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 第1章 《第一人称》作者:张本望【完结】 简介︰ entp欢脱痞帅受xintj话少万人迷攻 15岁的柯北在一个普通的假期竟然看到了死去的自己,做出了新的选择,来到新的学校开始了他的旅程…… 校园恋爱/双向暗恋/甜虐适当/he(主角成长向-爱情+友情) (攻在第五章出现!第五章出现!!) “我考不到前十,数学也不可能满分。我的体育成绩很差,也没有你那么显眼的个头。初一的时候,语文老师让每周要写五篇400字以上的周记,我为了凑字数,写的全是歌词。 我想对你说,我很遗憾我是我,我急躁、懒散、不够上进、没有才艺、做什么事都没有耐心、缺乏毅力。别人几分钟就能写出来的题,我需要很久。妈妈说养成一个良好习惯,需要21天,但我觉得21天太久,像是天方夜谭。 但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很多缺点,称不上完美的我。很奇怪,喜欢你,我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我很抱歉我是我,如果我可以不是我,也许我会像其他喜欢你的同学一样追求你。韩文叙同学,算起来今天是我喜欢你的第22天。毫无疑问,这将会成为我的良好习惯。 (不管你有没有看^v^)” 2017年10月13日 “前面都省略,我想对你说!我很骄傲我是我,为你勇敢无畏的我,离你越来越近的我;我很庆幸我是我!能被你喜欢的我,被你抱在怀里的我,你让所有温暖具象化。 韩文叙同学,今天,是我喜欢你的第298天,毫无疑问,这已经成为我的良好习惯。” 2018年7月17日 醒来以后我有些睡不着,害怕失去,哪怕此刻他安睡在我枕边。刚谈恋爱那会儿他和我说过,以前下课的时候他坐我旁边,数过我的睫毛。我还笑他说这有什么好数的。 我数这些总会数错,但我想,无论再过多久,我都会永远记得,记得他十几岁的时候,一步步向我走来。记得他做的每一顿饭菜,记得这个人最初连荷包蛋都煎不好。 内容标签:甜文 成长 校园 暗恋 he 对话体 其它:暗恋/生长痛 一句话简介:好一个互相暗恋但差点儿错过 立意:年少的爱意恐怖如斯,有七分糖那么多。 【第一人称三部曲】〖第一部〗 第1章 好像远房亲戚 2016年10月5日,国庆放假的第五天,前天晚上因为游戏熬了一宿,我照例睡到下午,刚坐起身,想喝水,我就瞧见床前站了一个人。还以为眼花,或是没睡醒,我又仔细看了一遍,的确是一个人。站在衣柜前,他看上去二十多岁,穿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厚毛衣,面色如石膏般苍白。 他长得与我很像,无论是眉眼,还是脸上痣的位置。 确定没看错,吓得我手中的杯子都掉了,在床铺上打湿一片。 慌乱中我问: “你是人是鬼?” “我是你。” 他说话了,这听起来真的很像某种灵异事件。 但我没理由怀疑他言论的真假,只觉得眼前此景好像很久以前梦到过,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对话。他坐在我身旁,注视着我,我伸手想将他推出房间,却不想扑了个空。 他是没有实体的存在,是虚无。我立即一身冷汗, “你穿越来的?我,我怎么碰不到你?” 他低着头,像是在回忆往事,缓缓地说, “你也许不信,我死了,才能看见你。” 这是什么意思?我死了?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吗?我没有长命百岁吗?我为什么会死,又为什么会看到......死后的我? “你......我是怎么死的?” “自杀。”他这下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我不太意外,相比起事故、疾病、案件,自杀这个结果我自认为更容易接受,我本就是极度悲观的人,听到回答,我便对自己产生同情,但不惋惜。 毕竟是自己的决定,我尊重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不为什么,活着没意思。”他笑了一下,很是牵强。 的确,活着的确没有什么太大的意思,在我的世界观里,每个人都像一篇小说,只不过题材有限,有人是长篇小说,有人是短篇而已。这是我对生命的理解。 “那你是怎么做到让我能看见你的?” 我还是想问。 “死后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只有两个选择,投胎或者做个孤魂野鬼。我放弃投胎了,自愿做鬼,不过我的执念太强,于是便可以穿越时间,来见你了。放心,只有你看得见我。” 我点点头,想这现实太过离奇。又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快穿类小说,心想着他来见我定有事要嘱托,我便能少走弯路,我的人生,莫不是从此要开挂了? “怎么死的?” 其实我更想知道原因和理由,但稍微用常识都能想到,让一个人决定去死,恐怕发生的不是什么好事。还不如问问自己为了死亡遭受了多少苦痛。 “你猜猜?”他侧身坐在床边,离我很近,转头看着我,表情比一开始好了不少。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在我睡觉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直看着我么? 跳楼太痛了,而且死相难看,我应该不会选;割腕的成功率很低,应该也不是;也就上吊服毒行得通。 想到这里,我突然不想再猜了。 第2章 “我们聊点别的?” “好啊。你在谈恋爱吗?” “在啊。” 他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我是为情所伤? “和谁?” “佳期。” “林佳期?你现在初三?” “是啊,上学期,怎么了?” 佳期准确来说是我第二任女朋友,我的第一任女朋友是幼儿园大班时整天嚷嚷着要嫁给我的齐小小同学。虽然幼儿园毕业后我们没再见过,但是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佳期是这学期刚开学时转来的,她刚转来没几天我就发现课间明显人少了。一打听才知道,三班来了个很漂亮的女生,都去班门口看她了。 我心想,能有多漂亮? 那天放学我记得很清楚,她背着一个印有大嘴猴的书包,走在前面。我故意走到她前面一点点的位置,然后假装转身让后面的朋友走快点,以此为借口看她。 齐刘海,有些自然卷,眼睛很大但不是圆眼。中短发,扎着两个小辫子,戴着一个棒球帽。她不笑也有卧蚕,我想看她笑。 一个学校里边女孩儿那么多,扎辫子的那么多。但我愣是觉得她把我的脸盲症给治好了,不管是不是那帽子的功劳。 没过几天,我在一中门口的小饭馆和飞哥、朋朋吃面,他俩坐我对面,我位置靠窗,我亲眼看见她从店门口路过。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撂下筷子就冲出去了,当时有点紧张,我说同学,能加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我这个人对自己的外表还是有底气的,她答应了,写了一串数字给我。那时候才八月,她穿黄色短袖也很好看,拿同班女生的话来形容,那叫“元气”。 加上好友我正愁着怎么自我介绍呢,她发来一句“这家面好吃么?” 飞哥问我笑什么,我把手机屏幕递给他看,他一拍我的肩膀就说有希望,说人家在找话题。我咧嘴笑了一路。 早安晚安,嘘寒问暖,我都做得很到位。那时我零花钱在同龄人里算比较多了,我就想着除了自己喝奶茶以外的都攒着给她买好吃的。贝贝家的冰淇淋泡芙、彩虹蛋糕、毛巾卷,每天换着花样送,生怕她吃腻了。 放学装作偶遇,然后送她到十字路口。她问我老跟着她做什么,我说顺路。 听说三班和五班都有人喜欢她,我也不在意,这恰恰说明我眼光好啊,我怕什么。 有一天她拿着几封情书问我,该怎么回复。 哎呀我想这情书多老套啊, “你就说你有男朋友了呗,七班的,我。” 她点点头,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你和她最终没能走到一起,分手了。” 一句话将我拉回现实,晴天霹雳啊,晴天霹雳。 “我活了多久?几岁死的?” 我颤抖着问。 “26岁。” 运用了一下加减法, “那我们岂不是才在一起11年??” 这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他一副被我气笑了的表情,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不痛。 “你,和林佳期,高中没考到一块儿去,就分手了。她成绩比你好多少你不知道?” “谁提的?” 我比较在乎这个。 “吵架,冷战,就分了。下学期她会去校外补习,带着你一块去了,你俩一起念6个人的小小班,但是你经常和其他女生打闹,她不开心,你哄她没耐心,自然而然就分了。” 我双手捂住脑袋向后倒去,抱着枕头, “那还有其他补救办法吗?” “没有。” “那我高中有找到更好的吗?” 我不死心。 “ 没有。” “大学呢?” “......我不知道。” “你不是说你26岁嘛!怎么大学的事你又不知道。” 我一下又弹起来,要不是触碰不到他,我真的会狠狠勒住他的脖子。 “你现在这成绩,能考上大学就不错了好吧。” 这是实话,佳期在第二考场,我在最后一个。 我有些沮丧,不明白他不投胎来找我是为了干什么,不会就是专门打击我来的吧。 “你大学的时候,谈恋爱了,不过不是和女生谈的。” 听见这话我一下就懵了,虽然看小说的时候偶尔也会刷到一两部耽美,不过我从未想过要和男生谈恋爱,两个男生怎么谈恋爱啊?我想象不到。 “什么意思啊?” 我情愿他解释刚才只是开了一个玩笑。 “校外认识的,大你四岁,对你很好。谈了五年,21到26.......” 他还没说完,但我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假设,我假设我真的幸福,何必求死? “be了吧?他对不起你,是不是?” 我贱兮兮地说。 我见他愣了一下,眼里的伤感像搅拌不匀的咖啡粉一样,糊在那儿。 “是,我过了很久才发现自己被他骗了,而且他其实有老婆有孩子。还是初恋结婚的,从校服到婚纱,可笑吧?有的时候我真的会怀疑,一个人是不是真的会分裂到那种程度,当你看到他真实的样子时,只觉得陌生,很陌生......” 听着真的心酸,很可惜不能拍拍他的背,一想到他就是我,他经历的本质上就是自己经历的,我对那还素未谋面的混蛋便产生不可抑制的恨意。 第3章 但我了解我自己,如果只是因为这样,不足以让我自杀。这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我不想问了,他要哭不哭的,我看着难受。 “又不是你的错。” 我不太会安慰人,但我真想不出自己在这段我难以想象的长达五年的感情中做错了什么。 “24岁以后妈妈总是催婚,出柜很难的,况且以前又不是没有谈过女朋友,突然出柜,家长只会不相信,更别奢望理解和认可。你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相亲,要应付这些很累。” 我点点头,他像是怕我不能理解,不被认可有多累,又说, “恋爱嘛,本来是觉得既然心意相通,不妨就再坚持坚持。就好像含了一口饭菜,不能吐出来,也不能咽下去。一边偷偷嚼着一边笑,这么累。” 我大概能理解到一点了。 “那你现在不是对我说了嘛,四舍五入也算是出柜了。” 他被我逗笑了, “这算哪门子的出柜?” 我耸耸肩, “所以呢,你来找我,是想劝我以后别再和男生有瓜葛,还是劝我趁早和佳期分手?” “都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慎重做选择,好好念书,把成绩提高一点,考到别的城市去,自然就遇不到他了。” 我瘪瘪嘴,真不喜欢听课,除了语文,每个科目我都不喜欢。 “行呗,那我要是执意要和佳期白头偕老呢?” 我想到甄嬛传里那句“是朕,执意要娶纯元。”就学着这么说了。 “你不会的。你本来就不是注重结果的人,因为你对她的感情真的称不上喜欢,你只是对美好的事物带着占有欲,只是觉得女朋友漂亮一些在学校更有面子。你如果真的喜欢她,爱她,为什么她哭的时候你会嫌她烦,也没耐心哄她?你现在年纪太小了,还没有真正爱过别人,等你真正喜欢上谁,你就会明白了。” 还是我了解我,这番话说得实在,直戳我的脊梁骨。但是说我年纪小,不懂得感情这部分我不服。 “从今往后,你就一直这么跟着我么?要是在外面和你对话,别人会以为我自言自语,然后怀疑我的精神状态。” “不会,我只会偶尔来看看你。如果我经常来,说明你做错事了。” “......好像远房亲戚。” 说完这句他真的不见了,好似没来过。 我自己一个人发了好长时间的呆。喜欢男生?我吗? 不可思议,虽然能见到死后的自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我从物理好难化学配不平一直想到我想要活多久,我真的想长寿吗?想来想去,想不明白,这一切真的好像幻觉。 糟了!忘记问他我以后的职业了。 这我还真的挺好奇的。算了,下次再问。 第2章 时间 那天之后我真的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见到那个“我”,时间就这么过,让我越来越怀疑那天发生的是否真实,又不好找人倾诉。你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魂魄?说出来谁信。就算是匿名发帖也会白白遭受质疑,心里怪堵得慌。 然后我便想起了‘平行时空’这个概念,之前在网上刷到过一个故事,博主说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在某次打完羽毛球时,去拣球了之后就突然消失了。人间蒸发一样,周围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于是网友们开始了大致两种猜测: 一.那扇门之后连接着平行时空; 二.博主本身具有精神分裂之类的症状,那个所谓的好朋友,实质上就是博主自己幻想出来的,消失是必然。 以前好像在什么什么杂志上看到过,说许多儿童在小时候都会幻想出一个并不存在的好朋友,随着年纪增长,那位好朋友会逐渐淡出人生轨迹。 难道我还像小孩子一样惧怕孤独,一样渴望玩伴吗? 不是吧。 26岁的我比我想象中的瘦多了,可能是老毛病还在犯吧,我睡眠不好,从初中就总是头疼,一疼就吃布洛芬。而且首选蓝色布洛芬,比橘色剂量大,我觉得见效快。就这么吃啊吃啊发现怎么胃也开始绞痛,直到飞哥一脸惊讶告诉我布洛芬伤胃不能空腹服用这一事实。 26岁的我比我想象中的精致,染着浅色头发,还有好几个耳钉,那天没细数。看上去不像是不热爱生活的样子,瑕疵顶多就是黑眼圈大点,憔悴点。 我为什么要做那样的选择呢? 我趴在课桌上,这样想东想西,每天的作业都由科代表记在后黑板的框里,我不关注框里的内容,只偶尔帮着出一下板报。 为什么是偶尔呢?原因很简单,有次不贴合主题画了一个巨大的金克丝,我就被班主任从包办贬为偶尔了。 我本来挺喜欢画画的,小学四年级的梦想是去做梦幻糕点师,小学五年级换了同桌,是个画画很厉害的女孩子。怎么说呢,她属于天赋型,头身比掌握得很好。那时候流行拜师,她就做了我师傅,每天帮我改画。我画的人物多少有些‘残疾’,不会画手也不会画脚,经常被她吐槽,这里还有那里有点奇怪。 初中以后我们还是分在一个班,虽然不是同桌了。初一初二我都很叛逆,和家里关系不好,在要求不严格的老师课堂上我不听课,用手机在桌底下看小说。在要求严格的老师的课堂上我也不听课,就用画册画画,大多以临摹为主,画册费了不少。 第4章 那时候大部分老师都放弃我了,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不违反课堂纪律,我干什么他们都无所谓。英语报纸的每一个单元我都不写,就写个名字学号交上去,发下来有时候老师连零分都懒得给。有一段时间班里要成立三人学习小组,班主任不死心,要拉我一把,给我安排了一个绝佳位置,被我拒绝。在所有人都三张小桌并一排的时候,我自己把桌子拉到左边靠窗最后一排,背靠着清洁室的墙,不碍眼多自在。大部分老师应该就是那个时候选择放弃我的。 也不是所有老师都乐于批评,有次历史课,老师走过来看我画得专心,她看了我一会儿,我以为她要没收我的画册,没想到她问了我一句,你会画流川枫吗? 我说谁?她说流川枫,灌篮高手里的,很帅。然后在我课本上写了流川枫三个字,我顿时想起初一的时候她讲到古代货币时,在黑板上画的‘孔方兄’,抽象、太抽象。下课了拿着手机百度图片,粗略了解了一下灌篮高手。 流川枫确实帅过樱木花道。 后来我画了三张不同角度的流川枫,勾线花了好长时间,挑了张最漂亮的拿到办公室送给她。她问我急不急自己的成绩,又问我以后打算干什么,如果考不上高中的话。 本来我的梦想是做一名漫画家,然后有自己的作品,有那么一点点人气,最好是有粉丝能够在微博上叫我一句“大大”,就已经足够,很足够。可惜我13岁的时候,我妈带我去算命,那老先生在我们当地颇有名望,我问他我以后能不能当漫画家?他说不成,因为我命中没有带那个什么什么星,要有那个星的人才能走画画这条路。 我生来没有,走不通。 我听到以后几乎没太犹豫,就放弃了。我不是那种不认命不信邪或者剑走偏锋的人,如果要我耗费多年去走一条死胡同,努力、光阴、这些后果我承担不起。 所以我回答老师,考不上高中就创业,开个网店呗,卖服装首饰之类的。15年16年淘宝电商风头正旺,我想天无绝人之路,很自以为是。 老师讲的知识点据说已经重复过很多遍,可我的课本还很新,听个半懂。真的太久没学习了,注意力不够集中,常常听着听着就会在本子上画圈圈,或者把书上人物的眼睛涂红或者涂黑。 “好好念书。”我又想起这句话,心想那么今天就从写完全部作业开始吧。放学后我我拿手机拍了一张后黑板上记录的作业,语文背默课文加练习册,政治写小卷,数学练习册写五页,英语听写还是算了吧,直接抄一份上去,其他的还挺多,我有些发愁。 突然交作业真的好吗?那练习册前面空着一大片呢。我出班门以后发现牙牙就在门口等我,牙牙是佳期的小名。我说为啥取这么个小名?为啥不是佳佳或者期期之类的。她说是因为她小时候长牙长得慢,我说怪可爱的。 谈恋爱以后我不再像之前一样,每次放学送她走很长一段路,她知道其实不顺路以后就不让我送了。我们只有从班级到校门口这一小段是并肩走的,老师少的时候我会摸摸她的头,或者手牵着她的书包带子,这样周围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情侣。分开的时候我把一整罐棒棒糖递给她,就是店里售卖的最大单位,因为快万圣节了,我想着多买一些,这样别人找她要糖她才方便给。 我妈做饭不好吃,中午放学我爱在外面吃。我们初中算是市重点的附属中学,只有初中部,很小。就一栋四层的教学楼,一个自行车停车场,再带一个小花园和小操场。校门口也不争气,奶茶店很少。就初一的时候大维新开业,来校门口摆过小摊,只有7块一杯的常温芒果奶绿。我才买了一个星期小摊就不见了,活动结束了。 我所在的城市不算大也不算小,说二三线够不上,说四五线又太拧巴。反正奶茶这一方面,比起省会来说就落后得多。这导致我很多年以来只要去到别的城市旅游,都会选择住在靠中心一点的位置,然后尝遍这附近的每一家奶茶店外卖。 小学的时候正门门口就开着一家避风塘,在那个年代它几乎没有对手。2元一杯的冻柠水,3元中杯4元大杯的鸳鸯奶茶是我的最爱,秒杀阿萨姆。只要门店发起买一送一,没点儿个头还真挤不进去。 然后就是刚才提到的大维了,我真的很爱吃芒果,哪怕它开在离学校远之又远的商业街,为了台农老芒汁和抹茶红豆冰沙我都能每天饭后坚持走上两个来回。不能打车,打车可能就不够买了。有次表哥来我家里做客,见我桌上一堆大维的空杯子,他这人很讨厌,自身没啥优点,还老是瞧不起别人。他指着那些对我说,在省会,大维都没人喝的。我问那你在省会都喝些什么? 他说星巴克。 我心想,没品,星巴克也就杯子好看,其他还有啥? 15年的时候我们练体育,跑一千米,我们学校的跑场不标准,就借了二中的跑场去跑。二中是新建的,初高中放一起,高中又是强制住校,校区建得大。但是我不羡慕,因为我们初中小超市就在一楼,课间十分钟我去超市买完饮料薯片以后还能留时间上个厕所。二中小超市远在食堂,食堂有三个,而且都是摆设,一样的难吃。 难吃到什么程度? 我们本地的学校基本都会划分汉族食堂和回族食堂,回族食堂只要是带有牛肉的菜都会比汉族食堂好吃很多,这是规则一般的铁律。所以偶尔我们也会央求回族同学时不时地带我们去蹭一顿。那阿姨打菜手不会抖,只会问你够不够。 第5章 二中打破了这个规律,回族食堂也不好吃,这就很少见了。使得回族同学不得不发言澄清,说二中的那些菜式没有发挥出回族的正常水平。 但是二中地理条件好,门口小区多,还有一个人工湖沙滩公园,奶茶店也开得很多,果麦和古茗都有。在大家都选择果麦的提拉米苏时,我沉溺于古茗的泡鲁达。椰汁芋圆西米,重点是干面包片,撕开泡在里面软乎乎的,真的很好吃。不过没多久就下架了,我问过店主姐姐,她说是因为干面包片的真空包装运输过程中很容易漏气。本来还抱点希望,想着会不会突然某一天它又会重新上架了,就经常去店里看看,很遗憾没有。 店虽然不大,但右边那一面墙可以贴很多便利贴。我和牙牙也贴过一张,上面写了我们俩的名字的字母缩写和在一起的日期。牙牙说她很喜欢有一片区域,贴得全是q版人像,说是很可爱。 但牙牙不知道其实那些都是我画的。 快接近冬天的时候,古茗出了一款新品叫柚见水果茶,牙牙和我都很爱喝。我中午放学就常去那一片吃饭,吃完买两杯下午上课之前给牙牙带去。不过柚子泡久了容易发苦,我就等到一点半左右才去买,下午两点的课,我常因为这个迟到。有次第一节数学课,数学老师脾气不好,也不待见我,见我拎着吃的,就让我到班门口罚站。 站了一会儿她走到门口,问我进不进来? 我说不进。 她白了我一眼就进教室继续讲课了,我想着反正她也不会再管我,直接下楼到小花园的凉亭里坐着喝奶茶了。有个老师见我背着书包觉得很奇怪,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说体育课自由活动。 牙牙发现我最近到家以后回消息变慢了,问我怎么回事。我拍了一张正在写的练习册给她传过去。她发来几个笑脸,说五道大题错了四道。我弹个语音过去,说那你还不教教我? 她似乎很喜欢我在学习这件事上表现得上进,一口便答应下来。说以后一三五晚饭过后一起去自习室,让我坐在她旁边写作业,把不会的题都圈出来,然后等我们都写完她会一道一道讲给我听,压轴除外,我学不会。 我第一次听说有自习室这个东西,很好奇。原来就是一人一个座位,然后挡着个隔板,按小时收费,还不让讲话。惟有一个好处,有空调,暖和。我们这边海拔高,虽是南方,但每年冬天都会下雪。11月份已经算冷了,但有空调就可以在室内穿卫衣,耍帅。 那自习室就建在二中的教师小区的单元楼里,高中生居多,有几位每天雷打不动,像是不吃不喝的节奏。每次和她去上自习我都是当约会来的,她在左,我在右。一般是七点半或者八点去自习室,写完通常是十点左右,她中午也有写作业的习惯,所以写得快。只要她停笔我就配合她收拾东西去外面阅览室,阅览室是可以讲话的,光线也不错。她讲题很有耐心,11点左右她妈妈会开车到小区门口接她,我则会从侧门出去打车回家。 托她的福,我的作业完成度有了质的飞跃,不再是乱填空。 第3章 我开心死了 从前交作业,都是组长走到我面前,她说“数学。”,我说“嘿嘿。”现在不一样了,一下早读我就会抱着全部作业走到她面前,她随手翻看一下,说“抄得挺好啊。”,我说“勉勉强强啦”。就这样被牙牙老师补习了一个月,某天我到小区门口等她,她说今天不补习,要去看电影。 《你的名字》上映了,牙牙说没抢到首映,就看个晚场吧。她把票递给我,我在进场前去买了可乐和爆米花。11点多才散场,牙牙看哭了,我有些后悔没买纸巾。故事内容挺不错的,有些桥段看得我也想哭,但是为了当男子汉我死死忍住了。 比起新海诚,我更喜欢宫崎骏,千与千寻、龙猫、波妞喜欢宗介。 牙牙问过我最喜欢的动漫人物,我说漩涡鸣人。其实火影我只看到一百八十多集就没再继续往下看了,她问我为什么喜欢,我说打不服、不认输的很帅。生来极强,那种高天赋的就相对没那么帅了,但是埼玉老师除外。 9月份过生日的时候我没告诉牙牙,因为那会儿我们才在一起没几天,如果她知道了还送我礼物的话,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圣诞的时候牙牙给我准备礼物了,说是情侣毛衣。我打开一看,真的傻眼。 一开始只期待不要是红配绿那样的死亡撞色,然后我拿着粉红色的毛衣陷入了沉思。白的那件背后是颗草莓,粉色那件背后是只小兔子。我拿出我准备的礼物,一支口红和一个旋转木马的八音盒。我说为什么不能我穿白色,她穿粉色?我穿粉色明显违背了商家的设计初衷。牙牙没有退让,并且要求周五要一起穿。 于是我就穿了,在某次补习结束后,和飞哥朋朋一起在正通路吃宵夜的晚上,遭到了他俩的无情耻笑。我说你们不懂,这是猛男穿的。说完他俩还是笑个没完。 与二中门口的奶茶街相垂直的其中一条就叫正通路,有粥店、美妆店和烧烤店。这路走到底是一个大十字路口,有五海公寓和花园小区。飞哥本名里没有飞字,而叫方锦园,正太长相。朋朋会叫他园园,他不喜欢,觉得这样叫很娘。我叫他飞哥是因为我小时候喜欢看飞哥与小佛,约定好我叫他飞哥,他叫我小佛,后来他给忘了,叫我小北,只有我坚持叫他飞哥。朋朋叫张朋与,是我们三个人里边最高的,话少内向,但时常语出惊人。 第6章 走往于正通路的老师很多,很多很多,在这条路上偶遇老师的概率是最高的,因为许多老师要么在二中任教,要么就住在二中附近的小区里。朋朋就曾有过血的教训,他和飞哥吃完晚饭出来散步,在街上他非要拿出香烟来抽,飞哥表示风险太大,不和他一起。朋朋拿着烟,刚点燃没走几步,就被高中音乐老师拍了肩膀。 把朋朋吓得烟都掉了,老师问他在干什么,他说: “老师我不会抽烟,我在装x。” 老师哈哈一笑,然后转头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也哈哈一笑,然后告了家长。 就这个装x事迹被我们拿着笑了一个学期,到现在我只要想起来都还是忍不住会笑。 烧烤才吃一半呢,我瞧着对面他俩这吞云吐雾的,摇摇头叹气。这要是让初中班主任知道了,应该就不会再在找我谈话时让我向他俩学习了。成绩好倒是没话说,我和飞哥是初中同学,军训还没结束就玩一块儿去了,朋朋和飞哥是小学同学,小学毕业他去了二中,初一的时候飞哥介绍我俩认识,我们仨经常在一块儿吃饭、上网。飞哥是“电子圣手”,玩游戏很厉害,我和朋朋常驻4399,双人黄金矿工,无敌版我们能挖个通宵。 初二下学期,他俩毅然决然抛弃我,跳级去了市重点,留我一人在七班形单影只。我不喜欢广交朋友,总觉得要认识很多人,还把一碗水端平是很费劲的事。他俩去读高中以后,我在班上也就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了,只剩几个成绩排名都差不多的,偶尔放学一起走。 有时候他俩没课,会来校门口接我,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约出来一起吃个宵夜啥的。跨年夜是朋朋生日,基本都在一起过,去ktv唱一会儿再切蛋糕。今年不知道朋朋怎么回事,唱完歌不回家,非要拉着我们一起去人工湖那边看日出。我说别太浪漫,他说是兄弟就一起走。 ktv最晚营业到凌晨五点,出来往公园那边走的时候把兄弟们冷得直哆嗦。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沙滩上除了我们就只有石头和垃圾,我戴着耳机听歌,一脚过去把飞哥好半天才堆好的沙堆给踹了,被飞哥追着打。 然后天是亮了,但我们站错方位了,只看得到云,看不到日出。我01年的,他俩都00年,我感叹一句,说朋朋距离成年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考完期末考就是寒假了,这次我考得还算不错,我说的不错是指不再是年级垫底了。英语和数学烂得一如既往。我都把“死后的自己”忘了一段时间了,那天在电梯看到有人摁了26楼,又让我想起来。 正当我思索到底是不是幻觉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验证的方法,按照“我”的话来说,下学期牙牙不会来学校,而是要出去补课。倘若那天不是幻觉,那么在这个假期,不出意外的话,我会收到牙牙的补课邀请。 果然,2月10多号的时候牙牙给我发了消息,说她找好机构要去全托班了,问我想不想一起去。我没太考虑,果断答应了。父母更是支持,可能是我平时两三百的总分太过刺眼。补课机构在市一中,也就是飞哥他们学校,校门口往左的那条路,连着三层都是小教室。 和新的班主任见了面,他管理本次初升高的小班,计划招收6名学生,和那天的我所说的一样! 我为了化解紧张,嘴里含着糖。听见老师问我的基本情况,要让我一句话概括自己的成绩,我想了半天,说: “应该是属于...癌症晚期吧?” 老师点点头说了解了,然后就是入学测,我稳定发挥334分,倒数第二。牙牙五百多,第一。在小班的好处是,前期老师会很照顾基础薄弱的同学,讲得很慢,并且每天晚自习都有科目老师进行答疑,坏处是单元小测特别特别多,动不动就考试。我一考就砸,一考就砸,心情很不好。 每周就放一天假,我在3月份崩溃过一次,那天本来说好了下午放假的,我连去哪玩都想好了,下午三点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快回来要考物理。我真的不接受,那时候我抗压能力还很弱,考试前一个人躲在厕所隔间里面哭了,哭完出来坐回位置上,恶狠狠地做卷子。 成绩是在4月份开始有提升的,我们所有早读都用来背语文和英语了,4月考完体育过后,晚自习的时间也拉长了。老师们很负责任,也很好相处,只是英语我实在听不进去,买了一堆单词卡,但是也没真背几个,考来考去加听上力也只在60、70徘徊,未能及格过。 时间越来越紧迫,我和牙牙也只会在课间的时候坐一起讲话,很少再有两人独处的机会,可能是课程太让我愁苦了,我有察觉到对她的感觉好像越来越淡了,但是如果现在提分手的话,担心她要是情绪不好会影响考试,所以打算中考完再好好谈谈。 5月的我已经能考到450-480了,自我感觉已经到了瓶颈,因为英语提不上去,上升空间很小。某天晚自习刷题正无聊,突然收到一条短信(补课机构只允许带老人机),是朋朋发的,他说别写了,应该释放压力,让我快下楼。我一下来精神了,捂着肚子说胃疼,装得很像。老师说让家长送我回去,我说不用,我自己缓一会儿。 然后我就看见朋朋上三楼来了,朋朋很高啊,将近一米九吧。他对着我们班主任说: “我是他哥,来接他的。” 班主任: “柯北说他吃完晚饭以后就开始胃疼了,如果严重的话还是抽时间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第7章 朋朋点点头,然后很自然地背上了我的书包,一手扶着我,对我说, “跟老师说再见。” 我回过头, “老师再见。” 到了一楼大门口就瞧见了拎着两个书包正在等我们的飞哥,朋朋打开自己书包,把校服重新套上。飞哥递给我一杯无糖加冰水果茶,我开心死了,晚上出来玩其实不怎么开心,但是有晚自习的晚上出来玩,就很开心。 我问去哪去哪。 他俩说去看《摔跤吧爸爸》,看完去吃奥利奥酸奶冰淇淋。 阿米尔汗! 我开开开开心死了! 到五月底我感觉班上大家都很疲了,班主任教物理,和教我们的英语老师是一对儿。我整天向他嚷着放假放假,他说离中考不到一个月了,放什么假。我说六一儿童节,凭啥不放假?在我的软磨硬泡下,英语老师率先同意了。 物理课上我又提到放假,他和英语老师意见不合,我们就在底下起哄: “你们家是谁说了算?” 当然是英语老师啦,于是六一当天我们真的放假了。 我在家里窝了一天,刚吃完炸鸡外卖,我又看见“我”了。我没太意外,从书桌上抽出我的成绩分析单拿给他看, 我问他: “我去哪读高中比较好?” 他说: “本来是在二中读的,但既然都是读议价,去乐峰吧,离家远点,清净很多。” 我的分数能选择的不多,市重点肯定没希望,好一点的就只能选乐峰或者城西。城西新建没两年,在我们市的一个县里,听说挖来不少名师,以军事化管理出名,本科率高得吓人,但是很压抑,我不想去。乐峰是临市的一所重点高中,地位相当于我们市的一中,但是和我们市不一样,议价生只能读议价班,老师不重视,学习氛围也不浓厚。乐峰的议价生则是穿插在普通班里,学费贵就贵点,主要在其他市家里也管不着。 我往学校贴吧搜了一下,看学生都发帖说乐峰每年文化节都是大搞特搞,社团丰富,老师管的也不严,就挺心动的。 我看着“我”,联想到飞哥和朋朋,于是问道: “唉,你会抽烟吗?” 他: “会,父母离婚以后就学会抽烟了。” 我有些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关注哪个重点, “怎么离的?” 我爸我妈都是60后,我属于标准的老来子。这个年纪的夫妻再不和睦,通常也都是凑合着过了,没见过这个年龄段还闹离婚的。 “高三那年吵架离的,本来还打算瞒着你,但你也知道,妈妈她脾气不好,演技更不好,没两个月就被你猜到了。完了以后天天吵架,听着头疼,所以让你去别的地方读书,免得到时候因为这个白白受气。” 我不是那种父母离婚就要哭要闹的小孩,他俩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对我而言都没差。小时候我倒是还挺希望他俩离婚的,毕竟我爸太严厉,打我打太狠了。离婚多好,到时候跟着我妈,拿双份的零花钱,还不用见到他。 “这抽烟到底咋学的啊?” 之前我也想过融入飞哥他们,但是每次都被呛得咳嗽,就放弃了。 他说: “抽烟不需要学,只需要很多郁闷。” 我挠挠脑袋,说行吧,可还有其他事要吩咐? 他说没有,然后就这样,轻飘飘地变透明,消失了。 六月以后的课程就枯燥多了,每天就是写卷子讲卷子,以此反复。中考前多给了两天假,也没给作业,我趁着假期把语文必背课文都过了一遍,心态平和地上了考场。 考完以后总觉得空落落的,初中班级聚餐也没去,想着也没有特别熟的人在。 别的同学都趁假期疯狂旅游去了,我一打开朋友圈全是刷不完的风景美照。原计划是和飞哥朋朋一起去长沙或者临海城市,他俩都没问题,结果我被卡在家长这一关。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而且还是男生,结伴旅行去玩几天根本不存在什么风险。我妈偏不让,说是放心不下我,觉得没有家长陪同不安全。我懒得和她争论,答应她不去了,但还是要了一笔旅游费用,打算存着,自己慢慢花。 7月初成绩就下来了,我破天荒考了502,牙牙考了三个五,要是选市一中尖子班保底了。乐峰最低分数线是535,我这个分数报乐峰,每个学期要多交2万多的议价费,不过父母没多说什么,我能上五百已然是奇迹了。 飞哥朋朋7月中旬才放假,他俩都很高兴,听见我分数都给我一顿夸,我怪不好意思的。但听说我要去乐峰以后,就没那么高兴了,两个城市再怎么也隔着400多公里,往后可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常聚了。 朋朋见气氛不太好,拍拍我背说, “没事儿,以后有啥还是跟哥说,哥一样罩着你。” 自从上次他假扮我哥以后,就对这个身份非常认同。常在我面前哥来哥去的。 飞哥舍不得我,闷声喝可乐,又来了一句, “小北你女朋友呢?怎么今天不带来。” 这个问题我早有准备,很是坦然, “分啦,她要去省重点,我不接受异地,和平分手的。” 最后一次见面那天,我问了她的分数,然后放心说了我的提议。她哭了,我没有。但还是早些分开比较好,人家的时间也是时间吶,我不好耽误。 第8章 “嗬,异地怎么了。”朋朋说。 我不想对他们说我一直在纠结自己真正的取向这件事,哪怕是再亲近的朋友,也不想说。 我夹了一筷子菜, “我想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还不行么?搞不好我哪天就考得比你俩还高了,你们最好小心点。” 他俩笑了,说也行,一边说爱情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一边又说要是高中找对象了可别瞒着哥们儿。 我点头答应。 第4章 青蛙王子 七月中后旬我才忽然发觉自己在家已经闲了一个月了,除了体育考试的强制要求以外,一切与运动有关的事我都不感兴趣,平均每周拒绝两次朋朋发来的打羽毛球的申请。他那身高,对上我太欺负人了。我就成天吃吃喝喝,看电影看剧,去ktv倒是很积极。我们这边ktv很多,不出两三年就要开一家更大更新音响设备更好的。只是不单独算包房费,只能点套餐,里边包含啤酒、花茶、小吃啊乱七八糟的,喝不完的存起来,一到假期我的存酒数量就往上涨,一到开学存酒就会过期,无解。 我不喜欢在饭店里吃饭,因为人多,只有必须要在店里吃的少数情况下会去,比方说火锅之类的。在人声很杂乱的时候,如果不戴着耳机,我都会应激。手脚发抖,严重的时候会呕吐,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听觉过敏,应该和跟我长期失眠和焦虑症有一定的关系。飞哥他们很照顾我,大部分时候我们都在ktv点外卖,就算在店里吃,也不会要求我摘下我的耳机,而是心照不宣,面对面给我手机发消息交流。 8月23号新生报道,剩下的三十几天我不知道该怎么过,朋朋建议我去找找兼职,比如在奶茶店之类的。我也去了,店主姐姐早就认识我,毕竟这些年我对奶茶很长情。我说还招人吗,可能是我长得比较懒吧,她说你别来,每天很忙你扛不住。也就没去,后来有天唱完歌回家路上接到了一张传单,是私立高中的宣传,要开设一个初升高的衔接班,课程就是一些高一的基础内容,欢迎各校初中毕业生踊跃报名。 没有早操,也没有晚自习,我就报了。 那四周我有点难坚持,毕竟是在假期,见别人都在娱乐放松,我拿着一堆课本太沉重;但是又很矛盾,也会担心着上了高中以后会不会跟不上,如果高中老师讲课不像这样慢节奏的话。好在作业虽然多,但是考试少,一些小测试也不会贴个榜单公布排名,很巧妙地考虑到了我这一部分人的自尊心。 可仔细一想,排名低也没啥,小学以后我就没再排名高过,习惯了。 飞哥朋朋比我先开学,到了高二分班的时候,他俩都选理,又如愿分到一个班去了,跟块磁铁一样,拆都拆不开。我挺羡慕。偶尔我也想过,要是再早一点,再努力一点,是不是就有可能考到一个高中去,穿一样的校服。 开学那天我妈出差了,我爸开车送我去的,他开得好慢,让我感觉不止400多公里。一路上我们只讲了两句话,到收费站的时候他问我用不用上厕所,我说不用。然后我便一直戴着耳机,拒绝交谈。拒绝嘱托,拒绝不舍,拒绝不恰当的温情存在。 乐峰中学有两个校区,高中校区建在市里,什么都很方便,默认住校,走读需要特别申请办理。除了行李我爸啥也没给我准备,只给了我生活费,一些现金和一张银行卡,让我缺什么自己再买。他说送我到宿舍,我说不用,你回去吧。 一进校门就看见两块临时搬来的宣传板,上面贴着新生分班情况。一张a4纸是一个班级的名单,一共贴了12张。 其中一张写着: 高一十一班,柯北。 按照路线指示图,找到了自己班级的报到登记处,见到了班主任。听说她教生物,看来以后生物课不能睡觉了,我这样想。帮忙登记的是临时班长,开学才半天,竟然就有临时班长了。学号是入学年份加上报到先后顺序组成的,我是最晚来的,排在第67。 领了宿舍钥匙,就跟着大部队往里走,爬了四楼,跟舍友打了一声招呼就急着出去买生活用品了。有太多需要带但是没有带的东西了,买完我甚至想再买一个行李箱拖着走。等再回到宿舍已经晚上八点了,我才反应过来没吃晚饭。再次下楼校门已经关闭了,食堂还开着,但我还没有校卡。学校小超市我没找到在哪,找来找去9点半新生群通知各班开会,又去找教室了。 这学校硬件挺好,教室大得不行。班主任站讲台上说了不少注意事项,点名以后给我们发了两张表让填,收集军训服和校服的尺码。我173,但我觉得我还能长,果断填写180。填完以后就让我们挨个上讲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自我介绍。有的已经开始竞选班委了,还有的甚至借此机会表演才艺,再加上分发军训服和校卡,一个小班会楞是搞到快11点才结束。我见同学们脸上都洋溢着对高中生活的期待,我没有,我快饿死了。 回到宿舍隔壁床同学拆了一箱牛奶,递给我一盒,我太感动,马上就喝了。其实我看到他桌上放着的小面包了,很馋,但是刚认识拉不下脸要。熄灯以后我肚子响了,他边笑边爬下床,丢了一个小面包给我。好同学!我又感动了。 第二天6点起床铃就响了,广播里放着,所有同学,请在穿戴整齐后,十分钟内到大操场集合。重复一遍,十分钟后,到大操场集合。 第9章 十分钟怎么穿戴整齐啊?我这衣服太大了,腰带还弄不明白呢。戴着帽子,一边系腰带一边往外跑。这操场也太偏了,最后结果就是大家一起超时。乌泱乌泱的,穿过不少人才找到自己的班牌。结果连队不是按班排,是按人数排,满100人为一个连队,等于是把班级打散了。就这样我被分到了第九连,九连的教官戴着个方框眼镜,比其他八个教官加起来都凶,刚站好队,我满脑袋都是站军姿,站完就去吃早饭。 他说俯卧撑准备。 ...... 他数一下才算一下,30个俯卧撑做完,我们连最后一个吃早饭。 吃完回来又是俯卧撑准备,下午解散前还是俯卧撑准备,九连不该叫九连的,该叫俯卧撑连才对。我看着教官鼻梁上架着的那副方框眼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难道近视令人暴躁?反正有人动一下要被罚,笑一下也要被罚,我们一被罚路过的连队就要笑我们,给我整得心烦。累得我有天中午都没回寝室,趴在小超市里的长桌上就睡着了,小超市离操场近。 过了几天,总教官就来各个连队选人了,被选上的同学会去到新的连队,在军训结束汇演的那天表演近身格斗之类的。选来选去有的连队就缺人了。那天我看到八连教官走过来跟我们教官闲聊,但直觉告诉我他是来选人的。于是我立刻站得笔直,表情严肃中带有一丝正直,正直中又夹杂着几分渴望,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你,你,还有你,跟我走。” 呜呼,我成功脱离苦海。 八连的同学班级成分都很杂,在休息时却异常和谐,氛围极好。这都是八连教官的功劳,他不会随随便便就罚我们,而是告诉我们只要表现好,正步踢得齐,早完成任务就可以早休息,甚至有时候会故意早早解散好让我们能抢先吃饭。 这教官就比之前那位帅多了,帅不帅在皮囊,而在烈日炎炎下,汗流浃背时,他看似不经意地那么伸手往下一挥,说: “坐。” 我们就能坐着休息,还能聊聊天。 军训时间没有手机可玩,坐在自己方阵区域除了闲聊也没其他事可做,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也能被连队里的小天才带领着找到乐趣。几个人围在一起,然后说“一,只,青,蛙,跳,下,水,呱。”一人只能说一个字,说到几只青蛙,后面的同学就要呱几次,呱错了的同学出局,最后只能留下一位——青蛙王子。 虽然我没能当上青蛙王子,但是在隔壁连动不动就“俯卧撑准备”的时候,我们这边“呱,呱,呱,呱,呱......”就很幸福。 一转眼军训已经过了一周,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们也开学了,学校里一下变得热闹起来,饭也变得难抢。从第二周开始下午总是下雨,下得很绵,鉴于同学们要换洗衣物,军训服仅有一套,总教官宣布,今天的晚训取消在宿舍休息,明天的也取消,改成拉歌。 下午解散时,有两位穿着校服的学姐向我走来,其中一位给我递了一瓶可乐。我平常不太喝很甜的,也不是碳酸爱好者,但这一瓶是冰的,我就谢谢学姐,接过来喝了。看着学姐往前走了没两步,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小跑着跟了上去。 我笑着说: “那个....学姐,方便的话,可以借一下你的校服外套给我嘛?我明天就还你。” 她说好呀,就把校服外套借我了。我拿着校服一路狂奔回宿舍,把军训服换了下来,穿着常服,披着外套,跟在几个走读的学长后面,就这么大赖赖地从学校正门走了出去,一路畅通无阻。 出了学校我第一件事就是搜索附近的奶茶店,有五家,我喝了两家以前没喝过的。美滋滋地抱着奶茶去吃黄焖鸡米饭了,吃饱了再慢悠悠散步回学校。 却不想回来的时候被门卫大叔拦下了,我忽略了一个事实,现在九点多,高二高三都在上晚自习,我忘记计算放学的时间了。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迟到的要登记,请出示一下学生证。” 我支支吾吾, “同学你是这个学校的吗?” “我是。” “问你哪个班的?” “......高一十一班。” “高一的在军训,不能出校你不知道吗?你别走,就站在这儿,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我不信你是高一的。” 看门卫大叔熟练地翻着电话本,我心想完了,我的第一印象要泡汤了。 站了没几分钟,就见班主任拎着个包走来了,说对不起这确实是我们班的学生,然后当着面把我训了一顿,我只能说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她把我送到宿舍楼下,问我今天为什么要跑出去,我说我想吃黄焖鸡米饭。我以为她还要骂我,结果不是。 “柯北,不要刚到学校就给我添麻烦,可以么?” “可以的,但是能不能不给我家长打电话?老师我真知道错了。” “你这校服哪儿来的?” “操场!在操场捡的,明天我就送到失物招领处。”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嗯嗯。” “再有下次我绝对......” “不会!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 班主任没再说什么,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连累到学姐。 第二天中午解散的时候,学姐来了,我从书包里拿出她的校服,连着早上在超市买的两袋软糖递给她。不能白喝人的饮料。 第10章 “唉,你今天不借校服了吗?”学姐问我。 我摇摇头, “嗯,不借了,谢谢学姐的可乐,以后不用再送了。” 晚饭过后,七点多,广播要求同学们到操场集合,原来是各班班主任给同学们买了西瓜,都切好了,一人领一块。我拿了块籽少的。拉歌环节,所有连队顺着跑道围成一个大圈,全都坐了下来。这时候操场的灯亮了,恰到好处,教官们拉来了平时喊话用的话筒和小音箱。 先是团队赛,三连打头阵,来了一首《团结就是力量》唱完就开始疯狂挑衅对面五连,两边极致拉扯。 三连:让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象样!! 五连:让我唱!我就唱!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这时候我们教官扭头问我们,你们想唱吗?我们齐刷刷说不想,教官笑笑,说,那我们就不唱了,我们吃瓜。 几个连队唱来唱去以后,就到了个人展示时间,有唱民谣的,有跳kpop的,我想了想,还是不上去了,专注吃瓜。 那晚回寝室以后,我正在洗漱,突然单铭(也就是牛奶侠!)拍了拍我肩膀,说,哥们儿你上表白墙了。 我一看内容: “捞一下这位把西瓜吃的很干净的同学!” 图片上的我一手拿着帽子扇风,一手拿着啃秃噜的瓜皮。 我感觉天塌了。 第5章 苏打水易拉罐 军训结束那天,教官说是我们这么多天以来正步最齐的一天。我们被评选为优秀连队之一,教官很是满意。拍大合照的时候我站在倒数第三排,左右手各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八”。散了以后还有部分同学说什么舍不得,让大家建群聊,我没进,直接背着包回宿舍了,路上拿了两个快递,一箱是我网购的自己平时爱吃的零食,入学那天饿怕了。还有一小盒是朋朋寄来的,说是开学礼物。 我把散装类的小麻花、雪花酥和牛肉粒匀了一些给三位舍友。然后一边嚼芒果干一边拆礼物,里边是一款和我手机型号一样的模型机,做得很真,但是仅限于开机和关机,不能插卡也不能通话。我拍了一张发给朋朋,问他是不是寄错了。 他说你傻呀,开学班主任肯定要收手机。反正现在我们也不在你身边了,你有急事直接给我们打电话,那啥,保持联系。 我发出一个“爱的抱抱”的表情,问他不怕耽误我学习么? 他又说,你又不傻,你是不想学,不是学不懂。好好听课,先稳住,不会的等长假回来咱们一对一补习。反正等你高三我们都上大一了,两个大学生免费教你,怎么说都是你血赚。 我又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退出聊天框的时候发现单铭已经把我拉进了十一班的班群,群主是“心如止水”,我们班主任。班主任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明天后天两天连休,让我们调整调整,找回学习状态;坏消息是两天假期后面紧接入学测试,所有科目都要考,题型、难度未知。 我原以为群里会一片哀嚎,没想到是清一色的回复“收到”。在我出游闲逛的这两天,已经看到不少同学在向学长学姐们求往年的考卷和复习资料了。我没有这样的紧迫感,高一对我来说不是距离高考还有多少多少天,而是太好了又能先歇上一两年了。军训太累了,我得好好犒劳自己,于是打车到商场看电影,买泡泡玛特,吃干锅牛肉,包烧豆腐,还有当地特色鲜花小花卷。 说到泡泡玛特,还好我们家那边暂时没有,不然按照我路过一次就要去抽几个的习惯,不知道会累积多少。我对盲盒本身没有那么迷恋,我买盲盒的出发点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欧气。我抽卡一直很顺,初中有一段时间喜欢玩阴阳师,我零氪,但是ssr不少。让隔壁飞哥很是眼红,我说这是运势天注定,结果他偏不信。直到有一次他玩别的游戏,我让他攒够了我来替他抽,搞不好就能抽到他想要的,他把手机递给我,我一下就抽到了,然后他就服了。 盲盒虽然没有ssr,但是有隐藏款,一旦抽到,我一整天的心情都会很好。 潇洒了两天回宿舍,俨然是每桌都在焦头烂额,单铭说是因为每年考的重点都不一样,出入很大,那些卷子写来写去也没多少参考价值。 从早考到晚,考了两天,我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容易饿。出分倒是很快,上午考的下午就知道分数了,动人心弦。考完那天晚上,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妈,我语文考了125,历史91。”物理31我没说。 “嗯,看来衔接班是有道理哈,” “妈妈你想我没有?” “你是不是钱不够了。” 是也不是,暑假存的还有,不过能再给点当然更好啦。 “妈妈我不想住校,你给我办走读吧。”这是我本次通话的意图。 “外地孩子都住校,你不住校你要住哪?” “租房子,自己住。” “不行。” “房间里有其他人,我睡不着。”我很容易醒,不吃安眠药的每个夜晚都是这样。 “你吃药了吗?” “西药一次只给三颗,不方便,中药没条件煮。” 她没说话。 “我已经快两天没睡觉了。”这是实话。 “医生开的药方我给你发过去了,你自己找附近的中药房抓药,看看能不能免煎或者代煎。班主任那边我会去说,但是这边办走读需要很多材料很麻烦,你自己先找学校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要住安全的,知道吗?” 第11章 “......知道。” “生活费不够了跟你爸说,他会给你转过去的。” “嗯。” 教学楼已经没剩什么人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的教室里发呆。初中学校里喜欢种海棠,看到挂牌之前我一直以为是樱花来的。现在窗外的树很高,长到了二楼和三楼之间,是白玉兰。 花期与气温、湿度有着密切联系,温度回落或者气候异常都有可能导致花期延迟,在夏季开放。它会误以为春天还没到,或者春天还没走。 很好闻。 那一刻我没有想家,我只想睡个好觉,或者在某处狭小的空间里能够拥有局促的自由。无人抵达,不被打扰。 开学第一课,语文。 原先定的课表竟然根据入学测试的总体结果进行了灵活调整,平均分高的科目课程减少了,平均分低的课程增加了。于是我们,语文语文,物理物理。郑老师上课语气像波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语速风风火火,但他真的很像米老头。不是我说的,大家都这么说。早读的时候班主任进来拿着一个带蕾丝边的大竹框,路过的每一位学生都要乖乖投篮,把手机放在里边。我投了朋朋赞助的模型机,真的手机在我裤兜里。 学号的的原因,我落单了,没有同桌。太阳晒的时候我会把我的桌子搬到右边,不晒的时候搬回左边。再次坐在最后一排,左手靠着墙和窗的时候让我有些恍惚,好像一切都变了,又好像没有。零零散散的笔记,紧赶慢赶的作业就是我的每一周。9月中旬我找到了想住的房子,在一公里外的老式小区里,装潢简洁的一居室,不大,有冰箱有空调有微波炉还有独立卫浴。唯一缺点就是隔音不大好,不过我都是戴着耳塞睡觉,也不影响。 一签就是五个月,房东是位老太太,他儿子要求她合约只签整数。搬家那天我可兴奋了,规划着这里放个小沙发,零食架,那里再装个投影。 在中药煲到货之前我买了个小锅把药材一顿煮了,桂枝、白芍、北柴胡、法半夏、酸枣仁......都会咕嘟咕嘟地变成浓稠的棕黑色,守卫我来之不易的睡眠。 我的学生证也换了,名字后面跟了个括号里面标注着“走读生”。 学校门口的吃食很多,我不点外卖的时候经常光顾一家“三哥小炒”,是不是三哥炒的我不知道,但是炒得挺好。不想在外面吃的时候我就会在中午放学前半个小时点好午饭和奶茶,午饭会点的多一些,吃不完的放冰箱,晚饭直接拿出来用微波炉叮一下,这样省事儿。 走读的好处太多了,我不喜欢自己被两道伸缩门困起来,只觉得外面的一切都是好的。乐峰有一些规定我觉得奇奇怪怪的,比方说早读的前面还有一节早早读,6点45开始,7点就结束,舍友之前吐槽过这十五分钟也就够唱三首rap。7点以后是正式早读,读35分钟以后开始第一节课。走读不用参加早读和早早读,只需要在第一节上课前到教室就好,所以早上我能比别人多睡半小时,路上买杯豆浆或者瓶装饮料,慢悠悠地晃到教室里。 第一节课后是大课间,10分钟跑操,15分钟吃早饭。 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懒得买,就喜欢包里背一些零食。