数道出: “我今年二十五岁,目前失业,且短时间内没有找工作的想法,打算专注发展一下做了几年的副业,单亲,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在读书,没车没房,存款不多,不久前才结束一段长达六年的失败恋情,所以可能也不会很快再把精力投入到新的感情之中,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结婚吗?” “嗯,”他说,“感情可以培养,我们来日方长。” 接着礼尚往来般道出他的情况。 “我去年毕业,如今在榆大做老师,父母各自再婚,来往不多,车房是长辈所赠,工作时间短,收入也一般。” 这话讲得很有技巧,处处照顾她的感受,舒萦莞尔一笑。 她不是扭捏的人,几次失败的相亲经历,让她清楚这年头碰见个正常人多么不容易。 听上去她们的确是很合适的结婚对象。 可她还是会有困惑,黎苏年条件这么好,可选择性应该很多,为什么是她?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节 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黎苏年不假思索,半真半假玩笑道:“大概是上天的安排。” 舒萦想到前面几次的遇见,唇角跟着弯了弯。 在都需要结婚的时候频繁遇见,怎么不算上天安排呢。 她亟需借婚姻开启一段新生活。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黎苏年给她的印象都很好。 柔和光线下,咖啡厅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如此温馨。 咖啡师熟练地在吧台前操作机器,一杯又一杯醇香细腻的咖啡在他手中诞生,客人们有结伴,有独行,或交谈,或忙碌。 店里的音响恰巧唱到那首《meant to be(命中注定)》。 without trying 如果不去尝试 and how will we ever see 我们又如何会知道 if we are meant to be 我们是否是命中注定的两个人 很应景,很浪漫。 做决定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舒萦抬眼,对上男人幽深双眸,她轻轻笑起来:“黎苏年,我们结婚吧。” 话音落下,男人面上神色好似停顿一下,一闪而过,舒萦不确定是真的有这个停顿,还是她看错了。 紧接着,就听见他镇定、郑重其事的回答:“好,我们结婚。” 说完,唇边溢出鲜明笑意。 那笑像火把,轻易点亮她灰败了一下午的心情。 第4章 chapter 4 很喜欢你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领证、见家长、搬家,像坐了火箭似的,在黎苏年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一项挨一项飞速完成。 隔天下午三点多钟,在做完这一系列事情,跟随黎苏年来到他家小区,车子停稳在地库的时候,舒萦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环境,整个人不禁觉得恍惚。 短短一天时间,她跟人领了证、成了家,她的新婚丈夫凭借出众的长相和优越的才华,轻而易举屡获舒女士的心。 一顿饭的功夫后,舒女士就帮她收拾行李,迫不及待把她一齐打包交给他,清早醒来拿着结婚证和舒女士坦白时发了很大火的妈妈仿佛换了个人。 出门的时候,舒女士对着黎苏年喜笑颜开,亲切的仿佛他是她的亲儿子。 “小黎,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你们两个心意相通,阿姨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这证领的仓促是仓促了点,但没关系,萦萦现在正好失业,事情不多,后面慢慢来,你们两个把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舒萦简直对舒女士的两面做派目瞪口呆。 事实上,昨天咖啡厅见面后,俩人匆匆领了证,当天晚上回家舒萦内心还特别忐忑,犹豫了几回,最后也没敢把实情道出。 想着干脆等明天黎苏年上门拜访,再和舒女士讲,当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忆她和黎苏年的戏剧性光速发展。 一时起意的见面,短短半小时,她们决定以互相凑合为起因,开启一段事实婚姻。 接着赶在当天下午民政局关门的最后几分钟,两个人飞速领了证。 晚上睡觉的时候,侧躺正好可以瞧见她暂时存放结婚证的抽屉,国家级行政机构颁发的新鲜且有效的证件,她却总觉得不真实。 太快了,她真的就这样和黎苏年结婚了吗。 好像有点草率。 她同黎苏年,高中时只同校一年,那时他是高三年级的榜样学长,她是初入高中的小学妹一枚。 因为同样喜欢画画,初入高中的她加入了学校的美术社,每周三下午的后两节课,是学校的社团活动时间。 第一次在画室见到黎苏年,她真切被他出众的长相惊到,帅的简直失了真。 但也只是惊叹于学校的卧虎藏龙,一中的学霸真的和传言里一样,不止成绩好,样样都优秀。 她从市里一所普通初中考进来,学业的压力,舒女士的严加管教,让她不敢生出一点旁的心思。 高中三年,是她该拼搏努力的年纪。 学校每周能分出两节课的时间,让她有空忙里偷闲,给她空间时间画画,对她而言已是天大的欣喜。 半学期过去,社团里只有她和黎苏年每周三不管风吹雨打,坚持在画室一坐就是一下午。 虽然那期间她们对话不超过十句。 但也算混了个脸熟。 期间也听画室里的其他同学提起过,说黎苏年和画室里的其他人都不同,学校明文规定,一中各类社团都只允许高一高二的同学参加。 但因为黎苏年成绩优异,常年占据榜首,且遥遥领先第二名,才得以在关键的高三时期,依旧享有特权,每周三可以按照他的意愿决定是否来参加社团活动。 读书的时候,老师对好学生总是容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让人家成绩好,有任性的资本呢。 后面因为艺术节的活动,社团要出展示画报,也要协同负责老师布置会场,那期间,是两人真正有联系的一段时间,她俩被负责老师安排一起制作艺术节的展出画报。 但那时的她,沉闷无趣,不善交际,呆在一起就是干活。 他分工,她照做,各自完成各自的部分,并没有因此和他熟悉起来。 她们仅仅只是知晓对方姓名的学长学妹。 艺术节结束,又回归到从前的相处状态。 再后来,黎苏年放弃清华经管的保送,决心自己参加高考,他来画室的频率慢慢就变少了。 那一年的六月,放弃保送的黎苏年以全市第一全省第六的成绩成功考取北大考古系,一时间风光无两,宣传横幅和展板在学校门口挂了整整一年。 九月,黎苏年开始读大学,她升高二,分科在舒女士的干预下选了不擅长的理科,自那之后舒萦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她慢慢也不常去画室了。 只每周末返校,抬头看见校门口的横幅时,会想到她曾经和这样厉害的学霸在同一个画室共处了大半年。 自黎苏年毕业后,她好像只见过他一次。 第二年冬天,他回校在老师的安排下在报告厅做演讲,她在大礼堂下面,遥遥见过他,事后听说他还请了当时画室的所有同学喝奶茶,可那时的她早已不再参加社团活动。 再之后,直至今年几回的相亲重逢,她就和黎苏年没有过任何交集了。 严格意义上来讲,她们甚至算不上老同学。 和他领证,以世俗标准来讲,她占了大便宜,也不怪舒女士一副嘴角上扬到天际的夸张做派。 想到这里,舒萦忽而摇了摇头。 冲动的决定,未知的前路。 她不知道这个选择是对是错,近些年的社会新闻,令她知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好与不好都有可能,经营一段婚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两个相知相爱的人,也难免在生活的蹉跎下生出间隙,感情不再。 她们这种半生不熟的结合,等待她们的,一定是一条更难走的路。 黎苏年无言看着沉默了一路的女孩。 从决定领证开始,做任何事,她都很配合。 他讲,她照做。 一如很多年前的短暂相处。 可看着这样的她,也会想,他是不是太着急了点,以至于叫人有了什么不好的警觉,咽下一口虚无,他决心把她从这种状态中拽出来。 唇边扬起浅淡笑意,他轻声问她:“在想什么?” 舒萦听声回神,弯唇朝他笑了下,这才发现下车走的方向实在诡异,目光所及,竟然是她坐了两天还不认识的车标。 于是脑袋一团乱的舒萦顺势说道:“在想你这个是什么车。” 黎苏年一如既往的温和模样,唇角噙着抹淡笑,回答说:“沃尔沃。” 确实是没话找话随口问的,但黎苏年回答的功夫,舒萦也后知后觉的又意识到点不应该。 她们如今刚领证,她直白不加掩饰的问句,好像带了点打听人家财富的考量在,思及此,舒萦赶忙找补说:“我单纯是因为不认识这个车才问的,没别的意思。” 她日常生活出行主要靠公共交通或是打车,对车之类的并不了解,只认得宝马奥迪奔驰寥寥几个车标。 眼前的车标,除了常见的圆圈字母标志外,还有两条斜杠,很特别,因而才有了她的提问。 黎苏年不知是被她话里的哪一点取悦到,轻轻笑着嗯了一声。 就在舒萦懊恼如何把话题继续,不冷场尴尬之际。 黎苏年神态自若,继续给她介绍道:“这款车的自动避让系统很好用,家里长辈做主购入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掩盖下了奶奶给他选这车的最重要原因,几年前的一次重大车祸,一直让奶奶对他担忧不止。 自那之后严令禁止他玩跑车,给他选车的第一要求也是安全性能要好。 舒萦若有所悟点点头,对各种车的性能之类的,她更是不了解也不关心,听了他的解释再看车标,反而多了点趣味,颇有点给车标都系上安全带的意思。 收敛思绪,她说:“今天辛苦你了,要不你先上去休息一下,我自己在这等搬家公司的车吧。” 今天能成功在舒女士那过关,黎苏年占头功,不管再刁钻的提问,他都能从容应答。 搬家公司的车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到,没道理等车也要拉上他。 黎苏年像是对此毫不在意,嗓音清哑道:“电梯要刷卡,我们一起等。” 舒萦倒是忘了这一点,她家住老小区里的矮楼房,甚至没电梯,日常还要爬楼。 眼下气派非凡的车库,从细节匹配它豪宅的定位。 抿下唇,舒萦拿出来手机,“那我问一下还要多久,时间长的话,我们到车里坐着等好了。” 这一次,黎苏年弯唇回应她。 半分钟后。 通话结束。 舒萦侧脸同黎苏年转告电话里的内容:“师傅说再有一个路口就到了。”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节 讲话的时候,她专注看他,让她丝毫没留意到后方驶来的车辆,俩人方才交谈的时候,一直在车头前方路中央站着。 黎苏年捕捉到对向有车驶来,动作轻盈又熟练地牵上她的手,往边上避让了点。 这不是俩人第一次牵手,可还是有很难用言语形容的感受触电而生。 他的掌心很温暖,车离开了,但黎苏年还没松开。 沉默几秒,舒萦选择主动结束这种怪异感觉,她动作迅疾抽出手,同时道谢说:“谢谢,我没留意到。” 未等黎苏年讲话,他的手机先他一步发出响铃,黎苏年取出查看,片刻后,他说:“是奶奶的电话,我接一下。” 关于见家长这事,昨晚两人沟通过,赶早不赶晚,干脆就明天一早先去舒萦家,傍晚再去黎苏年奶奶那里。 此刻的电话,大约是老人家挂念孙子。 看黎苏年唇边眼角的弧度,舒萦得出结论,黎苏年同奶奶的关系不一般。 愿意同她领证结婚,是因为家里奶奶年纪大了,同奶奶交谈时,神态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电话那头,刚一接通,黎秀华便迫不及待说道:“你和萦萦什么时候来?” 要知道昨晚接到孙子的电话,听说他领证要带新媳妇回家的时候,黎秀华不可置信到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她这个孙子自小优秀,但因为碰上了一对儿不靠谱的父母,自小性子内敛,这么些年,断情绝爱,一心学术,没听说过跟哪个姑娘有过牵扯。 尽管昨天下午孙女回家有给她讲了个叫人不敢相信的小插曲,她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孙女添油加醋逗她开心的。 此刻面对这样一个重磅消息。 黎老太太表示:年纪大了,还真有点扛不住。 心神稳了好几稳。 她试探性问:“姑娘是意外怀孕了?” 没给黎苏年时间回答,老太太紧接着数落道:“小五啊,这事你做的不地道,婚姻嫁娶,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人家姑娘上来受这么一个委屈……” “奶奶,”黎苏年无奈打断老太太的话。 他都不知道老人家一把年纪,怎么想象力的翅膀还没被折断。 对面显而易见的沉默,叫黎秀华恢复理智,知晓自己想错了方向,也是,孙子的品性她最了解,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别扭笑一声,她问:“那怎么证领得这么匆忙?” 又是几秒沉默后。 黎苏年温声答:“因为您…年纪大了。” 到后半段,语气间明显多了几分吞吐意味。 后知后觉联想到孙女讲的那个小插曲,老太太即刻就明白了,立马笑着应:“是,是,奶奶年纪大了,小五啊,你这回可真是叫奶奶刮目相看。” 话里的兴奋简直要冲破电波。 她是真没想到,原来孙子真能如孙女讲的那般,闷不吭声的惦记一个姑娘这么多年。 她对舒萦充满好奇,迫不及待想见到孙子惦记很多年的姑娘,这才有了今天这通电话。 黎苏年侧脸看一眼低头不知在想什么的舒萦,唇边勾起笑容,回答说:“刚从舒阿姨那边回来,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再过去。” 因为孙子领证的消息,黎秀华前一晚睡得顺畅极了,眼下又得知另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俩人即将开启同居模式,曾孙指日可待,自是孙子说什么是什么,“好,那奶奶在家里等你们。” 说完便匆匆挂断电话,心想小两口早点收拾完才能早点过来见到人,她可不能再耽误时间。 舒萦余光瞥见黎苏年收起手机的动作,加之方才听到的内容,知晓这通来电和她有关,想了想,她主动问道,“是奶奶在催嘛?” 毕竟领证后先去的是她家,黎苏年的表现优秀到无可指摘。 相对应的,她也不能拖后腿。 眼下即将轮到她,虽说还没去,莫名的,问话后她就生出了点慌乱,不知道黎苏年的奶奶性格如何,规矩多不多,爱不爱摆谱,是否好相与。 上午舒女士同黎苏年的交谈中,也得知他家中条件很不错,父亲开企业,母亲在国外定居,如她这般普通家庭的孩子,甚少与这样的有钱人打交道。 这种不安生出不过半分钟。 黎苏年站定在她身边,目光凝着她,含笑说:“奶奶人很好,因为喜欢我,所以也会很喜欢你。” 说到很喜欢你这几个字,语气有明显加重。 也莫名郑重,仿佛有神奇魔力般,瞬间抚平她心中所有不安。 瞧见她眼底的慌乱褪去几分,黎苏年继续补充道:“家里有几位不好相处的亲戚,我们不用和他们来往,今后的生活,都只有我们两个。” 这是他能给出的保证。 讲话的时候,他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她,地下车库灯光明亮,阳光丝毫照不到的地方。 没来由的,舒萦却想到昨天傍晚领完证,出来办事大厅,在万里高空迎接她们的绝美夕阳,日落时刻,暮色无边无际,洒满天空,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橙黄光线,交相辉映在她眼前,生动可爱,冲淡她所有杂乱思绪,令人胸腔一暖。 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 古诗词中描绘的场景,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没有舒女士的唠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今后生活,让她开始对这段仓促起始的婚姻生出些未知的期待。 第5章 chapter 5 放心交给我 搬家师傅从推车上卸下最后一个箱子,笑着和房间里的年轻夫妻说:“东西就这些了,二位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在这里签下字。” 说话间,黎苏年视线偏转,开始核对箱子数量,确认没有问题,又拿剪刀一个挨一个的划开纸箱封口,代替舒萦检查里面的物品是否有磕碰损坏。 搬家师傅见年轻男人检查的细致,笑着看了眼,便把签字单递给了一旁被迫当甩手掌柜的舒萦。 他干活用心,并不怕人检查。 舒萦接过纸笔,牵牵唇,没急着签,低眸安静望向帮她细致检查的黎苏年。 过程里,不免想起人生中第一次下单搬家服务的经历,大四那年,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实习既没选择读大学的城市,也没选择家乡城市。 头脑发热就想去大都市闯荡一番,于是主动撺掇何宴舟同她一起去了临城。 实习八个月,她们搬过两次家。 第一回房东卖房,才住一个多月就要把她们赶走,她们拿着当初签订的租房合同据理争取违约赔偿。 最后钱是争取到了,但因为交谈过程不太愉快,房东要求她们第二天白天必须把所有东西搬走。 限期当天,她要应对工作考核,没法请假,搬家的重任便全落到了何宴舟身上。 俩人都没经验,搬家公司是她在网上翻了好多经验帖选出来的,当天,何宴舟还一直在微信上给她直播搬家过程,佐证自己很用心,没有任何遗漏,也夸她会挑,上门的师傅态度特别好。 等晚上下班回去收拾东西的时候,舒萦才发现她前一晚打包的行李少了一箱,那里面装着她大半的当季衣物。 她气急,询问何宴舟情况,找小区物业查监控。 最后也只能接受东西丢了的事实。 只因他粗心大意,觉得找了搬家公司就万事大吉,师傅把东西送到,两个人一起下的车,那么大一箱东西,放在路边没装上推车,谁也没看见,到新住处傻乎乎签了字就把师傅送走了。 此刻看着不止认真核对箱子数量,甚至还会贴心帮她检查里面物品是否有损坏的黎苏年,心里面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两三分钟后,黎苏年检查完毕,站直身对舒萦说道:“没问题。” 她应一声,提笔签字,送别师傅。 门关上,看着眼前几大箱的工作量,舒萦忽然有点不知道该从何下手,这是领证后第一次来她的新婚丈夫家里,想收拾,都不知道该把东西收拾到哪里去。 思虑飘忽间,黎苏年像是勘破她心中所想似的,拿过她将才脱掉搭在小臂上的大衣,挂进左手边的挂衣柜中,同时说:“先看一下我们的家。” 舒萦看着两个人的大衣依次被挂进柜子里,他的在左边,她的在右边,心中那点不知所措因为两件相邻在一起的衣服好似消散了点。 也真切感受到,从这一刻开始,她们就要开始同居生活了。 当然还会有忐忑、无措,但依稀又涌上些细微的欣喜,她期盼很久的新生活,正式开始了。 - 房子是四室两厅的平层,干净整洁,装修的很有格调。 舒萦跟在黎苏年身侧,从第一间房开始参观接下来要住的家,第一扇门打开的那一刹,她结结实实愣在那里,出乎预料,不可置信。 这简直就是她作为手工从业者的梦中情房! 只见房间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实木桌工作台,窗边立着一个画板架和收纳柜,左面墙做的是整墙收纳柜,右面墙中间留出一定区域,做了工具收纳区,上下也都是收纳柜,门口这一侧的空白区域,摆放着一组柔软的沙发。 她昨天见面只简单和黎苏年提起过自己在做手作,装修房子不是一晚上能完成的事情,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认为这是黎苏年特地为她准备的。 只是单纯惊喜于家中有这样一个房间,且还是空的。 迎上她星光闪闪的眼睛,黎苏年眼中笑意一闪而过,掩下后,他说:“目前我工作上主要负责教学相关,暂时用不到就空置了。” 舒萦眼睛更亮了。 差点忘了,某种意义上来讲,她和黎苏年还算同行呢,都靠手艺过活,他是壁画修复师,她是缠花手作人。 如此,家中有这样一个房间就不奇怪了。 也抓到关键词,暂时用不到。 那如今她来到这个家,岂不是正好捡了个现成便宜? 念头将起,就听见黎苏年继续说:“合适的话,这里给你作工作间。” 舒萦等的就是这一句! 欣喜若狂道声谢,她大步走进去房间,近距离欣赏她的梦中情房。 前两年在家里受限于空间狭小,每次买材料都不敢放开买,平时拿取也很不方便,时常会因此在做手工的过程中产生一些暴躁情绪。 绒花、仿点翠工艺,也因为空间问题,相关材料、工具都被压箱底存放,很久没做了。 看着眼前的房间,她都不敢想没有了以上烦恼,以后工作的时候会是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女孩。 到窗边站定,往外正对大学城的中心湖,视野极佳,四时不同的自然风景,一定也能叫她迸发很多创作灵感。 越看越喜欢,舒萦的欣喜和满意全部写在脸上,藏不住一点。 转过身,对上门口目光温和看她的黎苏年,舒萦很努力,收敛表情,心里觉得自己的表现太不矜持了,也有一点点小丢人。 慢步回去他身边,舒萦轻咳两下,说:“非常合适,那我们继续?” 黎苏年浅笑应一声,带她继续看房子。 隔壁房间是他的书房,和第一间房不同,这里生活痕迹很重,窗边的办公桌上有本摊开的书,两面墙的书柜也被塞的满满当当。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节 接着是同样空置的侧卧,房间约莫三四十平,带一个独立卫生间,站在门口看一眼,黎苏年没关,最后一间房是主卧,结构与侧卧一致,空间更大一些。 推门的时候,他侧脸看她,目光深邃且平和,像是随口一问,却不由令她心神一凛,他说:“住哪间,决定权在你。” 空气在话音落下后陷入短暂寂静。 舒萦没有即刻给出回答。 她当然懂这问句背后的含义。 她们的婚姻,开始的很不同,各自有各自的目的,但从始至终,他给了她足够的尊重。 决心同他开启婚姻,应付之外,她也没打算把它当儿戏,如咖啡馆里黎苏年所说。 感情可以经营。 分房自然不利于经营。 抿下唇,舒萦指一指主卧方向:“一起住吧。” 男人清浅一笑,应声说好。 逛完房间,没再耽搁,开始收拾东西。 打包的行李,大头都是她做手工的各类工具、材料,有黎苏年的帮忙和足够的空间摆放,不过半小时,两人粗略摆放整理完毕。 还有两三箱生活用品,黎苏年帮忙把它们搬到主卧,这一次,舒萦没让他再帮忙。 衣物之类比较私人的物品,舒萦有点不好意思,再就是今天已经麻烦黎苏年很多了,稍后还要去见奶奶,理应叫他休息一会儿。 黎苏年大约是勘破她内心所想,她提议,他同意,而后便把主卧空间全部留给了她。 门关上,舒萦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抓着头发懊恼不已。 有道是嘴在前面飞,人在后面追。 现在她的情况就是有点后悔。 她和黎苏年,其实还没熟悉到可以坦然接受同睡一张床的程度。 和黎苏年在一起,事情的发展速度好像总是在不自觉间变得很快很快。 此刻再度去复盘,她深刻意识到这一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恍惚间,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有信息进来。 思绪被这声响打断,她下意识拿出来查看。 是一条来自航司的提醒信息。 「尊敬的旅客,欢迎乘坐xx航空02月19日xx2603航班,登机口将于起飞时间前15分钟关闭,因安检排队时间较长,登机口距离较远,请您提前三小时办理值机手续并尽快前往登机口,感谢您的配合,祝您旅途愉快!(xx航空榆南机场站)」 一目十行浏览完,舒萦再也顾不上别的,腾地一下坐直身,手指滑动屏幕,扒拉出来《看世界》杂志小程序里的付款订单,确认自己下单的旅行团出行日期是否是今天。 半分钟后,确认完毕。 舒萦头都要大了。 这两天思绪被领证这事填满,竟然叫她把将近两万块购买的旅行团都给忘了,真是要命。 长呼一口气,舒萦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旅行团是一早定好的,她期待了很久。 可今天还有定好的另一行程,同黎苏年去拜访奶奶。 这两项冲撞在一起,几乎没怎么纠结,舒萦心中的那杆秤就有了偏颇,她想选旅行团。 这行程花费不菲,一万八千八,还不包括大交通,临出发没法退费。 再就是,某些意义上来讲,她犯的这个蠢,还给她当下糟糕的现状找到了一个逃避的出口,可以借此机会出去躲几天。 心里有了决断后,舒萦没再浪费时间,行李都在手边,倒是方便她收拾东西,一股脑把短途出行需要的东西全塞进行李箱里。 她攥攥手指,一边拉着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措辞。 片刻功夫后,舒萦拉着行李箱打开门,视线对上黎苏年的一瞬间,好似看到他眼眸黯了几分,念头生出的那一刹,又觉得莫名其妙,没道理有这样的反应,大抵是背光导致她看错了。 咽下一口虚无,她收敛思绪出声喊他:“抱歉,临时有点状况,去奶奶那里可能要改天了。” 黎苏年静默几瞬后,轻声问她:“怎么了。” 说话间,步履闲适走向舒萦所在的位置。 她拿出来手机,点亮屏幕,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小程序订单那里,舒萦举到他面前,同时说: “我年前报了一个杂志社的人文旅行团,买的机票是今晚的,这两天事多,完全忘记了这回事,刚收到航司的信息才想起来,现在得出发去机场了。” 黎苏年视线礼节性往屏幕上扫过。 又在清楚看到《看世界》科学考察部|河西走廊人文历史地理考察的抬头字样时明显停顿在那里。 心尖像被羽毛扫过,细微的痒源源不断向外扩。 他和她之间,少有这样的幸运时刻。 黎苏年的这个停顿,在舒萦这里有着完全相反的注解。 她想起自己当初在网上刷到这个活动并冲动下单分享给几位朋友后的反应。 程意说告辞,她不配。 好好问她是不是疯了,花两万块报一个国内七日团。 思及此,舒萦说:“当初刷到,一时冲动就下单了,挺傻的是吧。” 在此之前,知道她报这个活动的朋友给她的反馈基本都是这样的。 黎苏年有这样的反应,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下一秒,就听见男人全然相反的回答,他微微笑着,动作娴熟且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当然不会,很值得。” 舒萦不由啊一声。 为他的回答,也为他手上的动作。 “不是要赶飞机?”他说着往门口走去。 舒萦又愣了一秒,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疑惑,他这是要送她吗? 她出尔反尔,互相应付的婚姻,连第一天见家长都不能顺利配合,正常人的反应该是生气才对吧。 相邻摆放在一起的两件外衣被黎苏年一起取出来,他回头看她,笑得无奈:“小傻瓜,再不出发,就真赶不上航班了。” 舒萦纳纳应一声。 快步跟上。 怎么就,小傻瓜了? 往机场去的路上,因为即将开启的旅途,也因为一些别的原因,舒萦心情顺畅到了极点,忍不住就黎苏年不同于别人的回答开启新的话题。 谢谢他送她去机场,同他吐槽榆市的新机场选址偏僻,也坦然问他:“你为什么说很值得?” 他说:“我有看到过这活动,配备的领队、摄影师、讲解,都是业内知名人士,团队很专业。” 难得遇到同好,令舒萦会心一笑。 这也是活动吸引她的很重要原因之一,为知识付费,在她看来绝不该只拿价格考量。 “其实冲动付款也有情怀作祟的原因在,我高中的时候每周日返校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报刊亭买杂志,我买《知音漫客》,同桌买《看世界》,前桌买《爱格》,然后我们三个互相换着看,三本杂志基本就是我们一周所有的娱乐了。” 想到旧时光里的老同学,舒萦唇边勾起淡笑,继续说:“现在报刊亭都很少见了,以前每周都看的杂志好多也都停刊了,所以那天刷到这个活动,想到从前,加上我一直想再去看看敦煌的壁画,一时冲动就下单了,今天真的抱歉,等结束,我们第一时间就去看奶奶,一定郑重给奶奶陪不是。” 黎苏年全程安静倾听,对舒萦第二次的歉意充耳不闻,末了只是问道:“对壁画感兴趣?” 等待回答的舒萦其实还有点忐忑,这一路她主动开启聊天,当然有示好的缘由在,他可以不计较,但她不能视错误不存在。 但黎苏年问了别的问题,她只好回答说:“我现在不是做原创手作吗,我不是科班出身,之前的设计灵感很多都来自古画,敦煌壁画的美学价值很高,这趟行程,也算是采风找灵感。” 时间就在两人的相谈甚欢间悄然流逝,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进入机场地下停车场,心弦绷了一路的舒萦终于全然放松下来,经她这一路的观察,黎苏年好似真的只是出于好心送她过来,一点不在意她临时的爽约。 可这样的表现反而让她更愧疚了。 车子停稳,舒萦提议道:“不如你现在给奶奶打个电话,我想同她道个歉。” 这提议合情合理,她想,黎苏年应该没理由拒绝。 却不料话音落下,男人定定看她,声音温和说:“你安心出行,玩的开心,其他的,放心交给我。” 第6章 chapter 6 新婚燕尔 「新婚燕尔,不好离家,可以的话,随队专家再换个人吧。」 陆星言开会中途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足足愣了有半分钟。 台上的员工汇报完毕,等待陆总拍板选题是否通过,哪料她们陆总跟中邪似的对着手机一言不发。 她尝试喊了声,坐在桌首的年轻总裁依旧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四周同事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警觉的悄没声的开始在网络上搜索行业相关信息,片刻,并没看到什么地震性消息,心中疑惑更甚。 最后还是陆星言身边的助理出声提醒,才叫人回过神来。 但得到的回复也只是,你先主持一下,我这边有点急事,等汇报完毕统一把选题发给我,声落一刻没再停留的起身出去会议室。 别看他们陆总平时吊儿郎当,但工作中少有这样的不靠谱时刻,助理尽管好奇,最后也只是敛下所有思绪,平静说陆总临时遇到点急事,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 出去会议室的陆星言站在落地窗前又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这才相信手机上的消息真的是黎苏年发来的。 但简短两行字,对这消息,他还是持怀疑态度。 新婚燕尔,可以和任何人有关系。 但他想不到有朝一日这四个字能用在黎苏年身上。 有点魔幻,十分荒诞。 又看了一遍,他不信邪地给黎苏年拨过去电话。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8节 第一个,无情被挂断。 第二个亦是。 第三个依旧没接通。 至此,陆星言终于相信这不是恶作剧。 手机的支配权一定是在黎苏年本人手上,除了他,别人挂电话没这么干脆。 此刻的他也顾不上再八卦,赶忙编辑信息:「黎哥,玩笑不是这么开的,明天出发,你今天撂挑子不干,这不是要我命吗。」 他盯着手机屏幕,过了两三分钟才收到回复,很男友视角的一张背影图。 照片看上去是傍晚拍的,左下角的女孩微微向右弯曲身体,避开前方的树干,遥望落日余晖。 没有多余的表达,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若不是真的结婚了,黎苏年手机上不会有这样一张照片。 毕竟这么多年,身边朋友都调侃,黎苏年清心寡欲的程度,知道的晓得他在敦煌干考古,不知道的都以为他去西域当和尚了。 真是活久见。 闷不吭声干大事,说结婚就结婚。 黎苏年不会有来自家里的压力,也没听说他对谁念念不忘,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黎哥二十大几的人忽然浪漫因子觉醒,玩了把一见钟情!冲动闪婚! 如此,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陷在爱情里的男人是这样的,有老婆没兄弟。 算了,看在俩人自小的交情上,他允许他秀一回。 陆星言越想越兴奋。 杂志下期情感专栏主题不愁了,回来就派人去采访黎苏年,这写成文章还不叫一堆读者感慨又相信爱情了。 想到这里,他兴奋敲字:「成!兄弟就算再难,也不能耽误黎哥新婚,我再想办法。」 不到二十四小时。 陆星言再一次收到黎苏年的消息,他嘴角轻扯,无语到了极点。 瞧瞧,这还是人话吗: 「进度如何?没人选的话还是我去吧。」 彼时他正焦头烂额的四处联系人。 连爷爷的人脉都动用上了,但因为事出紧急,隔天就要到位,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看着黎苏年发来的新消息。 陆星言人要爆炸,合着昨天那一出是逗他玩呢。 就非得找机会硬秀一下是吧。 他不客气地发过去:「黎哥,兄弟我的小心脏禁不住你这么吓,昨天新婚燕尔不去了,今天又去,咋的,结婚不到一天姑娘跟你离了,离婚冷静期对你俩都失效了,姑娘家开民政局的?」 放以往,他没机会这么呛黎苏年。 这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地道,那不得抓住机会狠狠发泄一下。 送机大厅里,男人视线遥遥往安检队伍又看过去一眼,同样的画面,过去这些年,看过很多次,这是第一回,有机会正大光明奔向她。 被呛几句,不算什么。 片刻后,他收到陆星言的最新消息:「因为你,兄弟我这两天花了不少冤枉钱,这趟还你去,但没报酬。」 他笑一笑,痛快回复:「成交。」 两分钟后,陆星言从助理那要过来一份本次旅行团的成员名单,他研究了两三遍,圈出几个可疑人选,发给黎苏年:「所以,你老婆是哪个?」 男人低眸一笑,继而困扰: 陆家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有头脑了? - 甘肃敦煌。 舒萦抵达酒店接近深夜十一点钟。 办理入住后卡点用了餐厅的免费夜宵,肚子填的七七八八,人才算满血复活。 她带的行李不多,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回房收拾东西、洗漱过后再看时间已经快要夜里一点了。 卸下一路奔波,脑子才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想起在机场同黎苏年分别时的场景。 男人坚持一路把她送到了安检口。 很远一段路,因为他的陪伴,走的一点也不无聊。 知道她对壁画感兴趣,他又从事相关工作,便主动给她讲工作上的趣事。 末了到的时间还早,他又在安检口外面陪了她一会儿。 分别时,他说,到了同他说一声。 在此之前,她没有和人报备的习惯。 同何宴舟恋爱六年,俩人从不查岗报备,很注意给对方私人空间,平时谁和各自的朋友家人出行,出发前告知一声,中间她们不会互相多过问。 但显然这并不适用于她和黎苏年。 她们这对新婚夫妻,在很多事情上还没有达成共识。 想了想,虽然时间有点晚。 但既然答应了还是该做到。 打定主意,舒萦翻出来微信给黎苏年发过去:「一切都好。」 隔了十几秒,那边回:「晚安。」 分寸感拿捏的很好,显然一直在等她的消息,但回复内容又相当知礼得体。 即使是不喜欢报备的舒萦,感受到的,也只是远隔千里的挂念。 她回过去相同两字,一夜好眠。 …… 隔天是旅行团正式集结的日子。 她之所以提前一天来,只因昨晚的机票加上一晚普通酒店的价格也比当天航班便宜一百来块。 别看她冲动的时候舍得花两万块报一个七日旅行团,但大多时候奉行该省省该花花,和当代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总结来讲就是,扣扣搜搜地花出去了很多钱。 睡到自然醒,去打卡了一家几年前吃过念念不忘的当地特色麻辣烫后。 舒萦打车前往旅行团的集合酒店,按照当初发的行程表,今天有活动说明会和欢迎晚宴。 团费很贵,所以行程期间住的都是当地最好的酒店,她到的时候,大厅有旅行团的工作人员在进行对接,确认她是来参加旅行团的,添加微信把她拉进行程群里,帮助她和酒店的前台工作人员办理入住。 对接人员是一个很干练的年轻女生,她从前台小姐姐那取过来房卡,和舒萦说:“舒小姐你好,你的房型是双人房,房间在1206,和你同房间的另一个女生不久前刚到,我是本次团期的生活领队,行程期间有任何生活上的问题都可以联系我。” 舒萦道声谢,接过房卡,没和领队小姐姐多寒暄,拉着行李箱上楼去了。 其实她不太喜欢和人同住。 但本次行程如果想一个人住,要补三千多的房差。 失业的她不敢造次,只能忍下。 现在她只希望她的房伴没有什么不好的生活习惯,可以让她安稳度过接下来七天的旅行行程。 来到房间门口,人还没进去,舒萦便隐隐听到了里面有人在讲话,音量很大,具体说什么不太听得清楚,但能感受到讲电话的人很兴奋。 不想打扰对方打电话,思索几秒,她收起房卡,继而敲了两下门。 须臾,房间里面的声音一溜烟由远及近。 下一秒,门从内打开,两个人就这么一里一外四目相对。 里面的姑娘看上去年纪比她小几岁,脸上稚气未脱,眼眸清澈,打扮的却很时髦,一身奢牌,上下打量舒萦一圈,她友好笑起来:“嗨,我叫江阮,我们是室友对吧,快进来,很高兴见到你哦。” 舒萦弯唇回应,之后拉着行李箱进去房间。 女孩打电话的声音继续说道:“还以为是你帮我买的东西到了,结果不是,是我室友来了,那我先不跟你讲了,晚上再聊,啵啵~” 电话挂断,她主动开启话题同舒萦说道:“我刚刚开门那么看你没别的意思哈,刚和男朋友讲电话吐槽这里太干燥,我护肤品没带齐,然后他帮我买了点,我还以为是送外卖的过来了呢。” 舒萦嗯一声,表示理解。 临窗一侧的床上已经放上了不少东西,她收回视线,在另张床一侧的过道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舒萦冷淡的回应并没浇灭江阮的热情,她又继续说道:“那个,有件事情跟你提前说下,我每天晚上可能会和男友打视频,但我会注意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且在十点钟以前结束,可以吗。” 舒萦很想拒绝,她不想听小情侣秀恩爱,但又觉得对方态度也算诚恳,有商有量,不想和室友一上来就把关系搞得很僵,她笑一笑,说:“你严格遵守的话,可以。” 江阮撇撇嘴。 心想这位新室友好像有点不好相处。 本来她还想说你有需要的话随便打,她一点都不介意。 现在看来也不用多此一举了,这位小姐姐大概率是没有这种需求的。 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嘴巴一点闲不住,有事没事就想跟人聊天讲话。 江阮:“对了,你之前有参加过《看世界》其他几期的团吗,这是我第一次跟团旅行诶,也不知道好不好玩。” 舒萦在收拾东西,头也没抬,说没有。 江阮又问:“今晚的欢迎晚宴要换妆吗,我有带晚礼服诶。” “都可以吧。”舒萦回答。 反正她是没准备,在她的预期里,应该就是走个形式,让旅行团的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几个来回下来,江阮也看出舒萦没什么聊天欲,她索性挑明直说:“那个,我就是话多,你可以当我自言自语,不用理我也行,我能自己跟自己聊的,你该忙就忙。” 舒萦先是哑然几秒,继而心中生笑。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9节 觉得江阮的性格蛮有趣。 她说理解,便自顾自地忙自己的去了。 约莫一个小时后,群里领队发通知,道是让大家准备一下,五点钟在宴会厅有一个小型的活动说明会,会由另一位行程领队和大家介绍本次活动的具体安排,旅行团相关工作人员也会在会上亮相,和大家认识一下。 有关行程的任何问题都可以在活动上咨询,不想参加也没关系,结束后相关文件也会同步在群里。 六点钟开始欢迎晚宴,届时请大家一定到场。 江阮很兴奋,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六十多分钟,终于能有聊天的人了。 收起手机,她问舒萦:“你要去吗,我们一起过去吧。” 舒萦微笑婉拒:“我想补个觉,晚宴再过去吧。” 江阮不疑有它,高高兴兴补了口红,参加活动去了。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舒萦久违的聆听到呼吸声,世界终于安静了。 想补个房差自己去住,但打开看看余额,又想到出发前她刚跟人领证,之后难免要共同分担家庭支出、多一份人情往来,等等。 算了,还能忍。 十分钟后,微信震动不停开始收到江阮的消息,现场给她播报活动说明会。 「啊啊啊这摄影师好牛啊,参加过哈苏大师赛,还拿过中国摄影金像奖!」 「摄影老师说只要有拍照需求,随时找他,我天这团超赚!」 「老天鹅,之前的活动简介不是说讲解老师是省博研究院的,我以为是那种古板老学究,结果你猜怎么的!」 江阮的你猜就是摆设,下一秒她自己就给出答案。 「讲解老师换人了,什么大学的考古副教授,二十八岁!副教授!超绝含金量啊有没有!这得发了多少一区sci!」 「呜呜这个身材这个脸,想拥有,帅哥真的不能属于我吗!」 看到这里,舒萦会心一笑。 江阮虽然话多,但其实并不惹人厌烦,看到帅哥就轻易花痴的小姑娘一枚,能有什么坏心思。 她敲字回复:「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认清现实,安静欣赏。」 第7章 chapter 7 合法 能收到舒萦的回复,令江阮感到意外。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不讨喜,过分话多经常会惹人厌烦,但这么多年,她确实也很难控制自己。 小的时候父母忙工作,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保姆阿姨给她做完三餐便离开,十几岁被送出去读书,开始那几年语言不通,没法和人沟通,她习惯了一个人对话制造动静,对抗孤独。 舒萦算是少部分不讨厌她的陌生人了,所以她懂得见好就收,看出自己的打扰,话锋一转回复道: 「嘿嘿嘿,那你快休息吧,晚宴记得准时来嗷,开场有香槟塔!」 - “一定要用这么暴力的开酒方式吗?” 宴会厅后台,黎苏年神态淡然看着坐在对面把玩香槟刀的发小,语声无奈。 昨天那条消息没得到回复,八卦之心得不到满足的陆星言,不信邪地跟着黎苏年来到了新一期旅行团的现场。 从今早在他家门口堵到人,他便开始不厌其烦地询问新婚相关。 奈何黎苏年嘴巴够严,任他怎么围追堵截,他们黎哥始终不回答。 但对他老婆在旅行团这一点,从始至终倒也没否认过,这更加坚定了他的猜测没有错。 他就不信了,还有他陆星言吃不到的瓜! 整场活动说明会,他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恨不得化身当代福尔摩斯,也没叫他窥见一点不寻常。 好嘛,他们黎哥,一如既往地顶着张没有表情的冰块脸,此刻的他真万分好奇,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把老婆骗到手的?面对新婚妻子难不成也这幅表情? “不用也行,见到你老婆,我马上走人。” 笑话,他一年轻总裁,虽然管的是不景气的出版集团,但事务也很多的好吗,本来现在应该在北京等着开行业会呢,要不是为了吃瓜,他能一早跟人来这? 既然来了,以他的一贯风格,那不得耍酷装帅一下找找存在感。 黎苏年叹息一声,起身来到陆星言身侧拍拍他的肩:“随你,开心就好。” 陆星言在黎苏年起身的下一秒紧随其后跟上人:“去哪,等我。” 黎苏年置若罔闻朝前走,心里默默撤回昨天的改观,想,这家伙还是没头脑。 八岁,不能再多了。 - 时间来到六点钟。 舒萦卡点来到宴会厅现场。 会场中央,远远瞧见舒萦身影的江阮小碎步至她身边,二话不说拉着人来到中心位置,美名其曰前面才有氛围感。 大多时候,舒萦喜静,身边忽然有这么一个闹腾的新朋友,感觉好像也不错。 香槟桌旁,主持人正在致辞,道是有幸和在场各位欢聚一堂,开启一段奇妙旅途,让我们有请集团现任总裁陆星言先生。 一阵掌声后,陆星言接过话筒。 “香槟一开,好运自然来,感谢各位长久以来对《看世界》的支持和关注,美好的夜,即刻开启!” 声落,递回话筒,拿起身侧服务生托盘里的香槟刀和酒瓶,帅气表演了一把,随着砰的一声,瓶盖分离。 大家齐声倒计时,等待下一步的香槟塔庆祝仪式,满场的欢呼声中,舒萦目光怔怔盯着几步远外那道熟悉身影。 离谱。 她的新婚丈夫黎苏年怎么会在这里??? 香槟入塔,宴会厅爆发新一轮欢呼之际,江阮慢半拍地发觉舒萦的不寻常。 好家伙,还以为她的新朋友走的是人淡如菊路线呢。 哪曾想是个和她一样看见帅哥眼睛就转不动的花痴女孩。 她拿胳膊撞一下舒萦,凑近她说:“朋友,收敛一点,你看的那个就是旅行团新换的讲解老师,是不是超帅!” 她跟着往黎苏年身上又瞄过去一眼,收回,义正言辞继续说道:“但再帅,咱也不能这么盯着人看,太不矜持了,我是有男朋友了,帅哥注定不会是我的,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行程还有七天呢,我肯定在所不辞助力你拿下他,怎么样,够不够朋友!” “……” 舒萦听声回神,侧脸看向喋喋不休的江阮,眼睛里写满了我谢谢你四个字。 好像不用助力,已经是她的了呢。 当然这话舒萦只敢在心中腹诽。 掐断那点杂乱思绪,她产生新的担忧,亟需处理。 黎苏年在她心里的原始印象被打破重组了。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单单只是她心目中优秀的昔日学长,互相应付的新婚丈夫了。 要加一条:好有心机一男的。 方才对视之初叫她陷入呆愣的那抹淡笑,绝对是成心的。 她在出发前如实相告了自己的行程,他担任随队讲解一定也是提前定好的,还不告诉她,现在突然出现把她吓一跳。 这行程哪还是什么逃避出口? 也有点生气于他的不坦诚。 快速思索几秒,她对接下来的晚宴也没兴趣了,抿抿唇,舒萦同江阮说:“里面有点闷,我想出去转转,过会见。” 言毕,不顾江阮的任何提问,转身往外走。 出来人群后,舒萦拿出来手机,打开微信给黎苏年发过去消息:「方便出来聊聊吗?」 - 倒香槟塔花费了点时间。 一分钟过去,陆星言终于完成仪式。 过程里,比现场气氛更抓人心的,是叫他终于嗅到了点八卦味道。 前排打扮简单,眼睛水汪汪,皮肤莹白透粉的那位姑娘,开始他还被迷惑,以为姑娘是被他帅气的表演震住了,这才看他看的出了神,后面逐渐意识到点不对劲儿。 这张面孔活动说明会上没见到,老实讲,他这张脸也没到能让人看出神的程度,哪能叫姑娘有这幅表现,只能是场上出现了她意料之外的人。 思绪稍一用力,好嘛,下一秒就全对上了,只能是黎苏年那家伙想给老婆惊喜,来这瞒着没讲。 他啧一声,在心里感慨不虚此行。 迫不及待想跟着黎苏年见见那姑娘了,原来他们黎哥喜欢这一款。 放下酒瓶,回头预备寻人,左看右看,哪还有人影? 嘴角轻扯一下,他在心里感叹:真不愧是新婚夫妻,有够形影不离的啊。 这么想着,更想看热闹,陆星言大步朝外走预备抓人,助理紧随其后低声催促:“陆总,该走了,这趟航班再赶不上,就得开夜车了。” 明天的行业会他们陆总还有发言,必须到场。 - 宴会厅门外。 舒萦将才出来就被人一把拉住进去楼梯间。 疑惑之际,男人食指竖在唇边,嘘一声,与此同时,她听见走廊上另一人不加掩饰的说话声音:“这俩人脚踩风火轮啊,跟出来就不见人影了,不行,我来都来了,不见一面我不甘心。” 助理在旁边劝道:“行业会跟这边同步结束,要不结束再过来一趟?” 陆星言觉得不行。 他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经他宣传,一帮朋友都知道黎苏年结婚了,在群里嗷嗷待哺等着一睹真容呢。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0节 拿出来手机,他说:“我再打个电话问问,多大人了,还玩躲躲藏藏这一套,真是够了。” 助理表示很无奈。 “陆总,三分钟之内不出发,咱真赶不上最后一趟航班了。” 一门之隔的楼梯间里。 黎苏年动作迅疾赶在手机响铃前静了音。 走廊上打不通电话的陆星言更加气急败坏。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眼前的手机屏幕第三次亮起,门外的人还在坚持不懈打电话,舒萦收回视线,小声询问:“他是你朋友吗?” 黎苏年眉目温和嗯一声。 说话间,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脸颊和鼻梁上,叫她觉得有点痒。 舒萦眼睫眨动几下,挥退这怪异感觉,须臾,又问:“为什么不能和你朋友见面。” 男人扯唇笑了下,轻声回答:“他是损友,见了面会在共同朋友面前乱讲,我不想你被八卦。” 一瞬间,不止脸颊和鼻梁,心好像也跟着痒了一下。 她装作不在意地点点头。 既然是他的朋友,听他安排就是。 又过几分钟,走廊上男人愤愤然连着几句吐槽之后,有脚步声响起,俩人接下来的行程耽误不得,终是离开。 没有了外在的干扰因素,舒萦后知后觉察觉到另一份不对劲儿。 怪不得总觉得脸颊和鼻梁痒痒的。 原来她和黎苏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在这里站着。 她背抵在墙角,他手臂圈在她身侧。 这姿势过于暧昧和亲密,说话的时候,他呼吸间的热气尽数落在她脸颊上。 领证第三天。 这是两人物理距离最近的一次。 他头再低几厘米,俩人就要亲在一起。 然而不等她调整姿势,舒萦又被楼上猛然间的一声呵斥吓到。 一道严厉响亮的女声,说:“松开”。 身体被这声响吓得下意识抖动一下,她的额头不受控地碰在他下巴上。 楼梯上在这时走下来一对年轻男女。 女生又高又瘦,快要比肩黎苏年,板着张脸,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男生身板挺拔如松,穿一件黑色冲锋衣,阔步紧随其后。 两方交错,默契地当对方不存在。 一旁厚重的消防门板打开,关上。 空气又一次归于寂静。 舒萦长呼一口气,放松微僵的身体。 片刻后,她向左闪身,出来他的怀抱。 眨眨眼,舒萦不自然地小声说道:“刚刚,不好意思。” 黎苏年笑了下:“没事。” 说着,伸手过来,像是要牵她的手。 舒萦动作更快背到身后,她简直要亲密恐惧症了。 不懂黎苏年为什么总能这么自然的行亲密事。 明明两人没多熟悉。 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她的躲避行为,唇边勾起淡笑,无奈道:“不是要聊聊,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 舒萦怔然一秒,心里觉得有点囧。 原来是这个意思。 暗自吐一口气,她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在这里说吧。” 黎苏年似妥协,目光定定望着她。 片刻后,舒萦措辞完毕,启唇说道:“就是,行程期间,我们能不能装作不认识。” 话音落下,空气无声流淌。 下一秒,黎苏年挪动脚步,逼近她。 “我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 她向后躲,先是否认,看着他的眼睛,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你不是也不让我见你朋友吗,扯平了。” 说着,她脑袋昂起来,理直气壮。 这模样,一点傲娇,十分可爱。 心尖像被羽毛扫过,莫名痒了一下,黎苏年心情愉悦低笑一声,正色道:“我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第一次带你见朋友,该在正式场合,而不是为了满足他们的八卦之心。” 说话的时候,男人收起笑,眼睛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神色严肃且郑重。 舒萦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心。 好吧,是她苛责的没道理了。 但之所以提出这样的请求,是因为一些别的考量。 她解释道:“是我的问题,我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 选择配备专业领队、专家讲解的旅行团,大家一定是想在行程中有所收获,那么每个人必定都会有一些关注放在随队讲解专家身上。 若是知道工作期间,他们夫妻二人同行,俩人难免会收获“你们真恩爱”“寸步不离”之类的调侃。 且不说这样的调侃有悖事实,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受到一丁点的旁人关注。 舒萦言明心中所想,眨眨眼,再度等待黎苏年的回答。 她知道这要求有点无理取闹。 旅行团三十来号人,未必会有十分之一如她所言。 大部分人定是专注自己,享受旅途。 可首先身边不就有个江阮吗,她嘴巴一刻也闲不住,要叫她知晓她同黎苏年是夫妻,她能二十四小时循环播报,只是想想,都有够闹心的。 一分钟过去,还是没听到确切回答。 舒萦抿下唇,没什么底气地又问了遍:“可以吗,就只是行程期间,结束后一切照常,我不是想玩什么隐婚把戏。” 呼吸声交错、流淌。 又一分钟过去,舒萦还是没听到回答。 心里觉得有点丧气,真不行就算了。 失落之际,忽然听到男人温和声线说:“明天开始。” 她不由啊一声。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明天开始是指什么。 片刻后,明白过来。 舒萦欣喜笑起来,嘴角弯弯的。 这是答应了? 明天开始可以装作不认识。 可,为什么是明天? 下一秒,黎苏年主动奉上回答,背在身后的手趁她不备又被牵住,听见他说:“今晚不行,现在要带你去吃点东西。” 从入住酒店到现在,呆在房间就没出来过,晚宴大概率也不会回去了,他要负责填饱她肚子。 舒萦很想拒绝,别行程伊始就被人看到,可以的话,还是不要一起出现了。 义正言辞我不饿三个字未到嘴边。 空旷楼梯间里,响起两下不受她控制的声响。 声落,俩人四目相对,一个脸红耳热,一个悠然自得。 寂静之下,似有回响,余音绕梁。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第8章 chapter 8 合拍 黎苏年带舒萦去了市场巷的一家胡羊焖饼,这家店她大学第一次来敦煌时曾和朋友光顾过。 这趟再来,一直惦记着什么时候再来一饱口福,哪曾想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的新婚丈夫很会挑地方嘛。 舒萦万分满意。 正是用餐时间,餐厅人声鼎沸。 服务员引着俩人在角落空桌落座,笑着递上菜单:“两位看看吃点什么?” 黎苏年接过,放到舒萦面前:“你先点。” 舒萦弯弯唇,没同他客气,来的一路上肚子又叫了好几回,她现在饥肠辘辘,迫不及待享用美味,循着记忆比照菜单点了几样招牌菜。 “小份胡羊焖饼,沙葱炒鸡蛋,羊排羊肉双拼,再来两碗牛奶鸡蛋醪糟。”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1节 声落,想起什么,她还没问黎苏年口味呢,也不知道他爱不爱喝醪糟,于是赶忙紧急询问道:“你要喝醪糟还是杏皮茶,或者什么别的?” 他说:“就醪糟吧。” 舒萦:“好,那我先点这些,你看要再加点什么?” 黎苏年接过舒萦递回来的菜单,送至服务生手边,“来份炒榆钱,六串红柳烤肉。” 声音停在这里,他侧脸问舒萦:“能吃辣吗?” 舒萦猛点头,她可太爱吃辣了。 黎苏年笑一笑,又对服务员说道:“可以的话,所有菜都多点辣。” 服务员应声说好,帮他们添了水,转身传菜去了。 索性无事可做,舒萦顺势问道:“你喜欢吃辣?” “嗯。”黎苏年说。 听到肯定的回答,舒萦眼角更弯了,她是重度爱辣星人,毕业后的这两年在家里住,舒女士身体不好,饮食需清淡,平时只偶尔在外面打牙祭才能吃辣。 她兴奋道:“那我们口味很相似,别的不说,以后至少吃饭会很合拍。” “嗯。”他没多说其他,淡笑着附和她的话。 这个发现令舒萦打心底的开心,莞尔又笑了下。 十多分钟后,陆陆续续开始上菜。 西北菜的辣椒主打香而不辣,尽管有黎苏年的特地交待,辣度令舒萦也不是很满意。 于是俩人吃饭间隙,自然而然地就菜系展开聊天。 她说:“我目前去过的地方,江西菜算是最辣的了,其次是湘菜。” 视线相触一秒,余下的排序黎苏年极有默契地帮她接上:“再之后是贵州菜和川菜。” 舒萦眉眼弯弯:“完全同意。” 愉快的交谈,令她想起一件久远的趣事,她说:“还记得第一次去江西那边玩,同行的朋友也很爱吃辣,我俩点餐的时候,她大言不惭跟服务员讲多点辣。” 黎苏年摆出一副认真聆听姿态等后续,她继续说:“当时服务员一脸震惊地问我俩哪里人,我朋友回答榆市人,服务员哦一声,说我们这里的菜本来就辣,确定要加辣吗,我俩对视一眼,自我认为都很能吃辣,然后我朋友就说,确定啊。” 想到那时的场景,令舒萦忍不住笑出声,“结果那顿饭,我俩是哭着吃完的,江西菜真就生辣啊。” “剩下几天,就老老实实吃那边的微辣了。” 黎苏年在她的分享后笑道:“我和朋友,在那边也有差不多的经历。” 舒萦好奇:“真的吗?” 他嗯一声:“我有听说过江西菜很辣,但同行朋友不信邪,非要加辣,我是被迫的。” 舒萦哈哈笑起来:“谁身边还没有个犟种朋友。” 聊到这里,服务员端来最后一道炒榆钱,舒萦指着桌上靠近黎苏年那边的空位置说:“麻烦放这里,谢谢。” 服务员遵着她的指挥放好菜,颔首道:“慢用。” 之后转身离开。 黎苏年瞧着舒萦对新上来的这份菜像是不太感兴趣,看都没看一眼的继续吃其他菜,他问:“不喜欢吃榆钱?” 舒萦咬着蘸满汤汁的面饼,含糊说:“不是,没吃过,这个不是你点的吗,所以放的离你近点。” 黎苏年了然般点下头,之后拿起她面前的勺子挖了一勺放到她的碟子里:“榆钱算是这边的特色菜,离开敦煌很少见,味道还不错,可以尝尝看。” “真的?”舒萦歪着脑袋,半信半疑问。 黎苏年失笑:“谁说的我们口味很合拍,信我一次,试试看。” 舒萦不好意思的笑,看一眼碟子里的炒榆钱,又看一眼黎苏年,最后慢动作地夹起来尝了一口。 口感很清新,带着点青草粉的面粉味道,她惊喜说:“真的诶,蛮好吃的。” 黎苏年:“春天来这边,正好是榆树开花的时候,那个时节的榆钱口感更好,蒸着炒着都好吃。” “这样,”她又夹起来一筷头放进嘴里,眼下并非时节的口味已经很不错了,可以想象,新鲜的一定更好吃。 咽下后,她说:“我不太喜欢挑战没吃过的当地特色,感觉一些当地人爱吃的东西,我都吃不惯,比如江苏那边的洋荷、云南的沙松尖、川贵的折耳根,受不了一点,沙葱是上回来这边尝过,这次才放心点的。” “说起折耳根,”黎苏年心有戚戚然地摇摇头:“在贵州没少被它暗算。” 舒萦成功被这话逗笑,笑声后,她说:“我在那边是路过小吃摊都要快走几步的程度,味道太冲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笑出声。 口味合拍这事再一次得到印证。 舒萦说:“那之后我可以跟着你多尝试一些以前没吃过的东西了。” 黎苏年眉眼温和道:“好,保证完成任务。” …… 一顿饭到尾声的时候。 舒萦忽然收到江阮发来的微信消息,问她晚宴都要结束了,人怎么还不回来。 舒萦:「不回去了,出来吃东西了。」 江阮:「???」 「真不够朋友啊,出去吃不叫我!」 「气呼呼表情包。」 舒萦:「你还能吃吗,给你带点烧烤?」 江阮:「哇!感恩!」 下午那会儿,江阮借花献佛从男朋友送的护肤品那里挑了一盒面膜送给她,道是男朋友买太多,分担着用完还能给她节省行李空间。 反正这里干燥,多敷几片没坏处。 当时她几度推脱,奈何江阮过于热情,最后还是被迫收下了,礼物不能白拿,今晚正好帮她带点夜宵。 她挑了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回过去结束聊天,之后问黎苏年:“你着急回去吗,我帮室友带点吃的。” 急的话你先离开这话还没到嘴边。 黎苏年先她一步回答道:“不急。” 而后招手叫来服务员加菜。 舒萦对着菜单挑了几样烧烤说要打包。 七八分钟后,服务员送来打包的烧烤,她们结束用餐,预备回酒店。 黎苏年开的是旅行团的车,一款七座越野。 晚上这顿饭让俩人的距离拉近不少,比起来时的尴尬和沉默,回程路上,她们闲适且愉悦的继续闲聊。 聊各地风土人情、旅行趣事、美食美景。 快到酒店的时候,想起什么,舒萦提醒:“我们提前说好的哦。” 话讲得隐晦,但双方都是聪明人,什么意思心知肚明。 当时车子驶进停车场,黎苏年不紧不慢踩下刹车,侧身拉手刹之际,他微微倾身,挑眉问道:“我在舒同学这,就这么没有可信度?” 舒萦微囧,她不是这个意思,善意提醒罢了。 抿抿唇,她在嘴巴前面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之后说:“黎同学一言九鼎,是我多嘴了。” 眼前的一幕,不经意间与记忆里的一些画面交叠、重合。 他一直知晓她是一个人前安静、实则幽默有趣的女生,婚后第三天,很开心能见到这一面的她。 胸腔里似有一股暖流涌过,细微的动容和欣喜快要漫溢出来,咽下一口虚无,他认真回答:“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语气忽然变得正式又认真,一下子叫舒萦有点不适应。 她解开安全带,挥退那抹怪异,快速说:“我相信你,不早了,那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 说完,也不等黎苏年回答,拉开车门下车去了。 几分钟后,她发现那声再见说的有点早了。 俩人目的地相同,都是要回房间。 总要一起经过酒店大厅,来到电梯间。 黎苏年身高腿长,她刚按下电梯上行健,他就在她身后站定了。 舒萦死死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屏,强行装作看不到他。 很刻意的行为,周遭都是他的味道和气息,根本没法忽略他的存在,但要求是她提的,总不能自己先打破。 好在酒店电梯运行速度很给力,没几秒电梯门就开了,又过十几秒,把她送到了她房间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打开。 俩人一前一后从电梯轿厢里走出来。 不等舒萦疑惑发问黎苏年怎么还跟在她身后。 先听见另一道熟悉女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的烧烤呢?” 脑袋里有根弦跳动一下,舒萦在心里言语道:完蛋,下车的时候走太急,她忘记拿给江阮带的烧烤了。 于是只得干笑一声,呐呐回:“下车的时候好像忘记拿了。” “啊?”江阮不可置信看她:“不是吧,我馋到现在专门出来等你。” 说话间,瞧清楚电梯里走出来的另一人是黎苏年,她友好打招呼:“黎老师。” 黎苏年语气淡淡应一声,脚步停在那里,晃一晃手里的保温袋,同两人随意说道:“帮朋友带了点烧烤,但他好像吃过休息了,不介意的话,你们吃?” 江阮哪好意思,连忙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说着,拉住舒萦预备回房间。 黎苏年帅是帅,只一点,总是太面冷,看到他就有种接近大冰箱的感觉,是以她虽然能在舒萦面前口出狂词助力她拿下他,但当真面对人的时候,她就是个纸老虎。 然而没等她脚步迈开,蓦地感受到来自舒萦的反作用力,再回头,就看见舒萦毫不客气地接过黎苏年手中的保温袋:“谢谢黎老师,我们会好好吃的。”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2节 江阮:??? 不是,这位朋友怎么回事。 这也太不客气了点吧。 她们两个怎么说也有一下午的交情在,同黎苏年,一面之缘的关系,就这么接了人家的烧烤???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她倏然又看到了更诡异的一幕。 那个面冷程度比肩煞神的专家老师,眼角好像生出了点细微笑意,对着她的室友舒萦说:“不客气,早点休息。” 之后朝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江阮看着那道颀长背影,抓抓头发,有点怀疑人生。 下一秒,她猛地抓住舒萦的手臂:“朋友,我觉得你俩有戏!” 舒萦不想和江阮聊这个话题,挣开她,朝前走:“什么有戏没戏,你还吃不吃烧烤了。” 江阮紧随其后跟上舒萦,看出她不想聊这个话题,忍下脑袋里疯狂叫嚣的八卦念头,话题一转说道:“好吧,不过你怎么回事,怎么可以这么坦然地拿黎老师买给朋友的烧烤?” 舒萦在心里默默说:这本来就是我买给你的,阴差阳错出现在他手里罢了。 但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说,面上只胡乱回答道:“他不是说他朋友吃过休息了吗,那他从外面回来肯定也吃过吃不下了,我还不是为了你。” 江阮:? 好像很合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说话间,俩人走到房间门口。 刷卡进去房门,舒萦把手里的保温袋塞到江阮手里:“你快吃吧,我要赶紧洗漱睡觉了。” 之后再不给江阮说话的机会,进去洗漱间关上了门。 背抵在玻璃门板上,舒萦长呼一口气,后知后觉开始复盘方才的行径到底还有没有哪里疏漏,万一后面江阮再问起,她还用那一套说辞能不能把她糊弄过去。 一番仔细思考后,她觉得没问题,唯一有可能疏漏的地方还在黎苏年身上,只要后面俩人没什么交集就好。 以及,他帮忙带上来了烧烤,总还是要谢谢他的。 拿出来手机,她给黎苏年发过去消息:「刚刚,谢谢。」 发完这一句,想起什么,她又继续敲字:「不过只有咱们两个在电梯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发完这两条,正打算收起来手机开始洗漱的时候,手机振动,微信上收到来自黎苏年的回复: 「舒同学要求在前,下车开始就要装作不认识,我哪好主动跟你讲话。」 「难道现在要求又变了,没人的时候,可以不装不认识?」 大约是看她没回复,隔几秒,对面又发来:「要求有变化记得吱一声,我好严格遵守。」 舒萦:“……” 她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在心里哼一声,舒萦忿忿然敲字回复:「不吱不吱。」 下一秒,对面回: 「懂了。」 「双重否定表肯定。」 舒萦:??? 不是,聪明过头了黎同学。 第9章 chapter 9 多了个老公 旅行团第一天的行程安排。 从一场文化讲座开始。 那些在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的石窟、大佛、长城走廊、古城重镇。 西起若羌、阿克塞、敦煌间的甘新交界,东至古浪峡口,全长约一千千米的狭长地带。 在漫长岁月里,经各民族的共同开垦,成就了河西走廊的灿烂文明。 一条河西走廊,半部华夏历史。 何以定义河西?何以了解河西? 黎苏年用两个小时的时间,深入浅出给大家带来了一场相当精彩的讲解。 结束语最后一个字落下,现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在为这场精彩的讲解欢呼。 坐在舒萦旁边的江阮,讲座上都忍不住同她窃窃私语的人,此刻却突然眼泪狂流。 会议室前排,有人趁热打铁围上黎苏年,就他所讲解的内容展开激烈探讨。 会议室后排,舒萦递上纸巾,小心询问:“你…怎么了?” “我,”江阮接过来纸巾,擦掉眼角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抽抽嗒嗒说:“太感动了呜呜。” 舒萦不由啊出声,有点没懂她感动的点在哪里,只觉这姑娘的泪点有点奇奇怪怪的。 江阮读懂她眼中的疑惑,鼻子一酸,更难受了,这世上果然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好一时,止住泪,她解释说:“本来我对历史这些不太感兴趣的,我很早就出去读书了嘛,学的还是艺术类学科,很少能听得进去这种历史向的讲解。” “但今天听黎老师讲张骞的毅然西行,霍去病的金戈铁马,那些学者僧人用一生坚守信仰的坚毅。” 说到这里,江阮有明显停顿,像是在努力思考措辞,大约过了半分钟,才继续说道:“我表达能力不好,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跟你讲,反正就是觉得很感动,很好哭呜呜呜。” “我再哭会儿,你忙你的。” 经她解释,舒萦半知半解明白了她哭的点,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消解情绪,想了想,最好的办法或许是让她自己消化。 行程领队在会议室门口拿着话筒播报说十五分钟后出发前往第一个景点莫高窟。 无事可做的舒萦便拿出来手机预备打发一下闲散时间。 每天她基本都会抽空查看一下各平台的账号情况,维护评论区的和谐,回复意向买家的问询。 今天先打开的是红薯平台,点进消息页,看到整整齐齐一连三个99+,以及陌生人消息的礼貌问价,舒萦猛地坐直身,心也随之颤抖一下。 缠花毕竟是小众喜好,即使经过她五六年的运营积累,一般情况下打开也少有这样的流量。 怀着激动的心情,她先点开评论和@一看究竟,评论基本来自去年十一月发的一条视频。 「开头以为是绒花,中间以为是仿绒花,后面才看清是缠花,仔细一想都不对……原来是看到心灵手巧的漂亮姐姐后我怒放的心花#偷笑」 「啊啊啊啊好喜欢这款胸针!!!礼貌问价#星星眼」 「语无伦次的美……啊,不对,无与伦比的美!已经给美得语无伦次了#暗中观察」 「这个好好看,求开团!想入!」 「所以,怎么样才能拥有它?太好看了!」 「礼貌问价,顺便问问工期#星星眼」 当时她找来密友覃羡好给她做模特,展示她新上的一款烟花胸针和蝴蝶流苏簪。 那条视频当时反响平平,没想到过去三个月平台忽然给推了流。 看着评论里整齐划一的彩虹屁和询问购买方式的咨询。 舒萦心情荡漾的同时,把这条视频分享给了模特本人:「我的好!爱您!!!俺滴福星!!!」 冲浪达人覃羡好当即回复道:「来点实在的,用转账说话。」 舒萦对着手机笑盈盈,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 「好哇,正好也差不多该见面了,我月底回去,你呢,到时叫上意意,我买单。」 出来玩之前和好好聊天,得知那家伙要去给大学室友做伴娘,顺便在室友家乡周边玩一段时间,她们三个上次见面还是年前。 覃羡好听言直接在三人小群里艾特程意本人: 「@程经理,舒老板要请客,下月初有空否?」 「聊天截图。」 程意是她们三个朋友中的唯一一位职场女精英,好好身为一个毕业以来一天班也没上过的自由职业从业人员,以表敬佩,总爱喊她程经理。 不多时,程意本人出现:「2号那天,勉强可以抽出半天时间。」 舒萦:「我没问题,好好呢。」 覃羡好:「我也没问题。」 程意没多浪费一秒钟时间,直接拍板道:「那就2号见,我还有个会,你们聊。」 聊天框里,舒萦看着自己打了一半的消息:「我有件事」 想,多了个老公这件事要不还是改天再和朋友们分享吧,总不好耽误意意开(八)会(卦)。 覃羡好紧随其后发来:「我赶高铁去下个城市玩,也先匿了哈。」 舒萦抿抿唇,删除那四个字,回了个ok,切回红薯的界面。 好朋友们都在各自忙碌,没人聊天,那她也回去干活了。 在评论里面挑了一条问价的评论回复道:「海那个鲜同名,工期四月。」 而后操作置顶。 还记得她最开始玩红薯的时候,由于不清楚平台规则,有人问价或者购买方式,她毫不避讳地直接回复,为此封了她两个号,自那之后她才老实,怎么隐晦怎么来。 处理完红薯上的消息,舒萦接着又打开了海鲜市场,果不其然,已经有聪明的宝宝找到了她的小店并完成下单。 因为红薯平台的流量馈赠,小店里其他常驻款的销量也比日常多了不少。 舒萦浏览完所有订单,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行程结束后的一两个月,她都有得忙了。 不过,忙点好啊,忙点有钱赚。 想到因为这波流量收获的订单,舒萦唇角不受控地翘了又翘。 于是当领队带着黎苏年来到俩人身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画面。 两个并排坐的姑娘,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满脸泪痕,对比不要太明显。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3节 领队大哥不明所以,慌张问江阮:“江小姐这是怎么了。” 话音落下,江阮嗖地一下站起来,也没顾上回答领队的问题,对着黎苏年郑重表达自己的崇拜之情: “黎老师,你讲的太好了,都把我给感动哭了,我现在非常期待接下来行程中您的讲解,还有昨天晚上的烧烤,再次感谢,很好吃。” 一大长串话,把领队大哥给整不会了,他想了很多种可能,这姑娘或许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又或者是碰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但任他怎么想,也没想到哭会是因为讲座本身,这由头真是够小众且奇特的。 以及,等等,他好像抓到了什么别的重点,他和黎苏年是第一回合作,两个人接触下来,觉得他专业度很在线,就是性格有点冷。 他走南闯北惯了,人际交往能力一流,一两天的时间也没和黎苏年熟悉起来,听对话他和这姑娘以往也不认识,怎么上来就给人家送烧烤? 怪不对劲儿的。 想吃瓜,奈何眼下时机不对,出发在即,他只得默默把疑问记在心里,先说重点:“没事就行,你和舒小姐……” 他伸手指一指会议室前方站着收拾东西的另一对老夫妻,“那两位,还有另一位女生,接下来几天就跟着黎老师坐二号车,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出发吧。” 江阮和舒萦齐声说好,领队大哥笑一笑,忙着去分配其他成员的坐车问题了。 等老夫妻收拾东西的间隙,江阮后知后觉想起来,方才她哭的时候,舒萦坐在她旁边好像一直笑得很开心,也不知道在干嘛,于是她顺势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好像一直笑得很开心。” 这话后,黎苏年的目光也不着痕迹朝她看过来,往这边走的路上,他也发现了这一点,女孩脸上的笑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抱着同样的好奇,他静静等待回答。 舒萦捕捉到黎苏年投过来的视线,轻咳一声,含糊说:“在刷红薯,主页推送的内容很有趣。” 给她送了不少钱呢,怎么不算有趣? 江阮:“那正好,分享给我一下呗,我现在很需要看点开心的,冲散一下不开心。” 舒萦:“……” 不,你不需要。 之所以没照实讲,主要是她和江阮并没聊过各自的生活,萍水相逢的两个人,能一起愉快地走过这段旅程,已是难得。 她总不好上来自报家门说她运营的账号平台推了流让她赚到一笔钱吧,有点臭显摆。 苦恼之际,偏一旁的黎苏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添乱道:“什么内容。” 听此,江阮更来劲儿:“黎老师也有兴趣,要不你讲给我们听听?” 舒萦侧脸,朝江阮斜乜过去,她可真是她的好室友。 收回,又不动声色看一眼黎苏年,那眼神,仿佛在抱怨:说好的装作不认识呢,怎么还提问! 果然,人是不能说谎的。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话去圆。 一时间,她竟然想不出一个笑话可以把这茬跳过去。 黎苏年在这时看出她脸上强撑的表情,略一思考,便知晓她没照实讲,方才一定不是在看什么有趣的内容,大概率是什么不方便和江阮讲的内容。 不想她为难,他主动说道:“走吧,该出发了。” 老夫妻恰在此时收拾好东西来到她们身边。 一行五人一齐往停车场走。 这茬总算过去。 等电梯的时候,江阮咨询黎苏年:“黎老师,我对你讲的那些历史内容、河西走廊很感兴趣,有没有什么书籍或者科普视频推荐,我回去以后可以自己看的。” 他想了下,说:“科普视频的话,央台拍的《河西走廊》《敦煌》,都是很不错的纪录片,还有日本nhk拍的《敦煌莫高窟·美的全貌》,不过这个年份有点久了,看惯高清的观者可能会不太适应。” “书籍的话,”停顿几秒,他继续说:“就比较多了,等我整理一下,文字版发你吧。” 早上的这场讲座内容是真的激发了她对河西走廊这段历史莫大的兴趣,江阮听言兴奋拿出手机,“那我添加一下您的微信,等着吃安利了。” 黎苏年点点头。 之后打开微信个人信息里面的二维码展示给江阮。 一旁的阿姨笑着问道:“我孙子最爱看书了,整理好能一起发我一份吗。” 黎苏年平声答:“没问题。” 方才江阮提问的过程里,舒萦也在很认真的倾听,她是纪录片杂食爱好者,日常做手作的时候,很喜欢播放一部纪录片作为背景音。 黎苏年提及的那三部,有一部她没看过,于是趁着几人聊天的功夫,点开空白备忘录记在了上面,并准备回去后加入看单。 但她拿手机记录这个动作,在江阮那里有不同的注解,眼见一旁的阿姨添加完毕,她急忙说:“稍等黎老师,还有她。” 说着,戳一戳舒萦的手臂给她使眼色:多好的机会,还不赶紧好好把握! 舒萦:“……” 就,能认识江阮真的是她的福气呢。 她干笑一声,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她本来就有黎苏年微信,几个人站得近,一扫她准露馅儿。 好在电梯及时到达解救了她。 黎苏年自然而然地收起来手机,抬手示意她们先进,几个人前后进去轿厢站定。 老夫妻站在电梯最里面的位置。 舒萦和江阮站在中间。 黎苏年则站在两人前面。 待电梯开始运行,江阮恨铁不成钢地凑近舒萦小小声:“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把握,白瞎我的助攻了。” 舒萦心里苦,但她没法说。 她是真的不需要这样的机会。 想辩驳,又怕站在她前面的黎苏年听到什么,于是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同时在心里想,到底要怎样才能让江阮打消撮合她和黎苏年的念头。 好头疼。 不多时,电梯到达。 她们前后出来,跟在黎苏年身后往二号车的位置走。 看着他的背影,舒萦不由想起领队的话,据他说本次旅行团一共三十人,五人一车,配备一个司机和一位随队人员。 也是够巧的,她偏偏就分到了和黎苏年同车。 身边还有江阮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 接下来几天,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黎苏年是夫妻,得时刻注意才是。 结束这短暂思绪,来到二号车旁边,在看清车边站着那个女生的一瞬间,舒萦不淡定了。 这不是昨晚在楼梯间被她一声喝斥吓到的声音主人! 第10章 chapter 10 特别的关心 车边的女生先是和舒萦视线对上,一触即离,之后又毫不避讳地看向黎苏年,那眼神,很是耐人寻味,意味深长。 慌张明晃晃写在舒萦脸上。 本以为身边最大的定时炸弹是江阮。 哪曾想猝不及防多出来一个见过俩人暧昧场面的陌生人。 舒萦在心里叫苦不迭。 无措之际,那位身高腿长,快和黎苏年比肩的清冷女生对着黎苏年本人说道:“你是那个讲解老师对吧,我想坐副驾。” 说完,也不等黎苏年回答,转身拉开副驾车门就坐了上去。 江阮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跟舒萦小声吐槽道:“不是,她也太拽了吧。” 语气那么冷,根本不是在和人商量。 要说她没礼貌,占了最好的位置,人毕竟也专程等所有人来了通知后才上去。 可说话的语气搭配她那张没有表情的冷脸,又总觉得让人不适。 舒萦在心里想,比起昨晚在楼梯间的那声喝斥,今天的语气很温柔了。 当时她简短两个字,把她吓得一激灵,要不也不会撞在黎苏年下巴上了。 加之总觉得自己有把柄被她抓到,舒萦自然也不好意思说她不好,扯扯唇,她小声同江阮说:“可能她晕车吧,所以想在副驾坐,方便开窗之类的。” 江阮还是气不过:“晕车可以明说啊,她什么都不说,上来就占了最好的位置,那我还想自己坐副驾呢。” 其实舒萦大多时候是那种与世无争的性格,即使那姑娘没有她的把柄,上来占了最好的位置,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再找个别的位置就是了。 但明显江阮不这样觉得。 且江阮不是过错方,有意见也很正常。 该怎么缓解她不满的情绪,对她而言,是个难题。 纠结之际,身后的阿姨调和道:“出来玩开心最重要,我和你叔叔坐后排,剩下的位置优先让你挑好不好。” 这江阮哪好意思。 她赶忙拒绝:“不用了阿姨,你和叔叔年龄大了,进出不方便,我坐后面。” “没什么,你们年轻人喜欢拍照片,坐中间路上可以方便拍风景,我们坐哪里都行。” 说着,叔叔已经打开了车门,扶着阿姨进去越野后排的位置。 阿姨这么一处理,江阮顿时不再说什么了。 她看一眼舒萦,正想使眼色说再给她个机会。 舒萦率先动作,进去后排另一个空位坐下。 待人坐定,笑盈盈看向还在车边站着的另两人:“我坐这里,你俩自便。” “……” 江阮无语到眉头皱起来,满脸写着你搞什么,经过今早的这场讲座,对黎苏年更加崇拜,她更想撮合俩人了,但她的室友真的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黎苏年全程无言,静看事态发展。 前排的那位女生领队和他交待过,在国外做模特,中文名叫伊一,很有性格。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4节 初次见面,可谓百闻不如一见。 老夫妻很和善,江阮也算是好脾气。 他这车的人,除了伊一,都是他问领队要来的。 此刻舒萦心里的那点小心思也很好猜。 经过昨晚的相处,俩人间的距离是拉近了不少,可也只限于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 一旦有别人在,她面对他总是会下意识躲避、逃离。 咽下一口虚无,他在心里告诉自己:总要给她时间,让她适应自己的存在。 - 酒店到莫高窟,大约半个小时的车程。 车子驶出停车场,朝着目的地前进。 经过一路口时,收到一号车司机对讲的消息,道是车胎好像没气了,借用一下二号车后备箱的千斤顶。 司机师傅回复收到,之后两辆车前后在路边停下,司机师傅连同黎苏年下车帮忙去查看情况,其他几人留在车上等待。 行车途中,阿姨想和舒萦聊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于是趁着这个功夫,笑问舒萦姓名。 舒萦温声回答后。 阿姨说:“舒卷意何穷,萦流复带空,舒萦,很好听的名字。” 她的名字并不取自这句诗,小时候她问舒女士,为什么给她取名叫舒萦,舒女士说翻字典觉得萦字好听,就这么叫了。 遥远的记忆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在她报出姓名后,也这么为她的名字做注解。 但对话的时候都是不太相熟的人,她循着记忆里的处理方式,同样浅笑回应,没多说什么。 中间坐着的江阮听到俩人的对话,忍不住哇了一声:“你的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吗,很有意境哇,哪像我,爸爸姓江,妈妈姓阮,她们就给我起名叫江阮,和你相比,我的名字也太凑合了点。” 哼一声发泄不满后,江阮总结说:“你父母一定很恩爱,也很爱你。” 这两天的相处,能看得出来,她的这位室友虽然不是出自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她精神富足、内心丰盈、情绪稳定。 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很美好,她很开心能够认识这个新朋友。 就在她为自己的分析洋洋自得的时候,下一秒,听见舒萦平静说道:“我单亲,名字是妈妈取的。” 江阮瞬间愣在那里。 觉得自己真是罪该万死,话多就算了,还这么不会说话,干嘛要提起这茬呀。 短暂愣怔过去,她急声道:“抱歉抱歉。” 舒萦笑一笑,安慰她:“没什么,我都这么大了,完全不在意的。” 江阮长呼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正准备继续闲聊,副驾上的伊一冷不丁说道:“安静点行吗。” 莫名其妙被呛,江阮也不是受气的性格,立马就怼了回去:“有病就去治,你谁啊你,管天管地,还管人张嘴聊天,真把你能耐坏了。” 两人视线对上,眼看一场争吵开始在即。 舒萦身体上前,按住江阮,小声说:“我看她脸色不太好,可能晕车比较难受,咱们不聊了就是。” 江阮不想驳舒萦的面子,但她是真的看不惯伊一,对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最后还是扭头看向窗外,独自看风景去了。 安抚好江阮,舒萦挪动身体,来到黎苏年的座位,拉开随身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取出晕车贴。 身体小幅度前倾后,她说:“我这里有晕车贴,你拿两片贴在耳后,应该可以缓解一下不舒服。” 音量把控得很好。 温声细语,既不让人觉得打搅,也确保副驾的人能够听到。 伊一侧头朝她看过来一眼。 见面伊始这姑娘脸上的害怕还历历在目,大约是担心她会跟人讲昨晚楼梯间看到的那一幕? 她可没这么无聊,也不关心别人的事。 但眼下舒萦对她的关心也是真的。 咽下一口虚无,她伸手接过来:“谢了。” 舒萦笑吟吟道:“没事,你回来不舒服的话我再给你。” 结束这简短对话,她低头预备收起来东西回去座位,同时在心里想,她帮了她的忙,总该承她这份情不跟人乱讲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了吧。 正想着,一道熟悉声音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不舒服?” 舒萦闻声抬头,看清黎苏年的那张帅气面庞后,连忙说:“没有没有,是她不舒服。” 她伸手指一指副驾的伊一,继续说:“我过来给她递一下晕车贴。” 男人神态自若点下头,望着她的眼睛:“不舒服及时讲。” 舒萦扯扯唇,想回应他的关心,又觉得这关心太过特别。 最后朝他笑一笑,之后动作迅疾回去自己座位。 片刻后,司机师傅也回来车上,打火重新驶向目的地。 - 抵达后直到下午六点,除去中午用餐,旅行团一众人都在石窟内度过。 看石窟壁画,听专场讲解。 黎苏年的讲解专业且有温度,历史背景信手拈来,艺术价值讲解透彻,佛教文化深入浅出、易于理解,博文与幽默并具,让人很轻易地跟着他沉浸其中。 她们用一天时间观看了当天开放的四个特窟、十二个普窟和一个仿制窟。 整个看窟过程,除去有人偶尔的几句提问,其余时间皆是全神贯注地听黎苏年讲解。 这是舒萦第二次来到莫高窟,第一回来时年纪尚小,初入大学,对这些石窟、壁画,更多的是惊叹古人的智慧,可今天,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再来观赏,搭配黎苏年的讲解,她感受到的,是慈悲、静谧、纯净和安宁。 即使她不是佛教徒,仿佛也被这场跨越千年的信仰力量击中。 那种真正站在石窟壁画前所感受到的、穿越千年的美,过去与现在的交汇,是任何画册、影像都无法替代的。 只有脚踏实地地站在这里,石窟壁画摆在你的眼前,经变画、无量寿经这些词语回荡在你的耳边,窟外冷风瑟瑟,窋内,你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颤动。 无以言表。 出来石窟,领队给大家留了二十分钟时间在此留念拍照。 舒萦心情沉重,脚步很快溜开。 在内部停车场的角落位置,安静等待大家过来。 冬天的大泉河水面冰冻,浮云在戈壁之上无声流淌,岁月更迭变迁,那段沉重的历史,那些存在千年、终有一天会风化消逝、不复存在的壁画。 伤感来得突然。 她站在那儿,静静远望,一眼千年。 再回神,是隐隐感受到有人靠近。 视线一个偏转,就这么撞进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双眸中。 雾气在眼眶里汇聚、升腾。 对视一秒,舒萦快速移开,不想被黎苏年看出异样,只轻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没急着回答,挪动脚步和她并排站在那里,视线遥遥望向她方才看的方向,片刻后,不疾不徐说道:“消逝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接着他手掌摊开到她面前,一枚小小的沙砾岩安静躺在上面,他说:“一代又一代的敦煌人坚守传承、不断探索,所做的就是让时间拉长一点,再长一点,至少我们存在的时代,它会一直在。” 话音落下,舒萦再也忍不住,眼泪断了线似的簌簌往下流。 情绪崩溃让她有点难为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下一秒,男人一只手托住她的脸颊,另只手食指弯曲,温热的指腹靠近她的眼下,动作轻盈地帮她擦拭泪水。 舒萦下巴微微抬起来,想要把眼泪逼退,可闻着他身上的好闻味道,反而更加情难自抑。 她什么都没说,可他却像是什么都懂。 好一时,哭完了,心潮还没平复,她一边吸气一边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他视线朝她探来,语声坚定道:“不会,这是文明的力量。” 