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暴戾魔尊的小奶狐》 第1章 《重生:暴戾魔尊的小奶狐》作者:桑婳【完结】 简介: 【霸道疯批护短魔尊攻x暴躁炸毛戏精小白狐受】 一朝在天魔大战中身死的云岁,重生到了他哥的死对头魔界里,还开局就是一只刚断奶的小奶狐,更绝的是还被迫成为了魔尊的灵宠。 吃饭了,魔尊扔给他一堆骨头。 云岁:? 云岁忍不了,被当成灵宠就算了,还被当成狗养!这是他的尊严问题。 魔尊:好说,给你变成人形。 但无论是变成人形的云岁,还是变回小奶狐的云岁,所有魔兵都眼睁睁看着这位不要命的小家伙在夜衍面前疯狂作死,以为性情暴戾的魔尊大人会准备随时吃了它时,却发现预想在往反方向走。 魔兵:?尊主改性了? 在所有魔兵都好奇这位来路不明的小狐狸能让魔尊大人对他百般纵容时, 只有云岁捂着酸痛的腰,脖子上布满暧昧痕迹,在魔尊面前可怜兮兮道:我要找哥哥,我要回天界! 魔尊揉揉他柔软的小腹,问道:本尊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回去? 小狐狸炸毛道:哪里好了?你到底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魔尊安抚的给他顺毛,轻声哄道:乖,下次一定放你回去。 第0001章 哪来的耗子? 就凭这只小狗崽,能行吗? 你刚犯了事,上赶着去让尊主砍脑袋? 说着,一位魔兵把地上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崽子拎起来,仔细打量一番。 这只小奶崽浑身白绒绒的毛都湿哒哒的,看来是不久前从哪落水过,眼眸阖着,冷到在魔兵怀里不断颤抖着小身子。 另一位魔兵凑过来,眼珠子转了几圈,这是狗崽子还是猫崽子?俺好像没见过这种灵兽。 蠢货,这一看就是狗崽子啊,猫崽子的嘴巴有这么长? 怀里这个小家伙来路不明,明显是个刚出生没几个月的小宝宝,应该才刚断奶,却能冲破魔界的结界,落入魔界地域。 不是灵兽就是命大。 显然几个魔兵对它的认知更偏向于前者。 抱着狐狸崽的那位魔兵想了半会儿,最后不耐烦道:管它是狗还是猫,反正这小灵兽没死也是命大,我们快带去献给尊主,没准他一高兴,还能给你罚轻点。 魔界尊主夜衍,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在六界闻风丧胆数百年余,唯一让魔兵知晓的爱好就是喜欢养些白绒绒的小灵兽。 刚刚有位魔兵不慎犯了错,正愁怎么让尊主从轻处罚,一只小奶狐就出现在了血河桥上,软趴趴的窝成一团,霎时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不过,显然他们都不知道这是只狐狸崽就是了。 一群蠢货。 小奶狐被关进一个不大的笼子里,两只小腿蜷缩着,还将尾巴竖在中间抱着。 魔兵看它很久,皱起眉:咋办,它好像要死了。 拉着笼子的魔兵毫不担忧道:没事,在尊主见到之前还活着就行。 反正他们尊主平日除了消遣看魔兵修炼,就是逗逗他养的那一群白乎乎后宫小灵兽,但凡被他看上眼的,都能救活。 因此,他们心里也在祈祷这位小奶狐对得上尊主胃口。 然而没等他们先到魔尊的宫殿,云岁先活了过来。 半睡半醒间,他就察觉有人拎着自己转了几圈,又是摸耳朵又是摸嘴巴的,好像还有个蠢货抓了自己某个部位在看是公还是母来着。 他睁开双眼,浅蓝色的眼瞳透澈漂亮,粉嫩嫩的小肉垫抓了抓冰凉的铁栏,费劲的甩了甩脑袋,幽怨无比的瞪着前面那几位魔兵。 一朝重生,云岁没想到自己开局就打回原形。 堂堂天界二殿下,真身九尾狐的他,此刻却只能施展出一条尾巴,还不慎掉落他哥哥死对头的领域,魔界。 不仅如此,还被他那蠢货属下撸来撸去,连是猫狗狐狸都分不清。 太放肆了! 若是让他们知道这只小崽子就是死了几百年的天界二殿下,还要被他们送去敌对的魔尊大人当灵宠,怕是不被吓死也会被他的爪子挠死。 但很显然都不能。 现在他灵力太弱,刚断奶没几个月,还不足以有这么大的威慑力。 想着想着,云岁四腿并拢,咬着自己的小指甲。 不行,他必须要快点找到回天界的通道,与哥哥们相认,绝不能落入魔尊夜衍手中。 两百年前天魔大战,云岁不慎身死其中,他虽然丢失了一部分记忆,但即便是重生了,也不会忘记当年那场战乱就是夜衍所挑起的。 那场战乱扰得六界生灵涂炭,纷纷遭受重创。 天界与魔界水火不容,既然是哥哥的死对头,那也便是云岁的死对头。 哪有上赶着给敌对当狗的道? 可惜这只小狐崽在笼子里思考了许久,魔兵也不知,只是见他醒了,睁着一双漂亮的蓝瞳盯着他们,还咬着指甲在笼子里滚来滚去。 好吧,有点可爱了。 犯事的那位魔兵忍不住把他从笼子里拎出来,抱在怀里使劲撸他好不容易甩干的毛,痴迷又眷恋的挠着他的耳朵。 狐狸的耳朵下面都有一颗柔软毛茸的小球,也是身上最敏感的部位之一。 第2章 但云岁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捂着自己的脸,不断甩着尾巴。 谁知这一甩,又吸引了更多的魔兵注意,他们纷纷围过来,揪住那只长长的尾巴,粗糙的触感摩挲着,又灼又痒。 云岁: 他要疯了。 嗷嗷嗷!云岁浑身打颤,实在受不住奶凶奶凶的叫了一声。 却还有蠢货魔兵误解其意,哎,它叫是不是因为饿了? 我看像吧。撸云岁撸的最起劲的那位魔兵沉思,终于把他从魔爪里面放回了笼子。 我们先停一下,找点吃的给它。 低级灵兽,尤其是刚断奶不久,是需要进食的。 谁知他们才刚打算关笼门,云岁看准机会,朝那位魔兵手背就是一抓,蹿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影儿了。 魔兵慌了:遭了,得快点找到它,尊主这会儿在寝宫休息,它要是溜进去了,会没命的! 本就想借着这只狗崽子减轻处罚的魔兵比他们还着急,兵分三路开始搜找起来。 云岁虽然是只小狐崽,但狐狸向来跑的快,身形也小,轻轻松松就躲过了众多魔兵的追捕。 他藏在墙后,浅蓝色的眼珠子转了转,往一个方向跑去。 好歹他之前也来过魔界,魔尊寝宫在哪,魔界大门在哪,自然分得清楚。 既然不能落入夜衍手中,那必然要先逃出魔界再说。 于是,等云岁按自己前世的记忆快跑到魔界大门时,没有半分犹豫就攀上石柱,爬上屋顶,一跃再跃的跃过众多宫殿。 眼见大门的城墙就在前面,云岁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不免愉悦的伸展了一下懒腰,蓄势待发最后一跳。 虽然这最后的距离明显比前几处要大的多,但云岁丝毫不怕,加重了力道从屋顶上起跳。 这一跳,眼前的景象忽的幻变了一下,云岁蓝瞳大睁,双爪在半空中剧烈收缩着,发现自己正在下坠。 云岁懵了。 不是没跳过,而是方才的那些景象都是假的! 前面不是魔界大门的城墙,是空无的地方,也是魔界最擅长使用的障眼法,将虚化有。 这种障眼法在魔界遍布都是,也不知他们来防谁的。 云岁刚才站着的屋顶,便是一处四围露天房屋,他弹跳力就是再好,一个小奶崽根本蹦不到对面的屋顶上。 好的,被耍了。 嗷呜~云岁气的炸毛,闭着眼就滚在了地上,白绒绒的毛被沾的脏兮兮。 地方不高,掉下来并不疼,云岁小腿因过度用力,落地时便抽筋了,疼的他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叫的比方才还可怜。 滚着滚着,滚到了一处什么地方被抵着,他终于停下来,肚皮朝上的仰着,悄咪咪睁开一只眼。 男人一身暗红衣袍,领口处大开,宛玉的漂亮锁骨毫不避讳的显露出来,几缕墨发编成的辫子垂在旁处。 夜衍容貌昳丽,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微微挑着,正坐在魔椅上微微垂眸看他,唇角勾起一丝嘲弄鄙夷的笑。 云岁眨了眨眼。 正巧这时,后颈被一位魔兵猛地揪住,云岁顿时四条腿悬空,听见一道轻嗤:哪来的耗子? 云岁: 第0002章 若是公的就留下 他将脑袋转回去半晌,毫不客气地朝那只拎自己的手腕咬过去,四肢并用往那处挠着。 但小奶狐此时牙齿并不锋利,咬的力度跟撒娇似的,幸好爪子有够长的指甲,抓的那名魔兵忍不住甩开他。 云岁被摔在暗红色的地毯上,翻了个滚爬起,尾巴和耳朵竖的老高,朝着面前那个看戏的男人就是一顿叫。 嗷嗷嗷! 你才是耗子!你们魔界全家都是耗子! 尊主恕罪,属下这就把它带下去。那名魔兵甩手一时爽,甩完后才发现自己甩到哪跟前去了,当即跪下认错。 谁知夜衍只是瞧着那只小奶狐,懒懒的挥了挥手。 他颇有趣于它的叫声,赤足从魔椅上起身,抓起一旁的墨黑衣袍披在身上,暗红墨黑交融,衬的他本就冷白的肤色更加显萃。 夜衍脚腕处系着一串铃铛脚链,一步一响,在云岁面前停了下来。 云岁停止了叫声,顿时狐心大惕,四肢狠狠抓着地毯,浅蓝色的眼瞳里似乎燃起了火。 夜衍挑眉,伸手将他从地毯上拎起来,瞧着云岁这脏兮兮的绒毛,修长的指根朝他肚皮上缓缓按压,胆子不小,连本尊的寝宫也敢擅自闯进来。 鬼知道这是你的寝宫! 明明他跑的是相反的方向,几百年前魔尊的寝宫根本不是这种四围露天宫殿,重生后没想到不仅位置变了,连样貌也变了许多。 云岁还是小幼崽形态,肚皮上并未长出狐毛,因此跟猫咪一样,敏感又脆弱。 夜衍的指腹落在某处起伏的炙热上,恶劣的揉了揉,指甲微微挑碰了一下那处软嫩的地方,这个小家伙像受到什么刺激般,抖了一下。 云岁的耳尖瞬间高高竖起,就听对方轻谑道:怎么不公不母的,你是小怪胎吗? 放肆! 太放肆了! 几个魔兵暗卫守在一旁,听见尊主这话,忍不住也转眼瞧着云岁,有些视线更加露骨,直勾勾盯着他被夜衍摁摸的地方。 第3章 云岁: 看什么看啦! 他实在受不了这些人的视线,想他堂堂天界二殿下,居然还有这样被魔尊玩弄于手心无地自容的时候,太耻辱了。 云岁后腿使劲蹬着,两只前腿往边上抓了抓,发现抓空后,对上夜衍深邃的眼神。 夜衍眼瞳是暗红色的,光是看着戾气就重,更别提这双眼睛此时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浅蓝色的眼瞳像东海琉璃珠,很漂亮,也让他恍惚想起一个人。 只不过那人早就死了几百年了。 突然,肚皮上的指腹又刮过那处,云岁本来准备伸手抓他脸的爪子拐了个弯,两只爪子捂住自己的脸。 嗷嗷云岁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很像撒娇。 夜衍回神,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不小心调戏了这狐崽子,但见云岁害羞的反应着实有趣,不像个幼崽灵兽。 他松开云岁,把小家伙放回地上,撸了把脑袋上的茸毛,对身旁几个侍女道:去打盆热水过来,本尊亲自给这小家伙洗洗,若是公的就留下。 云岁仰起脑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里闪着疑惑。 夜衍尽收眼底,漫不经心地吓吓他:若是母的,丢给本尊养的那群小灵宠交配去。 云岁:? 什么神金? 云岁气的又伸出爪子,虽然抓不到魔尊的脸,但依旧挡不住他炸毛的气势。 侍女欲言又止,最后讷讷提醒道:尊主,它还只是个刚断奶的小家伙。 夜衍瞥过她一眼,眼底冷漠,语气轻微道:再废话,我现在就把它扔去交配。 云岁秉承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咬牙切齿的把爪子收回来。 猫猫怕洗澡,他这只原形小奶狐也怕,因为在洗澡的时候,都是猫狐兽类最脆弱的时候。 云岁重生后第一次醒来时,还在凡间。 那时他还是一只流浪在外的小野奶狐,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被丢到了荒郊野外,在山林里打滚摸爬了许久。 因为灵力低微,如同虚设,而凡间山林中凶猛野兽居多,根本保护不了自己。 忐忐忑忑躲了三天三夜,吃了最苦涩的野果,躲过了野兽的追赶,最后遇到上山打猎的猎户,在逃亡之下不小心掉进了河流里。 那种冰冷刺骨、濒死将亡的感觉,他不会想再体验一次。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醒来后就到了魔界。 夜衍的宫殿设落在魔宫中央,四面环着淡淡诡紫雾气,到处都是魔兵侍卫看守,云岁一时被看得紧了,也难在魔尊大人眼皮底下溜走。 罢了,不就是洗个澡么,又不是掉河里会被淹死。 热水很快就一盆接一盆送过来,云岁看着侍女们来来回回的身影,不免疑惑的把脑袋转回去。 他好像也不胖吧,魔尊一只手就能把他拎起来,接这么多热水做什么? 夜衍依旧坐在魔椅上,垂眸深思着什么,突然视线一移,瞧见了云岁的眼神。 他微微勾唇,又招呼了个侍女过来,说了句什么,那名侍女很快就退下了。 正当云岁好奇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面前迎来了一大盆骨头。 这骨头没抽干净,血淋淋的腥血还残留在盘子边缘,几块模糊的血肉甚至还挂着不知名内脏,浓烈的腥味差点没把小狐狸给熏晕过去。 很显然,这盘骨头特别新鲜,说不定它们上一秒还是只活蹦乱跳的活物呢。 吃吧。夜衍饶有兴趣的靠在椅背上,指尖抵着椅手,用规律的频率敲着。 云岁无语,还真把他当狗了。 这群没眼见的文盲,他当即伸出爪子踹翻那盘挂着渗人血肉的兽骨,嗷嗷叫了两声把整个身子偏过一头。 狗都不吃的玩意儿,还想让他云岁吃。 夜衍微微皱眉,起身从椅上下来,走到他面前就揪着后颈,疑惑道:本尊对你不好吗,为什么又生气? 云岁真他喵想化成人形,把这王八蛋用他哥的神火烧的粉碎。 他当即挣扎起来,用吃奶的劲挣脱了魔爪,朝魔尊脸上就扑过去,爪子不轻不重划过一处温热的地方。 哐当一声,进来的侍女僵在原地。 妈呀,这小奶崽胆太大了,魔尊的脸可是他的底线啊,这可不兴抓。 云岁收回自己的小爪爪时,瞧见了点艳红的血迹。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夜衍把他从自己脸上抓走,毫不留情就丢在了地上。 侍女当即冲过去,忙把小奶狐拎在怀里,冒着风险求情道:尊主息怒!它真的只是一只刚断奶的小奶狐!它还小,不懂轻重,您千万别跟一只狗崽子计较啊 夜衍催动灵力,将自己那张毁容的俊脸恢复原样后,看向小奶狐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废什么话,水都打满了? 回、回尊主,都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打满了。侍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安抚着怀里瑟瑟发抖的小奶狐。 云岁是真的怕,不过不是怕夜衍真的会吃了他。 而是 夜衍从侍女手中揪过小奶狐,把寝居内的所有人都遣退后,拎着云岁到了浴桶前面。 潋滟的热水已经将整个浴桶蓄满,丝丝雾气萦绕在周围,艳红的玫瑰花瓣顺着水波在漂游。 第4章 云岁将尾巴蜷缩起来,咬着指甲在发抖。 这几乎是他上次落水后留下的后遗症。 怪不得要接这么多盆热水呢,合着夜衍根本就没打算给他在小盆里随便洗洗,这架势分明就是要淹死他吧。 察觉到怀里的小狐狸在害怕,夜衍轻笑道:小狐狸,你灵力低微,尚不成人形,知道方才抓的是谁的脸么? 呵,合着你早就知道是狐狸了! 云岁今天简直要被他气炸了,还扔骨头给他吃,这王八蛋就是故意羞辱他的吧。 本尊脾气不算好,既然你只是个刚断奶的小狐狸,那本尊公平点。 第0003章 扇巴掌,本狐是专业的 夜衍话只道一半,云岁听的云里雾里,正在思考他说的什么意思时,身子猛地失重,被夜衍丢到了浴桶里面。 哗啦哗啦,扑腾的水花越溅越高,夜衍站在浴桶边上,冷艳漠视着小奶狐的挣扎。 鼻腔灌入温热的热水,不可沾水的耳朵也被水淹了进去,云岁的难受的扬着脑袋,使劲拍打着水面,窒息感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智。 很快,原本还在溅水花的水面慢慢平静下来。 就在云岁快要失去意识时,察觉有一只手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出来。 夜衍脸上沾了不少水滴,那缕垂在锁骨处的辫子早已湿哒哒的粘在肌肤上,他捞起小狐狸,神色逐渐凝重。 下一刻,夜衍用另一只手摁在了小狐狸的额间,阖上眼催动云岁体内的灵力。 本尊公平点,夜衍睁眼,将方才未说完的后半句补上:暂时让你变成人形,好好算账。 灵力迸发出蓝色的光芒,浴桶里的水花也溅出去许多,周围被沾的潮湿。 夜衍毫不关心周围如何,他的视线只停留在前面。 灵力的光芒渐渐消失,原先被包裹在里面的小狐狸,已经变成了一位容貌秾丽的少年,赤裸着身子倒在夜衍怀里,阖着双眸,似乎是失去了意识。 夜衍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低头,再次看了这位少年一眼。 灵兽变成人形的方法不单一种,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的人形样貌都是确定了的,除非刻意用法力掩盖真貌。 可这只小奶狐的人形不但不是年幼的孩子,反而是位少年模样。 并且这模样 夜衍微微皱眉,伸手挑着云岁的下巴,强迫他仰起脸。 少年长得很漂亮,浅茸茸的睫毛微微颤着,湿红的唇瓣像饱满的樱桃,还沾着水光。 他的眼尾处有一颗红色泪痣,将这张脸点缀的更精致了。 但令夜衍皱眉的是,这张脸长得很像一个人。 像天界二殿下,那位早在两百年前就死去的九尾小狐狸。 天界和魔界自古以来就是敌对,但追溯到千年前,夜衍还不是魔尊时,他却对天界的每一处地方都了如指掌。 因为他的真身是上古神兽之一,青龙。 也是天帝养在身边的灵宠,更是陪他征战四方的灵兽。 对于云岁的样貌,他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更何况距离现在只是死了两百年而已。 怪不得他见到这只小奶狐的眼睛会感觉如此熟悉了,竟连长相都这般像。 不知是不是两百年太久,夜衍对当年云岁身死的记忆也模糊到像盖上了一层雾,想不起来了。 但他能确定的是,此人不是云岁。 不过这只小狐狸也绝非一般的灵兽,身上一定藏着秘密。 当年云岁的灵神已经变幻三千碎片,掉落六界。即使是天帝那样的人物,想全部集齐也是天方夜谭,更别提集齐后还要找上重生之道。 想到这,夜衍松开手,云岁额间闪着微蓝的灵光,这是要变回去的预兆。 夜衍: 行吧,他确实没想到云岁变成人形的需求量这么大,这才半柱香不到,就打算变回去了。 夜衍唇角微微勾起,捏着云岁的下巴,低头吻了过去。 炙热的吻中裹着大量灵力正往他体内渡去,触碰到云岁柔软温热的唇瓣时,对方明显动了一下指尖。 夜衍双眸暗红,正掐着对方吻的起劲时,门外忽而传来一声打断:尊主,冥王求见。 云岁慢慢有了反应,双手攀在夜衍的怀里,意识在一点点重聚。 夜衍没说话,门外那边壮着胆子又来了一句。 夜衍掐着云岁的腰,撬开对方的牙关,侵略性极强的舔舐着对方口中的甘甜,直接把云岁吻醒了。 尊主,冥王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门外的侍卫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倒是他旁边的另一个侍卫,饶有兴趣的拱了拱他的肩,哎,你听到没有?刚刚那声音好像掌嘴的 啪。 又是一声。 尊、尊主?侍卫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他震惊的看着同僚,天哪,我记得好像就尊主和小狗崽在里面吧? 他他他是真是残忍啊!连小狗崽都忍心扇巴掌。 同僚: 被属下私底下议论的、传说中扇小狗崽巴掌的魔尊大人,此时右脸已经被这只炸毛了的小狐狸连续扇了两巴掌。 是的,整整两巴掌,也不知哪来这么大劲,他脸上很快就泛着肿红。 第5章 云岁醒来下意识就给了他一巴掌,第二巴掌是意识到他正在占自己便宜,因此扇的更用力了。 你、你有毛病啊! 云岁既震惊又生气,完全头脑热乎起来,都忘记自己怎么就变成人形了,满脑子都是方才被夜衍掐着腰吻到腿软的画面。 夜衍忍无可忍,抓着云岁要落下的第三巴掌,语气罕见的带上了点咬牙的意思:小狐狸,胆子不小,不仅敢抓本尊脸,还敢扇本尊。 你还好意思说我,谁让你把我当狗耍的! 云岁力气没他大,被抓住的手腕也挣脱不开来,但依旧不输刚才扇巴掌的气势。 夜衍眼底掀起不可遏灭的怒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时,外面的侍卫再次开了口:尊主啊!求求您了,那小狗崽才刚断奶,您不能这样待它啊! 夜衍一个眼神递过去,像透过那扇门在杀门外那名没眼力见的侍卫,你再说话等会儿连你一起扇。 门外侍卫瑟瑟发抖,不敢,但是冥王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您、您先放下小狗崽吧。 这侍卫也是命大,哪天他要是知晓真相,还不得后怕自己一句话能得罪两个不好惹的主。 夜衍冷哼一声,松开云岁,又像是被扇怕了,警告道:你别扇啊,本尊跟你解释。 云岁哪还听得进去,想到先前他摸自己那地方的事还来气,见他松开手,当即就要再来一巴掌。 夜衍服了,干脆把人从浴桶里拦腰抱出来,也不管云岁挣扎的如何厉害。 被人抱着的时候,那种悬空感总归是害怕的,云岁条件反射的揪住他肩上的红衣,被夜衍摔在了床榻。 笨狐狸,没有本尊方才给你输灵力,你哪来的手扇巴掌? 第0004章 你是不是玩不起? 夜衍似乎被他气笑了,不等云岁还嘴,直接撕开艳红的床单,取了一小部分就往这只小狐狸的嘴里塞去。 为了不让自己的容貌再次受到委屈,这回夜衍没有手软,扯下旁边的红帐对准他的手腕就捆起来,顺便贴心的把他的双手高高绑在了红帐的支撑点上。 呜唔 小狐狸断断续续发出呜咽,浅蓝色的眼睛瞟到对方胯间,刚要对准一踢,不料被夜衍捕捉到,伸手抓住了少年纤细的脚腕。 脚腕处是云岁第二敏感的地方,他顿时停住了挣扎,眼巴巴看着夜衍将另一部分的床单用来捆住这双腿。 云岁: 你是不是玩不起? 大功告成后,夜衍总算心满意足了。 此刻,眼前的少年双眸湿润,浅蓝色的眼瞳中闪着泪光,眼尾处似乎被气红了。 再往下,身材纤瘦的皙白肤色上,赤裸着正对他,毫无遮挡性可言。 线条优美的锁骨下,是泛着嫩红的胸膛,还有纤细的腰肢,再到两条修长漂亮的腿。 艳红挂丝的布料绑在他身上,衬得肤色更加凝白,像红皮白果,增添了几分旖旎风光。 夜衍承认,这人和云岁比起来,确实不相上下,哪里都一样的美。 小狐狸此时被夜衍这直白的目光盯得脸色绯红。 他不仅被魔尊亲了,还被看光了。 既然是只公狐狸,本尊姑且先留着你。 流氓魔尊听不见小狐狸的骂声,也是心情不错,当即捏着他的下巴,嘱咐道:本尊回来再好好跟你算账,乖乖等着。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丝毫不管云岁的死活。 而云岁的眼神如果能杀人,那夜衍早就被削成灰了。 你玩不起,就算了。 给他变成人形竟然连件衣服都不给穿,还用这种无法言语的姿势绑起来。 简直太放肆了,有辱他天界二殿下的名声。 待他有朝一日回到天界,必要你魔尊跪下磕头。 门外,夜衍无事发生般踏出门槛,淡淡问道:青冥此番前来,可说了何事? 侍卫的眼神还停留在他脸上的肿红处,连话都忘记回了。 旁边的同僚踢了他一脚,他才缓过神来,回尊主,冥王殿下说,他察觉到了二殿下的灵珠踪迹,请您速去商议此事。 闻言,不知是这句话中的二殿下太过锥心,夜衍竟恍惚的想起来里面那位少年的模样。 可惜了,长得再像,也不会是他。 他沉声道:知道了。 那个,尊主啊。那名侍卫又叫了他一声。 夜衍停下脚步,回头盯着他。 侍卫不知哪来的勇气,竟讷讷问道:您的脸还好吧? 奇怪了,这怎么看都像是被人扇了几巴掌。 但屋里分明只有尊主和狗崽子,总不能是狗崽子扇的吧。 夜衍是真佩服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勇气,微微笑了笑,明封,你要是这么喜欢说话,本尊把你丢进灵圈里,同那群猫猫狗狗说上几百年可好? * 夜衍到紫冥殿的时候,冥王显然已经等候多时,正坐在案上把玩着魔尊的琉璃千茶盏。 守在旁边的侍卫和侍女见主子来了,纷纷行礼告退,将门关的紧紧的。 男人一身紫苑衣袍,面容清隽俊美,见他来了,放下手中的千茶盏,玩笑道:魔尊哥哥这回让本王好等。 第6章 青冥是冥界之主,六界中都知晓他与魔尊交情非凡,因此两界关系向来融洽相和,当他们强强联手时,根本无人敢惹。 你找到灵珠的踪迹了? 夜衍垂眸,在他对面座下,相比青冥的坐姿懒散,他倒是显得严肃许多。 这位魔尊大人向来喜欢直入主题,青冥轻轻一笑,漫不经心解释道:这灵珠在六界消失匿迹多年,昨日我去人界处一点小鬼时,在附近意外发现了那珠子的波动神力。 人界?夜衍皱眉。 青冥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这九尾灵珠是云岁当年身死后丢失的,于六界而言就是至宝的存在。 天界二殿下云岁,是天帝与神族青丘公主之子,继承了他娘身上的九尾神力,而那颗灵珠,是当时威杀四方的青丘王亲手传入云岁体内的。 因此,云岁身上也留存于最大的神力,让许多心术不正的六界妖魔垂涎不得,只要得到了它,就能统一六界,成为最大的王。 不过,这灵珠是在云岁灵神破碎后才出现的。 在当年的战乱中,不知是被谁捡了去,天帝找了数百年也未有半点因果。 怎么会在人界这种没有半点灵力的小地方,还轻轻松松就被青冥察觉? 你放心,本王绝对没有看错。 青冥重新拿起琉璃千茶盏,我们冥界向来对死去的神魔极其敏感,俞城附近确实存在二殿下的一缕灵神气息,只不过比较微弱,本王还是废了好大劲才找着了的。 夜衍想了想,如是道:此言若真,其余五界应该也有察觉,只怕不久后,六界会因这颗灵珠再次引来大战。 你还好意思提,当年那场天魔大战,若不是你存心挑事,云漓那家伙还不至于把火力都对准了你。 夜衍听完,抬眼看他,眼神里居然带了一丝疑惑:怎么又说是本尊存心挑事? 青冥一时嘴快,听魔尊这么问,无奈道:瞧本王这记性,忘了你已经不记得那段事情了,当本王没说吧。 那场大战后,魔尊元神大伤,也缺失了很多记忆。 多年来无从知晓大战的由来到底是什么,而每每跟青冥谈起时,对方也只是闭口不谈,只因他当年没参与进来,听的也是后世论事的饭后闲谈罢了。 青冥告诉他,传言不可信,等哪天他自己想起来后,再告诉他。 但夜衍这些年试尽了各种法子,依旧不见半点起效,对那段记忆还是属于混乱空白趋势。 知道了,本尊过几日便去人界瞧瞧。夜衍神色凝重道。 青冥听后忙阻止他:你可别,上次去凡间就把皇帝的宫殿搅的一团乱,还是本王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呢。 他是真怕了这魔尊一个不乐意,这次再把京城宫殿全拆了,而且这灵珠一直在波动,说不定已经离开了凡间。 说起这个,青冥倒是好奇起来:夜衍,假如你得到了九尾灵珠,你会如何做? 夜衍微顿,随后抢过他手中的千茶盏,淡淡道:藏起来。 第0005章 早知道就咬死他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夜衍忘了很多事,唯独没忘记,他一直在寻找云岁的灵神碎片。 假如他真的得到了九尾灵珠,或许会藏起来,让它跟云岁的灵神碎片待在一起,留在魔界,留在他的身边。 好似这样,他就能把那位少年从离开的事实拉回来,沉溺在这虚假的幻象中。 夜衍回去时,云岁还被堵着嘴绑在床榻,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抽筋了。 本来他肤色就白,刚被绑那会儿云岁简直在心里骂够了这王八蛋的九族,骂完后又反应过来,曾经夜衍也是天界的一份子,骂他九族多多少少跟自己抚养他的父帝也扯上点关系。 于是他不骂了,全身力气都被耗尽,阖着眼眸在把力气补回来。 夜衍进门时,就见到小狐狸微微仰着腰,肉眼可见手腕处有因挣扎留下的红痕。 他施法将布料解开,云岁显然已经没有力气了,趴在床榻上微微睁开双眼。 夜衍走到他面前,这次他早有防备的用灵力封住了小狐狸的双手双脚,好好的一只狐狸,老凶本尊做什么。 云岁是真的服他,手脚都解开了床单,不能帮他把嘴上那块也取出来么? 也不知这魔尊什么怪癖,好好的床单上却有一股霓漫辗转的花香,味道冲的云岁头昏眼花。 不过,除头疼外,他倒是感觉这花香有些许熟悉,似乎上辈子在哪儿闻过。 夜衍垂眸,见小狐狸这瞪人的眼神越来越犀利,终于大发慈悲将他口中的布料取了出来,里头那处还湿哒哒的沾着点口水。 他嫌弃的扔到一边,饶有趣味的问道:小狐狸,本尊的魔界可不是一般小妖能进来的,你既然进来了,本尊也不杀你。 云岁保持沉默,力气都用来瞪人了。 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本尊留你在身边伺候,你觉得如何? 夜衍慢悠悠补完后半句。 云岁皱起好看的眉:伺候你? 脑子没病吧,想当年他云岁还没出生的时候,这只青龙还在为了争宠讨自家父帝欢心呢。 不愿意? 第7章 夜衍就猜这只小狐狸没那么容易妥协,于是故作道:那你也无用了,本尊让侍女带你去灵宠圈,过几天给本尊添个小狐狸崽出来。 我又不是母的云岁嗓音沙哑,也没先前扇巴掌的劲,这语气反倒显得有些乖软。 夜衍明显一顿,随即笑道:那你听话吗? 云岁力气是真的没有了,他喉间干涩,此时只想喝水,放弃抵抗道:我听,你给我喝水。 夜衍满意了,不过还没完,上前捏住小狐狸的下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岁刚想回话,谁想到夜衍又自顾自的回答:忘了,你一只小奶狐哪来的名字,不如随本尊姓 夜衍,你要是想我死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他可以留在魔界伺机逃走,但是堂堂天帝的儿子,跟着他之前的灵宠瞎姓,云岁都怕没颜面回去了。 还不如夜衍直接给他来一刀痛快。 我有名字,我叫云岁。小狐狸抬起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声音清脆,像挠过心间的羽毛。 夜衍一僵,眼神突然变得暴戾起来,你说什么? 云岁缓缓撑着床榻起身,神色自若,没打算瞒着他:我说我叫云岁 夜衍猛地扼住他的脖颈,止不住的在颤抖,谁允你提这个名字的?! 云岁哪知道他会有这么大反应,顿时快喘不过气来,我没我就是叫这个名字 我 我重生了。 云岁被他掐的意识有些混乱,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受控制的把剩余那三个字说出来了。 脖颈一松,夜衍把他压在床榻,眼瞳中的暗红色越来越深,他在强忍着怒气:别逼本尊杀你,这等荒谬的话也敢说。 云岁不知道他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不过转念一想,要是你已经身死两百年了,有朝一日突然在别人面前说你重生了。 换成冥王都得吓死才对吧。 显然,夜衍不会信的:云岁是九尾狐狸,你虽容貌上有些许像他,但你不过是只灵力低微的小狐狸罢了,还真是生性狡猾。 一尾跟九尾,他还是没瞎的。 何况,云岁的灵神早就变成三千碎片,如此难寻,更别提还存有重生之道了。 这是要受天道惩罚的。 夜衍的眼神很危险,若是旁人在,早就开始瑟瑟发抖了,但小狐狸根本不怕。 这魔尊又逼问道:你是谁手下派来的?来魔界接近本尊又有何目的?! 云岁: 不是,你以为他想来啊。 我没有刻意接近你,我醒来就到魔界了 云岁好心打算跟他解释,不料夜衍像被触碰了什么开关,从他身上起来,打断道:算了,既然不肯说实话,那就审吧。 好的,这是半点听不进他的话了。 早知道就咬死他了。 另一边,天界玄明殿。 天帝穿着金丝白袍坐在大殿之上,指尖上裹着一点灵力,询问司命:你所言可真? 司命正跪殿中,严肃道:回陛下,臣所言非虚,二殿下的灵珠的确有了踪迹,并且生死石上,二殿下的名字已经消失了。 此言一出,全殿哗然。 天帝云卿收起灵力,微微皱眉:为何会消失? 陛下,当年二殿下身死天魔大战,灵神碎成三千余片掉落各界,我们寻了许久,只不过找回了少数。今日这生死石上既然将他的名字抹去,即代表二殿下虽未活在世间,但也绝非死去。 一切,都需要我们自己去寻找。 云卿从椅上起身,语气颇为惊讶道:你是说岁岁可能没死? 二殿下是生是死,亦或是已经轮回,臣不可妄自断言。 司命掌管的是六界万物的生死与命运,生死石上留存已久的名字骤然消失,即代表一定发生了变化。 非生即死,非死即生。 况且此时,云岁的灵珠突然浮露痕迹,所有人都在往一个好的方向想。 他们天界的二殿下,或许真的回来了。 众多神仙中,先前对这位二殿下可谓是宠爱有加,大多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出了这等消息,自然是喜极而泣。 太好了,小殿下一定是回来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不枉陛下一直没放弃过寻找他的灵神碎片。 云卿问道:那灵珠可在哪处出现过? 司命沉声:回陛下,人界俞城。 说罢,他微微抬头,又具体说道:在沉渊海中。 第0006章 我看你是断奶没断干净 不知昏迷了多久,云岁再次有意识时,撑着沉重的身子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还在魔尊的寝居。 那日夜衍说了要审他,吓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以为自己会遭受传说中魔界酷刑,好说歹说都得脱一层狐狸毛。 没想到夜衍只是朝他额间重重点了一下,云岁便开始意识模糊。 醒来时,还是这里,身边依旧见不到一个人影。 第8章 他有些疑惑,正沉思中,很快就扯动脚腕某处的铁链。 冰凉的触感将小狐狸拉回神,他低下头打量着这只链子,就拴在夜衍的床边,被施了法,云岁根本打不开。 他心疼自己这几天的遭遇。 一朝重生,先是被猎户追杀,再是落入死对头的魔爪,被当狗一样耍了个遍,偏偏那王八蛋还脑子不正常。 明明自己要问名字,说了还生气。 云岁虽然想过隐瞒自己重生的事,但夜衍并不好惹,他迟早会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因此才说了实话。 一来他怕真的留在魔界伺候魔尊一辈子,宁死不做敌界人。 二来便是,他已经察觉出了自己对夜衍是有些影响的,虽然记忆缺失,但云岁显然能看到夜衍当时眼神中蕴藏着的一丝别样情绪。 不是愤怒,而是类似于难过的黯然。 但不管是什么,云岁必须要先在魔界能有流动,最好还是能出去搞出点动静,引的哥哥前来相认。 小狐狸想的太出神,以至于夜衍是何时进来的都一无察觉。 直到对方站在他跟前,脱下外袍扔在他身上:你也真够弱的,给你施的暂时安神咒也能睡上三天三夜。 没错,云岁到现在还是光着身子。 好不容易有了件外袍,他将自己赤裸着的身子盖住,乖乖抬头看着他:尊主,你不打算审我了? 夜衍嗤笑:急什么,本尊这几日有事,审你也是浪费时间。 云岁不想他了。 果然魔尊喜怒无常,脑回路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然后,他就听见对方道:你说你叫云岁? 怎么,这两字是戳到尊主大人的心了吗?云岁不答反问,从榻上慢慢起身,披着他的衣袍与他对视。 夜衍见他有胆子靠近,便逼近一步,重生了? 云岁咬着唇,夜衍近一步,他退一步,气势丝毫不输:你若不信,我可以证明。 这狐狸胆子是真大。 夜衍被气笑了,谎话连篇就算了,哪来的自信说证明? 云岁突然停住脚步,反倒朝着相反方向前去。 夜衍脚步未停,他顺势扯着对方的衣领,骨节分明的手指攀上他的肩,用他们狐狸天生具有的亲昵妖惑的语气,叫道:夜衍哥哥 夜衍一把推开他,云岁再次被摔在了床榻,他怒道:放肆! 究竟放肆的是谁? 云岁淡淡笑了一声,学着他嘲讽人的语气:夜衍哥哥反应这么大,是害怕我回来索你命吗? 你这小狐狸,果真是死性不改。 夜衍警告道,从今天你就跟着本尊,本尊叫你什么,你就叫什么,不许随便改名字,也不准对本尊使用妖言,还重生? 我看你是断奶没断干净,脑子被驴踢了。 云岁放弃跟他交流了。 此人绝对有病。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条龙这么聋? 果然是聋的传龙。 结果这条龙真给他改名了:以后你叫夜岁。 云岁: 他忍耐抬头,咬牙切齿道:尊主大人,这名字不好听。 夜你个头,这么难听也好意思叫。 不好听,那也没办法,你受着吧。 显然夜衍没打算做个好主子,将他从床榻上拉起,顺便解开了脚腕上的铁链,搂着他的腰让他转了一圈。 停下时,云岁已经变了副模样。 身上穿着紫黑色衣袍,跟外头那群魔兵侍卫一样的装扮,只不过穿在他身上却更彰显出少年秾丽的容貌。 夜衍将他原本雪白的发丝变得墨黑,竖着高高的马尾,边缘两侧还编了魔尊的同款辫子。 若两人一前一后站着,浓烈的主仆感必定扑面而来。 云岁在心底把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心道等本殿下逃出魔界,回来绝对不放过你。 这等奇耻大辱,此生不报非君子。 可惜了,夜衍终究是夜衍,对旁人心思敏感的可怕。 他只是看了小狐狸垂眸的模样一眼,便已经猜到对方心底的算盘了。 他微微勾唇,命令道:夜岁,过来点。 云岁真想戳了自己的耳朵,这名字实属让他听了不适。 他慢悠悠又往前走近了一步,不料腰腹一紧,夜衍将他搂住,两人距离瞬间又缩短不少。 夜衍若有所思的盯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笑道:你这狐狸,眼睛确实像他。 不是像,他喵的他就是! 云岁力气没他大,灵力也低微,连变成人形都得靠他,自然没法反抗。 他低头,不想对上魔尊的眼神,您这样,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 云岁抿抿唇,太、太近了。 他总感觉魔尊又要占自己的便宜了。 夜衍果不出他所料,捏着云岁的下巴逼迫自己看他,慢条斯道:小狐狸,本尊亲你时,要乖乖张嘴。 云岁一滞。 唇瓣上传来陌生的触感,炙热的吻落下来。 夜衍的吻霸道又不容抵抗,掐着云岁的腰舔舐他的柔软唇瓣,舌尖缠着云岁的舌尖,使劲吮吸着,手也不受控制的不老实起来。 第9章 他摸过云岁胸前,挑开衣领,将手伸进去,四处摸着那细腻的皮肤。 可怜云岁没有半点反抗能力,只能不断从这个吻中溢出呜咽。 嗯唔 突然,口腔内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夜衍咬破下唇将魔血强行给他灌进去,片刻后才肯松开,手也从衣服里面伸了出来。 此时,门外传来明封的声音:尊主,您准备好了 啪。 明封好震惊,揪着同僚问:你听见了吗?!又是扇巴掌的声音! 太熟悉了。 同僚面无表情:我没聋。 这次我怀疑尊主藏女人了,应该是那女人没让尊主高兴。 不过尊主也太不怜香惜玉了。 同僚很无奈,他到底怎么会摊上这么个蠢货。 第0007章 这么喜欢勾引人? 风评再次被害的魔尊大人,此时右脸火辣辣的,唇角还沾着一丝鲜血。 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抓住云岁的手,掌心渡出微许灵力,强行催动对方体内的魔虫。 云岁全身霎时涌上一股灼热,五脏六腑虽然不疼不痒,但是酥酥麻麻的似乎被什么东西爬过,想抓住却根本触碰不到,忍的极其难受。 小狐狸,这种魔蛊就是专门下给你这种不懂事的小家伙的。你若不听本尊的话,别怪本尊让你生死不由己。 夜衍淡淡放开手,轻轻瞥了他一眼。 眉目漂亮的少年,额间渗出点点虚汗,双腿似乎被抽干了力气,就要跪在他面前。 夜衍沉默几分,伸手扶住他,未想云岁直接趴他肩上了。 放肆,区区一个小妖精,谁允你乱碰本尊的? 这话听起来像生气,但夜衍语气甚轻,也没有把小狐狸推开。 若旁人听来,甚至会觉得有些宠溺的意思。 云岁连回话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揪着他的衣领,将脸埋进魔尊的颈肩,管对方怎么说。 因为,他方才被夜衍扶住的时候,注意到体内的趋势有所减缓。 片刻,云岁咬着牙闷闷道:夜衍,我知道错了。 我会听话,真的 算了,云岁好狐不吃眼前亏,先向他服软。 夜衍正高兴,也不计较他喊的有无失礼,便停了魔蛊,把云岁放下来。 乖,从今天开始跟着本尊。夜衍垂眸,目光掠过他半露的漂亮锁骨,悠悠道:你,跟本尊出去办点事。 云岁忍住扇他脸的手,去哪? 凡间,俞城。 九尾灵珠既然在那里出现过一丝痕迹,必然跟云岁的灵神有关。 亦或是,现在拥有九尾灵珠的人。 哪怕找不到灵珠,若是能再找回一些灵神碎片,也是好事。 云岁听后眼眸弯弯,笑起来时像一条小银鱼,惊喜问道:你真的要带我出去? 这就意味着可以离开魔界,回天界的希望又大大增加了。 夜衍比他沉稳些,别太激动,你要是不乖,本尊就继续把你拴在这里。 云岁发现魔尊大人是真的很小气,刚才都给他种下魔蛊了,还怕自己不听话。 不过,他还真没打算听话。 几乎每日,天界都会有神君下凡,有人是为了历劫,有人是为了勘察人界近况,频率可以说是相当高。 只要他暗自寻找附近有无天界的神君,回家就有希望了。 夜岁。 男人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好听到让云岁回了神。 夜衍眸子微挑,深邃的眼神看穿了他的心思,语速缓慢道:别以为本尊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勾起云岁的下巴,指腹擦过对方艳红饱满的唇瓣,低声警告:你若敢跑,就试试。 人界俞城,是当今大朝皇帝所在的都城,集聚了五湖四海的百姓,那里的人烟生气是整个人界最重的。 云岁原以为夜衍会带魔兵出行,未想对方正眼根本不瞧,加上他也就才三个人。 而且这位魔尊还自认很低调的穿了身布料粗糙的便衣。 云岁跟在后面,瞧了眼魔尊身上的浅色衣衫,虽然做工粗糙,但夜衍凭借那张脸,倒显得有些清冷俊美。 反观云岁和另外两个侍卫,穿得就寒酸的多,不仅衣服料子是拿几块破布缝缝补补的,连颜色差度也大,白块布上缝黑布,红块布上缝绿布。 跟叫花子差不多。 夜衍当时轻轻拍着他的脸,若有所思道:没准遇上个好心凡人,还能赏你几文钱。 云岁默默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烂布,把料子揪的都要皱出糙线了。 倒是同行的两个魔族侍卫,见怪不怪,似乎早就习惯了尊主的这番作为。 云岁正在四处张望着,目光好奇的瞧着俞城的街铺,右肩忽然被人撞了撞。 明封也用同款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胆颤颤瞅了眼走在前面的尊主,压低声音问道:哎,你哪来的啊?之前咋没见过? 话罢,他的同僚盛临也侧过头看着他。 云岁被问的默默心虚,我,我是新来的。 倒不是因为别的,从刚才开始,他就认出了明封就是一开始捡自己的那个魔兵,之后听说小狗崽跑去尊主寝居了,差点就地了断。 第10章 好在尊主后来似乎挺喜欢那只小狗崽,还特意给它洗澡,明封就放心多了,连犯下的小错也不被追究。 夜衍果真不管他的死活,连个解释也不跟下属说说,云岁一时哪想得出由来? 盛临心思细腻,果然察觉了不对劲:新来的都是从最低级弟子做起,你如何能被尊主带出来同行? 夜衍带的人虽少,但都是魔兵里面权威较高的。 盛临待在夜衍身边的时间较长,连明封这个看似不靠谱的蠢货都是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升上来的。 而云岁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看就好弱。 这,自然是因为云岁语塞,心里又骂了夜衍上百遍。 他怎么知道魔尊脑子抽了什么风。 浅蓝色的眼瞳里映着夜衍挺拔的身躯,云岁灵光一现,突然轻轻勾起唇角,大言不惭道:自然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尊主欣赏我的容貌,才特意允许我跟出来的。 这由 盛临和明封居然无法反驳。 不得不承认,云岁虽然穿的像乞丐,但长相太过招惹,光是走在这条街上,就已经受到众多人类的目光了。 原来是被尊主带出来专门侍寝的。 原来如此啊。 明封友好朝他笑着,大方就搭上他的肩,你放心,既然是新来的,我和盛临都会保护你的。 云岁压根不知他们明白了什么,出于礼貌也朝他友好笑笑:那就多谢哥哥了。 明封。 一道沉重的嗓音从前方传来,明封顿时心头一颤。 夜衍不知何时停了脚步,微微回头,目光落在他搭着小狐狸肩上的那只手,意味深长道:看来你挺闲的,那先去前面客栈里,把房开好再回来吧。 肩上的重量顿时撤离,明封吓的大气不敢出,低着头就跑了。 云岁: 至于么。 正当他暗暗腹诽时,夜衍又发话了:夜岁,过来。 云岁乖乖过去了。 结果才刚到跟前,夜衍忽然搂过他的腰,湿热的语气挠过耳边,你们狐妖一族,是不是天生这么喜欢勾引人,嗯? 勾引? 不是,他哪只眼睛看见自己勾引人了? 云岁蹙眉,正要反驳,又听夜衍好不正经道:不是说本尊看中了你的样貌么,那今晚就拿出点诚意来侍寝,如何? 果然这王八蛋是听见了。 云岁低下头,试图用乖巧来蒙混过去,主动承错: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 夜衍轻嗤:这就怕了? 第0008章 本狐太难了 云岁沉默着,夜衍按他腰的力道很大,他有心挣脱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这位魔尊大人抱着,因此吸引了周围的众多目光。 尊主,有异样。盛临忽然在后面说道。 云岁打心底感谢这位有眼力见的侍卫。 夜衍淡淡回眸,望着他手中的引灵针,问道:如何? 盛临神色冷峻移步到夜衍旁边,低声道:引灵针感应到了仙气,这附近应该有天界的人。 提及天界,云岁眼瞳不动声色的亮了亮,打起十分精神默默听着他们的谈话。 夜衍显然不大高兴,语气里尽是对天界的嘲讽:那群怂货也下来了,莫非跟本尊一样,奔着灵珠去的? 俗话说得好,这骂到自家门口的罪魁祸首还如此心高气傲,云岁简直想再扇他一巴掌。 他按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心道不生气,好不容易重生了,气死就亏了。 何况他也打不过夜衍。 不过此时,云岁的注意在他们所提的灵珠身上。 夜衍并没有告诉他来凡间做什么,现在一听,也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只不过魔尊威震四海,想要什么东西不是轻轻松松,什么灵珠还值得他亲自动手? 既然冥王殿下能察觉,有神力感应的天界之人必然也能有所察觉,恐怕如尊主所言。 夜衍冷哼一声,松开了云岁,想跟本尊抢东西,自不量力。 他的目光瞧着云岁,莫名发话:夜岁,你怎么看? 云岁无语至极,没见过他这么厚脸皮的,皮笑肉不笑应道:尊主所言极是。 是个头。 既然他们察觉到了天界的人也在附近,云岁得想个办法跟他们碰面,好把自己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盛临神色凝重道:引灵针察觉的地方是城内禁地,在沉渊海底。 尊主,我们现在要过去吗? 当然要去。 夜衍思索片刻,最后像是厌烦了:本尊近日心情不好,没空那几个蝼蚁,碰上了算他们运气不好。 若是没碰上,就罢了。 云岁在心里哼哼,祈祷一定要碰上,运气不好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小狐狸正打着小算盘呢,谁知没逃过夜衍敏锐的眼神,当即轻轻勾唇。 沉渊海虽在俞城内,但并不被城内百姓所认可。 只因这海水是黑色的,乍一看上去就跟骇人无底的深渊一样,由此得名。 据说这海里吞死过不少无辜百姓,怨气深重,因此早就被皇帝请了隐士仙人封住出口。 第11章 九尾灵珠乃神珠,按说不应该出现在那种地方。 夜衍眸光微暗,沉思过后带着云岁和盛临用千里门进去了。 云岁站稳身形后,还没睁开眼,便听夜衍想起什么似的,盛临,你跟明封说一声,让他在客栈等着就行。 是,尊主。 浅蓝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环境里异常耀眼,夜衍浅浅瞧着云岁,在他身上看到了几分勾欲人的诱感。 云岁却没心思管他,四处望了眼这传说中的沉渊海。 墨汁样的海水在薄薄起伏着,海面上盖上了一层浅浅的白雾,明明无风,但波纹一直在持续。 云岁总感觉这地方阴寒的很,明明人间是夏季了,可进来后周围温度一直在下降。 他不由得缩了缩身子。 夜衍瞧见后,懒散问:你怕这海? 云岁显然没料到魔尊对自己的注意是一刻都不分神,莫名心虚起来,有点冷。 小狐狸说完后,夜衍就没动静了,只是把眼神转回去,默默盯着那黑海。 云岁有些好奇,看看他又转过去看看盛临,你们没感觉吗? 盛临悄悄看了夜衍一眼,不作声,但好心的摇摇头,算是给云岁答话。 过了一会儿,夜衍才缓缓开口:这沉渊海怨气满腹,你觉得冷,那是因为你灵力太过低微,同凡人无异。 被怨魂靠近自会感到阴冷。 云岁听明白后,在原地想了想,突然往后退了几步,慢悠悠靠到了夜衍身旁。 那我离你近点,它们就不敢靠近我了。 夜衍无语。 沉渊海附近并未出现异样,唯有海中心的漩涡在发出诡异的回声,时不时还闪着一道亮金色的光芒。 云岁见夜衍盯着那道光芒许久,正奇怪他要做什么时,一道巨大的卷风从海面向他们袭来。 盛临眼疾手快的用灵力将它们击散,海面便开始起起伏伏,周围开始摇摇晃晃。 尊主,这海底真的能有灵珠吗?盛临想着方才那阵怪风,不确定问道。 夜衍沉思片刻,道:灵珠并不在此,不然就凭方才那阵风,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这是实话,夜衍方才盯着那道光芒良久,发现那里的神力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多,但又实实在在是九尾神力的仙气。 除非,那里面的是云岁的灵神碎片之一。 猜测过后,夜衍忽而唇角轻轻勾起,道:虽不是灵珠,但也无妨,不算白来一趟。 云岁蹙眉看着他,想问什么,盛临先一步替他开口了:尊主,您的意思是,那海底有对我们用的东西在? 夜衍微微点头,沉稳道:云岁的灵神碎片。 自从云岁死后,夜衍对他身上的九尾神力越来越敏感,这几百年也曾四处搜寻过他的灵神碎片。 而方才袭来的那阵风里,他感应到了一丝九尾神力。 灵珠不可能这么微弱,因此绝对是碎片无疑。 魔尊思绪正沉,却不料小狐狸听到他这话,仿佛大脑被什么猛烈袭击了一下。 按他们的意思,自己身死后,灵神是成碎片散落各处了? 可是夜衍要他的灵神碎片做什么? 云岁只是讶惊了片刻,很快不动声色的缓过来,若似好奇的问道:你们在找云岁的灵神碎片? 闻言,夜衍脸色阴沉下来,垂眸漠视着这只大胆的小狐狸,不该问的别问,这和你无干系。 无干系个鬼,这是死了都不愿意放过他? 云岁见夜衍这危险的脸色,饶是再气也不敢多言了,从心里祈求他别拿自己的碎片去做坏事。 可怜自己英年早逝,死后还要被敌家惦记他那可怜的灵神碎片。 本狐太难了,云岁想。 正当小狐狸脑中充满腹诽时,夜衍动手了。 他从掌心里缓缓催动大量灵力,向中间那处涡旋袭去。 岸上摇摇晃晃的更加厉害了。 云岁猛地失重,周围起了一阵诡异的风,冷到刺骨的刮着他的脸。 天上原本黑云压城,此刻也受了这波灵力的影响,一道亮色的光从空中连接漩涡,霎时从整个海面炸开。 夜衍凝神,突然蹙眉:外来神力? 盛临望着引灵针,顿时大感不妙,尊主,是天界的人! 天界 云岁怔忪,一双浅蓝色的眼瞳微微颤动着。 下一刻,本就因失重而无法站稳的他,在天界那道光波及上岸时,顿时被仙气吸了过去。 什么情况?? 察觉小狐狸被那道光吸过去时,夜衍来不及拉住他。 云岁被光刺的睁不开眼睛,只听见耳边似乎传来了一道稍显急匆的声音: 小狐狸 第0009章 本狐那不会说好话的哥哥 云岁被那道光反噬了妖力,被神力裹在海面中央,唇角很快溢出少许鲜血。 正在此时,他的额间缓缓浮现出一枚蓝色狐印,随着呼吸频率在闪动。 云岁喘着气,微微睁开眼,在那道光芒中看见了自己的灵神碎片。 狐狸形状的,浅蓝色的。 碎片中央的那枚九尾狐印与他额间的一模一样。 第12章 少年的眼睛微不可查的眨了一下,紧接着那碎片像寻到了主人似的,主动灌入了云岁的额间。 夜衍将魔鞭诏出,准备将云岁从神力里面救出时,另一道外来神力忽然阻止了他。 几道浅金色的身影出现在深渊海崖上,男人掌心裹着一团净火,正冷艳高贵的看着他们。 夜衍见到那人时,神色微微变化,一鞭子抽过去,语气里含着不可遏止的怒意:敢挡本尊,找死。 本尊的东西,你也配觊觎? 你说岁岁的神识碎片是你的东西?云漓挡过那道鞭,反手将手中的净火迸进神力中。 他生得清隽冷魅,明明真身是神族火凤凰,偏偏长了一双与云岁相似的妖媚狐狸眼。 云漓好笑道:怎么,是当魔尊当够了,打算入赘我天界重新当个供神坐骑的小灵宠? 夜衍眼眸掀起猩红,冷笑道:就凭天界,也配? 外面剑拔弩张,云岁在恍惚中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云岁的狐狸耳朵特别好使,尤其是神识碎片融入他体内后,前世的一小部分神力都悄悄回到了他的灵丹里。 他竭力想睁开双眼,挣脱神力的束缚,却不料因自己的灵丹尚未到成年九狐那样完整,尚承受不住神力,被反噬回了原形。 而那片灵神碎片从丹心中返出,一路往上,最终卡在了云岁嗓子眼,要吐不吐。 云岁: 不是,这年头自己的东西还能玩他了? 真好,一夜回到解放前。 与此同时,神力彻底迸裂,云岁被弹出了海中央,天旋地转中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小奶狐还没来来得及睁眼,后颈猛地被拎起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嗓音让他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云漓皱眉盯着这只从里面冒出来的小狐狸,哪来的野崽子? 云岁刚睁眼,就瞧见自家哥哥脸上那极其嫌弃的神情。 云漓与他四目相视,真脏。 云岁摇摇尾巴,本想朝他卖个萌的,证明自己是狐狸,结果听到哥哥这么说,委屈的把尾巴放下来。 方才被云漓贱到遗忘了的小家伙,此时正在自己的死对头手上。 夜衍脸色更差了。 这是那个小侍卫的原形?盛临在一旁疑惑,看云岁的样子极其眼熟。 这不是那只被尊主当成灵宠的小奶狐吗? 魔界里妖魔偏多,很多魔兵的真身丑其八怪,因此盛临倒是不太惊讶云岁是妖之事。 而云岁显然已经被哥哥伤到了心,正努力朝他嗷嗷叫,谁料喉咙卡住的灵神碎片感应到神力,小狐狸一阵急咳。 云漓拧着眉,越来越狐疑的盯着他时,夜衍一道魔鞭抽过来,放开他! 原来是夜衍的灵宠啊。云漓明白后,反手挡住那道魔鞭,冷冷的笑了一声。 云漓与夜衍势均力敌,两人相持不下。 嗷~ 云岁顿感不妙,真他喵想说话! 为什么偏偏这时被打回原形啊! 正当小狐狸急的在云漓手中乱晃时,对方忽然用指尖卡住了他的下巴,若有所思:小灵狐? 看来挺效忠你主子的。云漓轻缓慢道的将修长的指尖伸进去,把卡在里面的灵神碎片收入自己囊中。 碎片出来的时候,云岁喉间灼疼着,好似被这粗鲁的行为伤了血管,一股鲜血潺潺流出来。 而毫不知情对自家弟弟做了什么的云漓,当着夜衍的面,拍拍这只小狐崽的脑袋,微微扬起一个笑。 下一刻,云岁被他毫不留情丢了出去。 夜衍手疾眼快,用魔鞭将他捞进自己怀里,看着小狐狸口中不断溢出的鲜血,小狐耳朵垂在脑袋上。 那双粉嫩的小爪子像找到什么救命稻草似的,死死揪住夜衍的衣领。 夜衍神色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掌心缓缓落在小狐狸的天灵盖上,给他渡了丝灵力过去,怎么会这么笨。 这只小狐狸怎么会被神力吸过去呢? 夜衍微微沉思。 盛临难得面露担忧,走过去看了小奶狐一眼,尊主,他没事吧? 夜衍神色冷峻的将目光移到云漓身上,将小狐狸扔给盛临看好,目中戾气逼人。 盛临接过云岁,只一眼就明白尊主这是生气了。 也是,云漓这回在他眼皮底下亲自抢了云岁的灵神碎片不说,还把灵宠伤成这样,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云漓。 云漓反倒先开口嘲道,本殿不过扔了他一下,这就心疼了? 云岁快要被反噬过来的神力伤其丹心,小幼崽的五脏六肺根本熬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力。 想到这,他如是死归般的将头歪过去,一条粉嫩软软的舌头吐出半截。 白绒绒的狐毛已经被自己吐出的血染湿了,黏腻腻的沾着他的肚皮。 一想到方才哥哥对自己的态度,他忍不住想哭。 哥哥瞎了吧,也不知道谁之前岁岁长岁岁短的。 一重生,谁都不认识自己。 云岁难过之际,小小的叫了一声:嗷嗷 盛临有所察觉,他生性冷淡,平常除去正事,也不怎么跟同僚搭话。 第13章 但小狐狸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他又想到这小家伙还是跟自己随行的半个同僚,因此有意安慰他。 他轻轻拍着小狐狸的背,语气生硬到不像是哄人,你别担心,尊主会帮你报仇的。 不过他确实不会安慰人。 云岁被他安慰活了过来。 听见报仇两个字,他霎时清醒,睁开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看着夜衍和云漓在前面大打出手。 云漓跟几个随行的神兵合力抵挡夜衍的进攻,正僵持着。 不行,不能报仇,万一夜衍伤了自己哥哥怎么办? 他猛地回血了似,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趁盛临一个不注意就蹿了下去,焦急的跑了过去。 盛临顿时惊道:小狐狸!不可过去! 此时夜衍已经将体内魔气集聚到顶,蓄着的灵力即将迸发,未想瞧见小狐狸的身影出现在二人中间,他顿时神色骤变。 云漓也是一惊,但手中的法力已经施出,无法收回。 好在夜衍反应快,及时捞过他远离了冲击点。 但云岁终究是只弱小的小狐狸,还是被巨大锋利的神力伤到了一些。 夜衍把他按在怀里,凝视着小家伙被疼到咬自己衣襟的动作,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蓄着些泪光。 他心中罕见的涌起一丝担忧。 云岁正咬着口中的衣料,收起爪子在他怀里乱折腾,口中不断溢出的声声痛吟怪惹人心疼的。 夜衍摸了摸他的天灵盖,颇有些生气训道:笨狐狸,都叫你不要过去了。 第0010章 夜衍,我真的谢谢你 云岁委委屈屈地又叫了一声大的:嗷呜~ 叫什么,疼怕了?夜衍一只手把他丢进自己衣领里面,让对方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笨死了,本尊带你出来都嫌丢人。 嫌丢人就别带啊! 又不是云岁跪地上求他的。 云岁舔舔自己的小粉肉垫,一双眼睛直勾勾望着远处同样望过来的云漓,嗷嗷 他只是想找哥哥,有什么错。 云漓与远处那只小狐狸的眼神四目相撞,几乎是愣怔了一瞬,不自觉看了眼自己掌心残余的净火。 幸好夜衍拎的及时,不然那烤青龙的火就成烤狐狸崽子了。 旁边的神兵察觉太子殿下神色异常,压低声音关心道:殿下,可是觉得那狐狸有什么可疑之处? 云漓拧着眉,盯着那只小奶狐片刻,才不经意间道:它的眼睛 这目光,有些莫名的熟悉。 云岁的眼瞳色是他们天界上等佳颜夜空蓝,小狐崽眼睛虽然好看,不过那瞳目明显要浅一点。 怎么可能呢。 他的弟弟就是回来了,也不可能是这只一尾小狐狸。 还是夜衍养的一只小灵宠。 云岁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过,若是到敌对领域当灵宠,怕是都不敢回天界了。 云漓倏然回神,朝身旁摆摆手道:罢了,灵珠要紧。 说罢,他凝神视着沉渊海底,用净火朝中间开辟了一道新的海路。 这时,一阵怪异的卷风再次袭来,海岸周围又开始剧烈摇晃。 小奶狐佩服魔尊这定力,连盛临这么厉害的高级侍卫都被这阵怪风刮的有些站不住了,直接一剑插在海石上稳住身形。 夜衍从头到尾都盯着云漓的动作,纹丝不动,眉间都未曾皱过。 只是躺在夜衍怀里的小狐狸,呼吸越来越虚无,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云岁耳边都是急速的风声,刮得他的狐毛往脑门后偏去,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静静用爪子抓住夜衍,怕被吹走。 这时,温暖的掌心又覆上了他的天灵盖。 夜衍没有低头,继续给他输送灵力,注意却在云漓身上。 方才他未察觉九尾灵珠的踪迹,而云漓拿了云岁的灵神碎片却未离开,反倒继续朝那中央的漩涡开出一条海路。 夜衍猜测他应该是用神力到里面在探寻着什么。 是九尾灵珠。 毕竟比起一个魔修,显然拥有神力的神族对此珠感应更大。 他微微垂眸,头一回没有动手打破这个当了数千年的死对头办事。 能寻到最好,到时候归谁还不一定。 也省了他的力。 正当魔尊沉思之际,因分神未控制住自己的力道,原本适合小狐狸承受能力的丝丝灵力,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无法接受的程度。 云岁本来都快昏过去了,未想体内猛地灌入一股强大的灵力,又损伤到了他的灵丹。 他霎时醒神,又吐出一大口鲜血,粘稠的滴在了夜衍的衣襟上。 云岁试图用爪子扯一扯他,让他大发慈悲看自己一眼。 然而罪魁祸首还没发觉自己用力过猛,依旧在想着云岁的九尾灵珠。 小狐狸的天灵盖都快要被他的灵力灌爆了。 云岁: 夜衍,我真的谢谢你。 好在这魔尊身边有个细心盛临,他对小狐狸也算关心,撑着剑看见小狐狸努力仰着脑袋在看尊主的下巴,唇角溢出的鲜血一股接一股。 跟不要命似的流。 盛临当即竭力提醒夜衍:尊主,它好像快不行了。 第14章 闻言,夜衍思绪才被拉回,终于大发慈悲的低下头,看了一眼小狐狸。 云岁找到活的希望了,刚准备继续拿爪子扯扯他,便见夜衍顿时沉下脸。 克制点,小狐狸。 夜衍松开对方的天灵盖,把他从怀里拎出来悬在半空,嫌弃道:把本尊衣服弄这么脏,你赔不起。 云岁想咬人了。 但是他已经没力气了,五脏六腑太过疼痛,嘴里只能发出可怜巴巴的呜咽。 另一边,云漓阖着眸子用灵神探寻海底片刻,施法将海路封闭。 一切归于平静。 海底上方布了结界,用神力也难以破开。他睁开双眸,将神力收回。 司命所言是真。 既然九尾灵珠在沉渊海底,那必定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拿到手。 否则早就被夜衍这条碍事的龙拿走了。 想到这,云漓不动声色的偏头,瞧见了夜衍手中的那只小狐崽在流血。 他不可置信的再次看了一眼手掌心。 好歹是魔尊的灵宠,这狐狸居然这么弱。 罢了,既然用神力也无法破开那结界,就先回天宫将此事禀报给父帝吧,一切定夺再提。 云漓带着弟弟的灵神碎片离开了沉渊海,殊不知他的亲弟弟此时奄奄一息。 夜衍将云漓的动作尽收眼底,把小狐狸交到盛临怀中后,用魔鞭探测了一番海底。 片刻,他睁开那双暗红色的眸子,脸色深沉的瞧着海面的漩涡。 怪不得云漓会离开,原来是海底被人刻意布上了一层结界。 并且那层结界,用了上千年灵力,不是他们能轻易破开的。 夜衍重新从盛临手中接过昏迷过去的小狐狸,摇了摇他的脑袋,淡淡道:先回去把他救醒。 说罢,夜衍又若有所思的看着小狐狸这可怜模样,压低声音跟他道:争气点,本尊可不想晚上吃烤狐宴。 云岁已经被当成球似的被两位大人手上来回交接,他甚至不屑于醒来了。 一炷香后,沉渊海底的漩涡中慢慢向外扩大,直至整片海都被漩涡所覆盖,周围崖石开始松动,被吸入其中。 一只黑紫色灵蝶从漩涡中飞出来,缓缓飞出了沉渊海。 它带着方才的所见所闻,一分不漏的飞回到主人身边,将那段记忆传递给他。 珠帘后,靠在浴池上的男人样貌俊美,眼尾处有一道狭长的陈年旧疤,指尖上站着那只小灵蝶。 他阖着双眸,探查着灵蝶的监视情况。 须臾,在灵蝶传递的记忆中看到少年被碎片引入海中央的神力时,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很快,男人将眸子睁开,小灵蝶缓缓飞出了寝居。 不过片刻,一道暗哑深沉的嗓音从房中传出: 岁岁小狐狸,找到你了。 第0011章 当你的灵宠可不亏啊 夜衍拎着小狐狸回客栈时,外面天已经黑了。 明封独守空房,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又惹到尊主了,怎么让他去开个房,一回头人影全都不见了。 这赤裸裸的嫌弃,跟上次他壮着胆子关心尊主的脸有什么两样? 就在明封以为尊主他们抛弃自己时,好在盛临及时传音过来,告知他们去了沉渊海找灵珠,让他好生待着就行。 明封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落下不过一秒,又开始疼了起来。 这不还他娘的是嫌弃他么?? 想他在魔界兢兢业业数百年,摸爬滚打好不容易坐上这个足够让身边魔兵羡慕的位置,居然还比不过一只带出来专门侍寝的小新人? 明封陷入了无尽的伤心中。 他正伤心着,尊主就回来了。 夜衍才懒得管他死活,回来时怀里还抱着昏迷过去的小狐狸,直接踹开他隔壁的房门进去,把小狐狸放到茶桌上。 明封还没来得及行礼,见到这一幕时僵了片刻。 盛临走过来,踹了他一脚,失心疯犯了? 不是,尊主什么意思啊?明封指着那扇门,由于着急,语速都快了不少,他,他抱的什么?小狗崽吗? 他什么时候把它带上的? 明明那只小狗崽还那么小,跟着尊主出来干这么危险的事,伤着了怎么办。 明封心疼着,正腹诽呢,盛临忍着再踹他一脚的冲动,把小奶狐就是小新人的事实告诉了他。 顺便咬字深切道:那是只狐狸,不是狗。 还帮云岁骂出了他最想骂的那两个字:蠢货。 明封一开始不太相信,后来仔细想了想,觉得盛临不会骗人,脑子飞速的转了一下,重新找到了个心疼的点。 那尊主也不是人了吧!小狐狸才多大,他就这么色狂到把狐变成人形,给他侍寝? 如今那狐狸到底是不是侍寝的,盛临也无法确定了,不然夜衍不会这么护着他。 不过他现在倒是很确定,自己不想跟这个蠢货多待一刻,怕被他的蠢性传染。 客房内,云岁肚皮朝上的仰躺在冰凉的茶桌上,夜衍给他施法愈合伤口。 小狐狸没有外伤,除了喉间被碎片刺破出血后,剩下的都是被神力所作的内伤。 第15章 哦,还有他不小心用力过猛,输多了灵力所伤到的灵丹。 云岁身子都是颤抖着,先前朝气蓬松的雪白狐毛也软软塌塌的,被灵力所裹住,正在一点一点吸收。 一时半会,小狐狸恢复不如从前。 夜衍蹙眉,正在思考下次带他出行时,是否应该捎上魔医时,一团青烟色的鬼火便从窗外飞了进来。 那团鬼火在房内绕了一圈,最终幻化成一名人形,落在夜衍面前。 哟,新宠长得挺可爱嘛,这是受伤了? 青冥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茸茸的小家伙,也像夜衍那样放到桌上,加入了他们:刚路上捡到的,本王也给它疗疗伤。 夜衍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冥界近百年来安分守己,没淌过什么浑水,因此冥王可谓是闲得很。 这次听闻他要来人界找灵珠,不管夜衍同意或否,非要过来瞧瞧。 其实就是怕这个缺了部分记忆的魔尊大人,又在人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冥王大人的担忧并不是吃饱了撑着的,而是秉承着他们上千年的友好情谊。 谁料夜衍根本不领情,给云岁疗伤时,高贵冷艳的瞧了一眼他放下的那只小家伙。 小家伙的茸毛比起云岁这红红一片,确实要顺眼多。 但只是正常的人界小白猫,一趟马车碾过就能死翘翘的去冥界的那种。 比不过小狐狸生命力顽强。 没劲。 夜衍收回眼神,见云岁的伤势稍有好转,才缓缓收了灵力,把小狐狸翻了个身,让他的脑袋顶着桌面,趴着缓缓神。 等待小狐狸苏醒期间,夜衍才有空搭冥王,你的猫占位置了,拿走。 青冥正施法给奄奄一息的小白猫愈合伤口,听见夜衍这么说,不怒反笑:这么霸道,当你的灵宠可不亏啊,小狐狸。 冥王确实挺担心夜衍会惹事的,但冥界中的小鬼出了点问题,因此等他解决完后,来的晚了些。 不过在来的路上,夜衍也将沉渊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跟他提过一些。 唯一让青冥觉得意外的是,你居然没有趁云漓放松紧惕的时候,给他背后来一下? 夜衍: 魔尊大人此时很不爽,连带看他带过来的猫也不爽,既然见他不肯推,干脆自己动手,将小猫推到茶桌边缘,沉渊海底,应该藏着云岁的灵珠。 小狐狸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两位至尊并未注意到。 青冥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沉渊海可不是个好地方,那灵珠再蠢,也不可能自己跑去里面把自己封印起来。 绝对是有人刻意为之,况且,青冥难得正经起来,见小猫咪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不动声色的把它推回到云岁旁边,那里怨气缠天,灵珠待久了,可是会有影响的。 若让它一直在里面待着,拿出来的可就不一定是九尾灵珠了。 夜衍懒懒掀起眼皮,等着他的下文。 青冥轻笑道:可能会变成九尾怨珠。 小狐狸的四肢动了动,还未睁眼就听见他们俩这番话,顿时心里气的不轻。 原来是觊觎他的珠子去了! 而且还是神力无穷的九尾灵珠! 不过方才从他们俩的那番话里,云岁也隐隐约约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他的灵珠在自己身死后,并未被父帝和哥哥们收回。 而是被人捡走了。 销声匿迹多年,被人藏到了怨气满腹的沉渊海底,试图将灵珠里的灵气,被怨气所替满。 届时,会借助神珠的力量,让六界再次迎来生灵涂炭。 这等惨绝人寰的做法,绝非一般妖魔可作为的。 你怀疑是谁?青冥问道。 夜衍眸光暗红,深邃的目光望向还未睁眼的小狐狸。 突然,他讽笑道:除了燕宸,这六界里,怕是没有比他更丧心病狂的魔了。 听及这个名字,云岁冷不防的僵了一下。 第0012章 呸呸呸,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燕宸是上一任魔尊,原来和夜衍一样,都是天帝座下的灵宠,真身为上古神兽玄武。 换言之,是夜衍曾经的兄弟。 只是如今的四大上古神兽,其中二兽入了魔道,被削去神籍,早就凑不齐数千年前的情谊了。 恨的恨,仇的仇,他们也算是彻底决裂了。 即便是重生了,云岁对燕宸的记忆也无法模糊起来。 这只玄武还是魔尊时,抢杀掠夺妖魔仙君,扰得整个六界日日惶恐,连天帝都拿他没办法,是当时上世记载为最凶猛的魔。 不过,自从夜衍成为新一任魔尊后,他就在六界来无影去无踪,难以得知踪迹,也安分下来了。 若灵珠真的被他捡到了,也不是毫无猜疑可言。 毕竟依他的性子,确实做得出来。 反观夜衍当的这个魔尊,和燕宸作风完全不同,倒显得清闲懒散多,其余五界对魔界的谩骂声也逐渐减缓了些。 夜衍的指腹缓缓滑过云岁的绒毛,微不可查的笑了一声,这个小家伙,说自己就是云岁,在沉渊海时还被云岁的灵神碎片吸过去了。 青冥难得挑眉,颇为好奇道:怎么说? 第16章 一只喜欢骗人的小叛徒罢了。 夜衍指尖叩响桌台,轻缓慢道:冒着丢命危险,把云岁的碎片叼了出来。 送给云漓。 云岁: 什么叫送给他哥,明明是他的灵神碎片,又不是夜衍的东西,说的跟抢了他后宫似的。 青冥闻言,果真觉得有意思,玩笑道:你怀疑这小家伙是天界派来的? 夜衍沉思,不置可否。 今日看云漓的反应,倒不至于怀疑,对方似乎也不认这个狐崽子。 不过依他数千年的直觉来猜,小狐狸的身世绝非简单。 甚至他要是再放宽点想,也许真跟云岁有什么关系也说不定。 看它这样子,才刚断奶吧?天界那边,都穷到这种地步了?青冥见他没说话,还以为对方是默认了,目光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只小崽子。 夜衍慢条斯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还好,比你那猫好养活。 偷听的小狐狸见二位大人的话题已经转移到他身上了,在桌上滚了一圈,也不打算装了。 结果眼睛还没睁开,身子猛地撞着一个软乎乎发着烫的肉垫子? 他悄咪咪睁开眼,鼻腔内灌入一股猫猫的气味,发现自己的脸正杵在那只小猫的胸前,还若有似无的瞧见那八处粉粉嫩嫩的喂小猫崽的母爱地方。 而他的嘴巴,此时正离那其中的一颗,只有区区一寸的距离。 云岁顿时屏住呼吸,把嘴巴收的极短。 虽然变成了原形,但心智好歹是个正常男人,况且他上辈子活了那么久,这也太冒犯人家了吧! 知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公母有别啊! 云岁霎时竖起耳朵,从桌上跳了起来,毛都炸脱了几根。 青冥被他吓一跳,本想抢夜衍的茶喝,一个手抖全浇小狐狸身上了。 诶,不好意思啊。 小狐狸此时是背对他的,冷不丁被浇的突然,神还没缓过来,就这么愣愣的四腿站在桌上与夜衍对视。 青冥,你的猫吓到本尊的狐狸了。夜衍放下茶杯,溅出的茶水又不可避免的飞到了云岁的嘴巴上。 夜衍喝过的 呸呸呸,才不要喝你的口水。 夜衍瞅着那只还没醒来的猫,下了逐客令:若是死了,就赶紧带走,别吓着我的狐狸。 什么叫你的狐狸! 能不能注意点用词啊! 青冥护猫心切中还不忘撩拨小狐狸,揉了揉他湿哒哒的背,它很快就醒了,真的。 话音刚落,云岁就被他拎了起来被迫转了个圈正对着他。 青冥那张放大的脸让云岁有一瞬间的呆滞,对方认真瞧了他一会儿,突然惊道:这双眼睛好眼熟啊。 夜衍,好像云岁的眼睛,也是这样的吧?就是颜色更淡了些。 夜衍面色不改道:他是一尾,身上也没有神力。 哦,来,小宝贝。 青冥扬起一个自认友好的笑容,把他按在桌面上狠狠的撸他。 可怜小奶狐毫无反抗之力,被煎鸡蛋似的翻来翻去,只能求助于夜衍,一双爪子有力的爬到男人袖前,扯了扯衣料:嗷呜~ 夜衍当了回好人,把他抱在腕上顺毛:差不多得了,冥王殿下没事的话,就请回吧,冥界不可一日无主。 你急什么。青冥救的那只小白猫也醒了,硬生生把小猫咪推到云岁怀里,让他们凑着一块玩。 小狐狸,跟我家梨梨玩玩。 听到梨梨两个字,夜衍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嗤笑道:看来咱们的冥王大人还想着他啊。 不过可惜了,若是早些来,兴许还能见上太子一面。 青冥稍显慌乱道:你可别胡说,本王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听罢了。 提及名字,青冥又好奇道:小狐狸有名字吗? 夜衍眸光暗沉,淡淡道:岁岁。 青冥: 呵,男人,还好意思说他,自己不也暗戳戳的借狐思岁么。 两个狗男人在装人样,丝毫没有考虑云岁的感受。 他们谈事,云岁被猫咪蹭得毛都脱了几撮,似乎也把他当成同类了。 云岁秉承着君子风范,猫猫过来他往后拉开距离,根本不敢有过多接触。 谁知在最后一次有意拉开距离时,被猫咪捕捉到,鼓起勇气似的朝他扑过去,伸出湿热的舌头舔了舔云岁的脸。 云岁: 到底有没有人来管一管啊! 青冥眼神一顿,终于瞧见了,忙把缠在一起的两小只拉开:哎,梨梨不能这样。 夜衍皱眉,看见了它的肚皮,这只猫是母的? 当然是母的。 青冥有意嘲他,母的多好,还能再给本王生出个小猫崽来,哪像你这只。 说话间,那只小猫咪忽然朝青冥眨了一只眼,软糯糯叫道:喵呜~ 青冥顿时乐了,更加得意:你瞧,它还会亲本王呢。 第17章 小白猫的行为称之为猫咪之吻。 来,梨梨,亲一下你心仪的狐崽弟弟。 青冥把猫咪正对着云岁,梨梨当场又给了云岁一个猫咪之吻。 云岁没有感受到白猫的爱意,感受到了背后凉凉的。 下一刻,男人嗓音低沉,命令道:岁岁,本尊也要。 云岁: 你能别学他们吗? 要吻没有,云岁送了他一脸的爪子。 第0013章 他有点温柔诶 等青冥带着他的小猫崽离开后,云岁才如释负重般的趴在茶桌上,抱着自己的尾巴在舔毛。 夜衍修复好自己的容貌后,颇有趣味的看着小狐狸抱着的尾巴,难得没有对他生气。 魔尊戳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悠悠问道:想变回人形么? 听见人形两个字,云岁恍如梦中惊醒,兴致勃勃的从桌上站起来,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朝他眨了眨。 原来他还能变回人形! 云岁以为自己这次伤成这样,怕是又得变回小狐狸供魔尊玩一阵了,未想夜衍居然有要帮他的意思。 小狐狸前腿折腾了一下,扒着夜衍的领子,嗷嗷叫着。 夜衍轻轻扬了扬下巴,目光落在小狐狸的爪子和尾巴上,道:爪子放过来。 云岁:? 放哪? 许是看着小狐狸不解的眼神太过有趣,夜衍眸光流转片刻,指腹落在自己的唇角。 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唇瓣道。 云岁下意识往桌角搓了搓自己的爪子,这回没有想夜衍在打什么注意,而是瞧着自己那两只脏兮兮的爪子犹豫着。 好像夜衍最讨厌脏兮兮的小动物来着,所以他后宫的那些灵宠都是由他亲手给洗干净的。 算啦,反正魔尊当青龙那会儿,成天裹着一团泥土浇到刚出生的云岁身上,小狐狸还没找他算账呢。 夜衍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眸中的小狐狸高高扬起尾巴,听话的将自己的小肉垫放到了唇瓣上。 小粉垫柔软娇嫩,还残留着一丝小狐狸身上的独特气味,在触碰到炙热的唇瓣时,明显抖了抖。 好烫,不知道是他的垫子烫,还是夜衍的唇瓣烫。 夜衍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唇。 云岁认真等他给自己变回人形,忽然觉得自己的肉垫被什么湿热的东西舔了一下。 他僵住了。 你没事吧,难道魔尊的脑子被他哥打到了吗? 这么脏兮兮的爪子,方才青冥还在时,云岁没事就喜欢舔舔,这会儿上面留着他的口水也不一定 妈耶,被王八蛋舔着莫名有些羞耻涌上头。 夜衍托着他的臀,指尖摩挲着挺翘的尾巴,阖上眼眸给他捻了个决。 灵力裹来的时候,云岁已经准备好变回人形怎么扇夜衍巴掌了,结果他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正在夜衍怀里。 并且浑身无力。 衣服也没穿。 云岁瞧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不知是羞耻多一点,还是身上的伤难受一点。 你,你干嘛又不给我穿衣服? 云岁察觉有一股浓重的困意向自己袭来,脑袋埋在夜衍怀里,没轻没重骂道:你真坏,坏龙。 夜衍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 真是疯了,魔尊真身是青龙这件事,全六界都知道,他在惊讶个什么劲呢。 夜衍难得不逗小狐狸了,云岁睡过去时还听见他对自己说:夜岁,别乱折腾,你好好养伤。 有点温柔诶。 盛临在房外敲门,得到尊主允许后才推门而入。 夜衍刚给云岁沐完浴,给他盖上丝绸被,眼神依旧还在他身上,查到了? 盛临看见云岁躺在床上时,目光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头禀报:尊主,派去魅城的眼线有报,附近的确发现见了玄武的气息。 我们怀疑,这是玄武刻意为之,故意放出消息引我们前去。 闻眼,夜衍神色一顿。 燕宸数百年未得踪影,先前作恶多端,几乎成了六界公敌。 此时这节骨眼上,云岁丢失了几百年的九尾灵珠有了踪迹不说,他却莫名的也放出了自己的行踪。 一定有炸。 盛临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特意问,他也明白尊主心里在想什么。 但见夜衍迟迟没有答复,盛临抬了一下头,委婉的询问他的意见:尊主,我们还要过去吗? 魅城坐落在六界交汇处,里面各界妖魔鬼怪皆有,鱼龙混杂的烂地方,平常夜衍根本不屑踏进。 何况明知这是燕宸给他们设的局,自然需要谨慎考虑。 良久,夜衍眸光暗沉,云岁熟睡的脸倒映在他眼中。 他嗤笑道:当然要去,本尊好奇的很,那只王八龟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提起王八龟,盛临违心的想起几百年前,天界那小殿下被夜衍的尾巴甩到了魔界的血泥潭中,凶巴巴的骂了他好几句:短翅蛇,这么短也好意思露给本殿下看!跟那只王八龟一样丑! 你以为你很长吗? 在床上,一点都不行! 技术也差的要死,做来做去就那几个姿势,到底是谁伺候谁? 第18章 夜衍一听,极为动怒,当场给他捞起来又丢下去一次。 云岁直接被气哭了。 后面两人不欢而散。 盛临和其他魔兵,当时被小殿下这口无遮拦的话听得面红耳赤,争先恐后地自觉退下。 不过二人到底是何种关系,他们也不敢擅自猜疑,只知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罢了。 云岁死后,尊主闭关多年。 出关后,不知是不是闭关时走火入魔受伤了,忘记了很多事。 而到底发生过什么,恐怕只有夜衍自己知道。 天界,凌虚殿。 云漓站在储神台面前,望着新添进去的灵神碎片静默许久。 储神台在天界是收集灵神碎片的重要储具,台内灵力充沛,因此物弥足珍贵,本应出现在天宝阁中被好生护着。 但云卿何尝不是念及云岁,这几百年来,从找到小殿下的第一片灵神碎片起,他就将储神台移到了云漓的殿中。 哥哥和父帝寻了数年,去过六界众多地方,靠着身上的神脉感应,历经千苦才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千多块。 可这还远远不够,甚至有些在夜衍手中,他还得去抢回来。 父帝常安慰他:慢慢来。 云漓凝眸,看着云岁的灵神碎片,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弟弟正在慢慢的重聚、复活。 他不想慢慢来。 云岁的九尾灵珠已经有了着落,名字也从生死石上消失,一切都在往某个地方靠近。 如果云岁真的回来了,那也不是完整的云岁,身上没有他的神识。 他必须要快些集齐碎片,并且找到弟弟,把碎片融合成神识,让云岁真正复生。 云漓想的太入神,连殿内何时进了一位少年都未察觉。 等回过神来,他才听见少年嗓音清朗道:太子哥哥,你是在想岁岁吗? 第0014章 我可没勾引他 锦遥,你怎么来了?云漓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面前眉目清秀的少年上,有微许怔忪。 苏锦遥长得和云岁有几分像,尤其是那双眸子中的颜色,和夜空蓝极其接近。 只可惜他是天界赤仙君在凡间意外与凡人生下的私生子。 苏锦遥自幼爹不疼娘不爱,灵力也低微,赤仙君神陨后,若不是天帝好心收留这个孩子,恐怕早已落入其余五界生死难料。 云漓之前对他不怎么关注,但自从云岁身死后,意外的发现这个弟弟还算乖,也许是私心作祟,才会把他接到凌虚殿照料。 好在苏锦遥也听话,不怎么给他惹事。 苏锦遥见到他很开心,看了一眼储神台,感叹道:看来哥哥又找到了岁岁的灵神碎片啊。 云漓默认的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停留在他单薄的衣袍上,眉间轻轻皱起:这么晚了不休息,跑这来做什么? 苏锦遥颜笑道:有劳太子哥哥关心,锦遥这次来,其实是想跟哥哥商量一件事的。 云漓抬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听闻岁岁可能在六界复生了,并且在沉渊海底发现了他的灵珠,是吗? 云漓淡淡点头。 苏锦遥眸子亮起,哥哥,我听陛下说,你打算去魅城找燕宸? 从沉渊海回来后,魅城那边的眼线便来信,称发现了玄武的气息。 与云漓预想的不错,那结界确实是燕宸所作,并且很有可能,他就是夺了云岁九尾灵珠的那个人。 沉渊海这地方,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既然没法解开结界,那便只能从燕宸那里下手。 云漓将眉拧得更紧,不轻不重弹了苏锦遥一脑门:怎么了,要跟过去? 苏锦遥眨眨眼:可以吗? 云漓疼弟弟不是一日两日了,担忧他安危,并不赞同:你灵力低微,好生在天界待着就行,那里危险。 可是我 苏锦遥眸光暗了下去,想反驳些什么,但对上云漓的眼神,最后还是低着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出了凌虚殿后,苏锦遥没有回偏殿,而是独自去了一个地方。 浊心殿乃天界禁地,他却不费吹灰之力使用灵力进去了。 男人的身影在浊气的萦绕中隐隐显露,指尖裹着一团沙灵,听见后面的动静,没有回头。 苏锦遥面露恭敬,主子。 沙哑暗沉的嗓音袭来:打探到了? 云漓收集的灵神碎片已有一千多片,还有几百片在魔尊手中。 苏锦遥低头,继续禀报实情:另外,云漓已经打算去魅城了。 男人点了点头,像是不意外般:知道了,继续盯着。 苏锦遥正要告退,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命令:你也跟着去魅城,切不可让云漓发现你的身份。 他回身行礼:属下明白。 云岁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后不老实的窝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他睡相从上辈子开始就不好,怎么舒服怎么睡,经常到半夜就能把自己睡到床下。 后来云漓知道了,为了让他改掉这个坏毛病,命人在他床边整宿的盯着他。 云岁最讨厌连睡觉这种事情还要有人专门看着,要是被那群奴仆知道了,自己面子难保。 第19章 于是,顾及面子的小殿下努力克制自己乱动的习惯,好不容易才改掉了。 未想重生后又直接还回来了。 云岁回忆完,再次翻了个身,把脚搭在被子上面,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看清楚了面前的人。 夜衍睡相很好,昳丽的容貌更是在这方面加上了分。 云岁正目光呆滞的打量着夜衍的脸,也不知对方长这么好看,当什么不好,偏偏想不开当了魔尊。 视线掠过那双俊隽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再到那张泛红的唇瓣。 想起昨晚爪子上的触感,云岁看着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他忙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正和夜衍在一张床上躺着,昨晚这王八蛋好像还给自己洗澡了,多膈应他哥哥呀。 云岁秉承着这份心思,打算起身,未想昨天的伤还没好,一撑起来五脏便开始疼,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回没撑住,重新趴回了夜衍身上。 夜衍微微皱着眉,似乎是不爽了。 云岁记着他好像有起床气,正打算轻轻的起来,结果腿间猛地被一个什么东西硌到了。 云岁: 虽然都是男人,但是你分点场合好不好嘛? 与此同时,夜衍缓缓睁开眸子。 云岁更尴尬了。 幸亏小狐狸跑的快,在夜衍反应过来前下了床,否则指不定被这好色的家伙逼着干些什么不道德的事。 结果他才发现不道德的事还在后面呢。 昨日刚夸他有点温柔,今日伤还没养好,二话不说就带着自己赶路。 明明可以用千里门过去,非得出了俞城才肯动法力。 云岁再次穿着那身小乞丐装走在大街上,朝身边的明封小声问道:这次我们又去哪儿啊? 明封也小声道:去魅城,玄武燕宸在那里。 闻言,云岁更好奇了,去王八龟在的地方做什么? 夜衍脚步微顿。 巧合,一定是巧合。 燕宸恶名远昭,被人叫王八龟很正常,反正他也喜欢这么叫。 证明小狐狸的眼光和他还是挺像的。 明封跟云岁讲完原委后,后者才明白了过来。 因漫长的街道走的太无聊,他有一搭没一搭的主动跟明封搭话。 明封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王八龟吗? 为啥呀? 因为他长的奇怪啊,不蛇不龟的,跟那条短翅蛇差不多丑。 明封听明白了玄武,没听明白短翅蛇是什么,但不想扫了云岁的兴:哦,了解。 夜衍拧着眉在前面走了一会儿,突然走不下去了。 不对,他一个小奶狐,毛都没长齐,哪知道王八龟? 盛临也走不下去了,偏过头狐疑的看着云岁。 不对,短翅蛇? 莫非除了天界二殿下外,还有别人也会这么叫尊主?甚至还传到了妖界? 云岁和明封聊得正欢,丝毫没注意到主仆二人的异常。 听明封跟自己提起魅城各种稀奇古怪的玩物时,眸子更是发光了般对他目不转睛。 云岁上辈子被父帝和哥哥保护得很好,像魅城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他去的,因此云岁才着实好奇。 明封脑子一热,就忘了尊主还在前面,当即把手放云岁肩上一揽,兴致勃勃跟他讲道:据说魅城有一种琉璃杯,普通茶水倒下去还能发出五颜六色的光呢,喝起来那叫一个仙气。 云岁扬眉:哇。 夜衍暗暗咬着牙。 云岁寻常最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了,忙追问道:还有其他好玩的嘛? 小狐狸的眼神太过可爱,看得明封莫名有些得意洋洋,他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道:还有一种八卦仪,据说是夜神遗落在魅城的,可以算出自己的生死轮回哎呦!你踢我干嘛? 聊得好好的,冷不丁被盛临一脚踢过来,直击小腿骨,痛的明封委屈巴巴:你要是想听,你也凑过来不就好啦,踢什么踢。 这蠢货没救了。 盛临看了一眼尊主的背影,不想他了。 不过这动作被明封捕捉到,他当即想起了某次的教训,颤颤巍巍的把手松开了,又跟云岁拉开了点距离,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云岁还沉浸在他的介绍中,突然见明封这样,一时搞不懂状况,明封哥哥怎么不说话了,我身上有刺吗? 你别叫我哥哥,祖宗。 明封摇摇头,老实巴交的把手放在前面交叉着,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云岁眼眸转了几圈,听见前方传来一道嗓音:夜岁,过来。 好熟悉的场面啊。 云岁学着夜衍拧眉,这回反驳成功了,我可没勾引他,你瞎了吗? 明封想死的心都有了。 祖宗,你可悠着点吧,连尊主都骂上了。 而根本没此意思的夜衍: 第0015章 你按疼我了 过来。夜衍忍着脾气,又重复了一遍。 见云岁狐疑的盯着自己,夜衍想了想,又补道:本尊有话想问你。 云岁: 第20章 小狐狸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您不会是想问,我们当狐妖的喜不喜欢勾引人吧? 夜衍差点又被他绕进去了,颇有些心虚的移开眼,淡淡道:不是。 云岁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见盛临和明封都沉默不语,似乎也在等他进行下一步动作。 尤其是明封。 那眼神中为他焦急的简直半点藏不住。 云岁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们俩清清白白。 清白当然清白,明封见小狐狸的身影已经到了尊主旁边,心里才松了口气。 这回云岁过去没有被夜衍掐住腰,而是稍微拉开了些距离,好在夜衍是真的有话问他,夜岁,你几岁了? 这可把云岁问住了,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路,脑子正飞速的算着年龄。 自己上辈子活了多久来着? 如今的原形大概也就几个月,不作参考。但距离自己身死已经两百多年了,谁能一下子想起自己上辈子多少岁? 小狐狸垂眸认真思考,夜衍瞧了他一眼,见对方没搭话,不满的将手放在他腰上轻轻按着,笑道:怎么,想不起来了? 这坏龙怎么又开始动手了。 云岁抿着唇,最后口中吐出来一个数字:一千七百岁 气氛有微许的寂静。 夜衍眼神不屑的上下瞧了他一眼,冷嘲道:哟,都一千七百岁了? 云岁被他的眼神看得很不爽,五指揪着他的手腕想把那只手扯下去,放开,你按疼我了。 既然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只刚断奶的小狐狸呢?夜衍没有松手,任由云岁无力折腾。 云岁就知道自己过来没好事,但眼下他又打不过夜衍,只能逞口舌之快:不好意思,我们当狐狸的就喜欢年轻,也不会不像您这般为老不尊。 身后的明封替云岁捏了把汗。 倒是盛临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小狐狸这性子,挺像当年的二殿下。 夜衍也注意到了。 一千七百岁。 是云岁的年龄。 脑海中忽然闪过那日小狐狸跟自己说的重生。 他心中的某个猜测越来越接近,眼眸紧紧盯着小狐狸,又问道:你为什么叫燕宸王八龟? 云岁根本猜不懂这条龙的脑回路,问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语气干巴巴道:因为他长的丑。 其实这只是一部分罢了。 上辈子玄武还是幼灵宠时,那会儿云岁才刚懂点事,父帝给自己见的第一个灵宠就是白虎,因此他很喜欢跑去找它玩。 有次白虎不在,他碰见了玄武,对方二话不说就朝自己扑过来。 云岁喜欢漂亮的。 所以看到这么丑又这么吓人的玄武时,当场就哭了。 并且对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王八龟。 玄武本来脾气就坏,云岁分明讨厌他,他却不要脸的非凑上来,不把云岁惹哭根本不会离开。 青龙还在的时候,会帮他赶走。 青龙离开天界之后,就没人帮他赶走那只龟了。 后来云岁快成年时,有一回晚上被仙酒灌醉了,回寝居时被成为魔尊的玄武堵在了自己的床榻,捆着小狐狸想用强的。 幸亏当年哥哥来的及时,把云岁救下了。 因此小狐狸打心眼里恶心这只龟,叫他王八龟已经够给面子了。 夜衍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骤然松手,没有再问什么。 云岁摸摸自己的腰,也不知有没有留下淤青。 本来内伤就未好,还要遭受夜衍这喜怒无常的烂脾气。 太憋屈了。 云岁将脑袋垂下去,已经不想说话了。 好在一路上夜衍也没为难他什么了,出了俞城就用千里门将他们带到了魅城。 魅城可以称得上是六界的集市交换界点,里面铺子上摆卖的东西都不是在其余地方能瞧见的。 云岁自幼喜欢稀奇的东西,跟在夜衍旁边时,眼神一下子就被各路铺主手上的样品吸引住了。 很快,小狐狸就走不动了,在一家卖着明封跟自己说的琉璃杯铺子面前停了下来。 琉璃杯是上等材料制成,上面纹刻着四大神兽青龙的图案,配上七彩光泽,若是将水倒进去怕是真得仙气。 云岁看得很认真。 铺主是个上了年纪的牛妖,一见云岁就认出来他身上的狐狸气味,当即爽快道:看来是同乡啊,公子若是喜欢,就五千灵石如何? 夜衍自然有所察觉,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唇,问这只小狐狸:想买? 云岁眸光闪了闪,望向他:可以吗? 夜衍轻轻扯了扯他的小辫子,无情道:不可以。 为什么? 没钱。 你们当魔尊的都这么穷吗? 夜衍收起神情,还未等小狐狸骂他小气,就已经拉着对方离开了那家铺子。 盛临在后面望了一眼,瞧见尊主朝自己扬了指尖,顿时明白他意。 明封也正瞅着那琉璃杯,刚想叫盛临过来买一个,结果这家伙倒很爽快的朝铺主道,这些都包起来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袋沉甸甸的灵石递给铺主:不必找了。 第21章 明封以为是给他买的,感动得都要哭了,你真好,是我遇到过最好的同僚! 盛临看着那盒琉璃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决定给他一个。 小狐狸见琉璃杯没买成,有些闷闷不乐的跟着夜衍继续走,眼神却还在四处张望着。 夜衍提醒道:看路。 云岁闷声:就看看也不行嘛? 小气鬼魔尊。 小狐狸正想着,四处张望的眼神忽然有了新的落地。 他望着前面被人群围着的中央,以为又是什么好东西,当即离开甩下夜衍跑过去瞧着。 夜衍眼神一顿,忽然有些宠溺的笑了笑。 这只小狐狸,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等云岁瞧清楚那中央卖的是何物时,剥开人群的夜衍也找到了他。 云岁当即用手蒙住了他的眼睛,语气中带着些慌忙:你不许看! 不让他看,他偏好奇的很。 夜衍用法力将云岁的爪子刺痛,视线清晰的同时,也瞧见了那稻草人腰上的铃铛。 红线串接着几只掌心大小的铜铃,用指尖轻轻一拨,便能发出悦耳的铃声。 很普通,不过偏偏戴在腰上却增添了几分妖艳旖旎风光。 连带稻草人都妖娆了不少。 夜衍忽然想起自己脚上的那串铃铛,倒是和这腰链有些像。 铺主还在激情介绍:各位客官大人都瞧瞧,我这腰链戴在你们家夫人身上,可以当红线使,不用怕夫人会丢心! 原来要八千灵石,今日特别好价钱!只要带着你家夫人在咱们面前多亲热一下以证爱意深切,四千灵石便能拿下! 大家都抓紧啊! 云岁很想叫他不要说了。 偏偏这时夜衍勾唇问:想买? 云岁一时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感觉面子都丢完了,尊主误会了,没有的事。 小狐狸也就在这时候还算懂礼貌。 我看岁岁跑这么激动,还以为很喜欢呢。 云岁: 他怎么知道是这玩意。 夜衍懒洋洋道:怎么办,尊主想买。 他将云岁扯进自己怀里,刻意压低嗓音:买来戴在岁岁的腰上。 最好是不穿衣服,在床.上拨给他听。 第0016章 当着哥哥的面被吻 云岁怀疑他脑子被龟踢了,故意跟自己唱反调,不悦的蹙眉:你不是说没钱吗? 后面三字,云岁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夜衍眸中笑意渐浓,没有回答小狐狸的问题。 那边,铺主还在激情推卖:仅此一件啊,各位客人公子爷抓紧考虑啊。 突然,铺主转了个身,准备再向后面围观的客人荐卖,目光正好瞧上了夜衍和云岁。 云岁心脏猛地颤跳了一瞬,有种不好的预感。 夜衍松开了云岁,五指修长的手抓住了云岁纤细的手腕。 在小狐狸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他牵着云岁走到了铺主面前。 那位铺主见客来,自然惊喜不已,忙问道:公子可是要买给你家夫人的? 说罢,他请示对方瞧着那串腰链,又往夜衍身后看了一圈,盲猜道:夫人可是没来吗? 嗐,没事,虽然不能半价,但是也能 带来了。 也能给六成价的。 男人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仔细听听,还有些蛊惑性。 铺主疑惑的看着这位男人,问道:贵夫人在哪儿呢? 夜衍唇角勾起,目光扫过四处围观的人,转身挑起云岁的下巴,悠悠道:他就是。 云岁愣住了,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我是你夫人? 小狐狸的话是在问他,谁知夜衍看他的眼神太过含柔情意。 众人把云岁的问话听成了应答。 四面异口同声感叹:哇哦 这、这铺主欲言又止,颇有些难为的看着他们。 夜衍不爽的皱起眉:欠妥? 到头的生意哪有让它飞了的道,铺主当即摇头:不欠妥,一点都不欠妥。只是公子啊,这小乞丐真是你夫人? 你方才不是还说,这腰链半价灵石可卖?夜衍掀起眼皮,语气淡淡。 自然,若是你能与夫人 我要了。 夜衍说完,看向云岁时,暗红色的眼眸中仿佛掀起一阵波澜。 看得云舟有些奇怪的感觉。 然后,夜衍身上具有的青龙气息也覆盖了过来。 下颔被捏开。 炙热的吻,落在了他的唇瓣。 云岁半阖着眸子,原本落在袖间的指尖骤然抓紧,被夜衍按着腰,张着唇用交缠着呼吸的频率,被迫回应他。 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被他吻。 这次云岁却没有想要推开他的冲动。 反而有种古怪的、久违的熟悉感。 莫非前几次夜衍吻他用了什么法术? 他怎么会喜欢跟这条短翅蛇亲吻呢? 唇齿纠缠的喘声细碎柔软,两人呼吸越来越快,少年嘤咛娇软的闷哼声在围观的人耳中越发明显。 第22章 嗯唔云岁早已被夜衍这激烈的吻折腾的有些窒息,脚步一直在试图往后退。 夜衍睁开半眸,见云岁有意闪躲,掐着他的腰肢,进一步将舌尖交缠的更紧。 难耐的喘息,泛红的眼尾。 云岁被夜衍这吻到了双眸湿红,腿根不自觉发软,仰着脖颈,耳骨处像被火碾过般烫红。 哇哦 哦个脑袋。 铺主和周围的人看得眼眸发光。 云岁的手被夜衍控制住,根本推不开,听着周围闹哄的声音,羞耻心一点点从脚底蔓延开来。 堂堂天界二殿下,居然被哥哥的死对头掐着腰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 等他回去,一定不放过这条坏龙! 云漓从一家药铺出来,诏出沾过云岁灵神的引灵针,等待片刻,有了准确的方向。 他收起方才在药铺抓的药材,顺着引灵阵所指的方向走去。 走过拐角,云漓前行了一会儿,前方传来一阵闹哄。 他拧着眉,低头瞧了一眼引灵针。 是这个方向没错。 但面前人影太多,硬生生将过道堵住了。 前方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云漓没兴趣知道,他只知道这条路他是走定了。 浑然不知亲哥哥正在靠近的云岁,已经被夜衍吻到快要站不住了。 尊主太浪了吧。 明封过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甚至觉得有些炸裂。 见过大风大浪的盛临,反应倒是颇为平淡。 他正想移开眼,猝不及防对准了对面人群中的其中一双眸子。 云岁被吻的快情迷意乱时,眼眸微微一偏,看见了某个熟悉的身影。 云漓没想到在这里能碰见夜衍跟一个小乞丐亲吻。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果然魔界的人脑子都有病。 这般放荡形骸,幸亏当年他没让云岁多跟夜衍接触太深,不然早就被带坏了。 想起弟弟,云漓眸光微不可查的暗了下去。 手上的引灵针忽然跳动的剧烈,恨不得将针头都挣脱出去。 云漓被它拉回神,难得自言自语说了它一句:你也被他们刺激坏了? 云岁看到哥哥的瞬间,忍不住了。 结果夜衍没发现他的异常,亲够了小狐狸,才肯让他重获行动自由。 云岁咬牙恨齿的看着他,这次没有扇他巴掌,而是捂着被咬破的唇瓣四处望了一眼。 目光落在云漓身上。 云岁心虚的移开眼,脸色绯红。 跟夜衍亲吻亲到哥哥面前,有什么比这更羞耻的事吗? 虽然云岁很想现在冲过去认亲,但明显不是时候。 结果他才发现更羞耻的事还在后头。 夜衍这时倒是体现出了身为魔尊的大方,从怀里掏出一袋灵石扔给铺主:不用找了。 铺主掂量着重量,微微诧异。 这么有钱还想半价? 看来是想找个由跟夫人亲热罢了。 铺主态度好的不得了,恨不得给他跪下:多谢,多谢。 夜衍如愿买到了那串腰链。 铺主递给他时,还笑盈盈送上祝福:祝你们永结同心哈。 云岁麻木了。 岁岁,听见了吗? 听闻这个称呼,云漓一顿。 夜衍早就察觉到了云漓的视线,故意按着云岁的腰不让他乱动,将那串腰链戴在了他身上,怎么不谢谢铺主? 云岁还被他用法力控制住了四肢,根本没法反抗,只能口头上反驳道:谁要跟你永结同心,你是不是有病?! 未想这一话引来众人的调笑:看来是害羞了啊。 铺主自认很懂的拍了拍少年的肩,安抚道:没事,像你这个年纪确实容易害羞的,以后就习惯了。 云岁: 小狐狸的腰肢柔软纤细,穿着粗布麻衣时能感受到对方身影单薄。 此时这串鲜艳的腰链围在腰上,云岁那腰劲看起来有多柔细,一眼就明了。 这时,魔尊眼神含着淡淡笑意,捻了捻他泛红的眼尾,岁岁戴起来果然好看。 云漓一刻都忍不了,收起引灵针离开了人群。 算了,这条路也不是非走不可。 与其看某人叫着自己弟弟的名字在恶心他,还不如多走几圈绕过去。 第0017章 我怀疑他有亲吻病 见哥哥走了,云岁倒开始慌了。 热闹看完了,周围的人群也渐渐散开,铺主满意的抱着他的稻草人离开了。 一条道路重新显露出来,云岁的目光掠过远处的每一处身影,依旧找不见哥哥。 身旁的小狐狸没有闹腾,夜衍淡淡瞥了他一眼。 云岁的唇瓣上还泛着点光,像熟透滴水的嫩水蜜桃,微微翕张着。 纯欲,妖艳。 尤其是配上那双浅蓝色的眼睛。 看起来既无辜,又不失狐狸天生媚骨的魅美。 只是可惜,若那双眼睛是夜空蓝色,会更加妖冶。 小狐狸敏感成性,回头便见夜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唇瓣,也不知脑子里想了些什么。 第23章 他此时才像刚被夜衍吻了的反应,不过没有扇巴掌,而是不悦的皱起眉,有所示意般:既然都给我戴上了,也可以让你那虫子安分了吧? 夜衍方才控制云岁四肢时,使用的便是给他种下的魔虫。 虽然不疼,但还是有些痒。 夜衍凤眸微挑,指腹落在他的唇上,你再亲本尊一下。 本尊自然让它安分。 云岁怀疑他有亲吻病。 这么喜欢跟自己亲。 当年还是父帝养的灵宠青龙时,明明是一条纯情、不懂情爱的龙。 云岁不过是在他面前脱个衣服,那条青龙就能害羞的用两条短翅膀捂住双眼,根本不敢他瞧一丝。 当时云岁还因好奇,故意赤裸着身子邀请他泡灵泉,没想到这龙害羞到直接飞走了。 未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条龙在魔界待的竟越发.浪荡了。 不对。 小狐狸微微一顿,猛地回味起那模糊的记忆。 他那时候脑子是被哥哥踢过了吗? 居然会邀请一条龙跟自己去泡灵泉? 还是光着身子邀请的! 但眼下找哥哥要紧,他只能乖乖的踮起脚尖,攀着夜衍的肩,将唇再次贴过去。 柔软的唇瓣碰过微凉的唇角,一阵浓浓的凤尾花香味倾入口中。 甜腻,欲惑。 还很熟悉。 云岁吻完就推开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释放了灵香过去,只关心自己身上的魔虫安分了。 夜衍哥哥还算讲信用。云岁的指腹擦过自己已经艳红的唇瓣。 夜衍眼眸微怔,眸中的沉暗突然亮了起来。 方才云岁吻自己的时候。 他通过那丝灵香,真的感应到了一丝灵气。 是青丘那边的涂山灵气。 看来那作红线的腰链,果然有用。 云岁不知夜衍是怎么了,只知对方似乎有些怔忪,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机会来了。 云岁离开夜衍视线时,后者意外的没有抓回来。 明封见小狐狸跑了,很是震惊的看着尊主,尊主,我们不追吗? 夜衍像是刚回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淡淡笑了一声,他跑不了的。 既然想去找哥哥,那就去吧。 反正,他体内有自己的蛊虫,跑不了多久。 明封和云岁一样,根本读不懂尊主的脑回路,默默闭上了嘴,手里把玩着自己的琉璃杯。 夜衍转身,瞧见他手中的琉璃杯,缓缓看向盛临,眉宇间有些不爽。 盛临难得有些紧张的低下头。 罢了,他喜欢就让他一个吧。 夜衍承认今天的自己很大方。 魅城妖魔偏多,云岁一路上看见不少凶神恶煞的面貌,看来这地方确实如父帝所言,不是什么好地方。 云漓离开那条道后,发现引灵针不转了。 他在原地沉默片刻,决定还是原路返回。 魅城人多眼杂,几乎每界都被安插了眼线在此,他自然不能贸然动用法力,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云岁按照方才哥哥离去的那个方向找去,眼神四处张望着,生恐瞧走眼。 但他却不知。 此刻危险也在悄悄靠近。 小狐狸的身影越发清楚的映在某人眼中。 燕宸靠在榻上,惬意的放开那只灵蝶,唇角阴测测的笑了一下。 玄武面前跪着一群侍卫,为首的男人神色冷峻,在询问主子的意见:尊主,是否需要现在动手? 燕宸掀起眼皮,说出的话像淬了毒:留活口,晕了就行,别伤到那只小狐狸。 至于青龙。 他嗤笑道:本尊没兴趣管他,死了的话就送副棺材。 魅城巷道太多,云岁腰上的铃铛腰链引了不少过路人的注意,他的目光一直用来寻找云漓,唯有手才得空抠着腰链,想把它扯下来。 几个铃铛重成这样,戴的他腰好酸。 云岁摸索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腰间更紧了,才收起眼神,低头浅浅看了一眼腰链上形似蝴蝶的绳结。 遭了,大意了。 他居然没注意到夜衍打的是死结。 这腰链既然能出现在魅城,肯定不是普通之物。 小狐狸正思考要不要放弃挣扎时,肩膀冷不丁被大力一撞,他被一个男人撞到了身后的墙角上。 你 云岁揉了揉肩,眼见火气就要瞥到男人身上,忽然眸子闪了闪,瞧见了他脸上的面具。 青面獠牙,身着黑袍,掌心裹着一团灵力,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朝云岁迸发过来。 云岁双眸微睁,用了最快的速度躲过了那道灵力。 等他再次看向自己方才站着的位置时,那里已经被灵力击碎了。 小狐狸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魅城鱼龙混杂,他初次来就不知怎么招惹到了仇家。 云岁来不及思考这人,只是有一瞬间的后悔。 早知道跟着夜衍了。 起码还能保护自己。 跑进去的巷道越来越窄,几乎没有出路,等他跑进了一个死胡同,才后知后觉自己走不出去了。 云岁屏住呼吸,往身后瞧了一眼。 第24章 空无一人。 四周寂静。 越是这样,才越危险。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云岁猛地心跳漏了一拍。 不好。 云岁回身的瞬间,一道沙哑模糊的声音透过面目传了出来:二殿下,别跑了。 这道声音灌入耳中的同时,小狐狸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双瞳剧烈收缩着。 他这是认得自己? 云岁刚重生时,在第一次被夜衍化成人形,的确就想告诉所有人他重生了。 但听到男人的那句话后,云岁心里涌起一股俱意。 他的重生绝对不是蹊跷。 还未等云岁有所动作时,黑袍男人已经拎着手中的弯刀朝他甩过来了。 云岁内伤未好,根本抵挡不住这一招。 小狐狸的眼瞳中映着那道刀影,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脖颈时,被一道巨大的灵力挡住了。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单手裹着灵力将男人击倒在地。 清冽的风从正面吹来,一缕墨发轻悬在空中。 灵力收起,云漓转过身淡淡瞧着他。 在看清云岁的容貌时,似乎愣怔了一瞬。 云岁的眼眶却不自觉的湿润了。 也就这一瞬的机会,让黑袍男人迅速起身,重新捡起刀朝他身后袭去。 云岁眼神一闪,焦急着喊出口:哥哥! 第0018章 死绿茶,居然敢跟本狐抢哥哥 云漓仿佛被这一声喊过神,转身扬起手,用灵力挡住那一刀。 黑袍再次被击倒,但丝毫没有该离开的自觉。 几道身影迅速从四面八方现身,缓缓朝他们围起来。 云漓瞧着他们,突然有些头疼。 这些人身上有很强的魔气,是魔道之人。 云漓并非打不过他们,只是方才他与那个黑袍男人交手时,明显察觉到了对方修为不浅。 一个两个还好,若是面前这一群,他怕是需要费些神了。 云岁往前靠近了几步,视线依旧只在云漓身上,在对方看过来的第二次,又下意识喊了一句:哥哥。 云漓: 小狐狸的哥哥像被触到了什么逆鳞,冷声警告:别喊我哥哥! 从见到小狐狸的那一眼,他先是讶异对方与自己弟弟有几分像的容貌,接着就认出了他的衣服。 敲,居然救了夜衍这神经的小情人。 还是那个叫岁岁的。 呸,简直有辱他弟弟。 早知道他在原路返回时会瞧见这个小乞丐被追杀,真觉得那条路也不是非走不可。 真是手贱。 云漓思索完后咬牙回头,不打算看这个小乞丐,却忍不住半嗤笑:你们魔界脑子都有病吧? 见谁都喊哥哥。 还很喜欢随地亲吻,是吧? 云岁怔忪在原地,像被吓到了,停止了试图过去的脚步。 不知廉耻。 云漓丝毫没注意这些话有多伤弟弟的心,依旧稳定输出:真是岁月无声,现在阿猫阿狗也能当本神的弟弟了。 别以为你叫岁岁,就真他娘的是本神弟弟了。 堂堂天界太子,都被自己弟弟的一声哥哥气的逼出了粗鄙之语。 云漓口中吐出最后的两个字,仿佛一生要跟夜衍过不不去,做梦。 看得出他很厌恶陌生人这么叫他。 云岁承认,这模样很熟悉,也很怀念。 他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只是自从当云漓弟弟的那天起,云岁就被哥哥护的很好,以往哥哥说这种话时,分明他才是看戏的那一个。 谁想自己被夜衍坑到这种程度了。 也许是血脉压制,在亲哥哥面前,云岁在夜衍面前饶是再发作脾气,此时也只能乖乖低下头。 心里好像被刺痛了一下,小狐狸有些软糯的嗓音不大的传进云漓耳中:我不是阿猫阿狗 云岁浅浅抬头望着哥哥的后脑勺,我是小狐狸。 闭嘴! 云漓忍无可忍,扬手就对他施了禁言术。 可怜云岁还没跟哥哥有任何相认的进展,就似乎已经在往负方向开展了。 此时,那群黑袍男人看戏也终于看够了,盯准云岁一起出手了。 云岁灵力低到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只能依靠云漓分神护着才不至于伤及。 云漓本人虽毒舌了些,但并非狭隘之心。 在危险关头,即使知道自己救的是死对头的小情人,此时依旧只当是一条命罢了。 算了,不生气。 气出病来无人替。 云漓心里话多到差点骂出口,手上却不停的在击退这群碍事的家伙。 因只顾着与黑袍人缠斗,所以太子殿下也并未发觉法器袋中的引灵针,此时正在疯狂的摇动着针头。 云岁见哥哥打的越来越费劲,连自己的本命法器凤凌剑都诏出来了,可见打的有多累。 云漓当然累。 这几个黑袍男人跟狗皮膏药一样难甩。 这场略微持久的缠斗,在一名黑袍男人眼尖瞧见缝隙,准备从背后偷袭云岁时才打破了。 云漓眼眸一顿,眼见云岁身后的那道灵力就要碰上,下意识就过去将他扯进怀里。 第25章 但得空时间太少,他先前还击退的几人重新又用灵力冲了过来。 云漓微微垂眸。 突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的毛病得改改了。 正在他以为自己会被灵力击中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们的身前,替他们挡下这几道灵力。 苏锦遥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发出闷哼一声,唇角便溢出了鲜血。 锦遥!云漓双眸大睁,焦急的神情在一刻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 云岁好不容易被哥哥抱了一次,还没闻够他身上令人安心的神气,结果因为这个意外到来的人,自己就被扔回了原地。 云漓接住苏锦遥,摸过他的手腕便向他渡过灵力去,蹙眉训道:不是说了不许跟来?把本神的话当耳旁风? 苏锦遥面色苍白,朝他扯出一个笑,虚弱道:哥哥,你没受伤吧? 云岁在原地站的愣愣的,肉眼可见神情上的愤怒。 怎么会是苏锦遥? 居然还管他哥哥叫哥哥! 这些话明明是哥哥对自己说的 几个黑袍男人突然相视一顾,觉得今天劫人劫的很累,一时停下了动手的动作。 正在气氛过于微妙的诡异时,夜衍从空中姗姗来迟,一鞭子甩下去。 燕宸的人,胆子都这么大吗? 魔鞭乃魔尊本命法器,自然不容小觑。 他们就是看到云岁落单了才敢过来动手的。 主子说的好听,什么关于青龙可以送副棺材去。 但他娘的也没考虑过他们几个修为在上古神兽面前打不打得过啊? 刚才对付云漓时已经吃力不讨好了,此时魔尊一来,二人再联手 得,让青龙送他们副棺材吧。 黑袍男人拧着眉,喊道:走! 夜衍落地,见到那一群落荒而逃的身影,觉得好笑。 他走过去将小狐狸扯到怀里,微微扬着头注视面前的两个人,戏谑道:我们太子殿下已经黑去的心居然还能红回来,帮本尊救下这只小狐狸? 云漓正帮苏锦遥输送灵力,闻言险些没被恶心道,轻瞥他们一眼,魔尊大人,请您管好您的小情人。 云岁刚想反驳,不想让哥哥再对自己印象下降,却根本说不了话。 哥哥苏锦遥抓住云漓的手,俊美的容貌上露出一丝担忧,我真的没事了,不用再输了。 下次再敢私自离开天界,就别喊我哥哥了。云漓虽然在斥他,但不妨明眼人都听得出来那一丝宠溺的语气。 苏锦遥微微笑道:哥哥别生气,我下次一定不敢了。 夜衍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身旁的云岁,看清对方的神情后,微微勾起唇角。 这只小狐狸已经气到浑身发抖,死死咬着牙,用一双锋利的眸子盯着苏锦遥。 死绿茶,居然敢跟本狐抢哥哥! 第0019章 是心动啊 云岁的指尖被人碰了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强行插入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腰上的铃铛被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云漓,你救小狐狸这事,本尊应谢你。 但是给岁岁用禁言术,你是在怪本座没有教好他么?夜衍的掌心很烫,肌肤相触的炙热相融到了云岁体内。 又一次听闻岁岁两字,云漓眉角青筋暴起。 还有脸给他取这个名字。 云漓正眼不瞧对方,冷嘲热讽地扯账:拿了岁岁几百片灵神碎片,本神迟早要你命。 云岁恍惚的看向夜衍,心间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讶异。 他的灵神碎片统共三千余,夜衍居然有几百片? 生前也不知道自己竟这么值钱啊。 苏锦遥灵力低微,方才那一挡已经伤及根本,云漓饶是心里再生气,也无心同这对神经周旋了。 他抱起苏锦遥,眸光朝向云岁潋滟片刻,便解了禁言术。 云岁咳了几声,发现自己能说话后,润红的唇瓣刚动了动,却听前方传来一道训斥:别叫我哥! 苏锦遥已经昏过去了,他得马上带回天界找天医救治,不然怕是性命担忧。 云岁听到哥哥的训斥后,就低头抿着唇。 确实没教好。 云漓离开前还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夜衍,你最好教教你的狐狸。 不要见谁都用媚术。 云漓的神情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着急带苏锦遥回天界,也并未发现,那双环在自己脖颈间的手倏然收紧。 苏锦遥埋在颈间中,唇角阴测测的笑了一下。 面前的人影很快消失的一干二净,云岁眨了眨眼,看着云漓抱着苏锦遥离去时,心里很不是滋味。 夜衍自然是能瞧见小狐狸的神情的,他伸手将掐住对方白嫩的右脸颊,喜欢跑,是吗? 云岁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肉,但却软的够劲,夜衍掐起来没轻没重,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很快泛起了亮光。 十指相扣的手松开了。 我就是,想找 哥哥。 这时,云岁倒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第26章 夜衍低眸,勾着他的腰链,将人几乎与自己隔着衣料贴在一起,心底掀起一阵滚烫的欲望。 是云岁。 果然是来找云漓的。 他哑然失笑,松开了云岁的脸。 原来真的是这只小狐狸啊。 几百年没见,还是这脾气。 云岁却幽怨地盯了他一眼,摸着自己酸疼的右脸,似作不经意道:你,找那么多云岁的灵神碎片做什么? 一开始去沉渊海,当他听闻对方想要自己的碎片时,并没有想太多。 但是方才听哥哥说,夜衍那里已经有几百片了,让小狐狸霎时一顿。 云岁微微抬起头,罕见的朝他主动过去了一步,一只手放在夜衍的胸肌面前,蹙眉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小狐狸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这动作有多勾着刚确认他就是云岁的夜衍。 少年双眸明亮,眼尾永远都留着一丝湿红。 狐狸眼天生妖冶艳丽,有说不清的欲惑。 但眼下不是该有这个想法的时候。 起码,得回到魔界才能对云岁做些什么。 魔尊难得有些生硬的将视线偏过去,压下心中的欲望,攥着云岁的手放了下来。 夜衍没有回答小狐狸的问题,反客为主问道:你是怎么惹到燕宸的? 云岁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一丝担忧,似乎是真的关心他。 居然有点心动。 小狐狸陷入了沉思之中。 一时答不上来。 那是燕宸的人,既然二殿下叫得出口,想必也是知道自己重生之事。 并且很有可能,自己的重生与他有关。 云岁抬起眸子,微许犹豫的看了一眼夜衍,纠结的揪着粗糙的布料。 他虽然跟夜衍坦白过自己重生,但对方根本不信。 小狐狸被困扰着,丝毫没注意夜衍已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了。 罢了,回魔界。夜衍沉默良久,也没有逼他回答。 魅城这地方,不宜久留。 如果燕宸真有心暴露踪迹让他们找到,恐怕也根本不是冲他来的。 夜衍心中有了一个跟云岁一样的猜测 云岁重生,与他有关。 他必须尽快把小狐狸带回去,保护他的安危。 因此,当明封跟着尊主出去一圈后,在经历了手中的琉璃杯险些被收回,被尊主眼神警告不能触碰云岁的委屈中 回魔界了。 他甚至怀疑了一下自我,尊主是带我们去玩的吗? 盛临还在想着自己付出的那几袋灵石,也不知尊主能不能有空想得起来补回他。 毕竟不少灵石。 听闻同僚的话,他唇角冷冷淡淡的扯了一下,谁知道。 天界,凌虚殿。 云漓眉间紧皱,待天医仔细瞧过苏锦遥后,忙急着问道:伤势如何? 苏锦遥此时脸色极差,睫羽颤动的厉害,原本艳红的唇色已经褪成苍白。 好歹也是照顾了对方几百年,云漓不可能不心疼。 天医见云漓如此神情,语气平缓柔和的告知他:殿下不必太过担忧,虽然青衡世子灵力低微,但有殿下及时输送灵力缓解内伤,只需修养几日便可。 其实他还想说的是。 这青衡世子看着不过就虚弱了些,体内真不像是受过重大灵力留下的创伤,只不过是轻轻小伤罢了。 随随便便睡几天就能好了。 太子殿下一回到天界就急忙将自己诏来,称苏锦遥伤势如何严重。 他帮苏锦遥查看时,要不是看对方是太子,差点就想问是谁在说瞎话了。 天医意味深长的摇摇头。 唉,自从小殿下走后,云漓对这个弟弟是越来越上心了。 等天医走远后,云漓见苏锦遥还未醒来,再次给他输送了些灵力,好让对方恢复的更快。 门外侍卫来报:殿下,陛下召见。 苏锦遥似乎睡着了,云漓见他脸色有所好转,就放心离开凌虚殿了。 一炷香后。 苏锦遥睁开双眼,从床上撑坐起身。 方才在云漓眼中的虚弱模样已经不复存在。 苏锦遥想起今日看见的那只小狐狸,冷嗤一声:果然回来了。 第0020章 不碰耳朵,碰这儿 云岁再次回到魔界后,难以言说地看着那张熟悉的床榻。 已经一个多月了。 又是魔尊的寝居。 又是那张可恶至极的床。 他趴在床榻,片刻后又翻了个身。 脚腕上的铁链吱吱作响,听得云岁心情更不佳了。 夜衍这个神金。 带自己出去找碎片,被云漓拿走还怪自己是叛徒,害的他一身内伤到现在才勉强恢复,结果又带他去魅城亲了不知多少次。 还当着哥哥的面亲破皮了。 最后是哥哥没认成,不仅被讨厌了,险些又落入那个王八龟手中。 云岁回想起那段时日的事情,简直觉得头疼。 回天界看来是很艰难了。 他现在没法从魔界脱身,但离开了魔界,又恐玄武那边找到自己。 云岁前些日子想了许久,还是觉得魔界暂时比较安全。 起码有魔尊在,外人不敢擅自进来。 第27章 小狐狸穿着松松垮垮的寝衣躺在魔尊的床榻,衣领敞开,露出一片滑腻嫩白的胸肌。 这时,门外进来了几个侍女。 云岁此时的人形与夜衍初次给他变的不太一样。 雪色的白发落在腰间,一双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听见动静后,在发间竖了起来。 侍女初次瞧见他这样貌时,先是一怔。 狐狸少年很漂亮。 关于夜岁,魔界几乎人都知晓,他就是先前的那只小奶狐,与尊主关系不一般。 能这样毫无保留的把人关在自己的寝居,还亲手给他脚上锁上镣铐,每日派侍女去伺候他。 可见尊主寻的这位美人,地位有多高! 她们自然不敢怠慢。 云岁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夜衍的,自然不合身。 瞧见侍女来了,他脸色泛起一丝微红,把领子收回来。 侍女将手中的餐食放在桌上,恭敬的朝他跪下,公子慢用,如若有其他想吃的,尽管吩咐便是。 云岁根本无心管这个,只是问道:姐姐,你们尊主何时才能回来啊? 也不知怎么回事,夜衍把他带回魔界,似乎真的只是带他回魔界而已。 镣铐一锁,床上一扔,自己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岁这一个月都被困在魔尊的寝居不得出去,次次侍女来都问的都是那一句,没一次听过准话。 果不其然,侍女慌忙低下头,无奈道:这,尊主的去向,奴婢们也不知道啊,公子您还是别问了吧。 其他人: 一个月,每天这两段话都在一样的人身上上演。 其他侍女觉得他们是真能演。 太不知疲倦了。 云岁其实就是无聊,好歹得开口说说话,否则真怕自己被闷成哑巴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云岁没动一筷子桌上的餐食,自顾自的躺下接着睡觉了。 但今日这一觉,他意外的做了场梦。 在天界时,云岁早就学会了控制梦魇,因此做梦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也不知是不是现在灵力太低的原因,他很快就沉入了梦境中。 天界二殿下住在蓬莱殿,是天界难得灵气充沛的佳地,随处可见生长着上千年的灵果灵草。 殿内外花园仙雾萦绕,两道身影在一棵千年巨果树下若隐若现。 云岁的身形样貌是刚成年的状态,狐狸耳朵下的绒球并非白雪色,而是罕见的,变成了蜜桃般的粉红色。 他此时衣衫不整的被男人抵在树杆上,耳朵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碰了碰。 云岁喘着气,嗓音软糯的抓住对方的手腕:别、别碰 岁岁真小气,这也不让碰。男人的嗓音低沉,还带着点性感。 尾音是撩拨后的故作无奈,带着一丝戏谑和宠溺。 云岁别过脸,缓缓松了手,放在了男人的肩上,小声嘟嚷着:谁让你平时在床上总要咬,耳朵都磨红了。 男人听闻他的话,轻笑着勾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怎么办,可本尊真的很想再碰一下。 面前的男人容貌昳丽,深邃的眸光中含着明显的占有、肆意生长的爱意和宠溺。 这是魔尊夜衍。 是他的容貌。 躺在床榻上的云岁,睫羽轻颤着,指尖无意识动了一下。 而梦境中的自己脱离了本体控制,他只能以旁观者的身份,瞧见自己听完那话后,脸色绯红。 云岁没有炸毛,没有反驳,更没有推开对方。 一双夜空蓝的眸子泛着雾水,他的唇角微微扬起,望向夜衍的眼神仿佛一对暧昧缠绵的情人。 深情,绵恋。 他主动攀上夜衍的肩,嗓音中还带着一抹得逞的笑意,不碰耳朵,碰这儿。 云岁主动将唇凑了过去,吻住了夜衍的唇瓣。 云岁再次被抵在树上,似乎是被夜衍用了狠力,有几片树叶飘落下来。 他被吻的双眸迷离,直到絮乱的呼吸实在承受不住,才推开了对方。 等等,别亲了。 云岁喘着气息,脸色绯红,望向夜衍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丝明显的暗示。 可惜夜衍却像读不懂似的,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既然岁岁不亲了,那本尊也该离开了。 若是被天帝知晓,他儿子被本尊亲成这个样子,怕是以后再进来私会你都难。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云岁,他顿时不悦的蹙眉:你不许走。 不许走,那本尊留下来作甚? 夜衍问他。 闻言,云岁害羞的低下头,伸手将男人的腰环了过来,语气听起来很是乖巧,说出的话却是:我、我们再来一次吧? 夜衍挑眉:岁岁确定?这里可是花园,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的。 云岁毫不犹豫的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早就布下结界了。 小狐狸嗓音微轻,没人会打扰我们嗯唔。 话音未落,夜衍却直接用行动打断了他,喘.吟声勾起了他按耐不住的的欲望。 腰封被解开,小殿下的白锦衣袍与魔尊的玄色衣袍交叠在地。 云岁躺在树下的根脉上,眼尾泛着红,双腿缠着夜衍的腰身,对他毫无保留的表达情意:夜衍哥哥,我爱你。 第28章 第0021章 该让你学会侍寝了 云岁睁开双眸时,眼尾残余着在梦境中留下的嫣红。 许久没做过梦了,以至于他险些不记得自己对梦魇是敏感的。 耳旁依旧萦绕着那句话。 夜衍哥哥,我爱你。 换作先前的小狐狸,倘若早些做了这梦,定会觉得自己在掉入魔界时脑子就被淹傻了。 可自从上次夜衍在沉渊海上用真心护着他后,这次醒来不但没有出现该有的厌恶,倒是有些难过。 像留恋后没抓住的酸涩感。 好像那根本不是场梦似的。 他与夜衍在树下缠绵悱恻,赤裸着身子将自己交给他,并且没有半分不愿,还会主动吻过那双深邃的眸子,跟他肆无忌惮的撒娇。 好像这些都是真的。 云岁暗下眸光,往下瞧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夜衍的衣服,应该有夜衍的气味。 奇怪,他突然有些想夜衍了。 天界,玄明殿。 天帝高坐众堂之上,俊朗清隽的眉目上蕴出一丝凝重。 云漓是最后一位进殿的,神色冷峻朝云卿作礼,父帝。 云卿沉稳点头,免,北溟那边如何了? 云漓上次刚离开天界去魅城,北溟锁妖塔那方突然传来急讯,塔身被刻意攻破,妖尊苍悬封印已解,正在试图逃出北溟。 好在云漓回来的及时,第一时间赶往北溟将逃出的罪妖重新封锁回去。 妖尊苍悬虽法力高强,到底是封印在锁妖塔上千年,修为已经逐渐被仙气所噬。 云漓联合上清仙君与他战了几个回合后,才一起封印回去。 只是此事过于蹊跷,云漓有心彻查北溟,想找出冲破塔身之人。 却不料,在那里竟也发现了玄武的气息。 但燕宸既然能在六界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法力自然深不可测,云漓一时也无法找寻踪影。 与此同时,魅城眼线也来报。 玄武先前在魅城的气息很快消失了。 很明显,对方不过是放出个钩子引人刻意进魅城,目的并非他们。 云漓眸光微怔,想起那只小狐狸被燕宸手下所追杀的场景。 所以燕宸的目的是夜衍身边的那只小狐狸? 他来不及思索小狐狸身上有何处需要燕宸费心,就再次被通报锁妖塔异常动静。 又是一次塔身被破,罪妖出逃。 那次,云漓亲眼瞧见玄武的魔气萦绕锁妖塔。 他想放出妖尊。 云漓在北溟抽不开身,守着锁妖塔多日,现如今玄武好不容易没出动静了,他才赶忙回来与天帝商议此事。 云卿听闻此事具体,勃然大怒:放肆! 这玄武是越来越不把六界放在眼里了。 察觉天帝震怒,仙龄高者长老有意出面为陛下平息怒火。 陛下息怒,妖尊与玄武向来狼狈为奸,若非几千年前被青龙封印至锁妖塔,想来我们六界也是早已不得安宁。 这倒是实话。 妖尊在几千年前祸害苍生,好不容易被封进锁妖塔,这六界才得以太平。 如今传来这等消息,他们自然焦急思考对策。 云漓见父帝忧愁疲惫的容貌,心间有过微许的松动,或许 所有仙君将视线转移至凤神身上。 云漓不喜成为众矢之的,但眼下不是在乎这等时刻,他低下头,沉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依儿臣所见,既然千年前封印苍悬的是青龙,那此次北溟锁妖塔,或许可以请他出面。 此话一出,众仙怔然。 上清仙君眉宇动了微许,将身子倾前,陛下,凤神所言,不无道。 只是,我天界向来与魔界水火不容。他有意地提醒云漓,若非魔尊,二殿下也不会神陨。 不止如此,全六界都知道凤神与魔尊誓死不休,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以解小殿下身死之仇。 所以当这句话从云漓口中说出来时,他们是不可置信的。 云卿沉思片刻后,才在众仙的哗然中开了口:漓儿,你所言并非不可。 只是,这事关乎魔尊那边 话并未说全,云漓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像是做好了什么准备般道:此事交予儿臣解决便可,父帝不必担忧。 夜衍回到魔界时,身上多了几处伤。 盛临此次跟随他去北溟,也受了不少重伤,面色苍白的被明封扶着。 夜衍淡淡瞥他们一眼,下了命令:带盛临去找魔医。 明封神色极其担忧,不仅对同僚,还关心这尊主身上:尊主,你们这回去北溟加深锁妖塔的封印已经耗费很多修为了,何况身上还有伤不如让魔医先过来给您诊脉吧? 夜衍也不是头一回觉得明封话很多了,但关心是真,他淡淡回绝:不必,本尊还有要事。 明封哪知道他的要事是什么,只知尊主这些年是越发的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待夜衍回到寝居后,先去浴池清了一番背后自己的伤口,才询问侍女:岁岁近来安分? 侍女将毛巾拧干,为他擦拭伤口,如实回答:回尊主,小狐狸近来很听话。 第29章 这句话仿佛是什么良药,夜衍难得舒缓眉宇,起身道:别擦了,退下。 云岁刚睡醒就趴在床榻,听见开门声以为是侍女又来了,有些不耐烦:都说了我不吃,整日给我送五顿,你家尊主养的是狐狸不是猪。 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小狐狸的郁闷,岁岁真不听话。 云岁微怔。 夜衍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寝衣,衣领大敞的露出部分胸肌在云岁面前。 小狐狸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不得不说,夜衍的身材是真的好。 前面的胸肌线条漂亮流畅,健硕的身形在寝衣下若隐若现,一看就刚劲有力。 明明云岁不是第一次看他身材,但在做完那场有关他的春.梦后,竟莫名的脸红起来。 这个男人,在梦中跟他那样,此刻却站在自己面前。 还是那副平静又禁欲的模样。 云岁不可抑制的又回忆起那场梦。 千年灵果树下,交叠的衣袍,亲密无间的二人。 夜衍会柔声吻他,问他疼不疼。 双颊不自觉发烫,云岁低头躲过视线,不自然道:你,还知道回来,真拿我当灵宠关了? 该死,都怪那破梦,话都说不利索了! 夜衍见小狐狸这反常的表现,有意思的笑了一声,过去将他捞起身,让云岁双腿大开坐在自己腿上。 不把你当灵宠。 指腹捻过云岁的眼尾,体内忍耐多日的欲望即将压抑不住,夜衍轻轻挠过小狐狸敏感的耳朵,恶劣笑道:关你这么久了,也该让你学会侍寝了。 第0022章 乖,再叫一声 直到云岁呼吸絮乱到不像话,才知道今夜夜衍说的侍寝不是假话。 夜衍埋在他的脖颈,啃咬着嫩白的肌肤,湿热的呼吸让那块一点点泛红。 云岁心跳的很快,想推开却又推不动,喘着声问道:等等,你来真的啊? 夜衍从他脖颈间抬头,深邃的眸光倒映着云岁的容貌,他反问:本尊何时跟你说过假话? 小狐狸瓷白的脖颈处已经蕴上一层浓浓的红色。 云岁看向他时,想起了那个梦,忽然恍惚了一瞬。 鬼使神差的,他缓缓伸起手,摸了摸夜衍的脸庞,问道:我是谁? 夜衍看着他,沉默了。 小狐狸突然问这话,他有些心虚。 该不该告诉他自己知道了呢? 夜衍想了想,最后选了一个模糊的回答:岁岁。 我不是问这个!云岁趁夜衍不注意,反客为主的将他推到床上,一双好看的眉拧的很紧,我是谁? 夜衍望着那双眸子,含着小狐狸的认真,还有层水雾。 他动了一下唇,这个重要么? 不重要么?云岁仿佛被这话气笑了,攥紧了夜衍肩上的寝衣,你不知道我是谁,就想睡我? 罕见的,心底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难过,云岁冷声道:夜衍,我不会给你侍寝的。 一条坏龙,连他都认不出来,还想跟自己上床。 小狐狸气得翻身下了床,走了没几步,低头看着自己脚下咔咔作响的脚铐,心里更加气了。 他的狐狸耳朵顿时竖起,回头指着自己的脚骂道:短翅蛇,别锁我了! 整整一个月,云岁都被这脚铐锁住,除了夜衍的寝居,哪里都走出不去。 一开始云岁很抗拒,后面夜衍离开魔界太久,再加上他又做了那场奇奇怪怪的梦,让自己对他突然有了些心动的怪异感觉。 结果这条龙刚回来就要睡自己,关键还不知道他就是云岁! 真讨厌。 云岁越想越气,越气越觉得委屈,使劲扯了扯那条脚铐,眼眶开始酸涩涩的。 夜衍见状,有些无措。 他原本用脚铐锁住云岁,是想让他安分一点,以防趁自己不在又逃出魔界被燕宸盯上。 没想到这只小狐狸竟委屈成这副模样了。 他心口一软,一缕灵力将脚铐打开,你上来。 云岁当然不可能听他的话,见束缚没了,准备离开这里,腰间却被一道灵力缠住。 很快,他就被夜衍扯进怀里。 湿红的唇瓣泛着水光,夜衍没轻没重的按揉着,唇角轻轻笑了笑:几百年了,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坏。 闻言,刚想挣扎的小狐狸顿住。 软绒可爱的狐狸耳朵竖起,粉嫩的耳尖碰了碰夜衍的下颚。 云岁抬眼,嗓音微颤:你刚刚说什么? 夜衍卸下平日对外的冷面,神色柔情地望着他,指腹碰过耳尖,微乎其微的嗓音灌入耳中。 云岁,好久不见。 两百年了。 夜衍哑声,伸手揉着他的耳朵,小殿下。 心间像被什么东西打破了,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热意,潺潺流过每一处。 云岁望着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重新将头低下去,你不是不相我么? 云岁,本尊一开始确实不信你。 一个离开了几百年的小狐狸,明明自己遗落六界的神识碎片还未集齐,却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怎么可能相信呢? 第30章 可他很清楚云岁那一生气就爱挠人的性情。 被碎片吸入神力中,未曾答错的仙龄,由天界的红线法器引出体内的九尾灵气,迫不及待想去找云漓相认,以及被燕宸盯上的偏偏是这只小奶狐。 是云岁没错。 他早该在第一眼就认出对方的。 夜衍捏着小狐狸的下巴,清亮的眸子中像有星辰在闪现。 但是现在,本尊信了。 夜衍视着那只狐狸耳朵,微微垂头,哑笑道:敢这么对本尊发脾气的,自千百年来,你的确是第一个。 &唔嗯......&柔软的耳朵被魔尊含入口中,云岁瞬间抓紧了夜衍的衣物,喉间忍耐半晌,才发出一道闷哼。 他脸色绯红,双眸迷离着,想问出最后的疑惑: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又肯信我的? 夜衍的舌尖舔舐着耳朵里面那块敏感的地方,闻言只是凤眸暗沉,&本尊给你买的腰链,是你们天界的东西,你戴上它吻了本尊,自然会被逼出九尾灵气。& 只要是天界之人,无论隐藏的再好,碰上天界法器,体内压制的灵气会不可控制的浮现出来。 这是夜衍在天帝身边时就明白的道。 若眼前的这只小狐狸不是云岁,那他戴上腰链吻自己时,夜衍就该将他推开了。 听着夜衍说的这些话,云岁沉默片刻,好像懂了什么。 然后,他一口咬在了夜衍的脖颈上。 刺痛感袭来,夜衍却神色不动的任由他咬。 云岁此时很生气。 所以这条龙在一个月前就认出了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去找哥哥的,但是还敢把他带回魔界继续囚禁起来。 如此大胆。 &夜衍,等我回到天界,一定会让哥哥教训你的。&云岁终于肯松了口,在魔尊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枚红紫的牙印。 谁知夜衍丝毫不惧的将他压身在床,扯开云岁的衣物,一只有力的手游荡在腰肢上,捻揉着他的肌肤,那就看你有没有力气回到天界再说。 如今云漓还不肯信他,云岁根本没办法那么快回到天界。 &小殿下,外面太乱了。& 安心留在本尊的魔界不好么。 留在他身边不好吗? 为什么要回去? 好、好什么好?云岁咬牙,尾音已经开始不可控制的哽咽起来了。 躺在床榻上的小狐狸攥紧了身下的床单,阖着眸子,额间渗出了冷汗。 思绪仿佛又回到了那场梦中,他双眸覆上一层水雾,喘着气断断续续道:夜、衍哥哥...... &乖,再叫一声。&魔尊吻了吻他的耳尖,攥住手腕与他十指相扣,蛊诱道。 云岁早被他折腾的神志不清,咽下细碎可怜的呜咽,软软糯糯的又叫了他一声:夜衍哥哥...... 第0023章 你就非得这么欺负我么 云岁低估了夜衍的龙性。 身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疼痛无不在提醒他昨晚与夜衍发生的一切。 魔界之人果然性.淫,他被夜衍折腾的不像话,是完全被痛醒的。 云岁揉了揉酸疼的腰,费了好大劲才从床上坐起来。 等他重新有心思打量自己身上时,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 夜衍真的太坏了。 少年皙白的脖颈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吻痕,全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被夜衍放过的,被压攥久了的手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着。 云岁已经被换了身干净的寝衣,并且意外合身,看来魔尊是终于知道让他穿正常点的衣服了。 云岁动作缓慢地从榻边站了起来。 双腿在控制不住的发颤,他倒吸一口凉气,忍着某处的疼痛,小心翼翼的移步到门前,正欲开门的手一顿。 门外的侍女逐渐远去,但说出的话却被小狐狸敏锐的捕捉到耳中。 今日尊主要去冥界,莫非冥王大人知晓他在北溟受伤之事? 想必也是,这回尊主伤的不轻,为了能加深妖尊的封印,可是耗费不少修为呢。 夜衍受伤了? 这个问题在脑中冒出来时,云岁的狐狸耳朵动了动,突然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昨日他坐在夜衍的腿上,用自己的爪子抓他肩的时候,摸到了几道深邃狰狞的伤口。 小狐狸被磨得意志都快消散了,看见一爪子腥红的鲜血时,吓得不轻。 夜衍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又重新被他扯开,难得疼的蹙眉警告他:别乱抓,不然本尊继续关着你,让你回不了天界。 云岁没反应,思绪像被云雾裹住,他需要思考片刻才能读懂似的。 但夜衍却没这个耐心,舔舐着他的耳朵,恶劣笑道:哦,关着你,让本尊没日没夜的干。 云岁:...... 你就非得说这么直白吗。 云岁这才肯乖乖听他的话,被他翻来覆去的折腾到怀疑自己的狐生很快又要结束在床上了。 他回忆的太认真,以至于当房门被推开时,毫无防备的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夜衍扶着他的腰,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朝昨晚掐了无数次的地方按下去,戏谑道:岁岁不过是伺候了本尊一夜,就蠢到连门都不会开了? 第31章 &放肆!& 你敢对本殿下说这种话?云岁气推开他,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毫不意外的,手腕又男人牵制住,夜衍没了耐心,眸中的笑意深不见底,却看得让人不寒而粟。 他的目光落在云岁的脖颈上,用指根摩挲着,昨夜本尊说的比这更过分,也不见岁岁想打。 你明明也很喜欢那样,不是么。 他喜欢个头。 云岁简直被夜衍这般不要脸的话气笑了。 脖间被夜衍这力道按的有些许疼痛,但云岁却意外的没有阻止。 他忍耐了一会儿,抓住对方的手腕问道:你的伤在北溟是被何人所致? 北溟在九重天下层,靠近冰寒极地,那里常年风雪,寸草不生。 同时,那里还有一座六界最大的锁妖塔,专门封印祸害苍生罪妖罪仙。 方才侍女提到的妖尊苍悬,就是封印在里面最大的罪妖。 云岁从那些话中思索出了些什么。 几千年前,妖尊苍悬在六界大肆杀伤掠夺,搅的整个六界不得安宁。 夜衍当年还未入魔时,受天帝之命将他封印至锁妖塔。 后来玄武与妖尊狼狈为奸之事被爆开,索性也就不装了。 他那时想方设法要将妖尊从锁妖塔解救出来,夜衍这条龙快累脱了才把玄武打跑。 直到夜衍入魔,玄武就没了踪迹。 这阵子他才刚重现六界,就跑去北溟继续攻塔。 夜衍暗自去北溟观察锁妖塔动静,意外发现玄武的气息比千年前还要强上几倍。 看来消失的那些年,也没少偷着修炼。 夜衍在暗处查看动静时,发现了天界的云漓等人也在守看锁妖塔。 本来就着眼不见心不烦为净,夜衍并不想跟他打,便离开了。 谁知刚离开一半,锁妖塔就被攻破了。 他咬牙回去接着回去加深封印,不留神才被几个法力中等的小妖伤了几处。 想起这些,夜衍看着云漓的弟弟,莫名有些想要欺负的更深的意味。 若不是他暗自加深锁妖塔的封印,凤神以为光凭自己那点修为,就真的能封印到至今还未出乱子? 云岁看夜衍没说话,觉得自己多话了,正拿开他的手要离开,忽然被夜衍禁锢在怀里。 夜衍催动体内蛊虫,温声温气道:岁岁,我们再来一次吧。 云岁: 完了,这话自己在梦中也说过。 魔尊慢条斯的等待反应。 很快,云岁体内的蛊虫开始在体内发作,密密麻麻的痒意和热意涌上心头。 这熟悉的感觉云岁不想再回忆了。 算了,本狐能屈能伸。 他在夜衍怀里转过身,双手环上对方的脖颈,似乎是受不住了,将头埋进他的颈间,软着嗓音开口:夜衍,你就非得这么欺负我吗? 欺负你,看你哭,才好玩。 晚上跟本尊去趟冥界。夜衍满意了,抱着云岁再次上了床榻,还不忘将这事告知他。 戍时,冥界。 在冥王寝居中,床榻上两道人影映在墙壁上。 青冥歪着头,衣领大敞靠在床头,瞧着面前的人,温声关心:还难受吗? 云漓跪在床上,阖着眸子将衣服穿好,闻言指间收紧了半分,才淡淡道:不难受。 殿下,你已经两百多年没来冥界了。 青冥见他分明就难受的很,但怎么都不肯对他说半个是字,眼神有些暗沉。 他道:你这次来,就只是为了那件事? 云漓沉默了片刻,才睁开眸子下了床,嗓音依旧清冷:封印妖尊乃六界大事,不容小忽。 青冥。 云漓将外袍披上,却没有离开,反而转身看着他,向来冷淡的神色总归有了些松动,如果你愿意帮本神劝动魔尊出手,本神 你会怎样报答本王? 青冥从榻上起身,眸中含着不易觉察的心疼。 云漓对别人的眼神很敏感,不漏一丝便捕捉到了。 他有意躲开视线,微微垂眸,心间松动了一下,你要的报答别太过分便可。 第0024章 把耳朵收回去 青冥笑道:殿下是不是把本王想的太坏了些? 云漓睫羽微动,否认道:没有。 青冥走近,冰凉的五指搭在他的肩上,挑开云漓刚披上的外袍,本王会帮你,但是 锦白玉袍滑落在地。 他再也忍不住,将人揽进了怀中,无奈又宠溺的对他道:漓儿,你别总是这样,想着六界如何,累不累啊? 云漓没有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闻言后半瞌着狐眸,本神既然是天界凤神,就有责让六界都尽可能安宁。 还真是。 青冥将下巴抵在他的额间,缱绻的爱意像一对眷侣,他眼神中有眷恋的不舍:所以不惜用这种方式来求本王,哪怕对方是你最厌恶的青龙。 云漓垂在两侧的手腕动了一下,在即将碰到冥王的背时,又放下了。 你看你,连抱也不肯抱本王。 第32章 青冥轻笑,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个冰寒的吻,没事,本王多抱抱你也一样的。 这时,云漓忽然抬眼,望着对方的眼神顿了一下,继续道:青冥,你在冥界可曾发现岁岁的九尾灵气? 指腹揉过云漓的唇瓣,一阵辣辣的感觉袭来,冥王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置可否哄道:你放心,云岁回来是迟早的事,你这么不要命的找他的碎片,别熬坏了身子。 岁岁一日未找到,本神一日放心不下。 屋内气氛正旖旎暧昧,冥王见云漓始终在忧愁,目光掠过那张唇瓣,忍不住想再次吻下去。 却不料门突然被推开,进来一名神色慌忙的侍卫,殿下!您该 云漓一僵。 话突然戛然而止,冥七没料到云漓居然也在此,并且这屋内的一片狼藉 他顿时下跪:属下该死。 滚! 青冥按着云漓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肩上,没有给冥七在面前解释的机会,指尖裹着一团青火将他击倒在外,顺势关上了门。 放开。云漓脸色有些难堪,终于有所动作,推开了青冥,捡起地上的衣袍继续穿好。 青冥欲言又止的先过去做些什么,门外冥七还是战战兢兢开了口:那个殿下,魔尊大人已经在幽路殿等候多时,我们实在受不住他存心刁难,您快去看看吧。 夜衍喜怒无常,尤其是在冥界,跟回了自己家似的。 不是挑剔他们伺候不周,就是有意为难他们这些侍卫侍女,动不动就拿自己手上的灵力跟他们谈心。 冥七的几个同僚已经快被谈哭了。 殿下,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这些当侍卫的也很难的啊 青冥听他这么一说,才猛地想起来今夜夜衍会来冥界。 该死,气氛正好呢,打扰到他和云漓了。 而云漓听闻魔尊来了,神色冷若冰霜,更是有意离开,青冥,今日多谢你。 他朝青冥告辞:本神先回天界了。 青冥没让他走成,拉过他继续抱在怀里,你的伤还没好,今夜就先留在本王这里吧。 云漓怎可能这么轻易妥协,谁知青冥竟搬出条件来:你留下,本王现在就去劝夜衍。 幽路殿。 夜衍懒洋洋靠坐在软榻上,掀起欲美的眼皮,拇指上裹着一团正在浮动的灵力,百无聊赖的玩弄着。 云岁腰还疼着,从进殿到现在就一直被夜衍按坐在他的腿上,有心挣扎也是无力。 这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迟早有一天让他好看。 云岁拧着眉在腹诽,耳边再次传来夜衍的不耐心,怎么,你们家殿下在床上还没下来? 夜衍若有所思的端着冥六新递来的热茶,嗤笑道:你们说,是六界哪位美人有如此大的能耐将冥王迷恋成这样? 冥七正随着青冥走进殿内,便听见魔尊这话,冷不丁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反观青冥倒是从容不迫,仿佛说的不是他似的,居然还有心同夜衍开玩笑:&自然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你若是嫉妒,自己也可去寻一个,何至于为难本王的侍卫?& 夜衍闻声见人,放下手中茶杯笑道:本尊可没兴趣,怕伤了这只小家伙的心。 说罢,云岁被夜衍拦腰抱下榻,像是有意炫耀似的将他拎在青冥面前道:对吧,岁岁? 云岁还没来得及回话,便见青冥饶有兴趣的打量自己。 凭借冥王那通天的本领,加上云岁的狐狸耳朵上的气息,他当即认了出来:啊,你是那只小狐狸? 云岁懒得他,目光淡淡移开,结果夜衍就掐着自己的腰,命令道:别这么没礼貌啊,回答冥王大人的话。 专挑人家痛处按,云岁只好乖乖回答:是我。 青冥笑道:都成人形了,你怎么还欺负人家? 夜衍不置可否,松开云岁好让他缓一会儿,终于正色道:你这次找本尊来,究竟所谓何事? 云岁瞬间竖起他的狐狸耳朵,准备听听他们又在商议什么六界大事。 闻言,青冥先未作答,而是大步走上软塌,继着方才夜衍坐过的位置,接过冥六再次递过来的热茶,不紧不慢道:想必你这次去北溟已经知晓锁妖塔的动静了吧? 夜衍对锁妖塔之事很敏感,闻言眉间更是拧着,怎么了? &夜衍,几千年前你将妖尊封印至此,现如今玄武现世,有意把他放出来。& 青冥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告诉他,你若这次不出面相助天界封印,苍悬怕是真的会被放出来。 夜衍的脑回路可能是真的有些奇葩,他头一回听青冥给天界求情,目光扫过他脖间的暧昧痕迹,挑眉道:方才跟床上的那位,是你的太子殿下吧? 没说正事,反倒有心情说这个。 还提到什么太子殿下? 哪位太子殿下? 云岁的耳朵竖的更起了,恰恰挠过夜衍的鼻尖。 然后,耳朵被一把揪住,夜衍好笑道:岁岁,把耳朵收回去。 第33章 你其实也不用偷听的,本来我们这些话就没瞒着你啊,不是么? 云岁: 好的,偷听偷习惯了,居然还真忘了。 第0025章 岁岁怎的哭了? 云岁悄悄转了一下脑袋,发现不仅夜衍在看着他,整个幽路殿的人都在看着他。 气氛死寂了片刻。 他又把脑袋转回去,更无地自容了,难得磕巴起来:我,我才没偷听。 