而且如果早饭吃太饱,我会觉得午饭不好吃。 第一次月考考完那天周四,学校连着周五给了三天假,那三天我本来想回趟家的,但是作业实在太多了,我就没去,熬了一个通宵把作业搞定。剩下一天补觉,一天去商场玩,看了荷兰弟的蜘蛛侠。乐峰位处于本省第二大的城市,仅次于省会,发展肉眼可见比我们那边好很多,有许多景点我都想留着以后慢慢去,慢慢了解。在外地读书真的不错,班上有台座机,方便给同学们有急事的时候用来打电话。好几次我都看到其他几个外地同学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哭了,我没办法做到和他们共情,感觉自己天生适合在外漂泊,没课的时候走在陌生的街道我都会有种在旅游的满足感。 我不是讨厌我的家乡,但我真的喜欢待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就像喜欢小岛一样。大概四五年前我去过一趟三亚,海边的小船120块一个来回。它出发的时候我回头,见岸边和建筑们都离我越来越远,水花溅在脸上,我好想一直往前,不返回。 收假回来那天,大橘要求我们收收心,每次假期结束她都会这么说,生怕我们玩野了。她宣布两周以后还有一次月考,考完才放中秋和国庆的假,说完又交代了大扫除的事宜。 大橘这个外号是我替班主任取的,在有这个外号之前我们都叫她网名,心如止水。她和她的网名不搭,讲课的时候很严肃,训人也很厉害,她会先问你为什么,然后等你说了为什么以后,她会说“这不是理由嘛,这不是借口嘛。”训完你以后,会一视同仁地点评,说“你怎么这么滑稽啊?” 喜欢她的学生会觉得她事无巨细,负责体贴,不喜欢她的学生会无时无刻不在模仿她说话的方式,把“你怎么这么滑稽啊?”挂在嘴边。 她叫陈奉美,40来岁,个头很小,一直是蘑菇头一样内扣的短发,染成棕色,在太阳底下泛着橘金,很像过年吃不完的砂糖橘,外号由此而来。除了教生物,她还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喜欢游走于各个班级,在你打闹或者讲小话的时候突然出现,然后她会晃一晃她办公室的钥匙串,表示对你的提醒或警告。 第12章 我扫完楼道就回班,上晚自习,小说看到第37页的时候,她领着一名转学生进了教室。 “介绍一下吧。” 那人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韩,文,叙。 “大家好,我是韩文叙。今年17岁,很高兴能够加入十一班这个大集体,希望以后能和大家好好相处。” 他的语气没有所说的那么高兴,听着很平,很像程序。 很普通的自我介绍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说完,下面的同学除了鼓掌,都在“哦~”,这样起哄。好巧不巧那天我的眼镜落出租屋里了,坐最后一排的我用力虚着眼睛也还是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老师不知道咋想的,把他调到我们组第一排,和班长同桌。我们组的座位一下从他开始,全部往后顺延。我的斜前桌就突然变成同桌了,我有同桌了。 下课以后我还是很好奇,拿着一只笔,走到了最前面。韩文叙正弯着个腰,整理桌柜里的教材。我拿着笔盖往他桌面上敲了两下,他抬起头看着我, “怎么了?”他说。 我脑袋里轰地一下,没说话,转身快步往班外走去。 他的眼睛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双眼皮的褶皱顺着眼尾一起微微往上扬,这是什么?丹凤眼吗?反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类型。 我走进卫生间,在洗手台用水往脸上用力抹了几遍,才稍微冷静下来。 从他抬头,四目相对那一刻起,心跳个没完。 不受控制,现在也是一样,心跳个没完。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他们起哄是对的。他几乎没有哪里是不好看的,这太奇怪了,他太奇怪了。搞得我也很奇怪,那天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原来“心动”是动词,而不是形容词。 我们初中的校服大面积红色,是西红柿炒蛋那样很传统的配色。乐峰的校服上衣则是黑白黑,中间用果绿色的拼音,花体写上“lefeng”。怎么别人穿着往那一站就跟个苏打水易拉罐似的,怎么穿他身上就有种潮牌既视感? 是因为他立领吗? 我对着卫生间里那块镜子,把上衣的绿色拉链拉到最上边。看了看,不是。 那应该是因为发型吧。 乐峰有着军训剃寸头的传统,我在贴吧里刷到的,最好在入学前就去理发店剃寸,否则教官剃的凹凸不平很难看,这是学长们的经验之谈。 我照做了,那天我拿着阮经天在《艋舺》里的剧照,跟托尼说,我要剃这样的。越帅越寸,而不是越寸越帅的。 因此,那个韩文叙成了班里现在唯一一个有刘海的男生。 我把上衣拉链拉回原来的位置,失魂落魄地回了教室,小说看不进去了,我是不是完了。 第6章 他烦得很 第二天,我努力不去想和他有关的事,但老师们就跟约好了一样,经常在课上把他点起来,回答问题。他站起来,说出准确的答案,坐下来以后,我常盯着他的后脑勺发呆,我知道这样不对,不对劲,但还是忍不住,眼神往他那边瞟,这让我很烦躁。 中午放学,我正收拾书包,他径直走了过来,靠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全身僵硬。 他说他刚来,不太熟悉校园,让我这几天带着他逛逛,我当然不肯了,我只想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我不喜欢自己失控。 我说没空,你找别人。 “我不知道食堂在哪。” “别人都去食堂,你跟着别人不就可以了。我走读,不吃食堂。” “班里其他同学都走了,我没有校卡。” “你不会借?” “你帮帮我。” 我把校卡扔给他,跟他说里面就三十几块,刷完不用还了。 晚上放学他又来了,他说校卡里的钱他已经重新充上了,但他找不到超市在哪。我垮着一张脸带他去了超市,刚转身想走,他又说想四处转转,而我只想早点回家。 “大哥,我也没住几天,学校这么大,艺术楼和连心湖我都一次没去过呢。班委那么热心,你找他们不就好了,粘着我干什么?” 他不说话。 “你想去哪你自己找不行么?总给别人添麻烦。” 我把书包往肩上一甩,走了。 他安分了没几天,又又又来了,我真的很怕离他很近,也很怕和他说话。我已经后悔那天去敲他桌子了,他这人可怪,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点头摇头“啊,哦,嗯”,对我却非要提那么多要求,让我很不爽。 他改了策略,不让我帮这帮那的了,就是一直走在我身后。 “你老跟着我干嘛啊?我要出去吃。” “我也出去吃。”他说得很坚定。 “屁,你是住校生,门卫不会放你出去的。” 他还是跟着,我心想不信就算了,你以为你长得帅门卫就会放过你么。 到了校门口,我出示了我的走读身份,在表格那里打了一个勾。扭头正准备看他出糗,结果他在和其中一位门卫大叔聊天,他喊了那个大叔一句, “侃哥。” “哟,小韩啊,回来了?” “嗯。” “侃哥,我出去吃个饭。”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出来了,走在我旁边。 “门卫怎么会认识你?” “我初中在乐峰初中部读的,那哥是从初中部调来的,所以认识。” 第13章 “我要回去吃,你别跟着我。” 他又扯住我,说不知道哪家好吃,我把他的手甩开,买了奶茶,拐进了一家特别不好吃的店。 “阿姨,我要辣子鸡丁盖饭。”我说。 “阿姨,两份。”他说。 我玩个手机的功夫,他已经去结账了。 “干嘛请我吃饭?”我摘下一边耳机问他, “你不是借了我校卡吗?” 饭来了,我一边玩手机一边假模假样吃起来,这家炒菜很咸,但是我有奶茶我不怕。他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坐在我对面脸越吃越黑。吃着吃着,他突然咳嗽起来,应该是被辣到了。 “你不能吃辣干嘛和我点一样的?” 他说不知道点什么,啊我服了。从书包里掏出半瓶水,要了一个纸杯,倒了一杯递给他。 他说谢谢,我不想讲话。戴着耳机,胡乱扒拉了几口,我说我吃饱了,你快回去吧。 “我不常在店里吃的,平时都点外卖,你别再跟着我了。” 拿上我的奶茶书包走人。 周三下午有节心理课,老师常带我们做一些团辅游戏。同桌见我脸色不好,神秘兮兮打开一个铁皮盒子,递给我一根蛋卷。我问她这是啥,她把蛋卷夹在两指之间,凑到嘴边咬下一口,说“甜妹雪茄。” 给我逗乐了。 她叫乔杉,但是我们都叫她乔兔,她脸圆圆的,眼镜也圆圆的,有一些小雀斑还有一对兔牙。她很有趣,会在教室里人手一个的储物柜里放吃的,会用草稿纸迭垃圾桶。 我俩成绩差不多,也有不少共同爱好。吃零食,喝奶茶,她要喝什么会写在便利贴贴我书包肩带上,我常顺路帮她带。我买的山楂棒和各种软糖硬糖夹心糖都会分给她吃。 晚自习她又递给我一个奶黄月饼,说是流心的,我夸好吃,她又给我塞了好几个,让我回去记得拿微波炉热一下。我说你咋买这么多月饼,这都快国庆了,还没吃完,她说这家很火的,抢到就是赚到。 她和我同桌没几天,就发现我爱听歌,经常借我mp4,里面有好多都是我歌单里有的,有时候我们会聊聊乐队,她会看我推荐的小说,我无聊的时候会看她看完的杂志。她说她小学就爱看杂志了,什么都买一点,博物啊,1626之类。 有天我问她是怎么发现我爱听歌的,她说有几次放学,走廊上我戴着耳机,她叫我我没反应,就发现了。 放学的时候路过韩文叙的座位,见他还在写题,想起那天他付了饭钱,就把两个月饼放他桌上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想说什么,我拔腿就跑,跑得飞快。 第二天他又找上门,“找别人”这三个字我已经说累了,一手托着脸杵在桌子上问他, “又怎么了?” “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这不巧了么,我不想和别人吃饭。” 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他还是跟在我后边,路上我指着那些店面说, “这家最好吃,这家第二,这家第三......” 我转过身, “记住了没?” 他点点头,我说你别再跟了,再跟我都快到家了。 那天之后他果真没再来烦我,我还没乐呵几天,就见他坐在乔兔位置上,跟前桌说话。我伸手拐了他一下, “上课了,还不走?” “老师说你不积极,让我过来,督促你学习,以后我就是你同桌了。” 乔兔又变回了我的前桌,她转过头,笑着向我挤眉眨眼的,她好像很满意韩文叙坐这位置。我不满意。 “请多关照。”他说。 “妈的水逆。”我说。 他过来以后我就感觉日子不好过了,我写题慢,作业常写不完。他写题很快,而且很顺,一科接着一科,写好了就放在右边堆着,我总感觉这是对我的挑衅。我的练习册上很多问号,他练习册上很多“good”。 有次我刚准备写,他就问我为什么空着这么多题。我说你瞎吗?我不是写了‘不会’吗?他把我练习册拿过去,又扯出一个草稿本,说哪不懂,我给你讲讲。他真的开始讲题,我白了他一眼,拿出乔兔的mp4,戴上耳机听歌。 要听他讲题距离太近了,我不想近,不想听。 这些都不算啥,最让我无语的是他的早饭。跑完早操回教室我准备趴着补觉,见他桌上放着的有馒头(白馒头、红糖馒头、南瓜馒头),水煮蛋,豆浆,八宝粥,杂粮煎饼,小笼包......食堂好吃的无非就这么几样,全在他桌上。 我惊呆了,早餐有必要这么丰盛吗??? “你是什么饕餮吗?” 他喝着豆浆,说全是别人送的。我不太敢信,乔兔转过来说是真的,追他的人可多,囊括了高一高二高三,说这不算什么,下午还有别的。 “那中午是吃燕窝还是鱼翅呀,少爷?”路过的同学调侃。 我盯着那些吃的出神,不是我说,这人气也太离谱了,我都没这待遇呢。开学至今我就收到过一瓶学姐给的冰可乐,上过一次表白墙。他倒好,转来第一天就有人在墙上问他的姓名学号星座,有没有女朋友。 他见我盯着吃的看,以为我想吃,问我要哪个,说反正自己也吃不完。 我想了想,说小笼包吧。 这里边最有含金量的应该就是小笼包了,在教师食堂的二楼,不少人都不知道有教师食堂呢,而且小笼包还限量,送的人真的是费了大劲了。 第14章 下午来的早,我亲眼看见班长被不少女生围着送东西,饮料饼干薯片巧克力,还有奶茶。各做各的都有一大袋了。然后又亲眼看见班长接过这些以后,全部放到了韩文叙的桌上。 我拍了拍班长,问他, “之前每天都这样么?” “对呀。” “你觉得这样正常吗?” “嗨呀,刚开始我也很不习惯。但是人家拒绝了也没用,无论怎么说都挡不住想送的。我这苦差事,估计以后就交给你了。” 快上课的时候韩文叙来了,他好像不太爱吃零食,把吃的分给了周边的同学。两杯奶茶给了我,我心想真是沾了光了,看都没看就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然后露出被打了一拳的痛苦表情。 “你不是很爱喝奶茶吗?怎么了。” 我费劲巴拉咽下嘴里那一大块儿布丁,将杯子转过来看,标签上写着七分糖。 年少的爱意恐怖如斯,有七分糖那么多。我把另一杯推回去给他,说我平时只喝不加糖的,这个对我太甜了。 还真让班长说准了,我刚要出校门,就被人拉了一下,那人说, “十一班的柯北,对吗?” 我笑了,说是啊。 那女生从包里掏出满满一罐纸折的星星,递给我。 “韩文叙是你同桌吧,这个,麻烦你能放在他桌上吗?不用说是谁送的,放他桌上就好了。” 我答应了,但我笑不出来了。 在三哥小炒吃饭的时候,他走到我对面,拉来椅子坐下。我把那罐星星翻出来递给他,说别人送的。他接了过去,我很好奇,就问他,你初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他说小学的时候也是这样。 我不说话了,老天不公平。 跟他同桌一周以后,他的礼物中转站就从班长变成我了。我很想好好记住什么是谁送的,然后那个人怎么样,活不活泼,可不可爱,漂不漂亮,但人实在太多了,我真的会脸盲。不过我认出了其中一个,是军训时给我送可乐借我校服的学姐。 学姐也认出了我,别人送完东西走了,她拉住我打听有关韩文叙的一切。他这人怎么样,好相处吗?我说一般。他有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啊?我说不知道。那他喜欢什么样的?他的理想型,这个问题学姐拜托我务必问清楚。 我很想拒绝,但学姐拿出两杯茉莉奶绿(大杯,热,不另外加糖),这个好,天气已经有转冷的苗头了,喝这个正合适。看来是有备而来。 任何时候我是不会拒绝茉莉奶绿的。 我接过奶茶,向学姐保证一切包在我身上。学姐说要真在一起了,包我这个小月老一个月的奶茶,我笑嘻嘻说好嘞。 快9月底的时候第二次月考了,乐峰按班级划分考场,只是不在本班考试。他刚转来,考位在我后面,我一转头,看见考位上也放了不少东西,感叹疯狂啊,真是疯狂。 国庆放假时我就回去了,买的是最后一场考试当天晚上的车票。见到飞哥朋朋很开心,飞哥还带了女朋友,是文科班的。我问怎么追到的,他说经常打游戏,他带她上分。我说99呀,朋朋没吃个醋吗? 飞哥笑笑,说朋朋还没开窍呢,只会跟羽毛球谈恋爱。 他们问我在新学校怎么样,能不能跟得上,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我说能适应,自己一个人出来住了,挺好的。跟不上,因为老师讲课太快了,讲题总是略过简单的。没有交到新朋友,因为我这人知足,不需要很多的朋友。 今年也是奇了怪,中秋包含在国庆里面,一连放了8天。我们白天一起唱歌、吃饭、喝存酒,晚上也不分开,就住在电竞酒店。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给我过生日,我生日在9月28号,但我习惯在国庆过生日,一直都这样。我许了愿,吹完蜡烛,切开飞哥订的蛋糕,其实不用切我也知道,里面必定有芒果。 手机响了,是班群里的消息,班主任发来了这次的排名和总分。我下载原图,看了一眼,说了一声“我去。” 朋朋坐我旁边,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们班新转来一个,是我同桌,考了第三名。年级排多少我不知道,朋朋接过手机,翻了一下,说可以呀,这人数学物理生物都是满分。你这样,你先跟他打好关系,有不会的你让他多教教你。 我拿回手机,我说我不,他烦得很。 朋朋以为我是因为分数差距大才不高兴,宽慰我说,哎呀你考得也不算很差,语文都快一百四了,进步很大的。 见他们开始抽烟,我唱了几首歌,然后伸手要了一支,点燃。 这次我没被呛到。 假期还剩三天的时候我提前回去了,有几张试卷我放柜子里忘带了。回学校拿卷子的时候,我见他还是坐在位置上写题。我问他怎么不回家去,他说他喜欢待在教室,我不理解。 他问我要去哪,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要去看电影。 他没再写了,而是看着我。 我说干嘛,你也要去?他点点头。 我就带着他去了,手机上买了两张票,跟上一次吃饭相比,应该算是扯平了。出租车上我问他是从哪儿转来的,他说了学校的名字,给我吓一跳。 “你疯了?那不是省重点吗?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去呢。” 怪不得他成绩那么好。 第15章 “你为啥转学啊?” “因为打架。” 这我倒是很意外,我以为学霸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不过他这体格,打架应该不吃亏吧。本来还想再问点什么,但是电影已经快开场了,不快点走来不及,就忘了问了。 看完电影打算直接回去的,但我想到既然已经接受了学姐的委托,那就应该说到做到才是。我用胳膊拐了他一下, “唉,你待会儿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我有问题要问。 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说好。 第7章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你不是本地人吗?哪家好吃你带我去。”我说。 他带我去了一家富源老字号,牛肉火锅,人太多了,我要求坐包厢。等上菜的时间,我掏出了我的小笔记本,准备把学姐想知道的全部盘问一遍。我说, “那啥,我还不太了解你,问你几个问题,我问你答,方便吧?” “方便。但是公平起见,你问我的,我也要问你一遍。” “可以,第一个,你的生日和星座。” “6月26,星座我不知道。” 我在笔记本上写道6,26(巨蟹),他问你呢,我说我9月28号,天秤座。 “好,第二个问题,你喜欢什么?” 他像是没听懂,我在这个问题后面画了一个大括号,准备帮人帮到底,问细一点。 “嗯......也就是你喜欢的事物,还有兴趣爱好之类的。” “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兴趣爱好是打篮球,拼乐高。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的可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喜欢喝奶茶,看电影看动漫。好了到我问你,你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什么是理想型?” “就是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若有所思,我以为他会说长相身高性格之类的,结果他说, “我喜欢脸上有痣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择偶标准?类似于玛丽莲梦露吗? “你呢?” “我...这个问题我跳过。” “还可以跳过?” “可以呀。哦哦,我漏了一个问题,最喜欢的食物和水果是?” “肉,没有特别喜欢的水果。你呢?” “我最喜欢芒果,喜欢的食物太多了不说了。” 我在笔记本上写上了他所有的回答,他又说,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我尴尬地抬起头,我想说我不是讨厌,而是......而是害怕,他坐在我左边的每一天都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会觉得自己不够自然。一开始他把乔杉挤走了我是不高兴,但是我又觉得这样也行,他离我这么近,我正好可以自己给自己进行一个长期的“脱敏治疗”,或者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到一些缺点来证明他并没有那么好,我不用老是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很遗憾,还没找到。 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我看向其他方向,想抽烟。和他同桌的第一天回去我就抽烟了,乔兔给的蛋卷很好吃,我找她要来链接自己买了几盒。那铁皮盒子方方正正的,又大,做烟灰缸正合适。 我说快吃饭吧,菜都齐了。 回去的路上我又戴上耳机,没再和他说话。 收假那天,大橘给我们发了社团志愿表,填好了交给班长。乐峰社团是真的很多,有街舞、科技、摄影、朗诵和各类体育社团,听说每年11月还有文化节,可以有两天不用上课。我想起26岁的“我”曾经向我透露我擅长打辩论,还在大三担任了院辩队的队长。 于是我就进了辩论社,他进了篮球社。 有天下午我帮他收完礼物,回到座位的时候我发现我桌上搁了一杯芒果汁,一看就知道学校超市旁边的水果店鲜榨的,盖子上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画了一个爱心。我故意没有戳开喝,等韩文叙来的时候,我拿起那杯芒果汁,朝他笑着晃了晃。 表示哥也不差,也有人喜欢。 等我头发长到原来的长度,剪回原来的发型,谁赛过谁还不一定呢。你那种韩式漫撕男怎么敌得过我这种中式大帅哥? 他见我笑嘻嘻的,各种显摆,问我, “就那么喜欢?” 我说是啊。 喝了几天芒果汁,我问乔兔看没看见是谁送的,乔兔说没看见,我又让韩文叙有空的话下午来早一点,帮我看看这芒果汁是谁送的。 “怎么了?” “哎呀,要知道是谁送的让能让她别再送啊。” “你不是很喜欢么?” “是,但是我现在......”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觉得,这大概率是喜欢,吧? “但是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说。 那天中午我特意没回去,出去买了奶茶就回来了,和乔兔一起吃了食堂。吃完就坐在教室里,准备蹲守。很奇怪,那天下午送果汁的人没有出现,但是来上晚自习的时候,芒果汁又放在我桌上了,便利贴上画了一个哭的表情,看着很是委屈。 应该是来送的时候看见我坐在位置上,没好意思吧。 跟同桌蹭了快一个月的早饭,由于他一直明确表示拒绝,来给他送东西的女生逐渐减少。但小笼包一直还在,坚持到11月。我挺好奇是谁给他买的,就问他, 第16章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什么?” “小笼包啊,虽然都是我在吃,但是人家都给你买了那么久。你真的不动摇?” 他喝完粥,拿出厚厚一本题册,对我说, “人家就送了三次,三次以外,你吃的那些,都是我买的。” 我人傻了,这么大个人情咋还啊。 “不是,你为啥给我买包子啊?” “要是你吃着吃着,哪天突然没有了,我怕你会不高兴。” “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高兴。” “但是你经常不高兴。” 是吗?我反思了一下我对他的态度,好像是不太好。我挠挠头, “你算一下吧,多少钱我微信转你。” 他掏出一个老人机, “我只有假期才用微信。” “行吧,那我假期再转你,你以后别再给我买了,先算一下多少钱。” 他突然不理我了,那天中午我怪愧疚,多买了一杯茉莉奶绿。下午上课的时候我递给他,他说他不喝奶茶,不要。 我替他插好吸管, “这是无糖的,热的很好喝的。” 还是不要,跟我说一堆理论,说什么对身体有害,过多摄入奶茶容易诱发抑郁,我很宝贝奶茶的,自然听不得这些。 “别啰里吧嗦的,快喝。它有冬天的味道。” 他很不情愿地喝了一口,突然眼睛亮了,我笑了, “是吧?我没骗你吧?” 他点点头,我准备给他买一个月的奶绿来偿还那一个月的小笼包。 下课的时候我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椅子靠背上。找乔兔借mp4的时候她扑哧一下笑了, “哎你这件毛衣挺好看,粉色还挺衬你。” 开学的时候我故意没怎么带厚衣服,毛衣就带了这一件,想着等天气凉了再给我妈打电话要钱买新的,说孩子挨冻。我摸了摸毛衣, “是吗?我前女友挑的。” “那你前女友眼光还不错。” 我就当她是在夸我了,说那当然。然后看瞅见左边桌上那一堆吃的,问他, “还没选好吗?有必要这么慎重嘛?” 又问了下乔兔选手都有谁?乔兔说目前还在坚持的还剩三位,高二的那个经常跟你说话的学姐,高一六班的吴梦凌,和三班的洛白。决赛圈了。 我一听到洛白这个名字,在心里说了句我去。然后立即向同桌说, “还犹豫啥呀?是我我肯定选洛神。” 乔兔说跟她想的一样,我们默契地击了一下掌。 洛神就是洛白,长得也是巨好看,人气很高,重点她理科也很强,这么一想他俩确实般配。 “而且洛神脸上有泪痣!”符合他的择偶标准,我抓着他的袖子兴奋地晃了晃。 韩文叙头也不抬,说我俩无聊。 无聊吗? 加入社团以后,高中明显不无聊了,高二那位让我搜集韩文叙情报的学姐,叫余夏,这名字巨好听,由于我勘察情报得力,她对我也挺好的。她也在辩论社,还给介绍了一位学长给我认识。我和那位学长是老乡,方言交流无障碍,我跟他很合得来。学长夸过我气质好,语言攻击力强,适合当二三辩。学长是文科生,向我传授了不少文科学习技巧,给我推荐过适合我的学习资料,还借我他高一时做的历史和地理的笔记,整理得很清晰,可厚了,我自己花好长时间抄了一遍,每天背得不亦乐乎。心想这把期中考稳了。 学长的笔记做得很漂亮,通篇都是黑蓝红三个颜色,蓝色写注释,红色写必背的考试重点。翻看和复习的时候,都是一目了然。那段时间我酷爱刷文科题目,因为正确率有所提高,对答案的时候很有成就感,但是对待英语和数学我就是一个大写的逃避。因为不会啊,所以不想写,越是不写,越是不会。 我在文科天空愉快翱翔的时候同桌老是泼我冷水,写着写着他就要问我一句, “你单词背了吗?” 或者, “数学卷子选择题的11题和12题,你知道选什么吗?” 好几次我都被他问得没面子,我说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他说这样下去不行,会偏科的。我说大哥,我已经偏科了。 “你换一个学吧,别学英语了。” “怎么个意思?” “学校有日语班,你学日语吧。” 我不乐意,从小学开始学了那么多年英语我都学成这个鬼样,换一个又能好到哪去? “日语入门很简单的,五十音我可以教你。” “我不要。” “你试一试。” “我不要,怎么日语你也会啊?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这对我打击很大。 “我不会,但我可以学了以后教你,现在还早,你完全来得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也不好再推辞。我说那你先教我一点点吧,我再考虑要不要去日语班。除了初中外语就选日语的同学,也有不少同学是因为只有英语成绩差才转去日语班的。 “你留我一个电话吧,周末有空的时候,我联系你。” “哦。” 周四我存了他的电话,周六晚上就收到他发的短信了。 “你在哪?” “家,咋了。” “来找我,补习。” “你在哪?” 第17章 “魔力网吧,7号机。” 这也离太近了,我住的地方出门左拐就到了。但我不想表现得太积极,让他觉得我收到短信以后三分钟内就能出现。我给他回了让他稍微等我一会儿,硬是磨蹭了20多分钟才下楼。 网吧的环境真的不适合学习,但我到的时候就见他在一边戴着耳机听歌,一边低头写着什么。我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他把耳机摘了挂在脖子上,把歌暂停。然后掏出一本黄色的教材,翻到平假名与片假名,准备教我。 “你要在这里给我补习吗?”这里太吵了,我要是听他说话就不能戴耳机,往这听了一会儿乱七八糟的声音,我头晕目眩,有点想吐。 “怎么了?” “我们先出去,换个地方,这里太吵了,我想吐。” 我先走到门口等他,他把东西收拾好后就出来了。 “我们去哪?”他问我。 完了,我也不知道附近还有哪里合适,要是现在回学校也太扯了。 “你住哪儿?”他又问。 “哦这倒是很近,要不还是去我住的地方吧。” 他点头,我走在前边带路。 进了屋我说不用换鞋,直接踩,东西都摆很乱啊,别介意。然后把空调打开,温度调高。他把书包放在我小桌上, “这段路,你走了二十多分钟?” 我心虚打岔,打开冰箱问他要不要喝什么,他说要喝水。没有水,冰箱里清一色的罐装冬瓜茶,周围便利店买不到,是我网购囤的。我给他开了一瓶,他说他不喝这个,我说好喝的,有焦糖蛋糕的味道。 他喝了一口,点点头。我又给他塞了几瓶,说是学费。 出租屋就一张书桌,紧挨着床,床贴着墙。小沙发太矮了,用不上。我自己坐在床边,打开小台灯,让他坐在和书桌配套的椅子上给我补习。 他翻开新标日初级上册,说日语入门首先要学会五十音,五十音就等同于汉语的拼音和英语的英标。在日语的发音里,是没有r这个音的,你看到的r开头的,统一读作l,就比如说上面写着ri,但是正确的读法是li。 我们现在能够看到这两页,上面写着“平假名”和“片假名”,两页之中相同位置的发音其实是完全一样的,但是写法不同,所以你在背完平假名以后再去背片假名会感到比第一次背诵还要困难。这是很正常的,建议是多读多默写,还要运用到一些联想记忆。 这两者也存在一定的区别,平假名多用于表示固有词汇,也会在给日文汉字注音时使用;片假名多用于表示外来语和拟声词之类的。你能看到的由片假名组成的日语单词,大部分是外来语,比方说“すいか”,听起来是不是很像中文的“西瓜”?它其实就是西瓜的意思。再比如“クリスマス”,是不是和英语单词“christmas”很像?但意思是一样的,就是圣诞节。所以其实从背单词这一角度来讲,比起英语那样纯粹的字母排序,背日语单词对你来说会更简单。 好,我现在会播放一段音频,你跟着音频来掌握每个假名的发音。 “a,i,u,e,o......” “a,i,u,e,o......” u的嘴型不要像汉语发音那样把嘴撅起来,嘴型要小,尽量放松。e不读作“呃”,读作“欸”。 嗯,很好,刚才是横着读,但是现在你要学会竖着读,这样默写的时候才不会出错。那么第一竖排读起来就是: “akasatana,hamayarawa。” 这里有一个谐音口诀,就是“我开sangtana,hama也来玩。”听上去很没有逻辑,但其实你只需要记住这个‘我’对应a,往后的几个字就是和字的拼音开头一致,开对应k,桑对应s....... 掌握读音以后,就要背和写了。这是我这今听网课做的一小份笔记,主要是为了方便你能在短时间内把平假名和片假名记牢固。你自己多看一看,有不懂的问我。 我翻了一下,还真是新记的。 “唉,你那天说你不会,是不是骗我的?” “不是,网课在b站上就能搜到了,你自己找时间看。我刚才讲的,都是网课里面老师总结的一部分,你自己对应着课本,好好背单词,做笔记会更好。” “怪不得你跑到网吧去,我还以为你打游戏也很厉害。” “我不会打游戏。” 我抬手一看表,哇,已经十点多了,就催他回去, “宿舍十一点就熄灯了吧?今天谢谢你,你快回去吧,晚了要挨骂。” 他把那本教材和笔记都留给了我,然后收拾好纸笔,说, “今天周六,我回家,不熄灯。” 哦,我忘了这一茬了,笑得有些尴尬。 “你饿不饿?我饿了,我请你吃宵夜吧。” 他说好,我就掏出手机点外卖。 “不出去吃吗?” “不出去,这条街晚上可吵了,醉鬼又多,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就点外卖吧,你吃啥?” “跟你一样。” “别,你吃点儿不辣的吧。皮蛋瘦肉粥,行么?”我看他早上经常喝粥。 “行。” 我给自己点了麻辣香锅,又点了两杯冰奶茶,我就喜欢冬天吹暖风喝冰的,夏天开16度穿外套,朋朋形容我是‘反季节水果’。 屋里零食架上还有好多零食,我劝他什么都试试,他什么都拒绝。 第18章 见他又开始写题,我觉得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人在场,也不会有人因为我们聊得多就觉得我们看上去很亲密。于是开始找话题。 “唉,为什么别人找你讲话你总是说很少?这样会显得敷衍,很不礼貌。” “是吗?” “是,我觉得你至少要像和我说话的时候这样,虽然语气很......机械,但至少话是完整的。你以前和别人对话也说很少吗?” “嗯。” “那你这样会很难交到朋友,特别你又是后面才转来的。” 他抬起头, “我没有其他朋友。” 这不应该,从外在和成绩来说,他应该很受欢迎才对,至少能让同学和老师都认可。但我又想起了那天他说因为打架才转学的事,发觉其实他很可能与我有些相似,同属于内外的不一致。 我是属于看起来很难相处,但其实很好说话的类型,我可以很快地在刚认识的人身上找到共同话题,也可以表现得健谈,但我非常慢热,要成为我真正的朋友可能会需要许多的时间与考验。但他正好与我相反,他看上去有距离感,但不会让人感到难以接近,可是如果像班上其他人那样主动与他交谈,面对他每次都保证简短的答复,相处下来只会觉得十分困难。但他并不慢热,从他第一次试图给我讲题的时候我就猜测。 我好像真的不太了解他,所以我想问。 “那你为什么选择找我说话?还要跟我一起吃饭?我听说你在食堂也是自己一个人吃的。” 他没说话。 “是因为你来的第一天我敲了一下你的桌子吗?” “是。” 这些信息盘踞在我脑海,令我想起之前在电影里看到过的一个桥段和一些专有名词,雏鸟情节和阿斯伯格综合症。 “嗯...你这个情况很符合我之前看到电视上说的一些症状,当然我并不是说你生病了或者判断你是什么样,我只是想说很接近,你能明白么。” “符合什么?” “符合的大致有两个,第一个是雏鸟情节,很好理解,就是小鸡破壳的时候会把它见到的第一个生物认作‘妈妈’,然后就会走到哪跟到哪。这是一个原理,根据这个原理多少就能解释你为什么会主动跟我搭话以及,为什么你在对话的时候对我和对其他人有着比较明显的不一样了。那天你转学,来到了一个相对陌生的环境,你的潜意识层面应该是有不安和紧张的。我那天原本是想和你说话来着,敲了你的桌子就等于是成为了第一个想和你搭话的人。从心理的角度来讲,那个行为有点类似于破冰了,缓解了一部分你的紧张和焦虑之类的负面情绪,所以你就会选择主动和我搭话了。” “我觉得你说的挺对的,第二个呢?” “第二个比较特殊,我只是觉得有点接近,并不是在给你下定义,所以接下来你听到的你不认可或者让你感到冒犯的话,你都可以随时打断我,我会向你道歉,然后保证不再对你这样说,也不会再这样想,你同意么?” “同意。” 我点点头,打开了百度百科, “第二个就是‘阿斯伯格综合症’,在儿童时期比较常见。主要特征是社交技巧欠佳,孤僻,兴趣狭窄,和行为刻板。你说你以前没有朋友,如果是真的一个也没有的话,那么大概率就是你习惯以非常简洁的话语去回答别人,但是你讲题的时候语速和语调又都很流畅,就证明你不是语言功能上有缺陷。而是你潜意识里一直在拒绝和他人建立比较亲密的关系。就像那天你做的自我介绍一样,大部分人都是说自己想说的话,但是你那天的语言和情绪是割裂开的,你说很高兴,但我听不出来你很高兴。怎么说呢...就是听上去很像那段话是你背的。” “是,我提前背好的。” “那我接着说哦,虽然第一个比较符合,但是第二个只符合一半,因为我发现你写题很专注,你说你的兴趣爱好,拼乐高,同样也是需要长时间专注的。也就是说,虽然你的兴趣面比较稍微狭窄一点,但是你有很高的专注力,很好的记忆力。以及别人花在社交上的时间你都没有花费,假设你把那些多出来的时间都只花在你感兴趣的事物上,比方说写题呀,喜欢待在教室呀。你付出的比别人多,自然也会高回报高收益。不过也算好坏参半啦,可能在情感理解上,以及对于情感的处理上就会达不到一般人的平均水平。举个例子,你的语文就不算很拔尖,我猜是因为作文拖了后腿。” “是,我的作文分一直不高。你很聪明。” 我摇摇头, “我不聪明,你会觉得我聪明是因为我的社交能力要优于你,以及情绪察觉这一方面相对灵敏。要真的比聪明,是你比较聪明,那些我题目都看不懂的题,你不总是拿分么?” 说到这里外卖送到了,我把粥递给他,让他就在书桌上吃,我自己拿出折迭桌,坐小沙发上吃。 “还有第三个呢?怎么不说?” 我一边扒拉饭,一边打开平板找下饭的剧。 “第三个是行为刻板,你又不符合,那种行为刻板是指略倾向于强迫症的行为。就比方说走路一定要走在格子的中间,下楼梯一定要数数,数错了甚至要回去再走一遍。你又没有这样。” 我开始看马男波杰克,虽然我英语不好,但我喜欢里面一些偶然的启示和比喻,以及对原生家庭所能带来伤痛的程度的反复提及、细腻刻画。 第19章 他问我这样边吃边看不会对胃不好吗?我说你少说两句,我外放给你你就当练英语听力了。 吃完外卖我拎着两袋垃圾,说送他到小区门口,陪他打车。他又冒出一句, “我找你说话,也不全是因为你说的那个。” “那是为什么?” 他说今天太晚了,下次再说吧。 我回屋关门,上了锁。把铁皮盒子拿了出来,两个盒子,一个装打火机跟烟盒,一个装烟灰。那烟雾绕了好久,我用小音箱放着歌,想这段时间以来的事。教材和笔记本还安静躺在我的书桌上,仿佛在说“嗨,是我的主人给你带来不小的烦恼。” 不知道在他眼里,我是什么样的,应该会觉得我很奇怪吧? 我本来是想好好对他的,可遇到他以后,情绪和理智常常打架,我劝不住。用第二本能反过来压制第一本能,我无时无刻都感到自己被撕扯、被拔河。 他向我走来的时候,我其实有所期待;他想四处转转,熟悉校园的时候我很想答应,说好啊正巧有些地方我也还没去过;他给我第一次讲题的时候,我不想戴耳机,我想说你的声音很好听;看电影那天,我很想让他吃完饭陪我去靖宁宝塔或者寥廓公园;就在刚刚他自己坐那儿喝粥的时候,我完全可以拉下投影的屏幕,邀请他一起看,告诉他我有多么喜欢这一部,但我没有这样做,我害怕这样做。 如果这样我们就会共同拥有这一小段,而这一小段会因为以后的我一次次回想而迭加上美好的滤镜,就更难使内心那些时不时就鬼鬼祟祟出现,难以降温冷却难以摆脱的想法彻底消失。于是每一次,我都没有遵循自己的真实想法,用焦躁、不耐烦取代那些本该正常流露的情感。 因为情绪会催促我,快呀,快和他说话,约他出去玩,与他变亲近。但理智又会告诫我,不要再往前了,真的别再往前了,否则你暗戳戳的心思会被宠成一个喂不饱的孩子,在每个梦见他的夜晚无理取闹,嚎啕大哭。 所以我在他面前丢失了坦率,变得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我讨厌这样的我,所以有段时间我特别希望他谈恋爱,希望他快点有个女朋友,那样的话他们放闪的时候就可以使我感到悲伤和刺痛,我顺手一掐就把能我的妄想极速扼杀,幻化成泡影。我就能告诉我自己,他只是好看了那么一点,与别人没什么不同。 那样的话,无论是与他做同桌,做同学还是做朋友,我都可以卸掉不必要的负担从而感到轻松。也可以不再忌讳念出他的名字,不再担心那三个字会不会打造出束缚我情绪的牢笼,进化为某种无法打破的魔咒。 第8章 今日份的泼冷水也是虽迟但到 快十二点的时候他发来短信,说他到家了。还说给我一天时间,要求我背完平假名,周一早上默写,他要检查。 “明天不成,明天我们社团聚餐,学长还要帮我改二辩稿。再多宽限一天呗。”我回复。 “那就周三晚自习检查,但是要把平假名和片假名都掌握。我会提问,写不出来或者念不对要罚。”他回短信可慢了,应该是因为老人机的按键吧。 “周三也不成,周三下午最后一节社团活动我们就正式比赛了,听说会有老师来看。” “那就周五,你把假名和单词都背了,到时候听写。” 我翻了一下书,第一课单词很少。 “没问题。” “单词背到第8课,前面的寒暄语也要听写,错了罚抄。” 我炸了, “太多了,背不了。” “我帮你问了,日语班都上到19课了,你进度不拉快点,到时候转班了跟不上,分数会更惨。” 我瘪了下嘴,准备今晚熬夜看网课了. “写对了又没有奖励,写不出来还要被罚,凭什么?” “有奖励。” 哟,我笑了, “真?奖励啥你先透露一下呗。” “全对才有。” 切,小爷不稀罕。 一边这样想,一边乖乖去听网课了。虽然是免费课堂,但老师讲的挺好,很细,我投了两个币表示支持。快天亮的时候,我又看见‘我’了。他现在像我的长辈,也像老朋友。 “来啦。”我说。 “嗯。” “啥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见你听的还挺认真。” 我不想聊学习,东扯西扯的。 “你要是能喝奶茶能吃东西就好了,这样咱俩还能一起喝。” “学日语蛮好的,以后考研也能用上。之前就是因为没转班,大三了才学的日语。不过你大学的时候做什么都很认真,值得表扬。”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夸你?对了,我大学报的啥专业?” “法学。” 这怎么可能??我最讨厌我爸,怎么可能去学这个专业?这是他带来的所有消息中,最令我抗拒的。 “报这干啥?”我不是觉得这个专业有问题,我是觉得选择报这个专业的我有问题。我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放一些与我爸有关的共同点?他冷漠冷血、刚愎自用、锋芒过露、不近人情、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我要是真学了这个专业,他肯定要作为从业人士对我进行过度指导,我怎么能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方便就业。” 是,也许他是能带给我一部分人脉或者资源,让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比别人平稳许多,但这样不就让他如愿贴上了好父亲的标签了吗?然后呢?十年二十年之后,别人会说我继承了他的衣钵,在介绍我的时候说一句“这是柯律师的儿子,小柯律师......”让我一辈子活在他的光环之下,让他在饭局上收获更多的恭维与顺从。 第20章 不,柯维成,我不要变得像你。也不要你后继有人,你休想。 “我不学这个。不管我学得好与不好,适不适合。我,不学这个。” “我也支持你换一个。你学心理吧,应用心理学。尽自己所能,考个好一点的。” “嗯。” “你最近很不开心?” “你学法学要我怎么开心?那死老头当时乐坏了吧。” “只是因为这个?” “不是。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就在你来之前,他还坐在这。” “什么样的人是该喜欢的?什么样的是不该喜欢的?” “因为他我的情绪不受控制,思维也被搅得很乱。”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这样让我很不快乐,这样的不快乐其实很好解决,只需要我不顾及其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如果我真的这样,我担心自己隐藏不好,事情败露。” 又不是什么坏事,喜欢一个人,多么普通多么正常的一件事,我却偏偏用“败露”来形容,才觉得合适。 “这不像你。”他还好意思笑我。 “我知道这不像我,还用你说?反正都怪你。也怪我,每次都让理智占上风,我自己很憋屈的好不好?我其实很想和他待在一起,很怕他不理我,或者哪天突然就不给我讲题了。看到有那么多人喜欢他,我很高兴,因为我越是接触越是觉得他值得。但是看到他成绩那么好,我又很伤心。觉得和他距离特别远,我们一点儿也不般配。三班有个女生,就和他很般配,方方面面的。” “你没想过追求他,或者和他表白吗?” “天爷,我怎么敢啊?先不说这件事让其他同学知道了该怎么看我,我自己都不是很能接受,真的。假设我现在不是我,我来旁观这件事,我自己都做不到不戴有色眼镜,怎么去要求别人?这世界上还有不少人恐同呢,也有不少人觉得变态、恶心、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暴露自己给别人当活靶子?表白就等于是出柜,反正我不行,我我我脆弱!” “而且,如果被喜欢的人讨厌的话,应该会比现在更难受。”我又补了一句。 “唉,你之前,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过,自己要是个女生就好了。”我问‘我’。 “这倒没有,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是,如果他再这样每天在我眼前晃悠,我真的感觉,自己快陷进去了。他说是他给我买了一个月小笼包的时候,我好开心,很努力很努力才把笑容摁下去的。 “他这脑袋,估计也不懂要怎么谈恋爱。他连个朋友也没有,要不,我去做他的朋友吧。” 我说,我这样不单纯地做决定。 “你能保证自己不越界吗?” 我......不知道。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真的要被自己烦死了。你快走吧,我吃药睡觉了。” “换西药吧,中药半年以后就不起效了。” “你是大人,听你的。你想抽烟吗?我这样抽你能闻到吗?” “我只能看到。”他苦笑着。 眼见他又要变透明, “唉你先别走,你都没有一点什么建议吗?要给我的。我也是你呀,你干嘛不着急。” “柯北,做自己,别考虑无关紧要的人。这就是我给你的建议,最好正视自己的欲望,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十几岁正是试错的时候,别等到老了,话都说不明白,路也走不动的时候,才后悔没把握住机会,亏待了青春。这样特别不值当。” “你别鼓励我,等失恋了我可要找你哭。” “想哭就哭,我在呢。” 我睡不着,也不想喝药,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在小红书上搜索,我本来想搜“男生喜欢上男生该怎么办”,想着有没有什么能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刚打出“男生喜欢男生...”搜索框下面跳出几条相关搜索,男生喜欢男生是什么决定的;男生喜欢男生是一种病吗;男生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怎么判断喜欢的男生喜不喜欢你...... 每一个我都点开看了一下,最后返回的时候,主页推送了一条笔记: “掰弯直男的重点攻略。” 嗯?不感兴趣。1,2,3,划走! 3,2,1,划回来。我发誓我啥也不干,我就看一眼嗷,就看一眼。 看完了,我觉得可行度很低,实操性不强,还是多担心担心我的辩论赛吧。 这个周末社团聚餐在三哥小炒,是我提议的。这家店没有包厢,我们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我把笔记还给了蓝一欢学长,他是副社长,熟络以后学弟学妹大多叫他欢欢。我和他说快比赛了,我很紧张,有没有什么克服紧张的干货。他说干货没有,要比赛的时候他也紧张,最好的办法就是紧张,但不表现。装作很有把握,对面必输的样子,这样就能在无形中给你的对手施压。 欢欢学长对待比赛很认真,帮我改稿子的时候也是,他带来计算机,把我传来的文档打开,逐字逐句地帮我修饰,并且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改。 “把辩题中我方下定义的关键词和判标单独写在前面,这样对面问的时候可以一眼找到。一辩稿记得人手一份。二辩稿可以不用太连续,以假想对面会反击的话为标题,你反击的部分空两格写在下面,标题到时候用其他颜色的笔圈起来。这样只要对方一辩稿中出现了在你预测范围内的内容,就可以快速找到反击的话,进行反击。把自由辩的提问和正稿分开打印,提问不要太多,太多会限制你的临场发挥......辩论礼仪都记住了么?还需要我再强调一遍么?” 第21章 “不用,我都记住啦,不可以抖腿,不能转笔,不能双手撑桌,还有不能用手指对方辩友。” “嗯,记得很好。” “学长,拿稿子的时候手抖,该咋办?” “那就不拿起来。” “也对。” “那今天就这样?周三好好发挥,期待你的表现。” “嗯!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这次我们的辩题出自李宗盛《给自己的歌》里的歌词,“在爱里念旧算不算美德?”我是反方,我方认为不算。 “下面有请反方二辩进行发言。” 呼,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感谢主席,问候在场各位.....第二点,在定义美德的时候必须谨慎,因为美德是受社会所推崇的,有广泛的社会影响力。在定义一种行为或质量算不算美德的时候,必须考虑到这个因素。在念旧被定义为美德之后,会导致一些严重的后果,轻一点是精神压迫,重一点是道德绑架。当某种行为、质量被定义为美德后,会直接导致它的对立面就不是美德。比如 孝是一种美德,不孝就不是美德,诚实是一种美德,那么诚实的背面——谎言一定不是美德。今天您方将念旧定义为美德,是不是就意味着不念旧不是美德? 这样的定义会限制人们的情绪自由。 我本来可以有四种自由: 有念旧的自由和不念旧的自由。面对念旧,我有赞赏的自由,也有不满的自由。 我跟你在一起,你心心念念的却是你的前女友。我可以为此表达不满,但当念旧被定义为美德我就失去了不念旧的自由。 举个例子:让座,给老弱病残让座是一种美德,但在现实生活中,因为不让座受到批评、谩骂这样的道德绑架也很常见。只要念旧被视为一种美德,那么,在念旧还是不念旧的选择上,会变得不那么自由,至少没有以前那么自由。同时也失去了对念旧不满的自由,因为美德是受社会广泛推崇和认可的。怎么能够抨击美德,对美德不满呢?当一个人站在了美德的对立面,那么那个人是失德的,这个时候你的言行必须小心。想象一下,和男朋友一起去吃饭,太好吃了,吃了两碗,他说,你怎么吃那么多?我前女友只吃一碗,这个时候也不能生气,因为他在念旧。念旧是美德,你只能赞赏他,对他说‘亲爱的你真棒,分开了那么久,竟然还记得前女友。’ 发现没有?当他成为你原本情绪自由的桎梏,会使你原有的情绪表达异化,甚至畸形,因为它让你言不由衷。” ...... “最后一点,做任何事都需讲究前因和后果。今天您方的论证既没有考虑到前因,也就是我方所论证的念旧为什么不是美德;也没有考虑到后果,就是念旧作为美德带来的一些消极影响。那么既没有前因,也没有后果。在此基础上,我方认为您方的一切论点都是不成立的,就像今天有一盘菜,首先它不好吃,其次吃了也会拉肚子,但您方不论前因后果,非要提倡,我方认为是不现实也是不充分的。” 社内辩论不评判输赢,只有评委老师给选手投票,最终我以一票领先,拿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最佳辩手”。散场以后学长学姐带着我们对今天的比赛进行复盘,我一看快七点了,想着要不就在食堂凑合一下。走之前欢欢学长叫住了我,递给我一根苹果味棒棒糖。 “给你,社内传统,最佳辩手要吃糖。” “谢谢学长。” “怎么还叫学长?” “啊...我,我觉得欢欢是大熊猫的名字,我不太习惯这样叫。我平常叫余夏学姐也是直接叫学姐的。” “行,时间不早了,快去吃饭吧。” 在食堂吃晚饭我就直接回教室了,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乔兔问我今天比赛咋样,有没有一骑绝尘?我说挺好的,然后拿出学长给的那颗棒棒糖,在她面前炫耀了一下, “请看!” “给我的?” “才不是,这是我们学长给我的,只有最佳辩手才有呢。” “哟哟,看把你能耐的,不就是一颗糖嘛,干嘛这样小气?” 我说你不懂,这有纪念意义。这颗我不打算吃了,然后从书包里翻出几颗紫皮糖塞给乔兔。 “这段时间都没给你带喝的,是我失职。明天想喝啥?我请,小爷今天心情好。” “一点点的阿华田,大杯热的三分糖。冰淇凌红茶也要,也是三分糖。” “又喝冰的又喝热的,只能选一样。” 乔兔顿时纠结起来,她决定点兵点将,点到哪个喝哪个。我笑着拍了她一下,说逗你的,别选了,就是三杯四杯都成。她说木可就是讲究,说完给我竖了一个大拇哥。 木可,就是把柯给拆开,只有她会这么叫我,我听着怪逗的。 “唉,你喝什么?”我转头问韩文叙。 他不搭理我。 我伸手推了他一下,攻略上说了,要时不时地肢体接触。 “问你,明天想喝什么奶茶?我请客。” “单词背完了么?” 靠,差点忘了,我才背到第三课。掏出课本开始看,学到存在句型了,あります和います。一边背一边想: 今日份的泼冷水也是虽迟但到呢。 第9章 我的糖太多了 除了课间,我真的背了好久,可不能再把课间十分钟再搭进去,我要听歌或者补觉。西药确实厉害,瓶瓶罐罐只需要拧开就成,不用再洗那个小药煲了。但就是药劲大,起床变得困难不说,让我整个早上都迷迷瞪瞪的,反应迟钝。趴在课桌上睡觉其实很不舒服,特别是一睡着就听不到上课铃,需要左边那位一个手肘把我拐醒。为了避免他哪天忘记拐我,我买了个塑料运动水杯喝起了咖啡。 第22章 雀巢1+2很不适合我,又甜又腻,喝下去反胃。反胃就要吃达喜,一种优秀的胃药。跟奶片一样大块,单咽行不通,必须嚼碎。它倒是很易化,有种薄荷味儿,但是那口感真的很像粉笔灰。我开始改喝美式冻干,苦得舌头打结,但是比中药容易接受多了,90g一罐的我能喝一周,比一条一条买的那种省事。 喝来喝去竟然习惯了,上午一大杯,下午一大杯,喝得我奶茶都不知道少买几杯。难怪朋朋以前总说我喝什么都像在酗。 周四那天晚上我自觉背得差不多了,又开始看起小说。突然想到那天聚餐的时候我半开玩笑地问了学姐一句,不是军训的时候都还在给我送可乐嘛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学姐用两只筷子比出一个叉,对我说及时止损懂不懂?再说了,你的长相看着真的感觉不太专一,像什么花花公子。 