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 第1章 《见鬼》作者:张本望【完结】 简介︰ 本来要写渣攻贱受,不小心写成贱攻诱受(一个拥有一切可以实现幸福的现实条件的人偏偏作死最后孤独临终) npd爱而不自知攻x完美情人没有一天名分受 【食用指南】 【口味】 上册(怪味豆)渣攻忏悔录(1-51章) 下册(甜甜圈)心碎黏合剂(52-后) 【人设】 上册攻(渣,渣得像豆腐渣一样) 上册受(q,q得像橡皮糖一样) 下册攻(年下忠犬不离不弃但语法有点问题) 下册受(白月光死后正视感情是讨好型人格) 【时间线】 上册(2015-2028) 下册(2017-2030) 【雷点】 上册(攻谈过很多女朋友,并且攻受没有一天在一起,在不在一起都这样。受洁,攻不洁。) 下册(受有白月光,双洁但受为i做0。) 【副cp】 上册(严之理x周年)bl 下册(应景x夏觅)百合 【暂时只有上册】 好多年前他就突兀地表白,勇气和耐心多到用不完。在听到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我爱你”时,我笑着对他唱“友谊…… 内容标签: 相爱相杀 校园 be 追爱火葬场 对话体 其它:渣攻贱受/追妻/追悔莫及/作攻 一句话简介:因为你的眼睛在说爱我 立意:要先遇到对的人,才能明白什么是爱。 【第一人称三部曲】〖第二部〗 第1章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你喂猫了没?” 宁愿回家以后总问我这一句,我每次都敷衍。 “又不是我的猫,你要么自己喂,要么把食盆换成全自动的。” “行。” “你真要继续养它?脾气不好老是掉毛,活着不能招财进宝,死了又不能吃,你干嘛喜欢?” 他不说话,蹲下身将泡芙抱进怀里安抚,这是一只布偶,瞳色很靓。是我送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刚到家的时候才三个月大,如今两岁多。我没想过养宠物,是他要求,这类消耗感情的生物怎么会比物质更令他愉悦?他让我鄙视的地方可不止这一处。取名字的时候我就笑过一遍了,这名字没新意,好土。 “它比你通人性。” “扯,你们什么时候答辩?” “4月初。” “那你这段时间就好好准备,不用三天两头往我这跑。我想见你的时候,会提前联系你。” “你赶我走?” “怎么会?” “你又看上谁?”冰箱里全是他不爱喝的,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泡芙专心舔着罐头,他把半个身子陷进沙发里,抱着抱枕,满脸疲惫。 “天地良心,你学校离这远,我说给你在大学城附近或租或买你都不同意。我做不到次次接送你,让你早点去把驾照考了,也不肯。来回都要花一个半小时坐地铁你不嫌费劲吗?我真搞不懂你脑袋里面每天都在想什么。” “就算有钱也不能是这个花法。” “你教育教育小孩就行,别教育我。” 我把茶几上被水果盒子挡住的遥控器递给他,我理想中的生活是在我有需求的时候知道他住哪儿,不是听他告诉我那些不咸不淡的大学日常,容忍他的宠物时不时就破坏家具,而我站在一旁看他盯着屏幕里的综艺和纪录片。两年前一起去买猫粮,他问我,你本来就是那么没有情趣的人吗? 我说不是啊,你这样想,证明我对你没感情。我对谈过每一任都不这样。 以前他还会朝我大吼,说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吗?有什么了不起?他的喜欢现在怎么样了,多了少了我不太清楚。对我的了解越来越深,他的崩溃越来越少。把头一歪,问我, “你爱她们?” “我只爱自己。” “你会对她们说情话吗?” “我会说谎。” 他点点头,表情很无所谓。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段时间的如胶似漆与一段时间的形同陌路,都不会促使我决心将这段关系变得清晰,下个定义。非要形容,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是界于现实与荒诞之间的草率。就好像天气,阴晴不定,一会儿万里无云,一会儿晴天霹雳。如果他哭,就下雨;如果他一笑就是艳阳天,我会过敏。所以我习惯在他的世界里呼风唤雨,只要他给我这个权力。 这样很好,我没想把他怎么样,要他套用不合适的身份、要他听没有爱意的爱称......做我的爱人感觉很糟,他永远不会是我的前任。别人提起来,我通常概括成朋友,比朋友再多一点点。 多了他的奢望和我的欲望吧?都好贪。 好多年前他就突兀地表白,勇气和耐心多到用不完。在听到数不清是第几次的“我爱你”时,我笑着对他唱“友谊地久天长”。 友谊这块遮羞布很劣质,如果他不长这个样子,无论多久我都不会注意到他,更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接近他。有一段时间他致力于逼迫我承认他对我很特别,我说别想太多,这不可能。他说他有证据,证据是我对他有着占有欲。我见过许多情侣,因为一些芝麻大的事,掀翻醋坛子。可我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因为他与别人有瓜葛,就气急攻心。和他的距离也忽远忽近,这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只是与我的爱好有关。 第2章 我喜欢钓鱼,喜欢放风筝。 牵起他的手,温柔握紧风筝的线,在他好高骛远的时候与别人亲近,提醒他不要沾沾自喜。以期待为饵,他是我见过唯一一条反复上钩的鱼,每次张嘴说爱,都鲜血淋漓。 他说实习期已经结束了,想住一阵子。我希望他搬出去,但我说想住多久都行,他微笑着吻过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敞开怀抱,不拒绝。 我有两个发小,一个因为他基本和我翻脸,另一个痛斥我的行为不妥。我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纯洁、暗恋、自我感动的那一套。他问我为什么一边谈女朋友,一边又要和宁愿纠缠不清?既然放不下,又为什么不选择在一起?我说那自然是他有他的好处。不能说放不下,只能说暂时舍不得。不把食物在过期之前吃掉,是一种浪费。浪费要遭天谴。那时他说, “你活着就要遭天谴。” “你要替天行道?” “你不信我的就等着看。” “我不喜欢宁愿,也从来不会对他说我喜欢他。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他总不可能爱我一辈子。这就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扯,我不信你对他一点感觉没有。我和金天的取向一直很稳定,不像你,东一下西一下,乱七八糟的。你不喜欢他,干嘛跟他浪费时间?干嘛不选别人?要我说你那些前任都唯利是图,宁愿才是最具真心的那一个,这么多年,你都没考虑?” “考虑啥?你说的那些在我这都不算他的优点,他的优点不是脾气好也不是会照顾人。” “那是什么?” “他最大的优点,是方便,实用。他要是个女伴,哪天突然大着个肚子来找我,那我岂不是贪小便宜吃大亏?” 我看蓝一欢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拍了一下我的胳膊,最后那句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小白,作为朋友来说,平时只觉得你我行我素,不计后果。太自私,太自恋。但你今天彻底给我上了一课,以前我不知道人可以渣到这个地步,你不一样,你天赋异禀。宁愿遇到你,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他还想骂,被我笑着打断。我说行啦,好歹这么多年交情,要换个人这么说我我早生气。 又是一夜缠绵,我见宁愿困得睁不开眼,随口问他几点了?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凌晨。我说行,那我出去一趟。他拉住我衣服,问我去哪儿?我不常在家,陪他的时间少得可怜,也知道他最不喜欢我说走就走。不说为什么,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会让他感觉自己是只任人抛弃的小猫,或者小狗。 我揉了一圈他的头发,套了件外套,存心说, “他们约我去酒吧,世界杯一个人看没意思。” “比赛不能在家看吗?就不能明天再去?” “都说好了。” 他不放手,脸皮很厚。 “能不能不走?” “能,你求我,我就不走。” “我求你。” 我笑了,说, “跪着求。” 他坐起身,愣在那儿。和我对峙了一会儿,就红了眼眶。我把外套往旁边一扔,下了床,说, “骗你的,我不走,就去趟卫生间。” 走到卫生间,刚把马桶盖子掀起来,门就忽然被推开。我往他在的方向转头,他手里拿着个杯子,泼我一脸的水。 “白万千,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他把门一摔。 我很无奈,“我爱你”,“你去死”,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这两句。扯过毛巾把自己的脸擦干净,我想是时候找个借口让他走了。让他走倒也不是要和他断干净,跟我扯上关系,他别想干净。至少不能像现在这样,小打小闹,同吃同住,不能太像情侣。 他有时候让我头疼。 就比如一些专属于恋人的节日,能看出来他想要惊喜,也不是不行。做饭我不会,布置房间我嫌累,最后用一束花搞定。店家没跟我商量就在里面夹了一张贺卡,上面的内容我看了觉得有点犯恶心。他总在不该知足的地方特别知足,我觉得他不争气。 还有一次,他问起我给他的号码存的什么备注。我说无非就是心肝宝贝啊,还能有什么?他不信,我把手机解锁扔过去,我经常删消息,给他看看也没事。通讯簿里心肝是他没错,但他发现宝贝有很多,上面标着1234......他问我不会搞混吗?我说不会,我记尾号。这不是分类,是排名。他白了我一眼,说能不能删了?我说你想删就删,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么。 他不理我了,我没哄他,能让他删号码我觉得已经是在哄他了,还想怎么样?就算我不去哄他,他也会自己哄自己。 晚饭的时候他又给我夹菜,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不和金天在一起?当初他喜欢你喜欢得要命,要是和他在一起,那肯定是你说一他不敢说二,你往东他不敢往西,至少能对你好,能做到只有你。他放下碗筷,说,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为啥?高中的时候,我说了很多遍我真的有心撮合你们,他非不信。” “因为他是你的朋友,而且那时候我已经喜欢你了。” “啊?那现在也不晚,他已经,不是我朋友了。” “一般来说,你对一个人有感情,就不能再去和他身边的人,或者朋友有什么。吃饭吧,这是原则,我跟你说不明白。” 第3章 这话我不同意,坐到他身边,点起烟, “这有什么不能的?唉,你有朋友吗?有亲近的人吗?我去和他或者她谈恋爱,给你打个样。” 他很生气,质问我, “男的女的都行?” “嗯,是你朋友就行。” “你不是坚定认为你不是同性恋吗?” “我不是啊,我没感情也能谈。怎么样?你还想着有一天要当我男朋友吗?” 话音刚落,他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他说我说过的很多话,都是混账话。他听到,或者我做了什么把他气哭的时候,就会这样打我。以前我不计较,是觉得他手劲小,我下手不知轻重,一还手他准完蛋。可这下确实打得有些重,让我不舒服。 刚才那句玩笑哪里过分了? 我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左手搂住他摁在肩上,拿烟的右手往他白皙的脖颈上贴过去,被他躲过,但还是长长地划了一下,烫到了。 “疼吗?”我明知故问。 他将我的手推开, “我烫你一下试试?你给我滚。” “坐着别动,帮你擦药。” “你就没把我当人。” “怎么没有?就是因为我太过纵容你,你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棉签碰上伤口,他哭了。我很喜欢看他哭,因为我哭。眼睛红红的,喘气像小兔子。给他擦眼泪的我心情好了不少,他问我, “你觉得你对我算好吗?” 我说, “你觉得还不够吗?” 他默不作声。我觉得应该够了,在我能力范围内他想要的一切物质条件我都满足,都愿意给,但他不要。告诫我,爱情不等于交易。我说我不需要爱情,我需要交易。快和我达成一致。 可能是天太热,也可能是处理得不好,伤口周围冒出一小圈细密的水泡。一不小心就感染了,他在夜里发高烧,踹起被子。我把人往医院里送,医生问怎么搞的?我说不清楚,应该是他自己弄的,他喜欢自残。 喜欢我,就是喜欢自残。 输液那几天我都陪着,本来可以装工作很忙,一走了之。但他知道我一点都不忙,装不像。替他换药以后,他伸手摸着无菌贴的边缘,我问他是不是怕留疤?他说留就留吧,留下来你最好多点愧疚。 这几天的殷勤不是因为愧疚,看他发烧很紧张也不是因为自责。我只是单纯讨厌承担责任,毕竟伤口是我造成。 我觉得我不是同性恋,我没有非谁不可,可以不是。我那两个发小都是,如果我也是真就太奇怪了,他俩早早出柜,其中一个因为出柜把自己亲爹气得住院,没住两天居然气死了。科学来讲,是死于高血压引起的并发症。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啊,只会说那孩子把他老子气死了。 死亡是每个人都无法挣脱无法逃离的,对我而言失去谁都不可惜。但我不允许自己成为某个人的死因,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 第2章 养了这么久,要扔掉有些舍不得 赶他走那天,我已经提前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骗他说搬家。一周有五天“出差”都圆不好这个谎。 江阿姨让我相亲了,我谈的她都看不上。那姑娘挺好的,娴静体贴,适合过日子。往来半年多,订婚已经提上日程。没打算瞒着,请柬我会发给他的。他朝我大吼,说别想能和那女的好好过。我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跟我发什么火? “她不给我生儿子,难不成你给我生儿子?你怎么看不清局势?” 很多次他把我推出门外,说, “我真的宁愿自己从来不认识你。” 我觉得这句双关很好笑,越想越好笑。你我已经认识第九年了,难道你是假的宁愿么? 时间退回2015年的秋天,那一年我初三,他初二。 我被留级了,事发突然,但事出有因。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瞧见一群人在校门口围着,不走。大概十来个,一半是我们学校的,一半穿着二中校服,里面有几个还算眼熟,就问了一句, “你们晚自习不去了?”我问。 二中有上自习的习惯,一附没有。像二、四、六中这样稍次一点的学校,都很喜欢让初中生上晚自习,并且认为放学越晚越好,预防打架。预防不了,十点多扎堆在小巷子里反而更容易群殴。 “不去了。” 回答我的人是俞嘉乐,二中的,我和他补课认识。他人如其名,很注重娱乐。笑点极低,讲笑话之前要自己捂着肚子笑半天。老师说“有朋自远方来”,他能接“鞭数十,驱之别院”。我跟他算半个朋友,不必交心的那种。他比较出名是因为他爸擅长“捞金鱼”,他点背,打架一被扣住,他爸就会找到我爸,想方设法去捞他这只小鱼。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接,问他, “打台球还是吃宵夜?” 他眉毛一挑,说打宵夜,给我听笑了,我说什么玩意儿?他说边走边说。学校附近有个废弃的砖厂,里面监控早坏了,有事基本会在这里商议或者解决。二中的校服是紫色和白色,穿女生身上漂亮,男生长时间穿着会痛苦。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系在书包上,慢悠悠和我说道。 是这样的,a和b,是两个男生,都喜欢c,b是c的前任,不希望自己历代的女朋友总是因为a的出现变成前女友,他认为a是故意的。事实上a没有插足,他只是单纯比较帅。以前都能忍,但好像这次是a主动追了c,导致c不愿意再和b复合了。 第4章 现在a和b决定比武,谁输谁就放弃c。 ac都是我们学校的,b是他们学校的,朋友叫朋友再叫朋友,俞嘉乐就跟着来了。我说我靠,这剧情也太土了,我太想看了。 “c在哪儿啊?” “c不来,好像不知道。你要留这看啊?” “看看呗,这些全是初二的?我看初三的好像一个没有,请不动虎哥?小a不行啊,要有虎哥罩着,搞不好c最后白月光变大嫂。” “虎哥都要管你叫哥,你待会儿站远一点,别吓到孩子们。” “这是什么话?我是什么样的好学生你不知道?从不参与这些人情买卖。” “你说啥就是啥,让你出来喝酒你不给面,站着看人打架你又有时间了。” “干嘛?酒精损伤记忆力,六月考完再喝,你那些朋友我不认识,到时候我约你。” “行。”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好像分清了阵营,a和b已经在讨论谁对谁错,b在问候a的家人,a表现得比较淡定、斯文。 “人都齐了?就这么点儿?” 俞嘉乐说b有两个哥哥,不在场但在附近,要是b打输了一个电话就带人过来补两下子。我说天了,玩这么脏呢?得亏a是乖仔,要真惹到社会上的,人不管你这什么初中高中的,带着家伙等你反应过来你已经残疾了。 “你来干嘛?”我问他。 “说单挑,我过来凑数的。” 我们站在一旁抽烟,我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打不起来,刚想走,a就打b了。应该是b说话太难听了,a也确实缺乏经验,都是男的哪有第一下抽人大嘴巴子的?b为了泄愤,朝a脸上用力挥了几拳,随后一脚将人踢翻在地,踩着a的脑袋问他服不服? 还没说服不服,c突然出现了,冲过人群跑过来,看见a流血了就开始哭。 随后变成c一边哭一边殴打b,b刚才的那点威风被打得荡然无存。全场就c一个女生,谁也不可能动手,就这么尴尬着。 这桥段给我看笑了,有种黄金时段8点档的感觉。拿着手机一边笑一边拍,突然走过来一个人,他不知道我是谁,伸手就把我手机打地上,说“你拍你妈呢?” 我没说话,低头去捡手机。屏幕上有轻微的裂痕,这下他道歉也没用了。他先动手的,我已经受伤了。我捡了小半块粗糙的红砖,回头看见俞嘉乐在推那个人,劝他最好现在就跑。那人硬挺着,说跑什么?我看着俞嘉乐,对他说, “你朋友?” “不算,但是同学。” “走开,一会儿误伤你。” 俞嘉乐往旁边一让,我就扬起手,在对方误以为我要用砖块砸他往下躲的时候,用另一只手抓住他后脑的头发顺着往下带,让他的脸正好撞在我抬起来的膝盖上。再挥拳冲至下巴、耳后,最后一脚侧踢在膝关节。他倒地哀嚎,c也没再继续打b,一群人朝着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我捡起掉在地上的砖块,往他嘴上一砸。 不算太用力,牙不会掉,他不会晕过去的。就是想让他,以后有条件多做噩梦。 那人满嘴鲜血,呜咽着掉眼泪。我蹲在他身边观赏,b走了过来问我是不是想帮着a?我说我纯路人,这是你哥们?你问小鱼,是他先打我的。小鱼走过来,挡在我和b之间,伸手拦着我,对我说哥,要不就这么算了。 我说行,指着地上的说,那你问问他是想爸妈来接还是想坐救护车? 鼻骨和膝骨都骨折,我拨了120,看着他被担架抬走了。我给b留了一串电话号码,告诉他们医药费我会赔,但是现在时间不早了,我急着回家吃饭。 刚到家,我爸就让我去书房,我站门外敲了两声,问他今天不应酬吗?他一下把门打开,掠过我往客厅走,拿起花瓶就往我站的位置砸。家政阿姨做好饭就走了,江阿姨去兴趣班接我小学五年级的妹妹,还没到家。砸东西好像会遗传,我也爱砸。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他更真实。 我去拿扫帚,笑着问他怎么啦?干嘛这样,我又没考砸。老师都夸我聪明,随你。 陶瓷碎片、花瓣和水都进了垃圾桶,我朝他那边看了一眼。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抽烟,我越扫越偏远,担心桌上的烟灰缸会不会突然命中我。那就太恶心了,里面有痰。 “你有没有一天能不给我惹事?” “哦,你接到电话了?对面要多少?” “不是钱的事,你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 我坐在餐桌前,菜都有些冷了,我随便夹了一些虾在碗里。一边吃一边解释, “对面要多少你给不就完事?你儿子被欺负了你怎么不说?是他先动手打我的,那里面没监控但我有人证和物证。我正当防卫,愿意赔就不错了,让他们家别给脸不要脸。”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儿子?” 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你人生中最大的污点、霉斑、败笔只有我能胜任? 我拿出手机,点开我录的那一段,视频音量拉到最大,刚好在他骂我那一句结尾。我说怎么样?你坐那么远能看清楚吗?是不是他先找的事?他怎么骂我的我拖回来再给你听一遍。 “千儿,我跟你说了很多遍,妈妈是病死的,不是我害死的。” 他一提到我妈的时候,就会皱着眉头装深沉,形成某种条件反射。我看不看都烦,在心里骂他少装,少放屁。我小时候在饭局上听得清清楚楚的,你一斤白酒下去,和那些叔叔聊什么我都记得。你说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你全占了。 第5章 “少提我妈,你不是很厉害么?这点事都搞不定?都是轻伤,他开的什么条件?” “他是你们学校年级主任的儿子,发了愿要让你扛处分。你先反思一下,明天陪我去医院探望,然后给人道个歉,我才好找人疏通关系。” 我放下筷子吼,锤着桌, “做梦,处分放几年不就能撤?到时候档案里还不就是白白净净的,让我道歉?我怕他折寿。自己家儿子自己管不好,怎么不把他拴着,要放到二中去读?别人打架他儿子也在,这说明什么?他怎么不反思?!” 我没去道歉,也没去学校。在确定我的处分等级之前,被暂时停课了。我乐得自在,蓝一欢发来消息问我怎么不上学,是不是病了?我说心殇,弹了语音过去,详细说明9月17号那天发生的破事。 lyh: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lyh:花钱私了保平安,他不依不饶想弄你,还得挨一顿。 我笑了,看他说出我的心声,给他回了消息。 白目:可不是?国庆之前估计我都回不来,正好玩几天。 白目:你帮我去和严之理说,说我被外校的当猴耍,人放话说要见一次打我一次,把我吓得都不敢来上课。 lyh:真损。 白目:好哥哥,我都受伤了,帮我转达一下。 lyh:你伤哪了? 白目:【图片】 白目:二中邓勉,用他的脸蛋,狠狠地打了我的手。 lyh:这么严重呢?真要去说? lyh:要不我去和周年说,我还在自习室,他坐我隔壁。 白目:也行,记得声泪俱下。 lyh:别抽外人给的烟,别去迪厅鬼混,酒不干净。 lyh:喝多了给我打电话,我开我爸车来接你。 白目:老妈子。 白目:你真拿我和金天当弟弟?哎呀看来家里就你一个给你寂寞死,让金天把他家那两个小混蛋丢到你家去养,不出意外三个星期你就冒白发。 lyh:说了,周年问你有无照片,怕打错人。 白目:没有,病房号我有,等人家出院再去接风洗尘。 lyh:嗯,早点睡。 严之理就是那天提到的虎哥,虎哥算是外号吧,他和周年称得上是“狐假虎威”组合,说实话当年我没看懂,高中了反应过来周年才是真嫂子。 初一军训时候我见周年的第一眼,在小超市。他戴着个帽子,头发剃得很短,人却很精致。他们跟我说这是男生,我没信,觉得顶多是个喜欢女生的女生。 等到他把行李搬进男生宿舍楼,我还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他太漂亮,眼神也和我见到的其他男生很不一样,找不出半分阳刚之气。我就自己嘀咕着,这不可能是纯爷们,该不会,是双性人?! 在他和严之理形影不离之前,对周年感到好奇的可不止我一个。我们学校太小,只有军训那两周住校。我打听到周年住的那间宿舍,刚好和我同一楼层。在某天散训以后,买通了他的几个舍友,让他没时间洗澡,然后假装串门,就对他说,要不你来我们宿舍洗吧?刚好我们都洗完了,浴室空着。 周年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我帮他拿着毛巾和洗发水,在他进浴室后不久,我就敲门,说完了,我忘记我也没洗了,你还要多久?他没说话,我还是不断敲门,说都是男的要不咱俩挤一下呗?害羞的话,那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我乱说的,我肯定是要看他的,我不信会有男生能长得那么漂亮。 就在我反复嚷着挤一挤的时候,严之理回来了,我和他一间宿舍。他问我谁在里面?我说周年啊,我没时间洗澡了,跟他挤一下得了。这家伙的表情一下变得阴沉,拉着我往外走,说要带我去别的宿舍洗。我说不去,我用不惯别的浴室,我就在这。 他比我高很多,单手揪起我的领子,瞪着我。小学的时候我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暴力,为了装饰我的暴力被江阿姨送去学习大量跆拳道和少量巴西柔术,所以没害怕。我嬉笑着问他, “怎么?你也想和他一起洗吗?” 这句话踩了大雷,但我当时不知道。宿舍的空间很小,我们迅速扭打在一起,他被我一个过肩摔摔懵了,我也懵了。因为在他倒地的一瞬间,周年突然把浴室门打开,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盯着我们。 我看清楚了,是纯爷们。严之理把我推开,站起身想把周年挡住。我听见周年问我, “我洗完了,你还要一起洗吗?” 我尬得要死,连忙说不了不了。后来他换好衣服,严之理把他送回了宿舍。我问严之理,你俩原来就认识啊?他说是。我说今天是我冒犯了,那啥,我也没别的意思,你能不和其他人说我想和周年一起洗澡吗? 我真怕别人误会我的意思。 严之理很好说话,说行,他可以不说,但是也有条件。我问他什么条件?他说我不能和其他人说,他被我摔在地上了。我立刻说行。男生之间总说,不打不相识,我和严之理就是这样相识。 初三以后他变得又高又壮,如果再让我去摔他,难说已经摔不动。他顺理成章担任我们那一届的校霸,他俩在我眼里,就是一附秦始皇和一附苏妲己。周年的家境一般,严之理的家境就很不错,家长替他铺好路了,中考只需有个四百,就能送去更大的地方更好的学校读议价,将来送他出国。他不怎么学,但平时成绩也不能太难看,我不帮忙写作业,考试会给他传各科答案。让他稳稳的,没有烦心事。 第6章 我对友谊的概念一直很模糊,除了真正一起长大的蓝一欢,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天天见了。其他人同我的交情我总觉得够不上朋友这一栏,虽说金天也把我们当发小,但我不这样想,他是后来的,最多只能算跟班。 学前班的时候我还不认识金天,直到蓝一欢决定念两遍学前班,我说别拉着我犯病,他说他要等人。金天比我们小得多,他不敢先毕业,担心这个小胖子一个人在学校挨欺负。我们在五小念的学前班,结果金天年龄不够,进不去五小,被划分到四小,我又被蓝一欢拉去四小。 我妈和蓝一欢的妈妈是特别好的朋友,我妈过世以后,他妈妈拿我当干儿子。要生下来不是同一个性别,搞不好蓝一欢会被许配给我。但如果我是女生,跟他也没戏,这小子不喜欢女生,我很早就发现了。我和他住同一个小区,回家的路顺得不能再顺。他那小自行车从来不载我,总是推着慢慢走,跟在一个人身后。 “他欠你钱啊?”我问。 “他是我初恋。” 我以为他开玩笑的,初中才知道不是。 小学毕业以后我和他成绩比较好,考上了一附,金天托了点关系也进来了,和他在一个班,我在五班,他俩在八班。但金天总黏着我,放学要跟我一起走,我觉得旁边站个球不太雅观,交了很多酒肉朋友来拒绝他。 胖归胖,他也不是完全不受待见,很多女生就觉得他憨厚,喜欢和他说话。我不是对体型有偏见,朋友里面高矮胖瘦都有,我只对他有偏见,见他第一眼就做不到接纳。我感觉蓝一欢很多次都有在偏心,同样的题,金天不会写他就会耐心讲个四五遍,我不会他就让我问别人。 包括读两遍学前班的那件事,我打心底不赞成,留下来就是为了看看他等的人是何方神圣。看清楚以后,我觉得还不如一个人在五小待着。 蓝一欢的担心很多余,在我们身边金天基本不会挨欺负,反倒是被我们欺负。 10岁的时候我们班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说喜欢蝴蝶,我转头对蓝一欢说给我弄个蝴蝶,快点的。他没几天就给我弄来一只绿油油的毛毛虫,戳一下还会动。我们摘了好多叶子,把它养在空的土豆片袋子里,等待它有一天会破茧,等到它死。 我觉得不太对,就质问蓝一欢,他挠挠脑袋说sorry,搞错了。这个不是蝴蝶幼虫,应该就是普通的菜虫。失望是肯定有的,但养了这么久,要扔掉有些舍不得。他问我还要留着么?我说留着也没用,要不拿给金天吃了吧?他饭量那么大。 然后我打开金天的小饭盒,把那虫子丢进去。我觉得吃不吃还是要尊重他的意愿,就放在表面,没搅拌。金天被吓哭了,一边哭一边找蓝一欢告状,指着我说, “他怎么这样?” 蓝一欢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说, “查过了,没有毒,可以吃。” 第3章 d计划 金天感到崩溃的时候,我会感到平衡。我特别喜欢看他崩溃,他就常常因为我崩溃: 趁他睡着把他两只鞋鞋带绑在一起;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我温馨提示错误答案;做操的时候模仿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说要教他打篮球但每次都把他撞倒在地上;嚼口香糖去堵他带锁的日记本...... 等等等等,每次他哭得像个开水壶,蓝一欢都会跳出来当和事佬,说小天你别生气,小白他就那样,喜欢谁就欺负谁,这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金天还算有脑子,一边擦泪一边问,那他为什么不欺负你?他不喜欢你吗? 这话问得,我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我开口就说了,蓝一欢喜欢五年级一班的柯北秋。才多久?名字我都打听好了,就是那么迅速。金天哭久了有些打嗝,一句一顿地问我们,柯北秋是不是美、美女? 哎哟,我想孩子还小,有些事等他长大再说。我转头看蓝一欢,他愣了几秒,说, “算、算是......” 那时候我说你俩结巴会传染是么? 没想到上了高中情景再现了,一个接一个地出柜。我说你俩同性恋会传染是么?蓝一欢暗恋无果就算了,金天喜欢喜欢我的宁愿,才要把我笑死。 他一改之前的软糯做派,三番五次挑衅我。蓝一欢惯着他,我可不会,文斗武斗他都要落下风。 “你干嘛总要和金天作对?我一个人夹在中间两头劝很累,不会就是为了宁愿吧?”蓝一欢问我。 “不是,你见过金天他妈妈没?” “陶阿姨?见过啊,咋了?” “小学的时候,不是总来接他,顿顿给他送饭吗?阿姨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场面把我刺痛了,我实名制嫉妒。” “陶阿姨好像是少数民族,是挺漂亮的,年轻时候更是惊艳。” “可不就是么,吃那么多还喂那么多,喂得越多吃得更多。以前我不爱学习,发现金天很笨以后,我就爱学了。我总该有一些他没有的,不能总是他被爱着。” “你想妈妈了?”他伸了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嫌肉麻。 “不是,不算吧。” “如果她还在,你会不会和现在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应该会吧?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江阿姨会夸我,但她不会抱我。要是我妈能抱抱我就好了,把我抱去一个,看不到我爸的地方。等我想通了,我找我妈去。” 第7章 托我爸的福,我没被劝退,但也没办法明年中考了。那年级主任说了,可以和解,不给任何处分,但我不能是他的学生。我说真是开了眼了,留级是吧?行,看谁后悔。 我问我爸,商量好了没?啥时候让我从初三升初二? 他说下个月,让我再等等。我说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就早点告诉我,害我整天在家预习复习预习的。紧迫感没了,我溜去找小鱼,打球喝酒,喝酒打球,台球篮球保龄球。他和我说,邓勉出院当天又住院了,问我知不知道这事儿?我憋笑说跟我没关系,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关禁闭呢。 我盯着他的校服看了一会儿,忽然计上心头。 回家以后我就在饭桌上说,闲着也是闲着,这段时间就让我在二中蹭蹭课。班级我也问好啦,就去234,别看二中老师换了一拨又一拨,人家能力不差的。我提要求的时候总会把语气有意无意往上扬,江阿姨说,听起来甜甜的。 234,和俞嘉乐一个班。邓勉在235,等他出院我要问他惊不惊喜。 我说没事,换个环境也能好好学。留级对别人来说是坏事,对我来说不一定。多一年时间,保不齐到时候考个重点什么的,你也不必再为我操心啦。我爸听我一番话,听得感动。我说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说完就回了房间,没空陪他作秀。 拿到紫色校服那天,我只痛苦了一小会儿。清早拍了一张发给蓝一欢看,他回复, lyh:扒的谁的皮? 白目:d计划。 lyh:可以的,多久回来? 白目:等我回来你都去高中部了吧? lyh:主任这么狠? lyh:必须留级吗?要不我去和我爸说,让他想想办法。 白目:不用,我学籍不变。 白目:等我遇到邓勉,把他吓死。他爸肯定要把他转到一附,等他转到那边了,哎嘿,我又回来了。 lyh:这里的山路十八弯是吗? 白目:我是直的。 白目:你才是弯的。 没和小鱼打招呼,11月2号直接空降在他班里。原以为只有他会惊讶我的到来,可全班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班主任欧阳老师,教数学,没在这里待太久,她叫欧阳什么我给忘了。暂且叫她欧阳,欧阳从家长手里接到我,和江阿姨一阵寒暄。把我带到教室门口,他们还在晚自习。 “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做自我介绍。放下书包在新座位坐下,还是有同学转过来看我,他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互相小声交流着什么。俞嘉乐坐的位置离我太远了,我把手机放在书包里悄悄打字问他。他坐前排,没条件回复。 忽然教室里进来一个人,把一摞练习册堆放在讲台上,说, “各组长,练习册发一下。” 我盯着那个人,直到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我一边拿出课本勾勾画画,一边恍惚。我真以为眼花了,可这确确实实。人和人能长那么像吗?我看着,少说也有八分相似。剩下那两分一分在气质,一分在神态。就已经很像了。 我想起补习班里,小鱼刚来的时候,他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弟弟?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当时心里发毛,只说了我有个妹妹,还在上小学。小鱼为什么问,在这一刻我顿悟了。原来不是知道我家的丑事,而是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同班同学。 下课了,我指着他的方向,问旁边的, “他是谁?” “哦,宁愿。我们班班长。你俩不是表兄弟呀?我说你俩也长太像了,你刚进来那会儿我感觉全班都吓一跳呢。敢情不认识。” 我趴在桌上静静消化这件事,就见班长的同桌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回头。指着我,看口型是在说“新同学”。宁愿回头看了我一眼,对视中他竟然笑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响应,他又把头转回去了。本来说好了,下午两点来学校,下午我睡胡涂了,九点半才从家里出来。 我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垫桌上,想再睡一会儿。可能是睡姿不对,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我梦见他,细胞分裂一样,从一个变成无数个,每一个都伸手过来要掐我的脖子。我吓得两脚一蹬,醒了。还有几分钟就放学了,老师不在,我没同桌,没人叫我。我把教材整理了一下,用收纳架固定在桌面上。铃声一响,就背着空书包走人。 一看消息,蓝一欢说他刚从自习室出来,在正通路吃宵夜。问我饿不饿? 二中两道校门,西北门是侧门,前面一大片给老师们停车用的。从侧门出去往左往右全是奶茶店,往右走一小段,和那些早餐店奶茶店垂直的一条,就是正通路。有几家烤肉和海鲜粥都好吃。侧门长时间关着,学生大部分走正门,正门门口摆着一对石狮子。出门就能看到人工湖和沙滩,再斜着往路口走的一条街,全是清吧,全部都是。所以这段路对我并不陌生,就像我和小鱼一样,白天在补习班见一次,晚上在清吧,又能见一次。 我进烤肉店的时候,蓝一欢这桌就他一个。店内比店外热很多,他的镜片老起雾。我问他金天呢?他说金天练体育去了,中考之前,先考体育。30的满分,他拿个三分之一吧。陶阿姨给他请了教练,不请教练要是抽到引体向上他就完了。我问, “练的啥?练完不饿?” “顺道减肥呢。” 第8章 “又来?” 金天说要减肥不是一两天,他现在吃得没有小时候多了,可基数大,消化好,我们都不把他的话放心上。 “你快两个月没见他了吧?是瘦了点。” 零八年奥运会,六岁的金天和九岁的我说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田径。他说要把自己当对手朝着终点奔,我说那当然,你一步三个坑。 小鱼回复我,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我说待不了多久就回去了。他说今天吓到了吧?光看脸是不是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说谁吓谁?我手机快没电了,回去再说。 我一手打字一手拿筷子,蓝一欢突然问我, “你怎么拿生菜裹着生菜吃?” 我看了一眼,发现忘记夹肉了。 “小失误。” “紫色校服伤害这么大吗?一个晚自习就残血了。” 还是一附好,男生穿红,女生穿蓝,界限分明。不像二中,红色蓝色搅在一起,男女全部穿紫色,到底咋想的。 我脑海中浮现着两个画面,一半是我的梦,一半是他的脸。久久不能回神。 “你咋了?魂不守舍。”他又问。 猜不透宁愿那一笑的含义,我抓了抓头发,说我感觉我见鬼了。 第4章 把失眠诊断为嗜睡,我醒不过来 到家以后我爸和我妹还没睡,她要让我给她讲睡前故事,用小公主的待遇听一整本《小王子》。全家人都宠她,要星星不给月亮,我也不例外。我拿着两颗糖放在她枕头底下,她爱吃。江阿姨不让她睡前吃糖,再过十年我还会把她当孩子,念故事之前,给她塞几颗,告诉她明天醒来就可以吃。 她才会说话那会儿,蓝一欢和金天常在我家玩。我抱着她问,欢欢哥哥帅还是我帅?她说欢欢哥哥。后来我就明令禁止,不管是哪个朋友,都不准上我家来玩。 今天我的思想违背了初衷,我想把宁愿带回家。 原因很简单,我爸最常用来教育我的一句就是“我就你一个儿子,你能不能......”我都会拍拍他的背说,“是是是,我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能再陪你演一段,演到江阿姨的掌声戳破鼓面,我们笑场的那一天。 替她熄了灯,从妹妹房间里出来,他问我, “万延睡了吗?” “睡了。” “你过来。” 他让我去书房,我拿了瓶汽水往沙发上一坐,对他一挥手,说, “你过来一下。” “没大没小。” 他坐到我对面,把按摩椅的开关点亮,表情仿佛在说我为了这个家,付出多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切入正题,问他谈过几段,他闭着眼睛回答,你妈妈是我初恋。我一阵恶寒,说你最好是。 我妈姓海,叫海偌,江阿姨姓江,住在县城有一对双胞胎儿子的阿姨,姓洪。她们分别担任亡妻、续弦、爱而不得的原配。我第一次知道双胞胎的存在是在小学,蓝一欢问我,你家有几口人?我说一家四口,他说不对,至少有六口,然后递给我一张两个婴儿的照片。所以我拿他当朋友,特别感谢他,是他帮助我不上当受骗,这么多年,我强忍着不拆穿。 老白这个人,我不说他投机取巧,说见机行事;不说他的风流,说博爱;不说他的虚伪,说体面......但我要说他迷信。 太迷、太信。十几年前我爷爷从省会替他请来一位老先生算命。先生说我爸是丙火,八字占将星,有天月德。五行缺木、缺水,于是他遇到洪、遇到江、遇到海。又说他克妻,只可配大,不可配小。于是他学会取舍,和我妈结婚。实则暗度陈仓,再续前缘。 先生说,开门见红,家里铺着地毯;开门见绿,客厅不少盆栽;开门见字,书法‘家和万事兴’。要吉祥如意,要辟邪招财,要在手腕上戴木制貔貅,还要供塔旺文曲。 手机充上电以后我问小鱼,宁愿是哪一年的?他说01的。01,比我小两岁。我妈走的那年,我正好两岁。江阿姨出现以后,我们搬到更大的房子,那些几个抽屉装不完的老照片竟也离奇失踪,一张不剩。她和她,都是美人,我却忘了我妈的样子。只记得墓碑的位置、她的发型和她最爱珍珠耳环。 作为继母,江阿姨很称职,在了解我的性格后,从不对我发火,不做我讨厌的事。我闯祸,她都会说没事。我很少哭,她也总问我,宝贝为什么不开心?我没说,说出来也是一种另类的见外。她无可挑剔,我知道有前提。 我们可以无话不谈,但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任谁也做不到先开口。我们之间太多观众,没有观众我就没有母爱。不对,我不能这样说。在失去母亲的那一刻,我就已然失去母爱了。 小学毕业前我都管她叫阿姨,毕业后,有一天我找她预支压岁钱打车去见我妈。站在那哭了很久,偶遇一位小学同学。他当时还劝我别哭了,这样好可怜。却在得知我让严之理的总分保持虚高,虚到不能再高,把他的努力甩在身后时,找我算账。 他知道不能告老师,严之理他惹不起。来找我吵架,我都奉陪,吵不过我,临走之前骂我一句,说我有妈生没妈养。我被他气笑了,他问我笑什么,我说你也太会找死了。那天放学我们有交情的齐聚一堂,问谁点火,我说你们都别打他。把他摁住了,我一掌一掌地抽。 打耳光不好,容易把耳朵打坏。但我再不能通过其他举止,去表达我的愤怒,和思念。那思念很长,笼罩在幼时的每个黑夜,蠢蠢欲动,阴暗着。小孩的想象力过于丰富,我总觉得,在摸不到的墙壁的每一寸,都有眼睛看我,使我不能入眠。上幼儿园我被扣小红花,老师发现我很困。午睡叫不醒,还会趁人不注意回到自己的小床上趴着,让她们不得不锁门。偶尔我也坐着睡觉,吃饭吃到一半睡觉,叫来家长说送去医院看看吧。 第9章 把失眠诊断为嗜睡,我醒不过来。 其实可以抱着玩偶下床,去隔壁敲敲门,告诉江阿姨,我睡不着。也许她会牵过我的手,哄我睡觉。但我没有,我选择背靠着门,或站或坐,听着一切等他们起床。我的恐惧可以存在,但不可以被看到。 那天我把他抽得头晕,抽到双手没力气,才停。很晚不回家,江阿姨快把我的电话打爆,我看他知错,也‘脸红’,对他说去,去告家长,告老师。他摇摇头,我接了电话,江阿姨问我是不是自行车坏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我叹气说没有, “妈,骑车好冷,你能不能来接我?” 就这样改口。 我再没替她擦过碑身的灰尘,渐渐地,淡忘她的长相。可宁愿那一笑,让我深感眼熟。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有别的亲人?比妹妹和那对双胞胎跟我还要亲?同父的,同母的,同样的,这么一个人。 所以我迫切想要把他带回来,看看我爸什么反应,他怎么解释。 回到班级,我听一些听腻的课。小鱼揽着我,说带我到处逛逛。二中是新建的,建得最漂亮。还不算完善,高中部还在老校区,要下学期才全部迁过来,暂时空荡。我看着他和他朋友,拒绝了。小鱼朋友不少,最要好的有两个,他带着过来套近乎,我懒得记名字。取外号代替,小鱼小虾小贝壳,有脊柱侧弯的那个叫小虾,张口闭口起哄的那个叫小贝壳。我叫俞嘉乐小鱼,没想到他还有雅称,洋文。 他们叫名字喜欢叫一半,俞嘉俞嘉地叫,最后叫“yoga”。 我说别叫我“million”就行。他转身对他们说,这是一附过来的,小太岁。说实话这个外号让我很羞耻,要从我爷爷那辈说起,我爷爷厉害,导致我爸年轻时候作威作福,叫太岁。他那些光辉事迹让我变成小太岁。还有名字,白家人均起名废,更是不知道要从哪一辈说起。到底是谁自作主张把字辈换成“个十百千万”?把恶意篡改说成不破不立?那十万百万千万咋办?排到最后,无穷? 我爷爷白百令,我爸叫白千万,我叫白万千,我妹叫白万延。那俩双胞随母姓,挺好的。我早晚有一天要把这破名字改了。 我说你们去吧,我找班长有事。做完课间操以后就跟着他,他独来独往,走路喜欢低着头。很顺利地游到他身旁,跟他回了教室。他低头在桌柜里找东西,我细细看他,发现他鼻尖有一颗痣。我说, “我叫白万千,你叫什么名字?” “宁愿。” “怎么写?” 他把作业本递给我看。 原,心。 字挺好的。 他找到校卡了,转身往外走,我说你去哪儿?他说买早餐。我说我也还饿着呢,食堂在哪儿?你带我去呗?他一边走,一边和熟人打招呼。他的熟人大部分是女生。到了食堂我在他后面排着队,俯下身子在耳边问他, “这儿收现金吗?” “刷校卡。” “冷死了。” 他回头,上下打量我,说, “娇气。” “我没说天气,我说你。” 在他买豆浆和豆包的时候,我对着窗口的阿姨说“要两份”。校卡欧阳昨天就给我了,在兜里,我却伸出手摁住他捏着卡刚刷完的手,掌心对手背,贴了上去。 “——滴——” 支付成功,他生气地转过头瞪着笑眯眯的我,说咱俩不熟,指责我没有边界感。我说礼尚往来么,班长这么好,还请我吃早餐,我会对你更好的。他把我从身边推开,让我别靠这么近。 本来是可以忍住不大笑的,结果食堂阿姨朝着我们就来了一句“兄弟俩感情真好。”我拎着两份早餐笑弯了腰,宁愿气得快步往前走,我伸手去扒拉他,又被他甩开。我说还不吃,等哥哥喂你呢?他把自己那份夺了回去,我冷下脸说你至不至于? 他不理我了。 那时候我不明白7块钱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二中有一道迷惑景观,出现在每天的课间操结束以后。大部分学生都选择这个课间去吃早餐,迎面走过来十个人,九个人的手都举着啃玉米。这样的整齐划一看上去很震撼,我走在气鼓鼓的班长身边,问他“贵校校训?” 他说是因为二中食堂味道不好,甜玉米全靠同行衬托。和校训没关系。 我说那你为啥不吃?不买甜玉米,要买豆沙包? 他没回答我,我花了半节课想通,应该是为了省。一根玉米不管饱,还要再买一个包子。这个组合会比买两个包子每天贵出一块五。 我知道该怎么让他消气了。 午饭我在回族食堂吃了一顿,那麻婆豆腐华而不实,如果回族食堂的饭都不好吃,那这学校食堂基本没救。吃饭像吃苦,我决定以后让江阿姨给我送,保温袋放到西北门门卫室就好。 宁愿回教室的路上我把他堵了,拿了一张十块递给他,说班长,我吃咸了,借我校卡买瓶水吧。他说教室里有饮水机,让我自己接。我说不行啊,我刚来没有杯子。要不你把你杯子借我,我喝你那杯?他斜眼看着我,看出我不达目的不罢休,向前走了几步,甩不掉我。转身往回走,把校卡拍我手上,拍很重。 我拿着他的卡走到食堂三楼的充值窗,问老师,能不能把另一张的数额转到这一张?她说不能,我说那能不能用银行卡支付?她说只收现金,我说行吧。从书包里翻出我的钱包,把红色的几张全递过去。 第10章 绕到小超市,用自己校卡买了一瓶水和一排娃哈哈就回去了。 他还趴在课桌上午睡,我把他那张轻轻塞到他手肘那里压着,有点好奇他住哪儿了。 下午放学我就回家了,来这之前就已经和我爸商量好,把盖好章的证明交了上去,以补课的名义不去自习。天黑以后还在教室我不习惯。 第二天去上学,我故意躲着宁愿,不主动找他讲话。等他发现这其中的蹊跷,走到我面前,把校卡拍我桌上,说, “你往我卡里充钱了?” 我瞪大双眼,说, “没有啊,咱俩不熟。” 他说那这余额怎么回事?我说哦,那是我的早餐钱,我没卡,充你那一起刷不就省事了嘛。他说不行,你是你,我是我。我说那行,你把多出来的换成现金给我,我就不缠着你了。他双拳紧握,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 “我暂时没有那么多现金。” 我也没充很多,钱包里就一千,充完再去银行取点就完事。 “看来以后只能一起吃早餐、一起去超市了。” 他不妥协,把卡给了我,说这卡归我,他午餐去外面吃,等我把我充的全部刷完再还给他。我说别啊,那你早餐怎么办?他赌气说不吃了。 失策了,没考虑到自尊。 第5章 他有你什么把柄?待遇这么好呢 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的,虽然我没这个习惯,但也不忍心别人因为我挨饿。 二中的初中部住校生很少,只有高中部强制要求。这几天我或多或少从别人嘴里了解他,成绩好、没朋友、孤傲、看不起人、父母一个在一附,一个在二中都是老师......好的坏的都听了一通,小鱼告诉我,邓勉和宁愿就有过节,单方面的过节,宁愿不屑于搭理他。 我说咋回事?他说因为234是重点班,235不是,留给教师子女的名额是有限的,邓勉总觉得,是宁愿把他挤走了。我说他俩谁成绩好?他说宁愿啊,这还用问,本来也是该去一附读的,不知道为什么留在这。 我想了想,应该是因为学费吧。一附一个学期六千五打底,议价生上万,尖子生减半。宁愿读二中,成绩又好家长又在职,学费就能做到很便宜。 “他爸是你们学校物理老师。” “宁居衡?” “是。” 是教过我们一段时间,太严肃了,不招学生喜欢。宁愿家教应该挺严的,我要有他一半乖,我爸能放鞭炮,不可能像他那样卡里就一点点,精打细算过日子。邓勉成绩一般,听说在学校还挺霸道,估计宁愿也不喜欢他,知道打邓勉的人是我,那天才对我笑的。 怎么才能让他对我再笑一次? 我住挺远,早上来面包店都没睡醒。只能下午放学的时候买一些甜点,在早读的时候就放在他课桌。我看他瘦小,再不吃,不会在给老师搬书搬作业的路上晕过去吧?他很少去超市,去也只买牛奶,不吃零食。但我感觉他是想吃的,别人分点什么给他,他会等不到下课就吃掉,还以为弯腰就没人看见。被我看见。 本地连锁的面包店也有,什么好吃什么一般我一清二楚。上一个初二的时候我谈的女朋友,其中一个很懂吃。她教会我看热量表,还告诉我,就算是小泡芙也有大不同。最好吃的那家泡芙在团伽路,幸福小区门口。比较大只,里面不是只有寡甜的奶油,而是香草冰淇淋味的。确实不同,偶尔出个草莓、巧克力的限定还挺抢手。 我跑这家买一盒泡芙,又跑那家买几个铜锣烧和蛋挞,不小心就买了一袋子。 我这座位也太好了,在他身后,足够倾斜。一手托着脸,头微微一偏就能观察到他的一举一动。遇到写不出的题目咬笔盖,老师擦多黑板他会打喷嚏。我觉得他小动作挺多的,这要是在球场,小动作太多,大部分男生都不待见。 正想着要不要约他打球,也许过几招,出出汗,他就不再那么冰冷。他反手就是一个物归原主的大动作,把那一袋子全撂我桌上了。我都打过招呼不让说是我送的,里面留了纸条: 妈妈的爱。 他是怎么猜到的? 我装不知情,拿出一盒泡芙问他, “你送我的?这泡芙好远好难买的,谢谢。” “我惹到你了?” “怎么会?你把这些都给我,那你自己吃什么?要不我们一半一半?” 我匀出一半,放在他桌子上,不准他再还我。他问我, “不吃会怎么样?” “会下地狱,有一个地狱,关着一堆剩饭的小孩,要把他们一生之中浪费的所有食物全部吃完。” “我不是小孩。”又瞪我。 宁居衡在我们学校人送外号“老古板”,这老古板生个小古板,还怪可爱的。 我继续打嘴炮, “你以为我想买给你吃?路过打折。是你同桌让我买给你的,问我你的卡是不是被我没收了,我说我没那么霸道。她说快买吧,要不然宁愿饿得肚子咕咕叫,太吵,上午的课一节听不进去。” 他知道我在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把脸憋个通红。我替他打开盖子,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 “吃。” 他不动。 我说上一个不听我话的,还在医院里。 他低头,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不再看我。 我回座位,从书包里拿出一盒牛奶一瓶果汁,放在他手边。他拿起果汁看了一圈,一边嚼一边问我, 第11章 “这又是‘爸爸的爱’了?” 我被逗笑了,在心里说,宁愿,你该不会真是我流落在外的弟弟吧? 希望你是。 再好吃的东西都不能每天吃,送了几天,他让我别送了,吃不完了。我说行,然后在某个大课间拎出一个圆圆的保温盒。他一脸疑惑,我说打开看看。盖子内部扣着叉子和勺子,盒子里是热腾腾的油糕泡着豆粉。 “路口那家的?” “是,这盒子保温效果不错吧?七点半买的现在都热着。”如果不是米线面条时间久了容易糗,我还会换别的。 他不会拒绝的,我派去跟踪他的眼线告诉我,宁愿周六周日回家,只会去两个地方,这家豆粉店和琴行。周一到周五他都住校,早餐没得选,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这么省干嘛要在周末把早餐吃两顿?练琴前吃一回,练完琴再吃一回。 我回到我的位置,打开自己那份,小鱼闻着香味凑过来看了一眼,说绝了,我不买甜玉米了。哥,我要吃你这份,你开个价吧。我说滚蛋。他说那你明天给我带一份,我说你又不住校,自己早起就能吃,去吃店里的,新鲜。 他说我搞特殊,又说不对,是宁愿搞特殊。他有你什么把柄?待遇这么好呢。 豆粉我只给他带了一次,保温盒太难洗了。二中食堂,间接影响食欲。我请了很多同学吃东西,才把校卡刷回原来的数额。然后把校卡还给他了。 “三明治。” “好吃,在哪儿买?” 这是延延最爱吃的,江阿姨会做,宁愿吃的是我复刻。我说, “买不到,我妈天天给我做,我都吃腻啦。” “我吃了,你就不用下地狱了?” “聪明。” “干嘛对我那么好?” “想多了,我不是经常不交作业么,你行行好,把我名字划掉。