青冥看不下去了,拍过揪着耳朵的那只手,你别老欺负人家。 夜衍力道大还不自知,也没想松开那软乎乎的耳朵,见云岁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继续跟青冥盘旋:本尊这次加深封印,已经是无暇之举了,当赏他们了。 既然天界的人都在那守着,想必凭他们的本事,打跑玄武还是很容易的吧? 这话里话外尽是讥讽。 说完,他又看向小狐狸,唇角勾起一抹嘲弄鄙夷的笑,毕竟,凤神不是很厉害么? 听到哥哥,云岁猛地一怔。 青冥没说话。 夜衍早就看破了冥王的意思,青冥,你知道本尊与天界大仇,居然还帮他来劝本尊? 这下云岁听懂了,连忙把耳朵扯回来,顾不得腰上疼就推开他,你方才说什么?我 哥哥在青冥床上?! 夜衍及时点上小狐狸的额间,禁言术把云岁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倒是青冥不懂了,他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还有脸问? 此时,云岁再看向青冥的眼神很犀利,像是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夜衍注意到小狐狸的情绪有波动,本想催动蛊虫让他收敛着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青冥,你同本尊好友多年,这可算是在求本尊? 换做平常,冥王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自然不会有求于别人的行为。 尤其是在好友面前。 但这次,他想起云漓为此事担忧的神情,不免心疼起来,故作不在意道:你可以当做是。 那行啊。夜衍笑着,眸中的笑意却不见底,看得人不寒而粟。 不知是说给青冥说的,还是刻意说给云岁说的,他懒懒提出条件:跟天界一起封印锁妖塔可以,但本尊需要他们亲自上谏请本尊去。 青冥: 云岁也沉默了。 且不说哥哥为何会在青冥床上,就说夜衍方才这话 他要是天界啊呸,他们天界听了都想叫哥哥用神火把这条龙烤了! 没良心的狗东西,太放肆了。 回到魔界时,云岁的禁言术才被解开。 夜衍的灵力没有控制力度,把小狐狸的嗓子粘的辣疼,他喝了好几口茶才把嗓子润清。 而罪魁祸首就在边上纹丝不动的看着他。 云岁润好嗓子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把夜衍推到床上,揪着他的衣领骂道:没良心的东西,当年可是父帝养了你这么久! 让你封印锁妖塔也是对你们魔界有利之事,你居然还得寸进尺要我们天界给你上谏? 真把他们天界当自己部下了? 云岁生气时,连狐狸耳朵上的小绒毛都炸开了,就这样凶巴巴的朝夜衍不痛不痒骂着,坏龙,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偏偏少年眉眼生得秾丽,润红的唇瓣上还留着被自己咬破的伤口,方才那一张一合中,已经撕裂开,从里头渗出些小血珠,看起来有种清昳的美。 夜衍与他距离很近,在云岁即将说出下句话时,直接按着对方的后脑勺,用吻堵住了他未骂完的话。 血腥味在腔内蔓开,一阵天旋地转后,夜衍将云岁按在床榻,加深了这个吻。 云岁被夜衍折腾怕了,唇瓣已经破血,他也不好再惹怒对方,毕竟疯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等夜衍像是终于餍足似的,松开了他的唇瓣,云岁的脸色早已被吻的绯红。 他推着夜衍的肩,轻喘着气问道:我哥怎么会和青冥在一起? 看着小狐狸这迷离蓄满泪水的眼神,夜衍无法否认,他确实很喜欢。 耳边的嗓音低沉好听,夜衍轻笑道:他们俩滚上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呢? 笨狐狸。 笨狐狸此时很伤心。 他的哥哥怎么能跟冥王在一起? 冥王同夜衍有什么区别? 一个疯子,一个笑里藏刀的疯子。 一定是被青冥强迫的! 岁岁怎的哭了?夜衍替他捻去眼尾的泪珠,温声问道。 云岁已经被夜衍折腾的浑身脱了力,他现在脑中混乱,加上这一趟去冥界受了不少刺激,千言万语只能闷闷说出几句:夜衍,我想回天界,我想哥哥和父帝了。 小狐狸平时精力很好,夜衍稍微逗逗就能陪他闹腾一宿。 现在看云岁神色疲惫,难得像焉了般的躺在床上,说出的那几句话软软的,更像是撒娇。 夜衍笑了一声,带着些无奈。 这只笨狐狸,果然笨了点。 都不知晓封印锁妖塔要耗费他多少修为。 夜衍心软了一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答应道:等天界的谏一呈上来,本尊就带你去。 第34章 罢了,如果是为了岁岁,也不是不可以。 而云岁却放弃跟他交流了。 神金,多大年纪了,还整凡间皇帝那一套。 云漓回到天界时,已经过去三天了。 云卿早已在韶灵殿等候多时,见云漓进殿,其余婢女尽数告退。 云漓恭敬朝面前二人行礼:父帝,母神。 云漓的母神是神族凤凰公主,嫁给天帝已有几千年,但容颜保养的极好,生得也清美。 前些日子云漓去北溟奔波,她早已心疼不已,忙过去握住对方的手,忧心道:漓儿,前些日子你去北溟已经够累了,怎么会突然离开天界呢? 他们都不知晓云漓这三天去了何处,只知他让他们别操心北溟锁妖塔之事,他会解决好的。 结果这一趟回来,神色看起来更差了。 面对母神急切的关怀,云漓想起什么,不自然的将手缩回,回复母神:儿臣一切安好,母神不必担心。 云漓身上还有青冥留下的气息,他不好离凤眠太近,稍稍退了几步才朝云卿道:父帝,魔尊已经答应同儿臣一起封印锁妖塔了。 云卿听闻,神色开始复杂。 他刚想问云漓是怎么说服的,便听云漓接着道:半月后,他会上天界与我们一起商议此事。 第0026章 是啊,想他了 半月后,云岁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他坐在榻上,忧愁的看着自己那条被夜衍咬到粉嫩的尾身。 先前变成人形不过是耳朵露出来,但是同夜衍上过几次床后,他的尾巴就出来了。 要不是手脚什么的还在,他真以为自己越变越回去了。 不过好像,他也不是特别抗拒跟夜衍上床。 毕竟灵修这种事情,受益的不止一方。 就是苦了自己的尾巴,整日被夜衍摸来摸去就算了,还喜欢咬。 伺候云岁的慕婉见他似乎要出去,想了想,问道:主子,你是要去找尊主吗? 找夜衍做什么。 云岁不过是闷太久想出去溜达一圈罢了,还不至于想那个昨晚上刚咬过自己的疯子。 但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让他感到不适,浅蓝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灵光,云岁微微笑道:是啊,想他了。 看来尊主和小狐狸的感情真是越发的好了。 慕婉羡慕的想了想,贴心的想替他引路:尊主现在正在寒冰殿议事,奴婢引您先去偏殿稍休,等待尊主。 说着,她正要为他带路,谁料身后的小狐狸突地很轻的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些羞涩:那个,慕婉姐姐。 一声慕婉姐姐对姑娘的冲击可不小,侍女当场回头,温温柔柔地用哄小孩的语气问道:怎么啦? 嗯云岁微微低下头,故作纠结的用脚尖提了提门槛,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想自己一个人去,给夜衍一个惊喜。 说罢,小狐狸的耳朵竖了起来,软着嗓子道:慕婉姐姐,可以吗? 这下就是不可以也必须可以。 慕婉完全忍受不了小狐狸的可爱,宠溺的笑了笑,当然可以啦,不过你可不能乱跑哦。 虽然夜衍吩咐他们要时刻看准云岁,不能让他单独一个人在魔界乱跑,但慕婉到底是个姑娘家,心思细腻。 自从云岁来到魔界,每日不是跟在夜衍身边,就是被他们守在寝居里,见过的宫殿屈指可数。 她也不由得心疼起来。 反正小狐狸这么乖,这几日和尊主感情已经好到主动想去找他了,慕婉自然想给他放水。 听闻侍女同意,云岁唇角勾起一抹笑:多谢慕婉姐姐。 可惜了,他才不想听话。 不让他乱跑,那他偏要乱跑。 反正这魔界也枯燥无味,整日暗云诡布,远远看去也暗沉无光。 远不及天界的霓虹光霞有意思多。 算算日子,夜衍这几日该带自己去天界了。 这千载难逢的相认好机会,云岁自然不可能白白浪费,总得准备些什么。 比如他的灵神碎片。 上次在魅城看哥哥被夜衍气成那样,云岁有意想拿回自己的碎片上天界交给哥哥。 几百片,也不知夜衍这两百年是怎么有闲情寻到的。 云岁上辈子是来过魔宫的,但如今两百年过去了,这其中布局早已被刻意改变。 他只能悄悄的躲过魔兵的巡逻,摸索着路径,打算将魔宫绕个遍,总能找到藏自己碎片的地方。 况且云岁也猜到灵神碎片对自己是有感应的,不然上次在沉渊海就不会被吸过去。 只是融合不了罢了。 想是这样想的,但云岁寻了许久,也没发觉附近有九尾灵气。 这就奇怪了。 莫非不在宫殿里,被夜衍藏到其它地方去了? 云岁如今正在魔宫的魂魈殿中,是一处专门用来储放法器的地方。 说实话,魔界的法器比起天界,也不相上下。 云岁变回原形才能从守着的魔兵底下偷偷溜进来。 找了一圈,没看见什么其他的东西,反倒那些放在格层上磷光闪闪的各种法器让云岁有些心动。 找不到碎片,偷个法器也行。 第35章 反正他们魔界法器这么多,少一个两个也没关系的。 云岁想完,正打算这么做,冷不丁被桌角绊了一下,撑在格柜上的掌心朝某处按了下去。 格柜突然剧烈晃动,很快就从中间拉扯开来,露出了里面的灵神碎片。 云岁才刚起身,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狐狸形状的灵神碎片有上百片,每一片都被结界包裹在内浮动着,浓郁的九尾灵气传入了云岁的耳朵里。 很快,云岁便不受控制的被吸了进去。 果然,又是和上次一样。 但这次,云岁发觉自己体内没有上次那样难受,反倒有种久违的舒适感。 像是灵气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上百片灵神碎片寻到了主人的气息,争先恐后的靠近云岁,却始终没有跑进他的九尾神印中,只是静静的浮在他身边。 云岁被灵光刺的缓缓睁开眼,一枚亮红色的灵神碎片正在他面前浮动着。 这是 灵神碎片不是金色的么? 怎么还会有红色的? 云岁不禁伸出指尖,碰了碰那枚碎片。 碎片钻入了额中的狐印中。 零零碎碎的记忆和心间的疼痛抽丝般袭来。 有的是在魔界里。 云岁靠在夜衍肩上,乖乖由他低头吻着自己,在床榻上缠绵悱恻。 有的是在浴阁里。 云岁在水中攀上夜衍的脖颈,脸色绯红的勾起他的下巴,细细碎碎吻着他的脖颈,轻轻咬着喉结。 然后被夜衍反压在岸面上,与他十指相扣。 还有在天界的 那时夜衍还未入魔,他的龙尾露了出来,缠在云岁的腰间,哄道:我知道错了,小殿下别生气了,好不好? 云岁赌气般将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你别玄武行不行,我真的很讨厌他。 都是和夜衍有关的,都是他们之前暧昧缱绻的情意缠绵。 心间如花苞绽放,里面的情丝被碎片勾出些许,融合到了神识中。 有点疼,像失去了什么的难过。 云岁意识沉迷前,终于将全部碎片抓回了自己的法器袋中。 另一边,夜衍那双暗红的眸子中,倒映着掌心中裹着的火焰。 突然,火焰熄灭了。 他掀起眼皮,感应到了什么。 藏了这么久,云岁果然还是把碎片拿走了。 并且,和他灵神碎片中的情神碎片融合了。 小殿下对他的情欲,要开窍了。 第0027章 本狐终于回天界了 醒了? 云岁在床上翻了个身,才朦胧的睁开眸子。 夜衍好整以暇的站在床边,将他从床上抱起,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挑开他额间的一缕发丝,魔尊淡淡道:醒了就穿好衣服,跟本尊去天界。 云岁的意识正在慢慢回神,脑子里有些乱。 他不是晕在魂魈殿了么? 怎么回来了? 脑中的一根弦猛地弹起,破碎的记忆还在脑海中未挥散。 云岁抿了抿唇瓣,试探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其实他想问的是自己怎么在寝居里。 但一想起自己偷了碎片的事,云岁自然不敢乱说话。 夜衍看了他一忽儿,才问道:慕婉在魂魈殿发现的你,跑那去做什么? 鬼知道慕婉当时有多担心,看到尊主抱着云岁回寝居的时候,看她那个眼神像是拿着把刀架她脖子上。 仿佛在对她说:好大胆子,你敢忤逆本尊? 慕婉便是领罚了。 都怪这只小狐狸太会装乖了。 这样啊 云岁悬着的心刚落下,冷不丁听夜衍冷嗤道:哦,就这么想拿回自己的碎片,嗯? 气氛凝固了片刻。 好吧,他当时捡碎片捡那么辛苦,还是被夜衍发现了。 狐狸耳朵垂在了下去,云岁躲开他的视线,小声嘟囔着:本来那就是我的。 谁让你跟我哥哥抢。 下巴被勾起,夜衍眸中暗潮汹涌,神色并不算好,但也没计较这事,拿了便拿了,本尊不怪你。 云岁怔忪片刻,耳朵又竖了起来,摸摸法器袋确认道:你说真的,你真没拿走? 夜衍很喜欢小狐狸的耳朵,软乎乎的摸着手感很好,见它突然又竖起来了,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他将小狐狸的脑袋摁进自己怀里,淡淡应道:嗯。 原来夜衍根本不会怪他拿走啊。 早说嘛,害的他绕宫殿绕的累死了,还要担心被魔兵发现,还要想过夜衍发现后的后果。 云岁心里彻底放心下来了,加上很快又能回天界了,难得在夜衍怀里乖的不行。 只是刚乖一阵,云岁感觉腿间硌到了什么东西。 小狐狸的耳尖连同脸色一起泛红了。 夜衍的嗓音从上面传来,但是你的碎片很难寻,本尊好不容易寻到的几百片,总得还些什么补偿本尊。 是吧,岁岁? 语气低沉,还富有磁性。 云岁本来脑海就挥之不去自己上辈子跟他缠绵的场景。 难得的,他心里掀起一阵波澜。 第36章 像是明知故问的,云岁嗓音软了下来,你是不是要跟我灵修? 夜衍没说话。 云岁眨了眨眼,将脸彻底埋在魔尊的怀里,闷闷道:夜衍,你轻点行不行? 我还要见哥哥和父帝。 该死,都怪那些画面,云岁居然对夜衍有点喜欢了。 连这种主动的话都说的出口。 谁知夜衍却突地笑了一声,揉了揉他的耳朵,岁岁别怕,本尊今天不碰你。 我们去天界。 云岁在魔界穿的都是玄色衣饰,极佳色差衬得他的面容更清丽。 但今日去天界,夜衍却给他换了件锦白色的衣袍,如瀑白丝被一枚凤凰羽冠高高束起,垂在肩上的小辫子随着云岁的动作幅度在摇摇晃晃。 云岁揪着自己的小辫子,好奇道:你怎么这么喜欢给我弄小辫子啊? 话罢,小辫子被扯了扯,夜衍趣味浓郁道:好玩。 记得他当青龙的时日,只能幻化上半身,云岁总喜欢找他玩。 那时云岁未成年,发丝也不似现在这么长,只到肩侧。 但他却格外好奇夜衍的长腰青丝,总喜欢在他睡着时给他编上十几天辫子。 好玩。 当时云岁也是这么回答的。 想到这,夜衍不动声色的笑了。 天界鹊鹭大门两侧,站着数千道仙兵人影。 众多神仙早已在门口做好准备迎接魔尊。 云漓和云卿为首,神色凝重的等待天兵报讯。 一炷香后,天兵来报,称魔尊已到。 众仙冷不丁倒吸一口凉气。 上清仙君皱着眉,有些担忧:这魔尊这么轻易答应我们,不会有诈吧? 司命在玩弄他的命,闻言不屑笑道:封印苍悬,乃六界大事,对他魔界也有好处。 想必魔尊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 上清仙君点头,但还是要纠正他:是龙。 当了许久的死对头魔尊,头一回能这样被天界请进来共议大事,实属万年难遇。 云岁远远就瞧见天界大门,鼻尖微微泛酸。 望着白鹭横飞,霞光万彩的熟悉景象,眼眶不禁泛着泪水。 他终于回来了。 夜衍身后跟着数千名魔兵,一同随着他来到鹊鹭大门。 云卿远远便瞧见了魔尊的身影,神色一顿。 随之而来的是青龙那道在千年都挥之不去的妄肆语气,天帝,好久不见啊。 夜衍在离他们十尺之地停了下来,暗红色的眸中闪着不容忽视的红光。 青龙释放的气息逼压,威力。 与天界清冽的仙气格格不入。 云岁望着面前那些熟悉的人影,忍不住想走前去,却被夜衍拉住了手腕。 很快,云岁便看到了站在云漓身后的苏锦遥。 对方也瞧见了他,一张长得相似的脸上,微许鄙夷的看着他。 那个死绿茶,凭什么每次都离哥哥这么近! 但此时没人再说话。 气氛开始沉重起来。 云漓与魔尊相视甚久,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魔兵,似乎被气笑了,魔尊大人此次带兵上天界,莫不是怕本界对你做些什么? 夜衍听后,目光朝向他们大门两侧的天兵,用同样被气笑的语气回击:天界迎接本尊的方式着实独特了些,本尊确实怕承受不起。 四目相视,如刀剑般在过招千次。 然而两界将兵在主子面前同样远远对视,气氛却卓然不同。 魔兵很无奈,他们没想打架,在天界的地盘打起来什么下场,再清楚不过了。 天兵也很无奈,他们只是站着防止魔尊跟凤神打起来罢了。 真没想惹魔尊。 正当气氛过于凝重时,云卿长叹息,无奈劝道:你们俩,都别说话了。 魔尊,既然冥王还未到,你先随朕进来吧。 夜衍一怔。 数千年前,云卿也是用这种温和语气教他如何做人。 云卿说罢,抬头正对魔尊,在看到身旁的云岁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第0028章 陛下,是想岁岁了么? 对天帝来说,他对云岁的爱要超过云漓很多。 云岁的母妃涂山萱,是青丘族最受宠的九公主,生得妖冶欲美,儿子也随了她的长相。 尤其是那双夜空蓝的眸子,云卿每每看着小云岁时,总会不自觉的想起她。 众人皆知天界天后是神族凤凰公主凤眠,却不知在几千年前,涂山萱才是云卿最想娶进天界当天后的人。 云岁出生时,母妃神力耗尽,就此神消陨散。 她唯一的遗愿,就是希望云卿能把云岁养大,保护好他。 因此,云岁自幼跟在父帝和哥哥身边,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 两百年了。 云岁重生了,回到天界了。 却只能隔着距离,用一双眸子看着他父帝的面容。 他想很快冲过去抱父帝和哥哥,又怕像上次一样,被哥哥再次推开。 如今容貌改变,再加上自己现在又站在魔界这边,他父帝没把自己抡出去就不错了。 云岁设想了很多与父帝相认的场面,结果真到这一刻,却反倒没了勇气。 第37章 只能静静站在夜衍身边,用一双眸子看着自家大门。 云卿注意到了,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不能因为他也是个小狐狸,就觉得谁都是他儿子。 但夜衍知道天帝在看到云岁时想了些什么,毕竟几千年的灵宠也不是白当的。 连他一开始看到云岁的人形时都讶异过,天帝心里不可能没有半点波澜。 魔兵被遣散在天界大门门口守着,夜衍牵着云岁慢步走过去。 不意外的,在与天帝擦肩而过时,云卿突然沉声叫住他:青龙,在天界还是要讲些规矩的。 天帝都没入门,他倒是妄肆无忌,实在不合礼数。 夜衍察觉身旁的小狐狸拉住了自己,暗戳戳掐了他一把。 陛下,您请。夜衍也不是刻意要为难他们,很识相的让开了位置。 云岁悬着的心才放下,他可不希望夜衍这次上来是挑战的。 这时,云卿走过云岁身旁,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云岁正盯着他父帝看,冷不丁对上视线,一时有些怔忪。 方才不过是远距离看见这孩子的眼睛和容貌,此时离的这么近,云卿很难回过神来。 你 云卿正要说些什么,身侧的云漓先一步打断,父帝,怎么了? 云岁欲言又止,腰腹突然被夜衍往后推了一下,挡在他身前,唇角半分笑意问道:您不会是觉得他像岁岁吧? 众仙顿然。 这魔尊真是好大胆子,什么话都敢说。 自从云岁身死后,连他们都不敢这么轻易在天帝面前提起,不过是盯着他旁边的小狐狸看了几眼,夜衍就来戳人伤疤。 神经病。 云漓眸光犹如刀芒,看向夜衍时有明显的怒意,夜衍,请你注意分寸。 云卿很为难,他头疼的拉住云漓,别跟他见识,你们俩至少在锁妖塔那事解决前,都和平相处。 也许是天帝养了夜衍十几年的威风尚在,还算能镇得住夜衍,后面气氛也没过于凝重。 倒是云岁跟在父帝和哥哥后面觉得很舒心,连耳朵都竖起来摇摇晃晃的。 得找个时间把碎片交给哥哥。 此次商议事关重大,天帝只将一些人带进了玄明殿。 云岁虽然跟在夜衍身边,但到底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侍从身份,并不能进去。 这也恰恰给了他在天界自由的机会。 夜衍知晓他想家了,也没刻意用蛊虫控制对方,反倒是温声嘱咐:你别跑太远,乖乖等本尊出来。 云岁耳尖动了动,突然觉得这话好生熟悉。 但很快他就没心思想了,因为夜衍在离开前吻了吻他的耳尖,一阵热意如潮水般袭来。 云岁望着他们进殿的身影,有些恍惚。 好像他之前在天界的时候,夜衍替天界出战,大捷归来进去时,也曾对他这么讲过。 只不过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太模糊了,他有心要想,也无力记起。 另一边,玄明殿内。 云卿从宝座上微微倾身,瞧着殿内的众人,视线最终落到了夜衍身上。 他沉声开口:青龙,封印锁妖塔之事,你有何看法? 难得魔界之人能入座玄明殿,夜衍单手撑在案面,早就对天界的仙酒了如指掌,故意挑了最烈的那杯。 一饮而尽,是杯盏落下的声音。 夜衍在这等事上向来有话直说,淡淡道:本尊没什么好说的,助你们封印锁妖塔,可以。 不过想必陛下,也知晓玄武的气息已经加烈了吧? 烈酒浇喉,是灼烧的感觉。 夜衍指尖轻点着案面,慢条斯道:陛下,您也知道当年本尊封印苍悬时,受了妖力反噬,如今再加上玄武作祟,本尊也难保证此事能成。 云卿听明白青龙的事先说明,神色凝重片刻,才道:如今你肯相助,于我们而言已是好事,至于能否封住,朕相信以你和冥王、漓儿的能力,此事是能成的。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夜衍,他笑了一声,难得掀起眼皮看向这个他恨了千年的主人。 魔尊嗓音低沉,那陛下最好记住这番话,如若途中出了什么差错,使得那些罪妖跑了出来 顿了顿,夜衍突然轻声道:可别又怪到本尊头上,或是再赐本尊几鞭子。 夜衍说这番话时,眸中的暗红早已渐起一丝微光,像是在通过这句话在提醒云卿别的事。 云卿搭在扶手上的指根动了动,欲言又止着想说些什么,却见夜衍再次不紧不慢道:啊,忘了。 本尊现在已经是魔了,你那灭神鞭对本尊也无用。 夜衍说完这番话,将面前的烈酒尽数饮尽。 云卿早听明白他的话中刺,但当年那件事也确实是复杂许多,因此他只选择了沉默。 夜衍没指望他能回些让他开心的话,沉默片刻后,唇角勾起一丝笑意。 天帝的身影倒映在夜衍眼中,后者目光落到他腰封上挂着的玉佩,突地轻笑出声,陛下,是想岁岁了么? 云卿微怔。 既然想,方才为何会认不出来呢?夜衍好衣襟,慢悠悠的起身。 第38章 第0029章 能保护好岁岁么? 夜衍走出玄明殿时,云岁靠在灵果树下睡着了。 少年眉眼漂亮,闭上眼时少了平常动手挠人的攻击性,浓翘的睫毛微微颤了颤,乖乖抱着自己的尾巴,像极了几百年前等待夜衍的模样。 夜衍看着这样的云岁,不禁有些私心冒出。 如果不让云岁回天界,他是不是就能一直在魔界好好待着? 像过去的那些天一样。 但夜衍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云岁从来都不喜欢他的魔界,也从来不喜欢被禁锢的自由。 他将云岁从树下抱起,方才吻小狐狸耳尖时给他渡了安神灵力,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 殿内,众人一直沉默着,眼神纷纷在殿门口,等待夜衍将云岁抱进来。 云卿和云漓更是如此。 方才夜衍跟他们坦白了一个事实。 他说他找到云岁了。 夜衍走到殿中央,玄色衣袍带起一阵强烈的魔气,指尖裹着一团灵力将红绳腰链执于手中。 他将那串腰链在众人面前展开,淡淡询问道:鉴一下,这是否为你们天界法器? 上清仙君离得最近,在看清夜衍手中的法器后,微丝惊讶:这不是玄衡仙君遗落在花界的清心铃吗? 天界神仙太多,夜衍压根记不住那个玄衡是什么鬼,得到他们的承认后,将那腰链放回案上。 然后,他走向殿门,嗓音低沉道:这是第二次机会,你们若还认不出,云岁就归我魔界了。 云岁意识昏迷中察觉有人将自己抱起来,闻到了青龙的气息,蹙起的眉缓缓舒展开。 双手像是已经习惯般,将他环的紧紧的。 柔软的耳朵和发丝触碰到夜衍滚烫的肌肤,他竟微不可查的心动了一下。 突然不想抱进去了。 当玄明殿内的神仙看清了夜衍怀中所抱之人,疑惑加不置信的眼神更多了。 怎么是那只狐狸? 云卿从宝座上起身,看着云岁在夜衍怀里乖乖睡觉的容貌时,眼眶还是不可抑制的开始酸涩起来。 他几乎是哽咽出口:你是说他就是岁岁? 云漓也一怔。 可夜衍怀里的不过是一只普通小狐狸,灵力低微,身上也没有天界的灵气。 自古重生之道,神魄永不变。 云岁虽然重生了,但神魄依旧是属于天界的,无论容貌变成何样,总会有他神魄中的九尾灵气所在。 云漓那日救下小狐狸时,别说九尾灵气了,连灵气都未闻到一丝。 他们不能相信的由,夜衍早就猜到了。 所以他不打算说话。 夜衍额间的魔印牵引出一丝灵力,将腰链引了过来。 少年安静靠在他怀里,腰间再次被戴上了红绳腰链。 也许是幅度大,在偌大的殿内响起阵阵铃音。 然后,夜衍在天帝面前,吻上了云岁的额间。 云漓突然从案上起身。 连云卿也握紧了手肘旁的扶手。 云岁的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夜衍的衣领,有些醒来的迹象。 腰链中的铃铛晃动的厉害,在夜衍的魔气压迫下,竟然直接裂开。 魔尊眸中暗藏着的汹涌,在此时终于展露。 巨大的魔气和灵气化作两团萦绕在他们身旁。 其实夜衍想过不让云岁回天界的。 他找云岁的碎片找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第一个认出了他,却只留在魔界留了一段时日。 但夜衍不想让云岁像前世那样重蹈覆辙,被有心之人盯上。 燕宸已经开始动手了。 夜衍现在修为不如千年前,凭一己之力确实难保护好云岁。 也许,只有让天帝和云漓都认出他,才能保证云岁的安危。 夜衍的唇瓣离开少年的额间,那里赫然出现了一枚浅蓝色的狐狸印记。 云卿瞳孔微颤,颇有些激动道:是青丘的九尾狐印。 与此同时,不等众人讶异的机会,夜衍指尖裹着一丝灵力,将云岁法器袋中的数百片灵神碎片诏了出来。 当他们看清了碎片是如何萦绕在云岁身边,像寻到主人那样往他额中的狐印中钻入时,心中的疑惑已经不复存在。 这就是小殿下啊! 云岁灵力低微,并不能承受碎片的突然融合,因此夜衍选了最快的法子。 自然是直接将自己体内的灵力渡给他。 让他承受的住自己的灵神碎片。 雪白的九条尾巴如同扇子般在云岁身后亮起。 而他的容貌在融合了那几百片碎片后,发生了些细微的变化。 变得更像他原来的容貌了。 这时,云漓双眸湿润了。 云岁被自己的九尾灵气包裹着,渐渐离开夜衍的怀抱,浮上空中。 真身现目。 是一只漂亮的九尾灵狐。 云漓的指尖不自发的颤抖着。 是云岁,是他的弟弟。 真的是小殿下回来了! 众仙早已泣不成声。 云卿用灵力缠住云岁的腰,将他接在怀里。 望着云岁乖乖睡觉的模样,他颤抖着用指尖碰了碰云岁的额间狐印。 也许是血脉感应,那里友好的朝云卿钻出一丝灵气,萦绕在他身边。 第39章 漓儿。云卿难以形容自己的开心,他稍显哽咽道,是岁岁。 云漓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对不起岁岁。 云漓轻轻摸了摸云岁的脑袋,唇角牵出一丝笑,是愧疚的,我当时那么说他,怪不得这小家伙不愿在鹊鹭门前就过来跟我们相认。 对不起都是哥哥不好。云漓阖上双眸,闻着云岁身上的灵狐气息。 是哥哥没认出你。 他当时在深渊海没有认出,还强行将他口中的碎片取走,让他受伤了。 在魅城那么说弟弟,还把他推开,对他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待他 云漓心里怎么可能不内疚。 他宠到大的弟弟,被自己伤心了那么多次。 夜衍站在三尺外,就这样静静看着殿内的一家人团聚。 他神色依旧淡漠,旁人瞧不出是什么情绪。 所有人的注意都在云岁身上,夜衍就像是他们当中的局外人,与他毫无相关似的。 等云卿终于想起夜衍时,嗓音依旧颤着:青龙,你是怎么找到岁岁的? 云岁应该是要醒了,靠在父帝怀里的狐狸耳朵动了动。 夜衍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天帝这个问题,反问道:本尊只要一句准话,你们天界能保护好岁岁么? 第0030章 相认成功 云岁醒来时,眸中倒映的白纱帐很熟悉。 寝居内岑绕着一抹熟悉的花香,是他在夜衍寝居闻过的。 霞光从上空洒在九灵案上,点缀出霓虹光彩的花珠。 云岁眨了眨浅蓝色的眸子,望着自己与前世一样布局的寝居,不可置信的从床上起来。 云卿瞧见动静,忙过去扶着他,摸着云岁的狐狸脑袋,温声道:岁岁。 云岁沉默了。 云漓和云卿都站在他床榻边,似乎等待许久了,两人眼眸中都有云岁最熟悉的感觉。 是宠溺。 有一瞬间,云岁以为自己被梦魇困住了。 可听到父帝的一声岁岁时,他心中有了个猜测,你们知道我是谁了? 当时夜衍让他在殿门口等着,他不是没察觉到安神灵力的侵入。 他可能知道夜衍为什么让自己在玄明殿门口等着了。 云卿将他抱在怀里,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是用珍贵的怀抱,来感受云岁的真实。 嗓音微许哽咽,云岁慢慢喊出口:父帝。 视线一转,云岁看着云漓,用同样的语气喊道:哥哥。 云漓在床边俯身,从来没怎么笑过的他,在此时眸中笑意渐满,温声道:岁岁,是哥哥不好。 云岁摇摇头,不是哥哥的错。 换作是他,若父帝和哥哥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朝一日重生了,并且顶着一张陌生的容貌过来相认,也会不相信的。 天界的小殿下,在那日回到天界了。 云岁任由父帝抱着自己,耳朵不自觉动了动,瞥到自己肩处的小辫子,父帝,是夜衍帮我跟你们相认的。 他以为夜衍这次带他上天界,没有考虑过要暴露他的身份,更没想过会让自己与家人这么顺利的相认。 恰恰相反,夜衍好像早就准备放他回天界了。 蓬莱殿外,夜衍站在千年灵果树下,搭在树杆上的掌心稍稍收紧。 青冥是刚到天界的,也听闻了小殿下回来的消息,得知对方就是夜衍身边那只小狐狸后,当即一僵。 如果没记错,他在云岁还是只小奶狐的时候好像还撸过很多次了吧? 哦,貌似还差点被他捡的小白猫亲了。 想想就后怕。 青冥站在夜衍身旁瞧着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他怎么会掉落在魔界里? 夜衍眼神依旧在云岁的寝殿里,闻言微微垂眸,本尊也不知。 但是,本尊有预感。 夜衍松开抓紧树杆的手,缓缓转身望向青冥,语气凝重道:不久之后,六界可能会迎来一次大乱。 锁妖塔只是开头罢了。 另一边,苏锦遥再次进了浊心殿。 主子。 男人缓缓转身,面容被浊气遮掩住,只有一双苑紫色的眸子格外醒目。 苍悬摩挲着指尖的浊气,懒懒掀起眼皮,笑道:既然云岁已经回来跟他们相认了,你也不必再住在凌虚殿了。 苏锦遥浑身一僵,抬头不解道:为何? 苍悬没有先回答,反倒用锋利的眸光瞧着苏锦遥那张容貌。 半晌,男人沙哑低沉的语气灌入耳边,像淬了毒般:搬出去,少了云漓的视线,届时偷偷跟随他们一起去北溟。 他们不是像三界联合继续封印本尊么。 一道笑声转瞬即逝,森寒到令人不寒而粟。 本尊希望,咱们天界的小殿下也能跟着去锁妖塔。 浊气散开,容貌俊美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瞧着苏锦遥。 苏锦遥对上视线时,瞳孔微缩,心中有了什么猜测。 他嗓音微颤:主子的意思是,您要把云岁封在锁妖塔? 封?苍悬慢条斯地纠正他,不对,本尊希望岁岁可以留在里面,陪本尊。 第40章 本尊要让青丘一族,付出代价。 天界戍时,云卿和云漓打算离开蓬莱殿时,瞧见了站在树下的两位至尊。 几双眸子相互对视,皆是互相怔忪。 云卿脚步顿了顿,有要过去的意思,但又不知为何,没有过去。 云漓最先从他们身上离开视线,朝云卿压低嗓音道:父帝不必担心,既然冥王来了,儿臣会与他交代清楚的。 冥界作为六界三大强界,得到冥王的相助,云卿自然欣慰。 虽然魔界与天界有瓜葛在前,但云岁如今也回来了,云卿和云漓心里都暗自对夜衍有了一丝缓和的动容。 更别说他们天界和冥界向来保持的稳定关系。 云卿点头,也放心道:那多劳烦漓儿同冥王商议了。 云漓目送父帝离去后,才转身朝他们走过去。 夜衍懒懒靠着树杆,见他过来了,才正身。 云漓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望向青冥。 青冥见他欲言又止,有些想笑:殿下,怎么了? 云漓匆匆又移开视线,神色有些不稳道:你一会儿随本神去凌虚殿,商议北溟之事。 耳旁传来一道轻笑,是夜衍的。 他主动退开了两步,难得大方道:太子殿下,你们若想单独相处,本尊也不在这儿当幌子了。 说罢,夜衍与云漓擦肩而过,千年来头一回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云漓自然没有他,淡淡让路。 看清了夜衍所去的方向时,他顿时一僵,双手攥紧了衣袍,夜衍,你去岁岁寝居 太子殿下,今日本尊上天界同你们商议要事,已经疲累不堪。 夜衍的衣摆被仙风吹过,发丝拂过耳边,他头也不回道:青冥大人的假谏本尊也懒得找你算账呢。 何况岁岁是本尊带上来的,同他睡一晚又如何? 语气散漫不合规矩,云漓刚想跟过去,猛然从话中捕捉到什么,回头看着青冥:什么假谏? 啊,这 青冥一时语塞。 夜衍要天界上谏的事,他并没有告诉云漓,暗自弄了封假的给魔界送过去。 反倒以劝动魔尊为由,多留了云漓三天。 他怕云漓知晓这时后就不肯自己了,忙从身后抱住他,扯开话题道:殿下,你确定邀本王去你的凌虚殿商议? 云漓也没有挣脱,淡淡点头。 这时,耳边传来风流的笑意,压低嗓音提醒他:你确定不会同本王商议到床上去? 第0031章 岁岁,你自由了 云岁就知道夜衍会睡在自己的寝居里,也没有刻意赶人走,但在对方把自己抵在门上时,还是有些后悔了。 少年纤细的腰肢被揽住,云岁别开脸,语气并没有什么威胁性:夜衍,这是天界。 我已经被认出来了,你若敢乱来 夜衍挑起垂在他锁骨处的小辫子,慢条斯的玩弄着,问他:本尊敢乱来的话,你是不是要叫天帝和哥哥都过来看看,嗯? 云岁在想什么,他太容易猜到了。 正当小狐狸在思考如何回话时,夜衍冷不丁又说出一句荤话:叫他们过来看,本尊是如何干你的,嗯? 狐狸耳尖红了。 云岁: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你! 云岁猛地推开他往后退了几步,匆忙中险些被门槛绊倒。 夜衍看见了,依旧没有半分愧疚的意思,反倒还有空继续挑逗他:岁岁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你真的考虑过本尊说的话? 我没有!云岁撑着门框,脸颊微微泛着红,他指着夜衍身后的内寝道,你喜欢睡,那给你睡。 赶不走,他还躲不起么。 云岁今晚是真的累了,实在不想陪夜衍折腾。 小狐狸想逃的心思太明显了,夜衍眼神静默片刻,开始有了丝波澜。 云岁想离开他身边,让他很不爽。 岁岁,过来。夜衍眸光开始下沉,带着明显的危险意味,听话的话,本尊还能什么都不做。 谁知小狐狸根本听不进去了,眼神看向他时都是不相信的。 夜衍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但这眼神让夜衍更不爽了。 他缓缓伸出一只手,掌心迅速蔓延出一簇灵力,将云岁缠过来。 待在怀里的小狐狸在瑟瑟发抖,夜衍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跟他说的话过分了些,放柔了语气:本尊有话跟你说。 云岁腰间被灵力箍的太紧,强烈的不适感令他开始难受,那你先把它解开。 等云岁看见夜衍坐在自己面前时,才相信他什么都不做的话。 夜衍指尖抵着桌面,很认真的看着他,慢慢问道:你和天界相认了,会再跟本尊回魔界么? 闻言,小狐狸一怔。 说实话,云岁确实没想过夜衍会这么问出口。 从一开始,云岁就只想回天界,想快点跟亲人相认。 现如今相认了,夜衍却问他这话。 不知为何,云岁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毫不犹豫告诉他不回的,毕竟天界才是自己的家。 第41章 可对上夜衍的那双眸子时,他却说不出话了。 寝内二人沉默半晌,心思各异,就好像周围静止了般。 夜衍低头,拿起桌上的琉璃杯看了一眼,才认出来这种和魅城卖的很相似,他似无意问道:你很喜欢琉璃杯? 云岁也低头看了一眼琉璃杯,迟疑的点了点头:喜欢。 夜衍不知想了什么,再次沉默了片刻,将琉璃杯放下。 好,本尊知道了。夜衍突然起身前倾,阴影落在小狐狸身上,遮住了半只身子。 他没有再说话,像是猜到了答案般,用手勾起云岁的下巴。 一炷香后。 云岁被夜衍压在桌上亲吻。 这次他们吻的很激烈。 夜衍的青龙气息太过浓郁,云岁的唇瓣被夜衍吻的艳红,泛着点水光。 嗯唔直到云岁快呼吸不过来时,推开他分出点距离,喘着气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这次亲的这么用力? 夜衍天生一双暗红色的眸子,不说话时似有戾气在覆盖,但对着云岁时,他总是能将那份戾气收起来。 指腹擦去云岁唇瓣上的血珠,夜衍笑了一声。 然后从云岁身后起来,掌心化出了一团青色火焰。 很快,云岁就察觉自己身上开始灼热起来。 是蛊虫。 你做什么?云岁的两鬓被这灼热和痛痒感迅速逼出了冷汗。 刚吻过的唇瓣在一点点变得苍白。 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夜衍单手接住他,少年将昏沉的脑袋搭在他的肩上,已经浑身无力了。 掌心的青火熄灭了。 云岁软着身子被夜衍抱回床榻,在后脑勺触碰到蚕丝枕时,迷迷糊糊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额间。 是夜衍的指尖。 他正在把云岁体内残留的蛊虫魔气逼出来。 但云岁却没有力气再问一遍了。 失去意识前,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带着些眷恋的笑。 夜衍收回指尖,朝他说了一句话。 岁岁,你自由了。 蛊虫已烬,夜衍对云岁再也起不到一丝控制了。 他把云岁放回天界了。 忘记了自己曾经跟青冥说的那句话。 想把岁岁藏起来。 两百年过去了,青龙还是败给了九尾灵狐。 天界二殿下回来的消息不过两日,已经在各界传开了,登门拜访的各界尊主有不少。 但云卿一并回绝了。 说实话,他也没想将此事大肆宣扬下去,毕竟好不容易寻到云岁了,他自然是想让他待在天界好好护着的。 眼下除去这个,还有北溟的事要紧。 云岁在哥哥去北溟前,被叫去过一次凌虚殿,让他亲眼瞧见了自己的千片灵神碎片。 云漓将云岁推入储神台,在背后向他渡去灵力,想将那些碎片与他的元神快速融合。 意外的,云岁体内只能承受三百余片的灵神碎片融合,其余的已经融合不进去了。 司命在一旁观察甚久,最后有了猜测:也许是小殿下重生的元神尚未稳固,一次性融合不了这么多,否则会被神力反噬伤身。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光靠太子殿下在背后输送灵力并不是长久之计,得想办法让小殿下提高修为,增强灵力才是。 否则,他要融入全部灵神碎片是很难的。 殿外,苏锦遥将里面的话一字不差的听入耳中。 一道身影离开凌虚殿后,夜衍从暗处缓缓走出。 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里倒映着苏锦遥离去的身影,唇角缓缓扯出一个冰冷的笑。 原来岁岁待在天界也会不安全啊。 第0032章 像梦里那样,亲我 云岁从储神台出来时,脸色已经很不好了。 一下子融合太多碎片,他短期内很难消化。 云漓担忧的看着弟弟,也为如何提升他灵力之事而烦恼着。 夜深了,天界的霓虹霞光悄悄黯淡,时不时传来几声神兽的鸣叫。 极光宫殿热闹非凡,神仙的喧闹遍布整殿。 这是云卿特意为夜衍等人将要去北溟而设的晚宴,许多神仙先前对魔尊有怒有惧,但在此时也大方得体,只当是寻常普客。 甚至还有不怵的,直接过来给夜衍灌酒。 比如司命。 他捏着手中的觞杯,浑身散发出浓郁的酒气,在夜衍案前停下。 案上摆满了鲜果仙酒,饱满红透的果子上沾着些天界的晚露,泛着微丝灵光。 云岁坐在夜衍对面,见司命的手极其大胆的搭在魔尊肩上,甚至还半掩着脸跟他说了些什么。 夜衍听完后皱了皱眉,目光与他相撞片刻,很快又移开了。 云岁穿着天帝给他准备的锦白玉衣袍,上面用天界珍贵的金雀丝绣着栩栩如生的九尾狐身,腰封上系回了父帝戴在腰间多年的同环玉。 那是云岁的母妃留给他的,也是她与云卿的定情信物。 前世云岁身死后,云卿一直便戴着那枚同环玉。 每次只要想起云岁,就会看看那块玉。 结果连带涂山萱也想上了,云漓只好无奈劝说:为何不放着?睹物思人不是更伤您的心么? 第42章 每每这时,云卿却摇摇头,语气充满内疚道:只有这样,朕才能记住自己所犯下的错。 他答应了涂山萱,要保护好云岁的。 却未想,云岁竟然就这样在他们面前神陨了。 这两百年来,云卿日日活在对他们母子的愧疚里。 如今云岁回来了,他终于能亲手将同环玉再度系回他的腰上。 思绪翻滚到最后化作一片波澜不惊的海面,云岁低头瞧了一眼前面的仙酒。 他端起觞杯闻出了一丝神花香味,像是千凤尾的气味。 千凤尾生在青丘涂山,但数量极少,很少有人能够寻到。 不过用这种花用来酿仙酒是不错的,味道醇厚浓香,还有丝甜辣,不怎么苦涩。 云岁刚好喜欢这种味道。 指尖触碰觞杯,却被人抢走。 云岁簌簌抬起秾长的眼睫,眸光一亮:哥哥! 不过很快,小狐狸眼神一转,瞧见他身旁的人后,很快又暗了下去。 云岁移开眼,不情不愿的礼貌叫人:青衡世子也在啊。 这绿茶还挺阴魂不散,整日跟在他哥哥身后。 谁料苏锦遥还能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温柔笑道:小殿下能回来,锦遥自是要来问候一番的。 碍于哥哥的面子,云岁只能在心底翻了个白眼。 云漓注意到了云岁眼神中的不喜,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转移话题,训道:你如今还小,不能碰酒。 云岁虽然一千七百岁了,但重生后的仙龄要更年轻,看着不过刚刚成年,喝仙酒不太合适。 云岁乖乖点头,朝哥哥笑道:听哥哥的。 结果云漓刚离开一阵,云岁眼神转了片刻,还是偷偷喝光了那杯酒。 许多仙君也涌上来,围着云岁嘘寒问暖,很快就灌了他一杯又一杯。 旁边的侍女瑟瑟发抖,见这壶空了,忍着惧意劝他们:各位仙君,您们还是放过小殿下吧,他真的喝不下了 云岁脸色渐渐变得酡红,已经有些醉了的意味。 这时,夜衍也被灌的差不多了。 可能司命带头很有影响力,众多仙君喝醉了,竟也一个接一个跟过来把他灌酒,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靶子似的。 很快,他的意识开始昏沉了。 除了天帝,没有人知道,夜衍不胜酒力。 但此时天帝注意放在跟其他几位仙君商量如何提升云岁的灵力方面,根本无暇管那条龙如何。 也许只是恍惚一瞬,夜衍觉得有些好笑。 竟然会觉得自己回到了那段平静的时日。 云岁也同样意识深沉,双眸氤氲上了一层雾气。 月老还在夜衍身边要给他灌酒,来来来,喝点。 夜衍皱眉推开,本尊喝不下了。 月老来迟了,当所以仙君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把魔界至尊灌醉时,那攀比心就上来了。 见夜衍不肯喝,他想了想,突然压低嗓音笑道:你若同意喝了老夫这杯,老夫就告诉你个秘密,如何? 夜衍恍惚了半晌,才听懂他的话,不屑道:本尊没兴趣知道。 可是跟小殿下有关的,你也不想知道么? 听闻云岁,夜衍凤眸微挑,才算有了些兴致,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据说你忘了很多事,是么。 觞杯倒在案上,夜衍听见月老悠悠开口了,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方才司命找你,应该是猜出了你对云岁的心思吧? 那若是老夫再提醒你,你们俩前世一起在老夫的姻缘树下,许过互相缠绵生生世世的情誓,你会作何感想呢? 云岁喝的意识太过昏沉了,视线在一群人中只选择落在夜衍身上。 他摇摇晃晃走过去,抓着夜衍的衣襟,像过去那般缩在他怀里。 小狐狸嗓音乖软,在众仙面前喊道:夜衍哥哥 云卿闻声,看向他们时眼神顿然片刻。 不记得是怎么回到蓬莱殿的了。 云岁躺在夜衍怀里,睁着朦胧的眸子,瞧着夜衍同样微醺的脸色。 余光瞟到进了外花园,顿时有些闹腾的要从他身上下来。 夜衍放他下来,却被小狐狸一把拉过手腕,扯着他往千年灵果树下走。 是、是这里。 云岁靠在树杆上,拉着夜衍的手往自己腰封上放,指尖摩挲着他的指身,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夜衍,亲我一下。 像在梦里那样。 少年脸色酡红,唇瓣欲红,像方才案上摆着的饱满鲜果,稍稍一捏,就能渗出许多汁水来。 让人见了很想吻下去。 只是一瞬。 看着这样的云岁,夜衍的心跳微不可查的快了起来。 像要穿破胸膛,热烈而真挚。 第0033章 岁岁,你醉了 炙热的吻落下来后,云岁开始主动向夜衍靠近,双手环着他的脖颈,跟着他的频率蹭着对方的唇瓣。 絮乱的呼吸急促不安,唇角有涎水流下,云岁都没管,仰着腰身仿佛要跟他亲到天荒地老。 突然,小狐狸抬起一条腿,勾住了夜衍的腰身,另一只手抓着夜衍的手腕,将自己的腰封扯了下来。 第43章 夜衍猛地醒神片刻,推开他。 岁岁,你醉了。 夜衍与他分开双唇时,云岁轻轻闷哼一声,他又担忧的摸着对方的脑袋,温声问道:是本尊推疼你了么? 云岁被夜衍推到了树杆上,但是力道并不大,缠在他腰间的腿也缩了回来。 不过他不开心,拉着夜衍让他把自己压在树杆上。 方才的力道不够。 跟梦里的差远了。 夜衍: 半晌,魔尊问道:什么梦里? 也许是神兽百毒不侵体质,夜衍虽然不胜酒力,但醒酒很快。 此时已经清醒不少了。 云岁却还在醉酒中,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他缓缓扬起一个如沐春风的笑,你在梦里可没这么温柔,推的上面的叶子都掉下来了。 夜衍再度无语了。 小狐狸却还在酒后吐真言。 其实,我好像更喜欢梦里的你。 你那时虽然对我更粗暴些,不过 小狐狸突然放长语气,一字一句道:我很喜欢。 魔尊饶是再听不懂,也该听懂了。 顿时,小狐狸耳边响起一道低沉性感的笑声:原来岁岁也会做春梦啊。 还是与本尊的春梦啊。夜衍压身而上,掐着云岁的腰,享受般看着小狐狸那双漂亮的眸子中蓄满雾水。 很漂亮,像千璃夜明宝珠。 他附近小狐狸耳尖,玩弄着对方敏感的绒球,戏谑道:岁岁真坏。 云岁眨了眨双眸,欲言又止:我没 一只手抚上他嫩白的脸颊,对方问道:告诉本尊,在梦里我们是怎么做的? 云岁已经醉的不轻了,见夜衍这么问,什么都告诉他了,你跟我灵修了。 夜衍顿了一下,好奇道:在这里么? 云岁点头,意识到夜衍说的不准确,补充道:就在这棵树下面,你太粗暴了,把叶子都撞下了好多唔! 夜衍捂着小狐狸的唇瓣,笑的有一丝无奈,别乱说,本尊才没那么坏。 云岁歪了歪头,突然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对方掌心。 夜衍猛地收回手,见小狐狸暧昧弯起眸子,像对他施了狐媚之术般,蛊道:你坏不坏,我试了才知道。 夜衍,你想在这里试试么? 脑中似乎有根紧绷的弦断了,不知为何,夜衍感觉有什么在控制他似的,让他问出那句话:可这里是花园,随时都有人会进来的,岁岁确定么? 云岁沉默须臾,突然在他怀里抬手,朝着男人像钻石般紧实的喉结上轻轻按了一下,鬼使神差道:你知道的,没人敢会打扰我们。 夜衍喉结上下滑动一下,有些隐忍的问出口:岁岁,本尊去北溟,会想本尊么? 回应夜衍的是云岁落在他喉结上的吻。 应该是会想的,夜衍想道。 毕竟,他们前世在姻缘树下许过誓的。 那一夜,云岁觉得自己是醉了。 也觉得自己没有醉。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千年灵树在一晚上落下数片灵叶,有几片落在了夜衍的背上。 与夜衍如何缠绵的每一丝记忆,他在醒来后都没有忘记。 侍女见小殿下醒来的早,从膳房里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陛下特意吩咐了,小殿下昨夜喝了那么多仙酒,醒来后肯定会头疼,一早就让奴婢备好了。 云岁看着面前的那碗醒酒汤,迟迟没有动手。 侍女关心道:可是小殿下觉得太甜了?奴婢去给您加点酸汁如何? 云岁摇摇头,抬头问:夜衍和哥哥他们,是去北溟了吗? 侍女一怔,很快又回答:是的,今早就去了。 云岁身上很舒服,并且没有任何不适。 这里不是魔界,夜衍顾及云岁的身份,自然会帮他削去一切痕迹。 但他们发生的是真实的,也不是一场梦。 在听见侍女肯定的答复时,云岁却觉得心里好似失去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好像舍不得离开夜衍了。 就像现在,堂堂天界二殿下,回到了自己想念已久的家,心里却还念着一个人。 明明他该高兴脱离了夜衍的控制才是,可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难道他真的如同那些零碎记忆一样,喜欢上夜衍了? 一连几日,云岁都待在蓬莱殿里没有出去,天帝每日都来看望他,却坐下不过一炷香时间,又回玄明殿处要事去了。 云岁坐在千年灵树下,闷闷不乐的用枝条刮着上面开的正盛的灵花。 这些灵花都是云岁幼时亲手种下的,许多都开了灵智,被小殿下刮了许久才冒出头来。 小殿下是因为父帝没时间陪你,才如此不开心的嘛? 有花灵问。 云岁扔掉枝条,改用指尖轻抚它们,摇头道:父帝是天帝,自幼时也像现在这样,整日忙于六界要事,我早就习惯了。 正因如此,他才会时常去逗父帝养的灵宠,才会喜欢上跟那条龙玩。 第44章 想到这,云岁突然觉得心里更闷了。 不舍的感觉又加重了些。 小殿下莫要伤心,是担心太子殿下去北溟的安危吗? 覆在柔嫩花瓣上的指尖一顿,这句话倒是点醒了云岁。 难怪这几日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担忧上了夜衍的安危。 当然,还有哥哥的。 云岁犹豫些许,最终点了点头。 北溟那边似乎封锁了消息,一连几日云岁都见父帝摇头,称暂时没有具体消息传过来,只有云漓的火凤凰飞过来朝他报了平安两字。 今日却连火凤凰也没飞过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略微耳熟的嗓音,小殿下若实在放心不下,我这里倒有个法子可以知道他们现在安危如何。 第0034章 没准是最后一面呢 在看清是何人进了蓬莱殿后,慢拢着脆嫩花苞的指尖稍顿,云岁点去一丝灵力作为养分回馈花灵。 一痕花露缠绵旖旎的从瓣身缓缓流下,滴在了云岁皙白的手背上。 看来青衡世子这两百年在凌虚殿住的,是越发不懂规矩了啊。少年从灵树脉络下起身,掀起欲美的眼皮,懒懒地看着面前的人。 苏锦遥眉眼清秀,虽和云岁容貌相似,但给人又是另一种清冽的感觉。 稍显文静,含蓄。 这是云岁对他的评价。 小殿下对我的敌意如此大,可是锦遥惹到你些不成?苏锦遥眉眼弯弯,并未故意隐瞒眼中的笑意。 云岁唇角含着一抹甚冷的笑意,雪白衣摆掠过鲜嫩多汁的花苞苞尖,径直走过他的肩旁时,眸光潋滟微许,本殿下的蓬莱殿,从来都只有一个主人。 你能进来,但你替不了本殿下养这些花灵。秾纤的睫羽下藏着那双浅蓝色的眼瞳,视线上落下苏锦遥的剪影,云岁腰上的同环玉泛出繁星点点。 是他不悦的情绪。 苏锦遥尽收眼底,淡淡笑过解释:小殿下误会了,自你走后,这灵花许久未被仙君顾及到,婢女法力低微不懂养护 纤细的手腕被猛地拉过,苏锦遥眼底的笑意像冰霜雪片,森寒又阴冷的将云岁抵在灵树下,勾起他的下巴慢慢道:锦遥不是在帮你养么。 小殿下不懂得报答就算了,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苏锦遥的缓缓抚过他的脸颊,病态又强势的说道。 这与方才判若两人,似乎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放肆!你做什么?!云岁双手被苏锦遥用灵力禁锢,浅蓝色的眸中缓起一丝微讶,很快燃起不可遏止的怒火。 前世云岁同苏锦遥只是点头之交,若不是上次在魅城瞧见他才想起,只怕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将这个人记在脑里。 苏锦遥自知他完全没有反抗之力,也不急,反倒是观摩璀璨夜辰般观了他片刻,视线落在他的衣襟上。 瓷白的脖颈上被指根所覆,缓缓擦揉着,苏锦遥不禁想起方才云岁的指根捻过流出露水的花苞,也是这般温柔。 滚热的鼻息缓缓吐露,苏锦遥将额头轻埋进小狐狸的颈间,笑道:别怕,锦遥这么久没见小殿下了,只是想你罢了。 云岁怒意渐升,突然见他用这副痴迷又眷恋的模样对自己肆意妄为时,气笑般道:区区一个凡间诞下的私生子,也敢这般口出狂言。 不知是哪个字眼触动到了苏锦遥,他神色微微闪动。 让他奇怪的是苏锦遥的灵力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弱。 不过自己现在灵力低微,也挣脱不了他。 苏锦遥,你想死的话,本殿下有的是法子。 云岁说罢,察觉手上的灵力被解开,毫不犹豫在对方清秀的面容上落下一掌。 苏锦遥不怒反笑的擦了擦唇角,眼眸淹灭了放才那丝怪异的病态阴翳,反倒恢复了先前温和有礼的模样,小殿下别生气啊,锦遥这不是也没对你做些什么么? 云岁嘲弄鄙夷的看着他,本殿下同你何时有过干系。 死绿茶。 你果然真能演。云岁将自己被他碰过的脖颈擦了擦,冷嘲道,想必哥哥也是,不知道你私底下竟这副龌龊模样吧。 苏锦遥听着小狐狸的骂言,故作委屈道:殿下这么说,着实伤着锦遥的心了。 小狐狸被这番话不适到神色都变得难受,他咬牙道:你再乱说疯话,信不信本殿下让你滚出天界?! 指尖被苏锦遥捉起,对云岁有意无意般施用了禁锢法力,轻挠过他软烫的指腹,稍稍正色道:殿下别气啊,我这不是看你这么担忧魔尊和太子哥哥的安危,特意给你寻到了个法子。 能够知晓 指尖被抬起,递到苏锦遥唇瓣边,暧昧的轻蹭了一下。 云岁: 绿茶转变态,你别太离谱。 待指尖被放开,苏锦遥眸中笑意更加浓郁,小殿下跟我去趟司命殿便可。 司命殿近些冷清,原因有二。 一来司命时常不居其中,殿中除去婢女无其他掌职仙君。 二来便是天帝重视司命殿,凡是入殿仙君须持殿令,才可进去。 第45章 而苏锦遥不知何时弄到了殿令,带着云岁去了生死石上。 彼时苏锦遥脸色已经很不好了,也没再对云岁做过任何稽越之事。 因为他在蓬莱殿探测小狐狸身上的九尾神力时,发现被一股强大的青龙气息反噬回来,将他击成内伤。 他们是灵修过的,是魔尊在保护他。 苏锦遥想到这,眸中变得深沉。 若非他没用苍悬赐他的妖尊浊气抵抗,恐怕早已在云岁面前伤的连生还的机会都无。 只是夜衍早就料到云岁会有危险,他自然不能来硬的。 所以让小殿下主动去北溟,才是最佳决策。 云岁半被控制的站在生死石面前,在一行行金色字符中,找到了夜衍的名字。 正巧,夜衍下面的名字就是云漓。 苏锦遥将手搭在他肩上,指着云漓的名字道:看来太子哥哥一切安好,你看这名字还泛着光,应该是暂无大碍的。 只是 指尖一转,落在了夜衍的名字上,上面的金色字符失去了亮光,隐隐有消失的痕迹。 云岁当即蹙眉。 苏锦遥故作可惜道:哎呀,可惜了,咱们的魔尊大人,好像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云岁心里白眼翻到底,你能别这么说话吗? 听着他狐狸耳朵真的很难受。 要不是他现在被苏锦遥禁锢的身体不受控制,早就把这人告到跳轮回台去了。 所以小殿下,你也去北溟见见魔尊吧。苏锦遥将妖尊的浊气灌进云岁的狐印中,强行抹去了一些记忆。 他的嗓音在云岁意识昏迷前,灌进狐耳中。 记住,你今日没有见过我。 苏锦遥像蛊惑他般,阴冷又森寒,没准是最后一面呢。 第0035章 只能被他喜欢、占有 生死石上,众多安好无损的名字刻在上方,唯有某处金色的字符像是透过眸中剪映,在向小狐狸传递危险征兆。 司命殿掌管生死命运,若非司命,强行窥天机,是行之过。 云岁躺在榻上,两鬓渗出细细碎碎的冷汗,生死石上模糊的记忆向他潮袭。 直到再次睁眼,他才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般。 是他在忐忑不安。 守在旁边的婢女瞧见云岁异样,忙不迭地过来用锦帕给他擦去汗珠,温声问道:小殿下这是被梦魇着了吗? 云岁现在修为尚浅,倒也容易做梦。 只是方才的那些,不是梦。 他敢确信,是自己被人带去了司命殿,窥了生死石上的名字。 被谁带去的他记不起来,但夜衍的名字快要消失了。 云岁起身将玉锦衣袍穿好,突然道:跟我去找父帝。 北溟。 锁妖塔附近的浊气浓郁到将整座塔身都遮盖住,缓缓聚而成一条蠕动的长蛇正缠在表面。 夜衍紧蹙眉宇,昳丽的容貌上被划上一道浅浅的伤痕,几簇猩红的血珠挣脱桎梏,从裂开的血肉里争涌而出。 握着魔鞭抽笞的力道逐渐减弱,夜衍又坚持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半跪在地。 尊主!明封见状,忙收了灵力,回到魔尊身边搀扶着他,神色担忧的看着他,您灵力耗损太多,停歇一会儿吧。 魔鞭也在明封说完这句话后,隐隐抽动起来,鞭柄上已经被夜衍掌心上渗出的鲜血染的深红。 一簇灵光蹿了出来,绕着夜衍转了几圈,明封耳边响起尖锐的细声:坏主子!坏主子!都把我弄脏了! 好脏呀! 夜衍淡淡瞥了一眼他的魔灵,神色冷漠道:明封,让它滚回去。 明封刚想动手,那魔灵冷不丁又离开了两人的视线,飞到上空冲锁妖塔怒吼:死王八龟,都怪你!人家被魔尊哥哥弄的好脏了呜呜呜。 夜衍一道犀利的目光盯过来,明封简直有苦难言。 尊主的魔灵不是一般的调皮,脾气也老气横秋,跟那天界小殿下似的。 他半哄半劝道:小祖宗,你别上去啊,快下来回鞭子里去。 唉,生在魔门不幸啊。 伺候这个主就算了,还得伺候他的那脾气不好的魔灵。 夜衍见明封丝毫没能耐把他的魔灵诏下来了,掌心倏然冒起一团青火,将上方叛逆的魔灵吸了过来。 魔灵被青火烤着,委屈巴巴骂道:坏主人!又要烫伤我啦! 难怪小殿下上辈子会骂你在树下很粗暴。 明封倒吸一口凉气,你别乱说话。 夜衍却顿了一下,没有像平常那样责怪他,反倒有些不解,什么树下? 这魔灵平日懒得很,从不轻易从魔鞭里出来,算上今日都快两百年了没见过夜衍了。 如今夜衍消耗的灵力太多,它心中有气才难得出来发泄一通。 听见主人没有要收青火的打算,魔灵愤怒的在火苗上扑腾了两下,气冲冲道:你几百年前羞不羞啊主人,让我一个小小的魔灵守在小殿下的蓬莱殿外挡哥哥,在花园使劲折腾岁岁,太过分啦! 这下明封想死的心都有了,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第46章 它有胆子说,明封没胆子听啊。 夜衍心间仿佛被什么撞碎了,好似身上的伤口不疼了。 所以那不是云岁的春梦,是他们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他失去了很多关于云岁的记忆。 但他好像,一直没放弃过喜欢云岁。 那魔灵又哀怨的绕着夜衍飞了一圈,小气巴巴的说道:我才不喜欢你,我是岁岁用九尾灵气给你炼出来的,我只喜欢岁岁 夜衍猛地把他揪住,扔回魔鞭里,嗓音冷淡,你敢喜欢岁岁,本尊就敢关了你的灵智。 云岁只能被他喜欢、占有,谁都不能碰染他半分。 包括这只小魔灵。 尤其是 夜衍抬头,眸中霎时映着一个浊气缠身的人影。 尤其是玄武。 风速加急,几道雷鸣闪过云霏,暗沉弥散到极点,锁妖塔顿时四迸溅出灵光。 里面的妖魔开始蠢蠢欲动了。 云漓十指迸出的灵力被尽数击退回来。 一道浓厚的浊气即将冲过来,青冥收起灵力,揽着他的腰躲过。 云漓突觉心脏开始难受,有丝被抽丝剥茧的感觉。 两人落地后,云漓瞥见身旁的夜衍,推开青冥,嗓音淡淡:别抱我。 哎呀,打扰到你们调情了么?一道旖旎悠长的醇厚嗓音从浊气中袭来。 男人的身影缓缓在所有人眼中现目,黑袍之下,藏着的那张脸终于显露。 燕宸指尖飞着一只灵蝶,紫苑色的眼眸含刀,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所有人。 夜衍擦去唇角的血迹,在冷白的肤色上似乎晕出一片红花。 握着鞭柄的指尖收紧,直勾勾盯着燕宸那双骇人的眸子,燕宸,你终于肯出来了。 燕宸悬在浊气上,指尖的灵蝶被猛地掐灭,不带一丝眷恋和可惜,仿佛那于他而言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利用完了,就死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却有森寒的凉意:就凭你们几个也想继续封印苍悬,真是不自量力啊。 燕宸向来心狠手辣,如今他灵力大涨,正是得意之际。 云漓冷嗤道:看来你忘恩负义这些年,没少苦练啊。 居然胆子大到敢直接闹出这等动静。 燕宸对云漓的话不置可否,漠视片刻后,若有所思嘲道:哦,居然能凑到一起去,果真罕见。 青龙,你可别忘了当初天界是如何对你的。燕宸眸中似有刀尖,在掘开夜衍的心扉,你同本尊,本该是同一类人。 夜衍没说话,但那双暗红色的眸子已经足够让他显示出怒意了。 燕宸慢悠悠笑道:因为找到岁岁了,是吧? 没关系,既然我们都喜欢岁岁。燕宸抬手,身边的浊气迅速汇成一只玄武形态。 指尖微动,向他们袭去。 燕宸不紧不慢道:等一炷香后岁岁来了,我们就在这里对他一人一次,如何? 第0036章 不会以后也这么虚吧? 你喜欢岁岁,可天界会同意么? 青龙哥哥,天界不会因为你帮他们封印了苍悬,就同意把岁岁交给你的。 玄武的浊气将三界将兵包裹在内,所有人眼前一片混沌,难以瞧见身旁的人。 夜衍耳边刮过急促的风声。 燕宸说出的那几句话,也只有他能听得见。 但他隐隐觉得这句几话耳熟,好似他之前在什么地方也听见过。 锁妖塔塔身剧烈晃动,无数浊气钻进了里面,各路妖魔哀嚎满腹般悠悠溢出,更浓郁的妖气开始混入浊气。 还不如跟本尊一起解开苍悬的封印,那样岁岁就能永远留在我们身边了。 夜衍: 夜衍脸上的伤痕没有结痂,反倒被浊气刺的又拉扯更开,流下几道血痕向下颔延去。 该死,他的脸又受到委屈了。 握着魔鞭的手忽然松开,夜衍将它扔在了地上,唇角轻轻勾了一下,难得骂了句:神金。 几百年过去了,这玄武是光涨修为不长脑子,不仅引云岁来北溟了,还妄想用这等妖言诱他。 燕宸淡淡垂眸,欣赏万玩物般欣赏他们的挣扎。 青冥被这股浊气浊的眼眸难以睁开视物,无形中连粗鄙之语都爆了开来:草!他哪来这么多修为? 手腕骨被什么东西扫过,滑腻的触感带着灼热的火气,皮肤上传来残余的痛感。 青冥怔了怔,神色凝重起来:谁? 话音刚落,一道巨大的龙鸣怒吼灌入所有人耳中,众人身边的浊气霎时被青火击散,视线逐渐恢复光明。 云漓被突来的热气灼的脖颈上布满了汗珠,他缓缓抬头,眸中映着空中的那条青龙。 青冥显然还未反应过来,盯着鳞次栉比的龙尾讶异道:青龙,你真变青龙哥哥了? 三界将兵都惊在了原地,明封更是瞳孔剧缩着。 魔尊居然被玄武气的化出了原身去打他。 而燕宸方才还得意的蔑视他们,这会儿蔑不下去了。 他眸色微变,有些难以置信:你疯了么,居然敢催动龙珠化成真身! 第47章 夜衍这等修为如若化成真身,则说明他已经催动了体内的本命灵珠,将所有修为齐聚到灵珠内。 同时,上古神兽的本命灵珠催动一次,耗尽千年修为。 夜衍本身因天魔大战伤及根本,修为不比封印苍悬时要强。 如今再催动体内灵珠,足矣说明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而玄武能耐再大,也比不过化成真身的青龙。 青龙在空中旋飞一圈,将玄武的浊气尽数扫了回去。 燕宸目光深谙,唇角阴测测笑了一下,颇为无奈道:本尊以为,至少还能再陪你们玩几天。 既然你想死,那本尊就送你死。 青龙现在的确强大,不过只是一时的。 待他和苍悬联手,也不至于逃不出这北溟。 燕宸挥动指根,身后的浊气倏然尽数钻进了塔身,苍悬,可以出来了。 不知是谁在下面惊慌失措地喊:不好,他要放妖尊出来了! 云漓顿时神色凝重,闻言握着凤凌剑也冲上去帮夜衍了。 青冥没能抓住,他苦恼的叹道:你身上还有伤 这时,冥王突然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回头就见明封欲言又止的瞧着自己。 他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明封似乎被急出眼了,眼眶通红的看向他,冥王殿下,尊主不能化成真身啊! 为什么啊? 冥王对夜衍化成真身的情况并不了解,毕竟他也不是上古神兽。 结果便听明封哽咽的跟他解释:尊主千年前就被天帝用灭神鞭打过,再加上几百年前天魔大战伤到了他的根本,这时催动龙珠就是将自己所有修为都使出来了啊。 青冥闻言,不可置信的瞧着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就算等下他打赢玄武了,那也相当于快没命了?! 明封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该死,他怎么这么蠢!青冥咬牙,也上去帮青龙了。 三界至尊齐聚对抗玄武,更别提夜衍用了自己的全部修为对他,此时已经占不到多少上风了。 玄武勉强保持镇静,在快僵持不住时,才低声忿道:苍悬,还不出来! 未想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道低哑懒散的笑声:来了来了,别气。 是妖尊的声音。 众人齐刷刷抬头,瞧见苍悬眸子微垂的正在俯视他们,戴着指扣的拇指在下巴处摩挲着,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现在的状况。 很快,他笑出声:青龙弟弟这是被气急败坏啦,连龙珠都用上了。 夜衍等的就是现在。 见二人终于凑到一起,他忽然用龙身包裹住云漓和青冥,丝毫不温柔的将他们从空中甩下去。 各界将兵忙过去叫扶住自家殿下,等再次抬眼时,锁妖塔上方猛然出现了一颗硕大的灵珠。 云漓抿住唇瓣的鲜血,盯着那颗灵珠很快就认出来,夜衍的龙珠 燕宸和苍悬大为震惊,不可置信的看着青龙,你居然把龙珠拿出来对付我们? 也许是感应到了主人危险,魔灵又窜出来,在地上翻滚了一两圈,大喊道:你是最好的好主人!别做傻事呀! 几千年前夜衍就是拿龙珠封印的苍悬,只不过那时他法力深不可测,这等行为对自己构不成什么损伤。 如今再拿出来,碰上他没有完全恢复的修为,是真的不打算要命了。 就在苍悬和燕宸快被龙珠压进锁妖塔时,一道磷光突然打破了正在施法的龙珠,接续它的方向冲向那狼狈为奸的二人。 云卿压迫深沉的嗓音从上空传来:几千年了,你们还是如此不知悔改。 龙珠回到体内,夜衍恢复人形后力气耗尽,被云卿稳稳接住。 云漓眼神一顿,用神力将父帝身后的弟弟缠至身旁,蹙眉担忧道:你怎么跑过来了? 云岁望着受伤的夜衍时,心里刺痛了一下,没有回答哥哥的问题,反倒嗓音微颤:夜衍他 好像被伤的很虚啊。 不会以后在床上都这么虚了吧? 第0037章 岁岁骂的真好听 这个想法冒出来时,云岁莫名有些羞耻。 他有毛病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 云卿一手用凌尘抵住燕宸和苍悬的灵力,偏头看见夜衍苍白的唇色时,微微蹙起眉。 突然,夜衍唇角笑了笑,天帝陛下,你别看了,放我下去见岁岁吧。 云卿没料到他闭着眼还能有所察觉,拧眉冷声斥道:朕让你封印苍悬,没让你拿命封。 封不住也罢,大不了多同他们周旋。 居然敢拿你的龙珠来强行对抗他们,青龙,你是真不想要命了。 这等语气,如同几千年前。 他还是一条小青龙的时候,视天帝如父般的跪在他面前,接受他的训斥。 真是奇怪啊。 夜衍唇边的腥血溢出来时,他脑中浮现出了一片零碎的记忆。 很快消逝的,但他记起来了。 原来陛下也会在意本尊的生死啊。 第48章 天帝的金锦衣袍被一只沾满自身鲜血的手覆上,夜衍竭力睁开眸子,从云卿身上起来。 然后,他轻轻笑道:青龙先前封印苍悬时,陛下曾跟我说过一句话。 云卿眸中微怔,分神看向他。 夜衍的青丝在风中抚动,掠过昳丽的脸庞,你说无论封印结果如何,天界永远都是青龙的家 没有用本尊,而是用了青龙。 这是夜衍入魔以来第一次用真诚的语气跟他说话。 云卿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时,伸手想拉住对方,却迟了一步。 夜衍从空中悬落,看向云卿时饱含责怪,可是您食言了 魔鞭感应到主人微弱的气息,主动伸出鞭身缠住夜衍,将他稳妥接在了云岁身旁。 云岁扶着浑身无力的夜衍时,连带对方站不稳的动作也一并半跪在地。 夜衍,你别死啊。云岁喉间哽住,摸了摸他带有伤痕的脸庞,心里泛起阵阵心疼。 夜衍勾起苍白的唇角,嗓音无力道:那你亲本尊一下,本尊就不死。 青冥听后简直无语,走过去将他按坐在地上,在背后给他输送灵力,都什么时候了,想这种事 话戛然而止,青冥和云漓、包括身后所有看在眼里的人都微微一惊。 因为他们的小殿下,真的亲夜衍了! 云岁双手捧着夜衍的脸,掌心被腥血洇湿了,但他也没管,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柔软的唇瓣轻轻蹭着夜衍冰凉的唇,好似这样就能把温度传过去。 夜衍眸中亮起红光,湿热的气息急促缠绵在两人之间,反应过来后直接伸出舌尖撬开了云岁的牙关,要缠着他湿热的舌根交缠的更浓切。 这是云岁主动了! 第一次清醒的主动亲他! 魔灵兴奋的又窜出来:岁岁亲亲啦! 唔喘、喘不来气了云岁被魔灵吓了一下,但没料到夜衍亲人的力气还这么大,顿时要推开他。 没成功,反而夜衍像着了魔的色.狂,边吻边一只手就朝云岁胸襟前摸索去,摸到腰封,往下扯了扯。 云岁顿住了。 他干什么呀?! 云漓盯着他们这旁若无人的态度,气得仿佛内伤更重了,垂在两侧的指尖抖的身后的天兵忐忑不安。 青冥这边也被夜衍突如其来的流氓动作惊了,忘了控制手中的灵力力道,一不小心输多了 夜衍推开云岁,偏头吐了一口浓稠的鲜血,望向青冥的眼神有浓重的幽怨。 没有说话,但青冥已经懂了他想刀人的眼神。 不好意思啊,本王下次尽量注意。青冥毫无诚意的赔笑。 云漓忍无可忍,直接过去将云岁从地上拉起,护在他身前,给点颜色就开染坊,你以为岁岁是你能欺负得起的么? 夜衍分明说不太出话来了,但听到对方是云漓时,笑意寒冷的瞧着他:明明是岁岁自己主动的,怎么能算是欺负呢? 说罢,他看向云岁。 云漓也偏头冷峻地盯着云岁。 云岁被他们这视线盯的脸色绯红,方才吻的太激烈,连唇角都沾了不少夜衍的鲜血,像抹了唇脂似的,纯欲妖艳。 他半天才磕磕巴巴骂道:哥,我、我不知道他这么下流! 受伤了,但色心依旧不改。 反而还越来越大胆。 结果夜衍跟个神经病似的,反倒笑道:岁岁骂的真好听。 云岁: 你是不是脑子被玄武打坏了?小狐狸走过去使劲戳着魔尊的太阳穴。 下面在情意浓浓,云卿在上面丝毫不知,手中攥着凌尘的力道越来越紧。 天帝修为乃六界高深者,燕宸和刚解开封印出来的苍悬打的也不是很爽,三人僵持不下已经有片刻了。 但云卿消耗的灵力也多到快消受不住了,两鬓早已冷汗淋淋。 想要封印苍悬,还得用龙珠。 眼见苍悬的妖力越来越弱,燕宸脸色难看道:苍悬,走! 再打下去不是好事,反正他放苍悬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 待云卿眼眸将他们消失的身影收尽后,脸色凝重的像覆上了阴影。 锁妖塔被重新封印回去,只不过这次封印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罪妖,真正大罪的那个逃出来了。 云卿很头疼。 不过方才他们也被龙珠伤了几分,一时半会儿这俩人大抵是搞不出什么动静来。 天医是这时赶到的,看看云漓又看看夜衍,再看向天帝时,面露难色:这 看样子伤的都不轻,他到底先给哪个医啊。 云漓冷声道:需要本神教你么,自然先看父帝 不。 云卿用衣袖擦去额间冷汗,淡淡瞥向躺在云岁怀里的夜衍。 对方面色惨白病恹,早已失去了意识。 他轻轻道:先给青龙看看。 云漓和青冥皆是一怔。 云岁低头看了一眼夜衍,忍不住将他额间的青丝抚开,看着那道魔印的光芒逐渐虚褪。 第49章 夜衍会死么? 可是他的心好像有些疼诶。 云卿看着云岁泛红的眼尾,脸上明显的不舍,忽然想起那天小儿子找到自己说夜衍有生命危险的神情。 也是这般的不舍。 云岁主动承认自己窥了生死石,受完罚跟他来了北溟。 否则,所有人都没想到夜衍居然会打算用自己的性命去封印苍悬。 先带他回天界吧。 第0038章 会不会被烫死在床上? 云岁枕在夜衍床边,狐狸耳朵高高竖起,浅蓝色的眸子望着他眨了又眨。 男人冰冷的手腕搭在脉枕上,天医正给他诊着脉。 刚带回来时,云岁见明封给尊主脱下玄色衣袍后,入目的是一件早已被鲜血洇失的艳红色寝衣。 是他重生后第一次见到的那件。 当时夜衍还靠在软榻上居高临下瞧着他,揪着自己要帮洗澡,可把云岁气的不轻。 现在夜衍那张昳丽的容貌被苍白憔悴占满,连眉宇间都少了几分攻击性,倒是多了丝可怜的模样。 诊脉的手收起,天医从榻边起身,朝天帝正身。 回陛下,青龙体内脉动微弱,内力也仅剩半成不到。 他这次损失的修为太多了,臣也是有心无力啊。 此话一出,寝内一片寂静。 云卿闻言,缓缓阖上眼眸,脸色也因消损功力而变得不好。 半晌,他才无奈开口:天医,朕希望你能救他。 仅仅是一句话,云岁却敏锐的从父帝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的愧疚。 为什么要愧疚呢? 云岁想不明白,他回头看向父帝,只见对方神色疲惫又憔悴。 这段时间父帝也太累了。 云岁不想烦他,又把头转回来,继续盯着夜衍。 天医长叹一口气,面露难色道:陛下,臣不能保证让他完全恢复。 云卿睁开双眸,半垂眼皮望着夜衍难受的神情,沉默半晌后才淡淡道:只要他还能醒过来就好。 天医明白天帝这是铁了心要他重心医治魔尊,虽然他是天界的天医,对魔修医术并不算太了解。 但就依夜衍的气脉来看,怕是想醒过来也难。 他斟酌片刻,沉声道:陛下,如今要想青龙苏醒,当务之急是需要先稳定他的内力。 青龙体内内力不到半成,若此时没有得到加持,他将因内力消损而 后面的话就是不用出口,所有人也明白意思。 云卿轻皱眉峰,偏头看着他:如何加持? 天医想了想,严肃道:青龙如今是魔身,我们天界清气与他的魔气相冲,贸然直接加持,怕是双方都会反噬。 明封刚想说话,天医已经瞥到他了,依旧摇了摇头,你们魔气也不行,他现在虚弱的很,直接加持虽然不会反噬 那我们为何不能加持? 明封很讨厌他们天界人说话只说一半的态度,是要急死谁。 天医其实也很为难,在想怎么向他们解释,但是 众人等了半晌,终于等到了天医的准话:但是你们自己的内力和魔气都会被青龙体内的龙珠吸干。 明封: 殿内再次陷入了沉寂。 明封似乎解了他的意思,动了动颤抖的唇瓣: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若是加持,会被他当成人精吸干? 天医豁然开朗,诶对对对,你这个形容好,就是这个意思。 青龙毕竟是上古神兽,体质尤其特殊,天医就是再如何想好法子,也不可能在这些人视死神的目光下想出。 想明白这点,天医难得怕这些魔修为尊主做傻事。 他拍了拍明封的肩膀,试图劝说:你们也别想着牺牲自己去加持内力,青龙这次损耗的内力和修为比起来,除非把你们整个魔界都吸的差不多了 明封欲言又止,天医又拍了拍,再度无奈道:你们还年轻,别冲动。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明封忍无可忍,也忘了自己在天界的地盘,双手攀上天医的肩,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他喉间微微发涩,可怜巴巴求道:救救尊主吧,救救他吧。 天医最终给他的回答是那句给人希望的希望:臣一定尽力。 明封眼眶红的更厉害了,眼中泛着泪花,像是真的伤心了,难过道:虽然尊主平日里凶了些,动不动就罚我、骂我 众人再度沉默。 明封没发现他们怪异的眼神,依旧在自顾自的说话:但是他真的不坏,从来都没有用魔鞭抽过我的。 也许是这孩子太过可爱,云卿眉宇舒展微许,突然轻轻笑了笑。 听完明封这番话,云卿心底倒是掀起一丝波澜。 同样是入魔,夜衍性情虽然暴戾,但眼里还有心性。 可玄武却一错再错,彻底成了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云卿缓缓偏头,忧虑问: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加持内力了么? 听天帝这么问,天医沉默半晌,神色凝重回道:有是有,不过只有灵修这种法子能做到。 第50章 云岁怔忪,垂在夜衍肩侧的指尖蜷缩了一下。 以灵修方式用来加持他体内内力,才不会被排斥,也不会被反噬。 天医的嗓音灌入所有人耳中,他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云岁身上,无奈道:臣无意冒犯小殿下,只是您体内的九尾灵气属寒性,若与青龙火性灵修,是最合适不过了。 天医。 云卿沉声,语气中带有警告意味。 陛下息怒。天医早知云卿听完会动怒,弯着腰不敢吭声了。 谁知云岁却突然起身,微微垂眸跟父帝说:父帝,我想救他。 待所有人离开仙游殿后,唯剩云岁守在床边。 小狐狸闷闷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缓缓用指尖戳了戳夜衍额间的魔印,嘀嘀咕咕道:你也太虚了吧,堂堂魔尊连魔印都要消失了。 让你平时老欺负我,现在好啦。 云岁故作粗鲁的扯开魔尊的寝衣,跨跪在夜衍腰上,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轮到本殿下欺负你了。 指尖才刚碰及到胸肌,云岁就缩回来了。 像被什么灼过般烫红,还隐隐有些疼。 反应过来,云岁顿时从他身上下去,回味起方才的触感,眸中皆是不可置信。 他静静望着夜衍半晌,才难以接受道:你不会是把自己的火都吞进去了吧? 小狐狸有些害怕,嗓音中都带着浓重的悔意,担忧自我道:夜衍,我、我等会儿要是坐上去,会不会被你烫死在这床上? 早知道就不向父帝开这个口了! 第0039章 本殿下就不伺候了 怕归怕,云岁在床下思索片刻,还是觉得救夜衍要紧。 他再次颤颤巍巍上了床,趴在夜衍滚烫的怀里,狐狸耳朵都被烫红了也没离开。 夜衍的心跳很快,小狐狸的耳朵动了动。 不知为何,听夜衍心跳快起来,云岁竟也稀奇的随着他的频率一起快。 窝到耳朵实在受不住后,云岁才从夜衍身上起来,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袍。 锦白色衣袍跟着被洇红的寝衣一起落在了床下。 小狐狸纤瘦的腰身上,本应漂亮的那对蝴蝶骨多了几道结痂的伤疤,连腰间、腰窝上都不可避免的被抽到了。 云岁微微侧头,用指腹小心翼翼碰过其中一道伤疤,还是有些疼的蹙眉。 窥生死石可是大罪,不是在刑思阁随便挨几鞭子就能受过的。 但云卿到底是心疼他,向来公私明正的他却在那时只让云岁挨了几鞭就作罢。 虽然只是几鞭,但力道也不轻。 云岁到现在还觉得腰有些疼。 只是窥了别人的命运,自己也会受到修为反噬。 不过云岁有天帝护心,否则早就跟夜衍一样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 想到这,云岁眸光暗沉,带着真情的担忧望向夜衍。 结束后,云岁脸上还泛着绯红,浑身脱力的躺在夜衍怀里,倦意十足道:夜衍哥哥,自己动好累呀。 云岁在灵修后需要时间缓缓,于是意识也变得昏沉,抓着夜衍的指根浅浅玩弄,也不管对方不会回话。 还好你身上已经不烫了。 云岁自顾自的道:其实,我也没有很不想回魔界。 谁让你老是折腾我。 他知道那晚夜衍是不开心的。 夜衍是想把他留在魔界的,但他也没办法看见云岁因回不了天界而不开心的模样。 魔尊喜怒无常,明明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但心软这个词,他夜衍都用在了云岁身上。 因为云岁对他而言,是他全部的喜怒哀乐。 也只有云岁在的地方,他才能找回自己最真实的七情六欲。 云岁枕着他的肩玩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冷不丁一怔。 我好像没去 清。 夜衍哥哥,你能不能快些醒过来,帮我去洗洗?云岁将腿搭在夜衍腰上,累到完全不想动,嗓音闷闷的,还带着些事后的乖软。 但很显然,夜衍这王八蛋并没有打算帮的意思,依旧昏睡到没有要醒的迹象。 云岁无奈起身,扶着酸痛的腰,双腿发软的下了床,回头又戳了戳夜衍的额间,你这里要是再变不回原来的颜色,本殿下就不伺候了! 灵修一次后的魔印确实比先前的颜色要更深了一些。 但也只是一些,还远远达不到夜衍能醒来的程度。 云岁没做过事后清,因此在浴阁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了。 等他穿好寝衣回到内寝时,瞧见夜衍浑身在微微发颤。 云岁心底不可抑制的掀起担忧波澜,在他床边跪下,蹙眉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好冷。 像寒冰的雪。 奇怪,难道是因为他和夜衍灵修时,把自身的寒性传了太多过去么? 怎么会这么冷? 云岁自己难以得到答复,只能请了天医过来。 此时正是子时,天医听闻小殿下诏自己,强行睁着沉重的眼皮,抓起外袍匆匆赶去仙游殿。 天医匆匆进去了,在殿内待了不到一炷香,又匆匆回去了。 第51章 云岁却始终停留在天医的话里没回神。 天医说:这是正常现象。 天医说:小殿下,按魔尊这迹象,您这些日子恐怕要受些苦了。 多跟他灵修几次,魔尊的内力会渐渐加持到苏醒的。 云岁有些心疼的摸了摸自己的腿。 也就是说要他自己动好几次,直到夜衍醒过来为止。 这有够为难狐狸的。 夜衍。 云岁悠悠回头,很没心的建议:要不,你还是去死吧? 但瞧见夜衍被冷到脸色苍白的神情时,云岁又忍不住了,算了,当我没说吧。 反正对方也听不见。 云岁又将寝衣解开,赤身上了床,用皙白滑嫩的肌肤抱着他。 这种方式让温度传递的很快,夜衍方才还在发抖的身子逐渐平缓,温度也上来了。 变成和云岁一样温暖、舒服的程度。 只是这时,云岁早已睡的深沉,因此也没注意到在半个时辰后,自己被男人反手抱紧了。 整整三日,云岁都待在仙游殿没有出去。 他一直守在夜衍床前,瞧着那魔印的颜色渐渐变回暗红色,也开始放心了。 看来灵修的确是个好法子,夜衍的内力也快加持到能苏醒的状态了。 另一边,玄明殿内。 云卿靠在软榻上,案边放着一台香炉,沁人的香味绕着殿内悠悠飘散。 司命手上拿着一页命簿,上面的脉络已经微微破损,也断的清楚,似乎在向他们提醒命簿主人即将命不久矣的消息。 他侧身站在殿内,缓缓将命簿递给云卿,陛下,生死石上,青龙的名字并未恢复原样。 云卿接过那页命簿,指腹滑过上方的短截的粗糙脉络,青龙的尾身已经断裂到无法视清了。 青龙如若在这段时间恢复不了修为,亦或是一直虚弱下去,他的命簿纹络会全部消失。 消失,即代表夜衍神陨。 云卿望着命簿出神,仿佛掌心被灼出了湿汗。 半晌,他缓缓抬头看向司命,如鲠在喉般艰难启齿,有无其他法子能让他恢复修为? 司命视见天帝眼眸中明显的担忧,微微低头,沉声道:有的。 这是一个连天医都不知晓的办法。 云卿听闻希望,从榻上起身,指腹捻着命簿,在等他回答。 司命斟酌须臾,缓缓道:陛下,让青龙入轮回台。 待他用凡间肉体集齐龙珠所需七感后,历劫后修为可以大增。 是哪七感?云卿不解道。 司命不敢有所隐瞒,耐心解释:七感即是青龙的七情,自古由情而生的力量是六界最强的,正巧青龙的七情在龙珠里所占甚少。 我们只能通过这种法子,来填补他的修为。 第0040章 岁岁,害羞了吗 第七日。 一缕霓虹光穿过仙游殿的长廊,廊桥上的花苞有所感应,渐渐舒展瓣身,稚嫩的花蕊被催醒,开始惹来聒噪的灵蜂采蜜。 夜衍垂在云岁腰侧的指尖动了动,意识从零零碎碎到聚齐完整。 额间的魔印钻出一丝暗红色灵力,在寝内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夜衍体内。 一双狭长深邃的凤眸缓缓睁开,红光急促闪了又闪,最终重新沉暗下去。 夜衍瞧了一眼视线中的白色床帐,才发现这里很熟悉。 是仙游殿。 先前云卿在他修成人形后赐予的住所。 未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竟没有被别人住下。 思及此刻,夜衍才微微偏过头,手从小狐狸的腰侧抬起,碰了碰他的脸颊。 云岁是侧躺的,圆润的肩角在呼吸中上下起伏,看起来很乖。 夜衍唇角轻轻弯了一下,将云岁身上的被褥往上盖,遮住了他露出的锁骨。 突然,魔尊一怔。 云岁眼睫动了动,在夜衍扯完被褥后醒来了。 四目相对只有一刻,因为小狐狸很快就翻过身去了。 夜衍看不懂他的反应,戳了戳云岁漂亮的蝴蝶骨,本尊醒来,你不是该高兴吗? 云岁沉默了。 夜衍见他的背脊在微微发抖,察觉到了异常,想把他翻过来,怎么了 你走开云岁不想直视他,抗拒着夜衍的动作,啃着自己指尖依旧在发抖。 一连七日,云岁夜夜在魔尊床上单方面跟他灵修,现在看到夜衍这张脸,莫名的羞耻感就潮水般向他袭来。 腰酸腿疼不说,每次看到夜衍闭着眼睛的模样,自己又坐在他身上,就觉得自己是在对着魔尊做春梦。 太丢人了。 一想到自己现在什么都没穿,与夜衍赤裸相睡了几天,更觉得丢人了。 虽然灵修过,但这样浑身赤裸相眠到第二日,云岁是觉得羞耻的。 而夜衍醒来后感觉到了内力的加持,在看到云岁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小狐狸越是抗拒,夜衍越是感兴趣,见他不肯转过来,便自己凑过去问了一句:岁岁,害羞了吗? 云岁: 还真被你说对了。 第52章 要不是看夜衍有伤在身,云岁早就把他踹下床了。 夜衍面对小狐狸的炸毛并未睬,反倒手臂绕过他的腰下,将人搂在怀里,亲昵的蹭着狐狸柔软的耳朵。 岁岁这几日好乖。 云岁惊怔,没一会儿便觉得耳朵发烫。 他好像读懂夜衍的意思了。 云岁忍无可忍,在他怀里转过身,鼻尖触着夜衍脖颈上的喉结,张口就咬上去。 这下,夜衍苍白的脸色上总算泛上一丝红。 要害羞不能他一个人害羞。 明明现在他是可以欺负病弱魔尊夜衍的。 云岁伸出湿软的舌尖,舔舐伤口般轻轻动作了一忽儿,才从他脖颈间抬头,掩盖不住眼底的得意,故作嫌弃道:真没用,醒这么晚。 夜衍拿这没良心的小家伙没辙,用腿勾住他的脚腕,暧昧的摩挲了一下,压低嗓音:岁岁,别勾引本尊。 云岁彻底不想说话了。 半晌,小狐狸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眼神很凶的看过去,我勾引你,那你的腿又在做什么? 暗红色的眼眸中含着浓重的笑意,夜衍揉着小狐狸的腰,语气有一丝明显的宠溺,好,这次是本尊在勾引你。 总之,青龙能够醒来,云岁到底还是开心的。 但很快,他也没想到下次分别会来的这么快。 云卿得知青龙醒来的消息,迅速命人把他叫来了玄明殿。 司命此时还在司命殿同几位仙君喝着仙酒,醉醺半分后连带走路都摇摇晃晃。 得到天帝诏令后,连带身后的两位仙君都瑟瑟发抖,忙不迭地按着他的天灵盖去除他身上的酒气。 司命清醒过来后,神色凝重地朝他们道谢,然后才离开了司命殿。 但就因为司命这么耽搁,某位在殿内等待已久的魔尊大人逐渐开始不耐烦了。 此时,玄明殿内一片寂静。 只有云卿和夜衍两人在场,气氛过于诡异。 云卿靠在椅上看了青龙许久,才沉声打破了这份安静,恢复的怎么样了? 夜衍脸色并未好到哪去,闻言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瞥开视线,唇角勾起一丝讥笑,您有话不妨直说,本尊向来不喜寒暄。 他觉得虚伪。 就跟他们天界一样。 见夜衍性子同从前那样倔,云卿垂下双眸,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香炉上,敛眸凛声道:青龙,朕知道你如今的修为所剩无几,找你来,是想帮你。 夜衍听后,神色有稍些动容。 很快,他又笑出声,冷嗤道:陛下,想拿龙珠封印苍悬是本尊自己的决定,即便修为尽散,也是本尊自己的事。 与你们天界无关。 青龙什么性子,云卿再明白不过。 但这次他没有像从前那样作罢,无论青龙如何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回话。 直到司命火急火燎的赶来了玄明殿。 夜衍稍稍侧身,司命站在他身旁,将那日对云卿说的话也同夜衍说了一遍。 跳轮回台,去凡间历劫集齐七感。 意外的,夜衍听完并没有做太大反应,只是朝云卿懒懒掀起眼皮,眸光微冷道:您为何要帮本尊? 自古入轮回台是需要得到司命与天帝的钦点,否则不得擅自跳入。 所以这便是夜衍好奇的。 云卿怔忪,仿佛夜衍问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在问他很多。 天帝沉默半晌,才语气低沉道:你毕竟是朕养大的 陛下还是别说了。 夜衍出声打断,语气颇有好笑意味,您只会用这套话骗本尊,是么? 司命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好,只是站在夜衍身旁都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云卿从椅上起身,缓缓移步到夜衍面前,稍加思索后,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不解。 青龙,去轮回吧。 云卿静静看着他,或许历劫后,你会得到曾经没有拥有过的。 是么? 夜衍在心里问自己。 第0041章 我会一直回到你身边的 夜衍见过轮回台。 从前守在轮回台旁边的,是他的昔日好友神兽白虎和青雀。 夜衍还是青龙那会儿,每每去轮回台寻他们时,总能瞧见那两只灵宠在偷偷睡觉。 为了不让云卿发现,青龙就偷偷将这两位难哄的小家伙送回了灵宠山,自己替他们守了一阵。 正因如此,夜衍才会在轮回台遇见仙龄尚幼的云岁。 那时云岁贪玩,性子也闹腾,甩开婢女后误打误撞进了轮回殿。 青龙当时并未守在轮回台口,只是在一棵灵树上悠悠看着那只小不点。 他没想到那只小不点太笨了,放着轮回殿内的软榻不躺,居然往轮回台上爬。 夜衍看着云岁颤颤巍巍地走到台上,瞧了一眼轮回台中深不见底的漩涡,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但奇怪的是,夜衍发现小殿下没有离开。 就这么一直看着轮回台,似乎是在思考这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夜衍觉得有趣,盯着小殿下盯了一柱香。 结果发现对方还在看那里面。 云岁想不想跳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只小狐狸这么看,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第53章 比他跳了还慌。 于是云岁被一条柔滑的龙尾从轮回台上捞了下来,见到了夜衍。 那时的云岁浑身上下都稚嫩的不行,夜衍记人记事都差劲,像这种不知见过多少次的小孩子家家,他觉得自己会忘得很快。 可云岁那双夜空蓝色的眸子格外漂亮,被他记到了现在。 千年前,云岁站在轮回台上被夜衍暗中目视良久。 千年后,云岁站在轮回台上,看着夜衍赤足从殿外进来。 明封跟在夜衍身后,目光落在尊主穿着的雪白衣袍上。 夜衍向来不喜素色,因此在魔界的衣袍大多是玄红两色,今日却难得换上了一件白袍。 云岁见夜衍从远处一步步走近,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不知是难过,还是不舍。 又或是两者都有。 夜衍昳丽的容貌上依旧憔悴些许,冷白的脚踝在雪白的映衬下加显白净。 脚腕在动作幅度中被布料摩挲过时,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缓缓灌进众人耳中。 云岁的视线缓缓落在他脚腕上的那枚铃铛脚链上。 那条脚链平时总被夜衍戴着,似乎是摘不下来的。 夜衍走上轮回台后,微微偏头瞧了一眼云岁。 莫名的,也许是视线相撞的太快,云岁怔了片刻。 台下的无尽漩涡卯足了劲在转动,给人一种难以忽略的恐惧。 云卿站在云岁旁边,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往前推了推,去吧。 去跟青龙告别。 魔尊将要入轮回之事并无太多人知晓,因此轮回台上来送他的,大多是天界之人。 夜衍见云岁朝自己过来,突然从台边转身,将他扯进怀中。 云岁攀着夜衍的肩,缓缓抬起那双浅蓝色的眸子,眼里蕴出了一丝雾水。 夜衍用冰凉的指腹捻去他泛红的眼尾,也许是虚弱的缘故,连语气都是很轻的,岁岁,你是在舍不得本尊么? 云岁的目光落在他毫无血色的唇瓣上,心里狠狠一颤。 如果夜衍在北溟没有用龙珠,那如今锁妖塔逃出来的就不仅仅是苍悬了,连带所有罪妖都会重现六界,使其不得安宁。 他用温热的掌心覆上夜衍的半边脸颊,那处依旧冰凉着。 云岁喉间干涩,动了动唇瓣,嗯,舍不得。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因为他发现,此时自己心疼的厉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抽丝剥茧,疼的同时也能清楚的察觉到那种程度在加重。 云岁也希望夜衍此次历劫能平安回来。 夜衍微微低头,唇角不自觉弯了一下,将他彻底抱在怀里,抵着小狐狸的脑袋。 云卿没有说话,司命却在旁边悄悄提醒了他一句:陛下。 入轮回台有时辰算点,否则属于那人的命运通道将会关闭住。 司命这话是在提醒他,夜衍该跳了。 云岁就这么回抱了他一会儿,敏感的耳尖忽然被一滴滚热的泪水打湿了。 夜衍哭了吗? 小狐狸从他怀里缓缓抬头,果然见夜衍那双眸子中蓄上了泛着光的雾水。 不知为何,云岁看着这样的夜衍,脑中闪过一丝急促的记忆。 好像他在很多年前,也见夜衍哭过。 夜衍放开云岁,心底那阵不舍却疯狂增涨。 他想云岁能等自己回来。 当夜衍的身影消失在轮回台上时,云岁眼尾的珠水再也承受不住主人的加蓄,轻轻滑过脸庞,沾湿了锦白色衣襟。 他有些怔然的看着那片漩涡,恍惚记起自己第一次瞧见这里时,也望了很久。 云卿低头,沉声道:岁岁,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云岁没应声,云卿再次喊他:岁岁。 正在此时,一道亮红色的光芒忽然从漩涡中心探出,缠着云岁的腰间将他拉下了轮回台。 岁岁 众人大惊,却都晚了一步。 夜衍阖着双眸,眉间突然动了动,穿梭在狂速的风中,感受到脚腕上的红绳在剧烈震动。 很急促的铃声,像是要撞破心脏。 这时,一缕零碎的记忆就这样猝不及防钻进了夜衍脑中。 是在蓬莱殿内,他在云岁的寝居里。 寝内漫漫旖旎,云岁衣衫不整的躺在他怀里,亲了亲他的唇角,轻笑道:夜衍哥哥,我成年了。 送你一样东西。 夜衍勾起他的下巴,温柔问道:岁岁成年,送本尊东西作甚? 云岁又笑了一声,从他身上起来,将床榻上的钿盒拿过,这个送你。 盒盖打开,里面躺着一条精致漂亮的铃铛脚链。 夜衍微微一怔,你送本尊这个? 云岁拿出脚链,跪在床边将他的脚腕抬起,边为他戴上边解释:这可不是一条普通链子,里面有我送给你的三成九尾神力。 夜衍的肤色很搭红绳,云岁替他戴好后很满意,起身把他从床上拉起。 夜衍低头,用好奇的目光瞧着自己脚腕上多出来的东西。 虽然磨得有些不舒服,但是云岁送的。 他很开心。 云岁解开自己的腰封,将衣袍一件件褪下,露出白皙滑嫩的腰身。 第54章 他就着动作继续道:以后我要是死了,轮回了,只要神识不被消散,无论多久,都会回到你身边的。 为何? 因为这里面不仅有我们在姻缘树下勾出的情丝,还有我的本命灵尾神力,它们都会引我回到你身边的。 云岁脱完最后的衣物,双腿勾上夜衍的腰,被对方抱住后吻了吻他的额间,眉眼弯弯道:这样,我们就再也不用怕忘记对方了。 即使我们都忘记了,我依旧会回到你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因为它们,云岁重生后才会很快来到魔界。 因为魔界是夜衍在的地方。 夜衍眼尾落下一道泪痕,被风吹散了。 岁岁啊,你真的做到了。 第0042章 妖欲苗疆少主x禁欲清冷太子 司命,这是怎么回事?! 云卿眉间微蹙,定定望着中央那道漩涡,眼眸满露忧色。 司命也被云岁突然跳下轮回台的场景震的心头一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对啊,这轮回台只有钦点之人才能跳下,小殿下居然没有被反噬回来 也就是说,小殿下也该轮回了? 但司命记得很清楚,云岁的命并未记载他有下凡这一劫啊。 陛下莫急。 司命摇了摇头,语气充满无奈,小殿下既然能跳入轮回台,想必也是有此一劫。 待臣寻到他在凡间的踪迹,用千面镜即可随时查看小殿下的情况。 云卿垂眸,对云岁的担忧没有得到半分缓解,但也清楚事已至此,只能由司命寻出缘由。 司命的千面镜在司命殿内,于是众人在一炷香后,移步去了司命殿。 司命跟在天帝身后,即便看不见云卿的神情,一路上也忐忑不安。 太尼玛恐怖了。 他司命殿冷清了上千年,头一回被这么多人拜访。 还是有点压力在的。 尤其是第一次进司命殿的明封,悄悄凑近司命身旁,东张西望了一圈,好奇问道:司命大人,你们司命殿都这么安静的吗? 与天界其他殿相比,司命殿连声灵兽的鸣叫也未曾听见,安静的简直出奇。 明封莫名觉得这死寂有些渗人。 司命向来温和有礼,面对魔界之人的询问没有半点不耐烦,也压低嗓音道:你不知,其实我一千年里,有九百年都不住在这里。 明封更好奇了:那你睡哪啊? 司命闻言,大言不惭道:跟每位仙君蹭蹭啦。 明封震惊问:轮流来? 司命摇摇头,回答他:抓阄来。 上一任司命在位时,将自身好玩心性传给了如今的司命,能不能关住他,全靠司命殿有无大事发生。 司命有苦难言,他们做司命的,大抵是全天界最无聊的神仙了。 很快,众人都进了司命殿,凝神盯着司命阖眸探寻云岁和青龙的凡间踪迹。 司命站在千面镜前,神色严肃的摩挲着指尖的两页命。 点点星光不断从司命两指中窜出,不知过了多久,司命额间开始渗汗了。 两道眉峰稍动,司命摩挲指尖的速度越来越快。 众人等了他许久,也在这漫长的等待中知晓,连惯来寻人轻松的司命都为难成这番,看来这两人着实难寻。 云卿指尖覆在锦色衣袍上,无意识攥紧了一小块布料。 突然,司命终于睁开眸子,施法将两页命融进了千面镜中。 镜中水面很快浮动,中间分割出一条银线,水面上呈现出两副画面。 众人望过去的同时,司命指向属于夜衍的那一面,开始向他们解释。 楚嘉熠,大俞当朝太子,也是大俞新任皇帝首嫡,是青龙历劫的凡间肉身。 明封眨了眨眼,又靠近了一些,指着水面上那位只有一岁的小不点,难以置信道:这奶娃子是尊主? 司命相当解他的心情,早已见不惯道:正常,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过几日青龙就长大啦。 说罢,他又正色转过身,在云卿的视线下,指着另一面道:陛下请看,这是小殿下的凡间肉身。 夜衍的镜面是处于大俞皇宫中,光是瞧着太子身上的珍贵布料,以及守在床前的那一排排婢女,皇室骄奢淫逸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而云岁这边则换了一番异域风味。 半点大的婴儿手中戴着铃铛银镯,躺在小床上好奇的晃动手腕,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便响个不停。 许是动静太大,闻声走来几位穿着苗疆服饰的侍女,小心翼翼将他抱起,拿着拨浪鼓在逗他,小少主乖~ 司命这边还在冷汗涔涔的解释,小殿下生于苗疆,是苗王之子,不过恰巧苗王云姓,也为小殿下取名云岁。 但苗疆近年来与大俞交好,苗王离开总部苗寨,在南境璀苗阁定居掌管。 话语刚落,云卿攥着的指尖豁然松开,心底涌上一丝疼痛。 司命解释完,发现天帝没有说话,就只是静静看着千面镜。 半晌,云卿尾音稍颤,岁岁这一世的命运,是好的吗? 第55章 司命闻声,面露惶恐的下跪,身旁的明封冷不丁往后退了几步,便听司命讷讷道:陛下,天机不可泄露,一切都需顺应因果。 言外之意就是劝云卿莫急,云岁和青龙的历劫命运到底如何,还得自己随着他们一步步瞧下去才能知晓。 云卿阖上双眸,缓缓道:你起来吧,朕知道了。 司命动了动唇,没有起身,低眉想了想,陛下,或许让小殿下下凡历劫并非坏事。 云卿睁眸,看着司命。 司命道:小殿下灵力低微,若想融合灵神碎片,只能提升修为,如若历劫成功,他的修为会得到很大的增涨。 云卿动了动指尖,欲言又止。 他何尝没有想过呢。 只是依云岁的灵力,不知能否平安历劫回来。 云卿沉默须臾,再次淡淡道:朕知道了。 现如今苍悬和玄武现世,云卿放心不下这俩孩子。 现在云漓还因伤昏迷在凌虚殿中,云卿一时觉得心间沉重了很多。 凡间十八年后,大俞南境。 山林间雾云蒙蒙,前不久刚下了一阵春雨,洗净了林间的灰尘和戾气。 湿润的泥土上,流满了铁锈味的血水。 楚嘉熠奄奄一息地靠在树杆上,呼吸渐渐衰弱,鼻腔内的血腥味依旧在继续蔓延,视线里只有一片血红。 从眼窝流出的鲜血滑过他昳丽的脸庞,莫名为其增添了几分凄美。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楚嘉熠意识混沌不清,似乎敏感惯了,垂在泥土上的五指下意识收紧,却因失血过多,很快昏过去。 此时,几道视线如落目星般沉重的停留在楚嘉熠身上。 少主,他只剩一口气了,应该是要死了吧? 为首的苗疆少主缓缓在楚嘉熠面前,似是屈尊降贵般半跪在地,浅紫色衣襟上绣满了精致俏美的花朵纹案。 一根玉白食指勾起楚嘉熠的下巴,云岁端详了面前的中原人须臾,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看在这小瞎子长得不错的份上,本少主兴许还能救救。 第0043章 要不然以身相许吧,如何? 苗璀阁。 少主寝居内,置在案上的香炉飘出一阵又一阵浓烈的香味,无形中像是在扰乱凡人的情智。 楚嘉熠躺在床榻,眼前用一道雪白的绸布紧紧包住伤口,赤裸的上半身露出几道骇人的伤痕,将他漂亮流畅的胸肌线条分裂开来。 须臾,寝内响起水声。 屏风后,少年在偌大的浴池中缓缓抬起手,湿热的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在池中。 云岁靠在岸边微微阖着半眸,若此时有人闯进,是能在瞧见他白皙的背脊正沾着些水珠,在漂亮的蝴蝶骨上泛着水光。 此时,楚嘉熠的指尖短促的动了一下,意识开始清醒过来。 云岁容貌秾丽,生得一双漂亮的杏眸,淡淡视着水面波纹。 正当他凝神不知思索何事时,身后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云岁倏然抬眸,余光瞥见水面上倒映着楚嘉熠的身影。 他回过神,讶异些许的正要回头,楚嘉熠却似乎察觉地面太过湿滑,在云岁身后跪下,双手继续往前摸索着。 云岁敏感嫩白的颈肩猝不及防被一双手蹭过,修长的十根手指落在他的胸前,不小心挲过某处。 指尖顿了一下,楚嘉熠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嗯? 云岁: 你嗯个头。 云岁一把抓住楚嘉熠有力的手臂,转身的同时环上对方的双肩,将人拉下池中。 水花溅的很远,为光滑的地面再度添湿一番。 楚嘉熠下意识稳住身形,双手滑过一片软腻的背脊,落在面前那人纤瘦的腰窝上。 修长的指尖覆上臀部时,云岁眸间稍怔。 少主。 此时正巧有侍女端着少主的衣袍进门,刚走到屏风后就瞥见这一幕,突然顿住。 云岁微微偏头,语气中带着些羞愤:出去! 头一回被少主这样的语气凶着,侍女慌忙低下头颤颤巍巍放好衣袍,少主息怒!奴婢这就出去! 云岁见侍女这害怕的神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凶了她。 自己为什么要凶她来着? 哦,是因为这个人摸他臀。 云岁在侍女的打断中重新回神,看向楚嘉熠后猛地将他推开,放肆! 得亏苗王教导他多年,不能随便扇别人巴掌,否则云岁早就扬手过去了。 楚嘉熠脸上沾了几滴水珠,眼前的绸布绑的太紧,他微微咬牙问:你是谁? 云岁闻言,稍微沉默了一瞬。 很快,他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们中原人,对待苗疆少主就这么没礼貌的么? 听闻苗疆少主四字,楚嘉熠脑中的记忆才一点点浮现。 他是来南境将军情交给岭南王的,两人一早便约好在眼线少的苗寨碰面,未想准备离开时遭到刺客追杀,用药将他迷在林间。 甩开刺客后,楚嘉熠身上也受了不少伤,记得意识昏迷前就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 所以,是你救了我? 第56章 最后一个自称被他念的有些生僻的意味,云岁没多在意,只当他们中原人都是这般粗鲁无礼。 不然你以为你是在阎王殿醒来的么? 云岁从浴池中起身,将侍女送来的锦衣草草披上,重新在楚嘉熠身后的岸面坐下,两双修长白皙的腿根半浸入池中。 楚嘉熠听闻动静,很快转过身。 云岁脸色被温水蕴出些绯红,若有所思的瞧着面前这个因容貌好看而让自己带回阁中救治的男人,那些刺客为何要追杀你? 面前的苗疆少主说话时,语调悠扬漫漫,仔细一听还略带魅意。 楚嘉熠身为大俞太子,在外面自然不能暴露身份,清冽凛声:路过。 云岁沉默了几秒,视线瞟到对方正缓缓朝自己走来,抬起腿根,落在楚嘉熠的肩上。 少主拉长语音,似乎有些戏谑:既然是路过,那你为何会被刺客伤得这么重? 楚嘉熠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什么,试探问:你看到了? 对啊,从头看到尾。 云岁没有隐瞒他的意思,反而一目了然他的谎言,淡淡笑道:你一个路过的中原人被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刺客追杀,敢如此答话,是当我们苗疆人好忽悠吗? 楚嘉熠没回话。 云岁就知道被自己揭底了,他会是这副反应。 刚准备再度出言讥讽对方,未想楚嘉熠嗓音冷淡道:既然不信,那你觉得他们为何会追杀我? 云岁想了想,仔细看着他,有意跟他玩笑:总不能是因为跟本少主一样,看上你的脸了,想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吧? 对。楚嘉熠冷冷道。 云岁: 算了,看在他伤在身,就不计较了。 云岁被他气到了一丝,盯着他脸上的绸布,故作可惜道:那你可知为了救你,本少主可是费了不少银子和珍贵药材? 搭在楚嘉熠肩上的脚腕似乎是纤瘦的,他能感受到少年凸起的踝骨硌着他的肩肉,一时微微蹙起眉。 少主,请自重。楚嘉熠秉承着皇室良好的教念,并未动怒。 谁知云岁不但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反而用脚踝刻意在楚嘉熠的脖颈上轻轻摩挲着,我自重,可是你方才摸我了,我难道不委屈嘛? 楚嘉熠: 哪来的神经病。 念及苗疆少主的救命之恩,楚嘉熠忍下心中的怒火,由着少主在乱动,方才是我稽越了,少主息怒。 他堂堂当朝太子,若不是因为苗疆少主救了自己的命,何时这么卑微屈躬的任由他恶劣的将脚搭在自己身上。 云岁听后轻轻笑了一声,那救命之恩,你想如何报答呢? 楚嘉熠没回话,便听云岁替他回答:要不然以身相许吧,如何? 纤细的脚腕被一只手握住,云岁被他扯下浴池,楚嘉熠紧紧揽住他的腰,唇角忽然勾起一丝冷寒的笑,少主,别得寸进尺。 都说苗疆人长得妖美,他虽看不见,但听云岁的声音及身材,也大抵猜得出是个美人。 楚嘉熠的指腹落在云岁腰窝,这次不轻不重捏挲了一下,轻笑道:我们中原人,也没你们想的这么好欺负。 第0044章 我们中原讲究礼尚往来 云岁的肌肤上没受过半点伤,自幼被苗王用心保养着,楚嘉熠的指尖离开时,滑嫩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那里。 少主方才披上的锦衣不过是内衬,坎坎只到脐眼上方,此时被浴水浸湿了,湿哒哒地贴在腰身上,更加凸显他那道细腰的弧度。 云岁杏眸微怔,反应过来后刚要抬手,但眸中瞧见对方身上因方才动作拉扯开来的伤口,又放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云岁轻轻推开他,似乎想要将方才反被对方调戏的事掩盖过去。 楚嘉熠已经能察觉自己的伤口又在汩汩流出鲜血,缓缓用指尖摸了摸粗糙的裂痂,嘉熠 大俞皇室,以楚贵姓,即便这是在苗寨,楚嘉熠也不可能爆出自己的姓。 嘉熠?云岁缓缓重复了一声,不太解的问他,哪个嘉熠? 嘉岁的嘉楚嘉熠说到一半,微微咬着牙,眼睛开始疼了。 云岁看着他,顿时一怔。 楚嘉熠眼前的那块雪白绸布,开始被渗出的鲜血浸红,纷纷往四处蔓延开来,像两朵绣在上面的艳红寒梅。 他走过去扶着他,笑道:你们中原人都这么娇弱的么,养伤养了十天还未好。 捕捉到话语的关键,楚嘉熠突然抓住对方的纤瘦的手腕。 他昏迷了十天。 云岁微微皱眉,怎么了? 却见对方的指尖从手腕上滑落,牵起他的五指,落在掌心上轻轻刮了几下。 熠字,这样写。楚嘉熠在他掌心亲手写下自己的名。 云岁: 少主妖异的容貌突然凑近,掌心覆到他的胸肌上,似乎在报仇般学着他的力道轻轻挲了一下,拉长语调:不好意思,本少主不识你们中原的字。 第57章 楚嘉熠也没意外,收回掌心的食指,语气并不客气:既如此,少主记住如何称呼即可。 云岁没有立刻回话,反倒是欣赏般看着他眼前的那块绸布,有意无意的将手滑过楚嘉熠的下颚线,好说,既然你不肯以身相许,那就留在苗寨伺候我吧。 这句话没有给楚嘉熠任何反驳的机会。 请问以身相许和留在这里伺候他,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么? 主要都是留在这里。 不过眼下养伤要紧,楚嘉熠并不会不识抬举,唇角不动声色勾了一下。 我们中原讲究礼尚往来,请问少主如何称呼其名? 云岁大方回道:云岁,嘉岁的岁。 楚嘉熠听完后半句,顿了一下。 云岁没注意他的停顿,不过觉得中原人都挺有意思的,那你听好,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主子。 尤其是面前这个男人。 可惜了,长那么美的一张脸,偏偏是个小瞎子。 云岁腔调带着苗疆独有的妖魅,唇瓣离楚嘉熠的下颌不过一寸之距,来,伺候我穿衣吧。 伺候完了,就给你上药。 楚嘉熠不止一次在心里默念,这里是苗寨。 否则就凭他在皇宫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程度,早就不屑于把这少主的命令放在眼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罢了,等他养好伤,就离开苗寨吧,再也不见这个小少主。 云岁的寝居到处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花香,楚嘉熠自幼对花粉敏感,难得忍得辛苦,跟着他来到屏风前。 没有视线,楚嘉熠只能自己摸索着抓住一件衬衣,抬手时听见了银饰互相撞碰的清脆声响,莫名觉得这种服饰穿在少主身上很好看。 云岁展开双臂,静静等他为自己穿衣。 见背后迟迟没有动作,云岁笑了笑,不会吗? 苗疆服饰向来繁琐,楚嘉熠平日在皇宫都是由婢女伺候更衣,确实不会。 他暗自摩挲了一会儿衣襟上的银饰,手中忽的一空。 苗疆少主拿过衣裳,动作熟练的在他面前套好,却故意没把盘扣扣上。 浅紫色衣裳只到腰位,并同内衬露出圆润深邃的脐眼,一截细白的嫩腰浅浅暴露空中。 云岁还有些可惜,面前这个小瞎子看不见自己的模样。 他赤足往楚嘉熠走近了几步,缓缓道:帮我扣上。 楚嘉熠沉默了半分,才缓慢的抬手,朝前方摸索去。 指腹触碰到少年的肩,接着往下滑,轻轻勾住了一颗扣身,笨拙生涩的替少主扣好。 云岁胸襟上的布料伴随着主人的呼吸频率,有一下没一下的蹭过楚嘉熠的指根。 好在伺候穿衣没耽搁多久,楚嘉熠的脸色渐渐虚弱起来,身上狰狞的伤口像噬人心,刺痛潮涌。 云岁瞧见他的脸色,不动声色道:去床上躺好。 楚嘉熠看不见,只能由云岁带路,但这少主偏偏掠过他身旁,没有往床上的方向走去。 虽然看不见,但楚嘉熠大致能猜出那方向不是通往内寝的。 云岁的嗓音悠悠从前方传来:既然能不偏不倚寻到本少主身上乱摸,想必也能寻回床榻的位置吧? 楚嘉熠蹙眉转过身,这次更加小心翼翼的摸索前进。 云岁将神医给他准备好的药瓶尽数放在端盘上,不紧不慢端到床榻旁。 此时楚嘉熠还未找寻方向,云岁坐在床边,兴致勃勃的瞧着小瞎子的动作。 直到对方即将绕回屏风前时,才怜惜般开口了,嘉熠哥哥,过来。 楚嘉熠听闻前半句时,明显怔然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常色,闻声慢步过去。 云岁拨开瓶塞,指尖探入瓶身,抹了半指清凉的药膏出来,浓郁的草药味霎时冲淡了寝居内的花香。 楚嘉熠的指尖在即将到达床前时,碰上了云岁的额饰。 少主好整以暇的抬眸,抓住对方的手腕往下滑。 从额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少主柔软的唇瓣,指尖轻轻擦过后,最终落在了云岁的下巴上。 跪下。少主命令。 楚嘉熠收回那只手,半跪在榻前,听见铃铛声。 云岁手腕上的铃铛手镯像飞舞的蝴蝶,没有停歇过。 清凉湿软的药膏敷上伤口中的痕沟,指尖有意无意的刮过楚嘉熠完好的皮肤。 云岁轻轻凝眸,在为他涂抹胸前的伤口时,唇角勾起一丝笑,刻意用手背蹭上中央某处。 借着为他上药的动作,若有似无地蹭揉着。 第0045章 你们苗疆人都这么开放的么 楚嘉熠自然注意到了,抓住少主的手腕,冷冷问道:你们苗疆人,性子都这么开放的么? 自然,我们苗疆人可不像你们中原人那么娇羞。云岁轻笑,并未在意他语气中的怒意,不过我是在帮你上药啊,怎么了吗? 楚嘉熠算是明白了,同面前这个小少主讲道同于白讲。 一场上药过的格外漫长,直到云岁帮他止住了血。 楚嘉熠才从床榻前起身,语气疏远道:多谢少主。 云岁拿过床边的一条锦帕,慢条斯地擦拭着指尖,不紧不慢又向他传去一道命令:都说中原来苗寨即为客。 第58章 现在晌午也快到了,你随我去用膳吧。 不过,你不能在阿爹和阿姐面前提起我当你主子这件事。 不然云岁少不了苗王一顿训。 楚嘉熠: 先前是谁说让他伺候的? 这种时候倒知道装样子了。 雪白的锦帕落在榻前,云岁发尾缀着的红绳铃串滑到襟前,泛着银色的光。 少主的嗓音带了丝妖魅,我们苗寨会好好欢迎你的。 天界,凌虚殿。 云漓意识昏沉了不少天,才缓缓醒过来,但身体依旧有些虚弱。 云卿每夜都会来凌虚殿一趟看看云漓恢复的如何了。 这夜他如往常进殿,发现云漓醒了。 云漓披上锦衣,随父帝坐在软榻上。 听闻云岁和夜衍跳下轮回台历劫的事,云漓一时神色复杂。 他还是担忧云岁在人界的安危。 云卿明白儿子的担忧,温声劝道:别担心,岁岁会没事的。 云漓唇色苍白,精神也没先前好些,听闻父帝的话只是浅浅点头。 父子俩沉默片刻,云卿果然又闻到了一丝冥王的气息。 云漓还没醒来前,云卿坐在床榻替他查看伤势恢复的如何时,总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冥界气息。 起先云卿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冥王早在封住锁妖塔后就回冥界养伤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后来他发现,自己总能在云漓身上闻到冥王的气息。 不是错觉,能这样留下属于别人气息的方式,除非灵修。 云漓此时还在走神,并未察觉父帝的眼神正落在自己的衣领上,神色晦暗难懂。 须臾,云卿突然开口询问他,漓儿,你从北溟回来后,见过冥王吗? 云漓淡淡摇头,眼眸顿然了一瞬,有些僵硬的问道:父帝,怎么了? 他没看父帝的眼神,心脏像被揪了一下,窒息感缓缓袭来。 云卿听完他的回答后便沉默了。 越是寂静的气氛,往往越显得紧张。 云漓垂眸,目光瞥到自己的指尖似乎在发抖,不知是因为虚弱脱力,还是因为他在心慌。 云漓凝眸瞧了一会儿,抬头欲言又止:父帝,儿臣 你不能见他。 云卿沉声道。 短短几字中,已经能清楚天帝知晓了什么。 云漓起身,在云卿面前跪下,清隽冷魅的容貌上,已经被憔悴覆盖。 儿臣知错。云漓艰难启齿,额间渗出了冷汗。 云卿怔后,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突然感觉自己又心间沉重不少,问道:是冥王强迫你的? 云漓没有隐瞒,摇摇头:不是。 不是的话,那就是自愿的。 你!云卿顿时心里一团气燃上来。 唉,他就那么两个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被拐跑了呢? 云卿压下怒意,叹道:总之,以后你不能再见他了。 云漓生性冷淡,从来不会将什么人放在心里,父帝知晓这件事生气,他自然懂。 儿臣明白。云漓淡淡道。 云卿看着他,似乎有千言要说出,到最后也只是试探性的问他:你真的喜欢青冥吗? 云漓愣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殿内又沉默了半晌,云漓嗓音冷冽道:不喜欢。 一只没动过情的凤凰,怎么会懂什么是喜欢呢。 青冥掐灭了手中的焰火,眸底的灵光深不见底,半边脸埋在阴影中。 冥六站在一旁默默瞧着冥王,实在欲言难止,王上,你、你还好吧? 冥七敲了这没眼力见的家伙一后脑勺,咬牙压声道:我们闭嘴就好了,没看见王上正伤心吗? 冥王脸色并不好看,静静的靠在床栏许久。 云漓不喜欢他。 他知道,或许在那只凤凰眼里,他们缠绵悱恻的一切,都只是以利益相关的交易罢了。 楚嘉熠手上被云岁用一根粗绳绑着,以防他在出门时被绊倒。 云岁脚上戴着双环脚镯,在寝居门口拉直了绳身,绷直后很快就想起一阵悠悠的铃声。 楚嘉熠此时身上穿着苗疆服饰,靛青色的衣裳绣满了精美的花纹,也随着云岁戴上了银饰和额饰。 也许是那张容貌太过惹人,这身着装穿在太子身上,丝毫不违和苗寨的气息。 拜见少主。 云岁扯了扯绳子,大方爽快摆手:无妨,你们也快去用午膳吧。 婢女们听闻少主心情不错,也不由得窃窃私语感慨起来。 少主救的这个中原人长得是真好看啊,跟我们寨里的少年一样生得俊俏啊。 其实中原人也有很多好看的。 不过你们看,少主多关心那位中原来的公子啊。 可不是呢,咱们少主最心善了。 听得一清二楚的楚嘉熠: 是挺心善的。 楚嘉熠额间还是有些不适,总觉得穿着苗疆服饰有些沉重和硌人。 第59章 嘉熠哥哥?云岁见他没反应,又扯了扯对方的绳子,将距离拉近了一些,快跟过来。 苗寨里连续下了几天几夜的雨,今日难得天晴,阳光比以往要刺眼些。 楚嘉熠眼睛还未好,自然受不了这样的照射,有些艰难的往前走了几步,始终低着头。 云岁疑惑了一瞬,见他走的太慢了,不由得又扯了一把绳子。 铃声又开始响个不停,楚嘉熠被少主粗鲁的动作带的险些没站稳,云岁的嗓音又从前方悠悠传来,哎呀,嘉熠哥哥,你好娇弱啊,这就要摔了嘛? 楚嘉熠: 你给孤等着。 第0046章 我想帮,但是他不让碰啊 也许是见楚嘉熠的模样有些小可怜,云岁又轻轻扯动了一下手中的绳索,脚腕上的银铃声离那位小瞎子越来越近了。 一道被银饰反过的光掠过楚嘉熠的脸庞,他的双臂忽然被人抓住,云岁拨了一下他襟前的银饰,故作好心的问他:需要帮忙么,嘉熠哥哥? 楚嘉熠淡淡回绝:不用。 你确定么? 云岁的指尖从襟前的银饰上下滑,不偏不倚按在了楚嘉熠的心前,我只问你这一次,可别后悔哦。 楚嘉熠轻轻蹙眉,没解苗疆少主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有多深,依旧没有同意让他扶自己。 谁知道云岁还会借着这个机会乱摸他哪儿。 不用。 还有。楚嘉熠抓住他的手腕,嗓音清冽好听,少主的热情,我心领了。 云岁听出了他的潜话,也没再撩拨的收手了,继续扯着绳子与他拉开一小段距离。 很快,少主就让楚嘉熠知道了什么叫后悔。 云岁的寝居在苗璀阁内阁,出了阁门就是满街的苗寨风光。 而苗王居住的地方离内阁不近,途中要经过苗寨一条以多阶为主路的街道。 楚嘉熠很为难。 不过他虽看不见,但灌入耳中的苗疆语和苗寨居民如火的热情,足矣让他猜出少主在这里的地位有多高。 云岁单是走在街铺前,苗寨居民便会热情的递上一些瓜果蔬菜:少主,早上刚摘的,尝尝吧? 少主会用苗疆语礼貌回拒,碰上实在难拒绝的,他就会收下一些。 云岁性子活泼开朗,里面的多数居民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对这位小少主也如亲孩子似的照料。 楚嘉熠能听懂他们苗疆语,因此在走神中,差点踩空脚下的台阶,心脏猛地颤动了一下。 不知是哪位苗疆人好心扶了他一把,还担忧问道:你没事吧? 由此动静,云岁才回头,瞧见楚嘉熠神色不自然的回应:无事,多谢。 苗寨居民观察了他一番,惊异道:哎呀,这不是中原人吗? 你们中原人长得可俊啊。 楚嘉熠不擅长回应他们这么热情的问候,脸色更加不自然了。 云岁唇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在楚嘉熠前方亲切喊道:你走快些啊,阿爹还等着我们去用膳呢。 在少主说完那句话后,苗寨居民都愣了一下,很快就换了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纷纷拍了拍楚嘉熠的肩。 看来少主很喜欢你这个中原人啊。 都能带去同苗王一起用膳了。 楚嘉熠满脸的疑问,丝毫不知他们都脑补了些什么。 但他也无心思考,因为那满街的台阶让他走的很艰辛,尤其云岁还喜欢刻意加快速度,好似忘记他是瞎子这件事了。 与此同时,楚嘉熠也担忧自己的眼睛究竟能不能被他们治好。 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了平地上。 楚嘉熠两鬓被烈阳晒出了些汗,部分渗湿了雪白的绸布。 直到云岁带他到了苗璀阁主阁大门前,才停下脚步。 守在门前的苗侍朝云岁作礼后,便为他们推开了阁门。 云岁抬起绑住绳头的那只手腕,朝苗侍挥了挥手,一脚踏进了阁门内。 楚嘉熠费劲的往前摸索着,才安稳跨过了门槛。 云岁的视线一直在前方,拉着楚嘉熠穿过道旁种着蝴蝶花与格桑花的小路,在拐弯处瞧见了几道身影。 为首的苗疆少女生得妖冶漂亮,眉眼处画了一块雪蓝色的花纹印,穿着浅紫色齐胸外衬,露出的脐眼上圈戴着一条铃铛腰链。 此刻瞧见云岁的身影,她眼眸流转出温柔的波澜,轻轻喊道:岁岁。 楚嘉熠刚停下脚步,云岁的嗓音猛地在前方响起,带着小小的雀跃:阿姐,我给你和阿爹寻了位中原美人回来! 云渺瞥向他身后的中原人,又瞥到他们俩捆着的手腕,一时愣了片刻,你这是 察觉到姐姐的视线,云岁忽的有些心虚,没再扯绳子,反倒关心似的走回楚嘉熠身旁,阿姐,他眼睛看不见,我怕他摔了。 云渺无奈道:远方而来即为客,既然知道他看不见,还是要帮他带好路的。 我想帮,但是他不让碰啊。 是吧,嘉熠哥哥?云岁这回倒知道松绑了,特意搀着他往前走。 楚嘉熠沉默了一下,念及对方人多,帮着云岁解释:嗯,是我没让少主帮忙的。 第60章 阁内,苗王早已坐上堂等待他们入座了。 见云岁扶着楚嘉熠进门时,他从座上起身,移步到楚嘉熠面前打量着这孩子,亲切笑道:伤好些了吗? 苗王性情温和有礼,对待中原人也颇有风度,楚嘉熠早就有所耳闻。 多谢王上关心,已经好些了。 楚嘉熠礼回道:王上的关怀在下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 无妨,既然你伤还未痊愈,那便先在我们苗寨里养一阵子吧。 苗王入座后,见云岁小心翼翼扶着楚嘉熠在自己身旁坐下,很是欣慰道:岁岁真是长大了,越发懂事了。 楚嘉熠微微低头,听见旁座的云岁乖巧回应父亲的话:阿爹说的是。 待苗寨风味的菜肴陆续上齐后,苗王喝了一口碗中的油茶,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位中原公子,如何称呼? 楚嘉熠动了动唇瓣,刚要回答,却听云岁抢先答道:嘉熠。 哦,嘉熠啊你们中原名果然好听。 苗王一家在南境苗寨里用的也是汉名,这边苗疆人少,在外称呼起族名总归是不太方便。 楚嘉熠淡淡点头,王上过奖了。 云岁单手撑在桌上,见楚嘉熠摸索到筷身,舀了一勺碗中的油茶递到他面前,尝尝这个。 抓着筷子的手指僵了一下,唇瓣被酥香的油茶浸润,猝不及防钻进口中。 瞧见楚嘉熠脸色不太好,云岁慢悠悠的放下勺子,在众人面前期待问:嘉熠哥哥,好吃吗? 楚嘉熠: 好苦。 第0047章 你快同意啊 苗疆菜肴口味偏辣,向来饮食清淡的楚嘉熠吃不惯,一顿饭下来根本没动几口。 同时,他也知晓云岁带他跟苗王一家用膳的原因了。 苗王在这顿饭里,没少问过他许多事。 楚嘉熠明白,即便他们都传言苗王性情温和,对待外来人友好,但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心。 毕竟不是寨里人,总归要长点心眼。 云渺瞧见云岁又离楚嘉熠坐的近了些,不免出声提醒:岁岁,你坐好,让嘉熠公子好好吃饭。 云岁被姐姐说了,才听话的收敛了一点点。 真的就是一点点。 少主看见侍女又上来几盘青菜,夹了几筷子在楚嘉熠碗上,你吃,这是你们中原人最喜欢吃的青菜。 楚嘉熠放下筷子,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冷意:少主还是自己吃吧,我吃饱了。 拜云岁所赐,楚嘉熠碗里的辣菜全是他亲手夹亲手喂的,明知道自己吃不惯,还非得骗他说不辣。 被对方骗了几次后,楚嘉熠就算不吃也真的饱了。 气饱了。 还青菜,就算是青菜,怕也是沾了辣椒籽的青菜吧。 这时,苗王注视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已经很久了,见云岁还想喂过去,沉声道:岁岁。 云岁这才乖乖坐好,扒着自己碗里的菜。 苗王见楚嘉熠清静下来,装作无意问道:嘉熠啊,听岁岁说你是意外从山崖摔下的,眼睛是先前就受伤了吗? 云岁动作一僵,心里猛地忐忑起来,急忙将视线移到楚嘉熠身上。 他知道楚嘉熠的身份大抵不简单,可能也是中原的某个少主什么的,被仇家追杀,才会落得那么重的伤。 但苗王最忌讳有身份的中原人来打扰他们苗寨。 云岁把楚嘉熠救下后,怕父亲不同意让他留在苗寨,才撒谎对方是摔下山崖的。 但眼睛能被摔成这样,就着实让人怀疑了。 云岁特意把楚嘉熠叫过来一起用膳,还在他们面前表现的亲密些,不过是借此打消父亲的疑心。 若让父亲和阿姐觉得自己喜欢这个中原人,他们也不会太过追究。 云岁先前就在苗寨救了不少受伤的中原人,他们痊愈回中原后,都无一例外的回来探望报答他们了。 对于云岁的眼光,其实苗王和云渺还是信得过的。 只要楚嘉熠不乱说。 不过云岁莫名觉得这个小瞎子挺聪明的,应该不会说漏吧 云岁见楚嘉熠沉默了一会儿,把气氛都拉出了丝紧张感。 他想了想,不太放心的将腿伸过去,轻轻踢了对方一脚。 楚嘉熠有所察觉,埋在桌布下的那条腿反向勾住了云岁的腿根,力道大到简直难以反抗。 隔着衣料,楚嘉熠的另一条腿也勾过来,不轻不重的摩挲了一下。 云岁惊讶的看着他,你 他试探的挣扎了一下,对方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苗王和姐姐齐刷刷又朝云岁看过去,只见这位小少主雪白的耳根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绯红。 云渺问道:岁岁,你怎么了? 云岁把视线转回去,继续扒拉着自己碗里的菜,被这小瞎子欺负了也只能忍着,没事。 他将头埋的很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听见楚嘉熠很轻的笑了一声。 王上果真慧眼,我的眼睛确实是在山崖里被一野兽所袭。 楚嘉熠对待他们以礼相称,堪称有着中原人的斯文,若不是被少主救下,怕是早就被那野兽追下吃了。 第61章 云岁听后只是愣了一瞬,很快就得意于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苗王听后点点头,又温和问道:那你此次来苗寨,是有要事还未办么? 楚嘉熠斟酌片刻,才否道:不,我只是中原的寻常百姓,来苗寨是想寻一味草药,因此才会到山崖去。 是何草药? 楚嘉熠沉默了。 果然还是不能撒太多谎的好。 他又思索一阵,才随口扯道:七叶莲。 哦,原来如此。 苗王一听,露出个亲切的笑,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也有些无礼了,这种草药我们这边有的是,等你伤好后送你几两回去吧。 楚嘉熠闻言,松开了云岁的腿根,从座上起身,语气郑重道:多谢王上。 苗王对他好感更嘉,欣慰的点了点头,无妨,你先好好养伤吧。 紧张的气氛被楚嘉熠打破,云岁抬头看向苗王,眼神里都含着期待的意味,阿爹,既然你也知晓清楚了,那我就带回去继续养了。 楚嘉熠微微偏过身,正对云岁的方向。 苗王和云渺相视一笑,有意调笑云岁,先前的中原人都是住在客寝,你是打算将嘉熠带回去自己照料吗? 云岁点点头,还是阿爹了解我。 苗王笑笑:不行哦。 为什么? 云岁也从座上起身,面前的碗筷被他这动静蹭抖了一下,可他的眼睛还不能视物,我得多照看才是。 多照看,怕是想借着这个由多命令孤才是。 楚嘉熠早就看穿了对方的小心思,静静等着他扯谎。 苗王清楚他儿子什么心性,悠悠劝道:你呀,就别欺负人家了。 云岁的演技实在太差,在苗王和云渺见他那报复性的给楚嘉熠喂菜时,就已经看穿了。 云渺也劝道:岁岁,你安分点便好。 云岁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个有意思的小瞎子,可不想这么快就分开。 见父亲不同意,云岁拉过身旁的楚嘉熠,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胸襟上,扯了扯他戴着的银饰。 你快同意啊 楚嘉熠有那么一丝无奈,但也没有制止对方的动作,主动向苗王说道:王上放心,少主对我很好,您就不必担忧了。 罢了,既然这位苗疆少主对他如此感兴趣,就不妨跟他玩玩。 殊不知就在此时,埋在楚嘉熠这具凡胎肉体中的龙珠微微颤了一下。 一簇红色的灵光蜿蜒起伏的靠近珠身,钻了进去。 青龙所占甚少的七感,终于开始有了一丝细微的增长。 第0048章 少主,要我来吗? 云岁把小瞎子带回去养了几日,发现想养好他没那么容易。 楚嘉熠的眼伤并非被刀剑所伤,而是被毒伤的。 这几日楚嘉熠身上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唯独眼睛还是没有半点起色。 无论云岁给他换多少次药,熬多少汤药,用后依旧聊胜于无。 云岁戳了戳小瞎子的脑袋,有些嫌弃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 楚嘉熠冷冷回应:不好意思,让少主不开心了。 苗寨里有位在中原也很有名的神医,云岁瞒着苗王偷偷把那老人家请来了几次,却也次次摇头而归。 云岁懒散的趴在床榻,身上的银饰被楚嘉熠摸索着摘下,男人微凉的指尖时不时很轻的擦过他的脖颈,却并不会引起反感。 待楚嘉熠把少主身上繁琐的银饰都摘完后,才开始摘自己身上的银饰。 这几日云岁没有刻意教他去如何更换衣裳,更没有教他去如何梳自己的长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自己摸索出来。 楚嘉熠发现眼睛不能视物后,心底确实有过一丝波澜,但很快就平复了。 他生性无感,对许多事都有持久的钝感力。 哪怕这不过是一处关乎自己的地方,也并未整日放于心上。 但他发现,自己未放在心上的,却被这个苗疆少主放在心上了。 云岁眨了眨眼,见楚嘉熠把银饰放回了梳面台,向前几日那样吩咐他:伺候我沐浴吧。 闻言,楚嘉熠垂在台侧的指尖动了一下,才淡声应道:好。 不过他是真的不想伺候他了。 以往给云岁沐浴时,对方总是刻意为难他这个瞎子,仗着自己看不见就百般刁难,甚至连水烫了温了都怪在他头上。 楚嘉熠最近话少,也不屑跟他闹。 但今夜却不同,云岁让他伺候的时候,还真就乖乖靠在浴壁上,没有再挑剔半分。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楚嘉熠也明白云岁这样大抵是有些心事,心情不佳罢了。 云岁确实有心事。 不过也不能算心事,他半阖着眸子从水面的倒影上偷偷看着楚嘉熠那张昳丽的容貌。 有些好奇,这个小瞎子的眼睛是什么样的呢? 应该也是漂亮的。 他先前救的那几位中原人相貌并不出众,甚至算得上是平凡,无论他们近年来造访过苗寨多少回,他也记不住脸。 太普通了,和这个小瞎子完全不能比。 而且 第62章 他发现这个小瞎子不仅样貌出众,就连自身的气质也和之前的中原人不一样。 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很清冽的感觉。 很舒服。 只是不知道救下他这件事,是不是正确的。 不过云岁向来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算了,反正都救了,不管他是何人,只要日后不忘记这救命之恩便可。 云岁正暗自走神,未想楚嘉熠陷入了几分犹豫中。 少主的腰腹敏感,很少让人碰,就连他给对方沐浴时,也不是次次都要他擦拭的。 落在少年背脊的手滑下,随之传来楚嘉熠磁性好听的嗓音:少主,要我来吗? 话音刚落,少年的背脊明显绷紧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云岁似乎也在犹豫,但最后还是让他来了。 太累了,不想动。 楚嘉熠也不想动。 早知道不问了。 你下来吧。云岁从浴壁上离身,缓缓拉开了些距离,脸颊上被温水沁出了些红。 这回他让楚嘉熠下水伺候。 前几次在上面总能摸到不该摸的地方,要不是对方确实看不见,他实在怀疑这瞎子是故意的。 中原人果然大多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楚嘉熠脱下苗族上衣,露出一大片线条流畅的漂亮腹肌,云岁突然顿了一下,视线停留在那处许久。 这小瞎子穿上衣物时像个斯文病弱的美人,怎么一脱下就感觉像撕开了什么面具,刚劲有力的很。 他眸光亮了亮,我看你也不像是半点功夫都不会的样子,怎么就能被打的这么惨呢。 浴水只到楚嘉熠的腰腹下,他试探的往云岁的方向走了几步,听闻对方这么问,有些被气笑了:少主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即便楚嘉熠再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从那群刺客手下全身而退。 能甩开他们,对他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楚嘉熠过来,云岁站着没动,眸中映着男人修长好看的指根正朝自己渐渐逼近。 楚嘉熠摸索了一下,才碰到云岁的颈肩,双手微僵的往下探了一会儿,落到腰上时脸上很快闪过一丝诧异。 云岁的腰确实纤瘦。 楚嘉熠第一次这样在云岁的腰身上停留许久,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少主,你们苗疆人的腰,都如此纤瘦么? 少年圆润漂亮的脐眼上被男人刮过,指尖有些粗糙。 云岁皱了皱眉,也知道他是习武之人,在水中抓住对方的手腕,凛声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与此同时,俞城皇宫。 楚茗挽起龙袍衣袖,神色忧愁的坐在龙椅上。 身旁的宁公公见状,给他端过一杯热茶,陛下息怒,暖暖身子。 楚茗本来就因为太子在洛州失踪的消息而烦恼着,见那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过来,险些气晕过去:朕说了多少次朕不爱喝,你上赶着找骂么? 宁公公笑笑,继续把茶推过去:这春季雨多,寒气也重,陛下得养好身子。 楚茗新任帝位不过二十几年,但还算年轻,从成为储君开始就养了一身的坏习惯,最讨厌的事就是喝茶。 偏偏辅佐先帝的宁公公不愿宠他这性子,打算将他的习惯改好。 大抵是先帝的威压在宁公公身上尚存,楚茗喝了一口茶,咽下口中苦涩,宁公公,找不到熠儿朕真的寝食难安。 宁公公沉默了。 约莫半柱香后,婢女们端着一盘盘膳食进来了。 宁公公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陛下。 还得先吃饱,留着力气等熠儿回来。 您每道菜只能动三筷子! 吵死啊,朕知道了。 第0049章 别离太远,我找不到你 云岁赤足坐在吊脚楼上,一双白皙修长的腿根悬在半空,杏眸淡淡眺望远处的山绵。 楚嘉熠换了身绀蓝色苗疆衣裳,墨发用藏青色的发绳高高绑起,马尾处系着几串短短的银铃铛,跟着动作一起撞出清脆的响声。 云岁把玩着手中嫩绿的藤草,听见身后的铃铛声,微微偏过头,却没有直接看向楚嘉熠。 直到楚嘉熠摸索着走到楼边,双手触碰到了云岁,他才肯说话:小瞎子,要下雨了。 楚嘉熠淡淡应道:嗯。 还以为云岁又玩他,故意让他从寝居摸索到这楼上。 察觉脖颈被人环上,楚嘉熠放在云岁肩上的手往下滑了一段,手臂绕过对方悬空的腿弯,将云岁稳妥的从美人靠上抱起。 云岁闻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草药味,带着苦涩和病秧的气息,眉间微微蹙起。 他将头靠进对方的怀里,听见雨声后又忍不住把下巴搁在楚嘉熠的肩上,明亮的杏眸瞧见雨滴缓缓打湿了吊脚楼上的美人靠。 楚嘉熠最近已经习惯苗璀阁的阁内布局,在云岁眼中,他磕磕绊绊了不少次,才终于走得不像第一次那么费劲了。 神医早就在楼内等候少主过来,闲暇之际侍女已经连续上了三碗油茶。 云岁在他对面坐下,抢过对方手中的油茶,您快别吃了,可想出医治那小瞎子的法子了吗? 第63章 油茶浓郁的香味从屋内飘散到了外方,楚嘉熠静静倚在门前等云岁出来,忽然有些饿了。 云岁会觉得他难养,还在于这位小瞎子很挑食。 在苗寨除了瓜果会吃些,与辣沾边的菜肴几乎不动筷子。 有那么一瞬间,云岁觉得是自己在伺候他。 思绪回神,是因为神医喊了他一声。 云岁低头,默默看了一眼自己抢过来的油茶,犹豫些许,还是重新推过去了:您吃,多吃点。 神医轻笑一声,重新端起那半碗油茶,又悠悠喝了起来。 片刻后,神医放下白瓷碗,吃饱喝足后从怀里翻出一张陈旧的药方递给云岁。 我前阵子寻了位好友问过,求到了这个法子,或许有效。 神医缓缓解释:少主,如今我年事已高,眼神也不太好使,你若真想治好那位中原公子的眼睛,可以先按这个药方每日药敷后,试试给他种蛊。 云岁听见后两字,顿了一下。 苗疆人善蛊,尤其是云岁。 他虽年纪不大,但蛊术确实得到了苗王的亲传,这些年也练的炉火纯青。 但种蛊这种事 云岁其实不太喜欢对中原人用蛊。 神医见云岁迟迟没有说话,也明白他在担忧什么,少主其实不必太过忧虑,你先按这药方敷敷他的眼睛,种蛊之事可以再看他恢复的如何。 翌日,云岁带着楚嘉熠上山了。 神医给的药方中,多数都是罕见药材,苗寨里不常见有铺主采卖。 正巧云岁喜欢去山林游玩,借采药一事带着楚嘉熠去了救下他的那座山。 晌午,春阳正烈。 云岁站在山崖上,两鬓渗出少些湿汗,背着藤蔓编织的背篓又往前走了一步。 如今只缺最后一味药,薄荷参。 云岁自幼在苗寨附近的几座山游玩过不下数次,不仅对上下山路径熟悉,连里面的草药也见过许多。 他今日穿着红色锦衣,银饰缀在颈腰间时,衬得少主白皙的肤色更嘉。 在阳光的蕴温下,两颊也不知不觉泛起些微红。 云岁抬头看着这晴空万里,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忐忑。 楚嘉熠也背着背篓跟在他身后,上面装了不少少主给他采的草药,不过步伐明显要缓慢许多。 云岁听到动静后,方才忐忑的波澜恢复平静,回头见楚嘉熠正一步一步往自己所在的山崖边靠近。 他想了想,露出一截嫩瘦的脚腕,赤足从山崖处悄悄走到他身后。 此时,一群雀鸟从林梢探出头,动静大到让楚嘉熠停了脚步。 少主?他走了一会儿,还没察觉前方有人,心里不免开始疑惑。 云岁走了吗? 但他也不像是那种人。 楚嘉熠正凝神沉思时,身后的背篓忽然被人往下扯了扯。 云岁很轻的笑了一声,在楚嘉熠转身之际从那片药材里取了一样,扯着他腰身上的银饰绕回前面。 但楚嘉熠反应灵敏,云岁还没绕回去,他就及时收回转身动作,使得云岁一时走神,不慎踩到一块石子。 嘉熠 云岁正要喊他,已经被楚嘉熠接到怀里了,条件反射的抬头。 只在一瞬,云岁那双琥珀色的杏眸中映着楚嘉熠的容貌,仿佛心间被什么东西撞动了一下。 痒痒的,忐忑的,还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喜悦。 云岁紧紧攥着手中的草药,动了动唇瓣,却不知为何没再喊出来。 楚嘉熠将他扶好后,有所猜测的半跪在地,伸手碰了碰云岁的脚腕。 果然没穿鞋。 证实心中猜测后,楚嘉熠才起身,对着云岁有些无奈,少主,这样好玩吗? 你们中原人都是榆木脑袋,真无趣。云岁知道他讲的是自己那点捉弄他的小心思,被拆穿也只是闷闷的推开他。 顺便把手中的那根草药也塞回给他。 少主大概又离自己远了一些。 楚嘉熠捏着手中的草根,凑到鼻尖处闻了闻。 是紫苏。 他低下头,突地笑了一下。 云岁重新穿好鞋,余光瞥见一道绿色的蛇影在面前闪过,不由得想念起自己送人的那条小紫蛇。 如果没送走的话,云岁也不至于无聊到跟一个榆木脑袋玩。 正当云岁出神想着自己的小宠蛇时,腰间覆上一层滚热的温度,被楚嘉熠环在怀里。 男人压低嗓音,几乎耳鬓厮磨般在他耳边道:别离太远,我找不到你。 楚嘉熠被刺客追到这里时,注意过有不少春季毒蛇出没。 方才发现云岁赤足时,他竟莫名心生出一丝担忧。 即使知道对方已经很熟悉这里了。 云岁找到薄荷参的时候,天色骤变,几片乌云迅速盖上空,黑沉沉的气氛在山间扑面而来。 等暴雨冲散了下山的路时,云岁只能带楚嘉熠找个山洞暂时避避。 但两人还是没能避免被淋湿。 第0050章 没事,少主睡吧 春季的雨不像夏季那样停的快,尤其是在苗寨,一下就是一整天。 云渺发现云岁不在寝居时,天色已经晚了。 问过侍女,才知他带着楚嘉熠去上山采草药了。 第64章 云渺闻言,不禁担忧他们的安危。 虽然她知道自家弟弟对那座山有多熟悉,但今晚不归,怕也是放心不下。 这件事不要传到阿爹那边,你们都记住了吗?云渺担忧之余,还不忘嘱咐那些侍女。 是,公主。 服侍云岁的侍女刚应声完,另一道急匆的身影从门外进来,见苗疆公主在时,微微怔了一下,公主,明禾来找少主了。 洞口外的暴雨没有要停的迹象,云岁将背篓上被淋湿的草药都晾在岩石上,动作很小心。 这些可都是他还不容易寻到的,如果不是因为这场雨,它们早就被膳房拿去熬药了。 但转念一想,这些都是为楚嘉熠做的,云岁突然觉得有些疑惑。 就算是救中原人而已,他为楚嘉熠做的似乎也超过自己先前为中原人做的太多了。 果然长得好看,是有点用的。 起码还能吸引他的怜惜心。 云舟暗忖须臾,眼神不知不觉就移到了楚嘉熠身上。 束起的马尾被雨淋湿后,有部分沾在一起,落在他冷白的脖颈上,那里甚至还渗着水珠。 云岁又低头看了眼自己。 好吧,自己才是淋的最惨的那个。 他没有束发的习惯,耳根后的墨发常用红绳随发丝一起编织几条辫子,此时也湿哒哒的垂在脖颈上的银饰,缀的小铃铛泛着珠光。 除此之外,云岁还觉得麻烦。 好湿,一点都不舒服。 云岁知晓这座山有多少山洞,也都探查过每个山洞的避雨风格。 他们所在的这个山洞虽然能避雨,但上方留有一条缝隙,如今这雨下得这么大,多余的雨水会顺着上方的缝隙流入洞里。 那条小流的水湿润地面后,也不能睡人了。 云岁见外面黑漆漆的,还有雷声雨声不断从洞口传进来,心里罕见的有些害怕。 此时也没有烛火供他们照明,云岁只能在黑暗中隐约瞧见楚嘉熠的声音。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黑暗中低着嗓音:嘉熠哥哥? 苗疆少主平日里总是小瞎子长小瞎子短的叫,一但喊出嘉熠哥哥,十有八九是没有玩弄他的意思。 楚嘉熠听出来了,你怕? 这种时候云岁还犹豫了一下,沉默的点了点头,反应过对方看不见后,将声音压的更低:有点。 楚嘉熠一伸手就碰到他的手腕了,将人扯过来,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云岁瞬间推开他,你、你做什么? 楚嘉熠不知少主把他的话解成什么不怀好意了,耐着性子解释:少主,如今我们的衣服都被淋湿了,你要是想就着睡一晚,容易冻着。 春雨的夜晚,寒气最重。 就算没有火,他们也不可能这样穿着睡一晚。 云岁不是不明白这个道,方才被楚嘉熠突然扯过去抱着,他还有些未反应过来。 不过既然这小瞎子都解释了,云岁也不可能再想到别的地方去,将自己身上的衣物都脱了。 两套苗疆衣物晾在岩石上,云岁在黑暗中瞧见楚嘉熠又往自己前面走近了一步,下意识往后退。 没事,他看不见的。 真奇怪,云岁明明也让他伺候自己沐浴过不少次,竟在这种时候突然有了不太自然的躲避行为。 楚嘉熠又往前了几步,摸索着云岁的身形,语气难得有些深重:少主,过来。 云岁不后退了。 他见楚嘉熠朝自己伸出手,指尖缓缓勾住对方的拇指,接着慢慢朝他怀里过去。 楚嘉熠感觉到云岁过来,手覆在腰间推了他一把,落在了自己怀里。 云岁先前在这个山洞待过半天,因此还余留他之前命人在这里用草藤铺好的简陋睡垫。 等云岁伸手摸到他的腹肌时,才觉得自己掌心在发烫。 看归看,真正什么都不穿跟他睡在一起,彼此互相取暖时,又是另一种感觉。 好像还挺有安全感的。 这是云岁在睡意沉下时最后的想法。 黑暗中,楚嘉熠拿着自己没有淋的太湿的上衣盖在云岁身上,伸手又将他抱回来。 这小少主睡着时,挺乖的。 外面一道雷声响过,怀里的人动了动。 楚嘉熠将下巴抵在云岁的脑袋上,睡意也渐渐占据了他的大脑。 云渺站在云岁寝房外,看着对面的明禾,有些为难道:小禾,岁岁已经睡了,你还是改日再来找他吧。 明禾悠悠道:无妨,我就进去叫一叫他,他不会怨我的。 云渺见他有要过来的意思,不动声色挡在房门前,制止道:小禾,岁岁这几日身体略微抱恙,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阿渺姐姐,明禾瞧见她神色有些慌忙,似乎今日如何都不愿让自己进去,微微叹道,我今日把小蛇带来了,他见到这条蛇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也担心他,可以让我进去吗? 半夜,云岁忽然感觉越来越冷,瑟瑟发抖的缩在楚嘉熠怀里。 这动静不小,甚至连他在半睡半醒间都察觉自己吵醒楚嘉熠了。 楚嘉熠将云岁翻过身,手摸索着往他额间碰,发现那里果然烫了。 第65章 少主,你发烧了。 云岁睁开沉重的眼皮,明明睡前还好好的嗓音,在此时却低沉略哑,我冷。 他体质不算差,也许是今日淋了太多雨,身上没有及时得到温暖,才会引起发烧。 但楚嘉熠明明也淋了雨,他怎么就没发烧呢? 这个想法冒出时,云岁已经被烧的很难受。 冷 即使被楚嘉熠抱着,还是觉得冷。 楚嘉熠沉默片刻后,就着那半件衣物将他抱在腿上,让他的下巴抵在自己肩上。 小瞎子。 云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嗓音越来越低,你怎么起来了? 楚嘉熠忽然抱着他起身,第一次用温声安抚云岁,没事,少主睡吧。 等会儿就不冷了。 第0051章 像是在吻他 没一会儿,楚嘉熠就凭借回忆,摸索到了云岁晾草药的那几块岩石。 云岁每挖一味草药让他放进背篓时,他都会仔细闻一下,能认出些许。 楚嘉熠母后体弱多病,自他幼时记事起,寝居里总飘散着苦涩的草药味。 后来大一点,也能辨得某些草药和用处了。 他记得清楚,这里有几味草药一起熬用是可以起到驱寒暖身的效果的。 不过如今没有火,他的眼睛也不能视物,不可能在这么潮湿的地方生火。 因此他打算用湿敷的法子给云岁降热。 云岁现在浑身发颤,楚嘉熠分开他的双腿,让他缠在自己腰间,边托着腰臀,边摸索草药。 少年昏沉的脑袋抵在肩上摇摇晃晃,没一会儿云岁偏过头,滚烫的额间抵在了楚嘉熠的脖颈,湿热的呼吸随着频率氤氲在那块肌肤上。 而云岁的唇瓣,离楚嘉熠只有一寸之距。 云岁睡的并不深,没一会儿就被楚嘉熠的动作吵醒,他迷迷糊糊的问道:小瞎子,你在做什么? 别动啊云岁感觉更难受了,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让我靠靠。 也许是半睡半醒的缘故,云岁的嗓音比平常要柔软许多。 楚嘉熠正在捣鼓草药,听云岁这么说,动作放慢了些。 云岁当然也有所感觉,缠在男人腰身上的腿收紧了一些,还是觉得好冷。 柔软的唇瓣贴在楚嘉熠的脖颈时,沾满草药汁水的指尖一顿。 像是在吻他。 楚嘉熠向着云岁的方向微微偏头,覆在少年腰间的五指骤然收紧,随即继续给云岁揉捻草药。 等楚嘉熠把草药都捻好后,云岁已经不动了。 这是昏睡熟了,楚嘉熠明白。 楚嘉熠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这段时日伺候云岁已经是他太子人生中的例外了。 他想了想,动作极轻的将云岁放到睡垫上,缓缓把冰凉的碎草药覆在他发烫的额间。 山洞里响起衣物撕碎的声响,楚嘉熠将自己的外衬衣袖撕下一小部分,就着那些草药绑在了云岁的额间。 这样才不会滑下去。 黑暗中,云岁察觉冰凉的感觉贴在额间,紧蹙的眉也逐渐舒展,在楚嘉熠怀里汲取对方的温暖。 是夜,俞城皇宫。 楚茗揉着眉心,余光瞥见案上摆了几盘色泽鲜美的水果,更加烦躁:退退退下!朕没胃口! 宁公公知道这皇帝从小就不爱吃水果,闻言把眼色给婢女使的明明白白,后者面露难色的看着那几盘鲜果。 这端也不是,不端也不是。 唉,伺候人真难。 宁公公眉眼弯弯,朝楚茗悠悠道:陛下,多吃果物,有利于滋补善体。 楚茗懒得他。 殿内沉默了一会儿,他长叹问道:小六小七那边还没传来消息吗? 小六小七便是皇子楚嘉乐和楚嘉息,为了寻找皇兄下落,他们离开俞城已经有段时间了。 只是到现在,还半点消息未传回来。 宁公公知道皇帝近段时日忧虑太子安危太过,连带上朝时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他斟酌片刻,缓缓劝道:洛州离俞城甚远,想必七皇子、六皇子的信笺已经在来宫的路上了,陛下莫要焦虑。 另一边,两位皇子终于在洛州接到了岭南王的鸽书。 楚嘉乐面色凝重的将客栈的外窗关紧,抓着掌心的鸽书走到桌边坐下。 楚嘉息见状,忙端过架上一盏晕黄的烛火过来,在他对面坐下,怎么说? 烛火下,楚嘉乐的剑眉拧的更紧,颇为头疼道:按字面上的意思,岭南王这几日都在东疆忙着跟匈奴打仗,而接到军中情报前,皇兄特意嘱咐他去苗寨接的头。 南境苗寨吗?楚嘉息惊呼一声,根本不解皇兄这做法。 楚嘉乐也不解,但待他们仔细思索一番后,心中有了个淡淡的猜测。 也许,皇兄原本是打算在洛州与岭南王碰面的,但他发现了别人的眼线。 并且对于这些眼线来说,楚嘉熠身上最大的威胁就是他手中的情报。 楚嘉乐将鸽信放入烛台,后者瞬间燃烧成灰烬,他神色凝重道:小七,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去苗寨。 春雨过后,山林的一切如同被冲洗过,一缕春阳缓缓从东边升起,钻进了昏暗的山洞里。 第66章 察觉到一缕阳光打在脸上,云岁缓缓睁开双眸,发现楚嘉熠的颈间就在自己眼前。 很近,近到简直要贴上去了。 楚嘉熠生得冷白,左肩处有三颗小小的痣,连成三角形的弧度,看着有几分性感。 云岁意识从他肩上的痣回过神,心间竟莫名加快了跳动的速度。 圈住腰间的指根还时不时会动一下,不一会儿便将云岁揽的更紧。 此时,云岁才感觉自己的脑袋绷得很紧,苦涩的草药味灌进他的鼻腔。 他不禁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摸到了那些东西。 不用问也知道,他给楚嘉熠采的草药有不少都被对方拿来给他湿敷退烧用了。 云岁见楚嘉熠睡的安静,也没想要吵醒他。 这些草药的作用仅仅是一半罢了,云岁还处于脱力低烧的状态,并没有太多精神喊他,睡意上来时,又在他怀里睡着了。 再次被摇醒时,楚嘉熠已经将衣服帮他穿上了,虽然还有部分潮湿,但总比昨日穿着要舒服多。 能走么?楚嘉熠扶着云岁,嗓音依旧轻淡,好似这并非是一句关心话。 云岁看看他眼前那块雪白的绸布,又低头看看自己 一瞎一病,想下山确实需要不少时间。 可以。云岁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秾丽的容貌上多了几分憔悴。 其实云岁已经开始心不在焉了。 昨夜,楚嘉熠这样抱着他睡了一晚,还亲手为他捻草药。 