那时候我说是嘛?好像初中的时候我们老师最开始对我也是这个印象,我一个人走路低气压,她说我戾气重;我有点驼背,她说别整天吊儿郎当的;直到我戴上耳机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偶尔也会有高年级的故意过来撞我一下说“拽什么?”...... 他们哪里知道一个爱听坂本龙一的人,再拽,能拽到哪去? 我已经很努力去改了,甚至多多买书,渴望受到熏陶,沾染上一丝一毫书香气息。不小心买成小说了,一看就扎进去,扑腾个没完。我看小说总会一鼓作气,管他什么题材,只要感兴趣,一定要一口气看完才行,时间久了,看书的速度练得极快,课桌上的也越堆越多,堆得高高的。有次班主任实在是忍不了了,决心一定要没收几本,她拿起来一看,哎哟张爱玲,好像她也挺喜欢,就放了回去。 心思七拐八绕的,周五跑完操,我又拍拍乔兔的背,问她我像花花公子吗?乔兔一脸疑惑,说咋了,不像呀,这不左脸右脸都挺对称吗?我说少来,她又说,不是花花公子就不能有套花花肠子吗?还想再争辩两句,泼水哥及时泼水,拐了我一下,说回教室,要听写了。 他给我念听写不会一个一个挨着念,他会故意打乱顺序,而且只念难写的,只念中文,让我在写的时候把假名背出来,说错了也不行。好不容易写完,又背了寒暄语,默了片假名,这一套流程下来,都快上课了。我拿着杯子想去泡咖啡,扭头一看,我说完,没水了。他说他去搬,结果一站起来他就往后倒,把我吓了一跳,以为这哥要碰瓷。 把他摁回座位上,才发现这情况根本不对,他的手一直在抖。 “你有低血糖?”我问他,他也不说话,刚才不该听写的,他都没吃早饭。 我蹲着一手扶着他,怕他坐不稳从椅子上摔下来,一手狂乱地在书包里翻糖,我的糖太多了,秋梨糖薄荷糖棉花糖泡泡糖到底哪个,哪个最甜啊?我把那颗荣誉苹果棒棒糖塞他手里,他不要,我又拿手机百度,说是奶糖,当即找出一颗大白兔剥皮塞他嘴里,看他能嚼,感觉应该没事。跑到隔壁班接来热水,守着他喝。 “你好点了吗?你现在能看见吗?” 他喝了几口,说这杯子一股咖啡味,我那颗悬了好久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可能是之前的动静太大了,周围同学总往我们这边看。尤其是我前面的乔兔,都过了一节课还时不时转过来,朝我鬼笑鬼笑的,我眼尖,一手捉住她正在用手机发消息的手腕,又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她, “你偷拍我们干嘛??” 是我太敏感了,我平时都不干涉她的。 她捂了半天才给我解释,说她只是在和她闺蜜发消息,没拍到正脸,也没发给别人。只是在磕cp。 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她说木可,木可别生气我没有恶意的,下次不拍了,好不好? 我说下不为例。 然后又问她一句, “cp名叫啥?”可别磕反了。 “没头脑和不高兴!” “我是‘不高兴’?”我指着我说, “你是‘没头脑’。” ? 好,很好,我这个‘没头脑’从现在开始就要不高兴。 ......算了,好像还是有点高兴。 7号那天大橘突然杀进教室,问我们期中考想在文化节前面考还是在后面考,听从民意。那当然是前面考了,考完一身轻。后来我们才知道,11月本来就有两场大考,她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们文化节的时候开心点。 每年的文化节都选在11月9号和10号那天,不管你什么课,统统取消。学校礼堂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开幕仪式当天,在操场搭了一个方正的舞台,话筒音量巨大,校领导纷纷致辞。然后各种社团表演,街舞社、吉他社、就连科技社都要带着小滴滴的机器人上台溜两圈,好不热闹。表演结束以后就是运动会,我拿出一些过去的既往病例,愣是让自己一个项目都没沾着。 正打算回去歇着,就听到下午篮球场也有比赛,我们班对一班,我想去看,但找不到借口。给乔兔带了奶茶,然后假惺惺地在她旁边说晒死了,文化节真无聊。她马上说别走啊,我们班下午有篮球赛呢,一班可冲了,本来班上男生就少,你不跟着去我们岂不是气势上都要输一截?我说那行吧,我看完再走。 就这么在场外站着绕了一圈,规则我看不懂,比分倒是咬得很死。 第23章 比赛快结束的时候,我觉得云彩特别好看,想照两张,正低头掏手机呢,那篮球突然啪一下投在我脸上,裁判紧急叫停。我只觉得鼻子酸痛,手机还没捡到,鼻血先滴地上了。眼前闪过一位白色球衣过来对我说了句, “哎呀,同学,不好意思啊,手滑。”他朝队员使了个眼色,捡了球就回去了。 乔兔找别人借来湿纸巾,一边帮我擦脸一边帮我骂, “我去那人故意的吧?” 我在心里说废话,早知道要挨那么一下,开幕仪式结束我就回去了。那小子早就看我不顺眼了,我看他更不顺!本来我就不认识他,一见面就要给我摆脸色,长得那么普通,每次遇见他不瞪我我都不知道他是他。我还以为是不是哪位故人在过去结了恩怨,本来就有点脸盲,不熟的人我根本记不住。每次毕业我都要忘掉一大批人,害得我找了小学初中幼儿园的毕业照来核对他是谁。 毕业照上全部查无此人,问了一大圈才知道,是因为他现任女朋友军训的时候喜欢过我,问题是他女朋友我也不认识啊。大哥,你怪我之前怎么不怪你自己吃西瓜的时候不啃干净点好让她看上你? 我心里来气,乔兔在旁边问我疼不疼,我用力甩头说没事,你别管了我自己缓一会儿。然后走到洗手台,用凉水拍脖子后面拍了好久血才止住,一照镜子发现鼻梁上也破了点皮,顿时捏紧拳头。 手滑是吧,等老子买两杯奶茶全摔你脸上让你他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手滑。 一个转身,就见一个人远远朝我走过来,他满头的汗,把书包别在前面。我一看到他,就感觉好像没那么生气了,只觉得还是蓝色的球衣好看,那穿白色的心可黑。 “没事吧?”韩文叙问我。 “没事。” “贴个创可贴吧,你这里,都破了。”他往自己鼻子上指了一下。 我不要,鼻子上贴个创可贴多难看啊?再说了,我现在这架势不清楚缘由的同学真把我当混混了咋办。 “不要。” “贴一个吧。” “哎哟我不要,你拿....你怎么会有史迪仔的创可贴??” 我这人有史迪仔的袜子史迪仔的徽章史迪仔的冰箱贴家里卧室还有一排齐刷刷的公仔,唯独痛恨自己没有一只真正的,史迪仔。 我拿着左看右看,觉得这个还是要贴一下的,多帅啊。 “洛神给的。” “哦。” 说完他的手就往我鼻梁上伸了,这个时候最好乖乖不动,好好看着他,然后记住这一刻。但我偏把头一扭,躲开,说, “嘶...我疼。” 重点攻略第二条,学会示弱。 见他贴的时候笨手笨脚,我想还好今天没提前回去。 我问他创可贴还有吗?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整盒,我翻了下,好家伙,还有草莓熊和三眼仔,但这两位我不爱。我把蓝色的全部挑了出来,说, “这几张我要了昂。” 这多好看啊,我还想再贴两天。 “饿了吗?”他问我。 “气都气饱了。” “出去吃。” “就去最好吃那家。” 我说的是三哥小炒,他咋带我来广式砂锅粥啊?这不咸不淡的,边缘还烫手。 上下瞟了一眼菜单,我真没胃口了,又不好扫他的兴。 “你觉得这家最好吃啊?” 胡涂啊,你这样让泡椒牛蛙怎么想? “养胃。” 这次换成我和他点一样的,都是粥我真的喝不出区别。那粥滚烫,要一勺吹一勺地喝,我没那个耐心,出去买了冰的果茶,又给他买了热的陈皮红豆沙。刚运动完的人不能喝太冰的,我记得体育老师好像说过。 他已经快吃完了,把红豆沙放在他面前,我说我饱了,想着晚上点夜宵吃,再喝点啤的,好好想想要怎么收拾那个不是手滑而是狡猾的人。 “你认识那个12号吗?” “屁!不认识。” 我正憋屈呢,就把前因后果给他捋了一遍,他一边翻舀着豆沙,一边默默听着。说着说着我又停了, “你不喜欢陈皮吗?下次给你换成椰奶的。” “没有。” “奶绿和这个,你喜欢哪个?” “都好。” 怎么相处了几天话又变少了?我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他不是低血糖么,我买了一款据说是最适合低血糖的糖。整整一箱,应该明天就到了。 “什么?” “明天再给,以后天天送你。” “你吃完饭,还回学校么?” “这么晚了回去干嘛?放假了你还要讲题呀?大橘听了都要掉眼泪。” “晚上操场,有小夜市。” “我不去,黑灯瞎火有啥好逛的。” 出了店门以后,我俩就分头走了。回到家我跑到卫生间凑在镜子前面把创可贴揭开了一点,然后涂了涂碘伏,又把它贴回了原来的位置。这小药箱里是我从小到大吃过的所有药物,消炎利胆片、头痛粉、感冒灵、奥美拉唑、人工牛黄甲硝唑,还有一些纱布和一把小剪子,开学前不知道啥时候我妈塞在我行李箱里的。 唉,还是妈妈疼我。 再不打给她,估计她都快睡了。于是我一边吃宵夜,一边拨通了电话, 第24章 ..... “妈妈,我们今天放假啦。” “考试?昨天刚考完,还行吧。” “不累,妈妈,我想转到日语班去了,啊不是转班级,只是外语这一门去日语教室,以后学日语。” “那可不,我比以前那会儿懂事多了吧?” “冷,这边可冷了,冬季校服还没发下来,你儿子厚衣服都没带几件呢。” “寄过来?别了吧,我都长个了,以前那些好多都穿不了了,给点资金,我买几件新的呗。” “西药副作用不大,我挺好的。” ....... 我本来是不擅长撒娇卖乖的,可没办法,这几年愈发熟练。照我爸以前打我那个打法,我不对我妈撒娇卖乖,这个家里谁还护着我,把我放在心上? 和她聊了挺久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接到我的电话,她好像没那么高兴。 挂了电话我才看到同桌发的短信: “盆栽。” “套娃。” “捞金鱼。” “手串。” “谷子。” 我回了一个“?” “夜市的小摊,有这些。” “你还知道啥是谷子??” “知道。” “还有随舞挑战。” “这么丰富。可惜啦,我不吃谷。” “你后悔不来了没?” “明天还有吗?明天还有的话就不后悔。” “有。” “你明天还有比赛吗?” “还有一场。” “行,那我明天晚点来。” 我没想再去看他比赛了,第二天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自己先溜到田径场去逛小摊了,也没找着乔兔在哪。听说运动会结束以后就开始摆摊了,有一个社团摆一个摊的,也有以个人为单位的。当时填社团志愿单的时候我还奇怪这些社团为啥都不宣传一下,原来是留着文化节才开始正式招新。理论上想去哪个社团可以转的,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时候再招新有点不妥。 看了一会儿随舞,又到吉他社那边听了几首弹唱。逛着逛着,我注意到一个小摊,是玄学社的,桌上垫了黑色绒布,小立牌上写着“塔罗|占卜”还画了一个魔法球和一个六芒星。 这我可有点兴趣,于是在摊前的那个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同学,之前有了解过塔罗牌吗?想不想试一下?”摊主说。 “嗯,这个多少钱算一次啊?能算哪些方面?” “都是同学,不定价,你看着随便给点就行。学业、情感、人际关系都可以算,你选一个。” 我记得塔罗占卜是一件消耗能量的事,能量要有进有出,这还是乔兔告诉我的。我扫了桌上的二维码,给摊主转了50,想着应该够了。 摊主同学开始向我介绍了一下塔罗的渊源和可以选择哪些牌阵,我认真听着,不过越看她越觉得有些眼熟。 想起来了!她好像是余夏学姐的朋友,军训的时候见过。 “你想好算哪个方面了吗?” “嗯...情感吧。” 韩文叙发来短信问我在哪,我想着现在是个重要时刻,他不方便在场,就打算占卜结束以后再回复他。 “可以,这个不难。你有中意的牌阵吗?情感方面我推荐爱神维纳斯牌阵,一共抽取6张牌,可以清晰看到双方对于这段感情的投入、两人之间的阻碍以及未来的大概走势。如果是因为某个问题而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做的话,我推荐你选抉择牌,只需要抽取2张,可以看到两个不同的选择会分别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有没有稍微简单点的。” “有,圣三角。是最基本的,三张牌代表过去、现在、未来。” “那就这个吧。” 学姐放了一段纯音乐,开始洗牌。 “在我洗牌过程中,请静下心专注于自己的问题。可以把这些牌当作是你的朋友,把你在这段感情中的感受都告诉它。不用说出来,在心里想就可以了,尽量想细一点。当你全部说完的时候,就可以随时喊停,我就会停下。” “......停。” “好,洗牌结束,现在由我为你进行切牌。” 学姐把那些牌按照随意的顺序合成一迭,再分成不均等的三份,让我三选一。我选了其中一份,她把我选的那一份放在最上面,把三份合为原来的一份。 “现在我会为你码牌。” 她把牌用手斜着一抹,铺开形成一个扇形半圆。 “现在你可以开始选牌,不要犹豫!跟随自己的直觉。” “第一张。这张代表过去。” “第二张,代表现在。” “第三张,好,现在选牌结束,基本的牌阵已经形成。下面由我开始翻牌,面朝我这方是正位,面朝你那方是逆位。” 她把牌一一翻过面。 第一张:太阳,逆位。 第二张:圣杯ace,正位 第三张:命运之轮,正位。 “第一张和第三张都抽到了大阿尔卡纳,你知道大阿尔卡纳和小阿尔卡纳的区别吗?不知道的话我在解牌之前会先说一下。” “知道,大阿尔卡纳多关系到抽牌人的本身,小阿尔卡纳多关系到事态的发展。大阿尔卡纳的能量更强。”这是在乔兔的杂志上看到的。 “对的,我们先看第一张,这张代表过去。太阳对应着物质层面的幸福、婚姻美满和愉悦。可以给到我们的信息是你的物质条件应该是不错的,婚姻这方面,大家年纪都还太小了,暂且不提。情绪这方面的话,你知道自己能来念这所高中的时候,应该是很高兴的。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这一张是逆位,许多塔罗师都会认为逆位的牌意就是与正位的完全相反,我觉得这样太武断了,就不这样想。” 第25章 “我这一副牌属于传统韦德,只是画师不一样。第一张的牌面上除了一个巨大的太阳,还有一个拿着旗帜的小人儿骑着一匹马,前方有向日葵,脚下踩着平坦的路。向日葵很多,其实你这人桃花运是不错的,也有过感情经历。牌上的小人儿处于乐观的前进姿态,但你抽到了逆位,我觉得可能是在说,你对于这段感情出于某方面的原因,退缩了。” 很准啊,我点头说对,我这人胆小。偶尔。 “第二张是圣杯ace,这是一个好消息。小阿尔卡纳有令牌、星币、宝剑和圣杯,分别代表火元素、土元素、风元素和水元素。圣杯属于水元素,代表情感、想象力和直觉。牌面上云中之手托举的圣杯,杯中涌出四道细流。一只鸽子衔着圣餐,正向杯中飞去。牌的底部盛开睡莲。” “这是一段受到上天祝福的感情,也意味着新的开端。你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很快乐。这张代表着爱、呵护、喜悦和直觉。冒昧问一下,你们是在暧昧期吗?还是已经表白了。” 我已经被这好消息冲昏了头脑,结结巴巴地说我是暗恋,暂时不打算表白。 “啊?这样啊,我觉得可以试试,感觉成功机率挺高的,如果只看牌面的话。” “给我讲讲第三张吧,学姐。” 我迫切想要得知未来。 “第三张也是大阿尔卡纳,命运之轮,正位。这张特别好理解,通俗一点就是缘分天注定,你的所作所为有时候可能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在这段感情里可能会发生一些超出预料的事,作为助推。牌意和第二张呼应上了,表命运的邂逅、一见钟情和突然告白。你和你喜欢的人应该是偶然认识的,不是朋友介绍的那种。是同学吗?” “是。”还是同桌。 “她离你近吗?” “近。”上课的时候离我只有十来厘米。 “我解的还可以吧?记得给学姐好评哦,还有其他想问的吗?” “没有了,学姐你说的都特别准。” “是吗?但为什么我看你不是特别高兴?一般只有来算情感,但是一张圣杯都没抽到的才是你这个表情。” 我不好说得太多,也不敢告诉她我喜欢的人是男生,不是女生。学姐看了一眼手机,她有些惊讶, “你转给我这么多干嘛?算了,这边是我在卖的手串,你选一个吧,当我送你。水晶可以改变运势的,你拿去送那个女孩子吧,万一她喜欢呢。” 我想买两串来着,但是一起戴会不会太明显了? “还没选好吗?黄水晶稳定情绪;蓝水晶加强自信;紫水晶辅学业;粉水晶增加魅力和亲和力,招桃花广人缘,你选粉水晶吧。” “啊,我要紫水晶的吧。”他应该会喜欢吧?他不喜欢我就自己戴。 拿着手串我说了一句谢谢就走了,天已经完全黑了,风刮过来凉飕飕的。我回了短信,说刚睡醒没看见,问他在哪。 他说打完球想换套衣服,让我去宿舍门口等他。 他发来宿舍号的时候我傻眼了,一边走一边想那不就是我之前住的那间嘛,那他岂不是和单铭他们是舍友?问题单铭那么外向活泼的人,我印象中他俩在班上竟然一句话没讲过。 看来以前是真的没有朋友。 我懒得爬楼梯,说在升旗台等他,等了一会儿,他穿着校裤和卫衣就来了。 “你吃饭了吗?”我问。 “吃了。” “我还没吃,一起去?” “不去小夜市了吗?” “我去过了,捞了五条金鱼,但我没要。” “你不是刚睡醒吗?” 完,说谎被发现了。我连忙掏出那个手串塞给他, “你昨天说的礼物,就是这个?”他拿着看了看,好像没有不喜欢,也好像不是很喜欢。 “不是,礼物是别的,这我刚刚算塔罗,学姐送的。我不喜欢紫色,给你好啰。” “你算的什么?” “学业啊,学姐说紫水晶可以加强学业,我不太相信。你就戴着吧,我正好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效,要是有效我再找她买一个。” “嗯。” 又嗯,又嗯, “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有塔罗牌啊?你发的短信里。” “没注意。” “行吧。比赛咋样啊?不会是输了吧,你怎么看着这么不高兴。” “没输。” “你待会儿还要再吃一点么?” “嗯。” 我痛不欲生地走进粥店,点了两碗, “你今天怎么,不喝奶茶?” “哎哟我给忘了,要不你给我买呗?我不也给你买了很多杯嘛......同桌,好同桌。” 他点点头,走了出去,我在他背后大喊唉你知道我爱喝什么嘛?无糖啊,三分糖我不要!他点点头,我看着他的背影傻乐了一会儿,然后戴上耳机,打开淘宝逛了一下。 我要买一样东西,选好以后我在地址那一栏填上了飞哥的地址,付款后截了一张图,微信上发给了飞哥。 柯南小弟:飞哥帮我一忙,小忙。 柯南小弟:【图片】 二维码已失效:? 二维码已失效:小忙还贿赂。 柯南小弟:不是买给你的,这是我的,但是你要帮我加工一下。 二维码已失效:手工我不行啊,你找朋朋。 第26章 柯南小弟:哎呀不是手工,只有你能帮,你帮帮我吧,不然以后我就叫你园园!还有你的小名,我也告诉你女朋友。 二维码已失效:态度这么差,叫声哥来听。 同桌带着奶茶来了,我把他那一份粥推给他。 柯南小弟:哥。 二维码已失效:发语音,我要收藏。 我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那位,觉得这样不大好, 柯南小弟:我现在不太方便。 二维码已失效:那你另请高明。 啧,我赶紧把手机递到嘴边,小声地叫了一句, “哥。” 飞哥还是不满意,让我带点感情,要不然就不帮这个忙。我说等我回去再说,他说不行,我被狠狠拿捏,只好调整语气,非常,非常撒娇地发了一句, “好哥哥~行了吧?!帮帮我,帮帮我嗯?” 二维码已失效:动听! 二维码已失效:到底啥事值得你这么屈尊?? 柯南小弟:以后再说,我吃饭了。 我拿起奶茶看了下,唉,说实在,要喝有点舍不得。他吃饭的时候不太讲话,这气氛莫名尬尴。 “以后就不在大课间听写了吧?你不吃早饭不行。” “嗯,晚自习?” “也行,但是课间太吵了,要不以后就去我出租屋听写,每周六晚听一次吧,我背不完会跟你请假,尽量一周背一个单元。”尽量一周单独见一面。 “那今天呢?听写吗?” “听吧听吧,15课之前的都背完了。” 我以为他会夸夸我,结果他问, “你有哥哥?” “啊不是,刚刚在跟我朋友聊天,我有求于他。” 他点点头,没说话了。他真的话越来越少了,我有点怀念他刚转来的时候。 喝完粥我们走回了出租屋,我递了一瓶冬瓜茶给他,他说太冰了。我问那如果给你热一下你喝吗?他说不用,我说那好吧,听写吧。 “听写,也要放歌?”他问, 我调出歌单,回复他, “怕啥,那歌词里面又没有单词,大不了我放小点声。” 我坐书桌那,他坐小沙发,写完以后我骄傲地把本子递给他。他用红笔批改完,我拿过来一看,笑了,朝他伸出一只手, “全对呀,我的奖励呢?” “我不是写了,‘优秀’吗?” 就这??就这??您好歹夸我两句,哎哟白期待这么久。 “你今天回学校还是回家?” “家。” “那还早啊,才九点多。你要不要看电影?我这有投影。” “我不太看电影,看得少。” “哎哟那更要多看一点了,免得以后别人跟你聊啥你都不知道。” 我自作主张把投影布放了下来,他也没拒绝,我拿着遥控器开始选了, “看啥?这些你应该都没看过吧?看青春题材的怎么样?” “都行。” “青春题材我看过的可多了,有《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我的少女时代》、《闪光少女》、《匆匆那年》、《左耳》、《艋舺》、《七月与安生》......你要看哪一部?” “这么多?” “嗯,选不出来的话我推荐一部吧,我觉得《艋舺》挺好,里面有个镜头我特喜欢,大概就是他们打完架在一起闲聊的时候,男主聊到富士山明信片和樱花,说想看樱花,他朋友因为打架牙松了一颗,往地上吐了一口血对他说‘唉,樱花啦。’这个镜头特别好,真的,虽然结尾不怎么样但这个镜头特别好,我记了好久。” 他点点头,说就那就这个。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看完我把他送回去吧,但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矫情? 这部我刷过几遍了,看得心不在焉,他倒是很认真,时不时问我几句, “‘三小’是什么意思?” “啊,这是闽南语,有‘什么’的意思,但是如果别人盯着你看,你回复一句‘看三小’是很不礼貌的。” “哦。” 我把书桌的那个滑动椅移开,把他坐的小沙发摆正,然后用个抱枕垫着坐地上。看着看着,有些我担心他看不懂的地方,我会主动跟他解说。说着说着,有时候我想扭头看他,但还是不敢直接看,就假装要上厕所,去了回来的时候顺路看看他,那屏幕的光微微反在他的侧脸,额头、眉毛、鼻尖、嘴角,都衬得特别好看,好想拍一张。 等到我最喜欢的镜头出现,我很期待地晃他,问,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全身被击中的感觉,这,就是镜头语言的力量!” 他说, “这个形状,确实有一点像樱花,但这不是樱花呀,这.....是吗?” 他一脸疑惑看着我,我可失望, “这是不是樱花不重要,关键是这个镜头带给了观众一种情绪上的震撼。男主没有见过他的父亲,这对他而言是一种遗憾。但是他对朋友说出了这些,朋友这个时候用一句玩笑试图消解他的失落,其实也是变相在告诉他不用遗憾,虽然没有见过父亲也没有去到过那边看看樱花,但他们拥有彼此,一起度过此刻。” 我说完,见他还是不太懂,我就摇摇头,自顾自玩手机了。 “你也喜欢樱花?”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我喜欢这个镜头,因为很浪漫。你以后应该选理科吧?” 第27章 “嗯,你呢?” “我肯定要选文,你不是作文不行嘛,多看点这些也挺好的,电影里有些台词写得很妙。” “哪些。” 我把手机放到一旁, “这可太多了,说个最近的,你不是让我学日语吗我就看了点日剧。有一部《仁医》我虽然没看完,但是里面有一句我就觉得很好。” “什么。” “神明只会授予你能够跨越的考验。” “是有道理。” “是吧?我都写在我课本第一页了,喏。” 我把书桌上的日语课本递给他,他翻开看了看,看到了一些我听网课认真做的笔记,然后点点头。 电影放完的时候正好十一点半,他给我买的两杯奶茶也喝完了,我说送他下楼,他说不用。就没送了,想着等过一会儿,能确保遇不到他的时候再下楼买烟。 还没等我换好鞋子,门铃突然响了,我一打开,还是他。 “怎么了?有什么忘带了吗?” “下雨了,你有伞吗?” “有,我送你到门口打车吧。” 我拿着伞,送他下了楼,这雨忽然大起来,来往的出租车总是满载。我问怎么办,他说把我送上楼,然后自己走回去。 “走回去?你家离学校很近吗?” “嗯。” “那我送你吧,我刚才零食吃太多,正好走走,刚才你开门也看见,就算你不来我也是想下楼的。” “好。” 他说的很近是真的很近啊,拢共经过三个十字路口就到了,前后不过6、7分钟。路上他说把伞给他换他撑着,我说我不,他说我个矮,拿伞总刮到他,我才把伞递给他,换他撑着。 那一路我戴着耳机,听的是洪佩瑜唱的踮起脚尖爱,史迪仔还在我脸上贴着,很应景。为了不被雨淋到,两个人挨得很近。我假装手冷,捂着脸哈气,其实偷偷笑着,只嫌路太短了。 送到单元楼下,他说今天谢谢你。我说这都小事,快上去吧。等电梯的时候,我说了一句晚安,他回过头,也说了一句晚安。 回去的时候我一边抽烟一边走路,烟吐到伞盖外面就会不见,我不大记路,走着走着就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裤腿也被淋湿不少,溅了很多泥浆。我掏出手机,一边导航一边想: 现在连下雨也不讨厌了吗? 这可是白裤子,泥浆很难洗掉的,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连一点不开心也没有呢? 第10章 喜糖 真正的期中考考完以后,冬季校服发下来了。是一件比抹茶绿还亮一些的连帽冲锋衣,冷起来可以往里面或者往外面加衣服,很方便。我和同桌都穿180,显得我那件很不合身。但有一说一这校服版型真好,我拿着乔兔的镜子照来照去。 转日语班的事大橘同意了,提交表格那天她在办公室里和我谈了很多,问了我各科的情况以及一些以后的打算。 “弱势科目还是要抓紧,排名不算什么,考完你也别往心里去,重要的不是这一次考试,而是下一次。” “嗯。” “班上的议价生也不止你一个,可你是最让人省心的,开学的时候老师和你家长了解过,知道你一个学期就提了将近两百的总分,老师很看好你,对你期望很大的。不管初中怎么样,你都要好好学,知道吗?柯北,柯北?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回过神, “在听,在听的,老师。您对我期望很大,可为之前什么您会觉得我不够积极呢?”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你听谁说的?” “啊?我同桌啊,他搬过来的时候跟我说是您觉得我学习不够积极,所以才派他过来的。” 大橘眉头一皱, “是他自己找我说要换过去的,我还以为你俩以前就认识呢。这小子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 “你俩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要不你问问他为啥要这样说?算了,还是我去问,老师真没这样说过你,真的。” 我一把劝住,说不用了不用了,您坐着,我自己去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回到座位上我看见答题卡都发下来了,语文稳定,好得一如既往,历史86、地理72、政治90,其他科目我不想看,乔兔给我要来一张日语班这次的卷子,我花了两节课写完然后对了答案,94!作文我还不太会,东拼西凑几句话,我按零分算的。 94啊94,这岂不是说以后我的外语有望突破一百啦? 把我给乐得,换位置的事全忘了。 韩文叙考得不太理想,班级排名滑到第七,好像是因为数学最后一道压轴没算对。我觉得也不能怪他,毕竟前十名的总分相差一直很小,第一第二常换,很多时候可能就是一道选择题的事,但数学我也帮不到他什么。见他那么丧气,抓起他的答题卡看了一眼,又放了回去,一边装作医生的样子,一边很严肃地从一排西瓜奶糖里边扣出两粒给他,说, “哎哟,你这情况,你这情况很严重啊同学。这样吧,我给你开个处方,绿色的这个吃两颗就够,紫色的这个早晚各吃一次,开水冲服。” 他吃了,吃得面无表情。 我一边笑一边说,药不能停啊,药不能停。 紫色的那个软糖就是上次他低血糖以后我给他买的,葡萄糖软糖。包装上说里面添加了40%的葡萄糖和苹果汁,还有益生菌。 第28章 说是q弹有嚼劲,爽口不黏牙。 我每天早上到教室,和晚自习放学要走的时候都会往他桌上放两颗。他说这个礼物很好,我想着等他吃腻了,再给他买其他口味的。 今天他还挺配合我的, “医生,这个药都能治些什么?” “哎哟,这药可厉害,方便携带、快速充能......” 广告还没念完,就被前面笑趴下的乔兔打断,她转过来没说话,但用嘴型给我比了个“小两口,秀恩爱。” 我不敢笑,作势要掐她脸蛋被她躲开, “你别,别胡说八道啊我警告你,十一班不是法外之地。” “她说什么了?”韩文叙问。 “她说我演技差,乔兔,你再这样以后奶茶找别人给你带啊,我不伺候了。” “木可我错啦,你会原谅的吧?阿华田你会给我带的吧,会的吧会的吧?” “等过段时间再给你带吧,我最近忙,有其他事。” 是真的有点忙,因为余夏学姐放弃追求韩文叙了,说他是块木头,巨难啃。她又看上另一位高二的学长了,据说是因为那位学长很擅长运动,跳远跳得很远?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太清楚,但之前学姐买的奶绿我没少喝,还是决定出份力,帮一下。 根据可靠情报,目标学长和蓝一欢学长关系不错,我就打算先接近欢欢学长,和他混熟。然后等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再在目标学长面前替学姐大大美言几句。学姐要送的礼物基本都是我在帮着送,学姐要转达的话也基本都是我在输出。 高一高二高三都在不同的教学楼,为了减少这东奔西走的天数,我死命撮合。终于在12月中旬的某一天完成了“小月老”的使命。那天在社团活动室,学姐和那位学长前后脚走进来,宣布了喜讯,还给社团的学弟学妹买了好多糖。把我开心坏了,觉得这里面也有我不少功劳。学姐又提到要包我一个月奶茶的事,我说不用啦,多给我一袋糖就成。 晚自习的时候,我拆开一袋分给了坐在我周围的同学,乔兔拿走了另外一整袋,最后的两颗给了韩文叙。他问我这是什么,我说学姐给的,喜糖,快吃。 他不要,我就自己吃了。吃完我掏出了许久不见的画册,画起了素描。素描适合在画板上画,平摆在桌面上就不是很顺手。我不是又突然想当漫画家了,也不是打算艺考,而是左边那位明年6月就要过生日了,送什么生日礼物我已经想好了,这不正在练习、做准备嘛。 他那天不知道做的什么题,抽的什么风。好端端的,我画着画着就要被他拐一下,那一片又要擦了重来,再次扁平电缆。我本来耐心就不足,几次以后发现他是故意这样,就忍不了了, “我说了你过去一点过去一点,你干嘛要这样?!你写题的时候我有干扰过你一次吗?你那桌不够你发挥啊?” 这几声音量有点大,搞得前面的同学好多都转过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很生气。本来这段时间说的话就少,我又没得罪他,他干嘛这样闹?于是把自己的桌子往右拽,脸转朝右边,左手撑着头,决定不看他了。 但是还是继续画。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买了两盒烟,又买了三罐听装啤酒,今天这单词小爷我不打算背了。一边听歌,一边抽烟,一边喝酒。喝着喝着飞哥发微信来问了, 二维码已失效:小北 二维码已失效:你那信我写好了,啥时候寄过去? 二维码已失效:你地址发我一下。 二维码已失效:地址地址 二维码已失效:你在干嘛?? 我不争气啊,我在。我在听水星记。 柯南小弟:啥信? 二维码已失效:你给我寄的信封信纸你不记得了?蓝色的,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要我给你写,我跟朋朋一起写的,他写了300我写了500,硬是凑了八百。 二维码已失效:咋样?够标准吧?够兄弟吧? 噗,我差点把嘴里那点啤酒给吐出来。担心微信上解释不清楚,给飞哥打了电话。 “喂?” “喂,飞哥,我那信纸不是要你写给我的,是要你帮我写的,你收到的时候咋不问我一下。” “不是,你不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我还奇怪你这么个性的一个人,怎么上了高中就变得这么弯酸?那现在咋办?” “那信纸还有剩吗?信封你封了没。” “还剩一张,信封没封,还没装进去。你到底要干嘛?” “不干嘛,这样啊,待会儿我念一句,你写一句,写慢点儿,不然我扣你清秀分。” “情书?你要表白你干嘛不自己写,还这样大费周章的。” “是情书,但我不表白,哎呀很短的,就几句话。你帮不帮我?” “叫声哥我......” “那天我都叫过你了!!还是当着同学叫的,你咋跟朋朋学坏了?人家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有哥哥。” “那你就说你有呗,我算一个,朋朋算一个,你就说你有两个。” “我服了你们00年的,好,你不帮是吧?汤圆儿!小汤圆!” “别!别喊,哥,我叫你哥,你别喊我小名。说吧要怎么写,快说我笔都拿好了。” “第一段,你听好啊......” 我摁了免提,照着备忘录开始念,让飞哥把同学前面空出来,到时候自己填上“hwx”,应该看不出是后补的。 第29章 “.....倒v,中间正v,倒v,后括号。日期不写今天的,写10月13日。写完了吗?” “哎哟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你确定你要这样写?落款呢?不会是‘神秘人’吧?你以前不是觉得写情书最土了吗?这下好,打脸了吧?” “落款别写名字!这样就好,你写完了吗?写完了拍一张发我看看。” “写完了,等我发你。真受不了,真的。到底何方神圣把你迷成这样?” 啤酒喝太急了,我打了一个嗝。 “小北,小北你在喝酒吗?” “我挂了,你发给我看看。” “先别挂,你跟我说说呗?那女生。” 那不是女生,飞哥,我该怎么跟你解释我喝酒只是因为他最近和我说话的字数越来越少了,只是因为晚自习的时候我画画他一直拐我,我就生气了。 我把烟灭了, “飞哥,我和他不可能。很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有可能。” “为啥?人家拒绝你了?不应该啊,我觉得你还是有鼻子有眼的,她不喜欢你这类型?要不要换个穿搭之类的,哦我忘了你现在是寸头。” “不是寸不寸的问题,我现在跟你说不明白,你别笑!严肃点儿。” “好好好,我严肃我严肃,那是为啥?我记得以前都是只有你拒绝别人的份儿,我和朋朋还羡慕不来呢。她长得咋样?很好看吗?” “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有照片儿没,发我看看。” “没有。” “天爷,照片都没有一张你在这又是情书又是喝酒的,你真有那么深情吗柯北?哎你要不然写首歌吧。算了,情书你都要别人替你写,为啥不自己写?你字不差啊我记得。” “我的字迹,怕他认出来。” “一个班的?” “嗯。” “那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怎么还没追到?还是说是已经在一起了,今天写信为了哄她?” “没分,没在一起。” “那要不,你换一个?反正这同学前面还空着一块呢。” “换不了。”真换不了。 “哎,行,那你自己慢慢追吧,在一起了别忘了跟我们说啊。要不然闹多大误会,就像今天这个,这个信。” “行,我挂了,你写的你拍一张给我。” “知道知道,挂了啊。” 二维码已失效:【图片】 二维码已失效:咋样啊这字?你追不到我真要笑你,拉着朋朋一起笑。 柯南小弟:浅蓝色的信纸你为什么不用深蓝色的笔写? 二维码已失效:??? 二维码已失效:洗洗睡吧,你没救了。 柯南小弟:我真的很喜欢对方。如果可以,我其实不想喜欢的。 二维码已失效:得了吧,把地址发我。还有她是哪儿人啊?放假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呗。 柯南小弟:带不了,以后再说吧。 我把地址发给飞哥,心想着要真带回来不把你吓死。打开短信界面,里面有条新的: “睡了吗?” “没。” “你还在生气吗?” “一点点。你今天干嘛这样?你再这样以后我不带糖给你了。” “为什么,有喜糖?” “哦。余夏学姐已经喜欢别人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撮合到一起的。糖是今天社团活动的时候学姐发的,发了好多呢。” “哦。”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你不高兴为什么不早点答应她?那不就没有今天这件事了,再说了你一直一直拒绝,人家也没有义务一直喜欢你呀。” “嗯,是的。” “短信不论发几个字都是一毛一条的,这边建议您多回复一点比较划算呢(^_^)。” “嗯嗯。” 这个嗯嗯给我看笑了,笑完我发现妈呀,我居然已经不生气了。 好扯啊,真的太扯了。 “你为什么跟我做同桌?”我这下倒是想起这个来了。 “班主任。” “屁,大橘说了,她没有说过我不积极。你为什么撒谎?” “﹏” 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这表情,真的。我笑了好半天,这嘴角不听话压不下去。 “老人机还能发颜文字?够先进的。” “嗯。” “快说,说了我就不生气。是因为我帅吗?”我一边打字一边想,我这脸皮真够厚的,不过我真觉得自己挺帅的,所有拍过的自拍,我都这样觉得。我觉得我的奶茶也会这样觉得。 “嗯。” “巨蟹也搞颜控啊?” “什么巨蟹?” 哦,他说过他不懂星座, “你的星座呀,根据你的生日,你是巨蟹座。” “有什么关系吗?” “巨蟹,比较温柔。反正我之前接触到的都这样。” “还有呢?” “还有?还有的太多了,太晚了你快睡觉。明天再说。” “嗯。” 都快12点了,我还不想睡。又点开朋朋发的图片,把情书内容再度审核了一遍。行,就这样吧,不过先不给他。等到哪天,哪天我实在实在憋不住,憋不住到想要捧着他的脸,大声告诉他: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以前觉得特别蠢的事吗?你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优点,那些优点有多讨人喜欢吗?嗯?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到底知不知道? 第30章 等到那个时候,再把情书悄悄拿给他。 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这样喜欢他,喜欢到无可救药,甚至以天为界限,每天每天,成倍增长。 但是,我不要他知道这个人是我。如果知道的话,可能就做不到成倍增长了。 多可惜。 第11章 “soba”是什么意思? 听完网课已经快天亮,我想干脆不睡觉了,拿起手机把上次的重点攻略复习了一遍,然后又看了本小说,五点多的时候我已经很饿了,吃了零食垫了垫,但感觉还是不够,破天慌地六点多就出门去买早饭了。 我一天不吃药还真就一天都不会困。不过这早餐店可真挤啊,三哥早上不开门,我又去了那家砂锅粥,吃得好慢,冬天早上起来吃热腾腾的食物感觉真好。想给他带一碗来着,不过等早读结束应该都冷掉了吧,就没带了。 周四早上一共五节课,生物、数学、外语、语文语文。我从日语班回来就感觉累得不行了,课间冲了两大杯咖啡就灌下去了,语文课上还是扛不住,打瞌睡了。好巧不巧课文讲到第六单元的《劝学》,我真学不动了,那脑袋很重,时不时地点一下就把下巴磕书上。 郑老师一边讲一边游走下来,到我那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让我拿着书到后面的墙那里站一会儿,醒了再坐回来。 其实乐峰的课表排得很好,除了那个6:45的早早读,下午最后一节都很少有正课。周一最后一节是大扫除,周二是课外阅读,就算不在周二我也会课外阅读。周三和周五都是社团活动,没报社团的直接放学,周四最后一节做物理实验。这样一周下来真的很轻松,晚自习也只有第一节有老师在。12月以后晚自习都变成单周上了,双周不上,不过也可以选择不放学,自愿自习。我不自愿,但我同桌自愿,我也就自愿了。 站在教室的最后,我感觉不是很困了,但是咖啡喝多了,想上厕所。站在洗手台上边的镜子前,我忽然留意到鼻梁上那一小道浅浅的疤痕,然后想到那个往我脸上投篮的人,前段时间净想着去帮学姐追学长了,我还没报仇! 这可不行,还有15分钟就放学了,我没有回座位,铃声一响拿着书就出门往一班方向去了,我准备今天就在班门口堵他。那人的脸我早忘了,不过他穿的鞋我可没忘。 还真让我给堵到了,他和他几个朋友准备一起往食堂冲刺,被我一把拽住他的书包,他一转头看到是我,眼神躲闪,看上去表情十分古怪。我说你过来一下,我们聊聊。他让他朋友先走,不用等他。就跟我一起来到走廊的窗户边了,我还没有问他还记不记得我,他反倒先道歉了, “同学,对不起。我应该那天就跟你道歉的,反正就是,很对不起。这件事能算了吗?要你觉得不算也行,篮球还在班上,我进去拿来,你也砸我一下,咱俩扯平,成么?” 啊这,这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我预想的是,我们先翻旧账,然后开始推推攘攘,最后各自撂下一句狠话,然后中午我去买两杯奶茶,下午放学摔在他的脸上。 我是这样想的。 但他态度这么好,让我不禁开始怀疑那天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万一人家真是手滑呢?可我看不像啊,那奶茶还要不要摔啊?好苦恼。 “你最近怎么不瞪我了?”这句话问得好怪,但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如果不是他没再瞪我了,我真的不可能把他忘了。 “啊?”他呆住。 “不是,我不是要你瞪我。我的意思是,本来大家就不认识,你因为那么小的一件事就这么对我,说不过去吧?” “是,是,对不起,我以后不会了,这事翻篇了,可以么?” 我听他这道歉,也不像不诚恳, “可以,那啥,你跟你女朋友好好的啊。” “好的好的。” 这对话也太莫名其妙了,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原谅了他,原谅了这个吴什么,具体叫啥单铭跟我说了几遍了我还是记不住,很生僻的字。 然后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外卖也忘记点了。 买了奶茶和泡面,回去想了一中午,还是没想通。 下午放学我问了单铭,一班那个吴什么,跟他女朋友分了吗?他被甩了?? 单铭愣了一下,说没有啊,咋了。 我说那为啥今天我去找他,他一个劲给我道歉?搞得我都没机会发火。 单铭说嗨呀就因为这个?你去问问你同桌呗,他替你出的气。 这话把我吓一跳,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韩文叙还没走。我赶紧问他, “你打他了??一班那个,12号。妈呀你不怕大橘知道啊?知道了把你开了咋办啊?你打他哪了,咋这么快就好了?我今天见他脸上也没伤啊,你没有用全力吧?” 韩文叙一边吃软糖,一边说没有,没打他, “啊?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他可怕我了,他现在。” “我对他,进行了一定的,恐吓。” 哎哟这平淡无奇的语气,这腥风血雨的用词。 “啥恐吓?咋恐吓的?跟我说说。”这画面我想象不到。 他一边慢慢嚼,一边慢慢问, “你想知道?” 我都快急死了,用手扒拉他, “你快说啊,快说快说。” “那你过来。” 第31章 我把耳朵凑近了听,听见他很小声地说, “打完球那天,我去他宿舍,找他了。我和他说,如果他再找你的麻烦,我就去追他女朋友。” 我去,这,这也。我浅浅代入了一下,感觉危机感爆表。笑得头都快掉了。 “你晚饭想出去吃吗?要不要一起?要不要喝粥?我请你,走。” “走。” 一路上我还是在笑,决定等放假回去要把这事告诉飞哥和朋朋,这比朋朋装x还好笑。 今天他点香菇排骨粥,我照跟,点了一样的,然后又去给他买了红豆沙,给自己买了奶绿。 “你还是喝奶绿?”他问我, 这个奶绿不是一般的奶绿,是初中的时候,飞哥朋朋我们三个人的共同回忆,我一到冬天,点奶茶就只点这个,其他啥都不想点。 “嗯,我夏天喝的杂一点,冬天我只喝这个。”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喜欢啊。我喜欢的书我会反复看,喜欢的歌我也要一直听,我只单曲循环,不会随机播放的。一定等听腻了才会换下一首。冰的喝了胃痛也还是要喝,猫毛过敏但猫咖我还是要去。” 其实我很清楚,这是一种对人、事、物的过度依赖,这样不好,因为这反映出我内心缺乏安全感。 “那芒果当季的时候,也会一直吃吗?” “会啊,水果没有什么好选的,如果以后一辈子只能吃一种水果,我铁定选芒果,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奶茶可能会犹豫一会儿,毕竟冬天夏天想喝的不一样,不过我从小学开始就很喜欢喝奶茶了。我妈总让我戒掉,我说算了吧,咱就这一个爱好。” “其他的水果,都不喜欢吗?” “有喜欢的,二选一应该能选出来,不过跟芒果在我心里的地位相比,都不值一提。” “荔枝还是龙眼?” “龙眼。” “橘子还是橙子?” “橘子。” “苹果还是石榴?” “石榴。” “脆桃还是软桃?” “软桃,我牙不好。” “你真的,不太犹豫。” 我扯了一张桌面的纸擦嘴,这次是真吃饱了。我点点头,说, “很多人一提到天秤座,总会说其自恋、有选择恐惧症。自恋这个我暂且不提哈,但是选择恐惧症我觉得还是得分情况。一些小事,比方说两条路,路程不同,但是走起来都差不多,这些对自己影响不是很大的,这些小事,可能会很犹豫,选不出来。但只要是大事,比方说今天穿什么、要去哪个地方读书、以后选文还是选理,这些大事反而很快就能作出反应,做好选择。而且是轻易不会更改的,谁劝都没用。” “今天穿什么,是大事?” “咋不是?你看我之前是不是换过很多件绿的t恤?其实我最喜欢的是蓝色,那些都是上高中以后买的,为了搭配校服。” 他表示不太能够理解,我表示也很正常。我没告诉他其实打火机也没能逃过一劫,我买了好多个不同颜色的,抽烟的时候会根据衣服颜色来搭配。 吃完饭以后他又问我关于他的星座,我说快回去吧,后天晚上听写的时候再慢慢说。 一转眼,听写都听到第19课了,还有五课初级上册就学完了,日语班上到第26,中间差的几课还需要我自己课后补。我全对的次数变多了,他给我写的“优秀”也越来越潦草,有时候他还会随机指着一些单词问我是什么意思,或者只念出罗马音,问我是哪个单词。 有一天他问我“soba”是什么意思? 啊,我说,soba的意思有好几个,有荞麦的意思,荞麦面的那个荞麦;有一个写作“侧”,侧面的侧;还有一个写作“傍”,身边的意思,例句是: “ずっと傍にいるよ。” “这句是什么意思?”他问。 “我忘了,之前老师上课讲的。” 我没忘,其实这句的意思是“在你身边,直到永远。”我故意念得可快了,他应该记不住吧。记不住就好。 听写完时间还早,我又问他要不要看电影,他点点头。 从前我总习惯一个人,虽然我是货真价实的e人,但我总觉得一个人做什么事都不会耗费很多能量,假期也特别喜欢不出门,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其实我在家我那间卧室位置不错,窗外的景色也很好,晚上对面的公园时不时有喷泉,但我很少坐在那儿欣赏。因为我真的很难感到孤独,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甚至一个人去清吧都会感觉很好,不交流也是一种交流,至少不用摘下耳机,自我与这个世界总有隔阂,我不愿为了合群就轻易服软或将就。 可现在不一样。 若他能够在我身旁,无聊的题目会变得少点无聊,有趣的事物会变得更加有趣。 我们看了《芳华》,上映的时候我自己去看了,就想着再带他看一遍。其实原著我也看过,严歌苓写的《小姨多鹤》、《雌性的草地》和《老师好美》我都看过,我最喜欢《老师好美》,是根据案件原型写的。我最喜欢这本是因为里边有有一位男主也深受失眠困扰,关于失眠描写的片段我很喜欢,很实。 这晚我没再送他回家,毕竟也没下雨,只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下楼的时候他突然夸我的香水很好闻,我说是不是喷得太多了,下次我少用点。他说不用,闻着心情很好。 第32章 以前我是不喷香水的,但是自从他第一次来的那天,闻到满屋的烟味,我看到他的眉头明显是皱了一下。他应该是讨厌烟味的,我也知道屋子不通风时间久了对身体不好,可我还是不想开窗,一开窗就太吵了,我听着连饭都吃不下去。但我更不想他因为讨厌烟味就变得讨厌我,于是就买了一瓶喷起来了。 这不是什么柑橘调,也不是甜香,而是希腊无花果。木质香,中调是椰奶,后调是雪松,喷多了也不觉着腻。我的嗅觉其实不算好,中考体检闻白醋、酒精和水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乔兔也注意过我的香水味道,她说像大白兔,我又想到那个早晨,一切是那么难以预料,他用我的杯子喝水,给他塞奶糖时,右手的中指、食指、无名指,都碰到了他的嘴唇。 那触觉很软,像仲夏夜幕将至前的最后一片云彩。 在往后的无数个寒冬里回想起来,仍会隐隐发烫。 我说: “你知道吗,以前总听到一句话,说嗅觉是唯一可以跨越时空的感官,味道能把熟悉的人拉回熟悉的场景。” 我原本不信,直到一位在十一班也在日语班的同学某次课后聊起来,他说我闻着有股椰奶味,我说是。和烟草混合以后那香味既特别又和谐,这么多人只有他闻对了。他又说以前刚开学,闻着就不是现在的味道,说我那时候总有股药味儿。我笑了,告诉他我体质差,那时在喝中药。 “你很讨厌烟味吗?” “嗯,很讨厌。” “为什么?” “我先回家,下次再告诉你。” 我点点头,见他上了车。 “下次”这个词,放在其他人身上在其他场景,我总觉得是种遗憾: 这次不行啊,我有事。下次再一起去吧。 但从他嘴里一说出来,我却觉得不知道胜过多少加修辞有氛围的情话,我们还有下次,下下次,多好? 第12章 外山下雪了! 12月快见底了,雨越下越少,其实这边比起家乡是不冷的,至少不会下雪。但我总觉得冷,因为羽绒服太厚重,我固执地认为穿得太厚会削弱一个人的帅气,那至少我的帅气不能因为这个被削弱。教室里也时不时开着空调,这个时候再喝杯热的,手不僵能写题就行了。但是每次下楼跑操或者课间去趟小超市都要给我冻得上下两排牙齿打架。 于是每次在外我都咬紧牙关,快零下了又怎么样,这造型是自己选的,我死也要保持,发型已经不尽如人意了,穿什么穿多少我自己还不能做主么?那段时间把表情绷得特别不好看,乔兔还以为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心事也是说来就来,说有就有。 我妈最近和我通话的频率高得有些不正常,她自己好像没太察觉。但我觉得不太对劲,因为好几次她都在上课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总会等到晚自习放学回去再给她回电。问的也都是些不痛不痒的问题,问我的睡眠问我的成绩,就是不问我想不想她。 我说妈妈你问吧,我会说想你的,这不下个月就放假了嘛,放假来接我吗? 我妈文化程度不高,小时候家里穷,没条件读大学,十几岁就出来做生意创业了,一步一步,勤劳谨慎,这才有的今天。她生我生得晚,退休却退得很早。这几年,年轻人选择结婚的越来越少,婚庆行业愈发困难。她把公司那栋楼转让了出去,连同几个小小的铺面,一齐转让给了那个讨人厌的星巴克表哥。租金不少,足够她在未来的十年二十年继续像现在这样宠爱我。 我这人只懂花钱,不懂该怎么省钱,用我妈的话来说,这叫“寅吃卯粮”。但我不这样觉得,虽然不像她那样具有商业头脑,但我认为我存钱自有一套。她读过的书少,因此在有关于我学习上的一切开销她绝不含糊,买文具买书甚至画册和套装漫画都能找她报销。她也不看发票,我经常为了手头那点儿盈余,虚构报销的数字。 “来,但是家里的小门店都卖了,车也换了一辆,新的还没有以前那辆一半贵。”她说。 “是不是生意上遇到什么了?不应该啊。表哥那朋友圈不是还在天天炫富么?夸张得要死,搞不清楚的还以为那栋楼是他家的呢。” “不是,生意上没有遇到任何问题,妈妈只是累了,你知道吗?也不奢望你以后必须为我分担多少,我只给你你想要的自由。所以你知道妈妈累,要多体谅。好不好?宝。” 不可能没有问题,如果没有问题她不会这样说话的。她以前都是喊我秋秋,很少喊我宝,只有小时候不懂事惹她生气或者闯了什么祸的时候,才会这样喊。 我心一直悬着,但她不愿意说,我就没再问下去。等到合适的时候,她会告诉我的,我这样想。 挂了电话,我突发奇想,跑到老式小区楼顶上想看星星。小的时候,我妈带我去外山露营,看了好多星星,外山还能骑马,那时候我还不能自己骑一匹,她就在身后抱着我,对我说我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 我觉得不是,我知道不是。 她最爱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方的人,大方地给予我最深的伤害。 这老式小区楼建得特别矮,一共就六层,楼道里还有住户堆着多年不曾移动的蜂窝煤。我到房顶发现这放了好多盆栽,抱着我的烟灰缸挤了一身灰,一抬头才发现,又忘戴眼镜了。在弄丢三副框架眼镜以后,我就改戴隐形眼镜了,方便,只是晚上睡前必须摘下来,我怕我忘,总是一回屋就取掉。 第33章 看不清楚就看不清楚吧,现在再下楼戴好眼镜再回来太麻烦,我懒,反正衣服也脏了,我靠坐在地上就不想动了,烟一支接一支的抽,不知道抽到第几支的时候,“我”出现了。 我本能地想给他挪个位置,又笑了一下,觉得他并不需要。 “你说的对,抽烟不需要学,只需要很多郁闷。”每一口烟雾都是我想要逃离的现实。 “大冬天的你就穿这么点儿?冻不死你。” 