一瞬间,舒萦似乎感受到所谓的灵魂共鸣,被人理解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她打开心防,缓缓道出自己内心真实所想:“今天看窟的时候,对着那些壁画、彩塑,除了美的感受之外,我就是觉得很难过,本来是想自己消化的。” “我想着,也许吹吹风就好了,我明明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可站在这里,看着这片伫立了千年的佛国世界,我反而更难过了。” 黎苏年安静听完,把手心那枚砂砾岩递到她手里,温度相交的那一霎,他说:“它曾经的使命,是在寒冷的乱世中温暖人心,现在,传递给你。” 舒萦不由失笑,好特别的礼物,好温暖的安慰。 她问:“哪里来的,这可以带走吗?” 他唇边勾起好看的弧,笑说:“小小碎石,应该可以。” 舒萦喔一声,垂眸望着掌心的那枚碎石,许久后,抬眸,眉眼弯弯道:“谢谢,我会好好珍藏的。” 不止碎石,连带着今天的风和你的理解。 同样珍贵。 第11章 chapter 11 宇宙的浪漫 晚上用餐间隙,江阮拿着手机神秘兮兮地凑近舒萦,低声说:“你猜我扒到了什么?” 舒萦不明所以,问:“什么?” 江阮轻咳一声,也不废话,直接把手机界面展示给舒萦看:“白天的时候,我越看她那张脸越觉得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然后我就想啊想的,还真给我想到了。” 只见手机屏幕上,展示的是伊一的国外社交网站主页,她发布的内容基本都是自己参加各品牌面试的一些片段,或者已经合作过的品牌打卡。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5节 比如和自己的地推广告合影或是秀场上的走秀片段,也有一些生活碎片记录,和朋友们出行、游玩的留念。 舒萦浏览完毕,感叹:“原来她是做模特的啊。” 江阮嗯哼一声。 她对伊一的熟悉感就来自伊一本人的地推广告。 中奢美妆,投放在各大机场、卖场。 无形中见过很多回。 正打算跟舒萦继续吐槽说:“小模特而已,有什么好拽的,我还没给你看我刚搜的她走秀视频呢,那个台步烂得要死,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接到工作的。” 话卡在喉咙里,就听见舒萦笑盈盈说:“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种专业模特呢,怪不得她那么高,还总是冷着一张脸,你说,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高级脸,专业模特都是这样的。” 江阮:“……” 舒萦的话显得她像是童话故事里小肚鸡肠的恶毒后妈。 她紧急把打好的腹稿咽回去,顿了好几秒,讲不出什么违心的夸奖,她对伊一实在是没什么好印象,最后拍一下舒萦的肩,感慨道:“你是人美心善的好宝宝。” 舒萦愣愣啊一声,不懂话题怎么转到了这里,不是在讨论伊一,怎么她莫名其妙收获了夸奖。 总归是好话,疑惑过后,舒萦不客气地笑应道:“多谢夸奖。” 服务员来上饭后甜点,俩人的聊天停在这里。 临近用餐尾声。 领队扬着嗓子通知说晚上有观星活动,想要参加的可以在群里发消息报名,不想参加的留在酒店休息就好。 这是领队看今天天气情况不错,云层量低看见银河的几率比较大,临时加的活动,通知声落下,瞬间点燃了大家的热情。 来参团的多是常年工作生活在大城市的人,霓虹灯的闪烁和城市发展造成的污染掩盖了城市夜空中星星的光芒,但大多人对繁星闪烁的夜景还是很向往的。 餐厅里有人问晚上去哪里观星,也有人在讨论谁谁带了拍摄设备,可以帮忙拍照之类的。 江阮听着大家热烈的讨论,放下手中的汤匙,问舒萦:“你有兴趣吗,要去参加晚上的观星活动不?” 舒萦没多大兴趣,这边白天气温本就低,风大寒凉,晚上体感只会更冷,银河星空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并不局限于此。 “不去”两个字将到嘴边,手边的手机屏幕倏然亮起,收到来自黎苏年的微信:「餐后方便跟我去拜访一下老师吗?」 她快速看完,想起自己的已婚身份,同他一起拜访老师,应该算是很合理的夫妻义务了,于是敲击屏幕回了个好,之后匆匆锁屏,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接着改口朝江阮说道:“晚上我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不去了。” “好吧,”江阮撇撇嘴,“那我跟着大家去看星星好了,不然一个人在房间怪无聊的。” 舒萦笑一笑,结束和江阮的对话。 - 出来餐厅,大家各自回房间,稍事休息等着参加晚上的观星活动,或是结束今天的行程。 舒萦反其道行之,一个人坐电梯直接下去停车场,黎苏年早已在此等候,两人视线对上,她弯下唇:“走吧。” 男人温声嗯了下,帮她打开副驾车门。 很绅士体贴的行为,无端的,舒萦却觉得此刻黎苏年身上好似多了几分低落,虽然看上去一切如常,同白天或是之前的状态一样,但直觉就是告诉她,他的情绪不太对。 这种异常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很快得到验证。 往目的地开的一路上,黎苏年全程无言,并没主动开口说一句话。 舒萦有心介入,就当是感谢几个小时前他对她的安慰,可她不清楚黎苏年情绪低落是为了什么。 毕业后能够去拜访的老师,除去感恩之心外,必定也是对他影响深远的人,在她看来,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那么不好的情绪是来自哪里? 舒萦百思不得其解。 这困惑在抵达目的地不久有了答案。 当时,她们站在敦煌研究所家属院楼下,黎苏年拨打电话,前两个没人接。 他站在那,低垂着眉眼看向屏幕,沉默了有半分钟,才重新拨打另一个号码,这通电话很快被接听。 黎苏年先是向电话那头的师母问好,说他这两天因为工作来了这边,想要拜访一下老师,已经到楼下了。 过了会儿,楼上有扇窗户打开,一位慈眉善目的妇人朝她们所在的位置招招手。 黎苏年挥手回应后,平静说:“师母,我给老师打电话没打通,这会老师在家吗,方便上去吗。”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舒萦听不到。 只听见黎苏年又和妇人对话几句后,收起来手机同她说:“走吧,我们上去。” 今晚的不寻常,好似在这一刻窥得片面答案。 她不动声色嗯一声,乖巧跟在他身侧往楼上走。 窄小的老式楼梯间,并排走稍显拥挤,经过二楼拐口时,舒萦心里想着事情,知道黎苏年的不开心多半和老师有关,可更具体的,又无从得知。 神思过于专注,以至于一个没留心,差点绊倒在这户人家放在门口的垃圾袋上。 黎苏年在她绊倒的前一秒伸手扶住她。 舒萦调整好脚下位置,尴尬扯扯唇,小声道了声谢。 男人温和应一声,扶住她手臂让她站到了他身体的另一侧,像是为了避免此情况再发生专门和她换了位置。 过程里,舒萦心里有点小懊恼,这么大人了,走路还能被绊到,怪丢人的。 恍神间,感受到黎苏年松开她手臂,把拎着的礼物换了个手,转而牵住她的手。 与此同时,听见他说:“今晚谢谢你愿意陪我过来。” 舒萦闻声侧眸看他,此刻的她知晓了黎苏年情绪低落的大致缘由,依旧无从安慰,想了想,她绷着表情,一本正经说:“礼尚往来,我该做的,不必客气。” 黎苏年在她的故作姿态下,终于展露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心思没白费,舒萦表示很满意。 两个人一左一右继续上楼。 老师家住四楼,片刻后抵达,一位穿着朴素且考究的妇人已经打开门等在了那里。 那妇人先是朝舒萦笑了下,之后又同黎苏年说道:“来了小黎。” 黎苏年喊了声师母,之后同她介绍舒萦:“这是我妻子,舒萦。” 万女士知晓姓名,重新和舒萦打招呼:“小舒,晚上好。” 舒萦跟着黎苏年道了声师母晚上好。 万女士微笑回应,之后引着俩人进屋,瞧着黎苏年放礼物的熟练动作,她叹口气:“你说你,来就来,拿什么东西。” “应该的。” 看一眼俩人进屋还没舍得松开的手,她笑着问道:“什么时候结的婚,上次打电话怎么没听你说过。” 黎苏年回答:“前几天刚领的证。” 万女士听言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真好。” 茶几上放着备好的茶水,说话间万女士要给两人倒茶,黎苏年接过来,“师母,您坐着就好,我自己来。” 这是自家犟老头的得意门生,硕博期间常过来家里,万女士没同他客气,转而指一指桌上的干果茶点招呼舒萦:“小舒,喜欢吃什么自己拿,就当自己家,别客气。” 舒萦笑应一声,象征性拿起手边的一粒腰果。 黎苏年倒好茶水,放下茶壶后,侧脸看一眼紧闭的书房门,眼中添上几丝黯然,老师果然还是不愿意见他。 万女士捕捉到他的神情,没好意思说,刚刚知晓黎苏年过来,就属那犟老头在窗边看得起劲儿,结果人上楼了,又躲进书房不见人,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教出来的学生有出息,回家乡进高校教书育人怎么就让他不满意了,非留在研究所跟着他过清苦生活才行? 她站起来:“你们先坐,你老师在忙,我去喊他出来。” 言毕,万女士转身朝书房走。 舒萦坐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 黎苏年读书时定是很优秀的那种人,从师母的种种表现就能看得出来,大约常来家里做客。 所以是什么样的矛盾,让他的老师连他的面都不愿意见,想不出,于是更加坐立难安。 大约几分钟后,书房门传来响动,俩人不约而同朝门口看过去,下一秒,只见万女士只身一人出来。 没来由的,舒萦心里咯噔一下。 作为旁观者,她都觉得神伤,满怀期待地来拜访敬仰的老师,结果老师根本不愿出面见你。 她搓一下手指,压下心中所有不合时宜的情绪,在万女士过来身边之前,一派寻常模样的笑着。 万女士在心里叹息一声,真是不想见到这对师徒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但自家犟老头,又是九头驴都拉不回来的犟种,她还要帮忙给他收场。 唇边扬起笑,她在茶几边重新坐下,“他忙着看文件,下午临时通知的,明天有场线上研讨会。” 显而易见的托辞,黎苏年咽下一口虚无,平声说:“正事要紧,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万女士笑一笑,又道:“你说是工作原因过来这边,什么时候来的,要呆几天。” “昨天过来的,明晚就离开了。” 万女士继续追问:“什么工作。” 以黎苏年的单位性质,要说来这边工作,少不了要和研究所有联系,刚进去自家犟老头还在问呢。 他说:“帮朋友的忙,给一个考察团做讲解。” 万女士了然般笑起来:“你做讲解,大材小用了。” 舒萦虚虚点下头,表示认同。 第一回来莫高窟时,听官方讲解员的讲解,感觉好多东西都讲得浮于表面,少许记忆碎片对比今天白天黎苏年的讲解,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点小动作,被万女士捕捉到,她笑着指给黎苏年看:“瞧,小舒也认同这话呢。” 黎苏年跟着往她这看过来一眼,唇角弯了弯。 过程里,余光捕捉到那扇紧闭的书房门。 黎苏年站起身来:“师母,老师在忙,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了。”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6节 舒萦在一旁连忙跟着站起来。 万女士在这时把一个分量不轻的红包递到黎苏年手里:“你老师和我的一点心意,别推辞,祝福你们新婚快乐、永结同心。” 黎苏年不想收这个红包。 一来俩人也没到婚礼那一步,现阶段只是刚领证而已,二来他清楚和老师之间的症结还在,比起这份心意,他当然更想见到老师的面听他口头上的祝福。 两个人就这么推拒了会儿,万女士看出黎苏年这里不好入手,转而要把红包往舒萦口袋里塞。 舒萦不敢有大动作,急忙求助般望向黎苏年。 似是感受到师母的坚决,又或是什么别的原因,片刻后,他说道:“谢谢师母。” 之后又转向书房方向,扬声说了句:“谢谢老师。” 收完红包,两人挪步往门口走。 到门口,眼见万女士还要送他们。 黎苏年脚步停在那里,拦下万女士:“师母,不用送了,外头冷,我们晚上过来,本来就多有打扰了,您和老师早点休息。” 万女士没再送,但却拉住了黎苏年,小声说道:“小黎,你老师年纪大了,脾气倔,你别和他一般见识,你打电话的时候还一直从窗户往下看呢,红包也是他临时准备的。” 言尽于此,黎苏年听出师母安慰之意。 他嗯一声,说:“谢谢师母,我知道的。” “行,那我就不送了,你们回去路上小心。” - 回程路上,大约是这趟并没见到老师的面,舒萦明显感受到黎苏年的情绪比之来时更差了点。 车子疾驰在马路上,舒萦想到下午黎苏年的暖心安慰,她总觉得自己也该做点什么,总不能让他带着这种情绪回酒店一个人在房间呆着。 可,该怎么做? 一望无际的天幕上,莹莹天上月洒下温柔的光,照亮着回程的路。 灵光闪现般,她有了想法:也许,来自宇宙的浪漫可以给他带来一些好心情。 打定主意,舒萦偏头看向驾驶位专注开车的人。 神情明亮且雀跃:“黎苏年,不急着回去的话,带你去个地方?” 第12章 chapter 12 “嗯,帮你挡着…… 长街上行人寥寥,树木静悄,月光伴着灯光映照在地面上,像是在路面上铺了层碎银,在夜里闪着微亮的光。 一对年轻男女,步履悠然、并肩行走在路上。 前方不远处,是敦煌的另一盛名景点鸣沙山月牙泉,俩人赶着停止检票的时间点入了园。 没有了白天的人头攒动,夜晚的景区尤其空旷。 回程路上舒萦的那句带你去个地方,让黎苏年不假思索调转车头来到了这里。 他知晓她用意,但也不想她太为他担心,所以主动开启话题说道:“今晚拜访的,是我硕博阶段的导师,毕业之后没有留在这里工作,让老师失望了。” 至此,舒萦算是彻底明晰黎苏年今晚的不寻常。 她站在黎苏年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而然地为黎苏年辩驳:“可是你现在在高校工作也很好啊,可以培养更多的专业人才投身到考古事业中。” “不一样的,”黎苏年苦笑一声,继续说道:“老师是研究所的修复大家,五十年代来到敦煌,深耕到现在,从无到有,所有的经验、技巧都是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摸索积累出来的,他倾囊相授,是想我能够继承他的衣钵。” 如今的莫高窟尚有三分之一的洞窟未完成修复,且已经修复的洞窟,也随时可能遇到新的问题。 文化遗产保护是长期工作,老师如今八十多的高龄,每天还亲自到现场指导工作。 做出回家乡这个决定,很多时候,他都愧对老师的栽培。 “你当初为什么学考古?” 舒萦突如其来的提问把黎苏年从自己的忧思中拽了出来。 像是怕他没有听清,舒萦补充道:“我记得你当初是放弃保送自己报考的考古专业,为什么。” 黎苏年望着女孩清凌凌的眼睛,近在咫尺、触手可及,有那么一瞬间,又像是回到少有交集的过去。 视线略微恍惚一秒,他收回,看向远方的路。 “所谓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与一件事情相比,其实都不算什么,这件事情就是——用你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声落,舒萦眼睛瞬间就亮了。 “《明朝那些事儿》的结束语!” 黎苏年笑嗯一声。 舒萦很惊喜:“你是受这段话的影响才放弃保送,选择了自己喜欢的考古吗?” 这个问题不用黎苏年回答,舒萦自己便有了答案,她说:“这本书我读高中的时候可谓风靡,我们班有个好心人买了一套,然后大家把书撕开分成一半又一半,我就是这么在班里传来传去看完的。” “当时读到这里真的特别震撼,最后一章写到崇祯皇帝自尽后,我以为作者会接着往下写,写大明的衰败、或是清军入关后的物是人非,可是他没有,他写徐霞客。” “徐霞客多酷啊,同朝的其他人都在忙着争权夺利,他却在那个交通不发达的年代遍历山河,穿着布衣,没有任何资助,一个人徒步跋涉、风餐露宿。” 话题的最后,她这样总结:“他是千古奇人,大丈夫当朝碧海而暮苍梧,乃以一隅自限耶。” 停顿几秒,舒萦往前跳了一小步,低声跟自己说:“小女子应如是。” 黎苏年跟上来,只隐约听见应如是几个字,他问她在说什么。 舒萦嘿嘿笑一声,“没什么,真巧,我们还是同一本书的书粉呢。” 黎苏年视线轻悠悠地笼下来,想说不巧,我读这本书还没读到这里的时候,是你把这段话分享给我的。 但面上,他咽下一口虚无,轻轻嗯一声回应她。 舒萦:“所以你看呀,你是因为喜欢考古本身才选择了这条路,如今的工作,也是你的选择,可能辜负了老师的期望,但没有违背初心,还在这条路上,这就叫有始有终,黎老师加油,祝福你早日桃李遍天下。” 说话间,俩人走到了月牙泉附近,这片沙漠绿洲奇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泉水在灯带映照下,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星光倒影般美不胜收。 两个人站在那里,谁都没有再说话,只静静聆听水流的声音,周遭静谧,有隐隐的虫鸣声在夜色中回响、飘荡。 就这么站了十多分钟。 心境平和且安宁。 再回神,是黎苏年冷不丁的一句问话:“冷不冷。” 舒萦短促啊一声,有点没听清,目光愣愣看向他。 他又重复了一遍:“冷吗?” 这次听清楚了,舒萦展颜一笑:“不冷。” 她指指自己全套的保暖装备:“我准备很充足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早过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纪。” 这话成功把黎苏年逗笑。 他上下检查一圈,帽子、围巾、羽绒服。 的确是把自己塞的严严实实,没有一点透风的地方。 可这里气温到底是低,怕她冻着,想了想,他还是说:“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这话后,舒萦又是一声啊。 这就回去了呀,她带他来这的正事还没干呢,“别呀,我还没带你看星星呢。” 黎苏年低笑一声,问:“为什么要带我看星星。” “你不是有点不开心吗,” 舒萦抬头望一眼天空,坦然道:“忘了之前在哪看到,说我们看到的星空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星星距离我们四点四光年,所以说离我们最近的一颗星星想让我们看到它,它发出的光也走了四年多。” “刚好它走到这里,刚好我们抬头。” 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循着声音同步抬头望向天空,听见她继续说:“这是一种非常浪漫的相遇,是来自宇宙的浪漫,希望这份浪漫,可以治愈你的不开心。” 轰一声。 黎苏年整颗心像是被点燃。 烟花凌空、百花齐放。 幸福和欣喜快要漫溢出来。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总不会叫你事事如意,至少他的另一个心愿,不再遥不可及。 最后还是没有看到星空。 银河升空的景象大概要凌晨两三点才能看到,眼下才九点多,冬天的沙漠,穿再厚站几个小时也要把人冻僵。 他说:“心意很珍贵,有被完美治愈,但星星还是下次看吧,我们回去。” 冬天出门一趟不容易,买了门票、鞋套,进来不到二十分钟就要回去,舒萦觉得好亏。 最后她提议,两个人还是爬趟沙山吧,一趟足以,也算不虚此行。 这个提议很合理,黎苏年欣然同意。 于是两个人移步,就近选了条登顶路。 晚上的爬梯少有人影,两个人一前一后往上走。 沙山不同于石山,石山走一步算一步,沙山走一步自动退两步。 舒萦穿得厚,体力也有限,走十分钟就要坐下来歇一会儿。 第三次坐下时,舒萦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突然觉得好不公平。 一样的爬山,她要累死了,大晚上的,她干嘛要这么提议,看看身边人。 黎苏年体力简直强的可怕,喘都不带喘的。 她长呼一口气,感叹:“跟你一起爬山好打击我的自信心,想我也算个忠实户外爱好者,大学那几年,三山五岳,各大佛、道教名山,都有我的足迹,我一直觉得自己体力挺好,结果现在,我要累死了,你却连喘气声都没。” “舒同学。” 黎苏年手指弯曲,忽然靠近刮在她鼻尖一下:“哪只耳朵听见我不喘气的。” 手套上沾了细细的沙,摩擦在皮肤上,让人心里都跟着一痒,听见他平静声音继续说道:“只有死人才不喘气。”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7节 话音落下,舒萦瞬间爆笑。 黎苏年的幽默还真是别具一格。 笑声后,她说:“哪有人这么讲自己的,我替你呸呸呸。”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好说好说。” 愉快闲聊后,俩人起来继续往上走。 十多分钟后,舒萦喊住黎苏年:“休息一下再继续吧。” 于是俩人齐齐原地坐下再次稍事休息。 晚上的风很凉,但两个人体力消耗大,此时的风吹过,反倒很舒适。 谁也没有先开口,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并肩坐在一起。 蓦地,舒萦被左前方的说话声吸引。 是一对年轻男女。 男生说:“回去吧,别找了,天这么冷,明天我给你买个新手机行吗。” 女生说:“不行,这手机上有我们这一路的照片我还没来得及备份呢。” 男生说:“照片可以再拍。” 女生说:“我说了不一样。” 心弦无端抽跳一下。 舒萦想起一件久远的往事。 当初大一军训完,她参加素拓部,社团组织十一不回家的大家一起出来玩。 她们大学在兰州,目的地就这样选在了省内,第一站去了张掖,看了七彩丹霞,领略了平山湖大峡谷的壮美风光。 第二站来到了敦煌,抵达第一天,一行人晚上来这里体验沙漠万人演唱会。 人多拥挤,她的手机也不小心掉在了沙子里,那是妈妈花了大价钱给她买的最新款,计划用四年的。 她们一行人找了很久没找到,最后她哭着回去酒店。 是何宴舟,一声不吭的回来找工作人员借了金属探测仪帮她找了好久好久,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何宴舟带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敲开她房间门的那一刻,她真的爆哭。 感动到无以言表。 再后来,她很快沦陷在何宴舟的攻势之下,他对她真的很不错,在一起六年,从没和她说过一句重话,事事以她为先。 她曾经以为,他就是那个陪她走完这一生的人。 可才毕业两年多。 怎么一切就变了呢。 旧日记忆猝然涌现。 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根本不受她控制。 黎苏年身影骤然出现在眼前,把舒萦吓了一大跳。 在新婚丈夫面前回忆前男友,她可真行。 意识到这一点,舒萦心慌得不敢看他,偏开脸,快速说道:“掉眼泪是因为沙子跑到眼睛里了,现在没事了。” 黎苏年什么都没问,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线,紧随其后落至她耳中。 他说:“嗯,帮你挡着。” 第13章 chapter 13 已婚,很爱我太…… 行程第二天的安排是敦煌西线一日游。 早上醒来的一瞬间。 昨晚和黎苏年相处的画面骤然在脑海闪现。 在沙山上, 他不由分说把她揽进怀里,任她发泄哭泣,结束时什么也没问, 只温柔地帮她擦眼泪, 一路牵着她回去。 回程路上她心情低落,全程无言, 俩人在走廊上分别后, 黎苏年忽然回头又拉住她。 她不明所以, 正想问怎么了,很忽然的, 他一只手掌虚虚扣住她脑袋,另只手扶在她背上, 紧接着,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发顶。 听见他说:“早点休息, 回房间别再掉眼泪。” 他那么聪明,或许已经猜到了什么。 没有任何指责,反而还给她安慰。 明明昨晚的鸣沙山一行,是她为了安慰他而起, 最后反倒她成了被安慰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 舒萦长呼一口气, 心中懊恼不已, 今天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隔壁床上, 江阮听见动静, 语声懒怠问道:“几点了。” 舒萦拿起来手机看一眼,回答说:“八点半了。” 江阮闻言伸了个懒腰,叹息一声:“你先去洗吧,我再躺会儿。” “我今天不想去了。” 舒萦眼睫眨动几下, 临时做出这个决定。 总归今天的行程也是之前看过的风景,既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黎苏年,那就在酒店躲一天吧。 这话叫江阮瞬间不困了,她猛地坐起身,好奇道:“为什么不去。” 舒萦抿抿唇,回答说:“西线那边的景点我上回来敦煌已经去过一次了。” 江阮不可置信般歪歪脑袋,拿过来手机敲敲点点几下,片刻后说:“去过也不影响再去一次啊,不算大交通,咱们这团团费一万八,合一天2571.42857,我萦姐太有实力了,这么贵说不去就不去。” 停顿几秒,她有模有样地感叹:“啥家庭啊。” 舒萦:“……” 就,不算不知道,一算还真有种浪费钱的罪孽深重感。 刹那间,舒萦就不觉得有什么了,证都领了,也没打算和黎苏年做柏拉图式夫妻,这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话,等睡一张床还了得。 她扑腾一下坐起来,义正言辞说:“少玩一分钟都是会让我心碎的程度,太他喵的贵了,洗漱准备干饭!” 江阮目送舒萦大步往洗漱间走,笑盈盈想,这才对嘛,要是她不去的话,那她今天就没有游玩搭子,也会少很多乐趣,况且同车的还有个讨人厌的伊一。 - 黎苏年今晨特意起得早了点。 昨晚舒萦触景生情,被一些不值得的人的回忆影响了心情,他不确定一晚上过去,她有没有从那种影响中走出来。 以及,最后那个冲破他克制的吻,会不会让她觉得困扰。 赶着餐厅开门的时间用了早餐,他到餐厅隔壁的健身房借着运动的名义等她过来吃饭。 - 江阮和舒萦过来餐厅用餐的时候,一眼看见在健身房运动的人。 她透过玻璃窗热情挥手和人打招呼:“黎老师。” 黎苏年视线快速在舒萦脸上扫过,两个女孩来时路上大约在聊什么开心的事情,她神情很放松,看上去并没有昨晚的坏情绪残留。 悬着的心一点点往回落下去,他按下结束键,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向两人问好:“早上好。” 站定在俩人面前时,和舒萦视线相交一秒,女孩眉眼弯弯说了声早。 黎苏年回了声早,心情都跟着明亮不少。 江阮侧眸看一眼俩人,总觉得嗅到了点怪异气息,客气的很不寻常。 她轻咳一声,决心继续自己的红娘事业:“黎老师吃过早饭了吗。” 没得话她就邀请他一起,尽可能的给俩人创造更多在一起的机会。 黎苏年回答:“吃过了,你们慢用,我回去准备一下今晚体验活动的道具。” 晚上安排的有一场研学体验活动,用莫高窟同款天然石颜料,体验古法壁画上色以及橡皮章雕刻。 距离领队通知的出发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江阮听着,困惑道:“不是快该出发了?” 黎苏年说:“我只负责石窟景点的讲解,以及组织研学活动,其他景点的游玩,领队带你们。” 江阮哦一声,原来如此。 这下换舒萦发问:“你今天不去吗?” 她也是现在才知道,那她早上的庸人自扰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这话后黎苏年轻轻笑了声,反问:“你想我去?” 舒萦想说才没有,以及,能不能好好回答问题,这明晃晃的犯规,答应好的装作不认识呢。 但毕竟昨晚的事情让她挺不好意思,面上她只是说了句“没有没有,随口一问。” 而后丢下一句“我俩要抓紧时间去吃早餐了。” 就抓着江阮往餐厅走。 被抓住被迫快走的人还在回味俩人不寻常的客气和不寻常的对话。 昨天不是都一起活动的吗。 怎么这俩人今早的相处和昨天差别那么大? 她忍不住问身边人:“你俩怎么都怪怪的。” 舒萦:“朋友,抓紧吃早饭吧,不然我们要饿肚子玩了。” 时间紧迫,江阮来不及追问。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8节 默默把这点不寻常记在心上,打算留着后面问。 拿餐盘挑选食物的时候,她后知后觉想到在玻璃窗看到黎苏年第一眼时受到的视觉冲击,又忍不住感叹道: “瞧人家黎老师多自律,大早上的还来健身,怪不得这么成功,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教授。” 说着,她身体倾斜靠近舒萦,声音小了点:“你刚看到了吗,黎老师那紧实的肱二头肌。” 大约是因为要运动,方才碰到的时候,黎苏年穿的是一件半袖的运动上衣,大臂裸露在外的地方,刚刚好可以看到他线条流畅的肱二头肌。 大小恰到好处,紧实饱满,给人的感觉很有力量感。 江阮:“可以想象,黎老师的腹肌一定更顶,这身材,你再不冲我都想冲了。” 舒萦:“……” 瞧出她脸上的无语,江阮笑嘻嘻:“嘿嘿我开个玩笑别当真,你俩一个地方的,多得天独厚的先决条件,这团结束我就该回学校了,再顶见不到面也白瞎,你就不一样了,你俩只要想见,一个城市总能见到的。” 昨天路上闲聊,她才知道舒萦和黎苏年都生活在榆市,这让她不禁感慨,她也太有眼光了,促人姻缘,功德一件,她要再接再厉! 有那么一瞬间,舒萦都想和江阮坦白了,但想象着坦白后可能会面临的一天八百句的调侃,舒萦又觉得,还是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吧。 她不搭腔,江阮说不了几句就没意思了,这么想着,她拿起来一片吐司,预备放进机器:“你来片吗。” 江阮:就挺没劲。 她气呼呼哼一声:“我那片多加黄油。” - 吃过饭,她们坐车前往今天的第一站景点阳关遗址。 昨天去的景点莫高窟离市区不远,并没路过很荒凉的地方,西线的几个景点远离市区,路上要经过一大片戈壁地带,行驶途中,司机让她们可以趁此机会领略一下独特的西北风光。 今天车上少了个黎苏年,江阮和舒萦一左一右坐在中间一排的座位上,看了会儿车窗外的景象,戈壁滩上一团又一团的存在,终于,江阮忍不住好奇问舒萦:“那些是不是就是我们在蚂蚁森林上种的梭梭树之类的东西。” 她是支付宝无脑小游戏的忠实用户,养鸡种树,很能打发时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一天不落地玩。 话音落下,未等舒萦开口说什么。 前排的伊一忽然不轻不重来了句:“草包。” 江阮一下子就炸了,她真觉得伊一是个神经病,又没跟她讲话,显得她了。 “你有病吧。” 经过昨天的相处,司机师傅也算是对大家有了个初步的了解,今天黎苏年不在,领队专门交待他让他稍微注意点车上情况,别让大家有不愉快。 不想看到俩人一路上继续吵下去,他急忙调和说: “江小姐,她是在回答你的问题,戈壁上那一团团的,我们平时口头上就是管它叫草包,学名是风滚草,也叫俄罗斯刺杀蓬,是一种生命力很强的灌木植物,你要是想看梭梭的话,等回程咱们可以拐个弯,我之前给别的团的客人开车,她们也都喜欢去打卡蚂蚁森林。” 舒萦也没料到伊一会突然间多嘴,但俩人吵架的景象她也不想看到,开口调和,多少有点为难:“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江阮看一眼舒萦,再看一眼前排乐呵笑的司机师傅。 最后的最后,她决定给大家个面子,先把这个仇记在心里,她可不觉得伊一是在回答问题,那分明是阴阳怪气、意有所指,非常过分讨人厌。 …… 下车,不再和伊一同行后,舒萦同江阮抱歉道:“在车上的时候对不起,我不是想帮她说话,就是觉得为这个吵架有点不值当,我也觉得她很过分,要不问问领队,看能不能给咱俩换个车。” 江阮知道舒萦并不是觉得伊一没问题,只是不想看她俩真吵起来,司机为难,她也为难。 团期还有五六天,换个车也没法避免见面,她也看不惯伊一好几天了,再有下次她不会看任何人的面子,花了钱出来玩,她才不要无端受气。 “没事,你也没做错什么。” 结束这简短谈话,俩人在领队的安排下坐上景区摆渡车,售票处距离景点还有一大段距离。 摆渡车窗户没关,上车没多久,一阵阵风沙吹进来,把所有人刮了个措手不及。 来时路上还大好的晴天,有人带着点不爽抱怨道:“什么情况,怎么突然变天了。” 她朋友回答:“西北可能就是这样吧,戈壁辽阔,风沙说来就来。” 今天的三个景点都在户外,阳关、玉门关、雅丹魔鬼城。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有点遗憾天气突然的变化。 不多时,摆渡车到了地方。 她们下车走在阳关大道上。 这处景点表面上只有一处小土包。 起风后的风沙反倒给这里增添了不少苍凉孤寂味道,让这片塞外地带更显韵味。 辽阔的风迎面吹来,望着远方无尽的大漠戈壁,有那么一瞬间,好像真的体会到了王维诗里“西出阳关无故人”的传达之意,又好似看到少年将军霍去病在此打击匈奴保家卫国的画面。 一将终成万骨枯。 犯我大汉疆土者,虽远必诛。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那,各自感受着古遗址带给人心灵上的震撼。 蓦地,身后好似有争吵声随风传来。 俩人顶住风沙下意识往后看过去一眼,不远处,只见伊一站在一位男子面前,不知在争执什么,两个人还在互相推搡。 此时的景区内不只有她们旅行团的人,这位男士俩人都面生,是来此游玩的其他游客。 江阮看着,忍不住感慨:“她怕不是个超雄吧,跟人应该也不认识,都能吵起来。” 舒萦也不理解:“要不要过去看看。” 江阮:“跟咱们又没关系,我不去看。” 说话间,她们团的领队注意到异常急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不过十五分钟。 不必过去,在场所有人也都知道了事情原委。 原来那人偷偷飞无人机被伊一看到,她出声阻止,该男子不听劝阻,俩人的争执因此而起。 此刻该男子被火速赶来的火箭军某旅战士押上车,带头来的那位战士则在和伊一交待什么。 舒萦正在震惊于站在伊一对面那位和那晚楼梯间被伊一喝斥的那位是同一人时,又听见周围有人说道: “我来之前就听说这附近驻扎着火箭军某旅,他们平时做低空导弹发射试验的时候,为了隐藏位置之类的就会人为制造风沙,咱们今天来的路上天气那么好,风沙是后面忽然起来的,飞无人机那哥们怕不是间谍吧。” 两个人听完,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在心里想:也是很神奇的旅行体验了。 - 阳关发生的小插曲让江阮对伊一有了些改观,她告诉自己,有的人就是这样的,性格有缺陷,但底色不坏,她得出结论的依据是伊一很爱国。 她大人有大量,不和她一般见识。 接下来一天的旅程,她们同乘一车,没再发生什么不愉快。 回去酒店用过晚餐,大家到会议室参加旅行团安排的研学活动,开始舒萦觉得新奇,玩得很开心,但活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已经没多少兴趣了,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白天在车上的时候她说有问题请教江阮并不是托辞。 今晚八点祁遇巡回演唱会榆市站开票,这位大明星和她还是高中校友,她也挺喜欢祁遇的歌,如今大明星校友在家门口开演唱会,她便准备去现场支持一下。 在此之前,舒萦没什么追星经验,不太擅长抢票之类的活动,从江阮的朋友圈里看到她追星经验丰富,因而她认真请教了江阮如何靠自己抢票。 江阮不负她望,传授了她一个独门秘籍:用平板抢。 开启分屏模式,一半打开抢票软件,一半打开支付软件,开票后不停点,有时可能抢票软件那边还卡着,但另一边的支付软件可能就弹出来了支付界面。 据江阮说,她用这个方法基本上逢抢必中。 同桌在做体验的那对老夫妻,瞧见俩人严阵以待的架势,好奇问道:“这是要干嘛。” 舒萦笑吟吟回答:“抢演唱会门票。” 那阿姨又问:“谁的票。” 舒萦说:“祁遇。” 祁遇如今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知名歌手,阿姨在短视频软件上没少听他的歌。 这两天她们同车,这姑娘和她来自同一城市,她对舒萦的印象很好,她有个侄子如今在搞乐队,不温不火,经常送她很多演出票,便顺着说道: “我有个侄子在搞乐队,平时总送我很多演出票,你有兴趣的话回来阿姨送你几张。” 舒萦心思都在抢票上,没多想,随口应承道:“好啊,提前谢谢阿姨。” 阿姨听了很开心,打开手机上存的侄子的一些演出视频想要展示给舒萦看,她顺着屏幕粗略看一眼,根本没看清人长什么样。 出于社交礼仪,还是尬夸道:“看着蛮厉害的,人也很帅,那我等着阿姨送票了,以后有机会去听听看。” 同一时间,正在后面给别人指导如何上色的黎苏年毫无遗漏地听见她们的对话。 他不动声色往对话声源处看过去一眼,这姑娘今晚一整晚都不知道在忙什么,心思并不在活动上。 此刻听着俩人的对话,心里莫名就有点烦躁,他压着情绪给问问题的那位女士做好示范,正预备离开,旁边有个年纪稍长的阿姨喊住他,笑眯眯说: “黎教授结婚没啊,我朋友圈昨天发了旅行团的合影,我外甥女跟我打听你呢,你们一个单位的,她在榆大做行政老师,之前就听说过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我把她微信推给你?” 鉴于阿姨上了年纪,一个不小心没控制好音量,明晃晃的说媒瞬间叫在场的不少人朝声音来源处看过来。 这话身后的舒萦也听了个正着。 心里无波无澜,甚至还有点看戏心态,但眼下天大地大,都没她抢票重要。 倒计时已经开始,她头也没回地继续盯着桌面上的平板。 黎苏年神色淡淡往她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眼,一动不动的清瘦背影漂亮之余,也有点刺眼,收回,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气定神闲道:“不用了阿姨,我已婚,很爱我太太。” 话音落下,舒萦手一抖,抢票失败。 第14章 chapter 14 好一个虎狼之词…… 活动接近尾声, 其实大家都有点疲乏了。 阿姨的一句话让黎苏年瞬间成为现场焦点,在场年轻人不少,听着黎苏年毫不避讳的一句:“已婚, 很爱我太太。” 紧随其后就响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起哄和调侃。 “黎教授深藏不露啊。”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19节 “很好, 磕到了。” “很爱是多爱?” 一旁的领队都忍不住跟着起哄道:“原来黎老师已婚啊,那在场不少姑娘要伤心了。” 就这样,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说话声把全场气氛推向高潮, 大家也没心思继续手上动作了, 吃瓜聊八卦仿佛是刻在每个国人dna里的标记。 大家一个挨一个的转动椅子面朝黎苏年坐好,等着某位好心人开启新一轮话题, 给大家来点饭后甜点,带他们快乐八卦。 只舒萦一人, 看着平板上的缺货登记几个字, 手指快要捏碎。 黎苏年可真行, 胡说八道张口就来,眼下还坏她好事,她期待了好久的演唱会,拜他所赐, 没得看了。 江阮也被现场的气氛感染, 一脸的愉快笑意。 转瞬, 看见舒萦气呼呼的小表情, 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再往屏幕上瞥一眼, 了然缘由。 她吃瓜之余,紧急安慰道:“没事没事,你看看有没有你周边城市的场次,再开票我帮你一起抢, 现在又不是前两年,演出很多的。” 舒萦牵强扯下唇,其实对演唱会的执念也没那么重,真看不了往后放放就是,但心里还是有点儿不爽,反正都怪黎苏年。 同一时间,好心人闪亮登场,她代表全场吃瓜人笑呵呵提问:“黎教授和太太怎么认识的,能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恋爱故事吗,可以想象,一定很甜。” 能让不苟言笑的黎教授当众示爱、折腰的姑娘,大家对她充满好奇。 话音落下,领队在旁边带头喊:“讲一个,讲一个。” 气氛很够,此情此景下,很难会有人选择扫所有人的兴,舒萦做好准备,等着继续听黎苏年的胡说八道。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句港剧里的经典台词: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将来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她在心里想,对黎苏年,这句话要这样改一改:你可以胡说八道,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出现在我的记仇小本本上。 身后在这时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声线,语气平缓,给人的感觉很温柔,像是在笑:“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我们是高中同学。” 立马有人:“哇,校园到婚纱!甜到爆啊有没有!” “谁说这世界上没有好男人的,看看我们黎教授,人优秀不说,对老婆还这么爱,十年如一日深情不改。” 舒萦忿忿然哼一声,根本没有! 她默默在小本本上写:黎苏年,男,2024年2月22日,说谎、误导人,品格需再考量。 下一秒,又听见黎苏年纠正道:“不是校园到婚纱,我们不同级,高中交集不多。” 大家齐声啊的时候,舒萦拿起橡皮擦,默默把上一条记仇笔记擦掉。 趁别人追问:“那是怎么走到一起的。”的时候,她悄咪咪扭头往黎苏年所在的位置看过去一眼,带着点期冀:希望他可以做个诚实的人,不要胡说八道。 他说:“算是相亲。” “相亲对象是我高中优质学长,有画面了,黎太太能把她的相亲运分给我点吗。” 舒萦默默想:坐在你对面长篇大论给你列半个小时改造计划的相亲对象,这种相亲运她倒是很愿意给,就怕她知晓真相不想要。 黎苏年笑说:“不是相亲对象,是我们各自相亲,在同一个地方,恰好遇上。” “果然,缘分都是天定的。” “那后续呢?” 大家还真是不问到底不罢休。 舒萦很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这个时候走,太显眼了,纠结之际,忽然听到黎苏年说:“我太太说我们知根知底,不如互相应付一下算了,我觉得很在理,就答应了。” 完全出乎大家意料的真相。 在场的众人更疯狂了。 大家七嘴八舌。 “这也行?” “你太太是不是蓄谋已久,一定是读书的时候对你印象很好才会讲这样的话。” “果然,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女孩子也要主动点啊,说不定故事就开始了呢。” “所以,你们高中毕业后有联系吗。” 男人不紧不慢依次解答说:“高中后没有联系,我们在不同的城市读书。” “印象这一点,还没考证过,回来或许可以问问看。” 得到答案,八卦继续: “还得是双向的感情才好磕啊。” “黎教授,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日常生活会吵架吗?” 这个问题后,大家哈哈笑起来。 挺会提问,她们也想知道。 黎苏年不负众人所望,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很坚定地说:“目前没有过,以后也不会。” 领队今晚这场乐呵看得很开心,但他作为过来人,忍不住说:“往后的事怎么会知道,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难免拌嘴吵架之类的,你可不能误导在场的姑娘们,看不得一点生活里的鸡零狗碎。” 声落,黎苏年清越悠扬的声音紧随其后说道:“不以偏概全,但在我们家,我太太讲得都对。” 所以不会有吵架。 能吵得起来,必然是因为不认同。 领队闻言无话可说,其他人惊叹泼天狗粮。 这边,舒萦一句也听不下去了,她必须立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某个人立虚假人设立上瘾了。 话题到现在,也算满足了在场众人所有的好奇心,有人陆陆续续开始离场,预备回房间休息,养精蓄锐,明天坐车前往下一个城市。 舒萦本就迫不及待离开,看到有人走,立马跟着站起来,江阮玩得也差不多了,瞧见舒萦打算回去,一起站了起来:“回吗?” 舒萦嗯一声。 两个人转身之际,说巧不巧的,恰好与身后不远处的黎苏年视线撞上。 江阮此刻知道了黎苏年的已婚身份,热情也褪去不少,想想自己前面做的事情,还有点愧疚,拉着舒萦就要离开。 这个举动,正合舒萦心意。 出来走廊,江阮还有点不好意思。 “我前面不知道黎教授结婚了,跟你说了不少不合时宜的话,你别介意哈,以后不会了。” “没事没事,”舒萦笑一笑,安慰道:“你也不知情。” 江阮叹口气,想到什么,又说:“不对,他对老婆这么好,早上干嘛还那么跟你讲话,搞得我还以为你俩有戏呢。” “所以你今天不去?” “你想我去?” 听听这一来一回的拉扯,很难不让人觉得俩人有点什么。 舒萦假模假式轻咳一声:“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她一记眼刀飞向会议室里,趁机报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听听算了,别全信。” “啊,不是吧。”江阮疑惑了。 “黎老师看上去应该不是这种人。” “你又不是他老婆,你怎么确定他平时会像他话里讲的那样,什么全听太太的,不要太假好吗。” 江阮:“老实讲,这要别人说,我是不信的,可黎老师说,感觉可信度真挺高的。” 说着,觉得哪里不对劲,舒萦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你又不是他老婆,那你也不是啊,怎么知道的,这么想着,她如实道出心中困惑。 舒萦:“……” 不好意思,我好像是。 但眼下不是坦白的好时机。 她咽下一口虚无,学他胡说:“你还在读书,比较单纯,我是受过社会毒打的过来人。” 听上去好有道理的样子。 江阮若有所悟点点头:“好吧。” - 回去房间,俩人各忙各的。 江阮是精致女孩,每晚护肤流程一套下来要半个钟,顺便和男朋友打电话。 无事可做又不想听小情侣聊天的舒萦决定去洗衣房洗下衣服,明天要出发去下一个城市,这两天换洗的衣物正好趁此机会清洗一下。 江阮余光瞧见她要出去,问她干嘛。 舒萦说洗衣服。 她了然点下头,继续和男朋友聊天去了。 这家酒店提供有付费洗衣、熨衣、干洗服务,舒萦舍不得花这个钱,她要去公共洗衣房自己洗,顺便躲个清净。 洗衣房就在她住这层的走廊尽头。 舒萦过去的时候,里面除了洗衣机、烘干机设备运行的声音,再没其他动静,也没人在,她笑吟吟看一圈后,对此表示很满意。 挑了个空着的洗衣机把衣服全部塞了进去,操作清洗后,舒萦到熨烫区的桌子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打算在这玩会儿手机。 等衣服洗完回去,江阮电话应该也打完了,美美入睡。 红薯有几天没发布新内容了,她趁着这个机会,挑了相册里保存的部分视频素材,打算剪辑一下发布一条新视频。 手机上面的剪辑app足够用,但用手机剪时长长的视频多了,再好的手机也总是会有点卡卡的,很烦人。 舒萦专心致志,十多分钟后,终于完成剪辑,切换到红薯编辑文案发布后,她便留在了红薯,预备继续看会儿首页推送内容。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0节 主页进入视线的第一条。 是一张购票软件的截图,以及很刺眼的一行标题:「还有人不知道我抢到了小鱼演唱会的门票吗#害羞的笑」 手指比脑子快了一步,她点进去,被迫继续浏览这个帖子。 评论前排,一水的: 「不好意思,我也抢到了#截图。」 「我也有哦,希望开票可以给个好位置#星星眼。」 「同喜同喜,我也要去现场听小鱼唱歌咯~」 从上到下浏览完,舒萦心碎的很彻底。 所以,全世界只有她没有抢到票是吗(._.) 不可避免的,就想起了害她没抢到票的罪魁祸首黎苏年。 她哼一声,决定关闭红薯,这么不懂事的app,不看也罢! 重新在屏幕上的一圈app上挑挑拣拣,片刻后,舒萦打算刷会儿短视频,正好这个软件也该更新了。 发完新内容,她切换到首页。 大同小异的内容,一条接一条的往下划,的确是打发时间的不二选择,但也觉得看着挺没营养。 很忽然的,新刷到的一条推送勾起了她的兴趣。 是本地美食探店博主的一条推送。 封面写着:答应我,一定要尝尝这个! 配图是一碗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的宽粉,一旁标注着:定西酸辣宽粉。 她视线停在那里,听博主介绍这家店。 视频里的红油宽粉给人的视觉冲击感很强,红油鲜亮可口,宽粉流汁筋道,搭配博主夸张的介绍。 舒萦表示很心动。 简直想立马去尝尝被博主吹上天的正宗定西酸辣宽粉,毕竟明早起来就要离开了,以后也没机会。 念头起来,人就坐不住了。 眼睛转了几圈,她摁灭手机,决定说走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起身的一瞬间,黎苏年那张清隽惑人的脸就这么在她眼前放大。 舒萦结结实实被吓到,人都跟着往后退了一小步,差一点就摔倒。 片刻后脚下重新站稳,她先发制人:“你干嘛吓人。” 男人低声笑了下,优哉游哉道:“公共空间,疑似看到认识的人,过来确认一下,怎么在舒同学这就成吓人了。” 说着,他有模有样地叹声气。 一副被判了冤假错案的可怜模样。 虽然事实是某人看得太专注,他在旁边站了两分钟,看着她垂涎欲滴到快要流口水,也看着她大而亮的眼睛转来转去,而后一鼓作气点下头起立。 舒萦听完,挠挠手指。 听起来她这指责的确没道理了些。 但心里还记着仇,她故意绷着表情说:“现在确认过了。” 说完,她眨下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可以离开了。 黎苏年全当没看见,不紧不慢问道:“怎么在这儿坐着。” 她脑袋往洗衣机烘干机所在的位置探过去一下,回答说:“来洗衣服啊。” 黎苏年浅浅嗯一声,知晓她没照实讲。 来洗衣服也不必坐在这儿等着,在洗衣机上贴张标签,自会有阿姨帮你把衣服收起来,有空再来拿就好。 她前面几条视频刷的心不在焉,到那条吃的才停下来专注看。 眼下看样子又像是准备出去,明显是因为这会儿不想回房间,虽然原因他暂且不知道。 结束这简短思绪,心里忽然起了个念头,应该会很有趣,这么想着,黎苏年决定试试看。 他表情一本正经往前一小步,盯着她说:“没事的话,陪我一下。” 舒萦瞬间就不淡定了。 身体速度很快地做出反应,往后躲开,“我有事,很忙,陪不了。” 好一个虎狼之词,陪你一下。 怎么个陪法(◎_◎;) 男人端着副正经模样,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舒萦心都有点慌了。 她们毕竟是领了证的夫妻,如果他真的想…… 那她好像也不好拒绝。 可她们说好的呀。 行程期间要装作不认识,就不能等回去吗。 侧脸躲开他炙热的视线,舒萦小声提醒:“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 黎苏年像是没听到,整个人又往前了点,鼻尖快要擦到她的耳朵上,听见他极具蛊惑的低哑声线:“真的…不能陪吗?” 男人温热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耳垂上,酥酥麻麻的痒,瞬间从这里向全身蔓延。 舒萦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身体都莫名有点燥热了。 她一把把眼前人推开,控诉道:“你胡说八道害我没抢到票就算了,现在还说话不算话。” 她哼一声:“非常讨厌。” 黎苏年很用力很用力,才忍住没有笑出声,他表现着一副惋惜模样,摇下头:“不能陪算了,那我自己去吃吧,这附近有家店的酸辣宽粉很不错,听说店里的酒酿圆子也好吃。” “……” 舒萦听着,攥攥手指,羞愧到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的小脑袋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年纪轻轻,心黄黄的。 轻咳一声掩下尴尬,她声线弱弱道:“其实……我也有点饿了,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说完,她忍不住更小声吐槽:“谁让你不说清楚的,我还以为你……” 下一秒,男人长腿迈开,一个跨步再次出其不意出现在她面前,他稍稍弯身,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无辜又困惑:“以为什么?” 第15章 chapter 15 得偿所愿 被他看的脸颊有点发烫, 但无论如何舒萦当然都不会如实道出心中所想的。 不安好心的提问,她心安理得的忽略。 咽下一口虚无,舒萦胡乱抓住黎苏年的袖口, 凶巴巴说:“你还要不要吃了。” “早去早回, 快走。” 这模样成功把黎苏年逗笑。 很生动,很可爱。 起步的一瞬间, 男人反客为主, 握上她手心, 牵着她,朝前走。 …… 路上, 回想到在洗衣房里女孩说的那句“你害我没抢到票就算了……” 开车间隙,黎苏年温声询问舒萦什么票没抢到。 不提还好, 一提她更来气。 舒萦恶狠狠朝驾驶位瞪过去一眼, 收回, 没好气地说:“演唱会门票。” 要不是他胡说八道害她手抖了一下,她一定可以照着江阮的独门秘籍抢到票的。 无视她满脸的不悦,黎苏年坦然追问:“哪位的票。” 这话听得舒萦眉头皱起来,听不出来她的不开心吗, 罪魁祸首还敢打破砂锅似地追问, 有点烦人。 但想到他出现及时带她去吃想吃的酸辣宽粉, 最后她还是回答说:“祁遇的。” 话音落下, 黎苏年有片刻沉默。 对此, 舒萦理所应当的理解为, 他在思考谁是祁遇,毕竟如他这般的学术精英,日常大概率是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 这么想着,她也没委婉:“你该不会没听过祁遇吧。” 开车的人唇角虚勾一下, 想,他倒也没山顶洞人到这种地步,扯出一个温和的笑,黎苏年缓缓说:“我和他高中同班。” (^-^ ) 舒萦顷刻间就坐直了。 她只知道祁遇和她高中同校,毕竟读书的时候不认识,大学祁遇参加选秀节目一战成名,慢慢走进大众视野,她才知晓一中有这样一位出色的校友。 她是真的没想到,黎苏年和祁遇会是同班同学,缘分真的很妙。 她的新婚丈夫有一个大明星同学呢。 那有没有可能,借着这层关系,让她一不小心、机缘巧合、莫名其妙地沾点光。 只是想象,舒萦眼睛里都忍不住浮起点点细光,朝着黎苏年所在的方向,饱含期冀地一眨一眨。 这模样落在黎苏年眼里,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但也不影响他面上丝毫不显地使坏逗她,食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两下,他气定神闲道:“他前些天有在班群托班长给大家送票。” 舒萦听言眼睛更亮了。 大明星歌好听,心也善,不愧是她粉的人。 以及,她可能又有机会在家门口听到小鱼的演唱会了耶。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1节 然而这种愉悦维持不到半分钟,驾驶位上的男人视线偏转,朝她看过来一眼,微笑说:“但我没要。” “……” 美梦在刹那间破碎。 这打击不亚于挨了霜的狗尾巴草,瞬间就蔫了。 舒萦好心情枯萎的同时,当然也很气,这狗男人,到底是怎么用他三十七度的嘴讲出这么冰冷的废话的!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气呼呼哼一声,她侧脸看向窗外,短时间内都不想和黎苏年讲话了。 好在不久后就抵达了目的地。 写有店名的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芒,温暖每一位深夜吃货的胃。 晚上过了餐点,店里食客不多,她们到店点过餐没几分钟,老板便给她们端上来了她们点的所有食物。 两碗酸辣宽粉,两份小菜,还有两碗酒酿圆子。 酸辣宽粉同她看的视频里介绍的几乎一模一样,碗里的红油鲜亮可口,筷子一挑,宽粉q弹筋道,鼻边浓香感人,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快乐嗦粉,并短暂原谅黎苏年一分钟,就当感谢他的出现并带她来到这家她想吃的店吧。 这么想着,她在开吃前,友好地主动和身旁人说道:“你是之前读书的时候来过这家店吗?” 在酒店时他说这附近有家店的酸辣宽粉很不错,理所应当的,她就觉得他以前来过,毕竟他跟的导师是敦煌研究所的,那硕博阶段应该在这城市呆了五六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尝遍这城市每一家好吃的店。 黎苏年眉目温和看她一眼,女孩眼里盛满欣喜,一碗简简单单的粉,能让她收获份量这样多的快乐,连带着他也被她的开心感染。 在此之前,他并没来过这家店,但并不影响为了不让她察觉异常,小小撒一个谎,他浅浅嗯一声,拿过来桌边的辣椒盒,转移话题说:“来点吗?” 爱吃的辣椒在前,舒萦没再想上一个问题,眉眼弯弯笑起来:“多来点。” 别的不说,饭搭子这一点,黎苏年可谓无可挑剔。 …… 快吃完的时候,舒萦接到江阮的电话,问她洗衣服这么久怎么还没回去。 她照实讲了,说在网上刷到一家好吃的店,然后就出来吃夜宵了。 电话那头,江阮笑说还以为你是不想听我讲电话所以一直没回来呢,她打这通电话是为了告诉她现在打完了,你可以放心回了。 舒萦赶忙说:“没有没有,和你没关系,真就是临时馋了,这家店的酸辣宽粉味道很不错,你要吃吗,给你带一份?”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黎苏年听不到,但从舒萦的两句话里,他还是简单推理知晓了她坐在洗衣房玩手机的缘由,并默默记在心上。 电话很快挂断。 吃完饭,俩人开车回酒店,一整天的行程到现在,舒萦体力快要耗尽,出来电梯道了声再见就往房间走,还是黎苏年拉住她,提醒道:“衣服不要了。” 她拍一下脑门,恍然说:“对哦,我的衣服还在洗衣房呢。” 这副睡眼朦胧的迷糊模样令黎苏年忍不住轻笑出声,看出她的疲惫,他体贴道:“站着稍等会儿,我去帮你拿?” 这提议很合她心,今天一整天的户外行程,晚上又安排的有研学活动消耗不少脑力,她是真的一步路也不想走了,只是,洗衣服的人不少,黎苏年知道哪些是她的衣服吗? 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迈开的脚步停在那里,男人漆黑深眸定定望向她:“你的衣服,我认得出来。” - 回去房间的舒萦行李都没顾得上收,很快洗漱睡觉去了。 同他一起快乐夜宵的黎苏年却没急着入睡,时间不早了,按理来说这会儿不是打扰人的好时机。 但想到路上女孩提起祁遇时亮闪闪的眼睛,他决定还是为她深夜叨扰一下老同学。 读书的时候他同祁遇关系不错,一起打过不少竞赛,毕业后的这些年,即使两人的人生道路几乎没有相交点,年少情谊让他们也没断了联系。 从微信通讯录里翻出来人,斟酌半分钟,没想好如何开口,片刻后,他切换app到购票软件,截图了祁遇巡回演唱会榆市站缺货登记的界面,并返回微信给歌手本人发送过去。 十几秒后,未等他打字完毕,祁遇那边把他和顾景时一起拉进了一个新群聊里,并附带两张聊天截图。 他点开查看,几乎同一时间,顾景时同他一样给祁遇发送了同一界面的截图。 收回图片,返回聊天框,他看到最新消息,祁遇好整以暇的调侃:「我说两位,要不要这么有默契的。」 “……” 明晃晃的打趣,俩人都没回。 不多时,群聊里的顾景时率先打破寂静,直截了当道:「我老婆没抢到票,两张,谢谢。」 黎苏年看着,觉得顾景时真是干得漂亮,非常棒! 这么直接倒是解决了他当前不知如何开口的难题,他紧随其后发过去:「一样,同两张,谢谢。」 这个一样,就很灵性。 一样要两张,还是一样给老婆要? 顾景时是快要办婚礼的人。 他已婚的消息,一圈同学都知道。 黎苏年是什么时候结的婚,俩人全不知情。 也不确定他这个一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下一秒,群聊里的另两人同步发送: 「?」 拿人手短,领证也是件令人开心值得分享的事情,黎苏年很快送上解答,当然也没忘了艾特本群唯一一位单身狗:「@祁遇,不好意思,先你一步,前几天刚领的证。」 顾景时过往同他联系多一些,读博辛苦,俩人在这条路上,有一些时刻,会有同样的迷惘,交流自渡,排解情绪。 片刻后,黎苏年看着群里顾景时发来的那句:「兰州姑娘?」 心脏几乎是在一刹间怦然起跳,像有鸟群误入深谷,发出清脆悦耳的低吟,往来飘荡、不断回响。 他视线停滞在那小小的聊天框上,明明身处密闭的房间里,可那一刻,却好似有春风拂过,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那个他一次又一次独自停留的城市。 到今天,都过去了,他一个人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得偿所愿。 唇边扬起好看的弧,他敲击屏幕发送:「嗯。」 顾景时:「祝贺。」 黎苏年:「多谢。」 被忽视的大明星本人看着聊天框里打哑谜的两位,忍不住吐槽:「我说你俩还记得来找我干嘛吗?」 - 次日一早,闹钟响铃许久。 舒萦还沉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 梦里,她心愿达成,去现场听了祁遇的演唱会。 是一个很好的座位,内场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祁遇走近舞台边缘的时候,歌声近得像是在她耳边唱。 大明星校友不愧是在选秀节目里大杀四方勇夺第一的新起之秀,实力真是没得讲,歌声绕梁,宛若天籁。 现场聆听的体验是再好的音响和耳机都无可比拟的。 她很久没去现场听过演唱会了,整场气氛非常嗨,她跟着祁遇的歌声,在音乐的共鸣里,放肆呐喊、跟唱,忘记所有烦恼,体会最纯粹的快乐。 美妙绝伦,难以言说。 情绪快要抵达顶点的那一刻,忽然有一股神秘力量朝她席卷而来,随后天摇地动,风起云涌,所处空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身处快乐的演唱会现场,转而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耳边没有了小鱼的动听歌声,被另一道熟悉嗓音替代,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就看到江阮睡眼朦胧地站在她床边,听到她控诉说:“朋友,怎么回事,你闹钟响三遍了!” 意识在话音落下后逐渐收拢,江阮看着意犹未尽之情在舒萦脸上渐渐显现,疑惑之际,就听见她可怜兮兮道:“呜呜呜,现在立刻马上,能不能把我打晕让我继续去梦里听小鱼的现场。” 江阮:“……” 有点强人所难了,这位朋友。 第16章 chapter 16 “小舒,过来。…… 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黎苏年每出现在舒萦眼前一次,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一次那个和现实完全相反的梦境,冤有头债有主!就这样, 黎苏年荣登她记仇小本本第一顺位。 白天在外的行程, 她全程和江阮腻在一起,她们离开敦煌的当天, 伊一也因为工作提前离开了旅行团, 没有了她的存在, 整个游玩过程只剩愉快。 在瓜州县,她们参观了魏晋壁画墓, 沉浸式体验了一把现实版鬼吹灯,从一条小道钻进去墓穴里面, 密密麻麻的坟冢规模惊人, 整个古墓直接用砖堆砌而成, 却能屹立千年不倒。 墓里的壁画砖因为地下环境干燥,绝大部份保存良好,矿物颜料时隔千年,依旧色泽如新。 砖面上的红框之内, 简笔勾勒就将所行之事传神的表达出来, 笔触细腻入微, 功力可见一斑, 繁多的壁画砖, 给了舒萦很多绘画和设计上的灵感。 在瓜州她们也去参观了被誉为“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 登上了明长城的西端起点。 行程第四天,她们来到了嘉峪关市,参观了祁连山下,绝壁上的石窟群——马蹄寺石窟, 大家惊叹古人的苦心造诣之余,也痛恨人类的破坏力。 马蹄寺石窟在战争年代没有被国外探险家剽窃盗取,却在建国后动乱的十年间被自己人毁了个彻底。 如今的马蹄寺石窟群,竟是连一张完整的壁画、一尊完好的塑像都看不到。 好在旅行团还安排了张掖博物馆之行,在那里黎苏年带她们参观了马蹄寺复制窟,弥补每一位参团人员遗憾的同时,也呼吁她们,文物保护,人人有责。 行程第五天,领队带她们来到了张掖最负盛名的七彩丹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这片连绵不断的山峦装点得五彩斑斓,仿佛天地间最灿烂的调色盘洒落在大地上。 尽管之前舒萦来过这里,但上回来时还是穷学生一个,她买的是普通票,只在四个观景台远远欣赏了丹霞地貌,这次旅行团给她们安排的是深度游,避开人群、更近距离的独揽美景的体验不要太好。 白天在各地的人文历史地理景点收获视觉上的饕餮盛宴,晚上舒萦总会稀里糊涂的被黎苏年带着给胃加餐。 明明她心里还记恨着黎苏年害她没抢到祁遇演唱会门票这事,奈何黎苏年太懂如何拿捏她的胃,俩人口味相近,他又总知道很多不在大众美食推荐榜上的当地特色小馆。 就这样,舒萦跟着黎苏年,一晚不落的加餐,短短五天,吃胖了三四斤,简直比过年还可怕。 当她称体重发现变化的那一刻,舒萦下定决心,最后两天的晚上一定要远离黎苏年,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跟着他放肆的大快朵颐了,她可不要变成胖球球。 抵达最后一站天水是当天傍晚,到酒店放过行李,领队安排她们到一家当地特色酒楼用了晚餐。 吃了浆水暖锅、吉祥石榴包、天水杂烩、羊肉火烧……当然也少不了火遍全网的天水麻辣烫。 在座的有人在天水麻辣烫火遍全网前便早早吃过,据他认证,这家酒楼里的麻辣烫一点也不比路边的小店口味差。 当天傍晚回去酒店稍事休息后,旅行团安排了一节麦积学堂研学课程,由黎苏年给大家讲授麦积山石窟的前世今生,为她们正式看窟有更好的理解打基础、做准备。 这堂课从头至尾共计两个半小时。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2节 来参团的大部分人,都是石窟文化重度爱好者,是以每逢研学课堂,大家都特别专注的参与其中。 时间分秒过去,当黎苏年的讲解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时候,现场掌声雷鸣。 每个人都拜倒在黎苏年的博学之下,就连记仇的舒萦本人,也在这个时候疯狂鼓掌,转瞬,一不小心与讲台上的黎苏年视线对上,想起他害她长胖这事,她又紧急停下动作。 可等他视线移开,她又忍不住在桌下继续鼓掌,没办法,讲台上的黎教授太有魅力了,她没控制住,也不全是她的错, 接下来是自由提问时间。 第一个提问的人问黎苏年这是不是本次团期的最后一次研学课程,他回答说不是,还会有一节壁画绘制体验课。 从线稿绘制到颜料研磨,以及之前体验过的古法上色,最后直至整张作品完成,这将会是各位本次行程最好的纪念品。 这个安排很有心,在场的每个人都表示很期待。 舒萦也觉得这安排很不错,行程这一路每每路过卖纪念品的地方,基本大同小异,不管是博物馆、景点商店里面卖的文创,还是市区里面其他的纪念品商店,都没有遇到很让她心动的东西,但这份作品,由她亲手制作完成,意义会很不同。 也许很多年后,当她再看到由她完成绘制的壁画作品时,也许粗糙,也许已经褪色,但与之相关的记忆、体验,都是她最珍贵的纪念。 大家还在一个挨一个的提问。 不论是石窟背后的宗教文化,还是麦积山的泥塑技法,黎苏年都能给大家很好的解答。 甚至关于壁画绘画中的透视、朝向,黎苏年都能和身为美术生的江阮交流一二。 当时,江阮不认可黎苏年前面所讲的中国古代美术造诣很高,很多西方绘画史上的技巧其实在古代中国,千年前就有了这一说法。 她据理力争,说绘画中的三维透视是由西方油画开创的技法,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建筑师和艺术家菲利波·布鲁内莱斯基开创发明了三维透视。 这一发现为绘画艺术带来了革命性的变化,使得画家们能够更真实、更科学的在二维平面上表现三维空间。 但黎苏年告诉她,西方美术史上,确实是由他发明了三维透视画法。 可在中国古代,北周时期,古代壁画匠人便很好地运用了三维透视这一绘画技巧,麦积山四号窟里的一副残缺壁画,当你站在不同角度观察,壁画中的那匹马的朝向即会有微妙的变化。 莫高窟十二号窟主室北壁中的壁画上面的两个建筑,也完全符合焦点透视原则。 北宋张择端《清明上河图》中,混合使用焦点透视与散点透视,比如说船只、城门楼、各种车轮等。 严谨的透视和丰富的细节在此画中都无懈可击。 后世中国画出现了尚意的传统,不再把写实作为第一追求,透视法才渐渐被抛弃了。 说着,他在大屏幕上给大家展示了以上举例的影像资料,立马有人站起来从不同的角度观察、验证,是否如黎苏年所讲的那样。 江阮也离开座位,到前面亲自检验一二,事实很快打脸,江阮心服口服。 黎苏年在这时总结道:“我国古代画家所用的透视,一般是为主观能动性服务,如《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透视服务于可居可游、步随景移。” “或许是因为观念不同,因而古人没有对此技法进行理论性总结,审美习惯影响发展路径,让中西方美术各自呈现独特面貌,艺术,应当是不分高下、百花齐放的。” 回来座位,江阮小小声同舒萦说:“我可能受学校教学影响,一直觉得西方美术的表现手法是要优于中国美术的,今天黎教授的讲解,让我根深蒂固很多年的想法动摇了呜呜。” 舒萦听着,不由看向还在台上细心为大家解答问题的黎苏年,会议室内暖气很足,他穿一件浅色衬衫,手腕处松松挽起,撑在桌面边缘。 身体因为聆听,稍稍向提问的人倾斜,整个人没有任何动作言语,给人的感觉就是斯文又高级,成熟男性气质在他身上无形中尽显无疑。 是很出众、很显眼的存在。 舒萦忍不住在心里想,她的新婚丈夫,内在与外在兼备,优秀得也太突出了点。 正看着,讲台上的人像是捕捉到了她的注视,视线一个偏转,往她所在的位置看过来,舒萦赶忙收回眼神,假模假式地拍一下江阮的肩,装出一副和她快乐闲谈的做派。 根本来不及措辞,她胡乱说道:“我们也很厉害的,要不你退学回来学吧哈哈哈。” 江阮听着,先是不解她回答的延迟,继而无语,觑一眼舒萦,她平静说道:“建议很好,但以后还是别建议了。” 她还有一年就毕业了,罪不至退学重读。 舒萦闻言心虚笑起来,属实是黎苏年乱她心神,叫她口不择言了,她抱在江阮手臂上,连声说开玩笑开玩笑。 女孩嘻嘻哈哈的画面落在黎苏年眼里,上一秒还一丝不苟专注答疑解惑的年轻教授,眼底有温柔浮起,薄薄一层,迅速铺开。 - 结束研学课堂不久,领队去找黎苏年对接明天的行程,敲门,他说明来意,黎苏年点头说好,带着人进去房间。 刚来到桌边,领队就看见他桌面上的电脑一直开着,屏幕上代码乱飞,像电视剧里的计算机大神在搞什么很厉害的东西。 不是第一回碰见了。 他终于忍不住指一指电脑屏幕,提问说:“能问下这是在干嘛吗?” 黎苏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回答道:“跑数据。” “……” 领队扯下唇,心里万分无语,这回答太笼统了点,他想知道的,是更具体的,比如在跑什么数据,做什么用的。 读懂他眼中意味,男人打开手机上转存的文件展示给他看一眼,只见上面用表格分门别类的总结着当地各个店铺的美食简介、评分、排序。细致到评价人的ip地址、年龄分区。 领队粗略浏览完,问:“这都是你这个程序跑出来的?” 黎苏年嗯一声,说对。 领队还是不理解:“想知道哪家店好吃,随便上点评网查一下不就行了。” 要不要搞的这么麻烦。 男人轻轻笑一声,没多解释。 是他担心推荐人会存在口味不同、地域差异带来的喜好差异,从而造成评价感受上的差异,所以写了一个程序,抓取全网数据,用程序代替人工分析、判断,从而挑选出每个城市最符合舒萦喜好的美食店铺。 正事要紧,领队没再说什么,略过上一个话题,快速和黎苏年对接了一下明天行程的具体安排,末了,想到什么,又问:“黎老师还学过计算机?考古是硕博阶段转的专业吗?” 瞧瞧屏幕上代码乱飞的画面,是他这辈子都掌握不了的技能。 “没有,”他说:“临时要用,搜索教程现学的,好像不是很难。” 领队闻言不禁扶额懊恼,心想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跑吧跑吧,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晚上出去加个餐还要这么严谨的做比较,是他的话,能吃吃,不能吃饿着。 - 另一边。 九点刚过,舒萦再一次准时收到来自黎苏年的微信消息。 江阮已经陆续开始在桌上摆出今日份护肤用品,收整完毕,就可以开始今日份的例行活动了,边护肤边打电话。 她收回视线,看向手机屏幕: 「有家面皮呱呱味道很不错,它家自制的油泼辣子也是一绝,附近还有家甜胚子奶茶也好喝,陪我去尝尝?」 舒萦快速浏览完消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有几天没喝奶茶了,本来打算到兰州再喝,她在兰州读大学,读书的时候爱吃的店,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回去打个卡,毕竟如今毕业后,一年里也少有机会能回来。 想想自己增加的体重,她想,不能再这么陪下去了。 拒绝诱惑,从今晚做起! 说什么都不要再深夜去吃东西了。 不去两个字还没输入完。 屏幕里,黎苏年唰唰发过来几张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图片,一瞬间唤醒她舌尖上的所有味蕾。 舒萦看着,心里忍不住疯狂尖叫,这狗男人,简直不讲武德,不带这么诱惑人的。 忿忿然删掉不去二字,舒萦决定一劳永逸,干脆把人先拉黑两天算了,行程结束再联系吧,不然坚定不了一点。 这么想着,她快速在聊天框里输入: 「拒绝。」 「拉黑你两天,结束行程再联系。」 发完,也不等黎苏年回复,动作迅疾操作拉黑,而后一鼓作气把他今晚发来的那几条消息全部删掉。 没有了看得到的诱惑,舒萦长吁一口气,舌尖上的味蕾总算不再乱跳了。 可下一秒,耳边传来江阮姗姗来迟、声情并茂的一句:“亲爱的~” 舒萦扶额瘫倒在床面上,想,就算不吃东西,也还是要出去躲躲。 好在这座城市她不陌生。 何宴舟家在清水县,行政上归天水管辖,在一起的那六年,她陪她回家,高铁总会驶过这里。 第一次跟着他回家时,何宴舟在高铁上指着窗外的风景给他看,说如果他们以后在甘肃生活,房子就买在天水,父母方便过来帮他们照顾小孩,教育医疗资源也会比县城里好很多。 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同何宴舟产生很大的分歧,她只是拗不过他,跟着他一起拜访父母,房子、孩子之类的话题,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毕竟两个人还在实习,没什么经济能力。 对更大世界的探索,也刚刚起步。 即使她们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毕业就走入婚姻,她短时间内对孩子也没想法。 可那时何宴舟是怎么说的:“趁着我父母还年轻,有她们帮我们带,你除了生什么都不用管,早生身体也好恢复嘛。” 那次拜访之后,她明确告诉他,她毕业后一定会回家乡工作生活,不考虑别的城市。 为这事,俩人前前后后吵了有两个月,最后何宴舟向她妥协了,他跟着她去到了榆市工作生活,回忆过去,她们恋情中的每一次争吵,不管大的小的,什么缘由,似乎最后都是以何宴舟妥协作为结束。 思绪停在这里,舒萦决定一个人出去再好好看看这城市,他以后生活的地方,就当为自己的六年青春做个最后的告别吧。 …… 这是一场没有目的地的闲逛。 走街串巷,随心而行。 她喜欢感受不同城市的烟火气。 会让她觉得人间值得。 即使这座有着陇上江南之称的小城今晚风很冷冽,她迎着风向前走,也不舍得回去。 街边摊贩冒着热气的汤锅很温暖,晚归的行人讲着她听不懂的腔调很有趣,夜晚的静谧足够抚平她心中所有躁郁,连带着落在墙角的月光也别有一番味道。 一点点治愈着她那颗在深夜中情绪难言的心。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转角重逢的戏码,有朝一日会在她和何宴舟身上上演。 当时,她走过一条短巷,静静抬头看了会儿月亮,忽然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3节 她没有做错什么,该遗憾的那个人不应该是她。 往事不可追忆,她要大步朝前走。 过去这个路口,就打车回酒店吧。 拐弯的一瞬间,她险些和对向来人撞在一起,两方各自避让,再抬头,就看见了何宴舟那张熟悉的脸。 他眼中满是惊喜:“萦萦,你怎么在这儿。” 舒萦简直要风中凌乱了,如果她能预知到会有这样一场巧合,说什么今晚也不会出来了。 开口回应的前一秒,身后蓦地传来另一道熟悉嗓音。 舒萦下意识听声回头看过去,男人即使隐匿在昏黄路灯下,依旧好看的独树一帜,身姿笔挺、宛若青松。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眼眸温柔落在她身上,朝她弯唇笑了下,随后没有感情地扫一眼她身后的人。 “小舒,过来。” 方才,他说的是这句。 第17章 chapter 17 “我们小舒,很…… 枝叶随风摇曳, 灯影交错柔和。 夜半的小巷,他含笑站在那儿,不远不近的距离, 带给舒萦无声胜有声的雀跃。 她们的碰面, 总是这样不禁叫人惊叹巧合。 重逢是,此刻亦然。 舒萦欣喜转身, 无视路口何宴舟的存在, 朝黎苏年所在的位置小跑过去。 不到十步的距离, 她很快出现在他眼前,仰脸, 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脸上满是惊喜,没有任何不开心。 这个发现令他跟着弯下唇, 回答说:“在附近吃东西, 看着像你, 过来看看。” 舒萦了然点下头,心想真是有够巧的。 俩人说话间,何宴舟几步走来舒萦身边,女孩脸上满是欢欣的笑, 这般姿态, 过往他常见到。 大一入学的第一天, 他在报道的地方, 就是这样一个灿烂的笑, 甜美又漂亮, 深深印在了他脑海里,叫他日思夜想、久久难忘。 他是幸运的,跟着她一起报名同一个社团,参加的第一次社团活动就有了接近她的机会。 许是上天垂怜, 奖励他人生前十八年刻苦努力的学习,碰巧遇到她手机丢失。 大家都劝她想开点,他谁也没说,顶着寒风,一个人在夜半的沙山上找了四个多小时,终于从沙堆下面找到了她丢失的手机,再之后没多久,他就凭借找回手机带给她的感动屡获她芳心。 她是他认识的最美好的女孩,总会有很多奇思妙想,为人热烈也真诚,笑的时候,唇角会如月牙般弯弯翘起来。 只是看着她,他就会心情很好。 他们在一起六年,热烈过、疯狂过、冲动过,一片赤诚,只为对方。 可这样好的她,他还是把她弄丢了。 再见面,她竟然可以完完全全的忽视他。 这令他十分不能接受。 忍下心中难言的酸涩,他一派寻常模样地询问道:“萦萦,怎么会在这儿。” 坚持给这个问题要个答案,他是想,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还没有忘记他,毕竟在一起的那些年,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他都全心全意地真心对她。 舒萦听着,在心底很轻地嗤了声。 她清楚他在想什么,但绝对没有。 与此同时,在场的两位男士,隔着舒萦,无声对峙。 黎苏年冷峻的目光越过女孩头顶,居高临下俯瞰着不合时宜出现在此地的人。 那目光,平静的过分。 脸上没有任何澎湃起伏的情绪,甚至唇边还挂着抹只对她的、淡淡的笑。 可莫名的,何宴舟却感到股强势的压力朝他席卷而来,仿佛舒萦是他的所有物,容不得旁人半分窥视。 这男人气场很强。 得出这个结论之际,他看着他抬手,动作温柔地把舒萦额头上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继而云淡风轻道:“要和他聊聊吗。” 毫不遮掩、赤裸裸的蔑视。 明显知道或是猜出他和舒萦的关系,仍旧可以毫不在意。 男人的尊严让他没法再保持冷静。 赶在何宴舟气急败坏开口的前一秒。 舒萦侧转过身,牵住黎苏年的手,语速很快地说道:“我现在、以后、永远都不可能主动来找你,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消失在对方的生活中,希望我们有这个共识。” 话到这里,她抬眸看一眼黎苏年,继续说道:“这是我先生,我们刚领证不久,来这里是因为参加《看世界》的旅行团,不早了,我俩要回去了。” 这话令何宴舟再顾不得黎苏年的蔑视,只万分震惊地确认道:“你结婚了?” 他们分手才不到半年,他迫于父母压力,也只是行尸走肉般的相亲、订婚,结婚离他都还很远,她怎么能! 这话把舒萦听笑了。 她可没有在恋爱期间背着另一方参加相亲,她一个成年适龄女生,当然有结婚的自由。 “我和我先生一见钟情互定终生,遇到对的人,加速进程,有什么问题吗。” 何宴舟还是不肯相信,他清楚或许一开始舒萦愿意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感动,可后面那些年,日渐相处中生出的感情,她真的能这么快就全都舍掉了吗。 舒萦不想和何宴舟再纠缠,她朝黎苏年笑了下,示意他再稍等一下,而后看着何宴舟说: “过去那些年,我很感谢你对我所有的付出和陪伴,即使你做错了,我也祝福你在今后的人生能收获你的幸福,洒脱一点往前看吧,我们往后的路,都还很长。” 说完,也不等何宴舟反应,道了声再见就拉着黎苏年离开了。 舒萦脚步很快,牵着黎苏年走过两个路口都没停下,仿佛离何宴舟地理距离越远,她就能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洒脱一般。 可事实上呢,六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情感上她清楚自己应该忘记过去,可现实中有几个人能做到说忘就忘。 人心都是肉长的,背叛带给她的伤与痛,只有她自己清楚,很多个夜深人静的时刻,那伤吞噬着她的心,那痛蚕食着她的神经。 然后第二天醒来,她会擦掉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 朋友们都有各自的困难烦扰,成年人的世界各有各的不容易,她不想拿感情这档子事打扰任何一位朋友。 她可以一个人坚强地战胜它。 或许现在还没有,但早晚会的。 再回神,是听到一句温和的呼喊声。 说的是:“小舒,前面没路了。” 她骤然抬头,看见前方一整面的砖墙,脚步紧急停在那里。 思虑飘转游荡,片刻后,她不好意思地同黎苏年道歉:“对不起,我没注意。” 他笑一笑,说没什么。 然后两个人极有默契地一起看一眼前面的墙,又一起看一眼来时的路,继而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一齐笑出声来。 半晌,笑声停下。 舒萦咽下一口虚无,抿抿唇,主动开启话题说道:“刚刚碰到的那个人……” 话说到这里,黎苏年忽而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 “不重要。”他说。 “不是的,”舒萦露出一个感谢的笑,轻声说道:“你可以不在意,但我还是想告诉你,首先,我既然决定和你结婚,就绝不会沉溺过去,今晚出来,我没想到会碰到他,不是有意为之。” 黎苏年漆黑眼眸定定望着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他紧随其后说道:“我知道。” 太过信任的语气,不免令舒萦动容。 仿佛在黎苏年这,她说什么,都能得到他无条件的信任,这让她不安的心稍稍平缓下来。 片刻后,她继续说:“我刚刚还撒了谎,说我们一见钟情互定终生。” 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毕竟是谎言,没什么底气,但紧接着她又赶忙给自己辩解道:“但这话也不是为了拿你气他,只是想叫他死心。” 男人自动忽略她的后半句,清浅一笑,语调轻松道:“哪里说谎了,我们确实互定终生,领了证呢,合法的。” 这话成功叫舒萦也放松的笑出声。 他可真会替她开脱,亏她还为此有点惴惴不安呢。 生怕今晚这场碰面会让两人生出什么嫌隙,即使两人现在没有感情,她也想继续保持之前愉快的相处状态。 静默几秒,他抬手帮她拢了下大衣领口和围巾,以防有风吹进去,听见他说:“至于一见钟情,也只是有点偏差罢了……” 被他细致的温柔包裹,很忽然的,舒萦就想到了在咖啡馆的那场见面。 她同他介绍了自己当前有点糟糕的现状,连带着自己上一段感情的失败也如实道出,说自己可能不会很快再把精力投入到新的感情中,问他: “即使这样,只是为了应付妈妈,你也愿意和我结婚吗?” 当时他很肯定的嗯了声,告诉她感情可以培养,我们来日方长。 所以,他说的偏差是这个意思吧。 这么想着,她打断他。 “黎苏年,”舒萦眼睫眨动几下,叫他的名字。 女孩音调特别软,带着种天然的娇柔,一字一字的,落在他心尖上,他轻轻嗯一声,回应她。 须臾,听见她笑声浅浅继续说道:“一见钟情是做不到了,时间没办法回溯,但既然结婚了,往后那么长,日久生情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说着,她右手握成拳,抬起至他胸前,另只手抓着他的手,来到她的拳头旁边,“黎先生,碰一个吧,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说话间的热气落在被她抬起的手心上,很轻很软的触碰,却像飓风掀起惊天波澜,惹他心尖频繁震颤。 眉心狠狠跳动一下,他握着她的呼吸,和她的拳头碰了下:“合作愉快。”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4节 很轻的哒一声,伴随着女孩甜丝丝的、释然的笑:“那今晚算不算彻底翻篇了,你不会再因为这个生气吧。” 毕竟是她有错在先,在婚姻存续期间没有处理好自己的上一段感情。 这话令黎苏年无奈笑出声,她对他的偏见还真是根深蒂固。 重新牵上她的手,男人一板一眼说道:“忙着合作,顾不上生气。” 耳畔回响着他好听的声音,明明牵的是手,舒萦却莫名觉得心里一暖。 转瞬,想到什么,她用力摇一摇被牵的手掌,学着他一板一眼的语气说道:“黎同学,活着已经很累了,拒绝内卷,从你我做起,慢慢来,不着急。” - 回程路因为有了对方的陪伴。 俩人没有打车,一边闲聊一边往回走。 也是这个时候,舒萦才想起来问黎苏年:“对了,你不是在吃东西,吃完了吗?” 毕竟他很有可能是吃东西中途看到她才过来跟她打招呼的,想着过会儿再回去继续吃? 但事先应该也没料到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这话后,黎苏年有短暂沉默。 其实他只是不放心她,跟着出来罢了,根本没有在吃东西。 舒萦忽然提起这茬,是因为在外头走得久了,她本人有点想吃点什么暖暖胃,但想到前头自己义正严辞的拒绝陪吃,又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这边,黎苏年留意到女孩黑而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朝他投来打量,她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不经意间,就透露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月光伴着灯光,透过斑驳树影落在黎苏年脸上,他稍稍低头,故作忧愁地叹口气:“拉黑在前,浪费我夜宵在后,舒同学,不想好怎么补偿,今晚别想回去了。” 明明是威胁的话,却被他讲得眼含笑意,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舒萦审时度势,立马拿出来手机,当着他的面操作解除拉黑给他看,并解释道:“哪有人天天都喊人陪他吃夜宵的,你是有运动的好习惯,不怕胖,我跟着你吃了五天,足足长胖了三四斤呢。” 说着,她叹口气:“你知道这对一个女生来说有多可怕吗,我过年都没胖三斤。” 黎苏年似笑非笑看着她,语声悠悠道:“说好的拒绝内卷呢。” 话音落下,舒萦明显噎了下,片刻后,她轻咳一声掩下尴尬,憋出一句:“注重身材管理不算内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怎么不算,”他说,“身材焦虑的产生本来就源于大众对白幼瘦的过分追求,被这种畸形审美影响到自己,控制饮食迎合别人的眼光,一定会有一些时候不快乐。” 舒萦听着,顺着他的话展开思考,回想十几岁到现在,不管是自己还是身边的朋友,好像的确都是这样的。 我不能再吃了,要减肥。 最近胖了好多,怎么办。 很美味,但它热量太高了,不了吧。 好像每一个女生都因为身材管理主动放弃过美食带来的纯粹快乐。 夏天要减肥,瘦了穿裙子才好看。 冬天要减肥,不然夏天徒伤悲。 春天要减肥,给夏天做准备。 秋天要减肥,减脂黄金时段。 以上所有,都是外界标准制造给女生们的枷锁。