走了一会儿,云岁忽然抬起头,朝着楚嘉熠的方向问道:你的眼睛,真的什么都看不见? 楚嘉熠脚步一顿,似乎并不明白他问出这话的缘故是什么,凛声提醒:少主看路。 云岁顿了顿,将头转回去。 一个小瞎子能照顾到他到这份儿上,看来也没他想的那么榆木脑袋。 离开山洞后,云岁和楚嘉熠走到了河流岸边。 昨日天晴时,中间还有石块搭成的道供他们过岸。 但暴雨下的太大,石块早已被浊水淹没,想要过去,只能选择横渡。 河流中央水位最高,云岁还发着烧,不免有些担忧自己能不能站稳。 况且还有个小瞎子在旁边,他得时刻看着。 楚嘉熠见云岁迟迟没有动作,大概能猜出河流水位并不想,也能猜出他在犹豫什么。 云岁还在低烧,这么下去肯定又得着凉。 他缓缓松开云岁的手,走到身后将对方的背篓扯下来,言简意赅道:我背你。 第0052章 我们苗疆人最看重承诺 滚滚河水流势汹涌,在岸边掀起一阵阵波浪,打湿了楚嘉熠的足腕。 云岁上去前还拒绝过,让人知道了,又得说本少主欺负你这一个小瞎子。 楚嘉熠沉默了。 你欺负的还少么。 楚嘉熠的手臂绕过少主的腿弯,轻轻松松就将人背起。 他将背篓挂在前面,里面的草药经过一夜的晾晒,恢复了些干燥,但叶身依旧湿蔫蔫的软趴在草根上。 云岁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不仅有些担忧。 希望这河中没什么危险的小家伙,否则楚嘉熠的眼睛已经不能视物了,脚若再伤到什么,他可就真的废了。 以楚嘉熠的角度,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云岁的呼吸。 他突地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但语气却听不出什么变化,抓紧。 云岁身材纤瘦,对于常年习武的楚嘉熠来说,背他根本算不了什么。 依旧能够如覆平地的从岸边踏入河中。 现在还是春季,双足浸入河中时,那股深入骨心的凉寒还是从脚底窜至全身。 可楚嘉熠却没表现出一丝寒冷的意味,仿佛他那河水是舒服温热的。 云岁低头看着楚嘉熠背篓中的草药,左手突然朝他眼前的绸布碰过去。 是小心翼翼的,云岁动作极轻的摩挲过他的眼睛,疼吗? 楚嘉熠的脚步停了下来,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云岁问的是眼睛,淡淡道:无感。 是无感。 因为有云岁这些天坚持给他敷药、命侍女熬药,他原先以为自己要交代在那座山的性命才会像不断线的绳子,被人从井底一点一点拉出去。 虽然不能重见光明,但对于楚嘉熠来说,不痛不痒已是最大的满足了。 能留他一条命,让他安心待在苗寨养伤,甚至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不刻意引导他任何事,让他慢慢习惯失明的生活这些都是云岁给他的。 楚嘉熠回过神时,听见云岁叫了他一声,嘉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这是云岁第一次正式喊他的名字,没有带任何一丝挑逗和不正经。 楚嘉熠微微偏过头,丝毫忘了云岁的下颌就抵在他肩上,唇瓣险些擦过云岁的脸颊。 少主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回避,就着分毫的近距离,杏眸眨了眨,你能让我不后悔救你吗? 楚嘉熠一僵,随即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停顿的须臾,让他觉得很漫长。 云岁见他没回话,又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中原寻常百姓,被那么多人追杀,眼睛还被毒成这样,所以你在中原的身份也不低吧? 第67章 楚嘉熠以为少主多情少心,却没料到对方早已看透了许多细节。 如果你的眼睛能治好,我让你安然无恙回去了,你能答应不让我后悔救你吗? 不要恩将仇报,更不要忘恩负义。 虽然云岁直觉他不会,但从救下楚嘉熠的那一天起,他就开始莫名不安了。 正因如此,他才在反复怀疑自己救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可能是他伤的太重,也可能是追杀他的人手段太狠毒。 在他们苗寨,可从来没接过伤得这么惨的族人。 楚嘉熠沉默了半晌,才喉间干涩的回应:可以。 云岁听见他的亲口保证,环在脖颈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你记住,这是承诺。 我们苗疆人最看重承诺。 你一定不能做恩将仇报的那类人。 不要让我后悔。 云岁轻轻道,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楚嘉熠微微抬头,仿佛蒙上的那层绸布不复存在,露出了他漂亮又显凌厉的凤眸,用低沉好听的声音应道:不会,你放心。 河水的流速越来越快,楚嘉熠背着云岁穿梭其中时,耳边哗啦啦的流水声已经不小。 当他背着云岁走到中央后,双方都不怎么能听得见对方的声音了。 同时,这也是云岁最担心的时刻。 中央的水最深,饶是楚嘉熠这样身躯高拔的人踩在那里时,河水都淹在了对方的胯骨上。 云岁正忧心之际,勾着自己腿弯的指尖忽然不轻不重捏了一下,楚嘉熠说了一句话。 你刚刚说什么?云岁歪了歪脑袋,凑得更近些,附声解释,我没听清。 楚嘉熠听得很清楚,闻言却没有再开口。 正当云岁耐心等待他再说一遍时,身子忽然颠簸了一下,被楚嘉熠背得更上了。 这一刻,云岁带着惊魂未定的后怕,双腿猛地缠住了对方的腰。 不知为何,被小少主这样抱紧时,楚嘉熠莫名有些愉悦。 是被云岁依赖的感觉。 云岁正慢慢从方才的惊吓里缓过神来,却发现楚嘉熠不动了。 少主蹙起眉,担忧问道:脚怎么了? 楚嘉熠则轻轻勾唇,这回笑意持续了很久,突然问道:少主玩过水吗? 这是用中原话来讲,是戏水的意思。 很奇怪,刚才楚嘉熠提醒云岁要抱紧时,云岁愣是半个字都未听进去。 此时这短短几个字,他却听得一字不漏。 云岁略微思索了一下玩水的意思,才恍然大悟,很快又蔫蔫道:幼时自然玩过,只是后来阿爹不让。 因为他不会游泳,险些被淹。 那现在想玩吗?楚嘉熠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河流最中央。 云岁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现在,在这里? 神经病吧,这么深。 而且他还发着低烧。 小瞎子,你想找个痛快的死法,带上我做什么? 云岁说完,又抓起对方的小辫子扯了扯,不过淹死的模样很难看,别糟蹋你这张脸啊嗯? 一滩小河水迎面泼来,打断了云岁的话,直冲门面。 云岁的睫羽湿哒哒的,他眨了眨,滴着的小水珠流进了眼眶,杏眸瞬间红涩涩的。 一个瞎子居然能泼的这么准? 云岁松开了楚嘉熠的脖颈,后者有意惯着他的动作,微微俯身让他的双手触碰到了河面。 云岁还算知道不能泼他的眼睛,于是将目标转移到了他的下半张脸。 当楚嘉熠的唇瓣被河水沾湿,有些甚至顺流进口时,笑意颇为无奈,水脏。 云岁闻言,再度蓄满掌心,杏眸弯弯的开始朝远方的水面上泼去。 等楚嘉熠背着云岁走到对面河岸时,后者已经玩得有些累了,嗓音虚弱道:我们往前走,都是平地了 楚嘉熠淡淡应声,也没有把云岁放下来。 也许是玩劲一时太过了,云岁原本昏沉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疼。 楚嘉熠穿过一小片竹林后,停下了脚步。 前面来人了。 是云渺带人找过来了。 公主。楚嘉熠礼貌喊了一声。 云岁听闻动静,半阖着眼眸瞧见了熟悉的面容,乖乖跟着喊道:阿姐。 谁知云渺还未答话,另一道陌生的男声灌入楚嘉熠耳中 死瞎子,谁允你把岁岁带进山的?! 语气是忿怒的,敌意很冲的。 第0053章 你摸什么摸? 云岁听出来这是明禾的声音,顿时不悦的抬眸,你怎么说话的? 真不会说话。 楚嘉熠看不见明禾,但听脚步声也知道这人朝自己走过来了。 缠在腰间的腿没有放松的迹象,云岁攥住楚嘉熠的衣襟,悄悄压低声音:你别听他说话。 楚嘉熠几不可闻的应了他一声,嗯。 下一刻,衣襟上的手被人扒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明禾又送楚嘉熠的怒忿:走开,别碰他! 明禾手劲大,云岁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指根,只能不耐烦的提高音量:明禾! 第68章 明禾被云岁凶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指着楚嘉熠,岁岁,你怎么能跟一个中原人在山上待一夜?! 楚嘉熠知道明禾对自己敌意很大,并且对中原人也大概如此。 他往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后才把云岁小心翼翼的放下来。 明禾见状,忙把云岁拉到自己身边扶着他,眉间拧的很紧,连语气里都带上了些咬牙切齿:岁岁,你就不怕自己回不来 明禾。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云渺在身后冷声打断他了。 她早就察觉到云岁脸色很不好,想来是发烧了。 明禾身上有一股很浓的熏香,云岁闻着不仅刺鼻,连带头脑越来越乏了。 他缓缓回眸看向楚嘉熠,对方身上还湿着,衣衫不齐的站在原地。 少主想过去抓住他的手,眼皮却不受控制的压下眼睑,昏睡过去了。 云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明禾做的,她问:你用蛊香了? 明禾没有否定,淡定道:他该休息了,阿渺姐姐。 说完,明禾将云岁拦腰抱起朝楚嘉熠的方向转过去,隔着一段距离警告他:他可是苗疆少主,你们这些中原人少接近他了。 他上下瞅了一眼楚嘉熠,模样有些可怜,但依旧不妨碍他脸上视中原人如仇的表情。 云渺对楚嘉熠一直处于友好态度,因此见明禾话说得这么直白时,再次出声制止了他。 楚嘉熠闻声偏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难以言说。 苗疆公主的威慑力很起作用,云岁在睡过去之前,明禾就如同哑了一般没再说过几句话。 苗璀阁。 云岁从睡梦中醒来后,依旧觉得身心疲惫,但至少是不头疼了。 云渺守在他床边,见弟弟醒了,轻蹙柳眉,温声道:岁岁,还头疼吗? 云岁摇了摇头,只匆匆看了姐姐一眼,就移开视线四处望了一眼。 云渺点了一下他额间,轻声细语跟他解释:你放心,不用担心嘉熠。 你们这次上山,我没让阿爹知晓。 每逢云渺用这种语气说话时,都会让云岁听得安心。 但这回不一样。 云岁杏眸中荡漾着她额间漂亮的坠饰,语气颇为焦急:阿姐,明禾回去了吗? 云渺闻言顿了一下,似乎不习惯云岁这么问。 以往明禾来找云岁时,后者是恨不得留在阁中过夜。 可云岁这次的注意不在他身上,而是担心他会对楚嘉熠做些什么。 云渺扯了扯他的小侧辫,岁岁,你在担心嘉熠,是么? 云岁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一个中原人在苗寨养伤,抛开其他不说,是寄人篱下。 但明禾对中原人这样排斥,他当然担心楚嘉熠。 他好不容易把楚嘉熠的精神养的一日比一日好,要是又被明禾这不会说话的王八蛋气的旧病复发 云岁把小辫子从云渺手中扯过,不免焦虑问:嘉熠呢?他在哪儿? 一炷香后,楚嘉熠进来了。 云岁坐在床榻边,没有先开口说话,而是上下观察了他许久,才问:明禾找你麻烦了吗? 楚嘉熠半跪在榻前,淡淡摇了摇头,没有。 不是没有,云岁还没醒来时,对方口头上冷嘲热讽了不久,只是楚嘉熠懒得跟他计较罢了。 绑在额间的绸布忽然松动了些,楚嘉熠条件反射的偏了一下头。 云岁蹙眉:别动。 少主指尖上的温度很高,动作也轻,对待他眼睛时总是格外小心。 等楚嘉熠眼前因失去覆盖而变得轻松时,才隐隐约约能察觉到眼前有丝白光。 云岁第一次见楚嘉熠的时候,他的眼睛是伤的最惨的地方。 一开始把他带回苗寨,云岁也没想过能救回他。 但神医每次给他的答复都模棱两可,最后不禁感叹楚嘉熠的恢复力。 能救的话,他就救到底吧。 云岁杏眸微闪,发现他的睫羽很好看,忍不住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嘉熠哥哥,你能睁开看看么? 一双温热的手掌滑在他脸庞,楚嘉熠由半跪的动作起身,覆着云岁的手背坐在他旁边。 在云岁的目光下,缓缓睁开双眸。 楚嘉熠这双凌厉的丹凤眼,眼尾狭长,瞳仁像琉璃般潋滟着眸光,若从外人角度来瞧,大抵是看不出有眼疾问题所在的。 云岁果然没猜错,他的眼睛很漂亮。 幸好还能救,不然确实可惜。 楚嘉熠眼前并不是虚黑,反倒有些刺眼的白,依旧看不见云岁的脸。 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指腹轻轻滑了一下骨节,云岁才反应过来将手收回,你摸什么摸? 想起那件事,云岁还是有些气闷,我好不容易给你采的草,就这么浪费了一些。 少主。 楚嘉熠又摸索着重新覆在他的手背,抓住了他的手,还是第一次用这样温声的语气跟他说:这不是浪费。 你救了我,又留我在苗寨养伤,已经给了我足够好的了。 或许连楚嘉熠自己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主动的去靠近一个人。 第69章 是云岁。 他往云岁的方向又凑近了一些,两人抵的很近,独属于楚嘉熠的气息也覆盖了过来。 云岁突然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别离我这么近说 少主,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楚嘉熠这么问他。 即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似乎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在意。 云岁只愣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你告诉我,他找你说过什么了? 第0054章 少主想看? 楚嘉熠不肯说的话,谁也问不出来。 即使是云岁,也如此。 楚嘉熠的指腹带着余烫,从云岁的手指滑到了手腕,在他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着苗疆少主秾丽的容貌。 云岁看着他眨了眨眼,虎口抵着他的下颌,指腹也学着他轻轻滑在对方结实的喉结上。 顿了顿,他又推开这人,你不想说就算了。 看楚嘉熠的反应,指定是明禾找他说了什么。 云岁还没完全好,也不想离他这么近,免得传染过去。 谁知楚嘉熠又坐过来,重新抓回他的手,唇角略带一丝笑意:少主,那你会回答我的问题吗? 云岁的视线只能到楚嘉熠的喉结处,他再次看着那处地方,轻轻点了头:我跟他,其实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隔着衣料,楚嘉熠的膝盖不动声色的蹭过云岁的腿。 明禾是我阿爹从中原救过来的。 云岁顿了顿,鬼使神差的想跟他讲更多,于是又接着说:小时候有一次,阿爹阿姐要去俞城见你们中原陛下,我想跟着一起去,但是他们不让。 回来时,就把明禾也带回来了。 云岁说着,拉着他从榻上起身,微微垂眸看着他手上的旧茧,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跟你一样可怜,浑身都是血。 那时云岁还小,被吓的连夜做噩梦。 阿爹把他救活后,就养下他了。 寝居内沉默了一会儿,楚嘉熠察觉云岁的动作也停了,于是好奇问:王上是在中原何处寻到明禾的? 云岁的回答让楚嘉熠一愣。 他说:俞城皇宫。 云岁没去过俞城,但自从六岁的明禾来到苗寨后,他就常常听对方提起那里。 讲过最多的,是劝诫他不要去俞城,不要入皇宫。 那里波云诡谲,尔虞我诈,远没有他们苗寨的居民们要纯真淳朴。 明禾是冷宫的一个弃妃所诞下的皇子,从出生的那刻起,他这一生就注定很难活下去。 其实他也是个可怜人。 云岁想了想,脑中闪过一丝记忆,又补充:他说,若当初不是太子寻皇后助他逃出宫门,也不会被我阿爹在出门路中瞧见。 闻言,楚嘉熠的指尖从云岁手中抽回来,微微蹙眉。 他居然和明禾还碰过面?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依云岁所言,当年明禾六岁,他如果是太子的话,约摸八岁了。 这个年纪确实懂得不少,楚嘉熠若见谁有难,确实会出手相救。 只是 楚嘉熠皮笑肉不笑,故作无意道:他对我们中原人敌意很大。 云岁当然点头,浅浅道,目前所见,除了你们那位太子,确实一点都不喜欢中原人。 尤其是皇宫里的。 因此先前云岁救的那些中原人,明禾没给过一位好脸色。 然而云岁丝毫没注意到。 在他完这句话后,楚嘉熠的脸色变得有些无语。 就在半个时辰前,明禾对着太子本人不知冷嘲了多少句中原的嫌话。 听到云岁这么说,他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淡淡扯开话题,那少主去过俞城吗? 云岁没去过。 不过听楚嘉熠这么问,他倒是想起来些什么。 听说你们俞城,有处萤火盛景,是么?云岁戳了戳他的额中心。 云岁先前听明禾讲过大俞盛景,有许多是他听说过的,但记忆最深刻的却是这个。 楚嘉熠自然对于这些事很清楚。 云岁问的萤火盛景,是蓝色萤火盛景。 那种萤火虫很贵稀,还是当年楚茗为他满月祝贺时命人去西域寻回来的数只。 后来繁衍的蓝萤虫太多,索性就专门赐了一些给定国公,让他在琉湖养着供百姓观赏。 少主想看?楚嘉熠思索良久后,才这么问。 云岁当然想看了,双手环在对方的肩颈上,放轻声音:小瞎子,我要是治好你的眼睛了,你回中原后记得带几只送给我。 如果苗王允许云岁去俞城的话,他倒是想亲眼去见见。 闻言,楚嘉熠轻笑:好。 六界交汇点,魅城。 云漓照例从一家药铺出来,将药材收起后,神色没有得到缓解。 上次苍悬和玄武从锁妖塔出来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动静了。 云漓按眼线所报,知道他们现在去了妖界养伤。 只是如今过去有段时日了,他们依旧没有打算从妖界出来的意思。 云漓不免担忧,六界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等他们从妖界出来,定会有所行动。 第70章 届时才是大麻烦。 魅城一向妖魔鬼怪偏多,他这次把药材拿回天界后,还需要去司命殿看看云岁最近过得如何,顺便再想想集齐六界碎片的法子。 也不知云岁何时才能历劫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云岁在沉渊海底的九尾灵珠,目前还未寻到法子解开结界。 想至此,云漓还未回神,等他走进一道偏僻的拐角处时,才瞧见墙后方倚着的男人正等候多时般看着他。 云漓停住脚步,等青冥过来时才往后退了一步。 青冥将身上的黑袍脱下,见云漓后退,唇角掀起冷冷的笑意,按着他的肩披在他身上,漓儿。 云漓四下看了一眼,甩开他的手,言简意赅提醒他:冥王,请你让开。 青冥被云漓这样冷脸相待,本就不悦的心情到达了最高点。 漓儿,前面有家客栈。 青冥的指腹滑过云漓的脸廓,想起那日他如何跟天帝说的,力道更大了。 云漓反应过来后,脸色更难看了,你 青冥捏着他的下巴,低声凑近他:你上次不是答应本王了么? 云漓自然知道他讲的是北溟那事。 他往后退了几步,摸了摸怀里的药材,淡淡问:非得今日? 青冥知道云漓这是退步了,并未回答他这话,漓儿,走吧。 云漓从青冥的语气中,已经听出了不耐烦。 青冥牵起他的手就往那家客栈走过去,云漓没有丝毫停顿的机会。 同时,他也知道依青冥的性情,今日是无法回天界了。 第0055章 莫不是被他勾魂了 云漓从客栈出来时,换了身衣袍,头脑依旧昏沉着。 此时魅城已进入夜色,一轮血月挂在斜边,显得几分诡色。 云漓走出城门没多久后,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他停下脚步,捂着腹部,五指指尖被攥的泛红,微微抬头看着那轮血月。 那一刻,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累。 青冥心情不佳,因此折腾他时也用了狠力,即使用法力恢复过体力了,他的腹部还是很难受。 远处,青冥身上只披了件黑色外袍,眸光暗沉的盯着云漓的身影。 直到云漓的身影远去,他才缓缓回神。 冥六闻讯来到客栈时,见王上今日心情似乎格外不好。 他站在冥王身后,试探问:王上,可是没见到凤神? 青冥靠在床栏上,对冥六的话置之不,只是压着耐心提醒他:不该问的,别多话。 冥六见状,低头应道:王上息怒。 青冥本来也没多想怪罪他,掌心覆在眼上,透过指缝瞧见半点烛光,懒散问:青龙那边情况如何了? 冥六抬头,将自己在千面镜上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跟他细细说明。 等冥六尽数说完后,青冥才察觉到有些困意了。 半柱香后,青冥把手放下,瞥他一眼,他跟小狐狸在苗寨这些天,六感也涨了不少。 但还不够。 青冥转动指尖的指扣,淡淡道:不过,我们可以去趟人界瞧瞧他们。 南境苗寨。 此刻夜色侵入,春季的风从东边有一阵没一阵的吹来,有些微凉。 这些天气温下降,云岁穿着洛藤根编织的腕鞋,托着下巴趴在靠栏上。 吊脚楼上灯火通明,望向远处时,前方又袭来一阵春风,将他的发辫吹去了肩后。 今夜的苗寨与往常不太一样,一圈吊脚楼下搭起了几十道篙火,焰火烧在棍木上发出滋滋响声,听起来很舒服。 这是苗寨的篙火春会,一时辰后开始。 云岁唇角微微扬起,眸中映着的火花似乎永远不会燃尽,给足了他愉悦的心情。 苗疆少主看得入迷,以至于身后的人靠近时,并未察觉过来。 少年一只手搭在靠栏上,覆在云岁身上,将手腕上缠着的紫色小蛇递到云岁眼前,语气兴奋道:岁岁,看小蛇! 云岁眼眸一亮。 面前的小蛇比前两年看着要大了些,身形得并不胖,紫色的蛇纹蜿蜒绵亘,纹路甚是漂亮。 他接过小蛇,挠了挠它的小脑袋,软着嗓音问道:小蛇,饿了吗? 明禾从美人靠下来,顺势往那一坐,语气散漫道:来之前早喂过了,我就猜你很想见它,所以一回苗寨就带过来了。 只是那时云岁还处于低烧中,不方便出门,明禾也没去打扰他。 倒是见着楚嘉熠经常出入云岁的寝居,他心里还是有很大的不满,私底下又找过他几次。 但他发现这个中原人不仅瞎,连带耳朵也聋,自己的话对他起不到半点用处。 明禾气得够呛。 不过此时见云岁跟小蛇玩得开心,他也不想提起这些,免得扰了少主开心。 谁知他不提,云岁却主动提起楚嘉熠了。 他轻轻摸着小蛇,有些可惜道:还以为小瞎子找得到我呢,原来是你主人来了。 小蛇原本是云岁养的,后来明禾时常跟随他阿叔离开苗寨四处游玩,两人感情正好着时,怕对方想这里了才送给他作伴。 第71章 估计这次明禾也留不久。 云岁现在倒没有太喜欢和明禾粘一起来,后者也能感受的到。 因此在云岁又提起楚嘉熠时,明禾才舒展的剑眉又重新皱起,岁岁,你跟那瞎子不过才认识几十天,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他?莫不是被勾了魂? 云岁想给他翻个白眼,但耐不住小蛇见到他太兴奋,滑溜溜的脑袋蹭着他的手背很舒服,让云岁冷静了一下。 他想了想,才慢悠悠道:他和其他的中原人不一样。 哪不一样?! 明禾将小蛇抢过来,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仿佛跟楚嘉熠有深仇大恨似的,岁岁,中原能有几个好人? 云岁蹙眉,又把小蛇抢回来,微微劝道:阿禾,算了吧。 见小蛇似乎是困了,云岁用虎口托着它的脑袋,轻轻道:我想救谁是我的事,你不必用这等话来劝我。 他偏头看着明禾,堵的对方一噎:我不喜欢听。 你! 明禾欲言又止,最后拉着蛇尾缠会自己手腕上,拿他没办法道:算了,总之你别离他太近就行,当心眼疾会传染! 云岁: 懒得你。 云岁起身,回楼里后还没瞧见楚嘉熠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他来这里前刚给楚嘉熠敷完药,嘱咐他休息半时辰后就自己找来,但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问过侍女后,云岁才知晓对方根本没来吊脚楼,应该还待在苗璀阁里。 结果等他回到苗璀阁后,却依旧没有见到人影。 奇怪了。 云岁往寝居里看了一圈,发现被褥已经被楚嘉熠叠的整整齐齐,看来人是离开了。 从苗璀阁到吊脚楼只有一条路径,楚嘉熠走过很多次了,云岁知道他是不会走错的。 但一路上也没见对方的身影,云岁猛地一僵,不禁担忧起来。 不会是在路上出事了吧? 该死,早该想到的。 即便对方再认路,也是一个小瞎子。 况且今夜寨民都在准备篙火之事,人来人往的不免会撞到他。 云岁一路找去了街道后,才放慢了脚步,留意四处的身影。 路过一家果铺前,老板刚打瞌睡醒来,正巧瞧见云岁的身影,忙叫住他:哎,少主 云岁找不到人,连回应老板时都掩不住那份慌忙,心不在焉道:阿叔,别送果了,您留着自己吃吧。 不是,我不是想说这个。 老板大幅度挥手,见他这神色,打趣问:少主是在找嘉熠吧? 云岁没否认,眨了眨眼:阿叔看见了么? 老板胸有成竹般点头,为他指了一个方向,不紧不慢解释:嘉熠跟我说过了,若少主来寻他,朝那里直走便可。 第0056章 喜欢么,岁岁 云岁微微蹙眉,虽不知楚嘉熠在做什么,但那份忐忑的心总算恢复平静了。 人没丢就好。 他按所指方向穿过小巷后,发现自己离街道越来越远了。 直至走到一处山坡前,云岁才停下了脚步。 这里远离了街道烛火,只有挂在空中的月色给了一丝照明。 云岁突然开始怀疑那老板在跟自己瞎说了。 这地方称得上偏僻,如若不是云岁熟悉苗寨的每一处地方,早就转身回去了。 太不正常了。 楚嘉熠眼睛还看不见,好端端的让他来这儿做什么? 正当云岁纠结要不要再向前一步时,身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少主。 他闻声回头,视线中映入楚嘉熠的容貌,发现他覆了药后没有缠上绸布。 而那双漂亮的凤眸,此刻也正对上他的眼神。 只是一瞬间,云岁险些觉得对方的眼疾已痊愈了。 但仔细一看,楚嘉熠的眼神却无神,只是找对了云岁所站的方向罢了。 云岁拉着他的脖颈上戴着的银饰,让楚嘉熠靠的近一些,语气既不解,又带着些责怪:小瞎子,是不是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所以你就敢这样玩弄我,是么? 害的他方才这么担忧。 你们中原人是真难养。云岁放开他的银饰,转身就要往回走。 楚嘉熠摸索到云岁垂在身侧的手腕,对方也没有挣脱的意思,于是他扯了一下,顺势将人拉进怀里。 是我不对,让少主忧心了。楚嘉熠的掌心很热,就这样覆在云岁露出的那截腰上。 云岁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轻轻的推开对方,故作不在意道:谁担忧你了,你明明一点都不听我的话。 这话说的没大没小,也没轻没重,仿佛楚嘉熠才是年纪小的那位。 他不禁露出些笑意,那少主想知道我为何要让你来这么? 那你知道。 云岁自然不知,但对于楚嘉熠的问题,故意停顿了一刻,才瞥开眼神故意吓唬他:这山坡上有多少坟墓么?入夜时常常传出各种可怕的惨叫,你就不怕惊扰老人家而被索命? 楚嘉熠: 好烂的吓唬。 他越来越觉得云岁在潜意识里将他看作什么都不懂的外乡人了。 第72章 不过少主既然这么吓唬了,他也有心配合对方:有少主在,我为何要怕? 云岁不禁眨了眨眼眸,忽然有些欣慰的看着他。 这榆木脑袋居然不榆木了。 连话都会说了。 楚嘉熠朝他伸出一只手,温声道:跟我来吧。 谁能想到这竟是一个小瞎子跟他说出的话。 楚嘉熠一路牵着他往坡上走,脚步不仅不慢,还走的似乎熟练,想来也是背着云岁来过这里不少次了。 云岁想着,走神了一忽儿。 还有半个时辰篙火就开始了,他还不知楚嘉熠到底卖的是何关子。 山坡上的两道人影走的平稳,显得这里格外安静。 殊不知就在离他们不远处,有两道身影正藏在坡上的灌木丛后,直勾勾盯着他们的人影许久了。 楚嘉乐往右边挤了挤,想跟上去的心简直忍不住沸腾了,小七,你想看吗? 楚嘉息反应了足足有一会儿,越想越觉得皇兄这句话怪怪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当然!我活了十几年都没见大皇兄居然对一个人如此上心。 倒要知道那人有何特别之处。 前几日他们远赴他乡,好不容易寻到了楚嘉熠。 对方的反应没有弟弟们想象中的怆然涕下,而是异常冷静。 倒是楚嘉乐和楚嘉息吓了一跳,久久未平复心情。 他们的大皇兄瞎了! 然而瞎子本人只是平淡的与他们讲述了那日的事,甚至还有些轻描淡写的意味。 楚嘉息坚定道:皇兄,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带你回宫,太医院一定能医好你的眼睛的。 楚嘉熠淡淡撇手,不回。 他斟酌片刻,才慢慢给了个解释:如今孤的眼睛正在恢复初期,不宜劳途奔波。 苗疆所在神医正为我医治,回宫之事暂缓。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楚嘉乐一时喉间干涩,忍了许久后还是劝说:可是你在这儿,万一出了事 楚嘉熠打断他:小六,孤有分寸。 并且,楚嘉熠还让他们将自己待在苗寨之事暂不声张,只用告知父皇自己在洛州养伤便可。 皇兄的命令,他们怎敢不听呢。 不过方才楚嘉息提及此,楚嘉乐倒是注意到一处,摩挲下巴在思考:我怎么看那样子,似乎是个男人? 楚嘉息闻言,脖子又伸长了些,定定将视线落在云岁身上,慢悠悠点了点头:是男人!他没有胸! 楚嘉乐被吓的一激灵,忙捂住他的嘴,咬牙道:小声点! 就依楚嘉息方才那话,若被云岁听见了,指不定有多想放蛇咬他。 等云岁被楚嘉熠带到山坡后那处平旷的草地时,前面的人才停下了脚步。 云岁俯身拔了一根到他膝盖的长草,百无聊赖的揉了揉草根,随口问道: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楚嘉熠转身,在月色下,他微显的容貌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仿佛置身一副画卷中。 云岁一时看愣了神。 习惯楚嘉熠带着绸布的模样,此刻这样站在他身前,竟然有些 让他着迷。 楚嘉熠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仿佛也能想象出云岁的模样。 下一刻,草地周围渐渐亮了起来,大片萤火虫从四面八方飞来,萦绕在两人身边。 云岁怔忪片刻,越过他往走,缓缓伸出指尖。 一只萤火虫扑腾着翅膀,乖乖的落在了他的指尖上。 这些萤火虫的数量多的惊人,云岁自幼在苗寨长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多萤火虫聚在一起。 果然很美。 此时月色已浓,草地上不再昏暗,在许多萤虫的照耀下,云岁和楚嘉熠的容貌越来越清晰。 少主。 楚嘉熠在他身后问道:喜欢么? 云岁转身,指尖上的萤火虫也飞走了,眸光闪闪道:喜欢。 楚嘉熠摸索着,抓起了他的手腕,轻声道:岁岁。 第0057章 你对我下蛊了吗 楚嘉熠的这一声岁岁,是他斟酌许久,第一次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喊他。 云岁微微抬眸,巧借萤火看见了楚嘉熠眼中的自己。 原来他的眼中一直都有自己。 苗疆少主回神,轻轻问他:你敢这么叫,不怕我生气么? 岁岁这个称呼,云岁自幼长到现在,在他的认知里只有同自己是亲人那般重要,才可以这么叫他。 但楚嘉熠叫出时,他分明应该反感的,却不知为何没有那种感觉。 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跃动。 楚嘉熠低声道:你若生气了,我改口就是。 他怎么会怕呢。 楚嘉熠清楚云岁有多容易心软,更清楚他对自己有多上心。 既是在好好养他,又是在救他、保护他。 不怪明禾厌恶中原,厌恶皇宫。 楚嘉熠生在深宫,从记事起就瞧尽了机关算尽的尔虞我诈,所有人都抽出自己最锋利的那把剑指向身边的人。 不管是血肉至亲,还是手足情深,他们争的都是一个以利益为筹码的权位。 第73章 他不明白。 这些东西有那么重要么。 重要到可以让他们自相残杀,让他的同胞们以恨相视。 在苗寨的这些天,楚嘉熠仿佛置身桃源。 这里没有任何刀锋剑影,只有苗疆人的淳朴给予他的温暖。 他感谢云岁,让他瞧见了人间的另一面。 楚嘉熠认真道:岁岁,这些萤火不是蓝色的。 虽然是普通萤火虫,不过用来逗逗少主,似乎也不错。 于是他平生第一次,主动将一个人揽进怀里,用许诺的态度告诉他:等我眼睛好了,就带你去中原,让你亲眼瞧见蓝色萤火。 最重要的,也许是楚嘉熠太想见云岁的模样了。 想瞧瞧这位苗疆少年的容貌有多蛊惑人心,才会让他这样对此生出别样心思。 又或许。 他已经看见了。 云岁的本身足以蛊惑他了。 青龙这凡人之躯,此等悸动足以让他的六感再度上涨。 随着楚嘉熠对云岁的感觉日渐加剧,几簇亮光也一并钻进了埋在他体内的龙珠里。 云岁愣愣在他怀里抬头,秾丽的容貌在此刻映的越发深沉,他伸出指尖碰了一下楚嘉熠的下巴。 好。 他这样应道。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感觉。 心跳得越来越快,被楚嘉熠这样揽在怀里时,他竟开始眷恋这种感觉。 那一刻他也忘了苗王告诫过他的。 不能离开苗寨,不能去俞城。 楚嘉熠唇角掀起笑意,这回眉眼不再是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淡,而是温柔的。 云岁眨了眨眼,才发现原来楚嘉熠有一颗不太明显的虎牙,笑起来时很好看。 萦绕在身边的萤火虫越来越多,有几只匆匆飞过两人的间隙中。 云岁望着楚嘉熠良久,最后目光落在他的唇瓣上。 他顿了一下,踮起脚在他额间落下一枚淡淡的吻。 楚嘉熠的额饰是苗疆独有的弯月形状,云岁的唇瓣落在上面时感受到了微微的凉意。 楚嘉熠没料到云岁的动作这么突然,浑身僵硬了似的站在原地。 云岁环着他的脖颈,也回过神了。 糟了,方才一时冲动居然亲了他。 这小瞎子不会被他吓着了吧? 谁知楚嘉熠好巧不巧,非要在这时用方才那样暧昧缱绻的语气喊他:岁岁? 云岁瞬间松手,别过脸去,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道:这是我们苗疆特有的,谢礼。 说罢,云岁猛地想起什么,又狐疑的将头转回去,这些萤火虫是你抓的? 他在苗寨十几年,哪处都熟的很。 这座山坡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出现这么多萤火虫? 闻眼,楚嘉熠倒显得心虚,模糊道:别人抓的。 楚嘉乐和楚嘉息此刻正趴在山坡上,盯着他们很久了。 尤其是刚瞧见那位苗疆少年亲了楚嘉熠时,楚嘉息脸色骤变:六哥,他们这 楚嘉乐向来沉稳许多,见状也没多话,只是无奈道:原来皇兄让我们抓这么多萤火虫过来,是给他看的。 害的他们捉的手腕到现在还酸着。 楚嘉息自然心里不平衡,闷气的嘀咕着:都说苗疆人善蛊,不知皇兄是不是被他们下蛊了。 他幼时寻皇兄玩乐都没这待遇呢。 楚嘉乐直觉不能再待下去,拉着弟弟就要离开,否则等会儿又让他瞧见其他的,说不定这家伙能直接冲出去。 两人下坡后,楚嘉息就着眼不见心不烦的道,总算好受了些。 他又扯了扯楚嘉乐的袖子:六哥,那如今我们是先回宫,然后把皇兄在苗寨的消息同父皇说么? 楚嘉乐神色凝重,否道:父皇那边,本王自会派人回去禀报。 当下,我们先去洛州查清那群刺客的由来。 两道身影离开山坡后,草地上的二人陷入了持久的沉默中。 云岁看着楚嘉熠,对他的回答也没有多作追究。 他低头解开自己的腰链,突然没由来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些什么。 铃声断断续续地响起,在平旷的草地上显得格外清脆。 楚嘉熠摸索到他的腰链,小指勾住了链身,也不意外他的猜测,你对我下蛊了吗? 闻言,云岁牵着链身的手一顿。 半晌,他喉间干涩片刻,才缓缓道:没有。 云岁不会对中原人下蛊。 因为养蛊一事,微许复杂。 虽然神医多次与他提过养蛊可让楚嘉熠的眼睛恢复的更好,其痊愈时日也能缩短。 但种蛊容易解蛊难。 况且云岁就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也还没找到合适的蛊给他种。 楚嘉熠听云岁这么回答,微微笑道:岁岁,我好像 对你有种特别的感觉。 既然不是蛊,那便是他的心了。 是方才云岁吻他的那一下,他就好似乱了心,久久未能平复。 云岁往后退了几步,抓着腰链的手松开了。 下一刻,他被楚嘉熠拉住,后者把腰链慢慢系回他身上。 第74章 那只手没有收回,而是顺着衣襟往上摸索,最终将指腹落在了他的唇瓣上。 此时楚嘉熠脑中闪过一个罕见的想法。 太想吻了。 第0058章 小瞎子,你也想亲我么? 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 云岁问:是何种感觉? 他差点以为楚嘉熠问的那句下蛊,是真的在问他。 原来不过是一句前话罢了。 楚嘉熠的指腹缓缓擦过他柔软的唇瓣,是带着旧茧的粗糙不适,却又带着温柔的轻慢。 唇瓣上的温度变得灼热。 少主。 岁岁。 楚嘉熠又向前了几步,将他抵在后坡上,扯着他的腰链,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 云岁眼眸微怔,鬼使神差的没有推开他,只是缓缓抬头,唇角微微勾起:不记得,你说说看。 他伸手勾住楚嘉熠的脖饰,让我回忆回忆。 我说过的。楚嘉熠顺势凑近他,直至自己的前影完全隐没在阴影里,我们中原讲究礼尚往来。 这场萤火是我送你的,少主亲我不该。 既当谢礼,也是礼。 他应回礼。 看似是他扭曲道,强硬换来的一场荒谬的行为。 其实是楚嘉熠在皇宫被规矩世俗禁锢了多年的破光。 他在苗寨很快乐。 没有像困于高墙中的柳枝,瞧得见宫外的每一寸生机,记得清路过的百姓都谈了些什么有趣玩事。 自己却偏偏根深地固,挣脱不出。 哪怕是前面只是一道薄薄的宫墙而已。 小瞎子,你也想亲我么?云岁闭上双眸,双手摸索到他的脖颈。 楚嘉熠眨了眨双眸,最终阖上,捏着他的下巴吻了过去。 双唇触碰初始,都不约而同颤了一下。 楚嘉熠搂着云岁的腰,再次吻过去,试探的蹭了蹭他的下唇。 云岁没同别人亲过,哪怕这只是一个轻轻蹭着唇瓣的吻。 因此觉得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像是欲求不满。 他环着对方的脖颈越来越紧,唇瓣被楚嘉熠蹭湿,炙热的气息絮乱交错着。 他们在这片安静的萤火夜色下,暧昧的吻过对方。 云岁慢慢睁眸,瞧见楚嘉熠偏过去的脸,他笑了笑:小瞎子,是什么感觉? 楚嘉熠的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少主的柔软触感,沉默半晌后只淡淡说了两字:甜的。 暗生的情愫冲破坚硬的泥土,冒出稚嫩的芽尖。 或许彼此都不知,又或许他们都心照不宣。 把这仅仅当做是中原的回礼。 天界,司命殿。 云卿看着千面镜上的画面,眉间紧紧蹙起。 司命在他身侧,有一阵没一阵的不寒而粟。 他战战兢兢的问道:陛下,需要臣把这段掠过吗? 云卿移开视线,淡淡道:不必了。 云岁本就受青龙的影响才跟着一起跳入轮回台的,在凡间无论发生何事都是天道因果。 何况云卿也明白,他们之间确实存在一丝剪不断的缘分。 如果夜衍此次能历劫成功,集齐七感从轮回台出来,那想必云岁下凡就是为此助他。 让青龙以凡身之躯,抓获七感的最快方式,无异于是由云岁来引出。 云卿神色凝重,将身转回去,正对着明封。 明封顿时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自从尊主下凡后,他就被盛临以铁令强留在天界看千面镜,时刻盯察着尊主的一举一动,若发现异样,也好回魔界及时相告他们。 明封两头为难。 既觉得他一个魔界之人留在天界实属流氓,又觉得自己就这么回魔界等待尊主历劫归来太没良心。 尤其是现在。 被天帝正对着,连带他的胆儿都快怂没了。 他知道云卿没在看他,而是在思虑正事。 但他娘的为什么要正对着他的方向思虑? 真的很尴尬的! 天帝沉思片刻,才凛声问道:司命,青龙的七感集的如何了? 司命立刻沉声:回陛下,据臣多次细观命簿所得,青龙的七感正在有所上涨,只是速度有些缓慢。 云卿微微偏头,如此速度,慢了些。 司命身为天帝心腹,自然知道云卿在忧虑什么。 陛下放心,有小殿下在 司命这话也是鼓足了勇气说出的,他讷讷道:想必青龙的七感很快就能集满。 明封刚松一口气,转眼瞧见云卿又望过来,咽了口唾液,司、司命大人说的是。 死盛临。 天界谁爱来谁来,反正他下次是一定不来了。 苗寨的篙火搭的一束比一束要高,火烧过木缝的啪啦声响个不停,寨民们赤足围着这堆火花歌舞着。 云岁带楚嘉熠回了趟苗璀阁,给他换了身火红色的锦衣。 在苗疆,红色衣襟象征吉祥幸福。 云岁给他戴好银饰后,觉得很满意,就是可惜了,你不能瞧见。 他把楚嘉熠带到吊脚楼下后,云渺在篙火旁坐着,见他们来了,起身过去相迎:岁岁,阿爹在后面等着你们。 第75章 云岁闻言,眨了眨双眸:阿爹等很久了吧? 云渺性子温婉,与其他苗疆姑娘不大一样,举手投足间都不输大方得体。 她眉眼弯弯,笑道:长桌宴快要开始了,你若说些好听的,阿爹自然不会怪罪。 云岁暗戳戳捏了一把楚嘉熠的后腰,压低嗓音责怪道:谁叫你乱跑了,等会儿阿爹若是怪罪下来,我才不给你背锅。 苗疆少主惯来口是心非,楚嘉熠听后只是轻轻一笑,好。 结果苗王没责怪他们来得太晚,反而见楚嘉熠这回能摘下绸布,更甚高兴了些。 苗王举起酒杯,看了一眼云岁和楚嘉熠,慢条斯喝了几口,笑道:看来岁岁这些天跟嘉熠公子相处得不错。 明禾就坐在楚嘉熠对面,闻言捏紧了杯身。 顿了顿,他又松开杯身。 算了,不跟这个死瞎子一般见识。 楚嘉熠的眼伤并不能碰酒,但为了不扫苗王的兴,只得以茶代酒。 宴会结束后,人都散的差不多了。 因有云渺,云岁酒喝的不多,一圈下来人还清醒的很多。 等其余人都走空后,苗王终于从位上起身,趁此机会故作沉稳喊道:岁岁。 云岁偏头看了看楚嘉熠,对方脸色很好。 他抬头又看看苗王,嗯? 苗王沉默了片刻,才忍不住道:你对这位,是不是太上心了点? 第0059章 其实中原也有好人 到底是亲生的。 即使苗王这些时日并未经常去内阁,光凭方才他看楚嘉熠的眼神,就知道他很喜欢这位中原人。 远远比他先前救过的任何一位中原人要喜欢。 但中原人终究是中原人。 总归是要回去的。 云岁不过是听了父亲的一句话,就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自古苗疆人专情,哪怕他对楚嘉熠只是普通情谊,当成知心朋友,也不能逾越。 嘉熠。 楚嘉熠从座上起身,朝苗王的位置偏身,王上。 苗王微微颌首,隐藏在眸中的情绪深不见底,看着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无奈道:不早了,回去好好歇着吧。 楚嘉熠顿了一下,才点头。 他能察觉到,苗王分明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的。 只不过是念云岁在场,又或许是别的,才没跟他说出。 又过几日后,云岁按神医所吩咐的次数,给楚嘉熠敷的草药已经见底。 敷完最后一次草药时,神医也掐着日子到吊脚楼喝油茶。 云岁赤足进楼时,明禾恰巧从里面出来,见到他时还愣了一下,随后很快舒展笑颜:岁岁! 云岁视线往下,瞅到缠在少年腕侧的紫蛇,微微俯身伸出手臂,让它绕到自己手上。 阿禾哥哥,我怎么感觉它瘦了些啊。云岁戳了戳小蛇,却感觉这小家伙不大开心的样子。 云岁先前养小蛇养的很用心,仔细看过后就笃定这小蛇是生病了。 明禾知道这是瞒不住云岁的,在原地斟酌一刻,才内疚道:都怪我,前几夜晚宴时没看住它,让它不小心沾了烈酒,方才给神医瞧过了。 蛇并不怕酒,但云岁养的这只很有灵性,天生对酒抗拒的很,总不能是它自己主动爬上去了。 云岁又瞅瞅明禾,微微垂眸道:阿禾哥哥,以后看着它点。 明禾早知道云岁会生气,刚想着如何用些小玩意去哄哄他,对方却直接掠过自己走了。 连带他的小蛇一起进去了。 明禾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 云岁进门时,神医还是那般老神在在的吃着油茶,脸色很是舒适。 少主真想给他抢了。 这吊脚楼的油茶都快直接成为供神医品用了。 神医见云岁在自己对面坐下,忙放下手中碗勺,两手扣住碗身,顺势瞧见对方手腕上的小蛇:呦,看来这小家伙的待遇一点都不差啊,有咱们的明禾少主挂心就算了,还有少主你记心。 云岁动了动唇瓣,刚想说些什么,冷不丁听神医又老神在在道:有爹有娘疼,不错不错 云岁: 不错个头! 云岁忍不住了,伸手将他的油茶抢过来才,神医伯伯,别打趣我。 哎呀,年轻人别发脾气嘛。神医刚想伸手过去,云岁腕上的小蛇猛地张开嘴就要咬上他的指尖,吓得他赶忙收回去。 小主人很满意的摸了摸小蛇脑袋,算是没白疼你。 场面话寒暄惯了,云岁自然也就懂分寸的将油茶推回给神医,神色严肃道:你说的那方子我已经给嘉熠敷过了,见效如何? 提起正事,神医清了清嗓子,神色也同他变得严肃起来,斟酌片刻才向他解释:嘉熠恢复的不错,只是眼疾能否彻底痊愈,我也不敢有十足把握。 云岁沉默了一会儿,在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 光是用草药敷敷还是远远不够的,神医还得帮他把里面堆积的毒素取出来。 只是眼睛这东西生在人身上,本就被视足珍贵,如若神医一时失手,那楚嘉熠的眼睛 第76章 云岁抿了抿唇,轻轻问道:只能这样吗? 只能用这法子吗? 神医早知道云岁关心这小瞎子,闻言凝重的点了点头,少主,实不相瞒,我那日给你的方子,就是用来引他眼睛里边儿的毒素的。 这几日是最适合给他清除毒素的时候,你们得尽快考虑。 神医喝的那碗油茶已经见底,他又拉长语气,不过,我还是得先同你们讲明白。 清除毒素后,还得看嘉熠本身,若他恢复的不好,也相当于无济于事。 还是会瞎,并且极大可能无法再治愈了。 云岁秉承着神医这番语重心长的话走出了吊脚楼,心不在焉的托着小蛇脑袋。 他走到楼门槛前,停住了脚步。 明禾倚在门边,脸色有些阴沉难辨。 云岁托着小蛇脑袋的手一顿,正欲开口:阿禾 岁岁。明禾的嗓音压的很低。 他没有直视云岁,而是将他手腕上的小蛇慢慢接过,你 明禾叹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淡淡道:你变了。 你以前可不会这么在乎除亲人以外的人。 他揉着滑腻的小蛇尾巴,还是一个中原人。 其实方才云岁和神医的对话明禾已经听见了。 神医连在苗寨都寻常难请,云岁却能为了楚嘉熠几次三番花费大量白银和精力去请他。 从第一次见他护着楚嘉熠,到现在为楚嘉熠所做的一切,明禾甚至觉得那中原人给云岁灌了迷魂汤。 分明他们苗疆才是擅蛊的那方,怎么偏偏云岁被迷成这样? 云岁将视线偏过去,看不清明禾具体是何种表情。 他微微垂眸,阿禾哥哥,其实中原也有好人。 明禾抬头望着他,眸中映着云岁秾丽的容貌。 下一刻,少主将手覆在他的手腕上,语气轻轻道:我知道你因幼时遭遇,一直对中原人存有看法。 但你不能因为一时遇到的坏人,就断定所有的中原人都是坏人。 说着,云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那日楚嘉熠赤身抱着他入睡时,为他挡住洞口的冷风,生怕自己再度着凉。 楚嘉熠这个人 云岁无法否认,自己就是被他吸引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楚嘉熠坐在床榻,听见前方有动静,微微侧过头。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人影迅速推开房门,很快又将门关紧。 此时,房内响起一道沙哑难辨的声音:参见殿下。 第0060章 想知你的容貌,日后接你去中原 楚嘉熠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后,方才警惕的心才放下,神色凝重的朝着男人的方向转去,锦一,孤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锦一是太子的影卫首领,自那日被楚嘉熠留在洛州对付安平王后,他们很快就知晓太子失联的消息。 不过好在前几日有七皇子通风报信,他们才赶往苗寨,顺利寻到了楚嘉熠。 锦一回神,听见太子问话,压低嗓音道:刺客都是安平王派来的,目的在于毁殿下您的双眼。 安平王确实私通外蛮,那日锦八在他府中寻到了一封密纸,是前阵子北将军在沙疆的作战图。 后半句话音刚落,楚嘉熠蹙眉:战况如何? 苗寨隔绝了中原的八方消息,楚嘉熠根本无从得知。 锦一解太子念国心切,尽量平稳语气回答:三战两败。 察觉到太子神色越发凝重,锦一又担忧他,殿下,北将军已经在严查军中细作了,现如今您保重要紧 更何况太子的眼睛还未复明,再挂心国事,只会徒增烦恼。 楚嘉熠沉默良久,指尖搭在床栏上一频一点,孤若放任不管,那大俞迟早得被安平王玩完。 他阖上双眸,忧虑重重。 安平王稷翎,是前镇北候侄子。 他叔叔早些年间在大俞威名赫赫,百无败战,直至前几年因恶疾逝于府中,被皇帝追封。 叔叔是镇国大英雄,谁料十几年前乖巧的侄子长大后却走了相反的路。 稷翎没那么大胆子,到底如今坐在龙椅上的还是楚茗,他不可能在失手情况下,再次追杀太子。 能让他眼睛失明,就是稷翎的主要目的。 如果楚嘉熠后半生都不能视物,那也相当成了一个废人,威胁不了他了。 半晌,楚嘉熠睁眼,冷声道:锦一,你先照孤的意思彻查东宫所有人,务必要把安平王的细作找出。 这次来苗寨与岭南王会面,楚嘉熠甚至瞒过自己的影卫,行迹却还是被北平王知晓。 定是有他都未察觉的眼线安部在身边。 谁知太子话音刚落,锦一站在他身后,像是忍了许久,才讷讷问道:殿下,那您的眼睛 楚嘉熠:看命。 他才刚转身,就听见前方扑通一声,随后响起一个响当当的磕头声,锦一跪在面前突然提高音量:请殿下放心!属下定会查出东宫细作,为此付出代价! 第77章 楚嘉熠又沉默了片刻。 良久,他转过身,有些头疼道:起来。 方才那头磕的,真挺像他死了似的。 锦一性子向来直,也没多想其他,刚领命推开房门的一条小缝,又猛的关上。 楚嘉熠没听见他离去的风声,不解问:怎么了,外面有狗? 锦一反应迅速,回身扫了一眼屋内,边思索的同时还不忘回答太子的问话:回殿下,有人来了。 楚嘉熠: 锦一像是很急,楚嘉熠离他还有三尺之距都能察觉到对方闪过的风声。 下一刻,楚嘉熠听见床下咚咚响起几声磕头声,就知锦一进去的不太顺利。 与此同时,锦一的嗓音从里面闷声传出:属下无意冒犯殿下私事,日后还请殿下恕罪。 楚嘉熠淡淡道:无妨。 他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实在难解锦一有何好怕的。 房门被推开,随之响起的还有那道悦耳的铃声。 楚嘉熠顿时僵住。 云岁来了。 对于方才心中所想,楚嘉熠莫名有些不太自然了。 好像跟云岁在一起见不得人的事,确实也有过。 如前几夜的那次吻。 云岁见楚嘉熠的眼神还在望着床榻,过去在他眼前用手晃了晃,嘉熠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锦一刚开始的注意还放在这床底又挤又闷上,谁知听见云岁的那句称谓,顿时屏住呼吸。 楚嘉熠能感觉到云岁的动作,缓缓转身,少主,神医是如何答话的? 锦一皱眉。 方才太子殿下这语气,怎么听都带了些温度。 云岁勾起唇角,双手环着楚嘉熠的腰坐在床榻,末了开始玩弄垂在男人双侧的小辫子。 他将神医与他说的,言简意赅跟楚嘉熠也说了一遍。 嘉熠哥哥,你要试试么?云岁抬眸,看着他的双眼。 楚嘉熠抓住云岁的双手,没有犹豫半分便道:试。 云岁以为像楚嘉熠这样谨慎多疑的人,会思虑片刻,却未想答应的如此之快。 玩弄青丝发辫的指尖一顿,云岁眨了眨双眼,提醒道:可是,神医只说他有五成把握。 小瞎子。云岁眸底的担忧像透过了一层薄纱,传到了楚嘉熠眼中,若你恢复不好,那你这一生都不能视物了。 不知从何时起,向来口是心非的云岁,已经不会在楚嘉熠面前隐瞒自己对他的关心了。 楚嘉熠的手摸索到了云岁的银饰,接着往上摸到了他的脖颈,粗糙的指腹缓缓撩起垂在银饰前的青丝。 他顿了顿,没有承接云岁的话题,反而问他:少主,若能瞧见,你可知我第一件想做的是何事? 云岁看着他,愣愣道:是 想知你的容貌。楚嘉熠微微俯身,双手捧着云岁的脸,即使看不见对方,也能猜出他的表情。 然后,房内再次响起了楚嘉熠的声音:再记住它,日后接你去中原。 云岁眸间微怔,感觉到心间在猛地跳动。 仿佛楚嘉熠说的这句话,不单单只是一句话。 更像是,在承诺他。 锦一却早已在床底下惊住了。 他跟在太子身边,好说歹说也有些年了,对太子的脾性那是少说也了解几分。 殿下他怎么会说出那番不正常的话? 而且对面还是个男人啊! 锦一一时觉得喉间干涩,苦思太子身上的反常太入迷,以至于他忘了自己身处床底,不能自由伸展身体。 云岁正欲说话,猛地听见床榻下响起一道磕碰的声响。 嗯? 云岁目光一顿,正要低头,腰腹突地一紧,被楚嘉熠揽在怀里,对方嗓音磁沉:少主,我有样东西,想赠你。 第0061章 他好像喜欢上了那个小瞎子 锦一成功翻出苗璀阁的高墙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家太子是断袖了嘛? 这若换在东宫,随便一个女人坐在楚嘉熠床榻,那是往火坑里在跳的事。 锦一苦思冥想一路,不知是喜还是悲。 喜是殿下终于开窍了,知道与旁人肢体接触了,并且不再是那副冷淡不近欲色样子了。 悲是对面是个男人。 还是善蛊的苗疆少主。 锦一觉得身上有千斤重,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没跟他多说一些关于宫里边儿的事。 生怕太子在这边过的不想回去了。 另一边,楚嘉熠带云岁去了寝居的偏阁。 初来苗寨时,云岁见他衣服都被刀剑伤的破烂不堪,险些直接让侍女丢了。 只是最后虽然没丢,楚嘉熠的衣物都原模原样收在里面,但云岁也没记得让侍女给他清洗。 本以为楚嘉熠不会再来这儿寻,未想今日就带他来了。 云岁抬头,看了一眼偏阁的门,莫名有些心虚。 只要不是去寻他的中原衣物,云岁那点心虚还能压一压。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 才入阁,楚嘉熠便道:劳请少主帮我把来时的衣物取出来吧。 第78章 云岁: 他眨了眨眼,真诚发问:你是打算送那身衣物给我? 也太寒酸了点吧。 楚嘉熠愣了一下,反应过云岁想错后,很轻的笑了一声,不是。 他缓缓道:那里应该有一块玉,你找找看。 提起一块玉,云岁想了想,也记得他当时见侍女给楚嘉熠脱衣时,特意给他瞧过对方身上戴着的一块玉。 记得那时云岁还仔细看了几眼。 他依稀记得那块玉有些重,并且质地不像是寻常能瞧见的那种,上面刻了一字。 但不是嘉,也不是熠。 不记得是什么字了。 云岁将他的中原衣物找出后,仔细往衣物内摸索过一番,果然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他探入衣摆内,将那枚玉又翻了出来。 那块玉上面镌刻的纹路很漂亮,云岁轻轻用指尖由上而下的擦过,直至指腹落在中间镌刻的那枚川字上。 景川是我的表字。楚嘉熠朝云岁所在方向走去,也大致能猜出他在对着那字出神。 身后的男人压过来时,独属男人的气息也一并覆盖上来。 楚嘉熠将手搭在云岁的手背上,嗓音磁沉:以后你来中原,只要把这块玉戴在身上,就没人敢欺负你。 翌日,神医提着药箱进了楚嘉熠的寝居。 云岁瞧见房门被关上时,心里那点忐忑不安的情绪在此时变得更加厉害。 身旁守着的侍女见状,忙过去安抚云岁:少主不必担忧,既然嘉熠公子能在苗寨被神医救活,想必眼伤也能很快治好。 云岁闻言,淡淡点了点头。 但愿吧。 他还是希望这小瞎子能重新看见,否则白长那么好看一张脸。 云岁回身,把侍女谴退后,自己又去了吊脚楼。 他自小就喜欢在美人靠上看楼下,每每遇到心事后,总能来这里借此消散消散。 现如今少主身上没再系腰链,而是换成了楚嘉熠送他的那块白玉挂在腰上,他微微倾身时,那块玉便碰在了栏上。 明禾已经随他阿叔离开了苗寨,却把那条小蛇留给了他。 云岁趴在栏上,静静看着那条小蛇。 小蛇今日很精神,时不时吐出猩红纤细的舌头在云岁眼前滑来滑去,争取让小主人注意到自己。 云岁察觉自己对楚嘉熠不对劲时,已经有些时日了。 用他们中原话来讲,他好像喜欢上了那个小瞎子。 云岁不知在中原的喜欢分多少种,又分何种情深情浅,但对他的这一种喜欢,是带着些欲望的。 那夜楚嘉熠亲他时,他很不争气的起反应了。 腰身想被电过般,有些酥酥麻麻的软着。 又一连几日被楚嘉熠抱、被他那样肢体接触几次,云岁受不太住。 这中原小瞎子尽喜欢勾引自己。 另一边,楚嘉熠寝居内。 楚嘉熠躺在床榻上,一双凌厉的凤眸无神的盯着上方。 直至听见神医在耳边说话时,他才缓缓回过神:嘉熠,这过程有些痛,非常人所能忍你得做好些准备唉。 楚嘉熠听后并未沉默,且用最快的速度回答了神医:能劳神医相救,是我的福分,您不必为难。 即使结果不如我们所想,我也不悔。 迟早得有这么一天。 与其夹杂在能见与不能见之间,楚嘉熠宁愿早些知晓自己的结果。 数根细针摆在神医面前,他轻轻挑起一根长针,往楚嘉熠的那双眼睛上移去。 一时辰后,夜已渐深。 正如神医所言,这过程格外漫长和疼痛。 楚嘉熠的额间早已渗满湿汗,五指紧紧攥着床榻上的布料,咬牙止住自己的颤抖。 原先还有的唇色在此时变得苍白虚弱,眉间更是一刻都未松过。 疼。 眼睛太疼了。 他喘着粗气,从攥着床单,到了使劲抠住掌心,也没有发出任何一道声音。 神医知道他在忍着,但还是有些难以解:痛的话,不必忍着,这里没有旁人,可以直接喊出来的。 偏偏楚嘉熠就无视他这句话话,硬是不愿开口。 神医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看着他这样子都觉得心疼,无奈摇头:你们中原人啊,性子都挺拗。 又过一炷香后,楚嘉熠动了动干裂的唇瓣,艰难的从喉间说出几个字:还请,神医 神医没听清后面几字,凑近了去听。 屋外,云岁坐在台阶上,抚着小蛇脑袋时不时回头望向身后的那扇房门。 从他来至现在,云岁没听到一丁点儿声音,除了屋内烛火亮着,一切都安静如常。 云岁低头,把小蛇脑袋托到自己虎口上,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不能吧,楚嘉熠居然没发出一声? 莫非被疼晕了过去? 他正胡思乱想着,腕上的小蛇忽然从他手中挣脱,掉在地上后扭动了一下身子,虫躯蜿蜒的朝院门外爬去。 云岁眼神一顿,小蛇,回来! 第79章 第0062章 嘉熠的眼睛,治好了么? 然而小蛇却像是中蛊了般,对云岁的叫喊丝毫未,直到消失在了小主人的眼中。 云岁刚养这条小蛇时,它还是条蛇宝宝,单单是让它躺在自己手心上,都怕自己一不留神捏死了它。 一转眼养成这么大,小蛇的脾性云岁也知根知底,像方才这样不听他话的情况,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现。 云岁微微蹙眉。 当他用最快的速度走出院门时,只瞧见小蛇钻进了侧林里。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跟进了侧林。 殊不知,就在侧林的山崖上,有几道身影正居高临下,注视着云岁的一举一动。 冥六站在青冥身后,掌心中托着从盛临那借来的引灵针,静静看着所指方向。 青冥抬眸,视线从云岁那丁点儿大的身影上离开,移到了明亮的桂月上。 过了一会儿,冥王淡淡问道:那蛇,去了灵神碎片所在之处么? 冥六沉音:回王上,已经到了。 话罢,青冥不置可否的低头,缓缓伸出指尖,不到一刻便聚来一团青色的焰火。 冥王眸中的火苗燃势正旺,他静静看了一会儿,大半情绪都引没在了昏暗中。 冥六见青冥不语,面露一丝担忧,望向云岁静静朝着崖底走去的身影,忍不住道:王上,如今天界小殿下只是凡体,我们贸然引他融合碎片,怕是不妥。 无妨,本王自有法子。 青冥俊美的脸庞被焰火覆上一丝青色,眸中亮着火光。 小狐狸留在凡间的时间越长,散落六界的灵神碎片就难以寻到主人灵气,会逐渐隐没。 届时更加难寻。 青冥想起云漓这些年为寻小狐狸的碎片,不知疲倦的四处游落,心间就跟被什么揪了般难受。 这只倔凤凰。 既然他在冥界能感应到云岁的碎片气息,那不如直接让凡间的碎片都融合在云岁体内。 也比见那只凤凰紧蹙的眉要好些。 须臾,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崖上。 冥六说的的确无错,云岁现在只是凡胎肉体,强行融合碎片是不妥的。 但若他用冥界的冥丹植入云岁体内,自然能当成一个储神容器,将碎片暂存于云岁体内。 待云岁回到天界,即使还难融合,那也是他们天界的事了。 不过至少散落在凡间的碎片都能清空了。 青冥在六界中,于他的传闻多半为风流多情,事实却偏偏相反。 其实他这一生,也只对凤神动情罢了。 崖下。 紫色小蛇有意让小主人瞧见自己的残影,但速度又迅快,让对方难以抓住。 云岁被它引到崖下时,也发觉了这蛇是在引诱自己。 反应明白的小主人对着那盘缠在崖底洞前的小蛇,有些凶的斥道:明禾都教了你些什么,怎么学得这样坏了? 这么晚了,还敢引他来小侧林,看来回去后有必要好好训教它了。 云岁蹲在小蛇面前,那小家伙一直在自己脑袋蹭着云岁的腕骨,将铃铛蹭的叮叮响。 青冥的身影埋没在树下,静静注视这一切。 很快,他就放出一丝灵力,将冥丹从云岁背后渡入体内。 云岁背后刺痛了一下,他微微蹙眉,不过很快便不在意了。 正当他带着小蛇要原路返回时,余光瞟见身后的山洞里发出一道微闪的光芒。 云岁脚步一顿,鬼使神差的转身,琥珀色的杏眸中亮起了一束光。 有什么东西朝他冲过来。 很快的,快到转瞬即逝,云岁甚至还未看清那东西是什么,再次睁眼时四处已经恢复平静。 静到仿佛那只是他的错觉。 不过云岁也没多想,抱着怀里的小蛇出了小侧林。 另一边。 青冥目送小殿下的身影离去,捻决正要回到崖上,身后传来一道冷淡的嗓音:青冥。 这声音的主人,青冥再熟悉不过。 他故意未回头,只是停下动作,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漓儿,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漓无视他这句话,手持凤凌剑柄。 他其实来得许久了,方才的事也瞧的一清二楚。 云漓有些生气,你把本神当成什么了? 即使你帮了岁岁,本神也不会再跟你 云漓咬着牙,迟迟未说出后面的话。 不过青冥自然知道他耻于口的是何话。 本王也没说要你报答啊,他笑了一声,悠悠转身看着云漓,是上回对你太狠,让你疼怕了么? 不过漓儿可别忘了,你欠本王的那几次,还没还清。 闻言,云漓握着凤凌剑的手收的更紧,欲言又止半刻,最终只是垂眸,语气更加冷淡:没忘。 云漓啊云漓,青冥缓缓阖上眼眸,嗓音低沉又略哑,明明你是火凤凰,怎么偏偏对本王就能冷成这样? 究竟何时,才肯对他动心呢? 楚嘉熠的寝房里,依旧还亮着烛火。 云岁坐在侧院的软榻上,边抚着小蛇,边等着神医出来。 也许是困意太沉重,云岁搭在小蛇脑袋上的指尖越来越沉,最后仿佛有千斤重的把小蛇压的难以抬头。 第80章 小蛇:? 小蛇使劲挣扎,还是抵不住后来云岁的半个身子都压住了它。 看来小主人睡的是真香啊。 然而云岁睡的并不香。 侍女发现少主睡在侧院时,他的两鬓已经渗满了冷汗,当即神色慌忙的将他扶起,匆匆送回内阁寝居。 云岁喉间如被火灼过般,密密麻麻的疼意穿破肤层,让人难以忍耐。 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游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那股力量消失,云岁才猛地从床上惊醒。 少主醒了。 云岁喘着气,瞧见侍女站在一旁守他,才后知后觉这是第二日了。 那嘉熠 云岁嗓子还干疼着,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神医出来了么? 侍女道:丑时便从嘉熠公子房内出来了。 云岁又问:那,嘉熠的眼睛治好了么? 闻言,侍女面露难色:少主,这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嘉熠公子的住处看看吧。 第0063章 不知少主,情蛊会否 云岁赶去楚嘉熠房中时,神医早已在门口站着,光看脸色,很难辨出他是否治好了楚嘉熠的眼睛。 神医伯伯。 少主在他面前站住了脚步,愣愣问道:嘉熠的眼睛,治好了吗? 神医静默须臾,让开位置,语气仿佛淡到在说一件无光痛痒的事:少主,我们一起进去瞧瞧吧。 越是这样,云岁原本还有些雀跃、期待的心,渐渐平静回来。 云岁微微垂眸,刚抬脚停在第一阶,神医忽然用沙哑的嗓音,带着遗憾低声道:少主,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少主抬头:您说。 就在子时,嘉熠的双眼突然大出血,我险些止不住因此我也不敢断定,他是否能看见了。 但是。神医愁满面的低下头,话中有明显的自责之意,这事怪我啊没能及时止住血,如若他眼睛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是真害了他 神医对苗寨的每位病人都处于真心相待。 他自称年事不低,因此能请动的寨民在少数。 一旦接受一位病人救治,他便会竭尽所能去治好对方。 云岁清楚神医所虑,神医伯伯无需这样想,这事不怨您。 如果没有神医,楚嘉熠兴许早就死在了那座山林中。 哪怕后来被云岁带回苗璀阁又如何。 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云岁拐过外寝,挑开淡紫色珠帘来到内寝。 楚嘉熠正躺在床上,双眼被厚重的纱布交错缠紧,雪白色中隐隐能瞧见一丝腥红色。 他的脸色很苍白。 云岁昨夜在楚嘉熠房前守了一段,按说这种时候,应该能听见些动静的。 神医长叹一声:嘉熠不肯喊,他知道你在门外守着,怕你担忧过头而整夜睡不踏实。 他走上前,抬起楚嘉熠的手腕,放在脉枕上静静诊了片刻,才舒展眉宇:再过半个时辰左右,嘉熠应该能醒了。 云岁坚持要守在这里,神医便退出去了。 而楚嘉熠却在房门关紧的动静中,听见了云岁的话:早知道就不叫你小瞎子了。 真要把人叫瞎了,云岁实属亏。 云岁撑着脑袋,望着楚嘉熠良久,又闷闷道:你要是能看见我就好了。 算了,若你回中原还不能知道我的相貌,那是你吃亏了。 少主的指尖落在楚嘉熠高挺的鼻梁上,轻轻挲了一下,接着又按在他的唇瓣上。 那里苍白,干裂。 云岁记得触感,吻上来是又是何种温柔。 和他的本人一点都不搭。 也许云岁能承认自己对楚嘉熠是见色起意,但又不希望自己对他仅仅只是见色起意。 少主低眉,视线在楚嘉熠的唇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无法自控的俯身,轻轻亲了他。 楚嘉熠的唇瓣上没有多热的温度,云岁从一开始的轻蹭,到后来张嘴撬开对方的唇瓣,想吻的更深。 动作依旧生涩。 不过云岁倒宁愿自己现在是被情迷乱了意。 唇舌交缠中的被动者,在某一刻忽然占据主导权,扣着云岁纤瘦的腰身往身上按,侵略性的深吻旖旎暧昧的充斥着整间屋子。 云岁只来得及反应楚嘉熠竟然是醒着,就被吻得再无心思想其他。 唔嗯,嗯 云岁头一回才知晓,原来深吻可以让他浑身酥软到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步。 口腔内的津液甘甜细绵,云岁察觉楚嘉熠按在自己腰上的手,忽然大幅度抖了一下。 他还未意料这是何意,自己的舌尖很快就被对方重重吮吸了一下。 完了,他的腰更麻了。 直到窒息感太强烈的侵入他们,这个吻才结束。 云岁的唇瓣被吻的润红泛光,他红着脸抵着楚嘉熠的额间,猝不及防看见对方的唇角弯了一下。 岁岁。 楚嘉熠的手按着他的后脑勺,这个动作强势又暧昧,像冲破了禁忌的约束。 他把云岁的脑袋按进自己怀里,不太正经问:为何亲我? 第81章 云岁的耳朵就覆在楚嘉熠喉结处,男人一说话,那里上下滚动了一下。 还有什么比偷亲被抓到现行更丢脸的事! 云岁以为自己会逃避楚嘉熠的问话,可只犹豫了一下,就遵循内心真实道:因为想。 因为喜欢,他也就这么做了。 谁知楚嘉熠听了,并没有意外,反倒有些畅然的笑了笑,突然道:少主,我想反悔了。 云岁仿佛能听见他心跳般,呼吸一滞:什么? 楚嘉熠就着干涩的喉间,继续道:初次见面,你让我以身相许,我没答应。 可现在,我反悔了。 那少主的话还作数么? 是从何时开始怀疑自己喜欢云岁,再到确定本心的呢? 楚嘉熠和云岁是一样不知的。 但有些事也无需非要知个明白,甚至在自己有这道想法时,或许他们就已经深陷在云雾里,心甘情愿留在里面。 云岁很好。 是他让他明白了,何为情欲,何为喜欢。 原来这二者光是让人幻想,就能如此乐此不疲。 云岁的杏眸中蓄热泪,也不知楚嘉熠的是那句话撩拨了他的心,让他心底泛起一阵心疼。 作数啊。 嘉熠哥哥,你一定会看见我的。云岁抵着楚嘉熠的额间,睫羽被泪沾湿。 又过去七日。 楚嘉熠坐在床头,用指腹碰了碰眼前的纱布。 他的眼睛一日比一日要疼。 又过了一会儿,楚嘉熠起身离开寝房。 走下台阶后,他稍稍思索了一下,推却侍女关心,朝一条他再熟悉不过的路径摸索过去。 吊脚楼内。 神医坐在云岁对面,直言道:少主,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据这几日所察,很明显,嘉熠的眼睛恢复的并不如期。 云岁抿了抿唇,平静问:还有其他法子么? 有,并且这也是最下策。 事到如今,神医也不想隐瞒云岁了,给他种蛊。 若种下心蛊,让蛊虫在体内清他的余毒,再加上母虫的驱使,嘉熠的身体也会一日比一日好起来。 云岁怔忪了。 在苗疆,心蛊即情蛊。 情蛊也是云岁最擅长的蛊。 他之所以不想对中原人用蛊,还有一个原因 他们不了解蛊,因此被种下蛊后,无论是何种蛊,命运都将被掌握在几只蛊虫身上。 若是两情相悦之人种心蛊,下蛊师能随时调出解药,可被种蛊的中原人却不能。 这样苟延残喘的方式于中原人太过残忍。 同时,云渺也教过他另一面。 有时,是中原人先招惹苗寨姑娘,却总能以情辜负。 为此,给他们种情蛊并非残忍。 就是该让中原人知晓,他们苗疆人,不是好招惹的。 但楚嘉熠属于前者,也是云岁先招惹他的。 云岁眼前仿佛被云雾迷了眼,不知该如何做。 神医话已至此,无须再过挑明了。 不知在楼内待了多久,云岁才出了门。 谁知就在跨出门槛的同时,楚嘉熠的身影从门后忽得显现。 云岁惊怔,嘉熠,你怎么跑来了? 楚嘉熠神色清冷,闻言没有回答,反倒是摸索到云岁的手腕,步步逼近的跨进门槛里。 他将云岁抵在墙角,微微低头正对少主杏眸,嗓音低沉而性感:不知少主,情蛊会否? 第0064章 用你会最舒服的那种方式种蛊 云岁缓缓抬头,杏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少主没说话。 楚嘉熠料到对方会是这种反应,也不意外,反倒逼得更近些,絮温的气息越来越炙热。 他靠的很近,近到离云岁的唇瓣不过半寸,几乎就要亲上去。 云岁匆匆别过脸,却突然瞧见楚嘉熠脖颈晕上一丝淡红,是从耳骨延下的。 他这是? 自己先害羞了? 少主悠悠勾起唇角,一眼了明这中原人有多纯情。 偏偏要在他面前故作游刃有余。 楚嘉熠看不见,自然没感觉的,甚至又轻轻问了一遍:岁岁,你会吗? 世人都说情蛊传女不传男,但楚嘉熠倒是有些好奇,难道苗疆除了女子外真的无少年会这种蛊术吗? 很显然传言并不可信。 云渺身为苗疆公主,圣女带她自幼练习蛊术,早已成为苗寨少有的纯青圣女了。 云岁的蛊术,有一半是苗王真传,另一半则是苗疆公主亲传。 云渺教会他的第一样蛊,就是心蛊。 少年微微倾身,赤足的脚腕碰到楚嘉熠的靴弯,接着缓缓抬起,勾住了男人的腿弯,嘉熠,你不怕我用蛊将你留在苗寨么? 云岁的语气带着初次见面的几分魅惑,骨节分明的一只手从楚嘉熠脖颈处往下,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心上。 隔着繁琐的银饰和布料,那掌心的温度平平,却好似能灼透锦衣,烫着楚嘉熠的心一般。 云岁淡淡笑了,将楚嘉熠推开,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嘉熠哥哥,偷听苗疆少主谈话,在这可是罪。 第82章 楚嘉熠方向感练的好,轻松拦住少主的去路,耳骨后侧的辫尾系着银铃,他低声笑道:那你要罚我么? 云岁认真:嘉熠,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扯了扯垂到楚嘉熠怀前的小辫子,有些无奈,你不懂种蛊对你们中原人意味着如何。 它日后会成为你的软肋,只要我想如何,你是没有还手余力的。 心蛊之所以为情蛊,重在真心。 情蛊一旦结成,双方不可有任何变心之举。 但云岁是巫蛊师,想解自然能解。 可楚嘉熠呢? 他本就在犹豫这事,谁知楚嘉熠却像个疯子般,甚至主动向他讨要情蛊。 对他,云岁不知是心疼多点,还是不舍伤他多点,戳了戳对方的额间,你是不是傻? 少年的手腕被抓住,楚嘉熠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也认真道:岁岁,你还不明白么? 他牵着云岁的手,缓缓覆在了自己的心前,这里,跳的很快。 也只有你能驱使它的频率。 云岁歪歪头,眼尾微微弯了一下,语气也显得妖异,嘉熠哥哥,有没有想过,假若我长得不入眼呢? 你还会这般主动么? 楚嘉熠当然知道云岁问出这话的缘由。 他一字一句道: 我对少主的真心,无关相貌。 接着,楚嘉熠将嗓音压的很低,对云岁说了一句话。 守在门前的侍女看了一眼,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但很快,她们瞧见少主似乎是呆滞了一下。 云岁也察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方才楚嘉熠同他说:少主,让我再伺候你沐浴一次吧。 浴阁内的雾气丝丝萦绕在周围,屏风后点着玫瑰熏香,深浓的香味蔓延整屋,冥冥中像是诱人沉溺在汹涌澎湃的浴池中。 显出几分情欲的旖旎,又缱绻暧昧到让人双眸迷离。 云岁趴在池壁上,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被温热的池水蕴出了些淡粉。 楚嘉熠的双手探入池面。 浮在周围的艳红玫瑰花瓣因动作幅度有些大,而微微朝楚嘉熠的手腕骨上飘去,柔软湿润的瓣身一片接一片缓缓擦过。 有些痒痒的。 云岁白皙的后背被泛着水光,长发没入水中,抓住覆在腰间的手。 楚嘉熠的手比云岁要大些,上面凸显的青筋脉络并不骇人,反倒彰显一丝力量的美感。 他轻轻摩挲着楚嘉熠的手背,沉默半晌后,问道:嘉熠哥哥,你知道在我们苗疆,种蛊的法子多少种么? 楚嘉熠想了想,只要你们巫蛊师想,总能有我们意想不到的法子,是么? 云岁笑了,语调比在吊脚楼要更妖异、魅魔:猜对了。 少主缓缓转身,双手撑在岸面,睫羽上沾了几滴水珠,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便顺着弧度落入眼角。 但云岁却没感觉到痒。 哗啦一声,云岁撑坐上岸面。 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完全暴露在楚嘉熠面前。 瓷砖的地面坐上去是凉冷的,云岁也没管,只微微倾身勾住楚嘉熠的下巴,稍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楚嘉熠配合的微微抬头,听见云岁以蛊惑的嗓音对他道:但我想对你,用你会最舒服的那种方式种蛊。 记住了,情蛊一旦种下。 你永远不能背叛我,背叛苗疆。 好。 以爱之名,与你种下情蛊。 我甘之如始。 第0065章 疼了,要说 唔嗯 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视线昏暗到几乎看不清。 云岁双腿勾着楚嘉熠的腰间,被他抱坐在床榻上,吻得很激烈。 腚青色的锦衣盘扣被楚嘉熠解开,一件件脱在榻下。 滑腻瓷白的肌肤暴露在空中,云岁觉得有些冷,勾在楚嘉熠腰间的腿缩的更紧了一些。 楚嘉熠撬开云岁的牙关,舌尖扫过他的每一处腔壁,湿热的津液不断从两人唇角流出些许,在烛火光下泛着亮光。 云岁仰着脖颈与楚嘉熠亲吻,脚腕上的银铃随着他们亲吻动作在作响。 一会儿剧烈,一会儿缓慢。 增添了几分调情的意味。 直到云岁赤裸着躺在楚嘉熠身下,这个漫长亲密的吻才结束。 楚嘉熠抵着云岁的额间,突然压低嗓音道:岁岁,帮我把绸布摘下来吧。 云岁顿了顿,指腹碰到雪白的绸布时,犹豫了一下。 他眨了眨湿润的眼,问道:你能看见了么? 楚嘉熠听出他话中的一丝不自然,突地轻笑:若我能看见,又如何? 云岁的视线默默从他的脸,往下移到了对方线条流畅的腹肌上。 再往下 云岁的脸颊被楚嘉熠不轻不重掐了一下,岁岁,怎么不说话? 少年回神。 他颤抖着双手,替他解下绸布,可、可以了。 突然,云岁的后脑勺被楚嘉熠托住,轻轻抬起按在他的怀里。 楚嘉熠的指腹擦过云岁的湿润的唇瓣,岁岁,准备好了么 第83章 末了,他又温声补道:疼了,要说。 云岁浑身温度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你可别说话了。 千面镜就在眼前,司命殿的几道身影都不约而同背过去了。 司命和明封冷汗涔涔,互视一眼,又默契的把脸转过去了。 云卿捻着袖口的布料,两道眉紧蹙成一个川字。 云漓攥紧了袖口的布料,脸色简称难看。 司命斟酌半晌,鼓足了勇气开口:陛下莫忧,小殿下在凡间已经到了能行 房事二字,司命猛地急刹住。 以往这些事都叫做灵修,但在凡间可有多种说法。 闻言,云卿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司命,关了吧。 看云岁跟夜衍做,哪怕他们都是对方的亲人,实属不合适。 何况云漓本身就不喜青龙。 司命就等云卿这句话了。 他差点要以为自己的千面镜在云漓面前不保了。 方才云岁和夜衍亲吻亲成那样,司命掌心都渗出了冷汗。 明封更怕凤神那眼神,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杀了他以解对青龙的气。 不过他们俩内心思索甚多,却往偏了方向。 事已至此,云卿和云漓并非在意与云岁相恋的是魔尊夜衍。 他们在意的,是两人即使在凡间,也会遭受爱恨情仇的苦果。 楚嘉熠是大俞太子,更是威名远扬的镇国将军。 云岁能与他互种情蛊,也证明云岁是真心喜欢这个中原人的。 可若是之后呢? 楚嘉熠迟早得回中原,然后顺利登基,完成帝王春秋大业。 届时云岁于他而言,又会算得了什么呢? 云卿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此时,上清仙君忽然从殿外赶来,神色略显匆忙,陛下,朱雀和白虎从西南境回来了。 云漓微微偏头,他们俩回来作甚? 上清仙君凛声道:玄武近日和妖尊袭了他们镇守的境庙,扰的凡间民不聊生。 云卿蹙眉,第一担忧他们的状况,他们受伤了? 朱雀受了重伤。 上清仙君摇头:白虎未曾,但妖尊的浊气太重,修为也大增连白虎神也难敌过。 而玄武去的是朱雀镇守的南境,两人僵持不上,最后朱雀以重伤败战。 燕宸本可以直接杀了他,但却故意在朱雀面前提起旧情,因此没有动手。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自由被天帝养身边长大。 如今兄弟情谊却破裂成这样,云卿不免可惜。 上清察过天帝脸色,再次开口时,有些于心不忍,陛下,其实朱雀和白虎一直来都念着青龙。 第0066章 在床上,叫的很好听 自青龙入魔以来,朱雀和白虎已经有上千年未见过他了。 他们怎么会不想念青龙呢。 云卿养它们,看着这四个灵宠变为震慑四方的上古神兽,看着他们从天真无虑到成熟稳重,能独当一面替他守好四境。 只可惜。 云卿想不明白,为何同是他亲手所养,玄武却能变成这样。 上清仙君的话,像一根经久未出现的弦,一下子提醒了他许多。 半晌,云卿道:漓儿,随父帝去看看那俩孩子吧。 云漓被父帝这句话中拉回思绪,淡淡应道:是。 凡间俞城,安平王府。 戌时,九清明殿。 稷翎靠坐在软榻上,身上披着一玄色衣袍,延至衣摆处都绣上了精美的图纹。 他凝神垂眸,视线盯着面前下跪的暗卫良久,迟迟未发话。 自暗卫结束话语,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了。 男人样貌生的俊美,眼神中却尽显狠辣之色。 修长的指尖轻点着觞身,里面盛满的烈酒有一下没一下的沾过他的指尖。 须臾,稷翎仰头将觞中辣酒一饮而尽,轻悠悠甩在暗卫眼前。 暗卫猛地咯噔一下,忙捡起觞杯。 稷翎看了他一眼,又不屑撇开视线,终于屈尊降贵的肯启齿:北将军那边,又如何了? 暗卫捏着觞,咽了口唾沫,语气很是恭敬:回王爷,北臻已在彻查军中细作,不过我们的人早已离开军营。 稷翎嗤笑一声,连语气也显得阴晴不定,他想查,就让他查吧。 不过。 话锋一转,稷翎从榻上起身,若有所思瞧着暗卫一时辰前递上来的画像。 画中只有两道人影,并且动作亲密的不同寻常。 画上的男人容貌昳丽,看似仿佛不染风尘。 安平王却觉得清高。 黑漆的瞳仁一转,落在楚嘉熠吻着的少年上。 稷翎盯了片刻,才移开视线,冷声笑道:本王以为,咱们的太子哥哥不过是不喜欢女人,先前派去东宫的那群废物如何色诱都不成。 安平王的指腹从楚嘉熠眼前的绸布处滑下,在云岁脸上轻轻摩挲着,讥讽道:原来也不是无情无欲啊 末了,他靠回榻背,淡淡道:你方才的意思,可是说这苗疆少主不仅救了楚嘉熠一命,连他的眼睛也治好了? 第84章 暗卫略微思索,摇头:王爷,依属下所见,那苗疆少主的确请神医救了太子殿下一命,但眼睛似乎并未治好。 稷翎听后,缓缓转动拇指上的指扣,只是并未治好,并不是没有法子治好。 楚嘉熠的眼睛,留不得。 安平王笑里藏刀的性情,暗卫最为清楚。 碰上对方心情不好,甚至连笑也不屑于向他们表露出。 不到半柱香,稷翎的脸色果然阴沉下来,既然那苗疆少主如此喜欢插手本王的事,那也怪不得本王对他们苗疆做些什么。 暗卫闻言,惊怔万分,甚至一时未清醒过来就劝道:王爷,救太子殿下这事,苗疆人不过是出于好心,我们这样 将他们扯进朝廷纷争中,是否于他们太过分了些? 这后半句,暗卫自是不敢再说出来的。 因为方才稷翎撇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苗璀阁,云岁寝房。 云岁躺在楚嘉熠怀里,玩弄着他的发丝,眼神依旧有些呆滞。 楚嘉熠抱着他,摸到了云岁圆润饱满的脐眼,轻轻摩挲着,岁岁,情蛊种好了么? 云岁有些犯困,不过听见楚嘉熠的话,还是勉强打起精神,种好了。 说罢,他又将脑袋从楚嘉熠怀里转过去,在他唇角上很轻的吻了一下,情蛊对你虽有好处,但每月都会发作一次。 云岁想了想,道:不过你放心,以后放你回中原了,我会给你配好每月解药,但是 少主压低嗓音,声线有些事后的颤抖和乖软,你要是变心了,或是永远都不回苗疆了,我就不会再给你解药了。 这话中,也有他不踏实的担心。 楚嘉熠知道让苗疆人信任一个中原人,是意味将此生都搭在他身上,甘愿为他所困。 覆在脐眼上的手延路往下,摸到了云岁的胯骨上。 楚嘉熠嗓音磁沉,我会回来寻你的。 认真且真挚:以情蛊作证。 真信你们中原话了,是不是显得我挺傻的?云岁笑了,并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 或者以他的解,他们已经亲密无间了。 什么都做过了,再也不用受什么约束了。 然而楚嘉熠却只是轻声道:岁岁,我此话不假。 你们苗疆重承诺,其实在我们中原也如此。 他勾起云岁的腿弯,亲昵的与他额间相抵,岁岁,还疼么? 云岁闻言,脸色绯红的瞧着他那双凤眸。 原本清澈凌厉的眸子周围,现如今还存留一小丝血丝。 不过就在一炷香前,这双眸子的主人还折腾的他差点没有一丝清醒了。 云岁认真想了想,疼是疼,但是也挺,舒服的。 除了一开始有点疼,后来云岁也是舒服的更多一点。 谁让楚嘉熠技术好。 云岁想到这,又偏过脸低下头,入目的一大片暧昧的痕迹和牙印令他浑身更加发烫。 他是属得狗么,哪都咬。 连大腿根也不放过。 但趁楚嘉熠现在还看不见,云岁眼眸一转,凑在他耳边逗道:嘉熠哥哥很厉害,我很喜欢。 楚嘉熠太知道少主这点心思了,也学着他的语气逗道:岁岁也很厉害。 他一字一句道:在床上,叫的很、好、听。 云岁: 他推开楚嘉熠,却反被对方抱住,岁岁,睡吧。 我来帮你沐浴。 被伺候惯了的云岁,本身就被他折腾的疲累,见楚嘉熠这么说,自然同意了。 结果就是被他按在水里又做了一次。 云岁对楚嘉熠的认知似乎还不够全面。 原来无论先前有多清冷斯文的模样,到了开过荤后,情欲能比寻常人还要重。 比如现在。 云岁被楚嘉熠折腾的腰酸腿软,在水里根本站不住了,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清。 人还没出浴池,他就已经困得直接躺在对方怀里睡着了。 云岁沉重的脑袋撞在楚嘉熠怀里,后者又叫了他一声,回应他的只有云岁细微的呼吸声。 楚嘉熠低下头,正想动作再放轻点,眼中忽然刺痛了一下。 虽然是转瞬即逝的,但这痛感如同那日神医将针扎进他眼中,为他逼出毒素时一样。 是让他有些喘不过起来。 很快,痛感逐渐转化为一种无法形容的痒。 楚嘉熠眨了眨眼,眼眸越来越干涩。 意识到不对劲,他闭上眼忍了忍,先把云岁抱出浴池,小心翼翼放在床上替他掩好被褥,再摸索到床边的水盆。 他接了点水,打湿了自己的眼睫。 那股强烈的痒痛越来越明显,像有什么在眼里爬动似的,捻过他的眼球。 楚嘉熠疼的几乎是咬着牙艰难的走到屏风前,手摸索了好一阵才摸到铜镜柄边。 他眼眸又转了一下,眼眶也有些灼热,默了片刻才重新睁开眼。 眼前不再是虚无的黑暗,也不是能感应到光的白芒,而是一片血红。 第85章 突地,这块血红渐渐变得毫无聚焦,随着呼吸频率在变动。 每变一下,颜色变得更淡了。 直至痛感也开始消失,眼前的血红色已经转变成了清澈的眸光,瞳仁中映着楚嘉熠自己的容貌时,他才久久未平复心情。 他愣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切恍如隔梦。 这种罕见的波动,除了对云岁,是第二次格外出现。 此时,云岁在床上翻了个身,喉咙干涩的让他有些要醒的趋势。 云岁缓缓睁开双眼。 发现枕边没人后,更是有些疑惑的撑坐起身,肩角处的被褥往下滑了一段。 云岁无心管,只轻轻喊道:嘉熠? 第0067章 云岁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浴池离床榻有些远,云岁轻轻喊的那一声他并未听见。 不过眼睛到现在还有些痛痒,楚嘉熠的身影从镜前离开,想绕过屏风找块锦帕擦拭脸上的水珠。 谁知楚嘉熠才刚从屏风里出来,腰身被人环住,但没有贴过来。 楚嘉熠愣了一下,听见云岁的嗓音:你眼睛看不见,万一又摔那池子里,我才不来捞你。 云岁的膝盖顶到楚嘉熠的小腿,明显在发着颤。 少主忘了,浴池的水可淹不到我。楚嘉熠唇角轻轻扬起,忽然觉得心头一暖。 云岁将下巴抵在楚嘉熠的肩上,语气依旧藏不住那丝疲劳: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楚嘉熠笑了一声,没有应话。 他牵住云岁的手,在少主环着的动作中转身,正面对着他。 在云岁的容貌映入眼帘时,苗疆少主恰巧歪了一下脑袋,漂亮的杏眸含着被烛火潋过的光。 很快,那双眼睛眨了眨。 像他十岁时,父皇在生辰宴上送给他的百高烟火同时绽放时的样子。 很漂亮。 楚嘉熠心里一紧。 少年秾丽的容貌于楚嘉熠而言,着实惊艳。 云岁其实只披了件锦衣就过来了,在他不知道心蛊作效如此之快时,还以为楚嘉熠是看不见的。 所以,他自然没有其它顾虑。 也正因如此,楚嘉熠才看见了云岁藏在锦衣下赤裸的身体。 和他先前猜想的一样,云岁的样貌和身材,不仅在苗疆一骑绝尘,甚至也是在大俞都少见的美人。 而云岁笑时,右颊处由浅及深露出一个酒窝。 虽然妖异,却给人有那么一丝纯真、清澈的感觉。 他额间的额饰是苗疆常见的弯月形状,楚嘉熠猜想自己平常戴的,估计是云岁的。 视线再往下,就是云岁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和有深有浅的牙印。 纤细的腰身上,到圆润漂亮的脐眼上,有两道被楚嘉熠掐出来的青红痕迹。 楚嘉熠的视线很快移开,在云岁还没察觉到异常前,率先问道:岁岁,你怎么醒了? 云岁悠悠道:我一向睡的浅。 其实他现在是对楚嘉熠的动静很敏感。 说罢,云岁又点了点楚嘉熠的额间,嘉熠哥哥,抱我回去。 等楚嘉熠的手绕过云岁腿弯时,入目的那几块掐痕才让他一怔。 原本他的以为,云岁的腰身已经是他情迷失控的证明。 却未想,他的双腿才是。 白皙的肌肤上,就这样被他折腾到将自己的痕迹都留了下来。 楚嘉熠终于知晓为何能在自己看不见的情况下,还是无法遏止的对云岁动心了。 云岁对他太好了。 他把他的所有、包括自己拥有的,都给了楚嘉熠。 哪怕自己被折腾的疼,还是打算迁就楚嘉熠的感受,也不责怪他失控。 少年将脸埋进他怀里,楚嘉熠颤着声线,岁岁。 嗯 岁岁。楚嘉熠又喊了一声,还疼么? 云岁困意也上来了,又软声软气应道:嗯,这里有点疼。 他将手放到自己的腹上。 楚嘉熠低头吻他唇角,睡吧。 云岁觉得今晚的楚嘉熠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不过他是真的累着了,还不及深想就睡着了。 而在云岁呼吸逐渐平稳时,楚嘉熠抬眼,淡淡看着远处的烛火。 他得尽快将锦一召来。 太子在洛州失去踪迹这段时日,朝廷必定少不了那些装腔作势的党派提及立新太子之事。 楚茗也少不了操心这些事。 而对付稷翎,也得提上日程了。 若换在先前,楚嘉熠对付稷翎还能暂缓,先将心思放在护国上。 可这次稷翎动手,明显是冲着一劳永逸去的。 他不得不管。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 楚嘉熠低头,看着云岁脸色绯红,在他怀里睡得踏实安稳的模样。 心里更像被什么撞了般,一种无法言说的怒意。 他绝不允许,稷翎以任何形势盯上云岁。 楚嘉熠小心翼翼替云岁盖上被褥,看着对方睡着的模样,忍不住捧着他的脸颊,低头又吻了过去。 嗯嘉熠,哥哥。云岁本来就睡着了,被他这一亲,又迷迷糊糊醒来了。 他推开楚嘉熠,却又刻意没推的更开。 第86章 楚嘉熠轻轻笑道,岁岁,乖。 再叫一声。 云岁心跳漏拍一瞬。 怎么回事,这句话 好生熟悉。 第0068章 帮他恢复一些修为 他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觉得熟悉,是因为他体内的灵神碎片。 其实云岁的记忆,何不是像自己的灵神碎片那样,散落六界不得完整。 一场天魔大战,如若云岁没有身死其中,那么几百年后,天魔两界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约定井水不犯河水之约。 而远在天界的云卿,已经开始想念云岁了。 云漓随父帝去明清殿时,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朱雀和白虎。 当年四大神兽中,化成人形最晚的是朱雀,其次是白虎。 至于玄武。 他本该是最后渡炼玄珠的那个,也该是最晚修为人形的那个。 可一切都往相反方向去了。 每每想起燕宸化为人形的催灵是何时,云卿总能疯涨惆怅。 而四大神兽的神名都是云卿亲自赐予。 青龙夜衍,白虎神尧,朱雀天胤,以及玄武燕宸。 天胤是他们四个当中最开朗话多的一位,哪怕距时许久,回了天界依旧还保留那一丝天性。 天帝刚进来的瞬间,天胤恰巧回头,瞧见那几道熟悉的身影,眸中猛然亮起:陛下! 云卿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了,见到天胤的第一眼就用凌尘点了他的额间,查探对方伤势。 天胤乖乖由着他探了一会儿,直至凌尘离开额间,才甩了甩头,发冠上的七彩羽毛微微弯下去。 陛下,您不必担忧了,天医为我瞧过,调养几日便可。 饶是天胤这话说得再轻松,但依旧掩不住他语气中明显的虚弱。 云卿自然不可能听他一面安慰,眉间拧成川字,朱雀,你与玄武交手,伤及神脉暂不可回南宫,先在天界养着。 天胤不太正经的低下头,玩着自己青色衣衫上的羽毛,陛下,如今我就是有心回南宫,那地方也被玄武那吃里扒外的家伙占了 他又不是他的对手。 朱雀提起玄武就甚感气愤。 居然真的敢对他动手,还把他伤成这样。 神尧在一旁阴阳怪气挤兑道:谁让你当年老想着偷懒,好好的雀灵术没练好,反倒拼个落荒而逃。 说罢,神尧还特意拉长语气,还是输给玄武 玄武当年可是他们四个当中神力和修为最低的。 朱雀朝他翻了个白眼,我亲爱的白虎哥哥,你该庆幸来西宫的是那没长脑的妖尊。 你要是跟玄武打,也不见得能比我好到哪去。 神尧冷嗤一声,不屑道:一个靠邪气增涨修为的叛徒,有什么资格跟本神打。 朱雀无语极了,是呢,我亲爱的白虎哥哥最厉害了,是我略逊一筹了。 云卿看着他们还能像往常那般相处,紧绷的心才缓缓平复,行了,你们啊 还是跟幼时那样。 不过也是好事。 天胤和神尧同时止住刚要开口的话,前者见气氛差不多了,才铺垫许久问道:陛下,我听说小殿下和青龙哥哥一起下凡历劫了,可是真的? 云卿抬眸,见神尧也用和天胤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那日云岁重生的消息在六界散播出去后,远在南宫和西宫的白虎听闻时,也替云卿开心。 只是他们守宫离不开,不然早就回来见见云岁了。 但令他们不知道的是,等他们再回到天界时,却被告知二人已经下凡历劫。 云卿沉默片刻,才沉重道:这事说来也复杂啊。 话音刚落,云卿又看着他们,突然问道:朱雀,你和白虎 是想青龙了么? 天胤和神尧想小殿下不假,也更想青龙。 从他们当灵宠,到成为威名六界的上古神兽,青龙从始至终一直在照顾他们。 若不是当年天帝在青龙入魔时,以守护西南宫为由分开他们,朱雀和白虎也不会对青龙的事只能从耳闻中知晓。 听说青龙入魔。 听说青龙与玄武在仙魔大战中打得不可开交。 甚至听说。 是青龙害得小殿下在那场大战中身死,同时在也在战后失去了许多修为。 天胤闻言,默默点头道:陛下,北溟之事我们略有耳闻,只是实在没想到,燕宸居然会变得这么丧心病狂。 云卿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将集七感之事告知他们。 而云漓在一旁看着他们许久,直到云卿离开明清殿,他才终于叫住他们俩。 其实也不用凤神叫住他们。 方才天帝在时,天胤使劲朝云漓使眼色,明显也有许多想问他的。 云漓看着他们,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陛下惯会骗人。 天胤将希望寄托在云漓身上,殿下,两百年前的天魔大战,真的是青龙害了小殿下么? 神尧也看向云漓,殿下,你觉得青龙可能会这么做么? 第87章 云漓欲言又止,最后淡淡道:是他做的。 但他为何要这么做,本神不记得了。 天胤和神尧一怔。 云漓知道他们下一句想问什么,当年之事,不仅本神不记得了,连父帝和夜衍包括参与那场大战的所有人,都没了多少记忆。 这也是这两百年来,云漓匪夷所思的点。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都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 不过云漓唯一知晓的一段记忆,是他亲眼看见云岁在他面前,被夜衍的龙珠所伤。 所以这些年,他们天界才与魔界水火不容。 天胤思索了一怔,忽然道:殿下,你能带我去凡间见见青龙哥哥么? 云漓蹙眉:你伤还未好,若被父帝发现你私自下去 那我们偷偷的。 云漓又道:青龙如今在历劫中,你若想对他做些什么,是插手他在凡间的命运。 天胤忙摇头:殿下放心,我们绝对不插手。 怕云漓不信,天胤伸出掌心,中央的一枚青龙印记赫然在目,还泛着青光,你看,这是青龙哥哥未入魔前为了保护我们,送给我和白虎的一层龙珠灵力。 云漓一怔。 天胤神色担忧,也有些着急道:他在凡间历劫耗费的时间太久了,我们想把这层灵力还给他,帮他恢复一些修为。 第0069章 岁岁,别看了,我们回去吧 云卿的意思其实很明确。 大抵就是不让朱雀和白虎离开天界,免得又被妖尊和玄武盯上,再出什么事。 自打玄武、青龙与天界断绝关系后,朱雀和白虎就成了云卿的心头宠。 因此失守南宫和西宫之事他也只是象征性教训了一下,还是没舍得罚他们。 对付燕宸和苍悬,还得暂缓些时日。 起码得等云岁和青龙回来再说。 因为云卿似乎能猜到,他们的目标是云岁。 但朱雀和白虎能把他们拥有一层龙珠灵力的事告诉云漓,却不打算让天帝知晓。 因为青龙的做法太过疯狂,瞒着天帝这样做根本没细想过万一。 就像他打算用龙珠再次封印苍悬那样。 疯,不要命。 当年青龙察觉玄武对朱雀和白虎心思不单时,有动手预兆。 因此才在去十四雷台领罚时,偷偷送给他们以作保护。 不过当初天胤和神尧并不知晓,是前段时间才发现的。 才后知后觉猜出这层灵力留存的时久。 龙珠乃是万古神珠。 龙珠灵力到底所属青龙,他却擅自自作主张送给朱雀和白虎。 本质上龙珠灵力只属于青龙,是不许以任何形式相赠予神兽的。 否则青龙极大可能因此受到影响。 虽然好在最后无事,这层灵力后来也成了冥冥中保护朱雀和白虎的利器。 直到几日前,朱雀和玄武交手时,被对方识到了龙珠灵力的保护。 他们才知晓。 原来无论过去多少年,他们又相距多远,青龙从千年前就在一直保护这两个弟弟。 哪怕在夜衍的认知里,他断绝天界关系,也如断绝了与他们的关系。 天胤和神尧在知晓夜衍修为不比当时封印妖尊那样强时,已经怀疑有这层龙珠灵力的一部分关系了。 他们必须尽快还给青龙。 云漓听后,内心对夜衍的独见微不可查动摇了一番。 他沉默半晌,才妥协:本神可以带你们下去。 说完,云漓又抬眼,不过你们必须答应本神,绝对不能插手夜衍在凡间之事。 神尧和天胤神色严肃点头:自然。 云漓正思索如何带他们离开天界时,天胤盯了他半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凤神对视线很敏感,疑惑道:怎么了? 天胤还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才压低嗓音,语气中都伴有震惊:殿下,你身上有冥王的气息。 云漓眸中一怔,突然觉得有些窒息,你们 神尧点头,方才就想说了,这气息很重。 天胤又点头,虽然殿下刻意用法术隐去了。 云漓: 有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神兽的鼻子可以灵成这样? 南境苗寨。 云漓和两只神兽到苗寨后,直奔云岁的寝居。 他们在凡间能留的时间很短,因为云卿随时可能诏他们过去。 天胤和神尧要在这期间让灵力回到楚嘉熠体内的龙珠里。 他们隐身进云岁寝房后,没在外寝找到人,打算进内寝。 云漓忽然想起千面镜内所呈,顿住脚步:别进去。 万一他们正在里面 但天胤和神尧动作太快,云漓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进去了。 云漓见状,还未有所动作,天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小殿下不在这里。 苗寨东门。 今日天气并不好,黑云滚滚压在苗寨上方,冷风一阵一阵从前方袭来,有要下雨的征兆。 云岁微微垂眸,静静站在门前良久,指尖玩弄着一枚玉佩。 第88章 少主,这风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守在身后的侍女劝了许多次,少主依旧没有搭她们。 直到苗疆公主来时,侍女们对少主的担心终于能放下一点。 云渺走到云岁身旁,温声喊道:岁岁。 云岁才像有反应似的,后知后觉应道,阿姐。 顿了顿,云岁又道:嘉熠哥哥不见了。 云渺见他手中握着那块玉佩,或许,他是回中原了呢? 可是他一个小瞎子,不识路,怎么回得去呢? 云渺也不知如何回答云岁的话,默默陪他站了一会儿。 直到云岁再次开口:阿姐,其实我很喜欢嘉熠。 阿姐知道,阿姐看得出来。 云渺牵住云岁微凉的手,神色担忧:岁岁,阿爹也看得出来。 云岁愣了一下。 很快,少年杏眸湿润了。 如果真如云渺所说,楚嘉熠回中原了。 那他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眼睛又能否看见了呢? 是骗他的么。 可是他几乎把苗寨找遍了,也没瞧见楚嘉熠的身影,并且谁都没见过他去了哪儿。 岁岁,别看了。 云渺道:我们回去吧。 云岁沉默了很久,直到云渺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打算直接将人牵走时,余光瞥到云岁的脖颈上露出半块痕迹。 云渺浑身一僵,颤着指尖将高领往下扯了半块,看见了几道吻痕。 她不可置信的顿住动作,岁岁,你这里 是嘉熠哥哥。 云岁阖上眸子,也不想隐瞒了,阿姐,我说的喜欢,是指这种喜欢。 是想和他相守,想和他永远不分开。 明明知道这个小瞎子会回中原的。 却没想过,他以这种方式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真可惜,楚嘉熠还没瞧见自己长什么样。 就这样消失了。 他怎么会甘心呢。 云渺缓过过后牵着他走的很快,阿姐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云岁没再执拗的站在门前,任由云渺拉着自己回去。 掌心的玉已经滚烫了,云岁的指腹依旧在描绘川字轮廓时,他像是才回过神般,察觉到了不对劲。 好像轮廓不对。 云岁带着这份疑惑,缓缓张开手心,微微一怔。 一滴热泪打在玉佩上。 上面刻着的字,不是川。 是岁。 他们到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云漓瞳孔微颤,阖上双眸动用灵力向司命传讯。 司命殿内,明封和司命还处于一个心急如焚恨不得冲进去救尊主,一个心急如焚找夜衍的命簿。 凤神传讯来时,司命冷汗涔涔的将千面镜的内容传给对方。 明封还在疯狂摇着司命的肩,尊主在凡间不过活了二十余年,他七感还没集成,还不能英年早逝啊!! 司命甩开他的手:你好烦啊,别摇了! 待他看到夜衍的命簿一切正常时,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好。 而另一边,云漓猛地睁眸,随后朝天胤和神尧道:青龙在俞城皇宫。 五日前。 楚嘉熠的眼睛忽明忽暗。 他一会儿能视物,一会儿又会恢复失明。 这种转变间隔不短,但每一次转变都显得毫无预兆。 与此同时,变故也这样毫无预兆的来了。 随着锦一带着另外几个影卫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苗寨时,楚嘉熠莫名忐忑不安的心越发淡定不下来。 殿下,陛下得知你在苗寨养伤很担忧,现有令,要我们护送您速回宫。 楚嘉熠站在铜镜前,一手按着心脏那处,连指尖都在颤抖着。 不安,焦躁,甚至是 心慌。 他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而一切起源,是因为云岁。 半晌,楚嘉熠才回头,正视锦一和几个影卫。 他们当场一愣,殿下,您的眼睛? 楚嘉熠淡淡点头,孤能看见了。 他甚至瞒过影卫,也不将自己忽明忽暗之事告诉任何人。 太好了! 影卫闻言,当即大喜过望。 楚嘉熠神色却与他们相反。 良久,太子阖上双眸,继续说。 锦一喜过后,又神色凝重道:殿下,我们在来时的路上瞧见了安平王的人,虽然已经被我们除清,但 闻言,楚嘉熠睁开凤眸,你解释一下。 锦一咽了口唾沫,道:属下以为,苗寨不宜久留。 安平王已经知晓殿下踪迹,继续留在这里,不仅关乎殿下安危,甚至苗寨也可能会被安平王牵连其中。 锦一称得上是楚嘉熠的心腹。 他所想的,楚嘉熠比他更早想到。 太子静默许久,最后妥协道:孤知道了,你们再给孤一日时间。 另外,盯紧安平王的动静。 第0070章 岁岁,要平安 第89章 殿下,可是陛下 楚嘉熠冷冷瞥他一眼:怎么,你们连一日时间也不肯给孤? 锦一低头,殿下恕罪,属下不敢。 楚嘉熠看着他,眼睛又刺疼了一下,眼前又开始模糊了。 罢了。 楚嘉熠知他们是奉了圣命,退步道:给孤一晚时间。 影卫走后,楚嘉熠挑开珠帘,进了内寝。 他从枕下摸出送给云岁的那块玉,指腹摸索着上面的川字。 视线不算很清楚,楚嘉熠只能凑近些瞧,不知想了些什么。 片刻,他寻了一把匕首过来。 翻过玉身背面,在那里缓缓刻了一个与川字同样大小的字。 是云岁的岁。 说后悔,其实是没有的。 但事到如今,楚嘉熠晚一日离开苗疆,云岁和苗王就会早一日被牵入朝廷的权贵纷争中。 该来的总会来。 是时候跟云岁告别了。 总有一天,他会把云岁带回中原,以堂堂正正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云岁挑起着楚嘉熠的发丝,双腿跨坐他身上,专注为他编好耳侧的小辫子。 楚嘉熠扶着云岁的腰,见少主这样专注,忍不住用指尖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云岁用缀着铃铛的发扣扣好发尾,抓着楚嘉熠的手贴在他脸庞,行了,我们出去吧。 少主勾住楚嘉熠的腿弯,在一双赤足碰地时,腰间的手猛然勾紧。 楚嘉熠的手从云岁腰间往下滑,解开云岁的腰带,将手探进去,摸到了云岁凸起的胯骨。 男人嗓音磁沉,岁岁,坐好。 在云岁愕然中,楚嘉熠顺势从椅上起身,将苗疆少主抱上镜台。 絮乱湿热的呼吸轻轻扫过云岁的脸颊,楚嘉熠眸中暗藏着滚滚波动的情欲。 云岁觉得奇怪。 他眼睛又还未看见,怎么会突然对他起反应呢? 莫非是情蛊这么快就发作了? 没等云岁思索一会儿,楚嘉熠的手从胯骨上离开,开始解少年身上对襟的盘扣。 解衣动作比前几日要更粗暴些,云岁双手撑着桌面,泛红的五指往后扫翻了银饰。 一串银铃掉落在地,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云岁的心在此时跳的很快。 嘉熠哥哥够了,别摸我腰了。少年嗓音略软,甚至有些纵容的意味,咬。 楚嘉熠的双唇落在云岁瓷白的脖颈上,用湿热的唇瓣蹭着那处柔嫩的肌肤。 唔嗯嗯! 云岁仰起脖颈,被楚嘉熠亲热的脸色滚烫,不一会儿变得绯红。 脖颈上酥酥麻麻的热意冲破了恒温,让云岁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烫。 云岁喘着气推开他,低着头道:别、别亲了,我好热。 少年杏眸湿红,眼尾的睫羽被眼泪沾湿,瓷白的脖颈上多了几道艳红的吻痕,同整张脸瞧上去就显得几分色欲。 血液的冲速变得愈发迅快,云岁挑起楚嘉熠的下巴,指尖几转滑转,最终落在了男人的怀前。 楚嘉熠不动声色的别开视线,想将云岁从镜台抱下 ,岁岁,下来吧。 我们出去。 云岁抓住他的手腕,不紧不慢道:等等。 楚嘉熠一顿。 云岁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铜镜。 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坐在镜台,衣襟大敞的对着楚嘉熠,何况气氛又正好 云岁仰头,环住楚嘉熠的脖颈,张开唇与他亲吻。 这个吻旖旎细绵,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水渍声响,充斥云岁的寝房。 絮乱的呼吸互相交错交缠着,云岁的唇角沾上津液,唇瓣早已和楚嘉熠亲的酥麻。 不知亲了多久,云岁才还呼吸不过来要分开这个吻,结果又被楚嘉熠摁着后脑勺吻的更深,仿佛带着难舍难分的眷恋。 云岁一开始还想推开他,但亲到后面也就随他去了。 直到这个吻结束,云岁的脸色已经完全蕴成一层不正常的红了。 嘉熠哥哥,你想不想在这儿对我 楚嘉熠眼神微怔。 少主捻着楚嘉熠的指尖,语调悠转,含着钓惑的妖异。 他轻轻笑道:在这里,试一次。 如何? 若换作楚嘉熠眼睛能瞧见,依眼前情景来说,云岁是不可能这样劝诱他的。 但正因为楚嘉熠瞧不见,他才多了份毫无顾虑。 就算他深陷情欲的模样再如何与平常相反,楚嘉熠也看不见。 楚嘉熠将那只手反扣住云岁,与他十指相扣,嗓音磁沉:岁岁。 我们会成亲的。 夜时。 云岁站在屏风后,换了身红色苗衣。 好在锦衣是高领的,云岁才遮住了脖子上的痕迹。 否则云岁这几天都不想出门了。 但今夜是他们苗寨的祈愿夜,也是苗王前几年从俞城那知晓的一套习俗。 云岁往年对此兴致缺缺,先前觉得你们中原的很多节日都挺没劲的。 第90章 去苗璀阁主阁要经过那条街道,因此云岁和楚嘉熠有意放慢脚步。 今夜的铺位都摆满了灯笼和莲花灯,都在为一时辰后祈愿而准备着。 云岁牵着楚嘉熠的手,见这往年都看惯的街景时,不禁意讲起自己对祈愿夜的不解:在灯笼或是莲花灯上写上几行字,那愿望就能实现的话,那这世上人人都能得偿所愿。 事与愿违才是常态。 云岁讲着,楚嘉熠静静听着,偶尔趁周围人不注意,偷偷刮过云岁掌心。 他问道:那如今呢? 闻言,云岁唇角轻轻上扬,起码这一年,有你在我身边,我自然不会觉得乏味。 祈愿时辰还未这么快到来,但云岁已经买了几盏莲花灯带楚嘉熠去了祈愿池旁边。 楚嘉熠的视线在云岁点燃莲花灯时,忽然变得开始昏暗。 他知道,很快自己又会看不见了。 岁岁,在祈愿时不能睁眼。 楚嘉熠眼睛竭力聚焦住眼前的此情此景,哪怕只是一刻。 至少等他与云岁放完莲花灯之后。 云岁和楚嘉熠各执两盏莲花灯,在急速的水流中放开了它们。 然后,云岁轻轻阖上双眸。 楚嘉熠却没有闭上眼。 其实也不需要睁眼。 今夜过后,他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云岁。 你方才祈愿了么? 直到云岁睁开双眸,楚嘉熠才回过神,祈了,岁岁。 岁岁平安。 岁岁,要平安。 是他今年的祈愿。 也会是以后每一年的祈愿。 第0071章 他们之间有天定的良缘 云岁眸中映着莲花灯的烛火,直到那几盏祈愿灯彻底漂远,才同楚嘉熠离开河岸。 楚嘉熠牵着云岁的手腕,脚步走的越来越缓。 此时,锦一跟在他们身后,思索片刻后将手中的剑给了身旁的锦六,往相反方向快步离去。 锦六握着锦一给的剑,脸色凝重的跟紧太子。 楚嘉熠随云岁走了一阵,心脏忽然像被针扎了般疼。 他想停下脚步。 眼前的视线不清不楚,连看脚下的路都越来越模糊。 正当他犹豫要不要喊云岁慢些时,云岁反倒停了脚步,转身看着他。 楚嘉熠微微一愣,怎么了? 云岁看了他一会儿,才问道:你眼睛不舒服吗? 楚嘉熠下意识否认:没有。 但云岁突然这么问,他不免有些心虚。 云岁也只问了这么一句,注意很快就从他身上移开了。 直到他们走到了主阁门前,楚嘉熠才松开了云岁的手。 岁岁,你先进去吧。 楚嘉熠轻声道:把灯笼送进去,我在外面等你们。 云岁提着手中的吊灯笼,往他眼前扫了一圈,用手揉了揉他的脸颊:你可不能乱跑,我很快就出来了。 若不是因为普通人进主阁需要苗王亲诏,云岁倒可以带他进去。 但他只是进去片刻,因此云岁并未在意。 楚嘉熠摸索到云岁的脸颊,用同样的力道轻轻捏着那块软白的脸颊,轻笑道:岁岁放心。 他凑到云岁耳旁,暧昧的蹭着他的耳骨,压低嗓音:我不会丢的。 他们之间有天定的良缘。 也是云岁让楚嘉熠第一次明白动情,动欲的感觉,是如此的欲罢不能。 无论多久,他都会回到云岁身边。 云岁提着灯笼转身,在即将跨进门槛时,突地鬼使神差回了头。 如今在楚嘉熠的眼中,只能借着门檐上挂着的灯笼,依稀辨着云岁的那双杏眸。 楚嘉熠的半脸埋在阴影中,在月光下静静站着,稀碎的让人觉得是场梦。 随着侍从替云岁把阁门被关上后,门口就显得清冷。 只有楚嘉熠在主阁门前站着。 很快,他缓缓转身,凤眸瞥向某处,出来。 不到片刻,锦六和锦五从树后走出,到太子面前时,两人动作都显得很慌忙。 殿下恕罪。 锦六跪在太子面前,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低头,语气严肃道:属下并非有意跟踪殿下,只是有一事需殿下马上定夺。 闻言,楚嘉熠蹙眉:何事? 云岁从未想过,那夜在主阁门口的那一眼,竟是他这断时日中,最后看见楚嘉熠的一眼。 如若他知道楚嘉熠会在自己进去后失去踪迹,那无论如何都会牵着他一起进主阁的。 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苗璀内阁的。 云岁只记得。 那一路上,他跑遍了整条街道,逢人便问他们:你看见嘉熠了吗? 南境苗寨不算太大,领地远比不上总部要大,何况无人不知苗寨少主身边那位中原小瞎子。 云岁不知问了多少人,人人都摇头回答未曾。 那夜他几乎跑遍了整个苗寨,寻了许多地方,依旧未果。 后来,云岁不再问了。 他知道楚嘉熠只是一个小瞎子,根本走不远。 而抛开这些,他也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 楚嘉熠不见了。 第91章 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在了苗寨。 消失在了云岁的世界里。 苗疆少主在房里思忖许久,对侍女们皆是闭门不见,只静静趴在床榻,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来。 恍惚中,云岁想起云渺很久之前同他说过的那句话: 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一个寨外人。 无论是男人,女人。 不要被他们的外表所骗。 可是 云岁能感觉到楚嘉熠不是在骗他的。 这个中原人,假话很多,云岁凭直觉便能分辨出哪句真,哪句假。 而对他的承诺,不是作假。 那一夜,云岁彻夜难眠。 当心脏开始隐隐作痛后,才将他的思绪拉回一些。 楚嘉熠中蛊了。 情蛊一月发作一次,如若楚嘉熠还活着的话,他不回苗寨寻自己解蛊 那他如何度过余下数年呢? 南境寨外。 这夜风很大,铺天盖地的雷鸣声响彻山间,盖过了刀剑相撞的清脆声。 不到一会儿,下起了窸窸窣窣的小雨。 楚嘉熠余下的那点视线已经完全被黑暗所吞噬,辨不清视线中的人。 臣北臻,护驾来迟。 直到面前响起一道浑厚磁性的嗓音,楚嘉熠的意识才隐隐重聚。 第0072章 经年之后,会成为最难平复的回忆 楚嘉熠撑着重聚的那点意识,问道:阿臻,稷翎的人,可清干净了? 自然。 北臻松开缰绳,从烈马背上一跃而下,小心翼翼接过锦一背上的楚嘉熠。 然后,楚嘉熠听见北臻用确认的语气说道:请殿下安心,安平王这次的谋略并未得逞,现如今苗寨已经安全了。 楚嘉熠闻言,一直悬着心才终于落下,没力气再用他们说话了。 正在此时,他又忽然想起什么,缓缓抬手指着一个方向,你们送孤回,苗璀阁。 太子的嗓音显得有些虚弱无力,如今那张昳丽的脸上多了几道伤痕。 当他说完这句话时,在场数人互对相视,却迟迟没有动作。 楚嘉熠微微抬眼,视线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这又是新一轮的短暂失明。 他仰起头,阖上双眸,孤的命令,也不敢听了? 属下不敢。 闻言,除北臻外,周围数人纷纷下跪。 殿下,您受伤了。 北臻神色担忧,焦急的提醒他:恕臣冒昧,陛下所派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您就随我们回去吧。 这是刻不容缓的事。 楚嘉熠的意识被身后的伤痕打碎,混沌的大脑不是空白,而是黑暗。 恍惚中,似乎觉得这段时日是场梦。 遗憾的是,楚嘉熠没能好好跟云岁告别,也许会怨他吧。 当锦六告诉楚嘉熠,稷翎准备对苗寨动手时,他又何尝不会后悔自己将他们扯进稷翎的局中呢? 殿下,安平王这次设伏苗寨四面,数名弓弩手正在暗中潜伏。 他们试图以祈愿夜灯笼引火,南境寨民今夜怕有大难,锦一已经通知北将军前来救驾,您跟我们回去吧。 后来楚嘉熠出寨,听到北臻确认的语气,那些人已经尽数清干净,才放心。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 他若继续留在苗寨,只会让这些寨民处于随时置险中。 给不了云岁安全。 稷翎私自叛国,又几次三番想至他于死地,现如今连苗寨也想牵连进来。 楚嘉熠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如何,难道让大俞完败灭国才是他想看到的? 只是这个问题,也许几年之后,楚嘉熠才能知晓。 而他在苗寨的这段时日,或许经年之后,会成为他最难平复的回忆。 云漓带着天胤和神尧去俞城皇宫时,正值夜色。 楚嘉熠回宫的消息很快昭告天下,储宫经过三月余久无主后,里面的侍卫婢女总算安心。 与此同时,初夏也悄然而至。 楚茗更是对先前那些敢于向他明里暗里暗示太子生死未卜,应当新改立储而镇东宫的皇子们训了一顿。 天胤跟神尧进入太子寝居时,见到了他们思念甚多年的青龙哥哥。 宫里十几位御医围在楚嘉熠床榻边,无一不显神色凝重。 楚茗更是眉间紧皱成川字,待一个接一个御医瞧完后,着急道:熠儿如何? 林太医长叹,随后道:殿下身上的内伤并未痊愈。 看似在苗寨被那神医治好,其实残根未清。 再加上殿下伤未好,又动武,牵扯到内伤复发 楚茗每听一句,脸色就沉下一分。 那熠儿的眼睛,如何? 皇帝问后,发现所有太医都惶恐般低着头,不敢正视他。 朕问你们话呢! 楚茗对此很不满:怎么?都聋了是么? 第0073章 哥哥,两千年了,你终于来了 殿下眼睛里边的毒素虽大致清除了,但已经蚀其根本。 林太医左右看了其余太医一眼,还是决定由自己向楚茗开这个口。 第92章 意外的,楚茗知道后没有龙颜大怒,只是静静望着楚嘉熠良久。 楚嘉乐把太子在苗寨的情况告诉他后,楚茗本想第一时间派人将他接回宫。 只是楚嘉熠自幼性子冷淡,多数听命于他,若能第一时间回宫,他自然不会有半分耽搁。 苗疆神医他有所耳闻,但连那神医都只能此地步,他又怎么能对宫中这几名御医抱许大希望呢? 冷静下来,楚茗一语不发的背过身。 林太医见状,想为陛下分忧些许,于是要紧牙关道:陛下,或许臣有一计能保殿下眼疾,只是需要殿下配合臣去太医院养几年。 沉默半晌后,楚茗淡淡道:允。 大家如今心照不宣。 太子的眼睛多半不可能恢复到从前,如果能明视一会儿,哪怕一天只有一个时辰,对他来说只益无害。 天胤目睹此景后,不由得感叹:怪不得天界众多神仙最怕轮回历劫,原来当凡人竟要承受这么多痛处啊。 云漓听后,默认般轻点了点头,肉胎凡体,最为脆弱。 像楚嘉熠这般的情况,若在他们天界,复明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何足这些人苦思良久寻法子。 只是他们插手不了青龙的凡间命格。 云漓指尖牵引出一丝灵力后,狐眸忽得一怔。 皇宫附近居然有云岁的灵神碎片。 不,应该说是整个俞城。 他上次来时根本没感应到九尾灵气,这次居然感应了不少。 莫非是因为九尾灵珠? 云漓不及思想,眼下助天胤和神尧将那两层龙珠灵力渡进楚嘉熠体内才是要事。 神尧看向云漓,殿下,我们开始吧。 云漓点头,将那丝灵力引入楚嘉熠额间,唤醒埋在他体内深处的龙珠。 与此同时,几簇荧光从某一处急促的钻入龙珠内。 在那两层原本龙珠灵力回到珠内时,楚嘉熠浑身滚烫到如同正被青火灼烧着。 须臾,天胤和神尧同时看见楚嘉熠脸上浮现出一丝龙鳞的虚影。 这是成功了么?天胤眼眸睁大,忙不迭偏头看看云漓。 嗯。 云漓阖着双眸,眉间渐渐蹙深。 半晌,凤凰灵力从龙珠体内收回,同时将朱雀、白虎的灵力也一并带出。 龙珠吸收自己千年丢失的灵力后,珠身大幅度震荡了一下,几簇青色的光转瞬即逝的在楚嘉熠全身亮起。 很快的,楚嘉熠脸上的龙鳞渐渐消失,只是脸色相比寻常要更红润了些。 天胤和神尧脱去那层龙珠灵力后,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他们的神力,似乎没先前那么强了。 不过青龙保护了他们数年,如今他命脉旦危,他们自然是要帮的。 离开前,天胤和神尧又回头看了楚嘉熠一眼。 青龙哥哥。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云漓先让天胤和神尧回天界,自己则留在俞城,去了沉渊海底。 不是刻意的,而是他方才出了皇宫,察觉到了云岁的灵神碎片似乎都在往这个方向聚去。 云漓首先反应的是玄武出现了。 但独身到沉渊海后,在这附近并未发现任何妖魔鬼怪。 反倒是黑海中央的漩涡,比他上次见到要更小了些。 云漓额间牵出凤凰灵力,钻入沉渊海底想探得究竟。 上次见九尾灵珠时,那片强大的结界像卯足了劲般要反噬他的灵力,波动的摄力尤其强大。 可这次,那道结界没有反噬他的灵力。 云漓瞬间睁眸,望着那片漩涡犹豫了一刻,才诏出凤凌剑拓开一道海路。 剑尖银影掠过海面,缓缓化成一只神蝶从海路飞进了海底。 云漓阖上双眸,专注着控制神蝶。 深不见底的黑海海底,周围没有一丝光芒。 但灵蝶很快找到了九尾灵珠。 不因别的,只因九尾神力太过招惹神蝶,对它有天生的引力。 九尾灵珠是云岁的本命灵珠,里面蓄埋了云岁的所有神力和九尾灵气。 那颗灵珠珠面刻着九尾灵印,方圆十里的海底周围都被夜空蓝色的光芒所照耀着,任何怨灵魔鱼一旦接触那抹光芒,瞬间化为泡影。 若云岁让灵珠重新归还本体,那他的容貌、神力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云漓指尖上牵引的灵力往后拉了拉,那灵蝶却仿佛置身主人控制之外,径直冲进珠内。 就在冲进去的一瞬间,珠内忽然响起几道幽长、绕转的嗓音。 哥哥,两千年了,你终于来了。 这是当年云岁死前残留的一丝神识。 沉渊海岸,云漓猛地睁开双眸,不可置信的颤着嗓音:岁岁 两千年? 云岁的嗓音同他重生前一样,像清爽的薄荷,很好听。 语气中也带着些雀跃,对啊,我已经死了两千年了。 与此同时,楚嘉熠做了个不同寻常的梦。 雪白的神山,他穿着一身烈艳红衣赤足站在一棵巨大的冰树面前。 几簇冰蓝色的光芒环绕在他身旁,自己却没有一丝动容,只是静静张开掌心,上面印着一块雪色的九尾印记。 第93章 他站了很久,似乎不知疲倦,又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半晌,一道焦急的嗓音从背后响起: 夜衍,你疯了么?! 云岁已经死了两千年了,你这么做,是会让天道动大怒的! 闻言,夜衍纹丝不动的静静站着。 身后的那人的话,如同一把冰锥入他心间。 尤其是提及云岁时。 疼。 半晌,夜衍突地轻笑一声,天道? 本尊为何要怕天道? 六界,天道,于本尊又何干? 夜衍微微垂眸,用冰冷的指尖轻轻抚过那枚九尾印记,如视珍宝般看着它。 他肤色冷白,那身红衣衬得他肌肤格外亮色。 不知站了多久,夜衍掀起红衣下摆,单膝跪在那颗冰树面前,手背贴着刺骨的雪地上。 他缓缓低下头,俯身将同样冰凉的唇瓣覆上掌心的九尾印记上。 好像这样,他就同吻了赋予他这道神印的主人一样。 第0074章 少主,你哭什么呢? 哥哥,你们都忘了。 沉渊海岸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浪,上空乌云翻滚潮动,诡谲的云层卷卷朝海面冲下去,划破了那条海路。 哥哥,不要再来了,这里很危险。 下一刻,岸边剧烈晃荡。 云漓下意识收回灵蝶,却被一股巨大的神力反噬到五脏六腑,喉间涌上一丝腥甜的味道。 他微微睁眼,看着海面漩涡逐渐平复,心底却犹如抽丝剥茧的在疼。 云岁说,他已经死了两千年。 六界无一不知,两百年前,青丘九尾神狐云岁,身死天魔大战中。 云漓的唇角有鲜血溢出,他只是轻轻擦了一下,发现止不住后,就没再管。 凤神拧着眉,看着海面,心里的猜测也在疯狂上涨。 他们的记忆,大致是被篡改了。 但六界之中,云卿为天帝,连他都察觉不了的事,会是谁呢? 云漓咽下口中腥甜,渗出冷汗的手心洇湿了剑柄。 空气像被剥夺了,让他喘不过气。 云漓捂着疼痛的胸口,撑着剑半跪在地上,终于吐出一口鲜血,沾湿锦白衣袍。 恍惚中,眼前有一道亮光朝他冲来,轻轻擦过脸庞,打碎了他身后的怨灵。 云漓缓缓阖上眼眸,落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临熹三十八年,圣诏南境苗寨苗王因私通荆蛮叛国,暗送军情谋反边疆,使得大俞边境连连失守几城。 安平王主动请旨平定此事,剿灭苗王一族、荆蛮一族,以绝国中重患。 临熹三十九年,隆冬。 荆蛮一族被安平王稷翎剿灭,其余老少妇奴收入王府俘其为奴。 同日,另一部分兵马闯入苗寨株连苗王云嵊九族。 苗璀阁。 被数名朝廷派军围攻后,阁内一片狼藉。 繁星点点缀在夜空,却不显半分美色,衬着下方场面,倒显得几分凄凉。 确实凄凉。 至少在这时,云岁是这样觉得的。 三年过去,当初的苗疆少主容貌在及冠后变得更加妖异漂亮。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中原兵马,指甲陷入掌心,身上的痛觉时刻在提醒他清醒。 云岁目视的士兵身后,一位身着紫色锦衣的男人正骑着马,高贵冷艳的瞧着他。 虽然这位苗疆少主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但依旧没能盖住他那张漂亮的脸。 稷翎的目光落在云岁右肩被撕碎的半块衣袖上,嫩白的肌肤上露出一枚箭孔,鲜血从里面汩汩溢出,洇湿了少主本就艳红的锦衣。 安平王唇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苗疆少主,事到如今,你是逃脱不了的。 如若你听话点,乖乖跟本王回去,兴许还能留你一命。 云岁听后,气的浑身发抖,几乎是咬着牙出声:做梦。 这神经王爷。 按说,株连云嵊九族,云岁身为嫡子自然逃脱不开的。 稷翎看似恩情的几句话,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不过是想俘虏云岁在王府,用尽一切惨绝人寰的法子去折磨他罢了。 就在两个时辰前,云岁亲眼见证了这一生最不愿回忆的事。 他的阿爹被安平王砍下头颅,阿姐被乱箭射死,苗璀阁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在一瞬间。 南境苗寨的每一位寨民都未能逃脱大俞的兵马下。 才不过多久,似乎整个苗寨的寨民,只剩云岁和明禾了。 云嵊察觉不对劲后,立刻派人护送自己的儿女与明禾走暗道,离开苗寨。 只可惜稷翎心思慎重,几万兵马分四面包围苗寨,死锁各路通道。 外面的人能进去,可里面的人再难逃出。 甚至能说,没有寨民逃出来过。 安平王心狠手辣也并非只在中原所传,云岁深知自己阿爹的为人。 因此当稷翎念出那段苗王谋反之罪的圣诏时,从未知晓自己会如此憎恨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这大俞的狗皇帝,当得当真废。 只是几句话,就让他的家一夕之间惨遭灭门。 苗寨是无辜的,安平王在计谋什么云岁不想只知道,他只是难以接受。 第94章 这些年阿爹安分守己,到底何时招惹了安平王? 甚至要用灭门这种方式报复。 想至此,云岁的思绪被怀里的人拉回。 明禾身上的伤比他还重,大部都是在途中为了保护他而挡下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着。 好不容易见他躺在自己怀里有些动静,云岁忙将视线往下移,轻声喊道:阿禾哥哥,醒醒。 明禾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云岁担忧的神色,强硬的扯出一丝笑,安慰他:岁岁别担心,我、我没事 语气无力到几乎听不到尾音。 云岁再也忍不住,捂着他腹部的伤口,几滴湿热的眼泪打湿了明禾狼狈的脸颊,阿禾哥哥,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你不能死 云岁上一次感觉心如此疼时,还是知道那小瞎子在苗寨失去踪迹后。 只是这一次,更加强烈。 同时,无尽的绝望将他拉入海底,使自己喘不过气。 稷翎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的脱下手中黑套。 下一刻,男人的话仿佛淬了毒,让人更加绝望:少主,你哭什么呢? 既然他都要死了,那本王帮帮他上路吧。 旁边的侍卫闻言,俯身将手中的弓箭递至稷翎面前,王爷,请。 稷翎嗤笑一声,慢悠悠接过弓箭后,扬手对准了他们的方向,少主叫云岁是么?你们苗疆人的亲情真是惹人称手叫绝啊。 本王给你活路不要,既如此,那本王也顺道帮帮你吧。 你们下去跟苗王和公主一家团聚,不是好得很么? 云岁抬头,对上稷翎的视线。 很快,少主抱紧了怀中的明禾,几乎用整个身子挡住了他。 云岁的神色变了,异常冷静的看着安平王,轻轻道:王爷说得不错,我们苗疆人自然不像你们中原那般薄情无义。 紧绷的弦被拉得更开,两支锋利的箭对准了云岁。 云岁纹丝不怵,突然笑道:你今日灭了我苗疆云族,但别忘了,我们苗疆总寨的寨主是不会放过你们中原的。 与此同时,苗寨大门。 守门的小将军倚在门后,大老远便瞧见数道模糊的身影正骑着马从远处急促靠近。 小将军神色瞬间凝重,拧着眉严肃喊道:都拔剑,前方有外来军马! 不过一刻,领头的男人牵动手中缰绳,在距离戒守寨门的安平王军马十尺外停了下来。 小将军和其余将兵动作太过迅速,以至于当他们数剑对准面前的外来军队时,才猛地看清那些人身着的锦衣卫服以及容貌。 只是一瞬间,原先向那群军马拔剑相对的安平王军马纷纷下跪在地:属下愚昧,不知是殿下的军马亲自驾临,还请大人恕罪! 锦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慢悠悠扬起一个冷嘲的笑:既知道是殿下的军马亲临,你们如此这番跪挡在地,是需要本大人请你们让开么? 小将军和其余士兵默默咽了口唾液。 如今朝廷局势动荡紧张,安平王坐拥权势越发扩大,三年过去同太子已经势均力敌,两党在皇上、太后面前却不得不演出表面关系。 私下相对时,两方演不演也倒无所谓了。 只是小将军前几日刚升职,应对安平王的命令牢记于心。 但锦一不仅是太子身边的重臣,在皇宫的威名也不小,他们现在只是一方军马,远不及稷翎的威压要大。 不过近段时日太子居住占星楼,还未到出关的时候。 小将军想了想,认为反正又不是太子亲临,同锦一周旋一番以示忠心也不是不行。 孰不知正当他有此打算时,锦一也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悠悠转头喊道:殿下,看来他们是需要您请一请了。 锦一话音刚落,小将军与身后的士兵们猛地浑身一僵。 下一刻,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从锦一身后传来,直冲面前下跪的那群人耳中: 滚。 只一个字,语气却比稷翎要更具有压迫感。 第0075章 他的软肋 云岁的话于稷翎而言,不过是猫抓的痒意罢了。 少主,今夜过后,南境苗寨可就彻底作废了。 稷翎眸中的寒意深邃至眼底,笑道:区区苗寨寨主,本王何足将他们放在眼里? 若真要有心报复他安平王,性子也算刚烈,就不怕成为下一个南境苗寨。 稷翎见云岁不肯让明禾暴露在他视线半分,唇角阴测测笑了一下。 然后,他将原本分开的两只箭并齐,对准了云岁的脖颈。 苗疆公主乱箭射死,苗疆少主被他亲手两箭穿喉。 似乎也是道不错的美景。 男人修长的指尖缓缓松开,紧绷的弦得到释放,两支箭就着云岁的方向,朝他直冲过去。 几乎是一瞬,云岁反射性的眨了眨眼,明亮的杏眸中倒映着那道箭影。 在距离他只有三尺时,云岁的心跳像脱离了正常的频率,急跃的跳动着。 云岁将这归为濒死前的害怕。 但还不及任何人回神,云岁垂在肩侧的发丝被一阵闯入的急风带起,轻轻刮过他的脸庞。 第95章 稷翎回过神时,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闯入场中的那支箭刚劲有力,以箭身直接撞裂了安平王射的那两支箭。 稷翎见状,勃然大怒:放肆!给本王滚出来!! 云岁怔怔地看着那三支残箭落在自己面前,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他没死,是被救了。 可是这个时候了,苗寨还有谁活着呢? 此时,围在他身后的士兵簌簌拔剑,纷纷移动了原本的方位。 一道磁沉的嗓音距隔云岁九尺外,从身后缓缓传来:王爷真是好大胆子。 这声音 云岁猛地回头,心脏也在这一瞬骤然收紧。 是嘉熠哥哥的声音。 他还活着! 三年了,即便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云岁对嘉熠的嗓音始终记忆犹新。 他甚至觉得是错觉,但看到楚嘉熠的容貌在视线中缓缓现目时,眼眶不自觉氤氲上一层雾水。 楚嘉熠穿着玄黑的衮冕蟒袍,如瀑的青丝被一枚金凰璀璨发冠所收聚,高高束起的马尾垂到腰侧。 在院中的烛火下,太子皙白的耳骨后方有一条用红绳缠绕发丝的小辫子,搭在肩侧。 此时,他正对上云岁的视线,云岁才后知后觉他的眼睛是能看见了。 楚嘉熠昳丽的容貌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后,有不少人握着手中的剑柄,都不自觉迟疑了一下。 太子怎么来了? 那些士兵纷纷移开目光,看向身后脸色阴沉的安平王。 稷翎攥着弓的五指收的有多紧,眼中对楚嘉熠的怒意就有多大。 不过下一刻,他就将那明显的情绪隐瞒下去,反而露出一丝讥讽的笑:不知太子哥哥亲临苗寨,所为何事? 稷翎说的轻松,听在众人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云岁更是捕捉到稷翎口中的太子二字。 太子原来他的身份,是大俞太子,并且以楚为姓。 云岁不是没想过楚嘉熠在中原的身份有多复杂,只是从未想过他居然和皇宫能沾上如此大的干系。 所以是他父皇亲自下旨让稷翎屠杀他的家 云岁难以接受,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无形的撞碎,扎着他疼。 而另一边,宫中无人不晓,太子楚嘉熠这三年中极少露面,经常长居于国师的占星楼。 安平王在出宫前,分明让眼线盯紧了楚嘉熠,未想他还是脱身出楼,来到苗寨了。 真是一群不成器的废物。 楚嘉熠牵动缰绳,对着云岁靠近了一些,看着他再次来口:所为何事? 自然是因为,你们动了孤的人。 楚嘉熠移开与云岁的视线,径直落到了安平王身上,稷翎。 这一瞬间,云岁对楚嘉熠冰凉的语气感到陌生。 但却有丝安心。 稷翎强忍怒意,在言语上同楚嘉熠不肯互让半分,太子哥哥别忘了,本王是在奉旨剿灭大俞祸患,何来动你人之说? 楚嘉熠果然对云岁有情。 看来稷翎没猜错,即便他这些年暗中监视楚嘉熠,对方明里暗里丝毫不提在苗寨半事,但却在这时及时赶来。 苗疆少主就是他的软肋。 第0076章 岁岁,孤带你走 楚嘉熠知道自己来晚了。 稷翎俘苗寨数名寨民,又将苗王九族赶尽杀绝,如今还让云岁处于浪尖风口。 楚嘉熠自然不可能让步。 他从马背上下来,在安平王的士兵眼下,朝云岁的方向走去。 稷翎见他的人没有丝毫反应,真觉得这些年白养了,都愣着做什么?拦住他! 数道刀锋剑影对准了楚嘉熠,可他却没有半分要停下脚步的意思。 云岁察觉怀中的明禾在发颤,匆匆别开视线,将他抱的更紧了。 楚嘉熠顿步,看见了方才云岁眼中对他的警惕。 太子冷眼瞥过那几道士兵的刀剑,稍稍扬手,你若想动兵,孤身后的这些精兵也可以奉陪到底。 说罢,他微微垂眸,看向衣衫不整的云岁。 在视见他肩处的伤口时,强烈的心疼如潮来临涌上心头。 总之,今夜他必须要带云岁走。 稷翎盯紧楚嘉熠的动作,尤其是在他说出那句话后,眼底的寒意更是渐发入深。 两方兵马对持片刻,气氛一下降到了最低点。 云岁没再抬眼,一直低头看着明禾,捂着他腹部伤口的五指微微发着颤。 如今,他都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对楚嘉熠的感觉了。 楚嘉熠也没再靠近,而是看着安平王示意:王爷,考虑如何? 稷翎当然不屑于考虑这事,只是今夜之事与以往不同,他轻轻笑道:该考虑的是太子哥哥吧? 你想救他,可太后替陛下拟的圣旨也不是摆设。稷翎最后几句话甚至加重了语气,假装好心的提醒他,太子哥哥这是要公然抗旨么? 然而,这句话对楚嘉熠起不到一丝威胁作用,他依旧面不改色,冷声道:你说得对,孤此番就是抗旨,那又如何? 楚嘉熠将视线重新移到云岁身上,孤来接自己的太子妃回宫,有何不可? 第96章 为何要怕。 楚嘉熠从来都不怕死。 他以为这三年将云岁的存在淡化中原外,让除他以外的人都不曾知晓,稷翎就不会对此下手。 也因此,他才长达三年之久都未曾进过南境苗寨。 对付安平王,楚嘉熠的权势还不够大,再加上如今太后暗夺势力助稷翎,他的处境就变得更加棘手了。 然而无论他如何防备,稷翎还是对苗王下手了。 太子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睁大了双眼。 云岁怔忪的望着楚嘉熠,在听见他说的太子妃三字时,心脏漏跳一拍。 也是在他抬头的那瞬,楚嘉熠凤眸微垂,垂在肩侧的辫子尾部系着一串眼熟的银铃铛 云岁当即认出这是他当年最喜欢给楚嘉熠系的那串。 银铃被楚嘉熠保养的极好,在昏暗的夜色中,依旧泛着亮色的银光。 云岁如鲠在喉,分明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此时却难以开口。 楚嘉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他还爱着他么? 稷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的动作,突然笑道:太子哥哥,他可是苗疆余孽,你若带回宫去了,打算如何跟太后娘娘交代呢? 楚嘉熠语气甚淡:苗王究竟是否谋反,孤自会查清。 至于皇祖母那边,孤会给她一个合的解释。 说罢,他俯身在云岁面前伸出手,对上那双杏眸,既是在说给稷翎听的,又像是说给云岁听的:孤以为,表弟还是想些法子好好将东西藏好吧。 云岁看着楚嘉熠手上的旧茧,仿佛比当年要添多了些。 楚嘉熠压低嗓音,像三年前那样,闻声对他道:岁岁,孤带你走。 稷翎最后还是放他们回去了。 在苗寨大动干戈,传到皇帝那边自然不好听,保不齐对稷翎也不利。 毕竟谁都知晓楚茗最宠爱太子,在他面前演演还是有必要的。 除去这个,稷翎找到替罪羊苗王和荆蛮已经被他除尽,楚嘉熠一时半会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替他们洗清。 何况,他不过是个靠药效支撑明视的半废人罢了。 与此同时,稷翎更是觉得,楚嘉熠将云岁带回宫,并非是件好事。 楚嘉熠身旁的刀剑收的极快,生怕下一秒楚嘉熠自己撞上来似的。 有些兵甚至在拔剑对着他时,手都颤到不像话。 太子终究还是太子,他们虽然是安平王的兵,但对皇室的身份还是忌惮三分。 云岁的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不知是他的还是明禾的,在碰到楚嘉熠干净的掌心时,缩了一下。 楚嘉熠察觉,五指插入他的指间,扣着他的掌心将人扯进了怀中,锦一。 锦一得令,同其他影卫走到云岁身旁,将他怀里的明禾慢慢接过。 见明禾被他们好好带进后面备好的马车里,云岁悬着心才放下。 云岁的腿上也有箭伤,因此是被楚嘉熠抱回马车里的。 他靠在楚嘉熠怀里,感受他滚烫的温度。 现在是隆冬,南境苗寨很少下雪,但依旧冷的不行。 云岁的锦衣被箭穿破不少处,身体早就被冻的有些僵硬了。 马车驶出寨门,云岁躺在马车里的软榻上,身上一点一点回温。 楚嘉熠坐在榻边,端了碗早就备好的热姜汤,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岁岁,先喝点。 云岁抿着唇,从再次看见楚嘉熠到现在,一句话未说。 甚至连看他的次数也极少。 楚嘉熠见他不喝,将碗放下,轻轻将云岁抱过。 肩上一沉,是云岁将自己的脑袋搭在那里了。 像三年前那样,这是云岁最喜欢的姿势。 只是这次,他知道楚嘉熠终于看不见自己的脸了,才忍不住的湿红着眼眶。 楚嘉熠 楚嘉熠一怔。 这是云岁第一次喊他的全名,甚至不需要他告诉他。 嘉熠哥哥云岁将脸埋进楚嘉熠的颈间,我没有家了。 阿爹,阿姐,他在苗寨的家人都没有了。 他怎会知道,再次与楚嘉熠相见时,竟是以这种方式。 楚嘉熠听到云岁还愿意这么喊自己时,心脏被揪的很紧。 在云岁瞧不见的地方,他眼中的心疼骗不了任何人。 岁岁,别哭。楚嘉熠将云岁抱的更紧了,我带你回家。 属于他们的家。 第0077章 这三年来,是怎么熬过情蛊的呢 凡间的魔尊跟小狐狸在重逢,于天界众神而言,不过是几日之后的事罢了。 然而自从天胤和神尧回到天界,现在的司命殿可不清静了。 明封在司命殿待的时间太久,想魔界想的夜不能寐。 结果现在,朱雀和白虎也加入其中,同他整日守着千面镜。 明封压力大了。 毕竟换谁旁边坐着两只上古神兽,都不会感到轻松。 天胤还在养伤期间,正好得空能来司命殿看看小殿下和青龙哥哥在凡间历练的如何了。 结果开面就是小殿下家族灭门,他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小殿下也太脆弱了吧。 第97章 神尧觉得他这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真该把你也丢下去历练历练,就知道在凡间活着有多难了。 确实难 。 尤其是像青龙运气不好,偏偏生于天潢贵胄中,注定这辈子逃不过朝廷的纷争。 隔着千面镜,他们已经能感受到镜中的暗涛汹涌。 相当残酷。 不过两只神兽又想起当初的六界大乱,也没觉得他们待在上面就不残酷了。 与此同时,殿门外闯入一位不速之客。 苏锦遥利用化形的灵蝶,将里边千面镜的内容视的一清二楚。 他站在门口,指尖捻着一道灵光,唇角轻轻勾起。 随后,那道灵光飞出了司命殿,以过路仙君不可察觉的隐迹,进了浊心殿。 几千年前,早在夜衍封印苍悬时,他就替自己留了后路。 去北溟前,他把自己的部分神识封在了浊心殿,以增涨浊气 。 而如今他封印已解,这部分神识也该回去了。 但他仍在浊心殿留了些浊气,由此让苏锦遥通此将天界的一举一动禀报给他 。 此时苍悬同燕宸正占于南宫,知晓青龙与云岁在凡间的一切后,脸色都不约而同凝重起来。 没外人在,两人沉默了将近半柱香。 直到苍悬偏头看向燕宸,才打破了跟前的沉默,看到咱们的小殿下这么可怜,玄武啊玄武,你不心疼么? 燕宸冷冷瞥他一眼,掌心裹着的那一团灵力瞬间迸发出浅蓝色的光,像破碎的琉璃片。 小狐狸如今在凡间,你就是再急,也做不了什么。 燕宸悠悠倚着榻背,插手凡间之事,违应天道。 他和苍悬在妖界把伤养的差不多后,就占领西南两宫以观六界之事。 若不是因为云岁和青龙此刻在凡间,恐怕他们二人早已将那计划提前了。 只是没有云岁,九尾灵珠永远不可能取出来。 不知怎的,苍悬听见燕宸的那后半句提醒,倒是觉得好笑,怕被天道惩罚,可你千年前怎么不怕? 他一字一顿,是怕还会有第二个像夜衍那样的魔尊出现,是么? 燕宸才懒得他,正欲转身,苍悬又上赶着问:燕宸,你真的喜欢岁岁吗? 玄武喜欢云岁,这是朱雀、白虎,包括云漓和天界众多仙君都知晓的事。 那时,他在天界听过旁人对他说过的最多一句话便是 玄武,你喜欢小殿下,但小殿下看不上你啊。 云岁确实看不上他。 无论是最初在四大神兽中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白虎作为玩伴,还是在他们四个当中选择了青龙作为自己一生的仙侣。 自始自终,他从来没有被云岁放入眼中。 但,那又如何呢。 玄武唇角勾起一丝寒冷的笑意,让人分不清是在怒,还是默认了苍悬的话。 等他拥有了云岁的九尾神力,就是一辈子将那只小狐狸豢养在笼中,也未尝不可。 从南境苗寨到俞城路途遥远,即便楚嘉熠所派的都是快马,起码也需两日。 这两日里,云岁的伤口被楚嘉熠带来的太医好生处过,痛感也渐渐削弱了。 尽管楚嘉熠如何给他暖身,云岁还是因受凉太久,到东宫时已经高烧两日不退了。 太医多带的都是些治疗外伤的药,也没料到云岁发烧竟会这么严重。 云岁睡意太深,这两日几乎一直在睡,东西也吃的少。 更没同楚嘉熠再说过一句话。 他们到东宫时已是子时,皇宫里的宫墙上都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比南境要冷的多。 楚嘉熠将云岁抱回自己的寝宫,太医闻诏匆匆赶来。 待太医用法子替云岁降下一些热后,才两眼顶着乌青离开了东宫,路上困倦到险些撞柱子上了。 皇宫内一片寂静,只隐隐可听见呼呼的下雪声。 云岁睡了一会儿,在降热后就醒来了。 楚嘉熠见状,遣退寝内所有婢女。 他拧干湿热的锦帕,轻轻擦拭着云岁的额间,温声问道:岁岁,好些了么? 云岁喉间干涩,有种被灼过的烧通,等他开口时,嗓音都带着沙哑:明、明禾 放心。 楚嘉熠知道他想问什么,依旧轻声道:我已经派人将他安置好了,他身上的血也止住了。 云岁听后,低下了头。 他在这两日里消化了楚嘉熠的太子身份,接受了许多他所见证的事实。 可当自己以清醒之态看着楚嘉熠时,他还是有些不想承认。 自己爱上的那个中原人,本该是他最不能招惹的皇室血脉。 楚嘉熠只是瞧了他一眼,就知道云岁在想什么,于是他放下锦帕,主动开口:岁岁,事到如今,你想问的,我都会如实回答你的。 云岁愣了一下。 堂堂大俞太子,在自己面前没有用孤自称。 他从床榻上撑坐起身,攥住楚嘉熠的衣襟,望着面前这个容貌昳丽的男人,分明有千言万语想质问他。 可第一句问的竟是:你是何时能看见的? 三年前。楚嘉熠将他额间的碎发拨开,是你的情蛊。 第98章 没有云岁的情蛊,即使楚嘉熠回来,那林太医也救不了自己。 谁知云岁听后,微怔了一下,继续问:那,你父皇下旨 那道圣旨是太后所拟,如今父皇不在宫中,对此事怕是并不知情。 又或者,是被稷翎瞒在鼓里。 楚嘉熠一手搭在云岁的肩上,用指尖慢慢挑起他的下巴。 云岁一双杏眸生的极美,楚嘉熠每每想起云岁时,脑中浮现的第一处地方便是他的眼睛。 岁岁,我会还你们苗疆一个清白,也会给苗王一个交代。 这是楚嘉熠对云岁说的。 云岁嗓音微颤:你相信我阿爹是无辜的? 我这条命是你们救下的,自然不可能不信你们。 楚嘉熠指尖还同那年一样留有多处茧,摸在云岁脸上时,粗糙又灼热的感觉他觉得有些痒。 然后,楚嘉熠的掌心覆住了他的双眼,轻声问他,岁岁,你解蛊了么? 若云岁回答没有。 那这三年来,云岁又是怎么熬过那每月发作的情蛊的呢? 第0078章 我才不当你的太子妃 云岁停顿片刻,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他没想过解蛊。 心蛊即情蛊,情蛊意在心。 若两方有任何背叛的行为,等不到解药,就会立刻暴毙而亡。 但同时,若一方体质尚佳,病弱的另一方也会因此逐渐好转。 蛊术之所以神秘,不仅跟苗疆风土民情有关,也跟这世界存于的多种禁忌有关。 楚嘉熠这么问时,云岁显然猜到他何尝不是这么熬过了三年呢。 情蛊每月发作一次,其痛感如主要集中在心处。 万蚁噬心,燥热难耐甚至会失去意识,若没得到解药,只能硬抗。 楚嘉熠知道若下蛊师愿意,可以随时替自己解蛊。 但云岁没有。 因为解蛊之后,也没了当初用蛊的意义,反而未解蛊的那一方只会白白忍受蛊的发作之苦。 这些年,云岁宁愿自己承受情蛊发作,也不愿让楚嘉熠的蛊失效。 因为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蛊虫一切如初,楚嘉熠还活着。 岁岁,你怪我吧。楚嘉熠的手碰到云岁柔软的发丝,生得凌厉的凤眸中褪去了以往的冷淡。 他动作极轻的将云岁拥进自己怀里,为何不解蛊? 云岁极其看重承诺。 是楚嘉熠没能让他安心,一声不吭离开苗寨。 甚至。 你,恨过我么?楚嘉熠抱的越紧,仿佛心也跟着揪紧,若当初我没有选择去苗寨暗送军情 稷翎就不会盯上他们。 更不会造成今夜的局面。 可是两个人注定相遇,楚嘉熠虽不能视见他,却依旧爱上了他。 云岁静静靠在楚嘉熠怀里,阖上眼眸,带着浓浓的闷音,才回答他的问题:我不会恨你的,我分得清。 恨稷翎可以,但是跟你,没有关系。 也没有什么该不该恨楚嘉熠的,真要算起来,也是他打算救的人。 都是心甘情愿的。 哪怕当初云渺误打误撞瞧见他情蛊发作,执意要让他解蛊。 云岁都熬过来了。 在云渺面前,在明禾面前,甚至在他阿爹面前。 嘉熠哥哥,云岁的双手环上对方的腰间,用微弱的力气回抱了他,我真的很想你 回应云岁的,是楚嘉熠上榻的动作。 他的手滑到云岁襟前,用两根修长的指根勾住腰带,轻轻扯落他的锦衣。 接着,五指探入云岁怀里,果然摸到那块玉。 在回来的路上,楚嘉熠早就给云岁换上了他们中原衣物。 而那块玉就是在他给云岁换衣时发现的。 藏在他怀里。 云岁意识朦胧起来,知道自己怀中的东西被拿走后,抓住楚嘉熠的手:给我。 楚嘉熠真不想问他,这东西放怀里不硌得慌么? 他温声哄道:乖,我放在枕下了。 云岁那头沉默了,也不知是不是默认的意思。 结果仅仅过了一会儿,他才想起什么似的,终于清醒了不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问的玉,更像问楚嘉熠,那对于他算什么。 楚嘉熠替他盖好厚厚的丝绸被褥,亲了亲他的额间,解释:太子妃令牌。 云岁: 他在被褥下摇了摇脑袋,铺在枕上的发丝有些炸,一双水汪汪的杏眸看着楚嘉熠:我看起来很好骗么? 楚嘉熠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不过当初在苗寨,云岁可仗着他看不见欺负自己不少次。 连哄带骗尤其多,估计那时他也常常跟云岁这么说过。 风水轮流转,现如今云岁身处异乡,自然对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很。 不过楚嘉熠也没觉得自己在骗他,想了想,换种方式同他解释:这是孤的令牌,在大俞只可赠予太子妃,才能具有同等权利。 否则任何人不得以此令牌假传孤意。 楚嘉熠见云岁的鼻尖泛粉粉嫩嫩的红,像极了东宫储花园的那几朵晚春才开的石榴桃花。 第99章 他用指腹轻轻点了一下,突地轻笑出声。 真漂亮啊。 云岁被他这么一碰,往旁侧缩了缩,脸色有些不自然,我才不当你的太子妃。 楚嘉熠推着他腰,将人重新揽回怀中,知道他累了,于是压低嗓音在他耳边道:行,那孤做你的压寨夫人。 不提还好,一提云岁就想起当年第一次见楚嘉熠时,同他说的那几句。 怎么过了几年,云岁如今想起来却恨不得撕烂这几句话。 楚嘉熠轻轻拍着云岁的肩,听见怀中人平稳的呼吸后,才趁云岁睡深后离开了寝宫。 占星楼是宫内建的最高的楼,站在楼上往下观望,几乎可观遍整座俞城。 年轻国师刚继任时,就觉得这地方是宫中的风水宝地,用来占卜最合适不过。 自从三年前太子被林太医以治愈眼疾为由入住占星楼后,国师师淮就在楼里多了一个长久的伴。 师淮喜清静,因此占星楼里的婢女很少,大多数都守在楼外。 冰凉的地板上摆着几盏香味淡淡的烛火,从内屋一路延摆到楼台外。 楚嘉熠赤足推开屋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跟前将要燃烬的烛火,拢紧衣袖拿起旁边的蜡烛,将它蹭燃。 火苗的剪影互相交错着倒映在视线昏暗的墙壁上,摇摇曳曳个不停。 等楚嘉熠走至楼台,果不其然瞧见师淮正打坐在丝绒地毯上,面前摆着一盘棋。 他早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也并未回头相迎,反倒指尖捻起一枚白子,继续往棋盘上放。 师淮悠悠开口:殿下真是好胆量,为了去苗寨救人,一月的量被你当成一天用,真不怕自己以后成个彻底的瞎子。 楚嘉熠闻言,动作轻慢的移步到他对面,俯身把指间的一枚黑子下在白子斜方,国师言重了。 师淮定眼一看。 好家伙,这么快就把他的局破了。 师淮终于抬眼,剑眉星目的瞅着楚嘉熠,若有所思问:人救回来了? 不知怎的,楚嘉熠沉默一刻,轻点头,在东宫。 其实师淮早就占卜出了,对此也不感到意外,反倒兴致勃勃追问:那你们方才上了没? 第0079章 不疼 楚嘉熠起身就要走,师淮一把拉住他,依旧不依不饶问:上了么? 国师果然是国师,同其他凡夫俗子就是不一般,什么大风大浪东西见过? 开口就这般直白。 在楚嘉熠被林太医引入占星楼的三年中,他在师淮面前只字不提云岁。 但就在前几日,太子知晓太后拟的那道懿旨后,头一回请求师淮占卜,云岁与他的姻缘才被对方算出。 师淮以为自己算错了:男人? 楚嘉熠见他如此震惊,倒也算解,是男人。 然而他没想到,师淮突然凑近他跟前,眸中泛着亮光,有些委婉的问:依臣看,离殿下情蛊发作的日子也不算久了,你若真救回他了,那几日打算如何? 楚嘉熠没说话。 师淮更进一步问:跟他行房么? 楚嘉熠眉间轻蹙,国师未免太直言了些。 情蛊发作时,两人合欢方可褪效。 直到师淮的下一句话,才让楚嘉熠反应过来他前方铺垫了这么久,其实真正想问他的是那句:臣有些好奇,两个男人怎么做? 舒服吗? 还好意思称臣,说的话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有时候,楚嘉熠觉得师淮能做国师,那胆量着实让人佩服。 