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被驯服的迹部》 第1章 [bg同人] 《(网球王子同人)[网王]被驯服的迹部》 作者:瓦豆鲁迪【完结+番外】 简介: 行香住喜欢迹部景吾的头发、脸、声音以及难过时候的样子,于是她很认真地问迹部景吾:“要不要考虑成为我的所有物?” 迹部景吾当然是一口拒绝,虽然他的拒绝无论是在他自己看来还是在行香住看来都形同虚设。 在迹部景吾眼中行香住不是遥不可及的星月,而是灼灼烈日,光芒万丈却难以靠近,即使如此,他也要冒着被灼伤的风险一步一步走向她。 【友情提示】 1.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迹部景吾,如果你觉得他ooc了,那他就是ooc了; 2.女主高智商全能碾压设定,并且目中无人全世界她最牛逼; 3.建议不要站在男主视角观看全文,可能会引起不适; 4.本文采用漫画设定,迹部为金发蓝眸; 5.文笔烂,有些地方可能有点咯噔,望见谅; 6.最后,我女儿赛高(手动标红加粗)。 第1章 “01 初遇” ◎我就是这样的人。◎ king primary school,行杏澄任教的学校,也是行香住即将要入学的地方。 在行香住念小学四年级的这一年里,行杏澄一共接到了十次来自任课老师的电话,无非是说行香住不认真上课那些事,终于她忍无可忍,决定把行香住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经过一系列繁复的转学流程,行香住在上小学的第五年转入了这所贵族私立学校。 开学第一天,行杏澄一大早就叫醒了行香住,带着她去了学校。但碍于刚开学,她有不少杂事要忙,实在不方便看管行香住。所以只能口头上警告了一句:“乖乖在教室里待着,不准逃学。” “好好好,知道了。”行香住敷衍地朝她点头。 听到她这算是答应了,行杏澄也就放下心去了办公室。 行香住乱七八糟小毛病是不少,但向来言出必行,即使态度敷衍。不过她也没在教室里傻坐着,而是在这所陌生的学校里闲逛了起来。 现在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到校的人数屈指可数,整座校园还处于静寂之中,正适合散步观赏。 不得不说贵族学校就是不一样,钱砸得多,风景自然优美怡人,她先前念的那所普通小学完全不能与之相比。 行香住饶有兴致在偌大的校园里转了一圈,等她再次来到校门口附近时,已有不少学生陆续到校了。她驻足停留了片刻,正要挪步时,看到了一个较他人相比更为瞩目的人。 他被簇拥着走了进来,位于正中,身边围绕着五六个小朋友。 他在与他们交流,谈笑间神采飞扬,晨时的阳光落在他的金发上更显熠熠生辉。这幅众星捧月的画面,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旁人所不具有的高高在上。 从行香住面前走过时,他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下意识向她望去。 视线在空中交汇,行香住勾了勾嘴角朝他一笑。 这显然是一个并不友善的、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除此之外,他甚至隐约感觉到了自她身上散发出的一种特别的气息,大概可以概括为危险。真是奇怪,他竟然会觉得这个人是危险的,明明她只不过是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学生,有着漂亮出挑的外貌和不怎么友好的眼神。但怎么也不应该和危险这个词沾上关系。他蹙了蹙眉,压下不解,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对方的视线已经撤回,行香住也敛起了挑衅的笑。她听到他们喊他atobe,在一所英国小学里,出现两个姓氏相同的日本人的概率几乎为零。更何况她也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兄弟姐妹。所以他一定就是keigo atobe了,那个被母亲称赞过多次的小鬼。 他的确与众不同,特别是浑身上下充斥着的那股张扬傲气,让她想要走上前去将它撕碎。 在行香住的认知里,第二聪明的人是曾经从事数学研究的母亲行杏澄,而第一聪明的,则是她自己。 小学一年级时,行香住完成了高中课程的自学,由于太过轻松容易,她目前没有继续向上攀登的动力,更别提坐在教室里听课了。就算是发呆也比课堂内容有营养的多。所以自然而然她就被老师列为了最不听话的学生。行杏澄总是教育她即使什么都会,也可以听听别人的见解,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发现,行香住不以为然,继续三心二意地上着课,时不时被老师批评几句。然后在所有测验中都轻松登顶,让他们哑口无言。 行杏澄一贯不认同她的行为,偶尔会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班上的一个学生,试图对她造成刺激,令她有所改变。但显然,这毫无用处,行香住对那个得到了母亲称赞的人嗤之以鼻:“再聪明勤奋认真努力又怎么样,十个他也比不上一个我。” - 上课铃声响起的前一秒,行香住走进了她所在的班级。她随便找了个空位,刚一坐下,行杏澄就来到了教室,看到她乖乖在教室里坐着,已是十分欣慰了。 和同学们打过招呼后,行杏澄看向了行香住,笑着说:“今天我们班上来了位新同学,我们先让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行香住怎么也不可能让母亲在一群小学生面前下不来台,只好起身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迅速坐下。 在座的小朋友们听到她的名字后都忍不住朝她看了过去,行香住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仿佛感觉不到任何视线。 第2章 行杏澄笑了笑,说:“虽然新同学脾气比较奇怪,但很乐于助人,大家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她帮忙。” 听到这话的行香住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开学的第一节 课都用来给小朋友们交流分享假期生活了,行杏澄让他们将桌椅挪到教室边缘,然后围坐在一起。行香住当然不可能加入其中,鬼扯了一个「肠胃不好不适合坐在地上」的理由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唯一一个还坐在椅子上的学生。 对于小朋友们的假期生活,行香住毫无兴趣,但坐在教室里,想不听都不行。显然她的新同学们都是富家子弟,业余时间十分充实,涵盖了无数不菲的娱乐活动。 行杏澄算不上什么穷人,但和这些同学的父母比起来,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下一个站起来的是行香住先前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位atobe,他轻抚了一下额侧的发梢,开始讲述自己在古堡内度过的假期生活。 不可否认,他的叙述能力极强,周身环绕着奇妙的气场,明明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却令人心悦诚服。在他讲述完毕后,掌声和呼声同时响起。 很受欢迎。行香住在心中下了论断。确实不错,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她很快便将视线收回,继续百无聊赖地神游九天。所以错过了男孩突然朝她投来的目光。 他不喜欢她如此随意轻慢的态度,就好像他和旁人一样,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就好像他对不起她之前那个挑衅的笑容。他被轻视了,这个认知令他不甘。 行香住被行杏澄的唤声拉回现实,她十分配合地站了起来,毫无感情波动地用三句话讲完了在别人看来可能乏善可陈的假期日常,她话音刚落,围起来的那一圈就发出了细碎的交流声,行香住全然不在意,坐下继续先前的脑内活动。 行杏澄对她目前为止的表现已经非常满意了,拍了拍手等学生们都安静下来,对本节课做了个总结,待下课铃声响起后宣布下课。 桌椅被恢复了原位,行香住刚想起身,课桌旁突然多了个人。 他低头看着行香住,不怕死地开了口:“你也姓行,是行老师的女儿吗,行老师有钱让你上我们学校吗?” 他说完还大笑了起来,惹得周围聚过来围观的三四个男生也跟着一起笑了。 行香住眯了下眼,握着拳头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从面前这几个人脸上滑过,而后又松开了拳头,绕过他们想要走出教室。然而衣服被从后拉住,她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行香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找死,正想转身揍人时,另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这一场即将上演的霸凌事件,“行老师让女儿上什么学校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放开她。” 挑事者显然听不了这种高高在上的命令式语句,瞪着这个横插一脚的人说:“你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前来多管闲事的这位正是atobe同学,行香住勾了勾嘴角。随即侧过身,伸手抓住扯着她衣服的那只手,五指用力。 “你干什么!”挑事者惊呼了一声想收回手,但行香住掐得太紧,他没法抽走,只能不停挣扎,“你给我放手!” 行香住又用力了一些,等听到他的惨叫声后才松了手,无辜地睁圆了眼,歉意十足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拉开你的手而已,我天生手劲比较大,是不是弄疼你了?” 五个指印明晃晃地显现在挑事者白皙的手背上。 “你就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行香住微微低下头,佯装泫然欲泣,“虽然我手劲有点大,但应该也没那么大,你难道很怕疼吗?” “你闭嘴!我才不怕疼呢!”挑事者一边气呼呼地反驳,一边拨开围观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戏演完了,行香住轻嗤了一下,走出教室。 由于和恶心的人有了直接接触,行香住一出教室就直奔洗手间,摁了好几泵洗手液,翻来覆去洗了三四遍才关掉水龙头。她轻轻甩着手上的水离开洗手间,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男生。 行香住走到他面前,问:“keigo atobe是吧?”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倒是没白夸你。”行香住轻笑道。 “行老师?” 行香住随意应了一声后觉得话说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抬脚要走。 迹部景吾忽然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刚刚是想打他?” “是啊。” “那为什么没动手?” 行香住看着他,笑了,“这你都想不到原因吗?” 又是那种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迹部景吾回以一笑,笃定道:“不想给行老师惹麻烦。” “不是已经想到了吗,还问。”行香住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后转身就走。 迹部景吾回味了一下她说这话时的语气,真是令人极其不爽,现在他确定了,这家伙就是在针对他,虽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就是,刚刚她握拳起身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了那种危险的气息。只不过她收得极快,所以那个得罪她的白痴来不及察觉。可想而知那个白痴之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行香住显然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 迹部景吾的座位与行香住相隔一列,他坐得靠前一些,行香住刚好可以轻松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如行杏澄所言,他很认真,上课几乎不会走神,课间休息的时间也多半用于阅读,而且涉猎很广。班上除了之前那几个嘲笑过行香住的小鬼外,都十分信服他。 第3章 说到那几个讨人嫌的小鬼,行香住虽然不能明着打压他们,但时不时地恶心他们一下还是可以的,比如体育课上打篮球,她只盯着他们抢球,只要她在,他们一分都别想拿到。课间跑过去拿些他们绝对不会知道答案的问题刁难他们,对方自然答不上来,这个时候她一定要来上一句「我还以为这种问题你一定知道呢」。即使他们知道她就是故意的,也挑不出任何错处。他们也曾尝试过稍微动用一下武力。但行香住显然更精于此道,况且还有迹部景吾这个爱管闲事的在盯着。 有了这几个小鬼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行香住逐渐褪去了温和的伪装,班上没人再敢去招惹她。 观察迹部景吾的工作持续了一个月,行香住觉得他的确不错。但这也不过是和其他人比较而言,要是对象换成了她,那他迹部景吾还是望尘莫及。所以行香住完全无法理解母亲为何对他另眼相待。 在观察迹部景吾的期间,她也顺便伪装成了一个好学生,现在她的观察终止了,假面也可以撕下来了。于是她又重新变回了不听课也不参与任何校园活动的行香住。 老毛病复发得太快,行杏澄自然是气恼地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里开展思想教育。但显然,一如既往毫无作用,待母亲的教育告一段落后,行香住问:“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够放弃让我和一群笨蛋待在一起?” 行杏澄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有什么不好的?” “妈妈你不该这么问,你应该问他们有什么好的,这样我才比较容易回答。”行香住颇为认真地说。 这段对话恰好被来办公室帮老师干活的迹部景吾听到,他路过行香住身边时,笑了一声。 他的笑声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行香住很难装作没听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这些话刺激到迹部同学了?那也没办法,毕竟真话总是更加伤人。” “香住,道歉。”涉及到了旁人,行杏澄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 行香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几秒过后,依旧未见她的表情有松动的迹象。行香住只能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听话地来到迹部景吾身边,努力将语气调整到诚恳有礼的模式:“抱歉迹部同学,我为我之前无礼的言论道歉。” 迹部景吾忙着手头的事情,头也没抬,“不真诚的道歉就不必了。” 行香住丝毫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和其他人相比,你很聪明。” 从她口中说出的夸奖让迹部景吾诧异地抬眼。然而下一秒她又回归到了原本的人设,“但是和我比,你显然还不配。” 迹部景吾差点被她气笑了,懒得与她争论,重新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情。 “如果把智力换算成金钱,我富可敌国,你勉强算中产阶级吧。至于其他大部分人,只能在街上讨饭,”行香住类比说理时迹部景吾始终低着头,这让她有些不爽,为了引起他的注意,行香住伸手落在他的发顶,指尖穿过他的金发,“你觉得富人会乐意和乞丐呆在一起吗,这个问题你应该很有资格回答。” 被偷袭的迹部景吾无情地拨开了她的手,蹙着眉看她,“乐意与否和贫富差距、智商高低无关。” “是吗?”行香住漫不经心地问着,显然是认为他的话没什么可信度。 迹部景吾刚想启唇反驳她,但见她神色不屑,便熄灭了和她辩论的冲动。反正她巧舌如簧,能找出一百种不认同他的说辞,而他永远无法说服她,与她多言不过是浪费时间。他欲言又止了一瞬后,垂眸不再看她。 行香住发出一声轻笑,听起来是十足的嘲讽,她俯身靠近了一些,低声在他耳边说:“你也不过如此吗?真是想不通啊,有了我的存在,我们的行老师为什么还会对你另眼相待呢?” “这就是你针对我的原因?”她的话不仅没能激怒迹部景吾,反而让他忍不住笑了,“因为我在你母亲眼里胜你一筹?” “胜我一筹?别搞笑了,她只是夸过你几次而已。” “真像你说的那样稀松平常的话,你就不会这么在意我了。” “我并没有多在意你,只不过上学实在太无聊了,总要找点事情来消磨时间。” “那你就应该看到了我身上的无数可取之处。” “人类在观察蚂蚁的时候会觉得它们浑身上下都是优点吗?” 她理所当然又高高在上的语气让迹部景吾没止住冷笑,“所以你认为自己与众不同,是智慧远超人类的高级生物是吗?” “是又如何?” “正因为如此,你才会从行老师口中屡屡听到对我的夸奖。” “你觉得你我之间的差距在于,我聪明过头优越感十足看不起任何人?” “是,而且你也从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姿态有什么不对。” “完全正确,”行香住全然没有被讥讽被戳穿的恼怒,笑得坦荡,“我就是这样的人。” 她知道问题的根源,却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妥,也不认为有人能够说服她。但也的确,如果一个人是存着这样的念头,那她确实无法被说服。 迹部景吾觉得自己和行香住之间对于以上问题的交流都属于无效交流,她不会听取他的意见,他也无法从中得到什么。所以现下对他而言最正确的选择是就此闭嘴,此后也不要再提及类似的话题。但他又忍不住会想,他是不是真的完全无法改变她。即使只是些许微小的变化,于是他说:“你也可以不是这样的人。” 第4章 “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 “在没有尝试之前,你怎么能断定另外一种不会更好?” “你所谓的另外一种,是哪一种?” “当然是像我这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展露出了一贯的傲然之色,是行香住想要将之击碎的那种神情。 “那就请迹部同学教教我要如何成为这一种人?”她口中说着的是请教之言,语气却和虚心求教没什么关系,反而十分狂妄。 迹部景吾嘴角微微扬起,如她先前那样挑衅一笑,“你不是很聪明吗,多看几眼不就会了?” 行香住佯装乖巧地笑了笑,“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成为迹部老师最出色的学生的。啊,差点忘了说,迹部老师的头发手感真是不错。” 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迹部景吾压下了想要报复回去的冲动,劝诫自己少和她一般见识,不值得。 - 行香住言出必行,说学就学,以迹部景吾为范本,直接整了一出复制粘贴。她开始认真上课,积极参加集体活动,任课老师和班上同学纷纷怀疑她是不是撞坏了脑子。但最令他们震惊的不是她突变的态度,而且她强到无敌的能力。 各种实验测验成绩均是满分;知识竞赛轻松夺冠,最终得分甩第二名的迹部景吾一大截;运动会上只要是能参加的项目一律金牌。总之就是无出其右、一骑绝尘,就连在她出现之前一直独占鳌头的迹部景吾都不得不承认,她再目中无人都不过分。但讨人嫌起来也一样令人望尘莫及。 行香住的copy状态一直维持到了学期末,这一点让迹部景吾颇感惊讶。毕竟起初他认为她最多坚持一个月,对此行香住给出的解释是:“99%的学习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学习你」这件事情呢,当然是够不着那1%的,不过也算趋近临界点了。”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向来不怎么顺耳,迹部景吾冷笑道:“那是因为你对我的学习仅仅停留在表层。” 行香住勾了下嘴角,漫不经心地问:“你凭什么觉得你配让我学习到更深的层面?” 这一句就更令人发指了,迹部景吾压下火气,懒得多言,转身就走。 行香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又生气了?还以为他已经习惯了。” 难得良心发现的行香住想着等下学期开学再见的时候,就做回好人跟他道个歉吧。毕竟与其他人相比,他的确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第2章 “02 网球” ◎真是个独裁的暴君。◎ 然而行香住再次见到迹部景吾却不是在下学期开学,而是假期里的某个晴天。 放假期间行香住找到了一个新的娱乐活动——油画。那天下午,她背着画具出门取景时恰好路过了一个露天网球场,意外地发现球场里有位老熟人,而且这位老熟人竟然是一副处于下风的模样,有些狼狈,不再游刃有余。 这罕见的场面让行香住觉得十分有趣,她停下脚步站在球场外观赏起来。此时的她完全没想起期末的那个决定,在迹部景吾走出球场快要与她擦肩而过时,她扬起了嘴角,不中听的话脱口而出:“既然不擅长,就趁早放弃,以免浪费时间。” 偶遇她的片刻惊讶褪去后,迹部景吾忍不住蹙起眉,“擅长与否,要试过才知道。”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 - 假期的倒数第三天,行香住外出取景时再次路过了那个网球场,她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球场上的人,巧的是,又看到了迹部景吾。她将视线移到了另一侧,发现他的对手也与上次相同,而不同的是,这一次的迹部景吾宛如凤凰涅槃,和先前那个在球场上节节败退的仿佛并非同一人。 行香住又走近了几步,而后架起画板,目光牢牢锁定在迹部景吾身上。三分钟过后,她调好颜料,拿起了画笔。 迹部景吾赢下比赛走出球场时,行香住也刚好收了笔,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画作,没有留意到迹部景吾的靠近。直到一股熟悉的淡香刺激到了嗅神经。 “哦,你已经赢了啊。”行香住侧身看向迹部景吾。 赢了比赛的迹部景吾心情舒畅,笑着说:“之前不是还在劝我放弃吗,现在又知道我赢了?” “迹部老师,请不要用你那贫瘠的智慧来揣测我。” 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看走眼的是你,却反过来说我智慧贫瘠,偶尔正视一下自己的不足不会死。” “比起我来,你的确智慧贫瘠,这是事实,我陈述事实有错吗?” “你看走眼了,这也同样是事实。” “我又没有否认,”行香住一边说着,一边取下画板举到他眼前,“迹部老师,恭喜你有幸成为我笔下的第一人,请好好珍惜,可能也是唯一的一个。” 画中的金发少年高高跃起,身后的阳光耀眼刺目,熠然的眸中战意十足,紧握的球拍蓄势待发,面前的对手不足为患。 迹部景吾的目光定格在了眼前的画上,一时忘了去追究她那些不中听的话语。 大部分时候行香住都很不讨喜,她浑身上下满是令人嫉妒的东西,却总是那么随意地将它们搁置一旁。除了「天才」之外,「讨人嫌」这一特质在她身上也显露得淋漓尽致。但「天才」会偶尔冒出来遮住先前的那些「讨人嫌」,一如此刻,她的「讨人嫌」色泽太浅,轻易便被「天才」的深色所覆盖。 第5章 迹部景吾接过画板,又端详了片刻后说:“我会收好。” “能够出现在我的作品中,这可是莫大的荣幸。” 迹部景吾只是垂下眼帘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画作,没有作声。 没有听到反驳,行香住了然地笑了起来,随后说道:“啊对了,收回前言,你很擅长。” “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迹部景吾缓缓勾起了嘴角,抬眸撞入了她的视野。他的笑容与以往似乎没有太大差别,落在行香住眼中,又隐隐有些不同。 他笑得肆意张扬,自信笃定。 这笑容太过晃眼,行香住忍不住眯了下眼。 - 假期一结束,行香住就放弃了油画,从油画中汲取到了一丝丝挑战与乐趣在画完迹部景吾后便消失殆尽。在新学期伊始,她又开始琢磨起其他值得一试的娱乐活动。 开学第一天,班上换了一次座位,迹部景吾有幸成为了行香住的前座,行香住看着近在眼前的这抹金色,有了想法,“迹部老师,这学期不如就教教我打网球吧。” “这学期?原来你要花一学期的时间才能学会打网球。” “你误会了,”行香住伸出左手食指摆了摆,“是花一学期时间打败你。” 迹部景吾挑眉一笑,“我还以为你只要一周就能打败我。” “现在的你其实并没有多厉害吧,我要给你进步的空间,这样赢了才会有成就感。” 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网球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也一样,你要是觉得随便学一学就能打败我,就大错特错了。” “我从来都不会小瞧任何一项运动,只不过恰好我轻而易举就能完全掌握,”行香住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在谈论今日气候,“至于你嘛,我已经算很看得起你了。” 从她口中说出的「很看得起」好像没什么好让人高兴的,迹部景吾懒得就此与她争论,所以只是笑了笑说:“战书我收下了。” “等着输吧,迹部。”行香住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拂过他的头顶,在他敛起笑容正要发难时打着呵欠迅速逃离现场。 这是迹部景吾第二次被她袭击。 行香住这种家伙,果然还是太太太令人讨厌了。但凡她不是个女孩子,早就完蛋了。 放学后,行香住跟行杏澄交代了一下,便跟着迹部景吾前往网球场。 迹部景吾借了一支球拍给她,然后教起了挥拍的基础动作。 行香住只让他做了一遍示范,看过之后她开始模仿迹部景吾的动作,第一次略有些不顺手,她细思片刻,再次尝试时已经可以完美复刻了。 迹部景吾挑不出她的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继续练习挥拍,心中却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行香住的学习能力强到变态,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种能力在运动方面也一样不落下风。他感到意外,又觉得如果是行香住的话,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迹部景吾抛了一颗球给她,“对着墙打吧。” 行香住用球拍拦住了球,“你还没教我发球。” “你不是看过我打网球吗?” “是看过,不过现在要调取之前看过的画面,太麻烦了。” “我以为这对你来说是家常便饭。” “你这是在挑衅我啊,迹部。”行香住笑了两声,没再坚持让迹部景吾做发球示范,她闭上眼,脑海中飞快闪过先前看他比赛时的各种画面,捕捉到发球的场景后细细品味了一小会儿,随即抛起网球,跃起,挥拍。 球触及到墙面后反弹回来,行香住伸手接住的同时看向迹部景吾,“有何指教?” “你还需要我指教?”迹部景吾转身走到一旁,留出更大的空间供行香住施展。 行香住啧了一声, “毕竟你经验丰富。” 迹部景吾看着行香住对墙练习,发现她真的能近乎变态地精确控制自己的身体做出完全一模一样的动作。但是没过多久,她就停了下来,原地坐下,抱怨道:“好累啊。” 迹部景吾走到她身边,低头看她,“大脑累还是身体累?” “都累。”行香住叹了口气。 “你这么精确,”迹部景吾顿了一顿,笑道,“是打算往人形发球机的方向发展?” “我可以比发球机更精密,”行香住不咸不淡地说着,听起来并非在炫耀,“总之,我讨厌运动,只能带来双重疲惫。” 行香住坐着休息的期间,无聊地摆弄着迹部景吾的球拍,随口问道:“迹部,你为什么打网球?” “当然是因为有趣。” “完全感觉不到。” “那你之前为什么画油画?” “因为假期里太无聊了,所以就随便找了点事情做,其实也可以是别的,只是抓阄的时候碰巧抓到了油画而已。” 迹部景吾沉默片刻后说:“你还真是,毫无追求。” 行香住毫无惭愧之意地点头承认:“是啊。” 迹部景吾瞥了她一眼,无话可说。 “迹部老师,你知道你最吸引我的一点是什么吗?” 这话问得迹部景吾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怔了两秒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还有能吸引你的地方?” “勉强算有,”行香住抬眼看他,“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会让我很想……” 她突然顿住的话语让迹部景吾下意识问:“很想什么?” 第6章 行香住笑着把话说完:“摧毁你。” 果然不会是什么好话,迹部景吾不意外也不生气,“这个特质在你身上更突出。” “那你会想要摧毁我吗?” “我可不像你这么变态,”迹部景吾迈步来到她面前,伸出手,“休息结束,起来吧。” 行香住愣了一下,随后搭上迹部景吾的手,借力站了起来,“没想到迹部老师偶尔还是有绅士风度的。” “对你没必要绅士。怕你坐太久了起不来而已,”迹部景吾松开手,拿上球拍,“接下来我和你打。” “求之不得。” 迹部景吾走到底线处,待行香住准备好后,以行香住模仿的那个发球姿势发球。行香住根据他动作可以大致判断出球的落点,然后轻松回击。 来来回回打了五六十次后,行香住又开始感到疲惫,和对墙练习不同的是,她现在不仅要计算自身的动作,还需要计算对手的。 一个短球。 行香住朝网前跑去,跑到一半时,却停了下来,「啪」的一声球落地,又缓缓向她的方向滚了一小段路程,“我认输。” 迹部景吾走到球网边,“这就认输了?” “暂时而已,”行香住捡起网球,走完了刚才没走完的路,将球拍和网球一并递到迹部景吾面前,“球拍先还你,不过我用着挺顺手的,以后就是我的专属球拍了。” “你已经穷到买不起拍子了?”迹部景吾从她手里接过拍子和球,话毕,往球场边上走去。 行香住跟上他,“是啊,我真的很穷,所以迹部老师,你要对我好一点。” “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迹部老师是个好人,所以这两者之间产生了关系。” “我不是。”迹部景吾拉开网球包的拉链,将球拍和球一并放了进去。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行香住说着说着就伸出了左手。 迹部景吾蓦地转身握住了她的手腕,“真是个独裁的暴君。” “我是啊。”行香住笑着承认,抽回左手的同时,又伸出右手。 迹部景吾防不胜防,再一次被突袭,怒道:“行香住,不准再碰我头发!” 行香住迅速蹦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我拒绝。” 迹部景吾的视线追到她身上,片刻后微微低下头,单手扶额轻叹了口气。 在网球场边等了没多久,迹部家的司机驾车而来,行香住不客气地坐进车内,还拍了拍车座,厚颜无耻地说:“迹部老师,恩准你坐在我旁边。” 经历过太多的迹部景吾此时已经可以忽视掉行香住令人不爽的言语了,然后极为淡定地钻进车里。 行香住侧过头看着他,“迹部老师,不谢恩吗?” “真是……万分感谢。”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地说。 “知恩图报是优良品质,迹部老师果然是好人。”行香住笑了起来。 车开得十分平稳,平稳到没过多久,行香住就开始打瞌睡了。一开始的时候,她的姿势是一手支着脑袋手肘撑在车窗底部。但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实在是不太舒服,行香住直起身子,往迹部景吾那边挪了过去,在他开口前先说道:“迹部老师借我靠一下,谢谢了。”然后,在完全没有征得同意的情况下,毫不客气地将脑袋搁在了迹部景吾肩上。 离得极近的时候,行香住闻到了他身上的淡香,很好闻,所以她深深吸了口气。 迹部景吾转过脸想去看她,结果听到了这么一句:“别乱动迹部。” 「得寸进尺」这个词一定是为行香住量身打造的。 犹豫了一路,迹部景吾最后还是没推开她。 等到了行香住家门前,他才轻轻拍醒她,“到了。” 行香住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迹部景吾近在咫尺的脸,目光停驻在他右眼下的泪痣上,尔后她抬手,指尖落在了那一点上。 迹部景吾猛地后退。 行香住这才清醒过来,“还以为你脸脏了。” 钥匙插入锁孔,旋转过后行香住推开了门,「待客之道」一词突然从脑海里窜了出来,行香住转身面向还未启动的车,喊了一句:“迹部老师,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如此平易近人的话由行香住说出口简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于是,迹部景吾下了车,跟着她进了屋。 行香住在厨房找饮品时,迹部景吾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最后停在了窗边的置物架前。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陶器、模型、油画、甚至还有手工复刻的留声机……所有作品上都有nk的字样,应该是行香住姓名的罗马音开头字母*,在画了他的那副油画上也有同样的记号。 这些作品都精美不俗,行香住在制作的当下必然是满怀热情的,只是她的热情消退得太快,永远攒不到热爱。 架子最顶层摆着三个相框。第一张是三四个月的小婴儿,安静地躺在婴儿床上睡觉。第二张上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笑着将手中最后一个单元填入身旁巨大的拼图。第三张上,小女孩已经是七八岁的模样了,坐在桌边,面前摊着一本书,而手边是堆得极高的一叠书,她扭头看着镜头,面上没什么表情。 现在的行香住大部分时间都是第三张照片上的样子,仿佛对任何事物都无法真正上心。 “只有牛奶了。”行香住的声音打断了迹部景吾的思绪,他转身接过行香住递来的玻璃杯。 第7章 “这些都是你的作品?”迹部景吾问。 行香住点了点头,“看上哪个了,随便拿。” “你自己留着吧,说不定哪天看到了会热情重燃。” “不会的概率是99.9%。” 迹部景吾摩挲着手中的杯子,笑了一笑,“既然不是百分百,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牛奶喝了一半,行杏澄回来了。 当看到客厅沙发上的迹部景吾时,行杏澄稍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就听到行香住说:“既然妈妈回来了,招待迹部老师这个任务就交给妈妈了。”话一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行杏澄碍于迹部景吾在场不好发作,只能抱歉地说:“香住真是太没礼貌了。” “没关系,行老师。”现在的迹部景吾对于行香住做出的任何事情都不会感到惊讶,已经进入了免疫阶段。 在沙发上坐下后,行杏澄看着迹部景吾,笑了笑说:“看来香住现在已经对你有所改观了。以前说起你的时候,她总是一副不屑的样子,最近呢,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从表情上能看出来她开始逐渐认可你了。” “比起之前,的确好一些了,”迹部景吾也笑了笑,又问,“行老师为什么坚持让她像普通孩子一样上学?” “香住从小就异常聪明,过目不忘,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在其他孩子还刚开始认字的时候,她已经能轻松看完一整本书了。她在学习上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一点磕碰都不曾碰到过,这导致她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热情。因为没有挑战性,更不会产生成就感,这也使她和身边的孩子们没有任何共同语言,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朋友。” “这样的话,不是更不应该让她继续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吗?” 行杏澄轻叹了口气,“如果她身边都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会更加糟糕,按她的性格,她只会想方设法超越别人,别人或许也是一样。” “或许这种生活对她来说更有挑战性,她会更喜欢。” 「比起从与人竞争中汲取成就感,我更希望她能够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道路」,行杏澄顿了顿,又笑了,“现在不是挺好吗,至少她有了你这个朋友。” 虽然行杏澄这么说,但迹部景吾总觉得行香住这家伙绝对没有把他当成朋友,尽管如此他还是说:“我会尽量让这段友情维系下去。” “那就辛苦迹部同学了。” 迹部景吾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只觉得前路艰辛。 【??作者有话说】 *行某人名字的罗马音:namekata kazumi。 为什么独裁都要被口口(@_@) 第3章 “03 比赛” ◎迹部老师,你会哭吗?◎ 行香住很认真地跟迹部景吾学习网球,然后沦为了陪练。只不过这个陪练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要怎么干掉他。 一直等到期末,是该履行战书的时候了。 周六下午,行香住到达网球场时,迹部景吾已经热身结束了,他瞥了一眼慢慢悠悠走过来的行香住,笑道:“你是记错时间了还是吓得不敢来了?” “你别多想,午觉睡过头了而已,”行香住走到他身边,开始做热身运动,然后熟练地从迹部景吾的网球包里取出球拍,“你先发球吧,迹部。” 迹部景吾对于她这种不过问他人意愿自作主张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并且逐渐开始觉得也没什么不妥的。 可这就是最最不妥的啊! 脑子里突然警铃大作,迹部景吾将球拍竖在地上,问:“正还是反?” “浪费时间,”行香住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还是好心地配合了他一回,“正。” 球拍旋转后落地。 行香住瞥了一眼后,说:“所以还是你先发球,迹部。” 迹部景吾轻轻一笑,“重点本来就不在于发球顺序。” “在于你希望我遵守你的规则。”行香住说道。 “不是「我的规则」,只是「规则」。” “你喜欢的规则就是「你的规则」,我喜欢的是「我的规则」。双方能够达成一致,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碰巧有相同的喜好罢了。我让你一次,迹部。”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你最好给我感恩戴德」。果然从行香住嘴巴里说出来的话,99%只会让人不爽。 比赛开始,迹部景吾发球。 一上来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发球,行香住轻松回击过去,“你就这点水平?” “你以为我会顺你的意一下子把所有绝招都露一遍?” “那样的话,你会赢得更好看。” “所以你觉得我会赢?” “当然是哄你的,”对话告一段落,行香住以一个短球先拿下了一分,“等着被我打哭吧。” 迹部景吾果然没有如行香住所愿的那样把招式都亮出来。比分胶着,转眼就到了4-4,此时的行香住已经开始疲惫起来。 “迹部景吾,你是打着耗尽我的体力然后一举干掉我的主意?” “你才发现?” “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都会赢。”行香住喘着气回到底线处,静待迹部景吾的下一场发球局。 迹部景吾一改先前以守为主的打法,开始进攻。 这一球速度极快,行香住刚要挥拍时已经擦肩而过了。第二个发球也是一样,她没来得及去接。 “迹部老师未免太小气了,明明身怀绝技,却一点也没在我这个做学生的面前露。”行香住满口抱怨,嘴角却缓缓勾了起来。 第8章 “现在你不是看到了吗?”迹部景吾一边说着,一边发了第三球。 行香住在他有所动作的同时,向左挪动了一些,然后迅速挥拍。悦耳的击球声响起,紧接着便是球落地的声音,“也不是很难嘛,迹部老师。” 迹部景吾愣了愣。 行香住只靠两球就计算出了破解之法。 她拥有着令人嫉妒的能力,却又对此漫不经心。所以总是令人感到愤懑不已,却也不得不让人感叹。迹部景吾也同样无法摆脱这种矛盾的心理,简而言之就是又爱又恨。 “迹部老师,我觉得你的发球还可以改良一下。” 迹部景吾一时难以分清她这话是真实想法还是故意嘲讽,“那我等你的改良版。” 虽然发球被破解了,但迹部景吾依旧从容不迫。只不过这一局打得越久,他越发奇怪起来,40:40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演技不错,行。” 行香住做作地呀了一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看来还是演得不够好。” 既然假装体力不支已经被识破了,行香住倒也省得再演戏了。 “迹部老师,这一局我就先拿下了。” 5-4,行香住领先。 “你的体力什么时候变好的?”在此之前,迹部景吾从未在与她对练时发现她的体力早已远胜从前。 “慢慢的就变好了,”行香住朝他一笑,“不枉我每天早起跑五公里。” 迹部景吾惊讶地看向她,“我以为你不会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要打赢迹部老师,方方面面都需要进步。但是真的太累了,这次赢了以后,我再也不打网球了!”行香住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再诚恳不过了。 赛末点,两人稍作休整后重新投入比赛。 面对体力还尚好的行香住,迹部景吾也忍不住有些头疼,倒也不是觉得毫无胜算,只是这一场比赛就算赢了,也最多是险胜而已。 真是不符合他的美学,告别曾经的惨败后,他本该游刃有余地打败之后的每一个对手。 迹部景吾不再有任何保留,强攻之下拿下了一局,比分走到了5-5。 行香住开始思考自己如何才能用最短的时间再赢下两局。否则拖得太久,她的体力拼不过迹部景吾,必输无疑。 下一局,迹部景吾无论是攻还是守,行香住的选择只有继续进攻,而且需要十分猛烈的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 做了一次深呼吸后,行香住调动全身的力量尽可能把球打到迹部景吾无法触及的区域,耗费体力的同时也消耗脑力。她的大脑极速运转,接收到眼睛传来的画面后要迅速计算出球的落点以及对面的人此时的状态,从而判断出哪些点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到达的。得出结论后,又要对自己的身体能力做出评估,从这些点中找到最适合的那一个。 太累了,打网球真的太累了。 …… 6-5,行香住领先。 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且略有些紊乱,这一次是真的感到疲惫了。 “你开始累了。”迹部景吾显然不可能错过她的变化。 行香住岿然不动,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她所剩不多的体力可不是用来反驳迹部景吾的,这最后一点的体力会全数用于击败他。 没等到她的回嘴,迹部景吾也没有感到意外,行香住本就是个对利弊看得过于清晰的人。 稍稍调整好气息后,行香住开始了最后一轮进攻,她准备冒险一次。 她模仿着迹部景吾先前的发球,稍稍改变了一下球拍的角度以及挥拍时的力度。 15:0。 成效颇好,行香住心情愉悦地再次发球,“改良版来了。” 回球出界,30:0。后两次的回击也重蹈覆辙,迹部景吾最后还是没能在短时间内破解这个「改良版」。 7-5,行香住胜。 球拍啪嗒落地,行香住直接往地上一坐,喘了一会儿气后,缓缓躺下。 她所谓的冒险,的确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可行性至少在九成五以上。 迹部景吾不像她累得这样厉害,休息了一会儿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了,走到行香住身旁,低头看她。 行香住往旁边一缩,“我还以为你要踩我。” “仁者见仁,恶者见恶。” “你说得对。”行香住深表赞同。 迹部景吾现在还真有点儿想踩她一脚了。 “迹部老师,你会哭吗?” “我为什么要哭?” “因为你输了,虽然输给我是必然结果。不过我还真想看迹部老师哭鼻子的样子。” “别做梦了,行香住,”迹部景吾弯下腰伸出手,“起来,回去了。” 行香住握着他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只是腿软得厉害,摇摇晃晃站立不稳,迹部景吾见状,没敢放手,待她站定后才松开。 “现在,我算是摧毁你了吗?”行香住看着他,颇为认真地问道。 听到「摧毁」这个词时,迹部景吾马上就想起了她先前说的那句很过分的话——他高高在上的样子会让她想要摧毁他。 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说:“当然没有。” “是吗?那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啊。”行香住做出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 迹部景吾没再应她,转身走出球场时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早就已经摧毁了,从很久之前开始,他的高高在上在她面前就不复存在了。 第9章 - 行香住再次坐上了迹部景吾家的车。回程漫长,这一次,行香住感到困倦时直接靠在了迹部景吾肩上,没有任何犹豫,甚至一点要询问他的意思也没有,干脆果断到迹部景吾差点想为她鼓掌了。 肩头的重量让迹部景吾不得不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过于纵容行香住了,仔细想了想后又觉得与此无关。毕竟像她这样的家伙才不会管他纵不纵容,永远我行我素,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但是对此,他似乎也并没有多么反感。 行香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路,下车前说了句人话:“感谢迹部老师友情充当靠枕。” “知道感恩就好,”迹部景吾侧头看了她一眼,“真的不再打网球了?” “绝对不打了!”行香住斩钉截铁道,“怎么,迹部老师很希望我继续打下去吗?” “有点可惜而已。” “用不着可惜,我不像你,你不打才可惜,”行香住推开车门下了车,“再见,迹部老师。” 迹部景吾嗯了一声,而后车门被关上,车子再次启动。 行香住偶尔会冒出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话,这些话根本不像是能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但她确实说了,所以他也再一次因为这些话去思考行香住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目中无人?是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就连他也同样入不了她的眼。可现在她似乎能够看到他了,她视野里的一个小角落似乎能够容得下他的存在了。 这个认知让迹部景吾忍不住高兴起来。 可他又为什么要去在意行香住能不能看得到他呢?与他而言,她的关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重要起来了?她的存在似乎逐渐在他心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但这或许并非什么好事。 - 行香住一进家门就直接瘫在了沙发上,行杏澄听到声响,从书房走了出来,问她:“回来了,晚饭想吃什么?” “都行,妈妈决定吧,我没力气想了。” “打网球很累?” “超累的,再也不打了。” “开心吗?” “还行吧,也没多开心。” “那和迹部一起开心吗?” 行香住怔了片刻,答道:“战胜他我就开心。” 行杏澄笑了笑,“我以为你会觉得战胜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没什么值得开心的地方。” “虽然他在智力上比不过我,但在努力方面远超于我,”行香住轻哼了一声,“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笨鸟先飞,都已经没我聪明了,要是再不努力一点就完全没救了。” “看来你挺喜欢他的。” 行香住矢口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妈妈你产生错觉了,还是快去做饭吧!” 行杏澄忍不住笑出了声,在行香住恼羞成怒前钻进了厨房。 她才不可能喜欢迹部景吾呢,她只喜欢和她一样的聪明人。 行香住默默在心中坚定了自己的喜好。 - 期末测验结束后,正式开始放春假,春假期间,行香住一如既往大部分时间窝在家里,正愁没找到新的乐趣时接到了迹部景吾的来电,问她有没有兴趣去骑马。 对于还未尝试过的运动,行香住向来抱有一定的好奇心,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迹部景吾家的车开到了行香住家门口,行香住打着呵欠坐进车里,抱怨道:“太早了,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饿着吧。”迹部景吾对她毫无同情心。 行香住睨了他一眼,意外地没有反驳。 脑袋靠着车窗眯了十来分钟,睁眼时已经双眸清明了,她侧头看向迹部景吾,“你是不是怕骑马比不过我才不让我吃早饭。” “你以前骑过马?”迹部景吾反问。 行香住诚实地摇了摇头。 迹部景吾轻笑了一声,“那你哪来的自信。” 行香住不以为然,“我希望你不要用你那匮乏的想象力和智慧来揣度我。” “拭目以待。” 第4章 “04 同学” ◎你说话一向气人。◎ 迹部景吾最后还是没让行香住饿着,到了马场后就带她去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行香住吃饱喝足,悠哉地跟在迹部景吾身后去看马。 迹部景吾有一匹白色的小母马——伊丽莎白和一匹棕色的公马——维克多。 维克多十分温顺,行香住伸手想要摸摸它的时候,它会主动靠过去,乖得不行。伊丽莎白就不同了,即使是面对主人也丝毫不给面子,只有喂食的时候才稍稍放下架子给碰几下。 听话的自然很好,但行香住偶尔也会喜欢有个性的。更何况伊丽莎白颜值出众,行香住一见钟情。 行香住向迹部景吾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迹部景吾严词拒绝。伊丽莎白桀骜不驯,对于初学者来说绝对是个错误的选择,迹部景吾还不忘危言耸听了一句:“你要是想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也可以选伊丽莎白。” 行香住不是那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只能遗憾地看着伊丽莎白,伊丽莎白撇开头,完全不多给行香住一个眼神。 迹部景吾先是跟行香住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扶着行香住上了马,让马儿先慢悠悠地载着行香住走。 维克多似乎还挺高兴今天能换个人载着,十分配合地绕着马场边缘走着。绕完一圈快要回到原点时,旁边有人策马而过,又在距离行香住十米左右的前方掉了个头,最后停在她面前。 第10章 眼前这匹马比维克多矮了一截,应该也是一匹小马,而马上的人则是和行香住差不多大的模样,她兴高采烈地说:“如果我没有认错人的话,你是行香住吧!” 行香住见到她第一眼时大脑就将她的信息展示了出来——letitia·griffin(利蒂希娅·格里芬),小学一年级时的同班同学,后来她转学走了。 行香住朝她点了下头,完全没有要叙旧的意思。 格里芬识趣地不再挡路,驾着马和她并行,“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 “嗯。”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 行香住浅浅笑了笑,随口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那是当然,你这样与众不同的人,我当然印象深刻。”格里芬笑了起来。 行香住回忆了一下自己一年级时的言行,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与他人不同的地方。那时候她喜欢藏拙,还没有厌倦于假装认真听课,测验的时候也刻意让自己的得分平平无奇。 “除了比较孤僻以外,我没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吧。”行香住扭头看向格里芬,说道。 “我在你桌上看到过高中的课本,不过那已经是一年级快结束时候的事情了,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后来才意识到我错过了和一个很厉害的人交朋友的机会。” 和深藏不露的行香住不同,格里芬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是个非常出众的存在了,积极活跃的同时也十分优秀,永远都是占据第一的那个人。虽然在行香住眼里这还远远不够看,但与旁人相比却已是出类拔萃了。 话没说上几句,维克多就回到了迹部景吾的身边。 格里芬也勒了马,看到迹部景吾时十分惊讶,“迹部?原来你们也认识,真是太巧了!” 行香住从格里芬口中得知了她们家和迹部景吾家在生意上有合作,一起吃过几次饭,所以也就相互认识了。 格里芬是和家里人一起来的,没有逗留太久,临走前和行香住交换了联系方式,对此,迹部景吾倍感诧异。 “她有点意思。”行香住弯了弯嘴角,难得对别人提起了兴趣。 要让行香住觉得有意思,那她必然有过人之处。但迹部景吾在记忆里搜罗了一圈,似乎没有发现格里芬异于常人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行香住,问:“是吗?” “当然,可比迹部老师有意思多了!”行香住说着,还挑衅似的瞥了他一眼。 这话放在行香住众多的欠揍语录中其实算不上什么。但迹部景吾就是突然觉得不爽极了,他沉着脸摸了摸维克多。随即翻身而上,马蹄跃起时扬起了些许尘土。 行香住目光追着维克多看了好一会儿。 他好像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行香住完全想不通。 聪慧如她,也依旧无法完全参透人类情绪变化的缘由。行香住摇头感慨。 迹部景吾跑了三圈才停下,回到原地时却发现行香住身边多了个眼熟的人。 那人看到迹部景吾下马走过来,立刻嘲笑道:“你还真和这种贱民交朋友了。都是日本人?怪不得能低贱到一起去。” 迹部景吾皱了皱眉,刚想嘲讽回去,却被行香住抢了先:“哪来的狗吠?我还以为高高在上的蓝血贵族能看好家里的狗呢。” “你这贱民敢这么说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抱歉,我对只会乱吠的狗的品种不感兴趣,”行香住嗤笑一声,“迹部老师,不打扰你训疯狗了。” 满口贱民的蓝血贵族令人作呕,行香住急切逃离现场,找了个树荫浓密的地方观察大自然。 行香住向来对阶层嗤之以鼻,可惜平等一贯都只是个笑话。 没过多久,迹部景吾就找了过来,见到行香住后的第一句话便是:“不用在意那种人说的话。” 行香住却提出了毫不相干的疑问:“你刚才为什么生气?” 迹部景吾一怔,才发现被那样一打岔,先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但回想起来时却有些类似于羞耻的感觉冒了出来,所以他矢口否认:“没有。” “虽然我没法解析你生气的原因,但是我的感知是不会出错的。”行香住一本正经地说。 努力压下了不自然的感觉,迹部景吾说道:“你说话一向气人。” “是的没错,但之前你都没有这样。” 看她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迹部景吾只能直截了当:“我不想说。” 行香住点了下头,“好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又是句不怎么中听的话,好在迹部景吾有所预感,先竖起了盾牌。 “其实我嘲讽别人智商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他那种疯狗样?” “你这是在反省?” 行香住摇头,“有感而发罢了,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的看法?我以为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迹部景吾看了她一眼。 他这借机嘲讽的语气行香住当然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偶尔还是让他得逞一回吧,“是不重要,但是我想知道。” 迹部景吾再次感觉到她今天格外异常,先是用正眼看了她的老同学,现在又像是没听懂他的讽刺,简直让他怀疑眼前此人是不是受了什么严重刺激转了性。但在她认真而专注的目光之下,迹部景吾还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不一样,你当然和那种人不一样。” 第11章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行香住笑了起来,“以后还是不用狗类比了,太辱没狗狗了。” “迹部教练,骑术课程,请继续吧。”行香住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迹部景吾笑了起来,“走。” 没有无关紧要的人再来打扰,行香住心情尚好,臭脾气也收敛了几分,和迹部景吾之间的相处难得和谐。她变态的学习能力让迹部景吾毫不费力地将所有教学要点一口气尽数输出。 行香住骑着维克多奔驰的时候,迹部景吾骑上了另一匹马赶上了她。 “你为什么能追上我?”行香住觉得自己的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却被他轻易追赶而来。 听到行香住的质问后,迹部景吾放慢了速度,逐渐与她持平,然后笑着说:“当然是因为维克多跑得没有它快。” 行香住见不得别人的比她的强,“那换一下。” 迹部景吾一口回绝:“不行,初学者就乖乖保持这个速度。” “迹部老师太过分了!” “过分?”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保障你的安全就叫过分?” “你就是想超过我,但用这种方式,太不光明磊落了。” “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行香住挑衅一笑,“没关系迹部老师,无论如何我超越你是注定的结局,先让你开心一阵。” “有空放狠话不如多练练。”对于这种言论迹部景吾早就习以为常了,扔下一句后驭马加速,甩开了行香住。 行香住的好胜心被唤醒,驾着维克多追了上去。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追上迹部景吾,但行香住反而感到有趣了起来。若是轻易便能超越,迹部景吾的价值也不过如此,而他似乎总是能够激起她的挑战欲,让她古井无波的生活生出点涟漪。 骑马姑且算是成为了新的爱好,只不过马场太远了,她过去并不方便,行杏澄对这项运动毫无兴趣自然懒得三天两头送她过去。所以行香住干脆就赖上了迹部景吾,想去的时候直接找他。 迹部景吾虽然嘴上嫌弃万分,但只要有空都会和她一起去。他早已意识到自己过于放纵行香住了,只是这种放纵并不会让他感到不快。所以也就不必浪费时间多做纠结了。行香住未必会知恩图报,他却一定不会挟恩图报。 - 行香住和利蒂希娅的再次会面还是在马场。那天上午,行香住正巧也有去骑马的念头,不过迹部景吾有事抽不开身,无奈想作罢时收到了来自利蒂希娅的邀请,行香住明说自己都是蹭迹部景吾家的车过去的。但今天迹部景吾有事她一个人没法过去,利蒂希娅爽快地问了她地址,大半个小时后,出现在了她家门口。 车后座门打开,走出了一个较她们年纪稍大一些的男孩,恭敬地对她说:“行小姐,请上车。” 行香住点了下头,坐进后座。那个男孩则是在副驾驶上入了座。 利蒂希娅笑着和行香住打招呼,行香住也柔化了表情。 利蒂希娅是个难得能够讨行香住喜欢的人。对外一直维持着娴静文雅的形象,实则狡黠灵动。 “香住,这是xavier(泽维尔),我的……管家。” 中间突然的停顿让行香住忍不住弯了下嘴角。但碍于车内人太多,她没有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刨根问底,面对利蒂希娅,行香住偶尔变得会体谅人了。 行香住骑着维克多和利蒂希娅比了一场,利蒂希娅落败,一边下马一边感慨:“香住你太厉害了!” “你会习惯的。”行香住自然是不可能说什么客套话的。 利蒂希娅笑了起来,“要是换个人说这种话,我早就骂他了。” 两人牵着马慢悠悠地走着。 “你和你的那个小管家,有什么故事?”行香住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利蒂希娅遥遥望了一眼在远处候着的泽维尔,“泽维尔被我们家收养的孩子。” 格里芬夫妇一直有在赞助一家孤儿院,七年前的某一天,去孤儿院视察时发现了泽维尔这个格格不入的孩子,孤僻,远离人群,又有些超龄的稳重,可能是看起来太孤单了,引起了格里芬夫妇的怜爱,两人回家后马上就跟利蒂希娅商量了收养一事,利蒂希娅懵懵懂懂,只知道家里要多一名成员了,是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她没什么排斥的情绪,还觉得有点高兴。于是格里芬夫妇就将泽维尔带回了家。 泽维尔在格里芬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格里芬夫妇发现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似乎并不太愿意当一名养子,情愿作为佣人留在格里芬家中。 起初泽维尔会主动承担一些家务,但格里芬家本就不缺佣人,当然不可能让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来做这些事情,格里芬夫妇不愿强求他什么,慎重思考过后和他商量了一番,决定让他当利蒂希娅的管家,关注她的日常起居陪同她一起学习。利蒂希娅当然很高兴身边多了个小伙伴,可惜这个小伙伴不太放得开,总是将她看作主人,而非朋友或者妹妹。 “泽维尔挺好的,但我不希望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对我们有所亏欠,”利蒂希娅轻叹了口气,“他今天本来是要去练琴的,但听说我要来骑马,不放心非要跟着来,明明他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来马场。” “你有跟他说过这些吗?” “有说过几次,但并不管用。” 第12章 行香住也看了一眼远处的泽维尔,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一直追随着利蒂希娅,“那就赶走他。” “嗯?”利蒂希娅有些迷惑。 “告诉他你讨厌他,烦他,怎么说都行,话说得重一点,表达出让他别再跟着你的意思就行。” “这样可以吗?” “你不是说他把你当成主人了吗,既然主人感到厌烦了,那做仆人的就该自动消失,”行香住想了想又补充,“当然你这么说他可能会不开心,也可能会讨厌你,你好好想想再做打算。” 利蒂希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之后两人又在马场上跑了几圈,期间行香住和利蒂希娅还交换了一次坐骑,倒是有了些不一样的体验。 临分别前,利蒂希娅突然有感而发:“如果还能和香住一起上学就好了。” 行香住立刻给出了可行方案:“等毕业的时候,申请同一所中学就好了。” 利蒂希娅双眸顿时一亮,笑着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点头答应时,行香住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迹部景吾,紧接着下一秒,又将他丢掉了一边。 第5章 “05 热爱” ◎这世上没有她无法做到的事情。◎ 春假进度条走完之前,行香住又和利蒂希娅约见了几次。反而是迹部景吾,在春假的后半段里没有再见过,起初她还有些不习惯,当然这种不习惯很快就消散了,见不到他也不会怎么样。 五年级最后一个学期开学,行杏澄免不了又要叮嘱行香住好好上课以及和同学和谐相处。 “妈妈,我又不是交不到朋友,你用不着总是教育我。” 行杏澄没好气地说:“你也知道我怕你交不到朋友啊。” “我这么聪明当然知道。” “那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还不够让你省心吗?我的学业你用不着操心,我的业余生活你用不着操心,我也不会学坏闯祸,最多就是不受老师同学待见而已,我自己不在意,你也根本没必要操心。” “你什么都知道,但就是想和我唱反调是吧?”行杏澄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行香住别过头不去看她,“其实妈妈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吧,不要再为了我停滞不前了。” 行杏澄愣了一下,随后将行香住拉到怀里,紧紧拥抱她,“傻瓜,我才没有停滞不前,我一直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数学也好,你也好,我都不会放弃,等到了合适的时间,我会回到原来的轨道上的。” 行香住将脑袋埋在她怀里,同样将她抱紧,“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得不放弃一样,请不要放弃数学。因为数学不会等你,但我永远会等你。” 行香住早慧,从来没有见到过父亲,心里清楚要么死了,要么是个抛妻弃女的人渣。如果是第一种的话,没必要再提起,死人怎么也不可能复活,是第二种的话,最好还是直接死了吧。她并不在意父亲是谁,有没有都无所谓,但她无法不在意母亲。 她一直都知道行杏澄热爱数学,却因为她放弃了在研究所的工作,而跑去当了小学老师。但在这十多年里,她一直都还在为此努力。不曾停止的热爱,行香住第一次见是在母亲身上。所以她希望行杏澄可以挣脱母亲这个身份的桎梏,回到自己的领域中。大概是因为她不曾热爱过什么,所以这种热爱在她看来才显得格外珍贵,甚至珍贵过母女之情。 行杏澄忍住眼泪笑了起来,“你啊,少想点有的没的,要是小小年纪秃顶了可就糟了。” “放心吧妈妈,要是秃顶了我就剃个光头,就算光头也是最聪明最厉害的。” “那倒是,毕竟是我的女儿。” 最后,行杏澄决定等这个学年结束就重新回到研究所工作。 - 从行香住口中听说了一些关于利蒂希娅的事情时,迹部景吾忍着一种不明缘由的不满问道:“你和格里芬相处得不错?” “还行吧,”行香住笑了一下,“她挺可爱的。” “你还会觉得别人可爱?” “迹部老师,你不能因为我不觉得你可爱就认为我不会觉得别人可爱。”行香住振振有词地说道。 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我可不需要你觉得我可爱。” “是不怎么可爱,不过迹部老师还是——”行香住话说了一半,蓦地噤声。 “还是什么?”她断得突然,勾起了他的无限好奇。 还是很与众不同的。行香住默默在心中补全,嘴上却讳莫如深,“不告诉你。”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迹部景吾瞪了她一眼表示不满。 “有自知之明就好。”行香住笑了一笑。 “是对你无法产生期待。”话虽这么说了,但他却还是很想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 “迹部老师可以考虑再对我好一点,说不定哪天我就会说好话了。” “你想怎么说都行,我不在意。”迹部景吾扔下一句后便转过身去,下一秒,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他好像有点生气了?行香住一边在想,一边看着前方顶着一头漂亮金发的脑袋,看得久了突然就有些手痒,说起来也已经很久没有摸过了。她将双手背到身后,上半身挺直,坐得端正极了。 终于熬到了下课,任课老师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行香住想也不想就伸手袭向了迹部景吾的头发,熟悉的手感,甚是令人舒心。 第13章 迹部景吾恼怒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拉开,随后转身面向她,“行香住,管好你的手。”面色阴沉,目光锐利。 这下是真的生气了,行香住却只是没心没肺地笑了笑,“不想被我碰的话,就剃光头吧。” 抓住她手腕的手忍不住握紧了些,行香住喊了声疼,他立刻条件反射地松了手。 “红了。”行香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后举到了他眼前,控诉道。 迹部景吾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她手腕上浮现的那一圈淡淡的红印。随即不自在地撇开了视线,硬邦邦地说:“活该。” “可是迹部老师的头发手感真的很好,我自控力太差,很难忍住。” “提高自控力对你行香住来说难道很难?” “激将法对我没用,迹部,”行香住的视线再次定位到了他的金发上,“对于喜欢的事物,很少有人能够克制。” 自己的头发成为了对方喜欢的事物。不仅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反而是在警告他要时刻小心后座这家伙,以防她做出些伤害他头发的事情。 迹部景吾目光中的防备太过浓烈,行香住「好心」安慰他:“放心好了,只有好好长着的头发对我才有吸引力。” 诡异的对话告一段落,迹部景吾无力和她置气,愤怒的阈值在行香住的不断折腾之下早已变得极高无比。但凡下降一些,他都有可能会被她气死,她实在是太懂如何让别人生气了。 行香住无情地从课本上撕下了一页纸,裁成了正方形,在课上光明正大地折起了玫瑰,任课老师见怪不怪,只要她没影响到别人,那又是一节风平浪静的课。 下课铃声打响,行香住屈尊纡贵地走到迹部景吾桌旁,将玫瑰放到他面前,“费用。” 迹部景吾拿起纸玫瑰细细端详,折得完美无缺挑不出错处。如果换种颜色,在稍远的地方看过去,甚至可以以假乱真。他抬眼看向行香住,“你的手工很值钱?” 行香住斜睨了他一眼,说道:“当然值钱,无价之宝。” “我的头发更值钱,应该由我来定价。” “那就给你一次定价的机会好了。”行香住漫不经心地轻笑了一声。 “九十九朵换一次。” “如果我心情好的话,就补上那九十八朵。” - 纸玫瑰的折法称得上是繁复,行香住慢悠悠地折了一周,终于凑满了九十八朵。纸做的玫瑰被裹成一束送到了迹部景吾面前,“把之前的那朵插上就是九十九朵了。” 迹部景吾接过纸花束,补齐了最后的那一朵,他低头轻轻地拨弄欣赏了一番后说道:“上一次的费用结清了。” “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重复性的动作无趣且浪费时间,一朵一次才合理。” “说好了是我定价。”迹部景吾据理力争。 行香住没有丝毫惭愧之意,直言道:“我反悔了。” 迹部景吾轻蹙了下眉,放弃了继续跟她讲道理,“管好你的手,就不必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行香住不以为然,却没有反驳。 她如此平淡的反应让迹部景吾颇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想方设法在口舌之争中占据上风也很浪费时间。”行香住随口解释道。 “我以为这是你的爱好。” “那你对我的误解就太大了,”行香住摇了摇头,转身回到座位上,“对象是你我才有点耐心,当然就算是你,我也偶尔会有懒得争辩的时候。” 迹部景吾收起花束的手顿了一顿。她的潜台词仿佛在说他是不一样的,与其他她所见过的听过的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每一朵纸玫瑰都是用各种书册报刊上撕下的纸折成的,深浅不一的白色配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凑成的一束花称不上有多精美。但此刻落在迹部景吾眼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即使是园中刚摘下的花束也无法与之相比。出自行香住之手的纸花,每一道折痕都像是镶了金边,闪耀万分。 心头掠过了些微妙的情绪,就像千辛万苦播下的种子终于破土抽芽,迎风摇曳缓慢生长了起来。 - 行香住起了想学跳伞的念头是在无意间看到窗外飘过一只热气球之后。 原本利蒂希娅也想和她一起学跳伞。但坐在直升机上时她始终无法克服对于自由落体的恐惧,最后还是放弃了这项极限运动。 行香住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害怕,至少第一次跳出机舱完全暴露在高空中时,心脏还是给出了剧烈的反馈。 她漂浮在空中,耳边只剩不间断的风声,她忽然在想。如果不幸坠落身亡,那么她只存活了短短十多年的人生,有什么是会留有遗憾的? 在落地时难得狼狈扑倒,行香住却笑了起来。她得到答案了,最遗憾的大概就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热爱的并且能够持之以恒的事物。 她读过数不胜数的书籍,能够学会无数绝妙的技艺,却还没能找到梦想。 梦想就是挂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看似快要够着了。但总是还差那么一点点距离,所以才会不停追逐永不熄灭。 既然没有,那就去寻找,她是行香住,这世上没有她无法做到的事情,找寻梦想也是一样。 仍在降落过程中的迹部景吾看到行香住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脚一着地就急忙跑到她身边,期间还趔趄了一下。然而伸手拉她起来时才发现她脸上满是笑意,他皱着眉正想责备,行香住却抢先一步问他:“迹部,你喜欢网球吗?” 第14章 迹部景吾不明白她这毫不相关的问题从何而来,但还是坦诚回答:“当然。” “会一直打下去吗?” “会。” “真好啊,不过我也会找到的,能一直做下去的事情。” 她浅琥珀色的眸中迸发出了耀眼的光彩,宛如烟花盛放。她的感叹与向往,交织缠绕在了一起,化作一道长而望不到尽头的阶梯,顶端矗立着一扇发着光的门,而她总有一天能够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走到终点,最后开启那扇未知的门。 迹部景吾着了魔似的凝视着她的双眸,它们带着不可思议的美以及无限诱惑。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于行香住的令他无法抗拒的引力,她像他在黑暗中见到的唯一光源,也像一个星系的质量中心使他不得不环绕在侧。 他有些恍惚,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这双眼是否会在未来某一天倒映着他时也能够绽放出同样的光彩。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令他隐隐感到不安。仿佛会像黑洞一样吞噬掉他的一切,他皱着眉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挤到了大脑的最角落。 - 行香住成功掌握跳伞技能后,被利蒂希娅缠着问体验如何,行香住在她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跳多了也就那样。” 利蒂希娅气鼓鼓地瞪了她一眼,“香住你敷衍我。” 行香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景色绝佳,下落过程可以引发对于人生的思考。” “你竟然还有心思去思考人生?” “刚开始的时候,的确出现过濒死的感觉,”行香住回忆着那一刻,“然后我问自己,如果就这样死了,有什么遗憾?” 利蒂希娅怔了怔,而后问道:“香住也会有遗憾吗?” 行香住并没有直接回答她,“利蒂,你有什么热爱的、想要倾注一生的事物吗?” 沉思过后,利蒂希娅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我也没有,这就是会令我感到遗憾的事情。” “香住明明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即使这样也会遗憾吗?” “是,表面上看我确实是无所不能的。但正是因为这样,在别人眼里很困难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多学几个新词汇一样轻而易举,我或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乐趣。但不会有成就感,当然在我很小的时候还是有的。但到现在这种成就感已经稀释到几乎不存在了。” 她这话在旁人听来可能会误以为是在炫耀。但利蒂希娅见识过如日光般耀眼的行香住,知道她不过是在诉说事实。 “所以,利蒂,我想找到一件可以让我一直想要做下去的并且能够从中获得成就感的事情。”行香住看着利蒂希娅,目光坚定而诚恳。 “一定能找到,”利蒂希娅朝她一笑,“香住就是无所不能的。” 结束了关于遗憾的话题后,利蒂希娅突然说:“其实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和我做朋友。” 行香住有些诧异,“为什么?” “因为你太厉害了,而且看起来有点……冷漠。” “嗯,你说的没错,”行香住毫不掩饰地承认,“即使如此,你不还是勇往直前了吗?” 她怀着犹疑胆怯,但没法抗拒行香住身上的光,“当时就想着,就算被嫌弃也要试一试。” “你的弱点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行香住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有吗?”利蒂希娅茫然问道。 “有,对我是这样,对你的那个小管家也是这样,”行香住说,“你的小管家明明心甘情愿跟在你身边,你却觉得对他来说是蹉跎是负担。” “我只是怕他以后会后悔,而且我也……不需要他时刻跟着。” “就算后悔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利蒂希娅沉默片刻后说:“可是他的选择与我有关,我不能坐视不理。” 行香住无奈地笑了笑,拍了一下她的脑袋,“算了,你这样就很好,不必改变什么。” 能从行香住口中听到一声好可不容易,利蒂希娅笑了起来,“对了香住,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学潜水吧!” “好。” 第6章 “06 告别” ◎那么再见,迹部。◎ 小学生涯的最后一年倏然而过。 行香住六年级整体表现不错,就择校一事,行杏澄也放任她自己做决定。行香住和利蒂希娅商量过后,很快就敲定了一所私立中学。 告别了利蒂希娅,行香住在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地想起了迹部景吾。她匆匆赶到家中,拨通了迹部景吾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那个熟悉的老管家,听出了行香住的声音后说:“香住小姐,请稍等。”紧接着便是听筒与桌面接触的声响,没过多久,又再次被拿起。 “什么事?”迹部景吾的声音自听筒中传了过来。 “中学,你会去哪里念?” 大概是没想到行香住会突然问起这个,抑或是因为其他,迹部景吾静默了几秒后才给出回答:“日本。” 行香住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而后她轻笑了一声,“日本啊,换个国家也挺好。” “你呢?” 行香住报上了和利蒂希娅一起选中的学校。 “这个学校还不错。”迹部景吾说。 他做出评价后便是一阵沉默,拿着听筒的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此刻应该再说点什么。 第15章 “那就这样,我挂了,迹部。”行香住率先打破寂静,如她所言,话音一落便将听筒扣回了电话上。 迹部景吾背靠着白墙,听筒仍贴在耳边,响起的却是嘟嘟不停的忙音。他木然地站了许久,才将听筒放下。 若是没有这一通电话,临走之前,他大概可以笑着对行香住说自己即将前往另一个国度。但显然,现在的他恐怕没法这么轻松淡然。 他认识行香住并不久,满打满算也就两年而已,可他确实生出了不舍。明明她总是那么目中无人惹人生气,可他却一点都不讨厌她。对于她,甚至称得上是喜欢了,所以会在告知要分隔两岸时怅然若失。 他想,即使以后都再也见不到行香住了,这个人依旧会牢牢地刻进他的记忆,她这样的人,在他此后的人生中大概无法再遇到了。 他的所有难过和怅惘都找到了缘由,见识过独一无二的旷世美景,怎么可能不念念不忘。 - 结束通话后的行香住走到自己的作品架前,呆立良久。说不上来心头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总之与高兴无关。她好像并不希望迹部景吾就此从她生活中消失。 但他哪有那么重要? 行香住呵了一声,转身走入工作间,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块上好的木料,摆好刀具,坐在台前想也不想就上手雕刻,一如以往的每一次。 - 中学的入学考试对于行香住而言不值一提,考完后利蒂希娅趁着自己还能记得大部分题目时立刻和行香住对了答案,而后松了口气,“应该没问题。” 行香住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肯定没问题。” “那我们去庆祝一下?” “倒也不急,录取通知来了再去也不迟。” 利蒂希娅笑着应了声好。 录取通知下发得很快,不到一周就收到了来信。行香住刚拆开信封,利蒂希娅就来了电话,说的自然是被成功录取了,就等着庆祝活动了,但就她们两个人的话也太冷清了。行香住倒是感觉不到什么冷清不冷清的,不过既然利蒂希娅提起了,那么多喊几个人也无所谓。 第一反应是行杏澄,但行杏澄研究所的工作忙得要死,估计没那个时间陪她们玩闹。 第二反应是迹部景吾,也只能是迹部景吾了。她的朋友少得可怜,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掰着手指头算下来,一只手就数得过来的数量确实显得悲凉无比。 行香住打了个电话到迹部家,神奇的是今天接电话的竟是迹部景吾本人。 “路过的时候响了。”迹部景吾随口解释。 “我和利蒂希娅收到录取信了,我们打算庆祝一下,你要来吗?” “告诉我时间地点,有空我会去。” 行香住将粗定的时间地点告知了迹部景吾,又补了一句:“来的话记得带礼物。” “哪有自己讨礼物的?”迹部景吾失笑。 “怕迹部老师事多人忙不记得。” “那我还要谢谢你?” “当然啊。” “挂了。” “迹部老师,再见。” 结果最后,先挂的还是行香住。 - 行香住独自来到格里芬宅,按响门铃后很快就有佣人过来开门,见来人是行香住便直接引她进屋。 大厅被布置成了充满气球和蜡烛的梦幻场景,行香住虽然不热衷于这些华而不实的装饰,但此刻也觉得氛围感十足。 “香住你来了!”刚点完最后一支蜡烛的利蒂希娅闻声望去,见到是行香住后立刻高兴地迎了过去,“我布置得还不错吧?” “很好看。”行香住朝她一笑。 利蒂希娅拉着行香住坐到沙发上,抬手示意了另一个沙发上的两人,“这是我叔叔家的两个孩子,姐姐乔安娜,弟弟戴维。可惜另外两个关系还不错的同学都有事,没空过来。” 行香住礼貌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要是她们有空你压根想不起叫我们吧。”乔安娜调侃道。 “哪有!乔安娜姐姐又欺负人。”利蒂希娅瞪了乔安娜一眼。 戴维笑着说:“姐姐,利蒂希娅姐姐能想到我们就已经不错了。” 利蒂希娅哼了一声,“就不该让你俩来。” 行香住伸手摸了摸利蒂希娅的脑袋以作安抚。 乔安娜正想继续调侃,方才引路的佣人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两个男孩。 利蒂希娅连忙起身迎接,“迹部你来了,还有另一位是?” “桦地崇弘,我的朋友,”迹部景吾笑了笑,“桦地,礼物。” 桦地应了一声后,将手中的两个礼物盒分别交给利蒂希娅和行香住。 行香住见到桦地时有些新鲜,虽然听说他和迹部景吾经常宛如连体婴般同时出现。但在行香住和迹部景吾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并没有跟在迹部景吾身边。 利蒂希娅道谢后拆开了礼物,是一枚用金色琥珀制成了弯月形的胸针,“很漂亮,我很喜欢!”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行香住身边向她展示。 “还不错。”行香住点评。 这在行香住口中已经算得上是很高的评价了,利蒂希娅为自己和她的感觉相似而感到高兴,“香住你也拆开看看吧。” 行香住在她好奇的目光下拆了礼物。 一个漂亮的锦盒,除了比利蒂希娅拿到的那个大了一圈以外没什么其他不同的地方,行香住打开了盒盖,里面躺着的也是一枚琥珀,不同的是它是不规则的类椭圆体,而中心则是一只正在破茧的蝴蝶。 第16章 行香住拿起琥珀对着灯光凝视,而后笑了起来,对迹部景吾说:“我很喜欢。” 迹部景吾却有些不习惯她如此直白且如常人般表达喜好的模样,更加不习惯她浅琥珀色的双眸注视着他时流光溢彩。所以他只是应了一声,小幅度地侧了侧脸。 “香住最近正好在收集昆虫标本,迹部真贴心啊。”利蒂希娅笑了起来,后一句调侃意味十足。 行香住觉得她笑得太不怀好意了,便敲了下她的额头,利蒂希娅低呼了一声,揉着额头继续笑。 人都到齐了,庆祝会正式开始。说是庆祝会,其实就是几个十多岁的小朋友凑在一起玩闹。下棋、电玩、打牌各种都来了一遍,最后戴维忍不住摔了牌,抱怨道:“不玩了不玩了,每次都是香住赢!” “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行香住面无表情地放下牌。 戴维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戴维,你太不严谨了,香住是赢得最多,但迹部不也赢了几次吗?还有我们几个也赢过一两次。”乔安娜一本正经地纠正戴维。 利蒂希娅说:“戴维,习惯了就好。” 戴维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行香住,“我以后再也不和你玩任何游戏了!” 行香住夸他:“是个正确的决定。” “好啦好啦,不玩就不玩了,我们吃蛋糕吧。”利蒂希娅叫了佣人过来收拾残局并推来了蛋糕。 特别定制的蛋糕被做成了学校教学楼的模样,惟妙惟肖地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个造型很有趣吧!”利蒂希娅说。 教学楼被无情地切开分割到了餐盘中。 佣人推着餐车离开时,利蒂希娅状似无意地问:“泽维尔呢?今天都没见到他。” “泽维尔少爷去给参加唱歌比赛的同学伴奏了,要很晚才能回来。” “好,我知道了。”利蒂希娅点了点头,垂眸看着盘中的蛋糕。 她有些失落。 行香住察觉到了,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利蒂希娅突然用叉子取了一口蛋糕送到了行香住嘴里。行香住一怔,随后咀嚼咽下,利蒂希娅又扬起了笑脸,“好吃吗?” “好吃。”行香住笑着点头。 吃过蛋糕后,在烛光下唱歌作诗,瞎闹了好一阵子,时针也走到了快十点。 乔安娜和戴维姐弟打算直接住下,利蒂希娅本想让家里的司机送行香住回家,在迹部景吾说和行香住顺路后也就没再坚持。 挥手作别后,三人坐到了车内。行香住习惯性地坐在了迹部景吾旁边,桦地同学只好去副驾驶安家了。 “你很喜欢格里芬。”迹部景吾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说道。 “嗯,她很可爱。” 从挺可爱的到很可爱,那确实是很喜欢了。迹部景吾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涩,他掩去杂七杂八的情绪,笑道:“她是脾气太好才能和你做朋友。” 行香住侧头看他,“确实比迹部老师好多了。” 迹部景吾顿时熄灭了与她多言的欲望。 “你的礼物,”行香住也扭头看向了窗外,“我很喜欢。” 迹部景吾愣了片刻,“不是已经说过了?” “重复一遍,怕你忘记。” 她的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迹部景吾却突然觉得此刻她应该是高兴的、是笑着的,她浅琥珀色的眼睛里应该是闪着碎钻的、灿如星辰的,而这一片的星光,至少在此刻,是因他而亮起的。 心脏仿佛被浸泡在了温泉中,暖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但下一秒又产生了一种被烫伤的错觉。 迹部景吾觉得自己像希腊神话中那个扇动着蜡烛和羽毛制成的双翼的人,不断靠近太阳的同时也即将坠入深海。 他应该远离的,也不得不远离了。 - king primary school的毕业典礼行香住本来是不想去的。但行杏澄特意请了一天假,行香住只好和她一起去了学校。然而行杏澄一进学校就跑去和她的前同事们叙旧了。 行香住来到呆了两年的教室,看了一圈班上的同学。每个都认识,每个都不熟,除了迹部景吾。 十点整,毕业生们在礼堂坐定,听校长演讲,听学生代表——迹部景吾致辞,听老师们祝福。 十一点整,毕业生们离开了礼堂,回到教室组织拍摄毕业照。 行香住推一下动一步,拍了集体照后又被老师撺掇着和迹部景吾来一张合照。 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行香住站在迹部景吾身旁,扬起假笑。 等同学老师们寒暄结束后,毕业生们纷纷离校。 行香住叫住了迹部景吾,递给他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木匣。 迹部景吾抽出木匣的侧盖,两个匣中分别立着一座木雕,木雕并不大,也就高二十公分左右,一座是双人的,一座是单人的。 双人那座是小少女伸手抚上了身旁男孩的发顶。单人那座则是男孩独自站在山顶向下俯瞰。 行香住的恶趣味显露无遗,她似乎是真的非常喜欢他的头发。 “我没有上色,”行香住说,“如果还有机会再见的话,拿给我上色。” 合上木匣,迹部景吾轻笑一声,说了声好。 他们之间最后只剩下一个不知道能不能践行的约定了。 “那么再见,迹部。” “再见。” 行香住转身走远,迹部景吾驻足遥望,拿着木匣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几乎要捏碎这两个并不厚实的匣子。直到再也看不到行香住的身影时,他才卸了力,低下头,两颗水珠倏地落在了木匣上,晕开了一圈深色。 第17章 - 行香住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脚步愈发快了起来,一拐弯便撞进了迎面而来的人怀里,她一边后退一边抬头,意外发现竟是行杏澄。 “怎么跑得这么急?”行杏澄很少见行香住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皱眉问道。 行香住扑到她怀里,喊了声妈妈。 行杏澄不再追问,只紧紧抱住她。 这一刻,她才真的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躲在母亲怀里,想借此来避开那些并不愉快的情绪。 她才知道,原来迹部景吾的离开,是会让她难过的。 可他明明没有那么重要的啊…… 原来只是「没有那么」,而并非「不」。 第7章 “07 家人” ◎你愿意留在日本吗?◎ 两年后。 行香住刚打算上床睡觉,行杏澄突然火急火燎地冲进了房间,“稍微收拾一下,跟我去日本。” “去日本干嘛?”行香住格外不解。 “你奶奶病危。”行杏澄扔下一句后就转身出了门。 行香住一惊,随后迅速换下了睡衣。 行杏澄来英国读博,父母当时十分反对,大吵了一架后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这十几年来,虽然没有回过日本,但一直通过行杏澄的姐姐行叶琴间接联系着。就在刚才,行杏澄收到了姐姐的来电,接通后听到的却不是姐姐的声音,而是父亲的:“你野在外面这么多年了是不打算回来了?你妈现在病危了你是不是也懒得管?” 责问了两句后电话就被挂断了,行杏澄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忙订了机票叫上行香住,并在去机场的路上向研究所请了假。 飞机降落时已经快晚上七点了,行杏澄向姐姐询问了母亲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叫了辆计程车催促着司机开往医院。 然而行杏澄一到病房就发现自己被骗了,她的母亲腿部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正和坐在旁边的女孩子说着话,而她的父亲则坐在窗边翻着报纸。 行杏澄顿时怒气翻涌,走到父亲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后说:“用这种方式把我骗回来很好玩吗?”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父亲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母亲见到她后先是一愣,随即想要下床,却被身旁的女孩子制止了,只好继续躺着劝解:“杏澄你别生气,老头子你好好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父亲在母亲的威慑下和盘托出,母亲瞪了他一眼,“你希望杏澄回来就好好说话,用这种损招要是杏澄急着回来在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行杏澄还在气头上,转身便想拉着行香住离开,还没走出病房却被来者拦住了路,“杏澄,既然来了就别这么急着走。” “姐姐也是知情的。”行杏澄握紧行香住的手,直视着行叶琴。 行叶琴也同样看着她,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是,我是知情的,因为我也希望你能回来。” 行杏澄垂下眼帘,没了动作。 在一片僵持中,行香住拽了拽行杏澄的手,“妈妈,先坐一会儿吧。” 行杏澄点了下头,随后在病床另一侧放着的椅子上坐下。 行香住站在行杏澄身边,对还站在门口的行叶琴说:“叶琴姨妈也坐吧。” 病房里只剩行香住还站着,她朝病床上的奶奶以及窗边的爷爷露出了一个乖巧无比的笑容,“奶奶爷爷你们好,初次见面,我叫行香住。” 似乎是没有想到行香住会突然向他们问好,两位老人均是一怔,而后喜悦万分地回应了她。 “以前的事情虽然妈妈没有特意跟我说过,但我也粗略有些了解。这些年虽然妈妈一直没有回来,但她心里还是十分记挂爷爷奶奶还有叶琴姨妈的。妈妈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倔得要死的人,所以一直拉不下脸回来见你们。我知道爷爷也是一样的,是真的束手无策了才会采用这种方式让妈妈回来,”行香住稍作停顿,敛起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但是爷爷,这种方式是错误的,即使妈妈现在回来了,你们之间的矛盾不仅无法得到缓解反而会更加严重,所以我希望爷爷能向妈妈道个歉。” 行香住的请求让病房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行杏澄有些意外,却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在行香住并不温和的目光下,行爷爷终于低了头,认真而别扭地对行杏澄说:“杏澄,这次是爸爸的错,对不起。” 行杏澄沉默了许久,“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现在我回来了,那么以前的事情,大家就都不要再提起了。” 行爷爷点了点头,行奶奶欣慰一笑。 和解达成,病房里凝重的气氛终于消散了。 行杏澄和行叶琴陪着行奶奶说话,病床旁边的女孩子则是跑到了行香住身边,“香住姐姐你好,我叫行夕野。” 行香住看着眼前矮了她半个头的女孩子,神色转为柔和,“我知道。” “一直有听妈妈提起姐姐,现在终于见到姐姐了,姐姐果然超级厉害!” 女孩子眼中迸发出的崇拜之色以及赞叹的语气让行香住一愣。 行夕野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行叶琴提起过行香住,起初对于这个素未谋面却在母亲口中被夸赞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姐姐是抱有不屑和敌意的。但久而久之,听过太多太多关于行香住的事迹,不屑和敌意逐渐变成了震撼和仰慕。 第18章 行香住是无所不能的,是无人能及的。 “谢谢。”面对用星星眼看着自己的萌妹,就算是行香住也无法抵抗,朝她一笑。 - 离开医院来到行宅,行香住看着眼前和风十足的大宅院,才终于知道行杏澄虽然算不上特别有钱,但行杏澄家里的确特别有钱。 洗完澡后住进了收拾好的房间,行香住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一醒来,入眼便是和式移门,行香住下了床,在毗邻的卫生间洗漱过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有家仆守着,见她起了立刻迎上前,“香住小姐,请随我来。” 被家仆带到用餐的地方,行香住看着地上摆着的小矮几,忍不住皱了下眉。 家仆见状,连忙说:“香住小姐不习惯的话,我把早餐端到您房里。” 行香住点了点头。 在自己房间里吃饭好处甚多,想站着吃就站着吃,想坐着吃就坐着吃,想躺着吃也没人管得着。 一小碗米饭、一碗汤、半条煎鱼、水煮时蔬、玉子烧,比在英国时的牛奶吐司丰富得多。行香住虽然有些挑食,但对烹饪方式的变化却接受良好。 吃完早饭后家仆前来收拾,行香住闲着无聊便打算去院子里走走。 现已四月底,樱花树枝上花朵纷纷凋谢,在地上铺开了一层浅粉。 行夕野正在院中浇花,听到脚步声抬眼望去,见到行香住后笑了起来,“姐姐起床了,妈妈他们已经去医院了。” 行香住嗯了一声,问:“你怎么没去?” “我想等姐姐一起,姐姐去吗?” 反正她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也无事可做,索性答应和行夕野一同去医院。 一走进行奶奶的病房,就听行杏澄说:“再过两天妈妈出院了我和香住就回英国了。” “难得回来一次就多待一阵吧,杏澄。”行奶奶劝她。 行杏澄摇了摇头,“研究所最近挺忙的,不能留太久。” “那你自己回去好了,你一天到晚钻在研究所里能照顾好香住吗?”行爷爷不满地说。 行杏澄语塞了片刻后说:“香住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 “你说这话也不心虚?”行爷爷看到行香住进门,问道,“香住,你愿意留在日本吗?” 行香住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我要考虑一下,爷爷。” 行香住其实对于待在哪个国家没有什么执念,只是在英国有母亲和利蒂希娅,而留在日本的话,行杏澄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泡在研究所里了。一旦牵扯到其他人,抉择就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头一次犹豫不决,到了晚上,掐准了时间打了个电话给利蒂希娅。 听完了她的纠结,利蒂希娅笑着说:“香住留在日本吧,我会来找你的!” “你就这么轻易把我推走了?”行香住笑着调侃她。 “我也很纠结的,但是我觉得既然香住遇到了家人,那就一起生活吧。等哪天你腻了,再回来也不迟。”利蒂希娅说。 “好。”行香住弯了弯嘴角。 - 两天过后,行奶奶出院,行杏澄又带着行香住飞回了英国。 办完退学手续,和利蒂希娅疯玩了一晚上,行香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次踏上日本之行。 虽然来了日本,但学还是要继续上的,行爷爷让行夕野将自己挑选国中时找的资料全部交给行香住。 行香住翻看着各校的招生简章,行夕野在一旁忍不住说:“姐姐和我念同一所国中吧!” “你说说看。” “我们冰帝虽然还算不上贵族学校,但是条件超级棒的!”行夕野开始叙述冰帝的种种优势,企图拉行香住入伙。 行香住却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冰帝?” “是啊,冰帝学园。” “整个日本有几个叫冰帝的学校?”行香住突然问。 行夕野马上回答:“当然只有一个。” “那就冰帝吧,”行香住放下手中翻看的资料,稍作整理后对行夕野说,“不用看了,物归原主。” 行夕野完全不在意这些,伸手抱了一下行香住,高兴地说:“真的吗?太好了!” 女孩子身体贴过来的时候,行香住思维停顿了一秒,再续上时行夕野已经松了手,行香住扬了扬嘴角,“这么高兴吗?” “当然啦!” - 转校手续办理完毕,下周一正式入学,所在的班级是三年a组。 行香住开了电脑,新建了一封邮件,收件人栏打上迹部景吾的邮箱地址,在邮件内容框里输入了一行字,想了想后又全部删除,关闭了邮件编辑的页面。 算了,先不告诉他了。 行香住上一次见迹部景吾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了,一起吃了顿饭就匆匆作别了。 这两年来虽然一直有邮件来往,但假期里迹部景吾回英国时却总是阴差阳错和行香住行程冲突,所以两年里竟只见了一次面。 她知道他所在的班级,知道他的网球部和学生会,知道他许多杂七杂八的小事,而行香住的校园生活实在乏善可陈。除了和利蒂希娅一起参加一些比赛活动之外,也没什么值得分享的了,邮件里提到最多的就是炫耀新学的技能,阅读感想,近期喜欢的音乐,以及点评(嘲讽)一些电影音乐剧之类的。 