我瞪大眼睛, “我都没评价你,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那毛衣从去年就没换过吧?你这成年人什么破审美?穿得跟个火龙果一样。” 那是件高领的毛衣,特别玫红,但又因为他的浅金色头发这么一搭,显得特别,那什么,妖冶。妖冶已经是比较好听比较委婉的形容了,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视觉上的冲击特别巨大,怎么看怎么难受。 “你幼稚。” 我不喜欢听这话,我同桌就经常这么说我。在我用手上的小皮筋变幻各种花样的时候,上课和下课我总会不自觉把玩,随便把它箍在几根手指上,慢慢握拳,再慢慢张开。我觉得这样很解压,我吃糖也是为了解压。他说这有啥好玩的,我便把那皮筋取下来,两只手拿着,一顿乱扯乱比划: 你看你看,正负无穷的无穷....蝴蝶和蝴蝶结....宇宙大爆炸....天津小麻花..... 他问我你这皮筋哪儿来的,我说哦这是买发胶买多了商家送的,可能以为我是女生吧。 然后他就说我幼稚了。 我撒谎了,这皮筋是我的心理咨询师给我的,让我一直戴着别取下来。每次感到想要伤害自己的时候,就用这皮筋弹一下自己。我弹得手背手腕都肿了,几次想扔,发现不行。这玩意好像是她们咨询室在哪定制的,标签上有串小小的编号,扔了肯定会被觉得不配合。于是从初中起,我就一直戴着,它就压在我的手表下面。 “你轻浮。”我向“我”反击。 他朝我翻了一个白眼,我笑了,对他说再翻一个,再翻一个我看看。他又白了我几眼,我笑得烟灰掉落半截,说不愧是我,翻白眼都翻得那么好看。他一脸无语的表情,我说: “唉,高领遮的什么,拉下来我看看。” 果然,不是绳索的淤青,而是一片荆棘或者藤曼一样的刺青,蔓延直至耳后。我说这纹身看着规矩,我喜欢,走近点儿。 他向我飘来,我看清了在纹身保护下每一道深深浅浅的疤痕。 我悬空的双手,抚摸着那既是未来又是过往的疼痛。小声对他说, “我们做个约定吧。” “好。”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在哪。只要我想见你,你都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吗?” “举手之劳。” “那就定个暗号,当我痛苦到无边或者幸福得冒泡的时候,我都喊你小名,‘秋秋’。你答应我,只要你听到,就要不顾一切出现在我面前。好不好?” “好。” 我点点头, “我们家以后会破产吗?” “想多了,不会。你怎么还不睡觉?” “要你管。”我说。 不会,不会那你为什么死?还说什么方便就业,你纹身那么大一片法律人士怎么就业?算了,懒得问,咱俩大哥不说二哥好吧? 我一边站起身,坐太久了突然站起来感觉有点晕乎。一边忍着胃痛一边拍衣服裤子上那些拍不干净的灰,这要不是校服我铁定心疼。前天洗的那套校服应该已经晾干了吧?没晾透我干脆请假好了,今天在地上坐那么久,我感觉快感冒了。 第二天我真没去学校,前一天晚上找大橘批了两天病假,她说行,要是实在痛的话作业也别写了,在家好好歇两天,别累着。微信上她是这么说,没想到她还给我妈打电话了,让我妈得空来这边看看我,孩子身体最要紧。我爸不知道这事,应该是在开庭电话没打通。 于是早上五点多我就接到了我妈的电话,我一夜没睡,不敢让她知道我没按时吃药,就等了一会儿才接的,她说她来不了,要不要让表哥过来照顾我。我说别,我这么大的人了,不用照顾,说着说着我还假意咳嗽几声。 早上还不觉得有什么,可能拿疾病为理由撒谎真的沾点晦气,下午我烟抽到一半就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我肺管子都快喷出来了,也没去医院,医院也很吵啊我觉得。就点了一堆好吃的,吃完喝了点药,敞着投影看,那被子也不薄,但我浑身不舒服,一阵冷一阵热的。 在飞哥和朋朋我们三个人的小群里汇报了一声,飞哥这个水瓶座已读乱回,我说哥们小命都快没了一个人挤在这么一间出租屋里。他发了一张他跟女朋友的牵手照,说女朋友的手好冰啊还好我给她捂半天热了。我说你,有,病,吧? 还是朋朋靠谱,给我发来一长串科普,和各类药物的忌口,让我千万别拿奶茶服药。看看,看看这不善言表却润物细无声的摩羯座。 他因为上次那个信也知道我的地址以后就给我寄了不少东西,但大部分是各种玻璃杯子,用来提醒我少喝奶茶,多喝水。我每年的生日礼物他都是给我送这个,我不喜欢玻璃,他说玻璃好,玻璃易碎你能更珍惜。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那么多风格迥异却不丑不陋的杯子的,有喝水的喝酒的喝茶的,动物有熊猫的水獭的,连史迪仔的他这学期都给我寄了三个,七七八八被我放在小书桌的架子上排成一排。我不常用杯子,但摆在那看着真的赏心悦目,要是朋朋知道我喝完经常忘记洗不得打死我。 第34章 飞哥送的礼物也是万年不变,就送耳机,我本来就有丢三落四的毛病,可不出门又根本看不出来,那时候的耳机都是有线的,我的耳机常打结,每次从兜里掏出来都乱作一团。他俩可嫌弃,我嘴硬说这是“凌乱美”。后来苹果刚出无线耳机那年,飞哥拿期末奖学金给我买了一对。他说拆开看看,喜不喜欢。我拆开一看,吓都吓死,然后赶紧回赠两双球鞋,把手机递给他任他挑选。我说大哥下次别挪奖学金给我买这个,我命薄福浅,受不住这等恩惠。 人家倒好,反手将头发往后一抹,他也没刘海啊,前面啥也没有啊我也不知道他在抹啥。 他说: “你知道小爷从小到大奖学金拿了多少么?就算你哪天耳朵聋了要给你配俩助听器也足够。” 这话我怎么听着,又损又感动呢? 玩了一会儿音游我不知道啥时候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好多了,至少没有到处酸痛,但还是咳嗽。朋朋推荐的药喝了还挺管用的。 眼见快晚上九点了,我打开微信,蓝一欢学长发来五条微信: 欢学长:柯北 欢学长:今天下午社团活动你怎么没来? 欢学长:你没来上课么? 欢学长:听你们班的人说你病了,严不严重? 欢学长:下周的比赛要不就让小晴替你吧。你在医院吗? 我赶紧回复, 柯南小弟:啊啊啊学长我刚睡醒 柯南小弟:不严重,小病。就是前几天穿少了感冒了。 柯南小弟:不用找同学替我,我好得很。比赛没问题的,我今天吃完药感觉都快好全了。 欢学长:那就好。 欢学长:比赛的事都是小事,别太逞强。 柯南小弟:不逞强不逞强 我赶紧把自己写了一半的稿件给学长发过去了,表示我对待比赛真的很认真,和他一样认真。我也是真的想上场,不想被替换。 欢学长:写的不错,进步越来越大了。记得多卡几遍时间。 柯南小弟:好的。有进步那也是学长的功劳。 柯南小弟:对了学长,这次期中我文科考得也不差!你的笔记真的很灵,等以后我高二了,也要把我的笔记借给学弟。 欢学长:先不说那个。这个月23号是我生日,出去玩,你来吗? 我看了一下,23号正好是周六,社团的人彼此都挺熟的,我去待一小会儿把礼物送了再走吧。就答应了。 柯南小弟:来,学长也是摩羯啊? 我想到了朋朋。 欢学长:是,你很喜欢研究星座? 柯南小弟:也还好,我最近看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其实按照心理学的角度来讲,星座是站在心理学的对立面的。是伪心理学,反而塔罗更靠谱一些。 柯南小弟:但我对星座感兴趣也不是因为我很信那些星座运势,我觉得那些没有身边能够接触得到的人可靠。我以前会一直有意识地了解周围的人都存在哪些特质,都属于哪些星座。然后等时间长了,自己慢慢归类,就可以在新认识其他的人的时候,因为对方的星座就能大概地推测对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能快速调整自己与对方的相处模式,这样的好处就是经常会收到类似“情商高、好相处”这样的评价。 柯南小弟:我觉得这个已经形成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独立的系统了,蛮好用的。 欢学长:那在你的系统里,摩羯是什么样的? 我把和朋朋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都细细想了一会儿, 柯南小弟:独立;事业心重;非特殊场合不会发表自己的真实观点;感觉不是那种喜欢说场面话的类型,不虚伪;喜恶不表现在脸上,但会表现在行为习惯,对一个人好与不好特别明显;有的时候会有些固执,不是很听劝。 柯南小弟:大概就这些吧,有被我说中的吗?学长。 欢学长:有。 柯南小弟:是吧?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就是摩羯,他也特别会照顾人。 欢学长:是吗? 欢学长:23号记得要来,礼物不用送。 柯南小弟:那怎么能行?我也不买贵的,就表个心意。 欢学长:那我可太高兴了。 欢学长: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 柯南小弟:嗯,稿子我明天写完了再发给你过一遍,有些地方我觉得还有瑕疵。 欢学长:早点休息。 柯南小弟:嗯,学长晚安。 欢学长:晚安,小北。 欢学长:【图片】 外山下雪了! 小北,小北,好久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乔兔天天喊我木可,喊着喊着就变成可可了。我和学长都是一个地方的,他也经常去外山吧?冬天山上雪景是美,但我还是觉得夏天的草原更好。一想到也许在高中也能交到不错的朋友,对了,学长和飞哥朋朋是一届的,那以后岂不是有可能回去以后把他介绍给他们认识,一起唱歌,一起吃饭了? 那网吧的小包厢四人位岂不是不会再空着一个了? 如果知道我在高中也能交到好的朋友,飞哥和朋朋应该也会替我开心吧? 我把没吃完的外卖热了一下,又吃了一遍,一边吃一边写辩稿。不对啊,连学长都知道我病了,咋同桌也不来条短信慰问我一下?? 吃我那么多软糖,等我病了,又一点都不在乎,这小没良心的。连乔兔中午都给我打了电话呢,虽然我没回。 第35章 想到这里,我有些气愤,把筷子戳进饭里,主动给那位发了短信,提醒他: “我病了。” 他回了, “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啥啊。你知道你咋不主动问我一句? 我点了个奶茶,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抱着我的铁皮盒子就开始抽烟。这才多久啊,这烟灰烟蒂都快满一半了。我又把手机拿过来,拍了一张,发在小群。 柯南小弟:【图片】 二维码已失效:?你们几个人? 柯南小弟:就我一个,全是我抽的。咋? 二维码已失效:? 热带雨林第一丹:? 柯南小弟:? 二维码已失效:胃也不行牙也不好,这下肺也遭殃了,朋朋,我们别理他了,抽烟的都是坏孩子。 柯南小弟:抽烟的是坏孩子,咋的,装x的就是好孩子? 热带雨林第一丹:嗯,我们不理他。 门铃响了,应该是奶茶到了,还送挺快。我一开门,发现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奶茶哦不是,是同桌。 我先是笑了一下,然后看他背着个包,两手空空,也不像是要给我送药的意思。然后瘪了个嘴,双手抱着站在门边不让他进, “探望病人既不送药也不提个水果,你来干嘛?” 他把书包拉链拉开,拿出几个本子两张卷子, “你的作业。” 我白了他一眼,桌上的烟灰也不想收拾,坐在小沙发上就又点了一支,然后在那个小纸箱里拿出今天没给他的软糖,数了四颗然后一把扔给他,他接住了三颗,掉了的那颗也捡起来了,我也没忍心再对他摆脸色,毕竟,毕竟他没有别的朋友。再说,这不是人也来了嘛。 “作业我不写,你带回去。你今天不住校?” “我回家。” “是因为我病了么?” “我来给你听写。” “今天都不是周六干嘛听写?” “你前面的,都忘了吧。巩固一下。” 我双手捂头把头发抓得一团乱,心想你能不能关心关心我?上次我被篮球砸伤你可不是这样的。 “写不了。” “你哪不舒服?” “我哪都不舒服,你在这儿我更不舒服。”我一生气就爱讲反话。 我看他站在那,表情很差,我看了看手里的烟,还是灭了。 “你经常吃外卖?” “那咋办?难不成你给我做饭?”我一边说话一边去开窗了。 “你,周末要是不想吃外卖,可以来我家吃。” 哟。 “哟,那多不好意思啊,叔叔阿姨要是不喜欢我该怎么办?你知道的,我看起来不像个好学生。”我把门关上,让他坐小沙发,我自己在书桌继续写辩论稿了。 “不会,我家就我和我妈两个人。” “行,那我改天去,今天真听写不了,我要赶稿子。明天还要发给学长修改呢。对了,你们篮球社怎么不比赛了?我们这边比赛都比了三场了,下周第四场,我场场都去,厉害吧?” “我退社了。” “啊?为啥?” “训练忙,没时间。” “好吧,门口有热的奶绿,刚到的,你喝吗?” “嗯。” 我给他插好吸管才递给他,刚开了窗我感觉这会儿冷嗖嗖的,又把空调弄到最高温度。 “那啥,23号我也听写不了,我们找一天在教室提前听写吧。” “为什么?” “我们社团的学长过生日,高高瘦瘦的,有点像理科生的那个,有印象吗?” “给你糖的那个?” “是,那天刚好周六,你说巧吧?” “巧。你之前为什么,说喜欢蓝色?” “啊?因为我喜欢的很多事物都是蓝色啊,史迪仔是蓝色吧,大海是蓝色的,布洛芬也是蓝色的。很难不喜欢啊。那你呢?你为什么讨厌烟味?” “因为我爸。” 我觉得他的父亲很有可能与我的父亲一样不称职,甚至可能更讨人厌。 “好吧,那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抽。” “没事。” “真的假的?”我拿着一支烟和一个打火机假装还要点,就想逗逗他。 “幼稚。” 我把烟放下,说你要是看了我的比赛就不会觉得我幼稚了,唉,你为啥不来看我比赛啊?明明你比赛我都去看过呢,放心吧我们打辩论都是不会动手的,随便你围观,绝对不会被误伤。他还是不愿意去,可能觉得无聊吧。 “十点半了,还不走?” “你好些了吗?” “好啦,你走吧,你在这我写不出来。” 他没说什么,就是点点头,把那些作业又都收了回去。 “我送你?” “嗯。” “送你回家?” “嗯。” “不是吧,我生着病呢你都让我送你回家啊??”我想听的是不用送了,你好好休息。 他就这么看着我,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我一边推他一边说, “以后不会给你带糖了,你都不会将心比心!” “那就不用带。” 我惊了,跟他大眼瞪小眼。 怎么个意思???他觉得不好吃?还是早就,吃腻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比生病还难受。因为感到自己一点分量都没有,连以前可以威胁得到的小小威胁再也威胁不到而难受。 第36章 第13章 错别字 我紧咬嘴唇低着头,半天都没能再抬起来,也没再继续推他,我说: “你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它还有其他的,也不是只有葡萄。” “不是。” “你吃腻了?” “没有。” “那你是怎么了?才半天不见你就把我往外推,不,你推我的次数还少吗?” “刚才,是你,推我。” “我!你,你有新的同桌了?” 是吗?是这样吗?有新的朋友了吗?那,那他也会迎合你照顾你担心你每天给你带糖吗?还是你觉得我的话太多了,你早就烦了我了? “没有。” “是你自己要换过来的,你可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也太任性了。” 太让人伤心了。 “我没有。” “那你下周三来看我比赛。” 来吧,来看看我。看看我新找到不久的唯一的优点,让我在你眼里,让我们之间少点差距,哪怕少一点点。 “我不。” 我顿时冒火。 “慢走,不送。你这样是交不到朋友的,我脾气不好,但我对你够好了。” 其实不够,很多个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晚上,我都觉得这样还不够。 他转身出了门,我啪一下,把门关得很大声。大声到没过多久就收到了房东老太太的短信,说楼下那家因为我经常放歌已经很不满意了,要是再摔什么东西就趁早搬走。 我叹了口气,回复了一长串道歉。 胃又开始痛,我强忍着把辩论稿写完,吃了药就沉沉睡了过去。 醒过来又是下午,本来是不该把稿件凌晨上传到社群里的,我总怕吃太多药第二天醒不过来,传晚了队员会觉得我拖拉。一看群消息,发现学长中午已经帮我修改好了,那新文件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清晰、明确。 身上已经没有哪里在痛了,但我心情还是不好,打车去了市中心吃晚饭。去的是上一次韩文叙带我来的那家火锅店,冬天人更多了,前面还有三十几桌,我排了好久。然后我就不想吃了,打车回了学校。 这周没有晚自习,班上人应该不多,但我没有去班级,而是去了社团活动室。我见灯亮着,里边应该有人。感情的事,明明谁也说不准,但我就想找个人,随便说几句话,这样应该能好受点。 推开门,活动室里就蓝一欢学长一个人,他说社长今天有事,所以他自己先过来,打扫一下。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稿件攒了不少,比完赛的那些应该扔了,不然占位置。我来了以后他就让我坐着别动,问我怎么突然过来,病好了没有。 “好什么,我都快难受死了。”我把半杯奶茶往桌上一搁,整个脑袋跟趴桌上睡觉一样趴着,闭着眼睛。 “是因为突然换了辩位么?要不下次再给你换回去,不过我真觉得你打二辩太屈才了,你适合提问。” “哎哟,不是。也是因为其他弟弟妹妹不在才敢这么夸我吧?学长。” 社长和副社长在开社团会议的时候,称呼我们高一这一届的成员总是会说“弟弟妹妹”,我没有哥哥姐姐,所以听着很亲切。 “想我夸你么?给我全部自由辩的时间可能都夸不够呢。” 自由辩论环节,双方各有4分钟。 我一笑,把头抬起来,右手撑着脸,放了一首歌,又打开手机的定时器,八分钟倒计时,把手机屏幕亮给学长看,说来呗,学长自由发挥,最后由我总结陈词。 他一脸无奈地摇着头,那笑声实在悦耳,最后坐到我的对面,双手交叉握住,清了清嗓: “柯北同学,柯北秋同学,对吗?” 我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学长怎么会知道我小学时候的名字叫啥?连乔兔都不知道呢。我以为就只有飞哥和朋朋会知道。初中以后认识的其他人,我都提没提过。 “.....对,对。” “做事认真、注重细节。会严肃对待每一道辩题,每次复盘的时候都会记笔记,记完还会写自我总结。你在群里上传的每一份,我都看了。自我评价很中肯,也...很可爱。” 他切换成方言,没再对我说普通话。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场合里,才会这样。 “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烦恼,但总能很快走出来。对朋友很好,讲义气。爱憎分明,看起来很外向,实则很慢热。就像现在,我帮你改了那么多次稿子,你还是每次都说谢谢,还是叫我学长。那你知不知道,我早在多少年前,就是你学长了?” “学,学长。你也晓得,我脸盲。” 他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那脸上找不到一点失望,又继续说, “是,但我不脸盲呀。猜猜呗,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在哪?”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学长应该初中也是在一中附中念的,我是14界的,那么他大概率是13界。因为我们那届跳级的就飞哥一个。 “一,一四年?” “我问你那时候你在哪,你回答年份做什么?答得也不对,算了,给你点提示。避风塘,鸳鸯奶茶,怎么样,想起来没?” 原来是小学的时候见过啊,那么早。我还是对他没什么印象,于是摇摇头。 “你这小孩可怪了,每天都是苦着一张脸,只有买奶茶的时候,看着特别高兴。有次你好像把钱揣掉了,没买到,脸就更难看了。哦,还有一次,我在6楼走廊,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你跟其他小孩疯跑,把奶茶跑掉了,喝了一半的全洒在地上,你去拿拖把之前,给你递纸巾的那个人,就是我。现在想起来了吗?” 第37章 哦,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件事,可那时候我才9岁啊。学长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哈哈哈哈,想起来了。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呀,当时我应该也说谢谢了吧?” “嗯,是说了。” “学长小时候和现在变化真大。”我只是这么说,其实我不记得那时候的蓝一欢具体什么模样。 “你现在和小时候也不像呀,不过初中的时候,你拿着杯奶茶在学校小花园听歌,我就认出来了。有几次本来想和你说话来着,但你戴着耳机,每次我叫你名字,你都没听到。” 蓝一欢,蓝一欢,我就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之前就在初中学校光荣榜上出现过一回。 “还剩两分钟,学长还夸吗?其实我觉得够多了,等寒假,我请你和我朋友一起吃饭吧。” “是方锦园和个子很高的那个吗?” “是!” “好啊,你有时间你提前约我就行了。我们去哪?外山?” “哎哟外山远呢,现在都还不能考驾照,以后再去。我们平时也不玩啥,就一起唱唱歌什么的。” “你很喜欢唱歌?也是,你那么喜欢听歌。” “哦时间到了,谢谢学长。我今天本来心情不好的,和你聊了这些,感觉好多了。” “怎么还在咳嗽?” “不知道,不过也不严重,比赛是绝对没问题的。学长我先回家了,那些垃圾要我帮你扔吗?” “不用,你把你平时听到觉得好听的歌,偶尔给我发个一两次就行了。唉,我真好奇你那耳机里每天都在放些什么,怎么初中有段时间跟个小仙人掌一样,浑身带刺,谁都不理。” 我挠了挠脑袋,不想回忆那段时光。 “那啥,现在也不早了,学长,我还没吃饭。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拍拍我的肩,那力道不大不小,全是信任。 “嗯,好好吃饭。不开心就找我,高二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忙的。” 我说好,他又递给我一个棒棒糖,我问不是下周才比赛吗,这是搞什么,内定呀?他说骗你的,本来就没这个传统,谁能料到你每次都能拿最佳呀?我说哎哟别的弟弟妹妹咋没这待遇,最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整袋,对我说,那你还不藏好了,省着吃,免得别人发现我偏心。 我心情好多了,因为能交到新的朋友,也因为获得了比自己年纪大,虽然也没有大很多的人的认可。拿着棒棒糖乐滋滋地回去了。 到出租屋的时候,我的外卖已经放在门口了。其实我在高中没有什么烦恼,如果我能够不喜欢我同桌,不因为他的一点点事就大起大落的话。我一边吃外卖,一边给朋朋买生日礼物,把他打羽毛球需要用到的那些装备都给翻新了一遍,不翻新我怕他从第一丹掉落到第二丹。至于学长,该送什么确实让我有些为难,毕竟已经答应他不送贵的,但我始终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想着想着,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他很可能会喜欢的。于是就摊开画册,熟练地画起来。画到一半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做。我请的病假请的是周六和周五,今天是周六,该听写了。我又想起昨晚的不欢而散,拿起手机给同桌发了短信: “今天周六,不听写吗?” “我来过了,你不在家。” 我想象着他一个人在门外敲门但得不到响应的样子,心里一阵抽痛。 “我下午出去了,你以后要来之前可以先问问我,至少不会跑空。” “嗯。” “昨天是我不对,但我觉得你也有些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说的话少,可有一些话,你总是伤到我。” “对不起。” 我看着这三个字,很是难受,这些都是很小的事,他不必道歉的。 “行,那我也对不起。听写怎么说?明天再补?” “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又赶紧收拾了一下屋子,扔了那些瓶瓶罐罐,还开窗透了一会儿风。 等他的时候,我左手拿烟,右手画画。他到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手里提着两份粥。 “这么晚了还有店开着?” “这是我妈做的,她说,让我带给你尝尝。” 已经有些凉了,我就把粥倒出来,倒在碗里放进微波炉热热。这屋刚搬进来的时候我买了一些餐具,本来打算自己做饭来着,还是太懒了,没能用上。他看到书桌上的画册,问我, “这是什么?” “哦,学长快过生日了,我打算给他画个生日贺卡。怎么了,q版的画得不像吗?我觉得还行啊。” “挺好的,画得。” 阿姨煮的是山药瘦肉粥,很香,里面还放了玉米粒和胡萝卜碎。山药对胃好这我知道,我们一边喝粥,一边听写。我见韩文叙迟迟不动筷子,问他为什么不吃,他说两份都是给我的,让我把另一份放冰箱,明早热了吃。 “要是我妈也有这手艺就好了。”我感叹。 “你怎么,错这么多?” 我眼神胡乱飘闪, “啊,最近痛啊,你别罚我,我痛啊,胃痛得睡不着觉,真的。”我说完就往后一倒,倒在床上开始耍赖。 “以后周末,去我家吃饭吧。” 我笑了, “不太好吧。”好! “去吧。” “不太好不太好吧。”好极了! 第38章 “明天中午?” “中午我起不来,晚饭吧,明天是不是没有晚自习?”我坐起身,想着早上去趟理发店,搞一个完美发型,再去买点牛奶或者水果。反正尽量不让阿姨讨厌我。 “嗯,你知道在哪吗?你记路吗?” “不记,你五点多来接我呗,然后我们从这儿走过去。” 就像那天,那个雨夜一样。 “嗯,我走了,粥你记得喝。” 他走以后,我就赶紧给飞哥发微信,说我明天要去喜欢的人的家里,吃阿姨做的饭。 二维码已失效:6,进度这么快? 二维码已失效:你那情书写成那样她都能答应你??果然,这个看脸的世界。 柯南小弟:情书我还没给。 二维码已失效:离谱,你俩两情相悦吧。 我把这句话当作愿望,收藏了起来,希望能实现。 柯南小弟:但愿吧。 二维码已失效:还但愿,好好对人家,别不到几个月又分了。 柯南小弟:我对他很好的! 手速太快,来不及把“他”改成“她”就发了出去。我一阵提心吊胆,还好飞哥心大,把这当成了错别字。 二维码已失效:恭喜啊,提前恭喜了。 二维码已失效:唉我当初怎么没发现你是个情种? 二维码已失效:学习上呢?还有压力吗?有啥不会的题,拍下来发给我和朋朋,我们抽空给你讲。 我抱着一种隐秘的、却又不想不公开的心态炫耀了一句, 柯南小弟:才不用,我啥都不会我同桌也啥都会给我讲。 二维码已失效:病好了就开始嘚瑟? 柯南小弟:好不了你来探病? 二维码已失效:你这身体你自己平时不注意,早晚有一天我们要来探病。 我没再回复,把窗户关上,然后吃药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理发店。这头发已经养了快四个月了,剪完应该还不能很好地还原以前那个我最喜欢的发型,但真的不得不剪了,要不然我每天照镜子都感觉自己像个猕猴桃。 剪完以后感觉很清爽,两边推短,前面刘海等慢慢留长吧。托尼手艺挺好,我摸着自己的脑袋,感觉咋看咋帅。 下午的时候我喝了奶茶,又开始咳嗽,咳着咳着居然睡着了。再醒的时候,是被韩文叙打来的电话闹醒的,他说他十分钟后就到了,我腾一下爬起来,翻箱倒柜寻找合适的衣服。换了好几套,觉得还是别花里胡哨,保守一点,穿了卫衣和冬季校服然后在外面披了一件黑色棉服,这样就不冷了,希望校服能让我看起来乖一点。 自从把自己冻病了以后我就决定短期内不再耍帅了。 反正我的帅,无处不在。 韩文叙发短信过来说他就在小区门口等我,我兴冲冲下了楼。他见到我时明显一愣,问我, “你剪头发了?” “是啊,比你帅多了吧?”其实我知道比不过,真的。 “是因为下周,要去参加学长的生日会吗?” 这借口也太好了,我还很怕他会不会看出来我真正在意的是什么。我轻松地点点头, “是。我很注意个人形象的,要不是为了军训,寸头我这辈子都不会考虑的。对了,你之前的那个学校推迟军训了吗?我觉得你应该没参加军训吧,不然你咋会这么白呢?” 韩文叙第一天转来的时候我还很不觉得,但自从他坐我旁边以后,我才发现这肤色差,差得也太大了。他比好些小姑娘都要白,但是白得很无辜,看上去不病态。 “我妈也白。” “好吧,阿姨应该很漂亮吧?不过你实话和我说,你平常真的不涂防晒也不敷面膜吗?按理说我们这边紫外线很强的,你这肤色怎么到了冬天更白了?” “不涂那些。” 我有点失望,本来还想打听一下他用的护肤品的牌子的,不过他硬说没有。我就换了一个话题,问了一下阿姨的职业和生日。他说他妈妈是音乐老师,生日过的是农历,每年的除夕夜。我想象了一下,说, “那阿姨应该很温柔吧?” “嗯。” 说着说着就到小区门口了,我在门口买了两箱纯牛奶,说不能空着手来。他劝我说不用,我当然不肯听他的了。他家住在17楼,开门的时候我很紧张,把牛奶箱抱得紧紧的。 阿姨系着围裙,穿着一件墨绿色毛衣,头发用一根发簪盘在脑后,听见我们进来以后也没回头,继续在厨房里忙碌着,说: “叙叙,你同学来啦?蹄花还有半个小时才能炖软呢,你先带他到客厅玩,或者你俩回你房间也行,饭好了我再叫你们。” 简简单单一个背影,却透露出难以忽略的亲和力。韩文叙拿了一个杯子给我倒了热水,让我把牛奶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就好。我惊讶地环顾四周,好家伙,我以为我家就够大的了,他家比我家还要大出不少。 我说了一声阿姨好,捧着那杯热水就被韩文叙领到了他的房间,近几年流行的装修风格都大差不差,灰色调、无主灯之类的。不过他的房间看上去真的和我那间差很大,因为他和我不一样,很注重收纳,什么都放得规整,桌上只有一台电脑、一些书和文具,其他东西都是放在抽屉里的。墙上倒是贴了不少奖状,只贴到初一,可能是之前的实在太多了,往后的没位置,就没继续贴了。 第39章 我要是坐他的座椅吧,他就得站着;他要是坐椅子吧,我就得坐他床铺上,反正怎么我都觉得别扭,就让他再搬一个客厅的椅子给我,他就搬了。我摸着裤兜里烟盒的边缘,还是不好意思在别人的房间里抽烟,默默把手插进卫衣前面那个口袋。 “唉,你不是说你喜欢拼乐高吗?怎么也没看见一个,你妈妈不让你玩啊?”我问他。 “乐高,全在另一个房间,你要去吗?” “看看呗。” 那原本应该是个书房,不过里面的书架上没有书,而是铺了地毯,放了好多乐高,大的小的中等的,拼完的没拼完的,全部乖乖被放在地上或者架子上。还有一张小桌,两个小沙发,一个音响。最大的那个是星球大战的超级星驱逐舰,没拼完的那个一看就是霍格沃兹。震撼之余我站在门口犹豫, “真的不用换鞋吗??这地毯我不好踩吧。” 他说去给我拿个鞋套让我套上就行,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蓝牙连上用音响放自己的歌单了。我们坐在小沙发上的时候,我提了一嘴说想喝冰的,但是他说家里没有冰的,我就没再提了,早知道还是提前买杯奶茶好了。 “唉,你爸为啥不在家?很忙吗?” “他们离婚了。” 哦这样啊,我点点头,心想我家再过两年估计也快了。 “很小的时候就离了么?” “嗯。” 问到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没打算再问下去了,我和别人相处的时候更加注重当下的真情实感,对别人的隐私和过去都无心刺探,也不感兴趣。没想到他倒是打算顺着这个继续说下去,我觉得这样多了解他一点也好,飞哥以前总说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只顾表达。我想是时候改改了,于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出租屋吗?” “记得啊,咋了?” “那天我夸你聪明,是真的觉得,你很聪明。” “你说的阿斯伯格综合征,是孤独症的一种。我小时候,父母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奶奶对我的关心,有点儿过度了,比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夸张。我想要什么,不要什么,有时候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无限满足我的需求,这导致,我说话很晚。” “嗯。”我时不时地点头响应,表示我有在认真听。 “语言对我来说,确实很难。不过我在5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掌握基本的发音了,但我一直做不到在有人的地方开口。我爸并不重视这件事,那段时间我妈带着我,跑遍了许多地方的医院,做各类检查,和测试。包括斯坦福比奈智商测试。” “你iq应该不低吧?我觉得。”数学都能149的人智力能有啥问题啊。 “不,我那个时候小,见到墙上贴的标准,知道区间是55到145。但我很喜欢73这个数字,就努力保持在70左右。” 听到这里我已经惊掉下巴,天爷,70多,那不是一不小心就很有可能被送到特殊学校吗?? “你几岁读的一年级?” “8岁。” 我算了一下,是这个年龄。他转来那天做自我介绍说17岁,我以为他是成绩不好,留级了才这个年纪的。可后来他考得又不差,但我又把这一茬给忘了。谁能想到这中间竟然还能发生这么离谱的插曲? “6岁那年,为了读小学,去做的这个测试。拿到结果以后,我爸就和我妈离婚了,他认为我是她生的,所以我不好,是她的错。” 我眉毛都皱打结了, “不是,他又不关心你,还好意思怪别人?哦,所以离婚以后让你们娘俩搬进大房子,他就觉得能赎罪了??” 韩文叙摇摇头, “不是,这房子是我妈妈自己的,和他没有关系。他走的时候只带走了自己的所有东西。打离婚官司的那段时间,我又被误诊为自闭症。他为了不承担治疗费用,找人诬陷我妈,把我妈变成过错方。但还是给了我妈抚养权。” 要命了,我以为我爸就够混蛋了,跟这位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其实会说话?你但凡说一句,也不至于8岁才读一年级啊。” “我,不想。我觉得好像所有人都是在向我索取什么,要我说话,就是在对我索取。你想一下,你每天醒来,就有不少人,拿着一些简单的东西,问你这是什么那是什么,真的,很反感。” “那你对你爸也一句话没说过吗?他知道你会说话,知道你学习那么好吗?”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走那天还把我打了一顿,希望我痛了就能发音,求饶。” “你没有求饶?” “没有,他把我打笑了。因为我知道,他要走了。” 我心里一沉,估量不到几岁的韩文叙想要成长为现在十几岁的韩文叙,付出的代价究竟会比别人多出多少。 “那你是什么时候才克服说话的困难的?” “要克服不难,他走以后,有一天晚上,我妈妈喝醉了。她一夜没睡,弹了很久的钢琴,边弹边哭。我就走过去,和说话了,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说的?” “我妈说,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感觉周围人都快因为他乱成一锅粥了,小小的韩文叙还能镇定自若,不明所以地问一句怎么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抱着肚子笑起来,觉得这画面与他既适配又违和,很诡异。 第40章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点儿...哎好像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的话就是‘怎么了’。” “嗯,你还记得。” “然后呢?然后阿姨抱着你哭了吗?” “她先是抱着我,以为是求神拜佛做法事,终于起作用了。然后她就问我会不会唱歌,我说她教其他小朋友那些,我都会的。我不再是‘星星的孩子’了,而是妈妈的孩子。那天我们唱了一晚的小星星。然后我们从省会搬到这边来了,再然后,就遇见你了。” 我想到自己之前还因为他话少很是不满,但仔细想想,那不是他的拒绝,他没在拒绝。我们遇见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然成为整个班上和他说话说得最多的人了,可后来我却不依不饶。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阵酸楚,多了些自责。 我决定慢慢走进他的世界,哪怕走得越久越因为发现更多的空白而感到触目惊心,也没关系。儿歌我也会唱!三岁我就会唱我是一个粉刷匠了。粉刷本领强嘛,我会努力让他的世界足够容纳更多的人,然后同那些人一起,把每一片空白都画成天空。 第14章 我家小韩 敲门声响了,我把歌曲暂停。 “叙叙,带你同学出来吃饭啦。” 阿姨说她姓沈,叫婉约。她头发卷卷的,眉眼细长目光柔似水溪,总感觉不像我们这边的本土长相,更像是江浙一带的。可口音又听不出什么。 我们回到客厅,大理石纹的餐桌上早已放好碗筷,我一见那些菜色就觉得自己的肚子前所未有地饿。麻婆豆腐、毛血旺、黄焖蹄花还有南瓜玉米汤和西红柿炒蛋! 我拉开椅子坐下,问了一句, “阿姨您是四川人吧?” 沈阿姨一脸惊喜, “是呀,叙叙告诉你的还是你猜出来的?” “啊,我随口猜的,阿姨手艺真好,昨晚熬的粥我也好好喝了,一点儿没剩呢。” “哎哟,这也能猜出来,我说我家小韩怎么天天给我夸他同桌怎么怎么聪明呢,阿姨本来不信呢,今天一见你呀,还真就不得不信了。你说你这孩子,眼睛长这么大做什么?谁见了能不说句喜欢?” 我害羞地挠了挠脑袋,韩文叙给我盛了一碗汤, “阿姨,我其实成绩不好。比起韩文叙差远了。” “成绩只是暂时的,多几分少几分的又算不了什么,阿姨才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来,你多吃点肉,怎么这么瘦啊,自己在外边没好好吃饭吧。我家小韩打小就内向,他突然和我说他有朋友了,把我给乐得呀,就想着哪天让他把你领回家我看看。你跟阿姨说说,要是昨晚的粥没做好,是不是今天还不来了?” “啊,不是。阿姨,我朋友也少,想着随便打扰您也不太方便,不过我胃口大呀,还担心阿姨会不会因为这个嫌弃我呢。” 为了证明自己‘胃口大’,也为了不扫阿姨的面子,我吃完又要了一碗米饭。 沈阿姨捂着嘴笑起来,真正的美人,一举一动都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嫌弃啥呀,你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周末有空,就让小韩带你过来。他平时也不跟我多聊几句,这家里就两个人,怪冷清的。你来,多陪阿姨说说话,我也想知道他在学校是什么样的,还受欢迎吗?” 我喝了一口汤, “韩文叙在学校很受欢迎的,阿姨,您别不信,追他的人起码能有这么多呢。” 我伸手比出一个两位数。 沈阿姨捧着一脸好奇, “哎哟你们这些小年轻,我们读书那会儿可不敢这么直白。柯柯,你呢?追你的女孩子也不少吧?唉,你悄悄告诉阿姨,你想谈恋爱吗?” 我脸还没红,韩文叙先说话了, “妈......” 沈阿姨给我夹了一些蔬菜,又拿筷子指着韩文叙, “你看,我不过多说几句,他又嫌我话多了。你说我怎么就生了这小子呢?柯柯,你也看出阿姨心里苦了吧,你这样,你答应阿姨,以后多来我们家玩,好不好?” 我有些发愣,点点头说好,阿姨又问, “柯柯,小韩说你不是本地人,那我说四川方言你能听懂吗?” 我说能的,因为云贵川的方言都差不多,有些词还互通。 “哎哟,我还担心你听不懂啷个办。小韩嘴笨,你帮嬢嬢盯到点他,让他在学校头莫要轻易耍朋友哈。” 我听笑了,含着一大口饭频频点头,说, “要得,要得。” 韩文叙一脸不解地看着不停大笑的我们。 吃完饭以后我们就没再回房间了,我说想听歌,他就把乐高那间的小音箱给带了出来,沈阿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听我们聊天。我对声音很敏感,时不时就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一阵很可爱的气泡声。我问韩文叙,他说那是因为他妈妈在厨房里放了几个泡菜坛子,那是发酵的声音。我说那你为啥不在四川读书,要跑来这?他说这是因为陈老师是他小姨。 “陈老师?你说大橘啊?” “对。” “也是,不然照你这成绩,转过来怎么说也应该是在一班才对。”这班级是按入学成绩排的,一二三最尖子,十班以后的十一班和十二班就大部分是议价生了,也有一部分穿插在普通班里,不过好些家长听说十一班班主任是副校长,又在开学前托了关系把孩子转过来了。所以我们班的平均分并不低,有时候离一班也差不了多少。 第41章 “嗯。” 我现在听他说话已经不会嫌少了,只想着怎么样才能引导他不沉默。 “唉?不对呀,那为啥大橘姓陈,阿姨姓沈呢?” “我妈妈是收养的,据说当年人贩子货不对版,买家要男孩,却给了女孩,买家就把我妈送到孤儿院去了,没待几年就被陈家收养了。后来我妈考上大学以后,她亲生父母找着她了,来她读的大学看她,让她回真正的家。我妈舍不得我小姨,就说回不去了,但是把名字改回原来的了。我外婆家其实条件更好,是四川人但是九几年就去浙江那边经商了,知道我妈不愿意回去,也不强迫。直到后来我妈离婚了,才又来看了我妈。你之前不是说到这房子嘛,现在的房子和车子都是我外婆留给我妈的,只希望我们能过得好点儿。” “唉我发现你现在跟我说话越来越顺了,这是好事,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会给你奖励。” “啥奖励?” 我还没想好给他啥奖励,阿姨洗完碗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来了, “柯柯,你放的这首是什么歌啊?前奏怪好听的。”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回答阿姨, “阿姨,这首是张惠妹的《缓缓》,这首我会唱,我唱歌可好听了。”我还是说回了普通话,觉得普通话显乖。 “是嘛?那你哪天带阿姨去你们喜欢的ktv,给阿姨露两手?阿姨就是教声乐的。” 我说好呀,看了一下表,快9点了。我还不想走,但第一次来别人家很晚才回的话我担心印象不好。看着盘里那可爱得没边的一个个苹果兔,我觉得韩文叙应该也不缺什么,沈阿姨能把他照顾得很好,他就缺个朋友,那么我以后努力称职就是了。 正想着吃完苹果再走,我电话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喂?妈妈。” “秋秋,你在哪呢?怎么不回微信?” “啊我在朋友家呢,刚才吃饭,没看到,怎么了?” “没事,你在外边说话也不方便,回去以后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嗯。” 我挂了电话,韩文叙问我, “你妈妈,为什么叫你‘秋秋’?” “哦,这就说来话长了,我名字是我爸给起的。我很讨厌他,但是小时候我又不敢忤逆他。就把他起的名字给改了,我小学的时候叫柯北秋,因为我是秋天生的。小升初我考得挺好的,我妈就问我有没有什么心愿,我说你给我改个名字吧,秋字就不要了,以后就叫柯北。我妈觉得很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就给改了。” “原来是这样。” “嗯。” “那你为什么,讨厌你爸?” 最后一个苹果兔吃完了,我站起身准备走了, “他太讨厌了,讨厌到,说‘讨厌’都只是在客套。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下次再给你慢慢讲。阿姨,时间不早啦,我先回去啦。” “这么早就回去啊?我让小韩送送你。” “哎哟不用我记路的,送我太麻烦了。就送到门口吧,阿姨你做饭真的很好吃,我在学校也会盯着他的。阿姨再见。” “再见,下次还要来哈。” “嗯嗯。” 我不让韩文叙送我是因为我太想抽烟了,但是又已经讲过以后不在他面前抽烟的。我脱下鞋套,戴上耳机,然后点起了烟。 回去的路上,我走得很慢。心里不断回想着沈阿姨对我说的那些话,她提到他一会儿是“叙叙”,一会儿是“我家小韩”,眼里是那么骄傲。我垂下头,你家小韩真的很好,也值得所有的骄傲。我想到那封蓝色情书,他的名前缀拼我拿到那天就给填上了,封信时还被火漆烫了手。 都这么久了,要不还是不送了吧。 沈阿姨看上去很喜欢我,如果她知道我惦记着他的儿子,只怕会把我赶出来吧。就算改对我的性别,又有哪里配得上? 我甩了甩头,不敢再往下想了。 到家以后我给我妈回了个电话,给她汇报了我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她说到月底过来看看我,我说你来不方便,元旦我要回去的,毕竟朋朋过生日么。 周三那天比赛,辩题是“甄嬛传里甄嬛的真爱是谁?”正方认为是四郎,反方认为果郡王。我认为是安陵容,但我被分到反方。可能是前段时间大家压力太大了,所以这几次的辩题都是这样比较抽象或者比较欢乐的。 中午的时候我就给韩文叙发了条短信: “艺术楼教室302。” 我们的社团活动室基本都在艺术楼,不过活动室是用来平时给我们休息和讨论的,正式比赛那间听说是前几年的一位老社长去申请来的,原本是高三艺术班的画室。画室不小,把桌子拼成一个凹字,正反双方面对面,中间坐评委,就很适合打辩论。 评委到齐以后,就要双方入场握手了,他还是没来看我,让我止不住地失落。这次我没能拿到最佳辩手,我又觉得,他不来也挺好的。复盘结束以后,欢欢学长问我去不去食堂,我说下次吧我外卖都已经点好了。他又掏出一盒水果,是学校水果店里卖的,什锦的,什么都有一点。 “给病人补充一点营养。”学长说。 “我不吃了吧,我今天表现得不好。” “吃吧,吃了下次能表现得更好。” 我接过那个小叉子,问他, 第42章 “有这么奇妙?” 他笑着点点头,我从包里掏出给他画的生日贺卡,说这是我要送他的礼物。他看了一会儿,没说话, “被我的才艺吓傻啦?”我笑着问。 那贺卡上画的是欢欢学长和我,二等身,他戴着方框眼镜抱着计算机给我改稿子,我在旁边坐着,手里拿着一杯奶茶,上面还有气泡框和对话: 学长:辩论礼仪都记住了吗?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我:记住啦..... 下面还有一行字,写着: 祝欢欢学长生日快乐!前程似锦,学业有成。 ——柯北2017.12.20 学长把贺卡重新放回信封,问我, “你还会画画?” 我一边嚼葡萄,一边向他得意地挑挑眉,说那当然,等明年招新我准备给社团亲手画一张大海报,把我们每个成员都画上去。他看着我,点点头,又叹了一口气,说, “我真的,没看错你。”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问他你怎么不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学长笑了,我也笑了。 晚自习的时候我回到教室,发现刚好了几天,又开始咳嗽了。应该是因为比赛话说得太多了,我拿着纸巾,擦了一堆鼻涕纸累积在桌上,静候同桌关心我。攻略第二条,学会示弱啊学会示弱。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把我摧残成这样,怎么样?我表现得够弱吧? 他向我伸出手,我一脸疑惑。 “我的糖。” 这几天我确实没给他带糖,不是赌气也不是忘了,是之前的已经给完了,而新买的那一箱还没到。 我往他手上,掌心对掌心,说几了句就拍了几下, “什么你的糖?我没给你之前那是我的糖。你手机坏了?没看到短信吗?我五点多比赛你咋不来?别说你没时间,你不是退社了吗??” 他不说话了,问我是不是以后都没有了。我想那怎么可能?你想要什么我都不会让你没有。我说, “比赛呢,以后还会有的,你至少要来看我一次。至于糖,那天不是你自己说不用再送的么?咋的,口是心非啊?” “我不是吃腻了,也不是不喜欢。我是不想你每天带着,怕你累。” 嘻嘻,他怕我累,他怕我累。 “是有一点‘累’,所以休息几天呗。之前的不剩啦,给你新买的还没到,所以休息几天。” 他点点头,问我, “贺卡送出去了?” 他不是没来吗,这他怎么知道? “送了啊,画好了我就送了。” “你觉得你画得,很好?” 嘶...这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画得不好?”哦你要这样打击我,我以后就不画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有个秘密画册画的全是你。 “没有。” “我周六估计玩得晚,周末我来你家蹭饭呗,顺便把听写补了。” “好,你们周六出去,玩什么?” “这我还不知道,要看学长是怎么定的,算了,我现在就问问。” 我给欢欢学长发了微信,问他周六怎么安排,他隔了一会儿回复我说就是去唱歌,然后切个蛋糕,没别的安排。我说行,在哪集合。他让我晚饭以后来学校正门等他,到时候他带我过去。 好久没唱歌了,我挺期待的。转头对韩文叙说我们要去唱歌,他把练习册翻了一页,说, “无聊。” 我皱皱眉,也不想怼他。想着等你过生日我带你去唱几天你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23号晚上八点多,我准时到了正门口,因为起晚了我没怎么打扮,随便套了几件衣服就去了。到了没几分钟蓝一欢学长就来了,他穿了一件蓝色羽绒服,问我怎么穿那么少。我痞笑一下说没事儿待会儿有空调。他打了一张出租,告诉我要去的ktv离这儿有点远,不过那家ktv的饭很好吃,还有豌杂面和钵钵鸡。 我乐了,告诉他我最喜欢在ktv吃饭了,这家好啊,省得点外卖了。问他怎么找着这个地方的,他说是他朋友带他去过。 进了包房以后我就傻眼了,里面已经放好蛋糕了,还有四五杯热奶茶,全是茉莉奶绿!我脱了外套,向奶绿伸出我的魔爪。 “这里面必须得有我一杯吧??” 学长一边拿着平板点了一些吃的,一边说今天就我们两个,这些全给你喝。 我人傻了,问他, “余夏学姐和她男朋友也不来么?学长你不是朋友挺多的么?他们一个也不来?” “不是不来,是我不喜欢人多。想着今年清净点。” 我说行吧,我先喝一会儿奶茶,学长你先唱呗。蛋糕啥时候切?他说不急,等要走了再切,我点点头,想看看他都点些啥歌,会不会也有我听过的。 拿过平板一看,我又傻了。要不是我还没点,我真的会以为这些都是我点的。 “学长?” “嗯?” “我说这些我都会唱,你信吗?” “真的假的?” 我说真的啊,第一首是《小幸运》,我平时听乐队比较多,但是因为电影电视剧也看得多,那些好听的插曲我也会唱。我拿起话筒就和他一起唱了,还大咧咧地问他我唱得好不好听? 他点点头,说好听。吃的东西上得很快,一小会儿就上齐了,他让我别玩手机了,快吃面,还帮我把面拌匀。 第43章 我吃着吃着,就问他, “学长,你觉得你最幸运的一件事是啥?” 他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告诉我他觉得最第一幸运的事是来到乐峰,第二幸运的事是担任辩论社的副社长。我点头赞同,说我也是,辩论赋予我好多意义。 至于乐峰,这不是普通一所学校,这是让我与韩文叙相遇的地方。当然,这句我没说。 吃完东西我们闲聊几句,又开始唱歌,后来点的歌实在太多了,就按照歌手来点。我们从周杰伦陈奕迅五月天,唱到张惠妹孙燕姿梁静茹。乐队的歌其实我更拿手,但我没点,我觉得学长应该不怎么听那些。 我真的很能唱,怎么都不会累,我的体能只在唱歌的时候发挥些作用。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问他,蛋糕还不切吗?再过一会儿就明天啦。他竟然从书包里拿出几盒白色云烟,拿了一支递给我,说累了吧,想抽就抽,别一脸犯瘾的表情。我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把烟接过来,掏出自己的打火机。 “学长也喜欢抽这个?” “嗯。” “我也喜欢抽这个,我朋友们都嫌弃这个是细支,说是女生才抽细的。我说他们不懂,这个有股巧克力味儿。” “你说啥?歌太大声了,我听不清。” 我往他那边凑近了点,在他耳边大声说, “我说,他们不懂,这个!是巧克力味儿的!” 学长笑了,站起身解开蛋糕外盒的丝带,我把打火机递给他点蜡烛,然后去把那首生日快乐置顶。看见蜡烛数字是18,才发现原来他大我两岁,我以为大我一岁来的。见他一脸微笑闭眼许着愿,有些后悔只送了贺卡了,应该再多买一个礼物的。 他吹完蜡烛,我一手夹着烟蒂轻轻鼓掌。他把蛋糕切了一块儿给我,学长的蛋糕也是蓝色的,但他说这是巧克力蛋糕胚加的酸奶草莓酱,很好吃,让我试试。 我挖了一大口放在嘴里,用力点头说对,如果芒果加奶油容易太甜了,这个刚刚好。我问说, “学长,今天可是你的成人礼啊,怎么只叫我来啊?” 他吃着蛋糕,往我额头上抹了一点奶油, “你猜猜,我刚才许的什么愿望?” 我扯了纸巾把奶油擦掉,我说我猜不到。 “小北,我觉得我能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觉得呢?” 我回想了一下,从9岁到现在我已经16了,就点点头,说7年了,也算吧。 “我这人,从小就整天缠着我妈,让她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但没能得逞。我其实很关注你,我其实很了解你。我爸和你爸也认识,他俩是大学同学,当年恢复高考的第一届,都在这边读的师范。我知道,你和你爸有着很多矛盾,也知道你不想提他,那就不提。但我想说,我知道那些不是你的错。” “他不爱你,不是你的错。” 我双手紧握,蛋糕吃不下了,眼眶有些发红,听见学长继续说, “你总是很难发现自己的优点,但我发现了。我还发现你一直缺少一个凡事都能够护着你的人,一个长辈。我虽然只大你两岁,算不上长辈,但是我有信心能当一个好哥哥,你要是愿意,以后你就把我当哥哥看,可以依赖我、信任我、什么事都告诉我。