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一味迎合大众眼光,只会让自己反复陷入恶性循环。 “世界很喧嚣,做自己就好,胖也好,痩也好,总有人会爱完全的你。” 夜风轻轻拂过,伴着他温柔的话语,拨动舒萦沉寂许久的心弦,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间生长、蔓延,但很难捕捉,所以情绪只是游走了一下。 她晃一晃俩人牵在一起的手,笑吟吟说:“不愧是黎教授,学生受教了,以表谢意加赔罪,我请你吃呱呱吧。” 话音落下半分钟,舒萦都没听到黎苏年的回答,这叫她不禁侧脸看他,难道这点赔罪他不满意? 下一秒,撞进一双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的璀璨深眸中,男人在专注看她,只见他眼底含着几分若有似无的笑,唇角微微扬起。 听见他说:“我们小舒,很漂亮。” 第18章 chapter 18 妻管严 次日, 天公不作美,一场雨打乱了旅行团的出行计划,每逢大雨天气, 麦积山崖壁落石风险增大, 出于安全考虑,景区公告临时闭园一天。 无奈, 旅行团只得将行程最后两天的安排换了个顺序, 当天一早吃过饭, 她们跟着领队出发前往伏羲庙。 今天按照新的安排,计划要去两个景点, 伏羲庙和天水博物馆,两个景点在同一个地方, 游玩起来很方便, 等结束用过中饭, 下午再回酒店参加本次行程的最后一节研学课程。 早上出发不久,她们坐在车里,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雨,江阮忍不住说:“不是说西北这边很干旱吗, 我一直以为这边不怎么下雨的。” 这话把前排的司机大哥听乐了。 想, 又是一个对大西北持刻板印象的游客。 江阮听着, 不明白司机在笑什么, 看一眼身边的舒萦, 同样笑吟吟的, 又看一眼司机大哥,她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在笑什么,不是吗,这边下雨很多吗?” 司机大哥闻言止了笑, 回答说:“分地方的,甘肃这边整体来说肯定没南方雨水多,但像天水、兰州,黄河南边这几个城市,相对来讲也没那么旱,旱的主要是甘北那边,它们那边有沙漠的。” 声落,江阮若有所悟点下头。 舒萦对此表示认同,接着说道:“是这样的,我在兰州读大学呆了四年,记忆里下雨挺频繁的。” 车上气氛不错,司机大哥顺着问道:“丫头读的哪个大学?” 一声丫头,唤醒了舒萦不少回忆,这边人喜欢管女孩子叫丫头,读书那几年出去外面吃饭买东西,没少被这么叫过,她回答说:“兰大。” 司机大哥很惊喜:“我家尕娃子去年也考上了兰大,但他走的是少数民族预科,先去榆大读一年,今年九月份回来兰大。” 江阮在这话后对着舒萦诶了声:“你和司机大哥还挺有缘,你家不就是榆市的。” 她之所以想到这一点,是团期第一天的活动说明会,黎苏年介绍自己是榆大的考古教授,让她印象太深刻。 司机大哥在前头爽朗的笑,附和道:“那是挺巧的。” 笑声后,他又感叹:“丫头厉害,听我家尕娃子讲你们那边高考难得很,他说他那个分数在你们那边都没学上的。” 舒萦谦虚笑笑,她现在回想家乡的地狱高考难度还有点后怕,好在都过去了。 路遇红灯,车上的闲聊继续。 江阮说:“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国内大学也有预科诶。” 在此之前,她只知道身边有些人出去留学会读语言预科。 “有的,”司机大哥耐心给她送上解答:“毕竟我们这边的教育水平和大城市比相对落后一点嘛。” 江阮:“走预科的是可以降分录取,是这样吗。” 司机大哥说是。 江阮:“真不错呀。” “但这个便宜也不好占的,”司机大哥笑一笑,解释说:“读预科和高三一样辛苦,想回来选个好专业,预科一年的考试都要好分数。” “这样啊,”江阮了然的笑:“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这话叫后排的老夫妻都听得笑起来。 这边,在大家的闲聊接近尾声的时候,舒萦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她拿出来手机查看,只见屏幕上显示号码ip是甘肃兰州,她有不少同学还在兰州继续读书或是工作,看了眼,以为是哪位朋友的号码忘记存了,没多想就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没立即说话,舒萦想着可能雨天车上信号不好,她便喂了声,又过半分钟,电话那头依旧没人说话。 到这会儿,舒萦只当她想错了,兴许这是通拨错了号码的电话,于是她说:“没人说话那我挂了。”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萦萦,是我。” 大脑很快得出结论,告诉她这是宿醉醒来的何宴舟。 心里无波无澜,她丢下一句:“别再打给我。” 之后没有任何犹豫地挂断电话。 大约是这话语气过于强硬了点,不免叫江阮朝她看过来,轻声关切道:“怎么了。” 舒萦牵强扯下唇:“没事。” 看出她不欲多言,江阮便也没追问。 但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不管是在车上还是在游览景区的时候,她眼见舒萦挂断了一个又一个电话,终于忍无可忍接通并朝对方吼道:“何宴舟!你有完没完!” 语气很差,结结实实把江阮吓了一跳,毕竟这几天接触下来,舒萦脾气可太好了,跟谁讲话都是眼角带笑。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情况,能把好脾气的舒萦气成这样。 酒店落地窗边,听到这话的年轻男人眉眼间立时飘起一层浮冰,让人不寒而栗,开口,却是一如既往、只对她的温润嗓音:“小舒,是我。” 舒萦听言有片刻哑然。 赶忙又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是陌生号码,但ip地址却是榆市。 她接连被何宴舟骚扰了一个多小时,这通电话响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就觉得还是何宴舟,也不知道他怎么有这么多号码的。 眼下听到黎苏年的好听声音,惊讶之余,赶忙离开人群,走到偏僻角落,这才放心说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没存你的号码,不知道是你。” 这是俩人打的第一通电话。 黎苏年对这句解释并不意外。 但他关心的是:“他什么时候开始骚扰你的?” 舒萦抿抿唇,思索了有十几秒,决定如实回答,她说:“今天在路上的时候,第一通电话我有让他别打给我,但也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多号码的。” 拉黑一个,又来一个。 偏偏她还需要用手机拍照记录启发她灵感的东西,也没办法把手机关机。 回答完,想到什么,舒萦问:“对了,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他说:“妈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方便回家一趟。” 话音落下的前半分钟,舒萦都是懵的。 妈。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5节 哪个妈,她妈还是他妈。 转瞬,拐过来弯。 能叫他打这通电话告知这事,应该是舒女士才对。 “我妈怎么会给你打电话。” 舒萦是真的好奇,毕竟结婚前和舒女士争吵她放话说结婚后就不管她,领证后的这些天舒女士还真说到做到,一次也没联系她。 片刻的寂静下,黎苏年想象着舒萦因为他的称呼犯迷糊的模样,唇角忍不住弯了下,须臾,继续说道:“妈说舅舅他们对我都很好奇,所以想让我们回家吃顿饭,见见面。” 舒萦听到所谓的见面由头,立马就紧张了:“你没答应吧,我有三个舅舅,他们做生意很多年都可能喝酒了,你跟我回去他们一定会灌你的,不能一起见。” 她不清楚黎苏年酒量到底如何,但心里的刻板印象告诉她,像他这种专心学术的人酒量大概率是不好的,拜访舅舅是应该的,毕竟妈妈离婚后,从小到大家里没少受几个舅舅照拂。 但最好一个一个的见,要叫黎苏年一起跟三个舅舅见面,她都不敢想黎苏年在饭桌上会被灌得多惨。 这话叫电话那头的人听得轻轻笑起来,笑声后,他说:“我跟妈说我都可以,具体要看小舒的时间安排。” 不远处,江阮扬声喊她,差不多到时间转场去下一个地方了。 舒萦应一声,摸摸莫名发红的脸,快速对电话那头说:“好,那我知道了,回来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下。” 什么叫他都可以,看她时间安排,搞得跟他是个妻管严似的,怪不自在的。 黎苏年先是嗯了声,电话挂断的前一秒,他又笑着说谢谢。 舒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声谢是谢什么,下意识问了出来。 片刻后,电话那头传来男人好整以暇的声音:“酒量确实一般,谢谢小舒,被关心的感觉,很不错。” 舒萦听言脸更热了,她才不是这个意思,什么也顾不上再说,拿开耳侧的手机,她啪一下挂断电话。 - 清楚舒女士是个急性子。 既然黎苏年把回家的时间留给她解决,舒萦到第二个景点,也没顾上玩,在景区外头就找到领队说自己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过会儿进去找大家。 领队交待了她两句,叫她找不到打电话,之后就先带着大部队离开了。 江阮在走之前问她怎么了,是有什么要紧事,毕竟她还记得前面舒萦一直挂电话的事情,她感念江阮的关心,说道:“没事,给我妈妈回个电话,过会儿进去找你们。” 江阮想起她自从接了最后那通电话后,这一路上情绪确实好了很多,听此,没再说什么,放心跟着领队离开了。 雨还在下,舒萦没走远,就在景区门口附近的檐顶下面找了个没人的位置,拿出来手机给舒女士拨过去电话。 电话隔了十几秒才接通,她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先传来舒女士阴阳怪气的声音:“呦,还记得你有个妈啊。” 很舒女士的风格,预料之中,不算意外,但舒萦心里还是不免难受了一下,从小到大,她一直清楚妈妈一个人养大她们姐妹俩不容易。 常年辛苦工作,让她落下了一身病,读书的时候,基本上舒女士说什么是什么,她从不违逆,那期间母女俩关系还算平和。 可自从她工作之后,不再事事听舒女士安排管教,和舒女士之间的关系便越来越紧张,慢慢就演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她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平静说:“妈,有什么事情你能不能好好说。” 电话那头的舒清嗤一声,道:“知道你现在有本事,手里有钱,不愿意听我的话,但你结婚是大事,几个舅舅从小待你都不错,这周末,你挑一天领小黎回来见见人。” 明天就是周末了,接下来两天她和黎苏年都不在榆市,舒萦果断拒绝:“这周末不行,等后面有空,我会带他去拜访舅舅的。” 舒女士听完当场就炸了:“舒萦你能耐了是不是,是不是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不上班不工作,几个舅舅放着店里生意不管,专门腾出来周末配合小黎时间,我从小就是这么教你对长辈的。” 当初报这个旅行团舒萦就没敢跟舒女士讲,要叫她知道自己花两万块报一个杂志社的人文考察团,舒女士能骂她三天三夜。 她避重就轻说:“我们出来玩了,不在家。” “去哪玩一天时间回不来,只要有心,高铁坐不了还是飞机坐不了,想回来开车也能回得来。” 舒萦听着,无力感铺天盖地朝她席卷而来,如今和舒女士的每一次沟通真的都让她觉得心很累。 这种累,不是体力消耗后身体最纯粹原始的累,而是整个人像被抽干精力变成一个躯壳的累。 她不想再和舒女士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了,她们双方谁也没法劝服谁认同对方,只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妈,我们这个周末是真的回不去,等回去,我会带他去拜访舅舅的,你在家注意身体,按时吃药,挂了。” 一口气说完,舒萦也没管舒女士反应,自顾自挂断电话。 她清楚舒女士在这通电话后一定会很生气,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两年每一次和舒女士沟通后,她都会很不开心,舒女士对她永远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让她们的母女关系不这么僵硬。 退出通话界面,刚回到主屏幕,忽地跳出来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上面写着: 「萦萦,我妈去年做了个大手术,心脏上的毛病你是知道的,恢复期不能见气,我相亲、订婚,都是出于我妈身体考虑,但我跟她没有感情,等我妈身体恢复得差不多,我会和她说清楚的,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一目十行看了个大概,舒萦点进信息唰唰几下拉黑删除,按下红色删除键的那一刻,有滴雨飘落在手机屏幕上,她没管,先完成删除。 之后拇指一滑将雨滴抹去,连带着何宴舟带给她的、在她心底的最后一丝好感和回忆,都伴着这滴雨随风飘散。 这条短信坚定了她过去六年感情错付的认知,也叫她完完全全看清了何宴舟这个人。 做完这一切,微信上又收到亲妹舒瑶发来的消息: 「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惹妈妈生气。」 「妈妈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舒萦看着,情绪忽然就有点崩溃,舒女士总是这样,每次和她闹了点什么不愉快,转头就去和二女儿讲、去和几个兄弟讲。 然后每个人听了她的描述,总会再来指责她一次,舅舅们说她什么她都忍了,对长辈该有尊敬。 可舒瑶凭什么,舒女士和她讲妹妹不好的时候她都只当耳旁风,从没有去指责过她什么。 她气愤发过去:「管好你自己。」 发完摁灭屏幕预备把手机放进口袋,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应了那句,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她明明拿的好好的,手机却毫无预兆地从她手里滑落。 自由落体的速度很快,她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电光火石间,一只赏心悦目、骨节分明的手忽而进入她视线,精准在手机落地前,稳稳接住向下滑落的物体。 确认手机安然躺在那只手里,毫发无伤。 舒萦愕然抬眼。 黎苏年就这样猝不及防进入她视线。 没有早一秒,也没有晚一秒。 一切,都刚刚好。 第19章 chapter 19 “给太太花钱天…… 雨声哗啦, 整座城都被这场磅礴的雨笼罩着。 雨水滴落在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声响,可这一刻, 看着眼前人含笑的温润面庞, 雨水却好像拐了个弯,抽打在她脸上。 和他的视线对上, 舒萦忍不住鼻子一酸, 而后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下一秒,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赶忙背转过身, 不去看他。 心里动容之余,也会想, 这男人像是自带神奇魔力似的, 总是出现的这样及时。 几乎是在她站定的同一时间, 黎苏年跟着过来到她面前,他空着的那只手先是抬起捏了下她脸颊上的软肉。 之后食指弯曲,温热指腹覆在她眼下,帮她揩去泪水的同时, 也煞有其事地说道:“这雨下得真是不懂事, 都落到我们小舒脸上了, 以后不来天水了。” 一瞬间, 又叫舒萦破涕为笑。 上回在鸣沙山, 她掉眼泪觉得难为情, 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说沙子进眼睛了,今天都不用她再找借口,黎苏年直接就帮她想好了。 她抽哒着, 重重点下头,气声附和道:“就是。” 以后她都不要再来天水了。 从今早在路上接到何宴舟的电话开始,心情就很糟,到这会儿和舒女士打完电话,她都没心情继续跟着旅行团玩了。 黎苏年把她脸上最后一滴泪擦掉,接着把她险些摔到地上的手机递回到她手里,然后朝她伸出手,说:“回去看个电影?” 舒萦短促啊一声,第一感觉是有点无措。 这男人是还懂读心术吗,她正好不想玩了,他就邀请她回去看电影。 可想想团费,心里又觉得挺亏。 片刻后,她如实道出心中所想:“想想我花的钱,感觉有点亏,也很浪费。” 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毕业以来所有的收入都是靠在职场上做牛做马和下班后做手工得来的。 赚钱不易,她的存款也没到能有底气把两万块的七分之一视作尘土的程度。 这话后,舒萦抿下唇,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矫情,也很矛盾。她确实不想玩了,但又做不到坦然浪费。 好像不止现在,很多时候,她做事情都是这样,不想浪费,一定要有意义。 读书的时候就要努力学习,不然就觉得自己浪费时间虚度光阴,没有意义。 毕业的时候果断放弃考公考研直接工作,就是不想面对万一没考上的可能,觉得浪费备考时间没有意义,不如找份工作直接开始赚钱。 报这个旅行团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想着能够在旅程中借着和同好的交流和专业老师的启发,收获多多的灵感。 所以这一路她不停地拍,不停地想,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丝灵感,浪费团费。 眼下就算跟着黎苏年回去看电影,其实也就少跟团两三个小时而已,她还是觉得浪费,失去了部分她报团想要的意义。 黎苏年在这话后没有立时说话,只见他拿出来手机,低垂着眉眼,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润,在屏幕上戳戳点点几下。 片刻后,完成操作,他抬眼看她,目光沉静也随性:“现在不考虑浪费与否,只去想做哪件事更快乐。” 他摁灭手机的那一霎握在她手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像有什么心灵感应似的,舒萦在回答前,选择先解锁手机确认自己的第六感对不对。 须臾,看到屏幕上弹出的支付宝通知消息:【转账】l向你转账200000.00元。 舒萦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上一秒还雨雾蒙蒙的眼,此刻变得亮晶晶的:“你干嘛给我转这么多钱。” 惊讶之余,当然也惊喜。 他表情看不出任何问题,一本正经说:“一直觉得雨天呆在房间看电影是件很浪漫的事情,想要这份浪漫,能够治愈你的不开心。” 很熟悉的话,好像套用了上回她想安慰他的时候说的那一套。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6节 所以,这是她们这对合作夫妻之间的有来有往? 再没有任何犹豫,舒萦笑盈盈把手交给他:“看电影看电影,我可爱看电影了。” 其实不用再看电影治愈她的不开心了,她看到那串数字的瞬间就被治愈了。 这朴实无华的快乐,无可比拟。 感受到手心的温热,男人云淡风轻点下头,牵着她,朝前走。 - 回程路上,舒萦给领队和江阮发完消息,告知自己先回酒店这事后就把手机关机了,从根源上断绝何宴舟再打给她的可能。 黎苏年大出血带给她的快乐,可不能再叫不值得的人破坏掉。 驾驶位上的男人看到她的动作后,开车之余,拿起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并说:“想吃什么,都点上,锁屏和支付密码都是140826。” 舒萦问:“中饭直接在房间解决吗?” 他嗯一声,说:“对,电影可能有点长。” 听此,舒萦坦然接过来他的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开始点吃的,总归俩人口味相似,全按照自己喜好点就行。 打定主意接下来几个小时要快乐,舒萦一口气点了八个外卖。 今天她不想再去考虑会不会浪费、有没有意义,她想听从黎苏年的话,单纯的选择快乐,想吃的都点上,不想继续跟着玩就不玩。 开开心心点完所有想吃的,她把黎苏年的手机放回扶手箱的格子里,顺便交待道:“我点了八个外卖。” 他嗯一声,说好。 神态纹丝不动,仿佛她点多少都理所应当。 这个发现让她心情更好了点,转瞬,想到什么,她又说:“对了,你有空把你的锁屏和支付密码改一下,现在用的这个我知道了。” 黎苏年没说话,眼皮微掀,朝她看过来一眼,那视线中,明晃晃的写满了不理解:“我用得好好的密码,为什么要改?” 舒萦被这眼神看得有点怀疑自己。 即使她们是夫妻,打算好好经营这段感情,展开良好合作,双方也要注重隐私吧。 她们又不是什么互相猜疑的小情侣,时不时地要查一下对方的手机。 这么想着,她说:“你不怕我转走你的钱吗,或者偷看你的消息。” 前方红灯,黎苏年缓缓踩下刹车,侧脸看她:“我的消息没什么不能看的,至于资产,我们是夫妻,给太太花钱天经地义。” “……” 一板一眼、不容置喙的语气,仿佛在他的认知里,不管跟谁结婚,这么做都是他做丈夫应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舒萦无话可说了。 - 窗外雨不停下。 连绵不断的雨,扰乱了不少人的出行计划,不免让人心情抑郁。 一窗之隔的酒店房间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 她们回去酒店的时候,点的外卖陆陆续续也送了过来,舒萦跟着黎苏年过去他房间。 外卖拆包用了几分钟,摆满了整整一桌。 一切准备就绪,黎苏年选了部德国公路片投屏到房间的电视上。 俩人就这样一左一右坐在桌前的沙发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看起了电影。 这是一部很合格的喜剧片,中间一度叫舒萦笑到飙泪。 电影里的主人公,两个中年男人,因为一场葬礼重逢,守灵夜酒酣耳热之际,临时起意决定完成小时候的梦想——骑摩托穿越德国,只为到波罗的海撒泡尿。 这段骑行之旅,冒险也疯狂,搞笑也治愈。 看完整个人都很舒服,带给了舒萦很多思考和感动,也让她完全忘记了今天一上午的不开心。 影片将近两个小时,等电视上片尾曲响起的时候,舒萦忍不住感慨道:“真想像他们一样,来场疯狂的旅行。” 轮流决定下一个路口向左拐还是向右拐,走到哪算哪,骑车穿越森林,在夜市上跳踢踏舞,冲破按部就班生活的一切束缚,尽情疯狂、肆意享受。 不去管出发的意义,只为快乐。 说话间,黎苏年把投屏关掉,淡声说道:“我除去公共假期外还有十天的婚假,想试试的话,我们也可以随时出发。” 语气随意之余,也很认真。 像是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并仔细思量了达成的可能性。 舒萦就是随口一说,生活到底不是电影,也不用这么疯狂,甘肃行结束回去,黎苏年要开始回学校上课了。 而她手里也积攒了不少待发货的单子,短时间内都有得忙,应该也不会再出来玩了。 她笑一笑,忙说:“我开玩笑的,单纯感叹,别当真。” 有点熟悉的对话,一时间叫舒萦有点不自在。 在舅舅家餐厅那会儿好像就是这样,她随口的玩笑话,他却当真了。 想到这里,舒萦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在黎苏年面前讲话要多注意,至少玩笑话要少讲。 电视黑屏前,舒萦看到左上角显示现在已经快要一点了,下午两点半还有本次行程的最后一节研学课程,她站起来,笑眼弯弯打算告别:“今天多谢你,现在超级快乐,那我回房间午睡一下,下午见。” 说完,她转身打算离开。 脚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黎苏年叫住她:“等下。” 舒萦不明所以“嗯?”一声。 重新站定在原地。 有点疑惑黎苏年是想干嘛。 读懂她眼中意味,男人眉梢微挑了下,带着点无奈说:“后面都不打算用手机了?” “……” 舒萦听言尴尬扯下唇,电影看得她太欢乐,都忘了被何宴舟电话骚扰这茬事了。 除了关机,她暂时没什么好办法。 静默几秒,她小声求助道:“我要怎么做?” 黎苏年闻言眼神抬了下,示意她坐回他身边,舒萦懵懂眨眨眼,站着没动。 那眼神像是在说: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方法,还要讲悄悄话吗。 这幅模样不禁叫黎苏年轻微失笑,片刻后,他说:“把你手机开机,等着他再打过来,我和他讲。” “啊?” 这是她完全没想过的办法,叫舒萦不由啊了声。 何宴舟有时候就是会有点奇奇怪怪让人无法理解的偏执,但她不理他,他总会打烦的吧,她觉得倒也不必如此处理。 但沙发上的年轻男人也有他的坚持: “是可以选择放着不管,但我不想叫你的好心情再被破坏。” 说着,他手掌拍两下她方才坐的位置,眼神再次示意她坐回来。 此刻的好心情,黎苏年的确付出不少,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不如眼下就听他安排一次好了。 这么想着,舒萦重新坐下,从口袋里拿出来手机按下开机键,过程里,想到什么,她说:“他也不一定再打的,我都关机这么久了。” “那就等半个小时看看,不打再说。” 舒萦扯扯嘴角,还是觉得这个办法不行,手机屏幕慢慢亮起来,她小声道:“可我有点困了。” 今天一上午情绪来回起落,消耗她很多精力,她是真的想回去睡会儿。 再就是,方才俩人看电影吃东西,一起坐着就坐着了,眼下没什么事只为等一个电话在这儿坐着,只是想想,也觉得会有点尴尬。 黎苏年接过去她开机的手机放到桌面边缘,扬眸看她:“困得话可以先进去睡会儿。” 话讲得坦荡极了。 他这间房是套间,比她和江阮住的双人间敞亮很多,俩人目前的相处是不错,但她一时间也没办法接受去睡他的床,况且真叫他接电话她还是有点别的担忧的。 思及此,她稍稍坐直身,不太自在地说道:“也没那么困,就坐会儿吧。” 也就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舒萦在心里安慰自己。 正想着,亮屏不久的手机已然发出响铃声。 舒萦下意识伸手要去拿,但身边男人比她速度更快地拿起来手机。 只见他神态自若滑动屏幕按下接听,轻描淡写、全不在意的姿态,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舒萦喉咙都有点堵了,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未知情况带给她莫名的紧张。 她抿下唇,心里也有点慌。 以上状况不知道黎苏年是从哪里察觉出来,他把手机往耳侧拿的过程里,不紧不慢握住她的手,带着点安抚意味。 男人手心的潮热一点点传递过来,舒萦咽下一口虚无,慌张好像真的随着温度的传递褪去了点。 听筒那头的人像是急声说了什么。 离得有些距离,舒萦听不太清。 正打算往手机听筒那边凑过去的时候。 听到身侧男人好整以暇开口说道:“打到这儿就可以了吧,我肚量小,你打一次,我吃味一次,小舒安慰我一次,一上午二三十个电话……” 说到这里,他像是刻意停顿在那儿,片刻后,鼻音里出一声,才又慢悠悠道:“体力都有点吃不消了。” 舒萦:? 第20章 chapter 20 “那…能亲吗?…… 脑子被黎苏年不着调的话冲击, 舒萦心听得一颤,耳根到脸颊,不受控的红成一片。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7节 “你打一次, 我吃味一次, 小舒安慰我一次……” 那个引人遐想的停顿…… “体力都有点吃不消了。” 天……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亏她一直对黎苏年印象很好,不管是过去, 还是重逢后, 都觉得他温文尔雅、博学多识、绅士有礼, 拥有读书人的一切美好品质。 是以当他提出把电话交给他解决的时候,尽管疑惑过他打算怎么做才能一劳永逸, 不叫何宴舟再打给他,但绝没想过会是这么不正经的办法。 害怕他再讲出什么狂言乱语, 舒萦再也顾不得别的, 伸手就要把自己的手机抢过来。 俩人挨很近的坐在沙发上, 正常来讲只要她速度够快,伸手就能到黎苏年拿手机的位置,但哪料讲电话的男人还能保持如此警觉。 她出手速度迅疾且敏捷,但他躲闪的动作更快, 几乎是在她伸手的一瞬间, 男人手臂往左上方一扬。 没有在预想的位置拿到手机, 起始速度又太快, 导致她收也来不及收, 身体就这样在惯性趋势下朝前倾倒, 整个人眼看着就要摔向沙发靠背上。 下一秒,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拦腰揽上她,舒萦根本来不及反应,被迫承受他一切靠近。 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 人就已经坐在了黎苏年的腿上,前后不过一两秒。 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手掌抵在她腰窝位置。 他很高,日常俩人即使同样坐着,想要看到他的眼睛,也要稍稍仰脸才行。 这是第一次,借着他的拥抱,她们的视线处在同一水平面上。 男人眼眸中含着抹浅淡笑意,和她平日见过的温润模样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可腰间那只有力发烫的手,又让她清晰明了此刻和平日的不同。 明亮光线下,他侧脸看向她,她也看着他。 他的眉毛修长且整齐,不见一丝杂乱,眼睫微垂,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瞳仁黑亮,透着股难以捉摸的深邃,鼻梁高挺得恰到好处,唇形更是漂亮到勾人,下巴也很干净。 即使这么近的距离,皮肤上也看不到大的瑕疵,今天之前,他给人的感觉是书卷气和贵气,可此刻,她却在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上看到了几分男人的野性。 好像她是他的猎物一般,掉进了他的陷阱,就再无逃脱的可能。 囊中之物,势在必得。 即使她处在弱势的一方,也被这强大的气场蛊惑,陷在这样一双眼睛里,叫她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意识到这一点,舒萦心狠狠惊了一下,想,一定是她太紧张了,第一次距离这么近,胡思乱想,思维出了乱子,不然也不会得出这样错误的论断。 他不是猎手,她也不是猎物。 他对她,也没有什么势在必得。 于是躲闪间视线下滑,不想再受他眼神蛊惑。 入目,先是他流畅的下颌线,紧随其后进入她视线的就是男人凸起明显的喉结。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视线烫到,前一秒还处在静止状态的地方,忽然上下滚动起来,连带着胸膛好似也有了反应,前后起伏跃动,如同潘多拉魔盒一般,透着撩人的诱惑,也叫人感叹该死的性感。 舒萦再不敢继续看下去,意识全部回笼的第一反应是想躲开,但在他严丝合缝的桎梏之下,又分毫动弹不得。 前所未有的亲密接触。 听着他的呼吸,闻着他近在咫尺的好闻味道。 脸颊好像更红了。 呼吸也跟着乱了拍子。 心跳亦是。 但以上所有,都顾不上管。 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她。 她的手机还在他手里。 通话可能还在继续。 电话那头的人会怎么想她? 思绪停在这里,舒萦抬眼,重新对上黎苏年的眼睛,急声道:“把手机给我,你不要总是这样胡说八道。” 男人很轻的笑了一声。 眼底写满了惬意。 她的腰和他想象的一样,很细,盈盈一握,圈在他怀里,非常契合。 他深深注视着她,甚至舍不得眨眼。 额边的碎发很可爱。 红扑扑的脸颊很可爱。 故作凶狠的眼神很可爱。 想抱的更紧,想亲她,也想要… “黎苏年!” 女孩凶巴巴的叫喊声把他逐渐迷离的思绪拽回现实。 又听见她说:“你快把手机给我,不然我真的要生气了。” 说着,她气呼呼鼻音里出一声。 他忍着笑,决定不再逗她,把手机拿回到她面前展示给她看:“我刚说完他就挂了。” 或者说是被迫挂了,对面的手机或许此刻都不在了。 有了他的回答,电话这事算是告一段落。 舒萦悬着的心跟着往下落了落。 这样的亲密接触她还不是很适应。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此地也不宜久留。 这么想着,她再次挣扎想要从他身上下去。 但显然黎苏年不想给她这个机会。 她越挣扎,他手臂越用力,反而叫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舒萦忍着全身乱窜的慌乱,咽下一口虚无,在心底给自己打气,而后一鼓作气说道:“那你现在松开我,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听着,依旧不为所动,过几秒,饶有兴味地看她一眼,说:“松开可以,但被污蔑这事,小舒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解释。” 舒萦闻言满脸写上了不理解。 什么叫被污蔑这事。 她什么时候污蔑他了。 读懂她眼中意味,他好心送上解释:“什么叫……” 他停顿几秒,一字一顿道:“总、是、这样胡说八道。” 不提还好,一提舒萦也来气。 她陈述客观事实,在他这倒成了污蔑了。 既然有分歧,那确实应该进行沟通以达成一致共识。 这么想着,她细数给他听:“第一次研学课的时候,那个阿姨要给你介绍她侄女,还是你同事很说把她微信推给你,你说你已婚,很爱…” 后面几个字她不好意思照实讲出来,停顿几秒,舒萦选择略过,继续说道:“这是第一次胡说八道。” 黎苏年声音很轻嗯一声,示意她继续讲。 “再就是刚才,”她说:“什么我安慰你,体力吃不消,更是离谱。” 他了然点下头,片刻,见她没再继续,抬眉看她,“说完了?” 舒萦眼见他一脸的不在乎与不认同,忍不住又强调道:“你敢说这些不是胡说八道吗。” 黎苏年眼睫微垂,像是在认真思考,须臾,得出结论,他说:“不是。” 舒萦无语扯下唇,忽然觉得俩人没必要继续沟通下去了。 黎苏年在这时说道:“你提的合作还记得吧。” 舒萦气短啊一声。 不明白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他说:“合作导向的结果就是我在这段婚姻中情难自控不可自拔,很爱是必然结果,那么有人想在过程中搞破坏,身为你的合法丈夫,以及我高标准的自我道德约束,都让我不可能接受她想要给我介绍不相干的人这件事。” 说着,他微微一笑,像是在邀功:“我有这个自觉。” “……” 舒萦被这清奇的逻辑打败了。 怪怪的,但好像也挑不出错处。 反而给她一种,她应该向他学习,拥有同等效力的自我约束的错觉。 好吧,这句暂且不算他胡说八道。 “那刚刚打电话呢。” 她就不信了。 这句还能被他圆得通。 “结果反导过程,一对恩爱的夫妻,丈夫一定是看不得妻子和她的过去有联系的,吃味是一定的,被安慰也是正常需求。” 他看她一眼,意味深长说:“但我们还没到这个阶段,允许你先欠着。” 舒萦:???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是能欠的东西吗。 不是,凭什么算她欠着,明明是不存在的东西。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8节 可黎苏年脸上表情太过镇定、理所当然,仿佛在他的认知里,就是这么想的,而她也应该认同他的想法。 “……” 好,就算她勉强也能接受这番解释:“那体力吃不消呢。” 男人略一挑眉,视线往下,在她唇上停留几秒,倏地问道:“合作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吧。” 舒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话的含义,懵懂眨下眼睛。 片刻,听到黎苏年气定神闲的声音,他说:“用未来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劝退现阶段不相关的人,在我看来,应当是合理的。” 舒萦:“……” 她第一次觉得和黎苏年沟通是件费劲儿的事情,也忍不住怀疑:“你确定你是学考古的吗?” 男人撩起眼皮看她,那眼神,像是在问:何出此言? 舒萦:“你是不是研究过什么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学。” 说着,她忍不住摇下脑袋,发自内心感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黎苏年。” 结婚不过一周,她好像窥得了他藏于沉稳外表下的一些真面目。 比如他也会耍点无伤大雅的无赖,也有些让人讨厌不起来的坏,并不是结婚前她所认为的十全十美、挑不出错的可结婚对象。 这话听得黎苏年笑了一下,笑声后,他说:“小舒,人都是很多面的。” 话音落下,舒萦有片刻沉默。 没错,每个人都是有很多面的。 比如何宴舟,过去在她面前,就有伪装的一面,如果不是今天他的这些举动,她也不会窥见所有的他。 过去的美好,都是带有虚假性的。 这个发现,让她不免失落,也有点难过。 黎苏年当然也会是多面的。 人前,他可以是博学多识的大学教授,因为想要圆满奶奶对他婚姻的期许,也可以展现他最好的一面,让她卸下防备选择和他结婚。 今天见识到了他耍赖的一面,他还会有哪些面? 她对他的了解,好像也不全面。 也会想,自己那晚和他的交谈会不会太草率了些,她们就一定能走向一个圆满的结果吗。 黎苏年眼见女孩在这话后凭添几分失落,不知道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为了不让她继续陷在这种不好的情绪里,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小舒。” 舒萦听声抬头,他的声音沉稳之余,又带着几分低哑,宛若幽幽古刹深处传来的一记钟声,厚重也有力量,短时间内敲散她所有杂乱思绪,让她不得不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两个人的视线重新在半空中交汇,男人环在她腰上的手轻轻一提,让两人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呼吸交错在一起,鼻尖快要相抵。 听见他说:“既然不只停留在口头上。” “那…能亲吗?” 第21章 chapter 21 夫妻情趣 窗帘在新风系统的吹拂下轻轻摆动, 方寸之间,除去两人的呼吸声,再无其它响动。 屋里的温度明明是最适宜人体的气温, 可舒萦却一会儿觉得热, 一会儿觉得冷,一颗心像是被人丢在海面上随风飘荡,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下一切动作都未经大脑皮层驱使, 完全跟着暧昧氛围自动完成。 她和黎苏年在专心致志地接吻。 沉浸也忘我。 开始是很轻很柔的一个吻。 十分有技巧, 力道也刚刚好。 空气寂静无声,两个人的唇舌在窄小口腔内黏腻地厮|磨缠|绞, 一下又一下,左边到右边, 外面到里面。 好像怎么都吻不够似的。 周身逐渐被潮湿、缠绵的水汽围绕。 舒萦简直要溺毙在黎苏年该死的温柔里。 不知过去多久, 她对时间失去了应有的感知力, 脑袋变得晕乎乎的。 窗外雨声渐大,身侧的人好似也随着势如破竹的雨变得霸道起来。 他舌根向前,强势侵袭她所有感官。 她想逃,又被他按回来。 剧烈的吮|咬声像重锤砸在她心尖上。 疼痛之余, 也有点爽。 这是她没见过的另一面。 霸道的, 狂野的, 温热的。 意想不到的反差让舒萦更喜欢。 情|爱该是一件有分寸的事情吗。 她觉得不。 人最原始的欲|望很难克制。 于是眼眸潋滟, 想要更多。 黎苏年像是有感知一般, 在这时停下动作, 撩开她湿漉漉的凌乱发丝。 如火的眼神在半空中触碰,星光点点,带着燎原之势。 她释放允许的信号,而他, 无声接收、付诸行动。 新一轮浪潮迭起之时,舒萦忽而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喊。 “萦姐!快起!咱俩要迟了!” 近在咫尺的声音,让舒萦不得不推开眼前人查看情况。 下一秒,听见那道熟悉声音略显无语道:“干嘛呀这是,不想起也不用拿被子砸我吧。” “……” 全然无关的场景描述,叫舒萦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思绪在这话后完全回笼。 她即刻睁开眼睛查看情况。 入目是江阮滴溜着被角站在她的床边,正一脸无语地盯着她看。 她像是不信,四下又打量了一圈,哪还有黎苏年的身影? 江阮看着舒萦的迷糊模样,想,也是稀奇,俩人午睡竟然能一起睡过头,正想着,她发现一点不对劲儿,刚她被子拉得高高的没注意,这会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对劲儿,于是困惑问道:“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舒萦根本顾不上回答,满脑子想的都是,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胸腔里的心脏还在激烈跳动。 好真实的梦,感官上未消的余韵,无不在提醒着她,青天白日,她竟然在梦中肖想黎苏年的身体。 滚.烫、炙.热、凶.猛。 好像感觉很不错。 但,以上所有。 都是她的幻想。 舒萦抬手摸了下额头,太阳穴的位置,才是午睡前黎苏年真正亲的地方。 当时,也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旖旎的暧昧氛围。 她下意识的闪躲,他顺势留下一个亲吻印记。 砰砰砰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觉察到他想要更进一步的动作。 她连忙边推拒边说道:“有人。” 听声音,是领队来找黎苏年谈事。 男人手臂紧了紧,像是想把她嵌进他身体里。 她的味道,清淡甘甜,在他鼻边。 但领队接连不断的喊叫声,让他清楚此刻不是继续的好时机。 可她越挣扎,他箍得越紧。 僵持中,几声叹息缠绕在一起。 有他的,也有她的。 最后的最后,黎苏年松开手,放她离开,挣脱怀抱的一瞬间,舒萦一溜烟跑进里面房间躲着。 外头的两个人在聊什么,她完全顾不上听,思绪乱成了一团毛线。 事情的进展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不排斥和黎苏年有进一步的发展,但预想中,不是今天,也不是刚才。 大约七八分钟后,外面传来关门声,舒萦听声回神,长呼一口气,紧跟着跑到门边拿衣服要离开,却被黎苏年一把拉住。 “生怕他看不到是你。” 舒萦闻言不由啊一声,站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是了,现在出去很可能和领队打上照面,那不是直接就露馅了吗。 团期就快要结束了。 不想在最后两天出什么岔子被人围观。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29节 她急忙说:“黎苏年,咱们说好的。” “所以现在不可以。” 他听着,捏一捏她软绵绵的手心,好笑道:“以后可以,我记下了。” 舒萦:“……” 她确信这不是她想表达的重点。 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男人在心底轻叹一声,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跳过上一个话题,交待道:“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不开心。” 舒萦心里很乱,也有点气,具体因为什么她也说不太清,所以什么也没说,后面发生的一切让她很无措,正预备开门离开,又听见黎苏年像安抚、更像保证的低沉嗓音:“刚才……不会再有下次。” 当时,舒萦脑子混乱,只脚步多停留了一秒,没回应便开门离开了。 现在回味,她才品出这话的深层韵味,黎苏年也许是看她的反应,觉得她在生气,所以为午后的失控道歉。 无关爱情,刚刚好的氛围,刚刚好的暧昧。一切顺理成章,演变成了那般模样。 她在心底回答:其实她一点也不讨厌,甚至还有点想。 但应该怎么告诉他,有点苦恼。 比舒萦更苦恼的,是此刻站在床边的江阮,这姑娘脸红红地躺在那儿,任她说什么,都不言语。 她忍不住探手到她额头,疑惑说:“不能是发烧把人烧傻了吧。” 要不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她一系列的反常行为了。 凉热碰撞,叫舒萦神思归位,她忙说:“没有没有。” 嘴上说没事,但看脸色总觉得不太正常,江阮再次确认:“真没事,研学课你还去吗,要不你下午再休息一下。” 舒萦撑着床沿坐起来:“不用,去的。” 她期待了很久,想要那份由自己制作的纪念品。 这会儿声音听上去总算是正常了,江阮放下心来:“那快点,应该已经开始了。” - 俩人快速整理完毕,一路小跑过去上课的会议室,到门口的时候,正碰上领队推门出来,江阮不好意思地笑笑,问里面是不是已经开始了。 领队说:“正想找人去看看你俩咋回事呢,不见人,也没提前说不来。” 江阮心虚虚送上解释:“一不小心睡过头了。” 领队看着俩人先是叹口气,像是被这理由打败了,接着意味深长看一眼舒萦,说:“快进去吧,黎教授已经开始讲如何研磨矿物颜料了。” 江阮应一声,拉着舒萦进去会议室。 错身而过的那一刻,舒萦察觉到领队又朝她看过来一眼,她总觉得这眼神怪怪的,且不是第一次了。 江阮同他讲话的时候他好像也朝她投来了这般打量眼神,但她左思右想,不明缘由,中午那会她躲在房间里面,按说应该是没有被看到的可能啊。 是哪里出了岔子吗? 算了,不行结束问下黎苏年好了。 现在上课要紧。 事实上。 领队确实是在看这位被黎苏年本人认证的黎太太。 午后那会儿,他去找黎苏年谈事,往常俩人聊事情,黎苏年本人不说多热络,至少也会把他带进屋里聊,但今天却反常地把他堵在门口。 任他如何眼神暗示,他都无动于衷。 无奈,他被迫站在门口跟他聊了十多分钟。 离开的时候,真就是凑巧,眼神一个飘转,就看到了玄关衣柜上挂的件女士大衣。 放平时,他对女生衣物类的并不关注,但黎苏年房间里出现的这件女士大衣,是今天上午唯一一个来跟他讲临时有事要处理,最后却提前离团回酒店休息的那位姑娘的。 他回房间的路上,第一反应是黎苏年这家伙真是有够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貌岸然伪君子,说的就是这类人。 平时新闻看多了。 他越想越不对劲儿。 不管哪个圈,平时人前爱立人设的总难逃塌房。 这位黎教授,好像就是这样的。 跟别人讲自己多爱老婆婚姻多美满,这才几天,大中午的,就跟人约上了? 不经意间,又回想起行程第一天出发时听江阮讲的他还给人送烧烤这事,他忍不住惊呼:完!短短五六天,光他知道的已经嚯嚯了两个姑娘了,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 这可不成,杂志社的人文考察团还打算长久做呢,口碑很重要,别这期结束后闹出点什么桃色纠缠,坏了旅行团名声,中年失业他可顶不住。 领队越想越气,简直恨不得当场回去拉着黎苏年说道说道,但想到屋里还有另一人在,最后他决定下午上课前跟他摊牌,做人怎么可以道德败坏成这样! 他清楚黎苏年有很好的工作习惯,两点半上课,基本两点他都会过来调试设备做准备工作。 两点钟,他如期在无人的会议室前排堵上人。 领队思忖了一中午,也没打算跟他废话,直截了当说道:“黎教授,中午我不小心看到你屋里的一件女士大衣,同事一场,我清楚对你的为人是没立场指责什么的,但你不能在团期内这么明目张胆跟人约吧,回去这团要因为这出岔子,我中年失业,很难不怪你。” 黎苏年听言先是愣了一下,领队大哥从过来看他第一眼就有点怪怪的,开始他还不明白是为什么,眼下听了这一大段话他了解了,合着把他错认成什么不正经的人了。 他笑一笑,正色说:“你多虑了,那是我太太。” 领队大哥简直要听笑了,都是男人谁还不懂谁,家花没有野花香的道理,他知道。 “合着你这是坚持贯彻落实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这不明摆糊弄他呢,日常都不见俩人有啥交集的,人前相处的时候客气得不行,约了一次就成太太了? 黎苏年听完很无奈,不想多废话,他拿出来手机戳戳点点几下,把相册里收藏的结婚证照片展示给领队看。 这边,领队瞪大眼睛确认了好几遍,忽然更凌乱了,现在的年轻人,他真的搞不懂了,既然是夫妻,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这么想着,他也这么问了。 黎苏年无奈扯下唇,想,一开始是因为事出突然,怕她觉得不自在,她提出,他同意,眼下反正快要结束了,被领队知道也无妨,他简单概括说:“你就当这是一种夫妻情趣吧。” 领队:??? 不是,你俩的喜好有够小众的啊。 第22章 chapter 22 即使她不想,他…… 这天晚上临近用餐尾声, 舒萦主动约黎苏年出去逛逛。 表面上是想约他出去逛逛,实则是有两件事想和他讲,顺便躲过江阮煲电话的时间。 打定主意, 她在微信上给黎苏年发消息: 「戳一戳」 「过会儿要不要去古城逛逛, 散散步消消食?」 她和黎苏年在不同桌用餐,今晚的位置安排正好互相背对看不到他, 隔了一分多钟没收到回复, 舒萦忍不住扭头看向黎苏年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 心里也忍不住胡思乱想,会不会是因为午后发生的事情, 叫俩人之间生出了点什么罅隙吧。 片刻后,看到领队不知在和黎苏年聊什么, 俩人面对着面, 领队神情很激动, 嘴上喋喋不休,手上端着个酒杯一直往黎苏年手里推,像是…在劝酒? 而黎苏年面对着领队,淡笑应付, 状态说不上多游刃有余, 但确实是分不出功夫看手机的, 她稍稍放下心来。 虽然不能完全排除方才胡思乱想的可能性, 至少有一半的可能, 是他还没来得及看。 这边, 女孩朝他们投过来的视线被俩人同步捕捉,一触即离的目光,停留不过两三秒,赶在领队开口调侃的前一秒, 黎苏年先他一步说道:“酒是真的喝不了,过会儿还有安排,我以茶代之收下心意,小事一桩,别放心上。” 说着,一只手保持着推拒酒杯的姿态,另只手端起桌上的茶杯仰头喝了下去。 领队是性情中人,下午那会儿自己先入为主,不清楚情况上来就妄加论断,质疑黎苏年的人品,闹了个大乌龙,尽管这事当事人一笑置之,像是毫不在意。 但他心里过不去,今晚饭桌上说什么都要以酒赔罪,男人间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一醉泯恩仇,他的那杯一口干了,就等黎苏年喝了这杯,这事就算过去,眼下劝酒半天未果,瞧见茶杯见了底。 他也是个痛快人,举着手里的那杯酒一口闷掉,笑呵呵说:“成,那这事就算过去了,往后见了面,还是朋友。” 黎苏年笑着应一声,了结这茬事情。 之后拿起来手机,淡声说:“我失陪一下。” 领队:“你忙你忙。” 方才舒萦看过来的那一眼,只停留不到两三秒,但他还是留意到了女孩手里握着的手机,以她的性子,不是有事也不会有这一眼,所以他很快想明白其中含义。 解锁查看,果不其然,置顶躺着来自她的未读消息,他笑一笑,敲字回复:“好,老地方见。” 晚上出去多了,俩人之间也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 舒萦看着黎苏年的回复消息,唇角忍不住翘了下,回过去一个ok的表情包。 - 八点钟,俩人准时在老地方停车场碰上面。 舒萦下去的时候起先没看到人,还诧异了一下,转瞬看见黎苏年拉开车门从驾驶位绕过车头走过来,心里又了然。 看上去他比她早到了会儿,已经把车子打上火开了暖风,是透过车窗瞧见她过来,专程又下来帮她开车门。 一贯的、属于他的绅士作风,在今天中午之前,舒萦其实已经适应得很好。 可有了今天午后那场大胆的梦,此刻对上这样的他,舒萦忍不住拿此刻的他和梦里的他做对比,结果就是,脸不受控地红了一下。 这点红落在黎苏年眼里,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摸上她的额头检查温度,同时问道:“不舒服?” “没有没有,”舒萦赶忙摇头,继而疯狂头脑风暴,给自己找补,片刻后,她说:“出去穿得厚,有点热。” 男人虚虚点头应一下,伸手帮她解开围巾和领口:“车上也热,先解开点,下车再系上。” 舒萦嗯一声,任他动作。 …… 俩人各自上车坐好后,黎苏年驾驶车子很快驶出酒店汇入车流,过程里,看着路边各个店铺闪烁的霓虹灯招牌,舒萦后知后觉想到什么,黎苏年可是每晚都要出去加餐的人。 于是侧脸询问:“你今晚还要去吃东西吗,我叫你去逛古城你会不会觉得很没意思?” 毕竟古城不是什么稀罕景点,每个旅游城市基本都有这么个地方,一片古建筑,搭配千篇一律的一条商业街,卖的东西也都大同小异,用本地人的话说,那就是用来骗游客的地方。 恰逢左转,驾驶位上的男人将车子停稳在待转车道,目光温和看向她:“吃东西在哪都能吃,至于出行乐趣,重点不是去哪,而是和谁出行。”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0节 如此,舒萦再听不懂那可就真有点不聪明了,也是这个时候,因为中午那个插曲而不安的心,总算完全落到实处。 不如就同他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维持之前的相处状态,也不错。 跳过这个话题,她开始同他讲今晚的第一件事。 “对了,领队下午几次看我,感觉都有点怪怪的,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嗯一声,简单概括说:“中午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你挂在玄关的衣服了。” “啊,”舒萦听完有点紧张:“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照实说的。” 他略过领队闹的乌龙,言简意赅道:“给他看了我们的结婚证,跟他讲我们是夫妻。” 舒萦哦一声,紧接着,想到什么,又问:“你随身携带结婚证的吗?” 她领完证当天回去就放进抽屉里了,后面搬家,和一些其它证件打包在一起,现在还在箱子里躺着呢,黎苏年竟然能随时跟人展示? 男人若无其事看一眼窗外,回过头,他说:“给他看的照片,当时拍了张照保存,想着万一什么时候有用。” 很合理的解释,舒萦哦一声。 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距离,她继续路上的闲聊,讲今晚的第二件事:“对了,明天结束后我可能不从这边走,打算拐兰州一趟见见老同学。” 她们宿舍的两个姑娘如今都在兰州生活,一个在读研,一个在工作,难得过来一趟,她打算去和她们见一面。 黎苏年几乎没有思考,顺着说道:“巧了,我结束后也打算去一趟。” 接收到女孩充满困惑的眼神,男人气定神闲说:“有个同学在兰大任教,听说我最近在这边有行程,盛情相邀过去见一面。” 舒萦了然点下头,又说:“那你买回去的票了吗?我是之前行程定好就买的票。” 他说没。 舒萦听完,当即拿出来手机打开购票软件,查看了一下自己购买的那趟航班,页面显示还有余票,“我那趟还有余票,一号晚上八点半的航班,你打算在兰州呆多久?” 按照她当前安排,旅行团明天下午结束全部行程,她计划坐明天下午的高铁去兰州,第二天和朋友们见面叙旧,并于当天晚上启程回家。 不晓得黎苏年打算在兰州逗留多久,一天时间够不够,她下滑页面帮他看临近日期的机票是否紧张。 正翻着,听见他说:“一起回去?” 有人作伴总好过自己独行,舒萦欣欣然笑起来:“那我直接帮你买票吧。” 黎苏年笑着说好。 舒萦点进购票界面,问黎苏年证件号多少。 他报上号码,舒萦快速输入。 到中间生日年月那几位数字的时候,听到他的生日月份是六月,舒萦手指明显卡顿一下,无它,她只是想起了黎苏年的锁屏和支付密码。 以她和身边一些朋友们的习惯来讲,密码多少都会和生日这些掺上关联,原以为黎苏年也是这样,但眼下来看并不是,也不知道他的密码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个卡顿被驾驶位上的男人捕捉到,他单手操纵方向盘,一把倒车入库,“怎么了?” “没事,”舒萦抬头笑了下,给自己的反常找借口:“你讲太快了,后面几位没听清。” 黎苏年把车子停稳在车位上,这才重新报了证件号,这次语速有意慢了点,舒萦装作跟着输入的样子,继续戳戳点点几下,完成付款。 片刻后,她把手机界面展示给黎苏年看:“买好了,明天的高铁票,还有后天的机票,到时我们一起回去。” 男人轻轻嗯一声,说:“晚上回去把钱转你。” “不用不用,”她急忙拒绝:“你最近晚上带我吃东西,还有上午给我的转账,我可都安心收下了,几百块而已你都要转给我的话,那我是要从头跟你算账吗?” 话讲得隐晦,但黎苏年的理解很到位,这姑娘的意思是,她觉得既然结婚了,一家人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往后那么长,有来有往就是。 心里不由一暖,他嗯一声,先是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之后倾身靠近副驾位置,帮舒萦解开安全带,又妥帖仔细地帮她把上车前松开的围巾领口箍好,笑着说:“那今晚消费我来?” 男人突然的靠近把她吓了一大跳,舒萦不禁又想到午后的那个梦,胸腔里的心脏不受控地一鼓一鼓的。 但他只是帮她把安全带解开,围巾领口箍好,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舒萦心里说不上失落还是怎么,只是忍不住想,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因为中午的行为生气了,后面再有进一步的亲密动作一定要得到她的允许才行吗? - 晚上的闲逛过程,舒萦把下车前的那点心思藏的很好,毕竟俩人如今的相处还算融洽,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破坏当下的状态。 中午的那点旖旎在黎苏年那看来只是氛围产物,那她应该也看开点,虽然她并不想要一段无性婚姻,但真没有也没什么,毕竟现在的玩具种类那么多。 面上是藏的不露端倪,但这点烦闷在这一晚体现到了别处,舒萦在古城里展现了前所未有的购物欲。 心里很清楚古城的商家卖东西是比外面的店铺贵一些的,购买特产之类的,这里不是首选的好地方,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路过第一家店铺门口,舒萦就被摆放在门口的火柿子吸引了目光,小小一个,长得像大个圣女果,剥了皮品尝,却是实实在在的柿子味道,甜甜软软,没有一点涩味。 小的时候姥姥家院子里就种了颗柿子树,每年结果,姥姥都会给她们送来几大箱,家里母女三个,都爱这一口。 舒萦品尝过后,一口气在店里买了不少东西,给妹妹挑了点柿饼类的干果,又给舒女士邮回去了一箱,自己又买了两箱,预备和朋友们见面的时候正好分出去点。 她挑完东西不久,还在收银位置填写寄送地址,那边,黎苏年已经自觉帮她结好了帐。 出来店铺舒萦就有点不好意思,一进来就消费这么多,但她必须要花点钱疏解一下心里的烦闷,后面可能还要再买别的东西。 想了想,她跟黎苏年说:“这趟出来还没给朋友们买礼物,我今晚可能要花不少,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别付了。” 男人全不在意地牵上她的手,神色淡然道:“结婚了还都没见过面,就当我提前送点礼物贿赂一下大家,以后好在你面前多帮我讲话。” 这话讲得风趣,舒萦忍不住笑出声,笑声后,她说:“我的朋友们都很有原则的,绝对无条件站我,这点贿赂可收买不了她们。” 他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正色道:“那看来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努力,争取不给她们可指摘的机会。” 舒萦听着,低下头,心里想,其实这样也很好,本来就是各有目的的结合,哪能事事称心如意,就这般,也挺好。 …… 古城不大,但夜景不错。 俩人走走逛逛,看了些表演,也买了不少东西,总的来讲收获满满。 回程路上,因为闲逛加疯狂购物消耗了舒萦不少精力,她脑袋歪在头枕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再回神,是车子停稳黎苏年温声叫她起来。 迷迷糊糊间睁开眼,舒萦看到熟悉的酒店停车场,她应了声,随后长呼一口气预备解开安全带下车,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 说时迟那时快,手心刚搭上安全带锁扣的一瞬间,裸露在外的手背被人猝不及防按住,根本不给她反应时间,之后是后颈和脑袋。 伴随着一道浓重的呼吸,接着脸上也被阴影覆盖,属于黎苏年的强势气息朝她侵袭而来,自上而下笼罩着她,把她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唇被人覆上的前一秒,舒萦听见他低哑、颗粒感十足的性感嗓音。 他说:“小舒,中午算我口是心非。” 对她的欲望难以克制,即使她不想,他也要亲了。 第23章 chapter 23 爱我吧 时间游走, 空气寂静。 方寸空间内,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在耳畔回响。 黎苏年的吻和梦里一样,开始是温柔且缠绵的, 逐渐会变得野蛮又霸道, 充满侵略性。 和他接吻很爽,呼吸扫过的每一寸皮肤都会带来过电般的快感。 她的唇被他紧紧含住, 男人会极有耐心地、细细密密地攫取她每一寸呼吸, 层层递进, 叫她没有分毫的逃离空间。 舒萦被亲得弓起背脊,整个人都微微发着颤, 舌根抵在一起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疼, 她用尽全力想往后退, 抵在她后脑勺的手掌一个用力, 她便被更深地送进他唇舌间。 中间也会有停顿,一两秒的空档,给她呼吸换气的时间。 但这时他也是不会离开她的,他灵巧的唇舌会趁着这个功夫探出口腔, 若有似无地像画笔一样勾勒描绘在她的唇边, 仿佛是一种古老的标记行为, 沾染上他的气息, 今生今世便只能归属于他的领地。 舒萦从没接过这么长的吻, 绵密、湿热、灼烧、也剧烈, 吻到深处的时候,全身血液恨不得齐齐汇聚在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体会到了所谓的灵魂出窍。 不知过去多久, 十分钟,二十分钟,或是更久,吻终于停下,他气息不稳地伏在她颈间,像是在笑,也像是餍足后的喟叹,片刻后,听到他低低的一声夸奖:“小舒真棒。” 一瞬间,舒萦脸爆红,强烈的羞耻感如潮水漫灌般朝她席卷而来,叫她恨不得当场羽化升仙,哪有人在接吻后还夸人的,她是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吗。 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整个人被亲得晕乎乎的,身体软绵绵,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是乖乖呆在他怀里,任他想如何欺负,她都毫无还手之力。 又是好久,终于恢复了些力气,舒萦一只手撑着座椅边缘,试图推开他,不早了,她要回去了。 但男人强势圈着她,毫不退让,片刻后,他压抑着语气说:“最后一天。” 舒萦想装听不懂,奈何后颈还被人按着,他拇指指腹很有技巧地在她耳后最敏感的皮肤打着圈,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不回答这个问题,今晚别想他放过她。 深深浅浅的痒从耳后向心间不断蔓延,叫舒萦很快缴械投降,她低低嗯一声,静默几秒,跟着控诉道:“现在我要回去了。” 声落,他终于舍得松开她,先是一记温柔的吻落在她发顶,随后,舒萦听到他带着笑的温和嗓音:“小舒晚安。” 带着这句道别语回去房间,舒萦一夜好眠。 - 次日雨过天晴。 在酒店用过早餐,旅行团的一众人坐车前往本次团期的最后一站——麦积山石窟。 一早起床江阮心情就有点低落,美好的假期要结束了,早上在餐厅,生活领队趁她们用餐的时候,给每个人送了手写卡片,感谢大家对她工作的配合。 也贴心地告知各位回程地的气温情况,下午结束后若是要用车前往机场高铁站,甭客气随时告知,不管是一个人、几点,自有师傅将你送过去。 聚散终有时,对分别这个课题,舒萦当然也会有不舍,但时至今日,在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分别后,她也能很好的面对了。 江阮比她年纪小一点,情感还处在最充沛的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不舍情绪,舒萦也很理解,于是这一早的路程就在安慰江阮中度过。 过程里,坐在副驾的黎苏年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一眼温声劝慰朋友的女孩,眼底有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情。 似曾相识的场景,像一把钥匙,不经意间打开了记忆里的某段碎片。 很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画面。 那是他遇见她的第一个夏天。 当时,她也是像今天这般,温和有耐心地站在朋友身边,力挽狂澜劝诫她不要误入歧途。 他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听着。 “你看我过去几年不是每周都要坐好久的公车去找我爸要钱,很多次从天亮等到天黑,淋雨挨冻都是常有的事,被阿姨骂也没什么,都过去了,打不死我们的,只会让我们更强大。” 她朋友抹抹眼泪,抽抽嗒嗒问她:“那你不恨你爸吗?”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1节 女孩笑着,别过脸抹了下眼角,柔声说:“开始也恨过吧,恨我为什么有这样一个爸爸,但后来我发现,恨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它不会改变你恨的人,但是会改变你自己,带着恨生活很难觉得幸福。” 说到这里,女孩仰脸看了眼远方的天空,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飘渺意味:“然后我就想开啦,他不值得我恨,毕竟最后也都给钱了,那我呢,就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爱自己想爱的人就好了。” 她朋友听完思考半晌,哭着说:“可没人要我了,我连一个可以爱的人都没有。” 女孩把朋友揽进怀里,一本正经拍着她的肩说:“爱我吧,我会是个很好的朋友的,你看我们小学就一个班,又从同一个初中考到同一个高中,多难得,往后我们还可以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 俩人又聊了什么,他没留心听了。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她的那句“恨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它不会改变你恨的人,但会改变你自己。” 因为这句话,他开始审视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亏他年长她几岁,竟然还不如一个初入高中的小姑娘看得通透,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堕落去惩罚别人的错,他不要被恨改变,变得面目可憎,他要去爱值得爱的人。 -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景区游客中心,下车前,江阮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开开心心挽着舒萦的手臂排队去坐景区的摆渡车,此地距离景区大概还有十分钟的车程。 不再和黎苏年呆在同一空间后,江阮悄咪咪靠近舒萦,小声说:“你刚在车上注意到没,就你安慰我的时候,黎教授好像往我们这看了好几眼。” 舒萦短促啊一声,问:“有吗。” 江阮:“我后面没好意思再哭就是感觉被人看怪怪的,再加上你的安慰也很暖心啦,说好的我可以去找你玩,不许嫌我烦哦。” 舒萦笑着应一声,与此同时也在心里想,自己是昨天被亲了后还没迷糊过来吗,黎苏年明目张胆地犯规偷看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不多时,摆渡车把大家送到了地方。 舒萦和江阮坐的是第一辆摆渡车,旅行团的另一部分人还在后面一辆上,先到的这批人趁着这个功夫有的到商店里面看了看景区的文创产品。 江阮则拉着舒萦来到了卖小吃的地方,许是她来时路上情绪波动大消耗了不少精力,明明用过早餐,还是兴致勃勃想点一份唠唠凉粉。 舒萦讲她:“其他人马上就过来了,估计没时间吃的。” 江阮不舍的眼神在小吃摊上转了半天,最后说:“那好吧,买根烤肠垫垫算了。” 舒萦跟着这话看过去一眼,忍不住也咽了咽口水,只见烤肠机里膨胀的烤肠油润发亮,金黄外皮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于是两个女孩一人来了一支烤肠,站在小吃摊旁边吃边等待旅行团其它人过来,几分钟后,第二辆摆渡车把其余人送了过来。 黎苏年坐在第二辆车的第一排,隔老远舒萦就看到了,视线和他遥遥对上一秒,舒萦快速转过身,一口把剩下的烤肠消灭掉,签子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还没忘了戳一下江阮,“人都过来了,抓紧时间。” 说话间,领队已经大步上前开始给大家分发耳麦,今天的讲解全程都在悬崖峭壁上,发耳麦的过程领队细心叮嘱每个人看窟的过程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个时候,舒萦看着头顶的石窟还没在意,只是感叹古人的技法高超,也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他们是如何在这样一面峭壁上修建了如此宏伟的石窟塑像。 大约三四分钟后,领队将大家集结完毕,再次不厌其烦的讲了一遍注意事项后,带着大家开始往上走准备看窟。 黎苏年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位置。 舒萦和江阮开始走在队伍中间的位置,过了七八分钟,江阮忽然发觉俩人不知不觉间掉到了队尾。 而开始走在她外侧的舒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到了里侧位置,她指一指前面的队伍,疑惑说:“你怎么了,咱俩走太慢一会儿看不到黎教授在讲解哪个窟了。” 舒萦有苦说不出,她强撑着笑了下,平静答:“我有点不舒服,要不你先去前面吧。” 江阮闻言困惑啊一声:“你哪里不舒服。” “……” 无奈,舒萦胡乱摸了下肚子。 江阮:“你来姨妈了?” 其实没有,但这个理由比较好糊弄过去,她打算将错就错,于是含糊嗯一声。 也是这个时候,压队的领队从她们身后走过来,看她们两个人站在原地聊天不跟着往上走,问她们是有什么问题。 舒萦咽下一口虚无,语气很虚弱地说道:“我今天有点不舒服,不太想看窟了,我到下面的游客中心等你们下来吧。” 领队听完尽管不解,但看一眼远远领先她们的大部队,又看一眼舒萦,最后还是尊重她本人的意愿,“好,师傅都在车里等着,你好好休息。” 舒萦朝领队感激一笑,转过头,催促江阮快去上面赶上大部队,同时安慰她:“我没事,就是第一天会有点难受,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好好玩。” 江阮心里觉得把朋友丢下不太好,奈何舒萦像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似的,脚步很快往下走,这边领队还在催促她:“你还看吗,看的话快赶上大家吧,一会儿讲解就开始了。” 前方视线所及,已经没了舒萦的身影,她作为一个雕塑生,麦积山石窟算是她本次行程最期待的一个景点。 片刻后,江阮叹息一声,转身跟在领队身边往上走追上了前面的大家。 这边,舒萦扶着崖壁、双腿颤抖着下来楼梯,站在墙边眼睛就有点红了。 她有很严重的恐高症,开始在石窟下面看着悬崖峭壁旁的楼梯还没感觉,可才上去没几层,一不小心往下看了一眼,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身上也开始出汗。 明明栏杆都到腰间的位置了。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行程最后一天,就要这么被她荒废掉了。 想着,泪水在眼眶里就开始蓄积。 身旁不断有人谈笑风生预备上楼开始看窟。 舒萦蹲在墙角,把脑袋全部埋进膝盖默默掉眼泪,有害怕的,也有懊恼的。 很忽然的,一道阴影自上而下向她笼罩过来。 她小幅度仰头查看情况,发现本该在队伍里做讲解的黎苏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视线对上一秒,听见他一贯的温和嗓音:“怎么回事,昨天是雨,今天是风,净往我们小舒眼里钻。” 舒萦听着,哭是哭不下去了,但眼下也笑不出来,她拿手背胡乱擦了下眼泪,别过脸,恶狠狠说:“好烦你,怎么每次掉眼泪都能被你看到。” 第24章 chapter 24 老公抱你 黎苏年没有立时说话, 只垂眼看着女孩表情崩很紧的脸,同时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其他反应。 过程里也记起,刚往上走的时候她还跟江阮挽手走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俩人说笑的声音时不时地随风飘上去。 中间有一阵儿没听到她的声音, 等再回头看,就瞧见她一个人扶着墙边急匆匆往下走了。 当时隔得远, 细小动作看得不太真切, 但此刻看着她噙着泪的眼尾、微微发颤的双腿, 心里稍一合计,便明白怎么回事了:恐高害怕, 又碍于面子不想跟人讲。 刚询问江阮情况的时候,她说的是舒萦跟她讲肚子不舒服, 既然她不想叫人知道, 那他便装着不明情况地说:“烦我也不能不管你, 怎么了。” 轻声细语、态度良好的询问,大多时候舒萦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重新把脸埋回膝盖上,闷声说:“肚子疼, 不想看了。” 他嗯一声, 又问:“还能走吗?” 舒萦抿下唇, 很想赌气说不能, 她气自己胆子小, 连带着看黎苏年也很不爽。 但周围人来人往, 又怕她说不能后,黎苏年做出点什么让她招架不住的动作,片刻后深呼吸一口气,她慢吞吞说了个能。 黎苏年:“一会儿游客多了蹲这儿不安全, 能走的话我带你过去休息的地方。” 他越是这样,舒萦心里越是烦闷。 胡乱赌气道:“不用你带,我休息会儿自己会走,你去忙你的别管我。” 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她态度的疏离,声音温暖之余,又带着点懒怠说:“要是腿麻了站不起来也不用不好意思,老公抱你就是。” “……” 舒萦被这声老公震得头皮都有点麻了,也有点不可置信他还有这样不正经的一面,根本顾不上再害怕,满脑子想的都是,这男人到底想干嘛! 来不及说什么,她手掌撑着大腿预备站起来,然而没等她借上力,人已经被黎苏年扶着站好了。 舒萦偏开脸,不想看他。 黎苏年却是全不在意地拿着准备好的纸巾轻轻把她脸上泪痕全部擦掉,之后牵着她往旁边卖东西的房子走。 过程里,好巧不巧地从一对儿正在拌嘴的年轻男女面前经过。 女生扒着墙,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往上走:“你看那个楼梯那么陡,上面还都是悬空的,我看着都有点腿软了,你自己去看吧,我不去了。” 男生不耐翻个白眼,无语道:“跟你出来玩怎么这么没劲呢,买票的钱不是钱,我扶着你走里头再陡能怎么的,能摔死还是能吓死。” “我恐高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知道自己恐高还非来这儿玩,有病是吧。” 舒萦很想帮那个女生辩驳一下,她一直知道自己恐高,但来之前确实也不清楚景区的构造是这样的。 麦积山石窟作为四大名窟之一,天水最负盛名的景点,游客来到当地旅游,选择来此地游玩再正常不过,不到地方亲临感受,又哪会知道它的险峻。 不恐高的人根本没法感同身受她们内心的恐惧,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对方。 想着,她不爽地往那个男生那看过去一眼,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 但到底和对方也不认识,她也不是多事的人,最后也只是看了一眼。 不多时,她和黎苏年来到山脚下卖东西的地方。 在平地上走了会儿,舒萦的心情已经平复得差不多了,她甩开被黎苏年牵着的手,说:“我自己会找地方休息,你去忙你的。” “不用你赶,”男人好笑看她一眼,说:“我等工作人员送完钥匙自己就走了。” 舒萦听完结结实实愣了好几秒,亏她前面还有点自作多情觉得黎苏年是察觉到她的异常专程为她下来呢。 结果根本不是。 不过这样也好,还可以让她少一点心理负担。 毕竟旅行团那么多人,为了她一个,耽误大家的讲解,她心里也会很过意不去。 但她还是有点好奇:“什么钥匙?” “特窟的钥匙,刚领队拿完耳麦,钥匙忘拿了。” 舒萦喔一声。 黎苏年带她到一张空着的桌子前坐下,又到卖东西的地方帮她买了杯热的杏仁茶放到她手边。 之后自己拿出来手机戳戳点点不知道在干嘛。 舒萦这会儿心情虽然平复了点,但隐隐还是觉得有点难过的,一早起来大老远跑过来,临了因为自己胆子小害怕不敢上去,讲出来她自己都觉得丢人。 几分钟后,一位穿着景区工作服的青年一路小跑过来,停下后眼神四下探看同时拨打电话,黎苏年手机跟着发出震动声响,他站起来挥手和那位青年示意,不多时,俩人完成钥匙的交接。 就在舒萦以为他终于要离开的时候,男人出其不意地把他的手机塞到她手里,同时拿起来她放在桌边的讲解耳麦,帮她重新调试频道: “这是景区的数字化浏览网站,一比一高清立体还原,导览左滑屏幕拉出来,稍后讲解的时候我会提前说明分别是哪个窟,你好好休息,不难受想看的话就跟着看,不想看也没关系,景区一直在。”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2节 说完,拿着一串钥匙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舒萦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收回,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化网站,右上角有敦煌研究院内部网的字样,又看一眼一旁的耳麦,她拿起来重新戴上。 听到耳麦里时不时地传过来几下沙沙沙的呼吸声,舒萦心里意味难言,说不上因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怪怪的,但同时也觉得那点烦闷好像不知不觉间也散去不少。 七八分钟后,耳麦里才传过来讲话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提问,她听不到具体提问了什么,只听到黎苏年淡笑的回答:“对,除了特窟可以开门近距离观看以外,其余洞窟都有铁网阻隔。” 又过十几秒,听见他继续说道:“麦积山气候湿润,造就了秦州八景之首的麦积烟雨,也让这里有了很良好的自然生态,所以小动物很多,景区为了防止小动物随意筑巢排泄对造像、壁画造成破坏,以及预防部分游客的不素质行为,选择铁网阻隔是目前保护麦积山石窟的最佳方案。” 听到这里,舒萦迅速拿出来自己的手机在网络上搜索麦积山石窟铁网。 片刻后,翻看着网络上不少游客的吐槽,说麦积山石窟百分之八九十的窟都被细细密密的铁网阻隔,要趴在上面才能一窥石窟真容,游览体验太差云云,舒萦心里最后那点烦闷也没了。 此刻的她好像还有点因祸得福? 虽然她因为恐高来了没敢上去,但对着内部网的景区数字化网站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近距离看窟,耳边还有黎苏年的专业讲解,她好像也没亏什么,相反还有点赚呢。 不难过了,她要好好听讲解,对着手机好好看才是。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就在专心致志地云看窟中度过。 黎苏年的讲解专业也细致,搭配手机上可以随意调整角度的数字化网站,舒萦收获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视觉和听觉盛宴。 等耳机里讲解的声音全部落下,她满足地站起来去坐摆渡车先回车上等大家去了。 回去的时候司机师傅见只有她一个人,问她什么情况,舒萦笑着说:“大部队在后面。” 师傅应一声,开了车上的暖风静待大家过来。 十多分钟后,其余人陆陆续续回来。 江阮上车的时候还有点忐忑,觉得自己把她一个人丢下有点没良心,但上去的时候见舒萦歪在头枕上笑盈盈地看手机,瞧见她上来还友好同她打招呼,她掩下那点心思,问她还难受不。 是她撒谎在前,舒萦心里其实还有点不好意思,她热情说:“没事了,看得怎么样。” 尽管觉得舒萦有点怪怪的,开心的有点不寻常,江阮还是认真回答说:“虽然大部分窟都被铁网挡着,但整体来讲还是很震撼的。” 俩人聊天的功夫,黎苏年也上来副驾坐下,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团里的一位阿姨。 那阿姨说:“黎教授,方便加您个微信吗,我家小孙女一直对考古都特别有兴趣,我们对这些也不懂,她明年报专业,想着有问题能请教你一下,行吗。” “没问题,但我手机这会儿不在身上,回来我让领队帮忙推一下您看行吗?” 虽然没即时加上微信,但阿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也信任黎苏年的人品,笑着满意回了。 舒萦听着俩人的回答,摸了下左侧口袋里黎苏年的手机,唇角忍不住翘了下。 片刻后,趁着江阮下车给后排夫妻让位置上来,司机师傅降下车窗和人聊天的空档,舒萦快速把黎苏年的手机放到扶手箱的位置,同时假模假式地咳嗽一声提醒他赶紧拿。 黎苏年很上道,接收到暗示很快就把手机拿了起来,俩人这点暗渡陈仓的小把戏很成功,没被任何人发现端倪。 舒萦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靠在座椅边缘拿出来自己手机在微信上给黎苏年发过去了个谢谢。 今天总归是因为他才能有一个还算圆满的游览体验,道声谢,很应该。 过几秒,看着屏幕上的那句:「谢就不用了,不烦就行。」 舒萦气结,这狗男人!还记仇,她就多余跟他道谢! 于是趁着消息不过两分钟,她气鼓鼓选中消息按下撤回键。 须臾,看着聊天框里震耳欲聋的黑色问号。 舒萦在心里哼一声,大力敲击屏幕,发过去:「很烦你,互删吧,以后漂流瓶联系。」 第25章 chapter 25 心软软 惊蛰将至, 春水渐盛,近来的雨水似乎顺应节气更迭,变得格外多。 才在天水经历了一场大雨, 俩人去兰州的路上, 又迎来了另一场雨。 开始舒萦坐在窗边发现落雨还有点惊喜,坐在高速疾驰的列车上, 看窗外阴雨蒙蒙的景色也不失于一种乐趣。 然而随着雨势渐大, 这种乐趣渐渐就转变成了一种担忧, 担忧下车后的出行不便,交通拥挤。 读大学的那几年, 每年的开学季和放假季,舒萦最怕的就是碰上下雨。 一个人拉着行李箱跨越两个城市, 走在雨水里, 再大的伞也挡不住被水溅湿, 泥泞的裤腿,满是污痕的箱子,碰上大风天气,更是buff叠满, 灾难中的灾难。 犹记得大二那学年的开学季, 她穿着假期和朋友们新购入的漂亮裙子, 开开心心坐上了前往兰州的列车, 同何宴舟两个月没见了, 男友早早到车站等她过来。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还处在最爱臭美的年纪,妆容是在高铁上精心调整过的,就等下车后惊艳何宴舟收获满满的夸奖赞美和彩虹屁。 一路都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她的心情也相当美丽, 哪料进入甘肃境内不久便开始下起了雨,何宴舟在微信上安慰她,说他有记得带伞让她不用担心。 但等俩人见到面,风猎猎刮着,伞压根打不起来,人刚出站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裙子湿得透透的,妆也花了个干净,预想中的夸赞一句也没有,寒暄都来不及,何宴舟帮她拉着行李箱,她跟在后面拉着他,两个人急急去排队打车回学校。 雨太大了,打车人数激增,俩人站在打车点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排上,最后又狼狈拉着行李箱去赶公交车。 折腾到最后,花了四个多小时才把平时好天气里一个小时的路程走完。 自此,出行碰上大雨天,舒萦心里就忍不住的烦躁。 今天同样画了个精致的妆容,出发前黎苏年便同她讲了今晚的安排,到兰州放过行李,晚上老同学安排了接风饭局。 这是婚后俩人第一次的同框出席,见得据说是他大学阶段关系最铁的朋友,如今还在她的母校任职,舒萦自觉不能在这种场合给对方丢面。 夫妻一体,不管恩爱与否、她们现阶段的感情如何,面子工程总要说得过去。 连绵不断的雨拍打在车窗上啪啦作响,前排不知谁家的小朋友还在闹个不停,心里的烦躁终于到达顶点,舒萦再也对着车窗看不下去,负气坐正身体。 黎苏年是在十多分钟前隐隐觉得她情绪有点不对劲儿的,但侧脸观察了几回,她坐姿随意地竖着手指在车窗上涂涂画画,看上去除了周身气场像是隐隐有变化,又着实没叫他发现什么端倪。 经过旅行团七八天的相处,近来俩人的关系还算不错。 比起领证之初假模假式的客气、不熟悉,近来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放得开,偶尔还能展露出一些和她这个年纪不符的孩子气。 出发时,还暗戳戳和他展示今天的精致妆容,说今天的内眼线画得非常成功,他仔细看了半分钟,是真没看出来她所说的内眼线到底在哪里,气得她一路上都故意不和他讲话。 上了车对着车窗一会儿拍照一会儿看风景的,后面下起了雨,又对着车窗开始颇有童心地涂涂画画。 前面还是能明显感受到她的开心的,或许是因为整个旅行团的行程还算圆满,又或是因为明天即将见到许久不见的好朋友,又或是因为今天让她满意的妆容。 前面的表现对比此刻,将她的不开心趁得格外明显。 想着,他按下按钮将两人座椅间的扶手放了上去,握住她在车窗上涂画半天的那只手感受了一下温度。 列车上开着暖气,她上车不久便把外衣脱掉搭在了座椅靠背上,此刻玩了半天的手指明显低于正常体温,冰冰凉凉,碰上他温热的手心,叫她应激到立马皱起眉头,“你干嘛。” 他用了点力,不叫她挣脱开,温声回了句:“帮你暖暖。” 一些不好的旧日回忆聚集在心头,加之窗外的雨,舒萦此刻没半分旖旎心思,下雨也烦,明明打定主意想放下的过去总是不受控地往上蹿也烦。 她没好气地说:“松开,我不冷。” 男人像是听不到她讲话似的,根本不为所动。 舒萦用空着的那只手试图去拽他,反被他抓住一起按在了那里,于是刚坐正不久的身体又变成了被迫的侧坐。 试了几次也拿不出来,舒萦索性摆烂,脑袋顺势靠在座椅靠背上,闭着眼也不再看他。 可一闭上眼,另一些画面又好像放电影似的闪烁在她眼前,她是真的想忘掉过去,好好经营新的感情和这段婚姻,但想和做有时总会有些出入。 外头的雨还在下。 一分钟也不停歇。 很忽然的,耳畔的雨声被一道温柔的女声覆盖。 黎苏年把一只小巧的蓝牙耳机放进了她的耳朵里。 好听温柔的歌声一响起,瞬间便抓住了她全部的吸引力,是一首她从前没听过的英文歌,空灵干净的女生低低吟唱,烦躁的心好似都随着歌声变得宁静祥和起来。 i see the light upon your eyes 我看到了你眼中的光 i see the stars behind the way you are on 我看到你身后的星星 i see the moment waiting for me 我看到等待我的那一刻 i see the light 我看到了光 i see the hope 我看到了希望 i see the love 我看到了爱 i see the night 我看到了夜晚 i see the love 我看到了爱 i see you 我看到了你 两三分钟的歌曲,舒萦全神贯注的倾听,过程里,仿佛跟随歌声接受了一场心灵的洗礼。 