第19章 行香住猜想了一下迹部景吾见到她时会出现的表情,不由地笑了起来。 一定很好玩。 - 周六早上行香住刚吃好早饭,就听到行夕野在走廊里快速走动的声音,“今天有钢琴比赛啊!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怎么没人叫我起床啊!” “夕野小姐没提过今天有比赛。”家仆无奈地解释。 她跑到餐厅里随便塞了几口吃食,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前来围观的行香住,立刻问她:“姐姐要不要去看我的比赛?” 行香住点头答应:“好啊。” 行夕野指挥着司机以最快的车速飞驰到了比赛场地,好在还是赶上了,再过五分钟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行夕野去后台报道,拿到出场顺序后在候场区等候,行香住则在观众席入座。比赛年龄限制是十到十五岁,观众席上坐着的几乎都是家长,这让行香住显得格格不入。 行叶琴自从接手了家族企业后就十分忙碌。更何况这种小比赛连行夕野本人都不怎么在意,行叶琴就更加不会关注了。至于行夕野的爸爸——一个经常在海上漂着的海洋生物学家就更别指望他能来了。 这场决赛的参赛选手一共有十六人,行夕野排在倒数第二个出场。 行香住以前也学过一段时间钢琴,虽然技巧纯熟但毫无激情,钢琴老师的评价是:像个没有感情的弹琴机器,外行听了都说好,内行听了只想劝她不要自我折磨了,诚然行香住对于音乐演奏热爱不起来,只喜欢当个听众,所以很快就跟钢琴挥手告别了。至于英国家里的那架钢琴,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个装饰品。 前十四个选手除了一个个子特别高的男生之外,水平都很一般,甚至远不及行香住,第十五个出场的行夕野如破开迷雾的光束,技惊四座。行香住听着少女坐在钢琴前弹奏着她未曾听过的曲子,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而阳光在她的脸庞上跳跃。可这里是室内,哪来的阳光?但她此时的模样,却像极了被日光笼罩。 行香住对于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多了几分了解。 行夕野珠玉在前,最后一位出场的选手虽然也表现得不错,但终究还是没能更胜一筹。 现场安静了四五分钟,待评委评分统计完毕,主持人上台颁奖,冠军不出所料被行夕野摘下,亚军则是那个高个子的男生。先前比赛时只报了选手的编号,而颁奖时行香住听到了这个男生的名字——凤长太郎,和迹部景吾曾经提起过的一个部员的名字读音相同,但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行香住没有多想,待主持人说完致谢词宣布比赛结束后留在原处等行夕野找过来。 行夕野从后台出来时行香住朝她挥了挥手,她见了后立刻往行香住所在的方位走去。但还没走到一半,被评为亚军的高个子男生从后面追上了她,向她说着些什么。行夕野满脸不耐烦,男生似乎是被她的冷淡打败了,没再跟上来。 “很棒,恭喜。”行夕野走到了行香住面前,行香住笑着对她说。 得到表扬的行夕野笑逐颜开,“那我们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说着便拉着行香住走出了赛场。 吃饱喝足后,行夕野又带着行香住在银座逛了一圈后才回去。 “周一就可以和姐姐一起去上学了,真好!” 行香住对于她的喜悦颇感不解,“上学而已,很值得高兴吗?” 行夕野用力点了点头,“当然啊,我一直希望能和姐姐妹妹,或者哥哥弟弟也行,一起去上学,现在终于实现了!” 行香住失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顶。 有妹妹的感觉确实不错,更何况行夕野是属于那种特别可爱的妹妹。 第8章 “08 重逢” ◎你会接受缺陷如此明显的我吗?◎ 平平无奇的周一。 迹部景吾晨练结束后回到教室,抽出课本时上课铃声准时响起,紧接着是老师踏入教室的脚步声。 他翻开课本,没有抬头。 “今天有位新同学加入我们班级,”老师扭头看向门口,“行同学,请进。” 脚步声再次响起,停止,而后是粉笔摩擦黑板的声响,最后是一道清冷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声线:“行香住。” 迹部景吾蓦地抬眸,目光落在了说话的人身上。 她笔直立在讲台旁,脸上不带任何表情。虽目视前方却像是在远眺他乡,直到视线与他交汇,她的嘴角才微微上翘,浅浅一笑。 不笑时的她宛如冰雕令人望而生怯不敢接近,一笑起来又如春风拂过万紫千红霎时盛开。 迹部景吾不出所料地听到了周围的窃窃私语,他们夸赞着她的外貌,又说着她太过冰冷生人勿近。 讲台上,老师清了清嗓子,待教室里完全安静下来后对行香住说:“行同学先坐在最右第五排的空位上吧。” 行香住点了点头后走了过来,在他右手边的座位上坐下。 她没有再看他,像是路过了一个陌生人。 迹部景吾蹙了蹙眉,惊讶过后的喜悦也倏地一扫而空。 她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她会来日本,更没有说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间教室里。对于自己的到来和出现,她只字未提。想都不用想,她一定是想看他会作何反应,她就是这么随心所欲,从不关心他人的情绪。 不想理她。 第20章 行香住打开课本,装模作样地听着课,实则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邻座的迹部景吾身上。他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并不高兴。 又生气了?算了,先不管他。 行香住小幅度地摇了下头,不再关注他。 随意翻了翻课本了解了一下日本国中的学习内容。果不其然没什么意思,当然她也习惯了这种没意思,有时候会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跳个级。但碍于和行杏澄的约定,她还一直「认真」地在上学。 行杏澄说:“在还没有找到真正想做的之前,就乖乖上学。” 她知道行杏澄一直怕她长歪或是出现什么心理疾病。所以让她按部就班读书升学,有更多的时间和同龄人相处,运气好的话,能遇到不错的朋友。其实这两年来和利蒂希娅一起,她的目中无人和唯我独尊已经有所减轻,根除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但好歹能和普通同学有正常的交流,而不是只将他们当作白痴笨蛋,多看一眼都嫌降智。 下课铃声打响,老师临走前说:“班长带新同学熟悉一下环境。” “是。”应声的是坐在迹部景吾前座的女生。 老师刚走出教室,行香住前座的男生就转过身来,“大美人你好,我叫——” “闭嘴吧你,”他的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班长无情打断,而后她对行香住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行同学你好,我是班长栗原理央。” 行香住对女孩子总是更有耐心,也朝她笑了笑:“你好。” “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问我,”栗原理央扭头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男生,“这家伙叫青木诏一,知道名字就行,别多理他。” 青木诏一立马抗议,向她投去不满的眼神,“喂喂,班长大人太过分了,有你这样介绍同学的吗?” 栗原理央自动屏蔽了噪音,继续对行香住说:“这位是我们的学生会会长迹部景吾。” 突然被cue到的迹部景吾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栗原理央。 栗原理央轻咳了一声,正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有点诡异的气氛时,行香住忽然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是吗?”栗原理央愣了愣。 青木诏一啧了一声,“又是冲着迹部转学来的啊,真没意思。” “又是?” “之前就有几个听闻了迹部的事迹特意转学过来的人,真是个令人嫉妒的家伙。” 行香住应了一声表示了解。 “所以行同学也是吗?”栗原理央偷瞄了一眼迹部景吾,状似随意地问道。 “不是。”或者说不全是。 “果然大美人就是与众不同!”青木诏一像是突然复活了一般,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行香住,“我可以叫你香住酱吗?” 行香住随手竖起课本挡住了他的视线,语气冷漠道:“不行。” “不要这么绝情啊!好歹也是前后桌,称呼亲近一点更有利于和谐共处……” “吵死了,闭嘴。”行香住说完便合上课本并准确无误地将其一角塞进了前方这个喋喋不休的人嘴里,然后起身走出教室。 下一秒,身后传来了栗原理央无法抑制的爆笑声。 - 行香住安安分分地度过了上午的课程,午休前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一打响,行香住就感觉到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姐姐,我来找你!” 短信自然是来自行夕野的,行香住回复了一句好,静坐等待行夕野到来。 “行桑,一起去吃饭吗?”栗原理央作为一名优秀的班长,始终关注着新同学。 行香住摇了摇头,“谢谢,我等我妹妹就好。” 栗原理央还想问两句,但被另外两个女生催促着只好作罢。 青木诏一倒是闲,马上八卦了起来:“行桑的妹妹也是我们学校的吗?一年级还是二年级?是哪个班的啊?” 行香住瞥了他一眼。 青木诏一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我还是先去吃饭了。”然后溜之大吉。 他走后,行香住侧头看向迹部景吾,恰巧撞上他起身后居高临下望过来的视线。 目光交汇,无人出声,数秒过后,默契地错开,迹部景吾迈步走出教室,行香住则是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很快行夕野就找了过来,在教室门口喊了声姐姐引起了还留在教室里的人的注意,他们纷纷看了过去,又很迅速地状若无事地低声交谈起来。 行香住走到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一路上还算安宁,一来到餐厅,行香住就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视线扑面而来。虽然外貌还算出众,但行香住可不认为自己一出现就能够吸引来那么多的关注,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子,发现她神色如常,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在行夕野的强烈推荐下行香住点了一份日式套餐。 找了一个空桌坐下,行香住也不急着问行夕野,慢条斯理地吃完,用餐巾擦了擦嘴后说道:“看来夕野是风云人物啊。” 正在喝果汁的行夕野差点被呛到,她咳了两声,拍着胸口说:“虽然我本来……但现在引人注目主要是因为上学期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心里话?”行香住颇为好奇。 行夕野捂了捂额头,坦白了。 上学期期末,再一次被同学调侃是不是喜欢迹部景吾的时候,她一时没忍住恼怒地说:“都说了不喜欢了!我讨厌迹部景吾!傻子才会喜欢他!我讨厌网球部的所有人!” 第21章 其实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但戏剧性的是,很不巧的,她脱口而出时,网球部的人刚好经过。所以这件事就成了大新闻,迅速传遍了整个学校。 行夕野当下尴尬了一秒钟,然后朝他们冷哼了一声后直接走人。 行香住听完行夕野的叙述后笑了起来,“为什么讨厌他们?” “因为……”行夕野难以启齿,“以后再告诉姐姐。” “好。”行香住并不想强迫她。 行夕野喝完最后一口果汁,示意行香住她已经用餐完毕时,行香住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便问她:“上次钢琴比赛,那个亚军凤长太郎是冰帝的学生吗?” 行夕野一怔,点了下头。 “那么,他是网球部的吗?” “是……姐姐认识他吗?” “不认识。” “那姐姐怎么知道的?” 行香住迟疑了片刻后,说:“我认识迹部景吾。” 但令行香住困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行夕野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头时表情变得委屈而愤怒,“所以姐姐是因为他才选冰帝的是吗?” 她似乎早已笃定了行香住的回答,在行香住未反应过来之前就绕过她跑出了餐厅。 行香住呆愣在原地,头一次产生了类似于慌乱的情绪。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桌布,她飞快地在大脑内搜索解决方案,敲定后转身追了上去。刚跑了没几步就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人,她随口扔下了一句「抱歉」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前行。 可惜她还是没能追上行夕野,站在餐厅门口,她的目光不断来回扫动,却丝毫不见行夕野的身影。在偌大的冰帝校园里寻觅了一圈未果,行香住只能独自一人回到教室。 而另一边,被行香住撞了下肩的迹部景吾皱着眉,心情更差了。 - 整个下午行香住都心不在焉,毕竟这种事情,她还是头一次碰到,她甚至想要拨个越洋电话给利蒂希娅,寻求宽慰抑或是帮助。 额头磕在课桌上,行香住轻叹了口气。 原来行夕野对她的影响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但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格外在意这个相识不久的妹妹。 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教室琴房各种她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行夕野的踪影,打电话问了家里,得到的也是「没有回家」这个答复。 行香住忍不住担忧起来,在企图通过思考找到行夕野可能会去的地方时,她忽地想起了钢琴比赛上那个得了亚军的男生。 在二年级教室走廊里向来往的学生打听到了他所在的班级,匆匆赶过去时刚好拦下了正要前往网球部的凤长太郎,行香住直接了当地问他:“夕野不见了,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 凤长太郎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了一个地点,在行香住道谢转身正准备离开时,他焦急地说:“前辈,我也去!” “你去你的社团活动。”行香住没同意。 “可是——” “别可是,她未必想见到你。” 大概是这句话太扎心了,凤长太郎微微垂下了头,“那前辈找到她之后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可能是因为他的神情太像被抛弃的小狗了,行香住大发慈悲道:“报手机号。” 凤长太郎立刻报了一串数字。 “记住了。”行香住没再多言,匆匆消失在他眼前。 - 行香住果真在桥洞旁的草地上找到了行夕野。此时的太阳正在缓缓下落,余晖的散射像是浓艳的油画,霞光下的行夕野亦如同画中之人。 走到行夕野身旁与她并肩而坐,行香住没有出声,只是伸手拽住了想要起身的少女。 “放开我。”她的语气与以往大相径庭,带着不加掩饰的凉意。 行香住自然不可能依她,五指宛如手铐般牢牢箍住了少女的手腕。 僵持良久,行夕野先行妥协,不再挣扎。 行香住收了点力,但没松手,“我来冰帝的确并不完全是因为你,所以对不起,夕野。” 听到道歉的行夕野怔了怔,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我一直是一个连我妈有时候都会觉得我讨厌的人。因为我共情能力差,情感淡薄,为人冷漠,更加不会替别人着想,当然这两年可能稍有好转,但本质并没有变,”行香住侧头看着她,笑了笑,“除了脑子好点以外一无是处,这是很多人对我的评价,我也觉得没什么错。” 行夕野有点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也变得有些沉闷:“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想问,你会接受缺陷如此明显的我吗?” 她就像一件染上污点的白色衬衫,此时此刻毫不避忌地摊在了行夕野面前。至于是否要不顾一切地穿上这件衬衫,只在行夕野的一念之间。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行夕野陷入沉思。 脑海里闪过许多关于行香住的信息,以及这段时间短暂相处的画面。 她本来喜欢她,不就是因为她是那么厉害那么强大那么耀眼那么遥不可及吗?而现在,她来到了她面前,问她要不要接受不完美的她,她从遥不可及变成了触手可及。 行夕野猛地侧身抱住行香住,然后她说:“会的,姐姐,我会的。” 行香住笑了起来,抬手搂住她。 - 第二天早上,行夕野收到了一副出自行香住的画,画中的少女坐在桥洞旁的草地上看着夕阳西下。 第22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3章 迹部景吾硬邦邦地说了声没有。 明明有,太有了,就差把「我不开心」写在脸上了!栗原理央在心中默默反驳,嘴上却说:“嗯,是我的错觉。”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想着迹部景吾这种话鬼才会信吧。 而听到了她的笑声的迹部景吾愈发郁闷起来。 - 期中考需要整整四天的时间,每天上午下午各考一个科目。 周一上午考完国文,距离午休吃饭还留有很长一段时间。既没有课程,也没有老师过来,显然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大概是上周狠狠熬过了。所以到了考试周a组的同学们反而闹腾了起来。 自行香住入学冰帝,已经整整一周了,而在这一周里,她竟然没有跟迹部景吾说上一个字,这个认知让她不由地感到不快。 在略微喧嚣的环境中,行香住突然起身往左侧跨了一步,一个抬手,掌心稳稳落在了迹部景吾的发顶。熟悉的手感让她眉头舒展,甚至没有注意到迹部景吾一瞬间的僵硬。 行香住低头看他,“你准备生气到什么时候?” 迹部景吾伸手轻轻挥开了她,解救出了自己的头发,却没有出声。 她这话问得简直就像是他在无理取闹。 行香住轻叹了口气,喊了他一声:“迹部。” 他依旧不作回应。 “迹部老师。” 还是没理她。 终于,行香住忍无可忍,伸手扣住他的肩膀强行令他面向她。等迹部景吾抬头时,她说:“不准生气,也不准不理我。” 迹部景吾气结,语气生硬道:“凭什么听你的?” “凭什么?”行香住松开手,笑了起来,“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我来的那天,一开始你不是很高兴吗?那又为什么高兴?也是因为我。所以凭什么呢迹部,你不知道吗?” 她的笑容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有恃无恐,而她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愿来让他不再生气。 “行香住,不是所有事情都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行香住的大失败——迹部景吾完全没有消气。不过这样反而激起了她的一点点斗志。既然现在没能让她称心如意,那就做点什么来改变现状。 随手找了张纸出来,行香住熟练而迅速地折了朵玫瑰,伸手直接放在了迹部景吾桌上,“一朵一次,拒绝涨价。” 迹部景吾看了几眼桌上的纸玫瑰,然后将它移到了桌角,不再看它。 没有扔掉。他怎么舍得扔掉呢。 关于这一点,行香住再清楚不过了,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而恰巧扭头看过来的迹部景吾刚好将她的笑容收入眼中。顿时呼吸一窒,心跳不知为何变快了些,他有些狼狈地转过脸去。 莫名其妙,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迹部景吾突生烦躁,猛地起身走出教室。 行香住被他一系列的动作闹得有些懵,解析了半天,没能得出结论。 - 栗原理央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忍住了想要回头的冲动,虽然看不到,但还是听到了不少。 这两个人之间太有问题了。而且,会长大人竟然完全处于下风,惊天大新闻啊!但是还是不要胡乱传播比较好。 然而,到了放学时分,「行香住摸了迹部大人的头」这个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回去路上,行夕野就此事向行香住求证。 行香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又说:“这么点事也值得传得沸沸扬扬?冰帝的学生未免太无聊了。” “姐姐,重点是那个人是迹部前辈,冰帝之王,全校偶像。” “全校偶像?”行香住看了看行夕野,“我看未必。” “我讨厌他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是因为……”这其中的缘由实在令人羞耻,行夕野迟迟无法说出口。 “不想说就不说了,”行香住并不强求,“而且我能猜到个大概,和凤长太郎有关吧?” 行夕野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行香住,“姐姐你太聪明了。” 行香住拍了拍她的脑袋,“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好,”行夕野有被安抚到,“那我能知道姐姐和迹部前辈之间的事情吗?” 行香住觉得自己和迹部景吾之间那些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简略说了说。而听完故事的行夕野对迹部景吾生出了些许同情,“姐姐,我现在觉得迹部前辈有点可怜了。” “他哪里可怜?”行香住完全不觉得。 感情淡薄难以共情,行夕野现在觉得行香住的自我评价可太对了,“姐姐知道迹部前辈生气了对吧,姐姐也大概知道迹部前辈生气的原因对吧。而迹部前辈显然也意识到了姐姐知道他生气这件事对吧。但是就算这样,姐姐你竟然一个解释都不给人家,还不准人家生气,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行香住认真思考了一下行夕野这一长串有些绕的解读。 “如果互换一下,姐姐会生气吗?”行夕野又问。 “不会,我几乎不生气。”行香住说。 行夕野顿时无言以对了。 “不过夕野你说得有道理,”行香住若有所思,“但是迹部真是太喜欢生气了。” 明明是姐姐太会惹人生气了,而且迹部前辈还格外在意。 行夕野默默叹气的同时捕捉到了一些重点。 - 周二早上,行香住踏进a组的那一刻,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突兀地安静了一秒。借迹部景吾的光,现在行香住也成了半个校园风云人物了。 第24章 迹部景吾比她到得早,坐在桌前安静看书,一副不为外物所扰的模样。然而在行香住落座时,他的余光却忍不住追了过去。 行香住还没厉害到连这么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察觉,她随意将包塞到了桌肚里,而后逆时针旋转了九十度,光明正大地看着迹部景吾。 被注视的迹部景吾没能成功装作若无其事,只好侧过头对她说:“好好坐着。” “那等上午考完以后陪我。” 这个「陪我」说得实在暧昧不清,但行香住神色自若,迹部景吾也很难往别的方向去想。 “不答应?”没能马上从迹部景吾口中得到肯定回答,行香住有些不耐,缓缓抬起了右脚。 迹部景吾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她想做什么,直接伸手握住她的脚踝,以防她的脚继续向前,“知道了。” 行香住满意地点了点头,然而脚踝仍被抓着,“还不松手?” 迹部景吾如梦初醒般匆匆放了手。 右脚重新回到地面,行香住转了个身,像个好学生一样端坐。 明明隔着袜子没有一点肌肤相触,但迹部景吾却觉得被她烫到了,握了她脚踝的那只手隐隐发热。 - 考试结束,监考老师收完卷一走出教室,行香住就拉着迹部景吾紧随其后。 “去哪里呢?”行香住喃喃着,在迹部景吾正想开口时又自答道,“天台吧。” 果然是个独裁的暴君。 迹部景吾跟在她身后,暗自腹诽。 天台上空无一人,行香住走到最边缘,向下望去,“冰帝风景不错。” “那是自然。” “你的手笔?” “大部分是。” 行香住微微侧头看向他。他俯瞰着大半个校园,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带着真切的骄傲与欢欣。原来他对冰帝的喜爱,如此显而易见。行香住恍惚了一瞬,忽然说:“你好像总是很容易就能找到喜欢的事物。” “并不容易。”迹部景吾皱起眉反驳她。 “或许吧,”行香住扯了扯嘴角,笑得毫无诚意,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话锋一转,“我来日本的原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紧接着她开始简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整个过程几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有说起行夕野时,语调才有了些变化。 “你很喜欢行夕野?”迹部景吾完全想不到有一天行香住竟然会对一个相识不久的人怀有情感,即使这个人和她有血缘关系。 “迹部你没有妹妹吧?” “没有又如何?” “所以你没法理解。”行香住朝他一笑。 她笑得挑衅意味十足又像是在炫耀,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和有没有妹妹没关系,是你这个人的问题。” 行香住瞥了他一眼,大度地没有多作计较,“我解释完了,你要生气就继续生气吧。” 令人不爽的话她向来手到擒来,迹部景吾暂时忍下不满,问:“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其实我是有想过要告诉你的,但还是更想看你突然见到我时的反应。”行香住回想起当时迹部景吾的神情转变,仍觉得十分有趣。 先是震惊,随即转为了喜悦,当他的眉眼都爬上喜色时,如同大风一吹乌云密布霎时成了晴空万里。 她这副意犹未尽的模样让迹部景吾好不容易压下的恼意再度袭来。 果然她才不会管他心情如何,只顾着自己能不能开心。 迹部景吾转身想走,行香住当然不会让他得逞,牢牢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扣留在原地,然后走到他面前。 行香住很高,矮迹部景吾不到三公分,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几乎是平视。 “你见到我应该高兴的,迹部。”行香住望着他海蓝色的眼睛说。 “你的行为很难让人高兴起来。”迹部景吾别过头不想看她。 行香住有些苦恼,直觉告诉她先前的对策用在迹部景吾身上是行不通的,他和行夕野完全不同,而且他生气的时间也要长得多。 她迟迟没有想好要怎么行事,静默许久后迹部景吾不想继续僵持,被钳制住的手腕开始挣扎,另一只空着的手则是企图去拉开行香住的手臂。然而在他还未触碰到行香住时,她却忽然松了手。明明已经如所想的那样不再受制于她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失落,原来他并不想要她这么快就放手,似乎她放开的并不是他的手,而是一整个的他。 完美地掩去了来势汹汹的失落,迹部景吾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往常一般无二:“没别的——” 行香住的猝然贴近让他未完的话戛然而止,她甚至不仅仅是在贴近他,她的双手穿过他双臂与身体的间隙,最后收紧于他的后背。她的下巴搁在了他肩上,耳朵擦过了他的脸颊。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不过是突然抱紧了他而已。 然后她说:“别生气了。” 迹部景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伸出手回应她的拥抱,却清楚地知道如果这是一场战斗,那么他已经兵败如山倒了。 “不生气了。”他听到自己叹息般的语气和行香住清亮的笑声。 她也并没有那么不在意他,至少此刻她会因为他简单的一句话而笑起来。 第10章 “10 着色” ◎只是我希望你乖一点,别总生气。◎ 握手言和后行香住想起了两年前临别时和迹部景吾的约定,“木雕拿来给我上色。” 第25章 那两座木雕被迹部景吾完好地收纳在柜子里,与其他从行香住那里得来的物品放在一起,油画、纸花、或是心血来潮制作的陶器和各类标本。和行香住本人不同的是,她的作品永远能够给他带来愉悦,它们就像是行香住美好的那一半,而另一半不美好的,在他面前似乎也尽显无遗了。她糟糕的一面,从一开始就不加掩饰,只是他总是被那一点点的美好勾住,钩子陷得越深就越发难以取下,强行为之只会带来切肤之痛。 迹部景吾陷入纷乱的思绪没有及时应声,行香住狐疑地看向他:“别告诉我你扔了。” “没有,”迹部景吾回过神来,“明天给你。” 行香住收回了不善的目光,嗯了一声,“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碰木头了。” “手生了?” “你想多了,”行香住不屑地一笑,“就算我真的手生了,三秒钟就能重新上手。” 还是那个熟悉的极度自信的行香住,迹部景吾似乎被她逗乐了,嘴角上扬了些。 静默了一会儿,忽地刮来一阵风,风吹得有些猛烈,迹部景吾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忽然说:“行夕野讨厌我。” “我知道。” “那你还不离我远点?” “没关系,夕野不介意。” “如果她介意呢?”迹部景吾问。 “我很难依靠假设去决定一件事情,”行香住扭头看他,“一旦我知道这只是个假设,我就无法代入,无法代入也就不可能给出答案。更何况,人心易变,即使是这一秒的我也无法替下一秒的我做出决断。” 迹部景吾一时无言,他本就不该去假设,假设对于行香住而言毫无意义,他甚至不该自虐般地去想这件事情,企图以此来判断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大概是因为行香住的变化有些超出他的认知了,所以他开始忧虑开始……害怕,害怕自己的感情远深于她。 “你想太多了,迹部。”行香住说着说着又伸出了罪恶的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迹部景吾防不胜防,只好任由她为所欲为。所以在行香住凑到他颈间轻嗅时,他甚至动都没动。 “换了种味道,”行香住闻够了就缓缓退开,“还算好闻。” 其实她停留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不过四五秒。但当她的鼻息落在他颈边时,他却像是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再近一点,她的鼻尖抑或是嘴唇轻易便会与他的皮肤接触。如果碰巧发生了这种意外,她会作何反应,会迅速撤离还是…… 蓦地终止了这个如果,迹部景吾想不通自己怎么又开始假设了。太反常了,自从重新遇见行香住,他就变得格外反常。 他微微蹙眉思考个中缘由时,一道短促的铃声响起,他被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行香住掏出手机,果不其然是行夕野发来的短信,她回复过后对迹部景吾说:“吃饭了。” - 从天台下来走到教室门口,行夕野百无聊赖地倚墙等候。 “夕野。”行香住喊了她一声。 行夕野一听到声音就跑到了行香住面前,“姐姐!”而后,她才注意到站在行香住身边的迹部景吾。 面对迹部景吾,行夕野多少有一点尴尬,纠结片刻还是客套地问了句:“迹部前辈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 无意间听到不太认识的后辈说讨厌自己这种事情对于迹部景吾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虽然一直还记得,但并不怎么在意。然而现在情况却有所不同了,本以为不会存在的交集突然出现了。 “当然,”迹部景吾扬起嘴角露出了一贯张扬的笑,“na,kabaji。” 慢慢走近的桦地在迹部景吾身后站定,一如既往地应了一声。 和迹部景吾坐在同一张餐桌上时行夕野有些后悔,她就不该多嘴,她甚至不该多看迹部景吾一眼。 行夕野的安静太过异常,行香住抬头看了看她,说:“不想看到他就让他去别的桌。” 这个他显然是指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朝行香住投去了不满的目光。 行香住视若无睹。 百闻不如一见,真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行夕野还是颇感震撼,再次对迹部景吾抱以同情,先前的后悔都被震得无影无踪,她摇了摇头,“没关系,姐姐。” 行夕野想,或许她该习惯一下迹部景吾的存在。毕竟他和姐姐的关系相当的好,就当作普通的前辈一样相处吧。 下定决心后,行夕野吃饭都比平时快了两分,用餐结束后,她正襟危坐,语气诚恳地开口:“迹部前辈,虽然你可能已经不太记得或者并不在意,但我还是需要为当时的话说一声抱歉。” 迹部景吾微微一怔,有些讶异,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行香住,继而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我接受你的道歉,但还是想听一听理由。” 与迹部景吾不同的是,对于行夕野突然的道歉,行香住丝毫不感到意外。毕竟在她眼中,行夕野是个好孩子,诚实有礼、善于体谅他人。 这个理由行夕野一直不愿提及,因为它幼稚而任性。所以面对行香住时她无法直言不讳。但此时面对被无辜波及的人,她似乎不得不坦诚相告,行夕野静默了几秒后说道:“比起讨厌,说是嫉妒更为贴切。” “嫉妒?”疑惑并没有被解开,迹部景吾挑了挑眉。 “魅力十足的人遭到嫉妒再正常不过了,但我嫉妒迹部前辈主要是因为,”行夕野说到这里时停顿了片刻,“原本和我有所约定的人却因为迹部前辈而加入了网球部。迁怒了迹部前辈,真的很抱歉。” 第26章 这个理由让迹部景吾有些惊讶,眼前条理清晰歉意诚恳的行夕野和这个任性的理由也显得割裂无比。至于行夕野口中的那个人,他没再刨根问底。 “还有就是,连姐姐都会被迹部前辈吸引,实在是太令人嫉妒了。”行夕野微微侧身看着行香住,满眼委屈。 行香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也有被夕野吸引,夕野弹钢琴的时候,即使是黑夜也会变成白昼。” 她直白而夸张的表述让行夕野愣了愣,随即展露笑颜。而被行夕野忽略的那个「也」却像朵烟花一样在迹部景吾脑海中炸开,嘭的一声震得他有些恍惚,回过神来时多巴胺已经开始极速分泌了。 - 一整个下午迹部景吾的心情都非常愉悦,坐在他前座的栗原理央很难无知无觉,心直口快地说:“会长大人心情终于变好了,而且特别好,是因为和行桑和好了吗?” “我什么时候心情不好了。”迹部景吾睨了她一眼。 栗原理央扯起一抹假笑,“好,一直都好。”然后在心中默默补了一句你开心就好。 栗原理央又向行香住那边看过去,她正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抬起头朝她一笑。栗原理央忽然愣在原地。 迹部景吾见她保持着侧坐的姿势一动不动,问道:“栗原,你发什么呆?” “她真好看。”栗原理央宛如从梦中惊醒,喃喃了一句后转身坐正。 她真好看。 是的,一直以来他都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她那淬了毒的嘴往往会让人忘了她的面容,而一旦她稍稍收敛,必会有无数人趋之若鹜。 迹部景吾努力压下了想要去看她的冲动。 她能看到他了,可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她能只看他才好。 一瞬间冒起的念头如同贪婪的巨兽,缓缓地开始蚕食他的理智。 - 第二天,迹部景吾将那两座木雕连同匣子一起交给了行香住。木雕保存完好,就像刚从她手中诞生时那样。 “今天晚上就能搞定,”行香住将木雕放回匣子里,“不过颜料我没带来,要重新买。” 迹部景吾心领神会,“我陪你去。” 行香住满意地点头。 下午放学后,行夕野得知行香住和迹部景吾有约,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同行,最后就是迹部景吾在行香住的强迫下坐上了行家的车。 行夕野分外好奇行香住送给迹部景吾的木雕到底是何模样,行香住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了匣子,将木雕递给她观赏。看到那座单人木雕时行夕野只是赞叹了一下行香住的手艺精湛。等她看到双人木雕时,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姐姐,你好过分!” “我哪里过分了?”行香住觉得自己无辜极了。 “你雕成这样,像在摸小狗。” 行香住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行夕野举着的木雕,“被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像。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本来就差不多。” 行夕野将木雕交还给行香住,“迹部前辈和小狗完全不像吧。” “嗯,小狗比他乖多了。”行香住收好木雕,煞有介事地说。 坐在副驾上的迹部景吾听得一字不漏,“乖这种形容词和我有任何关系吗?你是不是太久没见我了,对我产生了误解?” “不,只是我希望你乖一点,别总生气。” “是你该反省一下为什么经常会惹我生气。” “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是了,她总是这么理直气壮,他就不该与她争辩。反正在她眼中每次生气都是他在无理取闹。 挑起了纷争的行夕野往边上挪了挪,默默地看着窗外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迹部景吾的指路下,三人来到了一家大型画具店。行香住买东西从不拖泥带水,找到了常用的颜料品牌,迅速挑选了需要的颜色后直接结了账。 见识了她如此果决的购物方式,行夕野忍不住咂舌,“不愧是姐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追求高效。” “没必要在这方面浪费时间。” “那姐姐上次和我在银座瞎逛算浪费时间吗?” “我从不浪费时间。” 这个回答虽然含蓄了一些,却足以让行夕野喜笑颜开。 走出画具店,行夕野才发现对面有一家唱片行,顿时眼前一亮。 行香住见状,说道:“想去就去。” 行夕野正想拉起行香住奔赴音乐天堂,忽然想起了同行的另一个人,“迹部前辈,要一起吗?” 迹部景吾看了一眼行香住,随后点了点头。 将颜料放到车上后,三人一同走进了唱片行。 唱片行的实际空间远比在门外时目测的面积大得多,店内播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根据音乐类型分割出了大大小小布置各异的区域。 行夕野一进门就直奔j-pop区,大概是平时练琴古典听多了,业余时间比较钟爱j-pop。 行香住没有什么特殊偏好,便从离得最近的区域开始搜罗。迹部景吾却意外地没去歌剧专区,而是跟在了行香住身边。 “跟着我干嘛?”行香住偏头看他,“我们的口味并没有重合到这种地步。” “偶尔也该换换口味,”迹部景吾从架子上抽出一盘cd,“你喜欢的。” 一张20世纪60年代末英国摇滚乐队的唱片。 “喜不喜欢要听过才知道。”行香住从他手中拿过cd,打开透明塑料外壳,取出光盘放入一旁的cd机里,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第27章 入耳的第一首是疯癫而狂躁的,快节奏的鼓点和音色扭曲的吉他无一不在宣泄。而第二首却变得温柔宁静,仿佛身处于明媚月色下的林间。 行香住没有再听下去,她摘下耳机问迹部景吾:“要听吗?” 一如以前在英国时,她若听到了喜欢的音乐就一定会问他要不要听,不喜欢的则是直接扔下一句「难听」。 迹部景吾接过耳机扣到头上,头戴式耳机的海绵罩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这一点点的热度莫名让他心头一颤。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这种温度的,甚至仅他一人。 这个认知让歇斯底里的音乐在他耳中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最后行香住买了三盘cd,另外两盘中的一盘是一张演奏爵士乐,还有一张则是她无意间撞掉的c-pop。对于这张c-pop,其实她的评价并不高,“作曲水平参差不齐,好的好,烂的烂,一半歌删掉才能听。” 行香住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买下它,迹部景吾颇感惊讶。 行香住给出理由:“歌手的声音很好听。” 迹部景吾听了一耳后,说:“不过如此。” “我的偏好,”行香住轻敲了一下cd的塑料外壳,“柔和的、清亮的、频率偏高的嗓音。” “就算符合你的偏好,给出了这样的评价,再买下来也不合你的逻辑。” “因为我非常喜欢这个声音。” 非常喜欢,这个词在行香住口中可不多见,她连喜欢都很少表述,更遑论加上个「非常」。 迹部景吾随意点了下头,思绪又飘远。 第11章 “11 往事” ◎我会在意。◎ 行香住果然只花了一个晚上就完成了两个木雕的上色工作,她将木雕交还给迹部景吾时引来了栗原理央的围观。 栗原理央观摩了一阵木雕后,用十分崇拜的眼神看着行香住,“天呐,行桑太厉害了!” 行香住怀着愉悦的心情接受她的赞美:“谢谢。” 青木诏一没忍住也凑过去看了几眼,惊叹道:“没想到行桑手艺这么好。” 行香住冷漠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青木诏一不满地回到座位上,“行桑你真的太双标了,对班长大人和对我完全是天上地下两种态度。” “所以呢?” “我明明没得罪你!” “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对我好一点!” “哦。”行香住敷衍地应了一声。 青木诏一无奈垂首,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行香住见状直接竖起课本挡住了他。 “等一下!”青木诏一忽然挥开她的课本,“我发现了,行桑不仅对我态度差,对其他男生也是一样。” 栗原理央好奇地问:“怎么一样了?” “像看狗屎一样。” “你的错觉吧,”栗原理央显然不相信,“我怎么没发现。” “她对女生都不这样,你当然感觉不到,”青木诏一哀怨地看向行香住,“为什么呢,行桑?”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语气嘲讽:“女孩子们大多会真诚地赞美我,但是男的不会,再优秀的女性,他们只会希望能够为他们所用。” 在英国念的两年初中可称不上多么平静美好,行香住近乎全能,活跃在各种大大小小的赛事上,在她看来可有可无的无数冠军和一等奖足以让她成为校园名人,此后闻名前来献殷勤的大有人在,而且绝大部分都是男性,他们总想从她身上得到些什么,共同组队或是共享知识,在她拒绝后则忿忿地夸大其词宣扬她是一个无比不堪的人。行香住虽然并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但还是很难不被这种行为恶心到。利蒂希娅甚至因此与不少人发生过冲突,结果自然是被那些人迁怒。牵连到利蒂希娅后,行香住不能再放任流言满天飞,采取了一些光明磊落的手段让最先传谣的那个人被开除,这招杀鸡儆猴很有用,没过多久传言就几乎平息了。而对于行香住,那群欺善怕恶的人也没敢再来招惹。 这些过往行香住懒得叙述,只说了一句:“他们无法将我变成手中的利刃,就想把我毁掉。” 迹部景吾从她冷得能掉出冰碴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他未曾听她说起过的事情。 青木诏一沉默良久,问她:“那迹部呢,他可以吗?” “没有人可以,同样的,也没有人能毁掉我。”行香住轻嗤了一声,大有睥睨众生的意味。 这个回答太符合行香住的人设了,迹部景吾笑了起来。 这就是行香住,他所认识的、他所喜爱的行香住,永远站在顶端,俯视一切。 青木诏一怔了片刻后似有所悟,看向行香住的目光也少了些轻佻。 栗原理央并不感到意外,在她意识到迹部景吾轻易就会被行香住牵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行香住必然是与众不同的。 - 下午放学后,行香住收拾了一下正准备离开教室,却被迹部景吾拉住了手腕,“有些事情,你没告诉我。” 迹部景吾面对行香住其实很少有强硬的时候,但此刻显然是「很少」之一。 行香住抽手不得,在他十足坚持的凝视下难得妥协了一回:“好,我说。” 她坐回座位,向迹部景吾一一道来。 他听得频频皱眉,忍不住打断了她:“你一开始就该出手。” 第28章 “我不在意。”行香住说。 “但利蒂希娅会在意,我也会。”迹部景吾看着她,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满。 他的语气和眼神无一不在告诉她他的确很在意,行香住垂眸笑道:“我知道了。” 行香住也并没有漠然到毫无情感,只是她的感情相对常人而言被稀释了数倍,她可以感受到善意、喜爱,却未必能以同样的浓度给予回馈。但她深知如何行事才能让对方认为自己的感情得到了相等的回应。或许这听起来满是虚伪和心机,于行香住而言却是最佳的处世法则,善意和喜爱是珍贵的东西。所以付出这些的人也理应得到他们应得的。 迹部景吾确认她有认真将他所言记在心里后说:“继续。” 行香住把未完的往事继续讲完。 她的叙述平静无波,宛如在讲旁人的故事,她的确毫不在意,那些人那些事除了当下会让她感到有点恶心以外,没有勾起任何其他情绪。 结束叙述后,行香住起身摸了一把迹部景吾的头发,留下一句:“回家了。” 在她走出教室前,迹部景吾说:“明天见。” 他不在她身边的那些日子里,她遭遇了不少。虽然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在他听来简直糟糕透顶。如果他在的话,绝不会放任这种事情发生。纵然行香住有千万个讨人厌的地方,也是他视若骄阳的人。 迹部景吾忽然想起了两年前行香住收到蝴蝶琥珀的那个夜晚,他感觉自己是那个扇着蜡烛翅膀飞向太阳的人,现在的他仍在不断逼近着他的太阳。但这也意味着他的距离跌落越来越近了。 - 为期四天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了,度过周五和周末,下一个周一的早上,年级前二十已张贴在榜。 行香住来得不算早,一脚刚踏进闹哄哄的教室,就突兀地安静了下来。 真是莫名其妙。 行香住感到奇怪,但懒得去探究原因。不过很快,就有人主动为她解惑。 栗原理央在行香住落座后便凑了过来,“行桑,你一定是超人吧!” 行香住被她夸张的语气和用词逗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期中考你打败了会长大人荣登第一,要知道会长大人大大小小的考试比赛从来都是第一,本来我以为会长大人已经很无敌了,现在看来行桑才是真正的无敌!”栗原理央一段慷慨陈词过后,迹部景吾好巧不巧正好走了过来。 栗原理央偷偷观察了一下迹部景吾的神色,发现他似乎并没有生气的迹象,暗自松了口气。 “你说得对,我是无敌的。”行香住一本正经地说。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栗原理央忧伤地感慨,但不过三秒忧伤就一扫而空,“行桑,我可以叫你香住吗?” 栗原理央的星星眼和行夕野的如出一辙,行香住很难拒绝,点头答应。得到许可后,女孩子立刻露出了灿烂的笑颜,纯粹又可爱。 青木诏一一进教室就看到栗原理央拿着课本喜笑颜开,“班长大人为什么要对着课本傻笑?” “不关你事。”栗原理央见是青木诏一,即刻收起了笑容。 “班长大人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青木诏一一坐下就双手捧脸,可怜兮兮地说。 栗原理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恶心死了。” 青木诏一回归正常,转身面向行香住,“行桑,听说你期中考年级第一。” “哦。”行香住冷淡以对。 “行桑是不是在家偷偷学习了?” “想问我怎么考的年级第一?”行香住笑了一下,“没什么绝招,我妈生得好。” “我是很认真地在问!”青木诏一无奈。 “我也很认真地回答了,你要是听不懂,那我给你翻译一下,”行香住大发慈悲地说,“假设我的智商是珠穆朗玛峰的高度,那你的大概只有天保山的高度。” 她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关爱智障,青木诏一气得不轻,反驳道:“我怎么也有富士山的两倍高!” 行香住随口「哦」了一声。 青木诏一忿忿地转过身去。 迹部景吾哑然失笑,对行香住说:“别总欺负同学。” “实话实说也算欺负人吗?”行香住状若无辜。 “青木活该。”栗原理央毫无同情心地说。 在这个矩形的生态系统中,青木诏一惨然地意识到自己显然就是食物链的底端。 - 数学老师花了一节课时间分析了期中考的试卷,下课铃声打响时刚好讲完最后一道附加题,拍掉手上的粉笔灰,气质冷傲数学老师说:“这题还有两种解法,有兴趣的可以问一下行香住同学。” 青木诏一在数学老师走出教室的那一瞬间转身面对行香住,火急火燎地问:“第四种解法是什么?” 行香住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富士山高度是有的。” “绝对有!先告诉我第四种解法啊!” 行香住直接把卷子给了他,“自己看。” 青木诏一快速看了行香住的解题过程,感叹道:“没想到还能这样解,果然是珠峰高度!” 行香住不以为意,“藏拙这一招我小学三年级就不玩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回试卷,转手就递给了迹部景吾。 “迹部老师应该也差一种吧。” 迹部景吾接过试卷,轻哼道:“这个时候叫老师是在嘲讽我?” 第29章 “这回可是迹部老师小人之心了。” “对你很难用君子之心。” “我也需要帮助,香住桑!”栗原理央呼唤道。 行香住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她写下的解法,稍稍弯下腰,拿起她桌上的笔和纸,边写边说,将她没能想到的最后一种解法全数告知。 没有得到这种待遇的迹部景吾倍感不爽。果然如青木诏一所说,她太双标了。 给栗原理央讲完题,行香住转身只迈出一步,突然被迹部景吾握住了手腕,她只好低头看他,“迹部老师不会看不懂要我详细讲解吧?” 她的玩笑话却得到了迹部景吾认真的一声「嗯」。 毫无可信度。 “你要真不会就问栗原,你们俩的思维方式比较相近。”行香住抽回手,回到原座。 栗原理央惊讶又好奇地问:“我和会长大人的思维方式相近吗?” 行香住点了点头,说:“信奉脚踏实地努力至上的好学生式思维。” “那我呢?”青木诏一被这个话题勾起了兴趣。 “喜欢走捷径认为努力无用的小聪明式思维。” 这个评价听起来有点糟糕,青木诏一反驳:“我明明不只是小聪明吧!” “在我看来就是小聪明。”行香住瞥了他一眼。 面对珠峰,青木诏一不得不低头,“行吧。但我哪有认为努力无用?” “为什么不要迹部的笔记?心里想的是「记笔记的都是书呆子,我和他们才不一样」吧。” 被戳穿的青木诏一讪笑道:“没有!绝对没有!” 行香住只是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栗原理央格外冷淡地朝他扔下一句:“骗子。” 青木诏一何时听过栗原理央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愣了片刻后才说:“班长大人,我——” 上课铃声恰好响起,青木诏一只能无奈闭口。 - 自从栗原理央骂了青木诏一一句骗子后,再也没和他说过任何一句话,看到他也像是没看到一样,简直把他当成了空气。青木诏一别无他法,向行香住求助:“行桑,班长大人好像生我气了,怎么办?” “道歉。” “可是她完全不理我,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行香住目露鄙夷,“这都不知道,真够蠢的。” 这话太毒了,青木诏一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现在算是他有求于人,只好虚心求教:“行桑,拜托了!” “她说你是骗子,你就想想自己哪里骗了她。” 青木诏一认真地想了想,最后摇头,“没有……吧。” “无药可救。”这回的目光就不只是鄙夷了,而是像在看死人。 “是我笨是我蠢,请珠峰大人指点一下迷津吧!” 行香住见他是真的万分焦急,打算做一回好人,“她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低智商的差生,还想着要帮你脱离垫底,结果却发现原来你只是在装傻。她现在大概觉得你一直在看她笑话吧。” “确实是我不对,但我绝对没有看她笑话的意思。” “那你负荆请罪,或者,”行香住勾了勾嘴角,“以死谢罪吧。” 青木诏一垮下脸,“也没有这么严重吧。” “严不严重在于你。你要是觉得不严重,大可不必管栗原还会不会理你。”行香住言尽于此。 第12章 “12 将棋” ◎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下午的课结束后,学生们纷纷前往各自所在的社团,而行香住也想起自己已经加入了将棋社。 行香住和迹部景吾一起走出教学楼,分道扬镳前,迹部景吾说:“将棋社社长是全国顶级的水准,短期内你不会无聊的。” 迹部景吾这个评价算很高了,行香住提起了兴趣,“我很期待。” 第二次来到将棋社,活动室里已经三三两两聚着十来个人了。 上次接待了行香住的副社长见到她便走了过来,“你是新来的,叫什么来着?” “行香住。” “诶,行香住?是那个行香住吗?”围观群众之一震惊地问。 “副社长,你能不能对社员们上点心啊,连名字都记不住吗?”围观群众之二说。 副社长恍若未闻,懒洋洋地对行香住说:“日远绯月。没事别找我,有事找社长。” “副社长,你到底为什么能当上副社长?”围观群众第n次发出质疑。 面前这个长发飘飘,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瞳色黑得发亮却满脸懒散的将棋社副社长让行香住感到有趣,所以她扬起嘴角,说:“那就要先说一声抱歉了,我不能如副社长所愿。” 她脸上写着的「我一定会经常来麻烦你」让日远绯月目露不满,转身远离了她。 “社长来了!” 活动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来人俨然就是将棋社的社长。见到了陌生了面孔,他走到行香住面前,朝她笑了笑,“是行香住行桑吧,欢迎加入将棋社,我是社长雨沢元司。” 这位社长说话的时候从表情到语气都格外温柔,温柔到行香住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看着雨沢元司,冷淡地应了一声。 雨沢元司也不在意,询问她:“行桑之前有接触过将棋吗?” “没有。” “那早岛先跟行桑讲一下将棋的基本规则吧。”雨沢元司看向之前的围观群众中的一人。 第30章 “好的,社长。” “我要副社长。” 早岛和行香住同时出声,面容温和的社长怔了一下,随后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绯月太没耐心了,恐怕不会好好讲。” “我只要副社长。”行香住强调了一遍。 行香住的此番表现太过嚣张还强人所难,免不了遭到其他社员们的指摘,在一片嘘声中,她的视线转移到了站在窗口颇有遗世独立之感的日远绯月身上。 比起干翻将棋社棋艺高超的社长,她现在更想撕开副社长慵懒的表象,看一看是不是表里如一。 一个好的社长就应该尽量满足社员的所有请求,雨沢元司先行妥协,“绯月,拜托了。” 日远绯月还是被拽入了尘世,她转身来到行香住面前,冷着脸说:“你好麻烦。” “请多指教。”行香住十分愉快地笑了起来。 摆好棋盘,日远绯月以最简洁的语言向行香住说明了将棋规则,在她语焉不详的讲解中,行香住大致有了了解。 “不想说就直接下吧。”行香住敲了敲棋盘。 日远绯月瞟了她一眼,“将棋可没你想得那么简单,高材生。” “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副社长。” 许是为了挫一挫行香住的锐气,日远绯月没再多言,如她所言开始对弈。 前三盘行香住输得很快,让其他前来围观的社员纷纷冷嘲热讽起来。 日远绯月冷冷道:“没必要继续了。” “最后一盘。”行香住说。 “那就再让你死一次。” 棋子重新摆好,新一轮对决开始。 行香住这一次没有很快就输掉,比起前三盘,她多坚持了至少两倍的时间。 这盘下完,黄昏已至。 日远绯月将棋盘上的棋子扫到盒子里,轻嗤了一声,“高材生也不过如此。” 再明显不过的嘲讽,行香住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多谢副社长指教。” 日远绯月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恢复了不屑而懒散的神情,“无所谓,反正也没下次了。” “下次我找社长请教。”行香住看向刚刚和给社员复盘完棋局的雨沢元司。 雨沢元司注意到了她的视线,朝她微微一笑后走了过来,“行桑觉得将棋有趣吗?” “有点意思。” “那就好。” “我听迹部说,你很厉害。” 行香住的这个转折有些突兀,抑或是听到atobe这三个音节,雨沢元司愣了一愣,“那就请帮我多谢迹部君。” “要谢你自己去谢,”行香住不耐地说,随后嘴角又弯起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社长和副社长,谁更厉害一点呢?” 雨沢元司笑了笑,说:“关于这一点,我想行桑之后会有自己的判断的。” “有道理,谜题要自己解开才有趣。”行香住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到门外正朝她挥手的行夕野,没再多说,随口道别后走出了活动室。 - 期中考的年级第一让行香住一战成名,荣登冰帝热议榜首。常年稳坐第一宝座且在上一个学校也是风云人物的行香住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而且大部分人对她不过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所以还没到走在路上就会被纷纷围观的地步。 而不幸在本次期中考试中沦为第二的行夕野十分郁闷,“这次竟然又被浅丘弥希那家伙拿了第一!姐姐给我补补课吧!” “不会的直接问我就行,用不着补课。” “有姐姐加成,以后浅丘弥希肯定没机会再第一了,让她最后高兴一次,”郁闷一扫而空,行夕野对未来信心满满,随后问行香住,“姐姐,将棋好玩吗?” “还行吧,不过两位社长倒是各有有趣的地方。” “是吗?” 行香住捡了重点描述:“社长温柔过头了,副社长懒散过头了,都是不太常见的人。” “在我看来,姐姐才是最不常见的人,”行夕野笑着说——“不过姐姐能遇到觉得有趣的人也很难得。” “音乐社呢,有你觉得有趣的人吗?” 行夕野嫌弃地皱了下眉,“没有,完全没有!” “全军覆没?” “是啊,都是些水平不怎么样还爱搞鄙视链的人,弹钢琴的瞧不起玩吉他的,学古典的瞧不起搞流行的,明明自己也没什么成就,自视甚高倒是挺有一套的。” 听了行夕野这一通的抱怨后,行香住摸了摸她的发顶以作安抚:“这就是世间常态,不被同化就好。” 行夕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中午,行香住就见到了行夕野口中的浅丘弥希,是一个漂亮的二年级的学妹,而她身边是更早碰见的忍足侑士,“今天人真多啊,不介意我和浅丘学妹坐在这里吧,迹部?” 冰帝餐厅是六人桌,恰好还空两个座位。 迹部景吾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行香住和行夕野。 行香住连头都没抬,完全不在意对方是谁,“随便。” 忍足侑士暗暗惊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示意浅丘弥希一同坐下。 “能让行学妹和迹部坐在一桌上,想必这位就是我们新晋的年级第一了吧?”忍足侑士笑着看向了行香住。 行香住终于抬了头,深蓝色略长的头发,圆框眼镜,以及听起来完全不像国中生的嗓音让她确认了这个人,“忍足侑士。” 第31章 忍足侑士一愣,“行桑认识我吗?我可没有迹部那么出名。” “不认识。”行香住又低下了头,认真吃饭。 忍足侑士无奈一笑,拿起餐具刚想用餐,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又多看了行香住两眼,“行香住……nk?你是迹部那个多才多艺的朋友?” “你能认出我?看来你见过那个木雕。” “可不止那个木雕,”说到木雕时,忍足侑士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中了一记迹部景吾的眼刀,他收敛了些,继续说,“有幸参观过迹部的那一柜子珍藏,可惜他太宝贝了,我们多看一眼都不让,否则我应该能更快认出行桑的。” 这次就不止眼刀了,迹部景吾直接出声道:“忍足,你话太多了。” “好好好,我吃饭。”忍足侑士见好就收。 行香住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略微勾了勾嘴角。 “行前辈和行……夕野桑都是很厉害的人呢!”在一旁静观的浅丘弥希忽然开口,“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行前辈你好,我是二年c组的浅丘弥希。” 听到这个名字,行香住先是看了一眼行夕野,行夕野忧郁地朝她点了下头,而后行香住将目光挪到了浅丘弥希身上,十分认真地打量着她。 浅丘弥希是没有攻击性的那种漂亮,加上她温和有礼的笑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所以行香住破天荒地笑容友好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浅丘弥希被她笑得呆了一瞬,随即回以微笑。 行香住这一副友善前辈的样子看得迹部景吾也是一愣,实在是与她的一贯作风不太相符,不过联想到她双标的点,似乎也没有太脱离人设。 沉默一阵后,浅丘弥希看向迹部景吾,“对了景吾前辈,分区预赛快要开始了吧,学生会的事情需要我多关注一点吗?” “不必,分区预赛而已。” “浅丘学妹真是贴心,迹部运气真好。”忍足侑士看了一眼迹部景吾,笑着调侃。 浅丘弥希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分区预赛这个词,行夕野猛地抬起了头,“说起来,姐姐会打网球的吧?” “会,怎么了?” “我们班体育老师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说这个月体育课都要用来打网球,”行夕野努力压下了对体育老师的怨念,可怜兮兮地说道,“所以姐姐教我打网球吧!” 行香住想都没想就应了声好。 迹部景吾正想开口,忍足侑士的声音却先行响起:“行桑也会打网球?” “嗯,全靠迹部老师手把手传授。”行香住语气轻快地回答。 迹部景吾笑了一声,“不敢当,你是自学成才。” 行香住却摇了下头,严谨地说:“你的每一帧我都有好好参考,算不上自学。” 她嘴角挂着浅笑,说出的话语在迹部景吾脑袋里转了一圈后变成了:你的每一帧我都清楚记得。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心情愉悦。 旁观着的忍足侑士目光在他们之间轮转了几圈,又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浅丘弥希,心中暗叹这顿饭吃得有点撑,信息量过于庞大了一些。 - 将棋社的社团活动时间一天隔一天,周三下午行香住来到将棋社见到雨沢元司时,第一句便是:“今天换社长和我下棋吧。” 雨沢元司朝她点了点头,对其他社员说:“大家先自由对战吧。” “社长,我们想看你下棋!”社员一号说。 “对啊对啊,大家都想看吧!”社员二号附和。 “……”结果就是,大部分社员都围在了行香住和雨沢元司对弈的桌边,少数人因为没挤进来只好在一旁相互安慰后两两对坐。 副社长日远绯月依旧特立独行,坐在角落里翻着本漫画刊物,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兴趣。 行香住就是见不得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扬声道:“副社长不来看看吗?” 日远绯月既没抬头,也没有其他多余动作,语气冷淡地说:“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会赢。” “但也未必会输,”行香住一点也不恼,还笑了笑,“真是可惜,我先替你后悔了。” 日远绯月仍不动如山,另一边,行香住和雨沢元司已经摆好了棋盘,棋局正式开始。 原本围观的众人只是想看看社长是如何吊打这位菜却嚣张的新人的。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位新人的棋艺宛如脱胎换骨般与前天判若两人。战局一直持续到日落时分,行香住多次在落下风时逆转局面。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取胜,但足以让观众极其震惊了。 “行桑果然不容小觑。”雨沢元司笑容诚恳,语气中含隐隐赞叹。 行香住仍低头看着落败的战局,如陈述事实般说:“下一次,我会赢。” 雨沢元司稍怔了一下,又笑道:“我很期待。” 行香住啧了一声,“还真被迹部说中了,近期内我不会无聊。” 说完,她也不管雨沢元司作何反应,起身拨开围观群众,正要踏出活动室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道:“等赢了社长,就轮到副社长了,我会让你们一个个成为我的手下败将。” 狠话放完,行香住的身影彻底消失。若是昨天听到这番话,将棋社的社员们大概会直接哄堂大笑。但见识了如此惊人的成长速度,没人觉得她只是在说大话。假以时日,她听似狂妄的言论未必不会成为现实。 第32章 行香住熬了两晚找来了将棋大师们的比赛录像观摩研究,可惜面对经验十足的雨沢元司还是棋差一着。不过这样对她来说才有意思,偶尔的一次失败能够激起她沉寂已久的斗志。 第13章 “13 教学” ◎打赢小学生也没什么意思。◎ 转眼到了周六,行夕野从早上开始练琴,一直到夕阳西下才合上琴盖,吃过晚饭,拉着行香住出门学网球。 去街头网球场的路上,行夕野喃喃自语:“是不是可以把后院改成网球场呢?” 行香住无情地打破她的幻想:“别想了,奶奶会生气的,奶奶生气了爷爷也会跟着生气,然后你就会变成全家公敌。” “姐姐就不能给我留个念想吗!”行夕野嘟了嘟嘴,哀怨地看着她。 “没希望的事情少想。” “姐姐说得对。”行夕野一边摇头一边叹气。 来到街头网球场的时候,只剩下一个空余的球场,行香住一脚刚踏入白线,对面却被另一个人占据。行香住抬眼望过去,一个戴着白色帽子的男孩,身高最多一米五,是小学生吧。 “小学生在家练练挥拍就行了。”行香住显然不认为自己应该关爱幼小。 被叫成小学生的男孩露出了一个不满的表情,随后又笑了起来,“不如前辈教教我怎么挥拍?” 他话音刚落,随后而来的人大笑道:“又被认成小学生了吗,越前。” “都怪阿桃前辈太慢了!”越前回头瞪了一眼来人,抱怨道。 “这么急做什么,”被称为阿桃的男生又笑了笑才看向对面,惊叹道,“wow,对面的姐姐好高!” 行香住拿起球拍,指向对面的人说道:“用文明一点的方式解决吧,赢的人留下。你们谁上?一起也行。” “高个姐姐好嚣张啊,要不越前你和她比比谁更会挑衅?” “才不要!阿桃前辈你害怕的话就走开,”越前完全没给阿桃前辈说话的机会,对行香住说,“我和你比。” 行香住根本不在意对手是谁,“那就速战速决,三球定胜负。” “好。” “喂喂越前,不要自作主张啊。”阿桃前辈向越前抱怨。 行香住不耐烦道:“别废话了,快点开始,小学生先发球好了。” 刚刚拿起球拍和网球的越前笑道:“那就不客气了。” “越前,要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啊!”退到了一旁的阿桃前辈说。 “姐姐加油!”一直没说话的行夕野喊了一句,“虽然知道姐姐会赢的。” 行香住朝她一笑。 越前退居发球线后方,网球在地面上弹跳几次后被抛起,而后击球声响起。 看似普通的发球却伴随着快速旋转,落地后突然朝行香住脸部弹起,行香住歪了歪脑袋躲过了这危险的一球。 “不是说了要对女孩子温柔一点吗,越前。”阿桃前辈嘴上抱怨着,脸上却浮起了笑容。 行香住有些惊讶,随即笑了起来,“没想到现在的小学生也不是很差嘛。” 这个夸奖完全没让越前高兴起来,他冷淡地说:“该你发球了。” 行香住捡起球朝他抛过去,“你继续。” 越前也真不和她客气,接了球后再次以相同的姿势发了球。行香住颇为认真地观测着他的动作以及球的走向。当球再次飞过她的脸侧时,她却一点没有要去接球的意思。 网球再次被行香住扔给了越前。 “高个姐姐你确定还要让越前发球吗?只剩一球了,越前可不是会放水的人。”场外的阿桃前辈好心提醒。 “多谢提醒,不过,”行香住勾了勾嘴角,“我会赢。” 第三球与前两球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行香住在球弹起的那一瞬间挪了一步,然后挥动球拍,网球接触到拍面,朝来时的地方飞去。 越前愣了一下,错过了接球的最佳时机。 “一直用右手是不可能赢我的,当然用左手也不可能。”行香住忽然说道。 “诶,高个姐姐怎么发现的?” “右撇子会把护腕戴在左手吗?” “啊,原来如此。” 比赛继续。 虽然外旋发球已经被行香住破了,但越前还是选择继续以此发球。行香住不想多浪费时间,切换到进攻模式,很快又赢下了一球。 “高个姐姐还真是不简单啊。” 伴随着这一声感叹,越前第五次发球,这一球坚持得格外久,来来回回了七八十次,行香住自然是很不耐烦的,但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结束这一球,直到对方打出一个高吊球。 迅速预判落点,在球触地前回击,一个短球,在越前赶不到的地方落地。 行香住走到球网前,对越前说:“这个球场归我了。” 越前捡起网球,抬头看着她,嘴角带笑,眸中似有熊熊战意燃起,“和我认真地打一场。” “不要。” “怕输吗?” “打赢小学生也没什么意思。” “我已经不是小学生了!” “是吗?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就已经一米六五了,很难相信你不是小学生。” “又不是我不想长高。” 行香住举起球拍用拍面敲了敲他的头顶,“等你长高点再说吧。现在呢,给我走开。” 越前扔给她一个十分不满的眼神,转身走出了球场,与他的阿桃前辈在一旁汇合。 第33章 一直认真观看着比赛的行夕野似乎还未脱离其中,行香住喊了她一声后问:“在想什么呢?” “姐姐好厉害!”行夕野先是赞叹了一句,又说,“也不知道我能打到什么程度。” “你想要到什么程度?” “当然是至少要能够干翻凤长太郎那家伙!” “那不是很简单吗?” “只是对于姐姐来说简单。”行夕野无奈道。 行香住拍了拍她的脑袋,笑着说:“没关系,我可以针对他给你进行特训。” 行夕野之前在家的时候已经跟行香住学过基础的挥拍发球的动作了,就差实际上手了。 在行夕野尝试了几次发球后,行香住拿起球拍走入场内,“可以了,试试看回击吧。”然后打了个再平常不过的发球过去。 行夕野有些紧张地跑过去接球,在一来一回中慢慢地消除了紧张感。 “夕野的球感还不错。”打了二三十个来回后,行香住说。 “真的吗?”行夕野一个激动,没来得及去接球。 “真的,”行香住失笑,朝她点头,又道,“不过,力量太弱,挥拍姿势需要强化练习。” 行夕野瞬间又蔫了,“好吧。” 旁边突然窜出来了个声音说:“是高个姐姐太严格了,作为初学者已经很厉害了!” 行香住这才将目光放到球场外,“你们怎么还没走?” 小学生和桃子组合站在一旁静静围观着。 “因为高个姐姐太厉害了,所以想再学习一下。” “有这时间不如找个地方好好练练。” “网球场很难找的!不如我来陪高个姐姐的妹妹练练球?” “我看你不过是手痒,”行香住呵了一声,“夕野愿意就行。” 行夕野想了想后点了下头,“也可以啊,那就麻烦帽子君的桃子前辈了。” 不知为何不愿告知全名的人类之间的奇怪称呼陆续登场。 行香住站在一旁看着行夕野和桃子前辈练球,这位桃子前辈显然顾及着行夕野初学者的身份刻意有所收敛。 “真的不和我打一场吗?”见行香住闲了下来的越前立刻跑到她面前刷存在感。 “不打。” “为什么?” “累。” “什么?” “打网球太累了,”行香住看了他一眼,“要不是为了教我妹妹,我压根不会再碰网球。” “那你当初为什么开始打?” “因为那段时间正好没事做,而我有个……朋友很喜欢网球,所以就打来玩玩。网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都可以,只不过碰巧是网球而已。” 越前有些迷惑。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说:“像你们这种能做好一件事情就很困难的笨蛋是无法理解的。” “我才不是笨蛋!” “我说是就是。”行香住完全不顾眼前的小朋友恼火的表情,冷酷地说道。 被气到的小朋友大步走到球场的另一端,隔着老远的距离瞪了她一眼,行香住不为所动,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真是幼稚,果然是个小学生。 没过多久,隔壁球场空了出来,越前催着桃子前辈去旁边球场,行夕野终于得空喘了口气,行香住让她歇了三分钟,然后重新拿起球拍进入球场。 行夕野握紧拍柄,嘴角一勾,“网球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行香住一边发球,一边说道:“是打网球的人讨厌。” “所以要打倒讨厌的人。”行夕野回球。 行香住笑了笑,“有志者事竟成。” 在球场呆了一个多小时,行夕野体力耗尽,弯着腰有气无力地说:“不行了姐姐,我实在没力气了。” “那回家吧,”行香住走到她身边,“要不要叫司机来接?” “不用不用,我休息一下,走回家还是可以的。” 行香住从她手中接过球拍连同自己的一起塞进网球包里,虚虚搀扶着行夕野走到一旁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坐下。 行夕野半靠在行香住身上,问:“姐姐,你都不累的吗?” “还好,不算很累。”行香住的体力完全是为了当年和迹部景吾比赛才练的,后来虽然疏于锻炼,但体力倒是没有下滑得很厉害。 行夕野看了一眼还在球场上打得兴高采烈的小学生和桃子组合,“我是不是该多锻炼锻炼?” “可以适当强化体力。” “运动还是太容易累了,要是弹钢琴的话,就算是四个小时我也不会累。” “嗯,夕野弹钢琴最厉害了。” 行夕野一怔,而后眸中绽开了奇异的光彩,宛如得到了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珍宝般惊喜地看着行香住。 行香住揉了揉她的发顶,“是夸奖,没有夸张。” 行夕野伸手环住了行香住的腰,行香住任由她在她怀里发出低低的笑声。 - 周二下午。 行香住没有社团活动,收拾好东西正打算早点回家,一抬眼看到迹部景吾起身要出教室,忽然就想到要给行夕野特训这件事情。于是她伸出手拽住了迹部景吾的衣服下摆,说:“去网球部吗,一起。” 迹部景吾被迫止住了脚步,诧异地低头看她,“你要做什么?” “观察。” “观察什么?” “你的部员。”至于具体是哪一个就不便透露了。 第34章 迹部景吾瞥了一眼被牢牢扯住的衣服下摆,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说:“走吧。” 行香住扬了扬嘴角,松开手,跟着迹部景吾一同前往网球部。 三个网球场周围是一圈看台,行香住挑了个靠前的位子坐下,迹部景吾则走入场内。他一到场,网球部的众人便纷纷围了过去,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 倒还真有点帝王驾临的感觉。 行香住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有趣。 以前迹部景吾虽然也气场十足,但到底是在英国人的地盘上,能和那群英国小孩打成一片已经不容易了,要让他们完全摒除歧视臣服于他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如今他气势更甚,再加上日本学生的谜之追星情结,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心目中犹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当然自身实力足够强硬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但凡她的性格像迹部景吾一样张扬浮夸,夺下他冰帝之王的宝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行香住还真开始思考起篡位这件事情。直到听到一声轻响,她循声望去,前排右侧的座位上有一个人大剌剌地躺了下来。 敢在迹部景吾眼皮子底下翘掉训练自顾自睡觉的人只有一个——芥川慈郎。 看着侧躺在观众席上的芥川慈郎,行香住想起了迹部景吾之前在邮件中对他的吐槽。总之就是人家训练他睡觉,网球水平却意外地超出别人一大截。 对天赋卓越的人优待可以理解,但行香住不知为何感到有些不快。 视线切回到网球场上,行香住就篡位一事给出结论:征服一群愚蠢的国中生毫无意义,纯属是浪费时间,多分给他们一个眼神就已经是他们莫大的荣耀了。 网球部今天似乎是1v1练习赛,三个球场人员都已到位,中间球场远离行香住的那一半场正好站着她所要观察的人。至于他的对手,行香住仔细看了看,没有提取到任何有所耳闻的特征点,想来只是个不值一提的菜鸡。 和菜鸡比赛不必百分百出力,凤长太郎赢得十分轻松,导致行香住没观测到多少有用信息。不过他的拿手好戏还是展露了出来。 那个非常快的发球,的确很棘手。 行香住脑内回放着他的发球动作,无论是copy还是破解都很有难度。就算是她要接这球也不容易,更别说还是初学者的行夕野了。所以如果轮到他的发球局,他用了这一招发球的话,只能直接送分了。 还是要从别的方面入手。行香住虽然这样想着,但事实却是她的全部注意力都不自觉地放到了那个发球上,甚至产生了跃跃欲试的冲动。 攻破别人的绝招,对行香住而言是一件非常迷人的事情,从生理到心理,全面毁灭对方,多美好。 第14章 “14 关系” ◎我最纵容的人,不是你吗?◎ 行香住按捺住蠢蠢欲动的毁灭欲,继续观看其他人的比赛。右侧球场上忍足侑士和一个弹跳力惊人的酒红色妹妹头结束比赛后补充了点水分,有说有笑地朝行香住这边走来。 忍足侑士抬头看向观众席上的行香住,笑着问:“行桑是来看迹部的吗?” “他有什么好看的。”行香住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 忍足侑士敏锐地察觉到nk大神似乎有些不太高兴,所以是迹部那家伙得罪她了吗?迹部啊迹部怎么能惹女孩子生气呢? “行桑能猜到我的话,应该也能猜出我身边这位吧?”忍足侑士果断避开了任何有关迹部景吾的话题。 行香住低头向酒红色妹妹头看过去,“向日岳人。” “bingo!不愧是行桑,”忍足侑士笑着转向向日岳人,“岳人,你输了哦。” 向日岳人撇头,“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是认识我也很正常!” “行桑是那位nk哦。” “nk……那个全能手艺人吗?” “是哦。” 得到忍足侑士肯定回答的向日岳人震惊地看着行香住,“竟然是和我们一样大的女孩子吗?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我早就说过了,那个木雕上的就是她本人。” “明明也有可能是别人雕的!侑士你只是碰巧猜对了。” “所以,我又赢了一次。” “切,你就是运气好而已。” 行香住看着突然开始斗嘴的这两个人,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吵死了。” 冷冰冰的语气宛如西伯利亚寒流突然袭来,冻得向日岳人一个哆嗦,立刻闭上了嘴,过了几秒后才想起要问一下自己为什么这么听话。 忍足侑士则是产生了他们是不是被迁怒了的疑问。果然还是要提醒一下迹部不要惹女孩子生气。特别是nk大神这种一看就得罪不起的人物。 “那我们就先不打扰行桑看比赛了。”忍足侑士朝行香住一笑,然后迅速拉着向日岳人远离了这片危险的区域。 他走到迹部景吾身边,低声说:“迹部你好像惹行桑生气了,要好好道歉才行。” 迹部景吾愣了一下。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吧,再说了惹行香住生气?她不惹他生气就万事大吉了,他哪来的本事能让她生气? 刚想向忍足侑士问清楚,结果忍足侑士一说完就掉头走了,迹部景吾只好远远看了一眼行香住,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似乎和平时并无差别。 在「留守原地」和「过去看看」这两者之间纠结了十来秒,迹部景吾最后还是移步来到了行香住面前。 第35章 行香住视若无睹。 的确不太对劲,迹部景吾蹙了下眉,当机立断双手撑着看台边缘轻轻一跃,稳稳落地后拾级而上,直至走到行香住落座的那一排,在她身旁坐下。 她一动不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迹部景吾不解,十分不解,完全不知道她为什么不高兴。即使要猜测也无从猜起,他只好先试探性地问:“你的观察对象是谁?” “反正不是你。” 语气冷硬的程度让迹部景吾确信了忍足侑士所言不虚,换做平常,她应该会用调侃或是嘲弄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迹部景吾毫无头绪,选择单刀直入:“为什么不开心?” 行香住瞥了一眼前排右侧躺着的人,“原来网球部的训练时间是可以用来睡觉的,早知道这样我也加入网球部好了,不来参加社团活动也无所谓对吧。” 迹部景吾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芥川慈郎在一贯的位置睡得别提多舒服了,这在网球部可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只是为什么行香住会提起这个或者说为什么她会在意这个,深思熟虑过后他问:“你觉得我太纵容他了?” “难道不是吗?” “不是我纵容他,是这家伙根本没法好好训练,而且,”迹部景吾稍稍停顿,侧头看行香住,“我最纵容的人,不是你吗?” “有我一个还不够吗?” 迹部景吾被她理直气壮的问句闹得一时失语,沉默了片刻,才说:“你现在就像是看到妈妈给别的小朋友买玩具而闹别扭的小孩子。” “那妈妈为什么要给别的小朋友买玩具?” “有时候不得不买。”迹部景吾脱口而出后立刻意识到这绝对不会是行香住想要听到的回答。 果不其然,她扔下了一句「那我不要这个妈妈了」后就想走。危机感顿时降临,在她转身的瞬间,迹部景吾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带拽了一下,突然受到外力作用的行香住毫无防备,站立不稳向后倾倒,最后跌落在了迹部景吾腿上。 迹部景吾显然也没料到会产生这种结果,稍稍一怔。随即下意识地圈住了意外跌坐在了他腿上的人。 被他拥在怀里的行香住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成功,终于无法再维持平静冷淡的语调,恼怒地说:“你故意的,迹部景吾!” “意外而已,”迹部景吾抬起下巴搁在行香住肩上,“你太霸道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 “是,你就是这样的人。”迹部景吾叹息似的说道。 “松手。” 她命令着,迹部景吾却没有乖乖听话,仍然紧紧环着她,“上次我生气,你也只是抱了我一下,现在同样的方法在你身上却没有用是吗?” “我没有在生气。” “只是不爽?” “只是不爽。” “可那次我生气了很久,”他用一种似在抱怨又似是委屈的语气继续说,“你和你妹妹吵架的时候不是很快就追出去了吗,你甚至没有发现撞到的人是我,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着急的样子。但是我生气了,你一点都不在意是吗?” 行香住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觉得,无论我再怎么生气,最后都会原谅你?” “难道不是吗?” 是她会说出口的话,永远都是仗着他的放纵任性妄为。即使有一天他想要终止这种放纵,对她来说也并没有真正失去什么,她可能会有一点点遗憾。然后很快将他遗忘,但关于这些就算他心里再清楚不过,此刻的他却只能无奈承认:“是。” 行香住于他而言太过特别了,她不是他触碰不到的星月,而是会燃烧到他的太阳,可他没法离开阳光,所以甘愿被灼伤也要在她身旁。 行香住被他的这个「是」取悦到了,她轻笑出声,说:“我要回家了。” 这一次,迹部景吾松开了她。 行香住从他腿上站了起来,情绪转晴,她伸手轻轻抚过迹部景吾的金发,感慨般说道:“迹部老师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我才喜欢迹部老师啊。” 她语气欢快地说完后就转身离开,迹部景吾目送她远去,长叹了一口气,而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也并非一无所获。 - 冰帝网球部由两百多名部员组成,目睹了部长大人把一个女孩子抱在腿上的人十只手也数不过来。所以在第二天,这个特大新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冰帝初等部。 青木诏一课间上厕所回来的路上听闻了此八卦,一回到教室就立刻低声问行香住:“珠峰大人,昨天迹部在网球部抱的人是你吧?” 行香住瞥了他一眼,嘲讽道:“你们这群愚蠢的国中生有空八卦不如多做几道题。虽然智商没得救,但至少能在升学考试的时候少抓耳挠腮几秒。” “所以传言是真的!”青木诏一已经逐渐学会了屏蔽行香住的冷嘲热讽,只提取关键信息。 “是又怎么样?和你们这群愚蠢的国中生有关吗?” “和我的确没什么关系,但是冰帝的少女们梦想就此破灭了。” “梦想?什么梦想?坐在迹部腿上吗?这有什么好梦想的。”没有少女心且大概还没开窍的人完全无法理解,还嗤笑了一声。 青木诏一一时间无言以对,数次欲言又止后终于组织好了语言:“不是坐在腿上,是和迹部谈恋爱啊珠峰大人!” 第36章 “谈恋爱?和迹部?” “难道你们不是情侣关系吗?” “不是。” 她的回答过于肯定了,青木诏一十分震惊地看着她,“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很崇拜我的关系。” 他很崇拜你难道会把你崇拜到他腿上吗?青木诏一突然就失去了和行香住争论此事的冲动,而是以万分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迹部景吾,随后转身面向黑板。 迹部景吾从他们开始低声交谈时就时刻关注着,自然没有落下他这个眼神。可惜听不清详情的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眼神的具体含义。 - 迹部景吾是在忍足侑士戏谑的目光下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姿势有多么暧昧。但当时的他只是单纯想要以此来困住行香住,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 “和你想的绝对不是一回事。”迹部景吾对忍足侑士说。 这是他第一次和别人说起关于行香住的事以及自己对她的态度。 “我原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见到她,她能留在日本,来到冰帝,我真的很……非常高兴。虽然她经常惹我生气,但比起无法与她相见,这点生气根本就不值一提。” “行桑的确是一个让人无法忘记的人,”出众的外貌,惊人的聪慧,目中无人的狂妄,这其中的任何一点都足以令人印象深刻了,忍足侑士深深看了一眼迹部景吾,“但是迹部,你对她仅仅只是欣赏的喜欢吗?” 当然……不止。 迹部景吾没有回答忍足侑士,却在心里给出了答案,只是他一直都逃避去深究这个问题,如果他对行香住是那种喜欢的话—— 还是不去想比较好。 像是开启了自我防护机制,迹部景吾又一次在这个问题上中断了思考。 - 中午吃饭的时候,行夕野也听说了「特大新闻」,她试探地问:“姐姐昨天是去网球部了吧?” 行香住点了点头,“你也听说了?” “果然迹部前辈抱的女孩子就是姐姐!”准确来说,行夕野听到八卦后联想到行香住时的第一反应是不爽。虽然她已经抱过行香住很多次了,但那种抱法显然更加亲密。所以迹部景吾凭什么能和她的姐姐更加亲密?! 行夕野手中的叉子用力插进了牛排,「噔」的一声金属撞击陶瓷的声音响得清脆,昭示了叉子的主人心情不佳。 “夕野。”行香住喊了她一声。 行夕野恹恹地应了一声,“姐姐更喜欢迹部前辈,还是我?” 行香住一怔,随后说道:“你。”虽然她是这么回答的,但是心里却总觉得这两者并不应该进行比较。就好像这两种喜欢的本质并不相同。 行夕野很好哄——当然只是因为哄她的人是行香住,所以这点不愉快很快就翻篇了,不过想问的问题还是要继续问:“姐姐会和迹部前辈交往吗?” “为什么这么问?” “那种事情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吧。” “那只是个意外,”说起这事的时候,行香住仍有些不满,对迹部景吾的不满,“要不是迹部突然拉我我会没站稳摔到他身上吗?真是耻辱。”行香住抱怨到最后,眉头不由地蹙起。 行夕野稍稍一愣,原来她在意的只是没站稳导致的摔倒,而从来都不是众人眼中暧昧不清的拥抱。 得知了原委的行夕野莫名想叹气,显然行香住的思维异于常人。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对迹部景吾怀着一种十分特殊的情感。换做别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了被抱在怀里这个结果,会有的反应无非是害羞或者是感到冒犯,行香住自然是不可能产生害羞这种情绪的,但她也并不觉得那是冒犯。综上所述结论就是,迹部景吾是可以那样抱着她的,是可以以那种过于亲密的姿势抱着她的,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她不排斥和他形成如此亲密的姿势。 “姐姐……”行夕野叫了她一声。 “什么?” 行夕野又摇了摇头,“没什么。” 算了,顺其自然吧,姐姐又不是感情迟钝星人。等意识到的时候,自然会做出正确的决定,行夕野想。 【??作者有话说】 网球部众部员:我们在辛苦训练,部长竟然在泡妹子?? 其实部长在当舔狗(bushi,逃_(:3 ”∠)_ 第15章 “15 体测” ◎你竟然比我快了十五秒。◎ 六月,气温逐渐升高,冰帝的学生们纷纷换上了夏季校服,体育课也变得难熬起来,更何况还迎来了体测。 短跑50m,长跑1000m,仰卧起坐,立定跳远,铅球,足球绕杆运球,篮球三步上篮。 体育老师一一报出要测验的项目时,刚刚完成了列队的a组同学忍不住发出哀嚎,而在这一片哀嚎声中,体育老师微笑着说:“那今天我们先从一千米开始吧。” “不要吧老师!” “今天就放过我们吧!” “老师做个人吧!” …… 抱怨声不绝于耳,直到清脆的一声「啪」响起,a组的同学们立刻噤声,这刻进了他们dna里的响指声自然来源于迹部景吾,高举于空中的手缓缓放下后他说:“区区一千米,你们在怕什么?”收尾是异常美妙的鼻音,好听归好听,终归是带着不屑和轻嘲的。 行香住突然感受到了他音色的悦耳。但又不知为何觉得眼前的场面颇为好笑。所以在这个分外安静的档口,她轻笑出声。 第37章 a组的同学们一边默默惊叹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嘲笑冰帝之王一边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行香住身上。 哦是行香住啊,那没事了。a组的同学们倍感无趣地收起了看戏的心思。 被众人注视的行香住没有丝毫羞愧和不适。反而淡定地迎上迹部景吾望过来的目光,然后用口型说:“抱歉,抢走了你的观众。” 她的道歉毫无诚意就先不说了,「你的观众」是个什么意思?说得他好像是个卖艺的一样。 可惜现在没法反驳她,迹部景吾只好状似淡然地挪开了视线。 体育老师轻咳了一声,“好了好了,不浪费时间了,大家先做热身运动,然后男生女生各分成三组,男生先开始测验。” 迹部景吾被分到了男生第三组,行香住分在女生第一组。 前两组男生跑的时候无人关注,轮到迹部景吾所在的第三组开始测验的时候,一群人兴奋地围到了跑道边。 伴随着体育老师的一声「开始」,男生们冲出了起跑线,迹部景吾很快就与其他人拉开了差距,以极快又均匀的速度从观众们视野的一头出现,然后又迅速消失。 “天呐,迹部大人跑得也太快了吧!” “常规操作而已,大惊小怪什么。” “迹部大人太太太太强了!” “不愧是迹部大人啊!” …… 诸如此类的赞叹声不断传入行香住的耳朵,她终于抬眼去关注了一下跑道上的人,视线很快就捕捉到了迹部景吾的身影,此时,他已经跑完半程了。 确实挺快。行香住给出评价后便不再多看,低下头继续数着足球草。 总之很无聊就是了。 迹部景吾毫无悬念地成为了男生第三组的第一。但是这组有个特别慢的家伙跑了快六分钟才跑完。 所以他一个人快有什么用。行香住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吐槽。 总算是轮到了女生第一组,行香住在最外侧的跑道站定,旁边的女生们相互加油打气,待大家都准备完毕后体育老师一声令下。 行香住跑得很认真,原本她是打算随便跑跑的,不过看到迹部景吾大出风头,又被激起了点斗志,可惜到终点的时候,却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时长。 她喘着气穿过一片赞叹声缓缓走到正拿着矿泉水瓶在喝的迹部景吾身边,十分不客气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瓶子,猛灌了几口水后又递还给他。 迹部景吾拿着瓶子盯着瓶口看了许久,抬眸看她,“我喝过的。” “嗯?”行香住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知道你喝过,有什么好强调的。” 迹部景吾沉默地喝了口水,然后拧上瓶盖。 “你竟然比我快了十五秒。”行香住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满。 “以你日常的运动量,能达到这个速度已经是奇迹了。”听到体育老师报行香住最终成绩的时候,迹部景吾其实是十分震惊的。 3分20秒,真是离谱。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只在体育课上动一动却能够有这么夸张的成绩的? 行香住皱了皱眉,不得不接受自己跑得没有迹部景吾快这个事实,“早知道就慢慢跑了,反正都跑不过你,累死了。”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席地而坐,双臂环着膝盖,没过多久就觉得这姿势也没多舒服。于是她伸手拽了拽迹部景吾运动短裤的裤脚,说:“坐。” “你再用力点就能把我裤子扯下来了。”迹部景吾嘴上埋怨着,但还是乖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放心,我对你的内裤并不好奇,”行香住说得颇为认真,“如果好奇的话,我会直接让你脱裤子的。” 迹部景吾有时候还真想砸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的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这种话已经算得上是性骚扰了。” “性骚扰?那也是你的荣幸。”行香住大言不惭,而后微微歪了歪上半身靠在了迹部景吾身上。 果然让他坐下就是为了找个人形靠垫。这种行为太符合她的人设了以至于迹部景吾完全不觉得意外。 闭上眼休息的行香住自然是注意不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目光的,迹部景吾却尽收眼底。校内传播的各种流言他虽然没有亲耳听闻,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没有必须澄清的必要。反正行香住根本不在意,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模式的确暧昧不清,行香住完全没有避嫌的自觉,所以除了默许他又能如何?她做得再过火也仅仅是对他而已。 只对他。 想到这里,迹部景吾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愉悦,在她心里他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如同填满了氢气的气球般飘浮起来。 距离他想要霸占她所有的目光似乎又近了一步。 - 行香住靠着迹部景吾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被下课铃声吵醒时她隐约闻到了身侧的人身上淡淡的香气,她还有些恍惚。所以任凭本能抚上身侧之人的后颈,稍稍用力朝自己这边勾了过来,然后如愿凑到他颈侧深深地吸了口气。 迹部景吾僵在原地,他知道自己只要微微偏一下头就能轻易吻在她脸颊上。但他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任由她细品他的气味。 她好像很喜欢他新换的香水,那就多回购几瓶好了。 行香住闻够了,人也清醒了,随手松开了迹部景吾,起身活动了一下久坐僵硬的肢体。 第38章 “用完就扔,真是没一点感恩之心。”迹部景吾也站了起来,侧头看了看她。 “那谢谢。”行香住从善如流。 “毫无诚意。” “说了「谢谢」就是最大的诚意了。” - 换好衣服回到教室,行香住迎来了栗原理央的一顿彩虹屁,吹得她身心愉快。 “珠峰大人让我见识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青木诏一趁机插话,然而他一开口,栗原理央就立刻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座位上。青木诏一叹了口气。 “你的成绩?” “比珠峰大人慢了……一分钟。” “你好垃圾。”行香住鄙视道。 青木诏一无奈地说:“是……我体能确实不太好。” 行香住强调:“是垃圾。” 青木诏一被迫承认:“确实垃圾。” “果然只有天保山。” “智力和体能平均一下绝对是富士山!” “哦,那又怎么样,栗原到现在还没原谅你,就是垃圾。” 青木诏一瞬间蔫了。 行香住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你还是以死谢罪吧。” “别这么绝情啊!” “活人一般对死人都比较宽容。” 青木诏一看了看栗原理央,对方只是认真地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以上对话。他又叹了口气,忧郁地转过身去。 - 六月中旬的某次社团活动,行香住再一次向雨沢元司发起了挑战,雨沢元司欣然应战。 这场棋局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天黑,熬走了一个又一个社员,最后只剩还在下棋的两个人。 行香住坐得有些累了,想快点结束便催着雨沢元司:“外面天都黑了,社长快点走下一步。” 雨沢元司只是笑了笑,“如果是担心回家不安全的话,等结束了我可以送行桑回家。” 行香住瞥了他一眼,说:“不必,我有司机来接。” “行桑这话说得还真是令人嫉妒啊。” “我能让你嫉妒的地方多了去了,奉劝你早点习惯。” “行桑难道不知道吗,令人嫉妒的往往也会令人心生向往。”雨沢元司一边说着,一边移动了一枚棋子。 “向往我也很正常。”行香住随口应了一句,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棋盘上。 雨沢元司稍稍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她垂眸认真观察着棋局,灯光下,她的眉眼似乎变得更加立体动人了些,她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真的冷得要命。然而很快,她的嘴角缓缓上扬,朝他笑道:“社长,你要输了。” 行香住说着便抬手走了一步棋,雨沢元司却没有立刻将目光重新转移到棋盘上。或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明艳,甚至让他有种冰雪顷刻间消融了的错觉,导致他恍惚了一秒。 雨沢元司回过神来,看向战局,果然又变得棘手起来。他没有再晃神,继续专注于棋局,但就像行香住说的那样,最后他落败了。 他没有太多输了棋的负面情绪,还能笑着对她说:“行桑太厉害了,我甘拜下风。” 行香住不以为意,旧事重提:“你和副社长到底谁更强一点呢?” 雨沢元司这次倒是没再含糊其辞:“我对上绯月的胜率大概是百分之四十,不过今年以来还没和她下过,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更厉害了。” “那我能赢她。”行香住自信满满。 “我很期待你和绯月的对局。” 行香住拨了个电话给司机,候车期间有雨沢元司作陪,听他说着日远绯月相关的事情倒也不算无聊。 日远绯月的父亲是很厉害的将棋手,雨沢元司很小的时候就在他那里学习将棋,因此认识了日远绯月。 “绯月天赋很高,可惜一直都对将棋没有太大的兴趣。” 日远绯月可以说是被父亲逼着学了将棋。但只是会下、下得好,而不是喜欢下。所以她在将棋社也一直都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不过绯月对其他事情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从没见过她对任何事物热情投入过。” 行香住问:“那你呢?喜欢将棋吗?” “当然,我非常喜欢。” 雨沢元司露出了一个分外灿烂的笑容,让行香住这种共情能力极差的人都感受到了他的喜爱之情,所以她发自内心地说:“那很好。” 