上课睡觉的次数也划掉。” “贿赂啊?” “管用吗?” “你学不懂?” 怎么可能?我认真起来怕你会有危机感,是太简单了,不想再重复写了,才不写的。 “不懂。” “那你上课别睡。”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嘴咋这么硬呢?” 我伸手想去掐他的脸,被他躲过。他说上课了。 我瞄了一眼带日期的挂钟,十二月了,下雪之前,我应该就要回到一附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不知道在他眼里我们熟不熟,如果我对他说,别练琴了,去我家吧,他会不会拒绝。 蓝一欢和严之理都发微信问我最近在忙什么?见不到人。我说等我把事处理干净就团圆。 化学公开课,这老师我不喜欢,爱使唤人。从一个教室到另一个教室之前,总让同学帮她拎包,拿小蜜蜂。她心疼自家课代表,什么鸡毛蒜皮都找宁愿。那天后排坐了一排给她评分的老师,我没有手机可玩。可能是听说我在之前的学校成绩不错,忽然把我点起来,让我在黑板上写出那几个化学方程式。她扬手示意,我接过粉笔,帮她擦起黑板。准备动笔前,又听见宁愿咳嗽几声,平时擦黑板不该交给高个子吗?干嘛交给有鼻炎的人。 我转过身,笑得很诚恳,搓搓手,说老师,这个我不会。 她竖起眉毛,说,不是学过一遍了吗?这也不会? 我说本来是会的,不知道怎么的,听您讲完一遍,突然不会了。 她表情一僵,但不方便发火。让我回去坐着,问这一道题谁来?下面百分之八十的都举手,会的不会的都举手,她拿书指向宁愿的方向,说,你去。 我拉低了化学老师的分值,她找欧阳告状,欧阳说白万千我管不了,他学籍不在这儿。又去找英语老师告状,最后他俩联名,申请把我位置调到讲台旁边。擦一个月黑板,再把元素周期表抄一百遍。我说好的。既然如此,就把元素周期表用英语课的时间去抄,抄了不止一百遍,把英语老师又气了一遍。 我挑了一个周末,坐在豆粉店等宁愿,等到8点半,他来了。我坐到他对面,说这么巧?他说嗯,我说你要去练琴吗?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怕说漏嘴,只说我看你指甲短,猜的。 吃完早餐后我就拉着他要打车,他说很近的,我走过去。我说今天就别去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你别烦我,我练一个小时还要去自习室。那个自习室蓝一欢也经常去,就在教师小区里,宁愿住这个小区,他家的门牌号我都知道。不知道他周末项目这么多,我一边抽烟,一边站在琴行外面等。 等足一个小时,他出来了。我说别去自习了,去我家吃饭。 “我跟你不熟。” “还不熟?今天冬至,喝羊肉汤。” “22号冬至,今天20号。” “嗯嗯,早点喝。去自习室也要按小时收费吧?今天不去了,省一点。” “去了才能省,我妈给我办的年卡,越去越省。” 我惊呆了,怎么把孩子往死里折腾?既要又要还要的。 站在教师小区门口,我握着他手腕不放,不让他去。他力气小,甩不开,问我什么毛病? “你有忌口吗?”我一手拉着他,一手给家政阿姨发消息打字。 “我不去。” “就去一次,行不行?”下次等到我爸回家吃饭不知道啥时候了。 “不去行不行?” 第12章 “不去也行啊,过几天一附期中考,你爸出题。等考物理我组织一场作弊,到时被抓了我让他们全部都说是你泄题。你看行么?” 他有时候好像很怕我,我说什么他都信。 “白万千!”宁愿瞪着我。 “干嘛?”我推他上了出租车。 车门一关,我问他,你吃鱼吗?我爸鱼钓多了。他表情快裂了,揉了一把脸做深呼吸。说吃。 第6章 就你文艺? 到家十一点多,我爸开的门。我和宁愿一左一右站着,我们大眼瞪小眼。我爸问我, “这是谁?” 我把外套随手一脱,挂在架子上,说, “你问我?” 我还想问你,这是谁?你有没有想起来跟我这么像的是谁? “叔叔好,阿姨好。” 宁愿挺有礼貌的。 我说不用换鞋了,给我爸介绍, “这是我同学。” “新朋友?” 宁愿想摇头,我说, “对,相见恨晚。” 午饭做好还要半小时,我去叫延延起床,延延洗漱完到客厅,看到宁愿一脸惊讶。 “别盯着看了,叫哥。” “哥哥,你长得和我哥好像。” 宁愿接过家政阿姨给他泡的热茶,对我妹说, “那你觉得,是我帅还是你哥哥帅?” 你还真敢问,我一脸不悦等着听延延的答案,快说吧,说错了今晚没糖吃。 延延自来熟,坐到宁愿旁边就说, “你帅,我哥太凶了。” 我白了他俩一眼,延延说想看电视,我说别看了,让这个比我帅的给你露一手。我指着客厅的钢琴,说,弹一个?这钢琴放在我家不久就成了摆设,关于乐器,延延什么都想学,什么都只学几节课。家里给她买过太多教具。 我以为他会拒绝,他却大大方方坐到那儿,问我想听什么? “克罗地亚狂想曲。” “你还知道这个?这个挺难的。” “就你文艺?” “怎么喜欢听这首?” “我玩过节奏大师。” 他摁了几个琴键,问我是不是平时都不弹的。我说我不会,我们运动达人。 他开始演奏,好坏我听不出来,只觉得他把一些重音弹得很愤怒。我心想算了,反正过几天就不在一个班了,不管他和我有没有血缘关系,也改变不了什么。这城市不大,但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太规矩,我太放肆。二中附近我也常来,但我们的轨迹完全不同,要不然以前怎么从未遇见过哪怕一次。我在吃喝玩乐,他在干什么? 阿姨做好饭,取下围腰说走了。宁愿凑过来小声问我, “她不是你妈妈么?” 我也学着他的语气小声回答, “不是,待会儿回来和我们一起吃的那位,其实也不是。” 家政阿姨手艺不差,我告诉她有客人。她就做了口味不同的菜式,饭桌上江阿姨给宁愿夹菜,让他别紧张,要吃饱。吃完一碗我看出来他还想吃,但不好意思开口,就主动给他添了一碗。 这顿饭我爸吃得很轻松,我已经搜集好他的头发了,还差宁愿的。延延好像很喜欢他,拉着他聊天,还给他很多我给她的糖。我抬手看表,已经下午了,把家政阿姨切好的葡萄给宁愿塞了一盒,让他带回去吃。 “走吧,你下午不还要去自习室吗?” “不去,我有兼职。” 我皱眉, “哪个地方招你这童工?我去举报了。” “你别闹。” 出了门我问他, “你很缺钱吗?” “不是。” “那你干嘛那么累?不会休息吗?” “我有要买的东西。” “你要买啥?你爸妈工资应该不低吧,不给你钱呀?” “他们说穷养儿子富养女,我是儿子。” “你家有女儿?” “我家就我一个。” “那干嘛不富养你?我要是你哥哥就好了。” “为什么?” “我俩要真是兄弟,有我做你的陪衬,绝对把你衬托得特别优秀,bulingbuling的。前提是我在你家,要是你在我家我就惨了,我爸就不会说‘我就你一个儿子’,会说‘我就你一个废物儿子’。” 他说别送了,他打车。我说你等一下,然后勒住他的脖子,眼疾手快拔了他几根头发。他痛得打我,我把头发揣好以后,想了想,还是打了一拳回去,轻轻地。 “你干嘛?!” “你有白头发。” “神经。” “你在哪儿兼职?你们还招人吗?” 他不理我,打车走了。 我拿出手机,给蓝一欢发微信,他有个表叔,好像是做刑警的。我问蓝一欢能不能帮我想办法做一个亲子鉴定,费用我会转给他。他说行,过几天帮我问问。 lyh:跨年来唱歌? lyh:【图片】 lyh:我舅的ktv新开业,咱们唱个三天三夜,表示支持。 白目:哪些人? 白目:干嘛不去清吧喝?我想喝调酒。 白目:去你舅舅的ktv唱歌,喝多了住你爸开的酒店,睡醒了再去你家洗浴中心打牌?好家伙,钱都让你家给赚完了。 lyh:人你定,包房我留好了。 lyh:跨年在ktv喝,元旦再去清吧。 第13章 lyh:各退一步,行不行? 白目:醉翁之意不在酒? lyh:是。 白目:啊啊啊啊恶心,我为啥每次都要陪你干蠢事? 白目:你别把金天给带坏了,陶阿姨饶不了你。 真让我给猜对了,蓝一欢本就不是花里胡哨的人,约他喝酒比登天还难。他的爱好就是网咖里泡着,在我的世界里面盖楼盖一天,一天比一天近视,那眼镜片跟啤酒盖似的。但他的小初恋,柯北。哎,已经不小了,现在跟我一样读初二。柯北就喜欢去各个ktv里游走,我说你喜欢他干什么?奶茶照这么个喝法,迟早糖尿病。蓝一欢眼镜一推,说那我学医好了,以后有什么都护着。 听完我就知道他没救了。 我给严之理发消息,问他来不来唱歌,他说周年去他就去。 你们没救了,真没救了。 我给周年发消息,让他来,你不来他不来,我跟谁拼酒去?他说我是狄俄尼索斯的宠儿,立于不败之地。我问狄俄尼索斯是谁?他说酒神。我说哥哥们,快快众神归位好吧,我一个人无聊死。 初二的课程就是很无聊,我们班还有一位宠儿。宁愿,他是我们语文老师的宠儿,宠,太宠了。一个一张试卷都要开倍速讲解的人,会专门留时间给宁愿,让他去讲台上念他的模范作文。我在这段时间,就已经听了很多篇。 他会写: “我最喜欢蝴蝶。 我爱它的美而脆弱,牵一发而动全身。” ...... 会写: “生活是场巨大的谎,我们都是掩耳盗铃的高手。” ...... 还会写小诗: “梦有意识在吞, 孕育于日落时分。 梦醒就疼,就昏昏沉沉。” 我都不懂我怎么会记得,可就是有几句记下来了。每次念完,语文老师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让宁愿有空把这些电子版全拷给她一份,出校园优秀作文集的时候要刊登。 元旦放假之前我朝他把手一伸,说你作文本给我, “为什么?” “你不是有兼职吗?我帮你弄电子版的,发到邮箱就可以了是吧?” “不用麻烦,我会语音转文字。” “我这几天包宿,想干点正事。” “那你别去包宿。” “那你别去兼职。” 他把作文本递给我,告诉我哪几篇是需要做合集,哪几篇单独发。我说行,于是在网咖四人间里,蓝一欢在我的世界开大刀阔斧,金天在扫雷和蜘蛛纸牌之间流连忘返。我一个人坐墙边,打字打字打字,新建活页夹。 “小白,你不打游戏干嘛呢?” “别管。” “这是什么?” 宁愿的作文本被蓝一欢拿走,被我心虚拿回来。暂时不能问,暂时不能说,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我就有立场对他好了。 我说老师给的任务,他问谁这么压榨你?我眼睛一转,换了话题。 “我可真羡慕柯北秋啊......” 这句话有非常大的歧义,他俩倒吸一口凉气,问我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兄弟就是兄弟。我双手抱在脑后,靠着椅背,故作深沉。蓝一欢不敢说话,金天一副吃大瓜的表情。 “你羡慕他什么?” 发小眼睛里写着,我跟你是一起长大的,你可不能喜欢我,更不能喜欢我喜欢的。我没几秒就破功了,点起烟解释, “我羡慕他能改名字。” 蓝一欢推了我一下,说下次别开玩笑。我说我饿了,他说忍着,ktv待会儿就去。我说五点多,去这么早干什么?我走了,我要吃饭。待会儿见。 我不饿,我去给宁愿还作文本了。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我去琴行看看他在不在,不在。自习室?没有。他能去哪呢?刚准备放弃,他就从路边的快递站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偶然邂逅,我俩都愣住了。在我拉开书包拉链拿作文本的时候,他把那个盒子递给我。我把作文本递给他, “电子版全部核对过了,一个错别字没有。” “谢谢。” 那个盒子好像是要送人的,我看他表情严肃,就说, “干嘛?我又不打劫。” “送你的,圣诞礼物。” “圣诞都过去几天了,还礼物......” 我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围巾,我把盒子合上,还给他了。 “你不要?” “你,去兼职,就是为了买这个?”这礼物少说也要他一个月的工资,所以才来迟了。 “对。” 思绪万千。 这款我已经有了,也不是我最喜欢的。不如不收了,让他留着,天气再冷一些还能一起戴? “我不喜欢格纹。” “是吗?所以你总穿着?” “你别这样。”好莫名其妙,我的难过莫名其妙。 “不喜欢也试一下,等你围上我正好勒死你。” 我笑了,把围巾拿出来,好好围上了。我说我走了?我还有事。他跟我分开的时候我犹豫过要不要让他一起去唱歌,还是没开口。在他走远后,把围巾取下来,放进书包里。我觉得他挺过分的,总是不领情。现在这么一弄,搞得好像我挺过分。给他送早餐举手之劳,他却辛辛苦苦买礼物给我。我不缺礼物,觉得什么都不缺是因为我还不明白自己缺的是什么。 第14章 金天说,你缺德;蓝一欢说,你缺爱。 他们总有一个是对的。 回到包房,我又点了串,蓝一欢太贼了,来的路上我就看见柯北和他朋友在前台那边。前台领他们去的包房‘刚好’在我们隔壁。我一边吃一边问, “你怎么不去串门?这个距离能表达爱意吗?要不你挂个工作牌,时不时就进去给人端茶倒水混脸熟。” “他脸盲,只见几面混不熟。” “金天呢?” “帮我们买烟去了。” 全场不会抽烟的就金天一个,他学什么都很笨。蓝一欢为了等柯北,把金天支去跑腿我也很佩服。他眼线巨多,我是其中之一,但我很鄙视。 他的爱是公开的秘密,我就很鄙视。 “今天就我们三个?” “是你来太早了,小鱼谈恋爱去了,严之理他们估计还在路上。” “小鱼是谁?” “朋友,二中的。以前认识。” “圈子够大的。” “你说我?人家也有组合,小鱼小虾小贝壳。” “家里做水产的?” 我给他开了一瓶啤酒,笑着说不是。 说起组合,狐假虎威是我取的,我、蓝一欢、金天我们也有,是小学的时候金天非要让我们取,蓝一欢就取了。他说,你们看,三人组的名称一定要汇聚个人特色,我发现我们的姓氏,都是颜色。所以,我们就叫..... “五颜六色!”金天抢答。 “不对,我们只有三种颜色。” 我说你别卖关子,他说, “脑白金,怎么样?” “凭什么你在最前面?”我说。 “凭什么你有脑子?”金天,你需要反思。 我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这哥确实是最老的,咱俩将就一下得了。 “脑,脑白金。” “嘘,你nl不分。” 他不是我们三个里面年纪最大的,我的身份证是改过的,我才是。关于称呼,金天很有主见。他强迫我们,不准叫他老幺,只准叫老金。老金?你确定?这听起来已经上升到中年这个层次,架不住他喜欢,勉强同意了。我和金天都叫蓝一欢一欢,他们问我什么想法?我说叫千哥就行。金天又不同意,说小白和老千只能二选一。 我的哥,你知不知道老千是什么意思?我说叫我小白就好了,别整其他的。 第7章 那期待千不该,万不该 金天跑腿成功,回来了,刚回没多久,严之理带着周年还有他的一票小弟也来了。金天坐蓝一欢那边,狐假虎威坐我旁边。严之理的小弟快要贯穿各个中学,大部分眼生。打过招呼以后,他的小弟们过来敬酒,发烟。我很听蓝一欢的话,把烟接过手,但只抽自己的。 全场一个二开头的成年人都没有,十几岁,却把情比金坚义薄云天当作人生信条。和严之理一起玩久了,有时候我和别的朋友去清吧,他不在场,都会有别桌的小朋友过来叫我一声: “千哥。” 走后还会让服务员传话,说这一打,那一瓶是谁谁谁送的。这时候再回头,刚认识的人遥遥举杯,仿佛喝下去,我们就从陌生点化为老友。豆浆变成豆腐块那样,一瞬间的事。我觉得这些行为滑稽中透露着幼稚,就好像小女孩偷穿妈妈的高跟鞋,小男孩渴望有一天用上爸爸的剃须刀。 我让周年快点歌,他嗓子好,唱什么都好听。我说随便什么歌,最好一曲唱三遍,让金天找不到切歌的机会,我不想再受他折磨,听他的苦咖啡和香水有毒。他重金属一般的腔调才是真的有毒。 周年唱起歌,我和严之理拼酒,他俩换了位置。周年起身的时候我瞟到他左耳一枚银色耳钉,被那蓝紫色的镁光灯晃得闪。我手伸一半, “在哪打的?” 还没碰到,严之理把我的手拍开,说在朋友店里打的,你要想去我带你去。我说行啊,新年新气象。他问我打哪边?我说两只耳朵满上。 零点的烟花在空中燃放,欢呼声吵闹,杂糅着一杯接一杯的啤酒泡。我给江阿姨发了句祝福,说我晚上住蓝一欢家,不回去了。她说行,让我少喝点,下次外宿提前说,她给我留了饭。 五点打烊,人已散去一半,我喝最多还最清醒,严之理搀扶着周年,我想去搭把手,不让。周年喝多了,他酒量浅,严之理被我们轮番灌酒,他去挡了几杯,就醉了。 “他住哪儿?今天没车了,一欢也喝酒了。” “我送他回去,你们先走。” “我们转场,去打牌。金天还要拔火罐,睡醒估计下午了。” “那你醒了给我发消息,带你去打耳洞。” “这效率,我们走了昂。” 通宵一夜浑身痛,我把小鱼叫来,跟我们脑白金三人组打麻将,他底裤都快输没了,指着麻将机里的骰子说这里边有诈。 “兵不厌诈。”我说。 “扯,我这三个替用都能打输呢?” “是你自己没数,打成相公了怪谁?” “不玩了不玩了,哥,你啥时候回一附啊?留给我们二中一片净土不行吗?” “快了,再等等。” 12月初我就问过我爸,他说休学的期限还没满,满了才能顺理成章,让我再等等。我等了一段时间,他又说再等等。等来等去把我等烦了,我怀疑他存心的,觉得我在二中朋友少,就能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不被带坏了。好像所有家长都一致认为,自家孩子言行无状是被别人家的孩子带坏的,每家都有这样的默契,最后抓不到罪魁祸首。 第15章 再等下去,这学期快结束了。寒假以后我不管他怎么说都还是要回去的,二中管太严了,我适合放养。找我爸要零花钱,说我钱包丢了,卡刷爆了。他说找你江阿姨,江阿姨给我打了钱,我赌气把他的电话备注从“老白”改成“白宥嘉”。 邓紫棋问林宥嘉的时候,他就会说再等等。 1号下午,蓝一欢和金天都回家补觉了,我照着严之理给我发的定位去找他。 到了店门口,他把我接进去了,周年坐在里面看电视喝牛奶。这店是卖滑板的,墙上挂了几行,挺漂亮。我以前挺想学滑板的,觉得炸街帅。金天说他也想学,我就不想了,看他学,几次跳板摔得出血,我劝他别停,别放弃。店主毛舜,二十来岁,他们叫他毛哥。问我抽不抽烟,在哪儿读? “现在初二,在二中。” “我弟也在,你俩认识吗?” “哥,你弟弟叫啥?” “毛禹。” “那不认识。” 第一次穿孔不好穿太多,我选择左三右二,耳桥还好,左边耳屏那一颗最痛。我几乎尖叫,他们笑我不吃痛,说周年就比我硬气。我说, “他不就左耳一颗吗?耳垂又不疼。” “还有很多。”毛哥说。 “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到?” 严之理说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一愣,心想不会是那啥吧?就伸手去掀周年上衣的衣角,想验证一下,被严之理摁住,他说, “嘴贱就行了,别手贱。” 我把他甩开,调侃这两人, “这么宝贝他干嘛?碰一下还能给你碰坏了?” “哥。” 店主的弟弟回来了,是认识的,我还没问他记不记得我,他就说话了, “千哥。” “你俩认识啊?刚我问小白,他还说不认识。” “见过,当时还不知道名字。” 毛禹就是9月被a甩了一巴掌,又被c哭着打的b,这城市真小。我发微信问小鱼毛禹的外号是啥?他说是毛毛雨,我说咋这么q?不合适。 我给毛禹的外号换了一个,换成毛豆,他挺喜欢。打开店里的柜子说要给我调酒喝,问我喝啥。 “轰炸机,会么?” “喝一杯?” “喝一排。” 他给我调了,每一杯头上都燃着蓝色的火。严之理说记得忌口,我说浪费可耻。轰炸机很小杯,其实不算好喝,满嘴的咖啡味奶味,但度数不低。空腹喝了两排,我感觉有些醉了,打电话让蓝一欢来接我回家。 路上我晕得可以,靠着蓝一欢几次想吐。他让司机开慢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页纸,递给我。说结果出来了。我瞬间醒一半,坐起身,问他, “什么结果?” “我没看,拿到以后就折好了。你没授权,我不会看的。” 蓝一欢做事很靠谱,有分寸,他说没看应该就真的没看,我把亲子鉴定报告揣包里。拿出钱包数了八张递给他,他没要,说不用。问我晚上去不去他家吃饭,我说你有这么孤单吗? 下午我没回家,直接去了他家里,想着晚饭后再回去。否则我爸撞见我一身酒气,免不了一顿唠叨。到家以后我进了他卧室说头疼,他让我睡一会儿,我就睡一会儿。醒来看见他在刷题,我说, “考砸了?” “没。” “吹,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用功?该不会是我不在,你太想我了,食不下咽,相思入骨。拿你成绩单我看。” 他给了,我看了,看完冒火。说好了手拉手,稳在前五十足够。你悄咪咪考到年级第五干嘛??? “妈的敢情我耽误你了?” 他笑着拿回成绩单,给我盖好被子,说,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想他看看我。” “那你找他去啊,都不是一个年级,你考好了他就能看见你?” “光荣榜。” “我真服了,柯北又没在谈恋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就追他去啊,我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步步为营,不会小心翼翼。” “那你有吗?” “我才不敢,我名声就是被我前女友们搞臭的。” “人家实话实说。” “我不吃饭了,我生气了。” 我掀开被子往外走,他说汽水不在冰箱里。 有时候我挺怕他戴眼镜的,总能看穿我。蓝一欢这人挺双面的,在老师家长面前是一个样,在我们面前又是另一个样。人前像个只会背公式念口诀的八音盒,人后化身劈里啪啦的脏话电报机。气质这玩意挺邪乎,只有他骂人我不嫌脏,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他把脏话说得雅。他在我面前说脏话,但不会对我说脏话,可能,最了解他的人是我。 到家已是深夜,我爸出差了,江阿姨没锁门,家里黑乎乎的。我打开所有灯,双手捏着报告不冷静。三二一默数了很多遍,还是没睁眼。突然有声响,延延起来了,走到客厅问我在干什么,我说你快睡,今天的糖我明天再给。她回了房间,我低下头。 第szca24-3516号,检验意见如下: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排除白千万是宁愿的生物学父亲。 他不是我弟弟,他和我没关系。 没达到预期,我以为会很失落。相反,在那一晚在那一刻,在我心中同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期待,希望是,希望不是。无论结果如何,都由剩下那一种做补充。很可惜,它补得太好太圆满,让我没空去深究第二种期待的起源。 第16章 那期待千不该,万不该。 第8章 看书,别看我 宁愿有收集小东西小对象的癖好,我俩坐一起后我就发现了。 我不喜欢讲台旁边俗称“左右护法”的位置,睡觉不方便。化学老师和英语老师不解气,我有办法让他们气上加气,上课的时候他俩说什么话我都接嘴、打岔。捧哏一样活跃课堂气氛,终于有一天,化学老师受不了了,下课的时候不让我出去,问我到底想干嘛?!我说老师,我一个人空虚、寂寞、冷。把我调回正常的位置,我就正常了。下午班会,欧阳站在讲台上指着我问, “谁想和他一桌?” 没人举手,她顺势说, “看见没?不是老师苛刻,是没有同学愿意你才没有同桌的。别发疯,别不平衡。” 宁愿突然举手了,站起身说, “老师,您别这样说他。” 从小到大我都猖獗,做题是、做人也是。打过不少架,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只要感到被冒犯,我绝对把人往死里收拾。就这样不吃亏,不退让,还很少有人能站我前面说要维护我,我又不脆。今天头一回,还没尝出心中什么滋味,就听见宁愿说, “来我这吧,坐我旁边。他有疯病我给他治。” 不少同学笑出声,我拿起我的书包就放他桌上了,让他去前面跟我一起搬桌子。这么一来,他同桌就落单了,小姑娘怒不敢言。 “看书,别看我。” “你好看。” 我一手撑脸,一手转笔,等他的反应。 “二流子。” 他脸太红,把我骂笑了。 课间操结束,我揪住他的校服不让他去食堂,两个人在小书店门口并排站着,路过不少初一的小学妹回头看,我一个口哨吹过去,就没人敢看了。宁愿伸手打我,说别拉着他犯浑, “干嘛?怕你妈妈看见?她教什么的?” “英语,她在高中部,他们还没搬过来。” “那不就得了,不是骂我二流子么?我来带你体验一下不学无术的人每天都在做什么。” “作弊。” “放屁,我那排名我自己考的。” 他有少许惊讶,但看上去还是不信我。小鱼他们从食堂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盒狼牙土豆迎面走来,我单手拎着宁愿朝小鱼走过去。我表情不太好,小鱼连连后退,被我们围到一个墙角,说, “哥,这是最后一份。” 我拿过所有竹签,给宁愿递了一支,一边穿串一边问, “你吃辣吗?” 宁愿接过签子,说吃。 小鱼眼看盒子快见底了,大喊, “给我留几块!” “不能吧,我不能让我弟弟饿肚子。”我说。 小鱼急眼了, “他真是你弟弟?!” “认的,刚认。” “那我也要当你弟弟。” “你交保护费了吗你?” “他交多少我翻倍,我才是你的心头肉,掌中宝。我才是。” 我都吃饱了,宁愿还在吃,我把盒子拿给他端着,让他一边去。然后揽住‘掌中宝’的肩膀,带他去小超市,给他买零食。小鱼也不客气,看见什么拿什么,结账的时候那张长长的小票让他很嘚瑟。 “你存我一个电话,要是有人再找班长的麻烦,给我发短信。微信消息太密,我不常看。” 宁愿当班长尽职尽责,不留情面。不擅长运动,却受女生欢迎,班上的男生多少有点看不惯。上体育课会把球乱瞄准,乱扔,然后叫他去很远的地方捡回来。我担心他的服从会使得这些恶意变本加厉。 小鱼拿出手机存了,问我, “你不是快回去了吗?” “下学期就回,所以让你帮我盯着点儿。” “他多大手笔能让你一直罩着?” “四位数吧。” “疯了,你们都疯了。” 这是暖冬,很少见。新的围巾把我围得热,我几次想取下来,几次不舍。 快期末了,中午留校的学生越来越多,我的小眼线告诉我,宁愿谈恋爱了,甜蜜得很,每天和他媳妇儿坐二号食堂三楼窗边吃饭。我让江阿姨别给我送饭了,在回一附之前,要先把校卡上的钱刷完。三楼窗边,我找到了。他和她面对面,聊什么我听不清,挂在柱子上的屏幕放着《猫和老鼠》,音量太大了。 我打了五个菜,吃不下,坐在宁愿身后那桌独自等。他吃完了,准备起身。我把他按回去坐好,把我的饭菜全部扣回他干净的盘子里,他让那女生先走,然后不说话,用表情在问我又想干嘛?我说, “不小心菜打多了,剩太多要被学生会记名字,班长,你去帮我倒吧,我不敢。” 他没理我,盘子也不要了,起身往门那边走。我拿着两个盘子,去泔水桶那边插队,把盘子磕在桶的边缘磕得框框响,把筷子勺子扔回盆里。维持纪律的问我是哪个班的?我说234俞嘉乐。 很轻松就追到他了,我伸手去扯他的衣领,让他走慢点。他的步伐慢下来,走路姿势变得有些奇怪,我以为是因为我。 “谈多久了?”我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刚都看见啦,白卫衣,波波头,是哪个班的?” “她有男朋友。” “那你还跟人家一起吃饭?” 第17章 “她怕被老师发现,找我打掩护。” “什么破忙你都帮?为什么你每次都去池塘捡球?为什么不拒绝?他们就是拿准了你不会反抗,才这么对你的。只有你的凳子是高低不平的,只有你值日那天教室才会变脏,只有你写的通知会被一遍遍擦掉,这么久,你还不明白么?” 那时候我以为对这类事的愤怒不是出自怜悯或心疼,而是单纯不喜欢他顶着一张和我极其相似的脸受气挨欺负,好像让我看见我成了一个特别窝囊的我。谁都能骂几句,上去踹两脚。很多次我都觉得他很可笑,一意孤行不懂变通,倔强用错了地方,通篇成全烂人缘。 “不关你事。” 我快被他气死,他送我礼物的时候,我以为这是讨好,是认可。原来不是,是他通过这个觉得我们两清了。凭什么? 有一小段时间我没再理他,直到某天下午放学我收到小鱼发的短信。他说宁愿被人堵了。我问在哪儿?他回复实验楼,男厕所。当时我已经走到学校外面了,又把书包从西北门往内一扔,双手抓住很矮的围栏踩稳了就翻进去。来不及刷校卡,人脸识别系统响了两声: “非法闯入!” “一路平安。” 门卫看见我往实验楼跑了,但他不会来追我,我刚来那天晚上就给他们送过几条烟了。 小鱼给我发的位置不够准确,实验楼挺大的,每一层左边和右边都有男厕所。我跑到顶楼,一层一层往下找。最后在一楼转角处找到,只有这间锁了门,敲不开。我踹了几脚,把锁踹坏了,看见一群人围着他,其中一个朝他脸上吐烟。他回头看我,那些人也回过头,我径直走过去,把他躺地上的书包捡起来,再把我的书包也一同塞进他怀里。 我让他先出去,我来和他们谈谈。 他不走,我说那你就在门外站着,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冲进来救我,行么?他还不走,被我推出去了。我拉上那道错位的门, “我们不打你,就要打外面那个,以假乱真不地道吧?”最凶的那个发话了。 “我跟他那么像,打我打他不都一样么?” 他们挑这个地方挑挺好的,偏僻、人少、监控死角。我的内心跃跃欲试,快,快先动手,快让我寡不敌众然后以少胜多,让我再成就一段小小的传说。 很遗憾,我们刚排好站位,为首的接了一个电话,他说嗯,嗯,是,行。然后看了我一眼,神情复杂,指着门边问我, “宁愿是你弟弟?” 我把事情捋了一遍,觉得小鱼应该认识这些我不认识的,然后上次打牌他和蓝一欢互留了联系方式,大概率他告诉蓝一欢、蓝一欢告诉严之理了。觉得我单枪匹马易受伤。 我没说话,那人又问了一遍,宁愿是不是你弟弟?我说表的。他们抽完烟就说算了,都是误会,今天就这样,放人。我说明天和后天呢?那人说哪有隔夜仇。我说行,我先走了,就这样一团和气往外走,但人太多了挤着走,最后面那个因为地太滑摔了。多米诺骨牌一样摔过来,大的迭小的。我也被一个滑铲铲倒在地,膝盖着地之前我伸手去抓右边的隔板,上面带了两小颗生锈的钉子,我站稳了,掌心也被刮坏了。 那钉子尖锐,把手掌划出一个歪斜的等号,往外不停冒着血。 有几个过来要查看我的伤势,我嫌他们身上摔脏了,左手捂住右手说不用,我拿水龙头冲一会儿。你们先走。 人走完以后,我被凉水冻得哆嗦。宁愿背着两个书包走进来,地上不少带脚印的血渍,我把手背在身后朝他笑。他问我是不是动手了?怎么有几个出去的时候一瘸一拐的。我心想那是人自己把脚崴了,不是我打的,我还没那么大本事。 我们一起走出实验楼,我让他别跟着我,去吃饭,待会儿该上晚自习了。他不听我的,陪着我走到校门口,让我去大医院,别去小诊所。我说矫情什么?伤口不用管了,待会儿我让我朋友接我去打针,打破伤风。 走到教师小区门口,血液凝固,手黏。他带着我进了小区,然后上了单元楼,我知道他家在哪儿,他好像不希望我知道,只把我带到二楼的楼梯口,然后让我等。我坐在楼梯扶手等了,受伤的手夹烟,没受伤的手在给蓝一欢发消息,让他半个小时以后从自习室走出来,走到小区门口等我。 宁愿拎着一个小药箱下楼,让我坐好。我坐好了,他蹲在我面前,用棉签给我擦药。他动作慢吞吞,我把碘伏拿过来,直接往手上倒,然后扯了一张湿纸巾把多余的姜黄色擦干净。我说这样就可以了。伤口一化开,血又开始流。 他给我绕了几圈纱布,问我怎么伤的? 我看出他的怯懦,扬着手让他把书包还我。然后起身吹嘘,说, “哥这一招‘如来神掌’,隔山打牛,四两拨千斤,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千哥,你疼不疼?” “你说什么?” “你疼不疼?” “不是这句,上一句。” “...千哥。” 好像不疼了。 第9章 你一逃避就说饿 宁愿回学校了,蓝一欢接到我,就把我往医院送。问我最近是不是上火了?到处找事。我说没有,这是意外,我没打人,我以后不打人了行不行?你别啰里吧嗦的。听着耳朵疼。 第18章 他因为我没去自习室,两针下去,一起回家的路上他问, “邓勉都转过来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不知道,我好饿。” “你一逃避就说饿。” 我拿胳膊拐了他一下,说, “这次是真饿,我没吃晚饭呢。去你家呗,你给煮碗面,或者下个饺子。我吃饱了再想想该怎么应付大人。” “行,我最后帮你一次。” “你干嘛这样?!金天出事你就扛着,我哪天缺胳膊少腿了你还不管了?” “小天听话,懂事,不像你。” “你少拿他跟我做对比,他没资格。咱俩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我妈问你想吃三鲜的还是菌菇的?” “双拼,大的小的?大的我吃12个。” “撑不死你。” 他家和我家一个单元楼,只隔了几层,他住七,我住十。冯阿姨,也就是他妈妈,生怕我在家里受委屈,让我每周都要来至少一次。我和我妈挺像的,冯阿姨总想见我,总在我身上看到我妈的轮廓或影子。 我进了门,大摇大摆准备开吃,蓝一欢走过来,把我的筷子换成勺子。看我吃得香,问我, “挂彩了还这么开心?今天什么日子。” 哦,再过两个月的今天,就是我的生日了。身份证上是00年12月27,实质是99年3月7,我常记反。我的生日好像和我妈病危的日子撞上了,我爸就把我出生年月给改了,他希望我不记得。还好冯阿姨告诉我了。 “寒假去哪儿玩?” 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 “看你,我玩不了几天,你又想在外旅居的话,让小天陪你。” “那多没意思,我陪你补习去?” “不用,你玩你的,你压力大就暴躁,喜欢砸东西。” 今年2月7除夕,这个月16、17号考期末,在二中的日子已然进入倒数。 模拟考要把多余的课桌清空往后挪,宁愿一会儿把收纳箱里的东西拿去扔,一会儿把课桌里的东西往箱子里放,手忙脚乱的。他有一个最宝贝的笔记本,里面是他贴的剪纸,他会把一些零食包装上的卡通人物剪下来,用胶棒一页一页贴好,集齐一个系列或者所有口味才算完。还有一个透明的塑料小罐子,里面放着很多很多块泡泡糖。 我问, “这里面一共多少块?” “五十块。” “太好了,给我四十块。” 他满脸问号,然后把那小罐子紧紧搂在怀里,怕被我抢走。早就知道他护食,不知道连泡泡糖都那么重要。我说把可乐味的全挑出来,给我,你吃那么多牙会坏掉。他说这不是吃的,我说, “那你买那么多干嘛?”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句,我没听清,问他, “你说你在收集什么??” 他一本正经,又说了一遍, “我在收集比巴卜的纹身贴。” 我说你把超级飞侠当纹身贴?来,我给你贴个‘花臂’以后你是我大哥。他捂笑把我推开,让我想吃自己买,我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手上还带着伤,这次他没躲。就得寸进尺,往他耳边一路滑到脖子。他说纱布边缘蹭着很痒,我快速将手揣回包里。他问我, “换过药了吗?” 我摸了一下鼻子,说废话,我不换药手上就要绑着你系的蝴蝶结。 右手的疤看着挺吓人,我爸问我的时候,我说骑车摔的。他说你不早就不骑车了吗?我拿出我的‘挡箭牌’,说蓝一欢啊,他非要载我回家,结果一个翘边的井盖,我和他就飞出去了。他还挺愧疚,拉我去他家给我煮了碗饺子。我爸信了,我说这两天写题手疼,他又信了。给欧阳打了请假条,不去参加模拟考了。 白花花的答题卡发下来,宁愿问我怎么不写,我说我不会啊,我不识字。 “哪些不会?你上次不考挺好的么。” “这,这,还有这。” 我都会。 “我都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晚自习好好学,别出去浪。” “那你给我讲题,以后我罩着你。” “你连自己都顾不好。”他指着我右手。 “我没事,你也会没事的。以后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 “晚自习你来么?” “不来,就周末下午吧,你不是没有兼职了么?” “那是我睡午觉的时间。” “那我听你讲梦话。” 我趴在桌上对他笑着,他知道拗不过我,点头答应了,说下午两点西北门见。 见了,小老师说去自习室,我说你傻了不是?自习室不让讲话的。我带他去了和奶茶店相邻的不二咖啡厅,这家咖啡不好喝,但拉花很漂亮。主打西餐,小情侣约会来的地方,每一个卡座的门帘都是悬挂起来的千纸鹤。双翼写满了一对对的名字,我以为是什么花样折纸比赛,还是金天告诉我的,说能许愿。我说许多久?他说一生一世。我说真惨,分了岂不是还要过来疯狂折翅?他说我没情怀,我笑他太幼稚。 我点了一些吃的,把菜单递给宁愿,他说他不饿。 “你点小火锅干嘛?一会儿菜齐了,试卷没位置。” “那就换冬阴功和石锅拌饭。” “我不要,你别点两份。” “好吃的,还送虾片呢,你吃一次就知道了。快,快讲题。我现在求知若渴。” 第19章 “神经。” 他翻开课本给我讲了,从相关知识点讲到经典题型,我一直走神。想到他第一次骂我‘神经’的那天,那时我们还没说过很多话,我总是跟着他,把他跟得烦。他去哪我就去哪,他就乱走路,走到行政楼一排盆栽的面前,我问他, “班长喜欢赏花呀?” 他不说话,我伸手就把那盆快要凋谢的小桂花扯了一把下来,摊开手心对他说, “送你。” “学校里的花都是不能扯的。” “我扯了会怎么样?” “你扯了,欧阳会被扣工资。” 我把那一手的桂花抹他袖子上,说, “啊?那你快,快拿稳了,去办公室和欧阳说这是她这个月的工资。” “神经。” 回忆到这,我笑得颤抖。小老师把笔一盖,责备我, “你到底在没在听?!” “在,我在的。愿愿老师,请问一下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他挑眉,说, “junk,无用的东西;无价值的东西,比如你。” “那下一个呢?” “junk food,垃圾食品。” “快,别说话了,垃圾食品来了,趁热吃。” 我还给他点了果汁,他想坐到对面去,我没给他让位子,把饭拌匀了就推到他面前。他看着一桌吃的,不为所动。我再次使用了命令式口吻, “吃。” 他吃了,吃得很慢,我在一旁翻看他的笔记。第一名的课本上笔记很稀疏,他喜欢用活页笔记本,厚厚的。吃完以后讲的题,我都专心听了,在他回家之前,我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让他打开看看。 他原路退回,说别再送了,还不清了。 我替他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支紫色钢笔和专用墨水。这个颜色是我在官网买的,恒星系列。我想要的是如同校服外套一般的颜色,我不太懂形容,只知道淡紫、浅紫。直到某次学校传出了校服要改款式的流言,原以为皆大欢喜,没想到女生们在贴吧联名抵制,投票反对。 说就要“芋泥啵啵”。 我看到帖子,才知道,这是香芋紫,好贴切。 这支笔不是香芋紫,没有香芋紫,只有葡萄酒的底色带金光的细闪。我说新年礼物,他不要,我把笔盖套在笔身,牵过他的手让他捏着,说, “兵器要称手,这是我交的学费,这周随时帮我补课,行么?” 他困的时候就喜欢练字,那笔尖老是漏墨,污染田字格。他用这支在草稿纸上划了几下,好像挺喜欢的,却又还给我,说, “不便宜吧?” 我笑了,说, “你那条围巾够买十支这个,还嫌贵么?”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掏出字帖说先不回去了,练几篇再走。我说行,我等你。 他低头的样子很认真,目光滞留在他脖颈,我摸到过一次。想象这片皮肤下的动脉、静脉、毛细血管,想象夜晚的水冲刷白天残留的汗液,附着在这白白的一段,类似绸缎的质感。 我看了一会儿,觉得咖啡店空调太热,口渴。 第10章 天线宝宝 宁愿走路越来越慢了,我以为他是想走出学霸的气定神闲。最后一周的体育课他又请假了,我在自由活动时间去超市买了两瓶芬达,拎着回教室。他坐位置上戴着耳机写题,我把绿的那瓶放他桌角,坐下来摘掉他一边的耳机塞自己耳朵里, “还给我。” “别暂停,听的什么?我听听。” 他摁了一下mp4的播放键,好无聊,是相声。他把芬达还给我,说不喝。我想教室里暖风吹那么热,喝点冰汽水不正好么?不喜欢苹果味的?我把橙色那瓶和他那瓶换了一下位置,他就喝了。 “你哪不舒服?怎么不上体育课?” 上次他就把一千米跑得很难看,我猜他略有隐疾。 “我没事。” 我看着他,觉得他象话本里的白净书生,怪柔弱。 我拧开盖子仰头豪饮,瓶盖掉落在地,我弯腰去捡。捡到以后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他往我背上锤了几下,我说, “别动,我手疼,你乖乖的。” 他不乱动了,问我, “你干嘛?” “你这长冻疮,多久了?” 学校就教室有空调,宿舍没有,晚上11点准时熄灯断电,电热毯也发挥不了余温。我把他的袜子拉开了一点点,看见跟腱处皮肤发灰发紫,开裂的部分好像可以撕。我没碰裂开的伤口,我哪儿也没碰,问他疼不疼,他说走路还好,跑步会疼。 我坐起身,问他干嘛住校?教师小区离二中是最近的,从西北门出去三分钟就到了。他说父母工作忙,住校省事。我说行吧,那你以后高中考一中去,那里不强制住校,和一附一样,管得不严的。 他说一中离家太远了,估计高中也在这。 某些事,某些时间节点,当时看上去并不要紧,但你需要很多年才能意识到它的重要,它是铺垫,它又是转折。比如说去年的9月17号,比如我挥拳向邓勉的那一瞬,它让我遇到宁愿了。 如果蓝一欢能不喜欢柯北,如果金天能不喜欢宁愿,如果我能不认识宁愿。那么蓝一欢、我、金天应该会一起去一中读高一高二高三,直到现在也是好哥们。陶阿姨是一中校长,只要我们文理保持一致,那么完全可以三年来绑定在同一个班。 第20章 但是不能,我们都不能。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我和蓝一欢是缘分,金天和蓝一欢就是安排。大人的安排,他们很细致,有意让我们凝聚成一团,求得最大公约数。蓝、白、金,家里从商、从政、从文。倘若我们都有出息,在这个人情社会在这个略欠发达的城市,对下一代来说,也是有利而无害。 他俩都出息了,我没有,我在一条路上走到黑了,在最迷茫的时刻,亲手了熄灭一盏名为‘宁愿’的,年少时最清澈的心灯。 后天考完试就放假了,我问宁愿哪天回家?他说19号,我问为啥,他说每个学期结束都会额外留给住校生三天的时间,预防外地同学抢不到车票什么的。那时候我以为他恋校,不知道他怕回家。我说你家那么近,考完第二天就回去吧。他说不行,我说那我17号晚上来你宿舍帮你收拾行李。 考完最后一科我去蓝一欢家里吃饭了,晚上九点多我说我不回去了,但你得说我在这。我拿过外套往身上披,他让我别喝多了。我说我不喝,去做一点好人好事,他让我别扯,我说我先走了。 打车到二中门口,我鬼使神差进了一家快打烊的店铺,问老板还有没有莲藕排骨馅的饺子?这是家面馆,只有这个最好吃,但我周末不早起,很难吃到嘴。老板说我神了,每天早上供应的都是这会儿现包的,晚上没人点饺子。问我煮几个? 我说两份,打包。 拎着饺子去了男生宿舍楼,许多孩子都在今晚被接回家,整栋楼灯还亮着的窗口没几个。宁愿住四楼,和几个初三的住一间,现在只剩他了。门虚掩着,我就没敲门,进了宿舍我把门一关,坐在空凳子上给他递了碗筷,让他趁热吃。他说, “你来晚了,行李我都收拾好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就没打算帮你收拾。” “你来干嘛?” “我跟你说,这饺子可好了,我也是赶巧买到的。你尝尝,莲藕排骨馅的。” “怎么会有这样馅料的饺子?” “我哪知道?我第一次看菜单的时候还以为老板开玩笑呢,快吃,你不吃我就连你那份一起吃了。” 他坐下来,坐到我旁边。宿舍四人间上床下床,中间这桌子挺大的。我发现盛醋的口袋有一袋子破了。他找出一个泡面碗,让我把醋倒这里面,我俩蘸同一个。 我吃东西挺快的,他吃挺慢。先吃完以后,我坐那儿拿手机玩贪吃蛇,一边追杀其它小蛇一边问他, “好吃吗?合不合胃口?” “好吃,你怎么还不走?” “你再留我一会儿,明天你会感谢我的。” 他吃完饺子把盒子收拾了,碗也洗干净,对我说, “你快回去吧,我们这快熄灯了。” 他说到第二个‘快’字的同时熄灯了,我把游戏暂停,从书包里翻出一个不大的手电筒扔给他。我说再等半小时,待会儿一起走。 “你发什么神经?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宿管阿姨会锁一楼的门。” 我说这我知道。他伸手来推我,我打开电筒朝他眼睛刺,他挡着脸让我快走,我关了电筒说, “完了,好像已经锁门了,咋办?把你那乱糟糟的床铺让出来给我睡。” “我床不乱,你才是乱糟糟的,你爱干嘛干嘛,我不管了。” 他拿起脸盆到小阳台洗漱去了,我拿出新买的牙刷和杯子,站他旁边和他一起洗漱。洗漱完我看了一眼时间,说确实不早了,我们走。就背着包,把他拉出了房间门。我以为他会逃几次,然后我去把他抓回来,但他没有,一直跟在我身后。 那手电筒太亮了,在走廊上容易被发现,我没用手电,用手机屏幕在前方照着。 “我们去哪儿啊?” “嘘,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这里太黑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害怕?” 他没点头,也没摇头,我牵过他的手,让他怕就抓住我羽绒服的帽子,别跟丢。 到了一楼,我让他蹲下来,别被宿管发现了。我们慢慢挪到一楼两道玻璃门正中的缝隙处,阿姨锁门用的是老式的长条圈型锁。拉住两边把手往前推,门缝会变很宽,只要头部能先出去,整个人就能钻出去。我替他撑着,让他先出去,他不敢大声说话,用口型问我, “为什么?” “快去。” 他很快就钻到宿舍楼外了,我用手机备忘录打字给他看,让他别发呆,站在门卫那边等我。我比他高半截,从这里钻有可能会被卡住。我上了二楼,去了那片栽花的阳台,然后跨坐在墙的边缘,把书包背在前面往下一跃,跳到草丛里。 扑通一声,宁愿走过来了,问我要去哪儿?我拉着他的衣领往外走,出了院子就安全了。我说, “你们学校,正门左侧的小花园,靠墙的植被走到尽头是不是有一条河?” “是,要跳河?” “想什么呢?那条河平时都用一圈蓝色铁皮围住了,贴着桥的那一段,缺了一大块。蹲着就能出去,出去就是校外,还是门卫看不见的路段。”这是小鱼告诉我的,适用于住校生。 “我们是去包宿吗?然后从那儿出去?” “我们不出去,我只是告诉你可以这么出去。干嘛?你想去包宿啊?” 第21章 不是去包宿,我看他还挺失望的,穿过教学楼在小书店门口停住了。这块区域是新建的咖啡厅和图书馆,等正式营业以后就是书吧,修了几个月才把内饰做好,等投入使用估计要下学期了。我发现书吧围着柜台的这一段,平时不上锁,空调却24小时不间断开着。我推开玻璃门,往内伸手,还好,还挺热。 我让他别傻楞着,快进来。我把外衣往椅子上一搭,然后挪开一张方桌,把两边的长条沙发内对内拼在一起。抱枕一人靠一个,我竖着平躺上去,拍拍身旁的位置,让他过来。 “你晚上不回家都睡这儿?” “怎么会?这地方好吧?你冷不冷?” “不冷。” 空调温度实在太高了,所有窗户合上以后只会觉得热,穿卫衣就够了。我往四周瞄了一下,没发现有运行的监控,就搂着他说快睡了。老师都回家了,不会有人来的。 “被发现,欧阳又会被扣工资。” “你总替他人着想干什么?她被扣工资难不成还会牵连你的小钱袋子?别说话,快12点了,我困。” 他把眼睛闭上了,我穿的高领,怕他脖子漏风,把他卫衣帽子给拉上了。二中校服除了白紫色的外衣外裤,还会发一件深紫色的加绒卫衣给学生们换季的时候搭配。如果在三月、四月,单穿这件卫衣,不穿外套也是行的。不过穿这件卫衣的人很少,大家都嫌不好看,宁愿就拿这件当睡衣穿。 帮他戴好帽子以后,我看了一会儿就开始笑,他扭头问我笑什么? 面对面,这距离有些太近了,我伸手把他头扭回去,说, “你像个天线宝宝。” “什么?” 我凑到他耳边,说得很小声, “天线宝宝呀,你没看过吗?不是有个绿的有个黄的,还有个紫的,叫什么‘丁丁’还是‘拉拉’。你现在就很像那个紫的。” “紫的是丁丁,黄的是拉拉。” “对,二中丁丁,你是。” 他用手肘拐了我一下,正好撞在我肚子,有些痛,他说, “那你们学校男的穿红色,你他妈是一附小波吗?” “怎么还骂脏话...谁教你的?嗯?” 我笑痛了,他比我先睡着。我手机静音,但消息多,还是一直震。我划开屏幕看了一眼,周年问我怎么不来喝酒了?小鱼说我快一个月没去打保龄球,问我是不是被谁迷晕了?我谁也没回复,关机了,搂着一个天线宝宝,睡得好沉。 第11章 玉是真的,平安是假的 早上十点多是我先醒的,他还歪着头,呼吸平稳。他那时候脸挺肉的,嫩,好捏。在我衣袖上流了不少口水,我手臂被他靠得发麻,抽不开, “宁愿,宁愿起床。” 他摇摇头,没睁眼。 我伸手用力掐他,把他掐醒。他捂着脸伸手打我,被我躲过。我把外套给他披着,然后把另一半沙发挪开,把方桌复回原位。他坐起身,抱着我的外套犯迷糊。我说走了,他问去哪?我说那你继续在这躺会儿?我回家了。 “我送你?” “太远,你送不了。你拿着行李今天就回家吧,我送你。” “不用,我晚点回。” 他站在窗边,朝窗外伸出手。 下雪了,下得铺天盖地。原来不是暖冬,是迟到的寒冷。我出了校门,让他回宿舍。他不回去,我说那去吃早餐?他点点头。 在我家附近吃的早餐,吃完他送我到单元楼下。回望那段路程,积雪踩久了变成足迹,碎冰染上泥土色。冷风冻手,我俩都各自揣兜,中间隔着一点点距离,谁也没想再进一步。 路上他问我, “你妈妈为什么不在家?” “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离开我了。” “她对你不好吗?” “不,她对我很好,但她来不及。” “离婚了?” “丧偶。” “你想她吗?” “不知道,我好饿。” “你刚刚没吃饱?” “这家好难吃,下次我们不去了。” “下次,是什么时候?” 他站在我左侧,我的头向左偏,对视中电梯到达一层,开门的时候正好一人一半把我们分开。没人进去,又合上了。 今天、明天、后天再往后,我的答复有千万种。 隔着毛衣摸了一下胸前的平安扣,这是我妈留给我的,幸存的,唯一的。我常年贴身佩戴,将它藏在衣料之后,只露出脖颈上棕黑色的细绳,洗澡的时候也不会取下来。 我说下学期我就回去读了,没有下次,你解脱了。他低下头,掩盖不了失落,说那就留个电话,你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我拿过他的手机存号码,问他这是什么牌子怎么紧急联系人都没有?他拿回去说不用设置,通讯簿上排在前面就好了。 “那我要排第一。” 他拿屏幕朝我晃了一下,说, “你已经是第一了,b开头。” 他存了全名,问我怎么不戴围巾了。我说上次沾血,送去干洗了。他问能洗干净吗?我说不知道。我们在一楼站了好久,电梯再一次打开之前,我取下那枚平安扣,挂到了他脖子上。是块糯冰种,他们说颗粒感更有看头,不必晶莹剔透。有记忆起它就伴着我,那时候骨骼还没发育多久,五指蜷缩,正好握住,觉得它好大一块。长大以后,它好像缩水,直径仅占掌心的三分之一,正常葡萄的大小。 第22章 如果我们的相遇注定是笔债,那我不欠你的。 我没给他躲开的机会,也不让他再拿下来。说不值几个钱,四小门口老年广场那边有个古玩城你知道吗?摊子上砍价淘的,你戴着比我戴着好看。 他没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刚才那番话有多少可信度。他问真的假的,我继续圆: “玉是假的,保你平安才是真的。” 他转身走了,十几年后我才惊觉那天说错了,大错特错。 玉是真的,平安是假的。 那个寒假我回老家陪我爷爷了,他几次生病都不准我们送他住院,说是在医院待太久会被过了病气,不吉利。我们谁也不敢忤逆他,上一次他病倒,也在假期,我没写作业,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干坐着在电视机前陪他烤火。静默许久,他突然开口, “千儿,你是个好苗子。” “是吧?这话说给我爸听,他第一个不同意。” 爷爷一边咳嗽,一边拉拢腿上的薄毯。补充, “是个,钓鱼的好苗子。” 我笑了,咬着手边的茶盏,问他怎么说?他说, “鱼,试图比人狡猾。越贪,咬钩越痛。” 我不打岔,仔细听着。 “你坐近点儿,爷爷问你。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要靠什么?” “靠饵。” “错,饵是什么?是噱头。钓鱼要靠心,你心越静湖面就越结冰。要是杂念太多,顾虑这顾虑那的,你的努力就会怎么样?就会打水漂。” 他含着烟斗,双手一摊,仿佛一切真理尽在掌握。 那次我陪了他很久,临走前他把手上的一枚金戒指取了下来,递给我。我捏稳了放在他床头,说不用,下次放假我还来看你。他笑着点点头。 这次他没再给我戒指,他已经病得不认识我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一起过冬。 葬礼结束我继承了他全部宝贝: 鱼竿、浮漂、小马扎和渔夫帽。 到家以后我给蓝一欢打电话,说我好饿。这句话算我们之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暗号,我说我饿,不是真的饿,是平凡的借口。它可以被引申为我闯祸了,我好难过,我手足无措,我不开心......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半夜带着我,把车开往外山。山上开花,就摘花;山上长草,就拔草。他不开心还有地方可去,我没有,只能打电话给他。 我说我好饿,他说回家。 我从十楼去了七楼,他开门问我想去哪,我说你带我去一个有鱼的地方。余地。 他带我去了海鲜市场,进了一家大排档吃了一顿,问我好点没。我说还好。他知道我不太喜欢我爸,却很喜欢我爷爷,以前问过我为什么。我说因为只有我爷爷能打我爸。我爸从未打过我,哪怕是有一次去接我妹,我差点把我妹弄丢,他都没动我。我拥有太多包容,对他恨也无从下手。 除夕夜,家政阿姨提前做好很多菜式放冰箱里冻着,江阿姨的任务就是把那些盘子放进微波炉解冻,再等烟花燃放时,看着春晚,往锅里扔一袋速冻饺。吃着过。 延延今年10岁了,话也越来越多。她问我们为什么不能自己包,或者全家一起包。然后在某一个馅料里放一枚硬币,谁吃到就是赚到。一年来鸿运当头。 我说, “别看电视上都这么演,硬币很脏你知道吗?” 她说那能不能让她含一枚干净的在嘴里,含着守岁。 我说不行,只有茶宠会这么做。 她满5岁以后,过年我都会带她下楼,到小区花园里转圈,点仙女棒。今年没有,她突然病了,大年三十发起高烧,全家人在医院里陪她挂吊瓶。我不累,就是没休息好,老打呵欠。江阿姨就让我先回家睡觉,有什么需要再打电话给我。我说行。 回去的路上想买一点水果,很多店铺告假,我绕来绕去都没买到。玩着手机,一抬头,发现自己站在宁愿平时练琴的那家琴行门口。小鱼弹了很多消息,让我吃完年夜饭到哪哪汇合。年轻时候有用不完的精力,有时候连耍几天,一盒烟抽完,又神清气爽。 他不知道我家今年的年夜饭是医院的盒饭,我没去,没心情。 那天互留手机号,过了快一个月。宁愿没有给我发过一条短信,我也没有。上次还说没有下次,这次我发短信问他, “你今年除夕在哪过?” 没过多久,他回复, “琴行。” 我抬头看了一眼琴行招牌之下锁着的卷帘门,在心里说,骗我。 “我也在,你在哪间?我初学者,这‘排排坐吃果果’我不会弹,你过来教教我。” 又隔了很久,他才回复, “我在家。” 我朝着他家的方向走,走到家门口,又下楼。每隔几分钟就给他发一条: “我到你家楼下了。” “你在睡觉?” “好冷。” “呼叫呼叫。” “一附小波呼叫二中丁丁。” “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over。” 第12章 他终于笑了 他没再回复,天黑以后我把烟头乱丢。