婉转的尾音落下,舒萦紧随其后睁开眼睛,话还没到嘴边,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她看着黎苏年拿着手机点了几下,上一首歌便从头又开始播放起来。 舒萦不自然地眨下眼睛,敛眸看向身侧的黎苏年:“这首歌叫什么啊,蛮好听的。” 他侧过脸,注视着她说:“i see you。” 舒萦喔一声。 静心去听第二遍。 很短时间内的重复,依旧听得她心软软的,胸腔里像被轻柔的羽毛扫过,伴着低低的歌声,一点点地带走她的烦闷和不开心。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3节 第二遍的尾音落下时。 舒萦调整了一下坐姿,仰着脸看隔壁座的黎苏年,没讲话,但晃了晃被她紧紧握在手心的手,意味不言而喻。 黎苏年的视线在她眉目上一扫而过,确认那两道眉已经重新舒展开,他松开手,放她自由活动。 舒萦自然而然地从他手里拿过来他的手机,解锁查看这首歌的相关信息。 虽然从他嘴里听到了歌名,但眼下她对这首歌的其它信息也挺感兴趣,片刻后,查看完毕,舒萦不禁好奇:“这么小众的歌曲你是怎么发现的。” 听歌软件上显示这首歌的歌手甚至都不是专业人士,认证信息来看应该是自由音乐人那种类型,整首歌的评论也才几百条。 能从万千曲库里找到这样一首小众歌曲,实属难得。 黎苏年帮她把垂落在脸颊边的头发重新捋到耳后,回答说:“首页推荐听到的。” 舒萦轻轻点下头,把音量调整了一下,方便听歌之余和他继续聊天。 “你平时很喜欢听歌吗?” “偶尔一个人,无事可做,会听一下。”他说。 “有特别喜欢的歌手吗?” 这话后,男人面色似是停顿了一下,偏开脸望向窗外一眼,回过头,他说没有。 舒萦留意到他目光的偏转,跟着问:“雨是不是还下得很大?” 他点下头,说对。 舒萦叹息一声,声音很低地暗自吐槽道:“好烦下雨。” 他听着,接连一二十分钟的低气压在这一刻终于窥得答案,前天下雨她心情不好,是因为一早接到不相干之人的骚扰电话,后来大概率又和妈妈有争吵,具体他没问。 但此刻他才知晓,原来她对下雨天本身,就是带着偏见和讨厌的。 他拿手背碰了下她的脸,轻声问她原因。 或许是此刻的氛围很不错,耳边是好听的歌声,周遭被他暖心的温柔包裹,她不设防地回答说:“因为下雨出行很不方便啊,讨厌下雨,也讨厌下雪,最喜欢晴天。” 读书的时候这么觉得,毕了业依旧。 他听得轻轻笑起来,因为她此刻展现出的孩子气,又或是另一个发现,在她身边了解她的喜好是这样的轻而易举。 “那你这个地球人做的挺不容易,这世界上还没听说过哪个地方全年晴天的。” 这话讲得逗趣,舒萦跟着笑起来,笑声后,她说:“我也觉得,可能我不适合做个地球人,有时候会觉得活着挺没意思,不如死了算了,但我胆子又比较小,除了自然的生老病死,我也不敢尝试别的死法。” 说着,她朝他眨眨眼睛:“你听过那个网络梗吗,就说现在的年轻人,上班都带着淡淡的死感,简称活人微死,满满的命缩力。” 他笑了下,声音温和说:“想到很久前看到的一句话。” 舒萦问什么。 他说:“一篇讨论人的本质的文章,里面说,人是鬼的幼年体,死是鬼的成人礼,所以人的本质是预制鬼,比起死后的很久,人活着的时间其实很短,所以想死是一种乡愁。” 好新鲜的说法。 舒萦回味着他的话,认真思考,忽而感慨:“好有道理的样子。” 过几秒,她又叹口气,悲观满满说:“吃预制菜,做预制鬼,合着我们的一生就是预制的一生。” 他揉揉她的发顶,像是安抚,又像是蛊惑般说道:“有句四字箴言不是这样讲,来都来了,就体验一下呗。” 舒萦听着,想,过去几年还比较有活力的时候,是对很多东西都挺有兴趣,手里有点钱就想出去玩,去尽可能多的体验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想买很多不同类型的衣服,体验不同的风格。 但两年多的职场生涯,成年人的压力好像消磨掉了她很多激情,她目前的经济基础可以支撑她做更多事,但好像也没多少事情可以引起她的兴趣了。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做她的手工,赚多赚少都无所谓,够她生活就好。 即使这样的生活需要满足舒女士的婚姻期许,她也可以不怎么犹豫地和不算熟悉的黎苏年结婚。 被这样的想法惊到,舒萦猛地低下头,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愧疚感,这段婚姻在她这里,好像有利用之嫌。 黎苏年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举动,托着她的脸颊盯着她看了好几秒,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她大多时候展现出来的都是很乐观的一面,可也有一些时候,会被其它情绪左右。 被他盯的有点不自在,舒萦转移话题般说道:“你听歌小众就算了,怎么看的文章也都奇奇怪怪的。” “大概是因为,”他语气停顿几秒,似是在给这种奇怪找理由,片刻后,找不到,他照实但有所保留地说:“一个人的时候,为了不陷在不好的情绪里,总要找点事情做,听歌、看书,都是很好的打发时间的消遣。” 舒萦听着,有点想问问他话里的不好的情绪是什么,但想想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都是她无法参与的过去,还是不揭他的伤疤好了。 耳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上首歌已经重复了很多遍,她点开听歌软件播放黎苏年喜欢的歌单,把手机递回到他手里,“我安静听会歌,到地方叫我呀。” 说完,像是想到下车后要在雨天赴约,眉毛连带着唇角都忍不住又皱了下。 黎苏年拿过自己的外衣,盖在她身上,同时把她的脑袋调整到自己的肩膀位置,像哄小朋友似地轻声说道:“还要一个多小时,睡会儿吧,说不定等醒来雨就停了。” 舒萦气呼呼哼一声,没接腔,她瞧着这雨一时半刻的根本停不了。 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好闻气息,享受片刻的安宁。 这边,黎苏年在听到女孩逐渐绵长的呼吸声后,才小心拿起来手机,给兰州的那位老同学发消息:「下雨了,晚上别在外面吃了,到我房子那准备点火锅食材在家里吃吧。」 之后退出聊天界面,提前在打车软件下了个预定单。 完成后他点进订单页面,给师傅留言:「下雨天出行不便,辛苦您到负一站里接一下,感谢。」 第26章 chapter 26 亲亲老婆 雨水如瀑, 无休无止,地面上的水沿石砖缝隙滚滚向前,单元大厅里, 舒萦无声观察着此刻所处的环境。 一分钟前, 她跟着黎苏年从网约车上下来,走进这栋住宅楼, 记得出发前他说的安排是要先去放行李而后再赴朋友的约, 难不成现在计划有变? 后半程的高铁上她稍微眯了会儿, 坐车途中一直在醒神,没顾上和他说话, 等人完全清醒,就下车到了这里了。 想着, 她用拇指按一按黎苏年的虎口位置, 轻声问他:“这是哪里?” 男人瞧了眼电梯楼层指示小屏幕, 还有几层才下来,收回,他侧过脸,微笑着说:“家里。” 舒萦闻言短暂怔神几秒, 心里想, 好模糊其词的回答, 是朋友家里吗, 为什么不加主语, 不过好像这也不是重点, 于是她略过这一点,又问:“是在这儿吃饭吗?” 问这话的时候,舒萦眼睛亮晶晶的,饱含期冀听到肯定的回答, 在朋友家吃饭的话就意味着接下来几个小时也不用面对讨人厌的雨了。 好在黎苏年不负她望,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舒萦满意笑起来,喜悦全写在脸上。 黎苏年被她的开心感染,也跟着弯了弯唇。 叮一声,电梯到达。 黎苏年牵着舒萦进去轿厢里面,等另只手的两个行李箱也拉进来后,他松开把手,按下楼层键。 不到半分钟,电梯把她们送到所在的楼层。 出来电梯,黎苏年牵着她径直来到其中一户人家门前,就在舒萦已经扯出标准微笑,等着他敲门他朋友来开门和人打招呼的时候,只见黎苏年神态自若地伸出手指在门锁面板上输入密码。 舒萦惊了:不是,你们关系好到这种程度的吗,家门密码都随便给别人的? 诧异几秒过去,屋里的人听到动静闻声过来,门打开,舒萦看到一对笑容和善的年轻夫妻,对面的男人上来先伸手和黎苏年碰了下,之后俩人简单拥抱,男人拍着他的肩,朗声说:“呦,咱黎总又大驾兰州了。” 调侃十足的话,黎苏年没回,只眼神警告他注意点,之后和站在一旁的女士打了声招呼。 结束,他侧脸和舒萦介绍道:“这两位都是我多年的同学,于微,时曳。” 而后虚虚搂下舒萦的肩,同两人介绍道:“我妻子,舒萦。” 对面的于微正打算笑说:“知道知道,大名鼎鼎的兰州姑娘嘛。” 话没到嘴边,被自家老婆不客气地抬手推开,时曳两步上前,笑着牵上舒萦的手:“我比你大两岁,叫你一声小舒,没问题吧。” 舒萦微笑回:“没问题的。” 时曳:“路上辛苦了,来先吃饭吧。” 说着,拉着舒萦往餐桌边走,身后黎苏年好似在和于微说什么,但隔着点距离,舒萦听不太清。 也是这个时候,舒萦忽而有了新的发现,黎苏年和于微不愧是多年同学好友,能坦然告知家门密码就算了,就连家里装修竟然都风格这么相似,要不是亲眼见到于微婚姻美满,她都要怀疑俩人有点什么了。 瞧见她的小心打量,时曳笑吟吟问舒萦怎么了。 舒萦一时想不到可以岔开的话题,只好如实说:“你家装修风格和我家挺像的,有点眼熟。” 时曳在这话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后,她说:“这是你家。” 舒萦不由啊一声。 之后懵懂看向时曳,什么叫这是你家,她表示很疑惑。 俩人的对话被身后跟过来的于微俩人听到,他假模假式地咳一声,撞一下身旁人的肩,调侃说:“我们财大气粗的黎总怎么回事,结婚了不老实交待财产问题。” 时曳怕自家老公嘴瓢说漏什么,赶忙接过话茬说:“苏年他之前考虑过在兰州工作,就在这边也买了房子,我家也在这个小区。” 舒萦若有所悟喔一声。 同时不动声色瞥一眼身后的黎苏年,果然如他老同学所说的那样,财大气粗,考虑过在这里工作,就直接购入房产的嘛,有够任性的,怪不得老同学相见直接都管他叫黎总的。 身后,于微原是想说:这房子算什么,有几年,那家伙恨不得每周都往兰州跑。 但身旁有眼刀凌厉的黎苏年,身前有处处挡他话的自家老婆,于微表示,有口难言。 四人前后在餐桌边坐下,于微斟酌用词,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他举杯同舒萦说:“本来是在外面订了餐厅的,下雨出行不便,老黎体恤我们夫妻俩,最后没想到是在家里吃了,第一次正式见面,往后常来。” 原本他是想说欢迎舒萦来兰州,话到嘴边想起来这姑娘在这城市呆了四年,他才来工作不到一年,好像轮不上他来欢迎。 舒萦对黎苏年的这对老同学初印象很好,斯斯文文,但不古板,和人交谈也很友善,她端起来手边的饮料杯,笑说:“很开心见到你们,有劳两位准备食材了,在家里吃火锅很温馨,我觉得比在外面好。” “是吧,我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哈哈,其实主要…” 眼见自家老公又多话,时曳端起来手边的涮菜,毫不客气说:“小舒你别理他,他一开口就说不停,咱们吃饭,叫他自己说去。” 于微瞧见老婆要往锅里下东西,赶忙止了话,接过去盛满的盘子:“不聊了不聊了,我来。” 舒萦看着,觉得这夫妻俩的相处模式很好玩,时曳可以说把自家老公拿捏得死死的,于微也是十足的宠老婆做派,她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很美好的爱情模样。 一路同学,校园情侣,能有这样的圆满结局,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 不合时宜的念头生出不过几秒钟,舒萦赶忙低头收敛神色。 这边,黎苏年留意到她不寻常的姿态,拿起一旁放着小红椒段的碟子,轻声问她:“来点吗?” 今晚的火锅配的是油碟,舒萦面前的料碗里只有少许蒜末,她抿下唇,说谢谢。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4节 黎苏年帮她给料碗里加了两勺小红椒段,之后又拿起来盛着香菜碎的碟子往她碗里加了点。 桌上的红汤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菜还没涮好,时曳热情给她夹炸好的酥肉吃:“尝尝,我婆婆今早刚炸的。” 酥肉刚放到她碟子里,黎苏年已经把放有辣椒面的料碟挪到了她面前。 舒萦笑着道声谢,夹起来酥肉块蘸上辣椒面送进嘴里,自家炸的就是舍得用料,满满的都是肉,只裹着浅浅一层面,又脆又香,咽下后舒萦诚心夸赞:“好好吃。” 时曳开心的笑,安利成功,又给舒萦来了一筷头。 交谈间,时曳注意到舒萦的眼妆,笑说:“你好厉害,不愧是专业做手工的,这个眼妆化得很赞,我就不行,回回画个眼线恨不得戳瞎自己。” 路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舒萦都忘了补妆这回事,时曳眼下的夸赞叫舒萦十分受宠若惊,她得意看一眼黎苏年,那眼神,像是在说:瞧瞧人家多有眼光。 黎苏年抬手揉一下她的发顶,跟着说:“我们小舒自己化的,必然好看。” 舒萦觉得这夸赞未免有点不走心,暗戳戳和他秀时,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于是朝他挤下眉算作回应,收回,她高兴和时曳说:“我有诀窍,你想画的话我可以教你。” “好啊,怎么个诀窍。”时曳虚心请教。 两个女孩兴高采烈就眼线的画法展开激烈探讨。 这边,于微瞧着黎苏年那副唇角上扬到天际,幸福快要溢出来的不值钱模样,心里很为这位老同学感慨。 过去很多年,他喜怒不形于色,笑更是少有,具体不知多少年的坚守,能有如今的圆满结局,他打心底为他开心。 拿起来一旁的酒瓶拧开盖,于微帮他把杯子里添满,又给自己来了个满杯,端起来笑说:“走一个?” 黎苏年欣然和他碰了下,仰头,一饮而尽。 …… 热热闹闹的火锅局,前后吃了快两个钟头,今晚两位男士不晓得是太久不见还是怎么,兴致格外的好,饭桌间推杯换盏,黎苏年来者不拒。 舒萦都不知道黎苏年还有嗜酒倾向呢,到后头于微明显有点醉了,还非要拉着黎苏年喝。 时曳不停劝,但于微喝到兴头上,推着自家老婆非说没醉:“难得跟老黎见一面,今儿高兴,你别管,平时听你的就算了,今天我们哥俩不醉不归。” 舒萦眼瞅着黎苏年也是一脸的醉态,她可没有什么照顾醉鬼的经验,也很烦带着一身酒臭气的人。 想到对面的夫妻俩离开后,她可能还要收拾残局,还要照顾黎苏年,心里隐隐的有点烦。 这人可真是的,知道酒量不行就不能收敛点嘛,非把自己喝醉。 时曳觉察到舒萦的表情,抱歉朝她笑笑,说:“老于平时不怎么喝酒的,量一般,今天和苏年太久不见,心里高兴,给你添麻烦了。” 舒萦忙说:“没有没有。” 老同学间的深厚情谊,她还是很能理解的。 时曳:“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别让他俩喝了,明天我俩都还上班。” 舒萦连声说好。 其实大家早吃的差不多了,后面没结束,就是两位男士酒不停。 她和于微算不上熟悉,不好说什么,几次眼神暗示黎苏年可以了,他也就是笑一笑握住她的手说最后一杯。 一杯复一杯,都不知道喝了多少个最后一杯。 两三分钟后,舒萦起身送走于微夫妻俩。 关门回来,瞧见黎苏年撑着额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微微闭着。 舒萦上前晃一晃他,他跟着她手的摆幅动一动,这模样,真是醉得不行了。 舒萦气呼呼哼一声,伸手去揪黎苏年的头发,同时小声念叨说:“黎苏年,看在这是你第一次喝醉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再有下次你就等着自生自灭吧。” 说着,她伸出手臂试图撑着黎苏年站起来,醉鬼一直坐着不是个事,先把人扶到床上再说,哪料她手臂刚挨到黎苏年,男人反客为主直接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脸因为酒精的摄入比之平时有点红红的,但一整晚眼尾和唇角的弧就没放下来过,舒萦正要挣扎。 黎苏年已经低头拿脸颊轻轻贴她,片刻后,又去寻她的唇,嘴里还念叨着:“老婆,今晚很开心。” 舒萦使劲推他,她才不要和醉鬼接吻:“谁是你老婆,黎苏年你正经一点。” 但醉了酒的男人力气也格外大,他紧紧把她抱在怀里,舒萦不和她接吻,他就亲她的脸,亲她的眼,边亲还边说:“小舒是我老婆,亲亲老婆。” “我老婆最漂亮最可爱。” 舒萦故意气他,和他说反话。 “才不是你老婆,不漂亮,也不可爱,松开,我不喜欢醉鬼。” 他可能真的喝醉了,说话风格都和平时很不一样。 一脸的愉悦笑意,还在亲她:“小舒不喜欢醉酒的,下次不喝了。” 大约是因为喝了酒,黎苏年的脸很烫,唇也烫,呼吸的热气也很烫,一下又一下的亲在她脸颊上,有点热,也有点痒。 其实今晚算是俩人第一次同床共枕的机会,原本舒萦还是有点期待的,想试试俩人的性|生活和不和谐。 这对今后的夫妻生活来说很重要,但黎苏年醉成这样,她是没一点心思了,工作那两年,她一个小药代,少不了参加各式各样的饭局,酒品再不好的男人,她也见过。 一般酒局结束,她就可以退场了,男同事带着饭桌上的各位奔赴第二场,无非就是那点事,和黎苏年现在的所作所为基本没差。 还以为黎苏年这种平时看着人模人样的大学教授会和那些人不一样呢,结果天下的乌鸦果然是一般黑的。 舒萦想到工作上的那点腌臢事心里无端的就有点烦,使了大力气推他:“黎苏年你再这样以后别想碰我。” 大约是这话满含的怒气值,叫黎苏年终于停下动作,他温柔地伸手捏捏她的脸颊,贴着她的脑袋说:“真没醉,第一次和我们小舒一起睡,怎么舍得醉。” 舒萦听着,正打算问这话什么意思,黎苏年猛地抱着她站起来,起身后,还把她往上掂了下,笑说:“先证明给老婆看,还能走直线,真没醉。” 说着,抱着她往卧室走,但那个说自己能走直线的人,路上不知道歪了多少回,舒萦在他怀里被晃得上上下下,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掉下来,很想从他怀里挣脱下来,奈何黎苏年根本不给她机会。 好在一分钟后,俩人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卧室。 上床前,舒萦揪他耳朵:“先去洗漱。” 黎苏年笑盈盈的亲她额头:“听老婆的。” 就这样,他又抱着她往浴室走。 到了里面,他终于舍得松开她,但也只是把她放到洗手台上,依旧圈得紧紧的,叫她半分逃脱不得。 他也只舍得腾出来一只手接水刷牙,囫囵把自己收拾干净,又接水挤牙膏给她刷牙。 舒萦真是要被黎苏年给气笑了,但想想日常清醒着的时候,她也难接受黎苏年这样对她,索性趁着他醉酒放任他一回,任他帮她洗脸,给她刷牙。 十多分钟后,俩人收拾完毕,舒萦看这会儿黎苏年动作倒挺麻利,指挥说:“要不再帮我洗个澡吧。” 男人托着她的臀,一把抱起她:“结束一起。” 舒萦搂着他的后颈正打算问结束一起什么意思,然而没等她开口,黎苏年猛地把她举高了一下,吓得舒萦尖叫出声,拍着他的头发让他把她放下来,到嘴边的问话就这样原路又吞了回去。 出来浴室不过半分钟,黎苏年抱着她来到床边,下一秒,俩人齐齐摔在柔软的床塌上。 场景转换,舒萦忽然生出了几分怯意,这下不用他回答了,她自己已经懂了。 但她现在不要,她使劲儿推他:“你自己乖乖睡觉,我去把外面收拾一下。” 一桌的残局,她想想都难受。 可黎苏年把她抱得更紧,恨不得将她嵌在身上似的,“不要,要和老婆一起睡,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就算收拾,也放着明天他来就好。 舒萦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眼下听见黎苏年毫不遮掩地提起这事,她忿忿然说:“本来是有机会的,但你现在喝醉了,下次再说吧,我不跟醉鬼做。” 说着,再次推他打算起来。 可这一次,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忽而感觉到小腹处多了个新朋友,存在感相当强烈。 她是一个成年女人,当然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想要的同时,又想到今晚的黎苏年是个醉鬼,嘴角一撇,眼泪就流了下来:“好烦你,谁让你今晚非要喝酒的。” “臭熏熏,我不要。” 第一次的回忆因为醉酒,注定不美丽。 黎苏年双手掐着她的腰,把她往上带了带,一点点吻去她的泪痕,同时柔声哄道:“洗香香了,小舒乖,不哭。” 听听这话,像是没醉的人吗。 他日常可不是这个风格的。 于是他亲她的。 她推他的。 可亲着亲着,舒萦忽地发现了不对劲,俩人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到了床下面去。 …… …… 舒萦很快溃不成军,整个人被他亲到软得不行,全身散发着沁人的香。 热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静谧的夜,逐渐激烈。 两个人的声音交缠在一起,源源不断的往外溢。 久久,结束,他抱着她,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发出今晚的最后一句喟叹:“小舒真棒,老公爱你。” 第27章 chapter 27 猜想你应该会喜…… 翌日一早。 几乎是在舒萦意识归位的一瞬间, 便感受到有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脸上。 她下意识想推开,又被人更近距离地带进怀里。 缓缓睁开眼皮,看清身旁人的那一刻, 舒萦脸不争气地秒红透。 昨晚的回忆一点点翻涌上来, 她被他不停歇的翻转、连通、折腾,直至半夜。 到后面她累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任她求饶、流泪、撒娇, 使尽浑身解数, 全都无济于事,最后索性摆烂, 任他随意动作。 她现在一点都不担心夫妻生活是否和谐的问题了,只担心自己的身体素质经不经得住黎苏年连续的折腾了, 对他这种索取无度的行为, 舒萦觉得很有必要和他约法三章。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5节 她开口喊他的名字:“黎苏年。” 声音出来, 是哑到自己都快听不出来声音主人的程度。 舒萦拳头硬了,后面的话也不想说了,她别过脸,不看他, 可黎苏年却是在这动作后轻轻把她翻了个面, 揽进怀里。 他拿鼻尖贴她的鼻尖, 细声细语地和她问早。 舒萦不想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 依旧紧闭着唇, 只当听不见, 不动,也不回话。 他又用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尖尖蹭她的脸颊,连绵不断的痒让她不得不出声阻止他的恶劣行为,她哑着嗓子, 凶巴巴说:“你很烦人。” 话音落下,想到今天要用这样的声音和朋友们见面聊天,无端的,又有点难过。 想着,眼泪不受控地就开始往外淌。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她平时不爱哭的,可和黎苏年在一起,眼泪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很多。 看到她流眼泪,身旁的男人手无声收拢了些,温柔地帮她擦去泪水,他轻声哄她,让她不哭。 可他越擦,舒萦的眼泪流得更凶,也忍不住抱怨道:“我本来不爱哭的,可你总是欺负我。” 细数,其实也就昨晚算得上欺负。 但此刻她的泪流在她脸颊上,也像是流进他心里,昨晚是他借着酒意不顾她意愿,他承认,但不悔。 黎苏年把人往怀里抱了抱,盯着她委屈巴巴的脸,哄她:“我的错。” 她泄愤似地揪他耳朵:“哪里错。” 他说:“哪里都错。” 求生欲满满的回答,让舒萦一不小心破涕为笑,笑声后,她不管不顾地把脸上的泪全蹭到他手上,给他定规矩:“以后不许喝酒和我一起睡,我讨厌一身酒气的人。” 他说好,以后不喝了。 “还有,你以后要克制点,一周做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也不能不顾我的意愿,这种事情讲究双方体验,你这种只管自己爽的,就是渣男行为。” 黎苏年搂着她,没即刻接话。 舒萦又去揪他耳朵。 他放任她动作,手顺在她发间,不容置喙道:“次数重新定,我们新婚。” 三次,对他一个血气方刚正当年的男人来讲,委实很难照做。 舒萦看着他,想,其实他活儿很好,过程当中有些时候她也算享受其中,如果能做到优先照顾她的体验,再多一两次也无妨,就当定期联络夫妻感情了。 这么想着,片刻后打定主意,她说:“那一周最多五次。” 看出她脸上的坚决意味,这回黎苏年说好。 经过昨晚,两个人之间似乎多了点亲密,一跃成为可以坦诚相见的真夫妻,聊完前面的话题,舒萦问现在几点。 黎苏年捞过来手机看一眼,回答说九点多。 舒萦:“我和朋友约了十一点见面吃午饭,下午我们要一起逛街,晚上就该回家了。” 昨晚很累,他体谅她,但也不想干预她的安排,最后说:“再躺会儿,到点送你过去。” 说着,他把她往怀里带了带,距离拉近后,再次感受到新朋友的强势存在,舒萦不禁炸毛:“不许。” 嗓子已经哑成这样了,再来一回,她今天彻底不用见人了。 可黎苏年根本不舍得松开她,他抵着她的下巴,笑着说好:“只抱抱,订了早餐,半小时后到。” 他的手臂有点硬邦邦的,全是锻炼出来的大块儿肌肉,躺在上面不太舒服,舒萦往下钻了点,问他点的什么。 他报上一家店名。 舒萦听言在他怀里仰起脸,有点不可置信:“怎么会点这家。” 是她很爱的一家牛肉面。 大学那几年常吃的店,毕业回榆市后还经常想念。 原想着趁晚上离开前去这里打个卡的,没想到黎苏年早餐直接点了这家的外卖,实属意外之喜。 他轻轻笑着,语气很随意地说:“在点评网挑的。” 舒萦笑吟吟,不疑有他,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很赞的选择,值得夸奖。 看在牛肉面的份上,她安静在他怀里又躺了半个钟。 寂静的独处空间,她视线没有落点地开启神游模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产生了同一想法,如果就这样,到地老天荒,好像也不错。 可肚子咕咕叫,显然不允许。 人不吃饭,是真的会饿死。 - 简单垫了垫肚子,舒萦出门去赴朋友的约。 用早午餐的时候,她同他商量:“我会把你介绍给朋友们,但你可以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说没问题。 舒萦开心说好。 去时路上,看着黎苏年又恢复成了那般万事宠辱不惊的沉稳姿态,她在心里默默想,那话讲得真是对极了。 有道是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昨晚的回忆里,他好像讲了很多和他日常风格不符的话,听得她都有点羞,还是这样的黎苏年看着比较正常一点。 也会想,她在二十五岁的这一年,做下的有关冲动结婚的这个决定目前看起来好像很不错, 一段婚姻需要的,果然不是爱情,而是合适。 她们毫无基础、各有目的的结合,能有现在这般的相处,舒萦表示相当满意。 不多时,到了地方,和朋友们约见面的一家餐厅门口。 她们宿舍的超准时宝宝林小语已经等候在那里,车没停下,舒萦降下车窗和她打招呼:“小语。” 林小语闻声朝这边走过来,惊喜和她挥手,“萦萦。” 车停稳,黎苏年放她下去,两个女孩开心抱在一起,热情寒暄,两年多没见,但她们联络没断,感情依旧。 好一时,叙旧的话讲了一箩筐,林小语戳她手臂,眼神往她身后递了递:“不介绍一下?” 舒萦扯下唇,大方说:“我老公。” 领证之初匆忙,加之搬家当天又去参加差点忘记了的旅行团,以至于这么大的事没能及时同步给各位好朋友。 林小语不客气地说:“可以啊你,要不是这趟正好过来,还打算一瞒到底了。” 舒萦忙求饶:“不敢不敢,实在是几件事撞在一起,忙昏头了。” “再怎么,摆酒也不会忘了你的。” 林小语切一声:“我看你是惦记我的份子钱。” “不能惦记吗?”舒萦俏皮的笑。 林小语真是对她们寝室的幺妹无语了,读书的时候就属她最会撒娇,毕了业还以为能变成熟点,没想到还是这副德行。 她摊摊手,和舒萦身后的男人调侃道:“看到了吧,这才是我们萦的真面目,以后有得你受了。” 黎苏年很给面子的应下这话:“接力棒到我这儿,请组织放心。” 简短几句交谈,林小语暂时觉得这男人还算值得托付,面子里子都不差,人长得儒雅帅气,接梗也在线,在她这儿,他算过关了。 说话间,另一位室友路书琦姗姗来迟,远远听见几人的笑谈,到跟前打趣说:“你们够了,不等我先聊上,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林小语不客气地说:“你个迟到大王,谁要等你。” 路书琦对自己的秉性也很清楚,这话她反驳不了,于是选择性忽略,上前和舒萦抱了下:“萦萦,好久不见。” 舒萦愉快和好姐妹贴贴,完事抱住她的胳膊不舍得松手,林小语在一旁啧啧感叹:“你够了啊,你老公还在这站着呢,回头记恨上我们书,光收份子钱,婚礼不给她发请帖。” 舒萦朝林小语傲娇地挤下眉,侧脸看向被点名的黎苏年:“会吗。” 男人在一旁宠溺的笑:“不会。” 舒萦脑袋昂起来:“听到了吗。” 林小语表示:有被你们秀到。 眼下春寒料峭,室外不是个聊天的好地方,既然她们人齐了,黎苏年主动说:“那你们慢用,五点我来接萦萦,五点之前,就交给你们了,多担待。” 来之前,舒萦只在群里简单说,会带个人给她们见见,原以为至少接下来用餐会一起,没曾想他只负责把人送过来。 林小语和路书琦对视一眼,各自在心里想:不愧是她们萦。 但这样的安排的确更有利于接下来的姐妹闲聊,俩人也乐见其成。 她们各自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放心。 就这样,黎苏年目送三个女孩进去餐厅,独自开车离开。 这边,人还没落座,林小语说:“舒萦同学你够有种的啊,新婚丈夫还不配跟你上桌吃饭了是不是。” 舒萦:“你俩要能一点不介意我现在喊他回来就是。” 俩人齐声说:“那倒也不必。” 短暂相处,她们是挑不出黎苏年任何错处,这才来得及八卦道:“这种绩优股,你哪里搞来的。” 舒萦把大衣脱下来,搭在一旁,回答说:“算是高中同学。” 路书琦:“什么叫算是。” 舒萦:“一个学校的,但不同级,认识,但不熟。” 回答还算简洁明了,林小语跟着问:“那请问是什么样的契机让你证扯得这么匆忙。” 年前,舒萦接连遭受失恋失业的打击,有段时间从聊天上她们都能感受到她状态很不好,今天再见面,她却能这般满面春光,显而易见,她的这位新婚丈夫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一开始算是冲动作祟吧,”她说,“但现在觉得也还不错,得过且过。” 林小语真无语望天,这在她这都算得过且过的话她真是不要活了,她们幺妹满身的幸福光芒都快把她俩闪瞎了。 当然,这只是她们的片面看法,过日子到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6节 或许其中真有什么不好说的隐情,她们也不想再问了,跳过这个话题,三个人扫码点餐。 这是她们以前就很爱的一家本帮菜餐厅,装修风格简约好看,菜品也在线,来过几回后便成了她们的常驻约会点。 今天见面,三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同时选了这里。 其实林小语两个如今还在兰州生活的平时偶尔也会光顾,定这里,主要还是出于照顾舒萦喜好。 被照顾的本人心里当然也清楚,点菜之初,她就放话说:“今天这顿我来,你俩不用跟我客气哈。” 另两人同步回答:“我们本来也没打算跟你客气。” 俩人如今一个还在拿低保读研,另个被家里逼着在一效益不好的事业单位苟着,论实力,自然不比舒萦。 舒萦对此倒也不在意,都是亲室友,读书的时候她没少被照顾,如今能回报一点,很应该。 点过餐,三个人继续姐妹闲聊。 舒萦问俩人最近怎么样。 这一下子打开了林小语吐槽的开关,读研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美好,无休止的实验室生活,几乎耗尽了她的全部精力。 有时也会想,当初就应该和其他几人一样本科毕业直接选择工作,她和俩人说:“本来我选择继续读,不是想着能让就业面宽一点,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我好像自己把路堵得更死了。” 舒萦问她怎么说。 林小语忿忿然说:“几个月前的秋招我去凑热闹,原以为咱学校也算有点含金量哈,我寻思我明年应该能应聘上一个大专院校的小讲师吧,结果你们猜,这些个大专院校听了我的信息都是怎么说的。” 不用俩人应什么,她自顾自接着说:“人家招聘老师都很拽地说,同学,不管你是酒吧舞还是哪里舞,我们招讲师,只要博士的。” “我知道现在学历贬值,但也不至于贬值到这种地步吧,她一个大专,还看不上我九八五的本硕了。” 舒萦:“进不了院校,就去药企呗,硕士进研发岗,应该还是有得挑的。” 林小语:“这谁说得准,现在集采政策这么搞,你这么兢兢业业的小药代都能失业,公司说倒闭就倒闭的,我是觉得,进企业不稳定,我本人还是倾向于进高校拿编制的。” 路书琦对于舒萦失业这事一直不知详情,之前隔着网络,很多话不好问,今天面对面,她关切道:“不过你工作,具体怎么回事,以后真不打算上班了。” 她家里比较传统,毕业考上了个效益一般的事业编岗,家里也兴高采烈,觉得女孩子只要有个稳定的工作就是好的,赚多赚少倒无所谓,出嫁前有家里补贴,结了婚有老公照顾,这种观念在她这儿根深蒂固。 舒萦说:“没什么,就被裁了,心很受伤,政策冲击,狗公司集采中标当周就把医保谈判团队裁了,没几周就开始裁市场,裁销售,根本不给我们时间缓冲,听说现在都开始裁研发了。” 林小语听得目瞪口呆,她算是半只脚踏进这行的人,身边一半同学都在医药行业讨口饭吃,知道这行如今萎缩得厉害,但像舒萦前司这么离谱的公司还是第一次听说。 “研发都裁,它到底是药厂还是药企。” 舒萦冷笑一声:“它是资本家。” 失业来得突然,虽然公司赔偿有给到位,但这事对她造成的精神伤害不可磨灭,年前的消沉,失业占大半。 林小语:“供集采吃老本能赚多少?” 舒萦:“医保走量,只要中标,利润大得超乎你想象。” 路书琦听着,不禁劝林小语:“不行你毕业也去干药代算了,静姐听说去年一个月都七八个了,前段时间朋友圈不还晒了房产证,两百多的大平层,现在一个月得有十几个了吧。” 舒萦接腔说:“应该是有的。” 她们话里的静姐,是她们宿舍年纪最大的室长姑娘田静,读书的时候对她们三个人都很照顾,也很能干,毕业工作后更是拼,家里条件一般不能帮衬她什么,反倒是她一直在贴补家里。 林小语:“老娘辛苦读书,不就是为了不做销售不吃那份苦。” “再说了,就静姐的工作付出,试问咱们三个,有人能做到吗。” 三人面面相觑几秒,各自摇头,那还真不能。 田静自己跟她们讲,为了拿下省医一位女主任,天天被骂小三她帮人接送孩子一个月,知道那位主任更年期离婚心情不好,田静尽职尽责给她当了一个月的出气筒。 另位省肿瘤的大主任,客情维护从来都是一式三份,大老婆小老婆、暧昧对象,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情商、这付出,她们三个,还真不行。 路书琦在这时总结道:“可药代来钱快啊,你看静姐,再看我们萦,如今请客丝毫不带犹豫的,那不都是毛爷爷给的底气。” 舒萦赶忙跳出来说:“别拿我和静姐比,她是肿瘤线的,我是普药的,赚的和她天差地别,请客是出于对你俩的爱。” 另俩人齐齐切一声:“你够了。” 她们萦可是靠做手作大学就可以经济独立的人,说手里没点底子俩人也是不信的。 聊得正尽兴,一位外卖小哥过来打断三人,“请问是尾号9276的舒小姐对吗?” 手机尾号和姓倒是对得上,但她们点餐有点喝的,她没点外卖。 于是舒萦懵懂点下头,有点不明状况。 小哥笑说:“那给您送到了,祝您用餐愉快。” 说着,放下东西脚步匆匆人就走了。 坐在舒萦旁边的路书琦问她点了什么,舒萦回答:“我什么都没点啊。” 林小语快人一步地把外卖包装袋拆开,只见是她们都很爱的一家奶茶店的外送,这家店很难排。 路书琦惊喜:“你什么时候点的,我来的时候还想要不要点一个,但想想这餐厅饮料也不错,就算了,别咱都吃完了,它还没送来。” 舒萦对着外卖单看了几遍,依旧确信这不是她点的。 这家店她是喜欢,但排队一直老大难,这趟停留时间短,这家奶茶店根本不在她计划清单上。 沉默间,路书琦一语点破梦中人:“该不会是你老公买的吧。” 林小语点头表示这话在理。 舒萦听着,尽管半信半疑,还是把外卖单拍下来发给黎苏年:「照片。」 「这是你点的吗?」 隔了半分钟,那边回:「嗯,路过,排队人挺多,猜想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第28章 chapter 28 护短 下午, 舒萦和两位朋友去商场逛街。 三个人很久没聚,从见面开始,闲聊就没停过。 面对面聊天的乐趣和通过网络聊天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种能即时听到对方声音, 看到对方面部表情、肢体动作的闲聊,比之对着屏幕上干巴巴文字的闲聊, 更有温度, 也更亲切。 即使她们的生活已经少有交集, 过去的共同朋友、工作话题也让她们一分钟也停不下来。 那会儿三人刚潦草逛完二楼的几家女装店铺,往下一个区域走的时候, 林小语迎面碰上一位同学。 俩人各自身边都有朋友,短暂打了个招呼注意力就回到了身边朋友身上, 错身过去不久, 林小语想到什么, 开启新的话题和俩人说道:“z司骗保那事你俩都听说了吧。” 这事在医药圈算轰动性大新闻,舒萦作为离开不久的从业者,她在旁边点下头。 林小语说:“那同学有两个本科同学毕业去了z司的,听说都失联好几个月了。” 路书琦没有从事相关工作, 对这方面关注比较少, 她闻言疑惑询问缘由:“为什么会失联。” 舒萦心有戚戚然地叹息一声。 林小语在一旁送上回答:“进去了呗。” 路书琦惊了, “是我理解的那个进去吗?” 林小语白她一眼。 路书琦表示:好大一个瓜。 她跟着追问林小语到底怎么个事。 林小语其实也是道听途说, 简单把自己知道的讲给路书琦听, 结束后撞了下舒萦, “是这么回事不。” 舒萦作为刚离开不久的同行从业者,补充道:“差不多吧,听说前后陆续进去了五六百个代表。” 路书琦目露惊恐,“但我感觉听你讲的, 这事一线药代好惨,这肯定都是领导层拍板定的啊。” “谁说不是呢,”舒萦说,“但出了事,那些领导们肯定一个比一个闪得快,进去的只能是一线牛马。” 路书琦在一旁摇头感叹:“打工人好惨。” “咱班有去z司的吗。”她左右望一眼俩人。 舒萦摇摇头,“没吧,我知道的没有。” 当时事情一出来,身边一圈同学就互相问过。 路书琦:“看来干这行有风险啊。” 说着,她拍一拍林小语的肩,“加油朋友,努力进院校吧,不行你还有应届身份,考公考编,也都抓一抓。” 舒萦在一旁听得轻轻笑起来,忍不住吐槽说:“我当时失业我妈催我找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讲的,要我三手抓,但我发现离开学校就变得看不进去书了,我是考不了一点。” “正常,我也是,”路书琦说:“不过你是有手艺的人,不考就不考吧,以后做自由职业,也很酷。” 林小语对此表示赞同,并说:“真羡慕你们这种心灵手巧的人,还记得你大学在宿舍做的那些,我现在想想,也觉得是艺术品的程度。” 舒萦听着,在旁边谦虚的笑。 说话间,几个人路过一排男装店,林小语俩人目不斜视朝前走,预备继续前往她们的目标店铺,舒萦心念一动,叫住俩人:“陪我逛下这家店呗。” 声落俩人往她说的店铺扫了一眼,立马前后打趣道:“哎呦结婚了就是不一样,逛街自己还没买就惦记给你老公买了。” 舒萦此刻脑海里的画面有点少儿不宜,心虚虚扯下唇,并没反驳这话。 其实她是看到男装店门口的广告牌,代言人身穿该品牌衬衫,扣子一粒没系,胸前一片裸露,块状分明的腹肌照吸引了好几位年轻姑娘在那儿拍照打卡,叫她一下子就想到了黎苏年。 她的新婚丈夫不愧是有良好运动习惯的人,标准的八块腹肌,手感相当好,这位代言人是六块腹肌,视觉效果来看,还不如黎苏年的好看呢。 感觉他穿上这件衬衫,一定也很合适。 俩人刚领证她就来参加杂志社的旅行团了,回想整个团期,受过他不少帮助,自己回份礼物,也很应该。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即使是和新婚丈夫的相处,在她看来,也应该讲究有来有往。 这么想着,她拽着两位朋友往男装店里走,“奶茶都喝了吧。” 林小语和路书琦互相对视一眼,笑说:“我俩也没说不陪啊,才结婚多久,真够护短的啊舒同学。” 舒萦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加快脚下步伐拉着俩人往店里走,不多时,进来店铺里面。 这是她第一次和同性朋友一起逛男装店,一时间有点无措,面对各式各样的衣服,舒萦选择恐惧症都要犯了。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7节 她视线还没在店里转过来一圈,笑容标准的导购小姐姐已经迎了过来:“女士您好,想买什么类型的衣服,我这边可以帮您推荐一下。” 林小语暗戳戳指一指舒萦:“她买,给她推荐。” 舒萦不太喜欢跟随式购物,她微笑说:“我先随便看下,有需要会找你的,谢谢。” 这样的顾客很常见,导购小姐姐笑着应了个好便离开了。 林小语和路书琦自觉做好陪伴角色,安静等在一旁,舒萦则是又打量了一圈店里的货架,同时在脑海里回忆黎苏年的日常穿衣习惯。 重逢的第一面,他穿的是一件长款大衣内搭毛衣,旅行团期间的穿搭可能是因为涉及工作,研学课的时候都比较正式,一般都穿衬衫正装。 这么一想,她发现衬衫好像是黎苏年日常穿搭中出现频次最高的单品了,既然如此,不如她就给他买衬衫好了,不容易出错。 打定主意,她提步来到挂着各式衬衫的展示架前,身边两个朋友此刻诡异的沉默让舒萦多少有点不自在,她速度很快地在展示架上挑选出了一款白色标准款衬衫,拿出价签看了眼,2打头的四位数,还能接受。 她偏头喊来导购,报上黎苏年的身高信息,询问她应该买什么尺码。 导购回:“一般3xl就可以。” 舒萦若有所悟点下头。 导购在旁边补充说:“这款衬衫还有黑色和绿色,也很不错,要看下吗?” 舒萦想到方才看到的广告牌上代言人穿的就是黑色,她说:“看一下吧。” 导购微微一笑,帮她取下来同款其他两种颜色的衣服让她对比一下。 舒萦在三件同款不同颜色的衣服上看了一圈,觉得都挺不错,但她好像并不知道黎苏年喜欢什么颜色,毕竟是第一次送礼物,只送一件的话,好像也有点拿不出手。 这么想着,她说:“三种颜色各两件,帮我打包吧,谢谢。” 话音落下,身边几人不约而同朝舒萦投来打量视线,导购小姐姐算是收敛的,意味也和其他两人不同,碰上了个大方的顾客,她热情推荐道: “现在商场做活动,满两万有五百的消费券,当场可用的,其他款式的衣服还有需要吗。” 舒萦觉得这几件衬衫已经可以了,摇了摇头:“就这些,结账吧。” 说着,提步往收银台走。 中间路过男士内裤区,舒萦视线笔直看着前方,一下都没敢停留,可大约是应了那句怕什么来什么,到这个区域不久,就听见导购小姐姐热情说:“要顺便带几条吗?” 余光瞧见身旁两位朋友都憋着笑等她回答,舒萦忙说:“不用不用,就衬衫就可以了。” 衬衫比较中规中矩,送礼物没什么,她才不要送黎苏年这个。 听见她的回答,两位朋友终于放肆笑了出来,林小语在那调侃说:“买衬衫都这么大方了,这不一起给你老公准备十条八条的。” 舒萦想,倒也不必,她和黎苏年还没亲密到这种程度。 付完款从店里出来,两位朋友挽着她啧啧感叹说:“导购小姐姐最喜欢你这种顾客了,不过你给自己买衣服也没见这么舍得过,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个中原因,舒萦觉得不好和两位朋友讲,索性任由她们误会好了。 这家店铺旁边接连几家都是男装店铺,见她不说话,林小语眼神往那递了递,笑说:“还逛吗,瞧,这还好几家呢。” “……” 舒萦:不必了,六件在她看来很拿得出手了,可以了。 …… 时间分秒过去,很快来到五点钟。 临近分别,三人各自都很不舍,上学的时候朝夕相处的室友,毕了业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即使是同在一个城市的林小语和路书琦日常也有各自的生活和工作,一年里也见不上几回。 三人下来商场一楼,脸上全是留恋。 但路书琦和林小语心知舒萦回家的航班就是今晚的,也不敢多耽误她,催促她快走:“你老公来了吗。” 黎苏年二十分钟前就给她发信息报了地址,眼下正在地库等她。 舒萦关心两位朋友:“你们怎么回。” 俩人异口同声:“你最重要,我们怎么回你就别操心了。” 说着,一起推她离开。 舒萦依次和两位朋友抱了下,下次见常联络讲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依依不舍地在俩人的送别中搭上电梯离开。 从一楼下去地下停车场只三层距离,电梯下降不过半分钟,面上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收敛,电梯门已经打开了。 黎苏年此刻就在电梯外头不远处的空闲位置等她,人没出来,就将她面上的失落一览无余。 原因很好猜,他不动声色走上前,捏了下她的脸颊,“没买东西?” 舒萦牵强扯唇笑了下,回答说:“买了,寄送到家。” 他嗯一声,牵着她往停车的位置走。 往机场去的一路上舒萦心情都一般,黎苏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闲聊,试图调和一下她的情绪。 但和朋友们相处的画面还新鲜热乎的在脑海里轮番播放,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五六个小时,现在回想,飞一般的就过去了,以至于黎苏年努力了一路也作用不大。 到机场办完值机,等待上机的时候,舒萦没什么闲聊的心情,阖眼靠在黎苏年肩上假寐。 可闭上眼睡不着,也没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后,反而愈发想念分别不久的两位朋友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装了十几分钟后有点装不下去了,舒萦又重新坐直身,黎苏年瞧见她起来,揉了下她的脑袋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舒萦随意看了眼,他手机上打开的是一个文档,大约在忙正事,她便没出声打扰,拿出来自己的手机预备随便刷刷打发一下时间。 几个常用app轮番上场,到海鲜市场,舒萦忽然发现一位老主顾的头像在一堆未读消息中尤为显眼。 这位老主顾独具一格的做事风格给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她选择优先处理这条。 旺旺大l包:「我命中注定的太太,请问最近工期排到什么时候了?」 「五一漫展的私单还能接吗?」 「图片一」 「图片二」 「图一的一整套头饰、项链,还有图二的配饰。」 这位老主顾是位三次元cos玩家,这次发来的图片是一款国风手游的角色。 舒萦点开两张图片认真看了下细节,工作量挺大,但类似款她都做过,难度还好。 切到备忘录查看了一下排单情况,舒萦斟酌回复说:「工期四月中旬。」 那边大约开了消息提醒,她刚回复不久,就收到了旺旺大l包的回复:「太太!你终于上线了!!那我这单你能接吗?」 「星星眼表情包。」 这是位大方的老主顾,舒萦弯下唇,敲字回复:「可以。」 旺旺大l包:「哇!!!」 「开心~ 」 「太太速速给个报价,我立马付定。」 云深处手作:「稍等,我算下。」 回完这条,舒萦重新打开旺旺发来的两张图片,在心里记算了一下材料费,计算完毕,又预估了一下这单自己要用的时间成本,之后切回到海鲜软件给她回复。 云深处手作:「4.25前寄出,7500。」 旺旺大l包:「好嘟,时间没问题,价格凑个整好了,算8000,定金转啦,辛苦太太~」 屏幕上方弹出支付软件的提醒消息,显示她收到了四千定金。 舒萦不算意外的笑了下,这位老主顾大方之余,还是个极致j人,主打一个你别管,我做事有我自己的节奏。 记得第一次接到她的单子时,她有零有整的给她报价,对面当即给她往上添到了整数,当时真的有点把她整不会了。 第二回她特意报了个整数价格,没想到对面又给她添了。 她特意告诉她她的报价在业内已经不算便宜的了,材料费人工费都有计算在内,不用这样。 但对方说没关系太太,她很喜欢她的风格,出完cos都会把这些当作纪念品收藏起来,希望太太能用最好的材料用心做就好,舒萦就随她去了。 她在软件上回了个收到,摁灭屏幕预备喝口水。 拿水的时候发现黎苏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忙完了,看到她伸手的动作,先她一步拿起来桌上的水瓶拧开递到她手里。 舒萦笑吟吟接过,仰头喝了一大口。 喝完,男人熟练从她手中接过去拧好瓶口放回去,同时状似无心地观察着她的状态。 女孩眼角弯弯,唇角高高扬起,脑袋也因为喜悦小幅度晃动着,开心表现的不要太明显。 他唇边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很用力,忍住亲她的念头,抬手又捏了下她的脸颊。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榆市,黎念念付完款,将海鲜市场的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她哥,坐等报销。 第29章 chapter 29 “你吃饱了,该…… 结束愉快的旅途。 回到榆市, 两个人各自开始忙碌。 忙碌的第一件事是拆快递。 这一路上买的纪念品,给朋友们买的礼物,在兰州逛街买的, 以及上飞机前舒萦又购入了一些手作要用到的新材料。 她们回到家的隔天下午, 物业集中把她们不在家这几天收到的快递给她们送过来。 整整两推车,六七十个。 当时舒萦在工作间赶进度, 外出这段时间手里积压了不少订单, 她是一个有信誉的店家, 想要如期发货,只能接下来一两周往死里赶, 今天醒来除去吃饭就只忙着这一件事。 黎苏年听到敲门声去开门,见是物业管家来送快递, 满满一推车, 他道了谢, 接过来东西,正打算关门回去问问舒萦,看她要不要现在拆。 管家弱弱发声叫住他:“黎先生,还有一推车。” 他脚步顿在那里, 第一想法当然是有点惊讶, 这一路舒萦买了东西, 古城里面买的一些纪念品, 在兰州和朋友们一起逛街买了一部分, 以及上机前的购物过程, 他都是知情的。 在他看来,眼前的数量,已经超乎他预期了,哪曾想, 这只是二分之一。 不多时,管家送来了第二辆推车。 有关黎苏年结婚这事,她还不知情,只听同事提起过黎先生如今和一位女士同住。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8节 今天两趟送来的快递比黎苏年入住以来收到的总数都多,纵使再有职业素养的管家,也忍不住几次目露讶异。 这视线,当然也被黎苏年捕捉到了。 看着眼前可观的快递数量,以及想到舒萦正在从事的工作性质,黎苏年第二次道谢后,跟着说道:“我太太刚住进来,购物需求会比较大,接下来可能要多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黎先生,我们该做的。” 管家忙说。 这小区里住了不少爱网购的业主,每年购物节,帮忙送快递都要几天,这算她们很日常的工作内容。 眼下提前心里有数,管家把这事记在心上便离开了。 黎苏年看着眼前堆满电梯厅的快递盒子,脑海里无端想起去年双十一办公室一位同事的吐槽,说自家老婆太爱买东西,每天回家迎接他的,都是门口的几十个快递箱子。 那位同事每每吐槽这事,总是一脸的烦恼,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叫他取取经控制一下老婆的购物欲。 他当时沉默听着,没发一言。 但眼下看着占满电梯厅四分之三空间的快递盒,他想,这哪是烦恼,明明是甜蜜,她在越来越多地填满他的生活。 从前陈列简单仿佛样板间的房子,她住进来不过几天。 客厅被她摆满了日常爱吃的小零食,打开冰箱,入目全是她喜欢的漂亮饮料,床头多了一排陪伴她很多年的可爱摆件,衣柜里挂满了她一年四季的各式好看衣裳。 以及,最幸福的一点,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她,睡觉可以抱着她,在家的每一分钟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她的笑。 想着,他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迈步过去工作间,用完中饭在里面呆了五六小时了,是时候该休息会儿了。 上午屡次被打扰,耽误她进度,叫舒萦特意锁了门,听到敲门声,她停下手上动作,起身去开门,门打开,迎面撞进黎苏年的温柔视线,她轻声问他怎么了。 他说:“管家来送快递,数量不少,现在要拆吗。” 高强度连续工作了几个小时,眼下她手指关节隐隐做痛,既然快递都到了,不如趁此机会休息会儿。 打定主意,她说:“现在拆吧。” 黎苏年嗯一声,见她从开门站那起就一直在用拇指指腹揉搓食指关节,他伸手握住拿到她胸前位置,问她手怎么了。 手作人指关节痛算是很寻常的职业病了,但大约是因为他询问的语气太过温柔,害她莫名觉得有点委屈,嘴角往下一撇,她额头向前抵在他胸膛上,可怜巴巴说:“我手疼。” 一刹间,这疼像是长了翅膀,从她手上飞到他心上,让他一颗心跟着狠狠皱缩几下。 理智告诉他这种时候该苛责她不爱惜身体,再多的订单也该懂得劳逸结合,瞧瞧,现在知道疼了吧。 但话到嘴边,好像自己有腿似的,七拐八拐的,说出口就变成了:“揉揉。” 她连着坐了几个小时,眼下站着对她来讲也是一种放松,于是舒萦就这么借着他的力,老老实实站在那里,等着享受新婚丈夫的按摩服务。 男人两只手拉着她的手,用指腹轻轻在她指关节上打着圈给她按摩,力度把控得很好,仿佛这样的动作练过千千万万遍似的,做得相当得心应手。 舒服到舒萦脑袋时不时地往前拱几下,额头抵在那儿慢慢变成了脸颊贴向他,同时仰着脸满足的笑起来。 以及,脑海里莫名生出个念头,结婚真好啊,在家里不小心嘟囔手疼妈妈只会阴阳怪气她不让她做这些偏她非要做。 可黎苏年会帮她按摩手指,也不会骂她。 大约过去十多分钟,舒萦明显感觉到指关节上的疼痛感散去不少,因为连续的按摩,还泛着星星点点的热,暖得直往心里蹿。 她用了点力气挣开他的手,而后环腰抱在他身上,欣喜和他道谢:“不疼了。” 他绷着表情,抬手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下次再疼不管你了。” 上午不过是进去了两趟强行让她休息了两回,下午她倒好,进去工作间就把房间门给反锁了。 自知理亏,舒萦不敢反驳,环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她不走心的撒娇企图蒙混过关:“别不管呀,你可是我心目中天下第一好的黎老师。” 知道她纯粹张口就来,胡说八道,半分不走心,但黎苏年发现,他的心在这话后还是不受控的荡漾了一下又一下。 像是一颗很有分量的小石块,被人随手捡起,胡乱一扔,丢的人转身就走,但石块触及平静水面,带来层层涟漪、难以止息。 咽下一口虚无,他很用力,继续绷着表情,拉住她环在他腰上的手,牵着她,往电梯厅走,“拆快递。” 片刻后,门打开。 舒萦看着满满一电梯厅的快递,她结结实实愣在那里。 这一路买了不少东西她知道,上机前的购物也很冲动消费,想到接下来岁月静好的手作自由,独立的工作间,满屋的收纳柜,她放肆进了一波货,很多收藏很久、心仪喜欢暂时用不到的材料,她统统下单带回家。 可现在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快递数量,舒萦心虚虚笑一声,侧脸看向黎苏年:“一半是我的,一半是你的?” 说完,她眼睫眨动几下,期冀能够听到肯定的回答。 满满当当两推车呢,应该是黎苏年外出这几天也积压了一些快递吧,她才没有买这么多呢。 时间分秒过去。 眼皮都要眨累了。 回应她的,还是只有沉默。 又是几秒,她看到黎苏年微笑着扫过眼前两推车的快递,启唇说道:“都是你的。” 一瞬间,舒萦感受到利箭穿心而过,当场丧命的痛。 老天鹅,她做了什么,一冲动闭着眼把购物车给清空了吗。 当时上机前购物的半小时,原来买了这么多,是她自己都觉得离谱的程度。 拆快递是个大工程,她的手才刚刚缓解,吭哧把这些盒子全拆完,新一轮关节痛指定立马就来。 这么想着,舒萦即刻抱住唯一有可能的帮手,眼睛亮闪闪地说:“要不要玩个游戏。” 清楚她不安好心,黎苏年还是顺着她的话扬了扬眉,示意她继续讲。 她假模假式地咳一声,说:“这里面有一件是我送你的礼物喔,我们一起拆,看谁先拆到。” 黎苏年抬手不客气地又弹了她一下,转身要回屋。 当他傻啊。 舒萦先她一步钻进他怀里,仰着脸看他,诱哄道:“赌注很给力的,谁先拆到今晚听谁的。” 他闻声脚步停在那里,慢条斯理勾下唇:“确定?” 反正这周的次数还没用完,舒萦的想法很简单,她一举两得,白捡一个劳动力,稳赚不赔的买卖,没在怕的。 于是用力点下头,义正言辞回:“确定啊,来吗。” 下一秒,黎苏年一只手捏住她的后颈,把人推进屋里,另只手握住门把,一把把门关上,门缝完全闭合前,她听见男人清浅无波的好听声音:“去吃点东西休息会儿。” 舒萦感动得简直要落泪了。 爱你两个字丝丝滑滑到嘴边,又被她紧急刹车吞了回去。 和朋友们可以毫无负担地讲出这两个字,因为她真心地爱身边的每一位朋友,但讲给黎苏年听,不太合适。 毕竟没多爱,眼下和黎苏年谈不上情情爱爱,只是觉得和他一起生活挺开心挺和谐。 各个方面的契合。 门关上了。 那么一大波快递,少说也要拆半个多小时吧,舒萦决定趁这个时间放松一下,今天的进度如期进行,不出意外,只要十天,手上积压的订单就能全部做完了。 这么想着,她打开电视,决定追会儿剧,顺便吃点东西。 一部轻松搞笑的美剧,舒萦坐在沙发上,开开心心地追了一整集。 片尾曲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惊觉,四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 果然,愉快的休闲时间永远是像加了催化剂似的,嗖一下,就没了。 吃饱喝足,可以去看看黎苏年进度如何了。 人还没站起来,忽而感受到身旁像是有人坐下,叫她整个人都跟着往下陷了点。 舒萦偏头看过去。 不出意外是黎苏年,男人穿着她给他买的新衬衫,且精准地挑中了那件代言人穿的黑色的,也同样没有系扣子。 胸前一片裸露,标准的八块腹肌和记忆里一样好看,顶光昏暗,直直打在上面,舒萦玩心大起,忍不住伸出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戳在上面。 有点硬,按一下,还能回弹,手感相当好。 男人任她动作,抬手捏了下她的后颈:“吃饱了?” 她点点头,问:“拆完了吗?” 他嗯一声,说:“也都放好了。” 他进进出出十几趟帮她整理收纳,愣是吸引不到她一点注意力,也不知道这部剧到底哪里好看,抱着零食坐在这儿边看边笑的,傻乎乎的。 舒萦惊喜哇一声,又戳一下:“这么好啊。” 他不置可否扯下唇,拿起来遥控器关掉电视,抱她起来。 突如其来的腾空,吓了舒萦一大跳。 她急忙搂住他后颈,问他干嘛。 他抱着人往卧室走:“你吃饱了,该我了。” 这架势,舒萦再不懂就有点蠢了,但,眼下才不到七点吧,她的赌注明明说的是晚上。 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她昂着脑袋,理直气壮,一派斥责他没有契约精神的指责模样,“现在还早!” 路过餐厅,他一只手撑起她全部重量,往上掂了下,另只手屈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窗户外面,嗓音淡淡的:“天黑了,是晚上了。” 下一秒。 砰一声。 她们一起摔在床上。 第30章 chapter 30 哄老婆 隔天上班。 是黎苏年工位旁边的卫澜最先发现黎苏年的不对劲儿的。 今天俩人都是第一节有课。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39节 十点钟左右课结束, 他俩前后回来办公室。 其余几位老师和他们打过招呼,陆陆续续出去预备去上第二节课。 卫澜到书架旁放下教材,回头的时候瞧见黎苏年正在脱外套, 大衣下面穿的还是件单薄的衬衣。 三月天, 尚未回暖。 办公室刚出去的两位女老师嫌空气干燥,日常呆着也不爱开空调, 是以屋里温度其实挺低, 他穿着件大衣, 从教学楼走回来的一路还觉得冷风吹着凉,进屋这么几分钟也不觉得热。 黎苏年同他差不多的穿搭, 按说体感温度应该也差不多,因而瞧着他慢条斯理搭衣服的动作, 卫澜不禁疑惑:“黎老师不冷吗?” 被点名的男人不急不缓放好衣服, 回过头, 唇角虚勾一下:“挺合身的对吧,我太太做主买的。” 说着,扶住胸口前的布料作势整理着衣服。 几步远外的卫澜看着这一幕,不禁陷入一种深深的自我怀疑。 难不成这屋里还有别人? 谁他喵的在跟这家伙讲话。 他不是问他冷不冷。 他前言不搭后语是在搞毛线。 四下看了一圈, 卫澜确信办公室里除他俩以外没有别人。 他俩是去年同批进来的新老师, 一路入职培训都在一起, 年龄相仿, 日常也还算聊得来, 回味着黎苏年方才的那句话, 脑子里有跟不知名的弦跳动一下。 卫澜后知后觉发现这家伙的意图。 就无人在意硬秀呗。 谁还没个老婆了。 他媳妇如今在家休产假,领先他不知道多少步,毫不在意。 这么想着,他往后一仰, 借力靠在书柜上,单脚点地拿出来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接通。 卫澜眯起眼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看着黎苏年,同时温声和电话那头说:“媳妇儿,醒了吗。” 他老婆刚出月子,半夜总要被孩子闹醒好几回喂奶,一般白天这个点他都会打个电话问问睡醒没,回去给她送点吃的,或者让他妈过去做点。 电话正讲着,忽而看见刚还一脸微笑的男人重新取下来衣架上的衣服,像是要走。 卫澜通话之余,喊住他:“黎老师今儿走这么早?别啊,还没来得及跟其他老师说吧,还能再演。” 黎苏年冷冷瞥他一眼,收回,目不斜视往外走。 没劲儿。 这电话倒是提醒他了。 十点多了,差不多该睡醒了。 昨晚闹太狠,现在哄老婆才是要紧事。 - 学校到家大概十分钟的车程。 黎苏年花了一个小时。 他绕远到一中附近的早餐店,帮舒萦买了份吃的。 高三那年,这家店是他见到她次数最多的地方。 他们班对面的放书教室,对着窗户正好可以看到这家早餐店,中间只隔着条单行道小路。 每天早晨七点,舒萦会骑车准时抵达这里和朋友碰面,她本人未必每天都吃,但三个女孩会围坐在店门口的一张小方桌上,边聊天边等吃的人用早餐,赶在早读开始的十分钟前,一脸不情愿地锁车、并肩进校园。 今天过去早餐店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常饭点,店里只坐着零零散散几个食客,老板娘瞧见他过来,热情跟他打招呼:“老样子?” 他微笑应一声,说:“今天打包。” 东西还是老样子,不过换个地方换个人吃。 这叫老板娘不禁疑惑看他。 往常过来,这位食客必定会端着东西到店外的一张小方桌上用餐。 不管人多人少,天冷天热,他只偏爱那一个地方。 有回她还好奇问他,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叫他这么,他敛眸笑笑,说没什么,但眼底划过的那抹落寞却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对比今天满脸的温柔笑意,差别不要太明显。 发现这个变化,虽然跟她本人没什么关系,但总是好消息,她笑着放下手中的碗,换了个打包盒,重新帮他盛。 …… 回到家的时候接近十一点钟。 打开门,屋里静悄悄的。 洗手换衣服、到餐厅把买的东西放下,全程没听到卧室有一点动静。 但推开卧室门的那一瞬间,床上人动作很大地翻了个身,同时冷声说道:“出去,别打扰我睡觉。” 其实黎苏年开门的时候舒萦就听到声音了,但她眼下一点也不想理他。 虽然昨天是把他当劳动力用了一下,赌注那事也是她主动提起的,但她哪知道这人会这么过分!简直刷新她对他的认知! 想着,眼泪又开始往外掉。 今天也是烦他的一天! 下一秒,身侧塌陷,讨厌的人在她旁边躺下,抱住她把她翻过来,作势要亲她。 舒萦伸手胡乱打过去,想要制止她的动作,但刚伸过去又被他紧紧握在手里。 他一只手抓着她两只手,另只手过来温柔地帮她擦眼泪。 因为他的动作,舒萦此刻被迫看着他的脸,挺立的鼻尖、高耸的眉骨、柔软的唇,想到昨晚他花样百出的折腾。 这每一处都被她身体里的水浸湿。 她被他托着坐在床头、浴缸边缘、洗手台上… 回忆一点点翻涌上来。 把舒萦羞得牙痒。 转瞬,发现他手臂正好在她下巴旁边,于是她毫不客气地直接咬了上去。 她用了大力气,一点没收着,原想着黎苏年最多叫她得逞几秒,哪料他像是没察觉似的,一动不动,照旧帮她擦眼泪。 咬了半分钟,见他还是一点不躲。 舒萦也觉得没意思,松口偏开脸不让他擦。 黎苏年一脸温柔笑意看她,因为生气,女孩撅着唇,下巴高高昂起躲避和他对视。 他松开抓着她的手,把另只手臂送到她嘴边:“没解气的话还有这儿。” “……” 舒萦恶狠狠瞪他,把他手臂推回去。 她又不是小狗,还咬上瘾了吗。 下一秒,黎苏年手臂一伸把她抱进怀里,她要躲,他更用力,男女力量悬殊,折腾了一会儿,舒萦累了,终于肯安静呆在他怀里,不再乱动。 他伸手按住她的脑袋,轻柔的在她发间抚摸,像带着无尽的爱与眷恋。 舒萦的心随之一软,两个人额头相抵,鼻尖碰在一起,就这么相安无事地拥抱了五六分钟。 片刻后,终究还是没法继续忍受疯狂叫嚣的胃,舒萦没什么底气地小声说道:“我饿了。” 昨晚只吃了点零食,今早也睡过去了没吃东西,眼下都快要中午了,好饿好饿。 黎苏年听得轻轻笑起来,收回来手捏一捏她耳垂上的软肉:“给你买了早饭,起来先吃点垫垫,我去做中饭。” 有了刚刚那一通发泄,舒萦其实已经差不多解气了,但起床前,她还是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喜欢昨晚那样。” 他没讲话,手往下面探过去。 须臾,淡声说:“它挺喜欢。” “……” 舒萦怒了,这狗男人真是不知羞! 她伸手要制止他的动作,手又重新被他反握住,两个人手指交叉在一起,他用拇指按一下她的手心,转移话题般说道:“小舒乖,先起来吃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眼下吃东西是要紧事,她借着他的力坐起来,跟着问道:“买的什么。” 黎苏年笑而不语。 神神秘秘的,舒萦看他好几眼,他都不回答。 片刻后,她收拾好自己,出去餐厅,看到餐桌包装袋上极其眼熟的早餐店名时,舒萦惊喜哇了声,侧脸看向黎苏年:“你怎么买的这家?” 他笑一笑,语气随意道:“路过一中附近办事,刚好看到。” 舒萦赞许般点下头,开心说:“我以前读书的时候,早上总去这家店。” 这家店都算是她们三个好朋友的秘密基地了。 “是吗。” 她边拆包装盒边嗯了声:“我最爱这家店的豆沙麻球,外酥里糯,可好吃了,别的地方都没它家好吃。” 正说着,忽而发现打开的其中一个食盒里就装着两个麻球。 舒萦眼眸更弯了,她夹起来尝了一口,还是记忆里的老味道,真好。 开开心心吃完一整个,舒萦拿出来手机把今天的早餐拍了个照发到姐妹群里。 过了两三秒,她要发的消息还没编辑完,先看到群里程意发过来的:「咱们约好的今天十一点半见面,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家里吃早饭!!!」 舒萦看完,猛地坐直身,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完!她竟然完全忘了这回事了。 前几天还是她主动约两个朋友见面,说趁着感谢好好带给她的那波流量,请两位朋友吃饭,临了她自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0节 舒萦懊恼拍一下额头,最近的脑子是怎么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黎苏年瞧着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慌张,不明状况,走上前轻声问她怎么了。 舒萦:“我跟朋友约了十一点半见面,差点忘了。” 他揉一揉她的发顶,安抚意味明显,同时问道:“在哪见?” 舒萦:“和汇。” 和汇是榆市新派商圈里最火的一个,距离家里不算远,十多分钟的车程。 他说:“再吃点垫垫,我送你过去。” “我要给她们带的礼物还没收拾。” 舒萦有点着急。 “哪几样,我去拿。” 想到昨天黎苏年帮她搞的收纳,全部有条不紊,她放心报上,两个人分别是哪几样:“莫高窟的文创冰箱贴一人两个,粉色的艾草锤是好好的,绿色是意意的,这些都在我行李箱里放着还没拿出来,还有古城买的那些吃的,你帮我分一下,量你看着拿吧,就每样都装点就好,还有手串,在工作台上放着,西域陶瓷风那三个,随便拿,她俩一人一串,左边收纳柜有一格都是纸袋,你就用那个袋子装就好。” 舒萦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声落,发现好像有点为难人,样数多,放的地方也很分散。 正打算不吃了自己去收,他把她按着坐下来,散漫道:“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舒萦抿下唇,想说本来是有点的,但听他自信满满的语气,加之相处以来的种种,最后她放心了。 十分钟后,两人出门前舒萦检查了一下黎苏年帮她包装的两袋礼物,真的和她说的一点没差,连纸袋颜色,都是按照她讲的朋友们的喜好选的。 十一点三十五分。 小小迟到了五分钟,舒萦和黎苏年一起抵达和汇同朋友们见上面。 来时路上舒萦简单和两位朋友讲了一下自己前段时间仓促结婚的事情,并告知趁着今天打算带他和朋友们见一见。 抱着对舒萦新婚丈夫的好奇,程意和覃羡好轻易原谅了她今天的迟到。 早到的俩人先去买咖啡喝了,舒萦带着黎苏年来到咖啡店,和两位朋友打过招呼,牵着黎苏年和两位朋友介绍道:“我老公,黎苏年。” 双方简单问好。 过程里,程意看到对面男人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但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这熟悉感来自哪里。 覃羡好发觉程意的不寻常,轻轻拿手臂撞她一下:“怎么了。” 她不寻常的打量,舒萦当然也察觉到了,听到覃羡好的问话,她跟着等程意的回答。 被提问的人收敛视线,又思考了好几秒,还是想不起来这熟悉感来自哪里,最后指着黎苏年如实说:“你老公看着很眼熟。” 舒萦原还以为是怎么了,能叫程意这样怪异看他,她为人向来靠谱,俩人是小学到高中一路的同学,情谊深厚。 听到她的回答,她悬着的心一点点放下来,并主动说道:“他是我们高中学长,你当年在学校大概率见过他。” 即使程意同黎苏年没有画室的那些交集,他在学校也足够知名。 声落,男人在一旁微笑补充:“我是13级的。” 声音乍一听很平静,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平静下隐藏着怎样的慌乱。 第31章 chapter 31 暗恋一个人…… 声音落下, 覃羡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呼:“啊,我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放弃清华保送自己考北大的学长是吧。” 黎苏年当年在学校算是绝对的名人, 即使榆市一中是省内排名第一的高中,每年向清华北大输送百来名学生。 如黎苏年这般, 轻易放弃保送资格, 转而考取另一所高校, 上下几届也只他一个,因而连续几年都被人津津乐道, 往后的很多届老师都会把黎苏年的光辉事迹讲给学生们听。 覃羡好的这句话,也唤起了程意的一些久远记忆, 呼之欲出的那几分熟悉似乎在这一刻也有了答案。 心里想, 她对他的熟悉, 大概也来源于此,毕竟除此之外,她一时间也想不出她同黎苏年还能有什么联系了。 舒萦在这时回答好友的话:“是他,宣传横幅在咱们学校门口挂了一年呢。” 说这话时, 她的语气不自觉间带了点夸赞意味。 两位朋友自然也听出了她话里的臭屁之意, 覃羡好毫不客气地戳她一下:“得瑟什么, 横幅上挂的又不是你的名字。” “怎么了, ”舒萦抱住黎苏年的手臂向后躲开:“我俩是一家人, 与有荣焉你懂不。” 覃羡好切一声, 继续和舒萦打闹,即使朋友旁边坐着个黎苏年,她也毫不吃亏。 俩人回回见面都是这种风格,像是两个长不大的小朋友, 黎苏年有心相互,拉着舒萦往她身后躲了躲。 程意看着这一幕,无奈摇了摇头。 不多时,服务生送来她点的全部饮品,程意拿着包装袋站起身,“你俩不走继续在这打吧,我去吃饭了。” 覃羡好听言停下动作,站起身前,还不忘同舒萦放狠话:“今天看在你老公请客的份上我就先放过你,下次再战。” 舒萦:“搞清楚,是我请客好吗!” 黎苏年一脸的温柔笑意,抬手揉一揉她的发顶:“我请。” 对面,覃羡好听言俏皮朝她摊下手,快步上前追上程意。 舒萦和黎苏年走在俩人后面,步履前进间,她晃一下俩人牵着的手,轻声问他:“你下午还要去学校的吧,时间来得及吗。” 他笑一笑,说:“来得及,下午第一节没课。” 舒萦哦一声:“那你吃完饭回学校继续上班吧,我们还有别的活动。” “嗯,结束大概几点,来接你。” 舒萦原想说不用,以往和朋友们见面,结束后她一般都是坐地铁回去,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来如今她换了个地方住,新住处附近的地铁她还没坐过。 有人接总是比自己搭地铁方便,斟酌一番后,她说:“我不确定几点结束。” “没事,结束随时联系我。” 舒萦听言抿下唇,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几点都可以吗。” 他停顿一下,语气很自然地接道:“嗯,接老婆回家,几点都可以。” 这话听得舒萦轻轻笑起来:“那我就不客气了,结束我联系你。” - 两点钟,吃过中饭,送走黎苏年,舒萦和两位朋友转场下一个活动地点。 往美容院去的路上,程意和覃羡好就迫不及待开始了今日份的严刑拷打。 见面之前,舒萦只简单和她们讲了仓促领证这事,具体缘由并未告知,想到这顿饭过程中那男人对舒萦处处的照顾,程意和覃羡好一致觉得这跟舒萦讲得仓促一点都不相符。 她俩知晓舒阿姨给舒萦安排了不少相亲,所以程意最好奇的是:“他是阿姨给你介绍的吗?” 舒萦说不是。 覃羡好:“那怎么认识的,赶紧从实招来。” 和黎苏年结婚的故事很简单,高中的短暂交集,年前年后的几次重逢,舒萦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讲给两位朋友听。 末了,程意和覃羡好对视一眼,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毕竟黎苏年对舒萦的照顾体现在各种细枝末节中。 这才结婚几天,对她的饮食喜好了如指掌,再看俩人在一起时候的那个黏糊劲儿,以及好友一脸的红润模样,说她俩情比金坚俩人也信。 但以程意对亲姐妹的了解,她也清楚舒萦如今对黎苏年大概率是没什么感情的,想想她婚前的几次见面,迫于舒阿姨的压力,好姐妹的那个消沉劲儿,她真心为她感到开心,“挺好。” 舒萦嘿嘿笑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来到美容院,几个人做上项目,覃羡好挑准时机,告知两位好朋友有关自己的好事将近,她说:“我最近可能也要结婚了。” 这回换舒萦震惊,要知道她这位朋友可是母胎单身至今,她们相识的这些年里,从没见她对恋爱结婚有过想法,她和程意竖着耳朵等着听后续。 覃羡好说:“就我前段时间不是去给大学室友做伴娘,礼金又给出去一千块,我算算这才毕业两年多,单礼金这一项支出都小两万了,我要不自己结个婚把这个钱收回来,心真的会很痛。” 这理由简直比她结婚的缘由还无敌,舒萦好奇问:“那和你结婚的那位对象哪来的。” 覃羡好说:“婚礼上认识的,男方伴郎,我俩想法一致,合作愉快,一拍即合。” 舒萦惊了:“这也行?” 覃羡好:“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程意问对方哪里人。 覃羡好说:“榆市人,但他目前在新疆工作,短时间内也回不来。” 舒萦问:“他在那边做什么?” 被提问的人回答说:“特高压输电工程师。” 职业名称很小众,舒萦没听过,也不了解,但其中的几个关键词还是被她精准抓到,她问:“是电网的吗?” 覃羡好嗯一声。 美容师一直听几人聊天,在这时插话道:“电网待遇好啊,听说电网、烟草这种,都是镶金边的顶级国企了。” 程意思考着覃羡好的话,关心道:“他以后回来吗?” 覃羡好一副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不知道,也不关心,只要他能抽空跟我办个婚礼让我把礼金收回来就行。” 屋里的几位美容师都被覃羡好的话逗笑,三个人结束愉快闲聊,边补觉边继续做剩下的项目。 舒萦昨晚是真的有被累到,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程意却是在满屋的寂静中思绪越来越清晰。 一个半小时后,等三人结束皮肤管理,临分别前,她拉着舒萦严刑拷打覃羡好: “刚有外人在,我不想揭你短,萦萦是那种特别能享受恋爱乐趣的人,一段感情能谈六年,阿姨还催她催得紧,她闪婚我能理解,找的结婚对象看起来也挺靠谱,但你说的结婚理由,我一个字也不信,今天不讲实话别想回家。” 舒萦一脸懵地看向程意:“你是说她刚讲的那些是骗咱俩的吗?” 程意无语扯下唇,她的话讲得很明白吧,白痴问题,拒绝回答。 舒萦讪讪笑一声,后知后觉回味过来,对哦,一个万年单身狗,礼金也不是最近才开始给的,怎么参加一场婚礼,就因为这个由头想结婚了。 还正好找到志同道合因此和她结婚的人,种种巧合加在一起,的确是很蹊跷。 舒萦加入拷打大军,按住想遛的覃羡好:“别挣扎了,程经理出手,没有办不到的事情,放弃抵抗,以后还能继续做朋友。” 就这样,俩人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艰难从覃羡好断断续续给出的信息中拼凑出事情真相。 舒萦是真的没想到,覃羡好竟然能瞒着俩人暗恋一个人十多年,怪不得这些年她总表现着对感情毫无想法的模样,不过是年少时遇到过太惊艳的人,藏在心里面,就忘不掉了。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1节 程意在一旁总结陈词般说道:“所以你这算多年暗恋得偿所愿,他真一点都不知道?” 覃羡好得意说:“我连你们都能瞒得了,他去哪里知道。” 程意和舒萦心服口服。 并表示,第一次觉得好姐妹是个能干大事的人。 - 晚上,黎苏年接舒萦回家的路上,问她下午和朋友们玩得怎么样。 她说和朋友们去做了皮肤管理,也逛了街,挺开心的,就是今天白天时间都浪费在外面了,晚上回去可能要熬会儿夜赶工。 俩人到家进电梯的时候,舒萦和朋友们见面的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好姐妹覃羡好暗恋成真的消息实在带给她太多震撼,也真心替她感到开心,这状态被黎苏年看在眼里,他不时朝她投去打量。 舒萦是个心里不太能藏事的人,索性也不是什么不能讲的消息,她趁着电梯上去的功夫,简短几句讲了好朋友覃羡好要和多年暗恋对象结婚的好消息。 电梯到达,听完整件事经过的黎苏年脚步不明显地停顿一下,“恭喜你朋友。” 舒萦正要帮好友谢过他的恭喜,又听见他似无心,又像有意般继续说道:“暗恋一个人,挺辛苦的。” “对哦,”舒萦不禁感叹:“她跟我们讲的时候,一直表现的挺开心的,我都没想到!” 她没有过暗恋的经历。 要不是黎苏年提醒,她完全想不到这一点,这些年,好好一定在感情中吃过很多苦,能笑着跟她们讲述的背后,一定默默流过很多眼泪。 进去家门,她甩开黎苏年的手,“你今晚早点休息吧,我去忙了。” 顺便,要再给好好打个电话。 送上她迟来的安慰。 黎苏年看着她欢快往工作间跑的背影,唇角弯了下,待门关上,他走去厨房方向,预备帮她热杯牛奶喝。 第32章 chapter 32 “少点一次,多…… 不知道是白天真的睡多了, 还是因为什么别的,那天晚上舒萦在工作台前独自忙碌到天亮。 直到黎苏年起床两人一起用过早饭她才去休息。 不上班的这几个月,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 有时赶工, 或者晚上忽然来了设计灵感不想放过,一投入进去一晚上就过去了。 舒女士当然也会讲她这样的作息不行不好、不健康, 但她到底成年了, 真不睡觉晚上呆在自己房间里忙自己的事情妈妈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最多骂几句,她心大, 早不在意那些话。 但黎苏年和舒女士不一样,他总借着给她送东送西的由头打扰她, 表面上全是关心, 可他一出现, 不讲话意图也很明显。 手里的一小部分订单最晚发货时间就这两三天,她开始不久,自我感觉今晚手感精神都不错,本来想着不行熬一熬直接做出来算了。 一次又一次的被打扰, 把她烦得不行。 黎苏年第三次敲门进来的时候, 舒萦接过他帮忙切的水果, 站起来就把人推了出去:“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 你不要总过来打扰我, 自己早点休息吧。” 彼时是凌晨一点。 被推出门的男人站在门口又气又无奈。 他支持她的工作, 但也不想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年轻抗造,觉得熬夜通宵没什么,但这种行为日积月累一定会给身体带来很大的负担, 年岁渐长后,都会慢慢显现出来。 他必须要想办法,纠正掉她不健康的生活习惯。 次日一早黎苏年做好早餐,喊她出来吃饭,舒萦才舍得离开工作台,这一晚硕果丰厚,最紧急的那十多个单子都赶了出来,是以虽然手疼得不行,但总的来讲还是很开心的,心里负担也小了很多。 用餐过程中,黎苏年一开始试图给她讲道理:“以后晚上早点睡,白天工作,别再通宵。” 舒萦一边喝粥一边不在意地反驳道:“没事的,我现在的工作就是时间比较自由,正好白天你去上班了我在家补觉就好了,白天睡和晚上睡都是一样的。” 黎苏年听着她的话,忍不住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谁跟你说的白天睡和晚上睡是一样的。” 莫名被弹,舒萦不满地瞪一眼始作俑者,之后抬手揉一揉被弹的地方,不爽说:“专家说的。” 话讲得自信极了。 这世界上的专家数不尽数,一定有人持这般见解。 “哪位专家,”黎苏年好整以暇看她:“正好今天课不多,我去拜读一下他的学术成果。” 舒萦:“……” 话是她随口胡诌的,谁知道这男人这么较真,但有道是输人不输阵,眼下就算没有这个专家,她也要给他变个专家出来。 思绪转了几转,舒萦有了注意,她假模假式地咳一声,正色说:“好像是个俄罗斯的专家,叫什么斯什么基的,老早之前看到的,他们的名字比较难记,下次看到我再分享给你。” 黎苏年听言先是哦一声,之后沉默几秒,像是在思考,片刻后,忽地说:“这专家我好像听过。” 舒萦困惑眨眨眼睛,真的吗? 她纯纯瞎说的,俄罗斯人名带斯带基的本来也比较多,所以他能想到谁好像也不算意外,一会儿要是黎苏年说出哪个具体的名字,她直接反驳就好了。 这么想着,舒萦假意惊喜道:“真的吗。” 两个人视线对上,男人慢条斯理嗯一声,须臾,慢声说道:“鸠斯尼自基(就是你自己),对吧。” 舒萦:“……” 她就知道,人有时候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胡诌被抓包的窘迫和羞耻令舒萦脸不受控地红了起来,方才的气势也在他毫不留情地拆穿下降去不少。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小声说:“我知道熬夜通宵不好,但最近的订单确实比较紧急,等我忙完这阵子,后面我会注意的,你快去上班吧,我吃好了,进屋睡觉了。” 说着,端起面前的瓷碗喝完最后一口粥,起身后原本打算把桌上的空碗碟一起拿去厨房放进洗碗机再回房间休息,黎苏年跟着站起来按住她,“去洗洗睡吧,我来。” 舒萦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没和他争,一整晚高强度工作,耗费她太多精力,眼下的确困得不行了,“谢谢,下次我来。” 说完,转身大步回去房间。 等房间里不见了她的身影,男人简单把餐厅收拾完,这才出门去上班。 - 这天中午下班,卫澜回家的时候发现黎苏年和大多同事走的是反方向,人家都回家,只他一人,去的是学校餐厅方向,他远远看着,想起他最近才新婚的事情,不禁疑惑叫住他:“黎老师中午不回去?” 人行道上背影优越的男人听声停下脚步,回头礼节性笑了下,说:“嗯,今天不回去。” 卫澜眯了眯眼睛,有点想直接问什么情况,人家小夫妻新婚恨不得除上班时间以外全部黏在一起,他倒好,住的这么近,中午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家都不回。 但眼下不是好时机,想了想,最后他咽下去好奇,只是说:“上午你上课的时候主任来通知说是下午三点开全体教师大会。” 黎苏年嗯一声,谢过提醒。 卫澜:“行,那我就不耽误你了。” 走之前,还没忘了日常犯贱:“回家陪老婆去喽~” 黎苏年听着,无奈摇下头。 想,身边有卫澜这么个聊得来的同事其实挺好,给枯燥的上班时光,带来了很多乐趣。 以及,帮舒萦改正作息这事刻不容缓,他中午也想陪老婆。 …… 下午上班,卫澜晚到了一会儿,赶着开会的时间才过来学校。 到办公室的时候瞧见黎苏年一直坐在电脑面前不知道在捣鼓什么,像是在敲代码? 他疑惑走过去,问他在干嘛。 被提问的人合上笔记本电脑,说:“没什么,不是要开会,走吧。” 还有十分钟就到三点了。 眼下开会是要紧事,今天是全校专职教师大会。 卫澜咽下心中疑问,俩人先前往报告厅参会去了。 …… 下午的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多小时,这是学校新学期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会上教学管理领导主要传达了两件事情。 一个是新学期新气象,希望各位老师都能够尽快投入到良好的教学状态中,再就是,新学期新政策。 经学校领导班子研究决定,自本学期开始,学校全面启动非升即走(转),所有专职教师四年一个聘期考核,完成任务续签下一个聘期,完不成任务则转岗,如不同意转岗则自动解聘,具体聘期任务由各个学院单独制定。 会议结束回去办公室,历史学院主任便把本学院的考核标准同步给了大家。 一时间,新鲜出炉的红头文件在办公室引起了不小的讨论浪潮。 卫澜颇愤慨地念着文件上的内容:“副教授,两篇一区论文,一个国自然面上项目,讲师,一篇一区,两个省部级项目,且每个项目资助经费大于十万。” 放下文件,他呵一声,吐槽:“我说这帮领导脑子是不是有泡,历史类学科,去哪给他们整这么些新项目。” 办公室的其他老师附和道:“就是说,人家北京上海的学校搞非升即走,待遇立马就上去了,看成果区间年薪制,咱学校,工资待遇维持原状,就硬让你卷。” “谁说不是呢,成天净会给我们挑刺,这老师当的,学生们难伺候,领导们更难。” 说话的这位老师,前段时间被学生匿名举报,原因是她在一次课上说现阶段用于考古的一些成分分析类仪器,欧美的仪器做出来的精准度更高,国产仪器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这话不知被哪位学生录音,匿名举报到省教育厅,说这位老师美化欧美,可能有什么偏左思想、是精美分子。 被举报后,教育厅问责学校,学校问责老师,她这段时间被这匪夷所思的举报搞得焦头烂额,没完没了的谈话让她身心俱疲,今天又赶上新政实施。 这位老师苦笑一声,说:“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产生怀疑。” 旁边工位的几位老师知晓她心中苦闷的缘由,连连安慰她:“刘老师心宽点,过去就过去了,以后长个记性,咱们上课只讲课本内容,谨言慎行,想说什么题外话,多思索一下能不能讲。” “是啊,这种学生毕竟是少数,为他们伤心伤身,不值得。” …… 办公室闲谈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 也是这个时候,卫澜忽而发现从会议结束回来,黎苏年就对着工位电脑不知在忙什么,大家的吐槽,他一句也没参与。 其他老师收拾东西陆陆续续准备下班,他走过去黎苏年工位前一探究竟。 到跟前,看着男人一脸沉静地对着电脑,屏幕上代码飞舞,键盘上手指飞舞,卫澜卧槽一声:“不是哥们儿,你这是打算转码了?” 今天是公布了新政不错,但那些要求对他等凡人来讲是有不小的难度,可对黎苏年,应该是很轻松的,但看他这架势,这是拒绝内卷打算改行了?不至于吧。 黎苏年停下手上动作,侧脸看他一眼,语气有点好笑:“没打算。” “那你这是在搞毛线?”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2节 卫澜一脸懵地问,虽然他不懂计算机什么的,但这明显是在写程序之类的。 “稍等,”他说:“马上结束给你看。” 说完,没再管身旁还站着个人,继续手上动作,给今天的忙碌收尾。 大约五六分钟后结束,他又在手机上捣鼓了半分钟,这才打开下午的忙碌成果展示给卫澜看。 卫澜全程一脸懵地接过黎苏年的手机,只见界面展示的是一个点餐小程序。 