她过于认真诚恳的语气让雨沢元司怔了一怔,“行桑现在对将棋称得上喜欢吗?” “还算有趣,”行香住顿了顿,后又补充,“不过等赢了副社长以后,热情就会消退。” “行桑现在有很喜欢的事物吗?” “没有,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她似是无奈地一笑,再开口时却笃定万分,“当然,一定会找到的。” 手机铃声响起,行香住接了司机来电,短暂的通话结束后,行香住对雨沢元司说:“我的司机到了。” “那一起走吧。” 行香住和雨沢元司一起走出了校园,在她上车前,雨沢元司忽然说:“可以和行桑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报手机号或者邮箱。”行香住掏出手机。 雨沢元司却没有如行香住所想的那样任选其一,而是将两者悉数告知。 “麻烦,”行香住抱怨了一句,但还是选择了最快捷的方式——将自己的邮箱作为短信发送至雨沢元司的号码,“好了,再见。” 第39章 她不带感情的道别刚说完,就打开车门俯身钻进了车内,完全不在意对方的回应。 雨沢元司目送汽车绝尘而去,无奈地笑了笑,没有立刻离开,留在原地将来信人的号码存到通讯录,记下短信的内容,打开邮箱,编辑了一封收件人为行香住的邮件发送过去。 没什么实质内容,不过是「能够认识行桑真的很高兴。雨沢元司」 收到邮件的行香住看了一眼,觉得没有回复的必要,便又把手机扔到了一旁。 - 战胜了雨沢元司的第二天一早,行香住向迹部景吾炫耀战果:“雨沢元司,我赢过他了。” 迹部景吾想了想后才意识到她口中的雨沢元司是将棋社社长,“这么快就赢了?那说明将棋社的社长也不怎样。” “是我太强,他也不算弱了。”行香住轻哼了一声。 迹部景吾一怔,“你这是认可了他的水准?” “他勉强可以,”行香住勾起了一抹笑,“不过副社长更深藏不露,还在等着输给我。” “别说得好像你一定能赢一样。” “我就是能赢,”行香住瞥了他一眼,“对你们来说是「不要低估任何人」,对我来说是「不要高估任何人」。” “你说的「你们」是指谁?” “你,还有那些稍微有点天赋的家伙,雨沢元司和日远绯月都算在内。” “日远绯月?将棋社的副社长?” “嗯。” “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种厌世的家伙,你没听说过也很正常。” 虽然嘴上说着「还在等着输给我」。但行香住却没有马上给日远绯月下战书。说实话,昨天和雨沢元司那场棋还挺费脑力的。所以还是先歇一阵吧,劳逸结合是很重要的。 【??作者有话说】 就算跑完步,迹部也要香香的(男主不香香的怎么勾引女主!认真学习了下将棋规则,还挺复杂的,遂放弃_(:3 ”∠)_ 第16章 “16 触摸” ◎早说了你不可能赢。◎ 体育测验全部结束后,开启了游泳专题课程。 从更衣室走出来,行香住就不出所料地收获了许多男生投来的视线,她皱了下眉,面色一沉,原本在更衣室里听到女孩子们赞美时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了。 走在她旁边的栗原理央也冷下了脸,“所以讨厌上游泳课啊,那些男生看到女生们穿泳衣走出了的时候又开始在心里评头论足了吧。” 行香住环视了一圈,在她狠戾的目光下,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纷纷收回。 “啊,迹部大人出来了!”旁边突然响起女生的轻呼声。 虽然a组也有其他身材还行的男生,但迹部景吾一枝独秀。所以也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行香住也朝他看了过去,金发还是带着炫目的光泽,看起来就是手感很好的样子,不深不浅恰到好处的蓝色双眸。有时像澄澈无垠的天空,有时又像深不见底的海洋,右眼下的泪痣让原本英挺的面容多了一点点魅惑之感。他的五官组合在一起是好看的,行香住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只是他面上那不可一世的神情却总是让她破坏欲暴增。 脸往下是脖子,凸起喉结让人想戳两下,然后是锁骨、胸、腹肌。 腹肌?这似乎是以前没有的东西。 行香住好像这才意识到迹部景吾多少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至少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在她正思考还有哪里不一样的时候,迹部景吾已经来到了她面前,第一句就是:“你也会穿这种泳衣?” 行香住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泳衣,浅抹茶绿大荷叶边的小吊带以及深抹茶绿还是大荷叶边的小裙子式的泳裤,“夕野挑的,她说很可爱。” 果然。不过确实……很可爱,所以才会有奇奇怪怪的视线时不时地瞟过来。 迹部景吾忍不住蹙了下眉,目光没在行香住身上多作停留,伸手将她耳边一缕没能被盘起来的头发拢到耳后,同时不客气地看了一眼那几个还没收回视线的人,以作警示。 体育老师姗姗来迟,带着a组学生们做了一遍热身运动后就直接放他们自由活动去了。 就……十分随意了。 行香住没有直接下水,而是走到了迹部景吾身旁,可惜刚抬起手还没碰到他就被抓住了。 袭击失败。 “你又想做什么?”迹部景吾牢牢盯着她,不能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或细微的动作。 行香住只是面露遗憾,然后诚实地说:“我只是有点好奇你腹肌的手感。” 她的神情和话语都再坦然不过了,迹部景吾也深知她的确只是单纯的好奇,但是,“想都别想。” “真小气。” “你是不是偶尔也应该有点分寸感?” “只是肚子而已,有什么摸不得的?” “是没什么摸不得的,所以你大可以换个目标。” 行香住还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他的提议,打量了一圈周围男生的腹部,最后摇了摇头,“不行,你的最好看。” 这是夸奖没错,但是听在迹部景吾耳朵里却完全没法让他高兴起来,他面色沉了沉,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行香住说:“而且我也不想碰他们。” 她微皱的眉和语气里十足的嫌弃让迹部景吾脸色好转。 “所以,让我摸一下。” 第40章 “不行。” 行香住的手腕还被他抓在手里,用另一只手的话,按他目前十级警戒的状态大概率也是行不通的,需要改换一下对策,她指了指泳池说:“那就比一场,我赢了就让我摸。” 迹部景吾若有所思,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怕输吗,迹部老师?”行香住挑衅地朝他一笑。 “如果我赢了呢?” “不用想这么多,你不可能赢的。” 这话听着实在令人不爽,迹部景吾松开了她的手,轻哼了一声,“那就比好了。” “公平起见,我找个裁判。”对策实施成功,行香住心情愉快了些,目光搜寻了一圈,定格在了正和别人交谈的栗原理央身上。 她走到栗原理央身边,问:“栗……理央,我和迹部要比试,你有空当一下裁判吗?” “好啊!”栗原理央欣然应许,又说,“香住酱好像还是不太习惯直接叫我的名字啊。” “因为叫栗原叫久了,没法很快改过来。” “没关系,慢慢来就好。”栗原理央笑了笑。 是的,行香住是在栗原理央的强烈要求下才开始以名字称呼她的,她的原话是:“我都叫香住酱了,香住酱要叫我理央才对等!” 行香住从小就没接受过日式教育,对称呼这种东西也并不在意。所以她没觉得叫名字有什么不妥的,只是惯性有点大,很难立刻适应新称呼。 行香住和栗原理央走到泳池边和迹部景吾汇合。 “泳池长25米,那就比一个来回好了,”行香住完全不在意自己对手也就是迹部景吾的意见,自顾自地对栗原理央说,“理央就喊开始,然后最后看一下谁先回到原点就好了。” 栗原理央自然没什么意见,笑着应了声好,状似无意地瞄了一眼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没有任何反应,不反对也不赞同。对于行香住一言堂的暴君行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自知反对无效也就不在上面浪费时间了。 戴好泳镜和泳帽,行香住和迹部景吾站在池边,等徘徊在他们选择的泳道周围的学生都散到了一边,栗原理央喊了声开始,两人应声跃入池中,顿时水花飞溅。 在到达对岸碰壁之前,两人几乎完全处于同一水平线,转身过后,行香住似乎是提速了,逐渐与迹部景吾拉开了一些距离。 游回到起始点,行香住单手扣住池壁的边缘轻轻跃起,一个旋身后稳稳坐了下来,她落地的瞬间迹部景吾碰了下池壁后自水中站起。 栗原理央尽职尽责,汇报结果:“恭喜香住酱获胜!” 行香住摘下泳镜,稍稍低头笑着看向迹部景吾,“早说了你不可能赢。” 还站在池中的迹部景吾需要仰头才能看到行香住脸上的笑,她笑得傲气十足,仿佛是对凡人不屑一顾的神明。但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迹部景吾却觉得她眼中只剩自己,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崩塌消散,唯独他还存在于她的视野。 算了,就这样吧,只要她开心不就行了吗。 他一手遮住双眼,很轻很轻地叹息了一声。 “谢谢……理央,”行香住向栗原理央道谢,差点又将「栗原」脱口而出,“理央去忙自己的事情好了。” “不用谢哦香住酱,”栗原理央笑着说,“我也游一会儿好了,好久没有游泳了,感觉都有点生疏了。”她说着也下了水,弯腰沉入水中,飘浮起来后停留了几秒才缓缓游动起来。 “你是没力气上来了吗?”行香住见迹部景吾迟迟不上岸,便说道,“求我的话我可以拉你。” “你想多了。”迹部景吾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撑着池壁重回陆地。 “真是可惜,还想助人为乐一次呢。”行香住故作遗憾地说。 明明只是想看他笑话,还能冠冕堂皇说成「助人为乐」,不过迹部景吾没在这点上多作纠缠,偏过头不去看她,嘴上却问:“不是要摸吗?快点。”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行香住慢慢悠悠地起身站到他面前,手上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打量着他,几秒过后,她笑了起来,“迹部老师,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迹部景吾一怔,随即一脸不屑地反驳:“怎么可能。” “只是肚子而已,有什么好害羞的。” “都说了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肚子而已?那你也让我摸一下啊。” “可以,反正我不怕痒。” 对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行香住满脸「这有什么」的神情让迹部景吾怀疑她的心智其实是不是还停留在小学,所以才会如此无所谓。他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她的腹部,除了不显肌肉以外和他的也没什么不同。嗯,她说得对,只是肚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没有很想……摸。 当然即使有那么一刹那想,迹部景吾也不可能动手。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只有行香住做得出来。 为了不妨碍其他同学自由活动,行香住难得体贴地拉着迹部景吾远离了泳道旁的区域,一直走到了靠墙的地方。 行香住懒洋洋地靠到墙上,迹部景吾完全不想面对她,侧站在她身前。但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她身上飘,在她伸手的瞬间差点就条件反射地再次去抓她的手。 “迹部老师,你好紧张。”行香住的手悬在半空中。 第41章 迹部景吾懒得去反驳她,催促道:“你快点。” “好吧好吧。”行香住耸了耸肩,做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而后手又朝迹部景吾腹部伸了过去。 她先是用食指试探性地戳了戳那微微凸起的其中一块,有点硬,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指腹缓缓滑动到凹陷的地方,并沿着这一条凹陷滑到了终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行香住又认真地戳了两下、摸了两把,然后对迹部景吾说:“就只是硬一点而已嘛,真没意思。” 得到这种评价的迹部景吾顿时恼了,握住了她不怎么安分的手,语气变得糟糕起来:“你也说了,就是肚子而已,你还想怎么样?!” 他握得不紧,所以行香住只是稍稍用力就轻易用食指戳了下他的肚脐,迹部景吾被她猝不及防的一下戳得后退了一步,手上也用力了些,“你够了!” 行香住完全无视了他的恼怒和不满,还笑着说:“迹部老师的皮肤好滑啊,手感真不错。” 上一个让她觉得手感不错的东西是他的头发,那之后他的头发遭殃了无数次,现在她竟然开始觉得他腹部的皮肤手感好了,他免不了为自己的肚子感到担忧,毕竟行香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在他戒备的眼神下,行香住说:“只要你不是天天裸着上半身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特意去撩你衣服。而且,我摸我自己的肚子也能有同样的体验。” 迹部景吾松开了她的手,说:“那最好。” “我去游泳了。”行香住思维颇为跳跃,朝迹部景吾挥了挥手后回到了泳池边,戴上泳镜跳入水中。 迹部景吾又退了一步,背靠着墙暗自松了口气,方才腹部被碰到的地方好像仍留有触感。 被她触摸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对他而言却格外煎熬。她指尖落到他皮肤上的那一刻,心跳骤然加速,甚至产生了一种心动过速的不适感,随着她的手指胡乱地移动,他越发感觉头皮发麻,既想将她作乱的手拨开,又希望这种触碰不要停止,矛盾的念头不断拉扯着他。而当他终于制止她继续作乱的时候。除了是因为她那句「真没意思」,更重要的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达到了某种极限,如果再不终止,一定会糟糕透顶。 她后来袭击他肚脐的那一下虽然让他有些惊恼,却成功地消弭了他先前的那些诡异感觉。 即使她的行为不带任何情色意味。但落在别人身上时难免变了味,更何况…… 果然满足她的好奇心就是一件错误的事情。 迹部景吾虽然这么想着,但又觉得如果之后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他还是会重蹈覆辙。她的确是任性妄为,可他不也没法克制对她的纵容吗?他完全可以在她提出比赛的时候直接严词拒绝,但他是怎么做的?他只是像中了激将法一般明知她的赢面更大却还是任由一切如她预想的那样进行了下去。就算没有这场比赛,最后他大概也会让她得逞,在她面前,他的「想都别想」再虚弱不过了。 - 行香住下水游了没多久,就被栗原理央拉着给班上的女孩子们纠正泳姿去了。 碍于行香住总是冷着张脸,看起来就一点都不好相处,班上的女孩子们对她多少有些畏惧和敬而远之。但在栗原理央的调和之下,相处和谐,也有人敢和行香住开开玩笑了。 比如,“行桑刚刚是真的摸到了迹部大人的腹肌吗?” “不愧是行桑啊!” “所以迹部大人的腹肌是什么手感?” 行香住如实相告:“硬的,但很普通的手感。” “诶,这样吗?” “行桑和迹部大人真的不是恋人关系吗?” “不是。” “可是真的真的太像了,迹部大人只对行桑这样。” “那当然是因为香住酱太太太太厉害了,没人能不佩服吧,会长大人也不例外。” “对哦,行桑可是打败了迹部大人拿了年级第一的人,学习超级厉害,体育也很强!” “是啊是啊,行桑是超人吧!” 话题突然从八卦转变为了行香住赞美大会,当然行香住并不反感,听得十分愉快。 “说起来班长为什么一直叫迹部大人「会长大人」啊?” “二年级的时候加入过学生会,虽然现在已经退出了,但是叫习惯了。” “班长也超级厉害的!” 相比起行香住坦然无比地接受夸奖,栗原理央就谦虚多了,“没有没有。” …… 第一节 游泳课就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摸个腹肌我竟然写了一整章_(:3 ”∠)_ 第17章 “17 队服” ◎和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自从上了一节游泳课之后,行香住发现栗原理央和青木诏一之间变得更加奇怪了。先前栗原理央只是单方面完全不理睬青木诏一,青木诏一呢只能做小伏低祈求原谅。现在栗原理央虽然还是不搭理青木诏一,但偶尔看向他时的眼神却十分复杂,复杂到行香住完全无法解析,而青木诏一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尴尬模样。 “所以你又对理央做了什么?”行香住趁栗原理央不在时质问青木诏一。 “我……”面对行香住,青木诏一完全说不出口,“总之,我会好好道歉的!” 行香住从不吝啬给予青木诏一冷言冷语:“你还是趁早自尽吧。” 第42章 青木诏一神色郁郁,喃喃自语:“你说得对。” 他难得连表情都不带一丝想反驳的欲望,行香住也很难得地惊讶了一下。 由于他的行为太过诡异和反常了,行香住还是去问了一下栗原理央,栗原理央似乎是难以启齿。反正没有没跟行香住说出实情,只是让她别担心,她好得很。 行香住对于别人的私事向来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所以在确认栗原理央没有被青木诏一搞出什么心理问题后,也就没再管这事了。 - 六月底。 行香住正式向日远绯月发起挑战。 自从上次行香住赢了雨沢元司后,日远绯月对行香住多留心了一些,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十分冷淡,当然冷淡是她的日常,她大概是不存在热情的。 “副社长是不是没有输给过社长之外的人,可惜没能成为第一个打败你的人。”向来喜欢当第一的行香住着实感到遗憾。 日远绯月瞥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话好多,快点开始。” 行香住也不恼,而是笑着说:“就算想输的话,也不必这么着急。” 日远绯月回以冷笑。 又是一场极为漫长的棋局。快七月的天黑得晚了一些,但其他围观群众还是没那个耐心熬到结束,最后只剩下还在下棋的两个人和雨沢元司。 雨沢元司一直很认真地坐在一旁观战。 日远绯月的棋路和雨沢元司相去甚远。基于天赋和自信,她落子迅速、直来直往、杀伐果决,完全不同于雨沢元司的步步为营。但这并不意味着日远绯月更好对付。日远绯月对于将棋好像有一种奇异的直觉,不用想太多,就能走出最合适的那一步。 就连行香住都忍不住赞叹:“副社长真是天赋异禀。” 日远绯月怔了怔后才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果然只有绯月才能得到行桑的称赞。”雨沢元司笑道。 行香住扯起一抹笑,“社长也不用太自卑。” 雨沢元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哪里会自卑。 和雨沢元司下棋的时候行香住是催促的那一个,和日远绯月下棋的时候却成了被催的一方,行香住专注于棋盘,嘴上说着:“我对将棋的直觉可比不上副社长,副社长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这种没什么天赋的人呢?” 她口中的没什么天赋听起来着实气人,语气像是自嘲,但闻者有心,解读一番下来是:虽然我没什么天赋,但你们这种有天赋的人还不是要输给我。 不过在坐的两位倒是没有多去思考她这话的深层含义,想来是习惯了她各种各样意味不明的言论,而且她的话最好就当作没听见,毕竟想多了容易气到自己。 行香住深思熟虑地走了一步棋,下一秒日远绯月就伸手挪了下自己的棋子。 要不是知道日远绯月确实厉害,行香住会觉得她在瞎走。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下,行香住继续投入思考。脑中不停模拟着接下来棋盘上可能会出现的形势,突然就捕捉到了一条有希望取胜的路线。行香住面上不动声色,又将其他路线补充完整,最后决定连上那条带着点胜利曙光的线。 她的计算几乎不会出现差错,这一次也是一样,她的大脑向来不会让她失望,她那一步走得再正确不过了。 “我赢了,副社长。” 日远绯月只是冷淡地点了下头,情绪毫无波动。 行香住认真地觉得日远绯月和死人的区别并不是很大,和她的话似乎也没什么可多说的。所以她起身走到放包的地方,拿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电话。 “你学将棋多久了?”日远绯月却突然出了声。 行香住像是没听见似的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如往常一样交代了两句后就挂断了。然后她才不紧不慢地回答日远绯月的问题:“两个月不到。” “为什么是将棋?”日远绯月又问。 “转转盘转到了。” 日远绯月沉默了片刻,“你无论学什么,都这么快吗?” “是啊。” “那为什么还要来学将棋?既然知道学什么都轻而易举,为什么还要去尝试?”日远绯月抬头向她望去,目光似有无限迷茫。 行香住笑了一下,“因为不找点事情做的话,会更无聊。而且接触新事物,最开始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新鲜感的,运气好碰到几个高手,能多点挑战性,战胜他们我会开心,开心的事情当然要去做。” “开心?”日远绯月喃喃。 “用不着想这么多。下将棋开心你就继续下,不开心就去找别的能让你开心的事情。这么简单的道理,副社长难道不懂吗?” 日远绯月从小便被将棋做成的茧缚在其中。除了读书上学以外就只有将棋,她是不热爱将棋的,也无法去热爱,没有人会热爱一个将自己困住的笼子。即使她对这个笼子了如指掌,即是她在将棋上天资超凡。幼时的她不反抗是因为无力反抗,如今的她不反抗是因为早已麻木。而此刻却有人告诉她反抗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逃出牢笼不过是一念之间。那么逃吧,破开茧,砸碎笼子,然后一步一步走出去,再也不要回头。 日远绯月的眸光渐渐清澈起来,神色还是冷淡如常。 行香住觉得自己可以功成身退了,拿上了包往外走,雨沢元司和日远绯月很快也跟了上来。 第43章 行家的车开到面前,行香住拉开车门时侧身看了一眼日远绯月,“副社长要搭车吗?” 日远绯月一口回绝:“不顺路。” 雨沢元司朝行香住笑了笑,说:“我会送绯月回家的,行桑不必担心。” “哦,我没担心。”行香住说完便上了车。 回到家吃过晚饭后,行香住收到了来自雨沢元司的邮件:“今天多谢行桑解开了绯月的心结。另外,行桑的棋艺实在惊人,我很期待下次的对弈。” 行香住无情地回了一句:“没下次了。” “我会努力争取的。” 好像没有什么回复的必要,行香住看了一眼后将手机丢到了一旁。 - 行香住时隔了一个多月才又跟迹部景吾去了趟网球部。 “今天又想看谁?”迹部景吾问她。 “谁也不看。”行香住这一次可不是去观察的,至于真实目的,就先向迹部景吾卖个关子。 等到了网球部,迹部景吾走入球场区域,行香住倒是没急着跟上他,先去看台上坐了一阵。然而看他们训练着实无聊,她懒得多等了,直接走到看台边缘,稍稍蹲下,想要往下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下装是短裙。于是只好伸手将左右两侧的下摆压向大腿,确保整条裙子都紧贴住了腿部后才向下一跃。成功避免了走光的风险,行香住稳稳落地后轻轻拍了拍有些折皱的裙子。 她的突然降落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迹部景吾打了一记响指平息了骚动,正要走向行香住时,她却已经来到了凤长太郎面前。 凤长太郎身高异常突出,行香住不得不抬起头,看向他时却又像是在俯视,“凤,来场小比赛吧。” 语调不算是不容拒绝,可凤长太郎却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拒绝的余地的。 “前辈,等训练结束以后——” “就现在。” “可是——” 他们说话间,迹部景吾已经来到了行香住身边,行香住侧身面向他,再次打断了凤长太郎,说:“迹部老师,不介意我当一下你部员的陪练吧?” 迹部景吾不明缘由,第一反应是凤长太郎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行香住,她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想着的估计是要怎么虐人才更舒适。在行香住不怎么友善的目光之下,迹部景吾当然不可能说不,“随你。” 有了部长的首肯,凤长太郎也没什么好可是的了。 最边上的一个球场空了出来,行香住两手空空,想也不想直接找上了迹部,“拍子,借我。” 迹部景吾丝毫不感到意外,刚喊了声桦地,却被行香住制止,她直接伸手抓住了他手上的球拍,“我要你手里的。” 她或许只是喜欢抢来的,迹部景吾想,一把球拍而已,给她倒也无所谓,不过他还是想问:“我手里的,难道会更好用吗?” 问句的结尾习惯性地带上了鼻音,飘进行香住耳朵里是好听的。所以她愉快地笑了一笑,说:“会啊。”随后,她手上一用力,拍子便被她轻松夺了过去。 行香住握住拍柄随意挥了两下,是无可挑剔的挥拍动作。 迹部景吾的视线从她的手移动到了她身上的衬衫然后是裙子最后是小皮鞋,脑海里又晃过她刚才护住裙子从看台上跳下来的画面,“你是准备穿着正装打球?” 这个问题让行香住皱了下眉,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碍事的裙子,暗自吐槽女生校服真是麻烦,抬眸时撞进了迹部景吾眼中,现在他的眼睛是澄澈无垠的晴空,当然是好看的,映出她的时候,会更好看。 行香住抬起空着的手抚过他的金发,“既然我们身高差不多,那你的衣服我也能穿。你有备用的队服吧。” 拍子可以借给她,衣服也不是不可以。 在行香住跟着迹部景吾去更衣室的路上,迹部景吾调侃她:“怎么不说要我身上的衣服?” “你要是很想脱给我的话,我也勉强可以将就一下。” 迹部景吾败下阵来,“完全不想。” “我也不想。” 不想什么?穿他穿过的衣服吗?她这句话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了,听在迹部景吾耳朵里却多了几分嫌弃之意,令他莫名不快起来,不再和她多言。 行香住对于他情绪的微妙转变稍有察觉,不过没法理解也懒得去想。毕竟迹部景吾的雷区太容易被她踩到了,她才没空每次都去关心引爆的原因是什么。 迹部景吾拿了另一套队服塞到行香住怀里,行香住抱着衣服走进更衣间飞快地换上。 上衣大小合身,下装的运动短裤腰身稍微有点松,行香住随手将领带充当腰带系在腰间,红棕色的领带从上衣衣摆下垂出长长一段。衣服裤子都有的换,鞋子就没办法了。所以她现在从头到脚,就是一身诡异的搭配。 从更衣间走了出来,行香住看到迹部景吾半靠在门框上,闻声向她望过来,然后露出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既然是来打球的,为什么不先换好运动服?” “当时没想到。” “你也会有没想到的时候?” “要是想到了,不就没机会穿你的衣服了吗,”行香住笑着从他面前走过,“和你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我喜欢。” 在行香住看不到的地方,迹部景吾白皙的面颊上泛起了一点红晕,停留了足足五秒才跟了上去。 第44章 重新走进网球场,行香住拿起球拍指了指凤长太郎,“开始吧。” “行桑,需要裁判吗?”围观群众之一的忍足侑士问。 裁判这种东西行香住完全无所谓,随意说道:“你想当就去好了。” 没有被需要的忍足侑士最后还是登上了裁判席。 凤长太郎要转拍的时候被行香住一口制止:“不必了,你先发球。” 她一如既往地喜欢让对手先发球。迹部景吾晃了晃神,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他是真的很久很久没有看她打网球了。 “一局定胜负,凤发球。”忍足侑士的声音自裁判席上传来。 抛球,挥拍,凤长太郎一上来的发球稍显普通。 “15:0。” 行香住步子都没动一下,扬声道:“那个很快的发球有什么好藏着的。” 对面的人愣了一愣,拿起网球再次发球。 这一次是那个很快的发球,「啪」的一声,球倏地落了地。 “30:0。” 与在远处观看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行香住忍不住叹了一句:“确实很快。”很棘手,太棘手了,只有在他发球的那一瞬间做出预判才有机会接到这个发球。 “再来。”行香住跃跃欲试。 可惜下一个发球撞到了球网上,行香住朝凤长太郎投去尖锐的目光。 凤长太郎被她看得身体一僵,满怀歉意地说:“抱歉行前辈,这个发球的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 场外围观群众之二的宍户亮站在迹部景吾旁边,抱怨道:“长太郎太逊了,有什么好道歉的。” 场内凤长太郎第三次尝试发球,不幸又没过网。 “30:15。” 两次发球失误让行香住兴致全无,还是安安分分收集资料吧,别想着破人家的绝招了,“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吧,哦对了,提醒一句,记得发挥全力。” 虽然她嘴上说的是提醒,凤长太郎听出的分明是警告,他自然不敢懈怠。其实他以前就从行夕野那里听说过行香住。当然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闹翻,还是相处和谐的幼驯染,也是默契十足四手联弹的伙伴,只是现在……行香住在行夕野口中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万事皆能做到常人无法超越的地步,那么网球,大概也是如此吧。 第18章 “18 领带” ◎你要是看不惯,就帮我啊。◎ 行香住此次的目的是要获取凤长太郎的短板。所以球打得可以说是杂乱无章,所有能使出来试探对方的招式统统都用上了,花样繁多以至于看在别人眼里只觉得这家伙是来炫技的。 “5-3,行桑领先。”忍足侑士尽心尽责地担任裁判一职。 下一轮要发球的行香住却突然走到网前,对凤长太郎说:“你过来。” 凤长太郎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指示来到了行香住面前。 12.5cm的身高差让行香住有些不爽,她懒得抬头,就命令道:“低头。” 凤长太郎乖乖低下了头。 行香住用较低的音量在他耳边说:“我答应了夕野要给她进行特训,特训的目标是,打败你。” 听到「夕野」时凤长太郎怔了怔,而后他高兴了起来,“夕野会愿意和我打网球吗?” 这个问题成功难倒了行香住,愿不愿意这种主观性太强的问法让行香住没法回答,“她只是想打败你而已,至于愿不愿意,你自己去问她好了。” 刚刚冒头的那一点点高兴倏地被风吹散,凤长太郎耷拉下脸,“夕野现在,都不想和我说话。” “哦,那大概网球也是不愿意和你打的。”行香住无情地打击他。 凤长太郎顿时更沮丧了。 “犯了错误,就要付出代价。” “确实是我的错。” “好好反省吧,”行香住用球拍边缘敲了敲他的肩膀,“哦对了,不打了,你继续训练吧。” “诶?这就结束了吗!” 行香住转身往回走,期间还记得跟忍足侑士说一句「你可以下来了」,比赛的人都走了,忍足侑士也只好离开了裁判席。 行香住停在迹部景吾面前,将球拍递给他,“你的拍子确实会好用一点。” 迹部景吾接过球拍,说:“你可以买把一样的。” “不要,贵。”行香住摇头,她很少碰网球,完全没必要多掏钱。 “你是想让我送你一把?” 行香住再次摇头,“没必要,我只是单纯喜欢你手里的而已。” 这话听得一旁的宍户亮十分无语,以及这两个人果然如传言中那样不可描述。总之就是诡异得让他差点忘了要抱怨:“明明还没分出胜负,为什么不打了?” 行香住这才看向了宍户亮,“因为我不想打了。” “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突然说要比赛,突然又说什么不想打了。” “反正也与你无关吧。”行香住不等他开口就迅速拉着迹部景吾消失在了他面前。 徒留宍户亮在原处刚张了口又只好闭上,片刻后忍不住吐槽:“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忍足侑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说道:“友情提示,不要得罪行桑比较好。” “她也太奇怪了吧!还有,她很可怕吗?” “可能。”忍足侑士耸了耸肩。 跟在忍足侑士后边过来的凤长太郎说:“宍户桑,我也觉得最好不要得罪行前辈。” 第45章 “长太郎你怎么也……你真是逊毙了,她让你打比赛就你打比赛,让你发球你就发球,让你停你就停,你这么听她话干嘛?” 凤长太郎讪讪一笑,“行前辈用那种语气和眼神的话,真的很难……违抗。”停顿的片刻是为了从词库里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去描述。对凤长太郎而言,其实还有其他因素。毕竟行香住是行夕野的姐姐,理智告诉他。如果不想和行夕野闹得更僵,还是不要反抗行香住的好。 宍户亮嘁了一声,“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不自觉地就会听她的话。”听到了他们对话且和行香住有过短暂接触的向日岳人走了过来。 “是你们都太逊了。”宍户亮皱着眉嫌弃地说。 “不说这个了,”向日岳人换了话题,“没想到nk网球也挺厉害的。” 忍足侑士笑着说:“迹部不是说过吗,没有她做不好的事情。”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才不信呢……” - 另一边,行香住再次回到更衣室,脱下了迹部景吾的队服,重新换回了自己的校服,领带懒得系好,随意地挂在脖子上,抱着换下来的衣服走出更衣间,然后直接塞到了迹部景吾怀里,“自己拿去洗吧。” “应该是你洗好再还给我才对吧。” “太麻烦了。” 迹部景吾本就没指望她能做出合乎礼仪的事情,也没再多纠缠此事,而是说:“领带。” “这也麻烦,”行香住抽下了领带,抬眸看了一眼迹部景吾,忽然朝他一笑,将领带送到了他眼前,“你要是看不惯,就帮我啊。” 迹部景吾将怀里的衣服放到一旁,还真接了过来。不过他只是将领带握在手中轻轻摩挲了两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帮你有什么好处?” “帮我本身就是最大的好处。” “是吗?” “当然。” 迹部景吾随手将领带挂在左臂上,然后伸出双手将她的衬衫衣领翻起。他抽下领带,左手捏着中段绕到了她颈后,右手也跟了过去,双手滑到领带尾端,调整到了合适的位置后打下了一个再漂亮不过的结,最后翻下了她的衣领,正了正领带。 他的手还停留在领带结上没有撤回去的时候,行香住一个抬手,四指的指腹贴在了他手背上。指腹的轻微移动带起了一阵痒意,她轻轻抚摸着他手背上光滑的肌肤,片刻后又擦过指节。 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太近的距离,但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却让空气变得粘稠而暧昧起来。 “别乱摸。”迹部景吾开口制止她,出声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不太自然,更为低沉又带着点轻颤。 行香住的注意力好像还停留在他手背上,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迟了几秒后才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不给摸就快点把手拿开。” 迹部景吾此刻没法去跟她计较被拍的这一下,迅速收回了手,“还不是因为你硬要贴上来。”不然他的手早就撤退了。 他没等行香住反驳就转身往外走,“我回网球场了。” “迹部老师,”行香住喊住了他,“记得跟凤说,好好练发球,等着我的反击。” “啊。”迹部景吾应了一声后步履匆匆地走出了更衣室。 这么急着回去吗,真是没必要的责任心。 行香住在心中默默吐槽,可惜的是,这一次她的解析光荣记为零分。 - 七月初,期末考前的最后一节体育课还是在泳池里度过的。 自从体育老师当了甩手掌柜,行香住不知不觉就成了游泳教练,时常游走于女生之间,纠正各种不正确的泳姿,并传授经验。 起初也有胆子大的男生觍着脸来求教学,结果收获了行香住冷冷的一瞥,吓得立刻逃离了寒带。 a组大部分男生对行香住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行香住从来不用正眼看他们,但出于种种原因,他们也不敢得罪她,只能在背地里「互诉衷肠」。 行香住向来毫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更何况是一群完全不用给眼神的国中男生。 游泳教学暂时告一段落,行香住上了岸,扫视了一圈没找见迹部景吾,便走到供人休息的长椅边坐了下来。 休息了一阵,她起身时刚好迹部景吾也出了水。她沿着一条直线走向迹部景吾,迹部景吾显然也看到了她,顺着同一条直线迈步,最后相交于中点。 行香住扬起嘴角,张口只喊了声「迹部」就戛然而止,她的肩被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前倾冲向了身前的人怀里。迹部景吾怔了怔,随即下意识地伸手扶在了她腰间。 情况还算不上糟糕透顶,至少行香住的脑袋没有往迹部景吾额头那儿磕,只是肩膀处碰撞在了一起,不怎么痛。 “珠峰大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木诏一要是有点脑子就该直接夹着尾巴逃跑,而不是欲盖弥彰地来了一句「不是故意的」。 “是吗?” 行香住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播到青木诏一耳朵里时变得阴恻起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逃离案发现场。青木诏一慌不择路地往泳池那边跑,行香住很快就追了上去,当他在池边急急刹了车讪笑着转身时,行香住飞起一脚,毫不留情地将他踹进了池中,顿时激起了一片巨浪。 第46章 勉强解了恨后,行香住回到迹部景吾身边,他似乎在出神,对周遭的一切都没了反应,行香住趁机捏了一把他的脸,软软的、细腻光滑。总之他全身上下都是手感很好的样子,行香住想着想着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起来。 迹部景吾被她突然的触碰惊得退后了半步,而后才注意到她诡异万分的目光,语气警惕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在想怎么把你占为己有。”行香住一边认真思考,一边回答了他。 她的声音在脑海中循环播放了十来次,迹部景吾后知后觉地感到四周空气燥热了起来,热得他面部温度骤然上升,心跳也莫名加快起来,他好不容易找回了一点点理智,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一般无二:“少异想天开了。” 行香住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极其厚颜无耻地问他:“迹部老师要不要考虑成为我的所有物?” 很好,她再一次证实了自己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迹部景吾虽然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却清楚地知道她所言毫无深意。仅仅只是表面意思,所以他努力压下了不该产生的悸动,对她说:“不要。” 直白果断的拒绝让行香住忍不住露出了惋惜之色,但很快她又笑了起来,“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让你同意的。”她语气笃定地说完之后就离开了他身边。 迹部景吾往相反的方向走,远离了有些嘈杂的泳池,心跳在距离行香住越来越远的过程中也逐渐平复了下来。他命令自己别去想行香住那些暧昧不明的话语,大脑却和他唱起了反调,他企图去思考一些其他事情以此转移注意力。但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任性霸道得令人头疼,总要蹦出来打断他的思绪,简直坏到了极致。 最后,他放弃了抵抗,主动投降,任由与她有关的一切填满脑海。就在此刻,他意识到他的太阳快要将他的蜡羽熔尽,他正摇摇欲坠。但他无法得知的是,如果有一天他坠落了,他的太阳是不是会就此消失。 迹部景吾还在沉思的时候,青木诏一悄悄来到了他身边,低声问他:“迹部,我们聊聊吧?” 虽然在教室里坐得很近,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再平常不过的普通同学,交集少得可怜,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可以聊的。不过他是行香住在班上除了自己以外唯一能说上几句话的男生。 于是,迹部景吾点了下头。 青木诏一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带着迹部景吾走到角落,十分防备地看了看四周,确保不会有人接近后才狡黠一笑,说:“我算不算帮了你一次?” 迹部景吾以一个单音节表示不解。 “抱到了,不开心吗?” 抱到了……所以他果然是故意的。迹部景吾不敢仔细回想行香住撞进他怀里时的感觉,哼了一声,说:“你还真是活该。” 青木诏一心有余悸,“只是被踹进了水里,而不是被抓着脑袋往地上撞,我已经感到十分庆幸了。” 确实,行香住这一次的惩罚已经称得上十分温柔了,迹部景吾轻笑出声,问他:“要聊什么?” 青木诏一要聊的事情和栗原理央有关,而且实在是太过一言难尽了。总之就是他又开罪了栗原理央,想寻求挽救方法。迹部景吾没法完全代入栗原理央,只给出了一点小小的建议,青木诏一态度诚恳虚心受教。 青木诏一道谢走人后,迹部景吾又品了品他自述的「光荣事迹」,觉得这人实在是离谱到不行,难怪能和行香住说上话。 - 同一天的晚上,迹部景吾全身放松地靠坐在浴池里,闭上眼时又想起了行香住。这一次想到的是白天在泳池边,她被外力撞击无意间跌进他怀里的场景。 当时他什么都没想,双手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扣在了她腰上。仅仅只是按住不动不过是他掌心和她腰部的热传递罢了,他只感觉到了她腰间的皮肤略带凉意。除此之外,什么手感什么光不光滑什么细不细腻他完全没有体会到。但那个时候,他不止是手碰到了她,还有肩膀以及……胸膛。 肩膀之间轻轻地碰了一下,并不痛。而她穿着泳衣的胸撞到他胸上时,却是不一样的感觉,那不是硬如肩骨的,是有一些柔软的,和他的完全不一样的。 正是因为不一样,所以才…… 迹部景吾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入水中。 【??作者有话说】 一般都是女主给男主打领带,太无趣了,男主给女主打领带立刻安排上! 第19章 “19 青学” ◎脾气真好,那个手冢。◎ 为期一周的期末考终于结束了,最后一科考完,监考老师刚走,教室里就喧闹了起来。 迹部景吾嫌他们太吵,抬手打了一记响指,喧哗应声而止。 过了一会儿,a组的同学们没有接收到冰帝之王的任何指示,才纷纷轻声交流起来,没敢再闹出太大动静。 行香住整理完毕后提起包打算走人,迹部景吾起身跟在她身边。 “跟着我做什么?”行香住扭头看了看他。 “明天关东大赛,去吗?”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神色如常。 行香住反问他:“你希望我去?” “随你。” 脚步忽然顿住,行香住绕到他身前,直直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不怀好意的弧度,“那不去了。” 明知道她就是故意的,迹部景吾却还是只能说:“希望。” 第47章 “要很希望我才会去。”行香住习惯性地得寸进尺。 迹部景吾偏了偏头,似乎是想要避开她的视线,又皱了下眉,权衡过后妥协道:“很希望你去。”他说得又快又急,仿佛如此就能当作未曾说过。 这是行香住第无数次得逞,她笑容愉悦地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金发,“这样才对。” 无论如何目的达成了,迹部景吾看了她一眼,迅速转身返程,走出几步后,又停住,“不准食言。” “知道了。”继续踏上了回家之路的行香住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 - 行香住说到做到,第二天果然准时出现在了关东大赛首战「冰帝vs青学」的观众席上,顺便还捎上了行夕野。太阳晒得很,行夕野十分机智地撑了把伞遮阳,挺好的,就是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双打二号的参赛人员入场后,声势浩大的冰帝call响了起来,听得行香住直皱眉,抱怨道:“吵死了。” “姐姐,据说迹部前辈接手网球部以后就是这种风格。” “他就喜欢这种浮夸又毫无意义的做派。”行香住无情地点评。 行夕野扑哧一笑,“在姐姐面前的时候,不是还好吗?” 行香住细思了片刻,点了点头。迹部景吾在她面前还算收敛,否则怕是要收获数不胜数的来自她的嘲讽和嫌弃。 “诶姐姐,青学的第二双打,黑头发的那个是之前我们在街头网球场碰到的桃子前辈!” 黑发刺猬头,确实是桃子前辈没错。行香住又朝穿着青学队服的那群人看过去。果然找到了一个戴着帽子矮得显眼的家伙,“哦,原来真的不是小学生。” 桃子前辈和他的搭档状态差到不行,连输了四局,结果却突然逆风翻盘,用澳大利亚阵型击败了忍足侑士和向日岳人。 局势跳变过大让行夕野有些惊讶,“这都能赢,青学好像还挺厉害的嘛。” “说反了,这都能输,是忍足和向日太差了。”行香住毫不留情地说。 行夕野只一想,迅速接受了行香住的说法,“也是哦。” 中场休息过后,第一双打上场,冰帝出战的是凤长太郎和宍户亮。 行香住忽然问道:“夕野,你没看过凤打球吧?” 行夕野冷哼了一声,“没有,我才不想看他打球。” “那这次你可以好好看一看他的发球,”回想起那个球速惊人的发球,行香住笑了笑,说,“挺厉害的。” 行夕野一怔,能从行香住口中听到这种评价可不多见,她放下了对于凤长太郎的不满情绪,认真地看起了比赛。 那是一个极快的发球,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 “姐姐能看清吗?”行夕野压下震惊,转头问行香住。 “看不清。”行香住诚实回答。 “这个发球是不是无解的?” “可以这么说,”行香住蹙了蹙眉,若有所思,“即使能够预判到球的落点,身体也没法立刻反应过来,除非一开始就站在落点处。” 行夕野又哼了一声,“没想到这家伙还有点实力。” “最多他的发球局都让他得分而已,再说了,他这球的失误率可不低。” 的确不低,虽然这个发球局顺利拿下了,但还是因为两次发球失误丢了分。 紧接着轮到了青学的发球局,戴眼镜的刺猬头也使出了球速极高的发球,另外一位戴着头巾看起来很不好惹的选手打出了一个绕过球网的回旋球。 “看来还不至于太无聊。”行香住的兴致稍稍高了些。 可惜即使如此,青学还是占了下风,比数到了5-3。 又一次轮到凤长太郎的发球局,然而这一轮他却一直发球失误。 行夕野又是惊讶又是嫌弃地对行香住说:“长太郎这家伙怎么回事?失误率也太高了吧。” 行香住仔细观测着凤长太郎失误的这几球,又回忆起他成功发球时的动作,最后得出结论:“他瞄准对手右侧区域发球的时候右手手腕会转一下,应该是无意识动作。” “所以青学的刺猬头是发现了他的发球习惯,才故意站在那个位置的?” 行香住点了下头,嘴角上扬了一些,“勉强算是破了凤的发球,青学的人也没有很差嘛。” 没有很差,还过分诚实了,0:40的时候眼镜刺猬头的一记扣杀被裁判判为有效,刚报了5-4的比分,就被严谨过头的刺猬头认真驳回。由于这一球出了界,比分变为15:40继续开始,很快冰帝就拿下了最后一分,扳回一局。 第三单打上场前先是一顿举旗提人的针锋相对,入场后拿起了球拍的青学队员瞬间切换了风格,一改先前的憨厚温和,进入了狂野模式,反差过大宛如人格分裂患者。 行夕野被他狂野模式的单向挑衅逗得笑声不止,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她按着肚子说:“这人太逗了,青学的人都很有个性啊。” “又是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罢了。”行香住表情丝毫未变,随意说道。 行夕野深呼吸了几次,调整好气息后大着胆子说:“那姐姐在别人眼里也一定是奇奇怪怪的家伙。” 行香住觉得她说得没什么不对,一点没有要计较的意思,点着头说:“或许吧。” 看来奇奇怪怪这个词在姐姐的字典里没有被归类为贬义词,行夕野松了口气,并发誓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谨言慎行。 第48章 第三单打是一场不平静的比赛,执着于力量的比拼到最后的结果大概都不会太好,双双负伤导致平局收场。青学的选手被教练训了几句后带去了医院,冰帝这边出赛的桦地也跟着一同前去。 “打个网球有必要这么拼命吗?”行夕野感叹。 “以大博小罢了,付出沉重的代价去博取微乎其微的获胜机会。” “未必值得。” “至少在当下他认为值得。” “我还以为姐姐会觉得这样很愚蠢。” “如果无论多久以后再重来一次他还是选择这么做的话,就不蠢。” 青学的教练暂时离场,某位小学生身高的国中生趁机抢占了教练席成为了临时教练。但显然青学的大部分队员对此都十分不满,不过有第二单打的首肯,他没被成功驱逐。 青学的第二单打看起来弱不经风,至于冰帝的,看起来随时都会躺下。 行香住对芥川慈郎观感欠佳,在青学的第二单打一上来就打出了一个神奇的会消失的发球后直接断言:“芥川要输了。” “虽然青学的那个眯眯眼的发球很厉害,但芥川前辈不是也很强吗?” “不是客观发言,”行香住看着正跑到看台旁向迹部景吾等人激情发言的芥川慈郎,“纯属直觉。” “直觉?我以为姐姐不信这种东西。” “直觉大多由过往经验和偏见构成。我的直觉准确率高达99%。”言下之意就是因为准确率足够高,所以可以说得足够笃定。 眯眯眼果然没有让行香住失望,借风打出的一招白鲸也颇为有趣,球落地后直直弹起,最后直接飞回了打出这球的人手中。 芥川慈郎也果真没能赢过不可貌相的眯眯眼。不过作为一个输了反而更加开心的人,芥川慈郎也可谓是独树一帜了。 接下来便是万众瞩目的第一单打了,穿着各校队服前来观看的人多数为此而来。 手冢国光。 行香住唯一知道的青学正选的名字自然是从迹部景吾口中听来的,而且还不止一次。迹部景吾一直期待着和手冢国光一决胜负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被迹部景吾心心念念着的人,想来实力尚可。但令行香住觉得他厉害的点却在于他竟然能够忍受迹部景吾那冗长浮夸又毫无意义的开场秀。 开场秀的一套流程走完,转拍决定发球顺序的档口,行香住说:“脾气真好,那个手冢。” “是啊,迹部前辈好欠揍啊。”行夕野十分认同,连连点头。 如果是行香住的话,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因为飞拍砸向对手而导致犯规出局。 行香住发现青学的人很喜欢拼命,第三单打是这样,第一单打也是如此。那种拼了命也要赢的情结她当然是完全没法理解的,撇开她没有什么热爱也没有任何责任心这一点,她从来不觉得有哪一种胜利是需要自己下这种决心才能够够到的,胜利于她而言向来都是只要稍稍弯腰就轻易便可摘取的花。 但无论如何,用负伤的左肩和迹部景吾打到了抢七局的人,的确是值得他心心念念的。 最后第一单打的比赛结果是迹部景吾险胜了。 “迹部前辈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姐姐要去安慰一下他吗?” 行香住顺着行夕野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迹部景吾顶着条毛巾低头坐在观众席上微喘着气,一副可怜又落寞的样子,落在她眼里又多了几分支离破碎的脆弱感,这导致她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俯身抱一抱他的诡异冲动。 “不要,”行香住收回视线,语气冷淡如常,“不是赢了吗,有什么好安慰的。” 行夕野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好奇地问:“姐姐,如果是你的话,对方因为受伤而输给了你,你会不开心吗?” “一般我无法回答假设性的问题,不过这题我能答,”行香住嘴角一勾,说得坦荡而又狂妄,“不会,因为就算不受伤也赢不了我。” 行夕野沉默了半晌后笑道:“也是呢,对姐姐来说,对方输是百分百的事情,本就没有一丝胜利的可能性,受伤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冰帝和青学目前是2:2平局,第一单打也结束了,那么之后只能上替补来一场附加赛了。冰帝这边的替补选手是日吉若,而青学则是小学生模样的帽子君。 帽子君虽然长得很像小学生,但实力却不容小觑,行香住和他交过手。所以在他赢了之后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夕野,你要去安慰一下日吉吗?”行香住忍不住调侃起行夕野,“哦对了,还有凤,虽然他们的双打赢了,但冰帝还是输了。要安慰的话就两个人一起吧,省得多费唇舌了。” 行夕野睁着深棕近黑的双眸控诉道:“姐姐你欺负我!” 行香住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得无耻,“当我的妹妹就是要被欺负的,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会欺负回来的!” 行香住恶劣地戳了戳她的气鼓鼓的脸颊,“好啊,我等你。” “姐姐太坏了!” 打闹着离开了观众席,用作遮阳的伞早已从行夕野手中转移到了行香住手里,没走出多远就碰到了一高一矮两位老熟人。 “高个姐姐和妹妹是来看我们的比赛的吗?”桃子前辈还是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我连你们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来看你们的比赛。” 第49章 许是她脸上「你是白痴」这几个字写得太大了,桃子前辈讪讪一笑,“啊哈哈,上次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桃城武,青学二年级。这家伙叫越前龙马,一年级,的确不是小学生哦。”他说着还用力拍了一下越前龙马。 越前龙马侧头瞪了一眼桃城武,“阿桃前辈你废话太多了。” 行香住似乎没有要自报家门的意思,行夕野立刻体贴代劳:“冰帝二年级,行夕野。以及我姐姐,三年级,行香住。” “原来高个姐姐和妹妹是冰帝的啊,可惜这次输给我们了。”嘴上说着可惜的桃城武脸上却笑得十分愉快。 虽然行香住对于冰帝输了这件事情毫无感觉。但还是见不得对方嘚瑟,冷嘲道:“都是一样的天赋平平,输赢也没有多大差别。” 越前龙马抬眼看她,“这个世界上存在你觉得天赋不平的人吗?” “有啊,”行香住朝他一笑,“我。” “你真的很会说大话,”琥珀色状似猫眸的双眼眯了眯,越前龙马扬起一抹笑,“既然天赋不凡,那至少要打赢我吧。” “小小年纪记性就这么差了,上次我就赢了。” 越前龙马怔了怔。 “走吧,夕野,”行香住一边说着一边迈开步子,绕过越前龙马时顺手拍了拍他戴着帽子的头顶,“真矮,你完全没有长高嘛。” 越前龙马不满地瞪了一眼她的背影。 “哈哈哈越前你又被高个姐姐嫌弃身高了,你还是多喝点牛奶吧。”桃城武幸灾乐祸。 “阿桃前辈你有什么好高兴的,你也比她矮。” “咳,是高个姐姐太高了,不是我矮。” …… - 快要走出tennis court时,行香住遇到了迹部景吾一行人。 迹部景吾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面上没有丝毫异样,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冰帝之王,也仍会激起行香住的破坏欲,她甚至开始觉得只有那个看起来可怜无比的迹部景吾才更加……诱人。 诱人……真是个诡异的形容,不知怎么的就从行香住脑海里蹿了出来,一时间还找不到其他可替代的词。 行香住抛开了这些杂七杂八的思绪,来到迹部景吾面前时习惯性地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发,可这一次却落了空,迹部景吾在快要被触及的那一瞬间偏了偏头。 手顿在了半空中,行香住面色一沉。 迹部景吾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似乎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眼看着她脸色变得阴郁起来,大脑却像是生了锈的齿轮般运作不畅,一点补救的方法都没能想出来。但令他惊讶的是,行香住很快就回归了常态,只说了句「算了」就和行夕野一同离开了。 她好像没有太介意他的退避,得出的这个结论让迹部景吾略松了口气,开始去想自己方才因何避开。并不难想到,但这个原因却让他陷入了另一种烦闷焦灼。 第20章 “20 探病” ◎难过就求我安慰你啊。◎ 结业典礼那天,行香住迟迟没有在a组出现,迹部景吾拨了她的手机号被语音提示告知对方已关机,想打她家里的电话却发现根本连号码都不知道,无奈之下只能去二年f组找行夕野了解情况。 走进二年f组的教室后,迹部景吾扫视了一圈,连行夕野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看到了被他的到来惊动的日吉若。于是他便走到日吉若面前,问道:“行夕野今天来了吗?” 起初日吉若以为迹部景吾是来找自己的,结果问的却是行夕野,他心中暗暗惊讶,嘴上答道:“来了,大概去厕所了。” 迹部景吾点了下头,斜倚着日吉若的课桌静候。 迹部景吾永远都是那么万众瞩目,班上同学时不时飘过来的目光令日吉若感到倍受干扰,好在行夕野回来得及时。 一走进教室行夕野就觉得氛围有些怪异,看到迹部景吾时她恍然大悟,同时也意识到了他突然出现的原因。所以她没有回自己的座位,而是朝他那边走去,然后直截了当地开口:“姐姐生病了,迹部前辈想见她的话,放学以后可以和我一起回家。” “生病了?”迹部景吾皱着眉问,“严重吗?” 行夕野无奈地回答他:“烧到了39度,被我们押上床了。” “结业典礼结束以后我来找你。” “好。” - 迹部景吾坐着行家的车来到了行宅。和欧式风味十足的「迹部的白金汉宫 」完全不同,行宅是传统的日式宅院,面积可观。 怎么看都比行香住在英国的时候住得好太多了。 行夕野轻轻敲响了行香住的房门,“姐姐,是我。” “进来吧。”隔着门,她的声音听起来不怎么真切,也难以分辨是否虚弱。 行夕野拉开门,朝里走了一步,“啊对了,迹部前辈来探病了。” 行香住翻了个身,朝向了门口,果然看到了跟在行夕野身后的迹部景吾。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行香住榻边,行夕野跪坐下来,伸手探了探行香住的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 “是你们太小题大做了。”被拘留在床上的行香住抱怨着。 “姐姐乖乖躺好,不要想着起来继续你的大作,”面对她的不满,行夕野恍若未闻,替她掖了掖被子后说,“我先走了,教育你的机会留给迹部前辈。” 行夕野说走就走,顺带将房门重新拉上。 第50章 迹部景吾在她榻边坐下,低头看她,“无坚不摧的行香住怎么发烧了?” 行香住又翻了个身背对他,显然是不想回答。 迹部景吾轻笑了一声,抬手覆上她的额头,有些烫,但不算太烫,至少不会是三十九度那么夸张了。 他刚想收回手,却突然被行香住一把抓住,被迫向下移动了一段距离,食指指节触碰到了温热柔软的地方,还感受到了一丝热气。他敏锐地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下一秒痛意传来。 行香住咬得挺用力的,松开牙关后,留下了一个十分明显的齿印,仍隐隐作痛。这一次迹部景吾十分迅速地抽回了手,以免被她再咬一次,“解气了?” “没有。” “是因为那天我躲开了你?” “不是。没有生气。” “那你还咬我?”迹部景吾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生气。 “突发奇想,”行香住撑在榻上坐了起来,看着他,“都送上门来了,当然不能错过。” 这话听得迹部景吾冷哼了一声,“农夫与蛇,诚不我欺。” “我是病人。” “已经烧傻了是吗?” “再傻也比你聪明。” “再傻也还是特别坏。” “为什么躲开我?” 话题突兀地跳转到了另一个频道,迹部景吾没能及时对上她的频率,迟了许久才开口,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认识青学的人?” 行香住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你说那个小学生和那个刺猬头?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在街头网球场碰到了一个网球打得还可以的小学生吗,谁能想到他真的不是小学生呢?” 被行香住这么一说,迹部景吾确实想起了这件事情,但他关注的重点显然不在此,“你很喜欢他?” “哈?完全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剜了吧。” “那你还——”迹部景吾倏地按下了终止键。 行香住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我还什么?” 迹部景吾稍稍别开脸,说:“没什么。” 说话说一半这种事情行香住怎么可能忍得了,她伸手掰正了他的脸,强行与他对视,“说啊。” 打定了主意绝不说出口,所以迹部景吾只是悄然挪开了视线,缄口不言。 没有得到答案的行香住恼怒地揪住了他的脸颊,拉扯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他出声,只能忿忿收手,重新躺进被子里用后脑勺对着他。 她下口不轻下手更重,迹部景吾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已经惨不忍睹了。不过在这种时候,皮肉表象反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当时他为什么躲开行香住?因为在那之前他看到了行香住伸手轻拍青学那个小鬼头顶的画面。那让他觉得自己在她眼里和别人也没什么差别,又或者是别人亦能轻易入她的眼。这两者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难受不已如芒在背,可他却不能让她知晓。 “关东大赛打得还开心吗?”当然是不可能开心的,这个答案行香住再清楚不过了。但迹部景吾令她感到极度不畅快,她必然要反击回去。 她的明知故问让迹部景吾更加沉默,心情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时刻。 而他的默然不语则是彻底激怒了行香住,让她的声音变得冷硬如冰:“虽然冰帝输了,但你不还是赢了吗。至于对手状态好不好,受没受伤有必要考虑吗,又不是被人绑上球场的。所以作为胜者的你还要不开心的话,输的人可以直接去自杀了。” 句句都像利刃直捅心窝,言语总是最能伤到人心的东西,她还毫不吝啬地喋喋不休。 迹部景吾压下被刺伤的疼痛,稳住语气说:“没有不开心。那场比赛很好。” 他不再保持缄默,说出口的话让行香住稍稍一怔,翻过身看向他时恰好捕获到了他还未来得及收敛起来的脆弱,双眸低垂,嘴角似乎也受到了地心引力的影响没能扬起,落寞又可怜,仿佛一触即碎。 她也是最近才发现,原来她喜欢他这副落魄无助的模样,可惜不是因为她。但她还是笑了起来,对他说:“难过吗?难过就求我安慰你啊。” 迹部景吾惊愕地抬眸望着她。 “或者一直是这幅难过的样子也可以,我很喜欢。” 他的惊愕逐渐转变成了难以置信,在这片刻之间他无法分辨令他难以置信的到底是她恶劣的癖好还是她口中的「很喜欢」。 “你要只在我面前这样才好,把你的不可一世留给别人,难过得让人心疼的样子只让我一个人看到就可以了。” 迹部景吾的难过落寞顿时一扫而空,他俯身拉近了与行香住之间的距离,直视着她浅琥珀色的双眸,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那你呢?用什么来交换我难过得让人心疼的样子?” “需要交换吗?反正到最后,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的,不是吗?”行香住也笑了,笑得格外有恃无恐。 “单方面索取的关系是不会长久的。” “那是别人之间,和你我无关,”行香住见他露出了一个似是无奈的神情,又说,“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好了,你希望我用什么来交换?当然,你说了我也不一定会同意。” 他想要的她大概是不会给的了,所以他只是笑了一笑,“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 第51章 “嗯,值得深思熟虑。” 那天迹部景吾留在行家吃晚饭的时候才从行夕野口中得知了行香住突然发烧的原因,他叹息之余又生出了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起因是行香住要给利蒂希娅准备生日礼物,利蒂希娅最近迷上了地理。特别是对地貌这一块尤其痴迷,所以行香住打算做一个地貌模型作为礼物送给她。画了大半个晚上图纸,行香住终于抵不住困意,闭眼前拿起空调遥控调整温度,结果迷迷糊糊间不小心按错了键,在设定了16摄氏度的房间里睡了大半个晚上,冻醒后嗓子干疼咳嗽流涕,没过多久就开始发烧了。 行夕野早上起来发现她病了,立刻没收了她的「作案工具」,把她摁回被窝,盯着她吃下退烧药并吩咐家佣仔细看管她后才放下心去了学校。 迹部景吾后来看了那张图纸,图纸上画下了整个地球,她对利蒂希娅的用心可见一斑,而这样的用心,似乎是他不曾拥有的。 - 结业典礼的结束意味着暑假的开始,行香住除了要完成送给利蒂希娅的礼物以外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行夕野的假期主要用于练琴以及练球,当然练球只是附带,大部分时间还是和钢琴作伴。 七月底的时候,行香住回了英国,行夕野很好奇她在英国的生活,也跟着一起去了。行杏澄还是十分忙碌,除了到达的当天用于陪伴她们,之后的日子依旧早出晚归。 回英国的第二天,行香住带着行夕野去拜访了格里芬一家。为了给利蒂希娅一个惊喜,行香住并没有向她透露自己要回英国这件事情。所以当利蒂希娅在自家客厅看到行香住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飞奔过去扑向了行香住。 行香住伸手接住利蒂希娅,笑着说:“惊喜吗?” “惊喜!”利蒂希娅在她怀里蹭了蹭才抬起头,“不过你应该告诉我的。” “那多没意思,”行香住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向她介绍,“我妹妹,行夕野。” “利蒂希娅姐姐好。”行夕野笑着问好。 利蒂希娅这才将目光移到了行夕野身上,“香住的妹妹,果然超级可爱!” 行夕野和利蒂希娅都从行香住那里听说过对方,在相互有一定了解的基础上,相处得十分融洽。 格里芬夫妇向来忙于公事,晚上有应酬在身,下午就匆匆出了门。到了晚餐时间,剩下一位姓格里芬的人也终于出现了。 泽维尔还是行香住初见他时的那副模样,礼节到位。然而对除了利蒂希娅之外的其他人都十分冷淡,对行香住尤甚。 虽然利蒂希娅的这个小管家什么也没说过。但行香住知道他对自己这个「挑拨离间」的人格外不满。 上餐前,行香住瞥了一眼位于她斜对面的泽维尔,笑着说:“利蒂,你的小管家又能和你同坐一桌了?” 利蒂希娅正想着要怎么向行香住解释时,泽维尔先开了口:“行小姐走了,又只剩我能陪在利蒂希娅身边了。” “哦是吗?我还以为是你非要赖在利蒂身边呢。” 起身替利蒂希娅倒葡萄汁的泽维尔动作一顿,“是,是我非要赖在利蒂希娅身边。”他说得飞快,手上的动作也匆匆完成,葡萄汁的壶口与玻璃杯相撞了一下,洒落了几滴紫色液体,在白色的桌布上分外显眼。 利蒂希娅怔怔地抬眸看向泽维尔,泽维尔避开了她的视线,将葡萄汁壶推到了行香住和行夕野面前,“请自便。”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没再多言,拿起葡萄汁壶替自己和行夕野都倒了一杯。 忽略沉默寡言的泽维尔,这顿晚餐的体验还是极好的。吃饱喝足后,利蒂希娅往窗外望了一眼,兴高采烈地提议去后院观星。 这的确是个晴朗的夜晚,弯月还挂在西边,忽明忽暗的星散布在暗色的天幕上。 由于行香住有个天文爱好者的前座同学,且这位同学热衷于向她证明他们之间的高度差并没有那么大,经常大肆宣扬他的天文学知识,行香住虽然总是听得漫不经心,但偏偏就是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坐下这片星空下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一个天文知识的搬运工。 利蒂希娅和行夕野早已习惯于她的无所不知,也乐于听她分享各种各样的未知事物。 沉溺其中的利蒂希娅全然没有发现在她另一侧的泽维尔看到她脸上跳跃着的欣喜后面色略显忧郁,他抬头望了一眼星空,再次看向利蒂希娅时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第21章 “21 歌剧” ◎漂亮听话的小猫才讨人喜欢。◎ 回到英国的第五天,行香住在一贯的时间点起床,和行夕野一起啃了几片吐司作为早餐后,开始计划今日行程。 讨论刚开了个头,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行夕野主动跑去开门,待见到来访者的时候惊呼了一声:“迹部前辈,你怎么来了?” “碰巧路过。”迹部景吾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进了屋。 行夕野觉得他比自己更加熟悉这个地方,以前一定没少来。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行香住听到了动静朝玄关处望去,下一秒迹部景吾就进入了她的视野。 “碰巧路过?这话可没人会信。”行香住嘴角弯起一抹笑,调侃他。 “专程来看你,”迹部景吾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看她,“这样说你就会信?” 第52章 行夕野在稍远处看着他们,忽然觉得自己大概不该继续留在在这里。但她才不要消失呢,于是将语气切换到热情好客的模式询问道:“迹部前辈要喝点什么吗?” 暧昧的气氛在行夕野刻意的打搅下一扫而空,迹部景吾退后一步,直起身面向了行夕野,问:“都有些什么?” 没等行夕野回答,行香住先开了口:“夕野,不用管他,让他自己去拿。” 行夕野向来是个听话的孩子——仅限于面对行香住,所以她乖乖坐回到了行香住身边。 迹部景吾没指望自己能在行香住家里得到热情款待,现下也并不急需补充水分,他不甚在意地在空着的沙发上落座。而后开始打量起这个已有两年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行香住的作品架上又多了点东西。 行香住见他坐着就不动了,略有不耐地问:“所以你到底为什么来?” 迹部景吾将视线重新投射到她身上,但却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我送你的那枚琥珀呢?” 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起那枚琥珀,行香住怔了一怔后才说:“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迹部景吾语气一沉,“你送人了?” “怎么可能。”行香住没好气地说。 “没有送人也不在这里,”他顿了顿,凝视着行香住的双眸逐渐染上了笑意,“那么你是带去日本了?” “是又怎样?”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行香住瞥了他一眼,“而且我喜欢的只是琥珀。” 迹部景吾当然听得懂她的言外之意,她的喜欢只给琥珀,和他这个送琥珀的人没什么关系。但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关系呢,想到这里,他丝毫不恼,而是笑了起来,“是吗?” “不然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久前你好像说过,喜欢我。” 行香住沉默了一瞬,回想起了说出「喜欢」的那个场景,随后轻笑了一声,“是说过,不过我偶尔也会喜欢街边漂亮听话的流浪猫,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才不会轻易承认,迹部景吾早有预料,没有反驳也不作纠缠。 行夕野安安静静地坐着看戏,还要装作一副完全不关心这出戏在唱什么的样子。 “你特意过来就是要问琥珀的事情?”行香住揶揄道。 迹部景吾这一次没再扯开话题,直接问她:“《尼伯龙根的指环》,今天下午开始,去吗?” 大名鼎鼎的《尼伯龙根的指环》,迹部景吾最喜欢的音乐家瓦格纳的巨作,全剧唱完需要十五小时,共分为四个篇章,一天演唱一篇,怎么也得连续看上四天才能看完。行香住向来耐心不足,对瓦格纳也并不热爱,自然而然地抱怨:“太长了。” “反正你也没什么正经事要做。” 行香住斜了他一眼,却没回嘴,而是侧身看向了行夕野,“夕野去吗?” 行夕野露出了一个委委屈屈的表情,“德语我听不懂。” “我给你翻译。” “不好啦,体验太差了,”行夕野摇了摇头,绽开笑容,“姐姐想去就去好了,不用管我,我可以去找利蒂希娅姐姐玩。” 行香住摸了摸她的头顶,对迹部景吾说:“那就去好了。” 迹部景吾嘴角挑起一抹笑,随即迎上了行夕野微妙的目光以及无声的口型:欠我一次,他只好无奈地小幅度地点了下头,示意自己会知恩图报。 行香住颇感怪异地看了他们两眼,行夕野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往她怀里蹭了蹭,这一幕落在迹部景吾眼里就变了味。虽然知道她是为了转移行香住的注意力,但又隐隐觉得她是在向他挑衅,或者说是炫耀,炫耀自己之于行香住的重要性以及这种只有她能做的亲密动作。 往别人胸口蹭这种事情他才不感兴趣呢。迹部景吾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 歌剧开场时间是不尴不尬的下午四点。所以在去歌剧院前,两人先去吃了一顿下午茶。 走进富丽堂皇的歌剧院,跟着侍者来到正对着舞台的包厢内,是迹部景吾一贯以来最喜欢的那一间,以前行香住也曾跟着来过几次。 侍者又端上了两杯无酒精的香槟后才关上了门。 还没到开场时间,厅内灯光明亮,行香住凑到窗口边打量着有两年没来的这个剧院,与记忆里的画面比对重叠,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她倍感无聊地啧了一声,转身正要坐下时碰巧看到了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的迹部景吾。 他双腿交叠地坐着,姿态随意而优雅,白色衬衫的首颗扣子未扣,锁骨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修长白皙的手指持着玻璃杯细细的长脚,杯口刚离开嘴唇,唇上还残留着液体未干的痕迹,注意到行香住突然投过来的目光时,他抬眸与她视线相交。 行香住迈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抚过他的嘴唇,擦去了那一点未干的液体。 她极为突兀而暧昧的动作惊得迹部景吾浑身僵硬宛如雕塑,海蓝色的双眸直直瞪着行香住,写满了不可置信。 捻了捻指腹沾到的濡湿后行香住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她忍不住蹙了下眉,似乎也想不明白刚刚的行为因何触发。不过很快她就不再纠结了,恶劣地伸出手朝有些呆愣的迹部景吾额头上弹了一下。 第53章 这一下可不轻,迹部景吾疼得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香槟杯放到小圆桌上,站起身与行香住相对,双眸如海,仿佛蕴藏着狂风巨浪,而正当他想要做些什么来反击时,厅内灯光倏地熄灭,紧接着乐声响起。 《尼伯龙根的指环》第一章《莱茵的黄金》拉开了帷幕。 迹部景吾只好先放下私人恩怨,重新坐下,平复好情绪后投入到了歌剧表演之中。 行香住在他身旁落座,挨得不算近,大约相隔一臂的距离,本着既然来了就不能浪费的理念,她也认真观赏起这部颇负盛名的大作。 《莱茵的黄金》是四个篇章中最短的一章。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长也不能说有多短。行香住愈发觉得碰过迹部景吾嘴唇的指腹十分粘腻,用帕子擦拭了好几次依旧不起作用,食指和拇指来回摩挲,始终无法甩脱这种不适感。 终于等到第一幕唱完,行香住蓦地起身走出了包厢,没理会侍者的询问轻车熟路地前往洗手间。 抹了两遍洗手液冲洗干净,先前那种不适的感觉才逐渐散去。行香住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淡漠模样。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了某种异常。 她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地伸手触碰了迹部景吾的嘴唇,触感温热柔软,和想象中一样好。但她不该以那种不受控制的状态去完成这件事,就好像是……情不自禁,她不该有情不自禁的时候,她应该时时刻刻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以及为什么要那么做,而不是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明所以的举动。 擦干了手上多余的水分,行香住冷冷与镜中的人对视了一眼,勾了下嘴角,回归常态。 而独自留在包厢里的迹部景吾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喝掉了大半杯香槟,舌尖无数次舔舐被抚过的地方,嘴唇却还是诡异地隐隐发烫,他甚至忍不住咬了自己几口,但显然毫无成效。 她是行香住,她做出再离谱的事情也实属正常,这么在意这么计较的自己才是蠢得可以,他根本不该去想她那个动作的目的和意义,她只不过是心血来潮罢了。 迹部景吾不断告诫自己,七上八下的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包厢的门忽然被打开,走廊上的灯光照射进来,拿着玻璃杯的手轻颤了一下,他忍住了抬头望过去的冲动,又喝了一口香槟。 门很快就再次被关上了,包厢内重新陷入黑暗,而下一幕也恰好开始唱了起来。行香住借着微弱的光线第一次拿起了属于自己的那杯香槟,喝了一小口,完全没有体会到好喝之处,她放下酒杯,凑近了迹部景吾,在他耳边说:“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杯也归你了。” 迹部景吾只觉得耳畔热气掠过,心跳的频率又乱七八糟了起来,他悄悄歪了歪身体,试图远离身旁的这个人。明明就是她将不要的推给了他,还要冠冕堂皇地说得自己很大方。他故作冷静地说:“自己不要的就给我,我像是收垃圾的吗?” “是恩赐。”行香住瞥了他一眼。 “恩赐?”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抬手伸向她那杯香槟,在即将碰到杯壁时却猛地顿住,他忽然意识到她刚刚喝过了,这杯香槟。 默默收回了手,迹部景吾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没有喝过她的嘴碰过的东西。但话虽如此,他最终还是决定不去碰那杯香槟。 迹部景吾没再出声,行香住以为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沉浸于歌剧中。所以也没在意,却没想到他不过是又一次陷入了她所掀起的风暴之中。 之后的观看过程顺利平和,没再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当然主要是因为他们俩几乎没什么交流。 离开歌剧院时,迹部景吾习惯性地跟行香住分享自己的观后感,最喜欢哪个桥段、哪位演员唱得最好、哪一处器乐演奏最令人印象深,诸如此类。行香住绝佳的记忆力让她能够通过迹部景吾的描述立刻回想起当时舞台上的场景以及音乐,然后给出自己的看法。 他们在这方面还是很有的聊的,虽然迹部景吾一直觉得行香住此人过于理性对于艺术作品少有体悟。但这也意味着她极其客观,能够从纯技术角度作出评价,不会因为个人情感而有失偏颇。 行香住走着走着忽然顿住脚步,迹部景吾不解地回头看她,“怎么停下来了?” 他脸上的神采飞扬还未完全消散,行香住觉得似乎这样也不错,也是好看的。她笑了笑,问他:“你很开心,是因为歌剧,还是因为我?” 迹部景吾一怔,随即转过头不再看她。 没有听到答案,但行香住也不怎么在意他的回答,她心知肚明,迈步的同时说:“我饿了,我想吃日料。” 迹部景吾轻轻应了一声。 - 行夕野洗完澡下楼找喝的,刚好碰到行香住开锁进门,“姐姐回来啦!我还以为姐姐今晚不回来了呢。” “不回来难道露宿街头吗?” “可以去迹部前辈家啊。” “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完全是鸡同鸭讲,行夕野只好笑着转移话题:“姐姐快去洗澡吧。” 行香住洗好澡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行夕野一点都不客气地霸占了她的半张床,行香住在空着的另一边躺下,调侃她:“才半天没见就这么黏人了?” 行夕野侧躺着挪了挪,贴到了她身边,“是啊,半日不见如隔三秋!” 第54章 行香住一边笑着一边转身,与她面对面,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今天和利蒂希娅姐姐的小跟班斗琴,没想到他弹得还可以。” “和凤比呢?” “差不多吧,”说到凤长太郎时行夕野哼了哼,旋即露出了骄傲自信的笑容,“反正都没我强。” “嗯,我们夕野是最棒的。” “姐姐今天和迹部前辈去看歌剧,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行夕野好奇地问道。 “有趣的事情?完全没有。” 行夕野诶了一声,低声嘟囔:“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真是浪费了我一片苦心。” “在偷偷说什么呢?” “没什么!”行夕野立刻摇头,“所以你们就只是看了歌剧吗?” “不然呢?哦,还吃了下午茶和晚饭。” 行夕野十分遗憾,“好吧。” 行香住不明白她在可惜些什么,刚想说她,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意外,“也算是发生了点不同寻常的事情吧。” “什么什么?”行夕野迫不及待地问。 于是行香住就把「不同寻常的事情」跟行夕野说了一说。 “姐姐你这算是在调戏迹部前辈吧。” “哪有,我只是随手一摸而已。”行香住否认。 “不过迹部前辈在你面前真的太……软了。”行夕野感慨道。 “软?” “软!任你揉捏。” 行香住笑了笑,说:“漂亮又听话的小猫才讨人喜欢。” 【??作者有话说】 行夕野——高清无码吃瓜群众。 第22章 “22 败北” ◎毕竟他是迹部景吾。◎ 和迹部景吾一起连续看了四天歌剧,第五天的时候,行香住坐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一回到日本,行香住就收到了来自栗原理央的邀请,整休了两天后和行夕野一起赴了约,同行的还有a组两个和栗原理央关系很好的女孩子。从海边回来的当晚,行香住听说冰帝获得了全国大赛的出场资格。 一周后,全国大赛开幕。 第一天的对手不足挂齿,迹部景吾甚至完全没有向行香住提起。而第二天的对手则是在关东大赛上打败了冰帝的青学。 对手是青学的话倒是可以去看一看。所以行香住应下了迹部景吾的那句「要来看吗,我的比赛」。 - 行香住打着呵欠和行夕野一起到达比赛场地的时候,青学的众人已经就位了,而冰帝的么,只有一群应援的小兵到了。 “哟高个姐姐,还有高个姐姐的妹妹,又见面了!”桃城武随意一瞥正好瞥见了缓缓走近球场的两位老熟人,朝她们挥了挥手。 行香住高冷地点了下头权当打了招呼,行夕野则是礼貌地笑了笑。 “诶你就是阿桃说的那个赢了越前的女孩子吗?”一个暗红色头发的男生好奇地走了过来,伸手比划了两下,感叹道,“真的好高啊!” “不是我高,是你们矮。”行香住不留情面地说。 这话显然是打击到了眼前的男生,他露出了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要这么直白啊!” 依旧没有长高的越前龙马提醒道:“菊丸前辈还是别和她说话比较好。” 看到这个小矮子,行香住忍不住就想怼他:“虽然球打得不行,但话说得挺对。” 越前龙马生平头一次被人说打网球不行,一记刀眼立刻飞了过去。身为靶子的行香住不仅没感觉到半点威慑,还朝他恶劣地一笑。 桃城武噗地一下笑出了声,而后迅速捂嘴转身。 没等越前龙马反击行香住,青学的部长手冢国光就走了过来喊他们入场。越前龙马只好终止和行香住之间的口舌之争,跟着前辈们一同走进了网球场。 然后很快,四周响起了冰帝嘹亮的应援声。至于青学那边么,来了一队免费的外援,所以也没有显得太过弱势。 冰帝的正选们姗姗来迟,迹部景吾走在最前头,队服的外套没有好好穿着,而是随意披在了肩头,路过行香住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望了过去,然后便听到了她语气凉凉地说:“还早呢,怎么不再晚点来。” 刚见面就是一句冷嘲热讽,迹部景吾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朝她一笑。行香住皱了皱眉,怎么看都是一个十分愉悦的笑容。但他有什么好高兴的,什么时候被她嘲讽也算得上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迹部景吾走进网球场,来到空着的那一半场,抬手打了一记响指,“show time。” 应援声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行香住觉得甚是吵闹。要不是一只手还撑着伞,她大概可以夸张地表演一下如何矫情地捂住耳朵。 全国大赛的赛制清奇,采用单双打轮流出场的顺序,所以最先开始比赛的是第三单打——忍足侑士 vs 桃城武。 桃城武向来都是一副大大咧咧直来直往的模样,这场比赛却突然转变了风格,靠着对球对人甚至对风都很出色的洞察力硬生生打出了4-0的比分,忍足侑士看似被压制得死死的,却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隐藏起自己打球时视线动向和习性将桃城武的洞察力付之一炬,比分很快就追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忍足侑士赶上来得太快了,桃城武急于救球不幸撞到了球场边的铁网。 “流了不少血啊,网球真是一项危险的运动。”行夕野摇着头感慨。 第55章 对网球毫无热爱之情的行香住随口附和:“可不是吗,少碰为妙。” 桃城武拿起球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比赛继续进行。重回球场的桃城武回归了原本的力量型打法,而忍足侑士似乎是被激发起了斗志,收起了一贯的漫不经心,像个热血少年一样与桃城武对战。 “比赛结束,冰帝获胜,6-4。” “桃子君这算是解锁了忍足前辈不为人知的一面啊。” “扒掉了他故作深沉的面具。” 结束了比赛走到球场边的忍足侑士恰好听到了行香住的以上言论,笑着说:“行桑这么说就过分了,我哪有故作深沉。” 行香住瞥了他一眼,“现在就是。” 忍足侑士无奈地耸了耸肩,没有反驳。 第二场出赛的是第二双打——向日岳人&日吉若 vs 乾贞治&海堂薰。 刺猬头乾贞治在关东大赛时的高速发球升了次级,球速又快了不少,轻松拿下了发球局。但在向日岳人和日吉若强劲的攻击下,青学逐渐落于下风。向日岳人和日吉若都不以体力和耐力见长。所以他们采用了速战速决的战术,企图在体力下降之前结束比赛。然而比赛在不知不觉间却沦为了持久战,最后这两位还是由于耗尽体力而输了比赛。 “策略当然没有问题,问题在于他们即使一开始就疯狂输出也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行香住随意点评道。 行夕野笑了笑,“就是还不够强嘛,姐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含蓄了。” “偶尔转换一下风格也没什么不好的。” 之后是第二单打,冰帝这边出战的是桦地崇弘,而青学则是手冢国光。 行夕野有些惊讶地说:“咦,他们的部长这就上场了吗?竟然不是第一单打。” “看来是想让他们的小学生担负重任。” “帽子君吗?虽然帽子君还挺厉害的样子,但是对上迹部前辈真的能赢吗?” “谁知道呢?”行香住轻笑了一声,“虽然那个手冢脾气很好,但也不可能好到送分给对手。” 听到行香住对于手冢国光的评价,迹部景吾很难不惊奇,“手冢脾气很好,你怎么得出的结论?” “能忍受你那种无聊且夸张的赛前个人秀的人,脾气还不够好吗?” “无聊且夸张?我的个人秀明明完美无缺,你太不懂欣赏了。” “完美无缺?迹部老师,要是你当年和我比赛的时候也像那样来一场的话,我打的一定不是球而是你的人了。” 迹部景吾脑补了一下那场面,倒是无意中避免了一次鸡飞狗跳,“是你脾气太差了。” “这点我不否认,所以迹部老师在我面前还是乖一点比较好。”前一句说得好好的,后一句就充满了威胁的气息。 乖这个词怎么看都和迹部景吾毫不相关,他高傲得不可一世,向来只有别人俯首称臣,他什么时候会向别人低一下头,只是一旦碰上了行香住,就算是他也要摘下皇冠双手奉上。 “一直都是你在惹我生气。”迹部景吾的语气稍显无奈,又带了点控诉的意味。 行香住毫无愧疚之心,“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 裁判的声音及时响起中断了他们的纷争。 桦地奇妙的学习天赋让手冢国光宛如在和另一个自己比赛,就连传说中的千锤百炼之极限也copy得像模像样。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乌云载着一场大雨飘来,噼里啪啦地往地上砸,裸露在外的一切都无法幸免,潮湿的场地、浸了水的球和湿滑的拍柄让桦地的控球能力急剧下滑,最终还是没能拿下这一局。 站在伞下没淋到雨的行夕野向行香住邀功:“姐姐,我是不是超有先见之明。” “嗯,超有。”行香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头夸她。 “雨下这么大,估计没法再比赛了吧。”行夕野看着急不可耐走入了场内的宍户亮和凤长太郎说道。 她话音刚落,广播里就传来了延期比赛的通知,行夕野轻笑了一声,和行香住一同转身离开。 迹部景吾带着一行人离开前还不忘对青学众人放了狠话,行至球场门口时越前龙马忽然拿着球拍出来挑衅,迹部景吾抬手扣住他的帽檐向下一拉。 恰巧看到这一幕的行香住忍不住笑出了声,“迹部老师,欺负小学生可不好。”她一边说着,一边朝越前龙马那边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收到了小朋友飞过来的眼刀。 “知道不好你还明知故犯?”迹部景吾走到她身边,说道。 微微上扬的尾音夹杂着雨声淌入行香住耳中,莫名像羽毛轻扫过耳侧,让她感到有些痒,她伸手抚过耳廓,抹去了那一点不自然,“迹部老师是好人,我可不是。” 迹部景吾没有就自己是不是好人这一点与行香住展开争论。毕竟当年他就已经被这位独裁的暴君定了性。 走出运动公园,行家的车已经在外候着了,行香住朝迹部景吾挥了下手以示告别,行夕野乖巧有礼地说了句前辈们再见,然后两人双双钻入了车后座。 - 虽然前一天的雨下了很久,但第二天仍然是个大晴天。 全国大赛1/4决赛只剩下第一双打和第一单打两场比赛。第一双打的比赛选手是宍户亮&凤长太郎 vs 大石秀一郎&菊丸英二。 面对青学的黄金组合,冰帝这边的两位并没有绝对的优势,比分咬得很紧。 第56章 凤长太郎在自己的发球局上使出了增强版的超高速发球。不仅改掉了之前在关东大赛时被乾贞治发现的坏习惯,球速也有了提升,刷新了昨天乾贞治的记录。 “诶,长太郎倒是长进了不少嘛。”认真看着比赛的行夕野脱口而出。 显然行夕野并没有发现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和凤长太郎之间不一般的关系,行香住轻叹了口气,喊了她一声以作提醒:“夕野。” 行夕野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长太郎?nk妹妹和凤认识吗?”向日岳人和忍足侑士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提出了疑问。 行夕野完全不想回答,抿了抿唇保持缄默。 忍足侑士笑了笑,说道:“我记得日吉和行是同班吧,日吉知道些什么吗?” 日吉若回头看了一眼一网之隔的行夕野,“完全不知道。” “想知道的话,等比赛结束以后自己去问凤长太郎吧,不过不要在我面前。”行夕野坚决不透露半个字,把皮球踢给了还在比赛的凤长太郎。 围观群众闻言果然不再多加追问。 注意力继续放到比赛上,比分6-6,进入抢七局。菊丸英二似乎已经克服了体力差的毛病,没有露出任何疲态,宍户亮和凤长太郎不得不使出新练的双打招数,一前一后站着,让对面的对手看起来像是只有一个人。而在回球的时候也保持完全一样的动作以迷惑对手。 对双打不甚感兴趣的行香住看到这种阵型时也觉得有点意思,笑了笑说:“能想到这样的打法,还不算太笨嘛。” “还真是默契十足呢。”行夕野轻声说了一句,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全无赞叹之意,反而带着点嘲讽。 行香住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问道:“夕野,怎么了?” “没什么姐姐,就是觉得他去打网球也挺好的。”行夕野朝她一笑,恢复常态。 行香住忍不住蹙了蹙眉,但现在这种场合显然不适合多问,只好暂且按捺下不解和担忧。 到赛末点时,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突然开启了传说中的双打技能——同调,这神奇的技能让他们成功追上了比分。但最后菊丸英二却拦下了大石秀一郎挥拍的手,网球没有碰到任何阻碍,落在了他们的那一侧。 “比赛结束,冰帝获胜,7-6。” “夕野,我去买饮料,想喝什么?” “就乌龙茶好了。” 行香住应了一声,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迹部景吾的声音:“我的比赛要开始了。” “我就是不想看你的开场秀。”行香住十分诚实坦荡地说。 迹部景吾沉默了片刻,才说:“那你快点。” “尽量。” 行香住还没走到自动贩卖机跟前时就听到了远处飘过来的冰帝call,她啧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明智极了。 投下硬币,按了乌龙茶和红茶对应的键,听到了两下物体滚落的声音后行香住蹲下取出了饮料。用胳膊和身体夹着乌龙茶,另一只手拧开了红茶的瓶盖,刚喝了几口就听到冰帝call的声音逐渐减弱了,行香住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再次回到场边的时候,行香住不幸地听到了球场内两位参赛人员癫狂的笑声,她一边将乌龙茶递给行夕野,一边吐槽:“裁判怎么没让他们回医院治好了再来?” 接过饮料瓶,行夕野噗嗤一笑,“裁判可能被吓到了。” 之后行香住从行夕野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迹部景吾依旧是那一套浮夸的做派,可惜在冰帝应援团喊出「胜者是」几个字时却被越前龙马捷足先登,一记响指先发制人,让迹部景吾错失了接上「就是我」的机会。 行香住也笑了起来,“风水轮流转,总不能让他的每次挑衅表演都那么顺利。” 这是一场极其漫长的比赛,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夕阳西下。越前龙马的无我境界在迹部景吾面前讨不到好,迹部景吾的冰之世界被越前龙马打出的手冢领域成功攻克,之后便是无止尽的拉锯战,抢七局打到117:117时,球场内的两人双双倒下。 他们打得累不累暂且不论,场外观众之一的行香住看得累了,期间不止一次萌发了「要不回家吧」的念头。但一想到都看了这么久了,不看完结局好像有点亏。所以只好多挤出了一点耐心,继续观赛。 这场比赛的结局显然不是冰帝众人想要的那一种,迹部景吾虽然是先站起来的那个人,但却还处于无意识状态,最后自然是越前龙马赢下了比赛。 比起冰帝这边一片愁云惨雾,青学那边可以说是十分欢腾了,越前龙马从前辈们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翻过球网走到仍毫无意识的迹部景吾面前,并且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理发器,企图对迹部景吾的头发下手。 比赛开始前订下的约定——输了就要剃头,要好好执行才行。 冰帝众人纷纷上前来到迹部景吾身边,冰帝专用测速器泷荻之介展开双臂挡在了他们的冰帝之王面前。然而罪恶的越前龙马又怎么会轻易松口,泷荻之介只好蹲下说要剃就剃他的头发。 越前龙马似乎接受了这个折中的选项,拿着理发器的手缓缓伸向泷荻之介的头发。而就在将要碰到的时候,他的手却突然收了回去。 “喂,行,你认真和我打一场的话,我就不剃他的头发。”越前龙马抬眼看向站在网球场外的行香住。 第57章 突然被点名的行香住语气淡淡:“关我什么事。” “你不是很在意他吗?”越前龙马笑了一下。 “真不知道你怎么得出的结论,但,完全没有,”行香住看了一眼依然屹立不动的迹部景吾,嘴角稍稍上扬,“不过也不是不行。” 她停顿片刻,又说:“虽然我很喜欢他的头发,但毕竟是长在他头上的,等他清醒以后自己决定好了,他不想剃的话,我就和你打。” 越前龙马正打算接受这个提议,拿着理发器的手忽然被握住,迹部景吾从他手里取走了理发器。 “你们以为本大爷的美貌会因此受损吗?”迹部景吾恢复了意识,举起理发器三两下就将自己珍爱的头发亲手剃下。 越前龙马愣了愣后,不满地朝行香住说:“你早知道会这样的对吧?” “是啊,”行香住朝他一笑,“毕竟他是迹部景吾。” 【??作者有话说】 网王从全国大赛就开始玄幻了,我一边回顾一边笑死一边骂扯淡,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认真写出来,就当凑个字数吧_(:3 ”∠)_ 第23章 “23 安慰” ◎你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 晚七点。 行香住洗完澡后敲响了行夕野的房门,听到了行夕野的回应才拉开门走了进去。 行夕野此时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好像很困扰。”行香住在她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行夕野一口否认:“才没有。” 行香住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说:“因为凤长太郎?” 行夕野哀怨地看着她,“姐姐为什么一定要戳穿我!” “真的不想说?我只给你一次说的机会哦。” “好啦……也没有不想说,”行夕野坐了起来,往行香住身边挪了挪,伸手抱住她的腰,脑袋埋入她怀中,“就是看比赛的时候突然觉得对他来说,我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现在有了网球,有了一起努力的队友,有了默契十足的拍档,我这个曾经一起练琴的伙伴到了要谢幕退场的时候了。” “没有他你的琴练得不也很好吗?” “是,但是……” “所以他也不重要不是吗?他选择了一条和你不再有交集的道路。但你还走在原来的路上并且相信自己会一直走下去,是他背叛了你,你也不再需要他了,谢幕退场的人是他才对,而夕野呢永远都是台上最闪耀的那一个。” 行夕野沉默了一阵,从她怀里抬起了头,“姐姐都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这也算得上安慰吗?” “当然算啊,就是听了容易飘飘然。” “你飘吧,我拉着你,不会让你飘太远的。” 行夕野笑了起来,“能和姐姐相遇真是太好了!” - 晚九点。 行香住放下手中的刻刀,总觉得今天的手感不对,只好暂且将给利蒂希娅的生日大作搁置一天。 收拾好开工时拿出来的器具,她起身走到衣橱前,拿了套外出穿的衣服,换下睡衣,带上手机准备出门。在门口被管家询问要不要喊司机过来时行香住想了想,说不用。 行夕野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匆匆跑了出来,“姐姐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 “迹部家,突然想去看看他。” “这样啊,那姐姐注意安全。” 行香住朝她笑了笑后对管家说:“我骑车去,帮我推辆自行车出来吧。” 「迹部的白金汉宫」距离行宅不算远,车骑得快一点的话二十分钟就能到了。但行香住并不赶时间,所以她慢悠悠地在夏日的夜晚享受了三十分钟的骑行旅程。 按下门铃后,很快就有人来到门口,行香住看了一眼来人,发现是迹部家的管家,以前去过几次英国的迹部宅,和这位管家先生也算相熟。 “是香住小姐吗?”管家连忙请她进来,又吩咐身边跟着的一位佣人将她的自行车停放好。 “嗯,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香住小姐还是如此光彩照人。” 行香住边走边打量着迹部景吾在日本的住宅。和英国的并不相似,但却是一样的华丽到夸张。 管家带着行香住上了二楼,在楼梯口时指了指某一扇房门说:“少爷在书房,香住小姐请自便。” 行香住点了点头,管家朝她笑了笑后便下了楼。 这样的处理方式无论是对客人还是对主人都完全不合适。但如果这位客人是行香住的话,一切就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行香住径直来到书房门前,懒得敲门直接转动把手推门而入,而后她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迹部景吾,他腿上摊着本书,低着头的样子却不像是在专注于书本上的内容。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惊扰了迹部景吾,他蹙着眉抬头向门口望去,看到行香住的那一瞬间明显地怔了怔,“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行香住关上门,走到他身前。 迹部景吾瞥了一眼落地钟,“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半多了。” “那又怎样?” “你大晚上跑出来就是为了来看我?” “是啊。” 