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学长了,也不要和其他人叫一样的。你只要叫我一声哥,我发誓,我拿你当一辈子的弟弟,这就是我许的愿望。” “这样行吗?柯北。” 我低下头沉默着,在这一两分钟内看起来很像拒绝。但学长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我不说话是在回忆着小时候的种种,因为那个不爱自己的人我所受到的种种委屈。 一桩桩一件件,几次都差点把我弄得面目全非。 我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家里再多一个人。多一个在我流泪时能够站出来,把我抱在怀里对那个人说一句: “你别打他了。” 你再打他,他就不知道怎么做他才是他了。 “行吗?柯北。”学长又问了一遍。 行的,学长沉稳、体贴、可靠。最难得的是他看见我的过往,仍然对我保留希望。 我吸了一下鼻子,把烟灭了,郑重而严肃地喊了他一句, “哥。” 这一声很小,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我深呼吸后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他的神情复杂到我看不懂。 我露出笑容,笑得过去都释怀, “哥。”我说。 他点点头,说唉。然后轻轻拍了我的头两下。他笑着,但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我总觉得他是想哭。他站起身,说去趟厕所。我给他让了一下,然后拿起手机,回复同桌的短信: “睡了吗?” “还没回去呢,刚切完蛋糕,还没唱完。” “你今天开心吗?” “开心,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开心。” 从今天开始,我就有哥哥了,怎么不开心? “嗯。” “你早点睡,等我回去估计已经很晚了。” “注意安全。” 我心里一暖, “有啥不安全?我又不是一个人。” “你们人很多吗?” “不多,今天就我和学长。” “唱了什么歌?”他这段时间打字速度变快了。 “哎哟可多了,今天估计唱到凌晨吧,还有三十多首没唱呢。学长说他今天跟班主任说了他不回学校的。” 第44章 “他跟你回去?” “不吧,他应该在外面住。” “非要唱完吗?” “点都点了哪有不唱完的?我跟你说我唱歌可好听了。” “无聊。” 学长回来了,我放下手机看着他。他说以后还是就叫学长吧,他感觉还是不太习惯。我笑了,想着逗他, “别出尔反尔啊,哥。” “你听着听着就习惯了啊,哥。” “这蛋糕你还吃吗?你不吃我全吃了啊,哥。” 他一脸无奈,也跟我一起抽起烟, “少抽点烟。” 这句话还真的有点要管着我的意思,我乐了,拿起他的打火机, “哥,你这打火机真好看,我顺了昂?” 他点点头,还真有点管不住我的意思, “你拿走吧,歌你还继续唱吗?累了就早点回家。” 我继续拿他开涮, “歌要唱,因为哥不累。你累了吗?哥。” 他无语了,拿起话筒跟我继续唱起来。最后一首歌快放完时,他突然跟我说了句话: “柯叔叔最近应该很忙吧?我听我爸说,他最近不怎么着家。父母年纪大了,你平时有空,多给他们打个电话。”学长的语气话里有话,在耳边比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我瞬间看懂他是什么意思,我中考刚考完那段,朋朋他们常出去玩。有天朋朋就告诉我他有次在机场遇到我爸,带着一个陌生的女的,要给那个女的买包,问我知不知道这情况。柯维成是个什么样的伪君子我再清楚不过,我跟朋朋说没事,遇到就当没遇到,谁也管不了他。但如果蓝一欢都来给我这个提示,证明不是空穴来风。 我爸在外面是好是坏,是顺是陡我都不想管,但如果我不把事情弄明白,只怕最后受伤的,会是我妈妈。我不能联合外人,让我妈更加伤心。于是掏出手机给朋朋的哥哥拨了一个电话。 朋朋有哥哥,是他爸爸年轻时候和前妻生的,才三个月大就离婚了,跟妈妈姓,19岁之前都叫于晚。但他妈妈再婚以后,又把他还给张叔了,张叔最喜欢的一句话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这句话在叔叔办公室里一直挂着,大儿子回来以后,就把他名字改成张邻与,和朋朋的张朋与相呼应。 当时飞哥还说,大儿子淋雨,小儿子捧雨。亲近大自然。 说完就挨了朋朋一拳。 要说这哥也怪,本来是个艺术生,考了美院。读了没一年居然不读了,回来重新考了警察学院。这哥是94年的,驾照拿的早,初中时候每次喝醉都是朋朋求他开车来接,把我们一个一个送回家。在我印象中,他总是不茍言笑,却也喜欢和我们在一起,吐车上了也不会骂我们,只说一句“猪崽啊喝这么多?” 这哥真的很怪,外貌和职业都算香饽饽,却一直没谈恋爱,也不结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懒洋洋的一句, “喂?” “喂,与哥。是我,小北。” “这都几点了?你们又喝多了?我不是保姆,绝对不来嗷我告诉你。” “不是,哥。我没喝酒,我找你有急事,关于我爸。” “啥事?说来我听听。” 我把那些蛛丝马迹都袒露给他,请他帮忙找人盯着点我爸,看看他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家了,如果有,那么把住址发给我。如果没有,也跟我说一声,我怀疑他们已经离婚了,只是没告诉我。 与哥很好说话的,没责怪我这么晚还打扰他,一口便答应下来。还很关心我的学业,问了一下我的状况,我几句就敷衍过去了。我说不讲啦不讲啦,我忙着唱歌呢。与哥哼了一句“你个猪。”就把电话挂了。 那天我们唱到夜里三点多,欢欢学长说送我到小区门口,我说不用,我没那么矫情。那晚我没吃安眠药,但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第15章 四舍五入你等于零 第二次来到沈阿姨家我给她带了一束花,我准备以后每次来都给她带一束,准备让每一束都不一样。这么些年阿姨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能把他教育得这么板正、优秀,应该不算容易吧。 花店离我住的地方挺远的,新开不久但是很多人推荐,说是手艺好。我挑了一束写着书法的纸包起来的荷花和莲蓬,总觉得和阿姨的气质很搭。现在的花店可以选择的款式比早些年多太多了,且不论品种,植培技术一提高花期久到似乎季节都不重要。以前我是不喜欢花束的,长大了我才发现原来我是不喜欢不好看的花束。 在我的观念里,礼物的颜值至关重要。丑陋的我收不下去也送不出手。 沈阿姨双手接过,说她很喜欢,把包装纸拆开以后迭好,将花朵插进花瓶里。那白色花瓶细长,纹路像缠着瓶身扭转起伏的波澜,插什么花都很合适。 “柯柯,今天来那么早啊?肚子饿不饿,阿姨给你煎个蛋?” 我说不用麻烦,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阿姨以为我是早上不爱吃咸的,给我拌了一碗水果酸奶麦片,还有一盘现烤的巧克力华夫饼,上面还用奶油画了笑脸。我拍了好几张才舍得吃,吃的时候还发了个朋友圈。 那花是我提前几天预定的,今早七点多闪送小哥就闪到了。这会儿到了,吃着阿姨给备的早餐,吃到一半韩文叙才起床。他从房间出来,洗完脸准备来客厅拿瓶牛奶,看见我坐在那儿,他楞了一下,然后揉揉眼睛,问我, 第45章 “这么早?” “对啊,我假期也起很早的,我有优良的作息和脸蛋。”我大言不惭。 “你吃啥?” “我喝粥。” “又喝粥啊?” “嗯。” 他刚睡醒的样子整个人懵懵的,我觉得看上去不是很聪明。等他喝完粥把作业拿到客厅准备开始写题了,我就不这么觉得了。今天我来就带了一束花,没背作业,我走过去把他的笔抢了, “别写了,玩一会儿,缺乏娱乐会变笨。” “玩什么?” 我嘿嘿一笑,转头对阿姨说, “阿姨,我带文叙去打羽毛球好不好?” 沈阿姨说: “柯柯,你还会打羽毛球啊?那也太好了,你们打室内还是室外啊?今天才六度,室外要小心,别受伤别感冒。” 我把韩文叙从椅子上拽起来,对阿姨说放心吧,我们打室内。阿姨说行,打到11点多就可以回来吃饭了。 穿好外套出了家门他问我,你出租屋里不是没有球拍吗?我说快走快走,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在路上的时候我让他别走我旁边,走在我前面。他问为什么,我拿出我的烟,说,你说为什么? “直走,到路口左转。” 我走在他身后,充当他的导航,我说什么他都听的样子真的很可爱。于是我皮了一下, “蹲下。” 他一脸疑惑地蹲下了,我拍拍他的头,说, “好了,起来吧。” 他以为我闹完了,就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我在他后面又说, “卧倒,匍匐前进!” 他回过头, “幼稚。” 我笑了一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他问我这不是回你家的路么?我说这只是碰巧。直到我俩都站在魔力网吧门口,他才问我,到底是打游戏还是打球?我说打球打球,就把他推进去了。在二楼小包厢开了两台机子,又买了两瓶水。 现在还早,人少,包厢门一关真的不算很吵,我摘下我的耳机,一顿鼓捣。 把游戏音量调到最大,点开4399的火柴人打羽毛球,说我不会让着他的。他说这是小孩玩的,我说你是不是怕了? 两个人用一台电脑离得很近,有时候手肘几乎贴在一起。我给他详细地介绍完规则,就催他快点选定人物。 我选了一个经典红眼小恶魔,他犹豫半天,选了一个三角尺。 比赛正式开始前,我还用手机外放了那首《热血高校》里小栗旬打架专用的配乐——into the battlefield,气氛顺势高燃,剑拔弩张。 他玩左位,先发球,一个用力就把球发在了地上,我拿下一分。然后就开始无休止的碾压与被碾压: “菜。” “再来。” “还是菜。” “我第一次玩这个!” “我知道啊,看球!嘿嘿,这招叫‘乱花渐欲迷人眼’。” “那下一招呢?” “下一招是‘北京三环不堵车’。” “......幼稚,柯北,你幼稚。把你那音乐关了。” “我不。”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抽起烟,看着他因为怀疑自己而开始低头沉默,贱兮兮把歌换成了小时候我妈给我听的那首《犯错》,歌词里: “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错~” “伤心不是唯一的结果~” “我只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对你说~” ...... 我笑得浑身发抖。 “再来一局。”他不沉默了。 我挑眉, “行啊,三局两胜,输的人去给我买奶茶,茶百道十点半就开门了,正好。” 他急了,乱了手法,好几次都跳到那个网前面被拦住,我把球拉远了打,他更接不住。 半个小时以后我赢麻了。 “几比几了?”他问。 “哎哟,全部加起来的话,四舍五入你等于零。” 他把水赌气似的往桌上一搁,开门要走的时候问我, “喝几杯?” “赢几局就喝几杯,完,好像有点数不清啊。” 他说就喝三杯,喝太多一会儿饭吃不下。我点点头。一个人在包厢等候的时候我拿手机回复了两个人的微信,一个是欢欢学长,问我上次说好了要把歌发给他为什么没发?我说我给忘了,稍等一下。然后我就打开网易我的喜欢,里面有一千九百多首,什么曲风都有,很是杂乱。我把顺序打乱,选择按首字母排,然后拉了20几首建了一个新的歌单,然后把歌单发给了学长。 这歌单,不一般。精挑细选只为彰显品位很高端。 另一个人是与哥,他办事效率是真挺高。 与哥:是离婚了,今年7月离的。 与哥:你爸已经有几个月没回家了。 与哥:新住的的地方我派人去跟了,暂时没找到,还需要几天。对了,我弟过生日你要回来么? 柯南小弟:要回来的,应该放假当天就回了。 柯南小弟:谢谢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柯南小弟:新的住址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与哥:不麻烦,本来就不难查,只是他最近酒局多,一直住酒店。 与哥:地址既然答应你了,就会发给你的。 与哥:但是有一点,回来别给我惹事。大人有大人的顾虑,没告诉你肯定也是有原因的,你把嘴封严实点。 第46章 柯南小弟:放心吧哥,我不惹事。 与哥:你怎么起这么早? 与哥:你们几个不是都爱睡懒觉么?除了朋朋。 柯南小弟:运动。 柯南小弟:【图片】 与哥:? 与哥:猪。 柯南小弟:那当然啦,朋朋、飞哥、我,我们是三只小猪。 我把手机翻过面,没再看。叹了一口气,我叫了一声,“秋秋,出来。” 秋秋出来了,坐在我旁边。 “你不是跟我说高三离婚的吗?这怎么才高一他们就离婚了?” 秋秋两手一摊, “这我怎么知道?原来是19年12月离婚的没错,可那是在你原来的选择的前提下啊。在我眼里,从你填写中考志愿的那一天起,一切的出乎预料都是必然的,因为你的选择变了,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别的我真不知道,也没办法知道。” “那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又不在乎柯维成,他俩离婚对你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你学会抽烟了。可你不也提前抽烟了么?亏在哪了?” 我有些难接受,但他说得也不无道理, “我总觉得,你能多知道一点,多告诉我一点会更好。你说未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听了心慌。” “长大吧,柯北。什么都知道对你来说就一定好么?如果我现在让你按照原来的轨迹再去走一遍,回去读二中,以后选法学,你愿意么?” 我摇摇头,说不可能愿意。 “你这毛衣能换一件吗?” “换不了,我死那天穿的就是这件。” 我挠了挠头发,说你走吧,一会儿我同桌回来了。秋秋笑了,说你们来网吧也要当同桌?我说这是约会,你别管。 秋秋消失了,我回忆着开学那天,高兴不起来。 柯维成,那天你送我,车速那么慢,我以为你是因为我要走了有些舍不得,没想到你只是在犹豫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我。你一句话不说,都能把我为数不多的“温馨一刻”全部变成自作多情。 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 我戴上计算机配的耳机大声听歌,试图消解那挥之不去的烦躁。韩文叙回来了,问我怎么赢了游戏还一脸不高兴。我戳开奶茶,发泄一样地大口喝着。我说没事,再玩点别的么?森林冰火人?暴打小朋友?唉你想不想变成美女?这有个游戏是女巫变美女,那配方可难了..... 沈阿姨来电话了,让我们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说今天也有西红柿炒蛋。 “阿姨怎么知道我爱吃西红柿炒蛋?你说的?” 韩文叙点点头, “以前,在三哥小炒,看你总是点。” 说起这个三哥小炒,我有一段时间没去了,因为后来我去了发现原来也,不是,那么,好吃。反正三哥小炒是比不过阿姨下厨的。 正打算穿外套,韩文叙又说,今天中午我小姨也来。把我吓退了,我心太虚,要在班主任面前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这画面咋想咋怪。要是表现得不好难免会有破绽,我受不住这个考验。 我摆摆手说我不去了,你就跟阿姨说我打球把脚崴了吧。 “不听写了吗?昨天你就请假了。” “不听了吧,你放我一周假还不成?反正以后阿姨都让我常来,我还能跑了不是?” “这周就算了,下周多听一点。但是以后你再无故请假,我就给你买奶茶。” “还有这等好事??” “全糖的。” 你厉害,你清高,让我喝全糖。 “其实我有糖尿病。” “屁。” “唉你抢我口头禅干什么?” ...... 他没再说什么,把我送回了老式小区门口。我回屋以后,把奶茶喝完就往床上一倒,开始补觉。 邻近元旦这一周,各个科目发的试卷都很多,但架不住同学们保持兴奋雀跃,对于年轻人来说,跨年像是比春节年味还浓。单铭告诉我,29号晚上有元旦晚会,高一高二都能报节目,很热闹。我最不喜欢热闹了,一个也没报。我说元旦晚会为啥不元旦当天举办啊,单铭说那是因为放假大部分外地同学都要回家,29号办人更齐更多。 那天晚上还有一些同学选择在教室自习,大部分人都去礼堂了,想着老师不会来,我就拎着一个8寸蛋糕去了教室。 乔兔和同桌都在,乔兔问我今天谁过生日,我说这是我的仪式感要过生日。这蛋糕店的微信是我找学长要的,我买了和那天一样的蛋糕胚和草莓酱夹心。外面裹的是有划痕的粉色奶油,绿色英文字母,也就是哈利波特的生日同款。我给点了三支蜡烛,一人一支,让乔兔过来站我旁边一起许愿。 我许了三个愿望:家人平安健康、学业有成、我喜欢的人能有一丢丢喜欢我。 现在想想,只有一个完全实现。是因为教室的灯没关吗? 切蛋糕的时候,同桌问我,不是喜欢蓝色吗?怎么蛋糕又买成粉色的?我说你没看过哈利波特啊?你家不是有个霍格沃兹吗?他说那是他妈妈给他买的,他以为是个城堡。我说你个假粉丝。 乔兔一脸激动地捶我, “你去过他家了?见过父母了?” 我往她眼镜片上抹了奶油,说, “你磕cp也不收敛一点?” “反正就是去过了呗?” 第47章 “去了,两次,咋的,你要吃席?” “我要啊,只要我的cp是真的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把蛋糕放了一块儿在单铭的位置上,他去看晚会了,一会儿应该还要回来的。我回座位的时候说了乔兔一句没出息,同桌问我, “什么是磕cp?” “哦,一种零食。”我说。 “美味!”乔兔说。 “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你傻呀,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 我往他耳朵旁边抹了一点奶油,他也没还手,扯纸巾的那个动作把我看呆了。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我问。 “是。” 话音刚落,窗外有烟花绽放,要不是烟花能够遮掩替我一二,我真的怕他听见我那早已失序的心跳。我把凳子往右边扯了一下,对他说,以后别笑了。 “为什么?” “不好看,别笑了。” 别笑了,真的。你再笑,我这心跳我快没命了。 “你们也不喜欢看晚会啊?”我问。 “哎哟不是,我们去晚了,不知道要提前占位置。那人多得,门都进不去,下次就有经验了。”乔兔边吃边解释,然后趁我不注意,往我头发上抹了一把奶油。 我肯定要捍卫自己的发型啊,于是跟她在教室里你追我跑起来,蛋糕浪费不少。等跑累了,我俩又回到座位上。她跑不过我,校服上全是奶油,我给她递了纸巾,用手机听歌我怕被没收,又找她借mp4。 那奶油擦不干净,她不肯借我。我一把将她脖子拉近,在她耳边悄悄说, “快借给我,小爷我给你发官方糖。” 她两眼放光,将mp4双手奉上。 “你为什么,总是找她借?为什么不自己买一个?” 我向他承认自己是个计算机白痴,不会设置壁纸不会做表格,更不会下载歌曲。他说你买一个吧,我替你下。我说真有那么好吗?我歌单里一千多首呢,你都给我下吗?他点点头,我就掏出手机买了一个蓝灰色的,然后拿给他看,让他说话算话。 “在听什么?” “相依为命,听过么?” “没有。” 我说那我给你哼几句,我清了清嗓,唱了一个“花阔版本”,将那句“我想确定每日挽着同样的手臂”改成“我想确定每日挽着不重样的手臂。” 同桌脑袋一歪,表示真有这样的歌词吗,我说有呀,然后拍拍乔兔,让她转过来,问她, “他能和我一起听吗?” 乔兔看朝天花板,像是为了强迫自己冷静,然后用力点点头,不转过去了,我被她看得不自在,就让她转回去了,说我们要写题。 我把耳机递给韩文叙,他接过来,他戴右耳,我戴左耳。他说我听得太大声了,我就把音量调小了一点。那晚我写的是最不拿手的物理题,写到大题的时候单铭拿着蛋糕过来,说了一声谢谢,我也没反应。 伸懒腰的时候,我转头瞥见了玻璃窗上我和他的倒影,好想时间能够停住。 教室里的挂钟指针走向十,我开始收起书包,把mp4还给乔兔。她突然问我1号那天要不要一起去唱歌,你、我、韩文叙、再叫上单铭和他的朋友朋友朋友们。 我说不行,我有朋友过生日,元旦必须要回去。改到期末考以后再去吧,反正一月十几号就考试了。 乔兔点点头。 回出租屋以后我就收拾起行李,也不太多,就作业和几件厚衣服。我熬了一宿,为了不错过30号最早的车。上午11点多我就到家了,没想到我妈不在家,她又出差了。虽然退休已满几年,可只要她一听到外地商会有什么考察或者活动,就还是会跟着去,仿佛不参加就会落后。 我补了一小觉,就给飞哥打电话了,问什么时候汇合,我说我妈出差了,我当浪子,可以连着玩两天。他说朋朋下午要打羽毛球,让我先去他家找他,我说行,但是要先等我一会儿,我吃个饭再去趟医院,我安眠药忘带回来了,要去拿几瓶。 站在医院取药窗口时,我收到了与哥发来的一条微信,是一串地址,精确到门牌号。我买完奶茶,看时间还早,就照这个地址打车过去看了一眼。停在小区门口的时候,司机师傅问我不下车吗?我说不好意思,我记错了,麻烦您现在去这个地方吧。 到飞哥家的时候他还在打游戏,我敲了几次门才开。我递给他一杯奶绿,他一边喝一边问我是不是长高了,我说是吗?应该是吧,最近吃的挺多的。他说你这发型又帅回来了?干嘛这么早剪,不再留一会儿?我说不留了,因为要见喜欢的人。 他一听这话就来劲了,我说等朋朋来了再细讲,不然同样的话我要说两遍。快去打你的游戏吧。 飞哥在客厅打游戏的时候,我从包里拿出作业,在茶几上写起来。他见我写作业一脸吃惊, “你学日语啦?” “对啊。” “现在能考多少?” “120打底。” “牛啊,那以后等分科了岂不是只有数学掉档次?” “方锦园你会不会说话?” “为啥转性了?是因为父母离婚了吗?” 我一脸诧异, “怎么你也知道?” “朋朋说的,你才知道啊?我们都以为你知道呢。” “屁,我都是与哥前两天告诉我的。敢情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啊??” 第48章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抽烟抽烟。没抽几根朋朋回来了,他也加入我们。飞哥没再聊父母的话题,开始关心我感情上的事,结果我一个字都不肯说。他俩说我没意思,问我到底兄弟重要还是老婆重要?我没回答。 “瞎说啥,都没在一起呢。” “屁,家都去过了。” 朋朋转头看着我,问我真的假的,我说是真的,他妈妈做西红柿炒蛋可好吃了。 “这叫没在一起??”朋朋问。 “你别问我,你问他。我连是谁都不知道。”飞哥说。 “真没,真没在一起,在一起了难道我会不讲吗?不秀吗?” “小北,你不对劲。”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老友相聚,本来是很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我却像心里被堵着,堵得水泄不通,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给你买的那个球拍球服你收到了没?”我问朋朋。 “收到了,咋了?” “没事,我们待会儿出去玩吧,今天别回家了,住我家呗,我家没人。” “不行,你家玩不了游戏。”飞哥说。 我打开手机预定了电竞酒店,飞哥又说换一家有曲屏的,我说你咋这么多事儿?然后给他换了包他满意的。我说先唱歌,朋朋说想歇会儿,明天再唱,直接唱到零点过生日。我说行,蛋糕还是原来那家吗?他说可以,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打车去了电竞酒店。 进了房间我又开始用计算机听起网课,我的进度已经补上了,现在是预习。 我抽着烟,发现他俩一动不动盯着我看,我说咋了?他们又摇摇头,问我待会儿出去吃还是点串儿?我说我要吃空欣的烤串,等七点多再点,现在没开门呢。 网课听了两个小时,我又开始放听力,飞哥看不下去了,伸手过来按住我的课本, “谁给你这么大的动力?说,说不出来,今天就拿耳机线给你捆在这儿。” 朋朋在一旁拉扯着耳机线,很是凶狠的表情。 我笑了,说这不是好事儿吗? “屁,初一初二我给你说了多少遍要好好学习你都不听,结果初三的时候,你女朋友一句话你就去补全托了。此情此景,甚是眼熟啊。朋朋,他前女友叫啥?那个牙牙。” “林佳期。”朋朋补充。 “对,是不是林佳期跟你和好了?那你又是去谁家吃的饭??” 我举双手投降, “待会儿我点串儿。” “别扯啊啊啊啊,快说。”飞哥奶茶也不喝了,就瞪着我。 “我说我说,你俩先放开我。” 他俩一放开我吧,我又开始卖关子。等到他俩已经准备不理我了,我才开始慢吞吞地说, “他吧,很好很好的一个人,虽然有时候会闹一些不愉快,但我通常也很快就能忘记,觉得那些不算什么。我呢,也没什么野心,不是我不想和他在一起,我很想很想,但只要我觉得他不会那么想,那我就不做这个打算。他对我很好,平时也很照顾我。他妈妈也对我挺好的,而且那天在他家我觉得他妈妈也是不太支持他现在就谈恋爱的。先捂几年吧,捂不住了再说。” “她成绩很好吗?” “嗯,比我好。” “你这么努力学,也是为了她?” “是,但也是为了我,我总觉得,我们不太般配。” “屁,门当户对就一定是真爱了么?朋朋,你来点评几句。” 朋朋看着我的眼睛,说, “你就不担心,哪天她会和别人在一起么?” 我手里一紧,把奶茶杯子都捏扁了, “说实话一开始我不想喜欢他,因为我们在一起的可能性实在太低了。所以那个时候我挺希望他有女...有对象,但是刚才这个问题我也不是没想过,我能做的只有提高他有可能喜欢我的概率,至于别人,我真的做不了什么。刚开学那会儿,天爷,你们是没看到,那追求者有多少,早餐都被送成满汉全席了,但是人家愣是没选啊。” “这么夸张?” “真的夸张。”我点点头。 飞哥摇摇头, “不行,我觉得这条路不好走,虽然人我也没见过,但听你的描述,我觉得已经不是喜不喜欢这么简单了。柯北,你感情经验少,我不想你去趟这浑水。”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他也是为我着想才这么说,我左右摇晃着电竞椅,抬头看着天花板的灯,说, “如果有那一天,我应该会哭很多天,吧?” 第16章 我是祸水,我退出 这时候有人敲门,我说我外卖到了,他俩问我点了啥?我说点了酒。问我啤的白的,我说洋的,威士忌兑点柠檬茶就好了,陪不陪我喝? “你答应我,把她忘了我就陪你喝。”飞哥说。 “忘个屁,才分开半天,我现在满脑袋都在想他。陪我喝点儿吧,这儿有冰块,我来兑,朋朋你把空调开高一点。” “那你换个人喜欢。” “换不了哇,那天电话里我不就跟你说了吗?” 朋朋开了空调,接过我递给他的杯子。说少喝点,我说我不想吃药,喝完直接睡觉了。 我的酒量是我初二那年练出来的,那时候一看就是未成年,去不了酒吧,买了好多酒藏在衣柜里,天天喝天天喝,生怕以后应酬不体面。现在好了,啤酒没个十几二十瓶根本喝不醉,喝下去吐两回又跟没喝一样,只能挑战一些高度酒了。中考以后我喝过度数最高的是苦艾,浇在方糖上火机一点就燃,那时候调酒师还不认识我,把酒兑了菠萝汁递给我之前还反复交代飞哥和朋朋,待会儿要是看着不行了就送去医院催吐。没想到我喝完一杯还能继续安心斗地主,也就不小瞧我了。 第49章 我给自己兑的都很浓,给他俩兑的就很淡,喝了一会儿我感觉胃疼,就倒床铺上睡觉了。睡到11点多他俩把我叫醒,吃宵夜。醒了以后我继续喝,越喝越多,越清醒,其实我最想告诉他们的事不是有关于我和韩文叙,而是我能看见“死去的我”已经一年多了。 可还是没能说出口,拉着朋朋玩黄金矿工了。今天我老是夹到石头,让朋朋很是嫌弃。 “现在还能点到奶茶吗?”我问。 “点不了,凌晨了。” “行,那我们争取五点之前睡?醒了直接去ktv呗,蛋糕送哪儿?” “送这吧,到时候提过去,反正也不远。” “行。” 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我趁他俩还在睡,在卫生间把头发抓了好几遍,最后定下来一款稍微有点满意的,喷了一圈发胶。我把书包里的教材和作业都放到桌上,然后把胃药数了一遍,应该够的,决定在ktv的时候再喝一点儿。我订的是一号晚上的返程票,今晚也不准备回家了,反正我妈也不知道,等她发现了再说。 五点半的时候蛋糕送到了,再过几个小时朋朋就成年了,就是个大人了,时间真快啊。我把蛋糕提进房间,然后把那两个猪叫醒,让他们快点洗漱,赶个晚场。朋朋一叫就醒,剩飞哥一直在那赖床。 我去扯他被子,他说妈,我已经在穿裤子了。我笑了,把朋朋叫来一起挠他痒痒肉,他笑得掉下床去,才算真的醒了。 今天跨年,ktv里的人真是非一般的多,我把存酒全取出来,又点了两打。服务员跟我们说暂时没有那么多啤酒了,然后给我们送了一个果盘。飞哥到了包房就点了好多外卖,还问我今晚要不要通宵,明早六点再一起吃个早饭。 “你想吃啥?” “吃豆粉吧,你们高中那边有豆粉吗?” 我说我不知道,我放假不早起,也不知道那边爱吃啥早餐。 “去二中路口那家吃呗,又不远。”飞哥说。 “哎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那家吃油糕,有个外地人往豆浆里放葱花吗?给我吓得,这不比看咒怨还恐怖?”我说。 “得了吧,初二的时候我带你看韩国那部杀人漫画,回去你就把我微信删了。小北你这胆子,就别拿咒怨说事儿了,宝贝!这边这边......” 飞哥的女朋友来了,俩人可腻歪,朋朋跟我说他俩经常吵架,每次吵架分手飞哥都会发誓他再去求和好他就是个孙子。我说啊?那他现在和我们辈分岂不是差很大?朋朋点点头,指着飞哥说他烂泥扶不上墙,因为谈恋爱年级排名掉了又掉,只有段位能保持。 我一边开啤酒盖子,一边对朋朋说, “他在你眼里都是烂泥,那我岂不是只能当片废墟了?当局者迷,你要是谈个恋爱,搞不好还没飞哥顺利呢。对了,你这次过生日,飞哥给你送啥了?为啥每次他给你送的礼物我都不知道?你俩有什么需要神神秘秘的?” 朋朋还没说话,飞哥走过来,踮着脚,胳膊一把挽住他的肩膀。以前飞哥和我个头差不多,现在我比他高一点儿了,都过了几年了这俩人身高还是和以前一样,差一大截。 飞哥把头靠朋朋肩上一顿磨蹭,说, “我送的是满满的爱呀,是不是,朋朋?” 朋朋痛苦扶额,我看笑了,对飞哥说, “你女朋友该不会是你的‘障眼法’吧?其实你跟朋朋才是一对,迫于社会的压力,才不得不这样,是吗?” 朋朋举手,说, “我是祸水,我退出。” 飞哥捶了他一拳,就继续去哄女朋友了。听说这次还没和好,还在分手期间,但是约出来一起跨年了,还得继续哄。我看了半天,竟然有些小羡慕,要是我也能和特别喜欢的人谈场恋爱,应该也会一次又一次地当“孙子”吧? 我给朋朋倒了些啤酒,飞哥的女朋友唱歌很好听,我和朋朋抽起烟,我问他, “你为啥不谈恋爱?” “没遇到喜欢的。” “与哥好像也不谈恋爱,难道这是你们家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么?” “我哥有对象,嘘,你先别惊讶。我猜的。” “张叔知道吗??” “不知道,他们一直给他介绍呢,让他相亲,他也去,但是都没能成。” “那你咋猜到的?” “直觉,他有时候在家经常发呆。” 朋朋的直觉一直很准,表面上看着会觉得飞哥的情商比他高,但我认为事实上朋朋的情商要更胜一筹,他只是不怎么爱说话。举个例子,如果那天是我和朋朋在聊那件事,我把“他”一发出去,就很有可能被追问“他?”,而不会像飞哥心大到把那当成一个错别字。朋朋是个细节控,比我们更加善于观察,所以我就很少在微信上和朋朋聊我的感情,我瞒得再好,他能不能猜出来,仅仅是时间问题。 “人家发个呆你就能看出来他有没有对象?万一与哥只是实习太累了,被你冤枉了咋办?” “不会。” “哎你俩还唱不唱?小北,你来唱。锐锐说她唱累了。”飞哥过来给我塞了一个话筒。 我拿着话筒,问朋朋, “瑞瑞?嫂子叫瑞瑞啊?” “尖锐的锐。” “哟,那不正好治治这个小汤圆嘛。” 我俩笑起来,开始讨论飞哥这个小汤圆的夹心,我说是芝麻的,白切黑。朋朋摇摇头,他说应该是花生的,油腻。笑了一会儿,我问朋朋想听什么?他说想听我唱《红日》我就给他唱了。 第50章 快零点的时候,他们张罗着要给朋朋切蛋糕了,飞哥注意到我的打火机,说, “小北你这打火机挺好看,哪来的?” 我说是我高中一朋友的,朋朋问我有新朋友了?我点点头说是,那哥初中跟我们一个学校的,搞不好之前就见过,只是不认识。 “你确定这是你朋友的?这盖子里面怎么刻着一个‘k’啊??” “啥?在哪儿?我看看。”我把打火机要了回来,用手机电筒往里面一照,还真有,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我有点疑惑,但觉得这只是巧合。 “啊这,这字母,应该只是因为牌子吧?” 煤油的打火机我不常用,觉得太老气了。当时找学长要来只是觉得这银色壳子外面一只蓝色蝴蝶很好看,就只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真的送我了,更没想到里边还有刻字。 我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给学长发了微信,问他这个打火机是不是有着特殊意义。 欢学长:是,意义非凡。 欢学长:在哪儿玩呢?又去ktv了? 柯南小弟:对啊,我好朋友过生日,我回老家了,明天再回学校。 柯南小弟: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吗? 欢学长:这款的名字是‘破茧成蝶’,我觉得好看,就买了。里面的刻字和我初恋有关。 柯南小弟:这么重要的给我干嘛? 柯南小弟:等我收假回去还给你。 欢学长:好。 柯南小弟:哥,你初恋啥样?跟我说说呗。 欢学长:想知道? 柯南小弟:也不是那么八卦,就想着多了解你一点。 欢学长: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有机会再聊。 柯南小弟:行,我唱歌去了,先不打扰你啦。 欢学长:是我打扰你吧? 欢学长:上次的歌单我听了。 柯南小弟:你觉得咋样? 欢学长:有一首是我以前听过的,西西里的美丽传说,配乐。 柯南小弟:经典吧? 柯南小弟:先不说了,他们让我过去切蛋糕,下次再聊。 朋朋对蛋糕没什么要求,我对他说这次我换了一个很好吃的夹心。点蜡烛的时候飞哥想把商家送的迷你三角派对帽给他戴,那帽子很q,结果朋朋太高了,只要他稍微一躲飞哥就够不着他脑袋,给我笑得。 吹完蜡烛肯定是抹奶油环节,我假装自己比他们都要成熟,不想参与这个环节,就走到包房外面,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给同桌打了电话。说起来我们还没打过电话呢。 没两声就接通了, “喂?”他说。 “新年快乐。”我看了看表,距离零点一分还差14秒。 “嗯,新年快乐。” “你在干嘛?” “写题。” “阿姨呢?” “她已经睡了。” “行吧,那你等白天替我和她说一声新年快乐。” “嗯。” “哎我这边有放烟花的声音,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 “你喜欢烟花吗?” “还好。” “我挺喜欢烟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看着烟花,总觉得没有以前看到那么开心,甚至有一点点难过。” “你那边很吵,你不在家吗?” “不在,我今天不回去了,明天下午的车回学校。” “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我挂了电话,屏幕上那两分钟的通话记录够我乐很久。又趴在窗外看了一会儿,这么好的氛围,这么好的日期,这么好的年纪,身边这么好的朋友,每节课,都有这么好的同桌。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未来的不祥预感在那一刻像是空气般无孔不入,将我围得密不透风。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是对的,一生之中所有的坏事,仿佛都被那个冬天打包带走,而往后,就算入春入夏又入秋,都没能使我恢复本我,再难升温、或解冻。 回了包房,除了锐锐脸上衣服上完好如初,飞哥和朋朋已经被奶油糊得失去辨识度。我扯了些纸巾去擦无辜的话筒,一个不注意就被飞哥偷袭,我扒拉着后脑勺,问他幼不幼稚。他说你一个脑袋要用半瓶发胶,拍上去扎手。 那天我无比后悔为什么要在抹完奶油后才想起来大合照,我有偶像包袱,不肯把五颜六色的自己发到朋友圈,结果飞哥转手把照片上传到空间相册,还在评论区疯狂@我。我威胁他删了,他不肯,还要拉着朋朋也发一张。 就这么胡闹一通,酒也没喝多少,飞哥要先把女朋友送回家,说待会儿再自己打车回来找我们。我们说三点之前回不来就把他锁外边。他说他不会抛弃我们的,让我们放心,他现在是个实打实的“奶油小生”,不好去见老丈人。 包房里就剩我和朋朋两个人,我问他当成年人的感觉怎么样,开心吗?他说不开心。我说为啥,是觉得今天人太少了?他说不是,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他觉得这学期我们见太少了。 给飞哥发微信说我们先回酒店了,让他待会儿直接往酒店打车,ktv提前打烊了。和朋朋进了电竞酒店房间,才觉得好像累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我把小冰箱里昨晚没喝完的酒又拿了出来,让朋朋陪着我一起喝。朋朋摇摇头, “还在不开心吗?好歹是本地的,以后我放假都回来呀。” 第51章 “不是,我在想我哥的事。” “哎哟你别想了,与哥这么大一人了,难道还需要弟弟来操心吗?” “也是。” 那天晚上我和朋朋没打算通宵,结果飞哥一回来就打游戏,开着麦和人对喷,互相切磋交流技术问题。他骂了一宿,我和朋朋也就没睡觉了。早上在豆粉店要分开的时候我有些舍不得,但还是不得不走,必须回家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到家才六点多,家里灯还开着,我以为是我走之前忘了关了。刚准备回房间补觉,就见我妈走了出来,她没说话,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哭。 我以为她哭是因为我有两天没回家,也没告诉她我去哪了。给她接完热水,我拍着她的背,不停认错。 “张朋与过生日,所以才回来晚了的,妈妈你别难过。我下次会提前和你说的,好不好?” 她哭得越来越狠,把我吓得都不敢乱动,站在那里不停回忆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但好像确实没有。 我蹲下来,看着她说, “你是觉得我的成绩不理想吗?老师说了,这些都是阶段性的,以后分班了就会好了。你不哭了,好不好?你要是觉得我有哪里不对,就和我说,我会改的。你看我们都两个月没见了吧,回来都还没好好说说话呢。” 她还是摇头,说宝,没事,你很好,是妈妈不好。 “你和爸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其实你不用想着瞒着我的。这些不会影响我什么的,在我看来,你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她没再大声呜咽,可眼泪还是一直掉。看得我心痛,原来她已经老了,原来她也会脆弱,原来在无数个我不知道的时刻她是如此需要我,原来她的眼泪,有这么多。 爱一个人非要如此吗? 那时候我不懂。 我把她搂进怀里,告诉她可以放心倚靠我的肩膀,也可以放心期待我的成长,我不会让她失望。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断断续续地告诉我,这几个月,我不在家的时候,她遇见了哪些人,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到一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愤怒已经汹涌到把她的声音全淹没。等反应过来时,我的右手已经死死拉住门的把手,而她在我身后抱着我,求我不要走,让我别闯祸。我深吸几口气,还是忍不住发抖。我告诉她,我下楼买烟,我不走。 “你爸还有烟在家里,你抽他的吧。” “我不用他的任何东西。” 买烟的路上我妈一直和我保持通话,她说了好多,劝我别冲动。我捏着烟盒,只想把眼前一切事物都撕碎、焚毁。如果绝望也是烟雾的一种,我活活呛死。 我回到家,站在阳台上,烟一支接一支地抽。我妈给我煮了一碗面,我说不用,我吃过了,让她好好休息,再去睡一觉。我给大橘发微信,告诉她我没能抢到今天的车票,请了今晚自习和明天白天的假,说我3号再回学校。她打电话给我妈确认以后,就同意了。 我盯着屏幕上与哥前天发来的住址,那时候我想把秋秋叫出来,聊聊策略。又觉得没必要,有些事必须独自面对,自行解决。 无论什么方法,无论什么方式,我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让我妈白白受委屈?在我眼里这就是天大的委屈。 那天晚上我趁我妈睡着以后,半夜打车去了上次没下车的小区。 坐在陌生的楼梯口,等了一夜。 第17章 奈落 快八点多的时候我听见屋子里有些响动,主人家应该已经起床了。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外边枝头小鸟在叫,雪在化。 我把烟头熄灭,敲了门。 “你找谁?” 她是一位对于中年男性极具吸引力的女人,妆容精致,优雅端庄,不缺乏美。可在十年二十年之前,在遇见我爸之前,我妈又何尝不是呢? “你不认识我?”我说。 我的目光下移,最后停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很瘦,因此更显怀。我看不明白这是属于几个月的,但明白为什么,她嚣张跋扈跑到我家去与我妈对质的时候,她撒泼的时候,她伸手去推我妈的时候,我妈为什么不还手了。 她以为我敲错门了,想关门,被我拦住,我说, “别人家离婚打官司,两边要分多少财产那不是你该管的事吧?你心疼你男人净身出户,但你有没有想过,他要是真的问心无愧,至于净身出户吗?” 她皱眉,大骂我一句神经病。我说你要点脸吧,然后伸手去拉她,让她出来再好好跟我说说哪只手推的我妈?左手还是右手? 她力气小,我也没真用力就把她带出了门。一出门她就朝里屋大喊, “维成!柯维成你儿子要伤我!” 她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婉转娇细变得如此尖锐刺耳,就跟刀尖划在玻璃窗上似的。我让她别喊,没用,她还是大喊大叫,把我听烦了。我左手手臂横过来摁住她的肩颈锁骨,右手箍着她的脖子下巴,将她钉在墙上, “今天之内,向我妈道歉。然后,不准你再出现她面前,你再敢来闹,你和你肚子里那个这辈子一天安生日子都别想过。听明白了么?” “我什么都没做错,凭什么道歉?” 一双漂亮眼睛瞪着我,嘴角的笑如同胜利者看向失败者,充满不屑与轻蔑。 这时候我爸已经走到玄关,穿着拖鞋,还用双手去解自己的名牌皮带。从小到大他一做这个动作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打我呗,还能有几个意思? 第52章 我的个头已经不输给他了,也没在怕,回头朝他吼道, “你来,抽我一下试试,你抽一下我直接带着你的心肝宝贝从楼梯上跳下去。” 听到这话,那女人明显怕了,全身僵硬,扭头看向我爸那边,一直用口型说“救我,就我。” 我当然不会拿她怎么样,可我必须让她害怕我,趁我现在还有理智。她要是再三天两头找我妈,让我妈像昨天那样子哭,再多一次,一次,真的能把我气疯。 “别再来找我妈麻烦,你听见了吗?” 她不说话,我又重复了一遍, “我妈就我一个儿子,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我劝你不要再来试探我的底线。这房子不便宜吧?还嫌住不下你们一家三口吗?见好就收吧,再敢动我妈一下,把我惹急了,真的会把你......” “啊啊啊啊!!!” 一声巨响混合着她的尖叫,我的额头上流下不少液体,把眼睛糊住,分不清是血液还是什么别的。我双手脱力向前慢慢倒,我爸把碎掉的酒瓶往旁边一扔,将那女人搂在怀里,如此呵护和珍惜。然后我痛得什么也看不见,一直想擦掉倒下来时脸上沾到的碎玻璃,越擦越是感觉镶嵌进肉里。 耳鸣,还是耳鸣,失去意识前,我最后一个念头是: 这胎教,绝了。 醒来的时候,看到挂着的吊瓶,闻到医院的消毒水味。妈妈握着我的左手,哭成泪人。我感觉我是被她哭醒的。想坐起身,只觉得后脑勺很痛,而且脑袋很重,伸手一摸,摸到厚厚的纱布。我抬手看表,上面的日期显示1.4。妈妈说我晕倒了,脑袋上缝了13针。没有脑震荡,也没有失血过多,但就是到现在才醒。 昏迷那么久,我怎么进的医院怎么出的手术室都不记得。但我记得,自己好像做了几个真实到不像梦的梦: 第一个梦是我去找了一个说话咬字并不是很清楚的人刺青,他的工作室放着小猪佩奇。那针尖划过我的脖子,先纹的背面,再纹的正面,纹正面的时候背面那一块一直渗血,他戴着黑色胶皮手套细心帮我擦拭。最后把我的“藤曼”贴好保鲜膜,给了我一支舒缓膏,让我几天几天别洗澡。 第二个梦好像是在别人家里,我在床上搂着一个男人,我爸站在房门口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畜生!” “败坏门楣。” ...... 最后一个梦是我来到一个农贸市场,买到了我要的东西。拿回家以后,那天我没放歌,而是不断循环播放手机里自己给自己的一段录音: “秋秋,喝下去。” “秋秋,别怕....秋秋,再忍一忍.....秋秋....你做得很好....秋秋......” 我在卧室,痛得从床上滚下去,毛衣上粘满呕吐物,一边抽搐一边还想继续往外爬。 醒来以后那录音和痛还是阴魂不散,让我头皮发麻。 我说渴了,妈妈拿起柜台上的棉签,蘸了水轻轻涂在我嘴唇。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病服,我好像猜到为什么“秋秋”在大学时候选择谈男朋友了,他有多爱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为了不让我爸称心如意,就像那片刺青一样。 我说想坐起来,我妈就帮我把病床折迭。我扭头就看见了靠墙站在门那边的我爸,和他的几个下属。我让我妈去食堂给我弄点吃的,她说现在暂时不能吃东西。我说那就回家给我带一件厚的外衣给我披着,我冷。 她走之前还很放心不下我,几次回头。 就这么沉默着,他还穿着黑白正装,我却觉得那衣服上沾满我的“血”。还没想好要选哪个角度开始骂他,他先发话了: “你太任性了。”他说。 我扶着脑袋,慢慢坐到床边,让双脚沾地。叹了一口气,让自己强装镇定,然后看准了手背的留置针,扯着输液管就把针从血管里带了出来。然后朝柯维成站的方向冲过去,他先我一步挥拳,打在我的左眼框,在我捂眼的时候,又往我肚子上踢了一脚。事发突然,他的下属还来不及反应,我已经倒在地上干呕。 他们把我扶回床边,剩下一个在我爸那边拦着他,让他冷静。 这么多年,他还没打够。 “主任,孩子还小,别跟孩子计较。这是医院,别在这里动手。” 说话的人我见过,是他早些年收的徒弟,从实习起就一直跟着他了。如今已经能够独立接案子,还能买几十万的车,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他的骄傲之一。 我说话了, “哥,你还跟着他学呢?你们这样跟着他,能学到什么?一不小心就要学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柯北秋我饶不了你。”柯维成朝我大喊。 我盯着柜子上我妈给我削了一半的苹果发呆,苦笑了一下,把他们推开,我说,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我爸单独聊一会儿。” 他们看朝我爸那边,又看看我,有些为难。我爸点点头,他们就准备出去了。愤怒使疼痛麻木,我一把抽过苹果旁边的水果刀,拿着就朝我爸嘶吼, “来,你杀了我。今天就杀了我,我不死你根本不满意!你拿白酒瓶砸我头上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们别拦着,让他过来。” 他们全部跑来拦着我,要抢我手里的刀,我怕误伤,就换了一只手,把刀反过来拿,自己握着刀刃,握得很紧,很紧。 第53章 刀柄一直指朝他的方向,向他邀请。 相比起我的崩溃,他显得很平静,只站在门边冷笑,说我是条疯狗。 “明天要不要去做个亲子鉴定?要不要?我要不是你亲生的那你才是中彩票,故意伤害罪,我告不死你。你对不起我妈,又纵容那个女的,老天要报应你都来不及,还敢在这儿笑。我看你还能笑几天.....把你那些法官朋友都叫过来看看,看看你这事儿该怎么判。” 护士冲了进来,让他们把我按回病床上,那刀子卡在左手手掌,我自己拔不下来。又来了医生给清创、打麻药、然后缝针。右手也因为拔了针,一时间两手都是血。 我妈回来了,看到这个场面哭得更大声。她把我爸他们撵了出去,然后抱着我的脑袋,说, “秋秋,秋秋快冷静。别说话了,医生说再说话就要打镇定了,妈妈心疼......” 我控制不好自己的呼吸,只觉得左眼一直睁不开,右眼也看不清楚。左手伤口很深,处理好后裹了几圈纱布,让手指僵直,难以握拳。留置针有我半个手掌那么长,又重新扎在了右手。 “几点了?”医生走了以后,我问妈妈。 “快晚上十点了。” “你帮我把床放平吧,我睡一会儿。” “不吃点东西了吗?医生说现在可以吃东西了。” “不吃了,我头晕,想吐。” 躺下以后我把两只手举高,妈妈帮我盖好被子,说睡吧。电话响了,我让我妈帮我接通放在我耳边。 “喂?” “你怎么没来上课?”是韩文叙。 我没说话,也没眨眼,眼泪就像争先恐后,一直流一直流。 “喂?柯北,你听得到吗?你在哪?” 很奇怪,妈妈哭的那天我没有哭;被酒瓶砸伤的时候没有哭;做噩梦醒的时候没有哭;被柯维成又打又骂的时候没有哭;医生把刀刃拔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哭。 却在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秒,感到源源不断的悲伤、恐惧和委屈。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缺氧。他在电话那头一直问着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我只对他说了一句: “疼....我疼......” 说完觉得这也太丢脸了,匆匆挂了电话。让我妈去跟大橘请假,她说已经请了,理由是车祸,给批了两周。你们班主任很好,没跟其他同学说你的情况,还说要是坚持不了,期末考也不用回去。我说没事,考试还是要考的。 我妈说她要回去一趟,给我熬骨头汤,让我别乱动。她走了以后,我在病房里喊了一声“秋秋”。他来了,是从右边窗口飘进来的。他看着我,不说话。过了好久,我轻声说了一句, “ならく。” “什么?” “ならく,奈落。” “哦,你说地狱啊?” 我点点头, “彼は奈落。”(他是地狱。) 秋秋没有否认,我问他, “像这样的事,还有完没完?” 他说, “以后还有,好好受着吧。” 说完,他就飘走了。 今天周四,明天周五。周六那天我才给飞哥和朋朋发消息,在微信上给了医院坐标和病床号。他俩把晚自习翘了,下午六点多就来了。在病房门口看着我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样子,迟迟不敢进。 “进来呗,那奶茶我要喝。” 飞哥把他们带的牛奶、零食一一放好,就拿着戳好吸管的奶茶喂我。朋朋带了不少水果,还给我带了一个游戏机,怕我无聊。我挥了挥我的双手,表示游戏暂时玩不了。 “怎么这么严重?”朋朋说。 “我问了王阿姨,说你出的车祸。啥车撞的?我看这怎么不像?”飞哥说。 我被奶茶呛到,咳嗽了一会儿,把病号服掀起来,露出肚子上一片淤青。我说, “拖拉机把我撞的,妈的,那个拉机。” “阿姨呢?怎么不在?” “我妈有事出去了,护工下班回去了。带烟了吗?先给我来一口。” 飞哥帮我点了一支,用手拿着喂我抽。我一会儿要喝奶茶,一会儿又要吃水果,把他弄得手忙脚乱。 “你在哪能碰到拖拉机啊?” 我挑眉, “在家啊,在家就能碰到。” 飞哥还想问,被朋朋用手拐了了一下,说, “你还看不出来?这是他爸打的。” 飞哥瞪大双眼, “有病吧?把你打成这样?初二那年差点把你打瘸了,你躲到我家来,他还求你回去,各种说好话。我以为他改了。” 我吐出一口烟, “改什么?他不是后找了一个么,我也不知道再婚了没有。那女的仗着自己怀孕,三天两头往我家跑,气我妈。嫌我妈分财产分少了,说我妈,她说我妈亏待了我爸,你说离不离谱?!把我给气得,我上门去要个说法,让她别找我妈麻烦,然后我爸就拿酒瓶子把我给砸了。吶,这里,缝了十几针。4号那天在医院,吵起来,又把我眼睛打了,今天都好多了,前几天都睁不开。” 这话把他俩听得沉默,我不想要这气氛,就说, “唉,我还帅吗?是不是不帅了,现在是三分帅还是五分帅啊?” 飞哥过来摸摸我的头,又不敢太用力,说, “帅、全帅。” 第54章 他俩坐下来以后,我们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问我还疼不疼,我说不疼,就是感觉脑袋痒,想洗澡。 “你爸用白酒瓶砸的你吧?” “你咋知道?” “我现在闻着你是酱香型。” 给我笑得肚子痛,我说我这手啊,暂时废了。但我那作业不少,你们帮着写写呗?他俩点点头,问我作业在哪,我说骗你们的,班主任给批了两周呢,等于提前放假了。等出院了咱去好好玩几天,免得心烦。 “哪天能出院啊?” “快了吧,大概两三天?” “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我真觉得你爸是疯了,下手这么狠。” “后遗症,哦你别说,你俩现在坐这么近我还是看不清楚。哪个是飞哥,哪个又是朋朋啊?” 他俩以为我在开玩笑,但其实我说真的,从醒过来那天起,我就感觉自己眼睛有点儿问题了。看东西有重影,而且感觉什么都发灰发紫。 