小程序的左上角写着:小舒的专属小餐馆。 下面还有一行公告:按时吃饭,热爱生活。 再往下,就是点单的一些具体分类。 按照菜式的品种不同分了下饭主菜、开胃小菜、管饱主食、滋补汤品、来点水果、甜点系列、早餐系列、小食系列,最后甚至还有一个分类叫饭后服务。 卫澜一个分类一个分类的往下划拉着看,每个分类的精心程度、菜品丰富程度,是他作为一个大老爷们都发自内心感叹用心的程度。 这个小舒是谁自然不用再问,快点到最后一项饭后服务的时候,黎苏年忽而把手机从他手中抽走。 他轻咳一声,说:“看到这里就可以了。” 卫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道:“这项为什么不能看。” 黎苏年意味深长笑着,拍一下他的肩:“这是另外的价钱。” 来自黎苏年的冷幽默,一下子叫卫澜有点懵,转瞬,明白过来,他不客气地朝黎苏年翻个白眼,十八禁就十八禁,还另外的价钱,真有他的。 到这会儿,卫澜彻底相信黎苏年没打算换工作了,但他也想问问他对这事的看法:“新政那事,怎么说?” “凭心而论,有好有坏。”黎苏年回答。 对高校而言,更活跃的竞争制度当然更有利于出成果,但对高校老师们来讲,此种“唯科研论”的风气难免让老师们陷入论文内卷,有违学术初衷。 卫澜叹口气:“害,不行卷铺盖回去进站了,树是死的人是活的,年纪大了,卷不了一点。” 黎苏年淡笑听着,忽而想起来刚入职那会儿卫澜的得瑟劲儿。 因为手上文章数量达标,俩人一样都是入职即聘了副教授,那会儿他老婆怀孕不久,成天在他面前得瑟着以后喝奶茶都不用加糖,因为人生甜蜜蜜云云。 思绪回忆到这里,他调侃:“不是喝奶茶不加糖嘛。” “……” 往事不堪回首,卫澜原地暴走。 - 下班回到家里是六点钟。 开门,屋里依旧是静悄悄的,中午怕打扰她休息没回来。 从他早上上班到现在,快十个小时了,到厨房放下东西,黎苏年轻手轻脚走去卧室,打算看看舒萦的情况。 卧室里面,其实黎苏年开门的时候舒萦就听见动静了,没起来是因为脑袋还有点懵。 近来她自己也有感觉,精力好像不比更年轻的时候了,读书的时候和朋友们通宵爬山看日出,第二天白天还能继续暴走一整天。 可现在呢,通宵后即使补觉长达十小时,整个人也有点恹恹的,等手上这批订单全部完成,以后还是要尽量健康作息。 正想着,忽而感觉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她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黎苏年近在咫尺的清隽侧脸,扯出一个和缓的笑,舒萦柔声和他打招呼:“下班了?” 男人轻轻嗯一声,拿鼻尖碰她一下。 他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骤然间的皮肤接触,激得舒萦下意识偏头想躲。 但没曾想躲的方向没把控好,下一秒,她的唇直接贴在了他的下巴上。 这动作好似取悦到他似的。 男人不加掩饰的笑起来。 享受她难得的主动香吻。 “……” 舒萦有被自己蠢到,她鼓鼓唇,气说:“不许笑。” 黎苏年揉揉她的发顶,托着人坐起来,把手机递到她手里,温柔说:“好,不笑,看看晚上想吃什么。” 舒萦表情凝滞一秒,有点不明所以,吃什么为什么要看手机?是要选出去吃的餐厅嘛? 转瞬,看到手机上的点餐小程序,还有她专属的字样,舒萦惊喜哇一声,眼眸亮晶晶的:“这是你做的?” “嗯,”他说:“分享到你微信上了,以后一日三餐,按时点餐。” 回家第一天,她有尝试过去厨房帮忙,但事实表明,黎苏年厨艺比她好得多,他本人好像也挺享受做饭的过程,最后俩人简单商议后,家里的三餐就交给他解决了。 但舒萦也表示,如果他想休息之类的,随时换她就好,夫妻本来就应该共同承担家务事。 她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家里虽然大部分时间也是妈妈做饭,但舒女士也教过她基本的生活技能。 开开心心往下划拉着小程序选择今晚想吃的菜品,舒萦说:“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作息会有点乱,这小程序估计只有早晚能派上用场,中午就不用了。” 黎苏年怕她刚起床受凉,伸手把人抱进怀里,端的副三好老公的关切姿态,嗓音不疾不徐,讲出口的话却叫舒萦震惊。 他说:“三餐按时,没得商量,少点一次,多做一次。” 声落,迎上舒萦不可置信的眼睛。 男人慢条斯理笑起来:“合法权益,合理争取,没问题吧。” 舒萦:拒绝! 第33章 chapter 33 “宝宝不要,妹…… 从前舒萦作息颠倒, 没个一两周,根本调不回来,她也不是不爱惜身体, 只是目前的工作性质使然, 叫她很难规律作息,保持同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的打卡生活。 可这一次, 在黎苏年的强势干预下, 只是一天, 舒萦就被迫把作息调整过来了。 结婚以来,大多时候黎苏年对她都是温柔的, 但他也不全都是纯良无害,每次做的时候, 她都被折腾的不轻。 一周五次对她来说已经很多了, 再来, 她的小身板真的会吃不消,保命要紧,绝不能答应他的不平等条约,也不能给他一点机会。 当天晚上吃过饭, 去工作间短暂忙碌了两三个小时, 十一点, 不用黎苏年催, 舒萦自己就老实回房间准备休息了。 进屋的时候, 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是那种明知这件事对自己有益处,但被迫完成,觉得自己没有自由的不爽。 拧开门的一瞬间,瞧见黎苏年靠坐在床头在那看书, 视线一动不动,舒萦也不管他看的什么书,重不重要,故意使坏往他身上扑过去伺机报复。 男人动作更快地放下书,接住她,把人带进怀里用手臂紧紧锁住之后,还没忘了捏着她脸上的软肉打趣她:“这么早来睡觉,不能够啊,还没去三催四请呢。” “……” 舒萦表示,真是够了。 这事她自知理亏,没什么反驳的底气,但心里到底是不爽他的所作所为,于是头一偏,她不客气地咬在他肩颈上。 被咬的人明显感觉到女孩这次的咬和上次的不同,上回她真的用了大力气,手腕上的牙印到今天还没消完。 但今天的咬温柔很多,像是不舍得用劲儿,或许是怕他疼,又或是因为什么别的,他不清楚。 但他开心见到这样的她,在他面前没有任何负担,可以随心所欲。 心里那点不爽因为他不躲不闪的纵容一点点散去,一分钟过去,舒萦放过他,松开口,安静靠在他怀里享受片刻的温存。 他身上很暖,味道也好闻,是一种很清新的感觉,像夏日傍晚吹过的微风,炎热褪去,只余舒适。 很奇怪的感觉,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勾的舒萦莫名很想吃雪糕,她手撑在他身上,下巴抵在他胸膛上,抬起头仰脸看他,眼睛亮闪闪的:“想吃雪糕,我们点个外送好不好。” 兴致来得突然,舒萦满含期冀地眨着眼睛等待黎苏年的回答。 任何人对上这样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大概都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可如今家里还开着地暖,三月初的榆市夜里温度很低,时间不早了,马上该睡觉了。 为了她的健康着想,也不能无底线的纵容她的贪吃,这么想着,他一狠心,迅速移开视线,怕再陷在这样一双眼睛里会心软。 他这般反应,没讲话意思也很明显了,舒萦心里多少觉得有点泄气,不满坐起来,倾身去拿自己的手机。 她又不是不能自己点外送,只是觉得吃东西的乐趣除了食物本身以外,分享和陪伴也很重要,才想着喊他一起吃的,哪曾想他这么扫兴。 余光中瞧见她的反应,男人在心底无声轻叹一下,赶在她拿到手机之前,先她一步把人捞进怀里固定好,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轻轻摩挲,同时哄道:“明天中午下班给你带。” 舒萦心里有气,故意推着他不讲话,她就是现在想吃,眼下还没到吃雪糕的季节,过了今晚,说不定后面很长一段时间都对吃雪糕提不起兴趣了。 瞧出她不加掩饰的情绪,男人用极具诱惑的好听声线继续说道:“带一桶,一冰箱。” 这夸张的量词叫舒萦没绷住,扑哧一声直接笑了出来,她是什么顶级大胃王吗,雪糕这种东西,吃一个解解馋就够了,还一桶一冰箱,吃完她不用做人了,直接原地化身冰雪奇缘。 但听他讲了这么几句,此刻心里对雪糕的执念好像也散去不少,明天吃就明天吃吧,正好现在可以上红薯搜索一下没吃过的好吃雪糕,明天坐等来自黎苏年的投喂。 这么想着,舒萦伸手戳一戳抱着她的人,“把我手机给我。” 看她眉目舒展程度,黎苏年猜出她大概是又有了什么别的点子,没再阻拦,痛痛快快把床边柜上的手机拿过来递到她手里。 舒萦接过,就这么靠在他怀里,预备打开红薯搜索好吃的雪糕。 只是刚解锁手机,通知栏忽而提示她短视频软件收到新私信尚未处理,她如今的客单主要来源于海鲜市场,但短视频软件偶尔也会收到一些商务合作邀请。 新订单在前,舒萦再顾不得雪糕的问题,转而打开短视频软件查看私信,片刻后,看到挂着蓝v的官方账号发来的私信内容,舒萦腾地一下坐起来,反复看了几遍,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黎苏年没看到她手机上的内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她这么激动,正准备询问缘由。 舒萦兴奋把手机屏幕举到他面前:“你看我收到了什么。” 他听声看过去,只见眼前的屏幕上打开的是短视频软件的私信界面,用户名为电视剧司幽传。 内容是:「云深处大大你好,这里是电视剧司幽传,我项目是柚子平台s+剧集,制作组很喜欢您的创作风格,和项目人设很契合,现诚邀您的加入,项目介绍资料如下,辛苦您看一下,有任何问题欢迎随时沟通,期待您的回复与后续合作。」 快速浏览完,黎苏年唇角轻掀,捏了下她的脸:“这么厉害。” 舒萦听着他真心诚意的夸奖,脑袋昂起来,更得意了。 手作圈是小众圈子,能接到跨界邀请的,基本都是在圈子里非常知名的手作人了。 在此之前,她有看到过同行的账号发布过和影视剧项目的相关合作宣传。 说不羡慕当然是假的,且不说跨界合作的含金量,随着影视剧的热播,观众的同款跟风效应,也会给你带来很多后续订单收入。 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影视剧制作组的合作邀请,不管最后合作有没有达成,这份邀请本身就带给她足够多的认可力量。 况且该合作项目还是她看过的一本小说改编的影视剧,此刻的她有一种破次元壁的感觉。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3节 根据合作方发来的介绍资料显示,司幽传改编自绿江文学城《神女司幽》,该小说是近几年绿江仙侠频道热度最高的一本,百亿积分,接近五十万的收藏,就连她一个日常不太爱看小说的人,也被人安利看过。 阅读的时候,哪曾想过有天她会有机会参与它的影视化改编。 此刻的舒萦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欢欣和喜悦,可同时也有点小为难,“我目前手上的订单估计四月下旬才能做完,也不知道如果想参与这个项目要什么时候到位。” 黎苏年眼看着话音落下这姑娘撑着下巴,一脸的纠结模样,不过一两分钟,又兴奋重新拿起来手机,“我还没和明星一起工作过呢,等我去查查这两位主演风评怎么样。” 他全程笑看着她多变的反应,心里想,再叫她这么兴奋下去,今晚也不用睡觉了,于是趁她不备一把抽走她的手机,抱着人坐在他身上,“明天再看。” 说着,有熟悉的来自他的气息侵入她唇舌之间,紧随其后是皮肤上的异动,衣服被剥落,紧实细腻的包裹感,酥.酥.麻.麻的痒直往心底窜,新朋友的抽.条.茁.壮、强势贴近,无不宣告着今晚的开动。 舒萦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前坐了点。 其实除去在兰州的那一晚他醉酒不顾她的意愿格外疯狂让她有一些不好的感受以外,此后的每一次他通常都很照顾她的体验。 她享受和他行亲密之事,但面上她却是假模假式地托住他的脑袋,拧眉控诉:“你个dodo怪,我不要。” 他停下亲吻的动作,视线往下瞥了眼,清透的水雾如雨般滴落在他身上,每一滴都闪着亮莹莹的光,缓慢收回视线,他好整以暇看她,声音压得极低:“宝宝不要,妹妹要。” “……” 一刹间,雨更大了。 心口不一被拆穿,舒萦也不恼,勾起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她搂着他的后颈贴近他耳侧,气息有规律地吐在他最敏感的皮肤上,同时学着他的样子,把声音也压得低低的:“那哥哥要宝宝还是要妹妹。” 声落,她看着他凸起的喉结重重滚动一下,之后用行动回答她的话,她整个人被托起,又坐下,反反复复,与此同时,他脸也顺势贴了上来,下一秒,不留一丝缝隙地咬住左半边的糖果。 上下开动,像接通电源,全身的过电感带给她飞一般的体验,舒萦紧抿唇不让自己喊叫出声,同时伸手扯住他的头发固定自己,拿回主动权。 就这样,静谧空间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 前一晚的高强度运动让舒萦在这一晚相当好眠,前一天白天睡了十多个小时,第二天还睡到了日上三竿。 睁眼拿手机看到时间的第一眼,舒萦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那该死的胜负欲,争什么主动权,以后这种事还是交给他来吧,自己动有够累的。 解锁手机,看到黎苏年给她的留言。 她哼一声,愤怒敲击屏幕回复:「不吃!昨天累死,今天打算饿死。」 下一秒,电话铃响,看着来电显示足足亮了一分钟,舒萦慢悠悠滑动屏幕接通。 男人裹着笑的温润嗓音紧随其后落至她耳间:“睡醒了?” 她手指缠着被角,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玩,不满他问的白痴问题,她忿忿然说:“没醒,你在跟鬼打电话。” 这般俏皮话把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得轻轻笑起来,笑声后,他温声说:“小舒乖,起来吃点东西,昨晚的合作邀请不是还没回复,中午回去给你带雪糕。” 亏他还记得她想吃雪糕这事,但她又不是三岁小朋友,一个雪糕休想叫她消气,心念转了几转,她有了主意,颐指气使说:“不想吃雪糕了,我现在想吃草莓蛋糕和炒栗子。” “好,下班我去买。” “草莓蛋糕要榆大老校区旁边那家的,炒栗子要一附院西门商业街那家的,这两个地方的好吃。” 她们高中离榆大老校区不远,那附近不止学校多,从小学到大学,还有榆市最好的医院榆大一附院,周边巨大的人流量让附近生存下来了巨多美味的小吃店。 读高中那会儿,她和好好她们最喜欢往那附近跑,对周边好吃的小店了如指掌,其实刚睡醒根本没什么胃口,但谁让他昨晚那么折腾她,她就是要给他找点事做折腾回来。 他在榆大新校区上班,往这两个地方跑都挺绕远,明知她故意的,黎苏年还是淡笑着说:“好,保证完成任务,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看他这么配合,舒萦当然也懂得见好就收,她摸下鼻尖,没什么底气地小声说道:“没了。” “嗯,没了。” 他学着她的腔调,慢声重复她的话。 下一秒,又轻笑一声,慵懒低哑的嗓音紧随其后徐徐传至她耳边:“小馋猫。” 舒萦听着他给的新称呼,不满哼一声,之后大声道了句再见就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今天的确有挺多事要忙的,她要起床努力赚钱去了,才不要继续跟他讲电话浪费时间。 电话那头,黎苏年看着无情被挂断的电话,无奈摇下头,与此同时开始在心里计划着中午的时间安排,跑一跑就跑一跑吧,老婆想吃,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第34章 chapter 34 “现在换我抱。…… 起床用过早餐, 舒萦到工作间忙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登陆短视频软件和电视剧司幽传进行沟通。 她表达了想要合作的强烈意愿,同时也说明了她目前的情况,即使参与, 也不太想耽误现有的订单, 询问具体的合作时间。 那边的回复来得也很快,对面的工作人员说, 项目目前还在准备阶段, 所以即使她手上有积压订单也没关系, 只要能赶得上四月中下旬的开机就好。 不过确定要参与其中的话,近期需先参与剧组定妆照的设计, 剧组工作人员询问她如此这般安排时间上是否排得开。 只是定妆照的话,据她昨晚看的项目资料, 主要人物就那么几个, 工作量算不得大。 况且道具组还有别人, 她出设计稿后,会有人和她一起做,如此,更降低了她实际的工作量。 两个人沟通全部内容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 对面的工作人员聊天结束不久便把合同发到了她的邮箱里, 道是让她这两天确认一下, 没有问题的话打印签字并寄回, 本次合作就算正式达成了。 云深处手作:「好的。」 回复完这条, 舒萦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昨晚对本次合作其实还持观望态度, 在她看来,剧组应该是广撒网联系到了她,后面能不能达成合作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开心之余,对本次合作能否达成其实并没报多大希望。 哪曾想从今天上午的聊天内容上来看, 她好像是剧组很中意的独家人选似的,那边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和她达成了合作意向。 眼下合同还没签,但这事敲定的速度简直顺利到称奇。 她把整件事分享到姐妹群聊里,两位好朋友第一时间向她表达了祝贺。 享受完好朋友的彩虹屁,舒萦也如实向两位好朋友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舒不卷:「我总感觉这事顺利的有点可怕,你们说这种合作会不会有坑之类的。」 毕竟是她没有涉足过的领域。 程意回她:「你有担忧的话不行找个律师帮你看看合同再签,这方面我是外行,也不太懂。」 程意虽然是她们三人中工作经验最多的,但毕业以来也只在一家咨询公司的市场部工作过。 覃羡好紧随其后说:「我也不懂,但有需要的话能帮你介绍律师。」 好好毕业以来就没上过班,舒萦本来对她也没报多大希望。 看着朋友发来的消息,她关心的是:「什么律师,业务水平如何,靠谱吗?」 覃羡好:「大学学长,毕业进了北京的红圈所,最近刚回来榆市的分所。」 舒不卷:「你帮我问问吧,看他方不方便,咨询费我正常付。」 覃羡好回了个ok表情包。 舒不卷:「等你好消息,我继续去忙了。」 结束和朋友们的闲聊,舒萦重新投入到今天的忙碌之中。 既然打算接下剧组的合作,那手上积压订单的完成进度就要更快一点,才能兼顾新工作。 这么想着,舒萦长呼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劲儿加油后,就心无旁骛的投入到了今天的工作中。 今天她计划做临期发货的几个发箍,十二花神系列之桃花发箍,这款发箍是她出过的发箍款最畅销的一个。 主体发箍上共镶嵌有三十二朵形态各异的桃花,每个成品发箍的工作量都巨大。 不知过去多久,听到开门声,舒萦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预备出去和黎苏年打个招呼,一上午过去了,今天要用到的花瓣还没缠好。 她是对缠花抱有很大的兴趣和热情,但重复的工作反复做,偶尔也会觉得累和烦。 打开门,黎苏年正站在玄关处挂衣服,舒萦丧着一张脸,直直走过去伸手抱住他:“你回来了。” 她半张脸贴在他胸膛上,嘴角瘪成一条直线,叫黎苏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抬手回抱住她,同时温声问她怎么了。 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来自他的温暖气息,令舒萦低沉许久的心情似乎被唤醒一些,她紧了紧手臂,拿脸颊在他胸膛上轻轻蹭着,想吐槽,可又不想影响他的好心情。 与此同时心里还产生了新的困惑,怎么同样是把爱好变成工作,这男人每天下班回到家都是一脸的愉悦笑意,反观她,工作时间比他随性自由,怨气却成倍高于他。 片刻,想不通,索性放弃,她闷声说:“就想抱抱。” 这话后,她好似听到他低低的笑声,黎苏年拿下巴抵在她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玩。 但等等…… 怎么好像除了黎苏年的笑声,还有别的声音存在? 意识到这一点,舒萦半信半疑侧脸看向可疑声源处,下一秒,她惊恐转身,迅速移动位置站到黎苏年面前。 眼前的两个人,老太太很面生,但这位年轻姑娘她记得,是那次相亲泼了黎苏年一身水的人! 舒萦当即就紧张起来了,心里想,这姑娘不会是带着家里人来找黎苏年讨说法的吧。 他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回个家还能叫人尾随,身后跟着这么大的两个人全没知觉,就这么跟她在门口抱了老半天。 望着她义无反顾站在身前呈现出的保护姿态,动容之余,黎苏年也觉得十分开心。 心脏里像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碳酸气泡,一轮又一轮的发着酵,涨得他一颗心快要爆炸。 他伸手重新把她带回怀里,低眸温声同她介绍道:“这是奶奶,和我一块儿上来的。” “……” 舒萦听到这话后的半分钟整个人都是懵的,所以……不是她脑补的尾随戏码? 她看一眼黎苏年,又看一眼那位老太太,来回几遍,她忽而发现,俩人眉眼间好像真的有几分相似。 一刹间,舒萦更紧张了。 天,她刚刚到底是在干什么呀。 好傻,竟然会觉得黎苏年被人尾随了。 这小区房价这么贵,安保应当很给力,闲杂人等很难进来,况且她们家是一梯一户的房型,不是和黎苏年一起,也不会进来她家电梯厅。 舒萦被自己的蠢笨想法羞得脸红扑扑的,半晌,才无措跟着黎苏年喊了声“奶奶好。” 老太太像是全不在意前头的小插曲,听到舒萦和她打招呼,高兴应了声欸。 之后上来牵住她垂落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小舒你好,没提前和你打招呼就上门来看你,不介意吧。” 舒萦连连摇头,“奶奶,上次是因为我的问题,本来应该早点去拜访您的。” “没什么,”黎秀华摆摆手,和蔼道:“你们年轻人忙自己的事业,奶奶很支持,也理解。”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4节 舒萦扯唇礼节性的笑。 同时心里多少有点心虚,不知道黎苏年当时到底怎么和奶奶讲的,旅行团一行,在她看来算不得工作,更谈不上事业。 只是这点心虚,很快被别的情绪盖去。 长辈的突然上门,她全无准备,一时间真的让她很无措。 正懊恼自己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老太太身后的那位姑娘忽然上前两步,来到老太太身边站定,继而热情和她打招呼:“嫂嫂你好,又见面了。” 舒萦更无措了。 这姑娘一脸愤慨地朝黎苏年身上泼水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却能这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她简直要分辨不出她脸上的笑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了。 不知道这姑娘是谁,也不知道如何回应的舒萦,暗戳戳拿手肘碰一碰黎苏年。 她的小动作纵使隐蔽,也被对面的老太太一览无余,赶在孙子开口前,黎秀华先他一步说道:“这是念念,小五二叔家的。” 话音刚落,又指着自家孙子补充,“家里孩子多,奶奶习惯喊他小五。” 舒萦虚虚点下头算作回应,接着后知后觉回应黎念念的问好,“念念你好。” 黎念念第一次见舒萦时就对她印象很好,她觉得这位姐姐好漂亮,穿搭也在线,气质也是她偏爱的那一挂的,温柔之余,又带着点小俏皮,应该和她很能合得来。 她是真的没想到老哥一个万年单身狗还能有这样的眼光。 那次听奶奶说俩人领证的事还把她震惊得不行,她以为就凭上回分别时的状态,老哥想抱得美人归至少要几个月。 可现在,一个月不到,老哥领了证不说,还和嫂嫂相处得这么好,她是真的打心底的为哥哥开心。 正想开口询问嫂嫂有关俩人领证更多的细节。 黎苏年在这时说:“先进屋里再聊吧。” 黎念念到嘴边的话被自家哥哥无情堵了回去,她饱含怨念地瞪他一眼,但家门口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瞪完人,还是扶着老太太先进屋了。 黎苏年牵着舒萦走在前面。 黎念念和老太太走在后面。 到客厅,黎苏年招呼奶奶到沙发上小坐片刻,“奶奶,你和念念先坐一下,订的餐应该马上就到,我去换下衣服。” 话音落下,牵住舒萦一起往卧室走。 被牵着的人前一秒还在心里暗暗吐槽这男人瞎讲究,为换衣服,就这么把她丢在外面,她和奶奶暂时不太熟悉,单独相处一定会有尴尬。 念头生出不过几秒,感受到被他牵着一起进去房间,舒萦立马又忍不住翘了翘唇角,但这并不影响她进屋后的兴师问罪。 门刚关上,没有了另两人的存在,舒萦一把把黎苏年按在门板上,手臂锁在他身侧叫他分毫动弹不得:“刚刚在门口,有人在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害她第一次和奶奶见面就丢人。 舒萦绷着表情,一副不讨到说法不罢休的气愤模样。 男人唇边缀上一抹淡笑,伸开手臂把她抱进怀里,毫不在意她强装的表情,从善如流说:“老婆想抱,不管谁在,都要满足。” 说着,他把下巴抵在她脑袋上,低沉好听的嗓音紧随其后落至她耳鼓,一室寂静中,心脏好像也随之鼓了一下,他说:“现在换我抱。” 第35章 chapter 35 新娘 有一些时刻, 舒萦会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只小猫咪。 她真的特别享受、也喜欢和人拥抱。 两个人不用讲话,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抱在一起。 静到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传递, 柔软舒适, 闻着对方身上的好闻味道,淡淡的香气, 让人很安心。 黎苏年的拥抱和其他人都不同。 他有力的手臂会环在她腰间, 间或有轻轻的摇晃, 更有时,他会有一下没一下地拍一拍她的背脊, 下巴抵在她发心。 而她喜欢拿脸颊在他温暖的胸膛上轻蹭。 头脑里所有的混乱思绪似乎都能在拥抱中被他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理顺捋平。 就是这个时候,她会想, 如果她是只猫咪就好了, 什么都不用做, 每天就呆在他的怀抱里。 久久,舒萦在他紧实的拥抱中充电完毕。 她昂起脑袋,眼睛亮晶晶,转而催促他:“你快换衣服, 奶奶她们还在外面坐着。” 黎苏年看着她颐指气使的模样, 倏的失笑, 也不禁在心底感叹:想要拿下舒小猫咪的心还真是不容易, 这姑娘没心没肺, 用了就踹, 从不含糊。 想着,他用力揉她头发。 舒萦不满他动作,从他怀里闪出来:“你干嘛。” 他没言语,从口袋里取出什么, 一把塞到她手心里,接着把她按到床边坐好,这才不疾不缓转身往衣帽间里走,预备去换衣服。 舒萦被他霸道的动作搞得摸不着头脑,直至眼前不见了他的身影,她才低头查看手中被塞进了什么东西,须臾,发现是一枚包装熟悉的牛轧糖。 来自她点名想吃的草莓蛋糕那家面包房,店家小姐姐每天限量供应,手工制作,独家配方,抹茶果干牛轧糖。 读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每天中午放学第一时间,饭都顾不上吃,她就和好好她们跑去面包房抢购这个牛轧糖。 熟悉的糖果让她想起一些久远的美好回忆,舒萦唇边弯起好看的弧,开开心心剥开糖纸,把久违的抹茶果干牛轧糖递进嘴里。 时隔好多年,味道一点没变,反而更好吃更甜了。 等糖吃完,舒萦估摸着黎苏年应该也换的差不多了,她不客气地起身,直直往衣帽间里面走。 这会儿脑子清醒后,她有了一个新的疑问,亟需他的解答。 片刻功夫后,舒萦来到衣帽间门口,扒着门框脑袋朝里探过去,他果然换好了,正在系家居服的扣子。 舒萦小声问他,“对了,外面那个是你表妹对吧,就那次在我舅舅家饭店相亲,她为什么要往你身上泼水啊。” 其实现在想想,要不是当时那姑娘泼水的动作太无情,她也不会在后面的短暂交谈中开那样的玩笑。 当时她真是觉得如黎苏年这般优秀的存在,在相亲中还要受这样的气,两个人同病相怜,不如互相凑合一下算了。 被提问的人在听到她的问题后动作不明显地停顿一下,过几秒,他系好最后一枚扣子,神色如常走到她身边,一本正经说: “当时奶奶介绍了好多相亲,其中一位是念念的朋友,那天她大概是替朋友抱不平。” 舒萦不疑有它,了然般点下头:“那你这个妹妹脾气有点不好呀。” 即便是她的朋友,相亲不成也不该对自家哥哥出气。 说话间,两人蓦地听到客厅传来的,黎念念的咳嗽声,动静不小,舒萦赶紧拉住黎苏年往外走:“进来有一会儿了,快出去吧。” 这位小姑子是个暴脾气,她以后和她相处也要多注意点,以免被殃及遭受到什么无妄之灾。 被拉着的黎苏年轻而易举洞悉到她内心想法,赶在出去前,努力为妹妹找补道:“大多时候,念念还是很好相处的。” 舒萦闻言不由拧眉瞪他一眼,她也没说念念哪里不好吧,这话像是在点她。 黎苏年瞧着她的反应,心虚扯下唇,同时在心里想,本来应该十分和谐的姑嫂关系,好像凭他一己之力,陷入了一种难以推进的僵局,回头跟念念交待别露馅儿也成了一个难题,有点头疼。 …… 出来客厅,老太太再见舒萦,还是觉得十分欢喜,刚刚见面匆忙,孙子又太宝贝,怕孙媳妇不自在,换个衣服也要牵手带走,害她准备好的东西都来不及送。 这会儿孙媳妇在她身旁坐下,黎秀华拿出包里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个相当丰厚的红包,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子。 看着红包鼓起的程度,舒萦根本不敢接,她一边推拒一边求助般地看向黎苏年。 黎念念在一旁有点看不下去,她倾身抽走奶奶手中的红包和首饰盒子,一股脑塞到舒萦怀里: “嫂嫂,大伯伯忙工作,大伯母人又在国外,你的见面礼奶奶早就替哥准备好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拿好就是了。” 这如出一辙的霸气发言和举动,叫舒萦更是无措,忆及前头黎苏年给她讲的泼水缘由,隐隐的,还觉得念念在阴阳她。 要是没有她在,这见面礼就是她朋友的了,所以她看不得她在她面前推拒的样子。 胡思乱想间,老太太笑着点一下孙女的脑袋:“没大没小。” “小舒你别和这丫头一般见识。” 舒萦弯弯唇,算是回应。 黎念念满不在乎地朝老太太嘿嘿笑,转过头,又同舒萦说:“嫂嫂,我想看看奶奶送你的什么,打开看看呗。” 老太太平日最喜收藏珠宝首饰,五哥又是老太太最喜欢的孙子,她是真的好奇奶奶会把什么宝贝送给嫂嫂。 舒萦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这位小姑子真同黎苏年讲得那样,性子足够泼辣,哪敢反驳她的话,既然她想看,她就听话打开盒子递到她面前。 须臾,手中的八宝盒得见天光,一串晶莹剔透的海螺珠项链安静躺在里面。 看清东西的一刹间,舒萦更慌了。 这太贵重了。 她平日买手作材料,经常会接触到各式各样的玉石珠宝,是以虽然自己财力一般,但对这些东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这枚海螺珠的饱和程度、表面的火焰纹清晰程度,少说也是百万级别的了。 黎念念眼睛都看得放光了。 奶奶对五嫂嫂有够舍得的。 不过几秒,沉默多时的黎苏年替舒萦把盒子盖上,重新放回到她怀里,同时轻声提醒道:“还不谢谢奶奶。” 夫妻一体,这回是黎苏年表态替她收下,舒萦没再别扭,弯起唇同老太太道谢:“谢谢奶奶。” 黎秀华笑呵呵拍拍她的手:“好孩子。” 说话间,门铃响起。 黎苏年说:“应该是点的餐到了。” 本来中午是打算回来照着舒萦的喜好做给她吃的,但奶奶和妹妹临时起意的上门,他下午还要上班,怕时间来不及,这才在一家酒楼订了餐。 片刻后,黎苏年取过管家送上来的午餐,招呼她们移步餐厅。 沙发这边,舒萦瞧见老太太起身艰难,赶忙上前扶了一把,老太太借力站起来,侧脸朝她笑着说道:“本来小五说的是周末带你回家,但奶奶有点等不及了,有些事情还是早定的好。” 舒萦扶着老太太往餐厅走,过程里,不禁产生新的困惑,是要急着定什么事情? 黎秀华被孙媳妇的迷糊模样逗笑,眼看快走到餐桌边,她看一眼干活熟练的自家孙子,摇头感叹一秒,收回,和声和气说: “两个小迷糊成一家人了,哪有人跟你们一样,结婚领个证就完了的,双方长辈见面、备婚、办婚礼,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舒萦讷讷应一声,后知后觉想起黎苏年先前愿意同她结婚的缘由就是奶奶催婚,如此,老太太急着促成这些事情,好像就也不奇怪了。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5节 餐桌边,黎苏年留意到舒萦一脸的茫然表情,无奈上前扶着老太太坐下:“奶奶,先吃饭。” 她点到为止,叫两个孩子记着这些事就行,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中,黎秀华没再提这些话题,转而关心起小夫妻的工作生活。 …… 一顿午餐用得其乐融融。 四十分钟后,吃完饭,知道孙子有午睡的习惯,黎秀华也没打算久留,倒是黎念念,用餐过程知晓舒萦如今没上班,在家做手作,闹着要参观一下舒萦的工作间。 她说:“嫂嫂,我平时偶尔玩cos,买过不少缠花、绒花首饰,对那些手艺人可崇拜了,感觉她们超级心灵手巧,我就不行,是手残星人,能让我参观一下你的工作间吗?” 工作间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况且一顿饭相处下来,舒萦觉得黎苏年的这位表妹和他描述的也不尽相符,她感觉这姑娘性格挺好的,一开始带着黎苏年先入为主的介绍,对她有不好的想法,是她狭隘了。 但答应的话未到嘴边,其余两人相继无情掐断黎念念的参观想法。 老太太是怕耽误孙子午休,她挽着孙女往外走:“你哥哥下午还要上班,下回来再看。” 黎苏年想的是,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同她交待,让她贸然这么一进去,要露馅儿。 最后少数服从多数,黎念念一脸失望地往外走,舒萦在后头叫住她:“念念,我平时都在家,偶尔也挺无聊的,我们先加个微信,等你再有空,随时来家里,我再带你参观。” 舒萦主动添加她微信令黎念念十分惊喜,心想老哥的眼光果然好,嫂嫂人美心也善。 两个人开开心心加完微信,黎苏年带着她把奶奶和妹妹送进电梯,等人站定,老太太催促她们回屋:“司机在地库等着呢,别送来送去的了,进去休息吧。” 电梯门关上,黎苏年猝不及防亲在舒萦额头上一下,莫名被亲,舒萦一脸懵地仰脸看他,男人神态从容牵着她转身往屋里走,同时说:“替念念谢谢你。” 舒萦听着,失笑之余,也忍不住感慨:“你这个哥哥做的,挺奇怪的。” 用餐过程中明明那么照顾妹妹,在她面前还讲念念的不好。 黎苏年想到什么,给自己找补道:“念念身体不好,大家对她都比较包容。” 舒萦不由啊一声,关切道:“她怎么了。” 现在回忆整个相处过程,没觉得她哪里不好啊。 他说:“心脏不好,去年才做的搭桥手术。” 舒萦听言下意识捏了下黎苏年的手心,瞬间觉得黎苏年被泼也没什么了,做手术多受罪,“那我们以后都要对念念好一点。” 黎苏年听着,心不受控地软了又软。 他喜欢的姑娘,一如既往的纯真善良。 他郑重嗯一声,带人回房间一起午睡。 等黎苏年把她抱进怀里,舒萦后知后觉想起另一件事,她戳一戳他的手臂,仰脸说:“奶奶好像很想你办婚礼。” 她最近手头事情太多,又接了新合作,短时间内应该不是很有精力把心思放到这上面。 她内心的想法,黎苏年轻而易举看透,他紧了紧手臂,语气随意说:“奶奶是着急,但具体也看我们,等我们小舒忙完手上的事情再说。” 说着,他额头抵在她额头上,拿鼻尖轻轻碰她:“想不想做新娘。” 哪个女孩子不想呢。 穿着洁白的婚纱,走进幸福的殿堂。 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幻想过自己以后的婚礼呢。 “想的。”舒萦干脆回答。 但更理想的情况是,婚礼该在两个人感情更进一步的时候。 有她这句话,比婚礼本身更让他开心。 黎苏年手顺在她发间,眼眸温柔到快要溢出来:“嗯,那现在先睡觉,婚礼什么时候办,怎么办,按你的想法来,奶奶那边,交给我。” 第36章 chapter 36 老婆很棒 接下来几天, 被迫健康作息的舒萦发现,白天正常工作的效率似乎是比晚上熬夜工作的效率要高很多的,心情也更愉悦。 晚上通宵, 做得烦闷的时候除了抓耳挠腮, 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列表里的朋友基本都是兢兢业业打工人, 朝九晚五。 唯一和她一样不上班的覃羡好同学年纪轻轻还是个养生达人,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如一日的坚持十一点睡觉, 从不熬夜。 是以夜间的所有消极情绪都只能自己默默消化,可白天, 有黎苏年定时定点的拥抱给她充电,积攒不了多久的坏情绪都能在他温暖的拥抱中消散殆尽。 想发疯的时候还能随时在微信上轰炸朋友。 自打她失业后, 大多时间程意和覃羡好白天都是联系不到舒萦的。 那天上午十点收到她在姐妹群里发的发疯消息。 舒不卷: 「啊啊啊做不下去了, 人真的不能不工作吗#大哭」 「想去当野人!每天就只在藤蔓上荡来荡去!」 俩人惊讶之余, 也很配合的在群里陪她玩了把抽象。 覃羡好:「走!组队去抢猴子香蕉!」 程意:「创飞所有猴子!平等的给路过的每个人一个大比兜!」 舒萦看着,不禁开怀大笑,积攒了几个小时的怨气好似都在这简短的聊天中被释放了出来。 三个人一起玩完抽象。 覃羡好问她:「稀奇,你白天竟然是清醒的。」 程意也困惑:「你什么情况。」 舒萦简单几句话, 隐藏了部分真相, 把黎苏年强迫她健康作息的缘由讲给朋友们听。 两位朋友听完, 纷纷调侃她。 程意:「老公的话比姐妹和阿姨加起来都有用, 我醋了。」 覃羡好:「原来你是这样的舒萦萦#恼怒」 舒萦略心虚, 发过去一个卖萌表情包试图蒙混过关。 都是十几年的亲姐妹, 看到她婚后生活甜蜜,两个人自然也不会真揪着不放,嚷嚷着下回见面还是她买单,这茬就算过去了。 聊天的最后, 覃羡好跟她说:「对了,我学长这周六上午有空,你时间可以吗。」 前几天覃羡好就跟她说,她的那位学长如今是分所的合伙人,业务繁忙,听说是她朋友,人很热情,但最近几天在外出差,要周六才能回来。 舒萦怕自己找的律师不靠谱,便说周六就周六吧,总归口头答应后司幽传剧组那边一直也没催她进度。 她在群里回复:「可以。」 其实周六中午两家长辈约了见面,婚礼的事黎苏年是答应她跟奶奶讲了先往后放放,但见面这事,于情于理都不好再往后推。 和律师咨询合同的事应该用不了多久,到时她早点出发就是。 …… 时间很快来到周六,她接下影视剧合作约律师看合同这事,确定时间那天便和黎苏年讲过。 这天早上俩人用过早饭,黎苏年便把她送去了覃羡好学长的律所,位置在榆市cbd的一栋办公楼,离中午两家长辈见面的酒店挺远。 去的路上舒萦查看了一下地图,这边过去两家见面的酒店有直达的地铁,想了想,妈妈可能会去的比较早,毕竟家里其他亲戚也要过去,她们两个人不好都不在。 舒萦便说:“等结束我自己搭地铁过去,你先过去酒店那边吧。” 其实她有的担忧,黎苏年也考虑到了,奶奶为表重视,通知了家里一众亲戚,人多嘴杂,两个人确实不好都不在场,总不能叫奶奶一把年纪,再为他劳心费力。 思虑几秒后,他应声说好。 两个人在办公楼前的停车区告别,舒萦没让他多送:“我自己可以的,你过会儿帮我接一下我妈妈吧。” 黎苏年交待她:“有事随时联系我。” “黎老师,”舒萦表示很无奈:“我是你老婆,不是你学生,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做的,对我不用这么事无巨细。” 这话叫驾驶位上的男人听得轻轻笑起来,这是她第一次以老婆自称,很开心她越来越适应这个新身份,他偏头看向她,伸手捏了下她软嘟嘟的脸颊:“嗯,老婆很棒。” 即便这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被夸,舒萦还是闹了个红脸,她都不知道她哪里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一个成年人的必备生活技能罢了,哪里值得夸? 再见都顾不上讲,舒萦朝他挤下眉,甩掉他的手拉开车门就下车了。 …… 来到好好学长的律所,和前台接待人员说明来意后,穿着职业套装的前台小姐姐抱歉朝她笑笑: “舒小姐,本来章律师是和您约的九点见面,但章律师的一个大客户,案子出了点问题,她一早就来所里找章律师了,麻烦您先去会客厅稍等一下,结束我立即通知章律师您看行吗。” 碰到突发情况,舒萦当然也理解,她这种朋友介绍的小咨询,自然比不上大客户重要。 她礼节性笑一笑,说好。 之后跟着前台小姐姐来到了她安排的会客厅等待。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十点钟,妈妈给她打来电话问她在忙什么,怎么是黎苏年一个人去接的她。 她含糊回答:“工作上的一点事情,你先和他一起过去吧,我忙完就去。” 听到她在忙工作,舒女士疑惑问:“最近想通了,舍得找工作上班了?” 舒萦抿抿唇,思索了十几秒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她选择实话实说:“没,接了个商务合作,我来找律师帮忙看一下合同。” 这话后,舒女士直接挂断了电话。 妈妈对她全职做手作这事一直持反对态度。 她愿意接下这个合作,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 她想告诉妈妈,做缠花不是她口中的过家家,缠花是传承几百年的非遗工艺,是我国传统美术项目的一种,日常生活中可以有很广泛的应用。 读书的时候她就对美术很感兴趣,可妈妈思想传统,很认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那套道理,说什么都不同意她学美术。 她按照妈妈的期望,放弃美术,努力学习,很多年过去,终于能在今天拾起学生时代的爱好,变成如今的工作,她很庆幸,也一直在加倍努力。 为什么妈妈不能像从前那样认可她呢。 挂断电话后许久,舒萦都陷在这样一种难过的情绪中不可自拔,章昀礼敲开会客厅门的时候,还以为是他的不守约叫她心情郁闷。 这是亲学妹的好朋友,特地交代他用心招待,他赶忙道歉:“不好意思舒小姐,实在是那位客户比较难缠,让你久等了。”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6节 舒萦背过脸擦擦眼角,回过头,牵强扯下唇:“没关系的章律师,你能抽空帮我这个忙已经很感谢你了。” 她在网络上搜索过好好的这位学长,是一位很厉害的诉讼律师,她信任她的专业,不然还真不敢贸然签合同。 思绪到这里,她赶忙从包里拿出来打印好的合同递给章昀礼:“章律师,这是合同,麻烦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章昀礼接过,看出她面上隐藏的着急神色,猜测她接下来可能还有别的安排,没多寒暄,即刻翻阅合同,帮她查看具体条款。 十多分钟后,翻阅完毕,章昀礼把手中的合同放到桌面上,意味深长看向舒萦。 舒萦被他盯的心里有点毛,见他一直不讲话,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抿抿唇,先开了口:“章律师,这份合同是有什么问题吗?” 章昀礼:“舒小姐,我冒昧问一下,您做的缠花作品日常收益如何。” 上来就问收益,确实是有点冒昧,但想想这是专业咨询,舒萦还是如实回答道:“视作品繁简程度不同,单价几百到上千不等。” 章昀礼听言,从口袋里取出来手机同她示意,“稍等我一下。” 舒萦懵懂点点头。 片刻,她看着章昀礼在手机上查看了五六分钟的内容。 结束,他收起来手机,说:“我方才进行了简单搜索,也听了你的介绍,就这份合同,我保留以下意见。” “您说。”舒萦坐正身,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我认为这份合同所给出的报酬远高于市场价,同样,违约条款和保密协议设置的也不尽合理。” 舒萦问具体怎么说。 章昀礼回答:“有以下两种猜测,第一种,剧组是大制作,不缺钱,所以在各类投入上都比较舍得,第二种,剧组可能存在一些别的不为人知的问题,所以报酬上明显高于市场水平,违约条款和保密协议的设置上也更苛刻。” 第二种猜测的确是舒萦没有考虑到的问题,她拿起来合同找到对应条款又看了一遍,其实当时看到剧组给出的报酬,她第一反应是很惊喜。 这单合作收入不菲,但也就是高额的报酬让她产生了对应的担忧,才想着找律师看看合同再签的,果然,坑在违约条款和保密协议上。 她没有接触过这类合作,一时间,听着章昀礼的话,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章昀礼看出她的纠结,笑着安慰她说:“当然,只是一种猜测,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可以的话,回去找同行朋友咨询一下,我这边也帮你问问,有新消息及时知会你。” 舒萦赶忙表达感谢:“谢谢章律师。” “没什么,”章昀礼笑着摆摆手:“你是好好的朋友,今天让你等这么久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后面还有别的安排是吧,没其他问题的话那你忙,我这边接下来也还有别的委托。” 说着,他站起来做送客姿态。 舒萦跟着站起身:“章律师,咨询费多少,我付给你。” 章昀礼笑一笑,抬手请她往外走:“小问题,这次算我还学妹一个人情,咨询费就不用了,以后有别的业务,欢迎再来。” 这舒萦哪好意思,她和好好可不是这么说的。 但章昀礼态度坚决,出来会客厅就把她交给前台小姐姐让她帮忙送一下,他朝她颔首致意后,就阔步向前去见下一位客户了。 她问前台小姐姐怎么收费,对方回答说这方面她不负责,一问三不知。 时间不早了,她还急着赶去酒店,无奈,只得先行离开。 往地铁站走的路上,她给覃羡好打电话说明这事,覃羡好满不在乎地说:“开始是怕你不好意思,学长一开始就没打算收你钱。” 这叫舒萦更无奈了,亲姐妹也要明算账,没白咨询这个道理,听到她的叹气声,覃羡好在电话那头笑嘻嘻:“支持姐妹搞事业,义不容辞,富贵了别忘了我就行。” 无端的,她想到一句话:好朋友是疲惫生活的解药。 太多不开心的时刻,她都被身边的朋友温暖治愈着。 舒萦深呼吸一口气,肉麻表白:“爱你,我的好。” “更爱我,还是更爱你老公?” 覃羡好在电话那头打趣她。 舒萦毫不犹豫说:“当然是你,我俩才结婚多久,咱俩认识多久。” 覃羡好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行,不贫了,姐妹我今天见家长,准备出发了。” “你俩都到这一步了?”舒萦惊讶之余,也觉得凑巧:“我今天两边长辈也安排见面来着。” “是吗,”她说:“那各自忙吧,结束再聊。” 舒萦嗯一声,挂断电话。 刷卡进来地铁站不久,手机上有新的电话进来。 是表妹舒云可,舒萦一边跟着人群上地铁,一边滑动屏幕接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舒云可焦急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姐,你干嘛去了,怎么还没来。” 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飘上来,舒萦急声问怎么了。 舒云可:“你知道你老公她爸是二婚不,那个后妈的小儿子和壮壮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现在他那个后妈不依不挠的,姑妈跟她吵起来了,现场很混乱。” 关于黎苏年父母离婚这事,他简单同她讲过,他高中的时候父母各自再婚,但更具体的,他没细讲,她也没问。 壮壮是二舅舅家的弟弟,年纪小性子一直很皮,她问表妹:“现在还在吵吗。” 只是小孩子打闹,应该不至于。 一定还有别的问题。 舒云可都不好意思重复那女人的话,有够难听的。 她停顿几秒,斟酌说:“反正你快来吧,姑妈也是为你好。” 舒萦隐约猜到什么,一定是对方编排她的不是了。 妈妈虽然私底下对她有很多不满,但在人前对她还是很维护的。 “嗯,我在地铁上,大概还有十几分钟到。” 舒云可:“行,等你过来,有情况我再跟你说。” …… 两个人挂断电话,舒萦拿着手机给妈妈拨过去电话,可连着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 地铁上的乘客上上下下,走了两站,舒萦还是没打通妈妈的电话,索性放弃,也是这个时候,她无意间抬头,忽而发现了更糟糕的一件事情:她地铁坐反了! 上车的时候忙着和表妹打电话,没看清楚方向,只核对了线路就跟着人群上车了。 舒萦一时间额头涔得全是汗。 越急越乱。 两分钟后,地铁抵达下一站。 她快步跑出去预备打车赶去酒店。 可哪曾想刚出站,还没来得及打车,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妈妈劈头盖脸朝她一顿骂:“舒萦,这就是你找的好人家,小黎人是不错,但你知道他那个后妈在后头怎么编排你不知道。” “妈,你都说了他人好,我又不跟他后妈过,爱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你跟她吵什么。” 舒女士听得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还不是给自己女儿争口气:“让你不做那些手工你偏要做,知道今天见面还不早点到,现在你这反倒是怨上我了是不是。” 舒萦当然也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觉得现在见面还没开始搞成这样,让人很头疼,“妈,我不是怨你,但你以后做事别这么冲动。” 舒女士呵一声:“行,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 说完这句,舒女士毫不客气地挂断电话。 舒萦握着被挂断的手机,仰头望了望天,逼退泪意。 尽管难过,但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赶过去。 她在叫车软件上约车,周六打车紧张,舒萦也没把希望全放在叫车软件上,跟着来到路边等出租车。 五六分钟过去,手机上加了价也没叫到车,周末的午高峰,这附近地方偏车少,又是两分钟过去,好不容易过来一辆出租车。 舒萦招手拦停,正预备打开车门上去,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中年男子一把推开她:“小姐,我赶时间,这辆车我用了,你等下一辆吧。” 说着,自己打开车门上去,而出租车司机看着那中年男子魁梧的身材,什么也没说,放下空车灯踩上油门就走了。 这一上午倒霉事不断,舒萦站在那儿,眼泪一个没控制住,就开始往外掉。 明明都是计划好的事情,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没用,临了所有都能被搞砸。 越想越难过,眼泪流的也更凶了。 被推搡的手臂还有点隐隐的疼。 她一只手按上去,轻轻按摩舒缓,以至于眼泪都顾不上擦,远远看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黎苏年就是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 他伸手轻轻帮她擦眼泪,很温柔的动作,舒萦看着他的脸,一时间哭得更加情难自抑,也顾不上问他是怎么找到她的。 她只是一边抽泣一边问:“我是不是很没用,坐个地铁都能坐反。” 打车还被别人抢,这茬她都不好意思讲出来。 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她的窘态,帮她擦眼泪的同时,笑着轻声安慰她:“小问题,地球是圆的,坐反了我就去反方向找你。” 微风轻轻吹过,周边声响嘈杂,舒萦却久违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第37章 chapter 37 羞羞 下车往舒萦所在的位置走的时候, 黎苏年便留意到了她左手握在右边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这会儿眼泪止住了,他低眸看过去一眼, 问她:“胳膊怎么了?” 舒萦眼神闪躲, 还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打个车还能被人抢, 一个不认识的大叔推得有点用力, 撞的她手臂有点疼, 现在人早走了,去向不详, 讲给他听也无济于事。 她吸一口气,略过这个问题, 话锋一转说:“对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俩人自早上分别后没有任何联系, 现在想想,黎苏年的突然出现,真挺离奇的,榆市怎么说也是省会城市, 四通八达, 茫茫人海中想找一个人应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黎苏年被她问得一愣, 沉默几秒, 视线落在她一眨一眨的眼睫上, 他没什么底气地说:“上回用你的手机连车上的导航, 没解绑。” “没解绑就能一直看到我的位置吗?”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7节 舒萦表示很惊奇。 事实上是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开了位置共享功能。 思虑几秒,他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如实道出:“第一次联会有提示要不要开位置共享,我选了打开。” 舒萦了然般点下头,又问:“共享功能这么精准的吗, 可以让你直接找到我?” 她没用过这个功能,眼下对此充满好奇。 “不是,”他说:“会有一个大概范围,今天是提前知道你坐哪趟地铁,才能根据这个范围找到你。” 舒萦听着,虚虚扯下唇,算是回应,若是其他时间知道他没经过她的同意开了位置共享功能,大概会觉得有点冒犯,不尊重她的隐私,可放在此情此景下,她有的只是感谢。 谢谢他突然的出现。 像一束光,照亮无助的她。 这么想着,她吸了吸鼻子,伸手环上他的腰,轻声喊他的名字。 男人被她突如其来的撒娇语气搞得心底一软,揉着她的发顶问她怎么了。 “谢谢。” 她在他怀里闷声说。 今天的状况因他而起,该他说声抱歉,可这姑娘,还傻傻的给他道谢。 他紧了紧手臂,迅速措辞,把包厢里的情况讲给她听: “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是阿姨一直看我不顺眼,借机说你的不是,妈听不得她讲的那些话才和她吵的。” 和她料想的情况大差不差,舒萦嘟囔着应一声:“我知道的。” 当时他出来包厢接奶奶上去,走到一半听到包厢里的争吵声,把奶奶也气得不轻。 “这事奶奶也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原本她是想,既然婚礼暂时延后,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让家里人都见见你,临了出了这样的状况,奶奶已经让其他人都回去了,只留下了念念和我爸。” 舒萦嗯一声,心里想,如此也好,不然回去面对刚吵完架的两拨人,她还真不知道今天的这顿饭局该如何继续。 其实有点想借此机会问问他有关他家里的情况,又觉得这会儿时机不对,当务之急该赶紧回去,别让大家再等她们。 这么想着,舒萦从他怀里站直身,“我们快回去吧。” 他应一声,牵着她往停车的位置走,路上,他想起什么,关切道:“合同的事怎么样,有问题吗。” 有一些问题,但和他无关,舒萦觉得这是该自己拿主意的事情,等回来咨询一下同行,再等等章律师的消息就好,不必麻烦他,所以她说:“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下一秒,她又忽然侧脸看他:“我脸上擦干净了吗。” 这姑娘每次一不讲实话,或是故意略过什么问题,就会用很拙劣的手段转移话题来掩盖面上的慌乱。 老套路怎么也用不烦,但对他又挺有用,他在心底记下这事,故意说:“本来是小仙女,现在成小花猫了。” 舒萦一听这话,瞧见黎苏年的车子就在几步远的路边停着,瞬间甩开他的手,小跑几步到副驾的后视镜位置,急着去确认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小花猫了。 过程里,还想,明明没哭多久,不应该啊。 片刻后,确认完毕,除了眼尾还有点红,和小花猫一点不沾边,她气愤转身:“你干嘛骗人,我哪像小花猫了。” 黎苏年不紧不慢走过来帮她打开车门,撑着门框让她上去,待人坐定,他捏一下她的脸颊,好整以暇说:“嗯,不像,我们小舒天生丽质,哭了也是小仙女。” 这话听得舒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印象里的他是严谨的大学教授形象,没想到私底下他还有这样一副油嘴滑舌的模样,反差感不要太强。 看见她笑,他跟着也弯了下唇。 - 二十分钟后,来到酒店。 包厢里少了一部分人,显得很空旷。 舒女士原本在包厢左边的沙发上和两个舅妈坐着闲聊,情绪看上去已经被安抚的差不多了,舒萦和黎苏年走上前,和妈妈打了声招呼。 有黎苏年在,舒女士顾念女儿的面子,只说:“过来了。” 她嗯一声。 奶奶在另一边等俩人打完招呼,这才出声喊她:“小舒,过来了。” 黎念念紧随其后微笑朝她挥手:“嫂嫂。” 她偏头微笑应一声。 老太太对女儿的态度,叫舒女士心里的气散了些。 结婚以来小黎的态度她看在眼里,不管是打电话,还是每次见面,对她,对女儿,都无可指摘,眼下瞧着老太太对这个孙媳妇态度也很和蔼,自始至终看不上她的好像只有那个后妈。 但正如女儿所说,往后过日子的到底是这俩人,有老太太在,那个后妈应该翻不出多大风浪。 正想着,房间另一侧的老太太在孙女的搀扶下站起来,笑呵呵说:“小舒妈妈,那咱们现在开餐。” 人都到齐了。 老太太一把年纪,方才专程过来跟她赔不是,舒女士自然不好再拿乔,笑着应了声,大家各自入座。 …… 一顿饭用了将近两个小时。 前半程气氛一直很融洽,老太太话里话外都表达了对她的重视,欢迎她嫁到她们家,谢谢舒女士培养了优秀的女儿之类的话来回说。 黎苏年的爸爸话不多,但态度也不冷淡,并没因为前头的吵架表现出什么,给足了女方面子,叫舒女士在一众亲戚面前很是得意。 舒萦一直清楚妈妈离婚后几乎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她和妹妹身上,即便她是姐姐,在她们家也没有让着妹妹这一说。 如果没有失业后的流年不利,她们的母女关系会一如既往的融洽下去,如今结婚后,少了相亲这一项糟心事,舒萦心底是很希望能和妈妈重归于好的。 可后半程,奶奶说她俩的婚礼按照小夫妻的意思往后先放一放时,舒萦看见舒女士的面色明显一沉。 尽管妈妈掩饰的很好,那抹神色只是一闪而过,舒萦心里还是一咯噔,早先考虑问题的时候完全忽略了妈妈,舒女士一向爱面子。 如果没有前头的吵架,她还有信心说服妈妈把婚礼延后,可加上今天前头的突发情况,她都可以想象饭局结束后妈妈会如何发难于她了。 黎苏年余光留意到她神色的变化,整个人不自然地怔在那,他伸手,不动声色搭在她腰间,收着力道按一下她的腰窝让她回神。 舒萦感受到她温暖的触碰,收敛神色朝他笑了下,这一幕,落在一早吃完饭聚集在包厢小厅搭积木的几个小朋友眼里,齐声喊叫着:“大姐夫偷偷抱大姐姐。” “呀,羞羞。” 小孩子的童言童语令舒萦在一众长辈面前闹了个红脸,忍不住侧脸嗔怪黎苏年,但这男人像是完全不在意,这会儿大家听见小朋友的动静都朝她们看过来,他反而搂得更紧,趁势同舒女士说: “妈,这学期学校事情比较多,我和小舒商量好的,婚礼放到秋天再办,我们有在准备,当然,中间也少不了让您帮忙。” 老太太从孙子的话里听出什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措辞的不当,连忙补充说道:“是,是,瞧我,年纪大了,刚刚没说明白。” 舒萦看到妈妈的面色在这话后缓和了一些。 听见奶奶继续说道:“亲家你放心,小五这边有我在,婚姻嫁娶该有的,都少不了小舒的。” 其实奶奶讲的后半句话舒萦没听太清楚,她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再一次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们可没商量过婚礼相关。 明明是她想先忙工作的事情,把婚礼延后。 可他发觉问题,一声不吭地把延后的缘由揽在自己身上,随口一说,还把婚礼定在了她最喜欢的秋天,冥冥之间,她第一次感谢天意。 能在失恋失业的档口重逢黎苏年,一定是老天看她从不做坏事,给她的奖励。 想着,心里那点不开心散去,唇角无意识翘了翘。 黎苏年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没有了方才的失落,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握上她的手。 这一幕落到后头的几个弟弟妹妹眼里,小朋友们又齐声播报: “大姐夫不抱大姐姐了。” “大姐夫牵大姐姐的手。” “羞羞。” 舒萦自知一个人拿捏不了这群调皮蛋,只得拧眉瞪一眼罪魁祸首,暗示他收敛,一众亲戚也在小朋友们接二连三的播报下,纷纷开怀笑起来。 至此,这个小插曲算过去。 两家的见面圆圆满满的结束。 - 结束用餐,黎苏年爸爸走的时候,喊上了黎苏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交待,几个舅妈给小朋友们穿外套,舒萦便陪妈妈等在了包厢里。 母女俩小半月没见,舒女士尽管对女儿有不满,但看她状态,心知她婚后过得还不错,忍了忍,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舒萦问妈妈最近有没有按时吃药,身体怎么样,舒女士一一回答,末了,舒女士随口问道:“小黎后妈,有个比小黎还大的大儿子,你知不知道。” 舒萦只听黎苏年讲过他爸妈在他高中的时候各自再婚,更具体的,她一概不知,听了舒女士的话,不免面露讶异。 舒女士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看她一眼:“你说你一天天的都在干嘛,他奶奶对他再好,钱最后不还是握在他爸手里,就你这个脑子,我看你俩最后什么也捞不着。” 那女人是个厉害角色,她这个女儿一天天的心思全在没用的东西上,这么多年,只长岁数不长心眼。 这话听得舒萦莫名其妙:“我又不是奔着他家的钱跟他结婚的。” 舅妈怕她们母女俩又吵起来,赶忙在一旁调和说:“萦萦,你妈妈是为你着想,小黎爸爸的总要有他的一份,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不是。” 舅妈的话更是离谱。 孩子离她们还十万八千里呢。 妞妞在包厢里呆烦了,哭闹着要妈妈抱她出去玩,眼见自己也没说到点上,她抱着女儿站起来:“姐,那我先带妞妞出去了,在外头等你。” 俩人约了饭后去逛街,舒女士应一声,目送舅妈离开,等包厢里只剩她和自家女儿,舒女士又问:“婚礼延后,真是小黎的主意?” 舒萦不想浪费黎苏年的好心,应声说是。 但她一向不擅长说谎,加之舒女士对她又太了解,面上一丁点的慌乱神色,都逃不过舒女士的眼睛。 她看着妈妈冷哼一声,继而坐直身问她:“他怎么跟你说的,讲给我听听,学校里有什么事情要忙,得把婚礼往后延那么久。” 舒萦一下子就被问懵了。 抿着唇,根本答不上来。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好像也没关心过黎苏年的工作生活。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8节 反而是他,上班之余,对她处处照顾。 看她紧抿唇的模样,舒女士便知小两口合伙骗她,眼中立时浮起一层怒色:“除了小黎奶奶和那个小姑娘,她家里人还有谁对你好脸色,你还不办婚礼,舒萦,你要脑子干嘛用的。” 妈妈每次生气都会连名带姓的厉声喊她的名字。 舒萦莫名被骂,委屈之余,小声为自己辩驳道:“是我不想现在办婚礼的,我新接的合作是剧组的,要去影视城呆几个月。” 舒女士知晓缘由,更生气了,先前就因为这个合作看合同见面迟到,叫她和小黎后妈大吵一架,眼下又听见女儿要因为这个合作连婚礼都不办。 她声音不自觉扬起来:“好好找个工作,正正经经上班,你要我说你多少次……” 舒萦无可辩驳,低着头做好被骂的准备,可舒女士话说到一半,有人推门进来,来人像是对母女俩的剑拔弩张气氛视而不见,笑着打断舒女士的话:“妈,舅妈让我问问你,逛街还去不去了。” 舒萦攥攥手指,心往下落了落。 有点庆幸她结了婚。 如今被骂还能有人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放从前,没个十几分钟妈妈消不了气。 女婿显而易见的偏袒,令舒女士咽回去剩下的话,两个人新婚燕尔,女婿又面面俱到,不好打黎苏年的脸,她气愤瞪一眼女儿,站起身同黎苏年平静说:“那我走了,你们也早点回去。” 话音落下,拎着包提步朝门外走去。 舒萦和妈妈说了再见,目送她离开。 等眼前不见了妈妈的身影,她收回视线,耷拉着脑袋坐在那一动不动。 有雾气不受控地在眼眶里汇聚、升腾。 她努力憋着,不让它们掉下来。 这么大人了,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眼泪多。 黎苏年在舒女士离开后慢步到她身边坐下,他什么都没说,握住她一只手,安静陪着她消化情绪,好一时,舒萦心情平静下来。 她丧着脸,轻声说:“我是不是真的应该找个工作,妈妈很烦我做手工,总骂我。” 其实她说这句并不是想要黎苏年安慰她,只是这点烦闷憋在心里多时,无处发泄,蓄积到一定程度,总要往外倒一倒。 话音落下,舒萦没有即刻听到黎苏年的说话声。 期间好似听到别的细碎声响,像是从口袋里取出来什么东西,但舒萦处在沉浸式忧伤中,也顾不得管。 大约半分钟后,她听到他声情并茂的朗读声: “花瓣在闪闪发光,艺术品,爆灯爆灯。” “我一下子抢到了两支,太漂亮了,简直是艺术品,我感觉我又行了,期待太太下次上新。” “做工和设计完全大师级别!所有的坏心情都在收到这件仙品后没有了,希望下次上新还能抢到。” “看图吧,云深处太太的审美和手艺可以永远相信,这款我蹲了很久,终于抢到了桃子软萌萌嘿嘿。” 第一句舒萦还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转瞬,慢半拍地发觉他是在念她海鲜市场上的买家评价。 舒萦羞耻症上来,也顾不上再伤心,坐起来就要捂他的嘴。 男人一边闪躲,一边看着她的眼睛,眉目温和说:“妈妈只是现在不理解,但有这么多人喜欢我们小舒的作品,由此可见,我们小舒特别厉害。” 舒萦一颗心伴随着他温柔的话语,像是掉落在浪潮迭起的沙滩上,源源不断的浪花拍打在上面,叫她除了把动容紧紧包裹其间,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无言之际,又听见他好听的声音继续说道: “一辈子很长,能找到一件自己热爱的事情很不容易,工作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养家糊口的途径,我们家的这个任务交给我,我们小舒就负责坚持她的热爱,期待有一天,她会成为闪闪发光的、真正的艺术家。” 第38章 chapter 38 接老公下班 话音落下的一两分钟, 舒萦望着他那双深邃看不到底的眼睛,都动容的讲不出话来。 莫名的,也想起不久前在天水重逢何宴舟那晚她主动提出的合作。 当时, 她害怕他因为自己的上一段感情纠葛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借机提出没有感情基础的她们,合作愉快, 日久生情。 可那晚过去, 她就把这话抛之脑后了, 毕竟领证以来她打心底的觉得,两个人目前的现状也挺好。 对成年人来说, 感情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她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 很难再百分百的投入其中, 害怕会失望, 也害怕再受伤。 和他结婚的初衷也只是摆脱相亲的窘境,圆满妈妈的期望。 搭伙过日子就很好。 不要贪心爱情。 可这一刻,听着他暖心的安慰话语,回想领证以来他对她的各种照顾。 旅行团期间的、一日三餐。 随口说的想吃的都能被满足。 无条件支持她的爱好和工作。 在妈妈面前对她明目张胆的偏袒。 还有很多很多。 悄然间, 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也许, 可以再勇敢的尝试一次。 试一试, 让两颗心也更靠近一点。 这么想着, 她伸手慢慢环住他的腰, 侧脸贴近他的胸膛, 片刻后,停在最接近他心脏的地方。 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在她耳畔砰砰作响,她一颗心也随之发出轰鸣。 其实她胆子一向很小。 对很多未知事物的第一选择都是退缩或拒绝,二十五岁这一年, 鬼使神差的,她做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和并不熟悉、重逢只见了三面的高中学长领证闪婚。 现在回看,依旧觉得很有勇气,可好像也很不错。 舒萦在他怀中仰起脸看他。 女孩眼中闪着耀眼的光,如同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石,看得他心尖一痒。 猜出她大概有什么话要讲。 他扬扬眉,安然等待。 许久,舒萦措辞完毕,千思万绪到嘴边,最后只化成低低的一句:“黎苏年,谢谢你愿意跟我结婚。”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少见的生出了一丝挫败。 转瞬,这挫败又被盈盈满怀的香气盖去。 男人漆黑深眸定定看她,须臾,他伸手惩罚似的捏她脸颊:“换点实际的。” 他并不想听她说感谢。 他们之间,不需要,也不必。 其实话讲出来舒萦也有点后悔,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可临了,她还是胆怯了。 她抿下唇,温柔笑起来,像承诺,也似保证地说:“我是真的很感谢你,以后我也会努力对你很好的。” 这话令被感谢的人愉悦笑起来。 她对他而言,就是很特别的存在,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只是随口一句。 “以后我也会对你很好的。” 他一颗心便忍不住泛起幸福涟漪,直达心底,也扩散至四肢百骸。 见他不讲话,舒萦重新把脸颊贴向他胸膛,同时在心里默默说:往后还很长,她真的会努力。 行动胜过语言。 希望有一天,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 隔天,新一周的工作日,黎苏年白天去上班,舒萦继续在家里赶工,下午赶工之余,她抽出来了半个小时,和手作圈里认识的两位同行朋友聊了聊。 细数,入行也有六七年了,大学的时候手作这些只当爱好在做,前行摸索,尝试过很多种技艺,热缩、点翠、绒花、缠花、掐丝珐琅等等,她都有入坑。 那时候其实只是满足过去的自己,毕竟大学空余时间比较多,学习之余,让她可以把过去的爱好捡起来,画图设计自己的作品,随缘接单,还能贴补一下生活费。 期间她结识了很多手作同行,大家都差不多的年龄,每天在网上快乐闲聊,分享好物材料店铺,交流设计灵感。 可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迈入人生新阶段,离开校园开始工作,或是步入婚姻、照顾家庭,曾经的爱好便被搁置了。 过去因为同一爱好结识的朋友,如今只剩她们三个人还在这个圈子里。 她和仅存的两位同行朋友开了个群视频,讲她收到影视剧剧组的合作邀约,两位朋友先是对她表达了祝贺。 之后,其中一位朋友说:“我还没有接到过类似合作,不过列表有人接过,后面她知名度立马就上去了,现在好像还开了工作室,出版了科普书籍。” 能开得起工作室,可以想象对方的订单量有多么可观,出版相关书籍,对手作人来说,也是很厉害的成就。 她在正式开启全职手作生涯之初,对自己的未来也有过展望,她希望自己可以一步步做大做强。 能举办专场展览,或是和更知名的品牌合作,有机会接触一些高端业务,现在不是很流行联名款吗,缠花完全可以作为成衣配饰。 她想让更多人了解缠花,推广缠花。 当然,以上所有在目前阶段还只是她的愿想。 朋友见她不讲话,又说:“虽然我们现在联系也不多了,但你需要的话不行我帮你问问,或者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舒萦感谢朋友的好心,但:“介绍就不用了,现在对交友没什么心思了,可以的话,你帮我问问。” 她把她的担忧一一告诉朋友。 也想让她帮忙问问和剧组合作的一些注意事项。 接触过的,至少对相关细节会更了解,她可以借此评估自己能不能胜任这份合作,更全面的考虑问题。 朋友爽快应下,道是视频结束就去帮她打听,有回信及时跟她讲。 另位朋友是个追星女孩,俩人聊完,她笑吟吟插话说:“能帮我要个签名吗哈哈,我挺喜欢司幽传的男主演的。” 舒萦大手一挥:“如果我确定接下这份合作,有机会的话,一定。”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49节 朋友欣喜笑起来,对她好一通提前感谢。 聊完这个话题,另位朋友问她:“对了,你年前上新的那个幽兰钗,主体买的是哪家店的,那个弧度很特别,上头效果好好看,我在红薯上刷到好几个你作品的开箱视频。” 能被同行朋友认可喜欢,舒萦表示很开心,她不吝回答道:“主体就是我们常买的那家店的三叉耳挖钗的通货,弧度是做的时候手动掰的。” 朋友听言在视频里给她竖起大拇指: “完全没想到。” 她所见到的几个开箱视频,几乎看不出区别。 “不过,一批七八十个的量,你的手还好吗。” 提到痛处,舒萦举起两只手展示给她看:“习惯就好,做那批钗的时候我每天睡觉的时候手都是疼的。” “对了,”聊起这个,朋友想起什么:“我家这边有个很厉害的老中医,之前买的他自己调配的药膏,对关节痛挺有用的,你的地址还是之前的吗,我给你寄点你试试。” 舒萦谢过朋友,把自己的新地址发过去。 她们之间常会互送礼物,近两年她的地址都没变过,朋友收到新地址,看着楼盘名,不禁惊叹:“可以啊,你买房了?” “没买房,结婚了。” 她弯唇笑起来。 两位朋友又是接连恭喜。 眼看着她们满脸抑制不住的八卦心思,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说:“等我办婚礼,给你们发请帖,路费报销,今天就先不聊了,我要去接我老公下班了。” 俩人无端被喂狗粮,挂视频挂的比她更快:“去去去,姐姐我最看不得别人秀恩爱。” “还以为你打扮这么好看是因为和我们打电话,好好好,又自作多情了,再见!” 通话挂断,舒萦一个人忍不住对着手机屏幕开心的笑。 今天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到五点,就完成了她计划的工作量,也和朋友打听了合作相关的事情。 记得上星期黎苏年下午每天大概都是六点左右到的家,学校离家里不远,走路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今天天气不错,她打算给他个惊喜,出去散步放风,顺便接他下班。 既然想让他感知到自己的心意,总要做点什么。 …… 往学校去的一路上舒萦都挺开心,是那种下定决心想要做一件事,也隐约能看到好的结果的欣喜。 一边听歌一边跟着导航往目的地走,临到学校,她突然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 她只知道黎苏年是榆大考古专业的副教授,对他更具体的工作安排,比如今天下午是在上课还是忙别的,在不在学校,又或是办公室位置一概不知。 榆大新校区占地将近三百公顷,她真的能接到黎苏年吗。 当然可以电话或是微信联系他一下,但这样就失去她想要的惊喜感了。 思虑片刻后,舒萦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就摸瞎自己找吧,也可以当成一个人的游戏,随机测试一下两个人的有缘程度。 那么第一步,要先知道他是哪个学院的老师。 她拿出来手机在网上搜索,然而才刚搜出来榆大考古系归属于历史学院,学校平面地图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因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舒萦狠狠戳两下没了光亮的屏幕,同时忍不住暗骂自己小迷糊,下午高强度的使用手机,把电量用光了都没注意。 她平时全天都在家里,在工作间没有充电的习惯,基本都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给手机充一次电,今天临时起意出门,都忘了这回事了。 有点小无语,但好像也还好,毕竟长了嘴,学校里学生那么多,多问几个人,总能问到历史学院的办公室在哪里吧。 再不济,真找不到她就自己回家去,下次再接他下班就好了。 打定主意,舒萦收起来手机,走进榆大新校区的校园。 榆大老校区她读高中的时候总去,榆水河居中而过,校园风光很不错,穿过去,就是榆大一附院西门的商业街,榆大新校区落成以来她还是第一回来。 今天挑的这个时间也很棒,学校行道路两旁的粉白玉兰竞相绽放,落日余晖洒在上面,让她难得窥见这座只有冬夏、没有春秋城市的罕见春天气息。 若不是手机没电了,不然她真想给花期短暂的粉白玉兰拍张照留念一下。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舒萦终于看到了学校里的第一栋教学楼,楼前的石碑上写着化学学院。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想,还真是巧,进来先走到她所学专业的教学楼了。 短暂感叹的功夫,恰好有学生从她身边路过,舒萦赶忙叫住她请问她历史学院在哪。 得到回答,她继续往历史学院走,没有手机连时间都不知道,说不定现在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了,隐隐的,舒萦觉得今天找到黎苏年的机会不大。 …… 七八分钟后,她来到历史学院门口,进来的时候有零星几个学生往外走,她看着这一幕,猜想早过了下课下班的时间。 也不确定老师们的办公室是不是在教学楼上,但来都来了,她还是想看看他上班的地方。 然而,待她踏上历史学院教学楼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蓦地看见一道清冷高挑的熟悉身形正从二楼拾阶而下。 舒萦脸上的惊喜藏无可藏。 也不禁在心底感叹:这也太巧了吧! 她立时挥手和他打招呼。 与此同时,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视线相触在一起,两个人一齐弯唇笑起来。 “黎老师,有人接下班开心吗?” 几步远外,女孩歪着脑袋,笑容狡黠。 男人阔步向前,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亲吻她的额头。 站在学院楼梯平台上等了将近二十分钟的事他半句未提,清越悠扬的嗓音紧随其后响起,他说:“很幸福。” 何止开心。 他幸福的简直要眩晕了。 第39章 chapter 39 挺好是多好 转眼来到谷雨, 春日将暮。 过去的一个多月,生活有条不紊的过。 白天她们各自忙碌,晚上不管她结束早晚, 俩人总会有一些活动, 出去逛个超市,采买家庭用品, 或是逛个公园, 散步消遣。 舒萦在这期间按期完成了所有积压订单, 多方打听后也决定接下司幽传剧组的合作,等最后一批订单发货完毕, 她就准备出发前往东舟影视基地。 这天十点刚过,黎念念卡点上门, 美名其曰来帮忙打包, 但舒萦自打知晓她身体不好后, 也不太敢用她。 俩人最近相处的很不错,白天她一个人在家,念念时常会来找她玩。 每回来也都不空手,总有好吃的好玩的和她一起出现, 对这个小姑子, 舒萦越看越喜欢。 今天上午的工作内容就是给最后一批订单打包发货。 黎念念到的时候, 舒萦正在写发货礼盒的礼物卡片。 她熟门熟路地搬了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看舒萦一笔一画地在卡片上写: 「感谢喜欢, 祝:顺颂时宜, 百事从欢。」 很忽然的,她想起来好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六年前她无意间在红薯刷到了一个名为云深处手作的账号,账号发布的作品每一条都戳在她心巴上,查看完毕, 她第一时间找到账号对应的海鲜市场小店下单。 因为太喜欢,她还主动加了价。 快递到的那天,她哥正好放假去看望奶奶,拆快递的时候他就在她旁边,她和哥哥感叹最近找到了非常心水的小店,好期待之类的。 哥哥笑容温和看他。 那会儿她刚玩cos不久,其实奶奶对此并不太赞成,觉得她参加漫展经常要往别的城市跑,身边没有照顾的人,怕她出什么事。 是哥哥说,难得念念有自己的爱好,对她而言,开心也很重要,他和陆星言不忙的时候可以陪她一起参加活动,奶奶才由她去了。 当时礼盒拆开首先看到的就是这张手写卡片,她随手放在桌边,继续拆礼盒里的东西,半分钟后,看到自己期待了半个月的蝴蝶螺钿,她忍不住惊呼,做工、审美、创意,每一项都远超她的预期。 她接连感慨几句,都没听到哥哥的回应,疑惑之际偏头看过去,就发现哥哥在出神。 当时她完全没把哥哥的出神和那张手写卡片联系在一起,只当他在思考什么事情,她把那支蝴蝶螺钿拿到他面前,显摆给他看。 那一天,他少见的在哥哥眼中看到了抹很奇异的温柔神色,夸奖这支螺钿做工完美,后来还问她在哪买的,多少钱,给她报销。 当时她尽管诧异,最后也只是把那抹奇异的温柔理解为哥哥对她的宠爱。 再后来,哥哥离开之后,那张她随手放在桌上的手写卡片不翼而飞,她找遍书桌的边边角角都没找到,要不是前段时间哥哥的主动坦白,时至今日,那张卡片的丢失在她心里还是未解之谜。 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那抹奇异温柔的背后,是怎样的深情不改。 “你怎么了?” 女孩轻轻柔柔的嗓音把黎念念从回忆的浪潮中拽了出来。 她扯下唇,压下心中的杂乱思绪,说:“嫂嫂,你写字真好看,这句祝福语选得也特别好。” 舒萦谦虚的笑:“毕竟这句写了好多年了。” 每一份卖出的订单中,都有她手写的一张感谢卡片。 说起这个,黎念念好奇问:“对了嫂嫂,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手作的呀?” 舒萦说:“大一上学期的时候开始做的,下学期断断续续开始接单。” 黎念念听言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她也算是哥嫂俩的隐形红娘了吧,嫂嫂接单的第一时间就被她刷到,还把嫂嫂的手写卡片送到了哥哥面前,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面前还摆着不少空白卡片,黎念念心中困惑被解答,没再耽搁舒萦的进度:“嫂嫂,你快写吧,等结束我帮你一起打包,现在我先去玩把游戏。” 念念是被全家人宠大的小公主,单纯也可爱,舒萦弯唇笑笑:“去吧。” …… 半个小时后,写完感谢卡片,开始打包。 原本舒萦真没打算用黎念念,奈何她太热情,一定要帮她做点什么,无奈,舒萦只得挑了个最轻松的活,让她把那些手作作品固定在珍珠棉上,由她往礼盒里面装。 她拿起一个作品给她做示范:“把东西放到中间,确认好位置先用锥子钻固定孔位,然后用牛皮纸扎带穿过那个孔把它扎紧,这边是赠品,一款流苏,一款耳环,随机搭配赠送,我一般习惯固定在左下角位置。” 作为云深处手作七年老粉的黎念念同学,对她的打包格式了如指掌,偏还要装出一副好学模样认真倾听,她不禁在内心感慨:人生如戏,全凭演技,诚不欺我。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0节 打包可以说是整个手作工作最轻松的一步,舒萦交待完,便找了个小板凳坐下,先往快递纸箱里装充气柱去了。 黎念念开始专心致志的打包,可装了会儿,俩人各忙各的,也不讲话,她觉得有点无聊,便主动开启话题。 她说:“对了嫂嫂,过几天我打算出去工作了。” 一句话,令舒萦瞬间停下手上动作抬头看她:“怎么忽然想去工作了。” 听黎苏年讲,因为念念身体的原因,读书期间陆陆续续停学治病,去年毕业,便一直养在家里。 黎念念当然没敢说是因为看到哥哥迈出勇敢的一步,收获了目前来看还算幸福的生活,给了它莫大的鼓励,让她也想为自己勇敢一次。 扎固定带的动作没停,她笑着说:“你不问问我去哪工作吗?” 舒萦笑一笑,配合提问:“去哪工作?” “星言哥哥的出版社。” 话音落下,她唇边即刻扬起好看的弧。 显而易见的神情变化,令舒萦嗅到什么不寻常的气息,她带着几分探寻,意味深长看向黎念念:“等我严刑逼供,还是自己老实交代。” 多年情愫无人诉说,早把黎念念憋坏了,不用舒萦再问什么,她自己便坦白: “嫂嫂,其实我喜欢星言哥哥很多年了,但之前一直很胆小,害怕他知道会不理我,也害怕他不喜欢我。” 说到这里,她脸上明显添上几分落寞,舒萦站起来把她搂进怀里,无声安慰,黎念念抱住她,这才继续说道: “但最近,我看到身边一位朋友迈出勇敢一步,收获了还不错的结局,我就也想为自己勇敢一次,毕竟我都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如果到死都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喜欢,会感觉,好遗憾啊。” “呸呸呸,”舒萦点一下黎念念的脑袋:“你哥哥跟我说,搭桥的血管理论上是终生通畅的。” 她自己的身体当然自己最清楚,黎念念小声说:“那不是也有很多特殊情况吗,理论和实际,总是有偏差的。” 这倒也是,舒萦无从反驳,只能挑点开心的缓和气氛:“是看到你哪位朋友给了你勇敢鼓励?” 这段时间,她跟着黎苏年见过他不少朋友,这对兄妹交友圈重合度很高,才有了舒萦的提问。 黎念念头也没抬,快速说:“这朋友你和我哥都不认识。” 尽管诧异怎么会突然提起黎苏年,但这毕竟不是重点,舒萦没放在心上,转而回忆起记忆里陆星言的模样。 第一次见他是旅行团的欢迎晚宴,马刀香槟开场,酷炫无边。 前段时间黎苏年带她去朋友的聚会,整场下来陆星言给她的感觉有点吊儿郎当,是很会玩的公子哥,但听黎苏年讲,他毕业就接手家里的出版集团,短短两年,开辟多线新业务,转亏为盈,能在工作上取得成就的人大抵都是很有手段的。 她问念念:“陆星言平时对你怎么样?” 提起这个,黎念念开心的笑:“我以前玩cos的时候星言哥哥还在读书,他请假也会陪我去别的城市参加活动,不管什么时候想打游戏,戳他都会有回应。” 舒萦听着,想,这种地步的关怀,也难怪念念会对他产生特别的情愫了。 见她不讲话,黎念念臭屁问:“星言哥哥是不是对我挺好的。” “是是是,暗恋我没什么经验,但我有个朋友,应该能同你聊得来。” 话中的这位朋友,是覃羡好,她想帮念念也有心无力,所以决定介绍覃羡好给她认识,说不定还能帮她支支招。 黎念念表示很惊喜:“真的吗。” “真的。” “嫂嫂,你真好。” 舒萦扶着她坐起来:“知道我好就快帮忙,再聊下去,今天打包不完了,我约了快递员十一点半来发货。” 黎念念玩心又起,戳一戳舒萦的手臂问:“嫂嫂,我哥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她说。 虽然俩人从没有聊过喜欢与否这个问题,她也不清楚他对她的照顾是出于丈夫的责任还是他良好的教养,但领证至今,他对她真的挺好。 “挺好是多好?” 黎念念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追问。 幼稚的问题,舒萦拒绝回答,她把珍珠棉连带固定带塞到她手里,强势说:“拒绝回答,开始干活。” - 知晓了念念的心意,傍晚和黎苏年一起用晚餐的时候,舒萦便忍不住地偷偷看她,她清楚他这个哥哥对妹妹有多关注,就会想,这么多年,他真的一点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心思吗。 比如在她看清自己心意的这段时间,虽然也会有胆怯,害怕贸然讲出来会破坏目前俩人的温馨共处状态,毕竟俩人是各有目的开启的这段婚姻,但也有一些时候,会忍不住想告诉他,虽然最后都忍住了。 