她的回答直白坦荡,让迹部景吾一时无言。 “我来之前,你在难过。” “怎么可能。” 意料之中的否认,行香住装作没听见,趁他不备抬手碰了碰他左眼眼尾,“眼眶红了。” 第58章 迹部景吾颤了一下,上身微微后仰,躲开了她的指尖,“困了而已。” “很久没输过了吧,迹部,”行香住也没在意他的闪躲,收回了手,问他,“想哭吗?” 迹部景吾还没来得及开口,行香住又继续说了下去:“不准哭!当年输给我的时候不也没哭吗,输给别人更不准哭。” 连他哭不哭都要管,行香住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迹部景吾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管得太多了。” “你是我的所有物,眼泪当然也属于我,怎么能说管得多。” “才不是,你少自作主张了。” “总有一天会是的,我只不过是提前行使一下权利而已。” 迹部景吾合起了腿上的书本放到桌上,站起身直面行香住,“所以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不是,”行香住顿了一顿,笑了起来,“或许我是来安慰你的。” “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迹部景吾凝视着她,似乎想要从她淡然如常的面孔上找到一丝惭愧。 行香住若有所思地支起下巴,突然灵光一闪,她伸出手扣住了迹部景吾的后颈,往自己这边一摁,迹部景吾猝不及防,额头准确地落到了她肩上,“借你靠一靠。” 磕到她肩骨的地方有点疼,她的手放下得很及时,他随时都可以撤离。但他只是缓缓闭上眼,乖乖地靠在了她肩上。然后他听到了离得很近的她的声音:“whats past is prologue.” “莎士比亚?我以为你不喜欢。” “是不喜欢,但大名鼎鼎没法避开。况且要安慰你的话,不就该挑你喜欢的吗,以免又被抱怨安慰的方式有问题。” 迹部景吾忍不住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在书房里散开,从四面八方钻入行香住耳中,她又开始觉得耳朵有些痒了,真是奇怪。 她突感不耐烦,下起了逐客令:“你可以起来了。” “还不够,我还没有被安慰好。”机会难得,迹部景吾才不想这么快就离开她的肩。 “我觉得好了就是好了。” “不是什么都是你说了算的。”迹部景吾睁开眼,微微扭了下头,入眼便是她白皙光洁的侧颈,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地定格在了上面,神思恍惚。直到鼻尖与她的侧颈相触,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行香住的冷哼随之而来,“迹部景吾,我好心安慰你,你却想咬我?” 不,不是这样的,他才不想咬她呢,他只是有点想在那一片裸露的白皙之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痕迹。 痕迹?什么痕迹?只能是……吻痕了。 迹部景吾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一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这种时候,在行香住难得良心发现跑来安慰他的时候,他脑子里冒出的却是这样不合时宜的想法,真是该死。 心跳骤然加速,迹部景吾从她肩上抬起了头,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严丝合缝的拥抱,仿佛他们本该紧密相连。 “干嘛突然抱我?你今天真是奇奇怪怪的。”行香住嘴上抱怨着,但念在他心情不佳的份上没多计较。 迹部景吾用下巴抵住她的肩,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要安慰我吗?换一种方式而已。” 他想他坠落了,和他融化了的羽翼一起跌入了深海。 什么欣赏的喜欢,都是些虚伪的借口,他对她的喜欢带着不该有的欲望,在他企图霸占她全部视野的时候,他就已经跌入了深渊。他想要她只看着他一人,所以他总是妥协认输,放任她自行其是,让她能感受到他的与众不同,让她逐渐无法将他放下。 心底那头贪婪的巨兽终于冲破了牢笼,他已无处可逃。占有欲迅速膨胀了起来,他想要将怀里的太阳据为己有,想要这颗太阳从此以后独独照耀他。好在理智尚未被完全蚕食,他心知这不过是痴心妄想,他的结局必然是牢牢被她掌控,再无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我属于你了。终于,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这个一直以来都在逃避的事实。 或许从当年分离时滴落眼泪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行香住觉得不是很舒适,被抱得太紧应该也很难会感到舒适。所以她一边伸出手推他一边命令道:“松手。” 迹部景吾是不想的,但还是听从了命令。 一般而言,迹部景吾是不会忤逆她的,这一次也如她所料,重新获得自由后她退后了一步,这才想起要好好看一看难得换了发型的迹部景吾。 说实话有点奇怪,不过倒也不算丑,多看几眼应该就能习惯了,但好不好看并不重要。 行香住抬起手臂,掌心落在他根根直立的头发上,然后皱起了眉,“早知道就直接答应小学生了。”重要的是,手感大打折扣。 迹部景吾捉住了她的手腕握在掌中,“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想跟他打。” “我是不想跟他打,只是可惜了你的头发,你还真下得了手。” 迹部景吾偏了偏头,目光投向别处,“一点头发而已,很快就能长出来,而且完全不会影响我的美貌。” 行香住失笑出声,被握住的手腕动了动,挣脱了他并不牢靠的桎梏,而后蓦地向他的脸袭去,拇指和食指轻轻合拢,捏了一把他白皙温暖富有弹性的右颊,“在长出来之前,就用这个替代一下吧。” 按正常的剧情走向,迹部景吾应该恼怒地警告她不要动手动脚才对。然而现实却是他将微微侧过去的脸重新摆正与她相对,他的情绪被好好地藏了起来不让她洞察,视线则是牢牢锁定在她脸上,专注而绵长,似乎想要透过美好的表相去窥探被层层包裹住的心。 第59章 “看够了吧。”行香住从桌上随手拿起迹部景吾先前放下的那本书,举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迹部景吾从她手中抽走了书,遮挡消失了,他迟迟不肯挪开的目光也消失了。 “奇奇怪怪的,”行香住抱怨了他一句,又说,“我要回家了。” “我送……”迹部景吾突然想起她现在应该不缺司机,“一起下楼。” 行香住笑了起来,笑容里多少带了点自我夸耀的成分,“我可是自己骑车过来的。” 迹部景吾却一点都不觉得她值得夸奖,板起脸教训她:“大晚上你一个人骑车?你怎么不说你是走过来的。” “也没有很晚,十点都没到。”行香住反驳。 “所以你打算骑车回去?” “当然,不然呢?” “住我家。” 迹部景吾仿佛是怕她开溜,扣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出了书房,沿着右侧楼梯上了三楼,推开了一扇房门。他空着的手打开了房顶的吊灯,光亮乍现,行香住看清了房内的一切。 风格过于与众不同以至于行香住瞬间得出了结论:“这是你的房间。” “是。” “所以你为什么带我来你的房间,我对参观你的房间并不感兴趣,你是不是想……”行香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让我睡地板。” 她中间的停顿让迹部景吾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然而这点心虚在听到她紧接着说出口的话后瞬间化为乌有,“小人之心。” “哦,那就是你要睡地板了。” 迹部景吾不太高兴地瞥了她一眼,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找到了一个狙击点,语气也转为调侃:“你很想和我睡同一间?” 行香住淡定如常,“没有。是你带我来你房间的,再怎么说也是你想和我睡同一间吧。” 然而这个狙击点毫无攻击力,轻易就被调转枪口,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我不过是好心让出自己的房间。” “是吗?”行香住语气中满是不信。 “当然。” 迹部景吾的确没想和她同睡一间房,只是自然而然地认为如果她要留宿的话就应该住他的房间。而让他冒出了这种想法的根本原因实在不适合深究。 行香住戳了戳迹部景吾还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迹部景吾这才意识到该松手了,行香住重获自由后慢悠悠地走到占地面积夸张的床边,一点都不客气地坐下,然后朝迹部景吾挑衅般地一笑,“那你可以出去了。” 这副讨人厌的赶客架势却意外地没让迹部景吾炸毛,或者说是迹部景吾今晚本来就不太正常。他所看到的是,行香住坐在了他的床上,双手撑在身侧,身体稍稍后仰,看着站在稍远处的他绽开一抹笑。这怎么可能是令人讨厌的场景呢。 在迹部景吾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表情后,行香住猛地站了起来冲到他面前抬手贴上他的额头,体温再正常不过了,但他这个人实在不能说是正常。 迹部景吾疑惑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你脑子烧坏掉了,结果没发烧啊,”行香住不爽地曲起食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你好奇怪,快点离开我的视线!”她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推了出去,然后用力甩上了门。 行香住背靠着门思考了片刻,没有得出任何答案,她不耐地啧了一声,抬脚往床所在的方位走,刚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转身去开门,看到迹部景吾正要下楼,便喊道:“睡衣。” 迹部景吾停下脚步回过头对她说:“衣柜里有。” “哦。”行香住应了一声,再次甩上了门。 迹部景吾的衣柜里整整齐齐地摆放了无数套样式各异的睡衣,行香住从头到尾翻了一遍,挑了件最为朴素的米白色丝质睡袍套在身上,然后走进房间附带的卫生间,翻箱倒柜找到了一套齐全的洗漱用品,认真地刷牙洗脸。 躺到床上看了两眼天花板,行香住才想起还没给家里打电话。 通话结束后行香住关了灯,闭眼前又认真思考了一番,确认了没有遗漏的事情才合上眼睛开始睡觉。然而不幸的是,被淡淡玫瑰香味环绕的行香住却失了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许久才终于得以入睡。 【??作者有话说】 女儿啊,你确定你是去安慰他的吗,你这明明是去撩他的啊。 第24章 “24 单车” ◎带你出去玩。◎ 次日,行香住醒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她看了眼时间,没有立刻起来。睡着以后似乎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但现在任她怎么努力也什么都没想起来。对于行香住来说,这种情况很罕见。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了,多耗费时间也无济于事,她不再纠结于此,掀开被子下了床。 洗漱完毕换回自己昨晚穿的衣服后,行香住打开了迹部景吾卧室的房门。 不远处有迹部家的佣人守候着,见她出来立刻迎了过来,“香住小姐,请随我去餐厅。” 行香住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一走进餐厅,行香住就看到坐在长长的西餐桌主座上的迹部景吾,“我还以为你早就起来了。” 迹部景吾抬眸看向她,“不算早,但确实比你早。” 在客房里睡了一晚的迹部景吾也并不比行香住好多少,一躺下只觉得整个房间都让他倍感不适,再加上不久前才终于放弃了挣扎,彻底落入了行香住无意间撒下的网,再也逃脱不得,他的情绪起伏过大,脑海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难以静下心来好好睡觉。 第60章 虽然已经对自己承认了喜欢行香住这件事情。但对行香住还是不要太快承认的好。况且他连什么时候承认和该怎么承认都没想好,更加不敢贸然行事。 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迹部景吾大少爷面对这么个冷漠淡薄狂妄任性的心上人时却连一点把握都没有。行香住当然是喜欢他的,可是她的这种喜欢未必会比她口中对于街边漂亮流浪猫的喜欢深刻多少。如果把他们的喜欢放上天平,那么他的那一侧一定会下落到低得不能再低的地方,他的喜欢就是浓烈到了可以不在意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就算少得可怜,那也是他独享的。 最后迹部景吾放弃了思考,打算暂时按兵不动顺其自然,总会等到合适的时机的。 行香住在餐桌的一侧坐下,对迹部景吾说:“坐到我对面。” 这命令的口吻让迹部景吾有些无奈。但他还是起身离开了主座,在行香住对面的位子上坐下,随后他笑道:“想一抬头就看到我?” 行香住扔给他一个「怎么可能」的眼神,说:“看不到你我才开心。” 他们说话间,早餐被一一端了上来,行香住看着桌上摆着的标准的日式早餐,又抬眼看向了迹部景吾,“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吃不惯日式早餐。” 迹部景吾低下头拿起筷子,顺便避开了她的视线,嘴上说道:“你喜欢。” “我的确喜欢。”行香住愉快地笑了起来。 用餐过程中十分安静,两人都没再说话。行香住率先放下筷子,双手十指交叉支着下巴看着迹部景吾。 迹部景吾用餐时的姿势其实算不上极其标准。但就是自带滤镜,观赏的人透过滤镜看过去时就像在看一部极富美感的胶片电影,说是赏心悦目也不为过。 在行香住如同鉴赏艺术品般的目光下,迹部景吾不自觉地加快了进食速度。 “你急什么?”眼前的胶片电影被加速放映,行香住不满地提出抗议。 “你别看我。”迹部景吾动作一顿,对她说。 “你在害羞?” “当然不是。”不能说是害羞,但就是想摆脱那样的目光。 行香住不怎么相信,站起身走到迹部景吾身边,伸手捏了捏他的右耳耳垂,得出结论:“有点红,还有点烫。” 迹部景吾倏地放下筷子,轻轻挥开了她的手,仰头看着她说:“热的。” “是吗?”行香住笑着弯腰凑近他,“可我怎么觉得比刚刚更红了?” “你走开点就不热了。” 行香住走开了,但在走开之前,她还恶劣地朝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被这一小阵风拂过耳畔时,迹部景吾只觉得酥麻之感自耳廓流窜至全身。而始作俑者却慢悠悠地走到他的管家面前说要喝西瓜汁。 若是换做以前,迹部景吾一定会给自己找好借口忽视她的所作所为。但现在找任何借口都没有用了,他不得不承受她一时兴起的撩拨,也不得不承认他对此毫无抵御力,他需要克制的不只是自己的心跳了,还有想要将她拉进怀里报复回去的冲动。 迹部景吾追向行香住的目光变得幽深而缠绵,海蓝色的双眸中似乎氤氲着风暴,随时都有可能失控。而这一切在行香住转过身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他身上时瞬间消散,他举着筷子,又是那副优雅迷人的模样。 他掩饰得极好,行香住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只当他褪去了羞涩,已经与往常无异了。 这顿早餐对于迹部景吾来说有点煎熬,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地顺利度过了。 等他们一同走出餐厅,十一点的钟声都快要响起来了。 行香住觉得自己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挥了挥手让管家把昨晚骑来的自行车推出来。 “要回去了?”迹部景吾问她。 “不然呢?” 虽然迹部景吾可能更加希望她留下,但现在不和她呆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点了下头,“那你走吧。” 行香住看了他一眼,忽然狡黠一笑,“你今天应该没什么事吧?” 她的不怀好意太显而易见了,迹部景吾立刻说:“不,有很多事。” 行香住才不管他到底有没有事,直接拉起他往外走,“带你出去玩。” “香住小姐,需要备车吗?”管家先生连忙问。 “不用,把我的自行车推出来就行。” 听到行香住如此回答的迹部景吾顿觉大事不妙,“行香住你别自作主张!” “每次连名带姓地叫我不嫌累吗,允许你叫我香住。” “我想怎么叫还需要你的允许吗?” “当然,你从来没叫过我香住,不就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吗?” “怎么可能,我只是不想叫。” “哦。”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大门口,佣人也已经把行香住的自行车推了出来。行香住扶着车把手,踢掉脚撑,帅气地跨了上去,然后回头对迹部景吾说:“特意为你装的后座,快上来。” 迹部景吾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你竟然让本大爷坐自行车?” “首先,不准在我面前用这种自称。其次,你又不会骑,当然只能坐着,”行香住一脚着地稳住自行车,空出一只手去拉迹部景吾,“快点,你以为我的后座是谁都能坐的吗?” 最后一句话让迹部景吾有些动摇。 第61章 “迹部老师,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行香住果断使出了老套到不能再老套的激将大法。 “怎么可能。”虽然老套但是好用,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跨上了行香住的自行车后座。 “这才乖嘛,”得逞的行香住心情愉悦,“要出发了。” 行香住脚踩上踏板,自行车缓缓动了起来,刚开始车身摇摇晃晃的,迹部景吾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被甩出去,忍不住问她:“你到底会不会载人?” “初体验难免需要一点时间适应,你怕摔就抱住我啊。”行香住这话说得丝毫不带暧昧之意,纯属真诚提议。但听的人实在没法做到波澜不惊,只是她这车骑得太不稳当了,迹部景吾权衡再三,最终决定采取她的建议,抬起双臂缓缓攀上她的腰,虚虚环住。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大概是在笑他果然还是听了她的话,除此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反应了。 适应了一会儿,行香住的车终于骑稳了,开始疯狂加速,等到速度稳定下来,迹部景吾才收回了手,只是放下手臂时他却有些失落。 迹部景吾从来没骑过自行车,坐别人的自行车后座自然也是头一回,他看着两侧缓缓退后的景色,感到有些新鲜。 倒也不是一无是处的通行工具。 当迹部景吾正认真体会这种新鲜感时,前座的行香住突然一个急刹车,迹部景吾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搂住了行香住的腰。但在惯性的作用下,他的身体止不住前倾的趋势,额头不幸地往行香住后脑勺磕去。 行香住稳住了车身,伸手摸了下被撞到的地方,“啧,好疼。” “谁让你突然刹车。”迹部景吾同样也被磕得不轻。 “红灯了。” “难道你会注意不到要红灯了吗?” “会啊,我偶尔也是会失误的。” 迹部景吾完全不相信,“你就是故意的。” “不是挺好玩的吗?”行香住笑了起来。 “只有你觉得好玩。” “那不就够了,”红灯跳转到了绿灯,支着地的脚重新踩上了踏板,行香住说,“抱得太紧了,热。” 经她这么一提醒,迹部景吾也觉得有些热了,他的上半身几乎是紧贴着行香住的后背。车快速穿过了路口,迹部景吾松开了她的腰。 在这之后,行香住一路骑得稳稳当当,没再瞎胡闹,迹部景吾也没有机会再一次从后面拥抱住她。 行香住在一个商场前停下,扭头对迹部景吾说:“我想吃冰激凌。” 迹部景吾沉默了一秒后说:“我没带钱。” “你出门连钱都不带的吗?” “说得好像你带了一样。” “我不一样,我昨晚只是去找你,没有带钱的必要。” “刚刚出门的时候你又没说要去哪里,我也认为没有带钱的必要。” 既然已经是这个结果了,抱怨也没用,行香住正思考要不要掉头回去拿钱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起走进了商场。 “下车,我看到熟人了。” 等迹部景吾下了车,行香住把车骑到了停放点,下车上锁,抛着钥匙来到迹部景吾身边,然后一同往商场门口走去。 行香住一边走一边寻觅着,终于在一家家居百货店里找到了目标人物。 “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社长和副社长。”行香住走到了正在看餐具的雨沢元司和日远绯月身边。准确来说,在看的只有雨沢元司,日远绯月只是站在这里而已。 “行桑和……迹部君吗?确实很巧。”雨沢元司露出了一贯的温柔笑容,中间的那一点停顿大概是因为看到了发型突变的迹部景吾而产生了一点点的不确定。 迹部景吾朝雨沢元司点了下头,在听到行香住喊社长和副社长的时候已经知道了眼前的两个人是谁。对于雨沢元司,虽然起初是迹部景吾先向行香住提起的,但他仅仅只是听说过而已。而向来默默无闻的日远绯月他更是不可能见过。 “那么社长借我一千円吧。”行香住单刀直入。 雨沢元司愣了愣,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面值为一千的纸币递给了行香住,“没想到行桑也会忘带钱。” 行香住丝毫不客气地接过了纸币,转头就塞给了迹部景吾,“既然没带钱就去跑腿吧。” 迹部景吾想他大概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只好收下钱去给行香住买冰激凌。 “你知道的吧,我想要的口味?”行香住在他走之前不忘问一句。 “当然。” 在迹部景吾独自一人去买冰激凌的时候,行香住和雨沢元司随意聊了聊,得知这两人是来给日远家买碗碟的。 行香住看了眼一脸淡漠的日远绯月,说道:“但副社长好像完全不关心的样子呢。” “所以日远老师才让我一起出来啊。”雨沢元司无奈地说。 他口中的日远老师是日远绯月的父亲,将棋国手,多年前收了雨沢元司这个学生,今天也正是雨沢元司去日远家学习的日子,刚好碰上了日远家过两天要宴请客人,发现成套的碗碟数量不够,所以就让他俩出来采购一套。 一直在一旁沉默无言的日远绯月终于开了口:“说错了,本来就是让你来买的,他就是看不惯我整天在家无所事事而已。” “绯月要是能多出来走动走动,日远老师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62章 “你天天来他才会高兴。”日远绯月说完这一句后再次摆出了拒绝交谈的模样,转身不再看他们。 雨沢元司早就习以为常了,无奈地朝行香住笑了笑,而后问道:“行桑和迹部君是来约会的吗?” “约会会出门不带钱吗?”行香住反问他。 “是呢,看来是我误会了。” 行香住全然不在意这些,随口应了一声。 “行桑下学期还会来将棋社吗?” “没事做的话会去。”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和行桑再下一次棋。” “看我心情。” …… 迹部景吾举着黑巧甜筒冰激凌回来时看到行香住和雨沢元司相谈甚欢。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到雨沢元司本人。而先前听闻的传言是此人将棋水准极高还有就是性格超级温柔。现在看来温柔是有的,但他在看行香住的时候似乎还带了些不同寻常的情绪。总之绝对是超越了一个社长对于优秀社员的情感。 得出这种结论的迹部景吾突然开始怀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但很快他就直接否定了这个怀疑。行香住难道不讨人喜欢吗?明明连他都不受控地被吸引了,别人当然也无法幸免。 还在和雨沢元司闲聊的行香住很快就发现了带着冰激凌归来的迹部景吾,她也并不着急,待迹部景吾走了过来,将手中的甜筒递给她时才接了过来。 行香住心满意足地舔掉了黑巧甜筒的尖尖,“就买了一个?” “只够买一个。” “真贵,”行香住认真看了两眼手中的甜筒,除了个头比较高,周围的坚果碎撒得比较多以外也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了,她将甜筒送到迹部景吾面前,大发慈悲地说,“给你咬一口。” 其实迹部景吾并没有很想吃冰激凌。但这一口不咬他就是傻子,于是他又凑近了一些,对着黑巧冰激凌咬了一口。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了行香住满含凉意的声音:“迹部景吾你竟然咬了一大半!” 这一口确实咬多了,迹部景吾掩嘴咽下口中一大块的冰凉。虽然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这种失误他怎么可能承认。所以他只是稍稍偏了下头,说出了毫不相干的话:“连名带姓地喊我不累吗,允许你叫我景吾。” “不累,不叫,不准学我说话!” “快点吃吧,要化了。” “用不着你提醒,”行香住冷笑了一声,绕过迹部景吾想要出店,走出两步后又回过头对雨沢元司说,“开学后我会还钱的。” “嗯,行桑再见。”雨沢元司十分知趣,没有多言。 迹部景吾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而察觉到这道微妙的视线的雨沢元司只是朝迹部景吾笑了一笑,并道了一声再见。 迹部景吾应了一声,随后跟上了行香住。 虽然大概率是情敌了,但雨沢元司这个人倒也算不上讨厌。 【??作者有话说】 拉情敌出来打酱油,写了就要用上,不能浪费! 第25章 “25 电话” ◎我不喜欢你对别人太好。◎ 一直到把冰激凌全部吃完,行香住都没再理过迹部景吾,迹部景吾也很识相地没去往枪口上撞。 行香住将裹蛋筒的纸壳扔进了垃圾桶,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怒气值应该已经跌下来了,迹部景吾这才敢开口:“我家的甜点师也会做冰激凌。” 行香住冷淡地哦了一声。 看来还没有消气啊,迹部景吾觉得现在自己还是乖乖闭嘴比较好。 一走出商场,行香住就说:“我要回家了,你让你家司机来接你。” 真不负责任啊,明明非要带他出来的是她,现在要扔下他不管的也是她。迹部景吾当然不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行香住推着自行车走到路边,正要上车时迹部景吾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不耐烦地回头看他。 迹部景吾的目光全数聚焦在他们相交的地方,低声问她:“真的不叫我……景吾吗?” 摆了许久冷脸的行香住被他这么一句奇妙的提问惹得笑出了声,她直直望着他,说:“求我。” 问出这种问题已经让迹部景吾觉得自己有够蠢的了。要是真像她说的那样求她,那他大概会被自己蠢死吧。 他的迟疑太过显而易见了,行香住也不强求,十分「温柔体贴」地说:“那就等你哪天求我了再说。” 迹部景吾松开手,行香住骑上自行车绝尘而去,看起来还真是没有一点留恋。 钱是没带出门,好在手机还是带了的,迹部景吾打了个电话通知司机来接他,挂断之后找了个清净的地方。 中午的太阳热烈又刺目,迹部景吾站在一大片阴影之中,免受阳光暴晒。 她果然很像太阳啊。要是她再多留几秒,或许他真的会如她所言的那样求她。他想要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更为亲密的称呼,似乎这样他就可以距离她更近一步。在她面前他总是不由自主地退让妥协,试图满足她的一切想法和要求,只是为了求得她更多一点的关注和喜爱。他可能比他想的要陷得更深、更无法自拔。 迹部景吾长叹了口气,又寻到了些安慰,至少比起别人,他在她心里还是要更胜一筹的,对吧。 - 行香住回到行宅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当然她早饭吃得晚,也不饿就是了。 第63章 跟爷爷奶奶打过招呼后行香住回了房间,刚换了一身居家服,行夕野就蹭蹭蹭跑了过来。 “姐姐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不早了。” “我以为姐姐至少要到晚上七八点才回来呢。” “为什么?” “一般约会的话不都要吃了晚饭才结束吗?” 又是约会?难道她和迹部景吾出门就一定是约会吗?行香住摆出认真又严肃的表情对行夕野说:“没有约会。” 行夕野有些迷惑,“没有约会吗?那你们做了什么?” “只是一起出了个门而已,什么也没做。”或者说什么都没来得及做,毕竟冰激凌被咬掉了一半这件事情让行香住耿耿于怀,失去了做其他事情的动力。 “那昨天晚上呢?姐姐去迹部前辈家里有发生什么吗?” “就随便安慰了他一下,然后在他房里睡了一晚,哦,还不幸地失眠了。”行香住十分简要地概述了一下。 行夕野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凑到行香住面前好奇地问:“等等姐姐,你睡在迹部前辈房里,那迹部前辈呢?” “不知道,他家房间那么多,随便找一间就能睡。” “就这样吗?”行夕野十分失望。 行香住奇怪地问,“不然你以为呢?” 行夕野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会发生一些18/禁的事情呢!”然后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懊恼地伸手拍了下自己那不争气的嘴。 “放心好了,我不会暴打迹部的,他吃了我一大半冰激凌我都没暴打他呢。”说到冰激凌的时候行香住忍不住咬了咬牙露出了一个令人惊恐的阴狠表情。 姐姐的18/禁难道只有血腥暴力吗?行夕野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大着胆子说:“姐姐,18/禁可不止这种。” “还有……性吗?”行香住看向行夕野,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姐姐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行夕野暗自松了口气,回答她:“因为迹部前辈喜欢姐姐啊,姐姐的话,大概可能也许也喜欢迹部前辈?” “他是喜欢我没错,但是那种喜欢吗?” “绝对是!” 行夕野笃定万分的语气让行香住哑然失笑,“这么肯定,你是他本人吗?” “怎么说呢,就是感觉如果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的话,迹部前辈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应该更……”行夕野顿了顿,思考着适合的措辞,“更从容一点才对,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他才不乖。”依旧惦记着冰激凌之仇的行香住轻哼了一声。 行夕野叹了口气,“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乖的吧。” “嘛,差不多。” “所以姐姐呢,对迹部前辈是哪种喜欢?” 行香住似乎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困扰地皱了皱眉。 “如果迹部前辈跟姐姐表白的话,姐姐会接受吗?或者说如果迹部前辈想要和姐姐牵手拥抱接吻的话,姐姐会抗拒吗?” “拥抱有过了,牵手和接吻无法想象,不知道。”行香住十分坦然地给出答案。 行夕野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姐姐有一天会被自己的想象力击败。” “无所谓,这种事情到时候就知道答案了。”行香住的困扰不到半分钟就烟消云散了。 “姐姐这算是神经大条吗?” 行香住摇了摇头,颇为认真地剖析自己:“不是。只是这种事情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现阶段而言,迹部的喜欢属于哪一种也并不重要,我只要知道他喜欢我就可以了。” 行夕野感慨:“看来迹部前辈不向前一步的话,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永远停滞不前。” “你就是放假太闲了才有空想这么多。保持现状有什么不好的?” “姐姐觉得好就行了。”行夕野笑着说。 - 之后的几天,行香住宅在家里认真地制作地貌模型,期间拒接了迹部景吾打来的好几通电话,终于在第八通的时候摁错了键不小心接通了电话。 按了接听键的手里还拿着工具,行香住瞪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手,把工具扔到了一边,拿起手机举到耳边,然后听到迹部景吾试探性地问:“香住吗?” 行香住冷淡地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不会接。”他好像笑了,声音里也隐隐含着笑意。 “按错键了。”行香住坦诚告知。 “但你也没有马上挂掉。” “接都接了,就顺便听听你这么锲而不舍是想说些什么。”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要说的,他只是想念她了,贸然跑去见她一定会吃闭门羹。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听一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但当下迹部景吾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他实在是没有行香住那种诚实的美德,“全国大赛前两天结束了。” “听夕野说了,青学是冠军。” “她知道?” “从你接班人那里听来的。” “日吉?” “嗯。” “他们是放假了还会有联络的同学关系?” “体育课上的网球双打拍档,所以关系还不错吧。” “那凤呢?彻底绝交了吗?” “不知道,但不会绝交的。” “一边说不知道,一边又说不会绝交,我应该听哪一边?” “夕野还是很在意他,所以不会绝交的。可能再过一段时间或者因为某种契机就会和好了。” 第64章 迹部景吾应了一声,随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迹部景吾怕她不耐烦了要挂电话,刚想随便说点什么,却听到行香住突然喊了他一声。 “迹部。” 果然不是景吾啊,虽然知道会这样,但他还是有点小失望,他藏起了这一点小失望,说:“我在。” “你很关心他们。” “他们是谁?” “你的部员。” 迹部景吾立刻否认:“才没有。” 行香住没理会他的否认,继续说:“我还听说,决赛前越前在轻井泽特训失忆了,是你接他回来比赛的。” 她听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迹部景吾轻轻嗯了一声。 “你说我很喜欢他,现在看来你才喜欢他吧。”行香住短促地笑了一声,听上去却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那个嚣张的小鬼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只不过因为他赢了我,我想看看他到底能到什么程度而已。” “迹部,你没发现吗,你就是对实力超群的人很偏爱,芥川慈郎、手冢国光、越前龙马,或许还有别人,最后就是,”行香住稍作停顿,“我。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是吗?” 迹部景吾一愣,怎么可能没有什么不一样呢,“你和他们完全不同。” “可能是因为性别不同,才会让你产生我和他们不一样的错觉。” “你是女孩子这确实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但不是错觉,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我确信。” 行香住不置可否,只是说:“你可以再好好想想。” 迹部景吾倒也不急于此时就向她澄清或者证明一些什么,他也确实应该好好想想要怎么让她相信「不一样」。 又沉默了一会儿,行香住忽然说:“迹部老师果然是好人啊。” 迹部景吾早已放弃了在这一点上和她争论,“你说是就是好了。” “我不喜欢你对别人太好。” 迹部景吾刚想说没有太好,行香住很快又接着说:“迹部老师对我一个人好就够了。不过算了,如果迹部老师是我的,我就在这点上稍微宽容一点好了。如果迹部老师不是我的,那所有一切都和我无关。” 所以他能得到她的一点点宽容是吗?迹部景吾无声地弯起嘴角,甚至忽略了她说最后一句时语气里满含的冷意,像尖锐无比的冰锥,若是听了进去,那就是直刺心脏。 “怎么样算对你好?”迹部景吾问。 “听话。” “那我已经做到极致了。” 行香住冷哼一声,“极致听了你这话会想自杀。” 迹部景吾轻笑出声,“好,我会继续努力。” “你是该好好努力努力,没什么事我挂了。” 迹部景吾那边静了两秒,然后喊了她一声:“香住。” “嗯?” “再见。” “嗯。”行香住应了声后按下了挂断键。 她还真是毫无留恋。被挂了电话的迹部景吾过了几秒才缓缓合上手机翻盖。 她总是先挂电话的那一个,除她以外他怎么可能会放任其他人凌驾于他之上,她到底怎么会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得到的只是他的偏爱,她拥有的明明是他全部的爱。而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第二个行香住,她聪明任性像风一样难以捉摸,她身处世界顶端却看向了他,他无法让她降落,只能一步一步向上攀爬,总有一天,他会去到她的身边。 第26章 “26 烟花” ◎至于虚无缥缈的人心,本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迹部景吾在烟火大会前一天收到了两份邀请,首先是来自网球部的。然后是来自学生会副会长浅丘弥希的。 浅丘弥希问他明天是否有空去烟火大会,她有重要的事情想当面告诉他。 迹部景吾隐隐知道她要说的事情是什么,诚实告知了自己会和网球部的正选们一同前往,但她可以去找他。 烟火大会啊。迹部景吾一边想着一边拨了个电话给行香住。 行香住接得还算快,“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吗?”迹部景吾忍不住问她。 “没事为什么要打电话,你消遣我吗?” 果然如此,他就不该不死心地问这种问题。“明天的烟火大会你去吗?” “会和夕野一起去。你这是在邀请我?可我听说你们网球部已经约好了。” “可以一起。” “不要。” “那我去找你。” “不要。” 她连续两个不要说得太干脆果断了,听得迹部景吾有点委屈,他压抑着情绪轻声问:“不想见我吗?” 行香住却笑了,“你是不是在难过?” 他难过她就这么开心吗,迹部景吾语气硬邦邦地说:“没有。” 行香住十分惋惜,叹道:“真可惜现在没法看到你。” 他突然想起了行香住那个恶劣的癖好,于是也笑了,“想看的话就来见我。” “我去了的话,你就不难过了。” 确实,她去了的话,他会开心的,那就不能满足她恶劣的癖好了。 “明天能不能见到我,就看你的运气了。”行香住说。 迹部景吾笑道:“我的运气向来不错。” “拭目以待。” - 烟火大会当日。 第65章 行香住以麻烦为由拒绝换上浴衣,出门时随便套了件白色短袖,下身是浅蓝色阔腿裤,脚上踩了双款式再简单不过的凉鞋,可以说是和平时毫无区别。而行夕野倒是比较尊重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挑了件花纹简洁的浅绿色浴衣,得到了行香住「好看」的评价后高高兴兴地挽着她出了门。 同行的还有行夕野在班上关系很好的一个同学前野,在约定的地点汇合后三人一起前往烟火大会所在的地点。 行香住第一次参与这种大型活动,到场后忍不住感慨人真是太多了,所以她不爱凑热闹是正确的。 行夕野兴高采烈地拉着行香住和前野流窜在各种小摊位之间,什么捞金鱼、套圈圈、气球射击统统玩了一遍,结果就是行香住一出手摊主就被吓得想要立马收摊,一堆战利品被行夕野放在了向其中一位摊主讨的帆布袋里。 路过苹果糖摊位的时候,行夕野毫不犹豫地买了三根苹果糖,分给了行香住和前野。 行香住看了两眼,确认了就是一个比较小的苹果插了根竹签然后裹了层糖浆而已。 最先咬下一口苹果糖的行夕野叹了一声说:“果然还是一如既往不好吃。” “那夕野你还非要买。”前野说着也咬了一口。 行夕野笑着说:“就是想看看今年会不会有所进步。” 行香住努力用牙齿嗑下了一块脆壳和一点点苹果果肉,咀嚼下咽然后做出点评:“确实难吃,甜过头了。” “没有苹果糖的烟火大会是不完整的。”行夕野举着苹果糖晃了晃,一本正经地说。 “那夕野要全部吃掉。”前野将自己手中的苹果糖与行夕野的相碰。 行夕野垮下脸,“不要这么为难我!” 前野提出疑问:“所以以前的苹果糖都被夕野无情地扔掉了吗?” “不是,”行夕野收敛起脸上不正经的表情,看着手中有了缺口的苹果糖,露出了一个称不上愉悦的轻笑,“以前的都是长太郎吃掉的。” “那就先别扔掉了,反正今天他也来了。”行香住抬起空着的另一只手,拍了拍行夕野的脑袋。 行夕野摇了摇头,“这么多人,很难遇到吧。” 行香住无奈一笑,“夕野是笨蛋吗,我可以打电话给他。” “诶?姐姐什么时候有那家伙的联系方式的?” “我惹你生气那次,本来他也想去找你的。但我觉得你不想见到他,所以没让他去,只是答应他找到你之后通知他一声。” 行夕野只被行香住惹生气过一次,所以很快就想起来了。 “如果烟火放完十分钟以后你还是没有见到他,我就给他打电话。”独裁的暴君很快就下了决断。 行夕野点了点头,随后重新扬起笑容,“我们再逛逛吧!” “你们去吧,太齁了,我去买水。”行香住颇为嫌弃地看了眼手中的苹果糖。 “一起去吧姐姐,你回来找不到我们就麻烦了。” “我很快就能回来,你们逛不了多远的。” “那好吧,姐姐一个人要小心哦。” “你多操心操心自己就行。” 行香住到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瓶矿泉水,连喝了好几口才感觉甜腻的味道被冲淡了。 回去路上经过一棵大樱花树时听到了低低抽泣的声音,并且似乎是个女孩子。行香住犹豫了片刻,还是走近看了看,穿着漂亮的粉色樱花浴衣的女孩子抱膝蹲在树边小声哭泣。 “浅丘。”行香住只能看清她的上半张脸,但还是认出了有过几面之缘的浅丘弥希。 浅丘弥希愣愣地抬头看她,“行前辈?” 女孩子哭得妆都花了,眼下残留着浅浅的黑色痕迹,行香住蹙了蹙眉,问她:“被人欺负了?” “没有,”浅丘弥希又低垂下头,“没有被人欺负。” “没有最好,如果你不需要帮助我就走了。” 浅丘弥希没有说话,行香住等了片刻觉得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好,刚转身打算离开时又被她叫住了:“等……等一下行前辈,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行香住没有再转身面对她,而是直接退后了几步,斜靠在了树干上,“说吧。” “行前辈有再努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吗?”浅丘弥希低声问。 “没有。”行香住十分干脆地回答。 “我就知道,行前辈那么厉害,不会有得不到的东西的,”浅丘弥希自嘲地笑了笑,“而我再努力也无法得到他的喜欢。” 行香住正想问「他的喜欢很值钱吗」,浅丘弥希又继续说了下去:“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那么美好那么耀眼那么遥不可及又那么令人着迷。没有人会不喜欢他的,我当然也不例外。可是我好像连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观众远远看着他,这个认知让我很不甘心。所以我决定要努力变得优秀,努力靠近他。我开始很认真地学习,参加各种活动,和同学们维持良好关系的同时树立威信,学了化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致漂亮,最后我很成功地走到了他身边,一心一意地协助他替他分担。” “他对我没什么不好的,但也没什么好的,就和对其他很多人一样,做得不好就批评,做得好就表扬,遇到困难会提点,他总是能很敏锐地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和心情,甚至会在你情绪糟糕的时候给出适当的关心。如果我没有喜欢他的话,我一定会觉得他非常非常非常好。但我却喜欢上他了,所以变得贪心了,不知足他普通而平常的对待。但我好像已经不能变得更好了,即使我已经成了如今这样能被大部分人喜爱的样子,在他眼里却还是毫不起眼。” 第66章 “我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他的喜欢。但我还是想最后尝试一次,但果然奇迹是不会发生的。” 浅丘弥希冗长的叙述到这里就结束了,在之后的将近半分钟内,无人言语。 “虽然为了别人努力很蠢,但好在努力不会背叛你,你已经成为更好的人了,这是你的努力带给你应得的结果。至于虚无缥缈的人心,本就不该抱有任何期待。” “是吗?可是他也许也守着另一颗虚无缥缈的人心。但那不是我,所以我会生气嫉妒难过,那又该怎么办呢?” “没有办法,”行香住说,“自己的心也是虚无缥缈的,有时候无法控制。你只能硬熬过去,或者熬不过去,然后难受一辈子。” “为什么前辈不能安慰我一下呢,至少告诉我时间会冲淡一切。” “道理你都懂,我为什么要多费口舌,而且时间未必会冲淡,也可能会不断加深。” 浅丘弥希陷入了沉默。 行香住直起身子,转身走到她面前,低头说:“你的眼线化开了。” “什么?”浅丘弥希似乎被惊扰了,迷茫地抬头看她。 “有镜子吗?” “没有。” “纸巾或者手帕呢?” 浅丘弥希从随身携带的手包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行香住,行香住接过手帕,拧开手中的矿泉水瓶盖,倒了点水打湿了手帕。而后俯身用手帕被浸湿的地方轻轻擦去了她脸上浅浅的黑色印记。 整个过程很短暂,浅丘弥希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神望着行香住,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她一贯冷冰冰的脸庞变得柔和起来,她的目光似乎格外专注,手上的动作也极其温柔,宛如在轻拭珍宝。 “既然化了这么漂亮的妆,就别让它再花了。” 行香住的声音让浅丘弥希回了神,“谢谢行前辈。” “嗯,再见。”行香住将手帕还给了她,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想离开,刚走出一步就听到了浅丘弥希的低呼。 “又怎么了?”行香住回头问她,声音里带了点不耐烦。 浅丘弥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蹲太久了,腿麻了。” 行香住到底还是没有弃她不顾,伸出手递到她面前,浅丘弥希愣了愣后也伸出了手,行香住握住后使了点劲一拉,浅丘弥希借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然后再次道谢。 这一次行香住只是点了下头,终于再无阻碍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行夕野的电话拨了过来,行香住只说是碰到了认识的人说了一会儿话,已经在回去路上了,很快就到。 回到刚刚分开时的地方,行夕野和前野已经等在那儿了。 行夕野在被她咬了一口的苹果糖上套了个纸袋拿在手里,一大袋子的战利品则由前野提着。 “姐姐遇到了谁啊?”行夕野一手挽上行香住的小臂,好奇地问。 “浅丘弥希。” “浅丘?”行夕野有些惊讶,“姐姐和她聊了什么?” “想知道就去问她。” “不能说吗?” “她的私事。” “好吧,”行夕野也不强求,“不过她竟然会和姐姐聊到私事,感觉很神奇。” “只是碰巧遇到了我,换你也是一样的。” 前野适时地说了一句:“还有十分钟就要放烟火了,我们去找位置吧。” 行夕野应了声好,又说:“想去高一点的地方。” “那你爬到树上吧,夕野。”前野没什么诚意地提出方案。 “你就不能说点靠谱的?” “我觉得这已经是个十分靠谱的建议了。” “穿着浴衣爬树,可真靠谱。” 前野突然啊了一声,“我又想到一个!” 行夕野不抱希望,“那你说说看。” “你可以坐在凤的肩上。” “这个更不靠谱!”行夕野瞪了她一眼。 “我这建议多好啊!”前野摇了摇头。 行香住点了点头,说:“是挺好的。” “姐姐,你怎么也逗我!” “没有逗你,凤挺高的。” 行夕野被她认真的语气打败了,“是是是,但我也见不到他。” “那我打电话叫他过来找我们。” “不要,我才不想见到他。” 行香住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嗯,那就不见。” 最后她们没有找到地势高的地方,而是来到了河边。河岸边的人也不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待烟火盛放。 八点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暗色的天幕上绽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紧接着便是连续好几声嘭嘭嘭从左至右在空中炸开,小一些的烟花依次盛放在夜空中。 烟花秀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一直仰着头有点累,行香住活动了一下脖子。虽然人多嘈杂,但烟花秀还是值得一看的,毕竟放的都是些超高级别的烟火。 待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燃尽后,观众们纷纷起身离开。她们一行三人随着大流走了一段,前野被一个电话叫回了家,临走前还被行夕野塞了两个战利品。 行香住看了一眼时间,对行夕野说:“还有五分钟。” “姐姐是认真的啊。”行夕野笑得有些无奈。 “当然。” 而后两人在附近随意游走,与无数行人擦肩而过,却不知道下一个迎面而来的会不会是要等的人。 第67章 第27章 “27 喉结” ◎这里可要好好用。◎ 在最后一分钟的时候,行夕野被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叫住,她的目光循声望过去,看到了匆匆跑过来凤长太郎。 行香住十分满意,“不错,话费省下来了。” 凤长太郎有些迷惑,但没问,乖乖地向行香住问好。 行香住点了下头以作回应,“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行香住换了另一个方向,继续与人群擦肩而过。 凤长太郎的运气显然要比迹部景吾好上一些,当然也可能不止一些。 摊位上亮着的灯越来越少,摊主们纷纷收拾包袱打道回府,烟火大会会场周围逐渐冷清了起来。 是不是应该给他设个时限。行香住一边想着一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十三分。嗯,那就再给他七分钟吧。 迹部景吾找到行香住的时候,她正靠在树上打了个呵欠。他缓缓走到她面前,笑着说:“我的运气果然很好。” 行香住又看了一眼时间——正正好好九点二十,“你比凤晚了十一分钟,算不上运气好。” 笑容被僵硬地敛起,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那家伙竟然比我先遇到你们?!” “所以少自以为是了。” “但我还是找到你了。”迹部景吾又笑了起来。 行香住却叹了口气,“见到我你果然很高兴啊。” 迹部景吾太懂她在说什么了,蹙着眉问她:“看到我难过你就真的很开心?” “是啊,”行香住抬手戳了戳他微微皱起的眉心,“就这样,再难过一点更好。” 迹部景吾抓住了她不怀好意的手,“就算我本来很开心,也能瞬间被你闹得不开心。” “正合我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笑起来,看上去确实愉快极了,迹部景吾抓着她的手忽地用力一拽,行香住如他所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怀里,随后被他虚虚扣住。 行香住感到莫名其妙,“你干嘛?” “不开心需要安慰。” “我没想安慰你。” “我想被你安慰。” 行香住沉默片刻,“所以,你这是在撒娇吗?” “当然不是!” 又过了一会儿,行香住问:“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还不够。” “你的不开心太多了。” “本来没有那么多。” “那你说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 “运气不好不开心,被你欺负不开心。” “我哪有欺负你,还有你果然是在撒娇啊。” “都说了不是!” 行香住哑然失笑,“迹部老师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嘛。” 迹部景吾一怔,无法抑制地扬起嘴角,努力压下了羞耻说:“觉得可爱的话,你应该……抱抱我。” 行香住难得格外配合地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随着她这样一个动作,身体之间的缝隙瞬间消失,隔着薄薄的衣衫,迹部景吾感受到了她的体温,是暖的,并不热,但他却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禁不住地颤了一下。 “你抖什么?”行香住拍了一下他的背。 “你太听话了,被吓到了。” “哦,那我松手了。” 迹部景吾一着急就忘了控制语气,像是在下达命令般说了一句「不行」,这自然而然招致了行香住的不满。 “不行?”她的语气听起来温柔和顺,甚至还带着点笑意,但却隐隐透着危险。 感知到危险的迹部景吾立刻放柔了声音:“再一分钟,就一分钟。” “一分钟后,你也要放开。” 迹部景吾不怎么情愿地嗯了一声。 “那我倒数一下好了,五十九,五十八……” 行香住如自己所言的那样认认真真地从五十九数到了零,然后双手从迹部景吾腰上撤走,迹部景吾也只好松开了她。 “迹部老师,你比我大五个月。”行香住又靠在了树上,风马牛不相及地说了一句。 “那又如何?”她跳跃的思维让迹部景吾十分不解。 “跟我撒娇不会觉得丢脸吗?” 好在光线足够昏暗,行香住完全没有发现他滚烫的耳垂和热度还没有褪去的面颊,他也可以只是稍稍挪开视线不去看她,状似坦荡地说:“我完全没有在撒娇。” 行香住哦了一声,没再为难他。 然而迹部景吾还是有些不自在,为了扯开话题随口说道:“今晚的烟花勉强能看。” “哦,挺好看的。” “你觉得好看?” “我不能觉得好看吗?难道要绽放出「迹部景吾天下第一」的烟花才能算好看吗?” “你当然可以觉得好看,如果你想看「行香住天下第一」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现在就要看。” 迹部景吾后悔自己太多嘴了,这不又被她找茬了,他思考了一下对策,学着烟花「嘭」的一声,紧接着用低沉而温柔的嗓音说:“行香住天下第一。” “好蠢,亏你想得出来,但是呢,我明明什么都没看到。” 迹部景吾本来就觉得自己有点蠢,被她说了就更不开心了,微微偏了偏头闷闷地说:“你就当没听见好了。” “重复一遍就算你过关。”行香住笑着看他。 她的笑让迹部景吾怀疑她是不是想借机再嘲笑他一次。所以他迟疑了几秒,才依言又说了一次。 第68章 行香住听了后蹙了蹙眉,不怎么满意,“不行,语气不对。” 迹部景吾无声地叹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 悦耳的嗓音淌入耳中,行香住心满意足,伸出手用食指轻轻触上他的颈部,“这里可要好好用。” 然后,她感觉到指尖下有些硬的部位上下滚动了一下,这让她觉得有点好玩。于是食指稍稍移动,又触上了那块凸起的地方。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伤到他一样小心翼翼的,这反而激起了一阵痒意,让他想逃。 迹部景吾猛地退后了一步,急道:“别玩了。” 行香住十分遗憾地放下了手,看着迹部景吾的目光带着浓浓的谴责。 “很难受。”迹部景吾佯装委屈。 他装得不错,让行香住带入了一下自己被这么摸喉咙的感觉,总怕下一秒会被捅穿,是不太好受,所以她宽宏大量地说:“那算了。” 迹部景吾松了口气,但他觉得她想的和他所感受到的必定不是同一回事。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行香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然是行夕野,她接通了电话,行夕野说她那里搞定了,可以回家了。和行夕野定下汇合的地方后行香住就挂了电话。 “回家吧。”行香住收起手机,对迹部景吾说。 迹部景吾点了点头,有些怅然又有些庆幸。 行香住在迹部景吾的陪同下来到约定的地点时行夕野已经率先到达了,身边还跟着凤长太郎。虽然他看上去没有太开心的样子,不过总体还算轻松。 “姐姐遇到迹部前辈了啊,真巧。”行夕野一边笑着一边跟迹部景吾打了声招呼,她身边的凤长太郎也乖乖向迹部景吾问好。 迹部景吾毫无热情地应了他们一声。 行夕野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问,只是挽起行香住跟他们告了别。行香住懒得很,随意挥了挥手,一个字都没说。 等坐上了自家的车,行夕野才问行香住:“迹部前辈好像不太开心?” “是吗?大概是产生了点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这么严重吗?姐姐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摸了下他的喉咙。” “摸喉咙不至于产生心理阴影吧。” “喉咙还是很致命的,可能他心理太脆弱了。” 行夕野似懂非懂,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能点了点头。 - 当晚,迹部景吾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行香住也很过分地碰了他的喉结,但用的却不再是手指,而是唇舌。 她坐在他腿上,他被迫仰着头任由她舔舐啃咬,这感觉有如千万只蚂蚁在身上游走攀爬般难以忍受,痒意自皮肤流窜到心口,终于他忍无可忍,抬手轻轻扣住她的后颈将她稍稍拉开。 行香住不满地看着他,又想欺身向前,迹部景吾不愿让她得逞,顺势迎上去,用嘴唇代替喉结与她碰撞在一起。 唇舌交缠间迹部景吾蓦地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时发现自己和梦里一样产生了一些糟糕的生理反应。平复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后他翻身下床走进洗手间,往脸上扑了几把冷水。但似乎作用甚微,他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潮红、双眸含水、眼神迷离,怎么看都是异常陌生。 深呼吸了几次仍然不得缓解,他暗骂自己的同时忽然又想起了行香住,这间洗手间行香住用过,洗手间外那张床行香住也睡过,他残留在房内的气息曾紧紧包裹住她,这念头一起,刚刚凉水扑面的微弱效果更是瞬间荡然无存,他变得更糟糕了。 迹部景吾重重锤了一下镜子,转身走进了淋浴房,打开冷水龙头,放任自己被淋得浑身湿透。 虽说是夏天,但凉水淋久了还是不太好受,迹部景吾等自己终于冷静了下来才关了水龙头,将身上浸满了水的丝质睡袍脱了下来随手拧干,踏出淋浴房后一把丢进了垃圾桶。 把头发稍稍吹干了一些,迹部景吾走出洗手间,懒得再去翻找睡衣,直接躺上了床,闭上眼开始酝酿睡意。然而十分不幸,他翻来覆去老半天,愣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他再睡不着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他要找点事情做才行。 打网球?大晚上的没人陪有什么意思。 看歌剧?完全没那个兴致。 读书?估计根本静不下心来。 …… 否决了一系列选项后,思来想去果然只有游泳这一项最为合适了。 大半夜跑去游泳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也是初体验,为此他的管家先生还以为他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刺激,担心了好几天。 而他今晚的经历,或许也能称得上是不得了的刺激了吧。 几天过后,迹部景吾觉得自己终于能平心静气地面对行香住了,这才打了个电话给她,询问起那晚忽略了的一件事。 “这里可要好好用,这里指的是什么?” “声带啊迹部老师这都要问吗?你的脑子跑哪里去了。”行香住的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嫌弃。 他的脑子确实跑到了不该去的地方,所以他完全没有反驳,“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声音好听吗?” “不可以。” “那我该怎么理解?” “按字面意思理解。” 迹部景吾悄然一笑,放缓了语调,用他认为行香住应该会喜欢的声音说:“我会好好用的。” 第69章 “要保持才行。” 她的语气果然变得轻快了起来,她果然是喜欢他的声音的,这个认知让迹部景吾也愉快了起来,似乎手中的筹码又多了一枚。 第28章 “28 变化” ◎我不介意输给她。◎ 暑假结束,第二学期开学的第三天,行香住发现青木诏一产生了一些变化,简单描述一下就是:“怎么过了个暑假就成孔雀了,到处开屏。” 青木诏一像是完全没听懂她的冷嘲热讽,凑到她面前不怎么要脸地说:“我果然变帅了!” 行香住挑了本比较薄的书卷了起来,不客气地往他头上一砸,“帅是没看出来,蠢倒是已经满得溢出了。” “珠峰大人能不能换个不破坏我发型的行凶方式?”青木诏一急急护住头发避开了行香住的攻击,并向行香住的邻座迹部景吾发起求救,“迹部,镜子,拜托了!” 迹部景吾没有很想搭理他,而且他的发型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但碍于他的目光过于缠绵悱恻,迹部景吾只好嫌弃万分地将自己的镜子抛给了他。 沉甸甸的一块,青木诏一伸手去接时错估了重量,差点没拿稳,他盯着这面掌心大小的镜子看了好几眼,又掂了两下,震惊地问:“这该不会是纯金的吧?” “你没想错。”行香住代替迹部景吾给出了回答。 “太奢侈了!”青木诏一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才拿起镜子整理发型。 “哪天不奢侈了你才应该感到惊讶。” 被指责奢侈的当事人迹部景吾完全不赞同他们的评价,“连一颗钻石都没镶怎么就奢侈了?” 青木诏一举着镜子的手一抖,好在还是拿住了,他诚惶诚恐地起身将镜子双手奉上,“感谢迹部大人让我感受到阶级的差距。” 迹部景吾轻笑了一声,接过镜子后随手扔回了包里。 青木诏一啧啧两声,回了座位,“真好啊资产阶级。” “剥削无产阶级累积资本,的确很好。”行香住不咸不淡地说。 话题瞬间从闲聊瞎扯跃进到了政治经济,像是走进了死胡同,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怎么突然就严肃起来了呢!”青木诏一扶额。 “你接不上话可以闭嘴。”行香住「友善」提醒。 虽然算是已经习惯了行香住的各种毒辣发言。但青木诏一还是有点忿忿不平,转身时随意瞥了眼迹部景吾,发现他单手支着下颌若有所思。 他绝对是在思考行香住刚刚的那句话。 青木诏一得出以上结论后又开始同情迹部景吾,摊上行香住这么个性格恶劣的家伙,日后一定不会好过。等等……不对啊,行香住对迹部景吾虽然也没多温柔体贴,但显然比对他要好得多吧。果然受伤的只有他自己而已,他还是同情同情自己吧。 目光经过迹部景吾后便是栗原理央空荡荡的座位,她被老师叫去了办公室,只有课桌上摊开的一本书。 他和栗原理央的关系在暑假期间稍有缓解,她没再生气了,对他也好像回到了之前那样。然而他想要的却不只是她的原谅,还有她的……喜爱。 - 行香住没有特意去找雨沢元司,在开学之后第一次社团活动的时候将暑假里欠下的那一千円还给了他。 雨沢元司丝毫没有扭捏甚至都没说什么客套话,只是笑着接过了行香住递过来的一千円硬币,“现在又和行桑两不相欠了。” “你在可惜什么?很想被我欠着吗?”行香住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惋惜,感到十分疑惑。 “只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是太生疏了,区区一千円行桑都要还给我。” “你借给我,我还给你,就这么简单而已。” 雨沢元司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硬币,“或许,我的确更想被欠着。” “那就是你不正常,严重的话还是找心理医生看看吧。”行香住说得还挺认真,也的确并没有嘲讽的意思。 “行桑,我可以……”雨沢元司抬眸看她,随即又飞快转开了视线,要说的话也戛然而止。 行香住向来耐心不足,催促他:“要说快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凝视她,脸颊和耳根逐渐染上了红晕,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行桑,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行香住愣了一下,她也同样看着他,在她目光之下,雨沢元司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些。 表白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在英国念中学的那两年,有的是向她大献殷勤的人,其中不乏被她绝情拒绝后气急败坏甚至因「爱」生恨开始诋毁她。当然也有还不错的,但也仅仅只是不错而已,能看得过去、不讨厌。现在的雨沢元司在她眼里属于后者。 “也许你可以试一下,不过我想成功概率不会超过1%。”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这一次行香住并未直接拒绝。 雨沢元司的紧张慢慢褪去,眉目间浮现笑意,“好,那我一定尽力一试。” - 被告白这件事情行香住只和行夕野提了一嘴,行夕野暗叹了一句「迹部前辈真是不行」,然后笑道:“我还以为姐姐遇到表白会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喜欢我」这样的话。” 行香住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遇到很讨厌的人的时候也不是没这么说过。” “那遇到不讨厌的人呢?” 第70章 “直接说不喜欢。” “看来社长得到的答复是与众不同的,那我觉得他成功的概率有2%了。” 行香住笑了笑,“嗯,那就给他加上1%好了。” 后来行香住又认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给出与众不同答复的理由,也许她只是想要试一下,看看如果给别人一个接近自己的机会。那么这个人有没有可能成为和迹部景吾一样的存在,还是迹部景吾就是一个个例,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 青木诏一的孔雀开屏行为渗透到了方方面面,他一改懒散的行径,往积极热血的方向发展。 体育课上篮球比赛,换上学期的青木诏一一定避之不及,想方设法找各种借口不上场,现在就不一样了,一马当先跨进球场,可惜队友不给力,外加对手太强,不幸落败。 在场外围观的女生们免不了讨论一番。 “你们有没有觉得青木君变了?” “是啊,变得积极了很多,明明之前都是很颓废的样子。”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谁知道呢?” “现在看起来讨人喜欢了很多呢,之前虽然觉得他挺帅的,但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没法让人喜欢起来。” “可不是吗,我以前还感慨作为我们班第二帅却是那副鬼样子,真是浪费了那张脸。” “啊,青木他们还是输了。” “对手可是迹部大人,输了不是很正常吗?” “果然迹部大人才是最帅的!” 行香住和栗原理央来到篮球场这边的时候只看到了个结尾。 “你们来得真是太晚了,错过了我的英姿。”青木诏一抹了一把汗,跑到她们身边。 “惨败的英姿吗?”行香住见不得他嘚瑟,反唇相讥。 “诶不是,虽然我们最后输了,但前面的得分大部分都是我拿到的!” “是吗?” 行香住这满是怀疑的语气让青木诏一十分不满,“珠峰大人要和我比一场吗?” “那你再找个人。” “二比二吗?” “一比二,我怕你输得太惨。” 青木诏一自尊心受损,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她,还真认真地扫视了一圈寻找合适的队友,最后目光落在了正被一群人围着的迹部景吾身上,“喂迹部,刚刚那只是前菜,要不要来点主菜?” 迹部景吾闻言走了过来,问他:“主菜呢?” “主菜当然就是我们的珠峰大人!” 行香住轻嗤了一声,“就算你找迹部,也赢不了我。” “一比一或许不行,二比一还是很有胜算的。”青木诏一充满自信。 “三比一大概有点希望。” 迹部景吾现在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那就来吧。” 等篮球场内的无关人员都被赶到了一边,行香住才慢悠悠地走进场内,临开始前,栗原理央喊了一句:“香住酱加油!” “嗯,我会赢的。”行香住朝她一笑。 行香住 vs 迹部景吾&青木诏一。 有点世纪大战的味道了,a组的吃瓜群众们纷纷赶来围观。 “其实行桑才是最帅的吧!” “行桑怎么能这么强!”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行桑这样的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如此巨大!” “行桑又得分了!” “就算是迹部大人也拿行桑毫无办法吗?” 非常规比赛,时长定了十分钟。短暂的十分钟一晃而过,行香住成功以三分之差赢得胜利。 青木诏一不得不服,世界是参差的,珠峰是高人一等的。 意料之中的结果,行香住没有感到任何意外。所以也没多高兴,在青木诏一复杂的眼神中走出了球场。 另一个一脸淡定的人是迹部景吾,他的情绪似乎完全没有被刚才的结果影响,青木诏一忍不住问他:“迹部,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会赢?” “大概率不会赢。” “那你还同意比赛?” “我不介意输给她。”迹部景吾随意扔下一句后便往行香住所在的方向走去。 青木诏一颇为震惊地看着他,就算知道迹部景吾非常喜欢行香住,他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样一句话,迹部景吾这样一个人,竟然会心甘情愿居她之下。但不得不承认,珠峰实在太高了,怎么可能有人能在她之上呢。 “我突然好羡慕行桑未来的男友。” “是啊,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行桑的爱。” “别说了,我觉得只有迹部大人才配和行桑站在一起。” “是迹部大人的话,我觉得可以接受。” “只有迹部大人这样的人才可以。” “至少在冰帝,只有迹部大人可以。” a组女生们就此达成一致时突然有人来了一句:“刚刚迹部大人从后面经过。” 一阵沉默。 “既然迹部大人只是路过,那应该没关系吧。” “我以我5.2的视力担保,我看到他笑了!” “吓我一跳,你不早说!” “果然迹部大人是喜欢行桑的。” “那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只是更确认了一点。” “看来距离冰帝的top2交往又近了一步呢。” …… - 迹部景吾的确是碰巧经过了,也就碰巧听到了那些悦耳的话语。 第71章 和迹部景吾一起路过的青木诏一啧了两声,“有必要这么开心吗?” “你现在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本大爷原谅你。” “无关路人说你们配有什么用,你连表白都不敢。” “谁说我不敢!还有,别说得好像你很敢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青木诏一收起了嬉皮笑脸。 迹部景吾一怔,随即笑了,“你已经说了?但你们……看来是失败了。” “喂,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幸灾乐祸!”青木诏一瞪了他一眼。 “所以按兵不动才是上策。” 青木诏一长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一时冲动,在某些气氛比较好的情况下,很难控制啊。” “你不会又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迹部景吾瞥了他一眼。 “当然没有!”青木诏一差点跳脚,“我只是没忍住说了,然后又没忍住抱了她。” “还算正常。” “是非常正常!难道你没遇到过没忍住的时候?” 迹部景吾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青木诏一大笑起来,“绝对有吧迹部,别不承认了,我不取笑你。” “你少八卦!” “我可以问珠峰大人!” “她才不会告诉你。” “那可不一定,”青木诏一忍不住又笑了,笑着笑着忽然想起上学期发生的某件事,顿时笑声戛然而止,“比起她不说,更可怕的是她曲解啊!” 青木诏一突然认真起来的语气让迹部景吾皱了皱眉,“曲解什么?” “她觉得你很崇拜她。” “那又怎样?” “就算你把她抱在腿上,她都只是觉得你很崇拜她,”青木诏一重新回想起这件事时仍感无奈,“当然,珠峰大人现在可能有所长进了。” 抱在腿上这种事情目前只发生过一回,迹部景吾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了,同时也想起了第二日青木诏一那个令他不解的眼神,“所以你那时候那样看我就是因为这件事?” “是,我当时可是对你抱以十万分的同情。” 迹部景吾默然不语。 “以后表白的时候记得说得清楚点,别让她以为是粉丝对偶像的爱。”青木诏一拍了拍他的肩,以作安慰。 【??作者有话说】 差点就要开展对资本家的批判了(来自于无产阶级的怨念tat感谢投营养液的小可爱们。但对我来说好像没什么用,投给其他需要的大大吧,有评论我就很开心了,爱你们! 第29章 “29 进度” ◎想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浅丘弥希走进三年a组时迹部景吾以为她是来找自己的。然而浅丘弥希只是笑着向他打了声招呼,顺带和栗原理央问好,她的真正目标竟然是几乎和她毫无关系的行香住。 “行前辈,那天真的非常感谢!”浅丘弥希朝行香住欠了欠身,格外郑重地道谢。 行香住嗯了一声,语气没有太冷淡,也谈不上多热情。 浅丘弥希丝毫不介意,将手中的卷轴放到行香住桌上,笑着说:“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这个比较适合送给行前辈。” 被卷起的卷轴勾起了行香住的好奇心,她伸手解开了绑着卷轴的丝带,随着卷轴被缓缓展开,「举世无双」四个字依次映入眼帘。 一幅隶书书法作品,左下角的钤印是浅丘弥希的名字。 在英国出生在英国长大的行香住目前对书法还没什么研究。但这四个字在她看来是赏心悦目的,她抬眼看向浅丘弥希,朝她一笑,“很适合。” 得到了肯定的浅丘弥希十分高兴,“行前辈喜欢就好!” 行香住重新卷起卷轴绑好丝带,“我会好好收藏的。” 浅丘弥希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我可以叫行前辈的名字吗?” “可以。” “香住前辈。”浅丘弥希立刻就喊了她一声。 行香住应了。 “啊,快上课了,我得走了!”浅丘弥希突然意识到还有上课这件事,“香住前辈再见,理央前辈、景吾前辈再见!”匆匆忙忙道了别,浅丘弥希迅速离开了a组教室。 “原来香住酱也认识弥希啊!”浅丘弥希走后,栗原理央才转过身面向行香住。 “嗯,之前见过几次。” “竟然送了「举世无双」,珠峰大人你到底帮了她什么?”一线吃瓜群众青木诏一很难不八卦一下。 行香住乜了他一眼,说:“女孩子的事情少打听。” 她的眼神和语气都是满满的嫌弃,青木诏一深受打击,辩解道:“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行香住懒得理他,侧头时无意间发现了迹部景吾望过来的目光,心下了然,对他说:“你也一样。” 迹部景吾没想到自己和青木诏一的待遇相同,轻轻哼了一声,“不说算了,我可以去问浅丘。”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行香住认真说道,随后轻笑了一声,“你在闹什么别扭,夕野问我我也没告诉她。” 和行夕野同等待遇就没什么好不满的了,迹部景吾的情绪立刻回暖,只是还没来得及再说点什么上课铃声就不配合地响了起来。 - 后来迹部景吾找机会问了浅丘弥希。 “烟火大会那天,我遇到了香住前辈。她看到我哭了问我是不是被欺负了,我说没有,她本来想走的。但我问她能不能陪我说说话,她就留下了。香住前辈听我说了很多,但完全没有安慰我,她也确实不像是那种会说「你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这类话的人。但是在我哭花了妆,她低头替我擦干净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景……迹部前辈会喜欢香住前辈了,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也会喜欢香住前辈的。” 第72章 迹部景吾却摇了摇头,“如果你是男生的话,她未必会多看你一眼,所以你讨厌她的可能性更大。” “那可不一定哦迹部前辈,我也是很优秀的好不好,我觉得我是有希望得到香住前辈的喜欢的!”浅丘弥希不服气地反驳他。 “很有希望,”迹部景吾笑了笑,“说不定已经得到一部分了。” 能想到送那样的「大礼」给行香住,只能说浅丘弥希太会投其所好了。 - 头一个发现「雨沢元司正在追行香住」这件事的人是青木诏一。 那天青木诏一吃完午饭在学校里随处乱逛的时候碰巧看到了正在吃便当的行香住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他们时不时会有些交流,行香住虽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还是能看出来她并不反感这个人。青木诏一十分震惊,并隐隐有些不爽,怎么行香住就对他格外嫌弃,当然现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立刻跑了过去打探实情,结果被行香住三言两语打发走了。 青木诏一琢磨着这事一定不简单,急忙赶回教室,可惜连迹部景吾的影子都没看到,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他回来。 行香住和迹部景吾是一前一后回的教室,他俩也是好样的,卡时间卡得那叫一个准,青木诏一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上课铃声就响了,愣是害他白白憋了大半个中午。 青木诏一在课上开了一会儿小差想好了过会儿要如何切入话题,就等着下课了。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一走出教室,青木诏一就迫不及待地转向行香住,“珠峰大人不仗义啊,谈恋爱了都没告诉我们!” 他说话的音量很正常,不高不低,相隔窄窄一走廊的迹部景吾听得一清二楚,他先是一惊,随后又觉得莫名其妙。 好在行香住很快就开了口:“没谈。” 青木诏一佯装惊讶,“没有吗?那中午那一位是?” “要问就问,装模作样的做什么。”行香住嫌弃道。 “好吧,我确实很好奇!”青木诏一迅速恢复正常,“所以珠峰大人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算是……候选人吧。” “他在追你吗?” “嗯。” “等下,他追你你就让他追了?” “不然呢?” “按我对珠峰大人的了解,你应该不留情面地果断拒绝才对啊!珠峰大人你该不会是对他有好感吧?”青木诏一这回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不讨厌。” “不讨厌,这也不算什么很高的评价吧,”青木诏一喃喃道,随即又不怕死地问,“那我呢那我呢?” “很讨厌。” 青木诏一觉得自己果然不该自取其辱,在行香住嫌弃的目光下垂死挣扎:“我也没那么糟糕吧。” 行香住揶揄一笑,“我的评价并不重要吧,重要的是……”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目光稍稍一动,往左前方看了一眼。 青木诏一当然明白她的未尽之言,轻叹了一口气,“不对,偏题了!珠峰大人是认真的吗?” “因为有点事情想要验证一下。” “只是个实验品吗,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惨。最后一个问题,他现在的攻略进度是?” “攻略进度?” “就是成功概率。” 行香住认真思考了片刻后说:“暂时无法计算。” 青木诏一又惊讶了一下,像行香住这种理性值无限趋近于100%的人,竟然没能在这个问题上给出答案,那么可见她并非在用纯理性的角度对待这件事情,这对那位追求者来说可能是件好事。但对于他身边的另外一位,显然极其糟糕。 青木诏一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迹部景吾,他紧蹙着眉,垂眸不语。 - 迹部景吾努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快,但效果甚微,周围的人还是轻易察觉到了他们的冰帝之王很不开心。 一直等下午的课全部结束,迹部景吾才拉着行香住走出了教室。 行香住没有挣脱,任由他将自己带到了一个未曾踏足过的地方,进门之前瞄了一眼门牌——生徒会长室。 门被近乎粗暴地甩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行香住的手腕还在迹部景吾手里,被他抓着轻轻按到墙上,这让她不得不紧贴着墙站立。 他面色阴沉,离她有些近,不过还没有近到看不清脸。所以他的视线牢牢定在她的脸上,这是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姿势,甚至带了点危险的气息。 行香住当然有所察觉,但她并不在意,反而颇感新鲜。所以就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看得他无可奈何地松了手,颓然地侧过头。 “你就是特意带我来参观你的办公室的?”行香住抬起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 迹部景吾再一次将她的手腕握于掌心之中,继而重新看向她,“青木说的那个人是雨沢元司?” 行香住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开学后第二周周一。” 这个时间点距离现在已经快过去两周了,而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却全然不知,“你完全没有告诉我啊。” “你不也没告诉过我吗?”行香住理所当然地说,“就像以前一样,我们从来都不提这些事情。” 以前的确不提,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迹部景吾在心中如是说道,而真正说出口的是:“那以后,可以提了。” 第73章 “不要,”行香住笑了,“我可没兴趣三天两头听谁谁谁跟你表白。” “不会,虽然喜欢我的人数不胜数,但实际会来表白的并不多。”迹部景吾一本正经地说。 “哦,那就是实际喜欢你的人并不多。” 迹部景吾一噎,而后无奈地笑了笑,“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行香住抽回了手,绕过迹部景吾走到了室内唯一一张桌子旁,她拉出椅子坐了下来,抬眼看向正走过来的迹部景吾,问道:“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真的只是不讨厌他?”迹部景吾走到桌前,稍稍低头看她。 即使在这种需要仰视的时候,行香住仍像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迹部景吾略微松了口气,比起曾经从她口中得到过的「喜欢」,这个「不讨厌」似乎没什么威胁可言,但显然他还不能掉以轻心,“以后他做了什么,要告诉我。” “不要。”行香住一口回绝。 被拒绝完全在意料之中,迹部景吾内心天人交战了一番,最终还是忍下了羞耻,飞快地说:“我希望你能告诉我……非常……希望。” 行香住却没料到他这么豁得出去,怔了怔后笑了起来,“这样啊,那就看我心情吧。” 这大概已经算是她的妥协了,在她面前,迹部景吾没有得寸进尺的权利,只能听之任之。 “你的生日快到了。”行香住突然说。 话题切换得过于突兀,迹部景吾顿了一秒才嗯了一声。 “想要什么?” 迹部景吾嘴角弯起,问她:“想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当然不可能。” “那还真是可惜。” “给你一个许愿的机会还不快点抓住。” 迹部景吾向前走了一步,上身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桌上,凝望着她说:“陪我过生日,一整天。” 行香住没有立刻给出答复,思考了片刻,才点了下头,“可以。” 这个生日愿望实在算不上过分,而她也果然没有拒绝。于是,我们的冰帝之王又高兴了起来。 他的面色转为明媚,这样的变化让行香住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她手握开关,轻轻一拨就能决定他的悲喜。掌控的滋味无疑是美妙的,那么换一个开关呢,是不是也能产生相同的效果,还是,只有他的可以? 她所思考的,她想要验证的,不外如是。 - 行香住向来遵守约定,迹部景吾在周五晚上收到了她的来电。 “雨沢约我明天看电影。”她一上来便是这么一句,简洁明了,不带任何废话。 “你答应了?” “不然我会给你打电话吗?” “哪个影院?哪一场?” 行香住笑了一声,说:“普通的电影院怕是容不下迹部少爷。” “平民的影院我的确没去过,很有必要体验一下。” “那你随便找一家去就行了。” 就是不想他掺和的意思呗,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语气不满:“这么怕我打扰你们吗?” “你在的话会干扰我,”行香住顿了顿,补充道,“就算你离得很远什么都不做。” “我可以理解为,我对你影响很大吗?” “不可以,”行香住冷漠无情地说,“你别总是想太多。” 迹部景吾嘴上应了声「好」,但声音含笑,显然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行香住懒得多说,随他高兴,说了句「我挂了」就直接切断了通话。 对此迹部景吾习以为常,通话结束三分钟后,她来电的真正目的再次涌入脑海,而被她那句话带起的小小喜悦也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煎熬和焦躁。 她答应了和雨沢元司一起去看电影,多么像情侣约会时会去做的事情。就算在此之前她也曾和他一起看过电影听过歌剧,不同的却是那时候他们如同多年老友,而不像现在的她和雨沢元司,没有暧昧不明的关系,不需要猜测怀疑,一切都清晰明朗,只要她一个点头,便可轻易进入下一阶段。 迹部景吾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得慌乱不安了起来,他这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晚了一步,而这一步或许会令他万劫不复。 第30章 “30 差异” ◎我就是最好的,不是吗?◎ 和雨沢元司相处很愉快,行香住想。但大概任何人和他相处都会觉得愉快,他像是涓涓细流。无论身边站着的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变为契合的形状。这似乎没什么不好的,但行香住就是感觉好像缺了点什么。 看完电影吃好晚饭,时间已经逼近七点了。约会的地点距离行宅并不远,坐公交也很方便,车程不过十五分钟。所以行香住并没有让家里的司机接送。 雨沢元司说要送她回家,行香住觉得无所谓,就随他去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行香住突然在想,按正常礼节是不是应该邀请对方到家里坐一坐喝杯茶。 于是雨沢元司有幸获得了作为行香住的客人进入行宅的机会,但今天行宅的客人却不止一个。 行香住在客厅里看到迹部景吾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问道:“你来做什么?” 可能是因为她的语气听起来太像是在质问了,下一秒就被行爷爷训了:“香住,对客人要有礼貌。” 行香住随意地「哦」了一声,完全不像是认真听话的样子,行爷爷有些无奈,瞪了她片刻,终是放弃了对她的教育,转而看向她身侧的雨沢元司,问道:“这位是?” 第74章 “我们社团的社长,雨沢元司。”行香住迅速而简洁地介绍道。 雨沢元司微笑着向行爷爷以及迹部景吾问好,而后随着行香住落座。 行爷爷笑容和蔼地和雨沢元司客套了几句——无非是感谢他在学校里关照行香住之类的无用话语,抛下了一句「你们年轻人聊吧,我这个老头子就不掺和了」后就慢悠悠地走出了客厅。 老爷子刚走,家佣就来上茶了。茶是上给雨沢元司的,行香住的是一杯温热的牛奶。至于迹部景吾,他杯中的红茶还剩底部的浅浅一层,家佣询问时他将最后一点红茶饮尽,而后茶杯被重新满上。 行宅也不全保留了和式设计,至少这间客厅十分西式,沙发茶几一应俱全。行爷爷离开前坐在朝南的单人沙发上,迹部景吾坐在朝西的多人沙发上,行香住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坐下,另一边则是雨沢元司。 三个人同坐在一张沙发上,安静得出奇。 行香住向来没有尴尬这种情绪,一口一口地抿着牛奶,淡定如常。迹部景吾当然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有第三者在场,不方便说。雨沢元司认真品茶,似乎也没觉得不自在。 最后还是迹部景吾打破了这一片沉寂,“电影好看吗?” “还行,可以一看。”行香住简要地概括了一下剧情。 电影讲了一个天才少女的故事。 主角从小就异于常人,过分的聪明和早熟让她与外界格格不入,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被人排挤、遭人嫌恶,没有朋友理解,也不被家人关爱。起初,她还能够忍受孤岛般的寂寞。但久而久之,见过无数结伴而行的人群,她开始觉得痛苦,她就像生存在一颗小小的仅容得下她一人的星球上,遥遥望着别人巨大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另一颗星球。终于她无法再忍受没有任何关爱的生活,选择从高空坠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当她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亡,而是坐在教室里,身边是熟悉的同学,不同的却是她和他们相处得很好,这让她觉得十分奇怪。但更多的是高兴,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好几天以后,沉浸在喜悦中的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头的地方,她变傻了,那些曾经能够轻松解开的难题突然怎么也得不到答案,那些又厚又重的书摊开摆在面前宛若天书般难以理解。她惊慌失措了许久,艰难地安慰自己这可能只是暂时,很快她就又能够回到以前那样。然而并没有,她像个堕入凡尘的神仙,失去了无边法力。 她的愚笨令她无所适从,甚至感到痛苦,就连获得了朋友和关爱的生活也变得不快乐起来,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与生俱来的、令她孑然一身的聪慧并非她痛苦的根源,而是她赖以生存的养分,是她多年来的唯一信仰,是独独由她掌控的一方天地。 她又来到了先前结束生命时的那座高楼,躺在楼顶的天台上,她在思考是否要再一次选择坠亡。 她想了很久,久到天黑了,久到她陷入了困倦。 重新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是类似医院的地方。她的肢体不听使唤,像是躺了很久似的,关节里卡满了铁锈。 然后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有人喊来了医生…… 原来她并没有死,而那只是一场梦,她还是聪慧过人,也仍然格格不入。但此刻的她坦然接受命运的馈赠,不再自怨自艾,就算踽踽独行,也是一条光芒万丈的路。 “天才少女?你看完有什么感触?” “没有。” 迹部景吾想也是,她就从来没对任何影视作品有过感触。 “除了天才少女,行桑和电影主角之间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呢。”雨沢元司适时地出声刷了一下存在感。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和我像的话,会被观众讨厌。” 一个是天赋超群伤痕累累,一个是天资卓绝目空一切,怎么看都是前者更惹人怜惜,更能引起共鸣。 “有人讨厌,也会有人喜欢。”雨沢元司放下茶杯,朝她一笑。 在迹部景吾看来,这是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他眼中的情思如浪潮,汹涌地蔓延开来。这样的眼神让他感到心慌,他下意识地去看行香住,却没能看到她的脸。 行香住微微转身面向了雨沢元司,那浪潮扑面而来,将她淹没,但很快她又浮出了水面。她的感知能力正常,喜爱之意的传达过程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来自雨沢元司的爱,是浓烈的,是她无法理解的浓烈。 以己度人,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过于深厚的喜爱,而她的任何喜爱之情都不过浅浅一水洼,这让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的轻叹让雨沢元司霎时陷入错愕,茫然地怔怔地望着她。他此时的模样像极了做了坏事怕被主人责备的小狗,无辜又可怜,看得行香住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发顶。 他茫然无措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嘴角弯出一抹柔和明媚的笑。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内,迹部景吾被隔绝在外,他努力忍住想要握住行香住的肩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的冲动以及阵阵心悸。 原来他并非唯一,这个认知令他一时无法承受。他垂下眼帘,放松了紧绷过头的身体,神思游离,以至于之后他们在说什么,他全然不知。 雨沢元司一杯茶喝完,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呢,再不走怕是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第75章 “我让司机送你。”行香住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 “没关系,今天还是能赶上的。” 行香住点了点头,也不勉强他。 雨沢元司起身,“那今天就先告辞了。” 迹部景吾被雨沢元司一句「再见,迹部君」拉回了神,他压下郁郁之色,也站了起来,“我代香住送你出去。” 雨沢元司一怔,但没推辞,“那就麻烦迹部君了。” 行香住只觉得迹部景吾有点奇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懒得多问,就随他们去了。 离开主屋一直到走到大门口的期间,他们都一言未发,气氛沉默而诡异。 家佣推开大门,雨沢元司停下脚步,对迹部景吾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迹部君。” 迹部景吾朝家佣摆了摆手,家佣立刻会意走远。 “雨沢,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即使是你的情敌?” “或许因为情敌是迹部君的缘故吧,实在没法摆出势不两立的架势。” 迹部景吾冷笑了一声,“是吗,还是因为你知道自己会输。” “我输的概率的确很大,但迹部君也未必会是赢的那一个。” 他的语气还是温和如常,说出的话语却带着尖刺,让迹部景吾阻挡不及,没能迅速反击回去。 雨沢元司笑了笑,再次向他道别后走出了行宅。 迹部景吾原路返回时,一个家佣跑过来告诉他行香住已经回自己房间了,迹部景吾点了点头跟在家佣身后来到了行香住房门前,家佣敲了敲门,得到行香住的准许后拉开了门。 这是迹部景吾第二次踏足行香住的私人空间,行香住坐在床上看着他进门走近,仔细甄别着他的情绪,“你好像不太高兴。” “是。”迹部景吾没有否认,走到她身前,屈膝蹲下,仰头看她。 行香住说:“可以表现得再明显一点。” 于是迹部景吾蹙起眉,放任自己露出了一个落寞无比的表情,然后问她:“满意了吗?” 行香住笑了,“勉强可以。” 她的笑容让迹部景吾稍稍好受了一些,落寞的神情收敛起来。 “为什么不高兴?因为雨沢?”行香住又问。 迹部景吾没有回答,而是抬臂去抓她的手,行香住有点好奇他想做什么,任由他轻轻握住,而后随着他的动作,她的手落到了他的头发上。 行香住当然不会拒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心头的诧异晚了一步才到来。 他的金发手感极佳,而如此主动乖顺的态度也令她格外舒心。所以她的手停留的时间有些长,恋恋不舍。 “我就是最好的,不是吗?”迹部景吾凝视着她,轻声地问。 “你们不太一样,”行香住终于收回了手,“你像一只高高在上的猫咪,他像平易近人的狗狗。” “那么猫和狗,你更喜欢哪一种?”迹部景吾一边问她,一边听着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个问题真难回答,等我想到答案了再告诉你,”行香住佯装困扰地摇了摇头,随即猛地俯身凑近他,望进他海蓝色的双眸里,肆意地笑了起来,“但我能确定的是,今天的迹部老师真是可爱极了!” 他们离得太近,迹部景吾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痒痒地拂在脸上,连同她的话语一起让他的面部温度急速飙升。他不自在地后仰了一些试图逃离,却被行香住伸手捏住了脸颊。 “你在害羞吗,迹部老师。”是询问的语句却不带一丝询问的语气。 “才没有!”他一口否认,语调却不怎么平稳。 行香住松开了手,直起身子,自上而下看着他,感叹道:“迹部老师要是一直都这么可爱就好了。” “只是觉得可爱还完全不够吧。”迹部景吾垂眸低喃。 行香住没有听清他的低语,“在嘀咕什么呢,一直蹲着不累吗?” 他蹲着的时间不算久,所以也没觉得累。但既然行香住这么说了,他也就顺势站了起来,在她身旁坐下。 在今晚和雨沢元司的战局中,他似乎扳回了一城,至少不再处于绝对的弱势。他的胜率是高于雨沢元司的,即使不是独一无二,也足以令他人望尘莫及。 迹部景吾的目光随意地在房内转了一圈,看到了床对面的墙上挂着的那幅字——出自浅丘弥希之手的「举世无双」。 “你竟然真的把它挂起来了。”迹部景吾有些感慨,又有些讶异。 行香住理所当然地说:“这样每天早上一坐起来就能看到了。” “这么喜欢吗?” “很特别,”行香住笑了笑,“一般都是我送别人手作。” “你不是只是替她擦了擦脸吗,怎么就「举世无双」了?” “和擦不擦脸没关系,我本来就举世无双。”行香住往床上一倒,大言不惭地说道。 迹部景吾哑然失笑,“是是是。” “你太敷衍了,”行香住侧身躺着,抬眼瞪他,“她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但举世无双的却只有我,你难道不该反省一下吗?” 浅丘弥希的确是认真向他表白了的,也的确在表白的时候将他说得极好。但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别说「举世无双」了,他连「举」字的一个点都没收到过。 “所以,就算是喜欢你的女孩子,遇到我以后只会更喜欢我,”行香住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望着素色的天花板,说道,“因为我比你更厉害。” 第76章 强者总是更吸引人,迹部景吾无疑是顶尖的强者,喜欢他的人恋慕崇拜敬仰他身上强者的光辉,他是所向披靡的王者,又心怀悲悯,看似高高在上却甘愿踏入人潮,他自然是好极了,但未必没有更好的。 行香住和其他任何人之间都像是隔着一道无人可以跨越的天堑,这让她看起来更是高耸入云、遥不可及,她的强大无敌就是一层天然滤镜,让景仰者轻易便忽视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不够好的地方。 “是,你最厉害了。”迹部景吾低头看她,嘴角含笑,语气温柔,没有任何敷衍。 这一次,行香住满意地笑了。 第31章 “31 生日” ◎生日快乐,迹部老师。◎ 十月四日,周六,迹部景吾的生日。 凌晨五点不到,被迹部景吾从睡梦中叫醒的时候,行香住十分后悔应下了他的生日愿望。 不过她倒是没忘记要先跟迹部景吾说声「生日快乐」。可惜她睡眼蒙眬间完全没看到迹部景吾瞬间绽开的灿烂笑容。 神思混沌地刷牙洗脸后,行香住被迹部景吾半推半抱地塞进了车里,车刚一启动,她就迷迷蒙蒙地睡了过去,身体渐渐歪到了迹部景吾身上。迹部景吾伸手轻轻揽住她,让她靠得更实一些。 第一站:海边,目标:日出。 来到海滩边时已经快五点五十了,距离日出大概还有十几二十分钟的时间。 行香住被迹部景吾轻声唤醒,打着呵欠下了车,一坐到沙滩上便想躺下,迹部景吾及时阻断了她后仰的趋势。 “我好困啊迹部。” 可能是因为还没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往常的冷硬丝毫不剩。反而像是在撒娇,飘进迹部景吾耳朵里时瞬间激起了万千浪花,他再一次揽过她的肩,放柔了声线:“你继续睡,等到了时间我再叫你。” 行香住困得不行管不了那么多,顺势靠在他肩上。 有点可爱,不,是非常可爱! 成功解锁了行香住迷迷糊糊一面的迹部景吾觉得来看日出这个决定真是妙极了,而下决定的人——也就是他本人真是极其明智。 行香住靠着迹部景吾睡了一会儿,很快就觉得不太舒服,她直起身子,努力睁开眼打量了一下迹部景吾,随后拍了拍他曲起的膝盖,命令道:“伸直。” 