陪我待到晚上11点多,我妈回来了,他俩就回去了,说明天再来看我。走之前我对朋朋说别告诉他哥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那地址是他给我的。要是他生气,以后都不来接我们了,咋办?朋朋点点头,让我别依赖药物,尽量自己睡着。 第18章 星际什么? 住院那几天我都卧在病房里听歌、吃饭、看小说和电视。没去理会微信消息,打字手疼。蓝一欢学长和大橘给我发的消息最多,学长问我严不严重,然后让我先别管社团的事。又说他们最近考试很多,比较忙,如果等放假了还没出院就来看我。大橘则是整理了每天的课程进度发给我,怕我半个月不来上课,回来以后跟不上。 乔兔发的内容就比较单一了,每天时不时发几个大哭的表情,感觉像在悼念我。 那天挂完电话以后,韩文叙就没再给我发过短信了。我语音转文字,给他发了一段,让他去拿一下快递,他的糖到了。那出租屋门口还有我给沈阿姨包的一束花,应该是和快递盒子放在一起的。他回复了个好,问我这学期还来吗?我说应该期末考就回来了。 本来是可以不用那么晚回去的,毕竟不输液的时候我还行动自如嘛。但是这次挂彩了,头上的纱布拆了以后一直戴着一个白色发网,就跟那个黄瓤小西瓜似的。左眼熊猫眼,右脸和下巴上全是被玻璃碎刮出来的小伤痕。病房里也没块镜子,但是手机屏幕一黑都能看出来很难看。难看我自己看就好了,要是走在班里大家一起看,我真的会厌学。 十几年了,最难看的不是刚生出来皱巴巴的那段,而是现在这一段。心稀碎。 周末早上朋朋一个人来的,他说下午不去打球肯定要被教练骂,所以他和飞哥暂时换班一下。我说飞哥肯定要睡到下午才起,让他看着点时间,打球别迟到了。我妈见我有朋友陪着,就忙别的事去了。 躺着躺着突然想到,也许再过半年,或是几个月,我就会有弟弟或者妹妹了。心中五味杂陈,我说惨啊,那孩子真惨。 “唉你说他会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应该是夏天生吧?柯西夏?” 朋朋笑了, “这么复古?” “有可能啊,完了以后再冒出几个东汉,或者南宋。” 朋朋摇摇头,说别想别人了,多想想你自己吧。我说你难道不觉得他惨吗?到时候他也被打得没地方住了,会不会来投奔我?朋朋说, “你知道郭德纲吗?” “知道啊,咋了?” “他对他大儿子和小儿子,就完全不一样。” 我忽然感到呼吸困难,头又开始痛。就在这时手机里传来一声不合时宜: “支付宝到账,三万两千八百元。” 给我气笑了,又来,又来这套。从小到大我爸每次打完我,都会多给我零花钱做补偿。我那时候小,以为他不算不爱我。直到上了初中他还是这样,每次都说你别生爸爸气了,去和朋友好好玩几天,去,买点新衣服新鞋子,喜欢什么买什么,好不好? 12岁以后我就说不好了,不要他的钱,下次再这样就让他给我换新手机。初二那年,我一年换了十个新手机,把周围同学......都羡慕坏了。 我把电话拨过去,一顿阴阳怪气: “柯主任,柯大状。你是破产了还是家里那位‘姐姐’快难产了?这么不体面?半年没接案子吗?家底掏空了才这么点儿?丢人?你去查查监控,到底我丢人还是你丢人?说我是疯狗?好啊,你让她再去找我妈闹一次试试?你让她试,我就算当了疯狗也要咬死你们几个!” 挂完电话,我爸发来微信,往我卡里汇了三十万,对我说这里面包括了我未来高中和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其他的,他就不管了。 ...... 柯维成:我只养你到十八岁。 柯南小弟:那可太谢谢你离开这个家了,有你在一天,难说我活不到十八岁。 柯南小弟:柯维成,你别后悔。 发完最后一句我就把他微信删了,你别后悔,真的千万别后悔。这句话不是赌气,也不是我期待我在未来变成一个闪闪发光的我,让他因亏欠而道歉。而是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他了,才这么说的。 我打开购物软件,肆意挥霍。什么最贵买什么。 敢问这世上,还有谁的“父爱”可以做到看得见,摸得着,还能越花越少? 第55章 朋朋突然说话了,他说,柯北你知道吗?我虽然没见过你爸几面,但我今天觉得,你真正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像他。 我放下手机,看着朋朋,说我知道。 我五官全长得像我妈,这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事了。他的暴力、他的自私和冷漠、那些令我想要远离他的一切,都在多年前埋下种子,不知不觉中根深蒂固。 我早已学个通透。 我低着头,朋朋说,知道你不爱听,可我觉得还是要说。我说我明白,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因为你爱听什么就只说什么的。我会改,改到如获新生为止。 午饭的时候飞哥就来了,没给我带奶茶,带了一罐他自己熬的红糖水,还放了大枣。他说他早上就起来了,但是没控制好火候,前两锅都糊了,这是第三锅。我一边笑一边让他喂我,他说你手应该不疼了吧,几岁了,还要喂。我说哥哥喂我,他就笑了,说没喂准是不是还要在嘴边刮两下再塞回去? 那糖水不是很甜,热热的很好喝。等他喂完,我就用胳膊箍住他的脖子,作势要亲他, “汤圆咋这么贤惠呢?嫁给我好不好?聘礼你去和我妈说,高考完咱们订婚,让朋朋当伴郎......” 他脸都憋红了,怕我疼,不好挣扎。 “喝个糖水还能把你喝醉了?放开放开,我要洗保温杯!” 我不放手,还想逗他, “怕什么,这又没有外人,来,先亲一个。” 他急了, “放开我,我是有家室的人,张朋与!别弄你那破水果了,快过来,柯北他要亲我!!!” 朋朋在旁边笑说, “还不都是你给惯的,你给他亲一下怎么了?” 我说就是就是,你这细皮嫩肉的,给我亲一下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亲一个吧。说着说着门响了,朋朋去开门,问说你找谁? “柯北,是住这一间吗?” “是。” 我和飞哥同时回头,只见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背着一个书包,戴着耳机站在门口。是我同桌,他来看我了。 见到了最想念的人,我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止不住地开心,但又把脸转了回去,说不是,柯北不在这里。飞哥趁机挣脱,还问了我一句,这谁?你同学吗?我说是我同桌,你快起开,这凳子让给他坐。 “你刚才还说要亲我,让我嫁给你,哦又来一个更帅的你就让我起开?”飞哥伸手去扯我腰后靠的抱枕。我一阵眯笑。 朋朋把切好的水果递给韩文叙,问他要吃吗?他说不用。 “怎么伤成这样?”同桌问我。 我还是不转头,说还好吧,小伤。 “你们一个班的?他怎么还没放假就来找你?”朋朋问。 我指着韩文叙的行李箱说,你不了解他,他肯定是来送作业的,上次我生病他就请假来送作业。飞哥很疑惑,问我乐峰有那么苦吗?这作业不能寄吗? 是啊,这作业不能寄吗?我问他你来干嘛?他说大橘让他来看看我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让我回去考试,如果严重的话就不让我回去考了。我说不行,我要考的。你请了几天?他说三天,后天再回去。我问他住哪,他说就在医院附近。我说大橘给你的医院地址吧?我妈请假的时候好像上报了。他的点点头,我说这边没啥好吃的,你还没办入住吧?把你订的酒店退了,我重新给你订一个。他说好。 飞哥打断我们, “你咋不也给我订一个?我家打车来这半个小时呢。” “你不是有家吗?我还给你订啥?等你没家了我再给你订。哎你吃饭了吗?” “我中午吃过了。”飞哥说。 “我没问你,我问他。” “还没。”同桌说。 飞哥白了我们一大眼,去洗杯子了。朋朋说他先回家吃饭,下午要打球。飞哥说我也要走,小北太偏心了,这地方容不下我。我笑着朝他们挥挥手。 “这医院食堂不好吃,你想吃什么?想喝粥?” “嗯。” “那我点两份,你坐车过来的吗?那岂不是很早就出发了?” “嗯。” 我点完外卖,看着他,说, “你来之前查了天气预报吧?这边比那边冷多了,不过你穿这些应该没啥问题。” “查过了,你这房间,空调一直开这么高吗?” “对啊,你外套放那边挂着就好了,那边有个空的输液架。” 他把外套挂在架子上,回来的时候把朋朋切好的水果递给我, “想喝啥?”他问。 “冬瓜qia。” 也是因为没有其他人在,要是飞哥朋朋没走,我可不敢这么说。要不然以后肯定一见面就对我说哦哟冬瓜qia冬瓜qia...... 他点点头,往门那边走,我说你不认路吧?别出去了,点美团,一般来说之佳便利就有。结果他不是要出去,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堆试卷还有几瓶冬瓜茶。我说你哪来这么多,他说是他给我补课的时候,我送他那几瓶他拿回家后他妈妈夸好喝,就买了很多在家里。 我伸手接过, “啊?那为啥我两次去你家都没看见?” “在冰箱里。” “啊???那我说要喝冰的你为什么跟我说没有?” 他不说话, “说话呀,客人想喝冰的明明就有,你却说没有?” 第56章 “饭前喝冰的,伤胃。” 我挑眉, “干嘛这么关心我?我对你来说,是很特别的人吗?” 他点点头,说, “你是我见过的......” 什么?什么什么?最好的?最帅的?还是最有趣的? “肠胃最差的人。” 啥?这都,这都啥啊? 我哭笑不得,他又指着旁边的柜子问我, “你怎么吃,那么多药?” 我说哦,这些不是医生开的,医生开的消炎药只吃了两天。这些是我的安眠药。他说什么安眠药,吃这么多?我说这你就外行了吧,黄色的助睡眠,一天三颗,白色的一天一颗,大颗的那个稳情绪,小颗的保护心脏。所以每天晚上一共吃五颗。 他皱着眉头,问我是不是这段时间都没听网课。 是没听,我点点头。他说你听课吧,我在这边监督你,我说行,你帮我把平板拿过来,帮我打开。 “你的网课,在爱奇艺?”他问。 “晚上再听,我先看点儿别的。” “你要看什么?” 我喝了一口冬瓜茶,含糊不清地说了句我要看星际宝贝。 “星际什么?” “宝贝。” 他问我哪一集,我说都是看过的,随便。看了一会儿,粥到了,我带着他边看边喝。 “你现在也喜欢听歌了吗?我看你刚到的时候戴着耳机。” “练听力。” “好吧,那路上你补觉了吗?坐几个小时车应该很累吧?待会儿吃完你先回酒店休息一会儿,晚上再来陪我吃饭呗。” “嗯。” “小叔叔!!”这一声把我勺子吓掉了。 “秋秋,她吵着要来看你,今天不去幼儿园,我就带她来了。这是你同学吧?这牛奶和水果我放哪儿啊?” 是表嫂带着我的小侄女来了,我说是我同学,东西随便放,下次别带这么多。表嫂说她还有点事,过一个小时再来接这小家伙。 “葡萄!过来,我抱抱。” 那小家伙一下扑进我怀里,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将她的小脑袋揉了又揉。 我对她说想我没有呀,她笑着说想呀,那小脸颊自带一对小酒窝,怎么看怎么惹人喜欢。她是我那讨人厌表哥的小孩,但从她身上看不到一点我表哥的影子。那会儿还在读小学,我妈带我去了趟妇幼保健院,说秋秋今天开始你就当叔叔了。 是早产,那时候她还住在温箱里,四斤二两。我隔着玻璃,远远地看着她,只觉得生命好顽强,妈妈们都好伟大。 小葡萄是她的小名,表嫂为了生出一个眼睛大的孩子,在怀孕期间吃了很多葡萄。她倒是不负众望,越长大越好看,现在才4岁多,带出去总被外人夸,说她怎么怎么好。我原以为我不会很喜欢小孩子,可第一次抱她,她把奶吐在我肩上的时候,我没生气,且赶快把她还给表嫂说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我把她抱痛了? 她很喜欢吃巧克力,有次我不小心给了她酒心的,还好她咬了一口就还给我了。有几次我去她的幼儿园接她,拿着接送卡,买好热果奶,挤到门口第一排,“爱我你就抱抱我”的铃声一响就要抢跑。她很喜欢我来接她,因为只要我来,她绝对是第一个被接走的;只要我来,我就会在走廊上问她画的是哪一幅,把她一顿夸,还要说老师给五颗星星太少了;只要我来,就可以一直玩滑梯、荡秋千直到家长打电话来催我们;只要我来,就可以把门口的拐杖米花、糯米糍吃个遍...... “小叔叔,你怎么变丑了?” 温馨被这句话打破。 童言无忌,哈,童言无忌。 “嘘,你不要乱说,你现在还太小了,看不懂我。” 她指着一边的韩文叙, “但是这个大哥哥,就很好看。” 我说你把辈分全喊乱了你知道吗?她摇摇头。 我拿起冬瓜茶,问她想不想喝这个?她说想喝,你在看什么?我也要看。我把她抱起来,坐在被子上,又拿个枕头挡在边上,怕她掉下去。她看得津津有味,但是时不时会盯着韩文叙。 粥喝完了,那纸巾盒被朋朋放在电视机下面,韩文叙去帮我拿了过来,扯出两张递给我。我说这房间太闷了,他又去开窗。我把酒店地址发给他,让他先回去睡一会儿,打车,不要开导航。他点点头,要走之前小葡萄拉住他,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说完两人还都笑了。 我说有啥不能当着我面说? 韩文叙开门之前回过头, “她说,我对你真是宠。” 第19章 卡西法 我老脸一红。 小葡萄吵着说我看的这个不好看,要换一部。我说你咋山猪吃不来细糠,她又问我,那个本子是什么,我说是我的画册,你要画吗?她点点头,我给她拖来一个小椅子,让她拿病床当桌子画。画了一会儿我妈回来了,说表嫂忙不过来,她先把小葡萄接走。 接走以后,病房就空了,朋朋他们常来看我,我也没让我妈再继续请护工。我收拾了一下垃圾,又抖了一下床铺。她才来几个小时就在我病床上吃了一堆饼干渣子。 下午四点多我突然觉得困,也没听网课,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韩文叙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坐椅子上,趴在我床边睡觉。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左边柜子上放了两杯奶绿。感觉右脸不太舒服,抬手一摸,摸到了两张创可贴,斜着一张,横着一张,贴成一个“<”。 第57章 那些小伤口太碎了,又已经结痂,不贴也会好的。 但我还是慢慢地,拿出枕头底下压着的手机,打开了自拍,小心翼翼拍下了我和他的第一张合照。我只露出贴着史迪仔的右脸,他只露出闭着的眉眼和额头。 我发了一个仅我可见的朋友圈,自己点了赞。 那一刻我想: 生活可以很残忍,痛楚也会让你留疤。但如果不论受到什么伤害,都有一个人在一旁为你贴上创可贴,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是吧? 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把他叫醒,问他几点来的,吃饭没有?他说6点来的,见我在睡觉,就去医院食堂吃了。 他说给我点外卖,我说我刚睡醒还不饿,把奶茶给我喝吧。 “你经常画画吗?” 我点点头, “初中画得多,我妈怕我无聊,就把我的小说和画册都带来了,你现在看的是你走以后小葡萄画的《幸福一家人》,我说很好,我在哪?她跟我说什么你知道吗?她说她没画我。” 韩文叙笑了,我把目光偏移,还是不敢看。 我说, “唉,你知道‘房树人’吗?我准备以后学心理了。最近看了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书,绘画心理分析是其中一个流派,也是疗法。还有曼陀罗之类的,我都了解了一点,色彩和线条都能告诉分析师很多有用的信息。那还有几张白的,要不你画一下,给我练个手?” “嗯,需要怎么做?” “很简单的,笔在这,你在这一页上,画你想画的人、房子和树。数量和风格没有限制,想怎么画就怎么画,我听着歌等你,你画好了告诉我。” “嗯。” 他认真地画起来,没过多久就画好了。我接过他递来的画册,那一页是这样的: 天空是黑色,星星只有一颗,竖在左上角。白色的树影只有轮廓,像森林,没有树叶。画面中央一个小人躺在地上,蜷缩着。人物只画了背面,看不到表情。 “房子呢?你忘了画吗?” “在手里,抱着的。” 确实是抱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抱得很紧,他不说就很难发现。 “能分析出什么吗?” 能,很多都能。 能看出星星的意义,是他重要的人,应该代表着沈阿姨或者他未实现的愿望;能看出他的片面,对外界的抵触;能看出只身一人的孤独却把地面画得平坦,没有任何危险的元素,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记得书里强调过,树疤对应心理创伤,他有那样的童年和过去,却将松树并排,画得挺拔,树身洁白如雪,未能留疤。因此看出他内心的坚韧、不轻言放弃;他抱着自己小小的房子,小小的家,表情未知,但就算或哭或笑或紧张,也是他以肢体在宣誓: 他会守护自己珍惜、重视的一切,竭尽所能。 这些我都没说,我说, “唉,我感觉自己还是没能掌握,看不出什么。以后再给你分析吧。” 若我真能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当然,我有信心自己必然会在某一天合格。那么按照我所了解到的,必须遵守的职业道德和原则,心理咨询师是不可以和有血缘关系或者身边太亲近的人建立资访关系的。这是一种剥削,理应禁止。 他点点头,我把画册收起来。问他, “唉你为什么不用水彩笔啊?小葡萄忘记带走了,就在你旁边呢。” 他说, “我的世界,不需要颜色。” 至今为止我仍无法通过与他交往就能做到对他眼里的画面进行想象、感知。 我说, “你有什么理想吗?或者,你以后最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没有,我没有什么特别想成为的,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职业。” “那如果非要说有呢?”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 “非要说有的话,妈妈不哭,就是我的理想。” 我替沈阿姨感动,对他说, “你这么棒,这么优秀,阿姨一定伤心拜拜,然后,乐开怀。” 其实我想说,如果,如果给我一次机会,一个可能,我陪着你,我们一起慢慢实现,好不好? 我问他, “唉,你家离学校这么近,你为啥不办走读啊?” “住校方便。” “好吧,就让沈阿姨一个人在家也不太好,你有空多回去陪陪她。” “嗯。” 他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对我说新年礼物。我左手不太方便,请他帮我拆,看到礼物以后我惊喜大喊: “卡西法!!这是卡西法!烟灰缸啊?那我不客气啦,火机递给我一下。” 卡西法是《哈尔的移动城堡》里的小火焰,火之恶魔。我觉得很讨喜很讨喜。 我抽起烟,这个礼物怎么看怎么喜欢。我问他,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宫崎骏?” “我看你手机壳,是龙猫。” “是呀,龙猫喜欢橡果子,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个老鼠,是乔杉告诉我的。然后我回去用手机查了,移动城堡我看了,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刚好有烟灰缸,就给你买了。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死了。唉,等我过生日你不会给我送个打火机吧?” 第58章 他表情迷惑,看了我一会儿,说, “别说脏话。” 我笑得眼睛痛,这人有时候有一种脱离世俗的幽默感。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般,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觉得很荒谬。 “你不是有打火机了吗?”他说。 “哦,这不算我的,是欢欢学长的,本来想着收假就给他还回去的。没想着受伤了。” “我后天就回,我替你还给他吧。” 我说行,那你揣着,反正塑料的我还有好几个。说完我妈就回来了,今天她来得晚,因我要求必须把我的新衣服带过来,这病服都几天没换了,我还有其他快递。 “秋秋,这是你同学吗?怎么之前没见过?” “是,高中的,班主任让他来看看我。” “你同学长这么帅呀?” 我说是呀,他话少,我来替他介绍。他叫韩文叙,坐我旁边,成绩可好了,经常考满分呢。我妈笑了,说那你还不跟着人家好好学习。 我坐在床上拆快递,也不顾着手疼。一打开就把墨镜和冷帽戴上,这俩都是我醒来那天买的,我伤口附近的头发都被剃秃了,摸着都能想象会有多难看。装备齐全以后,打开前置摄像头,嚯,帅多了,像打群架的,于是拍了几张。 “天都黑了还要戴墨镜呢?你这臭美,也不知道随谁。” 妈妈的吐槽我听不进去,跑去卫生间换了新的长袖t恤,里边放着朋朋早上带来的镜子,就试戴了两条新项链。直到这一刻我才感觉我好多了。 出来以后我妈在给我同桌削水果,他说既然阿姨来了,他就先走了,回去写题。我妈说送送他,他笑着说不用。 他出门前我朝他大喊,让他回来我俩加个微信。他既然能给我点奶茶了,就说明这几天没在用老人机了。 扫完二维码,他就走了。我看着验证通过的消息,止不住地笑。 柯南小弟:你到酒店记得给我说一声,还有晚上睡觉之前记得锁门。 626:嗯。 柯南小弟:唉你不是没看过星际宝贝吗?干嘛跟风啊? 626:什么? 柯南小弟:你微信名啊,626不就是史迪仔的编号么? 626:626是我的生日。 呃啊,尴尬,好尴尬。 我想了一会儿,决定把小笼包的钱转给他。十月份到十一月份是吃了一个多月,十二月好像也隔三岔五吃了几次,那就按两个月算吧。一笼是10块,两个月就是60笼,六百块。但是每周天早上没课,一个月按四周算,那要再减掉八天,一共是...... 柯南小弟:【微信转账520】 626:? 柯南小弟:小笼包啊,我按两个月算的。 626:【微信转账1314】 柯南小弟:??? 626:小笼包我请你,奶绿,我按61杯算的。 柯南小弟:屁,大杯不是13块一杯的?蒙谁? 柯南小弟:我就给你买了一个月,哪有61杯? 626:一个月以外的,我加软糖换算的。 柯南小弟:你确定你加出来是这个数? 柯南小弟:你再算一遍给我听,来。 626:我困了。 柯南小弟:你真不知道这数字有其他含义吗? 柯南小弟:你要是知道下次就别这样,容易引起误会。 626:什么误会? 626:什么含义? 你当我傻呀?还重复一遍给你听? 柯南小弟:别扯,把钱收了,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626:你先收我的,我再收你的。 我把聊天记录往上翻,在转账那里,截了一张图。我收款以后,他也收了,我说你困就早点睡,明天见。他说嗯。我给你点了宵夜,你没吃晚饭,待会儿记得拿一下。吃点东西再睡觉。我回复了好,但我完全睡不着,脑子一团乱。 是我想多了吗? 这要怎么解释? 那万一他真不知道,算出来真就是这个数字,我还因为这个就很高兴,岂不是一个平a把我大招给骗了?要不明天问问飞哥?那也不行啊,他要是一把将我手机拿过去看不就全完了吗? 外卖到了,是麻小。我对妈妈说, “我同桌贴心吧?你看,你在这他点的都是双人份的。” 我妈一边帮我戴一次性手套,一边说, “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你都有我了还不知足呢?” 我不吃醋,心里想等着啊妈妈,等我哪天真有本领,把他领回家来,你就有两个儿子了。 吃完我还是睡不着,最后想到文化节那天学姐给我算的塔罗,心里一阵澎湃。发了一条朋友圈: ace啊ace。(我说的是那张圣杯ace) 评论区: 乔兔:还活着!柯北,还活着! 二维码已失效:菜得要死,还敢自称ace。 热带雨林第一丹:? 626:怎么了? 我谁也没回复,笑了一会儿就吃药睡觉了。 第20章 这,就是我的猫 第二天中午同桌来了,他来得正好。这两天输液都输很少了,今天就两瓶,两小时不到就输完了。我请来护士帮我右手针拔了,反正明天再输一天就能出院了。 我问他想吃啥,他说都行。我把墨镜和冷帽都戴上,说带他去一家很好吃的回族私房菜。那家店开几年了,外卖生意一直很好。主要是店很难找,在一所小学附近的居民楼里。可以吃披萨、吃干锅、吃酸汤、吃寿司,选择很多,楼顶还有小木屋。他说就这样溜出去不好吧?我说怕啥,我现在像病人吗? 第59章 我给店主姐姐发了微信,订好楼顶的位置。又告诉飞哥今天不用来,我亲戚来看我,长辈多抽烟不太方便。飞哥说行。他要是知道我带同桌去小木屋了,绝对要气,因为每次他俩要去吃我都嫌麻烦,只让点外卖。 这城市小,不太堵车,很快就到了。在路上的时候我把手机递给他,跟他说可以先点,这样到了就不用等上菜了。他点了一个水果披萨,一杯果汁。我点了牛油果鲑鱼拌饭和一份杨枝甘露、两份泡鲁达,这家泡鲁达还会放两个香草冰淇淋球。路上我问他吃过泡鲁达吗?他说没有。我说以后可以去版纳,那边傣味很好吃,也有泡鲁达,不过我第一次吃泡鲁达,是小时候去省会玩,表哥带我在西餐厅点的,可大一杯了,吃一次就爱上。我点了两份,待会儿你尝尝。他点点头。 快吃完饭的时候我问他待会儿想不想去哪玩,不过我们这边好像也没什么好玩的。他说吃完回去吧,我说不行,出都出来了,晚点再回,我带你去玩雪吧。 市区没下雪,不过外山是肯定有雪的。近几年修的新路通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缩短到半个小时。 我们打车去的,路上他问我伤口还疼不疼。我说其实没那么严重,我这也不是车撞的。他点点头,说能看出来。我说能看出来那你怎么不问?他说, “我不想你再去想那些。” 我说, “以前是觉得很痛苦,想不明白我爸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但现在不痛苦了,因为已经对他彻底死心了。哦对了,我爸妈也离婚了,只不过我前几天才知道。” “嗯。你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其实我们相处的时间很少,但小时候,也不能说小时候,直到现在吧,他也经常打我,只不过小时候打得勤奋点。要想正确评价他,必须把事业和家庭拆开来说,从事业角度,他无疑是成功的。他小时候因为家里成分不好,没能读高中,只读到初二。后来高考恢复了,他也报名了,他那些读过高中的同学还来嘲讽,说你要是能考上我拿手掌心煎鱼给你吃。鱼是没吃上,不过他真的考上了,在乐峰那边读的师范学院。毕业以后,在我们这边二中教高中语文。后来因为和学校教学理念不同,94年出来,转行当律师了。” “他主攻刑辩,接过不少大案,现在在我们这里已经算是很有名了。他很聪明,也算,有点天赋吧?听说他教书也教得不错。以前我问过我妈,她到底看上他什么?我妈说他俩是在舞厅跳舞认识的,九十年代末的那种舞厅你能想象吗?老一辈的迪斯科啊,迪斯科。后来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他们又遇到几次,那时候我妈还没做婚庆,开了当地一家很前卫的酒楼。他们聊天的时候,我爸会给她讲课,我妈读书少,一直觉得遗憾。他给她讲了《一碗阳春面》,讲完以后,她就感觉自己爱上他了。其实我很小的时候,我爸也给我讲过一篇,《橘子洲头》,他能从考试重点讲到生态保护,注重培养学生们的发散性思维。” “我一直觉得,如果他能对我好点,好个一星半点,不要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就打我,也许我会很崇拜他的。但我真的崇拜不了,本来我有起床气,每天上幼儿园都要哭。有次我妈不在,换他送我,我哭着刷牙,他一巴掌把我鼻血都打出来了,我就没有起床气了。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比方说我初二的时候,那一年他好像是刚换了律所,自己出来单干,不当副主任当主任了,也不知道是事务所租金太贵了还是有其他人给他使绊子,他那段时间打我打太多、太重了。” “嗯,你恨他吗?” “如果恨,是对自己的生命感到懊悔,那么我是恨的。你知道心理学上的‘踢猫效应’吗?” “那是什么?” “嗯...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家庭里,丈夫因为工作受气,回家后与妻子吵架。妻子因为吵架受了委屈,拿孩子撒气。孩子被无端打骂后,捡到一只小猫,就会一脚把那只小猫踢开。就是这样的一个效应。其实我知道我妈很爱我,她只是很多时候,没能站在我这边,维护我。” “你会,踢猫吗?” 我笑着摇摇头,说我不会。然后把手表底下的那个小皮筋拉出来,弹了自己一下,说, “这,就是我的猫。” 我听着歌,车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司机师傅把车停到景区门口,就让我们下车了。我带着他买了两张票,我说别走吊桥,走山上这边,打雪仗。 “你以前见过雪吗?” “见过,但是没有那么厚。” “这边冬天,几乎每年都下,能堆到小腿。初中的时候学校小花园的灌木丛,那叶子上会结冰。可以取下一片完整的,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怎么办?” “然后就该拉开朋友的后衣领,从他脖子上顺着丢下去。那小冰片可薄了,顺利的话,你就能带给你的朋友德芙一般丝滑的体验。” 他笑了, “幼稚。” 我蹲下身,搓了两个不团的雪团,搓好以后就往他身上扔。他立刻反击,我左手还没拆线,搓得慢,他一个雪球打过来把我墨镜砸掉了。我坐在地上说不玩了不玩了,你欺负伤员,他走过来伸手拉我,我向后一个用力把他也给拉到地上。 我躺在雪地上笑了一会儿,对他说,其实这边夏天来会更好,可以露营,看星星。我问他,以后我考了驾照,我载你,你会来吗?他说来。 第60章 回去的路上我有些打喷嚏,他让我先别回医院,回家换套衣服,煮点姜汤喝。我说行,就带他回家了,到家的时候天快黑了。问他饿不饿,我会煮面。他问我是不是泡面,我笑着说这次就饶了你啊,下次别乱幽默。 “葱油拌面怎么样?甜口的,飞哥就很喜欢吃。” “我不太喜欢葱。” “那还是泡面吧。我泡椒牛肉,你,鲜虾鱼板?” 他点点头。 吃到一半我妈回来了,说要给我们做饭。我说别,泡椒牛肉面至少有泡椒味,她做的饭都没有饭味。 我妈问我们去哪玩了,我说带他去外山了。然后她给我们熬了一大锅姜汤,喝的时候我让同桌待会儿别回医院了,让他回酒店休息。反正我明天就能出院了,明天也不用来,好好睡一觉,订个下午的车票回去,不然太累了。他点点头,出门的时候我把他送到小区门口,他交代我一定要把那些试卷全部写完,上课的笔记他会拍好,微信上每周发一次给我。 我说行。 第21章 那我只好没有了 他回去那天是9号,我让他到家了给我说一声。今年二月中旬才过年,学校放假放得晚。18号、19号考两天,考完才是寒假,我准备周三17号就回,想早点见到他。 12号那天我去医院复查,又拍了一次ct,左手可以拆线了,缝合的伤口像一条蜈蚣摊在手心里。那些试卷看着厚,每天都花时间认真写的话,也用不了几天。写完以后我就隔三岔五听个日语网课,给学长和大橘都回复说我已经出院,现在很好了,不用担心。 本来说好13号和14号再去和飞哥他们玩两天,结果飞哥谈恋爱被班主任发现了,请了家长,一顿骂,然后就被禁止娱乐了,除非他能在期末把排名考回去。我想这对他来说应该也不算难事吧。 一个人在家里是挺无聊的,晚上的时候我去了趟超市买了些桂花米酒喝。喝着喝着,我拿出手机给韩文叙发微信,他现在周六周末都可以用手机了。 626:试卷都写完了吗? 柯南小弟:几天就写完了!我厉害吧? 626:那我再给你寄一些过去。 柯南小弟:哈哈,其实我没写完。还剩很多。 626:嗯。 柯南小弟:要不我也给你单独布置个作业吧,或许对你语文有帮助呢。 626:什么? 柯南小弟:每周看一部我推荐的电影,然后写一篇观后感,怎么样? 柯南小弟:这周看《北京遇上西雅图》,我小学时候看的,这部我看了十三遍呢。 626:嗯,我今晚就看。观后感明天发给你。 626:下周看什么? 柯南小弟:下周看《布达佩斯大饭店》。 626:好。 这个作业里面包含了我的一点私心在。因为重点攻略的第三条,也就是最后一条。要培养共同爱好、找一些共同话题,是两个人的世界能够逐步融合。 我希望他能喜欢我喜欢的某些东西,而我也喜欢他的。 第二天早上,他就把观后感发来了,是一个docx文檔。我心想还挺认真,用文档来发,里面少说也有几百字吧。正准备端详,点开整个文档里面就五个字: 汤唯真好看。 我的哥啊,你,咋不再多写两句?哪怕是硬凑呢? 我拿着手机一阵无语,截了一张图发过去问他,是不是你计算机卡了?还是这就是全部内容?他说是全部内容。我没辙,对他说算了,写不出来我也不逼你。这样,以后每看一部,你就告诉我你最喜欢的一段或者一句台词就可以了。你说你喜欢的,我说我喜欢的就行。他说嗯,那我再去看一遍。 快中午的时候,他发来了这部电影里他最喜欢的台词。 626:只要我们住在对方心里,死亡就不是分离。 柯南小弟:这句我有印象,是公园椅子靠背上写的。女主问男主,然后男主给她翻译。 626:嗯。你也最喜欢这句吗? 柯南小弟:不。 柯南小弟:我最喜欢的一句是“嘿,我准备好迎接爱情从天而降了。” 626:为什么喜欢这一句? 柯南小弟:因为女主的变化很大呀,你看前半段的她明艳狂妄,不懂得尊重别人。那时候爱对她来说不是爱,而是利。但等到她真正醒悟以后,摒弃了错误的选择,对自己进行了纠正。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爱情是什么,需要如何才配得。 626: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柯南小弟:17号吧,其实再早一点也行,就是眼睛还肿着。消肿快的话,就早几天回。 626:你很想早点回来么? 柯南小弟:想呀。 柯南小弟:后面几次的辩论赛我都没参与,我牙痒痒。 626:那个打火机,我已经替你还了。 柯南小弟:哦,我的mp4也到了,在出租屋门口,你今天有空去帮我拿一下。上次答应了帮我下歌的,不许耍赖啊。 626:嗯。不耍赖。 我把我的歌单甩过去,他问我全部都下么,我说全部都下载太麻烦了,随便下一点吧。你下你觉得好听的就行。他回复说好。 回学校那天我买了很早的车票,在路上睡了一会儿。现在眼皮和眼窝已经不紫了,就是眼白那还有一块淤血,右脸的疤也差不多都掉了,只是整个人看着有些没精神。我准备把冷帽焊死在我头上。 第61章 到出租屋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我觉得有些累,点了奶茶来喝。喝完换了校服回了学校。教室里他们在布置考场,来之前班长就给我发微信,让我最好带一个小行李箱,寒假作业今天就发,太多了。后天考完试外地的同学可以直接走。 我拖着小箱子就回班级了,乔兔一把抱住我,问我好了没好了没。我说好了,她还差点哭了。我说哭吧,哭出来我就笑你。她说她是因为不方便出去买奶茶,被馋哭的。 同桌递给我mp4,说歌已经下好了,以后不用找别人借了。 我拿过来一看,他下了250首歌。我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问他什么意思?他说最多只能存这么多,等听腻了再拿给他把以前的删掉,下新的。这样重复几次,也能把那一千多首听完,我说行吧。 帮着贴完考位条以后,他让我去他家一起吃饭。我想着今天没订花,就不去了。 考完期末考那天晚上,乔兔拉了一个四人小群,让我们晚上九点多到ktv集合,不醉不归。我回复说小爷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全喝趴下。 回去换下校服,穿了一身新,我就去了。进了包房我就惊呆了,怎么有这么多人?目测有十几个,而且我不认识的那些,单铭全都认识。有他们社团的,有其他班的,有他初中同学,还有一个我倒是有点印象。六班的吴梦凌,之前追韩文叙,还托我帮她送星星的那个。可能是知道韩文叙要来,她就来了。我想坐乔兔他们那边,因为她和韩文叙坐在最内侧,但是那边已经没位置了。我就被拉过去坐在单铭旁边了。他这边男生多,可以抽烟。 我心想好吧,不过这聚会真没意思,划拳摇骰子,换来换去还是那几样。当着这么多人,我也没唱几首歌,不是我不想唱,而是这话筒总是轮不在我手里啊。喝了几瓶啤的,乔兔突然拿出一副真心话大冒险,说要全部人都参与。 我平常是不屑大冒险的,但我现在,我真怕有个嘴损的让其他人大冒险,冒大险,过来把我帽子给扯了。我说要不就把大冒险都挑出来吧,别玩了,有些同学之间还不是很熟,男生碰上女生也不太方便。乔兔说行,那就只玩真心话。 然后大家就不唱歌了,围着桌子坐了一圈,用一个空的啤酒瓶转圈,停下来的时候瓶口指向谁,谁就抽一张牌,回答上面的问题。 不知道第几局的时候,那酒瓶指向了韩文叙,他抽了一张卡牌,乔兔帮他问: “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是什么破问题?我也想知道。 我拿着手机,装作很是忙碌的样子,也不敢抬头。内心祈祷着他说没有,快说没有啊,肯定没有,要不然拒绝这么多人干嘛? “有。” 我从没有那么讨厌过ktv,在他们一声又一声的起哄中,我感觉自己像一片火锅里的毛肚,被涮得七上八下。好像什么都与我无关,什么都听不到了。身边的同学拍了拍我, “哥们,到你了,抽牌。” 我抽了一张,上面的问题和上一个问题一样。我说, “乔兔,你这牌没洗开吧?要不我换一张。” 她说不能换,就问我有没有。 我喜欢的人都有喜欢的人了,那我只好没有了。 我笑着,说, “没有啊,按我的性格,我要是有喜欢的人我一定追。”本来是这样的。 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不太记得。只发微信给朋朋,让他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打电话。他打来了,我对他们说我出去接个电话。朋朋问我什么事?我说没事,回来再说,我今晚就回来。 挂了电话订好凌晨的车票,我回包房和他们说让他们继续玩,我还有事,必须先回去了。给单铭转了aa的钱,我拿着外套背着包,头也不回,走了。 到了出租屋我就开始收拾行李,我真后悔今天跟着他们去玩了。如果我没去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得晚一点?是不是就可以由他人转述,而不用在场,亲耳听到?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这么难过? 上了车,路上房东问我是否续约,我说要的,又续了五个月,续到7月。那一路我戴着耳机,每到一个休息区我都下车抽烟。直至过了老家的收费站,我感觉自己还没缓过来。家门已经反锁,指纹打不开,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她给我开了门,见我满脸的泪痕。 “秋秋?怎么回来了?你走之前不是说要考完试玩几天再回吗?” 我径直往里走,换了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 “秋秋,怎么哭了?” “跟妈妈说呀,你怎么了?是考试没考好吗?” 我走进卧室,把门反锁,坐了一会儿,我又走到客厅,问她能不能煮点热水给我喝。她点点头,给我倒了一杯,又问我,是真的考得很差吗?我摇摇头说不是,比考差了还要糟糕。 “妈,我失恋了。” “你谈女朋友了?那你之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不是,我们没在一起,但我就是失恋了。” 她还想再问点什么,我说你别管了,你先睡吧。我待会儿出去找朋朋他们。他俩16号就放假了,我在小群里说出来,出来喝酒。朋朋说不行,考试成绩还没出,飞哥还被关在家里呢。我说小爷失恋了。 朋朋就想办法把飞哥给“偷渡”出来了。 第22章 人质现在“神智不清” 第62章 在电竞酒店等了他们两个小时,天都亮了。我自己早就喝了很多空瓶在计算机桌上放着。见了面飞哥第一句话就问我是不是把情书送了?我都说了让你别这样写了,你就照你写作文那法子去写,多好?偏不听。 我说不是,情书我还没送呢。 他俩不信,我直接把情书从书包内侧夹层里掏出来。每一天我都有机会,但我每一天都犹豫着。信封都被磨旧了。 “别喝了,柯北。我让你别喝了,你到底在想什么?”飞哥拉住我的手腕。 我放下酒瓶,捏着信封一角。 原来只要喜欢达到一定程度,是不会一时冲动的。我突然明白这与爱的界限在哪,在于不是霸占,而是不敢。我可以找一百个理由来诠释我为什么在他面前产生了那么多的自卑,但我找不出哪怕一个理由可以指使我向他表白。 之前我是这样想的: 感情不是超市里货架上的浓缩果汁,时间也不是水,任由它稀释。我可以欲言又止,也可以欲盖弥彰,更可以把“我想做你的男朋友”这一念想,裁剪成“我想做你的好朋友”。 这样我对你的好,就能理所应当,你甚至不必费心思考虑我这个人怎么样,无论你问我什么,我都会抛出“义气”两个字作为完美的回答。 可我现在发现,我做不到。我不是圣贤,凭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向别人走去,牵起别人的手,和别人在一起,哦,就这么拱手让人?要我怎么甘心? 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吃说好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芒果千层,一整个。不用切开,可以拿着叉子我想怎么挖就怎么挖,怎么吃都吃不腻。我都还没动嘴呢,就来一群人把我盘子给撤了。 那我怎么能同意? 我当然要哭了。 可是我为什么要哭呢?他有跟我承诺过,他只属于我一个人么?他身边没有其他朋友,我就能随心所欲么?如果现在,他就站在我面前,问我,你为什么哭?我能让他听见我忠于内心的回答么? 还是不能,然后呢? 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三个月前我都可以做到希望他和别人在一起,为什么三个月后我就再也做不到了? 我在卫生间吐了一会儿,说我先睡了。他俩没说什么,问我还吃不吃胃药,我说不吃。往床上一躺,只觉得头晕眼花想睡觉。睡着之前,我用手机把他的微信朋友圈翻了个底朝天。试图找到一些微弱线索,去推断他喜欢的是谁,是什么时候喜欢的。 他的朋友圈可无聊,就偶尔分享一两首阿尔法脑波的纯音乐。其他大部分都是他拼的乐高,拼好的那一天,会拍下一张,文案统一: 完成。 其他就真的没什么了,连一张自拍都找不到。 我揣着失望睡着,醒来已经是晚上8点多。飞哥和朋朋都出去吃完饭回来了,见我站在桌前数空的酒瓶子,问我是不是还想喝?我说是,他们说那就去ktv喝,我说不行,干脆去清吧喝,清吧关门时间早。如果先去ktv就去不了其他地方,不如先去清吧喝到两点去唱夜猫场。他们说行,让我先吃点东西,我说不吃了,一会儿饿了再点吧。 从清吧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不会走直线了,坐在吧台的前排,我喝了好多,几乎快把单子上的都点完。最后我决定以一杯苦艾酒进行收尾。把调酒小哥吓一跳,他说这样很可能会胃出血的。飞哥说你别管他,他的心在滴血。最后还是没让我们喝高度酒,还把我点的双数都换成单数。 我点着烟,觉得人太多了,失恋好不方便。飞哥突然问我一句, “我觉得你也不差呀,那姑娘咋想的?你到底输给谁了?” 是啊,我到底输给谁了? 这个问题我必须弄清楚,11点多的时候给韩文叙发了微信。 柯南小弟:你是不是分不清楚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大冒险? 626:分得清楚。 柯南小弟:那你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谁? 柯南小弟:你为什么喜欢她?难道她脸上有很多痣吗? 柯南小弟:大哥,脸上有很多痣的那就不是痣了,那叫雀斑!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我被这个可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柯南小弟:你喜欢乔杉?? 626:不是。 呼,还好,还好。 我又继续问,准备使用排除法,把我们班的女生全问一遍。 柯南小弟:莫恒?谭盈盈?杨倩?许可?何之韵?姜伊凡?...... 626:都不是。 626:你别问了。 柯南小弟:凭什么不让我问? 柯南小弟:大家兄弟一场,你喜欢谁你都不告诉我,这样说不过去吧? 柯南小弟:之前的就不跟你计较了,你现在就告诉我。 他不回复了,我猜来猜去,猜到一个最有可能的可能。 柯南小弟:你该不会,喜欢洛白吧? 柯南小弟:啊? 彻底不回复了,看来是了。 我把手机屏幕锁上,继续喝起来。把调酒全部喝完以后,我让飞哥稍微扶着我一点,让朋朋帮忙打车,我还是要去ktv。 今天人就比跨年那晚少太多了,我要了大包,因为小包的桌子根本放不下那么多瓶酒,我也不想踩着箱子喝,就想活动范围能大点儿,万一我撒酒疯呢? 第63章 啤酒胀肚子,总是喝了吐,吐了喝。在我们这边,关于酒量,喝吐了不等于喝醉了,通常都是吐完还要继续的。呕吐像是逗号,断片才是句号。 飞哥陪我喝了一点,但没喝太多。朋朋就表示不喝,他说他不想明天在哪醒过来都不知道,还是得留一个清醒的,掌控全局。 我以为我的眼泪都在早上哭完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这是谁点的无条件?”我崩溃了。 “我的,我的。” “不是,好像是我点的。” 我也不管是谁点的了,抢过话筒就开始唱,左手一个话筒,右手一个话筒,又站到立麦那里吼,唱得极其难听。 唱到“与你进退也共鸣”的时候,忽然唱不下去了。 他现在在哪呢?会和他喜欢的人见面吗?他对她说我喜欢你了吗?她听到以后也会很开心吗? 与你进退也共鸣。 倘若我能在你面前向你保证,在过去和未来,我都做得到。那你能不能接受我真的不想要以现在的这个身份? 吐过很多回以后,我彻底不清醒了。 朋朋说五点了,回酒店吧,我说我不,我要回家。抱着马路边的一棵树就不肯走了。现在车也不好打,朋朋给他哥打电话,请他最后再接送我们一次。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 半个小时以后,与哥就来了。飞哥递给我一瓶纯牛奶,让我喝。我接过来看了看,说: “我不要喝特仑苏。” “那你要喝什么?” “我要喝来思尔,你给我换,换成巧克力奶。” “你跟我开玩笑呢?来思尔要小学门口的牛奶店才有。快喝。” 我说我不,朋朋过来拉我,我也不起来,这时候与哥突然说话了, “到底哪家的姑娘?让你这么伤心?” 他把“姑娘”这两个字咬字咬得很重,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凌厉,好似快把我看穿。我当即低下头,不敢再和他对视了。大人都好可怕。 “小北,你再不起来我们真把你扔在路边,不管你了。” 我还是不想走,因为一走路就想吐啊。 飞哥叹口气说, “与哥,要不就把他扔这里吧,看看他能不能遇到个什么好心人之类的,送他回家。” 与哥说, “好心人是吧?等着,我找一个。” “喂?小表弟。你的人在我手里,给你20分钟,来不了我分分钟撕票。” “人质现在怎么样?人质现在‘神智不清’。” “定位我发给你,快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 等了一段时间,那好心人来了,他们四个合力把我挪上车,让好心人送我回家。飞哥和朋朋被与哥送回电竞酒店了。 我在车上睡着了,醒过来,一看表,早上七点多。转头看向车窗外,显然不在市区。 “你醒了?头还痛吗?” “学长??与哥是你表哥啊?这城市真小。” “对啊。” 他习惯叫他“晚哥”,但我们习惯叫“与哥”,但其实都是一个哥嘛。 “这是哪?” “外山,你一上车就睡着了,我问你家在哪你也不肯说。就带你来这了,还有几分钟就是日出了,下车看看?” 我和他一起下了车,他递给我一瓶醒酒药,让我喝。我喝了一半觉得不好喝,就没再喝了。 “哥,你不是刚成年吗?怎么这么快就拿驾照了?” “还没拿到呢,前几天科三刚过,科四还没考。不过你放心吧,我十五岁就会开车了,晚哥教我的。” “这样啊,那你开在路上不害怕吗?” “没按导航走的,这一片我经常来,所以不害怕。你呢?害怕吗?” 我害怕也要说不害怕。 “不怕啊,就是,昨天我没吐车上吧?”上车以后所有的事我都不记得。 “昨天啊,其实也不能说昨天,应该算今天了。怎么说呢,要说你不乖吧,你每次吐之前都会举手,让我停车,说老师我想吐。要说你乖吧,你看着像睡着了,但是又一直在唱歌。” “啊?我都唱了些啥?”我好担心自己会不会唱漏嘴了。 “我也听不懂,好像全唱跑调了。” 我觉得有些丢人,还想再挣扎一下,说我平时不这样,我酒量很好的。却被他打断,他说嘘,你看。 太阳出来了,越过云层,将蒙了雪的山泛出点点金光。是美景,是该好好看看的,可我现在头痛欲裂,实在没有心情欣赏。我说要不现在回去吧,我感觉有点冷。他说那你把剩下这半瓶喝完我们就走。 喝完确实感觉好多了,路上也没再想吐。我打开导航,说对不起啊学长,麻烦你了。他说没事,问我饿不饿,去不去吃早餐。我说不饿,把我送回电竞酒店就行,我朋友在那等我。学长说别去了,先回趟家,总是不回家,家长会担心的。 路上的时候我说我爸妈早就离婚了,他说他知道,也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而住院。 “是因为这个去喝酒的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没事,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也不是不想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家里有蜂蜜吗?回去自己挖一勺冲水喝。” 第64章 “我不,我回去还要喝。”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想要阻止,却说, “那你们喝到半夜给我打电话就成,别让晚哥出来,他最近忙。” 车已经停到我家小区门口,我说每次都麻烦你多不好。他说挺好的,反正下周就考科四了,到时候也不算无证驾驶。我点点头说行,那改天见吧,改天再请你吃饭。 回到家我妈还没起床,我直接回了房间。给飞哥打了电话,问他昨晚为啥扔下我就不管了? “这不是有人管你吗?你知不知道我们净去伺候你了,我手机早没电了,连充电宝都忘记扫。昨天锐锐给我发了几十条消息我都没回复呢,她现在以为我出轨了,我怎么说她都不听。要不,你去帮我和她解释?” “这,这绝非我本意啊。” “那你今天还喝么?你要一次性喝几天啊,你给个准话,我要提前跟我媳妇儿报备。” “有媳妇儿了不起啊?你们现在来找我呗,我在家。” “好,来找你,但是来了你必须把话说清楚啊,从昨天到今天我们现在都没听懂你这是怎么一回事。” “再喝三天的。” “柯北,你,算了,我懒得说你。我现在打车过来,你别睡觉啊,到时候我叫不醒。” 门铃响了,我开门只看见飞哥一个,我问他朋朋呢?他说朋朋去给我们买早餐了。 “你头还痛吗?还晕不晕?” “还好。” “还好就是痛呗,空腹不能吃止痛药,你忍一会儿。” “哦我跟你说,来接我的那个,与哥的表弟。你猜是谁?” “我又不认识,我咋猜啊?厨房在哪啊?哎哟你家怎么连蜂蜜也没有啊?” “你别管蜂蜜了,与哥的表弟他就是我在高中认识的学长,和我一个社团的。上次那个打火机,你还记得吗?就是他的。” “我去,这也太巧了吧。” “是啊,我也吓一跳,朋朋什么时候回来?等他来了我们回酒店吧。在家说不太方便。” “不方便你把我叫过来干嘛?你自己来找我们不就方便了?” “我就是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了我早起。” “小北你有毛病,我真,我真受不了你。我愿意为你早起,我愿意愿意,行了吧?” 我把他领回我房间,他说, “昨天你虽然说得不多,但有一个点我始终觉得很奇怪。就是你为啥不肯告诉我们你喜欢的是谁?还有,你不告诉我们就算了,表白你也不去。你以前也不喜欢暗恋啊,怎么变成这样?” “我就是再想多点时间考虑......” “哦对了,你在ktv吐的时候,你电话响了,是你同桌打来的,我帮你接了。” 我掏出手机一看,凌晨3点多是有一个通话记录,把我脸都吓白, “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他就问你是不是还在外面,没回家。我说你喝多了,问他知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他说他也不知道,然后就挂了。” “没别的了?” “没了啊,就这些。” 飞哥,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当时你问他的是知不知道我喜欢的女生是谁?而他回答的也不是不知道,而是现在还不清楚。 我点开微信界面,他还是没回复。心里一阵苦涩,正想着要不然我就豁出去了,先坦白,让兄弟们给支个招吧,以飞哥的资历做我的恋爱军师岂不是绰绰有余? 我深吸一口气,还没呼出来,门铃又响了。飞哥去开门,然后朋朋提着早餐就进来了。 我一看,小,笼,包。哇一下就哭了。 他俩不明白小笼包的泪点在哪,在我床上坐着,一边吃一边看我哭。好像我的眼泪很下饭。我哭得打嗝,看他俩还嚼得特别慢,更伤心了。 飞哥拿筷子指着我,说, “朋朋,我看不懂了,你来点评几句。” 朋朋擦擦嘴,说, “他这情况,属于是自讨苦吃,然后苦中作乐,甚至还奢望能够先苦后甜。” 飞哥恍然大悟,大悟中,我妈抬着一杯水进来了,对我说, “秋秋,我在客厅都听见你哭了。这是妈妈给你泡的洛神花茶,你喝点热的吧,别把嗓子哭坏了昂。” 飞哥接过杯子,说谢谢阿姨,您别管他了,这有我们在就行。 洛神,花茶。我哭得更大声了。 第23章 好一个互相暗恋但差点儿错过 哭到一半的时候我把秋秋叫出来了,我说“秋秋,出来。”他就出来了,好家伙,他笑得比我哭得还大声。还好飞哥和朋朋听不见。我又说,“秋秋,滚。”他就滚了,飞哥朋朋还以为我是哭傻了、哭胡涂了,在这自言自语呢。 我说不用给我留了,你俩全吃了吧。白天回去我补一觉,晚上看情况,胃痛就不喝,不痛就喝。 “你不吃东西晚上铁定胃痛。” “不用,我等10点半点几杯奶茶就行,胃痛只是说不喝,没说不出去。