心想是不是今年春晚的小品太好笑了?他才不理我。 对面那个单元楼下堆着的雪人底部快化了,我走了过去,替它加固。这雪人不好看,太扁太小。我把外套脱了放包里,手掌缩在袖子里,皮衣不透水,就这么一下一下把它变白、变大、变可爱。觉得还是不够,又给它捏了两个半圆做小耳朵,贴上去,就变小熊。 第23章 它的眼睛不知道是谁的纽扣,我把路上顺手买的红围巾给它围上,这么一看,是有点年味了。这围巾挺好看,粗线条,末端有一块姜饼人的刺绣。应该是圣诞款吧?不知道为什么滞销。 陪了它快半个多小时,我准备走。电话响了,是宁愿打来的。 堆雪人的过程中我很专注,拿出了我爷爷垂钓一般的专注,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快。更不知道与此同时宁愿的父亲喝多了,阖家欢乐的时刻,他在挨打。 我蹲下身,蹲在雪人后面,接了电话,电话那头关门声过后,就是咚咚咚,他在下楼,跑得很快,一边跑一边说, “over,over,我在下楼,你在哪儿?” 教师小区很老,楼层不高,没有电梯。我歪出半个脑袋,就看见他出现在我对面不远处。他跑得太快,身后如有厉鬼,举着手机东张西望。 “你在哪儿?” “你先把气喘匀了,我在小区,没走。” “哦。” “你看到你的对面有个雪人了吗?斜对面。” “看到了。” “走过来。” 我挂了电话,他朝这边慢慢走,一靠近我就忽然站起身,他往后退了半步,说, “你吓死我。” “你吃饭了吗?” “吃了一半,这是你弄的?”他指着雪人。 “弄了一半吧。” “你喜欢小熊?” “不喜欢,就是觉得再加一对耳朵很q。” “你来找我干嘛?” “顺,顺路。” 真是顺路,他家离琴行太近了。 “去吃啥?我请。” “发压岁钱了?” “我小学毕业就没有压岁钱了。” “咋这么惨呢?我爸说结婚前他能一直给我。” 他领着我往外走,我跑回去把雪人身上的围巾取下来了。迭了一下,拿在手里。 “你想吃啥?”他问我。 “我不饿。”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家不过年吗?” 路上好多穿新衣的小孩,拿着几捆爆竹乱跑。我看着两旁被扫开的积雪,好像又有下雪的苗头,对他说, “你看过《<a href=https:///tuijian/honglou/ target=_blank >红楼梦》吗?” “看过,怎么了?” “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我觉得你不是,你是雪做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把那条红色围巾替他一围,说, “新年快乐。” 围巾上的雪化了,有些湿润,宁愿把它取下来,折抱在怀里。问我, “你路过的商店又打折了?” “还真是!新年促销,只要9块9。” 空中的小白点漫天飞舞,有雪花飘落在他睫毛,我看着不像雪,像饼干的糖霜。 他终于笑了。 太多店都关着,我拿出手机,搜索附近正在营业的商场。他说别导航,带我去吃麻辣烫。这家店我没听说,因为这条路我就不认识,没来过。很窄,在一条曲折的小巷里,一面是围墙,一面各类小店铺,路边很多流浪狗。开心麻辣烫,大年三十生意还这么好。我说aa吧,不然一会儿吃哭你。 他说不用,问我爱吃啥。 “怎么点菜?我爱吃小瓜。” “用小盆子喜欢什么自己拿,拿完放在称上。你戴耳钉了?” “早就打了,帅吗?” “神经。” 人太多了,等上菜的时间很漫长。他喜欢吃辣,给我打了一碗汤,他自己喝得眼泪鼻涕一直流。我说你那鼻炎不会是吃出来的吧?他捡了桌面上的鼻涕纸就往我身上扔。说, “包个‘饺子’送给你。” 我眉头紧皱, “你信不信我往你脸上吐口水?” “你来。” “烟灰缸在哪儿?” “这儿不让抽烟的,你别抽了。” 店主是位四十来岁的阿姨,双手戴着袖套,看上去四十来岁,宁愿告诉我人家刚结婚呢。阿姨把两份麻辣烫放在我们桌上,那桌上还有不少油渍。香,但说实话,我不太想吃。 如果不是他请客,我真不想。 上菜以后他就结账了,店主找钱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对他说, “今天还带朋友来啊?小鬼。” 我心里一紧,妈呀都什么年代,还小鬼。我要是个女的她不会喊我‘丫头’吧?再熟也不能熟成这样。 “你是‘小鬼’?” 他一边吃一边点头, “小鬼是我小名。” “又骗我。” “真的,我是清明节生的。” “你咋这么晦气呢?哎哟这个好辣。” 他去柜台买了两盒优酸乳,递给我, “爱吃吃,不吃滚。” “我吃,我鬼迷心窍。” 他被呛到了,笑着让我别说话了, “快吃,吃完你七窍流血。” 真的辣,辣得我一身汗,我说阿姨是重庆的吧?他说是本地的,又说我菜。 我这才注意到他是拿左手夹菜的,问他怎么一个月不见变左撇子了?他顿了一下,说右手疼。我让他把袖子掀一下,他不,我说有油点子。他掀了,新伤迭旧伤。 “别回家了,以后跟哥混。混好了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说, 他不说话,我想来想去都不明白他这么乖,为什么还要挨打。换了个话题, 第24章 “你很喜欢弹钢琴吗?” “小时候喜欢。” “现在不喜欢了?我也觉得练琴很枯燥。” “练琴不枯燥,小时候我妈带我上街,我差点走丢了。站在玻璃窗外看别人弹,那会儿真挺小的,有好心人看出来我走丢了,找不到大人。就借我手机给家长打电话,我妈问我在哪儿?我说,我在哆来咪旁边。” 哆来咪,我想把他备注改了,笑着问他然后呢? “一开始不让学,早几年的时候不是说乐器考级高考能加分么?就让学了,后来听说不加分了,差点又不让学了。我哭着说求求了,才让继续学的。其实我弹得不好,你是外行你听不出来。你饱了吗?” “嗝。” “我吃撑了,坐一会儿再走。” “行,你家好严啊,零食也不让吃。” “本来是让的,我喜欢徐福记。有一年过年吃太多了,我牙疼,年三十疼得睡不着,哭一晚上。我妈听烦了,就不让吃了。” “不让你吃,就真不吃了?” “你不是让我吃了吗?” “你好爱哭,正巧今天也是年三十,你哭一个,我带你买好吃的去。” “哄小孩呢?” “我说话算话,想吃啥?蛋糕怎么样?” “蛋糕啊,挺喜欢的。零几年的蛋糕店制作间不也是玻璃窗么?踮起脚来就能看到,我放学路过经常去看。然后就想象,想象花朵和蝴蝶结的味道。老式奶油蛋糕就那么几个花样,看久了,让我觉得‘十二生肖’是甜的。” “行,待会儿给你买十个。买小的,大的不好拿。” “别闹,十个怎么吃得完?再说好多店铺都关了,要初五才营业。你买不到的。” “花钱就能买到。” “花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我发消息的手一顿,对他说, “那得看是谁的钱。” 他没反驳,但说, “少搞特权。” “我找朋友帮忙也算特权吗?” 市区内几家比较古早的酒店,就是蓝叔叔开的。我也不懂为什么酒店里面还卖西点,可能大酒店都是这样吧。做糕点的师傅很有能耐,是重金挖来的,听说九几年就一直在了。他最拿手的两款销量一直不差,一款是拿破仑,奶提子味。另一款就是我给宁愿买的栗子糕,小蛋糕,栗子磨得很细,甜度低,吃不腻。 蓝一欢上幼儿园那会儿就学会拿这个哄别人高兴了。 要是我家也有吃不完的蛋糕,那么我的人缘应该也会很好,搞不好比他还好。 白目:在哪? lyh:家。 白目:给我弄十块栗子糕,待会儿送到教师小区门口,我等着要。 lyh:天塌了?吃这么多。 lyh:只能请跑腿给你送了,我问问库存还有没有那么多。 lyh:真会挑时候。 白目:你怎么不问我去教师小区干嘛? lyh:干嘛? 白目:上自习啊。 lyh:放屁,自习室这周不营业。 lyh: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lyh:最近有谣言,说你戒酒了,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恐慌。 lyh:弟妹好手段。 白目:我没谈恋爱。 lyh:那你买那么多甜点干嘛? 白目:喂猪。 lyh:大猪小猪?大猪吃十个能饱吗? 白目:小猪。 lyh:天塌了,你天塌了。 白目:积点口德。 白目:哪天柯北跟别人跑了,你才是真的天塌了。 lyh:大过年的。 lyh:你说呸呸呸。 白目:在送了没?我在路上了。 白目:呸。 lyh:送了,十个,到了会打你电话。 白目:谢谢一欢哥哥。 lyh:客气啥?新年快乐。 lyh:底迪。 白目:哇你好恶心。 白目:你别喜欢柯北了,你喜欢我吧。 lyh:你一句话折损三个人。 我把手机屏幕锁了,边走边笑。十点多了,我问他这么晚回去会不会挨骂?他说晚不晚都要被接着骂。我拿过蛋糕袋子,递给他,说快回去吧,到家给我发短信。 我都到家了,他还没给我发短信。我打电话过去,他没接,给我挂了。和他的聊天记录也是牛头不对马嘴,我问, “翻脸不认人了?” 他回, “姜饼人有家了。” 应该是又把围巾围上了。 第13章 我以为像他,就能不想他 三月和四月比冬天暖,没夏天晒,最适合钓鱼。 湖边信号不好,我找了几家带鱼塘的农家乐,周末换着去,和那些大我两三轮的爷叔坐一起。爷爷的装备很陈旧,我新买了一些亮色的,很荧光。倒了一些拉丝粉勾兑饵料,水掺多了,我拿个小勺在碗里搅拌的动作像江阿姨搅拌海藻面膜。调好以后要搁置一会儿,耐心等待三五分钟。在那几分钟内我选好位置,岸边架开布椅,遮光镜和渔夫帽,我往椅背上那么一靠。 目视前方,右手夹烟微微颔首。在静心之前尽量坦荡,我模仿着记忆中爷爷的一举一动。 我以为像他,就能不想他。 小时候每每犯错,他就会一脸凶狠地拉着我往外走,让我爸别管,他来亲自教训我,让我长点记性。出了家门他就对我笑,问我路上想吃什么?我说麦当劳的儿童套餐,他会买两份,和我一起吃。他开车很慢,甜筒顺着手化,滴落在方向盘。我会拿纸巾替他擦干净。 第25章 家乡四面环山,听说是千万年前陨石在这里砸下的印。地表之下的土很黏,老人们叫它‘观音土’,能饱腹,却不能消化。几十年前饥荒,饿死很多吃饱的人。黏也不是不好,地质结构稳定,周围地震也很少受牵连。外山附近的野湖不少,他总能找到。 把收音机搁草地上,每次丰收之前都有我在一旁替他挂饵,我有时候挂得好,有时候包不圆。空闲之余我就躺地上,听他收音机里时不时卡顿的《封神榜》。问东问西: “姜子牙是好的还是坏的?” “是好的。” “饼干是好的还是坏的?” “是比干,不是饼干。他是好的,被坏人害的。” 湖我忘了,湖景也忘了,找不到。只记得最后一次陪他钓鱼就是在农家乐,他已经离不开轮椅。走不动路,却还坚持对我说。他说按水域划分,有海水钓和淡水钓,船钓海钓矶钓是海水钓,溪钓塘钓库钓就是淡水钓。我们这儿没条件海水钓。按钓法来分,分传统钓和路亚钓,我老了,你年轻,你们年轻人就该玩玩路亚钓。 “这里面有讲究?” “有,3215,老三样,饵料的配方。两杯蓝鲫、两杯野战、两杯速攻二、再放五杯水。想钓大的只能这么调,天冷要多加野战,鱼少要多加速攻。” “先打窝?” “对,用散玉米。” 我没经验,位置选得不好,选在了死位。左右都快爆护了,我这边还没口。 烟一支一支地抽,我很愁,拿起手机回复微信。回到一附以后,我去了初二三班,班主任负责,有点负责过头。消息发太多不回复就给学生打电话,他一打过来我就挂掉。越挂发得越多,全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问我还适应吗?有交到新朋友吗?最近心情怎么样?心情不好可以告诉老师,别被坏情绪耽误。 我想说坏情绪不耽误我,是你耽误我。 我顺手拍了一张鱼塘给他发过去,说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他说那我们谈谈心?我说别谈了,你别再给我发了,再发我就跳下去。 梁老师发来语音,哈哈一笑,说你真幽默。 他儿童心理学学太多了,见谁都想试试,我都快17了算什么儿童。班级氛围不错,我待着也舒适。因为不管谁提要求他都会哄,和我以前的那个班主任还有欧阳都不太一样。我在学校只做表面功夫,成绩看得过去就行。这次回来,三班平均分不算好,我微微拔尖。 他开始关注我、关照我、关心我。把我‘关’起来了。 把竿收了,我拎着空鱼桶,一个下午一无所获。 到家以后我换了件衣服去toto喝酒,toto是我最常去的清吧,这家下酒菜味道最好,薯角金黄,蟹钳也好吃。这学期金天被陶阿姨送去校外补课了,就剩我和蓝一欢,我忽然觉得一附的空气净化不少。他不污浊,就是笨重。 日出龙舌兰里有橙汁、柠檬、石榴。我喝个没完,给周年发消息,他女生朋友多,我让他给我介绍个女朋友,要快。他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说我要白白的、瘦瘦的、两只腿长长的。 zn:就这三个要求? 白目:还可以再提?? 白目:那我要知书达理的,温柔可心的,若即若离的,会撒娇会粘人的。 他给我发来一张二维码,我点开一扫就加上了。加上我第一句就把“我喜欢你好久了”发过去,还没等到回复,看到周年又给我发了几句。 zn:不好意思发错了。 zn:刚才那个是男生,这个才是女生,你加这个。 zn:【图片】 zn:嘿嘿。 嘿?嘿?我截了一张图。 白目:【图片】 白目:那咋办?我这边已经表白了。 白目:你说话能不大喘气吗?你让我加谁了?我脸都丢尽了。 zn:没丢没丢。 zn:别怕,你加的严之理小号。 白目:他还有小号? 白目:你故意的吧?我还能加第二个吗?别等我加了你又告诉我是老师。 zn:不是老师,跟你一届最漂亮的。快加,我这边帮你说了好话了。 zn:要是被拒绝我这边还有其他符合条件的。 白目:谁会拒绝我? 白目:只有你会拒绝我。 zn:你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开玩笑不知深浅。 zn:严之理给我发消息说他要拒绝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zn:妈呀笑死我了。 白目:你怎么跟他小号用情侣头像?! 白目:祸水。你个祸水。 zn:这个很明显吗?那我换一对。 白目:你给我介绍的这个名字叫啥? 白目:她怎么还不通过验证消息?她很忙吗?很忙的我不要,我要一心一意对我好的。 zn:七七。 zn:你名声烂得要死,人家愿意给你机会就不错了。乖了,别挑三拣四好吗? 七七的生日在七夕,叫安琪。是很漂亮,像洋娃娃,还会跳芭蕾。我自认为长得不差,如果拿我和金天、蓝一欢作比较,那我绝对是最好的。他俩都没有人追,我有。以前异性缘挺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异性缘就突然开始不好了,可能是因为上次脚踏五条船被发现了。也不能怪我,都怪蓝一欢,我说那俩四中的在一个班你知道你怎么不告诉我? 第26章 他说我以为你知道才去好的,我说我没那么不谨慎。 最近小鱼天天约我出去玩,我不想去,有了七七就可以说我陪媳妇儿去了,来不了。我拿她当借口,追了很久,四月中旬她才答应我。我对前任和现任向来有求必应,蓝一欢会提醒我别被人骗了。我说骗不了,钱给谁花不是花?给对象花看起来更靠谱。 安琪哪哪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常因为一些小事生气,我不会哄,就送很多礼物。我觉得女孩子的需求很简单的,她觉得我很上心就可以了。口红色号分不清就送全部,除了戒指首饰都往贵了挑,限定和联名管够。她问我怎么零花这么多?我抱着花束,说没事,我自己省着点,吃几天泡面就熬过去了。 泡面,怎么可能?我委屈谁也不会委屈自己。 江阿姨知道我喜欢谈恋爱,但不知道我喜欢换来换去。二十岁之前她都以为我和初恋没分手,是她夸我比我爸专一,我快笑晕了她才发现的。 我的初恋是谁我已经记不清了,但是蓝一欢的初恋我就记得很清楚。很多次我都劝他别停留在过去,往前看,被伤过的人哭着骂也是很快乐的。别想不开。 他就是想不开,很多很多年,单着,爱着,不放弃。 第14章 地狱与我,一墙之隔 我给所有人的微信备注都是名字的拼音缩写,除了宁愿。我俩没加微信。我收到很多短信,周一到周五说早安,周六周日说晚安。他开始黏我了。 早安、晚安我都不回复,他就问我在哪,我有时候说实话,有时候说谎。 “你在哪?” “校。”(谎) “你在哪?” “家。”(谎) “你在哪?” “路上。”(实话) 他想见我,我没理由想见他。总是说忙,忙在清汤寡水的鱼塘边,忙在灯红酒绿的空杯旁。还要抽时间约会。 每周日下午四点去一中接七七,一中里的舞蹈教室租给机构了,她在这里跳芭蕾。我不喜欢坐在教室门口等,来跳舞的小孩也多,全是家长。七七不喜欢我空着手来,每次上课前都会把她想吃的列好单子发给我,下午两点上课。跳舞很消耗体能,收到消息以后我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去给她买吃的。 舞蹈老师很凶的,但只要表现好,她会给班上的大朋友或小朋友发一颗彩色铃铛。每节课只有一个人有机会拿到铃铛,七七很优秀,小班、中班、提高班,她是提高班班长,在同一个方位里永远担任a角,不会沦落到替补。她的铃铛数量最多,每次放学就存一颗在六边形的铁皮罐子里,以表示自己对于他人可望不可即。 我一手拿着从距离我家7.2公里的青云路那边买回来的水果汤圆,一手帮她拎着包,在更衣室门外候着,期待她换下婴儿蓝练功服,换上的长裙更醒目。从那裙褶的边缘还依稀可以看到早期宫廷,或浪漫主义。 她不爱穿短裙,觉得日复一日练习让她腿不漂亮,脚也不漂亮。只在足尖点地时,绽放完美线条。 不穿长裙的时候她喜欢穿卫衣、短袖配着背带裤。丸子头散落下来,绑成两个低位侧马尾,头发卷卷的,像叛逆期的阿拉蕾。 换好常服,她从我手里接过汤圆和包,跟老师打了招呼说要走。转身时有同学把她叫住,说, “班长,你的舞鞋没拿。” 我们同时回头,她拿过那双鞋说谢谢,听到这个称呼的剎那我混淆了,还以为宁愿也在这。 回我家和她家的路都很远,我说累就打车,早点休息。她不,她就要我陪着走路。我们在一起之前,她会选择坐公交车回家,1号路线2两个站,再转3号路线4个站就到了。她说公交车好闷,窗边总没位置,不如就这么走回去。从这一站,走到下一站,不到一个小时走完。 送她到小区门口,她总在树荫下踮起脚抱我,双手揽住我的脖子,亲吻某一侧。说, “把我放在心上。要托举,不要平视。” “在学校不能和别的女孩子说话,除了老师。” “不许你夸她们,你只能夸我。” ...... “你听到了吗?” 此时我的响应若是慢半拍,她会放开我不抱我,揪着我耳朵,让我把她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不管第几句,我都会说好,我记得,我知道。 一天一天,感情在有回音的窟窿里形成钟乳石。 拒绝过很多次宁愿的补课请求以后,我再无委婉,告诉他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问我睡不睡得着。 “你到底想干嘛?”我觉得他胡闹。 他回短信, “我想你会不会太孤独?” 这是两句话,我差一点读懂。 “不会,我朋友比你多太多。” “你们平时去哪玩?” “去你这个好学生不会去的地方。” “那你带我。” “我可以带你,如果你说话能更礼貌。” “千哥,带我去玩,好不好?” “好,但周末我没空,除非你敢翘。” “翘什么?” “逃学啊,还能翘什么?” 他翘掉周四下午最后一节的课,在一附的正门等我,我让他去侧门。他去了,我悄悄开门,把我的校服套在他身上,这身大两号。如果不是陪蓝一欢等人,我今年该高一了。快满17的我,碰上刚满15没多久的宁愿,我高得不是一星半点。我还骗他说我比他小呢,他没信。 第27章 初、高中生的个头永远是个谜,有时候仅一岁都会造成差距。 他问我, “不是说去玩吗?” “去玩不用吃饱肚子?先在小花园坐一会儿,放学了带你吃食堂。” “你们学校好小。” “但是我们食堂好吃,今天有烤鸭。” “这么好?” “后悔当初不来了吗?” “这不是我能后悔的。” “包里装的啥?这么重。” “你包里装的啥?这么轻。” 我打开我的书包,里面一本书也没有。知道他要来,包里全是徐福记。凤梨酥、沙琪玛、薄荷糖、还有好多好多米格玛。逛超市那天,我一直找,阿姨问我在找什么。我说米玛格在哪儿?她说不是米玛格,是米格玛。 “散装还是袋装?” “散装。” 袋装有限,我要散装。奶油玉米、碳烤牛排、可乐鸡翅......它们各种各样。我买了很多玉米棒。 “你买这么多干嘛?” 我撕开一个,捏碎了往池塘里扔,碎屑浮在水面,引来锦鲤争抢。我说, “喂鱼啊,二中池塘不能喂?啊你又要说不能,欧阳会被扣工资。” 他低头在我包里翻了几下,拿出一袋凤梨酥,说我要吃这个。我说行,一会儿全装你包里,我家堆满了,放不下。 铃声响了,我拉起他往食堂跑,第一个打饭,什么都是热热的。打了两盘,我带他去了小隔间,光盘以后我问他这食堂比起你们学校来说怎么样?他吃完四个菜,还对我说不怎么样。 出了学校门,偶遇严之理和周年,我留级以后考试就帮不了他,周年接管了他的一切。上学不让他抽烟,放学不许他鬼混,就去小区自习室里一对一讲题。他倒也积极,我哪知道一道题答对了能换‘美人’三个亲亲?这么,这么划算呢? 公交车站前,周年看见我和宁愿,远远地就开始笑。我走上去问他笑啥?有啥好笑?他一手搭在我肩膀,一手捂着肚子,笑得咳嗽。他说, “想不到你是大众脸,小白。” “快走吧,我家事用不着你家管。” “你表弟啊?”他指着宁愿问我。 “不是,朋友。” “你从哪儿找来的?俄罗斯套娃一样。” “车到了,走了,年年。”严之理把他拖走了。 我带宁愿打车,去了我好久没去的地方。他问去哪?我说带你溜冰去,他听完就变得呆滞。我知道是他想偏了,就耐心解释, “正经溜冰,穿溜冰鞋,溜旱冰,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还以为......” “别以为。” 有次出去玩,和小鱼一起,他认识很多人,坐不下了,有的要跟我们拼桌。就拼了,把我拼得紧张,因为一个二十出头的人,一见我,不先客套,就递过来一根透明试管。里面盛着诡异的胶囊,他说吃,我说吃了会怎么样?他说, “吃了能上天堂。” 他双目浑浊发黄,像菜市场里死了几天没人要的鱼。咧嘴笑着,我看见他的牙,烂透的镶成金的,没烂透的缺着。我不想上天堂,碰都没碰一下。因为从他的牙缝里我看到很多东西在发腐,地狱与我,一墙之隔。 这就是小鱼叫我出去,我不出去的原因之一。 旱冰场在三楼,台球室的楼下。我告诉宁愿,你翘太晚了,我小学三年级就会逃学了。他说我吹,我说是真的,只不过翘的不是学校里的。 “那时候还在道馆,离这边离得近。这家人气很旺,小孩多,有棉花糖,炸烤也好吃。就经常没下课就跑来吃几串,滑几圈再回家。” “跆拳道吗?为什么不学了?” “黑腰带升到9段就不能再往上啦,再说在外打架比的不是招式,是比谁更狠。” “你为什么打架?” “啊?”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我第一次见到人和人打架,就是在这。那时候治安远不如现在,我还小。两边砰地一下掀桌,打得吱呀乱叫,扭作一团。有一个人却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在吃炸串。他去的时候竹签上还剩两颗虾丸,他走的时候,竹签扎在人身上,多了一颗,不是虾丸。 听说判了,听说没有。只知道一个数字,赔了二十多万。 眼球破裂以后会流出很多东西,眼眶会瘪。同龄的小孩很多都被吓哭了,扑在家长怀里。而我站在窗边发呆,不知道为什么不害怕,不知道一颗眼球多宝贵。如果是两颗呢?会更‘贵’还是更‘便宜’? 我问了蓝一欢。 他说这事太惊悚,还说我好奇怪。我说哪里奇怪。他说你缺乏人类最基本的情感。我说,喜、怒、哀、惧,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是我没有吗? 他说是心,同理心。 缺乏同理心的我弯腰替宁愿绑紧鞋带,怕他摔。绑好以后我就带他入场,把这个初学者轻轻向前一推,我说出发,他就摔了。他一摔我就笑,笑得发汗。把外套脱下来,放扶手上挂着,再把他紧紧抓着柱子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面对面牵着带他滑。 “有必要这么快?” “什么?” “我说你滑慢点,你一放手我会被甩。” “哦,你没被甩过?” “神经,前天你说除非我翘,我还以为你让我翘你墙脚呢。” 第28章 我笑了,四周的镜面只能看到我们手牵手在笑,看不到我时不时捏他手掌。我说, “我的墙脚你翘不走。” “一附的蚊子很多吗?” “什么意思?” “你,这里。”他放开一只手,指着自己脖子。 我皱着眉看他,想,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又什么都好奇呢?我左手抚上锁骨,盖住领口的吻痕,对他说, “对,我o型血,招咬。” “那这些是a型血咬的,还是b型血咬的?” 原来你知道。 “干嘛?你羡慕啊?”我说。 “我呸。”他说。 我笑着放开手,他已经平衡,没摔。却尖叫着往下蹲,最后坐在地上。我伸手拉他,说, “小声一点,人家小姑娘都笑你了,别让我丢脸。” “你怕丢脸,干嘛不贴点什么遮起来?干嘛要穿低领的?” “又不是小三咬的,遮什么?” “你谈恋爱了?” “对,你要吃棉花糖吗?那边有卖。” “我不吃,你啥时候谈的?” “我妈派你来的啊?问这么细。” “你说。” 我撕下一块棉花糖塞在他嘴里,说, “过不了多久还会换的,我说了怕你分不清谁是谁。” “你不喜欢她吗?” “不知道,我好饿。” 第15章 你在约会? 28号翘的课,29号他让我放学去校门口接他。30号1号和2号这三天放假,劳动节。我想着那天让他摔了太多次,就去了,拎着一个蛋糕盒子。我又去找蓝一欢给我弄蛋糕了,定制了一个很巧妙的姜饼屋,一个人就能吃完的姜饼屋。 那天他说姜饼人有家了,我想把这句话对他再说一遍。觉得这句话很好,比他写的那些作文还要好。 他说这三天还是准备住校,不回家所以没收行李。我说, “那你让我来干嘛?我忙着呢。” “你忙什么?” “我有很多鱼要钓,有很多酒要喝,还有女朋友要陪。” “这是什么?” “哦,姜饼屋,送你的。” “该怎么保存?” “这是可以吃的,屋顶、门窗都可以吃。你别想着保存,不吃会发霉。”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你不要就算了,还我。” 他不给,拎着看了好一会儿,问我, “你女朋友不要的,才给我吗?” 现在轮到我骂他了,我说, “神经。我们去哪儿?” “我不知道,我好饿。” 今天也是奇了怪,口头禅全部反着来。我揽住他的肩膀,对他说, “要不就去网咖包宿吧,我看你上次还挺遗憾。我带你去一家?在这附近,他家的白芸豆猪脚饭很好吃。” 一提到吃的,他就不矜持。 我们去了二楼的小包厢,点了薯条、华夫饼和饭。刚把计算机开机,还没输入密码,我电话响了。是金天打来的,我接了, “喂?” “小白,你在哪儿?” “我在家。” “你...你在家还放音乐?” “别哭,好好说话。怎么啦?” “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好累,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写试卷了,这里不是人待的,你来接我走吧,我想休息。” 应该是补习机构太严了,把他摧残得。我很用力憋笑,对他说, “我没空,你找一欢。” “一欢不接电话,不然我打给你干嘛?快点,快来接我,定位我已经微信上发给你了。你能不能不屏蔽我的消息?” “我真没空。” 他吸了一下鼻子,问我, “哦,你在约会?” “对,对,我在约会。一欢应该在自习室,手机静音。你再给他多打几个,保不齐就接了呢?是吧?” “那行,我不打扰你了。” “嗯。” 我挂了电话,转头看见宁愿拿着勺子,挖了一勺饭,但不吃。 “吃啊,你看着我干嘛?” 他把勺子搁在一边,问我, “你在约会?” “哎哟我不是,我朋友要我去接他,我不想去才这么骗他的。” “哦,那你为什么不想去?” 我拿过我那一份饭,开吃了。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呗,你为啥总要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问?” “快吃,好奇宝宝。” 他低头吃饭了,吃完以后就跟我说他想打游戏,但是晕3d。我点开浏览器,输入4399,那里面分类好多,我好怕他拉着我玩双人的。还好没有,他喜欢理发换装、皇后养成计划。他盯着屏幕,时不时就自言自语,说, “完了完了,我说教太严厉,我‘女儿’变叛逆。” 看他玩游戏可无聊,我看了没多久就靠椅子上睡着了。醒来已经特别晚,这个点学校和宿舍应该都进不去。我说要不给他找个住的地方,他说不用,这样挺好的。说完我又困了,困得看不清。他在我耳边问了几句,什么你啊我的,具体问了什么,我想不起来。 第二天醒来,蛋糕盒子空了,只剩下不能吃的圣诞帽。宁愿问我为什么送他这个?为什么选择昨天?我说给你过生日啊,你生日不是在劳动节吗? 第29章 “我生日在清明节,你是不是搞错了?” “好像是搞混了。” “你把我和谁搞混了?” ...... 和七七是我谈过最久的恋爱,倒不是我变长情,是她好像有第六感。每次谈到我快腻的时段,她就提分手了。每次分手期间我都找不到更好的替代,一筹莫展,她出现,又和好了。就这么分分合合无数次,让我和蓝一欢都产生不小的错觉: 我似乎好像也许莫非爱上她了? 不管了,先谈吧。就这么一直谈,一直谈,谈到初二结束出大事了! 真的出大事,在这件大事之前,还发生不少小事,比如蓝一欢中考完出柜了,比如7月11日凌晨4-5点,宁愿和我表白了。 6月中旬临近中考,这个月我每周去蓝一欢家吃饭都能看见他在和冯阿姨下五子棋。不用看局面,只用看他的背影,我就能知道他很紧张。本来挺沉稳的一个人,只要发生什么跟柯北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他就会变得丢三落四,变得莽撞。 布置考场那天,我给所有认识的初三的朋友或同学群发了‘中考顺利’,除了金天。我给他发的是你考不考都那样,所以别太紧张。他回复我好的,谢谢。 他们考完就放,我们要等七月份。说好了八月份一起去东京看烟火大会,我还没准备好,他俩就消失不见了。我说脑白金解散吧,我们,我不原谅。一问才知道,蓝一欢谢师宴上喝多了,把他的点点滴滴全说了。他爸不同意,还动手打他了。所以没和我商量他俩就先跑出去了,我问多久回来,他们说半个月。 就这么分开,我周围的人找不到一个重要的。喝酒也没兴致,就这么在家赖着,给延延检查暑假作业,她不会用显微镜,但她想要显微镜。我给她买了一个儿童款,教她步骤的时候她总遗漏,把我气得头疼。 11号那天我很早就睡了,半夜手机响,我以为是蓝一欢给我打的国际漫游。结果不是,是宁愿,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说些什么我很难听清楚。 “你喝多了?”我问。 “没,我就喝了一小杯。” “啤酒能醉成这样?” “白,白的。” “你学坏了。” “没有,我在家喝的。” “你爸没打你?” “打过了,我在阳台。” “站稳了。” “我坐着的。” “下次别打电话吵我,我要发火的,我发起火来可难看了你不会......” 你不会想看的,我还没说完。 “我喜欢你。”他说。 我以为我没睡醒,听岔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我好像喜欢你,我肯定喜欢你。” 我被吓清醒,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你是不是打错了?你听我声音像女的吗?” “没打错,我就是要打给你的。” “你看看备注再说话,好吗?” “我看了,没打错。” 我叹了一口气,问他, “你给我的备注改了吗?” “改了。” “改成什么了?” “......我不告诉你。” “宁愿,你当你没说过,我当没听过,行吗?” “不行,我就是,通知。通知你一下,没别的意思我挂了。” 嘟,嘟,嘟,他就这样挂了,也不问问我的意愿。 我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被一个男生表白,而且还是长得那么像的。那感觉好怪,我捋了一下思路,觉得是他太自恋了,把爱自己的那一部分用来爱我了。 我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在早上6点之前把他的电话拉到黑名单了。 这样应该就不会节外生枝了吧?我们到此结束,我们完了。 对吧? 蓝一欢的事件也因为家长的让步而罢休,我看着玄关处迭放着未拆封的伴手礼。香蕉蛋糕,北海道白色恋人,数字编号饼干,薯条三兄弟......我拆了几盒,觉得香蕉蛋糕最好吃,吃着吃着,我就想把手里的拿给别人吃。我去了琴行,去了自习室,他又不见了。在我焦虑的时候,我走到教师小区里面荡秋千。本来没位置,我刚要坐下一个小孩走过来,指着我说, “这个我要玩,你走开。” 我从书包里拿出几个小蛋糕塞他帽子里,让他够不着。说, “这些归你,你走开。” 他走开了,我刚开始摇摆,旁边旋转滑梯上突然滑下来另一个人,是宁愿。 这都八月了,不知道那天以后他还有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看他不尴尬,应该是没有。他朝我走过来,走到我身后,说, “要我推你一把么?” “别,书包里有东西,别把蛋糕挤坏了。” 我把包里那些伴手礼全拿出来,塞给他。然后想跑,跑之前,我说, “我走了,我还有课。” “放假还有课。” “补课。” “你怎么永远都在通话中?” “啊?手机坏了吧。” 他叹了一口气,问我, “你知道今年过年我为什么挨打吗?” “不知道。” “因为你送我的钢笔和我送你的围巾被发现了。” “你喜欢我被发现了?”我说漏了。 第30章 他苦笑一会儿,抱着蛋糕看着我,说, “没有,你没发现。他们只是问我为什么要去兼职,还有兼职的钱,都去哪了?” “你就说你捐了呗,捐给孤苦伶仃的我了。” “我是说捐了,然后就被打了。” “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就是说给你,听一听。” “那...我走了?” “你走呗,我又没拦着你。” “我有女朋友的。”这样算拒绝吧?这样你会放弃吗? “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还,算了,我走了。” “嗯。” “你好好的。” “嗯。” 第16章 不急 我有几次去七楼,找蓝一欢,没找着。他躲他舅舅家去了,太久没见,八月中旬我让他把舅舅家的地址发给我,要给他寄东西。他发了,我把我自己‘寄’过去。我们坐在电梯旁边的楼道里抽烟,我买了两瓶汽水,他不喝。 “谈都还没开始谈,你这么早承认干什么?” “你不是催我表白么?我想,这也算表白吧,他知不知道对我不是很重要。” “你,你对我很重要。下次去哪之前告诉我一声不行吗?” 我想拍拍他的背,他先伸手拍我了,说, “我能上光荣榜了。” “听说了,全区十几名,炫什么?现在哪家的榜样不是你?” “我...我当时太冲动,他们不同意,你爸更恐怖。你爸找到我爸说最好把我送去戒同所。” 老白,你让我没有脸面。 “别听他的,你连烟都戒不了。” “不是,我没在怪谁,只是当时我决定不留在这了。所以,志愿我填到乐峰去了。” 我一把将他推远了,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学傻了??乐峰离这几百公里呢,你去了,你当逃兵,那我呢?我要去哪儿我请问你。” “一年以后你也来呗,我等着你。我听说乐峰管得也不严,你会喜欢的。” “我喜欢个屁,你脑子有问题。那金天呢?他考去哪了?你不会要带着他私奔吧?” “没有,他去二中。” “他去二中干嘛?陶阿姨能同意?补课补一学期了他就这水平?” “嗯,所以让你来找我。” “我不找你,我生气,我现在好生气。比延延口算算不对,我教她一百遍还生气。” “别气。” “你那志愿还能改吗?” “已经录取了,二十多号去报道。” “我才不送你,那柯北咋办?换我当跟踪狂?我受够你。”我真被气笑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暂时只能这样了。反正他也不乱跑,有什么你帮我盯着点。” “还要怎么盯?你求我,求我我再帮你。” “小白,我求你。” 我看着他,看他笑,然后不笑,快哭了。他的烟盒都空了,我说抽我的。我们在烟雾里沉默,我不习惯离别,我习惯不了。注意到他换了一个打火机,银色外壳正面飞着蓝黑色蝴蝶,挺好看。我说你给我弄个一模一样的,送我我就帮你,帮到底。 他说行,开学报到那天,走之前递给我一个新的。 又初三了,这几个月和七七吵吵闹闹也不烦心。她离不开我,我喜欢别人离不开我。开学没两天,我们班转来一个女孩子,成绩挺好的,很受关注。漂亮到我们班门口,一到下课就变挤,七七不是这一届最漂亮的了。什么四班的五班的六班的七班的,只要是男的,活的,都过我们班来看她。 我也爱看,七七在五班,听说了这件事,她说不许看,我偏要看。看着看着我就发现不对劲,出大事了! 七班的柯北也在追我们班新转来的林佳期,追得急。 我比他更急,最不想要的局面出现了,我上着课就出去找角落,打电话给在邻市读高中的蓝一欢。他没接,给我发微信说在上课。我说别上课,快接,急。他接了,我给他汇报了柯北这周的情况,他在哪,和谁,说了什么,说了多久......我把我听到的看到的全说了。 “你确定他在追?会不会只是普通朋友,以前就认识。” “哎哟我确定,都送了好多东西,放学的时候不走自己回家的路,就送人回家。走到画报亭的十字路口才停。” “这么严重?” “不严重我干嘛告诉你?咋办,现在咋办?” “不咋办,先这样吧,我国庆才能回家,回来再商量。” “你笑个屁,等在一起了有你哭的。” “我笑你,不上课,拿手机给我打电话。你有那么喜欢打火机么?等我回来再买几个送你?” “不用,先不说了,微信交流。我说我去厕所,太久不回去别人会以为我拉肚子。” “你有偶像包袱?” “难不成你没?挂了昂。” 林佳期的追求者不少,她的选择面很广,不一定就喜欢柯北那一款的。我还自己宽慰自己,然后去和她的女生朋友们亲近,想要套话。想知道她心仪谁。七七疑心重,又在以前听过我的坏话,对我缺乏信任。几次吵架都是因为这个。她一口咬定我变心了,我也喜欢林佳期。我说不是,她说那你解释解释,我又不能把蓝一欢供出去,就说没法解释。 就这么七搞八搞的,九月份,柯北有女朋友,我没了。 第31章 在清吧我一边喝一边给蓝一欢打电话,我说都怪你,以后七七不跟我好了,你得赔我一个。他在电话那头笑我,问我是不是哭了,我说, “哭个屁,老子感冒了,在擦鼻涕。” “我还以为有一天能亲眼看见你失恋呢。” “你有没有搞错?现在失恋的是你。” “不管他爱谁,我还会爱他的。” “恶心死了,你啥时候回来?” “说了国庆,先这样吧。我觉得我也不算失恋,你也不要在网上找一大堆金句来安慰我,要是哪天,他和别的男生,我说男生。在一起了,那我才是失恋了。” “放几天?你回来第一个找谁?” “放7天,我回来第一个找你。你这么小气,我不找你你会放过我吗?” “知道就好,你挂吧,我被你整烦了。” “嗯。” 他挂了电话,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小鱼,不停叹气。本来今天约的不是他,我约的周年他们。人家倒好,带着严之理考到省重点去了。一个在普通班,一个在国际班,省会离这里更是远。我只在这一刻后悔去年打邓勉了。 快回家的时候,小鱼突然问我, “你和宁愿不联系了吗?也不听你问我,他最近怎么样。” “我和他不是一路人。”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到宁愿发的晚安了。 “才发现呢?” 我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我没心软,就是想看看,看看男生对于男生的喜欢是什么样的。他打电话我不会接的,短信也不会回复。就是在赌,赌他能坚持多久,赌这份喜欢,能不能在某天,溢出爱的标准。 那天在楼道里和蓝一欢并排坐着,我本来想提,不知道为什么没提。 我和小鱼没变熟,我不想和他熟。我和鱼塘倒是变熟了,虽无高人指点,就这么摸索着,渐入佳境。知道什么是最好的天气;知道在什么时候要用巧劲不能用蛮力;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否则线会断。 知道很多,就是不知道收手,不知道停。 这次月考我在班级拔得头筹,在年级上排得不好,二三十名。却也足够我爸吹嘘一阵子,他管我越来越少,江阿姨给的零花钱越来越多。每次我争气,还能拿到一笔小小的奖金。我说别给了,存太多了,给我在驾校报个名。考驾照才是我的头等大事,我学太晚了。不像蓝一欢,他有表哥开小灶,15还是14的时候就能把车开很顺。 教练请最老的,他一天要带十几个人,还能接受我被硬塞进去。我学得慢,听说他骂人很溜,在和他见面的第一眼我就说了,说得可怜兮兮,我说, “别骂我,别看我人不小了,其实我很脆弱。” 可能是‘脆弱’这两个字把他逗笑了,他还真就只骂别人,不骂我。我倒车入库把花盆撞翻,他也不骂我。 国庆。 蓝一欢回来那天我去机场接他了,就我一个,因为我不准他给金天透露自己的航班信息。上次他俩抛下我去旅游那件事,我还没消气。在出口的吸烟点,我在他行李箱上坐了一会儿,和他一起抽烟,我问他, “晚上去哪儿?你有安排么?” “唱歌吧,唱一整个假期,你觉得怎么样?” “你又想让他在你隔壁?嗓子是好,唱得是好听,问题是你暗恋了一整个初中,他还不认识你。这说出去谁信?” “不急。” 又是不急,我觉得经常说这句话的人有这定力以后都能成大事,会布局。 “你好喜欢穿蓝色,连行李箱都是蓝色的。” “他最喜欢蓝色。” “你们学校有漂亮的没?给我介绍一个,我试试异地。”我拿着空的汽水瓶,横着敲了他一下。 “什么都想试只会害了你,上车。” 路上他和我说严之理他们也回来了,一会儿就能见,我们先吃饭。他说吃火锅,我说行,到了火锅店我看到我们那桌还坐着一个人。以前没见过,但莫名眼熟。我问那个人, “你抽烟吗?” “不抽。” 我坐到蓝一欢旁边,问他, “你朋友啊?怎么以前不带出来。” 说完这句这俩人没有预告就开始笑,蓝一欢笑得趴在桌上,缓了好久,才抬起头对我说, “怎么,以前他在的时候你不在啊?这是金天。你们多久没见了?” 多久?好像跨年以后没再见过,他四月底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我没去。所以大半年没见了是吗?我被他俩笑得烦,拿过菜单丢给金天,让他点菜。别再笑了,这顿我请。 他低头拿过铅笔,在几个素菜后面画圈。我把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敢信。 不敢相信他不像他爸,像陶阿姨。 陶阿姨是苗族,小学的时候金天找来他爸妈的结婚证,秀给我们看。二十多岁的陶阿姨特好看,穿一件白衬衫,穿出云的感觉。眼窝很深,眼神很清。金天家一共三个儿子,金天、金云、金雨。金云金雨是对双胞,但是长得不像。在不允许二胎的年代,为了他们交罚款。金天瘦了这么多,我才发现金云金雨没中基因彩票,中的是他,哪怕只是一双眼睛。 下巴变尖,手臂变窄,整个人横向变纵向,才把眼窝的深度瘦出来。该不会以后你也有人追吧?我这样想着,他把菜单递给我了,我看都没看就把菜单交给蓝一欢,我问他, 第32章 “这能是同一个人?该不会是走丢的捡回来了,你俩搁这合伙骗我呢?” “还真就是同一个,我不是和你说了他去练体育么?那段时间瘦了一点,但没瘦太多。旅游回来以后,陶阿姨把他送去军事夏令营,待了一个月还是多久?反正从夏令营回来以后见到他就是现在这样了。”蓝一欢说。 “哪个夏令营能这么掉包?我也去。” “你想换成什么样?” “我想换成美女,把你掰直了。” 蓝一欢笑了,起身去前台买汽水的时候,右手拿着菜单在我头上点了一下。 他说不是这么回事,说我还没长大,爱不是这么一回事。 第17章 你是什么脆皮? 吃完火锅我们直奔ktv,我嫌衣服不好闻,说想回家换一件。他俩说我矫情,不让去。进了包房才六点半不到,严之理发微信说他们九点左右到,我说没事,我有耐心。我们没点歌,蓝一欢不让点,八点多的时候听见隔壁包房没再空着,我出去了一趟。 回来的时候我对蓝一欢说,我帮你找前台问了,他们那间全是男的,就多了个蛋糕。柯北没带女朋友。不知道是哪个字不恰当,蓝一欢这人也搞笑啊,上次还跟我说没失恋,不急。这会儿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坐在他旁边,一边帮他扯纸巾,一边问, “你是什么脆皮?” “还能哭多久?”他问。 我看了一眼手表,说, “还能哭三十六分钟,不能哭多了,一会儿九点人就齐了。我笑你就行,别让别人笑你。” 他点点头,金天在一旁拿着手机发呆,不知道在看什么。 发小伤心,我也不好受,拿着他上次送我的打火机,点燃,吹灭,再点燃,再吹灭。几次反复,我在想谁?我没发觉。 严之理到了,我要和他老样子,pk酒量。他问我怎么耳钉只戴左耳的?这十字架是一对吗?我摸了一下,说不是。我和谁都不对。周年唱起歌,今天的金天好奇怪,不唱歌了,就是一直拉着蓝一欢讲悄悄话。我以为他在哄他,不是。 蓝一欢说去趟卫生间,我说一起去。他说等他去完我再去,我说别去包房里的,去外面的,我有事要问你。出了门,我就审他, “金天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的私事。” “别扯,他有啥是我不能知道的?” “你知道了你能接受么?” “我能。” “他有喜欢的人了,说是一见钟情。” “孩子也不小了,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么?漂亮吗?眼光不行我就不接受。” “他拿照片给我看了,我吓一跳。” “你有照片吗?我看看。” “没有。” “那你为啥吓一跳?他找了富婆啊?所以才那么瘦?” “你在讲什么东西?不是富婆,是男生,二中的一个看着比他还小。” “我去,我就说别把他带坏了,你看看你。” “你接受吗?” “啊?” “和你长得很像,你接受吗?” 蓝一欢去卫生间了,我在原地。 二中的,看着小,和我像,男生。是宁愿吗?是吗?我不接受了。我拿出手机想给宁愿打个电话,我讨厌失衡,讨厌犹豫。同时,讨厌金天,讨厌宁愿。金天怎么就一见钟情了? 你觉得他的字迹很秀气是吗?那钢笔是我送的。 你觉得他上半张脸比下半张更耐看是吗?那围巾是我送的。 不对,你没见过那条围巾,你才去二中多久?有两个月吗?两个月都没有你怎么就能断定喜欢不喜欢呢?你是一个轻浮的人你自己知道吗?还是说宁愿本来就这样,就喜欢别人喜欢他呢?好在我不喜欢他,要不然多复杂? 电话接通了,我忘说话。能听见他的呼吸,他问, “你在哪?” “ktv,人工湖对面。”我忘说谎。 “你想我了吗?” 我发火了, “你对谁都这样吗?!” 电话那头一阵轻笑, “你好凶。” “你认识金天吗?高中部是不是已经搬过来了?” “认识。” 我把电话挂了,蓝一欢走过来问我怎么还不进去?人都齐了。我说等一会儿再去。电话又响了,我调整好语气,接了, “我在忙,你别给我打电话。” “我不忙。” “我知道。” 我知道你不去琴行了。 “我来找你?” “你来找我干嘛?” “收礼物啊,新年有,国庆没有吗?” “我给你是情谊,你找我要是索取。” “那我们的情谊好像不浅吶。” 上次表白以后他就不对我好好说话了,我形容不出那语调,只觉得变好听了。 “你好好说话。” “有礼物吗?” “有,你来。” 给他发了ktv的地址,我站那栋楼的一楼等他。等到快十点,他来了,穿着一件t恤,是绿豆沙的颜色。雪糕的颜色,那什么,绿色心情。 对,我现在就是绿色心情。 “你女朋友呢?”他问我。 “她还在生我气,我还没哄完呢。”我从兜里掏出那个有蝴蝶的打火机,放在他手心。 第33章 “哦。”他打开了打火机的盖子,不会用。 “羡慕吗?我有女朋友。” “我不羡慕,我醋。” 听见这句我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点,也许是金天喜欢他,让我平添不少优越感。 “你有什么资格吃我的醋?” 他没生气,问我, “这打火机哪来的?” “朋友送的,他有个一样的,我说好看他就送我了一个。你拿着吧,他还会再送的。” “我不抽烟。你和你朋友用一对的?” “他那个有刻字,我的没有,不算一对。” “我不要。” 他把打火机还给我就转身走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说话不算话。你说你要礼物,我送你你又不要了。你作文都是编排的吗?不是说最喜欢蝴蝶吗?你到底想要什么? 哦,你想见我。 回包房的路上我给他发了短信,问他, “你去哪?” “饿了,去吃点东西。” 你吃东西怎么不叫我一起?怎么不问我饿不饿? “不要饿着去。”我回复。 “谁会饱着去?” “不要渴着去。” “行,听你的,在买水了。” 我盯着屏幕,认为满足感是源于控制欲。我继续打字, “不要不要我的打火机。” “撒娇呢?” 这是什么鬼话? 我没理他,回到包房喝酒。蓝一欢问我去哪儿了?我顺势坐到他身旁,他和金天的中间。我举杯,没看金天,我说刚刚宁愿来找我,就出去了一趟。这话说完,金天就伸手来拉我胳膊,把我酒杯里的酒都晃撒了。 “你和他认识?”金天一脸惊恐。 “认识啊,很熟的。他没告诉你吗?他来我家吃过饭。” “没有,他说他不认识你。” 我笑了,被啤酒呛到。喜欢我,又不认识我,这又是闹哪出?我说, “可能他没把你当朋友,不信任你。所以才不说吧。” 金天听完这句很忧郁,我不知道他那么擅长忧郁,但我已有预感。若他把忧郁涂满双眼成常态,那么会有很多女孩子,因为这份忧郁而喜欢他的。不为什么,我的预感总是对的。 四点不到我喝多了,喝输了。输给严之理,他下的赌注是我输了就要在右耳再打一枚耳钉。打最痛的位置,我说这是虐待你知道吗?他说,这是嘴硬的代价。在蓝一欢家睡到下午,醒来吃了点东西我就去了上次的滑板店,去付出代价。 还是痛,但好在对称了。对称美,这是初一美术课上老师说的。其实也存在不对称的美,比如,比如宁愿鼻尖那一颗痣,它偏左,不往右。 剩余这几天,蓝一欢令我的作息变规律,白天睡觉,傍晚唱歌。唱到凌晨他把他老爸的车开走,开到外山附近可以停车的地方。他老爸车太多,不知道少一辆。我爸也没发现,我几天没回家,还带走了他的烟灰缸。 降温还早,日出之前是冷的,我们靠坐在公路旁的围栏,抽着烟。他到家那天半夜给我发消息,说他睡不着。我们就来这里,为了来这里他不可以喝酒,为了柯北他好像什么都可以不做,或者什么都可以做。 我想让他早点失去早点放弃,就说一些实话来刺激他。我说, “他给她买蛋糕。” “嗯。” “他还给她带奶茶,他女朋友喝不完他会喝双人份。” “嗯。” “前几天林佳期桌上还放着一罐糖,说是柯北送的。好家伙,这才十月初,他送万圣节的。” “什么糖?” “真知棒。” “送了多少?” “五十?一百?不知道啊好大一罐。” 我一扭头,他又哭了。他说, “以后...以后我。” 以后你就不喜欢他了对不对?不会为他哭了,对不对? 我说别再哭了,纸都哭完了。他说, “以后我有机会,也要给他送糖。” 你,算了。 第18章 我未来的儿媳妇怎么样? 我胃不好了,限制酒量。他们在外地读书的几个都说5号就要走,4号那天,不醉不归。我喝成烂泥,醒了就头痛,不醒就头晕。蓝一欢把我扶回家,到家是下午,我妹妹哭了。我蹲下身,捧着她的脸问, “怎么,是怎么啦?在学校有谁欺负你吗?” 她扑在我怀里,说, “不是,你很久没有给我讲故事了。你不疼我了。” “怎么会?我只有你一个妹妹。”虽然你不知道我们还有两个弟弟。 “你这几天去哪了?” “你哥去潇洒,你哥是喜羊羊与灰太狼的潇洒哥。”蓝一欢说。 “你别去,你在家,多陪陪我。”她拉扯着我的衣服,突然问我, “你的扣子呢?” 她问起那枚平安扣,蓝一欢也很惊讶,他问我, “放保险柜了?” “是,我怕弄丢,我都到家了你回去吧。” 他走了,我把延延抱起来,有些吃力,但抱得很高。一只手抱她一只手开冰箱拿汽水。 “我也要喝。” “你喝牛奶,我给你热一杯好不好?这不是小孩喝的。” 她好乖的,点点头,跟我一起看电视。看之前还把作业全部拿出来,放在茶几上任我检查。我才想起来大后天就收假,我一个字没写。熬了一宿,把作业糊弄过去。拉开窗帘,外面太亮让眼睛不舒服,晃得慌。我往身后一倒,倒在枕头和被子上。做了两个决定: 第34章 我不喝酒了,暂时的。还有我也要去光荣榜,虽然和发小不能贴在同一张。 一附算是一中的附属中学,一中是市重点,一附也是。每年中考出分以后,学校会把优秀毕业生的证件照、名字以及分数做成一个彩印榜单。贴在正门的那个走廊,很辉煌,零六年至今一附生产过不少市状元。这榜单不会被换,只会被攒,被搬。 初三上学期我每次放学都会和蓝一欢的证件照擦肩,他是全区第十一名,全校第三。可以去省重点,哪怕去不了尖子班,好歹能和周年他们几个在一块儿。但他没去,我不知道他在乐峰过得好不好,那校园很大,那里没有柯北。 有时候我又觉得他去外地读也挺好的,如果留在这,看他喜欢的人和别人手牵手,只怕更难过。他说下次见面在元旦,我说就3天来回跑没必要。他说不行,因为柯北有个好朋友的生日在跨年夜,每年他们都去ktv一起过。 没办法一起过,那不能再错过。 其实你已经错过他很多,你错过每一天,每时、每分、每秒。我说行吧,那到时候再见。 白目:他生日在国庆,那你岂不是每年都要回来? lyh:他生日在9月28号,不在国庆。但他喜欢在国庆过,我觉得这样也好,省得请假。 白目:所以上次,在ktv,你哭,是为什么? lyh:这个我也不知道,你问我我只能说不知道。 lyh:可能是因为没办法当面对他说生日快乐? 白目:你不是一起唱了这首么?在隔壁唱的时候。 lyh:他最近怎么样? lyh:他什么时候分手? 白目:【图片】 白目:【图片】 白目:【图片】 白目:怎么样你自己看吧。 白目:分不分手我哪知道?没准一谈就结婚了,到时候你连请柬都没有。 lyh:结婚也挺好的。 白目:你不结婚吗? lyh:??? lyh:我怎么结婚?小白,你有些时候有些思想很危险。 白目:我肯定是要结婚的,你到时候给我随个厚的。 白目:不说了,七七下课了我要去接,晚了要被骂。 我和七七又和好了,在林佳期与柯北变稳定之后。七七喜欢我陪着她,不管她在干嘛。有一天她化妆了,我没看出来,把我一顿骂。她骂的时候我也不还嘴,总笑。她说我皮,说我花心,说我有改不完的缺点。我都会说‘可是我爱你’,只要这一句,只有这一句。说完她就不骂我了,我拿这句话当修正贴、万金油。 11月了,偶尔我也会想让七七不去跳舞,休息一天,陪我一天。她问去哪约会?我说去钓鱼,我钓你看,怎么样?她不去,我挺失望。失望的我空着手去舞蹈室接她,她问我单子上写的那些东西呢?我说售罄,没买到。 横竖你不陪我,那就陪我一起失望。 某天晚上我梦见我妈,幸好梦里的她没变老。她坐在茶桌前,给我泡茶。她说她最喜欢白茶,让我过来一起晒晒太阳,尝尝这杯好不好。我喝了,很烫,我说你泡的当然好了。我在梦里也知道她早已离开我,于是问她, “你终于舍得见我了?” 她让我再近一点,然后抚着我的脸颊,一下,一下, “君君,你长大了。” “别怕,未来我还像你。妈妈,你来找我是有什么话要说吗?你说吧,说吧。” 我双手握住她的手。 “我给你的平安扣呢?” “不小心送人了。” “我未来的儿媳妇怎么样?” “还没找到,你想见吗?到时候订婚了,我带着她,站碑身前一左一右。给你送两束花好不好?一束玫瑰,一束康乃馨,怎么样?你最喜欢什么花?” “木棉。” “好。” “真的还没找到吗?你小时候还不爱撒谎。” 我想了想,怕她放心不下我。我没说我找到谁,只尽力去说她有可能的希望。