黎念念对陆星言,覃羡好对她的那位新婚丈夫,都是藏了很多年很多年的感情,她想想就觉得很厉害,也越来越理解了那天在电梯里黎苏年讲的那句:“暗恋一个人,挺辛苦的。” 那么,念念的这份辛苦,他这个做哥哥的知道吗。 餐桌另一边,第三次察觉到女孩悄咪咪看过来的眼神,黎苏年屈指点她额头让她回神:“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都是她自己在小程序点的想吃的,当然没有不合胃口,只是心里想着别的事情,影响吃饭的心思罢了。 她随意夹起来一块儿排骨送进嘴里,咽下后说:“没有,今天上午念念来了。” 他点头应一声:“中午不是说过了。” 念念这段时间常来家里玩,每次来也会提前跟他讲,但基本都在他回家前离开,中午从不留下用午餐,道是不想做电灯泡。 舒萦眨眨眼睛:“说过了吗。” 他静看她表演,笑而不语。 片刻后,舒萦又说:“我过几天不是要去影视城那边了,可能有段时间见不到她了,走之前,我们请念念吃饭吧,她最近帮了我不少。”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好几秒,才继续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人多热闹,到时你也可以叫上你的朋友,陆星言、顾医生他们。” 至此,黎苏年总算知道这姑娘今晚的不寻常因何而来,也不由感慨:“你们两个相处得很不错。” 舒萦得意挑眉:“不行吗。” 她对自己挑选朋友的眼光还是很满意的。 他给她夹菜,示意她先吃饭:“好。” 念念的那点心思,他当然清楚,这么多年不戳破,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晓她的为难,一段感情的坦白,无非两种结果。 一种是心意相通,得偿所愿。 一种是带来困扰,降至冰点。 即使是对半开的可能,暗恋的那一方,轻易也不敢道出自己的喜欢。 陆星言做哥哥没得说,有他在至少这段兄妹情不会被辜负。 可若是别的感情,他无法参与其中,并不被他左右。 但如果念念想大胆迈出这一步,他当然乐见其成,也愿意给她创造机会。 黎苏年答应的这么干脆,完全出乎舒萦的预料,她以为他至少会追问缘由,毕竟她提出让他叫上朋友,多少是有点奇怪的吧,可他什么都不问,直接答应。 但转念,又想到大多时候,他对她提出的各种合理不合理要求,也少有反驳,这么想,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解决了一件要紧事,舒萦开开心心的继续吃饭。 饭后,俩人照旧来到了客厅看电视,她最近在追一档旅游综艺节目,每天饭后都会看半个多小时,黎苏年对这档节目算不上有兴趣,但不忙的时候也会陪她一起看。 偶尔看到兴起处能有人聊一聊的感觉很不错,因此这也算俩人之间的固定节目了。 今天看到一半的时候,黎苏年接到一位同事的来电,她听了两句,好像是讨论手上的课题相关,涉及到专业,他示意她自己看,他则起身去书房接电话。 身边没了人,纵使刚吃过饭,一无聊,加上电视上诱人的画面,舒萦嘴就馋了。 思索片刻,想到之前黎苏年买的雪糕还没吃完,舒萦决定去拿一个吃。 她把电视按了暂停,之后移步冰箱旁边,打开冷冻柜,看着半抽屉的雪糕,翻捡挑选起来。 半分钟后,正当她挑好了一个想吃的黑巧冰淇淋,冷冻柜还没合上,手中的雪糕猝不及防被人抽走。 舒萦不满仰头,就看见打电话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 她跟着站起来,想把雪糕拿回来:“你干嘛。” “上次是谁生理期疼的掉眼泪,让我提醒她前后几天别吃冰的?” 黎苏年语气坦然,一只手挡着她,预备把雪糕放回去,同时在心里想,剩下的最好还是明天带去办公室请同事帮忙消灭掉为好,这姑娘对口腹之欲一向是不加节制。 提及糗事,舒萦不自然的摸摸鼻尖。 来拿雪糕之前,她还真没想起来自己生理期快来了这事,可她刚看综艺里面的几位演员在国外一海边景区吃那个特色冰淇淋,就是勾得她也很想吃雪糕。 她眨着眼睛扮可怜:“还有两三天呢,没问题的,我只吃一个。” 男人不为所动,合上冷冻柜。 眼看她要被他无情拖走,舒萦大脑疯狂运转,片刻,她有了一个好主意:“等等,你上次买的红糖不是还有很多吗,我洒在雪糕上,这样既养生还解馋,怎么样,超绝吃法,带你一起试试。” 如此灵机一动并没撼动他的无情。 舒萦照旧被黎苏年连拖带拽地带离冰箱旁边,与此同时还收获了他夹枪带棒的打趣。 “这么有头脑?我们这个家,没你不行。” 舒萦:“……” 一本正经阴阳怪气别人,黎苏年排第二,没人敢抢第一。 …… 回到客厅,综艺上吃特色冰淇淋的环节还在继续,口腹之欲无法被满足,气得舒萦直接关了电视进卧室,不找点别的事情做转移注意力,她会一直想着吃雪糕这事的。 正好最近赶工,拍了好多新的素材视频,舒萦打算趁着今晚睡前,把它们剪辑一下丢进存稿箱慢慢发。 黎苏年刚接同事电话,是写文章临时要用一些数据,他没备份,询问他这会儿是否能找到,瞧见舒萦抱着手机忙自己的事情,他便去书房拿过来电脑,帮同事找数据。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在床上各自忙碌起来。 找文件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情,等他忙完,侧过头,就发现舒萦眉头皱着,手指很大力气的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角度问题,他看不清她的手机屏幕,于是伸手捏住她后颈,问她怎么了。 “剪辑好卡。”她手上动作没停,闷声回答他的话。 这款软件每次剪稍微长一点的视频基本都能把人卡飞,她日常做手作,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自觉是个耐性很好的人了,也常被这软件搞得没脾气,一年的会员还要大几百,可恨! 他问她:“怎么不用电脑。” “电脑上的剪辑软件比较麻烦,我不太会。”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1节 手机上的这个软件操作简单,很适合小白,她要用的基础功能都有包涵,电脑上的剪辑软件之前尝试过,感觉专业度很高,试过几次她便放弃了。 他又问:“之前用的哪个不太会。” 屏幕还卡着,舒萦侧脸看他,回答说:“final cut pro.” 记得搬家的时候有看到她的电脑是thinkpad。 windows系统的剪辑软件专业度确实都比较高。 思索几秒,他把床边柜上他刚收起来的自己的电脑递给她:“试试我电脑上的imovie,这款软件操作也比较简单。” 说着,他打开软件给她演示。 一分钟过去,看上去的确很好上手。 舒萦欣喜准备伸手去接电脑,转瞬,想起什么。 “方便吗。”她问。 电脑在现代社会也算是很私人的物品了。 他不在意的笑了下,眉梢微挑道:“不用继续抱着手机皱眉头去。” 听他语气随意且轻松,舒萦放下心来。 接过来电脑传素材,重新投入剪辑中。 黎苏年看她很快陷入新的忙碌,没多打扰,起来先去浴室了。 七八分钟后,舒萦剪好了第一个视频,打算先传到手机上看看效果再继续,打开文件夹,在找到剪辑视频的存储位置之前,很忽然的,她视线先被右下角一个名为140826的文件夹吸引。 一刹间,身体像被一股强大电流击中,脑子里有根弦闪跳一下,她想起,这也是他用了很多年的手机锁屏和支付密码。 意识到这一点,舒萦视线恍惚在那里。 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杂乱思绪扑腾扑腾往外冒。 好一时,她咽下一口虚无,紧张地看向浴室位置,淅沥沥的水流声隔着紧闭的门板陆陆续续传出来,他在洗澡,一两分钟内不会出来。 舒萦收回视线,屏气凝神,手指颤抖着点向那个用特殊数字命名的文件夹。 第40章 chapter 40 床上听我的,其…… 洗完澡, 打开门的一瞬间,黎苏年便察觉到了舒萦的不对劲儿。 进浴室前靠在床头专心剪视频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躺下,被子蒙住脸, 盖过眼睛, 只看到她一小半额头和发顶。 房间里的主灯关了,只给他留了盏浴室门口的小灯, 电脑被放回到床边柜位置。 这会儿才九点不到, 放以往, 这是俩人的睡前独处时间,她少有这么早躺下的时候。 带着困惑, 他来到床边,伸手拨开她蒙在脸上的被子, 俯身凑近她预备查看情况。 可被子下面的人动作更快地伸手捏住被角重新把脸盖上, 又细又闷的嗓音紧随其后从被子下面传出来:“生理期提前了, 我不舒服,想睡觉。” 忆及她上次生理期的那个难受劲儿和嗜睡劲儿,他了然般揉揉她的发心,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关灯在她身侧躺下。 舒萦在黎苏年进来被窝的第一时间翻了个身, 被对他。 那根刺横在她喉咙里, 堵得她呼吸不畅, 短时间内她都不想看见他的脸。 可他像是全然看不出她的推拒, 她往床边挪, 他跟着也挪过来,还要伸手帮她暖肚子。 想想这些都是另一人教给他的,喉咙瞬间更堵了,气不打一出来, 又无处发泄,她在他手放上她小腹的前一秒拍开他,赌气说:“不疼,不用。” 更不需要。 最好离她远点。 舒萦在心中想。 到这里,黎苏年依然没多想。 女孩子生理期身体不舒服,偶尔别扭、有小脾气,在他看来都很正常。 有过上一次的实操经验,记得红糖水对她挺有用,他捏一下她耳垂上的软肉,轻声说:“给你泡杯红糖水,喝了再睡?” 很轻很柔的语调,像诱哄,也像问号,勾在她心尖上,让她漂浮不定的心再度沉底。 舒萦几欲流泪。 许久,她忍下泪意。 他不讲话不动作还好,她还可以骗自己没什么。 都是过去,这么大的人了。 谁还没点过去。 可听着他温柔至极的说话声,感受着他关怀备至的体贴。 她此刻心里想的却是。 怪不得他能在这段婚姻中这么游刃有余,对她处处照顾。 不过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罢了。 做惯的事,顺手的事。 有那样一个让他记在心尖尖上的人,很多很多年。 记到即使分开也用和她相关的数字做手机锁屏和支付密码;记到电脑文件夹里存了她一千多张相关照片;记到没有结果为了应付奶奶可以随便找人结婚。 想着,心无形中又往下坠了坠。 她忽然觉得她们这段婚姻真是足够可笑。 …… 时间回到十分钟前。 舒萦意外在黎苏年的电脑上发现了一个用特殊数字命名的文件夹,浴室门紧锁,她看着那串数字,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 一人说:看看吧,我知道你很好奇,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另人说:尊重别人隐私,你们才能继续维持现在的表面和谐。 她挣扎、纠结、犹豫、摇摆。 可最后,少见的,邪恶打败正义,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特别的文件夹,照片加载的速度很快,屏幕上很快显现出排列整齐的若干张照片。 视线捕捉,思维分析。 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她跟随着本能,依次查看着屏幕上的那些照片。 排头的十几张都很熟悉,全是榆市一中的一些照片。 校园里的葡萄藤、小操场、社团活动教室,教学楼,高三年级放书教室窗外的街景照,路边两排高大的悬铃木…… 直到,文件夹右下角的最后一张。 她目光停在那里,整个人怔住。 那是一张女生的背影照。 拍照的时候大概隔了些距离。 女生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光线很好,笼罩在她身上,给整个人都增添了几分特别的怀旧味道。 她穿着眼熟的榆市一中的冬季校服,红白相间的校服套在冬衣外面,令整个人稍显臃肿。 站姿很随意,一只手挡在眼睛上面,另只手自然垂落身侧,扎着高高的马尾,满满的青春味道。 她视线在那张照片上停留了大概二十几秒,想象着,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最纯粹的年龄,她一定是位很优秀的女生,才能吸引到同样优秀的他,又或者,很漂亮。 脑子里冒出了好多胡乱的猜测。 越想,心越沉。 好一时,她努力掐断,视线再往下看,紧接着,就看到这个文件夹里有整整1012张照片,她手指停留在鼠标上,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勇气在看到照片总数的一瞬间消散殆尽,她根本不敢再往下滑,也不敢再往下看。 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让他难以忘怀的女生到底出落得如何模样,也不想再看到他和她更多的回忆。 同何宴舟分手的第二天,她就在她的生活中清除了所有和他有关的东西。 照片删得干干净净,连网盘、q.q相册的备份也没放过。 可他呢,专门留了个文件夹,存放他们的回忆。 舍不得删,等同于忘不掉。 他一定很喜欢这位女生。 莫名的,她又想起,在天水的时候,那天她中途结束行程回酒店,路上他把手机给她让她点外卖,结束后她提醒说让他记得修改密码,他朝她看过来时不可置信的眼神和充满不理解的语气。 “我用得好好的密码,为什么要换。” 当时,她心底还觉得这是他对她的信任,对这个家的照顾,毕竟往后她们夫妻一体、风雨同舟,可此刻回头看,哪有什么夫妻一体,不过是缅怀挚爱的手段罢了。 她真是有够自作多情的。 他的高中时代至今,有十年了。 她们结婚不过月余,她拿什么和那个女生的十年比。 她也不要和她比。 她现在只庆幸,好多次,在道出自己的心意前,脑子里克制的那根弦。 如果她说了,她会觉得自己更可笑。 接着,她紧抿唇,不让情绪有丝毫外泄,一副若无其事的做派。 边留意浴室的动态,边关闭文件夹、删除自己的浏览记录,也删除她刚刚上传在他电脑上的那些素材视频,连带着刚剪好的那条她也不想要了。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坦途。 卡顿和不顺利才是常态。 思绪回忆到这里,舒萦闭着眼,一动不动地瓮声说:“不想喝,提前来了有点烦,你要不困的话我就去隔壁睡,你再玩会儿。” 她时常有一些小脾气,可大多时候是可爱的,这是第一次听到她提出分房。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2节 短短几句话,像重锤,干脆利落地砸在他身上,堵得他一时间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黎苏年目光灼灼看着她后颈的细白皮肤,下一秒,他大手一揽,将人翻了个面抱进怀里,舒萦心里正烦,两只手齐齐发力推他。 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用力,他更用力,让她分毫动弹不得,十几秒过去,舒萦心累到无力挣扎,索性摆烂,他想抱就抱吧。 只是下一秒,又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儿:她在嫉妒,在吃醋。 因为那个文件夹,也因为那个女生。 她们这场婚姻开始的仓促,仅仅三面,就冲动领证,至今未敞开心扉的聊过各自的过去。 即使是意外重逢何宴舟的那一晚,她有心给他解释,打算坦白她的过去。 他也只是一句不重要把她挡了回去。 是了,他只是需要一个人应付奶奶的催婚,和谁结婚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所以他不在乎她的过去。 那么她也应当同他一样吗。 礼尚往来,似乎该如此。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维持这段婚姻的表面和谐。 可她的心告诉她:她做不到。 拼命忍下摇摇欲坠的泪水,舒萦头抵在他胸膛上,咬着牙说:“你再这么烦人以后我们各睡各的。” 这话后,她少见地听见他强势到不容拒绝的声音,“想都别想。” 他把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摩挲,手心也放到她小腹上打着转:“床上听我的,现在睡觉。” 话音落下,她想也没想地往他身上踹。 他没防备,膝盖被她狠狠顶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往后打弯。 她心里得意,正准备踹第二下,腿被他毫不留情夹住,没了作案工具,她不管不顾伸手掐他:“你法西斯,凭什么床上就得听你的。” 他任她动作,给她发泄情绪。 片刻后,等她稍稍安静下来。 他软着声音说:“其他听你的。” 如此独断的分工,舒萦当然不满:“我没同意。” 他没言语,低眸看向她,任她闹了这么一会儿,面上神色缓和很多,他把人往怀里抱了抱,亲她额头,又说:“先这么分工。” 舒萦听着,彻底泄气。 还有什么好闹的。 人家根本不在意。 她闭上眼,不再讲话。 - 隔天工作日,黎苏年上的依旧是早课,结束回来办公室,主任来找他,道是大二的学生近期要安排一次田野见习。 地点在省内的一处实习基地。 不算远,距离学校车程两个多小时,为期两周。 简单通知完事情,主任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说: “小黎啊,本来这次见习该小卫带的,但他要代表学校去云城参加学术会,时间不巧撞了,你俩平时关系好,你又是学院的骨干师资力量,这次就帮他带一次,下回到你,不行让他还回来。” 主任亲自过来,表面听上去是商量,询问他的意见,能不能帮同事带这次见习,实际等同于通知,根本没给他拒绝的余地。 新政下来之后,院里老师肉眼可见的压力大了起来,要备课上课,还要着手准备科研任务,完成续聘既定指标。 这安排他推无可推,想了想,他挑重点问主任:“什么时候出发?” 先前任务没落在他头上,关于此次见习更具体的安排,他便没关注。 主任看他松口,笑着说:“下周日出发,还有几天,你的课不用担心,我跟教务处提前说,让他们帮你调一下。” 舒萦接下的剧组合作,上回听她说是买了大后天的票,不耽误送她过去就行。 他嗯一声:“行,院里还有别的老师去吗?” “那两个班的辅导员也会跟着,周末你俩轮换还能回来休息一下。” 主任知晓他新婚,打趣说:“不耽误你周末陪老婆。” 他微微笑着,应:“我知道了,后面我去和张老师对接。” 他这学期正好带那两个班的一门专业课,和同行的辅导员有过一些交集。 主任听言满意的笑,“辛苦了,小黎。” …… 送走主任,他拿出来手机给舒萦发消息,过程里,昨晚的回忆一点点涌上来。 生理期提前,让她又好一通折腾,以往也不是没有过类似情况,诸如晚上弄狠了,或者偶尔她脾气上来,总会这么跟他闹一闹。 可隐隐的,他又觉得她昨晚的脾气来得有点怪。 往常她早上醒来,总会跟他发个消息聊几句,有时是夸他留的早餐合胃口,有时是跟他闲扯几句今天的安排,也有时,会问他中午大概几点回来,拐着弯地让他帮带东西。 可今天,已经快十一点了,聊天框上还没收到她的消息。 他点击她的头像戳了下,敲字发送: 「我过会儿回去。」 发完这条,他对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两分钟,那边都没回复。 即使生理期她爱赖床,昨晚那么早就睡了,眼下将近中午,人也该醒了。 意识到不寻常,他退出聊天框,转而给她拨打电话。 电话响铃两秒,那头挂断,他听着听筒里没有感情的机械女声,说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正准备拨打第二个,微信上收到舒萦的回复消息: 「我提前出发去剧组了。」 第41章 chapter 41 不远不近 婚后的第二个月, 因为一个特别的文件夹,舒萦平静的生活和心境再次被打破。 次日上午,起床出来房间看到黎苏年在餐桌给她留的早餐, 暖菜板上的碗盘都盖着罩子, 打开温热可口,即时可用。 昨晚以前, 清早出来餐厅看到这样的画面都会让她觉得温馨, 可此刻看着这一幕, 无端的,她思绪就开始发散, 脑海里忍不住回想领证以来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 昨晚之前,她都天真的以为, 他对她的照顾, 是出于对这份婚姻的上心, 既然开启了一段事实婚姻,日常琐碎相处,各自尽力,感情不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积攒起来的吗。 可此刻, 当她知晓他的所作所为源于他过去一段难以忘怀的感情, 心里就像生出了根刺似的, 看到有关他的东西, 那刺就出来扎她一次。 他曾经, 那样情真意切的喜欢过一个女生, 至今难以忘怀。 如果有一天,那个人再出现,他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结束和她的婚姻。 只是想象,舒萦都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对这段婚姻的信心好似也在昨晚后轰然坍塌。 她不知道要怎么继续和他相处。 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剧组的工作前后要几个月,这期间,不如就减少联系,让她理清思绪再继续吧。 下定决心,她和剧组那边的对接人员联系,询问她提前几天过去是否方便,得到肯定的回答,舒萦当即开始收拾行李,改签高铁票出发。 - 中午下班回家的路上,黎苏年接到了妹妹的电话,说是原本她和嫂嫂约了今天下午去逛街,但刚才嫂嫂给她发消息,道是剧组那边通知提前过去,今天约不了了,和她说声抱歉。 黎念念自顾自说完,电话那头的黎苏年迟迟没出声,本来她就觉得这事有点奇怪,昨天见面俩人还聊着今天要给她介绍朋友。 她们俩下午先逛街,傍晚和那位朋友一起约饭,离开前,她都没听舒萦提起剧组临时改通知的事情。 那么大的剧组,总不能今天通知当场就让人出发的吧,本来只是隐隐觉得奇怪,此刻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黎念念福至心灵般想到什么,忍不住小声问道:“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其实她是想说,她总觉得嫂嫂今天的托辞怪怪的,会不会是昨晚哥嫂俩人吵架了,可又想想,她哥且不说少有跟人吵架的时候,跟嫂嫂,好像更不可能了。 黎苏年听声回神,收敛思绪,淡笑着说:“没什么。” 语气听上去一如往常,黎念念又想,兴许是自己多想了,压下相关念头,转而说:“对了哥,昨天我有帮你打探嫂嫂的心思哦。” “我问嫂嫂你对她怎么样,她说挺好的,你要继续加油,争取我下次再帮你打探的时候,能听到嫂嫂说特别好。” 耳边明明响起的是妹妹的声音,可他听着有关舒萦的事情,脑海里忍不住想象着那姑娘说话的模样,唇边扬起浅淡的弧,他微笑说好。 黎念念:“那哥你忙吧,挂了哈。” …… 到家打开门,黎苏年的第一感受是有点不适应。 她的工作间就在进门的第一间房间,往常都是他开门的一瞬间,就能看到她倚在门框上笑盈盈和他打招呼。 舒小猫咪的听力和真小猫咪一样了得,不管他动作放得再轻,都能被她听到,如果当天帮她带东西了,她眼睛看到他手上的手提袋就会变得亮晶晶。 也有时,遇上工作量比较大、或是哪天做比较繁琐的款式时候,进门就能收获舒小猫咪的拥抱撒娇,不过用她的话讲,那叫充电。 婚后第二个月,这是头一回,下班回来,家里空荡荡的,莫名的,他一颗心也跟着空了一下。 他站在门口,足足几分钟,才适应一个人的家。 确认她今天的提前离开不寻常,是在看到暖菜板上一点没动的早餐的那一刻。 经过婚后这段时间的磨合,他对她的饮食喜好称得上了如指掌,今早的早餐是他精心准备的,每一样都是她喜欢吃的。 就算临时通知的再急,吃个早餐的功夫应当也是有的,可她呢,只是把暖菜板的电源拔掉,里面的东西一点没动。 他看着这一幕,心只慌了一瞬,接着就是严密的复盘,前前后后回想了十多分钟,他发觉她的不寻常,是从他昨晚洗完澡出来开始的。 在此之前,她在用他的电脑剪视频,想到这一点,他当即过去书房,打开电脑查看了一下昨晚的使用记录。 一分钟后,看到电脑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就关机,进去浴室前,他看着她往电脑上传了几十个片段视频,十多分钟的时间,绝对不足够剪完那些视频。 他滑动着鼠标,继续思考让她不对劲儿的可能性。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3节 视线一个飘忽,定格在电脑右上角的时间显示。 4月26日/周五/12:31 福至心灵般,他想到什么,再次查看电脑昨晚的使用记录、文件夹的访问记录。 片刻后,没有得到答案,他手指点着桌面,再一次陷入思索。 上面明明白白显示着,那个文件夹没有被打开过,并且,他放的位置也比较隐蔽。 可除了这个文件夹带来误会的可能性,一时间,他想不到别的可能。 思虑几秒,他拿出手机找到那位学计算机的学弟,给他打过去一个电话。 片刻后,电话接通,他听到学弟热情的打趣话语:“呦,稀奇,什么风把黎哥吹来了,小弟我很是受宠若惊。” 他笑一笑,没接这茬,直截了当说:“请教一个问题。” 过于正式的语气,叫电话那头的学弟收敛情绪,跟着正色道:“黎哥你说。” “如果在电脑上浏览了一个文件,结束后删除了记录,有什么办法可以看到被删除的浏览记录。” “这个文件是电脑上存储的,还是通过浏览器搜索的。” “存储的。” “你用的电脑什么型号的。” 黎苏年报上答案。 电话那头的学弟说:“windows系统比较好查看,可以直接从系统日志或是事件查看器,就能找到被删除的浏览记录。” “你用苹果的话,只能通过专业取证工具,用物理手段,深入扫描硬盘,恢复访问记录。” 他停顿几秒,笑着说:“但这就得找刑侦科了。” 一长串话落至耳中,让他认识到这个办法行不通,掩下心底的那抹失望,黎苏年语气自若说:“谢了。” 回答完正事,学弟好奇:“怎么个事啊黎哥。” “没怎么。”他回答。 听出黎苏年不愿多说,这位学弟很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向黎苏年提问说:“黎哥有同学毕业去了苏大、南大、或是东大吗,帮我打听一下待遇怎么样呗,最近在大厂实习,熬得头秃,感觉毕业到这工作也不是长久之计。” “行,回来我问问,微信上回你。” “好。” “那就这样。” “嗯,你忙。” - 东舟影视基地。 舒萦回完那条消息,就和黎苏年没联系了,当时在高铁上也不是不想接他的电话,那会儿正驶过山区,时不时的要穿山洞,信号好好坏坏。 但她没解释,他也没多问。 只回了个知道了,叫她注意休息,有问题随时联系他,她看着,敷衍回了个嗯,后面俩人就没联系了。 来到剧组,舒萦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一位同龄男生,俩人高铁前后排,他比她晚上几站,下车在打车点又碰见,没过多久又在同一家酒店门口下车,连着打了几个照面,终于在办理入住的时候搭上了话。 是那位男生先和她打的招呼:“你也是司幽传的工作人员?” 听闻有可能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同事,舒萦微笑应了声是。 对方又说:“我是道具组的,负责剧组服装,你呢。” “我也是道具组的,负责妆造道具。” 这话后,男生笑容大了点,“那接下来少不了打配合,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影视剧服装和她负责的妆造道具相辅相成,所有配饰都需在服饰的基础上做搭配,加上最后的化妆,才是一个合格的造型。 在此之前她少有类似设计经验,舒萦谦虚点下头:“我第一次做类似工作,多多关照。” 男生不在意的笑一笑:“剧组能找到你,说明你的业务水平肯定是没问题的。” 舒萦:“但我之前的设计都比较自由。” 他了然般点下头,试探性问:“你是自由手作人?” 舒萦说是。 “那没问题的,”他说:“你们上新速度快,比起剧组常用的道具师,你们的脑子往往更活一点。” 这说法新鲜也有趣,无形中也给了舒萦不少自信。 领完房卡,她们一起去搭电梯回房间,在轿厢中站定后,男生说:“晚上你有安排吗,我约了朋友吃饭,她在另一剧组,也是道具师,有兴趣的话一起?你们应该很聊得来,她之前也是自由手作人。” 很友好的提议,舒萦欣然应允,“多谢你。” 其实按照剧组的安排,她过几天再来也不迟,眼下剧组还在搭景,角色服装也没有全定下来,她所负责的部分,并不急着开工。 提前出发是因为昨晚的一个特别发现,没曾想还收获了意外之喜,舒萦在心里想,因祸得福,大概说的就是她当下的情况吧。 …… 下午舒萦在房间细致研读剧本,思考人物设定,这部剧是大制作,只女主,在剧中便有三十一套造型,不同的服装需要搭配不同的配饰才能给观众足够的新鲜感。 在正式开工前,她需要先对所有人物有更透彻的理解。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中午分开前,她和那位男生互加了微信,也互换了信息。 六点一刻,叶初在微信上敲她:「现在出发?」 她回了个好的,五分钟后,俩人在酒店大厅碰面。 再次见面,各自都没了初见的拘谨。 舒萦对叶初印象很好,下午工作的间隙,她看了叶初的朋友圈。 比起她的半路出家,对方科班出身,跟组经验丰富,还能对她这样一个新人态度温和,由此可见他教养很好。 听闻她没有过相关经验,主动给她介绍朋友让她取经,也很乐于助人。 她们约在影视基地周边的一家烤肉店,叶初的朋友下午跟组工作,比她们稍微晚到了会儿。 见上面,她热情自我介绍:“我是玖月手作,你账号是哪个。” 舒萦报上账号信息。 玖月爽朗的笑:“你的作品在圈子里很受欢迎,设计、做工都一流,出品质量也稳,她们能找到你,很有眼光。” 舒萦先是道谢,之后虚心请教说:“但我没接过类似的合作,其实心里挺没底的。” 她说:“其实现在好多剧组喜欢从网上找手作人,也是想推陈出新,多做一些让观众耳目一新的造型。” “像我这边,是一部古风探案剧,设计其实还有局限,要符合朝代背景,我一般会找同时期的一些古画、壁画之类参考。” 见舒萦聆听得认真,她笑一笑,继续说道:“你们这部戏不是奇幻剧吗,完全没有这些限制,你就大胆发挥,先吃透人设,再兼顾服装、场景做设计,期待你的作品。” 听她一席话,舒萦心里那点七上八下的想法陆陆续续落到实处,感觉她分析的很在理,也得到了很多正向的鼓励力量,她微笑道谢说:“听你说完,我豁然开朗,今晚这顿算我的。” 剧组是长期工作,后面有来有往就是,俩人没推辞,笑应一声。 烤肉架子趁着聊天的功夫加热完毕,服务员过来帮她们烤肉,闲聊到此告一段落,三个人开始享用美味。 …… 结束用餐是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尽管舒萦和其他两位都不熟悉,但整顿饭氛围很融洽,她和叶初朋友同为手作人,有不少共同话题,她们俩也月余不见,也有说不完的话。 出来餐厅的时候,叶初朋友说,“我开车过来的,直接把你俩送回去就好。” 叶初先她一步应下这话。 舒萦便没再说什么。 她们前后往店外走。 过程里,叶初还同舒萦介绍说这家烤肉店旁边的火锅店也不错,下次他们可以再找时间约。 舒萦弯唇笑:“是吗。” 说着,她偏头朝旁边的店铺看过去,视线未到目标位置,不期然间,先捕捉道熟悉身影。 夜色浓重,光线飘逸,男人安静站在那,身姿笔挺,宛若青松。 昏黄路灯在他身上笼了层深浅不一的阴影,五官隐匿在浅淡灯光下,叫人觉得虚幻、不真实。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们目光撞在一起。 她脚步停在那里,忽然怀疑那身影真的是黎苏年还是她眼花了。 下一秒,她看到他漆黑深眸里浮上一丝温柔笑意,接着大步朝她走过来。 第42章 chapter 42 不是讨好,是爱…… 半分钟后, 感受到独属于黎苏年的气息,舒萦方才相信,路灯下的那道身影并非虚幻, 是真实存在的。 一时间, 很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填满她胸腔。 她的提前出发, 掺杂了多少负气成分, 此刻舒萦心里也有数。 高铁上那简短几句聊天, 她原以为他是不在乎的,感觉不到的。 可他不声不响, 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带给她的触动比任何言语都直接、具体, 无以伦比。 身边的两位朋友因为一个陌生男人的靠近都朝他投去打量的目光, 舒萦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浅笑说:“这是我先生,要不你们先回去?” 话音刚落,被主动介绍的男人欣欣然牵上老婆垂落在身侧的手,微笑和两人打招呼。 叶初和玖月跟着友好问好, 结束寒暄, 叶初率先说:“那不打扰你们夫妻了, 我俩就先走了。” 玖月没多言语, 但是离开前, 意味深长看了舒萦一眼, 眼底满含打趣,那眼神,像是在说:猝不及防的狗粮,这波有被你们秀到。 舒萦目送两位朋友离开, 等眼前不见了俩人的身影,她手臂用力预备抽走被牵着的那只手,但哪料黎苏年根本不给她机会。 饭店门口时不时的有人经过,她也不好意思动作太大惹人注意,片刻后无果,她索性放弃,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侧脸问他:“你怎么过来了?明天不上班吗。” 她出门拿了个手提的托特小包,本来装的是送给玖月的见面礼物,眼下包其实挺空的,但站着无聊,她说话的时候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甩着。 话音未落,不知是这动作被他捕捉到会错了意还是怎样,回答她的问题前,他先把包从她手里接了过去,这才言不对题地说道:“早上吃东西了吗。”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4节 一刹间,心虚盖过她此刻的所有情绪,清早出来房间,看到餐桌上的早餐,满脑子想的都是他从前也这样精心地给别人准备,顿时胃口全无。 最后她拔掉暖菜板的电源,看都没看收拾行李就走了,路上在高铁站贵价买了个贝果三明治,勉强填饱肚子。 眼下想想,她觉得自己也是够轴的,再别扭也该把早饭吃了再走,黎苏年做的早餐一定比那个三明治更满足她的中国胃。 她咽下一口虚无,压下那点心虚,轻声说:“早上走得急,来不急吃你留的早餐,在高铁站买了吃的。” 他嗯一声,没在意她的浪费,又说:“是在之前那个酒店住吗,先回去吧。” 之前剧组的对接人员把酒店信息发给她的时候,她有和他感慨过剧组挺大方,他记得是哪家酒店她不意外,但说到这里舒萦倒是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另一件事。 黎苏年是怎么找到她的。 晚上和朋友约饭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说过。 疑惑几秒过去,她想起什么,拉着他停下脚步:“你先把那个共享位置关了,不然我去哪儿你都知道,感觉一点隐私都没有。” 他轻轻嗯一声,低声说道:“回去再关好吗,在外面站的久了,有点冷。”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又轻又低,带着点可怜,或者说卖惨,舒萦哪还好意思拒绝。 她心里还有气,也不想再接着问他等了多久,是不是先到酒店跑空又过来之类的话,随口应一声,跟着他继续走了。 …… 半个小时后,俩人回去酒店房间,此刻舒萦最关心的问题是:黎苏年今晚还回不回去,明天还是工作日呢。 刚进屋里,她便问他:“你明天不上班吗?” 他说:“上午没课,请假了。” 俩人上来前,他拿了寄存在前台的东西,这会儿进来脱掉外衣,他拉着行李箱先过去桌子旁边放东西了。 原本舒萦以为他是要拿今晚洗漱或是换洗的衣服之类的,可行李箱打开,她看到塞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第一反应是有点傻眼。 侧脸优越的男人边往外拿边跟她交待道:“给你带了瓶辣酱,这边饮食可能偏清淡,吃不惯的话可以加点。” 声音落下,他继续往外拿其他东西:“电煮锅,吃烦剧组的饭的话可以在房间简单煮点东西,点外卖的话我帮你筛选了一些店,相对来说健康卫生点的,整理发你微信了,这个是水壶,不想用酒店的就用这个。” 行李箱里还放着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那道温和声线再次响起前,舒萦狠心打断他:“谢谢,你先收拾吧,我去洗漱了。” 之后一秒没再停留,转身进去卫生间。 打开水龙头,舒萦撑着盥洗台看向镜中的自己,回想昨晚至今,她不知道她的表现让他察觉了多少不正常。 她偷看没留痕,不至于被他抓到,顶多就是前前后后的一些不寻常让他隐隐猜到了什么。 可他呢,什么都不问,照旧的体贴做派,电煮锅和烧水壶,还有行李箱里的东西,好多都还没拆封,一看就是为她新买的。 她出发的急,收拾的行李只简单带了衣服还有洗漱用品,杂七杂八可能用到的小东西,眼下她想到的想不到的,那行李箱像是都有。 她心里所有的气面对这样的他,都像是一拳砸在棉花上,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 她也不想做无理取闹的那一方。 可就这么过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好像也做不到。 思虑飘转间,她听着房间里的声响,想象着他准备这些东西的画面,心脏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悄然间又生出点柔软。 大概没有哪个人面对这样的画面能不动容。 动容之余,也有难过,和少许难言的其他情绪。 许久,舒萦长呼一口气,决定停止这场单方面的闹剧,那个文件夹只是证明他过去有个念念不忘的人,又不是在婚姻存续期间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显得她心眼多小似的。 - 晚上两个人收拾完躺在床上,舒萦看着焕然一新的酒店房间,比起中午刚进来标准化的客房模样,此刻多了很多新东西,接下来的几个月,这些东西都将带给她很多便利。 她闭上眼,下意识的,还是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冷冷说:“关灯睡觉。” 他没多言语,伸手摁灭电源,之后贴近她,把她抱进怀里。 再接着,是很轻很软的触碰,他下巴在她头发上轻轻摩挲,问她过来这边适不适应。 其实舒萦多少是有点认床的,平时出去玩住酒店,第一晚往往都要花很久才能入睡,此刻的她依旧毫无困意,感受着身后黎苏年的气息。 她一颗心像连接气球打气筒,一鼓一鼓的,伴着细细密密的麻和痒,很快涨满胸腔。 过去的十几个小时,她像是一腔孤勇独自扬帆远航的新手船长,海面波涛汹涌,她初次掌舵,横冲直撞,勇猛之下,当然也会有害怕。 温馨可靠的海港下起了漂泊大雨,不再适合停航,她想出去躲过这场雨。 这世界这么大,下一处可靠的停港点在哪里?她一点也不喜欢漂泊的生活,找到一处稳定的海港很不容易。 可他的到来,像是在告诉他,纵使海港下了雨,也给你留了盏灯,回来吧,有我呢。 比起歇斯底里的大吵大闹,黎苏年这种润物细无声的解决办法让她接受之余,也觉得憋屈,心中郁结无处诉说。 舒萦一个用力,翻身把黎苏年压在身下,手上逐渐不安分,同时颐指气使说:“睡不着。”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他整个人一激灵,她看着他喉结重重滚动一下,嗓子里溢出一声喑哑的叹息,眼底愈发的红,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片刻后,他一只手环住她防止她掉下去,另只手学着她的动作向下探去。 舒萦很快意识到他的动作所欲何为,在他的手抵达前,她咬着牙拍开他:“没来,昨晚骗你的。” 下一秒,男人手臂用力,强势把她转了个面,她压着他变成他锁着她,两个人贴得更紧密。 鼻尖抵在一起,呼吸在咫尺间交错,一切蓄势待发,偏他还能哑着嗓子克制问她昨晚为什么骗人。 舒萦抿着唇故意不说话,他故意使手段折磨她。 …… 一阵又一阵的麻和痒接连不断地往心底窜,快感累积、堆砌,刺激泪腺,她拿额头重重撞他,恨恨说:“烦你。” 终于得到答案,他放过她,视线直直盯着她,眼底有少见的带着几分痞气的戏谑笑意:“现在不烦了?” 舒萦瞪着他,电光火石间,脑子里有根弦闪跳一下,眼前这一幕的对比性太强,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吧。 见面开始这狗男人就在她面前扮可怜,她让他关掉位置共享,他说在外面站的久了有点冷回来关,结果回来他又在那演居家好老公,给她收拾房间,展示他带的各种东西。 一套操作下来,直接就叫她心软到决定停止她单方面的闹剧,此刻回过味来,她才意识到他手段有多了得,简直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意识到这一点,舒萦语声恨恨说:“更烦了!” 几乎是在她话音响起的一瞬间,吻如雨一样急促落下来,唇瓣相贴的前一秒,他捏着她的耳尖,听到他薄的像空气,又裹着强势的好听声音:“不准。” 紧接着,周遭气息变得温热又暧昧。 唇被堵上,让她再讲不出一句话。 …… 后半夜是迷离又混乱的。 舒萦觉得这一晚自己好似化身成了一朵没有支点的浮云,轻飘飘,没有一丝重量。 床前的矮柜上亮着一盏小夜灯,昏暗的橙黄光线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微弱的光亮映照在陷在云朵上的身影。 起先那身影还在云端肆意,过了会儿,他向下辗转。 …… 舒萦很快溃不成军,她抓着他的头发,试图让他停下。 前所未有的刺激体验。 令她感到阵阵晕眩。 她牙关快要咬碎,也挡不住雨后春笋般的娇吟涌现,过程里,耳畔隐约间还听到他恬不知耻的夸赞话语:“粉色的,很漂亮。” 舒萦听着,羞耻到简直无地自容,她伸腿试图踹开她,可还不等她得逞,他一把握住她嫩白的脚踝,抵在他肩上。 固定好她不安分的双脚,他重新俯下身来,寂静空间内,很快响起他满足的吞咽声和水流声,舒萦在清醒和昏迷中反复交替。 许久许久。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她感到满足的同时,也很难为情。 身体还在持续颤抖,她看着他被呛到坨红的脸,偏开视线,刻意冷着声说:“你以后不用这样讨好我,该烦的时候还是会烦你。” 男人像是毫不在意,喉结重重滚动一下,咽下口腔里残留的雨水,趁她不备,他手撑在她身侧来到她身边,慢慢覆至她耳畔,对着他心爱姑娘的耳垂,轻轻吹了口气。 他说:“宝宝,不是讨好,是爱你。” 第43章 chapter 43 晚安宝贝,做个…… 在剧组的每一天都是充实且饱满的, 道具组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位,组长每天上午都会例行组织开会,大家一起探讨设计方案、交流灵感。 比起之前的药企销售岗, 舒萦觉得剧组的工作氛围大多时候很不错, 不同于朝九晚五打工人的常态化疲惫,文娱从业者好似自带一种轻盈感, 又或者说, 艺术气息。 她把这感受分享给两位朋友, 覃羡好每天听得很乐呵,她一个没上过一天班的网文作者, 最爱听别人跟她聊职场聊工作,别人讲的所有内容, 转头就是她的写作素材。 程意则是几次三番的笑话她:“你就是脱离职场太久了, 干几天且再说吧, 赚别人的钱哪有容易的。” 起先舒萦还不以为意,周三,负责服化道的副导演一就位,上来就催命似的开始催进度。 道是剧组第一单元的景已经搭的差不多了, 她们服化道也不能拖后腿, 这一单元的戏分别需要哪几套造型, 哪个造型连哪场戏, 初稿交上去了几版, 副导都不满意。 于是轻盈顷刻间在她们这群文娱从业者身上消失了, 大家早上睁开眼就是开会灵感碰撞,有了新点子接着就没日没夜的画图出设计稿。 从前舒萦做设计,都很随心而行,一片树叶、一朵花、一幅画, 可能就是她的灵感来源,她基于一个小小的点自由发挥,而后完成创作等待有缘人的光顾。 这是第一次,目的性很强的做设计,要契合人设,要兼顾服装妆造、拍摄场景,更有时,她自己觉得很妙的巧思,在别人看来就是依托答辩。 叶初负责的服装接连过了几套造型,她负责的配饰在副导那还是毫无新意的东西,舒萦的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精神状态紧绷到连黎苏年的日常问候信息都顾不上回了。 周四晚,她一个人在房间对着平板绞尽脑汁画图,正头大的时候,忽然接到彭国富的电话,自从高中毕业后她爸不再给生活费,她们父女俩几乎就没有联系了。 爸妈离婚早,彭国富对她也没多少感情,看到手机上备注的那一刻,舒萦第一反应是很诧异,想不到这通电话意欲何为,愣了十几秒,她才滑动接通。 刚说了一声喂,电话那头立时传过来彭国富很刻意的笑声:“萦萦,干嘛呢,这会儿不忙吧。” 舒萦不明显的皱下眉,潜意识告诉她这通电话大概没好事,手头上更具体的工作她也不想和他多说,于是回:“不忙,爸你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又是一声笑,片刻后,才说:“也没什么,挺久没联系了,你最近要不忙的话咱们见一面,爸爸请你和小黎吃顿饭,你看你结婚这么大的事,要不是你阿姨听人提起我都不知道。” 舒萦听着,无意识扯下唇,心里万分无语,她一路读书工作,她爸从来没关心过,眼下听说她结婚了,却忽然要请她吃饭,有够可笑的。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5节 有事找她上来又不直接点讲,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舒萦也不想再继续了,“爸,我最近不在榆市,在东舟这边,几个月内都不方便,等我回去我联系您吧。” 电话那头的人听言先是啊一声,接着沉默十几秒,再之后,声音就换人了。 纵使很多年没联系,舒萦依旧对这声音记忆很深刻,她迄今为止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对刻薄这词的理解,百分之九十都来自于这声音的主人,破坏舒女士婚姻的第三者,“萦萦,是我,罗阿姨。” 舒萦淡应一声,等待这女人的真实目的。 她说:“萦萦,是这样,阿姨听人讲你结婚了,对方是榆大的老师对吧,听说还是副教授呢,你眼光真好。” 舒萦听着,根本不应声。 电话那头的女人不在意的笑一笑,继续说: “你弟弟今年读大学,就在榆大应用工程学院,但他那个专业没选好,现在大一快结束了,你看能不能让小黎帮你弟弟转个专业?” 舒萦无波无澜听着,在罗阿姨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她平声静气回:“我只有一个妹妹,没有弟弟。” 几分钟前还对她和颜悦色的彭国富听到这话立马不淡定了,拿过电话厉声说:“不管你承不承认,涛涛就是你弟弟。” “没事萦萦,”罗阿姨夺过去丈夫手中的电话,笑着说:“别听你爸爸的,你们不常联系,现在没感情很正常,但血缘关系最是斩不断,以后常来往就是。” 要不是出于自小的教养,舒萦一秒也不想再听见俩人的声音。 爸妈当年离婚闹得很难看,刚分开的那段时间,舒女士不想和前夫再有联系,她和妹妹的生活费,都是她一个人坐公交跨越大半个城市去找他要,每次要遭受多少冷眼,有多少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现在有事找她,罗阿姨倒还演上好人了。 榆大是省内最好的大学,那个涛涛读的榆大应用工程学院是榆大的二级学院,一所挂名的民办本科,她都不知道罗阿姨是怎么好意思开口要她帮忙的。 压下杂七杂八的念头,她快速说:“阿姨,这事我帮不了,他是在榆大工作,两个学校分开管理的,每个学校都有自己转专业的流程,你们自己了解一下打申请就好。” 话音落下,她正打算说要没其他事她就挂了,电话那头彭国富紧跟着说:“转专业要看成绩,涛涛在读书上没你有天分,小黎这忙也不会让你们白帮,爸爸难得跟你开一次口,找你办件顺手的事就这么难吗。” 这话后舒萦是结结实实冷笑出声。 读书上没她有天分。 她都不知道她爸是怎么讲出这种话的,她在学习上吃的苦她爸毫不知情,也不关心,或者,即使知道,在他宝贝儿子面前也能不痛不痒的漠视她的付出。 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好学生靠的都不是天分,谁不是靠勤奋和努力考出来的成绩,她沉声问:“是我不让他好好学习好好考试的吗。”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有片刻哑然,赶在俩人说话前,舒萦继续说道:“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这样吧,爸爸再见。” 声落,她没再管那头的俩人,径直挂断电话。 接电话前脑子里隐隐有冒出一些灵感,因为这通让人恼火的电话,全断了,她撑着脑袋坐在那回想半天也毫无头绪,好一时,看到已经快十点了,她索性放弃。 转而给舒女士拨过去一个电话。 接通,打完招呼,舒萦一口气把刚那通电话的事情转达给舒女士。 妈妈听完,第一时间关心道:“你没答应吧。” 她嗯一声,说没。 “这就对了,别掺和她们家的事,也别给小黎找麻烦。” 舒萦:“知道。” “不过爸说是罗阿姨听别人讲我结婚的,这是怎么回事。” 舒女士说:“你舅妈前段时间逛街碰上她,聊了两句。” 妈妈没明说,但舒萦知道,舅妈和罗阿姨聊天,讲起她们母女的现状,多少肯定会夸大,不过是想让罗阿姨知道,即使离了婚,妈妈一个人带大两个女儿,过得也不错,两个姑娘读书好,嫁的也好。 这在她看来完全没什么。 今晚这个电话或许是因为俩人立场一致,又或是有段时间没联系,舒女士展现了她难得的温柔一面,聊完这事,母女俩又聊了些别的,电话到尾声的时候,舒女士说:“前几天弄的包子饺子,我一个人在家吃不完,过两天给你送过去点。” 舒萦听声沉默几秒,片刻后,慢吞吞说:“妈,我最近在东舟,不在家。” 几秒过去,舒女士回想起上次和女儿分开前的不愉快,想说点什么,但未等她开口,听到女儿先她一步说道:“我问问他吃不吃,吃的话让他去家里拿点,谢谢妈。” 提及女婿,又或是不想破坏这久违的温情场景,舒女士最后只应了声行,又嘱咐她少熬夜少吃垃圾食品,舒萦一一答应,而后俩人挂断电话。 和妈妈很久没有这么正常的聊过天了。 过去这半年,妈妈总是在骂她,可打心底,她是爱妈妈的,她很想修复这段母女关系,不想它走进死胡同。 好希望以后都能和妈妈这样心平气和的聊天呀。 这么想着,舒萦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又对着手机屏幕愣了好几秒,她切换界面打开微信聊天。 来这边快十天了,黎苏年每天都会给她发微信消息,晚上也会给她打电话简单聊两句,她还没主动联系过他一次。 今晚和妈妈的温馨交谈因他而起,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打破一下吧。 她点开黎苏年的聊天框,敲字发送:「我妈最近弄的饺子和包子,你去我家拿回去点,味道都挺好的,不喜欢吃的话就冻着,等我回去吃。」 消息发过去不过几秒,手机上就进来了黎苏年的电话,先前她晚上加班,每次他打来电话,进度不顺利总会控制不住地朝他发脾气,事后想想总拿他出气也不对,就严禁他晚上给她打电话。 但此刻这个电话是她发消息在前,她滑动屏幕接听。 男人裹着笑的好听声音立时顺着电波传至她耳中,“忙完了?” 俩人有几天没见了,过来这边的第一天,黎苏年跟着来看她,没几天周末,他又过来了,因为他的陪伴,让她很快适应在剧组的新生活。 眼下听着他的声音,尽管那个文件夹在她心里还不算全过去,但舒萦不得不承认,她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想念他的。 想念晚上在他温暖的怀里睡觉,想念有他在身边,任何日常琐碎都不用她操心,也想念,带着情绪和他做,拿身体做武器,极致的暴力美学极富张力。 思绪到这里,想到来东舟的第一晚,又有点难为情,她闷声说没。 最近她进展不顺,经常熬夜画设计图,尽管日常聊天中她有所保留,不再事无巨细的和他讲工作上的事情,但他有感觉到她的压力,也清楚她最近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不想她继续沉浸在不好的情绪中,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说:“这周末要带学生去平县见习,这几周就先不过去了。” 上周他是周五晚一声不吭直接过来的,明天又是周五了,隐隐的,舒萦其实是有期待的,哪曾想他兜头一盆水,立时就把她浇清醒了。 也是,他怎么可能每周都跨越千里来看她,就算她们现在是一对很恩爱的新婚夫妻,这行程也够折腾人的。 但面上她又不服输地说:“本来我们也没周末,你来了也是一个人呆着,不来就不来呗。” 话音落下,她听见电话那头的男人轻轻笑起来。 这声响叫她心里莫名烦躁,舒萦抿着唇,好一时,她道了声再见就自顾自地挂断电话。 今晚接连几个电话下来,让她一点也静不下心再继续画图,这么想着,她索性关闭平板,洗漱上床睡觉。 可一个人躺在床上,她又不可避免地想起黎苏年,接下来要很久见不到了,打电话的时候心口不一,现在有点后悔,心里忍不住想,早知道就不挂那么早了。 她在床上扑腾了好一会儿,还是毫无困意,其实身体很累,接连几天都很晚才睡,理智告诉她应该尽早进入睡眠状态,但事实是,她失眠了。 最后的最后,舒萦决定拿着手机再看看这几天搜集的资料,趁着失眠的功夫再好好消化一下,争取明天能画出让副导满意的设计稿。 解锁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方才挂断电话的界面,舒萦一个不小心,按到了最后一通电话,一两秒的功夫,她意识到手滑,赶在电话接通前,又紧急挂断。 之后切换去wps预备查看存储的文档资料,然而未等她打开文档,屏幕上方忽而跳出黎苏年的来电显示,是她手滑在先,他回拨过来是很正常的反应,舒萦抓抓头发,滑动接听。 想睡睡不着,精力透支严重,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感:“点错了,我是要看资料。” 他嗯一声,轻轻问她:“睡不着?” 很温柔的语气,令舒萦烦躁的心情一点点平缓下来,她低头把下巴撑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也嗯了下。 这话后,空气无声流淌。 片刻,他温声说:“躺下吧,明天在看。” 其实脑袋有点晕,打开也未必看得进去,寂静的夜晚,因为他温润动听的嗓音,她的心仿佛也跟着变得柔软,他说躺下,她便顺从的躺了下来。 电话那头,黎苏年听着被角摩擦的窸窣声响,确认她已经平躺进被窝里,他嗓音低低,带着诱哄意味说道:“试试对我来说很有用的一个解决失眠的办法好不好,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到枕头边,然后关灯闭上眼睛。” 舒萦听话照做,半分钟后,她侧脸朝着手机听筒说:“好了。” 带着未知的期待,她凝神静听,想要看看黎苏年所说的对他有用的解决失眠的办法是什么。 下一秒,一道清冷温润的嗓音透过听筒传至她的耳朵。 mi vida: 我的爱人: cada vez que pienso en ti, recuerdo el verano del 2014. 每当我想起你,都会想起2014年的那个夏天。 la distancia entre nosotros está rompiendo mi espiritu. 我们之间的距离,使我意志消沉。 para mi,el transcurrido del tiempo y mis experiencias acumuladas sin ti no tienen ningun sentido, 没有你,时光和旅途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enamorarme de ti fue lo más fácil que he hecho. 与你相爱,是我做过的最简单的决定。 nada me importa más que tu, 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y cada dia que estoy vivo, estoy consciente de esto. 并且在我此生的每一天里,我都清楚地知道。 te amé el dia que te conoci; 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已经爱上了你, te amo hoy, 我今天爱你, y te amaré por el resto de mi vida. 往后余生,我也会继续爱着你。 是舒萦听不懂的一种语言,语速不急不缓,像一条清澈的溪流,缓缓流淌,一路向前,穿破电波,路过耳朵,落在心尖。 无知无觉间,舒萦像被这好听声音蛊惑。 脑海里的所有杂乱思绪全被它挤到偏僻角落,听不懂的语言好似自带催眠效果,没一会儿,她就告别失眠进入梦乡。 电话那头,黎苏年在听到女孩逐渐绵长的呼吸后,紧跟着就暂停了声音。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6节 最近这姑娘因为新工作的压力,加上上次闹别扭,俩人有段时间没有好好聊过天了,他放缓自己的呼吸,带着无尽的眷恋,聆听她的呼吸。 不知过去多久,手机发出电量预警的机械提示音,他无奈笑一声,带着源源的不舍,轻声细语讲出今晚这通电话的告别语: “buenas noches, mi amor, que tengas dulces suenos.” 「晚安宝贝,做个好梦。」 第44章 chapter 44 叫妈咪 这天晚上舒萦做了个梦。 她梦到她和黎苏年举办婚礼。 在风轻轻的落叶时节, 桂花香刚刚散去,梧桐叶变得金黄,层林尽染的山下草坪上, 她穿着洁白的婚纱, 拿着橘色的手捧花,站在舞台下面等待入场。 可等音乐声响起的那一霎, 一个看不清脸的姑娘猝不及防来到她身边, 再之后, 她的新郎不管不顾丢下了她,和那个姑娘牵手跑掉。 她的婚礼是假的, 誓言也是假的。 再然后,舒萦就被吓醒了。 醒来时心跳乱得厉害。 她紧紧攥着被角, 回味那个结局不甚美好的梦境。 在那个看不清脸的女生出现之前, 一切都是十分完美的, 她化着漂亮的妆容,身穿精致的婚纱,亲朋好友悉数到场,见证她人生的重要时刻。 婚礼上的布置很好看, 枫叶的红、银杏的黄、草坪的绿、麦穗的金, 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秋日画卷, 每一个细节都完美契合她对婚礼的期待。 如果不是上一秒还笑意温和的新郎跟人跑掉的话, 她简直想沉浸在这个梦境中不要醒来。 可梦终究是梦,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 就意味着梦中所有皆是虚幻。 回味到这里,她暗自吐一口气,发出今天的第一个灵魂拷问:好端端的,怎么会做这么个奇奇怪怪的梦。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她白天真没想过婚礼相关, 完全不在近期规划的事情,工作都有她烦的了,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左思右想好久,她终于给这份奇怪找到个合情合理的缘由。 一定是因为昨晚入睡前那通电话里黎苏年的声音太过缱绻深情,让她无知无觉间联想到了婚礼上的誓言环节,然后以点到面,发挥扩散,才有了这样一个梦。 她不知道他昨晚读的内容具体是什么,甚至现在都不确定是什么语言,只记得在她睡着之前听到了不少弹舌音,兴许是西班牙语,又或者意大利语,再或者阿拉伯语? 一窍不通的语言,现在一个单词也想不起来,可那声音里饱含的情感,是她此刻回想也忍不住心颤的程度。 想到这里,舒萦轻咬下唇,停止这可怕的想法,她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新婚丈夫,不止博学多才会讲她不会的语言,还有个文件夹里的白月光呢,她才不要再为他心动!她现在的重中之重是按期完成工作。 这么想着,她腾地一下翻身坐起来。 穿衣洗漱,完成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沐浴新一天的阳光,微风吹进来,她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好多天没睡这样一个囫囵觉了,今天精神状态很不错,天气也不错,希望工作也可以顺顺利利。 - 榆大历史系教师办公室。 一阵风吹过来,伴随着熟悉的打招呼声:“黎老师,这么早。” 黎苏年听声回望,瞧见是卫澜,他语气淡淡回了声早,继续收拾第一节课要拿的东西。 这边,卫澜关上办公室的门,阔步往办公桌走,站定,人还没坐下,先瞧见隔壁工位下面的小行李箱,上周五历史系聚餐,这家伙就是拉着这行李箱逃掉的,说是老婆出差要去看老婆。 这周日还要带学生出发去平县见习呢,才几天没见,不能又要去看老婆吧。 他指指行李箱,挑眉问道:“这周还去?” 被提问的人淡淡嗯一声。 卫澜听着,想到上周随口问的舒萦出差相关情况,他忍不住拍下黎苏年的肩,感叹:“两三个月呢,你不是打算每周都过去吧。” 他只是想想,都觉得有够折腾的。 声落,黎苏年点下头,下一秒,侧脸对上卫澜充满不解的眼睛,他微笑说:“还有问题?” 那语气,仿佛是真的不理解他的困惑所在,卫澜盯着人看了好几秒,开口,同样微笑:“没问题。” 您开心就好。 “那你忙,”他拿起办公桌上的教材:“我第一节有课。” 言毕,转身朝外走。 卫澜偏头目送那道颀长背影离开,心里忍不住拿结婚前不食人间烟火的黎苏年和结婚后的他做对比。 之前家里孩子满月,黎苏年携老婆过来庆贺,他是见过这对夫妻的相处状态的。 想想过去,再看现在,卫澜忍不住摇头感叹:陷在爱情里的男人好可怕,高岭之花直接爆改恋爱脑。 …… 结束一天的工作,傍晚黎苏年临下班,坐在办公桌前享受片刻的安宁。 微信上不断有新消息弹出来,是黎念念在不停邀功: 「哥,我出马,你放心!」 「嫂嫂看见绝对眼睛发亮!爱你到不行」 「小宝超可爱的!我都有点舍不得了呜呜」 「我先出发去高铁站等你了,你不会迟到的吧?」 「嗯,你是去见老婆,肯定不会的。」 前几天他拜托念念帮他个忙,忙了几天,终于完成,这忙当然不会让她白帮,怎么感谢都记在心里。 但看着话唠妹妹自说自话也挺有趣。 他挑重点回复:「不会迟到。」 消息将才发出去,还没等他查看那头的回复,对面工位老师上课回来,先拐到他身边告知他走廊上有一对中年夫妻点名找他,尽管心中困惑,他还是谢过同事,收起手机,出去见人。 半分钟后,看到走廊上并肩而立的那对中年夫妻,只是一眼,他便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中年妇女很面生,可那位中年男子,相像性却足够明显,有时血缘关系就是这么神奇,纵使他从未见过他,可他却能透过他的脸,看到另一个人的痕迹。 他和舒萦有着轮廓相似的鼻梁,如出一辙的眼睛。 想到她,心便柔软了几分。 双方视线对上,那对夫妻立时扯出同频的谄媚、讨好笑容。 这个不单纯的笑令他感知到什么,赶在他们开口前,他先他们一步说道:“叔叔,这不方便说话。” 两人连声说是,之后陪着笑,等待他的下一步安排。 出发在即,赶高铁一点耽误不得,想了想,他带她们去了校园里的创客咖啡厅,距离当下所在的办公楼不远,五六分钟的路程,那里面有适合谈话的小包间。 片刻后抵达,他做主给两人各点了一杯喝的,点过单,三个人找到一间小包间坐下,见面开始,他几次有意无意地抬起手腕看时间,没明说,这对中年夫妻也懂他意思了。 罗阿姨推一推丈夫,催促他打头阵,彭国富接收到妻子释放的信号,干笑一声,开启话题说道:“小黎,第一次见面,叔叔先祝贺你们新婚快乐,萦萦那孩子偶尔脾气有点倔,但总的来说……” 话说到一半,黎苏年平静打断他:“叔叔,小舒很好。” 袒护意味明显。 即使对方是她的父亲,他也不想听到他在他面前讲她任何不好。 毫不留情的打断令彭国富有片刻哑然,像是完全没料到他的反应。 一旁罗阿姨看情况不对,赶忙笑着接过话茬:“是是,你叔叔不善言辞,小黎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男人闲散乜过来一眼,视线很平和,开口,却极具杀伤力:“请问您是?” 罗阿姨闻言脸色立时就有点挂不住了,但这一趟到底是带着目的过来的,为了儿子,受几句奚落就受几句吧。 这么想着,她全不在意地笑呵呵继续说道:“知道你赶时间,那我和你叔叔也不兜圈子了,萦萦她弟弟在榆大应用工程学院读大一,现在快学期末,下一学年想转个专业,但是成绩差点,你看你能不能帮帮忙,给她弟弟把这个专业转成,当然,这忙也不让你们白帮。” 说着,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面上,“这里面是你叔叔的一点心意,算是对你们这对小夫妻的一点帮助,祝福你们往后婚姻美满、生活幸福。” 至此,黎苏年明了这对夫妻过来的全部意图,也很快想通其中的厉害关系。 想让他帮这个忙,最便利的办法当然是通过舒萦找到他,一通电话的事情,可如今俩人舍近求远,绕着弯的找来学校,必定是在舒萦那碰了壁。 她没跟他具体讲过父母间的恩怨,但结婚至今,从未见她和父亲有过联系,两家见面那次,也没见她通知她爸爸,由此可见,她们并不是关系亲厚的父女。 夫妻一体,他当然无条件和老婆站在同一立场,结束这简短思绪,他站起身,淡声说道:“抱歉叔叔,五十的高铁,我得出发了,两个学校不一个系统,我有心无力。” 言毕,简单颔首过后,转身朝外走。 罗阿姨看着年轻男人冷漠无情的背影,忍不住侧脸压着声音跟丈夫抱怨道:“你可真是有个好闺女,我早跟你说她跟她妈…” 话说到一半,被一道冰冷视线噎住。 彭国富怕第一回见面就把往后交往的路全部堵死,赶忙陪笑说:“小黎你忙、你忙,等萦萦结束工作,来家里吃饭。” 他置若罔闻收回视线。 大多时候,黎苏年是有一套自己的处事原则的,可当这原则涉及到舒萦身上,就只剩一条,唯她主义,他听不得任何人说她的不好。 - “咱们也不是第一天共事,副导讲话就是这个风格,组里这么多人,谁没挨过他的骂,毕竟剧组发工资大方,你就这么想,精神损失费都包含在里面了。” “就是,没啥大不了的,过去就过去了,萦萦你别放心上。” 舒萦感念同事们的安慰,今天交上去的设计稿又没过,副导骂她一个人耽误全组进度,讲话很难听,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傍晚下班,同事们相约去喝一杯,明天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机会难得。 大家喊她一起,舒萦微笑婉拒:“你们去玩吧,我回去再赶赶工。” 叶初劝她:“别把自己崩这么紧,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没灵感的时候怎么画都画不顺,但说不定什么时候灵感来了,进度一下子就赶上来了。” “我知道的,”她说:“但确实酒量也不好,要是其他活动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舒萦酒量是真的不行,白酒红酒没碰过,啤酒半杯就倒,长这么大从没去过酒吧,她把情况如实告知大家。 同事听她讲明缘由,没再多劝,一行人结伴离开。 她则只身一人往酒店走。 初夏的傍晚不凉不热,微风吹动着树枝花叶,万物静谧的日落后时刻,天空逐渐被一抹深蓝渲染、占据,美得仿佛失了真。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7节 天文学上一般称此景象为晨昏蒙影,摄影爱好者喜欢叫它蓝调时刻。 很美好的景象,错身而过的每一个人无不惊叹着今日份的日落惊喜。 她们欢呼,她们驻足,她们拍摄。 可接连多日的进展不顺令舒萦提不起一点精神观赏今日份的美丽天空,她视线匆匆一瞥而过,接着垂头丧气继续往酒店走。 今天状态这么好,画出来的东西还是不能让副导满意,这不禁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她真的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吗? 心里的忧郁和迷茫简直比头顶的天空还广阔。 消沉铺天盖地朝她裹挟而来。 就是这个时候,一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蓝白英短小猫咪跳到她的脚上,挠着她的裤脚,喵呜喵呜地轻轻叫起来,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几步远外一道痞气十足的好听声音:“叫妈咪。” 不用抬头看,舒萦也即刻辨认出了声音主人是谁。 她蹲下身,满脸惊喜地抱起可爱猫咪。 软软糯糯的小猫咪,有着一双黄宝石一样的大眼睛,毛发柔顺光亮,撸起来又软又滑,舒萦心都要融化了。 怀里的小猫咪非但不认生,还会拿脑袋往她身上拱,因为它的出现,心里那点不开心一点点消散,转而被可爱猫咪治愈填满。 连带着黎苏年,看起来都比平时顺眼了点,她压着情绪,故意哼声说:“不是说不过来了吗?” 男人笑得肆意,伸手摸摸小猫脑袋,勾唇说:“孩子太小,闹着要找妈妈。” 她哦一声:“那现在送到了,无关人员可以离开了。” 下一秒,她听见黎苏年低哑的一声笑,薄的像空气,又夹杂着几分特有的懒散兴味,“儿子,你妈咪过河就拆桥,坏不坏。” 舒萦心中不忿,正欲反驳,这都什么跟什么嘛。 谁过河拆桥了。 紧接着,就听见他放缓声线,像是在学猫咪讲话,“妈咪坏,但爸爸爱。” 又撩又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涩情。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仿佛咔嗒一声,发条崩断,时间静止。 舒小猫咪的所有爪牙面对这样的他全部失效。 只剩她在心里的无声呐喊:一周不见,这狗男人是不是去哪里进修什么撩人课程了? 第45章 chapter 45 亲亲爸爸 心跳有点加速, 黎苏年不撩则以,一出手就是杀招。 可残存的理智也在不断提醒她:别上头别上头! 受过一次感情的伤,再面对情感问题, 舒萦就变得无比谨慎, 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了,这段各有目的的婚姻, 心不动方能独善其身。 尤其是在知晓文件夹的存在后, 一方面她心里的确在意那个她的存在, 另一方面,她也做不到潇洒放手。 她贪恋在这段婚姻中获得的照顾。 舍不得就这样结束这段生活。 思绪到这里, 她拿猫咪当武器,朝黎苏年发起进攻:“喵喵, 你爸爸油嘴滑舌, 咬他。” 猫咪很乖顺, 咬当然不会真的咬,但小英短像是能听懂她讲话似的,喵呜一声,之后有模有样地亮出它的爪子, 耀武扬威地朝黎苏年挥了挥。 第一次见面的小猫咪就和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令舒萦心里舒坦极了, 小仇得报, 她把猫咪抱回怀里, 爱怜地摸摸它的脑袋:“喵喵真乖, 咱不跟爸爸学昂。” 做人要诚实,做猫也是。 这句她是在心里说的。 对面的男人看着女孩专注吸猫的画面,她低垂着眉眼,唇角眉梢都是愉悦笑意, 比之方才远远瞧见的垂头丧气模样,可以说天差地别。 一路奔波的疲惫在看到这样的她之后都烟消云散、不复存在,他唇边勾起笑,回味着她脱口而出同猫咪说的称谓。 “咱不跟爸爸学昂。” 尾音婉转上扬,俏皮也可爱,怎么说都好,认定他是爸爸就行,这么想着,唇边笑意不自觉深了深。 那姑娘还在专注吸猫,一下又一下,怎么撸都撸不够似的,黎苏年则是顺势抬手,学着她撸猫的动作,掌心轻轻,划过她发心。 两下之后,舒萦闪躲开来。 刚被撩完,乱了节拍的心跳还没完全平复呢,又来! 太可恨了! 但看在他千里送猫的份上,她心知自己也不好一直拿乔耍脾气,咽下一口虚无,转而问道:“喵喵从哪来的。” 她一直都很喜欢小猫咪,奈何舒女士对猫毛过敏,读书的时候住集体宿舍没条件只能云吸猫,毕业了住家里还是只能云吸猫,如今黎苏年一声不吭地把喵喵带来她身边,还是她最爱的蓝白英短,惊喜简直无以言表。 她很努力很努力,压着心中的这份惊喜,不想让他太得意。 男人像是毫不在乎她面上的冷淡,温声说:“那天和念念在路边捡到的,她舍不得送养,我就带回家了。” 舒萦听言瞬间就不淡定了。 “这么可爱的蓝白竟然还有人弃养?” 转念,想到什么,黎苏年马上要带学生去见习,为期两周,去的还是相对偏僻的地方,应该是不好带上小猫咪同行的吧,所以他今天把它带过来是想托她帮忙照顾? 那她当然是义不容辞一马当先舍她其谁! 不等他主动提起,舒萦急忙说:“你不是要带学生去见习,那先把喵喵养在我这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说着,她手臂收紧了些,像是生怕他不同意她的提议似的。 这猫本就是为她准备的,她一个人在外出差,他不能时时刻刻照顾她的情绪,帮她排解压力和孤单,有只小猫咪陪伴在身边,下班回去房间有个伴会好很多。 但面上,他故意说:“工作这么忙,能顾得上吗,我儿子很娇气的。” 那语气,嫌弃极了。 他可是走哪带哪的。 舒萦闻言瘪瘪嘴,到底是舍不得怀里的小猫咪,思索几秒,她努力为自己争取:“我会照顾好喵喵的,每天跟你做汇报行吗。” 他听着,用充满不信任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几秒,片刻后,慢悠悠说:“我记得有人嫌我晚上打扰她工作,严令晚上和她联系来着。” 话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一下,眼底浮上几分无辜,这才继续说道:“怎么一时间想不起来名字了。” 舒萦:“……” 芝麻大点的事情,还记仇,真是够了。 但为了喵喵!能屈能伸!没什么的!她可以! 快速给自己洗脑完毕,舒萦同仇敌忾般说道:“谁啊,这么过分,听上去你完全是好心,那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就不一样了,晨起晚间,一天两次主动跟你汇报喵喵的情况,说到做到。” 见他不为所动,舒萦笑盈盈上前,抱着喵喵在他眼前晃了晃:“黎老师,路上辛苦了,还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吃晚饭好不好,上次同事带我去吃了家本帮菜菜馆,味道特别好,心心念念想带你尝尝,听说你这周不来,我还遗憾了好久呢。” 这姑娘不走心的时候,演技要多拙劣有多拙劣,偏她自己浑然不觉,还在那继续演着:“伤心到同事们晚上有活动我都没心情去,本来打算一个人回酒店呆着的,但现在不一样了,你突然的出现,简直像一道光!” 黎苏年简直快要绷不住了,想让这姑娘服软一次还真是不容易,婚后第一回,值得纪念,不枉他翻她微博翻了整整三个小时,心思总算没白费。 他佯作思考模样,片刻后,勉为其难说:“那就先在你这养两周吧,等我出差结束再带回去。”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能留下对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舒萦欣欣然笑起来,晃着怀里的喵喵,语气夸张说:“喵喵,爸爸对你真好,舍不得你跟着他去村子里受苦,先把你放妈妈这了,快亲亲爸爸。” 小猫喵呜喵呜叫着,看一眼满足笑的妈咪,再看一眼宠溺笑的爹地,嗯,这个家谁最大它已经认出来了,听妈咪的准没错。 于是它无视舒萦的最新指令,晃着脑袋又往她颈间拱了一下。 舒萦低头侧脸,狠狠贴它,同时还不忘同黎苏年得瑟道:“你看,喵喵这么爱我,跟着我准不会让它受委屈的。” 他没回话,看着她专注撸猫。 过了会儿,瞧见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屈指点她额头:“不是请吃饭?” “对哦。”舒萦听声回神,仰头笑起来。 差点忘了,都怪她刚才尬夸太不走心,后面专注撸猫,差点忘了自己随口说的话。 “你先抱着,”她把喵喵递到黎苏年怀里:“我看下那家店这会儿还有位置没。” 东舟影视城是近几年新开发的,附近商业化有限,周边好吃的店就那么几家,今天又逢周五,她日常最讨厌餐厅等位,再好吃的店她也不想花几个小时排队等位置,还是提前查看一下情况的好,人多的话不行就换家店吃,或者点外送。 她没明说,但他却像是能读懂她心中所想似的,淡声说道:“人多的话不行换一家,或者点外送回酒店吃。” 话音落下,手机上滑动的手指有片刻停顿,心中讶然一闪而过,她惊奇于俩人几乎一致的想法。 都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容貌会越来越像,即所谓的夫妻相,难不成思维模式也会趋同?这也太神奇了吧! 瞧见她的短暂失神,他抬手捏一下她的脸颊,问她怎么了。 舒萦轻咳一声,说没什么,片刻后,收敛思绪,她举着手机屏幕给他看:“那家店比较小,排位要一个多小时,我们点外送回酒店吃吧。” 他嗯一声,一只手抱着喵喵,另只手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买了不少快递,正好先回去给喵喵安个家。” 舒萦哦一声,快速在手机上选好想吃的菜品下单。 完成后,她收手机的间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黎苏年对它这个猫儿子有够用心的,过来过个周末而已,东西还准备得挺齐全,安家,苦了谁也不能苦了他的猫儿子呗。 …… 她们碰面的地方离酒店不远,还剩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两个人牵着手慢悠悠往酒店走。 剩下的这点路程和先前那段路拥有完全不同的心境,她忧郁不再,转而开始蹦蹦跳跳,时不时地凑到喵喵面前,逗它开心,跟它玩躲猫猫。 “喵喵,你看这个小公园好不好看,路过好多次,还没进去过呢,明天妈妈带你一起来这玩好不好?” “这有秋千,还有……” 她正想把视线所见的滑梯介绍给猫咪听,忽地想起小猫咪大概率对滑梯没兴趣,那是真的小朋友才爱玩的东西,猫咪宝宝不爱玩,于是话锋一转,继续跟它唠别的。 喵喵也不知道到底听懂多少,反正她讲话,它就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看,一人一猫就这么没有障碍地交谈了起来。 黎苏年全程纵容她的孩子气,看着她一会儿绕到左边,一会儿绕到右边,一会儿躲到身后,不知疲倦地跟小猫玩着幼稚的把戏。 经过最后一个路口的时候,舒萦玩得太过于专心致志,以至于黎苏年两次提醒她要下台阶了,她都不为所动,嘴上胡乱应着,心思一点没分出来。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8节 绿灯通行,她一脚踩空,临摔倒的那一刹,她紧急回神,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抱着黎苏年的手臂,紧紧挂在他身上。 太过诡异的姿势,叫两侧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约而同地朝她投来打量目光。 “……” 舒萦真真切切被自己蠢到了。 好一个大型社死现场。 这辈子就活到这里吧,明天她就去重新投胎。 黎苏年见她全部站稳,慢慢放松力道,不等他说什么,女孩在站稳的第一时间松开抱在他手臂上的手,趁着绿灯还未结束,拉着他快速跑过去马路。 过去后也不敢再造次分毫,拉着人不管不管、飞快继续朝前走。 半分钟后,终于远离刚刚一起过马路的那群人,她长呼一口气松开手,站在那大口喘气,身旁男人看着她透红的耳朵,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打趣说:“会走了?” 舒萦因为快走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一下子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哈一声,愣愣看他。 男人左边手臂托着猫咪荡了下,视线相对一秒,他眼底打趣意味明显地笑着说道:“不会两只一块儿抱。” 舒萦很快明白过来,随即凶巴巴瞪他。 那眼神,像是在说:大可不必!她又不是小猫咪! 她有腿,自己会走。 第46章 chapter 46 宝宝,说想我。…… 回去酒店, 路过前台的时候,工作人员友好和她们打招呼,看起来态度很熟稔, 点名道姓说:“黎先生, 快递稍等给您送上去。” 黎苏年嗯一声,谢过前台工作人员。 等电梯的间隙, 舒萦不禁疑惑看他, 想, 她在这住了十多天,晨出晚归, 见面也就点头问个好,这人什么时候和前台混熟的。 他轻易勘破她眼中的疑惑, 及时解释道:“不熟, 过来先交了养宠物的清洁费。” 舒萦哦一声, 不太自然的偏开视线,她又没说什么,也不介意,单纯好奇而已, 他的回答显得像是她多小肚鸡肠限制他社交似的。 回去房间, 舒萦接过他怀里的喵喵, 坐在沙发上爱不释手地又和它玩了起来, 她对喵喵的新鲜劲儿完全没过去, 且在短时间内愈演愈烈。 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不再是独住党, 每天下班回来都有喵喵在等着她,生活好像都更有盼头了些。 过几分钟,一位小哥送过来黎苏年的快递,用的是小推车, 上面放着大大小小几个纸箱,他谢过小哥,帮忙一起把东西卸在门后玄关位置。 这房间本就空间有限,看着快把出去的路堵死的快递箱子,舒萦低头瞅一眼喵喵,再看专注拆快递的某个人,不禁在心里想,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喵喵,过来两天要随身携带这么多东西的吗。 在心里吐槽完,她对着那道背影问了句:“要帮忙吗?” 男人专注做事之余,回复她:“不用。” 这回答正合舒萦心意,她也没多想帮忙,眼下她一门心思都在喵喵身上,也迫不及待想把成为有猫人士这一好消息分享给朋友们。 她嗯一声,拿出来手机,抱着喵喵,一起拍了张合照,而后一边撸猫,一边在微信上和朋友们得瑟。 周五的晚上,很快就收到了朋友们的回复,覃羡好在姐妹群里问她哪里搞来的,她把阳台一角某个人正在装小型猫爬架的忙碌背影发过去。 覃羡好简洁明了回她一串省略号。 半分钟后,程意在群内说:「今天起本群新增一条群规,凡有秀恩爱者,累计三次请自动退群。」 舒萦为自己辩解:「猫是他的,我帮忙照顾两周!」 谁秀恩爱了。 俩人极有默契地哦一声。 对她的回复充满了不信任。 婚都结了,还分什么你我他。 二比一毫无胜算的可能,舒萦转而结束聊天,在朋友圈发了和喵喵的合照。 发出去不过半分钟,黎念念给她点了个赞,并评论道:小猫很可爱,嫂嫂也超美的。 舒萦看完,想起什么,点开黎念念的聊天框表达感谢:「感恩人美心善的念念宝,让我也体验了一把有猫党的快乐。」 黎念念正准备敲字回复:「没什么没什么,她就是出了一点点力逛了几家猫舍帮忙买了一下而已。」 消息还没发出去,看着屏幕上舒萦发来的:「这是在哪里捡的啊?」 她紧急停下动作。 又把这条消息回看了好几遍。 哪里捡的。 她哥可真行。 那她逛了整整三天,花出去的八千块算什么。 算她闲得慌嘛。 她真搞不懂她哥的脑回路,这两个多月以来她也算见证了不少哥哥对嫂嫂的照顾,行动都很给力,为什么表达总是隐瞒和迂回。 可转念又一想,尽管不认同,但一直以来,她也是这么做的,面对星言哥哥,她也不敢如实道出自己的心意。 她其实很羡慕,在哥嫂的感情关系中,嫂嫂是被爱的那一方。 这些思绪很快过去,她按照哥哥的说法帮他圆谎。 「那天回家路上碰到的,找了很久没找到主人,家里不方便养,哥就带回去了。」 在此之前,她没少在网络上看到宠物弃养帖子,不管什么原因,被弃养的猫咪都是无辜受伤的那一个,这消息不禁让她对喵喵的感情更深了几分。 回答完问题,念念转而关心起她工作的进度。 她也顺势问了下她那边的进展。 时间就在撸猫和闲聊中飞快逝去。 半个小时后,黎苏年那边全部忙完,餐厅的外送也送了过来,吃饭前,她先抱着喵喵过去体验它的新玩具。 她把喵喵放在猫爬架的上面,下一秒这家伙就跳下来又跑到她脚边,喵呜喵呜叫起来,像是一分钟都舍不得的和她分开的样子。 无奈,舒萦只得抱着喵喵过去桌边用晚饭,小猫年龄小,座位也宽敞,黎苏年对此并没意见,只是俩人吃饭的时候,她忽而注意到电视柜上多了个圆圆的小机器,像是摄像头? 在此之前她一直专注自己的事情,一点没留意到这东西什么时候安装的,她指一指摄像头方向,问黎苏年:“这是你安的吗?” 他嗯一声,说:“养宠专用,摄像头可以自动追踪,你在手机上下了app,随时可以看到它的动态。” 这东西方便她随时吸猫,也能时刻查看猫咪情况,听上去很不错,但她此刻更关心另一个问题:“你手机上也下那个app嘛?” 如果是的话,她真的会觉得很冒犯。 毫无隐私可言。 他带着手套,在帮她剥虾,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不满,他停下动作,抬眼看她:“我不下,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这东西一直开着也不好,你早上出去前打开,晚上回来拔掉电源。” 她应一声,眼睫眨动掩下心底的那点难为情。 她在想什么啊,结婚至今,大多时候他都足够磊落,她怎么会觉得安装这东西是为了连她一起窥视。 可。 “你不想看喵喵的吗?” “有人不是说,要晨起晚间定时定点给我做汇报?” 舒萦:“……”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知晓这话有水分,这姑娘有段时间没上班,在家做自由职业时间上比较随性,早上总会赖床,让她上工前再给他汇报喵喵的情况,委实有点难为她。 想到这些,他接着说道:“早上的汇报就不用了,晚上给我打视频。” 大的小的都得看。 舒萦不满:“我拍视频发给你不行吗?” “不行,”他理直气壮极了:“我也要和喵喵联络感情不是,见不到,隔着网络聊两句,以免再见面不记得我。” 听上去的确很合情合理,舒萦一时间想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得答应他的话,保证自己每晚会抽出时间保证他们爷俩的感情联络。 吃过饭,舒萦带着喵喵去进食,黎苏年则和保洁阿姨一起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快递箱子被全部拿走后,屋里敞亮了不少,也多了几分生活气息,看着房间里的新成员和新摆设。 只是想想,她都觉得工作更有盼头了一些。 调整心态!她一定可以的! 这段时间进展不顺,每天回来房间都觉得很压抑,拼命逼自己赶工赶工再赶工,睡也睡不好,然后白天状态欠佳,更画不出东西,简直形成了恶性循环。 因为喵喵的存在,她决定以后晚上少加班,多放松心情,保证更充足的睡眠,用良好的精神状态在白天完成工作。 带喵喵吃饱喝足后,她把喵喵交给黎苏年,自己先去洗澡,洗完出来的时候,看到黎苏年正在窗边耐心教它使用猫砂盆。 没来由的,她想起之前有次和他一起去庆贺同事孩子满月,当时她给宝宝送了庆贺礼,宝宝妈妈问她要不要抱一抱,她很久没见过这么小的娃娃了,开心接过来,抱进怀里不过几秒,宝宝忽然大声哭起来。 她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黎苏年过来她身边,接过她手中的宝宝哄他不要哭,就是简单的拍背和轻哄,看上去两个人做的也没差,不晓得怎么他做的就那么有用。 那同事看他哄孩子很有一套,过后打趣他喜欢就自己要一个,当时恰巧宝宝妈妈问她问题,分神回答的功夫,她没听到他的回答。 也许应该找个机会和他聊聊这个问题,以目前俩人的情况来看,自然是不适合要娃的。 她站在那胡思乱想的样子,被他悉数看进眼里,结束教学,他把喵喵重新交给她:“这两天我再教一教,喵喵年纪小,学东西很快。” 老父亲姿态端得很足,生怕她会嫌弃的样子。 既然选择养它,舒萦自然也做好了当一个铲屎官的准备。 她点下头,接过来,抱着喵喵上床去了。 心里想着事情,她把喵喵放在她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玩,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过了会儿,朦朦胧胧地感觉到怀里的喵喵变得笨重,还有一丝诡异的痒,她迷迷糊糊睁眼查看情况,这才发现怀里哪还有喵喵的身影,她的手臂被他紧紧压着,视线所及,是他小幅度起伏的后脑勺。 发丝有一点点乱,也有点性感。 但想到自己睡着了,还被他不顾意愿的索取,莫名的,又有点委屈,这男人来看她是假,想睡她才是真的。 她抬腿就去踢他,被他反应更快的压住。 挣脱不开,她只能占点口头便宜,骂他无耻下流不要脸。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59节 他毫不辩驳,依她所言般得寸进尺。 …… 许久许久,他停下动作,往前适度挺.身,咬在她微微颤抖的蝴蝶骨,带着诱哄问她:“有没有想我?” 很轻很缓的语调,勾得她心痒难耐。 舒萦刻意抿着唇,拒绝回答。 大多时候,他对她都是温柔的,可也有一些时刻,他是霸道、强势、不容拒绝的。 见她不说话,他往里又挺了些:“宝宝,说想我。” 摩擦很重,他执意向前,堆砌的刺激让她眼泪快要掉下来,她没办法,按照他的意愿,敷衍说:“想你。” 事实上,也就五天没见而已。 她一点都不想他! 更遑论此刻的他!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情不愿,像惩罚,也有不甘,他继续向前,软着声音继续哄她:“宝宝,说想我。” 濒临破碎的边缘,她是真的害怕了。 流着泪喊他的名字:“想你,很想很想。” 他很轻的应一声,继而气定神闲道:“没听清。” ! 他就是有意欺负她。 想着,眼泪断了线似的往外流,舒萦鼓着唇,委屈到不行。 今晚的他真的很坏。 仿佛换了个人。 