于是楚嘉熠没有半分犹豫,离开了占星楼。 结果待他回来后,师淮依旧抓着这问题不放。 楚嘉熠压住半分想离开占星楼的心,不退反进的回答他,国师这么想知道,不如自己去找一个试试感觉。 师淮重新坐回去,从太子语气中感受到了明显的威慑力,别了,臣可不是断袖。 楚嘉熠又看他一眼。 师淮清了清嗓音,想我这么年轻,从未体验过男女之情,原以为咱们殿下也能留在这占星楼同我一生清心寡欲到白头 这是哪门子恶心的话? 楚嘉熠冷声打断:师淮。 臣知错,臣不问便是。师淮将面前的棋盘打乱,从矮桌下方重新端出一坛棋罐。 瓷盖打开,里面躺着数枚紫色的棋子 。 师淮用指尖扫了一圈罐内,随心情取出了一颗苑紫色的棋子。 他正色问道:殿下想占卜些什么? 楚嘉熠看着他,沉声:孤的命,还剩多久。 离开占星楼时,师淮足足一反常态将他送去楼下。 楚嘉熠拐过楼内布局繁琐的梯道,突然在即将出门时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看着师淮,视了对方身上的祥云白袍一忽儿,问:你占卜的结果,有几成可能为真? 师淮的嗓音从前面远远传来:殿下贵为凤龙之躯,臣不敢妄自菲薄,如今也只能大致告诉你五成。 五成即是一半。 楚嘉熠听后静静转身,从语气上听不出他的情绪,多谢国师。 师淮看着楚嘉熠离去的背影,回想起方才给他占卜的结果,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第100章 其实,师淮言传他师父的占卜之术已有二十余年,虽不能称精湛,但他骨子里养出的天之骄气还是磨褪不下的。 他瞒着楚嘉熠,或者说秉承着天机不可泄露的道,没有如实回答他。 太子的本命星将会在今年陨落。 并且几率是七成。 楚嘉熠在三年前,本就伤其根本,眼伤更是处于半残状态,楚茗当即收了他的一部分兵权让他好生养伤,不再让他领兵出征。 皇帝下的死令,楚嘉熠再如何反抗,也是无效之举。 后来林太医为他取出宫中少有的神草药治眼疾,再加上楚嘉熠情蛊在身,才勉强让他恢复一段时间的明视。 这段时间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炷香,亦或是短短几日。 后来楚嘉熠能视见的最长时段,是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后,他又会重新回到失明中。 失明的时段远比复明要久得多。 他也不知自己到底何时才能真正康愈,但只要有一线可能,他就不会放弃。 而师淮最清楚,楚嘉熠每次对外称其闭关于占星楼中,实际是他不能视物的时段。 奈何苗疆大变,楚嘉熠知晓此事后第一时间服药,强行让自己恢复明视。 师淮劝说他:打乱太医疗程,有副作见效怎么办? 楚嘉熠油盐不进,压根不听他的。 国师站在门口思绪万千,既替楚嘉熠可惜为了苗疆少主就这么做,又担忧他的时日好像不多了。 师淮见雪下的越来越大,冻的直打哆嗦,转身回了楼内。 待他回到三楼时,一名婢女端着铜盆,见到师淮立刻加快了脚步,急忙朝他正礼:国师大人。 师淮扬手,觉得自己都来了,就顺便问问她:里面那个,如何了?太医觉得是能死还是能活? 闻言,婢女如实禀答:太医言称失血过多,目前正处于昏迷,若这几日能醒来,那就无大碍了。 哦。 师淮不咸不淡点了下头,低头又看到她有些欲言又止。 国师大人性子直爽,平生也厌恶欲言又止,于是他皱眉问道:还有事? 没、没有,奴婢就是想跟您说一声婢女低着头,嗓音不自觉带了些颤,他很爱踢被子。 她守一夜了,肉眼可见那双眼睛下面的乌青。 师淮也能听出她的委婉请求,于是大方扬手:正好我也睡不着,你先下去休息吧。 翌日,俞城依旧大雪纷飞。 云岁一晚上睡得并不踏实,醒来的也早。 楚嘉熠睡得浅,怀里的人虽然动静不大,但还是把他惊醒了。 云岁身上穿着贴身的寝衣,总觉得中原衣料同苗疆比丝凉了些。 若不是楚嘉熠睁着那双凤眸看他,他险些忘了对方能看见这事。 楚嘉熠一手覆在云岁额间片刻,确认不烧后,才哑着嗓音问:伤口还疼不疼? 云岁闷闷摇头,不疼。 发现云岁有意躲开自己的视线,楚嘉熠眸光暗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叩响,有几名婢女在外寝动作极轻的放下膳食,又匆匆退出去了。 云岁眨了眨眼,闻到一丝香味,难得没有胃口的他居然感觉些饿了。 楚嘉熠蹭了蹭他的额间,轻声道:我喂你。 第0080章 不变爱意 云岁胃烧得慌,并不想吃。 楚嘉熠这次却没再纵着他,从膳盘中选了一碗热虾粥。 我不吃。云岁掀开被褥,刚想下床却被楚嘉熠反手抱回床榻。 他双手撑着床榻,楚嘉熠抬起他的一条腿,让他勾住自己的膝盖。 云岁眨了眨眼,干、干什么? 楚嘉熠挑起云岁的下巴,看了眼他有些干裂的唇瓣,听话。 云岁嗓子干得灼疼,整人处于脱水状态,连带声音也显得沙沙哑哑。 楚嘉熠慢条斯的舀了一勺稠香的粥递到他唇边,尝尝? 云岁看了那粥一会儿,勾了勾他的腿,眉间紧紧蹙起:不辣么? 楚嘉熠摁住这小家伙乱动的腿,耐心道:是甜的。 你们中原人都喜甜食,我可吃不惯。 事到如今,即使知道不是楚嘉熠做的,云岁也很难不对这里人的存有恨意。 楚嘉熠想了想,听着有种连哄带骗的意味,道:你先吃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云岁虽然表面嫌,但御膳房的手艺来自五湖四海的顶尖厨手,吃起来确实还不错。 也许是有了开胃,云岁在楚嘉熠的目光下吃了不少,脸色也比昨夜要好得多些了。 等婢女重新将膳盘端走,楚嘉熠才让云岁下床。 楚嘉熠往下按了按他的脑袋,温声道:跟孤来。 云岁站在全身铜镜前,楚嘉熠在身后扶着他的腰,指腹从腰腹往上滑,手张开,孤给你更衣。 这语气听得云岁心跳莫名加快。 这时,云岁匆匆别开眼,瞧见放在旁边的大俞服饰。 是同楚嘉熠一样颜色的红锦衣,上面采用宫中少有的金丝线绣着精美纹案。 不知怎的,云岁忽然觉得自己和楚嘉熠在有些地方是相似。 第101章 到了自己的地盘,都一样喜欢把对方打扮的好看些。 抑或说,共享自己身份的福泽。 楚嘉熠给他换好锦衣后,只差最后一步。 收腰。 他在众多腰封中选了块鎏金色的,表层那面还铺着些细细碎碎的沙金,在亮光的反射下能散出五颜六色的光。 束好腰后,楚嘉熠捏着他的下巴,岁岁,能亲一下吗? 三年前,云岁问楚嘉熠是否想亲他时,他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情欲了。 云岁往后偏头,没有回答他。 楚嘉熠的那双凤眸生得凌美,但看上去时总会给人一种距离感。 云岁在他怀里转了身,抱住他的腰腹,用腿根再一次勾住对方的腿弯,稍稍踮起脚往他唇上凑。 那是他们迟了三年的吻。 可还同先前每一次那样炙热,抑或更加。 云岁的腰被楚嘉熠按的深,不知不觉中,另一条腿也抬起,让他托着自己的腰臀,痴缠眷恋的感受彼此不变的爱意。 晌午,雪停了。 楚嘉熠带云岁去了占星楼。 今年的隆冬格外冷,云岁在南境时很少瞧见雪花,如今在宫中瞧尽这雪皑皑的一片,只觉得有种无形的窒息感朝他们压迫而来。 门被叩响了三下,里面却始终未有反应。 楚嘉熠蹙眉沉思。 师淮平日哪儿也不见去,尤其一到雪天,更是寸步不离自己的寝居。 云岁同他在门口站了会儿,楚嘉熠沉思片刻后才牵着云岁下楼。 直到他们在三楼处瞧见几名忙进忙出的婢女时,楚嘉熠才诏过一名以便带路。 然而,此时的国师大人正靠在明禾榻前,被这兔崽子折磨的几乎一夜合眼。 明禾醒来时,没有先睁眼,而是全身僵硬了不少刻,才勉强能动了。 师淮一连困倦的打了几个哈欠,眼见就要睡着了,冷不丁对上明禾那双瞪得许大的眼珠子。 像是下意识的警惕。 明禾张了张唇,发现自己嗓子干疼到不能说话时,眼神里的警惕才削弱了一些。 别瞪着你恩人了。师淮瞥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既然你醒了,也就证明还能救活,这几日就安心在楼里养伤吧。 明禾撑着榻边,几次试图从床上起身,还是无济于事。 师淮把他的手抓回被窝里,无奈道: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等太子来了,你自然便会知晓。 提及太子,明禾猛地一怔。 太子? 是大俞太子吗? 他幼时的救命恩人。 恰巧,婢女的嗓音透过厚重的房门传来:国师大人,太子殿下请见。 师淮有些无语,搞不懂都这时候,楚嘉熠还在他面前讲什么礼数,见见见,快请进。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明禾还未来得及消化许多事,入目的便是太子那件衮袍上的蟒蛇刺绣。 在大俞,东宫太子身上穿着的蟒蛇衮袍,是楚茗御赐的。 也因此,宫中无论见没见过太子真目的婢女,只要见到那身衣袍,就能知晓对方的身份。 当年明禾能逃脱东宫,太子一开始并未告诉他身份,但当他回忆起对方身上的衮袍时,才后知后觉他恩人的身份,何其高贵。 可他没想过。 太子居然是楚嘉熠。 是云岁铁了心要留他在苗寨治命,在所有苗疆人面前维护的那个中原人。 明禾大为惊怔,你是 师淮觉得,他可能是真的震惊。 都艰难开口了。 不过他也挺震惊的,原本还道楚嘉熠对苗疆少主有情,以为对方不过是个寻常男人罢了。 却未想,生得倒是很好看,放在俞城也是一绝美人相。 而楚嘉熠牵着云岁的手,来到他床前,低眸瞧着他,嗓音依旧冷淡,是我。 明禾又望着云岁。 云岁也点了点头,阿禾哥哥,是太子救了我们。 一时间,明禾思绪更沉重了些。 只要一想起他先前在苗寨如何挤兑、冷眼相待楚嘉熠的,他就心底满怀愧意。 楚嘉熠知道他们刚经历众亲冤死的痛苦中,一时难以接受也正常。 不过有些事可等不了。 师淮对上楚嘉熠的眼神,还有心情打趣:事先说好啊殿下,你想让臣占卜安平王的命数,臣无可奉告。 楚嘉熠淡淡道:无妨,即使他能活到百岁,孤也照样让他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 云岁杏眸微怔,嘉熠哥哥,你的意思是 这些年稷翎冤屠边疆多数良民,错传情报害大俞屡屡错失边城,才使楚茗不得不亲自去异边小国寻助,几月未归。 等稷翎趁楚茗不在,和太后里应外合,将兵权同势力尽数揽收,大俞的处境只会越来越难熬。 既然如此,那只能明面正对了。 第0081章 想你 陛下曾言,凡太子楚嘉熠心悦者,若有意结为夫妻,即可册封为太子妃。 师淮引太子入占卜阁内,正身当坐楚嘉熠面前,不紧不慢告诉他:陛下还曾言,待太子殿下稳固朝中地位,成婚立妃后,大俞的大半江山都将交到你手中。 第102章 楚茗的意思很明确了。 自古朝廷纷争无一不是因权势所惹起,底层的人一旦有野心,只会想尽办法往高处爬。 而皇帝身后也需养足人马抵御外敌,以防内患。 然而权势越大,皇帝之位越发隐虚。 在大俞,太子身为下一任继位主,众多皇子对此虎视眈眈,这些年想尽办法拉他下水,同时也被多少双数不清的眼睛盯着。 若此时楚嘉熠立太子妃稳固太子权势,少说也能削去其他皇子的野心。 臣以为,殿下要对付稷翎和太后,可以先从权势这面下手。 届时就是在朝廷上撕破脸皮,就算太后拿出先帝威风,只要有楚茗镇场,稷翎也处于下风。 其余事,继续依照殿下计划进行。 毕竟亲成了,妃立了,若是再有个孩子 想到这,楚嘉熠默默蹙眉。 不可能,云岁这身体也生不了。 师淮摩挲下巴良久,盯着太子严肃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问: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楚嘉熠瞟他一眼,深邃幽暗的眼眸泛着盏盏烛火的影子。 云岁刚寻到占卜阁门外,便听师淮的声音从里面模模糊糊传出来,他听不太清。 没等云岁仔细捕捉到几个字眼,门就开了。 四目相对只有一瞬,云岁很快别开眼,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 楚嘉熠自然跟上。 他注意到,方才云岁脸色上的欲言又止,分明是想跟他说话的。 云岁初来皇宫,对哪里都陌生的很,可偏偏凑巧能找到楼门,裹紧狐裘想往不远处的亭子中走去。 就在足尖即将踏出门外时,楚嘉熠从背后将他揽紧在怀中,轻轻摩挲着对方有些冰冷的双手。 岁岁,生气了吗? 云岁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生气,但心里就是难受。 尤其是看见楚嘉熠的时候,他想推开身后的人,可还是舍不得。 于是他只能垂下眸,语气低沉:所以,你当初一声不吭离开苗寨,是因为那时稷翎就想让我们陪葬了,是么? 关于当年的一切,楚嘉熠没有亲自开口,都交给锦一在明禾和云岁面前一一解其惑。 楚嘉熠轻点下颌,没有否认。 云岁嗓音微颤:谁让你们自以为是了 楚嘉熠顿了顿,岁岁? 你觉得依我阿爹的能力,还护不了你一个小瞎子吗? 云岁低下头,想起自己的阿爹、阿姐,还有那些看着他长大却惨死于稷翎刀下的寨民们,总难以喘上气。 楚嘉熠虽然瞧不见云岁的正面,却知道对方心里的难受。 半晌,他嗓音干哑,我怕的是万一。 万一苗寨寨外的苗卫防不住那些弓弩手,真如稷翎计划得逞呢? 是他惹来的祸,应由他带走。 隆冬雪季,薄薄的雪片落在光滑的细枝上 ,压弯了脆弱的枝头。 云岁到太子寝居时,下腹隐隐开始绞痛了,心脏也被攥紧了般跳的难受。 很快,一种密密麻麻的痒痛从腿间爬满到上身,接着向全身扩散。 这是情蛊发作的前兆。 云岁险些忘记。 不过他已经习惯这种感觉了。 楚嘉熠扶着云岁的手顿住,发现云岁的全身都在颤抖,连带走路的步子都显得艰难。 同为被情蛊所熬三年,楚嘉熠怎能看不出他的反应是出自何种。 跟我来。楚嘉熠牵紧了云岁的手腕,拉着他去离开了寝居。 云岁跟着他走了一会儿,发现地方越来越陌生,忍不住挣脱他的手,平静道:我,不想出去了,想回去休息。 楚嘉熠重新抓回他的手,带他拐进最后一个弯月墙后,是带你去休息。 云岁簌簌抬睫,瞧见前面的寝居。 楚嘉熠趁他还未反应过来,手绕过纤细的腰间,将人抱起往里边儿走去。 这种被楚嘉熠抱在怀里的感觉,实在太过让云岁安心,连带他的痛觉都似乎轻了一些。 也许是错觉吧。 楚嘉熠踹开房门,里面视线并不亮,昏暗的像是没有点一盏烛火。 云岁抿唇,腹部的热意窜上心头,趁此扯了扯楚嘉熠的袖子,我又不是瞎子,何必费这么大劲让我在这么黑的地方休息?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地方。 尤其是前方悬空的红色珠帘,屋内还点着浓郁的香薰,闻起来倒像他们苗疆惯用的那种。 只是还有一丝不同的。 正当云岁没得到楚嘉熠的回应时,身边的门突然关了。 寝内霎时乌黑的连一丝光都瞧不见。 你知道孤要对你做什么吗? 楚嘉熠抱着云岁走了几步,突然低下头,在黑暗中这样问他。 云岁在他问出这句话时,心里就已经有了些隐隐的猜测。 想必楚嘉熠是看出了他的异样。 既然如此,那他索性也不装了,很轻的点头回应。 后背躺在一处温暖的地方,云岁往身后摸了摸,发现是块柔软的床毯,上面的绒毛很密集,因此也足够保暖。 这时,云岁才反应过来楚嘉熠带自己来这儿的原因。 第103章 而当太子再次开口,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孤那屋内的床榻,楚嘉熠双手撑在云岁两肩旁,缓缓压下身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容易塌。 云岁才不信他这鬼话。 他都是太子了,东宫的材质能差到哪儿去? 但情蛊发作时本人极其不好受,再加上能解蛊的男人就在他面前,他只是从喉间溢出一声似纵容的喘息:嗯 楚嘉熠隐隐能瞧见云岁的湿红的眼尾,像他这些日子中,在记忆里无数次回想的那样。 少主。 楚嘉熠的唇贴在云岁瓷白的脖颈上,絮乱的呼吸和细细碎碎的吻让云岁的热意更加。 还有那一声少主的功劳。 楚嘉熠问他:这三年中,每回情蛊发作时你想的都是谁? 想想你。 那,我们成亲,当孤的太子妃,可好? 我们,一起为苗疆报仇。 楚嘉熠指腹摁着云岁的腹部,粗糙的指尖滑过对方漂亮柔嫩的脐眼。 第0082章 小骗子技术差成这样 云岁觉得自己的腹部不是一般疼。 他意识恍惚的睁开早已湿润的双眼,脸颊染上一层红晕,整个人陷入缱绻春光中,根本无暇再想其他。 楚嘉熠问一句,他只能不由自主的回答一句。 回答一切,能让两人欲火缠绵的问题。 云岁那对琥珀色的杏眸在昏暗的视线中隐隐闪过一丝亮光,环着楚嘉熠的肩颈。 楚嘉熠的吻带着湿热,吻过云岁的双唇,虎口抵着他的下巴。 岁岁,其实我还有一件事瞒了你。 太子话音刚落,昏暗的视线中突地亮起来一道烛光。 亮的及时太过刺眼,云岁下意识用臂弯挡住眼前,听见楚嘉熠的话也只是软着嗓音问:什、什么? 楚嘉熠扒开他的手,三年前,在镜台上那次,我看得见你。 昳丽的容貌聚焦眼前,似真似梦。 所以,在孤面前,岁岁无需遮遮掩掩。 随着楚嘉熠的话音,烛火一盏接一盏亮起。 他眉眼稍弯,含着温意:反正孤都看过了。 云岁却因为他的上一句话,怔怔地看着他那双凤眸,喉间干涩到说不出一句话。 他也不知,此时自己在楚嘉熠面前是何等的妖欲。 明明生得是一双清澈的杏眸,可楚嘉熠看见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这双眼睛迷离时有多考验他的忍耐。 抑或,无需再忍。 云岁总是会在床上纵容他的,你果然是个小骗子。 楚嘉熠捻着他额间的青丝,继而嗓音磁沉,带着深厚的情意。 云岁听见他说。 神医为他针治那次,自己就知道结果了。 后来他因云岁对自己用蛊,眼睛才神奇般的好转。 也瞒过云岁,独自去找了神医。 神医当时同他解释过心蛊的用处,也因此感慨道:嘉熠,少主救过的中原人不在少数,但能愿意和你一起互种心蛊,也是认定你了。 你一定要记得,万不可背叛少主。 谁都没有背叛谁。 而如今,情蛊再次发作时,谁都无需再忍。 云岁别开脸,润红的唇瓣被楚嘉熠亲的显出一丝殷色,唇角还沾着他咬破的轻轻血丝。 小骗子技术差成这样,还不如不亲。云岁想含糊此事的意思太明显,转口就寻其他话题。 楚嘉熠也由他,捏着他的下巴继续亲下去,动作前还不忘调趣他:可你明明也喜欢的很啊,少主? 云岁被吻的情迷意乱,也许是现在烛火已经明了,接受楚嘉熠能瞧见是何模样的事实。 他趁楚嘉熠放松对他的压制,直接翻身将他压在下面,小声喘息问:那你说,我长得同你们中原人相比,好看吗? 楚嘉熠摸着云岁跨跪在双侧的腿根,藏不住眼中深深的笑意:少主最好看。 话罢,他看着云岁纤瘦的腰肢,声调缱绻暧昧:岁岁还没试过在上面吧? 云岁:? 楚嘉熠似哄似诱:乖,我们可以试试。 也许蛊会退的更快。 云岁惊了一瞬,很快便觉得楚嘉熠那句话更像是和他说 那样做起来会更刺激些。 楚茗靠在马车上的软榻内小憩了片刻。 接近城门时,路段最为颠簸,即使御马夫再三小心谨慎的鞭策马背,还是没能免去惊醒陛下。 楚茗不悦目视前方卷帘,本就因远途奔波而身心疲惫着,现如今连小憩都不成,连带语气都愁躁不得:本来当皇帝就烦! 这音量要大不大,要小不小,还是被马车外随行的宁公公听见了。 宁公公稍倾身形,凑近开窗边,压低声音安抚小皇帝:陛下莫急,我们快进城了。 楚茗拧着眉,头疼的厉害,闻言也只是阖上眸子,淡声问道:还有多久入宫? 宁公公算了稍刻,才正身答:约莫一个时辰半。 还有一个时辰半啊。 第104章 楚茗亲访边国这些日子,心间总是按耐不住的担心起来。 也许是帝王天生操心命,楚茗这些日子尽力同周边小国谈和,拉拢大俞势力,却挂心宫中无数大大小小的事。 最主要的,还是他那个嫡长子楚嘉熠。 可惜他们离俞城远,在外几乎收不到宫中的变动消息。 结果就在楚茗瞧见俞城百姓一切安好,以为自己的担心不过是徒劳时,回宫后才发现这只是假象。 他人还没坐龙椅上,各大隶属听闻陛下回宫,纷纷跪在明和宫外以求觐见。 楚茗蹙眉,默默看了眼身后的龙椅,还是觉得头疼,他们这是想造反吗?有何事是不需要等到明早上朝再启奏的? 宁公公也觉得奇怪,莫非是宫中发生了些什么? 等他出去一趟再回来后,发现楚茗正在用膳。 见宁公公回来,楚茗总觉得父皇的威压也跟着回来了,他放下筷子,掩不住脸上的心虚。 宁公公看了他一眼,还是用那句话劝道:陛下,螃蟹寒性,您不可多食。 行了,别跟朕废话了。楚茗将手肘撑在桌上,不置可否的扯开话题,那些人来作甚的? 宁公公斟酌须臾,才解释:听闻许多大人说,陛下出宫这些日子,太后借您口谕拟了两道懿旨。 楚茗对太后这两字的极其敏感,几乎是听到字眼的那刻,立刻从椅上起身:又是太后。 她又想做什么? 宁公公如实禀报那两道懿旨的内容。 放肆! 不出所料,楚茗听后果然龙颜大怒,气的连胃口全无,觉得胸腔都在灼火。 他又将视线移到宁公公身上,觉得头更疼了,之前朕就拒过安平王出兵围剿荆苗请奏,他这是想同太后一起造反的意思吗?! 离宫前,稷翎上谏两次求他下旨清剿荆蛮同苗疆以绝国患。 谨慎为主的楚茗自然不会轻易听信稷翎的一面之词。 毕竟此事关联甚大,大俞同内域荆蛮、苗疆二族向来持以和平,王上为人性情胆烈,不像是能做出这等事的人。 其中必有隐瞒。 可他没想到这次稷翎胆子居然如此大,敢直接将这事禀至太后那方。 真是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气的就差直接摆驾安平王府了,谁知这想法才刚出,宁公公又接到一谕。 楚茗问:何事? 宁公公:太子殿下求见。 楚茗拧着眉,刚要抬脚:那还愣着作甚,叫他进来啊 陛下。宁公公阻止他的动作,低下头继续添上一句,与殿下同来的,还有苗疆少主。 楚茗: 他甚至来不及惊讶苗疆还有幸存寨民,第一反应就想闭门不见。 这下好了。 安平王这狼崽子的祸,找到他这一国之主头上了。 第0083章 当凡人,欲望都这么大的嘛? 明和殿外,云岁裹着一件狐裘,脑袋被楚嘉熠按在怀里,想动也动不了。 隆冬的雪很多,几乎下个没停的覆满俞城皇宫。 东风呼啸掠过耳边时,楚嘉熠裹紧了云岁身上的狐裘。 轻到几乎没有知觉的雪花,落在指纹清晰的指腹时,瞬间融作一滴水珠。 云岁并不知道楚嘉熠带自己来的明和殿,是皇帝的寝宫。 等他知晓后,已经派人进去禀报了。 当时云岁还处于半懵状态,下意识就想离开,谁知楚嘉熠却直接将自己按在怀里。 外面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云岁被楚嘉熠用衣袍裹的紧,远处巡逻的侍卫乍一见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太子殿下可是出了名的清心寡欲,别说抱人了,东宫的婢女都少的可怜,几乎全是寝外婢女,平常也瞧不出对女人有兴趣。 这一幕实属罕见。 然而没等他们感慨完,太子冷冷淡淡瞟他们一眼,那群侍卫背感发良的匆匆移开视线,继续往前巡逻着。 楚嘉熠,云岁的嗓音闷闷的,带着干疼的沙哑,我站不住了 都怪楚嘉熠太不知轻重。 三年不见,未想不仅技术见长,连带脐橙这种高难度的动作敢让他做了。 云岁受情蛊发作,舒服的同时,也觉得疼。 尤其是完事后,身上被楚嘉熠用狠劲咬出好几道牙印。 他的腿都在颤着。 楚嘉熠闻言低头,轻挲着狐裘上柔软的狐毛,修长的指根没入其中,五指时而缩紧时而放松。 他温声哄道:岁岁,再站一会儿,很快就能进去了。 云岁屈起膝盖,勾住楚嘉熠的腿间,不吃他这套,戳穿道:进去了,然后继续在你父皇面前继续跪着,是么? 孤知道岁岁在床上就跪疼了,等会儿不会让你跪的。 楚嘉熠捧起云岁的脸,揉了揉他眼尾褪不下去的湿红,轻声喃喃道: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红的呢? 云岁推开他的手,垂眸嘀咕着:还不是被你折腾狠了。 此时,与人界相隔甚远的天界。 司命正在司命殿内命簿,冷不丁听见身后的明封嫌道:啧啧啧,尊主和小狐狸未免太腻歪了些。 第105章 天胤和神尧早被天帝召回去了,少了这两尊,司命这会儿命簿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听见明封的话,他没什么兴趣的敷衍问道:又瞧见什么了? 结果明封语出不瞒,直白反问:司命大人,你知道尊主在床上对二殿下有多狠吗? 司命捻着命簿的手一顿,闻言无奈笑了笑,你这是又看了不该看的。 好歹是他们不该看的,明封自然没那么大胆子,况且这还在凡间,两个凡人脱光衣物便行房的那种。 明封可没那么敢看,但耳朵就灵了。 他认真想了想,司命不问他非要说给他听,二殿下生在苗疆,手脚上都带了铃铛腕镯,你方才没听见那都快响出千面镜的铃铛声了么? 司命听见了。 如果没猜错,明封是刻意掩去了那段时间段画面同声音,但也许是明封法力不精,掩到后面还是没完全掩住。 司命叹气:年轻人啊,欲望强一点也正常。 说罢,他也被自己这番话提醒了,放下手中的命簿,打算探探青龙的七感集齐的如何了。 七感即喜怒忧惧,爱憎和欲。 明封专注看着千面镜,余光瞟见亮丽的灵光,也好奇的凑近司命,看着他在青龙命上缓缓牵引出情络。 下一刻,悬空出现了青龙的七感所示。 情络上,七条红色感线从命中心争先恐后的向外延去,直至围成一块区域。 明封眨了眨眼,看着那分布极其不平衡七条感线,忍不住指着占据区域最多的那条感线问:这是那一感? 话音刚落,没等司命回答,明封指着的那条感线自动浮现出一个显眼的字。 欲。 明封艰难启齿:当凡人,欲望都这么大的嘛? 这回换司命想了想,其实不止青龙,也许现如今,二殿下的欲感也很强烈。 毕竟三年都熬受情蛊,楚嘉熠没立刻在回城的马车上就同云岁行房已经算能忍了。 明封觉得他说的有道,眼珠一转,又好奇指着另一条:这是 这回没等字迹先浮面,司命率先沉声答道:是爱感。 不止如此,你瞧。司命又指了另两根感线,唇角含着一丝笑意,青龙的喜感,忧感,同他一开始下凡前,要多了很多。 他们突然就懂了云岁下去历劫的缘故。 是真的命中注定。 没有云岁,青龙如何能集齐这么多七感呢? 所以,夜衍恢复修为是指日可待的。 司命欣慰的收起命,刚转身便听见殿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明封也闻声回头,见一只仙鹤飞进殿内,直奔司命方向。 天界仙鹤的用处大多是仙君中用来传话的,司命殿的方位在天界较为偏僻,若发生急事,才会以仙鹤传来。 仙鹤在司命指尖上停留片刻,明封眼见司命眉间拧得越来越紧,也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司命看了一眼他,颇显忧愁道:凤神殿下不见了。 宁公公传话速率极快,没过一会儿便出来将他们请进寝居内。 帝王寝居向来骄奢淫逸,无论是布局材质,还是用材,都是上等佳品。 几块金纱卷帘无规则下垂至深红色地毯,楚茗正身坐在龙椅上,其身影隐隐可见。 宁公公同他们站在卷帘外,朝楚茗行礼:陛下,殿下同苗疆少主入寝。 楚茗扬手,语气甚淡:先退下吧。 云岁见寝内所有婢女都尽数退下,一时只剩他们三人,连腰上的疼痛都散去不少。 也许因为少了多双眼睛的注视,云岁终于感觉自在了些。 楚茗又扬手,嗓音听起来并没有方才那句老气沉沉,反而略显年轻:熠儿,你们到朕面前来。 云岁本以为楚茗会同阿爹那般年长些,未想见到真容时,发现对方不仅很有帝王姿范,连带长得也和楚嘉熠有几分相似。 还挺好瞧的。 楚嘉熠见云岁直勾勾盯楚茗的眼神不带丝毫忌讳,将他扯到身后,朝皇帝解释:父皇见谅,苗疆少主只是好奇您的尊颜。 云岁满脸疑惑的回头。 啊呸,谁好奇了。 然而楚茗见到楚嘉熠心情就好,见苗疆少主这孩子直白不失天真的眼神时,原先还担心的忧愁一扫而尽。 无妨,自家人面前就不必讲这些礼数了。 楚茗语气亲切,云岁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他阿爹的熟悉感觉。 下一刻,便听楚茗叫道:孩子,到朕跟前来。 第0084章 非得碰他腰 云岁偏头看向楚嘉熠,清澈的眼眸中透露出他的问惑。 楚嘉熠唇角弯了一下,推推他的腰间,去吧。 这一推是轻的,云岁却疼得咬了把牙。 碰哪儿不好,非得碰他的腰。 也不知谁咬的这么狠。 不知是不是错觉,楚茗见这孩子走的慢,还以为是自己吓着他了。 但作为帝王,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关心问:可是哪儿不适? 云岁抬头瞧了他一眼,又急促地瞥开视线,不是。 第106章 等云岁真的到楚茗跟前了,这皇帝伸手就往他脑袋上摸,指根顺到下方,也像楚嘉熠那般揪着他耳骨后的小辫子。 摸了约片刻,楚茗总算忍不住说:像啊。 云岁:? 楚茗说罢,才回神云岁的眼神更加疑惑了,温和的笑道:像你阿爹。 云岁听了这话想退回去。 说到底,南境苗寨的事起源于皇室,也不知道楚茗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才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可是他也不知道,楚茗为人同他阿爹有些许相像。 而对于云岁藏在眼底的那点想法,也是一眼就能了明。 楚茗看看楚嘉熠,若有所思问道:熠儿,你当时在苗寨,就是为了这孩子不肯回来的吧? 闻言,云岁也回头看着他。 楚嘉熠一下子被两双眼睛盯着,还都是他的至亲至爱,难得有些不自在。 只是他表面依旧淡定的可怕,确实可以如父皇这么想。 不是因为治眼伤才 云岁在楚嘉熠说完这句话的一瞬,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所以,楚茗早就知道他的太子在苗寨,还派人去寻他回去。 很多事,其实楚茗都知晓了。 所以楚嘉熠凭什么承认? 难道要让他父皇觉得是因为自己才留在苗寨的? 骗子。 云岁暗暗骂道。 前些年朕就听云嵊说过,他有一个小儿子。 楚茗依旧语态亲切,牵着云岁的手,是叫岁岁? 云岁点头,终于抬眼正视他。 他看见楚茗望着他,眼神中含着数不清的愧意,对方沉声对自己说:你阿爹同朕有些交情,朕清楚他的为人。 可惜啊,怪朕没能及时知晓到朝中动乱,才让你们苗疆 楚茗的嗓音越来越沉,听起来又像老了几岁。 云岁突然奇怪的问:陛下,你同我阿爹有交情? 楚茗被云岁这话问的愣了一下,是、是啊。 这回云岁找到机会了,他故作回忆的想了片刻,才摇摇头:可是我阿爹说了,你们中原人没几个好人。 他特意咬重字音,尤其是你们皇宫的坏人,我阿爹怎么会和您有交情呢? 孰不知,云岁的这段话让楚嘉熠心间掀起一阵波澜。 他瞥向楚茗。 在宫中,对圣上不敬乃是罪。 然而楚茗并没有他想得在意这等细节,反倒被这孩子的直言性子勾的兴致勃勃,那你阿爹都是如何说我中原的呢? 云岁想了想,道:反正不是好话,相信陛下也不会想听的。 楚茗: 看皇帝反应,云岁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阿爹说宫中水深,我阿娘就是从这宫里边儿好不容易逃出去的。 楚茗笑了,对他的直言不怒反笑,甚至还赞同:你阿爹说的不错,至于你娘 帝王眉眼扫过云岁的脸廓,接着是那双杏眸,笑道:陆辰安,朕知道,曾经是镇北候府千金,也是当年父皇赐婚给朕的准太子妃。 除了楚茗,另外两人谁笑得出来? 尤其是云岁,他呆滞了一刻,随即想起阿爹同自己聊过的娘亲 很快,他往后退了几步,语气略带不可置信,但又有少许的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跟我阿爹抢娘亲的那个男人。 肉眼可见,楚茗的笑容僵硬了。 楚嘉熠咳嗽两声,赶在楚茗开口时将云岁扯进怀里,指尖轻点在他额间,低声斥道:岁岁,不得无礼。 楚茗收起笑,从龙椅上起身,淡淡摆手:罢了,既然是苗王之子,初来宫中不懂礼数也正常,随他吧。 这话听起来很大方,但没想到他的下一句则与之相反,不过岁岁,真要论起来,分明你阿爹跟朕抢的辰儿。 闻言,云岁缓缓低下头,也不知有没有将楚茗的话听进去。 大抵是不听的。 其实如若是陆辰安,也会像他这样想。 皇家指婚太过笃定,陆辰安曾经去东宫待过一阵,还未成太子妃的她已经被不少以权势为目的宫变牵扯进去。 陆辰安同楚茗一起长大,是所有皇亲中最看好的一对佳偶。 可是,楚茗怎么也想不明白。 为何陆辰安只是去了一次苗寨,就能抵过他们十几年的情谊,而喜欢上了苗疆少主。 后来,皇宫内乱,不知是摔翻了东宫火苗,云嵊单身闯入东宫将陆辰安从大火中救出。 再到后来,陆辰安离开了俞城。 从此,圣上赐的那纸婚约作废。 没过多久,陆辰安在苗疆诞下一女的消息传来了。 那夜,楚茗在占星楼饮酒未眠,望着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沉默许久,终究还是放下了对陆辰安的念想。 此时国师年事已高,是师淮的祖父,为了劝太子,谎称他的姻缘另有其女。 楚茗没信,只是一笑而过,便回楼内了。 结果不过几日,他就真的遇到了国师口中的那位女子。 楚嘉熠的母后稷听眠,成为了楚茗一生的挚爱,此后东宫再无侧妃。 第107章 登基几年后,皇后因病仙逝,楚茗迫于朝中压力又娶了几位妃子诞下皇嗣。 可皇后之位,一直都是稷听眠的。 很多年后,楚茗收到了楚嘉熠在苗疆的信笺。 楚嘉熠一切从简,看似简短的几句话,楚茗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他最了解自己的儿子,怎会不明白是被情留住了脚步。 如今他带云岁来到自己面前,光是看他的眼神,楚茗就已经有了猜测。 朕还以为,你动情的会是那位公主呢。 楚茗笑道:原来是少主。 楚嘉熠攥紧了云岁五指,语气不容反驳道:父皇既已知儿臣心思,儿臣确有一事相求。 云岁好像知道他带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了。 楚茗回头,问:何事? 请父皇为儿臣和云岁赐婚。 说罢,他在楚茗身后跪下,再添一句:择日成婚。 第0085章 留一夜吧 楚茗没有意料的惊讶,反倒还有心情打趣他:熠儿,你这么做,就不怕被朝中大臣议论么? 楚嘉熠抬头,深邃的眸子里映着楚茗的容貌。 他反问:为何要怕? 儿臣喜欢的是云岁。 让他做儿臣的太子妃,为何需要经过他们的同意? 楚嘉熠同楚茗一样,打心底最讨厌被安排的姻缘。 凡胎肉体的一生,最长不过一百余年,却无多少人能活到那个时候。 如果是从前的楚嘉熠,不懂情爱,确实不会有这种想法。 但在苗寨的那段时日,他也明白了许多。 自由,才是他想要的。 像他在沙场上任意挥霍刀剑,不受任何枷锁的束缚,真真正正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抑或是,云岁在明面上给予他的纵容,让他知晓七情六欲的感觉。 楚茗见楚嘉熠这样执着,恍惚中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清楚爱而不得是何种感觉,也不想楚嘉熠跟他一样重蹈覆辙。 或者楚嘉熠和他不一样。 楚茗觉得,能同自己相爱之人相守到老,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罢了。 谁让稷听眠走的早呢。 赐婚圣诏下的很快,在楚茗次日上朝时公布于众。 殿内自然少不了哗然。 但楚茗懒得跟他们废话,正要宣布退朝,几位丞相突然上前呈上奏折。 楚茗象征性翻了几眼,很快清了清嗓子,苗荆谋逆之事是否属实,朕已经派人去查了。 右相一听,就差把忧愁二字写在脸上了:陛下三思!臣以为,安平王尚未确查此事,就以懿旨为由株连苗荆,这等性子操之过急,万一苗疆 停。 后面的话楚茗是真的不想听,你吵到朕了。 直到他觉得殿内安静了,才淡声提醒:你们的意思都写在这奏章上了,是觉得朕瞎,还是觉得朕耐心很足? 众大臣战战兢兢的低下头,丝毫不敢挑战楚茗的威严。 楚茗也懒得管他们,退 陛下,太子成婚一事,臣有议 楚茗忍无可忍,甚至连这个自称有议的人是谁都没瞧一眼,直接离开龙椅往侧下走。 他讽笑道:你有什么可议的,是太子成婚又不是你,瞎吵什么? 既然答应了楚嘉熠这桩婚事,楚茗自然不会任由朝臣阻拦。 他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众臣眼中,没人来得及再劝,便听楚茗的声音悠悠传入耳中: 我朝开放,自古也不是没有男妃先例,何况苗疆少主出生并不差。 若事后查出确凿证据,证明苗疆的清白,那这门婚事,就该是门当户对。 陛下 别喊了,烦不烦? 然而陛下权当耳聋,本来当皇帝就烦! 宁公公等楚茗坐上软榻休息后,从婢女端来的膳盘中挑了一杯养生茶递给他,陛下,太子今早被太后诏去凤仪宫,我们当真不去瞧瞧么? 意外的,楚茗没有像往常那样推走茶,反而罕见的接过,唇瓣抿了抿杯沿,回道:不必,熠儿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对付太后。 宁公公得到准话,悬着的心也放下来,转念又想起一事,臣听说,明夜安平王有进宫觐见的意思,可需要通知太子? 安平王稷翎,同太后一样让楚茗敏感。 这兔崽子还敢来见朕他霎时放下茶杯,眉间紧蹙,让熠儿来吧。 安平王被门夹了的脑回路,楚茗永远猜不透。 都这时候了不躲风头,上赶回宫找他骂么? 俞城的雪,在入夜时终于停了。 楚嘉熠同太后在凤仪宫周旋整整一日,两人极限拉扯到了夜晚依旧是不欢而散 。 师淮在宫门口守了许久,不知打多少哈欠才等到楚嘉熠从里面出来。 楚嘉熠朝他身旁扫视,没看见云岁。 师淮无语:看什么看,人家在占星楼。 云岁知道的地方不多,算来算去也就东宫和占星楼。 第108章 听他这么说,楚嘉熠也不算意外。 这一停雪,下一次估计就是来年了。 楚嘉熠跟着师淮往占星楼的方向走去,途中经过上枭宫,两人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上枭宫冷清如常,北臻也远赴守疆还未回来,因此巡逻的侍卫几乎不往此方向来。 趁着人眼少,师淮才同他聊到正事:太后那边怎么说? 楚嘉熠说:懿旨一事,她不打算否认,但对于苗荆之事,自然站稷翎那方。 师淮摩挲下巴,认真思考后又问:那你是如何同她说的? 楚嘉熠扯出一个冷硬的笑,淡淡道:同这个女人周旋,说不了明场面话。 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晚才被太后放出来,并且套不出几句真话。 如今朝中也不稳定,太后虽然早就成为后宫之主,但对于政事上却掌握一定的权利。 无他,全因是先帝疼宠她,才养出的祸端。 师淮听后,无奈道:好好的太后娘娘不当,非跟着稷翎出卖大俞。 话是这么说,但他们还不能完全撕裂脸皮,起码在稳固权势之前。 楚嘉熠这两天派影卫去稷翎府中暗中查找蛛丝马迹,也还没带回来消息。 要想让苗荆之事平定,恢复清白,只能想办法从稷翎身上入手。 除此外,楚嘉熠还担心一事。 稷翎同太后的密谋,他们尚且不知。 他们到占星楼时,云岁靠在明禾床榻边睡着了。 楚嘉熠放轻脚步,缓缓来到云岁身边,解下自己的狐裘给他披上,准备将人抱走。 师淮看了一眼睡得安稳的明禾,拦住刚要出门的太子,这么晚了你们再回东宫,路上不免受凉,就在这住下吧。 云岁这几日睡得不深,靠在楚嘉熠怀里的脑袋很快动了动,纤长的睫毛弯弯挺翘,半阖着眼眸看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又阖回去了。 结果还没等意识再次沉睡,云岁的脑袋又被楚嘉熠动作大幅度的晃了一下。 好的,这下睡意全无。 与此同时,还有两道声音一前一后传过来。 师淮劝道:留一夜吧。 楚嘉熠拒绝:不留。 云岁睡眼惺忪的盯着楚嘉熠的侧颜,反应了几秒才迷迷糊糊问:为什么不留? 第0086章 调情 云岁不老实的手碰到楚嘉熠结实的喉结,欲美的眼皮即将耷拉下来,楚嘉熠,你想做什么? 睡个觉而已,在哪儿不都一样的么? 按说,他这时嗓音糯软,带着刚睡醒特有的声调,若不考虑内容,倒是挺适合用来撒娇。 可云岁偏偏没有,甚至还在师淮面前直称太子名讳。 楚嘉熠非但没有斥责他无礼,略带几分纵容的,低声道:行房。 云岁呆滞了。 师淮也跟着呆滞了。 没等二人反应过来楚嘉熠说得这么直白露骨时,变化已经结束。 云岁还是被他带回东宫了。 另一边,师淮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回想起楚嘉熠说得那精练简洁的两个字,不可置信的在原地站了很久。 直到明禾在床上翻了个身,垂在床侧的手碰到榻边,手腕上的银铃手镯相撞出清脆的声响。 这动静成功将师淮唤回神。 他上前把明禾的手塞回被褥中,突然好奇的瞧着他。 苗疆人人都双手银铃镯,难道戴着不硌手么? 没等他无聊到困意上头,明禾又翻了个身,身上的被褥也连扯大半。 师淮头疼,给他裹回去:你们苗疆人还真不怕冷。 听楚嘉熠说,春寒之期都敢在苗寨赤足。 不过硌不硌手,师淮不清楚。 清楚的是云岁和楚嘉熠。 云岁手脚都带着腕镯,之前在苗疆时,云岁稍微放纵楚嘉熠一点,银铃就能响一夜。 但楚嘉熠似乎很喜欢听 还不许他摘下来。 云岁本来就困得不行,回东宫的路上小憩了片刻,刚被弄醒就被楚嘉熠抱到了床上。 楚嘉熠很喜欢同云岁亲吻。 云岁的困意全被楚嘉熠充满霸道侵略性的吻所冲散,只剩满身的情欲。 他搂着楚嘉熠分开湿红的唇,感觉全身热意都上来了,有些难受的揪着他腰间的发丝,楚嘉熠 楚嘉熠在他身上温柔的问:难受了? 不是,还没开始做,哪来的难受? 云岁一直觉得楚嘉熠床上跟床下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他偏过头,微喘着气,却有丝怪异的感觉。 明明用蛊的是自己。 怎么感觉这牵丝带缕的是楚嘉熠呢。 他仰着脖颈,摸着楚嘉熠的脸庞,指腹滑过凤眸眼尾,嘉熠哥哥,这里还会疼么? 这语气同三年前,问明禾跟他说了什么一样。 是他的关心,亦是真心。 楚嘉熠动作一顿,很快压身吻上他的脖颈,过了一会儿才从他怀里抬头,低笑道:不会。 云岁还是不信。 他去看望明禾时,从师淮口中知晓楚嘉熠经常长住占星楼。 占星楼并无特别之处,楚嘉熠好好的不留在东宫,怎么会经常闭关在占星楼呢。 第109章 可是师淮也没回答他的疑虑。 云岁不及多想,双腿勾住他的腰身,两手摸索到对方的腰封,顺带扯下了。 又摸到他的外袍,云岁也缓缓替他脱了,然后听见楚嘉熠对自己说:岁岁,明日带你去个地方。 云岁没应声,也没问是什么地方。 因为楚嘉熠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扯下他的腰带,顺势抓住他的两只手,将此缠绕腕上。 却偏偏避开了银镯。 云岁惊怔:楚嘉熠,你怎么能这样? 把他双手捆住,举至头顶,让他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在楚嘉熠身下。 不知道楚嘉熠从哪儿学来的,但相比之前,确实主动了很多。 还会对他调情了。 比如现在。 楚嘉熠按着云岁的腰腹,不轻不重往下压了压,嗓音磁沉,富有蛊惑性道:因为这儿,要留着劲儿折腾。 这一夜,云岁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楚嘉熠太能折腾了,明明都把他弄晕了,还舍得又把他弄醒。 后半夜云岁直接受不了,靠在楚嘉熠怀里,浑身酸软无力,尤其腿根处被磨红了大片。 楚嘉熠低头看着他。 云岁双眸湿红,脸色也绯红,仿佛整个人都同楚嘉熠融为一体,感受他胸膛灼热的温度。 太、太行了,这个男人。 偏偏这时,楚嘉熠还喜欢搬旧话:少主之前不是说,孤很娇弱么? 少主如今还这么觉得么? 云岁咬牙:你闭嘴! 翌日。 纵欲后的云岁根本不敢躺着睡,直到天破晓时才勉强趴着睡了会儿。 一轮晨阳很早就从东边缓缓挂起,东宫内花园种的月季苞上沾着几滴露珠,娇嫩的根躯在花丛中互相交错着。 春雪也融化了不少。 师淮站在占星楼台,指尖玩弄着两枚苑紫色的棋子,望着远处的晨阳,知道过几日俞城气象会特殊一阵,温度急速上升。 国师微微垂眸,目光沉重的视着指尖上的紫棋。 等到四月初,就是楚嘉熠的命星陨落之期。 身后传来脚步声,师淮微微偏头,收起沉重的神色,舒颜笑道:醒了? 明禾休养到今日,总算能下床走动了。 他穿的极其单薄,闻言迟钝的点了一下头,嗓音依旧沙哑,多谢国师。 师淮纠正他:谢我作甚,你该谢的是太子殿下。 不过明禾也算幸运,不知是天生福分太足,能被太医捡回一条命是相当的好事。 师淮又看了眼,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寝衣,难免疑惑:是我不给你衣服穿么,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话罢,明禾像是斟酌许久,才轻声回答:您的衣服不合身,有些小了。 楚嘉熠二话不说就把人扔在他的占星楼,还不管后问,全凭师淮脾气好任劳任怨给他照料着。 想起这个就来气。 凭什么云岁有好衣服穿,给他的这个就不管了。 但占星楼也就只有多出的奴服,师淮不给他穿这个,只能找出自己不常穿的给明禾。 没想到还是小了。 师淮略带烦恼的思索了一下,先哄住他:小了没事,等会儿随我出宫,给你买几套。 明禾眨了眨眼,又听师淮道:云岁和殿下也该出发了,占星楼离宫门远些,我们得早些赶去。 楚嘉熠带云岁出宫时,后者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只能闷闷不乐的趴在马车里的软榻上。 太子脸色甚佳,拿着药膏给云岁擦拭自己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云岁从臂弯间抬头,语气闷闷道:嘉熠哥哥,我想回苗疆了。 第0087章 不清醒的感觉 岁岁,再给孤一点时间。 楚嘉熠低头视见云岁腰后的青紫痕迹,粗糙的指腹在将碰之际,还是停了下来。 太后虽然住在宫中,但向来不轻易露面。 昨日能让楚嘉熠去凤仪宫,已经有了明显的态度。 她是先帝身边最亲近的女人,即便楚茗继位,太后在宫中的权威仍然不减。 自打楚茗登基,她便时常拿着先帝的面子,对他百般刁难。 朝廷乱成一团。 云岁问楚嘉熠,太后同他说了些什么的时候,楚嘉熠只能想到那个女人身着艳红的霞帔,坐在凤椅以高者姿态瞧视他。 她转动年头已久的佛珠,晾了楚嘉熠半晌,才语气淡淡开口了:川儿可知,你救下的那个苗疆人,是何等身份? 楚嘉熠不想回答她明知故问的问题。 宫里边,除了楚茗,敢叫楚嘉熠表字的也就只剩太后明昭。 见太子反应,明昭也不意外,反倒又晾了他一会儿,换个话题:哀家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此事可以当你们年轻不懂事,不计较。 但成亲岂能当儿戏? 明昭的嗓音不同寻常女子温婉,甚至只要她开口,就能以任何一种强硬的姿态,让对方不敢反驳。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明确了,楚嘉熠也不想陪她作戏,干脆直言:那祖母是觉得,您特意顺从安平王的意思,把云族上上下下株个遍,也能当儿戏? 第110章 佛珠瞬间停住,明昭正眼瞧他一刻,突然笑道:一个苗疆余孽,哀家没追究你抗旨救人,就已经是纵容了。 你这么着急要跟他成亲,是被下蛊了么? 明昭从椅上起身,身旁的婢女见状,忙不迭过来搀扶她。 太后的身影逐步逼近楚嘉熠,直到一抹艳丽霞帔占据了楚嘉熠的余光,他才神色冷漠的抬头。 明昭假意关心:跟祖母说说,兴许还能替你解蛊。 这话倒是提醒楚嘉熠了。 明昭在进宫的前身,也是苗寨出身的苗疆少女。 善蛊。 若不是先帝被她用情蛊迷惑了心智,明昭也不可能坐上这个位子。 他甩开明昭伸来手,往后退步,疏远道:不劳您挂心。 哪有什么用蛊,都是愿者上蛊罢了。 反观明昭,心狠到居然以这种方式蓄意报复自己的祖乡。 太后诏他过去,看似要跟他计较救了云岁这事,实际也没真拿他如何。 反倒是以他要和云岁成婚为由,慈母假悲的多念叨他许久。 明昭同稷翎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一切的变动于她不过是一场戏罢了。 她恨苗疆将她驱赶出族,正巧稷翎送上门要她拟旨,于是动动手指,就能让云族丧失数不清的人命。 楚嘉熠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管那日师淮在占星楼算的准不准,光见大俞如今情势,再加上这些年身体抱恙。 怕是没法和云岁相守了。 等最后的大战来临时,就能让云岁趁乱离开俞城,回到苗疆总寨。 从此,朝廷纷争与他再无关系,也不需再借自己太子的身份困于东宫的庇护,真正安全了。 马车驶出宫门,一路向北通往俞城中央。 托楚嘉熠的福,云岁趴在他腿上,又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 两辆马车在花酒楼前缓缓停下,惊动了刚从里面出来的路人。 师淮掀开薄帘,见到面前的招牌,向楚嘉熠投去疑惑的目光,你带他们来这做什么?要灌醉? 楚嘉熠淡定否认:不是灌醉,是买酒。 师淮无语,这两样话有什么区别? 他猜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 楚嘉熠小心翼翼的将云岁的脑袋托回绒枕上,与师淮一并下了马车。 没看见明禾的身影,楚嘉熠多问了句:没带他来? 带来了,这不是整夜踢被子没睡好么。 其实没睡好的又何止是明禾,连带他自己都没睡踏实。 国师八卦心很重,一讲到夜晚之事,倏然看向楚嘉熠,又回头望了眼马车内,好奇问:云岁也睡了? 楚嘉熠照常冷静点头。 师淮更加好奇了,不用问也知道云岁是因为什么没睡好,到底什么感觉? 楚嘉熠偏过头去回答他,这次没有一掠而过,反而言简意赅:不清醒的感觉。 说罢,他抬脚进楼,只留师淮慢半拍的在思索他说的不清醒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毕竟国师二十余年归来仍把红尘看淡,压根也想象不出那种感觉有多舒服。 就在这时,云岁猛地惊醒,发现楚嘉熠不在身边。 他掀开薄帘,只见师淮正要进门的背影,急忙叫住他:国师大人,楚嘉熠他 师淮往后一指,殿下买酒去了,你们再等会儿。 指完他才发现,云岁脸色还留存一丝淡淡的绯红。 他灵光闪现,突然反身走到马车前,趁周边人少压低声音悄悄问正主:其实我挺好奇,你们昨夜是什么感觉? 啊? 云岁先是怔了一下,但见国师那双求知的眼神时,莫名懂他问的是什么了。 眼下楚嘉熠也不在,云岁还真认真想了片刻,最后也压低嗓音悄悄告诉他:很舒服。 不仅舒服,连现在看见楚嘉熠时,总会不自觉想起他在床上和自己深陷情欲的模样。 这种喜欢和爱,只属于彼此。 师淮同云岁再嘘寒问暖几句的功夫,楚嘉熠已经从酒楼出来了。 他手上提着两坛酒,迅速上了马车。 云岁见人进来了,侧身让了些位置给楚嘉熠。 谁料对方放下酒就揽着他的腰,低声哄道:坐孤腿上。 云岁顺他意的轻轻坐在那双腿上,楚嘉熠身上的桔梗花香在马车内急剧散开。 然后,他听见楚嘉熠问自己:方才同国师说什么了? 虽然是在问,但语气太过温和耐心,云岁被套了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回答交代过去了。 楚嘉熠听后轻轻笑了一声,环在他腰间的手收缩的更紧了,岁岁似乎很喜欢孤在那个时候,能看见你的样子,是么? 喜欢。 云岁没否认,只是觉得这姿势坐在他身上有点惹火,视线往那两坛酒上看,扯开话题:你买酒做什么? 不会是要把他灌醉,然后在马车上 不行,这可是外面,哪能这么胡来? 太子压根不知云岁望着那两坛酒都脑补出了什么,见云岁问话也只是实话实说:今夜稷翎进宫觐见父皇,给他喝的。 第111章 哦 云岁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楚嘉熠这才稍微有点反应,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不戳破:但是岁岁,孤还需要你帮一帮。 嗯? 在这酒里下蛊。 第0088章 这里,可以按么? 云岁皱眉盯着他,可稷翎看起来疑心很重,你确定他会喝? 楚嘉熠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轻笑道:不用担心,孤自有法子让他喝下。 云岁低头默认,困意又缓缓涨上头,他将脸埋进楚嘉熠怀里,闷着嗓音答应:我知道了。 马车行驶的速度比来时要快了些,云岁在苗疆基本骑马,因此坐不惯这么颠簸。 胃里翻江倒海,再加上早上还未曾用早膳,云岁喉间那股恶心感更重了。 他揪住楚嘉熠的衣袍,半阖杏眸抬眼,对方垂到肩侧的小辫子格外醒目。 五指从衣料上松动,逐渐转移到那条辫子上,云岁勾住发尾缀着的红绳,来时也没觉得这路能颠簸成这样,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楚嘉熠扯过软榻上的一条狐毯给他披上,声调温柔:不是回宫,是带你出城。 出城? 要不是他问了,云岁还真以为楚嘉熠就为了买两坛酒,要他忍着腰疼下床陪自己出宫。 不过后面的话云岁还没来得及问清楚,马车猛地重重颠簸一下,撞的他脑袋完全磕在楚嘉熠的喉结上。 楚嘉熠沉默了。 云岁反应过来就拉开距离,想第一时间从他腿上下去。 楚嘉熠当然没让他如意,有些好笑问:少主知道撞的是什么地方么? 他们大俞的太子总是奇奇怪怪,一会儿岁岁长岁岁短,一会儿又喜欢叫他少主。 云岁觉得楚嘉熠就是故意的,每次叫他少主,像是在调情。 反正马车就这么大,云岁知道自己逃也逃不掉的,于是又乖乖把头转回来,继续摸到他的喉结,末了又指腹轻轻一滑。 云岁动了动唇瓣,给他换了个新称谓:太子哥哥,你真小气。 楚嘉熠停顿一下,很快笑道:别瞎叫。 稷翎可以这么叫,我就不能么? 楚嘉熠还真否道:不行。 果然小气。 云岁凑过去亲了他唇角一下,眉眼弯弯:那这里,可以按么? 他的指腹落在男人凸起的喉结上。 楚嘉熠嗓音磁沉,按了,可是要承受后果的。 云岁知道楚嘉熠这话不过是吓吓他罢了,怎么可能真的在马车上就走火了。 喉结上的指腹轻轻的按了下去。 他在楚嘉熠腿上坐好,微微低着头,捧着对方的脸颊轻轻吻过去。 云岁的唇瓣软,整个人坐在楚嘉熠腿上时,能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身子颤抖的幅度。 随着楚嘉熠吻的越用力,云岁就觉得唇瓣辣痛的厉害,他想推开,一双手却反客为主的抓住他。 直往他身下摸下去,探入腰臀中 马车驶出城门,渐渐远离身后的百姓烟火,没过多久就在城外的一家客栈门前停下。 师淮和明禾先他们一步下马车,两人都不约而同开始衣襟。 国师大人关心明禾,什么小细节都观察的一清二楚,他故作顺便道:客栈里有点心,等会儿给你拿两个垫垫胃。 明禾时常不在苗寨,去的地方也多,因此不同云岁那样犯恶心。 听闻国师的话,他也只是轻轻点头,目光一移,云岁也恰好下来了。 在看清云岁的脸色后,明禾顿时一滞。 人看着是没事,衣衫也没有不整,就是脸色红的不正常。 云岁生得白,尤其是在春冬季,阴雨绵绵的天气,肤色会同玉髓那样冷白,几乎不怎么受到光晒。 此时,他脸色的绯红与唇瓣上饱蓄如被珠水滋润过的模样,实属让人难以忽视。 除此外,云岁眼尾通红,杏眸还挂着水盈的亮光,像是刚哭过。 明禾愕然:岁岁,你跟太子在马车里做什么了? 楚嘉熠慢一步从马车上下来,牵着云岁的手直接往客栈里走,丝毫没会身后的两人。 云岁哪怕有心答,也没脸真说出来。 楚嘉熠居然真的敢在马车上对他动手动脚,还又用腰带将他的手脚绑起来了。 想想就气。 云岁回头望了明禾一眼,突然问:阿禾哥哥,你的伤好了么? 明禾从惊愕中回神,迟疑应他:好得差不多了啊。 闻言,云岁只是很轻的点了一下头,也没有继续多言。 两辆马车依旧停在客栈门前,没过一会儿天上的白云软绵绵的从屋檐上飘过。 今日的气温似乎有点高。 不过,两人在屋内的温度似乎也不低。 不知楚嘉熠是怎么想的,刚推开房门就用锦帕遮住了云岁的双眸,要他扶着进门。 原来看不见的滋味是这样难受。 云岁用劲抓住楚嘉熠的手臂,被他引到一面铜镜面前。 嘉熠哥哥,我想好给稷翎下什么蛊了。云岁站好,双手却被楚嘉熠分开。 他也没问对方想做什么,就默许他的所有动作。 第112章 楚嘉熠不在身旁,声音从远方悠悠传来,是什么蛊呢? 云岁斟酌话语,用他能听懂的话解释:蛇心蛊是阿禾哥哥擅长的蛊,此蛊不易让人察觉,但毒性能在某一刻集中发作,若无解药,虽不致命,但也能削弱中蛊人的神志。 直到最后,蛊毒侵身,有解药也无用了。 他猜的不错,楚嘉熠想让稷翎中蛊,也不是冲着他的命去的。 若直接杀了对方,朝廷会借此大作文章,届时不仅不能解心头恨,他们也会受此牵连。 云岁偏过头,察觉楚嘉熠就在眼前停下,解开了他的腰带。 他缩了一下,好奇问:嘉熠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还是岁岁聪明。楚嘉熠话说的温柔,动作却熟练的给他脱下一件件衣物。 云岁追问:不觉得我坏么? 楚嘉熠的动作一顿,像是被云岁这话问得突然。 很快,他轻轻在云岁耳畔落下一笑,岁岁怎会这样想? 你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苗疆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不能对中原人用蛊。 这其中有很多大大小小的缘故,云岁也难以说清,不过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谁让稷翎先对楚嘉熠用毒,伤了他的眼睛,如今又诛他九族,用蛊还算便宜他了。 楚嘉熠听云岁解释完,动作稍稍放慢,心底却掀起一阵暖意。 云岁肯对他用蛊,就已经证明,他把自己当成家人了。 滑嫩的肌肤暴露在空中,云岁感到一丝冷,心里忐忑半分,脑中弦霎时绷紧:你、你不会想让我站着跟你楚嘉熠,你究竟从哪学来的花样? 岁岁把孤想成什么人了。 云岁再度无语。 还好意思说。 跟他行房前,云岁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在床上诱导动作的那位。 没想到,第一次跟楚嘉熠就被对方反客为主的做到他完全受不了,甚至全身都羞涩的一种难以言说的程度。 结果事后,楚嘉熠偏偏还喜欢摸着他平坦的小腹,低声问:少主方才是抽了几下么? 云岁当时忍着没回答他。 但楚嘉熠却得寸进尺:只是可惜了,若我能看见,一定会记住少主那模样的。 哪怕这事已经过去三年,云岁依旧记得清楚,偶尔回忆起时,也会觉得全身热意上头。 等楚嘉熠的动作停下,云岁缓缓回过神,才知道他又给自己换上一套衣服。 只是这套衣服的触感有些奇怪,不太舒服,但也不至于很难受。 岁岁,可以摘下了。 楚嘉熠将手放在他腰上,轻轻道。 云岁抬手,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衣服,一串金银碰撞的声响细细碎碎灌入耳中。 雪白的锦帕轻松从衣间滑落至地,云岁簌簌抬眼,平视铜镜中的自己。 大片喜红映入眼帘,像突然闯入的灯火,吸引住云岁的注意。 这是用了上等绸缎织成,料面用尽金丝线巧绣成比翼鸟的形状,金砂红砂也覆盖表面,在光线明亮的屋内也闪着亮光。 是锦红色的婚服。 肩腰、襟叠、臂处,腰封下各处显眼的地方,都缀着亮闪闪的金饰。 云岁怔忪,低头看着自己襟前的金饰。 款式同他在苗疆的那种是相似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都是金饰。 楚嘉熠俯身,脑袋抵在他肩上,岁岁,喜欢我们的婚服么? 云岁喉间堵住般,足足缓了半晌才开口:可婚书是昨日才正式下达的。 傻岁岁。楚嘉熠嗓音低沉,一字一句道,三年前,你就已经是孤的人了。 这婚服,也是他回到俞城,亲眼监着他们做成的。 改了许多次,直到如今云岁瞧见的成品,他才真正放下心。 岁岁穿着这身婚衣,再随孤去个地方。 第0089章 楚嘉熠,我爱你 平常去琉湖的百姓其实并不算多。 一来那地方靠近沉渊海,二来位于城外,想来就必须得出城。 而楚嘉熠暂住的那家客栈,便是这途中唯一落脚的地方。 橘红色的火烧云垂在山边,随着时间流逝缓缓往下山下爬,夜色也在此时悄悄来临。 明禾推开房窗,一条紫色的小蛇从他怀中悄悄探头。 蛇蛇放心,这里安全了。 主人的掌心搭在滑热的小脑袋上,温润的语调给了小蛇极大的胆量,去吧,务必在天黑前把它找回来。 师淮刚推门,就听见这几声,边把臂弯上的衣服好生对待的放在床榻,边问:你要那小蛇做什么呢? 明禾回头,窗门只关紧了一半,找一味草药,用来配蛊。 国师对苗疆蛊事也算好奇,听闻更是抬起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拍拍他腿旁的床榻:明禾少主可否明说? 第一次被国师以少主称谓,明禾还是不习惯的。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没有师淮想象中的好忽悠: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苗疆蛊事自古以神秘远传,若就这么告诉你了,怕是不妥。 师淮才不管这是哪门子不妥,闻言也只是眉眼弯弯,跟他谈条件:别急,蛊事不告诉,那别的事总行了吧,我也拿咱们大俞的一些秘事同你谈。 第113章 明禾内心动摇几分,就这纠结的功夫,怀上的小蛇像延缓收到指令的小兵,蜿蜒的身躯攀上半开的窗沿,滑溜溜就钻出去了。 小蛇离去,明禾目送它背影消失,才回头回应国师的话:不必,但国师若着实好奇,我倒是可以略简一二。 本以为师淮好奇的蛊事是他正要下在酒里边的蛇心蛊,谁知对方开口了才知晓。 国师想问的是他们苗疆泛名的情蛊。 这时,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云岁和楚嘉熠。 他们在傍晚时分就离开客栈去了琉湖。 酒中下蛊的任务,自然就得留给明禾。 只是明禾实在没想到,师淮开口竟直白到这样:听闻情蛊发作时,须与另一方合欢以削弱蛊效,其实我挺好奇,云岁这些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明禾: 他这话问的,想来也是楚嘉熠不见外的跟他讲过许多了。 架不住国师好奇天性,明禾半模糊半认真的回道:就,用手啊。 师淮凑前,反问:怎么用啊? 明禾往后避开,没好气的回他: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用过。 结果师淮下一句便是:那我帮你试试? 去琉湖的路上,楚嘉熠没再让云岁坐马车,而是直接背着御马夫将那马顺手牵走了。 害的御马夫到现在还心急如焚在找东宫那匹消失的马。 楚嘉熠牵着马到了山下的小弯道上,偏头把缰绳交到云岁手中,耐心道:岁岁如果生疏了,孤可以带你骑。 云岁笑笑,踩鞍上马的动作很是熟练,根本不需要楚嘉熠担心。 只是等他真正坐稳后,云岁就笑不出来了。 还真忘了,他可是趴在马车上才勉勉强强出宫的。 云岁低头,不太开心的挠着楚嘉熠的手心,声音更闷:那儿,疼。 楚嘉熠唇角微微勾了下,也踩鞍上马,双手覆住他的手背,哄道:回去再给你上些药,很快就会好了。 云岁唇瓣也有些肿,听楚嘉熠这么说,更是满脸的不信,微微偏过脸蹭了蹭他的下巴。 楚嘉熠直身牵动缰绳,眼见马蹄蹬的极快,云岁猛地掐住他的手心,即使瞧不见脸,也能猜出是牵动了某处。 云岁咬牙,刚想叫楚嘉熠御慢些,结果手上的缰绳用力往后拽,烈马长嚎一声后,放缓了速度。 这样可以吗? 楚嘉熠贴着云岁的耳骨,征求他的意见。 云岁觉得痒痒的,却也没躲开,可以。 结果这马走的是越来越慢了。 你脑子也坏掉了?云岁回头戳了戳楚嘉熠的额间,你让它这样走,我们明日也走不到。 何况他们还要回宫赶上稷翎的那场宴。 楚嘉熠几乎将整个身躯都覆住云岁,亲密的蹭着他的脖颈,压低嗓音:沉渊海在这附近,马儿生疏,若走快误了道,就麻烦了。 这话把云岁堵的一愣一愣的,又觉得沉渊海很耳熟,他试问:那是什么地方? 楚嘉熠往周遭扫视一圈,确认好了方向后不动声色让马儿加快了些速度,再同云岁言简意赅的解释:算是我们俞城的凶海,靠近的人容易气运受损,重则患病而亡,因此也是禁地。 生处异乡,按来说云岁应当害怕才是。 可是他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居然会产生一种想去那地方瞧瞧的想法。 想法归想法,楚嘉熠是定不会带他去的。 琉湖被赐名前不过是一池普通湖水,并无特别之处,却因后来成为难养蓝色萤火虫的栖息地而闻名。 每当固定时刻,萤火从草丛争先飞出萦绕至湖面,乍一看想蓝色琉璃湖。 即便楚嘉熠一直没告诉云岁要去哪儿,后者在途中见到几只围在身旁的萤火虫时,已经大致猜到了。 楚嘉熠没忘记,这是他对他的承诺。 没有背叛,没有恩将仇报。 云岁就知道,自己不会看错人。 琉湖被一圈草丛围着,云岁赤足踩在草面时,轻的只剩下闷闷的沙沙音。 白皙的脚腕上带着一对银脚镯,上面缀着的铃铛一步一响,像呼唤萤火虫的号角。 风从正前方传来,吹散了云岁垂在腰间的青丝。 楚嘉熠跟在云岁身后,随着云岁的频率也一步步靠近。 讲真,这地方同那年小山坡下的草地极其相似。 云岁穿着婚服,眼见越来越多蓝色的萤火虫从草丛中钻出,缓缓照亮了湖面。 此时,这里美得像幅画卷。 楚嘉熠的嗓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岁岁,喜欢吗? 湖面被夜风吹得波澜起伏,与蓝萤火虫融成一片漂亮的蓝海。 三年前,云岁说喜欢。 三年后,云岁对他说:楚嘉熠,我爱你。 第0090章 嫂嫂你个头! 爱,是凡人重要的七情之一。 云岁从来不会隐瞒自己对别人的心思。 所以当初在苗疆时,苗王早就看出来了。 可他没有阻止,也没有同楚嘉熠说上明面话。 云岁其实早就得到了阿爹的祝福,得到了苗疆大地的认可。 第114章 云岁的那条紫色小蛇很有灵性,鼻通灵敏,寻草药寻得及时,也让明禾那蛊下得顺利。 而稷翎,也确实在戌时便进宫觐见圣上。 楚茗还嫌他烦得很,白天那么多时间不来,非得专挑他批改奏折的时段打扰。 然而稷翎还不知收敛,不仅不主动去明和宫,反倒明里暗里有让楚茗亲自去清扶殿见他的意思。 好在宁公公最擅长哄住这皇帝的性子,才没使他直接让人将这狼崽子拖出宫去。 楚茗在去清扶殿的路上还一阵郁闷,问了几回楚嘉熠的回宫情况。 得到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暂不知晓。 楚茗不由得掀起担忧的波澜。 他本意想同楚嘉熠一起对付稷翎,谁知他出宫到现在还没回来。 陛下莫要担心,太子殿下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应当很快就能赶回宫。 宁公公安抚他。 朕看他是嫌东宫眼线太多,打扰到他跟苗疆那孩子调情了。楚茗长叹一声,不打算再说这事,你也别说话了,一说话朕就头疼。 等楚茗到清扶殿后,抬眼便瞧稷翎悠悠坐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神情也是兴致缺缺。 就是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嚣张劲。 楚茗刚进门就冷哼一声,越发不懂规矩了,别以为你姓稷,朕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稷翎一直垂眸注视自己手中的佛珠,听见楚茗的声音才像刚回过神,陛下这话可就冤枉臣了。 说罢,他才知主似的从榻上下来。 要不是看在稷听眠的面子上,楚茗才懒得待见他。 另一边,已经下钥的宫门再次大开,两辆马车缓缓停靠门前。 明禾将准备好的那两坛酒递回给楚嘉熠,思索片刻还是不放心嘱咐:这酒除了稷翎,绝不能被其他人喝下。 楚嘉熠知道这蛊对他们巫蛊师的重要性,对此自然小心谨慎。 他牵起云岁的手正欲往清扶殿的方向去,明禾看着他们的身影,犹豫过后还是叫住了楚嘉熠:太子殿下。 恰好这时,东宫影卫赶到宫门口,一语不发便接过楚嘉熠的酒。 楚嘉熠两手一空,在夜色下微微回头:可是还有话要叮嘱? 明禾迟疑的往前走了一步,师淮在他身后提醒:作礼。 于是,楚嘉熠见到明禾动作生涩的朝自己作了一个大俞礼。 他微微躬身,手背交叠于额间,语气郑重且有力,多谢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先前在苗疆对您出言不逊,是我不对,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明禾说完这话,云岁也记起他说的救命之恩指的是年幼助他逃宫那事。 可能您不记得了,当年宫变,是您和皇后娘娘助我逃出宫,我才得以遇到苗王收养的。 于明禾而言,他对中原向来没有好印象,除太子与皇后外。 云岁不自觉收紧了同楚嘉熠牵着的手心。 然而气氛只是微妙的安静了几秒。 楚嘉熠正身,在身后二人都瞧不见的地方轻轻扬起一丝笑:少主性格耿直,还是如幼时那样,敢做敢当。 明禾一僵。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举手之劳罢了。 楚嘉熠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明禾还不懂,那就是笨了。 可他们都不知道,当楚嘉熠说出这句话时,忽然觉得这冥冥中的注定确实足够强大。 也许正是因为他年幼同母后的善意之举,才让他在苗寨被云岁捡回一条命。 清扶殿离宫门不算太远,单是徒步过去也只需半炷香左右。 讲真,云岁其实走得腿有些累了。 他们今晚可没少在琉湖闹腾,云岁在回宫途中早就困意泛上头,甚至还在马车里睡了半晌。 眼见小少主的速度越来越慢,楚嘉熠非但没有点明,反倒由他一起放慢速度。 云岁还心不在焉想着许多事,快到清扶殿时,才扭头问:你到底怎么打算让他喝下这酒? 闻言,楚嘉熠不紧不慢解释:稷翎对虾仁过敏,这酒恰恰能缓解他那症状。 既然他主动送上门,孤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血脉上,稷翎算楚嘉熠的表弟。 两人年幼时也不是没有过接触,他更清楚的记得,稷听眠在世时也很喜欢稷翎这个孩子。 可谁知道,年幼天真乖巧的稷翎最后会长成这样呢。 等他们真正进殿时,云岁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楚嘉熠的那番话有些牵强。 但眼下也不是他刨根问底的机会,云岁的注意只能被迫集中在宴会上的其余人当中。 如他们所想,稷翎果然坐在离楚茗最近的那个位置,甚至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神色,静静看着云岁和楚嘉熠进殿。 楚嘉熠就坐在稷翎对面,相比稷翎的随意,他端正得简直不要太多。 云岁不懂他们大俞的很多礼数,由婢女指引着摆好姿态,手却乖乖放在腿上,没敢乱动。 稷翎的视线并不在楚嘉熠和皇帝,而是总有意无意的瞥向云岁。 仇人的目光来得这么直白,云岁怎会怵,他倒是率先开口了:王爷这么喜欢看,要不凑近点瞧? 第115章 好让他直接一刀了断对方。 稷翎确实有些意外云岁的胆识,闻言不怒反笑,轻佻地笑着:少主说笑了,你同太子哥哥已有婚约,可是本王的准嫂嫂了。 嫂嫂你个头。 什么狗王爷。 可惜碍于场面,不然云岁真挺想骂出口的。 他彻底移开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要瞎。 除去婢女,其实殿内不过有他们五人罢了。 楚茗在他们来时,有意无意同稷翎问话都无从套出他来的目的。 结果他们来了,稷翎的话倒变多了。 稷翎在楚嘉熠冷淡的目光中放下手中茶杯,依旧若有所思的瞧着云岁,无视楚嘉熠道:不过本王话未说完,少主长得当真好看,与其当本王嫂嫂,不如考虑考虑当本王的王妃? 第0091章 一切结束后,你就随我去苗寨吧 他又发什么疯? 云岁不悦地蹙紧眉,转眼往楚茗的方向看去。 楚茗对稷翎的耐心早在他们来前就已经即将耗尽,此刻又听他这么轻浮云岁,更是忍无可忍了。 皇帝正襟危坐于堂上,指腹轻点案面,沉下音道:稷翎,朕还在这坐着呢。 如果不会说话,可以让你太子哥哥教教你什么是礼数。 稷翎这才堪堪收回眼神,掩去眸中的阴翳,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本王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总不能真跟太子哥哥抢人,那样就不厚道了。 云岁心道我信你个鬼。 可要点脸吧。 谁知楚嘉熠却淡淡笑了一声,同他缓缓开口:你做过的不厚道事,还算少么? 苗荆之事尚未查清,你请旨未果,便让皇祖母拟懿旨将他们满门灭剿,究竟是真正为大俞,还是想借机祸水东引。 楚嘉熠从座上起身,剑眉星目地瞧着他,深邃狭长的眼眸中仿佛暗藏着一汩幽远的湖水。 稷翎,我想你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苗荆到底是不是无辜的。 真要算起来,他们这算第一次在楚茗面前明面对峙。 稷翎低低发出一声嗤笑,仿佛楚嘉熠说的同自己毫无干系。 他撑着头,瞥向楚嘉熠,这时候还能保持淡然的语气:可你一直称苗荆无辜,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说罢,稷翎又看向云岁,瞧弟弟这记性,忘了苗疆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即便发生什么,也会站在他们这边,不是吗? 这话说的好像楚嘉熠才是徇私的那位。 不过,楚嘉熠本意也不是要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听完那话后就没再说话了。 云岁被他们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隐隐有些担心了。 看样子,稷翎也不在乎楚嘉熠,那他到底要如何让对方喝下那坛酒呢 还未及思索个明白,楚嘉熠突然离开案边,慢步移到云岁面前,低声吩咐道:岁岁,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孤。 语气模糊,听不出什么情绪。 云岁明亮的杏眸对上他的眼神,看见了那双凤眸中的自己。 楚嘉熠知道,方才同云岁说的那句话并非玩笑话。 他也知道稷翎什么性情。 不知从哪一年开始,也许是稷听眠仙逝后,只要是楚嘉熠想要的,稷翎便会不择手段的抢来。 抢走他的一切,把这宫中的一切当作一盘棋局。 云岁留在这儿,稷翎只会把火引到他身上。 接云岁回宫的是东宫影卫之一锦九,此人沉默寡言,身上那套暗黑的影卫服在夜色中几乎要融为一体。 云岁眼见离清扶殿越来越远,心里忍不住替楚嘉熠担忧。 少主不必担心,殿下自有谋计。 云岁跟在锦九身后,被他这突来的沉闷嗓音惊怔片刻。 原来他会说话啊。 锦九把云岁引进寝居后就守在门口,谨遵太子殿下的吩咐,也委婉的劝他最好不要出去。 云岁靠在楚嘉熠的床榻,百般无聊中竟睡了过去。 寝内并没有婢女留守,空荡荡的模样像极了他在苗疆时的寝居。 云岁其实是有些怕黑的。 所以苗王自幼派侍女守在寝内,那烛火也几乎不会熄灭。 他把楚嘉熠养在苗寨后,寝内的侍女便再也没有进来过。 甚至连烛火也常常熄灭。 后来楚嘉熠离开,他突然就变得习惯黑暗,寝内也没再请过侍女留守。 于是楚嘉熠回来时,云岁单薄的身影就这么映在眼中。 锦九没料到云岁居然这样就睡着了,有些愧疚:怪卑职疏忽大意,忘了请婢女进屋留守。 东宫影卫向来小心谨慎,楚嘉熠知道他们信不过宫中任何一个婢女,也没为难他便放走了。 见太子正欲关门,锦九欲言又止,喊住他:殿下,属下方才在您身上闻到一丝酒味,您在宴会上喝酒了? 楚嘉熠冷冷笑道:宴会上不喝酒,你觉得合么? 孤又不是不胜酒力。 太子说完就要关门,锦九的壮着胆子凑前又争分夺秒的闻了一丝,猛地睁大双目,是花酒的气味?可殿下 你这灵鼻子果真好用。楚嘉熠面无表情的关了门,打断锦九未说完的话,孤亲自给稷翎倒酒,沾上一点也正常。 第116章 房门紧闭,锦九愣愣在房前站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回头。 结果锦一同几个影卫互相倒靠的出现在台阶下,正努力睁着眼眸瞧锦九的晃影。 铺天盖地的酒味飘来,锦九同他们对视片刻,艰难启齿道:你们也喝酒了? 锦一嗓音模糊的嗯了一声,有些不耐烦道:别傻愣着了,赶紧回去。 锦九过去扶着锦一,想起楚嘉熠身上的酒味,还是忍不住问已经醉得不太清醒的影卫之首:殿下没喝那花酒吧? 现在的锦一确实脑子不太清醒,迟疑的想了想,才摇头:怎么可能,不过是那安平王有王爷病,非要让咱们殿下倒酒,不小心沾上丝气味罢了。 殿下才不像你,除了鼻子好用哪哪都不行。 气得锦九直接撒手,去扶另外一个影卫。 云岁被楚嘉熠的动作折腾的连带梦中也迷迷糊糊的。 直到身上覆上一层温暖,才终于半阖瞧见楚嘉熠双手撑在枕边,正看着他醒来。 云岁隐隐约约闻到一丝很浓的花香,莫名觉得熟悉,但又说不上来像什么花。 是什么花香 他问。 楚嘉熠愣了一下,剑眉轻轻皱起:你闻到什么了? 锦九的话倒是提醒他了。 楚嘉熠怕云岁会突然醒来,因此在给他盖上狐裘后,就先去浴池处完身上的酒气。 谁曾想云岁张口就是这句话。 楚嘉熠身上只有一股淡淡的茶香,酒气也散的干净,云岁是怎么闻到的? 一种很浓的花香。云岁嗓音糯糯,带着没睡醒的朦胧。 他又仔细闻了闻,发现那气味又没了。 罢了,应当是我闻错了。 云岁环上楚嘉熠的脖颈,像是随口问道:嘉熠哥哥,一切结束后,你就随我去苗寨吧。 我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这里。 这里尔虞我诈,到处布满未知的眼线,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云岁忽然就懂了,楚嘉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不知是哪扇窗未关,屋内的烛影摇摇曳曳,几乎要压了火苗。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屋内响起。 好。 是楚嘉熠的应答。 第0092章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云岁和楚嘉熠的婚期定在月中旬,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过几日的事。 太子大婚,在大俞引起了一阵躁动。 自古太子,即是下一位天子。 尤其是现在的楚嘉熠非常受皇帝恩宠。 如若说先前分散的党派还未找到明确的跟从,那楚嘉熠与云岁成后,不仅笼络了部分中立党派的势力,连带总部苗寨也成了东宫势力之一。 成婚当日,皇宫数殿内外布满红纱喜帐,婢女成排地站在宫门口,恭敬迎宾。 这一天,向来守备森严的东宫被无数宾客踏进门槛,罕见地热闹非凡。 云岁在成亲当日,恍惚想起楚嘉熠先前在苗寨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他说他们会成亲了。 起初,云岁以为这不过也是楚嘉熠的一句随口话罢了。 可直到他看见楚茗为他们赐婚的圣诏,以及穿上这身婚服,看见自己在镜中的模样。 他才意识到,楚嘉熠正在一步步兑现对自己的承诺。 这日黑云压城,虽有下雨征兆,但却奇异的没有真下起雨。 云岁额间的流苏额饰,遵从了他们苗疆的风格,连带发间也被楚嘉熠刻意用了他们苗疆那边的装束。 楚嘉熠牵着云岁的手,带他登殿。 灯笼高耸的挂在檐角,随着风劲摇摇摆摆,似乎永远也止不住。 云岁没有盖头。 楚嘉熠觉得,他虽然是自己的太子妃,但到底是男儿身。 不需要刻意委屈用迎女子的方式去迎娶他。 因此,云岁的婚服本就是按照男子尺寸缝改的。 他要堂堂正正迎娶云岁,而不是娶一个所谓的太子妃稳固权势。 暗红色的红毯从宫门外断断续续铺延至殿内,文武百臣似真似假的祝贺声嘈杂了一路。 楚茗坐在龙椅上,微微倾身看着缓缓走前的二人。 一拜天地 云岁怔了一下,随后同楚嘉熠跪在红毯上,朝楚茗磕头。 二拜高堂。 这语调尖细,尾音拉得极长。 云岁猛地脑中像被一根针刺痛了般,起身时险些没站稳。 楚嘉熠注意到他的异样,脸上挂着一丝担忧。 夫夫对拜。 一声喝下,云岁缓缓转过身,明亮的杏眸对上楚嘉熠的视线。 看清对方脸上的担忧后,云岁轻轻弯了一下唇角,在无声安抚他。 云岁弯腰,同楚嘉熠行完最后的对拜礼。 送入洞房! 殿内响起一阵激烈的掌声,像是要把这屋檐给顶破。 云岁还未反应过来,几位婢女早已准备好的扶着他出了殿门,送往太子寝居。 而楚嘉熠则要留下来同他们喝酒。 夜风瑟瑟,星空挂着繁星点点。 师淮拉着明禾喝了不少酒,人都不清醒到连路都走不稳了。 此刻,夜才刚开始。 第117章 楚嘉熠没陪他们周旋许久,连酒也没喝多少,见天黑下来就把这些烦人的文武百官都扔在宴会上喝个够了。 殿下听臣一句。 师淮脸色微红,不胜酒力的他像是被人灌了不少,连说话都听着费劲。 他拉住楚嘉熠的衣袖,突然提高嗓音:臣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楚嘉熠: 说得真好听。 但楚嘉熠大度,也不跟醉酒的人计较,低头笑了一声,国师大人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父皇可要找你占卜事宜。 师淮听得头疼,知道了知道了,你赶紧去入你的洞房吧。 说完,师淮拉着明禾就要离开,结果眼前重影太晃,险些扯着他一起摔地下。 明禾一边扶着不省人事的师淮,一边往后看向楚嘉熠,殿下,我也,祝贺你和岁岁。 没说早生贵子就不错了。 楚嘉熠放柔语气,却没有点头,反问说了句题外话:明禾,听岁岁说你常年不在南境苗寨,是去游玩过许多地方,对么? 太子这话有些醒神,明禾顿了几秒,乖乖的点了点头,是没错,怎么了? 楚嘉熠走近几步,在明禾面前压低嗓音问:那你可知道,从这里到你们总部苗寨,需要怎么走? 明禾年纪尚小,何况性情耿直,在加上被酒意也冲的差不多了,因此没太过于细想楚嘉熠问这话的用意在何处。 他想了想,回道:如果是俞城的话,要想回总部只有一条路。 楚嘉熠:哪条? 过了你们大俞闻名的那处沉渊海,一直往北走,就能看见去总寨的山路了。 沉渊海?楚嘉熠蹙眉,连带神色也逐渐凝重,只有那一条路么? 明禾没有否定,总部离这里远得很,别的路早被大山封死了,我们也不能走。 寝内点上了不少红色的蜡烛,楚嘉熠动作轻轻的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大片红色蜡烛摆成了一个熠字。 燃着的火苗细长,在被门外的风突袭后簌簌往后压着。 楚嘉熠低头,轻轻笑了。 云岁大抵还在内寝,想来也是他无聊之暇做的。 楚嘉熠关好门,温声唤道:岁岁。 无人回应。 楚嘉熠则拨开珠帘,抬脚就要进内寝。 眼前忽得红暗。 滚烫的手心不轻不重的覆在自己眼前,也许是因高度不够,所以那双手捂的有些颤抖。 云岁承认举得有些累了,但也没破坏气氛,凑在楚嘉熠耳边道:听见了,嘉熠哥哥。 云岁的嗓音简直是楚嘉熠的勾火索。 纤细的手腕被楚嘉熠攥住,顺着云岁的方向慢慢转身,故作好奇地问:岁岁想给我看什么? 那你猜猜。 云岁眉眼弯弯,今日婢女给他装束时,特意在他的眼尾处画了一处红色的狐尾。 当时,他还疑惑为什么是狐尾。 婢女说,他们大俞先祖认为的祥瑞灵兽就是传说青丘的九尾灵狐。 云岁柔软的唇瓣蹭过楚嘉熠的脖颈,轻轻问道:嘉熠哥哥,我们大婚之夜,你想不想来点刺激的? 第0093章 够刺激吗? 楚嘉熠顺着他的问:岁岁想如何? 覆于眼前的温度消失,黑暗重见于明。 狭长深邃的凤眸迂缓睁开,楚嘉熠没有回头,等云岁回话。 身后的人从背后抱住他,嘉熠哥哥,听说在你们大俞成亲,是要喝合卺酒的。 楚嘉熠低头,瞧见云岁皙白的手背上,被几根红线捆住。 他几乎是怔了一下,以为是错觉。 随后目光继续往上,艳红的线根缠绕在手臂上,衬得云岁本就白的肤色更昳显眼漂亮。 当那双眸子真正看见云岁全身时,楚嘉熠心中咯噔一瞬。 云岁脱下厚重的婚服,露出里面的薄薄纱衣,上面镶嵌着零零碎碎的蓝色砂石,不断在眼前闪过一丝丝亮光。 视线往下,是云岁纤细的腿根上也被红绳缠绕住,锁骨往下由两块纱布交叠落在大腿根,堪堪能勾勒出他的身材。 红色纱衣并不遮身,但穿在云岁身上,却增添了一抹浓重的朦胧感。 像鲜红欲滴的果实,又像刚开的花苞,惹人忍不住轻轻拢齐,又慢慢捻揉着,掌心能流出清色透明的露水。 云岁眼尾的狐尾随着他的笑渐而上扬,加上他身上独特的苗疆妖异,更加显得几分狐媚冶感。 涩,还有一丝蛊性。 楚嘉熠看着他的腰身在纱布下隐隐若现,仿佛有一簇无形的火在勾勒他的欲念。 云岁今早被婢女用淡红色的唇脂涂过一些,衬得他脸上的绯红越来釉。 他问:你喜欢这样吗? 楚嘉熠结实的喉结不可控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嗓音比以往都要沉许多:孤很喜欢。 云岁拿起桌上的合卺酒,往里面瞧了一眼,轻轻笑了笑:中原还真是奇怪,随便拿个葫芦劈成两半就能盛酒了。 苗疆与中原习俗确有不同,楚嘉熠自然解。 第118章 他纠正云岁的拿姿,右手绕过臂弯接过云岁另一边的合卺酒。 也许是楚嘉熠视线在这酒,因此也没看见云岁在他接过酒时唇角不动声色的又弯了一下。 云岁好整以暇地瞧着他,顺着交叠的手,将此酒一饮而尽。 苦的。 云岁唇角沾了滴酒,浓重的辣香从在口腔中蔓延。 一瞬间,他竟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有些不太清醒的感觉。 而楚嘉熠却表现平平,脸色上同之前没有丝毫变化,反倒关心云岁:忘了告诉你 ,这酒烈了些。 岁岁喝不惯,也正常。 是么?云岁静静看着他,仿佛在等他的反应。 云岁瞒人技术太差,很快楚嘉熠又发现了不对劲。 他捏着眉心,察觉心脏跳得许快,胸膛上的热意正在往四处扩散,这酒 云岁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接话道:这酒怎么了?嘉熠哥哥不会比我还喝不惯吧? 楚嘉熠模糊的应了一声,摁住他的脑袋,耐心问:你在这酒里面下什么了? 云岁眨眨眼,用纯真的眼神说出与之相反的话:自然是好东西,你们中原的春/药。 楚嘉熠: 为什么? 因为 云岁在他怀里抬头,右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他一字一句道:我也想见嘉熠哥哥脸红的模样。 顿了顿,云岁双腿勾住他的腰,顺势让楚嘉熠这样抱起自己,接着道:还有,忍不住哭的模样。 楚嘉熠被他后面这句话逗笑了,捏着他的脸道:那岁岁可要失望了。 掌心的腰臀弧度饱满,楚嘉熠几乎是捏着云岁裸露的大腿抱到浴池边的,低头看着云岁绯色的脸,岁岁不会觉得,你穿成这样,再对孤用药,就能让孤同你一样又哭又叫的吧? 云岁后知后觉他这番话的意味。 再僵硬的回头看向那冒着丝丝雾气的浴池,顿时睁大双眸:不、不行,楚嘉熠,不能在水里。 可恶,分明今晚掌控全局的应当是他,怎么又糊里糊涂被楚嘉熠带偏了! 所以现在的楚嘉熠已经被他惹了一身火,并且不打算听进他的话了,岁岁不是想来点刺激的吗? 够刺激吗? 到底是凡胎肉体,楚嘉熠能耐再大也不至于抵得过药劲,但这回脑中却清醒不少。 情蛊发作可比这难受多了。 可如今云岁和他能够堂堂正正的做任何事,他也可以纵容自己一回。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云岁虽然说过他厉害,却在大婚之夜给他下/药。 楚嘉熠但凡不多想一点,就不会觉得:看来是孤对岁岁太温柔,让岁岁欲求不满了。 云岁听到这番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变态 直至后来,浴池水花四溅,云岁想爬上岸,脚腕却被楚嘉熠攥住,继续扯回水下接着折腾。 但好在云岁也很配合,楚嘉熠看在他叫得这么乖的份上,故意让情欲逼出的一丝生眼泪流了下来。 顺带夸夸云岁:岁岁真棒。 嗯!云岁喜哉哉抬头,喘着气笑了笑。 折腾到半夜不知多少更,云岁不仅没有后悔用药,反倒还有些感慨:你们中原的药,原来时间可以这么长。 楚嘉熠在床上敲了他一脑袋,轻斥道:以后别乱用。 说罢,他这才想到什么,喂了云岁几口茶,谁教你买来的? 云岁眼尾的狐尾被泪洇湿了,几乎就要晕开,更显得那里通红。 听到楚嘉熠问自己,他咽下口中清香的茶,语调有些乖得可爱:不是买的,是国师大人给我的。 楚嘉熠开始沉默。 真该找个姑娘把师淮收了。 云岁趴在他身上,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困意。 这时,楚嘉熠忽然道:岁岁,以后不能轻易相信别人了。 其实在中原,还是骗子更多一些。 包括他。 云岁以为他说的是自己乱用药的事,顶着困意淡淡点头:我知道,但国师大人不是骗子。 起码很多事跟明禾一样耿直,才不像楚嘉熠。 云岁在即将睡着时,恍惚中又闻到了那阵香味。 这次味道比上次更浓烈了。 甚至有些刺鼻。 奇怪,这到底是什么气味? 怎么会在楚嘉熠身上出现呢。 楚嘉熠吻过他的额心,指尖蜷起他的一丝青丝,等云岁睡得安稳后,那股浑身脱力的感觉才缓缓袭来。 而此时,楚嘉熠那处藏在袖下的手腕上,本该呈紫蓝色的血管,已经开始变得黑沉暗红。 第0094章 我们会回家的 北臻突然从边疆赶回来时,是在七日后。 云岁听楚嘉熠聊起过北臻。 名如其名,是他们大俞最年轻的少将军,未尝败北。 同时,也是护国大将军嫡子。 彼时云岁还不知道,楚嘉熠是统领大俞兵部的元帅之一。 楚嘉熠虽为太子,但自小对兵法上感兴趣,后来被楚茗知晓,曾禁过他一段时间的足。 第119章 太子继位是朝中所有大臣看在眼中的,可那时的楚嘉熠却天性向往沙场。 他和北臻是同年出生,两人周岁抓礼那日,楚嘉熠和北臻同时抓住了兵符。 从此,他们在这条路上走的越来越远。 楚嘉熠性子执拗,大多时候听楚茗的话,却在这事上异常执着,磨的皇帝没了法子。 可当楚嘉熠和北臻一起打回多场胜仗回宫后,楚茗和朝中权臣对此的态度也慢慢改变了。 或许这对太子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因此,在皇帝从满心劝阻到对他的战绩引以为傲时,楚嘉熠人生中的一半都是在沙场军营中度过的。 如果没有稷翎的追杀,他的眼睛不会伤废,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 这阵子天气渐暖,东宫里里外外的花草都长势凶猛,该开花的开了花,该冒尖的枝芽冒了尖。 占星楼高台,师淮从占卜阁中出来后,直摇头:臣并未算出这阵子大俞会有异样。 师淮之所以能跳过父辈而直接继承国师衣钵,很大一部分缘故是因为他在此事上的精湛。 连他都算不出的问题,可能就是真的没有了。 楚嘉熠没有多问其余事,得到国师的答案后就出了占卜阁。 云岁和明禾正站在楼台,俯视俞城百景。 虽然天气在回暖,但俞城这风着实大的很,云岁双手搭在楼栏上,神色惚怔的望着北方。 云峰被厚厚的云雾萦绕住,朦胧的不太真实。 那里是回苗寨的路。 不知站了多久,明禾偏过头,手背上的紫蛇也跟着偏过脑袋,朝云岁吐了吐猩红的舌头。 岁岁,你真的想同太子在俞城待一辈子吗?明禾问他。 云岁闻言,静静看着前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不喜欢这里的,何止是我们异乡人。 连楚嘉熠也不喜欢的地方,他又怎会一生都困于此呢。 而楚嘉熠之所以那么急于娶他当太子妃,云岁也是明白一些的。 权势。 都是权势害人。 但若不是稷翎逼他们至此,楚嘉熠又怎会卷入这场无止休的权谋中。 云岁清楚明禾在担心什么,阿禾哥哥,我们会回家的。 我也会把嘉熠哥哥带回去的。 回什么家? 师淮的嗓音猛地从两人身后钻出,吓得他们顿时一僵。 你们俩可真不厚道呢,就算想回苗寨,都不带我一个么?师淮嫌他们大惊小怪,慢条斯地坐在台上的矮桌上。 师淮平日除了占卜,还好下棋。 云岁看着他黑白两子来回自个儿下,惊于他的闲情。 师淮放下一枚棋子,头也不抬道:两位少主别愣着啊,这不还有两个位置? 不必了。云岁往他身后看了一眼,继而问,嘉熠哥哥呢? 闻言,师淮捏着棋子的指尖一怔,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接话。 殿下有要事先离开了,让我在占星楼看着你。 云岁没有多想,毕竟这事也不是第一次。 师淮见云岁信了后,那颗心才安下,锲而不舍道:你们别站着,快坐快坐。 看师淮一个人下棋实在无聊,云岁不想他,转而接过明禾腕上的小蛇来逗玩。 云岁进楼后,高台上只剩明禾同师淮面面相觑。 短暂的沉默后,师淮再次锲而不舍:不坐坐么? 明禾也同云岁一样坚定:不了,我得回去养蛊虫了。 上回给稷翎下的蛇心蛊还在潜伏期,想来也该开始让蛊毒侵身了。 少年话罢,正欲转身回楼内,袖袍却被师淮拉住:坐坐吧,有件事我思来想去很久了,觉得你们俩当中,还是有一个人知晓为好。 云岁发现今天的小蛇有些兴致缺缺,怎么逗这家伙都反应不大。 小蛇滑溜的脑袋耷拉在云岁手腕上,眼珠子一直上下转了转。 云岁又以为是明禾没给他喂食,饿着小家伙了。 他轻轻托着小蛇脑袋,把它放在桌上,起身想去寻些蛇食过来,谁知人还没走成,那小蛇一骨碌的溜下桌,不疾不徐的往某个方向爬去。 云岁被动静惊得回头,眉间微蹙。 小蛇的异样是在三年前就开始的。 有时云岁也不明白,它向来很听自己的话,没有他的命令,更不会轻易离主人寸步之外。 眼见小蛇就要瞧不见影,云岁快步跟了上去。 这些日子都是明禾在照料它,对占星楼也称得上不生疏了。 楼内布局繁琐,小蛇却像有明确的目标,引云岁去了一处位置极偏的阁门前。 云岁见它终于肯停下了,趁此机会就将小蛇缠在腕上,余光瞥到阁门缝隙中露出一道狭小的光。 他顿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步移到门边,往那小小的缝隙中探去。 结果这一看,就连小蛇也发现了小主人的僵硬。 楚嘉熠在里面。 云岁杏眸微怔。 由于视线受阻,云岁只能看见楚嘉熠唇色泛白,眼前被一块纱布蒙着,瞳处那块渗出了不少鲜血。 如同三年前那般,是寻常人见了都觉得疼的模样。 第120章 殿下,算臣求您一句,别再这么糟蹋自己的眼睛了行不行? 不知是谁苦涩的求了太子一句,很快就遭到另一人的异议: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大皇兄其他地方就不糟蹋了似的。 小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太医给皇兄脉针时你别说话。 楚嘉乐脸色如常,正细心在给楚嘉熠擦拭鬓边的湿汗。 林太医眯着眼在找最后一针的落脚处,眉间都快拧成一个川字,他有些为难道:殿下,恕臣直言,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楚嘉熠两手搭在腿边,看得出来是默认了太医的话。 云岁眸光暗沉下去,听见楚嘉熠开口了:太医不妨说句准话,你的医术至多还能维持几日? 原来的楚嘉熠眼睛 一直都没好。 第0095章 疼么?疼就对了 林太医面露难色,在穴位上插入最后一根长针,才语气低沉道:臣为殿下医治眼疾已有三年,当年的法子也是算好了期日的。 可殿下为了去苗寨救那少主,破坏了这一疗程,如今看来,顶多只能撑一个月。 楚嘉熠问:一个月后,孤以后都不能视物了么? 林太医惊于楚嘉熠的冷静,但到底还是不忍心直接说明,委婉回道:臣不敢妄言,既然苗寨那位神医能帮您逼出毒素,或许让臣多钻研些时日,说不定也能寻到些法子。 不必。 云岁听到这二字的瞬间,颤着睫羽定定看着楚嘉熠。 为什么。 孤这眼睛三年前就该瞎的,太医也为此竭尽心力,这次过后,就不必再来占星楼了。 楚嘉熠语调淡,像平静的细雨。 林太医闻言,想再劝言,却被楚嘉乐阻断:林太医不必再说了,既然皇兄心里也清楚,那就作罢吧。 楚嘉息不喜欢听楚嘉乐这话,皇兄此言差矣,自古办法总比困难多。 楚嘉乐往他后脑勺不轻不重拍了下,别吵着皇兄了。 隔着厚厚的阁门,云岁脑中也惚如插进一根细针。 那么多针插入楚嘉熠身上这些年,他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楚嘉熠被楚嘉乐从榻边扶上椅,后者小心翼翼护着他身上的银针。 没有由来的,当他看见楚嘉熠两鬓再次渗出冷汗,忽然问:皇兄可曾后悔救那苗疆少主? 这句话,三年前也有人问过云岁。 问他有没有后悔救下楚嘉熠。 云岁否然。 然而他也想不到,这竟成了苗荆沦为稷翎替罪羊的最初火源。 可云岁知道,即使再来一次,他也不会后悔救下楚嘉熠。 怎会后悔呢。楚嘉熠亦是如此。 这本来就他欠云岁的。 他的命是云岁重新在鬼门关捡回的,从那一刻起,就属于云岁了。 不知在阁门后站了多久,云岁也感觉不到腿麻,只知道都怪眼眶酸涩的惹得前面一片模糊。 后来小蛇趴在他腕上睡着了,凉意牵动了云岁的一丝思绪。 这里应当是三年来楚嘉熠闭关的地方。 占星楼的秘阁,连行人婢女都未见过,云岁更不记得要怎么出去。 他顺着边缘墙角滑坐,揉了揉小蛇脑袋,将脸埋进臂弯,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阁门外有些冷,云岁却还是靠在墙上睡着了。 直到腕上的小蛇醒来后有劲的蹭着他的手背,把云岁蹭醒了才肯消停。 云岁把小蛇放进怀中,从墙上站起,再次看向阁内时,只剩楚嘉熠躺在榻上,似乎还未醒。 他脸上的纱布被太医换过了,干净雪白,不带一丝血迹。 穴位的针也都被撤走了。 怀中的小蛇比见到食物还更兴奋,被主人按进怀中不开心了,因此折腾着钻出脑袋,蛇身倾前缠住阁门。 明明动静不大,可还是扯动了阁门。 尖锐的声响在这片安静的地方响起,惊动了楚嘉熠。 谁? 云岁把小蛇重新按回怀里,抿了抿唇。 算了,反正都把他吵醒了。 于是阁门彻底被推开,云岁轻步入内。 周围也没有人,看来这阁门并不是唯一的出口。 大致猜测后,云岁才看向从床榻起身的楚嘉熠。 楚嘉熠明显警惕性重,神色凝重的从下床。 云岁低头见他赤足着,看得心尖发疼。 楚嘉熠缓步往前,试探性地张开手,不知是哪里系了铃铛,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大。 真是个骗子。 云岁往后退了几步,怀中的小蛇再次剧烈乱翻着,仿佛又要重新探出头。 五根手指覆在襟前,稍稍用力的按住小蛇。 恰巧今日没有戴手镯,否则光凭云岁从阁门外到这里的动静,楚嘉熠就该认出他了。 何人在这楚嘉熠的嗓音比不了先前,是病恹的虚弱。 太子进一步,云岁顺着往后退一步,迟迟没有作声。 说实话,楚嘉熠走的并不平稳,好像每走一步都要倒在云岁身上似的。 云岁后背抵上冰凉的墙身,终于停了脚步。 第121章 楚嘉熠忍着血管的剧痛,泛白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咬着牙继续往前走,脸廓上的细微茸毛在烛火中点得清晰。 脚尖徒然抵上另一处脚尖,楚嘉熠本就走得不平稳,也因此重心不稳的向前倾去。 云岁缓缓张开手,抱住了楚嘉熠。 怀中的小蛇反应迅速,竭力从衣襟上钻出,蜿蜒的蛇身此刻仿佛化作一根红线,将两人的胳膊紧紧缠住。 疼么?疼就对了。云岁将下巴搁在楚嘉熠肩上,活该你骗我。 楚嘉熠艰难地回神,心脏都像被云岁紧紧握着,岁岁? 云岁怎么会来这里? 傻子。 云岁没有同他解释自己是怎么来的,只轻轻说了这两字后,就化作无声的抱着他。 给他温暖,安抚楚嘉熠不平稳的心。 半晌,楚嘉熠倏然笑了。 他道:你也是傻子。 都是傻子。 不管以后你能不能看见。 云岁认真道: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那是楚嘉熠第一次情真意切的感受到,情可以胜任世间万物。 支使他们冲破牢笼,化作本意去寻自己的真情。 与此同时,体内的龙珠又吸收了几簇远来的灵力,松动的裂缝缓缓开始闭合。 空无一人的司命殿内,浊风从殿外卷进,吹翻了桌上数本命簿。 翻页声徐徐响起。 一只仙鹤费劲地穿破结界,尖利的脚尖停留在夜衍的命簿上。 青色的瞳孔转了一圈,随后飞出殿内。 苏锦遥悠悠坐在司命树下,等待仙鹤携讯归来。 不过一会儿,他便瞧见仙鹤来影。 苍悬的声音从另一边传入耳中 命脉如何? 苏锦遥阖上双眸,仙鹤融成一缕灵力钻入他的腕中。 主上猜测不假,魔尊的七感有几样已经达满,龙身大致已成形,只剩这最后的龙首。 苍悬千里音再次袭来:看来青龙这劫历得确实要顺利。 不过,最近凤神殿下离开天界引起天帝重心,你也该去凡间适当出手了。 苏锦遥顿时睁眸,唇角阴测测地弯了一下,谨遵主上吩咐。 第0096章 他变得有些变态了 隆冬过后,就是梅雨季了。 雨淅淅沥沥地滴在屋檐上,像断了线的珠子嗒嗒在门前形成雨帘。 今日格外冷。 北臻从上枭宫一路赶到东宫,从婢女口中才知道楚嘉熠正和云岁在内花园种花。 前几日他知晓是楚嘉熠的疗诊日,特意没去占星楼打扰。 每逢他出来后,楚嘉熠总会有那么一刻时间失明。 但等他又急匆匆赶到内花园时,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 楚嘉熠神色如初,不太像是被林太医扎了脑袋的样子。 云岁手中还抓着一捆刚拔的月季,艳红的花瓣上沾着不少水滴,乍一看像被雨冲洗得干净亮明。 他正好奇得瞧着来人。 北臻自三年前就听过云岁大名,此刻见到真人也只是短暂的滞了片刻,你就是太子妃? 云岁想给他个白眼,别喊我这个,你叫我少主就行。 太子妃怎么听都跟个姑娘似的,云岁即使名义上是楚嘉熠册封的太子妃,但还是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他。 平日婢女们深有体会。 好在北臻懂得应变,当即又喊了云岁一声少主,才偏头看向楚嘉熠:殿下,你怎么回事,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种花? 楚嘉熠神色不动,说出的话不紧不慢,阿臻看不惯孤眼睛受伤就罢,如今连种花也不让了? 不是! 北臻看了眼上方乌云密布的黑云,忍不住跟着太子跑偏话题,这天不宜种花,等会儿下场春雨全给你淹了不是,臣不是要说这个。 云岁默默收起了那捆月季,有些心虚的离北将军远了一步。 一看楚嘉熠刚才就无心严肃,见北臻神色确实焦急,才正色问:可是边疆发生叛乱了? 北臻摇摇头,四处扫了一眼,离楚嘉熠进了几步,将手搭在他肩上,附耳轻语几句:三年前你送军情给岭南王,害的稷翎趁此追杀,臣也彻查了军营细作几月,并未有结果。 楚嘉熠是知道这事的,顺着问:怎么了? 北臻凝重道:但就在前几日,岭南王领兵来边疆支援,恰恰在一位老兵身上发现了苗荆两族出境向外的商册账本。 闻言,楚嘉熠蹙眉。 北臻虽在边疆,但苗荆谋逆叛国的事也略闻一二。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 苗王素来同皇帝交好,十几年的交情摆在此,怎么可能说谋反就谋反。 而荆蛮虽不至于同苗疆那样,但好歹百年来都顺从大俞皇令,更加不大可能。 他们两族经常出境商叛,接触边境其余小国之手分明是常。 可稷翎却利用这一点,劫了他们的账本,以出境次数,加上造访小国行踪,谎将泄露军情之事嫁祸于他们。 这事常上漏洞百出,但坏就坏在太后那道懿旨下得太快。 第122章 稷翎杀人灭口,这下无人会在意苗荆谋逆之事是否为真。 楚嘉熠也捕捉到重点:稷翎在岭南王的兵马上也安插了眼线? 北臻凝重点头,臣是觉得,他将自己谎报军情,泄露国情的事全部嫁祸给苗荆,却还是不够瞒天过海。 所以,他的下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岭南王。 楚嘉熠拧眉,眼睛还在隐隐作痛着,那苗荆冤屈还能洗清么? 北臻略微思索,才半分慎重的回答:臣觉得,若稷翎将证据全部销毁,那自然不可能。 但既然他想对岭南王用同样的方式下手,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楚嘉熠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表态北臻的想法,而是突然问了句他别的:阿臻,你觉得稷翎,疯么? 北臻一顿。 如果要他回答,那是肯定疯的。 大俞是他的祖乡故土,他身上流着大俞的血,这辈子都是大俞的百姓。 镇北侯在他年幼时还向世家炫耀过这个侄子将来定能成大器。 可他如今这样做,不说别的,对大俞的恨意是赤裸裸地摆在眼前,楚嘉熠不可能没感受出来。 可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让稷翎会有这种扭曲病态的脑回路,想毁了整个大俞。 待北臻回答之际,楚嘉熠否决了他的提议:先让岭南王称病回府修养,那本账册务必送到孤手中,其余事再做定夺。 以云岁的视角,就是忍他们俩这动作很久了。 以至于北臻告退时,他还故意不冷不热瞧了对方一眼,看来,北将军同太子殿下关系好着呢。 北臻很没眼力见,居然还好意思接话:太子妃过奖,臣与殿下自幼形影不离地一起习武,乃是宫中无人可及的天下第一顶好。 云岁: 你就非得要玩这种添油加醋的把戏么? 咔嚓一声。 云岁掐断了手中的月季根茎,指腹来回捻揉着粗糙的端口,强忍着心头火咬牙道:说了别叫我太、子、妃! 北臻再耿直也察觉到了云岁的不对劲,当即撤离内花园。 他这一走,云岁的眼神自然就转移到了楚嘉熠身上。 楚嘉熠头一回见云岁对他身边的人情绪起伏如此大,不免觉得有些可爱。 云岁见那位传言说不惹凡尘的太子殿下就这么不值钱的朝他笑了,心里那股莫名火烧得更旺。 还好意思笑,也不知方才是谁把他晾这么久。 楚嘉熠注意到快被云岁薅秃了的月季,故意问:岁岁,还种花吗? 云岁不咸不淡扯出一个笑,眉眼弯弯道:种啊,不过听你那位天下第一顶好的北将军话,这天不种月季。 他抓了一片绿萝叶瓣,阴阳怪气道:养绿萝吧,本少主瞧着也绿得挺好看的,养好了送他几盆。 短短几句话,有几个字眼却咬的格外重。 楚嘉熠抢过他手中的叶瓣,轻笑着问:岁岁这是吃醋了么? 云岁不想他。 结果楚嘉熠得寸进尺的将他压在墙上,指腹像云岁刚才捻揉根茎端口那样。 用力、过分的捻着他的唇瓣,直到云岁生性轻轻抿了一下唇,柔软的唇瓣触碰到指根时,是一种微妙的感觉。 我唔嗯 云岁才刚开口,楚嘉熠将指根插了进来,瞬间堵住他未说完的话。 楚嘉熠的指腹粗糙,被云岁湿润的口腔包裹时仿佛陷入一片温柔领域,接着又不深不浅地刮过他的舌尖。 云岁一脸不可置信地瞧着他。 这还是白日呢。 楚嘉熠何时变得有些变态了? 第0097章 他看不见任何颜色了 这时,云岁忽然往上瞧了一眼,墙后枝头上开得正旺的桃花松动瓣身,轻轻飘下。 正巧落在楚嘉熠的指根。 好奇怪。 云岁想起一个很多年前做过的梦。 似乎也是跟一个男人在树下。 他的后背被抵在树杆,双手也被男人牵制住,但受限视角只能瞧见那处玄色的衣襟。 云岁的下颌被一只有力的手抬起,嫩叶毫无规章地从上方落下,落在他唇边。 痒痒的。 像现在这样。 这片花瓣也挠的他唇瓣痒痒的。 云岁回神,将他推开,撇开眼神不轻不重骂了句:变态。 楚嘉熠望着着云岁离开的背影,睫羽轻眨稍刻。 莫名的,心头悸动不止。 真想就这样一直下去。 云岁折断的月季早在方才楚嘉熠对他动手中散落地上。 楚嘉熠弯腰捡起那捆被湿润的泥土沾湿的月季,慢条斯地抚着残瓣。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变了颜色。 这时,东宫又下起了大雨。 楚嘉熠凤眸微挑,默默看着雨滴在精细雕刻的东宫檐角。 金色的檐角好像被雨水冲褪了颜色,居然变得灰色暗淡了。 楚嘉熠再次低头,望着手中的月季。 短短一刻,这月季原先是什么颜色的,楚嘉熠仿佛已经不记得了。 现在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沉暗。 眼前的视线开始迷糊,忽明忽暗的熟悉感再次袭来。 第123章 腕上的流淌的鲜血在血管中叫嚣着,仿佛要冲破这层薄薄的阻碍,疼得让人难以忍受。 楚嘉熠却神色不动,睫羽被滴来的雨水打湿,从脸上滑落,沿着轮廓顺利钻入脖颈下。 冷。 他已经看不见任何颜色了。 接下来,眼睛会加重模糊,然后彻底看不见。 云岁到占星楼时,明禾正坐在师淮的占卜阁养蛊。 见云岁进来,明禾分神一瞬,很快又别过脸继续捉起那只蛊虫,眼睛紧紧盯着它的头,岁岁,蛇蛇带来了吗? 睡了,就没带。 大俞的衣袍总是宽大又缠长,云岁穿着虽然合身,但还是觉得不舒服。 他拢袖进了门,在明禾对面坐下,四处望了一眼,问:国师大人呢? 明禾闻言,像是习惯了:被皇帝诏走了。 也就随口一问,云岁眼神一转,落到他手中的蛊虫上。 这只蛊虫是母虫,前几日云岁见到时还没长这么大,如今一瞧倒是胖了不少。 云岁想了想,问:要让稷翎体内的蛊见效最快,还需多久? 明禾心算片刻,坦言相告:不需多少时日,如果太子能在这十五日内找到证据揭发稷翎,那我可以随时催动母虫,引导稷翎蛊毒发作。 十五日吗? 云岁愣了一下,疑惑不解:十五日之后呢? 听闻这话,明禾则摇了摇头,岁岁应当知晓,母虫体内也有毒素,十五日之后它也会因毒素撑涨而自爆身亡。 苗疆知晓蛇心蛊的只有云岁的阿叔。 而明禾跟随阿叔四处游荡多年,练的最好的便是蛇心蛊。 原因之一。 蛇心蛊同其他蛊相比,看似没有那么夺命狠毒,可实际是最为难养的一种。 这种蛊,母虫是关键。 没有即使让母虫催动子虫的毒素,那么母虫即死,子虫也会跟着在主人体内暴毙身亡。 安平王若突然暴毙身亡,稷家定会将一切祸端将会引到他们苗疆身上。 何况稷翎身后还有一个太后的支撑。 云岁思索良久,也没再问其他的。 反而就这样靠在桌上,静静看着明禾养蛊。 明禾在空隙间瞥到云岁的脸,忽得顿了顿。 到底是自小一起长大,云岁换了个方向继续趴在桌上,已经发现明禾神色异常了。 他主动开口:阿禾哥哥有事直说吧。 明禾低头继续将注意放到蛊虫身上,没有应云岁,内心却纠结万分。 到底该不该说呢。 可是他答应了国师。 岁岁,近日来你有没有发现太子殿下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明禾斟酌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用拐弯抹角的那一种方式试探云岁。 或者暗自提醒他一下,让他多注意楚嘉熠的眼睛。 云岁则把他这话听得认真,眉心微蹙的仔细回忆。 不一样的地方? 半晌,云岁略带迟疑的答:好像是有。 明禾把即将抬起脑袋的蛊虫按下去,进一步问:怎么? 云岁:在床上的时间变短了。 明禾: 时间是哪个方面的时间,就不用多表明了。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 短暂沉默几秒后,明禾指腹下的蛊虫快要被压死了,正激烈反抗几条腿扒有劲地拉着巫蛊师的手。 我 我不是指这方面。明禾松手让蛊虫重获自由,我是说,其它地方 好像也不对。 明禾干脆不跟他绕弯子了,比如眼睛。 闻言,云岁没有明禾想象中的继续往他这提醒上深入思考,反倒狐疑的盯了他几秒,才问:眼睛怎么了? 就明禾被他这反应弄的莫名心虚着,下意识避开云岁的眼神,国师大人跟我说的。 太子的眼睛,会不保。 果然是这个。 云岁并没有表现的太惊讶,只是低头淡淡道:我知道。 他缓缓从座上起身,却抓住另一个重点:阿禾哥哥,你同国师大人关系好吗? 明禾知道他在气自己没早告诉他,但也无心否认云岁这么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那个傻子,只会骗人。云岁扯了一下唇角,不痛不痒道,从来到东宫,我就怀疑他的眼睛还伤着。 明禾从云岁的语气中回神。 云岁又看了那蛊虫一眼,转身正欲离开,身后的明禾却再次叫住了他:岁岁,除了这事,还有件事我觉得,也应该让你知道。 他垂眸敛声,说出的话却刺了云岁一下:太子打算让我解了你们的情蛊。 第0098章 这里真的不隔音! 楚嘉熠要解情蛊。 本意就是不想牵连云岁。 他找师淮算过命星,无论对方是否说了实话,他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但想要解蛊,只能求于苗疆巫蛊师。 楚嘉熠把这事告诉师淮,也没指望对方真的能守口如瓶,替他瞒着此事。 第124章 寅时,东宫主殿。 殿下,账册都在这里了。 锦一半跪于殿中央,双手呈上的账册有不少都缺残染渍,光凭这纸页上的褶皱来瞧,就能看出得之不易。 但这只是一部分。 楚嘉熠随意扫了几页便合上,敛眉注视案上的熏香良久。 锦一察觉气氛不对,试探问:殿下可是在疑虑这账册的真假? 楚嘉熠否道:做不了假,既然这东西能出现在那人身上,说明他并不是真心想帮稷翎办事的。 锦一立刻懂了:殿下放心,无论用尽什么法子,属下定竭力让那小兵招供! 楚嘉熠淡淡应了他一声,眸中的香薰虚燃着,热蕴出一丝雾白色的烟尾,袭来沁人的香味。 半晌,他又问:还有事? 锦一摇头:没有。 楚嘉熠凤眸微挑,示意让他退殿。 锦一得令退到门口,正欲推开,徒然又放手,重新回到殿中央。 楚嘉熠微微歪头,倦意上头。 说。 锦一斟酌完毕,硬着头皮提醒太子殿下:明日是祈愿夜,殿下需要和少主一起去俞城放灯吗? 楚嘉熠讶异瞥他一眼,唇角小幅度上扬了一下,很快转瞬即逝:你知道孤向来记性很好。 言外之意,也是责怪锦一问的太废话了。 锦一识趣离开后,楚嘉熠靠在身后的软榻上,感到一阵不适。 这种不适不只存在于眼部,是蔓布全身。 缓过天旋地转的晕眩感后,楚嘉熠才慢慢睁开凤眸,落在扶木的指腹粗粝地滑过光平的表面。 一炷香后。 云岁依旧没有从占星楼回来。 今夜殿内的熏香出奇的浓,楚嘉熠睡意越发渐深,在将睡未睡时闻到一丝奇怪的香味。 不是熏香。 很快,楚嘉熠没有在意。 也许是今日太过疲惫,得来的错觉罢了。 不知睡了多久,殿门忽然开了。 云岁大老远就见殿内烛火通明,想来也是楚嘉熠没睡下。 他动作轻轻关了门,内心实则五味杂陈,像先前寻了很久的薄荷参。 苦涩中夹杂着一丝清异的味道。 太子垂眸浅睡,这次估计是真的累了,平常尺外但凡来点动静,楚嘉熠定会被惊醒。 云岁眉心微蹙,慢步走到他身边,跪在楚嘉熠腿边,乌溜溜的杏眼中氤氲着雾气,漂亮的像两颗发光的珠子。 讲真,楚嘉熠大抵是天生帝王相,他的睡姿从不失雅态。 云岁盯着他秾长的睫毛良久,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起身在他腿上坐好。 然而楚嘉熠这小骗子还没醒。 隔着厚重的衣料,云岁无意识磨了磨,瑰色唇瓣微张,紧接着往前挪了挪,两手捧住楚嘉熠的脸庞。 指根在颤抖,也是不受控制的。 岁、岁岁 哑声低嗓,是楚嘉熠不受控制的喊声。 云岁再度往前挪了挪。 催动情蛊。 乃至整座殿中,仿佛旖旎着薄薄的一层春光,云岁唇瓣染上靡丽的颜色,仰着瓷白的脖颈任由冷汗不断从脸上下坠。 心蛊好深。 云岁甚至能通此,感受眼睛异样的疼。 楚嘉熠攥紧云岁的捧在自己脸庞的双手,半阖着眸子。 岁岁。 别动。 看样子是清醒了一点。 云岁不听,反倒又挣脱一只手,五指刻意放在他胯上,嘉熠哥哥,难受吗? 楚嘉熠眼神有些许涣散地望着他,仿佛全身都被一股无名的火烧着,同时爱欲狂潮般袭来。 想要短暂控制他的大脑。 没有人可以保持清醒。 不要忍着了。 以楚嘉熠的视线,只能瞧见云岁秾丽的眉眼。 然后,他听见云岁说:以后,我们都将会自由的。 嘉熠哥哥,亲亲我吧。 云岁觉得,这世间可能真的存在天魔神仙。 否则近来梅雨季,怎偏偏在祈愿夜这日就停了雨。 苗寨重视祈愿夜,大俞也一样。 俞城街道没有尽头,往远了瞧全是人来人往的百姓挤满了视线。 楚嘉熠牵着云岁走了一路,身后的影卫群既不能走得太快防止打扰到他们,又不能走得太慢怕跟丢了。 他们心好累。 云岁的目光不断掠过大俞的各式新鲜玩意儿,也不知楚嘉熠是怎么看懂他的心思,最终带他在花酒楼前停步。 起初,云岁以为楚嘉熠想带他去喝酒。 结果人都站在香味醇厚的花酒面前了,楚嘉熠却一把将云岁往身后扯了扯,对掌柜道:花糕。 云岁本不喜欢食甜。 但是这阵子被东宫御膳房的掌厨磨平了他那挑剔的口味。 其中独爱花糕。 掌柜特别识趣,还主动给二位开了间上等房,两位公子慢等,先去楼上休息吧。 休息是不可能休息的。 云岁知道自己和楚嘉熠进了那间房,就不可能会老老实实真坐着等。 楚嘉熠进门便将云岁抵在门后,两手指根插入对方指间,吻得很用力。 第125章 云岁压抑不住要溢出喉间的喘声,只能求于这里隔音最好是好点,不然光是仔细深想就脸颊发烫。 隔着一块不厚的门板,云岁在被楚嘉熠吻到难以呼吸时,仿佛能听见身后有其他人在经过,还调笑着什么。 这下云岁更觉得羞耻了。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舌尖同楚嘉熠交缠时发出的水声,每一位过路人都听得见。 突然,身后又走过一群人,随之传来模糊不清的话语,听得云岁愣了几秒。 很快,隔壁传开尖锐刺耳的开门声才让云岁证实了某一个想法。 这里真的不隔音! 楚嘉熠深邃的凤眸看着他被吻到靡艳的唇瓣,像熟透的果实鲜红欲滴。 他掐着少主的下颌,强迫云岁抬起脸。 云岁圆润饱满的眼尾微微弯起,嘉熠哥哥,你想不想知道,隔壁这间房的客人,是何人? 楚嘉熠看着他,没有说话。 云岁小声说了两个字:稷翎。 第0099章 听得还挺起劲? 云岁觉得,也许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稷翎的声音。 那夜苗寨惨遭稷翎灭门,被迫背上谋反的罪名,如同淬了毒的话让云岁深深刻在心底。 对他的恨,哪怕将对方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还清。 因此,无论方才那话是否模糊,云岁都能听出是出自稷翎的嗓音。 楚嘉熠揽着云岁的腰环在怀里,轻轻捻过他的眼尾,正色问:岁岁,你确定没听错? 云岁眨了眨眼,是不是听错,我们也可以多听听就是了。 话音刚落的同时,叩门声响起。 云岁和楚嘉熠同时往后看去,却并未发现门前有人影站着。 稷公子,你们要的棠花酒来了。 浑厚讨好的嗓音从旁边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楚嘉熠忽得反应过来,这间房真的不隔音。 紧接着,稷翎的声音仿佛就在他们旁边,轻悠悠响起,还带着懒散的惬意:送进来吧。 云岁捕捉到重要的字眼,凑近去边用指腹摸着楚嘉熠的喉结,边压低声音问:嘉熠哥哥,你想听听吗? 偷听这词,怎么说都不像是好话。 腰上环得紧的手松开,楚嘉熠替云岁好衣裳后,低声笑道:原来岁岁喜欢玩这样的。 云岁:? 这样是哪样? 云岁还认真思索过楚嘉熠那话,最后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听不懂他们中原话了。 从刚才的声音远近来猜,稷翎在屋内的位置应当离他们旁边这堵墙近得很。 趁着侍人送酒的动静,云岁屈起指骨,不轻不重敲了敲墙面。 很快,少主眉心蹙起。 居然只是一块木板。 怪不得隔壁动静这么清楚。 云岁余光瞥见楚嘉熠在身旁随自己半跪在地,忍不住对他说了个无声的口型: 堂堂俞城最大的花酒楼,客房居然差成这样。 楚嘉熠笑的很好看,凤眸微挑地瞧着他,薄薄的唇瓣刚动,想回应云岁什么。 然后,就隔着一块木板,他们听见稷翎跟侍人漫不经心吩咐道:对了,等会儿你出去后,麻烦记得替我提醒隔壁屋那两位 动作小声点,喜欢叫可以,但我可没那兴趣听。 云岁: 少主覆在木板上的五指无意识收紧,沉默了。 侍人忙不迭答应:公子说得是,我这就去。 去你个头。 云岁气的咬牙,暗忖等会儿他要是敢来敲门,就别怪他不客气。 也许是云岁暗自腹诽的模样有些可爱,楚嘉熠唇角无声勾起,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果不其然,那侍人听话是真的,在门外极其委婉的提醒了一番,却迟迟没得到屋内回应。 他再次试探地问:公子? 嗯。楚嘉熠在门后,嗓音模糊的应了一声。 直至那脚步声远去,捂着云岁的掌心才缓缓松开。 云岁推开楚嘉熠,继续半跪于墙后,没跟这个小骗子计较。 楚嘉熠知道云岁在很多方面都纵许他。 他从背后抱住云岁,将脸埋进对方颈间,闻着少主身上那丝苗疆特有的熏香。 另一边,花酒碰撞杯声的清脆声音潺潺传来。 甜涩的酒香几乎溢满整屋内。 良久寂静后,稷翎淡淡瞥了对面的女人一眼,连说出的话也冰冰凉凉:公主殿下不肯说话,是怕隔壁那屋的人听了去? 岑婉抿了抿被脂膏抹得艳红的唇瓣,闻言倾身向前,抢过稷翎手中的酒,嗓音细软:阿凌,在这种地方议事,难免要堤防隔墙有耳。 云岁莫名心一颤。 你怕什么,今夜宫中人都被那皇帝带去放祈愿灯了,本王早就查过这酒楼的所有客人。 稷翎的语气过于笃定,还带着骨子里的自傲与掌握全局的肆意:平日来这儿喝酒的,除了是些嗜酒的公子爷,就是像隔壁那般滚床上的 说到这,稷翎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不屑地笑了一声:都顾着听叫声了,若真有找死的敢来听,等会儿本王命人将他们杀了便是。 第126章 如此,公主可放心? 楚嘉熠却在这时皱眉,轻轻朝云岁耳边说了句话:那位,不是我们大俞的公主。 云岁心更颤了。 很快,他又思索过楚嘉熠确实同自己讲过。 楚茗的皇子不多,公主更是少之少,就那么几位都被送去与别国和亲,因此云岁在宫中没见过任何一位皇室公主。 可既然不是他们大俞的公主,那又会是谁呢? 这个疑惑产生时,那边很快又说了一句令人匪夷所思的话。 岑婉劝道:阿凌,姐姐不管你到底想让他们大俞如何,但我们先回家,不好吗? 云岁和楚嘉熠同时一顿。 岑婉口中的他们大俞四字,十分带有生疏感。 姐姐 楚嘉熠也不解。 稷翎是稷府的嫡长子,怎可能会有姐姐。 需要思索的疑点太多,楚嘉熠和云岁在隔壁的安静中,等着稷翎的下一句话。 稷翎平静地接过她手中的酒,不冷不热道:本王想如何,还轮不到淮国插手。 阿凌,父王一直在等你回去岑婉话未说完,桌面传来重重的杯底摩擦声响。 稷翎看她的眼神更冷了,别跟我提他。 岑婉似乎他那眼神被吓住了,秀丽的容貌上尽显惊色,阿凌?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稷翎收敛地换了个语调,重新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公主说得这是哪里话,再过段时日,等本王揽足大俞兵权,届时让淮国进境除去楚室。 那大俞就改个年号了,这是好事,不是么? 一板之隔。 云岁和楚嘉熠已经听个大概,心下都有不少猜测,似乎只要再听稷翎说几句话,他们便能完全剥开所有的疑惑。 偏偏此时,云岁的心脏忽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半跪着的身子重心不稳朝楚嘉熠怀里倒去。 茶盏落地的声音隔着那块木板,异常清楚地传入稷翎和岑婉耳中。 稷翎生性多疑,听到这么近的声响,难免不起疑心。 他顿时放下酒杯,起身朝身后的那堵薄薄的木墙上走去。 而另一边,楚嘉熠忍着心脏的抽疼,就着姿势将云岁压在桌边,一手按着他的掌心,低语道:岁岁,叫几声。 云岁睁大杏眸,很快又反应过来,刚想配合出声,腿间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楚嘉熠另一只手正掐着他的腿根。 要不要这么来真? 是怕他喊不出来吗? 嗯哼云岁果真闷哼出声,脸色也难忍地泛着些绯红。 好吧,他还真喊不出来。 楚嘉熠分开他的腿,搂着云岁的腰在地上滚了一圈,接着吻上对方柔软的唇瓣。 为了让动静闹得更大,楚嘉熠毫不犹豫往他唇上重重一咬,浓浓的铁锈味在口腔内蔓延。 嘶嗯! 云岁终于忍无可忍,推开他暧昧地叫了几声娇喘,疼慢、慢点 稷翎: 这语调太放荡了,和云岁平时的嗓音完全不着边。 只要楚嘉熠不出声,稷翎很难听出是谁的。 楚嘉熠跪坐起身,正欲观察稷翎那边的动静,谁知云岁在突破那一声开头后,像是来瘾了般,搂着他的脖颈继续亲了起来。 呼吸间隙,云岁喘着气,还不忘抵消稷翎的注意,模糊着嗓音:你轻点那、那边还有客人呢。 岑婉听那声音也知晓是两个男人,因此更加担忧地望着弟弟。 怎么好像听得还挺起劲? 扬言没那兴趣听的稷翎: 有病吧。 跟几百年没做过似的。 第0100章 三愿岁岁长相见 确定稷翎消去疑心后,云岁才适当收敛了些,原先还未出口的话尽数吞回喉间,脸上薄红一片。 少主抿直唇线,缓缓从楚嘉熠身上起来。 约莫少倾,隔壁屋门发出熟悉的尖锐声响。 是稷翎和岑婉出了屋。 岑婉知道他爱和花酒,还关心问:是酒不合意吗? 稷翎淡淡道:今日的棠花酒,本王觉得甚是无味,想来也是这酿酒师换人了。 岑婉不太懂俞朝的酒,听稷翎这么说,也就此放弃了再劝他回去饮酒的想法。 正巧云岁还在思索如何脱身,这样看来也算省去他们的麻烦了。 楚嘉熠闻声,慢慢放下手中的茶盏瓷片,凌厉的眼神仿佛一把锐利的刀,要将门刺穿。 毫无章序地脚步声越来越近。 稷翎走在岑婉前面,冷色依旧冷得不行。 岑婉在他身后几经欲言又止,略显匆忙地环视周围过客,接着逼近他的身影。 很快,她压低声音在身后问:阿凌,你是对男人有兴趣吗? 稷翎: 岑婉似乎从方才就一直为稷翎担忧这事。 稷翎回头瞪了她一眼,凶巴巴道:不可能。 本王可不像楚嘉熠有那种癖好。 稷翎说着,还瞥了一眼那间房,脸色又阴冷几分,煞有介事地评价上了:花酒楼好歹是正经酒楼,竟能容忍这般放荡的人入内。 第127章 云岁觉得,他是真当自己和楚嘉熠耳聋了。 不过一会儿,侍人端着楚嘉熠要的花糕送进屋,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多话,替他们关紧房门。 云岁坐在楚嘉熠对面,茶杯漾着温热的山薄荷,仔细点还能闻到由那丝雾气携来的香味。 花糕有十几样,每一样都是带着原先花色的艳丽而熬制碾成。 楚嘉熠拢紧宽袖,喝了口薄荷茶,清凉入喉的感觉有些疼着嗓子。 无味,但凉得像块寒冰堵喉。 他看不见颜色,指尖在花糕上停留许久,只能假装让云岁选选:喜欢哪个? 云岁每样都瞧了一眼,觉得大差不差,反问他:你想要哪个? 楚嘉熠不动声色道:孤不挑。 云岁杏眸随意扫视,唇边递上温热的薄荷茶,视线定定落在橙色的橙花糕。 温热的薄荷茶入口,但云岁这边的反馈同楚嘉熠完全不同,他下意识蹙紧眉心。 好甜。 听到少主的话,楚嘉熠倏然捏紧手中的茶杯。 云岁耐着性子才勉强吞下,而后又发现这茶像酒那样辣嗓子,还辣。 一块软糯清甜的橙花糕入口,云岁唇角沾了些糕屑,明眸如星般望着楚嘉熠。 楚嘉熠想问他,这是什么花糕。 不及他开口,云岁咬下橙花糕,将剩下半块递至他唇边,带着雀跃与期待的语气劝:那你尝尝这个,喜不喜欢? 楚嘉熠轻轻咬住糕块,味蕾刚融合香甜软糯的糕屑时,他明显怔了一下。 云岁恰巧捕捉到,以为楚嘉熠是在惊愕,弯着唇问:好吃吗? 楚嘉熠咽下糕点,低沉应了声:很甜。 云岁再次低头,随意又看中了一块糕点,却没有直接拿起,而是略微好奇问他:这块红色的,是什么花? 楚嘉熠看过去,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世间红色花种数类,孤也猜不准。 唇边再次递来糕点,云岁却依旧低着头在找下一块,那你替我尝尝,太甜的我可不喜欢。 楚嘉熠吃下那半块糕点,依旧尝不出半点味道。 云岁又看中一块桂色糕点,抬眸见楚嘉熠蹙着眉心,猜测道:不好吃吗? 楚嘉熠反应过云岁的视线正盯着自己,抚平眉心,淡淡笑道:不是,是甜的。 红色花类虽多,楚嘉熠猜不出来。 可这里的花糕,不可能不好吃。 那我尝尝。云岁暂时放弃那块桂色糕点,顺着楚嘉熠未吃完的后半块尝了些。 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中蔓延,混杂着浓郁的花香,可却没有一丝甜味。 这种味道,很像他们苗疆的油茶。 云岁动作怔忪,缓缓看向楚嘉熠,脸色却变了几分。 楚嘉熠分明最讨厌吃油茶。 怎么会尝不出这味道? 楚嘉熠见他愣着,五稳的心下降到了三稳,带着试探问:不甜吗? 云岁咽下苦涩的糕点,朝楚嘉熠轻轻笑道:很甜 也许连云岁自己都没发觉,他同楚嘉熠说出这两个字时,是在隐忍着喉间的颤音。 楚嘉熠才放心,揉了揉他的脑袋,多解释了一句:花酒楼的糕点,都是甜的。 但太子不会知道。 云岁在听他这么温着嗓音说话时,仿佛心尖又被狠狠撞过。 花酒楼的糕点也能是酸甜苦辣的。 而楚嘉熠是没有味觉的。 俞城的祈愿池安布在城中央,岸边摆满了烛光闪闪的莲花灯。 皎洁的月光高挂长空,使得水面波光粼粼像镀上一层银,倒映着边数盏莲花灯。 苗疆那边的祈愿夜大多是以放莲花灯为主,可在俞城,这些灯只是为了增添祈愿池的神秘感罢了。 楚茗在岸边捣鼓天灯半晌,眼见时辰将至,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做好了自己的灯笼,独剩他还在最开始的拼接。 宁公公见他杵半天了还没些起色,无奈道:陛下,您又接错了。 知道了,别吵朕! 云岁和楚嘉熠站在祈愿池外,远远便望见楚茗拧着眉在认真接灯笼。 这里很热闹。 比苗寨的祈愿夜要热闹很多。 云岁看着岸边的莲花灯,思绪翻滚在水面,掀起淡淡的波纹。 其实,他已经不喜欢祈愿夜了。 上一次,他和楚嘉熠放莲花灯,等来的不是愿望的灵不灵,而是长达三年的痛熬。 这一次,云岁依旧怕楚嘉熠又会不告而别。 有百姓喜色从岸边喊着:时辰到了!放灯! 楚嘉熠将云岁环在怀中,修长的十指顺着少主纤细的腕骨往下探去,插入他的指间,温声道:岁岁,放灯了。 他抓着云岁的手,同俞城数名百姓一样,在铜钟敲响之际,缓缓松开属于他们的天灯。 数盏天灯像散落的花雨,点亮了整座俞城。 很美。 这时,楚嘉熠磁沉好听的嗓音从云岁耳边再次袭来:忘了同你说,我们中原的祈愿灯,可以许三个愿。 云岁抬眸望着上空,他们的天灯飞得很高。 第128章 然后,他听见楚嘉熠语调缱绻,悠长道:陈三愿。 一愿盛世安康,天下太平。 二愿孤无病无灾,常伴夫人左右。 三愿少主长命百岁,岁岁长相见。 第0101章 我们解蛊,好不好? 楚嘉熠在云岁耳边亲口许下的那三道愿望,其实是有迹可循的。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三个愿望在凡间永远不会实现的。 皇兄,淮国眼线来报,我们要的查到了。 楚嘉熠在软榻上揉了揉眉心,脸色比前几日要憔悴的多。 半晌,楚嘉熠抑制住胸口的疼痛,继续抬头看着楚嘉乐,怎么回事? 闻言,楚嘉乐神色也是变动了一下,接着以难以置信地口吻剥开稷翎的真实身份: 稷翎并非稷府所出,他是淮国的太子。 只单单是个开头,楚嘉熠就已经能证实楚嘉乐未说完的后段解释了。 淮国的前身是西原,自先帝划分区域后,他们西原人对大俞虎视眈眈。 当年大俞发生叛乱,有大半祸害都是由西原引起,先帝年幼登基,处死不少西原大臣。 即使现在天下尽知淮国与大俞和平,但其实他们一直都想为他们的先人报仇。 楚嘉乐一顿输出后,才猛然发现自己似乎跑偏了题,又努力把重心对准稷翎:至于这个假的稷府之子,其实是淮国送来的质子。 质子二字引起楚嘉熠的注意。 他微蹙眉心,问:所以,真正的稷翎已经死了? 楚嘉乐有些烦恼的摸摸后脑勺,几间思索后,才凝重点头:虽然我们查到的只有这么多,但皇兄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稷翎真名叫格伽凌,是当年淮国抛弃的一名太子,原本是送去皇宫当质子的,但阴差阳错被稷府救下。 那时,六岁的稷翎在途中遭遇追杀,半张脸都被划破,直到被稷府管家救下,至此也见到了稷府嫡长子。 从此,恶念就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恨淮国,也恨自己即将困于的大俞。 而真正的稷翎,却长着一张和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脸。 天差地别的人生,他怎么可能不会有动容。 稷府中有一处莲花塘,里面的水很深。 那日正午,格伽冷脸上缠满了绷布,模样瞧着甚是可怜,可那双眸底中的邃寒,仿佛将炎热的阳色冻住。 他看见稷翎支走下人,双腿晃荡在池面,无忧无虑地欣赏水中荡漾的莲花。 格伽凌觉得世道不公。 同年,同岁,同月生,甚至连容貌也近乎一样,凭什么有的人可以拥有他这辈子都爬不上的全部。 稷翎可以骄纵惯性,稷府上上下下永远都围着他转。 就连生辰宴,他也只能躲在角落,病态、嫉妒地窥视着别人的人生。 稷翎生性爱笑,而格伽凌却最讨厌他的笑容。 他在稷翎背后轻轻一推,看着他像只溺水的小奶猫,不会游泳,只能拍打着水面,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格伽凌自始自终,没有动过一次私心。 什么生来注命,他只知道自己才是自己的命。 于是,当水面回复平静后,他跳入塘离,托起稷翎藏匿于一处。 没有人知道,他和稷翎换了衣服,拆下自己的绷布后,脸上狰狞恐怖的伤疤早已被稷府管家用皇帝赐予的御药治好了。 石子划破了稷翎的脸,格伽凌再将他扔回塘中,密密麻麻的荷叶遮住了尸体。 他慢慢等稷翎的身体变得水肿丑陋,让所有人都分辨不出来原本的容貌。 也就是从那日开始,格伽凌不再是格伽凌,篡夺了稷翎的全部。 云岁发现楚嘉熠的异样越来越严重。 先前在花酒楼,他就知道对方失去了味觉。 可是近几日,他猜出了对方的五感正在慢慢衰弱。 云岁本想去占星楼找国师问个清楚,结果几番试探后,发现对方并不知情。 正巧这时明禾也从占卜阁出来,云岁见他,拧着眉问:你给太子解蛊了吗? 明禾摇头,也拧着眉:说来也奇怪,他已经很久没来过占星楼,找我提解蛊的事了。 既然没解蛊,那楚嘉熠身上怎么会出现这种反应呢? 云岁想不明白,师淮见他的担忧简直要写脸上了,顺势问道:可是太子近日有什么反常,让你觉得不一样? 少主摇摇头。 不知道该不该同国师讲,云岁觉得心口上有一根无形的针在扎着自己,很难受。 他从占星楼出来时,远远便瞧见一道挺拔的身影。 楚嘉熠提着灯笼在等他。 这并不是第一次了。 可云岁却觉得,心口更难受了。 好像这一切都是梦。 梦要醒,楚嘉熠就会离开自己。 楚嘉熠微微颌首,速度比白日走的要更慢了些,温声道:岁岁这么晚还不回来,是又准备在占星楼过夜了么? 语调的确是温的,但这句话里含着楚嘉熠满满的不悦。 云岁唇角噙笑,饱满的眼尾幅度好看的翘起,那,请问我们亲爱的太子殿下,您什么时候见本少主在占星楼过夜过? 第129章 楚嘉熠没说话。 占星楼门前都是树影,正巧近日宫中时常暗云密布,楚嘉熠昳丽的容貌藏匿在阴影中,只能依稀辨得脸廓。 他提着的灯笼照亮了面前用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像被萤火重新点燃的尾巴七零八碎地散布这条路中。 云岁抬头望了一眼,发现楚嘉熠快到自己跟前,才收起眼神正视对方。 脚步声停止。 楚嘉熠的容貌也渐渐脱离黑暗。 云岁瞳仁震颤了一下,明明上句话还是以玩笑口吻,这时如鲠在喉。 眼眶湿润只在瞬间,他觉得酸酸的。 楚嘉熠低头,再次开口时,嗓音已经变了调:岁岁,我们解蛊,好不好? 一滴晶莹泪珠从云岁脸上滑过,滴在了楚嘉熠正要为他擦去的手背上。 滚烫的。 云岁往后躲开他的手,自己捻去那些泪痕,艰难看向他,为什么要哭? 他这是第一次见楚嘉熠哭。 也是第一次见对方这样主动把这面剥开给他瞧。 楚嘉熠凤眸湿红,将云岁摁在怀里,阖着眸子,云岁,你听孤讲。 云岁挣扎的越厉害,楚嘉熠摁的越紧,他只能暗暗攥着手心,指甲深深陷进肉纹中。 楚嘉熠,情蛊一旦种下,你若想解,在我们苗疆看来,是背叛。 第0102章 少主这情蛊,种得是真深啊 即使他知道楚嘉熠不会背叛自己。 可他的心就是在疼。 孤知道。 楚嘉熠彻底按住云岁,继续温着嗓音问:可是岁岁,你的心会疼么? 眼睛会疼么? 云岁的泪水顺着泪痕钻入唇角,在口中掀起一阵苦涩的味道。 他没说话,楚嘉熠说的是对的。 倘若楚嘉熠眼睛真的瞧不见了,云岁也会受其影响,慢慢变得和他一样。 孤已经找到洗清苗寨冤屈的证据了,你们苗疆人日后都会自由的。楚嘉熠察觉到云岁在颤抖,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你不能瞎,你现在是我们大俞的太子妃,可你一直都会是苗疆少主,然后成为苗王。 云岁,楚嘉熠为数不多的叫了他的全名,认真道:孤不希望你为我承受这些。 心蛊种的越久,两人的心就连得越紧。 楚嘉熠身上有何异样,云岁的心就会时不时跟着作疼。 云岁在他怀里抬头,望着被黑暗覆盖住的夜空。 楚嘉熠,你真是个病秧子。 云岁又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楚嘉熠这次倒是听话,果真让云岁恢复面对面的距离,湿热的指心轻点他的眼尾,替他抹平泛着光的泪。 云岁抬头,双手捧着他的脸,明明眼尾被泪刺激地蕴红,却强行扯了一下唇角。 居然连我们苗疆最厉害的心蛊都救不了你。 楚嘉熠笑了,是因为少主的心蛊,才让孤多能明视几年。 楚嘉熠摸索着指尖往上探,摸到了云岁的指根,继而用力的握紧,你说过,无论孤以后还能不能看见,你都会陪在孤身边的,岁岁这话可还作数吗? 云岁看着他,心也不自觉跟着沉下,两唇上下相碰,道:当然作数了。 楚嘉熠重新阖上眼眸,那岁岁明白了么? 云岁沉默了许久,任由楚嘉熠抱着自己。 他太纵容楚嘉熠了。 以至于对方能清楚他一定会退步。 所以楚嘉熠才会这么对他提出解蛊的事。 半晌,云岁垂眸敛声:好啊。 用蛊容易,解蛊难。 尤其是被中蛊者,解蛊时会比云岁难受百倍。 这种感觉,就如同活生生剥开他的心脏,取出心头血才能以此引出小小的蛊虫。 解蛊成功后,云岁的心脏和眼睛也恢复如前,不再时不时抽疼。 而楚嘉熠,则往相反方向进一步恶化。 楚嘉熠看着身下的云岁,忍不住动了动指尖,低头吻上他漂亮的眼尾。 少主这情蛊,对他楚嘉熠种得是真深啊 林太医时不时就要连夜赶去东宫为太子医诊,每每至天破晓才能从宫门口出来。 这夜如常,但他恰巧却碰上师淮火燎火燎地通往太子寝宫。 也许对方是真的急,林太医就站跟前刚想同他打个招呼:国师大人这么急 师淮直接掠过他,顺便在夜里送了他一阵寒风。 好吧,不就不。 林太医以挥袖掩饰尴尬,提着自己的宝贝药箱摇了摇头,离开前又回头看了眼东宫。 不知怎么回事,这几日他总是心里恍恍跳。 不安,极大的不安。 师淮推开楚嘉熠的寝门,也不顾人有没有睡下,屏住一口气,在门口喊道:殿下 来东宫走得太快,以至于他还喘着气,两鬓渗出了点点滴滴的汗。 楚嘉熠捂住云岁的耳朵,确认没有被这个不分轻重的国师吵醒后,才淡淡问:何事? 师淮再不分轻重,也没有直接想进去的打算,撑着门框迟疑的确认:云岁睡了吗? 第130章 楚嘉熠低头又看了眼云岁,将被褥往上拉,盖住他的脑袋。 睡了。 国师这才彻底放心,又觉得距离有些远,轻步走到珠帘前道:我方才占卜到一卦。 云岁眼皮动了动,楚嘉熠察觉到云岁将醒,双手探入被褥中,接着捂住他的耳朵。 国师尽量压低音调,但语气却是罕见地激动:过几日,大俞恐怕有灾祸降临。 楚嘉熠眼眸一顿,灾祸的由来是 是大涝。 太子将近无语了一忽儿,才重新抬眼看向珠帘后,国师大人是不是忘了,我们大俞可不只俞城这块地? 我还没说完。师淮挑开珠帘,看见楚嘉熠怀里睡得安稳的云岁。 大涝是天灾,只是在我们以此的困境里又添一笔麻烦罢了。 真正让大俞置于险地的,是万千兵马。 师淮正色凛声:自古天机不可泄露,此事我已向陛下报汇,只能提醒殿下一句,趁如今还有时间,得尽快做好准备。 说罢,师淮松手,面前的珠帘脱离挡控,摇摇晃晃着在互相撞碰,在寝内发出低闷的声响。 目送师淮离去的背影,楚嘉熠微微垂眸,神色凝重的出神。 怎么会这么突然。 师淮占卜的一向最准。 连皇帝也称赞过他技术精湛。 可像这种关乎大俞的国事,师淮分明应该在更早占出才是。 但从师淮的语气里,楚嘉熠已经知晓他的焦虑了。 也许,不是几日后。 师淮口中的国难,会提早的更前。 正因楚嘉熠的这一走神,也未注意到云岁轻轻颤抖的睫羽。 藏在被褥中的手,攥得更紧了。 此时,四重云天。 苏锦遥身着白衣站于云台,从远处见几乎要与白云融为一体。 他垂眸俯视着凡间,左右掌心上方各浮着团水蓝色的灵光。 短促地扫过各处后,那双充满戾气的眸子定定停留在某处。 苏锦遥唇角弯了一下,阴翳的笑容显得几分恶劣,找到了,俞城。 按说,无论神魔,只要是从天界轮回台跳下去历劫的,其余各界绝不可插手。 但 天灾可是除外的。 楚嘉熠预想的不错。 师淮的占卜比真正到来的灾临,要晚了些。 楚茗听此大涝,第一重心就先分布俞城各处,让他们修好水坝,再以最快的速度筑建水库。 只可惜,当所有人的重心都在即将到来的大涝时,周边小国的千军万马已经抵达了城前。 俞城百姓在城内恐慌,朝廷大臣低头不语。 偌大的皇宫中,竟无一人能想出对策。 楚茗坐在龙椅上,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早知道不当皇帝了,烦都没处烦。 第0103章 云岁,维佳末(苗语我爱你) 朕即便是养了一群废物,也不至于这等处境下,没一个人站得出来! 楚茗靠着椅背,瀑布似的长发垂在扶手上。 突然觉得自己当皇帝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助。 俞城危在旦夕。 百姓一边遭受涝灾煎熬,一边提着心吊着胆恐惧城门外的兵队会攻进来。 这时,也不知是谁顶着众多压力,颤颤巍巍在圣上面前开口了: 陛、陛下,我们或许可以求助周边小国 你以为朕没试过吗? 楚茗阖上眼眸,语气疲惫不堪道:你们以为,凭他区区一个淮国兵马就能攻进俞城吗? 安平王私通淮国出卖军情,先前诬陷苗荆一事也有了确凿证据。 但楚茗没想过他的动作能快到这等地步。 似乎知道自己即将败露,于是早就做好了退路。 先前楚茗与周边小国刚建立的交情,被淮王以要挟,逼迫他们归顺淮国以此攻打俞朝。 但,楚茗不会知道,他所知晓的不过是一部分罢了。 楚嘉熠不打算让他知晓,稷翎不是真的稷翎。 稷听眠的侄子,早就离开这世间了。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年百般容忍稷翎,其实有部分是看在他同稷听眠有血亲关系的份上 楚嘉熠不敢想象,父皇又会以何种心态去接受这个事实。 殿内寂静良久,很多大臣想出的对策都是无用之举。 罢了,退朝。 楚茗更加疲惫的靠在龙椅上,终于放弃般地宣布退朝。 文武百官像出巢的蜜蜂,夺拥而出殿内,连官服都未换便直奔府邸。 楚茗知道他们牵挂家里人,也没明面上阻止他们。 七情六欲乃是凡人常事。 所有人都退出殿内后,宁公公见楚茗还坐在龙椅上。 他走前去想扶起楚茗,陛下,您先去小憩一会儿吧。 楚茗半睁眸子,望着空荡荡的殿中央,没有动。 他说:宁公公,朕养了个白眼狼啊。 宁公公知道楚茗再不喜欢稷翎,但还是念在先皇后的份上,对他还算有丝亲情在的。 如今大俞处境艰难,都是由稷翎一手造成。 第131章 楚茗怎么可能不会有半点后悔。 宁公公低头长叹,不知如何安抚皇帝,静静地陪他在上方站着。 须臾,殿口传来一道长音: 陛下,太子殿下请求觐见。 楚茗眼神顿然,望着殿门。 一道浅黑色的身影渐渐映入眼帘,楚嘉熠挑起凌厉的凤眸,握着腰间的剑走至楚茗跟前。 接着地步,在殿中央跪下。 父皇,儿臣有一计。 楚嘉熠抬眸同楚茗对视,没有一丝犹豫:虽不能保证击退淮国兵马,但可保俞城众百姓的数条性命。 宁公公和楚茗互视一眼后,都等着楚嘉熠的下一句话。 楚茗道:那,熠儿说说看。 楚嘉熠微微垂眸瞧着自己腰间的剑,神色凝重道:父皇有所不知,国师的祖父在修建占星楼时,暗自建了一通密道,可直接离开城内。 楚茗和宁公公的神色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楚嘉熠没给他们时间缓神,接着说:儿臣以为,既然这几日大涝在即,我们便可利用这一天灾,作为对抗淮国的武器。 请父皇立刻下令,让所有人都从密道离开俞城,并且停止修建水库水坝。 楚茗动了动唇,没说话。 他明白楚嘉熠的意思了。 人命关天在即,他们只能放弃俞城的地域,让它成为与敌军兵马对抗的沙场。 可是 楚茗知道他要用空城计,但万一天灾并不如意,那淮国的兵马还是会占据他们大俞的所有地界。 届时,天下遭难。 楚嘉熠看出了楚茗的担忧,唇角轻轻扬起,用安心的语气道:请父皇放心,儿臣另有谋策,定不会让他们淮国得逞。 淮王不是想称王么。 那楚嘉熠就让他去下面当个够。 反正,不是俞城灭,就是淮兵死。 黑云压城,几乎覆盖全空的乌云如包裹俞城的布,滚滚袭来。 不一会儿,巨雷响起。 大雨倾盆而下,簌簌涌进河湖中,增涨了水位。 楚嘉熠站在占星楼的楼台上,眺望着远处的城墙。 城墙后,是蚂蚁大小的淮国兵马正在攻城。 雨下的越来越大,水也越来越深,几乎到了能淹没桌面的高度。 太子身影单薄,腰间的剑柄被雨淋的湿哒哒,垂在身侧的指根不舒服的动了动。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绕过,牵住了他。 云岁扯着他的袖子,楚嘉熠,我们走吧。 俞城即将攻破。 楚嘉熠神色不动的转身,用被雨水沾满的手回握了他,嗓音温润:好。 百姓都大差不差的被提前诏来了占星楼,从密道里出城。 明禾和师淮守在旁边,看着最后一位百姓也进了密道后,才终于放松警惕。 师淮拍拍明禾的肩,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怎么样,你国师大人的祖父是不是很厉害呢? 明禾撇过脸,望着密道陷入了沉思。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将脸转回去,问:所以你祖父早就算到了我们有这一难? 师淮的手瞬间从他肩膀上放下,随意道:想什么呢,他要真有这么神,估计早就去天上当神仙了。 说罢,他又看了眼门口。 不到半炷香,楚茗和宁公公带着文武百官也一并进来了。 师淮伸了个懒腰,在楚茗掠过他们身前的同时,按着明禾腰一起朝皇帝行礼。 陛下,俞城所有百姓已经进了密道。 楚茗听见国师轻松的语调,神情才放松了片刻,继而由宁公公带进石门。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明禾才忍无可忍的甩开师淮的手。 待所有权臣也进去后,他们依旧没有看见云岁和楚嘉熠的身影。 他往后一瞧,神色担忧道:所有人都进去了,岁岁和殿下怎么还没来? 师淮倒也显得几分讶异回头,总算正经起来。 这太子在搞什么啊。 他再不来,师淮就得带明禾走了,否则这个小傻瓜根本找不到路出密道。 又过半炷香,拐角处依旧空荡荡的。 师淮难得没有耐心。 眼见密道的动静越来越小,先前的那批百姓大概已经出了城外,跟着指挥军去暂避城了。 明禾靠在墙上,也盯着拐角处。 一炷香后,墙门已经开始有些松动了。 先国师修建密道时,本就为了逃生所用,因此这里只进不出。 一旦密道的门关住,他们就再也进不了了。 而现在,楼内涌进大量浑浊的雨水,正试图冲破墙门。 师淮看着明禾,最终下了决心。 他留了一封信笺给楚嘉熠,以告知对方如何走出这密道。 但也不知道这信笺会不会被雨滴湿就是了。 师淮牵起明禾的手,神色凝重道:我们走。 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密道上,墙门已经由此滑下一半。 不知又过了多久,四面墙缝处都被雨水渗湿,接着有几道小流汩汩淌下,湿了地面。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楚嘉熠牵着云岁,终于赶到了密道门口。 第132章 地上的信笺潮湿,已经晕染了大片墨字,几乎瞧不见什么。 楚嘉熠只匆匆瞥过一眼,就移开视线。 他牵着云岁进了密道。 你认路么? 云岁进去后才发现这里面昏暗的不像话,几乎没有光,只能靠摸索着确定路线。 然而楚嘉熠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对这里熟悉如家。 听见云岁这么问,楚嘉熠居然嗯了一声,解释:年幼时宫中内乱,孤和母后将明禾送出宫后,师淮先祖父曾带孤走过这里。 云岁喉间干涩地问: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晚了?他们应当都走好远了吧。 不怕,孤一定会将你带出去的。 楚嘉熠的视线几乎快到达一片黑暗,他努力睁着眼睛,想把云岁带出密道。 两人的速度越来越快,离出口也越来越接近。 直到一束亮光猛地刺痛了云岁双眼,他在缓过劲慢慢睁开。 楚嘉熠的嗓音在背后响起,很安心:我们到了。 云岁明亮的杏眸眨了眨,入目的是一大片绿色的长草。 楚嘉熠先一步在身后替他拨开,顺势拉着他的手走出密道。 身后的门摇摇欲坠,但还是没闭合。 云岁抬头看了眼这里的细雨,又觉得俞城实在诡异。 明明是天灾,怎么偏偏城内水势凶猛,而这城外却异常平静的只下了细雨。 雨打湿了墨色的睫羽。 密道出口后,是一片草地。 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高山,而四处也没再见到一个身影。 正当云岁又担忧起时,楚嘉熠忽然问:岁岁,那块玉带上了吗? 云岁愣了一下,接着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楚嘉熠让人捉摸不透的低低笑了一声。 可是下一句话,却让云岁浑身僵硬。 带着它,无论你去到大俞哪里,它都会让所有人臣服于你。 楚嘉熠说完,往后慢步退去。 云岁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往后退的动作,如鲠在喉的猜出他想做什么后,愣愣往前问:那块玉究竟是什么? 是皇权。 楚嘉熠微微笑了一下,解释道:是掌控整个大俞的七分皇权。 从我们成亲那日,它就开始生效了。 云岁见楚嘉熠对自己摇了摇头,按着自己往后翻了个身。 接着,他很轻地推了一把云岁。 岁岁听话,别再跟过来了。 他要回去,也必须得回去。 以身诱敌是最危险的方法。 但楚嘉熠不能让大俞毁于淮国手中。 一直往北走,过了沉渊海,你就能看到回苗寨的路了。 楚嘉熠的后背抵着石门,俯身又进了密道中。 在云岁回头的瞬间,石门也即将合上。 楚嘉熠的昳丽的容貌将要成为残影。 突然,太子动了动唇瓣,生涩地朝他说了一句话 云岁,维佳末(苗语我爱你)。 石门彻底闭合,周围恢复平静,只能听见细雨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岁站在石门外。 一滴泪珠顺着被雨打湿的痕道流进白皙的颈间。 第0104章 只身一人挡千军万马 你这个傻子 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把所有决定都揽在自己身上。 云岁缓缓低头,从怀里摸出那块玉。 指腹滑过刻得最深陷的那个川字。 原来他那么早就把皇权给了自己。 云岁当年给了楚嘉熠一个苗寨的风光,而对方还了他一个大俞。 以此告诉他,苗寨是他的家,大俞也是。 他从来都不是在异乡。 楚嘉熠从未跟云岁说过那三个字。 但云岁知道,楚嘉熠一直都在用行动告诉他,他爱他。 如今,他却能这般生涩的,用他们苗疆语说出那句话。 虽然别扭到听起来怪怪的。 但是 云岁握紧了手中的那块玉,像是抓住楚嘉熠给他最后的东西,望向另一边。 楚嘉熠,你最好能活着回来。 即使他知道这个想法,十有八九不可能实现。 淮国攻进俞城后,若发现里面的人早已走空,定会转移其他地方继续攻陷。 而楚嘉熠,就是要在这场大涝走前,彻底拖住他们。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此时,有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北边响起:岁岁! 云岁闻声回神,见明禾和师淮从北方折返回来。 他正要问:你们怎么回来 明禾却一把抱紧他,语气有些哽咽:没事就好,幸好你出来了。 我们在岸边看见淮国的兵马闯进了宫门,担忧你们,才返回来了。 说完,明禾才松开云岁。 师淮四面扫了一眼,拧着眉问:少主,太子殿下呢? 云岁的注意还停留在明禾所说的岸边,听见国师的问话,才不自觉往身后的石门上看了一眼。 他云岁颤着嗓音,指尖上的那块玉在这时候变得沉重。 第133章 国师见云岁的神情,大抵就猜出来了。 四月。 是楚嘉熠命星陨落之期。 看来他没猜错,以楚嘉熠的性子,怎么可能真正会弃大俞于不顾。 云岁望向师淮,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国师大人,你可以打开这道门吗? 师淮几乎是下意识否决了他的想法,这门一旦闭合,我们在外面是不可能再打开的。 云岁低下头,看着那块玉,眸底愈发深沉。 突然,一抹紫色的影子从前面跃在玉面上。 云岁一怔。 紫色小腾蛇仰起小小的脑袋,水汪汪的瞧着云岁。 明禾拉起它的蛇尾,无奈斥道:你今日怎么这么不听话?别乱出来添乱了! 说着,他就要把小蛇从那块玉上扯回,却发现这蛇居然用了狠劲,死死绕过玉块,箍住云岁的掌心不肯松开。 云岁摸摸小蛇脑袋,对明禾说:算了,我带着它吧。 那小蛇大抵是真的能听懂小主人的话,听此立即用脑袋轻轻蹭着云岁的虎口,唯恐他收回这话。 云岁这时根本无暇管顾小蛇的异常,只当它是想自己了,继续安抚着滑腻的蛇身。 那少主跟我们来吧。师淮从他们身旁走过,正准备带路之际又想起什么。 继而回头朝云岁解释:少主,我们在沉渊海岸上,其实是可以瞧见宫内的。 若太子殿下会同淮国兵马正面,或许我们能瞧见一二。 宣明殿外。 稷翎身后千数兵马蓄势待发,而他却悠悠牵着缰绳,唇角的笑意寒入骨心,像无形中夺命的镰刀。 这些人还是跑了。 被楚嘉熠放跑了。 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面前的残兵败将,恶劣又嫌恶地抽出腰间的剑。 北将军不是我们大俞第一战国将军么? 没有温度的剑尖抵在北臻下颌上,想强迫他仰起头。 北臻发丝凌乱,脸上被划破好几道伤痕,却任由下颌的剑尖抵着自己。 哪怕剑尖沾上自己的鲜血,他也没有抬头。 啧,都给本王弄脏了呢。稷翎笑得像个不懂七情六欲的疯子。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北臻,性子还挺傲,不愧是太子手下的人。 说着,稷翎忽然用力摁住剑柄,缓缓将剑插进北臻喉间。 疼痛加剧。 稷翎压低语调,不耐心问:告诉本王,他们藏在哪儿了? 北臻自然不会告诉他。 互视沉默后,稷翎的耐心彻底耗尽。 安平王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个弧度,这么想死?