我说, “放心,我能找到。她呀,做饭一级棒,脾气超好,最体贴最爱我。甚至有时候,会显得卑微。她也不介意,最重要的一点是,她能给我带来福气。我和她,分不开的,她知道我不好,也爱我爱的一切。这样可以吗?”我哭了。 “可以。” 我醒了,枕边有深深浅浅的泪痕。洗了一个冷水澡,泡沫被冲走,她在梦里的面容也变模糊。饭桌上有江阿姨给我留的饭,我吃完那盘鱼香茄盒,看了一眼手机,下午一点多。我不去接七七了,我去了七楼,蓝一欢家。 敲门的时候听见冯阿姨在问, “谁啊?” “你那牵肠挂肚的干儿子。” 阿姨开了门,笑容满面,让我换鞋。我常来,蓝一欢就给我在玄关备了一双拖鞋,和他那双不同颜色但同样。我问阿姨, “一欢不在我也能在吗?” “这是什么话?他不听话难道你也不听话?”没啊,我比他更不听话。 阿姨打开电视,问我想看什么,见我脱了外套只剩短袖,又给我递了毯子。这毯子绒绒的,像婴儿被,有磨损。我问, “一欢小时候就穿这个?” “他念旧,多少年了都不让扔。等放长假,你帮我说说他。” “没问题,阿姨您别切水果了,我刚吃完不饿。” 第35章 “那怎么行?人体缺乏维c那可是不得了的,你还小,不懂养生。我就不让欢欢喝汽水,把身体喝坏了找谁去,你说是吧?” “哎哟他喝!他在家不喝,在外面吨吨吨。” “真的假的?你等我打电话问候他。” “假的,假的,他不喝的。” “来都来了,吃过晚饭再走?不想走也是可以的,别觉得他不在,这里就不是自己家。要是,要是你妈妈还在...” 我看冯阿姨哽咽,连忙说, “还在,昨晚我梦见她了。她说她想你了,真的。” 阿姨坐到我对面,电视一直开着,没人看,放起了广告,我问她, “阿姨,我妈爱我吗?我有小名吗?” “哪个妈妈不爱自己儿子的?她爱你,很爱你。你有小名啊,他们没告诉你吗?” “啥小名?” 我爸叫我千儿,因为我爷爷以前也是这么叫他。这导致我爷爷临终前想要嘱咐点什么,而我和我爸站在一边猜他的主语是谁。 “君君。” “哪个jun?” “君子的君,君子如兰,她最喜欢兰花。” “啊?昨晚在梦里,她说她最喜欢木棉。” 冯阿姨红了眼眶,过了许久才说, “应该,应该是她太想你,给你托梦来了吧。她是最喜欢兰花,我才是喜欢木棉的。” “别哭,别哭。我妈还有什么?您给我讲讲,我想听。” 冯阿姨回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老相册。翻开几页,她讲了很多她们年轻时候的事,她说我妈会弹钢琴,扎着单马尾,穿着白色连衣裙;说她们很早就认识,也是因为父母关系好;说小时候不懂事,看上了同一双粉色凉鞋还差点打起来,最后两个人一起哭着说都不买了;说我妈骂人很厉害,问我有没有遗传到? “遗传到了吧?” 我看着那些老照片,上面很多的笑,不同的笑。我用力盯着,用力看着,想记住她的五官,想时光扭转,而我冻龄,参与她的青葱岁月、她戛然而止的前半生。 “这些照片,想送你的。又怕他们拿去给你丢了,就没动。现在你也长大了,算长大了吧?也没事,受委屈了告诉我,想妈妈了也告诉我,阿姨给你撑腰好吧?” 话都说成这样,我该怎么回答我不想她?我佯装胃疼,往桌上埋着脸趴了一会儿。想睡着,想梦。 第19章 有什么好难忘? 戒酒的副作用太大了,有一小段时间我走在街上,路过一个陌生人我想打人;路过一只流浪狗,我会想打狗。我爸在发现我变乖以后反而更多高要求,把家里的酒柜上了锁,让我喝不到白的红的。我缠着江阿姨,求她帮我说说好话,或者,把酒柜悄悄打开也行啊。我想喝贵腐,一瓶,一瓶就够。 她没同意,让我初三了好好备考,等考完,我想喝什么她都给报销。 我快难受死了,每天胡子拉碴地在客厅走来走去,望梅不能止渴。蓝一欢听说这事以后就嘲笑我。 他说我像条堕落的茄子打了霜。 我说哈哈,你暗恋的人和别人一起穿情侣装。 你来我们辩论社吧,他说。这场辩论没有真正的赢家,一附的校服男红黄女蓝白,是天然的情侣款。11月中旬我去自习室办了季卡,不是为宁愿,也不是为我。就是为了蓝一欢。柯北晚上也经常出现在二中附近,我仔细观察,才发现他女朋友会带他去自习室讲题。自习室外面有几个圆圈小沙发,几个小书架,挂着‘阅览室’的牌子,他们就在那讲题。要讲到晚上11点多才走,蓝一欢不放心柯北太晚回家,就派我去跟着。 不是,他晚他就有危险,我晚我就很安全吗? 不想多说,我就去跟着,在外面也不方便等,我办了一张季卡。发给蓝一欢看,对他说你欠我欠太多。平常作业写完以后我总会去打打游戏,打打球之类的,闲不住。在自习室也是只把书包和书放在那,然后去外面逛逛。人工湖那边,傍晚总有人放风筝,我会买两袋米花,走在吊桥上一边喂鱼一边望风筝。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去看看,目标还在不在。 目标还在,我就出去继续逛。 说来也怪,一次都没遇到宁愿,可能他的年卡过期了吧。离开二中快一年而已,街道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但我还是发现了,不二咖啡厅停业了。上面贴了一张纸,说楼上楼下共两层,招租。那千纸鹤怎么办?那些愿望怎么办? 我看了一眼微信, lyh:今天也去自习室? 白目:对,挨着坐的。 白目:【图片】 lyh:太好了。 白目:? 白目:你被气疯了? 白目:你别吓我。 lyh:他坐的刚好是我以前的位置。 白目:哇你们。 白目:你脑子进水了。 隔了几天, lyh:今天不去自习室? 白目:哦,今天比较特殊。 白目:约会去了,一起看的电影,他俩在正中间,我坐角落。 白目:拍得有点斜,你凑合看吧。 白目:【图片】 lyh:什么电影? 白目:《你的名字》。 lyh:他哭了? 白目:不知道啊,我看一半睡着了。 lyh:要你何用。 第36章 白目:你再挑? 白目:没跟丢就不错了,别不知好歹。 白目:我的时间不是时间啊? lyh:你不也自习了么? 白目:罢工罢工。 我觉得我够称职了,他还觉得不够。我就不去自习室了,溜去toto喝酒,新来的驻唱姐姐嗓音好甜。她唱爱要坦荡荡的时候我在台下给她比心,她在台上说有抽奖,我给她比了个9,我在九号桌,就抽中了,送了两打啤酒。小鱼问我刷脸卡的感觉怎么样?我说, “喝不完的存你名字吧,我最近戒酒。” “一边喝一边戒?你女朋友不让你喝啊?” “女朋友?暂无。” “别啊,上次那个多好看啊。” “你喜欢你去谈,累死个人。等下,我把她微信推你。” “哥,你在说气话吧?” “没啊,我真不喜欢了,以后要是又喜欢了会再和你抢的。放心。” “你怎么,你,我想笑,我可以笑吗?” “笑啊,我说不准笑了吗?” “哥,我觉得你多少有点渣。” “好聚好散,什么渣不渣的。非要受伤才算爱吗?” “你喝多少?别混着喝,你待会儿怎么回去啊?” “待会儿我让......”让蓝一欢来接我,我忘了他离我几百公里呢。 “啥?” “我让金天来接我,算了,他就在你们学校读高一,我让他下了自习过来。”高一好像是10点45放学,不知道他来不来,等他来了我要问他和宁愿怎么样了。 白目:放学以后来toto,找得到吗? 白目:找不到我来学校接你。 jt:今天周六,我在家。 jt:我酒量不好,你找别人吧。 白目:我失恋了。 白目:你不想落井下石吗? jt:等一下,我换衣服。 jt:toto在哪?要不你来接我。 白目:定位我发你了。 白目:多大人了,还要别人接? jt:你先别喝多,等我来了再哭。 白目:好,我等你。 你来,你来了看谁哭。 他来了,感觉打扮好了才出来的,还喷了香水。他坐我旁边看我喝,我小声问他, “你喷香水了?” “宁愿说他喜欢这个味道。” “这是啥?柑橘调?他品位好差。” “这不是柑橘调,是葡萄。你嗅觉好差,还有我不许你这么说他。” “你俩好了?”他喜欢的是我,喜欢吃葡萄的也是我,你还不许我这么说他。 “没有。” “没有你护什么短?” “你不是说你失恋了吗?我看你兴高采烈啊。” 小鱼指了一下地上的啤酒箱子,说, “桌上的是他自己点的,桌下的是漂亮姐姐给他送的。” “你喝这么多?”金天问我。 我让小鱼先走了,我和金天有事要谈。 “对,我太久没喝了,多少喝一点。你喝吗?你和宁愿怎么样了?”我说。 “我不喝,算了,你给我倒一点点,我也心烦。” 我给他倒了一小杯,拉着他说, “怎么啦?你现在那么帅他都不喜欢你?” 金天皱着眉头闭着眼喝了,喝完把空杯一放。我又给他满上了,他说, “他不喜欢我,他说他有喜欢的人。” “啊?那你怎么办?他喜欢谁?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把他喜欢的人打一顿。” “你别,我也不知道他喜欢谁,他没告诉我。他说你知道,要不你告诉我。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 “我不知道啊,要不我帮你问问?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我都点开通讯簿了,金天拦着我,说, “现在太晚了,你别吵他睡觉。” “你表白了吗?” “还没有。” “怎么能没有呢?我觉得表白要快,否则很有可能和一欢一个下场。” 金天吓坏了,因为那天在ktv我们都觉得蓝一欢快哭脱水了。他问我,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要继续追吗?要不我换一个喜欢。你感情经验丰富你,帮我想想办法。” “行,我帮你。你当然要继续追了,因为他没说他喜欢谁,那么他说的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是虚构的,对不对?” “对。” “只要他没有喜欢的人,那么你就一直有希望,对不对?” “对!” “如果你现在就放弃了,就说明你还不够喜欢他,对不对?” “对,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我感觉金天有点喝多了,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喜欢他什么?” 金天不说话了,举起一杯就要和我碰,我也很配合,等他彻底喝多再听他的答案。在我的视角,他不是喜欢宁愿,是喜欢我,因为宁愿和我太像了,又比我好说话。他不敢追我,所以选择追宁愿,我是这样想的。当然,喜欢我会比喜欢宁愿倒霉很多,我肯定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能让他吃瘪的机会。喜欢宁愿也挺好,反正宁愿他喜欢我,金天哪天失恋,不过我一句话的事。想想就开心。 “你有没有见过他弹钢琴的样子?”他喝多了,我结账以后拉着他往外走。 见过,还梦见过。漂亮的手指触碰黑白分明的琴键,有什么好难忘? 第37章 “怎么了?一首曲子就弹到你心里去了?”我调侃。 他脸红着,点点头,说, “我觉得我能记一辈子。” 我心中燃起莫名的不快,吸了很多烟也没能压下来。把金天塞进出租车,我坐另一辆回家。路上我一直咀嚼这句话,一辈子?一辈子很长的。 凌晨三点多我到家了,一边喝汽水一边掏出手机给宁愿发短信, “手闲不住是么?” “什么?”他还没睡。 “你们学校迎新晚会不都高中生才能报节目吗?你凑什么热闹?孔雀开屏。” “你在说什么?” “金天跟我夸你呢,大演奏家。” “我没报节目,应该是在学校练琴,他碰巧听到的。” “琴行倒闭了?练琴怎么不在家里练?” “在家邻居会嫌吵,艺术楼的琴房常空着,去申请就能拿钥匙。” “人为的碰巧,虚伪的说辞。” “你不开心?” “哪有?我就是觉得,他一脸单相思的样子看上去寒碜。” “如果你因为这个不开心,我会很开心。” “你脑子有病,你俩凑一对得了。” “你在哪?” “管好你自己。” 对面不回复了,我多嘴又问了一句, “你怎么还不睡觉?” “想你。” 看到这句,我手机差点没拿稳, “恶心。” 他睡不睡觉关我什么事?这下好了,我也睡不着。 第20章 下次还敢吗? 我觉得金天酒品挺好的,喝不惯啤酒,每次都如临大敌闭着眼睛喝下去。每次都没发现我那杯口碰了一下以后,喝来喝去还是同一杯。蓝一欢人品挺好的,我罢工没几天,他顺丰给我寄来9个打火机,加上次那个就有10个了。 我一边想着宁愿最有可能收下这其中的哪一个,一边想着蓝一欢你就这点出息吗? lyh:今天复工吗? 白目:饿。 lyh:今天复工吗? 白目:冷。 lyh:今天总该复工了吧? 白目:今天作业没写完。 lyh:前天的快递鬼拿的? 白目:哈哈哈哈。 白目:快圣诞了。 lyh:你还要多少打火机才够? 白目:不是,我的意思是。 白目: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希望。 lyh:他俩分了? 白目:那倒没有。 白目:今天柯北穿了件粉红色的毛衣。 白目:好q的,你想看吗? lyh:你确定是粉红色的? lyh:虽然粉红色也不错,但是他怎么不喜欢蓝色了? 白目:不知道。 lyh:我怀疑你在骗我。 lyh:我看看? 白目:【图片】 白目:【图片】 白目:q吧? lyh:q。 lyh:就两张? 就这两张还是模糊不清的背影,是我在自习室坐他们后面悄悄拍的,我给裁了一半发给蓝一欢。人家跟他女朋友穿情侣的,一个粉色一个白色,一个小兔子一个小草莓。过几分钟把原图发给他看,估计不哭也得掉眼泪。 掌握了柯北的实时动态的同时,我发现我还掌握了蓝一欢的泪点。 白目:就两张啊。 白目:拍很多会很猥琐吧? 白目:这有原图你要吗? lyh:要。 白目:【图片】 白目:【图片】 白目:情侣毛衣,还q吗? lyh:我惹你了? lyh:你想从我嘴里得出什么答案? lyh:白万千你做事小心点,别有一天落我手上。君子报仇,你了解。 白目:你怎么知道我小名叫‘君君’? lyh:你够得上? lyh:那是我妈说来骗你的,你小名叫‘氓氓’。 lyh:两头乱。 我确实忙啊,也确实两头乱。在帮他的同时,还要兼顾金天。他这边主要是他在写恋爱日记。那天一起喝了几杯以后,他就以为和我心连心了,分享欲爆棚。内容如下: jt:宁愿会好好吃饭。 你不会? jt:宁愿会跑一千米。 你没跑过? jt:他今天对我说了三句话!比昨天多回复我一句。 jt:昨天只说好巧;好巧。 jt:今天他说我还有事;我在忙;我还有事。 今天比昨天多了点拒绝。 jt:宁愿今天穿的紫色,好帅,好漂亮。 二中谁穿的不是紫色? jt:宁愿放学了。 还跟着? jt:宁愿那间宿舍熄灯了。 熄灯时间很统一,熄灯了你还站他们楼下干嘛? jt:我好想他,怎么办? 哎哟,我一句也没回,他每天不定时打卡,有时候发几句,有时候发一堆。搞得我手机屏幕被刷屏,班上同学看了一眼,问我新女友是谁?我说我单着呢,这是朋友,他姓金。 “你朋友叫‘金条’啊?怪物质。” 可不是?我问他宁愿有没有给他送过东西?他说有啊有啊,红豆面包。 你最好胖起来。 12月27日,我生日那天是周二。我装胃疼,请了半天假,本来是请一天,班主任只批准半天。吃完午饭过后我就17岁了,失去方向了,蓝一欢不在我没空失落。把下午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我一个人去了很多地方,先去旱冰场,再去自习室和豆粉店,最后去开心麻辣烫。 第38章 自习室和旱冰场在两个方向,我没安排好。但我换好衣服了,也是紫的,去年那件。吃完麻辣烫二中正好下午放学,我走了进去。走到234楼下的那块仪容镜后面,躲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出现了。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我从他身后牵住他,让他带着我走。他回头后比回头前更惊讶,我没放手,他问我, “你来干嘛?!” “过生日啊。” “我要说几遍我的生日不在今天?” “我知道啊,但我的在今天。” 我放手了,他低头看着手心里残缺枯萎的花,我转身往回走。走出校门口准备回家了。 出了门我接到他的电话,一边走一边听他问我, “你在我手里放的什么?风吹走了。” “海棠,送你的。一附里面多得是,花期很短,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秋季又开了。” “现在冬季。” “对啊,还剩多少?还不收好吗?” “你去哪?” “回家。” “你饿不饿?” “饿。”不饿。 “你站在西北门别动,等我一下好吗?” “又要逃学?” “我去给你买面包。” 他买来了,十个,和除夕夜我买给他的栗子糕的数量一样。隔着伸缩门我接过那一口袋,打开一看,说, “我不喜欢红豆的。” 他跑累了,弯着腰喘气,说, “啊?那你以前还给我买那么多?” “啥时候?” “买泡芙的时候,不是泡芙就是红豆面包啊,只是说超市的没有你买的好吃。” 分不清铜锣烧和红豆面包,笨啊。 “那你还想吃吗?泡芙。” “你又买了?” “我可以现在去啊。” 他站起身,笑了一会儿,我不懂他在笑什么。当时只想劝他,劝他不要眨眼,不要眨这样的频率;不要这样笑,不要笑这样的弧度。 这样好好看。 “别去了。” “吃腻了?” “没有。” “怎么不给我多买两根蜡烛?你带打火机了吗?没带吧,上次让你拿着你不要,下次还敢吗?” 他向我伸出手, “你买蜡烛了?打火机给我呗。” “没买,打火机给别人了。”没给。 “你满多少岁了?” 我挑眉, “25。” 他不笑了,我笑了。哎哟我忘记数我们一共说了多少句话,不然还可以发给金天让他多少回复一下。我转身打车了,这次是真准备回家了,再晚他没时间吃饭了。 到了家江阿姨问我去哪了,我说好久没见教练,去了趟道馆。她问我,蜡烛插几支?我说随便,16,17都行,听我妈的就17,听身份证的就16。江阿姨给我插了18支蜡烛,她说别瞎搅合了,你过虚岁吧。 18啊?那可得正式一点,我说等我换件衣服。回房间换下二中校服,我又选了一件紫色的穿上。到了客厅发现延延拆开一个小面包已经在吃了,我蹲下来,可能当时表情没控制好,她有一点点怕我。问我说, “哥哥,这个不能吃吗?” “能吃,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我?我觉得不好吃啊,没有你之前买那家好吃。你买那么多干嘛?” 我笑起来,回应她, “是吧?我也觉得真空没味道,要刚出炉的最好吃,是吧?” “别是吧是吧,你快许愿。” 她把我牵到我的蛋糕边,我爸不在家,那确实可以生日快乐了。我闭上眼睛,吹灭蜡烛,愿望就实现了。 第21章 是我先不知足 2016-2017,跨年夜。 蓝一欢、严之理和周年都回来了。再加上一直重唱陈楚生那首《有没有人告诉你》的金天,五个人挤在ktv的小包里。该吸烟的吸烟,该吸二手烟的吸二手烟。周年问我,金天今天怎么了?说这歌他没听过,但听了动容。 ......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 “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 “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 这座城市三环以外是荒野,你和他的距离万水千山,初高中三栋教学楼,中间连着桥。桥上没我,因为他心里有我,你得哭,哭着靠边站。 我说金天的歌品就是小时候用小灵通听个性彩铃听坏的,不值得你动容。 “他爱谁了?”周年问我。 “一个初三小学弟。” “你现在也是初三小学弟。” “哦你上次见过,在一附门口的公交车站。” “妈呀,金天怎么会喜欢和你长那么像的?是你们学校的?” “这我哪知道?他们学校的。” “他俩分了?” “说屁,他俩不可能在一起。” “为啥?”周年凑近了问,凑太近,严之理又把他拉远了。 因为我。因为他爱的人爱我,早晚爱我,横竖爱我,左右爱我。并且待会儿我准备去他爱的人住的楼下,和他爱的人见面。让他爱的人加倍爱我。 “不知道,可能缘分没到吧。” “行呗,你今天喝那么少?” 我给周年倒了半杯,他刚要喝,严之理就和他换位置了。他不让周年和我挨着坐,聊八卦。我问严之理, 第39章 “你们学校严吗?” “严。”他用周年用过的杯子喝酒。 “你家年年现在还管着你么?” “‘年年’不是你叫的。” “哎哟可不是?我叫不出你那种语调,黏黏糊糊的。” “待会儿去哪?” “你们随便,我现在有门禁,11点要走。” “门禁,我信你?” “干嘛?不让我回去?” 他又叫了两箱啤酒,说喝完再走。喝完都明早了吧?我说行,我可以不走,但是你买单。他要买单,蓝一欢说不用买。 12点了,隔壁传来‘祝你生日快乐’。我去外面卫生间的路上碰到柯北从里面走出来,他站在洗手台洗脸上的奶油。回到包房我点开手机上的未读短信,宁愿给我发了小作文,怪矫情: “昨晚做噩梦,被吓醒。醒来给你发了句早安,所以今天的早安有两遍。手机输入法我最常用的标点是问号。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哪怕你不想说。我想问你今天过得好不好;我想问你有没有做过很吓人的梦;我想问你高中准备去哪读;我想问你手机是不是真的坏了;我想问你以前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现在又不好了,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问题怪多,我还没看完,他又发来一句: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你了。” 看到第二条我准备给他打个电话过去,你不喜欢我了?你才喜欢我多久?从你表白到现在六个月不到你就说你不喜欢了?你也太随便了。我不喜欢你不喜欢我。 电话还没拨,又收到一句: “我爱你了。” 这就对了。我抬头,朝着金天坐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唱累了,我对着他笑,他也对我笑了一下。我回复那些短信: “好。” “没有。” “还不确定,这个要看分数。” “手机修好了。” “不是。” “我知道。” 他又把我的回复再回复了一遍: “那就好。” “如果有,希望你只告诉我。” “我还是去二中。” “还会再坏吗?” “那是为什么?”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有多爱,能爱多久。” 懒得拉扯,我发了一句‘明天见’就关机了。我知道他会打电话来问我,问我在哪见,问我什么时候。所以我关机了,明天他问,我再说手机没坏,但是没电了。 爱能爱多久? 我也想见识一下,让金天和我一起见识一下,你爱我能爱多久。 隔壁喝到打烊,我们也喝到打烊。蓝一欢喝醉了,这就很少见。我喝多会话多,他不像我,他喝多了总沉默。我有想过要不要带他回我家,去十楼不去七楼。但我又怕他一觉睡醒,遇见我妹,然后我妹审美疲劳又觉得他比我帅,又说。 我听了新年不会快乐。 把他送回七楼,我也没回家,帮他洗漱,他乖得像个小朋友。我说你要么别喜欢柯北了,要么就把酒量练好。他靠坐在床沿,问我, “你为什么不让我喜欢柯北?为什么反对?” 我肯定有我的道理,我说, “你俩没缘分。上次你告诉我他的生日,我帮你俩在软件上算了,你不是他正缘,他有正缘。要高中才能遇到。还有你这个命,你有桃花,但桃花分墙里和墙外的。桃花在年月柱才是墙里的,才好。你的在日柱,全是墙外的,容易产生感情上的纠葛。你连个正缘都没有。” “别骗我,你算什么?” “什么叫我算什么?一起长大十几年你问我‘我算什么’?!起开,今晚我住这,你去我家住,别他妈一起住。” “不是,我问你,你算的是什么?八字?还是什么?” “不止,紫微斗数、奇门遁甲、星盘星座、还有政余灵数和玛雅图腾。能算的,该算的,我全算了。” “有没有结果好一点的?就是,相对的好。” “没有,全是绝对的坏,你和他,没结果。”我没骗蓝一欢,算出来还真就是这样。 他低着头,也不从地上起来,我扔了一个抱枕给他抱着,他突然一个问题把我问笑了。他问我, “是不是,我的魅力指数不够?” 我笑得发晕,我说, “有可能,你把你眼镜摘了我看看。” 他不动,我伸手去摘,摘下的那一刻差点让我误以为我们其实还不熟。一样,又不太一样。他眼里有泪,我没看见泪,靠太近了我只在他眼里看见我。我替他把眼镜戴了回去,让他以后别戴框架的,戴隐形的。 “为啥要戴隐形的?” “增加你的魅力指数。” 我们早上八点多才睡着,我醒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蓝一欢还睡着。我乘电梯回家了,一开门延延把我抱住,问我以后会不会越来越忙,忙到把她忘了?我说不会,今天不出去,我在家好好陪你。她开心地‘耶’了一下,然后打开电视,让我陪她一起看。 反季的樱桃也甜,她吃得嘴唇发乌。我说咱俩合照一张,发给江阿姨说我们中毒了,你觉得怎么样?她说可以。我拿出手机开机,看到一堆未接来电和短信。 和妹妹的合照拍了,发了,但我知道我要食言了。 “延延,你晚饭怎么吃?我给你点外卖吧,外卖到了会打家里的座机,你说就放在门口,等人走了再开门。” 第40章 “你要去哪?” “我有急事。” “你不是说好了不出去,要陪我吗?怎么又这样?” “你欢欢哥哥昨晚喝多了,现在胃出血在医院呢,我去看看他。” “啊?这么严重?那我也去。” 她也穿了外套开始换鞋,我拉住她说这太血腥,你看不了,乖乖在家等我。我明天陪你,寒假也陪你,行不行?她说哦。 我下了楼,也不知道咋想的,没等电梯走了楼梯。从一楼的安全出口走出来,看到宁愿的背影,他说他想和我一起吃饭,在这等了我五个小时。蓝一欢才喝两瓶,怎么可能胃出血?但是眼前这个人,饿着肚子等了我那么久,我没感动,只觉得有压力。 乌云一般难消散的压力。 “干嘛在这儿等?” “这里离你最近。” 他手都冻红了,长款羽绒服中间一截全是灰,应该是坐地上等的。我走过去,帮他拍了拍屁股,他伸手掐我,问我, “干嘛?!” “你这儿好多灰啊你看不到?” “我自己会拍,你滚。” “行,我滚。” 我伸手按了按钮,电梯门一下就开了。他又双手扯住我,让我别走。我笑着问, “你是在抱我吗?” 他顿住了,问我, “可以吗?” 是我先不知足。我张开双臂,低头看着他,说, “可以啊。” 他扑进我怀里,我稍稍用力,把他搂进电梯隔壁的楼梯口。他靠在我的胸膛,让我的下巴挨着他的头顶,能看到他的发旋。他好像长高了,比去年高。原以为抱个几秒钟,他就能松手,结果我俩之间就像有什么胶水一样,把他粘住。 我等啊等,等烦了,就一手揽着他的背,一手抽起烟,呛他。 他咳啊咳,抬起头,问我, “你饿不饿?” “我早饿了,下午五点多才睡醒,一睡醒就下楼了。还没吃午饭,什么都没吃。”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 “别抽烟了,我带你吃饭去。” “抱着我就行了,还想管着我。” 他脸一红,松手了。 “去哪吃?”我问他。 “都行,我感觉快饿晕了。” “不会在家里等吗?” “跨年我没回家。” “那你想去哪?” “我们去吃上次吃的麻辣烫吧?你才去过一次。” 我去过两次,我说, “我不想吃那个。”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的可多,我想吃胡记春卷、杨记乳扇;想吃小乳猪和烤全羊;想吃韩式炒年糕、日本苹果糖;还有可露丽和马卡龙......” “胡记在城西,杨记在大理。你能不能现实一点?少爷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管在哪儿以后我都会陪你去。吃一遍,或者再吃一遍。” 他围着我送的围巾,点点头。 第22章 你玩不完了你?! 今天的人比大年三十那天还要多,可能是开心的人比较多?没想到吃麻辣烫也要排号,那么夸张。我搂着他肩膀,说不等了,我们换个地方。 带他打车去了一家回族私房菜,刚开业没多久金天就吵着要吃。蓝一欢带着他去了,我没去。听说很好吃,菜式很多,店很难找,所以人少。我问了蓝一欢具体位置,按照他给我发的坐标去找。找了很久才找到,在小学旁边的一栋居民楼里面找到。 上菜倒是挺快的,我感觉宁愿什么都想吃,就什么都点了半份。吃不完的让他打包带走,带回宿舍吃。他说宿舍里面没有微波炉,别对他那么宠。我心想,我又不喜欢你,我宠你干嘛?就对他说, “那我带回去给延延吃,她爱吃。”这家延延没吃过。 菜还没齐我就让他先动筷子,他也迅速,来什么吃什么。我都不知道他最多可以吃这么多,看来上次去吃麻辣烫,那一大碗他可能只有七分饱。 店里有很多寿司,有一款是甜甜圈的外貌,最q。一份有六个,他吃了一个,再加上之前那些干锅牛肉,就饱了。我俩盯着剩下的五个发愁。我加了店主微信,问她可不可以外送。她说可以,外送基本请闪送,美团上搜不到。我说行,又要了两个打包盒。把那些寿司装好以后,我把盒子递给他,他装进书包里。问我要不要到处走走?又问我怎么不忙了,怎么不陪女朋友? “她跟别人跑了,我现在没有女朋友。” 我把七七的微信删了,在俞嘉乐加上她之后。 “真的假的?” “真的,我可惨了。” “你活该。” ? “你待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吧,我不送你了。你说话好难听。” “想去钓鱼吗?我陪你。” “冬天冻手。” “那我们去那边的广场玩一会儿?现在才7点多,我们玩到9点我再回学校。” 小学旁边那个广场是挺好玩的,有很多小孩玩的,套圈、打气球和打地鼠。这些都在我擅长的领域,他问好不好?我说走。 先套圈吧,10块钱25个圈,站在线外,中一个就能带走一个。我指着奖品方阵的那一片,问他, “金鱼,好不好?” 和你一样,你说话像吐泡泡。 第41章 他说不好,养不活。我说那行吧,那我随便。 25圈套中7个,我说拿不下就选一个吧,选最喜欢的。奥特曼、小水枪、汽水、马里奥、艾莎公主、挖掘机和达摩。他选了那个红色达摩。 我问他, “你知道达摩其实可以许愿吗?” “怎么许?” “嗯...一般买来两只眼睛是空的,要把眼睛涂色。许愿的时候涂黑一只眼睛,愿望实现涂黑另一只来还愿。” “好神奇,灵吗?可是我这个两只眼睛都是黑的。” “对啊,所以不灵。” 第二个项目是抓娃娃,这个我最擅长,因为女孩子们都很喜欢,必要的时候可以露一手。我换好游戏币,让宁愿帮我端着,然后让他别说话。抓娃娃是需要技巧的,很圆的就不好抓,找不到重心。有脖子的比没脖子的好抓,有一些机器里面的公仔太贵,不会设置强力爪。抓力不强的就要及时止损,找有强力爪并且在出口周围有零散的这种最好抓。摆放得太满太挤的那种,也不好抓。 我正常发挥,一百块抓到七个,我把它们上一个拴着下一个全部拿给宁愿抱着。还好他长高了,要不然得拖着地走。他抱着公仔好像不是很高兴,我问他这奖品你不喜欢吗?他说不喜欢。我说那你喜欢什么?他指着打地鼠的机器说他喜欢这个。 这个的奖品是最便宜的,全是一袋一袋的古早零食,话梅、香芋糖、猫耳朵、亲嘴烧...... 我叹口气,去打了,打得很暴力,把老板打得不高兴。 “能换多少?”我问。 “小本生意啊,你换10包就收手吧,换个摊子行不行?”老板说。 宁愿开开心心挑了十包话梅,说走了,不早了。这一片我认路,因为快到四小门口了,我问宁愿小学在哪读的?他说五小。我说我带你走回二中去,他说不用开导航吗?我说不用。在快到二中的一个路口,路口的一个彩票站前,他停住了。侧着身子往里面看,还在营业。我说, “你想玩这个?”我指着柜台里的刮刮乐。 他点点头,我说行呗,玩几张?他说一张就够。我给他买了五张,让他坐到店里慢慢刮。他撕了两张递给我,问我不玩吗?我说, “不玩,这都是骗小孩的。” “除了刮刮乐,还有双色球和大letou。要不你试试?” “不试,这和赌博有什么区别?” 他刮完一张,抬头看着我笑,说, “这个很便宜的,你买一张试试。” 我买了两张,双色球和大letou各一张。店主问我这个小白, “自选还是机选?” “机选,打一注,打十倍。” “追加吗?” “什么是追加?算了不追加,这样就够。一共多少钱?” “40。” 我扫了二维码,支付成功。我拿手机拍了这两张彩票,然后将它们塞进兜里。坐到小火炉旁边,等宁愿刮完剩下这几张。在刮最后一张的时候,他突然抬头朝我喊, “我中了!”他拿着刮刮乐朝我晃了晃,有些小得意。 “这么厉害?一等奖吗?” “不是,八百块。你等我去兑,这个是可以现场兑的。” 他拿着刮刮乐,一溜烟跑到柜台,兑了八百现金。然后说走吧,我站起身,帮他拿着书包和那些公仔,和话梅。中了八百块的他走路一跳一跳地,我在后面看着想笑,想拍一张,想录一段。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我,然后走过来,把那八百全揣我兜里。我说我不要,他说不行,说这本来就是我的。 “9点半了,还不回去?”我问他。 “11点才关门,不回。你拆一包话梅给我吃。” 我给他拆了,他拿出两颗,一颗自己吃,一颗塞我嘴里。 “不回你要去哪?” “中了那么多,去庆祝一下呗。” “好啊,今天你是老板,我是小工,你说去哪就去哪行不行?” “去开心麻辣烫。” “有那么开心吗?” 走在熟悉且昏暗的小巷里,我有些猜到他不是想去吃东西。果然,某个拐角处我们没转弯,他走外侧我走内侧,我那边靠着墙。他突然朝我撞过来,让我背后抵着墙面。我脑袋一歪,笑着问他想干嘛? 你想干嘛?嗯?我猜到你想干嘛了,你猜我会配合吗? 他双手揪住我的衣领,一本正经说, “打劫!” 我笑着‘害怕’, “要多少?” 说,说出来我都给。今天开心,今天是新年。 他踮脚凑到我耳边,说得超小声,我根本听不清楚。越问越小声。 “你要什么?” “亲亲。” “什么?” “亲亲,一个亲亲。” 我还是装听不见,他抢过我手里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然后双手搂在我的脖子后面,硬生生把我往下带。越来越近,他闭上双眼,就这么碰了一下。或者说撞了一下,毫无技巧和氛围。把我撞疼了,碰到牙了。 亲完以后他又变成胆小鬼,低着头不说话。想走出小巷,被我拉了回来。我说, “去哪?” “回学校,我庆祝完了。” “你脸好红。” 他不说话,我伸手抬着他的下巴,抬起来,问他, 第42章 “一个够吗?” 他不敢和我对视,眼神东瞟西瞟的。我说, “亲亲不是这样的,你不会吗?” “那你教我。”这句说得跟在吵架一样,感觉有点委屈。 “好啊。” 这黑灯瞎火的,教你就教你呗,谁让我体贴?我把他拉近一点点,俯下身,在他耳边说, “张嘴。” 他有些害怕,我搂着他,拍抚他的背,吻了上去。好像没吻多久,好像吻了很久。时间隔太久,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因为我,他的初吻是话梅味的。 分开的时候些许不舍,他在我下唇轻轻扯咬了一下,不痛。我说, “撒娇呢?学会了没?” “没。” 都亲成那样了你还说没。 “那怎么办?” 他不看我了,我把他脸扳正,很认真地说, “学会了,下次就别亲我了。我女朋友知道了会生气的。” 他伸手打了我一拳,质问我, “白天你都还说没有,晚上你又说有女朋友了?!” “只是分手了,又不是玩完了。我准备和好的。” “你玩不完了你?!” 我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让他背好书包,抱好奖品,还有那八百块的奖金,也塞到他的小书包里。拉着他走出小巷,一路上他骂骂咧咧,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 “说话说话,别他妈笑!” 他一边打我一边骂我,越骂我越笑。 “校门口到啦,快进去吧。”我推了他一下,就准备走。 他伸手拽住我,说, “别,别走,你还没对我说那句话呢!” 你想听什么?我也想你?还是我也爱你? 我知道他是误会了,主动上前抱了他一下,说, “新年快乐,愿愿。” 第23章 把我解题步骤都笑乱了 蓝一欢没戴隐形眼镜,还是戴着那副小方框。他真喝多了,那天回家我和他说了什么估计他全忘了。临近期末,他也没再要求我去跟踪柯北。可能是怕我太累,想让我休息一段;也可能是被情侣毛衣伤透了,伤麻了。 在他回学校的那天,我让我爸帮我找班主任请两天假,最好三天,我去趟外地。我爸问我去哪,我说蓝一欢病了,我去看看他,你别告诉蓝叔叔和冯阿姨,怕他们担心。我爸夸我重情义,给我请了三天的假,3号4号和5号。 蓝一欢没病,我也没去找他,我坐车去了省会。中奖金额在500万元以上的,要在省级体彩中心兑奖。那张双色球弄丢了,但另一张我中头彩。 一等奖,01,04,07,13,33,05,06。 奖池里有9个亿,我那一注机选打了十倍,我拿走了6123万。是税后6123万。每周一三六晚21:25开奖,我是2号晚上知道的。知道在那个小火炉边,我和宁愿面对面的时候,我们都中奖了。 一开始以为眼花,核对很多遍发现无误以后,我在美团上点了各种酒,送到家里。自己在房间一边听歌一边慢慢喝。我听的《好运来》。然后我爸回来了,我就让他帮我请假了。 那张彩票我贴身带着,未成年人不能领奖,我打电话请蓝一欢表哥帮忙。也不是很信得过,只是刚好我知道他在省会。蓝一欢的表哥今年23岁,以前叫于晚,现在叫什么我不知道。他在警察学院读大三,等我中考完他也快毕业了。他问是谁的彩票,我说是你表弟的,他没信,但还是帮我了。 我让他来我住的地方找我,他来了。酒店离体彩中心很远,我们走路过去打车回。兑奖那天用过的头套、衣服和鞋子都扔了。我提前新办了两张银行卡,一张农行的,一张建行的。到了兑奖大厅,工作人员领我们去了一个房间,然后在彩票的背面写上身份证号和名字,写完以后核对信息。出具兑奖单,这个要保存好。拿着兑奖单在银行领奖,20%的税率,扣除后的奖金直接打到他卡里。他再分成几笔打到我卡里。 走之前还推荐了不少理财项目,被我们一一拒绝。 我说一起吃个饭吗?哥。他说别叫他哥,他不是我哥。我说好吧,今天谢谢你帮我,我给你封个红包?封个大的。他说不用。叮嘱我别告诉其他人自己中了彩票。 6123,我看着短信里的余额,发现这个数字不简单。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她们的生日加起来,刚好就是这个数。延延的生日在儿童节,我妈的生日在6月23。这么巧? 我把奖金分开存放,留50万在农行卡里,剩下的全部存在建行。具体怎么花,我还没想好,可以毕业再说。毕业之前,刷我爸给的‘亲属卡’,那里面全是江阿姨给的零花钱和每年没用完的压岁钱。 本来还想着,在省会多玩几天再回,可当卡里真实存在8位数后,我发现我睡不着。就匆匆回家了。周四那天晚上到家,周五吃晚饭的时候,我爸问我,朋友病了还那么开心? 我说不是,朋友没病,我也没去看他。他说那你去哪了?我说我买彩票中奖了,去玩了几天。他问我中了多少?我拿出农行卡,告诉他50万。他笑了一下,拍拍我的肩膀,说, “小兔崽子,省着点花。” 我点点头。 周末我去兴趣班接延延,今天江阿姨有事来不了,就让我去接她。我去了,打车到皮皮猫少儿艺术的门口,她在这里学绘画和陶艺。放学肯定要比上学开心,我问她想去哪儿?哥哥带你吃顿好的。她说不用,不回家吃饭妈妈会伤心。不能让妈妈伤心,所以我们回家吃。 第43章 回家路上我进便利店买了瓶汽水,结账的时候她丢给我两袋话梅。我看着话梅,心想: 我不爱吃话梅,也不喜欢宁愿。 她朝我嘴里塞好几颗,我说够了,别再塞了,这么吃很酸的。她笑嘻嘻告诉我, “哥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爱吃这个?” “为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有喜欢的男生了,他爱吃所以你爱吃。那才要把我酸死。” 她摇摇头,说, “不是!你吃完就知道了,你记得吐核啊别咽下去。” “我这么大个人了我能不知道要吐核?” “你吃完你就会发现,只要口腔里足够酸,那么口水会变得甜甜的。” 甜甜的?那天那个吻,好像是甜甜的。 我想找个女朋友了,我找周年,让他再多介绍几个。他说我谈不了异地的,我说那我怎么打发时间?他问我不钓鱼了吗?我说零下了哥,湖面冰着。他说,那你读书去啊,多补课多写题,这时间不就过去了吗?你是不是忘了6月要中考了? 是忘了,忘了还有学习这个选项了。 我还稳在前十,但因为之前拿过一次第一,我爸对我的成绩很不满意。我说劳逸结合,你心太厚了。 可能是感到未来有保障了,未来毫无坎坷。我学起来,学得心无旁骛,一往直前。就好像兑完奖从省会回来的那天,我到收费站就下车了,从收费站一路走回家去,走得天黑,走得晚。我想细细感受喜悦,那喜悦大到吞噬我所有的悲伤和烦恼,走在路上,一切都悄然变化。我看灯不再是灯,是光;路也不再是路,是阶梯,我知道自己在往上。 终点在哪我不知道,不必知道。 二中初中部和一附同时放寒假,期末考完最后一科我去二中接宁愿了。高中部应该还没放假,就算放假金天也肯定会被陶阿姨接回家吃饭,但我知道宁愿有晚几天回家的习惯。放假期间不穿校服也能出入校园,我去了,才四点多,他在食堂排队等着打饭。我牵过他的手就往外走,想告诉他我的好消息,只告诉他。 他好像挺饿的,出了食堂就一直动手打我,打得也不重。冬天衣服厚,他就算尽全力打,在我身上也就跟小猫挠痒痒一样,不疼。 “找你女朋友去,别来找我。”他吼我。 “这不没找着吗?女朋友。” “你活该,你以为你能有多帅啊?谁稀罕你?” 我回头看着他,说, “咱俩不是一样帅吗?” “我比你好多了。” “是,你比我帅,比我好,你稀罕我。” “你来干嘛?!”他脸又红了。 “带你出去吃,走。” “我不出去。” “撒娇呢?” “我没撒娇,我撒娇不是这样的。” “那你撒个娇我看看,我看看是什么样的。” 都快走到正门口了,他甩开我的手,说, “你让我怎么样我就要怎么样?哼。我偏不。” 哎哟,别。别‘哼’了,我知道你撒娇是什么样了。 “去吃麻辣烫呀,你最喜欢的麻辣烫。我都让阿姨给我们煮好了,再不走快点儿,该冷了。” 我推着他的背,让他快走。他问真的假的,我说真的。他听完就反客为主,牵着我跑起来。进了店,我们去了已经上菜的那桌,我坐下来给他递了双筷子,让他快吃。他吃得可开心了,我怕他不够,又给他碗里夹了一些。他的筷子夹住我的筷子,问我, “你在讨好谁?” “想多了,我吃不完才给你的。” “我是你的谁?” 我不想理他了,打开桌上的汽水喝了一口,点起烟。明明就可以抽烟,他上次还不让抽。 “你想当我的谁?” “我想当你男朋友。” 我差点把嘴里的汽水给喷出来,他想当我男朋友,我不这么想。我把他当小朋友,跟延延一样的小朋友。我说, “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想东想西的。” “考好了,就能当你男朋友?”他一边吃一边问,我把我那碗推给他了。 “考好了再说。” “多好算好?” “那至少要比我好才行。” “比你好太简单了。” 我拿出手机,给他看了我的分数。二中和一附有差距,他那边的第一名当不了我这边的。 “还简单吗?你上学期怎么不来自习室了。” “你怎么知道?你跟踪我?” “我跟踪你干嘛啊?我去自习室,没遇到你才发现的。” “哦,你想遇到我。” “你快吃,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吃。” “我吃过的你也要?”他又护食。 “不要。”我又让着他。 “这个假期一起去吗?自习室。” “可以啊。” 吃完麻辣烫我把他送回学校,发现忘记告诉他了,我的好消息。不急,以后再说。 教师小区的自习室人气挺旺的,分好几个区域,每个区域的空调都开着。初中生高中生都有,还有免费的咖啡可以喝。他住太近,早上我来能看到他刚起床的样子。拿着瓶牛奶,打着呵欠,卫衣也穿反了,头发乱糟糟的。我又给他带了三明治,两个,我一个他一个。结果他说他要吃两个,我饿一早上。 第44章 “你洗脸了吗?”我想伸手掐一下,他躲。 “洗了,你离我远点。” 他让我离他远点,又坐到我旁边。拿出一堆试卷和练习册,开始写。我也开始写,写着写着,我有些好奇我们的作业一不一样,就扭头想看看他的进度。结果我一看他,他就笑,一看他就笑。 把我解题步骤都笑乱了。 第24章 以朋友的身份 我们1月7号放假,蓝一欢14号才考完试,15号才回。才去一个学期我就感觉他瘦了,问他高中是不是都那么煎熬?要实在有那么煎熬,干脆我不去了。 “你不去乐峰了?” “不是,我不去读高中了。” “那你要干嘛??” “当讨口子,乐峰食堂是不是很难吃啊?你咋瘦这么多?” “没有二中的难吃。你这虾条怎么每一袋都拆开,每一袋都只吃一半?” “是吧?当时我跟你说不好吃不好吃,你还不信。是不是金天带你去吃的?” “是,你成绩怎么样了?你说不读是开玩笑的吧?” “好着呢,虽然差你差点儿。” 我把成绩单给他看,看完他笑了,还想装作大人的样子拍拍我的头。被我制止。 “懂事了,小白。” “懂屁,把你存酒取给我喝。” “我没存酒,你想喝什么?我买,一起喝。” “哟,我刚戒酒你就要拉着我破戒了。有那么喜欢喝酒吗?有那么喜欢柯北吗?” “见也见不到,不知道了,唉。” 我们还没聊完天,江阿姨敲门,让我们出来吃饭了。蓝一欢说他饿了,我说忍着。带着他从十楼去了七楼,回到他家去吃。他问我什么毛病?说明明我家的菜比较多。我说, “延延,今年九月就该念初一了。” “嗯,这我知道。和在哪里吃饭有什么关系吗?” “所以你不能在我家吃饭。” “咋的?” “我要杜绝她一切早恋的可能,虽然她跟你没可能,但我还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哎哟你放过我吧。” 冯阿姨今天没炒菜,做了豌豆焖饭,里面有火腿粒。煮了一锅甜汤,还拌了几道凉菜,夫妻肺片也好吃。蓝叔叔忙生意,不常在家,阿姨喜欢热闹,我来她会更高兴。吃了两碗我说饱了,蓝一欢问我去包宿么?我说我还有事。 “你在忙什么?慌里慌张的。” “我不忙,我去自习室。” “柯北放假不去自习室,你去干嘛?” “我去自习啊哥,是你想见他,又不是我想见他。我去写作业,去温故知新。你呢,你最好去街上闲逛一会儿,再去ktv里大海捞针。” “我开车送你。” “不必。” 我自己打车去了,到的时候宁愿已经占好座位了,书和包都在自习室里面,他在单元楼外面荡秋千,在等我。我抽烟走过去,他见了我就问我, “你给我充话费了?” “不然呢?” “干嘛充那么多?” “你这个月1号那天以后一条短信都没给我发过,我以为你欠费了。” “你想我么?” “想什么?不是昨天才见过?” “那明天不见了,后天你就想我了。” 你这话,你这话金天听了,能把他气死。 金天的恋爱日记,在寒假也照常更新。我觉得比没放假那会儿有趣多了: tj:上次给他买了葡萄,本来他都快收了,不知道为什么又还给我了。 tj:哭泣/哭泣/哭泣 因为我不在,嘿。 tj:我快10天没见到他了,给他发微信也不回。 tj:你知道他平常喜欢去哪吗?你知道你就告诉我。 你俩还有微信?不告诉。 tj:小白,你能不能陪我出来喝几杯? tj:你说他那么喜欢红豆面包,还分给我吃,会不会其实他也喜欢我?哪怕一点点? 不能,不会。 tj:他成绩好好,好聪明。要是我也那么会读书就好了。 tj:小白,你有机会能不能帮我问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就是,他的择偶标准。 能,你等我问。 现在就有机会啊,下午六点了。我问宁愿写累了吧?陪我去买雪糕吃。他问我, “你冬天还吃雪糕?” “醒瞌睡。” “你很困?你晚上睡不好吗?” “睡不好。” “为什么?” 因为你没给我发晚安。 我拿微信聊天记录给他看了一眼,对他说, “金天让我来问问,问问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你啊。” “哦,他问的是你喜欢什么样的?没问你喜欢谁。” “他为什么要问?” “不知道,可能他喜欢你吧。” “那你让他别喜欢我了,我喜欢你这样的。” “我哪样啊?” “你给我买吃的。” 这答案我不喜欢,拿着手里的雪糕袋子就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敲很重。我说, “谁给你买吃的你就喜欢谁了?哪天他比我买得更多,你就跟他跑了?” “哎呀不是,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其他的。” “那你说,说其他的。” “我不好意思。”他跺了一下脚。 第45章 我看笑了,我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还是说,要走到那天那个小巷子里,你才会好意思?” 他深呼吸,看着我的眼睛说, “喜欢就是喜欢啊,喜欢一个人,只是刚好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又不是因为那个人怎么样才喜欢,那要是哪天他不怎么样了,难道就不喜欢了吗?就好像你,你对我不好,我也喜欢你。” “我对你还不好?”把三明治吐出来。 “以前,以前很好。越来越不好了。” “那你还不反思?” “我反思个毛啊,你!你反思!” 他一掌就给我拍过来,拍在我背上,痛得发麻。怎么的?吃得多就力气大吗? “好好,我反思。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 “啥好消息?你同意当我男朋友了?” “不是。” 上次他说他想当我男朋友,我听着刺耳。这次他说我当他男朋友,我听着好像没那么刺耳了。 “那算什么好消息?” 我胳膊挽住他的肩,靠在他耳边小声说, “元旦那天,你让我买的彩票你记得吗?我中的一等。” “吹吧,一等概率多小啊。” “真的。” 他一开始不信,但慢慢地信了,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兴。他问, “那你还要好好读书吗?” “你觉得呢?” “你,你要好好读书,还要好好工作。” 我觉得我读不读书,工不工作都和他没关系,但看着他担忧的样子,又觉得很......反正很少有人会担心我,江阿姨也很少。 “听你的,好不好?我觉得这好运是你带给我的,你是什么?小财神?是我的福娃吗?我妈派你来佑我的。” 在说到‘福娃’的时候,我的手指在他鼻尖的那颗痣上,轻轻点了一下。 “祸福相倚。”他好严肃。 我有时候说话也不太过脑子,在他说祸福相倚的时候,我脱口而出, “行啊,那咱俩相倚一辈子。” 他不走路了,就这么看着我,我才知道自己用词不当,我说错了。 “额,我的意思是,好运气通常能够胜过坏的,所以,我希望你在我身边。”越描越黑啊。 他一笑,我赶紧补充, “以朋友的身份。” 他又不笑了,我觉得朋友很好啊,一起吃一起笑一起写作业,没有任何束缚与负担。只要他不喜欢金天就好了,他喜不喜欢我,我觉得无所谓。他不太高兴,问我, “也不是不能当朋友,但既然你选择当朋友,那为什么,要亲我?” “不是你让我教你么?你偷袭我还击也不行?” 那时候我没细想,朋友的界限是什么?如果蓝一欢要我亲他,我会不会亲他?当然不会,我只会让他滚。 “那你以后,还会亲我么?” 宁愿,你真的。 “不会吧?”我说。 “你连自己的心意都拿不准,就不要说三道四。你饿不饿?” “饿,要不晚上别写了,咱俩把书包收好,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要,我回家吃。你自己去吃吧。” 居然拒绝我?上次为了一起吃饭,坐一楼等了我五个小时。这次我主动邀请一起吃,你让我自己吃??你的喜欢和爱是假的吧。 “你真不去?那,那我再亲你一下,你会和我去么?” 这条件这么好,我以为他会答应的。他听到以后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说, “你给我滚!” 然后把我推到一旁,他自己去收拾书包了。收拾完了以后,他要走,路过我,又推了我一下。认识才多久?他打我推我掐我不是一两次。好,我不生气,我就当你不是在拒绝我。 我就当你是羞涩。 第25章 温柔对我是贬义词 晚上我又回蓝一欢家吃饭,他不在,我发消息问他去哪了,他说他在健身房看金天骑动感单车。我说你脑子进水了?他还想瘦? lyh:现在好像不是想瘦,是想壮。 lyh:你来不来? lyh:定位我发你。 白目:我来干嘛?给他擦汗递水啊? 白目:我不来。 白目:你帮我看一眼健身房有漂亮姐姐吗? lyh:你在哪? 白目:在你家。 lyh:你在我家干嘛? 白目:想你。 白目:等你回家。 lyh:我靠你恶心死了! lyh:我不回我家了,我回你家。 白目:你敢,我妹妹在家你就不能在我家。 lyh:吃饱了吗?待会儿再去正通路吃点? 白目:不吃了,胃疼。 lyh:那我回来路上给你买药?你达喜吃完了? 没吃完,也不疼。就是不喜欢他一声不吭就找金天、陪金天去了。好像金天比我还重要。 白目:我想去唱歌,我去ktv帮你看一眼柯北在不在。 lyh:你确定是帮我看吗? lyh:该不会是你自己想看吧? lyh:你胃疼都想去看他?啊? 蓝一欢脑回路有问题,会短路。我没再回复他,打车到二中门口的人工湖,进了ktv。哈,柯北和他两个朋友刚好站在前台,被我‘抓’个正着。蓝一欢看我不回消息,急得打电话问我, 第46章 “你也喜欢柯北了?” “大哥,我他妈直的,我看到你家秋秋了。” “在哪?” “在你舅舅的ktv啊,我刚到门口就看见他了,你说巧不巧?他们去了a01,哦不,07。所以说让你别陪着金天犯傻,你不相信。现在好,跟不上我的步伐又错过了吧?” “我现在过来,你去08或者06吧。” “我去08,06好小,好挤。”我推开包房门,用平板点了套餐。还真没吃饱。 “三个人,中包你嫌挤?” “不许让金天跟着,你自己来。要不然我现在就走,下次再也不帮你。金天在二中当不了你眼线的。” “...行,你等我。” 他火急火燎来了,问我怎么不点歌?我说我又不爱唱,我只爱喝,哪次来不是为了陪你?他点点头,开了空调脱了外套,问我, “白天说去包宿你说你有事,晚上又跑出来唱歌了。你白天陪谁去了?” “我说出来你信吗?” “你说,要我陪你喝吗?” “不用陪,你太菜了。我白天,我上个学期,不是。我上个暑假,7月份,你跟金天在外边耍的时候,有个认识的小男生,他跟我表白了。” “啥??” “打电话说的,我说我有女朋友,他还是喜欢我。我现在没女朋友,他更喜欢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再谈一个女朋友,去淡化他的喜欢。” “你要听真心话?” “听。” “你别找女朋友了,也别去陪那个喜欢你的小男生。你饶人家一命,喜欢你太惨了,真的。” “你又没喜欢我过我,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看,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不想和他争论谁对谁错,喝了几瓶我问他待会儿去toto吗?他问我能等柯北他们走了我们再走吗?我说toto最晚三点打烊。他说对啊干脆别去了,就在这。我往背后一靠,问他还是老样子吗?点一堆歌不唱,只听伴唱,唱了就听不到你的秋秋在唱什么了。他点点头,我感觉他也累,就让他陪我喝了起来。 两个人都喝多了,金天半夜睡着了又被我们打电话叫起来,来扶我们回家。我回了蓝一欢家,就想着干脆不走了,住几天再说。宁愿不陪我吃饭,又打我又骂我,我晾他一会儿。那几天我都没去自习室,就跟着蓝一欢,他干嘛我干嘛。他起床我起床,他洗漱我洗漱,他写作业我就写作业。他觉得我很反常,反常到他问我是不是想妈妈了? 我很有耐心的,就像12月降温后,我能忍三、四个月再去垂钓。等得越久,上钩越有成就感。我似乎有点理解蓝一欢了,但我没问,同样的问题他拿来问我,我也不会承认的。我们都不会承认。 在家闲了几天,蓝一欢说要不还是去包宿吧,我打了个呵欠说行,我换件衣服。他突然咳嗽一下,转过身去。我歪着头很疑惑,问他, “干嘛?” “你下次要换衣服,提前说一声。” “我没带自己的衣服,我穿你的吧,咱俩个头差不了多少。把你那件蓝色的递给我,不是浅蓝,深蓝深蓝。哦,你。”