思绪飘忽间,也会想,是不是这才是他的真面目,从前种种,都是伪装。 下一秒,她呼吸停滞在那里。 他伸手捻住她耳垂软肉,惩罚她的分心。 手臂终于得以活动,她自救般地圈上他后颈,声音破碎,一字一顿,摇摇晃晃踩在他心尖上地连声说道:“想你,很想很想。” 不知第多少遍后。 他终于放过他。 转而伏在她耳边,好像在笑,又像是天大的心愿被满足,恢复到他惯有的温柔声线,又带着点低哑气音,在她耳边炸开,他说:“小舒真乖。” 第47章 chapter 47 不知情 新一周的工作日, 舒萦开完会,第一时间把昨天加班完成的设计稿交给了副导。 当时大家陆陆续续起身从会议室离开回工位,除了叶初几个和她平时联系多一点的, 其余人不自觉加快脚下步伐, 生怕副导不满意舒萦的作品二话不说又开骂,继而殃及他们这些池鱼。 可他们的脚步还是比副导的大嗓门慢了一步, 半分钟后, 那道响亮的嗓音如约而至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中:“服装组的几位, 回来一下。” 有人已经做好了连坐挨骂的准备,在心里恨恨埋怨着她, 哪有人这么不懂事的,就不能等快下班了再去交设计稿吗, 显得昨天放假就她一个人多积极加班似的。 舒萦的确没想到这些, 昨天被黎苏年拖着出去逛了大半天, 受他启发颇多,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归都帮了她大忙,这才能回去酒店连夜画出这些设计稿。 她耽误大家进度太久, 眼下也只是想尽快证明自己罢了。 等所有人重新回到会议室的桌前坐下, 副导把舒萦的作品用投影展示给大家看, 末了目光炯炯扫过众人, “各位觉不觉得前面的作品还有改进的空间?” 屏幕上展示的那些画稿, 不止创意新颖、构思精巧, 好多个配饰旁还标注着所搭配服装的局部图。 左右对照,更显用心。 乍一看这些设计其实有点凌乱,近年来的大多影视剧妆造主打简单,可她的设计花里胡哨到凌乱, 但匹配到每一套服装、拍摄场景上,又都别有深意,叫人忍不住赞叹。 比如第一套妆造,司幽初入水月幻境,误以为自己真的是羽族小公主,为了一方安宁,不得已要嫁给汤谷王子,让羽族子民免遭十日炙烤。 头饰上,她设计了一个喜上眉梢排钗,对应霞帔上的喜鹊登枝图,又加以胸前繁复的金锁项链,寓意角色要走进一段枷锁中的婚姻。 对应剧本的抢亲情节,角色一把扯开项链摔落在地上,怎一个妙字了得? 大家逐帧看完她的画稿,每个人都受到了不小的启发。 少见的,他们第一次听到副导夸人:“我们的制作就是奔着精品剧去的,精品的精,要靠每一个细枝末节撑起来,在此特别表扬配饰组,以及,战角才刚刚吹响,大家继续加油。” 副导平时骂人水平在线,夸起人来,也不含糊。 舒萦原本见副导一直不说话,看完她的画稿一个字没点评,直接把所有人都喊回来,还以为又要拿她当典型敲打大家,哪料到会收获这样的夸奖,一时间有点受宠若惊。 回去工位许久,她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灵感爆棚一晚上的设计稿,一下子赶超全组十多天的进度。 下一单元戏的服装还没设计出来,转瞬间,舒萦从加班专业户摇身一变成了空闲的摸鱼党。 无事可做,她拿出来手机打开监控app预备查看一下喵喵的情况,今早离开房间的时候,是第一次把喵喵一个人留在房间。 不晓得它是不是想到了被遗弃的经历,关上门喵喵在门后叫个不停,可上班耽误不得,她也只能狠狠心快步离开。 此刻终于得空,她加速点开监控软件预备查看情况。 半分钟后,看着屏幕上喵喵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控看的画面,应该是在和监控玩,这一幕把她萌到不行,这小家伙,这么快就适应一个人的独处时间,且找到了新的快乐,真不错。 亏她还担心喵喵在房间孤独,原来得分离焦虑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截取了一小段喵喵和监控玩的视频,在微信上发给了黎苏年,等了几分钟,又回去看了会儿监控,一直没收到他的回复。 这让舒萦那个未完全散去的念头再度卷土重来,最近几天的生活含猫量过高,她不是没有过他是想借此和她拉近关系的想法,可他又总是不知餍足,很难不让她觉得这也许只是他怕影响俩人睡觉做出的小小让步。 不看算了。 以后不给他发了。 她一个人独享可爱喵喵。 - 千里之外的平县郊区,这里坐落着榆大牵头建设的省内最大的考古系实践基地。 大三年级一百多名学生已经在这里进行了为期几个月的田野实习,黎苏年带领的来见习的、大二年级的这帮学生,则是刚学习了考古绘图这门课程,来到基地借用学长学姐的挖掘现场实践检验该课程的学习成果。 清早六点三十分,黎苏年和学生们一起乘坐大巴由实践基地来到考古挖掘现场,路上的时间,他不厌其烦地叮嘱学生: “考古绘图是一项细致而重要的工作,也是考古系学生必修的一门基础技术课,同学们要珍惜此次见习机会,把课堂中所学到的内容良好的运用到实际工作和研究中,实践基地内的各个探方,经由另一批同学的挖掘,目前也都具有一定深度,在实践过程中,要时刻谨记安全问题。” 路上的时间就在他不厌其烦的叮嘱下很快过去,到了实践基地,同学们一起拍了开工大合照,黎苏年一丝不苟地再次强调了安全问题。 结束,他把学生们分配到不同的探方,这次见习算是正式开始。 对作为第一次接触田野实习的学生们来讲,黎老师不厌其烦地叮嘱在他们看来似乎很寻常,也很符合这位年轻老师一直以来在她们心目中的刻板印象。 ——严肃、负责、不好相处。 但也有少数调皮的学生有不同的想法,位于偏僻角落的一个探方里,一位学生正在不以为意地和同伴吐槽道:“话说,我们又不是下墓葬,就在漏天的考古探方里绘图,能有什么危险呢,路上黎老师一直强调这个问题,听得我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谁知道呢,”他同伴说。 两人对视一眼,踮起脚远望其他探方里兴奋的同学们,极有默契地耸下肩,而后拿着绘图工具各自开始进行考古现场绘制。 瞧见同学们陆陆续续开始动工,黎苏年也没闲着,本次见习同行的另一位老师询问他要不要去旁边的树荫下休息会儿。 “不了,”他小幅度摇下头,婉拒道:“我在各个探方之间来回转转,刘老师不忙的话也可以跟着去看看,这帮学生们第一次参与田野实习,难免有玩心,咱们多照看着点,别出什么问题。” 学生安全无小事,听他这么讲,辅导员刘老师也歇了休息的念头,和他分工行动,在这片聚落遗址里面各自巡逻查看学生们的情况。 此刻的这片聚落遗址已经进行了为期三个多月的挖掘,每个探方的深度高达四五米,而各个探方之间的隔梁,仅有不足一米宽。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田野地里见到挖掘现场,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真正体会到了黎苏年所强调的安全问题,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或者说小题大做,它真的是很有危险性的一项工作。 但想到同行老师负责的态度,她又觉得,有他在,本次见习活动一定可以圆满结束。 - 五点过半,直到结束一天的工作。 舒萦也没收到黎苏年的回复,刚发出去的那会儿她还可以安慰自己兴许他有什么事情在忙,所以顾不上处理手机上的未读消息。 平时的工作日,俩人也并没有黏糊聊天的习惯,隔几个小时收到对方的回复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尽管今天很不寻常,舒萦也没多想,只当带学生们见习不同于在学校上课,要处理的事情更多,更费心力,反正今晚还要和他打视频让他看喵喵呢,不回就不回吧,晚上她再兴师问罪。 可等回去酒店用过晚饭,又陪喵喵玩了很久,时间来到九点钟,她估摸着就算再忙也该结束一天工作的时间点,她给黎苏年拨过去电话,一连三个,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没深入了解过他的工作内容,更没做任何不好的设想。 没人接,她放下手机便没再管了。 这人,懒得理他。 爱回不回!爱接不接! 不被回复的消息,加之无人接听的电话,打破了舒萦持续近一天的好心情,接下来的睡前时间,她抱着喵喵靠坐在床边,对干什么都起不起兴趣。 白天预设好的晚上活动,一边撸猫一边看剧,趁着休息参考学习其他影视剧服化道创作的精髓,被她完全抛之脑后。 就那么呆呆坐着。 可她浑然不觉自己的闷闷不乐。 许久许久,还反过来安慰喵喵说:“不要难过,你爸爸不要你了,但没关系,有妈妈在,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喵喵心思简单,听到闷不吭声好久的舒萦终于再次讲话,它拱着脑袋又往她怀里蹭了蹭。 舒萦瞧着喵喵的举动,暖心笑起来。 又过了好久,一人一猫,齐齐入眠。 …… 第二天的工作日,叶初一早在酒店餐厅碰到舒萦,笑着和她打招呼:“早。” 舒萦友好回复:“早。” 之后俩人各自拿着餐盘去取餐。 叶初是憋了好一会儿才在用餐中途打断“报复”食物的舒萦,讲话很是直截了当:“有心事?”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0节 这姑娘心思单纯,大多时候,情绪都直接写在脸上,前段时间的不开心很好理解,工作进展不顺,有压力所以有情绪。 可她昨天才灵感大爆发,一天时间赶上了其他所有人十多天的进度,还少见的得到了严苛为名的副导夸奖,怎么大清早的,又不开心。 舒萦听言有点不自然地挠挠鼻尖,其实她自己也有点不太清楚心情的低落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从昨晚开始,心底就生出了一股郁结情绪,不上不下,堵得她睡都没睡好。 她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回说:“没什么,就是昨晚没睡好。” 这解释相当合情合理,她们开工时间比较早,哪个打工人早起上班还不带点怨气呢。 叶初了然般笑一笑,没再多言。 …… 来到工作现场,早上的例行会议让她短暂忘记了那点郁结,全神贯注的参与到第二单元戏的服化道研讨会上。 临近尾声,口袋里的手机忽而接到了舒女士的来电,大清早的,她不知道妈妈找她是有什么事,但会议还没结束,集体会议她也不好因为一个电话提前离场,便没管它,转而打开微信给舒女士回消息:「我们在开会,结束给你打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结束响铃的电话紧跟着又重新开始。 看着执着的来电显示,错愕几秒过去,舒萦决定还是先接电话吧,万一妈妈找她真的有什么要紧事呢。 这么想着,她动作很快离开座位,来到组长身边小声说明情况,之后出去会议室接通了妈妈打来的第三个电话。 没等对面说话,舒萦着急问道:“妈,大清早的,怎么了。” 隔着电波,舒萦好似都感受到了电话那头的低气压,开口,舒女士的语气果然很不好:“干嘛呢,打你电话这么费劲儿。” 舒萦怕耽误正事,没在意,只回答说:“我们刚在开会。” 对面的舒清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女儿怎么办了,就她的工作是工作,比什么都重要,女儿不顾家到这种程度也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但此刻也不是合适的说教时间,她把这事记在心里,先说正事:“你和小黎平时是没联系吗?” “他昨天出事手术做了大半夜,你一点不知情?” 第48章 chapter 48 一股温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直到落地榆市,舒萦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她坐在靠近机翼的位置, 耳边噪音轰鸣, 可她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似的,呆呆看着窗外, 视线没有落点, 脑海里思绪纷飞。 舒女士的那些话, 像电影倒放似的,在她脑子里闪个不停。 越回想, 心越慌。 妈妈说:“小黎以前出过一次重大车祸,腿本来就不好, 这次为了救学生, 又摔进探方里头被推车再次砸骨折。” “也是他反应快, 当时遇上塌方躲避够及时,不然人都没了。” “还好我今天复诊在医院遇上小黎他奶奶,多问了一嘴才知道这事,我要不跟你说, 你怕不是等他都出院恢复好了还不知情呢。” 就这么几句话, 她循环往复的想。 伴随着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对他, 还真是相当不够上心, 不止这次出事, 就连妈妈说的以前的重大车祸, 她也毫不知情,更不知道,原来带学生们参加田野见习还存在这样的风险。 周末他离开时,她还因为他的不知雁足发脾气让他以后不要来找她, 说很烦老是见到他。 她现在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乌鸦嘴,才害他发生意外的了。 好在电话的最后妈妈也跟她说,人没生命危险,就是腿伤需要人照顾,老太太那么大年纪,总不能让她天天往医院跑,不管你在忙什么,还要多久,都赶紧回来接下这个任务。 舒萦接完电话就去找剧组的负责人请假了,当时她讲话有点语无伦次,脸上写满了惊恐。 “我先生出事住院了,短时间内我可能顾不上这边的工作了,你们再找人也好,当我违约也好,我现在要尽快赶回去。” 她刚完美完成第一单元戏的工作内容,负责人做不了放人的主,于是话锋一转关切问道:“人现在怎么样。” “刚做完手术,还在医院。” 她牵强扯唇笑了下,谢过对方的关心。 听到不是最坏的情况,负责人的心也稍微安了安,“这样,你先回去,其他的咱们后面再谈。” 舒萦嗯一声,道了谢,就直奔机场去了。 落地到出机场,一长段路她都是用跑的,根本来不及联系任何人,用最快速度打了辆出租车往医院赶。 半个小时后,舒女士在医院门口接上她,带着她往病房去,原本舒清心里憋了一肚子的话,想着等见到女儿好好教教她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可等真的见到人,看到女儿失魂落魄一脸担忧的样子。 舒清到底于心不忍,没讲批评的话,最后只收敛说:“你们两个平时怎么相处的,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小黎各方各面对你都没得说,你俩新婚不过俩月,他出事你还要通过我才知道,你让他家人怎么看你。” “萦萦,过日子没有这样的。” 往常妈妈不管说她什么,她都能做到毫不在意,可今天再听妈妈的数落,少见的,她觉得妈妈讲得对。 她在这段婚姻关系中,总是任性的那一个,肆无忌惮享受着他的照顾,却从没有为他分忧。 想到这些,她吸一下鼻子,瓮声说:“我知道了。” 舒清看着女儿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知道她听进去了,病房就在前头,她叹息一声,咽下去剩余的话,嘱咐说:“小黎奶奶和他妹妹都还在里头,你既然回来了,帮着劝劝老太太回去休息休息。” 舒萦脑子一团乱,如果不是妈妈提醒,她可能真的想不到这些,侧脸朝舒女士看过去一眼,她诚心诚意道谢说:“谢谢妈,我知道了。” 有段日子没听到过女儿这么乖顺的讲话了,一时间舒女士有点不适应,女儿毕竟是新婚不久,这婚结得也仓促,她敲打到位,能让她记在心里往后重视,目的就算达到了。 她嗯一声,帮女儿整理好额头上凌乱的碎发,这才推开门带着人进去病房。 ……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床位于房间的正中间,床头两侧摆放着各式医疗设备,房间靠窗位置,有一个双人沙发,坐着的老太太瞧见俩人进来,眼神示意孙女扶她站起来,之后朝俩人走了过来。 到跟前,老太太叹息一声,无奈道:“亲家,咱不是说好的这事不用跟小舒说,手术很成功,后面就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家里有阿姨照顾,你看看你,非把她叫回来是干嘛。” 老太太话讲得真心实意,这也是孙子的意思,但舒清总觉得这里面有客套,病床上躺着的是她最亲的孙子,女儿是他妻子,哪有丈夫出事住院,不跟女儿讲的道理,她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工作哪会有家人重要,不管忙什么,小黎出了事,萦萦都应该回来。” 看出舒清有自己的坚持,黎秀华笑着摇下头,没再多言,转而牵上舒萦的手,宽慰道:“怎么回来的,这一路挺赶的吧,小五没事,男孩子皮实,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别担心。” 舒萦听得简直要落泪了。 自己这个孙媳妇做得这么不合格,老太太对她毫无埋怨,反而还宽慰她,真是有点倒反天罡。 她忍下泪意,想到舒女士的话,侧脸看一眼病床上的人,回过头,轻声说:“奶奶,您和念念回家休息一下吧,昨晚到现在应该都没休息好,病房这边有我在,您放心。” 自打舒萦进来,黎秀华就把她眼底的各种情绪看得一清二楚,这姑娘看上去对自家孙子关切有加,那些慌乱,做不了假。 她欣慰于这个发现,此刻的确有些撑不住了,便说:“小五他这会儿刚过了麻醉观察期睡着,你妈妈也忙活一上午了,我们都走,你赶路也累了,也先休息会儿,那边有陪护床,等中午,我叫阿姨来给你们送饭。” 老太太的安排井井有条,在场的几人都没意见,尤其是黎念念,手术前,哥哥交待她尽快修理好他的手机,伪照着俩人过往的聊天,叫她和嫂嫂保持联系,以免她担心。 可她到底也有自己的私心,总觉得这对她哥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便阴奉阳违了一回。 等哥清醒知道她没照做,指定和她算账,嫂嫂肯回来,这事就有转机,她也有靠山,悬了许久的心总算落回到实处。 “嫂嫂,医生交待术后六个小时才能吃东西,要是哥中间醒了,你就喂他喝点水,千万别让他吃东西。” 舒萦重重点下头,记下黎念念的话,“我知道了。” “嗯,那就这些,哥刚睡了没一会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你累的话也可以稍微休息下。” 舒萦笑一笑,谢过念念的关心,妈妈今早过来医院,也有几个小时没休息了,结束和念念的对话,她侧脸同舒女士说:“妈,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就可以了。” 舒清听言看一眼病床上躺着的人,知晓自己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且要是小黎醒了,她在这还耽误小两口说话,既然老太太都能放心回去,那眼下她也没继续呆下去的必要了,于是便点了下头。 “那正好,”黎秀华见状笑着同舒女士说:“咱们一块走,路上还能聊聊天。” 舒清感念老太太的友好,笑着应下这话。 一分钟后,舒萦把病房里的其他人一起送走,关上门来到病床边,这才得空细细打量起躺在上面的黎苏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安静、不发一言躺在那的画面,虽说俩人同居也有一两个月了,但晚上她从来都是早睡着的那一个。 他很自律,从不赖床,从前在家里,都是她醒来他已经去上班了。 舒萦静静看着略显憔悴的这张脸。 心里五味杂陈。 他的眉骨上方还有淡淡的伤口印迹,应该也是这次出事所致,脸色比之平时白了几分,唇色也是,身上盖着被子,除了出事的腿,还有多少伤口,她现在根本看不到。 几米深的考古坑,碰上塌方,又被推车砸到,只要一想到稍有差池他现在可能连命都没了,舒萦心里就止不住的后怕。 生命多宝贵啊。 就那么一次机会。 不管你再有能耐、再有钱。 没了就是没了。 通天的本事,也没法叫人起死回生。 她现在只庆幸还好他性命无忧。 想着,她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忽地又想起手术折腾了大半夜,结束又因为麻醉不能睡觉,她又害怕自己的触碰惊醒他。 眼下的他,需要充分的休息。 想到这里,她紧急停住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出去的手,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捏成拳,收回来。 病床边的椅子坐起来不是很舒服,她平时久坐工作,颈椎本就有点不好,眼下想换个姿势坐也害怕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声响。 许久,实在有点撑不住,她才小心翼翼扶着椅子,调整了一下姿势。 又坐了会儿,回程这一路心里高压,加之路途奔波,困意接二连三地从骨头缝往外窜。 她手肘撑在床面边缘,托着下巴坚持不让自己睡着,虽然她没有很多陪护经验,但以前陪妈妈住院,也不是没见过因为病人在病床上因为照顾不周出事的。 接下来,舒萦就这么撑着下巴静静照看着黎苏年,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完全不知道。 再次惊醒,是感受到脸颊上的一股温热。 迷迷糊糊睁开眼,忽而发现病床上的人正一眨不眨地在看她。 还是那双熟悉的幽深黑眸。 两个人视线对上,他艰难扯唇笑了下。 舒萦立马坐直身,想要关心一下他的情况,什么时候醒的,以及,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最关心的,当然应该是做手术的腿。 于是她伸手摸过去,同时急声询问道:“你的腿还疼吗。”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1节 骨科手术又是开刀又是打钢钉的。 中间还要拿锤子砸。 做手术打麻醉兴许还好。 可现在麻醉劲儿过了,他的腿一定很疼。 半晌,舒萦都没听到黎苏年的回答。 这让她不禁生出了更多担忧。 再开口,声音都染上了哭腔:“你怎么不说话,哪里疼你告诉我。” 说着,她手跟着动了动。 几秒过去,病床上的男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还是没说话。 “手术是不是失败了,你的腿不会没知觉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眼泪毫无预兆的夺眶而出,话音未落她就想站起来赶快去喊医生。 可黎苏年动作更快一步地拉住她,唇边勾起好看的弧,笑声里面掺杂着无奈:“笨蛋,你捏自己的腿,我怎么告诉你哪里疼。” 舒萦闻言愣愣啊一声。 好一时,回过神来,低头确认他的话。 这才发现原来她捏的真的不是黎苏年,而是自己。 “……” 她窘迫抿下唇,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犯这样的蠢。 怪不得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 手指攥了攥,正打算重新来过。 黎苏年忽而捉住她的手,制止她进一步的动作,同时抬手温柔地帮她拭去眼下泪痕:“什么时候回来的。” 尽管不理解这种时候为什么要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但病人为大,她还是乖巧回答:“今天上午。” 说完,又急切问他:“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还困不困,或者饿不饿,我去帮你叫医生,或者你需要什么……” 话到一半。 病床上的男人忽而一只手撑着床沿坐起来,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两秒的功夫,被他紧紧拥入怀中。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他低低的几个字,像不舍,也有眷恋,情绪复杂难辩,“让我抱抱。” 第49章 chapter 49 紧紧抱着她 这是一个不同于以往任何一个拥抱的拥抱。 因为腿受了伤, 此刻的黎苏年要一只手撑着床沿才能维持坐起来的姿势,抱在她身上的,只有一只手臂, 绕过肩颈, 箍在她肩胛骨上,紧得她呼吸都快受限。 拥抱来得太过突然。 也许是因为没反应过来, 又或者是什么别的。 时间分秒过去, 舒萦一动不敢动地任他抱着。 过程里, 听着他浓重的呼吸声,闻着他身上掺了医院消毒水的特别味道, 心绪婉转也飞扬。 很多种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搅得她一颗心往来激荡, 复杂到, 很难用言语形容此刻这个拥抱带给她的感受。 黎苏年亦是。 救下学生完全是出于当时那个情景下, 为人师长的本能,他不可能看着学生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却无动于衷。 可意识消散的那一瞬间,怀中女孩的脸在脑海里划过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了。 怕再也见不到她。 术后的痛感在麻药失效后狂风暴雨般地侵蚀着他的神经, 可这些痛, 在劫后余生再次看到她的那一刻, 又变得完全不值一提。 就这样紧紧抱着她, 庆幸他没事, 她也在, 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许久许久,久到他撑在床沿的那只手臂有点脱力,很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 舒萦感受到晃动,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一个受伤的人, 维持现在的姿势有多不容易,全身的重量都靠一只胳膊撑着。 他可真行,都这样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 想到这些,舒萦不由分说从怀抱里挣脱出来,咬牙切齿地喊他名字,紧接着命令说:“躺下。” 那语气,像上级给下级指派任务似的,气势十足。 可在被命令的本人眼中,这模样,和随时随地炸毛的小猫咪没差,他忍着笑,无辜眨下眼睛,瞥一眼撑在床沿许久的胳膊,缓声说:“它麻了。” 舒萦不疑有它,话音未落就倾身向前准备帮忙,又在靠近的那一刹被他精准偷袭覆住唇舌。 她恼恨他不分场合地胡来。 想象平时一样制止他,又在抬眼的一瞬间,看到他紧锁的眉头、额头上涔出来的汗,所有动作都停下来。 他疼成这样却一声不吭。 如果此刻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可以减轻他的疼痛,那亲就亲吧,亲多久都无所谓。 “咳咳。” 突如其来的轻咳声打破屋内的暧昧氛围。 舒萦听声音没辨别出来这声音是谁,吓得她偏头就要躲开,又被黎苏年一把按进怀里,同时轻轻拍她的背让她不要怕。 安抚好怀里受了惊的女人,他眯着眼睛往门口看过去,瞧见是穿着白大褂的顾景时,眼眸中飘起的浮冰一点点褪去,开口,语气多少还是有点不爽:“过来干嘛。” 顾景时无视他的情绪,姿态淡然往病床边走过去。 过程里,不免想起过来一路上在骨科病区内听到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的哀嚎声和哭声,一般骨科术后四五天,痛感都相当强烈,这家伙可真行,还有闲情逸致亲老婆。 到跟前,他掀开被子看了眼他做手术的右边小腿,固定上面插着镇痛泵的管子,伤口外面有绷带,其余情况看不出来,他把被子盖上,交待道:“还疼得厉害的话可以让医生开点止疼盐水。” 挂水太限制活动,黎苏年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 舒萦听着他的回答,再也顾不上害羞,腾地一下从他怀里探出脑袋,认真询问道:“顾医生,挂止疼盐水和吃止痛药,哪个效果会更好一点?” 顾景时想到进门时看到的那一幕,意味深长看一眼坐在床上的老同学,浅笑答:“躺着挂水吧,术后休息很重要。” 舒萦嗯一声,又问:“那晚上呢,挂水应该不能一直挂吧,要是晚上疼得睡不着怎么办?” 她方才在心里估摸了一下时间,麻药劲儿过去后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醒了,大概率就是被伤口疼醒的,但面对她他又什么都不说。 要不是刚才离得近正好被她看到,她根本想不到这一点。 被关心的本人听着她情真意切的问话,看着她满脸的认真神色,有那么一瞬间,心里竟生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原来受伤还能有这样的待遇,好像挺不错。 以及,顾景时这家伙在这真的很碍事。 他又想亲她了。 想着,他眼神幽怨看一眼碍事的人,无声控诉:赶紧走!再不走举报你公然翘班!你一个神经外科医生,上班时间不在自己病区干活,来骨科晃荡什么。 顾景时全然漠视他的不满,友好回答舒萦的问题:“晚上看情况可以和医生沟通开点助眠的药。” 舒萦应一声道谢。 顾景时叫她不用客气,之后上前拍一下黎苏年的肩,微笑说:“好好养伤,结束正好赶得上来给我做伴郎。” “……” 黎苏年表示,想刀人。 舒萦听言在一旁送上诚心诚意的祝贺:“顾医生要办婚礼了?恭喜恭喜。” 想到他的新娘,顾景时心软了几秒,再开口,简单的道谢,都流露出少见的温柔味道。 黎苏年听不下去了,他侧脸看向床边柜的水杯,只一眼,舒萦接收到信号,加了点温水,喂到他嘴边,同时柔声嘱咐道:“慢点喝。” 这下子换顾景时看不下去了,伤的是腿又不是手,他就是下手术顺便过来看看他,没死就行,倒也不必留在这继续跟他互相伤害。 等人喝完水,他问俩人:“中午吃饭怎么安排的。” 听出他话里的善意,舒萦弯下唇,回答说:“家里一会儿来送饭。” 那就没什么他能帮得上的忙了,顾景时点下头,说:“好,那我就回去了。” 黎苏年在床上躺着不能动,舒萦主动承担起送客的任务,到门口,顾景时想到刚才靠近时看到的黎苏年后脑勺上疼出来的冷汗,交待说: “不用送了,挂水的事我去帮忙和医生说,护士过来之前,你看他疼得受不了可以按一下止痛泵多送点药,会缓和点,或者和他聊聊天,转移一下注意力,也能减轻点疼痛。” 舒萦道声谢,把这话认真记在心里。 片刻后,回来病床边,她第一时间掀开被子,按照顾景时离开前的嘱咐找到止痛泵,拿着研究怎么按。 可圆圆的硅胶管拿在手里转了三圈,她也没看到可以按的地方。 这笨拙又可爱的一幕,落进靠坐在床头的黎苏年眼里,他勾唇笑了下,温声说:“按键不在管子上。” 舒萦愣愣啊一声,抬起头疑惑看他。 视线相对一秒,他指一指被堆到伤腿旁边的另一配件,说:“按键在那个上面。” 舒萦哦一声,左手拿着硅胶管没放,右手又快速拿起来止痛泵的另一配件,片刻后,查看完毕,按照上面的文字提示按了一下。 结束,她仔细观察了硅胶管好几秒,没发现任何变化,里面的药看上去一点也没进去,她正打算再多按几下。 黎苏年赶忙制止她:“一下就可以了,这东西本来就有在缓慢送药,按得多副作用会比较大。” 这话吓得舒萦即刻停下动作,小心把止痛泵放回原位,之后把被子重新盖好,这才回到最开始的位置坐下。 她特意观察了他的状态,瞧见他后颈和额边还在冒汗,知道他还疼得受不了,护士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过来挂止痛盐水,她只得按照顾景时教的最后一个办法,用聊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想太刻意被看出来,她选择拿止痛泵开启话题:“你之前是用过那个东西吗?” 他没急着回答,伸手握上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捻着她的手心,这才不紧不慢嗯了声。 舒萦任他动作,期间,很忽然的,想到什么。 她抿下唇,又说:“是之前腿受伤那次用的吗?” 这话后,他停顿了十几秒,才点下头回应她的话。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2节 舒女士在电话里语焉不详,只提了一句他以前出过重大车祸,想来也是因为这次受伤无意间听谁说起的,太具体的妈妈应该也不知情。 她有心想问,可回来后没停歇的来了医院,一直在病房照顾他,舒萦对这事是真的好奇,与其问别人,不如问事故本人,一咬牙,干脆趁这个机会追根问底道:“那次受伤是怎么回事,给我讲讲。” 一副不说清楚这事没完的不讲理做派。 舒小猫咪一言不合就有脾气。 索性也不是什么秘密,她想知道,他便回答说:“开夜车的时候,被对向疲劳驾驶的司机撞了。” “什么时候的事?” 舒萦追问。 “17年秋天那会儿。”他说。 舒萦听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17年对她而言是很特别的一年,那年夏天她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离开了从小到大生活的城市,来到了另外一个城市读书生活,那一年,他应该也是大学阶段。 “是在北京还是在榆市?” 依照时间推算,那年这两个城市大概是他活动最多的地方。 黎苏年扯唇笑了下,掩下心底的那抹苦涩,回答说:“在敦煌。” “你那个时候就在敦煌了啊。” 舒萦眨下眼,觉得挺神奇。 原来她初到兰州读书的那年,他也在甘肃。 他嗯一声,说:“考古专业大三一学期都在外实习,我想跟的老师正好是敦煌研究院的。” 他简单两句,给她解释当初为什么在敦煌出的事。 事实上,那年是他多方打听得知她大学在兰州读,好不容易在实习期间请了假,等她军训完,赶在十一假期结束的第一时间去她学校找她。 却发现初入大学的她身边已经有了人,是还很青涩的何宴舟,早晨出宿舍就会把热腾腾的早餐递给她,送她到教室再跑回自己学院上课,晚上她们会一起吃饭,一起约图书馆,或是一起逛操场。 两天时间,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另一男生真心待她,也看着她发自内心的笑脸。 那种不加掩饰的放松状态,高中期间他只在她和她的两位朋友相处时见过,和他同处画室的她,总是专心做自己的事,有时无事可做,撑着下巴看窗外发呆,也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过。 于是第二天傍晚,在看见何宴舟捉住她的手而她没有躲开后,他心灰意冷转身离开。 走远前,他听到男孩问她以后都可以牵手吗。 她笑声明媚地说看心情。 车祸,就发生在那一晚回敦煌的路上。 第50章 chapter 50 告白 聊天到一半, 护士来敲门,按照顾医生的要求来给病人挂止痛盐水,俩人的闲聊告一段落。 到跟前, 只见护士小姐姐熟练地拿着药水核对患者信息, 确认无误,她把药水挂在输液架上, 接着在治疗盘上拧开碘伏, 从袋子里取出棉签预备给患者输液。 舒萦全程在一旁看着, 自打护士敲门露头,她状态就变得很紧绷, 原因无它,单纯的胆子小、怕疼, 让她自小就很害怕打针。 是以这针虽然不是打在她身上, 但自从看到护士出现她就下意识的生理性畏惧、或者说习惯性的严阵以待, 生怕打针过程出现什么问题。 这点不寻常,自然悉数落进黎苏年眼里,斟酌几秒,他同护士商量道:“这针能下午打吗, 一会儿该吃饭了, 担心有点不方便。” 护士小姐姐从早上交班忙到现在没停歇, 要不是神外的顾医生特别交待, 这位病患的止痛盐水且要再等一等呢。 医院配药送药管控很严, 一套流程下来, 少说要几个小时,结果他倒好,加速给他走了流程不打,她不想把事情往后推, 早干一件少一件,于是没好气地看一眼床边的舒萦,语气无波无澜:“不是有陪护吗。” 舒萦被护士小姐姐凌厉的眼神瞪得一激灵,整个人回过神来,慢半拍地想着方才听到的简短两句对话,她忙说:“就现在打,麻烦你了。” 都疼成这样了还想着耽误吃饭呢,也太不把她这个陪护看在眼里了。 护士小姐姐嗯一声,没再管患者本人意愿,低头继续手上动作,“手握拳。” 黎苏年淡嗯一声照做,之后侧脸瞧一眼五官拧在一起的舒萦,温声说:“小舒,过来。” 处在紧张状态下的舒萦顾不上思考,听话按照他的指示重新在病床边坐下。 这边,护士刚结束消毒正准备进行第二次排气,确认无误就进针的时候,又瞧见病床上的男人忽而抬手挡住病床边女孩的眼睛,嗓音温柔道:“不疼。” “……” 护士小姐姐听言动作短暂停滞在那里。 与此同时,心理戏很丰富: 我请问呢,打针的是你啊喂。 你现在是在干嘛!!! 她是误入了什么偶像剧拍摄现场嘛? 歪,妖妖灵嘛? 请问纯虐狗怎么量刑? 本来上班就烦!现在烦上加烦! - 这个寻常也不寻常的小小举动,不止让打针的护士小姐姐因上班麻木的心产生触动,被挡住眼睛的舒萦本人也因此乱了心跳。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她的害怕的。 其实不止此刻,好像很多时候,他对她的照顾都是这样自然又精准。 自从接到妈妈的那通电话开始,她一整颗心就像是被丢在汹涌岸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先是撞得她一颗心涨涨落落,继而,这浪潮,好似推赶着她不断向他靠近。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他,她情绪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心里涟漪荡漾不断。 也许是庆幸,庆幸他没出什么大事。 也有一些别的,她看不透,或者说,不愿正视的其他想法。 …… 又过了会儿,老太太安排的家里阿姨来给俩人送饭。 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拎着两个大饭盒,一个里面装的是黎苏年的病号餐,清淡滋补,舒萦帮她一起把东西摆在病床上的餐桌板上,另一个里面则是按照舒萦口味做的几道她喜欢的吃的,鲜香麻辣,看上去就叫人很有食欲。 阿姨见黎苏年在打针,她把舒萦的饭盒拿过去小客厅的桌子上,说:“小舒,你去吃你的,小五这边我来。” 本来刚才打针的时候,舒萦想的是他右手打针过会儿不方便吃饭,不行她就喂他,但她不知道来送饭的阿姨会留下来帮忙。 小客厅的餐桌旁,阿姨帮忙把饭菜摆好了,还不见人过来,抬头一看,发觉那姑娘站在病床边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是在干嘛。 她笑着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我都是按照小五的交待做的,要是你口味有变化,及时跟我说,下次保管你喜欢。” 结婚之初,黎苏年就有把舒萦的饮食喜好告诉给家里的阿姨,想着俩人回家吃饭的时候总能用得上,阿姨牢记在心,只是没曾想婚后第一次给俩人做饭,竟然是因为黎苏年住院。 眼见阿姨误解了她的意思,舒萦急忙解释说:“不是的阿姨,饭菜看上去就很好吃。” 话到这里,她看一眼黎苏年,收回视线,这才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就是…他打针,可能有点…不方便吃饭。” 原来是担心这个,阿姨步履闲适过来病床边,不以为意道:“有我在呢,没事。” 黎苏年也不是不想享受一次老婆的喂饭待遇,毕竟机会难得,可屋里还有自小照顾他的阿姨在,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掩下那点不自在,他笑着说:“去吃吧,我自己可以。” 被两个人含笑看着,舒萦很快败下阵来,一步三回头地过去小客厅那边吃自己的去了。 过程里,当然也没忘了时不时地抬头查看病床边的情况,黎苏年只是让阿姨帮忙把床上的靠背调高了些,接着就让阿姨坐着自己休息,他则用左手一个人在那吃东西。 阿姨给他做的病号餐有高蛋白的鱼肉、牛肉,清炒时蔬,一份主食,还有一碗排骨汤,但他左手用筷子不方便,大部分时间就是拿着勺子在喝排骨汤,只偶尔挖几勺主食吃,两份肉菜几乎没动。 中间阿姨有心想帮忙,但黎苏年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无奈,阿姨也只能干着急地看着。 这边,舒萦查看完情况,三下五除二地胡乱填饱肚子,桌子都顾不上收拾,过去病床边,拿掉他手中的勺子,夹起来鱼肉到他嘴边,凶巴巴说:“吃肉。” 只喝汤,营养怎么跟得上,这人还想不想康复了。 黎苏年见状面色微怔,几秒后,嘴角勾起笑:“阿姨还在呢。” “哎呀,”阿姨是人精,听言立马站起来说:“忘了我还要拿药呢,你们该干嘛干嘛,不用管我。” 语毕,转身就往外走。 她一把年纪,很有不当电灯泡的自觉。 片刻后,门关上。 发出咔嗒一下的清脆声响,让舒萦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她刚才做事,真的是不过脑子,再着急也不能在人前不给他留面子呀,这一幕回去叫阿姨讲给奶奶他们听,指不定以为她平时怎么欺负他呢。 正胡思乱想着,黎苏年嘴巴一张,吃掉那块肉,随后眉眼疏懒地靠坐在那指挥她:“再来一块。” 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但他的举动也算是叫停了她的胡思乱想,接下来的时间,舒萦专心喂饭,没再分神。 她一下一下的喂。 他一口一口的吃。 不知道是阿姨做的饭菜格外可口,还是他因为手术前后太久没吃饭,这一餐黎苏年胃口格外的好,几乎把阿姨准备的午餐吃了个干净。 半个多小时后,阿姨约莫着俩人应该吃的差不多了,这才结束散步回来病房。 舒萦已经把两个饭盒简单收拾了一下,一起放在进门的玄关柜上,小两口感情好,她看着也舒心,没多留,拿上饭盒高兴说道:“那下午你们两个好好休息,晚上我再过来。” 舒萦应一声,道了谢,送走阿姨。 几句话的功夫,等她再回去病床边的时候,发现黎苏年已经靠在那里睡着了。 昨天出事到现在,他统共睡了不过三个小时,舒萦放轻呼吸,把靠背调低了些,让他睡得更舒服。 之后小心走去卫生间,打湿毛巾出来帮他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冒出来的汗。 做完这一切,她静静在床边坐下。 兵荒马乱的一上午过去,此刻舒萦复盘心情,发现她竟然没有一点点烦躁,看着他安静的睡脸,她满心满眼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心疼。 明明不久前她才告诫自己,想要这段各有目的的婚姻长久的维持下去,心不动方能独善其身。 可听到他出事那一刻心里的慌乱,狠狠把这想法敲得七零八散。 她做不到独善其身,不止今天,她早已在无知无觉间心动了很多次。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3节 但想想那个文件夹的存在。 又有点难受。 胡思乱想半天,也捋不清心里的杂乱思绪,舒萦索性趁着他还在睡觉,选择场外求助。 坐在他旁边有点心虚,她专门换了个地方,来到小客厅的沙发坐下,这才拿出来手机在微信上找到姐妹群聊。 舒萦:「@覃羡好@程意,在吗?」 覃羡好回了她一串省略号。 程意则是让她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她很少拿感情问题叨扰朋友,多少有点不自在,于是用万能甩锅对象开启话题: 「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她当初和她老公结婚没什么感情,算是各有目的,他老公有一个很难忘的白月光,但现在我那个朋友好像喜欢上她老公了,怎么办啊?」 覃羡好毫不客气地拆穿她:「喜欢就喜欢呗,怎么,你是不满意黎老师床上功夫夫妻生活不和谐,还是他精神出轨了让你觉得不能喜欢?」 舒萦汗。 都说了有一个朋友了,一点面子都不给。 夫妻生活很和谐,也没出轨。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为什么说他精神出轨?」 覃羡好:「你身材这么好,但凡眼不瞎应该都看不上别人。」 黎苏年肉.体出轨的可能性任她怎么看都等于零。 “……” 少儿不宜的话题,舒萦自动略过,既然已经被拆穿,索性也不装了,她直截了当地把问题讲了出来。 「我有次无意发现他电脑上有个文件夹,里面存的都是和一个女生有关的照片,那种知道他心有所属的感觉,还挺难受的。」 「虽然当时选择结婚主要是因为我妈催的急,但我们其实平时相处的也还可以,我之前是想,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也挺好,搭伙过日子嘛,还不会有感情的烦恼,但喜欢这种东西,也挺难控制的,现在要怎么办啊。」 言归正题,两个朋友帮她认真分析。 程意说:「你们平时怎么样我不知道,但就上次咱们一起吃饭,黎老师对你的照顾,是我一个不婚主义看到都羡慕的程度。」 覃羡好想到她嫁的那个冷面神,举双手赞同。 甚至还有点羡慕她的好姐妹。 舒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领证至今,黎苏年对她各方各面的照顾,的确没得说。 可一想到这些都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心里其实还挺难受的。 见她不说话,程意又说:「其实,咱们这个年纪,有过白月光也正常,你上一段恋爱不还谈了六七年呢,人黎老师也没介意吧。」 话是这么说,但舒萦还是反驳道:「但我分手后照片删得很干净,没怀念过,也从来和他没联系。」 覃羡好:「黎老师是和白月光有联系被你抓到把柄了吗?」 舒萦:“……” 「那倒也没。」 覃羡好发过来一个摊手的表情包。 程意:「喜欢就告白,介意就找他问清楚,咱别玩小孩子那套躲躲藏藏的哈,忙了。」 覃羡好:「听程经理的不会错,我要赶更新,也匿了哈。」 聊天到这里结束,舒萦摁灭手机,无言呆坐在那。 脑子里天人交战,她反复回想着结婚以来俩人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以及两位朋友的话。 不问清楚,这根刺就一直在,那这段婚姻又能维持多久。 要不,问问? 第51章 chapter 51 可爱小狗 和两位朋友的聊天让舒萦下定决心, 要找机会问问黎苏年有关他电脑上那个文件夹的情况。 但当天下午的突发事件,让她很快把这事抛之脑后。 护士过来拔针的时候,舒萦过去病床边, 只是一眼, 就发现了黎苏年的不寻常,躺在床上的男人在睡梦中额头上冒出了更多汗珠, 且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红。 她手背搭上他的额头摸了一下, 果不其然, 热得烫手。 趁着护士还没走,她急忙询问道:“我先生在发热, 特别烫,是不是术后感染了。” 有过打针那会儿被强喂的狗粮, 护士小姐姐对这对小夫妻也算印象深刻, 眼下看着舒萦的焦急姿态, 她觉得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很美好的爱情模样。 从输液架上摘下来空了的药袋,她难得好脾气地解答道:“术后发烧很正常,你一会儿去护士站领个体温计, 三十八度以下不用特殊干预, 物理擦洗降降温、多喂他喝点水就行, 超过三十八度五的话, 再联系医生开药降温。” 舒萦认真聆听, 把各项指标护理办法牢记在心, 之后谢过护士小姐姐。 拔完针,她跟着去护士站领体温计的时候,见缝插针地又咨询有没有其他需要注意的陪护事项。 她态度谦和,人也漂亮, 护士小姐姐不吝指教道:“让病人多睡觉、多喝水,醒着的时候可以给他按摩一下右边大腿,没受伤的那条腿注意多活动,其他就也没什么了。” 见舒萦还是一脸的担忧神色,护士小姐姐笑着说道:“你先生的手术是我们大主任亲自做的,放心吧,没事的。” 榆大一附院作为国内响当当的超级大三甲,大主任的含金量自不必说,有了护士小姐姐的宽慰,舒萦悬着的心一点点落下来。 在护士站领完温度计,回去病房她就小心掀开被子打算先给他量个温度看看,毕竟她刚只是拿手探了下,对于他具体的发烧温度,并没把握。 轻手轻脚刚拉开他肩膀上的衣服,体温计还没放进去,一不小心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黎苏年低头瞥一眼舒萦的动作,挑眉笑道:“这是要干嘛。” 因为发热,他嗓音低哑性感得不像话,加之脸上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舒萦被他盯得脸迅速飞红,喉咙都有点紧。 缓了好几秒,她才强装淡定地说道:“你发烧了,我帮你量量体温。” 她才不是要做什么。 他嗯一声,看出她的害羞,接过她手中的体温计自己放好,随后问道:“几点了。” 舒萦看一眼时间,回复说:“三点多。” 加上上一觉,他也才睡了五个小时不到,舒萦想到护士小姐姐的话,倒了杯温水,用吸管喂到他嘴边,轻声说:“喝点水,等量完体温再睡会儿吧。” 他闭着眼,点下头,让思绪收拢。 舒萦看着他的眼皮上下翕动,像是想睁开看看她,可又实在太累。 她一阵心疼,伸手覆上去,帮他按摩眼睛四周的穴位:“我好得很,你闭着眼养养神。” 这话后,病床上的男人有短暂沉默,片刻,想到什么,他忽而问:“你工作那边,怎么说的。” 舒萦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都这样了,还关心她的工作呢,不想他担心,她故作轻松地说: “请假了,正好你上周末过去带我逛公园给了我不少灵感,现在我的进度赶超全组,负责人很好说话,我说要请假半个月,他就批准了。” 他简短一句问题,她洋洋洒洒回一长串,察觉出不寻常,黎苏年睁开眼睛看向她,对视的第一眼,因为说了谎,舒萦不明显的闪躲了一下,这更加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清楚这次的合作对她而言有多重要,这姑娘一直以来都很想获得妈妈的认可,东舟那边的合作是个很好的机会,因为他受伤退出项目,实在不值当。 “手术很成功,”他弯唇朝她笑了笑:“后面就是养身体,我自己可以,晚上吃过饭,你回家睡一觉,剧组那边别耽误。” 话音落下,舒萦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话跟逐客令无异了,什么人嘛,问都不问就替她做好决定了。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态度也很坚定:“我说了我请了半个月的假,你都受伤成这样了,我不可能放着不管你的。” “你可以个什么,睡觉发烧了都不知道,休养期间擦身体、按摩这些,我不在,你打算让谁来。” 她火力全开地输出反驳。 一长串话说完。 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哪里不对。 她每次一着急说话就把握不好分寸。 意识到这一点,又紧急给自己找补道:“你别多想,我们是夫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平时对她那么好,在他受伤的时候回馈给他,在她看来非常理所应当。 话是这么讲,可说完,她还是有点烦,心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 她想照顾他,不只是因为她们是夫妻,更因为他是她喜欢的人。 视线恍惚几秒,她不自然地站起来,“你先量体温吧,我去加点热水。” 说着,预备拿水壶去小客厅倒水,侧身之际,手腕猝不及防被人拉住,她循着力道望过去,就这么对上他情绪认真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她:“照顾我,就只是因为我们是夫妻?” 结婚以来,他当然不是感受不到她对他的变化,最开始,和陌生人没差,人前闪躲,要装不认识,人后也不熟,到后面一点点的接纳,愿意带他见朋友,和他在一起越来越放得开。 可这样的接纳到喜欢,中间还隔着多远? 他卑劣地想借着这次受伤,听她讲一讲心里的实话。 这边,舒萦也不知道是被他眼底的那点脆弱击中,还是想到了不久前和朋友们的聊天,她一颗心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问话,高高悬了起来。 她为人一向坦诚,涉及到他,却总是容易患得患失,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勇敢表达心里的真实想法在她看来从来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他是很优秀,但她也不差,就算自己告白被拒绝也没什么的,只能说明他没眼光。 这么想着,舒萦攥了攥手指,给自己打气,而后一鼓作气说道:“那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喜欢你。” 话音落下后的半分钟,她都没听到黎苏年的声音。 眼眶不禁酸了又酸,悬起的心一点点坠入谷底,舒萦挫败的想,她二十五年人生里第一次勇敢告白,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有点难过,但也没什么。 即使得不到回应,她一样会用心照顾他。 下一秒,一道低沉好听的嗓音缓缓落至她耳中,他说:“我也是。” 简短三个字,带着水汽滋润的哑,几乎浸到她心里。 她不可置信回望他,病床上的男人一只手臂撑着快速坐起来,在她回望过来的一瞬间,一个用力,把她带入怀中,紧随其后,是落在她发心的,一记无比珍重的吻。 感受到发心温度的那一刻,舒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的喜欢就这样得到了回应。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4节 结婚以来,她时常任性、偶尔拧巴,除去今天对他的照顾,没给过他任何有效帮助。 心潮几度翻涌,她窝在他怀里说不出话,沉默的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回味着,落在她发心的那一记吻,仿佛每一项,都是他喜欢的证明。 越想越开心,唇角忍不住翘了又翘,可同时,舒萦后知后觉的,也察觉到什么,方才发生的一切都太过迅速,他的话,他的动作,他的眼神,都跟催化剂似的,加速生成她下定决心的勇气。 所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诱导告白。 他早看出什么端倪,利用他的脆弱,击垮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让她主动跟他告白。 这人,真的很有心机! 想着,她恼恨仰脸,毫不客气地咬在他下巴上:“你故意的是不是。” 哪有让女孩子先告白的,一点都不绅士! 黎苏年任她动作,结束,佯作吃痛,无辜贴上她的脸颊,声音轻轻地说道:“老婆,伤口有点疼,你哄哄我。” 一句话,让舒萦一颗心原地化成一滩水。 她家老公眼下是个伤员,刚做完手术,疼得直冒汗,还发着烧,谁先告白有什么好计较的,比不上他的身体重要。 这么想着,她着急的想要站起来去查看情况,也许是他刚才坐起来动作太大太快,牵扯到伤口了,又或者止痛盐水拔掉就没用了,她得赶紧再去按一下止痛泵给他加药,缓解他的疼痛。 可他受着伤,胳膊却一如既往的有劲儿,紧紧箍着她,让她一点动弹不得,舒萦干着急却没法进行下一步动作,无奈侧脸瞪他:“松开我去看看。” 他不为所动,唇边勾起细小弧度,继续扮可怜:“亲我一下。” 他这模样,像是摇尾巴的可爱小狗。 但,撒娇也要分时间啊,伤口疼亲一下有什么用! 黎苏年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似的,声音克制着,哄她说:“有用。” 大脑根本来不及思考,她的心随着他的话,情不自禁地动了动:他家老公都疼成这样了,即使只是心理安慰,亲一下又何妨。 于是舒萦顺从地覆上他的唇,按照他的诉求,认认真真的开始亲他。 他发着烧,口腔温度很烫。 两个人的唇舌交缠在一起,格外热烈。 是存在感很强的一个亲吻,由她开始,又很快被他夺走掌控权。 许久许久,久到她快要窒息。 他终于放开她。 开心说:“好多了。” “……” 她信他个鬼! 要是亲吻有如此疗愈效果,还要医院干嘛。 嘴唇上残留的高温经久不散,心痒痒的,其实她也有点怀念刚刚结束的这个亲吻,转瞬,想起什么,这家伙还在量体温呢,因为被诱导的告白,她差点忘了这回事。 立马伸手钻进他衣服里拿体温计。 黎苏年在心里估摸着时间,到这会儿也量得差不多了,于是短暂放松力道,方便她拿取体温计。 片刻后,舒萦看着体温计上的显示:三十八度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她现在开始有点怀疑眼前的黎小狗是不是黎苏年烧糊涂了,从而激发了他的什么隐藏属性,就像小时候看的动漫那样,大古遇见怪兽就会变身,打败怪兽才能恢复原形,而他,一退烧,就恢复。 胡思乱想之际,黎苏年忽而捉住她的手,怀抱紧了紧,含笑说道:“嗯,会变身,你说喜欢,就是开关。” 心里的那点酸根本来不及发酵,下一秒,听见他声音低低、缱绻地继续说道:“看来我的喜欢还不够明显,被人怀疑真心,很难过,不亲十下好不了那种。” 第52章 chapter 52 回家吃肉 “不亲十下好不了那种。” 舒萦听着, 眉眼弯弯地仰起脸,看着某个人满脸的傲娇小表情,不禁在心里感叹:还真是拿这个幼稚鬼没办法呢。 黎小狗是十级情话王者, 简简单单几句话, 哄得她嘴角快要翘上天,像跳进粉色泡泡海里, 整个人甜蜜得不像话。 下一秒, 她托住他发着烫的脸, 寻到他的唇,细细密密、温柔缱绻的吻他, 一下又一下。 第十下,她停下。 接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没怀疑, 就是幸福来得有点突然。” 他抬手揉揉她的后脑勺, 缓了好几秒, 这才藏住万千感慨思绪,笑着说道:“这话该我说才对。” 舒萦满心满眼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对这个不寻常的停顿,一点没当回事。 她抱住他的腰, 侧脸重新贴在他身上。 半晌, 又重新坐起来, 捏住他的耳垂, 轻声喊他的名字:“黎苏年。” 他嗯一声回应她。 她不厌其烦地又喊了声, 他再应一声。 第三遍后, 对上他好笑的表情,舒萦抿下唇,再次发出不确定的质疑:“你真的是清醒的吧。” “不清醒,”他失笑的同时, 搭上她的腰:“我是谁,我在哪,现在是哪年?” 舒萦被他冷不丁的黑色幽默搞得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声后,她十分配合地胡说道:“一觉醒来,你失忆了,现在需要完成主线任务才能恢复记忆。” 他虚虚点下头,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舒萦:“主线任务就是要好好爱我。” 说完,心里多少觉得有点羞耻,哪有人这么提要求的,她真的是太不矜持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也没可能再收回来,心虚虚的舒萦正准备重新埋在他身上不去看他的时候,忽而听到他出声喊道:“老婆。”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不明所以的舒萦停下动作,嗯一声,问他干嘛。 男人视线直直盯着她,下一秒,蹦出同样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爱你。” 话音落下,舒萦觉得大脑几乎是在一瞬间变得空白,所有怀疑思绪原地烟消云散,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恨恨地想: 她家老公到底是什么恋爱高手! 要不要这么会的! 玩不过,真的玩不过。 不知不觉就着了他的道。 但面上,她绷着表情,不服输地指责道:“不是用嘴巴爱!” 他下巴抬了抬,视线自上而下在她身上逡巡,眼底浮现出几分游刃有余的懒散,抱着她说: “我老婆全世界最可爱。” “哪里都爱。” “……” 两句话,直接叫舒萦从脸红到耳朵根。 不怪她想歪,实在是他看她的眼神太不清白! 这家伙,受伤什么都做不了,还乱撩!太可恨了! 她腾地一下从他怀里站起来,凶巴巴命令说:“躺下睡觉,不许再说话。” 她要一个人去冷静一下。 “听老婆的,”男人看着她满脸通红的可爱模样,乖乖躺下,末了,也没忘了继续逗她:“现在睡觉,养好身体,回家吃肉。” 舒萦:“……” 没完了是嘛!!! - 舒萦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的热恋会是在医院病房开始的。 自打那天下午她被诱导着告白后,俩人在婚后的第三个月,开始了她们的热恋期。 前三天,热恋基本只局限在黎苏年的单人病房里,期间,分别被来看望的老太太、舒女士、黎苏年的一干朋友同事撞见过不可言说的画面后,纷纷扬言不会再来打扰。 两个人的腻歪程度,是医生查房、护士送药都记得敲门再进的地步,住院第四天,主治大夫查房的时候说伤口消肿情况很不错,今天开始可以借助拐杖或是助行车,慢走锻炼一下。 总在床上躺着对身体也不好,适当动一动,这两天就可以考虑出院了。 她回来的当天,黎苏年在断断续续睡了三觉精神养足之后,认认真真和她谈了一次。 他说他很开心他受伤她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回来照顾他,但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她因为他而耽误东舟那边的合作。 “为了这个项目,你前期已经投入了很多,没去剧组前,就把人物小传和剧本来来回回研读了几十遍。” “到剧组那边之后,为它熬的夜、挨的骂,到现在的好不容易进入状态,赶超全组进度,得到副导的夸奖。” “小舒,我不要你为了我,就这么轻易的放弃它。” “是,以后你还会接到类似的合作,或许制作更大、班底更好,可它们都不是司幽传,你也说了,这个剧组的工作氛围相对来说很不错。” 舒萦想辩驳,可黎苏年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道:“和负责人那边再联系一下,好好和他们讲,不要再说类似退出的话,等我出院,你就回去继续工作。” 话题是黎苏年主动挑起的,过往他很少这么长篇大论地和她讲话,基本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即使有时她不认同他的一些说法,他也从不想着去纠正她。 这是第一次,在两个人产生分歧的时候,他态度异常的坚定,容不得半点拒绝。 最后的最后,舒萦拗不过他,当着他的面和剧组那边又联系了一下,调整了请假时的说辞,改成了照顾到出院就回去剧组那边,时限是一周内。 负责人放人的时候虽然很舍不得她,但其实在她离开之后和副导商量过就有做两手准备了,剧组的工作不可能因为任何一个人耽误。 你是很有才华,可市场的现状就如同呼伦贝尔大草原一样辽阔,风吹过,牛马遍地,想找到一个能顶替你的人,轻而易举。 如果舒萦这边一两天内没个准话,他们就要联系新的道具师了。 反正第一单元戏的部分她已经全部完成了,剧组进了新的人,负责新的部分,连接上也不会存在什么问题。 好在舒萦联系及时,改了措辞,这次合作才得以保全,当然,这是在剧组那边工作接近尾声,一次同事聚餐的时候,舒萦才知道的后话。 当天晚上,面对强势到不容拒绝的他,舒萦的反应当然是生气:“要是角色互换,现在躺在床上的是我,我让你不要因为照顾我耽误工作,你会同意吗。” 他没做任何思考地说道:“不会。”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5节 舒萦怒从心中来:“那凭什么你就要我这么做,也太双标了吧。” 黎苏年静默几秒,嗯了声:“好像是有点。” !!! 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舒萦正打算扬眉吐气指责他之际,下一秒,又听见他拿歪理挡她说:“腿伤我有经验,出院后一个人可以照顾自己,你不一样,没受过类似的伤,所以假如角色互换,当然更需要有经验的我在身边照顾。” “不带你这么耍无赖的。” 说也说不过,舒萦难过的简直想哭。 她就知道,白天他说的那些喜欢啊、爱啊什么的,都是哄她的,两个人连共患难都做不到,哪会有什么真感情。 看到她眼里的雾气,黎苏年把她抱进怀里,改变策略说:“这次出去带见习前,教务处找我谈过一次话。” 话题转变有点快,舒萦撇开那点难过,产生了新的疑惑,不明白话题怎么到了这里。 看出她眼中的疑问,以及确认她注意力有被成功转移,他不紧不慢继续说道:“他们说有学生反映我的课缺乏趣味性,后来我去旁听了一些别的老师的课,发现学生们在课堂八卦环节,往往兴致是最高的,有些老师会在课堂上和他们分享留学的趣事,也有些老师工作经验比较丰富,会和学生们分享工作上遇到的有趣同事。” “我呢,好像就只做到了知识的传授,后来我就想,我在课堂上可以讲点什么闲聊的话题呢,我一直是在国内读书,和学生们所处的环境差不多,没什么新鲜的,工作经验也只短暂在莫高窟修复过壁画,能分享的也都和学生们分享过了。” “后来我就想,等你这个合作完成了,剧上的时候,我就可以和学生们分享,大家最近有没有追剧,热播剧司幽传里面的配饰道具,都是我太太做的,里面用到了哪些工艺,兴起于哪个年代,我想了好多类似的话题,用于增加我课堂上的趣味性。” “这剧都没拍呢,”舒萦听得简直发笑:“怎么就热播剧了。” 她进组小半个月,甚至连演员都没见到,目前还在搭景呢,八字没一撇的剧,在黎苏年嘴里都成热播剧了。 男人唇角虚勾一下,正色说:“我们小舒挑的合作,必定有点东西,热播是早晚的事。” “我这么有眼光呀。”舒萦笑。 “当然,”他也跟着笑起来:“毕竟当初重逢只见了三面,你就愿意和我结婚。” “……” 看破真相的舒萦有点无语,这哪是在夸她,分明是借此机会自卖自夸。 见她不说话,他笑一笑,带着诱哄继续问道:“我们小舒不会不给我这个机会吧?” 黎小狗最懂怎么拿捏她。 她还能怎么说呢。 结束聊天就给剧组负责人去了电话。 眼下听到主治大夫的话,这两天就能准备出院了,舒萦不可避免地再次想起这事,好好的热恋期,马上就要变成异地恋了,都怪他! 查房的一行人离开许久,舒萦看着黎苏年的脸还有点生闷气,“医生让你下地锻炼一下。” 她指指床边的助行车,“自己去走廊走二十分钟再回来。” 他圈上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一起去。” “我不去。” 舒萦拒绝得很干脆。 以为照顾病人是什么很轻松的事吗。 这几天他倒是因为受伤一天里的十几个小时都在睡觉,她作为陪护,已经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虽然他表面状态看上去还不错,但他一直在反复发烧,基本隔几个小时,她就要给他量一次体温,生怕他烧到该吃药的临界值。 既然出院就不需要她的照顾了,那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她气呼呼的在心里想。 下一秒,就听见男人八风不动地开口说道:“不一起的话,我怕走丢。” “……” “你去走廊给我走丢一个让我看看。” 舒萦有些好笑地瞪他。 “我腿受伤了,”他继续卖惨:“有几天没走路了,老婆,一起去。” “不去。” 陪他一起下地锻炼,就意味着她的热恋马上就要结束了,她不想接受。 最后的最后,她难得狠心没陪他一起去走廊锻炼,可人出去不到两分钟,她终究是不放心,怕他术后第一次下地出什么意外,别别扭扭地准备出去寻他。 哪知刚一开门,就看见黎苏年倚在门边含笑看她:“这次只等了两分钟,真好。” 说着,他牵上她的手,慢慢朝前走:“第一回腿伤住院,因为太严重没敢跟家里说,朋友帮我请了护工,但因为是个阿姨,好多事情都很不方便,第一回下地锻炼的时候没扶稳,差点又摔到,还好当时医生查房结束路过,看到情况,不顾我意愿联系了家里人,奶奶知道后把我好一通骂,还说叫我以后都别开车了。” 舒萦听得一阵心疼,她大学也是在远离家乡的城市读的,大学以前任何小病小痛都有妈妈的照顾,嘘寒问暖、变着花样的给她做好吃的,可在异地读书的时候,妈妈每次问她怎么样,她都只能说,挺好的。 毕竟隔了那么远,妈妈即使知道她哪里不好,也不可能立马到她身边照顾她,出门在外的孩子,学会的第一个技能就是报喜不报忧。 “要是我们当初没有断了联系就好了,”她捏一捏他的手心,忽然感慨:“你可以联系我,毕竟你出事的地方离我读书的城市挺近的。” 这话后的久久,舒萦都没听到黎苏年的声音,偏头朝他看过去,才发现他低垂着眉眼,表情很奇怪,像是触动,又像是沉浸在什么别的情绪中,她看不透。 “怎么了?” 她眨眨眼,疑惑问他。 男人听声回神,朝她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觉得,现在也挺好。” 舒萦叹口气,有点无语。 她总觉得热恋后的黎苏年变得奇奇怪怪的,有时幼稚得不行,会撒娇卖惨扮可怜,又有时,爱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现在哪里好了?” “要一起过一辈子呢,不够好吗?” 第53章 chapter 53 得偿所愿 出院当天是周六。 黎苏年这次术后一共住院五天, 舒萦贴身照顾了五天,回到家,某个人为了向她证明接下来他可以一个人在家静养, 放话说回家的第一顿晚餐放心交给他, 保管叫她惊喜。 听到这话舒萦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怀疑,她抿着唇看看他的伤腿, 没言语, 意思也很明显了。 黎苏年揉揉她的发顶, 滑着助行车推她往卧室走,“去补个觉, 醒来吃好吃的。” 一连五天没睡好,眼下她的确困得不行, 亟需补觉, 本来打算今晚随便点个外送凑活一下的, 没曾想一回家幼稚鬼非要证明自己。 养病期间保持好心情也很重要,思索几秒,为了不打击他的自信心,舒萦决定给他这个机会, 只是进屋前, 还是没忍住, 再三地小心叮嘱道:“别勉强自己, 有需要帮忙就叫我。” 不行就点外送被堵在喉咙里, 她被他毫不留情地推进屋:“听话, 快去睡觉,我都知道。” 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一门心思关心他呢。 …… 这一觉舒萦睡得格外的沉,家里的床就是比医院睡着舒服, 即使前几天在医院黎苏年住的是单人病房,也少不了被走廊上的动静吵到。 入睡前天还大亮,醒来外头已经黑了个彻底,窗帘缝隙下不见一点光,她想拿手机看时间,在床头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手机在哪。 正迷糊着,忽而听到客厅传来哐当一声响,瞬间,舒萦残存的瞌睡全被赶跑。 她腾地一下坐起来,再也顾不上找手机看时间,站起来就打算往外跑,急切到甚至连房间里的灯都忘了开。 与此同时,心里面浮现出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测,那声响,会不会是黎苏年摔倒的声音。 毕竟家里客厅应该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的。 他腿还伤着,这要再摔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想着,舒萦扬声喊他的名字想要确认情况,但外头完全没人回应,过程里,她只后悔到家的时候怎么就答应放他一个刚出院的伤员做晚饭呢。 片刻后,门打开的一瞬间。 猝不及防又是砰砰两声响彻耳边。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在她身上。 刚睡醒不久的舒萦被这一连串动静吓得一激灵。 搞不清楚状况的她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下一秒,就看到黑暗中有烛光跃动着在向她靠近,伴随着三个人一起唱的,耳熟能详的生日快乐歌,她凝神看了好几眼,才看清楚那烛光是滑着助行车的黎苏年捧着蛋糕向她走来。 有点滑稽的可爱,但也相当惊喜。 她不由自主地弯起眼眸盯着他看。 不消片刻,在生日歌唱完之际,黎苏年也捧着蛋糕站定在了她面前。 今晚最佳工具人黎念念同学适时摁亮房间内的氛围灯,带头起哄道:“嫂嫂生日快乐,快许愿。” 摇曳的烛光映照在黎苏年的脸上,她看着他垂下眼帘,唇边勾起好看的弧,听见他说:“小寿星,生日快乐,许个愿吧。” 房间的智能音箱准时送上零点报时。 舒萦也在这间隙里,后知后觉想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这几天一心照顾病人,缺觉到甚至忘了自己的生日。 可他记得。 出门有礼花筒迎接,房间也精心布置过,头顶是烟花气球,喜欢的人就在眼前。 很开心,很惊喜。 她享受生活里的这些仪式感。 赶在零点到来的第一分钟,她闭上眼,双手交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下面,对着她的生日蛋糕,许下了她二十六岁的生日愿望。 她对着烛光虔诚许愿。 他借着烛光虔诚看她。 美好的一幕,被今晚另一工具人陆星言拿着相机完美捕捉,回想他被迫干苦力的这一晚,不禁叫他在心里感叹,已婚男人就是不一样,搞浪漫真的很有一套! 感慨将才落下,哪曾想紧接着就看见许完愿睁开眼的寿星本人戳着“很会搞浪漫”的已婚男人的胸膛,娇声指责道:“下次再搞这种多少给点暗示记住了吗,哪有人穿着睡衣迎接浪漫的,这拍出来的照片能好看吗!” 说完,她拉住黎念念转身往屋里走,同时毫不客气地丢过来一句:“暂停五分钟,你反思一下,让我换身衣服化个妆。” 话音落下,卧室门哐当一声重新关上。 陆星言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好兄弟,再也绷不住,前仰后合地笑起来,笑声后,他学着舒萦的腔调,有模有样地尖声说道:“暂停五分钟,你反思一下。”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6节 “念念好心提醒你不听,现在被骂了吧哈哈哈。” “……” 被骂的本人表示很委屈,他推她进屋睡觉前明明预告了说保管她惊喜,他哪知道她会一点不记得自己生日呢。 现在还有点困惑,五分钟后,这套流程要不要重来一次? …… 一墙之隔的衣帽间里,舒萦指指她放衣服的地方,麻烦念念帮她挑一件,她则快速去卫生间洗脸外加简单化妆。 两分钟后,回来衣帽间的舒萦看着黎念念帮她挑的堪称“战袍”的小黑裙,她不禁扶额:“你是想你哥以后做独腿侠吗?” 腿还伤着呢,她有心,他也无力啊=_= 黎念念听得捧腹大笑,放下手中的战袍裙子,迅速换了个款式简单的小白裙递给她。 …… 大约三四分钟后,两个女孩前后从房间里出来,舒萦换了条小白裙,清淡素雅,脸上妆容也很淡,在黎苏年看来,和画之前几乎没差别。 两个人视线对上,她笑吟吟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中的蛋糕细细端详,这蛋糕卖相算不上好,纯色奶油上面只简单画了只黑色小猫咪,能看得出来画的人是有功底在的,猫咪神色称得上惟妙惟肖,猫咪上面半圈,写着生日快乐的英文字样。 听念念说,这是某个人做了三版最好看的一个成品了,尽管离完美还有那么些距离,但舒萦还是在仔细端详后捧场地夸赞道:“谢谢老公亲手做的蛋糕,我要拍照留念一下。” 说着,她端着蛋糕来到屋里的仪式布景前,喊来黎念念给她拍照片,头顶是气球烟花,背后是投影打出来的氛围照片。 开开心心端着蛋糕拍完了照片,摄影师黎念念喊自家老哥:“你不过来跟嫂嫂一起拍张合照吗。” 他对拍照没什么执念,看到她满意今晚的庆生仪式就足够让他开心了,前几天这姑娘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 摇下头,他说:“来吃饭吧。” 舒萦听言捧着蛋糕走来他身边,之后不由分说指挥念念帮她们拍照片:“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呢,怎么能不拍一张。” 说着,她脑袋歪向他,蛋糕端到两人身体中间。 她想拍,他自然配合。 黎念念动作麻利,几秒的功夫,咔嚓咔嚓连着拍了好几张照片。 拍照结束,舒萦倾身凑近他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这些。” 刚换衣服的时候,她拐弯抹角地从念念嘴里套话,关于今晚的生日惊喜,想知道的大部分都得到了答案,唯有黎苏年什么时候找她帮忙准备的这一项她模棱两可迟迟给不了准确答案。 前几天俩人称得上形影不离,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病房里,他竟然能完全瞒着她准备这些,她是真的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男人接过去她手中的蛋糕,牵着人往餐桌边走:“先吃饭。” 他当然没好意思说,生日惊喜提前准备了好久,原本是联系了东舟那边的策划团队,打算趁周末休息过去给她过生日,没曾想意外受伤,那边的所有准备都用不上了。 原以为就要这么错过俩人婚后她的第一个生日,结果丈母娘一声不吭通知她回来,这才有了今晚的生日惊喜。 不隆重,很简单的临时布置,但总算是赶上了。 到餐桌边,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的精美菜肴,舒萦侧脸问他:“这都是你做的?” “怎么可能,”黎念念听言一点面子不给自家老哥留地说道:“哥他研究了一晚上怎么做蛋糕,哪有时间做饭,这都是家里阿姨做好,我和星言哥哥打包带来的。” 不是什么重要问题,舒萦点头应一声,没多纠结。 之后认真谢过两位尽职尽责的工具人,愿意来给她过生日。 黎念念趁机告状:“其实哥的意思是,让我和星言哥哥把东西送来就能走了,他本来没打算留我们的,是我带了礼花筒,自己强烈要求才能留下的,嫂嫂你快说说他,过生日当然是人多才热闹对不对?” 她最爱凑热闹,过生日怎么能少的了她? “真的吗?” 舒萦偏头和当事人确认。 男人虚虚扯下唇,给她夹菜,这是他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呢,意义非凡,原本的打算里,的确是不想让除他俩以外的任何人在场的。 要不是腿不方便,加之料想念念准备的惊喜玩具她应该会喜欢,陆星言也扬言他超会拍照,保证在今晚帮他俩捕捉美好瞬间,这才勉强留下了俩人。 吃饭前,他叮嘱两位工具人:“晚上拍的照片,回去记得发我。” 陆星言忙活了几个小时,临吃饭,还要被催照片,筷子一放,没好气地说:“念念,这饭你还吃得下吗。” 黎念念配合地摇摇头:“吃不下。” 陆星言大手一挥:“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去不去?” 从嫂嫂出来房间,她哥的眼睛就恨不得黏在嫂嫂身上,到这会儿,黎念念也有点看不下去了,喜欢的人约她单独用餐,那她才不要继续留在这里当电灯泡呢。 她凑近舒萦,朝她眨眨眼:“我圆满完成任务,那就先撤咯。” 舒萦知晓念念心意,也没多留俩人,比起和她们一起用餐,念念一定更愿意和她的星言哥哥单独一起,于是扶着黎苏年站起来送客。 送走俩人,她们回去餐桌边继续用餐,这一餐准备的很丰盛。 舒萦一觉睡到夜半,正是饥肠辘辘的时候,况且一连吃了几天家里阿姨做的饭,阿姨也算是把她的喜好拿捏的透透的,每一道菜都精准满足她的味蕾。 看她吃的开心,黎苏年胃口也好。 两个人前前后后吃了半个小时。 结束收拾过餐桌,时间已经接近一点钟,黎苏年腿不方便,加之她这几天也是真的累,拉着人一起洗漱完就上床准备睡觉了。 虽说她下午才补了一觉,但起来折腾了这么一通,其实已经又困了,但瞧着身边的黎苏年,抱着她精神好的不得了,眼里星光闪闪地朝她笑。 这让舒萦不禁疑惑发问:“你不困吗?” 他亲亲她的额头,轻声说:“不困。” 何止不困,他现在简直称得上兴奋。 要很努力,才能不叫她看出端倪。 二十六岁的开端很美妙。 舒萦沉浸在自己的小确幸中,没多想,只当他前些天在医院睡多了,嘱咐他早点睡后便闭上了眼睛,没几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等她的呼吸逐渐绵长之后,睡不着的黎苏年在黑暗中静静看着她的脸,手指划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边。 与此同时,心里在想:这几年,有一些时候,会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间变得好快,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可今晚,他第一次觉得,时间好慢,认识那年她才十六岁,相隔十年,终于在她身边给她过了第一个生日。 不知道她今晚许了什么愿望,但他一年又一年的愿望,终于在今年,全部得偿所愿。 第54章 chapter 54 “我好想你。”…… 忙碌起来, 时间飞快。 转眼来到七月底。 舒萦在东舟这边的工作接近尾声。 一个很平凡的工作日,下班后她和同事们相约出去用晚饭,还是刚进组的时候交好的那几个, 叶初和他搭档, 以及前段时间结束工作离开,很短时间内又接到新工作返回东舟影视基地这边的玖月。 今晚的聚餐就是打着欢迎玖月回来的名头组的局, 约的也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吃的那家烤肉店。 这段时间收尾事多, 舒萦和叶初她们一连几天中晚都是在剧组盒饭凑活, 是以今晚的烤肉对她们而言,真的是超级美味的存在, 一不小心,几个人就吃多了。 结束用餐她们没打车, 选择了散步走回去酒店, 顺便聊天消食。 也是这个时候, 舒萦才发现,东舟这边的市政工作做的真不错,不愧是沿海经济发达地区,绿化带里种的都是些名贵品种的月季、绣球、蔷薇。 她看着延绵在路两旁的花海, 忍不住感慨:“东舟有够壕的啊, 路边都种这种花的吗。” “这算什么, ”玖月不以为意说:“你来东舟之前, 四月份那会儿, 路边还到处都是玫瑰、郁金香呢, 还有鲁冰花。” 舒萦听言惊喜哇出声:“我好像还从来没见过鲁冰花长什么样呢,只在儿歌里听过。” 玖月:“我当时拍了照,等我回去找找发你看看。” 舒萦欣喜道谢,之后拿出来手机把眼前的花海拍了下来, 预备等晚上回去分享给黎苏年。 她来这边将近三个月,每天的行程基本就是两点一线,不是在剧组就是在酒店,这么美的风景,今晚才留意到,这让舒萦觉得既惊喜又兴奋。 接下来的路程,两个女孩就这边市政常年种的花展开了热烈讨论。 话题的最后,玖月由点及面、总结陈词般说道,不止市政建设,这几年工作跑的城市多了,发现还是沿海地区生活舒适度、便利度更好。 舒萦点头表示赞同,想想榆市的市政建设,忍不住吐槽道:“你知道我的城市平时都种什么吗。” 叶初插话问什么。 舒萦叹息一声,回答说:“行道树杨树占大半,每年三月份,春天一到,杨絮满天飞,跟下雪似的,还好我不是什么过敏体质,不然那期间根本不敢出门,然后四月另一半绿化主力军石楠就该开花了,那个味道,真的难以形容。” “像这边熠熠生花的场景,很少见。” 叶初说:“其实蛮多城市种石楠的,长沙、西安、武汉、贵州,我都见过不少,这花花期短作用大,味道是难闻了点,但能降尘环保,还有隔音去污的功效。” “道理都懂,”舒萦抿唇笑笑:“但还是觉得东舟的绿化更赏心悦目。” 叶初听言皱了皱眉,一本正经说:“那还不都是花的纳税人的钱。” 玖月在这话后忍不住大笑起来,继而跟舒萦吐槽:“知道我们叶大少爷为什么至今单身了吧哈哈哈。” 舒萦跟着笑起来,叶初性格很好,但偶尔确实有点过于直男了,路边的花海就算花的是纳税人的钱,至少给城市增添了浪漫味道,这钱在她看来花的并不浪费。 叶初没懂她们在笑什么,也不太在意,又同舒萦说:“那南方城市的绿化做得普遍都比北方城市好,以后你可以考虑换个城市生活。” “那倒也不必。” 舒萦摆摆手表示拒绝。 就算她再不喜欢榆市的绿化,但那里怎么说也是她长大的地方,她的亲人朋友,喜欢的人都在那城市工作生活,她对榆市还是有很强的归属感和很深的感情的,并没考虑过去其他城市。 “萦萦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可以随时换城市生活,”玖月拍拍叶初的肩,一派孺子不可教的惋惜语气:“人家是有家室的人,结束工作要回去的,不会建议就别建议了。” 提及黎苏年,舒萦眉眼弯了弯:“如果你们以后路过榆市,一定记得联系我,虽说我们那里不是很知名的旅游城市,但也有不少好吃的,到时带你们尝尝地道的榆市美食。” 叶初和他搭档说一定。 玖月则是问她:“对了,你老公有段时间没来看你了,之前听你说腿受伤了,现在怎么样。” “已经好了。” “真不错啊,那等你结束正好赶得上来接你。” 舒萦笑:“他之前请假,学校那边积压了好多事,最近刚复工,挺忙的。”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7节 玖月:“忙到没空接老婆?” 舒萦:“是我不想他来回跑。” 这两个多月,好几次休息她想回去看她,但黎苏年担心她舟车劳顿,不想她来回跑,两个人只中间有次舒女士过生日她回家帮妈妈庆生见了一次,其他时间全靠视频电话联系。 过几天项目就能全部结束了,比预期提前了一些,她还没有告诉他这个消息呢,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 晚上回去酒店房间,门一打开,喵喵就在门后眨着大眼睛迎接她回来。 她照例先去拔掉摄像头的电源,检查了喵喵今天的进食情况,这才在沙发上抱着喵喵坐下,之后打开微信给黎苏年打过去视频电话。 那边像是在一直等她,电话刚拨过去几秒便被接通了,紧接着,那张熟悉的清隽脸庞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下班前她有在微信上跟他说今晚和朋友出去吃,会回来的晚一点。 黎苏年在屏幕上朝她笑了笑,之后说:“吃的什么好吃的,这么开心。” “还是那家烤肉,”她说:“开心是因为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好多漂亮的花,我拍下来发给你了,你快看看。” 照片是在拨电话后发的,舒萦猜测他接了视频应该就没有留意消息了,这才专门提醒他记得查收照片。 片刻后,黎苏年查看完毕,回来聊天的界面,点评道:“很漂亮,可以想象,白天一定更好看。” 舒萦听言满意的笑。 她家老公的反应才对嘛。 哪像叶初,看到漂亮的花,想到的竟然是浪费纳税人的钱,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记不记得我们高中后门的那条小路?” “百花里嘛?” 他嗯一声。 一些久远的回忆涌上心头,舒萦好奇提问:“现在百花里种的什么花啊?” 这条小路算是她高中记忆里很美好的一个地方了,路如其名,会根据四时季节不同,栽种不同的花。 以前读书的时候,其实上学路她走前门更顺一点,但她们三个好朋友,一般早上都从西门那条街进,因为那条路上有家好吃的早餐店,中午则会为了享受一路花香,故意绕一点远从后门进学校。 黎苏年在这时说:“现在种的应该也是绣球,前段时间路过,还看到毕业班的学生在花墙前面拍毕业照。” 花墙前的毕业照,对舒萦而言,也算是人生痛点之一了,一中传统,是在高考后一天的早晨拍毕业照。 一般学校会统一在教学楼前面拍一张有老师学校领导的,结束后同学们都会自发去花墙前面再拍一张没有老师的。 当初她高考结束那天晚上贪吃,一个人狂炫一整盘麻辣小龙虾和田螺,外加两瓶冰镇可乐,第二天直接犯了肠胃炎,喜提住院三天,都没赶上她们班的毕业照。 她把当年的遗憾讲给他听。 失落的情绪尚未酝酿出来,忽而听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等你结束东舟那边的工作,我们的婚纱照就去一中拍怎么样,应该还能赶得上绣球花墙。” 那点正在酝酿中的失落随着他的话停滞在那里,转而被一股溢满胸腔的欣喜覆盖。 但面上,舒萦也不想表现的太明显,故意绷着表情呛他:“谁要跟你拍婚纱照,别人结婚有订婚仪式、还有求婚仪式,我好吃亏,直接就和你领证了,什么都没有。” “那离婚重新来过?”屏幕那头的男人看她一眼,语调扬了几分:“别人有的,我们小舒也都要有。” “……” 舒萦:那倒也不必, 她低头看一眼左手中指上的耀眼钻戒,是二十六岁生日那天,黎苏年趁她睡着套在她手指上的,等她睡醒睁开眼看到手指上多的东西,把她惊喜得不行。 他挑的钻戒款式很特别,钻托并不是常见的四六爪托,而是形似石榴花的五爪钻托。 这种镶嵌方式对钻戒而言在对称上很有难度,制作工艺要求也更高。 她问他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款式。 开始他嘴很严什么都不说,后来在她的“严刑拷问”之下,他才告诉她缘由。 他说在定制钻戒之前,翻了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发现她的手作生涯出圈的第一个作品是一件石榴花三足钗。 这也是她返场次数最多的一件单品,他觉得这支作品对她而言意义应该很特别,所以选择了定制形似石榴花的五爪钻托,帮她纪念这份特别。 如今每每看到手指上的那枚闪耀钻戒,她都会想起他的这些话。 那个石榴花三足钗确实是对她而言意义很不同的一件作品,开始她只把手作当成业余爱好在发展,偶尔能来一两个顾客买她的作品都能让她开心好久好久。 但这支石榴花三足钗,第一回上新就卖了三百多支,大二的一整个暑假,她每天不知疲倦的呆在屋里做这支钗,加上其余作品,一整个暑假赚够了下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暑假结束她跟妈妈说,大学余下的两年可以靠自己生活,不会再花家里钱的时候,心里的那点骄傲和妈妈的夸奖,她现在都记得。 而他一声不响的发现了这份特别,并帮她带着爱情的美好,一起定格,两项相加在一起,让她对这枚钻戒有种特别的感情。 