本王送送你吧。 下一刻,如影掠过的箭尖划破稷翎的手腕,顺着方向刺向剑身。 剑与箭同时落地。 北臻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往九百长阶上的宣明殿外望去。 楚嘉熠只身一人站在门口,凤眸微垂地瞧着长阶下的千军万马。 他收起弩弓,静静对上稷翎的视线。 稷翎动了一下指尖,眼神里挡不住的戾气直冲楚嘉熠,找死。 俞城上空不知在何时停了雨,黑压压的一片越发隆响,似乎在蓄力下一轮的暴雨。 楚嘉熠抬脚,握着弓弩从九百长阶上下一步步靠近他们。 宣明殿的九百长阶太长,称得上是俞城皇宫最广旷的台阶。 楚嘉熠的身影在隔着长长的岸边,化作一缕不清不楚的影子,映在深渊海的三人眼中。 比起数不清的淮国兵马,楚嘉熠显得单薄孤弱。 云岁不明白,都这种时候了。 楚嘉熠明知自己此行凶险,为什么还要回去。 只身一人抵挡淮国千军万马。 稷翎怎么可能放过他。 云岁从未感觉自己的心间能紧揪成这样。 同时,他也未曾注意。 腕骨上的小蛇缠着那块玉,紫色的瞳目忽得直视在沉渊海诡异的漩涡中。 天空巨雷作响,有窸窸窣窣的细雨开始直线下降。 台阶上蓄的雨水几乎汇成了一条断断续续的瀑布。 楚嘉熠没了知觉,因此也体会不到雨水渗进鞋底的冷意。 稷翎看着他一步一步往下走,突地笑了,提高音量:太子哥哥怎么不跟着他们躲呢? 眼前是无色的,楚嘉熠更听不清稷翎在说什么。 他只是凭借着最近的视力,望着这雨。 越下越大。 所有人都被淋湿了。 马蹄高踢,似乎是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刷,纷纷嚎叫起来。 楚嘉熠冷静的走完最后的台阶。 他出来前已经把占星楼的密道封死了。 师淮不知道一点,他却记得很清楚。 师淮的先祖父带着自己走过那通密道时,偷偷同他解释过两处机密。 第一处。 密道入口有一处暗格,一旦按下,密道将毁于一切。 届时,即便被敌人寻到入口,他们也无法知晓密道的存在。 出来前,楚嘉熠已经将密道销毁得一干二净。 而那第二处,则是楚嘉熠同父皇所说的备用之策。 师淮的先祖父说: 若有一日,大俞难以逃脱厄运。 第134章 去宣明殿的龙椅后,找到第二个暗格。 宣明殿外,以踩过那九百道台阶的时间,乃至整座皇宫都会下沉,碎成一片废墟。 殿下千万要记得,这种法子可称之为舍身取义。 以一人,换取大俞的平安。 楚嘉熠那时好奇地看着师淮先祖父,问他:您怎会对宫中地建如此熟悉? 先祖父慈祥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悠悠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现在楚嘉熠明白了。 先祖父早就算出大俞有这一难。 他早就为整个大俞做好了最后的对策。 虽然不算完美,也没法保证这是最佳对策。 楚嘉熠觉得足矣。 雨冲刷掉了北臻脸上的血迹,巨大的雨帘几乎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稷翎就这么静静地等楚嘉熠走下来。 最后,雨大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程度。 楚嘉熠的睫羽被雨滴打得很湿,有些看不清脚下的台阶。 但他知道,没有多少了。 稷翎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嗤道:你来送死,还是跟你的好兄弟一起死? 那你那位太子妃怎么办呢? 楚嘉熠的视线彻底暗下来。 他彻底看不见了。 凭借惯性,踩下最后一道台阶。 楚嘉熠缓缓抬头,对准稷翎的方向。 只说了一句话 格伽凌殿下,你会后悔的。 说罢,他的脚步离开台阶。 与此同时,四周忽然开始剧烈的晃动。 稷翎脸色瞬变,和其余数人同一方向看向宣明殿。 宫殿崩塌了。 不知是谁在躁动中喊了一声:宫殿全塌了!! 马儿受惊,失控地互相乱撞。 稷翎翻身从马上下来,见北臻扶着楚嘉熠,居然发现他的瞳仁是红色的。 像藏着一抹血色的火,即将冲破眼膜。 北臻也吓得怔忪,殿下,你的眼睛 阿臻。 楚嘉熠摸索到北臻的手,轻轻的笑了一声。 从来没觉得有这么放松过。 他说:看来我们得一起死在这里了。 下辈子,我们再做兄弟。 楚嘉熠说完,忽然心有灵犀地往某个方向望去。 隔过昏暗深远的沉渊海,他仿佛能瞧见云岁就站在岸边,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事实也是如此。 云岁看着崩溃的宫殿,和无尽的暴雨,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凉了下来。 不会有神明救楚嘉熠的。 暴雨淹没了下沉的宫殿,方才还站在那里众多密影,霎时犹如溺在海底。 下一刻,云岁腕骨上的小蛇忽得眉心发出一道巨大的亮光。 它像是感应到什么,猛地伸出蛇身,尾部卷着云岁的手硬生生以一种不可能实现的力气拖下海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明禾和师淮都未反应过来时,沉渊海忽然响起一道悠长的鸣声。 岁岁 明禾和师淮同时伸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师淮眼见沉渊海也有异样,抓着明禾的手往出口方向走:这里危险!快走! 明禾用力挣脱了一下,可是岁岁还在里面! 你疯了!你跳下去你也活不成的! 师淮力气比他大得多,强行拉着他离开这里,沉渊海深不见底!你冷静点! 与此同时,被大水淹没的皇宫上方忽然密云相聚,伴随着诡异的声响。 一束巨大的紫色灵力劈下。 楚嘉熠奄奄一息得溺在水底,眉眼动了动,感觉心脏剧烈抽疼着。 紧接着,他体内的龙珠裹着一团火光,与劈下的灵力融成一体。 撕心裂肺的痛感。 楚嘉熠苍白的唇角无力地弯了一下。 很快,他继续往下沉去,再也没能有一丝动静。 原来死前是这种感觉。 真遗憾。 他多想再抱一次云岁。 临熹三十九年,新夏。 敌兵攻入俞城,却皇宫异常崩塌,城内淹如海,淮国兵马无一幸免。 大俞太子楚嘉熠,薨于此地。 临熹四十八年,霜序。 俞景帝追封楚嘉熠为梁义帝。 第0105章 阿衍哥哥 云岁喉间呛着海水,窒息感很快吞噬着他的智,几乎睁不开眼睛。 手腕上的小蛇像一根粗绳,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他往更深的地方陷去。 云岁浑身难受,竭力逼迫自己睁开眼睛。 突然间,他竟想起了自己在楚嘉熠身上闻到的那阵花香。 是蛊香。 是蛊毒侵心才能散发的特殊蛊香,只有他们常年养蛊虫的巫蛊师才能闻到。 但云岁忘了云渺提过的这一点。 因为自古以来,很少有这种情况发生。 可楚嘉熠身上的异样不是心蛊造成的。 只能是别的蛊。 所有的细节像一根线串联在一起。 楚嘉熠那日在宴会上,和稷翎一起喝下了花酒。 他也中了蛇心蛊,紧接着五感慢慢衰弱,恳云岁同他解心蛊。 第135章 所以,还清苗荆谋逆的证据能顺利得这么快,是因为他用这种方式让稷翎也了中蛊。 果然是个傻子。 沉渊海底。 泛着夜空蓝灵光的无数碎片像俞城的蓝色萤火虫,照亮了本该黑暗污脏的沉渊海。 云岁半阖着杏眸,望着这些碎片竟不自觉的恍惚了一怔。 狐狸形状的。 但是感觉......好熟悉。 很快,这些碎片似乎是找到了主人般的,从四面八方纷聚成小光点缓缓靠近云岁身旁。 一道蓝色的灵光不知从哪冒出,缠着云岁的腰间促使他往某个方向前进。 与此同时,紫色的小腾蛇像是完成任务般,终于肯从云岁的手腕上脱离,同他相反方向游去。 云岁耗尽最后的智,试探的朝小蛇的残影伸出手。 手是颤抖的,云岁看着那条小蛇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它究竟是什么呢? 可惜云岁已经没有力气再思考了。 他的意识轻飘飘的,仿佛自己在做一场漫长的梦。 不一会儿,冰凉的触感迫使他再次睁开眼睛。 蓝色的灵光直冲冲刺向云岁的双眼。 九尾灵珠浑身泛着亮芒的灵光在旋转着,四道金色的灵链像禁锢罪犯般缠在珠身上。 一块漂亮的九尾印记虚显虚现,最终脱离灵珠,缓缓朝云岁的方向袭来。 云岁眨着湿红的杏眸,不由自主的试图控制自己,伸出双手想接住那块印记。 在即将触碰到九尾印记时,掌前忽然浮现出一片巨大的灵符结界。 云岁看着九尾印记与自己隔着结界互相吸引,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这一刻,他不顾凡胎肉体的脆弱,强行伸出手往那块结界触去。 云岁能感觉到那块灵狐印记与自己连心的疼痛。 好像这本该就是他的东西。 正当云岁竭力冲破结界时,周围的灵神碎片瞬间失去控制争先恐后的钻入他体内。 汹涌澎湃的灵力像一把利剑,替云岁崭破了结界。 九尾狐印终于归家,定格在了云岁额间。 同时,云岁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四分五裂的碎开。 九尾灵珠迸出威慑的光芒,挣脱开金链。 在云岁的灵神脱离凡体后,它卷着那抹灵神钻出海底。 沉渊海底开始翻天覆地的晃动。 另一边。 紫色小腾蛇渐渐幻变成一团紫色的灵力,冲向乌云下劈的那束灵光中。 很快,灵光跟着来到水底。 楚嘉熠静静沉入无尽底,体内的龙珠察觉到灵光正在朝自己过来,裹着青龙的魔体与之并和。 先前由腾蛇幻化的灵光在此时分割两半。 一半凝聚成拥有九尾神力的红绳脚链,另一半则齐聚为魔尊的魔骨鞭。 魔灵终于得到释放,从魔鞭中蹿出:主人!我带你离开这里! 四重云天。 苏锦遥望着即将上来那两道灵光,阴翳地笑了。 两道混沌的身影在他面前落下,苏锦遥见状忙恭敬行礼:恭候两位尊上多时。 燕宸淡淡瞥他一眼,开门见山问:九尾灵珠可离开沉渊海了? 尊上放心,灵蝶亲眼见到九尾灵珠融合了小殿下的灵神,只要等他们上了这四重云天,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苏锦遥的话直冲两位心肺,难免不使他们那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笑意。 见他们心情似乎不错,苏锦遥也跟着放松下来,甚至还随意提起一事:多亏主上让天界将重心都放在凤神身上,不然此事恐怕棘手些。 闻言,燕宸和苍悬同时偏头,异口同声问道:什么? 两位魔同时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瞧着自己,苏锦遥稍怔,啊,不是两位主上做的吗? 我们看上去很闲? 话音才落,二人诡异的互视一阵,第三次异口同声:别学本尊说话! 苏锦遥压根不敢再开口了。 但这话题却勾起了苍悬的兴趣,顺势记起这阵天界确实因云漓消了不少对云岁的注意。 青衡世子,如果本尊没记错,这些年云漓在天界可是待你不错吧。 苍悬若有所思的看着苏锦遥,说不清是不是在试探他:你就真不怕他出些什么事? 苏锦遥哑口无言的顿在他们面前。 抛开他对天界的仇恨不说,云漓这些年确实一直像对待亲弟弟那般照顾他。 曾经有过很多瞬间,苏锦遥都产生了错觉。 好像他同云岁一样,就是云漓的亲弟弟,在这从小受尽旁人冷眼嘲语的天界,慢慢不再让世子身份成为虚壳。 可那又如何。 苏锦遥轻笑道:我与天界的仇恨,可不是光凭凤神就可以一笔勾销的。 说罢,三人眸中倒映着即将冲破四重云天的两道灵光。 一红一蓝。 苍悬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进行分工:老规矩,本尊来对付夜衍的本体,你趁此机会拿走云岁体内的九尾灵珠。 燕宸偏头瞅他一眼,你最好能对付得住青龙。 苍悬淡淡笑了一声,不再回话。 结果真到开始施法时,他还是不放心的提醒他一句:赶在龙珠苏醒前,务必把九尾灵珠拿到手。 第136章 两束灵光互相交错着冲上四重云天。 燕宸找准时机,掌心中的玄灵珠牵出断断续续的灵力,以此引出九尾灵珠的神力。 四重云天霎时发出一道巨大的声响。 蓝色的灵光被云天聚成的旋云裹入其中。 一道泛着蓝光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云岁额间的九尾神印在这一刻完全显现出来,两只耳朵软软地趴在绒球上,九条白绒修长的尾巴舒展张开,漂亮的像半朵狐花。 小狐狸眉间微动,缓缓睁开双眸。 夜空蓝色的瞳仁,如数年前那样好看。 燕宸望着这熟悉的面容,顿时怔忪。 是云岁原本的容貌回来了,比前体更加秾丽漂亮。 云岁还处于未回神间,他僵硬地回头,注视着眼前的那道红光。 几乎是下意识,他动了动干裂的唇,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喊道:阿衍哥哥。 红灵光中包裹着夜衍的身影。 魔尊散着垂到腰间的墨发,阖着眸子还未苏醒。 魔灵倏然腾空出现,对着云岁的方向喊道:岁岁回来啦!岁岁! 苍悬看着傻了的玄武,咬牙怒道:愣着做什么?快拿啊! 他双手用妖力抵抗着魔尊的反噬灵力,觉得有些吃力。 好在燕宸很快回神,没有丝毫留情的,硬生生将云岁体内的九尾灵珠从心脏中剥离出来。 九尾灵珠离体,云岁疼的喊出了声,吐出的鲜血几乎染红了自己锦白色的衣袍。 上一次剥开九尾灵珠的时候,也是这么疼吗? 云岁缓缓从空中落下,望着夜衍的脸庞。 失去的记忆像找到家的鱼儿,争先恐后涌地进他脑中。 不对的,上一次可比这次要疼千万倍。 他就那样躺在夜衍怀里,看着高高在上的魔尊因为他,哭得让人心疼。 第0106章 乖点,不疼了 燕宸看着手中的两颗灵珠,感觉到了九尾灵珠的神力正在被自己的本命灵珠断断续续的汲取。 虽然汲取的不多,但他们不着急。 很好。 苍悬收起灵力,见此番目的已成,满意的落在燕宸身旁,我们走吧。 四重天弄出这么大动静,六界定已察觉。 然而苍悬见燕宸迟迟没有所行动,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向云岁坠落的身影。 他猛地咯噔一下,扭头质问玄武:你不会想接住他吧?小狐狸又摔不死。 燕宸无语,本尊看起来是什么很贱的魔么? 他要是接住小狐狸了,这么近距离的九尾灵珠得不到控制,定会重新融入云岁体内。 那他们就白忙一场。 但若是抛开这一条件,燕宸倒是真打算带小狐狸回去。 最好是将他囚禁在自己身边,永远离不开他半步。 正当二人欲转身离开,却发现苏锦遥不知何时不见了。 彼时,悬于空中的龙珠重新钻入夜衍体内,接着四重云天再次发出一道巨响。 燕宸和苍悬有所察觉,同时转身击碎向来袭来的灵力。 在看清那一群人后,云岁也被顺顺当当地接住了。 燕宸先是讶异一瞬,很快转变为不屑的笑:呦,凤神殿下来了呢。 不过你们晚了一步,燕宸掌心的九尾灵珠映在天界众人眸中,他眉眼弯弯笑道,小狐狸的灵珠,现如今已经是本尊的了。 云漓淡淡瞧着他,抱着云岁的指尖又不自觉收紧了些。 苍悬和燕宸对面,是天魔二界兵将,每一位看他们的眼神都恨不得千刀万剐也难解心头恨。 云卿喂云岁吃下神药,又及时替云岁护心,以此缓解小狐狸的疼痛。 云漓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冷,身后的两界将兵都按耐不住了。 青冥眼见云漓将要出手,当即制止:漓儿,你伤未好全,不要冲动。 云卿听闻动静,也担忧地劝道:漓儿,他们手中还有岁岁的九尾灵珠,眼下救岁岁要紧。 下一刻,四重云天内浓雾四起,等所有人都睁开眼时,早已不见那两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云漓抱着云岁,身后猛地冲出去许多魔兵。 尊主! 我们可怜的尊主啊,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想坏了! 无数道声音恨不得扎破耳膜,在四重云天响个不停。 明封两手揪着司命和盛临的衣袖,望着即将落下夜衍,饱含热泪地喊道:尊主尽管放心下来,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盛临眉角抽了抽,紧接着眼前飞过一道横影。 他挣脱开自己的袖子,不咸不淡道:放心吧,用不着你出手。 神尧轻松接住夜衍,刚落下便见身旁数道身影围了过来。 等司命回神,发现明封已经加入了那团魔兵中,把白虎神烦了个遍。 尤其是这个魔,根本没点作为魔侍的自觉,揪着夜衍的衣袍惊天地泣道:尊主你不能死啊,快醒醒看我一眼...... 神尧是真想扇他一巴掌呢。 夜衍垂在腿侧的指尖忽然动了动,额间的魔印得令浮现出幻影,将他们都包裹在四重云天中。 云漓一怔:这是...... 第137章 所有人先后顿住,紧接着四重云天开始迸裂。 夜衍的魔印像一道传送阵,裹着他们瞬间回移到了天界。 然而未等众人站稳,就像被什么控制般,纷纷阖上双眸,强行接受着自己被天道消去的那部分记忆。 夜衍站在他们面前,抱着怀里的小狐狸,暗红色的瞳仁已经锐变为了明亮的焰火色。 云岁柔嫩的耳尖贴着夜衍的手背,不自觉的蹭了蹭。 他也正在接受自己失去的那部分记忆。 夜衍给云岁输送灵力,瞧见动静,温声哄道:岁岁,乖点。 不疼了。 云岁的九条尾巴已经合成一条,紧紧缠在夜衍身上。 也不知是梦呓还是在回答他,嗓音软软道:嗯不疼了。 两千年前。 不疼了,岁岁。 云卿捏着云岁半点大的手掌心,眉间紧蹙,温声教说面前的小奶狐:岁岁要长记性了,那轮回台是什么地方? 下次啊,不准再去了。 天帝蹲在云岁面前,看着小狐狸水汪汪的眼睛,心又软了。 听懂了么? 云岁咬着小拇指,也不知是真的听懂还是假装听懂,答非所问的朝父帝张开双臂。 父、父帝抱! 他还不太会说话,只会成天跟在云漓和云卿身后哥哥父帝的叫着。 云卿抱起云岁,从内寝出去。 青龙在寝居外趴着,两只青色的翅膀随着呼吸扑哧扑哧,焰红色的瞳仁一直盯着门口。 夜衍那时候还没被天帝点神,因此还没名字。 见天帝抱着云岁出来,青龙才打起精神。 岁岁。 云卿在青龙面前放下云岁,推着他的小脑袋,教道:跟青龙哥哥说谢谢。 云岁眨了眨夜空蓝色的眼睛,迟疑的往后退了几步。 小狐狸抱着云卿的腿,似乎有些惧怕这只庞大的灵宠。 云卿无奈笑了笑,弯腰托着他的两臂,将这只大眼睛的小家伙提到青龙面前。 说谢谢。 云岁双腿悬空,与青龙凑得极近,带着婴儿肉的脸颊稚嫩的像水露。 也许是青龙身上的气味才让云岁想起了他是带自己回来的人,眼神的恐惧才逐渐消退。 云卿又叫了他一声,云岁终于鼓起勇气,生涩地用奶音说道:谢、谢谢! 要不是青龙不会说话,他想让天帝大可不必这样为难小殿下。 然而云卿听后,似乎还觉得没完,因此又在后面提醒:青龙哥哥呢?来,岁岁喊一声。 青龙突然有些好奇的等着小殿下这么叫自己。 云岁偏头看了父帝一眼,得到后者的鼓舞后,才深吸一大口气。 然后,他伸出两只小手,摸到了青龙略显粗糙的脸。 下一刻,云岁的脸凑前去,用软软湿湿的唇瓣亲着青龙的脸。 青龙:? 云卿也是一愣,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云岁大抵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青龙不等于亲青龙。 但当云岁用力地将青龙的脸嘬得滋滋响后,伸出软嫩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笑得很开心:青龙哥哥! 原来听懂了啊。 云卿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心有点痛。 凭什么这小没良心第一次喊青龙喊得几百年没这么顺口过。 反观当年喊自己时,整日父义帝父的纠正不过来。 而青龙却丝毫不关心这对父子在想什么。 他只关心自己的脸。 被牙都没长齐的小狐狸啃红了。 若是被朱雀白虎知道了,还不得笑个三百年。 第0107章 保护他 那是云岁第一次记住青龙。 他虽然不懂父帝的灵宠为什么都长得这么庞大,有些还奇奇怪怪。 但他对青龙的气味感到很喜欢。 小狐狸坐在云卿腿上,看着青龙离开父帝寝居的残影,不自觉朝那片霓虹霞光处张开双手。 这动作看起来像是在挽留。 云卿低头,温柔问:岁岁,你喜欢青龙吗? 云岁并不能解什么是喜欢,只是听见青龙两字,嫩白的耳尖像活精神的小草,簌簌竖起。 云卿见云岁的反应这么闹腾也知道答案。 很快,他又想起自己养的四个灵宠中,朱雀和玄武兽龄都还小,或许能替他陪伴这个小儿子一段时间。 云岁耳朵摇摇晃晃的,听见父帝又对自己说:那以后,父帝离开天界的时候,你找不到哥哥,就跟它们玩好不好? 青龙回到灵宠山,果不其然见朱雀和白虎都还趴在山崖边上睡觉。 这两个弟弟一旦睡起来,除非云卿突然来看他们,否则谁也叫不醒。 眼见就要进入天界的夜晚,他又在灵宠山上飞了一圈,依旧没有见到玄武的影子。 玄武是他们四个灵宠中年纪最小的,平常也不会乱跑。 青龙找不着弟弟,不由得担心起来。 于是他又飞出灵宠山,开始焦急的寻找玄武的踪影。 经过五星宫时,正巧碰见夜神正在布星。 夜神瞧见青龙龙尾,生恐他溜没影儿,当即亲切喊道:青龙宝贝,来呀,下来帮帮本神吧。 第138章 青龙没能力拒绝,因此硬生生辅助夜神布星布了一个时辰。 夜神提早完成今夜职责,心情大佳的拍拍龙尾:幸好你飞这条路了,不然本神恐怕得布到晨曦。 青龙想说他最后悔的就是飞了这条路。 夜神又感慨了几句什么,才良心发现的想起不对劲:你这么晚了不好好在灵宠山待着,怎么跟小殿下似的乱跑?& 他说完,拍着龙尾的手渐渐变成了拧青龙的手,颇有为孩子操心的语气:要是被陛下知道了,你就完了啊。 灵宠山有宵禁。 这是天规。 青龙自然心知肚明,只是玄武还没找到。 他还不能说话,夜神自然不知,还在自顾自的为他着想:不过你放心,碰上本神,青龙宝贝算是赚大发啦。 这样吧,不如今夜就在五星宫休息一晚,明早宵禁一开再回去,嗯? 夜神大概不知道灵宠山的宵禁结界就是青龙布的。 不过没关系,不知者无罪。 为了向夜神表明自己的用意,他四下扫视一圈,发现杵在一旁的石龟。 龙尾用上抽鞭子的劲拍打着石龟。 夜神很快反应过来,哦,是你的宝贝弟弟不见了啊? 青龙矜持点头,正要告退,却见夜神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找玄武呢,早说呢你这孩子。 请问他能说话么? 我回五星宫时就看见他在蓬莱殿找太子殿下玩去了呢。 夜神说着,也开始严谨起来:就是不知道这么晚了,这小家伙儿有没有离开就是了。 玄武确实挺喜欢找云漓玩的,但这种时候了,云漓一定回自己的寝居了。 青龙半犹豫半试探的,终于飞去了他从来没去过蓬莱殿。 蓬莱殿内一进去,便是仙雾萦绕的外花园。 不过好在,他确实找到了玄武。 就懒懒的趴在云岁的寝居门口,缩着脑袋正呆呆望着里面出神。 青龙悄悄飞到他侧旁,甩出龙尾往玄武尾巴上狠狠扇了一下。 玄武吃痛回头,正欲回击,冷不丁瞧见青龙那双暗红色的眸子时,气势都少了一半。 青龙的样子很生气,玄武只好倖倖把脑袋缩的更深,像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小孩。 结果青龙见他把脑袋缩回去了,却没有半点要跟着自己走的意思,又忍不住用龙尾把玄武的壳彻底翻过来。 到底灵宠山是你家还是蓬莱殿是你家? 青龙不明白玄武留在这到底想做什么。 但蓬莱殿是小殿下的寝居,若是被婢女发现了,受的罚可比他们宵禁要重多了。 这下玄武彻底成了四脚朝天,使出吃奶的劲都没翻过来。 青龙终于放心,打算捞起这个叛逆的弟弟回灵宠山,龙尾刚伸出去便听见里面传来一道动静。 啊......痛。 青龙后知后觉才反应过这是云岁的声音。 而玄武在听到云岁带着哭腔的喊叫时,突然挣扎的更剧烈了。 青龙只是顿了一下,随后谨慎地从侧窗往寝内望去。 父、父帝。云岁穿着有些大了的寝衣,从床榻下费劲爬起,坐在毛毯上揉着湿红的眼睛。 这只小狐狸哭得很伤心,原本嫩白的脸颊洇红一片,看样子是自己睡到半夜翻床下了。 青龙倒是有些疑惑。 云岁年纪尚小,寝内居然无一个婢女服侍在左。 玄武趁青龙思索的间隙,终于翻过身,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要往窗口上翻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还隐隐约约能听见婢女慌张的声音。 眼见就要被发现,青龙用龙尾裹住玄武的壳就要离开。 谁知玄武突然大发脾气,狠狠地在龙尾上咬了一口。 气的青龙忍无可忍,抬起自己的两只翅膀就扇了玄武两巴掌。 这两巴掌终于把玄武扇怕了,再也没敢乱动。 而寝内的小狐狸越哭越凶,青龙裹着玄武的龙尾忽然顿了一下。 接着,他回头从自己体内牵出一丝灵力,将还在床下的云岁包裹住,慢慢的把他放回床上。 云岁的哭声戛然而止,他怔怔看着自己被一团亮青色的灵力裹住,然后又回到了床上。 那时云岁不懂这是灵力,只知道能像父帝那般抱着自己起来的感觉很安心,一时也忘了自己方才为什么哭。 青色的灵光在云岁的床榻边缘形成了一道透色的横栏,以保护他。 但这又似乎在告诉进来的婢女,小殿下会夜里会翻下床。 云岁坐在床上,蓝眸望着侧窗口的那道修长龙影渐渐脱离视线内。 那是青龙哥哥吗? 后来,青龙因犯宵禁、私闯蓬莱殿两罪,被派去刑思殿受罚。 云漓也因此在蓬莱殿住过一段时间,夜夜守着云岁睡觉。 谁让这不省心的小家伙只准哥哥和父帝进寝呢。 但是自从那一晚,云岁便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瞧见青龙。 直到哥哥费神同他解释了很久,他才艰难的明白。 云卿带着青龙忙于六界要事,已经有好久没有回天界了。 第0108章 以后你叫夜衍,这是我给你取的 云岁在等待父帝和青龙回天界的日子中逐渐长大。 第139章 而云漓陪伴云岁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尤其是在云岁学会说话、明懂一些事后,他就搬出了蓬莱殿。 云岁翻床的毛病也在被一群婢女强行的看守下改正。 又过几年,云漓从天界太子到被封为凤神,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再陪云岁了。 此时,云卿终于回了天界。 云岁在蓬莱殿给他养了许久的灵花浇水,听见父帝回天界的消息,内心早已没有自己想象中的要开心。 反正父帝留在天界的日子,绝对不超过十五天。 云岁趴在云卿处政事的案上,还有些婴儿肉的脸颊被云卿轻轻地掐了一把。 云卿听见小狐狸这么说,也没有否决,而是颇为无奈道:父帝知道岁岁长大了,很多事都不好骗了。 云岁咬着一块仙果片,明亮的眸子顿了顿,想起了那条青龙。 仙果片吃完,云岁从案上起来,故作懂事道:不打扰父帝议事,我去找白虎玩。 这是云岁头一回从云卿寝居里出来的这么早,没有带一丝犹豫的,往灵宠山的方向去。 他此时身形还小,九条尾巴只能露出一条,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轻轻推开了灵宠山门。 白虎趴在灵山上睡得正香,听见山门的动静蹭的一下从石头上坐起,远远便瞧见云岁那双雪白的狐耳。 是小殿下来了。 白虎睡意全无,用脚踢醒旁边的朱雀,轻快地从石头上跳下,往云岁的方向跑去。 云岁踮起脚才够得着白虎的背,像往常那样坐在白虎背上。 白虎嗷嗷叫了两声,云岁往四周瞧了几眼,开门见山问:朱雀也在,玄武呢? 身下的白虎转了一圈,抬头用前腿指了某个方向。 青池。 云岁才松了口气。 他不喜欢玄武,从见到的第一眼就不喜欢。 以往来灵宠山时,他必须要等玄武去青池休息了才肯跟白虎和朱雀玩。 朱雀飞来在云岁周围转了一圈,便听小殿下又问道:父帝回来了,那......青龙哥哥呢? 白虎没注意脚下,被石子绊的险些站不稳。 同时,他和朱雀都有些讶异。 这么多年了,小殿下居然还记得青龙。 只可惜青龙并没有回灵宠山。 而云岁真正的来找的其实是青龙。 但他们还不会说话,于是朱雀又带着云岁飞回了云卿寝宫。 这一折腾下来,云岁也不瞒着自己的心思了,缠着云卿就问:那条青龙没跟父帝一起回来吗? 闻言,云卿淡淡笑了笑,揉着云岁的小脑袋道:青龙是上古神兽的后裔,如今到了该锐鳞的年龄,父帝让他去瑶池闭关五百年了。 云岁揪着衣袍的动作停下来,抬头好奇问:什么是锐鳞? 云卿想了想,觉得用他们知晓的话术同云岁讲,对他未免太深奥了些。 毕竟青龙在瑶池闭关的那五百年可不是非常人所受,要历经千辛万苦洗锐龙珠,如若途中没能承受下来,那他就只能在天界当一辈子的灵宠了。 不过云卿相信青龙不会让自己失望。 只要他锐鳞成功,放眼六界便是最强的战神,无人再敢来犯天界。 青龙锐鳞就像哥哥从太子点神为凤神那样。 云卿最终取了一部分云岁能听懂的解释说给他听:等五百年后,青龙从瑶池出来,那他就不是父帝的灵宠了。 云岁也正好长大了。 那他会变成和哥哥一样的神吗? 岁岁说对了。 云卿像从前那样抱起小殿下,坐在仙园上戳着云岁的脸颊,耐心同他解释:等青龙出来了,父帝也会给他取一个名字的。 云岁问:那父帝要取什么样的名字啊? 云卿摇头:还没想好。 说完,他忽然低头看着云岁,晃了晃他的小手:岁岁这么挂念青龙哥哥,不如就让你为他取名吧? 云岁耳尖动了动,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云卿用凌尘在他们面前化出一片字符,让云岁看好:岁岁慢慢挑,今日挑不出满意的,明日接着挑。 云漓照顾弟弟这些年没少教他识字,因此云岁几乎都认得出这些字。 他晃着小腿,颇有当年涂山萱为他取名那样,对面前的每一个字符都认真的思索过。 天界的霓虹霞光渐渐落幕,随之取代的是满目星紫的夜辰。 三日过去。 面前的字符又变幻了一片,云岁咬着指尖突然兴奋起来:父帝!停! 他终于在这片的文字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 云卿收回凌尘,跟着小狐狸指着的那两个字念了出来:夜、衍? 云岁卯足劲点头,好听。 云卿把小狐狸抱下腿,凝神用指尖将那个字符用金色的灵力牵出,浮空在掌心上。 岁岁真棒。 他弯腰摸了摸云岁的脑袋,将两个字以掌心相合的方式印入云岁掌心,温声道:那等青龙出来,你就告诉他好不好? 小狐狸愣愣看着自己掌心浮现的那两个漂亮金字,乖巧地应声。 但云卿却没想到,自己的小儿子这么小就养了身让他操心的性子。 第140章 抑或是,他忘了云岁如今正处于叛逆期。 当夜被父帝送回蓬莱殿后,云岁支开婢女,悄悄去了五星宫。 夜神以为这小家伙是来找自己玩的,结果还没笑出来呢,才发现这小家伙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不行,单不说你还小,就说这么晚了,本神是绝对不可能送你去瑶池的! 夜神想想就后怕,何况现在青龙在里面闭关,万一你出了个好歹,本神怎么跟陛下交代? 云岁见他不同意,使劲扯着夜神的衣袖,装得要多乖有多乖,软着嗓子道:我知道夜神叔叔最好了,你就带我去找青龙哥哥吧。 求求你啦~ 在天界里就数夜神第三宠云岁,要说这撒娇不顶用那是不可能的。 在云岁的软磨硬泡后,夜神终于妥协,点了点小狐狸额间的九尾狐印,认真叮嘱他:那就一小会儿哦,绝对不能乱跑,岁岁可不能耍赖。 虽说青龙在瑶池闭关,但锐鳞都在白日开始,到了夜晚青龙才能休息。 于是夜神带着云岁悄悄进了瑶池宫门。 雾气萦绕的仙池内,青龙赤裸着上半身靠在岸边,修长的龙尾溺在灵力充沛的池水中。 男人昳丽的容貌上渗出些许汗,唇色也有些苍白。 每一日的锐鳞开始,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 他阖着眼眸,在适应这些灵力融入体内。 此时,身后传来夜神熟悉的嗓音:青龙宝贝。 青龙缓缓睁开双眸,从岸边起来。 他转身正面,云岁就这样猝不及防闯入他的视线。 小狐狸长得比他第一次见面时要高了许多,模样也比先前要更好看漂亮了些。 然而云岁却被他的半身人形怔了一下。 好、好好看。 夜神清了清嗓子,推着云岁的两肩往前走,小祖宗怎么还害羞了,不是你吵着闹着要来找你的青龙哥哥吗? 听闻后半句,青龙倒是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云岁被夜神推到他跟前,蓝色的眸中带着亮光,狐狸耳朵也跟着摇摇晃晃。 他双手撑着岸边,仰起脑袋与青龙对视片刻,后者率先开口了:小殿下怎么来了? 声音也磁沉好听。 云岁歪了歪脑袋,你还记得我吗? 很明显他问了句废话。 青龙嗓音稍稍放柔:自然,天界没有谁不敢不知小殿下。 话音刚落,一双稚嫩的小手摸上他的脸庞。 云岁笑得很开心,来瑶池前残留的那丝紧张也烟消云散。 他轻声道:青龙哥哥,你有名字了。 青龙一怔。 云岁双手松开,在他面前摊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两枚金色的字符。 夜衍。 夜衍。云岁尝试这样叫他,带着小孩子气的雀跃和期待,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不知为何,在云岁这么问他时,夜衍只觉得自己心里泛起一阵比灵力还暖和的温意。 他动了动苍白的唇,问:是陛下取的吗? 云岁摇头,有些骄傲的指着自己:以后你就叫夜衍,要记住这是我给你取的。 说完,小狐狸凑得更前了,摸到夜衍的双手,像他父帝那样,将这两个字符渡赠于他。 你喜欢吗?云岁又问了一遍。 这次,夜衍唇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喜欢。 听到他的答案后,云岁那阵喜悦更是隐藏不住,捧着夜衍的脸喊道:阿衍哥哥,你真好看。 我也很喜欢你。 第0109章 耳朵都被你弄湿了 云岁确实喜欢好看的。 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到父帝的灵宠白虎,由心而生好感,让他愿意往前靠近。 除此之外,狐族天生感性,容易分辨善恶。 白虎和朱雀都是他喜欢的宠伴,天帝不在的这些年,都是他们陪着云岁长大。 而云岁也能清楚的感受到,灵宠对自己的善意。 反观玄武,他感受不到一丝的善意。 第一次见玄武,云岁就从他的那双眼睛中瞧见了与白虎朱雀不同的意味。 他不知如何形容出来,只知道自己看着很不舒服。 不过,小殿下也知道,自己最喜欢的是那条把自己从轮回台捞上来的青龙。 云岁说的不错,云卿果然在天界留了不到十五日,就去妖界了。 小狐狸知道六界,但除天界外,其余五界从来没去过,更不知道父帝此行去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只是在父帝教他练习仙术时,听到哥哥口中提及的新任妖尊,似乎让哥哥和父帝很头疼。 云卿和云漓离开天界那日,小殿下一反常态的没有哭。 或许真如云卿所说,云岁真的长大了不少,也开始懂事了。 夜神牵着小殿下去了他的五星宫,谨遵天帝吩咐教他修炼。 云岁坐在观台上看夜神布星,好奇地仰起脑袋问:夜神叔叔,你是怎么记住这么多星星的位置的? 夜神在施法的缝隙中亲切的替云岁解疑,你夜神叔叔是神仙,不用刻意记住星星的位置,它们自己会顺着神力的牵引找到自己的位置的。 第141章 云岁眉间蹙得更紧了,神力很厉害吗? 夜神轻笑一声,布完最后的区域便收起神力,转身将小殿下抱起,让他看着满目星辰。 神力当然厉害了。 夜神揪着云岁的小尾巴摇了摇,温声道:有了神力,才能点神,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守护天界。 我们家小殿下也要快点长大,得到九尾神力后,你会比你哥哥都更厉害的...... 阿嚏 云岁打了个喷嚏,又觉得尾巴痒,唰一下就猝不及防甩到夜神脸上。 气得夜神好笑地捏着他的脸颊,道:怎么了,不想练习仙术就直说,至于这样折腾你夜神叔叔吗? 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您总揪我尾巴。 云岁说完才像刚回过神,追着问:夜神叔叔,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九尾神力啊? 夜神抱着小狐狸重新在观台上坐下,听闻云岁的话也只是轻轻摇摇头:还早着呢,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赶紧练好仙术,免得去趟瑶池都要本神陪。 后来,云岁果真听话的跟着夜神练习自己的仙术,不再像先前那样偷懒。 云漓和云卿不在天界,掌管事宜的也算上了夜神一份。 在教会小殿下保护自己的普通仙术后,他也开始费神费力地去仙经阁寻找涅槃九尾神力的各种法子。 云岁待在五星宫的时间越久,也越发觉得无聊。 只可惜夜神不让他去灵宠山找白虎和朱雀,有段时间都闷闷不乐的坐在观台上看星星。 夜神这日回来的晚了些,见云岁低头在捋自己的狐尾,看起来极其不开心。 他走过去摸了摸云岁的脑袋,调笑道:再捋你尾巴就秃了。 云岁小孩子气的哦了一声,也没抬头,继续捋。 夜神见状,好声好气问:生你夜神叔叔的气呢? 云岁没他。 但是不是已经摆在他脸上了。 夜神这几日几乎把云岁扔在五星宫自生自灭,根本不管他。 夜神无奈叹了口气,催动体内灵力,掌心上浮现出他的八卦仪。 那这样吧,夜神叔叔陪你玩一会儿你喜欢的八卦仪,小殿下可以消消气吗? 听到这句话,云岁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夜神心道,不就一只小狐狸么,轻轻松松拿捏住。 结果小狐狸抬起那双漂亮的蓝眸,盯着他手中的八卦仪,忽然道:我想知道自己的轮回。 夜神严肃否决:不行哦,小殿下将来会成为神,也不会死的,八卦仪是算不出的。 他指了指池中的小鱼精,我们像先前那样,这次算小鱼的轮回好不好? 云岁不肯。 夜神最终只能在他面前敷衍的波动着八卦仪,等了一会儿,仪盘上忽然浮现出一抹红光。 红光在八卦仪上视为有轮回之命,但无法得知是什么轮回。 可......小殿下怎么会有这命呢? 夜神瞬间严肃起来。 不过好在云岁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见没浮现出轮回镜,也就真信了夜神的话。 那,可以算算夜衍的吗? 夜神收起思绪,宠着云岁又算了一次。 然后,又是一抹要把他双眼亮瞎的红光。 夜神沉默了。 难道是八卦仪坏了? 为了证明是坏了还是算准了,夜神不信邪的又替自己算了一把。 入目的依旧是那片红红火火的红光。 夜神:...... 好的,悬着的心总算死了。 确定是他的八卦仪坏了。 他堂堂天界夜神,怎么可能有轮回呢。 又过去几日,云岁的仙术又突破三层。 正巧这时,夜神见他练习的勤快,也终于允许他去灵宠山找白虎和朱雀了。 至此,五星宫禁令解除。 云岁却没有去灵宠山,而是往相反方向去了瑶池。 他偷偷瞒过巡逻的天兵,顺利的进了瑶池。 夜衍正靠在岸边休息,发丝比前几日要长了些。 云岁赤足进入仙境,自以无声地悄悄爬上岸边的小台阶上。 夜衍听闻动静回身,却因没控制好起伏力度,溅了云岁一身。 云岁眨了眨眼,闷闷地捂住自己的耳朵,耳朵都被你弄湿了。 夜衍刚炼化人形半身不久,又实在不会说话和表达,只能生涩的伸出一双灼热的手,覆上云岁的手。 我不是故意的。 夜衍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抚摸着狐耳,语气生硬问:小殿下一个人来的? 云岁奇奇怪怪道:我怕半个人来吓死你。 夜神叔叔教会了我仙术,我已经能保护自己了。云岁点了点头,脸上漾出骄傲的笑意,是不是很厉害? 夜衍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顿了顿,夜衍又问:小殿下来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云岁笑意更深了些,默认他的问话。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压低声音:但你千万不能跟别人说,我好不容易得到夜神叔叔的允许能离开五星宫,要是被他发现我是来这里的,一定会生气的。 第142章 夜衍的手一顿,生硬的语气总算带了丝情感。 小殿下找我做什么? 夜衍知道云岁喜欢白虎和朱雀多一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要来找自己,那白虎和朱雀呢? 谁知云岁突然凑近来,双手从夜衍掌心滑落,像先前那样捧着青龙的脸。 他认真道:白虎有朱雀、朱雀有玄武,他们三个可以互相陪着。 可是阿衍哥哥谁都没有,会觉得孤独吗? 青龙一顿,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他的认知里,是不会在意这种情感的。 夜衍明白,天帝把自己养在他身边,是为了让他早日锐鳞,成为六界神兽之首,然后履行天生的职责保护天界一辈子。 他把这些当做自己一生的使命,因此做好了在瑶池锐鳞的这五百年。 可是现在,这只年幼到还需要被人时时刻刻盯紧的小狐狸,没像其他仙君来瑶池关心自己能不能锐鳞成功。 而是单纯的、天真的问他,会不会孤独。 阿衍哥哥,以后我会经常来瑶池陪你的。 云岁笑了笑,那双夜空蓝色的眸子格外明亮好看,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等五百年的。 他朝夜衍伸出小指,嗓音童稚:岁岁说话算数,我们拉钩。 夜衍看着那只小手,缓缓抬起自己的手,用指根勾住。 小狐狸的指尖是爽凉的,像沁人的薄荷。 很舒服。 第0110章 你们,不许看 于是,云岁去瑶池的次数越来越多,如同他跟夜衍所承诺的那般,陪了他很久。 天界没有四季轮回,云岁又长大一点后,就跟着云漓去花界,偷偷求花神姐姐教了自己四季花法。 回到瑶池后,云岁就在仙境周围布下四季幻影。 他向夜衍介绍道:这是春夏秋冬四季的幻影,四季变换一个轮回后,你就知道自己又成功熬过了一年。 后来,春夏秋冬的幻影不知变换了多少次,多到夜衍数不清自己在瑶池锐鳞了多久。 他只记得,无论四季轮变多少次,云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春季。 云岁从蓬莱殿采了一些自己的养的灵花到瑶池,偷偷在夜衍睡着时放在他面前。 五颜六色的灵花花香四溢,还泛着蓝色的灵光。 云岁以为是助眠,谁知这花灵竟不争气地拨出大片花粉,活生生把夜衍呛醒了。 夏季。 云卿带云岁去青丘拜访岳尊狐王。 云岁趁长辈在议事溜下涂山,去寻他们青丘罕见的千年灵根草。 翻遍青丘好几座山,他只找到了寥寥几根。 狐王知道后敲了敲小狐狸的脑袋,训了他一下午。 最后云岁让婢女把灵根草熬成汤药,让夜衍喝着缓解被龙珠灼伤的五脏。 秋季。 云岁让天后多做了些仙桂糕,在夜晚时悄悄溜进瑶池,喂给夜衍尝尝。 结果夜衍吃完后,身上起了一片红疹。 云岁才知道他身上的灵气与寒性仙桂相冲。 冬季。 云岁靠在岸边,雪白色的发丝垂在地面,像幻影中簌簌而落的雪花所铺成的景色。 夜衍动作温柔的,挑起小狐狸的发丝,尝试给他编发。 四季轮回一次又一次,云岁也在陪着夜衍锐鳞的日子中渐渐长大。 三百年过去。 云岁已经是人界少年姿态了。 脸上的婴儿肉被褪的没影儿,少年的容貌越发漂亮秾美。 而夜衍也比刚化成半人形时,眉眼要更昳丽多,越来越懂得怎么同云岁相处了。 云岁教会他笑,教会他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教会他如何去喜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让他有一颗和他们一样的、拥有七情六欲的心。 经过三百年的锐鳞,夜衍已经摸清气脉,能够在每日锐鳞开始时,自由运转体内的龙珠了。 他的灵力一日比一日强大,痛苦的过程早被他炼化为加强钝化的利器。 青龙锐鳞,要比云卿给他算的日子,早结束一百多年了。 然而他们都没料到,意外会来得如此快。 那时云岁也开始洗炼自己的九尾灵珠,以此得到神力后点神为九尾神狐。 白虎和朱雀、玄武,也开始被天帝要求进行修炼灵珠以获神力。 这样一来,不用多久,另外三宫就能由他们继承守护了。 这夜,云岁刚在云卿和云漓面前乖乖洗练完,照旧去了瑶池。 最近云卿和云漓盯小殿下盯得紧,他已经有过好一阵子没去瑶池找夜衍了。 云岁有点想他了。 但当他到瑶池仙境时,发现夜衍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池中。 不见夜衍的身影。 仙境里也是一片狼藉。 打翻的灵花,破碎的龙鳞沾着鲜艳的血迹,还有岸边湿哒哒的水影。 云岁瞳孔猛烈剧缩,不可置信的往前走了几步。 蔚蓝色的衣摆停留在惨污的龙鳞面前,云岁缓缓蹲下,颤抖着指尖将一片龙鳞捡起。 上面的鲜血很快在云岁掌心晕染开,衣摆也由此被滴脏。 这是怎么了呢。 看样子,这龙鳞像是......被活生生拨下来的。 夜衍哥哥,云岁在空荡荡的仙境里寻找夜衍的身影,夜衍。 第143章 仙境内找不到,云岁见龙鳞上的血迹是热的,应当是刚走不久。 或者说,夜衍就是在躲云岁,才赶在他进门前走的。 可是不在仙境,又会在哪呢? 云岁握着掌心的龙鳞,蓝眸微垂的站在灵池面前。 视线中的灵花感受主人的气息,花灵才敢从花蕊中探出微小的身形。 云岁摊开手心,接住飞过来的花灵,夜衍哥哥在哪里? 花灵气息微弱,似乎是被青龙的灵力所震到,断断续续道:青、青龙,往仙林的方向去了。 云岁怔忪,指尖上牵出一丝灵力给花灵补根。 仙林是...... 瑶池禁地。 虽然那里没有危险,但长了许多催情花。 掌管瑶池的娘娘曾经命人栽除过,却发现这花却长得更快了。 于是她干脆在那里布下禁令,不许任何人进去以免催动情欲闯下祸端。 夜衍哥哥怎么会懂情欲,他去仙林的话...... 云岁话未说完,花灵在灌入云岁的灵力后犹如重获新生,猛地打断:小殿下,青龙被龙珠中的七情反噬了! 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这些龙鳞都是他为了保持清醒自己拔下的! 脚步声越来越急促,云岁在去仙林的路上,四处寻找夜衍的身影。 夜衍应当是在锐鳞的途中误动了七情中的某一情,但他知道瑶池除了仙境,也就只有仙林这处禁地可躲。 云岁虽然不懂青龙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只是想到催情花能让什么都不懂的夜衍更加难受,他就放不下心来。 夜衍! 里面都是催情花,不许你进去! 夜衍站直身子,昳丽的脸庞上渗出一层薄汗。 他扶着仙门,竭力抬起眼,终于看清了门上的仙林二字。 催情花? 那是什么东西? 云岁好像跟他提过。 这时,身后又猛地传来云岁的嗓音,比前两句更加清晰:阿衍哥哥,不要进去。 夜衍撑着最后的意识回身。 云岁额间也渗出了些汗,他微微喘着气道:阿衍哥哥,你很难受吗? 夜衍迟钝了两秒,缓缓道:我,不能见你。 为什么?云岁往前走了一步,看见夜衍敞开的红色衣领下,隐隐可见的龙鳞。 其中有几片是被他自己拔了,到现在还流着血。 云岁真怕他再不管,夜衍的血就要流干了。 夜衍见他往前走得越来越近,忽然背过身,智再难以压抑住,第一次用最凶的语气朝云岁喊道:别过来! 云岁停住脚步,似乎被他的话顿住了。 很快,他颤着嗓音问:那你告诉我,是七情中的哪一情? 夜衍的智被这句话拉回一瞬,他五指紧攥,几乎有些委屈的摇头,不知道,但是我身上好热,想...... 做。 像他年幼知晓的其他灵猫一到指定时期就要找另一只进行交配那样。 他是动了欲吗? 青龙化成人形这么久,头一回知晓情欲的感受。 云岁听到夜衍说热这个字时,就知道他动的是欲了。 那你转过来好不好,我有法子不让你难受的。 云岁温声道。 夜衍僵了片刻,才听话似得回头,真的吗...... 就在此时,云岁额间的九尾狐印蹿出一丝蓝色的灵光,钻入夜衍额间。 夜衍失去意识的倒在云岁怀里。 云岁将他带回仙境里。 他小心翼翼将夜衍靠在岸边,对方的指尖却一直攥着自己的。 力道很大。 云岁微微垂眸,望着他不断渗出的冷汗,觉得有些心疼。 他跨坐在夜衍腿上,解开自己的衣袍。 顿了顿,忽然往四周瞧了一眼,九尾狐印中再次蹿出一道灵光。 结界由他们身旁落下。 花灵正不明所以的想探出头来,却听见主人斥道:你们,不许看。 第0111章 别、别咬。 热意潮滚袭来,云岁白皙的脸颊上晕出一层薄红。 他抿直唇线,深邃的脊腰线下有一对深陷的腰窝,膝盖跪在地上磕的有些红。 云岁怕疼。 他也觉得难受,但是青龙比他难受。 夜衍始终攥着云岁纤细的手腕,如果这时候让他松手,那里大概会留下一圈红痕。 云岁倾身凑到夜衍面前,用另一只手给他擦去冷汗。 一点一滴冷汗流过夜衍那双漂亮的凤眸,顺过精美的下颚线,轻轻淌进他结实的腹肌上。 夜衍明明没进仙林,但这模样却像被催情花催了情。 云岁指尖缠绕住他的衣带,轻松扯开后,替他把那件红色的寝衣脱下。 阿衍哥哥。云岁捧着他的脸,喊道。 夜衍唇瓣动了动,依旧意识不清的紧阖住眼眸。 云岁跪坐在他身上,修白的长腿屈起,依旧用膝盖磕着冰凉的地面。 然后,他运转出寒性的九尾灵力,两手插入夜衍指间,从掌心将内力传至他体内。 青龙是火性神兽,以寒性缓解他的情欲是最合适不过的法子。 而天界几乎都是火性神君,只有云岁这种少数的九尾灵狐身上才具有寒气。 第144章 但是,如若用内力运转的方式不太见效,那云岁只能选用最后一个法子 灵修。 说不好听点,就是用他的寒性身体让夜衍把情欲做到完全消散。 但...... 云岁挑起欲美的眼皮,看着夜衍难受的样子,心间也跟着有些心疼。 如果,他没法让夜衍把情欲缓解下来,只能跟夜衍灵修了。 ... 玄武躲过天兵,偷偷顺着九尾灵气的味道一路跟来了瑶池殿外。 这时,他敏锐的察觉到,九尾气味比路上稀薄到几乎闻不出的要浓郁很多。 并且,还伴随着一种清冽的气息,连他在门外闻了都觉得体内的灼热被安抚成一种清爽的感觉。 这就是寒性灵狐的感觉吗? 玄武刚想到这,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云岁怎么会来瑶池殿。 这里只有夜衍在里面闭关。 一个想法接踵而至,玄武静静望着瑶池殿门。 血红色的眼睛如同锐剑,要冲破那道门。 他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做的。 云岁居然敢在青龙闭关时找他。 万一出事了该怎么办。 不到片刻,他缩小身形,成功到了仙境。 玄武这时候才刚学会了隐身,但是相比白虎和朱雀,他年纪还算太小太小。 他恳求过不少次天帝让他也开始修炼自己的玄灵珠,和他们一样早些得到神力点神。 可是云卿每回都以他年纪小,修为不像其他三个哥哥那样深强,让他继续在灵宠山待着长大。 但如今的灵宠山,不过只有玄武和其他微不足道的小灵宠待在上面罢了。 玄武刚进入仙境,便发现这里很乱,似乎发生过什么。 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走去。 很快,他就在仙池看到了自己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一幕。 云岁布下的结界对花灵有用,可对上古神兽玄武来说,却半点没用。 他看见云岁赤裸着漂亮纯欲的身子,就这么毫不反抗的被夜衍压在身下。 夜衍将脸埋进他的脖颈间,唇瓣在那里蹭吻着。 别、别咬。云岁喘着气,秾丽的脸上渗出细细碎碎的汗,夜衍。 青龙压迫的气息直逼仙池内外,玄武忍着被冲击的剧烈疼痛,强行在结界外盯着他们。 云岁......你为什么不反抗。 现在的夜衍已经没了智,被情欲煎熬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知道云岁身上的九尾灵气能让他身上舒服。 突然,青色的灵光与浅蓝色的灵光从两人体内卷出,融为一体在结界内扩散出来。 这道灵光形成一朵巨大的花苞将两人包裹在内,铺天盖地的青龙气息和九尾灵气蔓延整处仙境。 这是要开始灵修的意思。 玄武眸色怔愕,用最快的速度出了瑶池殿,否则他会被青龙的气息重创于身。 但出来时,玄武还是没能避免的被伤到一丝内伤。 可这丝疼已经不算什么了,他在回灵宠山的途中只有不甘,和无法遏灭的怒意。 凭什么。 凭什么云岁只见过青龙几眼,就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他明明自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狐狸,知道同青龙灵修对他意味着什么吗? 玄武怎么会甘心。 从他见到小殿下的第一眼,他就喜欢这只小狐狸。 每天费尽心思想见他一眼,可云岁宁愿不来见白虎和朱雀,却不愿瞧他一眼。 他喜欢小殿下这么多年,最后竟还比不过与他相处没几日的青龙。 不对...... 玄武讽刺的想。 灵修其实也是快速提升修为的一种方式。 说不定,云岁只是为了自己能早日洗炼完九尾灵珠,才半推半就的愿意被青龙碰。 一定是这样。 那如果他变强了,云岁是不是也会这样顺从的屈身于他? 反正,大家都是为了变得更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云卿为了得到天帝之位,放弃他最爱的青丘九公主涂山萱,迎娶了凤眠。 他的小儿子,小殿下也应当不例外。 那时谁都不知道,因为玄武的一个简单的猜测,从此他的恶念便疯狂蔓长。 ... 云岁身上只盖了件自己的锦蓝色衣袍,在夜衍还没醒来前便被花灵吵醒了。 小殿下!你和青龙在里面是灵修了吗? 云岁抬起手臂,遮住昨夜哭得湿红的眼睛。 半晌,结界内传来小殿下的声音:没有,我已经帮他消散反噬的灵力了。 你们也不用担心了。 云岁撑着酸痛的腰身从夜衍怀里起来,用法术消去自己身上的痕迹,再匆匆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灵修过后,夜衍的修为明显比先前要更高几阶。 云岁也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九尾灵力似乎比先前要厉害很多。 但这种事,云漓说过只能同自己心爱之人做。 心爱之人。 云岁看着夜衍,问自己。 他对夜衍,是这种感觉吗? 如果不是的话,他真的会像昨晚那样,帮他吗? 云岁是狐族,天生情智开得早。 他最分辨得出自己喜欢谁不喜欢谁。 第145章 可唯独在夜衍这里,他却有些连自己都摸不清到底是什么感情。 罢了。 云岁低头,微凉的指尖碰到夜衍额间,替他抹去昨夜的记忆。 这种事,你还是不要记得好了。 第0112章 小殿下,你身上好像很烫 夜衍醒来的时候,云岁已经回蓬莱殿了。 倒不是他真想跑这么快,而是因为他哥来了。 醒啦醒啦? 夜衍靠在岸边,眼神都呆滞了一小会儿,听见花灵的声音才缓缓回过神。 他偏过头,微微蹙眉问:小殿下回去了? 当然啦,今晨可是凤神来访蓬莱殿! 花灵从花蕊中蹿出,灵活的绕着仙境飞了一圈,带着跟它主人一样的骄纵。 青龙哥哥什么时候才能锐鳞完成?我也好想回蓬莱殿找它们玩了。 那只花灵停在夜衍面前,像只蔫了的小灵蜂。 夜衍唇角轻轻扬了扬,带着温柔的笑意伸出指尖触碰它,放心,很快了。 我会让你们早点回去的。 早日锐鳞出瑶池,他就再也不用受约束只能每天盼着云岁来见自己了。 花灵在他指尖上蹭了蹭,就飞回花蕊里睡觉去了。 夜衍望着花灵飞走的方向良久,很快就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在以一种不可抑制的方式,疯狂上涨。 ... 蓬莱殿。 云漓靠在千年灵果树下,神色沉重的瞧着云岁。 云岁心虚到根本不愿意与哥哥对视。 云漓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打算开口了:岁岁现在是长大了,都学会骗哥哥了。 说罢,他正身离开树下,几步走到云岁面前,语气越来越冷:还学会夜不归寝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岁抿了抿唇,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的尾巴没再乱晃,而是老老实实的落在身后,两只白茸茸的耳朵焉焉垂在毛球上。 说话。 云漓神色也跟着冷下来,谁教你这样的? 不是谁教的。云岁小声巴巴顶了一句。 那你告诉我,昨夜去哪里了? 何止昨夜,云岁这几百年就没少留在瑶池夜不归宿。 小狐狸抬起那双蓝色的眸子,搬出夜神:在夜神叔叔那里。 谁知云漓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笑了一声,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捏着他的脸颊,哟,岁岁去夜神那里了啊? 云岁略显心虚的点了点头,是。 那就怪了,哥哥昨夜跟夜神喝了一夜的酒,云漓虽然对云岁的话感到生气,可对他说话的语气永远带着习惯的宠溺,请问我们家岁岁,在哪儿藏着呢? 云漓微微歪头,嗯? 云岁偏过头,脸颊那块被云漓捏的红红的。 云漓捏着他的脸扳回来,又不轻不重弹了他一脑门,这次就算了,哥哥不告诉父帝。 若是还敢有下次,你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了。 云漓教训完弟弟才松了手,重新靠回千年灵树下,从腰间的锦囊中拿出一瓶小药罐递给云岁。 你洗炼九尾灵珠也快有三百年了,我前阵子去魅城给你寻了些寒性千年灵药。 以后你洗炼前就先吃一颗,不仅会加快你的修为,还会减轻难受程度。 云岁眸光一亮,接过药罐闻了闻。 浓郁的灵药味从缝隙中蹿出,但并不难闻。 正巧他刚刚跟夜衍做完,一时半会儿体内那些火性冲散不去,吃了这灵药正好。 云漓见小狐狸耳朵又竖起来了,上手薅了一把,含着笑意道:过几日就是我们岁岁生辰了,但我得去冥界待一段时间,所以不能陪你过了。 他摸了摸云岁的脑袋,这算是哥哥提前给你的生辰礼。 在天界的生辰,不同神有不同的算法。 云岁的生辰期为一百年一次,云漓则是四百年。 不过正巧云岁这百年的生辰,能和哥哥是同一年。 云岁很早之前就做好了如何给哥哥过生辰的准备,如今却听见他要去冥界的消息,不免有些失望。 转念一想,云岁捏着药瓶问:去冥界做什么? 云漓斟酌一下,耐心解释道:青龙锐鳞前,父帝特意去冥界向冥王大人借了护灵丹给他服下。 父帝回来这几日得到一颗新的,让我去归还,顺便留在那里炼化一段时日,好给他们个交代。 冥王大人? 云岁想起一事,疑惑道:可我听夜神叔叔说,最近冥王大人重伤闭关,不是不见客吗? 闻言,云漓顿了顿,解释道:但是冥王之子青冥回冥界了,哥哥是去找他的。 云岁随口问:那哥哥见过他吗? 见过。 云漓道:他小时候在北溟,救过哥哥的命。 云岁蓝眸睁大:那他肯定很厉害吧? 这回云漓没再说话了,轻轻笑着点了点头。 那时他被盾兽所伤回原形,是青冥路过救下了他,并且替他收服盾兽。 第146章 青冥是六界千年难遇的修行天才,常年遥行各界。 可惜的是,他唯独不来天界。 云漓此番去冥界,即是带有报恩,也是带有私心。 ... 云漓离开天界没几日,云岁的生辰到了。 但这次生辰,云卿和夜神都不在。 云岁坐在蓬莱殿的外花园上,谴退了所有婢女,只是给他好些阵子没养过的灵花渡了点灵气过去。 花灵们察觉到云岁的不开心,用自己的花瓣碰碰云岁的指尖,想安慰小主人。 可它们对云岁的了解只是停留在年幼时期。 云岁已经长大了,对这种事倒也不是太过在意。 不开心是因为,云岁发现自己体内的青龙真气很难消散。 火寒两性本就相冲,云岁这几日吃了不少灵药,还是觉得浑身烧得慌。 云岁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跟自己灵修了的青龙,又总是控制不住地想他。 也不知道他锐鳞时还会不会出现上次的那种意外。 正当云岁出神想着夜衍时,没留意手中力度,险些用灵力把灵花灌爆。 等他回神时,灵花已经焉焉的垂着花瓣,有种半死不活的样子。 云岁更不开心了。 他靠在千年灵果树下,闷闷不乐地望着五星宫布出的星星。 夜神都离开天界了,他徒弟布星的技术真差,一眼望去亮着的就没几个。 云岁望了一会儿,兴致缺缺的打算回寝居,余光闪过一丝明亮的光。 一道金色的光飞速地掠过那片灵花,轻点之际,灵花像重新活过来般,怒张沾着滴露的花瓣,所有颜色渐渐进变而成嫣丽的红色。 云岁一顿,顺着亮光再次抬头。 方才还七杂八乱的星星,此刻已经化作天界千年难见的琉璃千星雨,在空中簌簌划过。 腰间被一双灼热的手环上,云岁修长的狐尾被男人的腰腹抵住。 夜衍将脸埋进云岁脖间,温声道:小殿下,生辰快乐。 是夜衍的声音。 云岁蓝眸微怔,颤着指尖慢慢覆上夜衍的手,不可置信问:你从瑶池出来了? 夜衍唇角噙笑,环得更紧,嗓音磁沉:我的锐鳞彻底结束了。 多谢小殿下陪了我这多年。 夜衍从他脖颈间抬头,用他所解的、对小殿下的喜欢,轻轻吻上少年微热的脸颊。 云岁还来不及想夜衍为何提早了这么久,就感觉自己浑身热得更难受了。 然后,他听见夜衍对自己说:以后,我陪小殿下过每一个生辰,陪小殿下洗炼九尾灵珠。 夜衍说完,又察觉到云岁的不对劲。 还未等云岁有所反应,他又道: 小殿下,你身上好像很烫? 第0113章 是我先动心 我站不住了......云岁脱力地攥住夜衍的手,身上那股燥热也越来越浓烈。 夜衍不知所措的顿了顿,像过去云岁总在自己面前那样担忧蹙眉,嗯? 云岁微微回头,被气笑了:你嗯什么嗯,都怪你。 夜衍抱得更紧了,知道自己不会安慰人,所以云岁如何说他都如何应:嗯,都怪我。 即使这三百多年来,云岁对夜衍的声音早已熟记在心。 可当夜衍这么说时,他心里居然有些微妙的雀跃。 柔软灼热的狐尾被夜衍挑起,轻轻抚摸着上面的狐毛。 夜衍忽然将云岁横腰抱起,我送小殿下回房。 失重感袭来,云岁下意识环紧了他的脖颈,视线落达之处是夜衍的凸起结实的喉结。 往上,是夜衍的唇瓣。 小狐狸蓝色的眸子一怔,突然想起那日在仙境时,夜衍生涩的吻着自己的脖颈时,他浑身酥软了一下。 云岁抬眸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问:夜衍,你喜欢我吗? 夜衍没有丝毫犹豫,喜欢。 闻言,云岁又撇开视线,很轻的点了点头。 那你闭上眼。云岁微微喘着气,环在夜衍脖颈上的手松动。 一只手按上他的后脑勺,随后用轻轻的力道往下压了下。 夜衍又离云岁近了些距离。 虽然不知道小殿下要做什么,但夜衍听话的将眼睛闭上。 云岁继续按着他的后脑勺,侧过头将自己温软的唇瓣蹭上去。 这才是他想要的。 夜衍几乎是在那瞬间睁开双眸,不过很快,云岁的尾巴又缠上了他的腰身,像藤蔓一样箍紧。 云岁在亲他。 不记得是谁先撬开的唇瓣,只记得他们唇齿交缠时,彼此只能听见沉重汹涌的呼吸,像一对难舍难分的眷侣。 云岁用清凉的指尖捻去夜衍唇边的水液,眉眼弯弯道:夜衍哥哥,我也喜欢你。 喜欢你的一切。 是我先动了心。 云漓和云卿,甚至是夜神,都想错了。 他喜欢和夜衍亲吻的感觉,喜欢靠在他怀里,被他紧紧抱住的踏实感。 狐族天生感性,魅术更是无师自通,怎么会不懂情呢。 只有他们点神后的神君,才会对情开窍的这么晚。 如自己的父帝云卿。 他在迎娶凤眠后,才知道慢慢懂得对涂山萱的情。 第147章 云岁庆幸自己还没点神,没有被神力削弱七情六欲。 也庆幸他用一个吻,就确认了对夜衍的喜欢。 ... 听闻青龙锐鳞完成,从瑶池出关的第三日,云卿匆匆赶回了天界。 原本青龙锐鳞完成的年数是五百年,但也许是夜衍根基强,相比仙纪上记载,要提早了一百多年。 除云岁之外,还有他们都不知晓的一点。 是因为那次灵修,否则夜衍还需再锐鳞几十年,才能彻底洗炼龙珠获取神力。 云卿回到天界就把夜衍带去点神台点神。 而云岁站在点神台外,听着周围仙君对青龙的众多称赞与期望。 这是他头一回不喜欢自己的耳朵太灵敏。 夜衍获得神力后,云卿自然不会让他像先前灵宠那般留在天界许久。 小殿下发什么呆呢? 是夜神的声音。 云岁才回头就被他可恶的撸了一把耳朵,气得云岁没好气地扒拉开他的魔爪。 夜神轻笑着调侃他:摸一摸怎么了,就气成这样。 云岁两手捂着自己的耳朵,闷闷摇头:我没生气。 夜神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见小殿下这么不开心,耐心问:那我们家小殿下怎么又遇着什么事啦? 云岁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不少的夜神叔叔,夜衍哥哥以后会像父帝那样离开天界很久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夜神松了口气,打算同云岁好好解释:小殿下,你知道你父帝为什么在四大灵宠中,最重视青龙吗? 云岁好像知道,又觉得自己不是很清楚。 他再次摇了摇头。 夜神道:因为青龙的本命龙珠,是六界中最厉害的上古法器。 云岁动了动指尖,你之前还说我的九尾灵珠才是六界最厉害的法器。 夜神笑着摇头,小殿下,上古法器和你的法器不一样,那意味着拥有上古神力。 是天生具来封印无虚之力的。 后半句夜神并不打算同云岁讲,因为那是六界秘事,整个天界也就只有他和云卿知晓。 夜衍获得神力后,他就要履行云卿交给他的职责。 云岁眨了眨眼,问:职责是保护天界吗? 夜神笑了一声,揉了揉云岁的脑袋:谁跟你这么说的?保护天界有我们这么多仙君叔叔就够了,青龙还不至于帮守。 接着,云岁便听夜神严肃道:青龙的职责,是跟着陛下去六界各处,保护苍生。 保护苍生。 云岁坐在千年灵果树下,垂着眼眸,喃喃念道:保护苍生...... 所以,他父帝早在决定养夜衍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因为这个吗? 哪怕日后出现万一,他也要夜衍为了苍生而舍弃自己的生命吗? 不知为何,云岁感到很难过。 心有些痛。 他不想夜衍那样做。 他只想夜衍能为自己而活,他的归宿不是苍生。 云岁宁愿夜衍不是什么青龙,只是父帝座下的一条普通灵宠。 ... 夜衍点神后,云卿没有很快就带他离开天界,因为他需要段时日适应体内的神力。 而他在那段时日里,几乎没有离开过蓬莱殿。 像先前云岁去瑶池看他那样,守在云岁旁边陪他洗炼九尾灵珠。 和夜衍一样的,那次灵修也让云岁修为增长不少,洗炼九尾灵珠的日子也渐渐在缩短。 夜衍束着墨发,穿着红色衣袍靠在灵果树下看云岁洗炼。 偶尔,他会想起那夜小殿下在这棵树下湿红着眼尾吻自己的模样。 光是想想,夜衍的心跳就快了起来。 往常云岁洗炼灵珠直到夜色入侵才肯停下。 但这天,霓虹霞光才刚落下去,五星宫还没来得及布星,云岁就强行停止了动作。 夜衍眼神一顿,第一时间察觉到云岁的不对劲。 他从树下起身,才刚到云岁身后,小狐狸就靠在自己怀里。 云岁揪着夜衍的衣袍,尾音带着些颤音说道:夜衍,我好难受...... 第0114章 小殿下,我帮你 原来云岁也会在洗炼灵珠的时候,因出神而被灵力反噬。 夜衍...... 我在,夜衍扶稳云岁后,拦腰将他抱起,还在温声温气的安抚他,小殿下,我帮你。 被灵力反噬是内伤,就如同上次夜衍锐鳞误触七情,云岁替他运转内力那样。 夜衍知道该怎么做。 云岁撑着沉重的眼皮在竭力保持清醒,但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直到后背硌到凉硬的榻边时,云岁才清醒了一点。 夜衍扶着他敏感的腰,叮嘱:坐好。 云岁双手撑着床榻,倾身喘着气,敏锐的狐耳听见腰封解开的声音。 他费力抬头,见夜衍把外袍脱了,露出雪白的寝衣。 你脱......云岁说话也有些费劲,他攥紧手下的布料,问完整,脱了做什么? 闻言,夜衍脸色上泛起一丝生涩的神情,难得有些结巴道:那日,小殿下替我运转内力,不、不是也脱了么? 第148章 云岁怔忪,旋即反应过来。 那日夜衍动的是欲,云岁之所以脱衣,是因为他早就做好了用自己给夜衍解情欲的准备。 没想到他竟学错了意,以为运转内力是要脱衣的。 不知为何,云岁忽然感觉方才的难受消去了一些。 夜衍见云岁没再问话,便倾身碰到他的腰封,极其温柔的、小心的替他解下。 云岁既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打算向他解释清楚,任由他帮自己脱下所有衣物。 夜衍的手是灼热的,在他的指腹触碰到云岁白皙的腿根时,明显顿了一下。 云岁注意到他的视线,脸色泛起绯红,把衣摆从他手中抢回,不自然道:我自己脱。 夜衍愣愣回道:好。 蓝色的灵光与青色的灵光互相交融,像波澜不惊的水缠绕在两人身旁。 云岁与夜衍十指相扣,赤身跪坐对面平稳内力气脉。 不知过了多久,云岁开始还能睁开眼看着夜衍的样子,可越到后面,困意越发沉重。 直到他最后彻底阖上眼眸,却不知夜衍暗红色的眸色微波动了一下。 夜衍抱着云岁,低头盯着他额间的九尾狐印。 指腹缓缓摩挲过那处,视线接着往下,是云岁白皙的锁骨。 夜衍眸色渐渐变幻出一丝夜空蓝,指腹滑到云岁柔软的唇瓣,像平日里看见小殿下抚摸花苞那样,温柔的捻过。 接着,是不可控制的、翻涌如潮的心跳。 他捏着云岁的下巴,趁小殿下睡着了,才肯偷偷吻上那处清热的唇瓣。 白色纱帐被探入屋内的一阵风吹得摇摇曳曳,榻边露出的一截白嫩的小腿,轻轻晃了晃。 过了一会儿,云岁的腿被夜衍抬起,五趾微微蜷缩了起来。 夜衍替云岁将寝衣穿好后,才下了床。 小殿下在偏殿给他收拾了一间寝房,夜衍自然不会不懂礼数的还留在这里。 只是今夜他刚出寝门,就被白虎和朱雀找来了。 白虎和朱雀虽然还没修炼到可以镇守西宫和南宫的修为程度,但也不像三百年前那样只能待在灵宠山,并且已经修成人形了。 见到白虎和朱雀时,夜衍还讶异了一下。 青龙哥哥,你是不打算来看我们了吗? 朱雀扯着白虎的尾巴,盯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夜衍,抱怨道:整日来小殿下这里,害得我们白虎哥哥都已经好久没被宠幸了呢。 白虎把朱雀那只万恶的爪子扇走,没好气道:你一只鸟的想法扯上我做什么,再乱说话就把你羽毛全拔了。 夜衍看着这两个弟弟还像从前那般小孩子心性,不由得唇角弯了弯。 他往二人身后看了一眼,问:玄武没跟你们来吗? 提起玄武,朱雀扯着白虎的尾巴薅了又薅,才斟酌好话语:这阵子玄武不知道发什么脾气,我和白虎去青池找他也不肯见我们,已经好久没出过灵宠山的大门了。 朱雀想了想,又补充道:要不是在池外瞧见他的影儿,我还以为他死里边了呢。 年龄第二小的朱雀,平日里说起话来也是没轻没重。 白虎是彻底忍不住了,揪着他的耳朵教训:有你这么说弟弟的么?咒玄武呢? 夜衍也神色凝重斥他:朱雀,别乱说话。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 朱雀对付不过两个哥哥,但对玄武也是真的担心:玄武之前就最喜欢粘着你,不然这几日青龙哥哥得空去看看他?或许会愿意从青池里出来呢。 不用这几日,我今夜就回灵宠山一趟吧。 夜衍说完,又想起一事,问道:陛下还没让玄武跟着你们修炼他的玄灵珠吗? 朱雀和白虎摇头,陛下没肯,因为玄武年纪还小,不到时候。 四大神兽中,只有玄武和青龙有本命灵珠。 云卿不让他开始修炼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现在不到年纪,贸然修炼极大可能会被灵珠反噬。 朱雀灵光一现,猜测道:或许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开心呢。 夜衍仔细想想,也觉得不无道。 毕竟他的三位哥哥都离开灵宠山很久了,即使朱雀和白虎平日里也会去看看他。 但那种落差感,夜衍了解玄武定不会好受。 ... 灵宠山还是和三百多年前一样,没有丝毫变动过。 玄武坐在青池上方的石头上,手肘搭着腿在扒拉一截树枝上的叶子。 他本没这么快到修炼成人形的程度,却因为有白虎和朱雀相助,才能维持几个时辰的人形。 夜衍指尖牵出一丝灵力,将他手中的树枝抽走,玄武。 玄武这才回头,瞧见石头下望着他的夜衍。 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没发现,他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情,很快又掩去。 青龙哥哥还记得我。 玄武的嗓音闷闷的,让他想起了小殿下不开心时也是这种语气。 夜衍轻轻笑道:当然记得你了,我不会忘记你的。 他们四个还是灵宠时,白虎带着朱雀整日在山里疯玩,夜衍管不住他们,于是和玄武相处的时间就比他们多。 第149章 那时的玄武尤其喜欢缠着夜衍,又因年纪小,夜衍也会在三个弟弟受伤时首先查看玄武的伤势。 不过朱雀好动些,有时候会不知轻重的把玄武欺负哭,夜衍就让玄武和自己一同住在青池。 朱雀知道这事后闹了一整晚,非得说夜衍偏心。 夜衍一碗水端不平,好在白虎让他省心,才把朱雀哄好。 他坐在玄武旁边,打量着面前这个少年,温柔的摸了摸他的脑袋:玄武,虽然你现在还不能像哥哥们修炼自己的玄灵珠,但是无论哥哥们在何处,都会保护你的。 玄武一愣,血红色的眸子中映着夜衍昳丽的容貌。 保护吗? 他才不需要,不需要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蠢哥哥们的所谓的保护。 玄武突然朝夜衍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好奇问道:那如果,我和小殿下同时出事了,青龙哥哥会先保护谁呢? 这问题果然把夜衍问住了。 但他没有细想,以为玄武和朱雀一样,都是觉得他太久没来看望自己而产生的醋意。 夜衍想了想,不置可否道:玄武,小殿下和你们,对哥哥来说都很重要,何必刻意这么问? 那你们又不肯教我法术,让我整日跟这些猫猫狗狗混在一起当灵宠,真遇上什么了,谁会在乎我的死活? 夜衍似乎有些讶异玄武会这么想,一时语塞。 玄武见状,压下唇角微冷的笑意,趁此道:不如,青龙哥哥给我点灵力吧,这样我也能保护自己了。 就像白虎和朱雀担心他,帮他化成人形那样。 夜衍认真思索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也因此,在他离开灵宠山后。 玄武望着夜衍的背影,唇角挂上一丝阴翳的笑。 这可是你答应的。 夜衍,别后悔。 第0115章 我会咬你吗 云岁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圈红印,神色复杂的回神。 谁绑的呢? 是夜衍吗。 可夜衍怎么敢...... 婢女还没来得及去外花园给灵花裁叶,就瞧见小殿下已经坐在灵果树下了。 小殿下抬眸望着婢女,淡淡吩咐道:以后不用你们来照料了,我会亲自养它们。 婢女连忙应声,识趣的离开外花园。 没过一会儿,夜衍从寝房外出来,瞧见云岁靠在树下正看着自己。 夜衍走前去问:小殿下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 云岁别开视线,将手上的那圈红印给他瞧:你绑的? 夜衍顿了一下,意料之中没有否认。 云岁似乎被气笑了:你绑我做什么?我会咬你吗? 他记得自己最后是昏过去了没错,但只是昏过去了,也没对夜衍做些什么。 至于吗,还怕成这样。 夜衍见云岁没有往那方面想,悬着的心也缓缓放下。 怪他太坏,光看见小殿下的身体就莫名能动欲。 绑着云岁也是因为,怕把他醒了被自己吓着。 于是夜衍又扯开话题问:小殿下不用洗炼灵珠吗? 以往这个时候,云岁早就准备开始洗炼了。 夜衍问话,云岁的注意确实容易被带偏。 不过趁此,也让云岁想起正事:夜衍,我的灵珠不差这一日洗炼。 你陪我出去玩玩吧。 ... 出去玩是假,想带夜衍去姻缘树是真。 反正这条龙只懂纯粹的七情六欲。 今日恰好是凡间闻名的七夕,月老一大早就在前殿忙得焦头烂额,险些将红线都把自己给捆了。 司命在他殿内蹭了个位置,一边替月老检查他的姻缘簿有没有写错名字,一边坐着说话不腰疼: 你这字也太丑了,还没人家红娘妹妹的好看。 月老不。 司命得寸进尺:啧,你牵快点,本神司命殿还忙着呢。 月老凭着自己千年养成的好脾气,再次没他。 大概司命真的有什么风凉病吧,在手肘第五次撞到月老,害他差点搭错线后,终于忍无可忍了。 你一个操白事的看完没有?!看完赶紧滚回你的司命殿去! 司命不屑瞥他一眼,嫌不吉利?那咱们的月老大人倒是牵快一些呢。 月老觉得自己今日的眼睛都要这些红线晃瞎了,听到司命的声音更烦了。 此时,云岁带着夜衍进了殿内。 月老和司命同时抬眼,见到来人一愣。 小殿下开门见山道:去姻缘树。 姻缘树,树如其名。 姻缘。 但可惜的是,这姻缘树只对除天界以外的另两界有用。 即是妖界和人界。 多数仙君从来不往这里沾边。 月老以为小殿下不过是想去玩玩罢了,又因手下正忙,所以也没多问些什么,直截了当让婢女给他们带路。 直到两人真正到了姻缘树下,夜衍才问:小殿下,来这儿做什么? 云岁抿直唇线,从怀里拿出一根细长的红线,递到他面前:拿好这头。 夜衍指尖捏紧红绳,又听见小殿下命令:跪下。 两人跪在姻缘树下。 第150章 然后,磕头。 云岁并没有和夜衍在姻缘树下久待,只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他手中的红线。 出殿时,月老还在拼命搭线,司命还在闲散捣乱。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吓得红娘红童都不敢上前递线。 云岁往身后瞧了一眼,忽然觉得 有时候当神仙确实好。 没有红尘七情,就少了许多杂念。 不过云岁也并不觉得,喜欢上夜衍是什么后悔的事。 夜衍看着云岁微微垂眸,又在走神的想事时,垂在身侧的指尖忽然动了动。 接着,他试探的,朝云岁的手背碰过去。 岁、岁岁 夜衍第一次叫云岁的乳名,并不自信,也显得几分生涩。 云岁顿住脚步,低头看着自己手被夜衍灼热的掌心裹住。 他不可置信的偏头看向夜衍,你喊我岁岁吗? 夜衍迟疑的点了一下头,结实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察觉到失礼,夜衍又错开视线道:小殿下,陛下跟我说,过几日要带我去四荒。 云岁眨了眨蓝眸,神色意外的平静。 可只有他知道,他在不舍。 父帝迟早会带夜衍出去的。 之后回天界的时日越来越少。 所以?云岁觉得他是有话要说的,耐心等待下文。 谁知却被夜衍一把扯进怀里,毛茸茸的狐耳被他湿热的呼吸酝烫。 夜衍小声道:小殿下,明晚可以跟我去个地方吗? 第0116章 回去再算账也不迟 但云岁还是没能等到夜衍所说的那晚。 天界琉璃园是云岁不常去的地方,里面的样貌比起蓬莱殿的外花园也相差甚少。 唯独让云岁觉得特别的是,琉璃园的青丘土是从他祖父涂山移植过来灵养的。 云岁喜欢涂山,也喜欢他在青丘的家。 涂山萱怀着他时,早就离开了天界。 即使云卿不愿向他提起关于母妃的事,云岁还是能想办法从六界传闻中了解他与母妃的过往。 云卿和涂山萱自幼相识,用凡间的话来说就是青梅竹马。 分明应当成为天后的人,却只能拥有天妃的一个身份。 最后,涂山萱怀着只有几月的云岁,回了青丘涂山。 狐王曾道他母妃那一生,在彻底爱上云卿时,便已经结束了。 涂山萱是青丘几千年来,唯一一个拥有九尾神力的公主。 她在云岁出生时,便把这道神力传给他,以至于云岁体内气聚凝神后,有了九尾灵珠。 后来云卿在狐王面前长跪三日,终于求得狐王同意,让他把云岁带回天界。 云岁忽然觉得,自己何不是同母妃一样呢。 多情感性的狐族,偏偏要爱上七情六欲微弱的神。 而云卿也在涂山萱神陨的那刻,重新拥有了七情六欲。 云岁抬起那双夜空蓝色的眸子,望着青丘土。 虽然幼时云卿就同他说过,在这里的丘背上种满了青丘千凤花。 不过他才不信天界这鬼地方能让千凤花长出来。 眼见霓虹霞光就要消失,云岁撑坐在石桌上良久,渐渐没了耐心。 那晚他坐在园下等了很久,依旧不见夜衍的身影。 琉璃园离蓬莱殿很远,云岁若再不回去,到底不合天规。 算了,夜衍爽约的事回去再算账也不迟。 云岁双手撑着石桌面,两条腿在半空中晃荡了一下,随后轻松落地。 他正欲转身,却在此时瞥见山丘上的动静。 星月的光从树下缓缓移到了青丘土上。 一簇簇微弱的灵光从丘背上破土而出,牵扯出埋在土里数年的花种。 上千朵艳丽的千凤花在此时怒盛,娇蕊的花蜜蕴闷出沁人的花香,充斥着整个琉璃园。 云岁顿在原地。 腰间的玉佩剧烈地晃动着,很快吸入数朵千凤花的灵力。 随后,这些灵力便如潮水般向云岁体内涌去。 还不及云岁讶然,他就察觉有一种外来灵力,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止的力量,替他洗炼九尾灵珠。 这是...... 岁岁。 一道温婉的嗓音从丘背上响起。 云岁听见时,心跳漏拍一瞬。 岁岁,要听父帝的话。 是涂山萱的声音。 是他母妃的声音。 ... 夜衍被云卿养在身边这么多年,其实知道的事远比云岁要多。 琉璃园的千凤花就是其中之一。 涂山萱在天界时,最喜欢来琉璃园。 而云卿告诉云岁,丘背上的千凤花种也是涂山萱当年亲手所植。 他并没有骗云岁,这里的千凤花曾经开过,只是在涂山萱神陨时,又枯萎了。 青丘灵花认主。 但涂山萱留了一部分神识在这里续养花种。 夜衍从瑶池出来后,除了去蓬莱殿,每晚都会悄悄来到琉璃园,一开始是试图寻找让千凤花再开的法子。 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灵力能浇灌花种。 于是夜衍就像云岁浇灌自己在外花园养的灵花一样,笨拙地浇灌着千凤花。 直到前几夜他从灵宠山来到这里时,意外的发现这花已经开了。 第151章 星月之时,千凤花会盛开半个时辰。 昨夜五星宫不布星,夜衍自然找不到机会让云岁过来。 如果幸运的话,是可以听见涂山萱的声音的。 但他却没想到,自己在即将去琉璃园的那一刻,被天帝以六界重事而随去妖界。 ... 云岁离开琉璃园时,发现最近的那条路已经宵禁了。 他想了想,决定多绕些,从天门的方向回蓬莱殿。 现在这个时辰,天门不过只有天兵在守,也倒清静。 云岁穿过天桥,在即将路过天门口时,却远远听见一道凄弱的声音: 放开我!我要回家! 你回什么家呢,紫凡仙君能把你从凡间带上来享天福,就应当是你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就是,乱咬什么,你是凡间上来的狗吗? 云岁微微一怔,抬眸望向远处。 天门口处围了七八个天兵,一位衣衫残破的少年几乎满身是血的躺在他们中央。 骨瘦的背脊上同时被几只脚狠狠揉踩着,压得他只能抬起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瞪着他们。 他看着不过与云岁年龄相仿的样子。 一名天兵又加重了力道往下踩,讽刺笑道:怎么着,还想关牢里多打一会儿?紫凡仙君神陨了,你那凡间的妓娘也早死了。 你一个连灵力都没有的小畜生,还不自量力的想自己下凡间,你活得过九重天么你? 话音刚落,他们又开始对少年拳打脚踢起来,痛苦的喊叫瞬间让云岁僵住。 他朝远处凛声道:住手! 天兵闻声停止动作。 在瞧见小殿下的那一刻,所有人惊愕地往那名少年身旁退了退。 在云岁到他们面前时,天兵再次跪地颤颤巍巍喊道:小殿下。 云岁瞥他们一眼,很快和那名少年对上视线。 少年的眼瞳是再平凡不过的琥珀色,脸上被抓出几道伤痕。 但那张面容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 云岁在他面前蹲下,搀扶着将他站起身。 接着,他冷冷看向面前的天兵:看来你们是嫌看守天门的职责太轻松了,想换个活法了? 那名少年怔怔望着云岁的侧脸。 殿下息怒,我们也是奉命值守天门,是、是他没有通行令非要出去的,我们不过是教训他一下...... 天兵的声音越来越弱,说道最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亏,因此跪在云岁面前不敢抬头。 云岁轻轻弯唇重复了一句:教训? 他抓着少年的手腕,扬起他手上惊心怵目的伤痕摆在这些人面前:就是把人家打个半死,这就是教训了? 父帝只让你们看守天门,可没让你们揽刑思殿的活。 云岁淡淡道:滚。 天界无谁不知,小殿下是天帝的心尖宠。 此时若敢拦他,就是在暗里为难他。 天门大开,云岁和少年一起到了九重天台口。 云岁将微凉的指尖点在少年额间,解释道:我给你些灵力疗伤,再护法将你送去凡间,你就可以回家见娘亲了。 少年乖乖站着没动,从他这番话中明白他是听到了方才自己与天兵的争执。 在云岁替他愈伤时,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哑声道:谢谢......小殿下。 云岁对他认出自己丝毫没有意外,毕竟紫凡仙君的事已经沦为天界闲谈。 紫凡仙君在凡间游玩时意外与一个凡人相爱,并且诞下一子。 就是眼前的少年。 只可惜神凡相爱注定没有好结局。 紫凡神陨的前几日才把他接回天界,却不知灵力低微的孩子以后在天界要如何度过。 方才的事,恐怕他也不止是第一次了。 云岁收起指尖,朝他笑了笑:去吧,去找你娘亲。 少年看着九重天下,忽然回头道:我叫苏锦遥,不会忘记小殿下的恩情的。 云岁撇撇手,不必了,顺手一帮的事罢了。 说完,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又问道:我方才注意到你身上还有许多旧伤还没好,怎么不养养再逃? 万一没遇见我,说不定你就真被他们打死了。 苏锦遥闻言,语调缓慢的解释:我在紫凡宫听说,妖界和冥界发生了大事,不少仙君和天兵都离开天界了,才敢趁这个机会逃出来的。 因为他知道,此时天界值守人员最少,否则他根本不可能逃到天门前。 云岁皱眉,想起夜衍迟迟没有来琉璃园赴约一事。 难道是父帝把他叫走了? 他恍然大悟,忙追问:你可知是何事? 苏锦遥神色凝重,努力回想片刻后,不确定道:好像说是前阵子新任妖尊将冥王重伤,近几日冥王在冥界陨界,妖界想趁此收并冥界。 第0117章 小殿下等很久了吧 收并这个词,众位尊上用的可不太对哦。 妖枭殿内,烛火微光。 苍悬懒散地靠在软榻上,屈尊降贵的掀起薄薄的眼皮,望向面前坐着的其余五界的尊主。 半晌,他又悠悠开口道:冥界在六界中的界域甚小,与我妖界相隔不过一条冥河之距。 第152章 若两界融为一界,可以撑大冥界界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苍悬轻叹缓息,不偏不倚对上正前方靠在椅背上的少年。 妖尊故意拉长语调道:前任冥王大人已经陨界,我们新任冥王年纪尚小,虽修行天赋六界数前,但到底常年游走各界,对管冥界之事,相信是懵懂如初,并不擅长。 殿内气氛冷若冰霜。 众神从未想过这新上任的妖尊可以嚣张跋扈到如此不要脸的程度。 谁还不知道前任冥王就是遭他暗算而陨界,如今不仅没有丝毫心虚,反倒想接着欺负到他儿子头上了。 苍悬扫了他们一圈,唇角阴恻恻勾起。 因此,本尊提议,让冥界退出六界,与我妖界共称一界,此后六界改为五界。 察觉到某处动静,苍悬淡淡瞥了一眼,先发制人道:既然人界可以归你们天界的娲女掌管,那么冥界归我妖界管,也可以吧? 此话一出,众尊沉默。 可以个鬼。 娲女掌管人界是为了庇护凡间,妖界掌管冥界分明是为了一己之私扩充妖界,想六界称王。 这妖尊简直欺冥太甚。 然而苍悬没有感到丝毫惭愧,目光直视前方。 似乎在等众尊的答复。 微光的烛火压弯了火苗,殿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最低点。 四界尊主紧紧攥着拳首,都不约而同看向最前方坐着的冥王。 很快。 少年冥王双手抱臂,靠在倚背上看着苍悬,突然唇角弯了一下,悠悠笑道: 行啊,本王同意。 娲女瞬时拍案起身:本座不同意! 花界:不同意。 魔界魔尊:不同意。 云卿也缓缓起身,道:不同意。 苍悬神色变僵。 青冥挑眉,最后一位从案上优哉游哉起身,佯装抱歉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 看来,我们妖尊大人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除冥界外,其余四界四尊并不赞成妖尊的提议。 苍悬捏紧了酒盏,没想到冥王他儿子竟和他想象中的千差万别,如此难对付。 酒盏洒浊液,苍悬催动掌心妖力,在青冥即将转身时猛地击去。 众尊皆愣,等他们察觉时已经晚了。 就在那道妖力即将击中青冥的后背时,对方忽然抬手转身,青紫色的指扣上溢出蓄势待发的灵力。 两道灵光碰撞,妖力很快被青冥反弹回去。 苍悬此刻终于有些失色,偏头躲开自己的妖力。 青冥,你 待苍悬回头,青冥又用一道灵力击中了他的手腕,像锐利的剑锋。 众尊松了口气。 尤其是娲女。 不是傻孩子就好。 云漓神色凝重的抓紧了手中的凤凌剑。 就凭你? 青冥眸底满含戾气,嗤笑道:不自量力。 苍悬,叫你一声妖尊大人,那是看在你们妖界的面子上。 妖界,青冥冷冷看着他,甚至骂出了脏话,别他娘的给脸不要脸。 不是希望六界改为五界么? 本王也不是不能考虑,让你妖界,收入我冥界域下。 苍悬失算了,他全然想不到青冥平日在六界的懒散模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青冥见苍悬似乎被他的灵力吓的不轻,讥笑一声后继续转身,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 苍悬眼眸一闪,突然抬手再次朝青冥背后击去。 青冥:...... 神经病吧。 小人。 就在青冥欲再次转身时,一道青色的灵力忽然擦过他的脸庞,直冲苍悬奔去。 云漓眼神一顿,拔出凤凌剑挡在青冥身前。 众尊也纷纷站在青冥面前。 青冥:? 这突如其来的五界厚爱。 此时,殿内气氛一下子燃起。 方才位居高位的妖尊,被夜衍的一道灵力抵住动弹不得,像锐利的剑锋。 一触即灭。 夜衍盯着软榻上的苍悬,眼神如冰:妖界尊主,只会用这种卑鄙手段么? 闻言,苍悬不屑笑道:我们青龙哥哥这是看不下去,要帮冥王大人一起谋我妖界呢? 你少血口喷人了!娲女柳眉细翘,精致的容貌上掩盖不住她的怒意。 她上前一步走到苍悬面前,转身面向众尊,诸位,本座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方才妖尊两次偷袭冥王未果,已经擅自破坏了六界尊规。 这等恶劣之行不配成为妖界尊主,本座觉得应当重新换出尊主位选,以防六界祸殃。 众尊默契应和:本尊赞成。 青冥轻轻笑了一声,突然推了把云漓的腰,移步至他身旁。 他补充道:娲女尊上所言不假,但本王还有一事需要众尊看法。 众尊纷纷将视线移至青冥。 只见冥王不紧不慢道:父王陨界前几日,本王曾在他身上探出妖界著有的妖毒。 只是这事本王还暂未找妖尊算账,却从父王口中得知,妖尊大人之所以对他用毒,明面上是想收服我冥界,可这实际 第153章 青冥望着苍悬,笑意不及眼底的冰寒:是想趁此掩盖在开启无虚之事罢了。 闻言,苍悬脸色一僵。 不止如此,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青冥。 无虚门里面有上古之力,拥有者无极不可, 但若是无虚之力被取,届时六界将会陷入无尽的混沌与黑暗中。 他们六界只能听命于拥有五虚之力的人。 云卿攥紧五指:苍悬,你...... 被揭穿的苍悬不紧没有丝毫恐慌,反倒风平浪静的承认:是又如何。 说罢,他又自作贴心的补充:不过,还有些事你们不知道吧。 最近一阵,除去天界,其余尊主没少遇着麻烦吧? 苍悬笑道:都是本尊的手笔,你们打算如何呢? 青冥看了他一会儿,也笑道: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妖尊。 最后苍悬以重罪被带去北溟,由夜衍亲身封印。 众尊从妖界出来时,才得以放下心。 娲女看着青冥欲言又止,叹了一气又一气。 青冥有些无奈:怎么了? 娲女慈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青冥,你担任冥王后,可万万不能再向先前那样没轻没重了。 跟他父王似的。 青冥连忙应声,终于把他们目送离开了。 直到回头,见还有两位站在他身后。 青冥走到夜衍面前,自然道:今日之事,就多谢青龙哥哥了,以后常来冥界玩啊。 夜衍淡淡瞥他一眼,只说了两个字:不必。 不什么啊不,我们也算是有过命交情了,青冥在他手心画了一枚符印,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就用这个唤本王。 夜衍抽回手,甚至都没低头瞧一眼,告辞。 青冥淡淡笑着,也没有挽留他。 此时,只剩他和云漓。 青冥靠在云漓旁边,带着笑意问:凤神殿下,还不回天界吗? 云漓动了动唇瓣,道:不回,护灵丹...... 他才刚刚提起这事,青冥便不耐烦打断:都说本王不需要那东西了,留着自己用吧。 云漓听后沉默了几秒,道:本就是天界欠你们冥界的。 青冥看着他,突地笑出声,用不着这么清。 云漓没说话,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青冥看着漂亮的少年,忽然问:是不是只要本王吃了,你就肯回去了? 云漓才终于有反应的点头。 然后,他听见青冥说:那好,给本王吧。 这么容易? 云漓半信半疑的取出护灵丹递给他。 谁知青冥接过后,忽然眼眸一亮,反方向捏着他的下巴,塞进他唇中。 本王能保护自己,倒是你,青冥捂着他的唇瓣,掌心烫的云漓脸上掀起一层薄红,小凤凰,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哦。 云漓顿住,才反应来他认出了自己。 也是,青冥这么厉害,怎么会不知道呢。 青冥松开手,正欲转身离开,云漓忽然环住他的脖颈。 他侧头吻过去,趁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努力蹭开青冥的唇瓣,将护灵丹渡过去。 青冥果然怔着,直到护灵丹吞下后,才反应过来云漓是用吻喂自己。 他扣住云漓的后脑勺,在云漓想分开时,又重新摁着他以自己为主导吻了一次。 急促的呼吸,云漓的喘息,柔软的唇瓣湿吻,都成了勾引青冥的火。 直到吻到满意,青冥才肯放过他。 粗粝的指腹摸着云漓的唇,青冥倾身把他压到墙上,压低嗓音道:小凤凰,敢不敢跟本王回冥界? 云漓脸色绯红,想推开他,却不知为何动不了手。 然后,他听见自己说:跟你回去,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呢? 青冥抵着他的额间,有些无赖道:带你去本王床上,还能做什么。 云漓僵硬的动了动指尖,却再次听青冥道:想走? 晚了,漓儿。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本王可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 另一边。 云卿和夜衍回天界时,正逢夜时。 离夜衍去北溟封印妖尊还有几日,四荒又还搁着。 因此,云卿打算先处好天界的事。 夜衍去蓬莱殿时,却发现云岁垂着耳朵,趴在灵树下睡着了。 他放轻脚步,想将小狐狸从树络上抱起。 云岁不悦地皱了皱眉,察觉腰间一紧,迷迷瞪瞪睁开了眼。 看见夜衍时,他怔了一下,伸出手摸了摸带有温度的脸庞。 夜衍,你回来了? 嗯。 夜衍动作停顿了一下,忽然在他面前半跪着,托着云岁的腰将他腿分在自己腰边。 云岁怕掉下去,几乎趴在他身上,两条腿收紧的缠在夜衍的腰身上。 他低头看着夜衍。 抱歉,是我离开太久了。 对方还是用温声的语气问自己:小殿下等很久了吧? 第0118章 这药有点窝囊 第154章 云岁静静看他一会儿,不说话。 夜衍闻到小殿下身上的酒味,有些惊讶:你怎么能饮酒了? 我想饮就饮。 云岁像是真没力气的将脑袋搭在他硬的硌人的肩膀上。 他蹭了蹭脸颊。 夜衍的手慢慢往上,摁住他的腰。 他耐心劝着小殿下:小殿下,你还小,不能喝太多酒。 云岁极其模糊地应了一声:哦 尾音轻颤,听起来有撒娇的意味。 银色的衣衫已经不再是当年在瑶池锐鳞,粗糙平凡的料子。 而是焕然一新的鸾凤金镶砺纹,上等的兵服英甲嵌在右肩,单不说气派,也是飒疯的劲力。 但云岁盯着他右肩上的英甲看了很久,久到已经就这样被夜衍抱回寝居。 夜衍换上这身英甲的时候,会不会也跟父帝想的一样? 觉得守护六界,是他的天职。 也许是真的困了。 又或是醉意麻痹了他的智。 云岁纵使等他有千言想说,可如今只能闷闷的闭上眼。 后背靠上榻上的那一刻,云岁刚到脐眼的外衣往上拉了一下。 云岁这几日穿得一直很单薄,蔚蓝色的衣料像清澈透凉的灵泉,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抚过衣面的褶皱。 小狐狸腰间没有束腰封,而是一条金灿璀目的腰链,流苏末端缀着红色的玛瑙石。 其中有一颗正好覆盖住云岁的脐眼。 夜衍眸光暗沉下来,仿佛透过指尖上的衣料,可以感知这具身体的灼热。 云岁半阖着眼眸,抬起一只手慢慢摸着他的脸庞,像在确认他的真实。 下一刻,他忽然动了动唇瓣,轻轻问出一句话: 夜衍,你这次回来,又要走多久? 夜衍一愣。 因为小殿下说这话时,眼尾蓄着盈盈水珠,却如本人一样倔强的没有流下来。 他不过是第一次不告而别,但在云岁眼里,却好像已经是众多次的习惯了。 像他年幼从满心欢喜期待回天界,到日复一日将注意转移在他养的灵花上。 云岁没等到夜衍的回答,自顾自的翻了个身,白绒绒的尾巴动了动。 尾部扫过夜衍的手背。 随后,小狐狸淡淡道:你最好在明天之前,能想出一个让我听起来不那么生气的回答。 这一夜,夜衍没有再出寝门。 他守在云岁床榻,像护着年幼爱翻床那样,静静等。 等天界第一束霓虹霞光从灵宠山缓缓升起。 等云岁醒来。 他会对他说:只要小殿下肯唤我。 即便我在离天界最远的地方,都会第一时间回到你的身边。 保护你。 一直陪着你。 云岁并不知道。 在夜衍心里,他已经远远超过天帝给他的职责 而完成云卿给他的任务,对他来说只有两个意义。 为了报答天帝。 更是为了云岁能永远安稳的拥有自己的家。 距离封印妖尊的时日所剩无几,云卿也提前将事务都交给云漓打,并派人将夜衍诏来。 此时,云岁的九尾灵珠到达最后一层的洗炼。 他本该,还再要一百多年才能到达最后一层的。 除了上次涂山萱残留的千凤花灵力帮他洗炼外,还有比这更早、也是更重要的一点 和夜衍灵修。 但幸好夜衍养出了千凤花,否则就凭这异常的浮动,怎么会不让哥哥和父帝起疑心? 云卿刚开始知晓夜衍养出琉璃园的千凤花时,也是讶然不久。 但眼下封印妖尊在即,他也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深入探查原因。 他交代云岁,最后一层洗炼期为五个月。 这五个月,他必须去瑶池闭关。 不过相比起青龙锐鳞,这五个月对云岁来说并不难过。 相反,他每日都想着夜衍,过得很快。 偶尔会想到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疯,冷静过后,却还是止不住地思念。 夜衍离开天界那日,对云岁承诺道:等小殿下洗炼完的那日,我也会像你一样,站在瑶池外等你出来的。 云岁自然不信他,只是故作随口的,和其余人说了同样的话:平安归来就行了。 夜衍轻轻笑了一声,低声应他:会的,会如小殿下所想的。 我可不想连小殿下最后一眼都瞧不见。 云岁真觉得自己先前在瑶池对夜衍说出的不吉话被他学了去。 但正当过去五月后,云岁才后知后觉夜衍的这番话有些应验。 虽然应验的不是夜衍说的最后一眼,不过表面上也相差不大了。 云岁点神后额间的九尾狐印比先前亮了很多。 云漓偶尔来了兴致还会打趣弟弟,轻笑道:你这小东西若放在凡间,就是烛火熄了也能给人照路吧? 云岁不断摩挲着狐印,心不在焉地凶了哥哥一眼,谁家好人用这个照啊。 夜衍封印妖尊后,又随云卿去了趟冥界界末的无虚门查看动静。 所幸苍悬只开了一点缝隙,待夜衍用龙珠又关回去后,众尊才终于放下心。 第155章 正当云卿打算继续带着夜衍去四荒时,夜衍靠着青冥的肩,重咳几声。 众尊回头。 云卿也拧着眉看向夜衍,担忧问:青龙,可是有不适的地方? 夜衍捂着唇,继续闷声咳了几声,肉眼可见指缝溢出的鲜血。 这下,众尊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上。 他们几步上前,就要围在夜衍身旁。 青冥耸了耸肩,赶在他们过来把脉时连忙拉着夜衍往后退了一步。 他清了清嗓子,朝几位就是一顿输出:方才本王给青冥啊呸,是给青龙脉过了。 脉象堪称万树缠蔓,错综絮乱,想来也是这些时日为了封印妖尊和关闭无虚门,消耗过多修为。 因此,青龙如今使用龙珠过量,不仅内伤严重鲜血不止,还虚弱无力脸色苍白就要卧床不起,得赶紧带回去养伤啊! 夜衍无声看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同他骂。 青冥心虚不止一点,悄悄咬牙提醒夜衍:他们若非要验伤,记得赶紧以死相逼或者,你用龙珠,多打自己几下,流血流眼泪都行。 本王这药有点窝囊,只能维持三个时辰。 夜衍:呵 冥王第一次帮人打掩护,技术生涩到险些念出自己名字。 众尊盯他们很久了: 最后心照不宣的扶额。 这傻孩子,真当他们聋么? 实属给他父王丢人。 第0119章 嗯,色令智昏。 云岁听到夜衍重伤的消息时,心都漏跳一拍。 结果去仙游殿寻他后,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硬是一点受伤的样子都没瞧出来。 夜衍在天医天帝面前本就心虚,云岁一来更是不自在的别开视线。 好不容易熬走了疑惑不解的天医,云卿用最正经的语气说出最荒谬的话: 按天医所言,既然青龙伤势如此严重,就现在仙游殿好生养着吧,四荒的事先放放也不是不可。 这一句话说出,夜衍都怀疑青冥背着他给天帝塞灵石了。 还没走远的天医更是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荒唐! 他方才何时说过这话了? 不过既然云卿肯给夜衍台阶下,也是默认了他回天界的行动。 夜衍自然不可能不识趣。 云岁目送完云卿离开后,将寝门关住,重新回到夜衍床边。 他半跪上榻,倾身摁住夜衍的肩,一双蓝色眸子盯着对方几乎乱了心。 云岁扯着夜衍敞开的衣领,突然笑了:真没想到啊。 我家阿衍哥哥出去的那五个月里,居然都学会骗人了。 云岁的手心落到夜衍心口,不轻不重推了一下,连父帝都敢骗。 刚在瑶池锐鳞时,云岁几乎都用方才这等亲昵的称谓喊夜衍。 但随着他锐鳞完成,云岁几乎就很少这么喊他了。 说。 云岁在夜衍刚要起身时,又将他压在床栏,双腿跪在他腿间,蹙眉问: 跟谁学的? 夜衍看着他的眼睛,也沉默了一会儿,才伸手抓住云岁按在胸口的那只手。 他嗓音有些哑,没有跟谁学的。 云岁唇角微微一弯,似是很满意夜衍的反应。 他往下瞥了一眼,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回来? 其实原因,他已经猜到了。 但猜测归猜测,还是得从夜衍口中说出,他才觉得满意。 果不其然,夜衍宠溺地笑了笑,任由小殿下用这霸道的姿势压身而上。 他环住云岁的腰,语气还是同方才那样沙哑:因为我答应了小殿下。 在你从瑶池出来时,一定会回来的。 夜衍肤色本就冷白,方才云岁动作幅度大了些,才不小心将他的寝衣往下扯了不少,露出一对宛玉的锁骨。 云岁默默盯着那处,迟迟没有答话,也没有回话。 夜衍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却故作正经地问他:小殿下,你看什么呢?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视线不太对劲,云岁终于有反应的匆匆别开。 但别开不过一刻,云岁又对上夜衍的眸子,双手捧着他的脸: 夜衍,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想回天界,你可以跟父帝说的。 云岁使劲捏了捏他的脸,蹙眉道:你知不知道,方才在来的路上我有多担心你? 夜衍突感浑身有些僵硬。 云岁却没发觉他的异常,继续道:夜衍,父帝不仅宠我,也在宠你的,你若想回天界了,他不会不让的。 所以下次,别再这样骗他,害我们担心。云岁的语气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扫过夜衍的心。 他微微歪头,问:答应我好吗? 夜衍却垂下眼睑,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 但到底还是把话堵回去,只轻轻点了点头,好,我再次不会这样了。 其实他想驳云岁的。 云卿现在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容易放自己回天界。 这次之所以同意,恐怕很大方面也是因为青冥的帮忙。 第156章 不过这些事,小殿下不知道就罢了。 反正他想回天界的目的已经达成,无心再计较这些。 云岁见夜衍答应了,才松了口气,于是顺势躺在他身上。 那双毛茸茸的耳朵紧紧贴着夜衍滚烫的胸膛,却没有被灼开,只是这样贴着他。 云岁点神抽了不少灵力,一时还没恢复过来,因此有些倦意。 他就这样趴在夜衍身上,眼眸半阖着,意识也随之昏沉。 突然,安静的殿内想起夜衍的微弱的嗓音。 他说:小殿下,恭喜你点神。 闻言,云岁闭上眼,轻轻笑了一声。 等他醒来时,接近黄昏。 霓虹霞光每逢这时是最好看的。 云岁年幼时去父帝寝宫,被他稳妥抱着坐在石阶上,最喜欢看着霓虹霞光渐渐被夜色入侵的样子。 而现在,他靠在夜衍怀里,也想像年幼时那样,看着夜色渐渐入侵。 夜衍看了一会儿,见小殿下兴致还在,有旁人察觉不到的小心翼翼,问:小殿下,你想出去玩吗? 云岁耳尖动了动,仰着脸:离开天界? 夜衍点点头,问道:凡间有一处名为俞城,那里每每到这天就是除夕,也是他们凡间一年中最后的那天。 殿下想去玩玩吗? 你该不会这么早回来,就为了哄我玩吧?云岁歪了一下身子,顺势将腿从台阶下收回。 夜衍失笑道:小殿下说对了,那又如何呢? 云岁乖的没边,默默从他身上起来,弯腰用指尖勾起他的下颌。 学着云漓的样子,眼神清澈而明亮,脑袋跟着耳朵都歪了一下,嗯? 夜衍也没动,任由小殿下这样,继续温声笑道:小殿下,我可是真心想邀你去玩的,就别怀疑了。 听到夜衍说话这么讨喜,云岁这才慢悠悠松手,故作骄矜道: 五月不见,我家阿衍哥哥可是在凡间学到了昏君做派呢。 为了回来找他,连四荒的事都可以搁下了。 夜衍起身,垂着双眸默认他的话,又不知从哪学来一句:嗯,色令智昏。 云岁: 他狐疑盯着夜衍,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夜衍睁着眸子,也不知是真无措还是假无措,我又用错词了吗? 这下云岁是真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忙不迭摇头:没,没错。 夜衍果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竟瞎学他当年在瑶池同他说的各种词。 他牵起夜衍的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就请我们家阿衍哥哥带路吧。 不过 云岁忽然凑近他,两根指腹缓缓擦过夜衍的唇瓣,笑着明知故说: 若是在凡间把我弄丢了,你可就完了。 第0120章 我带出来的,怎么? 如夜衍所说,凡间的除夕夜,的确热闹非凡。 云岁下来时,夜衍不知从来哪拿来一件狐裘,在身后替他系好领带。 小狐狸没想到凡间的除夕居然冷成这样,不由得缩了缩。 缩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披的是狐裘,不悦回头:你怎么还让我披自己同类的 后面的字音没再出口。 云岁回头时,未注意到夜衍就跟紧在自己后面。 他险些撞进对方的怀里。 夜衍手疾眼快搂住他的腰,笑得有些无奈,小殿下,这凡间不比天界,我们也使不得灵力。 我们家小殿下要是不听话,冻着了可怎么办? 他这一下搂的很紧,云岁几乎抵着他就要贴上。 那双漂亮的眸子此时也变幻成了凡间正常的琥珀色。 云岁眨了眨眼,感受到夜衍的温度,突然脸色不正常地移开视线。 夜衍。 云岁叫了他一声。 夜衍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依旧温声问:怎么了? 这下可把云岁气到了。 他们下凡几乎使用不了灵力没错,但除此之外 也算是凡人肉身了。 云岁见他还没意识到,正打算挣扎的动作一顿,忽然玩味的抵着蹭得更近。 夜衍还挺纯。 他笑得眉眼弯弯,拉长语调:你不觉得,你这样搂着我,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么? 夜衍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并不解小殿下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岁环上他的颈间,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很轻的说了一句: 别、硌、我。 夜衍猛地身体绷紧,瞬间松开小殿下的腰,往后退了几步。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隔着烛笼上昏暗的火光,云岁能瞧清夜衍冷白的脸上似乎掀起一阵淡淡的薄红。 虽然并不明显,云岁也觉得下一刻就能消散。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看夜衍无措到仿佛做错事般低头的样子,有些稀奇。 行了,不逗你啦。云岁重新好微乱的衣襟,牵起他的手。 他指着身后道,我们进去吧。 城街内繁华,灯火阑珊,有凡间百姓过年的年味。 第157章 这夜街道百姓太多,一眼望去几乎瞧不见街的尽头。 云岁不禁有些被震撼住,扯了扯走在身侧的夜衍,好奇问:都这么晚了,他们凡人不用休息吗? 夜衍慢慢抓住了那只扯自己衣袖的手,用自己灼热的掌心温柔捂着。 云岁是第一次来人界,对此自然有很多不知。 夜衍耐心朝他一一解疑:也许在别处,这个时候百姓都休息了。 但在他们大俞的国城,俞城这个地方,即便是深夜了,也会有不同店阁敞着大门等你进去转转。 云岁对夜衍生熟凡间之事的情况有些意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继续追问:你到底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来过俞城?居然对此这么了解。 街路变得拥挤起来,周遭聚合了所有嘈杂声响。 夜衍眉间一动,连握着云岁的手腕都紧了好几分。 随后,像是刻意隐瞒什么的,声音轻轻道:冥王经常来,有时陛下让我去帮他,他便会带我来凡间。 说着,夜衍忽然垂着眸,嗓音也跟着有些低沉: 小殿下,你知道的。 天界一日,凡间一年。 云岁抬眸看着前方,在夜衍这两句话中,仿佛知道他想同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即使在云卿眼里,让他去凡间相助冥王不过就是一刻的事。 但在夜衍眼里,这里是几月的事。 他就是对凡间再无知,生涩。 又怎会在这段时日中,不够了解透彻呢? 因此,可能在夜衍眼里,他不止五个月没见到云岁了。 也许是加上凡间更长的时日,能以年来相称。 所以,他一刻都不想等了。 他想在云岁出来时,发现自己没有食言。 灯火又亮了些,夜衍垂着眸,手却握得没松过一份。 两人走了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直到夜衍终于反应过自己方才这话似乎让气氛又沉了,强行扯开话题开口: 好了,小殿下的疑惑我也解答完了,那就好好玩吧。 他牵着云岁到一处买铺前停步,望向这些琳琅满目的东西,岁岁想要什么,尽管买便是,我给你付。 云岁对他突然改变的亲昵称谓也不觉得意外,更多注意都放在了自己眼前的新鲜玩意上。 那位铺主也是相当有眼力见,听见夜衍这大方发言,更是卖力将自己这些物件夸得天花坠乱。 最后发现云岁望着一对银镯发呆。 对银镯感兴趣的小少爷我还挺少见。 铺主热情笑道:小少爷要不试试合不合手? 云岁接过银镯,看着铺主缓缓将它们推进自己腕间。 接着,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在夜衍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夜衍自然不会说不好看。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这里东西多的是,怎么就对这个喜欢呢? 云岁拨了拨银镯上缀着的小铃铛,解释:你不觉得,这个响起来很好听吗? 说着,他又忽然踮起脚,扯了扯夜衍垂在肩侧的那一缕编发。 发尾系着一条缀满银铃的发带。 云岁饱满的眼尾弯成一条漂亮的弧度,他悠悠道:就像你系着它一样,闻声识人。 夜衍感觉心口仿佛被什么融化般,化作一团滚烫的岩火。 随后,他从怀里拿出几锭银元给铺主:谢了,不找。 这时,街道的百姓终于变得疏散开来。 云岁不自觉就松开了夜衍手,往四处都瞧了个遍。 等他意识到可能会与夜衍走散时,才猛地顿住脚步,回头就撞上一个人的怀里。 云岁往后退了几步,却听上头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小殿下? 他抬眼,便与面前的人对上视线。 是那个样貌与自己相似几分的少年。 云岁迟疑了一瞬,凭着记忆问出口:苏 少年笑了一声,将他扶好,苏锦遥,殿下可以慢慢记。 云岁这才回神,余光瞥见不远处站着的夜衍,手中捏着两串什么玩意? 他才刚分神,苏锦遥又忙不迭开口了:小殿下这,陛下不是不允许你出来吗? 夜衍穿着玄色衣袍,静静看着云岁对面前的人轻轻笑了一下。 手中的糖葫芦棍就快要被折断。 云岁却浑然不知,还在朝苏锦遥解释,因此也没注意到夜衍近来的脚步。 苏锦遥正听着,冷不丁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 我带出来的,怎么? 你要告状么? 第0121章 爱上我,不好吗? 苏锦遥回头,只见夜衍那双深邃的眼神仿佛淬着寒毒。 看着他。 苏锦遥只是顿了一刻,很快轻轻扬起一个笑,青龙大人误会了,我没这个意思。 夜衍眉间蹙起,根本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但一眼就瞧出他灵力低微。 脆弱的几乎同凡人一模一样。 云岁见夜衍的眼神似乎很不友好,忙过去挡在他身前。 看着苏锦遥思索了一下话题,才关心道:对了,你找到你娘亲了吗? 第158章 听见云岁这么问,苏锦遥才回过神,垂下眼眸,摇了摇头。 我娘是戏楼的戏子,早被那些客人糟蹋死了。 连尸骨都不知道被丢哪去了。 闻言,云岁惊愕地瞧着他,这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苏锦遥再次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奈:也许,说不准早在紫凡仙君带我去天界的时候,她就死了。 没人保护他娘。 紫凡仙君能自以为负起责地带他去天界,不过是他娘卑微到骨子里,跪了很久求得他。 一个是神,一个是凡人。 生出的儿子,不凡不神。 有凡人的样貌,却只能永远保持少年姿态,灵力低微到在天界像一只苟延残喘的蝼蚁一样活着。 苏锦遥恨天界,更恨紫凡仙君恨之入骨。 天界所有人都以为紫凡仙君爱他娘亲,才会在天帝面前请求,破例将他接回天界。 可只有苏锦遥自己明白,这一切不过都是那个男人演的假象罢了。 既然不爱他娘,又为何要去招惹她? 带他上天界,囚禁在紫凡宫,吃不饱穿不暖,还要遭受婢女的冷眼,天侍的无端挨打 而他那位伟大的爹,天界众捧的紫凡仙君,夜夜带回不同女人进寝居。 隔着一扇门,隔着几步距离。 在他隔壁荤言碎语,笙歌不停。 对他来说,自己就像囚禁的狗,除了能给他带来一个不弃子的好名声外,再没有别的用处。 什么青衡世子,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甚至紫凡仙君对他说过,他和他娘一样,骨子里不过贱命一条,只会勾引男人、女人。 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等到紫凡仙君渡劫,他红着眼在背后推他下诛神台。 而紫凡仙君最后看他的眼神,却成了他辗转反侧,日日夜夜缠绕的噩梦。 不得不承认,他们凡人的恶意就是来的这么快。 既然谁都不善待他,他就不必留存什么善意。 而他拼了命回到凡间,等待他的只是戏楼主事的一句:我怎么知道你娘又搞了多少客人有没有脏病,反正不是死在我这就行了,不然真够晦气! 隔日,县衙看到的,是戏楼主事面目狰狞的尸体。 讽刺的是,那双眼神到最后和紫凡仙君一样,都是用不可置信、看一条贱狗也敢咬人的眼神。 盯着他,死得不甘。 青冥取回戏楼主事的鬼魂时,他曾悄悄跟在身后,听冥王大人与夜衍的打算。 夜衍问:如何处置它? 恶鬼不进冥界,青龙哥哥以后可别当恶鬼哈,不让本王只能勉强让你靠个关系进来了。 青冥打了个哈欠,倦意太大,说话也稍许不正经,凡间找凶手的事又不归我们管,不过如果是他作恶太多真招惹了什么仇家 尔等杂碎,就不配在本王的冥界待着。 苏锦遥听到这话,才放心。 后来,青冥果真查出戏楼主事的鬼魂不白净,当即给它丢出冥界大门。 夜衍双手抱臂,靠在墙上不咸不淡问了句:它生前干什么坏事了? 青冥气得不轻:我呸!这死鬼。 生前狎娼,拐卖妇女强行当戏子,本王居然还看他死状可怜让在冥界他好一阵舒坦! 夜衍:呵 冥王这辈子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鬼,听了夜衍的反应幽怨地看向他:你当初怎么不拦着点本王? 夜衍耸肩,这位尊贵的冥王大人,你可怜心泛滥六界,不是好事。 真是晦气啊,夜衍。 又过几日,冥王踹开夜衍的客居的寝门,天大好消息。 夜衍淡淡问:怎么了? 冥王刚办事回来,看也没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杯。 那鬼魂飞魄散了,真是大快人心!老子终于不用管它了。 夜衍见他咽下去了,神色不改道:那是鬼油。 是夜衍放那用来帮青冥批魂的。 青冥:呸!晦气! 苏锦遥见冥王不再追究这事,也就从冥界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按照冥界规定,戏楼主事罪过再大,顶多永不超生。 而他要做的,就是让他,魂飞魄散。 思绪倏然回眸,云岁眨了眨双眼,双手搭在他肩上,朝他轻轻笑道:没事的,青衡世子。 至少你还平安无事,不管对你双亲来说算什么,起码对你自己来说,已经很好了。 苏锦遥一愣。 天界的人对他只会喊两个称谓。 一个是讽刺的青衡世子,另一个是他辈子都忘不了的一条贱狗。 而只有云岁喊出让他最反感的称谓时,他才心头一颤。 原来,会有人这么喊自己时,是带着真正的关心的。 咔嚓一声,夜衍捏着的木棍折断了。 他不悦地看着他们,聊完了么? 云岁被他这语气吓得一怔。 很快,苏锦遥主动朝云岁告辞,殿下好好玩,我不会告你们状的。 第159章 夜衍不冷不热嗤了一声。 苏锦遥正要转身,云岁忽然偏头,在夜衍看不见的范围里,用无声的口型朝他说了句话: 小世子,若还回天界就报我名字,没人敢欺负你了。 苏锦遥离开他们几步之外,终于掩不住眼睛的酸涩,无声流了泪。 好 是说过他自己听的,也是说给身后听不见的,那只小狐狸说的。 另一边,云岁盯着夜衍手中的那两串玩意,依旧带着笑意:给我买的什么去了? 糖葫芦。 夜衍冷冷回答了他一句。 不过说完,又赌气似的,两根并在一起,一口咬碎了两枚山楂。 他模糊不清道:给我自己买的。 骗子。 云岁知道他是生气了,同时心里又掀起一阵波澜。 很开心,夜衍终于敢对他有反应了。 他当没听见的环住夜衍的腰,仰着脑袋看他,阿衍哥哥,我也想吃,分我一串吧? 夜衍咽下山楂,酸,你别吃。 云岁自然不等他拒绝,抓着他的手腕,就着方才那颗残留的冰糖,咬出一颗山楂。 小狐狸笑道:甜,我偏要吃。 灯火阑珊处,忽得发出一声巨响。 云岁还坐在台阶上吃着夜衍买的糖葫芦,正好奇那边的凡人在做什么时,夜衍突然伸手拉住他。 云岁回头,夜衍意味不明道:小殿下,要不要试着捂住耳朵? 啊? 云岁愣了一下,也就这一下,身后猛地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 不是吧! 他吓得一激灵,抓着夜衍的手就不敢松开,将脸埋在他怀里。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坏了? 云岁是真被吓着了,连尾音都带着颤。 夜衍得意地勾起唇角,用滚烫的双手捂住云岁的耳朵,有所提醒似的:在小殿下瞒着我,与那个什么世子说悄悄话时。 好呢,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云岁乖乖在他怀里躲了一会儿,直到那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停了,才终于仰起脸。 这时,身后的百姓异常兴奋,纷纷高声呼喊,在庆祝新年。 除夜吉乐! 大家别傻愣着了,趁烟还没散尽,快快说出你们的祈愿。 然后,云岁听见很多凡人祈的愿望。 有人祈阖家团圆,有人祈一举夺魁,有人祈平安喜乐。 还有人 夜衍低着头,微微垂眸看他,唇瓣轻碰: 岁岁长相见。 在那一刻,云岁脑中忽然钝痛了一下。 云岁想喝酒,夜衍便纵许他,带了他去酒楼。 他知道云岁心里有事,但始终不愿告诉他。 酒,的确是个好东西。 能让人分不清梦境和真实,能让人不受拘束,暂时记不起不愉快。 夜衍只喝了一杯,剩下的便被云岁拦了下来,你别喝,两个人都醉了,怎么带我回去? 夜衍点了点他额间,那你少喝点。 云岁闷闷应了一声,可喝的酒却一杯接一杯。 慢慢的,他意识开始模糊,眼前也开始模糊。 桌上的酒杯七横八竖,酒水滴在桌角,洇湿了地面。 夜衍看着醉的不省人事的云岁,起身拦下最后一杯酒,在他面前半跪着。 他双手捧着云岁的脸,温声问:小殿下,还想回去吗? 云岁摇头,嗓音有些哑,夜衍 夜衍抬起着他的手臂,将人稳妥背起。 他背着云岁摇摇晃晃离开了酒楼。 云岁的脸蹭在他颈间,酒热的呼吸洒在那处。 夜衍走一步晃一下,听见云岁在自己耳边呢喃:夜衍,为什么你是上古神兽的后裔 你要是条普通的龙就好了 笨蛋。 云岁的嗓音越来越软,眼睛也有些酸涩,可是我喜欢你啊,我舍不得你离开天界那么久。 夜衍突然停下脚步。 云岁的话里带上了哭腔:哪有你这样的?父帝对你有恩可是我在瑶池也陪了你三百年。 你为什么要那么早点神? 点神之前爱上我,不好吗? 第0122章 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小殿下,别乱咬了。 夜衍背着他,脖颈稍稍别开,低头笑得有些无奈,你这样,我会控制不住的。 云岁变成凡人后多了一颗锋利的虎牙。 明明是趴在他肩上,可醉酒后说着说着把自己说气了,就忍不住开始咬夜衍的脖子。 听见夜衍的话,他才迟疑的抬起头,语气又闷又委屈:你要控制不住把我丢在路边嘛? 夜衍: 他实在想不明白云岁怎么会可爱成这样。 堂堂天界二殿下,还会怕一条龙把他丢在路边。 也许云岁说完才用那点残余的智清醒过来,夜衍不会这么做。 于是他又继续趴回去,闷闷道:咬疼了就直接说嘛,我不咬你就是了。 第160章 谁知这时,夜衍轻笑一声,罕见打趣他:小殿下是在磨牙么? 夜衍! 气得小殿下抬头,揪住他垂在肩侧的编发,你就喜欢趁我醉欺负我。 原来我们家小殿下还知道自己醉了啊。 夜衍装作没听见后半句似的,继续背着他往前了一段路。 这时候街巷还是有不少百姓,而本应熄火歇息的百家窗口,依旧亮着。 夜衍知道他们应该是在守岁,毕竟凡间总有这么一套他们不懂的规矩。 云岁垂着眸,默默盯着前面上的影子。 夜衍背着他的眼睛。 原来凡间的酒喝起来和天界的并不一样。 天界的仙酒喝了,远远不足凡间这样,不仅能暂时忘记很多消愁,连带很多行为都控制不住。 语言上,便更是了。 比如现在。 他环紧了夜衍的脖颈,几乎是蹭着他的下颚,可以肆无忌惮诉说自己不开心的事。 不记得说了什么。 云岁只知道自己是说完就忘,但夜衍一直都在应自己,哪怕他并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直到夜衍停下脚步,云岁才从他肩上睁开双眼,看见面前站着两个长得平凡的凡人。 夜衍道:两间客房。 顿了顿,他又添道:要一间上等的。 好嘞,公子请跟我来。 陌生的声音才让云岁后知后觉,你不打算带我回天界了么? 夜衍没有回头,依旧稳妥背着他,跟着侍人的指引。 他低声道:小殿下,我知道你不想那么快回去。 今夜是凡间的特殊日子,我们明日再回去吧。 反正,这在天界里,也不过是一刻的时间罢了。 云岁僵了僵,随后继续趴在他肩上。 侍人引他们到房门口又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才离开了。 夜衍背着云岁进门,正打算直接将他放到床上,谁知云岁忽然又揪着他的编发。 我要去那里坐着。 云岁指着桌上。 夜衍只看了一眼,没有听他的话,那里是桌子,冷。 我带你去床上,晚点给你送点醒酒汤,不然明天该头疼了。 只可惜醉酒的小殿下是最不讲的,他异常执着,你放我下来,我不要去床上。 夜衍拗不过他,只好在桌边停下,扶着云岁在凳上坐好。 云岁后腰抵着桌沿,看着夜衍转身,大抵是要离开了。 上等客房都在三楼,夜衍想回自己的客房只能下楼。 只是他才刚走一步,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别走! 指尖上的温度是那陪他几百年的清凉,好像无论他怎么捂,都不会是热的。 修长好看的五指并拢,几乎用了最大的力道抓住他,淡粉色的指甲盖攥得泛白。 夜衍脚步顿住,缓缓侧过头。 云岁倾身向前,睁着一双漂亮的杏眼,就这样抬头望着他。 是夜衍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他不知如何形容,但是与他对视了一眼,便知道自己好像,没有由再离开这间房了。 云岁又小声重复了一遍,别走。 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夜衍转过身,握着他的手腕,在他面前单膝跪下,用另一只手抚摸着云岁的脸颊。 然后,他轻声道:小殿下,别太累了。 以后不开心,就不要喝酒了。 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很多年大家都会怎么样,但是我们都在努力,把当下这一刻过好,不是吗? 云岁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他在惊讶夜衍能说出这种和凡间相称的话,仿佛他不是自己先前印象里,认识的那条青龙。 他懂情。 云岁再也忍不住,环着他的脖颈凑近去,吻了一下夜衍的唇瓣。 别走,别走 云岁晕红的脸颊近在咫尺,夜衍看着那双眼眸中的自己,一刹那心头颤动。 桌上的茶具被打翻,夜衍掐着云岁的腰让他坐在桌面,分开他的两腿缠在自己的腰上。 云岁喘的越来越快,唇瓣不过才刚分开,环着夜衍的脖颈,再次吻上去。 凡间的除夕夜明明很冷,可云岁却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浑身热的仿佛失去智。 唇舌交缠,已经分不清是谁先主动的,只记得每次分开时,总是夜衍怕他真的喘不过来气。 云岁躺在桌面,衣衫已经乱了不少。 他脸色的绯红比方才更深。 夜衍 云岁正要开口,夜衍忽然捂住他的唇瓣,小殿下,为什么? 云岁愣住。 夜衍勾着云岁的腰封,问他:为什么,年幼时不怕我? 他有太多想问的了。 为什么,是你给我取名? 为什么要来瑶池找我,陪我这么多年。 为什么会,喜欢我? 问到最后一句时,夜衍几乎颤着嗓音。 因为,云岁唇角轻轻勾起,也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父帝养了你这么多年,但你真正学会的,可都是我亲手教你的。 第161章 没有云岁,或许夜衍早就能死在锐鳞的某一日。 于夜衍而言,云岁才是真正豢养自己的主人。 不对,夜衍。 云岁忽然笑了笑,我可从来没把你当什么青龙,在我这里,你就是阿衍哥哥。 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口,缓缓道:这里,永远都是属于你的归宿。 从桌上,缠绵到床榻。 从床榻,到缠绵悱恻。 互相试探,互相探入对方的心扉,感受对方真挚的情。 也是夜衍唯一的情。 唯一的爱。 两种色类的衣衫交叠在榻下,红色床帐解开,遮住了里面汹涌的爱欲。 这一刻,他们都是彼此最重要的人。 无人可替,无人可介入。 以后,也会是无人可及。 云岁偏过头,透过薄纱的床帐外,在床对面瞧见一面铜镜。 嘶啦一声,床帐被拉开。 云岁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很快,意识又被夜衍夺去。 这场梦,又继续了。 可云岁并不想醒来。 第0123章 我们,是爱侣。 云岁是被客栈外的鞭炮声吵醒的。 除此之外,还是被自己刚睁眼,胸口上那几块牙印吓醒的。 夜衍搂着他的腰,似乎是昨夜太累了,因此还睡着。 云岁感到一阵头疼欲裂,还昏昏沉沉的。 凡间这酒,是真的烈啊。 他并不想惊动夜衍,于是靠在他怀里发了一会儿呆,开始回忆昨晚。 昨晚好像在桌上就开始脱衣跟夜衍 糟了,胸口上都是牙印。 用凡人体质跟夜衍睡,也不能用灵力消去痕迹。 云岁抿直唇线,腿搭在夜衍腰上,想试着动一动。 某处剧烈的疼痛跟他灵修时完全不一样。 是非常疼。 夜 云岁被疼得眼尾湿红,想叫醒夜衍,结果才刚开口,却发现自己嗓音嘶哑的可怕。 这时,他才微微抬头,看见床榻正对面的铜镜。 看见自己身上不知留了多少处的事后痕迹。 吻痕,牙印,还有被掐出的淤青 云岁再次低头,瞧见自己手腕红了一圈。 好像还被夜衍用腰带绑了。 云岁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行,越想越羞耻。 夜衍搂在云岁腰间的手动了动,终于有要醒的迹象。 云岁继续将头埋在他怀里,等夜衍醒来。 但他忘了,其实他自己也还困着,因此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云岁再次醒来时,有一位医者正在床榻边对夜衍说话。 第一次吧?没经验没得事,多来几次就知道怎么温柔了。 你给他多抹点药消肿,还有这药退热喝的,你照着方子去抓几副。 医者摩挲自己的长胡,还有些惊讶:不过你们房事行这么激烈,居然也没出血,也是挺厉害的。 云岁: 夜衍心不在焉的点头,余光终于瞥见云岁醒了,这下更是没心思看医者了。 医者也不是不识趣的,当即拎着药箱又嘱咐了夜衍几句才离开。 夜衍在请医者前已经给他穿好了衣服,但架不住脖颈那块露出的痕迹,让人一眼就知道干过什么。 云岁觉得有些不自在,因此躲过夜衍的视线,抓紧被褥低头。 直到视线闯入夜衍腰带上别着的龙鳞,他才倏然抬眸。 夜衍坐在床榻,轻轻将云岁抱进怀里,小殿下,再睡会儿吧。 昨夜累着你了。 其实昨夜累着的应该是夜衍。 云岁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后半夜直接被折腾得睡过去了,但是还很不讲的跟夜衍说不要停,还要之类的话。 怎么了? 夜衍见云岁将头低的更下,有些不解的问。 云岁几乎埋进他怀里,嗓音是哑的:夜衍,阿衍哥哥。 我在。 夜衍看了一眼窗外,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钻进来了。 我们昨夜做的,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云岁终于还是问出口了,心跳也在这一刻加快。 夜衍垂眸,没有给他太多时间等待,说出二字:知道。 然后,他说得更明白:是爱侣。 这时,云岁才有反应,从他怀里抬头愣愣看着对方。 然而夜衍只是轻轻一笑,小殿下,我这里,也只能是属于你的。 他牵着云岁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上,我们,是爱侣。 刹那间,昨夜的那道记忆又重新在脑中浮现。 鞭炮声又响起。 夜衍捂住云岁的耳朵,低头跟他深吻。 这次,云岁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捂住耳朵,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和唇舌交缠的水声,以及自己跳的很快的心跳声 很清晰,也像夜衍隐藏了三百年的爱意。 汹涌澎湃朝云岁袭去。 夜衍捏着云岁下巴,温声道:小殿下,我们回天界吧。 第162章 回去,你身上就不疼了。 云岁实在没力气,又睡过去了。 后来,夜衍频繁离开天界。 云岁也说不准到底多久能见他一次,但夜衍每次离开都学会了跟他告别。 有时还会派仙鹤给自己送信。 什么内容都有,甚至越久,信上的篇幅就越大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夜衍不再跟随云卿的方向去完成任务了。 云卿这些日子带他将六界各处走过一遭,早已交代了许多事,因此夜衍已经开始有自己的判断,不需要云卿再费心了。 但同时,回天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云岁靠在树下,几只花灵绕着他飞来一圈。 哎呀呀,小殿下怎么一副守寡的样子啦? 你也好意思说本殿下。 云岁半眯一只眼,看见那只最活跃的花灵就来气,就你最调皮,等会儿把你家丢蜂窝里可别怪我脾气不好。 那花灵却不怕,还胆大地蹭了蹭云岁的衣领,看吧,被我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吧? 哪有恼羞成怒? 小殿下你可是青丘的灵狐诶,自古狐狸多情! 咦,专情的狐狸不是好狐狸~ 云岁蹙眉,等它说完又慢慢思索起来。 其实,它说得也不错。 确实像守寡似的。 但他偏要做只专情狐狸,不然自己在瑶池勾引夜衍的这几百年又算什么? 花灵见云岁低头不知想了什么,只知过了一会儿,他们的主人笑得很温柔。 守寡就守寡吧。 反正夜衍已经是他的了。 云岁从树下起身,正准备继续给灵花浇灵力,远处匆匆跑来一位婢女。 小殿下,外头有人找。 云岁不紧不慢问:是青衡世子吗? 正是。 闻言,云岁也不意外,不是说了吗,下次他若来,直接让他进殿。 哪还轮的上跟我报汇。 婢女面露难色,知道这不符天规,但小殿下已经同她说了很多次,也只能默默应道。 奴婢下次会注意的。 这些日子苏锦遥找过云岁不少次,两人关系也更近了些。 碰上云岁忘记浇花,苏锦遥会替他记着,在他睡着时偷偷给灵花浇灵力。 偶尔云岁也会去紫凡宫找找他,有时是送去一碟天后做的点心。 有时是采了些灵花送给他养着。 甚至到了天界宴会,云岁会带苏锦遥进殿,让他坐上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位置。 每当苏锦遥想推辞时,云岁便直气壮道:你好歹是个名正言顺的天界世子,你父君可是我父帝的表亲,谁敢说你不合礼数? 云岁并不知道,苏锦遥从未把紫凡仙君当成过他父君。 苏锦遥闻言只是无奈地笑着,可是,他们会在背后议论我的啊,小殿下。 云岁按着他的肩,让他坐好,随口道:谁敢说你,本殿下帮你教训回去就是了。 苏锦遥望着云岁离去的背影,攥紧手中的玉杯,突然自嘲的笑了。 原来,天界也有这等待他温柔的人。 正当出神之际,一杯酒敬到了苏锦遥的面前。 苏锦遥下意识以为是云岁,结果抬眼便看见一位清昳的少年。 那名少年弯腰,但眼神并不友善,慢慢将酒碰杯,直身时用只有他们才能听清的语气缓缓道: 劝你离小殿下远点儿,他已经有爱侣了。 是谁? 苏锦遥盯着他,指甲陷进肉缝中。 你、猜?少年冷嗤一声,不再会他。 直到他回神之际,苏锦遥才想到一个人。 夜衍。 本以为宴会上的少年不过是凑巧一遇,直到苏锦遥再次去蓬莱殿寻云岁时,他才知晓了那位少年是何人。 云岁站在寝门前,语气并不好,却还是秉承着天界礼数,心平气和同他说话。 玄武,天帝有令,没有本殿下的允许,你这是第几次了? 玄武不怒反笑,往前一步用手撑着门板,与云岁的距离越来越近。 小殿下真是不待见我啊,都这么多年了,你可以放一个没名没分的世子进来,怎么我就不行? 我还是夜衍的弟弟呢。玄武眸光忽然闪过一丝红光,死死攥着云岁的手腕。 苏锦遥心一颤,顿住的脚步犹豫地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又停下。 玄武的灵力明显比他强太多。 然而云岁却像是习惯玄武这般行为一样,只是冷冷别开眼,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吗? 小殿下急着去哪? 又急着去找那位天生贱命的可怜小世子么? 玄武攥着的力道简直大到可怕,哪怕现在没松开,云岁都能猜到松开后会留下什么。 但他重新正眼瞧着玄武时,却不是因为这个。 苏锦遥不是没名没分,也不是天生贱命。 他是紫凡仙君的嫡子,你就算不喜欢他,也用不着这么说这种话。 云岁挣脱了几下,发现一如既往的挣脱不了,就放弃了。 第163章 玄武,你这么做,不怕我让父帝找你麻烦吗? 玄武根本也不怕,小殿下太善良了,连那个小世子都关心的这么用心,想来也是不会跟我计较了。 云岁果真被气到无语,你还挺会说话。 要不是因为他是夜衍的弟弟,云岁又大度,这几次也只是被他攥攥手腕,懒得跟他计较。 何况真跟他父帝说也没什么用。 毕竟他也是父帝的灵宠,怎么会不偏心? 但凡换个人,云岁少说也得马上把他轰出蓬莱殿。 玄武见云岁明明生着气,还是没骂自己,不由得心动了一下。 很快,他松开云岁。 从怀里将藏起的仙鹤拎出,行了,你别跟我置气,我把仙鹤还给你就是了。 原来前几日是你劫了我的仙鹤。云岁依旧脸色不好地盯着他。 我不劫,哪来的由见小殿下呢? 玄武果真没辜负他的揣测,特别不要脸道:不小心替殿下先瞧过了,比你先几日知道青龙哥哥明日回来,殿下应当不会生我的气吧? 看完了,那就立刻滚啊! 装什么装。云岁忍无可忍,往后踢了一脚门,转身进屋将门关得死死的。 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 说怒也不怒,苏锦遥有一瞬间甚至分辨不出玄武到底是真的在欺负云岁,还是如他所说,开个玩笑罢了。 就在他还没回过神,玄武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看完了? 苏锦遥瞬时抬头,带着很大的敌意看着他。 玄武瞥他一眼,笑道:那个什么世子来着,小殿下已经被我气到不肯见客了,你不介意吧? 苏锦遥双手攥紧,看着玄武那双同样带有敌意的眸子,咬牙切齿道:你这么欺负他,不怕被青龙知道吗? 玄武淡淡一嗤,如果这都算欺负,传出去只会显得我们善良的小殿下心胸太过狭隘。 而且,你不会以为他真的在意这种事吧? 放心,只要没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玄武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瞧着他,一字一句道:除了夜衍,他才不会在意我们的。 说这话时,既是在揪苏锦遥的心,也是在揪他的心。 不过没关系,反正玄武得不到的,也不会让苏锦遥得到。 你,最好离他远点。 玄武直起身,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明显用了大力道撞了一下苏锦遥的肩。 随后,苏锦遥听见玄武悠悠道:送你句不爱听的。 你跟我一样,天生贱命配不上这么好的小殿下。 第0124章 小殿下,祝你好夜 你别玄武,可以吗? 云岁靠在夜衍怀里,玩弄着他的小辫子,怨怼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知道我养的那些逆子都怎么说我的吗? 也不知道是谁养的,越来越持宠而娇了。 夜衍用修长的龙尾缠住云岁,原本干净的后背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留了数道伤疤。 他温声哄道:我们家小殿下这么大度,自是不会跟一般的花灵计较的。 话虽然是这么哄的,结果隔天云岁起的晚了些,就见夜衍捆着一束花灵,系在长杆上。 花灵们吓破了胆,急忙求饶: 青龙上神你最好了,是我们不该打趣小殿下,别让我们去做诱饵啊! 人家好不容易开的灵智,不要这样对我啊,我以后会把嘴巴封起来的。 真的,以后我们再也不说小殿下了。 云岁好整以暇地靠在树下,打算猜猜夜衍如何回话。 谁知他这一开口,云岁的心也跟着颤。 不骗你们,我手上沾了不少血。 只要我想,可以让你们滚回去继续当仙根。 夜衍神色并不像同他们开玩笑的样子,甚至语气冷硬的过分:你们别忘了,是谁整日亲自浇你们长大,给你们开启灵智,情智的。 小殿下大度,是不同你们计较,但这不是你们可以放任礼数不管的由。 夜衍垂眸看着它们,我没那么大度,若是再让我发现你们说这种话,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云岁猛地一怔,就好似心头被冰水浇灌而下。 突然感觉有些上不来气。 夜衍好像,同之前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他也不像是会跟区区没什么威胁的小花灵计较的样子。 不过是平日说了几句,他虽然有怨怼,但也明白花灵并没有安不好心。 说到底,那种娇惯性子的花灵,也是他惯出来的。 云岁对夜衍这突如其来的占有欲,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终于,他动了脚步,在夜衍身后喊住他:夜衍。 夜衍倏然回神,似乎被吓到般,连手中的长杆都掉落在地。 云岁走过来,将那群花灵解救回去。 是我宠坏的,我回头再训几句,你别置它们气了。 夜衍偏过头,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没有昨日的柔情,反倒有些捉摸不透的意味。 第164章 半晌,他终于才回话:行啊,那小殿下可得记住了。 有些花灵就是再宠,也不能让它忘了本分。 夜衍回天界不会待很久,更多时间也是去云卿那里议事,每每议完事出来,总能瞧见云岁在树下等着自己。 此时夜色才刚刚入侵,云岁垂腰的白发被风带动,漂亮的弧度吹得像雪丝线。 两只狐耳方才还焉焉垂着,在见到夜衍出来的那一刻,又兴致勃勃地竖起来。 夜衍在议事殿的凝重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一把将云岁扯进怀里,脸埋在云岁白皙的脖颈,能闻到他身上的花香。 夜衍的嗓音沉闷而疲惫,小殿下,我好累 听起来像是在撒娇。 云岁耳朵动了动,敏锐察觉到又有脚步声,于是拉着夜衍先行离开议事殿。 仙游殿和蓬莱殿不同路,云岁明知故问道:今夜给你主动权,我们家青龙哥哥想走哪条? 夜衍依旧低着头,轻轻笑了一声,急什么。 他从云岁脖颈处抬头,暗红色的眼眸微垂着,难得不正经道:我从来都只让小殿下宠幸,怎么会想回仙游殿呢? 原来你还知道啊。 云岁说着,就要往蓬莱殿的方向走,谁知夜衍却在身后拦了他一步。 像是犹豫了许久,他才开口:不过 小殿下,今夜我还要去趟灵宠山,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云岁微微蹙眉,听完也是有些不悦。 他想了想,没有回答夜衍的问题,反问道:都这么晚了,你去那边做什么? 夜衍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才念出那两个字:玄武。 他再次低头,怕云岁会生气,于是赶在小殿下开口前又解释:那阵子离开天界前,他灵气相冲,我昨日找天医帮他炼药了,想送过去给他。 闻言,云岁果然不舒服道:送药这种事,交给婢女去就行了,你干嘛非要自己跑一趟? 夜衍就知道小殿下会这么问,也不急,摸了摸他的狐耳,再捧着他的脸吻了一下。 小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他好歹是我弟弟。 过几日陛下会让他离开灵宠山开始修炼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小家伙想我,我也同他去说说话。 话音全落,云岁简直对玄武无语。 前几日见他拦我时,也没见得像什么灵气相冲的样子。 云岁冷哼一声,淡淡道:你就宠你那三个弟弟去吧。 夜衍无奈得揉着他的脸,又忍不住亲了一下,笑道:我很快就回来的,小殿下别气。 要是等不住了,那就先睡吧。 云岁听到这话更气了,刚要说些什么,又听夜衍压低嗓音,笑得不正经,说出的话也不正经: 反正我会把你*醒的。 云岁: 也许是真的被夜衍这放荡话给哄高兴了。 云岁故作沉稳的推开他,不示弱地:行啊,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夜衍淡淡笑着,也没再反驳云岁。 分别之际,云岁忽然感觉心口那阵窒息感又突袭而来。 随之又莫名忐忑而来,仿佛自己心尖上悬着一块石头。 与此同时,他也不知道夜衍会和他有一样的反应。 云岁往前走了没几步,夜衍的嗓音又在身后响起: 小殿下,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说出这话时,夜衍那双暗红色的眸中闪过一丝亮光。 若此时有人瞧见,能分辨地出那道亮光是焰火色的。 只是一瞬间,那道光又转瞬即逝。 夜衍的眸色又恢复成暗红色。 不知怎的,云岁觉得自己应该回头再看一眼夜衍的,但却莫名不受控的,没有停住脚步。 我才不去见你那王八龟弟弟。 谢青龙上神之提,我得去找哥哥了,你怕弟弟忘了你,我还怕哥哥忘了我呢。 今晚你也不用来蓬莱殿了,跟你那弟弟好、好、聊。 云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夜衍提起玄武他就会不开心。 可他总感觉自己应该回一下头的。 身后。 夜衍望着云岁离去的背影,在树下站了很久。 很快,他低头轻声呢喃了一句话,随后往另一处方向离开了。 小殿下,祝你好夜。 第0125章 你们不信他吗? 朝夕之变,不过也从今夜开始。 云岁没有去找哥哥,而是径自回了蓬莱殿。 婢女见小殿下回来了,递给他一碗汤药,解释道:殿下,这是青龙上神命奴婢给你熬的,喝了有助安神。 云岁盯着那处黑漆漆的汤药,苦涩的气味隔着挺远都能闻见。 他明显不想喝,可听到是夜衍吩咐的,也就勉强喝下了。 这安神见效快,云岁意识昏沉的也快。 很快,他就睡着了。 直到后来,云岁知道因为这安神的汤药,让自己割离心爱时,才有多痛恨当时的自己。 第165章 云岁醒来时,已经过去两夜了。 他在第三日的后半夜才猛然惊醒。 此时霓虹霞光还未完全升起。 云岁的两鬓被冷汗渗湿,心中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忐忑,而是令他恐慌的担忧。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位婢女竟不顾礼数就这样推开云岁寝门。 她神色慌乱,见到云岁醒了,眼里更是有止不住的泪水。 婢女匆匆下跪,急忙道:小殿下!不好了! 云岁从床榻下来,披着外袍问:何事如此慌张? 那婢女颤颤巍巍地,似乎如鲠在喉,缓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青、青龙上神出事了! 云岁那颗心,几乎在婢女话音刚落时,就狠狠地揪疼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婢女,什么? 婢女努力平复心情,跟小殿下解释:婢女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现在整个六界的众多神君都赶往天界,要求天界对青龙上神有一个合的处置。 云岁攥紧衣袍,听婢女继续道: 小殿下睡了两日应当不知,就在前日,东海水族惨遭灭族,整个东海已经成为一片死水,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其他几界也发生了类似的灭族惨案。 甚至是连我们天界的上清仙君遭受重创。 不知怎么回事,这六界的众多尊主都在陛下面前请示,这事是青龙上神所做 不可能! 云岁打断她的话,竟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夜衍不可能这么做! 那婢女跟着小殿下这么久,也暗自懂他对夜衍的心思,听此更是劝道:小殿下,奴婢所言只是这些事的简闻,现如今其余五界尊主,尤其是掌管东海的神君,正在逼陛下给出一个合的处置。 依奴婢所见,恐怕此事不简单。 云岁自然也会这么想,光是听婢女说出这些话就觉得够荒谬的。 他匆匆穿好衣袍,出了蓬莱殿。 本以为婢女所言已经够让他讶然,可直到云岁出了蓬莱殿,才知道场面远比她说的要更严重得多。 天界出事了。 六界出事了。 平日巡逻的天兵已然不见身影,云岁看着边角的夜色即将消失,一时竟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 找夜衍,夜衍如今在哪里呢? 云岁又往前走了一阵,直到能远远瞧见玄明殿的檐角时,耳边被那处传来的嗓音惊住了脚。 能不能给个说法?把殿门关着算什么本事?! 身为天帝,养出这样的上古神兽啊呸,叫上古凶兽得了!东海水族就活该被他灭族吗? 就算因为妖尊那事,你们天界对我妖界有议,那屠本尊的众多小妖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界若给不出一个说法,我们这些当尊主的也不介意跟你们开战,让青龙滚出六界。 分明就是欺人太甚! 先前说的好听,是你们天界提出的制定尊规,如今青龙锐鳞成功了,你们天界有青龙驻守,所以就看我们好欺负是吗? 青龙本就是神兽,骨子里的兽性可不是养个几百年,再让他锐鳞就能剔除的。 谩骂声、气愤声、冷嘲热讽的众多声音,一句比一句难听。 他们开口便离不开青龙和天界二字,一夕之间其余五界对天界仇视至极。 云岁紧蹙眉间,瞧见那紧闭着的殿门前站了无数的天兵,在拦着他们的闯入。 他才知道为何这一路来都没瞧见天兵了。 云岁心中一紧,那殿门忽然松动着,朝面前的人开了。 父帝 云岁额间的九尾狐印在此时泛着蓝色的灵光。 他正要赶去,余光瞥见前方的两道身体。 云岁第一时间喊住他们:神尧! 白虎神停住脚步,和朱雀一起回头,看见云岁时惊讶了一下。 天胤指尖抽了抽,拉着神尧的袖子就往回走,语气里还是不可置信:小殿下,你、你什么时候醒了? 云岁心口有些闷,自己还没问话呢,倒听见他们这么说,也有些疑惑:你们找过我? 神尧和天胤脸色都不太好。 小殿下,前夜我和朱雀去你的蓬莱殿,那些婢女一直说你还睡着,也不让我们进去。 天胤见神尧抓不住重点,忙上前一步问:小殿下是去找青龙哥哥的吗? 云岁点头,你们知道在哪吗? 两人摇摇头,神尧道:不过按这些事端,青龙哥哥应当会押去天牢。 天牢云岁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句,感觉自己的智快控制不住了。 他抓着神尧的衣袖,双眼通红地问:为什么要把他关去天牢? 天牢不是只有犯了重罪的人才会被父帝关进去吗?为什么夜衍会进去?! 哪怕云岁已经从婢女口中得知一二,但他依旧不敢相信,此事是真的 而他父帝,真的把夜衍关进去了。 那可是天牢,进去的罪仙受得罚,远比在刑思殿要重的多,就算不是死罪,每日例行的罪罚也足够让他们很难捡回半条命。 第166章 云岁幼时只是误入一次,就瞧见那里的血从牢门口,一直渲染到牢里。 神尧见云岁这样,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他眼眶也湿润着,小殿下,现在五界的尊主都在说是青龙哥哥灭的东海水族。 东海水族,是由六界尊君东海龙王所掌管。 他们在六界的地位并不比天界要低,甚至连云卿都需要每年去东海拜访龙王。 水神更是敬他们八分。 可现在,东海灭族。 龙王神陨,东海含冤,甚至其余五界也无一遭受幸免。 他们都说是青龙哥哥做的。 神尧终于忍不住,反手攥紧了云岁的手腕,尾音颤抖着:小殿下,我和天胤那日找你,就是想趁青龙哥哥还没被陛下打入天牢,让你去求求情的至少,不要进天牢。 云岁眼尾湿红,看着天胤和神尧同样哽咽的模样,感觉心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嗓音颤抖,哽咽问他们:为什么是求情? 神尧和天胤低下头,已经止不住眼里的泪水了。 他们听见小殿下问自己: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去求情? 你们不信他吗? 云岁从未知道,原来心碎的痛感,是这般让人呼吸不过来。 他死死攥着衣袖,语气里除了不解,还有对夜衍的心疼。 白虎,朱雀,告诉我 你们为什么不信他? 第0126章 十四道天雷 哪怕只是信他一分,你们都不肯吗? 云岁难以置信地挣开白虎的手,他捂着疼到难以平复的心脏,哽咽道:青龙的为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他对你们三个弟弟,有多好,你们忘记了吗? 云岁气得浑身都在止不住的抖,我再问一遍,你们相信他吗? 神尧和天胤都不再抬头,眼泪一颗接一颗的落在地上,使劲摇着头。 天胤缓着气,终于在云岁轻轻抬头,看着云岁额间的九尾狐印越来越亮。 云岁在生气,他知道。 对不起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他 云岁往后退了几步,指甲仿佛要攥破掌肉。 