我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突然转过身去,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我拿你当兄弟,你拿我当姑娘?啊? “转,转回来,我穿好了。你这样我都分不清楚到底谁在耍流氓。”说完我都笑了。 他也笑了一会儿,去客厅给我拿了瓶汽水,拧开了递给我喝。他说, “就你这个人有一个毛病,这个毛病不大,但是有些时候可能就很致命。” “看在这瓶汽水的面子上,你说,我不生气。” “很难具体形容你带给别人的感觉,首先你没有边界感,在肢体接触这方面就没什么分寸,除了肢体,言语方面也会开一些你自己觉得无所谓但别人会觉得很暧昧的玩笑。你喜欢、你享受那种暧昧,但你又特别拒绝和反抗那种暧昧带来的后果。就进一步的是你,然后别人想要靠近以后,往后退一大步的,也是你。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也不明白这样你是否真的快乐。” “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好,当然我跟你相处这么多年,我早习惯了。你饿了我知道你想吃什么,渴了我知道你想喝什么,我们相互的。我不支持但能理解,别人,大部分人吧以后你会遇到的,都做不到像我这样。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适可而止,或者有个度?” 很精确的评价,我闭着眼睛说, “啊?你说啥?我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扯,这汽水是鬼喝的?” “你都说了是小毛病,那为什么会致命?” “如果,将来你爱的人因为这个离开你,对你来说就很致命。” 不会,我有将来,但我不会有爱的人。‘爱人’这个词,让我想起我妈。她嫁错了人,没几年就病逝,这让我对婚姻一直很忌惮。 不为什么,爱不安全。 金天给我发消息,问我能联系上宁愿吗?他联系不上。还问我上次答应要帮他问宁愿的问题,到底问了没。我说问了,但他讲得很含糊啊,等我让他写篇小作文,我直接转发给你看,行不行? jt:真的? jt:我就知道你是把我当朋友的!你也别让他写太多了,我怕他累。 假的,我想看而已,我不把你当朋友,因为我不喜欢你。他写我他不会累的。 第47章 白目:嗯嗯,小事。 白目:也没啥,就是帮你问细一点呗。 白目:你也别太沮丧,我觉得你俩挺配的。要真成一对,记得请我吃糖。 jt:没问题! 没可能,没有那一天的,你别做梦了。 这边宁愿给我发了好几条短信,快一周没见了。他只淡定了三天,就频繁给我打电话。电话和短信我都不回,在某个凌晨我接通了。 “喂?” “千哥,你怎么,你手机又坏了?怎么不回短信,也不接电话。” “最近忙。” “哦,我还以为...” “你在哭?”在为我哭吗?哭了很多吗?你的眼泪和你一样漂亮吗?好想录音发给金天。 “没,就是很担心你,我以为你怎么了。” “又做噩梦了?梦见什么了?” “我害怕。” “别怕,我听着,你说出来,就不会成真了。” “我梦见,你死了,死在一个悬崖上。不知道是几月份,就从上面摔下去了,整个人都摔碎了。我看那地方也不像在国内,好多血。” 我及时打断他,他的情绪太真实,让我也害怕。我说, “你房间里有没有镜子对着床?或者你房间太乱了?这样容易做噩梦。” “没有,我房间整整齐齐的。” “那我不挂电话,你先别想那个画面,试着睡觉好不好?” “你真不挂?” “嗯,快睡,盖好被子。” “好。晚安?” “晚安,放心,我们明天见,后天见。过两天我给你弄个捕梦网,就不会做噩梦了。” “有用吗?” “韩剧里说有用啊,我也不知道,说是能捕捉所有的噩梦。我记得13年那会儿挺火的,延延就有一个,到时候给你也挂一个,就不会半夜哭着给我打电话了,是吧?” “千哥。” “嗯?” “你好温柔。”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他已经快睡着了。 我没挂电话,也没睡着。温柔对我是贬义词,我听到会愤怒,会委屈想哭。金天还在等宁愿的择偶标准,估计他也睡不着。我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了一段。 “我喜欢会笑的人,他的笑是维c不是白水;他的眼睛可以不好看,可以很好看,但只要他在看我,我就会喜欢他;我喜欢会说话的人,他的表达可以清晰利落,可以臃肿啰嗦。但只要他说早安和晚安,我就会觉得清晨很美好,夜晚是静谧不是孤寂;我喜欢好好吃饭的人,好好吃饭是对食物的尊重。我能从他的态度里看到他有多热爱生活,又会因为生活,多热爱我......” 我把这一段复制粘贴发给金天了,说是宁愿写的,金天回复说, jt:哇,宁愿写得真好。 jt:他怎么用单人旁的他?他也喜欢男生吗?这么巧? 白目:没,他用的女字旁,我怕你看了伤心。全改成单人旁了。 jt:小白,谢谢你。 jt:你好贴心,以前我都不知道。 我点点头,关机了。 第26章 好,我乖乖的 捕梦网源自18世纪,印第安文化。空心圆圈绕着网,网内中央留有一个圆孔。据说是过滤、是透析。只有美梦能从那个小圆孔里钻进去,钻入梦乡。再有彩色珠子做点缀,顺沿着羽毛流淌。噩梦困在网中,自生自灭。 我买给他的那个比买给延延那个大很多,更精致繁琐,圆孔中还悬挂着一颗蓝绿色晶石。羽毛也是更浅的蓝紫色,总感觉这颜色也有味道,蓝莓牛奶。 “好梦。”递给他的时候,我说。 “好漂亮。”他说。 送给他没两周就开学了,所以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17年2月初收到的。2021年冬天我们再次相遇,或者说三分之二次相遇,他告诉我,不知道是不是挂的方式不对、方位不对。四年来他反复梦着同一个噩梦,他说那梦境已经熟到可以画出来,我说别画。他说他想找到那个悬崖在哪,然后让我不去那。 初三下学期开学前的那两周,高一下学期的金天向宁愿表白了,在微信上。他发了很长的一篇电子情书,一个文档。宁愿没回复,算作拒绝。也不算没回复,我问他,他说他没看,没点开。文档都过期了。 蓝一欢高一的状态和初三初二相差甚远,和初一的状态有点类似。起因一样,见不到柯北,他就低落,情绪和感官都低落。他喝酒的频率越来越高,快要赶上以前的我。也因为喝得多,喝太醉,这个冬天我们没有去过外山,哪怕一次。雪下的很厚,把植被完整蒙住,值得一看。我在朋友圈里看到,因为小鱼带着七七去看了。 年纪再小一些的时候,大概是几年前?12、3岁的时候,蓝一欢那时候总说,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我觉得不是。我在意的人事物很少,因为最在意的人我早已失去,而我在家里,对着不是她的人,低声呼唤着,渴望着那一份爱。 2月19号周末下午收假,这假期作业太多,多得铺张。好在自习室的空调足够暖,足够让我卡点写完。初中所有的知识点都赶在上学期期末前学完,班主任在教室里挂起距离中考还有多少多少天的倒计时,每个早读他都出现,去撕下一页。 他说一轮复习开始了,一轮复习最慢,基础差的同学要趁现在查缺补漏。二轮、三轮只会越来越快,越紧迫。我没有紧迫,反而在那心惊胆战的氛围里,滋生出许多飘浮的念头。 第48章 如果说牛顿发现万有引力是因为那颗砸在他头上的苹果,那么,金天发现自己喜欢男生,喜欢同性,谁是那颗把他砸醒的苹果?不会是宁愿,是他自己找上宁愿的,在他有‘喜欢’这个意识之后。更不会是我,我只喜欢找漂亮和更漂亮的女朋友。运用排除法,答案只剩下一个——蓝一欢。 我呢?我会喜欢谁?谁会是我的苹果? 读小学的时候我对他还没那么包容,后来是因为一部电影,他带我看了一部电影。《蓝宇》,我看到一半,看到男主眼里对蓝宇再不能自欺欺人的爱,若都要以死为代价,失去多痛苦? 我当时说别看了,我不看了,你喜欢他就喜欢他。你要保密我可以不说,你要表白我可以让你很轰动,反正就是,别让我看了。我觉得他们有点,太亲密了。 原以为这学期也会和上学期一样,按部就班地走,周一到周五去自习室‘监督’柯北;休息日一天去钓鱼、一天去喝酒或者在家陪延延。无非就是比上学期钓鱼的次数少一点,陪延延的时间多一点,或者在失眠的时候把那些知识点翻来覆去地背,背更熟一点。 没有,这些暂时没发生。因为这学期柯北没来学校,没来上课,一天都没有。他和林佳期一起消失了,那位置空成新的,我有点慌,但选择再多观察两天。也许同时病了,也许他们的免疫力都不太好所以病得巧。 开学第9天他们还没出现,我大半夜给蓝一欢打电话了。我说这是什么情况?难道约着转学了?可除却一附本地哪还有更好的初中?一附已经是最好的了,初三下学期转学也不合理啊。他问我,会不会是出去补课了?让我问问班主任,然后他去问一下去年金天校外补习的那个机构在哪?我说行,电话别挂,分头问。 梁老师说林佳期是去校外补习了,全托6人小班。我估计柯北也在这个小班,就问老师是在哪个机构?具体位置在哪儿?梁老师发来一大段语音劝我,让我就在学校好好待着。说如果我要去补全托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我太自由,不能再自由。况且我的成绩也不需要那样高强度地补基础。 我说不是,我不去,我就是问一下那个机构的名字和位置。我帮朋友打听的。 他说你哪个朋友想打听你让他亲自来问我,凌晨一点了,白万千我希望你好好睡觉。 他不信我的,不告诉我。 金天说他是去城西补的,没在市区,不过市区内也有独立的补习机构,在一中门口那条街,有很多。很大概率柯北会在那。我一听这话,我就气,城西多远啊?几十公里啊你去年四月份能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去接你,我怎么接你?你怎么会这么相信我?相信我愿意? 目标范围缩小了,我有空常去一中那一片候着,也没遇见过柯北或者林佳期。不是金天的情报不准确,是补习机构太聪慧。每周放一天,不放周六周日,放周一。你说我在上课时间候在那条街,能寻得什么结果? 3月初我都快放弃了,周末晚上延延说要吃泡芙,她说团伽路那家出新口味了,让我务必抢到。我就去了,买完一袋子蓝莓味的泡芙,刚出来,嘿,遇到柯北了。就这么巧。他来给林佳期买泡芙,我跟着他一路跟到他住的小区里,突然发现一个天大的漏洞。 蓝一欢也知道柯北住在哪个小区,他们两家父母认识。但我不知道啊,你早告诉我,我请一早上的假不就能在小区门口等他出门,不就能知道他在哪补课了嘛?我晕。 3月7号那天周二,我请了前两节的课,6点40就到他们小区门口,戏剧的是,那天金天也请假了。因为金天在侧门,我在正门,我们不知道他从哪个地方出来。整个计划我非常嫌弃,首先起太早了我很困,其次,我觉得追求一个人是信手拈来的事,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当然,嫌弃的同时,我又觉得挺新奇,挺幼稚。要我再大一岁,身份证上不是17岁,是18岁,蓝一欢安排我做这种蠢事我绝对不会同意,不管他承诺什么好处。 7:20柯北从正门出来了,我骑着共享单车跟在他身后,当时只觉得还好他脸盲啊,没条件认识我。他跑着去上学的,好像快迟到了,我一脸绝望地看着他跑到一中门口的那条街,走进其中一家补习机构。 7:43我把补习机构的名称和楼层还有坐标全部发给蓝一欢,他估计要十点多大课间才会看手机。我蹲点成功了,也没发消息告诉金天,就让他一直等在小区门口。哈哈哈哈。 我觉这件事挺逗的,主要是能让金天吃亏,就想告诉宁愿。他最近应该忙着学,很少给我发短信,午休的时候我一个电话打过去把他吵醒了。他也没生气,声音很软,问我, “怎么啦?” “我跟你说,今天...你在睡觉?” “对。” “那算了,改天再说。” “别改天!我醒了,我醒了的。” “好吧,也没啥,就是帮朋友追男朋友,顺便坑了一下看不顺眼的朋友。” “你看谁不顺眼?金天吶?” “你怎么知道?” “很明显啊,你看他的眼神有敌意,他自己看不出来。” “你看过我看他?什么时候?我们都在的时候,你不在场吧。” “提到他,也就等于看到他了。” “行,那你睡吧,我先挂了。” “别,别挂,你最近怎么不来自习室了?” 第49章 “三月了,我季卡过期了。” “过期了就不来了么?我再给你办一张你会来么?” “你哪来的钱给我办卡啊?” “上次的八百块啊,我还存着,没用。” “我自己找时间再办一张就行了,你别管,你乖乖的。” “好,我乖乖的。” “宁愿。” “嗯?” “你好会撒娇。” 我听见他笑,笑了一阵他轻轻问我, “那你喜欢么?” 我把电话挂了。 你乖,你会撒娇,你头发乱乱的样子很可爱,你护食的时候我也不讨厌,但是,美中不足。但是你是男生,我也是男生啊,我要怎么喜欢你?虽然你已经喜欢我了,好像,也挺久了。考完中考,距离他表白就快满一年了。 我从来没有谈过超过一年的恋爱,也从没有人,能一年到头从始至终都在喜欢我。 你是第一个。 我不喜欢你。 第27章 你送他更不安全 新的季卡捏在手里,老板建议一周只来两天的我办周卡,划算。我没听他的,因为办季卡能让我爸觉得我对学习更上心。柯北补课的机构离市一中很近,近到把蓝一欢的肠子都悔青。他觉得他志愿填错了。我给他回消息, 白目:让你改你不改吧? 白目:要是留在本地,保不齐他一个学期逆袭,高中也考到一中去。到时候你又能再暗三年恋。 白目:你当时到底咋想的?不想回家可以住校啊,长假回我家,不是一样的叛逆? lyh:我自罚一杯,他最近怎么样? 白目:不知道,这回是真不知道了。 白目:爱莫能助。 lyh:要不我转回来? 白目:别,建议是别乱动。 白目:你这样,你先认识他,行不行? 白目:我记得他那两个朋友都是跟你一届的,然后其中一个很高的那个,好像是你表哥的弟弟!比你还亲,叫张什么与,你去让你表哥牵线。 白目:你先认识张什么与,再让张什么与帮你,最后通过他去认识柯北。到时候你们四人组,天天在一起玩,玩出感情了你再表白。我觉得这样最稳妥。 lyh:有道理。 lyh:亲弟弟吧?我表哥也叫张什么与。 白目:真改名字了? lyh:对啊,以前随母姓。 lyh:就这一个办法?还有没有别的?退路。 白目:有,谁让我聪明? 白目:刚才那个是间接的办法,还有一个更直接的办法。 白目:我去追林佳期,或者我去追以后柯北的每一任女朋友。反正让柯北情路不顺,一直单着就行。单着你就有机会。 lyh:哥,你别。 lyh:虽然第二个办法听起来更有效率,但是我不想。 lyh:要是真喜欢,每个人分手都会哭的。你让他哭,因为你哭,我会恨你。 白目:难得你叫我一次哥。 白目:以后你俩在一起了,就改口吧。 lyh:你最近还去自习室? 白目:没去了,累。 lyh:累就歇会儿,我清明放假回来,陪你喝点。 白目:谁陪谁? 白目:手机快没电了,再说。 手机还有电,我坐在自习室里要充电得拿去放在前台。所以要留点电量看金天写日记,现在是失恋日记,我追连载。他写: jt: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想接近他,但是都能发现他有意躲我,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jt:我发现其实他是不爱笑的,他好冷。 是冷的,我好不容易才给捂化了,对你笑?你算老几。 jt: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喜欢吃他喜欢吃的东西。超市的红豆面包补货很慢,我网购了300个。也许等全部吃完了,我就能不喜欢他了。 jt: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也许不止300天。 来,我帮你算算。如果是10月,还不到半年。 jt:实验楼的阳台很多紫色铃兰,花期还没到呢。听说开了以后悬在那里像瀑布一样。以前不喜欢紫色,现在好喜欢,喜欢这身校服。也许这是我和他唯一的共同点。 唯二是同性恋。 jt:小白你看,我有腹肌了。 jt:【图片】 ?差我差点儿。 jt:小白,你有没有很喜欢过一个人? jt:喜欢到茶饭不思,喜欢到左右为难? jt:也许这样已经不是喜欢了,这是爱。 我转头看了一眼坐我身边的宁愿,已经是可以在外套里面穿短袖的季节。我看到他因为低头颈后凸起的骨节,太瘦。又看到上面挂着露出一半的棕黑色细绳,太重。他和我一个戴法,戴在衣服里面,绳子另一端绑定什么吊坠,我不希望别人有机会了解。 我摇摇头,回复金天。 白目:没有。 白目:我没有很喜欢的人。 白目:你什么时候放弃? 我不想再看你继续了。 jt:我不想喜欢别人,也不想放弃。 jt:别人比他差远了。 jt:我就这样,我要和一欢一个样,我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俩脑子进水,一个深水区,一个浅水区。 这边三月的温差最大,中午热得像夏,早晚又冻。所以有风刮,把宁愿的头发越吹越乱。清明快放假的时候他又要让我去学校接他,我说行,问他生日打算怎么过?他说过农历的,三天选一天过就行。今年他要选4月3号,因为3号撞上寒食节。他也觉得生在清明很晦气。 第50章 宋代沿袭了唐代寒食禁火的风俗,将寒食节视为与冬至、元旦并重的‘三大节’之一。我问他的生日新历在几号?他说也是3号。我说挺好,3+4正好等于7,7是我的幸运数字。也许正因如此你才能让我那么幸运。 当初和七七在一起,也有甜蜜到让我恍惚的时刻,让我疑心她是我的命中注定。实则不然,分开后我比分开前轻松太多。 “你信这个?”宁愿问我。 “信啊,你知道为什么7最幸运吗?” “不知道。” “1-9,你觉得最大的数字是几?” “9啊。” “我觉得是7,因为彩虹,彩虹有七种颜色,包揽世间所有。所以7是最大的,9不是。” “我也喜欢‘彩虹’。”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说的彩虹,和我说的不是同一种。我说的是全部,他说的是少数,是一起挥舞旗帜的少数。 他生日那天我在好几家餐厅都提前订了位置,他一家都看不上,说先去剪个头发,剪完去吃网咖的白芸豆猪脚饭。我又打电话一一取消预定,在理发店的沙发上坐着打游戏,等他。我和他的发型很不一样,那时候我是中式前刺,他是比我长很多的微分,风吹过来就微分,吹不过来就不分。看着显小,很有少年感,和周年给我的感觉很像。但是周年的长相就不能盯着一直看,一直看有风险,会被蛊惑。 他剪好了,穿着一件白t,抖了一下t恤上沾的碎发跟我说可以走了。 托尼也以为我俩是亲哥弟,问他说,你哥不剪吗?他就看着我问, “千哥,你也剪一个?” 我说我不,路上买了汽水和烟就去网咖了。二楼全是小包间,二人间和四人间。说是都坐满了,散座又没有连号。老板说有个四人间只坐了一个人,你们要不进去问问他愿不愿意拼? 去了,问了,他愿意。 于是我、宁愿、蓝一欢坐在同一个包间里。宁愿指着蓝一欢问我, “他就是蓝一欢啊?” “你咋知道?” “他穿蓝色,好明显。” 我笑起来,让他坐我右边,我坐中间。蓝一欢摘下耳机问我,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我说早认识了,比金天还早。我在二中的时候跟他一个班。蓝一欢又说那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我说, “不方便提。” “不方便?你那张亲子鉴定...他也是你弟?” 我把计算机开机,点点头说对。觉得这个误会很好,可以用来解释我对宁愿为什么这么好。但我忽略了一个事实,蓝一欢我是骗不到的,我最多骗自己。他对我的了解太全面,全面到在后来宁愿去问他的时候,他这样告诉宁愿: “你放心,虽然那张报告我没看过,但我敢肯定你不是他弟弟。但凡你俩有血缘关系,哪怕一点点,他都能对你好一辈子,不至于这么折腾你。” 饭来了,金天也来了,四人间坐满了,他坐宁愿旁边。不是我把他叫来的,是蓝一欢走漏风声。他爱看戏,爱修罗场,有时候恨不得我们打起来,他看够了再来劝。 “蛋糕还送教师小区吗?今天谁过生日啊?”蓝一欢问我。 “宁愿啊,他过生日。别送教师小区了就送这里。他一个人能吃6寸的你信不信?” “那你订8寸的?” “我怕他不够啊。” “上次那个栗子糕不会也是......” “你闭嘴。”我往右边看了一眼金天,他在玩游戏,但是他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宁愿身上。所以听不到我和蓝一欢的对话。 “8寸四个人吃应该够了。” “金天不许吃。” 蓝一欢笑了,问我, “你怎么越来越小气?” 可能是他笑太久了,右手边的宁愿捏了一下我的胳膊,指了一下蓝一欢说, “我想加他微信。” 哇,我摔了一下手里的鼠标,说, “想加谁自己去。” 宁愿点点头,就去加了。我看金天好羡慕,想笑,但是有点无语。 蛋糕很快就送到了,是蝴蝶。内馅是巧克力蛋糕胚混酸奶草莓酱,酸度很低,整个口感好得出奇。像小时候草莓味的阿尔卑斯。我拿过蜡烛,问他要许愿吗?他点点头,戴上了那个纸质皇冠。将自己的双手相扣,抵在下巴处许愿。闭着眼。 我用口型对看呆的金天说, “我帮你拍一张。” 金天疯狂点头,我就拍了。拍了不止一张但我没发给他,他问我为什么?我说手机内存满了,早知道就用你手机。 吹完蜡烛,他切了一块最大的给我。我吃了,吃得高兴。因为我拿到第一块,金天拿到最后一块,他还舍不得吃。 4号收假,5号上课,今晚原本打算去唱歌,唱完去找严之理喝酒。我问宁愿还回学校吗?不回的话干脆在这包宿。他说要回的,然后金天说顺路要送一送。我说不许去。 “要么他自己回学校,学校又不远。要么就都在这,哪也别去。” “他自己回去不安全。”金天怼我。 “你送他更不安全。” “你!” “行了都别吵,听我说。”蓝一欢说。 “行,你说。”你说说你把金天叫来干什么。 “问问宁愿想去哪,是吧?人家好歹是寿星。” “宁愿,你想去哪儿?”我问了。 第51章 宁愿把蛋糕吃完了,用剩下的奶油抹我,说, “我想跟你一起。” 哈,我一拳冲到金天肩膀上,问他, “听见没?我送他回学校。” 第28章 我心里有鬼 送的路上蓝一欢就给我弹消息,说金天被我‘打’哭了。我说少放屁,我那一拳还没使半分力。他就问我, lyh:去哪儿?和谁?回来还会爱我吗? 白目:不回来,不爱你。 白目:你少对我开这样的玩笑,把我逼急了我爱柯北去。 lyh:你心里有人。 白目:我心里有鬼。 lyh:对,你心里有鬼。 lyh:送完你的宝贝来toto,金天回家哭了。 白目:我哪个宝贝? lyh:你的宝贝弟弟。 我没理他了,反正toto离二中也很近。到了校门口我让宁愿回去,他又说不想回去了。 “礼物呢?” “我不是给你买蛋糕了吗?” “没别的了?” “没别的。” “你待会儿去哪?” “喝酒去。” “又喝?有女生吗?” “还管挺宽,有你要怎么样?有女生,很多女生,多到就我一个男生。”没有,罗汉局。 “那我也去。” “不许去,不许你出去喝酒,在家喝两口得了。别玩野了。” “你不也管挺宽吗?” “我是大人,你是小孩,你听我的。” “我听你的有礼物吗?” “想要什么?你想在校门口亲我呀?小心欧阳抓你。” “欧阳放假回家了。” “不亲,你不好亲。” “那我练练。” 我一把抓住他袖子,问他, “你要找谁练?啊?别太调皮我告诉你。” 他快笑傻了,他说, “你好喜欢我。” “你主谓宾全反了,我好不喜欢你。” “这两句一样的。” “别扯,再晚熄灯了,快回去。睡不着给我打电话。” “为啥担心我?” 我不担心你,我睡不着而已。 我转身走了,他就进学校了。在酒桌上严之理突然问我, “蓝一欢说你有喜欢的人了,说这次是认真的。” 我喝了一杯说, “你听他吹吧,我喜欢学习。” “毕业来省会读,来找我和年年。省会酒更多,我带你去喝小鸭子洗澡。” “洗澡水?” “不是,就是有泡泡。” “不来,不喝。” 今天的酒也好奇怪,调酒我爱喝一杯一杯的,爱喝果味浓的,也爱喝威士忌。就是不爱喝桶装的,什么可乐桶椰子桶,金天以前看着就像桶。我喝完一杯他们给我倒了三杯,三个颜色,我指着一桶就问, “这谁点的可乐桶?还是蓝色的百事可乐桶?”心花就算了,别给我胃也喝花了。 他们说蓝一欢点的,他们也无语。 为了不浪费我和蓝一欢说这桶我俩一半一半吧,他说好,一半没喝完他吐了。我没,我继续。第二天我就后悔了,因为我四点回去睡觉,我爸七点把我叫起来去给我爷爷上坟。酒还没醒,为了防止晕车我连水都不敢喝。路上我吐了三次,每一次都是,蓝色的。 延延以为我得绝症了。 五月以后我就不去自习室了,休息日去一个补习班参加最后一轮复习。宁愿也忙,很少给我发短信,又变回和以前一样,说早安和晚安。我问过金天是不是宁愿平时都不理你?他说不是完全不理,偶尔在微信上发一句‘早’。就没了。 早和早安有区别,你的是‘早’,我的是‘早安,爱你。’ 六月,海棠谢了。上次清明给我喝怕了,我歇了一阵,决定考完再喝。我的考场分在二中,宁愿被分在一附,看考场那天他说食堂没开好可惜。考完最后一科那天,我有人来接,还有人为了我旗开得胜,穿旗袍。 江阿姨和冯阿姨都来接我了,各送我一束花。问我回哪家去吃?江阿姨不会做饭,家里的饭都用不着她做,所以不去也不算扫兴。但冯阿姨会做饭吶,她在我耳边小声说, “十楼有海鲜,七楼有家常豆腐,还有葡萄。你去哪?” 还有葡萄,那必须去七楼。我很爱吃葡萄,我以为是我妈也爱吃,所以遗传的。冯阿姨说不是,说我妈只有怀我的时候爱吃葡萄。因为葡萄宁愿觉得我娇贵,他说你吃个葡萄还要剥皮去籽的。我说那是克伦生,本来就是无籽的。 “好好的葡萄,干嘛取洋文的?” “原产地在国外,现在国内各地均有种植。你嫌洋文不好,你英语考那么高干嘛?” “你地理还行,你以后选文吗?” “选吧?其实我作文写得比你还好。” “我不信。” 在七楼吃了一碗,回到十楼又吃了一碗。江阿姨给我封了个大红包,厚到壳子装不下,直接递给我了。她说趁现在想去哪就去,分数出来了,考得好再给我封个更大的。我说别给更大的了,把酒柜锁解开吧。她递给我两把钥匙,一把是酒柜的,另一把是保险柜的。我说, “我不缺零花的。”我卡上太多了,不止可以零花。 “给你说明相信你,说明你长大了。那里面也没多少,值钱的古董放不进去。现金倒是有一点,你要是手头紧,又把你爸惹到不给你钱花。就自己打开拿,留一张纸条说是你拿的,说拿了多少就行了。我看到会再补回去。” 第52章 “行。” “去哪玩,回不回来都说一声。妹妹也长大了,越来越有主见,有时候我说什么她反而不听我的,听你的。” “延延比我乖多了,听我的也不合适。” “胡说,她就你一个哥哥。” 延延送给我的毕业礼物是陶瓷,在保密阶段她问过我喜欢什么花纹?我说蝴蝶。她给我捏了一个烟灰缸、一个水杯、一个花瓶。全是黑色的,她说黑色反光最亮。蝴蝶全在底部,不是画出来的,是凸起来的。看不到,但能摸到。 烟灰缸我留下了,花瓶和水杯我给了宁愿。说毕业快乐。 查分那天他问我考了多少?他很紧张自己不能超过我。我不紧张,过了一天才查的。梁老师听完说我太争气了,我这成绩可以上光荣榜,他太有面子了。全区五十六名,全校第三十,差一名就错过光荣榜了,好险。 我旗开得胜了。 宁愿的总分就差我2分,他还是决定去二中。我觉得可惜,又觉得在二中也挺好,听说食堂快改了,要外包出去,要变好吃了。 在志愿提交以及蓝一欢放暑假回来以后,我和他去旅游了,没带金天。我说玩半个月,他说不行,我知道他什么原因,就说,柯北肯定考完也出去玩了。咱俩也出去,搞不好最后发现坐同一班飞机。他同意了,我说先在国内玩吧,以后再去国外。我记得周年好像会说韩语,到时候你们高考完了我高二,咱们一起去,请他当翻译。 “他去哪肯定严之理就跟到哪儿。” “为啥?他俩也是发小吗?” “你看不出来不是吗?” “啊?” “你高中去哪儿读啊?” 放在我面前有四个选择: a.去乐峰,乐峰有蓝一欢 b.去一中,一中是市重点 c.去省会,找严之理和周年 d.去二中,二中有金天 当然选d,你问我为什么要去找金天?当然要去了,我不能放他一个人在那,他这么,这么不独立。 “二中。” “你学傻了???”蓝一欢生气了。 “听说食堂改了。” “别跟我扯,宁愿高中去哪儿?” “这我怎么知道?你跟他平时不聊天啊?” “不聊啊,聊也只是他找我问你在哪。” “难怪他加你微信。” “我坐等你后悔,后悔了转过来,听见没?乐峰有文化节啊,文化节。有我。” “我知道我有你。” 那年迪斯尼刚开园没多久,我们去了趟上海,太热了,被热回大理。在古城附近的清吧很多,驻唱歌手更多。有的阔绰到一晚上通宵请11个不同的驻唱换着唱,大手笔,真是大手笔。我花钱越来越没节制,蓝一欢几次说我是暴发户。我说你怎么知道的?我中彩票了。 “中多少?” “一千万。” “可以啊,听说当年你妈也给你留了很多,不止这么多。全让你爸给糟蹋完了。” “你喝酸奶吗?” “你看你又逃避。” “我不逃避,我改名字了。” “改名字也是逃避,你改成啥了?” 查分那天我爸要放鞭炮,被我拦住了。我说我就一个心愿,给我改名字吧,这字辈咱们不管了好不好?行不行?他笑着说行,就带我去改了,三个字,变成两个字了。 我掏出我的新身份证,给他看了。 姓名:白谈。 “你怎么不叫免提啊?” “不好听吗这个?” “怎么不换一个同音字,檀木的檀,就比这个好。” “这次就这样,下次再改。” “还有下次?” 大理酸奶很好喝,大理菜也好吃。有一家做的泉水豆腐我们至少吃了三顿,嫩得像鸡蛋羹,还会回甘。也是在那家有牛肝菌炒饭和菌菇馅料的饺子,吃着饺子我又想起我的‘宝贝弟弟’了。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冰箱贴,说以后自己家里的冰箱要特别大,冰箱贴要特别多,每去一个景点都要买一个。 蓝一欢这人很无趣,出去旅游总想打游戏,我说你早说酒店我就订电竞的了。我没忘,他也不需要早说,没给他订电竞的是怕他住了就不出去。说好了玩半个月,最后我总拖着,不止半个月。 返程那天正好是8月11日,宁愿喜欢我一年零一个月了。 第29章 我喂你会不会太暧昧了? 8月15号是火把节,宁愿吵着说要一起过。我发现他喜欢吃东西、喜欢不回家、喜欢过节。他问我去不去耍火把,我说别,我和蓝一欢都对火把有阴影。 小学三年级冯阿姨带着我和蓝一欢去篝火晚会,一人拿一个火把追着跑,我比他跑得快,追到他他一把松香全撒我眼睛上。我站在原地,视线都模糊了,他也不愧疚,在我旁边看了我好久,说, “原来你哭起来是这样的。” 我当然不饶他,没撒他眼睛,就是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用剃须刀的刀片悄悄给他剃了个‘斑秃’。第二天醒来就换他哭了,所以我们对火把有阴影。 宁愿还是想去,我说别玩了,松香是粉末,是一种灰。到时候火是燃了,你的鼻炎也该犯了。他说行,那我陪你钓鱼去。 钓鱼好啊,我都多久没钓鱼了?我怕他无聊,还给他买了一套钓具,儿童款很q。如果你能耐着性子陪我一下午,或者每个下午;如果我所有的快乐你都照单全收;如果在岸边你又问我那个问题,问我愿不愿意,也许我会一时胡涂......也说不定。 第53章 我拿着钓具去教师小区门口接他,走在路上余嘉乐发微信问我去不去打球?任何球。我说我忙着呢,他问我在哪,我说在去自习室的路上。去自习室和去教师小区没差,都是一条路。他说那行,改天再见。我刚把手机揣回包里,快走到斑马线前,一辆面包车就停到路旁。下来几个外地口音的人,二话不说就把我扯进车里。 进了车头上就被套住麻袋,我也配合。这车是改过的,后排座椅全拆掉,所以很宽。我双手都被反绑,刚往旁边挪了一下,肚子就被连踹几脚。 “没让你动,就最好别动。” “你们是不是,绑错人了?”我现在知道蓝一欢的表哥当初为什么要提醒我了,是善意的。 “没。” 不说话了,但我保守估计车上也有5、6个人。过了几分钟车停下,他们把我带下车,一脚把我踹跪在地上,我被迫挨打。最后脸着地,打了挺久的,可能是太痛了,所以觉得久。这怎么也算被暗算吧,知道打人打到肝是最疼的。走之前把我头上的袋子摘掉了,感觉左眼框伤得最重,破皮后一直流血。我虚着右眼看,一个也不认识,其中一个说话了, “想爸妈来接还是想坐救护车?” 原来不是绑架,是邓勉。 还是最开始的地方,那个砖厂,听说过不了多久这里就拆了。 我装作被打废了的样子,趴在地上大喘气。走过来两个人把我手上的绳子解了,我看着那个儿童跳绳真的什么话都不想说,新买的鱼竿也掉在半路上。右边裤兜里的指虎也在车上的时候被搜出来,他们用来打完我又扔在我面前。我摸到它,然后紧紧捏住。 我指虎挺多的,刚上初中那会儿特别喜欢,觉得帅。现在捏着的这个是蓝一欢送我的,它侧面还有一小颗按钮,按住会有一小片刀弹出来,松手就弹回去。 刀面细窄,长度在手指的一段指节左右,用于防身和拆快递。 “问你,想爸妈来接还是......” 我说, “我想死在这然后,飘在天上听你们唱铁窗泪。” 我戴上他们用过的指虎朝着自己下巴与脖子中间连着的这一块,闭着眼睛从左往右,斜着快速划开。脖子有动脉,下巴正面看得到,只有这一块位置是最好的,但愿这里能和以前一样没监控。 流出很多血,流得我头晕,感觉对面吓坏了,替我做出选择,拨了120。 醒来在医院,左腿斜骨折,脚踝好像问题也不小,反正醒过来已经是手术后。只看到腿被包很厚,挂在空中这么吊着,翻身也翻不了。我爸面如死灰,坐病床旁边抽烟。两只手臂还好,只有一些淤血,我伸手摸了一下左眼,眼眶伤了眼睛没伤,眉毛倒是有可能以后缺一块。我自己伤的地方伤口太长,应该缝针了,整个纱布从我头上‘0’这样绕了一圈。 “晕了几天啊?我饿了。”我问我爸。 “一天半,你惹谁了?你快两年没打架,我以为你改了。” “我是改了啊,我还想问你你惹谁了?” “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让人打你?” “没啊,我不知道。我走在路上好好的,就被绑上车了。然后就被丢在那边打一顿,哦人家还问我叫什么名字,又问你叫什么名字。我说完你的名字就被‘割喉’了,还好我躲得快,要不现在少说也长斑了吧?” “已经报警了,这事从现在起不归你管,砖厂里边没监控。人也抓齐了,你配合做完笔录就好好休息。这个假期别再乱跑,好好养伤。” “行,我配合。” “至于你这里的伤口,他们都说是你自己弄的。” “验一下指虎上面有没有他们的指纹不就知道了?” “千儿。” “干嘛?我说了我饿我饿,你还不把那个保温盒打开?放桌上我够不着。” “你江阿姨给你炖的鱼汤。” “哎哟我本来是要去钓鱼的,你说说,都怪你。” “你想怎么处理?” “那几个里面有成年的没?” “有一个。” “有就重判,要不然我多危险?” 他走了,一出门就进来两个护工,我说把水杯和水果盒子放在我手边就行了。不用守着我,难受。 我把手机放在小腹上,屏幕又碎了。解锁以后给宁愿回了电话,他给我挂了,可能觉得我不守信用,在生我气呢。我又打了一个过去才接, “你死哪去了?”他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快死了?” “你在哪?” “我在医院我在哪。” “你受伤了?还是生病了?在哪个医院我来看你。” “别,你来了看到我现在这样子你哇哇地哭。” “你真在医院。” “嗯,过几天见吧,鱼也钓不了了暂时。” 我把电话挂了。 也不知道是咋鉴定的,我感觉我伤很重啊,最后说轻伤二级。 “可能是太害怕了,所以记忆不够连贯。” “是快晕过去的时候他们才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的,我双手都被反绑怎么伤自己?” “他们都是一伙的,不这么说怎么撇清责任?” “里面有监控就好了,就能证明只有我说的是真的。” “不会,我很爱我的家人,最爱我的妹妹,我不会让她失去我。” 第54章 “下次能不能换一批问题?” 做笔录好麻烦。 醒来几个小时感觉麻药过了,腿上痛得我不安分,我拿着疼痛泵不要命地按。江阿姨又来给我送饭,说还没告诉延延,不敢让她来,怕她被吓到。我说对,别让她来,她来了看一眼她又觉得他哥没有别的哥帅。 “让一欢过来陪陪你?” “行,让他自己过来。” 蓝一欢来了,说我这病房好难找,我说这间最安静。他看了我一眼,就不说话了,我问他, “你们啥时候开学?” “高一新生23号,高二高三可以28、29再回。你们好像是9月3号才开学?二中开学挺晚的,我估计你可以免训了。” “行,你给我买葡萄了?” “买了,但是现在伤到骨了应该先补钙。” “你喂我吃?” “我喂你会不会太暧昧了?” 我笑得浑身痛,他还是给我喂了一颗,问我怎么还笑得出来。我抬起下巴指着伤口对他说, “现在挡着看不到,过几天换药你来看,看看你那指虎给我伤成啥样了。” “你乖一点,不就没那么多事?当然我也有责任,早该劝你别走歪。” “我乖一点,你会再喂我吗?” “你手不是好好的?这么黏,要是金天喂你你吃吗?只怕你吐出来。” “你别让他来。” “他也在医院。” “我都说了让你自己来,你又通风报信。” “不是,金叔叔住院了。” “严重吗?” “严重。” 第30章 习惯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腿上的药三天一换,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少说也要住半个月的院。在第二次换药的时候,我听说金叔叔,没了。 金叔叫金霖,经营着一家小型报社,年轻时候是金庸的粉丝。有文学梦,写过两本小说但是不火。他的散文更好,也有诗集出版,一生中所有作品里最畅销的是一篇几万字的回忆录。好像叫《兴》还是《恒》,我看过几页,主要是在写他十几岁时爱过的人。 朦胧、刻骨。 在本省的作协他有少许的含金量和话语权,整个人看上去也能看出底蕴。业余爱好写写书法,盘手串和核桃。书法也不错,我家客厅挂着的那幅‘家和万事兴’就是他写的,他还专门写过另一幅给我,‘春华秋实’,被我弄丢了。 小时候我对他很崇拜,我觉得这也是我看不惯金天的原因之一,他先天太好、后天不足。我的作文拿过奖,颁奖仪式结束我拿着奖杯给蓝一欢打电话,我说, “我怀疑我是金雷。” “啥惊雷?” “金天的金,他家不是有天有云有雨吗?这种天气一般都打雷,我怀疑我是金叔亲上加亲的亲儿子。” “别亲了,金叔高血压,开不起玩笑。你在心里想想得了,可别说出来,到时候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我没开玩笑,如果有得选,我真想当他的儿子不当我爸的。理由很多:陶阿姨漂亮且在世;金叔叔温润且儒雅;家里有两个弟弟且是名正言顺的不是私生子...... 多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我以为是天灾,蓝一欢说多少带点人祸。金天在这个暑假出柜了,他把给宁愿发过的电子情书转发给他爸了,他爸帮他修改了几处,然后问他喜欢哪家姑娘?怎么突然写那么好了?金天说不是姑娘,是个看着比我小其实比我大一岁还是半岁的哥。这个‘哥’字一说完,金叔就晕过去了,晕了几天普通病房转icu,最后遗嘱立一半,人没了。 是我们太天真激进?还是大人太精明保守?我觉得是我们的问题,蓝一欢出柜太过顺利,给我们造成了一种在这个问题上家长必然低头妥协的假象。让我们误以为出柜是件特别轻松简单的事,就好像你把头发剃光,只要你决定剃光,不留下任何一根。虽然冲击很大,虽然常人难以理解或匪夷所思,但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早晚会习惯的,习惯是一个温水煮青蛙的过程。 这有前提,前提是蓝一欢才有这样的幸运和待遇,他是独生子,乍一看他更有可能被反对。毕竟金天不是金叔唯一的儿子,他有三个儿子,失去一个还剩两个有机会让他抱到孙子。但我们都太天真,太天真,没去细想一个家里,只有儿子出生的概率为多少。人为,可以让这个概率为多少? 我给蓝一欢发微信说葬礼我去不了,因为我移动不了。他说, lyh:来不了也没事,你爸来了,这边人挺多的。 lyh:【图片】 lyh:我遇到一个小男孩,挺漂亮,像混血。 白目:是好看,这看着不到十岁吧?我们这边还有混血? 白目:金天哭了没? lyh:没哭,他整个人比较呆滞。陶阿姨也没哭,我觉得氛围很奇怪。 lyh:说不出来哪里怪,可能你来了你就能说出来哪里怪。 白目:我葡萄吃完了。 lyh:要守到凌晨,你先睡,我明天就能来陪你了。 lyh:明天下葬。 白目:这么快? lyh:对,所以我说感觉很奇怪。 21号了,下巴边缘处都能拆线了,这疤痕只有仰头的时候能看到,看着很可怕,正常交流就能被藏得好好的。我很喜欢。同时看着镜子想邓勉,你最好能弄死我,你弄不死我只能我弄死你。给多年不联系的严叔叔打了一通电话,给他发了左腿、眼眶、颈部的伤口照片。于是出院当天,邓勉瘸了,他怎么瘸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要瘸一辈子。 第55章 8月30号出院的,没再输液以后我每天都嚷着要出院,我爸不让,硬给拖到30号。住院期间最常来看我的是蓝一欢和宁愿,好像宁愿来的次数比较多。蓝一欢说我住院以后递进式烦躁,看什么东西都想砸,看谁都想骂,所以他也不想多待。每次来把水果放下,陪我抽几支烟就说走了。 宁愿是来给我送饭的,他怕我不够营养。 知道我‘住’在哪以后就隔三岔五跑来,每次带的吃的都不一样。最好吃的是红油钟水饺,那天在电话里他问我最想吃什么,我想起莲藕排骨,就说饺子。以为他会给我带那家面馆的,结果没有,他来得很晚,一个双层保温盒,一层是钟水饺,一层是莲藕排骨汤。 我真感觉是不是我味觉出问题了,还是说住医院吃什么都好吃。真的很好吃,排骨肉软烂而不散,莲藕刚刚好。饺子内陷也不腥不腻,干拌以后麻辣鲜香。我很快就吃完了,汤也喝干净。问宁愿, “这哪家做的?这么高水平。” “私房菜。” “哪家的私房菜能私到我都没吃过?哦你想吃鹿肉吗?我知道另外一家,鹿肉做特别好,等我出院带你去。” “不去,你是不是到处和别人说你中彩票了,所以才被抢的。” “不是,我没说。人家打错人了,已经和解私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你别胡思乱想。” “打错了还能打那么狠?你手疼不疼?” “手不疼,腿疼。” “腿还好,手腕这圈淤青看着好吓人。” “害怕呀?” “不是,看着像搞什么捆绑的。” “像什么??”我真的想丢葡萄去打他了,这倒霉孩子平常上网到底都在看些什么? “没什么,你手机一直响,你不回一下消息吗?” “不用,你帮我看一下都是谁发的吧,我懒得动了我靠一会儿。” 他坐到我床边,让我能靠着他。把我的手机拿过去,这屏幕前几天我让蓝一欢去帮我换成新的了。宁愿在消息界面划了一会儿,说微信未读有72条,网易云3条,微博11条。然后说, “哇,你有好多垃圾短信。” “啥短信?你给念念。” “白万千,你天生命格财库大,但需强身才能担财。点击链接教你破局,拒收请回复r。” “r。” “还有很多,还有金灵文化、风信子、勿忧心斋、命理详批你要听哪个?” “这么多?你随便挑几个念。” “哦,说你将步入木火流年,强能量猫眼石与固财瑞兽强强联合,发展如有神助!或者二选一佩戴雷击木,发展也有神助。” 我笑到一半他问我, “你信这个?” “本来不信,后来拿我和金天的八字去算了一下,发现八字不合,就信了。” “这还有一条,测测你和ta是露水情缘还是终生伴侣......” “别,你别信这些,这些都是骗人的。” 他抬头问我,你哪一年的?你生日多少?是不是1227? “我99的,身份证上是1227,其实是0307,我经常把这两个日期记混,所以看心情过。” “你这么老啊?链接我点开了,要先解锁屏幕,你把屏幕解一下。” 我解锁了,心想咱俩这性别,不比露水还露水? 我一边喝汽水,一边问他, “测出来没?什么结果?” 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托着脸,很认真在看,估计解析很长。看了一会儿,他对我说, “是终生伴侣。” “怎么可能?你拿哪个生日算的?” “两个我都算了,都是。” 我不信,让他把手机还给我,我自己看。 “填的时候没让选性别?” “没啊,就填名字和生日,准吗?这个。” 不准,因为我已经改名字了。 “不准,我把短信删了,你差不多就回去吧。下次来提前告诉我,别突然出现搞得像查岗一样。” “哦上次我来的时候,在医院电梯里遇到金天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你知道因为你他失去谁了吗? “没说什么,我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有,他说你爱七七,爱得死去活来。谁是七七?” “前女友,他放屁,每次分手都是我甩的我还死去活来?” “那你以后会甩我吗?”他把空的保温盒放进袋子里,提着准备走了,问我这么一句。 我叹气,说不会。 “不会,因为我们不会在一起,所以我不会甩你。” 他点点头,走了。 第31章 它来了西兰花都要恭维和谦虚 25-29号他都来,不是我让的,我劝不住。本来不想劝,想到金叔叔的下场,我就劝了。可宁愿也不听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极致任性。 关于我爸能不能长命百岁,我不表态,他可以病可以猝,可以发生任何的意外这都是个人的造化。但既然是个人的,就不能因为我。我妈与我阴阳两地,但我妹妹还小,我不希望她不希望的事发生和出现。如果因为一个我不爱的人,我爱的人对我说都怪你,我讨厌你,大概率我会讨厌自己。 最近宁愿喜欢傍晚来,待到他困了才走。拎着保温盒让我猜今天吃什么,猜对了有甜点。我没那么爱吃甜点,但我爱对。那盒子里的东西很玄学,也不给提示,我总猜不对。有一天我乱猜,猜了我最不爱吃的东西,就对了。 第56章 “秋葵?” “对,白灼的,你该多吃蔬菜。” 如果我有超能力,有一个按钮放在我面前我一掌拍下去,就能灭绝任意一种蔬菜的超能力,秋葵早死完了。难吃,真难吃啊,它内在外在都不好。外在像青椒,青椒就不好吃对吧?它横着切出来像小星星,也做不到把我迷惑,内在空心有籽有稀里胡涂的黏液。 它来了西兰花都要恭维和谦虚。 你难吃。不不不,你更胜一筹,你难吃。 我没吃秋葵,不管你怎么白灼,不管宁愿怎么喂。但我吃了他给我买的甜点,水果班戟,人生中第一个没有水果的水果班戟是蓝一欢给我带的,他自己想吃两个,就跟冯阿姨说给我也带一个。冯阿姨对他的成绩、饮食和行为习惯皆有要求,听说是给我带一个就批准了。幼儿园大班,午休的时候蓝一欢从小书包里掏出两个,一个略鼓,一个略瘪。 瘪的那个是我的,他自己在来的路上把我那个打开,把芒果块挑出来包在他那个里面。我的只有奶油,他吃班戟一口吞,我以为他的那个也只有奶油。他问我怎么样?这个芒果班戟。我说不怎么样,是不是芒果全凭想象? 宁愿给我带的这个不是芒果的,是明绿的,鼓的不是瘪的。我说好吃,问他这是什么口味?他说, “好吃还吃不出是啥口味?蜜瓜青提。” “你给我买这些饭菜是不是同一家的?” “不是。” “骗,米饭的口感都是一样的,还不是同一家的?” “你知道了你想去啊?” “你带我去呗。” “不带,保持神秘感。” 我见他袖口沾了油,就问他, “你会做饭?” “不会。” “我也觉得男生做饭很奇怪。” “你哪天出院?你高中填了哪所学校?” “快了吧,隔几天来换药复查就行了,这真不好住。我填了我最想去的。” “省会?好远。” “怎么?还想跟我在一个班吗?在的时候你不珍惜,那时候你可嫌弃我了,动不动就瞪我,时不时还不理人。” “想啊。” “唉,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是吃泡芙的时候吗?还是在不二的时候?或者是上次你看见我的手掌被刮坏。 “去年二月吧,你从那个雪人后面,突然冒出来的时候。” “这么晚?” “你还想怎么样?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怎么喜欢你?保不齐哪天我就不喜欢你了,你眼眶这,还有这,你都破相了。” “脸上有小疤更帅,哦多点瑕疵你就不喜欢了?你也太世俗了。” “我爱你本身就不世俗。” “什么?” “不世俗。” “前半句。” 他扯来一张纸巾替我擦嘴,擦完他说, “我爱你。” “那你不要半途而废。” 废不了,不是所有物质都不像水。小时候我拿着玻璃杯,一杯水只要一滴牛奶就变白,一滴墨汁就变黑。你再后悔再加水也只能稀释颜色,不能恢复透明。 出院当天是坐轮椅回家的,走路要拄拐。蓝一欢来接我,他在药房给我发消息,问我要手推的还是电动的?我问有啥区别? lyh:【图片】 lyh:【图片】 lyh:电动的2000,手推的200多。 白目:我要贵的。 lyh:请顺丰同城给你送,太重了,我不好带。 安装好以后我坐在上面研究说明书,挺方便的,有摇杆,切换方向想去哪去哪。江阿姨和延延也来了,延延还想推着我走,我说不用,把我抬进电梯就行。蓝一欢问我是不是暂时不能去包宿了,坐轮椅在网咖怎么上二楼? “你把我公主抱抱上去。” “抱一次的代价是恶心一辈子。” “你还不回学校?不是28、29开学?” “等你开学再回,我3号回。” “又请假?你要不让你爸问问柯叔叔看柯北志愿填哪去了。” “不敢问,我怕我知道了想转学。” “晚上喝酒去?” “你不忌口啊?” “不忌,到时候进去要把老板感动坏。” 老板是挺感动的,出院当天我说回蓝一欢家住,他照顾我方便。然后我们就去喝酒了,老板一边笑一边送了几杯。问我苦艾喝不喝?我说喝。 “有没有什么要求?菠萝过敏吗?” “不过敏,要求调出浴血□□的感觉。” 那天喝一半,蓝一欢差点儿又哭了。我以为他是心疼我,他说是因为张朋与不愿意帮他,所以他和柯北还是不认识。喝了一天就回家了,延延比我先开学,她考到一附了,1号就开始军训,让我搬不了行李也抽空去看看她。 我穿着校服拄拐去了,从这一届开始一附校服改了。往后男生女生都穿红黄色,全是小波。只有初中部,这校园很小,一个操场站不下这么多人,集合以后就要带到隔壁体育馆去军训。我没去,坐在小花园等他们回来,中午午休前陪延延一起吃顿饭。 她很骄傲我是她哥哥,也很骄傲那些光荣榜上有两张证件照她都见过本人。一个蓝一欢,一个我。我让他1号回学校,他回去了,当天晚上给我弹了一堆消息。 柯北填去乐峰了,在军训,他和林佳期分手了,且他又遇到他了。 第57章 lyh:跟你说这就是缘分。 lyh:我都以为我出幻觉了。 lyh:而且你猜他在高一哪个班? 白目:哪个班?总不可能跟你一个班。 lyh:十一班! lyh:我中考第几名你记不记得? 白目:我去,第11名。 lyh:不说了,我看他去。 白目:你咋看啊?你不上课? lyh:我朋友假期去看演唱会,买了一个望眼镜还在宿舍里。 lyh:【图片】 lyh:借给我了。 白目:你自己去疯狂吧。你朋友真多,别跟我汇报了。 lyh:你不疯狂? lyh:我知道宁愿去二中,他去你才去的。 白目:怎么会?我是那种没主见的人吗? 白目:你俩不是不聊天吗? lyh:我问金天,金天说的。 lyh:我敢聊?聊着聊着哪天宁愿喜欢我了,你能来七楼把我家掀翻。 白目:你知道宁愿喜欢我? 白目:我记得我没说过。 lyh:说出来有什么用?我看出来的。 lyh:要不是喜欢你,谁愿意伺候你给你喂饭? 白目:你告诉金天了? lyh:没。 lyh:我不多嘴,就想看看你是怎么打算。 白目:他俩都没好结果。 lyh:对,最后你遭报应。 白目:你到底站哪边?你站对面站中间也行啊。到时候你跟柯北在一起了我就告诉他说你这人其实特别不检点,每次跟我睡一起都摸我。 lyh:敢乱说话我把你嘴撕了。 lyh:无中生有。 lyh:以后就住自己家,别往我家跑。再来我就告我妈,说你摸我。 白目:我他妈摸你干嘛?! 白目:你才是别乱开口。 白目:我就住你家你能把我怎么样? lyh:家有暴躁鬼。 lyh:sorry,打错字了。 lyh:加油暴躁鬼。 笑了一会儿我觉得不对劲,难道宁愿前几天一边给我送饭一边在微信上跟金天卿卿我我的?那不然还没开学他怎么知道宁愿去哪儿读? 你一边说不世俗,一边做两手准备? 多大胆子渣到我头上来? 第32章 小波不独立 我把金天拉到toto喝酒,他问我是不是坐轮椅钓鱼更方便?我说我这几天没去钓鱼,我去一附。 “你去一附干嘛?” “延延军训啊,我去陪几天。” “那体育馆好晒。” “我没去体育馆,就在小花园里坐着等。” “小花园你都能坐一下午?不无聊吗?” “不无聊,小花园有花。” 海棠只剩绿叶,树荫下也不晒。树荫下我在想谁?又没发觉。 “你喝这么多?”金天问我。 “你还在喜欢宁愿?” “喜欢啊,我比以前更喜欢,以后我和他还是一个学校的。” “你怎么知道他去哪儿?” “哦,我请我妈帮我查的,问的他们班主任,私事公办了也是。” “陶阿姨知道你喜欢他,还帮你?” “帮啊,她也觉得宁愿挺好看的,跟你不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你顺风顺水?要什么就有什么?金叔叔都被你气死了还都不怪你,还帮你爱你? “他都不理你,你还喜欢他?” “他不理我说明他不是随便的人,不喜欢吊着别人玩暧昧。” “我觉得他挺随便的。”对我又亲又抱的。 “你再说他不好你信不信我打你?” “你信不信再来十个你也打不过我?” 打起来了,在酒吧里,他先动手的,我也没让着。我跟你算什么朋友?我住院快半个月你一次没来过。早知道就催你来了,来看看你喜欢的人是怎么喂我吃饭的。打我?打,打完我去卖惨他去恨你。 两个人都坐着,我一拳回敬在他腹部。没打多久就停了,我下重手,他看我伤着没尽全力,最后就是互相揪着衣领一个瞪着一个。金天不服气,但眼里太多恐惧和委屈。我问他, “累了没?等我抽支烟继续?” “这次是我冲动,但你说话应该注意一点。” 我吐出一口烟雾,对老板说没事,我在外面不会砸东西,就算什么碎了,也会赔。老板说还喝吗?别以后不来了。我说怎么会,我充余额行不行?一次性充个整的。他说行,玩开心,别动手。 “金天,你他妈是男的还是女的?就会挠胳膊。”早知道不穿t恤了。 “我给你道歉,但是你也要对我道歉,不对,你该给宁愿道歉。你当人朋友又在背后乱说他。” “我说实话,你知道我是他朋友,还打我?” “是你先过分的。” “嘘,你先动手,别说话我让他来接我,你不是想见他吗?” “现在太晚了你别给人添麻烦。” 这算什么求之不得的麻烦? “喂?” “你来接我一下,我在酒吧,被人打了。” “你怎么,刚出院你又打架?” “所以让你来接我啊,伤可多,可重。” “要给你带药吗?你别拿手碰,手上有汗会痛的。我现在就过来,你别乱跑啊一会儿找不到你。” “嗯。” 电话挂了,我摁过免提。笑着问,听出什么了吗? 第58章 听出我受伤他很紧张了吗?听出他有多紧张就有多喜欢我了吗?听完还不放弃吗? “听出来了,他好善良。”金天说。 哎哟我头痛,头痛。 宁愿来了,他说这里太吵了,就自作主张把我轮椅推出去了。路上问金天我和谁打架了?金天支支吾吾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我回头,牵住宁愿手腕,说, “对面先动手的,给我打好疼啊,好疼。还放话让我注意点。” “哪疼啊?擦碘伏也疼吗?是谁打你?”他好慌。 “金天。” “他看起来不像会打人的样子啊,你骂他了?” “没啊,反正就是好疼。” 宁愿俯下身在我耳边小声说, “外人在就不要撒娇了,我买了糖呢。乖。” 哈哈,外人。 “那是外人吗?是坏人吧,你看看我胳膊。” “看过了看过了,学长,我送他回家吧。太晚了,你别送了。”宁愿对金天说。 “行,那你们到家了你能给我发个消息吗?今天也就开开玩笑,我没把他怎么样,真的。” “嗯。” 金天打车走了以后,我说不准给他发消息,报平安。 “为什么?现在直接回去吗?你喝多了?要不先在湖边吹吹风,你身上酒味好重。” 应该是动手的时候酒杯翻了,酒撒身上了,还真没喝多少。要不装醉? “我要吃糖。” “没给你买,你不是不爱吃糖吗?” “你连我也骗?” “有是有一颗,但是在我嘴里,你吃吗?” “什么味?” “覆盆子,但我觉得像番石榴。快化完了,吃吗?” “送我回去吧,你。”你这人好危险。 “你不尝尝?” 我尝,我尝错了你让我再尝尝我怎么办?心机怪重。 “不尝,回家。送我到楼下你也回家。” “你们还不开学吗?我们明天开学,你应该不军训了吧?” 