我觉得唱歌好,可以发泄情绪,你们陪我唱歌去呗,说不定我唱个几天就全好了。嫂子要是信不过,你也把她带着去啊,让她知道我们这儿没别的女生。” “现在就回去吗?还没退房呢,再续几天?” “行。我跟我妈说我住你家就行,你跟你妈说我们住朋朋家,然后朋朋说住我家。”事实上没有一个在家。 第65章 “别等回去你又不说了,你至少要拿个照片来看。让我们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才能帮你分析啊。” 回了酒店房间我感觉快饿死了,昨天几乎一天都在喝,也没怎么吃东西,怪不得到最后总是干呕,吐不出什么。 我不想喝粥,因为我一喝粥就会更想他。 给自己点了燃面,可能是有点噎,成功把自己吃吐了。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觉得自己很是狼狈啊。用计算机听着歌,飞哥嚷着说要看我喜欢的人的照片,我打开手机,在学校表白墙上查找,一直翻到9月初才找到。刚开学的那会儿,洛白的人气很高的,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所以他们叫她洛神。她五官精致,长相清冷,个头也漂亮,有168,成绩又好,真的挑不出任何错处。可是等韩文叙转到我们班以后,她就开始追韩文叙了,让不少男生表示伤心,但伤得情有可原。 她是怎么追的他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她没来找我送过东西。但是乔兔既然知道,大概率是通过乔兔那边展开追求的。女生找女生嘛,更可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乔兔、韩文叙、洛白他们三个同时也是初中校友。不过我记得12月份,也就是我在当小月老的那段时间,乔兔就和我说洛白已经放弃了,其实放弃也很正常,那家伙除了回答老师的问题和讲题的时候,对别人话都特别少。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而放弃的,我真不太清楚。 我点开表白墙上的照片,心想,难道这就是小说里的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么?好一个互相暗恋但差点儿错过。 我挑了几张有正脸的,把手机递给飞哥,他惊掉下巴,说, “确实,这确实,你之前说是最好看的,我还觉得是你自己滤镜太重了。他拍都这么好看,真人还得了?” 我点点头,说是。 朋朋把手机拿过去,划拉几张,问我, “所以呢?你输给谁了?” 我之前是有打算存一下表白墙上那一堆韩文叙的照片的,但是那些都太糊了,没我悄悄拍的那张好看。我叹口气说, “那天你们见过的,我同桌。” 他俩回想了一下,然后纷纷惊讶,然后飞哥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 “那啥,输给他,也是那什么,无伤大雅。你也别往心里去了。哦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伤心了!和情敌同桌,每天面对面,不容易吧?” 我摇摇头,还是没有勇气在这个时候说实话,因为失恋也没什么,有朋友陪着,熬过这一段就什么都好了。但如果我说了实话,既是失恋,又是朋友的反对或者不理解不支持,那就真的太惨了。我不知道他俩对于同性恋是怎么个看法,以前没聊过这个话题,现在也不敢试探。要是他俩觉得我恶心或者怎么样,用那种眼光看我一眼,就一眼,都能杀死我。让我心灰意冷一百倍。 所以我故意把喜欢的人和让我输的人说反了。 飞哥把我一顿“安慰”,说, “其实我也挺惊讶的,主要是你竟然输在外表,这我属实没想到。” 朋朋说, “他上上次回来说他同桌考了第三名。” “啥?这,这我就更没想到了。小北,你这样,你看开一点,第一名第二名和第三名都一样,都只有一名。也许她也只是因为喜欢和她互补的,所以才没选你。” “她也前十。” 飞哥尴尬地笑起来, “哦吼,这样啊,那这样你岂不是,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我欲哭无泪,朋朋把他按回座位上,说你不会安慰人,就不要安慰人。你再这样说下去,我怀疑他喝上一周都好不完全。 “你俩玩游戏吧,我没心情。快中午了,我去睡一会儿。” 打开手机准备设置一个起床的闹钟,就看见韩文叙回了消息: 626:我喜欢的不是洛白。 太好了,太好了,只要他喜欢的不是让我感到难以企及的,我都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柯南小弟:真的假的? 柯南小弟:你真不喜欢她?? 柯南小弟:你跟我发誓你喜欢的真的不是她。 626:如果我喜欢她,会让你很紧张吗? 这个问题很刁钻,一不留神就会出岔子,当然是不回答。 柯南小弟:所以你确定你喜欢的不是她,对吗? 626:对。 626:你昨晚哭了?是你朋友接的电话。 柯南小弟:没有,那是你听错了。 柯南小弟:我是吐了,不是哭了。 626:为什么喝酒? 这我能告诉你? 柯南小弟:这样,你先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谁,我就告诉你我昨天为什么会喝酒。 我不会告诉他的,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喜欢谁。谁啊,到底谁这么幸运? 626:不用了,我不想知道。 柯南小弟:行,那你去找你喜欢的人吧,别再来找我了。 626:你不布置作业了吗?这周的,电影。 柯南小弟:不布置了,反正让你看你也看不懂,你笨。 626:嗯。 柯南小弟:你昨天为啥三点多还不睡觉? 柯南小弟:你是在担心我会和你抢你喜欢的人吗?所以才不告诉我的? 柯南小弟:对自己有点信心吧,我,碰上你,毫无竞争力。 又不回复了。 第66章 我放下手机后睡着了,没睡多久就醒了,是被饿醒的。点了一些热的奶茶喝,又感觉有食欲了,开始大吃大喝。晚上去ktv之前他俩劝我少喝一点,如果喝进医院,那与哥肯定不会再管我们。 今天去得早,还是昨天那个包房,我还真没喝多少。因为今天的我和昨天的状态大不相同,一直唱一直唱,还唱了穷开心。让飞哥很是疑惑, “这酒精的疗效真有那么好吗?就一天,什么都想通了?” 我摇摇头,对他说, “不,因为我发现昨天是个误会,他喜欢的不是她。我觉得我还没输,没完全输,就等于没输。” 朋朋说话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我怎么感觉你赢不了呢?” “等一下等一下,我发现一个盲点。”飞哥让我们等一下,他又继续说, “她如果不喜欢你,并且喜欢的是别人,那她为什么邀你去她家吃饭啊?这解释不通。” 对啊,但,有可能也只是因为他没有别的朋友吧,然后我不好好吃饭,他出于人道关怀,才让我去的?不过好像期末考前一天他也让我去了,但是我没去。 “有没有可能只是单纯邀请朋友去家里吃饭,因为只是普通朋友。喜欢的人,反而不敢随意邀请呢?” “那你是哪天知道她有喜欢的人的?你之前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啊,我就是19号当天晚上知道的,和一堆同学聚会,玩真心话大冒险,别人问他他才说的。之前我真不知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我问他是谁,他也不告诉我。” 朋朋说, “那有没有可能,她喜欢的就是你自己呢?她不告诉你其实是在等你表白?在这方面男生是应该主动一点的。” “我也觉得有可能,要不你再问问?或者你对她稍微暗示一下你喜欢谁?”飞哥回答。 嘶...男生是应该主动一点没错,但这对面也不是女生啊,我要真这样想了,那我对他的感情岂不是会变本加厉?万一想错了怎么办?到时候还来得及吗?不如现在就撤,但是就算要撤也要知道他喜欢的是谁了才撤啊。 我可以死心,但我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问,问也不说。等开学再问吧,喝酒喝酒。” 我又喝多了。 飞哥这次扫了充电宝,他女朋友弹视频来查岗。我赶紧让他把手机拿远一点,不要拍到我。 准备回去之前,看到蓝一欢学长给我发了微信。 欢学长:小北,你现在在哪? 柯南小弟:ktv啊,上次那个。 我还能打字。 欢学长:我也在,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和你很像,但是不太确定,所以问问你。 柯南小弟:哦,那应该是我。 欢学长:还不回去吗? 欢学长:你又喝多了吗? 我又感觉不能打字了,发了语音。 “这才几点?我不回去。” “哦哦哦我朋友打我了,我要回去的,要回去。” 欢学长:我过来送你们吧,我就在你们隔壁那间。 我们出了门,我看到欢欢学长就站在门外,他问飞哥, “不是昨天刚醒吗?怎么今天又喝那么多。” “他,执迷不悟,为情所伤。” 我锤了飞哥一下,让他别乱说话,要不然以后我在学校没面子。 “还能站起来吗?你不舒服的话可以先缓一会儿再走。” 我说, “能,但是要先坐一会儿。哥你别管我们了,我们自己打车回去,住的不远的。”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拿车钥匙。放心吧,我没喝酒,可以送你们。” “谢谢哥。”我说。 “谢谢哥。”飞哥说。 朋朋没说谢谢,他表情不太好。 学长过了几分钟就回来了,他刚出来不久的时候他们包房进去了一个人,然后又出来另一个人,骂骂咧咧地, “一欢,我先走了,妈的真看不下去。” “怎么回事?白万千又把宁愿叫来了?” “你自己进去看吧。” “我现在两边只能顾一边,你先消消气,等我把人送回去了要是还没散场,再去帮你说说他。” “你说个屁,他哪次听你的?要我说他这么舍不得宁愿,当初为什么要教唆我去追宁愿?哦人我没追着,走哪都躲着我,然后今天一个电话他又把他给叫出来?” “你先走吧,等我回去再说。” 这一段我没太听懂,但感觉怎么也算一段人与人的纠缠。 学长的车就停在负一楼,没几分钟就把我们送到了,我不像上次那样觉得不好意思,只觉得与哥从此以后就有“接班人”了。说了谢谢就下车了。 今天比昨天喝得多,因为快12点的时候飞哥催我回去,我说可以回去,但是要把酒喝完。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瓶40多度的洋酒纯饮,半瓶下去我又开始说现在还不能回去。把他俩都看傻了,问我, “人家不让外带酒水你不知道啊?” “我知道啊,我喝在我肚子里他怎么证明我是不是外带的?” “剩下的不准再喝了,明天也休息一天。不是让你少喝点吗??” “你听我说,是这样的。我今天比昨天多喝一点,那么昨天,就会变成少喝了一点;然后明天,再比今天多喝一点,那么今天,也会变成少喝一点。” 第67章 朋朋说, “你们辩论社,就教这个?” 我说, “呕......” 第24章 你不能张开双手就抱住风 回去以后,凌晨五点多醒了一次,他没回复我。七点多的时候又醒了一次,他还是没回复我。七点半的时候朋朋也醒了,他说今天必须要去打球了。我说这么早吗?他说不早啊,回家先洗个澡换了衣服再去。他问我还有没有哪里痛,我说没事,待会儿我吃点东西再吃止痛药。 “止痛药也是伤胃的,你要是想身体和情绪一起好,今天和明天就别喝了,先休息。” 我同意休息了,朋朋又问我, “你们作业很少吗?几天不写也没问题?我还想着过完年我们一起出去玩呢。” 我说作业都在家里,没带过来,我等待会儿不痛了再去拿。 他说, “你就在原地别动了,作业我替你去拿,拿了给你送过来。你问问阿姨现在在家不。” “哦,我给她发个微信,她说在的,她刚起。那你去拿吧。” “我拿多少你就要写多少,听见没?” “听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赖这个?我作业全在那个小行李箱里,都还没打开呢。就是一个白色的,大概这么大,像小幽灵的那个,放在客厅。”我用手比划了一下。 他点点头,说找到了会拍照发给我确认,说完他就出去了。 八点多朋朋就把那小箱子送来了,让我好好写,转移一下注意力,别老想着感情上的事。我也就认认真真写起来,听着歌,写到中午飞哥还没起床,就自己点了饭。 两点多的时候,飞哥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以后腾一下爬起来,说要出去和锐锐看电影,不能迟到。朋朋打球一般下午都是才回来,房间里就剩我一个。我在长假写作业的时候,都会一边看剧一边写,有时候一写就是通宵,也不算慢。 学长发来微信,问我准备啥时候请他吃饭啊?我想着应该也就这几天吧,等2月初了临近过年,要出来也不太方便。但我又不想在外面吃,就回复他说我先和朋友商量一下。晚上七点多,飞哥和朋朋都回来了,飞哥和女朋友吃过饭了,朋朋还没有。我就和朋朋一起点了外卖。 然后我就提出了要一起吃饭的这件事,我说, “就上次来接我们的那个学长,我和他是在学校社团认识的。我觉得他人也不错,可以深交。要不就这几天请他一起吃个饭什么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飞哥表示同意,他说, “你不是不爱在外面吃么?干脆把学长叫过来跟我们一起打游戏呗,要是他打得好咱还可以双排,反正这是四人间,多一个正好啊。” 我刚想点头,朋朋却表示拒绝, “不行。小北,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我说很好倒是还达不到,但关系也不差呀,之前他在社团也挺照顾我的,哦,他是与哥的表弟,那也能算是你的表哥吧?他好像就比你大几天。 “不能算,他是我哥妈妈那边的,是我哥的表弟,但跟我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我觉得有没有血缘关系也不算很重要吧?怎么感觉朋朋不太欢迎,甚至有点抵触他。当时我没想太多,以为这只是朋友间的占有欲,新加入一个人会很不习惯。 我说行吧,那我改天单独请他吃饭就好了,毕竟人家来善后也有两次呢,他说与哥最近忙,以后可以不找与哥,找他。 “你俩以前见过面吗?”我问朋朋。 朋朋回答得很犹豫,他说是见过的,但是他劝我最好不要与蓝一欢有太多的接触,他觉得这样不好。 我很奇怪,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就说写你的作业去。 我就去写作业了。给学长发了消息说等开学再请吧,我这作业有点多。他回复我说也行。 在电竞酒店住了几天,住到每家的家长都打电话来让回家了,我们才回去。分开之前飞哥让我别再出去喝了,实在要喝也行,就是别在外面喝。 我就买了很多酒在家里囤着,想喝的时候就拿出来喝一点。我妈不担心我的酒量,只担心我作业的进度。我隔几天就拿给她检查一次。直至2月初那段时间我过得极其不规律,不规律到日夜颠倒是常态。不知道第几次在卧室被装着空杯的奶茶袋子绊倒,以及喝了一口不小心混了烟灰的冬瓜茶以后,我才觉得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颓废了。 这样不对,至少把作息调一调。 调作息那天我很困,但还是忍着,想把作业提前写完,这样年后方便拿着压岁出去玩。那天我写了很久,手机啥时候没电的也不知道。等我充上电,上面显示出12个未接来电,全是与哥打给我的。这很反常,我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朋朋怎么了,回电话的时候很焦虑。 与哥接了,问我为什么白天关机,我说我没注意,刚充上电。他说, “也没别的什么事,就是让你最近没有其他事情就尽量别出去,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你要觉得无聊,我让朋朋请几天假来陪你。” 我说不用,我能照顾好自己。 他突然对我说, “小北,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特别无能的时候?” 这话题也跳太快了,我想了想说, “英语学不懂,数学写不对,算么?” 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说, 第68章 “这不算,真正的无能,是你没办法甚至来不及去阻止那些你不想发生的事。命运多舛,就好像,你不能张开双手就抱住风,也不能让雨说停就停,说下就下。这样你能明白么?” 我说大概能明白一点吧,但是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所以,其实做不到感同身受。 “那如果有这样的事发生,你能做到坦然面对吗?” 我说应该能吧,因为明年秋天我也就成年了呀。 他说那就好,让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我坐在床上一直想,与哥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然后我想到,张叔叔在退休之前,也是做刑警的。应该是有什么案子发生吧。这城市虽小,我的圈子更小,这么多天,愣是一点没听说。 雪不再下,似乎一切都好转。 我有几天没喝酒了,那天是2月11号,我记得很清楚。我妈在外面忙了好几天,却在一个晚上突然回来,让我穿好衣服,穿整齐一点,要带我出去吃饭。 “这也不是饭点啊?都快9点了。” “别问那么多,你必须去。” 我被她拉出家门,想着莫不是这么早就要带着我应酬,学一些为人处世。内心不是很高兴。路上的时候我问她,和哪些人啊?商业合作伙伴吗?妈妈你又想搞事业了? “不是,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表情严肃,路上经过几个小隧道,那灯光幽黄,仿佛在她脸上造就了数不清的阴霾。我听着歌,没想太多,但过了一会儿,我还真像她所说的那样,知道了。 我认得这条路,很偏僻,如果不是要去已经荒废几年的游乐园,那就是要通往火葬场。 我浑身冷汗,问她吃什么饭?谁过世了? 她双手紧握方向盘,眼泪忍着没掉。她说,是小葡萄。 我不信,这怎么可能呢?上个月,她都还在我怀里吃饼干,在我面前炫耀她的画呢。 “你别骗我了,这怎么可能?我不去,你停车。” 她没说话,提了车速。 “我不信,你让我下车。把表嫂电话给我,我现在就打电话问。” 她把手机打开,递给我,短信界面上,是表嫂发来的四个字: 今晚火化。 我脑袋里一片空白,直至下车还手脚发麻。 从停车场走到摆放“奠”字的守灵厅,那段路只要几分钟。我远远看见了那些身着黑色衣物的人,只认识一小部分。这边的习俗总是这样,有人过世,便要发出讣告,来的人都很杂,并不仅是亲属。安葬之前,会有几天的席面,晚上安排亲属守夜。我不明白,那么多人坐在那,吃吃喝喝打麻将,聊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我站在阶梯前,见里边地面上一地的花生壳、瓜子皮和烟头。不愿再向前一步。 他们不伤心,但他们好吵。 我妈来推我进去,我问她,人是怎么没的?她上个月不还好好的吗? 她说,是玩滑梯的时候摔下来,突发心脏病。 不可能,我觉得不是,她是早产没错,体弱一些也正常,但如果她真的心脏有问题,为什么之前他们都没提过,甚至没带她去做过相关的检查,等到出事了才发现呢? 这不合理。 我说我不进去,你先进去吧。 这里的守灵厅很多,名字也复杂。我站在厅外不远处抽烟,背对他们,扯着路边的花丛里的树叶。 我想起前几天,与哥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他很有可能是知道些什么。我在微信上给与哥发了我的定位。过了一会儿,他打来电话, “你知道了?” “与哥,我觉得这不是真的。” “你看到她了吗?” “没有。” “如果不接受,可以逃避。” “与哥,她不是因为心脏病,对吗?这是家长用来糊弄我们的。你肯定是知道原因的,所以前段时间才会让我别出去。我也听你的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些是为什么?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就没有了呢?” 他没挂电话,但也不说话,我问他, “这根本不是意外,对吗?” 他说, “我现在还在加班,暂时过不来。我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跟你说,但是你答应我,知道了也要装作不知道,因为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是愿意被糊弄的,你明白我意思吗?” 我说我明白,在等待的那几分钟,时间变得尤其漫长。我听见他缓缓地说, “是凶案,最初是以失踪立案的,你表嫂带着你小侄女在商场的儿童乐园玩,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被人用巧克力哄走了。当时调了附近监控,但还是跟丢了。尸体是在第三天被群众发现的,在距离市区几十公里的坟山上,太具体的细节,要维护社会安定,我也不能透露给你。你能理解吗?小北。” 我说不出话, “一开始就把方向搞错了,以为是拐卖,所以把关注的重点都放在附近车站、还有人流量聚集的地方。没有往恋童这方面去想,后来凶手在外地躲了几天,26号那天,来警局自首了。” “自首,是不是能减刑,从轻处理?” “在这个案子里他是不能的,因为主观恶意极大,侵犯、致人死亡、抛尸。这些情节足够让他一审死刑了,但是如果他提起上诉,二审还是有一定的机率改判死缓。” 第69章 “死缓不就代表死不了吗?” “......是,虽然缓期两年执行,但如果他在狱中表现良好、又或者他能够立功,也有可能在将来一步步减刑。你不信我的可以查一下第五十条,里面就有具体规定,两年期满后可减为无期徒刑。若确有重大立功表现,可减为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与哥。” “嗯,你说。” “没事,改天再说吧。”我已经切身体会你说的无能是什么了,是一双无形的手,轻拿轻放地剥夺。我甚至不能第一时间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失去了什么。 “我还有事,不能和你聊太久,但那天你也说了,我相信你能够面对。小北,你接触这方面比较少,如果你选择跟我走一样的道路,学一样的专业。这样类似的事会多到你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要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要发生在谁谁谁的身上?最后你只能用天意来安慰自己,因为你能争取到的正义,仅有两种,程序正义,和实体正义。甚至有的时候,现实会逼迫你,让你不得不取舍。” “那该怎么选?” “怎么选,都是错。错在人的能力范围始终有限,因为有限,所以无能。” 第25章 避风港 挂了电话,我往厅内走的那几步,像是踩在棉花上。表嫂坐在一旁哭得眼睛红肿,嘴里不断重复着“怪我,都怪我。”表哥消瘦许多,脸上还有几天没刮的胡茬。遗像中的小葡萄还在笑着,我看了很久才明白她是被这画面定格,长不大了。 默哀后是致辞代表致辞,然后家属答谢。我感到头部剧痛,什么也听不清楚,低着头发呆。这时候司仪说瞻仰遗容,最后一面了。 我没有接受安排站在队伍最末尾,也没有听与哥的话,电话里他曾让我冷静。像是发了疯般想要冲到灵柩旁边,我见到她了,向她大喊着, “葡萄,葡萄你看看我!”我总觉得她只是睡着了。还会醒的,我还能再多抱她几次,她还会慢慢上小学,然后,我还能再去校门口接她。 工作人员都过来把我拦住,我手里只留下一些摆放在最外圈的花瓣。 被带到一个小隔间里的我一直呜咽。我妈走进来牵住我的手,和我一起哭。她说我们要小声一点,否则表嫂会更伤心,表嫂前几天因为这事病了,刚出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真感觉自己快哭吐了,胃里一阵绞痛。我对妈妈说,我们能不能先回去,明天再来。我知道几个小时后她会只剩骸骨,知道推出来的时候更能看清楚她的幼小和无助。也知道要等家属确认之后,才会被敲碎放进盒子里。 我不想看到那一幕,如果看到,也许会梦到。我情愿梦见的她,要快乐、鲜活、生动。 我妈把我送回了家,让我早点睡觉,明天也不是必须要在场。她知道这对我来说需要勇气。我强迫自己不再浸在忧伤里,吃了超量的安眠药。睡了很久很久,这药能牵制我的情绪。 醒来已经是二十多小时后,桌上还有妈妈给我留的饭。朋朋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还想不想喝酒,他可以找教练请假陪我喝。我说不用,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就算我喝吐了,醉死了,现实也不会由此发生任何改变。 13号的时候飞哥在小群里说,他明天就要回老家了,今年也和往年一样,在老家过生日。飞哥的生日是情人节,今年碰巧15号是除夕夜,所以他要留在那边过年。 年后朋朋要去外地参加羽毛球比赛,因此这个寒假我们应该是不能三个人一起去旅游了。 我说既然如此,把我也带走吧。我打算和飞哥一起去,他说可以带我散散心。 那件事带给我的阴影超出想象,我先是害怕商场,因为那里面有儿童乐园。然后是开始害怕逛街,因为我怕遇到其他的小孩子。最后演变为有一段时间我害怕待在这座城市。 所以去哪都好,我想离开。 飞哥的老家在我们市的一个小县城,在那个小县城的一个镇里。这里我还算熟,因为严格意义上,这也算是我爸的老家,小时候来过几次。6个小时的车程,山路太陡,到了以后飞哥让我和他一起住,我觉得不太方便,就自己住了酒店。 他不喜欢过生日,不让我们在生日当天给他送礼物,也不吃生日蛋糕。这没有奶茶店,晚饭过后他买了两小罐啤酒说带我到处走走。走到他奶奶家隔壁的院子里,那院子里养了鸡鸭鱼,还有一棵巨大的花椒树。靠近的时候就能闻到了,他说这里产的花椒和红糖都很好。问我想不想去吃卤味?我说还不饿。 这镇子很小,很多年过去,有些路还能从记忆里辨认出分毫。就是三条主街,中间衔接着一个圆形小广场,小广场的北面是一段很长的台阶。飞哥说他小时候在这里,和别的小朋友石头剪刀布,赢的往上走,输的往下,可以玩一天。 他带我去了一家炸烤,这边烤串不行,但烤茄子做得特别好,一整条茄子划成两半,里面还会放剁肉和碎豆角。我吃了挺多,在桌上我问他, “你为啥不喜欢过生日?” “因为我奶奶,我小时候是奶奶带大的,父母在市里工作太忙,就把我交给她了。那时候她身体很好,经常把我放在背篓里,带我去山上摘苹果。每年我过生日,她都会给我煮一碗面。但是8岁以后,我就吃不到了,所以就不爱过生日了。但还是很想她,所以每年都会回来几天。” 第70章 “这样啊。” “唉你知道我和朋朋咋认识的吗?” “你们不是小学同学吗?” “是啊,之前幼儿园我都在镇里读的,6岁的时候我妈突然就把我送到五小去了。那个时候我因为不会说普通话,被班上的小朋友排挤。我的普通话还是朋朋教我的,你应该很难想象,遇到我之前他比现在还要内向不少。” “我都不知道有这一段,唉不对啊,你6岁读的小学为啥你俩高二就成年了?” 他放下手里的啤酒罐, “一提这个我就来气,那会儿五小不是有学前班嘛?我和朋朋在学前班的时候,遇到一个哥哥,他读了两次学前班。我就问他为啥,他忽悠我说学前班是读书生涯里关键中的关键,只要读两遍学前班,就能从一年级以后保持超越所有人。我那时候傻呀,我真信了,还以为是受到了高人指点,就拉着朋朋一起读两遍了。妈的初中的时候给我肠子都悔青了,就约着朋朋跳级了。我真服了,那人。” 给我听笑了,我说还好我们四小没有这样的高人。 “唉,小北,我们以前是不是没聊过什么梦想之类的?” “嗯,没聊过。你吃饱了吗?吃饱了我们边走边说呗。阿姨,这桌结账。” “吃饱了,走吧。我跟你说,我初中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打游戏特别厉害,就是万里挑一的那种,还妄想以后当个职业级的,等读到初二我就发现这根本不现实,电竞需要的天赋实在太高太多了。然后就静下心来念书了,就想分数越高越好,不想再因为什么被人看不起了。” “嗯,我在听的。” “就上学期我不是谈恋爱了么?说真的其实影响不了什么,初中又不是没谈过。我排名降不是因为我没花心思,我就是太累了,想拿这个当借口,想歇一会儿,你能明白吗?小北。” “能的。累就歇会儿呗,哪有船能一直航行一直走呢?我会给你加油。” 他笑了会儿,对我说,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回来吗?因为我总觉得,人可以承受一切苦痛,但前提是你在经历风暴时,要先有一个避风港。我的童年就特别快乐,我所有的快乐基本上都在这儿,所以这里就是我的避风港。虽然它不繁华、交通也不便利。但如果你想的话,这里也可以是你的避风港。” “嗯。” “要不要去飙车?” “啥?你也会开车?” “去不去?” “不是都喝酒了吗?难不成这边一个交警也没有啊,谁给你的胆子?” 他不回答,拉着我走进那个广场边的一家小超市,然后找老板换了两枚硬币。在超市门口,指着两台摇摇车问我, “你要喜羊羊还是美羊羊?” “我要喜羊羊,方锦园你酒量真的次。” 我和他上了车,投了硬币。听着一会儿切换一首的儿歌,发现我俩超重了,那摇摇车根本摇不动我们。对视了一眼后,哈哈大笑。 第26章 老婆 除夕那天,我想起这也是沈阿姨的生日,给阿姨订了一束康乃馨,给韩文叙发了微信让他下午两点去小区门口拿。他回复我说好。晚上的时候,他又问我作业写完了没。 柯南小弟:还剩一科,语文简单,我留到最后写了。 柯南小弟:本来还打算年后和朋友一起去旅游的,现在看样子,估计也去不了了。 626:嗯,你预习了吗?还在听网课吗? 柯南小弟:在的,这么操心干嘛? 我们都快半个多月没联系了。但这不代表,我有哪一天不想他。 626:我就问一下。 柯南小弟:哼。 柯南小弟:前段时间不闻不问的。怎么今天想起我来了? 626:我喜欢的人不找我。 啊啊啊啊啊我真是贱啊,我就多余问! 柯南小弟:她不找你你就来找我了? 柯南小弟:等于是她要来找你,你就能把我忘了? 柯南小弟:你那些糖都吃完了吗? 626:没吃完,还有很多。 柯南小弟:还给我。 柯南小弟:没良心的。 626:怎么还? 唉,我想起上次飞哥他们问我,我没回答的问题,于是拿来问了他一遍。 柯南小弟:兄弟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柯南小弟:只能二选一,你说。 626:老婆。 无语。我不想理他了,多聊一句都是自虐。 626:你哪天回来? 柯南小弟:不要你管。 25号开学,26号周一开始上课。高中的假期比初中短了不少。我听飞哥说,等他们高三了,到时候寒假就放两周。我说离谱,那不就一周过年一周写作业么? 我把作业写完那天,就跟我妈说想回去了,她问我那么早吗?我说对。她提出开车送我,路上的时候,我们聊了很多。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我答非所问。 “你不反对我谈恋爱吗?汤圆谈恋爱就被请家长了。” “那等你谈了以后,低调一点不就行了?你喜欢谁就喜欢呗,我反对有什么用?还不如大大方方告诉我,妈妈会多给你一些零用钱的,出去吃饭可别让人家女孩子付钱。” “妈妈,你爱我吗?” “你今天怎么了?” “爱我吗?” 第71章 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摸到我头上的疤。 “只有我是最爱你的。” “嗯。” 我带她在市区玩了一下午,她有想去的景点。她说这边没有我们那边冷啊,上学期你怎么跟我说有多冷多冷的?我笑嘻嘻说,心寒。她也笑了,然后也没陪我太久,说她还要去趟省会,有事要处理。 我回了我的小出租屋,快递已经放到门口了。本就没必要那么早来的,离开学还有几天呢。我拆开快递,开始拼了起来。 这是一个瓶中船,在乐高里边难度不算大,但我还是故意拼错了几处。在一个下午,拍了一张发给同桌, 柯南小弟:【图片】 柯南小弟:这个九百多粒的,为啥我拼完还剩两百多粒没用上? 626:你笨。 柯南小弟:你咋这么记仇呢? 柯南小弟:你又不笨,我说你笨那最多就是调侃,你说我就真的有点不合适了。 626:你没看步骤书吗? 柯南小弟:看了呀,我就是按照书上画的来的。 柯南小弟:算了,不问你了,我自己研究。 626:我过来帮你。 柯南小弟:不要,我自己可以。 柯南小弟:免得你来了又要说我。 626:奶绿也不要吗? 柯南小弟:两杯。 他拎着奶绿来了,我给他开门,问他书包里装的啥,他说作业。 “你还没写完呢?再过三天就开学了。” “写完了,我带的那些是课外的。” “哦,你帮我看看,这些要重新拆开吗?” “嗯,先全拆了吧,然后从第一步开始拼,你这瓶口都对不上。” 我把整体拆散,然后按颜色分了类。他翻开步骤书,问我, “是哪看不懂?” 是我想你,好吗? “要不你拼吧,我累了。” 我就坐他旁边,见他很专注地拼着,就对他说, “你听我说,高中,是一个特别重要的阶段。” “嗯。” “我有个朋友,上次你在医院见过的,矮一些的那个。他就是因为谈恋爱,成绩一落千丈!然后还被老师发现了,请了家长,差点不能和我们见面呢。” “嗯,你让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我让你来了么?不是你自己要来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喜欢谁,我就不劝你了。” 还是不说话。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让他对我倍感钦佩,然后袒露心声。 “你告诉我呀,我可以给你出招,我谈过很多恋爱的。” “很多?” 我挠了挠脑袋,硬着头皮讲, “啊,十几段吧。”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我, “十几是多少?” 反正牛皮都已经吹出去了,不如再夸张一点,夸张到一定程度反而不会被质疑真实性了, “我谈过19个。” 他皱着眉头, “初中谈的?” “对啊,咋了?” “你平均一年要谈6点3个?” 我自己都没忍住,被这平均数逗笑了。但还是不否认, “哈哈哈,对。你现在可以放心说了吗?我绝对会帮你的。” 他摇了摇头, “你别想知道了。” “那你告诉我她的星座,我对星座也很了解的。” “船已经拼好了,剩下的蓝色的,小的是海洋,你把瓶身合上就可以了。” “哦。” 他拼这个好快,剩下的我不用太费力。见他从包里拿出试卷准备要写,我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愣住了。 我后来给他买的葡萄糖软糖都换口味了,蓝色的,柠檬味。但以前的他吃太慢了,还有许多紫色的没吃完,他就放了几颗在他的透明笔袋里。 我的手不自主地抖,他问我, “怎么了?胃又痛了?” 我过了很久才回答他, “小葡萄,你还记得么?快月底的时候没了,我过了很久才知道。” 他把笔袋打开,把那些糖都吃掉,然后拍着我的背说, “那以后我们不买葡萄了,好不好?别哭了。” 我说, “那也不吃巧克力。”如果她不那么爱吃巧克力就好了,是不是就不会被陌生人骗走了。 “好。” 我把乐高拼好以后,他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吃饭,我说不用了,总是麻烦阿姨不太好。 “后天周六,听写吗?” “放假你也不放过我?” “那,好好休息。” 第27章 那就应该放弃 他走以后我觉得心里缺了一块,于是把秋秋叫了出来,想问他,我是不是该放弃了?既然没可能,我又何必呢?就当同学,当朋友不是很好吗?可我还有再喜欢上其他人的能力吗? 我抽着烟,秋秋躺在我的床上,玩着抱枕。说, “你为什么要参考别人的意见?就算你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了,难道就甘愿放弃了么?你就是想再拖延一下时间,别不承认了。” 我叹了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万一他和别人在一起了,而且在一起很久很久,你打算怎么办?”秋秋问我。 “没事,反正等以后分科了,就不可能是同桌了。还有小半年呢,现在这样就好。” 第72章 小葡萄的事发生后,让我对身边的人都产生了强烈的不安全感,具体表现在渴望更多的陪伴,能多一天是一天。他要学理,高二高三我们不可能在一个班的,所以接下来的这个学期对我来说,每一天都很珍贵,又每一天都有即将失去的痛感。 “你爱他吗?你觉得,这有达到爱的程度了吗?” 我没回答,这个问题完全是伪命题,爱不爱的还用想吗? 感情不都闭着眼睛就能写答案吗? “你说呢?” “我说说我发现的一个规律吧,有关于你的。” “嗯,你说。” “你好像只喜欢能考上省重点的转学生,必须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你才会喜欢。” 这吐槽给我听笑了,笑完我说“滚你的。” “行,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吃饭,别被饿死了。” 秋秋飘走以后我点了饭,吃的时候我盯着同桌送我的烟灰缸,是不是该还个礼啊? 我在网上逛到一家标本店,在里面买了雪花标本。原本可以自己动手做的,又不难,但这边还真就不下雪啊,早知道一月份就开始准备了。如果要比较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瞬间,最特别的是哪一个? 那我想应该就是去外山玩雪那天了,希望他能记得。 开学了,把所有作业检查完毕后,就发了课表,这学期的晚自习时间更长了。大橘说先上三天课,周四周五考试,然后给个双休。2号那天是周五,考完试同桌问我要不要去他家吃饭,今天元宵节。我说要不咱俩出去吃?你跟阿姨说一声呗,她周五下班回来还要给我们做饭肯定累。不如下周四我们把晚自习请了,然后回去陪她吃饭,下周四妇女节呢。 “有道理。在校门口吃,还是去远一点的?”他问我。 “吃去年你带我去的那家火锅店吧,我有次自己去,都没排上。现在才四点多,应该还不挤的。” “嗯。” 路上的时候我看了看上学期期末考的成绩单,这个假期发生太多事了,我都忘记管成绩了。一看吓一跳,我倒是还好,理科分数掉了很多,但文科很稳定,排名降了但不算考得特别差,在我预想的正常范围内。 但韩文叙的成绩就很怪,都快掉到中游了。我是因为半个月没来上课,但他不是在教室好好的吗?怎么会波动这么大?还是说他以前就属于发挥不太稳定的类型? 我指着他的总分问他,这是你的策略吗?准备这学期再考回去,当个进步之星之类的? 他摇摇头说不是。 进了店点完菜,我就继续问他, “你看吧,我就说不该早恋不该早恋吧?” 他没看我,喝着面前的酸梅汤。说, “我见不到他成绩才会下降。” “哪有这么怪的事儿?!...你正式表白了吗?” “没。” “你喜欢她很久了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还好,不算很久。 “那你打算追她吗?” “追过了。” 啊???啥时候?你每天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咋没发现呢? “啥?真的假的?她都没答应你?” “追过两次。” 6啊,我感觉再好吃都吃不下了,我快嫉妒死了。 “那就应该放弃。”我说。 “不。”他说。 “她对你......很好么?”比我还好吗? “嗯。” 我不自讨没趣了,两个人闷声吃着饭。吃完他说去不去逛一会儿,我说不了,我想回去睡觉,考试太消耗了。他又说明天来找我听写,我说不用了,我背单词已经背成习惯了,以后不用监督我。你去追你的第三次吧。 我想减少一点和他的接触,因为我感觉现在有点走投无路了。 8号那天去了沈阿姨家,我捧着玫瑰,能看出来她是很喜欢花的。她让我快去洗个手,可以吃饭了。然后让我去把韩文叙叫出来,我去了,问他你晚自习请假了吗?他说请了,我说我还没呢,要不你帮我请吧,你帮我跟大橘说,就说我病惨了,病得一动不能动。 “就说你胃不好吧,说你病惨了,她会来看你。” “哦,好。” “快吃饭。” 今天的菜也丰富,汤也好喝,阿姨还做了一道蟹粉豆腐,拌饭特别香。饭桌上摆着花瓶,阿姨笑着问我, “柯柯,你怎么每次挑的花都那么好看呀?以后应该也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吧?” 我摆摆手说, “哪有?我没......” 还没客套完呢,坐在一旁的韩文叙就伸手指着我说, “他谈过19个。” 沈阿姨瞪大双眼笑起来,说柯柯这么花心呢? 那一刻我真想掘地三尺,把自己埋在这。 “不是,我没有,那是我跟他开玩笑的,谁知道他当真了?” “谁知道你是开玩笑的?” “你好意思说我吗?你......”我想说你追了两次都没把人追到呢,然后想起阿姨之前让我盯着他,别让他谈恋爱,估计也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算了,这个把柄我留着,暂时不掀他老底。 我趁阿姨去厨房的时候,白了他一眼。 吃完饭他说送我下楼,我说不用。让他把手给我一下,他伸手了,我把那片雪花标本轻轻放在他手上。很薄很小的一片,就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但是很清晰很完整。 第73章 “这是什么?” “送你的,要好好保管昂。” 自从和他说了不用听写以后,他改成隔三岔五在晚自习放学后检查我的口语。我说应用课文都太简单了,我去找点课外的吧。然后我就打印了日剧《最完美的离婚》里的一段,念给他听: “......私、あなたの言うことやすることには、何いつも同意できないけど、でもすきなんですね。爱情と生活はいつもぶつかって、何というか、それは私が生きる上で抱える、とても厄介な病なのです。” (我从来都无法赞同你的言行举动,却还是喜欢你啊。爱情与生活常发生碰撞,该怎么说呢,这或许是在我有生之年,都无法治愈的顽疾。) 有天周六晚上,他给我发了微信,是一篇课文,他问我这是在哪一课。我看了一下,没学过,书上也没翻到,应该不是初级上下册的。 柯南小弟:这篇好像不是初级里面的,等我找一下。 柯南小弟:哦,找到了。 柯南小弟:这篇是中级下册的第32课,还没学过呢。 626:没学过的就没办法翻译了么? 柯南小弟:看不起谁? 柯南小弟:翻译哪些?就你划的这几句吗? 626:嗯,你试试。 柯南小弟:第一句,但现在,你是我最离不开的人。在你病倒的那一刻,我就彻底明白了。 柯南小弟:第二句,往后我也可以陪伴在你身边吗? 柯南小弟:你也不划点有难度的。 柯南小弟:现在你相信我有在认真学了吧?下次别拿这个考验我。 626:嗯。 柯南小弟:你还是不愿意说你喜欢谁吗? 柯南小弟:其实,我也有喜欢的人,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626:上次去唱歌,你不是说没有吗? 柯南小弟:我刚有的,刚有。 626:那你先告诉我你的,我再告诉你。 怎么,怎么又绕进死胡同了? 三月除了开学测,就没有其他考试了。月考挪到4月初考了,考完正好放清明节的假。那天在社团欢欢学长问过我放假回不回去,我说不回了。 我还没准备好以那样的方式去见小葡萄。 结果三月底的时候朋朋在小群里问我假期的安排,我说放三天,5号放7号收,但我不打算回去了。他说不行,让我务必回去一趟,他有事,必须当面说。这话把我和飞哥说得都好奇,就同意回去了。 月考完的那天晚上,大橘在我们隔壁考场监考。散场以后她把答题卡全部交给另一位老师,然后把我带到她的办公室谈话。 “这几科怎么一直提不上来呢?”她问我。 “初中基础不好。” “你身体好点了吗?柯北。” “已经好多了,平时上课没有影响的。” “那为什么我觉得你这学期比上学期状态差很多呢?” “没有吧?老师,我只是理科不行,后面才转的日语也是有提高的呀。” “我没在说你的学习状态,我在说的是你情绪。最近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您不用担心我。” “没和同桌吵架吧?” “哎哟我们都多大人了?不兴吵架的。” 大橘拉开抽屉,把我的模型机拿了出来,看得我背脊发凉,以为她要骂我,但她是这样说的, “这个假的以后就不用交上来了,真的那个你也自己留着。在外面住担心的不仅是家长,老师也会担心的。你带着手机才更安全。但是上课绝对不许拿出来,我要是哪天查监控看到你拿着手机,就等着被记过吧。” 我把那个模型机揣进兜里,说, “不会的,我上课不玩手机的。” “你存一个我的电话,胃不好就早点去医院检查,别频繁请假。跟不上进度,吃亏的是自己,别到时候又要出去补课,家长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嗯嗯,已经存上了,老师。” “行,你回去吧,把韩文叙给我叫过来。” “他又考差了??” “这次没有。” “哦,好的,老师再见。” 我没去找他,就给他发了条短信,让他去一趟班主任办公室。这段时间我们的对话少了很多很多,我也评判不出是哪一方的过错。就有天晚自习,我问他是不是还是不愿意放弃?也不愿意告诉我他喜欢的是谁?他说是,然后我就追问, “你怎么追她的?会不会你方式方法用错了?” 他不说话。 “你们一起看过电影吗?” “看过。” “你带她去过上次那家火锅店吗?” “嗯。” 好吧,看来是追过的。他也是下定决心要守口如瓶了。 我问不出什么,难道还分析不出么?我扯了一张a4纸给他,跟他说绘画心理我已经学会了,劳驾再画一张,我帮着看看。他把纸放进书包,说今天回家去再画,画好了会发给我的。 隔天他确实画好发给我了,我不开心的点在于,这一幅和上一幅太不一样了: 首先是有颜色的,他用蜡笔涂色了。 前后各有一片陆地,人物背对着,还是看不到表情。周围是海,海面上飘着小小的帆船。前方有岛屿,天上有太阳,还飞着海鸥。岛屿上的房子左边有一棵树,树旁有秋千,房子右边还有一片小花园,每一朵都盛放。 第74章 喜欢一个人就能为其改变那么多吗?不是说不需要颜色吗?为什么期末和入学测都考差了,被几科老师围着批评也没能影响到你的心情?为什么追了两次,还要画出这么多的期待与希望? 我看完真的绝望。 626:能分析出什么吗? 柯南小弟:看不懂! 柯南小弟:感觉自己学艺不精,留着以后给你分析吧。 第28章 男嫂子女嫂子都是好嫂子 我车票买晚了,只抢到5号晚上的票,朋朋让我到家先休息,6号白天见。我一觉睡醒是下午两点多,准备先去找飞哥,然后再和他一起去找朋朋。刚洗漱完,我妈打电话来,让我去医院复查,要再拍一次ct,希望是最后一次。出院以后我的头痛过几次,和之前睡眠不足的痛不太一样,不是两边太阳穴痛,而是整个脑袋不清醒,伴有一种强烈的灼烧感。不过我感觉眼睛倒是没啥问题了,戴上隐形眼镜也能看清楚东西。 复查完了,说没什么大问题,可以放心。我给飞哥发消息,说待会儿体育馆见,这个点朋朋应该快打完球了。我到的时候飞哥已经到了,人齐以后,朋朋就把球拍和毛巾都收纳好,套了件外套,说先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他要宣布一件大事。 说大事吃点什么会比较好? 我说吃燃面,飞哥说吃米线,就看朋朋站哪边了。结果朋朋一票否决,说不行,就去青云路吃小锅饭。这个小锅饭感觉很像是被本土化以后的煲仔饭,内容都差不多吧,感觉也就长辈和小孩爱吃,我都几年没去过了。但是既然他把我叫回来,那么吃啥说啥还是他说了算。 青云路对面横插一条很古老的商业街,在大型商场入驻这个城市前,这两条路就是每年过年逛街的基本路线,大年三十把这两条街横着走一遍,再竖着走一遍,这年也就算过完了。 青云路上还有一家老牌冷饮店,我读小学的时候只有考好了才能去,水果汤圆、花生冰淇淋、西瓜冰沙等等,这些对于年幼的我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不过这家冷饮只在夏季开,小两层楼,一楼是雪糕零售,二楼才有座位吃冷饮。冬季的时候就短期转让出去,卖羽绒服。 我们路过了这家冷饮店,来到了青云路仅存的一家小锅饭,人很少,少到只有我们这一桌。我要了一瓶酸奶,问朋朋, “你咋想着要来吃这个?” “小的时候,我哥带我来的。他喜欢吃。” 飞哥说, “到底什么事啊?非要三个人当面说?” “你不会也谈恋爱了吧?”不会留我一个人孤寡吧?我问他。 他把饭拌匀,但一勺也没吃,最后叹了口气,对我们说, “我哥,前几天,回家了。带着他前任,我也没搞懂,为啥前任还要带回家?难道说90后会觉得谈崩了也需要见家长?” “啥?”我和飞哥两脸疑惑,我抢先说, “那岂不是真让你给猜对了?你确定是前任不是现任?就这么点事你不能微信说吗?我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他放下手中的勺子,说, “主要是那天我打球去了,不在场。回家以后我听我妈说的,说就是前任,那天好像还差点打起来。谁想打谁我也没弄明白,因为这情况有点复杂,就是,我哥的前任啊,他也是男的。” 飞哥惊掉下巴,我帮他合上了,我问, “谈了多久啊?” “谈了一年。” “哦,那还.....” “分了两年。” “啥?” “然后又谈了两年。” “哦,谈了三年。” “不是,又分了一年然后谈了一年又分了,所以现在是分着的。” “这么波折?”飞哥说。 “哦加起来谈了四年,分了三年,天,那不就是七年??” 朋朋点点头,我继续说, “与哥好像是比你大6岁吧,今年24,那不就是高中就谈了?” “应该是。” “难怪相亲不成功,这哥心里有人啊。”飞哥拍拍朋朋的肩膀。 那时候我最大的震撼不是与哥竟然喜欢男的,而是原来男的和男的也能谈这么久,所以不是没可能的,对吗?只要相爱。 我盯着酱油瓶发呆,朋朋突然叫我, “小北?” “啊?” “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这个,首先啊,他是你哥哥,我怎么想对他来说不是很重要。虽然我不明白把前任带回家是啥意思,但既然带回来,应该就是出柜的意思。就我觉得吧,如果叔叔阿姨有哪一方不太支持,你至少也应该表示一下,中立什么的。如果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我觉得与哥会很难受。” “其实我现在就很难受,喜欢什么人,喜欢什么样的,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能做到尊重。我妈你是知道的,她不太好管,毕竟我哥也不是她带大的,目前就中立吧。但我爸就很反对,他对我哥的期望说得迂腐一点,就是对‘长子’的期望,传宗接代是最要紧的事,所以说什么也不支持。我哥现在几天没回家,电话也不接,他住哪我也不知道,又不方便去他单位找他,怕给他添麻烦。” “这很棘手,很棘手。我们暂时不能给出建议,因为我跟小北都没有哥哥。”飞哥说。 哎哟我白了他一大眼,有没有哥哥这是这个问题的重点吗?我借机问了自己最想问的, 第75章 “朋朋,你难受是因为你不太能够接受身边的人是同性恋吗?”这个问题对我也很重要。 朋朋摇摇头, “不是,我难受是因为,我也是成年人,他们却不让我参与解决这件事,那天我和我爸吵起来,我说你不同意那我以后就搬去跟我哥一起住,在他身边不能没有亲人。我爸就说不准去,他说我去找我哥会学坏的。我真觉得这句话很可笑啊,小的时候夸我哥性格好,这好那好的,让我学。怎么突然就改口了?他说好就好说坏就坏了?就因为这么一件事?你说他要是犯错了,不让我学坏我还多少能理解,他谈个恋爱而已啊,难不成我去找他,他的前任就会变成我的前任?长辈有时候不讲道理你知道吗?” 飞哥打岔, “小与哥你可别吓我啊,我不要男嫂子。”因为朋朋比飞哥大一个多月,所以有时候飞哥也会叫他小与哥,不过大部分时候还是叫朋朋。 朋朋白了他一眼,说, “我都没说我不要,你还敢说你不要?园园,我真觉得你越界了,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 “哎呀,不是,我不是要去规范你必须怎么样,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你明白吗?时间不够我会积食,我第一次遇到这个,之前我周围好像没有喜欢同性的。” 朋朋突然看着我,说, “我遇到过啊,高一的时候,也就是小北初三的时候,他们学校有个男生就喜欢他,很喜欢他,还来找我问了。小北,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说啥?我都还没分析透彻他俩对于这件事的态度,怎么话锋一转,又转到我身上了? 我连忙摆手,说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 我很确定除了韩文叙,任何一个男生对我表白我都不会感到开心的,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今天谁也没吃多少,好像都有话想说,又不知道从哪说起比较合适。在我们三个人之间竟也出现了罕见的尴尬。我就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朋朋,你觉得你和与哥,长得像吗?” 他知道我在问什么,摇摇头说,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我知道我的选择和他不一样。但这件事我觉得不该瞒着,你俩要是因为这产生了什么不该产生的偏见,那最好还是和今天这顿饭一样,趁早消化吧。我哥对我和对你俩都一视同仁,估计他妈妈那边现在也还不知情,如果我们都做不到理解他,他撑不了多久的。” 我立刻表态, “我没意见啊,男嫂子女嫂子都是好嫂子。” 飞哥挠了挠脑袋,说, “嫂子长咋样啊?帅吗?我觉得与哥挺帅啊,周正。他会找个啥样的?会不会找个比小北同桌还帅的,哇那可就.....” 我赶紧打断他,我说你别他妈瞎匹配啊。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但我搞不懂,他俩为啥要分分合合这么多次?” 我看朋朋也挺好奇,就对他说,你哥会不会只拉黑了家人的电话?现在应该是下班时间了吧,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万一我的电话他就接了呢?朋朋挺担心的,就让我打电话过去问了。电话响了两声,还真就接通了,不过好像不是与哥的声音。 “喂,你好?” “你好,请问这是张邻与的号码吗?