迹部景吾不明所以,但还是依她所言伸直了腿。而行香住则是转了个身挪了挪位置,往后一仰稳稳地枕在了他腿上。 太像她会做的事情了。迹部景吾稍稍一怔,随即轻声笑了笑。 他低头凝视着行香住的睡颜,安静平和,不留一丝冷漠张狂,所有棱角都被一一收起,这让她看起来柔软极了。但她本就不是坚硬的,从来都不是。只不过置于表面的冰层太厚太硬,融化得慢了一些而已。 在行香住看不见的地方,迹部景吾可以放任自己将温柔到极致的目光降落在她身上,如一片汪洋,探不到底,望不到头。若是此刻她忽然睁眼向上看去,只怕也要沉溺几秒。 迹部景吾从不吝于向任何事物表达喜爱。但若对象换成了人,他却不愿直白展露,他可以对他们展现出理性的欣赏,却不会表达感性的喜爱,在面对行香住时也是如此,而这一点大概就是他不如雨沢元司的地方了。 可是真的很难改,更何况他根本没有百分百的信心,而且似乎也还没有到穷途末路的地步。所以他还想等一等,等自己能够不顾一切,也等她的验证能够得出结论。 天边逐渐染上了霞光,差不多到了该叫醒她的时候了,但在此之前,他很想做一件事情。 迹部景吾缓缓俯身靠近她的额头,行程刚过半,行香住却突然动了动,睁开了眼,他猝不及防地与她对视,这一刻的怔忪无从掩饰,全数落到了行香住眼中。但她显然迷惑不解,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迹部景吾猛地挺直了腰,伸手在她耳边的发丝上轻轻拂过,目光也假装认真地落在那一缕青丝上,“你头发上沾了点东西。” 行香住不疑有他,一手撑在沙滩上借力坐了起来,一边轻轻抖了抖衣服,一边扭头望向天际,“我醒得可真及时。” “是很及时。”迹部景吾暂且压下了心头的惋惜,笑了一笑。 海平面的尽头是层层叠叠的云,霞光更盛,云层因被镶上了一道金边而轮廓分明,橙红色的太阳就这样慢慢地从这一片云层后慢慢升起。 行香住认真用双眼记录着日出的整个过程。虽然在天文学上不过是天体运动引起的现象。但撇开一切理论知识,单从观赏角度来看,这无疑盛大而壮丽。 和行香住的专心致志相比,迹部景吾可以说是完全没用心了,他分出了大部分心思去看与他并肩而坐的人。日光将她笼罩,万千华彩停驻在她脸上,浅淡却柔和的笑容爬上她的嘴角,如梦如幻,世间最美似乎也莫过于此了。 他还沉浸在殊丽的景色中,却不料他的景中人倏地扭过头来看他,见到他有些呆愣的模样时扬起了更夺目的笑容,同时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迹部老师。” 迹部景吾蓦地睁大了双眼,轻而柔的低语声传入他耳中,化作了实体一般用力撞击了一下他的心脏,酥麻之感令他不由自主地轻颤了颤,他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努力平稳着说话的语调:“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第77章 “对啊,所以你看,我对你多好。” 肯定是阳光太烈了,才会晒得他脸颊发烫。他思绪混乱,像个过载的cpu一样无法及时处理眼前的这一切。所以他只是顺从地轻轻「嗯」了一声。 等太阳升至高空,他们才从沙滩上起身。行香住蹦了两下抖落身上的沙。迹部景吾见她做出如此活泼而不稳重的动作时没忍住笑出了声,行香住觉得他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这一眼像在看傻子,让迹部景吾迅速敛起了笑容。 回程路上行香住已经不困了,也有了欣赏沿途风景的闲心,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迹部景吾闲聊。 - 第二站:迹部宅,目标:早餐。 今天出马的是迹部家的英国大厨,做了一顿十分传统的英式早餐。 行香住对吃的谈不上挑剔,顶多就是有些挑食,比如说不吃茄汁焗豆,番茄她不是吃不得,黄豆也不是吃不得。但用番茄煮豆子,实在令她难以下咽。以及一些其他怪癖,比如早餐绝不喝茶还有咖啡,可以喝豆奶或者牛奶,再不济就直接纯净水。 谁还没点特殊习惯了,迹部景吾对于她的这些奇怪癖好接受良好,并且全数告知了大厨,以免踩中雷区。 吃完早餐,行香住在迹部宅的院子里逛了逛,随口问他:“接下来呢,要干嘛?” “看电影。” “看电影?我以为你不会设计这么普通的桥段。” 换作之前的确不会,但因为前些日子被某人刺激到了。所以迹部景吾决定必须要加上这一part,“不想看吗?” “不是你过生日吗,你想就行。”行香住无所谓地说。 迹部景吾笑道:“那我想做什么都行吗?” “你觉得呢?”行香住反问。 “我觉得既然是我生日,那么你就应该满足我的一切想法。” “我倒是觉得你可能还没睡醒,才会这么异想天开。” 迹部景吾不知为何想起了日出时沙滩上的那句「生日快乐」,宛如梦境,他微微侧过头低声喃喃:“可能真的是还没睡醒。” 下一秒,脸上传来了一阵痛意,行香住罪恶地伸手用力捏了一把他的右脸,还笑着问:“醒了吗?” “醒了!”迹部景吾没好气地拉下她的手,果然是梦醒了,现实总是这么残酷。 - 第三站:某电影院,目标:观影。 行香住站在电影院门口,扭头问迹部景吾:“你确定你要进去?” “票都买了。”迹部景吾理直气壮地说。 “迹部老师,你还真是幼稚。”行香住啧了一声。 迹部景吾恼羞成怒,一言不发地拉着她走进了电影院。 检票口站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懒懒散散地从观众手里接过电影票撕下副券。 行香住和迹部景吾走到他面前时,他忽然精神起来了,朝行香住笑道:“大美人又来看电影了,换男朋友了?这次的比上次的更帅嘛。” 上次她来的可不是这个影院,行香住没理他的调侃,嘲讽道:“你业务范围可真广泛。” “这不是生活所迫嘛,没办法啊,”他十分苦恼地说,随即又一笑,“大美人下次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电影。” “你觉得我会越找越丑吗?”行香住从他手中拿过票根,扯了下迹部景吾的衣摆,和他一起进了影厅。 按号入座后,恼羞成怒已经退散,迹部景吾忍俊不禁,“他被你气到了。” “这种人就是认不清事实。” “他说的上次是你和雨沢一起的那一次?” “嗯。” 迹部景吾停顿了片刻,又问:“上次他也是这样?” “上次没这么讨人嫌,嘴巴乖乖闭着。” 所以上一次并没有提到「男朋友」。那么她也并不是没有否认,想到这里迹部景吾有点高兴。 “你傻笑什么?” “是笑,不是傻笑!” “莫名其妙地笑,不是傻笑是什么?” “也不是莫名其妙。” “那你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啊。” “不要。” “所以不就是傻笑。” “都说了不是!” 幼稚而毫无营养的争论又持续了几句,好在影厅的灯关得及时,让这一段无意义的对话得以终止。 在巨幕亮起的前一秒,迹部景吾假设了一下如果上一次那个无聊的检票员也以类似的话语调侃,那么行香住大概率也是不会否认的。毕竟对行香住来说和无关紧要的人解释纯属浪费时间,而这一次,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不该想太多的,想太多的人容易不快乐。 迹部景吾垂下眼帘,无声叹息。 电影的主角是两个少年。* 女孩是热情大胆的性格,对刚搬来带的邻居家的同龄男孩一见钟情,从不吝于向他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而男孩却觉得她是古怪的、惹人厌烦的、需要远离的。 女孩很喜欢家附近的一颗梧桐树,但梧桐树却惨遭砍伐,她原本以为男孩会和她一同守护这颗可供她攀爬远眺的梧桐树,可他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恳求似的无情离去,最后她还是失去的她的梧桐树。 科技展上,女孩成功孵化出了小鸡。小鸡长大后开始下蛋了,她好心将多出的鸡蛋送到男孩家,却在不久后发现她送出的鸡蛋都被丢进了垃圾桶。男孩或故意或无意接连不断的行为终于让女孩对他感到失望。而男孩则是在外公的影响下逐渐感受到了女孩的与众不同之处。 第78章 结局不出意料是大部分观众喜闻乐见的happy ending,男孩终于发现了女孩的独特美好,在她家的前院和她一起种下了一颗梧桐树。 一个关于青春、关于爱的故事,观众也大多是十几二十的年轻人,他们会觉得感动美好,甚至感同身受。行香住没什么感触,全程面无表情,只在男主做糟心事的时候皱了几次眉。 走出影厅,行香住对女主做出评价:“什么都好,就是眼光太差。” “或许你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男主的成长吗?因为他还小,所以要原谅他的不懂事是吗?”行香住说着说着就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人们总喜欢这种失去后才知道要珍惜的故事?” “因为大部分人都会一叶障目,看不清真相。” “那么他看清了就不该再计较他的过错吗?” “人都会犯错的,计不计较的决定权在于被牵连的那个人。” “是,人都会犯错,差别只在于错大错小,对谁犯错而已。” 迹部景吾沉默片刻后,忽然问:“那在你看来,我有犯过错吗?” “太好学生了,经常被我妈夸。” “这也能算是我的错吗?”迹部景吾倍感无辜。 行香住皱着眉露出了一个不满的神情,“我就是最好的,她夸我就够了。” “你那时候总是针对我果然是因为这个。” “被我针对难道不是你的荣幸吗?” 很难说不是,但也说不上是,迹部景吾含糊地嗯了一声,又问她:“只有这一点?” “当然不止,”行香住瞥了他一眼,“还有生气了就不理我。” “明明你也没有跟我说话。”迹部景吾不满地轻哼了一声。 “所以你更应该主动一点,表达见到我的喜悦。” “怎么表达?” 行香住想了想后说:“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说你很想我。” 迹部景吾诧异地看向她,“你认真的?” “当然是逗你的,”行香住忍俊不禁,“你是笨蛋吗迹部老师。” 然而被骂笨蛋的迹部景吾非但没有一点儿不高兴。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绽开笑颜,他停下脚步的同时伸手拉了一下行香住。 行香住不解地转身看他,紧接着的下一秒,她被迹部景吾拥进了怀中,他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袭来:“我很想你。” 在那仅能用邮件维系关系的七百多个日夜里,他不允许自己在读写邮件之外的时间里想起她,他将她赠予他的所有手作全部关进了柜子,害怕无意间看到时除了会涌起喜悦更多的却是随之而来的无尽失落。他的思念被一点一点装进了气球,但不知何时这颗气球会由于过度膨胀而骤然爆裂。所以他才会在重新见到她时忿忿难平,她不明白他的想念,无法体会他害怕气球炸裂的恐慌,她来得随意,走时大概也能轻松悠然,而他却只能留守原地,盼望她能偶尔回望一眼。 她带给他的巨大影响是,在夜深人静、思念无法遏制时,他甚至会开始后悔来到了这个无法与她相见的国度。 “我很想你。”他又重复了一遍。 请允许他在此刻扎破那颗被思念填满的气球,并且放任这些思念来到她面前。 他的声音低而柔,听起来又像是饱含水汽,水汽穿过空气钻进了耳朵,顺着神经纤维蔓延至全身,一种奇妙的、前所未有的感觉击中了行香住,让她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脱力。如果不是被抱着的话,或许已经滑落到地上了。 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行香住有些恍惚地抬手将他环住,说:“现在,我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纯情少男迹部景吾,有。 *很显然,这部电影是《怦然心动》。 最后几章了,基本上都修完了,就一起放出来吧。 第32章 “32 耻辱” ◎我做人向来坦荡。◎ “现在,我就在这里。” 是的,她就在这里,就这样静静地在他怀里,他们不再相距近万公里,不再相差九小时,他们可以看到同一时刻的日出,可以去到同一个要去的地方。他不必再克制压抑自己的思念,他能够与她相见,能够听到她的声音,甚至能够轻易触碰到她。可是明明已经得偿所愿了他却还觉得远远不够,他变得贪婪了,他想要她的拥抱、她的亲吻,以及她的喜欢。 脱离他的怀抱后,行香住说:“我勉强接受你的弥补。” “勉强?”迹部景吾挑了挑眉,“我都按你的意思照做了。” “所以只是照做,而不是发自内心?” “是不是发自内心你难道感受不出来吗?” “也可能是你演技超群。” 迹部景吾被气得冷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再理她。 又生气了,又不理人了。行香住一边轻轻摇头,一边啧了一声。 - 第四站:迹部宅,目标:午餐。 一路上,迹部景吾都缄默不语,行香住也不管他,自得其乐。 车再一次开回了迹部宅,管家听到动静后立刻迎了出来,见自家少爷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又悄悄看了眼行香住,没什么头绪也不敢多问,只能装作没有发现对迹部景吾说:“少爷,厨房里都已经准备好了。” 迹部景吾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 第79章 行香住被管家带去了客厅,迹部景吾则是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而后来到了厨房。 作为一名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迹部景吾的家政成绩也相当出色。虽说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但和厨房杀手这种属性可以说是毫不沾边。 在客厅坐得有些无聊,行香住向管家询问了迹部景吾的去向,然后跟着他去了厨房。 迹部家的厨房面积惊人,按不同的烹饪方式隔出了多个区域。 行香住走进厨房时,迹部景吾正低头搅拌着锅中的奶油蘑菇汤。他头戴厨师帽,身穿白围裙,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惹得行香住起了坏心眼,她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身边,迅速伸出食指戳了一下他的侧腰。 迹部景吾猝不及防,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向另一侧躲去,汤勺落到锅里,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罪魁祸首,“你就一定要来捣乱是吗?” “抱歉,没忍住。”行香住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无聊的话就找点事情做。”迹部景吾站回原处,拿起汤勺继续搅拌蘑菇汤。 “所以我来看你了。” “没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好看就行。”行香住漫不经心地说着,退后了几步,将他完整地纳入视野。 迹部景吾手上动作一顿,蘑菇汤即将沸腾,热气源源不断地升腾而起,惹得他的脸颊隐隐发烫。 行香住扫了一眼台面上备好的食材,问道:“过生日却自己做饭,你怎么想的?” 蘑菇汤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迹部景吾关了火,放下汤勺,盖上了锅盖,“不是也有人做便当给你吗?” “原来是做给我吃的啊,”行香住笑了起来,“不过迹部老师,你真的很幼稚,什么都要跟雨沢对标吗?” “又不是只有他可以。” “你这样copy他,可能会让我觉得你很无趣。” 迹部景吾忽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稍稍扭头看向她,“就算是同样的事情,我也能做得更好。” “好不好有时候不是按客观标准,而是看主观感受。” “那么你的主观感受是什么?” 他的蓝色双眸趋近海的颜色,不似天空般的浅蓝,而是染上了些许墨色的深蓝,此刻这双眼中正映着她的身影,一眨不眨,认真而专注。 行香住晃了晃神,蓦地凑了过去,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然而动作猛了点,不幸与他的鼻子相撞。行香住捂着鼻子后退了一步,不等迹部景吾出声就掉头走了。 她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食指轻轻擦过被撞到的地方,有点疼,但他却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冒冒失失的行香住,真是难得一见。 他又开始觉得她可爱了,非常可爱。 迹部大厨的作品被一一端上餐桌摆在了行香住面前,观赏价值颇高。然而行香住完全无心欣赏,面无表情地拿起刀叉切开牛排送入口中,然后咀嚼下咽,期间脸部除了嘴动了之外,没有任何神情变化,看得迹部景吾开始怀疑自己的厨艺水平是不是悬崖式下跌了。然而在品尝过自己盘中的牛排后,他确信他没有发挥失常,于是他问:“你的那块很难吃吗?” 行香住又吃了一口牛排,回答他:“不难吃。” “可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吃树皮。”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行香住抬眸看向迹部景吾,“我不开心。” 迹部景吾十分不解,“为什么?” “因为刚刚在厨房,我撞到你了。” “你撞到我了,不开心的应该是我才对吧。” “我到现在还很难相信,这种重大失误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行香住蹙起眉,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还有些嫌弃。 是的,行香住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失误到没有测算力和距离,而是任凭本能就做出了那个动作,从而导致了撞击发生。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就像停止运行了一样,全凭下意识控制了自己的身体,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只是意外而已,”身为本次事件的「受害者」,迹部景吾反而开始开导起「始作俑者」了,“不用对自己太严苛。” “这是比上一次更大的耻辱。” “上一次是哪一次?” “我第一次去网球部,被你拽得没站稳那一次。” 迹部景吾瞬间就反应过来她所说的是哪一次了,毕竟这种的事情只发生过一次。当时他并未多想,或者说他不允许自己多想。而如今回忆起来,暧昧至极的拥抱,靠得极近的距离,她跌坐在他腿上,他将她圈于怀中,他喜欢那一幕,喜欢那个意外,喜欢抱着她时生出的无限满足。 “那也只是一个意外,”迹部景吾努力平复着杂乱无章的心跳,略微低下头掩饰自己染上了浅浅红晕的面颊,“怪我。” “的确怪你,”行香住说,“这一次也是。” 迹部景吾无奈地笑了笑,随后问道:“刚刚你靠过来,是想做什么?” 行香住回想了一下,说:“看你眼睛里的我。” 这个奇奇怪怪的回答让迹部景吾愣了一下,“我眼睛里的你,会更好看吗?” “嗯。” “更好看的是我的眼睛,还是你?” “我。” 虽然是和预想中一样的回答,但迹部景吾难免还是有些失落,他想得到她的夸奖,无论是什么都好。 第80章 对话暂时告一段落,行香住被他这么一打岔也就没再纠结自己的「奇耻大辱」了,专心鉴赏起迹部大厨的杰作。 碗盘中的食物陆续被消灭,佣人贴心地将空盘撤走,只有未见底的玻璃杯还留在桌上。 迹部景吾想起了在行香住离开厨房前,他还没有听到答案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主观感受是什么?” “你的问题是针对厨艺,还是人?” “如果是厨艺呢?” “你做的是西餐,他做的是日料,非要比较的话,还是西餐更合我口味。” 也就是说在厨艺这一点上,他胜,迹部景吾忍住笑意,继续问:“那人呢?” “做人不能太贪心哦迹部老师,我只回答一个问题。”行香住狡黠一笑。 迹部景吾定定地看着她,“今天是我的生日,难得满足一次我的贪心都不行吗?” “不行哦。”行香住晃了晃右手食指。 她向来对他坏得很,迹部景吾感到委屈,又想叹气。不过他将表情控制得极好,没有泄露一分一毫。 行香住的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了几秒后遗憾地说:“啊,真是可惜,没有失望难过的样子可以看。” 果不其然,迹部景吾瞪了她一眼,“你的坏心眼能不能藏一藏?” “那可不行,我做人向来坦荡。” 这话说得似乎没什么错,迹部景吾一时间没能想到要如何反驳。 - 午饭吃完后没多久,一大早就被叫醒因而睡眠不足的行香住又开始犯起困来,她扯了一下身边人的袖子,打了个呵欠,说:“我要午睡。” 迹部景吾见她又是一副困倦的模样,点了点头,问:“去我房间?” “随便,有床就行。”给个地方躺就行,行香住现在是困得连要求都懒得提。 于是迹部景吾再一次将她带去了自己的房间。 行香住飞快地换好睡袍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一眼便看到迹部景吾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还多了本书,“你怎么还在这儿?”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应该在这吗?”迹部景吾翻开书,朝她一笑。 行香住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随便好了,我睡了。” 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变得平稳绵长了起来。 书被摊开放在腿上,迹部景吾却根本没心思去读,他的视线早就全部集中在床上的人身上了。她背对着他侧躺着,他只能隐约看到她的些许侧脸,他很想走近一些,想走到床边,想去到她面前。但又怕这些动静会打扰她的小憩,毕竟害她起了个大早的人是他,而她不仅没有因此抱怨。反而对他说了生日快乐,那一刻,他是真的很快乐。 虽然她经常脾气糟糕耐心不足还总是打他的坏主意。但她还是很好,非常好,好到他无法自控,好到他泥足深陷。没有人能离开太阳,但也没有人能占有太阳,而他只是想要离太阳近一些,更近一些,比其他任何人都近,就好。 行香住醒来的时候发现迹部景吾靠坐在单人沙发上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走了过去,低下头观察他的睡颜。 迹部景吾的脸无疑是好看的,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特别乖,看着看着行香住就伸出罪恶之手摸了一把他的左脸,光滑细腻,手感满分,没忍住又摸了两下,还得寸进尺地捏了捏。 在她的骚扰下,迹部景吾很难不被吵醒,他皱着眉睁开了眼,下意识抬手抓住了她趁机作乱的手,“你在做什么?” 他还未完全清醒,睡眼蒙眬,嗓音听起来低沉而略带沙哑。 行香住抽回自己的手,笑着说:“放心好了,摸两下而已,不会毁你容的。” 迹部景吾闭上眼揉了揉额头,再次睁开时双目已是一片清明,他缓缓抬眸看向行香住,目光滑过她颈部的时候顿了一顿,而后他匆忙别过头,双颊渐渐染上红晕,语气不太自然地开口提醒道:“领子。” 行香住低头看了一眼睡袍的领口,松松垮垮地往一侧歪斜,内衣肩带的一小截大大方方地露了出来。随手整理了一下睡袍的领子后她开口调侃:“又害羞了?你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完全没有!”迹部景吾猛地站了起来,从她身旁绕过,“快点换衣服。”话一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行香住回想着他脸红的模样,又笑出了声。 - 一整个下午都是在atobe group旗下新建立的滑翔伞俱乐部里度过的,俱乐部的地段非常好,滑翔飞行的时候可以顺便观赏一下富士山。 离开滑翔伞俱乐部坐上直升机的时候,行香住还有些意犹未尽,迹部景吾见了笑道:“以后随时都能来。” 行香住刚想扬起嘴角就想到了一些现实问题,蹙了下眉,抱怨:“远,麻烦。” “坐直升机很方便。”迹部景吾理所当然地说。 “不是所有人家里都有直升机的。”行香住瞥了他一眼。 “行家不可能连直升机都买不起。” “买得起归买得起,不是所有买得起的东西都要买回去。” “这架送你。” “不要。” 迹部景吾倍感无奈,转念一想又笑了起来,“你想玩的时候就找我。” 行香住看着他,问:“随叫随到?” 迹部景吾不敢说死,“尽量。” 第81章 “好。”行香住笑了起来。 迹部景吾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她的圈套。但她要是愿意套着他,也没什么不好。 直升机刚一落地,迹部景吾就接到了管家打来的电话,说有急事让他马上回去一趟,但又没具体说是什么事情。他颇感怪异,但还是让人推掉了餐厅的预定,马不停蹄地赶回迹部宅。 迹部景吾悄悄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行香住,一贯的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行香住很敏感地捕获了他的视线,朝他轻哼了一声,这下子迹部景吾立刻慌了,努力措辞向她说理道歉,但她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几分钟过后,车内彻底安静了下来,迹部景吾浑身无力地靠在后座上,侧过头看向窗外,满是无计可施的挫败感。 行香住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迹部景吾错愕地扭头看向她,她笑得不怀好意极了,还不忘说:“骗你的。” 平复了一下过山车般起伏不定的心情,迹部景吾气恼地伸手捏了一下大坏蛋的鼻子,“你怎么这么过分!” 行香住趁机咬了一口他的手指,无辜地说:“是你太好骗了。” 她松开牙关的时候,舌尖不经意擦过了他的指尖,他宛如触电般迅速抽回了手,再次望向窗外,“是你太坏了。” 行香住又笑了。 一路上司机努力压着油门以免超速,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迹部宅。迹部景吾走进大门的瞬间,随着「嘭」的两声,五彩斑斓的彩条亮片自空中落下。然后是一声整齐划一的「生日快乐」,紧接着的却是乱七八糟的称谓,「迹部」、「部长」、「迹部前辈」,诸如此类。 第33章 “33 素描” ◎在我眼里,你就是。◎ 迹部景吾怔了一瞬,随即意识到这又是一个「骗局」。 率先开口的是忍足侑士,他笑着问道:“惊喜吗,迹部?” “有惊无喜。”迹部景吾冷着脸从他们中间留出的空道上走过。 他这个反应实在是不符合网球部众人的预期,他们面面相觑,有些惊惶。 行香住沿着迹部景吾途径的路线往里走,漫不经心地扔下一句:“不用担心,他只是害羞了。” 她的话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诶是吗?” “是害羞吗?” “迹部也会害羞吗?” …… 迹部景吾终于忍不住转身打断了他们聒噪的讨论:“吵死了,谁会害羞啊。” 行香住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果然没能从他面上看出丝毫害羞的痕迹,她笑了笑,经过他身旁时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好像学乖了,害羞也只能由我独享。” 努力克制的情绪差点又被行香住的一句话勾了起来,迹部景吾清了清嗓子,对来送惊喜的这群家伙们说:“傻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 网球部众人在长长的餐桌旁就坐。 迹部景吾这才开始兴师问罪,首先当然是用一个电话骗他回来的管家先生,管家先生连连道歉,在网球部众人的求情下,迹部景吾说了句「下不为例」后没再计较,然后是身边这群不安生的家伙们。 “喂迹部,是不是我们打扰到你和nk约会了,你才这么不爽?”向日岳人很勇地发出疑问。 迹部景吾还没出声,行香住就说:“他有没有不爽我不知道,但我的确很不爽。”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一扫过了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坐在她身边的迹部景吾,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寂静而凝重起来,无人敢在她的注视下说出一句狡辩。 行香住身上奇怪的气场有时候连迹部景吾都把持不住,在静默几秒过后,他才开了口:“别生气。” “我可没生气,”行香住轻笑了一声,“不过你们最好不要惹我生气。”她话刚一说完,就起身离开了餐桌。 迹部景吾连忙跟了上去。 行香住朝他摆了摆手,说:“我去厕所。” 直到她彻底消失,餐厅里的气氛才恢复正常。 “nk怎么这么吓人。” “哪里吓人了,还不是你们太逊了。” “宍户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搞得好像你刚才没怕一样!” …… 这群家伙很快又胡闹了起来,迹部景吾回到原座,轻叹了口气。 坐在他另一侧的忍足侑士笑了一笑,低声对他说:“的确有点吓人。” “你也会觉得吓人?”迹部景吾睨了他一眼。 “怎么说呢,”忍足侑士扶了一下眼镜,“行桑的气场可比你危险多了。” 他顿了一顿,补充道:“总觉得下一秒就会被她一刀毙命。你和她比起来,简直温柔极了。” 被忍足侑士说温柔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他竟然没法反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会释放类似的危险气息,以致于他差点要忘记她的震慑力了。 - 行香住的确是去了厕所,刚才在餐厅里的那番表现倒不是真的因为她有多不爽。反正被打乱计划的是迹部景吾又不是她。对于在哪里吃晚饭她根本不在意,她只不过是想要警告一下迹部景吾的那群部员,在她面前可别太放肆了。 从厕所里出来后,行香住突然有了一些新想法,她去到了二楼迹部景吾的书房,从抽屉里翻出了几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托着下巴细思了片刻后便起笔在纸上进行初步打型。 第82章 她一旦动了笔,几乎不会在绘画过程中有所停顿。所以很快,一幅铅笔素描就完成了,画完这幅后她也不多看,直接开始了第二幅的作画。 行香住也没那么多想画的,所以第二幅完成后,在左下角留下了nk的字样,随即就把铅笔扔到了一旁。将两幅画细细品味了一遍,行香住颇为自满地整理摆放好素描画,从边上拿了个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镇纸压住了纸张。 行香住重新回到了餐厅,在她走进来的那一刻,原本有些吵闹的餐厅瞬间安静了下来,两秒过后才又有了声响。但音量显然降低了不少,对此行香住甚是满意。 她刚一坐下,迹部景吾就说:“你去了很久。” “不久,”行香住朝他一笑,“做了点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迹部景吾不解地看着她。 行香住并不想直接告诉他,只是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迹部景吾好奇极了,可惜没能从行香住嘴巴里套出只言片语。 今天客人有些多,迹部家的大厨们十分卖力,做了满满一桌子的食物,最后被推出来的是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 很快就有人吐槽:“婚礼蛋糕都没这么夸张吧!” 忍足侑士看了一眼迹部景吾,笑着问他:“蛋糕应该是原本就在计划里的吧,所以你是打算和行桑两个人一起享用这么大一个蛋糕?” “有什么问题?”显然,迹部景吾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真是浪费啊,迹部。”忍足侑士摇了摇头。 迹部景吾不以为意,“家里人口充足,怎么会浪费。” 忍足侑士数了数迹部宅的家佣人数,具体数值实在难以估计,算上这些人的话,这个蛋糕似乎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看来比起迹部,他的格局还是不够大啊。 切蛋糕前,网球部的众人纷纷递上礼物,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迹部景吾一边拆一边吐槽。 向日岳人送了个没什么用的羽毛装饰品,重点是在他看来也没多好看,宍户亮送了自己近期最爱的cd。但其实他们口味千差万别,忍足侑士送了一套还算比较精美的茶杯,凤长太郎送了一块绣了玫瑰的手帕,芥川慈郎送了一个他的同款枕头。据说能提高睡眠质量,日吉若送了一本怪谈小说,泷荻之介送了自己最新的插花作品,桦地送了一只瓶中船。 在座的唯一没有拿礼物出来的就是行香住了,而其他人似乎都挺好奇她会送什么。 “行桑今年没有给迹部准备礼物吗?” “本来确实没有,不过不久之前已经到位了。” “是什么是什么?” 行香住笑着看了迹部景吾一眼,然后对他们说:“不是什么多特别的东西,但我想迹部应该不太会想给别人看。” 她一定是趁着去厕所的那段时间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迹部景吾扭头看向行香住。然而很可惜,他无法从她的面部表情上猜测出任何可能性。 “是不能说的东西吗?” “你们可以过两天再问问他。”行香住高深莫测地说。 “说起来去年行桑送的是一个超迷你的自动发球机吧。” “嗯,拿去参赛的作品,比赛完了刚好碰上他生日,就寄过来了。” “原来不是特地给迹部做的啊。” 这话听得迹部景吾脸色一沉,“别废话了,切蛋糕了。” “等一下等一下,先插蜡烛!” 最后15根蜡烛被歪歪扭扭地插在了蛋糕上,显然不是一人所为。点燃蜡烛,关上灯,唱了生日歌,迹部景吾被撺掇着许了个愿,吹灭蜡烛,开灯,蛋糕被东一块西一块地切割开。 行香住全程旁观,丝毫没有要参与的意思。直到迹部景吾递来了一块摆满了樱桃的蛋糕,她接过陶瓷碟,笑了。 将碟子放到桌上,在拿起叉子前她拉了拉迹部景吾的衣袖,迹部景吾转过身看她,以眼神询问。 行香住说:“凑近一点。” 迹部景吾歪了歪身子靠到她面前,行香住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迹部景吾愣了一秒,惊讶地看着她。 “生日限定,以后想听的话,还是要求我。”解释完毕,行香住轻轻推远了他,举起餐叉开始对付眼前的蛋糕。 迹部景吾反应迟钝似的笑了起来,她说的是:生日快乐,景吾。 只不过是轻轻的一声,却像是带着无尽的魔力。 行香住吃完蛋糕没多久后就走了,迹部景吾虽然希望她能继续留下,但还是让司机送她回了家。自此,迹部景吾的庆生会彻底变成了网球部的聚餐,一直持续到了十点过半。 送走了这群爱胡闹的家伙后,迹部景吾才有空去想行香住给他准备的礼物。他先回了一趟卧室,找了一圈毫无发现,走出房间后遇到了管家,问他有没有留意行香住先前去过哪里。 “香住小姐上过二楼,可能去过书房。” 得到回答后,迹部景吾立刻赶往书房,果然发现了多出来的东西。 他移开镇纸,拿起了桌上那两张薄薄的纸。 上面一幅画的是他靠坐在单人沙发上睡着时的模样,完美但没什么特殊之处,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将它放下,第二幅瞬间映入眼帘。 还是同样的背景,只不过不再是沉睡的他,而是一个微微侧过了脸,双颊染上了明显红晕的他。 第83章 行香住的画功极好,完美无瑕无可挑剔。但那时候的他怎么可能是画面上这副娇羞的模样。 迹部景吾看了一眼便将纸拍到了桌上,迅速用另一张画将它遮住。等脸上的热意完全褪去后,他才轻轻拿开上面的画,两秒过后重新盖上。 他走出书房,对管家说:“拿一个画框来,a4纸大小。” 管家很快就将画框取了过来,他将这两幅画整整齐齐地叠放好后装入了画框,显露在外的只能是沉睡的他。至于另一张,就先让它乖乖待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果然是没法给别人看的东西啊。 - 睡前,迹部景吾给行香住拨了个电话。 很快行香住就接了。 “画我已经看到了。” “满意吗?” 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迹部景吾迟疑片刻,说:“比较满意。” “应该是非常满意才对吧,”行香住不满,“我哪里画得不好了?” “取材不好,”迹部景吾稍作停顿,“而且也不够写实。” “没有比这更完美的取材了,至于写实,”行香住哼了哼,“下次我一定拿面镜子给你照照。” “我才不是那样的。”迹部景吾软弱无力地辩解。 行香住才懒得管他,“在我眼里,你就是。” 迹部景吾深知反驳无用,终于放弃了争辩。 行香住在电话另一端笑了一声,说:“你该好好谢谢我才是。” 他轻轻嗯了一声,郑重其事道:“谢谢。” 谢谢她的画,谢谢她的陪伴,谢谢她的「生日快乐」,谢谢她的那一声「景吾」,正是因为有这么多要谢谢的地方。所以他才会被锁在她身边,甚至无心去找能将锁解开的那把钥匙。 “这么诚恳啊,”行香住又是一笑,“那我必须说不用谢了。” 第34章 “34 影集” ◎相信我,永远不会错。◎ 十一月上旬,冰帝迎来了为期三天的学园祭。 学园祭第一天,a组在行香住的加持下决定以问答大赛的形式举办班级展。知识竞赛一共分为三个关卡,每个关卡十道题,第一关和第二关的题目由班上其他同学收集,都是一些努努力还是能较为容易找到答案的问题,第三关由行香住出题,范围不限,天马行空,参赛者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全看行香住心情。 偌大一个冰帝还是有一些学生能解出前二十题的。但一般都会败于第二十一题,一天下来,最强的也不过止步于第二十四题。至于奖品,都是由a组同学提供的,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在一整天的参赛人员中统计出答题数最多的十位,按照名次分别挑选想要的奖品。其中比较抢手的除了迹部景吾的签名照之外就是行香住的「十分钟小课堂」。 「十分钟小课堂」就是在十分钟之内,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让行香住老师给出解答。 荣获第一的女生在以上两者之间犹豫了一秒后,果断选择了「十分钟小课堂」,然后愉快地和行香住进行了十分钟的「学术交流」。 在教室里整整坐了一天的行香住十分庆幸班级展就只有一天时间。要是让她连坐个两三天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罢工。 - 学园祭第二天,由班级展变为了社团展。 将棋社门口竖了块「欢迎来战」的牌子。然而鲜少有人感兴趣,推销的《独家将棋攻略》倒是卖出去了几本。 行香住才懒得在将棋社傻坐,露了个面就完事了,顺带还拐走了副社长日远绯月,日远绯月在与不在一个样,雨沢元司也只好随她们去了。 日远绯月和行香住并肩走在社团大楼的走廊上,她有些不解地问:“为什么让我出来?” “你不是不喜欢将棋吗,在那里待着有什么意思?” “在哪里都一样。”日远绯月仍是神色淡然的模样。 “多看看别的社团,说不定就碰到你感兴趣的了。” “那你呢,碰到了吗?” 行香住朝她一笑,诚实地说:“还在找。” 日远绯月一直觉得行香住是个奇怪的人,似乎很喜欢挑战未知的事物,聪明过了头,对手下败将倒是算得上温和了。虽然总是一副「谁也比不上我」的态度。但也并不怎么惹人厌,只会让人觉得她本该如此。 她想起行香住刚来社团的时候,问道:“你来将棋社的第一天,为什么非要让我给你讲解?” 行香住想也不想便答道:“当然是因为你有趣。” “相当无趣,”日远绯月顿了顿,“才是对我的正确评价。” “这么评价你的人,才是真的相当无趣。” 日远绯月垂下了眼帘,“我也觉得自己很无趣,做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热情,和同学也无话可聊,朋友只有元司一个。仅仅是因为从小认识才勉强成了朋友。” “那你该去问问雨沢,为什么至今还能跟你做朋友。” “因为他是我父亲的学生。” “这只是原因之一,”行香住突然停下脚步,“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日远绯月也同样停了下来,看着行香住。 “相信我,永远不会错,”行香住扬了扬嘴角,“我的目的地之一到了,要一起进去吗?” 日远绯月看了一眼墙上贴着的门牌,上面写着「摄影社」,进不进去都无所谓,所以她点了下头。 第84章 行香住踏进摄影社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栗原理央,她坐在活动室中央摆放着的桌子旁,桌上摆着好几叠影集,她正拿着一本影集认真地跟一位顾客介绍。 见她在忙,行香住也没上前去打扰,而是走到活动室墙边,浏览起墙上挂着的各种照片。 日远绯月跟在行香住身侧,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和她一同欣赏。 栗原理央的顾客满意地付了钱拿着影集离开了摄影社的活动室,行香住这才走了过去,伸手在她眼前一晃。 “香住!你怎么来了?”栗原理央抬头一看发现是行香住,立刻惊喜地站了起来。 行香住笑道:“来看看你。” 栗原理央也笑了起来,又看到了行香住身旁的人,问道:“这位是?” “日远绯月,将棋社的副社长。” “日远同学你好,我叫栗原理央,和香住一样是a组的。” 日远绯月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你好。” 行香住对栗原理央说:“我们的副社长走的冷淡厌世风,你也不用对她太热情,我怕她吃不消。” 栗原理央又看了看神情丝毫没有变化的日远绯月,“好吧。” 行香住双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作品吗?” 栗原理央顺势坐下,抽出一本影集,翻开给行香住和日远绯月讲解,行香住和日远绯月也在为顾客提供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影集设计的很用心,除了照片之外还有一些作者的拍摄时的想法和心得。 栗原理央的摄影作品多数是生活化的场景,日常普通的景象在她的镜头里却染上了特殊的色彩,或暖或冷,或柔情或残酷,让观赏者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世界上有光亦有暗。 每张照片栗原理央都记得很清楚,她叙述着举起相机的那个当下自己的内心感悟,行香住认真聆听,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反馈。 她耐心十足,听得仔细,日远绯月作为一名旁观者也能感觉到她对眼前这个女孩子不加掩饰的欣赏,这让她有些惊讶,她以为行香住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对其他人产生欣赏这种情绪,然而此刻所见证明她有所误解。 临走的时候,行香住十分豪气地买了四册栗原理央的影集,走出摄影社活动室后,她将其中一册递给了日远绯月。 日远绯月愣了愣,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问:“为什么给我?” “你会喜欢的。”行香住说。 “凭什么这么肯定?” “不会有人不喜欢的。” 她神情笃定得像在讲述一个真理,日远绯月似是被蛊惑了般伸手接过了影集。 行香住弯了弯嘴角,“继续逛吧。” 整个上午行香住和日远绯月都在社团大楼里闲逛,路过天文社的时候听到青木诏一自信飞扬地在讲台上不断输出,行香住没忍住走进去随口问了两个问题问得他哑口无言,末了还轻飘飘地给出答案,在天文社大出了一把风头。 一直逛到将近中午十二点,学生们纷纷离开社团大楼前去吃饭,行香住和日远绯月都打算先回一趟教室,刚要走进教学楼的时候,有两个女生迎面走了出来,有说有笑,其中一个女生与行香住擦肩而过时感叹了一句「大脑真是神奇啊」,行香住顿住脚步回头望了她一眼,日远绯月不解地看着她,行香住摇了摇头,重新迈步。 - 学园祭第二天的下午是各大运动社团的表演赛,迹部景吾所在的网球部自然是最万众瞩目的,而且今年的表演赛与往年有所不同,男子网球部和女子网球部联合组织了混双比赛。这样一来,前来观看的人就更多了。 换作正常情况,行香住是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的。但这一次特殊就特殊在行夕野打入了女子网球部,和日吉若组成队友,而他们的对手之一则是凤长太郎。 此前一个月里,行香住就凤长太郎和他的队友的特点给行夕野和日吉若进行了针对性的特训。行夕野虽然谈不上多热爱网球,但凭借着要打败凤长太郎的信念,训练的时候毫不含糊,再加上和日吉若的默契好得出奇,这个组合绝非胡闹。 行香住在a组前来观赛的女生们的庇护下得到了一个还算前排的位置,之后便一边看比赛一边充当临时解说员。 直到第四场比赛时才轮到行夕野出场,她走入球场后第一时间向观众席上的行香住挥了挥手,行香住也笑着挥了下手,随后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虽说这场比赛打得并不轻松,但最终行夕野和日吉若还是以7:5的比分赢下了比赛。 裁判喊出比赛结果的同时,行夕野欣喜地跑到了日吉若面前,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我们赢了!” 日吉若呆了一瞬,而后伸手轻轻回抱住她,“嗯,赢了。” 拥抱持续了短短几秒,分开后两人走到球网前,和对手握手。 与行夕野握了手的女生说道:“原来你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早说了不是,你还不信!”行夕野不满地哼了哼。 “是我错了,”女生笑了笑,“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网球部?” 行夕野摇了摇头,调皮道:“这就算了,不过有空的话我会来找你们玩的。” “欢迎!” 比起女孩子们这边的其乐融融,两位男生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十分微妙了,并非显而易见的剑拔弩张,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暗潮涌动。 第85章 行夕野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和对手的女生打了声招呼后走出球场准备去观众席找行香住。凤长太郎很快就跟上了她,与她并肩而行,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 赢了比赛后行夕野心情极佳,语气柔和:“嗯?” 没有被行夕野冷脸对待,凤长太郎立刻露出了欢欣的笑容,“比赛赢了,恭喜。” “作为我的手下败将的你,这个祝贺是真心的吗?”行夕野瞥了他一眼。 凤长太郎有些慌张,连忙说道:“我并不是第一次输给你,也不是第一次恭喜你。” 行夕野沉思着点了下头,“是哦,之前那个什么钢琴比赛的时候赢的也是我。并不是只有你,弹得了钢琴,拿得起球拍。” “只要是夕野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凤长太郎微微侧头看她。 “不要以为说几句好话我就会原谅你。” 凤长太郎摇了摇头,“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至少不再被她拒之千里之外,至少她会看他,会和他说话。 见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行夕野没再就往事找话刺他,只是说:“我要去找姐姐了,别跟上来。” “夕野,你和日吉……”凤长太郎急急开口,说到一半却又顿住,他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去问。 “我和日吉怎么了吗?”行夕野疑惑地看了看他。 “没什么,”凤长太郎故作平静地笑了笑,“只是想说,你和日吉很有默契。” “我也觉得挺神奇的。”行夕野说着也笑了起来。 待行夕野离他远去后,凤长太郎的嘴角才缓缓垂下,努力压抑着的不适终于无法克制地全部爬上眼角眉梢,他很难过,很失落,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阵阵袭上心头,原本站在她身旁能够被她拥抱的人应该是他不是吗?只可惜现在他只能与她对立,眼睁睁看着她去拥抱别人,却连阻拦的资格都没有。 - 行夕野来到观众席和行香住汇合,如愿听到了她的表扬,然后和她一起继续看比赛。 最后一场出赛的是迹部景吾和女子网球部的部长,以及忍足侑士和女子网球部的一个一年级的部员。 既然是表演赛,那冰帝之王的赛前表演一定是不能少的。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不方便跑出去,行香住一定不会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中多留一秒。 有趣的是,在行香住努力捂着耳朵降低外界音量的时候,她看到了球场里女子网球部的部长站在迹部景吾身后举起球拍挥动了一下。 这是想打他吧,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忍受他这一套的。行香住忍不住笑了起来,碰巧冰帝之王的开场秀也结束了,他的视线忽然望了过来,行香住刚一察觉就敛起了笑容,她突变的神情让迹部景吾茫然地皱了皱眉,碍于还要比赛只能暂且不去追究。 这场比赛迹部景吾打得十分不爽,在他的搭档第十次抢了本该由他接的球并且完全不管对手的站位直接朝她的队员猛攻时,他终于能确定他身边这位「混蛋」部长哪里是来打比赛的,分明是来调教队员的。同为部长,迹部景吾能理解她的用心良苦。但体验实在太糟糕了,好在比赛过半后,他的「好拍档」最终还是痛改前非,让后半段的比赛恢复了正常,他们也顺利取胜。 裁判宣布完比赛结果,迹部景吾将球拍扔给了桦地,万事不理,匆匆向观众席走去,现在他只想知道比赛前行香住为什么在看到他时突然就收起了笑容。 见迹部景吾走近,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他很轻松地来到了行香住面前。 他的到来动静太大,行香住想不注意到都难,她稍稍仰头看他,问:“你跑过来干嘛?” 迹部景吾稍稍蹲下与她视线持平,“刚刚比赛开始前,你本来是在笑的,可和我对视的时候,为什么不笑了?” “你很好笑吗?”行香住随口道。 她实在太不正经了,迹部景吾忍住想要扶额的冲动,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行香住没再逗他,回答说:“因为你太吵了。” “我哪有吵?”迹部景吾觉得自己十分无辜。 “我向来不喜欢你的开场秀。” 迹部景吾陷入沉默,决定以后她在的时候还是跳过这个步骤吧。 他直起了腿,又问:“那你当时笑又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的搭档和我一样。”想起那一幕,行香住仍然觉得有些好笑。 迹部景吾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或许有人会愿意告诉你。” 第35章 “35 三角” ◎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可以。◎ 后来迹部景吾从忍足侑士口中得知了行香住所说的「当时的情况」,也就是他的「好搭档」在他背后做了个用球拍抽他的动作。于是迹部景吾果断给这位「好搭档」贴上了「无聊」、「幼稚」两个标签。 迹部景吾对双打并没有太大的热情,只是因为之前全校投票的时候,混双这一项高居榜首。如果非要组双打,他只想要行香住站在他身边,他异想天开地幻想了一下他们打比赛的场景。然而美好的幻象没过三秒就被一些更为真实的画面所打断,真实情况大概只会是以下两种: 一、行香住朝他摆手让他退到一边,说:“我一个人就能赢,你站远点。” 第86章 二、行香住走到边上,球拍随手一扔,说:“你一个人就行了吧。” 后者的概率更高,毕竟她根本不喜欢打网球。 果然还是单打吧,迹部景吾想。 - 学园祭的第二天圆满结束,行香住回到教室收拾东西,将从摄影社买来的两本影集塞进包里,另一本则是放在了桌上。 她拉上包的拉链时,迹部景吾刚好也回来了,她拿起桌上的影集递给了迹部景吾,“理央的摄影集。” 迹部景吾从她手中接过影集,翻开看了几页,说道:“看起来还不错。” “那是自然,”行香住笑了起来,“记得当面夸夸她。” 迹部景吾翻页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稍稍侧身看向行香住,“你去摄影社的时候没夸她吗?” “夸了。” “那不就够了?” “多一个人夸奖不是更好吗?”行香住也看向了他。 偌大的教室里并无旁人,她话音落下后便是一片沉静,迹部景吾别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你不仅没有让别人来夸过我,甚至自己都没怎么夸过。” 他看起来有点委屈,行香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平时的样子,会让人觉得你不需要。” 迹部景吾任由她触碰,语气却稍稍变得生硬起来:“怎么会有人不需要。” “所以你也需要是吗?”行香住从他身侧走到他面前,双手举到他耳侧稍稍扣紧止住了他扭头的动作,又问了一遍,“你需要吗?” 无处可避,迹部景吾只能让目光绕过她移向远处,音量渐弱:“我当然……也需要。” 行香住放下手,笑了一笑,说道:“真可爱啊迹部。” “这不算。”迹部景吾闷声说。 “怎么不算了?” “分明就是调侃,怎么能算夸奖。” 行香住定定地看着他,说:“可是我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她的语气认真极了,听得迹部景吾一怔,“那就勉强算作是夸奖好了。” “只是勉强?”行香住脚步一动,后腰抵住书桌,双手稍稍后伸撑在桌面上,嘴角很浅地向上一扬,似笑非笑。 这种表情出现在她脸上时往往代表下一秒她可能会换上另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她表达不满的方式隐晦而危险,不明就里的人会不幸掉入陷阱。 迹部景吾偶尔也会想触怒她的后果,她那么洞察人心,一定会用最适合也最惨烈的方式给予回击,那必然是他无力承受的。 勉强,明明她也曾说过,但他却不被允许使用,她有时候真的很坏,可他还是一贯放纵。 “不是勉强。”迹部景吾说。 而后,她的嘴角真心实意地向上扬起,展露笑容。 他的放纵向来会换来他想要的结果,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迹部景吾曾经也认为因另一个人而改变自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可他在行香住面前不是一直如此吗,所有的傲气凛然在她掌中皆化作齑粉,他任凭她占尽上风处于绝对的掌控地位,可对他来说这些却并非妥协迎合,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小变化罢了。 “虽然脸没有小时候可爱了,但性格倒是比以前可爱多了。”行香住煞有介事地说道。 这一句就真的毫无夸奖之意了,迹部景吾抓住了重点:“怎么就没小时候可爱了?” 行香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婴儿肥没了,当然就不可爱了。” 婴儿肥确实是没了,事实如此,迹部景吾一时找不到反驳的依据,只能说:“更完美了而已。” 行香住盯着他的脸细细打量了几秒,“还过得去。” 这个评价可以说是「含蓄」过了头,真是奇怪,她毫不吝啬夸他真可爱的时候他觉得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用还过得去这种措辞时他却觉得她是真的在夸他。所以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无法抑制地。 他的反应不在行香住的意料之中,在她看来,迹部景吾应该会辩驳上几句才对,就算不言不语,也不该是用这样愉悦的神情。她不明白他在高兴些什么,于是她提出了疑问。 迹部景吾回答她:“我只是在表达听到称赞时的喜悦而已。” “这也算是称赞吗?你的标准未免太奇怪了。” “是不是夸奖或者赞美,应该由听的人来判断。” 行香住思索了片刻后说:“我认为听的人最好不要想太多,因为说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隐藏含义。” “那我就都当作夸奖来听。”迹部景吾突然就释怀了,她很少会用赞赏的语言去反讽些什么,向来直言不讳。 - 学园祭第三天,整个白天都用于社团演出,比如话剧社、舞蹈社、音乐社。 本来行夕野并不会出席本次学园祭音乐社的演出,不过原定的四手联弹的两位演奏者在前一天晚上最后一次排练时突然大吵了一架,闹翻了脸,双双甩手不干了,音乐社社长沟通未果,只好去搬救兵,冰帝钢琴top1的行夕野自然成为了第一人选。 听社长阐述了困难后,行夕野说:“独奏可以,四手联弹?音乐社里可没有能和我合奏的人。” “可以找社外的人。”音乐社社长边说边打量着行夕野的神色。 行夕野表情淡淡,“说说你的人选。” “二年c组的凤君,凤长太郎,还有就是迹部大人。” 第87章 “怎么都是网球部的人,没有网球部就不能活了是吧。”行夕野哼了一声。 音乐社社长讪讪道:“这也没办法,和你水平相近的人碰巧都在网球部。” “那你去找他们吧。”行夕野扔下一句就要走。 “你这算是答应了?” “人找来了再说。” 众所周知,凤长太郎是个老好人,音乐社社长在想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笃定他会答应的。所以在向他说明来意后听到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时没有感到任何诧异。事实却是,虽然凤长太郎是个好人,但要是另一个演奏者不是行夕野的话,他也是需要考虑考虑的。 音乐社四手联弹的表演被排在了下午,所以他们还有时间练习。社长将两人带到了琴房,陪笑着说了几句后立刻识相走人,不敢过多打扰。 行夕野坐上琴凳,对凤长太郎说:“是以前练过的曲目,试一遍应该就行了。” 凤长太郎在她身侧坐下,微笑着应了一声。 然而真实情况却和行夕野想的完全不同。在凤长太郎第三遍出错时,行夕野停了下来,扭头瞪他,“你故意的。” “抱歉,夕野。”凤长太郎稍稍低头看着她,说道。 可他脸上一点抱歉的神色都没有,他只是浅笑着专注地看着她。行夕野蓦地起身,“没什么可练的,到时候直接上场就行了。” 凤长太郎急忙起身拉住了她,“夕野,不弹琴也没关系,能不能留下来陪陪我。” 行夕野不得不停在原地,从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轻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没事可做。” 凤长太郎还在想该如何接话才更合适时,行夕野又说:“所以只有无聊的时候才会想到我是吗?” 她的语气听起来平淡如常,仿佛只是在问明天会不会下雨,凤长太郎却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即将窒息而亡的错觉,他没能及时找到回答的话语,只能慌乱无措地用力摇头。 行夕野重新坐回琴凳,“那就坐下,听我弹琴。” 指尖再次落到黑白交错的琴键上,急促的琴声猝然响起。 凤长太郎松了口气,坐在她身旁当一个安静而虔诚的听众,一如当年。 这样的场景熟悉到让他有一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曾经,每一首她练好的曲子的第一个听众都是他。如今,在琴凳上与她并肩而坐,却已成了奢望。所以他是如此感谢那两位任性的四手联弹演奏者。 最后,凤长太郎还是安安分分地和行夕野排练了一遍表演曲目。即使已经有快两年的时间没有合奏过了。但以往的默契度并没有因此下跌,依然完美无缺,挑不出错处。 行夕野合上琴盖,“饿了,该去吃饭了。” 凤长太郎立刻和她一起走出了琴房,满怀期待地问:“夕野,我可以和你一起吗?” 一句「随便」说到一半,行夕野忽然改口:“日吉约了我,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可以。” 才刚扬起的笑容僵在脸上,凤长太郎努力扯了扯嘴角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太过异常,“是吗,那我先陪你去餐厅吧。” 显然他并不擅长掩饰,笑得怪异,语气也听起来不正常极了,行夕野自然有所察觉,奇怪地问他:“你们不是队友吗,日吉应该不会介意才对,还是其实你们关系很差?” “没有,关系还不错。”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有点惊讶,”凤长太郎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如常,“夕野和日吉关系这么好。” “也就还行吧。”行夕野说。 怎么可能只是还行,凤长太郎垂下眼帘,先前好不容易压下的涩意再一次气势汹汹地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但他此刻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去迎接之后可能会败得更惨的局面。 - 行香住和栗原理央看完上午的演出后一起前往餐厅,半路上碰到了迹部景吾和桦地。既然遇上了,就自然而然地拼了个桌。 没在行香住身边看到向来黏她黏得紧的行夕野时,迹部景吾有些惊讶,“今天你妹妹没和你一起?” “她有事,而且和别人约了一起吃饭。”行香住回答。 刚开始用餐没多久,行香住无意间一个抬眼看到了和凤长太郎一同走进来的行夕野,紧接着他们去到了已经有人占了位的一张桌子边,而那个人显然就是日吉若。 行香住啧了一声,说道:“你们网球部未来的部长和副部长交友偏好还真是一致。” 迹部景吾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随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很快就发现了目标人物。 由于距离较远且障碍物较多的缘故,完全无法分辨那一桌此时是怎样的氛围。总之就是三个人坐在一起,行夕野居中。 栗原理央也好奇地朝那边看了看,笑道:“为什么这么像三角恋的修罗场。” “三角恋?”行香住又看了好几眼,点头道,“这么一说的确有点像。” “我就是随口一说!”栗原理央立刻补充。 行香住朝她安抚性地一笑,“没关系,就算是真的是也无所谓,只要夕野高兴就行。” 比起行香住的云淡风轻,迹部景吾就显得没什么从容淡定了。 行香住见他眉头轻蹙,笑道:“怎么,怕他们会打起来?” “只是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第88章 “想这么多干嘛,又不会波及到你,真打起来也是离得近的夕野比较危险。” 迹部景吾摇了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那就是在担心会影响到网球部?现在你还在位,能有多大影响,至于你毕业了以后网球部会怎么样也轮不到你管了。” 这话虽然说得冷漠了些,但确实是这个道理,迹部景吾收起愁容,朝她笑了笑。 “少瞎操心,少杞人忧天。”行香住举起筷子用尾端戳了戳他的脸颊。 - 行香住那边是风平浪静,行夕野这边说不上是腥风血雨,但和友好和谐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夹在中间的行夕野只觉得很奇怪,她从没听说过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矛盾。更何况凤长太郎那种性格根本不可能会和谁交恶。当然除她之外,可是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巨大的隔阂挡在中间。 现在在中间的可不就是她吗? 行夕野左右摇摆了一下,才说道:“日吉,我们换下位子吧。” 突然被cue到的日吉若不解地问:“为什么?” 行夕野当然是不可能说「因为我不想坐你们中间」这种话的。于是她找了一个不怎么可信但也不算太离谱的理由:“因为我觉得你的位子更舒服一点。” 她的表情十分真诚,日吉若连将信将疑的过程都没有就果断答应了。 在他们交换了座位后,行夕野刚一坐下,便察觉到了凤长太郎投来的目光,似乎是难过而难以置信的,可她只是没有再坐在他身边而已,这难道算什么值得伤心的事吗? 行夕野想不出什么个所以然,决定先不管这么多,别的事情之后再说也无妨,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作者有话说】 夕野这边是竹马vs天降→_→ 第36章 “36 舞会” ◎那是一朵被藤蔓缠绕的玫瑰。◎ 学园祭第三天的下午,行香住还是和上午一样,与栗原理央一起在大礼堂观看演出。 当看到行夕野和凤长太郎登台演奏时,行香住愣了一下。毕竟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听说行夕野好会上台表演。 他们的四手联弹感染力十足,虽然行香住向来无法共鸣,但技术优劣好听与否还是分得清的,于是她也跟随大流鼓了鼓掌。 “小夕野真是太厉害了!”栗原理央赞叹道,“不愧是冰帝的钢琴之王。” “钢琴之王?”行香住忍俊不禁,“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号。” 栗原理央也笑了笑,向她解释:“去年学园祭的时候音乐社举办了一次斗琴大赛,小夕野勇得桂冠,所以就有了这个称号。” 行香住稍感惊讶,“没想到夕野也会参加学校里这种小打小闹的比赛。” 栗原理央想了想后说:“八成是被音乐社强拉去比赛的,毕竟「钢琴之王」要是落到别的社团手里,音乐社岂不是颜面尽失。” “音乐社里难道没有别的钢琴高手了吗?” “有是有,但和小夕野还是有一定差距,据说最近接小夕野的就是凤了,”栗原理央顿了顿,又道:“嗯……应该还有会长大人。” 说起来行香住也是听过迹部景吾弹琴的。和其他事情一样,他的琴也弹得不错。虽然比起她来,除了感情充沛一些,并无明显优势。在她来到日本之后,倒是还没好好听一听他的琴艺是否有所精进,所以和行夕野也无从比起。当然,如果冰帝学生听迹部景吾演奏的时候没有带上过厚的滤镜的话,他们所谓的水平接近应该也是可信的。 - 行夕野表演结束后想去找行香住,但由于行香住所处的位置太过中间了,实在不合适硬挤过去。于是她只好作罢,回到了表演者的特供观众席,旁边坐着的自然就是凤长太郎了。 凤长太郎见她去而复返,疑惑之余又有些高兴。 他们坐在一起观看节目,虽然全程几乎没什么交流,但仅仅如此凤长太郎也已经心满意足了,至少她没有像中午那样从他身边突然离去。明明那只是简单的座位交换,他却有种被她抛弃了的感觉。而他当年选择加入网球部的决定对她来说也相当于一种抛弃吧。 想到这里,凤长太郎突然感到心痛。虽然一直承认自己有错,但他竟然到如今才能感同身受。 “夕野。”凤长太郎轻轻喊了她一声。 行夕野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现代舞表演,迟了两秒才应了一声。 “夕野,对不起。”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诚挚语气说道。 行夕野的注意力仍集中在舞台上,分不出心思去处理他的言语,随口道:“哦。” 凤长太郎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道歉的好时机。但就是这一刻,歉意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如果不立即说出口,他就会被淹没溺亡。 现代舞表演结束,舞者们纷纷退场,礼堂内灯光亮起,主持人上台念起串场词,行夕野出走的思维这才重新回归,她转头看向凤长太郎,问:“你刚刚说什么?” 凤长太郎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说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又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 她轻嘲的语气让凤长太郎忍不住苦笑,“是替两年前的凤长太郎说的。” “那不是已经说过无数次了吗?”行夕野莫名其妙地问。 在过去的近两年里,凤长太郎一有机会能跟行夕野说上话就会道歉。因为行夕野一直都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所以他一直在道歉,也并非不诚恳,只是的确少了点根源上的歉意。 第89章 “这一次跟以前,或许你觉得没什么不同。但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对不起,夕野,真的很对不起。” 行夕野蹙了蹙眉,但很快就不再纠结,她才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呢,“你知道就好。” 这就是他熟悉的行夕野,凤长太郎看着她,笑了。 - 演出在下午四点的时候全部结束了,大家都匆忙赶回家吃饭并且准备后夜祭舞会的着装,当然也有一部分像行香住这样一身校服走天下的人。 行夕野换了一条白色连衣裙,见行香住完全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便问道:“姐姐不是要和迹部前辈跳开场舞吗,真的不换衣服吗?” “只是跳个舞而已,无所谓吧。”行香住不以为意。 确实只是跳个舞而已,行夕野立刻接受了行香住的说法。 行香住和行夕野来到舞会会场的时候,已有不少人到场了。会场里灯光打得很梦幻,背景音乐舒缓惬意。 女孩子们都多多少少装扮了一下,有些衣裙华美,有些服饰简洁,衬得行香住像个过于明显的bug。行香住无知无觉,丝毫不觉得自己像个乱入的异类,一派悠闲地欣赏着周围漂漂亮亮的女孩子们。 行香住走到长桌边取饮品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她举着葡萄汁抿了一口,转身朝门口看去。 在纷纷扰扰的人群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迹部景吾。剪裁合身的西装看起来就比别人身上的昂贵不少,内搭的白衬衫并未用领带或是领结缠住领口,取而代之的是一条choker。黑色皮质的choker中心位置固定了一片金属,金属片上垂着相同材质制成的饰品,行香住离得有些远,分辨不出具体的形态样貌,另有两条金属链自金属片起向两侧延伸而去,形成了一个扁而圆润的w形。 这样的搭配太少见了,行香住多看了两眼。随即开始觉得choker下的衬衫领子太过碍事,那一圈皮质的黑色应该直接紧紧贴在他白皙的颈部皮肤上才对,它应该要能感受到他颈部的脉搏跳动,应该要和他透白的肤色形成一种格外鲜明的对比。 行香住垂眸看着杯中深紫色的液体,脑海中闪过了以上描述所合成的画面。 刚踏入会场的迹部景吾第一眼看到的也同样是行香住,他看到她站在桌边从许多颜色各异的饮品中挑出了一杯深紫色,紧接着她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到来所引起的响动,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神色未变,只是定睛看了片刻,然后稍稍垂下了头。 这个动作令迹部景吾不解又紧张,他想是不是他的穿着令她不满。 他尽量让自己以不紧不慢的姿态走到她面前,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他穿得实在和她太不相配了,他有些懊恼地说:“我该想到你会穿校服的。” 他自顾自地换上了准备了已久的服饰,却忘了她向来懒得在这上面多费时间。 闻言,行香住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校服,又瞥了一眼他精美绝伦的礼服,点头道:“是不太和谐。” 迹部景吾很好地掩下了慌张,扬起了一贯张扬自我的笑容,“那又如何?对我们的开场舞不会产生丝毫影响。” 行香住嗯了一声,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反正我是不会去换衣服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并没有要抛下他不跳舞,迹部景吾暗自松了口气。 他的靠近让行香住终于看清了黑色皮质choker下坠着的是什么,那是一朵被藤蔓缠绕的玫瑰。 - 晚六点半,会场的灯光一暗,背景音乐终止。五秒过后,一束灯光打上了舞台,音乐声响起。 开场舞的时间并不久,也就短短四分钟,不伦不类的穿着对于他们的开场舞的确并无太大影响,至少观赏的人几乎完全忽略了这种不和谐。 在舞台上的时候,他们契合如一人。 行香住跳完舞就功成身退了,混入人群中听迹部景吾在台上讲废话。 终于等他下了台,舞会也算是正式开始了,行香住拿着饮料退到角落。 不一会儿,行夕野找了过来。 行香住问她:“不去跳舞吗?” 行夕野穿过层层人群瞥了一眼正在和别人说话的迹部景吾,撒娇道:“我也想和姐姐跳舞。” “那就跳吧。” “真的可以吗?” “当然。” 行香住将手中的杯子放下,对行夕野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行夕野笑着将手放到她掌中。 这是行香住今晚跳的第二支舞,与第一支舞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跳的是男步。 很快,她们的舞姿就引起了无数关注,有人甚至为此终止了正在跳的舞。 行香住的男步跳得极好,再加上她比不少男生都要优质的身高条件,和行夕野的共舞可谓是赏心悦目。 和行夕野跳完舞后,行香住刚歇了还不到两分钟,又有第二个人来邀舞。 “香住前辈可以和我跳舞吗?”穿着杏色裙装的浅丘弥希来到了行香住面前。 她今晚也很好看,是和烟火大会那晚不一样的好看。但行香住还是觉得现在的她更好,漂亮的笑容和略带期待的眼神都让她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于是,行香住跳起了今晚的第三支舞,自然而然又引起了新的一波围观。 观众们突然发现,无论行香住跳男步还是女步。无论她和共舞的对象是谁,只要其中一人是她。那么这支舞就具有极高的观赏性,似乎只要她想,就能和任何人都配合得极好。 第90章 第三支舞跳完,浅丘弥希十分欣喜地抱住了行香住,“谢谢香住前辈。” 行香住一怔,随后也伸手抱了抱她。 之后行香住又断断续续被好几个女生邀请一起跳舞,对此她倒是并不觉得反感,一一接受。 在远处观看了全程的忍足侑士笑着对身旁的人说:“当女孩子真好啊,又可以跳舞,又可以拥抱。” 他语气中的调侃迹部景吾听得一清二楚,他轻哼了一声,“我也一样可以。” “哦,是吗?”忍足侑士又是一笑,“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她眼里,你和女孩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话是得迹部景吾愣了一愣,片刻后他才说:“当然不一样。” “如果我现在再问你,你对她仅仅只是欣赏的喜欢吗,你准备怎么回答?” 与上一次的缄口不语不同,这一次迹部景吾几乎立刻脱口而出:“不是。” 他终于没法再自欺欺人了。 “那就祝你,心想事成。”忍足侑士嘴角还是挂着高深莫测的笑,语气却十分真诚。 与他聊完没多久,忍足侑士就抛下他跑去跳舞了,迹部景吾便一个人留在原处,目光继续追随着行香住。 有两个刚和行香住跳过舞的女生从他旁边经过,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 “和香住大人跳舞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是啊,有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那些男生完全没法比啊。” “可不是嘛,虽然香住大人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但跳舞的时候意外的温柔呢!” “香住大人一定是外冷内热型吧。” “……”外冷内热?迹部景吾轻笑了一声,他可是完全没感觉到她的内热啊,虽然也没有多冷就是了。他看着在舞池里忙个不停的行香住,突然觉得明年情人节收到的巧克力数量没她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排队等着和行香住的跳舞的女生还真不少,不过中间乱入了一个不和谐的生物。 迹部景吾蹙着眉仔细瞧了瞧,发现这个不和谐的生物可不就是青木诏一吗,确认了不明生物的身份之后,迹部景吾展眉一笑,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他的下场了,就是不明白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自取其辱。 视线在会场内扫视了一圈,迹部景吾定位到了他们班长的身影,正在和一个面生的男生跳着舞,还有说有笑的。青木诏一这家伙一定是邀舞失败了,迹部景吾颇感好笑地想。 但他的失败显然不会只有一次,和迹部景吾料想的一样,青木诏一没和行香住说上几句话就悻悻退场,跑到小角落里盯着栗原理央和她的舞伴。 - 对舞会这种活动不感兴趣的向日岳人吃了一圈甜点后来到了迹部景吾身边,“一个人坐着不无聊吗?” “一直吃不无聊吗?”迹部景吾懒得看他,随口反问。 向日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即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笑道:“看来是被冷落了,只能一个人呆着。” 此话一出,迹部景吾立刻瞪了他一眼,“没事做的话就早点回家。” 向日岳人才不理他,又寻来了一个还没尝过的蛋糕,特意跑到了迹部景吾身边才开始慢悠悠地吃了起来。他一边吃还一边和迹部景吾一样往行香住所在的方位望去。看着看着,他咀嚼的动作突然一顿,随即飞快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啊,有男生向nk邀舞了,nk竟然还答应了,我还以为她不会跟男生跳舞呢。” 他自顾自惊讶地说完后才扭头看了一眼迹部景吾,迹部景吾一言不发,脸色肉眼可见阴沉了起来。 “只是跳个舞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向日岳人好心宽慰。 然而迹部景吾完全没有被安慰到,毕竟现在正在和行香住跳舞的不是别人,而是雨沢元司,一个有威胁的人。 第37章 “37 骗子” ◎她是大坏蛋,也是大骗子。◎ 雨沢元司等了许久才等到想要和行香住跳舞的女孩子们一一心愿达成。 他紧张又期待地问:“行桑,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对于他的出现,行香住有些惊讶,“你想和我跳舞?” “如果你不想的话,就算了。”雨沢元司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说道。 “可以。”行香住说。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温和的笑容刚转变为惊喜,下一秒又成了惭愧,“但我不会跳女步。” 行香住觉得他傻得可爱,笑道:“我会不就行了。” 终于,笑容被喜悦彻底浸透。 雨沢元司是和迹部景吾完全不同的人,和他们跳舞时的感觉自然也大相径庭。 迹部景吾向来都是掌控者,跳舞时也不例外。只不过在面对行香住时,他掌控者的地位会被削弱,削弱的程度全看行香住当时的心情。要是她想,她完全能够凌驾于他之上。 而雨沢元司是一个很好的顺从者,任由她决定所有的快慢缓急,他会配合她的一切动作,而她只要想怎么样会更舒适愉快就够了。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有趣,行香住正认真感受着、对比着。 一支舞的时间真的很短暂,雨沢元司虽不舍,却也没法再让她多留给他一些时间了,他只能最后请求道:“行桑,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这个问题有点唐突,行香住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第91章 “只是额头,可以吗?”雨沢元司继续说道,“就算是,告别。” “要放弃了?”行香住笑了笑。 雨沢元司叹了口气,“来舞会之前受到了绯月的无情打击,认清了自己百分百的败率。她说,只要我永远都是这种性格,那这辈子都没机会。” “毫不留情,的确像她会说的话。” “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觉得我有机会,只是我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眼前的人只是露出了一个十分无奈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么伤心难过,唯独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反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偶尔做一回好人也不是不行,行香住点了一下头,说:“可以,告别吻。” 雨沢元司似乎没想到她会同意,怔了一会儿后才颤抖着靠近她,在她额角落下了很轻很轻的一个吻。然后他的脸上出现了行香住熟悉的温柔笑容,“谢谢行桑,还有,再见,行桑。” 他没等行香住的回应就匆忙转身离开,行香住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 “他……他竟然亲了nk的额头!”向日岳人大惊失色,差点没拿稳叉子。 下一秒,他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冷笑,迹部景吾素来张扬耀目的脸上此刻布满阴翳。 向日岳人将叉子插到蛋糕上,空出一只手去拉正要朝那边走过去的迹部景吾,“迹部,你冷静一点!” 迹部景吾停住脚步,转头看他,“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语气实在很难让人觉得他不会做点什么,向日岳人顶着重压劝解道:“我不知道你会做什么,但你现在这样,nk肯定不会喜欢。” 向日岳人所理解的行香住是极其霸道的,是不能忤逆冒犯的。而现在的迹部景吾显然轻易就会踩中她的雷区。 他的话似乎略有成效,迹部景吾在原地足足停顿了五秒才轻轻挣开了他的手,“知道了。” 向日岳人松了口气,放心拿起叉子继续吃蛋糕。 迹部景吾转过身换了个方向,走出了会场。 十一月的夜晚是凉的,迎面吹来的冷风足以让他被妒火烧得不太清醒的大脑降一降温。 如果刚才没有向日岳人的阻拦,他会做什么呢?他是会去揍雨沢元司一顿呢,还是会去质问行香住为什么让他有机可乘。这两种可能性无论哪一种都可笑至极,而失去理智的他才是最最可笑的。 他迹部景吾,竟然有一天也会因为嫉妒而变得理智全无。可面对那样的场景,他怎么可能不心生妒忌呢?那是他都没有做过的事情,是他想做却没能做的事情,但偏偏让别人轻易得逞了。 迹部景吾咬着舌尖勒令自己别再回想那画面。因为只要一想起,才刚刚回归的那一点点理智又要被妒火全数吞没了。 - 接连不断的舞让行香住跳得有些热,跟行夕野解释完雨沢元司的那个吻后,她打算出去透透气。 刚走出门口没几步,行香住就看到了吹完风回来的迹部景吾,他离得还有些远,在光线照不到的暗处,神情模糊,而当他走得更近了一些,借着会场里透出的光,她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种行香住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神情,格外冷寂。而冷寂之下潜藏的情绪又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爆发。 他朝她笑了一笑,“怎么出来了?” 看似无可挑剔的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他的异常让行香住皱起眉,“热了,出来凉快凉快。”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去……”话说到一半时戛然而止,他脸上仅有的能称之为微笑的表情也瞬间荡然无存。 说话说一半是个令人讨厌的坏习惯,行香住语气稍有些不耐地问:“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迹部景吾避开了这个话题,“跳了这么久,累吗?” 这点运动量对她来说算不上多大,她诚实说道:“还好吧。” “那也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行香住突然笑了,“好啊。” 他太奇怪了,行香住很好奇他异常的原因,以及他到底想干什么,抱着这样的心思,她跟上了迹部景吾。 最终的目的地是行香住先前去过一次的生徒会长室——一个相当于是他私有的地方。 迹部景吾取出钥匙开了门,做了个手势让行香住先进门,行香住也没多想,踏进门口后摁了一下门侧的开关,幽暗的室内顿时一片光亮。 行香住随意看了一圈,和上次相比,唯一的变化就是桌上多了一个圆形的沙漏摆件。她刚伸手想要拿起沙漏,突然听到紧跟着关门声之后多出来的一些不该出现的声响,她转身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迹部景吾,问:“有必要锁门吗?” “以防万一。”迹部景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面前。 行香住轻嗤了一声,“有什么可防的。” 迹部景吾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来到她腰间,行香住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拦腰抱起放到了桌上,这样一来,她比他高了一些。 行香住已经坐得稳得不能再稳了,腰却还被他的双手扣着,而他低垂着头,藏起了脸上的表情。 “还不放手?”行香住曲起右手食指在他左手手背上弹了一下。 迹部景吾感觉到一阵轻微的痛意,这才缓缓将手从她腰间移开。 行香住一手撑在桌面上,身体稍稍后仰,“说吧,想干什么?” 第92章 “为什么让他吻你?”迹部景吾低声问道。 “你看到了啊,”行香住嘴角挑起一抹笑,“因为他问了我,我说可以,就这么简单。”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迹部景吾嘲讽似的一笑,抬手轻轻触上她的额角——那块沾上了别人气息的地方。 “只是额头而已。”行香住满不在意地说。 “只是额头而已?”迹部景吾轻笑着重复了一遍,指尖从她额角处慢慢下滑,最后落在她唇上,“这里呢,也无所谓吗?” 行香住张口在他指尖上轻咬了一下,而后笑了起来,“你是想和我接吻吗,迹部?” 这一下不仅毫无痛感,反而让他觉得有点痒,他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大脑在她直白大胆的问句之下变得混沌而眩晕。他下意识朝她凑近,在鼻尖即将撞上她之前停了下来,他的声线变得低哑而略带颤抖:“如果我说想的话,可以吗?” 行香住伸出一指抵住他的额头轻轻往后推。直到她可以重新看清他的整张脸,“不可以。” 这一句「不可以」宛如巨锤用力砸在了他心上,好不容易压下的妒火以燎原之势卷土重来,“为什么他可以,我却不行?” 他的声线抑制不住地冷硬了起来,紧盯着她的目光如同一把随时会走火的枪。 这种变化让行香住颇感有趣,他看起来危险极了,比起上一次在这里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可那又如何,他还是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虚张声势地给出警告,最后却缴械投降。 行香住努力不让坏笑爬上嘴角,在她刻意的控制下,声音也染上了一些严肃的色彩:“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可以。” 被巨锤砸伤的心脏还未开始自我修复,一柄利刃又紧接着刺了过来。他仓皇地后退了一步,满脸不可置信。 但很快,他脸上的不可置信如潮水般退去,化作了一片茫然和呆愣。重燃的妒火轻易便被浇灭,只留下一地烧不尽的神伤。 行香住如欣赏艺术品般分毫不漏地将他每一寸的神情变化都纳入眼底,直到眼泪自他眼角滑落。 他的双眸像澄澈的蓝天,先前的晦暗仿佛被泪水濯洗干净,他没有什么悲痛欲绝的表情,只是眼泪像下个不停的雨,争先恐后地不断淌下。 这样的他好看极了,一种隐秘的兴奋自内心深处升腾起来,行香住抚上了他的脸颊,濡湿之感迅速传来,她轻笑着说:“你哭了啊,迹部。” 这一点湿意有如一把小钩子,从指尖游走到心脏,勾得它轻轻一动。 “我是不是该哄哄你。” 行香住倾身勾住了他的后颈,他顺势朝前了一步,但仍未从铺天盖地的悲伤中挣脱出来。 他们又一次离得极近,这一次的距离由行香住拉进,她飞快地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笑着问:“这样够了吗?” 眼泪倏地止住,他似有万千不解,问:“为什么?” 行香住将距离拉开,终于让不怀好意的笑容大大方方地在脸上显露无疑,“因为刚刚是骗你的。” 迹部景吾暂停工作的大脑重新运转了起来,毫不费力地就将她的目的拼凑了出来。在开始高兴之前,他要先展开控诉:“你不能总是欺负我。” 伸手抹掉了他脸上的湿痕,行香住坦荡而无辜地说:“但是你刚刚的样子太可爱了。” 她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坏心眼永远不会感到愧疚,迹部景吾叹息着抱住她,旧事重提:“我难过得让人心疼的样子,你用什么来交换?” 行香住心情不错,任由他抱着,但听到这个问题时,她轻哼了一声,“吻啊,这么快就忘了吗?” “还不够。”迹部景吾稍稍松开她,一只手停留在她后腰,另一只手缓缓上移至她的后脑。 迹部景吾小心翼翼地吻上她的唇角。在确认她并不抗拒之后,才敢彻底覆上她的唇。 与第一个吻的短暂触碰不同,第二个吻的持续时间可以称得上是漫长。迹部景吾像是怎么也无法满足似的不肯离开,行香住终于忍不住按着他的胸膛将他推远。 “够了,”行香住不满地看着他,“你怎么也得哭上十分钟才行。” “可现在我已经哭不出来了。”迹部景吾笑着陈述事实。 “你怕疼吗,我打你一顿怎么样?或者我去捉几只蜘蛛蜈蚣陪你玩一会儿?”行香住颇为认真地思考着对策。 迹部景吾无奈地说道:“你偶尔是不是也该让让我?” “不要。” “你怎么对我这么坏,明明对别人都……”他原本想的是行夕野、利蒂希娅、栗原理央和许多其他女孩子。但说到一半时脑海中又浮现出她被亲吻额头的那个画面,脸上的光彩瞬间被阴云掩盖,他略微低下头凑近她,问:“为什么他就可以那么轻易地吻到你?” 他的气息洒在她颈侧,随时都可以张口咬住她的喉咙。行香住觉得有点痒,稍稍移动避开了一些,“因为你的情敌退出比赛了。如果你想要相同的待遇,那也退出吧。我这么说,你还想要吗?” 迹部景吾当然舍不得咬她,只有她才这么狠心下得了口,而他只是轻轻地贴上了她的皮肤,又忍不住探出舌尖舔了一舔,“我不会退出的,永远不会。” “那你的参赛证明呢?” 迹部景吾只不解了短短一秒,他从她颈侧离开,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解下一切武装,认真而虔诚地说:“我喜欢你。我属于你。” 第93章 听到了想听的话,行香住心满意足地笑了,“我就知道,迹部老师迟早会是我的。” 迹部景吾完全无法反驳,她是大坏蛋,也是大骗子。骗走了他的眼泪,也骗走了他的心,还要他承认他的一切皆属于她,可他难道有一点不甘愿吗?丝毫没有,他只觉得得偿所愿。 他再一次将她抱进怀里,迟来的欢欣让染着万千华彩的脸上笑容盛放,无法抑制的笑声响起,在室内回荡。 被紧抱着的行香住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耐着性子等了几秒,可惜没等到震动停歇,声音静止,她无情地出言制止:“吵死了,闭嘴。” 迹部景吾虽然没什么被嫌弃的自觉,但还是听话地止住了笑声。 行香住推开他,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了他颈间的choker上,她抬手抚摸着那朵玫瑰,“为什么不是领带或者领结,反而戴了这个?” 迹部景吾没有回答,而是问:“不好吗,这个?” “很好,不过应该要更好才行。”她的手绕到了他颈后,打开了choker的扣,随手放到了桌上,然后再次回到他的衬衫领口处,解开了上面两颗扣子,她拿起那根皮质的choker,重新让它回到了迹部景吾的脖子上。 皮质的黑色choker终于能与他的皮肤紧密相贴,衬得他的肤色洁白如瓷,行香住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要这样,才好。」 在她不加掩饰的目光下,迹部景吾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蹭到choker时有些难受,他伸手勾住了它向下扯了扯。 只是一个下意识的简单动作,行香住却看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她拨开他的手将choker取下,扣好衬衫的扣子,整理好衣领。 “以后还是乖乖戴领带领结,至于这个,”行香住从桌上拿起那根choker在他眼前晃了晃,“只有我能看。”话音落下,她直接将choker送入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真是霸道,迹部景吾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满含笑意地应了一声「好」。 【??作者有话说】 写作行香住,读作大坏蛋,行某人设屹立不倒_(:3 ”∠)_ 第38章 “38 终章” ◎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恩赐。◎ 学园祭结束后,行香住立刻投入了自己的新爱好,第二年开春她开始研究如何申请美国高校脑科学相关的专业。 行香住把今日份的书看完后在沙发上坐下,懒懒地倚着靠背,闭目养神。 原本就在沙发上的迹部景吾也放下了手里的书,侧过身看着她,问道:“你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行香住回了一句,但并没有睁眼看他。 迹部景吾无声地叹了口气,陷入沉默。 他无法影响她的决定,也不想影响她的决定。但出国这一项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静默了良久后,行香住说:“我知道你没有赴美的打算,不必强求。” “我会舍不得你,会很想你,”他语气落寞中又带了点自嘲,“但我知道你不会。” 行香住没有立刻接话,沉思了几秒后才道:“我应该偶尔也会想你。” “偶尔?”迹部景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嗯,偶尔。”行香住强调着。 下一秒,她忽然被腾空抱起,而后落到了迹部景吾腿上,后背紧紧贴在他胸前,整个人以一种被禁锢的姿势嵌在了他怀里。 行香住没有挣扎,甚至连动都几乎没有动一下。 “你总是这么洒脱,”迹部景吾无奈而委屈地说着,“就好像,我一点都不重要。” “天生的,没办法。”行香住轻笑道。 他的下巴抵在她肩上,轻咬着她的耳垂说道:“你现在应该哄哄我,而不是展现你的诚实。” 行香住被他的吐息弄得痒极了,偏头躲开,“怎么哄?” “说你爱我,说你也不想离开我。” 行香住不语,片刻后她扭了扭身子,命令他:“松一点。” 很快,困住她的手稍稍松开了钳制,行香住顺势旋了个身,侧坐在他怀中,紧接着她伸手扶住他的后脑朝他无限靠近,直到唇与唇相贴。 迹部景吾环住她的腰,接下了这个吻。 起初行香住的攻势猛烈,渐渐的却好像累了似的落了下风,迹部景吾后来居上,许是多了点即将分别的氛围,他的吻愈发强硬起来,甚至带着点狠意和掠夺感。 换作往常,行香住绝不会放任他如此凶狠霸道,但这一次,她默许了。 到最后的时候,他的吻又变得温柔缱绻了起来。迹部景吾恋恋不舍地与她分开,凝视着她的目光幽深缠绵,有如一张密网想要将她困于其中。 “你能在我身边当然最好,不在也确实不会有什么影响。” “行香住,你能不能别说话?” “不能。” “你真的很过分!” “确实。” 迹部景吾不想听她说话,气恼地凑过去想将她的嘴堵上,可惜没能得逞,她竖起食指按在他唇珠上,“要不要跟我去美国?” 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拒绝道:“不要。” “你不怕我看上别人?”行香住笑道。 他笑了一声,嚣张地反问:“有人能比得上我?” “未必要比得上你,或许我更喜欢弱一点的。” “你不喜欢弱的,你喜欢的是在你面前弱的。” 第94章 “在我面前,没有人是不弱的。” “但不在你面前,我就是最强的,”迹部景吾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不就是喜欢我再厉害再狂妄也要臣服于你吗?当然,臣服于你的人很多,但我,无人能及。” “那么如此骄傲狂妄的迹部景吾,是心甘情愿的吗?” 她得意又笃定的笑容让迹部景吾无奈地轻叹,“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有必要问吗?” “你亲口说出来的才更有说服力。” 迹部景吾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当然,甘愿臣服。” 从被她吸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无处可逃了,只能被囚在她身后,祈祷她有一天回过头时能够看到他,能够将他放在眼里,放到心里。 行香住心满意足地笑了,说:“跟我去美国吧。” 这一次迹部景吾没有一口回绝,他只是思考了几秒,然后说:“好。” 他不想再体会那种凌迟般的思念,每一次的想起都是一把无形的尖刀,在他心上用力割开一道口子,最后他只能捧着一颗破碎不堪的心努力去到她面前,祈求她的些许怜惜。那时候的他并不了解这种痛苦,但如今,在求得了她的喜爱后,他已变得一触即溃,好不容易得以痊愈的心无力再去承受那样的伤痛。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完整。 - “姐姐真的要去美国吗?”行夕野扑到行香住怀里,恹恹地问。 行香住搂住了她,“真的。” “我不想这么快就和姐姐分开。” “我会常回来的。” 行夕野沉默不语,良久后才在她怀里蹭了蹭,“那姐姐要记得经常想我。” “好。” “要记得经常给我打电话。” “好。” “我也会去找姐姐的。” “好。” 行夕野这才缓和了情绪,慢慢从她怀里退了出来。 - 迹部景吾心里时常感到不平衡,因为行香住实在太宠行夕野了,只要行夕野撒撒娇,她就什么都点头答应,比如去参加那种可笑的化装舞会。 行香住向来懒得很,出门一贯都是随便套上两件衣服,能穿就行,好不好看并不在她要考虑的范围之内。毕竟除了照镜子的时候,她也见不着自己。 在行夕野的一顿操作下,行香住变成了一只刚刚用餐完毕的吸血鬼,惨白的肤色,猩红的双眼,暗色的眼影,上挑的眼尾,艳红的嘴唇,尖利的虎牙,一侧的唇角边蔓延出些许红色,宛如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 她一身黑黑得不能再黑的哥特式繁复长裙在刺眼的灯光下衬得面色更加苍白,与红唇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显得分外诡谲,而当她嘴角挑起一抹讥讽似的笑容时。除了令人战栗,还有一种妖异的美。 这只吸血鬼引起了在场许多人的关注,有人甚至跑过来贱兮兮地说:“吸血鬼姐姐快点来吸我的血吧!” 不屑于化得奇形怪状的迹部景吾只是随便找了个华丽夸张的面具遮住了上半边脸,他站在行香住身侧,努力压抑着想要把围过来的奇奇怪怪的人全部轰走的冲动。 巫师装扮的行夕野走到行香住身边,挽住她的手臂,笑着说:“吸血鬼姐姐是我一个人的,你们就不要妄想了。” 行香住只是笑了笑,并不开口,像是默许。 迹部景吾被行夕野挑衅的目光扫射到,轻哼了一声偏过头,不予理会。 行夕野幼稚死了,成天跟他争宠,还爱舞到他面前炫耀。可惜他只能默默接受行香住原来是个妹控的事实,并且安慰自己不要和小朋友一般见识。 说是说化装舞会,其实根本没几个人认真跳舞。而是根据自己的装扮和同伴或是敌人玩闹起来,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 行香住被拉去和一个狼人决斗,稍不留神差点假戏真做弄伤了对方,只能退居观众区看别的戏码上演。 迹部景吾趁机重新回到她身边,出言邀请:“战无不胜的吸血鬼小姐,我是否有幸能与您共舞一曲?” 他小心机满满的敬称勾得行香住一笑,“你打算用什么作为报酬?” “任何你想要的,都可以。”他的语气低沉而温柔,又带着丝丝蛊惑的意味。 “那你可别后悔。”行香住一边说着,一边朝他伸出了手。 迹部景吾握住她的手,顺势将手指滑入她的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而另一只手则是搭在了她的腰上。 正经跳舞的人又多了两个,围观打闹的人群中有一小部分被吸引了过去,欣赏了一会儿后也蠢蠢欲动地加入了跳舞的行列。然而很快又觉得无趣,停了下来继续当个合格的观众。 “你很久没有跳女步了吧,”在前一首曲子刚刚结束,下一首曲子即将响起的档口,行香住说,“下一曲作为报酬的十分之一。” 迹部景吾没有丝毫异议,只是问:“那剩下的十分之九呢?” “还没想好。”行香住答道。 迹部景吾免不了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跳女步,当时他得了个交谊舞方面的小奖,在一片赞美之声中,必然有一个不屑的声音,行香住不以为意地做出评价:“没我跳得好。” 那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还处于一种剑拔弩张的状态,迹部景吾立刻反击:“女步吗,那或许是的。” 行香住嗤笑道:“分什么男步女步,你都不如我。” 第95章 “嘴上会说算什么,比比看就知道了。” 行香住欣然应战,还「大发慈悲」地说:“我让让你,先让你跳男步。” 虽然邀舞的过程更像是要决斗,但到了真正跳起来的时候,却丝毫火药味都不剩,完美无缺,没人能看出来他们正在交锋。 在第一轮战斗结束后,行香住笑着问他:“你会跳女步的吧?” 她的笑看起来不安好心,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说:“当然。” “那就最好不过了,”行香住伸手扶上他的背,“恭喜你有幸体验最完美的男步。” 迹部景吾的女步跳得自然没有行香住好。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落到极其被动的地步,行香住强硬的掌控姿态让他不得不随她前进后退。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承认她更胜一筹,无论是男步还是女步。 现在他小有进步,而行香住也不再如当时那样一分一毫喘息的机会也不留给他,她进退有度,恰如其分。 舞跳完了,迹部景吾和行香住一起走到休息区,在沙发上坐下后,他忽然说:“我现在理解为什么她们对你评价这么高了。” “她们是指和我跳过舞的女生?” “对。” 