对,我们明天开学。 “别管,晚上想我了别哭着给我打电话。” “不打电话,打其他的行吗?” 其他的? “你在调戏我?” “我说打视频,你在想什么?” 我在,我在调戏我。行了吧? 打到车以后他把我扶上车,轮椅折迭后放在后备箱里。他说我家好远,说他好困,说下次别打架。我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说你为什么要和金天打架?你俩以前就经常打架吗? “没啊,以前就吵架。” “那这次是为什么?不会是为了我吧?” “你小说看多了?你哪有这么大魅力?” “哦,你会想我吗?” “你当司机是聋子吗?” “我想你。” “你别说话,你发短信。” 他发来短信, “我想你。” “好想你。” “不想想你也想你,怎么办?” “哪想我?”我回了。 “?” “你在调戏我。” “正经的,心想嘴想?” “都想。” 好答案,好肉麻。 3号早上去二中报道,我爸说可以申请免训了,也可以等腿方便了,能走路了再去学校上课。我不等,就把行李搬进宿舍了。初中部的班级大多2开头,高中部5开头,我在537。和想要和我一个班的宁愿在一个班,都在重点班不是很正常么? 进了宿舍我就不想动了,轮椅上楼下楼不方便,我选择拄拐了。班主任来给我送军训服,让我回家休息也行,我说不用,我就在这,要有集体荣誉感,军训参加不了我很遗憾。她问我怎么伤的?我说见义勇为。食堂在装修,修得很慢,一层一层地修,所以会一层一层地变好吃。 我躺在宿舍床上,给宁愿发短信, “新宿舍离教学楼和超市好远,是吧?还好楼下有饮料售货机。” “你监视我?” “扯,这次你还会当班长吗?老同学。” “你在哪?” “在你隔壁宿舍。” “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来看看我吗?” “我在学校外面,买东西喝。” “买的什么?我也想喝,我还想吃饺子,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红油的。” “那个太远了,给你买点喝的吧,少糖?” “行。” “你真在二中啊?你来干嘛啊?别等我去了宿舍发现是你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你说你不喜欢我,都是在骗我。” “饿。” “莲藕饺子?” “换一个,那个中午买不到。反正我饿,所以你要跑着来。明白吗?” “小波不独立。” “丁丁呢?丁丁很独立吗?” “丁丁好喜欢。” 我不该笑的。 行,反正金天不放弃,那你就继续喜欢吧。 下午一点多他敲门了,我说进。他拿着两杯奶茶和一份炒饭就进来了,问我下来在桌上吃,还是在床上吃。我说你等我下来吧,下小梯子的时候他还扶了我一下。炒饭味道好一般,没有住院的时候他给我带的那些好吃。我问他, “你也爱喝奶茶?” “不算很爱喝,天太热了所以喝点冰的。” 第59章 “你别跟柯北一样学坏了,他是挪德口腔的常客。” “谁是柯北?” 谁是柯北?好问题。 “他是,蓝一欢的爱人。爱而不得的人,简称‘爱人’。” 宁愿拿他那杯奶茶碰了一下我这杯,说, “那你也是我的,爱人。” “我不是。” “那你有吗?爱而不得的人。” “爱而不得不爱不就好了?不得,就不爱。‘不得不爱’这就叫。” “你简直在放屁。” 第33章 如果一秒也有永恒 175的校服还没换上185的,我就离开二中了。军训那两周,前一周我每天只参与集合,早餐过后就坐在离西北门很近的那一小排桂花树下。坐着看他们军训,帮同学们保管手机和水杯。这一小排桂花树好像长不大,很矮很密,一米八以上的不能随便路过,路过要被树枝刮头皮,又是一种酷刑。 金天还没开学,我告诉他我在二中和宁愿一个班,他不信。那天在宿舍里吃炒饭的时候宁愿也不信,他问我是不是来看朋友,说花名册上没我的名字。我说有的,有我的新名字。 “改成什么了?” “白谈。” “潭水的潭?” “谈情说爱的谈。” “那你别跟她们,你跟我。” 我放下那杯快喝完的奶茶,说, “你要是个女生咱俩早好了。” “你在表白吗?” “不在,我跟你没可能。” “永远没有?” “永远,你待会儿走的时候把垃圾带下去扔一下,我腿疼。” “欢哥是不是也喜欢男生?” “是,你要退而求其次啊?这也太次了。你叫他什么?” “欢哥。” 你哥真多。 “我劝你别这么叫,我都不这么叫他。” “欢欢哥哥。” 啧,我一颗葡萄就扔他身上。 “恶恶心心。” “你去食堂方便吗?我买外带的,你来我宿舍一起吃?” “不方便,我去你宿舍也不方便,你在食堂吃完了给我捎一份回来就行。” “嗯。” 就这么吃了一周,给我吃瘦了。二中食堂装修太慢了。周六晚上,总教官说休息一晚,拉歌。拉两次,这周六一次,下周六一次,下周日就军训结束了。我也回归了自己的连队坐着,不训练就可以用手机了,我馋坏了,给金天发微信,让他给我买多多的麦当劳,送到西北门给我打电话。 jt:多多的? jt:我家附近没有麦当劳。 jt:不是还有一周就结束了么?想吃自己去,你打我还要使唤我? 白目: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白目:宁愿说想吃,想吃多多的。 白目:还不争先恐后买吗? jt:在打车了。 jt:他说他想吃多多的?他好可爱,救命。 jt:多少算多啊?麦旋风要吗? 白目:来两个。 jt:你一定要告诉他是我买的。并且,想吃其他的我也可以随时去买。 白目:好的。 9点半不到金天就出现在西北门门口了,把那一堆纸袋递给我,我请了一个同学帮忙一起抱着。金天买了薯条可乐汉堡鸡块玉米杯还有麦旋风,除了麦旋风有两个,其他都是单份的。我早有预料,在他走后站在伸缩门边继续等。等了一会儿,闪送小哥到了,还是上次去过的那家回族私房菜,点了寿司、披萨、水果桃胶。 西北门离桂花树、篮球场最近,篮球场靠围墙边有乒乓球桌和班级黑板报,一个班负责一块,我让宁愿在乒乓球桌边等我,他就站在那看黑板报。我抱着东西过去,给帮忙的同学送了几袋小的。发现金天还送了一盒洗好切好的葡萄,这葡萄真好,我扔垃圾桶了。然后把吃的全放乒乓球桌上,宁愿问我, “你买这么多?” 我戳开可乐喝了一口,摇摇头,说, “这一堆,是金天买的。这一堆,是我买的,你要吃什么?” 他指了一下披萨盒子,说, “我要吃你买的。” 我说可以,就自己吃了‘多多的’麦当劳,拿起玉米杯的时候,他问我, “这个是不是可以在钓鱼的时候,用来打窝?” “是,你怎么知道?” “上次以为能一起去钓鱼,我就上网查了一下。” “你也喜欢钓鱼?” “没有,我没钓过,就是想看看你对待喜欢的事物是什么样的。” 他拿了一块披萨递到他嘴边,没咬,又递到我嘴边喂我。我说, “后面这么多人,别喂成习惯了,一会儿你吃不完的我吃。” “怕什么,咱俩背对着,都在看表演有谁能注意到?” 我咬了一口,芝士味道真好。我说快吃吧,下次拉歌再买。他把我吃过的那块也吃了,还说这个水果桃胶好吃,问我怎么上次去没点。我说九月新品,上次一月怎么点? “你来二中,是因为我吗?” “不是,金天让我来的。让我帮他追你。” “那你愿意帮他吗?” “快,把桌面收了,拉歌结束了,他们让过去合影。” 去合影了,教官帮我们拍了几张全班的,然后就让我们自己拿起手机拍。班上有个女生带了拍立得,我知道相纸很宝贵,就借来说拍一张。我想要一张两人的,宁愿却带了他三个舍友,加上我和拍立得的主人一共六个人,我和宁愿在正中间。教官帮忙拍照,夏夜的微风凉爽,夏夜的星空撩人,他说, 第60章 “站好,别动,每个人都要比耶吗?不换一个?” 宁愿怕我没用拐杖站不稳,就踮起脚来,把他胳膊搭在我肩上。也许就是这个动作,让重心偏移,让重心歪掉了。我头一往左,我们平视了。 “三...二...一....” 我左手牵住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右手举起托住他的脸颊,从他的鬓角滑往他的下巴,拇指轻轻摁在他嘴唇。 “——咔擦——” 我吻了上去,吻在我的拇指边缘,闪光灯让我们双双闭眼。 相片缓缓吐出,教官一头雾水。我单膝跳过去把相片抢走了,拿在手上用力甩着,等它成像。教官问我, “你男朋友?” “我开个玩笑。” “不太好笑。” 如果其他人都看镜头,是不是就能不发现我们;如果一秒也有永恒,是不是我输入的每一个字,都是走马灯? 照片成像了,我说糊了,再拍一张。又拍了一张,那张我没要,自己兜里的也不想再掏出来。拍完两张照片的宁愿还在发懵,他以为我们在一起了,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我没急着解释,想看看他会有何不同,当我男朋友,当不了我男朋友,会有什么不同? 很不同,他说睡觉前要给他打电话,我说你就睡我隔壁我给你打什么电话?他说每一天都要说想念,每顿饭都必须一起吃,我说矫情死;他说不管是谁来要微信都拒绝,我说好亏;他说汽水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喝这个...... 他递给我一罐屈臣氏的香草苏打水,也是有气泡的,这易拉罐的配色让我想起蓝一欢。乐峰的校服就是果绿的,比紫色好看太多了。我打开喝了,他又说, “要学着喝白水,这些糖分都很重的。暂时喝这个,过段时间天冷了我给你买热牛奶,再过一个冬天就不能随便喝汽水了,不能想喝就喝。除非把烟戒了,或者把酒戒了,就能奖励你喝汽水。” 当他的男朋友要戒烟、戒酒、戒汽水。怪有门坎。 我玩笑开够了,打断他说, “你真要管着我?” “不听话不服管,我就打你。” “你打我打少了?” “那你打我一下试试?” “我他妈什么时候打过你?跟我比个赛。” “比什么?” “从现在开始,比谁找的女朋友更多,期限三年。” “你疯了?” “怎么了?风水轮流转,你也该找别人打掩护了。” 他低着头,想了很多。我也想了很多,等你有女朋友了,等你被别人管着,就别来缠着我了,我很累的。只有新鲜感能让我解乏,可我们认识这么久,相处这么久了,哪还有新鲜感?是你的错,你表白太多次了。 他点点头,找我要了那张拍立得,我拍了一张存在相册,就拿给他了。 “赢了什么奖品?”他问。 “你这么有把握?” “如果我输了,我就把定情信物还给你。” “什么定情信物?” 钢笔、围巾、蛋糕......这些能算定情信物? 他伸手拉住脖子上的细绳,把t恤下的平安扣带了出来。明晃晃,亮堂堂,是月光太刻薄。谁来可怜我? “你赢不了。”我说。 “你输不起。” 比赛还没正式开始,那张拍立得就出现在校园表白墙上。我记得很清楚,一百七十多个赞,三百多条评论。看得我眼花,那手机屏幕划呀划,就是翻不了篇。 我问宁愿,他说不是他发的,他放在宿舍抽屉里,他们那间串门的人很多他也不知道是谁。我请墙主在点赞破两百之前把那一条删了,再发一条解释那天的情况,说是打赌输了,愿赌服输所以没有感情基础。希望大家别再讨论了。 讨不讨论我都不害怕,我只害怕我爸,看到以后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 他还是看到了,在第二个周六那天我回家以后。他说是班主任发在他微信上的,问要怎么处理。我说别一惊一乍的,你这么大个人,玩笑都开不起。我谈的女朋友比你年轻时候多多了,没准你哪天就当爷爷了。 他一个花瓶朝我砸过来,我都数不清这是被他砸掉的第几个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什么开始?” “是不是蓝一欢把你洗脑了?” “关他什么事?我没开始,不开始,行吗?你别抖。” “你来二中,是不是为了,为了这个男孩子?” “冤死,我来二中是为了金天,他才是喜欢这个男孩子的,好吗?我说了这是个玩笑玩笑,我要怎么你才相信我?他看到以后哭着发微信骂我,我放语音给你听?” “转学。” “不转,身正不怕影子歪,我转了才是不清不楚的。” “可以,你别转,明年你年龄满了我送你入伍。” “不去。” “不去更可以,也有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再不听话有你好受的。” “你少威胁我,你只是我爸,不是我领导。” “我威胁你?我不用威胁也能让你和他一辈子见不到,你试试?” “不威胁就算了,我威胁你。你别想着让宁愿扛处分,警告处分也不行。你今天找他麻烦我明天就和蓝一欢喜结良缘,再拉上金天来当我们的小三,一碗水端平我把每家都气个半死。怎么样?” 第61章 第34章 现实真是鬼打墙 是谁把那张拍立得发在表白墙上的,真就别让我知道,我知道我打不死你。 在家反思,没去上学。班主任把校服和教材送到家里来,劝我迷途知返,我觉得她两面三刀。现在这个境地,又是拜谁所赐?你看到了装没看到,不发给家长会怎么样?我不想回学校,更不想在家。想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也不能说走就走,要先把家长的心给悬起来。买了新手机和新的电话卡,除了微信没换我什么都换了,一张机票,走得远远的。路上回复金天的微信消息, jt:【图片】 jt:解释一下。 jt:我让你解释一下,我问宁愿他不理我。 白目:我没让他不理你。 白目:真心话大冒险,让我在拍照的时候亲左手边的人,他在我左手边。 白目:你分不清左右? jt:放学别走。 白目:走你个头。 白目:我现在不在学校,我离家出走。 jt:路上注意危险。 jt:我现在希望你有危险。 白目:我有危险你猜谁哭? jt:别以为你亲他一下,他就能喜欢你,你这么不要脸。 他喜欢我喜欢得要死,好吗?你不放弃你更不要脸。 白目:再骂,我亲他十下。 登机了,我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屏幕锁了。原来用的手机和银行卡都放在家里餐桌上,我就要让我爸觉得我在外面忍饥挨饿,在外面命悬一线。 在杭州只待了三天,那三天只有蓝一欢知道我在哪。20号晚上回家,19号晚上我爸就查到我的新手机号,打电话问我,问我去哪了,问我还想不想读书?我笑着装哭,说想读,这几天在找工作,租了一辆小电瓶送外卖,风吹日晒现在只想家。我爸没吃过什么苦,也见不得我吃苦,一听我‘哭’,就心软。说, “千儿,回来吧,江阿姨和妹妹哭几天了。爸给你换一所学校,换更好的,最好的。好不好?” “好。” 求我回来我当然要回来了,到家那天我穿着一件长袖,看见我爸一个人坐在客厅喝酒。就走过去陪他喝,他说, “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不能让我失望。” 演不完了? “行,我不让你失望。还是当兵去吧,我几天也想通了。就是不知道左腿那个疤,会不会体检不过?” “你想去我就有办法。” “真的吗?这也有办法吗?”我装作喝多了,把上衣的袖口卷了几圈,露出左臂新鲜热乎的刺青,他看到以后脸也青了。 “有吗?” 刺青师的工作室在杭州,我才去了杭州。三天时间刚好完工,在微信上他问我喜欢哪款?我说日式老传统吧,纹个半甲。我爷爷说过我爸小时候就喜欢半甲,我看看甲在我身上他还会不会喜欢。 半甲的选择很多,仙鹤牡丹、锦鲤菊花、蛇盘般若......我要了黑蛇、彼岸花和达摩。 “达摩有很多种,白色考运;黄色生命力;金色财运;粉色旺桃花;绿色健康...你要哪种?” “红色,我要吉祥如意,让蛇盘着就行。” 蛇身由肩往下,蛇头靠近手腕,看得到觊觎花瓣的毒牙。上色都花了快两天,纹十几个小时。彩色部分要比黑色疼,栩栩如生。 我爸将我的手拉过去,说要砍了我,江阿姨哭着劝,挡在我们两人中间。我说别哭,别砍,别吵着妹妹睡觉。 “你太让我失望了,转学。” “转。”我太喜欢你对我失望了。 “明天就去,刚好那边军训结束。把你耳朵上那些钉子摘了,在学校不要把纹身露出来,我只能保你进去,不能保你不被开除。” “明天几点?” “明早,现在去收拾行李。从现在开始以后你每个月只有一千的零花钱,别以为谁还会惯着你。人家零花钱少的,日子不过了?” “一千?这么多?干脆就给六百,三天正好饿死我。” 四个小时的车程,到省会了,21号中午到的,下午就和严之理他们同校了。他和周年带我去食堂吃了顿饭,问我怎么行李这么少?他俩不知道我是转过来的,以为我考过来的,只是因为住院,来晚了。 “这边风景好好,有篮球队吗?” “有,你想去?” “还招人吗?” “高二不招了,高一扩招,吃完我带你去社团部问问。”周年给他夹菜。 “行,这食堂好吃。” “是好吃,就是管太严了,你有两个手机吗?” “有啊,这边收两个?” “收一个留一个,可以用老人机。” “老人机我没有啊。” “今天周四,周六下午放学,放一天半可以出去。到时候出去带你买一个,但是不能外宿,晚上必须在宿舍,外地学生的话。” “哎哟,那我让我爸把我户口改了吧。在哪都一样,等过段时间我租个房子,在外面住。” “也行。” 吃完饭离晚自习还有一段时间,周年回宿舍了,严之理带我去了篮球队的训练室。我以为成绩更好的学生,技术更次,结果刚进去就发现里面在打架。给我看得一愣一愣地。 没打几分钟教练就进来吹哨子,把一排人齐刷刷带去教务处了。晚上就通报批评,效率还挺高。说是打架,一对多还是有点欺负人,问了一下严之理,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第62章 校草读高一,在篮球队,很多人追,就是不答应。最后坦白是因为不喜欢女生才不答应,篮球队很多男生不喜欢不喜欢女生的男生,好像骂了两句,涉及家人。就打起来了。 一对多,9班的韩文叙劝转,其余全部记大过。 那韩文叙我就见了两面,在训练室见了一面,他走那天经过我们班,又见了一面。以前我觉得自己很帅,十分满分少说也有八分帅。见了他我才发觉,这不是几分几分的事,他帅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受欢迎很正常,有人容不下他也很正常。 我在10班,刚来他就刚走,发现班上很多人都认识他,至少能把名字和脸对上号。那几天周边都围绕他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这个话题的热度好像不会冷却。我听了一大堆,就问同桌,他是本地人吗?他要转哪去啊?同桌说, “不是本地的,应该能转回他家那边最好的学校吧?他们那边最好的学校叫,乐峰?” 现实真是鬼打墙。 乐峰有蓝一欢、有柯北、有好看的校服、还有松散自由的规章制度。早知道我也去了。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查到一个人的学籍,还有具体班级。如果只知道姓名和性别的话。 “能,你查这个干什么?” “哎哟,我刚来没两天,碰上打群架。转学的那个听说是我们家远房亲戚,所以就想知道他去哪读了,知道了才方便以后再联系。” “就是你微信上发给我的这个?你没动手吧?” “对。我没动手,我吓坏了哈哈哈哈哈。” “我们家没有姓韩的亲戚。” “可能是我妈那边的吧,所以你不知道。” “行,一千块够用吗?让江阿姨再给你转几倍?我过两天来省里开会,顺道看看你。” “够不够都转过来。”还有很多卡。 “早点睡,放长假再回,别和初中一样混。” 他说查到了会告诉我的,我就睡着了。省重点的大考小考不是一般地多,课也密,社团也萧条。难怪篮球队要扩招,娱乐途径真的很少。 自从上次受伤以后,我的三分就没有以前投得准了,老是偏,差那么分毫。 月底我爸又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转到乐峰去了,在高一十一班,班主任陈奉美。十一班?十一班有柯北,我不知道柯北的长相在他们的取向里吃不吃香,但我看蓝一欢这么多年都不能防沉迷,大概率吃香。 蓝一欢这把悬了。 第35章 第二爱你的人 买到老人机以后我就给蓝一欢打电话,汇报新情况,他知道两个人同班以后也很不屑。把话说得稳,但我听出他在慌。国庆放假我没打算回去,想约女同学去游乐园玩一天,再去和严之理他们喝几天。 2号那天蓝一欢不接电话,我想让他来省会陪我玩两天,反正柯北又和他同校了,没必要盯那么紧,是吧?不知道在忙什么,打了几个电话他都不接,下午微信上一个视频给我弹过来,我看出他在网咖打游戏,就问他, “你一个人?” “没,金天也在。还有宁愿,你想见他吗?我把手机递给他。” “不想。” 我挂了电话,觉得宁愿不听话,我让他找女朋友,他去找金天。给他打了一个视频,我俩到现在没加微信,但电话也能打视频,就是不知道他那个能不能接。等了一会儿,他接了。他在家,刚睡醒,头发乱得起静电。眼睛都睁不开,问我什么时候回二中? 蓝一欢,老狐狸。我又被你摆一道。 我订了3号的机票,回老家了。今年国庆和中秋挤一块,放八天,所以我准备8号早上再回。回来也没告诉我爸和江阿姨,去了蓝一欢家,拎箱入住。5号晚上我说去喝酒,蓝一欢说去唱歌,在ktv我问他, “上次电话里给你说的那个,小明星,你见到没?” “见到了,他老跟着柯北,我真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栀子花不要说茉莉花,你初中那会儿不也天天跟着吗?估计他想的和你想的一样。”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我盼有用?” “我听说你上个月和金天打架了?” “打也是我吊打他。” “你长不大。” “你叫金天了?” “叫了,他晚点到,今天就我们三个。” 那不行,今天不能就我们三个。 金天来了以后不愿意坐我旁边,我主动坐过去了。我拉着他喝酒,说上次我是想帮你,也觉得那个玩笑很过分。再怎么说我也帮你出谋划策过,对吧?现在我也有感情问题,我看不透,要不你来帮我分析分析? “你还有感情问题?” 我把手机递给他,点开短信界面。拿我和宁愿的聊天记录给他划,他一边划我一边问他,我说这个朋友是我15年秋天认识的,16年7月他跟我表白了,那时候我还和七七在一起,这你也知道。后来我分手了,他还是喜欢我,直到现在。我这人虽然谈过不少恋爱,但一直不怎么认真。他这样坚持我挺感动的,不想感动,也慢慢感动了。你觉得,我要不要给他个机会? “这些全部都能看?你们聊了好多啊。”我没给宁愿备注,一直记尾号。 “能看。” “我觉得她挺认真的,要不你就试试?你想不想谈你自己不知道吗?干嘛问我?” 第63章 “不是,我问你肯定也是有原因的。这不是女生,是个男生。我没想过要和男生谈恋爱,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我拿不准,就想着问问你的看法。” “人家是真心的,都这么久了你给个机会又会怎么样?性别很重要吗?” 废话,性别不重要你爸能被你气死吗? 我笑着拿回手机,对金天说,这样。我待会儿把他叫出来,和我们一起唱歌?你再帮我看看。 “行,要是人好的话你就和他在一起吧,以后别跟宁愿多来少去的。” 我把宁愿叫出来了,给他发了包房号他就来了。他进来的时候,金天还很懵,以为是蓝一欢把宁愿叫来的。蓝一欢看着宁愿坐到我旁边,被烟呛得咳嗽。我拉了一下宁愿的袖子,发现自那天以后他就把平安扣戴在外边了。我问金天, “你觉得他怎么样?人好吗?我要和他在一起吗?” “那些短信是他给你发的?” 不相信?我拿出手机拨号,宁愿兜里的手机就响了。随着铃声金天的脸色那叫一个好看,五颜六色。他眼眶一红,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蓝一欢还想拉一下,被我瞪了,收回手。 金天走了,可能是想在宁愿面前体面,走了以后金天给我打电话,我接了。他在那头哭着骂我,骂了很多很脏,最后一句是, “你生来就有把人逼到绝境的能力,你会遭报应的!” 我把电话挂了,让蓝一欢唱歌。要么唱歌要么抽烟,别一动不动。他问我, “你把宁愿叫来干嘛?” “不是你说今天就我们三个的吗?” 宁愿好像不喜欢唱歌,也不喜欢我抽烟。十点不到他就说要回去,我送他回去了。路上我说我不回二中了,已经转到省会去了。至于是谁发的表白墙,你得空打听打听。他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 回学校以后我过得不舒坦,太忙太累,考试太难,答案太离谱。宁愿也不给我发短信了,早安和晚安都没有了。这应该是我想要的。 每次交完答题卡我都觉得周围很吵,考完试不就该去喝酒打球包宿吗?干嘛复盘?干嘛对答案?多错一题,少拿一分很重要吗?未来很重要吗?不重要。 未来可以慢慢来,未来它在我手上,不在我手上就在我卡上。我这样想。 房子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三室两厅,又在十几公里外买了一套大平层,现房,装修很慢。走读的手续和房产证都是江阿姨帮我办的,她时不时就来省会看我,担心我吃不饱穿不暖。我说怎么可能?这边气候不要太好。 她没问我哪来的钱,她怕问了,我会不喜欢她。我们会疏远。 舍友也感叹,说你妈妈对你真好。我说,我不是妈宝。 真就不是,距离上次梦见我妈已经快过去一年。这一年来,她让我每次睡着都有期待,每次睡醒都有落差。妈妈,你再不来看我,再不来我梦里,我就不想你了。 十二月的时候她来了,省会不常下雪,梦里窗外下着暴雪,好在灯光很暖。还是那个茶桌,她问我学习怎么样了?累不累。我说你会心疼我吗?如果你会,我就累。 “不想累,可以不累。”妈妈说。 “你很忙吗?你怎么这么让我操心呢?” “我不忙,你怎么学会闹脾气了?” “我爱你。” “我希望还有别人爱你,在现在,在未来。” “我命不好,没有。” “你有。” “真有吗?要不你给点提示吧,关于你未来的儿媳妇。给个明示,不要暗示。我粗心,容易找不到。这边学校让每个女生都剪短发,我看每个都不怎么好看,没我前女友好看。哦有一个好看,林佳期,她也在这我真没想到。但是别人谈太久的,我又不想谈......” 我妈嗤嗤地笑起来,牵过我的手,在我掌心里写字。不是字,她先画了一个圆,又画了一个爱心。我问, “这是什么?” “第二爱你的人,名字。算明示吗?” “算,第一爱我的人是谁?” “我,我第一爱你。”妈妈,你笑起来好好看。 我醒了,好像哭过。掌心里什么都没有,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这个人,让她到我怀里,来我身边。 12月的蓝一欢几近疯狂,10月柯北进了辩论社,和他一个社团,他狂了一次。11月他确认韩文叙既是柯北的同桌,又是他的情敌。他就不敢狂了。那天一个电话打来,甩着哭腔跟我说他被人骂了,我说, “谁骂你?怎么骂你?你人缘不是很好吗还有人骂你?” “从你们学校转过来的那个,小明星。” “人家有名字。” “我真不想提,他也喜欢我喜欢的人他就骂我烂人。” “你没拉他打辩论?” “就他那口才?一句一顿的,每次断句都断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听着怪。” “我没听过他断句,我都只见了两面。” “我觉得柯北不会喜欢他那样的,柯北应该喜欢我这样的,才对。” “我看未必,要是小明星说喜欢我,搞不好我都要再三考虑。” “你和宁愿还没在一起?” “我直的,我跟他在一起干嘛?你别给我洗脑啊,带坏一个还不够?上次我还在我爸面前替你说好话。” 第64章 “你学文学理?” “我?学文吧,你不也学文吗?你学文怎么当医生啊?我看有些专业好像只招理科生。” “中医不是医?” “医生,买点葡萄给我吃。” “12月的葡萄治不好十几年的脑残。” “哥哥,葡萄,葡萄葡萄。” “哎哟你别这么喊,我给你买给你买。” “哦你知道吗?上次宁愿在我面前,叫你哥哥。” “没把你气死?你没甩他两巴掌?” “我有这能耐?你别看他一小个,打人可厉害。巨无霸,他是。” “他打你?!” “好多次。” “我靠,他能打你?打完还能毫发无损??” “你不信?” “太岁的太岁,叫‘万岁’。以后我当他小弟,大哥没有大嫂厉害。” “滚蛋。” 12月20号,我爸来看我了。隔着学校门,他问我, “怎么这么瘦啊,肌肉不会都瘦没了吧?你拿饭钱去买卷子?” “是,数学比英语好吃。看把你儿累的。” “我儿辛苦了,跨年回来?” “不来,寒假也不来。一欢他们家在这边也有房子,到时候我和他在这边二人世界过大年。”我比了个耶。 “你存心气我?我听说他不喜欢你这样的。” “哟,你又懂了。包办婚姻,我这是。” “要不是家长不让进我现在打死你,包办。” 第36章 少秀 20号中午我爸来看我,下午蓝一欢给我发了一堆微信,一堆。 lyh:【图片】 lyh:【图片】 lyh:【图片】 lyh:刚打完辩论,柯北送了生日礼物!!他给我画的贺卡。 lyh:贺卡贺卡。 lyh:画的画的。 白目:瞧你那不值钱的样。 白目:一张贺卡拍三遍。 lyh:是,海阿姨给的平安扣最值钱。 白目:你什么意思? 白目:我那是被他抢去的,破财消灾。 lyh:跨年回来吗? lyh:唱歌去啊。 白目:你是什么金嗓子?不回。 白目:考试太多了,每次放假收假都要考。 白目:我不用学? 23号蓝一欢过生日,他把柯北骗去二人世界了。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个话术,柯北叫他哥了。我说你都有这手腕,早几年是在冗什么?!他说他完了,他要喜欢这个人一辈子了。 白目:一句称呼而已,我叫你叫少了?怎么你不见你喜欢我? lyh:你不懂。 lyh:你改天让宁愿叫你一声试试,让你知道谁是大小王。 白目:我有病啊我让他这么叫? 白目:金角大王银角大王都不好使。 lyh:我们今天要唱到凌晨,唱完估计两三点。 白目:这么晚?? 白目:你不会要强吻他吧?宁愿就会强吻我。 lyh:少秀。 白目:秀毛啊,我们现在不联系了。 lyh:你把媳妇儿惹生气了? 白目:他不是我媳妇儿,我有媳妇儿。 lyh:在哪? 白目:还没找到,找到我会告诉你的。我跟你和金天不一样,你俩小众到把我这个大众变小众。 lyh:你们什么时候放假? 白目:还早,考完回来住你家。不想回家了。 lyh:行,我们估计18号左右。 平安夜,我以为会有‘圣诞快乐’,没有;元旦,我以为会有‘新年快乐’,还是没有。只有考试,只有刷题,只有拉进度。严之理不拉进度,拉着周年去给他放烟花了。周年喜欢过生日,一年要过五六次,折磨我兄弟。 生日照这个过法,人到中年了吧? 说1月22号晚上还要过一次,去ktv。我说行,正巧我们也是18、19号考试。来到省重点我只能考中游了,也不急。我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前十名神仙打架。凡人不要参与。 蓝一欢20号回家,我也在他家,凌晨五点多他表哥给他打电话,把我俩都吵醒。说是柯北喝多了,让他去接。他抓了一把车钥匙,就跑没影了。下午我睡醒的时候,他坐旁边守着我,我问他, “你怎么不把柯北接回来,然后把我一脚踹开?” “把他送回家了,看样子今晚还要喝,要不我们也去?去隔壁。他好像失恋了。” “排除林佳期,林佳期这学期没谈恋爱。” “她在你们学校?” 我打了个呵欠, “在。” “你说会不会,小明星,他,他就是。” “他就是比你好。”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你打我干什么?那你说他因为谁失恋?” “他会抽烟了,还会喷香水。” “孩子大了,抽烟不好吗?” “不好。” 我看他实在低落,只好违心安慰, “怎么不好?以后你俩在一起了不就可以一起抽烟吗?是吧?一起抽烟一起肺癌,多浪漫。” 21号晚上ktv大包坐满了人,我让严之理问周年能不能提前一天?或者连着过两天。蓝一欢的单相思辐射我们所有人,不能独善其身。金天也来了,抱着话筒唱苦情歌。唱到凌晨我实在不想听,就给宁愿发短信,说我喝多了,让他来接我。 第65章 “又喝?” “我以为你换号码了。”那不然怎么圣诞快乐新年快乐都没有?没有我你很快乐吗? “没换。” “真喝多了,喝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你打字不挺快吗?” 我没回了,我看得很清楚。他来了,穿着一件灰色连帽卫衣,牛仔外套,卡其色裤子和帆布鞋。我坐得偏,只有右手边空着,他想坐我右边,我说别。伸手一拉,他没站稳,整个摔我怀里,我搂住了,不让跑。他来之前蓝一欢说柯北又喝多了,他要去当司机,把人送完再回来。我说行。 金天被我气跑了,我的心情飘起来,嘴里叼着一支烟,往宁愿胳膊上捏了一下,他说, “你没喝醉,让我来干嘛?” 我抬了下巴,打火机还在桌上,示意他给我点烟。他侧身拿过一个煤油火机,掀开盖子,点了两下点燃。我凑过去,吐出一口烟雾,对他说, “让你来唱歌啊,不是说喜欢我吗?唱两首情歌给我听。” 他拿出自己手机,翻看着歌单,忽然抬头,那手机屏幕反光把他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告白气球,听过没?” “塞纳-马恩省河畔,左岸的咖啡?” “对,我能顶歌吗?” “可以。好好唱,唱不好我第一个笑。” 他白了我一眼,我以为他会站着唱,没想到这包房的屏幕本来就有两块,在我怀里他正好能看到软椅上方这块。他不打算从我身上起来,从周年手中接过话筒就开始唱。 唱得,怎么说呢,挺好的。比周年差一点,比金天可好太多了。 唱到‘留下唇印的嘴’的时候,周年居然带着他们起哄。我慌了神,伸手想把他推到旁边好好坐着。他这会儿倒是不害羞,左手拿着话筒,右手直接牵了过来,十指相扣,牵得死死的。我都不知道该看哪儿了,这氛围太怪了,我好想逃。不敢再和他对视,他一直笑着,我看左边看右边他都要把我的脸扳正。我拿另一只手捂住双眼,不知道破这灯光能不能别让我脸红。 黑暗中他的指尖戳了一下我的酒窝,笑了几声,贴到我耳边轻轻说, “你也知道你难追了?” 说完他就往旁边没人这边一歪,亲了我一下,亲在耳垂。我说啊啊啊啊,然后干脆双手一环,抱住他,额头抵在他锁骨充当鸵鸟。本来一首歌都快熬到结束了,不知道哪个手欠的又点了一下重唱,我太遭罪了。 他把‘亲爱的’唱了好多遍,我说你,我,你别,我的眼睛没在说我愿意。 他不知难而退,我愿不愿意都没差。不知道过了多久,蓝一欢回来了,我得救一般扯过他的衣领问他, “我去卫生间的时候有没有人动过我杯子?我跟你说,我这酒有问题。” “啥问题?” “我喝完缺氧,头晕,目眩。”我指着我的脑袋。 蓝一欢大笑,一边笑一边拍我的背,他说, “回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了,告白气球好听吗?听够了没,听够了你就从了吧,小白。别太矜持。” “就是,小白,快从了吧。”严之理也笑我。 “不是!你说话小点声,你不在,他吃我豆腐。”我继续和蓝一欢讲‘悄悄话’。 “男子汉大豆腐,吃两口怎么了?” 我把蓝一欢推开,说我要去卫生间,他问我, “你害羞啊?” 我朝他脖子那儿掐了一会儿,说老子尿急,你别他妈说话了。 从卫生间回来,我扯起宁愿往外走,说送他回家。他还不想走,说没玩够。我说, “这儿有你朋友吗?你还没玩够。” “有,我刚认识一个。” “你又加谁了?” “周年。” 周年啊?那没事。 “他一年要过好多生日,你下次再来,我送你回去。” 出了门打车,他说, “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不回家。” “你不回家你去哪?” “我回蓝一欢家。” “欢哥有喜欢的人,你能不住他家吗?” “他的醋你也吃?你下次再这么叫他你信不信我抽你?” “我有什么资格吃你的醋?” 到教师小区门口,他又不下车,伸手要来抱我,我把他推下车了。司机回头看着我们,我说别看了,这是我弟。回ktv。 回到包房人走都走得差不多了,我不知道严之理想要二人世界啊,我不知道。周年切完蛋糕我问他, “为啥严之理这么听你的?就因为你给他补课?” “对啊。” “咋补的?” 严之理说,我答对一道题有三个奖励。我说这么实惠,啥奖励?说完他就朝着周年的脸亲了三下,左脸、嘴巴、右脸。给我看呆,我说啥?周年笑起来,又亲了回去,说, “有时候也这样、这样、这样。” 这样那样的他俩抱一起去了。 抱着抱着,金天哭着回来了,问我宁愿呢?我说他不想看见你。 你的人生中有没有特别无助的时刻?就是周围的一切都不按照你的预想,一切都胡来。你被迫卷入风暴,成为台风的风眼,吓得一动不敢动。我现在就是,我看了一眼严之理、周年、蓝一欢、金天。 我感觉我的人生被同性恋包围了。 第66章 第37章 付出是浪漫本身 在外连喝了几天,蓝一欢拿驾照太速度了,但他的心情因为小明星差得要死,天天喝天天醉,开车还没以前勤快。周年让他别喝了,说再给他介绍一个,或者别爱了,以后爱一个长得像的。他说不爱,像的不是。 这个假期冯阿姨煮过最多的汤,就是醒酒汤。 怀疑也是因为我在,不好骂蓝一欢。每次开口只叹气,我在他家住到2月,快过年的时候回去了。我妹一句话我就回去了,她不知道我早回来了,就住楼下。小学毕业以后江阿姨给她买了手机,以前她都用电话手表,带定位的更安全。也先进啊,上面还能发朋友圈,还有支付宝。她每次考好了,都让我给她扫个小红包,我每次都给她扫个大的。 她有手机以后就有微信了,微信名叫‘延年益寿’,我说听起来像老太太。我是她的第一个好友,她只在周六周日给我发消息。省重点收手机一个月才发一次,那些消息也只能按月回复。那天她给我发, 延年益寿:哥,我长高了。 白目:【红包】 延年益寿:哥,今天爸爸又发火砸东西了,要你在就好了。 白目:【红包】 延年益寿:哥,我数学满分。 白目:【红包】 延年益寿:哥,我想你了。 延年益寿:我听说你纹身了!帅吗? 延年益寿:我哥永远是最帅的。 白目:【红包】 白目:【红包】 白目:【红包】 延年益寿:你还不回家? 延年益寿:我上次见你都在4个月前啊。 延年益寿:这个月再不回家,我就去找男朋友了,等你回来家里没你位置。 白目:你才几岁?找什么男朋友。 白目:开门。 她说她要找男朋友,我几分钟就出现了。她以为这句话有魔力,我说最近在你欢欢哥哥家住着,他快失恋了。延延问我, “嫂子把他甩了?” “没,要真是在一起了把他甩了远没有现在痛苦吧?冰箱里有吃的没?” “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热。” “不用,我想喝汽水。” “欢欢哥哥单恋啊?” “对,你欢欢哥哥老情种了。这就跟写题一样,太简单的几分钟写完,写过就忘了。那种百思不得其解的,写到一般卡住的,写来写去算不对的,才印象深刻。” “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很难追吗?” “难啊,为了知道那个人在哪里补课,我都要起个大早骑个共享单车在后面追。” “好浪漫。” “什么是浪漫?嗯?你过来我问你,玫瑰很浪漫吗?烟花很浪漫吗?演唱会上求婚很浪漫吗?你可不要因为这些不论谁都能买到的、看到的、做到的就感动。” “不是啊,付出就很浪漫,付出是浪漫本身。你好笨,你这样的有人喜欢吗?我有嫂子吗?” “有过很多啊。你对未来嫂子有没有什么要求?比方说性格之类的?” “没有,她爱你就好了。我就一个要求,我希望她做饭好吃。当然,不是做给我吃,你觉得好吃就行了。” “你觉得厨艺最重要?为什么?难道我俩之间也有代沟?” “就是你说的啊,谁都能做到的有什么价值?包包能哄人,车子房子也能哄人,但是不用心的怎么能算礼物?做饭要是不用心,不可能好吃,一日三餐都好吃,不可能不用心。用心爱你,十年如一日,最难得。” “没有这样的人,没有这样的爱。” “哥,你这里怎么长了个痘啊?” “最近作息乱,喝多了吧。” “我以为你上火了。” “没,我在家陪你几天?教师小区有个自习室,你要是不想在家可以去那里写作业,我给你办张卡。” “可以,你在家陪就好好陪啊,上次你出院我问了欢欢哥哥他说他没胃出血。” 我在家好好陪了,今年15号除夕夜,除夕之前宁愿发短信约我出去好多次。他说去看电影,我说不去;他说去逛街,我说不逛;他说去打球,我说你不会打;最后他说红油钟水饺,就把我钓出去了。 他在一楼等我,我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早知道就改天吃。他又拎着那个保温盒,让我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吃。我觉得这样不太讲究,你早点说我带把椅子下来,外套不就不沾灰了吗?我一边吃一边问, “不是不让我喝汽水吗?怎么又给我带了。” “我有女朋友了。” “恭喜啊。” “你不生气?” “我不生气啊,这不挺好的嘛。你也该谈恋爱了,别整天闷着读书。” 巨无霸生气了,气得莫名其妙, “我没有女朋友,我不会找女朋友的。我说我有女朋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生气?” “你骗我你还生气?作妖。” 他一拳打过来,保温盒我差点没拿稳,我说, “脾气改改,动不动就动手,谁会喜欢你?我吃完再找你算账。” “我怎么不打别人就打你啊?你欠打。” “你怎么不带我去店里吃?哦今天14号,估计订不到位置。” 我吃完了,他又拿纸巾想替我擦嘴,我躲了。他问我, “以后你放假回来,能第一个联系我么?” 第67章 “唉你上次电话里不是说把我备注改了吗?改成什么了给我看看,改完我还排在第一吗?”上次在16年,现在18年,时间太快了。 “不给,在的。” 我喝完汽水,他递给我一袋薄荷糖,有柠檬和蜂蜜的味道,一小袋里好几颗。大小和达喜差不多,我吃了,不怎么甜。估计延延也会爱吃这一款的,就揣包里了。我准备回去了,他拉住我不让走,说要透支生日礼物。 “想要啥?等以后你自己住了我给你买架钢琴,买最漂亮的。” “不用。” “不用还是不够?两架也行啊,黑的白的换着弹。” “亲亲。” “我糖还没吃完。” “那我尝尝。” “我单独给你喂一颗,你乖乖回去好不好?” 他用眼神说不好,让我想起那天在ktv里他给我唱过的歌。在那几遍的歌声里,我埋头抱着他颤抖着,他以为我在笑。没有,我没笑,我害怕。所有歌词在我耳朵里,只能让我想起一个人,金叔叔。所以宁愿说看电影我说不看,说逛街我不逛。 亚克力的饰品刚拿到手时,表面有一层保护膜,撕下来的那一刻最新最亮。接下来是磨损与陈旧,我不想撕,我要让我不合时宜的念头永远新着。 “我最近进步很大。”他双手环抱,拽拽的。 “又拿第一了?” “不是,我说吻技。”他指着自己。 “什么玩意?!谁让你进步的,谁夸你了?赶紧回家昂,我不上当。” “你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最近?进步?很大?要不我还是看看,我检查一下。 好好检查、仔细检查。得出一个结论,他在骗人。他没有任何的进步,除了比上次害羞。往前一步的时候我用手在他后脑勺上护着,这样不会撞到墙。又长高了,是不是二中食堂装修好了?应该已经装修好了。书吧也能正常使用了吧?你去过吗?有想到那天吗?会忘记吗?我不会,因为那场雪太大了。 如果说上次接吻是浅尝辄止,那么这次就是意犹未尽。 糖太好吃了,我亲不够。又或者,我这几天躲着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那天在我怀里唱歌,好像把我身上的什么给点燃了,燃了几天愈演愈烈无休止。几次他以为我放他走了,我又吻上去。是为什么?是知道这里不会有人经过吗?是‘安全出口’的这个标志让我感到安全吗?还是我单纯吃太多了,我吃饱了撑的? “怎么不会换气?” “不是不会,是你不给我机会。” “又掐我?舒服么?” “...嗯。” “你掐我你就很舒服?” “闭嘴。” 又吻上去了。 第38章 只有感情是不排队的 好不容易亲够了,我问他,你爱我吗?他说我的吻是爱;我的泪也是爱,笑也是爱。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爱你那么多,你每次的响应都好像在说还不够。 我把他送回家了,单元楼下他突然问我一个问题, “你相信平时空吗?” “平行时空,那里有什么?” “有我们,我们落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有好结果。” 他上楼回家,我把他的电话拉到黑名单了。快开学了,拉到黑名单我就可以习惯没有早安和晚安。这个学期我和蓝一欢心情都不错,他觉得能拖一天是一天。他说友谊好可怕,不敢再进一步,情感像棉花糖,舍不得吃也会化。我的情感不像棉花糖,像跳跳糖。 这学期我走读,听了周年的话,找外校的女朋友。他说八中漂亮女生最多,但是不好追,说我可以去艺高找,漂亮的更多。真就找到一个,姓车。车厘。我还以为是小名。 商场里遇到的,她在面包店,比面包可爱太多,像可爱多。要了联系方式,礼物送了包包项链香水,没追太久,也许她看出我的急迫,把急迫误解为非她不可。也没有不可,她比我大一届,我当时觉得可能这样更契合。脾气很好,爱吃蔓越莓和白巧,喜欢小动物。每周六放学她会来我们学校门口等我,然后我们去约会,晚上送她回学校。 我们最常去的约会地点是野生动物园,她怕羊驼,但是很喜欢用奶瓶去喂金鱼,有这个项目,她每次都去。然后对我说,你看你看,它们也喜欢我。有次严之理约我出来吃饭,刚巧我和车厘也在外面,就带她一起去了。我以为周年会夸我眼光好,他没有,他反应很淡,然后对我说宁愿知道了,哭几次了。我说他本来就是泪人,哭几次说不定就哭好了。 车厘问我宁愿是谁?我说没谁,一个同学。周年白了我一眼,面对面给我发微信。 zn: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就自己找,别来麻烦我。 白目:别啊,我感觉这个谈不了多久。她们到时候集训了很忙的。 zn:谈不了就别去招惹。 白目:我招惹谁了? zn:宁愿。 白目:是他自己要喜欢我,我苦不堪言。 zn:我感觉他的喜欢都是被你惹出来的。 zn:你要谈几个换几遍都是你自己的事,以后我给愿愿介绍一个好的,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白目:愿愿,叫这么亲? 白目:你觉得麻烦你掺和他的事干嘛?你等他自己找啊。 白目:我早把他拉黑了,你还说我招惹他。 第68章 4月了,清明放假我没回去。我是不是也18岁了?还是我早就18岁了?我真的被这些日期和年份整烦了,总是算不清楚。还是车厘安慰我,说节日没那么重要,生日也没那么重要。她是不爱过节的,和宁愿相反。我认为这是她的缺点。 谈到夏天,她突然让我送她回家,我也回一趟,今天不在外面吃,今天见家长。把我吓到提分手,她情绪很稳定,每次都是先讲道理。问我为什么?我说这不是两个人的事,你没和商量就做决定,让我觉得自己没被尊重。她说, “行,我尊重你。我妈妈很喜欢你,也愿意和我一起尊重你。” 有时我会希望她能再多几个缺点,不要那么好说话,不要那么体贴。她知道我爱喝汽水,给我买一箱一箱的樱桃可乐,她说我们本来就配,她要我记得这个我不喜欢的味道,慢慢接受这个味道,在想放弃的时候,回忆这个味道。 我回忆起薄荷糖,蜂蜜,柠檬草。 期末考完我没急着回家,去了一趟我未来的新家,装修半年多才完工。现在还差家具,和可以吸甲醛的植物。买了很多仙人掌,和懒人沙发。要空间感,钢琴就摆不下。没买。客厅的电视屏幕有100寸,我买还了一个ps4,告诉蓝一欢,下次失恋了来这儿。再过几个月就能住了,房间我给你留了一个。来这边住,想不开让严之理带你去喝小鸭子洗澡。 这恋说失就失,蓝一欢6月份表白被拒,就开始不回微信了。7月17号晚上他给我打电话,问我住哪?他来省会找我了,现在在机场。柯北和男生谈恋爱了,没选他,选了小明星。我一听在机场,立即打车过去了,大哥机场人这么多,你可千万别哭啊。 没哭,他行李不少,装了两个箱子,很沉。他不想回家了。我把他接到我的出租屋里暂住。到了门口他问我怎么买二手房?我说不是,这是出租屋,新房刚装修好,家具也是新的。想搬也能搬,反正抽着烟感觉甲醛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刚说完出租屋,他就哭了。把小明星给他发的那些短信给我看,我翻到最早开始划,妈呀人家11月就在暧昧了,你现在才发现你失恋会不会太晚了? “是我先遇到他的,也是我先认识我先喜欢他的。”他一边哭一边喝。 “是,但是只有感情是不排队的,不讲先来后到的。” “我想死。” “别,你死了遇到金叔叔,要把他气活。” “不是,我是在说我的绝望的浓度。” “你要不要看一眼你手上那瓶的酒精浓度?” “看不清楚。” “那就别喝了。” “是我的问题,当时柯北高一上学期住院了,我没去看他。我想着敌不动我不动,没想到敌人乱动。小明星去看他了,看了两天回来的时候把我送给柯北的那个打火机还我了。我拿到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多事情早已成定局。不如不表白,当一辈子朋友,我没哭你别去找纸巾,陪我一起喝。” “说句你不爱听的,换你去当同桌,换他来当学长。搞不好结果,结果还是一样。我拿个垃圾桶给你抱着吐?我不喝,我没失恋,我有女朋友。我女朋友对我好着呢。” “你还能找女朋友?” “你什么意思?你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 “不是,你真不喜欢宁愿?” “真不喜欢。” 他说他不信,我拿手机屏保给他看了,我和车厘的合照,在游乐园。两个人戴着发卡,她挽住我的手臂,笑出蜂蜜的甜度。 蓝一欢说想去我家住,想玩游戏机。我想这次他总该放弃了吧?就带他搬家了,我在密码锁上录了一份他的指纹,告诉他我不在也可以来,但是东西只能多不能少。他看到那一屋子仙人掌愣住了,问我在这里喝多第二天会不会变刺猬?我们一起把那些仙人掌挪到阳台上,他打起游戏,我躺沙发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他点了好多外卖,问我想吃什么?我抓了一下头发,想去剪了,我说想吃栗子糕。他说, “我不想回去了,这个假期你收留我。栗子糕,我让我妈给我俩寄,顺丰加急一天就到了。” “行。” “你是想吃栗子糕还是想宁愿?” “我想给我女朋友吃,栗子糕。” 蓝一欢点点头,说小白,你真渣。我说我渣我还收留你?你一个电话我就去接你了。他说你也就对朋友和家人看得过去,不是,你对朋友也一般,但是你把我当家人。我说废话,冯阿姨是我亲干妈。 “亲干妈?什么词汇。” “你明年夏天考哪去啊?”明年他就高中毕业了,上个学期他太沉迷社团活动,成绩滑了不少。蓝叔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觉得不留遗憾就好了,或者两个遗憾留一个就好了。 “看情况,你以后考哪去?” “我没想过,我真不想考了,我做梦都在考试我累死了。” 我俩都不会做饭,每天吃外卖。我除了扔垃圾,还要收拾他制造的空酒瓶子。快七夕的时候,有天接到一个电话,是七七给我打的,她要跟我复合。我说生日快乐,就给挂了。然后带着蓝一欢和车厘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出来以后一起吃饭。车厘很开心,因为她觉得我能带她见我比较重要的朋友,都是对她的认可。饭桌上她又提起去见家长的事,我不想扫她面子,就点点头说同意了。蓝一欢白了我一眼,面对面给我发微信, 第69章 lyh:你认真的? lyh:你想清楚了? lyh:现在见家长会不会太早了? 白目:早什么?我是成年人。 白目:过两年先订婚呗,不行再离。 lyh:你真有那么喜欢她? lyh:你这脾气,你别把人耽误了。 白目:我这脾气我耽误你没有? 白目:你暗恋的时候我是怎么帮你的? 白目:怎么一到我的感情问题你就唱衰? lyh:行,你结婚,我随个厚的,行不行? 本来没打算回家,那天蓝叔叔来省会出差,把车开上来说留给我们方便出去玩。蓝一欢就说要不先坐飞机回去,然后他开另一辆带我去外山?他实习期还没过,开不了长途。我说行。 去外山回来的那天下午,我答应我妹要回去看她。结果回家路上我和蓝一欢在车里吵起来了。 “小白,当初我去找张朋与,让他帮忙介绍我和柯北认识。他不帮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 “是因为你。” “扯,我跟他明明不认识。” “他初中是在二中读的,读到初二下学期跳级了。你第二个初二在哪读的用我提醒你么?” “你的意思是,张朋与在二中见过我,看不惯我所以你被连坐了?” “如果你多少收敛一点,不要来者不拒,那我也不至于......”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至不至于他帮不帮你这些都不是我决定的。只有我帮你,只有我一直在帮你。发现他在和林佳期谈恋的时候我是不是第一个告诉你的?我有没有跟你说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能过去把这两人拆散了?当初我是不是这么说的?好事你去做,恶人我来当,也算是掏心掏肺了。你呢?我请问你现在是在干嘛?为点感情贬低兄弟?你这样我看不起你。” “在感情上我不需要你看得起。” “说到底还不就是你自己怂,我要是你,才不考虑什么暗恋不暗恋的,找准时机就把人给办了。” “下车。”他停车了,停在陌生的路口。 “这一片我不认路!你怎么这么会过河拆桥呢?” “我泥菩萨过河,拆不动你这座伦敦大桥,下车。” 下了车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打车回家的路上下定决心至少一个月不和蓝一欢说话,一句话都不说。 刚进家门,看见手机上他给我发来的短信,我把他微信拉黑了。 “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老子错就错在太早认识你,我白了一眼手机屏幕,回复他说, “我知道错了。” “下次不乱说话。” “嗯。” “我妈让你下楼,来吃蛋包饭。” “你会帮我把胡萝卜都挑出来吗?” “会。” “下楼。” 第39章 我不要你了 在蓝一欢家才待了几天不到,我行李带得少,洗完澡出来让他找件上衣给我穿。他看呆了,我把擦过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上,穿着长裤,说, “上衣,找件灰的。” “你啥时候纹的?这体检能过?高考前洗了吧。” “去年。洗了多难看啊,你以为皮肤是画布?说洗就洗。” “白书记没打死你?” “他升书记了?” “是你亲爸吗?这么不关心。” “帅吗?这个?我觉得蛇牙最拽。” “帅的,你以后不会一到夏天就穿无袖吧?” “你怎么知道?” “蝴蝶哥。” 他把上衣递给我,我穿上发现还是很合适,这么多年我们总能长一样高。我问他金天还在喜欢宁愿吗?他说还在。 8月27号就开学了,我作业没写完,分到文科班被班主任揪着一顿骂。说实话那天我感觉他喝多了,拉着我说了很多,晚自习都下了。他把办公室门一拉,站在走廊上和我继续说。他也叫我千儿,估计认识我爸。他说我们这一代现在条件这么好,说我应该好好珍惜,把握当下。他最常说的一个词是‘好苗子’,见谁都说,感动式教育。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地的,每次听着都像‘好苗砸,好苗砸’,听着就有一种想考砸的冲动。 这学校太好了,我不喜欢。不好的我不喜欢,太好的我也不喜欢,没有什么我喜欢。我更喜欢严之理他们在的地方,国际部,大部分是降分录取的,要么钱多要么关系硬,老师也管得少,一部分将来出国,一部分艺考。所以高三集训回来的那一部分,找不出几个黑发的也不会强制要求染回来。我羡慕过一阵,严之理说没必要,说班上攀比很严重,戴劳力士戴太入门太基础有可能被看不起。 江阿姨是个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受她影响我对服饰也很有要求。当时蓝一欢问我为什么一个人要租三室两厅,我说鞋子睡客房。他骂我蜈蚣,我说怎么能这样讲?球鞋的正确买法就是一个款式穿一双看一双,氧化了再买一双。 暑假回去那趟,在清吧偶遇小鱼,我的刺青把他吓一跳,问我怎么不配条大金链子?