天胤是四个灵宠中性格最开朗的,可此时却只能对着小殿下道歉。 他每说一句,云岁的心就疼一下。 我们也想信他的,可是可是东海龙王的确是被青龙的灵力所伤,水宫里还有很浓郁的青龙气息,他们的灵气都被吸走了。 青龙吸走这么多灵气,那修为足矣称巅。 小殿下你知道的,自古能伤到龙王的,没有几个,青龙哥哥就是其中一个。 我们和陛下一开始根本不敢相信这是青龙哥哥所做,直到 天胤强行忍住颤音,望着云岁那双眸子,狠下心将后面的事告诉他:陛下是在十四雷台上找到青龙哥哥的! 当时他身上有被天道惩罚的罪印和伤痕。 在这一瞬,听到天道二字,云岁猛地瞳孔聚缩。 天道,高于六界之上,是所有人忌惮的主世天神。 神尧抓着天胤的手,要阻止他:别说了。 天胤挣脱开,干脆把话都说明白了,小殿下,你以为我们不想信他吗?你以为陛下不想信这个他亲手养大的青龙吗? 我们和你一样,比任何人都想要相信他。 可是你也知道,天道的罪印不会骗人,十四雷台上的罪神灯已经全部亮起。 朱雀说得的确没错。 罪神灯不会骗人。 何况十四盏全部亮起,这象征着杀戮深重,已经不是天道责罚一下就能熄灭的。 抑或说,这还是自古以来,六界第一次亮起十四盏罪神灯,皆因夜衍而起。 他们都认为是夜衍不顺应天道,因此一身罪孽。 他们若相信这些不是夜衍所为,那十四雷台上的罪神灯又归谁解释呢? 即便云卿愿意违背良心,原谅夜衍,可六界呢? 天道呢? 那东海数万条性命呢? 龙王的神陨呢? 不会的,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夜衍身上的罪太重了。 陛下知晓时,为了让天道息怒,只能主动承担了责罚他的位置。 罪神灯不熄,即为天道不饶恕。 云卿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天道平息,让六界平息。 天胤闭上眼,已经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看待夜衍的了。 云岁缓缓抬头,看向远处敞开的殿门。 过了一会儿,云岁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能尽量保持清醒。 他哑声问:夜衍在十四雷台被罚得很重吗? 天界第一束霓虹霞光穿过神树,洒在了云岁锦蓝色的衣袍上。 天胤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最后告诉他:十四道天雷。 他只躲过了最后一道,但是也被劈得神力几乎全无。 如今还能活着,全靠青龙哥哥修为深测。 若换作其他人,恐怕连第一道都要神陨了。 第167章 后边的话,天胤已经开不出口了,他只能上前重新抓起小殿下的手,道:小殿下,那日我们本就是想让你替青龙哥哥求情的,现在是陛下承担他的处置。 云岁的手从未这么凉过。 他将手缩回去,望着远处的殿门,也不知到底有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最终,他轻声道:好。 即使白虎和朱雀不说,云岁也会尽力让夜衍能留一命。 可是 他实在不愿意相信。 连夜衍的七情六欲都是他教会的。 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云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神尧和天胤一起到玄明殿门口。 可殿内空无一人。 霓虹霞光渐渐照亮整个天界。 正当他们再次无措时,殿内忽然又进来一人。 你们都在这儿愣着做什么啊,青龙去天道台了。 他们回头时,只见一位样貌俊美的少年靠在殿门口,玄色的衣袍上系着三条璀璨夺目的腰带。 每一条垂下的长度不一样,在少年的腰间晃着时,像漂亮的龙鳞。 青冥看着云岁,漫不经心道:你是天界二殿下吧? 云岁正要问他是何人,便见青冥自报家门,本王是冥界尊主,冥王。 天胤和神尧愣在原地。 云岁却没有意外,不同于他们的反应。 他问青冥:冥王大人,也是来让我父帝处置青龙的吗? 闻言,青冥轻轻笑了一声,与他们三人的忧愁情绪并不同。 他悠悠道:本来是的,你们天界的青龙哥哥真挺叛逆的,居然敢袭了本王的地盘,还伤了本王不少子民 天胤突然打断:虽然打断你很不礼貌,但是您的子民不都是鬼魂吗? 青冥清了清嗓音,好吧,是伤了不少小鬼,若不是本王修为高深,它们早就魂飞魄散,得多冤啊。 所以,青冥忽然弯腰,凑到云岁跟前,笑得肆意不羁,本王大度,既然本王保住了那些鬼,自然不跟你家青龙哥哥算账了。 果然,这话一出,面前三人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瞧着冥王。 云岁觉得自己忽然抓住微薄的希望,冥王大人此话可真? 骗你们做什么。 青冥直起身,依旧不紧不慢道。 所以现在要天帝处置夜衍的五界,少了冥界。 还剩下四界。 不过这于他们是莫大的好事,至少这样,能挽救夜衍的余地又多了一分。 眼见小狐狸感动的都要哭了,青冥才别开眼,我说小狐狸,你也用不着这么感动吧? 行了,赶紧去天道台跟你父帝求求情吧。 青冥双手并于腰后,唇角轻轻弯了一下,毕竟,本王可不能保证即使冥界不追究,你父帝就能用灭神鞭少抽他几道。 第0127章 我,不、认、罪! 几乎是听见灭神鞭这三个字的瞬间,云岁喉间就涌起一股灼烧的疼痛。 很快,他想起自己与夜衍分开的那夜,那句一直萦绕在耳边的话。 小殿下,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他仿佛被自己狠狠地扎了一刀,蓝色的眸子里漾着数不清的疼意。 云岁应该跟他一起去的。 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虽然云岁并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不是如他们所说的那样。 但他相信。 只要他去看一眼夜衍,自己就会明白了。 漂亮的霓虹霞光缓缓躲过云层的遮掩,照在了天道台上。 云岁挤过拥堵的人群,忽视耳边对夜衍的谩骂和嘲讽,只是努力地往前走的更近,想找到夜衍的身影。 天胤和神尧一开始还能看见云岁的身影,等他们也挤进去后,很快就找不着影儿了。 天胤。 神尧忽然拉住正要接着挤进去天胤,淡淡道:我们就在这看着吧。 这 天胤回头望了一眼陌生的人群,没看到小狐狸的耳朵,才懊恼的点了点头。 白虎,我是不是不应该跟小殿下说得这么清楚啊? 天胤往侧边空出的余地走去,还在低声自责:都快忘了,小殿下明明最喜欢青龙哥哥,我这么说是在刺他的心啊。 神尧往周围看了一眼,挡在他身前,轻声道:我们不说的这么清楚,小殿下从别人口中添油加醋听出来的,只会更加难听。 天胤低着头,思索过后也觉得白虎说的有道。 不过提起白虎,他就想到了四大神兽。 天胤瞬时抬头,眼神匆匆扫了一圈,还是没发现那个身影,顿时有些来气:玄武真是个没良心的,青龙哥哥出这么大事,影儿都不见。 神尧轻轻叹了口气,无心同天胤争执这个,只是随口道:也许还在灵宠山睡着吧。 谁知这一句又激起了天胤的怨怼,他如今又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睡下去,指不定哪天天界翻天了他都不知道。 神尧用兄长的威严看了天胤一眼,终于镇住这个爱说话的家伙儿了。 第168章 另一边,青冥双手抱臂靠在影壁上,稍稍抬眼看着远处的天道台。 冥王大人的眼神很平静。 平静到,仿佛只是看一场天界的闹剧罢了。 直到夜衍的身影出现在天道台,青冥才缓缓又掀起眼皮,透过所有人头,总算能看清青龙身上的伤。 腰间的腰带被风吹得又晃动了几下,青冥轻轻用掌心拍了拍。 此时,黑沉沉的云层突袭过来,覆住了霓虹霞光。 气氛顿时下沉到极点,方才还喧闹的天道台下,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开始噤声。 咳夜衍赤着上身跪在天道台正中央,昳丽的脸上有三道明显的血痂。 如瀑的墨发散在他的腰间,身上露出的数道伤痕令台下的人怵目惊心,几乎都被鲜血洇满,他们再也找不到一处完整的肌肤。 夜衍肤色冷白如霜,显目的血痕新旧皆有的在他身上密密麻麻地交错着。 而此时,他唇色苍白,仿佛已经没了力气,半张脸埋在额间的碎发下,看了有几分惹疼。 也再没有云岁以往瞧见的那样,穿着干净飒爽的锦衣,尽数长发被一枚金灿的琉璃发冠束着,靠在树下悠悠等他。 云岁看到的,是夜衍本应垂在肩侧的编发,如今脱离了发冠的束缚,乱糟糟的垂在了腰侧。 发尾系着的那颗铃铛,也留下了干涸的血迹。 他就这样跪在这么多人的面前。 跪在天道台上,等待判刑。 看见他这副模样,有一瞬间,台下的人似乎都忘了自己方才对夜衍说出的话有多锥心。 可夜衍始终没抬头,漂亮狭长的眼尾上,有一道几乎要陷进眼中的刀痕。 云岁不敢想这会是谁做的。 他如何想过,原来那夜的分别,再次相见时,夜衍已经成为六界的罪神了。 云卿握着金色的灭神鞭,低头看到夜衍的后背那一刻,握着的力道又加大了。 司命捏着青龙的命,于心不忍道:陛下。 云卿被唤回神,眼睫颤了颤,抬头看向面前数人,终于开口了:诸位。 各界尊主在此,那也请你们见证。 青龙是朕养大的,如今犯下滔天大罪,朕也有过。 今日朕便用手上的灭神鞭,亲手灭了青龙身上的神力 云卿话未说话,底下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那你快灭啊! 云岁四顾寻找说话者,可方才安静下来的人群,却因这句话再次扇燃起来。 快抽啊,天帝陛下要抽几鞭?能不能抽到他神陨? 天帝陛下,六界传闻您公私分明,应该不会当着我们这么多尊主的面,随便糊弄两下过去吧? 天胤听了就来气,你们闭嘴! 然而并不管用,这场声议被无限喧大,台下骂声一片。 司命捏着命的手都渗出汗了。 略微冷静后,他上前一步挡在夜衍身前,朝这些人道:诸位安静,我知道你们对青龙犯下这些罪有议,但如今罪神灯亮起,他也在十四雷台受了天雷。 现在陛下要用灭神鞭处置,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的。 云岁看着司命,攥紧的指尖陷入掌肉。 而他身后的夜衍,仿佛知晓云岁就在台下看着他,始终没有抬头。 这时,台下又有异议了。 什么?只是灭他神力?有没有说错,青龙灭的是整个东海水族,还吸灵气助涨修为,就这? 对啊,不应该直接让他神陨吗?谁知道他以后又会做出什么事。 可是我还听闻青龙不肯认罪,这是想让天道继续怪罪他吗?真有够糟心的。 要我们原谅他有何用,反正只要他不认罪,就是神陨了那罪神灯也不可能熄啊! 罪神灯不熄,难道就让天道一直怪罪我六界? 此话一出,众人又将火气扇往青龙不认罪的话题上。 远处,青冥阖着眸子,垂在腰侧的手终于有所触动。 他懒懒掀起眼皮,指尖悬空轻点了一下。 霎时,台下的人如同被控制般,都说不出话来了。 在他们还未反应之际,身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们好吵啊。 青冥不紧不慢正身,腾空落在司命面前,挡住他以及他身后的夜衍。 面对台下数双眼睛,青冥有些头疼道:是哪个小可爱在下面煽风点火,本王就不计较了。 不过作为此次受害界之一的主儿,本王站在这上面说两句,你们应当不介意吧? 众人: 青冥清了清嗓子,很好,既然都不说话,那就当你们同意了啊。 众人: 他们能说话吗? 瞪着冥王的人有不少,但也只是干瞪着。 司命搞不懂他这操作,从他身后探出个脑袋:冥王大人这是 冷不丁对上某个怨气冲天仿佛死了几百年老爹的眼神。 他又默默缩回去了。 青冥耸了耸肩,行了,虽然大家都是受害者,但责罚青龙的是天帝陛下,你们也没必要闹得这么难听吧? 第169章 这等丑闻要是传到了天道那里,会显得我们六界很小气。 众人气得心肌梗塞,奈何青冥修为太深,有不少人都无法解开他的噤声。 青冥摇摇头,故作好生好气地同他们讲道:第一,众尊所言不假,青龙的确罪孽深重。 不过,既然他是天帝养大的,如今天道也允许他由天帝陛下处置,那就按照他们天界制定的天规来办。 云岁本想解开青冥给自己的噤声,催动灵力后才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对他施法。 第二,青冥目光扫过某处毛茸茸的耳朵,唇角轻轻勾起,在场的各位,应当有不少都听过他们天界的灭神鞭吧? 没听过也无妨,为师简单给你们授授学问,不收你们灵石。 台下一片沉默,连带不少眼神瞪得更像死了几百年爹的孝子了。 不是,也没人跟他们说过这位新上任的冥王大人说话如此贱嗖嗖啊。 而这位镇场的冥王大人已经开始悠悠道来了:首先,天界的灭神鞭按照罪等来算,至多为四鞭。 我们姑且就认青龙现在罪等最高,天帝陛下应当抽他四鞭吧。 但是 青冥忽然提高音量,脸色也严肃不少,若四鞭过后,青龙还未神陨,只能说明他命够硬,诸位也不必再如此咄咄逼人了。 另外,至于青龙认不认罪。 若他四鞭后还能活下,不认罪的话嗯,如果本王没记错。 青冥回头看向神色凝重的云卿,继续问道:若他不肯认罪,想让罪神灯全部熄灭的话,那便只能跳诛神台了吧? 云岁心头猛地一颤。 在场的所有人也一并愣住。 天帝陛下,本王可有说错?青冥轻声问,眼神却平静地仿佛在看一场闹剧。 云卿和司命始终不懂冥王上来这么说究竟意图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青冥好像在帮夜衍。 他刻意将灭神鞭与诛神台,应当是给所有人一个点醒。 若四鞭过后,夜衍还能活下来,那只要他肯认罪,罪神灯就能熄灭。 只要罪神灯熄了,一切都会好说很多,他甚至可以尽最大的力保夜衍。 这样,即使青龙的后半生都要在天牢里度过,好歹也是保住了条命。 云卿与青冥无声对视片刻,对方忽然朝他做了一个无声口型 陛下,保他一命。 保他一命,尽全力保他一命。 若是其他人也就罢,但云卿和云岁一样,怎么会真的接受夜衍会做出这些事呢? 夜衍是他养大的,也是他一步步带出天界的。 他怎么会不知道,夜衍想要的是什么? 他从来不会因为自己修行天赋高,锐鳞后就能性情大变。 在夜衍的认知里,他是自己养大的,就同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等祸事,把自己推向威胁六界的祸端? 可如今,各界尊主逼他做出合处置,云卿拿不出证据证明青龙的清白。 他只能依照夜衍身上的罪印,将他定罪。 陛下,青冥见他出神,轻轻喊道,可以开始了吧? 我们台下这些尊主们,可是等不及了。 青冥用指尖隔空轻点,解除了所有人的噤声。 云岁见青冥拽着司命让开了位置,在所有人面前说出最后一句话:诸位看清了,开始数数吧。 面前二人一让位,夜衍的身影重新出现在视线里。 云岁看着他胸肌上的伤痕,唇角还结着血痂,无力、凄美的跪在他们面前。 跪在他面前。 那双漂亮的眸子不再抬眼。 因为他知道云岁就站在台下,看着他。 看着他,即将被天帝用灭神鞭抽得几乎没命。 能活下来吗? 夜衍也不知道,他眼前的视线是模糊的,已经分不清是额角留下的鲜血还是他的眼泪。 云卿眼神有一刻的迟疑,只有他知道自己握着灭神鞭的手在颤抖。 夜衍的背上本就被十四雷台劈得狰狞恐怖。 云卿狠下心,忍去心跳,阖着眸子挥鞭。 第一鞭落下。 台下的人凝神静气。 云岁也在这一瞬间提着心,双眸死死盯着夜衍。 夜衍猛地往前倾去,双手趁着台面,在表面抓出十道血痕。 火辣的血液混杂着神力,一并顺着背脊,留下来天道台上。 几乎是神力触面的那瞬间,青色的光芒乍然消失。 这意味着神力消散。 第二鞭。 夜衍后背几乎被鲜血沾染,血腥味蔓延直整个天道台。 青冥看着心里一疙瘩。 就照这么抽下去,四鞭没死成,血也会流干的吧? 他又望着云卿,严重怀疑对方没认出自己方才做的口型。 云卿看着灭神鞭上满是夜衍的血时,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抽不下第三鞭了。 不行。 不能这么抽。 青龙真得会被抽没命的。 云岁将视线移到自己的父帝身上,也看到了他的迟疑。 所以,父帝也是不舍的,对吧? 父帝也是想保他的。 第170章 云卿指尖松了一下,又倏然握紧,当着众多尊主,问他:青龙,认罪吗? 夜衍好像没有听见,并未答话。 他抓了抓黏腻的手心。 云卿扬鞭。 这次,连续两鞭抽下来。 血肉嘶扯的响声几乎传入了所有人耳中,光是听着众人都纷纷移开视线。 灭神鞭抽下去,对于整个六界的神来说,是最惨烈的刑法。 但同时,他们也清楚了。 夜衍身上的神力被尽数抽散,再也不能威胁六界。 天道有规,若非自愿,诛神为罪。 而诛神台,除非自愿跳下,否则视为诛神之罪。 青龙承受十四道天雷,四道灭神鞭,东海水族一案,也能给出个合的交代了。 天道台中央,已经被夜衍的鲜血所染红了。 但这血不会停留,只是一会儿,便随着神力消失在众人眼中。 夜衍终于忍不住,躺在台上翻了个神,攫取唯一的呼吸。 他始终,没发出任何声音。 将惨叫闷进喉间,是他最后的尊严。 从天帝在火海将他捡回天界当灵宠,再到为他煞费苦心求得护灵丹锐鳞。 夜衍熬受锐鳞三百七十九年,在锁妖塔用龙珠封印妖尊,耗费大量修为封印无虚门,后来的守护六界一百三十年 在今日,全部都成了白费。 他们只会庆幸,青龙没有丧心病狂,没有性情大变继续为祸六界。 他们只会庆幸,青龙愿意带着他身上的罪印,在天道台上接受云卿赐给他的那四道灭神鞭。 不过他们也会惊叹不止。 原来青龙的修为竟深到连灭神鞭四鞭下来,还能苟延残喘。 这若换人,恐怕早就神陨。 不过,苟延残喘也不是好事。 因为青龙现在同凡人肉体,几乎无异了。 即使后半生在天牢度过,他也一定迎来死亡。 夜衍双眸涣散无神,眼前已经看不见什么了,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天帝的声音。 云卿一字一句,问他:青龙,你肯认罪吗? 顿时,台下屏息凝神。 云岁咬着唇瓣,血腥味也在口腔内蔓延,他双眸通红地看着夜衍轻轻眨了眨眼。 随后,他唇角突地扬起一个很轻的弧度,说出了今日第一句话,也是令台下再次暴怒的那句话。 云岁听见他说。 他不认罪。 我,不、认、罪! 夜衍满眼都是嘲讽,看着上方的黑云,用尽最后的全部力气喊道: 有本事,你们就让天道直接杀了我! 第0128章 是我教会你爱我的 夜衍又被重新押回天牢,云卿一时难以平息众界怒火,只得宣称半月后会给出一个合的处置。 云岁却只能在台下,被白虎拦着,被朱雀拦着,被司命、冥王拦着 他触碰不到自己的爱侣。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他继续关回天牢,开始承受新一轮天刑的折磨。 原来心如刀绞是这种感觉。 原来无能为力是这样的感觉。 不可! 玄明殿上,夜神第一个站出反对,陛下三思,既然青龙四道灭神鞭都未神陨,只能说明天意如此,我们绝对不可让他去跳诛神台。 云卿阖着眸子,语气里满是疲惫,夜神,这是最后的解决法子了。 夜衍不肯认罪,罪神灯熄不了。 云卿缓缓睁开眸子,对上夜神的眼神,敛声道:你比朕更清楚,罪神灯一日不息,会给六界、天界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不然,若众卿有更好的提议? 殿内又是一片沉默。 夜神欲言又止许久,还是咬牙打破沉寂了,靠,到底是谁在作祟! 司命在一旁拉住夜神,莫要动怒,莫要动怒。 简直荒谬!本神真是大开眼界了。 夜神嗓音嘶哑,在众神面前直白道:你们都看到夜衍在天道台上喊的那句不认罪了吧? 虽然本神知道,夜衍身上有罪印,这摆明那些事跟他脱不了干系。 但是你们都想一想。 夜神的神情也疲惫至极,看起来像近几日都没休息好。 平时他也和青龙亲近,因此也了解青龙的性子。 他望着众神,甩出那句话:既然他都肯去天道台让陛下抽灭神鞭了,还有什么怕的?怕神陨么? 可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认罪? 众神一顿,连云卿捏着玉穗的手都不自觉颤了一下。 是的,夜衍不肯认罪。 他都敢把命置于天道台,却即便这样,也不愿意当着众尊的面,喊出那三个字。 而了解他性子的人,都知道。 夜衍这句,表明此事没有他们看到的那样简单。 这时,上清仙君拖着还未痊愈的身子进了殿。 他在殿门就听到夜神这番话了,缓缓移步至他身旁,低声摇头道:夜神殿下,我们若信他,只能信这事里,青龙是被动的。 不是他的本意。 是有人刻意陷害为之。 第171章 上清仙君这番话很快引起其他神君的异议。 但是六界里外,能伤到青龙,或者能控制他去做这番事的,有谁? 没有谁。 青龙的修为深不测底,因此被动根本不成立。 所以 云卿看着殿门外已经陷入夜色,轻轻摇了摇头,青龙,应当是主动的。 这场对青龙的事议,终究还是将要以同样的决策宣告。 云卿沉声:夜神若能劝动青龙认罪,那就不用跳诛神台。 亦或是。 云卿顿了顿,又道:在这十五日内,你若相信青龙,可以试试是寻找其中的隐瞒。 但找到不到,他又不肯认罪,朕也只能让他跳诛神台了。 夜神咬牙,目送云卿离殿。 云卿已经做了身为天帝的最大让步。 可他们没有选择,尤其是像夜神这般关系的神君。 只能选择劝青龙认罪。 玄明殿的神君越走越少,最后只剩夜神和上清仙君还在此站着。 上清仙君扯着夜神的袖子,无奈道:夜神,算了。 我们走吧。 夜神一步一步随着上清仙君往前走,低着头走了几步,长叹道:烦。 上清仙君走了几步,也跟着夜神道:烦。 结果两人还没烦出殿外,就在门口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夜神和上清同时一怔,小殿下? 云岁靠在墙上,听见声音后抬起那双湿红的杏眸,看着他们。 这 上清仙君和夜神互视一眼,都对此有些不知所措。 夜神反应过来,很快抓着云岁的手劝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快回去歇着吧。 云岁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问他们:你们相信夜衍吗? 夜神和上清仙君没有回答。 云岁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吧。 他像个失去智的疯魔,一直在找。 找相信夜衍的人。 可是他找不到,也找不到让人信服的由。 夜神叔叔,云岁突然哑着嗓音喊他,带着祈求的语气,你可以带我去见夜衍吗? 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很多年前,才到他腿上那么高的小殿下,软着嗓子求他把自己带去瑶池。 是为了夜衍。 很多年后。 他依旧求着夜神,带自己去找夜衍。 一直都是为了夜衍。 夜神看着小狐狸这样伤心,总归是会有迟疑的。 半晌,他狠心沉下脸,如若本神不肯呢? 小殿下,天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进的,何况青龙现在被加守森严,除了陛下,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看他。 很抱歉,本神也没办法帮你。 夜神扬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最后从他身边走过:小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 云岁微微偏头,看着上清仙君与夜神越走越远,最终抬头看了一眼天边。 没有星辰,只有黑沉沉的绵云。 云岁重新靠回去,就这样静静望着那处,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若这一切都是场梦,那该多好。 云岁缓缓阖上双眸,听见上方传来一道闷滚的声音。 雷声。 要下雨了么? 可他在天界生活了这么多年,下雨的次数不过寥寥无几。 匆急的雨像断线的珠子,一滴接一滴落在地上。 一道混在雨声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小狐狸,愣着做什么? 云岁倏然睁眸,入目的是腰间那三条垂落的龙鳞雕纹的腰带。 青冥在他面前停了下来,垂在肩侧的墨发沾了些雨珠。 冥王大人弯着腰,用那双青色的眸子看着云岁,唇角依旧噙着那丝捉摸不透的笑意。 很快,他学着夜神的样子揉了揉云岁的脑袋,呀,怪不得夜神喜欢揉你脑袋,小殿下这手感真是六界独有啊。 云岁稀里糊涂被他揉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他的手腕,皱眉嘀咕:再揉毛都给你揉秃了。 怕什么,你们狐妖的毛不是多的是么。 青冥虽是这么说,手上却挺有分寸的,没过一会儿就收回了。 云岁看着他,疑惑道:都这么晚了,青冥大人还不回冥界吗? 闻言,青冥神色都变了,淡定的语气都掩不住他的得意,看到下雨了没? 云岁眨了一下眼。 青冥笑道:这么大雨的谁回谁脑子有病啊,本王的冥界也挺远的。 云岁: 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堂堂冥王还会在乎这? 只不过现在小殿下也无心同他计较,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青冥在他身侧靠着,忽然往那只毛茸茸的耳朵边轻轻凑近,低声道:想去天牢,本王有法子帮你。 云岁猛地来神,抬头就用耳朵挠了青冥一脸,真的? 青冥感觉鼻子痒痒的,顾及形象往旁边挪了一点,骗你做什么,反正本王闲着也是闲着。 第172章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云岁抬眸,认真看着他。 青冥觉得这小狐狸没那么好忽悠,于是便面色不改道:就凭本王知道,你和青龙关系不一般啊。 云岁确实没想到。 但不及他再次问些什么,青冥忽然捂住了他的声音,冰冷的指尖轻轻点了点额间的九尾狐印。 青冥的嗓音低沉而磁性:小殿下,你的九尾灵珠可是好东西,不用就可惜了。 云岁的意识有一瞬间的空白。 很快,待他再次重聚意识,眼前是一片幽深的昏暗。 云岁不知青冥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能穿过天牢的结界进来,他如今只想找到夜衍。 天牢。 关押夜衍的地方,应当是最里处的锁神牢。 果不然,云岁凭着直觉打开石门,终于找到了他想见的那个人。 被满是金色符咒的圈成的地牢中央,有一道遍体伤痕的身影。 云岁呼吸一滞,颤抖着往前轻轻走去。 夜衍双腕上戴着金色的镣铐,连脚腕处也被一条长达身后渊台下的铁链锁着。 他只是稍微抽搐一下,镣铐变回缩紧一分,几乎要将他的腕骨缠碎。 夜衍低头跪在中央,唇色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应当是疼怕了,连呼吸都是在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缓慢的攫取。 仿佛他动作幅度大一些,这镣铐会再次加重力道折磨他。 云岁赤足上阶,一步步走到了结界前。 夜衍此时还听不清什么声音,他太虚弱了。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醒着。 直到一截白皙的玉足落在眼前时,夜衍才动了动睫羽,缓慢地抬头。 看见云岁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已经由一丝讶然,很快转变为明显的思念。 隔着结界,云岁想起青冥的那句话。 于是他试着催动自己的九尾灵力,轻轻用掌心触碰夜衍面前的结界。 云岁果然没有被反噬。 这结界对云岁没有丝毫抵抗,掌心触去的瞬间,一道出口便出现在眼前。 云岁没有犹豫,脱了自己的浅蓝色锦衣,才抬脚进去。 夜衍竭力偏过头,看着云岁穿着雪白的寝衣,渐渐向自己走过来。 很快,他动了动干裂的唇,嗓音哑得可怕。 小殿下你信我吗? 云岁跪在他面前,替他捻去唇角的鲜血,指尖微颤地捧着夜衍凄美的脸颊,如鲠在喉,说不出半点话。 夜衍身上无一处完好的地方,全都伤痕累累,被血肉模糊占了遍地。 已经分不清是因为那种刑罚而留下的了。 他看得出来云岁眼里的心疼,可是他还是不顾一切、固执的问他:回答我,你信我吗? 天帝不信他,夜神不信他,司命也不信他,整个天界没有一个神仙相信他。 如今他跌在沼泽里,满身脏污,也不奢望他们的看法了。 唯一想知道的,是云岁到底是如何想的。 会和他们一样吗? 云岁双眸湿红,落在夜衍颈间的热泪像什么磨钝的刀,挠的夜衍心间痒痒的。 对不起 他望着夜衍良久,最后抱住他,将头埋在对方的颈间,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夜衍怔忪。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不明白什么,哑着嗓音问: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云岁没有回答他,咬着牙将他抱得很紧。 湿热的眼泪落在夜衍的颈间,那里湿哒哒的,让他觉得很难受。 尤其是心里。 像是被人活生生剥开了,留下无法磨平的棱角。 他动了动被折断的手指,耗尽力气扯动镣铐。 那双暗红眸中,早已和云岁一样,泛着水光。 我明白了。 夜衍自嘲的笑了一下,别,别这么说 镣铐的束缚越来越紧,夜衍几乎能听见微弱的,骨头被捏碎的声响。 没有人信他。 谁都不信他。 云岁也不信他。 这一刻,他彻底成为了天界的罪人了。 不怪你。夜衍用尽全力回报他,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他说:我本来就是罪人,不应该奢求你的。 夜衍抱的格外珍惜,心也格外的疼,向来好面子的他,将头埋在了云岁的脖颈,哭出了声。 这时,云岁却嗓音颤抖,心疼道:那天晚上,我应该跟你一起去的,这样你就不会被 夜衍顿了一下。 云岁嗓音哽咽道:夜衍,如果我那夜跟你走了,你是不是就不会被别人陷害了 他没有问夜衍,为什么不认罪。 也没有问夜衍,是不是被陷害的。 他开口,就已经相信夜衍是清白的了。 夜衍反手抓住云岁纤细的手腕,一字一句问:你,信我? 少年漂亮的眼尾处已经湿红,他用粗粝的指腹揉干泪光,却不小心给云岁留下一道血痕。 云岁用手指勾住他的下巴,欲吻不吻之际,认真告诉他:夜衍,我从来只信你。 第173章 因为,是我教会你爱我的。 因为,教会你爱我的,是我自己。 第0129章 我再最后抱你一次。 温软的唇瓣含颤轻吻住那处,云岁格外珍惜的捧着夜衍脸颊,直到口腔内传来一阵无法忽略的血腥味。 夜衍睁着眸子,愣愣看着他。 云岁说的没错。 他连喜欢小殿下,能对小殿下生出这般不清白的情愫,都是小殿下亲自教的。 他怎么会不信自己呢。 那一刻,夜衍心间仿佛得到解脱,再也生不出任何不满、不甘。 有他相信自己,足矣。 云岁的吻是欲热的,而不是欲求不满,只是想这样,静静地吻着自己的心上人。 少年细嫩的指尖被夜衍的手扣住,锁链晃动的声音响在耳边。 云岁雪白的寝衣上沾了不少夜衍的血,后者正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衣领拉拢。 小殿下,脏 夜衍慢慢与云岁拉开距离,强行结束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 云岁缓缓睁开眸子,瞧见夜衍眼神中从未出现的柔情。 他说:回去吧,这里脏。 你别再来了。 突地,云岁听见这话后,竟轻轻笑了一声,夜衍,其实我挺好奇的 他像是忽略了夜衍所说的那几句话,回扣住夜衍冰冷无力的手。 谁教你上我的? 云岁话说得太直白露骨,让夜衍愣了一瞬地瞧着他。 七情六欲是云岁教的,可那种事,反正不可能是云岁在床上教他的。 很快,他别过头,嗓音无力地在为自己解释:在凡间有的地方,有些人做这种事,不会避着人。 提及凡间,云岁又不得不想起那位不正经的冥王大人。 最后,他像是接受了这个回答,也没再深究下去。 云岁重新用指尖勾起夜衍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用恳求的语气道:我们去认罪,好不好? 父帝这是在保你,夜衍。 夜衍感觉浑身一僵,方才好不容易被云岁捂热的那点温度,又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云岁,重复着他的话:你让我去认罪? 云岁像他过去无数次的那样,捻着他的眼尾,轻轻地点了点头。 夜衍不解道:小殿下你信我? 夜衍,我相信你。 云岁尽力让自己冷静,也在同他讲出利弊之计。 可若你不认罪,十几日后只能去跳诛神台让罪神灯熄灭。 云岁红着眼眶,唯有眸中那颗蓝色的瞳仁明亮的像东海琉璃珠。 他望着夜衍,每说一句话,都在控制自己的颤音,先去认罪好不好?日后还很长,我们都会想办法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的。 夜衍同样抬眸望着他,纵使他的眼神出卖了他想对云岁说得很多话。 可最后,他阖上眼眸摇了摇头,我不认罪。 扣着夜衍的那双手僵了僵,缓缓松动。 云岁轻轻问:为什么啊? 到底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云岁尾音带着哭腔,眼泪浸得眼睛生疼。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不愿开口的夜衍,为什么连这个都不愿意告诉我? 沉默一刻后。 夜衍深吸一口气,突然睁开了双眸,毫不在意锁铐带给自己的疼痛,倾身扣着云岁的下巴吻过去。 他从来没有吻得这么粗暴过。 撬开云岁的牙关时,也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咬着云岁的舌尖,掐着他的下巴。 是窒息的吻,仿佛已经分不清爱,与恨。 浓烈的血腥味灌入喉间,云岁的两只手抓紧了对方的指间,甚至被疼到只能用指甲抓着夜衍的腕肉。 云岁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压制的动弹不得。 不知吻了多久,回神之际,他才好像意识到夜衍在做什么。 有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灵气,随着夜衍的鲜血灌入他喉间。 云岁猛地推开他,唇角沾着一丝血迹。 他的唇瓣早已被夜衍咬的肿破,而对方的也没好到哪去。 这时,夜衍忽然垂眸,重新往后跪去。 他无力道:感觉到了吗? 云岁愣了一下,问:什么? 夜衍阖上双眸,这次的语气带有明显的绝望,我的龙珠没了。 这几字将云岁怔住。 夜衍继续道:小殿下,那些灵气是我体内剩下的最后一丝灵气。 我的龙珠 说到这时,夜衍低下头,字字诛心般告诉他:被挖走了。 云岁几乎停顿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神兽没了本命灵珠,意味着灵气得不到蓄养。 何况青龙的龙珠,是六界畏惧不及的法器。 它不单单是蓄养灵气的存在,他相当于夜衍修为的命。 而现在,夜衍竟告诉他,他的龙珠被挖了 谁做的? 是玄武吗?云岁按着他的肩,想要问个清楚,你那晚不是去他那里了吗? 第174章 他灵力太低,不会是他。 可夜衍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谁。 我不知道 我都不记得了 夜衍告诉云岁,他的记忆被人动了手脚。 等他彻底苏醒时,就已经在十四雷台了。 然后,他亲眼看着罪印在自己身上烙下。 东海龙族所传被青龙所灭,所传被青龙的龙珠所伤。 但 他的龙珠被挖走了,记忆也被清除个彻底。 他只记得,与小殿下分别前的事。 那几日如同空白,却在醒来的一刻,让他的心狠狠被一剜。 可是他怎么去解释呢? 他若向云卿解释,云卿会不信他。 他向夜神解释,夜神也会不信他。 他们明明知道他不会做出这等事,却还是相信了那十四道天雷,相信了他身上的罪印。 亦或是,当他说出他的龙珠已经被剜走时,云卿低着头看他的无奈。 众界咄咄逼人,凭着夜衍在现场留下的灵气指认他。 时期在紧,无法辩解,任何人都无法为他解释。 甚至最大的让步就是相信那个荒谬的想法,相信他是被动的。 可是夜衍知道,自己若真在失忆那阵子到过东海,做过那些事。 那么,以他的生性习惯,以及修为深度,不可能会在现场留下任何灵气。 即使那时的他不受控制。 这是疑点所在,但也仅限于他自己知道。 因为这是夜衍的父尊,亲自教他的习惯,是早已刻在他们青龙的骨肉里的。 而他们不能凭自己唯一握手的片面之词就相信,就此赦罪。 更别说,那些罪灯、天雷,要天界如何跟人解释。 他知道有人害他,可是他也无法得知究竟是六界之外的何人。 认罪? 凭什么。 这般欺人太甚,还要他认下根本不属于自己的罪名,遗留万年的唾骂吗? 那他之前为六界做过的一切,又算什么? 夜衍看着面前,低声道:小殿下,我知道你想让我苟活一命。 但是。 我不会认罪。 夜衍看着他,眸中是坚定、是不惧。 他的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要认真:你曾说过的,事由己担,才为真神。 我可以跳诛神台,但是绝对不能、不可能认罪。 那不是他做的,也本不属于他的罪名。 夜衍别过头,轻声道:而罪神灯是因我燃起,所以我会自愿跳诛神台,换六界一个安宁。 一双冰凉,无力的手捧着云岁的脸。 夜衍用尽最后的力气,回抱他。 在小殿下耳边轻声道:所以,小殿下夜衍没有罪,对吧? 云岁如鲠在喉,只能用力点着头。 夜衍似乎笑了一声,埋在他颈间。 这时,云岁听见一道很清晰的,骨碎的声音。 然后,夜衍沉闷的嗓音朝他袭来: 小殿下,能爱上你,是青龙修不来的福分,幸之。 可不可以一直记着,你喜欢的青龙哥哥是无罪的。 云岁再次点了一下头,听见夜衍最后释怀的笑,好。 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 回去吧,小殿下。 回去吧,云岁。 云岁闭上眼,也用尽全力回抱他。 夜衍,真后悔。 云岁缓缓道:早知道,就不要教你什么七情了。 让你心无杂念当一个青龙上神,胜过万千。 , 至少这样,他就能不被情所约束着,任何人都奈他不了何。 可夜衍摇了摇头,哑声告诉他:我从未后悔。 第0130章 嗷嗷嗷~ 夜衍抬起指尖,在他额间落下一点,云岁应承阖上眸。 再次睁眼时,他已经被送出了天牢。 青冥的身影依旧在他眼前,将冰寒的指尖从他额间收回。 云岁垂着眸,浓纤的长睫还沾湿着,漂亮的眼尾有些许泛红。 青冥见小狐狸这样伤心,难免收起了不正经,主动安慰他几句:小殿下,好歹你见到夜衍了,不是么? 若你真的信他无罪,那他就是无罪的。 云岁浅浅抬眸,藏匿在黑暗下的明眸似珠。 这时,雨停了。 黑沉的暗云也渐渐消散,那片满目星辰的夜色又回来了。 良久过后,云岁主动开口:这次,多谢冥王殿下了。 青冥微微眯眼,忽然像方才那样弯腰凑到他跟前,盯着云岁的唇瓣看了几秒,随即轻轻笑了一声。 小殿下,你们俩果然关系不简单啊。 注意到青冥的视线,云岁忙往后退到墙角,有些气恼地抿了抿唇,却也没有反驳青冥的话。 好在青冥也不是真的有心打趣他,见小狐狸伤心着,就猜出了他没劝动夜衍的事实。 行了行了,都这么晚了。 青冥侧过身,给他让道,本王就大发善心的送你回一趟蓬莱殿吧。 第175章 云岁摇摇头,没打算跟他走。 冥王大人,我想静静。 静什么静啊。 青冥干脆往他旁边一靠,指着天边的星辰道:看到那颗最亮的没有? 云岁稍稍抬眸,兴致缺缺道:都挺亮,没什么稀奇的。 确实没什么稀奇的。青冥忽然压低了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毕竟在冥界可看不到这么好的夜色。 两人靠着墙,望着那处星辰都沉默了一会儿。 直到青冥再次开口:夜衍不肯认罪,对吧? 云岁缩了缩指尖,被旁人问出这句话时,他如同心间又被狠狠揪住。 这回青冥叹了气,道:既然劝不动他,那不如换位想想。 云岁被青冥按住双肩,只见对方眸子映着自己的模样。 冥王道:他不认罪,但肯跳诛神台,这何尝不是他换种方式,在解脱呢? 月色渐浓,雨停过后静寂无声,层层神叶遮挡了天边最亮的那颗星辰。 云岁站了许久,望着青冥即将消失的背影,忽然喊住他:冥王殿下! 青冥回头看着他。 只见云岁五指攥紧,抬手覆于自己心口,问道:我的九尾灵珠,可否保夜衍跳下诛神台后不神陨? 青冥淡淡一笑,很快收起那丝不正经的笑,认真告诉他,小殿下啊,你的九尾灵珠还不到火候,不足以为逆天意而救夜衍。 再者,本王满足你一下,假若你的九尾灵珠真到火候,也真敢救,可本王的冥界也不敢收他的魂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 青冥眸若星辰,绝色的容貌消失在云岁眼前。 随后,在他消失之前,轻悠悠向云岁说了三句话: 命已成局,无可逆转。 除非,他命不该绝。 否,冥界不收罪魂鬼。 天牢中,夜衍仰躺在地,轻轻动了动睫羽。 耳边除了风声,还有天闪雷鸣的声音。 他望着上方的金色咒符,奄奄一息地喘着气。 手上的锁链对他已经完全没了束缚力,因为他的骨腕已经被碾碎,甚至只是想撑坐起身,都难以做到。 他望着自己看不懂的咒符出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只知道,自己的体温正在一点一点地下降,意识也逐渐不清醒。 不需要等到十五日之后了。 他想。 明日,他就能跳诛神台。 夜衍想着,用手指抓住同他一样冰凉的地面,却发现自己的指骨早已被锁链束断。 于是干脆松了手,疲惫地闭上眼。 这一闭,他却意外地做了一场短促模糊的梦。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现在的修为几乎全废,形如凡人,因此魇能得意入侵,撕碎他平日伪装的那层冰膜。 露出里面,最真实,最脆弱的他。 梦中的他身为局外魂,入目所及皆为滔滔不绝的火焰。 没有人呼喊,只有人高声欢呼,似乎在庆祝着什么。 夜衍望着面前那处直逼门面的火海,潜意识里记起困在里面的是自己。 境内恍惚了一下。 他忽然在啪啦作响的火海中,听清了他们的话。 打个赌,凤凰神火炼龙珠,你们猜猜这条幼龙还能活多久? 别说,里面不也还有一个那个叫什么灵珠来着?也别小瞧。 这有什么的,玄灵珠而已,一条小幼龙,一只小玄武,最后看看谁的命够硬能活下来呗。 迸裂的火星滋滋作响,架火燎烧,护心龙鳞随护身龟壳被灼得黑沉。 血腥味四处蔓延,火舌逼近一步,那浓稠的鲜血便从炼仙十字架而潺潺流下。 隔着那片火海,夜衍仿佛能在这些声响之外,隐隐约约听见里面传出凄惨的叫声。 这些叫声不是那些修真道士的,而是他再熟悉不过,属于上古神兽的玄武和青龙。 夜衍眸中映着灼烧的火海,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火海中央让出一片路,夜衍顿了一下,随即再往深处走去。 突然,上空一道金色的光芒劈开了火海。 夜衍眼前忽暗。 耳边传来的惨叫换成另一方。 这这是神仙? 愣着做什么,快跑啊 夜衍皱了皱眉。 一道熟悉的嗓音悠长萦绕火中。 少年收紧五指,滔滔火海如同寻到主人般,原本灼烧于幼兽身上的神火瞬间乖乖脱离,钻回云卿手中。 云卿颔首,眸光锋利地审视着下面这群用旁门邪道得到凤凰神火的道士。 不到一刻,他身后倏然窜出几道灵力。 每一个修真道士,无一逃脱赦免。 云卿看着他们有些死不瞑目的眼神,终于沉声开口:第一罪,凤凰神火乃是天界至火,你们修真不靠道心,反倒寻这种魔道禁术以窃神火。 擅自火炼上古神兽的后脉,当以不顺应天道,罪加一等。 夜衍眼前骤然明亮,那火海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第176章 同时,他也瞧清了出现在视线中所有景象。 修真道士因反逆修道之法,被云卿以天界太子之名处以罪罚。 而那两副相邻炼仙十字架上,幼龙的龙尾紧紧缠绕住已经被炼得几乎没了呼吸的幼兽。 被烧得鳞焦烂肉的龙尾缠得太紧,为拼尽自己微薄的力气,挡下了本该涌簇玄武身上的神火。 也许是他比玄武兽龄大些,又或是他父尊在神陨时传授给他的灵力多些,才足矣没能像玄武这般意识全无。 这时,夜衍看见云卿垂眸瞧着他的龙尾很久,隔空用灵力强行分开了他们。 云卿问:小青龙,你认识他吗? 小青龙轻轻摇了摇头,只能睁着半只眸子才勉强看清云卿的脸。 不认识啊。云卿嗓音很温柔,莫名让小青龙放下警惕。 于是,云卿阖眸,两指覆盖于龙尾给他修复伤势。 小青龙的龙尾很快被修复如初,身上被神火灼烧的痕迹也神奇般消失。 云卿唇角轻轻弯了弯,双手将他捧起,摸了摸他稚嫩的龙角,道:那你跟本殿下回天界么? 小青龙抬起一双暗红色的眸子望着他,满眼不解。 云卿笑道:本殿下给你一个家。 小青龙犹豫的撇开视线,似乎在分辨他到底是真善心还是假善心。 谁知这心思也能被云卿瞧个明白,后者当即又挠了一下他的龙角,小青龙,本殿下乃是天界太子,你若跟着一起回天界,不必在这临渊提心吊胆的活着。 你父尊是我父帝收服的灵兽,他因封印无虚门而为六界牺牲,你当知晓。 小青龙听的并不是很明白,只是犹豫了一会儿,又继续抬眸看着他。 云卿继续说道:我很快就会成为天帝了,你可愿意像你父尊那样,同我一起守护天界,守护六界? 守护你将来的家? 他嗓音温柔,没有带任何一丝逼迫青龙的意思。 但青龙却在听到父尊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回蹭了他的掌心。 像是在答应他,好。 云卿见此,眉眼弯弯地将他抱在怀里,指尖捏着一枚灵药,喂他服下。 服下回灵丹后,你的伤势不仅能恢复如初,还能增加你的修为,助你往后锐鳞成功。 那时的他当然听不懂锐鳞是什么意思,只能以蹭云卿的下巴而回应他。 云卿笑着又摸了摸他的龙角,转身低头看向那只小玄武。 青龙见此,突然躁动起来。 云卿按着他的头,无奈地摇摇头,小青龙,他伤得太重了,本殿下就算救他,也没法将他一同带去天界。 青龙不解地望着他,那双暗红色的眸子中竟灵性极强的蓄出水光。 云卿见状,更是无奈地同他解释:你知道吗? 我今日会来此,本就是遵循父帝遗愿,千里迢迢来寻你的。 也幸亏我来得及时,没让你真被烤了。 云卿说完,眉间又一蹙,提起小玄武。 可我方才替他探过了,他气息微弱,又本身修为太浅挡不住神火,已是将死之兆,我救不了他的。 云卿低下头,眸中照样闪过一丝心疼。 除非,我能拿出第二枚回灵丹给他服下,方可保命。 又或是,云卿忽然停顿,过了一会儿才摇头,他的命数自有天意安排,方可涅槃重生。 云卿说完,直到最后也只是尽力替玄武渡过一丝灵力治愈伤势。 而这只小玄武究竟能不能活,就靠他的命了。 眼前的场景又恍震一下,夜衍亲眼瞧见云卿抱着幼小的自己离开后,玄武却因他给予的灵力重新缓过呼吸。 玄武 难道是靠这道连云卿自己都不知道的微薄灵力,才重新在这孤寒的临渊里活下来的? 很快,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等夜衍再次复明时,他的猜测大概也能被此前此景证实。 临渊的最高台上,玄武仰着脑袋,默默站在那里望着上空。 他似乎在等人。 等云卿再次来临渊里看他一眼。 他希望自己也能像青龙那样,被云卿捡走,也给他一个家。 可他记不清自己站了多久,始终没等到那道身影因偶然记起他,复来临渊的消息。 后来,他又不知从哪听闻,云卿继承父钵,已经成为了六界年少有名的天帝,并且与青丘涂山萱诞下次子九尾灵狐。 玄武以为,云卿的天界已经足够热闹了,自己根本不需要再执着任何期待。 天生贱命就是贱命,同为上古神兽的后脉又如何? 同处火海被重伤、命在旦夕又如何? 云卿还不是把那枚世间仅此一颗的回灵丹给了青龙。 明明自己的寒性灵力可以救他的命,却因缺少这一知,阴差阳错认为自己无法救回他而选择放弃。 弃子。 他生来就是弃子。 后来玄武整日趴在临渊高台,不再含有任何期望。 因为他的期望,已经无声无息潜变为妒忌,戾气,以及不甘。 玄武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难好全。 第177章 而他永远也不会知晓,青龙用龙尾缠住自己是在保护他。 玄武只会一度地认为是那力道太过干紧,缠得他窒息其中。 也因此,若不是靠着云卿临走时给他渡去的一丝灵力,自己根本也活不下来。 可活下来又如何,他的本命灵珠因被神火炼得太过,早就不同上古神兽了。 玄武以为,自己的一生只能活到临渊破碎的那一日。 直到他等来了云漓和云岁。 那时云漓年纪不大,性子执拗,想收服一只小恶兽而途经临渊。 云岁不过才是刚断奶的小奶狐,平日缠哥哥也缠得紧。 可哥哥没想过,这小家伙居然天生感性,偷偷钻进法器袋里被他带了一路。 发现时,还是云漓收服完小恶兽后,从法器袋里瞧见的。 那时正巧,他拎着小奶狐路过临渊,蹙眉训着根本听不懂话的云岁很久。 你还好意思朝我摇尾巴,你以为自己很可爱么? 嗷嗷嗷~小奶狐当即舔了舔哥哥的手腕,软软地叫个不停。 云漓果真顶不住他这架势,只得又气又心疼的揉着他的脑袋。 好了好了,你想要什么哥哥不给你?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不能再做了,听见了么? 云岁歪了歪脑袋,嗷呜~ 云漓耐心教他:你是小狐狸,不能学狼叫,听见没? 云岁爪子往前晃了一下,没抓住哥哥的衣襟,又忽然一个顺溜挣脱了云漓的掌心。 这一掉,正好掉落在玄武的龟壳上。 无论过去多少年,玄武始终记得清云岁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 也因此,重新让他再次体验阴差阳错的路。 只不过这一次,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云漓发现玄武后也是惊讶不小,当即将此事禀告给了父帝。 而云卿听闻玄武在临渊活下来的消息后,立刻让云漓将他带回天界。 可玄武在潜意识里认为,令他真正涅槃重生的人,是那只小狐狸。 夜衍猛地睁眸,浑身僵冷的可怕。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总算醒了啊? 夜衍微微偏头,余光瞥见玄武沾着自己鲜血的黑色衣摆。 他几乎是哑声,难以置信地从喉间发声:玄武,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嫉妒你,青龙哥哥。 玄武说出的话,令夜衍觉得陌生至极。 像被一刀斩断了他的智,以及他竭力在点神台上留下的、唯一的七情。 而玄武却视若无睹,冰凉的语气似淬了毒 ,恨不得就这样让青龙死去。 我也讨厌你,恨你。 第0131章 无声对他说,别看 你究竟是给了云岁什么,才让他被你迷的神魂颠倒,连灵修这种事都肯给你了。 玄武在他面前蹲下,一张陌生的容貌就这样闯入了夜衍的视线。 他的样貌变了。 脸上每一处都瞧不出是前略显稚气又清秀的样子,转而替代的是少年同他一样冷白的皮肤。 一双桃花眼尾处泛着薄粉,好似被花瓣的颜色渲染了,消不下去。 玄武明眸皓齿,神清骨秀。 若不是那道嗓音没有改变,夜衍不敢相信这位陌生的少年是他。 是他那些年来照顾长大的弟弟。 夜衍只用了一刻就消去自己的讶异,转而咬字清晰地问出口:灵、修? 你不会忘了吧。 玄武轻嗤,望他的眼神仿佛一只蝼蚁,既有不屑一顾,又有冷到眼底的嫌恶。 他将某些字咬字颇重道:你和我们天界的,集所有神君宠爱一身的二殿下云岁,早在你锐鳞的时候就灵修过。 是在瑶池,至于哪一夜,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一道雷鸣轰隆隆从上空响起。 两道。 三道。 到四道的时候,夜衍湿了眼眶,继续躺回地上。 无声地盯,盯着上面。 自凡间云岁醉酒的那一次之后,即使他每回回来来天界找小殿下温存,但始终没跟他灵修。 因此,云岁有时也会不好意思的向他提过这种事。 但那阵子夜衍杀的妖魔鬼怪太多,他们身上浊气重,因此自身也发生了些不可避免的变化。 他怕自己的火性灵力太灼,做着也让小狐狸难受,才想等体内的灼热降去后,再同云岁灵修的。 就这么一个小殿下,他只想好好疼着。 玄武半阖眸半睁,见他这样子似乎有些生气。 很快,他继续冷言相刺:夜衍,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不会真觉得是因为自己厉害,所以才能这么早从瑶池出来吧? 如果不是那晚云岁跟你灵修,让你修为大涨,你现在不过也才刚出关。 玄武说道最后,又看了一眼夜衍,哦,忘了。 谁让小殿下太喜欢你,怕你忧心,所以把那段记忆消除了呢。 酸涩,苦热的眼泪终于顺着夜衍的眼尾,钻入了他的伤疤里。 这感觉如同伤口撒盐。 可玄武还是不打算唤起任何一丝善意,甚至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第178章 龙珠是我剜的,东海龙王是我杀的,他们的灵气也是我吸的。 也是我消除了你的记忆,让你在十四雷台被烙下罪印的也是我,害你被六界唾厌的,全都是我。 玄武捂着心口,轻轻笑道:现在,你的龙珠已经在我体内,为玄灵珠补灵了。 云卿之所以不让他正常修炼,正是因为那颗被火炼得几乎无用的玄灵珠。 而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云卿的允许了。 吸收了东海和其余小界这么多灵气,加上能渡过龙珠的修为,他已经不需要再听命任何人了。 不用担心,就算现在你肯认罪,那罪神灯也不会熄的。 因为玄武犯下的这错太大了。 六界,还是会因此陷入不得安宁,小殿下亦是。 因为这不是夜衍做的,可所有人都认为罪神灯是因他而起。 其实并不是这样。 是玄武偷梁换柱,在天雷即将到来时与他互换命格。 所以罪印在夜衍身上,让他再也无法自证清白。 除此之外,还令夜衍如剜千刀的是玄武居然早就与妖尊有谋。 他用妖尊交给他的一滴无虚之力,将龙珠剜出,由此陷害夜衍。 玄武对苍生恨骨,想独自成尊,将六界踩在脚底下。 而妖尊憎恨最大的是青龙封印自己,在锁妖塔永不见光明。 他们之间,达成共目。 即便现在把六界搅得一团乱,还是难以解心头恨。 玄武转身走过,瞧见夜衍的伤口狰狞的手背时,不留情的踩了过去。 夜衍疼的只能听见玄武留给自己最后的那句话:对不住啦,青龙哥哥。 只有他跳诛神台,与之相连的罪神灯才可能熄灭。 可这不公。 这苍生,不公。 夜衍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也气自己这么无用。 废物 他说完这两个字,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 然后,开始等待新一轮霓虹霞光的升起。 青龙跳台的时辰定在正午,但当霓虹霞光升起时,其界众尊早已跨进天界的门。 甚至有不少一大早就到了诛神台门后,等着时到开门。 云岁彻夜未眠,坐在蓬莱殿的灵树下,忐忑地等到了清晨。 婢女慌忙进殿,没找到云岁后,又匆匆跑去外花园寻小殿下。 小殿下垂眸盯着这些灵花,却发现无论怎么浇灵力,它们的花瓣都不可能像那晚变成艳丽的红色了。 云岁摸着花瓣的手一顿,婢女见势忙道:小殿下,您快去休息吧,这种事让我们来就好了。 小殿下当然不可能听她的,只是淡淡点头,随后出了蓬莱殿。 隔得不远,云岁在降来山瞧见玄明殿的大门还紧闭着。 这时,身后有路过的婢女,话才说了一半,瞧见面前人猛地停住脚步。 二殿下。 云岁抬手,正要点头,忽然顿了一下,微微偏过头问:你们是凌虚殿的婢女? 正是。 那你们方才在说什么?云岁收手,一双杏眸在这时明亮如星。 两位婢女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左边的婢女胆子大些,稍显磕巴地解释道:回二殿下,奴婢说、说冥王殿下进天牢了。 云岁挑眉,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对方,我记得你方才好像,没说得这么礼貌吧? 话音才落,两位婢女都慌得不行,连忙下跪磕头,殿下恕罪,是奴婢言行不慎,奴婢知错。 想让我恕罪也不是不行,云岁在天界向来以大度获取众多婢女好感,这一次却罕见地计较起来,你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 既然他都表明了,婢女自然不敢不从,于是磕巴的更厉害了:我,我说,冥王殿下胆子太大了,连,连太子殿下的床都敢睡,真把自己睡天牢里去了。 这次云岁听得清楚,不免蹙眉问,他昨夜在哥哥那儿留宿的? 是的。 婢女低着头向他解释:二殿下,奴婢打趣的话信不得,其实让冥王殿下真正进天牢的缘由,是因为他 可能后面那几个字让婢女觉得太荒谬,于是屏息缓神,才脱口而出:他偷了我们这月的一半俸禄,强行让太子殿下定他罪送进去的。 云岁: 确实荒谬。 更荒谬的是他哥哥居然还同意了。 云岁听完此事后觉得脑阔疼,只是一个小小的偷窃罪,最后还还给她们了,不至于吧。 不过他也不打算多想,自己家的那条龙今天就要跳台了。 过了降来山,就是玄明殿了。 云岁在殿门前就瞧见了哥哥的身影。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眼尾有多红。 云漓告诉他,神尧和天胤已经被父帝派去镇守西南二宫了,短时日回不来。 云岁不解问:是因为,父帝也怕他们像青龙哥哥那样么? 云漓不置可否,父帝的心思,哥哥也难说。 上古神兽终究是上古神兽,兽性尚存。 第179章 但不管怎么样,云岁还是觉得这突来的决定对他们来说,未免残忍。 他们甚至都不能送青龙最后一次。 这时,云岁倏然抬眸,又问哥哥:那玄武呢? 玄武啊 提起他,云漓语气疲惫道,玄武前几日就失踪了,父帝派去的人也还没寻到下落。 就这么消失了? 云岁不可置信地讽笑了一下。 毕竟在他心里,还是不喜欢玄武。 若不是因他,夜衍那夜也不会因他才去的灵宠山。 况且,云岁觉得此事,必然跟他脱不了干系。 正午到。 青冥也从天牢里出来了,跟着众尊一起进了诛神台的门。 云岁站在最前方,站在父帝的身旁,看着夜衍赤足上了诛神台。 他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连那几步路都走得摇摇晃晃,浑身伤痕横竖交错地出现在众尊视线中。 其中,尤为突出的是那四道鞭痕。 众尊乍一看,也不忍心的移开眼。 看着都疼,也不知道青龙究竟是怎么受下来的。 此时,诛神台上的黑沉卷云遮住耀眼的霓虹霞光,周遭都昏暗下来。 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云卿看着夜衍摇摇晃晃的身影,看着他背上的鞭痕,何不会心痛呢。 他寻的,他救回的,他养大的。 在云卿心里,青龙更像他的半个孩子。 可如今,他身为六界权望最高的尊者,却只能眼睁睁让青龙去跳诛神台。 狂风从上方袭来,耳边瞬间模糊了声,众尊被风吹得难以睁开眼。 诛神台上波云诡谲,凌空窜出几道银光雷闪,像是冥界的奈河上,万鬼哭嚎,扯出令他们恐惧、诡异的气氛。 仿佛这不是天界,而且地狱。 夜衍平静地低下头,睁着凤眸,暗红色的瞳仁映着台中卷雾翻涌的深渊。 这就是深渊。 跳下去万劫不复,跳下去就此神陨。 这是天界中最令人害怕的地方。 连站在诛神台外的众多神君都对此远俱到不愿再看过来。 而夜衍自始自终都以冷眼漠视。 裹着云层的怒风从身后向他袭来,夜衍的身影再次晃了一下。 他手脚的锁链并未被解开,仿佛怕他临此逃脱似的。 清脆的链声唤醒了夜衍的半分智。 云岁双眸通红地,视线从未离开过他一刻。 他们明明只隔着一丈之远,却只能在这明潮汹涌的地方互相止步。 夜衍垂眸片刻,听见云卿颤着嗓子,咬牙说出那话:正午 是在提醒他该跳了。 铁链再次被主人扯动,这一刻的声响清晰的灌入所有人耳中。 赤足即将悬空,夜衍在这将跳不跳之际,忽然偏头隔着距离看向云岁。 两道视线终于相撞,云岁如愿看清了夜衍眼神中对他百年不变的爱意。 比滚云还要汹涌。 风更大了,吹得众人都难以睁眼。 恍惚中,云岁好像瞧见夜衍对他笑了一下。 仿佛在无声对他说,别看。 随后,那道伤痕累累的身影,毫无惧意地从诛神台上一跃而下。 跳、跳了? 他居然就这样跳了!青龙真的,不怕吗? 一切如梦。 方才还在他们眼前的夜衍,此刻已经进了诛神台。 云岁恍怔,在这一刻终于控制不住,想冲到台上。 云漓眼神顿然,牵出灵力缠住云岁,低声斥道:岁岁,你越发不听话了。 云岁挣脱不开哥哥的灵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诛神台上方的卷云被一束亮光离开,直冲台下深渊。 霎时,火花四射,诛神台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天界顿时天闪雷鸣。 那声太响,说将他们的耳朵都震地要聋也不为过。 他们在那里足足站了一炷香,才勉强适应。 见气象即将平稳下来,云卿在此时沉声喊道:众尊看见了,就请回! 语气里再难掩饰怒意。 这时,司命忽然从门外冲进,顾不及呼吸,扯着嗓子大喊:罪神灯没熄!! 你们都错了!我们都抓错人了! 云岁心脏猛地被揪紧,已经听不见周遭的惊慌失措的声音了。 方才以为要平静的气象,忽然剧烈加重,比上一次来势更加波涛汹涌。 有几道天雷顺势劈向诛神台。 台脚顿时被劈得焦黑。 他都跳了,我们亲眼看着他跳下去的,怎么可能会没熄! 这不可能!诛神台就是罪神灯的线,如今线已有神祭,怎么可能不熄! 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等一会儿就熄了? 司命怒喝回去:你他娘的才看错了,都一炷香了,难不成我守着的那一炷香都看错了?! 云岁听此,忽然低下头,往后看向诛神台。 不知是谁,深吸一口气后颤颤巍巍地开口道:除非青龙不是罪神,当不了诛神台的,神祭。 夜衍不是罪神。 云岁捂着心口半跪下来,难以置信地强撑意识看着诛神台。 第180章 即使他不敢想,也难让别人闭嘴。 所以,这些罪神灯并不是因为青龙而起? 我们冤枉他了? 夜衍当不了神祭!那他跳下去不是白白神陨了吗?! 很快,又有人问道:可,那罪印确实在他身上啊。 云卿闭上眼,沉声解释:在诛神台面前,罪印、天雷,都算不了什么。 只要跳了诛神台,即便有人有通天的本事瞒天过海,可在这里,罪不认主,那他就是无罪。 云岁抬头,望着他父帝哽咽着对众尊道:我们,冤枉他了。 这是莫大的冤屈,连天雷都在为夜衍鸣不平。 可,这有什么用呢。 云岁低下头,两滴热泪打在手背上。 所有人都在推辞冤枉夜衍的缘由,所有人都在害怕罪神灯。 只有云岁知道,他的阿衍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第0132章 他太想夜衍了 夜衍跳下诛神台后,神籍被削,神名也从生死石上消失,那十四盏罪神灯无一盏有欲熄征兆。 而六界也因罪神灯一直燃着,百年来生灵涂炭,祸不单行。 常常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惹得众界尊主再无闲日。 这百年来,天帝担下了前所未有的重责。 可每过一日,他们就难熬一分。 甚至到了几十年后,六界已经有忍受不住的尊主匿藏于世,放弃他们的家了。 这对六界形势来说,无疑又是重记。 直到一百年后,云卿不顾六界众尊劝阻,主动去二十八重天请示天道天神,散尽大半修为平息天道怒火。 至此,霓虹霞光重新升起,六界恢复平静。 虽然十四盏罪神灯依在,但好歹六界也能渐渐步入正轨,再过些时日就能恢复如初了。 只不过,这并未完。 云卿变得越来越忙,眉宇之间留存的都是他的疲惫和忧愁。 云岁很少再看见他的身影了。 罪神灯一日不熄,他们六界还是处于不稳定之中。 云卿除了处六界政事后,还要分出精力去调查陷害夜衍的幕后之主。 可这百年来一直无果。 玄武也不见踪迹,生死未卜。 又过几年,云卿终于推辞一段事宜,将云岁唤了过来。 这次云岁还不及跟父帝说些什么话,便听云卿语重心长道:岁岁,父帝这些年想了很久,觉得你还是回青丘跟着祖父好些。 云岁不解地望着他。 云卿摸了摸他的狐耳,为他解疑:这些年来,天界是最不安分的地方,如今你要专心修炼九尾灵珠获得十分九尾神力,祖父那里才是最佳之地。 何况你夜神叔叔也跟父帝一样,四海八荒奔波太久,还要分出精力处天界事宜,很难再教你了。 云卿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摸着小狐狸的耳朵同他坐到殿外的台阶上,看着霓虹霞光渐渐落下。 岁岁,你祖父也很久没见你了,他想你。 岁岁愿意去青丘,得到祖父的亲传吗?云卿拨开云岁额间的雪银碎发,你这么聪明,或许很快就能得到九尾神力的。 云岁看着远处被夜色侵满的树影,毫不犹豫答应他:父帝,我有此意。 其实,早在云岁刚洗炼灵珠时,云卿就想把他送去青丘。 但那时夜衍还在天界,也还没神陨,他软磨硬泡下才让云卿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现在,即使云卿不提,云岁也打算向他说起此事。 隔日,夜神送云岁离开了天界。 分别之际,夜神一眼看穿云岁的心思,问道:都一百年了,小殿下还在想夜衍吗? 云岁一愣,随即抬起那双蓝眸望着他。 夜神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很快,云岁又将视线一移,望向青丘翠丽的景色。 他扯了扯唇角,终于扯出那么一丝笑意,夜神叔叔,曾经我以为,只要陪着夜衍,就能和他在一起很久很久。 以至于,我忘了六界变数太多,凭我这点修为根本挡不住的。 是我醒悟的太晚。 他早该来青丘潜心修炼的,否则就不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夜衍从诛神台上跳下,连哥哥的灵力都无法挣脱。 而现在,也只能看着父帝和夜神忙碌的身影,自己却帮不上一点忙。 冥王说的对。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已经失去夜衍了,不能再失去天界,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家。 于是,云岁留在青丘潜心修炼,年复一年地看着日月交错流过。 记不清自己在青丘待了多少年,他只知道自己的修为一直在增长。 涂山裴怕自己宝贝孙子在青丘闷出病来,时常过云岁寝居陪他聊天。 这一聊,每每就是聊到侍从来催促入寝。 涂山裴性子直爽,从不对云岁遮遮掩掩,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同他聊起涂山萱。 讲真,你和你娘亲真是一个骨子里刻出来的模样。涂山裴揉着小狐狸的耳朵,感慨完又忍不住朝他追忆往事。 其实你父帝也后悔过。 云岁想了想,问道:他们都说,我娘亲在怀着我时,父帝是不知情的。 第181章 闻言,涂山裴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也不说清对此的看法。 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后,才无奈道:说句不好听的,你父帝野心重,确实如他们所说,为了天帝之位才没娶阿萱为天后。 那时先天帝同本座是死对头,我们青丘向来不欢迎天界的人,更别说会同意这门婚事。 只是啊,阿萱性子执拗。 说起这个,涂山裴也只得称一句孽缘。 祖父不许你娘亲去天界找云卿,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孩子硬是背着本座收买了不少狐兵,整日往天界跑。 祖父知晓后,故意拿云卿已经立凤族公主为后之事提醒她,谁知这丫头跟着听不进去。 云岁又回过头望着祖父,那后来呢,您同意了? 涂山裴替云岁好乱糟糟的发丝,温柔的抚顺到尾,本座同意的话,咱们青丘的面往哪搁呢? 同意是不可能同意的。 涂山裴见自己没法管住涂山萱,正打算处完手头上繁忙的事务再好好同她聊聊。 却不曾想,自己还没开始找她,涂山萱突然来寻自己了。 祖父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你娘亲当时跪在本座面前认错,声称自己会在青丘好好待着,不会再去天界了。 按说,当时涂山裴应该高兴才是。 可他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郁郁寡欢时,一气之下又跑去天界闹了个半分。 等他再次回青丘时,涂山萱的孕期正好到了显怀之月,涂山裴差点没给气晕过去。 他斥了涂山萱整整一夜,又下了禁令,去天界找个痛快。 从哪以后,云卿每回来青丘都被涂山裴拒之门外。 直到后来,涂山裴打累了,反手就解了涂山萱的禁令。 云岁听到此,忍不住评价道:祖父,原来我父帝和娘亲的故事这么 一言难尽,说好也不好,说不好也不好。 涂山裴点了点他额中心,继续说道:都怪祖父没看好你娘亲,后来觉得这既然怀都怀了,那也不可能把你打了呀,不然谁给本座送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孙儿来呢。 只是解你娘亲禁令时,你娘亲很快就要生了。 涂山萱自小体弱,命格也薄。 当年涂山裴知道她怀下云岁时,第一担忧的是她的身子。 她的身子生来就不适合生孕,但是又知天界与青丘向来不对付,不会同意她和云卿在一起的。 于是她瞒着云卿偷偷怀下云岁。 也是因为云岁的诞生,青丘与天界的对立势力忽然就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 那日,云卿等青丘不再阻拦自己进去后,找到的是刚生下云岁、气脉微弱的涂山萱。 涂山萱用尽最后的力气告诉他:这个孩子,就叫他岁岁吧。 岁岁长相见的岁岁。 涂山萱笑了笑,嗓音轻轻道:我们的孩子,长得很像你 云卿就这样坐在床头,看着怀里的涂山萱香消玉殒,攥着她冰凉的手不肯松开。 直到云岁的婴啼唤回他的智,他才抱起这个小娃娃。 云卿跪在涂山裴面前,请求他允许自己将云岁带回天界。 涂山裴说到此,回忆起当年云卿眼神里的坚定,忽然笑了。 你们一家三口啊,性子真是如出一辙的固执。 涂山裴说完后,捏着云岁的脸颊使劲揉了揉,还有你,在天界长这么多年总算有点良心,知道在这青丘住下了。 云岁被祖父揉得懵了好一会儿,才被这老人家大发慈悲的放过。 祖父还是如出一辙的不正经。 云岁把思绪抛之脑后,便开始继续闭关修炼。 没过多久,涂山裴一连几日都没来看望云岁。 云岁起初以为是祖父终于忙了,并未做多过想。 谁知两个月后,涂山裴顶着满脸疲惫的进门,开始揉云岁的小耳朵。 云岁知道祖父是来寻求安慰的,于是主动问道:祖父跟我说说,可是近来发生大事了? 闻言,耳尖上的手顿了顿,涂山裴长叹一口气,魔尊在两月前被杀了。 云岁:! 魔界魔尊夏侯翼,且不说在六界称得上闻风丧胆的大人物,就说他魔界也是六界第二,能近他身的人也少之又少。 云岁蓝眸微怔,怎么会这样? 涂山裴没好气道:玄武燕宸干的好事,他现在可是六界的大人物,弑杀魔尊成为新任魔尊,还专门收了些恶事做尽的妖魔鬼怪当魔兵,害的如今魔界的名声从高处一下跌为各界唾骂中。 云岁听到玄武二字时,猛地一怔。 很快,他就从祖父口中得知,现如今燕宸的修为大涨,但走得是魔道,靠吸取浊气而走到如今地位。 原来当年他离开天界生死未卜,不是他人所为,而是自己刻意消失踪迹,只为潜心修炼魔道。 更令他们都想不到的,是在六界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时,燕宸却重袭每一界,惹得他们对魔界更是无比憎恨。 那先前的魔兵呢? 涂山裴摇摇头,那些对夏侯翼忠心的,全部都被他随便找个由处死了,而中立态度的,也被他的刑法折辱的不得不低头顺从他。 第182章 至于剩下的都是他消失那百年来跟着他坏事做了不少的畜生玩意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涂山裴也意识到云岁的不对劲,怕他因此事分心,忙安慰道:岁岁,不怕。 如今天界有你父帝在,再加上我们青丘的势力,燕宸暂时不敢对那儿轻举妄动。 话是这么说,可其余五界呢? 尤其是人界和花草界。 云岁心里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半点波澜。 但从这之后,他更加拼命的修炼,只为自己能得到十分九尾神力。 又了过段时日,涂山裴告诉他现如今五界联手对抗魔尊,燕宸最近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嚣张放肆了,让他专心修炼。 云岁阖上眸,也不知自己到底有没有相信祖父的话。 三百年后,云漓的生辰宴到了。 这是云岁闭关以来,第一次出青丘。 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可以用闭关麻木自己,可出了青丘,就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想念夜衍。 更别提,他重新回到天界时,顿时惆帐疯涨,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汹涌的思念。 他太想夜衍了。 云岁第一次在宴会上将自己灌得很醉,像很多年前在凡间那样。 把自己灌醉,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就不会满脑子都是夜衍的模样。 可当婢女扶着他进蓬莱殿时,云岁视线模糊的瞧见某一处时,还是觉得自己不够醉。 他将婢女都谴出去,刻意移开视线不往那棵千年灵果树下看去,径自往寝门的方向走。 就在云岁的手刚要触碰到门板上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从背后出现,粗鲁的替他推开寝门。 不及云岁反应,身后那人搂着他的腰强行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用力关上。 第0133章 下流 寝房。 云岁衣衫不整的被燕宸压在床榻,后腰被榻骨硌得生疼。 少年欲美的眼眸氤氲出雾水,纤细的手腕被燕宸攥得动弹不得,仿佛要被他捏碎才肯罢休。 云岁缩了一下腿根,脚裸却被燕宸勾住,耳边传来寒冷的嗓音:岁岁,别乱动。 燕宸眸光似血水在潋滟,流转间一丝红光窜出接替他的手,将云岁捆住,额间醒目的那枚魔印既明亮,又带有极强的侵略性。 云岁醉意全无,浑身却像被抽干了力气,只能睁着眸子瞪他。 那双漂亮的蓝色眸子在这些年的修炼中,也渐渐变得如琉璃珠般明亮。 这么凶做什么,本尊不会伤害你的。 也许是云岁的眼神取悦到了燕宸,他竟难得将语气温柔下来。 云岁也看清了燕宸的那双眸子里,暗藏着不可遏抑的戾气。 他觉得陌生至极。 烫金细线勾丝而成的玄武纹案绣在燕宸的右肩,黑紫色的衣袍显得十分贵气,连那张精雕玉琢的容貌也同在天界时完全不一样。 先前那个不起眼的玄武,如今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魔尊,令六界闻风丧胆的尊主。 燕、燕宸云岁的唇瓣上染上一丝樱玉色,他不过才刚开了个口,两指就强行撬开牙光伸了进来。 燕宸好整以暇的瞧着他因生气,眸间泛出的点点明光,用虎口抵住他唇瓣,别怕,我们岁岁生得这么漂亮,本尊可舍不得杀了你。 他的另一只手抓着云岁的腿根,强行挤进他的双腿间,恶劣地扫过这张让他想了多年的脸,不过,本尊虽然不会杀你,但你们天界屡次三番找本尊麻烦,本尊可就不能保证不会兴致来了,做些什么不好的事。 云岁出不了声,浑身也难以动弹,听完燕宸这厚颜无耻的话后,更是忍不住朝那两根手指上狠狠咬去。 燕宸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云岁牙这么尖。 不过很快,他又脸色阴翳的笑起,喜欢咬是吧,那你咬啊。 多咬点,咬爽了,可就等本尊爽了。 云岁咬着他的指尖,忽然停顿住了力气。 虽然涂山裴同他说过,现在天界势力不比魔界弱,可他能感觉到,父帝到底还是忌惮燕宸几分。 否则,魔界也不可能猖狂到这种程度。 甚至可以无声无息潜入魔界,再用结界封住蓬莱殿,这样即便今晚燕宸要杀了他,也不可能第一时间被人知晓。 云岁气到最后,眸子竟不自觉被眼泪洇红。 燕宸见他安分下来了,将手指收回。 他掐着云岁的腰强行让他翻了个身,伸手勾住对方的腰封,唇瓣逼近那只毛茸茸的耳旁,说起来,岁岁这些年在青丘修炼的不错啊,都七成九尾神力了。 七成九尾神力又如何,云岁还是被他这股强大的魔气压制得气脉几乎不稳。 他倒是好奇,玄武明明是四大神兽中修为最为 冰凉的指尖又掐住云岁的下颌,云岁喉间干涩,终于扯出嗓音骂道:放肆!你,无耻,下流,卑鄙 哎,骂都骂的这么好听。燕宸的脸色忽然阴沉不少,只不过,本尊劝小殿下还是省点力气,等会在床上疼哭了再骂。 云岁挣脱的太厉害,被灵力缠住的手腕上都被割破了皮,汩汩的鲜血刺目的流下来,染湿了床单。 第183章 否则,本尊可是会心疼的。 这句话听似温柔,只有云岁知道,燕宸说完后用力摁着他的腰,让他跪在床榻下。 膝盖骨上的疼痛让他又抽去了一丝力气,燕宸顶着他的腰间,捏着自己的下巴强行让他偏过头。 你不是挺担心天界会不会被本尊攻破么? 这样吧,本尊难得见你一次,今夜权当看岁岁的表现。 说罢,云岁能感觉到燕宸凑得更紧了。 低沉的嗓音在逼迫他:用你的身体好好取悦本尊,本尊就考虑考虑不开战。 云岁攥紧了手心。 他咬着牙,唇角扯出讥讽的弧度,你也就,喜欢在这种时候欺负我。 如同当年在蓬莱殿,总是时不时将他拦在门口那般。 无耻,卑鄙! 对,本尊就是无耻。燕宸发现云岁居然能固执到这种地步,也不打算跟他好好商量了。 他干脆粗鲁地脱下云岁的上衣,看着少年肤白无暇的背脊时,轻缓缓用指腹摩挲着。 燕宸嗤道:不过呢,你猜本尊为什么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云岁撇开视线,只觉得在怒意面前,他的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可未想,燕宸的下一句话却犹如一把将冰锥,直直插入他的心脏:那还不是多亏了青龙的龙珠啊。 云岁怔住。 没错,你应该知道夜衍的龙珠不见了吧?燕宸眸光如刀,本尊剜的。 如今这枚珠子已经快没用了,里面的灵气都被吸噬干净了。 云岁浑身僵冷,挣扎的幅度一下子大起来:你抢他修为?! 燕宸见他心疼这样,也没打算回答。 只不过,有些东西不抢,就永远不会成为自己的。 许是云岁也猜到他的态度,冷冷问道:你不怕遭天谴吗?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燕宸回神过来,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让云岁知道了这事,因此不打算再同他废话了。 他解开云岁的腰封,将衣物都退到腰臀上时,云岁挣扎的更厉害了。 燕宸!云岁才刚开口,燕宸就用膝盖将顶着嫩白的腰间硌着床榻。 他的肩膀也被磨的生疼。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撕裂的巨响。 燕宸的动作顿时停住,手还放在云岁腰上。 云岁也停住动作。 蓬莱殿内瞬时冲进大量天兵。 快去小殿下那里! 在燕宸来不及起身时,一支泛着黛紫色的灵晶箭穿破门板,顺着方向刺向云岁腰间上的那只手上。 燕宸眼神一变,不料根本来不及躲避,竟被这支箭活生生刺中手背。 箭身瞬间烟消云散。 放肆,本尊倒要看看是哪个来找死的蝼蚁。燕宸咬牙,顾不及云岁怎样,赶在云漓破门而入时就逃出蓬莱殿了。 云岁撑着床榻勉强起身。 燕宸前脚刚走,后脚云漓带着数名天兵进了云岁的寝房。 云岁匆匆拿过外袍系好腰封,却还是在哥哥进内寝时晚了几步。 云漓见此眼神中含着深不见底的怒意,转身朝身后的众位天兵斥道:看什么看?身为御前天兵,连魔尊闯进来都瞧不见,出去! 天兵自然不敢在这时候还多看两眼,只得灰溜溜走了。 倒是云岁将剩余衣物捡起,有些不自在的道:哥。 云漓转过身,又心疼又内疚地温声开口:岁岁,受伤了吗? 云岁重新解开腰封,将衣服穿好,低着头闷闷道:没有 云漓听出云岁尾音的哽咽,攥紧了剑柄,是哥哥没保护你。 云岁膝盖还疼着,他不太协调的走到云漓面前,哥,不怪你。 是燕宸在这里布下结界隔绝了外面,他如今法力无边,那些天兵察觉不到也是正常的。 云漓看着弟弟眼尾的湿红,又看看他身上,担忧问:他欺负你了吗? 云岁愣了一下,知道云漓说的欺负指的是哪种,摇摇头,没有 云漓闻言,总算松了口气,双手按住他的肩,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 你先在这好好待着别跑,我去看看魔尊到底有没有离开天界。 云岁正要抬手的动作怔住,他又忽得疑惑看向哥哥,难道方才那支箭,不是你射的吗? 说完,云岁那分疑惑又添一分。 不对,云漓和云卿都没有诸此的神器,自然不会是他们射的。 云漓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什么箭? 云岁又想起燕宸的话,哥,这里不是被魔尊设了结界吗?你怎么会知道 不止如此,还能把这结界破开? 果不其然,云漓听后神色凝重道:我来时并未瞧见结界。 云漓本来在宴会上分着心的,谁知一只仙鹤就这样被侍卫传到他手上,告诉他云岁在蓬莱殿有危。 他向来心思谨慎,但那时云岁不在殿中,云漓不可能半分不信,因此才带着天兵赶去了蓬莱殿。 第184章 可他去时,确实未见到云岁所说的结界。 两人同时意识到今夜之事不简单,闯入天界的除了燕宸,应当还有另一位深不见底、能与燕宸势均力敌的外来人物。 可今夜之事,确实有那位的相助,否则云岁真能如燕宸所说那样,即便如何他们都发现不了。 云漓在离开蓬莱殿时布下了一道结界,确认天界安全后,才继续回了宴会上。 而云岁坐在床榻,望着窗外的星辰,并没有平静下来。 今夜,确实不是好夜。 第0134章 夏侯厌 翌日,蓬莱殿的结界由云漓亲自解开。 云岁刚出门,就瞧见连夜赶来天界接他回青丘的祖父。 涂山裴一见云岁就忍不住心疼,当即就跟云卿请示要回去。 走之前还气在头上,朝云卿就是没好气道:云卿,怎么无论多少年过去,你们天界还是这样危险,本座能安心让岁岁留在这儿吗? 云卿不语,由着岳尊出气。 结果涂山裴训着训着,见云卿这低头的样子像极了当年他来找涂山萱时,自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的模样。 于是他干脆摆手,算了,当本座老了爱生气,你回去吧。 云岁凑上来,没大没小的薅着祖父的狐尾,祖父别这么说,您哪里老了?您和父帝看起来都一样年轻。 涂山裴被哄的开心了,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稳道:瞎说,你父帝当年好歹盛颜第一,不然来向你娘亲提亲的王八玩意那么多,为什么偏偏看中他了? 本座可不能比。 云岁没忍住,偷偷笑了一声。 谁知手上一滑,真的不小心把祖父的狐毛给薅下来了。 青丘。 云岁回到闭关常住的花兮雾,这回打算没突破到十分九尾神力,就不打算出去了。 燕宸说的的确没错。 他闭关这些年,九尾神力已经到了七分。 如今只要到十分,那就真的能如青冥所说,九尾灵珠才能真正成为他的利器。 而不是一味的让他们保护自己,一味的被燕宸压着,戳出他心底最疼的那丝线,被他折辱。 不行 云岁撑着脑袋,喃喃自语道:那死王八龟,还轮不到让本殿下心烦。 他只知道,总有一日,要让玄武为此付出代价,为夜衍报仇。 总不能就这样让夜衍白白冤死了这么多年。 涂山裴知道云岁执意要突破十分神力后才肯出来,开始还极力反对。 奈何云岁和他娘亲性子太像,知道来硬不行,于是用上软磨硬泡的招数,将涂山裴哄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答应了。 为此,还命人严加防守花兮雾。 云岁又开始陷入不知年轮的闭时日。 直到两百年过去,他的神力终于突破到九分。 有了九分神力,剩下的那一分修炼比往前都会削减很多年数,甚至运气好些,他再努力些,不过三十年便能拿下。 夜时。 云岁刚凝神静气,涂山裴忽然来访。 这些年涂山裴也没比云卿好到哪去,毕竟如今青丘势力加属于天界,天界都有事了,他自然不可能闲着。 只是涂山裴知道云岁闭关关键时期,也不会时常打扰。 但是。 如果云岁没记错的话,祖父,您上个月就来过一次吧? 涂山裴似乎心情不错,百口都辩:你瞧这话说的,这月不许祖父来看你啦? 云岁笑笑,贴心的给他让位,又顺手给涂山裴倒了一杯热茶,那倒不是,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您这么高兴,是因为最近青丘有什么大喜事吗? 闻言,涂山裴瞬间收起笑,在祖孙那儿装沉稳:有这么明显吗? 云岁摸着良心点头。 涂山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干脆放开了笑,连茶都不想喝了,岁岁,你猜是什么好事? 云岁想了想,问:三姑姑又嫁人了? 涂山裴拿起手中的折扇,不轻不重敲了敲他脑袋,这话说的,被你三姑姑听到就惨了。 云岁捂着脑袋,躲过一次后才忍不住问:那究竟发生什么了? 自然是好事,不仅事关青丘,还事关整个六界。 云岁竖起耳尖,更加好奇的瞧着他。 见此,涂山裴心情愉悦的收起折扇,清了清嗓子,就在前几日,十四雷台上的罪神灯都熄了。 云岁睁大了双眸,全熄了? 涂山裴心情特别好,几百年了头一回觉得爽,不止这一桩,接着还有件普界同庆的好事,那就是燕宸那混账玩意总算被收了。 祖父开口的时候,云岁险些以为自己是修炼太过,走火入魔还在做梦了。 然而涂山裴剩下的话又将他拉回思绪:就在前几日,魔界发生一起内战,据说死伤惨重,连法力无边的燕宸都被打的重创,从魔界落荒而逃。 云岁动了动唇瓣,不解问:那,祖父可知,这事是何人所为? 涂山裴幸灾乐祸一笑,随口说出三个字:夏侯厌。 第0135章 本狐刺杀皇帝? 云岁听着这个姓,又想了片刻,才问:他,会不会是朝翼魔尊的后人? 第185章 涂山裴为难道:这祖父哪知道,反正夏侯厌在魔界打跑了燕宸,这只玄武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不知到底死没死。 不过依外界传言,多半是快死了,好歹六界宁静了许多。 夏侯厌倒是留在了魔界,现在成了新任魔尊,据说那修为比燕宸都要深厚,只不过看着挺像与玄武有深仇大恨的,外界的事他一概不管。 涂山裴说到此,忽然想了想,觉得不无道,不过,既然都姓夏侯,祖父觉得你这猜测也不是不无可能。 毕竟当年,燕宸杀了夏侯翼篡夺魔尊之位,又将他手下的人屠的干干净净。 如今夏侯厌在魔界,若非不是报祖上私仇,恐怕也不会将燕宸的人杀的片甲不留。 涂山裴觉得新任魔尊与当年燕宸的做法几乎有些一致,突然更加笃定了这个猜测。 现在外界都传闻夏侯厌年纪轻轻,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涂山裴顿了一下,很快摇头,多半是假的,除魔界外也没人真正见过他的真面,就算他是夏侯翼族下死里逃生的后人,但凭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玩意,真能爬上魔尊之位? 涂山裴神幻莫测道:他身上,一定藏着夏侯族的秘密。 云岁听此,默默放下了准备薅祖父狐耳的手。 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十四盏罪神灯全熄,玄武被夏侯厌打的在六界销声匿迹。 而夜衍当年含冤跳下诛神台,他一直想报的仇,却阴差阳错被这位顾及灭族之仇的新任魔尊给报了。 是好事么。 云岁不知道,但涂山裴在青丘守了他数年载,对夜衍的心思虽不至于全部知晓,却也是知道他一直想着对方的。 岁岁啊,其实涂山裴叹了口气,搭着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如今罪神灯已经熄了,玄武落此下场,你就不必这么拼命闭关了。 云岁的指尖蜷缩了微刻,随后便听祖父道:你已经很多年没出过青丘了。 再不出去看看,怕是都要忘了六界长什么样子了。 云岁欲言又止,回过神后发现自己也无法反驳祖父这话,于是便乖乖点头,祖父说的是,但如今我已经突破九分,再闭关几十年就能 云岁。 涂山裴罕见地这样喊他名字,语气里尽是无奈,他起身抓住云岁的手腕,你也说了,差个几十年就能突破十分,何至于差出去走走的这几日呢? 像你这样没日没夜的闭关,迟早要被反噬。 到时候突破十分了,身体也垮了,你想让你父帝倒反天罡来教训本座吗? 云岁:倒也不必想的这么严重,父帝不敢这样。 涂山裴冷哼一声,一针见血道:本座不管,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但你是本座的宝贝孙儿,在青丘闷出毛病了本座可担待不起。 祖父果然最懂孙儿心,故作生气的顺水推舟:这样吧,反正你现在突破九分了,也是有能力了,祖父给你派些事忙忙吧。 云岁倏然抬眸,甚至不及开口拒绝,便听涂山裴不容反驳道:近日你娲女姑姑去三荒还未回来,又听说人界出了档子紧急事,你替人家去忙忙。 小狐狸的耳朵一下子焉下去,云岁不带任何面子的揭穿涂山裴:祖父,您这是强行急事吧? 也许是小狐狸的样子太过惹祖父喜欢,涂山裴没忍住,乐呵呵笑道:孙儿此言差矣。 云岁才不信,当即松开手继续打坐,闷声道:就算娲女姑姑忙不脱身,她的那些护法们不照样能办成此事? 涂山裴被他的动作吓得忙把人捞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止如此,岁岁,祖父没骗你。 如今凡间又换了一个新朝,新君在位两年,整日饮酒欢歌,昏淫无度,还暴虐无道。 近几日凡间疆州的百姓闹饥荒,朝廷闭口不谈赈灾,反倒有意让疆州百姓自生自灭,实属昏君之为! 涂山裴也是怜悯道:可惜啊,这朝百姓摊上这么个君主,也不知道大临那旗子能站多少年。 云岁微微偏过头,也不知为何心里生出了些动容,祖父,此事若让我去,您觉得应当如何做呢? 涂山裴知他是有打算了,挥挥手道:有很多法子,岁岁觉得哪种见效快,便用哪种。 云岁眨了眨双眸,又听涂山裴朝他任重道远道:岁岁,早些回来就是了。 云岁:我还没走呢。 不过涂山裴的用心云岁也并非油盐不进,至少在魔界那事发生后,他也觉得涂山裴的话不无道。 在凡间不可贸然动用法术,云岁在来俞城的路上思来想去许久,还是有些没捋出头绪。 既然不能动法术平定此事,那他该如何做,才能在不损伤人命的情况下,完成娲女的任务呢? 云岁想了一路,直到抬眸望着俞城街巷的数道人影时,顿住脚步。 这里,变得陌生了。 云岁已经记不清当年跟夜衍来俞城的模样了。 第186章 虽然街巷还是这样繁华,可哪里都找不出一丝旧影。 如同他恍惚间回神,夜衍已经离开五百年了。 五百年,他用闭关修炼,提升九尾神力的由以此麻木自己。 如今再回到俞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不是有意迎合祖父的话,还是为了那一己私心。 为了,再回来看看这里。 看看这地方,看看当年亲口对他说我们是爱侣的这个地方。 娲女的护法正在疆州给百姓施粥,以先解燃眉之急。 一开始听闻小殿下要独自去俞城时,他们当即劝说先从长计议。 云岁只是摇了摇头,道:若从长计议,那么今日疆州的百姓死一个,明日死一个,我们等那昏君发赈灾了,疆州的百姓早已熬不过这大雪时日。 如今凡间正逢腊月大雪,云岁明白不单是粮食的问题,朝廷这是根本就不打算管他们了。 疆州贵为大临最北边域,常年遭受外卑敌兵的攻打,又恰逢地域最北,每到雪季,便是百姓最难熬的时候。 可眼下不仅饥荒在即,疆州近段时日也有将要被攻城的征兆,而朝廷这边却还在寻酒作乐,仿佛此事与他们无光。 摊上这么个君王和昏臣,云岁着实为大临的百姓觉得可惜。 因此,他想了一路都没想出的法子,在看到远处的宫墙时,终于有所思绪。 只不过,这法子算不上正当。 可云岁没法忽略他在街巷听到皇帝设宴为柳贵妃庆生时,心底掀起为疆州百姓不平的怒意。 疆州百姓在努力熬过这个冬季,努力在那饥荒城里活着,可他们奉为高位的一国君主呢? 真是可笑。 难不成区区一个贵妃的生辰,还比不过他们疆州的数万条人命? 既然这狗皇帝当的如此冥顽不灵,那云岁也不打算心软了。 想要乔装潜入皇宫并不难,想找到那狗皇帝的寝宫也并不难。 因此云岁没费多少劲就潜进了皇帝寝宫,坐在榻上静静等着昏君散宴归来。 寝内点着一盏香味甜腻的香薰,榻背上刻着龙凤头尾缠绵悱恻的纹案,看起来好不荒淫无道。 云岁淡淡移开眼,最终将视线移到案上。 本该摆着奏折的地方,却凌乱地摆着几幅用胭脂水粉勾勒的美人赤身画。 云岁当即打翻案边的墨汁,将那不堪入目的画像污至为洇黑的墨纸,才神色平静地阖上眼眸。 结果闭眼不到一刻,云岁忍无可忍地睁眼,头疼的盯着那盏香薰。 盏身应声而碎,方才浓烈到闻的头疼的香味终于在寝内渐渐消淡,云岁这才重新阖上眸,静等狗皇帝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岁在榻上抬眸,握着剑鞘的五指骤然收紧。 他进宫前换了身黑衣,衬得肤色冷的艳丽,下半张脸用一块黑色薄纱布遮掩真貌,唯独那双明亮的琥珀眸凝神盯着门前。 脚步声越发凑近,随之而来的还有娇嗔闹语。 云岁躲在帘后,讥讽地笑了一下。 差点忘了,今日可是他贵妃的生辰,哪有不带回寝服侍的道。 云岁攥紧了剑柄,等他们进门。 谁知刚到门口,一道轻佻的嗓音便灌入寝内:爱妃这腰也细了不少,等会儿抬起些,可得让朕好好瞧瞧啊 幸得陛下恩宠,臣妾一定会尽情服侍陛下的。 云岁: 呸,突然好想聋是怎么回事。 吱呀一声,门开了。 云岁微微偏头,听着急促的脚步声与娇喘渐渐逼近。 直到视线出现两道亲密的身影时,剑鞘出声的尖锐声瞬时将皇帝与那柳贵妃惊神。 什么人?! 等他们回过神时,已然是一副狼狈模样。 奈何还发不了声,云岁用他扔在案上的那几幅画像堵住了这两人的嘴。 皇帝的琉冕歪个正着,挂在脖子上要掉不掉,而他只要稍稍一偏头,寒风锐利的剑锋就能将他的脑袋一举砍下。 柳贵妃自然好不到哪去,不仅双手被绑在床头,湿漉漉的泪水将她妖冶的妆容洇花,模样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 只不过,这可怜的眼神显得太刻意了。 云岁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瞧着皇帝,不咸不淡讥讽道:陛下真是好雅兴,如今外敌来侵,您不去批改奏折,反倒还有空同陪您那什么妃共度春宵呢。 皇帝顿了一下,明显颤抖的更厉害了。 他当即战战兢兢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后云岁不打算跟他废话,一脚踩在他的心脏处,陛下,今夜和您的贵妃玩得可还尽兴? 皇帝吃痛的瞧着他,慌忙点头。 云岁唇角轻轻勾起,俯身盯着他:那,既然玩开心了,打算何时考虑考虑疆州的那群百姓? 皇帝听此,望了这位少年漂亮的眸子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为这事。 朝中有不少大臣前几日是跟他提过,只不过他觉得此事不必上台面说,也就没怎么管。 但面前这个看起来确实像个不要命的。 口中的束缚被取下,皇帝当即喘着大气,颤抖着嗓音道:明日!明日朕就将赈灾粮批下! 第187章 云岁冷嗤不语,似乎对这话不满。 脖颈上的剑锋倏然逼紧,细细碎碎的血珠就这般滴在了冰寒剑身上。 皇帝被吓的忙不迭道:今夜!朕立刻就派人送粮过去! 我希望陛下清楚一件事。 云岁的脚从皇帝身上收起,语气冷硬的如同刀锋,既然今夜我能悄无声息潜入您的寝房对您持剑,那么明夜自然照可提下你的头颅。 陛下,您最好别骗我啊。 云岁语锋一转,瞥了一眼旁边的柳贵妃,刀剑无眼,您是觉得御前侍卫来得快些,还是我一剑插进去快些? 皇帝显然吓得不敢有半句推辞,忙点头应道:朕不骗你! 云岁确实不相信他这话,只不过他也不能真杀了这皇帝,除此之外,若再让我发现您这般荒淫无度放任国事不闻不问,这剑照样取你脑袋! 剑锋离开脖颈,皇帝终于瘫软在地,还有些惊魂未定。 云岁正欲转身离开,谁知柳贵妃不知何时松了绑,忽然发出一道尖细的叫声,抓着烟粉便直直洒向云岁眼前。 云岁下意识闭眼,还不及睁眼双手便被女人颤抖的抓住,修长的红色指甲扣得他是真疼。 来人!刺客 是皇帝的声音。 云岁的眼睛被她这胭脂粉洒的难受,有些睁不开的难受。 被柳贵妃拽的连刀剑都落了地,皇帝见势扫去方才的害怕,当即焦急道:来人!抓刺 客字还未落音,云岁耳边忽然传来两道急促的风声。 一前一后。 随后,寝内响起两道惨叫。 云岁身形不稳,往后退了几步,半阖着眸瞧见皇帝和柳贵妃腹中各中一箭,鲜血洇了华服。 此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是御前侍卫来了。 云岁正思索如何脱身时,寝内骤然烟雾四起。 视线霎时模糊。 砰一声,数道人影破门而入。 保护陛下!! 混乱中,云岁的手腕被一只刚劲有力的手握住,强行抓着他往某个方向走去。 第0136章 叫哥哥 云岁眼睛还难受着,剑也脱了手,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被牵着自己的人带着翻出窗外。 身后远远传来皇帝的谩骂声,以及无数道靠近的脚步声。 随之响起的还有来自四面八方的脚步声。 腰上被人搂住,云岁跟着翻下窗后没起来,继续被他搂着腰往前面滚去。 此时云岁还难以睁眼,也不管对方是敌是友,只能喘着气顺着他的速度滚着。 很快,云岁感觉浑身一轻,那人搂着自己突然用力往前面翻滚着掉入冰寒的池塘。 巨大的水花四溅,沾湿了塘边栽着的蓝铃草。 窒息感霎时占据云岁的全部,他如今身在凡间,只能用近乎同于凡人的身体感受塘里的冰凉。 好冷。 云岁蹙眉,在这水中努力睁开半只眼,却很快被扑面而来的水花而逼得紧紧闭回。 他并不会水泳。 冰寒的凉意渗入骨,云岁有一瞬间真觉得自己要死在这塘里面了。 突然,有人勾着他的腰带强行往前扯去。 几乎没有知觉的云岁,却能感受到一股压迫正在朝他凑近。 那人的手也是冰寒的,捏着他的下巴不由分说地吻上来。 这个吻霸道,没有任何温度,却给足了云岁在即将因窒息而昏过去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很奇怪,云岁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手在碰到对方的背时,对方的力道吻得更重了。 云岁被那人抱着,意识也逐渐有些昏沉。 直到他察觉到迷迷糊糊被人抱出水面时,才渐渐清醒过来。 一丝月光映在水面,原本平静地湖面骤然掀起大浪。 风吹来,清脆悦耳的铃声萦绕湖间。 少年鹤袍劲装,被湖水浸湿的墨发垂在肩侧,耳骨下两侧编发被一串银铃铛交错着接入,仿佛镶嵌的宝珠,在月色下显得银光闪闪。 他一手执弓,一手绕过云岁的腿弯,抱着那位不要命的皇宫刺客翻至湖岸。 咳咳 云岁拧着眉,觉得肺里都灌满了水。 他眨了眨湿漉漉的睫羽,满眼被水浸得通红,模糊的视线终于渐渐清晰。 哟,还活着呢。 陌生的嗓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云岁双手抓着少年的衣襟抬眸,想要看清他的容貌,入目的却是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一如湖底的温度般冰凉彻骨。 许是察觉到视线,少年忽然顿住脚步,将云岁从自己怀里放下。 青面獠牙实属显得凶恶,若非云岁胆子不小,否则也只怕被吓得愣神。 云岁又咳了几下,才终于喘过气。 那面具着实严密的很,堪堪只露出少年棕褐色的瞳仁。 云岁怔了一下,随后视线又落到他手上的弓上。 你,为何要救我? 对视之下,云岁先开了口。 然而少年却好整以暇地将手中的弓一扔,清朗的嗓音听起来像只有十六岁的模样,那你跑去找死,又是为了什么? 云岁蹙眉,觉得这人说话可能不太好听。 第188章 我 云岁顿住声,不知如何回话。 少年双手抱臂,替他回答:为了疆州百姓。 为了让狗皇帝施下赈灾之策,对吧? 云岁再次一顿,终于反应过来,那两支箭是你射的? 少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于是云岁顺势猜问:你也是刺客吗? 这回少年倒是有反应了,看来不蠢,我还以为你这个笨到连水泳都不会的刺客,空有胆量罢了。 不过,脑子确实笨,好歹作为刺客,连脱身都不会。 云岁真的确认他是不会说话了。 这时,少年才慢悠悠回答他先前的问题:如果你真是为了疆州百姓的话,那真是巧了,我也是。 云岁不仅松了口气,反倒觉得有些高兴。 原来这里,还真有像他这样为百姓不平的大义君子。 少年往前一步,身形却比云岁要高些,他轻轻低头,望着对方眸中青面獠牙的自己,冷嗤道:不过,下次劝你还是带些人手,这次算你运气好遇到我。 他凑近云岁耳旁,否则,你现在就该以弑君之罪,凌迟处死了。 这距离实在近,云岁甚至能闻到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一丝花香。 只是少年也无心同他多说其他的,直起身便要离去。 等等!云岁突然在身后叫住他。 少年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云岁瞥了一眼岸边的湖面,不解道:我们这是出宫了么? 少年沉默一刻,才微微偏头看着他,冷硬的语气里竟数嘲讽:你是第一次做刺客?来之前不注意那宫里满地跑的密道?还是说,你打算以命换狗皇帝的命? 说罢,少年上下扫了他一眼,嘲弄鄙夷道:果然是个送上门找死的笨蛋,若非没有出宫,你我还能在这站着说话? 云岁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不悦地瞧他一眼,撇开视线。 他不过就是问一问而已,至于三番五次都将那笨字挂在口边么? 少年敏锐的察觉到了云岁的神情,掩在面具下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往上勾了一下。 是旁人瞧不见的,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再次回头打算离开,身后再次传来云岁的声音:等等。 少年虽然闻声止步,但语气里已经有足够明显的不耐烦,又怎么了? 你的弓掉了。 云岁弯腰捡起方才被少年随手扔在地上的弯月弓,慢步走到他面前,拿着。 闻言,少年颇有些好奇地瞧了他一会儿,随后接过那弓,不带丝毫留恋的扔进湖中。 不过是从侍卫手里随手抢来的破弓罢了。少年平静地望着湖面上的波纹,似说不清情绪如何。 然后,云岁听见他漫不经心道:还不配跟我的弓相提并论。 少年说完,又看着云岁,像是用尽了最后的耐心,请问,这位不太聪明的刺客,还有事吗? 虽然他说话很气人,但云岁不得不承认 ,自己确实不太聪明。 他点了点头,指着前方道:我不认路,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少年若有似无的往面前的屋檐望去,笑道:可以,只不过你掉下去了,我可不负责。 自然不会。 不过 少年扬了扬下巴,指尖点着他的心口,你是不是还欠我声道谢? 经少年提醒,云岁才想起,正欲开口的唇却突然被他冰凉的指尖抵住。 少年悠悠道:简单的道谢就免了,你最好喊句好听的,不然我照样把你丢在这儿。 开口果然没好事。 云岁想了想,认真问:你想听什么? 少年那双棕褐色的眸子盯着他的唇瓣,一字一句道:叫、哥、哥。 云岁愣了一下,便见少年收手:叫不叫? 眼见少年真有丢下他的意思,云岁忙扯住他的衣袖,稍许乖乖地喊道:谢,谢谢哥哥 第0137章 喜欢往我怀里撞? 且不说云岁在天界实打实的一千多岁仙龄,叫他哥哥已经很不合适了。 再者他这么叫,若是被云漓知道了,真得揪着他耳朵教训。 不过,也许是云岁喊他的模样实在太乖,少年貌似被取悦的很足,便大发慈悲的带着他离开了这地方。 那地方离街巷并不远,少年走在前面,不动声色的加快脚步,甚至几次拐弯险些把云岁拐丢。 偏偏街巷岔路多,云岁稍不留神没跟上,少年就在暗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岁停下脚步,眼前的视线有些昏暗,让他难以看清前面的路。 这个人,真的就把他丢在这不管了。 云岁抬头望了一眼黑蒙蒙的夜空,不一会儿便听见簌簌而落的雪声。 看样子,这雪又该开始下了。 云岁微微垂眸,心里莫名有一丝丝的失落。 俞城作为人界重域,是娲女最重视的地方,但凡有除凡人之外的人来到此处,法力都会被禁锢住,以保证不会殃及凡人。 第189章 云岁能用低微法术从疆州来俞城,可在俞城内如同凡人,找不着出去的出口,他也只能在这凑合着过一夜。 何况方才在湖里泡了不久,衣服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云岁已经冷的有些微微抖了。 他试探的伸出手,往前方最暗的地方走去。 微弱的月光被阴影彻底掩埋住,云岁动作越来越慢,眼前的视线也成了一片漆黑。 直到指尖碰上被雪融湿的墙面,云岁忐忑的心才终于放下,试探性的再次往前走了走。 他沿着墙边走过那个拐角。 周遭静得只有他的脚步声。 云岁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同盲人般,看不清路,也不看见自己脚下翘起的那块石子。 在将要拐过道时,他猛地被绊得往前摔,下意识轻轻啊了一声。 这么弱不禁风,怎么当上的刺客? 这一摔,被摔到了一个结实的怀里,那丝沁人的花香也随着少年的一道轻笑,让云岁缓过神。 腰间被少年抱得紧,云岁贴着他的心口,抬眸得太快,唇瓣从他的喉结处不轻不重地擦过。 你没走? 云岁睁着眸子望他,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惊喜。 过了拐角,被遮住的月光也重新钻出,少年肩上绣着的白鹤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很漂亮。 他一手搂着云岁的腰,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谁说我走了? 凡人还挺喜欢当骗子的。 我不过是看你走的太慢,在这里等你过来罢了。 云岁才不信这个小骗子的话。 方才他前面岔路口就有不少,倘若没选这道,那他还是得被少年丢了。 意识到真相所在,云岁难免有些沉不住气,轻轻推开他,谢谢。 少年听着这语气里明显的疏远感,不怒反笑:不喜欢别人碰你? 不是。云岁只说了这一句,就顿住了将要出口的话。 他忽然想起自己在湖里,少年给他渡气时,唇瓣上那道触感。 他应该是摘下面具的。 云岁又看了少年几眼,你一直都戴着这个吗? 长的丑,怕吓到人。少年无所谓的回答,还真让云岁真辨不出真假。 少年往前方指了指,问:你还走不走了? 云岁收起思绪,这一次紧紧跟在他后面,很快就被少年带出了暗巷。 暗巷的尽头直连俞城街道,云岁被刺眼的烛火耀的眼睛还不太舒服。 也不知道那狗皇帝的妃子入宫前是不是卖脂粉,那么多款胭脂,偏生往他眼睛里洒最艳红的。 云岁揉了揉眼睛,这会儿站在明火下,眼睛周围都被脂粉晕红了,在湖里泡着都没能给洗干净。 少年的目光落在云岁漂亮的眼尾上,突然觉得这颜色挺适合他的。 看够了吗?云岁从方才就注意他的视线了,忍了一会儿才出声。 少年倏然回神,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那你早点离开俞城吧,今夜刺杀皇帝的事,到明天肯定得满城知晓,万一你被抓到了,可别把我供出去。 年纪不大,倒挺会吓唬人。 他好歹也没真想刺杀皇帝,何况也做足了伪装,加上有他的相救,能不能抓得到还另说。 云岁见少年又要离开,莫名拉住他的手腕,一阵冰寒传至指尖。 他的温度似乎比平常人要冷的多。 他顿了一下,对上少年那双眸子,平静道:你也是为了那群百姓才冒险去皇宫的,所以你应该清楚,这事得不到解决,我是不会离开的。 有了前面的铺垫,这回云岁开门见山也不觉得难,哥哥恩人哥哥。 云岁还是觉得直接喊哥哥有些别扭,一路上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么叫他的。 少年侧目瞧着他,指尖若有似无的收紧了一下,似乎被这声称谓格外怔住了。 不过很快,少年将云岁拉住自己的手腕挣脱,双手抱臂,故作无奈道:说吧,还想要什么? 机会一来,云岁当然要抓住,他眸若星辰的望着少年,你能告诉我,皇宫密道的方位路线吗?我明夜还得再去趟皇宫。 云岁知道这昏君不可能这么快妥协,第一次险些被侍卫抓住,那么他定会在第二次加以防备。 只是这种事只吓皇帝一次当然不行,他得多去几次让皇帝心生恐惧,疆州百姓那边才可能在最短的时日中得到赈灾粮。 少年笑道:哟,找死还找上瘾了? 云岁皱眉。 你怎么还哟出瘾来了。 算了,看在你叫的好听的份儿上少年悠哉悠哉,最后话锋一转,凭你这点功夫,我就不让你去找死了。 少年清了清嗓音,终于开始正经起来:既然我们都同为疆州百姓才用这种迫不得已的法子对天子,那你也应当很清楚,此行是弑君大罪。 不过,你还是多磨练几年再出来刺杀吧。 少年漫不经心道:这事你就别再瞎掺和了,皇宫的路我熟,我能解决。 云岁微怔,正欲开口,冷不丁听那少年再次悠悠道:本来今夜要不是给你个机会表现表现,那狗皇帝早在我箭下驾崩了。 第190章 云岁听着悦耳的铃声回神,才发觉少年的身影渐渐混入人群里。 眨眼间,再难寻。 这时,云岁才反应过来。 他竟忘了问那位少年的名字。 虽然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可云岁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落差感。 下一次,他们还会见面吗? 云岁站了一会儿,终于抛开这惹思绪,觉得自己现在和凡人有些像了。 传说凡间一点红尘都为思愁,云岁觉得这话并无说错,又或是自己闭关太久,狐族的灵性越发深重。 将思绪抛之脑后,云岁准备找个客栈休息一晚。 至于那位少年,他也只能以半信半疑的态度去揣测。 倘若明日赈灾粮还批不下来,云岁还是不打算离开俞城。 俞城的客栈不算少,云岁望着远处的牌匾,头却愈发严重的昏疼起来。 果然是湖里泡久了。 云岁侧身给路过的百姓让道,正欲抬脚,前方又驶来一辆马车。 他不得不往边上挪了挪。 见还是不行,云岁又往后退了几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再次撞上了某个人的怀里。 头顶传来一道隐忍的闷哼声。 云岁顺势抬头,入目的还是那副熟悉的面具。 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多想了很多。 还想什么以后能不能再见呢。 这不,这就水灵灵的见上了。 啧。少年应当是不爽了,一手搂着云岁的腰给他扶稳,这位小刺客,你还真是喜欢往我怀里撞,我的便宜就这么好占? 云岁沉默了。 第0138章 跟偷情似的 果然。 他就知道,这人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脾气。 云岁微微垂着眼,心里那点忐忑,还是被他青面獠牙的面具给吓的,一时未曾注意,对不住了。 他目光随意一瞥见,猝不及防瞥见少年垂在腰侧的手上,正拿着几串泛着糖光的糖葫芦。 少年意识到云岁的不对劲,方才的烦躁好似一吹而散,按着他的双肩问:被吓着了? 你面具长这么吓人,想不被吓着才难。 云岁心口不一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受寒后头脑疼得他有些难受,嗓音也跟着闷闷的:头疼。 肩上的手松开了,少年将一串糖葫芦戳到云岁口中,那你吃这个吧,吃了就不疼了。 云岁: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安慰,只是稀里糊涂的就被少年塞了两手的糖葫芦,给的太爽快,以至于让云岁有种错觉。 好像这位少年本来就不是给自己买的。 咔嚓一声,云岁咬破了糖衣。 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云岁回想起很多年前,夜衍给自己吃的那一串。 原来凡间的糖葫芦过了多少年,味道都是这样。 云岁将糖葫芦抽出来,稀奇的望着糖衣上撒着的芝麻。 他又往旁边那串看去。 不是山楂,是新鲜的草莓。 身边的人又要走了,云岁这回终于想起那件事,叫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 你也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 少年脚步没有停下,而是轻悠悠回道:现在说太早了,等下次见面再告诉你吧。 他的语气笃定,没有带一丝犹豫。 仿佛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云岁望着少年的背影又消失在人群里,低头看着糖葫芦。 五指骤然收紧。 没有下次了吧。 云岁想,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路人而已。 若这事解决了,那他也该回去跟娲女交差了。 前半夜,云岁都在头昏脑胀的折磨下没能早早入睡。 直到后半夜他察觉自己实在太冷了,才猜测应当是在发热,披着狐裘去药房抓了几味药。 半个时辰后,侍人急匆匆将熬好的汤药给他端进房。 彼时云岁还靠在床栏上,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他淡淡看了一眼那黑的像墨汁的汤药,忽然不想喝了。 侍人不愧是客栈有眼力见的,当即发现云岁的小心思,特意提高音量道:公子放心,饴糖都给你放桌上了,若觉得苦,可以兑着喝。 云岁听完后,总觉得兑着喝这三个字说的有些怪怪的。 不过好在他也没那么好面子,轻轻点头,麻烦你了,这么晚还叫你熬药。 嗐,您太客气了。 侍人说完,又想起什么,叮嘱了几句:不过这药再苦,您可都别倒了啊,否则这天气惹上风寒落下病根,可就有的苦头吃了。 云岁闻言,依旧是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揉着太阳穴。 直到侍人离开一会儿后,他才从榻上下来,端起膳盘上的汤药,皱着眉喝干净。 撑着桌沿忽然碰到什么东西,云岁放下碗,看见了一堆焦糖色的饴糖。 他愣了一下,抓了几颗就往口中送。 记得那一次在凡间时,夜衍喂他喝药,而他因为嫌苦,怎么都不肯喝。 后来夜衍出去片刻,回来手里就塞了一把饴糖,半哄半喂的让他喝了。 云岁记得很清楚,饴糖很甜。 第191章 甜到腻。 可他却不觉得难以下咽。 如今相同的味道在口中散延,他才恍惚回神。 夜衍已经离开他五百年了。 侍人下楼时,见那位戴面具的少年还倚在柜台上,正百无聊赖的玩弄着腰间的辫子。 尽管他没有束发,可那一身鹤袍劲装依旧衬得他的少年气很足。 少年余光瞥见侍人的身影,才终于放过指尖的那条辫子,没什么情绪问:饴糖给他送上去了? 侍人被他正脸的那副面具惊得险些脚滑,忙不迭笑道:送上去了,这会儿应当喝着药呢。 他收回方才对少年的评价。 这面具在大晚上瞧着,着实吓人的很啊。 刚开始见他时,侍人险些吓得腿软。 好在少年的语气还算冷静,只是三言两语就表明了自己来的目的。 侍人见少年点头,转身出了客栈。 他站了一会儿,看见少年进了对面那家的客栈后,才有些不解。 明明住这么近,跟搞偷情似的,怎么不自己去访访呢? 少年推开砂纸楼窗,趴在窗台上静静瞧着对面还亮着的客房。 仔细看去,能看见隔着那层窗纸后面,隐隐约约的人影。 少年用手肘撑着脑袋,直直望着云岁往榻上坐去的影儿,接着听见那边传来一道沉闷的咳嗽声。 修长冷白的指尖在窗台上一点一点,他正等着对方熄火。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好动的指尖才停住。 两道黑色身影进屋后,谨慎的关住门。 少年换了只手撑着脑袋。 身后的脚步声在距离自己三尺时蓦然停下。 参见尊主。 夏侯厌没什么反应的继续望着对面,晾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那,都办好了? 盛临低着头,斟酌后才道:按尊主吩咐,方才那皇帝已经将给疆州赈灾的奏折下批了,今夜就开始行动。 夏侯厌淡淡嗯了一声,继续看着对面。 盛临见状,虽有好奇,却也不好开口,只是静静站着。 反倒是他旁边那位护法,见尊主此举过久,忍不住劝道:尊主,凡间法力受限,如今夜已经深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明日我们还要回魔界,否则冥王殿下又该出来寻您了。 闻言,夏侯厌伸出五指,缓缓挡住对面的窗影,没有他们。 不一会儿,直到对面的烛火熄了,他才收回手,退下吧,本尊不需要你们在门外看守。 第0139章 夏侯厌,在想什么? 云岁断断续续睡了一晚,没想到竟睡到日上三竿。 等他出了客栈后,雪还在下。 可外面却依旧热闹。 路过的百姓撑着油纸伞,明明知道挡不住多少风雪,偏喜欢走得缓慢,踩着被雪覆盖的水泥砖路,像是云岁自幼在娲女姑姑那里看腻的墨画卷。 他倏然抬眸,望着视线中漫天飞絮的雪花,轻轻的落在他的掌心。 一触即融。 这时,对面楼上开着的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云岁望去,窗纸似乎被什么刀锋刺穿了,在雕艺精美的纹案中独独添坏一分。 鹅毛雪飘进窗内。 云岁忽然想到什么,怔了一下。 这窗户对面的,不正是他昨夜夜宿的屋子? 不过里面大抵是没有客人的,否则就这么低的温度,真开着窗子睡觉,四肢早就冻僵了吧。 云岁将这缕奇怪的思绪除净后,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才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凡间有个奇怪的约定俗成。 按来说,皇宫内发生的事,只要处的够密,自然不会透露半点风声。 但,街巷里总有那么一些人,会通过他们不知晓的法子率先得到消息。 从客栈到城门的路并不远,云岁却在一路上听说了不少关于昨夜皇宫传出的流言。 他从那三言两语中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他刺杀皇帝的事被传了出来。 不过,云岁并没有真想杀他。 擅自在凡间动凡人性命,影响因果,是会被天道惩罚的。 算了算了,提起天道小狐狸就一肚子火气,暂时不想过多在意这个破规矩。 更何况,那还是新上任的皇帝。 他若直接杀了,那就是强行让这个朝代再改年号。 云岁见雪下的愈发急,便加快了离城的速度。 城门不远处有告示栏,昨夜云岁进城时见那上方空空如也,更别提有什么人会停留在此。 但今日,云岁忽略了前面的城门,视线直直往告示栏的方向落去。 那里竟挤满了人。 新贴上的告示被人头遮的一丝不剩,云岁虽然好奇,却还是稍有智的没有挤进去凑热闹。 于是,他锁定目标,抓住一位好不容易从告示栏边挤出来的小公子。 小公子穿金戴银,腰间那块白玉格外好看,他见云岁长得也气度非凡,有些好奇:你是哪家的小少爷? 我不是少爷。云岁还没来得及开口,未曾知晓面前这位小公子太过话多。 从他的家府在哪聊到他姓甚名谁,父亲在朝廷上当了几品官,家底如何有无意结交意向 第192章 短短一刻,云岁都没有插上话。 云岁深压一口气,短暂的沉默了一下,根本找不到机会插话。 他们凡间人,都和昨夜那位少年一样,如此亲熟的吗? 正在云岁考虑要不要重新抓个平民来问时,那位小公子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当即有些生气,你干嘛又不听我讲话?! 云岁骤然回神,突然生出一股不服输劲,我在听! 小公子怒喊:你骗人!我姓什么你根本就没记住! 你乱说!云岁喊完就觉得自己求于他有事想问,这确实失礼。 但不妨碍他打算转身的动作。 然而人没走成,那位小公子又拉住他,就走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不是你先勾搭我的吗? 此话一出,告示栏面前的数个人头停止躁动,齐刷刷回头望着他们俩。 云岁: 他不会这么背,正巧抓上了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吧? 好在那群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又回头继续瞧告示了。 云岁回头,用力挣脱小公子的手,没好气的看着他。 此时,城门外。 盛临和另几位护法看着明封抓着云岁的那只手,莫名有些替他担忧。 左护法忍不住烦道:看得我都眼睛疼了,他到底说没说?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压抑不住怒意的声音:挺好。 左护法的儿子,倒真是戏多。 左护法沉默片刻后,不带丝毫留情的抬手捻决,用血脉教训这个逆子。 远处的明封甚有所感应,当即心痛了一下,才突然回过神。 他的任务是什么来着? 云岁见他莫名其妙,更觉得自己是找了个脑子不好的人了,结果却听小公子问他:你勾搭我,是不是想问那告示上的事? 请不要用勾搭这俩字,谢谢。云岁幽幽的瞧着他。 明封清了清嗓子,在父亲的威压下,终于没再跑偏话题:哦,原来如此啊。 那告示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狗苍天有眼,陛下被蒙心这么久,终于做了次好人,他半夜批下赈灾粮,现在送粮兵马已经陆陆续续都用快马赶去疆州了,那里的百姓总算是能得到陛下的一丢丢重视了。 闻言,云岁蹙眉:半夜就批下了? 对啊。 小公子说完,正欲往城门的方向走,这次换云岁抓住他。 昨夜他是进宫逼天子对疆州百姓上心,但这行动并不成功。 皇帝没事先安插禁军排查俞城就已经算好了,怎么可能第一次就被吓的批下赈灾粮? 小公子也道那皇帝抠搜的不成人样,于是顺水讲出实情:你不知道吧?其实好多人都不知道昨夜陛下遭了两次刺杀。 云岁听此的瞬间,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少年。 小公子左瞧瞧右瞅瞅,突然凑到云岁耳旁,故用分享宝贝的语气道:月黑风高,继第一次那刺客没得逞疆州计划后,陛下龙颜大怒,准备出动禁军将俞城里里外外排查个遍。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禁军刚出宫门,就有急令传来,说陛下又挨刺了。 远处听得真切的左护法: 好他娘的想抽这逆子一巴掌。 吹的都能上天了。 看不出来,令郎还挺有说书天赋。 左护法皮笑肉不笑:尊主说笑了。 另一边。 云岁显然无心在意小公子的讲述语气,认真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不过小公子也恢复成了严肃语气:这次陛下是彻底被刺客挟持了,不管当时多少人拿剑对着他,他都跟不要命似的,直接摁着那皇帝的脑袋,逼他在龙案上批下那呈请奏。 不过,除此之外,那刺客还顺便让陛下把国库也开了,拿出去不少银子在陆州建驿站,准备将熬不过冬季的疆州百姓都接过去过冬。 云岁好奇问:你怎会知晓的如此清楚? 小公子无所谓的帅帅腰间的白玉,大言不惭道:自然是因为我有个强大的爹,我爹什么都知道,你改日要不要来我府上做客? 这次云岁没有再当耳旁风,轻轻笑道:好啊。 他知道是那位少年做的。 只不过,云岁觉得这位凡人确实不俗。 居然一夜之间,就真的能解决此事。 只不过这事轰动了不少朝臣,而第一批出城的军马也被俞城百姓皆知,作为臣子的他们,知道陛下是被逼迫的。 可毕竟是一国之主,民心尤其重要。 皇帝在百姓面前,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打算将此事就这么翻篇过去了。 好歹他也能自己保条命。 结果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刺客事还挺多,前两件他都忍了。 直到他说出以后几日都会时不时造访他,盯着他有没有认真在太傅那儿认真阅览三书六礼,从《三字经》到《帝范》时,皇帝是彻底要疯了。 后来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真听话,反正那刺客是没有再去了。 当然,这是在云岁离开俞城,离开凡间之后的事了。 第193章 他自然不会管这个朝代又能撑多少年。 凡间的事,于他天界不过是一日罢了。 娲女的护法在小殿下出城后,从疆州赶去陆州与他会合。 起初这他们还以为这事起码得磨一个月才能回天界,未想小殿下一来,这么快都解决了。 云岁听着几位护法对自己的称赞,只是摇了摇头,平静道:这事不是我所为。 啊? 云岁抬眸,望着朝他们飘来的鹅毛雪,再次伸手。 几片雪花落在他的指腹,云岁没有感觉,只是等它们慢慢融化。 不是他做的。 是那位少年。 是一个连娲女都没占卜出来的变数。 夏侯厌轻轻抬眸,一双棕褐色的眸子望着上空的鹅毛雪,伸出冷白得过分的指尖轻轻接住那片即将要沾衣的雪花。 他从雪白的视线中回神,才发觉自己的肤色白得有些吓人。 像死人。 没有温度。 好像连血都是冷的。 片刻后,身后有人在叫他。 夏侯厌,在想什么? 少年听到前三字时,顿了一下。 似乎是听不太习惯。 他摩挲着指尖,雪化成冰水,顺着指纹淌至指根。 夏侯厌伸手覆上那张面具,低声回道:在想他。 本尊,又想他了。 第0140章 耳朵可沾不得水 云岁准备回到青丘跟祖父复命后,再去花雾兮接着闭关突破十分,却不料事与愿违。 涂山裴近日要处的事堪比云卿,几日在青丘和天界来来回回,云岁光是看着就觉得累。 他自幼生活在天界,涂山裴溺爱他,从来不会逼他回青丘跟在自己身边。 其实云岁明白,祖父一直都在无声给予他最大的支持。 也在支持他的父帝。 外界总说若非涂山萱是天妃,青丘和天界世代不待见的关系也融不成如今这般。 涂山裴更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明面上总是挤对他父帝,可真当后者需要助力时,青丘绝对会是天界最强大的后盾。 云岁打消了继续闭关的念头。 他也有一千多仙龄了,九尾神力也炼到九分,足够为父帝和祖父分忧了。 云岁来到涂山裴的寝居时,他正坐在软榻上,每一下的晃着修长的狐尾。 祖父脸色有些不好,应当是忙得疲惫不堪了,连带跟孙儿逗逗他宝贝孙儿的精力都拿不出。 岁岁,别站着,坐吧。涂山裴从榻上起身,雪白的狐尾扫过毛毯,落下几根狐毛。 云岁看着那细细碎碎的狐毛,一时没忍住:祖父,您又掉毛了,侍女姐姐跟我讲今日都扫十几回了。 涂山裴长叹道:祖父年纪大了,掉毛也正常,没想到竟被岁岁嫌弃了。 云岁把要说的话又给咽了,觉得祖父还是有精力开玩笑的。 他正经起来,天界出事了吗? 闻言,涂山裴神色凝重起来,最后摇摇头:没有,不是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不知为何,云岁仿佛看到祖父眼神有片刻的犹豫。 于是他再次狐疑问:真没? 最近六界没大事发生,小事儿倒是一堆,每界尊主都忙得不可开交,你父帝更是如此。 他忙不过来,这当岳尊的,怎么能不去帮帮女婿呢? 哦对了,还有啊。 涂山裴又叹了口气,疲劳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就不要乱管了。 这时候您倒是把我当小孩了。 云岁深知他祖父的脾性,但凡问不出的,那就是真的问不出了。 不过云岁仔细想了想,觉得祖父应当没有骗自己。 他在祖父面前斟酌一会儿,开口道:祖父,其实我可以帮您 那就太好了。涂山裴连话都不让云岁说完,仿佛一瞬之间那几分疲惫的模样都消去了。 云岁不可置信地瞧着祖父,只发现了一件事。 他祖父真是变坏了。 是不是就等着他开口吩咐呢? 然而涂山裴果真没让孙儿失望,赶在云岁说话前又将最近需要天界处的小事给他安排的明白。 天界的大事,暂时交由祖父去办。但你也知道,六界之中天界为首,向来行动最便,去拜访外界,难免有时候会出现些小意外。 云岁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最近天界有些小仙君的儿子,和花木界的小精灵在无妄崖打起来了,不过是闹气的小朋友在打,几次下来都没分出胜负,还约了每三日一战。 涂山裴说起,恨铁不成钢道:不知道什么毛病。 岁岁去将这些丢脸的小玩意拎回去吧。 另外,花木界最近被从天界溜出去的数只仙蜂接连不停的采蜜,已经给花界精灵造成了严重的损伤,你速去将那群蜂子赶回来。 如果岁岁的灵石足够多的话,最好还是跟花界尊主赔个礼,给个三万灵石吧。 云岁摸了摸自己腰上系着的锦囊,毫不犹豫道:我没这么多。 涂山裴停了一下,也跟着往下看他腰间的锦囊,很快笑道:那行,记你父帝账上吧。 第194章 毕竟这事确实是天界亏。 云岁更不犹豫,当即爽快道:好啊。 岁岁就当历练一下吧,反正你刚从人界回来,也不差这几日。 涂山裴说完,又话锋一转,说起来,你在凡间处这些事时,可有遇到过什么有意思的事? 云岁摇了摇尾巴,示意没有。 难得让涂山裴有些无奈,我记得你小时候就挺好动,还会支开逼女自己去玩呢。 怎么如今在外面,性子也愈发沉闷了? 云岁明白涂山裴的良苦用心。 他只是低着头,脑中短暂的闪过一丝记忆,很快又散去。 当涂山裴再次想开口时,云岁突然道:祖父,你若想听,我倒是可以给你讲讲我在凡间遇到的一位少年。 嗯? 真要算起来,这次全然是他的功劳。 三日后,涂山裴赶在云岁准备离开时,突然拉住了他。 先别去无妄崖。 云岁动了动耳朵,问:小朋友打输了? 涂山裴乐了,那倒不是,只是祖父觉得仙蜂更要紧,不然花木界的小朋友打输了得哭,回来一见他们的大朋友的花瓣被啃完了,还更不得找尊主哭去。 云岁将这番话听得明明白白,道:您多虑了,我本就打算先去花界。 涂山裴笑笑,没再说话。 目送云岁离开后,他才离开青丘。 但很快,云岁在途中就发现在自己的锦囊似乎有些沉。 他低头解下,往里面瞧了一眼,顿时有些愣怔。 也不知涂山裴用了什么法子,给他在里面装了不少灵石和灵药灵器。 这么多年了,祖父还是一点都没变。 幼时,他喜欢在云岁跟云卿回天界时,偷偷往里面塞他爱吃的糕点。 如今,亦喜欢在他独自去外界时,又偷偷将锦囊塞满了。 花界,即花木界。 花界尊主近来不常回来,护法更是没闲心管这些小事,毕竟这事的起因方是天界,自然由那边派人来管。 只是他们都未曾想,会派小殿下过来。 起初护法听人来报,差点以为是他们眼花了。 直到云岁真的进了他们的琉藤阁,花界的三位护法才不敢怠慢,当即准备让云岁在阁里好生休息。 云岁自然推脱,他可没忘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婢女递上来一杯花茶,云岁闻着挺香,没忍住喝了几口,才从他们口中得知了那群仙蜂在凤灵山。 另一位护法不太好意思道:本以为天界那边会派些天兵过来,没成想居然是小殿下亲访。 早说嘛,那我早就去赶蜂了,怎么还能让你这么小就去赶? 云岁笑道:姐姐,我都一千多岁了,别拿我当几百岁的小狐狸看了。 何况,本来就是天界失职在先,没能看紧它们。 到底是第一次独身拜访花界,云岁对护法们的热情有些不太习惯,没聊几句便推辞离开了。 凤灵山在琉藤阁的最北边,云岁虽在来时的路上早有心准备,可当那场面真真切切在自己眼前上演时,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祖父说的数只仙蜂,原来真的是数不清的数只。 密密麻麻的浅蓝色仙蜂几乎要融为一片海水,振动翅膀在吮吸着艳丽娇嫩的花蕊。 有些仙蜂生性顽劣,采了蜜不说,还得啃一啃那娇艳的花瓣,将花丛搅得一团凌乱。 掩在翠绿的草丛中的小精灵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的花蜜被采光。 那嗡嗡的声音撞进毛茸茸的狐耳中,云岁不悦蹙眉。 死蜜蜂!就知道吃吃吃,它还咬我的花瓣呜呜呜。 别伤心了,再过一会儿护法就会来帮我们疗伤的。 那有什么用啊,今日疗完了,明日它们又啃,护法大人哪有那么多时间来凤灵山!我们哪经得起这般折腾! 不是说天界会来人吗?人呢?再不来我就跟它们拼命! 云岁走近了,在草丛看到两只粉色的小精灵,旁边的那只颜色更浅些。 他猜想这小精灵是一类花成一精。 不过也许是它们太过弱小,因此并未察觉云岁的靠近。 粉色的小精灵在草丛中蹦蹦跳跳,就差冲出去了。 另一只小精灵拉不住同伴,无奈叹道:它们太多啦,我们先忍忍吧。 粉色小精灵怒道:不忍! 忍吧。云岁在它们身后忍不住劝道。 小狐狸的声音吓了这两只一大跳,云岁好不容易按住最闹腾的那只小精灵,耐心安慰他们:我就是天界派来收拾它们的,你们在旁边等着就好啦。 两只小精灵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盯着云岁的尾巴和耳朵看了一眼,瞬间惊醒:天界白色的狐狸你不会是 天界的小殿下? 云岁捻决将那两只精灵用小结界护着,温声道:你们乖乖待着,我马上帮你们赶走它们。 粉色小精灵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云岁往那群密密麻麻的仙蜂群中走去,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第195章 浅粉小精灵低声道:哎,小殿下的耳朵看起来好软啊,好想摸摸。 粉色小精灵闻言看去,也莫名激动起来:我也想摸!等会儿小殿下放我们出来了,我们偷偷摸? 此时云岁还不知,两只小精灵的心思全跑他耳朵上了,只是忙着收蜂。 云岁不想伤害它们,毕竟天界养的仙蜂还大有用处所在,贸然用神力或者灵力,很有可能会伤及根本。 于是他只能用最弱的法术,慢慢将这群仙蜂收齐。 只是它们数量实在太多,云岁收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有些仙蜂太不听话,还会趁云岁不注意时,偷偷从捕蜂网中钻出,飞到隐蔽的地方继续啃食花瓣。 没过多久,云岁的手举的有些酸。 此时已经收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还在四处乱飞,云岁头一回觉得捉蜂这么费劲。 主要还在于他只有一个人。 早知道就听护法的话,带些人过来了。 云岁后悔自己溜的太早,低估了仙蜂的数量。 正当他僵持不下,打算先回去带些人助手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一片巨大的乌云掩盖住凤灵山,周围顿时暗了下来。 云岁抬眸望去,窸窸窣窣的雨声在周遭响起。 一道紫色的雷电闪现,将那群仙蜂吓得不轻。 顷刻,三支紫晶水箭从他身后蹿出,在触及仙蜂之际,化作了一盈灵水结界。 剩余的仙蜂像不受控制般,尽数吸入结界内。 尖细的蜂鸣被结界所隔离住了。 与此同时,云岁的耳尖已经被不少雨滴沾湿了毛,流进耳内的感觉让他难受的再次蹙起眉。 他正欲抬手捂住,谁知一双凉爽的手快他一步覆在耳上,轻轻替他捂住。 随之,身后响起一道略微熟悉的嗓音。 听说,你们狐狸的耳朵,可沾不得水。 云岁怔忪,紧接着又听那少年扬音对捕蜂网的那群仙蜂道:还这么吵? 看来是想跟它们一起进去? 第0141章 你,是夏侯厌吗? 是他吗? 云岁还不及回头,少年突然压低嗓音:我还听说啊,你们狐狸的耳朵,很敏感。 话音才落,他的指尖就轻轻探入微湿的耳道,滑到他的绒球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调戏轻轻揉抚着。 云岁的腰间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转瞬即逝。 狐狸的耳朵是很敏感的部位,除了亲人和爱侣,被他人触摸相当于碰了逆鳞。 可是很奇怪,他却没有立刻推开对方。 雪白的耳尖上泛起一丝薄红,云岁侧过头,抬眸望着身后的少年。 果然是他。 入目的面具模样不再那张在夜晚惹人胆怵的青面獠牙,反倒是一副泛着金光的青玄鎏金半张面具,露出下巴和樱色的唇瓣。 而落在脸庞两侧的尾勾像镶了金,仔细看过去似乎像是精致的龙鳞尾纹案。 那双棕褐色的眸子变幻了颜色,是亮血色的红。 少年微扬精瘦的下巴,眸光几度在他身上流转,唇角有些许上去的弧度。 也许是常年都戴面具的缘故,因此少年的肤色比常人都要白些,昳亮的像凡间飞絮不断的雪花。 只是这次少年垂在肩侧的辫子尾部系着一条红线,垂到他的腰间。 云岁不知是被他这模样看得愣神,噎住了口中的话,满是疑惑的望着他:你怎么会 少年当即开口打断了他:我不是说过吗,我们还有下次。 的确是说过。 云岁一时半会儿有些不清,但很快少年就松了手,移步到云岁身前。 这时,他也终于看清了少年的身形。 鹤袍玄衣,墨发披腰,左手执弓。 几条铃铛金链跟发丝一起被编进辫子中,雨滴顺着发根沾湿了衣襟。 这一刻,云岁笃定了他不是凡人。 手中的弓如澈明的琉璃紫晶,精致别样,被少年的五指攥紧。 云岁忽然就想起那夜,少年对自己说的话。 他的弓,确实好看。 少年在云岁的注视下,两指捻决将那群仙蜂并合在自己的结界中。 接着,他又从腰间取下锦囊,施法将蜂尽数引进内里。 一切归于平静。 躲在草丛观景的小精灵一时也愣住了。 他是何人? 不知道啊,小殿下的人? 粉色小精灵有些难过:可恶,他居然比我们先摸了小殿下的耳朵! 凤灵山的雨并没有停下,滴滴答答浇湿了花草。 但很快,那两只精灵连同云岁都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雨虽然下得普通,可对被仙蜂啃食了的残瓣来说,好似是治愈神水。 每一滴落在花蕊、花瓣、草根上的雨都会融化成一股治愈的灵力,将它们修复好。 整个凤灵山,灵花争怒开瓣,恢复了一片生机。 两只小精灵在结界里上下乱蹿起来,高兴得不得了:太好啦太好啦!我们的家又回来了! 周围被雨水氤氲出一丝淡淡的雾气,云岁见少年回头,缓缓朝自己走来。 怎么样,是不是帮了你个大忙? 第196章 少年在云岁面前停下,静静看着他。 云岁同样也在看他,拧着眉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你不是凡人,那是什么人? 你猜啊。 少年回答的轻风细语,应当是没把云岁的话听得有多认真。 云岁还沉浸在方才所发生的事中,竟真的开始猜起来:妖界的,还是花界的?或者,冥界? 他敢笃定少年不是天界的人,他身上并未有一丝的灵气。 然而少年只是将锦囊塞进他手中,顿了一下后才道: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在外面不可以随便报出自己的身份吗? 云岁捏着手中的锦囊,想不明白: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 云岁一听就假。 显然少年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但也没有接着说下去,反倒是突然用指腹替他擦了擦脸上的珠水,都下雨了,你还不下山吗? 云岁现在觉得这个少年让自己脑子太乱,过了一会儿才回避他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是你招来的雨吧。 那你可是冤枉我了,它自己想下就下,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少年轻轻笑了一声,却见云岁又盯着自己。 小狐狸的耳朵被雨水滴压的垂下去,那双蓝色眸子漂亮有神,正映着他的模样。 云岁问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少年怔忪片刻,不动声色也往后退了退,顺手。 这话让云岁眉间蹙的更紧,凡间也是吗? 嗯。少年道,还有想问的吗? 总要让我知道一个吧。 雪白的发丝被雨滴浇湿,湿哒哒的粘在云岁的脖颈间。 他们在雨帘中相视,没有争执什么,没有情绪波动,而是平静地看着对方。 他们不相识,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曾知晓。 他们是萍水相逢,而其中一方连对方的真容都未曾见过。 他太神秘了。 云岁想,不仅身份神秘,连给他的感觉也带神秘。 明明是陌生的人,可于他而言,却几次三番让他心里有异样的波动。 少年将弓扣于自己背上,有种被云岁说的无可奈何的样子,你非要个由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 云岁的耳朵动了动,听见对方说:第一,我不属于妖界,也不属于冥界,更不属于这花界。 第二,我一路上帮过的神魔鬼怪也不少,但你要执着我对你恩情的话 少年唇角轻轻扬起,道:你可以当,我对你念念不忘。 云岁听此,心里咯噔了一下,正欲开口,一只冰凉的手却快他一步捂住。 少年清朗的嗓音响起:不用问了,我告诉你。 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对你一眼万年,我喜欢。 云岁: 可以解为,他这算情言吗? 不过,他也确实知道少年的性子了。 对方不想说的,自己是铁定问不出来了。 少年见云岁缓缓点了点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信了,收回手从他身边走过。 鹤袍轻轻擦过云岁的手背,让他回了神。 他转身叫住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过的,下次见面就会告诉自己的。 而这次,少年也没有再沉默,淡淡回答他:我姓夏侯。 几乎是听到这个姓的瞬间,云岁便紧绷起来。 夏侯。 想起少年方才排除的那几界,他鬼使神差的又想起祖父的话。 新任魔尊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 于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会荒谬的问他:你,是夏侯厌吗? 第0142章 怎么一亲就哭? 我吗? 少年愣了一下,很快笑道,小狐狸,你知道夏侯厌是谁吗? 魔尊 你该不会觉得我像吧? 说完,少年也低头瞧了自己身上一眼,有些被冤枉的委屈:我看起来,就这么像大魔头吗? 云岁反应过来,也觉得荒谬,不像。 魔尊好歹是魔尊,传说性情暴戾无情,怎么可能跟这位救过自己的少年搭上边。 少年见他没话说了,也没急着走,反倒往他的方向又走了几步,这次先告诉你姓,下次我们再见面,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下次再见面。 他说的很笃定,好似他们真的还能再见似的。 云岁抬眸望去,发现少年的眸光比方才要亮了些,远处看去像一对艳丽的琉珠。 哪有你这样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兴致缺缺,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本来这也是你的自由,出门在外确实不宜报出姓名。 本来也不稀罕你的名字。 云岁收起视线,攥着手中的锦囊,见少年离开了凤灵山。 他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有点被这位不知名字的少年带偏了。 无妄崖。 这处地离天界很近,云岁系着少年给的锦囊,在夜时就到了此处。 解决完了无妄崖,也就能回天界看看了。 第197章 云岁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直到去了无妄崖后,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没有人。 月光盈盈洒地,崖边长着浅紫色的荧花,几片落叶跟着风向缓缓飘向崖下。 云岁站在崖边,抬头望着明月。 皎洁月白,盈盈如水泉。 这时,远处飞来一只仙鹤。 云岁抬起手,那只仙鹤扑通着翅膀,轻轻落在他的手背上。 小狐狸微微低头,将耳尖凑近。 小殿下,闹事的小公子们都被带回天界了,您还没有去无妄崖吧? 云岁沉默。 啊,若去了也没事,那里风景好,您可以休息一下,晚点再回天界。 云岁指尖稍顿,缓缓问道:这事不是由我负责吗? 用仙鹤传音要等待片刻,云岁问完后垂眸望着崖下。 几片落叶又从他眼前滑过。 云岁本来并不在意,直到后来的落叶越飘越多,有不少都轻轻挠过云岁敏感的耳尖,他难得因为这种小事而蹙眉。 仙鹤忽然在手背上跳了跳,一片落叶落在了云岁的绒球上。 云岁摸索着那片叶子,继而抬头向旁边的树上望去。 熟悉的那位少年正靠坐在枝干上,面具又换成凡间初见的青面獠牙,月光洒照在他的肩上,像给对方镀上了一层银。 他的手肘轻轻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指尖上还泛着一团火色灵力。 而面具下的那双眸子,正毫不遮掩的盯着云岁。 与此同时,仙鹤那边的传音通来:据小公子们说,在霓虹霞光落下前,有一位戴着面具,不知名的少年用缚仙索将他们捆起来丢进法器袋里给丢回来了。 仙君知道此事后很是生气,问他们那名少年长什么样他们说不知道,只知道戴了个很吓人的面具 指尖上的仙鹤倏然爆出蓝色的光芒,待云岁回神时已经晚了。 那只仙鹤灵光尽散,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随后,上方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它太吵了。 少年收起指尖,那团火色灵力也接着消失。 云岁抬眸见他从树上跳下,对于捏了他的仙鹤没有感到丝毫不好意思,反倒是好整以暇地瞧着他,怎么,打算为这么个小东西报仇?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云岁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看少年的眼神只有疏远。 这位少年,绝非简单。 如果一次可以是巧合,那么在人间,在花界,甚至还能未卜先知替他处好无妄崖的事? 太荒谬了。 除非,他从凡间开始就在跟踪自己。 我跟你并不认识,你何必要这样做?云岁见他又不说话,一时莫名有些生气。 少年小声重复了一遍:不认识? 话音刚落,他两三步靠近云岁,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再见面的话,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每靠近小狐狸一步,小狐狸就往后退一步。 云岁甚至忘了他们是在崖边,往后退了几步后,后脚突然踩空。 完蛋。 要掉下去了。 谁料少年眼神一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了他的腰封,将小狐狸拉到自己怀里。 云岁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被吓得还没缓过神来。 倒是少年有些好笑道:死不了,你们天界的不是会飞吗? 云岁没说话,依旧攥他衣襟得紧。 看着我。 少年忽然摁着云岁的后脑勺,强迫他抬头,其实,我叫 夏、侯、厌。 夏侯厌松手,漫不经心道:行了,告诉你了。 云岁望着他,似乎真的被三个字给惊得有些不知所措。 下一刻,他倏然清醒过来,将人推开。 夏侯厌就知道他会是这种反应,并不在意:害怕本尊也正常,毕竟六界之中,能不畏惧本尊的又有几个呢。 云岁知道他说这话并不是狂妄。 新任魔尊夏侯厌,在六界确实以强闻名。 可是,他只是无法接受。 你真的是夏侯厌?云岁轻轻问。 夏侯厌看着他,先前的漫不经心和不正经似乎都是演出来的,此刻他眼中除了戾气,还是戾气。 你觉得本尊有必要骗你一只小狐狸? 云岁从他的语气里就已经听出了不容反驳的威慑力。 他冷静下来,问:那你做这些,是为什么? 既然他是魔尊,想必也不至于闲到为他处这等小事。 云岁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或者说,你接近我是为了天界吗? 为了你。 夏侯厌看着他,几乎是追着云岁的尾音回答的。 这一下,更是把云岁怔在原地。 他正欲转身,却被夏侯扯进怀里,勾着他的下颌,嗓音忽得有些沉闷,隔着面具传出来:别动。 云岁抿直唇线,觉得夏侯厌凑的太近,一时也忘了反抗。 夏侯厌道:传闻天界向来知恩图报,小狐狸,你还欠本尊一个答谢。 不知为何,云岁忽然觉得这话好像,也不是很牵强。 第198章 于是他轻声问:你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夏侯厌的用指腹狎昵着云岁的唇瓣,意味深长道:用这里,亲本尊吧。 云岁睁大了双眼,漂亮的眸子中还没缓过神,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 然而夏侯厌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按着他的腰,手上的力道大的可怕。 柔软的唇瓣碰上了夏侯厌结实的喉结,云岁的耳尖顿时竖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覆上一层薄红。 夏侯厌又抬起他的头,面具往上推了推,露出精瘦的下巴,唇角轻扬。 他低头,缓缓凑近云岁的唇瓣。 两唇将要触碰到时,云岁清醒过来,偏开头抿直了唇线不让他亲。 夏侯厌自然有所察觉,指腹按着他的唇瓣,强行吻过去。 湿热的触感传来时,云岁几乎想用灵力推开魔尊,却像被他控制一般,动弹不得。 好在夏侯厌的吻太过霸道,也没想过云岁会有反应,不过是浅尝辄止罢了。 待他松开对方,重新将面具戴好后,发现云岁的眼尾有些湿红,像是受了委屈。 不由得,夏侯厌的心疼了一下。 他揉着云岁的眼尾,不解道:小狐狸,好歹是天界的二殿下,怎么一亲就哭呢? 云岁别开脸,眸中确实泛着光,似乎陷入了某种数不清的情绪里。 然后,夏侯厌听见他说:我有爱侣 气氛沉默后,夏侯厌终于舍得松手,装作不经意问:怕他知道了,不要你吗? 他不会不要我的。 云岁低下头,即使下颌被夏侯厌捏的生疼,还是不卑不亢反驳他:他不会不要我的。 闻言,夏侯厌倒是有些好笑,你怎么就那么确定? 这次云岁没再回话了,只是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唇角。 提起夜衍,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挖空了一样。 但心里委屈是真的。 云岁低下头,看见自己的眼泪砸在地上。 很奇怪,五百年了。 他用修炼麻木自己对夜衍的思念,可有时还是会避免不了想起他。 但从未像今夜这般,被一个不认识的魔吻了,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溢。 如果夜衍在的话,就不会被魔尊欺负了吧。 就像年幼时他被玄武欺负,夜衍总是会挡在他面前。 本尊还没弄脏你,哭什么。 夏侯厌看着小狐狸伤心成这样,也不为所动,继续动用法术牵制他的动作。 云岁发现自己动不了,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你亲都亲了,怎么还不松开?! 夏侯厌笑了一声,慢条斯道:谁说本尊只要你这个了? 小狐狸,本尊的谢礼,可没这么简单。 他缓缓靠近云岁,将手绕到他腰后,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跟本尊回魔界,在那儿留一夜,本尊保证不再跟着你。 你!! 云岁被气到几乎说不出话。 早知道就在青丘多跟他祖父学学骂人了。 第0143章 三天三夜 嗯唔夏侯厌 在。 夏侯厌,不要了 乖。 夏侯厌夏、侯、厌滚!云岁的狐耳被指尖揉得桃红,他趴在床榻边,手却撑着冰凉的地板。 急促的呼吸控制不住的从喉间喘出,而那些令人羞赧的喘吟,他也根本忍不住。 夏侯厌偏偏喜欢听他叫,然后用轻佻的语气问他:小狐狸,你是在勾引本尊么? 勾引? 呸! 云岁望着床榻对面的那面铜镜,看见自己湿红的眼尾。 夏侯厌掐住他的腰,将人从榻边抱上来,让云岁在床头靠好,故意纳闷道:怎么还能快掉床下了呢? 云岁喘着气,喉间灼热的可怕。 魔尊是火性修体,他明知自己是寒性,还要这么对他。 殊不知,这副模样在魔尊眼里,不过是再浇一把火罢了。 同时,云岁也觉得那副面具遮住的不仅是他的容貌,更是他的真实。 现在在凡间装的有多好,在云岁面前就有多暴露出他们魔族的本性。 魔族性淫。 云岁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中,但身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痕迹,不管是掐出来的 亲出来的,还是吮出来的总之什么都有。 他的尾巴缠在夏侯厌腰间,能看到对方线条流畅的腹肌,再往下就是夏侯厌正搭在自己小腿上的手。 云岁是没有力气了,缩着腿想往后退,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夏侯厌尽收眼底,淡淡笑了一声,还拿先前的话来问云岁:如今,可相信我是夏侯厌了? 这不是废话么。 云岁愈发后悔自己要在无妄崖久待那一刻,更后悔自己没直接在青丘闭关。 若是突破了十分九尾神力,他的九尾灵珠就能自己催动灵力,在危险时让他可以使用神力。 