行香住笑道:“我是她们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舞伴。” “那可未必,也许未来她们会遇到一个跳得还不错又是她们喜欢的人,在浓烈情感的作用下,你就不再是最好的那一个了。” “在客观上我就是最好的,也是终身难忘的。” 迹部景吾笑着望向她,说:“是,你就是最好的。” 在这个喧嚣而嘈杂的地方,他的温柔透过眼神和嗓音冲破了一切障碍,屏蔽了一切干扰,直接而坚定地立在她面前,如风如水,轻柔澄澈,却又染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侵略性,固执而霸道地将她环绕。 他的眼睛是她喜欢的蓝天的颜色,明明应该是广阔无边的。在看着她的时候,却会微缩成小小的一片,独留下她的存在。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眼前的这个人,他的整个世界,只有她。 行香住忽地伸手握住了他的领带,朝自己这边一拽,而后稍稍垂下头,张嘴咬在了他的颈侧,用一种真的像是在进食的力度。 迹部景吾疼得蹙了蹙眉,却只是一动不动地放任她的所作所为。 他的顺从成功地取悦到了行香住,就好像即使她能轻易取走他的性命,他也依然会无怨无悔地双手奉上。 行香住当然不打算就此走上犯罪的道路。所以她只是在他白皙诱人的颈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咬痕和一个红得暧昧的唇印。 “这样就满意了吗,吸血鬼小姐?”迹部景吾抬手擦去了自她唇上蹭出去的口红,轻笑着问。 行香住倒是难得有些无奈,“你是真的不怕被我咬死啊。” “我想你应该舍不得。” “我是铁石心肠。” “我是你的例外。” 行香住默然了片刻,笑着说:“勉强算是吧。” 迹部景吾又笑了,还是那种与细密的温柔紧紧交缠在一起的笑容,会让人下意识放下盾牌,沉溺其中。 他被掌控,被驾驭,被束缚,被驱使,他献上一切,只为了得到一些不对等的喜爱,他是天平上垂落的那一端,从不奢望能够达到平衡,所求的只是两端高度差的缩减,即使那不过是十分细微的变化。 - 去美国之前,行香住回了一趟英国。 到家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她拉着行李箱走进了那间再熟悉不过的屋子。 屋内灯光敞亮,在厨房里洗杯子的行杏澄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先是一慌,紧接着一个有些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她随手放下了杯子,匆匆走出厨房。 并非荒诞,而是现实。 行香住刚刚换好拖鞋,推着行李箱往屋里走,而后目光与行杏澄相撞。 行香住虽然随性,但不是那种做事没有交代的人。如果她要回来,怎么也会提前告知她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此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 “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难以置信过后,行杏澄有些生气。 行香住将手中的行李箱推到一旁,走到母亲面前,笑了起来,“当然是要给妈妈一个惊喜!” “我可没觉得惊喜。”行杏澄瞪了她一眼。 行香住丝毫不在意,伸手抱住了行杏澄,“妈妈,我找到了,想要做的事情。” 行杏澄一愣,随后将她搂住,笑着说:“恭喜你,我的小香住。” “我会成为妈妈的骄傲的。”钻在母亲怀里时的行香住有如来到了安全地带,卸下了惯有的冷硬,语气软软地撒着娇。 行杏澄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柔声说道:“傻孩子,你一直都是啊。” 当年,她怀着踌躇和犹疑将她生下,茫然而无措地照顾她慢慢长大,她也曾想过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模样。但行香住显然不符合她任何一次的幻想,她早慧冷情,与普世定义的「可爱」毫无关系,可她却能轻易看穿她的伪装,看见她的难过,她曾用一种十分困惑的表情问「妈妈,是不是我拖累你了」,而她笑着回答「当然不是,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会有人觉得培育一株美艳异常的花朵是一件不值得的事情呢。 她盛放也好,一直含苞也罢,她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恩赐。 第96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97章 “你哪来天大的面子能让本大爷安慰你。” “班长大人还能原谅我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珠峰大人说过你和理央思维相近,假设是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原谅对方吗?” 这家伙是开始病急乱投医了是吧?行香住说的思维方式和这种事情有任何关系吗?还有,怎么突然就叫上理央了? 以上吐槽皆为迹部景吾的内心os,他在青木诏一万分期待的目光下,无奈地「设身处地」地想了想,但果然还是很难带入。换位思考失败,迹部景吾从旁观角度又想了一遍整件事情,最后说:“她原谅你与否取决于你在她心中的重要程度,足够重要就会原谅。当然,无论你值几斤几两,道歉不能省,还有你真的该好好反省一下。” “我会好好反省也会好好道歉的,感谢迹部大人。”青木诏一十分诚恳地向他道谢。 这天回家以后,青木诏一写了整整三页的检讨书,认真地就自己做出了两件糟心事好好检讨了一番,仔细读过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纸张折叠整齐塞进了信封里,在第二天的时候交给了栗原理央。 收到了青木诏一检讨书的栗原理央有些哭笑不得,她又不是老师,他写什么检讨给她啊。 栗原理央趁午休的时间将那三页检讨看了一遍,看完后的第一反应是青木诏一这家伙的写作水平还不错,然后才确认了他确实是认真反省过的,不是敷衍了事的表面道歉,而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不对的地方。 其实他也不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在旁人看来或许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作为当事人,栗原理央在那个当下确实难以接受。 “你的检讨我已经看过了,我原谅你了,也相信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所以我也希望你能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终于得到了赦免的青木诏一顷刻间展露了笑颜,如云雾散尽,阳光重新洒落大地。 他的笑容让栗原理央一怔,随后她说:“其实你根本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毕竟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青木诏一缓缓收敛起了笑意,她最后的这句话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刺耳。 - 就像栗原理央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同学而已。只不过因为座位相邻,才比其他人更熟悉一些罢了,这是明晃晃的事实,一点错都没有,可他就是听不了这样的话。 那么为什么呢? 青木诏一摆烂摆了这么多年,除了老师会偶尔关心关心他的成绩以外,再无人在意了。作为班里的垫底,再加上本身也不是什么讨喜的性子,他属于班级里最最边缘的那一类人。即使是出现在他人口中也不过是充当笑料。 但在最近一次座位调换后,a组光芒四射的班长栗原理央成为了他的邻座,她似乎并不在意乱七八糟的风言风语,也不在意他糟糕到不行的风评人缘,责任心十足地试图拯救他的学业。他本可以告诉她其实她不必理他,他不是无药可救,也不是懒惰成性,他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只不过现在还不到要揭开真面目的时候。但他没有,他只是一遍遍地听着她的叮嘱劝诫、念叨嫌弃,他不觉得厌烦,反而乐在其中。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这样过,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上过心,他贪恋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所以他在意栗原理央,不想和她形同陌路。无论如何都要挽回她求她原谅,他甚至不想仅仅只是作为她的同学而存在。 - 和青木诏一回归正常同学交往后没多久,国中三年级的第一学期就结束了,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栗原理央在自己名字后面的第五位看到了青木诏一,这就是他的真实水平,根本轮不到她去操心。 虽说「骗子」事件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她也已经说过原谅青木诏一了,可看到排名的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蠢死了,何必那么多事。 - 暑假里除了去图书馆以外,栗原理央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摄影上。去各种地方,辗转于大街小巷,用双眼观察,用相机记录,人生百态,皆在此间。 在狂风暴雨的天气里出门绝对不是什么正确的事情。但栗原理央站在窗边听着屋外的风声雨声,突然燃起了一阵冲动,她套上雨衣,给相机做好了防水措施,毅然决然地冲进了雨幕。 任性妄为这个属性很少出现在她身上,栗原理央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明懂事,几乎不需要操心。而此刻的她只是想记录一下这个正在被风雨摧残着的城市。 被击倒的花草,摇曳不停的树枝,湍急的下水道……栗原理央按下快门,变成了一张又一张的照片。 她有些艰难地在大风大雨中前行,雨衣还算□□地罩在身上,只是水流难免会从领口处钻入,里头的衣服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并不怎么好受。 又走了一小段路,栗原理央发现有一户人家屋外的前院里建了一座小亭子,她走近后看了一眼门牌,上面的姓氏是「青木」。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栗原理央一边想着一边按响了门铃,很快门就被打开了,“抱歉,打扰了,我可以——”当看清门后站着的人时,栗原理央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还真是见了鬼的巧了。 青木诏一看着眼前这个身披雨衣形容狼狈的人,直接伸手将她拽进了屋里。 栗原理央还有点懵,青木诏一的质问就砸了过来:“班长大人可别告诉我你大雨天的在外面瞎跑是为了照相。” 第98章 “的确是这样。”栗原理央虽然不知为何有点心虚,但还是痛快地承认了。 青木诏一努力忍住了冷哼,语气僵硬地说道:“把雨衣脱了,跟我进来。” 本来只是想借屋外的亭子避一避雨,结果却被主人赶去洗澡了,栗原理央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雨淋得脑袋不太清醒了。不然怎么会就这么乖乖地听从了青木诏一的指示。 洗澡洗到一半的时候,栗原理央才突然意识到,青木诏一刚刚的样子和平时的嬉皮笑脸反差过大,所以她才有些无所适从。 换上了青木诏一提供的临时衣物,栗原理央回到客厅向他道谢。 青木诏一冷着一张脸,看着她不说话。 “我又不是干了坏事,没必要这么凶地看我吧。”栗原理央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班长大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是有点危险,但……”栗原理央顿了顿,突然就懒得狡辩了,“我就是想拍照,就是想要在这样的天气里拍照。” 青木诏一轻叹了口气,咽下了一肚子教育的话,只是说:“会这样做,真不像你啊。” “人本来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面目,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你现在,和在学校里的时候也很不一样啊。” “是这样好一点呢,还是在学校里那样好一点?”青木诏一看着栗原理央,问道。 “这种问题怎么能问别人呢,当然是自己觉得怎么样好就怎么样啊。” 青木诏一朝栗原理央一笑,说:“是,但我想知道班长大人的看法。” 他的目光认真而诚挚,被这样注视着的栗原理央怔了怔,随后低头沉思了片刻,“那就还是在学校里那样吧,我会比较习惯。” “好,”青木诏一笑着应了一声,话锋一转,“我今天算是救了班长大人一次吧,班长大人打算怎么报答我呢?” 果然是很快就回到了日常状态,栗原理央笑着摇了摇头,“你希望我怎么报答你?” “所以我可以提要求是吗?”青木诏一眼睛一亮,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只能提正常的、不违反仁义道德的、我能做到的事情。”栗原理央一本正经地说。 “我像是会提奇怪要求的人吗?”青木诏一略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栗原理央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不是像,你就是这种人。” 青木诏一刚想开口反驳,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的口无遮拦,只好偃旗息鼓,可怜兮兮地说:“班长大人放心好了,绝对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哦,那你说说看。” “班长大人帮我补习英语吧,要不是英语拖了后退,我期末考的年级排名怎么也该紧挨在班长大人后面才对。” “可是我的英语也不算太好,你要找补习老师怎么也该找香住或者会长吧。” “你觉得这两位里有哪一位会理我?”青木诏一目光哀怨。 栗原理央再次沉默,“嗯,你说得对,那就只能找我了,毕竟我是第三名。” “班长大人就是最优选择。”青木诏一笑着说。 栗原理央眼睫一颤,嘴角上扬了一些。 之后,二人就补习计划进行了一番规划。 “能在大雨天从家里跑出来走到这里,说明班长大人家离得不远吧。所以只要班长大人有空什么时候来我家都可以。” “你确定我来的时候你不会有别的事情吗?” “不会的,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家的,就算出门也只是买点东西而已,用不了多久。” “还有就是,我过来的话会打扰到你家人吗?” “那就更不会了,他们目前不在国内。”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似乎没什么异常。但栗原理央感觉他的神情好像有了些许变化,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那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我来之前先跟你说一声。” 说到交换联系方式,青木诏一自然乐意得很,一扫方才的不快,马上拿出手机添加了新联系人,存下了栗原理央的号码。栗原理央除了保存了他本人的手机号以外,还存了他家的座机号,以防万一。 窗外的雨还在不停地下,丝毫没有要转小的迹象,栗原理央叹了口气。 “现在后悔出门瞎跑了吧?”青木诏一逮着机会又开始旧事重提。 “完全不后悔!”栗原理央瞪了他一眼,“你不懂。” “那你给我看看你拍了什么大作。” “看就看。”栗原理央拿起被放到一旁休息的相机,挪到青木诏一身旁,调出今天拍的照片,稍稍举过去了一些让他可以看到。 他们离得极近,青木诏一的肩膀几乎快要与她相撞了,他下意识地侧头看着栗原理央。 栗原理央察觉到了他的心不在焉,“不是要看照片吗,你看我干嘛?” “嗯,看照片。”他随口应着,目光留连不舍地从她脸上转移到了相机屏幕上。 栗原理央立刻进入了状态,就照片的取景、构图、含义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换作别人,青木诏一大概听上三句就会开始不耐烦。但是栗原理央的话,他不介意听上三个小时。 原本只是肩靠得近了一些,为了方便两个人都能看清楚照片,脑袋也不知不觉间凑到了一起,栗原理央说到兴头上时扭头去看青木诏一,近在咫尺的脸让她蓦地噤声,还没来得及退后,青木诏一也望了过来。 第99章 四目相对,鼻尖隔着短短的七八公分,是随便一动就会撞上的距离,栗原理央呆愣了两秒,而后迅速退开。在她有所动作的时候,青木诏一也动了,移动的方向却和她一致。 “喂,你靠过来干嘛?”栗原理央轻轻推了他一把,莫名其妙地问。 青木诏一任由她推着,曲起左手食指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抱歉,我傻了。” 栗原理央也没多想,回想了一下刚刚正在说的内容,重新开始了照片的讲解。 青木诏一无奈地笑了笑,努力投入到她的讲述中,与她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不再刻意与她靠近。 照片讲解到第八张的时候,栗原理央的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她放下相机去接电话,来电人是栗原的父母。 在电话里被父母训了一顿,栗原理央不敢反驳,低头认错,最后被问起现在在哪里的时候,她瞥了一眼青木诏一,然后回答说:“在同学家里,准备等雨小了就回去。” 总算是摆脱了父母,栗原理央合上手机翻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没想到能有机会看到班长大人被训的样子。”青木诏一看热闹看得很愉快,笑着对栗原理央说。 “你少幸灾乐祸了!”栗原理央轻哼了一声,表达不满。 青木诏一缓缓收敛起笑容,“并不是幸灾乐祸,反而觉得很……温馨。”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苦笑又像是嘲讽,继而转为风平浪静,但又泄露出了一丝伤感。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抱怨或者是想要发泄的,可以告诉我,”栗原理央将刚刚关了的相机放到一旁,认真地说,“虽然我未必能开解得了你。” 青木诏一的心脏仿佛骤停了一瞬,他用力地吸了口气,然后他笑了,释然地笑了。 她找到了他的钥匙,锁着他心的门被打开,任由她随意进出。 这是一个十分俗套的故事,由忙碌的家长、被忽略的孩子所组成。住在偌大别墅里的孩子孤身一人,永远等不来父母,在身边的只有保姆,不断犯错惹事也得不到关注。久而久之他变得孤僻而难以接近,时常以一种吊儿郎当不招人喜欢的姿态出现在别人面前。反正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在意他。那么他是什么样子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你才一直垫底?” “是,可惜就算一直垫底似乎也没什么用。” “我果然是做了多余的事。”栗原理央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青木诏一急忙摇了摇头,“并不是多余的事,我是真的很感谢班长大人的关心!” 栗原理央垂下头盯着地板,自我剖析般地说:“其实那根本算不上是关心,只是我自以为是的「为你好」,那样我就尽到了班长的职责,像个友爱同学的好干部。” “不是这样的,”青木诏一忽然起身走到栗原理央面前,他蹲下身子,稍稍抬头看着栗原理央,“对我来说那就是关心,不是班长大人的自以为是,也不是班长大人尽职尽责的自我感动。” 栗原理央猝不及防地迎上了他的视线,那是一种带着急切又热烈的视线,她似乎避无可避,只能与之交汇。 青木诏一的头发温顺地垂在额前,往日的嬉皮笑脸无影无踪,此刻的他像一只正在祈求主人垂怜的大型犬。栗原理央的脑袋有那么几秒的不清醒,她抬起手轻轻在青木诏一发顶上揉了两下。而在意识回归的瞬间,她迅速缩回了手,上半身无措地往后倒撞上了沙发靠背。 和她相比,青木诏一的反应就要小很多了,他只是呆呆地望着栗原理央,没有动。 “抱歉,”栗原理央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下意识接了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青木诏一终于回过神来,他站了起来,在栗原理央身旁坐下,说了一句:“没关系。” 他平静的表现让栗原理央也没那么紧张和尴尬了,她耸了耸肩,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班长大人不用在意,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青木诏一无所谓地说。 “嗯。”栗原理央应了一声。 之后是一片安静。 栗原理央是在努力缓解还没完全褪去的尴尬,青木诏一则是在平复心绪。 他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正常极了,似乎完全没有被这个意外所影响。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刚才的心跳频率快到了什么地步,如急促而吵闹的鼓点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心脏出现了什么病变。那个像是在哄小孩又像是在揉宠物的动作让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种隐秘而诡异的兴奋。 无意间往窗外一瞥,栗原理央发现雨下得没那么大了,“雨变小了,我该走了。” 青木诏一也看了看窗外,点了点头,“嗯,确实小了不少。” 栗原理央没有察觉到他语气中暗含着的淡淡失落,朝他笑道:“今天谢谢你,青木,谢谢你的收留、浴室还有衣服。” “不用谢,班长大人记得要来给我补习就行。” “不会忘的。” 栗原理央将相机放到防水袋里,拿上了被雨淋湿的衣服,走到玄关处换好鞋穿上了雨衣,在开门前对着客厅喊了一句:“我走了,青木,再见。” “等一下,”青木诏一忽然起身走了过来,换鞋,拿起鞋柜上摆着的钥匙放进兜里,从伞架上抽出一把伞,按下门把手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他撑开伞进入雨幕,随后转身面对栗原理央,“我送你回去。” 第100章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速流畅,栗原理央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打断他,在他点明意图后立刻摇头,“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我只是像班长大人一样想要任性一回而已。”青木诏一笑着说。 “这怎么能一样?” “想体验一下雨中散步,不可以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栗原理央只好点了点头。 栗原理央被青木诏一拉到了伞下,好在他的伞够大,遮两个人也绰绰有余,这样倒是让栗原理央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脸被刮到雨的风险。 大风大雨的天气,路上没什么人,伞下的两个人也安安静静,只剩下连绵不绝的雨声和雨点打落在伞上的声音。这种称得上是静谧的氛围让栗原理央生出了一丝惬意。仿佛下雨天不再与匆忙狼狈挂钩,也可以是从容安宁的。 “有时候下雨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不是吗?”青木诏一微微侧头看着栗原理央。 栗原理央笑了起来,“是啊,偶尔也会感觉不错。”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青木诏一。 视线自然而然地交汇到一起,缠绕了片刻后又迅速错开,他们默契地继续目视前方。而原本宁静的气氛里突然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粘稠之感。 路途并不遥远,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栗原宅门口,青木诏一止步,对栗原理央说:“任务完成,班长大人快进去吧。” “你也快点回去吧。”栗原理央说。 “我看着班长大人进了屋就走。” 栗原理央怔了怔,“那你路上小心,到家了记得通知我一声。” “好。”青木诏一笑着应了一声。 栗原理央推开院墙门,跟青木诏一道别后往里走去,青木诏一等栗原理央走进了主屋后才撑着伞往回走。 回程路上雨势又开始变大了,好在离得近,他加快了步速,回到家时也没怎么被淋湿,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栗原理央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了栗原理央的声音:“已经到家了吗,有被淋湿吗?” 她关切的语气让青木诏一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到家了,淋湿了一点点。” “那就好,雨又大了,还好路不远,”栗原理央放下心来,“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青木诏一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是「嗯」了一声。 短暂的通话结束,青木诏一把手机扔到一边,颓然地瘫在沙发上,显然栗原理央并不想和他有过多交流,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是他太痴心妄想了。但他要怎么样才能忘记被触碰到时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人生忽然有了新的意义,不再是孑然一身,而这样的感觉现在看来大概只是他的错觉。 青木诏一苦笑了一声,嘴角扯平时目光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 按下挂机键后,栗原理央呆呆地看着手机,她在想自己刚刚是不是太冷漠了,表现出一副「没空理你」的样子真的合适吗? 她用力甩了甩头,侧身倒在床上,与其说那是不耐烦,还不如说是落荒而逃,她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一个暧昧的沼泽,稍不留神就会陷入其中,这种即将失控的感觉令她不喜,所以还是逃吧。 栗原理央为了避免自己想太多,立刻蹦起来跑去拿来了相机,重新躺倒在床上翻起了照片,欣赏之余顺便挑挑自己的刺。 只是这种沉浸和专注没能持续太久,她脑海里突然窜出了她给青木诏一讲解照片时的画面。想到了不经意间的对视,想到了他莫名其妙的靠近。栗原理央暴躁地揉了一把头发,一定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拿错了剧本,早知道就该乖乖在家躺着,非要大雨天跑出去她果然是活该。 把手机和相机都塞进了抽屉里,栗原理央在书架上找了张狂躁的摇滚专辑放进了cd机,调高音量,按下播放键。 虽然并没有什么涤荡心灵的作用,但至少可以让她暂时从烦躁的情绪里抽离出来。 第40章 “1.2 补习” ◎栗原理央x青木诏一◎ 虽然栗原理央对青木诏一产生了些许逃避倾向。但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所以她认真地规划起了补习内容。 在那个大雨天过后的第三天下午,栗原理央给青木诏一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自己现在要过去。青木诏一似乎是午睡刚醒来,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在家,班长大人过来吧。” 栗原理央应了一句后挂了电话,带上需要的东西出了门。 步行十分钟,栗原理央来到了青木宅门口,上次大风大雨的根本没空好好看这栋别墅,这一次有了机会,她仔细打量了起来。别墅的占地面积并不算特别大,但胜在精致,一看就知道设计者品味不俗。栗原理央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理解青木诏一的双亲为什么能舍得放下这么一栋风雅的建筑鲜少回家,只留青木诏一一个人住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路过屋外的小亭子来到门口,栗原理央按响了门铃。 青木诏一像是守在门口一样,很快就来开了门。 栗原理央刚一看到他就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头发有些乱,原本白皙的肤色更苍白了一些,看起来虚弱极了。 进门坐下后,栗原理央问:“你生病了?” “没事,就是有点发烧。” “刚刚电话里怎么不说,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栗原理央瞪了他一眼。 第101章 青木诏一朝她笑了笑,无所谓地说:“又不严重。” “可是看起来很严重,”栗原理央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手拨开了他的额发,一手贴上了他的额头,感受到体温后她收回手顺便将他的额发整理了一下,然后皱着眉说,“很烫。” 青木诏一呆愣地看着她,一时无言。 “你是不是已经烧傻了?”栗原理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有!”青木诏一这才有了反应,“之前已经好一点了,只是有点反复而已。” “你吃药了吗?”栗原理央严肃地发问。 青木诏一迟疑了片刻,“药……刚好没了。” “你骗我吧,你是生病了都不吃药吧?” “不是……我很少发烧的,没有药也很正常!”青木诏一摇头辩解。 栗原理央根本不信他的鬼话,“药店挺近的,我现在去买药,买回来了你要吃。” 青木诏一立刻乖乖点头。 栗原理央将门虚掩着,刚走出两步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拉开门重新进了屋,对青木诏一说:“我没带钱。” 因为离得近,再加上自己也没什么要买的东西。所以栗原理央认为自己完全没有带钱的必要。 “本来就不该由班长大人出钱,”青木诏一莫名觉得她有点可爱,忍不住笑了笑,“我去拿。” 青木诏一往楼上跑了一趟,取来了钱包交给了栗原理央。 药店确实近,栗原理央往返一次也只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她一进门,就走到青木诏一面前,将一大袋子的药扔到他怀里,“自己挑合适的,快点吃药。” 青木诏一没想到她买了这么多药,拨开袋子一一拿出来看了看,发现不止有退烧药,还有感冒药、肠胃药、消毒酒精、碘伏、棉签纱布等,他哭笑不得地抬眼看着栗原理央,“用不着买这么多吧。” 栗原理央瞥了他一眼,说:“以防万一。” 青木诏一只好点了点头,挑出一盒退烧药,就着温水吞咽了下去。 “既然你生病了今天的补习就先推后吧,”见青木诏一乖乖吃了药后栗原理央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等一下!”还在喝水的青木诏一被呛了一下,他咳了两声后急急说道,“班长大人能不能再陪我一会儿?” 不知道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是因为被呛到了,他双颊染着一丝红晕,眼眶也泛着红,双眸湿漉漉的似乎下一秒眼泪就会掉下来,总之就是看上去很可怜的样子。 栗原理央重新坐下,“好,反正我暂时也没什么事。” “班长大人真是……太好了。”青木诏一缓缓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吃了退烧药后青木诏一开始犯起困来,在他第二次打呵欠时栗原理央说:“困了就快点去睡觉。” 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太集中了,很清楚栗原理央说得对,所以只能上楼回到卧室。 栗原理央跟着他进了房间,看到他躺下以后才说:“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开始补习吧。” “班长大人要走了吗?”青木诏一侧躺着望向站在门口的栗原理央。 “嗯。”栗原理央点了点头。 “班长大人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青木诏一出言挽留,又马上补充了一句,“很快的。” 栗原理央觉得他现在就像个要家长哄着睡觉的小朋友,念在他从小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好脾气地说:“好,那你快点闭上眼。” 青木诏一立刻闭上了眼,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栗原理央有些无聊地坐在一旁,随意地打量着青木诏一的卧室。整个房间的风格布置极为简洁,白色的墙面,榉木色的家具,只摆了一张床、一面衣柜、一个书架和一套桌椅。要不是床上的被褥铺得好好的,栗原理央会觉得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房间。因为东西少到让人无法察觉到生活气息。这让栗原理央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青木诏一就好像他住的这栋别墅,外表漂亮精美,内里却十分空洞。 她悄然起身走到书架前,仔细看了看这个四层书架上摆着的书,书脊上的字一一印入眼帘,目光自上而下扫视了一遍,发现全是天文相关的书籍。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天文,这大概是他心中唯一存在的东西了。 青木诏一果真很快就睡着了,听到了他绵长的呼吸声,栗原理央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下楼,然后带上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这栋别墅。 - 青木诏一乖乖吃了两天的药,烧才完全退下去。 他非常想见栗原理央,每次想到她时除了莫名涌起的喜悦,还有一种迫切的渴望。 如果那天她没有管他就好了,她不管他的话,他就可以劝说自己放弃,只将她视作普通同学。但是她给他买了药,答应陪他,甚至同意等他睡着后再离开。可能是因为他从未得到过这样细致温柔的对待。所以才会像踩到蛛网一样逃脱不得。 她太好了,好到让他想要用尽一切方法留在她身边。 - 两天后,栗原理央再一次来到了青木宅。 青木诏一果然已经痊愈了,摆脱了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回归了一贯的嬉皮笑脸。 补习过程中的栗原理央格外严肃,让青木诏一也不自觉地郑重其事了起来。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栗原理央合上书,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弛了下来。 第102章 青木诏一挺直的背也终于能够向后靠去,“班长大人也太严肃了一点。” “教学本来就是严肃的事情,当然主要是因为我怕自己一松懈就可能会出错,那我可就罪过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栗原理央调皮地笑了笑。 “果然班长大人就是最佳选择。”青木诏一眉眼含笑,看向栗原理央的目光热烈又似乎带着些若有似无的温柔。 栗原理央心头一颤,状似无意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好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我也该回去了。” 青木诏一察觉到了她的躲避,面上却装作不知,只是笑着说:“我送班长大人出门。” 待栗原理央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青木诏一扬起的嘴角才垂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走进屋里,随手将门甩上,发出了有些吵闹的「砰」的一声。 走到客厅,他颓然地往沙发上一躺,一阵轻微的窒息之感袭来。但他不是好好地在呼吸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无法消散的难受感觉。 他还是那个不被接受、不被喜欢的人,栗原理央所做的只不过是维持礼仪维持体面,是他品尝到了美好因而滋生出了太多的贪婪,这些贪婪如同一颗幼苗,在栗原理央不经意的浇灌下缓慢生长,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因为得不到滋养而异化成更为可怕的东西,而他本就不是什么纯粹无暇的人。 - 栗原理央又一次落荒而逃了,她说不清自己在心慌些什么,搞不懂为什么会害怕那种暧昧的气氛。而她也无法快刀斩乱麻地切断与青木诏一之间的所有联系。所以她只能适当地逃避,不远不近不亲不疏地继续与他相处,似乎只要关系还处于混沌状态,她就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 扶额长叹了一口气,栗原理央为自己的鸵鸟心态感到惭愧不已,却又找不到可以处理这件事情的正确方法,纠缠不清的人际来往果然是最复杂的东西。 - 第二次补习很平静地度过了,青木诏一一直维持着认真听课的状态,没有任何出格逾矩的行为动作,就是看起来兴致不高的样子。栗原理央没多想,也没有多管闲事刨根问底。仅仅只是单纯的教学让她松了口气。但又觉得有些别扭,但这种别扭是可以忽视的,也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就在栗原理央以为第三次补习也会风平浪静毫无波澜乏善可陈地结束时,低垂着头的青木诏一忽然抬眸看向她,“前两天我玩戳戳乐抽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是这周六的,也就是后天。如果班长大人有空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栗原理央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有点说不出口,更别提在青木诏一可怜得要死的请求目光之下了,“有空的,一起去吧。” “那真是太好了!”听到了想要的回答,青木诏一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 日行一善完毕,栗原理央一边回以微笑,一边在心里开解自己。 周六当日,栗原理央较平常起得更早了一些,背上包,找了顶轻薄的遮阳帽戴上后就出了门,走到了和青木诏一约定的路口处,发现他已经到了。 看到栗原理央时,青木诏一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不是什么夸张的笑容,却能让人感觉到他非常高兴。 那么他是因为见到她而高兴,还是因为去游乐园而高兴呢?栗原理央不自觉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但这分明不是她该去想的事情,所以她迅速将注意力挪到别处,将它抛之脑后。 前往游乐园全程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将近一个小时的地铁和二十分钟左右的公交车程,地铁上虽然不像平时工作日那样拥挤,但人也不少,想要占到座位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中途路径了一个人流量很大的站点,栗原理央被匆匆下车的乘客撞得差点摔出门外,好在青木诏一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之后倒是没再遇到这种事情,不过青木诏一像是很不放心似的守在她身边,他们相距半步都不到,青木诏一还时不时地抬手替她遮挡过往行人。 栗原理央觉得他不必做到这一步,毕竟擦碰在所难免,意外也只是小概率事件。不过对此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诚恳地道了谢,然后不出所料地看到了青木诏一的笑容。 对待好意最好的回应就是真诚的感谢,栗原理央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执行的。 下了地铁后又走了一小段路才到公交车站,候车区已经排了不少人,栗原理央和青木诏一排到队伍尾端,等待巴士到站。 “看来又是一段拥挤的旅程啊。”栗原理央玩笑似的小小地抱怨了一下。 青木诏一看着她,问道:“站了这么久班长大人累吗?” 栗原理央活动了一下自己站得有些累的双腿,笑了笑说:“还撑得住。” “我们叫计程车吧。” “算了吧,太贵了。” “没关系,就当是游乐园的门票钱。” 栗原理央摇了摇头,正要说点什么时正好瞥到了从远处驶来的巴士,改口道:“车来了,看来是上天不让你把这笔钱花掉。” 青木诏一忍俊不禁,“好,那就省着请班长大人吃大餐好了。” “可以,非常可以!” 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跟随着队伍上了车。果然,已经坐满的车厢内没有多余的空座可以留给他们。 栗原理央在靠近后门的扶手旁站定,青木诏一则是站在了她身侧。 第103章 巴士的车速不算快,行驶过程中还算稳当,栗原理央站得有点累了,半靠在一旁的座椅靠背上。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过了两站,旁边座位上的人就下了车,空出的双人座顺利被他们接收了。 栗原理央把包抱在怀里,青木诏一有些好奇地问:“班长大人带了什么?看起来有点重的样子。” “相机。”栗原理央答道。 “所以之前不让我拿是怕被我抢走吗?”青木诏一调侃道。 栗原理央笑了笑,佯装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啊,贵重物品要自己背着才有安全感。” “看来班长大人还是信不过我啊。”青木诏一摇头感叹。 “你可以努力一下,变成我能信得过的人。” “要变成怎么样的人才可以?” “迹部会长那样的人吧。” 青木诏一叹了口气,“那可不是努力一下就可以的,我努力到死都不一定能有他一半有钱。” “那就像香住那样的人吧。” “班长大人是故意为难我吧,趋近迹部还能靠努力,趋近行桑得靠投胎转世了。” 他哀怨的语气成功逗笑了栗原理央,“所以还是保持原样吧。” 青木诏一只能点头说好。 对话暂停了一会儿,青木诏一忽然偏头看向了栗原理央,“班长大人喜欢迹部吗?” 是有点认真的语气,栗原理央也认真地给出回答:“会长那样的人大家都会喜欢的吧,我也不例外。” “是啊,像他那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青木诏一嘴角扬了扬,扯出了一个完全称不上是高兴的笑容。 栗原理央瞬间就察觉到了他低落下去的情绪,正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时,报站的声音响起,恰好是他们要下的那一站,栗原理央急忙去按下车铃,被这么一打岔,也就忘了原本要做的事情。 下车后,再步行个三五分钟就到了,检票进园,热闹的气氛很快就感染到了栗原理央,“我们玩点什么呢?” “班长大人决定就好。” 栗原理央想了想后问:“你应该不恐高吧?” 青木诏一摇了摇头。 “那我们坐过山车吧。”栗原理央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青木诏一自然没什么意见。 在真正玩之前,青木诏一以为自己对此不会有什么特别反应。直到过山车从几乎垂直于地面的轨道上俯冲下来,极速下坠的失重感瞬间让心跳失去了秩序,这无疑是难受的,非常难受,他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栗原理央,奇妙的是栗原理央在此刻竟然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朝他一笑。 心跳逐渐恢复如常,青木诏一闭上眼,感受狂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又短暂又漫长的三分钟结束了。 栗原理央回头看了一眼过山车轨,“好想再玩一次。” “那就再玩一次。”青木诏一一边说着,一边停下脚步。 “不要了,去玩别的吧。”栗原理央又兴致勃勃地跑到园区地图前去看其他游玩项目了。 青木诏一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才跟了上去。 她不再玩一次是因为他不喜欢,有点莫名其妙,但他却真的这么觉得。 栗原理央选择的第二站是鬼屋。 这家游乐园的鬼屋最大的特色是带了点解谜性质。整个鬼屋是一个大型迷宫,成功解开谜题才能获得正确的提示走出迷宫,当然途中还是会有装扮得奇奇怪怪的工作人员前来突袭。 解谜什么的都是小case,栗原理央和青木诏一过关过得轻松极了。至于突然冒出来的「鬼」嘛,倒是每次都能成功吓到栗原理央。栗原理央真的很不经吓,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心里一咯噔,不过她人菜瘾大,特别好这一口。 青木诏一则完全与她相反,在鬼屋里宛如木头人,任凭「鬼怪」怎么出招,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这样会让工作人员很没有成就感的。”顺利走出鬼屋后,栗原理央对青木诏一说。 “那下次我争取给点反应,以免他们失去工作热情。” “和别人来的话可以,和我来的话就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有我在他们就会成就感十足。” 青木诏一忍不住笑了起来,“确实,班长大人每次都会积极反馈。” “我也不想反馈的啊。”栗原理央无奈地耸了耸肩。 “明明很容易就会被吓到,为什么还要来鬼屋?” “大概是因为我就是喜欢突然心跳加速的这种感觉吧。” 青木诏一有些理解,又有些不理解,理解的是她的奇怪喜好,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她会有这种奇怪的喜好。不过人本来就是奇奇怪怪的生物,如果什么事情都能够找出一套逻辑缜密的解释的话,那也太无趣了。 在寻觅下一个游乐项目前,栗原理央问道:“青木,你是第一次来游乐园这种地方吗?” “是啊。”青木诏一乏善可陈的童年可以用学习和保姆两个词概括,扩展一下就是由保姆带大。除了上学就是在家看书,像游乐园这种娱乐活动可以说是和他毫无关系。 “那就一定要去坐一坐旋转木马了!” 旋转木马旁排着队的大多都是小朋友,青木诏一看了一圈前面还不到他腰高的「小矮子」们,略感无力地对栗原理央说:“你确定我们要玩这个吗?” 第104章 “不是我们,是你,只有你。”栗原理央笑着强调。 “班长大人竟然这么过分!” “我可不是要让你一个人丢脸,我只是有别的事情要做而已,”栗原理央说道,“再说了,和小朋友们一起坐旋转木马也不丢脸,你就当是替小时候的青木诏一坐的。” 替小时候的青木诏一,这个说辞成功地让他不再对旋转木马感到抗拒。反而生出了些憧憬和激动,可他又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说辞,还是因为说的人是栗原理央。 栗原理央一定是拥有某种魔力吧。 青木诏一挑了一匹纯白色的木马,随着音乐声的响起,木马开始了圆周运动,期间还时不时地上下起伏。他漫不经心地体验着这项娱乐设施,将精力用在了找栗原理央上。 栗原理央在不远的地方,包里的相机现在已经被她拿在手上了,调好参数,她从取景器中看到青木诏一,然后非常迅速地按下了快门键。 照片是用来留下一些值得留下的画面的,人们靠这短暂的曝光追忆往昔、感受世界,栗原理央学习摄影的目的仅此而已。所以在应该按下快门的时候,她从不迟疑,因为很多美好稍纵即逝。 旋转木马转了很多圈,她也拍了很多张,青木诏一下了马朝她走来的时候她正在翻看这些照片。 照片里的青木诏一仿佛真的像是越过了时空,在少年的身躯上完成了童年时没有完成的事情,可又不仅仅是如此。 栗原理央的人像摄影并不少,可她拍下的青木诏一却头一次让她产生了「这个人好像天生就该出现在我的镜头里」这种感觉,她非常非常喜欢镜头下的他。所以在看向朝她走近的青木诏一时,她的目光里甚至染上了一点狂热。 “班长大人?”青木诏一疑惑地喊了她一声。 栗原理央回过神来,将手中的相机递给他,青木诏一接过了相机,在显示屏上看到了自己。 镜头里的他是高兴的,因为当镜头能够捕捉到他的时候,他也同样可以捕捉到镜头,以及镜头后面的这个人。 照片不多,只有三张,他颇为认真地翻看了一遍,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将相机还给栗原理央时,他笑着说:“谢谢班长大人,我很喜欢。” 栗原理央一边收起相机,一边说道:“你好像终于高兴一点了。” 青木诏一呼吸一窒,随后说:“我并没有不高兴。” “那就表现得高兴一点。”栗原理央笑着看向他。 青木诏一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神情变得有些挫败。 “我给你拍照的话,你会高兴一点是吗?” “应该……会的。”其实是一定会。 “给你拍照,我也会高兴一点,”栗原理央愉快地笑了起来,“那么今天我就是你的摄影师了。” 青木诏一努力压抑着心头涌起的巨浪,声音轻颤地说了声好。 说这种话的栗原理央太犯规了,让他有一种得到了上帝眷顾的错觉,让他会忍不住变得贪得无厌。 栗原理央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摄影师,只要认为是有必要留下的画面,都会一一记录在案,只过去了小半天,相机里的存储卡就有点吃不消了。不过她向来周全谨慎,无论是电池还是存储卡都有备用。 午餐是在园区内的一家披萨店里解决的,期间还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侍应生小姐来给他们点菜的时候贴心提醒他们:“今天有特别活动哦,情侣在我们店里合照有八折优惠。” 被误会了呢,青木诏一愣了一下后就想解释:“我们不是——” 否认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栗原理央打断了:“这样吗,谢谢姐姐告诉我们!” “不用谢,你的小男友好像害羞了,真可爱。”侍应生小姐一边笑着一边告辞。 本来就还好,被这么调侃了一句,青木诏一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稍稍平复了一下,语气闷闷地抱怨道:“班长大人这样不太好吧。” “可是有八折优惠啊。”栗原理央不以为意地说道。 青木诏一伸手遮住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班长大人是不是没想过我也可能会误会。” 栗原理央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说:“抱歉青木,是我太草率了。” 被误认成情侣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无伤大雅。但对青木诏一来说可能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不该以己度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认为对方和她怀有相同的想法。 “我可以理解班长大人觉得这不是一件大事。但我确实不喜欢这样的误会或是玩笑。”因为我怕我会当真,青木诏一悲哀地在心中补上了理由。 栗原理央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明白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翻篇了,之后没有人再提起过,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古怪了一阵,但到下午继续游玩的时候,又回归了常态。 对栗原理央而言,摄影的魅力大于玩心跳加速的项目。所以在下半场,栗原理央致力于推青木诏一去尝试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 青木诏一虽然都乖乖照做了,但总觉得自己像个工具人。 “班长大人是不是该给我结出镜费?”青木诏一刚从激流勇进的小船上下来,上衣被溅湿了一大片,好在裤子幸免于难。 栗原理央还在看刚刚拍下的水花四溅的照片,“我也没收你摄影费,就当扯平了。” 第105章 青木诏一忽然伸手按住她的相机,栗原理央不解地抬头看他。 “摄影工作到此为止,接下来班长大人要陪我一起玩,不然就太浪费门票了。” 栗原理央想了想后点了下头,“好吧,确实不该浪费门票的。”然后她收起了相机,重新放回了包里。 “接下来玩什么好呢?”栗原理央一边喃喃着,一边低头思索。 “不用想了,就激流勇进吧。” “可是你不是已经玩过了吗?” “所以才不能只有我一个人被淋湿!”青木诏一趁栗原理央不备,直接拉起她往排队的地方走。 栗原理央愣了一下,没有甩开他,等排进了队伍里,才瞪了青木诏一一眼,“青木你还真是胆子肥了,敢以下犯上了是吧?” “为什么我只能是那个「下」呢?”刚刚触碰到栗原理央手腕的那只手似乎仍留有清晰的触感,让青木诏一忍不住摩挲了一下指尖。 栗原理央这才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可能是潜意识里的想法,也就是说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是高青木诏一一等的。至于高在哪里,她也想不明白,但这种想法简直太糟糕了,栗原理央立刻进入了反省模式。 没有听到回答,青木诏一偏头看向栗原理央,她略低着头,眉头紧锁。 “如果是班长大人的话,当那个「下」也没关系。” 栗原理央忽地抬眼看他,不期然地撞入了他含笑的双眸,他的眼睛是很深很深的棕色,在光线不够亮的时候看起来就像一颗冰冷的黑曜石,而此时夏日午后的阳光刺目,他的眸色呈现出了带着暖意的棕调。栗原理央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仔细观察起了他眼睛的颜色,为了看得更加清晰,还凑近了一些。 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栗原理央,青木诏一慌忙地后退了一步,然后伸手抵住了她的额头,无奈地提醒她:“再近就要撞到了。” “啊,抱歉,”栗原理央迅速往后挪了一步,“只是突然发现你的眼睛不是黑色的。” 青木诏一愣了一愣,视线从她脸上偏离,“一直都不是黑色的。” “是很深很深的棕色,平时看起来就像黑色一样,”栗原理央忽然灵光一闪,扬起了一抹和善友好的笑容,“青木,我可以给你的眼睛拍个特写吗?” “没什么好拍的吧。” “不会啊,我觉得很好看。” 心跳的节奏仿佛高空坠落时那样紊乱了起来,青木诏一努力平息着却没什么效果,声线微颤地说:“那就……拍吧。” 栗原理央将他的小异常看作了犹疑。但最后他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让栗原理央感到愉快,“就这么说定了。” 青木诏一低低地嗯了一声,乱七八糟的心跳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直到坐上了激流勇进的小船,栗原理央才忽然想起自己刚刚好像忘了去细究青木诏一的那句“当那个「下」也没关系”。 而当他们坐上能供两人乘坐的小舟时,栗原理央将青木诏一推到了前面的那个位子,自己则是在较为不易被飞溅的浪花击到的后方落了座。 小船顺着轨道缓缓前行,先是一段平稳的路线,然后开始往一个小缓坡上爬行。从小缓坡上下来时水花溅得不高,几乎不会把小船上的人淋湿。紧接着又开始爬第二个坡,这个坡显然要陡峭不少。但也仅仅激起了一阵稍微大一些的水花,只要小心一点,并不会被溅得浑身湿透。终于来到了最后一个坡,这个高度自然就不是前两个坡能比的了,就连爬坡要耗费的时间也增加了不少。从顶端俯冲下来的时候,栗原理央因为兴奋而略有些心跳加速,这个下坡的角度远远比不上上午坐的过山车。所以她丝毫不觉紧张,只剩下了爽快的感觉。 飞溅的水花从四面八方袭来,栗原理央懒得躲,免不了被淋了一身,衣服湿得东一块西一块,头发也没能幸免。虽然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栗原理央心情很好,还有些意犹未尽。 比起栗原理央,青木诏一看起来就更惨一些,大半件衣服都被水溅湿了,头发有些杂乱无章地贴在额头上,他看着心情大好的栗原理央,问道:“班长大人是不是还想再玩一次?” “我还想玩的话,你会陪我吗?”栗原理央不知怎么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会。”青木诏一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他似乎真的在认真实践自己说过的话,当一个乖巧的、听话的「下」。 栗原理央沉默了片刻,笑道:“还是先找个地方晒晒太阳吧。” 虽说是晒太阳,当然也不可能真找个光照充足的地方晒着。毕竟大夏天的太阳还是非常毒辣的。 找到了一个有树荫的长椅,刚坐下没多久栗原理央就发现不远处有个卖冰激凌的小摊,便问青木诏一要不要吃。 青木诏一点了下头,在栗原理央起身准备过去时拉住了她,“跑腿这种事情还是我来吧。”说着便站了起来,往小摊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到一半他又折返回来,“忘了问班长大人想要什么口味的?” “抹茶的!如果没有的话就香草的好了。” “好。” 很快青木诏一就拿着两个甜筒走了回,他将绿色的抹茶冰激凌递给了栗原理央,栗原理央笑着说了声谢谢。 栗原理央接过冰激凌后十分高兴地咬了一口,青木诏一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没有马上开始吃冰激凌,而是问她:“班长大人要试一下香草味的吗?” 第106章 “好啊,”栗原理央下意识应了一声,在青木诏一举着冰激凌送到她嘴边时才意识到不对,她猛地退后了一些,“等一下,这是你的。” “我不介意,如果班长大人介意的话。可是把这个也吃了,或者扔掉也可以。” “不行!这样不对!”栗原理央摇着头说。 “哪里不对?”青木诏一问。 “你这样是不对的。” “那我应该怎么样?” “你应该自己吃掉,不要管我。” “班长大人也喜欢香草味的吧,我只是想让班长大人尝一尝。” 他单纯而无辜的目光令栗原理央欲言又止,她发泄似的狠狠咬了一口抹茶冰激凌,冰冷的温度让她头脑清醒了一些,她侧身看着青木诏一,说:“以后不要再叫我班长大人了。” “那我可以叫理央吗?” “为什么是理央,应该是栗原才对。” “因为理央更好听啊。” 这个理由让栗原理央无法反驳,但她还是强调道:“不行,栗原!” 青木诏一无奈地笑了笑,妥协了:“好,栗原。” “要记住,不准叫错!” “好,栗原大人。” “不对不对不对!重点是大人啊,不准叫大人!”栗原理央抓狂地瞪了他一眼。 “大人不好吗?” “不好,会显得我们很不平等。” “好,那就不叫。” 这已经是第三个「好」了,虽然没有「大人」了。但好像本质并没有任何改变,青木诏一还是那个「下」。 “是我的问题,我不应该有高你一等的优越感,不该说什么以下犯上。”栗原理央叹了口气。 “原来是在纠结这个事情啊,是觉得我把自己放在了下这个位置吗?” 栗原理央点了点头。 “那栗原咬一口吧,”青木诏一又将手中的冰激凌递了过去,“这样就不是只有我听你的了。” 他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于是栗原理央微微低头咬了一口白色的冰激凌。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青木诏一顺着她咬过的地方舔了一口。 “你——”栗原理央一时气结,没能找到骂他的词句,只能木然地转身坐正,咬着自己的抹茶冰激凌压惊。 一直到冰激凌吃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青木诏一根据之前的经验,感觉栗原理央好像生气了。 “理……栗原。”青木诏一试探性地喊了她一声,还差点喊错。 栗原理央语气糟糕地应了他一声。 很快青木诏一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眼睛的特写,还拍吗?” “拍,当然拍!”栗原理央倒是没忘记这个事情,立刻说道。 “什么时候拍,在哪里拍都可以。” “哦。” “这样的话,可以不要生我的气吗?” “知道我会生气还要那么做?” 青木诏一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根本所在。简而言之就是他强迫栗原理央做了她并不想做的事情,栗原理央觉得「以下犯上」是对他的冒犯,可他却并没有真的成为那个「下」,他离那个「下」远远不够。 “对不起,是我太任意妄为了。”青木诏一苦笑着向栗原理央道歉。 “算了,也有一部分责任在我。”栗原理央忍不住扶额摇头,想不通自己之前怎么就傻了。 可能是因为出了这么个岔子,之后两个人都没什么继续玩乐的心情了,在游乐园里闲逛了一会儿后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快要走到出口处时,青木诏一忽地停了下来,“班……栗原。” “嗯?”栗原理央不解地回头看他。 “走之前,可以和我合一张影吗?”青木诏一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栗原理央倒不觉得有什么,“行啊,不过拍照的话,必须得找个好地方才行。” “我想在旋转木马前。” 栗原理央想了想,觉得可行,于是两人又往回走,再一次来到旋转木马所在的区域。 对于摄影十分执着的栗原理央自然要先从镜头里看一看接下来要留下的画面够不够好,她指挥着青木诏一来回走位,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她调好参数,召唤来了一个园区的工作人员帮忙按下了快门键。 青木诏一站在栗原理央身边,在快门曝光的瞬间,他稍稍侧过头看向了栗原理央。而栗原理央则是面对镜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第41章 “1.3 喜欢” ◎栗原理央x青木诏一◎ 照片是在之后一次补习的时候送到青木诏一手上的。 “所以拍照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扭头?”栗原理央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青木诏一将视线从栗原理央手中的照片上挪开,说:“只是不小心扭头的时候被拍到了而已。” 照片的最终成像是,栗原理央笑着看着镜头,而身边的人却是看着她的,他嘴角也是带着笑的,望向她的目光似有无限温柔,栗原理央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真实还是镜头的美化,抑或是她的错觉。 栗原理央将照片摞起来推到一旁,“好了,开始补习吧。” 补习过程一如既往的顺利,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栗原理央将带来的书册纸张一一整理好塞进包里,完全没有留意到同处一室的另一个人始终注视着她。 青木诏一隐约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西柚的香气,而气味的源头显然就是栗原理央,他忍不住凑近了一些,不料栗原理央突然转过头来。 第107章 视线自然而然地交汇到了一起,栗原理央刚想问他为什么靠过来,青木诏一却像是受到了蛊惑般又向前了一些。 距离过近了,栗原理央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推,青木诏一受力往沙发上倒去,表情有些茫然。 “青木诏一,你靠这么近做什么?”栗原理央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青木诏一,发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严厉。 青木诏一仰视着她,说:“柚子味很好闻。” 栗原理央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洗发水的味道而已。” “之前是柠檬味的。” “这几天刚换的,”栗原理央随意说道,“你喜欢的话可以送你一瓶。” “好啊,那我就先谢谢了。”青木诏一一边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边朝她笑了笑。 栗原理央点了点头,提上已经整理好的包,“我走了。” “今天就不送你出门了。” “无所谓,反正也没几步路。” “再见,栗原。” “嗯,再见。” 确实没几步路,很快青木诏一就听到了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响,他这才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 他是想凑近闻一闻那个清新自然的柚子味。可如果刚才没有被栗原理央制止的话,他想干什么,他是想吻她的,近在咫尺的栗原理央就像一块磁力巨大的磁铁,而他只是薄薄的一片铁,无力去抵抗那种可怕的吸引力。 这种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感觉让青木诏一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 如果无法留住她,那么一切又会回到以前那样,他只是一潭死水,任何被投入其中的东西都会静静沉到底部,惊不起一丝波澜。 - 今天这事栗原理央没有多想,或者说没敢让自己多想。而在下一次补习的时候她还真记得给青木诏一带了一瓶洗发水。 当栗原理央从包里拿出洗发水放到青木诏一面前时,他愣了一下,然后没忍住笑了起来,“栗原你还真是太实诚了。” “我这是说到做到,你不要就算了。”栗原理央轻哼了一声,伸手就要拿回洗发水。 青木诏一迅速握住了她的手腕,及时制止了她的动作,然后从她手中取走了洗发水,“当然要啊!”话一说完还怕栗原理央反悔似的直接跑到浴室安置好了洗发水。 从浴室返回客厅后,青木诏一没忘记要道谢:“谢谢栗原的洗发水。” 栗原理央点了点头,“好了,开始补习吧。” 经过数次的补习,青木诏一已经习惯了栗原理央瞬间从平易近人变成不苟言笑的模样,甚至开始觉得她神情严肃地讲课的时候也非常可爱,当然这种话是万万不能在补习过程中说的,不专心的话,栗原老师可是会生气的。所以青木诏一在补习过程中需要努力集中自己的注意力,不让它跑偏到别的地方去,结果就是明明只有短短的两个小时他却体感自己已经上了七八个小时。 终于,补习结束,青木诏一深吸了一口气,彻底放松了下来。 栗原理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一副刚干完很久体力活的样子?” 青木诏一累得大脑都迟钝了,语气略带抱怨地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太可爱了!” “等等,就算是因为我的问题,也不该是因为我……可爱吧。”栗原理央懵了一瞬,随后更为疑惑了。 青木诏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什么鬼话,脸颊顿时涌上一股热意,“啊不是,我口误了,是栗原你太严厉了,害得我神经紧绷,脑子都不清醒了。” 栗原理央接受了口误这个解释,又问:“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你还没习惯吗?” “还没,快了。”青木诏一立刻说。 “那你就用不着去习惯了,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了。”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哪里快了,这都第五次了,而且我本来也就没有太多能给你补习的。” “这样算起来,好像还是你比较亏,毕竟我只帮了你那么一小次。” “不是还有免费的游乐园一日游吗,”栗原理央笑了笑,“也不算太亏。” “是啊,但怎么算都是我比较赚。” “没关系,之后我会找机会让你补回来的。” 青木诏一也笑了,“十分乐意效劳。” 栗原理央拿起包,起身对青木诏一说:“那今天就到这里了,我回家了。” “嗯,再见。” “再见。”栗原理央回应了一句后便转身往玄关处走去。 而仍坐在沙发上的青木诏一看着她的背影,忽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冲动。他迅速起身追了上去,然后在栗原理央听到响声正要回头时从她身后紧紧将她抱住。 整间屋子像是突然进入了真空态,静谧持续了整整五秒。 “青木你——”栗原理央刚说了几个字就被青木诏一打断了。 “我喜欢你,理央,我喜欢你。”前一个「我喜欢你」说得急而快,后一个却缓慢了许多,还染上了几分叹息的色彩。 随后又是一阵静默,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片刻,栗原理央有些艰涩地说:“抱歉,青木。” 青木诏一颓然地松了手,退后了一步,努力让语气不要变得冰冷而坚硬,“再见,栗原。”他又说了一遍再见,却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与她再次相见。 第108章 栗原理央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声后快速打开门离开了这栋别墅。 - 栗原理央心乱如麻,匆匆忙忙地回到家中,将自己关在了卧室里。 这并非不可预见的事情,但事到临头栗原理央还是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对于青木诏一的喜欢她是隐隐有所察觉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十分抗拒去直面这件事情。所以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直到刚才,挡在他们中间薄薄的一层纸被彻底捅破,她无法再告诉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一切如常。 栗原理央从包里翻出了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多年好友桐月。 在听完她的叙述后,桐月第一句却是:“你不是已经拒绝他了吗,你还在纠结什么?” “对哦,我已经拒绝他了。”栗原理央后知后觉。 “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担心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创伤?” “当然不是。” “那不就行了,等最后一次补习完了,就跟以前一样当成普通同学看待不就行了。” 她说得很对很好,但栗原理央总还觉得有哪里不妥,“可是……” \"可是什么?还是其实你并没有不喜欢他。\" “我难道其实喜欢他吗?”栗原理央惊道。 “你问我干嘛,你问你自己啊,”桐月此刻非常想出现在她面前狠狠给她一锤,“怎么一摊上这事你就跟傻了一样。” 栗原理央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啊,我再想想吧。” “是该好好想想。” 栗原理央忽然说道:“晚上我想吃火锅。” “哦,那你去吃吧。” “你有空的吧,你一定有空的吧!” “不想出门。” “那我去你家!” “别别别,还是我出门吧。”最后桐月还是无奈妥协。 - 跟家里人说过一声后栗原理央直接就出了门。 桐月是不可能先到的,所以栗原理央到了约好的火锅店后发了条短信告知她桌号,然后就开始翻着菜单点菜。栗原理央深知桐月的口味,很快就点好了菜。 菜上了快一大半,桐月才姗姗来迟。 栗原理央看了一眼手表,笑道:“这次有进步,只比我晚了十五分钟。” “我来了就不错了。”桐月轻哼了一声。 “是是是,感谢桐月大人!” “闭嘴,下菜。” 栗原理央主动承担起了烫菜布菜的任务,而桐月只负责吃。吃到一半的时候,栗原理央暂停了任务,喝了一口饮料,进入正题:“你说我到底为什么还会纠结呢?” “也许是因为补习还没结束。” “可是就剩下最后一次了啊。” “那你也还是要和他独处两个多小时,重点是,独处。” “会很尴尬的吧。”栗原理央苦恼地扯了下头发。 “你可以装作没事发生。”桐月说。 栗原理央无力地瘫下肩膀,“我努力。” “或许你真的喜欢他。”桐月接手了下菜的任务。 “啊?不会吧。” “首先你并不讨厌他。” “嗯。” “去游乐园那天,你挺开心的吧?” “和你去我也会开心啊,我一个人去也会开心啊,不能作为论据吧。” “你喜欢我所以和我去会开心,你当然也喜欢你自己所以一个人去也会开心。” “这样就得出我喜欢他的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所以我说的是,或许。”桐月表示自己十分严谨,并不草率。 “可是我喜欢他的话,我为什么要拒绝?” “你可能是喜欢他,但并没有很喜欢,还有就是,对于他的喜欢,你可能还有所怀疑。就这两点,你自己好好想想。” 栗原理央点了点头,一边享用着桐月的劳动成果,一边思考。 桐月突然抬头看着她,“以前也有人和你表白过。” “是啊,怎么了?”栗原理央不解地问道。 “但在此之前,你可没跟我讨论过这种话题,”桐月笑了笑,“这么看来,青木对你来说确实比较特别。” 栗原理央咬着筷子沉思了片刻,“我知道了,大概是因为他比较可怜吧。” “哪里可怜了?没看出来。” “他家里人不怎么管他,他好像也没什么朋友的样子。” “哦,他只有你了。”桐月凉凉地说。 “我只是陈述下事实,你干嘛嘲讽我!” 调笑完栗原理央以后,桐月变得认真了起来,“理央,你千万不要抱着「他很可怜」的观点去研究你们之间的关系,会误入歧途的。” 见她神情严肃,栗原理央也郑重其事:“好,我知道了。” - 经过和桐月的交流,栗原理央总算能静下心来做其他事情了,几天过后在通知青木诏一最后一次补习的时候也没有太多抗拒和怯场。 补习进行得十分顺利,青木诏一的配合度和接纳度一如既往。 一直到补习结束后,无关话题才第一次在今天出现。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青木诏一不敢离栗原理央太近,课一讲完就迅速与她拉开了距离。 栗原理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做事情还是有始有终比较好。” “仅此而已吗?” 栗原理央不太理解他的问题,下意识扭头看他,“什么?” 第109章 青木诏一也同样在看着她,将问句扩充了一下:“你今天来到这里的原因仅此而已吗,只是为了有始有终吗?” “是。”栗原理央笃定地答道。 青木诏一颓丧地垂首,片刻后又有些不死心地问:“理央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一点点都没有吗?” 栗原理央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青木,你为什么喜欢我?” 青木诏一轻声笑了笑,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因为理央太好了,对我也太好了。” “所以你喜欢的是栗原理央的好,而不是栗原理央。如果换成是另一个人这样对你,那么你喜欢的人就不是栗原理央了。” 青木诏一愣了愣,稍作思考后才说道:“可是没有别人,只有栗原理央。” “万一有别人呢,未来一定会有别人的,”栗原理央摇着头笑了笑,“只要你不再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不求上进的样子,就一定会有别人的。” “那又如何?在这之前,只有栗原理央一个人而已。”青木诏一定定地看着栗原理央,他的目光像一张网,似乎想要将她圈在其中。 栗原理央灵活地躲开了他布下的网,认真地对他说:“那么至少请你努力让我相信,你喜欢的人只会是我。” “好,也请理央记得要好好看着我,不要现在就把我丢下。” 栗原理央点头答应,而青木诏一则是朝她笑了笑,这个笑容看得她心头一跳,她读取到了他的伤心难过,还有无法掩藏的温柔,似乎有些矛盾,但莫名其妙的,她就是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她觉得她该走了,越快越好,所以她匆匆收好了东西,和青木诏一道了别。 直到关门声响起,青木诏一才彻底放任自己瘫坐在沙发上,笑容瞬间消散,阴云顷刻间侵袭而来,他糟糕的情绪、暴戾的神情终于不必再苦苦隐藏。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所有的温柔阳光都留给了栗原理央,他不能吓着她,也不愿让自己身上的晦暗阴郁沾染到她。所以在她面前他要努力做一个还算不错的人。那样的话,至少她不会失望,不会感到错付。 可是还能藏多久呢,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别人的话,如果有一天她能够有一点喜欢他的话,他就还能继续维持这个精美的假面。 - 栗原理央再一次把自己关进了卧室。 好险,太险了。 如果他再做出那种委屈又可怜的表情的话,栗原理央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说出喜欢。 所以她果然并不是完全不喜欢他的,他身上隐隐约约透出的脆弱感对她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她会想要多看几眼。或许她应该将他的脆弱感封存进相片里。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回味、去免疫,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厌倦。 她好像忘了一件事情,她好像忘记要给他拍特写了。 栗原理央突然倍觉心痒,可她又不能现在立刻马上再往他家里跑一趟,去完成那个差点被遗忘的特写。 只能暂且搁置了,但就现在她和青木诏一之间的关系,很可能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栗原理央颇感惋惜地叹了口气。 - 暑假的最后一档娱乐活动自然就是烟火大会了。当然对于栗原理央而言,记录下每年的烟火形态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早早就扛着相机出了门,占到了一个优质的摄影地点后,打电话给桐月。 午睡睡到傍晚的桐月被栗原理央一通电话吵醒,起床气上来了没忍住狠狠吐槽了一轮,栗原理央熟练地认错服软,然后才说起正事:“烟火大会我已经找到位置了,你来的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点吃的。” “你自己怎么不带?” “我……忘了。”出门时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的栗原理央无奈地道出了真相。 “饿一顿不会死的。” “求求桐月大人救我一命!” “不想出门。”桐月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呵欠。 栗原理央义正词严道:“偶尔也该出门走走,桐月同学!” 桐月啧了一声,“行了行了,你的具体位置?” 栗原理央喜笑颜开地描述了自己所处的方位,紧跟着说道:“我就知道桐月最好了!” “停停停!”桐月十分受不了地说,“挂了挂了。” “好的,等你!” 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栗原理央心情愉悦地收起手机,摆弄了一下相机,拍了些落日,和烟火大会开始前的景象。 桐月虽然摆出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但到得却很快,她拿着两杯关东煮,右手肘间还挂了个便利店的袋子。 她走近时,栗原理央恰好回头看了一眼。 “桐月你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栗原理央连忙跑到了她身边,惊喜地说。 桐月将一杯关东煮塞给了栗原理央,“怕你饿死。” 栗原理央接过关东煮,笑了起来,“果然桐月最好了!” “闭嘴,快吃。” 走回三脚架旁,闻到了食物香味的栗原理央突然感到非常饥饿,飞快地解决掉了关东煮,桐月见状就把手里的购物袋也给了栗原理央。栗原理央打开袋子一看,发现里面有一盒寿司、一个热狗、一个三明治,还有两瓶矿泉水,纠结了一会儿,她把热狗拿了出来。 桐月并不太饿,吃完关东煮也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寿司和三明治等到时候饿了再吃。反正距离烟火大会开始也还要一段时间,更别说到结束了。 第110章 吃饱喝足后,栗原理央又精力充沛了起来,“趁天还没黑,我们拍照吧!” “不要,每年都拍,你也不嫌烦。” “当然不烦啊,每年都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 “比如说今年我就比你高了一点点!” “哦。” “拍一张,就一张!” 手臂被栗原理央拉着晃来晃去,桐月伸手轻轻打了一下她,“就一张。” “好!”栗原理央马上松开了手,转身去调整相机。 因为早就计划好了要合照,所以栗原理央把相机遥控也带上了,调好参数摆放好位置后,栗原理央走到桐月身边,自然而然地把脑袋靠了过去,口中喊着三二一倒计时,然后按下了快门键。 说一张就一张,拍完后栗原理央跑过去看成片。除了桐月太面无表情了以外,没有丝毫缺点,“桐月你为什么就不能笑笑呢?” “我才不傻笑。” “怎么能说是傻笑呢?” “无端发笑,不就是傻笑。” “拍照的时候笑怎么能算是无端发笑呢?” “我觉得是。” “好吧。”栗原理央放弃争辩,求同存异。 一直等到八点整,烟火大会才正式开始,栗原理央掐着点摆好相机。在「嘭」的一声响起时,镜头对准了夜空,按下了快门键。 对于烟花拍摄,栗原理央驾轻就熟,全程拍摄十分顺利。烟花秀持续了整整一小时,栗原理央虽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拍摄,但到快要结束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累。 终于,最后一朵烟花绽放后又凋零,整片夜空有回归了沉寂,栗原理央关掉相机,在草地上坐下后往身旁的桐月肩上一靠,“好累。” “明明就没什么好拍的,活该。”桐月毫无同情心地说。 “当然要拍,桐月你少骂我!” “我才懒得骂你。” “等我休息五分钟,然后我们就回家。” 桐月没吭声,但任由她靠着。 说五分钟就五分钟,栗原理央盯着手表,准时起身收起了摄影装备,然后两个人便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烟火大会刚刚结束,观看烟火的人群纷纷散开,向四面八方走去,一路上说说笑笑,观看焰火时的兴致还未散去,整片区域都洋溢着欢快的氛围。栗原理央颇受感染,她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的桐月,果然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桐月还是那个桐月,永远冷酷无情,当然对她例外。想到这里,栗原理央心情大好,哑然失笑。 “傻笑什么呢?”听到身旁传来的笑声,桐月莫名其妙。 “我高兴啊!” 桐月无情吐槽:“真不知道你在傻乐些什么。” 栗原理央没有说话,只是朝她笑了笑。 走了一段路后,栗原理央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正朝她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但东张西望的,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正当栗原理央在纠结是否要打扰他时,他的目光终于来到了她们身上,随后就此定格,而他的表情从茫然变为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了喜悦。 青木诏一疾步走到她们面前,眼角眉梢满是笑意,“看来今天运气很好。” 栗原理央听不太明白,“什么?”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青木诏一说。 栗原理央愣了一下,“所以你刚刚,是在找我?” “是啊。”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迟疑。但栗原理央的关注点却跑到了另一个地方,“你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是不是又感冒了?” 青木诏一清了清嗓子,马上否认。 “有的吧,听起来有点哑。”栗原理央狐疑地看着他。 “是有一点,只是小感冒而已——” 青木诏一略有些心虚的坦白被桐月无情打断:“能不能边走边说?这样杵着很蠢。” 于是青木诏一走到了栗原理央的另一侧,三人并肩而行。 “生病了就该好好在家躺着,到处乱跑不太好吧,”栗原理央对病人展开了思想教育,“还有你一个暑假病了两次是不是有点夸张,你也太虚弱了吧。” “我也不想啊。”青木诏一无奈地说。 “不过平时上学的时候好像也没有发现你经常生病。” “天气热比较容易生病,从小就这样。” “那只能说明,你的体质确实很差,”栗原理央瞥了他一眼,“所以更应该好好在家里呆着。” 青木诏一有点想解释,但又觉得怎么解释都像是在狡辩,只能乖乖点头,“是,我知道了,保证没有下次。” 见他态度还算端正,栗原理央也就没在这件事情上再作强调,过了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怎么又像个上位者一样开始训导教育了,这也是一种病吧,得治一治了。 栗原理央忽地沉默了下来,青木诏一悄悄看了她好几眼,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理央?” 过了几秒,栗原理央才给出回应:“嗯?” “你应该不是在生气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一日三省。” “有什么需要反省的吗?” 栗原理央叹了口气,“有啊,有非常多。” “又开始无意义的反省了?”一直保持沉默的桐月突然开了口。 第111章 “怎么能说是无意义的呢?” 桐月看了她一眼,“因为你经常在反省过以后还是照做不误。” “我有吗?”栗原理央诧异地问,然后仅仅只是过了片刻,她放弃了抵抗,“确实,有一点。” 青木诏一稍稍侧头看了看栗原理央,笑道:“难道不是因为理央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吗,所以本来也就没什么需要改变的。” 他的话让栗原理央愣了愣,而桐月则是嗤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能说的。” 青木诏一听懂了桐月的意有所指,解释道:“我这样说并不是为了讨好理央。” “是吗?最好如此。” 这二人之间突如其来的火药味倒是丝毫没影响到栗原理央,栗原理央既不劝和也不添柴加火,“不管怎么样,时常自省都是个好习惯。” 走了一段路,乘坐了一段公共交通,下车后的路程就很短暂了,桐月家是第一个途径的,桐月进门前还不忘了要叮嘱一下栗原理央:“直接回家,不要在外逗留。” “是是是桐月大人,保证做到!”栗原理央笑着答应。 最后桐月睨了一眼青木诏一才走进屋。 青木诏一悄然叹息,感慨自己还是做人做得太失败了,在桐月眼里他跟个恶毒反派似的。 从桐月家离开后,再走个七八分钟就能到栗原宅了。 一路上如果太安静的话也太奇怪了,栗原理央适时地找了个话题:“今年的烟火比去年的好看。” “是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去看烟火大会呢。” “第一次?你还带病去看,今年的烟火能治病是吗?” “因为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理央了。” 最后一次补习是在八月初,而现在已经是八月末了。 沉默了片刻,栗原理央问:“所以你去烟火大会只是为了见我?” “也可以看一看烟花,如果能够遇到理央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青木诏一笑了起来,“事实证明,我很幸运。” “你想见我的话,也没必要这么迂回曲折吧。” “确实还可以发短信、打电话,或者直接去找你。但用这些方式的话,可能会适得其反,我并不敢确信你会想要见到我。但换作偶遇的话,至少一开始我的目的并不会暴露。如果你发出了不想见到我的信号,我也可以马上消失。” 这一番解释让栗原理央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我并没有那么不想见到你。” “但也不是那么想。”青木诏一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对话说到这里就彻底进行不下去了,好在很快就走到了栗原宅门口,临分别前,栗原理央喊住了青木诏一:“青木,或许我根本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你喜欢的也许只是一种幻象。” “没有那么好又怎么样,”借着昏黄的灯光,青木诏一注视着她,“既然你连桐月桑那样的人都可以打动。那么我会喜欢上你也再正常不过了。” “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青木诏一忽然向前了一步,这样一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变得有些过于近了,而他仍然望着她,认真又专注,“是理央太低估自己的吸引力了,除了我之外,不是还有很多吗?” “哪有很多?”栗原理央下意识地退后了一些,拉开了距离。 “理央都有明确拒绝他们吗?”那些同班的、不同班的、甚至不同年级的。 “当然有啊。” “所以对于理央来说,我是比较特别的那一个,是吗?”说到最后的时候,青木诏一低声笑了起来。 栗原理央稍作纠结,最后还是选择承认:“是,但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 “我明白,感情是很错综复杂的东西,我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这样的自己就能够吸引到你,但是至少我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这个认知让青木诏一感到欣喜。 他显而易见的喜悦令栗原理央无法说出泼冷水的话。但她有时候又会怀疑这种不忍是否会成为对他的残忍。他的确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在此之前,她从来没有在类似的事情上优柔寡断过,向来快刀斩乱麻,足以断尽他人一切念想。然而在面对青木诏一时,她不仅学会了逃避,还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思维迷乱找不到出口,分不清对错,甚至快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栗原理央悄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眼睛的特写还拍吗?”栗原理央快要忘记的事情青木诏一却还记得清楚。 “拍的。” “明天可以吗?” “天气好的话就可以。” “好。” 时隔快一个月了,这件事情终于有了下文。 第42章 “1.4 缠绕” ◎栗原理央x青木诏一◎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关于拍照的地点,栗原理央图方便定在了青木诏一家。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青木宅门口,按下门铃后过了二十秒青木诏一都没来开门,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提前打电话通知他了。 栗原理央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又按了两下门铃,等了几秒没听到什么动静,她正准备拨电话过去时,眼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紧接着是青木诏一的道歉:“抱歉理央,刚好在洗澡,没能马上出来开门。” 他的确是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头发湿漉漉地凌乱地散开,显然是没来得及擦干,身上除了腰间随意围了条浴巾以外空无一物。 第112章 栗原理央愣了愣后说:“哦没关系,是我出门前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进门后,青木诏一匆匆上楼套上衣服,再次出现在栗原理央面前时已经穿戴整齐了,就是头发好像被忘了个彻底。 “头发还没擦干。”栗原理央提醒他。 青木诏一摸了一把还潮湿着的头发,讪笑道:“忘记了。” “快点弄干吧,可别加重病情了。” “我已经快要好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青木诏一还是乖乖起身去擦干了头发。 栗原理央仍不满意,继续提议:“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直接吹干。” 于是青木诏一又来到洗手间,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飞快地吹干了头发。 这下栗原理央终于挑不出毛病了,看着坐在另一张沙发上的青木诏一,她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他站在门口裸着上半身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就脱口而出:“你好白。” “什么?”青木诏一有点懵。 栗原理央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稍稍俯身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他一遍,“你的肤色很白。” “可能是因为不太出门,所以没有晒黑吧。” “嗯,大概吧,”栗原理央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目光还停留在他脸上,“这么一看,你好像比迹部还要白一点。” 青木诏一刚想开口,观察完毕直起了身子的栗原理央又说:“不过你也太瘦了吧,又白又瘦,活脱脱的营养不良,所以才总是生病吧。” “才没有营养不良!”感觉自己被攻击的青木诏一有些气恼地反驳,“而且不要总是拿我和迹部比啊,我当然知道我比不过他。” 意识到事情好像往不太对的方向发展了,栗原理央感到懊恼,连忙说道:“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 青木诏一抬头看着栗原理央,神情委屈,像一只因为遭到了主人嫌弃而显得可怜兮兮的狗狗。 栗原理央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手臂才刚抬起又立刻缩了回去,她迅速转身走回了沙发旁坐下,暗暗平复着纷杂的心绪。她差点又要像上一次那样去揉他的头了,真是要命,他怎么能这么像可爱的小狗。 青木诏一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动作,甚至能够联想到她想要做的事情。可是最后她停止了即将发生的一切,回到了远离他的地方。他感到可惜、失落,心跳快了一瞬又霎时趋于平缓,空洞的感觉来得突然又猛烈,他完全来不及掩饰的落寞悄然降临。 他的难过太明显,栗原理央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变得更糟了。 栗原理央想她或许应该解释一下,于是她说:“青木,即使我再喜欢迹部,也不是那种喜欢。” 她确信自己是可以分清欣赏和心动的,在和其他女生谈论恋爱相关的事情时她确定自己从未对任何异性抱有过这样的情感,这个「任何」自然也包括迹部景吾,她当然是欣赏他的能力和人格魅力的,但这与爱情无关。而最近刚刚闯入她的世界的不太一样的青木诏一才真正让她明白心动是怎么样的感觉,只是仅仅这一点的心动还不足以让她坠入爱河,恋爱和学习一样,都是需要严肃对待的。 栗原理央接着说:“所以不要因为这个难过了。” 这样的解释和安慰显然超出了青木诏一的预期,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就像她能够轻易让他受伤,她也同样可以轻易将他治愈,“好。” 青木诏一脸上的黯然神伤彻底消散,栗原理央安下心来。虽然她没法给出什么「肯定回答」,但至少能够让他不会那么不开心。 “好了,该拍照了。”栗原理央终于提起了正事。 青木诏一点了点头,又问:“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吗?” “这样就可以了,”栗原理央从包里拿出摄影装备,“先去室外吧。” 当青木诏一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镜头中时,栗原理央觉得只拍眼睛的特写真是太浪费了。不过她还是先记录了阳光下呈现出深棕色的他的双眼。 “如果我还想拍点别的,你会拒绝吗?”栗原理央走到青木诏一面前,试探性地问道。 “别的?比如说?” “美少年的夏日日常。” 青木诏一愣了一下,惊讶地问:“美少年,我吗?” 他坐在前院的小亭子里,栗原理央低头看他,“是啊,你对自己的脸这么没自信吗?” “并没有人说过我好看。”青木诏一稍稍偏过头。 “只是没有当面对你说过吧,我们班上的女孩子们对你的脸评价还是很高的。” “我以为我是面目可憎的那一类。” “你适当改变一下自己的对外形象,就会看到不一样的世界了,”栗原理央微微一笑,“然后你就会发现,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青木诏一忽地起身与她相对,目光有些咄咄逼人,“理央才是对自己没有自信的那一个吧。” 他的表达方式好像有些冒犯了,但栗原理央并没有生气,只是摇了摇头,“不是没有自信,而是接受现实。” 青木诏一上前了一步,伸手将她抱住,“并不是要像行香住和迹部景吾那样才算特别。” 她聪明认真,对某些事情固执而执着,偶尔会严肃过了头,大部分时间都会让人觉得她很友好、容易相处,面对他的时候又像是同情心过于泛滥了。 第113章 “理央只是因为距离太远,所以视星等的值才不够小。如果是绝对星等的话,一定是最亮的。” “你的「绝对星等」可能不太客观。” “可不可以不要反驳我!”青木诏一略有些气恼地说道。 栗原理央忍不住轻笑出声,说:“你还没有答应我让我拍点别的。” “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 “你会不高兴吗?” “有可能。” “那就代表我不能拒绝。” “你拒绝与否应该取决于你会不会高兴,而不是我会不会高兴。” “可是你不高兴的话,我也会不高兴。” “你这样说我的心理负担会很重。” “抱歉,关于这一点,我也无法控制。所以只能请你不要太在意我的情绪。” 青木诏一一直没有放手,栗原理央只能自己挣脱出来,她看着青木诏一,无奈地说:“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吧。” “我无法做到,”青木诏一笑了笑,“虽然我也并不希望理央你能够做到。” 栗原理央放弃了争辩,“既然你做不到,就拍照吧。” 既然是日常,那就必须足够真实,栗原理央没有提出什么特定要求,只是让他像平常一样。可问题是,栗原理央在的话,他很难像平时一样。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往我这边看!”终于,栗原理央忍无可忍。 “这很难。”青木诏一诚实说道。 栗原理央沉吟片刻,似乎理解了他的难处:“有个相机对着确实很难保持常态。” “不,不是相机的问题,”青木诏一看着她,“是因为有你在。” “我明明很小心很安静了!” “和这个没有关系,如果理央真的想要我的日常照的话,换个人来拍吧。” “那还有什么意义!”栗原理央抱怨了一句,随后长叹了口气,关闭了相机,“算了,是我太强求了。” 她真的不拍了的时候青木诏一又惊慌了起来,急忙道歉:“抱歉,理央,我不是故意不配合你的,我会努力和平时一样的!” “我又没生气,你急什么,”栗原理央收起了相机,看了一眼时间,“原来都快十二点了,怪不得有点饿了。” 青木诏一松了口气,笑着问她:“理央想吃什么?” 栗原理央想了想后摇了下头,“没想到,随便什么都行吧。” “那我去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青木诏一一边说着一边往厨房走去。 “你要自己做饭吗?”栗原理央惊讶地问。 “我一直都是自己做饭的,”青木诏一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我觉得我的厨艺还不错。” “是啊,我都忘了你一直一个人住。那我就先期待一下了。”栗原理央朝他笑了笑,目光里好像真的带着她所说的「期待」。 “一定不会让理央失望的。” “需要帮忙吗?” “不用,理央随便找点事情做打发一下时间吧。” “那我可以在旁边看吗?” 青木诏一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于是栗原理央跟着他进了厨房。 青木诏一从冰箱里取出食材,然后问栗原理央:“咖喱蛋包饭可以吗?” “可以。” “理央有什么不吃的吗?” “姜和蒜,苦瓜、茄子、洋葱、海带、纳豆,嗯,暂时就想到这些。” 听她报菜名似的吐出了这么一串,青木诏一忍俊不禁,“没想到理央还挺挑食的。” “你少嘲笑我。” “完全没有!只是觉得很可爱。” “挑食有什么可爱的?”栗原理央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很孩子气,和平时成熟理智的理央反差有点大。” “我平时算成熟理智吗?” “和同龄人相比的确更成熟理智。” 