我说那些不是说唱歌手就是金牌打手,金牌打手买这个是为了跑路的时候换路费用的,我又不跑路,保不保值另说。 可能是气质原因,我在班上的人缘大打折扣,交不到什么朋友,反而和国际部一些同学能玩在一起,玩融洽。篮球队我退了,氛围不好。长袖打球太热,闷汗,每次穿球衣还要在左手戴弹力的袖套。有个队友以为我怕晒,休息时间说我娘。我把袖套拉下来一点,问他, 第70章 “还娘吗?” 他就不敢说话了。 在国际部我又遇到一个熟人,毛豆。毛豆说他哥让他来的,他也不想。并且告诉我一个可以脱离校园的办法,我问什么办法?他说出去补课,补全托。他问我, “你住哪?” “五华。” “可以,补习机构五华还挺多,也有集训回来以后在校外补课的,比较自由。可以不回学校,一模二模再回来一趟就行。” “贵么?” “贵,看你读小班还是一对一,一对一补一年少说也得十几万吧。” “那我补两年,我喜欢贵的。” 我把全托的好处吹得天花乱坠,我爸终于松口,让我趁着国庆去试听,课表排好以后发给他。补课以后的考试成绩也要发给他,有进步才续费。班主任也同意,签了安全同意书和家长知情书就放我走。我想着不急,可以收假以后再去试听。买了机票就回家了,蓝一欢家。 他不常去ktv了,没意义了。 “喝酒?”我问。 “胃疼。” “你胃也不行了?你才喝多久。” “你也别喝了。” “那你别学医了,趁着胃病和你舅经商去,以后当霸总。” “要不要去唱歌?金天过生日。” “他过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生日在国庆啊?” “哦他每次都不请你,你不知道。” “他请不请我都不去。” 5号那天,蓝一欢很晚没回家,我问他在哪?他说在空欣吃烧烤,问我来不来?空欣烤海鲜好吃,在本地有三家分店,正好我也饿,问了具体位置就打车去了。到了以后发现宁愿也在,半年多没见,他还是喜欢低头。蓝一欢和金天坐在他对面,我走过去坐他旁边。 “你染红发了?干嘛不寒假染,这能管几天?”蓝一欢问我。 “本来是金发,没几分钟看腻了,就染红了。” “金发不好看吧?” “严之理剪板寸你怎么不说?” “他寸头帅,你看着花。” 我才不剪寸头,背头戴框架眼镜多帅啊?点起烟,宁愿和金天都不说话,我让老板多加几个菜,然后还要一壶醉虾。小虾好吃,活蹦乱跳的,被水晶盖子压得不能翻身。我夹了两只小虾放到宁愿碗里,金天就不高兴了。他说, “他不吃生肉,你别给他夹。” “啊?会不会是你让他吃他就不吃了。” 宁愿看着虾,我看着宁愿,用久违的口吻命令他, “吃。” 他吃了,我托着脸对金天笑,金天又想骂我,被蓝一欢哄着,说过生日开心最重要。是,开心最重要,那金天过生日为什么宁愿也在这?一顿夜宵吃得极其不愉快,我说吃完回去吧,我和蓝一欢一起回去,然后金天送宁愿。金天说还早,待会儿去toto切蛋糕,周年他们已经到了。 你排场还挺大。我问宁愿, “你也要去?” 宁愿点点头。 到了toto我坐着开始喝酒,我不太喜欢酒桌游戏,除非桌上有我很感兴趣的女生。否则我都喜欢纯饮,不被惩罚和奖励拉低效率。严之理坐我旁边,让我和他们一起玩国王游戏,几张扑克里只有一张国王,每人抽一张,抽到国王的人可以命令抽到数字的其他人人,几号和几号做任何事,可以拒绝,拒绝要喝很多酒。 我觉得可以,等我抽到国王我要乱点鸳鸯,让周年去亲别人,把你脸都喝绿。 全场九个人,周年不停称王,这个游戏里最常见的惩罚是喝交杯酒啊、喂薯条、用嘴传纸巾或者一起做俯卧撑之类的。结果周年也神经,他让3号和5号背高中文言文,背不出来就喝;然后2号和7号要给爸爸打电话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我拿着7号牌给我爸打电话唱歌,唱完我问周年,下把能不能玩点正常的? “行,1号和2号咬冰块,1号去咬2号嘴里的冰块。” 你就不怕严之理是1号或者2号?我看了一眼手里的牌,我是3号,严之理4号。宁愿是2号,那么谁是1号? 谁是1号? 金天站起来,给我们亮手里的牌。冰块桶就在我面前,我扭头看宁愿,等他拒绝。如果他拒绝,那么喝不完的我可以替他喝。他没拒绝,他让严之理帮忙把冰块桶递给他,然后他拿着小夹子,夹起一块,含到嘴里,咬在上下两排牙齿之间。 金天很紧张,宁愿朝金天走过去,他比金天矮一点点,于是踮起脚。两张脸越挨越近,蓝一欢吹口哨起哄。我站起身,一脚踹在桌子边,酒杯、酒瓶、和剩下的那些冰块都撒在地上。拿起外套往外走,蓝一欢给我打电话,我没接。 走到门外,宁愿追出来了,拉着我袖子问我去哪?我说, “还管?” “你要回去了吗?那,那我送你。” “滚。” “你在生气?”他不让我走了。 “是,我在生气,很生气,因为你骗我。你一边说你喜欢我,一边跟别人嘴对嘴吃冰块。好吃吗?我问你,好不好吃,说话。”我踢了一脚墙面,他吓得抬头。 “没吃!你不高兴?” “你要我怎么高兴?” “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不高兴?” 他朝我吼了,我不喜欢,单手横着过去捏住他的脸颊,很用力, “不要用这种语气,在你面前我还不能不高兴?” 第71章 他哭了,伸手把我的手扯开,说, “那你呢?你就不过分吗?你在酒吧里,就没玩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游戏吗?你玩开心的时候,有想过我看到了也会不高兴吗?你在乎我吗?我觉得你是在乎的,所以才生气。” “这些你都听谁说的?是不是金天跟你说的?” “不是。” “那就是蓝一欢了,他给你出的馊主意?” 他不说话了,看来是。我看着他的眼泪,发现数不清楚。叹了口气,问他, “你喜欢我?” “喜欢。”他先点头再说的。 “你爱我?” “我爱你。” “那你说,你喜欢我,只喜欢我。” “千哥,我...” “别叫我千哥。” “哥哥。” 听到这句我他妈愣住,好像比以前的称呼更好,好像不如以前。把我听得抗拒,我说, “叫千哥吧,你还是。” “哥哥,我喜欢你。” 怎么,怎么不听话? 我又点了一支烟,对他说你进去吧,继续玩,我先走了。他不回去,就跟着我。甩不开很烦,走在我后面,又要被我的烟雾呛,我一转头,他站住不动了。我朝他走过去,问他, “你为什么要和金天一起吃饭?为什么要和他一起过生日?今年4月呢?你的生日也是他在陪你?” “没有,我不是想陪他,是我想遇见你。你不回我短信,也不接我电话。”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和他接触,可是我不和他接触,我连你面都见不到。” “别给自己找借口,嘘先别说话。” 电话响了,凌晨1点多,我接了。 “怎么不回微信?” “没看到,怎么了?” “我们放假了,见一面吗?” “明天再说。” “我想吃栗子糕。” “可以,明天给你买。” “你还没回家吗?” “快了,你先睡,我今天不用哄,我住朋友家。” “作业多吗?帮你写写?” “高中生的作业用不着你这高材生写,你先睡觉。” “回家注意安全,晚安。” “嗯,晚安。” 我把电话挂了,宁愿来抢我手机没抢到,问我, “你女朋友?” “不是。” “你有几个女朋友?” “一个。” “你有女朋友还给别人买栗子糕?你对谁都这样?” “这不是你该管的,现在太冷了,我劝你最好回去把你的外套穿上。”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要怎么样你才会喜欢我?”又哭。 “我不要你怎么样,我不要你了。” 在你不懂得拒绝的时候,在你听别人的话来试探我的时候。我不要你了。 第40章 溺水的人不多,救生员不能视而不见 那天宁愿回去继续哭,哭太多太久,哭到周年打电话来骂我。我说怪谁?你让1号2号咬冰块,你怪我? 6号和7号这两天我都没回家,也没回学校,我在陪温暖逛商场买衣服。25还是27岁的时候,有次在清吧和蓝一欢喝酒,他惋惜,他说宁愿真惨,跟了我这么久,最后连个名分都捞不着。我当时没说话,但我想说他不惨,你也别惋惜,宁愿不是跟我最久的,温暖才是。 算一下也认识一年了,在我去杭州纹身的时候,她在那边读大学,大一。纹身还没上色的时候,我去了一趟迪厅,太晚了有点饿,就去了趟迪厅。销售过来问我朋友在哪个卡座?我说我没朋友,他说那你订卡了吗?我说没有,我就一个人,但我可以订最大的。 这里最吵,位置最好,我的酒最多但我不打算存了。遥望舞池,那些烟雾和灯光让我想起我对我爸撒过的谎,还没比较谁更虚伪,这时隔壁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姐姐,问我,等谁?我说我累了,谁也不等。她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看起来好失落。我说没有。她说, “你喜欢什么样的?” “有什么样的?” 她把手机递给我,相册里有各种各样的漂亮,我翻看着,因为来路不明所以很犹豫。最后有一张我看了很久,只有她没化妆,是抱着猫咪的生活照。我说, “这样的吧,她在吗?” “我让她过来。”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她来了,真人比相片好看,灵动,与周围一切格格不入。她来以后那个姐姐就回自己的卡座了,我给她们卡座送了酒。 “你叫什么名字?” “温晓娟。” “这名字不好听。” “我也不喜欢,你怎么不叫朋友?” “我在这没朋友。” “辛姐说我们是老乡。” “是吗?那你怎么在这?她说你19,我看着不像,你高几了?” “今年刚高考完,在这边读大学。” “这是兼职?” “算吧。” “为什么兼职?” “缺钱,没办法。也只能读一年,下个学年的学费家里供不起,到时候只能退学。” “你很漂亮。” “我知道。” “你会弹钢琴吗?” “会,但是弹得不好。” “你有白色连衣裙吗?”她今天穿的驼色毛衣和碎花半裙。 第72章 “没有,我可以买。” “你们学费很贵吗?” “不贵,是我爸赌博,借了高利贷,还不起了。” “欠了多少?” “最开始只是几千块钱,利滚利滚利,现在房子卖了还差二十万。” “如果我愿意替你还清所有债务,作为回报你愿意给我什么?” “给你我所有的爱。” 成交。 我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那张农行卡,告诉她密码很简单,她问我里面有多少,我说还完债还有三十万。她收下了,让我累就早点回家。 “你觉得我很累?” “对,你左腿怎么了?” “伤到了,这石膏下周就能拆。我觉得晓娟不好听。” “可以改,你觉得什么好听?” “温暖。”你对于猫咪来说。 “好。” 就是这样认识的,她说她初中也在一附,其实以前见过。我高一的时候她大一,在她大二大三的时候,假期我们总在一起,一起旅游。她是最佳旅友,很会做攻略,无论多么陌生的城市她都能找到犄角旮旯里的乐趣,每次景点都不一样,侧重点也不一样。她会问我喜欢风景还是人文?这是两条路线。我说,你选。 她最吸引我的不是漂亮,而是声音。咬字像圆滚滚的檀香木串,沉。好听,在我失眠的时候我们总打电话,她会给我讲故事。我觉得她最适合做幼师,念的比录的好听,轻易把我哄睡着。她才不蠢,不会像宁愿一样反复问我‘我们这样算谈恋爱吗?’,她只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也在我需要的时候离开。 温暖知道车厘,还听我聊过七七。不过车厘一直不知道温暖的存在,一直不知道。这就是她暖心的地方,我们什么都不算,我们才是我们。 我喜欢她的自觉。 我很少生病,但我会拿生病当借口,让温暖给我买葡萄。她给我买过很多类型的葡萄,她觉得这样很有趣,比以前兼职有趣太多。逢年过节我总会给她买礼物,也会告诉她,卡刷完了可以告诉我,我会补得和以前一样,让我们一直这样。 除了江阿姨和蓝一欢,高中时候只有她知道我的住址。她会时不时给我寄点东西,有自己做的手工,还有文科笔记,这些我都不喜欢。那天我打电话问她, “你给我寄什么了?” “马斯卡丁,最贵的最好的。” 她问我怎么样?我说不好吃。五百块40颗,但是我觉得不好吃。首先礼盒我就不喜欢,占地方。其次这种摘下来的一颗一颗的,没有一串一串的易储存。坏得快。 wn:你说你喜欢葡萄,我挑了好久的。这你都不爱吃? wn:算了,你干脆告诉我你具体喜欢哪种葡萄吧,我好有个参考。 白目:我喜欢带把的。 wn:? wn:哦,你说一串一串的? 白目:嗯。 wn:喜欢绿的还是紫的还是紫里透红的? 白目:不知道,要吃过才知道。 白目:你自己看着办吧。 wn:行,寄哪个地址? wn:你最近不漂泊流浪了? 白目:不漂了,怕你找不到我。 wn:嘴甜,擅长哄人。 wn:喜欢甜一点的?还是酸一点的? 白目:喜欢你给我买的。 wn:放假见面吗?约会吗?或者,跳过流程。 白目:要不我说我怎么离不开你呢? 白目:你比我更擅长。 wn:我发现你喜欢吃的是提子,但别人问你,你总说是葡萄。 白目:提子也是葡萄的一种,百度说的。 wn:是,就和爱女性、爱男性都一样,也是爱的一种。 白目:你自认为了解我多少? 白目:能了解多少? wn:我?我不敢说多少,我对你的了解很局限。 wn:我了解你,偶尔。 后来我让宁愿也给我买点葡萄,在我生病的时候。他给我买了三精复方葡萄糖酸钙,蓝瓶口服液。 温暖在大学不谈恋爱,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我不让她谈她是不会谈的,等我以后结婚了,她再去谈恋爱。我有想过要不要和她结婚,她弹琴的样子很漂亮,也许我妈会喜欢。我问过她,如果哪天我不往卡里汇钱了,我拿着一枚带钻的圆圈,出现在你面前。你会点头吗? 她说不会,她说她不爱我。恩情和爱情是两回事,我对她只有恩。但结婚需要爱,需要恩爱,需要很多。我没有那么多。 她说这些的时候总会哭,所以我不信她不爱我,我只信我不值得她托付所有。 在那天被周年骂完以后,我把宁愿的电话号码拉出了黑名单。我现在不想看早安和晚安了,我想看他道歉,看他的挽留。他没给我发小作文,也没给我发对不起,给我发了很多很多‘我爱你’。如果不是车厘不知道我有两个手机,那真的还需要再进一次黑名单。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 在校外补课以后我的生活丰富很多,我只让排课老师一周排4天课,剩下的三天我时不时去一趟杭州。也有不去的时候,在温暖期末周的时候。全托一对一也有班主任,她总说老师夸我,说只要我能坚持,一定能考上理想的院校。但我没有理想的院校。 来补一对一的孩子很多,大部分家境都比较好。又认识了新朋友,有几个机车迷,喜欢在没课的时候一起骑车去露营。我觉得机车实物比模型更好看,但我现在没时间去考驾照,对课程更是心生不满。高二上学期结束我告诉班主任,说我决定回学校了,她点点头。 第73章 我没回学校,没回家,没上课。但每个季度的课时费江阿姨还是转给我。 19年的冬天,这个冬天过后我就20岁了,如果这次我没记错。 车厘说我快把同城谈成异地了,我说你想离开我就快走。她说别开玩笑。温暖问过我最喜欢什么季节?我说冬季,最喜欢二月。她问我为什么是二月?这个答案我找了很久。 应该是三年前的二月,我堆了一个雪人。 今年二月我给宁愿打了一个电话,也是除夕夜。他很快就接了,问我, “你还在生气吗?” “可以不生气。” “你收假前回来吗?” 从今往后我的每一天都是假期,不存在收假。我说, “想我吗?” “嗯。” “想见我?” “嗯。” “找你的金天去啊。”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是我的。” “想我回来吗?” “哪天?” “我还没说我原谅你,写份检讨,等你写完那天我就回来。” 其实我已经回来了。 “多少字?” “昨天下雪了吗?” “不下雪我也想你。” 他写了,第二天早上就发过来了。他说很长,最好是发邮件,我就把我邮箱发给他了。大年初一在家里看他写的检讨: “你是一个很讨厌的人,我讨厌我们的相似,又羡慕我们的不同。你有很多选择,早餐有很多选择,汽水有很多选择,在哪里读书交什么朋友都有很多选择。但你选择给我买泡芙,给我带三明治,我已经很久没吃到三明治了,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是因为三明治喜欢你的,我不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喜欢你,也许我不喜欢你,我们的关系能更牢靠,是吧?‘是吧’是你的口头禅,在爱里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当一个强盗,但如果我是强盗,我要抢走你所有的习惯,让你以我的习惯为习惯,让你没有我不习惯。口头禅,是第一个习惯,我抢走了。” “你总说你很饿,后来我发现你的‘饿’有数不清的含义,有拒绝,有恐惧,有逃避。和你不同,我有勇气,有不舍,有同意。我同意你不喜欢我,同意我们不在一起。我恨你的懦弱所以,自己越来越勇敢;后来我爱你的懦弱所以,自己越来越卑劣。仰视和俯视都是对视,抬头和低头我都只看你。” “用这样的目光看你,你会饱吗?” “饱,谐音是我给你的备注,别再问了。” “你送给我的捕梦网很漂亮,我用同一个噩梦去喂它,它会饱吗?” “我不后悔迎合你的要求,不后悔迁就你的喜怒,但你让我后悔自己的性别。如果我是女生,少说也能当个你的前女友吧?我要的不多,只要一次机会。我拥有的很少,但只要你说,你说你需要,我能慷慨,需要多少就慷慨多少。一首曲子需要练习很多遍,才能旁若无人弹奏出来,而不漏掉任何音符。就像那些‘我爱你’一说出口,你听着轻巧,实际并不轻松。” “昨天没下雪,昨天下雨。我喜欢雨,喜欢水,喜欢我的眼泪因为它也是液体。如果喜欢太多,会让你感到被淹没,希望你别再忽略我的温度,我给你的最舒适的温度。希望你别再违心地说这很危险,溺水的人不多,救生员不能视而不见。” “我在爱里也救你。” ...... 2019.2.5凌晨宁愿亲笔(来见我,找我要手写的那份) 第41章 三句话就能换他一巴掌 又在我家楼下见面,他递给我一个紫色信封,拆开后掉落出熏衣草花瓣。花种起源地在地中海沿岸,花语是坚贞、爱情、安静。他说一起去吃饭?我说不用了。到家以后又把那篇看了很多遍,他说是用我送的钢笔写的。它不像信件,它像药物,睡前读一遍治愈我的失眠。 开学后我回了省会,在那边考驾照,我给宁愿买了些东西,留了他的电话寄到他学校里。他发短信问我, “你给我寄东西了?我怎么有快递?” “小礼物,有时间去拿一下。” “有时间我退回去。” “别闹脾气,就是一些暖宝宝。” “宿舍装空调了,我早没有冻疮了。” “是吗?但这是蜡笔小新的,有很多款式和颜色,没有背景色的有很多表情。集齐应该会很可爱吧?” “有这么可爱?” “你不是喜欢收集东西吗?” “你怎么知道?” “清明放几天?” “三天。” “行,到时候我回来陪你。” “你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 “我拿到了,真的好可爱。但是我最喜欢米奇。” “别贪。” 施坦威也有米奇,全球限量25架,我买不到。只在后来给他买了一架蓝黑色的,放在我给他买的房子里。那一片颜色很美,不是海色,是暮色。它能让灯光变黄昏,他却不愿意再为我弹奏一曲。 三月我拿到了摩托车d照,四月我回去,回去之前问他今年这三天选哪一天过?是不是7号?他说你怎么知道?我说, “7号又跟别的节日撞了。” “对。” “改一天吧,6号过,7号收假。第二天要上课,你玩不了太久。” “行。” 第74章 在开心麻辣烫过生日的他好开心,蛋糕又是蓝一欢赞助的,他临近高考,放假也住校了。吃完蛋糕我问宁愿, “你以后想去哪个大学?” “我想去南京。” “为什么?” “我喜欢银杏。” 可银杏果都是苦的。 “我也喜欢南京,大观园、十二钗。” “你戒烟吧。” “为什么?” “抽烟是不良习惯。” “我知道,我是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他不说话了,店里很热,我脱去了外套。他瞪大眼睛看着我的左臂,问我, “什么时候纹的?” “早纹了,高一军训完吧。” “那段时间你去哪了?” “去逃避。” “为什么纹达摩?” 温暖也问过这个问题,她没见过宁愿,但她坚信我有爱人。我说, “可以许愿啊,蛋糕不灵我这个灵。” “哦我带笔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支勾线笔,问我, “要先画左眼还是右眼?” “左眼,愿望实现再画右眼。” 他认真地在我刺青上涂色,生怕超出边缘。 “我许好了!” 干嘛这么有成就感?虽然当初我不让给眼睛上色,是在等今天。 “吃饱了吗?” “饱了。” “今年不找我要礼物了?” “够了就不要了。” “宁愿。”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送他回了家,那天晚上的热水澡擅自把左眼洗白,你的愿望里有我吗? 刚把c1驾照拿到,蓝一欢就来找我了,高考结束了。他说出国去玩,我说累,开车带你钓鱼去。他说我未老先衰,就租车跟着我一起去了。他说他知道一个地方,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钓,到了以后我发现我来过,这就是以前爷爷带我去的地方。 找不到,是因为太远了。这世上和外山相似的山有千千万,它们像外山,它们不是外山。 蓝一欢考去了广州中医药大学,他说是因为海。那年最低分数线是616,他也很险。我们越来越少聊起柯北,他越来越爱去海边,坐3号线地铁出发,去海鸥岛;或者坐4号线去南沙慧超级堤。 国庆我也去他在的地方找他,他让我高三了收心,是高三了,也有一个学期没上课了。我告诉他没事,太累了,我让老师少排课,陪你待几天。他带我去了厦门,去了鼓浪屿。我以为这哥骨子里很文艺,但在他不停买芒果汁喝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还是没放弃。 返程那天他回了学校,我回了他家。冯阿姨以为我和江阿姨吵架了,我说没有,就是想回来住几天。太久没在老家喝酒,快一年了吧?也不知道现在哪个酒吧最有人气,我问了蓝一欢,他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个定位。 ta,我还以为是toto改名字了。进去就发现不是,不对劲,太多男性。跳舞的也是男性,我想来都来了,要不还是喝几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过来一个销售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可以点。我说有没有,就是,胸大一点的。我说着还比划了一下。 销售笑了,说, “你要的那个暂时只有泰国有。” 不是,我要的那个也不是你说的这个。随便点了几杯,我就感觉吵得耳鸣,起身想去趟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一个人,蓝一欢的表哥,于晚。 这是gay吧,他怎么在这里? 我很怕他看见我,看见我在这里我解释不清。刚想换个位置,就进来一个高个子,把他带走了,一边吵架一边打,这情形很眼熟,最后他被他带走了。我真想一路跟着出去,原来这就是修罗场的魅力。 白目: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lyh:谁? 白目:你表哥! lyh:正常。 白目:你家都快绝后了,还正常。 白目:他被个很高的男的带走了,抱走了算是。 lyh:应该是他前男友。 lyh:宇哥。 白目:你让我来这地方干嘛?我现在骑虎难下。 lyh:这才是你该来的地方好吧? lyh:不是你说想去喝酒。 白目:你表哥打人好溜,宇哥三句话就能换他一巴掌。 lyh:基本操作。 白目:他跟他前男友谈多久啊?感情好吗? lyh:感情好的吧,就是磨合不好。 lyh:挺久的,好像十几岁就谈了,具体我也不清楚。 lyh:干嘛?你羡慕啊。 白目:不羡慕,我刚被甩,你让我来这地。我青黄不接。 lyh:少用成语,万一找到喜欢的呢?是吧? lyh:到时候宁愿一死心,金天就有机会了。 我不想他死心,他最好别死心。 我看着舞池里的小男孩,眼睛大的睫毛没他长;睫毛长的没他瘦;比他瘦的没他白... 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正在不满意,突然坐过来一个,坐我旁边,那t恤下面能把腰身露出一大截,他问我怎么一个人?我说我不小心。他笑起来,说, “你待会儿去哪儿?” “喝完回家。” 他很自然地贴近,靠我耳边,每个字都像羽毛, “乖孩子,别回家了。” “不回家去哪?” 第75章 “跟我一起。” 这样不对吧,你要是个女生我肯定二话不说跟你一起。我的震惊在他眼里是犹豫,他塞给我一张有电话号码的名片,上面写着: 小明。 “你叫小明?”我问。 “好记吗?” “不是本名吧?” “当然不是了,你下次来给我打电话,我不急的。我很喜欢你这一款,他们也喜欢。我能把他们嫉妒死,如果你说你会考虑我。”他拿我手机存了他的号码,又指了一下他朋友。 “不了解怎么考虑?” “你想怎么了解?怎么了解都可以。” 不可以,我把名片还回去,准备走了,还没走到门口又被一个长发男生拦住了。他要加我微信,所以其实桃花并不是不旺,是没旺在正确的地方,是吗?金天上了高中就很多女生追,他还很苦恼,要是我跟他换一下就好了。换一下,两边都不苦恼。 到家以后小明还在给我发短信,他说他休息日一般都在店里。如果我不喜欢小明,还有甲乙丙丁。我说你们员工的名字也太儿戏了,他说下次来玩,我说没有下次。 第42章 他被我伤惯了,心上起茧 没再上课这几年,越来越没时间观念,总是不知道今天周几。我买了两处价格居中的门面,准备开清吧。装修、招聘、做特调可以堂食和外卖。店名叫因果,一个‘因’一个‘果’。我妈年轻时候就喜欢佛经,所以叫因果。倒不是我记得,是冯阿姨告诉我的。自己开店也挺好的,不合伙就不用分红,也能避免喝到带数字的野格。 原计划20年春节后试营业,因为疫情,改期6月。在6月之前我就已经和家里断绝关系,也不算断绝,是岌岌可危的建筑终于分崩离析。 高考延期,7月7号考试,5月线下复学以后班主任把我叫回学校参加模拟考。我有三个学期没上课了,他在这个时候验收成果。成果就是273的成绩,这里面还有一百多分的语文和一百多分的外语。一年改变不了太多东西,但一年可以忘记很多知识。我爸第一反应是我被补习机构骗了,打电话过去要求人家退还补习费用。老师们告诉他,我只在这里补习了三个月不到。 他也快气到住院了,江阿姨把我叫回家去。这回是动真格,他要打我。 “你不去读书去哪了?还有你名下怎么会有房产?” 我坐在沙发上吃水果,慢慢回答, “啊?我被富婆包养了,忘记告诉你。” “你是学生,学生就该学习,你以后就高中文凭我怎么帮你?” “乐观一点,难说最后可能没有高中文凭。” “白万千,我哪里亏待你?!” 你哪里不亏待我?你在亏待这方面也不专一。 “对了,体检没过,要不咱不考了。”骗你的,体检我没去。 “江阿姨给你转的学费你用哪去了?你是不是在赌博?” “你瞎啊,我不用买衣服穿?” “给我滚,反正你也成年了,我没义务再养你。我不要你这样的儿子,你出去也不说你是我儿子。” 江阿姨让他别说气话,我叹气,站起身和他面对面,我笑着说, “行,但我还是有点疑虑。我那房间再搬两个双胞胎进来,会不会很挤?” “什么双胞胎?”江阿姨问我。 “就是,像红双喜一样的,双胞胎。产地好像在县城,还是在哪?”洪阿姨生的双胞胎,再过两年应该小学毕业了吧?反正是比延延小几岁。 “自己手脚不干净,往家里挑拨离间来了?”我爸嘴硬。 “我手脚还不干净?我才不像小鱼那款的,一缺钱就贱卖他爸的烟酒,要不你去数数?别数岔了,万一保险柜里的金条也缺斤少两,那就雪上加霜了,是吧?” 他最在乎的还是这个,不是江阿姨。听完这句话就去开保险柜,柜门有两层,一层密码还有一层钥匙,那钥匙江阿姨早就给过我。我什么也没拿,甚至多放了一点东西。在锁孔多放了一块口香糖,估计现在已经干透了。 又有东西碎了,也许不止花瓶。延延还在自习室没回来,等她回来我已经走了。我爸要求我‘净身出户’,我只带走了那条沾过血的围巾。 不高考也有毕业证的,在延延中考结束后,她来找我,说爸妈离婚了。我以为她会哭,但她没有,她很高兴,说是来找我庆祝的。问我回不回去和她们一起住,律师很厉害,我爸没分到到多少东西。我说不一起住了,我有时间偶尔回去看看你。 “哥,你猜那俩叫什么名字,那俩双胞。” “叫啥?我让小鸽给你弄杯无酒精的,你当果汁喝。以后有同学约你出去喝酒,都不许去。” “叫名利,一个名,一个利。” “我妈就是被他克死的,还敢追名逐利。怎么不叫名裂?身败名裂。” “哥,我去哪读高中比较好?要不我来省会,反正你在这有住的地方,就学着照顾我呗。” “这边压力大,会很枯燥。你去乐峰吧,离省会近,放假我接你过来玩。” “乐峰有啥好的?” “乐峰社团很多,每年办文化节。管得少,氛围也好。重点是校服好看,你欢欢哥哥也是在乐峰读的。” “校服,我看看?” 我给她看了几张蓝一欢的照片,她就决定填志愿了。 第76章 小鸽是我重金招来的调酒师,为什么要重金?因为他一个顶俩,唱歌很好听,调酒师有两个,还有一个学徒。他不忙的时候就弹吉他唱歌,什么都会唱一点,有客人会为了追求他常来光顾。招财,就是会鸽人,上班经常迟到,我们就叫他小鸽。 小鸽是大学生,刚毕业,不想朝九晚五,就喜欢上晚班。店里通常是晚上7点半开始营业,凌晨3-5点打烊。也有隐形规定,就是客人不走我们就不走。客人要喝到太阳出来也行啊,这个时候就要学会察言观色,推荐一些高度酒或者,让一些酒强行缺货。 小鸽调酒喜欢加姜汁汽水,我们柜台存了很多宾得宝,让我觉得可乐也就那样吧。我不常来店里,从高三以后我每天的生活就是,睡醒起床冲一点牛奶麦片,下午打打游戏吃点东西,天气好的话去郊外钓鱼。真就和退休没什么两样。无聊的时候我会和小鸽一起在店里,凿冰球。 8月初我回了一趟老家,现在回去只能住蓝一欢家了。他说可以查分了,问我考多少?我说开了个两个酒吧,一个刚回本,一个每月能亏几万。他问我去哪读?是不是以后就待在省会了?我说再说吧。 他转身把我出卖了,告诉宁愿我准备在省会读大学。 大概是十几号?我在外边玩,接到到一个电话,是宁愿打来的。他参加高中同学聚会,喝多了。上一次见面大概在一年前吧,4月份。我也不知道他醉了还是没醉,问他在哪他说不知道,但他又还认路,说能走到二中对面的人工湖,在那里等我。 人工湖湖边是片沙滩,种着很多看起来像椰子树的树,他就蹲靠在一棵树底下。我走过去把他拉起来。他高了、瘦了、哭过了。我觉得应该不是哭的,应该是胃不太舒服。我说送他回家,带他往教师小区的方向走。路上他深一脚浅一脚,我扶着他,他又表白。 “你还是不喜欢我?”他问我。 “我唱首歌给你听?” “你唱。” 我唱了人教版九年级下册的《友谊地久天长》,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我们没有曾经了,你知道吗?网咖的厨师换了;不二停业了,连招牌都不见;开心麻辣烫搬了,它搬去哪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要不你再带我去一次,去新的店里,坐着旧的你和我,一个15一个17,你能办到吗? 你办不到也,再想想办法。 你想想吧,我没办法了。 为什么要一个15一个17?因为15岁的他最像17岁的我,今非昔比,我们越来越不像了。他说你唱,再接着唱,等着哪天你哭着求着要跟我好了,我也笑着对你唱这首。教师小区到了,他不进去,我不知道他也被家里赶出来了,在高考以及出柜后。 “不回家你住哪?” “你住哪我住哪。” 不可能把他也带回蓝一欢家,我就带他去了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让他自己住。刚进房间他就吐了,还好吐在垃圾桶里,但衣服还是被弄脏了。我拧开矿泉水,递给他喝,他不喝。说要洗澡,我说你自己能洗吗?能就自己进去洗,我先走了。 “你帮我脱一下,衣服黏。” 我帮了,他双手一下搂住我脖子,不让我走。僵持了一会儿,大概几分钟?大概几十秒。他的上身仅剩那枚平安扣,他的眼里有类似赌徒的兴奋感。我说怎么不哭了?他说他被我伤惯了,心上起茧。 “你是想洗还是想别的?” “我想你。” 这一年我以为快把他忘了,金天去读大学,没有威胁,宁愿忙于考试也很少发短信给我。又在这一句,拉我下水。 房间里有浴缸和淋浴,我怕他摔,就放好热水让他坐浴缸里帮他洗,帮他吹干头发,再帮他盖好被子。真该走了,这个房间很诡异,让时间难熬。他又不让走,扑过来抱着坐在床边的我,说害怕。我把他的双手从我身上拿开,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他已经酒醒了。就问他, “要我陪你?” “嗯。”我关了灯。 “多久?” “一直。”我搂住他。 很多吻,我的手不安分,他又说害怕,这次是真害怕吧。我说, “不是说爱我吗?” “嗯。” “证明给我看。” 他不害怕了,我看了很久,爱意汹涌,我在爱里如鱼得水,没发觉。 选择不必非黑即白,就像烤串肉一块蔬菜一块,就像火锅,红锅白锅之外还有鸳鸯的。我要有多笨才会约束自己,走直线的同时不可以出现任何路口?红灯绿灯都有倒计时,你爱我没有。 第43章 天平总会倾斜,谁有用不完的砝码? 第二天十点多我就醒了,感觉他能睡到下午,给他再续了一天的房费就走了。再待下去他又要问我,我又把他拉黑了。下午蓝一欢给我发微信, lyh:你昨天怎么不回家? lyh:前台问需不需要送餐服务,座机也打不通。 lyh:你别饿死。 宁愿还没醒吗?不会是晕过去了吧?我早上走之前摸了额头不烫啊。 白目:现在送吧。 白目:总在你家住也不方便,你待会过来带几件我的干净衣服。 lyh:你跟谁住一起? 白目:喝多的朋友。 lyh:行,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我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宁愿已经醒了,只是没起来,在哭。看别人哭的时候,我不会想哭。看金天和蓝一欢哭,我只想笑。但是看宁愿哭,我就想亲他。他的眼泪和别人的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第77章 他的更珍贵嘛。 我说是不是饿哭的?我没走,我给你买吃的去了。 “那吃的呢?” “吃的待会儿送过来,我出去买感觉不好拿。” “你又把我电话拉黑。” “没有,那是不小心点到的。把你手机给我。” “帮我报警?” “加你微信。” 加上了,他的头像是画的海棠,我问他, “你喜欢海棠?” “我以为你喜欢。” “有没有哪里疼?待会儿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多住几天再回去吧。”我觉得他带着一身吻痕回家很不妥,说实说昨天我感觉他快痛死了,但我没吃饱。 “你把我怎么了?” “你失忆了?” 他不说话,站起身去卫生间,镜子面前指着他的后腰问我, “这是什么?” “牙印。” “你咬的?” “鬼咬的。” 门铃响了,我去开门,蓝一欢递给我一袋新衣服,并且不是我的码数。他有时候的聪明,会让我寒毛直立。我靠在门框边,问他有没有打火机,我的暂时找不到。他递给我一个,然后看到房间里的宁愿了。他说, “你疯不完了?” “什么话?” “金天知道吗?” “关他什么事?他是宁愿男朋友?” “你是?” “不是。” “小白,你太......” “我太过分了?” 服务员推来餐车,甜点是栗子糕,我把吃的抬进去,就把蓝一欢关门外了。我想着陪宁愿吃完这顿就走吧,以后也没必要见面了。过几天还要回去忙工作,不忙的时候还要去看延延。哦,还有温暖,差点又忘记一个。 他没吃多少,就说困。我说这么哭着睡,明天眼睛会肿吧?他开始小声骂我,越骂越大声,我走过去想捂嘴,他几下又给我打过来。我捏住他手腕问他, “打我干嘛?我戴套了。” 啪,又是一巴掌。 “好吧,只有前两次。” 不理我了,我拿出和他只有一页的微信聊天记录给他看。我说限额,每天最多只能转那么多,但可以每天都转那么多,转到你消气。 总有一天能消气吧?我态度那么好。 他气得颤抖,捂着脸让我滚,我说行,那你把热水喝完,我就滚了。喝完以后他说冷,我想这外面二十几度怎么会冷?没信他的,就去开窗户透气。这房间里的味道很腥。开窗以后他让我开空调,开暖风,我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摸,好烫。 给他买了退烧药退热贴,又陪了他一天,体温才正常。我说要不去输液?他说不去。我说你好点了吗?好了我就走了。 “你去哪?”他问我。 “你呢?你填去哪了?” “省会,我妈让我这么填的。” “你不是说想去南京吗?”其实他考上了。 “我说了,我妈让我填的。” “行,那我回去了。再给你续三天的吧,你好好休息。” “不用。” 开门之前他又问我,问我我们这样算在一起了吗?我说我没这个准备。他说要我等你准备好吗?多久?我说你愿意等就等。 我有想过要怎么补偿,不是补偿他,是补偿我自己,给他补偿可以杜绝我所有的内疚。大概就是房子车子吧,我也想不到别的。 营业半年,两家酒吧一个亏一个赚,因亏果赚,我就把亏的那个转租了。结果一租出去,它就不亏了,开始赚。我以前赚的那家,现在开始亏。我把剩下的‘果’改成‘因’,所以绕一大圈,还是因在亏。 给我弄得焦虑,承认自己在这些方面可能是缺乏天赋。想让蓝一欢有空过来帮我看看,提点意见。他说不用看,是我破坏风水。 几年前的那笔一等奖,买了车、买了房、开了店,剩下的存在银行吃利息,贴补亏损。贴了没多久小鸽带来了小蛾,他女朋友,唱歌更好听。他俩谈地下,只有我知道,小蛾谈恋爱有飞蛾扑火的架势,所以叫小蛾。她在很多酒吧做过驻唱,提出很多有效的建议,才把收支稍稍平衡。 温暖大四了,回到这边实习,我给她租了套房子。平时各自安好,只在她有空的时候去旅游。她真去当幼师了,教小朋友,这几年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不知不觉买了很多冰箱贴。她问我为什么喜欢这个? 我说不知道,我好饿。 温暖不会做饭,如果她会,其实我们有必要同居。有一天她问我,我女朋友爱吃什么水果?她可以给我女朋友也寄一份。我说我好久没谈恋爱了,在车厘提出分手之后。好像是她提的,她说要集训了,顾不到我,可以等考完以后再复合,让我等她。我答应了,但我并没有在等。天平总会倾斜,谁有用不完的砝码? 七七和车厘我选车厘,车厘和温暖我选温暖。 也没急着要谈恋爱,花心让我有安全感,专心、专一没有。 我觉得我和大部分人都一样,粥喝多了想吃面,饭吃多了想喝汤,太肥嫌腻,太甜嫌齁。荤腥久了,自然而然就素了。 第44章 爱就爱啊,别躲啊 金天来我店里找过我一次,我去了,他来闹事。见了面就要打我,蓝一欢想劝他放弃宁愿,就把那件事告诉他了。告诉得很委婉,他只说宁愿被我欺负了。金天以为的欺负,就是被我打了,所以来打我。当年打不过我,今年还是打不过。输了以后一直哭,哭到小鸽以为金天是被我甩了。我说不是,下次再说这样的话扣工资。 第78章 “要不你去死?”金天说。 “要不你喝两杯?还挺会挑时候,下次敢在客人多的时候来,我就只能让保安把你扔出去了。” 他喝了很多,最后我帮他请代驾,人回哪去了我也不知道。 酒吧收入稳定以后,我开始找宁愿,跟他商讨具体怎么补偿。他在本省最好的大学,那几条路我很熟,但如果他找蓝一欢问过我的车牌号,我停在门口等再久也不会相遇。他不出来,我就进不去。 寒假我也在教师小区门口等过,等烦了我去702的敲门,才发现他已经搬家了。微信不回,也不怎么发朋友圈,换了电话换了住址,我彻底找不到他。原来只有三环的城市也会这么大。我去问金天,他不告诉我,他说我活该。我去问蓝一欢,他说如果宁愿怕你找不到他,会换电话吗?你不是说你不喜欢他吗?你这么急着找他干嘛? 是,我是不喜欢他啊。 但是他在等我,不是说好了会等我吗?还在等我吗?在的吧。如果只是因为我来晚了,就不等了,那多不象话? 我只想他回家。 最后找了严之理,拿到宁居衡的电话号码,假装过年给曾经的老师拜年。老师早把我忘了,送了几箱牛奶和水果,宁愿也不在家。找他爸问到他现在的电话号码, “你们是朋友?”宁居衡问我。 “不算,但是以前他找我借过钱,到现在还没还我,所以。” “借了多少?我替他还。” “就几百块钱,不用,我们是朋友。只是他换了号码没和我说,现在联系不上。” “你和他是朋友?那你知不知道他男朋友是谁?” “他有男朋友?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高中的时候,他说他那块玉是他男朋友送的。” “我不知道,要不帮您问问?” “不用,我以前不同意,现在更不同意。” 我拨通宁愿的电话号码,以前他的尾号是5347,现在是8686。什么时候我沦落到要从别人那里打听你的消息了? 没接,给他发了短信, “你不在家,你在哪?” “不回复?那我在教师小区单元楼等你。” “像你以前等我那样。” “猜我给你买了什么?”钢琴,暂时放在店里。 “你在哪?” 等足五个小时,他回复了。 “酒吧。” “潇洒,迪厅还是清吧?” “我不知道,店名是ta。” “滚出来。” “?” “我十分钟到。” 我超速,老远就瞧见他在店门口蹲着。下了车,我把他拉起身,说, “干嘛不站着等?地上又没雪。真会卖可怜。” 他看着我,把我的手甩开,问我, “那你买吗?你知道可怜的底层逻辑是什么吗?” 买,怎么不买? 只要你乖一点,听话一点,开明一点开放一点。我能保你一年到头轻松无忧。 “是什么?” “是心疼。” “我心不会疼,不会心疼你。上车,我送你回家。”让我知道你住哪。 他不上车,拽着我衣袖把我往店里带,我用力把他拽了回来,说,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就去。” “什么地方?” “这是gay吧,我不是同性恋,我不去。” “我是,我自己一个人去。” “你他妈更是不准去。” “你又不是我男朋友,凭什么管我?妈的,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我要去。” “别对我说脏话我不爱听。” “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我也闻不惯烟味你他妈哪天不跟个烟囱一样?放手。” 闹半天,原来只是为了要我戒烟?我不放,他用另一只手捶打在我肩上,打得路人频频回首。我举手将他环扣在我怀里,贴在他的耳边,说, “有什么事回家,回家再说。别在这里闹笑话,我嫌丢人。” “你嫌我丢人?” “宝宝你不丢人,是我丢人,咱们先回家,上车再说。行不行?” 他听到‘宝宝’以后就愣住了,也不再挣扎。我从未这样叫过他,早知道这么好用,早多叫几遍了。我们上了车,他问我去哪?我也不知道该去哪,没回答。车停在教师小区门口,他说现在不住这里,我问他住哪他又不肯说。最后我开往ktv,我们在负一楼下车。 进了包房我说, “唱两首情歌给我听。” 他唱了。我以为能把《告白气球》再听一遍,不再听几年前的录音版,听现场版,但他没唱这首。 前奏一响,是《寂寞寂寞就好》。 “还是原来那个我,不过流掉几公斤泪所以变瘦。” “对着镜子我承诺,迟早我会还这张脸一堆笑容。” “不算什么,爱错就爱错。” “早点认错,早一点解脱。” ...... 你的爱不是错,你爱我没爱错。 “死不了就还好。” “我寂寞寂寞就好,你真的不用来我回忆里微笑。” “我就不相信我会笨到忘不了,赖着不放掉。” ...... 不好,我不要他把我忘掉,不要他把我放掉,我不喜欢他这样,所以在屏幕的歌词滚动到‘我总会把你戒掉’之前我吻住他。 第79章 “还是原来那个你,是我自己做梦你有改变什么?” “再多的爱也没用,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业障因果。” 吻着。 “会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吻着。 分开时连同他脸上的泪都吻走,我问他, “还要把我戒掉吗?” “戒不掉吧。不,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还是有话梅的味道。”他苦笑,往我胳膊上拧了一下。很重。 ‘戒不掉’不是我要的答案,我追问了, “你爱我吗?还爱我吗?” 他低下头,掏出一袋纸巾,擦泪、吸鼻涕。他说, “不知道,我好饿。” 爱就爱啊,别躲啊。 “那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会让你再也不饿? 他说, “...贝贝家。” “什么家?” “泡芙,你初中给我买的那些泡芙,我找了好久没找到。后来有一天,逛街的时候遇到了。才知道那个蛋糕店叫贝贝家。在团伽路的小区门口,那个小区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幸福小区?” “对,幸福小区。”他的眼里好像又有光了,我希望不是因为泪,是因为我。 “贝贝家还开着吗?” “好像,好像还开着。”他往回扯了一下胳膊,让我别一直拉着他不放,别拉那么紧。 “我明天一早就去给你买。给你买很多好不好?你吃完了,会爱我吗?” “会吧。” 给他买了所有口味的泡芙,他说蓝莓味最好吃。昨天唱歌的时候我也给他唱了一首,唱了《阿飞的小蝴蝶》。有时候觉得他乖巧,有时候觉得他难哄。我问他为什么喜欢收集东西?他说他喜欢齐全,喜欢圆满。所以我买全了泡芙。他租的那间房子太挤太小,我问他什么时候开学,他说三月。我说带你去省会玩两天,我现在也不住家里。出发之前去买了泡芙,他在车里吃。问我, “你们什么时候开学?” “蓝一欢没告诉你吗?我没在上学。” “那你有收入吗?” “有,酒吧的营业额还可以,加上银行给的利息,每个月有11万左右。11万零一点吧,只要你想,也可以你用10万,我用零头。” “我不要,我不想。” 过了收费站他就睡着了,我开车比较快,进了市区就带他去店里。告诉他那架钢琴是送他的礼物,看不出他喜欢与否。我说弹一个吗?现在店里没人。他不弹,他说不喜欢。 “你是不是20岁了?”现在2021年。 “快了。” “那你喜欢什么?” 他不说话,我带他回了我家,找出那些冰箱贴,攒了满满一盒递给他。他把它们一块一块贴到冰箱上,我心想这次总该喜欢了。贴好以后他问我, “你和谁去的?这些地方。” 温暖。 我说自己去的,他说明天去哪玩?去钓鱼吗?我现在不喜欢钓鱼了,唯一的运动就是去拳馆,练拳击。我说不去了,你睡客房?他说他害怕。我问, “怕什么?” “做噩梦,害怕。” “还是以前那个梦吗?” “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我抱着他睡了,他睡眠很好,属于一沾床就困的类型。他的枕头下面,还压着他写给我的信件。第二天我说去看房,大的小的都行。他同意了,看了一圈,什么房型他都不喜欢。但我还是悄悄买了一栋三层小别墅,总有一层可以放钢琴。还要两年才能交房,这里出行方便,留在这边工作应该不会有通勤压力。如果又不喜欢,那就让他自己处理吧。我只能做这么多。 开学那天我送他回学校,他学校离我住的地方挺远的。路上他问我, “你女朋友呢?” “早分了。” “周年给我介绍男朋友。” “是吗?等我无聊我也再让他介绍,我以前很多女朋友都是他介绍的。” 宁愿学聪明了,他不再问我‘要不要在一起?”而是问我‘要不要接吻?’我说好,把你课表发给我一份,你学什么专业?有双休吗? “英语专业,有。” “那以后不就和阿姨一样了,要不你也找个女朋友,说不定他们就愿意让你回家了。” “你去过我家了?” “对,你为什么要骗你爸说玉是你男朋友给的?” “你不是说那不是玉吗?” “周三和周五下午没课,到时候我来接你?”周末要陪温暖,这时间正好错开。 “嗯,你来提前说。” “我来过很多次。” “我知道。” “恨不恨我?” “说恨,你要觉得我因爱生恨,说不恨,你又觉得我贱。你到底想听什么?” “说爱我。” “爱你。”为什么要叹气? 第45章 990307 温暖很喜欢猫,我送过三只,两只布偶一只英短。英短叫什么我给忘了,布偶叫长长和久久。有一天她给我发消息,说没做绝育所以久久生宝宝了,生了一窝。吃饭的时候我拿照片和视频给宁愿看,说是朋友家的,他说好可爱,想养一只。 温暖把最漂亮的那只挑给我了,我抱回去,递给宁愿。他一见它就把什么都忘了,所有的问题都只关于它、围绕它。 第80章 “断奶了吗?好小啊,你把猫窝买大了。” “那你明天去买个合适的,断奶了,疫苗也打过。” “真的好可爱,今晚我要抱着它睡。” “别,我翻身能把它压死。” “那你睡客房。” 凭什么? “这个能算生日礼物吗?” “能,我好喜欢。你看它伸舌头舔我。” 我不看,我不想看。 “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吗?” “泡芙。” “这么土,怎么取这个名字?” “你是不是,把很多事都忘了?我的生日在几号?” “4月。” “几号?” “5号?” “你看。” “我没忘,那张拍立得还在吗?我看看。” “井枯了你渴了,照片都弄丢几年了,你才想起来。” 泡芙除了好看,一无所有,但宁愿喜欢它。他总觉得我照顾不好它,就常来我家看它,为了方便我给宁愿录了指纹锁。每次都抱好长时间不放手,亲生的一样。我看泡芙不顺眼,太势利,我一走过去它就躲,宁愿一走路它就去扯裤脚。宁愿对着猫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什么‘乖乖’、‘宝宝’、‘小甜心’,它都不会说话,还每次在那问问问, “你想我没?你吃饱了没?吃饱了揉揉肚肚。” 我就想把泡芙送走,终于找到一个理由,我说你不是鼻炎吗?猫毛掉太多对鼻子不好。他说他会勤打扫,让我别管。反正家里的卫生也不是我管,他操心一切,我在卧室放了台电脑,睡醒以后经常打游戏,要是忘记戴耳机就会听他唠叨一下午: “可乐,前一天喝完的记得扔掉,不要新的旧的放在一起,到时候喝到变质的你又要问我需不需要挂急诊。别放那么近,撒了键盘又要重新买。” ...... “牙膏从后往前挤,不要从中间挤。垃圾桶要两天一换,你听见没有?” ...... “吃完饭碗筷不要就放在桌子上,你懒得放洗碗机你至少拿去放到厨房。” ...... “别把泡芙关房间外面,它见不到人会害怕,猫咪也会抑郁的。” 你再分不清主次,我快抑郁了。我说, “你把它喂这么肥,它还想不开?别扯我耳机,我音量小听得见你说话的。” 他坐到我旁边,搂着我, “整天待在家里人会废的,还有你少吃外卖。” “那怎么办,家政阿姨不是你给辞的?要不你去学做饭?” “下学期应该就有空了。” 他大三上学期了,大二那一年他最忙,我最幸福。找周年介绍了几个女朋友,他给我介绍了平模。他不给宁愿介绍了,他觉得要把我们拆开还是应该从我入手。我问他你在哪能认识这么多平模?他说, “你当学生,就会认识老师;你当平模,就会认识平模。” 有天周年往家里放了一本杂志,我一看封面是周年把我吓一跳。他现在和严之理谈异国恋,严之理留学去了。周年说都怪我,要不是我那几年每次考试都给严之理传答案,他的基础也不会那么差。中考满分7百多,去一中要540,去二中要510,但如果去国际班,只要450。如果严之理初高中的成绩能再好一些,也不至于留在新加坡,至少能去英美,或者加拿大。 又谈了几个女朋友,她们漂亮,但她们有时候要太多。要结婚就是要太多,也不是不能结婚,主要是她们的名字不符合要求。我还记得那个梦,记得我妈给我的明示,一直努力找。没找到,后来是江阿姨帮我找到的——欣媛。吴欣媛,是她没错,第二爱我的人。 戴着一副和蓝一欢一样的方框眼镜,喜欢健身,素食主义者,但我说我爱吃肉,她说她可以将就。我以为打破原则就是爱我,从不质疑这原则是否存在过。 有一段时间我在店里认识了新的朋友,大部分都结婚了,但是爱玩。每次出去我总喝多,宁愿发现一次就要生气一次。我也生气,因为他不来接我。而且我已经很听他的了,少吃外卖,在外面吃饭,只是经常喝多,回来一身香水味,让他不高兴。 猫砂不比这个难闻得多?你不因为那个不高兴,就因为这个不高兴,会不会对我太过挑剔? “别出去吃了,以后在家吃,我在家你就在家,吃我做的。”他说。 我点点头,那天的晚饭是咖喱牛肉,看着不错我尝了一口,巨咸。我喝了一大杯水才缓过来,看他吃得开心,拿勺子往他盘子里舀了一勺。我靠,怎么他这个就巨好吃?我说, “换一下,我吃你那盘。” 他不给,不换,越吃越快。然后让我别浪费。 “我吃了,明天的会变好吃吗?” “除非你戒酒,还要戒掉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我只有一个不三不四的朋友。” “谁?” “金天,他不是还会给你打电话吗?虽然你不接。” “你翻我手机了?” “翻了啊,不想让我翻就别把密码设置成‘990307’。” 就是因为这个手机密码,那天晚上我睡得好好的,我不知道他回忆起啥了,一巴掌给我扇醒,骂我, “烂双鱼。” “我不是双鱼,我12月的。我和蓝一欢一样,摩羯。” “放屁,欢哥比你专一多了。” 第81章 我坐起身警告他, “我说过了让你别这么叫他。我也是4月的,跟你一样是白羊座。” “别侮辱我们白羊。” 你们白羊,你们白羊一发脾气大半夜把双鱼打醒? 22年国庆温暖又想去看烟火大会,21年我陪她去过一次,好像是她,反正去过。我说10月份估计没有,就在国内玩一下得了。想吃什么请代购。代购了一堆东西,包括以前宁愿夸好吃的香蕉蛋糕,我寄了几盒回去,他打电话问我, “你不是说去出差吗?” “对,去和朋友谈生意,这是对面老总送的。没谈成,本来是不该收的,但我记得你不是喜欢吃么?就寄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什么时候收假?” “8号正常上课。” “那我7号晚上回来,泡芙还乖吗?” “你不在它听话很多,你平时是不是虐待它?” “怎么可能?我要抱它,它根本不睬我。” “累不累?回来想吃什么?” “不累,想吃的吃不到,我想吃你以前给我买的红油钟水饺。要不寒假我们回去一趟?” “不用回去,回家就能吃到。” “饺子还能开连锁?” “对,所以你要早点回来。” “行。” “亲亲。” “想我了?” “亲亲。” 我看了温暖一眼,觉得还好是陪她去了,要不然这个电话都不敢接。亲了两下就挂了。 7号那天准备中午回家,欣媛打电话给我说要去逛街,然后晚上去她家一起吃饭,见父母。我说行,饭桌上我陪她爸喝了很多。晚上九点多宁愿给我发微信, 宁可:【图片】 宁可:【图片】 宁可:我放冰箱了,第二层。我现在带泡芙去宠物店洗澡,要是你先回了就自己放微波炉热一下。 宁可:是不是堵车了? 宁可:怎么不接电话? 宁可:你在哪? 我的微信联系人只有宁愿和延延没有备注,置顶更方便找。我回复了, 白目:还在外面忙。 白目:要不你先睡,不用锁门,我晚点回。 宁可:喝酒了吗? 白目:一点点。 宁可:饺子不吃了? 白目:你在哪家买的?要不你再买一份请闪送给我送过来,明天吃估计不好吃了。 他又打来一个电话,我去卫生间接了, “你在哪?” “朋友家。”未婚妻也算朋友吧。 “朋友家这么安静?你们几个人?” “两人份就够。”她也吃。 他不说话了,我听着电话那头劈里啪啦的声音,听出他在厨房砸锅碗瓢盆。才懂,以前住院吃的那些都是他自己做的,所以傍晚才来看我。 你看,你又骗我。 第46章 你是怎么当爹的?! 回家以后饺子不见了,宁愿不见了。我又得哄,给他发什么他都不回我,也不回来了。我了解他的厨艺以后,在小红书上搜了一堆食谱。有我喜欢的我就微信上发给他,11月了他还是不理我。我就问他, 白目:你十月份结婚了? 宁可:怎么可能? 白目:那我发了三条消息你一条都不回复? 宁可:你发的什么?菜谱?我以为你要大展身手。 白目:泡芙生病了。 宁可:你是怎么当爹的?! 我看笑了,觉得他消气了,还好没把泡芙送走。 