想到这些,她举起手指朝镜头晃了晃:“既然收了你的戒指,那我就勉为其难和你拍一下婚纱照吧。” 钻戒的光芒和她的眸光交相辉映在一起,他不动声色按下截屏健,接着好整以暇道:“谢公主赏光?” 舒萦被他毫无预兆的称呼闹了个红脸,他大多时候都叫她小舒,日常生活,很多人都这么叫她。 忽然叫她公主,怪不适应的。 她轻咳一声,掩下那点不自在,之后说:“不跟你聊了,最近项目收尾期,很忙很累。” “是到六号就结束了嘛?”他问她。 按照原定计划,是这样的。 但事实上,三号她就结束工作可以回家了。 舒萦已经提前买好了票,就等着到时给他惊喜,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她嗯一声,丢下一句“好困准备睡了”就挂断了视频。 屏幕那头,男人默默把这点不寻常记在心里,发过去一句晚安,之后继续忙着筹备婚礼去了。 - 时间很快来到三号。 舒萦在剧组所负责的部分全部完成。 刚刚结束一段高压工作,组里一些相熟的同事约定接下来几天到周边山里避暑度假,但舒萦归心似箭,迫切的想要和黎苏年见面,婉拒了同事们的邀请,当天中午聚餐结束,就搭上了回榆市的航班。 落地是下午五点钟。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告诉黎苏年她回来的消息,但有暗戳戳的询问他的行程,知道他今天无事在家。 所以舒萦打算稍后取完行李直接打车回家,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是今天的行李来的尤其慢,不知道正好赶上航班抵达高峰期还是怎么,她站在转盘前面等了将近十分钟行李还没来。 在飞机上睡了一觉,脑袋有点晕晕的,她也没心情玩手机,于是攥着衣摆打发时间。 又过了五分钟,行李转盘上终于有了动静,同一航班的乘客纷纷上前去取行李,她没急着上前,又站在原地等了两三分钟,等人群走了一部分,这才不紧不慢的过去取行李。 片刻,拿到行李箱,她正准备解锁手机先打个车再出去到达大厅,视线一个不经意的偏转,落在左手中指上,她忽而发现那枚陪伴了她两个多月的钻戒不见了。 心里咯噔一声响,她立马低头在地上找,紧接着就是在心里复盘。 她确信在飞机上的时候戒指还在,中间睡醒玩手机用左手还觉得有一点硌得慌,于是换了右手拿着玩。 后面下机,好像是出廊桥的时候,觉得手指有点痒,她随意挠了下就接着往前走了。 现在回想,很可能就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掉的。 结束复盘,她再顾不得打车,立马转身往回走,打算去找钻戒,短短一段路,她走得很慢,边走边低头在来时路上寻找,中间有机场的地勤小哥哥还问她是在干嘛。 她说婚戒丢了。 地勤小哥哥听言先是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 但面上还是以表安慰,并说可以关注一下机场的公众号,上面有失物招领栏,如果有好心人捡到并上交,机场会在上面更新,到时只要能提供购买证明就可以拿回的。 她觉得如果是证件被人捡到,大概率会帮忙交过去,毕竟证件这种东西别人留着也没用,可她丢的是贵重的戒指,转手就可以卖钱那种,她对此并不报什么希望,但还是谢过好心的地勤小哥。 接下来的时间,她就这么漫无目的的来回找了两遍,她都准备接受钻戒丢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忽而迎面撞上一个知性优雅的同龄女生,声音也很好听,礼貌询问她在找什么东西。 舒萦讷讷抬头,眼眶因为伤心有一点点红,她压下难过思绪,说在找戒指。 那位女生听言笑着把一枚戒指递到她面前:“是这个吗?” 舒萦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没想到她的钻戒能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身边。 下一秒,那女生把戒指递到她手里,“以后要小心保存哦,这么贵重的戒指,别再弄丢了。” 舒萦应一声,把钻戒重新套在手上。 戴完,后知后觉想到什么:“你就这么直接还给我吗?不确认一下我到底是不是这戒指的主人?” 那女生往她手指上看一眼,弯唇说道:“你戴上如此严丝合缝,我如果还看不出来它的主人是谁的话,会不会太没眼光了。” 舒萦跟着弯了弯唇,再次郑重道谢。 “没事,”那女生不在意地说:“能帮它找到主人,我也很开心,不枉我在这等了这么久,那我就先走了,打的车到了。” 舒萦嗯一声,和那女生道别。 目送她离开,之后再次确认了好几遍她的钻戒真的回来了,这才放心准备去打车。 走了没两步。 口袋里的手机响铃。 舒萦疑惑拿出来查看,片刻,发现是黎苏年来电,她带着诧异接通。 电话那头,她听到他煞有其事的笑了声,之后问她:“在干嘛,怎么还没出来?” 嗯??? 她哪里泄漏了回来的消息。 舒萦不淡定了。 但表面上还是假意回说:“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乘坐mu7700航班的舒小朋友,四十分钟了还不见人,再不出来我要准备去服务台广播寻人了。” 到这会儿,舒萦慢半拍地想起来,她的手机还开着位置共享呢,她家老公能随时看到她的位置。 “你好烦,”她气愤哼一声:“我一定要把这个位置共享关掉,你这次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话后,电话那头安静了十几秒,黎苏年才缓缓出声:“好,听你的关掉,但现在先出来好不好,我在6号门这儿。”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8节 突如其来的温柔语气,令舒萦有点不适应,热恋后的黎苏年大多时候有点坏,喜欢逗她,像没长大的青春期小男生。 有段时间没听到他这么温柔的讲话了。 沉默之际,又听到他低低地说:“快点啊老婆,我好想你。” 舒萦开心地使劲抿唇,才克制着不发出幸福的尖叫。 她强装淡定的嗯一声。 之后挂断电话,大步朝六号门方向跑过去。 …… 另一边。 许从心是在和司机师傅打电话的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偏头,看到黎苏年的身影的。 她回国不久,家都没回,先借着工作的名义来了榆市,此刻的她是真的惊喜,出机场的第一时间就能意外重逢她的心上人。 可下一秒,打招呼的话尚未到唇边,眨眼的功夫,她又看着一个眼熟的姑娘飞奔扑进他怀里。 她呆呆看着这一幕,看着她们旁若无人的相拥、亲吻,许久许久,直到眼前没有了两人的身影,她自嘲般地轻扯下唇,这才艰难收回视线。 第55章 chapter 55 “我老公超棒。…… 日光倾洒成一片金纱, 映照在小别重逢的年轻男女身上。 一个漫长的拥抱过后。 男人笑着捏了下怀中女人的脸颊,垂着眼温柔看她:“往后咱不接剧组的活了,都把我家宝宝饿瘦了。” 那语气, 要多心疼有多心疼。 近来的确是掉了几斤, 主要是收尾期压力大,她想尽善尽美的把工作做好。 其实掉秤这事舒萦还挺开心的, 毕竟她平时虽然贪吃, 但也不是不在意身材的那种人, 可对上她家老公心疼的眼神,她又觉得有点开心。 被爱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哧哧笑的同时, 鼓着唇撒娇:“那你回家多给我做点好吃的,你是不知道, 最后这一个多月, 基本一天两顿盒饭, 吃的我现在看见盒饭就生理性反胃。” 话讲的其实有点夸张。 她是那种委屈谁都不会委屈自己胃的人,一有空就跟着叶初他们出去打牙祭,一周还能收到来自黎苏年的七八次隔空投喂,剧组的盒饭她吃的并不算多。 但他只是宠溺的笑, 应一声, 之后托着她的下巴作势要亲她。 周遭人来人往, 舒萦有点不好意思, 推着不想让他亲:“好多人, 别在这儿。” 他不听她的, 在她唇边啄吻几下,挑眉说:“我亲我老婆,还要挑地方?” 哎,摊上这么一个无赖老公, 舒萦有时也很无奈,但为了不继续被人看,她只得耐心哄他:“先回家好不好,我好累,还有点困。” 毫无预兆的,心弦被她话里的某个字眼拨动一下,他停下亲吻的动作,把她揉进怀里,接着覆在她耳畔,低低说:“老婆,欢迎回家。” 她搂在他身上,弯起眼眸笑。 …… 傍晚七点半,舒萦补觉醒来。 打开卧室门,饭香扑鼻而来,她克制着呼吸伸了个懒腰,旋即,看见一道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他穿一件黑色真丝家居服,站姿随意之余,也不失帅气,右手拿着厨具,左手握着锅柄在搅动,很专注。 她开门的动作轻,黎苏年兴许是没听见,在这站了快一分钟,没往她这看一眼。 靠着门框又看了半分钟,舒萦忽然起了玩心,打定主意,她放轻脚步小心朝厨房走过去。 灶台前,黎苏年正在煮最后一道酸辣汤,汤锅里刚加了最后的生粉水,需要均匀搅拌开,听见身后那姑娘的动静,他便没来得及回头查看。 大约是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太大、精神太过紧绷,开车回家的路上,舒小猫咪歪在头枕上就睡着了,到家进屋还是一脸的瞌睡样,挂在他身上闹着要他陪她一起补觉。 结果闹着要陪睡的某个人,躺床上不过五分钟就睡着了,留他一个人抱着她冷静了好半天才出来做饭。 她这一觉睡得和他预估的时间差不多,感受到她靠近的气息,他拧着开关把燃气调到最小。 手离开开关的那一刹,眼睛被人捂住,听到她沉着嗓子说:“猜猜我是谁。” 他笑一笑,配合她的玩闹:“谁家小馋猫。” 舒萦努努嘴,手臂向下,顺势搂住他,同时踮起脚下巴搭在他肩上:“做的什么呀,好香。” 他把今晚做好的几道菜报给她听。 挂在他身上的女孩惊喜哇一声,感叹:“这么丰盛啊。” 他侧脸亲亲她脸颊,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故意打趣说:“嗯,长夜漫漫,多吃点。” “……” 舒萦听言脸不受控地红了红,她哼一声,松开手逃离黎不正经的魔爪,瞧见锅上的汤锅咕嘟咕嘟冒泡,差不多该出锅了,顺势走去旁边的橱柜帮忙拿汤碗。 一分钟后,开胃可口的酸辣汤出了锅,男人动作娴熟地端起来倒在汤碗里,撒上提前备好的香菜点缀,之后端着最后一道汤往餐桌走。 舒萦则甩手掌柜般的跟在他旁边。 片刻,两个人在餐桌边坐定。 她刚睡醒,胃口一般,没急着用餐,看着餐桌上丰盛的晚餐,一边拿手机一边指挥黎苏年帮忙把桌上的几份菜重新调整位置,方便她拍照。 黎苏年对她向来有求必应,虽然不知道她拍照的目的是什么,但还是听她指挥重新摆了一下。 调整完毕,舒萦丢给黎苏年一个满意的眼神,而后开心站起来,握着手机对着餐桌咔擦一下拍了张照片,之后快速发了条朋友圈,配图是刚刚拍的一桌子饭菜,文案则是现写的一句话,也是她此刻的心声:「回家的快乐,黎先生的手艺,很赞#得意的笑」 发出去不过几分钟,迅速收获了几位冲浪达人的点赞和评论。 覃羡好:「出差结束回来了?」 玖月:「啧啧,怪不得归心似箭。」 黎念念:「哇,老哥深藏不露!我要去蹭饭~」 林小语:「我们萦又幸福了,黎老师手艺真不错。」 她手肘撑在桌面上一条挨一条的回复朋友们的评论。 刚回完一波,一抬眼,不期然地撞进黎苏年幽暗深沉的眼眸中,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饿是吧。” 舒萦不高兴地鼓鼓唇,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摁灭手机放到一边。 她就是想秀个恩爱,这人,真是不解风情,谁刚睡醒直接就能吃得下东西的。 很忽然的,想到什么。 她皱着眉问:“我有出现在你的朋友圈过吗?” 舒小猫咪一言不合就有脾气。 但这完全难不倒他。 只见对面的男人慢条斯理拿出来自己的手机,沉默着戳戳点点几下递到她面前,示意她自己看。 舒萦满怀好奇地接过来。 过程里,她仔细回想了好多遍,记忆里,确实没在黎苏年的朋友圈看到过自己。 准确来说,都不记得他发过朋友圈。 可当视线对焦在手机之后,只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内容,她整个人怔在那里。 原来他的朋友圈不是空白的。 只是对她不可见。 那是黎苏年几个月前发的一条除她以外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准确来说,是她们领证当天发的。 一张夕阳下她的背影照,一张结婚证的照片。 配以一句简单的文案:「有她的第一个冬天。」 她看着那条朋友圈,久久无言。 他在领证之初就有把他们的关系广而告之,但她那个时候都做了什么呢。 到旅行团,知晓他是随队讲解之后,和他提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他装作不认识自己,隐瞒两个人的夫妻关系,可即使这样,他依旧对她处处照顾。 无端的,舒萦忽然有点愧疚,拿着手机走过去他身边坐下。 他摸摸她的脑袋问她怎么了,舒萦闷闷应一声,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伸手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身上。 她没怎么,就是想安静地抱抱他。 见她不讲话,他把桌上的暖菜板开关调大了点,任她抱着。 过了会儿,舒萦心情平复的差不多,她从他怀里仰起脸看他,“黎苏年,你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你达成的愿望,什么都可以哦,接下来几天我打算给自己放假,只要你说,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帮你实现的。” 听到这话的人第一反应是松了一口气,他真怕她又说出“我会对你好”之类的话,然后像上回一样,不过两天,又不明缘由地“离家出走”。 怕她有什么负担,他装作认真思考的模样想了好半晌,而后说:“还真有一个。” 舒萦眼睛亮了。 帮他实现一个愿望,是她能想到最力所能及的补偿了。 “什么?”她兴奋问。 他把筷子递到她手里:“长夜漫漫,多吃点。” 舒萦:“……” 又来!她就知道,黎苏年这人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但骨子里就是个流氓。 - 吃过饭,舒萦和黎苏年一起下楼去接喵喵。 因为看过一些宠物托运不太友好的新闻报道,这趟回来,她没选择贴身带着喵喵让它被托运,而是找了一家宠物搭车公司,可以实时查看监控、提供喂食喂水服务的那种。 不多时,她们在小区门口成功接到喵喵,这一趟花费有点贵,看到黎苏年付尾款的时候,舒萦还隐隐觉得肉疼,单尾款,比她的机票钱都贵。 她抱着喵喵给它顺毛,心里有点堵堵的。 这边,付完款的黎苏年见她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唇线抿得笔直,只一眼,心里略一合计,大致猜出她在想什么。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69节 他不动声色接过去她怀里的喵喵,一手抱着猫,一手牵着她,淡笑说:“好了,现在一家三口团聚了,咱们回家。” 舒萦被他的一家三口逗笑。 再看喵喵,状态良好,没有任何应激反应,这一路被照顾的很不错,这钱算是没白花,心里那点肉痛感一点点的也就散去了。 回去家里,大概喵喵对这个家也有记忆,一应用品都带着它熟悉的味道,把它放到地上,它就一溜烟地跑去自己的猫窝呆着了。 舒萦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指着喵喵吐槽:“现在天一热,喵喵真是越来越懒了,能不动就不动的那种,你说你这么勤快,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懒儿子。” 下一秒,身体毫无预兆的腾空,与此同时,听见他嗓音沙哑着说:“哪里懒了,这分明是我儿子体恤我,知道爸爸妈妈今晚要忙,不添乱。” 被抱起来的舒萦顾不上心生旖旎,她现在一心想的是,他也太不知轻重了,他一个腿伤刚恢复的病人,怎么就敢直接把她抱起来的,万一再出事怎么办,“你行不行,快放我下来。” 话音落下,空气安静几秒。 黎苏年把怀里的姑娘往上掂了下,姿势没变,依旧抱得紧紧的,看向她的视线里,是坦诚到毫不遮掩的欲望:“是时候证明一下自己了。” 舒萦凝滞一瞬,忽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手搭在他后颈,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凑近他,笑着说:“有这么介意吗。” 证明两个字都用上了。 她说的是腿,又不是那方面。 她家老公的实力她还是很清楚的。 女孩眼底不加掩饰的笑被他尽收眸中,她的情绪总是能很轻易的感染到他,他跟着笑起来,低头碰了下她的鼻尖,轻声说:“懂的不少啊,舒同学。” 抱着站了这么会儿,舒萦也算确信他的腿是彻底恢复了。 两个人此刻呼吸交缠在一起,心痒痒的。 舒萦唇角一勾,侧脸贴近他的耳朵,一字一顿地给予肯定:“我老公超棒。” 话音将落,男人眼中涌上热潮,气息在一瞬间变得炙热。 卧室门哐当一声被打开,又关上。 静谧的夜,逐渐激烈。 第56章 chapter 56 黏人老公 隔天是工作日。 眼下学校虽说还在放暑假, 但他们做老师的,假期却并不全部跟着学生走。 比如黎苏年,最近就在忙手头上的课题, 省博研究院和榆大考古研究院共同发起的文博保护项目, 修复榆市郊县的一处古寺。 那寺庙兴建于明末清初,距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 他身体康健后, 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个联合项目中, 在此之前,省博研究院的一些同事, 已在此对着墙体岌岌可危的一寺壁画发愁了半个多月。 他们咨询了多家兄弟单位,面对此等棘手情况, 均表示束手无策, 最后, 几方辗转邮件联系到了国内知名修复专家,曾任敦煌研究院副所长的许云鹤教授。 是许教授向他们倾情推荐了自己的得力门生,如今在榆大考古系任教的黎苏年。 省博那边收到回信,当即联系了榆大考古研究所那边, 这才让项目有了新进展。 经过前些天的现场勘测、反复论证, 黎苏年对这处古寺的修复方案已经有了想法。 今早和研究院的几位领导开会, 黎苏年第一时间在会上把自己的修复方案告诉大家, 他说:“按照惯例, 也许该把壁画一块一块的剥离下来, 等到墙体重新砌好,再把壁画一块一块的贴回去。” 这的确是最稳妥的办法,在场的其他人大多主张这么做。 但紧接着,就听见会议桌前眉眼淡漠的男人说道:“但经过前几天的勘探论证, 如果采用此种方法,本寺一百多平的壁画大约要损失五平米多。” 这也是大家迟迟没有定下方案的根本原因。 男人语气稍顿,再开口,声线依旧冷冽,却又带着令人信服的胸有成竹:“我认为可以将壁画进行整体剥离,根据墙体制作固定模型,将剥离的壁画全部贴到固定模型上,同时进行拆墙砌墙工作,等墙体重新砌好,再把壁画重新挂上去。”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闻所未闻的修复方案,把在场的所有人惊到不行。 最后是项目负责人先回过神来,同会议桌前的年轻男人确认道:“黎教授确定这个方案可行?” 黎苏年平静一笑:“过去跟着老师在敦煌学习时,有做过类似的案例。” 负责人凝神思索几秒,一锤定音:“好,那接下来的具体修复工作,就交由你主持。” 结束会议,黎苏年就带领一众同事和工人有条不紊地开了工。 进去修复现场前,黎苏年手里拎着的照明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一位和他还算相熟的同事瞄过去几眼,看不出什么门道,不禁好奇提问: “黎教授怎么还单独带个灯,要是觉得照明条件不够,提前和施工队长讲,让他们再扯一条灯带就是。” 男人低眸,对着那灯清浅一笑,温声说:“这灯不是照明用。” 同事听得眉头一皱,紧接着又感觉有点惊悚,这段时间的短暂接触,他对黎苏年的印象是,专业负责,但大多时候为人冷淡、不苟言笑。 可刚刚他看向随身照明灯的那一眼,他怎么好似看出了几分温柔味道? - 舒萦的回笼觉是在快中午的时候才睡醒的。 昨晚折腾得太晚,但今早为了送礼物,还是跟着黎苏年一起起床用了早饭,回来前她就知道黎苏年最近在忙着一处古寺修复工作,那寺在半山腰,信号不好。 是以她专门在网上找人定做了一对远程卫星遥感感应灯。 工作期间即使不得空看手机,想他的话,她按一下感应灯上的开关,那边的灯就会收到信号跟着亮起来。 出来客厅第一件事,舒萦先去餐桌前按下了感应灯的主灯开关,不消片刻,感应灯的副灯跟着闪烁两下。 没言语,舒萦也觉得心里甜蜜蜜。 上下的光亮加在一起,就是她们未宣之于口的我想你,有点古老的浪漫。 又过了会儿,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接到中午下班的黎苏年打过来的电话,舒萦把电话开了免提,放到料理台上。 “上午的工作结束了?” 他嗯一声,听出这边的动静,问她:“做的什么?” 舒萦说:“简单煮个面吃。” 黎苏年:“冰箱里有腌好的酱排骨,可以加点。” “知道啦,你快去吃饭,然后睡会儿,不用操心我。” 他在做的项目位置偏,项目组在那边安排的有住的地方,可以让参与项目的大家免于路途奔波,她出差结束前,他工作日吃住都是跟着项目组走的。 眼下她出差回来,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在家,他单程开车两个多小时往返项目地和家里,今早六点就从家里出发了,舒萦是真的心疼他。 也劝过他不行之后就跟着项目组继续在那边住,总归不到一个月也就结束了。 但黎苏年是怎么说的,他委委屈屈地抱着她控诉:“你知道我这两个多月洗了多少次冷水澡吗,好不容易结束异地,我不要。” 哎,碰上个黏人老公,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 吃过午饭。 舒萦在家里转了一圈,没找到任何事可做。 黎苏年早上出发前就把喵喵今日份的猫粮加的满满的,家里的每一处角落,也都整洁有序。 一下子从在剧组的忙碌状态变成在家的清闲到发霉,舒萦表示:很不适应。 在沙发上呆坐了不过半个小时,她关掉电视,抱着她的感应灯进去工作间,打算处理一下几个平台的账号消息。 到短视频平台账号的时候,一个挂着蓝v的真人头像账号,瞬间吸引她的所有注意力。 从东舟回来那天,钻戒能够峰回路转回到她手里,全靠头像上的这位漂亮女生。 她来不及查看别的消息,首先点开她的钻戒恩人。 只见聊天界面上,发来的是一则工作邀约。 很长一段话,钻戒恩人先是介绍自己,说她是一名自由策展人,最近负责的由jd capital发起的公益项目——ai线上非遗博物馆,正在招募非遗艺术家,她很喜欢她的缠花作品,邀请她参与项目并入驻。 消息后附了该项目的策划书和介绍文档,以及她的联系方式,假若她愿意参加,可以随时电联她。 舒萦打开文档仔细研读之后,对这个项目充满兴趣,她一直很想在缠花推广上尽自己的一份力。 奈何她个人力量有限,除了在她的工作账号上发布一些科普向内容,一直苦于没有其他途径,jd capital是知名外资投行,国内目前如日中天的大厂,有一半都是这家投行投出来的,有大公司做背书,她很看好该公益项目的推广力度。 且给她发来工作邀约的钻戒恩人,也是平台的实名认证用户,她在网络上搜索了她的名字。 许从心,新生代优秀策展人,年纪轻轻拿遍业内奖项。 浏览结束,她当即给钻戒恩人留的联系方式打过去电话。 那边接通得很快,一如既往的优雅声音:“你好,许从心。” 舒萦笑一笑,说:“许小姐你好,我是云深处手作。” “做缠花的云深处大大?” 现实里被人称呼大大,舒萦总觉得有点别扭,她自我介绍道:“我本名姓舒。” 许从心听出她话外音,很快改了称呼:“舒小姐,我可以把你的来电理解为对这个公益项目感兴趣吗。” 舒萦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她嗯一声,说:“是的,只是你发来的文件都是对项目的介绍,具体需要我做什么,我还有一些疑问。” 许从心:“记得你账号信息上填写的所在地是榆市,目前我也在这边,有机会见面聊吗?” 舒萦表示没问题。 许从心问她什么时间方便。 她说最近几天都赋闲在家,随时。 许从心:“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时间还早,不如就今天下午四点?” 见面的时间就这样定了下来。 她们约在商业中心的一家咖啡馆。 舒萦提前十分钟到地方,推开门,就看到许从心已经坐在窗边的一张桌前,正在低头处理手机上的消息。 她缓步走到她身边,微笑和她打招呼:“许小姐你好。” 许从心听声抬头,看到她的一瞬间,目光短暂呆滞一秒,一闪而过,舒萦根本来不及捕捉,只听到她无懈可击地打招呼说:“是你啊,怪不得在电话里总觉得你的声音有点熟悉。” 舒萦弯唇:“我是在看到你账号的时候就知道是你的,机场那天,再次感谢。” 许从心不在意的笑一笑,招呼她落座:“想喝点什么。”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0节 “咖啡就好。” 许从心扫码帮她点单,下单完毕,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计划书递给舒萦,同时介绍道: “目前项目还在前期内容建设阶段,主要是通过图文、视频,以及ai交互模型的形式,建立一座线上非遗博物馆,你需要做的内容,就是参与前期的一些拍摄,录制课程之类的。” 舒萦点点头,拿过来计划书仔细翻阅,七八分钟后,大致查看完毕,舒萦就更具体的工作内容再次向许从心提问。 她耐心的一一给予解答。 舒萦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所需要参加的内容,需要集中去哪里拍摄吗?” 许从心说:“榆市有合作的拍摄基地,不用集中去什么地方,后期项目落地,涉及到一些推广活动,可能会需要到临城参加一下。” 舒萦点头应一下,“那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许从心莞尔一笑,提问道:“舒小姐是比较排斥出差行程吗?” “那倒也没有,”她说:“我新婚不久,刚结束一段出差,短时间内不太想再离开家。” 话音落下,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亮,舒萦跟着动静看过去一眼,发现是黎苏年来电,她下午出门走得急,好像忘了和他说,这会儿接到他的电话,倒也不意外。 她拿起来手机,抱歉地朝许从心笑了下:“我接个电话。” 事情聊的差不多了,许从心叫她随意。 舒萦颔首致意后,拿着手机起身朝外走。 在她转身的一刹间,许从心收起唇边的笑,看着她的背影,眼前好似又浮现出那天傍晚机场出口的画面。 她端起咖啡抿了口,眼中浮起势在必得的骄傲。 …… 这个电话只打了一分钟不到,黎苏年一下午没收到她的消息,按了感应灯也没回应,这会结束工作准备回来,才打过来一个电话问她的安排。 开车回来还要一个多小时,舒萦叫他路上小心,今晚晚餐交给她。 那边笑应一声,表示期待。 结束通话,她回去位置。 许从心看一眼时间,提议说:“差不多也到了吃饭的时间了,接下来少不了还要打交道,我同舒小姐也挺有缘,方便的话,今晚请你吃顿便饭?” 要是在接电话前听到这个提议,舒萦大概率会说:“当然,不过这顿算我的。” 归还钻戒哪是一句谢谢就够的,但她已经跟黎苏年说好了今晚要露一手的,所以舒萦只得抱歉笑笑:“不好意思许小姐,今晚我已经有安排了,后面找机会我请你。” 许从心弯下唇,说没事。 俩人结束话题,一起出来咖啡厅。 许从心:“舒小姐怎么回去?” 舒萦是坐地铁来的,这会也到了下班时间,大概率要堵车,还是选择坐地铁比较方便,她照实回答。 “好,那我们下次见。” 两个人礼貌道别。 目送许从心打车离开,舒萦慢悠悠往地铁站方向走去,走了没两步,忽而被人拍了下。 她循着动静看过去,只见是有段时间没见的好朋友程意,她惊喜问:“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舒萦侧头看一眼高耸入云的商业中心双子塔大楼,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公司就在这里,收回视线,她又问:“今天没开车?” 程意嗯一声。 “那正好,”舒萦挽上她的手臂:“陪我一起搭地铁吧。” 程意弯弯唇,两个人并肩向前走。 新合作进展顺利,又意外偶遇好朋友,舒萦心情不要太美丽,见好友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她主动开启闲聊话题:“最近怎么样?” 被提问的本人这会儿脑子很乱,第一次和黎苏年见面的时候,她总觉得他很熟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覃羡好的话让她把这份熟悉归因于他是厉害的同校学长。 可刚刚在看见好友和一个漂亮女生一起走出来咖啡厅的那一刻,她忽然就想起来了。 她真的见过他,早在六年前。 那时,他是他朋友们口中,对那女生深情不改却没有名份的暗恋者。 第57章 chapter 57 情敌 六年前, 程意初入大学。 学习之余,她迫切的想要赚钱靠自己生活,没人比她更知道伸手要来的有多没安全感。 于是除去一些逃不掉的必修课程, 她的其余所有空闲时间都被各种各样的兼职填满。 做的最不轻松的一份工作, 是在一家会所性质的私人餐厅当服务员。 那天是她当周的最后一个兼职日,一连五天服务了五桌难搞的客人, 心情down到极点, 就在她决定今晚结束就辞掉这份还算高薪的工作那一晚, 峰回路转,她被分到了黎苏年所在的包厢。 十多个人, 看上去比她年纪大不了几岁,做迎客服务的时候, 她从他们的聊天中得知了他们的身份, 同样是学生, 他们在读书期间已经可以出入这种高端场所,而她,还在端茶送水的伺候人。 好在他们都是有素质的年轻人,那一晚的工作总的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开餐后除去偶尔换个骨碟, 大多时间, 她都在包厢角落安静站着。 过程里, 自然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 那晚的聚餐算是朋友们之间的一个小型欢送会, 欢送的主人公也是那一晚的话题中心黎苏年。 酒过三巡, 不知道是谁的一句:“敦煌到底有谁在啊?”把那一晚的气氛推向高潮。 大家喝到兴头上, 聊起八卦,一个比一个兴奋,你追我赶、不依不饶地向黎苏年讨要答案。 但直到他离开,那群朋友也没人撬开他的嘴。 林林总总的交谈中, 她得到的信息是:那男生一定是在敦煌有个难以忘怀的人,所以在有更好的实习选择面前,他坚定不移的选择去敦煌。 被调侃的本人自始至终周身都散发着大写加粗“我懒得应付”的冷淡,再后来,可能是真的烦了,即使今晚这局是因他组的,他仍旧没呆到最后,丢下一句“有事先走”就要离开。 当时她听八卦听得太专注,没第一时间留意到他要走,回过神来给他开门的时候她连忙同他说抱歉。 但面对她一个无关紧要的服务员,他的态度又很温和,看得出来是骨子里教养很好的那种人,所以她对他印象很深刻。 后面他离开后,包厢里的话题一半还都围绕着他。 大家纷纷猜测那个叫他难以忘怀的姑娘是谁,她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许从心的名字的。 在他们的描述里,许从心是家学渊源、离经叛道的勇敢追梦女孩,十岁师从国宝级画家,成年前的画便卖出了如何如何的天价,十八岁又跌破所有人眼镜放弃美术追随外公的文博保护之路报考了北大考古系。 读了两年不到又觉得自己志不在此转而去国外攻读艺术,她性格很孤傲,在校期间,称得上交好的同学,只黎苏年一个。 提及此事,有个人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想起来了,去年三月份,当时老黎外出一周回来,颓了小半个月,那会儿好像就是许从心退学的时间。” 另一人听言一巴掌拍到桌子上:“这不全对上了。” “老黎这是以退为进啊,先把她外公拿下,顺便等许从心求学回来,要不这么多单位抢着要他,他干嘛哪也不去偏去敦煌。” “没想到啊,老黎表面看上去光风霁月无欲无求的,私底下还是个搞纯爱的。” 大家笑:“纯个毛,分明是闷骚。” “要不怎么能得许大美女青睐。” 回忆的思绪到这里。 程意敛了敛神,淡笑着说:“上班下班,没什么特别的,你呢,最近和黎老师怎么样。” 舒萦听言眉毛皱了皱,有点不理解好友的闲聊怎么还专门提到了黎苏年,她咨询感情问题都是两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挺好的啊。”她说。 “对了,”程意笑一笑,又问:“你之前有次说的那个文件夹,后来问清楚了吗?” “哎呀,”话题到这里,舒萦拍一下脑门:“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回想黎苏年住院期间,她被诱导的告白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当时她先是被欣喜填满,接着涌上的就是怀疑和不确定,有关那个文件夹的事情,被她完完全全的抛之脑后。 但现在想想,她觉得:“就像你说的那样,有点过去也很正常,我们又不是在单纯的十几岁的年纪遇到的,总抓着过去不放也挺没意思的,重要的是,以后的路是我们两个一起走。” “结婚了就是不一样,”程意笑着摇摇头:“没想到有一天能在我们萦嘴里听到这么有哲理的话。” 好友为人正经,鲜少这么调侃人,舒萦觉得有点囧,也有点不自在,这些情绪之余,也产生了细小疑惑:“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后知后觉的,她觉得有点奇怪。 程意不是爱八卦的那类人,前些阵子的姐妹闲聊,覃羡好有问过她和黎苏年的感情问题有没有解决,当时的回答,程意必定也是看到了的。 今天怎么又忽然提起这个。 “没什么,”被提问的人牵牵唇,一派寻常模样地回答道:“突然想到,随口问问。”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神态都太过无懈可击,舒萦看着,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脑回路太清奇的感觉。 她到底在怀疑什么啊。 好朋友之间正常的关心而已。 这么想着,舒萦彻底放下心来。 地铁轨道里,列车缓速驶来,她挽上好友的手臂:“车来了,走吧。” 程意嗯一声,两个人并肩上去地铁。 - 傍晚回到家,舒萦做好饭不久,黎苏年便开门回来了。 他换过衣服,帮忙一起把饭菜端到餐桌上,舒萦手艺一般,只简单熬了锅粥,外加做了两个小炒。 但还是从黎苏年嘴里得到了好一通彩虹屁。 什么老婆辛苦老婆最棒。 菜色绝佳厨神下凡。 结婚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下厨呢,黎先生情绪价值给的很到位。 舒萦被夸得整个人飘飘然,转瞬,意识到什么,她绷着表情戳一戳黎苏年的手臂:“你是不是想套路我,好叫我以后负责一日三餐。”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1节 这姑娘的脑回路还真是异于常人。 黎苏年失笑,语气很无奈:“今晚可能要下雪。” 眼下才八月,下的哪门子雪? 舒萦有点没懂,朝他困惑眨眼。 下一秒,听见黎苏年委委屈屈说:“我冤。” 反应过来,舒萦爆笑。 两个人相处在一起,总是温馨又快乐。 …… 吃过饭,她们一起在客厅看电视。 观看之余,聊到她今天新接到的工作,舒萦顺便给黎苏年讲回来那天在机场发生的神奇际遇: “我当时本来都以为钻戒找不回来了,结果一回头,那个女生朝我友好的笑,问我在找什么。” “我都没往钻戒上想,下意识就回答了,然后她直接就把钻戒还给我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惊喜吗。” 黎苏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电视机里在讲什么,他完全没听到,这姑娘声情并茂的情景再现,比屏幕上的电视剧有趣多了。 听的人认真,舒萦讲的也用心。 “本来这几天没打算工作的,想好好在家休息一下,结果一打开短视频软件,看到给我发来工作邀约的是我的钻戒恩人,那我肯定也是要去的。” 说到这里,舒萦噙着笑看他几秒:“为了给你做晚饭,我今晚可是拒绝了钻戒恩人的请吃饭呢。” 黎苏年听得下颌抬了抬,唇边溢出浅笑,似乎是很满意她的选择。 舒萦这会儿分享欲爆棚,忍不住掏出来手机,打算给黎苏年看看她钻戒恩人的主页,她觉得那个女生专业且优秀,简直就是她小时候梦想中长大想成为的那类人。 然而她刚讲出自己的意图,黎苏年毫不客气地把她的手机摁灭丢到一边,“不看,对别人不感兴趣。” 舒萦撇撇嘴,表示有点不开心。 她又不是什么很小心眼的人,就是想和他分享一下,这是干嘛。 黎苏年留意到她的神情,指一指半晌无人问津的电视机:“不看的话,做点别的。” 说着,他手臂一伸捞过来遥控器把电视关掉,接着一把抱起她,施施然说:“老婆给我做饭,我帮老婆洗澡,很合理吧。” 他的那点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舒萦瞪大眼睛:“我不要,哪里合理了。” “那投票表决吧。” 语毕,他握住她的手向上举起来,而后扯出一个笑,有点坏,又让人无可奈何,那神情,仿佛在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嗯,论耍赖,她也是玩不过黎先生的。 - 日子平淡又幸福的一天天过。 白天黎苏年去忙市郊的古寺修复项目,舒萦则在家偷得浮生半日闲。 期间,也就线上非遗博物馆的项目一直和许从心保持联系,时间很快来到他们定好的签约日子。 当天,舒萦出门前已经计划好,和许从心也不怎么见面,不如就趁今天这个机会,完成签约后请她吃顿饭,把钻戒那次的恩情给还了。 这次的见面约在美术馆附近,据许从心说,她同时还受邀在美术馆有一场艺术展,因此就把线上非遗博物馆的项目组设在了这里。 她到的时候,恰好在展馆门口偶遇许从心送客,看到她,舒萦热情和她打招呼。 许从心朝她淡淡一笑,带着她往办公室走。 论起来,这是俩人的第三次见面,但不知为何,舒萦总觉得许从心给她的感觉,还不似机场的初见热络。 转念,她又把她的不热情归因于她同时在推进两件重要工作,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她们也算不上特别熟悉的朋友,人家也没必要时时刻刻对她笑脸相迎。 事实上,今天许从心的确情绪不大好,来到榆市一周了,她还没能和黎苏年见到面,贸然相邀,他必定是会拒绝的。 重逢的第一面,她不想和他产生什么不愉快。 此刻对着舒萦显而易见的善意和友好,也让她隐隐觉得有些烦躁。 她没办法再把她单纯的视作合作伙伴,总是会不自觉的掺杂有别的想法,一些卑劣到不想承认的想法。 …… 来到会议室坐下,许从心没和舒萦多寒暄,她把提前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她,快速进入主题:“舒小姐可以先看下合同条款。” 舒萦微笑接过来,快速翻看。 原本以为公益性质的合作,报酬不会很多,可当看到报酬那一栏时,舒萦结结实实惊了一下,项目组的阔绰程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仔细确认了几遍,如实同许从心表达自己的想法:“这里,没有填错吗?” 如此单纯可爱,或者说傻里傻气的反应,换来的是许从心毫不掩饰的轻蔑一笑。 她对舒萦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有点迷糊的姑娘,钻戒这么贵重的东西都能弄丢。 紧接着在机场外再遇,初印象褪去,转而如鲠在喉。 她终于窥见黎苏年心心念念很多年的姑娘的真面目。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 想不通,也不理解。 她不明白这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特质,值得被黎苏年记挂这么多年,难以忘怀到,为了她放弃理想回到家乡。 外公曾经和她说,他对文博保护的赤子之心,是他从业几十年见过最赤诚的一个。 考古不是什么热门专业,这世道有太多太多的人看重功利,读书要学热门的学科、赚钱的学科。 做任何事都是目的导向。 所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嚷嚷,皆为利往。 可黎苏年不一样。 他跟着外公在偏远的敦煌求学多年,是出于对文物保护的热爱,理想的追求,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至少能在学术之路上大有成就,但他却在毕业后不顾外公劝阻毅然决然选择回来家乡,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 她打心底的为他的选择感到惋惜。 把笔递给舒萦之前,许从心忽然笑了声,紧接着说道:“或许舒小姐签约之前,愿意先听我讲个故事吗。” 方才她的那轻蔑一笑,舒萦并没错过,她不懂她突如其来的敌意是因为什么。 但既然眼下她言不对题的话里有话,主动要告诉她,舒萦当然也会给她这个机会,她敛了敛眸,放下手中的合同,无声示意她请讲。 如此从容反应,倒是在许从心意料之外,恍神几秒,她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我过去的一个同学,大三面临实习选择的时候,坚定选择了在其他人看来很荒凉的敦煌,成为我外公的关门弟子。” “那时候的我放弃考古转而去国外攻读艺术,本以为回国后,我们可以再续前缘,可当我回国后,却发现一切都变了,他放弃了曾经的热爱、他的理想,回到家乡,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娶了……” 说到这里,她语止,转而扯出一个很一言难尽的表情,定在对面人身上。 至此,舒萦算是明白她对她的敌意从何而来,可同时,她也觉得很可笑。 她稍稍坐正身,得体发问:“许小姐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这些。” 她在话里,对她和黎苏年的关系定义有:过去的同学、再续前缘、外公的学生。 可她面上那明晃晃的几分嫌弃和敌意,又像是同她不共戴天似的。 “我以为我们只能算是合作方,假若你觉得我不能胜任这份合作,大可明说,我们不用耽误对方的时间。” “可你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是要干嘛,是想叫我把你视为情敌?想和我打一架,互相扯头发?” 语毕,她轻扯唇角,不屑的笑了下。 第58章 chapter 58 好爸爸 原定的签约就这样不欢而散。 舒萦在那场交谈的最后, 少见的进行了强势回击。 她自小性子温和,鲜少和人起冲突。 认真论起来,今天算得上头一回。 可言语上的不落下风并没带给她什么正向情绪, 离开美术馆回家的一路上, 舒萦内心涟漪不断。 有慌乱,也有无措, 更多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定义。 这些情绪循环往复地碰撞在一起, 令她一颗心往来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她清楚带来这些起伏的, 并不是她婚姻中可能出现的搅局者。 她不在意许从心的存在。 她是很优秀,或许真如她所言。 在过去, 真的和黎苏年有过什么, 可时过境迁, 没道理她要不相信朝夕相处的爱人,而去相信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她在意的是,在这段婚姻中,她是不是真的是黎苏年事业上绊脚石的存在。 回到家里不久, 心情还没收拾好, 舒萦先是接到黎苏年的电话, 说今天项目组赶工加班, 让她自己吃晚饭, 他晚点回去。 她语气如常地应着好, 嘱咐他太晚的话不行就直接住在项目组那边,别再两边跑着来回折腾。 “小舒,”电话那头的人笑声温和地纠正她:“回家在我看来是一个很温柔的动词,再晚都不是折腾。” 舒萦听得心里一暖, 唇边扬起浅浅的弧,很正经地说:“不愧是黎老师,学生受教了,那你工作加油,我在家里等你。” 黎苏年笑嗯一声,挂断电话,再看眼前被风沙洗礼变得堪比默片的壁画,好似都多了几分可爱。 他拿起画笔,继续赶工。 …… 挂断电话的舒萦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好久,思考了很多。 许从心的那些话盘旋在她心头,她决心要尽快找个机会和黎苏年聊一聊,但也不能太明显,最好是能从侧面打探到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2节 打定主意后,心里的无措和慌乱消散了些。 她站起来去厨房解决一个人的晚餐。 二十分钟后,舒萦正在做饭的时候,又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人是她许久没联系,但在她短暂职场生涯之中对她照顾颇多的前上司姜思南。 电话接通,记忆里的职场女强人不再,一开口,是濒临破碎的声线,语速很快逻辑清晰地和她说道: “萦萦,事出突然,我实在找不到可以联系的人,茜茜这会儿在医院,阿姨有急事要回家,你能去帮我陪她一下吗,我从平城这边赶回去,大概要两三个小时。” 她的这位前上司是个单亲妈妈,女儿在上幼儿园,年前她被裁,出去单干的前上司还给她抛来过橄榄枝。 她一番考虑后拒绝了姜思南的好意,决心开启全职手作生涯,后面两人交集就不多了,今天能联系到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之举,舒萦看在过去被照拂的份上,断然也是不会拒绝的。 她没做任何思考地应下姜思南的话:“姜总你别着急,我可以去,具体信息你发我,我现在就出发。” “谢谢,”电话那头的人哽咽了一下,半晌,才又说:“我尽快赶回去。” 舒萦宽慰她路上小心,赶不回来也没关系,她最近闲人一个,能帮忙。 挂断电话,舒萦关了火,什么都来不及收拾,换了衣服就往医院赶。 …… 四十分钟后,她在医院急诊科和那阿姨碰上面。 阿姨家里也有状况,把孩子交给她,三言两语交代完情况匆匆就要走。 过程里,小姑娘艰难睁开眼皮听着俩人的对话,阿姨离开她会礼貌地说再见,也在舒萦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努力弯着眼睛和她打招呼说“萦萦阿姨好。” 舒萦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瞧着人都快咳没的小姑娘,她心一阵一阵地发着疼,“茜茜乖,别说话了。” 送走阿姨,她抱着茜茜继续去排队,最近不晓得什么病毒肆虐,七点钟的急诊科,咳嗽声一片,全是家长抱着孩子在排队等着看医生的。 舒萦第一次面对如此阵仗,人有点懵,转瞬,看着怀里的小姑娘,又不得不强大起来。 大约一个小时后,终于轮到她们。 医生问诊完毕,开了雾化和药,舒萦抱着孩子刚出来诊室,手机铃响,她拿出来查看。 片刻后,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黎先生。 这才想起来事出紧急,她来医院这事竟然忘了跟他说。 她赶忙滑动屏幕接听,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听见黎苏年急声问她在哪。 天知道提问的人到家打开门,看着厨房灶台上加工到一半的食材和空无一人的家的那一刻心里有多慌。 “我在医院,”她说:“你别着急,是来帮朋友的忙,她在外出差,孩子生病没人带。” 简单几句话,她快速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 黎苏年听完,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但紧接着就表示要过去找她。 明天是工作日,看时间,姜思南差不多也快赶回来了,舒萦不想他来回跑,说自己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回去,但电话那头的人态度也很坚决,最后舒萦无奈,只得说:“那你来吧,我等你。” 挂断电话,她拿着诊疗单子去找护士给小朋友做雾化。 …… 黎苏年是在半个小时后到的。 当时孩子雾化刚结束,她抱着茜茜去卫生间给她洗脸,重新回去急诊大厅,一抬头,就看见神色焦急的男人正四处寻她。 她还没来得及喊人,黎苏年先她一步视线锁定在她身上,而后阔步朝她走过来,到跟前,和她打了招呼就要把孩子抱过去。 抱孩子不是个轻松活,她感念他的贴心,把孩子交给他之前,舒萦跟茜茜介绍了一下黎苏年,小姑娘很懂事,喊了声叔叔好,转而就揽上黎苏年的后颈乖乖让他抱。 男人一只手抱着怀里的孩子,另只手握上她的手,同时问道:“晚上是不是还没吃东西。” 舒萦笑着摇下头,说没有。 带孩子看病跟打仗似的忙不停,一刻钟闲不下来,这会儿过了饭点,倒也不觉得饿。 他淡应一声,牵着她找位置坐,路上他问接下来还需不需要做什么治疗。 “不用了,”舒萦说:“等姜总回来把茜茜交给她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片刻,她们在角落找位置坐下,黎苏年把小姑娘放在最里面的椅子上,前后有别的小朋友在输液,有人哭闹,也有人对着面前的平板看得聚精会神。 黎苏年有样学样地拿出来手机调出来动画片给茜茜看,小姑娘这会儿刚做完雾化,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甜甜说了声谢谢叔叔,抱着手机安静坐在椅子上看动画片。 舒萦瞧着这一幕,有点忍俊不禁。 他倒是聪明,哄孩子也能现学现用。 安顿好小朋友,黎苏年从外套的左右口袋里掏出来一盒牛奶和一个小面包递到舒萦面前:“先垫垫。” 舒萦笑着接过来。 其实她现在真不饿,看到他出现,卸下心里的担子之后只觉得累,她拿在手里,没急着吃,也顾不上周围都是人,脑袋一歪枕到黎苏年肩膀上。 话都懒得讲。 他捏捏她脸颊,温声说:“累的话闭着眼眯会儿。” 舒萦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安了安,缓了半分钟,笑着开口感叹:“我现在也算是体会到当家长的有多不容易了。” 他跟着笑了声,笑声后,很认真地说:“再有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了,”舒萦闷闷应:“当时电话来得急,我没想那么多。” 心里的那点后怕这会儿还没散完,但这些所有并不需要告诉她。 黎苏年在心里复盘方才的语气是否过于严正,以至于让她有负担或者有情绪。 枕在肩上的女孩在这时抿着唇小幅度晃荡手臂,似是想通过这动作舒缓手臂压力,黎苏年看在眼里,力度适中地捏在手里帮她按摩。 舒萦安然享受来自黎苏年的服务,下一秒,毫无负担地把另只手臂也伸到他面前。 他失笑一声,两只手臂齐齐动作。 过了会儿,舒萦心满意足地坐正身,看着黎苏年的眼睛说:“你以后可不能把孩子交给我一个人带,很辛苦的。” 未等黎苏年说什么,一旁的茜茜忽然侧转过身看向她们,用很稚嫩的声音认真说道:“叔叔,你要做个好爸爸呀,妈妈一个人带我真的很辛苦,你不要让萦萦阿姨也这样。” 舒萦被小朋友的话逗笑。 莞尔看他。 听见黎苏年极认真地说道:“嗯,叔叔会加油,不让你萦萦阿姨吃苦。” 自己讲的话有被用心回应,茜茜开心的笑,笑声之余,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循着声响抬头看过去,只见是匆匆赶回来的妈妈。 她扶着座椅把手要站起来,姜思南动作更快地过来抱起她,“宝贝,还难受吗?” 茜茜摇摇头,脸颊在妈妈颈间拱来拱去。 小姑娘在她面前一直表现的很懂事,乖巧的不像个四岁小孩子,再难受也没闹一点脾气,舒萦看着朝妈妈撒娇的小女孩,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 姜思南关心完女儿,转而看向动作同步站起来的年轻男女。 舒萦和她打招呼:“姜总。” 也没忘了介绍身旁的黎苏年:“这是我先生,黎苏年。” 姜思南朝黎苏年友好一笑,之后同舒萦说:“你现在不在我手底下,就别喊姜总了,今晚感谢的话不多说了,改天再道谢,不耽误你们夫妻俩回去休息。” 舒萦嗯一声,把一旁装着药的袋子递给她:“这是医生开的药,接下来两天可能还要带着来做雾化,今天是八点半做完的,半小时内不能喝水吃东西。” 姜思南应一声,低眸温柔和女儿说:“茜茜,和叔叔阿姨说再见。” 茜茜听话地朝舒萦俩人挥挥手,临走前,还没忘了伸出手指和黎苏年拉钩:“叔叔,说话要算话哦。” 黎苏年配合地和她拉勾。 姜思南不明所以,疑惑问舒萦俩人这是在干嘛。 舒萦笑一笑,没好意思解释,只说:“没什么,南姐你快带茜茜回去吧,刚做雾化的时候她就有点困了。” 不是什么重要问题,姜思南也没多纠结,和俩人道了声再见,就抱着茜茜先走了。 目送俩人离开,黎苏年也牵着舒萦出来医院。 晚上的医院门口一样热闹。 往来的路人、摊贩、病人家属,各种声响混合在一起,但比起急诊大厅里,又少了点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舒萦晃荡一下俩人牵在一起的手,慢悠悠地跟着黎苏年往前走。 他没带她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吃店,做主给她点了碗麻辣肥肠面。 这家连锁面店过往俩人一起吃过,她都不知道这里也有一家,等餐的功夫,舒萦想起什么,随意地和黎苏年闲聊道:“茜茜妈妈是我短暂工作生涯中,对我很照顾的一个领导。” 他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摆出聆听姿态。 舒萦笑吟吟握住水杯,继续说:“我实习的时候是在一家工厂做质检,但那份工作要倒班,后来不想上夜班,毕业后就没考虑了,专业匹配的工作不多,最后就进了家药企做药代。” “当时茜茜妈妈是我们大区销售总,我不算很会来事的那种性格,刚开始做这行就有点放不开,前一天师傅有教我怎么拜访医生,但隔天轮到我自己,我站到办公室门口,一个人就有点不太敢了。” 提及过往的糗事,舒萦还有点难为情。 “那天刚好姜总下医院检查,意外碰到我一个人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就和我聊天,问我怎么不进去。” “我当时不知道她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还以为她就是同行,我就跟她说我刚入职,有点不好意思。” “她呢,先是看了下我手里拎的东西,又指着办公室门口的牌子给我看,问我上面写的什么。” 说到这里,舒萦弯弯眼眸,问黎苏年:“你知道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门口都喜欢贴什么牌子吗。” 黎苏年对此有印象,但还是配合地问她什么。 舒萦说:“那牌子上写着「医药代表,禁止入内。」,我那会儿看着其实还挺怵的,就照着念给她听,然后她笑了下,跟我说,做我们这行的,看到这牌子就代表找对地方了,你就把它看成「医药代表,欢迎光临。」就对了。” 黎苏年听言弯唇笑了下。 “我当时听到也是这反应,”忆及当年的情景,舒萦还是很感慨,缓了几秒,她继续说: “然后她就教我,说做销售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怯场,咱也没有空手来,就大大方方进去,介绍自己介绍产品,和医生建立联系,针对需求有的放矢,困难肯定有,但也没那么可怕。” “后面的工作中,我一直记得她的话,当时入职第二个月开月会我再次见到她,才知道她是我们公司的销售总,直到她离职前,在公司都对我挺照顾的,所以今晚接到她的电话,我没任何犹豫直接就来了。” “应该的,”黎苏年说:“她做领导人很不错。”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3节 舒萦认同地点点头:“后面我被裁,那会儿她出去创业单干,公司发展的很不错,还邀请我加入来着,但做销售免不了客情维护,我实在也不是很喜欢,就拒绝了,再往后,我就全职做手作了。” 到这会儿,黎苏年还以为今晚的闲聊是她碰上久违的前领导,心有感慨,才同他抒发一下,可下一秒,又听见她稍显刻意地问道:“你能跟我讲讲你的工作吗?” 他敛了敛神,佯作没有察觉出来地如常问她:“想从哪开始听?” 舒萦撑着下巴思索几秒,笑着说:“能从敦煌开始讲嘛?其实我一直挺好奇你们学考古的读书的时候都在干嘛。” 他说:“在敦煌的那几年,都是实践课程,每天日复一日的做着壁画修复相关的工作,没什么特别的。” 略显敷衍的回答,舒萦表示很不满意,她努努嘴,又问:“那比起现在呢,是做老师更好,还是做壁画修复更好?你比较喜欢哪个?” 他眉峰轻挑一下,根本不往陷阱里跳,只是说:“不能这么做比较,做壁画修复和做老师,是两种全然不同的经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两者区别也不大。” 舒萦眨眨眼,问:“怎么说?” 他笑一笑,回答道:“壁画修复是为了更好的传播文化,为人师者也是传道授业。” 好官方的回答,舒萦不满,耍赖说:“如果一定要你在这两者之间选一个更喜欢的呢?” “那我选做老师。” 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 “当下的生活状态很好,我很满意,并没有怀念过过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眼睛,似是想要通过眼神的力量,让她坚信他的话里含有他百分百的真心,并不掺一丝假。 话题到这里,舒萦表示有点泄气,她不知道是自己提问的方式不对,还是哪里泄漏了马脚被黎苏年察觉到异常,以至于叫他的回答始终有所保留。 她不想把和许从心之间发生的不愉快告诉他。 她在俩人的交往中总归也没吃亏,如果讲了,反倒还可能叫黎苏年对她的印象更坏一分,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店员在这时端来热气腾腾的麻辣肥肠面,鲜香四溢,舒萦知道黎苏年吃过晚饭了,但还是让店员帮忙拿来一个小碗,给他分了点,很亲昵的举动,她眼眸弯弯说:“我们一起吃。” 他嗯一声,接过她分出来的面。 对视之间,看着她前几天还充满雀跃的眼角,这会除去疲惫之外,还有几分忧思,回想到昨晚她提及的今日安排。 他随口问她:“今天的签约怎么样?” 舒萦没想到黎苏年会问这个,慌乱一闪而过,攥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她说:“我不想接这个合作了,它后面会有好多出差拍摄行程,就没签。” 脑子里有根弦闪跳一下,今晚意图奇怪的交谈,好似在这一刻窥见缘由。 面上他不动声色应一声。 既然她不想告诉他,那他会如她所愿。 拿过来一双筷子,黎苏年帮她把面拌开。 舒萦习惯了他的照顾,安静看着这一幕,开吃前,她忽而抬眸,朝他俏皮一笑:“黎先生,工作呢,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不管你在哪里、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哦。” 第59章 chapter 59 她也是我的理想 猜想得到印证, 并没费什么功夫。 俩人关系渐密后聊天百无禁忌、毫不设防。 黎苏年记得他们过往的所有闲聊内容,继而很轻易的从网络上检索到了ai线上非遗博物馆的相关信息。 他浏览速度很快,自上而下, 一目十行, 直至界面显示到: 项目联合发起人:新生代华人策展师——许从心。 他视线停在那里。 屏幕蓝光微闪,映照在男人漆黑眼睫上, 他面无表情的关闭浏览器, 眼底平静不再。 - 隔天是许从心专场展览的最后一天。 安排好展馆的闭展相关工作, 许从心跟助理离开场馆前往餐厅吃饭,出来电梯, 迎面在停车场里碰到一个背影优越的年轻男人。 明暗光线笼罩在他周身,前后连着停了三辆硬派越野, 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 气质卓然也疏离。 只一眼, 许从心认出来人身份。 细细密密的欣喜自心底缓缓流出,她侧脸迅速同助理交待说临时有事不一起吃了,叫她自便,而后大步朝那背影走去。 小助理面上淡应一声, 视线没敢多停留, 很快转身离开, 实则心里八卦得要死。 她跟的老板有所有艺术从业者的通病, 大多时候很难伺候。 但她的老板在艺术圈又是少见的洁身自好从不乱搞男女关系。 先前她还不理解, 今天见到这男人背影, 小助理算是明白,心底有这么一道清越身影在,也难怪再看不上别人。 事实上,停车场一角即将上演的一幕与她所幻想的画面南辕北辙、毫无关联。 到跟前, 只见许从心欣喜和来人打招呼:“黎苏年。” 她正愁用什么理由联系他,没想到他先来了,怎能不惊喜? 可回头看过来的男人眼里却并无半分笑意,他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和她说道:“不要再去我妻子面前说一些无聊的话。” 许从心面色凝滞几秒,冷笑说:“所以你今天过来是为她打抱不平?” “可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如果你还在敦煌,跟着我外公做学术搞研究,前程总好过现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老师,为了她,你连你的理想都不要了吗?” 下一秒,寂静空间内,响起他掷地有声的说话声:“她也是我的理想。” 时间分秒过去。 许从心觉得黎苏年简直不可理喻。 那个埋首在石窟,酷暑寒冬,一坐就是一天。 那个指着墙龛和外公由衷感叹:“这人物真美。” 那个连壁画上一粒肉眼都无法辨清的虫卵都不放过的极具工匠心的他。 现在竟然和她说。 “她也是我的理想。” 他为了她,连他的风骨和赤子文人心都不要了。 “她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许从心气急反笑。 同样的问题,毕业的时候,老师也问过他,那时他不顾老师劝阻执意离开,伤了老师的心,可今天,对这个问题,他有了新的答案。 “做修复搞研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娶她,在她喜欢的城市陪她过完这一生,只有这一次,没有来世。” 话音落下,许从心攥紧手掌,指甲嵌进肉里,心底涩然酸楚,再无话可说。 从前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人,可她坚信,只要她再努力些、再优秀些、总有一天,他能看向她。 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不论她怎么做,她都没可能撼动他的心,他不可多得的爱,永远不会属于她。 转身离开前,黎苏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到此为止。” …… 回家路上,黎苏年接到陆星言的回电。 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立时传来他急促的说话声。 “黎哥,我这次为了你,可是舔着一张老脸找了北京那边的一家出版社,他们最近刚好有任务,要做一些传统文化类的书籍,应该就是这几天,那边就会联系你老婆了。” 陆星言一副求夸奖的语气在电话里邀功。 他这个发小,甚少跟他开口叫他帮什么忙。 昨天意外接到黎苏年电话,说是想让他联系看看,帮他老婆出一本推广缠花的图书企划,陆星言心里稍一合计,回说: “这简单,刚好念念最近手头比较闲,我们社就行,这事就交给她负责。” 黎苏年微笑婉拒:“换一家。” 到手的合作,因为他黄了,虽然她没说过什么,面上表现的也不明显,可他还是察觉到这几天她心情有点低落。 想到先前俩人的有次闲聊。 她给他讲述她对自己工作的展望。 女孩坐在窗边画稿,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支着下巴,眼眸闪闪地说:“要是有一天我能办一场自己的作品展就好了,或者拥有一本属于我的作品集,再或者开一家工作室,接很多高端合作。” 说完,她自己叹息一声,感叹:“哎,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现在画的东西,改了七八遍副导都不满意。” 思绪回忆到这里,他温声同陆星言道谢。 简短两个字,明显叫电话那头的人不满,“就这?” “妹夫,”男人淡淡笑一声:“胃口有点大啊。” “……” 陆星言听言气愤挂断电话。 文化人一旦骚起来,那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 这边,黎苏年回到家里是十一点钟。 前两天赶工,换来了今天的半天假,解决了许从心那边的问题,下午还有别的安排。 打开门,黎苏年先是听到电视机的声音,循着声响看过去,紧接着就看到歪在沙发上睡着的身影。 屋里开着空调,她穿一件吊带款睡裙枕在抱枕上,走近,黎苏年抽走她手边的遥控器把电视机关掉。 接着捞过来沙发靠背上的毯子预备帮她盖上,低眸的一瞬间,看到她滑落的领口,眼眸深了些许。 夏末炎热,这姑娘在家随意惯了,向来是不穿内衣的。 此刻她侧躺在那里,细细的睡裙肩带滑落到手臂上,衣料跟着往下坠了几分,露出月匈前的曼妙曲线。 喉结滑动一下,他在她身边坐下,弯身含住,连吮带吸。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4节 棉花糖一样的触感,绵软细腻。 湿漉漉的,令他着迷。 舒萦很快被含的喉咙失控,溢出一声又一声的娇软低吟,月匈口的酥麻感强势也霸道,直往心底窜,迷迷糊糊睁开眼,她看到黎苏年含.情带yu的侧脸。 诧异一闪而过,她抓着他的头发试图推开他:“你怎么回来了?” 她应该没睡多久吧。 总不能一不小心,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停下动作,抬眸看向她,眼底有宠溺笑意:“怎么在这睡?” 舒萦撇撇嘴,没言语。 前几天刚在账号上发布了通知,因为其他工作安排推迟了上新计划,临了合作没了,导致她接下来半个月都无事可做。 电视上的节目也很无趣,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缓了几秒,她抬手搭在他肩上,轻声问:“你下班了吗?” 他倾身靠近,拿鼻尖轻轻蹭她,笑着说:“睡傻了。” 舒萦不满他的话,勾着他的后颈借力坐起来,自己看时间。 片刻,查看完毕,脑袋还有点懵,她顺势抱在他身上,脸颊贴至他胸前,瓮声说:“才十一点啊,我还以为晚上了呢。” 虚度光阴的空虚感总算消退了些。 黎苏年把她抱进怀里,让她靠的更舒服点:“还困不困,困的话回屋睡会儿,晚点再去试婚纱。” 舒萦低低嗯一声。 很下意识的行为。 转瞬,回过味来。 弹簧似的一秒坐起来,眼眸亮晶晶地同他确认:“试婚纱?” 黎苏年笑着捏捏她的脸:“再不拍绣球就该剪枝了。” 有关婚纱照的设想,除了离开东舟的前一晚俩人在电话里简单聊了几句,她给他讲毕业照的遗憾,他用婚纱照帮她圆满。 回来后这个事情就被搁置了,舒萦原想着他最近忙工作,市郊的那处古寺修复项目他很看重,所以她想,往后放放也无妨。 哪料到其实都在他计划之内。 她的黎先生,很有心嘛。 “要拍要拍,”舒萦在他唇边猛亲一下,兴冲冲指挥说:“抱我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 - 在外面吃过午饭。 俩人开车前往婚纱店。 路上,舒萦想到自己看过的一些试纱攻略,认真和黎苏年说道:“一会儿到店里,不管我穿哪件,你都不许夸。” 黎苏年不明所以,问她缘由。 舒萦手肘撑在车门储物格上,有模有样的和他科普:“网上的经验贴,说试婚纱的时候男朋友但凡敢夸一句,销售人员立马坐地起价,她们价格都很虚高的。” 黎苏年正失笑,又听见她一本正经补充道:“不然这样吧,一会儿等我们进婚纱店开始,你就摆出一副臭脸,很不情愿那种。” “认真的吗?” 男人眉毛蹙起,侧脸看她。 舒萦微囧。 想了下,好像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她扯下唇,嘿嘿笑起来:“好吧,臭脸就算了,毕竟我这么漂亮,穿哪件都好看。” “就是。”黎苏年显然爱听这个,他抬手揉揉她脑袋,唇角扬起来。 下一秒,又听见副驾上的女孩认真说道:“反正不许夸,记好了,咱不做冤大头,能省点是点。” “我尽量。” 凡事有回应的黎苏年无奈说。 舒萦对这句回答表示很满意。 愉快结束话题。 但这份满意并没维持多久。 进到婚纱店里,导购小姐姐热情接待她们。 问她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纱。 舒萦还没来得及回答,黎苏年先她一步说道:“所有风格,都试一下。” 导购听言眼睛亮了亮。 这男人气质出众、谈吐大度。 直觉告诉她,今天来的是个大单。 她直接把俩人带去了三楼的vip接待室。 上楼的时候,舒萦再次低声嘱咐黎苏年:“记好了,一会儿不要夸,表现的不耐烦点。” 男人淡应一声,实则根本没往心里放。 来到接待室。 导购问她们:“两位是想办什么风格的婚礼,我这边可以推荐合适的款式。” 她们的备婚流程,还没讨论到这一步呢,对这个问题,舒萦答不上来。 黎苏年说:“今天先试婚纱照的款式。” “想在什么地方拍?海边的话可以先试下鱼尾款,草坪林间比较适合缎面款,新娘身材这么好,一字肩款也很衬她。” “在我们高中校园拍,那有一面绣球花墙。” “天,校园到婚纱,”导购适时惊叹:“太让人羡慕了,那我先拿几件简约款的给新娘试试,都很适合室外花墙。” 寻不到说话机会的舒萦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位销售姐姐一看就很有销冠潜质,话术技巧一流。 很快,店里的工作人员按照导购的指示推来了几件婚纱裙。 舒萦在导购姐姐的帮助下开始试纱。 换衣前,店里的化妆姐姐帮她简单做了造型,第一件,是d家高定款,抹胸蕾丝点缀立体贴花,十多分钟后,当工作人员拉开试衣间门帘的时候,舒萦努力挤眉弄眼给黎苏年暗示。 然而来时路上答应好按照她的试纱攻略来的男人,像是完全不记得俩人说过的话,在她出现在他视线中的第一时间,黎苏年快速站起身来到她身边,导购小姐姐随意瞥一眼就知道黎苏年对这件婚纱很满意。 她眉开眼笑地介绍道:“这是品牌今年的新款,我们店就定了这么一件,最近才送到,新娘是第一个穿的呢,简直像量身定做似的,特别好看。” 这件婚纱裙是还不错,但紧接着在导购小姐姐和黎苏年介绍婚纱价格的时候,舒萦没忍住在心底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晓得慧眼识珠的导购小姐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黎苏年优秀可观的购买力,上来就给她安排了这么贵的一件新款高定婚纱。 舒萦还在努力挣扎,她觉得只是拍婚纱照的话完全没必要选这么贵的裙子,然而黎苏年两只眼睛跟定在她身上似的,怎么也看不够,任舒萦怎么暗示他都无动于衷。 无奈,舒萦只得靠自己,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侧脸同导购小姐姐说:“我再试一下别的款式吧。” 导购小姐姐很懂得察言观色,新郎是对这件衣服表现出了很大的热情,但这件婚纱裙显然没有踩中新娘的喜好,舒萦对这件衣服自始至终都反应淡淡。 “先生,那您先再稍等一下,我再带这位小姐试下一件。” 黎苏年嗯一声回应导购的话,转过头,又同舒萦说:“我们小舒,很漂亮。” “……” 舒萦无语望天,说好的不要夸呢。 她已经能想象到今天在这家婚纱店会被坑的多惨了。 导购给她挑选的第二件是另一品牌的一款缎面婚纱,考虑到她们的婚纱照是想在绣球花墙前面拍,为了更契合婚纱照的拍照背景,导购小姐姐还给她安排了一款缀有很多蝴蝶装饰的头纱。 整件婚纱的做工比之上一件,简约了很多,但舒萦很喜欢导购小姐姐帮她搭配在外面的蝴蝶头纱,两件搭配在一起的效果梦幻也浪漫,完全符合她对婚纱礼服的所有期待,出去试衣间之前,她拿出来手机对镜来了张自拍,打算发给两位好朋友帮她参考一下。 导购往旁边站了点,给她空间方便她拍照,也及时肯定道:“这款婚纱很适合在花墙前面拍照呢,你穿特别好看。” 照片拍完,发进姐妹群里,即刻收获了俩人一致的彩虹屁。 舒萦更心动了。 再次出现在黎苏年的视线之中,她自己都要忘了她的试纱战略计划了。 黎苏年展现出了比第一次更热烈的神情,未等导购小姐姐说什么,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牵着她的手说:“我们小舒穿哪件都好看。” “是呢,”导购在一旁笑:“这件婚纱对身材要求比较高,很少会有客人选择类似的款式,新娘穿这件太惊艳了。” 黎苏年捏她手心,抬眼看她:“拍婚纱照真的只能选一件吗,两件都好看。” 导购小姐姐在一旁配合的笑。 舒萦既无奈也感慨。 黎苏年对她简直像是自带滤镜似的,买东西哪有像他这样子的,哪件都好看,这种想法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完全没必要说出来的。 她气呼呼哼一声:“婚只结一次,婚纱当然也只能选一件。” 黎苏年喉结滚动一下,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裹着笑说:“好难选。” 舒萦其实对身上这件婚纱已经很满意了,方才出来试衣间之前,导购小姐姐在平板上给她看效果图,这款婚纱在花墙前面拍出来的效果她很喜欢。 她对两件婚纱不同的反应黎苏年当然也看在眼里,知道她是怕麻烦的那种性格,短暂思索几秒,他帮她拍板说道:“那就定这件吧。” 导购欣喜应一声,告知她们这件婚纱的价格。 舒萦在听到导购小姐姐念出的那个数字时,心狠狠咯噔一下,后知后觉想到她在网络上学到的砍价攻略,不过能完成那个的前提是需要黎苏年的配合,她家老公全程只有夸赞,哪件都好看,哪件都漂亮,百分百满意,完全没有开口的余地。 舒萦放弃挣扎,婚纱照的款式,就这么定了下来。 - 接下来几天舒萦虽然清闲,但拍婚纱照的日子定了下来,让她在短时间内也有了新的期盼,心里记挂着一件好事,心情自然而然也好了起来。 白天黎苏年去上班,她一个人在家放松休息,整个人的状态不要太肆意。 只是这种状态才维持了两天不到,有天下午她照例打开各个平台的手作账号查看消息的时候,忽而发现收到了一家出版集团的邀请,道是她很符合社内的最新图书企划,邀请她参与制作一本推广缠花非遗技艺的书籍。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5节 舒萦完全没想过以她现在的账号体量,能收到出版社的邀约。 她第一时间和出版集团留下来的联系方式建立联系,询问她们更具体的信息。 也在当天晚上黎苏年到家之后,兴奋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他。 那会儿他开门到家,舒萦听到动静,兴冲冲跑过去和他炫耀今天下午收到的合作邀约。 黎苏年认真浏览完毕,摸摸她的脑袋送上肯定:“这么厉害。” 舒萦仰着脸得意的笑,“可能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下。” 毕竟以她的了解,目前市面上能出书的手作人,粉丝体量、关注度都是她的两三倍之多,能接到这样的合作,实在是意料之外。 黎苏年听着她的话,唇角虚勾几分,温声说:“哪有什么幸运之神,明明是被我们小舒的才华吸引。” “黎先生,”舒萦无奈笑起来:“你对我的滤镜不要太大,这样不好,我都听不到来自你的客观评价了。” 被点名“批评”的人对此不置可否。 她在他心目中,就是无人可及千好万好。 - 时间很快来到拍婚纱照的前一天。 那天舒萦刚和出版社的工作人员对接完图书企划,紧接着收到林小语发来的微信消息。 「我最近换电脑,整理硬盘上存的照片,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不等舒萦问是什么。 林小语唰唰发来五六张照片,有她们大学期间寝室集体活动拍的,也有拍毕业照那天她们等摄影师间隙在校园草坪上自己拍的几张。 林小语怕她抓不到重点,专门拿画笔帮她标注了一下。 「我圈下来的那几个地方,你仔细看!虽然隔的有点远,但那个身影怎么看着有点像你老公!」 「啊啊啊我不管!你家黎老师有点子东西!这也太能藏了吧!」 这边,舒萦在看清那道模糊身影的一霎间,脑袋像被什么击中似的轰隆一声,震惊,也诧异,如同被无形的纫丝缠住,每一寸神经末梢都在发着颤。 手机还在不停震动,来自林小语的消息响个不停,她置若罔闻,反复翻看着那几张照片,有一些堪称奇异的猜想沉底、又浮起,她整个人定在那里。 第60章 chapter 60 爱…… 舒萦想到几个月前那个令她心生芥蒂的文件夹, 是用一串特殊数字命名的——140826. 她和黎苏年也相识在2014年。 今时今日。 是2024年08月26日。 林小语在这一天发给她几张照片,告诉她,在她以为她们没有交集的那几年, 黎苏年也出现过。 很奇妙的感受。 诸多巧合拼凑在一起, 在一众猜测中冲出突围,占据她大脑的, 是那个听上去最离奇的。 过往相处的一幕幕像电影倒放似的在她脑海里闪个不停。 舒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几张照片。 喉咙哽了又哽, 决心即刻去验证。 新一周的工作日, 黎苏年一早便去上班了。 他的电脑就在书房的办公桌上安静放着。 舒萦站在书桌前,手掌压在电脑边缘。 千思万绪到嘴边, 变成低低的一句呢喃:“黎苏年,你……” 被呼喊的人不在家, 自然没人回应她。 她手撑在那, 又纠结了半分钟。 怕是真的, 更怕是假的。 她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再次打开那个文件夹,会是出于她的主观意愿。 片刻, 舒萦咬咬牙, 再次下定决心, 她要看。 翻开笔记本, 按下开机键, 她动作一气呵成。 电脑开机速度很快。 十几秒的时间, 屏幕亮起,进去主界面。 舒萦看着闪着蓝光的电脑屏幕,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狂跳,快得像是要蹦出来。 她颤抖着手指, 在一众文件夹里再次找到140826. 上一次意外点开,这个文件夹告诉她。 黎苏年有一个难以忘怀的过去。 1012张照片,记录着他青涩的初恋。 他过去一定很喜欢她。 可此刻。 当她可能成为这个她。 心境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屏气凝神,颤抖着手指,滑动鼠标,细致浏览。 每一张照片的详情信息里,都有文字备注。 第一张,是一个胡同口的照片。 红墙灰瓦的巷子口,绿色的铁质路牌,写着连心里。 「140826,遇见她的那一天,她说:“恨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它不会改变你恨的人,但是会改变你自己。”我记下了,也谢谢她。」 第二张,是榆市一中美术社的社团活动教室。 「第二次见到她的地方,妙不可言的缘。」 第三张,是高三放书教室外的街景照。 「老杨家早餐,每周五天,早七点,她会出现。」 第四张,是一中校园的葡萄藤。 「晚餐后她会随机出现的地方,找不到规律。」 第五张,是一中校园的小操场。 「大课间她爱来的地方。」 第六张,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吃店。 「在这家店看到过她很多次,终于找到机会,来尝了她很爱的麻辣爆肚,好吃。」 第七张,是11路公车站牌的照片。 「雨雪天不骑车的时候,她坐11路回家。」 第八张,是一中校园里的桑葚树。 「摘了颗她够不到的桑葚果,好酸,还有虫子,很想告诉她:别再惦记了。」 第九张,是一个穿着一中冬季校服的女生背影照。 「逃了跑操,偶遇在走廊晒太阳的她。」 视线再次停在这里。 舒萦手心盖在嘴巴上,紧紧盯着这张背影照看。 上一次打开这个文件夹,她的浏览止步于此。 当所有证据指向一种可能,告诉她,这背影是她本人的那一刻。 她心里惊恐万状、酸楚难言。 她竟然蠢笨到,连自己的背影都认不出来。 眼睫眨动几下,有雾气在眼眶里不受控地汇聚、升腾。 很快,断了线地开始往外涌。 猜疑变成肯定。 …… 好一时,舒萦整理好心情,继续往下翻看。 从另一人的视角,回看自己的十年。 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像是搭上了一趟时空列车,她从体验者变为观者。 …… 照片:她们一起做的展出画报。 「艺术节活动,老师安排我们一起负责展出画报,但她不太爱跟我讲话,为什么。」 照片:舒萦在社团活动教室的背影照。 「141224,下午三点十三分,她趴在窗台发呆,我隔着教室对角线,和她说了句平安夜快乐,愿你一世平安。」 照片:两张并排放在一起的纸条。 「学校活动,收到了一张不知名纸条鼓励,也收到了社团署名学弟学妹的纸条鼓励,又一次妙不可言的缘,我决定放弃保送。」 照片:舒萦骑车的背影照。 「离校的那一天,很碰巧的在连心里又碰到了回家路过的她。」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6节 照片:榆市一中理六班牌。 「回校做演讲,她在理六班。」 照片:空无一人的美术社活动教室。 「时隔半年再次回到社团活动教室,新学年后她不再来了。」 照片:一封信。 「没有送出去的信,巧也不巧,碰到别人和她表白,她说高中毕业前别打扰她。」 照片:舒萦走进高考考场的背影。 「170607,又一次妙不可言的缘,我们的高考考场都在十六中,高考加油,祝你如愿。」 照片:榆市一中校门口的光荣榜。 「放榜日,她被兰大录取了,祝贺。」 …… 照片:北大考古系实习意愿单。 「好多个犹豫不决的重要人生节点,都会想到她,我选敦煌,那离她最近。」 照片:一封信。 「第二封没有送出去的信,她恋爱了。」 照片:地图软件截图,起始地:敦煌研究院生活区宿舍,目的地:兰大。 「住院一个月,想了很多,还是不想放弃。」 照片:舒萦笑眼弯弯的侧脸照。 「看到她很幸福。」 照片:云深处手作账号的感谢卡片。 「凭字迹认出了她。」 照片:云深处手作红薯账号截图,粉丝:1314。 「我是她红薯账号的第1314个粉丝,值得记录。」 照片:海鲜市场聊天截图。 「在海鲜市场和她聊天了。」 照片:云深处手作第一年出品的一支发簪。 「下单了一支发簪,做工很精巧。」 照片:云深处手作红薯账号一万粉丝截图。 「她的账号有被很多人看到,真好。」 …… 照片:舒萦实习的工厂。 「她到临城实习了,她们还在一起。」 照片:舒萦毕业典礼背影照。 「远远的,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 照片:一束绣球花。 「一束没有送出去的绣球花,祝你前程锦绣。」 照片:舒萦在榆市的背影照。 「她回榆市了。」 …… 照片:舅舅家餐厅。 「入职第一天,同事聚餐,主任选的餐厅是她舅舅开的。」 照片:榆市街头舒萦背影照。 「再一次,呼吸同一片天空。」 照片:家里空荡荡的工作间。 「装修房子,给她预留了工作间。」 照片:舒萦的背影照,边角隐约能看到程意。 「她对朋友恋人都长情。」 …… 照片:舒萦在电影院的背影照。 「近来的第五次遇见,她都是一个人。」 照片:舒萦以为的,她们重逢第一面的餐厅。 「碰到她相亲,我说我也是。」 照片:她们重逢后商谈结婚相关的那家咖啡店。 「喝到了全世界最好喝的咖啡,她说我们结婚。」 照片:领证当天舒萦的背影照。 「2024年02月19日,我们领证了。」 …… 记录到此为止。 一共1012张照片,舒萦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她跟随那些记录,努力回想着对应的时间节点,她在做什么。 很多事情,很多地点,其实她的记忆都有点模糊了。 她想象不出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拍下的这些照片,敲出的这些文字。 心脏像连接不间断工作的打气筒,鼓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整个人又像是被浸泡在碳酸饮料里,气泡一轮一轮的发着酵,密密麻麻,吞噬着她。 过去十年,有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全心全意、不求回应的喜欢着她。 - 傍晚六点钟,黎苏年下班回家,打开门,舒萦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外走,“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跟我去个地方。” 接着就是常达五分钟的低气压,下电梯、出小区、打出租,好多次,黎苏年预备开口的一瞬间,无一例外被舒萦平静到不知如何形容的神色瞪了回去。 直至她再一次开口,跟出租师傅说:“麻烦您,我们去连心里。” 心脏怦然起跳。 黎苏年悬着的心一下子蹦到嗓子眼。 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一时间又被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一路无言,直至车子停在巷子口,两人一左一右下来。 这条胡同在近几年一度成为榆市热门打卡点,因为它浪漫的路名和美好的寓意。 舒萦站定在黎苏年面前,仰起脸,定定看着他:“14年8月26号那一天,一中新学期报道日,我跟程意路过这里,养她长大的奶奶走了,婶婶和姨妈都不太愿意出钱让她继续读书,我劝她别放弃,和她讲了那句话。” 缓了几秒,舒萦问出带他来这的目的:“所以,那天的你,发生了什么?” 话音落下的好长时间,黎苏年都说不出话。 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今天再回头看,他都有点不理解当时的他为什么会走进情绪的死胡同,可那一天,他就是因为发现了父母各自混乱的生活,而决定用自己的堕落惩罚他们。 他恨他们的伪装,也恨他们的欺骗。 路过这个路口时,意外碰见安慰朋友的她。 她说恨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它不会改变你恨的人,但是会改变你自己,带着恨生活很难觉得幸福。 她说做自己该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他醍醐灌顶,清醒过来。 自此,记住了他们初见的地方,也记住了笑起来很好看的她。 回忆的思绪到这里,黎苏年低眸笑了下:“很久远的事情了,不说也罢。” 舒萦看着眉眼温和的他,莫名的,眼泪又开始往外掉:“黎苏年,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他抬手帮她擦眼泪,哑着嗓子说:“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不重要,因为你,那一天的记忆变的很美好,我走错了一段路,但遇见了最美的夏天。” 他声音很轻很缓,伴着傍晚的微风,一字一句的落在她心尖上。 有一些时候,舒萦会恨自己脑袋空空、语言贫瘠。 明明下午等他回家的时候,攒了好多好多问题想问他。 想问问那一天的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问问他的账号是哪个。 她在红薯上翻了好久,也没有找到粉丝列表里哪个是他,关注的人来来去去,第1314个粉丝早已变换成别人。 她还想问她到底哪里值得被他如此珍重的惦记十年。 可这一刻,听着他特别的告白,她胸腔里震荡难言,感动、遗憾,也惶恐,她什么都问不出来。 舒萦情难自抑地扑进他怀里。 久久,她只是问:“如果不是我意外发现,你是不是永远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如是风动[先婚后爱] 第77节 黎苏年认真想了想,嗯一声:“从前我远远看着你是开心幸福的,都会觉得感同身受,后来我们结婚,你的心一点点向我靠近,我已经收到了最佳回音。” 所以即使那次闹别扭,猜测她或许是因为文件夹有误会,他也没把文件夹的真相告诉她。 暗恋是他一个人的事。 他对她的感情,不需要对等,不想她有负担。 远远看着很多年的人,如今生动在他眼前。 他很知足,很感恩了。 “你真的很笨,要是我跟别人结婚了呢。” “不要假设,你这辈子已经没机会误入歧途了。” 来自黎先生的冷幽默,叫舒萦破涕为笑。 头顶的路灯在这时亮起,她循着光亮,再次看向她们初遇那天的路牌。 晚风轻柔,划过她脸颊。 有那么一刹,她好似穿越时间,看到十年前的他。 是风在动,亦是心动。 下一秒,她不客气地扯住他的袖摆,把眼泪擦干净。 过去无法回溯,好在当下、未来,还会有更多个十年。 擦完眼泪,舒萦吸了下鼻子,把手交给他:“黎苏年,我们回家吧。” 他任她动作,笑容温和看着她,心中像淌过一股暖流,熨烫也舒心,他郑重握住她手心,“我们回家。” 故事的开始,2014年08月26号,他们相遇在一条名为连心里的巷子口,那小巷全程520米,尽头就是民政局,听闻在这里,会遇见属于你的爱情。 故事的最后,2024年08月26号,他们在连心里的巷子口携手回家,一猫二人,三餐四季。 爱的起点和终点,始终如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