栗原理央有点小得意,“说明我成长的速度比较快!” “现在这样就无法体现你的成熟理智了。” 栗原理央一本正经地胡扯:“我这是放慢脚步等你们跟上来。” 青木诏一也一本正经地道谢:“好,谢谢理央等我。” “不用客气。”栗原理央大方地挥了挥手。 栗原理央悠闲地看着青木诏一忙活,看着看着突然灵光一闪,迅速跑回客厅取来了相机。 青木诏一听到动静扭头一看,入眼便是举着相机的栗原理央,无奈又感叹似的说道:“果然还没彻底放弃啊。” “坚持不懈可是良好品质。”栗原理央调皮地笑了笑。 青木诏一却是一副困惑不解的迷茫模样,他问:“所以理央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记录美好的事物可是我的使命。” “我也可以算作是美好的事物吗?” “每个人都可以啊,”栗原理央理所当然地说道,随即摆出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警告他,“你要专心做饭哦,难吃的话我会嫌弃的。” 明明是怕他不专心导致她拍摄不顺,青木诏一暗自腹诽着,嘴上却答应得很快:“好,一定专心。” 青木诏一说到做到,毕竟无论是拍摄还是午餐,他都希望她能够满意。 于是场面就从青木诏一独自忙碌变成了两个人各忙各的,互不干扰,十分和谐。 第114章 栗原理央一边拍照一边认真观察着他料理时的模样。除了专注以外,还发现他非常细致,细致到快要逼近强迫症了,食材使用之前要里里外外洗至少三遍,切丁要保证每一块都大小均称,就连打散鸡蛋时每一下都要保持相同的力度和均匀的速度。 “你理化实验课上都没这么严谨吧。”栗原理央叹为观止。 “正因为是上课,才提不起劲去认真做实验。” “你倒是将厌学和不学无术的坏学生这一形象贯彻到底了。” 青木诏一笑着抬眸看她,“如果和我一组的是理央的话,我倒是能认真严谨地完成实验。” “青木,这就是你不成熟理智的地方了,”栗原理央煞有介事地教育道,“我就算是和讨厌的人一组也会全程认真做完实验的。” 青木诏一觉察到她故意避开了他的重点。但并没有太过在意,而是问:“那理央最想和谁一组呢?” “当然是香住!” 下一秒,青木诏一露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我就不一样了,我十分庆幸没有和她分到一组。” “和香住一组的话不仅能观赏到她神一般的操作手法,还能听到全方位详细深入的讲解。” “哦,要是我和她一组,她只会指挥我做这做那。” “真是太可惜了,不能和香住一组。” “真是太幸运了,能够不和她一组。” 行香住作为一名资深双标人士,实在是太对得起「双标」一词了。 话题到这里彻底终结,青木诏一也正好把准备工作都完成了,接下来就到了该开火的时候了。他简单做了个炒饭,然后将切开会流心的蛋盖了上去,最后将煮好的咖喱浇在了蛋包饭上。 在蛋包饭完成的那一刻,栗原理央立刻放弃了青木诏一,将镜头给到了蛋包饭上,拍了几张特写后,她满怀期待地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青木诏一笑了起来,“实际也会好吃的。” 主食搞定后,青木诏一又炸了一盘天妇罗,做了两碗味噌汤。 碗盘都被端到了餐桌上,想着栗原理央应该会给它们拍个大合照,青木诏一特意将它们都一一摆放整齐。 栗原理央愉快地找到了合适的角度拍了照片,在餐桌旁坐下后开始翻起了之前拍摄的照片,顺带吐槽了一下青木诏一:“青木你的强迫症好严重,不仔细看我真分不出这两盘蛋包饭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只有不可控的蛋液的流心了。 “我确实有点强迫症,”青木诏一无奈地说,“先吃饭吧,吃完再看。” “你先吃。”栗原理央这会儿倒是没那么饿了,也不急着吃了。 青木诏一觉得自己大概劝不动她,只好作罢,说了句「我开动了」后就拿起了勺子。他饭吃了好几口,天妇罗也吃了几块,汤也喝掉了一些,栗原理央还在翻看相片。他放下手中的勺子,看了一会儿栗原理央,她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青木诏一再次出言提醒:“理央,饭会冷掉的。” “现在是夏天,不会这么快冷掉的。”栗原理央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青木诏一的目光从她脸上下移到了她面前的盘子上,他伸手拿起了盘子边缘架着的勺子,从她盘中舀了一勺举到了她嘴边,哄道:“理央,张嘴。” 栗原理央下意识张嘴含住了勺子,青木诏一顺势抽走了勺子。炒饭、咖喱和蛋全部落到了她嘴里,咀嚼下咽后栗原理央惊喜地说:“好吃!” 得到了肯定后青木诏一笑逐颜开。 等到他开始喂第二勺时,栗原理央猛然惊醒,她立刻放下了相机,从青木诏一手中夺过勺子,垂下头吃掉了这一口,然后说:“我自己吃。” 喂食工作被迫终止,青木诏一感到十分惋惜,只能惆怅地继续喂自己。 低着头装作在认真吃饭的栗原理央此刻心情复杂,有点尴尬,有点赧然,又有点莫名其妙的愉悦,她细细思索了一阵,得出了结论。虽然她不好意思让青木诏一喂饭,但他这么做的时候她会觉得被伺候得很舒适。 真是糟糕的想法!栗原理央你简直太堕落了!她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饭已经是他做的了,现在连吃都要他喂,她什么时候变得只会不劳而获了,还是青木诏一对她有求必应的态度让她逐渐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理应如此,他只是喜欢她而已,又不是她的仆人,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或许她应该和青木诏一保持距离,而不是继续如现在般纠缠不清。 作出决定后栗原理央打算快刀斩乱麻,她飞快地解决了午饭,跟青木诏一道谢,然后借口说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匆匆和他告了别,临走前想起了忘了说的话,及时补充了一句:“照片等开学了再给你!” 栗原理央离开得太突然了,青木诏一甚至来不及去想挽留她的说辞,只能放任她就此消失在了他所处的空间。青木诏一叹了口气,回到餐厅准备收拾碗筷,正要拿起栗原理央用过的餐盘时,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动作静止了两三秒,最终他当然还是拿起了盘子。 来到厨房清洗餐具前,青木诏一嗤笑了一声。他刚刚是在干嘛,他刚刚竟然在犹豫要不要把栗原理央用过的盘子碗筷清洗干净,他竟然在犹豫在不舍,而对象竟然只是这些死物。但又似乎只能是这些死物,他真是可悲又可笑。 第115章 青木诏一和以往一样洗好碗,擦干水,摆放整齐,一切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彷佛从未有人使用过,而栗原理央也彷佛从未踏足过这片区域。他清晰地觉察到了后来的她变得冷淡了,从他第二次拿起餐勺举到她面前开始。是不是他太冒犯了、太僭越了,才会惹得她不高兴了。可他脑海里还全是她吃了第一口他喂的饭后那副惊喜雀跃的模样,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短暂的十几年人生都得到了肯定,他不是多余的、不被需要的、不被看到的那一个。可惜这种满足的感觉稍纵即逝,他又变回了一个无需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原本一直这样也无所谓,但他现在遇到了栗原理央,栗原理央是如此美好、如此令人眷恋,他不想离开她,也无法离开她,可她一定要放弃他的话,他又能怎么办呢。 她就像他手中的一捧细沙,正在不断地从指缝间溜走,总有一天会彻底与他失去关联,而他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 - 又是一次落荒而逃,在青木诏一面前,她似乎已经无法做到坦荡如初了。她想她是喜欢他的,她喜欢他的皮相。喜欢他甘居于下的态度,喜欢他看向她时温柔的目光,可这样流于表面的喜欢终究是太过肤浅了,她喜欢的全都是在他的喜欢之下发生质变的结果,而并非真正的他。甚至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真实的自己。 所以现在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远离他,让关系回到最原始的「普通同学」,在她能够变回原来的栗原理央的同时,或许他也可以拿下障目的那片叶子。 - 栗原理央的疏远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当青木诏一真正感受到的时候,还是如受切肤之痛。 她确实把照片都给了他,可也仅仅只是给了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换作以前的话,她一定会拿着照片一张一张给他看。然后向他讲述这个镜头的意义以及这张照片被留存下来的理由,但这一次,他什么都没能听到。 她的疏远倒也不是完全不闻不问,而是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刚刚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就像普通的邻座关系,不远不近。 青木诏一暂且还不敢贸然做些什么,也装得像是没有经历过暑假的那两个月一样。除了离得近一些的人,没有其他人发现他的心思早已不再单纯。 除此之外,他还采取了栗原理央的建议,改变了一下对外的形象。然而他的改变遭到了行香住的嫌弃,不过由于她向来都很嫌弃他,更嫌弃一点好像也什么大不了的。不同于行香住直白地表达了看法,栗原理央对此没有表现出丝毫好恶,似乎她完全不在意。 不冷不热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学园祭。 学园祭第二天,青木诏一在去天文社报道之前先去了一趟栗原理央所在的摄影社,时间还有点早,栗原理央还没有到,这倒反而让他松了口气。场地才刚刚布置好,一摞摞的影集整齐摆放在桌上。但还未开始营业,青木诏一借口说之后会很忙没空再过来。于是摄影社的社长很通情达理地卖了两册栗原理央的影集给青木诏一。 目的达成后,青木诏一回到教室里,快速地翻阅了一遍整本影集。就在他开始失望的时候,却在倒数第三页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照片。虽然并没有他出境的画面,照片上只是简单的一盘蛋包饭,在她众多的摄影作品里这一张显得平平无奇。但在青木诏一眼里,这才是最好的那一张。他将目光移到了一旁的文字注释上,比起其他照片的长段说明,这里只有十分简短的一句话:“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希望你也一样。” 青木诏一觉得这句话是写给自己看的,可大概所有看过这一页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吧。 他将影集合上,小心翼翼地将两册叠在一起放进了包里,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去往天文社。 - 栗原理央一到摄影社就遭到了社长的调侃:“栗原你也太受欢迎了吧,还没开始营业就已经有人来买了。” “谁?”栗原理央一脸茫然地问。 社长笑着回答她:“一个不认识的男生,买了两册哦,八成是你的爱慕者。” “黑头发黑眼睛的,还挺帅的。”当时在场的另一位社员补充道。 听到「黑眼睛」的时候,栗原理央的第一反应就是青木诏一。就像她当初以为的一样,大家都会自然而然地认为他的瞳色就是黑色,却不知道那其实是一种极深的棕色。 “怎么了栗原,是认识的人吗?” 栗原理央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可能吧。” 之后她压下了心事,认真营业,而后来她也没有去找青木诏一确认那个买了两册影集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 学园祭舞会这种东西,换作之前,青木诏一根本连想去的念头都不会有,这一次他却心存幻想地来到了舞会所在的场地。视线在会场内绕了一圈,青木诏一没有找到栗原理央的身影。但他想她应该会来的,于是便找了个适宜观察的地点。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看到栗原理央走了进来,而走在她身边的则是一脸不耐烦的桐月。这让他有些庆幸,至少他没有在一开始就看到她身边有别的男生。 然而他的庆幸并没能持续多久,等舞会正式开场后,很快就有人来到栗原理央面前做出了邀请的姿势,而栗原理央似乎欣然接受了对方的邀舞。 第116章 青木诏一努力压抑着心头的妒火,安慰自己只不过是跳个舞而已。 等他们终于跳完了一支舞,青木诏一踌躇着是否应该去到栗原理央的面前,大大方方地请求她赏脸和他跳一支舞,在这种人群聚集的场合,她一定不会拒绝他,可她也未必真的会想要和他跳舞。 最后青木诏一还是留在了原地,比起不能跳舞,他更不希望栗原理央做不想做的事情。可是和他跳舞竟然可能会成为一件她不想做的事情吗。 青木诏一退后一步靠到墙上,心脏不适的感觉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剧烈了,不靠着墙壁的支撑他可能会无力地跪倒在地。 他一直看着栗原理央,看着她和第二个、第三个前来邀请的人一同共舞,而他却一步也无法上前。 自暴自弃地挪开了目光,就在他不知道自已应该看向哪里时,他无意间瞥见了行香住。行香住显然也忙得很,身旁围绕着数个等待和她跳舞的女生。 大概没有男生敢跑去邀请她跳舞,除了她本身让人难以招架的性格外,她和迹部景吾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也足以令旁人知难而退了。 青木诏一宛如自虐似的混入了女生们中间,其中有一个同班的女生注意到了他,惊讶地问:“青木君也想和行桑跳舞吗?” “是啊,感觉体验很不错的样子。”青木诏一一边笑着回答她,一边佩服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够状若无事地谈笑风生。 为了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再跑到栗原理央那边,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孩子们聊着天。 等到终于轮到他的时候,行香住冷笑了一声,嘴上一点都不留情:“这是被冷落了才跑到我这里找骂是吧?” “你骂我几句说不定我还能心情好一点。”青木诏一颓然地说。 “那我就不骂了,”行香住扬起了罪恶的笑容,稍稍凑近他低声说道,“你还是好好关注理央吧,说不定其中会有她喜欢的人呢。” 青木诏一一怔,目光又下意识地去找栗原理央的身影,她此时恰好清闲着,拿着一杯饮料正和桐月在说话。 “喜欢理央的人这么多,你该不会以为你就是最好的那一个吧。”行香住又添了一把火,然后直接推走了青木诏一,让下一位女孩子上前。 青木诏一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先前待过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第四个前去邀请栗原理央跳舞的人出现。 就像行香住说的那样,他怎么敢认为就算栗原理央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别人呢,可她又会喜欢怎么样的人呢?他毫无头绪,刚开始想象就感到头痛欲裂。 他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像个病入膏肓行将就木的人,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他微微张口呼吸着,似乎这样能够减缓不适的症状。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感觉濒死的错觉逐渐开始消退了。 “青木君,你看起来很糟糕诶,没事吧?”先前和他说过话的女生走了过来有些担忧地问他。 “没事,就是觉得里面有点闷,我出去透透气。”青木诏一摇了摇头。 “那你当心一点。” “好,我会的。”青木诏一应了一句后朝她礼貌地笑了笑,然后走出了会场。 被冷风吹了一阵后他似乎没那么难受了,而当他转过身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会场时,却突然失去了走进去的勇气。他绕着会场走了两圈,做了一个可能并不明智的决定。 - 栗原理央在家门口看到青木诏一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她愣愣地看着他,问:“你在等我吗?” 青木诏一点了点头。 他此时的状态有些异样,神情在夜色下晦暗不明,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解开了,露出了一截异常白皙的皮肤。 “有什么事吗?”栗原理央压下怪异的感觉,又问道。 “你喜欢他们吗?”青木诏一注视着她,目光幽深。 “谁?” “和你跳舞的人。” 栗原理央摇了摇头。 “那么其他人呢?” 栗原理央还是摇头。 青木诏一慢慢朝她靠近,直到来到她眼前,“那么我呢?” 栗原理央差点就要点头了,好在还是忍住了。但她也无法摇头,于是就只能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 “怎么不摇头了,怕我难过还是怕我生气?”青木诏一牢牢盯着她,不想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栗原理央莫名感到了一股压迫感,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青木,你现在不太清醒。” “我很清醒。” “其实我根本连最真实的你都没有见过,又谈何喜欢不喜欢呢。” “最真实的我吗?”青木诏一轻笑了一声,“你想看的话就给你看好了。” 栗原理央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青木诏一就又向前了一步,然后轻而易举地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一个突然的拥抱,栗原理央被紧紧箍在他怀里。 “真实的我就是,想要不顾一切地得到你。” 他的声音有点轻,声线似乎带了点轻颤。但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栗原理央耳中。 栗原理央久久没有回应,青木诏一又笑了笑,“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我了,还是在害怕我?” 这时,栗原理央才动了动似乎想要逃离他的怀抱,青木诏一稍稍松开了一些,她得以后退,但终究还是被困在其中。 第117章 “青木,你先放开我。”栗原理央说。 “现在在你面前的是真实的青木诏一,他说不要。” “青木,你……”栗原理央似乎有点生气,但一时间没能找到骂他的词汇。 “讨厌我了吗?更讨厌一点也没关系。”青木诏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吻上了她的额头。 栗原理央顿时愣住。 他的嘴唇带着深秋的凉意,从她的额头慢慢下移来到了她的鼻尖,然后是嘴唇。而就在他即将与她的唇相触的那一瞬间,栗原理央猛地偏过了头,青木诏一的动作也就此顿住。 他的鼻子撞上了她的脸颊,嘴唇没能再一次触碰到她。 和他微凉的唇不同,他的鼻息是温热的,浅浅地打在栗原理央的脸上,痒得不行,她忍不住想要躲开。 青木诏一终于松开了手,他退后了几步,对栗原理央说:“无法忍受的话,以后就离我远一点。” 冰冷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这还是栗原理央第一次听到他以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栗原理央张了张口还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青木诏一却像是忍无可忍了一样,迅速转身消失在了她眼前。 一切回归于平静,抑或是,死寂。 【??作者有话说】 栗原是想点头的,可惜我不让她点(逃_(:3 ”∠)_ 第43章 “1.5 落定” ◎栗原理央x青木诏一◎ 那天过后,栗原理央和青木诏一之间的关系直接降至冰点,像陌生人一样相处了两天后,青木诏一请假了,他请了整整一个礼拜的病假。 在此期间,栗原理央一直纠结于要不要去他家看一下他,可惜迟迟做不出决断。直到被老师点名让和副班长还有生活委员一起去探望一下青木诏一。 周五放学后,三人一同踏上了探病之路。对于栗原理央知道青木诏一家的具体位置这件事情,另外两个班委倒是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们提着水果来到了青木宅门口,按响了门铃。 过了没多久,青木诏一就来开了门,看到他们时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迎接他们进门。 栗原理央暗自观察了一下青木诏一的状态。除了看起来有点虚弱以外,倒也没什么其他异常之处了,这让她安下了心。 他们并没有留太久,关心了一下青木诏一的身体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这一周的教学进度后就告辞离开了。 整个过程中,青木诏一都表现得很得体。就算是面对她的时候,也没有显露出半分异常。 这应该是她想要的结果才对,可她却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 吃过晚饭后,心情有些低落的栗原理央打算出门散个步,却不想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青木诏一家门口。她愣愣地看着墙上的门牌,迟疑片刻后按了门铃。 前来开门的青木诏一在见到她的时候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挡在门口没有让她进门,只是问:“不是已经探望过了吗,班长又来做什么?” 冷淡的语气,以及疏离的称呼,栗原理央顿觉恍惚,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她的沉默不语让青木诏一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忽然伸手将她拉进了门。 待栗原理央反应过来时,她的背已经紧贴在了门上,而眼前则是不断靠近的青木诏一。就在他即将吻到她的时候,她下意识偏过了头,与先前那次如出一辙。 就算她不避开,他也不会吻上去的,往日的他都没有资格去吻她。更何况是现在这个还在生病的他呢。青木诏一嗤笑了一声,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你以为我要吻你吗,还是你是这样期待的呢?” 他的冷嘲热讽听得栗原理央有些气恼,她抬眼瞪他时却看到了他较以往更为苍白的脸色。算了,不和病人一般见识,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上前了一步抬手去碰他的额头。 不烫,看来确实是没在发烧了。栗原理央收回手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好像不太合适。 青木诏一从呆愣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后就见栗原理央一脸懊恼,才刚升腾起的喜悦顿时被一扫而空,“班长对所有爱慕者都这么关心吗?就算不喜欢,也还要继续撩拨吗?” 这样的指控让栗原理央感到莫名奇妙,看着他时满脸写着「你在说什么鬼话」。 “和你跳过舞的那些人有得到过这样的关心吗,他们有离你这么近过吗,有抱过你吗,有亲过你吗,还是你们有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情?”青木诏一嘴里说着能够刺伤自己的话,身体又再一次向栗原理央靠近,他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读到一点可以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东西,可惜的是,什么都没有。 栗原理央猛地将他推开,“我就不应该再来看你。” 青木诏一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却还是轻笑着说:“你的确不该来,不喜欢我的话就别管我。” “你说得对。”栗原理央话音刚落就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然后泄愤似的用力将门甩上。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了。 这一次她可能是真的走了,离开了这里,也离开了他。 青木诏一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他背靠着墙,无力地任由身体滑落在地。 他不知道赶走她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与其让她来来回回在他心口进进出出,或许直接一刀斩断才能让他的伤不再加剧。 第118章 他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意,像心脏病发般怀疑自己下一秒会不会就此死去,可是死掉的话,反而不会再感到疼痛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青木诏一真的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可是他就这么死掉了的话,栗原理央会自责的吧,她那样的人,绝对会因为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而导致一生都无法快乐吧,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开心一点,即使她的开心与他毫无关系。 痛意好像渐渐褪去了一些,他开始想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大概就是他和栗原理央形同陌路。然后他继续像个孤岛一样活着,而栗原理央总有一天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她会恋爱、结婚、生子。而无足轻重的他很快就会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一阵强烈的妒意席卷而来,那个还没有出现的男人、和她跳过舞的人、她关心过的其他人、她的爱慕者们,连同他先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此时已完全霸占了他的所有思绪。心头宛如有烈火焚烧,他想得越多,火就烧得越旺盛。 青木诏一起身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冷水狠狠泼在自己脸上,凉意瞬间袭来,物理上的降温似乎稍稍能够缓解心理上的发热。但这样显然还远远不够,他关掉了水龙头,跑进浴室洗了一个冷水澡。 颤抖着擦干了身体,他的病症似乎得到了缓解,煎熬的感觉不再那么强烈了。然后他回到了卧室,把自己裹在厚厚的被子里。 冷得没法想东想西,青木诏一感觉自己的大脑逐渐混沌起来,在陷入昏睡前,他才意识到自己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体温又要不正常起来了。 - 摔门离开青木宅后,栗原理央没有直接回家,气呼呼地继续散步。 青木诏一简直不可理喻,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搞得她好像四处留情十恶不赦一样,明明得到过这种待遇的人只有他,他竟然还不满足,还敢生气,还敢质疑她,简直太过分了,真实的青木诏一果然惹人讨厌,最好永远都别再出现。 桐月说得对,她就是太爱反省了,她就该任性一点,按自己的喜好行事才对,她喜欢乖一点的温柔一点的青木诏一,那她还管什么真实的青木诏一是什么鬼样,只要在她面前他是那样的就可以了,她管什么他会不会太压抑自己,他会不会太放低自己,说不定他乐意着呢。 栗原理央越想越气,决定就像他说的那样,再也不管他了,她难道很闲吗,有那么多时间去管他。 想通以后,栗原理央的气也消下去了不少,在外面又逛了二十来分钟才折返回家。 然而第二天早上睡醒后,栗原理央又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觉得就这样也太便宜青木诏一了,他说了那些话,怎么也该和她道歉才对吧。于是她在当天下午再一次去了青木诏一家。 - 青木诏一被不绝于耳的门铃声吵得不得不下楼开门,而当他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是栗原理央时,他一度怀疑自己还在梦里。 栗原理央似乎心情不佳,姿态强硬地进了屋,还不忘语气恶劣地跟他强调了一句:“我可不是来探病的。” 栗原理央熟门熟路地换了鞋,走到客厅里,在沙发上坐下,见青木诏一还没跟过来,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还站在那干嘛,准备把房子让给我吗?” 发热导致青木诏一的大脑不甚清醒,栗原理央的突然到来更是让他脑中如同被塞了一团乱麻,难以思考。 青木诏一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略显茫然地望着栗原理央,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栗原理央随意瞥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看他,目光直视前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是不是该为昨天你污蔑我的那些话道歉?” 她刚一说完,青木诏一就立刻接上:“对不起,理央。” 道歉道得也太快了一点吧,怎么感觉不太诚心,还有怎么又变成理央了,不是应该继续喊班长吗? 栗原理央满怀疑惑地朝他看去,这才发现他脸色极差,比昨天见到他时还要苍白,神情更是呆呆愣愣的,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她皱着眉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果然如预想中一样烫得要命。可他昨天不是看起来像是要痊愈了吗,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反而更加严重了。 “算了,今天先放你一马,等你病好了再找你算账,”有些气无处可出,栗原理央只好顺手狠狠揉乱了青木诏一的头发,权当发泄,然后才稍稍缓和了语气,问他,“今天吃过药了吗?” “没有。” “那还不快点去吃药!”对于快要烧傻了的青木诏一,栗原理央很难保持平静。 青木诏一乖乖地说了声好,然后自己去找药吃了。 等他回来后,栗原理央又说:“你还走回来干嘛,上楼睡觉去啊。” 得到了指令的青木诏一转身走到楼梯前,正要跨步时又停了下来,扭头看着栗原理央。 栗原理央怕他脑子不清醒爬楼会摔死只好跟了过去,看到她走过来,青木诏一才缓缓踏上了一级楼梯。 他慢得要死,栗原理央忍不住催他:“走快一点!” 青木诏一听话地加快了速度。 终于上了二楼,栗原理央见青木诏一躺下了就准备离开,谁知她刚一转身,袖子就被拉住了。 栗原理央只能侧过身子回头看他,“你能不能乖乖休息?” 第119章 “理央能不能不要走?”他一手牢牢抓住她的袖口,眼眶通红地看着她。 “是你让我别管你的。”栗原理央轻哼了一声,没什么道德地指责不怎么清醒的病人。 青木诏一跟没听到似的,继续恳求她:“理央能不能不要丢掉我?” 他的声音除了生病带来的沙哑以外还染上了哽咽,然后下一秒,栗原理央看到他通红的眼眶终于无法再承载不断涌出的眼泪了。 他看起来太可怜了,可怜到栗原理央快要心软了,可她还是拿开了他的手,俯身说道:“好好休息,别的事情等你病好了再说。” 青木诏一无力地躺着,他无法挽留栗原理央,只能看着她走出了自己的视野。 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自始至终连一个擦眼泪的动作都没有。 走出青木宅,栗原理央深吸了一口凉气,再缓缓吐出。要不是她定力足够,她绝对会输在他的眼泪上。 简直了,他竟然哭了,虽然哭得可怜极了,但栗原理央还是小小地怀疑了一下这是不是一个陷阱。不过看他那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估计也没那个脑力去算计她。 不过再可怜也没用,她还没决定要原谅他,他必须要发自真心地向她道歉才行,做不到的话,别的就不要妄想了。 - 青木诏一醒来后脑袋恢复了清醒,但先前那些混乱不堪的片段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栗原理央到底是不是真的来过,他想了半天也无法确定那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无论那是梦还是现实,他或许真的应该跟栗原理央道个歉,那些话在他用于自虐的同时显然也会令她受到伤害,他那样说她,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污蔑」了吧。 青木诏一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混蛋,而这么混蛋的他又怎么配得到栗原理央的喜爱呢?他受伤了、难过了、求而不得了就口不择言出口伤人,简直糟糕透顶了。 尽管已经决定要好好道歉了,但青木诏一却有些不敢去找栗原理央了,他不知道在他道歉以后,他们会回到最初的关系还是会继续形同陌路。 他一直踌躇迟疑,一拖就拖到了周一。 周一早上,青木诏一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测量体温,看到体温正常,身体似乎也没有病中的不适了,他才和往常一样换上校服洗漱吃饭。 他到得并不早,教室里已经坐了三分之二的人了,在从教室门口走到自己座位的这段路程中,有不少同学跟他打了招呼,顺便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默默无闻无人在意的青木诏一了。可即使多了一些人的关心,他的贪欲也只停留在了栗原理央一个人的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由她的关心而起的。但他能确定的是,栗原理央就是无人可取代的。就算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能够静静看着她,他就会心生欢喜。 栗原理央比他到得早,听到教室门口那边传来的动静时抬眼看了看,但很快她就移开了目光。 她看到他了,可当他走近、坐下,她都没有再分给过他一个眼神。 青木诏一有些受挫,有些难过。他努力压抑着负面情绪,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 没过多久,他的后座行香住来了,看到他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还活着呢。” “珠峰大人能对大病初愈的人和善一点吗?” “不管你病没病,都没什么对你和善的必要。” 青木诏一刚想反驳,余光无意间瞥到栗原理央后却突然失去了反驳的欲望,“我可能……确实不配。” “我看你是病得不轻,”行香住略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都开始有自知之明了。” “我没病也能被你气出病来!”青木诏一收起失落,十分哀怨地看了一眼行香住,“我拒绝和你说话!” “最好不过。”行香住毫不在意。 青木诏一愤愤地转过身去。虽然又被行香住气到了,但注意力倒是成功被转移了,他无奈地摇着头自我安慰。 整整一个白天,青木诏一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栗原理央道歉。这事已经被他整整拖后一天了,可不能再这样拖延下去了。所以他决定等社团活动结束后一定要和栗原理央好好谈一谈。 天文社这边他果断选择了早退,然后跑到了摄影社所在的活动教室,等着他们社团活动结束。 摄影社可能今天事情比较多,结束得比以往晚了快十五分钟,终于看到活动教室的门被打开,青木诏一才走近了一些,等待栗原理央的出现。 栗原理央和一个他不认识但见到过的男生一起走了出来,这个人是学园祭舞会上栗原理央的舞伴之一,青木诏一印象深刻得很。可以说是把那几个人的脸都牢牢刻进了脑海里。 他走上前生怕惹她不高兴似的小心翼翼地问:“理……班长,现在有空吗,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栗原理央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身旁的人说:“看来我还有点事情,你先走吧。” 对方识相地点了点头,跟栗原理央道别。 栗原理央笑着回应:“明天见。” 等不相关的人离开,栗原理央才看向青木诏一,“说吧,有什么事?” 明明应该要先道歉的,青木诏一脱口而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事情:“我可以请班长大人吃饭吗?” 第120章 栗原理央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摇头道:“不了,我得回家吃饭。” 青木诏一失望地点了下头。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我可以和班长大人一起走吗?” 这一次栗原理央没有拒绝,“可以。” 深秋的天色黑得早,才五点出头,阳光就快要消失了。 沉默的气氛维持到了走出校门,青木诏一鼓足勇气忐忑地开口:“对不起,理央,上次说的那些话,我很抱歉!” 怎么又从班长大人变成理央了,他今天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称呼倒是变了两回,略过这个槽点,栗原理央侧头看着青木诏一,他的神情带着些许惶惶不安,更多的是认真诚恳,于是栗原理央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青木诏一松了口气,脸上的不安瞬间被喜悦取代,但没过多久,喜悦也散去了。 她只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并不代表他们可以和好如初,更不代表他可以离她更近一些。 青木诏一收起哀愁的情绪,努力装作轻松如常地问:“周六那天,班长大人是不是来找过我?” “你忘记了?看来那天你是真的很不清醒。” “没有忘记,只是有点不敢确定是不是在做梦。” “真忘了也无所谓,反正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并不是无关紧要的,只要是和理央有关的都很重要!”青木诏一着急着强调,又忘了要换成那个更为合适的称呼。 栗原理央笑了笑,不置可否。 青木诏一塌下肩膀,垂头丧气。 过了一会儿,栗原理央忽然问:“上周五的时候你不是快好了吗,为什么周六又病情加重了?” 青木诏一没有立刻回答,似乎是在犹豫是否应该实话实说,“因为我太难受了。” “嗯?”栗原理央不太理解。 轻叹了一口气后,青木诏一说:“你走了以后,我很难过,很……嫉妒,为了缓解心理上的痛苦,我……洗了个冷水澡。” 栗原理央蓦地停下了脚步。 “班长大人?”青木诏一也随她一同停下。 “没什么,”栗原理央摇了摇头,然后重新迈步,“走吧。” 接下来又是一路无话,在青木诏一以为栗原理央不会再开口时,她却突然喊了他一声。 青木诏一很快就回应了她。 “一直以来我都有两个纠结的点,”栗原理央抬头看着逐渐变黑的天空,“一是,你对我的喜欢是真的喜欢还是仅仅只是出于我是少见的会关心你的人。二是,你和我相处的时候总是迁就我、顺从我,这样会不会太辛苦。” 青木诏一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怎么会辛苦呢,明明是只有和理央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自己真的活着,才会感觉到开心快乐。” 栗原理央再一次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他,“如果我只喜欢温柔体贴的青木诏一,你可以永远维持这样吗?” 青木诏一也面向了她,认真而笃定地说:“只要理央不讨厌我,不会不想见到我,就可以。”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你不可以反悔,不可以违约。” “好。” 栗原理央这才笑了起来,继续前行时步伐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她总是这么可爱啊。青木诏一一边感慨,一边跟了上去。 栗原理央心情愉悦地轻哼着歌,青木诏一也终于摆脱了长久以来的颓丧,现在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暑假时那种亲近一些的状态了,只可惜这一段路途很快就到了终点。 两人在栗原宅门口止步,青木诏一正想开口,栗原理央却抢先了一步:“你低一下头。” 青木诏一虽有不解,但还是乖乖照做了。而在紧接着的下一秒,他震惊地睁大了双眼。 栗原理央双手捧住他的脸,抬起头轻轻吻了吻他的前额。 “理央……”青木诏一嗓音发颤地喊着她,满脸都写着不可置信。 他傻呆呆的样子让栗原理央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要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啊。” 青木诏一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他下意识握住了她的手腕谨防她逃脱,然后他问:“理央为什么吻我?”他好像平复了一些,声音也沉静了下来。 栗原理央歪着头反问他:“不可以吗?” “我会误会的,会误以为理央也是喜欢我的。”青木诏一低头看着她,深棕色的眸中似乎暗藏着一些令人看不透的东西。 原来他完全没有理解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啊,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敢想那么多,只敢听一听表面的意思,栗原理央莫名有种被取悦到了的感觉,她朝他一笑,说:“误会也没关系。” 青木诏一虽然无法抑制自己活蹦乱跳的心脏,但好在还能压下乱作一团的情绪,他努力维持着冷静镇定的表象刨根问底:“理央这算是什么意思呢?” “误会也没关系,”栗原理央重复了一遍,顿了顿又接上了一句,“因为我本来就喜欢你。” 青木诏一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要不然怎么会听到栗原理央说喜欢自己呢,只有毫无逻辑荒诞不经的梦里才有可能出现这种场景,还是他已经病入膏肓到开始产生幻觉了? 失语了许久,青木诏一才满怀疑惑地问:“理央是不是在骗我?” 这回换栗原理央无语了,他竟然会觉得自己在骗他,拿这种事情骗他对她来说难道会有什么好处吗?她有些气结,然后很快她又被激起了一些邪恶的想法。 第121章 栗原理央动了动被握住的那只手示意让他放开,许是怕她生气,青木诏一几乎立刻就松开了手。 “对啊,是骗你的。”栗原理央语气冷淡地说完后转过身就想进门。然而她才刚踏出一步,身体就被迫定在了原地。 青木诏一从背后将她抱住,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说:“是骗我的也没关系,只要理央能够一直一直骗下去。” 横在身前的双臂收得很紧,让她几乎无法动弹。而在这个时候,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虽然这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力气倒是真不小。跳过这个乱入的想法后,她才有空去处理伴随着拥抱而来的那句话。 “骗人可是很累的,我可不想一直都这么累。” “理央能真的喜欢上我就不累了。” 这一回栗原理央是真的恼了,她狠狠地用力踩了青木诏一一脚,“所以我不是早说了吗,我本来就喜欢你,你不信就算了,还非要说我骗你。” “即使是做梦的时候我也不敢有这样的幻想,”在片刻的沉寂之后,青木诏一又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理央不喜欢我,我觉得就那样死掉也无所谓,理央喜欢我,我觉得像这样死掉也很好。” 栗原理央听得直皱眉,“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难道我只能让你联想到死亡?” “我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会想到这些。” “算了,”栗原理央无奈地摇了摇头,“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 “好。” “你该放开我了吧。” “再等一下好不好,就一会儿,我保证很快就好。” “那你先松开一些,勒得我难受。” 青木诏一闻言立刻卸了些力,栗原理央顿时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起来。 “好痛啊理央。”青木诏一稍稍低下头,下巴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栗原理央的肩膀上,他轻声说着,像在陈述事实,又像是在撒娇。 栗原理央的注意力似乎完全没有放在这句话上,而是问他:“青木,你是不是在哭?” 即使他的话语他的嗓音都没有流露出丝毫迹象。但栗原理央却还是很神奇地感觉到了。 “我没有想哭的,是泪腺太不听话了。” “你最近很爱哭啊。” “哪有很爱,我明明已经好多年没哭过了!” “周六那天我要走的时候你也哭了。” “是吗?我完全没有印象。” “没印象也很正常,”栗原理央突然笑了,“你那天整个人都很傻。” “才不是傻,只是因为发烧了,所以不是特别清醒而已!” 栗原理央对他的反驳置若罔闻,继续说道:“还很听话,傻了反而更可爱一点。” “我明明一直都很听话啊,难道平时都不可爱吗?” “你平时可爱吗?我没感觉到。” “难道你喜欢的只是那天生病时的我吗?” “是啊,不可以吗?” 青木诏一顿时就郁郁寡欢了起来,语气闷闷地说:“可以的,反正那个也是我。如果理央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变成那个样子。” “虽然确实很听话很可爱,但也是真的傻啊,难得傻一次就算了,要是一直都这么傻,我可受不了。” 青木诏一又高兴了起来,“那理央可不可以再说一次喜欢我?” “才不要!”栗原理央想都没想就无情拒绝,“我要进去了,你快点放开。” 青木诏一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栗原理央重获自由,也没再转身,只是说:“好了,明天见吧。” “等一下理央,”青木诏一一个跨步来到她面前,飞快地凑近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喜欢理央,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他那双在夜色下显得漆黑的眼中此时正跳跃着明艳无比的光彩。而在他眼底映着的人从他陷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成为了他的整个世界。 虽然现在没有发烧烧傻,但栗原理央也觉得有一点可爱。所以她轻轻抱了抱他,说:“我知道。” 恋恋不舍地和栗原理央道了别,青木诏一一步三回头。直到完全无法再看到栗原宅,他才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他一边走着,一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真是一个宛如梦境般的夜晚,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的话,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 青木诏一失眠了大半个晚上才总算勉强入睡,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给栗原理央。 栗原理央没有马上就接电话,他这边嘟了好几声后她才接起:“喂?” 青木诏一莫名感到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喊了她一声:“理央。” “别告诉我你一大早打来就是为了喊我一声。”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青木诏一马上就问:“理央,我们一起去学校吧?” 栗原理央没有立刻回答,青木诏一屏息等待着她的答复,就在他以为栗原理央会拒绝的时候,却听到她说:“好啊。” 呼吸瞬间通顺了,青木诏一笑了起来,“那我到你家门口等你。” 栗原理央「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青木诏一随便往嘴里塞了一点早饭就匆匆出了门,在栗原理央家门前等了五六分钟后看到她推门而出。 她关上门,步速与往常无异,可这短短的几步路程却像是踏在了他心上一样,心跳无法抑制地快了起来,在她站定于他面前时到达了顶峰。 第122章 他看上去有点呆,栗原理央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又傻了?” 青木诏一回过神来,握住栗原理央还没完全收回去的手,“可以牵手吗,理央?” “不要,你手好冷。”栗原理央有理有据地拒绝了。 青木诏一随即缩回了手,沮丧地说:“天冷了,没办法。” “你体质太差了,”栗原理央凑到他衣领处看了看,“明天记得要多穿一点。” 青木诏一笑着应了声好。 一路上,青木诏一都是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栗原理央知道症结所在,只是没想到他在意的程度如此之深,而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未必只有一种。 “左手食指伸过来。”栗原理央突然说。 青木诏一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对于栗原理央的话他几乎是形成了条件反射,她话音刚落时他就已经依言照做了。 栗原理央伸出右手食指勾住了他,“这样也是一样的吧。” 青木诏一愣了一下,而后喜逐颜开。 “要是我没这么做,你是不是打算今天一整天都用一张冷脸对着我?”见他高兴起来了,栗原理央不忘兴师问罪。 “当然不会,我只是有一点点失望而已,哪有一直摆着冷脸。” 栗原理央轻哼了一声,“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青木诏一垮下脸认错,“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最好是。”栗原理央瞥了他一眼。 手指的接触像是一个连结,让青木诏一觉得自己和栗原理央之间是存在关联的,他不安定的心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理央,在学校里的时候我们要偷偷的吗?” “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啊。” “哦,真的吗?” 青木诏一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当然希望全世界都知道理央喜欢我啊,这样那些讨厌的家伙才不会再来碍事。” “那如果我想偷偷的呢?” “那就偷偷的,我会努力装作和之前一样的。” “不行不行,你这么不情不愿的,绝对会露馅的。”栗原理央摇了摇头。 “理央你是不是应该更信任我一点?” “关于这一点,我也需要努力一下才能做到。” 青木诏一顿时无言。 栗原理央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细思了片刻发现了问题所在:“说到信任,是你一直都不太信任我吧。” “哪有!”青木诏一想也没想就立即否认。 “先是觉得我的表白是在骗人,现在又认为我会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见不得人的,”栗原理央说着说着便觉得有点生气。于是松开了勾着青木诏一手指的手,“所以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谁不信任谁?” 突然断开的连结让青木诏一一慌,他的身体先于大脑作出了反应,栗原理央的手才刚与他分离不过一秒,他的手就追了过去,直接将她的整只手握住,接触面积的剧增让青木诏一的慌乱得到了些许缓解,他缓缓露出了一抹苦笑,“可能是因为虽然非常想要得到理央的喜欢,但始终还是觉得自己并不配拥有吧。” 栗原理央动了动手,却发现他握得异常紧,这让她莫名觉得他握住的不仅仅只是她的手,还有能够拯救他的唯一一块浮木,她放弃了挣脱的念头,任由他紧紧握着,“青木,我的喜欢并没有那么高贵,甚至可以说是很肤浅。”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以为我喜欢你什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吗?当然不是,我喜欢你的外表,喜欢你在我镜头下的样子。喜欢你乖乖听话万事迁就我的样子。喜欢你喜欢我的样子,喜欢你看我的时候我就是你整个世界的样子,”说到这里时,栗原理央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正因为我的喜欢并不纯粹,反而显得有些卑劣。所以我拒绝你疏远你,自以为这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最后却还是没能执行到底。” “可是对我来说,无论是怎么样的喜欢都好,只要理央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只是因为比起别人我对你要好一些。所以才莫名其妙喜欢我的你才更让人不放心吧,以后如果出现对你更好的女孩子,你是不是也同样会喜欢上她。” “当然不会,因为我早就已经不再需要别人的关心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而理央带给我的从来都不是后来者可以超越的。就像如果一杯溶液已经饱和了,那加入再多的溶质也无法继续溶解。” 栗原理央暂时没能从他的话语中找到可以反驳的点,只好说:“姑且就先相信你吧。” “那别人问起的时候,我可以说我们在交往吗?” “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问这种蠢问题。” “因为不确定理央到底会不会在意,所以还是想先确认一下。” “行吧行吧,”栗原理央都快懒得发脾气纠正他了,“当然实话实说啊,我可没空在学校里演戏跟你装普通同学。” “好,”青木诏一终于重新展露笑颜,“理央,我们现在可以牵手了吗?我的手已经不冰了。” 他还真够执着的,栗原理央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好好牵着。” 得到首肯的青木诏一立刻改变了接触方式,不再是紧紧将她的手握于掌中,而是轻轻地牵住了她的四指。但过了没多久,他又觉得还不够,得寸进尺地将手指滑入她的指缝,然后扣住了她的手背,“这样好像更好一点。” 第123章 “哦,是吗,我觉得都一样。”栗原理央毫不留情地泼他冷水。 “没关系,只要理央不躲开就可以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青木诏一却还是发觉自己越发贪心了,最开始想要的是能够在她身边,然后开始肖想她的喜欢,现在得到了她的喜欢,他又希望这样的喜欢能够再多一点再深一点,而伴随着喜欢的接触也想要更多。欲望如同雪球般越滚越大,他并不指望这颗雪球能够融化消逝,只希望自己能够拥有足够的自制力,不要让它彻底失控。 - 比起行香住和迹部景吾交往的新闻轰动了整个冰帝,栗原理央和青木诏一的关系转变只引起了小范围内的传播。 桐月对此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只是习惯性地吐槽了一下栗原理央:“终于肯放弃你那些乱七八糟且毫无意义的原则了?” “什么叫乱七八糟且毫无意义的原则!我那是为他人着想,也为自己负责!”栗原理央日常表示不满。 “你就是想得太多,要是能少想点,也就不会一直纠结浪费时间了。” 栗原理央坚决不承认自己的缺点,“这只能说明我是个一丝不苟谨言慎行的人。” “那你喜欢他吗?” “喜欢啊。” “有多喜欢?” “比喜欢其他人多很多,比喜欢桐月少一点。”栗原理央笑吟吟地说。 桐月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拿我和他比不太合适吧。” “比的是程度的深浅嘛,又不是你和他。” “只要你别变成个恋爱脑就行。” “我当然不会,”栗原理央立刻摇头,随即又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我也才发现原来我是喜欢占据掌控地位的那种人。” “之前的那些难道不能让你占据掌控地位吗?” 栗原理央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有的可以,有的不行。” “既然也存在其他可以的人,那为什么非得是青木诏一?” 青木诏一能够做到的别人未必做不到,可要事事都如她意,或许也就只有青木诏一了,“大概是因为我太贪心了,想要的太多了,而他恰好都能符合吧。” - 为了能每天都和栗原理央一起吃午饭,青木诏一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干脆天天做两人份的便当带到学校里,对此行香住嗤之以鼻:“理央也可以带着你的便当和别人一起吃饭。” “她才不会这么过分!” “哦,是吗?”行香住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 然后当天中午栗原理央不仅拿走了她那一份的便当,还把青木诏一的也一同顺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对他解释了一句:“香住说想和我一起吃饭,还说想尝尝你的手艺。” 青木诏一忿忿不平地瞪了一眼行香住,行香住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女朋友跟人跑了,青木诏一只好被迫和迹部景吾结伴去餐厅吃饭,没忍住抱怨了一下:“你怎么不拦着她一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万恶之源——行香住。 “你不也拦不住栗原,”迹部景吾瞥了他一眼,“还有我劝你别总粘着栗原,小心她嫌你烦。” 青木诏一怔了怔,而后以一种茫然而不知所措的表情询问迹部景吾:“我太粘人了吗?” “你还以为自己很独立自主吗?”迹部景吾嗤笑了一声,“就差上厕所也跟着去了。” “可是我好像就是要一直看着她才能感到安心。”青木诏一皱着眉沉默了许久,最后无可奈何地说。 迹部景吾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一直以来青木诏一都表现得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的模样,迹部景吾以为他对栗原理央只是喜欢而已,现在才发现远远不止于此。 “如果把人比作一截绳,那我这根绳和任何人都只是轻触即止,而理央是第一个和我连接成结的人。但我总是在害怕,怕这个结太松了,怕这个结会断开,”青木诏一低头拨弄着盘中的食物,“我已经不能失去她了,失去她会让我不知道如何继续存活下去。” 内心剖白到了最后,金属制的餐叉重重地擦过陶瓷盘,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对于前半段话迹部景吾其实并不太能感同身受。即使他也无法想象行香住离开他后的生活。但他确信这种可能性不会发生,青木诏一却恰恰相反,他觉得这是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 找到了症结所在,迹部景吾打算尝试着治疗看看,“你觉得栗原是个怎么样的人?” 青木诏一不假思索道:“当然是非常非常非常好的人。” 迹部景吾有那么一瞬间的无语,然后说:“具体一点。” “聪明勤奋认真严谨善良可——” 为了防止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褒义词都说个一遍,迹部景吾及时地打断了他,“停,多念念你提到的第三点。” 青木诏一疑惑不解:“认真?认真有什么问题吗?” 迹部景吾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栗原向来都很受欢迎,更何况在她周围的人里还有我。” “那又怎么样?”青木诏一略有些不满地说。 “所以她为什么只选了你?这么认真严谨的她在做出决定之前会没有深思熟虑过吗?而这么认真严谨的她在做出决定后会出尔反尔吗?”迹部景吾留意到他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继续说道,“你不是觉得我和栗原思维方式相似吗,那么现在我告诉你,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是认定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只是一时冲动。” 第124章 青木诏一似乎有所震动,他看着迹部景吾万分笃定的神色,转而想到了栗原理央。如果此刻在他眼前的人是栗原理央的话,也一定会像这样掷地有声地告诉他喜欢就是喜欢。既然她栗原理央说出了喜欢,那就是喜欢,不是玩笑,不是游戏,也不是试验。 “我知道了,”青木诏一终于展露出一丝笑意,“虽然现在还没法完全逃离那种不安,但我会努力让自己相信这不是短短一场梦境。” “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说教,你还真够差劲的。”迹部景吾轻哼了一声,嘴上不饶人。 青木诏一并不恼,反而语气轻快地说:“是是是,在这一点上我确实太差劲了,还得多谢迹部大人的谆谆教诲。” - 另一边和行香住一起吃饭的栗原理央也顺便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我总觉得青木好像不太相信我,觉得我只是和他玩玩,而不是真心喜欢他。” “他哪来的脸不相信你,”行香住十分嫌弃地说,“直接顺了他的意甩了他得了。” 栗原理央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会哭死的。” “那就让他哭。”行香住还是一贯的毫无同情心。 栗原理央当然没把行香住的玩笑话当真,想了想后问:“如果会长大人感到不安的话,香住会怎么做?” “不安?他那样的人会有这种情绪吗?” “是哦,按会长的性格,应该不会感到不安。”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会,”行香住轻笑了一声,“哄一哄就好了。” “应该怎么哄比较好?”栗原理央真诚求教。 行香住想了想后说:“多亲他几次吧。” 栗原理央愣了一下,而后皱起了眉,“可是上次我亲他额头好像不是特别有用的样子。” “ 那就换个地方试试。” “啊,我知道了,”栗原理央醍醐灌顶,“确实应该换个地方!” 虽然行香住的建议听上去不怎么靠谱,但栗原理央似乎从中隐隐察觉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了的而青木诏一却可能会在意的事情。 - 为了让自己不会太快被栗原理央厌烦,青木诏一决定在每天上学或者放学的时候做一个独立的人。他很快就实施了计划,在当天下午去社团大楼的路上,跟栗原理央说今天天文社的社团活动可能会结束得比较晚,让栗原理央自己一个人先回家。 栗原理央愣了一下,随后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虽然计划实施得非常顺利,但青木诏一见她答应得这么快,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难免感到有些委屈难过。于是只能在心里劝自己不要太敏感,这根本代表不了什么,而面上则是一派平静,仿若无事。 一直到栗原理央走进摄影社所在的活动教室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按正常来说,青木诏一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么社团活动早退,要么拜托她等一下他,而不应该是像刚才那样让她先走,他今天的行为可以说是非常异常了。 栗原理央压下疑惑认真参与到社团活动中,等到社团活动结束,和相熟的社友们都道过别后,她来到了天文社的活动教室外。 活动教室的前后门都紧闭着,站在门外还隐约能够听见里面人的发言。由此可见,天文社的社团活动的确还没结束,而青木诏一也的确没有说谎。于是栗原理央便安下心来背靠着墙等在走廊里,当然等待期间只是傻站着的话也太浪费时间了,她从包里掏出一本书开始阅读。 书翻过大概十来页,天文社活动教室的门自内被打开,社员们纷纷走了出来,栗原理央听到动静,把书重新放回包里,抬眼望向门口,视线去找寻青木诏一。 以为要自己一个人回家的青木诏一实在没什么动力,落在人群的尾端,步子慢慢悠悠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社长说着话。 栗原理央的耐心还算不错,所以在等待他出现的期间也没有感到急躁和不耐。而当青木诏一看到停驻在走廊里的栗原理央时着实惊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就抛下了上一秒还在与之谈笑风生的社长,以最快的速度去到了栗原理央面前。 惊讶过后便是无尽的欣喜,笑意爬上了眼角眉梢,他问:“理央是在等我吗?” “不然呢?” “那我们走吧。”自看到栗原理央后,青木诏一脸上的笑就没停下过,天文社社长面无表情地从他身后经过,还不忘朝他们望了一眼,背对着他的青木诏一自然是看不到的,正对着他的栗原理央倒是注意到了,她朝天文社社长点了下头权当打招呼,对方也颔首作为回应,而后径直离开。栗原理央总觉得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了些许无语和嫌弃,大概率是针对青木诏一的。 “嗯,走吧。”栗原理央应了青木诏一一句。 一路上青木诏一都心情极好,看得栗原理央忍不住问他:“至于这么高兴吗?” “当然至于!”青木诏一笑着看向栗原理央,“这可是理央第一次特地等我一起回家。” “我只是有点在意而已。” “在意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让我等你?”栗原理央瞥了他一眼,“你应该很想和我一起回家才对。” 青木诏一顿时蔫了下来,无奈地说:“因为迹部说我太粘你了,你会烦我的。” 栗原理央一愣,略感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听他的话了?” 第125章 “不该听吗?” “不是,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行桑说的,你们的思维方式比较像,而且理央你不是也挺喜……尊敬迹部的吗?” “你本来是想说喜欢吗?”栗原理央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个不是重点的点,“怎么改口了?” 青木诏一轻轻哼了哼,“因为理央只喜欢我就够了,我才不想说理央喜欢别人。” “真是幼稚。”栗原理央说。 “才没有!”青木诏一下意识地反驳,随后又气弱道,“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而已,理央不能嫌弃我。” “好,不嫌弃,”栗原理央不再逗他,神色正经了起来,“我等你一起回家,你有没有更信任我一点?”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啊。” “哦,是吗?”栗原理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信任是有一点的,只是不怎么相信我真的喜欢你而已。” 青木诏一沉默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的确,并不是不信任,但对于她的喜欢他总是带着点怀疑和恐慌。 过了许久,青木诏一才后知后觉地惊慌了起来,“理央是不会丢下我的对吗?” “这种事情很难保证吧。”栗原理央思索着,却给不出肯定答案。 没能听到想要的回答,青木诏一蓦地停下了脚步,同时抬手拉住了栗原理央,栗原理央只好转身与他相对。 青木诏一面无表情,默然不语,只是手还牢牢抓着栗原理央的手腕。 “你是在生气吗?”栗原理央无辜又不解地问他。 “嗯。”青木诏一低低地应了一声。 栗原理央又问:“生气了的话,是要对我发火吗?” 这一次青木诏一没有及时回答,数秒过后,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想的,但果然还是做不到。” “那就不要生气了,”栗原理央笑了起来,手腕挣脱了他的掌控,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最后穿过他的指缝,“走吧。” 青木诏一立刻就被她的动作安慰到了,只是没走几步又想起了栗原理央模棱两可的回答,心情再次低落下去。他明白自己这种过于患得患失的心态是不正确的,是会惹人厌烦的。所以他正努力地掩饰着,希望不会被察觉。但栗原理央似乎对此格外敏感,她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问道:“你好像还是在不开心。” “没有!”青木诏一马上摇头否认。 栗原理央狐疑地看着他,他只好朝她一笑,以此证明自己并没有不快,栗原理央这才打消了疑虑。 “中午和香住一起吃饭的时候我跟她说了,我觉得你不太信任我这件事情。” “那她怎么说?”事关行香住,青木诏一免不了起了些不太好的预感。 栗原理央如实告知:“她让我甩了你。” “不行!”青木诏一又一次停了下来,与栗原理央十指相扣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了起来,“绝对不行!” “有点疼,你松开点。”栗原理央稍稍动了动手。 “抱歉,”青木诏一一边道歉一边收了点力,紧盯着栗原理央的目光却没有要松懈的意思,“理央你不能听她的!” 栗原理央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抱怨道:“你好凶啊。” 青木诏一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认错:“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太着急了,所以没控制好语气,对不起理央,吓到你了。” “原谅你这一次,”栗原理央忽然觉得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她看着青木诏一,缓缓朝他凑近,又蓦地停住,想了想后说,“你闭一下眼睛。” 青木诏一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照做了,嘴上当然也是要问一问的:“怎么了——” 但是疑问句问到一半就被迫中断,青木诏一感觉到有温热的物体贴在了唇上。而就在他睁眼的瞬间,触感却消失了。 青木诏一有些呆愣地看着栗原理央,难以置信地问:“理央刚刚是不是……吻了我?” “是啊。”虽然栗原理央在行事之前被青木诏一看着有些不好意思下嘴。但事后却十分坦荡,毫不羞涩地承认了。 青木诏一仍然觉得十分虚幻,他眨了眨眼,颤声问道:“理央为什么突然吻我?” “这种事情哪有什么为什么?而且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这的确是我想要的,”青木诏一稍稍低下头与栗原理央的额头相抵,“可我以为理央并不想。” 额头紧贴,过近的距离让青木诏一说话时的气息全部洒落在了栗原理央唇上,惹得她想要后退,却在下一秒被青木诏一按住了后颈。他的手有点凉,覆在她颈部的皮肤上时让她起了一身寒栗。 栗原理央闭了下眼,“我并没有不想。” “但之前那两次,你都躲开了我。”青木诏一语气委屈地说道。 栗原理央无奈地向他解释:“那不一样,那时候我们只是同学关系,当然不应该那样。” “理央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难到栗原理央了,她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准确时间,坦言道:“我也不知道。” “理央太过分了,这都能不知道吗?” 被指控的栗原理央只好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区间:“在你喜欢我之后,在你告白之前。” 青木诏一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栗原理央后颈的皮肤,继续控诉:“理央明明早就感觉到我的喜欢了,也早就喜欢我了。但还是在不停地拒绝我,明明拒绝我了。但还是在不停地引诱我,真的太过分了!” 第126章 听着听着,栗原理央皱起了眉,“等一下,前一点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什么时候引诱你了?” “对我来说,你跟我说话,甚至多看我一眼都算是引诱。” “那是你的问题好吧,不准怪到我头上来!” “的确是我的问题,”青木诏一认下罪责,又说,“如果理央早一点答应我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难过那么久了。” 他的语气是叹息中带了点委屈,栗原理央抬手抱了抱他,“这算是我的问题。” “所以理央要对我好一点,不能抛弃我。” “那你就好好相信我啊,别让我有理由甩了你。” “我会的,”青木诏一认真承诺后,有些紧张地问,“那现在我可以吻你吗,理央?” 栗原理央虽然后退不得,但却可以往前,她只是稍稍动了下头,嘴唇就轻易与青木诏一相触了,而后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青木诏一身体微颤,扶着她后颈的手也抖了一下。 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或者说是现阶段的他只敢到此为止,就这样单纯的嘴唇相贴已经是梦里才会出现的景象了,他又怎么敢有更多的妄想。 只是短短十来秒的时间,青木诏一却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分离后,他低头靠在栗原理央肩上,调整呼吸。 栗原理央忍不住笑他:“你这样显得很没用啊。” 青木诏一却没有反驳,无奈地笑道:“碰上理央,我就是很没用。” 这展开显然不符合栗原理央的预期,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接话,青木诏一又说:“理央是可以决定我生死的。” 栗原理央听得十分头疼,用力推开了青木诏一,“喂,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生死挂在嘴上!” 青木诏一看着她,笑了起来,“我会好好活着的。”只要理央喜欢我。 栗原理央脸色稍有好转,但语气还是有些不快:“最好是这样。快点走了,耽误我回家吃晚饭。”话说完后也不等青木诏一,直接转身继续往前走。 停在原地的青木诏一深深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后才慢慢跟了上去。等重新与她并肩时,自然而然地牵住了她的手。 他想他应该是可以永远走在她身边的,而或许本来也就只有他走到了她身旁。 完。 【??作者有话说】 栗原和青木的番外终于写完了! 不知道为啥就写了那么长(废话越来越多了可能是),隔壁两个短篇全文都没这番外长。 还是恋爱前好写点,恋爱后和结婚啥的我真的不太行。毕竟我看文也经常在主角确定恋爱关系后就开始觉得索然寡味了_(:3 ”∠)_ 第44章 “2.1 妄念” ◎if线·始◎ 假如行香住在国中三年级才遇到迹部景吾。 【一】 在摆烂和奋进之间反复横跳地念完了小学和初中的前两年,行香住最后还是因为家庭原因来到了日本。对于行香住来说,在哪里上学都是一样的。所以她想也没想就选择了行夕野所在的学校,也就是冰帝学园。 行香住决定做一个低调的转学生,自我介绍冷漠地甩下了两句话,一阵静默过后,老师尴尬地笑着让她随便挑个空位坐下。她看了一圈后,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班会课结束后,老师特意嘱咐班长——栗原理央照顾一下新同学。 栗原理央恰好坐在行香住斜前方,下课后便尽责地向行香住介绍周边的人,比如学渣前桌青木昭一,以及学霸邻座迹部景吾。虽然此二人都长相出挑,但性别为男,行香住提不起交友的兴趣,敷衍地点了点头权当给栗原理央一个面子。 青木昭一觉得自己被如此对待还算说得过去。但是迹部景吾竟然会和他一样受到冷待,这就十分有趣了。 行香住的冷漠藏都懒得藏一下,明晃晃的忽视表现得淋漓尽致,迹部景吾自然不可能去热脸贴冷屁股。但青木诏一就不一样了,他知难而上,契而不舍地去招惹行香住,结果自然是一次又一次的自取其辱。 和迹部景吾之间是相安无事、互相无视,和青木诏一之间就是鸡飞狗跳、硝烟不断。 直到迎来了期中测验。 行香住也不弄虚作假,随随便便地填了填考卷,轻而易举地就斩获了年级第一,常年占据第一第二的迹部景吾和栗原理央都只能靠边站。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非常难相处的转学生竟然实力惊人。 拜读了行香住考卷的栗原理央只发出了一声惊呼:“太强了!” 一向自诩聪明的青木诏一也在她的考卷下自惭形秽了,还不小心让自己伪装学渣的真相暴露了个彻底,惹得被骗了许久的栗原理央非常生气。 行香住对于四面八方投来的或惊讶或赞叹的目光习以为常,她漫不经心地将各科的试卷叠好放回桌肚,视线不经意地往左一瞥,恰好撞上了迹部景吾若有所思的目光。然后她带着点坏心眼地朝他露出了一个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就好像是在说「看来你也没多厉害呢」。 迹部景吾蹙着眉收回来目光,不甘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从小到大各种考试各种比赛他哪次不是稳稳的第一,这一回竟然狠狠地栽了个跟头。于是他单方面和行香住结下了梁子。 行香住则是完全不在意,手下败将千千万万,她可没空去关注其中的任何一个。 【二】 第127章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明战暗斗,迹部景吾发现行香住几乎可以说是坚不可摧。除了在体育测验长跑时比他慢了几秒,其他各个方面都稳居上风,在她的衬托下,他都显得像个废物了。 行香住虽然毫不在意,但对方的争强好胜之心太过强烈了,很难无知无觉。 在泳池里刚刚游完了50米后,行香住瞥了一眼落后她半拍的迹部景吾,笑了起来,“还不死心吗?” 又输了一回的迹部景吾能说什么呢,他憋闷地轻哼了一声,“你别高兴得太早。” 行香住撑着泳池边缘一跃,翻身坐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还在泳池里的迹部景吾:“这种毫无悬念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让我高兴的。你还是专注自身吧,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想比过我。就算你有下辈子估计也没什么可能了。” 矮她一截的迹部景吾只能抬头仰视她,看着她嘴角挂着一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笑容,很突兀也很怪异地生出了一股冲动,好在他意志坚定掩饰得足够好才没让人看出端倪,“教人半途而废可不好。” “随你。”行香住轻笑了一声,随即起身走开。 迹部景吾还站在水中,目光从她远去的背影上挪开,低下头轻叹了一声。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还未彻底静下来的狂躁心跳,以及需要努力压抑才能忍住的想要触碰的欲望都让他倍感陌生,又隐隐有些了然。但更多的还是想要逃离,可这又并非他的作风,突如其来进退维谷的两难处境让一贯处变不惊的他都快要丧失冷静思考的能力了。 【三】 迹部景吾最后还是决定暂且忽略因行香住而起的莫名情绪,这种逃避的心态当然又蠢又丢人,可他始终认为这样做会更安全,而行香住就是个危险的人。这种危险并不是指她有多么强的攻击性。虽说事实上她的攻击性也的确很强,但她更危险的地方在于她和那些令人上瘾的物质有着类似的气息,至少于他而言,是如此。 行香住呢还是和之前一样,会对青木诏一冷嘲热讽,对他则总是抱着一种静观其变的看戏心态,对栗原理央就全然不同了,脾气态度都很缓和。对于她这种双标行为青木诏一也表示过谴责,然后发现她只是单纯对男生们的态度糟糕。毕竟随便找个同班的女生问一问,都会说行桑虽然看着高冷但人很好,看来她只是平等地不喜欢任何一位异性而已。 经过对比后,迹部景吾发现行香住对自己竟然还算可以,至少不是嗤之以鼻也没有完全漠视,他刚忍不住冒起了一点喜悦又迅速被自己狠狠掐灭,只能说他还不算彻底昏了头,将那么一点点细微末节的不同当成是恩赐。 【四】 结业典礼那天行香住没有出现,听老师说是生病请假了,还交代班长有空的话可以去探个病。说到这个青木诏一就来劲了,自告奋勇要加入探病团队,想见识见识生病了的行香住是个什么样子,还倾情邀请迹部景吾一同加入,迹部景吾不动声色十分矜持地答应了下来。 栗原理央见已经有两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工具人了,也就没有再召集其他班委加入其中了。 三人根据地址来到了行香住家门前,一栋日式风味十足的宅子伫立在眼前。 按响门铃后,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听闻他们是来探病的,便迎他们进了门。 家里的大人好像都不在,身为主人之一的行夕野出来招待了他们,在得知他们的来意后说:“我去问一下姐姐要不要见你们。” 行夕野很快就回来了,告诉他们:“姐姐说你们可以进去。”然后就带着他们来到了行香住的房间。 病中的行香住除了躺在了床上,和平时可以说是毫无差别,青木诏一十分失望,还得到了行香住的嘲讽:“你以为我会和你一样,发个烧就要死要活的。” 青木诏一反抗:“你又没见过我生病时候的样子,不要随便揣测!” “看你这幅样子就知道你什么德行了。” “我的样子怎么了?我明明身强体健精神抖擞!” 行香住瞥了他一眼,很随意地「哦」了一声。 栗原理央嫌弃地推开了青木诏一,上前了一步,对行香住说:“香住没事就好,不过生病了还是要好好休息。” “好,”行香住露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和面对青木诏一时判若两人。而后她将目光挪到了自进门后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迹部景吾身上,语气变得戏谑了起来:“哦,还有迹部啊,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虽然迹部景吾深知从她口中很难听到什么好听的话,但还是忍不住说:“青木说得对,不要随意揣测别人,而且还是恶意揣测。” 行香住掷地有声、理直气壮地说:“那可真是抱歉了,对你们我没法往好的方面想。” “你偶尔也可以收一收你的偏见。” “是吗,那下次我试试看好了。” 不怎么像探病的探病之旅就这样飞快地结束了,临走时,走在最后的迹部景吾回过头看了一眼行香住,行香住的目光还停留在门口处,正好就和他撞到了一起,见他回眸,难得好脾气地朝他笑了笑,是个十分纯粹的、没有参杂任何负面情绪的笑容。迹部景吾心头一跳,胡乱地向她点了下头后迅速收回视线,故作平静地离开了她的房间,努力将自己的落荒而逃遮得严严实实。 第128章 一直等回到家中,整个空间内只剩下他独自一人,他才敢去回想行香住的那个笑容,可一想到,心脏又乱七八糟地狂跳起来,完全不受控制,紧接着他满脑子都是:她对我笑了,她竟然对我笑了,她竟然也会那样对我笑。 明明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笑容,出现在行香住的脸上时,就变得一点都不寻常了。 这一笑就宛如点燃了他的妄念,连同先前产生过的欲望也卷土重来,原来他根本就没有退路,他的逃避只是暂且让他藏起了念想,再次释放出来的时候反而让这种念想急速膨胀了起来。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有致命的吸引力,带着令人上瘾的气息。不断诱他接近,不断诱他心动,不断诱他喜爱,最后让他彻底沉沦,再也逃不出她的掌心。 多么可怕,但又多么无法抗拒。 那一次在泳池里仰望她时,其实他在想的是,她能不能多看看他,能不能将他放在眼里,也……放到心里。 第45章 “2.2 引诱” ◎if线·进行时◎ 【五】 喜欢行香住这件事情,迹部景吾一点都不想被她发现。如果被发现的话,大概率他只能获得一顿嘲笑。所以他得藏得好好的,不能露出哪怕一丝端倪。 可克制并不容易,但好在接下是暑假,不用像在上学时那样天天与她见面,可见不到她,显然也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迹部景吾只能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继续度过这个不会太平静的暑假。 【六】 放假期间,迹部景吾回了一趟英国。在和家人相聚的同时,他也去拜访了小学时期的几位老师。 今年联系到行杏澄时,终于得到了有空欢迎的答复。而迹部景吾在挂断了电话后莫名有了一个联想。 英国,行姓,只是巧合吗? 很快,他就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果然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七】 行香住趁着母亲比较有空的时候回了英国,第二天就听说有个以前的学生要来拜访。因为完全不关心要来的人是谁,她连问都没多问一句,只是没想到。当她去开门的时候,站在门前的人竟然是迹部景吾。 她差点反手将门甩上,不过脑子还是靠谱的,成功让她的手停下了这种行为,她退后了一步,说:“进来吧。” 迹部景吾只是愣了一下,朝她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随后踏入了老师的家,同时也是行香住的家。 行香住朝厨房方向喊了一句:“妈妈,按年龄算应该确实是你的学生来了。” 行杏澄拿着托盘走出了厨房,无奈地说:“你什么时候能好好招待一下客人?” “反正今天是不能了。”行香住毫无悔改之心地说。 等见到了站在客厅里的迹部景吾时,行杏澄露出了面对学生时的温和笑容,一边将托盘放到了茶几上,一边说:“快坐,快坐。” 迹部景吾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等行杏澄落座后才依言坐下,笑着说:“杏澄老师,好久不见。” “是啊,算起来也快三年了。来,喝茶。”行杏澄说着便要倒茶,但被迹部景吾制止了。 行香住站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倒茶的动作,平平无奇的陶瓷茶壶到了他的手中却显得精美了起来,莹白的手指撞上瓷白的器皿也毫不逊色。反倒因为透着血色另有一番生机勃勃的美感。行香住默默将视线从他手上移开,想着他在老师面前倒是一副尊师重道的谦逊模样,可真是难得。 他一共倒了三杯茶,一杯是行杏澄的,一杯是给自己的,余下一杯自然是给行香住的了。 “差点忘了香住还在这里。”行杏澄刚想向迹部景吾介绍一下自己的女儿,不料行香住完全不配合。 “不喝,我上去了。”行香住面无表情地扔下了一句后就转身上了楼。 行杏澄虽然无奈,但对自己女儿的这种性格也毫无办法,只能朝迹部景吾抱歉地笑了笑。 “没关系,可能是我在学校里无意间得罪了她。”随后迹部景吾将自己和行香住碰巧是同班同学的事情说了一下。 “竟然这么巧,”行杏澄感慨了一句后又无奈地说,“香住这个性子,还得你多担待一点。” 迹部景吾摇着头笑了笑,“只是些无伤大雅的小脾气而已,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他的语气和神情让行杏澄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可再看时又好像没什么异常。 【八】 回到了房里的行香住习惯性地打开了cd机,懒散地往床上一躺,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正想闭上眼好好欣赏音乐。然而双眼一阖,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了迹部景吾的那双手。陡然睁眼,目之所及满是纯色的天花板,行香住啧了一声,而后再一次闭上眼睛。 确实是好看的,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只是没能免俗罢了。 其实抛开偏见,迹部景吾长得还是不错的。 【九】 听完了两盘cd,行香住觉得有点饿了,才起身关了cd机。结果走到楼下一看,迹部景吾竟然还在。 行香住有些嫌弃地问:“你怎么还没走?” 站在窗边的置物架前的迹部景吾听到声音后转身望了过去,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杏澄老师留我吃午饭了。” “她只是客套一下而已,你竟然好意思留下来?” 第129章 “我想杏澄老师并不是客套。” 行香住以常规的嘲讽语气说道:“那我劝你,少一点自以为是,多一点自知之明。” 迹部景吾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破天荒地说了声「好」。 行香住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分钟,确定每一个细节都能和自己的记忆对上号后,说:“其实你是不是有什么精神类疾病?”比如说人格分裂之类的。 迹部景吾扛着想要避开她过于直白的目光的重压,像是没有听到她有点疑惑又满是讥讽意味的问句,而是问:“好看吗?” 他的答非所问让行香住倍感莫名,“什么?” “我好看吗?” 虽然这种不要脸的问题的确是迹部景吾这种人能够问得出口的,但他的语气是不是过于诚恳了?而且怎么表情里还带了点期待和害羞? 行香住觉得此刻眼前的这一切都诡异极了,像是在演一出荒诞离奇的剧本,为了打破这种诡谲,她决定让自己也变得怪异一点,于是她笑着说:“好看啊,你当然好看。” 虽然是为了入戏,但这话说得倒也不算违心。然后她看到迹部景吾笑了,这一笑如日光瞬间破开黑夜,漫山遍野的冰雪刹那消融,万紫千红也都随之而盛放,纯粹、明媚、又耀眼。 是好看的,当然是好看的,好看到让人想要据为己有。 行香住心里那点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占有欲开始隐隐作祟,她想着既然他敢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以后就只能在她面前如此,而占有的第一步是掌控,她要掌控他的喜怒哀乐,掌控他的一切。 “吃饭了!香住已经下来了啊,正好省的我喊你了。”行杏澄的声音打散了两人之间的怪异气氛。 行香住变脸如翻书,立刻切换到了一贯的面无表情,迹部景吾也如梦初醒般回归了常态,只有砰怦怦作响的心跳还昭示着他根本没有平静下来。 许是因为这一段小插曲,午饭吃得十分和谐。行杏澄很是欣慰,正想说点什么夸夸行香住,就听到了一阵电话铃声。 去接电话的行杏澄很快就回来了,通话时间大概都没超过十秒钟,行香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研究所打来让你去加班的吧?” 行杏澄点了点头,随即对迹部景吾说:“抱歉迹部,工作上临时有急事,要先走了。” “嗯,工作要紧,今天多谢杏澄老师的招待。” “以后有空常来,”行杏澄笑了笑,然后对行香住说,“要好好相处,别跟人吵架。” “知道了,你快去吧。”行香住朝她摆了摆手。 行杏澄拿她也没什么办法,跟迹部景吾道了声再见后就匆匆出了门。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屋里就彻底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行香住抬眸看了看迹部景吾,问:“吃完了吗?” 迹部景吾点了下头。 于是行香住起身开始收拾餐具,迹部景吾见状也一同收拾了起来。 行香住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的杏澄老师已经走了,你没必要再这样。” 迹部景吾忍不住蹙起眉,“你以为我是在演戏?” 行香住十分体谅地说:“在老师面前要表现得好一点,我能理解。” “你的理解能力什么时候能用对地方?” 行香住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既然不是做戏,那麻烦迹部君帮我把碗洗了吧。” 让客人洗碗,倒是行香住完全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他也不惊讶,只是挑了挑眉,问她:“我帮了你,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等你洗完了,我会说「谢谢」。” “只是这样?真是毫无诚意。” 行香住随口问道:“哦,那你想怎么样?” 迹部景吾思考了片刻后笑着说:“下午有空的话,陪我去打网球。” “不会。” “天才行香住要学会难道不就是几分钟的事情吗?” “这么想当我的手下败将,那我就满足你一次,”行香住也笑了,“去洗碗吧,我监督你。”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迹部少爷还是第一次在家政教室以外的地方干洗碗这种活,他不仅一点都不觉得憋屈,还有点儿乐在其中。 “这么喜欢洗碗吗?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行香住觉得他今天真是奇怪到了极点。 “我的心情确实不错,但和洗碗没关系。” “可我就是见不得你开心。” “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行香住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而且似乎不是随口而来的玩笑话,她沉吟了片刻,然后扬起了罪恶的笑容,“你哭一个给我看看吧。” “你太强人所难了。” “哭不出来?那真可惜。”行香住语气惋惜,但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无所谓。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她垂眸去看水池中的碗,还有那双手。 虽然迹部景吾根本不做家务,但只要不是白痴或是残疾,是个人就会洗碗。他显然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将清洁剂倒在盘子上,轻轻搓出泡沫,抹匀在整个盘子上,然后用流水冲洗干净,最后拿起一旁的布巾擦去残留的水渍。 他的动作细致优雅到有点做作,行香住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可是又好像没什么必要,不过是洗个碗而已。 行香住莫名感到不耐烦起来,冷言道:“你以为自己是在拍戏吗?洗这么慢。” 第130章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找茬,迹部景吾几乎快要适应良好了,没什么情绪波动地说:“怕你不满意,所以洗得慢了一点。” “效率真低。” “那我快一点。”迹部景吾从善如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每一帧变化的美感。 行香住转身半靠在橱柜上,不再去看这个做作的人洗碗。可惜一些不太合适的想法还是源源不断冒了出来,她皱了下眉,随即又释然了,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一向是她的行事准则。 厨房里暂且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剩下流水的声响。没过多久,流水声也停止了,迹部景吾将洗好的碗盘放到了对应的位置,又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手,稍稍甩掉多余的水珠后拿起早已备好的手帕擦干了手,“要检查吗,行监督?” 行香住却完全没理会他玩笑似的话语,而是转身与他相对,以一种命令的语气说道:“伸手。” 迹部景吾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并没有动。 行香住懒得跟他解释,催促道:“快点。” 由于她并没有指明是哪一只手,所以迹部景吾将惯用的右手递到她面前。 行香住没有回话,低头看着送到了眼前的这只右手,手背朝上,肤色白皙,线条流畅。饶是行香住这么能挑刺的人也觉得这只手没什么可吹毛求疵的地方。行香住伸手将他的掌心翻了过来,她的指尖才刚触碰到他掌纹,他就猛地一颤,条件反射地想要将手抽回去,好在行香住眼疾手快,牢牢地一把握住了。 “别动。”行香住还是那副命令式的语调。 “你——” “也别说话。” 迹部景吾极为听话地制止了自己想要退后的动作,任由她的手指滑过他的掌心,在每一处薄茧上轻抚而过,很痒,太痒了,痒到他要非常努力才能克制住颤抖。他忍不住闭上了眼,行香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他的蓄意引诱终于起了点作用? 终于,迹部景吾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痒意,他一个反手将行香住的手握住,睁眼时目光与她抬眸看过来的视线相撞,为了掩饰一些不便展露的情绪,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硬:“摸够了吗?” 「你非要问的话,我会说没有」,行香住把手抽了回来,嘴角挑起一抹恶劣的笑,“生气了?” 握在手中的暖意消失,迹部景吾的手也自然而然地垂了下来,“你很希望我生气?” “倒也没有,不过看你生气也挺有趣的。” “低级趣味。” 行香住丝毫不羞愧地说:“谁说不是呢。” “为什么突然对我的手感兴趣?” “因为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样子,所以想要试一试。” “有你这么试的吗?” “那你说说该怎么试。” 迹部景吾灵光一现,忽地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行香住轻嗤了一声,“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你想知道的话,就要配合一点。” 行香住露出了一个不耐烦的表情,“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快点。” 迹部景吾压下心头的无奈,说:“你把手举起来,掌心对着我。” 行香住很配合地照做了,下一秒迹部景吾的手也举了起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与她的掌心相贴在了一起。 “只是这样吗?很蠢的样子诶。”她吐槽的话音刚落,迹部景吾的手稍稍一动,五指滑入了她的指缝,随后扣住了她的手背。而她并不紧绷的手指也随着他的动作虚虚地弯了下来。行香住愣了一下,学着他一样将指尖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很标准的十指相扣。 与疯狂的心跳不同的是,他的声线仍然保持着平稳的状态,宛如只是在询问实验结果一般开口问道:“那么现在,你觉得手感如何?” 行香住认真对比了一下,回答道:“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是我的方法比较好。” 迹部景吾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行香住是不会让他「失望」的,他颇为冷静客观地说:“那就还是用你的方法吧。” 行香住收回了手,点评道:“因为你的手更像用来把玩的器物。” “在你眼里就是玩具是吧?”迹部景吾没好气地说。 行香住笑了起来,毫无诚意地安慰他:“别生气呀,你要知道,也不是任何人的手都有成为玩具的资格的。” 可这并不用心的歪理邪说竟然真的有让迹部景吾感到些许欣慰,至少于她而言,他还是有一定特殊性的。 第46章 “2.3 可爱” ◎if线·进行时◎ 【十】 下午,迹部景吾带行香住来到了迹部集团旗下的网球俱乐部。 少东家驾临,俱乐部的经理热烈迎接,迹部景吾只是不耐烦地赶走了他,然后走到了自己的专用休息室里,取了两把球拍和几颗网球。 迹部景吾将其中一把球拍递给了行香住,行香住随手接过球拍,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很不想打?”迹部景吾问道。 行香住说:“还行吧。” “那走吧。”迹部景吾也不担心她是在客套,毕竟按她的性子,要是真的不想都不会跟他来这里。 两人来到了迹部景吾的专用球场,热身完毕后,迹部景吾对行香住说:“先是握拍。”然后他握着球拍对行香住说了一遍注意事项。 第131章 行香住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球拍调整到了正确的握拍方式。 “然后是挥拍。”迹部景吾做了一个示范的挥拍动作,行香住看了一遍觉得毫无难度,一模一样地复刻了下来。 迹部景吾挑不出错处,就直接进入下一环节了,他拿了一颗网球过来,站在发球区,抛起球,挥拍,随着拍网触到球的声响,网球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最后落到了另一半球场上。 行香住慢悠悠地走到他对面的那一半场地,拿起落在地上的网球,以同样的姿势将球打了回去。 迹部景吾分神观察着她的发球动作,并没有去接那个球,仍然挑不出任何问题,他捡起网球,朝她抛了回去,“再来一次。” 