白目:你回来看看,它快瘦成肉干了。 白目:你家毛孩子,你问我是怎么当爹的? 宁可:回不来,期中好忙。但是好像这学期会提前放假,等寒假吧。 宁可:小道消息,不知道准不准确。 白目:放假少说还要一两个月吧? 白目:气性这么大? 白目:我就去朋友家喝个酒,你至于每次都这样? 宁可:在朋友家没问题,喝酒也没问题,问题是每次你喝多了回来,晚上睡觉都要念你前任的名字。 宁可:要不我也去找几个前任,让你学会换位思考。 白目:别说气话,我知道你爱我。 白目:我念谁了? 宁可:好多。 白目:七七? 宁可:不是。 白目:小惠? 宁可:不是。 白目:莎莎,应该是莎莎。 宁可:都不是。 宁可:谁是小可? 白目:?我不知道啊。 白目:我没谈过小可。 到底谁是小可?我想了一晚上毫无头绪,我只谈过十几段恋爱,但是记性不好,只记得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小可在我生命里真的没有出现过,难道宁愿又骗我? 小道消息很准确,这学期他们12月初就放假了,行程码取消。很多人都阳了,宅在家里,我也阳了,他就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把泡芙送去宠物店寄养,说别把猫传染了。我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我说, “你都跟家里断绝关系了,他们还给你寄学费?” “学费我自己挣的,大二找了很多兼职。” “哪些?” “发传单、做家教、还当过校园骑手,但是做家教比较挣。” “教男生还是女生?”男生女生我都醋。 第82章 “都教,哪有老师挑学生的?” “别,别在厨房站着,我大声说话嗓子疼。” “快了,在熬粥,你再等等。” “你把粥放客厅吧,一会儿我自己出来吃,别被传染了。家政阿姨也阳了,一时半会儿不能复工。” 他进房间给我把折迭桌放好,又把粥端过来,放桌上。让我不用起来就能吃。 “要不咱以后别教书了,我给你开个饭店。这手艺那么好,别浪费了。” “你退烧了吗?” “就没发热,昨天是被你两层被子捂的。” “好吃吗?” “好吃,不生病也能吃到吗?” “想得美。” “那要怎么才能吃?还要谈恋爱?我不想谈,我适合单着。”再过一两年,我快结婚了。 “不用,你,你去考个大学,考上了我每天做饭给你吃。备考期间也能天天吃到。” 那还不如谈恋爱呢,我不想读大学,我都快24了。只想回家有饭吃,并且是你做的。我不说话,宁愿把勺子拿过去,吹一勺喂一勺。说, “不用砂锅煮吧,不好吃。用砂锅煮出来,又太烫。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对,那不然为什么我和你不能结婚呢? 喂完粥他把小桌子撤了,放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在床头。我说, “水果都能切那么漂亮,这么幸福?”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觉得幸福。” “怎么会?我只是永远不会爱你。” “你的爱是是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 “那你就是个收破烂的。” “好我大发慈悲,这辈子我环保,下辈子你当乞丐。”他弯腰锤了我一下。 “行,我当乞丐,你当什么?” “我当你的碗,看你还敢不敢说你不要我。你不要我能把你饿死。” 这么记仇? 快阳康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给我做的那些菜,很多来自我发过的食谱。我问他我去读书了那店要怎么办?谁帮我管?开这么久了说不开就不开了?他说, “我再考个会计证,以后帮你管账。考不上也没事,至少要尝试,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年怂恿你去买彩票。” “为什么?” “如果你没中奖,或者不要中得那么早,是不是现在也能读一个很好的大学?” “行,你把会计证考到,我就去考大学。就是不知道隔了这么久,还能不能报名。” “社会考生应该可以,至少要本科啊,你别不认真,现在没有三本的了。” “我知道,但是专科行不行?我不想读四年。” “行。” 初级会计师正好是每年1-2月报名,5月考试。他刚报名成功,就阳了。换我照顾他,我没他那么细心,但他不爱吃外卖,就给他煮粥了。每一步都是按照教程来的,做出来的东西相差十万八千里。我也喂他,他说不用,自己喝了两勺,不喝了。扭头看着我,说, “要不你还是给我点个外卖。” “怎么了?心疼我?这粥挺简单的。” 他低头,拿勺子搅了几下,说, “不是,我感觉吃你做的,好得慢。” 不感动就算了,第一次下厨没糊不就代表有天赋?我给他点了外卖,他吃了。 “退烧了吗?” “退了,冷。”他说。 “冷会不会是你睡衣太厚了,穿薄一点的更暖和。” 他一拳给我锤过来,吼我, “冷啊!抱抱。” 好好,抱抱。就不能撒点温柔的娇? 他恢复得比我慢很多,我一周就好了,他病了快半个月,一直咳嗽。阳康以后还是在咳,因为考证他没时间去做雾化,就这么拖着,拖到三月份拖成变异性哮喘。我觉得和鼻炎也有关系,我说要不还是把泡芙送去寄养?等稳定一点再说。他不同意,他爱泡芙比爱我多好多。 大三下学期他搬来不少他的东西,家里最常见的是‘l’型喷雾,有墨绿色的,有橙白色的,哮喘吸入药。也不是每天咳,就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咳一阵,每次都以为快好了,又复发。几次咳到干呕,说难受,我问有多难受?他说, “就是竖着这一块,感觉里面有很多灰尘,还像过敏一样痒。痒就想咳嗽,咳嗽就疼。” 他说很疼,我就去问蓝一欢,有没有什么偏方?他说你脑子进水了?找中医要偏方。 白目:别说风凉话。 白目:你是不是专业不行啊? lyh:怎么谁跟你过都过不好? lyh:放手吧,让金天去照顾他,说不定几个月就全好了。 白目:金天好在哪? lyh:大哥,金天不熬夜不吸烟。 白目:我可以慢慢戒。 lyh:那个喷雾,你让他平时喷完多漱口,也别依赖。那个药对口腔不好。 lyh:硫酸沙丁胺醇,沙美特罗替卡松,他用哪种? 白目:有什么区别? lyh:圆的还是长条的? 白目:都有。 白目:圆的那个是不是紫的? 白目:我靠,我以为大大卷。 lyh:注意通风,你别在家吸烟。 白目:是了。 白目:你快毕业了吧?在哪高就。 lyh:在省会。 白目:我也在你一次都没来找过我? 第83章 白目:连金天都会来找我,打架。 lyh:妈的,几岁了还打? lyh:我来过几次,你都不在店里。忙,以后再说。 5月考试,6月查成绩,宁愿考过了。7月份他留在这边实习,我也找了家机构准备重返校园。他实习很忙,早上起很早,做一天的饭放冰箱,到饭点了还会给我打电话,让我记得吃热的,别吃冷的。我说我不是小孩子,但他好像找回所有的热情对我。不发脾气了,很宠,那边不方便停车,我打车去上课。晚自习下课了宁愿会开我的车来接我,我坐副驾坐得别扭,问他, “所以你说你没有驾照又是骗我?” “今天累吗?饿不饿?给你带了吃的,看看有喜欢的吗?” “别买,买的没你做的好吃。我嘴巴早被你养叼了,这个在哪买的?这么好吃这么少?” 他笑着看了我一眼,那骄傲的神态堪比泡芙,他说, “柠檬玛德琳,喜欢吗?我自己做的,看形状是不是很像个小贝壳?” “像,你实习还有时间搞烘焙?” “大二的时候报班学过,实习五点半就下班了。到家吃完饭不还有三个小时可以支配吗?” “这个难吗?” “还好。” “我想下午吃。” “那我周末多烤一些,你周一就可以下午吃了,好不好?” “那要是吃腻了呢?” “嗯...吃腻了就换,还有抹茶开心果、玫瑰奶酪、肉桂苹果。” “宁愿。” “嗯?困了?” “如果我考不上,是不是这些待遇就没有?” “你一天都没有爱过我,但我有哪一天不爱你么?” 最后一个路口,转弯、停车、电梯、牵手、上楼。到家了。 第47章 桃子过敏画桃子? 欣媛不会做饭,我让她学她也不学。什么都不会,外遇你总会吧?我找了个人,教她外遇。 又是一年冬天,宁愿实习结束了,他说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给他买的小别墅还在装修,书房最漂亮,是紫色的。学习对我早已不算顺手,我几次想放弃,他都不同意。说放弃就分房睡,我不同意分房睡,就没放弃。 他喜欢毛绒绒,睡衣也是毛绒绒,有几件不同颜色上衣帽子都带对耳朵。他喜欢戴着帽子睡,说比眼罩舒服。有时候被子盖得高,帽子戴得矮,就露两只耳朵在外面。让我感觉怀里搂着一只会呼吸的,玩具熊。 每次都是他先睡着,我会觉得无聊,就把他亲醒。牛奶绒的睡衣顺着摸和逆着摸颜色不同,可以‘涂鸦’。有一次他装睡,突然讲话把我吓一跳,他问我, “你在我胳膊上画爱心?” “没有,我画的桃子。” “桃子过敏画桃子?” “不困了?” “别,我明天休息。” “明天周六,所以。” “所以你得让我休息。” “为什么?” “太多了,累。” 每次都是他先醒,有时候醒太早,他也不会吵我。就在另一边玩手机,等我醒了,又这么一圈、两圈,裹寿司一样卷到我怀里。问我想吃什么,问我看不看电影,在家里看。问我阳台的那些仙人掌准备什么时候丢掉?泡芙被扎过。 “养花吧,我们。”他说。 “你喜欢什么花?” “海棠。” “怎么喜欢这个?” “你真的什么都忘了。” 6月考试,20多号就能查成绩,考了四百多。志愿填了专科,去桂林,读三年。我故意这么填的,我以为填远一点他就会劝我别去了,留在家里陪他。但他没有,说开学前会帮我收拾行李。 酒吧的账现在归他管,我给他开了工资,他说不用,我说伙食费,他就收了。他说之前会亏是因为账做得太乱了,还有前台,那个兼职生会往收银台拿钱,拿几次了。已经辞了。我问怎么不报警处理?他说兼职生不太容易,扣工资,辞了就行了。不要不依不饶。 他也做过很多兼职,所以比我更能共情。 小鸽调酒这么几年,一直很靠谱,约等于副店长。那天他给我发微信,说吃到老板娘烤的饼干了。他说宁愿,我以为他说欣媛,白高兴一场。 24年的9月开学,学校不大,看跟什么对比。和一附对比,还是大很多。可能是我老了,也可能是红色看腻了,我在开学前染回了黑发。没有青春的躁动,辅导员说我看着很乖,让我竞选学委,我什么都不想管。 广西有些菜式会做甜口,回锅肉是甜的,还有空心菜。食堂也有好吃的,鱼粉就很鲜,煮很烫,我吃了很多次。宁愿问我怎么不接电话,我说我吃了一个月,把喉咙烫伤了。他来一大段语音笑我,让我小心烤冷面。 白目:为什么要小心烤冷面? 宁可:我大一军训的时候,每天晚上去吃烤冷面。那个切太大块了,我吃太多,最后嘴角开裂。 白目:国庆来看我? 宁可:来不了,刚转正。 白目:学生重要还是我重要? 白目:元旦一起过。 宁可:元旦看情况。 白目:这边离阳朔很近。 白目:万象城还有一家田园菜,满分三黄鸡和啤酒鱼。 宁可:不见不散。 你看,又这样。 第84章 他31号晚上到的,住在大学城的酒店,他说这边怎么一点都不冷?我说对啊,11月还能穿短袖,只有二楼的教室有空调,其余都是风扇。有次在四楼上课,我就中暑了。 我给舍长报了外宿,然后带宁愿去市区住民宿了。雁山大学很多,但是离市区很远。他说, “我发现这边酒店的水喜欢泡罗汉果。” “哦对,这个好像对嗓子好,你带点回去?还咳嗽吗?” “你走以后就不咳了。”他指了一下我手上的烟,我给灭了。 到民宿已经很晚了,这家民宿位置很好,就在商圈b座,下楼就是商场。楼层很高,日落日出都好看,浴缸旁边还有小鸭子。宁愿伸手捏了一下,问我, “这边什么好吃?” “好吃的挺多,明天给你买马蹄糕。桂花椰汁口味的,很好吃。” “还有呢?” “还有?你没给我带点东西么?甜点之类的。” “多大人了,还吃甜点。” “泡芙想吃罐头你就给它开,我想吃甜点你就问我多大人了?” “你,你怎么,吃猫醋?” 假期短,没能去阳朔。我说没事,现在太冷,可以4月来,4月也能穿短袖。阳朔有家民宿漂亮,是糖厂改造的。敦煌也有漂亮的,以后一起去。 带他在禾田苑吃了一顿,他说想吃两顿,吃完又带他去买了黑糖麻薯鸡蛋糕。分开的时候他问我,放假用不用来接我回家。八百多公里,他开车来接。我说不用。 和欣媛的婚期延后了,她跟我闹别扭,买了很多礼物去哄。她不知道我的住址,以为我在外面租房子。见家长的时候也只见过江阿姨和我妹妹。延延06的,今年六月正好18岁,成人礼我没去,她打电话来问我要礼物。我就给她买了很多,包包项链都买了很多,买贵的。 她又发来一款戒指,是西太后的盔甲,我也给她买了。我说在哪读大学给你寄过去,她说不用,到时候来我住的地方看看我。我说最近忙,不着家,你晚点来。 小别墅装修好了,我把宁愿和泡芙紧急转移过去,告诉他搬家,这房子准备卖了。搬家的时候宁愿指着客厅那一堆礼物,问我, “这个不用带走?” “不用,这个送人的。” “送谁?女生?” “对。” “我们送过去还是她自己来拿?” “她自己来。” “行。” 不行,你怎么不生气?你怎么不发火?你怎么不问清楚是送给谁的?以前那个动不动就打我、咬我、瞪我的宁愿去哪了?你把他藏起来了?还给我。 和延延一起吃饭,她说下次再忘记她的生日就不是补礼物这么简单了。我拿出一个蛋糕,让她吹蜡烛。她说直接吃吧。这个蛋糕是我让宁愿给我做的,小千层。我从别墅带过来了,说我今晚不回去,有应酬。吃到一半延延问我, “哥,你朋友多吗?” “以前比较多,现在除了你欢欢哥哥,大部分是生意伙伴。” “还有一个哥哥呢?我记得小时候他来过我们家,跟你长得特别像的那个。我还以为是不是我记错了。” “他,他结婚了。”我们已经不像了。 “哦,你去了吗?” “没去。” “哥,你怎么想着要去念专科了?当时欢欢哥哥劝你复读你不是不同意吗?” “每天待在家里也无聊啊,念不下再退。” “你把婚期延这么晚,嫂子不会生气吗?” 不知道为什么,听小鸽叫宁愿‘老板娘’我没有生气,听延延叫欣媛‘嫂子’,我有点生气。我说, “气了就换一个结呗,你哥不是那么教条的人,是吧?” “哥,你今年25了?” “对。” “嫂子厨艺好吗?感觉你壮了。” “挺好的,这个蛋糕就是他做的。” “这么好吃??” “对,正常发挥。哦我跟你说,冬天的时候我说太冷了,去版纳玩一趟。小时候我跟你欢欢哥哥去吃烤五花,那个调料特别好吃。他说别去了,省钱。西红柿喃咪,你嫂子是汉族,他会做西红柿喃咪。” “你,你这么有福气呢?” “做家务也厉害。” “真的假的?” “真的,还会弹钢琴。” “啊?嫂子不是不会乐器吗?上次来家里吃饭她说的。” “啊,可能她不好意思吧。” 《克罗地亚狂想曲》,延延,你还记得吗? 长假我还是习惯在以前那个家里住,没去陪宁愿。他来敲过几次门,我没给他开,骗他说出差,开门不就露陷了吗?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暑假我陪欣媛去旅游,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一趟小别墅看他,突然到访,他一见我就抱着我哭。 “又做噩梦了?” “对。” “昨天梦的吗?怎么今天还在哭?” “你很忙吗?有空的时候不能来看看我吗?” “哭多久?怎么眼睛这么红?最近睡不好吗?” “最近工作忙。” “我就是怕打扰你工作,才不来的。” “我是老师,学校放假我也放假的。” “那你说忙?” “要分析成绩,有时候还要应酬。” “辞了吧,别去应酬,我养你。” 第85章 “说什么胡话,你看,泡芙都不认识你了。” “怎么你俩都瘦了?你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我还有几天开学,去旅游吗?” “你喷香水了?” “没啊。” “这个味道我闻到过几次了,你又看上谁?” “我没看上谁,能不一见面就吵架吗?” “我没想和你吵。” 那天他又给我做了饭,我看见他养了几盆多肉,伸手掐了一下。饭就变难吃了。 第48章 念旧会变笨 婚期又往后延,最后决定25年国庆订婚,12月31号结婚。正常订婚到结婚的期限不会超过三个月,欣媛怀孕了,我知道孩子不是我的。订婚宴的请柬刚做好,我就寄给宁愿了。他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国庆回不回去看他?我听他语气挺平静的,以为他想明白了,就说回去。 回去当天就跟我吵架,那个眼泪就像免费的一样,一直往外撒。他说我自私,我觉得他也不无私,你给不了我的,不能让别人给吗?他记性好,一吵架就翻旧账,很多事我都不记得,当然不认账,他就说, “你总要把自己当作中心,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你转,别人有一点不符合你的要求,别人就是错的。但你说话做事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犯什么错,犯多少你都会觉得自己是对的。有时候一个错误,你能犯好几遍。” “我犯什么错了?”我把泡芙关到二楼小阳台,准备好好理论一下。 “你撒谎。” “你这辈子一句谎没撒过?人无完人,你每次打我我哪次还手了?” 他指着脖子的疤痕,我说, “那次是你下手太重了,烫这么浅能有多疼?” “你爱我吗?” “还问?你问多了我就爱你了?” “你说你爱我,我还有可能原谅你。” “我说出来也是谎,你听?” “你连骗我都不愿意。” 我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我说, “没有,我很愿意骗你的。” 他转身抽起水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瞪着我,说, “跟那女的断了,要不然今天我死在这儿。” 我往后退了一步,你要死能死远一点吗?血能不要溅在我身上吗?我说, “别,我这毛衣限量。” 他把刀扔远了,继续哭,哭到一半又开始咳嗽了,咳得很厉害。家里的喷雾最后一个只剩2泵了,我大半夜开车出去给他买药。回来问他怎么快用完了也不多备一点?不要命了?他没再说话,这事总算翻篇。第二天睡醒,我以为他带着泡芙出去玩了,发微信问他怎么不做饭? 白目:你不做饭我吃什么? 白目:几天了,还在生气? 白目:电话,接一下。 白目:你手断了? 白目:我明天开学要回去了,你送我到机场我可以装作我们没有冷战过。 白目:去哪了? 白目:你真要这样? 白目:再不回来我退学了,我找你去。 不回复,朋友圈仅半年可见,这半年一条朋友圈没发过。我回了学校,因为他订婚宴又又又延后,延到12月31号。走之前我在家门口装了一个可视门铃。 10月7号到11月7号,他一次都没回来过。我担心泡芙在外面住不惯,就又给他发消息。 白目:长时间不回家,会蒙灰的。 白目:到时候你进去又要咳。 白目:住哪去了? 白目:别生气了。 白目:我又没说我要离开你,是吧? 白目:怎么年纪和脾气成正比? 白目:哦前几天朋友给我送了几箱冻梨,你发个地址给我,我给你寄过去? 白目:真的好吃,你会喜欢的。 白目:现在吃的也不要了? 白目:咳嗽好点了吗? 白目:元旦我回来看看你? 12月初我请了几天假,去他单位找人,他同事说他十月份就辞职了。不回家、不上班能去哪?我给宁愿打了一晚上电话,电量都快耗完了,他才接, “你去哪了?”我问。 “泡芙在以前那家宠物店,你去接一下。” “自己去。你换微信了?我给你发那么多你一条都看不见?” “行,我让朋友去接它。我现在去不了,我在北京。” “你去看天安门啊?” “我来看病。” “哪不好?一个人吗?哮喘又加重了?” “没有。” “把你住址发一下,我现在订机票。” “你不上课?” “你不回家我怎么上课?是住院还是看病?你多久没回家了?” “没住院,开几盒药就走。” “我来陪你。” “不用。” “你真的别把我惹生气,不用我陪,你也不用去接泡芙了,我接了我直接给它扔出去。” 他叹气,把电话挂了。给我发来他住的酒店的地址。我就去了,中午到的,在酒店前台等他。等到下午他回来了。跟他进了房间我就帮他收拾行李,他说想歇几天再回去,我说这里不好住,换个地方。 病例上的字都很潦草,破译不了。他拿了很多黄色壳子的药,我问他他说是安眠的。如果当时我能再细心一点,上网一搜就能搜到,盐酸曲唑酮是抗抑郁的。带他换了住的地方,我说出去吃?他说不想出去,不想走路。整个人看上去没有精神,没有活力,我以为是因为我。 第86章 晚上我订了两张德云社三庆园的票,带他去看相声了。他吃了药有些睡不醒,去晚了,还剩最后一个节目。那位置很正,我以为他会很开心,但他没有。给他买了几盘干果和山楂片,他还是不开心。全程没有笑过,散场以后我们往外走,我拉住他说等一下,这有抽奖,每人有一次机会。我的给你,你有两次。 他连奖品是什么都没问,就说不用了。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出了门,是北方的冷。 我的心在听见那句以后突然慌了,不明白那些不安究竟为什么。 19年6月我运气好,抢到一张孟鹤堂在郑州的专场票。那时候他好羡慕,我说给他录节目。他嫌我录得不好,包袱一翻,笑得手抖,什么也看不清。就算不好,后来他也把这视频收藏了。现在说不喜欢了,又是为什么? 哦,收藏可以取消,发出的消息能撤回,承诺能作废。 那么爱呢? 你爱我吗?还爱不爱我?快,说你爱我。你不爱我,我就不见你了。 我没问,我怕他骗我。 看完相声回来的那天晚上,我问他以前给你录的那个专场,还在收藏夹里吗?他说在的,我说那要不点开一起看看?这里可以投屏。我记得我录了28分钟好像,他投屏了,只有18分钟我又记错了。他看得很呆滞,看了好几遍他哭了。我哄了他一晚上,几乎耗费我所有的耐心。我说, “念旧会变笨。” “难怪你越来越聪明。” 你病了我来陪护,你哭了我说好话,这次总该回到我身边了吧?机票没诚意吗?第二天他改了回程的航班,提前回去了。泡芙估计还在他朋友家,我看着手机里家门口的监控画面。给辅导员发了几年前住院拍的照片,告诉他我这学期来不了了,他说可以,帮我办了缓考。 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准备搬到小别墅和他一起住了。动不动就玩消失,一点不省心。我敲门,敲了很久他才开,看样子刚睡醒,我拉开门提着箱子就进去了。我问他, “怎么辞职了?” “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以后去私立学校。” “怎么不和我商量?你吃饭了吗?我给你点外卖。” “不用,我不想看见你。” “还说气话?” “你都订婚了还来找我干嘛?出去。” “这不还没订。” “我让你出去,我现在不想吵架,我想睡觉。” “我出去能回哪儿?我早被我爸赶出来了。” “我是你爸我也赶你。” “我走的时候只带了一样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你送我的围巾。” “我说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泡芙说它想我了。” “人话你都听不懂,能听懂猫话?” 我觉得他还在生气,就让他先去睡觉,可能睡一觉就好了。他进房间以后就锁门,我听着像在看电影,像在哭。我把厨房里的碗洗了,地也拖一遍。从家里各个角落都能搜出零食,有些过期好久,我把过期的都扔了。垃圾放在玄关处,也没去扔,这房子当时三把钥匙我都给他了,出去有可能回不来。 我觉得他变了很多,以前家里井井有条,什么放在哪都是有规矩的。现在多少有点凌乱,电视机后面也有零食,厨房有零食,沙发缝隙里有零食,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地方里面都有零食。收拾到傍晚,把他吵醒了,他走出来把房间门一摔,蹲坐在沙发上不和我说话。我给他煮了一碗冰糖雪梨,说, “老夫老妻了都,你还这样。” 他一边喝一边说, “谁他妈跟你老夫老妻?” “离婚泡芙归我。” “你少他妈自恋。” 怎么睡一觉起来脾气更大了? “打我两下能消气吗?” “打你我嫌脏。”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他回房间换了身衣服,说要出去。我说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他说, “去约会。” “零下,你羽绒服里面穿那么薄?去换一件,你在学校也这么穿?你穿插肩袖好显小,学生能听你的?” “学生听得懂人话,里面这件是你送的,你不记得?” “我给你买过衣服?” “20年8月15号,你让蓝一欢买了送过来的。想起来了吗?” “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吗?” “走开,别挡着我。” “乖了,明天再去。我这半学期请假了,三月才开学,不差这一天的。” “我说我要跟你去了?” “那你要跟谁去?周年又给你介绍男朋友了?” “没,我自己找的。” “我订个婚你就要找男朋友?” “你要不要听一下你自己在说什么?你以前不是让我找吗?找到了你又不满意?” “我那是在考验你。” “抱歉了,我经不起考验。他夸这件好看,所以我穿这件去。别挡着,人家在小区门口等好久。” “那我也去。” “三个人的能叫约会?你别去,你去死。” 他把我推开了,出了门。我觉得他在骗我,想让我有危机感,我当然不上当。就坐等他演不下去就回来,凌晨三点多,还在演。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别人接了,问我是谁?我没说话,我听到宁愿的笑声,好像泡芙也在,就把电话挂了。 第87章 这么多年你说你爱我,每次我都相信,那我的位置不该是独一无二的吗?你随便找个人,就觉得他能取代我,我们俩到底谁骗谁更多? 第49章 你不把家里当家,你当栖息地呢? 他约会到早上七点半,回来了。他一进门我就砸东西,我说你闹脾气也该有个度吧,老子哄你哄少了?他指着玻璃碎片问我,你有度?我问他, “谈多久了?” 是不是几年了?你不把家里当家,你当栖息地呢? “还没开始。”感觉他心情好了很多,语气正常了。 “还想开始?” “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不是你说我们什么都不是吗?” “宝宝。” “再喊我再抽你。” “我吃醋。” “你有什么资格吃我的醋?” 多年前的回旋镖扎在我身上,不疼,但是丢脸。我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要不今天我也讲道理? “你什么时候搬出去?”他又问。 “我说了我在外面没地方住。” “我信你?搬出去,这是我家。” “这是我给你买的家。” “行,市价多少?我给你打借条,大不了还一辈子,你收款就行,你别来了。” “你这样你会后悔的。” “我为什么要后悔?” “他不会比我好,我吃的喝的住的用的,哪样亏待过你?我给你买大的房子,给你买好的钢琴,你不是嫌我那辆小跑只能坐两个人吗?明天我们去订辆新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喜欢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好不好?”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颜色吗?”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对,你要保持,什么都不知道。你真的没有哪里好,你唯一的优点就是刚认识的时候对我比较好。房子车子有哪样是你自己挣的吗?有吗?我又打击你了?他不会抽烟,他脾气好,他也会做饭也会弹钢琴,我们可以一起做饭一起弹钢琴。你哄我哄少了,你哄我笑过?” “你俩不合适,趁早别联系,敢把人带到家里来两个只能活一个,你试试。” “哦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拳击,好厉害。人家拿过冠军,你去试试吧。” “愿愿,你说过你爱我。”你不能不爱我。 “我说过永远吗?” “我可以戒烟。” “太晚了。”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不要你怎么样,我不要你了。” “他比我好你就不爱我了?” “你什么逻辑?我自认为我比谁都对你好,你爱我了吗?” “我爱你。” 他笑了,指了一下烟灰缸里的烟头,说, “你骗鬼。” “把泡芙接回来。” “我说我不接了?我等你走,怎么还不走?” “我爱你。” “你爱住哪住哪,你不走我走,正好同居。” 我走了,回到以前和他住的地方。早知道就不让他换地方住了,我走以后他也没回去。我心凉个半截,想给周年打个电话,他没搅混水我根本不相信。电话接通了,不是周年,是严之理。他说元旦有时间回来一趟,都是高中同学,去唱歌。 “你一回国,他又要过生日?” “不是生日,是周年纪念日,十周年了。” 严之理比我小一岁,00年的,你都才25你跟他怎么就十周年了? “不去,我元旦订婚,或者你先去我的,我再去你的。” “宁愿没打死你?” “人家翅膀硬了,在找男朋友。” “不是你把他逼成这样的?” “我好吃好喝给他供着,他生病还去看他,他倒好,冷战,吵架,跟别人约会去。” “这不挺好的,谁跟你过不是这么过?宁愿以前脾气太好,你作习惯了。” 我把电话挂了,欣媛又给我打电话,婚纱试了十几套了还在试。我早就悔婚了,但不想责任在我,才这么候着。我给金天打了电话,我记得他有个朋友做珠宝设计,帮忙设计一款对戒,漂亮就行。 jt:你确定这尺寸是对的? 白目:我确定。 白目:订婚宴你来吗? jt:忙。 白目:忙着追宁愿? jt:我还喜欢他,但是我没再追他了。 jt:我听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在医院认识的。 医院,医院还能认识人去约会? 白目:你们一个个都来气我是吧? jt:发个地址,到时候给你寄过去。 jt:新婚快乐。 故事的走向早已不是我能掌控,我预想的是宁愿一直在我身边,我拿戒指去断掉金天的念想,然后等宁愿问我这戒指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再告诉他是买一送一。但现在两边都多少有点任性,我问金天, 白目:他喜欢谁了? 白目:有多喜欢? jt:这我不知道,反正对面很喜欢他,认识大概一两年?但是近期才追他的。 jt:搞艺术的,办过画展,家里有琴行?好像。 白目:你怎么知道? jt:我怎么知道的很重要吗? jt:我还想问你怎么不知道。 订婚宴,未婚妻逃了,她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喝了很多酒,女方的家长一直安慰我。我没说话,只觉得这酒有问题,喝完不想走路,想哭。感到尴尬的宾客早已离席,宁愿来了,蓝一欢带着他来的。我从不知道我的眼泪有那么多,隔着圆桌宁愿看着趴在桌面上的我,我在哭谁? 第88章 欣媛的小名叫‘球球’有圆、有心,见她第一面的我以为她是命运。第二面我就知道,不,她是赝品。 宁愿冷眼看着我,我问他, “戒指合适吗?” “扔了。” “是扔了还是弄丢了?弄丢了再给你买一个。” “合适,所以扔了。” 别。 明明你才是圆心,爱出多年的半径,算不准面积。 我抬起头,眼泪又在眼里,我让他过来,离近一点。溺水的人不多,你不能视而不见。我说, “我都订婚失败啦,你快过来,安慰安慰我。” 他来到我身旁,坐下。我牵过他的手,吻住他的掌心、指缝、指纹,说回来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宝贝,乖乖,小兔子,以后我就你一个,真的真的。 我抱住他,他没抱住我。拥抱是暖的,我现在才知道。以前总想着,要推开以后还抱过来扑过来的才有韧性和厚度。现在不这么想,我已经不敢再推开他了。 “我错了。” “是我错了,烤坏的蛋挞怎么再烤一遍?” “别放弃我。”求你。 “我放弃你好多次,是你不放弃我。” 这已经不是情话,不存在的‘防线’早已瓦解、崩溃。我投降。 他回家了,也把泡芙接回来,总有一天我们会幸福吧?谎话也能悔改成童话吧?我烟都戒了你还不相信我吗? 那天我们大扫除,把家里整理干净,两个人都很累,我搂着他。问他想看纪录片吗?这次我不会再看一半就睡着。想吃水果吗?我去切。还想去上班吗?累就别去了。我真的会养你。他什么都不想,他说, “你有时间能不能......” “能!我有时间多陪陪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去旅游吗?想去哪去哪好不好?别只看电视上的极光。” “不是,你有时间能不能去找个班上?” 所以现在陪伴也不重要了,店也还是他管着,就算再租一个店面出去,什么都不管也不会怎么样。冯阿姨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在房地产公司,长假的主要任务就是陪客户喝酒。我胃早喝坏了,客户一批又一批,在某个凌晨我胃出血,宁愿也没来医院看我。出院以后我问他,要不我换一份工作? “什么时候毕业?” “快了,今年6月。” “把碗筷拿出去,最后一个菜快好了。” “老婆好贤惠,没有你我怎么办?”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需要勇气,我说, “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 “我同意当你男朋友了。” 他在做糖醋排骨,这是我最爱吃的。解下围腰,他说, “我不同意了。” “是因为我家里没有琴行吗?” “不是,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体面。” “我爱你。” “听着跟道歉一样。” “我爱你。” “吃饭。” 他转到私立学校任职没多久,又辞了,我问他什么原因他也不告诉我。只说等我毕业出去玩一趟。我答应,觉得夏天真好,高温融冰。他说去泰国,我说可以。攻略早就定好了,他却走得很犹豫,一会儿问我还想不想吃玛德琳?我说想,他烤满了一整个冰箱。一会儿又问我要不要回老家,去二中那个面馆吃莲藕饺子?我说不用,回来再一起去。要不你弹钢琴给我听?这么久了,都没听你弹过,他说好。 坐到那里,把琴键摸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弹,只问我, “几点了?” 后来他对我说过最多的三个字就是这句,我以为这是想念的一种,依赖的一种。 “上午11点34。” “下午4点54。” “凌晨3点25,睡不着吗?” 我又订了戒指,这次你会喜欢的。你不喜欢,我还会再订。别忘了软件上说过,我们是终生伴侣,我早就早就,只有你。 我答辩那天他就启程,我隔天紧随其后。早上登机前他还给我打过电话,说他先去乌汶府公园看日出,我说现在应该过了日出时间了吧,你想去哪就先去,我到了打车去接你。 “嗯。” “地陪找好了吗?” “找好了,我把她微信推给你。” “注意安全。” 他笑了一会儿,我觉得他是真的开心,就趁机撒娇求他同意。他说别撒娇了,见面再说。 第50章 我们都是掩耳盗铃的高手 乌汶府在泰国东北部,他说的那个公园应该是帕丹国家公园。除了这个公园还有三千洞,由火山喷发而形成,砂岩受到多年侵蚀留下三千出大小不一的洞坑。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找‘米奇’。 飞机直达曼谷,但曼谷离乌汶府还有距离,到他订的那家酒店已是傍晚,他说在前台给我留了一张房卡,出示身份证就能拿到。拿到以后在房间等。我没在房间等,去附近餐厅吃了点东西。等到深夜,他还是不接电话,我想着该不会人走丢了,或者手机丢了。还没报警,警察先找上门。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什么也听不懂,把我带走了,最后叫来地陪帮我翻译。几张照片把我看得干呕,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一做噩梦就哭,终于知道什么叫‘摔碎了’。 一处悬崖,一个意外。 梦里的不是我,是你,怎么可能? 第89章 地陪很专业,一句一翻: “他们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穿一样的衣服不代表是同一个人。” “什么关系?” “我的爱人,他告诉我他会去到这里,并且他还会回来的。” “人已经死了。” “怎么证明?” “尸体是被游客发现的,他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 “我说过了,我们是来旅游的,我们感情很好,只是因为一些小事他同我闹脾气。” “以意外结案,请在这里签字。” “他没死,好吗?早上都还好好的,不签,我签了他会生气。” “请你配合。” “以失踪处理,能把人找到吗?” “请你配合。” 不签字就不放我走,最后我签字,回到那个酒店,续了一个月,等宁愿回来找我。就要这个房间,换了你找不到我怎么办?尸体身上搜出来很多能够证实身份的东西,唯独没有那块玉,这不蹊跷吗?自杀的人会没有遗书吗?你这么念旧会不告而别吗? 你去哪了?我原谅你让我痛苦流涕,原谅你的恶作剧,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那段时间我都尽力保持清醒,生怕漏接一个电话。有一天晚上电话响了,我秒接,是温暖。我以前从不骂她,但那天我觉得是她的错,在这几分钟里如果宁愿也给我打电话来了,因为通话中他就不再打了,不告诉我他在哪,我要怎么办? 温暖被我骂哭了,我让她滚。 白天和黑夜都像你在开的玩笑,你什么时候能拍拍我的肩膀,突然出现问我是不是被你吓死了? 一个月过去,你和我都没回家,物业报警了,说我们住的地方弥漫腐臭味。我回国,回家了。宁愿,你的玩笑要开到什么时候?泡芙饿死了。你走之前没把它送去寄养?它饿到啃光你养的植被,客厅的沙发、卧室的墙角都有带血的抓痕。我把家具换成新的,你回来好不好? 除臭最困难,清洁公司收取了高额的费用,我带走了你平时最常用的那些东西,搬回以前住的那个地方,然后你回来,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猫窝还要吗?” “猫都死了,要猫窝干什么?” “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 “一封信。” 还是紫色的,打开以后掉落出一张拍立得,那是17年的我和你。平安扣也找到了,都在这里,原来你的遗书在这里。只有三个字: 我走了。 “我走了,我还有课。” “我走了,你好好的。” “我走了,你晚上想吃什么?” ...... 你走了,你不回来了。 别躲,别骗我,我知道你等着看好戏。 我去了宁愿家里,他妈妈情绪崩溃,让我还她儿子。还几岁的?等我找到他在哪,我都还给你。找了很多地方,但我漫无目的。平安扣挂在车的内后视镜,遇到你就可以让你第一时间戴回去。都说了是保你平安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取下来呢?你去的那个公园悬崖上摔死人了,多可怕? 你在哪?你还在做噩梦吗?害怕的时候和以前一样,打给我好不好? 白目:以前的房子也没卖,看你回来想住哪。 白目:【图片】 白目:【图片】 白目:【图片】 白目:可爱吗? 白目:这些都是店里的小奶猫,我们再养一只?或者几只。 白目:【图片】 白目:今天不小心切到手了,吹吹。 白目:唉你还记得以前我手受伤的时候,你给我绑的那个蝴蝶结吗? 白目:小白现在是大厨。 白目:我会做麻辣烫了。 白目:还不。 白目:还不回来吗? 白目:我跟你一样做噩梦,做同一个。我也害怕。 白目:有什么见面了好好说,行不行? 白目:我没忘。 白目:我前天想起来泡芙为什么叫泡芙了。 白目:你不爱我了?你让我受委屈。 白目:你不爱我为什么要把初中毕业送你的花瓶和杯子留那么久? 白目:宁愿,上次不理我,等了你五个小时,不就消气了吗? 白目:这次要等多久? 白目:你是不是又跑酒吧去了? 白目:也有别的朋友在开酒吧,我说了只要你一出现,就关门给我打电话。 白目:所以你最好不要去。 白目:他们都说我疯了。 白目:终生这么短,怎么能叫终生伴侣? 白目:我等你一起过年。 白目:【图片】 白目:今天又把蛋挞烤坏了。 白目:我好笨,你好聪明,所以别跟我计较了,好吗? 白目:以前的房子密码没改过,你随时可以进。 白目:【图片】 白目:新戒指。 白目:得意/得意/得意 白目:这款喜欢吗? 白目:不喜欢? 白目:【图片】 白目:那这款呢? 我锁上手机屏幕,很快睡着,最近总能梦到。我梦见我们住在一个很小的房子里,很温馨。你的脸还是肉肉的,还是很爱笑。让我教你吹口哨,可笨了,学不会。我给你买了一盒子黄龙绿豆糕,告诉你用这个小盒子就能吹响。 第90章 圣诞夜,我们戴着情侣围巾,你在给圣诞树绕小灯泡,然后来到厨房和我一起煮热红酒。把你的脸喝得红红的,我摸着你的小肚子说最近是不是胖了?你说没有。 “这里面不会也有天线宝宝吧?给我生个小小波。” “小波不好看,生个拉拉。” “再生个拉拉就真绝后了。” 你一边笑一边说我不幽默,突然窗户被风吹开,外面狂风暴雨。所有的电器都好像坏了,一闪一闪,我怀里的你,眼睛、耳朵、鼻子、嘴角,纷纷流血。你笑着问我: 你 相 信 平 行 时 空 吗 ? 我醒了,走到客厅,你没来过,还好是梦。一切都是好好的,只有电子锁坏了。维修人员换了电池告诉我,这不是没电,是出故障了。建议换个新的。我说可以加钱,帮我把这个修好,我不换新的。他说修不好,你别为难我。 新的电子锁看起来和旧的坏的那个没什么两样,我设置密码,录入指纹。 “新用户01。” 噩梦没把我吓哭,那个恶作剧的照片没把我吓哭,但这个锁坏了,新的那个里面没有你的指纹。我怎么证明你来过?我被它吓哭了。你在的话,会不会笑我是个胆小鬼? 记得刚住一起的那段时间我们常吵架,有次你跟我赌气,凌晨收拾自己的行李说你后悔了,要走。离开我你能去哪呢?我没拦着,明白你只是想我哄你几句,你消气你原谅不都是几句话的事。我拨通电话让你买点东西,家里没有水果了。你说不买,我说也行,明天我看不见水果就换锁。第二天醒来水果在客厅的茶几上已经洗净切好,很乖。 一路走来,你退让多少? 在首尔住了一段时间,回来以后,我见了蓝一欢。让他来店里找我,今天不营业。他来了,我们都快几年没见了吧?不像十几岁,筷子一样难劈开。他伸手拍拍我的肩,我回头,他往后退了一步,很久才说话, “小白?” “对。” 现在的我已经是宁愿的模样,我在面诊时掏出那年你过生日许愿的时候,偷偷拍的那些照片,拍了很多张,角度都不一样。我说,请让我和照片的人看起来一模一样。医生说的话,翻译过来我都笑了。他问我, “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最难调整的是眼睛,说起眼睛,我又想起我们有次吵架,我问你为什么不离开我?你说, “因为你的眼睛在说爱我。” 那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你写过的那篇作文,你写, “生活是场巨大的谎,我们都是掩耳盗铃的高手。” 宁愿,你是高手中的高手。 十几次手术让我以假乱真,在每一次的疼痛过后,淤青散去,我是你。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把我打一顿;如果我是你,我会离开我好好活着。这枚平安扣现在挂回我脖子上,我在鼻尖纹了一颗痣。 “第一眼确实很像,仔细看还是区别。你把痣纹反了,他的偏左边。” “我知道,但是纹在右边,镜子里就在左边了。” “小白。” “别劝我,你想喝什么?” “我喝跟你一样的。小白,你还是不愿意接受现实吗?” “现实就是他还在生气,我顶着一张和他一样的脸,他总会不方便吧?总有一天有认识他的人会告诉我,我和他很像吧?” “人已经死了。” “你们不是他要骗的对象,但是他骗不了我。” “我也觉得不是意外。” “对,他没死。” “不是,他有抑郁症你不知道吗?” “什么时候?” “你真不知道?金天告诉我的,大概是在养猫的时候开始的。那猫不是你送的么?我以为你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会多花时间陪他,会陪他积极治疗。他大二有段时间在家里总哭,我说让他去找金天,他以为我讲气话。金天是做心理咨询的这他不知道?” “我建议你也去,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问题不小。” “我有什么问题?有也不找金天。” “你别去找他,他最近被个小朋友缠着。” “他有男朋友了?” “没有,但我估计快了。” “唉你说,要是现在把金天找来,他看见我这样他会怎么样?” 蓝一欢愣住了,笑了一会儿,摘下眼镜说, “你,你真的。你唯恐天下不乱,你喜硝烟你知道吗?” “行,我去心理咨询,去厦门找柯北吗?” “他不在厦门,他回来了。你去帮我看看他也行,看看他过得好吗。” “你,你怎么不穿蓝色了?”他今天穿了件灰的。 “今年国庆,柯北和小明星办婚礼,我去了。去了就后悔了。” 我问怎么回事,他喝了两杯才告诉我,我说这也太爆笑了: 去参加初恋的婚礼,定制的西服是初恋最喜欢的蓝色,去了以后发现,和新郎撞衫了。 我笑了半天,蓝一欢问我,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我打算结婚,或者不结婚了。领养个孩子。上次去他家,被他妈妈骂惨了,不是让我还她一个儿子吗?就这样还吧,她收不收另说。” 第91章 “你真的,你就是个野人。” “我当个野人好过你喜欢芒果人。”柯北初一军训那两周不好好吃饭,连吃两箱芒果,最后得黄疸。他们七班同学叫他aka小黄人,这些我都知道。 “他不是芒果人。好吧,他是芒果人。” “你觉得宁愿的死是我的责任?” “中肯一点,你和抑郁症承担连带责任。” “没有,我只是开个玩笑。看白万千以后还敢不敢说他不要我。”我说话了,用宁愿的声音,去过郑州学习配音半年。听起来最终能有七八分相似,每天回到家我都会切换两种自言自语,‘你回来了’,‘我回来了’,‘你想我吗’,‘我好想你’。然后吻住镜中的自己。 蓝一欢打了个寒颤,然后伸手拉住我胳膊,说, “你别这样,你好好说话。你刚刚一说出来我真以为我见鬼了。” “行,你要听歌吗?驻唱今天休息,不过你要听还是可以把他叫回来唱一会儿。” “不用,你平时体检吗?我感觉你肝不太好。” 我说很久没去体检了,以后再说,你给把个脉?他一脸严肃。 “哪不好?” “嘘,换左手。” 好像要在心里默数秒数,我就不说话了。 “心肝肺都不好。”他说。 “问诊就问诊,别夹带私货。” “主要是肠胃,你抽烟喝酒肝肺能好吗?” “你不也没戒?” “宁愿以前在家你就不会觉得反常吗?他手脚会冰吗?” “会,有时候夏天也是冰冷的,晚上他翻身碰到我随时把我冻醒。” “那不就对了,手脚发凉就很有可能是肝气郁结,负面的情绪比较多。说明你经常惹他生气,不是好的伴侣。” “别骂了,我和宁愿这么多年,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宁愿以前在家没少抽你吧?周瑜打黄盖,谁打谁?” “你觉得我怎么样?” “我觉得你有毛病,温柔的你不喜欢,打你的你爱得要命。” “这杯要喝快点,只有清酒和青提汁,时间久了分层。你觉得我爱他?什么时候。” “好早了,你知道当我看到他戴着你的平安扣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还有当你跟我说他会打你,你不还手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 “什么感受?” “我觉得你爱他爱惨了,只是你不承认。当然,你也把他害惨了,这两点你都不会承认。” “别,也不是特别爱所以别太夸张。” “那我问你,现在我和宁愿都在你面前,他还是活着的啊,假设他活着。我和宁愿你必须选一个打一巴掌,你选谁?你不可能选他。好我再问一题,我打你一巴掌,你不会不还手?你会,哪怕我跟你认识十几年,你还是会。所以你为什么不还手?为什么送他平安扣?是你先喜欢他的。” 我先喜欢的,是吗? 第51章 我觉得现实不堪入耳 好遗憾我和你没有钓过一次鱼。 上次你做糖醋排骨,我站你身后看到一根白头发,它让我想到你和我的前十年,然后想到后十年。所以才说爱你,是不是太晚了?太晚了让你怨恨,太晚了让你不信任。你给我买的薄荷糖很好吃,忘记包装一直买不到。有天延延买到了,说小区门口之佳便利就有,是不是很讽刺? 我玩过最开心的游戏是猜你的小饭盒里是什么,秋葵啊,已经学着吃了,你能原谅我吗?不是说这辈子你环保吗?除了你谁会喜欢我?谁会为我哭那么多?快回来,带你堆雪人。省会很少下雪,今年只下了一点点,去滑雪怎么样?或者去北方。或者南京。 下雪之前我去找了柯北,做心理咨询。他给我进行催眠,半个小时像被浓缩,我看到什么,说了什么全不记得。他和他男朋友感情很好,他男朋友会等他下班,给他带饭。如果你看到是不是也会羡慕?给我一次机会,我也愿意为你的。相信我,我是大人了,身份证上都27了。 “下次记得预约,你说你是学长的朋友我才帮你的。”柯北说。 我问这儿能抽烟吗?他把两边的玻璃门窗一拉,把我隔离。说, “不能,但我造个吸烟室给你。” 玻璃透明,我隔着门窗看他们互相夹菜,一起吃饭,吃完以后柯北走过来,应该是要送客。我问他, “你的听觉过敏怎么样了?” 他很疑惑,问我,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现在怎么样了?” “和以前一样,也不仅是闹市区,电视剧的背景太嘈杂我也不喜欢。会把音量调小。” “嗯。” “你觉得现实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说, “啊?我觉得现实,还好。” 听到我的答案之后他的眼中有过一丝阴冷,可能是我看错。他说, “我觉得现实不堪入耳。” 他俩走远了,我也出门了,我上前拍了拍柯北的肩膀,问他, “你们是情侣吗?” “是。” 原来可以大大方方承认。 “谈多久了?” “高二谈的,没分过。” 原来我浪费你很多很多。 “他给你的电话备注是什么?” “你给他看看呗。” 第92章 他说完韩文叙就递手机给我看了,我哭笑不得。这两人我都见过,都记得,但他俩把我当陌生人,这感觉很...反正如果我给宁愿备注这个,他肯定不饶我。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给他备注‘野猪’。 “他给你备注这个,你不生气?” “这算啥?托他的福,后来我朋友都叫我‘柯基’啊。” 高二,我高二的时候在干嘛?好像那段时间我们不怎么联系,哦邮件。那封邮件是你高二的时候给我发的。最近也能梦到你,梦里你总骂我,骂我我就放心了。以前我问过你,为什么会喜欢男生?为什么会发现世界上存在这样的喜欢?我以为你也是看多一本小说,看多一部电影。但你说是因为,小时候在琴行,总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性喜欢摸你的手。那时候我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细想,我以为我也会恶心你,事实上你从未被波及。 清明节,我买了很多蛋糕,在家里。你还是不回家,我给周年打电话,我说, “宁愿躲着我,快两年了。你知不知道他在哪?你肯定知道,你告诉我。” “你说什么?” “我说他不回家。” “他回不回家很重要吗?你爱他?” “我爱他。” “行,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答对一个我就告诉你他在哪。他喜欢吃什么?” “甜的。” “他喜欢吃海底捞,你陪他去过吗?好下一题,他喜欢什么水果?” “他不喜欢水果,在家我没见他吃过。”这题总对了吧? “他喜欢桃子,因为你过敏才不吃的。最后一题,这是最后一题,他最喜欢听哪首歌?” “周杰伦和田馥甄?”我只他唱过这些。 “又错,你对不了。他最喜欢听《同花顺》,你会唱吗?金天会唱。” “所以他找金天去了?你们一群人耍我?” “耍你,谁有胆量?人在的时候你不珍惜,耀武扬威。人死了你说你爱他了,怪有脸皮。他当时明明可以去南大,为了你留在云大,我劝他他不听,说要给你一次机会。你机会拿少了?你哪次做人事?我要是他我能抽死你,哭几天哭几年就真爱了?你不爱他拍照的时候你亲他干嘛?你可以一走了之,他一个人留在学校被霸凌的时候你在哪?被人家骂被人家掰手指的时候,你在哪?还敢让他再给你弹钢琴,你是什么玉帝?你有哪个地方是对得起他的?” 周年情绪很激动,但他说的这些我确实不知道,我听见严之理劝他, “年年,别气......” “你闭嘴,我就要骂完才消气,我劝你不要劝我,今天谁劝我我骂谁。把我气死了你也没媳妇儿。” 严之理不说话了,周年继续, “自己一团糟,还总跟别人做对比,身在福中不知福。宁愿上辈子作孽了这辈子遇到你?二十几岁的人了,张口闭口跟个孩子一样,哪家孩子不比你有出息?你擅长什么?你就擅长糟蹋别人的心意,擅长气人。你一拉屎全世界都要陪着你擦屁股,人都死透了你在这装深情。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逼?啊?” “你长命百岁吧,好好哭,把眼睛哭瞎,正好一辈子见不到。” 电话挂了,我回忆起很多细节。那些角落里随处可见的零食,那些拆开又忘记吃的糖果,是你随处可见的不开心;柯北说抑郁有时候也会伴随着焦虑,焦虑引起的认知障碍,会使人暂时不识字,所以你的备课笔记断断续续,所以你总问我几点了,因为你不能读表;所以在我问你想吃什么口味的薯片的时候,你指着意大利红烩说你要那包蓝色的。 薯片你最喜欢乐事,乐事是我的悲哀。 我翻开和你的微信聊天记录,翻到你给我发的最后一句,是首歌。你纵身一跃死在那个夏天,那个夏天你给我发过的最后一首。我听了,是梁文音的《还是朋友》。 “分开各自走你可以享受自由,我的未来想怎样你别来问我。” “从今天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个人过,你不必回头问我假装温柔不知所措。” “有一天相信你会怀念那个傻傻的我,淋着大雨等在你路口。” ...... “忘了吧曾经我们手牵着手说着以后,算了吧你的承诺对我来说就像气球。” “等那天你才真的看透,我们认真爱过。” “但这些又算得了什么?还是朋友。” ...... 节奏欢快,把我听傻了。 28年一月我去体检,三月做手术,那一年我29。两次手术,4次化疗,存款都快不够。有一天麻醉醒了,我见你站在病房门口,你真的长大好多。你说你现在不叫宁愿,我也别想知道你叫什么;你说你和我妈都怨我;你说你过得很好。最后一句是: “别来找我。” 如果是幻觉,真的找不到,我把车房都卖了,逃到国外。这里有很多不该合法的东西合法,你总出现,消失后我怀里只剩空的气弹。瘫痪之前,我最后一次照镜子,没有任何一根头发是属于自己的。从卧室爬到浴缸,水下浸着平安扣,我深呼吸,放松潜入。耳边又有你在说, “等你哪天发现我的好了,把你肠子都悔青。” “你说你不喜欢我,都是在骗我。” “你好喜欢我。” “你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第93章 ....... 爱意汹涌,我在爱里如鱼,得水才发觉。 以期待为饵,我是唯一一条反复上钩的鱼。宁愿,我该怎么让你知道你赢了? ——正文完——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