不然,也不至于在这时候只能被魔尊控制。 但,他也感受到了魔尊确实很强的事实。 光从灵修时,他便能感受到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一直主导他的全部。 第199章 夏侯厌见云岁走神,似乎是有些不满,抓着他的脚裸,继续让他跪在榻上。 三天三夜过去。 可云岁却不知过了多久,修长的尾巴一直都被濡湿着,被夏侯厌温柔的抚摸着,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再叫一声? 畜生。云岁嗓音沙哑,几乎颤抖着趴在他身上。 小狐狸,怎么还在哭? 夏侯厌掐着他的腰,故意问:你说,本尊方才要是再深点,你能给我生出个小小狐狸吗? 云岁被他的荤言荤语气得脸色绯红,闭嘴! 他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眼泪洇湿了手背。 夏侯厌见此,总算停下了动作,将小狐狸的手推开,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 眼尾是湿红的,可眸子是蓝色的。 云岁尾音颤抖,终于发现他不继续了,才肯回过神,喊道:夏侯厌。 你我们过去多久了? 夏侯厌替他擦干眼角的泪,三天三夜。 云岁微微一怔,随后躲过他的动作,魔尊大人,满意了么? 可以、放我走了吗? 第0144章 本尊与他们不同 云岁偏过头,喘着气道:我不过只是一只连九尾灵珠都用不了的狐狸,你关我在魔界,威胁不了我父帝的。 为什么还要这样为难我? 夏侯厌的手一顿,指尖还悬在空中。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可能你们当魔尊的都觉得这样有意思,但是 云岁的嗓子太疼了,几乎难以再说出话来。 他的法力被夏侯厌禁锢着,根本没法脱身。 一个能将燕宸打得半死不伤的魔,法力也在燕宸之上,他怎么逃得了。 魔尊大人,您睡够了么?云岁重新看向他,双腿一直在发抖,抖的厉害。 夏侯厌眼神往下,伸手捏着对方的脚踝,似乎对小狐狸的这番话不为所动,反倒是说了句不相关的:想喝水吗? 云岁差点没给气下床。 他自然不会再想搭对方。 可夏侯厌有一顿没一顿的摩挲着他的腿根,云岁低头看着他修长的指根,总觉得他身上的温度很奇怪。 时冷时热。 冷时,能比他体内的寒性灵力还要冷。 热时,让他一度怀疑夏侯厌身上有灼灵珠。 夏侯厌顺着他的视线也移到自己的手上,喃喃问道:很冷吗? 云岁所剩无几的力气全用在反抗上,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反抗了,只觉得意识因消耗体力太多而渐渐昏沉。 不过一会儿,云岁听见夏侯厌淡淡道:既然不渴,那就接着做。 都三天三夜了,夏侯厌没打算放他走。 又不知过了多久,云岁睁着眸子,抓着夏侯厌的肩就这样睡在他身上,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干。 夏侯厌拨开云岁额间的碎发,看着这只小狐狸乖乖的睡着了。 看起来确实很累。 寝内点着一盏别样花香的香薰,在一刻钟后即将散尽。 烛火摇摇曳曳,在床墙上映着两道身影。 云岁被夏侯厌折腾醒了,双手环在他的腰上,嗓音还带着事后的低哑:疼 夏侯厌问:哪疼? 云岁没说话了。 听不到回答,夏侯厌又按着他的腿,灼热的指腹如火擦过云岁的皮肤。 那里有他在云岁身上留下的痕迹。 如果他想,只需要动用一点点灵力,便能让云岁的痕迹半月内都无法用法术消除。 但他还不到这么坏的程度。 云岁身子颤抖了一下,将头埋进他的颈间,闷闷道:你怎么这么坏 夏侯厌: 好吧。 小狐狸在事后总是会有那么一片刻是不太清醒的,也许是灵修所致,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抱着的人是魔尊。 不过,这却是夏侯厌最喜欢的时候。 他微微低头,将下巴抵在云岁的狐耳上,趁此问:很难接受吗? 云岁抬手,抓住了他辫子尾部的红线,小声反问道:魔界的魔,对这种事都很随便吗? 对于我们魔来说,与他人灵修这种事,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修为罢了。 搭在脸庞的狐耳动了动,蹭着夏侯厌的冰凉的面具。 云岁睁着眸子,静静听着夏侯说出下一句话: 但本尊与他们不同。 头顶上倏然传来一道轻轻的笑,与云岁之前听过的讥讽完全不同。 魔尊有些温柔的,对他说:本尊是不是说过,本尊喜欢你?所以灵修这种事,不过是情趣罢了。 何况,以本尊的修为,根本不需要靠这种下等手段。 云岁张了张唇,哑声问:你喜欢我? 夏侯厌所当然的点头,怎么,是觉得本尊配不上你? 不是。 云岁想抬头,却不料被夏侯厌一把按住脑袋,于是他直接扯住那条红线,想不明白:为什么? 第200章 他有很多想问的。 比如,问他为什么要去凡间刺杀皇帝。 他不是魔尊吗?怎么会管人界的事? 又或是,他身为魔尊,本应不管外界事,却来凤灵山耐着性子替他收蜂。 甚至,能知晓他下一步的动作,来无妄崖等他。 他在夏侯厌面前就像一只没有法力的小狐狸,乖乖钻入对方早已埋伏好的金丝笼中,回神之际已经被带回魔界。 而现在,云岁莫名有种荒谬的想法。 魔尊好像很了解自己。 夏侯厌捏着云岁的耳尖,对他的疑惑也不感到意外,但也没有过多解释,本尊从来不知,喜欢一只小狐狸需要由。 不需要吗?云岁好笑的问了他一句,也没指望魔尊能回答。 夏侯厌,就算你是魔尊又如何?云岁阖上眸子,湿润的眼尾蹭湿了他的脖颈。 他在这一刻找回自己的智,我说了,我有 喜欢那条龙是么。 云岁一怔。 夏侯厌眸光暗沉,艳红色的瞳仁映着云岁的狐耳,他依旧温柔的摸着那里,不紧不道:你觉得本尊说喜欢你,是在跟你开玩笑? 如果本尊没听错,传言今年是青龙神陨的第五百七十八年了吧。 天界的五百年,应当没有其余五界过得快,本尊还真是佩服你们狐族的情智,居然没把他给忘了。夏侯厌突然翻身将云岁压在身下,望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眸子。 他用指根擦去小狐狸的眼泪,纳闷他这么爱哭的同时,还不忘继续提起夜衍:你在他面前也会这样哭么? 第0145章 本尊对你不好么 云岁,你就真的那么爱他吗? 云岁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他到底,真的才十几岁吗? 或许真如祖父所说,不可能。 青冥的灵脉是他们六界这一脉以来,修炼天赋最高的,非要说这世间还有第二位,那就是夜衍。 而夏侯厌身上,一定有秘密。 他执着于自己,执着于自己对夜衍的情。 是吃醋吗?还是他们魔性本有的占有? 云岁自然无法想通这些,他提起最后的精力,忽然伸出指尖,碰在了他的下颌上。 魔尊的温度很低,如似凡间的冰霜。 这阵冰霜让他的面具变得更加冰凉。 云岁缓缓启齿,对。 我就是那么爱他。 话音才落,夏侯厌正欲再问他,谁知云岁先一步反问他:我可以摘下你的面具,看看你的模样吗? 夏侯厌这才意识到云岁的手放在这里,原来是想推开面具。 他推开云岁的手腕,冷声道:不可以。 听出魔尊挺生气的,云岁打不过他也不会贸然再动,只能将手缩回去。 不过,夏侯厌倒是因为他这句话没了兴致,干脆将云岁摁进自己怀里。 寝内沉默了许久。 魔尊的怀里很烫,还带着一丝不知名的清香,总能潜意识里驱使云岁的困意。 然后,小狐狸听见夏侯厌问他:想回天界吗? 几乎是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云岁没有半分犹豫,你难道会觉得我不想吗? 小狐狸的嗓子干哑,说到最后喉间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疼痛。 为什么?夏侯厌莫名的看着他,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本尊对你不好么,为什么要回去? 天界有什么好的,整日跟那群虚伪的仙君呆着有什么好的? 云岁听此觉得魔尊很欠收拾。 好? 把他没日没夜的睡叫好? 小狐狸被气笑了。 他对自己到底有什么误解。 何况那本就是自己的家。 夏侯厌没得到小狐狸的回答,也不再说话了。 云岁也在那阵奇怪的花香中渐渐失去了意识,在夏侯厌的怀里睡着了。 这次过去,他又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 只是后来,魔尊悄无声息将他送回了青丘,又将他的那些仙蜂丢回了天界。 云岁在床榻上睡了许久,直到青丘已经进入夜色,意识才挣脱了枷锁重新相聚。 小狐狸耷拉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醒来时在榻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想下床。 结果脚还没碰地,腰上传来无法忽略的酸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掐着他般,难受的他连脸色都变了。 云岁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痛坚持要走到屏风后。 他解开自己的衣带,果不其然在能看见的地方都瞧见了那些痕迹,夏侯厌这是成心不给他消除的。 但是,这对云岁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痕迹的事。 夜衍神陨都不知道跟自己灵修过,凭什么要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夏侯厌就这么随便就睡了。 才只是出神了片刻,云岁还没消化这个事实,尾巴上又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他咬着衣带,将及腰的长发抓起,侧着头往自己的尾巴根处看去。 尾巴上的绒毛也不知道被什么沾湿了,云岁起初也没发觉。 他轻轻往地下甩了一下,在背面瞧见了一处泛红的咬痕。 这地方并不显眼,只要摆尾幅度不大,会察觉不到的,云岁也不记得夏侯厌什么时候咬的。 第201章 他望了一眼面前的浴池,氤氲的水雾气洇湿了池岸,水温大抵也是刚刚好。 云岁干脆脱了衣,去浴池泡了一会儿。 也就是这时,云岁试图催动自己的灵力,发现竟比想象中的要流畅许多。 同时,体内还能感受到一阵陌生的灵气。 那灵气灼热,但又不至于太过灼人。 像灼气充沛的岩浆,滚烫的火浆顺畅的流过身上的每一处,由上至下,从足尖流入尾部。 但奇怪的事,它的后劲没有让云岁觉得热,反倒有种冰火两重天的交替。 有点舒服。 云岁微微蹙眉,他再度捻了个决。 很快,他额间的九尾狐印在主人的催动下,泛着灵光一闪一现,最终在灵光结束时,沿着整个轮廓闪出了一丝暗红色的光。 云岁感觉到额间有阵几乎称之为刺痛的灼热,猛地一怔。 待他穿好衣坐回床榻时,静心往他的灵珠里探去。 九尾灵珠的灵气强大的可怕,这是云岁从来不曾出现的情况。 他有了个猜测。 云岁继续探入本命灵珠,不一会儿睁开眸子。 那个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的九尾神力,已经到了十分。 而原因却是,他不过跟魔尊灵修了几日。 第0146章 尾巴上的牙印 云岁不解。 为何他只是和魔尊灵修了几日,却能代替往后他将没日没夜闭关修炼的那几十年? 这绝对不是魔尊在帮他,也许是在他自己都无法得知的情况下,误打误撞替他促进了十分。 可九尾灵狐体质特殊,对火性灵力非常排斥,鲜有体质能够让他适应的了。 上一次,是夜衍的火性灵力。 原本他以为,除了夜衍,不会再有第二位拥有火性灵力的人能与自己相融。 直到夏侯厌的出现。 云岁重新阖上眼眸,开始往记忆最深处探去,竭力回忆他与夜衍灵修的感觉。 从对陌生灵力的排斥到适应青龙龙珠的灵力,只用了半炷香的时间。 曾经云岁以为,六界之中只有和夜衍灵修,才能完成火寒交融之事。 可魔尊的灵力让他有很多疑虑。 那几日不仅身上被夏侯厌控制,云岁也极少有智清醒的时刻。 如今回想起来,他很快发现了一处相似的地方。 他的灵力似乎和夜衍的很像,尤其是与他灵力相交融时,尾巴上传来的那阵酥热。 不过到底时隔太多年了,云岁只是怀疑相似,并不能完全再记清当年的感觉。 况且当时也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他自然不可能记得很清。 云岁沉思良久,还是打算回一趟天界。 天界的藏籍阁有上万载册,兴许能解去他的一些疑虑。 然后他却没有想过,再一次见到夏侯厌时,竟会来得如此快。 云岁奉涂山裴的嘱咐前去花界、无妄崖,但后者没想过他居然能被魔尊携了去。 涂山裴带着整个青丘的狐兵在外界四处寻人,知晓云岁安然无恙回到花雾兮后,那颗悬着的心才放下。 只是他才只来得及回青丘看看他的乖孙,天界便陷入了征战中。 云岁得知此事后,更是不可置信。 他见涂山裴的脸色比以往都要严肃很多,不免更加担忧:魔界为什么要攻打天界? 涂山裴对云岁收了几分凝重的神色,颇为头疼道:天界那边,不知怎么惹到了魔尊,现在两界交战,惊动了其余四界。 云岁追问:那,父帝和哥哥呢? 天界出了这么大事,他们早就赶回来了。涂山裴说到此低头看了眼小狐狸,又叹了口气。 随后,云岁听见祖父说:除了妖界,其余三界都搬出兵马替天界开战,但新任魔尊法力无边,如今天界只能同他们势均力敌。 但具体如何,涂山裴也无法知晓的很清楚。 也许现在,魔界势力超过天界也不一定。 不过,本座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夏侯厌的灵力绝对来路不明,很大可能是修了禁术。 云岁指尖动了动,不知为何,听到涂山裴这么说时,心里居然有一丝他无法控制的抽疼。 就好像他的心能听懂祖父的话,只要涂山裴说一句夏侯厌的不好,便会痛一分。 云岁微微偏头,抬眸问道:祖父,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涂山裴凝重道:他既没有千年的年龄,也没有千年的修为,却能强大到这种地步,谁能相信这些修为是他自己的?难不成还能是他抢的? 这也真是够天方夜谭的。 云岁动了动唇瓣,话都堵在了喉间。 他想说,不是的。 修为,其实是可以抢的。 就像五百年前燕宸抢了夜衍的修为,才让他有机会成为丧心病狂的魔尊。 不过他终究要为自己做的错事承担后果。 一报还一报,即便夏侯厌是抢了燕宸的修为,那也是燕宸活该。 涂山裴带云岁去了青丘外,回头望着远处那片开得正盛的千凤尾。 狐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揉了揉小狐狸的耳朵,岁岁,要摘一朵带回天界去吗? 夜空蓝的眸子跟祖父一齐望着那片千凤尾,而后摇了摇头,浅浅笑道:千凤尾和千凤花一样珍稀,几百年都未必开花,就让它们在这儿养养灵气吧。 第202章 涂山裴嗓音浑厚,欣慰夸他长大了。 只不过,下一刻狐王手中便多了一朵泛着露水的千凤尾。 他将那支千凤尾塞进了云岁的腰间的锦囊中,手背不小心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涂山裴视线一顿,盯着云岁腰间的那块白玉有些呆滞。 云岁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下望,将那块玉捏了捏,祖父,怎么了? 没事。涂山裴回神,重新正身,语气深沉道,看到你腰间的这块玉,想到阿萱了。 闻言,云岁捏着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涂山裴不想把气氛搅僵,一笑而过道:算啦算啦,我们青丘灵狐最重情了,这种定情信物等会儿把你说哭了又得赖本座。 云岁听到前半句,抓住祖父的话趁此问个明白:祖父,定情信物很重要吗? 重要啊。 涂山裴牵着比他矮一截的小狐狸,既有长辈替晚辈解疑的风范,又不失身为祖父的亲切。 岁岁,我们青丘灵狐虽然生性多情,但你若遇到自己认定一生的心上人,无论是你还是他,都会想办法在对方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的。 你父帝给你母妃的这块同环玉,可是倾注了他的灵气,这才保佑了你母妃能够把你生下来的。 云岁尚不知这枚玉里面居然有父帝的灵气,因此从祖父口中得知时,微微讶异了一下。 在心上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云岁不禁想到了自己尾巴上那枚牙印。 他能消去身上的痕迹,但是尾巴上的那枚牙印怎么也消不了。 云岁同祖父来天界之前,也没有想过,他心心念念了几百年的人,会站在他眼前,隔着千兵万马望着他。 第0147章 本尊说了算 再见天界,昔日的霓虹霞光已经许久没有再出现了。 魔尊的兵马令外界胆颤心惊,谁都无法得知魔尊究竟用了什么法子,能在短时日继任魔尊之位时,将魔界的兵马填充的比燕宸还在时要更加足。 直到亲眼所见,云岁才明白涂山裴口中的势均力敌。 夏侯厌带领的魔兵直接闯进了天界大门,是夜袭,是毫无征兆的给当时在外的天帝重大一击。 如今两界僵持不下已经是第三日了。 对四界的联手,夏侯厌只是持有一种不经意的态度,也并未对此有多上心。 这是云卿同他们打了几日才慢慢得出的猜测。 夏侯厌的灵力确实敌得过他们,但这位魔尊却并没有直接出面用十成之力将他们一举歼灭。 反倒是派出魔兵在前线征战。 他自始自终,不过是在他们身后,替魔兵打了个开头。 不过,云卿也没亲自上阵。 云漓身为天界凤神,何况对面也未曾派出真主,他自然不可能让父帝对付这些虾兵蟹将。 不,准确的说是些难缠的虾兵蟹将。 而这事还未平几分,他回头便听闻涂山裴带云岁回了天界,饶是再不肯分神,也必须分神了。 那几日,他们想将云岁关在蓬莱殿。 云岁如实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突破十分九尾神力,不需要再做被他们庇护的小狐狸了。 可即使是这样,云卿还是语重心长说劝小狐狸:岁岁,虽然你现在突破了十分九尾神力,可短时日内,你的灵脉尚未完全稳固,若贸然动用神力,会伤及根本。 之后无论云岁如何反驳他的父帝,云卿坚持要人在蓬莱殿看守,不肯让他出去。 涂山裴带云岁回来,本就是为了让他父帝关着他。 否则自己不在青丘,万一云岁又像先前那样消失了几日,他真的不能再跟自己、跟天界交代了。 但他们都忘记了,云岁所言非虚。 有九尾神力的他,是他们关不住的。 如今天兵都在门口备战,云岁溜出蓬莱殿后也无人能拦的了他,便毫不犹豫往天界大门的方向而去。 当他路过藏籍阁时,又鬼使神差的停住了脚步。 无论是蓬莱殿到天界的哪条路,藏籍阁都是必经之路。 先前云卿和夜神换了不知多少种法子让他进去多瞧瞧载书,可云岁就是不愿意静下心看这些枯燥乏味的符字。 今日,他照样静不下心。 云岁抬眸看着天界的上方被巨层密云遮了光,俨然有些分不清昼夜。 藏籍阁从来都是对外敞着阁门的,但近来几日天界与魔界交战,融于水火,这里既没人看守,也没人打。 只是短短几日,门槛上就覆上了阁门前零零碎碎飘来的飞絮。 云岁望着那处眸间微怔,随即往前走了几步。 修长雪白的尾巴扫过那片飞絮,一阵风又从远处追来,让它们沾上了云岁的狐尾。 云岁在大殿内停下脚步,往四处望去。 他想要知道,九尾神力和火性灵修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但藏籍阁近来无人打,云岁只能挨处找找相关的籍书查阅。 若实在寻不出,他打算如实跟云卿讲出此事。 谁让夏侯厌果然动机不纯。 说喜欢他的是魔尊,睡了他回头来攻打天界的,也是魔尊。 魔的心思确实难猜,不过云岁一开始也没打算相信他跟着自己的缘由真的是因为那几句话。 第203章 云岁很少来藏籍阁,因此在里面费了不少力翻找相关籍书。 半炷香后,他才拿着一本金色的籍书微微蹙起眉,在软榻边停下脚步。 藏籍阁的籍书被云岁翻的杂乱无序,一眼望去零零散散的掉落在籍柜边。 云岁靠坐在软榻边,眼眸扫过自己手中籍书中的每一个字符。 翻过某一页时,云岁指尖忽然顿住,那双蓝色的眸子在某处停下。 他用指尖摩挲着那处字符,突然感到心脏狠狠一颤。 青丘九尾灵狐为寒性灵修体质,对火性灵力尤其排斥。 但只有一种灵力可以无条件接受寒火交融 火性龙珠的灵力。 是九尾灵珠和上古龙珠。 上古龙珠 九尾灵珠和上古龙珠如同阴阳两珠,若两者灵力相交融,即为阴补阳缺,能让灵狐和青龙的修为互促相长。 这一刻,云岁才意识到他与夜衍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 可如今,他却想不出夜衍的模样了。 视线继续往下,小狐狸扫过最底下的那行字时,睫羽轻轻颤了颤。 云岁眼尾湿红,竭力忍住哽咽合上那本籍书,撑着榻边起身离开了藏籍阁。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夏侯厌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他每每闻到时总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有莫名的熟悉,又陌生。 原来那不是夏侯厌身上的香味,而是他自己的九尾灵气。 那些九尾灵气与多余的火性灵力混融,能散发出一丝只有灵修者才能闻到的花香。 若书上所言为真,那只有青龙才能跟自己灵修。 可夏侯厌不仅能跟自己灵修,还能助自己完成十分九尾灵力 云岁微微低下头,面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除非夏侯厌身上有夜衍的龙珠。 夜衍当年跳下诛神台神陨,龙珠早被燕宸夺走汲取修为。 因此龙珠并没有被诛灭。 夏侯厌能伤燕宸,拿到他的龙珠自然不足为奇。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上古龙珠的。 这与修为无关。 燕宸能这么做,是因为他也是上古神兽的后脉,拥有与生俱来的上古同脉。 现如今天胤和神尧都在镇守西南两宫,夏侯厌不是上古神兽,他怎么可能像燕宸那样能将龙珠融入自己的灵脉? 云岁眉间蹙的越来越紧,他努力让自己想起更多、更多关于夏侯厌的事。 天界大门出现在视线中,云岁的心跳的很快。 这时,耳旁似乎响起一道清脆的铃铛声响。 云岁双足落地,思绪跨越五百年前,缓缓将夜衍的模样记得清晰。 他那时总喜欢给夜衍编发,从技术生涩到炉火纯青,最后在夜衍出瑶池前,让他自己也学会了编发。 云岁霎时抓紧了衣袍。 原来他一直都忽略了夏侯厌耳骨后的发辫编法与夜衍如出一辙的相似。 远处,夏侯厌站在魔兵身后,双手搭在臂弯上,目光淡淡的看着自己肩侧的弓角。 片刻后,他取下弓,煞有介事的握在掌心。 盛临穿过魔兵的队伍来到夏侯厌面前,俯身行礼,朝他禀告当今情势:尊主,如今三界的重心都在鹊鹭门前,点神台暂时得空,是否让左护法见机行事? 魔尊闻言,握着弓的手一顿。 须臾,他微微颔首,语气冷若冰霜,带着一丝嘲讽:见机行事?他这身手,莫非连几个天界的小蝼蚁都打不过了? 盛临被魔尊的话暂时堵住,慎重斟酌后才低声解释:尊主息怒,左护法并非此意,只是冥王殿下特意嘱咐过我们,这事不可太过惊动天界,否则 闭嘴!夏侯厌忽然喝声。 盛临想过魔尊会因为此话不悦,很快便止住话,是属下多言。 知道就好。夏侯厌偏头瞥了他一眼,魔界的事,本尊说了算,你这么听青冥的话,不如去冥界混个冥卫当当? 不敢。 魔尊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望着远处在剑拔弩张的气氛,藏在面具下的那张神色阴翳、毫无血色。 夏侯厌轻轻抬手,两指勾住紫晶弦,一支紫苑色的琉璃灵光箭气聚而成,正在主人的驱使下蓄势待发。 随后,夏侯厌冷冷命令:不陪他们耗了,开战。 第0148章 他说,阿衍哥哥 鹊鹭门前厮杀不止,魔兵的刀剑与天兵的长戟擦出金色火花,每一道尖锐的声响都在提醒着他们如今发生的事。 云岁在鹊鹭门后停下,不顾其他仙君的阻拦冲出了大门。 他的视线再也看不见那些挡在自己身前的兵卒。 他现在,只想要找到夏侯厌。 鹊鹭门的最前处有一座重天墙,云岁知道哥哥和父帝就站在那里。 同时,他也知道他们在看谁。 夏侯厌虽然在千军万马身后,可那双眸子,自始自终都在盯着墙上的人。 他隔着千军万马,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云卿同样在看夏侯厌。 他望着少年的半张鎏金面具良久,不知为何,心里竟能生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第204章 这种感觉不是怕惧,也不是陌生。 而是云卿见那双眸子的眼神,像一只流亡许久的小灵兽被磨灭了最初的纯善,眼里只留下对世间的怨恨。 他应该是恨天界的。 但云卿不明白,先不提夏侯翼,就说他们天界在燕宸继任前,与魔界的关系向来为平,六界也称得上安生。 可这位少年小小年纪,怎么会突然对天界有怨呢? 交战前云卿不是没试过与魔尊交手,但魔尊本身不屑将他们天界放在眼里,最大的动作便是打算让他身边的护法迎战。 没有天帝与魔尊手下交战的道,云卿自然不会迎合。 夏侯厌指尖微缩,紫色的晶箭对准了重天城墙中央。 云卿就站在那里。 他再次动了动手指。 守在一旁的右护法见状,顺着魔尊的目光往城墙上望去,不解道:尊主,您不射吗? 闻言,夏侯厌才像被他叫回神,冷声道:本尊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右护法顿时噤声。 指尖的力道渐渐松动,夏侯厌问:左护法那边如何? 右护法被魔尊方才的语气吓得不轻,此刻又听对方问起左护法,更是比谨言道:尊主放心,明护法如今正在点神台里,一切顺利。 夏侯厌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说不清是满意还是无所谓。 他重新勾紧了指腹中的紫晶箭,隔着千万军马对上云卿的视线。 夏侯厌承认,他确实恨天界。 只是,如今箭就在自己指间,他却迟迟没有松指。 夏侯厌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将箭尖的方向由云卿的心口移向了脖颈。 右护法屏息凝神,见尊主将要松开指尖。 这时,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了云卿面前。 夏侯厌眸间微怔,下意识用最快的速度勾紧了弦,将箭尖的方向往另一处移去,避开了那道身影。 云岁站在云卿身前,目光直往远处的魔尊望去。 夏侯厌被他突如其来的身影气得不轻,那支搭在弦上许久的箭终于被他放走,直冲冲往墙下插去。 紫晶箭霎时迸裂出灵光,重天城墙被这道灵力摧毁了大半。 眼见城墙要塌,云卿及时用灵力缝补回来。 这一箭,彻底激怒了天帝。 若天界有怠慢过你魔界,魔尊大人大可直说,我们天界自会给出一个合交代,如此这般可是算什么? 云卿虽气恼小狐狸的不听话,但到底还是绕过他,站在他身前继续道:若与我天界有仇恨所在,魔尊大人也不妨直说,这等大动干戈于我们两界都不是好事。 夏侯厌将弓执于自己臂弯,往身后的树杆上悠悠一靠,闻言冷冷笑了一声,看来天帝陛下这是心疼自己的兵了。 云卿不语。 夏侯厌抬眸,隔着数道兵卒身影,对上了云岁的眼神。 他顿了一下,接着笑道:自古天魔不两立,本就应该沦为仇家,本尊攻打天界,还需要由? 云岁攥紧了衣袖,担忧的望向云卿。 父帝虽表面保持沉稳,但云岁能察觉到他的忍耐即将耗尽。 与此同时,盛临从一旁快步走近夏侯厌,低声禀告:尊主,明护法已经拿到神鳞,先一步回魔界放于血莲池中蓄灵了。 夏侯厌终于愉悦的瞧了他一眼,不意外道:很好,那接下来就好好 陪天界玩玩。 天界的每一寸地,都是经年以来折磨他到成为心魔的罪魁祸首。 他无法磨削自己对这里的每一分怨恨。 但他也没想过。 自己的软肋,从未变过。 云岁往后退了几步,忽然再次上前挡住父帝的身影。 他在夏侯厌的目光中,轻轻抬起手腕,隔着千军万马,隔着两界厮杀,指尖指着魔尊的心口。 随后,他学着五百年前,夜衍在跳下诛神台时对自己做的动作,向夏侯厌也做了一遍 云岁朝他无声说了四个字。 而小狐狸也相信,夏侯厌一定看得懂他的口型。 他说,阿衍哥哥。 夏侯厌的心口顿时如同被剜开。 他强忍住即将抑制不住的怒意,突然下令:停战。 第0149章 因为他的名字是假的 盛临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尊主,尊主? 夏侯厌微微垂眸,浅棕色的眸子中映着紫弓的一角。 不过片刻,他忽然伸出手,将那把弓随手扔给身侧的盛临,嗓音低沉道:让他们停战,回魔界。 盛临张了张唇,想再说些什么,便听魔尊不悦道:需要本尊再说第三遍么? 属下明白。盛临把剩余的话堵在了喉间,不敢找夏侯厌的不快。 但他可以跟某个家伙找不快。 明封是明护法的儿子,虽然目前在魔界的身份同于魔兵,但到底有他爹护着,没有亲自上战场。 盛临回头扫视一圈,在九重树上瞧见了对方的身影。 明封懒洋洋倚在树杆上,双手抱臂目视远方的厮杀,唇角勾起一抹随意的笑,仿佛天魔两兵的刀锋相对于他不过是一场有意思的戏罢了。 盛临顿时沉下脸,捻决朝他传音:让他们收兵。 第205章 明封神色顿变,直起身俯望盛临,一双小鹿眼睁地圆大,感觉自己听错了:收什么? 盛临有片刻无语,很快眼神示意是尊主的意思。 但也许是这家伙眼神不太好使,愣是没明白盛临的意思。 明封从树上一跃而下,三两步凑到尊主跟前,颇有控诉的气势:尊主! 他正欲将盛临的意思告诉他,夏侯厌却摆手不想听他废话,罕见地解释了一句:本尊的意思。 说罢,他转身在两人肩侧擦过,不再回头。 或者说,他不想再抬头看向城墙上的那只小狐狸了。 但这一天,他早就猜到了。 知道小殿下总会发现的。 与此同时,他也不知,云岁在听见他喊出那句停战时,自己游离多年的心像终于有了归宿,找到方向回到他的身体里。 云岁望着魔尊的背影渐渐离开视线,死死地攥紧手心,眼尾被眼泪浸的红润。 真的是他 魔尊真的知道他喊的是什么,所以他真的是夜衍。 夜衍没有神陨。 所以,他的龙珠是回来了么。 云岁知道这等场面下不宜过分出神,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起先前祖父说起夏侯厌的那些事。 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将燕宸伤得几乎没命的是他,重焕一新魔界的是他,在五界中选择与天界敌对的是他。 虽然云岁并不知道夜衍是如何在跳下诛神台后重聚神识的,可他最清楚他对天界有恨意。 这份恨,伴随他重新睁开眼的那瞬间。 或者说,如今的夜衍恨六界。 他重聚神识后,去魔界寻燕宸复仇根本不是因为他是什么朝翼魔尊的后脉之子,而是因为他要拿回自己的龙珠。 然后,成为令外界闻风丧胆的魔界尊主。 而他最愿意看到的,就是外界那群不明真相,还在庆幸他为六界除去了一大祸害的废物尊主蒙在鼓里。 以为得救了,其实不过是刚开始。 他刚开始掌管魔界的那段时日,将此界与他们分割出,不闻魔界以外的任何事。 外界尊主来访多次,有意与他相谈六界共和之事,但魔界依旧闭门不迎。 这些尊主们都以为魔界迎来了一个转机,或许能变回夏侯翼在任时掌管的模样。 但他们万万没想过,魔尊居然会这么毫无预兆的突然攻打天界。 因为他的名字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 他是夜衍。 夜衍当初跳下诛神台时,众界尊主都在场,那些怨恨他、巴不得他立刻神陨的眼神,试问过去多少年,又如何能忘呢? 其实早就有迹可循,只是云岁下意识忽略很多。 他早该在第一次见到夏侯厌时,就认出他的。 想到这,云岁的心闷闷的,如同被击碎的石子堵住,让他呼吸不过来。 他甚至想现在就追上夏侯厌的身影,摘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模样。 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司命惊慌失措的声音 点神台出事了! 云岁怔然回首,见父帝比自己先一步问向司命,怎么回事? 司命蹙着眉,语气甚是无奈:魔界的护法趁我们兵力都在这里守着,将点神台摧毁的不成样,如今夜神大人已经赶去修补了唉,这魔尊,我们到底惹着他什么了呢?! 与此同时,隔着千军万马的另一边。 夏侯厌身旁落下一道黑色身影,他将手心中泛着青色灵光的神鳞呈在魔尊眼前,语气甚是恭敬:尊主,请。 魔尊神色平淡的瞥了神鳞一眼,没有接手,反倒是望着它默了片刻。 这于他,并不算好的回忆。 护法不明尊主为何突然沉默,但还是耐着胆子没能抬眼。 此时,夏侯厌唇角忽然勾起一丝自嘲的笑,伸出掌心接过那片神鳞。 青色的龙鳞很漂亮,若从远处看,像一块明亮璀璨的冰翡翠,浑身裹着充沛的灵力。 它悬于夏侯厌掌心上方,在触及对方的灵力没多久后,摇摇晃晃的往腕骨上碰去。 不知碰了几下,它确认了主人久违的气息,霎时化作一条灵线钻入了夏侯厌的手腕中。 本尊以为,你只会见机行事。这话不咸不淡,说不清是对此满意还是嘲讽。 护法僵了一下,很快急促解释:尊主误会了,属下取走您的护心鳞时,点神台便自己开始坍塌了。 够了,本尊不想听。 夏侯厌阖上双眸,仔细听着前方还没停下的厮杀声,睫羽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很快,他再次喊道:明封! 属下在! 让他们停战,回魔界。 明封一顿,不解地看着夏侯厌,啊?尊主您是不是糊涂了,我们还没打赢呢唔! 盛临惯会察言观色,见状眼疾手快就捂住了明封的嘴,生怕这家伙又会说出什么让自己那条命摇摇欲坠的话。 而魔尊本人也听的很不耐烦,啊什么啊? 夏侯厌睁开双眸,道:神鳞已拿,本尊心情好,没空同这些蝼蚁玩。 明封气得直跺脚: 第206章 你在魔界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在魔界可是说不把天界端了你就不叫夏侯厌 这时,明封才猛地反应过来。 不对啊,尊主说这话没毛病啊。 夏侯厌本来就是他的假名。 他也本来就不叫夏侯厌。 好啊! 他们尊主可真是个机灵魔。 可气氛都到这了,说停战就停战,未免有些打他们的脸吧? 啊不,准确的说是夏侯厌自个儿的脸。 明封正在努力说服自己,冷不丁对上尊主的眼神,莫名不寒而栗。 他们尊主原先那双人畜无害的浅棕色眸子,如今竟变成暗红色了。 这难道是神鳞归体的特征么? 明封是这么猜的,但没猜出个所以然,他们很快就跟随魔尊回魔界了。 站乱平息,鹊鹭门前重新恢复宁静,覆于多日的乌云也终于在霓虹霞光的驱使下,离开了天界上方。 一缕霞光照在城墙上,云岁浅蓝色的衣衫被风吹得松动。 云卿身心早已疲惫不止,他走过去拉起云岁的手腕,温和道:岁岁,你怎么就不肯听父帝的话呢? 云岁闻言,思绪才从前方回神。 他挣脱了云卿的手,在父帝看不见的地方骤然抓紧了衣袖。 半晌,云岁终于开口:父帝,我长大了。 这话,云岁不止同他说过一遍。 但这一次,小狐狸的嗓音带上了哽咽的腔调。 云卿有些发愣,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他正欲开口,又听云岁轻声道:父帝,我想去魔界。 云岁知道父帝又会想问自己什么,于是一并赶在他说话前解释:祖父应当同您说过,我几日前不见踪迹,任他如何寻都未能寻见,是么? 其实那几日,我一直在魔界。 话到此步,云卿的手顿在了半空,眼神中有不可置信。 云岁即便没回头,也能猜出云卿的神情。 他松开被自己揪皱的衣袖,嗓音愈发轻缓,父帝,夏侯厌救过我,也没有伤过我。 我现在,只想去魔界找他。 他想知道真相。 夜衍成为夏侯厌的真相。 第0150章 再过些日子,就要结束了 寅时,魔界。 云岁握着掌心的白玉,在魔界大门前静静站着。 这里和天界不同,每一寸地方都常年阴冷,没有日光足照,只有天边挂着的一轮血月让视线变得不那么昏暗。 不过片刻,一名魔界侍卫从远处匆忙赶来,为他敞开魔界大门,语气还挺恭敬:劳烦二殿下受累,我这就引您去尊主的寝宫。 云岁收起白玉,轻轻朝他点头。 夏侯厌的寝宫在魔宫中央,四处敞亮,那轮血月就挂在正上方。 云岁跟着那名侍卫到了魔尊的寝居。 不出他所料,他来魔界,没有魔兵会阻拦他。 甚至,可以说是里面那位的意思。 魔尊早就料到他会来的。 那侍卫才刚带云岁进殿,迎面便走来几位身着紫色浅衫的侍女,温婉的朝侍卫和他行了两礼。 虽然云岁看不懂这礼是出自何意。 随后,侍卫转身对小殿下解释:这几位都是尊主的贴身侍女,您跟着她们去就能找到尊主了。 云岁瞥了一眼这几个侍女,好奇问道:你们尊主的意思? 领头的侍女听闻后,明显有片刻的怔忪,随后点头恭应:是尊主特意吩咐过的。 云岁淡淡别开视线,没再说话。 侍女引小狐狸进魔尊寝居中的内寝后,才放慢了脚步。 云岁抬眸望着前方紧闭的房门,跟着她们一起停下脚步。 侍女很有眼力见,替云岁将寝门打开后便退下了。 云岁抬脚进去,身后的门突然紧紧关闭。 他侧头望过一眼,很快便收回神,目视远方。 云白的雾气缭绕屋内,潮湿的气息直冲门面,朱梁下数道艳丽的红帐凌厉披落在木板上。 云岁反应过来,这是内寝的浴阁。 寝内寂静无声,在这期间,云岁只能听见自己放轻脚步的细微声响。 数匹红帐太过惹眼,也遮掩视线。 云岁更不知夜衍在哪儿,或许是藏在某处正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又或是在最里面等着他。 小狐狸不由得有些不自在,绕过七七八八的红帐后,雪白的耳尖终于闻声有所动静。 云岁在最后一匹红帐面前停住脚步,那双夜空色的眸子随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惊颤不止。 浅色浴水漾池面,红色的花瓣争艳扑散为圈。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倚靠在岸边,骨节分明的指尖上勾着一条红线铃铛串。 魔尊冷白的脊骨被如瀑的长发掩盖住,只能让人瞧出他那宽肩窄腰的极美身形。 听闻声后的动静,他微微侧着头,掩在面具下的唇角轻轻扬起。 眸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随之,他再次拨动了一下手中的铃铛。 铛铛铛。 每一声如同雨滴,准确无误地打在了云岁的心间。 让他欲进欲退。 铃声停止,魔尊撑着岸面,在池中缓缓转过身。 第207章 此时,眼前的红帐不知被那处而来的魔风而卷上房梁。 魔尊的身躯也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云岁面前。 他怔忪其中。 魔尊一步一步走出浴池,指尖依旧勾着那串留在身边的红线铃铛。 他朝云岁走去。 而云岁定定看着他,眼神从那副熟悉的面具,移落在了魔尊线条流畅的优美腹肌上。 魔尊赤眸望着他,随手扯过屏风上的红色衣袍披在身上。 仅那一个眼神,便让人心生出艳冶的感觉。 更别提,那双眸子的柔情于云岁而言,特殊又熟悉。 那是夜衍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流露出的眼神。 云岁喉间干涩,忍不住伸出指尖,问道:我可以摘下它吗? 上一次他这么问,不仅得到回拒,也让魔尊极度不愉悦。 而这一次,魔尊突然动了一下,在云岁面前轻轻倾身,低头抓住云岁的指尖。 凉涩的灵力从指尖相碰时,便一通而流至四方。 羽挠过似的轻笑灌入耳中。 魔尊没有回拒,捏着他的指腹摩挲着,嗓音和之前判若两人:不劳烦,本尊亲自摘。 但事先说好,吓着你了可不能怪本尊。 话音刚落,他也没打算等到云岁的回答如何,径直伸手往左推开面具。 冷白的肤色暴露在空气中,由于常年带着面具,那张昳丽无双的容貌有几分不似常人的气色。 是恹白、有几分冥气的相色。 可这张脸于小狐狸而言,太熟悉了。 是他这五百年里日思夜想,凭时光如何流逝,几乎快要忘了的那张脸。 没有变过,一如五百年前,他见到的最后一眼。 这时,云岁察觉到魔尊的指腹由凉冷变为炙热的滚烫,流转过灵脉时带来一丝酥疼的知觉。 魔尊将那面具彻底摘下,脱力般随它摔落在地,凤眸眼尾薄红如瓣,正看着云岁一语不发。 云岁却倏然回手,反扣住了魔尊的五指,再也忍不住喉间的哽咽,尾音染上了他经年未有的哭腔。 他一字一顿,语速缓慢,又听着让人心尖发疼,夜衍,是你吗? 云岁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 那个五百年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的那个名字。 是数多年前,他亲自为夜衍取下的神名。 一直都是本尊。 夜衍凤眸泛着光,仿佛又回到了天界时,小殿下在瑶池陪着自己的日子,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云岁,岁岁,那日城墙上,你没有喊错。 云岁脑中传来尖锐的疼痛。 随后,他被拥进一个冰凉的怀抱。 夜衍身上的温度太过奇怪,原先他以为是忽冷忽热,可直到如今才明白,是有冷有热。 云岁将脸埋进他怀里,闻到了那丝清香,忍着哭的冲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要瞒着我? 你为什么不肯让我知道你没神陨 小狐狸在颤抖,颤抖的厉害,余下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夜衍心疼他,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这回,魔尊沉默了很久,才低声道:岁岁,再过些日子,就要结束了。 没有回答云岁的话,而是仿若一纸碎片般,这样对他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此时,云岁骤然攥紧了手心中的那片红色衣料。 夜衍蹭着他的耳尖,突然又道:本尊很快就会消失了。 第0151章 有不幸,也有万幸 跳诛神台时,他其实是怕的。 没有神会不惧怕灭神的地方。 五百年太久了,夜衍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那上面的。 他只记得,当他站在台上俯视深不见底的台渊时,那一刻想的是什么。 他对天界的留恋,就止步于此了。 而那时,他在天牢的最后一个时辰里,见到的是青冥。 狱卒虽说青冥是犯了小罪才进的天牢,但到底是冥界的王,他们也不敢有多过问此事。 冥王要去见夜衍,他们也阻止不了,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夜衍也显然没想到他为了来见自己,会专门把自己送进了天牢里。 不过那时,青冥一改不正经的常态,隔着结界静静地看着夜衍。 夜衍昏迷了很久,他也没有试图叫醒他,而是等他慢慢醒过来。 其实,青冥看着夜衍身上的伤痕,也没办法不正经起来。 他等了许久,直到夜衍的指尖抽动了一下,才微微抬眸,嗓音穿过结界喊住他:青龙哥哥,你可别再睡过去了,本王真不想再站了。 困住夜衍的结界用了云卿的一分神力,按说,即便是修行天赋极高的青冥,也不一定能将音传进去。 但夜衍却能将每一个字听得真切。 他竭力睁开双眸,在无法聚焦的视线中,模糊的寻到了青冥的身影。 青冥赤足往前走了一步,将掌心覆于结界上。 这时,夜衍恍然间瞧见了他腰间有什么东西在摇晃。 青冥的掌心蓄出一片青火,轻松穿过结界朝夜衍的额间钻去。 夜衍的视线倏然清晰起来,惊觉自己体内正像被什么灼烧着,不疼不痒,甚至有一些舒服。 第208章 不过很快,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是他的灵力。 青冥收回手,在他面前单膝跪地,惊艳如玉的容貌上流露出真情的担忧。 夜衍咳嗽了几声,双手撑着地,艰难地撑坐起来。 正在此时,青冥抓住自己腰间的东西,便听夜衍先一步开口:这是我的龙鳞? 青冥将腰间的三条腰带摘下,声音轻轻的:夜衍,本王虽百年游走六界,但对于你们天界的某些规矩,还不至于到一无所知的程度。 别的神君本王尚且不清楚,你们上古神兽点神,本王倒是挺清楚的。 青龙点神时,需要拔下三片神鳞,或者一片护心鳞留在那儿,是么? 夜衍眸间微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但是你的护心鳞也在那里,这是为什么? 如果本王没猜错,你们上古神兽点神之后会斩断所有情丝,是吧? 冥王语气不紧不慢,但看向夜衍时,眼神中已经明白一切了。 他就这样,一语道破了夜衍隐瞒几百年的心思:你喜欢那只小狐狸,但点神台不愿让你留下七情,所以你宁愿以护心鳞为条件,才能让点神顺利完成。 青冥看着自己手中的三条腰带缓缓变化成了三片青色的龙鳞,唇角笑了笑,这是你的三片神鳞,本王都给你偷出来了。 冥王说到此,又想起什么,压低嗓音:不过你的护心鳞,本王可不敢拿。 夜衍明白。 历来点神的神君,为了印证自己是天界的神,必须要取出自己唯二珍贵的本命物件留在那里。 这既是供点神台神力的滋补,也是供点神台庇护整个天界的护盾。 但并不是所有的本命物都能成为庇护之盾。 只有最强的那三个,才能成为护盾。 如今点神台上的唯三即是云卿的神珠、夜神的九重眼,以及夜衍的护心神鳞。 他若拿走了护心鳞,云卿必能有所察觉。 不过,以青冥现在的能力,拿走护心鳞也毋庸置疑的不可能。 毕竟他又不是青龙,没有龙珠的吸引,自然拿不到手。 但这三片龙鳞,于如今的夜衍,不知该算喜还是悲。 夜衍沉默的看着那三片龙鳞,刚想抬起的手又放下去。 随后,他转身,语气虚弱道:可是青冥,这些于我而言,已经没用了。 他要跳诛神台,光是三片龙鳞,救不了他的。 然而青冥却摇头,告诉他:夜衍,本王没骗你。 说着,他的掌心再次蓄足一团灵力,只是这次的灵力明显和先前的灵力明显不太一样。 青冥看着他的背影,叫道:你看这是什么? 夜衍僵硬的动了一下,听见青冥的话,内心犹豫片刻,还是回了头。 这一眼,几乎将他钉在此处。 青冥手中的荧紫色灵光闪闪跃动,一片紫灿的护心鳞赫然出现在夜衍的视线。 他呼吸一颤。 青冥眉眼稍弯,有些许无奈,本王知道光凭那三片龙鳞没法救你,但若是加上你父尊的护心鳞呢?你觉得,本王还会救不了你吗? 夜衍总觉得自己应该问些青冥什么的,可是话到口中,他又停下来,最后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何要帮我? 青冥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问的,让那片护心鳞穿过结界,覆上夜衍的心口,倏然融进他的体内。 无尽的灵力重新涌向夜衍体内,他一边适应这股力量,一边听见青冥向他解释:你父尊救过本王的父王,本王再救你,是了父王的愿,也是所当然的事。 我父尊救过你父王? 一看就知道天帝陛下没跟你提起过,但本王的父王总是一直念叨个不停。 你以为你父尊是因为以身封印无虚门才神陨的吗?其实不是。 夜衍,你父尊没有丢下你。 当年,夜衍的父尊以茗,本就用龙珠封印住了无虚门,明明可以全身而退的。 但这其中的差错就在于先冥王。 妖界与冥界向来称不上融洽,因此有妖趁乱作祟,将正在辅助以茗施法的冥王偷袭个正着。 以茗在封印无虚门时,眼见冥王就要卷入门内,只能停了阵法,将他拉出门外。 但就是这一分心,封印阵法便全推乱了,无法得到控制。 六界尊主受反噬而重创,已经没有力气再辅助以茗。 以茗迫不得已,只能以身为阵封印无虚门。 父王殒界时,叮嘱了本王一件事。 他要本王尽可能的帮助你。 青冥能将他父尊的护心鳞从点神台取出,已经是不易。 他看着夜衍,轻声道:夜衍,你安心跳吧。本王答应你,会在一百年之后,将你的神识重聚。 夜衍动了动唇,听青冥又道:本王能察觉到你心里有恨,有怨,你根本不想跳什么诛神台。 等一百年之后,本王可以让你亲自复仇。 只不过,你父尊的护心鳞庇护天界多年,里面的灵力早已成为魔性之源。 青冥望着他的双眸,认真问道:你想好了,若你同意让本王救你,那你就只能成魔,并且 第209章 重聚你的神识后,本王只能保你四百年寿命,若你能拿回自己的护心鳞,至多能再让你活一年。 不过同时,你也跟天界两清了,你在点神台失去的东西,全都会回到你身上。 只是为了报仇,值吗? 夜衍唇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值,抛开这些不说,我不过只是有一颗寻常心的普通神兽罢了。 你说得对,我心有恨、怨。夜衍阖上双眸,但我不想,继续让别人拿着我的东西,祸害六界。 直到这时,夜衍才明白。 原来一切,都是注定的。 他和谁注定会有牵绊的话,那是任凭如何都无法斩断的。 云岁如此,燕宸如此,青冥也是如此。 有不幸,也有万幸。 第0152章 我想要你疼我 如果代价是成魔的话,其实也没关系的。 夜衍早就死了。 从他决定跳诛神台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和天界两清了。 拿回自己的护心鳞,不过是为了拿回自己留在天界所剩的束缚。 从今以后,他自由了。 兜兜转转几百年,他仿佛又回到了被云卿从火海捡回前,在临渊的日子。 即使那段日子不见天日,度日如年,没有以茗的陪伴,可夜衍还是忍不住想,想他如今像那时那般轻松。 那时的青龙可以是一只小灵兽,可以不知道龙珠的存在,也可以不对六界负责。 可当他做出决定,跟云卿回天界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必须要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 他知道,在天界没有神君会懂他。 夜衍不明白,自己只是一只青龙而已,仅此而已。 可是人人都把他当成一把封印无虚门的刀。 他在天界不自由,也不快乐,更不幸福。 夜衍幼时也曾经常难过过。 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觉得可笑。 当他察觉到云卿对他的好里面,夹带着他的大半私心后,他就好像被扼住脖颈,双手被锁上枷锁,既呼吸不过来,又逃不走。 好在上古神兽天生不太感性,于是渐渐的,夜衍也将这一切事实接受,继续担任自己的角色。 云卿盼望他早日点神,于是夜衍点神。 云卿盼望他早日为自己分忧六界,于是夜衍只用了半年,就学会自己离开他的身边,接手他的一部分事务。 最后云卿希望他能像他父尊那样,担起封印无虚门的责任。 可是没有人告诉他,他应该要对自己好点。 而不是一味的听从云卿的命令,为守护这所谓的家付出了这么多年自由和修为。 直到云岁的出现,才成为他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活过。 云岁在意他开不开心,在意他会不会孤单,在意他的一切。 他是在爱的糖罐里长大的小狐狸,最懂的怎么爱人。 对夜衍,更是如此。 是他教会夜衍爱自己,对自己的认知有了翻天覆地的新变。 因此,在夜衍对天界失望透顶时,撑着最后一丝智没有丧失心性,是因为云岁。 在青冥迟了两百年为他重聚神识后,在青丘外保护了云岁将近三百年。 而如今,他的寿命所剩不少。 四百年的寿命,很快就到头了。 一眨眼,他现在是魔界魔尊。 他的心性,也不受自己控制。 所谓魔,本就视仇如命,更别提夜衍会这样攻打天界了。 只不过,软肋终究是软肋,即便夜衍当时杀疯了眼,还是会因为云岁的一句称谓,便溃不成军,唤醒心中尚存的那一丝心软。 云岁在他怀里抬起头,一双眼睛就这样望着他深邃的赤眸,很久没再说话。 夜衍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要说不心疼也是不可能的。 他用指尖捻过云岁湿红的眼尾,说出的话并非先前那般温柔,仿佛入魔后只有魔性。 夜衍嘲我道:所以,你懂了吗? 本尊的怨恨,没你想得这么轻易就能化解。夜衍移开视线,只觉得心尖被云岁掐住了。 云岁愣了一下,随后将他的双手扣的更紧,还是温下嗓音劝他:别再开战了,可以吗? 夜衍看着他,突地笑道:小殿下,本尊与天界的恩怨,不会牵扯到你,至于本尊想不想开战,也不是你能说了算。 真的吗?云岁呼吸稍颤,定定看着他。 夜衍没再回话,似乎认定了自己的决定,不会再动摇。 浴阁内湿气重流,红帐重新摇摇晃晃。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云岁在低头的那一瞬间,心脏忽然难受起来。 他别开脸,转身便想离开,谁知腰间却被夜衍重新搂住,将人再度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下一刻,云岁已经和夜衍到了浴池中。 云岁站在夜衍面前,衣衫被浴水浸湿,脸色也被水雾蕴得桃红。 湿衣穿着难受,云岁索性将衣衫褪去,双手环住夜衍的脖颈,湿热的呼吸与夜衍平静地气息对比,就显得他别有用心的多。 云岁低头看了一眼他们身下的浴水,觉得这温度倒挺适宜了。 于是他勾起夜衍的下巴,侧头轻咬对方的喉结,湿软的舌尖轻轻滑过那处最容易勾起魔尊欲火的地方。 第210章 夜衍眉间未蹙,下意识抓住云岁的手腕,翻身将他压在池面上,五指探入他的指间。 云岁呼吸急促,听见夜衍冷下声:云岁,别闹。 这是夜衍第一次直称他的名字,云岁明显怔了一下,随后很不开心道:当魔尊了不起,想睡我就哄,不想睡就这样叫我。 先前云岁不知道自己是在跟夜衍双修,自然对此不可能有什么好回忆,甚至那之后还有一直心有愧疚和自责。 结果现在知道夏侯厌就是夜衍,他只有余下的开心。 而现在,他与夜衍谈和不成,又知道了他余下寿命所剩无几,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回天界。 说不难受是假的,云岁双手环住夜衍的腰腹,夜衍,我知道你怨天界,但眼下六界都不太平,你这样攻打天界,对我们六界都没有好处的。 夜衍惯会察云岁的心情,听闻此话,能从他的语气里猜出他的担忧。 天帝陛下跟你说的?这种话本尊几百年前就听过了,并不想听。 夜衍!云岁提高嗓音喊了他一声,但对上对方的眼神时,又心软了。 他重新低头,将未出口的话咽回去,突然闷声道:夜衍哥哥,这水不热。 夜衍用指尖勾起他的下巴,嗯? 云岁咬牙道:你就让我伺候你一次,可以吗? 换做五百年前,云岁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说得这么直白。 但夜衍是他的爱佀,有灵修经历的小狐狸到底也是有情有欲,都到这份儿上了, 夜衍挑眉:为了天界? 如果是这样,那就罢了。本尊如今可不是色令昏君的傻子了。 云岁差点没给气走。 怎么夜衍变成魔尊后,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小狐狸脸色绯红,耳尖也红了一块儿,语气甚至带上了些前所未有的焦急:不是为了天界,也不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说的,但是 虽然这么说确实对天界来说确实挺没良心的,但云岁还是得承认,现在色令昏君的是他。 他偏过头道,声音越来越小:我想要你疼我。 第0153章 为什么对本尊这么好? 夜衍没动,静静地看着他。 云岁指着他的心口,喊道:夜衍哥哥。 你疼疼我吧。 除去五百年前唯一一次灵修,以及他们在凡间用凡体做的情事,云岁之后便再也没能用神识与夜衍交融过。 当然,以为他是夏侯厌时,两者皆有。 但云岁并非自愿,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如今,他爱的人回来了。 就这般站在他眼前,看得见摸得着。 云岁那颗心,也终于重新找到了他的归属。 他蹭了蹭夜衍的脸庞,温声道:六界这么大,我会找到让你继续活下来的办法的。 夜衍,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夜衍听见的同时,心脏如同被他手中的红绳捆住,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自由流窜体内,让他僵硬了。 魔尊僵硬半晌,抬手回抱住云岁。 他微微俯身,将脸埋进云岁的肩颈,闻着他身上的花香,攫取住那丝熟悉的味道。 云岁身上很热,不知是被浴水洇的,还是他碰夜衍在他肩上流下滚烫的那一颗泪水。 泪。 云岁微怔。 夜衍哭了。 他倏然反应过来,簌簌抬睫,伸手扣住了夜衍的后脑勺,温柔又心疼的摸着那处。 小狐狸低声问:夜衍,我怎么还把你说哭了啊? 夜衍咬牙,竭力忍住自己心中的那阵酸涩,磁沉的嗓音闷闷传出:云岁,你为什么对本尊这么好? 这个问题,他很早就想问了。 对夜衍来说,自己活了这么久,相识的人数不胜数。 可是,这么多人中,只有云岁像以茗那样,用自己的爱教会自己爱,用他的全部爱都给了夜衍。 云岁太宠他,太惯着他了。 以至于,夜衍差点忘了。 被爱与爱,都是云岁给予自己的。 他的七情由云岁开启,即使魂飞魄散,永殒不得再生,也不会关闭。 云岁闻言,轻轻笑了笑,忽然提起往事:夜衍,你知道我那日为什么去轮回台吗? 夜衍顿了一下,想了好一刻才明白过来云岁说的两人初见之时,他误打误撞跑到了轮回台上的事。 即使如此,夜衍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你那时还这么小,就能记住这种事了? 云岁站的累了,索性分开腿跨坐在夜衍身上,以这种方式依偎着他,语气也连同变得幽深缱绻:按说,我应当是不记得的。 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跳的。 夜衍指尖稍顿,启齿:为何? 有人跟我说,跳下去就能找母妃了。 夜衍一僵,他蹙眉问:是谁? 云岁闭上眼,慢慢解释:忘记她们叫什么名字了,只记得她们是我的近身婢女。 我那时太小,也很顽皮,伺候我的婢女都嫌麻烦,又仗着我什么都不懂,因此在很多方面都选择视而不见。 第211章 比如她们明知道他刚学会走路,但还走不稳,却能在听见小殿下的哭声时,选择继续浇花。 直到其他仙君来看望云岁时,婢女才会动用灵力消除云岁身上的伤痕。 比如她们明明知道小殿下吃不得火棠果,还是任由小殿下不懂事,乱抓将一盘都吃的干净。 她们无视小殿下被灼烧的几乎要呼吸不过的模样,直到云岁觉得自己真得要死了,才会在最后一刻救他。 又比如,她们仗着云岁情智、心智未开,又不会说话,也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在蓬莱殿当起了主人。 曾经种种,云岁从未忘记过。 他年幼时在蓬莱殿摔了无数次,磕磕绊绊的留着身上的淤青,才靠自己学会走路,学会了世道苍生。 父帝太忙,哥哥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于是他长了教训,才比云卿和云漓预期中的要更早开启两智。 而夜衍的出现,成为了他心中的第一道情。 除非他说出来,否则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那日不是他顽皮爬上轮回台的。 是婢女带他去的,也是婢女告诉什么都不懂的小殿下,说他的母妃就在里面等着他。 云岁爬上轮回台,站在台上往下看了很久。 后来,他坐在边上,只是看着台内的云涡很久。 那时他在想,跳下去真的能见到涂山萱吗? 狐妖感性,云岁在那时第一次开始怀疑婢女的话,直觉也在那时第一次出现。 他从来没有像那一刻,安静坐在那里那么久。 于是,当夜衍担忧地用龙尾将他从轮回台上抱下来时,他便想明白了。 婢女骗他。 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将他抱下来,又送他去父帝那里。 再后来,他半夜睡到床下,婢女刻意拖慢速度,没有及时来看他时,是夜衍将他抱回床上的。 他知道床栏上的灵力是夜衍所设,保护了他很久。 久到连云漓都知道,云岁不会再翻床了。 这是命中注定。 夜衍就是他心中所爱第一人。 所以他心甘情愿去瑶池陪他锐鳞,心疼他为天界付这么多,而受到六界质疑和辱骂,更心疼他跳诛神台。 痛失至爱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懂。 夜衍哥哥,你那夜没说错,你和他们不一样。 云岁睁眸,漂亮的蓝瞳里泛着光,唇角轻轻勾起,其实,不只是我陪了你这么久,于我而言,你也陪了我这么久。 夜衍沉默了许久,而后才低沉道:够了,本尊也会心疼你。 云岁放手。 夜衍从他肩颈抬头,就听你的,不打了。 他摸着小狐狸的耳朵,暗红色的眼瞳里只有他,魔界可以与天界井水不犯河水,也可以跟外界平和。 但是,得答应本尊三个条件。 夜衍捻着柔软的狐耳,那处敏感领域,主人只会允许他动手动脚。 云岁若有所思看着他,问道:魔尊大人且说。 第一,你们不能先犯魔界的水。 第二,无论今后本尊是青龙的身份会不会暴露,或是有你们无法解决的事,本尊都不会再涉足四界。 四界,即花木界,妖界,人界与天界。 夜衍笑道:第三,本尊要你。 让天界把你给本尊,本尊就答应你。 云岁在他腿上挪了挪,低头吻了吻他的唇角,父帝若不答应呢? 岁岁,本尊也没说要你父帝答应啊。夜衍牵住他的手腕,一手摁着他的腰,反正你只能是本尊的。 真霸道。 云岁趴在他身上温存,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是夏侯厌这个名字? 那个厌字,被他念的很重。 夜衍明白他的疑惑,温声解释:因为,本尊的名字是你取的。 本尊掌管魔界,成为魔尊,背后的势力是青冥当年救下的夏侯后脉。他们忠于朝翼魔尊,又因本尊的一己私心,顺势为他们报了血仇,因此愿意效忠于本尊。 很多年前,青冥重聚夜衍的神识,把他带到魔界。 既是辅佐他一步步成为魔尊,也是看着他如何凭借自己爬上至尊之位的。 之后,他劝自己:总得有个假名吧,在我们冥界,没名儿的都是孤魂野鬼小可怜。 夜衍: 他想了很久,最后轻声道:姓夏侯,名单名一个厌。 夏侯厌? 夏侯这个姓,是尊重朝翼魔尊,也是尊重他的后脉。 这青冥是明白的,但是后面这个名,还挺勾起他的好奇心:哪个厌? 夜衍又想了想,道:厌生。 青冥一听,险些气回冥界,本王是什么很贱的王么?好心把你重生回来,你还敢厌生? 气归气,后面念着念着,冥王的态度也发生一整个大转变,觉得他这名字还挺好听的。 但只有夜衍明白。 无论是哪个厌,他都只会把它当成衍。 因为这是云岁赐予他求之不得的福分。 第212章 几番交心后,两人也开始在浴池缠绵起来。 偌大的浴阁里,阵阵水花涟漪四溅,只有浴水在拍打不停的声音,还有云岁急促的喘息,以及情到浓处的暧昧声响。 从浴池到床上,云岁已经站不住了。 他趴在夜衍身上,听见魔尊问自己:累吗? 云岁半阖着眸子摇头,不累。 只是腿有些酸罢了。 云岁真不懂,为什么夜衍会喜欢那样高难度的动作。 不过,幸好小狐狸的柔韧度好些。 但夜衍好像只会这几个特别累的姿势。 技术还没几百年前在人间的那一次好。 云岁替自己忧心的同时,还不忘思索如何委婉地让夜衍知道其实做这种事可以有很多花样。 小狐狸正沉思着,夜衍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他了。 在一次次的强势攻占中,云岁偶尔能听见夜衍问他喜不喜欢。 喜欢嗯。 夜衍眸光暗沉,望着云岁绯红的脸颊,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 然后,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低声问:岁岁快成年了吧? 一轮过后,云岁勉强半睁开湿漉漉的杏眸,终于清醒了不少,靠在夜衍的怀里缓气,软软无力地回答他:嗯 再过天界的几个月,他就成年了。 不知第几次的情潮过后,小狐狸蹙眉轻轻缓着气,嗓音沙哑地恳求他:你等会儿还要折腾我可以,但是轻点行不行? 云岁低头看着自己腿根上被夜衍掐出的淤青,有一种很大的满足感。 他喜欢夜衍给自己留印。 夜衍故作不懂,摸着小狐狸的耳朵温存,方才哪疼?岁岁不说,本尊怎么知道哪里要轻点? 小狐狸蹭了蹭他的脸庞,抱怨似的道:明明就算我说了,你也听不见。 下一刻,云岁抬腰吻住他的唇瓣,攫取夜衍的絮乱的呼吸。 夜衍很快夺回主动权,吮吻云岁柔软的唇瓣。 不过吻着吻着,夜衍却分心了。 他在想云岁的成年礼,应当送他些什么为好。 夜衍的思绪渐渐飘离,想了很久。 可惜,他到最后也不会猜到。 小狐狸的仙龄,只能永远停在一千七百岁了。 第0154章 还你自由 云岁成年礼那日,天界迎来了近百年难得一遇的喜闹。 不过小狐狸却是身在天界,心在魔界的魔尊身上。 他闭关了几百年,早已养成不喜热闹的性子,光是一上午跟众神拜酒,就已经觉得够折磨他了。 除此之外,云卿还不允许让他喝烈性仙酒。 这酒喝得他自然也是无滋无味。 霓虹霞光即将落下,这场持续了一整日的宴会也终于要散了。 云卿又同几位尊主寒暄了几句,随后带着云岁去鹊鹭门送客。 小狐狸表面上应承,实则心里百般抗拒。 尤其是花界的祝琉花尊,堂堂一代尊主,身上的香味却浓郁地让云岁闻着有些不适。 然而祝琉根本没注意到小殿下的不适,自顾自的朝云卿念叨着:天帝陛下,如今这二殿下也成年了,怎么还不给他婚配个妃子呢? 云卿揉着云岁的脑袋,又低头看了一眼云岁,笑道:承蒙祝琉尊上厚爱这孩子,只是岁岁才刚成年,这种事也急不来,若真让他娶了个不喜欢的姑娘,那还得跟朕闹脾气呢。 云岁抬眸看着父帝,欲言又止,随后又听云卿说道:再者岁岁还不懂这些情情爱爱的,总归要让他自己学会了之后再做打算。 祝琉尊主闻言,颇为可惜的叹道:本来还想替本尊那小公主探探风口的,不过既然天帝陛下都这么说了,那本尊也不提也罢。 云卿眉眼弯弯,目送花界尊主离开。 花界是最后离开天界的外界,但祝琉的一番话却让他听得心中沉闷。 祝琉注意不到的,云卿自然能注意到。 他一早便发现今日这孩子兴致缺缺,看起来并不把这次的成年礼放在心上。 于是他又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温声开口安慰:岁岁不想娶别族公主千金为妻,父帝自然不会逼你,只有两情相悦,方可长久。 云岁抿直唇线,被父帝一眼戳中心思后终于回了神,半晌才应道:父帝,我记住了。 朕是你父帝,自然以你的开心最为重要。云卿最了解云岁的性子,心思也更甚明白,只要我们岁岁平安长大,父帝便觉得足够了。 末了,云卿又话锋一转问道:要去凌虚殿找哥哥吗? 今日哥哥操办这么多也累了,我就不去烦他了。 云岁骤然收紧五指,忽然抬眸看着父帝,带着试探的磕巴,父帝,假若,我是说假若,我心悦上了你们所有神君都觉得不该招惹的人,您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按如今来说,所有神君都觉得不该招惹的人,除去妖界妖尊,还有魔界之人。 闻言,云卿微微蹙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坦然道:假若真有这一天,那父帝也不会剥夺你爱他的权利。 第213章 只不过,你就该明白,如今天魔不两立,若非真心,绝不能招惹到魔界头上。 若为真心,在不伤害天界的前提下,你只需要做好一个重情重义之人,那就够了。 云岁陪云卿回到寝居后,不动声色地往鹊鹭门的方向返去。 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靠着浮雕凤柱,倦意一点点涌上心头,却强行撑着意志没能真睡下去。 鹊鹭门前的天兵都留在门内看守,唯剩云岁在这里坐了许久。 他望着昏黑的夜色,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 一阵清冽的冷风自前方而袭来,云岁的眼神顿了顿,抬眸望着远处。 很快,视线中闯入一道熟悉的身影。 少年在树下执弓而立,微微倚靠在树杆上,唇角轻轻扬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他剑眉星目,那双深邃的凤眸正含着从未对别人有过的温柔看向他。 月光一过,昳丽的容貌清晰的映在小狐狸漂亮的蓝瞳里。 云岁的狐耳倏然挺起,起身朝他快步走去,还临半步时被夜衍一把扯进怀里,听着小狐狸语气里掩不住的惊喜:你怎么来了? 夜衍似乎有些拿他没办法,心疼的蹭着他的耳尖,捧着云岁的脸问:本尊要是没来,你是不是就打算在这儿坐上一晚? 那倒没有,我也就只坐了一会会儿。云岁在他怀里抬头,笑得温情,夜衍哥哥。 夜衍捏住他的下巴,低声道:虽然本尊说过不会再来天界,但是在你这里,这句话此生不会作数。 云岁环住他的腰,心照不宣地同他对视了片刻。 嗯,有种偷情的岁月静好。 突然,他感觉到手腕一紧。 小狐狸簌簌垂睫,环在夜衍腰间的手收了回来,瞧见自己那处不知怎的被一条红线缠住。 这条红线,还是他在遇到夜衍后,一直能在身上瞧见的。 无论是被他当成发绳系在发辫上,还是被他绕在指尖,单纯看着这条线,云岁都能察觉到夜衍对这条红线的重视。 他不由得好奇,这是你们魔界的红线吗? 夜衍轻轻摇头,解释:这是你们天界月老殿的红线。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最终夜衍还是只能以你们天界相称。 不过,云岁明白他心中的怨恨。 夜衍不是单纯的恨天界。 他恨的很复杂。 试图想,若非心中无法释怀,谁会愿意恨一个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家呢? 可是他早就死在了诛神台,死在了那个,曾经有人对他说的家里。 夜衍低下头,用额间的魔印蹭着他的九尾狐印,我一直一直都把它带在身上。 以任何方式。 那年云岁以为他不懂情爱,带自己去月老殿求来的红绳,夜衍趁小殿下枕在自己腿上睡着时,他悄悄剪下的。 夜衍在锐鳞时,就已经明白自己这一生,注定过得不会太平顺。 他四处征战时,会将那根红线系在手腕。 想到云岁还在天界等他回去,夜衍心里就有了那一丝不被摧残的信念。 直至如今,他也依旧,等着这根红线认出云岁。 看来是成功了。 云岁喉间哽塞,难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 夜衍捂住他微微湿润的双眼,替他开口:云岁,本尊是本尊,青龙才是你们天界的灵兽。 云岁迟缓地点了一下头,又点了一下。 而后,他忽然在黑暗的视线中说道:我知道,夜衍,从今往后,你都是自由的。 蓬莱殿内,浅蓝色的烛芯换了一根又一根。 寝床上两道身影旖旎暧昧地依偎在一起,云岁躺在夜衍怀里,闷闷道:要是霓虹霞光可以升得再晚一些就好了。 夜衍玩着小狐狸的尾巴,听到此轻轻抬头,就这么舍不得本尊? 第0155章 魔灵,保护岁岁 云岁缠着手中的红线,余光瞥见夜衍放在案上的弓箭,突然打趣道:夜衍,你的弓箭就这么放着,不怕被人偷了去? 不过话又说来,云岁好像还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神器。 夜衍脸上挂起无奈的笑,朝他解释:这弓箭只有本尊拿在手中,才能用,若真被他人偷了去,只会成为一堆废骨。 他也不瞒着云岁,明明是轻松的语气,说出的话却令对方一僵:本尊甚至可以告诉你,在这六界中,鲜有人知晓这弓箭是什么做的,因为 这是用本尊的断骨炼成的,只认本尊一个主人,也只有拿在本尊手中,它才能用。 那晚,云岁瞧了那副漂亮的紫色水晶弓箭很久。 夜衍所说的断骨,是他的肋骨、指骨、腕骨都是当年在天牢中,被镣铐折磨的痛根。 青冥替他重聚神识,他为自己脱胎换骨后,将碎骨重炼,练成了现在的弓箭。 弓,箭,皆是他的骨。 因此,魔尊的身形才会维持于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姿态,而不是沉熟稳重的青年模样。 每射出一箭,他的骨箭便少一支。 可夜衍在射箭时,怎么会不对自己的断骨留有执念? 第214章 再者,骨箭总会用完的。 届时,夜衍又该拿什么抵御外敌呢? 云岁脑中思绪飞乱,干脆拿起一支骨箭,细细摸着骨身,心中顿时苦涩难耐。 那夜后,他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后来,魔界的所有魔在恭迎尊主回界时,都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焦在他露出的那截冰玉足腕上。 那里系着一串用红线做成的铃铛,一步一响,听得莫名让他们有些羡慕。 红绳脚链配美人,还挺饱眼福。 只是尽管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在脸上表现得明明白白,也没有一个勇敢的魔站出来问上一句。 结果就在一直持续到几日后,第一个勇敢的魔站出来了,问出了他们最想问的那句话:尊主,您那根红线还能当脚链带呢? 此魔姓明名封,胆子很不小。 然而夜衍没打算他,对方又发现尊主的异常之处:尊主,平日您不是弓箭不离身么,怎么最近好几日都不见您的弓啊? 夜衍稍顿,随后也不管明封的表情如何,随口道:扔给天界小殿下了,你要替本尊拿回来么? 明封吓得不寒而栗。 几日后,盛临在夜衍面前呈上一条泛着荧紫灵光的骨鞭。 他斟酌片刻后,才解释:尊主,这是天界二殿下用九尾神力给您的弓箭渡炼,炼出的新神器魔骨鞭。 夜衍微微抬手,盛临便退出殿内。 魔尊捏着鞭柄,果真感受到一阵清凉舒服的灵力正流窜他的体内。 他阖上眼眸,正出神间,魔骨鞭忽然剧烈地抽动起来。 少年凤眸悄睁,正巧看见一颗荧紫色光球猛地从魔骨鞭里钻出。 这是魔灵出来了。 夜衍屈起修长的指尖挠它的脑袋,忽然顿了一下,沉声道:魔灵。 在!主人我在! 保护岁岁。 得令! 第0156章 他们想的有点多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云岁不是在魔界陪夜衍,就是回天界寻找为夜衍续命的法子。 可他阅遍万千籍册,依旧找不出半点头绪。 夜衍并不想见他为自己忧心太多,劝过他很多回,但小狐狸表面上答应他,其实还是没放弃过。 这夜,云岁照旧来魔界。 魔界得魔尊之令,四界来人一律不得放进,但只有一人除外。 那便是青丘九尾灵狐云岁。 云岁来的久了,整个魔界都知晓他与魔尊的关系不一般,难免私底下悄悄聚在一起地谈论他和尊主之间的关系。 虽然云岁没听过,但从每次进入魔界时,那些魔看自己的眼神,就感觉他们想的有点多了。 他来找夜衍,可都是正经的找。 反正也没偷偷摸摸的。 但这一夜,当他照旧去夜衍的寝宫时,对方正侧身坐在软榻上,指尖抵着案上的刀柄,双眸暗沉幽深,并未发觉云岁的视线。 夜衍垂眸望着刀柄上雕刻的纹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浮躁正处于体内。 很快,他勉强压住心中的无名火,睫羽稍抬,看见云岁正站在门口。 这一刻,夜衍恍惚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云岁见他终于发现自己,索性进来关了门,道:我还以为你真瞧不见我呢。 夜衍将那把匕首搁置案上,起身坐到了床榻上,一把扯过的腰封将他往床上带,顿时也感觉自己那股无名火消了不少。 云岁低头看向夜衍冷白的脚踝上戴着他送的那串铃铛,不由得伸出指尖轻轻拨了一下。 夜衍回神,攥着他的手腕,无奈又纵容:累了就歇,这魔界比天界要冷,你受不得火寒。 云岁躺在他怀里,习惯性地玩弄着夜衍垂直腰间的长辫,柔软的耳尖刮过他正蹭过来的脸庞。 半晌,他才略带困意问:夜衍,熄火吗? 再不熄,他就要睡过去了。 再等一会儿。 嗯云岁嗓音闷糯,轻到几乎是撒娇似的应着他,靠在夜衍怀里意识昏昏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入睡。 又过了一会儿,夜衍用虎口抵着云岁的下巴,垂眸望着他困到几乎要睁不开的双眼,笑了一声。 困了就歇吧,本尊会伺候好你的。夜衍勾起他的下巴,让他仰着脸,随后深深朝小狐狸湿红的唇瓣上落下缱绻缠绵的吻。 云岁光顾着跟他亲了,连夜衍房内点着的不是熏香而是见效最快的安神香都未发觉。 小狐狸紧紧环住夜衍的脖颈,双腿夹在他腰上,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 吻到后面呼吸愈发急促,夜衍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一手摸着他的肩往下探,指尖勾住腰封。 浅蓝色的锦衣很快垂落在榻边,随着云岁迷迷糊糊中察觉自己要承欢后,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 夜漫漫长,呼吸也跟着时快时慢,云岁的脸上染上一层漂亮的绯色,九条尾巴在一刻乍现。 夜衍起初怔了一下,随后不放过每一条尾巴,真的伺候足了云岁。 云岁睡得快,也睡得沉。 夜衍对此却没有任何反应,因为这安神香是专门给云岁调的,足以让他祛散这段时日体内蓄积的火气。 第215章 云岁半肩裸露在被褥外,肌如雪白的脖颈上残留着几朵如形似花瓣的红印,看起来像寒霜中的傲梅。 夜衍不由得多瞧了几眼,继而放轻动作下床。 他将被褥往上拉了些,遮住了云岁的双腿和肩角,随手抓起榻上的艳红色寝衣出房门。 盛临一早便守在门外,见尊主出来,语气凝重道:尊主,冥王大人已在紫冥殿恭候多时。 夜衍神色晦暗,幽深的眼眸中瞧不出一丝锐利的光,但走廊的气氛如冰霜住,添了几分阴冷。 沉寂稍刻,夜衍将手覆在腰间上围着的那把匕首上,知道了。 他知道青冥来是兴师问罪的。 虽然早有设想,可当夜衍真正进紫冥殿后,还是有些意外。 青冥不是个冲动和急躁的性子,与之相反,他向来轻悠和冷静,总是给别人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但今夜,是夜衍第一次瞧见他生气的模样。 青冥一见他便直入主题,蹙眉不解地质问他:为什么你要跟云岁相认?本王有没有同你说过,你不能让除魔界以外的任何人知晓你的身份?! 本王只是让你尽早拿回自己的护心鳞,以你的龙珠能重新复主,现在这是做什么? 万一身份暴露,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地起的,你还打算怎么逃过那道大劫? 他被气到连以往开玩笑的心思也全无,说出的更是直白刺骨,每一句都深深地扎进了夜衍的心。 夜衍垂在双侧的指尖被他说动了一刻,很快又用力攥紧,抬眸望着青冥,缓缓反驳他:云岁不会那样做。 本王知道! 青冥烦躁道:小狐狸不会说,你怎么就能保证他们天界有心人不会察觉到什么异常? 即便如此。相比冥王的语气激怒,夜衍在这时候倒显得过于平静,既然有那一劫,一直逃也不是长久之计。 夜衍眸光微亮,暗红色的瞳仁深处映着青冥的脸,若本尊真逃不过那劫,那就让苍悬和燕宸一起给本尊陪葬。 第0157章 能多陪云岁一日,就是一日吧 青冥张了张唇,想再说些什么,可一对上夜衍的那双眸子,他就说不出话了。 最后,冥王只得妥协:事已至此,即便本王再如何怪你也无法扭转局面,但你务必要清楚,青龙。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夜衍腰封上扣着的匕柄上,继而提醒他:本王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至于以后如何 夜衍忽然接话:至于以后如何,本尊生死有命,不是么? 青冥没好气地看着他,你知道就好,夏侯厌。 这些话,青冥曾在他耳边说过无数,多到夜衍从他的一个眼神里,就能猜出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但是,这并不仅限于夜衍对他的了解。 虽然他知道,他与青冥的确交好,两人的情谊深到他们自己都从来没想过的程度。 夜衍微微抬眸,搭在匕柄上的指尖动了片刻,随后抽出那把冽着冷光的匕首,横执在青冥面前:青冥,其实本尊还有一事不明白。 青冥看着那把匕首,不动声色笑了一下,并未接过,这么多年了,本王还以为你不好奇这事呢。 本尊问过,只是几百年前,你不想说。 夜衍对青冥的反应也算有些意外,所以,现在本尊的身份被云岁知道了,你也能告诉本尊,为什么要用这把匕首重聚本尊的神识了吧? 青冥笑笑,终于舍得动一动自己的指尖,将那把匕首接过,坦诚道:其实意义上,你这不算重聚神识,更算本体重生。 最后这两个字于夜衍而言,自然陌生至极。 重生不同于轮回,这等行为几乎是违背了顺应天道的规矩,强行改命。 但青冥却能将这事做的滴水不漏,让夜衍本体重生,以虚名在六界闹出巨大动静也轰不到天道那边去,他当然不相信这事会简单到哪儿去。 青冥晃了晃手中的匕首,神色变得有些怀恋,缓缓道:这把匕首原本是二十八重天天神殿里的东西,里面有可以重塑神识的神花神力。 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只记得那时本王太年轻,性子也倔,约莫才几百岁吧,结交了六界不少天赋高的修炼强者跑去巫雪山收服混沌。 混沌乃是上古凶兽之一,常年作恶多端,踪迹也变幻莫测。 闻言,夜衍看他的眼神有那么一丝无语:所以,你们赢了? 青冥一副所当然的模样,当然没有,本王要是赢了,那这把匕首就不可能出现在这儿。 那时他的确性子太傲了,以至于险些就丧命在巫雪山。 与混沌交手后,青冥很快丧失了意识,只记得自己掉入了深不见底的谷缝中。 后面再醒过来时,他就到了二十八重天。 这把匕首,也是当时天神给青冥的。 青冥回忆着这些往事,觉得倍感惆帐,微微垂眸,自嘲道:夜衍,同行二十八位仙友,最后只有本王活下来了。 夜衍怔忪,反应过来后又听青冥自顾自地道:父王说得对,如果当年本王能多听一点他的话,沉稳一些,性子不那么执拗,那这二十七位仙友便不会永远留在那巫雪山了。 第216章 也是因此,这几乎成了青冥心里的一道疤。 抛去父王的遗愿,他与夜衍相识,相知,到成为手足情深的知己,怎么可能会再眼睁睁看着他神陨呢? 青冥收起匕首,重新插回夜衍的腰间,又顺带拍拍他的肩,这刀如今只是普通的铜铁,你带着也不碍事。 就算以后你会如何,起码在那之前,好好珍惜眼前人,好好陪云岁,能活一日是一日吧。 夜衍和青冥畅谈到半夜,直到他身边的冥卫拐了大概有十八个弯委婉的提醒他,这位年轻的尊主才勉为其难答应他们早点回冥界。 目送青冥离开紫冥殿后,夜衍在殿内留了约莫一炷香,才回寝居。 这时夜深,魔界也寂静的舒心,夜衍轻轻推开房门,不想吵醒云岁。 不过他也没料到,这小狐狸居然自己就醒了。 云岁原本睡得沉,后来不知怎的就给自己翻下床了,腰腹那块酸胀了许久,于是他索性趴在床上等夜衍回来。 正巧此时,安神香也燃烬了。 而对于夜衍去了哪儿,云岁也还没太清醒,还不至于到患得患失的程度。 云岁听到动静后抬头,果真见夜衍回来了,漂亮的眸子眨了眨。 夜衍在床边坐下,抱着云岁的腰臀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揉了揉他的腰,温声问:疼了? 云岁想了想,抿直唇线,过了一会儿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好像不是疼,是这里面难受。 夜衍闻言,一本正经解释:这么深,难受也是正常的,岁岁别担心。 云岁现在只想要夜衍陪着他,对他的这番话也没有过多炸毛,只是悠悠抱着他入睡。 迷迷糊糊间,云岁似乎听见夜衍在自己耳边呢喃细语着什么 岁岁,过几日凡间又要下雪了,我们去看看吧? 云岁有气无力地应道:好 夜衍又揉了揉他的腰,随即手绕过腰间,将云岁抱回枕上躺好,熄了烛火。 这时,他又想起方才青冥同自己说得那几句话。 在自己消失前,能多陪云岁一日,就是一日吧。 第0158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 凡间十二月,下了一场许久的大雪。 霜花纷纷,柳絮错乱交空,落在冻干的枝梢头上结成了细细的晶色冰锥。 夜衍这回没有带云岁去俞城,而是带他去了个别的地方。 那地方在俞城之外,一处泛着荧蓝色的小海中。 云岁站在崖上,脚下是被卷起的浪花不断怕打的石骷髅,但堆砌的模样实属怪异,既不整齐,也不细腻,平平淡淡中给予外来人一种威慑力。 云岁微微垂眸看着那处,觉得这像是骨骷髅。 他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几步,直逼崖边。 夜衍将手绕过云岁腰身,轻轻将人捞回来,望着面前泛着荧蓝色光的海面,嗓音磁沉道:别离本尊太远。 云岁顿时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片刻后,云岁唇角微微勾起,眉眼笑得温和,夜衍,我不会离开你的。 像是在安慰夜衍的话,又像是在说别的。 无论是哪一种,夜衍都觉得不重要了。 他最爱的人,只需像这样与他咫尺相近,陪在他身边,这就是莫大的幸福。 云岁由他抱了一会儿,才偏过头问:带我来这儿,是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这儿,叫蓝福。夜衍用食指指着云岁眼前的海面,耐心替他解释那些他错过的那些凡间百乐,大临的百姓都管它这么叫,他们喜欢在这里祈福许愿,传说是心中所愿能被天上的神君看到。 不过,这只是人界的自我安慰罢了。 天界与人界隔着这么远,每位神君都忙于要事,怎么可能听见呢? 但云岁却听夜衍状似感慨道:其实,本尊觉得当凡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不用像他们这样知晓六界的险恶。 夜衍屈起那根修长的食指,落在云岁唇瓣上暧昧地点了点,偎依在小狐狸身旁,语气真诚:快下雪了,想在这坐坐吗? 云岁抿唇,过了一会儿点头。 于是夜衍耐心很足的在崖边坐下,紧紧拦住云岁的腰,神色有几分对凡间的眷恋,本尊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云岁歪着脑袋瞧他。 只见夜衍很轻的笑了一声,同他那样笑得温和,岁岁,本尊比你想的要更早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 上古神兽在七情方面总是迟钝,可这其中总有例外,夜衍亦是如此。 这一次,云岁看到了魔尊眼中的那份不舍,还有赤眸中泛着的红光。 夜衍眼尾处也像被赤眸渲出了红,认真望着他,语中带着颤抖在恳求:无论今后本尊有没有在你身边,你都不要忘了我,好吗? 云岁说不清自己听到这话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喉间酸涩难受,有下意识想反驳夜衍的话,却生生被他堵了回去。 只能活四百年。 可是这四百年,早就快过了。 夜衍又能留多少天呢? 云岁在他怀里翻身跪坐,敞开双手抱住他,将脸埋进夜衍的怀里。 直到他察觉夜衍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才终于忍不住,哑着嗓音问他:夜衍,你敢不敢承认,你是不是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相认? 第217章 他能感觉得出来的。 若非夜衍没有这么想过,那为何在他重聚神识的这几百年来,只会在身后默默守着他,却从不敢上前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明明他现在已经是魔尊了,只要他想,只需要像那次一样把云岁带回魔界,在他面前摘下面具而已,他就能知道那是夜衍。 可他没有。 甚至,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打算。 果不其然,夜衍听此眸光也跟着暗下来,僵硬的点了一下头,放在云岁背后的手也跟着嗓音颤着。 他阖上双眸,缓缓道:是。 云岁猛地攥紧了手中的衣料,心中明明有气,依旧不舍得对夜衍发泄。 随后,他听见夜衍又缓缓说道:云岁,失而复得,复而再失,这对你来说太过残忍。 扎根得太久的花,一旦抽根,怎么不会痛? 云岁心疼夜衍,夜衍何尝不心疼他。 自古情呀,最难解。 可是他还是没能做到不与云岁相认。 既然认了,那不如就永远记住本尊。 云岁伸手捻过少年的眼尾,浓纤的长睫在眼睑挺翘,他道:好啊。 夜衍挑起小狐狸的下巴,在那处柔软的地方,落下一枚炙热的吻。 漫天的霜花在这时铺天盖地落下,无数冰霜凝聚在海面,没来及蹿进海底便结了冰。 云岁轻轻睁开双眸,瞧见夜衍额边的碎发沾上了一丝白雪,在墨发中极为显眼。 这时,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在凡间听过的一句话。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夜衍吻得认真,一丝花香自两人身旁往四周散去,似乎将灵气融合了霜花中,顿时变幻了两波颜色。 一环浅蓝色流过后,尾后的暗红色随之追来。 两道红蓝交错的冰光在海面沿岸碰撞,发出明亮的灵光。 他们从崖上到了冰面上。 彼时两道灵光各化作一道结界由他们身旁落下,隔绝了蓝福之外的所有动静。 太安静了,安静到云岁只能听见夜衍沉重的呼吸。 夜衍跪在他腿间,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儿,魔尊轻轻推着他的双肩,让他在冰凉的蓝冰面躺好。 云岁,把手伸过来。夜衍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的性感在诱导小狐狸。 云岁听话的抬手,还没碰到夜衍时,手腕就被对方抓住,顺带着放到魔尊的腰封上。 一缕温暖的温度顺着手腕流窜在云岁体内,似乎自己躺着的冰面已经变成了床榻。 夜衍言简意赅:自己解。 与此同时,天界的另一边。 苏锦遥身着黑衣,半边身子被浊心殿殿门的牌匾淹没。 他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进去了。 一道浊气自门后溢出,片刻后又尽数消失。 苍悬的虚影站在殿中央,背对着苏锦遥。 听见身后动静,他才晃了一下身形,随后低沉开口,声音有三分模糊不清:锦遥,想好了吗? 苏锦遥站直身形,冷硬道:您派人帮我报了仇,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自然不会负您所望。 以后,您就是我主子,想知道天界的任何风吹草动,尽管吩咐我就是。 闻言,苍悬笑了一声,语气却没有大魔头该有的讥讽和嘲弄,倒是有几分温柔,青衡世子,你是聪明人,但你应该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从今后要为我卖命的意思吧? 卖命?苏锦遥嗤笑,指着自己,燕宸说得不错,我天生就是一条贱命,如今该死的人已经死了,至于这条命今后活不活,于我而言早已无所谓。 苍悬确实没料到苏锦遥会将自己的命看得这么轻贱,但也许能猜出几分缘故。 一个从小生活在冷血冷心的地方,哪来的七情六欲,哪来的爱自己呢。 良久,苍悬悠长深重的叹了一口气,最后给他下了一道命令,也是他们之间交易的第一道命令:下月神元十五日寅时前,你想办法在天界弄出动静,越乱越好。 苏锦遥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问:为何? 苍悬语气冷如冰霜,轻悠悠说了几个字:自然是因为,那无虚门又该开了。 第0159章 天魔大战 神元十二十五日,无虚门破开,六界大乱。 这祸乱来得猝不及防,来得让整个六界都陷入前所未有的生灵涂炭中。 天地之间瞬息万变,浊气压住了天宫,遮住了霓虹霞光。 云卿和云漓察觉异样时,天宫也出现变乱。 无数灵气抵御太弱的天兵和神君受浊心殿放出的浊气所影响,神智已有所失控,在天界闯出一轮内战。 云卿和云漓一时陷入两道浴火中。 一边是天界的数条性命,若云卿和云漓不为他们逼出体内的浊气,他们都会因浊气入体暴毙而亡。 而另一边,则是这几日六界报讯不止的无虚门重开,其余尊主早已赶去无虚谷试图压住无虚门的浊气。 眼下唯一让他们能松一口气的是,无虚门虽开,但里面的无虚之力暂时还未有出现的痕迹。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夜神简直头疼,掺着身旁的上清仙君感觉浑身泄劲,陛下,且不说这浊心殿的浊气究竟是谁放出来的,就说那无虚门,不是早就被青龙封印了么?怎么还会开呢? 第218章 提及青龙,宣明殿内众多仙君都心照不宣的往云卿那望,像是一定要从这位向来冷静的天帝陛下神色中瞧出点波动。 他们都知道青龙在六界几乎快成为禁忌,平日无人敢找死在云卿面前提起。 但今日一见,云卿听到这两个字,顶多就是眉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后很快归为平静,让他们失望了。 云卿捏紧了手中的凌尘,从金色的坐椅上起身,神色如往常凝重:夜神,无虚门再开是别人所为,与青龙是否封印无关。 但如今天界的大部分仙君和天兵都受浊心殿的浊气所害,也绝不是巧合。 夜神立刻躬身,陛下所言有,但浊心殿是先天帝亲自封住的,平日天界戒备森严,除非法力在我们之上,否则也不可能潜入天界放出浊心殿的浊气。 这时,他们都想到了一种可能。 除非天界一直有他们都未察觉的细作在起风作浪。 云卿点头,无论这人是谁,当下之急是需要保住被浊气缠身的那数条性命,此事朕会交于凤神和夜神共同担任,朕在天界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得速去无虚谷。 此话一出,殿内仙君惊愕地看向云卿。 夜神身子一僵,迅速直起身,赶在其他仙君开口时,下意识驳回天帝的口令:陛下不可! 云漓也往前一步,低头行礼,与夜神同一意道:父帝,无虚谷太过凶险,您让儿臣去吧。 云卿动了动唇,正欲开口,谁知夜神也跟着道:陛下,您是六界的重心,就别瞎凑过去了。 有本神和凤凰宝贝去就够了。 天帝瞅着他,有些不满:夜神,好好说话。 夜神非但没有听话,反倒说得更加直白:陛下,您别以为臣不知您心里想得是什么,倘若那无虚门真的连五界联手都无法封印住,那您是不是打算像数千年前以茗上神那样,以身为阵,强行封住? 云卿的话被他噎在喉间,还真未料到夜神能懂他到这种地步。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夜神的这番话点醒了殿内所有人。 几百年前,有天生为了封印无虚门的青龙替他们封住无虚门,而这几百年后,他们不清楚开启无虚门的人是谁,但都清楚青龙早已神陨的事实。 夜神直摇头,没了龙珠,想封印无虚门不过是天方夜谭,陛下您就别试了,机会仅此一次。 试试不用龙珠就封印无虚门,一旦试错,他们都不敢想象后果会如何。 夜神。云卿微微垂眸,瞧着他欲言又止喊了一声。 夜神坦然与他的视线相撞,神色一如往常的轻松。 其实云卿就是想知道。 无虚门是否真得只有龙珠才可破死局。 这道门的源来与上古青龙有颇重的渊源,它们之间似乎有一道约定俗成的契约。 云卿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在夜神的劝说下妥协,那行,你们跟朕一起去无虚谷相助其他尊主吧。 能压住一日算一日。 至于天界云卿眸光暗沉,想到了云岁,就让岁岁和上清接手吧。 闻言,云漓蹙眉,不过很快将神色掩去。 如果是让云岁的话有上清仙君守着他,那或许也不会出什么事的。 云漓只能往这方面劝说自己放心。 但很快,当他们正欲离开天界赶往无虚谷时,另一边传来的消息让他们顿时一怔。 司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鹊鹭门前,急的连说话都在喘气,陛下,查出浊心殿是什么人动的手脚了。 夜神不悦蹙眉,说重点,司命弟弟。 云卿上前搀他起身,耐心问:如何? 司命清了清嗓子,言简意赅:魔界之人。 什么? 夜神不可置信地瞧着他,正欲说话,这回被司命先发制人堵回去:你别冲我气。 说罢,司命转头看向云卿,陛下,方才有仙君冒险进浊心殿,在那里发现了很大的一股魔气。 云卿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确定是魔气? 司命使劲点头,继续道:陛下,魔界里能这般悄无声息潜进天界,又有这等修为将浊心放出的,只有魔尊了。 魔尊法力深厚,深到连云卿都分不清自己是不是他的对手。 可夏侯厌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呢? 云卿真的不明白,他们天界到底怎么招惹到魔尊了。 正当所有人都还未消化这等消息时,一群仙鹤正艰难地从远处飞来,又带来了另一道令他们震惊的消息 魔尊正在无虚谷与众位尊主交战。 而尊主们都一同认为,开启无虚门也是魔尊所为。 夜神这回真被夏侯厌气消了,他还真是比燕宸要丧心病狂多了,先前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如今把无虚门开了,莫不是要里面的无虚之力才肯罢休。 云卿揉了揉眉心,神色比方才更加凝重,他惯来温和的嗓音也冷了下来,无论他想做什么,绝不能让他得到无虚之力。 司命弯着腰在喘气,还没喘过神来,身后一双手猛地搭在他肩上,顿时将他吓得不轻。 第219章 司命偏头一看,上清仙君正以同样的模样弯着腰喘气,似乎也是来得太急,上接不接下气道:陛下,小殿下不见了! 无虚谷。 谷崖上一片混沌,卷着沙尘的狂风自四面八方交错而来。 云岁站在崖上,低头看着这里的人都乱成一团。 他带来的天兵都被卷入了这场大战中。 天魔大战。 云岁握着手中的玉佩,指甲抵着坚硬的玉面,刺痛将他的思绪拉回。 风吹动了他浅蓝色的衣摆,那双夜空蓝的眸子静静望着崖下。 九条修长的尾巴在身后微微摆动,云岁皱眉看了许久,终于找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这些魔兵出手利落残忍,根本就不是夜衍手下养出来的魔兵。 这是 云岁松开指间的玉佩,抬眸正视远方的大敞的无虚门。 隔着万千厮杀。 隔着风腥血雨。 隔着淡了许久的直觉。 他好像猜出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了。 是燕宸。 第0160章 本尊有一道命劫 即使他不在这里,但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燕宸乐意瞧见六界厮杀,更乐意瞧见他们拿无虚门没办法,人人惧怕的模样。 在他眼里的六界,只能算是一盘供他看戏的棋局,从他善念全无的那一刻起,他的心里只有自己。 更别提让他收手。 云岁唇角弯了一下,是轻轻的弧度,不像挂月,他定定看着远处。 风越来越大。 耳旁的风声也越来越大,盖过崖底厮杀的刀枪声。 岁岁小狐狸,你们快输了啊。 一道阴冷的嗓音自四面八方灌进云岁耳间,听得清楚,而他也能猜到,这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云岁眺望无虚门前竭尽全力用自己的灵力合并压制无虚门的尊主们,一个想法至心底油然而生。 此时,他突然开口回应那道声音的主人,燕宸,六界不是儿戏。 云岁并不意外他还活着,也不意外他能用他们都不知晓的方式在六界扰出这等动静。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燕宸并不在无虚谷,却能通过某一样法器将他们的厮杀看的津津有味。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云岁缓缓阖上那双明亮的眸子,额间的九尾狐印在风尘的刮娑下灵光愈显清晰。 他正在慢慢催动体内的九尾神力。 十成九尾神力,三成在保护夜衍,一成给夜衍渡炼魔骨鞭,余下的六成,被他尽数催动。 这时,云岁有片刻的恍惚。 他真的不只是一只小狐狸了。 他也能替父帝和哥哥分担压在六界身上的一部分了。 待云漓和云卿赶到无虚谷时,才发觉此处好像刚结束一场什么厮杀。 云漓皱眉看着脚下的隐隐发紫的血迹,很快认出来这是出自魔界的魔血。 魔兵之血,干涸了就会变为紫色。 不止如此,空中还残留着浓郁的血腥味和魔气,更加让他们笃定了此事与夏侯厌脱不了干系。 云漓握住手中的剑,眉间微动,忽然闻到了一丝由远处传来的九尾灵气。 他怔了一下,转身看向云卿:父帝 云卿比他更早就闻到了,神色凝重道:是岁岁来过这儿,用了九尾神力。 云漓欲言又止,握着剑柄的指根骨节分明,不自觉重复性又收紧了一下。 他和云卿都一样,担心云岁的神情太过明显。 九尾神力虽然厉害,但过度催动一次,对云岁体内遗留下的伤害力也不小,他们自然担心云岁会吃不消。 这孩子。夜神左右顾望,没见到一个人影,看来人都在无虚门那边去了,我们也尽快过去吧。 云卿被夜神的话拉回思绪,语气匆忙道:夜神,你和漓儿别上去,就留在这儿。 夜神听后当然不愿意,指着他们身后带来的天兵,我说陛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想着丢下我们自己去无虚门啊? 云卿比他的语气要冷静许多,夜神,无虚门太危险了,你们不能去。但如今外界的尊主都在那里,朕必须过去。 夜神还想再劝说什么,谁知天帝又开口了,岁岁应当就在这附近,你们必须要尽快找到他,这孩子用了太多九尾神力,会消受不住后劲的。 直到云卿提起云岁,他们才妥协。 但他们也不会想到,云岁并不在谷底。 上方云层诡谲多变,微弱的一束紫光从最边上渐渐显现。 无虚门立在谷崖最上方,无人敢靠的再近。 云岁在无虚门谷崖上,感到越来越脱力,原本红润的唇瓣也变得苍白,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身后是被无虚门反噬到昏迷不醒的三界尊主。 如今只有他在用九尾神力硬撑。 经过他们联手压制,现在无虚门敞开的程度已经被大幅度缩小,只剩余最后一丝便能成功合上,阻止浊气再度从里面溢出。 与此同时,云岁百思不得其解,燕宸明明没了龙珠,也被夜衍打得几乎没了命,怎么还能有这等能力隔空开启无虚门? 第220章 正在他微微走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两道急促的灵力自两侧绕过,轻轻擦过他的发丝往前方的无虚门冲去。 灵力在无虚门上迸裂出紫色的光,一瞬间刺眼的让人下意识闭上双眸。 无虚门紧紧关上了,周遭短暂的恢复平静。 云岁眉间紧皱,随着神力的收回,一时有些难以站住脚步,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再退一步,他准确无误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几乎是在他撞上去的同时,便用手揽住了他的腰,掀起衣袖覆上他的肩,似抱未抱地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咬着牙低声斥道: 岁岁,你可真是不听话。 无需他开口,只需闻到这人身上熟悉的香味,云岁便知道是夜衍来了。 于是他费劲的抓住身后人的衣襟,安心地躺在他怀里,虚弱的语气听得让夜衍心一紧,阿衍 夜衍的嗓音自面具下传来,沉沉闷闷的:云岁,你明知道本尊舍不得看你受伤。 云岁重新睁开双眸,仰起脑袋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具,五指从他的衣襟下松开。 智在这一瞬倏然回神。 云岁转过身回抱他,视线扫过他身后的魔兵,又偏过头看了一眼崖下还陷入昏迷的尊主们。 顿时,他眼神明显怔忪一刻。 夜衍见状有些不解,神色担忧地扶着他,怎么了? 谁知云岁却反手很轻的推了他一下,看他的眼神有止不住的担心,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夜衍被他这话问的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本尊为何不能来? 夜衍,趁他们都还没醒,你快回去,快回去云岁眼中不知不觉红了一大片,也不知为何自己在这一刻,心会跳的如此快,他抬眸看向夜衍。 无虚门,龙珠封印。 现在,云岁脑中只能想到这两句话。 他在害怕。 怕夜衍会像四百年前那样,为了封印无虚门而折损自己的修为。 夜衍察觉到小狐狸的不对劲,也跟着蹙起眉,岁岁,你害怕本尊会用龙珠封印无虚门,是么? 云岁没回答,只是看着他,那双瞳仁似乎有隐隐颤动的痕迹。 看来是如他所想的那样了。 夜衍有些无奈,一手将人拉进怀里,抱得比方才还要紧。 他什么都明白。 所以他也会替云岁做最后的解疑。 在本尊跳诛神台前,燕宸抢了本尊的龙珠和里面的所有灵气修为。 夜衍护着云岁的后脑勺,如今再讲当年事,意外平静到可怕:其实无虚门的封印早在他那几百年中,用龙珠一点点破开了。 重聚神识后,本尊每年、甚至每月都会来这里,施法加固无虚门的闭合。 但如今,本尊龙珠里的修为都是魔气,魔气与浊气相融,没办法再用它封印住了。 云岁再度抬头时,视线已然模糊了大片。 他只能看见站在夜衍身后的无数名魔兵,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此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正占据了他的大脑。 然而夜衍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预感。 夜衍凤眸微垂,少了些许平日的攻击性,也还不避讳身后的魔兵,就这么告诉云岁:岁岁,龙珠和无虚门,本就是由它而生,由它而死的存在。 龙珠之所以能成为封印无虚门的神珠,是因为这无虚门,本就是因龙珠而生。 如今要想破局,其实很简单。夜衍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用最轻的语气道:本尊不用龙珠,本尊是青龙,可以像父尊那般,以身为阵,永远封住无虚门,让它彻底消失在六界。 身后的魔兵忍不住了,纷纷喊道:尊主!您三思! 云岁浑身僵硬,难以言说的哽咽在刺痛着他的喉咙。 他竭力忍住颤抖,终于说出一句话:那以后呢? 以后他就再也见不到夜衍了。 至此,云岁才明白那日夜衍对自己说的失而复得,复而再失的意义。 确实残忍。 五百年前眼睁睁看着夜衍跳诛神台神陨。 五百年后再眼睁睁看着夜衍以身为阵封印无虚门。 原来夜衍真的不是不想同他相认,只是明白以这种方式对云岁,是如同捏着他的心尖在一点点磨。 夜衍摸着他的发辫,温声道:云岁,你知道为何青冥只能保本尊四百年的命吗?因为本尊有一道命劫。 这道命劫就是无虚门。 这道劫无人能替本尊挡下。 从一开始,本尊就明白自己重聚神识,不过是为了仇、怨、恨。 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夜衍说。 云岁咬着牙反驳:不会 岁岁,本尊很喜欢你。 夜衍松开抱着他的手,两人之间分开稍许距离,他认真看着云岁,眼神有不舍,只要你能好好在六界活着,那本尊愿意放下对他们的恨。 云岁眼眸湿红,心如刀割地看着他,最后只能抬手轻轻摸着他那张冰凉的面具,哽咽道:夜衍,是这世道不公。 第221章 夜衍掩在面具下的唇角微微弯了一下。 很快,他牵着云岁的手转身看着面前的魔兵,另一只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的面容冷白昳丽,带着凌厉美的过分。 鎏金面具摔落在地,顿时碎成了一片金色的沙尘,随风飘散在崖上。 云岁来不及阻止下,底下又闯进一大片各界兵马,先前昏迷不醒的尊主们也不知在何时醒来了。 他们见到夜衍的真容时,惊得如被针钉在此处。 此时,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这不是、是青龙吗?!他没神陨啊? 第0161章 夜衍,帮我断了神脉。 他没跳诛神台吗?他居然还活着! 原来青龙就是夏侯厌!你们快看啊! 他现在是魔尊不对啊,难道他当年根本就没有跳诛神台,所以罪神灯才没熄? 随着那人的一句话,如同断了弦的筝,往后数十句,句句都在扎着云岁的心。 夜衍感觉到自己牵着的手在竭力挣动。 他偏过头,低头瞧见了云岁正在颤抖的指尖。 这种颤抖不是出自害怕,是出自他的不冷静。 云岁在生气。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夜衍,更无法料到即使过去数百年,他们对夜衍的恶意还是这么大。 夜衍突然松开了手,用双手轻轻捂住云岁的耳朵,对他低声道:别听。 云岁被他太过温柔的语气说回了神。 夜衍似乎听不见底下的那些人在对他进行怎样的质疑和猜测,他只是同云岁站在崖上,背后是暂时被他关闭的无虚门,好似这一切于他而言不痛不痒。 而云岁,是这其中的例外。 夜衍眸光暗沉,暗红色的瞳孔中忽然闪过一丝红光。 他睨了底下的一眼,不意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原来,本尊的存在竟让你们如此不满,是么? 底下的人霎时噤声。 无论是夜衍看他们的眼神,还是他的语气,都凌厉地如一把无形的刀。 不知为何,他们竟生出些莫名的颤栗。 云岁再顺着夜衍的目光望去,心脏狠狠一颤。 远处站着的,是他的父帝。 夜衍隔着这些人,其实看的是云卿,而方才说的那句话,也是对云卿说的。 云卿错愕片刻,与夜衍对视须臾后移开目光。 夜衍也随之收回目光,心底却总是有莫名的潮动在逼压他。 天界,灵宠,封印无虚门。 他一旦想到这三个,就觉得这世间可笑万分。 原来一日身为灵宠,终生都会对自己的养主有那份见父如父的期待。 可云卿从始自终对他的, 云岁蹙眉看着夜衍,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似乎有一股强大的魔气正要从体内溢出。 此时气氛越发凝重。 很快,不知是哪一界率先打破沉寂,忽然放出一大把箭直奔崖上的夜衍。 魔尊只是轻轻抬手,身后的万名魔兵便将兵器对准了崖底下的人,毫不犹豫冲了出去。 顷刻之间,刀剑相碰,崖下乱成一团。 夜衍躲过几支箭,搂着云岁的腰从崖上跳下。 与此同时,无虚门又迸裂出一道巨大的灵光,在云岁还未回眸之际,被夜衍不动声色挡了回去。 明封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四处张望着,目光急切的寻找一道身影。 盛临对付外界来兵时,回头一见他居然没挥动手中的剑,就这么当活靶子似的站在人群中,顿时气得不轻。 待他解决完碍路的妖兵时,替明封挡下他身后的刀,将人拉到一处目前还算安全的空地。 盛临额上渗出不少汗,戳着明封的额心让他抬头,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愿意来打仗,尊主也不会强行让你过来,这么给人当活靶子是脑子被谁踢傻了么? 明封听着他的一番话没有反应,竟然又低下头也没说话。 盛临皱眉,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稍稍弯腰,双手托着明封的脸强行让他抬头,在这张稚气未脱的脸上瞧见了他从未瞧见过的泪光。 明封双眸湿红地看着他,忽然哽咽着嗓音抓住他,一字一句道:我找不到我爹了 盛临怔住了。 你可不可以去求求尊主,让他别打了让他们都别打了,我们回去吧 明封继续低下头,双手撑着他的肩弯下腰,喃喃道:我只想找我爹,我担心他。 这一刻,盛临才反应过来这场乱战意味着什么。 在无虚门面前,生死不值一提,非生即死,非死即生。 他们今日跟着夜衍来这儿,活着回去的机会就如纸般薄。 盛临抬眼望向这混乱不堪的兵群,心里竟也能生出前所未有的波澜。 乱世杀戮,到底成了一盘散沙。 突然,不知是谁率先惊慌失色地喊道:不好!无虚门又开了!! 什么?刚刚不是被青龙封住了吗?! 别打了,都别打了!我们快逃啊! 正在众乱时,夜衍将云岁带到一处安全的地方,回头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毫不犹豫转身。 你要去哪儿?云岁忙抓住他的手腕,力道紧得可怕。 第222章 夜衍挣了一下,竟挣不开。 他回眸对上云岁的眼神,第一次发现小狐狸倔强地可怕。 夜衍沉默了一刻,坦然道:本尊要去封印无虚门。 虽然早有猜测,可当这句话由他亲自在云岁面前说出口时,云岁更加不愿意放手了。 他不舍得。 那是他的爱侣,他在这六界唯一视若珍宝的心上人。 夜衍将手覆在小狐狸的手背上,轻轻笑了笑,似乎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让他卸下平日的伪装。 像过去那样,他轻轻揉了揉云岁的耳朵,温声道:岁岁听话,放本尊走吧。 然后,那只带着云岁耳尖余温的指尖轻轻挠过小狐狸白皙的脸颊。 夜衍说:本尊希望你平安,无论用哪种方式,云岁。 乖。 他在云岁额间落下一吻。 这道吻太炙热了。 很快,他的双手放在云岁肩上,在对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往后轻轻一推,接住你们的小殿下。 云岁腰间被一道强大的灵力箍住,身后的人稳妥地接住他,用云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岁岁,你听话些好不好? 下一刻,夜衍掌心的灵力凝聚成一条魔骨鞭,喊道:魔灵听令! 魔灵噌地从魔骨鞭蹿出,飞绕在夜衍身边。 夜衍命令道:保护岁岁。 魔灵得令! 魔灵瞬时飞在了云岁身前,看着自己的主人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远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巨浪风沙中。 云卿望着怀里的小狐狸,忍不住摸摸他的脑袋,道:接下来就好好待在这等父帝回来,好吗?你已经用了太多神力,不能再逞强了。 父帝接住了他,又以和夜衍相同的方式离开了他的身边。 他就像一只永远被父帝和哥哥护在怀里的小奶狐,无论自己长大多少岁,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一刻。 所以,他们也忽略了很多。 云岁伸出五指,魔灵飞速落在他的掌心。 小狐狸望着那处失了神。 记忆回流几百年前,回到了某个夜晚,冥王在他面前噙笑的一句话 小殿下,你的九尾灵珠是个好东西,不用就可惜了。 变化只在一瞬间。 魔灵被云岁用神力暂时关了神智。 然后,他也离开了夜衍给他的安全之地。 无虚门外,众多尊主正拼尽全力像之前那样用灵力挡住无虚门的浊气。 可这一次的无虚门已经全部敞开,他们这点灵力在它面前不过是缥缈如沙。 夜衍握着魔骨鞭赶到时,无虚门感应到了他的龙珠,极其抗拒地又迸出一大道灵光朝他们击去。 这速度快到连夜衍都来不及反应,眼见那道灵力就要穿过他的胸膛时,一道身影忽然挡在他身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这道灵光替他挡下了。 同时,整个无虚谷的人几乎都被无虚门的无虚之力震的重伤。 无虚谷塌了将近一半。 夜衍脸上沾了一片浓稠的鲜血,那不是他的。 而是来自 他无措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左护法,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握着鞭子的手犹如被剑刺过灼疼。 爹爹!! 最先让他回神的是明封撕心裂肺地哭腔。 明封到左护法身边时,已经止不住颤抖的跪下了。 他发丝凌乱,红着眼将他爹一点点抱在怀里,连唇瓣都在发抖,爹,爹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不打了。 明重吐出一大口鲜血,浸湿了明封的衣衫,眉骨中依旧能瞧出父亲风范的姿气。 他说不太利索话,索性便抬手压住明封的后脑勺,让他能听得更清楚:封儿,别怪尊主。 你要记住,我们夏侯一脉,永远忠于忠于魔尊,忠于朝翼魔尊,忠于朝厌魔尊你不能违祖训。 明封泣不成声,几乎是哑着嗓音问他:那你又为什么为什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你也要跟阿娘一样? 明重摇摇头,告诉他:封儿,这不是抛弃,你以后会明白的。 明封闭上眼,听着父亲对自己最后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听尊主的话。 夜衍看着明重在明封怀里渐渐没了生息,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如草挠过他的心。 这就是生离死别。 明重真名为夏侯明重,他身上有朝翼魔尊的血脉。 当年青冥在燕宸杀疯眼时,最先救下的就是这对父子。 后来夜衍成为新任魔尊,青冥便将这对父子托于他。 夜衍回神,低头望着明封,第一次喊了他的真名:夏侯明封。 稚气的少年抬眼看着他,眼尾被泪水浸得湿红,尊主我们回魔界好不好? 他瞪着崖下的那些人,再也忍不住喊出声:管他什么苍生!这与你又有何干?你才不是封印它的棋子! 夜衍单膝跪在他面前,摘下自己指间的指戒,拉过他的手递在对方的手心。 明封错愕地看着那枚指戒,不好的预感顿时遍布在他身上,他慌乱地想塞回夜衍手中,我不要这个,尊主,我只要我们魔界都能好好活着回去 第223章 夜衍突地笑了一声,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第一次用将近宠溺的语气应允他:好,尊主答应你。 那是明封第一次见到尊主这样对待自己,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夜衍起身看向盛临,再看向他身后的魔兵,沉重地开口:你们听着,若本尊今日回不去魔界,那魔尊之位便由夏侯明封继任,任何人都不得忤逆他。 明封下意识反驳:我不要,尊主!我不当!我只要你当魔尊! 听着尊主这番话,魔兵们纷纷慌了。 尊主 夜衍搭上盛临的左肩,疲惫道:盛临,带着他们撤退无虚谷,在这场乱战结束前,谁都不得踏出魔界一步。 尊主,您这是盛临一怔,只见夜衍那双凌厉的眸子中映着自己脸。 夜衍抬手在他们身后布了一道阵门,轻轻启齿:违令者,杀。 那道阵门将所有魔兵都吸了进去。 夜衍目送他们离开的身影,直到阵门消失在眼前,他才感到一阵轻松。 该做的应该都做完了。 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等着他。 夜衍转身看向深不见底的洞门,那道漩涡转得急促,好似只要再走近一步,就能将他吸入里面。 可他是青龙,天生具有压制它的本力,怎么会怕呢? 夜衍阖上眼,喉间涌上一股血腥味。 他皱着眉将龙珠从护心鳞里取出来,开始以身化阵。 就在此刻,云卿在崖底下看见他的动作,终于还是忍不住喊住他:青龙不可!你会没命的! 夜衍闻声,动作停顿了一瞬。 是云卿的声音。 原来云卿也会在乎他的生死啊。 夜衍嗤笑一声,没有听他的话,反倒听见了由他这话引出其他人的数句不满。 他不是青龙吗?他不是有龙珠吗?让他封啊! 对啊,难不成我们都要一起死在这儿? 当年因他而起,我们遭了多少罪神灯的罪?如果他当初真的封住了无虚门,那这门怎么可能开?说到底,还不是他当年根本就没有封印住无虚门,才会有今日! 天帝陛下,就让他封好了,反正只有他有龙珠。 这些话,句句如刺地刺进了云岁的心。 他猜的不错。 果然,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些人永远不会变。 猜疑,谩骂,冷眼,利用 以及咄咄逼他用自己的命再去封印无虚。 自私。 太自私了。 云岁用灵力打断了夜衍的阵法,挡在了无虚门面前。 夜衍猛地睁开双眼,看见来人是谁后,喉间的鲜血来不及压下,溢出唇角流下一道血痕。 他忍着痛,挤出几个字:回、回去。 快回去! 云岁摇摇头,额间的九尾狐印在这昏暗的崖上格外显目。 他看着底下的人,冷声道:你们不是想活么? 好,我让你们活。 从今往后,无虚门与龙珠无关。与夜衍无关。 崖底下的人没料到小殿下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大大方方的替夜衍说话,还未出口的话都噎在了喉间。 直到夜衍看清云岁打断自己的是何物时,他顾不上心口的疼,只想阻止对方:岁岁! 云岁手中的九尾灵珠很漂亮,同他的瞳仁一样,清澈明亮。 云岁不舍地看了他一眼,便毫不犹豫从灵珠里牵出所有神力。 耳边的声音很模糊,他似乎听见了父帝在喊他住手。 但,他不会住手。 他想明白了。 既然自己舍不得再看夜衍跳入这火海,那这一次,就让他替他来跳吧。 夜衍说这是他的命劫,谁都无法替他挡下。 其实他说错了。 想要破局,不一定是要青龙殉它。 云岁早在来无虚谷时,就已经找了关于九尾灵珠的一切记载。 九尾灵珠作为六界之中本命神力最强的灵珠,足矣代替龙珠完成这一切。 不过代价是什么,不重要了。 云岁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九尾灵珠几乎扩大至整个无虚谷。 谷底的云漓在看见九尾灵珠的那一刻心脏猛地抽疼,和夜神相视一眼后立刻赶往无虚门。 而在无虚门的所有人,被云岁用九尾神力送到了谷腰上,催眠了他们所有人的神识。 此刻,他们都陷入了沉睡中。 没人会来阻止他,就算是云卿也不能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九尾灵珠最后吞噬了整个无虚门,原本混沌的上空恢复蔚蓝。 一抹光色从山脚渐渐出现。 无虚门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云岁再也没了力气,半阖着眸子落入了一个摇摇晃晃的怀抱。 夜衍浑身无力,几乎挣破自己的灵脉才没能被九尾灵珠彻底催眠过去。 这一刻,他居然庆幸自己是魔,不至于被云岁封住神脉。 云岁眼前如同被一层薄雾覆住,不清不楚。 他再也忍不住,偏头咳嗽得厉害,喉间的鲜血像没完般溢出唇角。 夜衍又抱着他走了几步,终于没了力气,双膝跪在硬的硌人的崖顶上。 第224章 云岁动了动干裂的唇瓣,看着夜衍的眼神,心里也疼个彻底。 他有很多话想问他,想对他说。 走神间,一颗滚烫的泪滴在了云岁的眼尾。 然后又是一颗,两颗,像雨滴打在他脸上,热热痒痒的。 云岁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个轻轻的笑,阿衍哥哥,哭什么别哭。 你的眼泪好多呀。 岁岁夜衍抱着他不肯松手,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哽咽的嗓音听着让云岁都跟着心颤。 夜衍哥哥,不要哭了。 云岁用冰凉的手背替他擦干净眼泪,奄奄无力道:我们青丘灵狐,最怕心上人哭了。 夜衍在他面前哭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他抓住云岁的手覆在自己脸庞,颤着嗓音问道:为什么 云岁看着他说:他抢你修为,我心疼你啊。 他们自私,我心疼你忍受了这么久,还要救他们。 夜衍,你跳诛神台的时候,怕吗?云岁抵着他的额间,温声问他。 眼睛太疼了,疼到云岁几乎有些睁不开。 夜衍又抱紧了一分,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消失在怀里,他咬牙道:岁岁,我不恨了,我什么都不恨了,我只要你你别离开我。 云岁闭上眼,感受到了什么,忽然又睁开双眸,夜衍,把手给我。 夜衍愣了一下,随后将左手伸过去。 云岁勾住他的指间,撑着夜衍起身,双手颤抖地捧住他的左手,在掌心落下一吻。 夜衍微怔,随即感到一股清凉舒服的灵力正在往他体内四处流窜。 很快,他就发现了异样。 云岁松开他的掌心,额间的九尾狐印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反应过来,愣愣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枚漂亮的九尾狐印躺在手心。 云岁重新躺回他怀中,脱力道:以后有它保护你,你不用再怕了。 然后,他环住夜衍的腰,唇角再次溢出浓稠的鲜血。 蓝色衣衫几乎被他的血染红了。 任他怎么捂住伤口,那醒目的鲜血依旧争先恐后地从他体内钻出。 这时,夜衍才知道,原来云岁为了封印无虚门,竟用自己的身体吸取了无虚浊气。 小狐狸的眸色已经不再是那双漂亮的夜空蓝,而是混沌无光的雾灰。 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四分五裂,抓着夜衍的手,对他提了最后一个要求:夜衍,我好痛你别心软。 帮我断了神脉。 夜衍凤眸轻敛,抽疼的感觉递至全身,你怎么舍得让本尊这样做? 云岁咽下口中的腥甜,缓缓道:我体内有太多浊气了,我不自断神脉,会变成怪物,成为新的无虚门,届时整个苍生都将没有回旋的余地。 云岁笑了笑,替他擦去眼尾的泪,魔尊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 夜衍抬手,将两指覆在他的额间。 最后,夜衍如他所愿,亲手替他断了神脉。 云岁轻轻闭上双眼,身子轻如雪般躺在夜衍怀里,秾翘的睫羽簌簌垂下,好像只是睡着了。 此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夜衍没有回头,但他闻到了云漓冷冽的灵气。 云漓受惊不小,只觉得浑身都被冻住了。 夜衍居然还活着。 但比起这个,还有令他无法接受的那一个事实。 夜衍方才断了云岁的神脉。 你怎么能这样做?云漓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岁岁才刚刚一千七百岁! 夜衍没有说话,对他的话也没有反应。 他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小狐狸,心间犹如被撕开一道痕,再也无法愈合。 不过很快,怀里的小狐狸变得越来越虚无了。 夜衍低头看着云岁的身体一点一点碎成浅蓝色的上千块灵神碎片,被无虚谷上的风吹散。 不要,岁岁岁岁 他慌了,跪在地上想竭力抓住它们,哪怕只是一片碎片。 可是每一片碎片都轻轻穿过他的掌心,往四面八方飘散去,渐渐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九尾灵珠察觉到主人的灵神碎陨,在无虚谷发出巨大的震响。 整个无虚谷摇摇晃晃,即将坍塌。 而那颗九尾灵珠消失在了山崖,化作一束灵光奔往某个方向。 穿过无数道结界,穿过无数座高山,它独自流窜了很久很久。 最后它冲破人界的结界,飞到了凡间,又穿过数座人间烟火的城居,最后在一座城居中停下。 凭着主人的记忆,它飞到了一片荧蓝色的海面上。 凡间传言,这海名为蓝福。 它在这闻到了主人的气息,于是钻入海底,在海底形成了一道结界。 金色的链子从四面八方缠住它的珠身,它将自己封印在这海底,封住自己珠内无尽的浊气和无虚之力。 荧蓝色的海底缓缓渲染为了诡异的深黑色。 数千年后。 因黑色海水得名,这片海被当地百姓称为 第225章 沉渊海。 第0162章 漂亮真挚九尾狐x为爱求神青龙 云岁的三千灵神碎片,散落在六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那日起,无虚门永远消失,六界恢复宁静。 宁静到,好像在这之前,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大事。 可只有夜衍记得无比清楚,当他亲眼目睹云岁是如何自剜心口,以身为引,注入无虚浊气时,仿佛也一刀刺在了他心口。 原来活下来的那个,才是最痛苦的。 夜衍好像明白了。 为何自己在和云岁相认后,这只小狐狸会那么努力地寻求法子,让自己活下去了。 眼睁睁由自己生割挚爱,是永远都无法治愈的痛。 你一次,我一次。 很公平啊 而他掌心的那枚九尾狐印,是云岁留给他唯一的痕迹。 魔灵,魔骨鞭,红绳脚链,他也只剩下它们了。 后来,魔界等到了他们的尊主回界,悬着心终于落地,为他能回来而喜极而泣。 此后数百年之久,天界与魔界关系彻底崩裂,外界皆知他们水火不容。 而朝厌魔尊也在六界改回了本名夜衍,并且下达最后一通禁令。 犯他魔界者,一律诛杀。 闻风丧胆,喜怒无常。 不知从何时开始,等夜衍再有心察觉动静时,外界都说他性情暴戾,凉薄如冰。 而他们对天界的崇敬,也到达了最高顶。 因为,整个六界都知晓,这份苍生的宁静,是天界小殿下用命换来的。 再后来,又不知是谁在六界传来了一道流言: 传闻天界二殿下身死于朝厌魔尊之手。 他们都知道是夜衍亲手断了云岁的神脉,而夜衍也从未否认过。 魔界的弟子和魔兵受不了这气,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当时在无虚崖,尊主和小狐狸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们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尊主对云岁重情重义。 每次尊主看这只小狐狸的眼神时,都温柔地仿佛变了一个人。 尊主厌恨天界,却唯独给了云岁自由出入魔界的权利,足矣证明这只小狐狸于他而言,在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 因此,每当他们出外界听见这话时,都忍不住要挑战闯祸。 夜衍没有心情管他们,于是渐渐地,外界对魔界的风评也不好。 但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无所谓。 没有云岁的六界,苍生,于他而言总归没有温度。 到了很多年后,夜衍也开始分不清自己所寻的方向是什么了。 子时,魔界。 夜衍靠在床栏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红色寝衣,赤眸盯着床头的即将燃尽的烛火。 魔灵在他手背上趴着,想跟主人说话,好意蹭蹭魔尊的指根,主人,你也想岁岁了吗? 夜衍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魔灵又蹭蹭他的指尖,难过道:都快一千多年了,我也好想岁岁啊。 夜衍一怔,回神般喃喃道:一千多年了 原来,云岁离开他已经有一千多年了。 经过一千多年的主仆契合,魔灵已经能清晰感受主人情绪的波动,不由得从他指根飞到夜衍面前,语气哒哒又委屈:主人,外界的那群坏人太过分了,都说是你害的岁岁灵神全碎,你为什么不解释呀? 话罢,夜衍沉默了片刻,然后抬手接住即将落入掌心的魔灵,嗓音低沉:这不重要。 魔灵不满:那主人就由他们一直诋毁?这可不像你朝厌魔尊的性子。 谁知当它说完这话后,立刻就后悔了。 因为夜衍自嘲地笑了一声,冷声道:无论本尊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记着的。 他们只会记着本尊的不好。 所以,本尊为何要同这些贪生怕死的蝼蚁解释? 若魔灵能流泪,此刻一定在夜衍掌心愤愤气哭,主人说得对,他们才不配! 除了云岁和青冥,外界永远不肯接纳夜衍。 这是自他重聚神识后明白的最彻底的一件事。 就像他分明同云岁说过,自己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可那日还是站在了无虚门前。 只是最后留给他的,只有他们自私的冷眼相待。 罢了,你赶紧回去,别在这晃本尊的眼。夜衍毫不留情地拎起那只魔灵,将它塞回魔骨鞭里。 魔灵只来得及嘀咕一声坏主人就被夜衍塞没影儿了。 少了魔灵,倒清静很多。 寝房内的最后一盏烛火熄灭。 夜衍靠坐在床栏上,阖上双眸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这是自他重聚神识里做的唯一一个梦。 梦中是一处极寒之地,霜雪自净蓝色的空中缓缓飘下,落在坚硬的冰面上。 冷冽的雪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夜衍有微许不适地皱起眉。 很快,面前猛地出现一道模糊的身影。 少年站在他眼前,穿着锦白色的衣袍,金色的腰封勾勒出他纤细的身形,两条垂在腰侧的青丝发辫被雪风吹得左右晃晃。 夜衍有些睁不开眼,忍着与寒气相斥的不适感往那道身影的方向走了几步。 无论他靠的怎样近,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很快。 第226章 每往前一步,穿着锦白色衣袍的少年便离自己远了一步。 夜衍停住脚步,不敢再动。 他就这样看着少年许久,即便看不清对方的脸,可直觉告诉他。 那不是别人。 是云岁。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夜衍感到浑身如被冰雪僵住,连知觉都要丧失时,少年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夜衍赤眸微怔,垂在腰侧的手指蜷缩着,很快就松开,随后缓缓抬手,想触碰面前的少年。 少年朝他笑了笑,浅蓝色的瞳眸漂亮如海,桃色眼尾艳而不妖,柔而不弱。 这时,夜衍注意到少年的眼尾下不偏不倚正有一颗朱砂色的泪痣,泛着轻微熟悉的红色灵光,又让这双眼睛变得特别、漂亮几分。 正在夜衍竭力在想这道灵光像什么时,少年又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夜衍面前。 夜衍忽然感到天地之间一阵翻旋,从榻上惊醒。 待他平复心跳后,才后知后觉想起那道灵光像他的灵力。 而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除了瞳色不一样外,像极了云岁。 此时,寝内正燃着一道微弱的烛火,夜衍的单薄的身影映在墙上,像入了画卷。 是云岁来看他了么。 夜衍看着那道莫名燃起的烛火,脑子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于是,等次日有侍女再来收拾魔尊的寝居时,发现向来不出寝门的尊主竟不知在何时离开了。 夜衍去了冥界。 青冥也像早料到他今日会来似的,特意在幽路殿等他。 冥王正身坐于幽路殿上的软榻上,魔尊稍许抬眸望着他,两人心照不宣地沉默了一会儿。 又过片刻,夜衍终于开口:本尊梦见他了。 青冥平静道:是么。 看清脸了么? 眼睛。 光凭冥王的态度,夜衍大致已经猜出些什么,他再也压不住心中的那丝情绪,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为何会这样?你告诉本尊,为何本尊会梦见他?! 青冥从榻上起身,缓缓走过几道台阶,在夜衍面前停下,夜衍,本王只问你一次,你确定是梦见云岁了? 夜衍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心很乱。 身死后化成三千余块灵神碎片的神,没有神魂,不会入冥界,更不可能化成魂入谁的梦。 其实这与魂飞魄散几乎别无二致。 可那双眼睛太像了,像到连少年看他的眼神,都与云岁一模一样。 是只有云岁才会心疼夜衍的眼神。 于是,夜衍点了一下头,嗓音低沉道:青冥,是他 他的眼神,我不会忘记。 好。青冥没有多余问他什么,反倒是这样回答他,夜衍,本王确信冥界没有云岁的灵气和神魂。 夜衍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青冥神色凝重道:倘若你梦见他了,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三千余灵神碎片,虽然没有神魂,但云岁的神识保住了。 夜衍蹙眉,有些不明白青冥口中的灵神碎片与神识的关系。 不过很快,青冥便替他解疑了:简单而言,灵神碎片是身,神识是心感,是轮回的主体。 若云岁的神识不灭,那 青冥斟酌用词过久,最后想不到合适的形容,只能这般告诉他:那就能说明,云岁在意义上并非真正的魂飞魄散。 闻言,夜衍好似自己在干涸的沙漠荒原中迷茫的走了许久,忽然就有了方向。 青冥看着魔尊心不在焉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已然的猜测。 果然,夜衍下一句话便问他:可以重聚云岁的神识吗? 就像他重聚夜衍一样,给了他再生的机会。 结果青冥很斩钉截铁地拒绝他:不行。 夜衍张了张唇,正要说些什么,却被青冥抢先一步,夜衍,本王当年就说过,只能保你四百年性命,因为你有一道命劫。 可是他们谁都没想过,云岁居然会为他挡下,关键是还真挡住了。 青冥想起这个就头疼,你们俩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现在一个灵神碎成三千余片,一个活得比本王这冥界的鬼还更像鬼,云漓诚不欺我情字最难解。 夜衍: 不过当年青冥能重聚夜衍的神识,有很大的外助借力。 其一是夜衍和他父尊的龙鳞,护着了他的本体神识,在诛神时瞒天过海,实则并未覆灭。 其二是天道匕首中的神花神力,给了他重聚神识的机会。 还有其三就是青冥的冥力,替夜衍修补本体神魂。 这三样都恰到好处的出现,并且缺一不可。 可云岁的情况不一样。 一来他的神识虽然保住了,但你都无法看清梦中的模样,只能说明他的神识不过一缕,并且身在何处还不知晓。 二来,青冥摇摇头,无奈道:这只小狐狸是生剥九尾灵珠,那是他的本命珠,我们现如今连九尾灵珠在何处都不知晓,怎么可能唤得回他的神识呢? 最后,冥王说到至关重要的一点,三来,我们没有神花,无法为他重聚神识。而他是为你挡命劫才身死的,若真重聚回来了,那便有违天道。 第227章 闻言,夜衍意外地沉默住了。 青冥说懂他的心情,所以让他好好冷静,别再想这些忤逆天道的事了。 忤逆天道? 夜衍嗤笑,青冥,若是从前,本尊或许还会忌惮天道,顺应一切。 但现在,魔尊抬眸,暗红色的眸光流转在瞳仁内,很快覆灭,只有顺应他事先安排的一切,才是最愚蠢的行为。 青冥成功被他气得闭了嘴。 冥王很少生气,尤其是对夜衍,但他就是听不得夜衍说这话。 这是疯起来真能不要命的那种。 于是他继续回到软榻上躺了一会儿,想等这位跟斩情的魔尊大人站累了自己离开冥界,再好好想想如何劝说他打消这个念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夜衍站累了不是离开,而是找了个最近的软椅,就这么悠悠坐上了。 青冥见状更气了,既然沉默冷不死他,那就互相伤害吧,夜衍,你就算在这住下,本王也没法子让他重聚神识。 谁知夜衍比他冷静许多,凤眸微挑说道:青冥,本尊并非此意。 青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夜衍伸出掌心,在灵力的催动下里面躺着一道醒目的九尾狐印。 青冥看清时讶然不小:你怎么会有九尾神印? 夜衍唇角扬起一个轻轻的弧度,心间涌起一股酸涩,没有本命珠,他的狐印可否唤回他? 青冥难以言说地看着他,有些不忍心。 夜衍摸过掌心的狐印,缓缓道:青冥,本尊求你,说吧。 青冥干脆不看他,过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妥协,如实回答;或许,可以试试。 夜衍抬眸,随即收回手,多谢。 他离开了冥界,不过青冥却自那日起,对他总是有股莫名的担忧。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日,青冥经常去魔界寻他,但夜衍一切迹象如前,绝大时候都是在寝居中呆着,好似那日同青冥的话不过只是问问罢了。 青冥放了一半心,又正巧那时有事务在身,因此隔了半月没能去魔界。 可谁知,仅仅是那半月的时间里,夜衍就出事了。 夜衍猜到青冥担心他会冲动,每次来魔界不过是想看看他是否有不妥的想法罢了。 因此,他也藏的深。 深到连青冥都没有察觉,他已经知晓了如何让云岁重生的法子。 后来,他离开魔界,在天界之外找到了云漓。 云漓靠在树下,冷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有脸来找本神? 夜衍难以启齿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败下阵坦白,将当年云岁求他了断神脉的事实告知于对方。 云漓知道真相后,下意识不想信,但一想到云岁确实喜欢夜衍,以及 夜衍果真有九尾狐印,他也不得不信了。 九尾狐印是九尾灵狐的神印,能赠予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主人认定的爱侣,且有过灵修的融合之躯,才会被认可接纳。 而事实证明,他的弟弟就是爱上了夜衍。 夜衍与云漓不对付这一千多年,在云岁面前,可以无条件停下。 夜衍沉声道:云漓,我们都放下恩怨,让岁岁重生吧。 云漓眼眶微红地看着他,两人之间却没有以往的争锋相对。 是啊,云岁已经不在了。 天魔两界,恩怨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 其实说到底,都是他们性子太傲,谁都不肯先向谁低头罢了。 云卿于他有救命之恩,确实存有私心不假,但当年那四道灭神鞭,也的确是迫于无奈,才想用这个保住他的命的。 而夜衍还是夏侯厌时,出兵攻打天界,以当时的修为和兵力不可能让天界还能全身而退。 是他不愿意承认,他恨天界,恨云卿不过是借口,不过只是想要拿回自己的神鳞,拿回自己东西罢了。 夜衍也清楚,有云岁在,自己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恨起天界,恨起云卿。 就如同云卿永远都不可能没有任何私心的,和其他人一样,只把夜衍当成封印无虚门的一枚棋子。 哪怕他们都骗过了云岁,骗过了自己。 云漓哑声问:要如何做才能让岁岁回来? 夜衍回神,坦白道:你身上有和岁岁相同的神脉,只需要三滴神血为引,再加上这道狐印,引回那缕神识后,本尊会用那缕神识为他炼好重生本体。 云漓动了动指尖,问:然后呢? 然后。 然后去巫雪山找上二十八重天的路,见天神,得到重聚神识的机会。 等青冥赶到巫雪山时,一切都晚了。 他知道夜衍和云漓擅作主张想强行让云岁重生,有违天道本道,一定会受到严重的天罚。 可夜衍却毫不在意什么天道,他只知道,他只想让云岁回来。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青冥甚至来不及阻止夜衍,天神这王八蛋还真把路给让出来了。 于是他只能抱着还在昏迷不醒的云漓,跟着一起去二十八重天。 夜衍没见到天神的真面,他只是在天神殿外跪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唇干苍白,脸色越来越差。 第228章 而青冥和云漓却被天神座下的弟子引去了另一处地方。 夜衍不知他们去了何处,也不知这二十八重天如何算一日,只知道自己从跪着到毫无力气地躺在殿外,仿佛要濒死之时,一道稚嫩的童声唤回了他最后的智。 魔界朝厌魔尊,师父有请。 夜衍想站起来,可费了很大劲也没法成功。 天神弟子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想帮他,殿门内立刻传来一道磁沉好听的声音:秧扬,嗯? 秧扬收回手,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师父,弟子只是伸伸懒腰罢了,您别误会啊。 此时,夜衍终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他每走一步,身上便痛一分。 进殿门的时间被拉得格外长。 直到他进去后,才发现这偌大的宫殿里,竟空旷无物,只有浓郁的神气萦绕殿内,簇成一片云雾。 而他,站在正中央。 方才在殿外听见的那道嗓音蓦然在正座殿内响起 天神道:擅自改动因果,可是有违本道,你可知罪? 夜衍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想说些什么,一开始难以说出声。 他的嗓子太干太哑了。 好在天神也没打算让他回答,接着说:哦,如果吾没记错,冥王瞒天过海重聚你神识之事,还没算算账呢吧? 夜衍突然察觉自己的心很疼,疼得他跪了下来。 很明显,天神正在抽取他体内的一样东西,只是连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谁知,就在这时,天神出乎他意料的说了几句话。 你想复活那只小狐狸是么,吾可以允。 但是,作为交易和代价,吾需要你们的记忆,以及天界夜神的命。 夜衍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脱力问:什么? 天神笑道:你对小狐狸的记忆,吾只要你最快乐、最幸福、最爱的那几段记忆。 至于为何要夜神,他也避开不谈,并不回答。 吾还要,你的七情。 夜衍唇角断断续续溢出鲜血,只记得自己在昏迷前问他:为为何? 为何你会同意? 天神淡淡道:吾想知道,你究竟爱他有多深,他又爱你多深。 至于为何,这就不需要你管了。 但令天神有些惊讶的是,夜衍竟爱得这么深,他都抽走青龙的七情了,居然还有一丝爱意是连他也抽不出来的。 后来,夜衍只记得自己彻底失去意识时,天神又对他说了几句话。 像告诫,又像宽恕。 夜衍、云漓,云岁灵神已碎,神识只剩最后一缕,本应等神识自行消散于六界后神陨,你们却强行改命,让他重生。 无论如何,此等大过,必受吾之惩罚。 现篡改你们六界对云岁的大部分记忆,对年数记忆,削去青龙,凤神一般修为,抽回凤神神火。 至于青冥 以你擅自重聚青龙神识为由,那就罚清除云漓情智、爱感,在想起之前,永远不会对你动心吧。 都回去吧,接下来,你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第0163章 不管在哪里降世,都要岁岁平安 天神篡改六界的记忆,让所有人都在同一刻短暂地陷入沉睡中。 当他们再次醒来时,零碎的记忆重新组成了一条连续线,整个六界都以为才过去两百年了。 其实已经过去两千年了。 夜衍足足等了两千年,才让自己心爱之人重回于世间。 哪怕只是重生成一只小奶狐,哪怕他们相遇的方式不太愉快,哪怕他们是爱侣重逢。 不过,如果能让云岁重生的话,那些记忆,其实也不重要了吧。 至少,他只需要自己永远记得云岁。 所幸,他没有忘记自己对云岁的心思不清白。 所幸,云岁没有忘记青龙。 不过如今回想起来,也会觉得神奇吧。 那一缕小小的神识,就这么被夜衍一点,一点,日日夜夜将它养大,最后的神识分量足矣重新让云岁重生为一只小狐狸。 夜衍在忘记的最后那一刻,也只是捧着手中得来不易的神识,低头用额间抵着它。 然后,他放手了。 神识飞离了魔界,往很远的地方飘去。 夜衍站在魔界大门门前,直到再也看不见神识时,才诏出魔灵。 好主人,岁岁是要回来了吗?!魔灵欢快地在夜衍飞了一圈,高兴的连他的脸都敢蹭了。 夜衍从未像现在这么温柔过,他捧着魔灵靠在门边,嗓音温柔如水:小家伙,你也要认出岁岁。 魔灵得令!魔灵会认出来的! 随后,魔尊缓缓闭上眼,掌心的魔灵和身后的魔兵同一时刻陷入沉眠。 骨节分明的指根落在腰侧,夜衍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轻轻的弧度。 他在想。 小狐狸啊小狐狸。 不管你在哪里降世,都希望你能岁岁平安。 下神元三日,魔界弟子恭迎魔尊出关。 下神元四日,冥界冥王给三只新灵宠取名漓儿。 第229章 下神元五日,天界夜神陨界。 下神元六日,天界凤神失去神火。 下神元七日,天界九尾狐神云岁,降世于人界。 至此,云岁感应到的场景也终于走到尽头。 他像做了一场长久梦,意识重聚在自己的神识中,耳边的朔风沙沙作响,有些惹人催眠。 云岁等了一会儿,那风声停了。 接替的是两道好听的久违神音:都说青丘盛出多情狐,你可挺有意思的。青丘九尾小狐狸,吾果真没有看错你们。 云岁,吾果真没有白救你。 原来这一切都是天神给他们设出的幻境。 两千年前的幻境。 不只是云岁和夜衍,所有人都跟着他们自己能感应的场景,以天神视角看见了小狐狸和魔尊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包括夜衍被误会,被冤枉,被质疑的那些清白都在这场幻境中尽数归还了。 他的宝贝,受了数千年的委屈,终于苦尽甘来。 小狐狸眼尾弧度饱满桃红,淡粉色的笑颜如吐蕊嫩花,秾丽的容貌上有三分淡定神情,一分骄矜。 云岁轻轻眨眼,又听天神说:夜衍,吾也果真没有看错你。 天神神上之恩,青龙定会铭记于心。 无妨,吾从不管你们六界闲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好了,带你家小狐狸回家吧。 话音刚落,云岁如心尖狠狠落地,好像听见了琉璃珠摔碎的声响。 他蓦然回首,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他的神识中,朝他缓缓走过来。 夜衍挑眉轻笑,在距他三尺时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道:岁岁,我们该醒了。 云岁望着夜衍,眸如湖水澈明,跟着他一起笑了。 两手相扣的瞬间,云岁苏醒过来了。 这一次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眼前有许多人。 天界的兵,魔界的兵。 哥哥和父帝,还有冥王大人,许多他太过熟悉的仙君和亲人。 这才是真正重生回来了。 但又好像,比他上辈子要好很多。 比如天魔不再对立,千年恩怨消散如烟。 明封自从尊主下凡轮回的那段时日在司命殿住久了,已经大差不差的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经常拉着司命喝酒。 偶尔醉意上头,他也会大言不惭地骄傲道:都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知道么,想当年我也是能成为魔尊的魔! 司命无语,但比起这个,其实你更在意的是难以接受自己一下老了两千岁的事实吧?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不能,还有这酒挺贵的,记得还我。 小气死了。 我是神,死不了。 而如今天界上上下下,随处可见魔兵的身影,甚至还能看见他们和天兵聚在一起聊着各界奇事。 又或是,夜衍与云卿彻底和解,放下前尘恩恩怨怨。 神尧和天胤又重新见到了他们的青龙哥哥。 六界如今对夜衍持以崇敬态度,无人再像当年那般把责任和不好的都尽数推给他。 这场幻境,不仅仅是让他们恢复了自己的记忆,更多的是让他们将世间的恶念看得透彻明白。 因此,夜衍终于明白父尊为何愿意以身为阵封印无虚门了。 若不是因为什么职责所在,也不是因为守护六界的重担。 那就是因为父尊教过他的。 可以坏,但一定要心存善念。 除此外,还有云漓恢复情智之事。 云漓其实早就动了心,比青冥要早。 因此在天神恢复他情智和爱感时,失去的一切也重新回到本体。 青冥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云漓亲口承认的那一句动心,高兴的在云卿和凤眠眼皮子底下把人拐回冥界,做了整整三天三夜。 凤眠和云卿一时心里惆怅万分,也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青龙和小殿下他们尚能解,但冥王是怎么跟他们的宝贝太子看上眼的? 第0164章 本尊今日也想你,很想很想 不过,云卿和凤眠都清楚,他们只有这两个宝贝。 若他们都是真心相爱,作为父帝与母神,自然要祝福自己的孩子。 失去的记忆再次回来后,云卿也仿佛又重新在两千年走了一遭。 其实收养夜衍,有他私心不假。 这份私心夹杂着太多太多,夜衍恨他是意料之中,云卿把他带回天界的那一刻,就明白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从幻境中醒来后,他才发现,这份私心成了圈住夜衍的一道枷锁。 他们都被困在笼子里,里里外外争了两千年,最后失去的却是云岁。 云卿垂眸浅笑,牵住了凤眠的手。 凤眠怔了一下,指尖蜷缩着握住云卿的手背。 另一边,云岁在宣明殿前摘下手中的玉环,若有所思地盯着上面的纹案看了一会儿。 少倾,三位婢女急匆匆拖着脚步声赶近。 雪白的狐尖褶皱平柔自然,闻声时会下意识往下压几分。 云岁额间的浅蓝色九尾狐印向外飞快地闪过一道刺眼的灵光。 他警惕地收起玉环,转身等婢女行礼回话。 第230章 小殿下,魔尊大人确实已经离开天界。 领头的婢女低着头,余光瞥见小殿下锦白色腰袍上的烫金狐纹,不由得惊艳到多看了几眼。 云岁纤细的腰身挡在粗犷的粗枝干前,每一处边边线都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 闻言,云岁神色自若地靠在树下,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知道了,你们退下。 婢女一刻也不敢迟缓动作,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小殿下的视线。 小殿下闭关了几日。 从幻境出来后,云岁虽然恢复本体,但因本命灵珠不在体内,神脉极其不稳定。 