行香住用球拍截住了网球,没有让它落地,然后回到发球区又发了一次球。 这一次迹部景吾没再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她的发球动作上,而是接到球并打了回去。行香住这才露出了一个稍稍有点感兴趣的表情,她笑了一下,跑去接球。 于是两人有来有回地打了起来。 随着来回数的增加,迹部景吾慢慢加快了球速。但这点小小的变化对行香住来说似乎毫无影响。甚至在感知到后她也跟着把球速提了上去。 要不是知道行香住是个连假话都懒得说的人,迹部景吾会以为对面站着的这个人从小就会打网球。正当他思考着要不要认真一点的时候,行香住却突然停了下来,她用球拍接住了球,却没有再打回去。 行香住随意往地上一坐,跟对面的人说:“我累了,要休息。” 迹部景吾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她,“没看出来你哪里累了。” “大脑。”行香住说。 她对这项运动还没完全熟悉,毫无肌肉记忆,全靠大脑精密地控制着肢体的动作。而和迹部景吾打球显然也不是什么省力的事情,所以她会累也很正常。 迹部景吾在她身旁坐下,说:“我以为你很轻松。” “你现在应该是觉得我很厉害,完全不像新手吧。” “确实不像新手。” 行香住扭头去看他,笑着问:“羡慕吗?嫉妒吗?崇拜吗?” 迹部景吾沉默了片刻后叹息般地说:“也确实令人嫉妒。” “勾起你什么伤心事了?”行香住语气调侃地问道。 “你想听?” 行香住也不强求,“你想说的话,随便听听也无妨。” “只是想起刚开始打网球的时候有一段很狼狈的时光。”因为各种劣势,被高年级的学生压制、嘲笑,盲目地摸索着前进的道路,好在最后还是找到了自己的优势。 “狼狈这个词和你可不太搭,既然这么艰难,怎么不趁早放弃,及时止损?” 迹部景吾笑了笑,“放弃这个词才和我不搭,而且网球很有趣。” “你少争强好胜一些会过得轻松一点。” 迹部景吾看着她,说道:“那就不是迹部景吾了。” 他的目光缠绕着她似乎在诉说着什么秘密,她怔了一下,才说:“也是。” 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仍然望着她。 行香住突然抬手轻按在他发顶,为了看得更加清楚,她还稍稍朝他凑近了一些。他柔软的金发触感很好,蓝色的双眸由于惊讶显得更大了一些,右眼眼角下的泪痣让他本就漂亮的脸多了几分魅惑之感。 “的确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行香住收回手,笑着说。 迹部景吾似乎是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却只是一声轻轻的「嗯」。 行香住觉得这实在不像他会有的反应,又朝他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他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点淡淡的红晕。 “你是在害羞吗迹部?” 迹部景吾扯了扯衣领,故作镇定地说:“嗯?才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热。” 行香住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才发现,你还挺可爱的。” “不要用可爱这种词形容我!” “只要你不可爱,我就不用这个词了。” 迹部景吾突然起身说道:“休息够了,继续打球吧。” 行香住难得当了回好人,没有再继续就此调笑他,也站了起来,“那就继续吧。” 虽然行香住最后也没觉得打网球有多么有趣,但这个下午,过得不算无聊。 【十一】 对迹部景吾来说,这是宛如梦境的一天。 此时已经到了他一贯的就寝时间,可惜他现在毫无睡意,交感神经甚至有些过度兴奋了,满脑子都是今日回顾。 起初,行香住对他还有些厌烦,但后来她开始对他的手感兴趣了,把玩了好一会儿,还在他刻意的引导下完成了一次十指相扣。虽然她对这个暧昧的动作毫无知觉且并不中意,但也没有表现出反感。 她陪他打了网球,听他讲了往事,夸他好看,说他可爱。虽然戏谑的成分居多,但他们之间的氛围显然也好了许多,只要他徐徐图之,未必不能让自己在她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心跳又不自觉地快了起来,他已经开始想念她的触碰。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的夸奖,想念她了。 她果然就像能够使人成瘾的物质,一旦沾染上了,就只能无限沉沦,无法戒断。 她比世间最美的景色更甚,似烈酒令人迷醉,亦灼灼如骄阳,散发着光和热却靠近不得。而妄想触碰烈日的他会受伤吗,会被灼烧到体无完肤也无法伸手够到她吗? 第132章 通往她的道路仿佛是一条无尽深渊,可他还是想试一试。毕竟他是迹部景吾,和放弃一点都不搭的迹部景吾。 【十二】 和既喜悦又惴惴不安的迹部景吾不同,行香住淡然又平静,只是对迹部景吾多了点觊觎之心,就像见到了一件稀世罕有的艺术品,起了想要拿到手的心思。 能得到自然最好,没有的话,那便没有吧,她也不是个喜欢强求的人。 【十三】 迹部景吾本想再约行香住去打网球。但头两天行香住没空,后来他又因为冰帝拿到了全国大赛的参赛资格不得不回了日本。 行香住回日本的当天下起了大雨,行夕野来接她的时候刚看完全国大赛一半的1/4决赛,由于天气原因,另一半只能等到明天了。 “怎么突然跑去看比赛了?”行香住问。 “刚好有空,而且有点好奇长太郎那家伙到底打得怎么样,”行夕野没有隐瞒,只是说到凤长太郎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满,“结果也没能看成,他们要上场的时候雨就下得特别大,只能延期一天了。” “那你明天还要去?” “当然要去!不然今天就太浪费了!”行夕野郁闷地说,随即又充满期待地看向行香住,“姐姐明天有空吗?” “有。” “那姐姐和我一起去吧!” “可以。”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行夕野笑了起来。 行香住虽然和迹部景吾打过球,但还没看过他的比赛,倒是可以顺便去看一看。 【十四】 虽然第二天的比赛只剩下第一双打和第一单打两场了。但持续的时间可并不短,主要还是因为迹部景吾和对方的小朋友精力都太好了,抢七打到了一百多的比分就是没能分出个胜负。 最后比赛以一个十分戏剧性的方式结束了。 总觉得没睡饱的行香住又打了一个呵欠。而球场上已经上演到迹部景吾愿赌服输自己亲自动手剃掉了精心保养的金发这一幕了。 “差一点就赢了呢。”行夕野颇为可惜地说。 行香住对比赛结果没什么感触,关注点完全放在了另一件事情上,“嗯,可惜了他的头发。” 行夕野好奇地问:“姐姐怎么关心起人家的头发来了?” “因为摸到过,手感还不错。” “诶!”行夕野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什么时候的事情?” 行香住简略地讲了一下在英国碰到迹部景吾的那些事。 听完后,行夕野只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多。 站了一个下午,现在太阳都快打烊了,行香住感到了一阵饥饿,比赛也已经结束了,那么自然就到了用餐时间,“夕野,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行夕野觉得似乎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便说了声「好」。 于是两人就离开了比赛的场地,来得不声不响,走时也悄无声息。 【十五】 其实迹部景吾在行香住和行夕野刚到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但她们站得比较远,也没有要过来打招呼的样子,所以他也就没有过去。 在看到行香住的时候他当然是高兴的。虽然他知道行香住绝对不是特意来看他的比赛的,大概率只是陪同妹妹前来把昨天没有看到的继续看完而已,可她还是留到了最后,完整地将他这一场漫长的比赛看到了结尾,只是可惜,他没能赢。 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输了比赛的。所以今天对迹部景吾来说可真不是个好日子。不仅要独自消化失败的苦闷,还被「她第一次来看我的比赛结果我却输了」折磨得不轻。 在沮丧的情绪裹挟之下,迹部景吾不幸失眠了。第二天顶着黑眼圈起来,把管家吓了一大跳,絮絮叨叨忧心了许久。 比赛输了就是输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继续无休止的练习而已,一直到收到忍足侑士的邀约,他才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暂且放松了片刻。 【十六】 一年一度的烟火大会,行香住虽然兴趣不是特别大,但去看看也不错,也就任由行夕野拉着出了门,只是行香住没想到自己会碰巧遇到和行夕野在成绩上有着竞争关系的浅丘弥希,并且还像个知心姐姐一样听对方讲述了自己的暗恋史,而今天,她亲手为自己的暗恋史画上了句号。 可能是因为浅丘弥希的描述太具有指向性,行香住很容易就猜出那个人是迹部景吾了。可是她所描述的和行香住的认知又有点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她对迹部景吾没有那么重的滤镜吧。 告别了浅丘弥希,行香住和行夕野汇合,也正赶上了烟火的开场。 除了人太多以及有点吵以外,行香住认为这场烟火大会还是很不错的。 在回去的路上,她们遇到了凤长太郎,行香住很贴心地给他们留出了时间和空间,自己则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她走走停停,最后在一颗长得很好的樱花树下停了下来,她背靠着树干打算休息一下,刚调整好姿势一抬眸就不经意看到了迹部景吾,对方显然也看到了她,正朝着她这边走来。 他的头发比刚剃完那天长了一些,但显然还无法和原来相比,根根直立的金发让他显得比先前更凌厉了一些,不能说是难看,只能说有点奇怪。 迹部景吾终于走到了她面前,然而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 第133章 行香住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要说的,只是她有点好奇现在他的头发是什么触感。所以她甚至没有多思考一秒,在他走入她伸手就能够得到的区域内时,她就遵从了内心的指引。 被突袭的迹部景吾猝不及防,只能任由她的手在自己头上胡作非为。 行香住也没一直赖着不走,很快就收回了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果然还是长一点比较好啊。” 迹部景吾还没开口,她就又补了一句:“而且长一点也好看一点。” 前一句没有具体指明的还能听听,后一句直接让迹部景吾心梗,“很难看吗?”他皱着眉语气闷闷地问。 行香住却被逗笑了,“你不是大言不惭地说不会影响你的美貌吗,我还以为你很有自信。” 他的确这么说过没错,可他现在在意的是她的看法。在行香住戏谑的目光下,迹部景吾偏了偏头,无言以对。 行香住终于发现了奇怪之处,逗弄他的心思淡了下来,“你好像很在意我的评价,这不像你。” 迹部景吾如眨眼般飞快地闭了下眼,他深知自己不能现在就交了底,只能问:“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 “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极度自恋。” 这一个个的听着都不是什么好词,迹部景吾更是郁闷,“有这么糟糕吗?” 行香住笑了起来,“有的是人觉得你光芒万丈璀璨夺目绝无仅有惊为天人,至于我是怎么想的,无所谓吧。” 迹部景吾褪去了郁郁的神色,表情认真了起来,“你是怎么想的,对我来说很重要。” 可能是他的转变影响到了行香住,她也不再嬉皮笑脸的了,而是认真地想了想,“偶尔也有可爱的时候。” 迹部景吾想她指的应该是之前在英国的那一次,那这个偶尔也太偶尔了。但以后大概就不会只是偶尔了,毕竟在她面前,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迹部景吾像是松了口气般露出了一个微笑,向她确认:“所以也没有那么糟糕对吧?” 行香住觉得有点神奇,他好像就是和之前不一样了,“或者你可以认为,和其他许多人比起来,你并不糟糕。” 这句话听在迹部景吾耳朵里有点像是夸奖。虽然这个夸奖也太「含蓄」了一点,但他还是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我好容易写着写着就开始咯噔文学(但我改不了,捂脸逃_(:3 ”∠)_ 第47章 “2.4 非常” ◎if线·进行时◎ 【十七】 行夕野的来电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行香住接了电话,问了她所在的位置后就挂断了。 手机还握在手里,行香住对迹部景吾说:“我要回去了。” 迹部景吾故作随意地说道:“可以再一起走一段。” 行香住点了点头,觉得无所谓。 于是两人便往行夕野的所在地走去。 迹部景吾说:“我以为你对烟火大会这种活动不感兴趣。” “确实兴趣不大,夕野感兴趣,正好有空就来了。” “只有你们两个人?” “还有夕野的同学,有事提前走了。” 试探的目的达到了,迹部景吾暗自放下心来,顺便转移了话题:“还有兴趣打网球吗?” 行香住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和我打网球?” “不可以吗?” 行香住不置可否,而是说:“都已经回日本了,你还需要我这种新手陪练?” “不是想让我成为你的手下败将吗,放弃了吗?” “说实话,你败给我的次数太多了,赢你已经没有成就感了。” 已经败了许多次的迹部景吾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后说:“你还真是,毫不留情。” 行香住没什么同情心地笑了起来,“我只是比较诚实而已。不过你们比赛还真是拼命,这点我可比不上。” “但其实你想的是,如果是你的话,不用拼命也能赢吧。” “诶,被你发现了啊。” 瞥见她的笑脸,迹部景吾突然想试一试。于是也就没有克制自己低落下去的语气:“可是还是输了。” “你还在难过?” “你应该不能理解吧,失败的感觉。”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确实不能,所以就算你很难过也别指望我会安慰你。而且你更像是那种认为安慰反而是羞辱的人。” 换做以前的迹部景吾大概会觉得她说得对极了,可此刻的迹部景吾却觉得。如果安慰是出自她口,就绝对不会是羞辱。这样看来,他还真是双标啊。 “总之做不了战无不胜的迹部景吾,但也还是百折不摧的迹部景吾,”正慢慢接近目的地,行香住已经远远看到了行夕野,她朝那边挥了挥手,然后对迹部景吾说,“已经很不错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她也没等迹部景吾作出回应,就加快步子走到了行夕野身边。凤长太郎似乎是陪行夕野等着,见她过来,立刻乖巧地问好,虽然问好过后紧接着就是道别了。 【十八】 迹部景吾停在原地没有跟上去,脑海里还回荡着她的话语,反复咀嚼消化后,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所以最后,她还是安慰他了。 【十九】 回程途中,行夕野发现行香住似乎在发呆,这很少见,而且刚刚她看到了迹部景吾,他显然是和姐姐一起过来的。所以这两者之间,应该多少有点联系吧。 第134章 行夕野果然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在想迹部最近变得不太一样了。”明明不久前还将她视作一生之敌,总妄想着能在某处超越她。但最近他的火药味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见了,而且还开始在意起她的看法,这种转变过于明显了,想不察觉也难。 “姐姐想到原因了吗?” 行香住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说道:“我想是因为,他可能有点喜欢我。” “这很合理!那姐姐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打算。或许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喜欢而已,过不了多久,因我而起的多巴胺分泌就会停止。到时候他只会觉得自己的喜欢其实都是错觉。” 行夕野一愣,“姐姐的思维也太悲观了。” 行香住摇了摇头,“这很正常,说过喜欢我的人也不少,可也没人能坚持到最后。”她话音落下时,莫名想起了迹部景吾说放弃和他不搭。随即她像是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她现在是在对别人抱有期待吗,还真是可笑的行为。 【二十】 关于迹部景吾是不是喜欢她这件事情,想想也就过了,行香住一向不喜欢纠结,更何况还是纠结别人的事情。 暑假结束,迎来了秋学期。 行香住没想到来日本之后,收到的第一次表白会来自她所加入的将棋社的社长雨沢元司。 雨沢元司是个对谁都温柔过了头的家伙。所以似乎很难察觉他对特定的人有一些不一样的情感,导致行香住在听到他说「我喜欢你,我可以追你吗」时着实愣了一下。 雨沢元司并不是个讨人厌的家伙,有着不错的天赋和能力。但从不沾沾自喜,他的谦虚就已经是许多男性所不具备的优良品质了,更不要说生性温柔懂得尊重了。所以,行香住没有拒绝他,“好啊,你可以试试,但大概率会失败。” 事实证明,雨沢元司是个很好的追求者,他不会大张旗鼓四处宣扬,行事妥帖,很会顾及他人的感受,和他相处的确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 对此行香住虽然没有藏着掖着,但也没有要昭告天下的意思。所以也就只有行夕野一个局外人知道这件事情。直到被青木诏一看到她和雨沢元司一起吃午饭。 青木诏一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当然不可能放过这种八卦的好机会,课间一逮到机会就对行香住说:“珠峰大人竟然偷偷谈恋爱!” 他可没控制音量,离得近的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 “那中午和你一起吃饭的男生是?” “将棋社社长。” “只是社长吗?我看不像。” 行香住也懒得跟青木诏一东拉西扯了,直接说:“对,你没看错,他在追我。” “所以珠峰大人要答应他吗?” “我答不答应他,关你什么事?” “我是……我就是好奇而已!拜托珠峰大人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还没想好。” “这样吗?也就是说他是有机会的啊,也就是说珠峰大人对他——” 青木诏一的喋喋不休吵到行香住了,她无情地命令道:“闭嘴,转过去!” “行行行,我闭嘴!”青木诏一见好就收,只是在转身之前朝迹部景吾投去了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 迹部景吾无暇顾及青木诏一的「祝福」,内心涌起的惊涛骇浪震得他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这还是他头一次感受到这种天都快要塌下来的感觉,他不仅毫无优势,而且还慢了一步。 他下意识地朝行香住那边看了一眼,在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视线后又迅速收回了目光。 而在行香住的视角里,她看到的是茫然脆弱、手足无措,这可真是前所未见,看来她的猜想是正确的,迹部景吾就是喜欢她。 她没能忍住罪恶的念头,觉得露出这样神情的迹部景吾简直太有趣了。 【二十一】 迹部景吾混沌的思绪逐渐恢复清明,他要是再自怨自艾下去才是真的要完蛋了,那么现在首要的事情就是先把差别人的那一步追上去。 一直等到放学时分,煎熬了一个下午的迹部景吾才终于对行香住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 行香住能够猜到他想说些什么,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说吧。” “换一个地方可以吗?” “可以。” 得到了肯定答复后迹部景吾带着行香住来到了他在学生会的专属办公室。 行香住进来后认真地打量了一圈,面积很大,有办公座椅,一个书架,还有一套看起来质感很不错的沙发。行香住不客气地在其中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果然和看上去一样舒服,她抬眼看向正在走近的迹部景吾,调侃道:“迹部会长很会享受啊。” 迹部景吾笑了笑,说:“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这样好像不太合适吧,我可是连学生会都没有进。” “你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吧。” “偶尔也是要考虑考虑的,”行香住说得煞有介事,等迹部景吾也坐下后,她又道,“现在可以说了。” 在她平静如常的注视下,迹部景吾感到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开了口:“我也和青木一样想知道,你会答应他吗,那个将棋社的社长。”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说:“那我也是一样的回答,我答不答应他,好像都与你无关。” 第135章 意料之中的答案,迹部景吾虽然没有丝毫意外,但还是有点沮丧,很快他便掩去了这一点沮丧,认真而专注地看着行香住,郑重地说:“的确与我无关,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喜欢你,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那好几个「非常」让行香住一怔,最后那一句怕她不相信似的的强调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种措辞很不迹部景吾。毕竟他比较像那种「我喜欢你,这是你的荣幸」的人。 “我知道。”行香住说。 迹部景吾叹息道:“原来你已经发现了啊。” “因为你之前表现得奇怪。” 回想起自从意识到自己喜欢行香住后,他在她面前确实显得莫名其妙的,“的确是……太奇怪了一点。那么你,讨厌我吗?”虽然被行香住说过没有自知之明,但其实他是有的。所以他才根本连「你喜欢我吗」都不敢问出口。 “不算讨厌吧。”行香住十分含蓄地回答。 “至少我和他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对吗?” 行香住还是十分含蓄:“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应该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回答了,迹部景吾一直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朝行香住笑了笑,“我会比他更好。” 平日里的迹部景吾又回来了,行香住有些微妙的感觉,嘴角挑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拭目以待。” 第48章 “2.5 对手” ◎if线·进行时◎ 【二十二】 因为迹部景吾没有再刻意遮掩,所以「迹部景吾喜欢行香住」这个大新闻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冰帝,自然而然就引起了许多人对行香住的好奇。毕竟这还是冰帝之王第一次传出「绯闻」,行香住就这样被迫成为了校园名人。 虽然在学校里的受关注度剧增,不过行香住倒是没怎么被影响,备受瞩目对她而言算不上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对她好奇的大部分人也都只敢远观,可没人敢直接过来打扰她。 【二十三】 而迹部景吾这边,面对情敌的第一个措施是向别人打探对方的信息。然后他发现他询问的五个人里竟然没有任何一个说过雨沢元司的不好,他们的评价无非都是:脾气很好,很好相处,好像没什么缺点。 怎么可能没有缺点?迹部景吾嗤笑了一声,并不相信,打算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好评率高达100%的对手。 迹部景吾打听到了将棋社社团活动的结束时间,趁着网球部训练提前结束的日子去了一趟将棋社。 他到达将棋社的时候一场三人厮杀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为什么说是三人呢,因为行香住让雨沢元司和日远绯月一起上。下棋不是什么人多力量大的竞技项目,两人属一方很容易起内讧,而日远绯月又是那种我行我素的天赋流,棋路难以捉摸,好在雨沢元司技术好包容性又强,对日远绯月也很了解。所以他打配合打得很好,日远绯月负责勇猛进攻,他则查缺补漏,全然不会出现什么1+1<1的情况,行香住对这个颇具挑战性的组合很满意。 难得遇到这种大战,将棋社的社员们都纷纷把棋扔到一边,跑过来围观,在外围死活挤不进去的人蹦了几下还是看不到棋盘,只能愤愤不平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嚷嚷着要让雨沢元司明天就进行复盘。总的来说,将棋社的同学们都还是很热爱学习的。 这盘棋又下了很久,社员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熬不住,等到了平时社团活动结束的时间,就忍不住跑路了。反正明天也会有复盘的,于是他们就在将棋社活动教室外的走廊里见到了迹部景吾,并发出了惊呼:“诶?迹部sama!” 很快他们就联想到自己和传说中冰帝之王喜欢的人在同一个社团内,而他的出现也就更加坐实了这个传言。不过在迹部景吾面前他们可不敢放肆,谨小慎微地和他打了招呼后就匆匆离开了,连想要窥视吃瓜的心都没敢有。 坐在活动教室里下棋的三人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雨沢元司走完一步棋后问行香住:“好像是迹部君来了,需要请他进来吗?” 行香住低头看着棋盘,很快就走了一步, “随便,社长又不是我。” 雨沢元司笑了笑,说:“那我出去一下。” 在座的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彷佛他在不在都无所谓。 雨沢元司对这种不被重视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独自起身走出了活动教室,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窗边的迹部景吾。 “迹部君,”雨沢元司喊了他一声,待他的视线看过来后,又道,“我是将棋社的社长雨沢元司,行桑还在和我们下棋,如果你要等她的话,可以进来等。” 这位将棋社的社长还真是有够「热情好客、温和有礼」的,迹部景吾饶有兴趣地轻笑了一声,“好啊。” 雨沢元司也就离开了没几秒钟,行香住和日远绯月已经又下了好几步了。果然他在不在都一样,他无奈地笑了笑,又对迹部景吾说:“迹部君请随意。” 迹部景吾拉了把椅子在行香住旁边坐下,行香住还专注在棋盘上,没动。 雨沢元司也重新在日远绯月身旁落座,垂眸看向棋局,问:“还需要我继续吗?” 日远绯月是真的无所谓,行香住这个提议人自然还是在意的,“当然,正好也该你了。” “好,那稍微等我整理一下思路。”雨沢元司认真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形势,理清思路后才慎重地走了一步棋。 第136章 然后是行香住,他的这一步早在行香住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很快就挪了一颗棋。 在一旁观战的迹部景吾很安静,只是默默看着他们下着棋。对于将棋,他只了解基本规则,但没有真正下过,此时看高手过招还得先过一遍规则,也算是今日的大脑锻炼了。 行香住和日远绯月都是落子飞快的那种。一个是精于计算,另一个就真的是不假思索全凭棋感了,相对而言,雨沢元司就显得正常无比了,走的每一步都是认真思考后的最佳选择。 他们一直下到了日落才终于决出胜负,行香住放松下来往椅背上一靠,“要赢你们可真不容易。” 雨沢元司由衷说道:“行桑果然还是太厉害了!” “浪费时间,没有下次了。”被强行拉入组合的日远绯月冷漠地说。 行香住笑了起来,“和我下棋都没能让副社长爱上将棋,副社长还是趁早退社吧。” 被强迫的日远绯月似乎还有怨念,语气不善地说:“不用你提醒。” 雨沢元司将棋盘和棋子都收了起来,等其他三人都走出教室后关灯锁门。 迹部景吾一直保持着沉默,这让行香住觉得有点奇怪,她看了他一眼,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被看穿了的迹部景吾也不否认:“的确不是。” 听到他承认了,行香住也就大概猜到他的目的了,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说话。 “但是见到你,我很开心。”迹部景吾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一个欢欣的微笑,像一朵在风中轻轻摇动的小白花。 这并不像他会露出的笑容,所以显得有点可爱。 行香住觉得他是故意的,他似乎已经掌握到了她的喜好,正在逐渐往她喜欢的方向走。不用做什么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果然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行香住心情不错地回以一笑。 迹部景吾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要得到行香住这样平和的笑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短短的一路上,雨沢元司和日远绯月都没有说过话,日远绯月是万事不理,雨沢元司则是在默默观察。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迹部景吾就是如传言的那样喜欢行香住,丝毫不加掩饰,明显到不能再明显。至于行香住,他没法作出精确判断,能肯定的是她对迹部景吾并不排斥,可到底喜不喜欢,就目前的情况看下来,他无法得出结论。这让他暗暗松了口气,至少他也不是那么没有优势。 行家的车已经等在校门口了,行香住很随意地跟他们道别后就上了车,完全没有要关注后续发展的意思。 迹部景吾在行香住上车时对雨沢元司说:“聊聊吧,雨沢。” 雨沢元司早就猜到了他的来意,也不惊讶,点了点头后先是转身对日远绯月说:“绯月你先走,我很快就赶上。” 日远绯月仍是一副「你们人类的事情与我无关」的模样,无所谓地说:“随便。”然后就慢悠悠地走远了。 当校门口只剩下迹部景吾和雨沢元司二人时,气氛变得不同寻常了起来。虽然还不至于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也隐隐有了趋势。 迹部景吾的脸色变得淡漠疏离,说道:“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趁早放弃,以免浪费时间。” “迹部君对我说这样的话,反而是在提醒我其实你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雨沢元司笑了笑,说。 雨沢元司这话说得很对,面对行香住,迹部景吾根本没有任何把握,他无法用一贯的自信去说服自己行香住会喜欢他,行香住是飘忽不定的风,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测。 迹部景吾轻嘲道:“我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你,是完全不可能。” 雨沢元司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如果我完全不可能的话,迹部君又何必多此一举特意来警告我呢?现在你在这里和我说这样的话,只能证明你对我有所忌惮。” “看来你也没有太笨,”迹部景吾丝毫未现被戳中的窘迫,仍是泰然自若的模样,“我可不想和一个笨蛋形成竞争关系。” “能成为迹部君的对手是我的荣幸。” “这种花言巧语可没必要用在我身上。” 面对迹部景吾的嘲讽,雨沢元司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说:“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什么花言巧语。” 迹部景吾似是嫌弃地蹙了蹙眉,开始赶人:“到此为止,你可以走了。” “好,再见,迹部君。”雨沢元司颇有礼貌地向他道别。 迹部景吾懒得开口,随意点了点头。 雨沢元司走后,等了大约两分钟,迹部家的车也到了,迹部景吾拉开车门坐进车里,表情有些凝重,前排的司机见了都没敢开口。 雨沢元司还真是不好对付,他甚至无法分清他的那些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对他这个情敌尚且如此。那么他对待行香住的时候,又能到什么程度? 虽然行香住对赞誉和批评都并不在意,但谁又会不喜欢听别人说好话呢。而雨沢元司正是那种能把好话说得真诚至极的人,这样的人会更对她的胃口吧。 行香住是个不具备丝毫慕强心态的人。因此他相较于别人的优势到了她面前却成了劣势,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显得如此独特。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释怀了,是啊,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她是站在山巅俯视众生的王者,是他人无法越过的天堑,是可以穿透深海的光,是他要不惜一切去触碰的人。 第137章 试探雨沢元司并非为了警告或是挑衅,只是为了了解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而在见过他之后,迹部景吾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行香住没有直接拒绝他了。 第49章 “2.6 生日” ◎if线·进行时◎ 【二十四】 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行香住收到了迹部景吾的来电,她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桌上,问:“什么事?” “这周六你有空吗?” “应该有空。” “周六是我的生日。” 行香住轻笑了一声,问:“想让我陪你过生日?” “嗯,”迹部景吾应了一声,想了想后还是加上了一句,“很想。” 以行香住这种恶劣的性子当然不可能很快答应,只是说:“那我考虑考虑。”然后她听到迹部景吾说了声好,随之而来的是他愉悦的笑声。 “只是这样就能让你高兴了?你可不像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 “或许是因为你对我有误解。” “不,我觉得你是在我面前装可爱。” 安静了几秒后,迹部景吾才问:“就算是装可爱,这样不好吗?” “如果只是针对我的话,挺好的。”行香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要独占的心态。 “当然是只会对你这样。” 显然他是在讨好她,但她倒是很吃这一套,笑道:“这样最好。” “那你要记得好好考虑。”迹部景吾不忘提醒一句。 “尽量,”行香住随意地说,“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挂了。” “ 嗯。” 于是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迹部景吾轻叹了口气,祈祷她真的会好好考虑,并且不要拒绝他。 【二十五】 挂了电话,行香住从桌边来到床上,开始思考迹部景吾和雨沢元司。 在众多对她示好过的人里,这两位都算是优质人选了。当然她以前也有遇到过像迹部景吾这样叱咤风云的人,家世很好,自身条件也很优质,可惜在她面前仍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让她实在是提不起一点儿好感。毕竟他们这种水平的人也就比其他人要好上一些,与她相比的话就是云泥之别了,她怎么可能对他们另眼相看,更不要说自以为是的讨人厌性格了,简直是在她的雷区蹦迪。迹部景吾最好的一点是,虽然他也经常脸上写着「吾乃天下第一」。但无论是对待强者还是弱者,只要对方不是一无是处的渣滓,他都还是怀着尊重的。学会尊重别人,可是很难得的品质呢。 至于雨沢元司,也是个罕见物种,能一以贯之地对任何事物都报以温柔的态度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行香住有时候还挺佩服他的。毕竟就算是到了下辈子,她也不可能做到。 那么这两个人,她到底更喜欢谁一点呢?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不过也无所谓,她认识他们的时间太短了,还不足以比较出哪一个更合她口味,或者是,两个都不行。 行香住没有想出答案,也没有继续纠结,正想从床上起来,就听到敲门声,“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行香住应了一句。 行夕野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看来是过来学习的。 行香住坐了起来,挥了挥手让她也过来坐。 之后便是香住老师的答疑时间了。 【二十六】 一直到周五晚上,迹部景吾才得到了行香住的答复,值得庆幸的是,她并没有拒绝。 周六是阳光明媚适合出行的好天气,早上九点,迹部景吾准时按响了行宅的门铃,他被带到了行香住的房间里,由于行家的餐厅过于讲究复古,行香住对跪坐着吃饭这一封建行为敬谢不敏,果断选择在自己房间里吃饭,不过对于日式早餐,她倒是接受良好。 行香住从来都不是个有礼貌的人,让别人等着她吃完饭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完全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 迹部景吾安静地看着她,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行香住放下筷子,视线从桌面上移动到迹部景吾脸上时意外地撞入了他如天空又似海面的蓝色双眸。 他凝望着她,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温柔目光。 这是她未曾见过、甚至无从想象会在他脸上出现的神情,像轻柔的风、温润的水,也像一片柔软至极的花瓣,更像一个惑人心神的陷阱。 当然最后一种比喻极有可能是她过重的防备心给出的警示提醒,未必当得了真。 行香住起身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抬手用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这个表情不错。” 迹部景吾被迫仰头看着她,温柔如潮水般慢慢褪去,他笑了起来,说:“那我可要藏好一点,不然看多了你会腻的。” 他的笑容是一贯的骄傲夺目,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欢欣。 行香住收回了手,笑了笑,“有道理。” 「二十七」 行香住不是个太有好奇心的人,所以一路上她都没有问起他们要去的目的地。 迹部景吾侧过头看向正专心望着车窗外风景的行香住,问道:“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行香住也转过头看他,“过生日的人不是你吗,为什么要问我想去哪里?” “你想要的更重要,”他似乎是没过脑就脱口而出了,反应过来后倒像是被自己的话惊到了,呆愣了一秒,随即扭过头去面对车窗,“反正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第138章 行香住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往迹部景吾那边挪了挪,然后抬手捏住了他的右耳耳垂。迹部景吾错愕地回过头看她,脸颊自然而然地与她的手产生了部分的接触。 无论是他耳垂的温度还是脸颊的温度都只在说明一件事情,行香住松了手,说:“你在害羞。” 迹部景吾矢口否认:“没有,是车里太热了。” 行香住跟没听见似的继续说:“上次骗我牵手的时候也没见你不好意思,现在怎么反而害羞起来了?” 脸部的温度似乎有不降反升的趋势,迹部景吾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可惜没什么降温效果,只好放弃挣扎,“那不一样。而且我哪有骗你?” 行香住可懒得与他争论这种事情,说了一句:“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只是有一点诱导的成分,”迹部景吾的目光缓缓向下移动,最后落在了她随意搭在车座上的左手,“那么现在,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行香住毫不留情地一口回绝:“不可以。” 虽然是在意料之内,但行香住这么果断的拒绝还是让迹部景吾有些憋闷。 车内的空气沉默了好一阵子,行香住就跟完全感受不到自迹部景吾身上散发出的沉郁气息似的依旧悠然自得。在迹部景吾正要放弃等待她回心转意时,她却突然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是不是该做一回好人?” 还算她良心未泯,迹部景吾稍感安慰,“你不想的话就算了。” 行香住朝他看去,没有发现他此刻的表情有表达出「我很想和你牵手」的意思,于是她点了点头,欣然接受。 迹部景吾莫名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些什么。 车程过半,迹部景吾问行香住:“无聊吗?” 行香住摇了摇头,“无聊的话,我会自己找乐子的。” “比如?”迹部景吾有点好奇地问。 “你确定你要听?”行香住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听她这话的意思,她要找的乐子大概和他有关,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那他不是才更应该知道吗,以免到时候毫无还手之力,“确定。” “比如把你骗过来,趁你不注意弄乱你的头发。”行香住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 他确实无法忍受头发乱了这种事情,但如果是她要玩的话,好像也……完全可以,这个乐子对他的杀伤力不大。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问:“还有呢?” 行香住想了想后笑了起来,“或许我可以跟你讲讲我和雨沢。” 在看到她扬起的不怀好意的笑容时,迹部景吾已经想到这个乐子可能会很过分。但真正听到时他还是像被惊雷震到了一样,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到了无措。他的慌乱冷静眨眼间便消散了,开口时语气冷静如常:“好,我想听。” 他的变化维持的时间过于短暂了,这让行香住感到有点可惜,但他的回应倒是让她感到惊讶,“为什么?” 迹部景吾垂下眼帘不去看她,“收集情报也是战胜对手的一个必要条件。” “这样啊,”行香住稍作停顿,“那我不讲了。” 迹部景吾愕然地抬眸看她,目光里带了点难以置信以及控诉,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欺负我才是你要找的乐子吧。” 行香住笑着说:“虽然这不是我的本意,但确实很有意思。” “真过分。”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你要不要考虑不要喜欢我?” “不要。”迹部景吾气闷地说。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靠坚持不懈做到的。” 她这话听着像劝退更像是在变相拒绝,迹部景吾沉默了片刻后看着行香住,“可我还是觉得,你会喜欢我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可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笃定,反而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行香住觉得他现在的模样很像一只饿惨了正在向主人乞求食物的小猫咪,很乖巧又可怜兮兮的,为了让小猫咪不饿死,她说:“或许吧。” 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让小猫咪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 真好哄啊,行香住挪开了视线,重新看向窗外,又想,是只可爱的小猫咪呢。 【二十八】 最后车在海边停下,准确来说,是在海港边。 迹部景吾带着她上了一艘印着atobe几个大字的游艇。游艇有三层,属于中等偏大型的,在他们登上后的第三分钟时启动了。 站在甲板上,迹部景吾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忙问行香住:“你晕船吗?” “上都上来了你再问还有什么意义?”行香住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地反问。 迹部景吾倍感懊恼,“是我疏忽了。”大概是因为行香住一直以来都显得太无所不能了。所以他才完全没想到她会有晕船的可能性。 行香住难得善心大发没有为难他:“不晕。” 迹部景吾松了口气,很快就笑了起来,问她:“钓鱼吗?” “没钓过,但可以试试。” 于是迹部景吾带着行香住进了一层船舱的储物室,将渔具拿了出来。 迹部景吾作为拟饵钓鱼的爱好者,自然要向行香住传一波教,行香住说不上对钓鱼有多感兴趣,但这种钓法倒是挺有意思的。 游艇还在继续前行,迹部景吾趁着这个时间拿起不同类型的鱼饵向行香住讲述了鱼饵的属性和操作手法。他的讲解很清晰明确,再加上本就超群的记忆力,行香住没费什么功夫就都记下了。 第139章 游艇在航行到了完全看不见岸边的海域后停了下来,行香住在钓竿鱼线上挂了饵,将鱼线抛入了水中,然后根据现在使用的鱼饵的特性实践了一番刚刚迹部景吾提到过的手法,让鱼饵完成了不同姿态的动作。 她一如既往学得极快,几乎不需要练习就直接跳过了初学者阶段。卓越的模仿能力让她能够完成百分百地复刻。但在极其短暂的模仿阶段过后,她很快就有了自己的理解和应用,甚至可以举一反三摸索出其他技巧。 太阳正慢慢朝着最高点移动,阳光有些热烈。迹部景吾正欣赏着行香住的操作,不经意间看到她眯着眼睛皱了下眉,他立刻意识到了她的困扰,忙说:“我去拿帽子。”说完便放下钓竿匆匆走进了船舱。 行香住只是短促地笑了笑,没有分出注意力去看他。 很快迹部景吾就拿了两顶渔夫帽出来,他先给自己戴上了,然后重新坐回行香住身旁,确认似的问道:“我帮你戴?” 行香住点了点头。 得到了准许后,迹部景吾才举起帽子探身靠近她,小心翼翼地将帽子扣在了她的发顶。 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行香住不仅没有表示感谢,反而说:“没想到你也会做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是指什么?” “伺候别人的事情。” 迹部景吾一怔,随即笑道:“仅限于你。” “看来你对我已经有一定的了解,知道我是个占有欲极强又很霸道的人。” “嗯,如果也能仅限于我就好了。” “不仅限于你,但包含你。”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你是在意我的?” 行香住蓦地将视线从海面上收了回来,侧头看他,他的笑容如此刻的阳光般明媚,也像一朵开得正好的花。但她没有多看,很快就将目光重新放到了鱼线上,她操作着钓竿说:“多少有点。” 迹部景吾笑得愈发灿烂了,只是免不了想起了些别的什么,笑容逐渐隐没,“那么雨沢呢,你也会在意他吗?” 或许他不该问这种该死的问题,可他还是一边怀揣着期待一边又止不住惶恐地问了。而过于复杂的情绪让他的声线不自觉地变得冷硬了起来。但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出一丝颤抖和迟疑。 “多少有点,”行香住给出了相同的答案,随即解释道,“喜欢我就是要被打上我的标签,直到我彻底拒绝,或者你们主动放弃。” “我好像没有任何优势,”迹部景吾轻轻笑了一声,像在自嘲,“在面对你的时候。” 行香住笑了笑说:“这么没自信啊?” “也仅限于你。” “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嘛。” “那你,要不要稍微安慰安慰我?” “怎么安慰?把人生钓到的第一条鱼送给你可以吗?”行香住一边说着,一边收线,很快一条鱼就被提了起来。 鱼被取下放进了筐子里,迹部景吾低头看着还在挣扎个不停的鱼,笑了起来,“好,那我要把它养起来。” 行香住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要立刻把它料理了。” 迹部景吾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鱼也不是只有被吃掉这一种宿命。” “比起饲养,我觉得吃掉会让我更开心,”行香住显然与他持有不同的观点,“不过它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 迹部景吾点了点头,喊了个人过来将这条不会被吃掉的鱼带了下去。 行香住将鱼线上的鱼饵取了下来,换上了另一种,在抛线前问:“你不钓吗?” “看你钓比较有意思。” “但我觉得没意思,要不要比比看谁钓得多?”行香住嘴角勾起了一抹挑衅的笑。 迹部景吾挑了挑眉,“赢的人有什么奖励?” “到时候再说。” “你不会耍赖吧?” “等你赢了再来讨论这种事情吧。” 她要是真耍赖他其实也没办法不是吗,迹部景吾认清了这个现实后不再纠结,“好。” “那就定一个小时。” 迹部景吾自然没意见。 计时开始后,两根鱼线同时入了海。因为要进行各种操作,所以在比赛期间,两人都没有分心去闲聊,只很偶尔地说上一两句。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最后迹部景吾险胜一条。 【??作者有话说】 没坐过游艇乱写的,不会钓鱼乱写的。反正都是乱写的,有问题欢迎指正。 第50章 “2.7 拼图” ◎if线·进行时◎ 【二十九】 行香住不幸落败,泄愤似的把钓竿扔给了迹部景吾,“说吧,想要什么?” 迹部景吾接住钓竿,将鱼线取了下来,困惑且认真地问她:“我是不是应该输给你?” “那也不必,我不是输不起的人。” “可是你现在好像不太开心。” 行香住扭头朝他凑近了些,经过仔细观察,确认了他的确是真的在在意这个问题。于是又生出了想要逗弄他的心思,便装作不耐地说:“是不开心。” 迹部景吾沉默了几秒后才问她:“那要怎么样你才会开心?” “我开不开心很重要吗?反正是你赢了。” “可是没有人会和让自己不开心的人在一起,”将钓竿放到了一旁,迹部景吾微微侧过身与她相对,“如果我让你不开心了,是不是就更没有胜算了?” 第140章 他强忍着慌张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没能完全掩盖的小心翼翼,这不是迹部景吾应该会出现的情绪。但此刻这种强烈的反差让行香住觉得有趣极了,就像他说的,仅限于她。 “不会,因为现在的你,有让我开心。”行香住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有点像在摸需要安抚的小猫咪。 无论是她的话还是动作都让迹部景吾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待反应过来时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呆愣的表情也有取悦到行香住,“你可能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你很可爱。” 片刻过后,迹部景吾才如梦初醒般笑了起来,他笑得像初升的朝阳,满是纯粹的愉快,而后他看着行香住说:“现在我好像有一点自信了。” 行香住笑了笑说:“恭喜。” 好看的脸果然能蛊惑人心,更何况他脸上是那样的神情——如源源不断的浪潮般的温柔和过于明晃晃的喜悦,而她果然也还是会被皮相所惑。 行香住不爱苛责自己,面对这种人之常情之事,她也只能欣然接受自己当不了圣人这个事实了。 迹部景吾更高兴了一点,问她:“奖励可以以后再兑现吗?” “可以。”行香住很大方地说。 收好钓具,迹部景吾带行香住去了船舱二层的娱乐室。娱乐室的一半用于观影,墙面上贴了一块巨大的硬幕,幕前放了一台超短焦的投影仪,对面则是足够舒适的沙发。而另一半则放了一个台球桌和一个桌上足球台。 行香住和迹部景吾玩了两把足球游戏,又打了一会儿桌球,这两者对她都没有太大吸引力。所以玩了一会儿她就失去了兴趣,来到窗边看海景。 迹部景吾走到了她身旁,状似随意地提起:“雨沢经常做便当给你?” “偶尔吧。” “是你的话应该能记得一共有多少次。” “不是应该,是肯定,”行香住轻笑了一声,“要我一次一次地数给你听吗?” “不用。”迹部景吾的语气稍变,沉闷的感觉也一同袭来。她太可怕了,能轻易让他高兴,更能轻易让他难过,而他却根本无法自控,情绪被他人掌控的滋味并不好受,可他就是没法不喜欢她,没法不被她掌控。 迹部景吾花了几秒钟的时间认清了现实也认清了自己,那么自然,他不可能坐以待毙,“他能做的,我照样可以。” 行香住非常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那很好,我不介意多一个人来讨好我。” 迹部景吾忽地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能够遮掩一下你身上所具有的人类的劣根性?” “没有必要的事情我不做。”行香住觉得他笑得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回答道。 “这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我以为我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我更聪明。” “这算另一个。” 对话暂停了片刻,行香住想了想后说:“其实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聪明吧。” 迹部景吾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的脑子和其他人一样平平无奇,你还会喜欢我吗?” “可如果你不聪明的话,也就不是你了,正因为你的聪明,你才是现在的你,”迹部景吾顿了顿,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而我只是恰好喜欢上了现在的你。” 行香住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迹部景吾继续说:“你和你的聪明本来就是不可分割的,就像如果我不够好看,你会直接拒绝我,我更不可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和你聊这些。” 行香住啧了一声,“你说得我好像是个只会贪恋美色的肤浅之人。” 迹部景吾摇了摇头,随即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即使真的如此,也没关系。” 又是非常有趣的一幕,他竟然在说「你可以不爱我的灵魂,你可以只爱我的外表」。 行香住笑了,“皮相可不会永远不变。” “我会让自己一直好看的。” “就算不是因为我,你不也会这么做吗?” “所以在这一点上,你完全可以相信我。” “那倒也是。” 她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便响了起来,迹部景吾应了一声,来人轻轻推开门,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迹部景吾对门口的人说了句知道了,随后问行香住:“先去吃饭?” 距离早饭已经过了快四小时了,行香住也稍稍感觉有点饿了,便点了点头。 午餐是丰盛的海鲜大餐,大厨出品,味道自然不错,行香住吃得也挺开心。 吃完午饭,游艇又航行了起来,行香住从船舱里出来,正午的太阳有些热烈,她倒也并不在意,就这样迎风站在甲板上,晒了一会儿太阳。 等她重新回到娱乐室的时候,看到迹部景吾正对着一幅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拼图。 拼图块被平铺在了台球桌上,一旁放着装拼图的纸盒,盒子上印着这幅拼图完整的图样,行香住走近一看,发现是一副版画作品,“埃舍尔的《相对性》。” “有兴趣吗?”迹部景吾笑着问她。 行香住漫不经心地说:“可以用来打发打发时间。” 而后二人便开始完成这幅大作,1000片的拼图。即使是行香住也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行香住懒得多动,碰到放得远的拼图块时就使唤迹部景吾拿给她,这已是第四次了,行香住瞥见迹部景吾递过来了拼图,便伸手去拿,只是手伸过了头,没拿到拼图,反而触到了他的手指。手后撤了一些,她将视线挪了过去,这一回才牢牢捏住了拼图的一端。但迹部景吾却没有放手,于是她又将视线上移,去看他的脸。 第141章 迹部景吾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上去更像是在发呆。行香住没说什么,稍稍用力,直接把拼图从他三指之间夺了过来,迹部景吾这才回过神来,手收了回去,去拿自己要的下一块拼图。 行香住将拼图按到了它该去的地方,随后继续低着头观察桌上零散的拼图,问道:“刚刚你在想什么?” 迹部景吾也将手中的拼图放到了正确的位置,“在想什么时候可以牵你的手。” “你可以把你上午赢到的奖励兑现了。” “只能兑换一次?”迹部景吾抬眸去看她。 “当然。” “好像有点浪费。” “是你太贪心了。” “这样就算贪心了吗?”迹部景吾笑了笑,“我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些。” “那我劝你都收一收,以免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心理落差也能小一点。” 迹部景吾蹙了蹙眉,问:“这是暗示吗?” “只是善意提醒。” 得到了这个回答,迹部景吾立刻展眉笑道:“那就好。” 行香住又拼了几块拼图,突然觉得有点困倦,她打了个呵欠后对迹部景吾说:“我有点困,要睡一会儿。” “好,我带你——” 行香住打断了他:“不用,那边的沙发就行,只要你安静一点。”她说完便往沙发那边走了过去。 迹部景吾想她大概是懒得多走。 脱了鞋侧躺在沙发上,行香住拽了个抱枕过来充当枕头,又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才闭上眼开始午睡。 迹部景吾将手中的拼图放到了对应的位置后没有再去拿下一块,他的目光落到了沙发上,可惜沙发靠背挡着,他看不到行香住。 她好像对他有点太信任了一点,竟然就这样和他共处一室毫无防备地跑去睡觉了,她真的不怕他趁着她睡觉的时候做点什么吗?而且还是在他说完「我想要的可远不止这些」后。 迹部景吾在台球桌旁静坐了好一会儿才悄然起身走到了沙发边。 行香住已经睡着了,很安静地躺着,没有丝毫防备。迹部景吾低头看着她,片刻后皱了下眉,他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娱乐室,让人去拿了一条薄毯过来。随即又回到了行香住身边,轻轻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迹部景吾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安下心来继续看她。 只是看着她,就已经足够能让他感到快乐了。如今的他,似乎是真的遗失了自己,要试图在她身上找回来。 他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此刻却要将自己身上的尖刺通通拔光,主动送到她手里任她把玩,他失去了护盾,是生是死皆为她所控。可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心甘情愿,只为换得一丝被她喜欢的希望。 她这样的人啊,要的可不止是他的喜欢,还有他绝对的臣服。她向来霸道,要占有便是要拥有一切,而求得她的喜爱,又何尝不是一种献祭呢?他如今站在悬崖边缘,一步之差就可能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但他别无他法。 迹部景吾俯身靠近她,在即将与她相触时又蓦地停了下来,他极为缓慢地直起了身子,轻声走回了台球桌旁。 他自然可以趁着她睡着时偷偷亲吻她。但这又有什么意义,能满足的只是他一秒的贪心,随之而来却可能是无穷无尽的贪念,他怕自己无力承受。 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他勉强平静了下来,命令自己将注意力放到还未完成的拼图上,一直到按下第五块拼图时,他才终于彻底静下了心。 行香住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条毯子,想来是迹部景吾的杰作,她随手将毯子叠好放在沙发上,然后起身走到台球桌边。 在她查看拼图的完成情况时,迹部景吾递了一杯水给她,她顺手接过,喝了几口后放到了一边。观察完毕,行香住从零散的拼图中捡起一块,一边摁到对应的位置,一边坐了下来。 在接下来完成拼图的这一段时间里,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流。除了行香住会像之前一样让迹部景吾帮忙递拼图。 最后一块拼图是行香住按上去的,至此,一幅《相对性》完整地在台球桌上呈现。 迹部景吾看着桌上已经完成了的拼图,笑了起来。 “只是幅拼图而已,有什么好开心的?”行香住非常不理解。 迹部景吾转过头去看她,唇边的笑容还未褪去,“不应该开心吗?这是我们一起完成的。” “哦,这样啊。”行香住也笑了,语气和笑容里都带了满满的促狭之意。 迹部景吾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赧起来,他低下头,抬手轻轻触摸着拼图的缝隙,很快赧然的感觉就消散了,高兴占据上风。 这是和她一起完成的。 光是这个认知就让他被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所包围,他也从未料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幅拼图而产生这样的情绪波动,而这一切的根源是身旁之人。 第51章 “2.8 落日” ◎if线·进行时◎ 【三十】 拼图暂且被留在了台球桌上。 “要去潜水吗?”迹部景吾问行香住。 行香住今天有点懒得动,便一口拒绝:“不要。” “看电影?” “可以。”行香住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先前躺过的沙发边坐了下来。 迹部景吾想她大概是懒得挑电影的。所以只好自己走到放影碟的柜子前,一一浏览起来,最后他拿了一盘《罗马假日》。当然在播放前,他没忘记要先问一下行香住。 第142章 行香住很少涉猎爱情片,但也并不排斥,就回了一句:“随便。” 窗帘合了起来,幕布亮起。 《罗马假日》的故事很简单,出逃的公主短暂地邂逅了一次爱情。但最终一切还是要复原,而这短短一天里的所有事情也要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行香住很难对这种爱情桥段产生什么共鸣,当成轻喜剧倒还算不错。 电影放映结束,窗帘重新展开,此时的窗外已经渐渐有了日落之景,游艇也慢慢开始返航。 行香住伸了个懒腰站起了身,走到窗边。 迹部景吾关掉投影,将影碟放回原处后对行香住说:“出去看吧。” “好。”行香住应了一声,随即转身朝门口走去。 室外的温度比白天低了一些,风吹在身上略带凉意。 晚霞落在海平面上方,明亮的金色向四周蔓延开渐渐变成了浓郁的橙红,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残留着澄澈的蓝色。金色慢慢悠悠地朝海里沉,蓝色也缓缓被暗色侵蚀,浓郁的橙红旁又晕开了一些浅紫。 “生日快乐。”行香住像是终于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忽然对身边的人说。 始料未及的生日祝福让迹部景吾一怔,目光自然而然地朝她追去,霞光之下的她显得和煦温柔了起来,而她说「生日快乐」时的语调似乎也染上了暖意。他又看向了落日,状似随意地问:“我可以要生日礼物吗?” “你要什么?”行香住也很随意地反问道。 他迟疑着,却还是满怀期待地开了口:“可以,抱我一下吗?” 行香住没有回答,而且转身看他。 迹部景吾也转过身与她面对面,只是期待的情绪已经渐渐淡了。虽然原本他就不报希望,但终归还是忍不住妄想。 就在他一句「算了」即将脱口而出时,行香住蓦地朝前跨了一步,伸出双臂绕过他的身侧,最后双手在他背后虚虚收紧。 虚妄成了现实,迹部景吾似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她收回了手才条件反射地伸手将她拢进怀里。他的动作过于急促,下手失了些轻重,身体像是碰撞般地相贴到了一起。 迹部景吾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面少了一块的拼图,而紧紧拥抱她的时候,他才终于完整了,她是如此严丝合缝地填补了他空缺的世界。 行香住对他的少男心事一无所知,十分严谨地说:“太久了,已经不止一下了。” “没有很久。”迹部景吾才不会觉得久。 “你别得寸进尺。” “今天是我生日,我难道没有特权吗?” “你今天得到的还不够吗?” “对我来说,远远不够。” 行香住轻轻一挣,迹部景吾只好松手放开了她,并且退后了一步。 行香住指责他:“你果然很贪心。” 迹部景吾无奈地笑了一下,没有辩解。 行香住重新往落日的方向看去。来自太阳的光线越来越弱,最后完全被海面吞没。在最后的时刻,她脑海里突兀地出现了电影情节,像是随意又像是好奇地问:“真的有人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喜欢上一个陌生人吗?” 天暗了,甲板上的灯亮了起来,迹部景吾扬了扬嘴角,“喜欢往往只需要一个瞬间。” “是吗,那还真是,”行香住稍作停顿,“难以想象。” “你从来都没对任何人心动过吗?”迹部景吾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这个问题,紧随其后的是他姗姗来迟的紧张感。 “怎么样算心动?” “心跳加速难以自控。” “哦,那就是没有。” 迹部景吾松了口气,但同时也有些失落。她没有因别人而心跳加速,同样的,也没有因为他。坚冰包裹着她的心脏,即使他已化作一股热泉,也仍然无法将其融化。 行香住转了个身倚靠在栏杆上,仰头望着隐隐闪现的星星,“不喜欢就不会被操控,不好吗?” 操控一词让迹部景吾蹙了下眉,“为什么要说是操控?” “难道不是吗?”行香住轻笑了一声,“你喜欢我,所以轻易就会因我而开心或是难过,想要看你难过的时候,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开心也是一样。这不就是操控吗?” “但并不是喜欢你的每一个人你都想要操控。” “是,就像我不会把所有玩具都买回家。” “你今天好像一直在暗示我让我知难而退。” “不,我只是在让你看清我,也让你看清喜欢我会是一种什么局面。” 原本站在她身侧的迹部景吾转了个身来到她面前,他一只手抓住了行香住的手腕带着她的掌心贴近他的心脏,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背,他慢慢凑近她,直到额头即将相触。 “你感觉到了吗,它根本就不听话,”他低声呢喃着,如同委屈的抱怨,“我控制不了它,但你可以。” 即使是隔着衣衫、皮肉、胸骨,她的掌心还是感觉到了他失序的心跳,震荡的频率很快,振幅好像也过大了些,如同一面被快速用而力击打的鼓。 “所以就算是被操控,也好过它见不到你时像死了一样。” 他们离得太近了,气息交融在一起,只要轻轻一动,就能轻易吻到对方。可是这短得不能再短的距离却终究无法更近一步。 行香住的手腕从他掌中挣脱出来,他也只能收回手,然后退到了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 第143章 迹部景吾很识趣地没有再继续掏心掏肺表露真心,他看着渐渐暗沉的夜色,说:“晚餐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进去吧。” 行香住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船舱。 晚餐自然也是不错的,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气氛变得有点奇怪,安静得像两个无奈拼桌的陌生人。等他们吃完晚饭,游艇正好回到了港口,下船,上车,返程的一路上也非常安静。 车在行宅门口停下,行香住打开车门下了车,在她进门前,迹部景吾匆忙从车上下来,快步来到她身旁。 行香住转过身去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在她的注视之下,迹部景吾问:“可以最后再许一个愿吗?” “你说说看。” “我可以叫你香住吗?” 行香住有点惊讶,“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称呼这种对于行香住来说几乎是无所谓的东西她自然可以轻易地说:“可以。” 得到了首肯,迹部景吾笑了起来,然后低声喊了喊她。 可能是因为他的声线太过温柔了,行香住难得晃了下神,她应了一声后说:“你还真是矛盾,明明很贪心,但又好像很容易满足。” “因为这些都代表我离你更近一点了。” “难道我离你很远吗?” “是我离你很远,”迹部景吾微微侧了侧头,“因为我不是你会喜欢的那一类人,即使我那么的无人能及。在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喜欢你的时候,就觉得即使走上十亿光年,我也到不了你身边。” “那现在呢?” 他笑了笑,又看着她,“现在我觉得,或许我能快过光。” 行香住点了点头,似是敷衍地附和道:“或许吧。” 「三十一」 行香住洗漱完毕后回到卧室,回想了一下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颇感奇妙。 行夕野敲门进来,熟门熟路地往行香住床上一躺,然后侧过身望着坐在桌边的行香住,“姐姐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 “姐姐和迹部前辈都做了些什么?” “比赛钓鱼,拼拼图,看电影。” 行夕野一脸震惊,“为什么听着这么平常又无聊啊,你们可是出了海,迹部前辈这么无聊的吗?” “反而是在游艇上,娱乐项目才更少吧。” “好像也是,”行夕野点了点头,又说,“能和迹部前辈单独呆上一整天,姐姐其实还是有一点喜欢他的吧。” 行香住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过,她思忖了片刻后说:“多少有点。” “其实……”行夕野开了个头,欲言又止。 “其实什么?” “其实迹部前辈算是很不错的恋爱对象了,家世好,长得帅,能力出众,人也不坏,是那种很难让人拒绝的类型了吧,不过可能和姐姐喜欢的类型不太符合。” “夕野觉得我喜欢什么样的?” “好看的,聪明的,重点是要乖巧听话的。但是迹部前辈怎么看都和乖巧听话没什么关系。” “他现在正在向我证明他也可以是乖巧听话的。” 行夕野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后脱口而出:“那姐姐收了他吧,不亏。” 行香住被她这话逗得笑出了声,“好啊,我也觉得不亏。” “我是认真的,可不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行香住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问题不在于我,而在于迹部。” 行夕野露出了一个不解的神情。 “我的确不排斥和他在一起,但他现在是喜欢我,觉得我与众不同,又挑战性十足,可等时间久了,新鲜感过去了,他对我的喜欢还能剩下多少。而我的与众不同又有多大概率会变成面目可憎?他现在能够事事迁就我,但迁就的时间长了,大概也会变成怨恨吧。” 她这一大段的话让行夕野愣了愣,“现在我可以确定了,姐姐就是开始在意起迹部那家伙了。所以才会有那么多顾虑,对待别的事情姐姐都是想做就去做了,才不会想这么多。” 行香住却只是笑了笑,“是啊,确实是有点在意吧。” 行夕野怀着「我的人又要被抢走了」的怨念忿忿地说:“迹部景吾果然是个讨厌的家伙!姐姐还是不要理他了!” “你明明刚刚还在劝我收了他。”行香住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当我没说!” 行香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总之,我不会这么快做决定的。” 行夕野点头,“嗯。” 「三十二」 迹部景吾失眠了,满脑子的今日回顾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没有丝毫睡意。 他在想自己今天有没有做错什么,似乎在让她感受自己的心跳前都没什么差错。 他们在早上见了面,然后他教她拟饵钓鱼,比了一场还未兑现奖励的比赛,拼了一幅此刻正挂在他房里的拼图,看了一部没什么太大收获的电影,最后是一场盛大的落日。 没有惊心动魄,普通而平常,但他还是觉得只要在她身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回味无穷了。但他那过于浓烈的表白是不是会让行香住产生退却之心,这一点他拿不准,她后来的沉默让他有些心慌。 但一切应该不会那么糟糕。 第52章 “2.9 眼泪” ◎if线·进行时◎ 第144章 【三十三】 后来行香住还真收到了迹部景吾亲手做的便当,说实话味道还不错。毕竟是迹部景吾,想做的事情大多都能做得很好。但是为了不让他太高兴,行香住还是冷淡地给出了一个「还行」的评价。然后她看到迹部景吾欲言又止的神情。 行香住若有所悟:“你该不会是想问我,和雨沢做的比起来怎么样吧?” 迹部景吾「嗯」了一声,又有些别扭地侧了侧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要不下次你们都做一份,然后交换感受一下吧。”行香住露出了颇有兴趣的笑容。 “不要,我只想知道你的感受。” “我的感受啊,”行香住故意停顿了两秒,看到迹部景吾不自觉紧张起来的神色后才说,“半斤八两吧,都没什么特别突出的。” 这个评价相当于没有评价,迹部景吾有些无奈。但至少好过她来上一句「雨沢比你强多了」之类的话。 【三十四】 时间进入十一月,身为学生会会长的迹部景吾因为学园祭的事情忙碌了起来,学生们都十分期待,天天倒数着学园祭的日子。行香住嘛,当然还是一贯的无所谓、没兴趣,不过栗原理央想到的班级展的点子她还是会积极配合。 很快就到了学园祭开幕的日子。第一天的班级展行香住有任务在身,在教室里坐了一整天,好在班级展只有一天,不然她一定会当场罢工。 第二天的社团展没行香住什么事,她悠闲地到处溜达,偶尔看到比较有意思的社团就会进去瞧一瞧。 第三天一整天都是表演,不少社团都有演出,行夕野所在的音乐社当然也在其中。不过让行香住惊讶的是,行夕野四手联弹的搭档竟然是凤长太郎,这音乐社可真是有够人才凋敝的。 白天的演出结束后便是后夜祭舞会了。在学园祭开始之前,迹部景吾对行香住发出了开场舞舞伴的邀请,行香住想了想觉得只是跳个舞而已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答应了下来。 当然为了避免出现什么差错,他们还是花了点时间练了一下的,大概是因为行香住的适应性实在是太强了,他们只跳了两遍就已经趋近完美了,练习也就自然而然结束了。这过于短暂的练舞时间让迹部景吾有点遗憾。但他实在找不到借口让行香住再多跳一遍。 从某种角度来看,行香住其实是个非常懒的人。所以即使是要当着全校大部分人的面跳开场舞,她也没觉得自己需要换掉身上的校服,而且冰帝的校服其实也挺正式了,就是可能和迹部景吾的华服不怎么相配。 行香住完全不在意服装问题,对她来说,把舞跳好就行了,再说了她也没有披着麻袋上台是吧。 迹部景吾也不在意,她没有爽约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 一支舞很快就跳完了,就在行香住以为自己之后就可以闲着的时候,行夕野突然提出想和她跳舞,妹妹的请求行香住当然是能满足就满足。所以她就开始跳了今夜的第二支舞,但她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就这样,行香住成功斩获了当夜的最受欢迎舞伴这一殊荣。 最后一个和她跳舞的人是雨沢元司,行香住没有拒绝他的邀舞,也没有拒绝他的告别吻。因为只是额头而已,好像问题不大。 和雨沢元司跳完舞后,行香住来到了室外。风有点凉,但对于跳舞跳热了的行香住来说刚刚好。 她就这样在外面随意走动,像饭后散步。直到她碰到了同样在外游荡的迹部景吾。 室外的灯没那么多也没那么亮,站在一米开外,行香住只能隐隐看到他的轮廓,可她觉得他有点奇怪,待走近后才发现原来是因为他冷得过头了,甚至能辐射到一米之外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如同一座雕工精致的冰雕,可下一秒他却又笑了,语气平和地问她:“怎么出来了?” 这一笑便让冰雕戴上了一个逼真的假面,行香住蹙了蹙眉,回答他:“里面太热了。” “这样啊。”迹部景吾还是笑着说道。 “不然呢?” 他没有回答,而是又问:“要不要去个更适合休息的地方?” “好啊。”行香住也笑了,她倒是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行香住跟在迹部景吾身后再一次来到了身为学生会长的他专属的办公室。 灯一打开,室内的黑暗瞬间被驱散,率先进了门的行香住往舒适的沙发走去,或许是因为四周过于安静了,紧随而来的关门声显得格外突兀。 行香住在之前坐过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抬眼看正走过来的迹部景吾。 他看上去没那么冷寂了,反倒像是即将炸裂的爆竹。他在离她很近的另一个沙发上坐下。 “有什么想说的就快点说。”行香住懒得兜圈子,直入正题。 迹部景吾的神色瞬间又冷了下来,他看着她,问:“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是吗?” “什么?”行香住是真的没懂。 迹部景吾嘴角浮起了一抹讥诮的笑,把问题问得清楚了一点:“雨沢元司,你决定要选他了是吗?” 这一次行香住懂了,他应该是看到了雨沢元司吻她,然后误会了。但她不喜欢他现在的状态,太不可爱了,所以她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让他吻你了不是吗?”他们离得很近,迹部景吾一抬手便轻易触碰到了她被吻到的额角,指腹停在那里轻轻摩挲,似乎想要擦去些什么,他轻声问,“还是说,我也可以?” 第145章 “你当然,”行香住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然后语气含笑地继续说,“不可以。” 手无力地垂下,迹部景吾撤回了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嘴角似有若无的嘲讽笑意也慢慢散去,最后他又变回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死寂模样。 第一开始,他是难以置信,之后是满腔嫉妒,而妒火烧着烧着就成了一地灰烬。他焦躁、无助、恐慌再到麻木,但这还不是尽头,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个过程,时不时又忍不住冒出一点不切实际的期待。直到此刻,他的期待彻底被打破,像碎了一地的玻璃,心脏不慎掉了上去,被划了无数道伤口,血流不止,这和先前那种像是快要被捏碎了的感觉比起来好像也相差无几。 在行香住的视角里,她看到的是迹部景吾垂下了头,一动不动地呆坐着,目光空茫,失去了焦点,之前的那种冷寂再一次自他身上蔓延开。但很快却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难过和伤心。她忽地起身来到他面前,蹲下后自下而上看着他。 他蓝色的双眸浸在水中,宛如躺在淙淙流水里的透亮宝石。 真漂亮啊,他哭起来的时候,也是好看的。 行香住抬起手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笑着说:“哭什么?” 她怎么还能笑着问出口,她怎么可以这么过分。迹部景吾狼狈地扭头躲开了她的手。 行香住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起身站直,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而后将他的脸扳正,俯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迹部景吾怔住,身体倒是反应得快,在行香住的手即将收回去时及时握住了她的右手手腕。他的视线死死定格在她脸上,目光幽深,眸色都显得没那么清透了,“你这样又算什么?” “只是在向你证明,吻一下额头而已,不代表什么。” “不代表什么……”迹部景吾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转瞬间,他眸中若有星辰亮起,语气也变得急切了起来,“所以你并没有选择他是吗?” 行香住抽回了手,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本来就什么都没说。” “但你没有拒绝他,却拒绝了我。”迹部景吾的语气又低落了下去。 “怎么,我连拒绝你的权利都没有吗?”行香住冷笑了一声,“而且你刚刚的样子我不喜欢。” “我刚刚只是……”被妒火吞噬了理智的糟糕模样确实没什么可狡辩的,迹部景吾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而是说,“以后不会了。” 行香住坐回了单人沙发,扯出了一个假笑,“随便你。” 迹部景吾说不清自己这一刻到底在想什么,他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半蹲着与她平视,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香住,你抱抱我,好不好?” 行香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明晃晃的撒娇倒是头一回见。于是她伸出双臂环住了他,只是很快就放开了,她很敷衍地抱了他一下。 迹部景吾却笑了起来,又问:“上次钓鱼赢的奖励,可以现在兑现吗?” “你要什么?”行香住耐着性子问。 “吻我一下,不是额头,是这里。”他一边说着,一边点了一下自己的唇。 行香住顺着他的手看了过去,他薄薄的唇间留有一丝缝隙,似乎在等待着谁去探索发现。她嘴角勾起了一抹迷惑性的笑,下一秒却抬手按着他的额头将他的脸推开,“早点回家早点睡,或许能在梦里兑现。” 迹部景吾也没妄想过能在此时兑现,不失落也不恼,他直起身子后退了一步,“好,那就等下次。” 行香住懒得给他好脸色,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略过他往门口走,见状,迹部景吾连忙跟了上去。 “香住。”迹部景吾走在行香住身边,喊了她一声。 行香住不耐烦地说:“有话就说。”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让他吻你。”虽然心情已经好了许多,但想起那个糟心的画面时,迹部景吾还是会感到一阵不可言喻的难受。 “本来是可以告诉你的,但我现在不想说了。” 迹部景吾无声叹息,语气小心翼翼且带了点不自觉的讨好:“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行香住忽然笑了笑,十分坦荡地说,“只是你让我不爽了,我当然不能让你痛快。” 她是真的连自己的恶念都懒得掩饰,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摊在他面前,看他能否全盘接受。他未必能接受别人的,却可以接受她的。而他却无法分清到底是因为喜欢她才能接受,还是因为能够接受才会喜欢她。 迹部景吾像是已经养成了习惯般地顺从着她:“是我的错,我接受惩罚。” 行香住「嗯」了一声,似乎还算满意。 而无法从行香住口中得到的答案,他或许可以换另一条路。 第53章 “2.10 终始” ◎if线·终◎ 【三十五】 对于迹部景吾来说,要弄到雨沢元司的联系方式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他拨了电话过去,很快对方就接听了,听筒里传来他一贯温和的声音:“你好。” 迹部景吾一贯认为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所以他的开场白向来是:“是我。” “迹部君?”接到了最不可能给他打电话的人的来电,雨沢元司有点惊讶,“有什么事吗?” 迹部景吾单刀直入,只是措辞上避开了一些会让他膈应的点:“舞会上,你和香住是怎么一回事?” 第146章 雨沢元司笑了笑说:“看来行桑没有告诉迹部君啊。” “你也要跟我卖关子吗?”迹部景吾轻嗤了一声,“这可是你炫耀的好机会。” “如果真的是像迹部君误会的那样,我的确会想要炫耀一下,可惜……”雨沢元司低叹了一声。 “别说废话了。” 雨沢元司无奈地笑了笑,“恭喜迹部君,少了一个对手。” 迹部景吾一怔,“她拒绝你了?” “不是,是我主动退出了。” “为什么退出?至少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明显的倾向。” “去舞会之前,我请绯月替我分析了一下,她说我的性格太无趣,没有丝毫反差,也不具备挑战性。而行桑会更喜欢有挑战性的东西,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可惜迹部君也喜欢行桑,那么我注定会输。既然结果已经注定了,那么主动退出,会让我显得不那么惨烈。” “所以你认可她的看法,你认为香住会喜欢我?” “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的,我认为行桑会喜欢你。” 能从情敌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让迹部景吾不能免俗地感到愉悦。 “但没有到最后谁也无法预测结果,如果迹部君不能一直保持着行桑喜欢的模样,那最后也还是会输的,”雨沢元司稍作停顿,又继续说,“你带给她的反差能维持多久,是一时兴起还是攻略手段,抑或是一种不知不觉却自然而然的改变,这才是迹部君要想明白的事情。” “这算什么,警告吗?” “应该算是忠告吧。” 迹部景吾有些好奇,“你是抱着什么心态和我说这些的?” 雨沢元司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只是碰巧想到了就说了。” 迹部景吾轻笑了一声,“雨沢元司,你果然是个奇怪的人。” “那我就当迹部君是在夸我了。” “本大爷可没空夸你,”迹部景吾哼了一声,“挂了。”随即果断地切断了通话。 虽然让这个讨厌的家伙得逞了一次,但看在他日后也没机会了,迹部景吾决定原谅他一回,至于他的忠告,似乎并不多余。 在此之前,迹部景吾确实并没有想过雨沢元司说的那些。一直以来,他所想的只是要让行香住喜欢自己,而其他事情并不重要,可真的不重要吗,还是他忽略了。 雨沢元司会想到的事情,行香住应该也能想到吧,只是就算她想到了,她大概率也会认为根本没有告诉他的必要,她的许多行为都在提醒他,喜欢她并非一个正确的选择,可是没有人能永远都只做出正确的选择,而他所能做的,只是想要的选择而已。 迹部景吾突然觉得,她的警告或许是一种独特的温柔,是被裹在寒冰之下的滚烫熔岩。她从来都是特殊的存在,要让这特殊的存在对自己另眼相待,势必要有所付出。 变得不像自己又如何,喜欢不就是会不自觉地妥协,会让对方成为一个特例。如果对待喜欢的人与旁人无异,那么又算什么喜欢呢。 【三十六】 比起迹部景吾这边悟出了点真谛,行香住可以说是丝毫感悟都没有了。 一回到家,行夕野就紧跟着她来到卧室,忍了一路的好奇终于能够得到释放:“姐姐,我看到了,你的一号爱慕者吻了你!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因为雨沢元司先一步表白,所以荣获了一号爱慕者的称号。 行香住没有回答,而是问:“是不是看到的人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开始的征兆?” “不然呢?”行夕野不解。 行香住解释道:“但这其实是结束,是他退出前的最后一个请求。” “所以他放弃了?” 行香住点了点头。 “那姐姐还允许了他?” “因为是额头,所以感觉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行夕野点头接受了行香住奇怪的思维方式,又问:“迹部前辈是不是也有看到?” 听她提起迹部景吾,行香住冷哼了一声。 “迹部前辈的得罪姐姐了?” 行香住看到她满脸写着「快告诉我快告诉我」的神情,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 等听完后,行夕野也哼了一声:“姐姐还是对那个讨厌的家伙太好了一点!”不仅亲了他还抱了他,他配吗? “嗯,确实。”行香住回想了一下,当时大概是被他梨花带雨的模样所惑,不小心忽略他之前阴阳怪气的样子。 “虽然一号爱慕者已经退场了,但也不代表二号爱慕者就能成功上位吧?” “如果真的成功了,夕野会介意吗?” “不会啊,虽然我还是有点讨厌他,但姐姐喜欢就好了。诶,等等!”行夕野震惊地看着行香住,“姐姐这么问是不是代表已经做出决定了?” “没有,只是问一下而已。” “但就是有这个倾向吧?” “我确实挺喜欢他的,但又没到那么深的地步,还处于一种很肤浅的喜欢,也没有觉得非要和他恋爱不可。” “了解了,就是还在最初始的好感阶段。”行夕野进行了一句话总结。 【三十七】 再次见到行香住是过了一个周末后的周一。在此期间,迹部景吾没敢去打搅她,可惜就算过了两天,行香住也没给他好脸色。 第147章 她现在就是见不得他开心,她懒得搭理他他自然高兴不起来,那么结果就与她的预期正好相符了,真是个完美的闭环,迹部景吾苦笑了一下,认命了。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周二的放学时分,迹部景吾再一次提出「我们谈谈」的时候,行香住没有拒绝。 地点还是会长办公室,一个无人敢造访的地方,静谧、安全。 行香住这次换了个地方坐,往他那张大而空的办公桌旁走,拉开椅子,坐下后稍稍后仰倚在靠背上,双臂闲适地搭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站定在桌子另一边的迹部景吾。 显然她是在等他开口。 无论身处何处,她总是能以这种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别人,她不会在意对面的人是谁,更不会将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压制下去。她才是真的高高在上。迹部景吾却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他想要去追逐的人不就该是这样的吗? 他的无端发笑让行香住感到莫名:“你傻笑什么?” 迹部景吾回答她:“我喜欢你,见到你自然会高兴。”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直白起来了,行香住狐疑地看着他。 “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迹部景吾再次承诺。 “那天你说过了。” “可你好像不太相信。” “我信不信都无所谓吧,你能不能说到做到也不取决于我的信任与否。” “但我希望,你能多信任我一点。” “你说再多遍我也不会多信任你一点的。” “我知道,”迹部景吾认真而慎重地看着她,“所以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证明,香住可以给我这个机会吗?” 行香住嘴角挑起一抹有些轻佻的笑,“你确定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你所定义的浪费,在我眼中未必是浪费。” “那就随便你好了。”行香住说。 “关于那天的事,我问了雨沢。” “哦,他告诉你了?” 迹部景吾点了点头,“他还跟我说了一些之前我没有考虑过的事情。”然后便将雨沢元司所言和盘托出。 甫一听完,行香住的第一反应是:“什么都说,他还真是对谁都能报以温柔。” 迹部景吾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行香住问:“你这个反应好像是对我说的不太满意?” 被她这么一问,迹部景吾才察觉到自己在意的是什么,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说:“因为你在夸他,我不喜欢你……夸我之外的任何人。” 行香住倒没想到是因为这种原因,她哑然失笑,“你真的太贪心了。” 他当然贪心,毕竟他在妄想独占她,在妄想太阳只照耀他一人,“可我再多的贪心也只能是贪心,无法成为现实。” “欲望无法得到满足就会变成怨念,持续不断的退让会生出憎恶。雨沢问你的问题我也同样问你一遍,在我面前,你的反差能够维持多久?” 迹部景吾没有回答,而是说:“对我而言,那不是退让,只是一种我无力控制的变化。就像我的心跳,所以我的反差也不是需要我去努力维持的东西,而是我丧失了自控力后的必然结果。” 在他又一次的剖心之言下,行香住陷入了沉思,迹部景吾忍不住紧张了起来,还好行香住并没有想太久,她笑了笑说:“我可能比我以为的要更喜欢你一点,所以别让我失望,迹部。” 她话音落下,迹部景吾愣了一会儿,怀疑自己是幻听了,他蓦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嘴角无法抑制地上扬起来,为了不遭行香住的嫌弃,他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等到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稍稍有所控制的时候,他才敢转身走到行香住身边。 行香住非常不理解他的行为,但在看到他高兴得克制不住的笑容时,多少有了点了然。椅子转动了九十度,与迹部景吾相对。 迹部景吾蹲下身仰视着她,满怀期待地问:“我可以兑现奖励吗?” 行香住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想要的奖励是——接吻,但他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点。 “当然不行,现在你能得到的只有这个。”行香住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右手食指在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随后用指腹快速地在迹部景吾的唇上贴了一下。 但凡她慢个半拍,迹部景吾的手就追上来了。抓了个空的手只能可怜兮兮地垂下。但他脑海中炸开的烟花余威尚在,他如酒醉之人晕眩万分,身体无力地向前倾倒,直到额头靠在了她膝上。然后终于,他连去控制的自己笑声的能力都遗失了。 行香住觉得他有点吵,但看在他高兴傻了加上笑声还算好听的份上难得没计较,不过靠在她膝盖上的这颗脑袋有点像在自投罗网,行香住没有丝毫犹豫地去揉他的头发了。 笑声渐弱,迹部景吾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行香住的手腕,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垂眸在她手背上落下一吻,虔诚而郑重,“我是不是离你没那么远了?”他抬眸望向她,眸中似有星辰点缀。 “只有你觉得远,我可没觉得。”行香住抽回手,不以为意地说。 “你当然不会觉得,掌控权在你手里,想近想远对你来说都轻而易举。”迹部景吾觉得有点委屈。 行香住笑了,伸手戳了下他的脸,“也对。” 这一次迹部景吾没有抓空,他的掌心贴在行香住的手腕内侧,再握紧一点就能感受到她的脉搏跳动了。但他没有多做停留,而是飞快上滑,趁机将手指挤入了她的指缝。 第148章 这次倒不是骗来的了,但该说他是处心积虑呢还是顺水推舟? 迹部景吾的目光落在了交握的手上,“这样,是不是只有我可以?” 行香住笑了一声,手指动了动从他指缝中溜走,“不是哦。” 他就不该多嘴非要问一句,迹部景吾低下头调整好情绪后站了起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而温和:“是吗?还有过谁?或者还会有谁?” “你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一点。”行香住说。 迹部景吾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你先告诉我,哪些事情是你认为无所谓的,哪些又是只能和恋人做的?” 行香住懒得理他这个问题,而是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是女孩子。” 她这么突然来了一句让迹部景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然后变得有点高兴了起来。但很快又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是女孩子反而威胁更大吧,他微微蹙起眉,问:“你确定对方不是喜欢你吗?” 行香住又笑了,难得好心地解释:“是喜欢我,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迹部景吾到这里才彻底松了口气。 行香住啧了一声,“我看你不止贪心,还善妒。” 是,还有藏得很深见不得人的占有欲,人该有的劣根性他都没能逃掉,他觉得自己大概也是改不掉的,只能问:“你会讨厌吗?” “不过头的话不会,而且有时候,你这样也还蛮有趣的。”行香住认真回答过后又不正经了。 “因为只有你才能让我产生这种情绪?” 行香住点了点头。 迹部景吾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一点保障:“你不能因为有趣故意用这种事情来刺激我。” “真是可惜。”行香住有点遗憾。 “香住,那真的很难受。”迹部景吾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委屈又可怜的表情。 行香住笑了笑,“难受到哭了?” “因为那天我真的以为你选了他。”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迹部景吾极慢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而后笑了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们分手。” 这个笑容可和平时那个光芒万丈的迹部景吾丝毫不沾边,而是带着一种浓重的阴郁,像厚得化不开的乌云,不知何时会落下倾盆大雨。 行香住果然还是不太喜欢染上暗色的迹部景吾,“算了,都是毫无意义的假设罢了。不早了,回去吧。” 外面的天色已经逐渐开始暗下来了,校园里的灯也亮了起来。时间有点晚了,一路上都没什么人,迹部景吾走在行香住身边,想牵她的手。在手背无意中擦过她的时候,他顺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倒是没有忘记问一句:“可以吗?” “你还可以问得更晚一点。”行香住不是很想配合他,企图把手抽出来。但迹部景吾有点敏感过了头,几乎是同一时间,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就一分钟,可以吗?”迹部景吾退而求其次。 其实她好像也无所谓,所以就大发慈悲地同意了:“行吧。” 迹部景吾调整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以一个常规的姿势牵住了她的手。 行香住觉得自己或许还需要强调一下。于是十分煞风景地提醒:“虽然我抱过你亲过你牵过你,但我还没有要选择你。” 这个怎么听怎么渣的言论倒是没有太让迹部景吾太震惊,但多少还是有点堵心,“你是真的觉得这些都无所谓是吗?” “我只是不排斥对你这样,但也不代表我已经喜欢你到了非你不可的地步。” 真是一句比一句更让人糟心,迹部景吾只能无奈道:“有时候真不想听你说话。” 行香住义正词严:“忠言逆耳。” 想反驳她,又觉得她说得好像也没错,提醒他认清自己现在的位置摆正心态可不就是忠言吗? 在他还沉默着没有想好要怎么接话的时候,行香住忽然说:“一分钟到了。” 他当然不可能去计时,最好这个一分钟能无限循环下去,可惜行香住这个人,一如既往地喜欢披着耿直的皮来欺负他,他只能认栽:“好。”然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的手。 “香住,”迹部景吾笑着喊了她一声,“你对我的喜欢可以从0到1,当然也可以从1到100,我会让你慢慢变成非我不可的。” 行香住也笑了起来,“那我拭目以待。” 完。 【??作者有话说】 本篇番外里的夕野就是,表面上:迹部前辈,实际上:讨厌的家伙! 写着写着我又忍不住发出了「我在写什么鬼东西」的自我质问。然而就是写成了这样(摊手,逃跑虽然但是我终于写完了!本来想写点结婚啥的,然后我发现我是真的写不了这玩意儿。于是就放弃了,总之就是只爱写恋爱前。 番外到这里也都结束了,感谢看到这里的小伙伴!(真的还有人在看吗?恭喜我自己完结,顺便祈祷下半年我能勤快点少卡点文快点把越前那篇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