云卿和夜衍用灵力替他暂时修复了部分神脉,体内的灵气有条不紊地回到狐印的结界中。 虽没有九尾灵珠管用,但到底还是抵住了本体反噬的伤害。 但这只是一时的,等云岁养好些,九尾灵珠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前日夜衍遣魔兵和魔界弟子回魔界,自己也跟着离开天界。 只不过这次离开,夜衍选择在深夜,并且刻意没有留下一丝动静。 云卿本意打算在次日推开事务与青龙聊聊,却不料魔尊动作太快,等他们都发现时,天界角落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位魔兵。 云岁缓缓抬眸,亮色光线透过碧翡的神叶,只残余一缕打在他的肩上细洒碎开。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感到安心。 只是还未等他稍息片刻,一只赤色魔蝶使劲扑哧着翅膀,像刻意躲避婢女和天侍般偷偷摸摸地往云岁的方向飞来。 云岁扬起一道温和的笑,接住了夜衍给他的信。 估计这只魔蝶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等了许久,才终于等到他出来。 而小狐狸也没想到,夜衍给他的信只有短短的三言两语。 吾爱亲启。 好好养神,本尊会来天界看你的。 顺带一提,本尊今日也想你,很想很想。 云岁神色有几分意外。 夜衍居然连这种话都会对他说了。 魔界,玄冥殿。 自从自己去凡间轮回后,这是他第一次回魔界,难得多了几分耐心听着明封的废话。 等不知他讲了什么鬼才闭嘴后,夜衍终于舍得开口:你刚刚说什么了? 明封: 您还能再敷衍些么? 结果下一刻,他忽然觉得尊主敷衍自己也挺好的。 因为夜衍太喜欢乱吓人了,尤其是对他:哦,不过看见你,本尊倒是想起一件事。 在你捡到小狐狸之前,是不是还犯了什么错,欠本尊一个脑袋来着? 明封反手就是一个行魔礼告退:没有的事啊,尊主一定是下凡太久都记错了。 您放心,我很大方的,绝对不会跟您计较的! 好一招先发制人。 夜衍突地轻笑一声。 等他出门后,盛临就站在门口,一脸沉如死寂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后,问:老实了? 明封想了想,想哭:已老实。 戌时过后,夜衍才起身离开玄冥殿,揉了揉眉心,捻决回了寝宫。 寝内点了十几盏烛火,和以往只有三盏烛火的昏暗光线完全不同,明亮的有些过分。 云岁半时辰前便来了。 魔待听着小殿下的吩咐才没去禀告尊主,但小殿下没想到自己不小心枕在床边就睡着了。 不过他睡的浅,在隐隐约约察觉自己好像被人抱上床榻时,才缓缓睁开了眼。 夜衍见他醒了,指尖勾住对方腰间的腰带。 衣袍解开时,灼热的指尖轻轻探入云岁的腰身,落在他的腰窝上。 云岁霎时感觉腰间有一阵酥麻流过。 夜衍喊他:岁岁。 云岁被夜衍喊回神,带着闷闷的嗓音道:我想睡 夜衍的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先别睡。 云岁应该还没醒明白,只觉得夜衍身上好热。 再然后,他只能听见夜衍的循循善诱:岁岁,把腿张开。 云岁迟疑了一下,随后缓缓张开双腿,缠在了夜衍的腰间。 下一刻,夜衍抱着云岁的腰臀翻身躺在了床榻上。 此刻,云岁的姿势已经变成坐在他大腿上,双手放在夜衍的腹肌上,有些不知所措地问:你这,是想想让我自己动吗? 不等夜衍回答,云岁忽然又嘀咕着自己回答了:自己动就自己动,我又不是不会。 夜衍被他的神情逗笑,捏着小狐狸的下巴,低声道:岁岁,你怎么这么乖啊。 第0165章 这么娇气啊,碰碰就哭 云岁歪了一下脑袋,躲开夜衍的手,坐在他腿上往前挪了挪,几乎要趴在对方身上,然后一字一句念道:阿衍。 夜衍将手放在他的后腰上,温声应他:嗯? 云岁有气无力地败下阵来:你真要让我自己动啊? 夜衍咳嗽了一下,随后笑道:你要是真的累,其实本尊来也行。 闻言,云岁居然还真的顿了足足有一会儿,像是在考虑夜衍的话。 夜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第231章 片刻,云岁直起腰,白皙的肌肤被焰红色烛火照得添上几分绯色,深邃修长的美人沟一路往下,是一对可爱的腰窝。 云岁终于清醒过来,向夜衍别开脸后莫名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你。 身为魔尊枕边人,云岁怎么会不知道夜衍打的是什么主意。 让他来,不出意外又会故意跟他唱反调。 云岁让他慢一点,轻一点,这条不听话的龙指不定快到他明日回不去天界。 一想到这,云岁睫毛簇簇垂下,莫名来气:你真是 夜衍挑眉等他的下文。 云岁一对上他的眼睛,忽然就没了声。 算了。 云岁拨开魔尊额间的碎发,望着那枚纹案精美的魔印,明亮的眸光也暗沉下来。 他轻轻揉着那处,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低声告诉他:我才舍不得骂你呢。 如今,云岁只要一看见夜衍额间的魔印,就总能勾起那段让他们谁都不愿再度回想的记忆中。 夜衍看着云岁的眼神稍显怔忪,仿佛心中有千丝万缕的暖意正凝聚成一道河流进他的五脏六腑。 他同样抬手,粗粝的指腹落在云岁额间的九尾狐印上,感应他的情绪,随后缓缓摇头:你是想问本尊,龙珠被燕宸用浊气所染,永远干净不了,会觉得遗憾吗? 云岁迟缓地点了一下头,很快又摇头,皱眉道:后半句别乱说,万一以后有法子清除你的浊气让你重新获得神力成神呢? 没用的,岁岁。夜衍意外平静地看着他道,就算没有成为魔,本尊也不会成为神。 灭神鞭收了他作为神的资格,如今他永堕魔道,注定回不去了。 他们都在想如果。 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就连他们隔了两千年的重逢,都是双方付出莫大的代价,才换来的苦尽甘来。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只有经历过生离死别,才会懂活着一词于他们,就是最好的结局。 若心与神同在,那么神与魔,便没有正邪之分。 少倾,寝外下起了暴雨。 哗哗哗。 清澈的水滴顺着殿檐顶上深邃的沟道,滑溜溜的流出檐角,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打在台阶上。 六界皆知,魔界是从来不会下雨的。 比起天界有霓虹霞光,有清风雨露,他们这里永远黯然无光,唯有千年不变的一轮血月高高挂在檐角。 六界中,浊气最重的是魔界。 朝翼魔尊在任时,外界尊主也极少亲自入魔界内拜访。 他们对魔的偏见,在很久之前便刻入骨中了。 但今夜,魔界却下了一场大雨,像为他们冲洗了很多很多。 雨中夹霜,冷冽的清风自四面八方齐聚一堂,吹得一簇簇花群压弯了茎根。 雨水洇湿了花瓣,滋润了经年干枯的花朵。 晶莹的水珠落在瓣身上不上不下,仔细一看像清晨的露珠。 被洗净了的空气清新冷冽。 这是魔界第一次旱逢甘霖。 这场大雨的由来,也是因为九尾灵狐。 这个地方有他最爱的人,他赐予他们滋润的灵力。 让这里与天界一样,生机勃勃,四季如春。 这才像家。 滴答滴答。 有年幼的魔界弟子第一次瞧见这里下雨,不由得好奇地听着这像心跳一样的声音。 听着听着,就移不开脚步了。 从此以后,天光大亮。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巡逻的魔兵正靠在亭中躲雨,对此倒是疑惑不解:这千百年来魔界从不下雨,今夜倒是奇了怪,下的这么急。 另一位魔兵打了个哈欠,简直困到难以睁眼,疲惫道:谁知道呢,现在不是停了么? 脚步落在魔尊的寝居前时,巡逻的魔兵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快步绕道离开,不敢惊扰尊主和小狐狸。 寝内气氛暧昧旖旎,灯火还在燃着,两片红色的幔帐垂直床底,外面的雨声盖住了里面湿重的呼吸声。 云岁软软趴在夜衍怀里,低眉问道:夜衍好了么? 一抹绯色在云岁脸颊晕开,碎发被眼泪渗湿,他湿红的眼尾弯起时更像一片艳丽的弯月花瓣,妖冶漂亮。 已经结束了,岁岁。 夜衍捞起小狐狸的腰,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温声安抚他:别怕,本尊不来了。 云岁哑着嗓音,艰难开口:用灵修的法子让我增加修为夜衍,你是想让我死在这床上么? 夜衍替他拉上被褥,盖住云岁身上红红紫紫的痕迹,闻言轻轻笑道:你若真有这个想法,本尊也可以试试,反正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云岁果然被气笑了,眼神往夜衍肩上看了看,那里还留着自己不久前咬下的牙印。 视线再往他手臂上瞧去,几道抓痕赫然在目。 云岁显然格外注意那里。 但还好,没有抓伤。 云岁松了口气。 几场情事过后,他也清醒了不少。 夜衍摸着小狐狸的耳朵,还没温存多久,便问道:可以睡了,岁岁,本尊给你去洗洗。 第232章 云岁没反应,也没有回答他,仿佛思绪正出神了。 夜衍挑眉,松开小狐狸的耳朵,凑近对方耳旁,轻轻说道:九尾神好腰。 云岁神色变了,总算有些反应:你这么难伺候,要是下一句敢说我娇气,下次就别睡我了! 做了几次,每一次在云岁控制不住要哭时,夜衍偏偏喜欢煞有介事道:岁岁怎么这么娇气啊,碰碰就哭。 这是他能控制的么? 而且前几次动的是他好吗?! 夜衍倏然笑了一声,紧接着将他抱下床,往浴阁的方向走去,本尊的错,是本尊太娇气,岁岁身体还没好,可别真气着了。 云岁才懒得他。 待温暖的浴水浸润全身时,他的困意因太过舒适,反而愈显愈烈。 不过方才走神那片刻,他也想起自己来魔界,其实是有正事想问问夜衍的。 听父帝的意思,你已经寻到燕宸的踪迹了?云岁问道。 夜衍对此也毫不隐瞒,坦然道:不算,但如今本尊确实怀疑他会出现在那三个地方。 堂堂魔尊正在小狐狸揉腰揉腿,云岁对此很满意,不免舒展眉心,顺着夜衍的话问道:何处? 第0166章 在这方面,魔尊哥哥略逊一筹 夜衍揉揉云岁的脑袋,随口答道:西南两宫,魅城,以及临渊。 这三点,是燕宸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处。 或许外界派出去的大部分眼线都无法发现他的踪迹,但无论过去多少年,夜衍都知道自己有多了解燕宸的习性。 即使燕宸在他面前擅长伪装,骗了他这么多年。 可他是夜衍一手带大的,也算半养大他,先前待他如亲弟弟,在这几只年幼的神兽中,最宠溺玄武。 但最后反目成仇的还是他们,这对夜衍而言,何尝也不是一道伤痕。 云岁静静抬眸,侧过脸看着夜衍那双焰火色的眼睛,想起什么,伸出指尖抚着他的眉角,夜衍,你的眼睛怎么变成这样了? 赤眸变焰眸,云岁从醒来时就发现了,只是他一直没问。 闻言,夜衍双手环住云岁的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肩颈,早料到他会问似的,轻声解释:这是天神给本尊的告诫。 复活云岁,抽取他的修为,因此他的修为不如千年前。 青龙的眸色愈发淡,就证明他的修为愈发少。 自古一物换一物,哪有没有代价一说? 这是他应得的代价。 云岁问他:能变回来吗? 夜衍摇摇头,笑得有些无奈,岁岁,那些修为没了就没了,本尊还能再修。 修为没了就没了。 他用这么轻飘飘的语气故作轻松告诉他,好似这一切于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 可是只有他明白,那些修为都是他亲眼看着夜衍如何熬过锐鳞的疼痛,经历九死一生才得来的。 得之不易的修为,最后就像烟一样散去了。 云漓的神火亦是如此。 凤凰点神后,神火便成了他的护命盾。 夜衍没了修为,哥哥没了神火,他们怎么可能会真的不在乎呢? 云岁想到此,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 好像都是因他而起,好像又是命中注定。 这就像是一场无法解开的局。 如果他当年不帮夜衍挡劫,夜衍就会神陨。 若他挡劫,夜衍就会想尽办法复活他,不惜违反天道,让他重生于世。 是他低估了夜衍对他的七情。 为了让自己重生,他可以将一切都置身其外,包括他的命。 夜衍看着小狐狸不说话,眼神中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他心里像被什么扯了一下,开始松松的。 于是他蹭了蹭云岁的肩颈,安慰道:以本尊的能力,等帮你拿回灵珠后再闭关几百年,那些修为就能回来的。 云岁还是没说话,明亮的眸子中氤氲着一丝雾气,就这样看着夜衍。 夜衍抬头,用指腹摩挲过云岁的眼尾,语气说得温柔又缱绻:岁岁,怎么又不说话了? 云岁反应过来,匆匆别开视线。 随后,他仰起头,指尖轻轻划过夜衍的唇瓣,不轻不重道:骗子。 夜衍笑了一声,没有反驳他:是是是,本尊是骗子。 云岁困了,淡淡道:算了,论骗人,比起楚嘉熠,魔尊哥哥还是略逊一筹。 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夜衍确实有一瞬间的愣怔。 很快,他又回过神,将云岁抱出浴池。 云岁轻轻靠在他怀里,突然:不知如今,大俞怎么样了。 夜衍低头,停止脚步问:云岁,你是喜欢楚嘉熠,还是喜欢本尊? 或者,你更满意谁? 云岁: 见过吃醋的,没见过跟自己吃醋的。 看来要让魔尊哥哥失望了。云岁笑笑,毫不留情道,虽然楚嘉熠技术很好,但其实我喜欢夏侯厌。 如果要论姿势,那魔尊哥哥还是略逊一筹。 这只小狐狸,专挑他想听的故意不说。 第233章 夜衍忍了一会儿,才勉强能当作没听见,放下云岁时刻意挠了一下他的耳朵,随后也一起上了床,拉过被褥将小狐狸裹好。 云岁本来就累的不行,这会儿难得清静下来,躺在夜衍怀里昏昏欲睡。 夜衍垂眸望着小狐狸挺翘的睫毛,道:岁岁,以后六界平定,我们就回凡间看看吧,说不定那时俞朝还在。 云岁闭上眼浅浅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他,其实思绪早已不在这里了。 真是傻啊。 他想。 夜衍,哥哥,还有青冥没有人会为了他,比他们更傻了。 天界,宣明殿。 云岁支着脑袋靠在殿外的树下,皱着眉望着宣明殿的大门,沉默了许久。 夜衍已经进去快一个时辰了。 虽然知道父帝此次邀他回天界是为了九尾灵珠之事,可云岁还是想不明白,父帝为何要赶他出来。 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云岁甩着尾巴在走神,一道声音自身后悠悠传来,小殿下。 小殿下闻声回头,尾巴上倏然传来一阵特别痛,他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很好。 他的尾巴被踩了。 罪魁祸首默默收回脚,还算良心的带了丝歉意朝他赔礼,将一袋灵石塞到对方手中,失礼失礼,本王不是故意的。 青冥向来不着调,云岁看着自己手中的灵石袋,佯装好脾气道:无妨,尾巴还在就行。 谁会跟灵石过不去呢。 然而下一刻,青冥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小殿下,在等青龙吗? 云岁没多想,下意识点头。 那可真是太好了。青冥一点也是不见外地将手搭在他肩上,好心道:一个人等多像望夫石啊,本王闲着也是闲着,陪你一起等吧。 云岁幽怨地看着他,就这么水灵灵的拆穿他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找哥哥的。 虽说如今云卿已经接受了云漓和青冥在这方面有来往,但到底是他的哥哥,云岁也不至于完全什么都不知道。 看青冥这样子,估计是又惹他哥哥不高兴了。 云岁干等着也是无聊,于是好奇了一下,哥哥向来纵容你,所以你究竟做什么惹他不快了? 这话可戳到青冥心骨了,他左瞧瞧右瞧瞧,确定四下无人后才凑到云岁耳边神秘兮兮道:小殿下,你确定要听? 云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算了,我不想听。 不,你想听。青冥率装作没听见,就这么告诉他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是本王在床上不小心给你哥哥折腾怕了。 云岁浑身都僵硬了不少,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这还没等冥王发觉,刚被青冥踩了一脚,痛感还未完全消散的尾巴上又再次袭来熟悉的感觉。 小狐狸脾气有限,当场回头怒斥:又是谁踩的?! 第0167章 魔尊对他果真霸道 结果转眼就见天胤站在他身后,那只罪恶的脚甚至还来不及收回就被他抓个正着。 天胤抿了抿唇,回过神来连忙收回脚,竟然还有些委屈巴巴的说:小殿下好凶啊。 云岁一噎,弯腰捞起自己的尾巴看了看,还没回话便听天胤再次委屈巴巴的开口了:明明就是小殿下冤枉我了。 天胤玩心重,大老远便见云岁和青冥在说些什么,他本想靠近了再喊,谁知他忽然往后退了几步,好巧不巧正被他踩个正着。 云岁摸摸自己的尾巴,将朱雀的控诉充耳不闻,低声道:幸好没破相。 天胤一听更加委屈:就算破相了又如何? 云岁竟还真仔细想了想,然后说:不是我会如何,是夜衍喜欢漂亮的尾巴。 天胤一时语塞,用难以言说的眼神足足望了云岁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小殿下,你真是没救了。 云岁收回尾巴,完全不在意天胤这话,终于想起来往他身后扫视一圈,白虎呢? 天胤好不容易来找云岁一次,心情正好着呢,没想到对方下一句便是问白虎,顿时拉下脸,合着小殿下就喜欢白虎哥哥和青龙哥哥,朱雀就不重要了。 云岁忍不住笑了一声,上前拍拍朱雀襟前的金色的翎羽,耐着性子哄道:放心,我们家朱雀这么可爱,没有谁会不喜欢你的。 然后天胤却一脸怀疑的看着他,满脸写着我才不信。 他瞅瞅看戏的青冥,对方脸上的神情简直不要太悠闲。 青冥对上天胤的视线,趁云岁不注意,若有似无地咳了一声。 天胤的目光瞬时落在某处,随后竟也莫名懂青冥的意思了,于是故作小家子气的问问云岁:那小殿下喜欢我吗? 云岁此时还沉浸在像年幼那时逗逗天胤的乐子中,听他这么问,自然大方无隅的点头应道:我当然喜欢你了。 天胤加重语气:真的吗? 云岁点头。 谁知天胤听到他的回答后,又刻意往前走了一步,低头靠近云岁,轻声问道:要是被青龙哥哥听到了,小殿下打算怎么跟他解释呢? 第234章 云岁忽得一愣,手中的翎羽仿佛被一股火流过,将他的指尖烫的缩回了半指。 随之,一股熟悉的气味自上方压下,带着主人缱绻暧昧的笑,是么? 云岁回首,双手被夜衍准确无误地捉住,拉向他的心口。 两道视线互相碰撞,都是对方给予对方独一无二温柔的目光。 云岁眼珠转了一圈,唇角不自觉上扬些许弧度,假装无奈道:你们几个都多大了,还喜欢争风吃醋。 不一样,这不是争风吃醋。夜衍摁着云岁的腰,将他拥在怀里抱着,是本尊希望岁岁只能喜欢本尊一个。 魔尊对他果真霸道。 云岁的指尖被心口的灼热感烫的蜷缩起来,仿佛能隔着布料真切地感受夜衍的心跳。 这话让天胤听了又不乐意:我们还站在这儿呢! 云岁刚想无所谓的反驳朱雀一句,结果转眼便见从远处走来的云漓和神尧,他顿时有些心虚。 夜衍感受怀里的小狐狸一点点变得安分,不意外他是看见了自己身后的云漓和神尧,但抱得确实更紧了。 云岁挣扎的越厉害,夜衍偏不肯放手,抱他更紧。 气得小狐狸最后只能把脸埋进夜衍怀里,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夜衍怕真把这只狐狸惹炸毛了,终于舍得放开他。 重获自由行动后的云岁在下一刻抱住了神尧,感觉有一股酸涩的在心头涌着。 他闷闷的嗓音打在神尧的肩膀上,白虎,总算见到你了。 自从他们从天神设下的幻境里出来后,云岁一直没见过白虎。 朱雀镇守南宫,如今南宫被燕宸的人抢夺,再加上他的伤一直反复发作,云卿便将他安排在了瑶池养神。 而白虎的伤早已养好,如今西宫在苍悬手中,外界西边因此受了不少祸乱,他便以自己的天职为由,主动向云卿请缨。 在云岁年幼时,他还未见过青龙时,最喜欢的灵宠是白虎。 不仅仅是因为白虎长得好看,更是因为白虎陪了他太久。 他不像朱雀心大,白虎小小兽龄便懂他的喜怒哀乐,有时候即使什么都不说,也只是静静让小殿下坐在他背上,乖乖陪着他。 神尧没料到云岁会突然抱住自己,一时身体僵硬无比,直到听见云岁的话,才回过神。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好像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可到了最后,他也只是说了一句简单的话。 神尧说:好久不见,小殿下。 或许云岁以为这会是他们之间隔了两千年第一次重逢。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还是凡间苗疆少主时,白虎已经去凡间看过他们了。 但,那又如何呢。 他会继续像年幼时守在云岁身后那样,往后也默默在他和夜衍身后默默守着。 夜衍如今是半分忍不了云岁抱别的神兽太久但也只能忍着。 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各自往不同的方向离开了。 现在,只剩云漓和青冥还在树下未曾离开。 云漓看着弟弟和夜衍离开的身影,才转身将视线重心放到了青冥身上,向来冷淡不善言辞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情。 青冥笑了,伸手将他扯进怀里,让本王抱一会儿。 云漓抬眸,又听青冥用哄人的语气朝他问道:前几日一声不吭就离开冥界了,还在生本王的气吗? 没有生气,是我不想吵醒你。 听此回答,青冥忽然就懂了夜衍大半倍。 之前他还感叹夜衍这脑子光装小狐狸去了,还怕魔界很快被他玩完。 现在只觉得他怀里的小凤凰懂事的太过惹他疼了。 不过,也许是因为天神给云漓消除的记忆的后怕还在,青冥又有些忐忑地问:漓儿,你真的确定你喜欢本王吗? 云漓很少笑,但恢复记忆后对青冥几乎是予取予求。 他笑了笑,眼神里瞧不出半点骗人的意思:你知道的,我从未喜欢过其他人。 青冥的下巴被云漓捧住,对方正眉眼弯弯看着他。 冥王自认矜持的忍了忍,结果还是在下一刻败下阵,指尖轻轻碾过云漓的唇瓣,想要吻下去。 即将触碰时,云漓忽然别过脸,脸色掀起一阵明显的绯色,不过还是正色道:等等,我们先谈正事。 青冥挑眉,急需他的承诺:谈完之后呢? 云漓顿了一下,随后低下头,嗓音有些轻:任你如何都行。 第0168章 你热情似火个鬼 青冥就爱听这话,落在云漓身上的指尖滑过他的脸庞,将整个流畅的轮廓勾勒下来。 他往后一靠,随意道:那行,漓儿想谈正事那就先谈正事吧。 云漓五指缩紧,随即抬手覆住青冥的指尖,即使是在谈论正事,也不像先前那般冷漠疏离。 然而他却看着青冥先静默了一刻,迟迟没有说话。 青冥往他身边瞧了一圈,除了有眼力见的婢女外,也没见着他父帝。 不是要说正事么? 漓儿,发什么愣呢。青冥屈起两根指尖,轻轻点了点云漓的额中心。 云漓回过神,忽然抓着他的手道:青冥,父帝的意思,是要让我们先去北溟解开锁妖塔的结界,放出混沌。 第235章 提及混沌,青冥的手不自觉颤抖了好几下,心里也狂跳,仿佛能颤出心头。 他强忍的太明显,以至于云漓又抢先解释:混沌在锁妖塔锁了数年,虽然妖力和浊气已经被削弱到最低,但他的邪性依旧是最大的。 如今燕宸和苍悬联手,又抢了岁岁的九尾灵珠炼化浊气,我们必须先解决他们其中一个,才有胜算的机会。 云漓每说一句,便将青冥的情绪收在眼底。 混沌,对青冥的创伤力是最大的。 虽然云漓并不知道为何当年青冥一定要去巫雪山收服它,也因此在自己心上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消去的阴影。 可他现在已经恢复记忆了,清楚青冥的性子,也猜出这其中应该另有隐瞒。 那时混沌在六界已经是闻名丧胆的存在了,青冥就算真的心高气傲,又怎可真的因为一时冲动才带上二十七位仙友去闯这凶险。 青冥只看了一眼,便猜出云漓剩下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了。 他沉吟片刻,才扯出一个笑,漓儿,本王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 至于你父帝的意思,本王无异,他是掌管六界的天帝,他的法子自然比得过我们这些当尊主的要明智。 云漓浅浅点头,将指尖穿进他的指间,随后紧紧扣紧,道:不想说也无妨,只要你开心便好。 青冥低眉笑道:只要有你在,本王就开心。 满打满算,青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等了云漓两千年,才等到他终于恢复记忆,记起了他们之间的情。 想到这,青冥就不得不怨怼天神了。 真是六界大事不管,专管拆情人桥的亏心事。 若再有机会去趟二十八重天,他定要见见这位神秘的天神。 与此同时,二十八重天。 雾白色的神气萦绕在空旷的殿内,一道雪白的身影在神气中若隐若现,天神披着金丝蛟丝制成的外袍低头沉思良久。 在他右身侧,年幼的弟子跪坐在拜垫上,左手执笔,右手拿天事簿,困倦的脑袋都要支到地上给他师父磕个响当当的礼了。 天神自聚气凝神数万年以来,容貌依旧神清骨秀,金相玉映,眉间的一颗朱砂痣衬得他肤如凝脂,清逸仙气。 身后的小弟子凭借自己那很不争气的意志,终究没逃过给他师父磕头的机会,一连磕了三个响彻殿内的头才清醒过来。 天神蹙眉,毫不客气训道:吾二十八重天以来,与那九重天的天界相比,境界可谓世间最高,你当初在太虚殿是怎的浑水摸鱼摸上来给吾当弟子的? 秧扬脾气见涨,听师父这话就不乐意了,那还不是您非得让弟子跟凡人似的有吃喝玩乐七情六欲,还把青龙的七情给我吃,不然弟子也不至于连这点困意都抵不住! 天神展颜舒眉,正欲开口,谁知秧扬还没说完,接着道:弟子自然不像师父,除了整日在这发发呆,就是个大大的缺心眼,整整二十八重日,每日都要我早起批阅天事簿,不知道还以为弟子才是天神呢。 他顶一句两句也就罢了,天神勉强还能惯着他,结果这兔崽子倒好,也不知最近受什么刺激了,嘴里接连蹦出几句反骨话。 天神指尖稍抬,沉下声问:秧扬,你是在对吾发脾气么? 秧扬抿了抿唇,虽然气势怂了点,但依旧不妨碍他回答:哎,如今师父都能听出来了,还得是师父厉害。 天神: 这话真就挺阴阳怪气的。 天神作为苍生神,像人类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自然不会太懂。 不过他当天神以来如此久,好不容易插手了一件六界小事,反手便将拿来的七情六欲都喂给他的小弟子,让他尝尝人间的喜怒哀乐。 谁知这小弟子吃下后除了变得几乎和凡人一般,也无他变化。 对此,秧扬忍他很久了:师父,弟子有时真的怀疑您是块木头,怪不得您在六界的风评这么差。 天神淡淡啧了一声,回头朝他斥道:闭嘴吧,兔崽子。 让你少学点他们六界话。 秧扬怨怼师父的勇气都用完了,还真打算默默闭嘴,谁知师父又开始不做神了。 他说出了秧扬最不想听到的那句话:正好,吾有事遣你。 秧扬百般抗拒都写在脸上了,立刻摆手道:别别别,师父您就我这一个可爱无邪的小弟子,您舍得让我离开二十八重天嘛? 天神笑了笑,怎么不舍得啊? 秧扬无比严肃道:离开了师父,谁还在二十八重天给您宠啊? 天神嫌弃地瞥他一眼,学着人类的语气:咦。 这位懒到大事小事都喜欢交代自己小弟子的师父起身走到秧扬面前,弯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师父力道不是玩玩的,秧扬痛的直吸凉气,随后听见天神交代他道:替吾把神火还给那只小凤凰。 秧扬:咦。 天神难得认真想了想,又补充道:罢了,你把七情也还给青龙吧,他的修为实在太弱了,既然已经通过了吾的考验,吾留着他们那些修为在你身上也无用。 第236章 话音落,秧扬看向师父的眼神仿佛有些陌生,幽怨道:师父,您一向冷漠无情。 天神垂眸,淡声反驳:但吾偶尔也能热情似火。 你热情似火个鬼。 秧扬听得眉角一抽,起了一身不存在的疙瘩,服了,您能不能别老学凡间乱用词? 第0169章 真是宠的他无法无天 七情,自古情之力能抵挡世间万力。 夜衍之所以能锐鳞成功,七情即是他的最大功臣。 魔界,紫冥殿。 夜衍先一步在小狐狸醒来前离开了寝宫,因此云岁是在侍女的指引下才在戌时到了殿内。 此时殿内并不冷清,反倒还有许多他熟悉的面孔。 云岁被慕婉带到殿门时,他一只脚刚踏进去,又匆匆收回,正欲转身就走。 慕婉连忙拦住他,急的喊住他:小殿下,这可使不得。 云岁想说话,冷不丁听见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岁岁,进来吧。 是云漓的声音。 云岁闭了闭眼,拢紧了衣领,不太情愿地转身面对正站在殿内的哥哥。 云漓神色自若,倒是见云岁这般转身就走的架势给看得莫名其妙,跑什么,哥哥在这。 就是因为他在这,云岁才下意识就想躲啊。 云漓见云岁低着头进殿,甚至像刻意避开他似的,径直就往夜衍身后走去,半边身子都埋在他身后。 哥哥看得莫名其妙,夜衍因此还特意回头压低声音,关心道:你不会又在天界惹你哥哥生气了吧? 闻言,云岁抓紧了夜衍的衣袖,依旧低着头半天才扒拉嗓子扯出一句话:不是 夜衍稍稍往后偏了一下身子,挑眉示意他解释:嗯? 云岁指尖又蜷缩了几分,才咬牙道:夜衍,你别问了! 这时,夜衍才注意到云岁的神色不对劲,很不对劲。 虽然这只小狐狸的眼神没敢放在他哥身上,但他哥只是稍微动动,这只小狐狸就明显在他身后缩一下。 夜衍牵着他的手腕,将云岁从自己身后推出来,有些兴致勃勃道:是你哥哥,又不是别人,岁岁怕什么? 云岁当然怕。 如果他事先知道云漓会在这里,今日打死也不会穿这么低领的衣袍就过来了。 平日让夜衍放荡惯了,身上不仅印子多,连带他也越发不在乎了。 真是宠得他无法无天。 但在亲人面前,他云岁还是要些羞耻心的! 这若换做先前夜衍和他哥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此时能打到天上去。 结果夜衍这条龙,作为罪魁祸首,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他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云漓微微蹙眉,抬脚就往云岁的方向走,连带青冥都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将视线落在云岁的颈间上了。 云岁抿唇,心虚移开眼。 云漓神色果真变了,沉默片刻,才移开眼,看向夜衍:你是狗吗? 夜衍一脸茫然:啊? 云漓: 他指尖微抽,忍不住骂道:给人折腾成这样,你有病啊? 这种事不是 很正常么? 夜衍丝毫不懂他们兄弟亲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只能听懂云漓又开始骂他了,悠哉的神色瞬间僵硬,紧接着拉下脸幽怨道:哥哥,你骂的也太难听了。 云漓听得火更大了:乱叫什么,谁是你哥哥?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云岁缓缓挪了挪脚步,挪到了正没良心在看戏的青冥旁边。 然后毫不留情踩了他一脚,老规矩,你劝哥哥,我劝夜衍。 第0170章 听话,把衣服脱了 青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被云岁这力道踩的险些没站稳脚步,小狐狸,你轻点行不行? 冥王大人。云岁偏头,用和夜衍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冥王拿这只小狐狸没办法,只得先一步上前拉住云漓,嗓音变柔:我说小凤凰,你跟一条龙计较什么呢,他又不是什么好龙,你若是气坏了,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站在殿内看戏最久的明封没忍住,蔑视他们:咦~ 盛临踢了他一脚,再出声,尊主连你一块收拾。 此话落音,方才还吵着的两人突然回头看向他,脸色更差了。 明封默默往盛临身后挪了得有两三步吧,心虚到只想钻进地缝逃出这里:我什么都没说啊,我方才只是伸、伸了个腰。 所幸这两位大人还真没打算跟他计较,但还是逃不过脾气不算太好的尊主给他泼冷水:怎么,从天界回来一趟是腰都不好了,需要本尊让魔医给你瞧瞧吗? 不用了!明封直接在盛临身后缩没影儿,为防尊主再次怨怼他,努力移开话题,尊主,既然小殿下都来了,你们是不是应该可以告诉他了? 这话还真挺奏效,夜衍和云漓短促相视一眼,随后各自瞥开眼神,不约而同地清了清嗓子。 云岁先前在殿内的那点别扭经他们这一吵已经没了。 第237章 他绕到夜衍面前,抬起漂亮的眼睛望着他,在等对方说话。 夜衍用粗粝的指腹摩挲着他的眼尾,语气认真道:岁岁,本尊唤你过来,是想告诉你,这几日我们会去北溟。 去北溟,放出混沌。 他不会再瞒着云岁任何事,这也是他先前答应过对方的。 不能当骗子。 云岁愣了一下,捕捉他话中的意思,问道:那我呢? 夜衍摇了摇头,轻轻笑道:你在天界乖乖等我们回来,可以吗? 云岁没先回答他,又看了眼哥哥。 云漓点了一下头,算是同意夜衍的意思。 又是这样。 又是像先前那样,出了大事永远只知道让他在天界待着。 云岁不明白,为何在他们心里,自己永远只能乖乖站在身后让他们保护。 我不可以。云岁转过身,语气明显冷淡下来,那是我的珠子,就算不靠你们,我自己也能拿回来。 云漓和夜衍显然没想过云岁会是这种反应,他拒绝的意愿太强烈,倒显得他们有些过于自作主张了。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如此。 云岁脸色也由这一刻低沉下来,并且斩钉截铁地告诉他们:九尾灵珠是我的本命珠,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恨燕宸和妖尊,你们不让我自己去,我如何能替自己出气? 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听你们的。 他确实挺生气的。 经小狐狸这一番话,他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确实算在强行替他做决定。 云漓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往前摸了摸云岁的脑袋,温声道歉:对不住,是哥哥没考虑你的感受。 知道就好。 云岁使劲点头,并不应话。 每回依小狐狸这反应,云漓便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于是,他又补充道:岁岁长大了,哥哥能解,但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危险,第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可以做到吗? 云岁老气横秋般叹道:哥,你还年轻,求求你别跟父帝一样啰嗦了。 云漓点了一下他额间,轻斥:没大没小。 小狐狸耸耸肩,无奈道:那没办法,反正现在你们也管不住我了。 何止是现在。 从他年幼时会偷偷藏进云漓的法器袋窝着时,就已经在提醒他这个弟弟注定不是会听话的性子。 不过云漓这边都妥协了,夜衍那边自然不会舍得强迫他,因此这场称不太上的正事就这么匆匆的结束了。 就在明封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以为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好觉时,尊主的一句话将他钉在原地:睡什么睡,你也跟着去。 明封睁大双眼,为何啊? 夜衍所当然道:盛临都跟本尊走,你难道不跟着去? 很快,魔尊大人又反应过来,语气一重一轻:哦,依本尊看,你是最近过得太舒坦了,都忘了在我魔界当侍卫的身份了,是么? 怎么可能呢,是尊主多虑了。 闻言,明封睡意全无,他抗拒的表情写在了脸上,可是不行啊尊主,我要是也跟着一起走了,那魔界就少了一个主心骨,万一搞不好这几日有心界便来攻打 夜衍说得不错。 魔界共分四制域,即魔界弟子,魔界魔兵,魔界侍卫以及魔界长老。 以弟子为低级往上,长老则是除魔尊以外,第二位高权重的身份。 因此,明封这话明显就是在用最无用的事实强行挣扎。 夜衍眼神变凶:蠢货,魔界是没别的长老了?这事还轮不到你瞎操心。 补药啊啊啊。 明封有气不能撒,想跺脚又怕被骂,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尊主,其实您要不还是让魔医来看看我的腰吧,我还真觉得有点疼。 夜衍怀疑他把自己当傻子,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他:你再废话,本尊就让你当引出混沌的诱饵。 补药这样啊啊啊。 等夜衍离开宫殿两三里时,明封才敢狠狠地踢了桌角一脚解解气,凶凶凶!凭什么朝厌一天到晚就知道凶我?! 他瞪着盛临,他怎么就不凶你呢? 盛临淡淡瞥他一眼,莫名其妙道:我又不是你。 去北溟前,云岁和夜衍提早到了与云漓他们约定的望归山等人。 望归山在天界与北海的交界处,山高至九重天,低于十重天。 云岁和夜衍站在山尖处,只能瞧见萦绕在山间尽头的白雾。 再远些,什么也瞧不清。 云岁睁着眸子往前看了一会儿,偏头对上夜衍的从未离开自己身上的视线,好奇道:这周围都是散不去的腾雾,我们怎么看得清哪个方向是去北溟的? 北溟离天界、魔界很远,但这几日是放出混沌的最佳时期,也趁苍悬和燕宸未有察觉,因此夜衍并不想在路程上耽搁计划。 而这望归山,是唯一能用三个时辰直接抵达北溟的捷径。 只不过这法子嘛这可就不太正经了。 第238章 夜衍眸中含笑,没直接回答小狐狸的问题,反倒朝他屈起食指,勾了勾指尖,声线蛊惑道:过来,本尊告诉你。 哦云岁虽然不知道夜衍在卖什么关子,但还是挪了几步,与夜衍拉近了距离。 下一刻,夜衍忽然拉住他的手腕,连带自己的手一并反扣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也没闲着,轻轻捂住了他的双眼。 动作太快,云岁只来得及听见夜衍不紧不慢地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听话,把衣服脱了。 第0171章 来,摸摸它 修长的指尖逐渐放松,顺势从衣袖处往下滑,滑到了自己的腰封上。 那枚冰凉的玉环在此时被灵力催动,放进了云岁的心魄中。 云岁愣愣低头,察觉体内有被灌入一股清凉舒服的灵力正在流窜全身。 覆在腰封上的手动了一下,云岁用指尖轻轻勾住,在即将解开时,身后的手忽然失去了束缚。 一只灼热的手抓住他的手腕,由此让他停了动作。 夜衍嗓音低沉,在开口时蹭了蹭他的额间,你不问问本尊要做什么吗? 云岁唇角轻扬,漂亮的眸子只目视远方,并不回头。 过了一刻,他捏紧自己的腰封,低下头问:是灵修吗? 夜衍似乎笑了一声,再次开口时却听不出他的笑意,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于是锦蓝色衣袍轻轻落地,随之被艳丽的红色衣袍交叠相覆。 夜衍解开云岁的外袍,指尖探入他的腰间,指腹摩挲着他的尾脊骨。 脂玉细腻的肌肤覆上一层薄热,摸起来的触感有些像他们天界盛产的一种仙果果皮。 细腻的果皮被一点点剥开,露出里面饱嫩多汁的果肉。 夜衍挑开云岁的衣领,捏着他的下巴让他偏头,然后覆上小狐狸红润微张的唇瓣。 云岁的喘息被夜衍长驱直入的舌尖顶碎,跟着他亲吻得愈发激烈。 他们亲过很多次,这不算最激烈的一次。 可这次,云岁能感觉到这不单单只是亲吻。 小狐狸。夜衍双手插入云岁指间,压低嗓音在他耳边道,听话,不要睁眼。 云岁秾丽的容貌上布上一层细细碎碎的冷汗,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模糊地应了一声嗯。 一道红色的结界自上而往周围包裹住望归山,将他们与外界隔开。 于是,里面的亲吻的喘息声也跟着隔开。 吻了没过多久,云岁便觉得意识开始麻木,随之感到一阵不对劲。 夜衍将他的里衣挑开后,只是单单滑落在云岁圆润的肩角下,一手揽着他的腰,轻轻用自己最尖锐的那颗牙咬着他的颈间。 云岁微微蹙眉,却下意识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忍了一会儿,直到察觉夜衍好像咬出血了,才不太开心道:你咬我做什么? 夜衍浅浅一笑,没有回应,反倒松开他的颈间,视线中瞧见自己留下的那枚牙印后,仿佛对云岁的占有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接着,他解开云岁里衣侧边的衣带,将人压在身下,再次吻了上去。 吻的窒息,吻的太过单纯。 单纯到和刚刚那激烈的一次完全相反。 因此,云岁很快就有些失望了。 他们好像只是纯纯的灵修。 只是神识交融。 云岁只能感受到体内灵力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在被夜衍的灵力牵着往某个方向走。 漂亮的脸上很快覆上一层绯红。 那是云岁第一次知道,原来单纯用神识灵修,也可以有这种快感。 寒性九尾灵力与火性青龙灵力互相探索交融,深到仿佛融为一体。 浅蓝色的灵力与暗红色灵力紧紧相融,最后直直冲向空中,冲破了夜衍布下的结界。 云岁在睁眼的同时,那两道灵力融合为雪青色,迸发出白色的灵光。 刺眼的云岁再度闭上了眼。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划破天际的鸣叫悠长而来。 等云岁再次睁眼时,一只浑身浴火的雪凤鸟高展翅膀,朝他们飞来。 夜衍将他扶起身,解释道:这是阴阳鸟,可以带我们去北溟。 云岁想起来了,他曾经在天界听夜神提起过这种鸟。 千古阴阳鸟,世间仅此这一只。 这只鸟太过神秘,匿于六界不知名处,因此册书对它的了解也并不多。 然而夜衍却知道如何唤出它 他来望归山前早就凭借龙珠里那点在凡间集出的七感,探查出阴阳鸟最近的动向那就是在这附近。 恰好,他这魔尊也不是白当的,自然知晓如何唤出阴阳鸟的法子。 青龙灵力与九尾灵力是万年难遇的阴阳互补灵力。 何况夜衍还有龙珠,用龙珠引出云岁给他的九尾神力,再加上他与云岁神识灵修,交融出来的乾坤灵力便是引诱阴阳鸟最好的法子。 阴阳鸟吸食了那道雪青色的灵力,得到满足后围着他们飞了两圈,最后停在夜衍和云岁面前,低下头又叫了两声。 云岁瞧着这庞大的身形,莫名想起先前看见夜衍化作真身在锁妖塔时,也是这么大。 手腕一紧,是夜衍牵着他的手放在阴阳鸟头上,道:来,摸摸它。 第239章 云岁掌心滑过那处滚烫又透露着一股清凉的羽额,惊异地睁开了双眸。 别说,这又热又冷的感觉还怪爽的。 云岁歪了歪脑袋,察觉阴阳鸟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他身上,眨了一眼又一眼。 正在云岁好奇它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时,一只灼热的手无比自然的揽上他腰间,肌肤的敏感度在这一刻无限放大。 好的,这下云岁才意识到这只鸟做什么一只盯着他身上看了。 因为他没穿衣服! 想起这个云岁就来气。 他都脱光了躺在夜衍身下,结果这人就只是跟自己亲了一下,莫名让自己神识灵修了一下,那种快感自己还没来得及多回味便结束的飞快,这就完了?? 灵修了,但没完全灵修。 夜衍全然不知云岁在想什么,只当他惊讶于这只鸟的触感太过神奇,刚想低头同他说些什么,结果被云岁狠狠甩开他的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云岁此时很不爽:你是不是不行了,只管挑火不管灭? 夜衍笑得有些无奈,没有。 云岁不想听他说话,径直又往他心口推了一把,往衣袍的方向走去。 在夜衍面前没什么,但在一只鸟面前 夜衍回头瞧见了,趁云岁还没离得太远,一手将他拉回来,好说好说,不劳烦岁岁去捡,本尊给你变一身就是了。 说罢,他揽着云岁腰身,轻松将人在原地转了一圈。 一圈完毕,正入魔尊怀里。 如同当年隔了两千年重逢时,他在魔界寝宫,用同样的方式给云岁变的那一身魔界服饰。 然而也有不同。 那时夜衍只把他当做一只小灵宠,服饰方面自然变得随意。 而这次,他穿着暗红色云缎锦衣,玄黑色衣领交叠处有些细细碎碎的精致纹案,烫金腰封上镶满了不少金银铃铛,接而往下,侧边系着一两串珍珠玉碎串。 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精贵的样子。 云岁的眸色也被他隐成了琥珀色,墨色发丝尽数竖起,扣在一枚凤凰璀璨发冠里,四条被红线交缠的辫子垂在腰间。 他晃了晃脑袋,一阵清脆的声音响得明明白白。 云岁: 响成这样,夜衍这是在他脑袋上凑了多少铃铛和碎银上去?真把他当什么宝贝了? 夜衍扯了扯他的小辫子,对他精心打扮过的小狐狸着装很是满意。 随后,他指尖牵出一丝灵力,也给自己变了一身比前身更加招惹精贵的服饰,乍一看与云岁的还挺相衬,仿佛就是配对似的。 云岁见夜衍笑了,才回过神,推开他又转回去对着阴阳鸟,转移话题道:我们坐这鸟走了,那哥哥他们怎么办? 夜衍从身后抱住云岁,将下巴抵在他肩上,语气懒散道:谁跟你说本尊只带你走了,他们不就来了? 话音才落,云岁耳尖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两道熟悉的嗓音 尊主!你没有情!说好的一起出发呢?!转眼就带小殿下跑了! 我讨厌你!! 第0172章 晕鸟的夜衍,难过的云岁 夜衍对明封很无语。 这兔崽子胆子是越发大了,什么不怕死的话都敢乱说了。 云岁前面还好好的,也不知是不是明封的语气太过委屈,听见最后那句没忍住,笑得身子有些站不住。 这给夜衍笑不爽了,他幽幽道:云岁,你笑点真的好低啊。 谁知话应刚落,盛临的声音突然也从身后传来,还略带与明封同仇敌忾的语气,尊主,我也讨厌你。 夜衍: 今天这俩吃错药了吧? 好的,云岁干脆直接扒开夜衍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笑得眼尾氤氲出雾气,就差明眼跟夜衍说他们胆子真大了。 最后夜衍幽怨回头,眼神盯着那俩魔侍,强行看在云岁的面子上压住怒气,再乱说一个试试,本尊让你们滚回去! 明封求之不得:那您快让我滚回去吧,我只会拖你们后腿的。 不可能。夜衍气笑了,你想的倒挺美。 等云岁好不容易消停了,云漓和青冥也到了望归山。 与他们同来的还有身后的那群天兵,以及天胤和神尧。 夜衍对他们会一同来也不意外,毕竟现在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还有这俩上古神兽弟弟在,有益无弊。 一刻钟后,夜衍忽然想收回自己想的有益无弊那句话了。 其实也不是有益无弊的。 比如,弊就弊在全六界话最碎的那两仨好死不死正凑个齐。 青冥姑且不谈,就谈天胤和明封这俩喜欢蛐蛐别人的性子,夜衍没少被他们气到差点将他们从阴阳鸟背上丢出去。 天胤性子好动,跟着明封蛐蛐了夜衍一路,结果回头发现这货就这么水灵灵的睡着了,于是又回头看看其他人。 盛临被明封占着,冥王大人不好靠,毕竟云漓在,神尧神尧算了吧,他身上的虎骨头硌得慌,于是这只小朱雀将目标换在了小狐狸身上。 也就是这时,云岁那套魔界服饰再度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云岁的袖子被人扯了扯,他缓缓回头,只见天胤眼底满是羡慕地望着他,明明岁数也不小,跟小殿下说起话来便像撒娇似的,小殿下,青龙哥哥对你真好啊。 第240章 云岁:? 天胤: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呢。 神尧打断他:就你?就是给你穿,你那开屏羽毛裹得住吗? 天胤瞬间沉下脸,扭头狠狠看了神尧一眼,语气和明封学得还挺像:要你管,我讨厌你! 夜衍险些没坐稳。 他现在对这句话可谓深入脑中了,至少这一时半会很难消下去。 魔尊头疼的回头看着他们,你们好烦。 他都带了些什么玩意儿去北溟? 可千万别混沌还没放出来,自己先被他们吵到烦死了。 不过很快,他就想出了个好法子来闭住他们的嘴在座的各位都被他换上了魔装。 当然,明封和盛临除外,以及云漓脸色也不太好罢了。 但好歹是清静下来了,夜衍总算觉得如今还是很美好的。 然而美好不到多久,就不好了。 他想过到北溟很快,但没想过这阴阳鸟跟在哪磕傻了似的,快到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明封满脸不情愿地从鸟背上下来,回头便瞧见夜衍脸色比自己更加不好。 他以为自己看错眼了,甚至回头望了眼不远处的锁妖塔,又看回去。 其实夜衍脸色有些煞白,额间的冷汗洇湿了碎发,看起来倒有些可怜。 明封忙不迭跑过去和其他人一起搀扶尊主,忽然有些后悔刚刚蛐蛐尊主蛐蛐太多了。 云岁低头看在夜衍靠在自己怀里,温声问:怎么了? 夜衍缓缓摇了摇头,喘气粗重,半天才道:无碍。 只是晕鸟罢了。 说着,他从怀里起身,准眼抓住明封正过来搀扶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捏着他的腕骨,力道大到明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娘的,捏这么紧,尊主疯了吧? 疼疼疼明封倒吸一口凉气,疼的一个咬牙,下意识就抓住旁边的手腕。 结果陌生肌肤的触感传来时,明封才了冷静下来,偏头看了眼这条手腕的主人。 云漓也看着他,问道:抓够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他身侧的另一道目光。 冥王很不友好地看着他,仿佛要将自己这只罪恶的手砍下来似的。 够、够了。明封颤颤缩手,往旁边挪了得有十几步,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盛临往后偏了一下,便听见明封又在嘀嘀咕咕腹诽:干嘛都凶我啊 他忍不住想笑,却又听明封突然有些难过的又说了一句话,要是有我爹在,才不会让你们凶我。 莫名的,盛临忽然心里涌起一股心疼。 夏侯一脉,最后的血脉只剩下明封了。 而他也早有预感,夜衍终究会把魔尊之位传给明封,把魔界还给夏侯族。 他跟在夜衍身边多年,了解夜衍。 尊主心中有愿未完,困于魔界并非他的一生所求。 比起这些,他其实从来没有自由过。 先前困于天界,如今困于魔界。 因此,他才会强行逼着明封跟在他身边,无论凶险,都要让他在一次次历练中,成为一名有合格能力继承魔尊之位的魔。 这也是为何明封能当上阶级如此高侍卫的缘故,否则单论初始能力,他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尊主的眼。 别傻站了,他们都走了。明封碰碰盛临的肩膀,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盛临抬头看着尊主和小狐狸的背影,微微垂下眸。 锁妖塔塔身浊气萦绕,但第一关棘手的是他们并不知道如今过了数千年,混沌会在第几层妖塔。 夜衍和青冥思索片刻后,决定分开行动,一层一层探查。 夜衍本意不打算让云岁这么快插手,于是耐着性子劝道:岁岁,九尾灵珠不在你体内,你不可贸然动用神力,先在锁妖塔下等我们回来,听话。 云岁没那么不懂事,这次也答应的很快。 而且,他也并非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若他们当中真有人能找到混沌,那么云岁在塔下会是第一个看得清楚的人,可以第一时刻告诉其他人。 然而时间过了许久,云岁在塔下已经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了,而混沌的影儿也是半点未瞧见。 趁着无事空隙,云岁不免深思。 以青龙龙珠,凤凰,冥王,还有上古神兽的联手能力,不可能半点儿都找不出混沌的踪迹。 怎么过去了这么久,他们还是没点动静传来呢? 云岁想着想着,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眸望着自己面前的塔门。 锁妖塔 若他们这么久都没找到,那或许有没有可能,混沌根本不在锁妖塔内? 这个想法冒出的同时,云岁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的一颤。 随之,背后仿佛被注入了一道深邃冰冷的目光,让他觉得浑身森寒。 一道灵力猝不及防从身后袭来,云岁有所感应,在即将触碰之际,躲了开来。 那道灵力劈中了他身后的塔门,或许是灵力太过强大,塔门已经有些松动了,身后响起妖魔鬼怪渗人的嘶吼声。 与此同时,云岁刚抬眼,接连几道灵力再次袭来,来势汹汹。 云岁抬手抵挡,催动自己体内全部灵力,两道灵力迸出的灵光太过刺眼,让他险些睁不开眼。 第241章 入目之处皆为刺眼的灵光。 云岁被灼地有些受不住,脚步接连几下往后退了三步,双手已经开始发颤。 明显对方灵力占上风。 云岁咬牙,唇色也开始变得苍白,额间布满了细细碎碎的冷汗,呼吸越来越急促。 糟了,再这么耗下去,他的灵力会耗尽的。 除此之外,云岁根本腾不出手让夜衍他们察觉这下面的动静。 一切都太过蹊跷,莫非是冲他来的? 云岁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只觉得五脏六腑疼得难受,他快要被这道灵力压的站不住了。 忽然,挂在他腰间的锦囊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一团紫色的灵光从里面蹿出。 岁岁别怕,我来保护你! 是魔灵的声音。 云岁恍惚一瞬。 魔骨鞭何时被夜衍放进来了? 但他还来不及回想,很快又察觉这道灵力强的更大了。 魔灵使出魔骨鞭里的九尾神力帮云岁挡住那道灵光,却怪异地发现居然还是挡不住! 这、这怎么会呢?!岁岁的九尾神力可是六界最强的神力,怎么会挡不住呢! 云岁在魔灵说话的时候,偏头吐出几大口黑色的血。 他终于承受不住,被这道灵力击撞在地,随之又吐了几大口黑血。 魔灵也罕见地被击得飞回了魔骨鞭内,顿时变得奄奄一息。 此时,一团浊气在周围弥漫,顿时将视线包裹到只有最后一小片。 云岁捂着心口,残余的意识使他明白了过来缘故。 为何连九尾神力都挡不住这道灵力,其实是因为这道灵力本就九尾神力。 只不过加了些浊气在里面,并且用了四成。 因此他抵挡的越厉害,反噬的越厉害。 刺眼的灵光乍然消散,一道模糊的身影由远而近朝云岁走来。 云岁虚弱地抬眼,睁着眼眸瞧见面前的人,眼神却有一瞬间的失望:苏锦遥? 他以为起码会是玄武或者妖尊,可事实却告诉他,是苏锦遥。 是这个他在没失去记忆前,在天界曾经对待过真心,把他当成朋友的青衡世子。 苏锦遥站在他面前,指尖上还残余着他的九尾神力。 云岁自嘲的笑了笑,很快便失去意识。 因此他也没瞧见,在苏锦遥走到他面前时,望他的眼神有隐晦的不忍。 不忍这样伤害云岁。 第0173章 他从火中来,他从情中来 云岁阖上双眸,气息微弱,五指紧紧攥住掌心中的魔骨鞭,像在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 此时的他如同坠入冰寒湖底,唇色也变成不正常的紫黑。 遭自己神力反噬,是他从未想过的。 九尾灵珠在两千年前靠着自己神识残余的智,将自己封印在深渊海,吸食了不少怨气。 因此,他的九尾灵珠称不上干净。 所以反噬时,几乎让他命悬一线。 苏锦遥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后的混沌扑展双翅,凶狠恶煞的狰狞面目叫人心生胆俱。 云岁生得秾丽,眉骨清昳,但更多时候是有狐族天生具有的妖冶美。 苏锦遥微微垂眸,一道嗓音从远隔万里传过来 还不动手?等着夜衍察觉过来吗? 是苍悬的声音。 于是,他颤着指尖,轻轻握住了小狐狸的攥着魔骨鞭的那只手。 白皙的肌肤细腻嫩滑,比起苏锦遥自己这双粗糙丑陋的手,两人就像云泥之别。 云泥之别。 他都快不记得了。 他同云岁,本就是云泥之别。 苏锦遥一点一点撬开云岁的指尖,魔骨鞭失去束缚,里面的魔灵早已被重创的关了神智,只能让这条鞭子躺在云岁身旁。 随后,苏锦遥掩去眼底的晦暗,弯腰抱起云岁。 周围浊气越来越浓,每一丝都在叫嚣着汹涌的恶性。 苏锦遥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的小狐狸,淡淡道:主上稍安毋躁,我又不是带不走他。 气氛忽然下沉几分,苏锦遥神色动了动。 然后,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上古凶兽混沌,恢复以往冷淡的眼神瞧它,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笨死了,这种时候我要是你,早该躲起来不让狗鼻子的那位闻到自己身上的气息了。 话音刚落,混沌还在不明不白地盯着他,似乎很难解他在说什么。 结果不等他有所反应,苏锦遥掌心使出九尾灵珠,眨眼间便带着云岁离开了锁妖塔下。 混沌刚抬头,一道刺眼白光自上而下,势不可当地向他劈下。 它霎时一惊,只来得及躲开半身,另半身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劈中了。 五脏六腑被劈碎的感觉密密麻麻爬遍全身,混沌惨嚎朝天一声,周围的浊气顿时烟消云散,随之代替的是一阵鱼肚白的雾气,还能隐隐约约闻出些香味。 什么鬼! 妖尊不是派苏锦遥放出自己,然后带自己走的吗? 把它丢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混沌的大脑全被苏锦遥这危难时刻抛它而走的背影占据,心底那点怒意仿佛要震破胸膛。 但身上的疼又让它倒在血泊里,狼狈地抽搐着。 隐隐约约间,它仿佛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凤鸣。 第242章 混沌骤然醒神,血色眼珠颤动,不可置信地转了一圈。 阴阳鸟从上方飞落在地,背上坐着一位左手执着金色稻草的少年。 秧扬伸了个懒腰,疲倦自语道:真可惜啊,居然让他逃了。 他,指的是苏锦遥。 秧扬懒腰伸完,神色自若地跳下鸟背,明明个子不高,可走到混沌面前时,却仿佛身上有千斤般正压着它,让它喘不过气。 这位天道唯一宠爱的座下小弟子,身上也有师父的影子。 秧扬淡淡看着它,嗤笑道:看来无论过去多少年,你还是不知悔改,甚至到现在还想同妖尊玄武一起为虎作伥,将六界搅得乌烟瘴气。 混沌咬牙瞪着他。 秧扬视若无睹,朝身后的阴阳鸟挥手,行了,我也懒得同你啰嗦那么多,接下来就交给你啦。 说罢,他回头朝阴阳鸟浅浅一笑,身影渐渐消失在二兽面前。 主人一走,阴阳鸟温顺的羽毛骤然刺开,一双眼睛如同见到老对手般锐利地盯着混沌,张开双翅又鸣叫了几声。 与此同时,锁妖万丈塔上。 夜衍察觉不对劲是在方才心口很明显刺痛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心跳。 跳的很快。 他掌心的九尾狐印在这一刻浮现出目,只不过颜色黯淡无光,像是随时要消失般。 夜衍知道是云岁出事了。 他往下扫了一眼,果真没见到云岁的身影。 秧扬站在塔顶上,金灿色的衣袍随风向往后飘去,几串秋色稻草编织而成的发链垂在怀前,隐隐约约泛着金光。 额间桃红色的凤纹忽明忽暗,不一会儿便定格在明度中。 秧扬顶着一双人畜无害的桃花俯瞰那几道微其飘渺的身影,不免微微蹙眉。 下一刻,他扬起手中的金色稻草,以草充剑,一道神力窜出其中,扩成一道牢不可破的结界。 所有动静便在赫然一刻停止,就连浊气也停住了飘散。 定格六界时刻,是只有创世神天道才有权利做的事。 谢啦,师父。 秧扬立刻正色,一手覆于心前,对自己丝毫不留情地用力逼出体内的七情。 霎时,数万道灵光由他全身上下钻出,每一道都化作了血色桃花瓣从塔顶上缓缓飘散。 桃花雨。 其实每一片,都是夜衍的七情。 秧扬闭上眼,额间的凤纹重新变幻颜色,终于定格在了他原来的金色。 下一刻,他从塔顶上腾空而起,继续挥动手中金色稻草,两道金色灵力缠到夜衍和云漓腰间,将他们捞至自己眼前。 秧扬双手各捻不同神诀,一手将桃花瓣分片不差引入夜衍体内,填补他的七情。 另一手,诏出凤凰神火,重新让它们与主人神识相认。 面前的两道身影仰浮空中,即使闭着双眼,脸色依旧瞧出不太好受。 一下子承受这么多修为和灵力,自然非常人所受。 秧扬也闭上眼,缓缓催动一波又一波的灵力,将两人剥离本体的修为重新恢复如初。 直到桃花雨再不见踪迹,直到最后一丝神火与云漓本体相融,秧扬才睁开眸子,倏然收手。 天道小弟子重新落回塔顶上,侧过脸静静听了一下塔底的动静,唇角轻轻勾起,旋即施法将他们送回塔底。 咻咻~ 下一刻,秧扬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不一会儿,塔底的阴阳鸟停止与混沌苟延残喘的厮杀,大展双翅飞回主人身边。 任务搞定!秧扬在它背上坐好,掩不住眼底的喜悦,指着前方激动道,小阳,速速飞回二十九重天! 阴阳鸟凤鸣一声,飞离了锁妖塔,直至不见天际。 同时,远在天道恢复时刻流转。 锁妖塔底。 明封几人猛地睁开双眼,双手撑于地面,久久未缓神。 不知怎的,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每个人眼中都有很明显的惊愕。 他们不是在上面吗?怎么突然下到塔底了?中间的那段记忆呢?! 突然,身后传来上古凶兽的低吼声。 他们纷纷往身后瞧去。 明封是最先被吓一跳的,忍不住和天胤抱成一团,嗓音干涩道:这、这就是上古凶兽混沌?我的娘呀,怎么跑我们后面来了? 不对啊,怎么没看见青龙哥哥和凤神殿下?! 他们情绪波动太明显,以至于没仔细瞧见,混沌之所以吼的这么凶,其实是因为它的眼神一直与某处对上。 青冥盯着它的眼睛,感到浑身一僵,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混沌扬长嗓音再次吼了一声,眼见手中锋利的爪子就要朝他们袭来,临近之际忽然被一道火光击退。 青冥望着那道火光,瞳孔剧缩。 下一刻,四支血色水晶箭擦过他们的脸庞,准确无误射中了混沌的四肢,霎时让它动弹不得。 顾不得听混沌倒在血泊中的惨叫,他们都不约而同回头,只见身后的浊气被一片烈火覆盖。 滋滋红色烈焰,像血浸染的颜色,艳而危险。 其中,有两道熟悉的身影缓缓从火中向他们走来。 夜衍左手拿着半支血色水晶箭,右手执血弓,赤眸暴戾又病态地盯着混沌,昳丽的脸庞不知何时多了三道血痕。 第243章 云漓神色冷淡,锐利的目光透过他们,直直落在混沌身上。 夜衍捏碎了手中那半截箭,语气近乎要疯魔地问它:他、在、哪? 第0174章 抓住你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夜衍。 在这一刻里,夜衍眼神里是失去智和清醒的疯魔,视线从一开始就没落在过他们身上。 青冥看着他心头一颤。 夜衍这样子,像极了他还没和小狐狸重逢,没有七情的时候。 那位暴戾无情,喜怒无常,在六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混沌半睁着血色的眸子,溢出满眼的恨和杀意像无形的铁钉,直勾勾钉向从火中走来的那两个人。 即使这样,可它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反抗了。 然后,它似乎察觉到夜衍已经走到它面前,凤眸微垂,红色的眸色中泛着透明的光。 夜衍现在的修为高的可怕,他也发现自己的七情已经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天道为何要帮他,但如今,他已经没心思细想了。 他握着两千年前,由自己七情铸炼而成的血弓,目光终究落在了混沌的身旁。 那是一条没了灵光的魔骨鞭,正静静躺在那里。 是夜衍在离开云岁前,亲手留在他身上保护他的法器。 可是现在云岁不见了,混沌也被放出来了,他如何能不失控? 混沌翻了个身,吃痛地叫了一声。 锁妖塔内的妖魔闻声回应,尖锐难听的叫声仿佛要冲破塔门出来与他们搏杀。 夜衍一脚踩上混沌的脑袋,语气低沉沙哑,是他的最后一丝耐心:本尊再问一遍,他在哪? 混沌大概知道。 只是虽然苏锦遥抛弃了它,但在夜衍面前,它偏不乐意告诉它。 凭什么。 混沌的那双眼睛已经告诉了夜衍答案,今日无论如何,它都不可能告诉他的。 不过 夜衍碾着鞋尖,力道看着轻,实则混沌早已被痛的几乎没了知觉。 他抬眸望向前面还在躁动的锁妖塔,嗤笑一声,唇角的寒意渗入人心,很好,你不会以为你不说,本尊就真的找不到他了吧? 混沌,本尊给过你机会。夜衍低头瞧着他,眸色有轻微波动,像一团暗红色的火。 接着,他收回脚,目光朝前,掌心重新凝气聚箭搭在弦上。 青冥和他们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夜衍要做什么,便已经听到他语气淡淡道:一个锁妖塔而已,真以为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进来的。 既然这么关心你们主子,不如跟它一起陪葬吧。 一个锁妖塔而已。 想灭便灭了。 不过也只能怪他们和混沌运气不好,惹谁不好,非得惹上云岁。 夜衍将箭对准了锁妖塔,喊道:劳烦凤神殿下借火。 云漓拧着眉,蓄满掌心的神火后,没有丝毫停顿便击向锁妖塔塔门上。 火星四溅。 锁妖塔顿时被神火包裹住,里面的妖魔鬼怪从刚才嚣张的叫吼,已经变了一个可怜的调。 夜衍绷紧的指尖一送,血色水晶箭穿破了塔门,神火燃烧的更旺了。 青冥在身旁布下一道结界,将剩余的人带出了锁妖塔底,在安全之地瞧着这一幕。 原本他们是打算借助混沌之力压制妖尊的,可谁能想到天道会归还夜衍的七情和云漓的神火。 那就用不着利用混沌了。 当然,就是把锁妖塔烧了也无妨。 南宫。 云岁躺在床榻上,指尖终于有所反应地动了动,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的可怕。 一道身影坐在床榻,倾身用修长的指尖滑过云岁布满细细碎碎的冷汗的额间,指腹碾着那枚九尾狐印。 燕宸眼神晦暗,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他喃喃似的低声喊道:岁岁小狐狸,本尊终于抓住你了。 说罢,他视线往下,指腹也跟着轻轻滑过云岁道的脸庞,最后放在他的衣襟上。 像是说给云岁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放心,本尊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你就这么没命了呢? 第0175章 不许你看 把你困在这里,这样,以后你都不会再离开本尊了,是么? 云岁身上的温度太冷了,好像一朵沉睡在雪地里的霜花,脸色苍白又虚弱。 燕宸看着他,继续喃喃自语地幻想着以后。 你嫌弃本尊嫌弃了这么多年,不过你也肯定想不到,本尊已经不在乎了。 他俯身将云岁撑坐起来,向来做惯了粗暴动作的他,这时候倒不知哪来的一处耐心,竟温柔起来缓缓扶着云岁。 云岁摇摇晃晃地往后倒,体内的寒气隔着布料传至燕宸掌心,让他一顿。 燕宸动作跟着停下来,漂亮的眉眼盯着云岁的黑色编发,别开脸低声笑了一下。 就小狐狸现在这套衣饰,倒和青龙挺般配。 云岁眉间紧蹙,只觉得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 仿佛置身冰湖湖底很久很久。 就如同他的九尾灵珠在深渊海独自熬过了那么冷的海水。 燕宸扶着他的双手缓缓松开,云岁顺势倒在他怀里,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第244章 他想,若是夜衍看见小狐狸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又会如何呢? 会心疼吗? 一定会吧。 毕竟,他在魔界好不容易把小狐狸养好,却在一夕之间,被自己的本命灵珠反噬,浑身冰凉的可怕倒在他怀里。 燕宸收起思绪,不再作想。 骨节分明的指尖挑来云岁的衣襟,一路往下摸索着,最后终于摸到了他的腰封。 燕宸眼神一闪,随即解开他的腰封,将衣物褪到腰上,眸中映着的是云岁纤细嫩白的腰背。 深邃的腰线柔美白皙,那双粗粝的指腹抚上时,云岁潜意识里便缩了一下。 小狐狸纤秾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突然开始剧烈地发抖。 燕宸只得无奈收手,重新扶正云岁,让他跪坐在自己面前,接着双手覆在他的蝴蝶骨上,替他注入灵力。 这只小狐狸太脆弱了。 燕宸想。 南宫外,苍悬脸色阴沉地站在殿门口,冷冷看着面前跪伏已久的妖兵。 领首的妖兵最怕妖尊盯着他们沉默不语,因此说话时声音都颤了几个度:尊上息怒,也许、也许尊主这样做,是另有打算 哈?另有打算?苍悬气笑了,你以为本座是傻子吗?看不出来他在救小狐狸吗? 领头将头埋到地上,根本不敢再说话了。 苍悬说得才是真。 自从四重云天坍塌回到南宫后,他就已经发现燕宸有些不对劲了。 天帝好计谋,自以为让他们去北溟放出混沌以此压制他的这个好法子他们察觉不到,实际他们早就派苏锦遥先一步用九尾神力放出混沌了。 本意是想驯服混沌,让他效忠于自己。 谁知半路出了这等事。 虽然混沌带不回来了,但云岁能回来,倒也是有几分用。 毕竟就算以后如何,有云岁在他们手中,就有了筹码,云卿自然不会贸然动手。 令苍悬觉得气愤的是燕宸对小狐狸的态度。 他早就查过了,云岁虽然遭自己的神力反噬,神脉微弱,但还能留着一条命。 只要有一条命就好了,何必燕宸这般大动干戈跑去亲自给他注入灵力疗伤呢? 真是荒唐。 苍悬气不打一处来,眼神凶的可怕,也不是完全猜不透头绪。 天道恢复了他们对云岁的记忆,苍悬也能看穿燕宸始终惦记着小狐狸的那一份情。 他在殿门口徘徊许久,最终黑着一张脸给妖兵带话:你们进去告诉他,他怎么对小狐狸本座不管,但是敢坏了我们的计划,本座定不会罢休。 属下明白,还请尊上息怒。妖兵首领连忙应话,直到察觉气氛有所缓解,才敢悄悄抬头。 妖尊离开了。 但妖兵却看着远处愣了有些许,才收回眼神回到殿内。 云岁有意识时,感到腹部一阵刺痛,痛的他像有无数把刀正插在那里,让他连呼吸都颤抖着。 额间的冷汗已经细细碎碎打在他的肩上,而他也终于感到一丝丝微弱的温暖了。 云岁的呼吸愈发沉重,他努力抓住意志,强迫让自己睁开眼。 燕宸察觉到云岁的指尖在动,紧着的心也终于也跟着放下,随即抬头观察小狐狸的一举一动。 云岁的腹部疼痛感依旧在加重,他缓缓弯了下腰,双手攥紧自己手中的衣料。 不一会儿,他捂着腹部倾身吐出一口鲜血。 这时,云岁恍惚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抬头,鲜血再次涌上他的喉间,逼他又吐出一口血。 燕宸见状,连忙收回手,起身将云岁抱回床内。 也就是这时,云岁才看清了是谁在背后给他注入灵力。 是燕宸。 蓝色的瞳仁剧缩,眸中只映着燕宸的好看的脸。 云岁心下一凉,在回到床上的那一刻伸手推开他,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直至退到墙角,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 他本来以为自己高低是活不了了,没想到竟被苏锦遥带回了燕宸的寝居。 云岁思索的太过快,以至于他能想到自己在这里的第一层坏处便是燕宸和苍悬留他一命,对天界绝对不利。 燕宸将小狐狸的神情和动作尽收眼底,也不恼,反倒很有耐心地单膝半跪在床边,朝云岁说了第一句话:你就这么怕本尊吗? 云岁瞪着他,只是咬牙回了一个字:滚。 燕宸被他骂笑了,不仅不听,反倒往前倾了倾身,饶有趣味地打量他,若不是本尊给你注灵力,逼出反噬的灵力,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床上跟本尊说话? 他和云岁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后者明显不想看见他,别开眼神不看他。 这次云岁没有说话了,因为他依旧还很虚弱,方才又说了句话,胸口还疼得难受。 胸口 云岁猛地低头,发现自己上半身什么都没穿时,胸口更疼了。 他再次抬头对上燕宸的视线,对方像是被他这副模样给取悦到了,伸手捞过他的腰,距离近到感受燕宸的呼吸。 岁岁,只要你在这里乖乖听话,本尊便不会伤你。燕宸看着他,也不知说得话是真是假,但若是你敢做出些什么让本尊和妖尊生气的事,那就别怪本尊不留情了。 第245章 燕宸说完后,云岁意外的平静地看着他。 没反应? 燕宸忽然有些怕小狐狸被自己吓傻了,正打算再次开口,谁知眼睛忽然一凉。 一只冰凉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云岁看着他,声音低弱到近乎无声,因此燕宸也未曾听见他用委屈的音腔道:不许你看。 只许夜衍看。 第0176章 岁岁委屈了 云岁捂的太紧,以至于燕宸感觉很不舒服。 他伸手攥住云岁的手腕,正有要抓下的意思,又听见云岁好像说话了。 燕宸只是顿了一下,很快问:说大声些,让本尊听见。 云岁蜷缩着被燕宸抓住的那只手,忍着喉间的疼提高了一些音量,重复道:你还不如杀了我。 还真是只不讨喜的狐狸啊。燕宸心里波动的很,明明心里气极了,但感觉对云岁凶一点,只会让他更加不爱惜自己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命。 于是,燕宸耐着性子柔下语气,似哄非哄道:云岁,杀了你,本尊舍不得,但本尊可以用别的方式让你生不如死,你要试试看吗? 可别忘了,如今你的命在本尊手里,本尊想让你活,你就死不了。 话应刚落,他也不打算给云岁回应的机会,迅速抓住云岁手腕,反向往他身后的墙上压去。 云岁刚抬起另一只手,却终究敌不过燕宸的蛮力,也被反扣在墙上,一时间动弹不得。 燕宸就乐意见云岁这样。 没错,就是要这样。 他越是这样想反抗,说明他越在乎夜衍。 他越在乎夜衍,燕宸才能为自己发泄心中的不快。 云岁蜷缩着的双腿被燕宸的膝盖分开,他凑的越来越近,饱含的不甘与醋意浓烈深重,无形中箍住他的心,让他不知不觉间已经在云岁手腕上留下一圈红痕。 你们狐妖一族,不是天生喜欢勾引妖神么?燕宸低下头,冷声命令道,来,取悦本尊。 本尊倒要看看,你究竟能纯到哪去。 然而云岁听见勾引这两个字时,用仅剩的力气握住了五指。 燕宸见小狐狸不语,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继而压下身,故意在他耳边道:怎么,是不会伺候吗? 云岁轻轻一颤。 可他没想过,燕宸居然还能说出更羞辱他的话:废物,被青龙干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害怕? 岁岁的这双腿,是只会为他打开么? 说着,燕宸的眼神变得犀利,冷硬道:说话。 云岁本就没有多少力气,若不是他不敢直接昏过去,也不至于听见燕宸这些话连反驳的话都开不了口。 他的喉间干涩的如同被什么堵住般,即使说了,也说不声。 而燕宸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羞辱他。 在不知不觉间,见他自己没发现自己眼睛中已经开始氤氲着雾水了。 玄武怎么这么讨厌。 燕宸嘲讽地看着他,靠的越来越近,近到几乎就要亲上云岁时,近到唇瓣离云岁只有分毫之际时 云岁忽然微微偏开头,蓄满的眼泪溢出眼眶,顺着眼尾滑过脸颊。 打在了身下的被单上。 云岁闭上眼,想说话但说不出,只能将自己的委屈发泄在眼泪上。 他哭的没有声,但眼尾早已湿红,笨拙地想掩盖住眼神中的委屈。 云岁当然觉得委屈。 他甚至气到极致,就开始心疼自己。 燕宸抢了他的九尾灵珠,又派苏锦遥用神力反噬自己,伤成这样,还要出口羞辱他对夜衍的感情。 明明是两情相悦,燕宸却一度认为是他勾引夜衍。 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更气的是他还没办法说话! 云岁想到此,更觉得委屈了。 下一刻,燕宸松开他的手,虎口抵着他的下颔,捏着他强迫他看着自己,不准哭。 云岁的眼睫被泪水打湿了,听见燕宸这凶巴巴的话后,莫名扫空了方才的思绪。 燕宸这是怕他哭吗? 云岁微微垂眸,有个想法忽然在他脑中浮现。 看来九尾灵珠是有法子抢回来了。 他抬眼看着燕宸,酝酿好情绪后,哭得更凶了,一口咬在对方的虎口上,但力道却轻的跟挠痒痒似的。 燕宸果然有所反应,眼神不动声色软了几分,但语气还是生硬的:本尊数三声,你若还哭,现在就把你办了。 幼稚。 还数三声的把戏都出来了。 云岁暗暗腹诽着,但听见最后那半句,还是下意识有些害怕。 此时,燕宸的耐心已经耗尽,沉声道:一。 云岁低着头,尽力收住眼泪,也松了牙。 燕宸见状,也没再接着往下数。 若是从前的燕宸,不会心软,任管云岁哭不哭,他都打算强迫他跟自己睡。 但现在,燕宸知道自己对云岁没法不用私心了。 没有云岁,他早就死在了临渊台,不会有到天界的机会。 云岁于他,是最锋利的刀尖,亦是他的余情。 没了燕宸的压制,云岁摇摇晃晃从墙上直起腰,双膝跪在床榻上,感觉浑身的力气已经用完了。 第246章 他面对面倒在了燕宸怀里,双手攀着他的胸膛,意识昏沉前听见燕宸说:别哭了,在养好你之前,本尊不会碰你。 云岁揪着燕宸衣襟的手指松开了,然后又听见对方道:但你最好别给本尊耍心眼,等你伤好了,本尊有得是法子让你在床上哭个够。 燕宸扯过他们身下的被褥,给云岁裹好,抱着他下了床。 踢开寝门时,迎面撞上妖兵首领的等待已久的眼神,他不免烦躁:苍悬派你来的? 妖兵首领连忙别开眼神,颤颤巍巍道:尊主,尊上请您去过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南宫那边隔绝了外界,因此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已经惊扰了四界。 北溟锁妖塔被云漓和夜衍炸了,炸到最后所有罪妖罪仙都魂飞魄散,彻底除去祸根。 但外界无一不知,以夜衍和云漓的灵力根本做不到这么大动静,更别说直接炸了锁妖塔。 而如今能闹出这番,他们必然想知道原因。 但也仅限于想想,因为夜衍和云漓炸完锁妖塔,天界便找不到他们的动静了。 对此,明封深有体会尊主发起疯来那六亲不认的劲儿。 一声不吭炸锁妖塔,害的他险些也跟着炸没了,幸亏冥王大人捞了他一把。 锁妖塔没了后,夜衍和云漓收服了混沌,暂时用灵力将它压在北溟,以免某人受到刺激一蹶不振,再打算飞往南宫。 但途中夜衍却突然叫停,停在了离南宫只隔一座山的正雾仙境。 明封不解地问:云岁应该是在南宫没错,我们为何不直接去将他救出来? 夜衍挑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 明封想了想,更想不明白了:您都能炸天帝陛下都炸不了的锁妖塔了,难道还怕打不过区区那王八龟和死妖尊? 明封。夜衍闭上眼,忽然叫了他的名字。 明封顿时严肃起来,然后便听夜衍语气一沉,本尊有一事要交予你去办。 啊?明封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夜衍睁开眼,定定看着他道:给你个机会,当朝厌魔尊。 明封:还有这等好事? 第0177章 本尊要找岁岁,带回家 明封说完,又惊觉自己的话说得不太对,忙不迭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尊主,你别误会。 夜衍懒得他。 谁知这时候明封脑子倒是转过来了,不正经的神色立刻变得凝重,他甚至不顾礼节便抓起夜衍的手,尊主,您不会又想像两千年前那样,打算做什么傻事吧? 夜衍迷惑,两千年前那打算,也不算是傻事。 只是他或许能懂明封的心情。 天道篡改他们的记忆不错,但大多都是篡改他们与云岁相关的记忆,失去天魔大战的记忆。 可明封失去的是全部记忆。 他忘了自己的父亲夏侯明重,忘了自己原本是朝翼魔尊的后脉,忘了所有的一切。 他以为自己不过就是尊主捡来的一个小魔兵,能爬上今天的位置是自己运气好。 可是他当年太小了,小到未及冠,对六界的矛盾也并非捋得清。 明封只知道自己要一直跟着父亲,父亲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后来父亲死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活得更像个没心没肺的魔。 如今,失去的记忆重新回来了,他更是把夜衍当成自己的亲人。 唯一的亲人。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夜衍这些年已经在潜意识里,将他当成自己的弟弟去照顾了。 夜衍身旁燃着一盏灯笼,细瘦的火苗在灯笼纸内摇摇曳曳,时而变粗,时而变细。 魔尊的半边脸埋在昏暗的火光中,一会儿后,缓缓低头状似不经意地撩起吹地的流苏草,指腹摩挲着嫩小的花苞一遍又一遍。 他沉默片刻,才道:此去南宫,并非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比起玄武,妖尊更歹毒些,他带走岁岁,想借此来威胁天界。 明封头一回这么安静,静静在尊主面前听他同自己分析轻重。 本尊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在知道苍悬的底细前,我们不能动手,否则岁岁随时会有危险。 依苍悬那嗜杀成性的性子,他若和云漓袭南宫,云岁才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苍悬能拿云岁威胁天界,自然也能威胁的了夜衍。 他怎么敢拿云岁的命去赌呢? 夜衍语重心长道:明封,在本尊回来之前,你就是朝厌魔尊。 明封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思绪似乎也跟着尊主的话飘去。 很快,他又猛然回过神,那您要去哪儿? 夜衍道:找岁岁。 顿了顿,他抬眼望着天边的那一角,南宫正殿的弯月檐角正高高挂在视线中,道:带他回家。 燕宸本不想带着伤势还重的云岁一同去见苍悬,他了解那家伙的性子,指不定会吓到这只小狐狸。 原本这没什么,只是小狐狸现在经不起折腾,万一又被他吓坏了,怕是哄也难哄。 云岁一哭,他就没办法了。 燕宸进去的时候,寝内至外,所有婢女都识趣退下。 第247章 云岁靠在他怀里时,睡得倒是安稳乖巧。 苍悬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到云岁身上。 他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掩去身上的戾气,颇为好奇地问:之前不是老想着要跟他灵修吗?这是灵修完了? 怎么可能,你也不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燕宸虽然话这么说,但还是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这只小狐狸太娇气,现在还经不起折腾。 第0178章 护心鳞给你 苍悬挑眉,也不知是刻意提醒他,还是只是感慨作罢,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确实不像燕宸的性子。 换做以前,他不会对小狐狸说出等你养好了再碰你的这种话。 哪怕云岁身上带伤,已经虚弱到连话都说不清,他也会视若无睹,强行做自己想做的事。 因为骨子里的占有不允许他清醒、有智的关心云岁。 燕宸心里的嫉妒太多了,从幼时到现在疯涨,以至于他从未觉得自己有过什么善念。 反正坏人都做了,那就干脆当一辈子的坏人吧。 燕宸掀起眼皮,桃红色的眼尾淡淡视着苍悬身后的软榻,抬脚与妖尊擦肩而过,也没有想要请示他的意思。 云岁被他轻轻放在软榻上,呼吸声总算没有刚被苏锦遥带回来那么微弱了。 燕宸垂眸挑开云岁额间的碎发,冰凉的温度贯彻手心,让他不自觉颤了颤。 苍悬见状,唇角勾起一抹嘲弄鄙夷的笑,随后转身在榻边坐下,没轻没重地捏着小狐狸的脸,还惊觉云岁这脸捏起来倒是软和。 云岁容貌秾丽,闭着眼睛睡着时,挺翘的睫毛像一把小蒲扇,额间的九尾狐印更是随主人的呼吸频率在泛着浅蓝色的灵光。 至于他的眼睛,苍悬依稀记得,这只小狐狸的眼睛很明亮。 像昏暗无光的锁妖塔中,突然出现一颗夜空蓝的明珠,闪闪有灵。 看着这么干净的云岁,苍悬收起方才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且欣赏的眼神。 他瞧了云岁一会儿,眼神落在对方唇瓣上。 那里有些干裂,也泛着白,丝毫没有血色。 他笑笑,不得不夸夸,岁岁小狐狸倒是长得挺漂亮的。 说罢,他又抬头看向燕宸,煞有介事道:就是可惜,脸色有些憔悴啊。 这话倏然把燕宸从方才沉浸占有小狐狸的心态中拉回岸边。 妖尊在点醒他,云岁变成这样,拜他们所赐。 不过燕宸最烦他这种做派,拐什么弯,这小狐狸又不傻,也不会把本尊当好人。 那是,毕竟你在六界的名声可比本座难听多了。苍悬收回手,悠哉悠哉从榻上起身,坐到白天玄黄蛇椅上。 燕宸单手放在案上,顺势往上一坐,你说的要事,跟云岁有关? 也不全是。苍悬想了想,道,不过本座可以允许让他在榻上多躺一会儿。 闻言,燕宸看向他的眼神有丝意料之中,既然不关他的事,你还敢让他躺在这,就不怕这只小狐狸突然醒了? 本座方才探过他的神脉,太弱,若我们不替他渡入灵力,至少也是要昏迷个三五日。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会让云岁真的昏迷到那个时候,毕竟养好这只狐狸,才有条件威胁天界和魔尊。 于是,他们的话题也终于进入正题。 苍悬开门见山道:云岁现在在我们手上,夜衍必定会寻过来,你跟本座讲讲,你的打算? 提起夜衍,燕宸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异的感觉。 明明该是不屑一顾的,但此刻他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竟以外的,有所波动。 他也不明白这种波动到底源来而处,只知自己假装无事发生,用惯来冷淡的语气回答他:本就不打算在南宫久待,抢了朱雀那小家伙的镇守宫,就算没有夜衍,他们天界也该会在这时候打过来。 燕宸低下头,指腹有意无意在云岁的脸廓下细细滑过,何况,锁妖塔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摧毁的。 夜衍和云漓毁了它,足以激起他们二人的戒心。 靠青龙修为是不可能有这能力,即使他与云漓联手。 虽然不知到底是何缘故,但燕宸和苍悬都在潜意识里觉得,青龙的修为可能回来了。 和两千年前一样强。 燕宸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夜衍跳下诛神台后,又涅槃重生的站在他面前时,初见那张鎏金面具上熟悉之际的凤眸,他头一回有了惧怕的反应。 想到此,燕宸抬手拨开自己眼尾的发丝,摸到一处微微凸起的疤痕时,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这道疤,是夜衍给他留下的,永远也抹不去。 这么多年了,每当燕宸不小心记起时,都无法忘记那时夜衍手持骨弓,如何把他打的几乎没了命。 那时夜衍如同脱胎换骨,无人能及,是他见过青龙最强的一面。 苍悬,燕宸说,没什么好躲的,他敢来,我们就敢打。 苍悬算是默认,只点了点头,末了才想起一事,回头望了云岁一眼,问道:那云岁的九尾灵珠呢,用完了那里面的浊气,你打算如何处置呢? 第248章 要归还给他吗? 不。燕宸道,只有它在本尊手中,本尊才能锁他一辈子。 两人谈话间,都未曾注意到榻上的小狐狸那只藏在被褥下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云岁将他们的话听得一字不漏。 更觉得燕宸偏执的可怕。 居然想拿自己的本命珠锁住他,让他成为一只豢养在笼里的金丝雀。 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意识又像被剥夺,云岁只觉得心口疼得厉害,全身上下都相冲般酸胀。 他连呼吸一下都是难过的。 燕宸和苍悬还谈话,只是声音愈来愈模糊,随后完全陷入了昏睡中。 他强撑醒神太久,已经精疲力尽了。 子时。 云岁在燕宸的寝房里昏睡了许久,才恍惚醒来。 他醒来的时候,身上还残留着燕宸的气息。 不用猜也知道,燕宸又给他渡了灵力,自己才能这么快醒过来。 只是这灵力像是算好了分量,只能让他醒过来,却不足以让他到有力气出门的程度。 燕宸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正在云岁愣愣地坐在床上时,敏锐地察觉到窗边闪过的一道黑影。 下一刻,响起一道清脆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那里。 云岁顾不了那么多,在反应过来时急促地下了榻,即使自己双腿发软,也艰难的走到了窗边。 推开窗,窗外无人。 手背猛地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他低头一看,瞧见窗台上躺着那只小家伙,正眨着黑色的眼睛望着自己。 云岁顿时怔在原地。 那只小家伙察觉他的视线,急忙收起爪子,粉嫩嫩的掌心朝他摊开,叫了一声:喵呜~ 这只猫,是当初跟夜衍去深渊后,冥王带过来的白猫。 喵喵喵喵!小奶猫忽然叫得尖锐,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它喉咙上般。 云岁忙抱着它关了床,坐回了床上。 小奶猫在他掌心中几经翻滚,最终从喉间吐出一样东西在云岁手中。 是湿热的触感。 当云岁看清那是什么东西后,眸间怔忪。 那是一枚龙鳞。 是 夜衍身上唯一的护心鳞。 第0179章 云岁,本尊只是不想再失去你 小白猫吐出护心鳞后,又几经挣扎地滚在了地上。 下一刻,护心鳞灵光乍现,化作一道灵力钻进了云岁的额间。 云岁顿感体内一阵灼热与寒气正在相撞。 他下意识准备制止那道乱流的灵力,刚抬手,却又猛地停住。 一道声音近在咫尺地喊住他:岁岁别乱动,念本尊教给你的口诀。 是夜衍!! 难过的思绪遇上夜衍,就能一消而散。 这是云岁的本能。 小白猫重新正身,渐渐消失在云岁面前,与之同时,夜衍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太近了。 而云岁听从夜衍的话捻决,竟意外的平复了自己体内相冲的灵力。 两性灵力似乎融合在了一起。 平缓后,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夜衍的声音也消失了。 云岁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些开心,此刻又沉下去,在安静的寝房内,低头有些难过地喊了一声:夜衍。 可他却未想到,居然能得到回应。 本尊在。 云岁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又喊了一声:夜衍哥哥? 本尊在,你别怕。 云岁眼眶有些湿润,他四处张望着,又跑去窗户边推开窗子,想要寻找小奶猫的影儿。 却不料,听见一道轻笑。 别找它了,那是冥王的猫,本尊可不会待在它身上。 云岁顿时喉间哽咽,那你在哪儿? 正雾仙境。 听见云岁的哽咽腔调,夜衍意识到他的小狐狸是真的委屈了,立刻收起不正经的语气,嗓音也跟着温柔起来,解释道:只要本尊催动灵力,便能让这护心鳞保护你,别哭,本尊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如今南宫被燕宸用九尾灵珠封住了,夜衍怕贸然进攻,云岁因此遭到本命灵珠的反噬。 本命珠与命是相连的。 若九尾灵珠有什么闪失,云岁的安危更别提有多危险。 明白过来后,云岁眼神稍稍一顿。 他沉吟片刻,问夜衍:你把自己的护心鳞剥下来了,你是不是傻子? 夜衍没再说话了。 云岁猜出他是不敢回答了,方才的委屈转变为怒意,既生气又心疼地斥道:历劫后修为涨了了不起,这就忘记珍惜自己的命了?枉费我当年为了保你碎成三千块渣。 半晌过后,夜衍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只不过这次明显比方才要远的许多,云岁,本尊只是不想再失去你。 就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云岁的心墙。 夜衍顿了顿,又道:你再等等本尊,好不好,本尊会把你带回家的。 云岁仔细想了一下,还是败在了夜衍的温声细语中。 也许是夜衍的护心鳞在云岁体内,因此他心里在想什么,护心鳞似乎也能有所察觉。 第249章 于是,夜衍的声音没再出现了。 云岁明白他是通过护心鳞与自己传音的,隔着由自己九尾灵珠布下的阵法传进来,估摸着也挺伤神。 此时夜已深,而睡了许久的云岁睡意全无,缓缓抬手覆住了自己的心口。 夜衍的护心鳞,在他的心魄里。 好像一团岩溶里的火海,热烈而又真挚地冲撞他的神魂。 云岁重新走到窗边,推开窗门。 很巧,当他抬头望向南宫的清曦凌空时,看见了几颗闪着亮光的星星。 与此同时。 正雾仙境外,夜衍隔着那座山,同样抬头望着清曦凌空。 魔尊将右手覆于心间,闭着双眸在感应什么,额间的魔印渐渐开始消失。 不一会儿,他听见身后有动静,脚步方向一转,回头看向来人。 明封双眼哭得通红,在夜衍转身的那一瞬,冲上前抱住了他,第一次像个孩子般挂在他身上不肯下开。 夜衍忍了一会儿,才嫌弃道:你再不松开,本尊就要给你一巴掌了。 明封委委屈屈又恋恋不舍的语气闷闷传出:尊主,你要平安回来啊。 夜衍深吸一口气,还是没舍得真给他一巴掌,只得无奈又无奈应道:嗯。 末了,他又补充性地再次确认一遍:本尊交代你的事,能做到么? 能! 好,那本尊也答应你。夜衍推开他,在对方站稳脚步的同时,伸出两指覆于他额间。 一股强大的灵力灌入明封体内。 夜衍闭上眼,轻轻笑了笑,在南宫的第三次阳鸟飞来时,本尊就回来了。 在那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正雾仙境。 第0180章 喝下去。 夜衍离开正雾仙境是在深夜,他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除了明封以外,无一人知晓他早就不在了。 正雾仙境外,明封穿着淡紫色的衣袍,抬起明亮的眸子望着清曦凌空,心中一片惆怅。 被魔尊触过的额间好像还残留他的余温,随着那股灵力在他体内轱辘滚过。 明封抿直唇线,对尊主的担忧从未停过。 他静默许久,最终低头。 额间的魔纹泛着淡紫色的灵光,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和夜衍的一模一样。 明封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他要听夜衍的话。 听他的话,演好这场局。 想到此,他转身进了仙境。 在踏进仙境的那一刻,自己的模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明封听见镇守前门的魔兵朝他恭敬称道:尊主。 在往前几步,瞧见正靠在仙石上歇息的天胤,几乎是在对方也看过来的瞬间,朱雀漂亮有神的眼睛眨了眨。 他从石背上跳下来,朝他跑来,然后一把勾住他的脖颈,抱得很紧:青龙哥哥,我想岁岁了,我们可不可以快点去救他? 明封愣了愣,唇瓣上下一碰,明明张了又张,想说些什么,最后也是为了不露出破绽,只淡淡否道:本尊自有打算,先好好在这儿待着吧。 尊主骗人。 这时,明封暗暗想着。 尊主是整个六界里最擅长骗人的魔了。 南宫的白天过得快些,夜晚却很长。 云岁不太能准确算出自己被困在这儿是两日还是三日了。 但他唯一记得清楚的是,自己不能主动离开南宫。 燕宸并没有拿锁链锁住他的手脚,甚至也没有只把他关在自己的寝宫里。 云岁可以自由出入南宫的一些宫殿,看似自由,可是他也清楚,自己也只能在南宫这座大牢笼里,残喘地养伤。 南宫上上下下遍布用九尾灵珠圈成的结界。 但这是在云岁来之后。 在苏锦遥把他带来这里,还陷入昏迷中,燕宸拿他的神血炼成结界,结界连着云岁的元神。 结界完好无损,神则无安危。 若结界破了,神将遭到反噬。 而与其说是反噬,倒不如说是九死一生。 燕宸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就是要云岁永远留在他身边,即使是用这种卑劣的方式,也不愿意放过他。 没办法,人人都喜欢云岁。 喜欢、觊觎云岁的人太多了,他很讨厌。 因此,燕宸觉得这样于他而言,才是让自己心里舒坦的方式。 只有这样,才既不会让他的小狐狸有所闪失误了计划,也能镇住外界联合的势力。 云岁的伤势并未再度好转。 相反,他的脸色总是很差,也憔悴到几乎没了其他力气再出去燕宸的寝宫。 在清曦凌空变白时,云岁从床榻上坐起来,咳了几声。 婢女端着三碗苦涩的汤药进来后,瞧见云岁咳嗽不止,慌忙过去搀着他。 端着膳盘的那位婢女见状,更是直接跪在榻前,将那膳盘举至头顶请示:小殿下,您就喝了这灵药吧。 云岁微喘着气,低眼视着那灵光滚滚的汤药时,唇角有气无力地弯了一下,随后嘲讽道:不妨回去告诉你们尊主,以后不必这么费心思准备了,反正我这条命的用处不过是活着就行。 第250章 何必让你们尊主这么大费心思照料呢? 闻言,婢女们皆是一颤。 云岁抿着干裂的唇,又偏开头咳了几声,没有再说话。 他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婢女们再劝也不是,不劝的话又不好同燕宸交代。 婢女们左右为难,却也只是僵持不动,没有离开房内。 云岁重新躺回床上,抓起被褥将自己盖的死死的,末了侧过身,对她们这榆木行为终于忍无可忍骂道:都聋了是吗?我说让你们滚,听不见吗?? 眼见小狐狸动怒了,婢女当然也不可能再去惹他的眼,只得轻手轻脚地告退了。 云岁闭上眼,额间细细碎碎地渗出冷汗,咳个不止。 每当这时,他又总是想起夜衍。 如果夜衍在他身边就好了。 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夜衍,哪怕燕宸就这样把他困死在这儿也罢了。 吱呀一声,房门又开了。 脚步声越逼越近。 云岁有所察觉,但也懒得睁眼了。 他已经能听出燕宸的脚步声了。 果不其然,就在那双脚离床榻只余半步之距时,主人停下动作。 随后,屋内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听那些婢女说,你老是闹脾气不肯喝药,是么? 云岁没有动静。 燕宸知道他醒了,也不急,反而缓缓在床边坐下,用手轻轻抚摸着云岁的脸庞。 你不肯喝,是打算用死来威胁本尊吗? 云岁本不想睁眼,可听见这话时,五指骤然抓紧,随后也不敢五脏六腑那处疼着,用力拍开他的手。 是,那又怎样?云岁看着他,咬牙道,你拿我威胁外界,卑鄙下流! 哈,本尊是卑鄙,下流。燕宸眸中闪过一丝血光,似乎真被云岁这话激动了。 下巴骤然一紧,云岁挣扎了一下,没再动了。 算了,反正也挣不开,那就让他捏个够。 燕宸幽深碎暗的眸中只映着云岁的容貌,那夜衍又能干净到哪去?你这么喜欢他,他还不是只敢在躲在正雾仙境里不出来跟本尊应战的废物吗?! 云岁呼吸轻颤,别过眼神懒得再跟他说些什么。 然而燕宸却被小狐狸这依旧不把自己放入眼里的眼神激怒了。 他端起榻边膳盘上放着的灵药,虽然汤汁已经凉了,但药效还在。 燕宸将碗口递至云岁唇边,命令:喝下去。 云岁咬紧牙。 谁知道这变态玩意儿会在这里加些什么?! 可他没想过,燕宸居然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干脆破罐子破摔道:不错,这灵药里面,本尊确实还加了些别的,你想要听吗? 云岁将唇闭的更紧了。 下一刻,他听见燕宸压低声音,告诉自己,烈性春。药。 燕宸强行撬开他的唇,将汤汁灌了下去,眼神暴戾无情,不容反驳道:你觉得这种时候,夜衍还能来救你吗? 那你就好好想想吧,他敢来救你,本尊就敢在他面前上了你。 第0181章 乖,本尊帮你 苦涩的灵药灌入喉间,云岁因挣扎幅度太大而被呛到咳个不停。 瓷白的碗被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堆碎片。 可汤药已经喝下去了。 云岁用尽最后的力气推开他,屈起腿想下床,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撑着床榻的手都在颤抖。 燕宸偏头看了一眼摔坏的碗,眼神沉暗几分,没有发怒,反倒动作温柔地与方才判若两人,扶着云岁哄道:乖,你不闹的这么厉害,本尊不会伤害你。 云岁浑身发冷,杏眸眼尾桃红,灵动地眼睛让燕宸看得一怔。 他瞪着燕宸,一字一句道:别、碰、我。 那可不行。燕宸对小狐狸的话听若不知,双手绕过他的腰身,将人抱回床上,死死摁着云岁的肩道:云岁,听话。 药效很快开始发作了。 云岁昏昏沉沉的看着燕宸,只觉得自己浑身燥热,四肢也软绵无力。 可燕宸摁着他的肩,摁着他的腰,自己像具任人摆布的木头人。 云岁喉间干涩到隐隐作疼。 他靠在床栏上,脸色憔悴没有神采,看向燕宸的眼神有一丝委屈的意思。 顿了顿,云岁又屈起膝盖,瞧见燕宸要用手碰自己的脸,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下。 燕宸见状,好笑问他:云岁,你就这么喜欢夜衍吗? 好像先前也有这么几个人问过他。 只不过那时夜衍还是叫楚嘉熠。 云岁没有说话,又听燕宸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他能给你的本尊也能,你要爱,本尊给你,你要其他的,本尊也能给你。 说罢,他又摸索到云岁的双手,想要知道一个答案,为什么就是不肯多看本尊一眼?! 云岁闻言,只觉得好笑,有气无力嘲道:玄武,你抢夜衍的龙珠,是因为你嫉妒他。你抢我的本命灵珠,用结界困住我,威胁父帝和外界,想用这种方式留我在你身边。 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这样坏事做尽的白眼狼? 第251章 说到此,云岁忍不住哽咽:你知道么,在我知道是你抢了夜衍的龙珠的时候,我有多恨你? 两千年前,他好不容易让夜衍明白喜欢他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好不容易陪着长大的小青龙,在天牢满身是血的告诉他龙珠没了。 云岁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心可以疼到那样。 都怪我。云岁突然说,如果我当年没有去临渊,你就不会来天界了。 如今,云岁追溯根本,总会觉得是自己酿下的祸根。 如果他小时候听话些,没有私自跟着哥哥走,那玄武是不是就不会被发现,也就没法来天界了? 小殿下,可是世间没有如果。燕宸不会否认自己做的事都是错的,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既然这么恨本尊,再恨些也无妨啊。 燕宸说得对,世间没有如果。 指腹碰上云岁的脸庞时,燕宸顿了一下。 之前未曾注意到,小狐狸的脸颊竟意外的水嫩。 燕宸微微勾起唇角,摸着他的颊感慨道:不愧是上古寒性神体,你们九尾灵狐的手感确实比寻常狐妖要软得多。 云岁冷哼一声,不想会这个死变态。 结果却听还有更变态的一句话:那别的地方呢,会不会也像这里这么软? 比如你的腰? 燕宸的指尖往下游荡,眼见就要滑到他的腰窝上,云岁赤足抵在他襟前,忍着气道:你敢碰一个试试 对方当然不怕,反倒觉得云岁的话里的反抗是一种情趣。 云岁将他不在意的表情尽收眼底,突然笑了,轻声告诉他:燕宸,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你的。 能死在岁岁手里,本尊其实,也没有那么不乐意。 云岁身上本就只穿了件寝衣,轻轻一扯便能脱掉,但燕宸却没有这么做。 他只是慢慢的,抓住云岁的脚踝重新让他缩回被褥里,将他抱进怀里。 抱得很紧。 然后将手探入他的衣间,就在即将挑开衣领时,云岁额间乍然出现一道明亮的血色红光,直冲冲往燕宸心口迸去。 燕宸惊愕一瞬,但为时已晚,他没躲过这道灵力的冲击。 他顿时吐出一口血,染红了云岁雪白的寝衣。 燕宸怔了片刻,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云岁,眼神中充满了暴怒:护心鳞?!这是夜衍的? 云岁根本不知道夜衍的护心鳞突然会给燕宸来这么一下,也跟着愣着了一下。 很快,在燕宸脸色变得难看时,他率先回神,用回溯的一点力气彻底把燕宸踹开,迅速抓起外袍披在自己身上。 好在他事先就藏了不知道多少把匕首在枕头底下,见燕宸暂时没有行动时,率先抽出一把冰晶匕首抵在他脖颈上。 燕宸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丝毫不惧:来,现在就杀了本尊! 云岁知道这不可能。 护心鳞虽然伤了燕宸,但自己还虚弱着,如今也没有力气敌得过他。 于是刀尖换了个方向,变成抵向自己。 燕宸气笑了,你是在拿自己威胁本尊吗? 云岁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他定定看着燕宸,只道:你也知道了,现在夜衍的护心鳞在我体内,你强迫不了我。 所以,出去。 云岁咬牙道:我让你快出去! 小狐狸的话不错,燕宸也能感受到夜衍的护心鳞确实能伤他不轻,几番不甘过后,还是停了手,从床上下去。 他好自己稍微凌乱的衣领,顿了顿,冷笑道:没想到夜衍对你还真是深情啊,这般费尽心思不让本尊察觉,也要把护心鳞送到你体内。 云岁缓缓松开握着匕首的手。 然后,听见燕宸问道:云岁,你知道上古青龙最重要的除了龙珠,还有什么吗? 云岁抬眼看着他。 燕宸这时候还能悠悠道:那自然是护心鳞了。没了护心鳞,就算他能力再大,只要被击中了心魄,就会死。 毕竟,他的护心鳞又不在点神台上养着,自然不会有神力保护他了。 你猜,本尊会不会想要他的心魄? 云岁双眼通红,怒斥道:滚出去! 燕宸见小狐狸已经开始激动了,自己的怒气也得到一丝缓解,虽然不甘心,但还是离开了寝房。 终于赶走燕宸后,云岁将脸埋在臂弯,既燥热的难受,心里也因为燕宸的话难受。 要哪款湿湿的,云岁没有哭,只是眨了又眨。 他想夜衍了。 很想很想。 此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冲过结界,顺利传入小狐狸耳中:岁岁,不要哭。 云岁立刻抬头,错愕地四处张望着,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这是夜衍的传音又传过来了。 也许是方才护心鳞的缘故,让他知道了云岁此时的处境有危险。 夜衍云岁眼眸泛着光,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委屈涌上心头,比方才强烈千倍万倍。 他重新埋着头,语气怜弱的惹得夜衍心疼:我想你了,我我现在好难受,燕宸给我下。药了。 第252章 夜衍的传音很快过来,带着温柔安抚的意味哄道:乖,本尊帮你。 第0182章 这样帮 怎么帮? 云岁当时只能想出这个问题。 但他没想过,自己体内的难受确实一点点都在减少。 云岁半睁着眼眸,随后额间里冲出一道紫色的灵光。 他望着那道灵光缓缓变成一片屏障,将他与外界隔离开。 像一朵花苞,而他在花蕊最中央,被外面的花瓣保护着。 云岁听见夜衍用温柔的嗓音诱哄自己:本尊教你怎么弄。 听到此,云岁已经明白夜衍的帮是怎么帮了。 小狐狸的九条尾巴竖的高高,肉眼可见尾部泛上一层桃红。 乍一看,更像花瓣了。 另一边,苍悬隔着一座灵山,瞧见了正雾仙境。 他站在崖边,玄色衣摆随风向掀起微微波浪,看着对面的正雾仙境有片刻了。 玄武的脚步声太有辨识度,苍悬听此动静后,头也不回问:这么快就完事了? 用不着你操心。 燕宸本来就不悦,被他这看热闹的语气激的更加不悦。 在苍悬面前停下后,他才将心中的不悦努力压下去,再次开口时语气冰冷的渗入骨髓:青龙的护心鳞没了。 闻言,苍悬挑眉:怎么说。 燕宸目视远方,瞧见正雾仙境的境门似乎有些微波的变化,唇角总算勾起了一丝带笑弧度,不知道用了法子,如今正在小狐狸体内。 说到此,他又顿了顿,接着道:那东西太厉害了,本尊暂时动不了云岁。 苍悬只是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笑了笑道:玄武,你的意思不会是说,你没办法跟云岁灵修吧? 燕宸并不答话,但也给了苍悬答案。 苍悬顿时脸色一变。 跟云岁灵修不为别的,只为让燕宸的玄灵珠与九尾灵珠互相交融,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驯服这颗灵珠。 灵修一次,增进一步。 直到九尾灵珠与玄灵珠完全相融,主人的意识也会随之完全被燕宸掌控。 那时,燕宸就不需要再锁着云岁了,因为无论愿意与否,他都能彻彻底底成为自己的小狐狸了。 只不过现在却出了一个让他们始料不及的差错。 那就是夜衍的护心鳞。 苍悬本就因为燕宸这般大费周章把云岁身体养好而不爽着,在知晓护心鳞在云岁身上时,也没再忍住自己对玄武的气。 本尊先前就说了,让你不要这样好生伺候着那只小狐狸,如今倒好,他身子养好了没睡成,护心鳞却跟着出现了。 苍悬转过头看着他,蹙眉问:你告诉本尊,现在如何让云岁自己听话? 燕宸沉吟片刻,眼神目前前方也有一会儿,才终于回过头回答妖尊的话:护心鳞除非青龙亲自从他身上取下来,否则我们只能杀了云岁。 苍悬不耐烦道:那就直接杀了吧,一只长得漂亮的小狐狸而已,这六界多得是漂亮灵宠,大不了本尊赔你一个就是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太过直白,燕宸听后的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握紧了双拳,咬牙吐出几个字:不能杀。 云岁,不能杀。 哈?!苍悬简直被气笑了,正要再说些什么,又很快感应到什么。 突然,正雾仙境中迸出一道浅金色的光,直穿南宫前山,向他们二人袭来。 第0183章 看看那条小青龙 燕宸眼神一顿,迅速用玄灵珠挡下那道光,神色凝重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看来这是打算跟我们开战了。 苍悬已经完全忘了方才要跟燕宸说些什么,见此阵仗更是直接怒火攻心:那就打!本尊还怕他们?! 与此同时,正雾仙境。 明封望着前方的南宫,脸庞被仙风吹得生疼。 垂落在腰间的五指骤然收紧,又急匆匆落下。 如今,他的身边萦绕着数万金色的灵光。 而他用着朝厌魔尊的魔印,朝厌魔尊的脸,朝厌魔尊的身份,第一次背负身为魔尊之位给他带来的责任和权利,命令自己底下的数万魔兵。 这种感觉似乎有点爽。 明封抬起明亮的双眸,视线从前方缓缓移开,转到了北方的山角。 那里白雾茫茫,一眼望去几乎只剩一片空白。 明封心底有些难受。 不知如何言说。 他在心底默默祈祷,等南宫的阳鸟飞来第一次,第二次,直到第三次。 那个时候,尊主就能回来了。 即使他并不知道夜衍此行离开正雾仙境是去何处,又会做些什么。 但他一直记得夜衍说的,要等他回来。 虽然当朝厌魔尊的感觉确实很爽,但是 明封的嗓音低到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两唇上下相碰,轻声道:尊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魔尊了。 那日,正雾仙境与南宫交战了。 天界助兵在次日到达,云卿也随之同行,在正雾仙境同魔界一齐对抗燕宸和苍悬。 第253章 当然,这都是云岁后来从燕宸口中知晓的事情了。 明封伪装非常到位,也许是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有种无形的压力正在逼发自己的潜力,于是演尊主演的更加卖力了。 这期间,他特别庆幸一件事。 那就是陪在尊主身边的时间够长,长到能对精准模仿他的语气和动作习惯。 就连如今的天帝,似乎也好像被他骗了过去。 而云岁又断绝了与结界外的联系,他的耳闻已经是全部了。 现在的他只希望夜衍能够平安无事。 殊不知,他希望的本人早已不在正雾仙境,而是杀去了二十九重天。 夜衍的魔气传给了明封,护心鳞给了云岁,自己仅用龙珠和一条魔灵被暂时封印住的魔骨鞭,带着混沌一步步跟着阴阳鸟的踪迹,找到了去二十九重天的路。 直到二十九重天时,他已经精疲力尽了。 无天神特诏特允,擅找二十九重天者,应当受天罚。 但是。 夜衍还真就这么做了。 他才不在乎什么天不天罚,反正也是死过几次的一条龙了,只要能得到天神的允见,这已经不重要了。 殿内。 秧扬跪坐在师父面前,脑袋都要歪到案上了,时不时回头望着门口一眼。 天神凝神静气,不一会儿睁眼,正巧瞧见秧扬偷偷回头,抬指隔空敲了他一脑袋。 哎呦。秧扬吃痛回头,有些委屈的看着师父,我就瞅瞅,又不出去,反正以青龙这伤势,估摸着也到不了殿外。 天神睁眼,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挺关心他? 秧扬立刻摇头:不敢不敢,弟子哪敢。 天神笑道:你以为吾看不出来你关心他们? 秧扬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驳,打死不承认:我才没有关心他们,就是好奇而已! 天神不怒反笑,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装作没听见道:那行,你去看看那条小青龙吧。 去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来到这殿外。 若不能,你帮他。 秧扬以为自己听错了,师父,你说真的? 天神没再说话,但默认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 第0184章 让他进来吧 秧扬转身走了没几步,又倏然回头,忍不住问道:师父,您不是不想插手六界的事吗? 天神长相太过昳丽,眉间的神纹泛着银光,随着主人的频率一闪一灭。 他淡淡抬眸望着自己的小弟子,刚张口,又闭上。 秧扬就这般等着师父回答。 等了片刻,天神淡声问道:他带来了混沌,是么? 嗯,对啊。秧扬更加不解的看着他,师父是觉得? 天神点了点头,道:吾把七情还给他,他和云漓收服了混沌,这就是吾允许他来见自己的由。 这番话倒让小弟子陷入了沉思。 按天神所说,这事应当跟混沌很大的关系。 只是可惜当年他从太虚殿来到天神殿时,二十九重天已经平淡到无事发生。 虽说他作为小阳神,成为天道唯一的弟子早已不少数万年,但并非了解二十九重天之前发生过什么,甚至不知道师父的过去。 不过有一点他能肯定。 师父你惯来冷漠无情,根本不干涉六界的事,这小青龙绝对不简单。 秧扬兴趣来了,突然几步跳到天神跟前,眉眼弯弯笑道:师父师父,小青龙不会是您数万年前意外遗落六界的亲戚吧? 天神无语地瞧着他,吾看你像吾数万年前意外遗落六界的孙子。 秧扬不过是抱着逗逗师父的心思浅浅打趣一下,如今得逞了自然直起身准备告退:行行行,多少神想跟你有点关系还难呢。 结果在秧扬正要走到门口时,身后又响起天神的声音。 这是秧扬罕见能听见的语气。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眷恋和温柔说:和小青龙没关系,吾是为他身边的另一个小家伙,才愿意帮的。 另外的一个小家伙。 天神说这话时,秧扬尚且不知。 直到他在殿外等了有一会儿,等来了夜衍的身影,看见他带来的混沌,他的心里忽然有了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看见上古凶兽混沌,他想到的是很久之前第一次见到的那位少年。 夜衍来到二十九重天并不容易。 说实话,有很多种方式可以让他选。 他可以选择直接动兵,联合另外三界的力量将对的结界伤害最小化。 以此确保云岁的安全。 亦或是,夜衍可以选择耗时一些的潜在计划,等待时机把云岁救出南宫。 可是每一个选择,他都不会去选。 因为他知道,燕宸抓住了他们的弱点。 不只是由云岁的九尾灵珠炼换而成的结界。 他知道无论用哪一种方式,云岁都会受到伤害。 想要安然无恙把他救出南宫,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带着混沌来到二十九重天,求见天神。 夜衍站在门外,脸色比以往白了几分,凤眸被冷风吹得干涩又湿红。 第254章 他望着殿门,仿佛从六界来到二十九重天,已经过了很久。 秧扬就站在殿门口,正执着金色稻草看着他。 夜衍身边被他驯服的混沌缩小真身,约莫半个人大小的身形同他杵在殿外,也随着魔尊的眼神看向秧扬。 秧扬只看了一眼,便有些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夜衍虽然是站着的,但身上的伤一点也不轻。 他是擅自闯进二十九重天的,天神设的规矩就摆在那儿,自然不会轻到哪去。 秧扬和他相望片刻,前者正欲开口,殿内忽然传出天神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夜衍手背上一道显目的血痕,那道伤口很深,是他在来二十九重天的路上时被重创过的。 修长的指根动了动,夜衍垂眸把思绪拉回,很慢很慢地走近殿门。 他不仅走的慢,连步子都是颤的。 直到走到秧扬跟前时,夜衍抬了一下头,忽然看着他。 奇怪的是,与夜衍对视的刹那,秧扬有一瞬间的愣怔。 夜衍张了张唇,问:天道我可以看见他吗? 第0185章 纵使我万劫不复,我也不在乎 这个问题倒是把秧扬问懵了。 按说,天道不见除二十九重天之外的六界万物万灵已经成了惯例,所以他应该摇头的。 可是方才听师父说那话的语气他倒是犹豫了。 不过夜衍也没等他回答,而是又弯下腰,将左手覆于心口,像是在向他行一个礼。 夜衍的睫毛悄声无息动了动,他干涩的开口:可以见他吗?我想见他,我想求他。 朝厌魔尊好歹是魔尊,但在天道面前,在二十九重天前,却用了我以自称。 秧扬个子并不高,也没有夜衍高,被他这一行礼下意识过去扶着他起来,细声道:朝厌,这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得看师父的意思啊。 话应刚落,殿内忽得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想见,那就快些进来吧。 秧扬睁大双目,说的还颇为欣慰:师父你变了,真的变了! 夜衍听见此话,更是推开了秧扬的手,多谢。 秧扬见他进去了,也想跟着走,结果师父的声音又出现了:秧儿,在外面守着吧。 作为天道唯一并且最宝贝的弟子,秧扬听见这话自然不爽,我又不是外人,师父干嘛干嘛还不能让我进去? 你守着混沌。 秧扬眼见殿门就要关了,只能止步,嘟囔着:守它做什么,它又打不过我的鸟。 但师父的命令终究还是师父命令,秧扬只得坐在台阶上,同那只凶兽大眼瞪小眼。 与此同时,夜衍也走到了大殿中央。 这里同他上一次来时一模一样。 周围仙雾层绕,四面八方传来的潺潺水声倒显得这里不像是殿内,像是溪外。 夜衍直起身,凤眸微挑看着前方。 前方依旧是一片仙雾,但水声最大的方向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夜衍眼瞳深红,艰难开口:您 话止住。 一阵仙风从侧边吹过,却锋利的像刀般刺痛着夜衍的手背。 夜衍莫名便有些走神。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伤痕,听见天神的声音:朝厌,你想求吾什么? 夜衍在听见时,猛地抬头。 萦绕在眼前的仙雾中,被这阵仙风吹得分别往两旁散去,一道神白色的身影隐隐约约从里面走出来。 在看清天道的脸时,夜衍竟一时说不出话了。 他的喉间好似被一种奇怪的灵力控制住,难以发出声音。 天神的身影映在他的眼眸中,让莫名让他感到几分熟悉和亲切。 天神掀起眼里,目光从他身上流转一遍后,径直走到殿中央的流仙藤椅上。 他挽起广袖,想了想,伸出食指牵出一丝仙力在夜衍额间,替他解了控制,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夜衍清了清嗓音,又听天神装作不不经意同自己解释般道:非二十九重天之灵,入此殿内,身上所有都将得到控制,吾方才替你解了,你可以正常说话。 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 夜衍当年闯二十九重天时的记忆日渐模糊,不过二十九重天规规矩矩什么的倒也记得一个多字。 流仙藤椅上并不冷清,天神身边有许多雪白色的仙蝶振翅高飞,其中几只却放着讨好主人的乐趣不做,偏偏飞到了夜衍指尖旁。 夜衍怔了一下,那几只仙蝶碰到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时,有一种舒服的清凉感传递全身。 后知后觉反应过这是替自己疗伤后,夜衍抬头看着天神,动了动干裂的唇瓣,沉声道:求您,救救云岁。 几只仙蝶停在天神手背上,他伸出指尖碰了一下翅膀,不紧不慢问道:小青龙,你觉得吾会答应你? 夜衍确实没话回答他。 于天神而言,六界不过是个小生灵界罢了,没有什么是值得他上心的。 但是 即使这样,他也一定要求得他答应。 夜衍毫不犹豫在他面前跪下,将右手覆于心前,低下头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无论您想要什么条件,只要能救那只小狐狸,我都愿意与您交换。 第255章 闻言,天神忽得一怔。 手背上的仙蝶似乎有所感应,识趣的飞开了。 天神低眉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他从流仙藤椅上起身,缓缓走到夜衍面前,低着头看他。 夜衍,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天神眼神变得有些温柔,轻声问道,假如那代价,会让你后悔,你还会愿意么? 夜衍抬头望着天神,与他目光相撞的时候,忽然觉得这话问的有几分迷茫的意味。 他只是摇了摇头,道:我不会后悔。 说罢,他又红着眼道:只要能保云岁安然无恙,纵使我万劫不复,我也不在乎。 哪怕要我的命,要我的龙珠。 天神看着他,眼神中的温柔越发藏不住。 突然的,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夜衍的头,叹道:小青龙,你都把护心鳞给他了,那你自己呢? 夜衍说:我只想要他无恙。 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要云岁无恙。 一日见不到云岁,就好像过了好久,又回到了两千年前,他日日夜夜思念小殿下的日子。 太煎熬了。 他不想再重新体会一次。 天神看着他沉默良久,放在他头上的手似乎也越发沉重。 片刻后,他松开手,无奈道:夜衍,你这样子,和他太像了。 夜衍不解地看着他,像谁? 天神只说了两个字:夙星。 也许是说完后他才意识到这只小青龙根本不知道夙星是谁,唇角轻轻扬起,笑道:你如果想听,吾也不是不可以讲给你听。 不是,谁想听了? 夜衍沉默了。 虽然感觉拒绝天神很不好,但他还是拒绝了:我不想。 天神被他这话气得笑容有微些僵硬,不过很快又大方回过神,道,小青龙,你要明白,是你在求吾,所以你没有权利拒绝吾的每一句话。 夜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过天神也倒解他。 毕竟自己心爱的人被困在南宫,哪个决策都没法保他安然无恙地离开,如何有心思来听他说无关之话。 只是,夜衍啊。天神将他牵起,温声道,吾能保证,你不会后悔听这个故事的。 说完,天神转身朝殿外传音:秧儿,把混沌的记忆带来殿内。 秧扬的声音很快应答过来:知道了,师父稍等。 第0186章 他好像一直都在等你 接下来的事,夜衍已经有些不记得了。 不记得是何时进入天神像当初那样隔空替他们开启的幻境,只记得在自己睁眼时,到了宫殿外。 二十九重天的宫殿有很多,但是只有三座主殿。 夜衍记得天神所居住的宫殿殿牌上刻着朱栖这二字,但他面前的这座主殿却刻着夙星。 莫名的,这两个字勾起了他的记忆。 夜衍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手背,发现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试探的往前走了一步,再抬头望着殿门的那两个字,总觉得心跳的厉害。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 第一次见到天神的真容时,就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 不是故人的熟悉感,而是他身上有故人的感觉。 那种感觉尤其相似,否则夜衍不会对他有那么强烈的亲近感觉。 夙星殿里里外外都透着一层金光,在无声昭告住在这殿内的主人身份何等尊贵,亦或是受尽宠爱,与天神那银光色的朱栖殿恰恰相反。 夜衍跨进门槛时,里面忽的走出几位穿着金色服饰的仙女,正直面朝夜衍走来。 他眼神一顿,本能想往旁边躲过,未想不及他动作,那几位婢女就直直穿过他的身体出了殿外。 夜衍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这是记忆的幻境,他只不过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瞧这幻境而已。 今日的惩灵花到底是谁拿错了?还好夙星心情不差,否则我们又免不了世神一顿责罚。 唉,不过说来也怪,平常这个点夙星还未醒眠才对,今日怎的醒的这么早? 他有一阵会这样,那谁知道呢。 仙女走的虽然快,但声音却不小,夜衍回头望了她们一眼,听见她们在谈住在这殿内的主人是如何难等伺候。 夜衍从她们的只言片语中很快对夙星有一个浅度的认知。 性情喜怒无常,多半休眠于殿中。 喜怒无常? 夜衍想了一下,浅浅笑了一声。 都在二十九重天了,脾气能好到哪去。 别说神,就连他这个当魔尊的,在没找到云岁前,脾气也好不到哪去。 夙星殿入门便是一片刺眼的金色灵帘,夜衍停下脚步,迎面扑来一股难以言说的炙热感。 那片金色的灵帘从上到下波动着炙热的火神力,让人无法靠近。 但夜衍想了想,还是继续往前穿过这片灵帘了。 既然天神让他进入幻境,他敢笃定这里的一切都不会伤害自己。 果不其然。 就在他离那片灵帘只剩一寸之距时,那片原本还在波动的灵帘突然停止动静,随后为夜衍分开一条空隙。 第256章 当夜衍穿过灵帘时,他才发现这里面远比自己在外面看到的要更骄奢淫逸。 充沛的神力环流殿内,各色罕见的神根聚在一起,集成了七彩神光。 那光并未透过夜衍,而是径直洒在了他的衣袍上,予他的感觉是那一瞬仿佛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好像目光所及皆是他在朱栖殿没有看见过的宝贵之物。 夜衍抬眼,抬手掀开珠帘,进了内殿。 在定眼的同时,一道沉重的声音倏然响起:夙星,喝完记得回床上,别又在这儿睡着了。 一位少年坐于地毯上,单手撑着膝盖,修长好看的五指攥着一杯神酒,他正背对着夜衍在欣赏面前将近占据了大半个殿的画像。 少年穿着稍许繁琐的金色劲装,在神灯的照耀下,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 他轻轻晃动酒杯,腕口的神铃随着动作碰撞清脆的响声。 夙星扬起脖颈,喝了一口醇烈的神酒,半磕眼眸有些醉意,他背对着夜衍笑道:哥哥,你管得也太多了。 夜衍眨了眨眼,听见这道声音的同时,心脏狠狠一跳。 天神的声音继而在他身后响起:哥哥虽然管的多,但也没见你有听话过。 夙星不语,只是又笑了一声,接着灌了一口酒。 从他的笑声里,夜衍居然分不清他到底是嘲讽,还是赌气,亦或是无奈。 好像都有,又好似都不是。 然后,他看见夙星的束发的金色发带晃了一下,泛着金色的光。 一壶酒见底,夙星停顿了片刻,随后没由来的脾气狠狠朝面前的画像摔去。 他近乎冷静的语气,听着让人下意识感到害怕:我不需要,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不会整日用一副没用的东西和一堆觉得对我很好的废物打发我。 你若真的关心我,亲自来看我一眼很难做到吗? 无人回答。 夙星低下头,自嘲的笑了一声:确实很难,毕竟你是世神,你想要的都得到了,也不会知道我想要什么。 天神的声音近在咫尺,可夜衍却感觉自己不能动了。 好似全身都不再受他控制了。 直到下一刻,他突然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 他用天神的声音对面前的少年问道:夙星,你想要什么,告诉哥哥可以吗? 夙星蓦然回身,清澈明亮的眼神透过夜衍,好像在望着殿门。 他长得很漂亮,是那种神的明昳惊艳容颜,额间的银色神纹下,是一双蓝色眼瞳的桃花眼,眼神中除了赌气,还有几分隐忍的委屈。 让人一眼望过去再难忍心移开眼。 这时,夜衍终于意识到。 原来天神的这句话,是在问出当年的遗憾。 而他的遗憾,在后面弟弟落入六界,降生于冥界时,再也无法弥补了。 原来,他会觉得天神身上的熟悉感觉,是来自夙星的。 而夙星,就是青冥的前世。 夙星看不见夜衍,只能看着殿门。 但他好像习惯了这种感觉。 也习惯了在收回眼神后,喃喃自语的毛病:罢了,你没有情,我才不在乎。 夙星转身回了殿内。 夜衍感觉束缚没了,试探的动了一下。 随后,他低声问:夙星是你唯一的亲人吗? 天神道:是。 那你为何不来这里看看他?他好像一直都在等你。 天神沉默片刻,无奈道:曾经吾以为,给他住最好的宫殿,把世间最好的、最宝贵的东西给他,这是对他好,这是关心他。 哪怕把他脾气养成这般骄纵不讲,吾也没觉得不妥,吾以为他会开心。 吾没想过,其实夙星什么都不想要,只是想要吾来陪他说说话,陪他一会儿,仅此而已。 夜衍也沉默了。 片刻,他低声道:原来天神神上也会有后悔的事啊。 天神道:不得不承认,吾会愿意帮云岁重生,确有私心不假,因为吾想看看你们之间的情力。 因为他没有情,不懂夙星的亲情,所以即便他是世神,也挽救不了夙星跳下二十九重天的事实。 第0187章 夜衍,你想云岁吗? 夜衍仔细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他不是夙星吗?为什么会是六界的青冥? 自古只有九重天上二十九重天的传说,而夙星却是二十九重天下九重天的例外。 夜衍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事才会让他一个本就无忧无虑的神上,宁愿抛去这一身的逍遥无忧,惹入六千丝凡尘俗世的六界。 那可是在九重天的六界啊。 天神叹了口气,并不打算瞒他什么,只道:他的天赋,你们六界都知晓,不是么。 夜衍顿住。 天神继续道:知道为什么他对混沌的执念这么深么?或许你可以看看接下来的夙星,是因为什么下九重天的。 夜衍重新闭上眼,感受幻境的变动。 这种感觉奇妙,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刺激。 他的意识被天神控制住,等有自主意识时,是被夙星的声音吵醒的。 第257章 小沌! 你又去九重天玩了吗? 夜衍猛地睁开眼。 眼前不是方才熟悉的殿内,而是被冰雪覆满的冰花园。 夙星靠在石栏上,发丝被发冠高高束起,唇角扬起一丝不羁的笑意,正眉眼弯弯瞧着面前跪下的混沌。 此时混沌身形已经大到只有跪下才能被夙星摸头了。 夙星屈起手肘,右手拿着一颗神果,正弯腰打算喂给混沌。 混沌闻了闻,毫不犹豫张开嘴,将神果吞了下去,随后用出亲昵的姿态蹭着夙星的手背。 夙星眼神并不在它,只是出神地望向天空,忽而笑了笑,问道:小沌,在这二十九重天,你会觉得自由吗? 也不知混沌究竟有没有听明白夙星的话,微微扬长些脖颈,长啸一声。 夙星眨了眨眼,雪银色的睫毛挺翘纤浓。 他望着天空,继而低头摸了摸混沌的脑袋,温声道:好了,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下次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再私自跑下九重天,知道吗? 见混沌点头,夙星的心思才终于从它身上收起,起身离开石栏,准备带着混沌回寝殿时,抬眼猛地瞧见远处长廊的一道人影。 夜衍脚步跟着走了几步,看清了天神的容貌。 夙星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很快别开眼,低头挡在混沌前面。 他没有喊哥哥,也没有像往常那般见到哥哥出现时,表现的欣喜。 而夜衍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里的心虚。 天神的神色虽然与平常无异,但夜衍竟能莫名感知他似乎在生气。 夙星的反应更是验证了此情此景。 天神冷冽的目光直接透过他,是在盯着混沌。 夙星抿了抿唇瓣,最后实在忍受不住他的目光,借口道:我乏了,得回寝殿了。 他正欲转身带着混沌离去,天神叫住他:夙星。 夙星闭上眼,五指骤然攥紧。 吾说过,它是凶兽,天性如此,你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包庇它,总会酿出事的。 出事出事,你除了会这么说,还会如何说? 哥哥的话顿时引起夙星的不满,他转身看着天神,语气里带着质问与逆反,那你说,到底会出什么事? 它是凶兽又如何,我养大的,你不信它,我自然信。夙星咬牙喊道,你觉得我在偏袒它,我就是如此又怎样。 至少 夙星低头,至少,在这二十九重天里,只有它能陪着我。 至少,在这二十九重天,只有它能在乎自己开心与不开心。 天神否决道:可它终归是凶性,哥哥不是不信你,它在二十九重天也许是一只神宠,但它到了九重天,就可能是他们的灾厄。 够了! 夙星抬头看着他,眼眶湿润着,满眼通红地问他:你什么都不懂,凭什么说我从九重天捡上来的神宠是灾厄?! 他往前走,一步走一步,盯着天神道:你总是这样,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也根本不会在乎我的感受,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神宠? 说到最后,他甚至指着一只凶兽,对哥哥道:就算它是凶兽那又如何,它如果酿出大祸了,那我替它担着,所有的罪我来替它受。 天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夙星,为什么? 夙星道:至少它不会说话也能陪着我,我很开心,而你呢?你能做到吗? 天神沉默了。 夙星轻轻笑了一声,重新转身,语气失望道,我以为,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夙星殿,是来看看我的。 原来只是为了问责我啊。 天神看着夙星离去的身影,刚想伸出手,却又迫于无奈,收回去了。 夜衍在那一瞬,看出了他藏在眼底的后悔。 也许当初的天神确实是想来看看弟弟的。 只是他不善言辞,不懂得弟弟的赌气,也没法让弟弟冷静。 所以,夙星的性子一向都是这样。 夜衍能明白了。 其实那时的天神,不是不关心弟弟,而是他缺席了弟弟的太多太多陪伴。 以至于夙星主动关上了门,后来无论他再如何想进入,都不可能了。 因为夙星已经潜意识里将他生疏出外了。 在他的认知里,可能哥哥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如一只不会说好话惹人欢心的小神宠。 哥哥不对自己上心,越来越生疏的距离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糟糕。 夙星离开后,夜衍见天神在那里站了很久。 他也不知那时的天神在想什么,只见最后他还是没有往夙星的寝殿走去,而是往朱栖殿的方向离开了。 夜衍在这片被雪色覆满的地方同样站了一会儿,心里因和天神同感,而惆怅疯涨。 不过天神并没有想让他走的意思,反倒一直任由夜衍站在原地。 这时,侧廊走来一群神女。 夜衍从她们的谈论中捕捉到了夙星近日过的情况很不好。 很不好。 夙星最讨厌这种时候。 二十九重天天寒,大多时候都是被冰雪覆盖。 第258章 不知什么起,每逢这个时候,一到休眠时,夙星身上便会起一种怎么都没法消下去的疹子。 痒痛无比。 他一直都没告诉过天神。 包括后来他发现有混沌陪在自己身边一同休眠时,这种症状会减弱时,也没打算告诉哥哥。 夜衍忽然明白为何天神要让自己站在这儿这么久了。 如果那时的天神也像他一样,站久一些,或许就能从这些神女口中知道此事。 或许这样,接下来的事便不会发生了。 天神问他:夜衍,你想云岁吗? 想。 若你能陪吾走完这场幻境,吾保证,会让云岁安然无恙地回到你的身边。 夜衍问:神上的条件是? 天神道:你放心,到那时,吾自然会告诉你。 第0188章 别怕,会一直在你身后 夙星睁眼时,还以为是天醒了。 看到灯火摇曳的烛台时,他才反应过来,是半眠。 据说九重天的人类喜欢称这为夜。 那么,现在应当是半夜了吧。 夙星靠在床头,低眉沉思了片刻,最后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将头抵在床栏,沉闷地问道:何事? 夙星神上,您是身上又开始不舒服了么? 寝内沉寂了许久,夙星的思绪一下子转移到神女的话当中。 他动作缓慢的掀开衣袖,在雪白的肌肤上看到了往常那般的红疹,密密麻麻的占据了他整条手臂。 夙星缓缓地摸过这些疹子,在一瞬间又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真奇怪,好像都不会痒了。 接着,他视线一扫,没见着混沌的身影。 门外的神女还在担忧地催促他回话,夙星干脆将袖子往下放,下了床。 他抓过一件金色的广袖外袍,浅浅披上身后坐在流藤椅上,淡淡道:我已经没事了,你进来。 自从知道夙星身上的症状时,门外的神女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小声唤着夙星的名字,比夙星还提心吊胆着。 不过,她们也不会知道。 夙星从一开始,就不会因为这种小痒小病而喊出一句疼。 从他开始懂事起便知道,这些神女是哥哥派在自己身边的。 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去跟天神汇报。 在朱栖看来,这就是关心他,这就是陪他长大。 夙星的自尊,远比过自己的想象的要强。 就算是神仙也会生病、受伤,神上也没法避免。 所以,这也是天神从来都不知道夙星在那个时候患上了严重的神疫的最初原因。 一道冰冷刺骨的寒风钻入殿内,吹过珍珠帘,顺着方向钻进了夙星的寝居内。 神女跪在夙星面前,发觉今夜的气氛有些压沉。 夙星缓缓倾着前身,语气甚轻地问她们:小沌呢? 神女不紧不慢答话:在养神殿睡着呢,神上请放心。 夙星听完后,瞥了答话的神女一眼,紧接着悠悠笑道:哦,是我命令的嘛? 不不不,神上误会了。 神女连忙解释:是是这只神宠最近在您的寝殿折腾动静太大了,我们怕吵闹您,就 闭嘴! 夙星打断她,也没有半点要跟她们演下去的意思,直接告诉我是天神命令你们干的很难吗? 他不解,蹙着眉问道:很难说出口吗? 神女顿时沉默了。 但她的态度,证明了一切。 夙星觉得有些好笑。 他烦躁道:到底是你们来伺候我的,还是来让我像只关在笼子里的神鸟,除了二十九重天还有哪里可以去? 神女抿了抿唇瓣,面对神上的怒意,几乎再也说不出半点话。 不过这也是夙星一次两次这么说了。 倒也能习惯。 就在夙星准备遣退她们时,分明方才还不敢说话的神女,忽然开口:神上,世神这也是为您好。 夙星本就心情不爽,听此话心情更是不爽,这不是为我好,这是在禁锢我的自由。 他笑了一下,自嘲似的语气近乎听不出,整个苍生都是他的,他可以放整个苍生自由,为什么就我不可以? 神女好像被这番话噎住了,一时半会也没说出话来。 夙星闭上眼,睫毛轻颤。 神女顿了顿,突然道:世神方才刚回来了,神上若是想他,可以去见见他的。 夙星看着她。 神女继续道:神上,您其实,不是怨他不让你出二十九重天,其实是怨一直见不到他,对吧? 世神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您也知道是他下的令,其实他就是在等你认错。 夙星终于露出了一回疑惑的眼神,重复着她的话:等认错? 神女说:世神其实最容易心软了,他会那样关着混沌,是怕您再纵容它偷偷跑下二十九重天闯祸,您何不试着先去认认错,跟世神好好交谈一番,或许你和世神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说不定,世神后面就明白您的苦衷了,会坦白从宽把混沌放出来,再同意把它的恶性彻底封印,您也可以自由下二十九重天了。 第259章 不是嘛? 那一刻,夙星忽然明白了。 之前朱栖不是没有跟他提过封印混沌的恶性凶性,只是夙星性子傲,自尊也硬,一直不肯他这么做。 甚至拿自己当筹码,赌哥哥收手。 神女这番话,若换在先前对他说,可能算不了什么,夙星也不会在意,还会冷冰冰看着她们道一句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但巧就巧在 也不知为何,上次与哥哥不欢而别之后,他们已经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见过面了,夙星确实 嗯,确实有些想哥哥。 后来,夙星这夜终于把神女的话听进去了。 他没有直接往朱栖殿去,而且先去冰虚殿找了神夜。 神夜是朱栖给夙星安排的师父,但近些时日来,除非夙星亲自来,否则他不会露面。 夙星还未走到殿门,便见自己师父正靠在神树下喝着神酒。 神夜其实比朱栖要小一千岁,也算是夙星的小哥哥,只是被迫安上了个师父身份罢了。 比起师父,夙星更觉得他像自己的第二个哥哥。 神夜半只手都伸进酒坛了,想来也是喝的有些多了。 不过好在夙星已经习惯了。 他师父顶多是喝撑,可不会喝醉。 至少朱栖不允许他喝醉。 神夜有所感应,突然抬眼往夙星的方向一瞥,随后笑道:小徒儿,好好的不休息,想不开来师父这做什么? 夙星抿了抿,径直朝师父的方向走去,随后在师父面前跪坐,声音压的低微:小哥哥,我想去哥哥那儿。 少年长得神昳,这话说的却显得几分小孩子气,这样下来近乎撒娇。 倒是挺可爱的。 神夜看了他半晌,随后屈起指根敲了敲他脑袋,好似丝毫不在乎道:小哥哥什么小哥哥的,要叫师父,听见没? 夙星躲了一下,还是没躲过。 神夜敲他脑袋一向不留情,真有种要拿此提醒来师父的威压,夙星立刻起身后退好几步,规规矩矩给他行了个礼,师父,我想去哥哥那儿。 为师也没阻止你啊。神夜也疑惑,起身过去又敲了他几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想去就去啊!这话跟你哥哥讲,跟师父讲做什么?难不成要师父告诉你朱栖殿的路怎么走啊? 夙星默默摇了摇头,扯着他的袖子委婉道:师父,你知道,哥哥喜欢什么吗? 闻言,神夜顿时震惊地望着他:他可是你哥啊!你哥!你想做什么? 不是,师父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你能不能少看点九重天的玩意儿?夙星受不了了,一把神夜的袖子用火烧了半截,我是去认错的! 哦,你早说嘛。神夜拉回自己的袖子,立刻扬起一个笑,乖徒长大了,知道跟哥哥认错了。 夙星见师父这半点迟疑的表现都没有,明白他是故意让自己说出来的,顿时没好气地撇过脸。 哎,别不师父呢。 神夜一把抓住他,笑道:来,夙星啊。 夙星不肯动,神夜便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哥哥其实什么都不喜欢,非要说喜欢的话,你算一个。 夙星啊,认错就大大方方去,你只需要站在那里,跟哥哥好好坐下来聊聊,你哥哥就已经很满意了。 夙星动了动指尖,垂下双眸,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哥哥送我,我也想给他独一无二的东西,省得他总是记不起来看我。 原本以为这话会得到师父的否决,但意外的,神夜没有反驳他,而是仔细地想了想,提出了个建议:那这样吧,你之前在为师这冰虚殿养那只混沌的时候,不是会和它一起种种神花么? 神夜转身,指着自己身后的那一大片五彩缤纷的神花道:来,夙星。 你选出长得最漂亮、神力最旺盛的一朵,送给你哥哥。 夙星疑惑道:一朵会不会太少了点? 神夜摇头:不是你自己说要独一无二的么,怎么能采好几朵呢?这样你哥哥也没法专心养花了。 他很用力的点了一下夙星的额头,果然还是个小孩儿。 不是! 好好好,去采吧。 夙星赌气道:那我要把你冰虚殿的所有神花都采光,让你冰虚殿变成冰花殿,冷清到连神狗都不来! 神夜笑的更乐了,宠溺的语气太过明显:行啊,小徒儿随便采,由你采的高兴,冰虚殿出事了为师给你顶着。 夙星走了几步,听见这番话蓦然回首,不知为何,突然问道:那若是我出事了呢? 神夜蹙眉:什么? 夙星喊道:我说,若有一日,我闯了哥哥无法原谅,师父无法原谅,二十九重天乃至整个苍生都无法原谅的祸呢?师父会如何? 神夜摇摇头,笑了一声,他的笑声总是那么晴朗少年。 夙星听见神夜也对自己喊道:夙星,你就是闯再大的祸,师父都给你顶着。 别怕,师父会一直在你身后! 第260章 第0189章 永世相守(大结局) 但那时,他们师徒二人都从未想过,夙星的祸会来的这么快。 当夙星拿着一朵盛得最旺的神花跑到朱栖殿时,迎接他的是哥哥狼狈的背影。 朱栖殿周围一片狼藉,天神单膝跪在殿门前,如瀑的发丝及腰,脸上还挂着一道伤痕。 眨眼间,那道伤痕又愈合了。 他的神色很疲惫,还有几分隐忍不住的怒意。 哥哥夙星顿住脚步,刚开口想叫他,却被哥哥的坐骑阳鸟迎面射来一支羽箭愣得语塞。 后面的事,很混乱。 那日,夙星记得他哥哥没有拿正脸看过自己一次,只是甩下几句话就离开二十九重天了。 哥哥说:夙星,吾早就说过,你管不住它的。 如今混沌身上的神疫已经传到了苍生六界,它天性是恶,生于无虚门内,六界无谁能敌过。 而吾动不了这道因果,可你要让吾眼睁睁看着苍生毁于一只神宠身上夙星,你怎么还学不会懂事? 吾,对你很失望。 直到哥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夙星依旧站在原地。 他愣愣低头,看着离自己只有一寸之距的羽箭,心里如同被刺中般疼痛。 哥哥的话,比这还要痛。 夙星缓缓抬手,望着自己手中最漂亮的神花,用尽了力气攥紧。 他攥的太用力了。 那支神花最后还是没送回去。 夙星把他炼化成了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将重塑神识的神力藏于其中。 重塑神识。 夙星永远都不会想过,有一日哥哥也能对自己说出那般话。 做好这一切,夙星在朱栖殿外跪了很久很久,一直在等朱栖的身影。 好在,朱栖过了不久便回来了。 彼时,他的疲惫与上次相比,又要重了几分。 夙星打听到,虽然哥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祛了六界的神疫,但混沌体内恶性觉醒,私自闯下九重天,在六界无恶不作,令苍生这座山也岌岌可危。 苍生。 夙星知道,苍生是哥哥最在乎的东西。 而毁了苍生的罪魁祸首,便是他。 他曾经说过的,也必须要做到。 因此,为了这只混沌,夙星跪在朱栖面前,恳求他让自己入轮回,降生于六界,收服混沌。 夙星说: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承受。 什么样的代价 这代价便是降生到冥界,赐名为青冥,冥王唯一的子。 这代价便是年少不开六界所有的千丝万缕的情丝,七情六欲,活得行尸走肉,只只有一个念头收服混沌。 后来他真的收服了,也因此失去了十几位仙友。 在他带着六界的记忆再次回到二十九重天时,七情六欲开了。 再回到六界,救下云漓时,情丝开了。 天神知道,夙星永远都无法再回来了。 因为他在六界遇到了很多能陪他的人、灵宠。 不过这倒也挺好,至少无论夙星在哪,只要能快乐便好。 这也是天道没有再强行让夙星回二十九重天的原因。 * 幻境将要结束时,夜衍猛地醒神,急忙问道:那这与夜神又有何关?你为何要他的命? 天神早料到他会问这个,轻轻笑道:神夜,便是夜神。吾没打算让夙星回来,可没说不打算让神夜回来,否则这二十九重天就吾管事,多半不公。 夜衍: 不过,夜神没有真的神陨,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家,这对夜衍来说,已经很好了。 在失去意识前,夜衍似乎听到天神在同自己说话。 夜衍,既然你陪吾走完了,那么吾也不会食言,你很快就会和云岁见面的。 有空来二十九重天玩,与吾多亲近亲近,说不定吾可以把你当成夙星,届时求人也用不着这么折腾。 算了吧,再让我上一次二十九重天,我怕摔死自己。 那不行,吾再送你一朵神花,可净化小狐狸的浊气,这下可以答应了吧? 既然神上都这么诚心了,哪有不答应的呢? 云岁躺在床榻上,睫羽轻轻颤动着。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一只炙热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第一反应是燕宸,可他却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久违的熟悉。 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嗓音在唤自己:岁岁。 岁岁,醒来吧。 云岁骤然惊醒,才刚睁眼,便被拥入了一个紧得吓人的拥抱。 他还未回过神来,我 下一刻,眼眶湿红。 夜衍的衣袍,夜衍的声音,夜衍的气息。 云岁颤着音道:夜衍哥哥 我在。 云岁再也忍不住了,哽咽道:让我看看你 于是,夜衍便听话的分开些距离,在时隔多日的分别中,终于看见了小狐狸漂亮的眸子。 第261章 云岁轻轻抬手,终于碰到了夜衍的脸庞。 这是真的。 夜衍真的来救他了。 但是当云岁看清自己所在的寝居时,才惊奇的发现这里并不是南宫,而是自己的寝居。 是蓬莱店。 夜衍笑了,抱着云岁重新躺上床,让云岁的脑袋靠在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他的耳朵。 知道你有很多想问,本尊允许你任性一次,尽管问吧。 云岁听此,耳朵噌地竖起,蹙眉看着他,你们是怎么把我从南宫救出来的? 夜衍想了一下,言简意赅道:调虎离山。 云岁:啊? 夜衍挠了一下云岁的耳朵,笑道:明封变幻了本尊的容貌,骗过了所有人,因此在本尊去二十九重天的那段时日,众所周知,魔界在与燕宸、苍悬交战。 因此,就在他们主心力都放到了正雾仙境时,本尊便能在他们放松警惕时,进了南宫。 云岁听到这顿时觉得不对劲,不对,你又是怎么知道解开南宫结界的? 他方才感应了一下,发现九尾灵珠归体了,并且还是完好无损的那种! 连带体内的浊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夜衍眨了眨眼,因为,燕宸养了个叛徒苏锦遥。 虽然不知道苏锦遥为何要帮他们,但夜衍猜想也是心里对云岁过意不去。 不过,他可不打算浪费时间多提这人一分。 后来,云岁又问起哥哥和父帝。 夜衍想了想,你哥伤了一只翅膀,不过放心,青冥已经给他养回去了。 至于你父帝,那就更没事了,放心。 燕宸和苍悬的神识被本尊永世封印,从今往后,六界恢复和平了。 云岁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突然凑近去吻了他一下,随后扬起一个弧度轻轻的笑,夜衍哥哥,我不想再听了。 以后你慢慢讲给我听吧。 既然他们都平安无事,那我想,现在最重要的就是 夜衍挑眉:伺候本尊? 不是。云岁摇头,望着他的眼神真挚而真诚,夜衍哥哥,你想不想再去人界看看? 夜衍顿了一下,人界? 嗯嗯嗯。 云岁笑了一下,随后带着眷恋的神色道:不知道明禾有没有回到苗寨,不知道国师大人有没有想起我们不知道大俞如今怎么了。 夜衍也笑了,思绪也被云岁带回到了先前在人界的那段时日。 确实怀恋啊。 夜衍点头,好,只要是岁岁想做的,本尊都陪你。 云岁继续趴在他身上,一字一句道:夜衍,我想和你永世相守。 夜衍轻轻摸着云岁的耳朵,温声道:好,本尊会和岁岁永世相守的。 我们,永世相守。 再也不分开了。 (完。)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