他在吗?可以请他接一下电话吗?” “点点,找你的。” “喂?” “与哥,是我。” “废话,我这有备注,咋了?” 我点开免提,让朋朋听着,我说, “哥,你吃饭了吗?” “吃了啊。咋了?” “哦,那没事了。” “你犯毛病呢?我问你咋了?” “没啥,就是,想你了,这是朋朋让我转告的!”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说, “你们几个在一起吧?猪啊,让他别担心我,顾好自己就成,我过几天就回去了。先挂了啊。” 挂了电话,他俩一个安心吃饭,一个安心用手机打起游戏,只有我,被刚刚那通电话所含带的信息量震惊。见我呆滞地拿着手机,朋朋问我咋了,我说我刚好像听见嫂子说话了。 “说啥了?” “没说啥,就是很突然地知道了你哥的小名。很突然。” “他以前不就叫于晚吗,能有啥小名?小于?”朋朋皱着眉头, “不是。” “小晚?” “不是。” “那是啥?” 我说, “他叫他‘点点’。” 飞哥打游戏从来不会呲牙咧嘴的,但他此刻呲牙咧嘴。看来不仅是我有被肉麻到。 第29章 圈圈 吃小锅饭那天,我妈问我跟不跟他们一起去上坟?我说我身体不太舒服,下次吧。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去清吧喝了酒,喝到很晚。出来的时候烟抽完了,走了很远才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进去买烟。出来的时候看到路边树底下蜷缩着一团,是条小狗。它好像掉进过什么沟里,浑身沾满泥浆。耳朵边缘处都结块了,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在这个天气被冻得瑟瑟发抖。 我见它实在可怜,就回便利店买了两根火腿肠,撕开皮喂给它吃。它一见吃的就凑过来狼吞虎咽,眼睛都亮了。也不知道它吃饱了没,喂完它以后它就一直跟着我,我停下它也停下,分不开。就这么一直跟到小区楼下。我进了电梯,它甩甩尾巴也进来了。我妈有点小洁癖,我担心它身上会不会有细菌,就没让它进家里。想着睡一觉,如果早上起来它还守在家门口,那么就说服我妈收留它几天吧。 第76章 我一晚上没睡,七点多的时候打开门,它还在,趴在门的边缘,可能是我开门的动作把它吵醒了,它站在门边委屈巴巴看着我。我说, “你饿不饿?” “汪!” “你想跟我回家吗?” “......汪!汪汪!” 我关了门,穿了件毛衣,出门时对它说,走吧。它就这么跟着我,也不方便打车,离我家最近的宠物医院有两公里,叫金贝贝。我开着导航带它去了,他们先给他洗了热水澡,我才发现原来它很漂亮,品相也好,是一只比格犬。 不像是流浪狗。 给它做全身检查前,我对医生说,要不给它喂点什么再检查吧,我感觉它好像没怎么吃到东西。医生给它喂了一小纸杯的狗粮,它都吃完了,还喝了水。做了传染病筛查以后,又给他做了一次内外驱虫。 检查结果告诉我它是健康的,付清费用后,我把它抱在怀里,去了隔壁的宠物用品店。没有狗窝可不行,我给它买了很多东西,店家送了一个蓝色皮质项圈,前面不是小铃铛,而是一片银色的小骨头,很可爱。我想给它戴着,但它不配合。买的东西太多了,我就只提了一口袋宠物零食,剩下那些大件的请了闪送小哥送到家门口。 回去的路上它很乖,很喜欢被我抱着,抱过它以后再放下来让它自己走它就不走了,趴地上耍赖。没想到它那么黏人,就还是把它抱回去了。在我臂弯里的它很温热,转着小脑袋左看右看,到家以后它也没有撒欢到处跑,只是走到哪跟到哪。 我把食盆放在客厅盆栽的旁边,不清楚它的食量,就给他倒了满满一盆,它埋头吃起来,我又给它添了适量的水,水太多的话我怕它会弄到地上。 午饭的时候我妈回来了,它一见人就钻到沙发底下,我用玩具哄了好久才把它哄出来。 “哪来的?” “哦,朋友家的,送过来代养几天。很乖的,今早去做过检查了,没有传染病。” “送回去。” “不行吧,其实这是我昨天晚上捡的,我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它这么小,把它扔到外面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妈妈,要不你就再忍它几天?等它主人找到它,肯定会把它接回去的。” 我妈没说话,我小时候她也不太准许我养宠物,因为我养宠物不太负责任,只顾玩耍,不顾打扫。所以我只养过两只小乌龟和一只小兔子。小兔子被我养死了,小乌龟在我去公园玩的时候弄丢了。 “它真挺乖的,绝对不是野狗,你看,它还知道要在哪上厕所。” “行,就养一个月,一个月后还找不到主人家就把它送走。妈妈最近很忙,天天从省会到这两边跑,不是我不想养它,是担心养不好它。这不是玩具,这是生命。你明白吗?秋秋。” 我点点头,给这只小比格拍了正面照和侧面照。打印了一迭“寻主人启事”,在附近的小区以及捡到它的那个便利店周围,贴了很多张。在它的照片底下留了我妈和我的联系电话。 一个星期过去,也没接到任何陌生人的电话。我妈每天都会拍几张它的照片,在微信上发给我看,她还发朋友圈了。说是什么一个安逸的午后,图片上的她泡了一壶热茶,那只小狗就看着镜头,趴在她脚边。 第二周的时候,我妈来了电话,我以为她决定提前把它送走,结果她问我,这只取什么名字比较好?我知道她心软,笑了一会儿,想起它摇着尾巴围着我绕圈的模样,我说, “就叫‘圈圈’吧,多可爱?” “是挺可爱的。” “你不把它送走了吗?” “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它可比你小时候听话多了。” 圈圈很聪明,很快就学会了坐下、起身和握手。 那天我盯着手机屏幕笑,同桌问我在看什么,我把我妈发的朋友圈给他看, “你看,这是我上次放假回去捡到的小狗,可爱吧?估计以前应该也是有主人的,有人教过它怎么上厕所。” “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它主人找到它了,那就把它还回去;如果它是被弃养的,那我养它一辈子。” “一辈子?” “嗯,狗狗的寿命很短的,嘘,不说了,上课了。” 与哥那件事似乎给了我不小的启发,我决定把情书送出去了。我对他的感情积日积月累,就好像小学数学题里的游泳池,我要一边往池子里疯狂加水,一边再匀速地往出口排放。这次没太犹豫,定了一个好日子,4月14,414,我试一试嘛。 那天下午有化学课,课间我趁他不在,把那蓝色信封夹进他的课本里。然后就跑去小超市买水了,这样等他问我的时候,我就可以顺道说我也没看见。结果他化学成绩太好了,那整本书的内容他早在寒假提前学过,上课的时候他一直刷题,没看一眼教材。直至快放学,我早已坐立不安,起身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撞到他的桌子上,那一摞书全掉地上,我好心帮他去捡,然后把信封抽了出来,一脸惊讶, “哇,情书呀?” 他目不斜视, “你帮我扔了吧。” “别,这不封面上都写了‘别扔’吗?你真不看看?” 他摇摇头,我还是不放弃, “看看呗,我想看。” 他没说话,我拿着信封坐回位置上,对他说, 第77章 “我拆了昂?” “你拆吧。” 我拆得时候很小心,没有破坏火漆,打开以后看到内容就直接给他念了起来。放学后很多同学都跑去食堂打饭了,教室里只剩我们,和我扑通扑通的心跳。念的时候我尽量把控了自己的语气,在念到某些部分的时候还故意做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以表示这封情书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是这样写的: “我考不到前十,数学也不可能满分。我的体育成绩很差,也没有你那么显眼的个头。初一的时候,语文老师让每周要写五篇400字以上的周记,我为了凑字数,写的全是歌词。 我想对你说,我很遗憾我是我,我急躁、懒散、不够上进、没有才艺、做什么事都没有耐心、缺乏毅力。别人几分钟就能写出来的题,我需要很久。妈妈说养成一个良好习惯,需要21天,但我觉得21天太久,像是天方夜谭。 但就是这样一个有着很多缺点,称不上完美的我。 很奇怪,喜欢你,我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我很抱歉我是我,如果我可以不是我,也许我会像其他喜欢你的同学一样追求你。韩文叙同学,算起来今天是我喜欢你的第22天。毫无疑问,这将会成为我的良好习惯。 (不管你有没有看^ v^) 2017年10月13日” “哟,颜文字啊?这妹子挺可爱的。”我说我自己。 他的反应很平淡,问我, “这日期怎么回事?” “嗯...会不会是这样的,刚开学的时候追你的人太多,因为竞争激烈,这封情书就被扔了一次,然后人家隔了那么久,还是不死心,所以写了别扔,又给你送回来?” “有这种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我出去吃饭了,这封你就好好收着?”我背上自己的书包。 刚准备要走,他拉住我的袖子问我, “10月13日的22天前,是我来这的第一天。你,写过情书吗?” 我两根手指夹起那封信,说, “这,是我觉得世界上最土的东西,花钱请我写,我都不会写的。都什么年代,追人哪需要这个??” 说完把信扔回他的桌面上,走了。 第30章 我原谅你 送完情书后没几天,我和韩文叙吵架了。并不是像以前那样闹别扭,而是真的在吵架。吵到乔兔都转过来,一脸为难地看着我,说, “木可,你别这样说话,这样好凶。” 我很生气,问她, “我说的实话啊,咋了?明明就是我先认识你的,也是你先当我同桌的。怎么一个学期过去,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呢??” “木可......” “你心疼他你去和他坐一桌好了。”撂完气话我就走了。 路上越想越气,饭都没吃。吵架的苗头是这样的: 烟不能时时抽,酒也不能天天喝,我要是想转移我对他的注意力,就只有打辩论这一个笨办法。我们这学期不像上学期那样周周打比赛了,而是一月两次正式比赛。剩下的社团活动课以及不上晚自习的那几周每晚都在社团活动室进行1v1的对抗训练,学长学姐对学弟学妹,辩题都是随机抽选,拿到手就开始辩论,没有准备时间。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因为只要拿到辩题,我就能专注地只去想与辩论有关的事。这句话能不能更精简更具说服力?这个例子有没有更好的可以进行替换?我这一次的临场反应相比上一次,有没有进步...... 原则上,对抗训练并不要求我们每天都参与,可以隔三岔五地来,也可以只来旁观的。但3月和4月我还是每天都参与了,那段时间很亢奋,有的时候一位学姐跟我说累了,还会换一位学长继续跟我辩。 他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对辩论这么积极的人。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什么积极的人,而是乐于逃避的人。 训练也确实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我拿“最佳辩手”拿到手软。那天复盘结束以后,一欢学长叫住我,他没有表扬我,而是问我说,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说话带情绪。” 我愣了一下,回答, “没有啊,应该学习压力太大了吧。这学期课排得太密了。” “累了就休息,人不能连轴转的,会出问题。” 我摇摇头, “不会的,我能有什么问题?哦对了,我是不是还没请你吃饭啊?哥。你不提醒我,我差点忘了。” 他低头笑笑, “明天中午?” “行,你想吃啥?正巧我最近手里有点儿盈余,你可要抓住机会宰我。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后来我们约好在学校门口吃,因为他说他们作业很多,走太远不方便。 就在吃完饭的那天下午,我和同桌吵架了。他并不看好我的做法,他说我花了很多时间浪费在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没有一来就发火,而是耐心向他解释,并不是只有考试或者为了考试而做的事才有意义,生命的意义可以有很多种,也不是每一种都需要别人认可。 “你的月考分数,你看了吗?” “看了啊,不就是你考好了我考差了吗?” “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你的理科。” “我的理科咋了?不就一直没好过吗?你的语文比我差远了,我有说过你吗?” 第78章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退社吧。” ?? “凭什么?” “快会考了,你再不复习,会挂科的。” 一直以来我都以“准文科生”来标榜自己,会考的事,我是真忘了。我们省会在高一下学期结束以后统一举行会考,每一科都在内,按abcd四个等级划分,60分以下就是d,等于不合格。不合格就需要来年重考。如果在高考之前,还有科目不合格,那么是拿不到22分的加分的,也拿不到高中毕业证,很严重的后果。 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的物理和化学都岌岌可危。 “你别咒我。”我说。 “退了吧,我去帮你和社长说明原因。” 就是因为这句话我才生气的,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觉得没意义的事对我有着很大的意义好吗?是,我的成绩跟你比起来是看不下去,那么我想拥有别的优势,也不可以吗?我要是也能动不动就拿满分,至于去追求连奖状都没个一张的“最佳辩手”吗? 你拥有的很多,我对那些无所谓,但你不能连我这一份都没收,这样不公平。 “我的事压根不用你管,我有自己的规划。下次不要再跟我提退社的事,你再提我真的会生气。” 他没说话,我也以为就这么结束了。结果就在下午最后一节社团活动课的时候,我准备去艺术楼,他拉住我,说, “别去了,我已经帮你退了。练习册拿出来,我给你讲题。” 我瞬间暴躁,甩开他的手,朝他吼, “你凭什么这么做?你以为你是谁?我他妈就是全部挂科了也跟你没关系,听清楚了吗?” “别去了。” “没见过比你手伸得长的人,我说了不用你管不用你管,你是哪听不懂?!” 然后乔兔就来劝我们了。 我去找了社长道歉,社长也说没事的,就算我不来,他们也会劝我回来的。他们也不相信我对社团没感情。我说都是我的问题,没有提前沟通好,反正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退社的,希望大家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社长拍拍我的肩,说没事的,还说下一届招新就指望我呢。 我既惭愧又委屈,那天以后就和同桌彻底冷战了。他有几次想和我说话,但内容都不是道歉,他还想证明他的决策是对的,我就不想理他了。 考完月考以后是劳动节,收假以后再期中考。放假那几天我没回老家,而是搭飞机去了省会。飞哥和朋朋被班主任叫去这边的师范大学去听那个什么什么讲座了,是讲什么的我真不知道,但我知道应该是只有尖子生才有资格去。反正他俩在哪我在哪,一个人回家没意思。 我在大学城附近住了酒店,就住在飞哥和朋朋那间的旁边的旁边。我用平板听着日语网课,他俩回来了,给我带了一堆好吃的。说是大学门口的小吃街,那一条街的水平都很高。他俩吃饱了来的,给我带了福鼎肉片、土豆泥拌面、纸包鱼和鲜奶米布。和我自己买的小蛋糕挨在一起,放了满满一桌。 我把笔记收起来,每一碗都打开尝尝,他俩说晚上唱歌去,我点头同意。五月的气温已经可以穿短袖了,我的头发也剪回原来的发型,我很乐意出去。 米布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说话了, “情书我送了。” “成了?” “成个屁,他不知道是我送的。” 飞哥叹口气,说, “你怂到家了,再不主动点,猴年马月你都追不到。” 我放下勺子,抽烟, “别提了,吵架了。一个多星期没讲话。” “咋吵的?因为情书吵的?我就说你写得差吧?” 朋朋突然说话, “我觉得我好像猜到了。” 他这句话给我吓毛了,我赶紧伸手捏住他手腕,发力捏得很紧,用目光求他不要说出来, “你没猜到,你猜得不对。” 大概率是对的,很可能去吃小锅饭那天,他就猜到了,今天印证了而已。但就算猜对了,我也不想那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至少不能当着飞哥的面说出来。我没打算一直瞒下去,到想说的时候我会说的,但不是现在。 “我是说,我猜到你情书写得不好了。”朋朋帮我找补了。 我摇摇头,说不提这个,走了,唱歌去。 唱完歌第二天我就买票回去了,因为作业没写完,要回出租屋赶作业。 写了一宿,我看了看表,还能睡5个小时然后回学校考试。微信上有条消息,是我妈发给我的,我以为是圈圈的照片,就点开看了。那天的网卡,图片加载了很久,看完我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图片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男人怀里抱着婴儿,那男人是我爸。我从未见他对我这么笑过。 盯着聊天界面看了太久,锁屏的时候不小心点到了我妈的头像,拍了拍她。她也还没睡觉,给我发来一句,秋秋,你有弟弟了。 我把手机往床上一扔,无法抑制地大声尖叫嘶吼。吼了几声,心里还是堵。我把书架上的玻璃杯子全给砸了,才冷静下来。一地的玻璃渣,反正扫不扫房东都会骂我的,我伸手胡乱地抓,把它们扔进垃圾袋里,大块的比较好拿,太碎的容易从指缝滑走。最后我调整了呼吸,手扶着墙面,一下一下地刮,仔细听着那些沙沙的声响。我好像回到了过去。 第79章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柯维成,为什么幼儿园的时候我被评为“吃饭最乖的宝宝”,拿到小红花回家的时候你不抱我?为什么英语单词拼错一个字母,你就要罚我跪鹅卵石?为什么我在你眼里永远那么糟糕?为什么别的同学都有慈父而我没有?为什么我问你我到底哪里不好的时候,你回答我不好是因为我不够像你? 我该怎么像你呢? 为什么你怀里那个,连句话都不会说,就能让你笑得那么骄傲?他只会喝奶和哭闹,你满意他什么? 我哭到呼吸都困难,再不睡觉,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吃了很多药片,我半身躺在床上,尽力不去想那个画面。 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被一阵用力的敲门声吓醒的。药劲还没过,我把门打开,然后往回走,又趟回床上。再一次睁眼是被双手痛醒的,掌心黏着干涸的血红肿,我很喜欢伤害这个部位,因为肉厚不易留疤。不然总会有人问我,为什么手表戴在右手。 看到两手的创可贴,我就知道是谁来过。他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就这么看着我, “你今天无故缺考,可能会被记处分。但是我和班主任说了,我说的是急性胃炎,说你现在在医院里。她让我陪着你,假条后天再补。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尽量让你参加补考。” 说完他就往门的方向走,我扯着沙哑不堪的嗓子说了一句, “韩文叙,你能不能别走......” 他回过头, “我不走,去给你买点吃的,你再睡会儿。” 门关上了,我拆开创可贴,伤口应该是他有帮我处理过,里面没有玻璃渣了,还涂了碘伏。我自暴自弃地觉得,我对他的感情好像陷入沼泽,每一次想全身而退都只能被迫陷得更深,这样不好,不好在没有信心去一年后做一个称职的成年人。 我打开音响放着歌,他回来了,提着两份粥,让我吃。我拿勺子的姿势因为伤口受限,变得很奇怪,用五个指尖去捏,很容易掉。他拿过我的勺子,然后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下,然后递到我面前。 我没说话,但在他喂的第二勺我就哭了,然后我把脸转过去,不看他。他说, “补考不丢人的,快吃吧。” 我哭得话都说不清楚,我说, “......不是补考丢人...是我,我丢人。” “还在生气吗?那天是我不对,没有换位思考。你可以原谅我吗?我给你买很多,很多奶茶,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吸了下鼻子, “不用给我买,我原谅你。” 第31章 所有的湖都是假海 手上的伤三两天就好全了,我也去了一趟医院,换纱布、打消炎针。补考结束以后我不得不正面自己的成绩,在小群里稍作讨论以后,我们三个人决定由朋朋帮我补物理、飞哥帮我补化学。因为大橘教我们生物,她的课我不敢不听,所以生物还算过得去。补习的时间定得很晚,一三五七,一三五是晚自习放学后,周末则是一整个下午。我们就在腾讯会议上讲会考题,朋朋讲题很慢很稳,飞哥讲题很飘忽啊,时不时就掉线,哄女朋友去了。那个头像一下有一下无,跟个人机似的,每次上线又忘记闭麦,常常打乱朋朋的节奏。就干脆让他别来掺和了,一心一意谈恋爱吧。 不知道为什么,听同桌讲题我总是很认真,但是朋朋给我讲题就会让我很困,我想泡杯咖啡喝,才意识到那些杯子都在我那天的冲动之下被砸碎了。心里全是愧疚,还好之前有拍过照片,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那些同款一个一个找全买回来。 一个人的考试成就三个人的熬夜,有天朋朋刚讲完两题,飞哥突然上线,说, “小北,学这么久,累了吧?我奶你一口。” 我说什么玩意?隔着屏幕你还能奶我一口? 后来门铃响了,我才知道,原来隔空给我点份外卖就叫奶我一口。 一月两考的大考,在这个五月和六月被改成一月一考。看似减轻了负担,实则每天发的试卷不断,要么布置成作业,要么就随堂测。我的分数涨得很缓慢,为了确保没有科目挂掉,我不得不平衡,日语网课停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究竟写了多少张试卷我不记得,只记得白玉兰的香气,伴住我一整个夏天。 和好以后,同桌有几次提出让我去他家吃饭,我说不去了,他说为啥。我说,阿姨让我在学校盯着你,让你别谈恋爱,这么简单的任务我都盯失败了,再去没有脸面。他也就没再提过。 6月1号那天,我们迎来了社团换届前的最后一场辩论,辩题是“医护人员可不可以选择不伟大?”我在正方,打三辩。自从上学期改了辩位之后,我就没再打过二辩了。三分钟的小节,我能做到有一分半的临场发挥。 在自由辩的最后,我说, “我们抛却那些沉重的生死不谈,您方给出的是对医生选择权的限制,是不必要的枷锁,锁住了医患关系能够缓解的可能,也淡化了医生这一职业本就具有的使命感。如果伟大是客观的,那么医生不必自行选择是否伟大,因为他们在成为一名医生的那一刻,就已然伟大。如果伟大是主观的,以您方的主观来积淀的客观,且认为不可以选择不伟大,那么您方的立场,其可怕程度超越了现存的一切医学难题,再高明的医术都无法攻克。这是个人的自私与社会的盲目共同构成的病毒......” 第80章 比赛结束后,就是竞选与投票,高二的每位成员有三票,得票数最高的前三名分别担任社团的社长和副社长。但社员的这三票,仅占最后结果的百分之五十,另外的百分之五十,是拿最佳辩手的次数决定的,拿一次算一票。 唱票环节我和五班的温雨晴平票了,社长决定再次内投。我举手说不用了,我觉得小晴比我更适合带领大家,我平常很懒的,辅助她做好招新方面的宣传工作就好了。 我觉得女孩子心更细,更懂得安抚社员可能会出现的负面情绪。 社长温雨晴,副社长我和叶昙,就这么换届了。散场以后学长学姐说明天周六,去聚餐,我以胃痛为借口,没去。 时间越来越快了,天也越来越热,有一天那杯芒果汁久违地出现在我桌面的右上角。我很渴,但是我没喝。它也没再出现第二次。有天晚自习我说教室里好闷,同桌问我要不要去湖边走走,那里凉快。我说不要,他问我为什么,我说, “所有的湖都是假海,没必要。” 韩文叙的生日快到了,给他准备的礼物我画过很多次,烂熟于心。一开始我打算画素描,但我总觉得素描没办法把他画得好看,又想画q版。但我以前给不少同学画过q版,再给他画一幅不够特别。所以我改画他的侧脸,最简单的线条,我每天面对的最多的就是他的侧脸,所以抓型很容易。 现在就算是蒙着我的眼睛,我都能一笔描出他的侧脸线条,不夸张。 我在留白处添了几朵白玉兰,勾线以后将这张纸沿着虚线剪下。 他生日那天是周二,课很多,但这周晚自习可上可不上,他还是坐在教室写题,不打算回家。乔兔说给他订个生日蛋糕,我说可以,先放储物柜,等晚自习结束以后我拖住他,你再拿出来,我们就这样密谋。 晚自习只要不嬉笑打闹,不干扰其他同学,是很松散的,也很少有老师来查手机管纪律之类的,要查手机的老师一般都是早上大课间的时候来。快十点的时候,欢欢学长给我发了微信,让我去趟连心湖,高三已经高考结束了,所以他们换去了高三的教学楼,这是最远的一栋楼,离连心湖最近。 我以为他要叮嘱我一些社团管理的注意事项,就去了。 我怕有蚊子咬,穿上校服外套,戴了耳机,准备走。韩文叙突然拉住我,说还没放学,问我去哪? “哦,我还不回去,我们学长找我有事,我去一趟连心湖那边,很快回来。如果有老师来问,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昂。” 走了将近十来分钟吧,就看见学长了。湖边是挺凉快的,也有一些长椅,通常都是小情侣谈恋爱来的,我偶尔路过。他穿着一件衬衫,手里抱着一个盒子。他说, “本来不打算在今天,也不打算在这里和你说的,但是没办法,这学期的短假已经没有了。我想了很久,才选了今天。我知道你喜欢史迪仔,626嘛,只是希望多点条件让你记得。” 他把那个盒子递给我,说是礼物,让我拆开看看。我拆了,是瓶香水,和我平常用的那瓶牌子一样,但不是同个系列。 “哥,换个届而已,用不着那么隆重吧?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他笑笑, “柯北,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很喜欢了。” 我有些呆滞,想到了之前那个打火机,我真愚钝,早该发现的。他继续说,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好吗?我没有要你怎么样,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早该告诉你的,我们一直没有机会认识,你初三的时候谈了女朋友,那时候我知道你和张朋与关系好,就让晚哥帮忙介绍我和他认识,晚哥帮我了,他没有。以前晚哥总对我说,要先遇到对的人,才能明白什么是爱。我不能说我已经明白什么是爱,但我明白你是对的,绝对的。我知道我现在的表达可能没有平时那么有逻辑,但我还是想说什么就说了,因为我们一直没认识,或者说没能好好地认识,没能为你付出些什么,但我觉得我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这段时间和你相处,我能看到你成长了很多,你在社团表现很好,我比任何人都要高兴。那天我是说过把你当弟弟看的,但我现在后悔了,我觉得当朋友不够,远远不够。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的所有我都喜欢,所以我......” 我打断他了, “学长,我,我们不合适。” “是,我知道,也许你现在这样觉得。但你可以告诉我,你认为什么样的人跟你比较合适,你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样的伴侣,我可以什么都不是,只为了你合适。真的,我愿意的。” 我摇摇头,微风吹过湖面,我没有欣喜和波澜。我打开了香水瓶的盖子,摁了一下喷头,是夏日之光,很像海,仙人掌和茉莉的味道,但不是属于我的味道。我听见他说, “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你。我喜欢你很多年,再多几年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很早的时候就发现我喜欢你了,那时候就已经向家里坦白。一开始他们不同意,妄想矫正我。我觉得这不是一个错误,不需要矫正。你年纪还小,我觉得你需要明白这条路没有那么简单,但我已经为你,尽力把它铺得很平坦。如果哪天,不管是哪一天,你觉得我还不错,或者觉得可以考虑,可以不用犹豫该怎么告诉我。你用上这个香水,我闻到,就会知道的。当然,在你有答案之前,我不会打扰你,如果你觉得这些话让你很反感,我也可以做到离你远远的,只希望你不要讨厌我。” 第81章 很久,是多久呢?他连我喜欢海都知道,可我真的不了解他多少。我向他走近,把香水盒子递给他,说不要等我,我不会用的。他问我为什么,我说, “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见他眼眶有些发红,我真的后悔来找他了。这时他接过盒子,左手捏了一下我的耳垂,凑得很近,问我, “是那边那位么?” 我还来不及躲,顺着他看的方向回头,只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在我回头后离开。我呼吸一乱追了上去,问他, “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一直跟着我吗?你都听到了?” 韩文叙没再往前走,看我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听到什么。” “哦,那你现在是要回教室还是回宿舍?现在好像已经下课了。”10点二十放学,现在已经二十几分了。 “嗯。” “嗯是要回哪啊?要不你回教室吧,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 我还在回想以他站的位置应该只能看到蓝一欢的正面和我的背面,但是那个距离不近不远,我真推测不出他能不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按理说是不该告诉他的,但我又自私地觉得,这是一个试探他的机会,也许是唯一一个。我说, “他和我表白了。” 他扭头看我, “你和男生,有可能吗?” 这,我想说实话,又不敢太犹豫,如果这个时候犹豫会显得不该暧昧的地方很暧昧。于是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 “如果有呢?如果我说.....有呢?” 如果我承认我会喜欢男生呢?如果我喜欢的男生就是你,你会怎样看待我? 他没理我,快步向前,我伸手去拉他, “你等一下,你走慢点行吗?我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你有喜欢的人的时候不也不听我的吗?你现在这样是在闹什么?沈阿姨也不知道你去追别人了吧,亏我还替你保守秘密呢,你前两次考成什么样你不记得?要是你妈妈知道真实原因肯定也会......” “我妈让我全力以赴!”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朝我这样吼了。 原来是知道的,是支持的,我才是那个手伸得太长的人。 我不知道能再说些什么了,在学校里哭可太丢脸了。我平复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拉住他,问他, “韩文叙,我们算朋友么?” 如果我们算朋友,那你就告诉我你喜欢谁,让我彻底死心。如果我们算朋友,那你就不要因为我有可能喜欢男生,就对我摆脸色。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做朋友。” 夏夜的气温让人从额头到脖颈都附着一层黏黏的汗,我却在听见这一句后,感到冷,浑身都被冻住了。 所以呢?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我完全不懂自己还在坚持什么。也许他给我讲题,只是因为我的成绩太差了,他看不下去,才给我讲的。如果换一个人做他同桌,成绩差的话,他也会讲的。那你当初过来干什么?喜欢后排是么?或者只是单纯不喜欢班长? 所以我的伪装很拙劣,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么?在什么时候?是我太过殷勤,糖给的太多了么?也许你根本没有喜欢的人,你只是想让我望而却步,才虚构了那么一个,不存在的人所以不告诉我,对么? 我在教学楼下站了一会儿,乔兔发来微信问我俩去哪了?我回复说我突然有事,他回教室了吗?乔兔说没有。 我回教室拿了书包,教学楼已经快锁门了,许多教室漆黑一片。 乔兔问我怎么哭了? 我说,蛋糕化了。 第32章 碰到,就是拥抱 我想放弃了,把他送我的卡西法藏了起来,就在角落蒙灰吧。 7月10号到13号这几天会考,准考证已经提前发下来了,因为是全省同一举行的,考生多所以考点多,许多同学都不在本校考试。学校决定7月1日期末考,但是考完还要上几天课,一直上到会考前一天。相应的,为了补偿我们,这个暑假会多放几天,下学期开学比较晚。 期末考考完那天,我找到了乔兔,和她商量换座位的事。我知道这学期已经不剩几天了,换座位根本多次一举,但我还是下定决心这样做。我不想再离他很近了,毕竟在他眼里,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我预想乔兔会一口答应我,这不是什么难事。可她却不像我预想的那样,而是把我拉到三楼的小阳台,说这里人少,在这里说比较合适。 “这学期就剩一周而已,不是坐哪都一样吗?我跟他真的相处不了,你就帮帮我吧,下学期我可以继续给你带奶茶。” 乔兔看了看周围,表情略有一些严肃,她问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什么什么?” “你知道他为什么转学吗?” “知道啊,不就打架吗?”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打架吗?”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没问那么细。你知道啊?” 她点点头,然后抓住我的衣袖, “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好好聊聊,不要因为一些小的矛盾,就赌气。” 我有些焦躁, “这不是小的矛盾,这是逾越不了的鸿沟你明白吗?兔兔,你答应我,晚自习就换了吧,大橘那边我去说。” 第82章 乔兔歪着个脑袋看着我, “你是知道了他喜欢谁吗?” “啥?他真有喜欢的人?我不知道,你知道?” “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他在之前的学校为什么打架。” “那你告诉我。” “他喜欢谁他不让我和你说,要不你还是自己问吧,后面那一个,或许我能告诉你,但是你不能说是我说的!” “你咋不告诉我前面那一个?” “你以为就你需要讲义气呀?柯北。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期,有次你借我的mp4听歌,教导主任来抓了,我那个是粉红色的,他就问你这个mp4是谁的,你不也没把我供出来,愣是说是你的了吗?最后你被骂了,被没收以后你还给我买了一个新的。” “记得,那你告诉我他为啥打架呗。不是,这为啥打架难道很重要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 “我也不算很早知道,就我闺蜜,初中跟我关系很好的那个,毕业也是考到省重点去了。那边管得严,不让用手机。我9月份给她发的消息她12月才给我回复,然后她才知道韩文叙转到我们这儿来了。这个事稍微有点复杂,要从初中的时候说起,我、韩文叙还有洛白初中也是在乐峰读的。他那个时候就有很多女生追了,其中有一个确实挺漂亮,各方面都很不错。俩人去了同一所高中以后就继续追,可能是被拒绝太多次了,那姑娘有些接受不了,就哭着问他为什么要拒绝她。那个时候韩文叙就说,他拒绝是因为,他不喜欢女生。后来这件事在那边就传开了,他在篮球队打球,有人因为这个挤兑他,然后就打起来了。就大概,是这样的。” “我知道以后,当时不是洛白也很喜欢他嘛?我就劝洛白别追了,追不到的,然后洛白问我我也没讲具体的,因为这个事知道的人也不多。” 我前后捋了一遍,问她, “那你知道他喜欢谁?而且他喜欢的也是男生?你能确定这两件事吗?” “能。” “那你确定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自己问吧,他愿意说的话他会说的。” 我叹口气,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学期?为啥他连我都不告诉,却告诉你?” “不是这学期,就是上次唱歌那回,你不是有事提前走了吗?我就问了。” “他当众说的??” “不是,我悄悄问的,他点头了。” “好吧。”这信息量太大了,我一时半会儿有点呆。 “那,你会因为这个就要换座位吗?” 哎哟这个问题真是把我难住了,我说我们先回去吧,今晚好像要讲试卷。 我云里雾里地回了座位,见他坐在位置上发呆,我们已经好久没讲话了,在他生日那天过后。答题卡还没发下来,但老师借用晚自习讲起了试卷,一连讲了一整张,才放我们休息。他今天状态很不对,我感觉他没在听,笔倒是拿着,一个字也没记。 我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一个响指, “想什么呢?下课半天了,你一动不动。” “我遇到了一个......世纪难题。” “啥难题?说来听听。” “嗯...你先想象一下,有这样的一段独木桥,两端各站着一个小人儿,向对方前进。他们注定相遇,但现在的情况是,相遇后的情况太过复杂,所以他们很犹豫。有的时候前进,有的时候后退,中间永远隔着一段距离。时间久了,它们就会很累,在这样的情形下,唯一的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我以为是什么文科题目,他这一番描述给我听呆了。 “啊?怎么会有这么怪的题?” “解决的办法,你认为是什么?” “那还不简单,都说了是独木桥了,一方退下来,让另一方先过,不就都能到终点了么?” 他皱着眉摇摇头,抽出一张草稿纸就画了起来, “以时间来推移,它们的活动轨迹是这样的。” 一条直线代表独木桥,左边站了一个火柴人脑袋上写着a,右边也站了一个火柴人,脑袋上写了b,两个火柴人都站在起点。 接着他又画了一幅,还是一条直线,a和b都往前走了,两个火柴人之间的距离有所缩短。 最后一副是a往前走了,b却往后退,两个火柴人之间的距离反而拉长了。 “这样,你能明白吗?” 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晃了晃他的胳膊, “哦,我发现一个问题!你看,b移速快,但是它会退缩。a,虽然移速慢,可它一直保持前进。这样下去的话,除非b它退到起点,不然他们还是会在某一个时间点遇上的。” “对。” “可是,如果b直接退回起点,那怎么办?” “原则上来说,是不会退回起点的。你这样想,你从家出发,步行500米,然后又退到家门口,你能说你没有移动么?但是情理上来说,如果b真的退回到起点了,那么它大概率会掉下去。” 他又画了一个向右的箭头,然后把a画到了b的身后,说, “这个时候,a就会以最快速度,到达这里,接住b。” 我总感觉这不是个题目。 “为什么?”我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a要接住b?我要是a要么我也退回起点,要么我就啥也不干。” 第83章 以我的逻辑是这样。 他把笔放回笔袋里,叹了口气, “题目里都跟你说了,它们注定要相遇。不作为,会错过。是你自己没仔细听。” 上课铃响了,我还在想那个奇怪的题目。写了一张小纸条递了过去, “b为什么要后退?” 他回: “不知道,可能是想躲,也可能后悔了。或许,它有别的路线。” “然后呢?” “什么然后?” “你说的‘注定相遇’,那相遇以后是什么?那两个火柴人碰到一起,会发生什么?” “碰到就是拥抱。” 碰到,就是拥抱。 ......如果不是在上课,我真的会哭出来。 我有答案了。 第33章 感恩的心 b没有别的路线,只有a。 发答题卡的时候,我拿着那一幅迟到的生日礼物,夹在我答题卡下面,然后把我的答题卡放在他的桌上,对他说, “我这总分是不是加错了?好像选择题没有错那么多,你帮我再加一遍吧。” 说完,我把面上的答题卡抽走,在他桌上留下那幅画。 他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红笔,然后在画的右上角快速打了一百分,还有两颗五角星。我拿起来看了看,对着他笑, “画得这么好,才给这么几颗星?” 他把画从我手中抽走,然后把那两颗星涂掉了,反手就是一个爱心取而代之。 他画爱心画得很慢,好像这是一件特别神圣的事。我当时在想,不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么?我倒要看看你想做我的什么。 那颗爱心,左边长一截,右边短。很是眼熟啊。 我转头对他说, “我渴了。” “中午一起去,买奶绿。” “夏天我不喝这个。” “你想喝什么?” 我靠他近了一些,说,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有个很害羞的姑娘,她给我送过芒果汁,那芒果汁上贴的便利贴,都有一颗爱心?” 他不说话。 “这都大半年过去了,那姑娘还是没放弃,上个月我记得她又送了一次。唉,说实话,那杯我虽然没喝,但是内心还是不由得感动啊。”我夸张地捂住自己胸口。 “你当时不是说,你不想谈恋爱么?” 我故意拉长了尾音,对他说, “但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谈恋爱。” 他挑了一下眉,指着画的左下角,我在那写了一个日语单词,等着他问呢。他问了, “这个单词......” “嗷,もとさや。是重归于好的意思。サヤ有鞘的意思,刀与鞘本为一体,江户时代日本曾出现过一些贫穷的下士,不得以变卖鞘,这个单词是‘收回本来的剑鞘里’的略称,当刀再度收进剑鞘里,就会给人恢复原状的感觉。和好的感觉。” 单词的含义我没说错,不过我很清楚这个单词的用法,常用于描述恋人之间的和解,描述朋友的完全是另一个。但我没用另一个,反正糊弄他这个门外汉,足够了。 他点点头。 下午我来上学,那杯芒果汁又回来了。我把它拿在手里,认真感受它的份量。有些东西和去年相比,好像只增不减。 我和韩文叙分在一个考点,但却没能遇见他,这学校比乐峰更大,我不敢乱跑,容易找不着路。我答完题就交卷了,也不敢给他发消息,万一他忘记静音怎么办?他答题很规范,好像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像这样的大型考试,校门开得都特别晚,要等到所有试卷和草稿纸都齐全以后才会放我们走。一堆学生涌在门口等着,我找了一个阳台抽烟,不愁没有烟灰缸, 我自己书包上挂了一个易携带,外壳是黄棕色上面还有一头小狮子。乔兔说可爱说了几次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巴掌大的一个,圆圆的,打开就能用了,很方便的。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刚点燃,韩文叙给我发微信了,问我在哪,交卷没。我说我早出来了,朋朋他们给我补习快两个月,拿c应该没问题的。 626:我问的是你在哪。 柯南小弟:【图片】 柯南小弟:这边的阳台。 柯南小弟:你要过来吗? 626:嗯。 柯南小弟:你确定吗?这边抽烟的人可多。 柯南小弟:我要是被抓了我就说我是本校的,嘿嘿。 626: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柯南小弟:行啊,叫我一声哥哥想吃啥我都请你。 我好像有点理解朋朋的恶趣味了。 626:幼稚。 626:我妈来接我们,待会儿一起回家吃。 好呀,我早就想念阿姨做的饭了。算起来,我和韩文叙快有三天没见面了,见他跑得气喘吁吁。我把烟灭了,问他, “想我没?” 他不说话,我低下头笑了,又问了一遍, “你想我没?” 他把我的书包取了下来,自己背着了。 沈阿姨的车停在校门口,见到我们,就把车窗摇了下来,说这边这边。我和他上了车,都坐在后排,会考难度不大的,但连续三天还是有些累人。阿姨用音响放着歌,把那些经典的曲调哼得很好听。我忽然想起来,今天我没准备花! 没有惊喜那是不行的,我掏了掏口袋,没找到纸币。一块和五毛的长方形都最适合用来折爱心了,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折这些,是和我当时的同桌学的。有时候我还会和班上的女生一起用胶带粘那个透明球,我裹得很圆吶。就有个男同学走过来,说我怎么那么斯文。后来同学聚会我才知道,他们几个当面说我斯文,背着我说我娘炮呢。 第84章 你看不出我长得凶狠吗?我恨。 没有纸币也难不倒我,我掏出一盒没开封的烟,撕下了烟纸。不太顺手,但也能折。我把折好以后的那颗爱心递给前面的沈阿姨,她接了过去。我说, “阿姨,今天不知道您要来,没给您准备礼物。那就这个好喽,这是‘感恩的心’,谢谢您每次都把饭做得那么好吃。” 阿姨笑着, “嘴这么甜呢?在家没少哄长辈吧?你这感恩的心,你抽的南京啊?” 哎呀,我尬笑起来,说这纸是我捡的,真是捡的。我不抽烟的。 说完我就朝旁边的韩文叙使眼色,让他快点配合我,稳住我的印象分。他也配合,就是有点配合过头了,他说, “柯北同学,勤勉好学、独立自律、积极参加社团活动、热心帮助他人。据我所知,他每天早上,都要早起晨跑五公里,为了保持这个习惯,才不得不踩点到教室......” 我伸手掐了他一下,把他打断,他问我怎么了,我当面给他发微信, 柯南小弟:你在说啥?? 626:你不是想让我夸你吗?夸得不好吗? 柯南小弟:你那夸的是我吗?哪个词跟我有关系啊? 柯南小弟:我是让你夸,但是你给我立这个人设,真的很难维持!! 626:那以后我带你晨跑锻炼吧。 626:你身体不好,要多运动。 我说我不要,好吃懒做是福气,懂不懂? 到家了,阿姨早就把很多菜都备好了,让我们先在旁边看电视。吃饭的时候我问了一下沈阿姨,说这个暑假挺长的,以后估计不会有,能不能同意我和小韩出去玩几天呀?去外地,旅游。 阿姨点点头,说, “他都是成年人了,你们想去哪就去。旅游要提前做好攻略,酒店住址和航班的起飞时间都告诉我就行了。叙叙,你比他大,要好好照顾他,知道吗?” 他点点头说嗯。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他送我了,我问他喜欢出去旅游吗?他说不喜欢,问我有哪些人。我说啊?你不去的话那我只能自己去了,上次放假就没去成,飞哥他们要升高三了,作业多得很,这次去不了的,这次就我们。他突然改口了, “喜欢旅游的。” “只是喜欢旅游吗?” 他又不说话了,我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想不想说就不想说呗。到时候你可别怪我抢先。 “我们去涠洲岛吧,攻略我做。我知道一家民宿,老板厨艺特别好。” “好。” 我打算表白,只需要一片海。 第34章 是谁给我的喜悦没有尽头 海边最好是冬天去,夏季的话,8月比7月更合适。但我等不了,匆匆定了攻略,五天四晚,前两晚住北海,后两晚上岛住民宿。我们没有aa得很细,机票是各自定义的同一航班,在北海的酒店是我订的,涠洲岛的民宿是他订的。7月15号就启程,我安排好行程以后才给我妈打电话,她听说只有两个人去,还是不太放心。最后通融下来,让我每天早晚都要给她打一通电话,报平安。 我说报平安倒是没问题,只不过你需要接受假期里我的作息很混乱:我的早,有可能是你的晚。 飞机在傍晚落地,这边热得可以,我说太累了,明天再去看海吧,如果能早起的话,起不来就改成下午去逛街。四五点再去逛,不然太晒了我难受。他说可以,说出来玩最重要的是高兴,不必为了赶行程毁心情。所以第二天我没能早起,下午起来吃了点东西和他一起去逛了北海老街。在一家古着店我买了一个很可爱的哆啦a梦,因为那个哆啦a梦,很多小事突然变得不顺利。先是行李箱子的拉链坏了,合不上,又去买了新的。然后我仅存的一副框架眼镜不知道啥时候镜片碎了,再然后是去银滩等日出的那个凌晨,我的脚踝被玻璃划破,为了保险起见,白天还去打了破伤风。 这事有点诡异,我把这些都归因到那个哆啦a梦身上,可能年份太久的东西,不清楚它的过去,就不能保证它带来的是否只有好运。在去涠洲岛之前,我们把那个哆啦a梦扔了,也就没再出现不顺利的事。 在银滩看日出那天,我俩穿着沙滩裤,我抱着奶茶罐子,五点半的时候上了出租车,十几分钟就到了。没想到快六点了还那么黑,我不禁有些害怕。这的指示牌感觉不是很清晰,好在也有不少来等日出的人,就随大流往内走,直至海边。 “唉!好像出来了,你看那边!”我很激动。 “那是灯塔的灯。”他说。 “哦眼镜我忘记戴了。” 本来计划一到海边,太阳冒尖的时候就表白的。飞机上看他睡着了,我就改变计划了。还是最后一天、最后一刻再表白吧,我现在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他并不接纳我,并不能像我爱他那样去爱我。那么我希望至少这个旅程是完整的,可以用来回忆的。 太阳出来了,整个过程很短暂,手机连拍十几张,就腾空了。岸边有插着红旗的木船,可以坐在上面拍照,手机再怎么也拍不出肉眼可见的震撼,那天空粉得很梦幻,拍下来会变橘。只有记忆知道,那是接近珍珠母贝反光的彩。 我帮他拍了几张以后,让他也帮我拍。天亮以后,上下都是蓝。人也多起来,我在岸边蹲着捡贝壳和海玻璃。他突然递给我一个星星形状的仙女棒,一共两个,我们一人一个,他说,许个愿吧。 第85章 我接过那颗星星,用打火机点燃,刚闭上双眼,我听见他说: “柯北,我喜欢你。” “喜欢你。”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你说你愿意,好不好?” 奇怪,怎么还没许,心愿就实现? 我睁开双眼,不知这一刻他看见怎样的我,下一刻我再也不要压抑任何、也不要考虑其他,扑进他的怀里,他将我紧紧搂住。我只哭了一小会儿,就点点头。他笑得好好看,让心跳加速,让周围暗淡。他把我抱起来,转过身,抱得好高,让我拥有更开阔的视野。没那么害怕以后,我慢慢将双手张开,说转几圈呗,转慢一点。 “好了好了,别转了,再转头晕。” “所以你愿意吗?不愿意,就不放你下来。” “我当然愿意,那封情书还在吗?那就是我给你写的,我请飞哥代笔的,写了好久了。” “在,我带回家了。但有可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没事,我记得!我背给你听。” 在亲吻他的额头之前,我说: “前面都省略,我想对你说!我很骄傲我是我,为你勇敢无畏的我,离你越来越近的我;我很庆幸我是我!能被你喜欢的我,被你抱在怀里的我,你让所有温暖具象化。 韩文叙同学,今天,是我喜欢你的第298天,毫无疑问,这已经成为我的良好习惯。” “还不放我下来吗?” 他放我下来了,呼吸随着海浪,他问我手上的伤都好了吗?我把双手摊开给他看, “喏,没留疤,好着呢。”上次没留疤,只留了上上次的。 他顺势牵住,我们往远方走,我说等下,给你听首歌。我随便点开一首,两只耳机都给他戴了,再次牵手,我回头轻轻喊了一句, “秋秋,你看。”看我身边有谁,是谁给我的喜悦没有尽头。 秋秋来了,跟在我们身后。我笑着回过头,我想一直走,一直走。 “芒果汁,是我送的,本来是其他人要送你的,我都扔了。创可贴,是我自己买的。” “啊?” “第一次去出租屋那天,你穿了史迪仔的袜子。” “你还有啥瞒着我?趁现在全部交代了吧。”我捏了一下他的手。 “第二幅画,我画了背影,因为画里的我在看你。” “还有呢?” “还有,我现在说话顺吗?你说过,以后说话顺的话会给我奖励。” “顺,奖励你一个男朋友,好不好?” “嗯。” 回了酒店我说补个觉,下午三点的轮船,快到时间了提前叫我。才一点多他就把我叫起来吃饭了,我没睡够,脑袋有点痛。等到民宿的时候,他跟我说,老板说只有大床房了,我有些狐疑,我不抗拒亲密,我只是拿不准如果身旁有人自己能不能睡着。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很多余。 我一到民宿就彻底睡不醒了,他拍拍我背,说老板问明天早上五点要不要去赶海,带我们去抓小螃蟹。我说我起不来,你去吧,他没去赶海,但是晚上跟着一批客人一起去了海鲜市场买吃的。老板厨艺是真的好,跟着老板一起去买也不会被宰,买了一桌算上加工费也才两三百块,很划算的。 吃饭的地方在这栋小楼的花园里,有秋千,还有投影放电影。老板的小女儿很可爱,看上去5、6岁吧,不怕生,跟谁都能说话。我下楼吃饭的时候,她妈妈正在教育她。她很不爱穿鞋,喜欢光着脚丫到处跑,脚上长着一层厚厚的老茧。 我吃了很多,他把点好的奶茶递给我。其实他出去没多久以后我就醒了,醒了以后我就回顾着昨天的一切,我想了很多,突然有些后悔了。因为我觉得他成绩太好了,我自己就属于会被情绪干扰成绩的人,如果现在就在一起的话,会不会太早了?互相喜欢这一点,无疑是幸运的,所以我更不希望因为这一点带给他任何负面的东西,心意相通就好,早一点晚一点的,都是可控的。 不是有句话就叫“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吃完晚饭回到房间,我就跟他说了我的顾虑。他很不开心,问我是不是才在一起一天就要分手?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了,只是现在这个时段会不会有些不恰当?我是为你考虑才这么说的。 “借口,都是借口。”他说我找借口。 “不是,我也没说要分手啊,这不是还在商量,嘛。” “你早上答应得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反悔了?我就出去了一下午,这房间到底有谁来过?” 我折服于他的想象力,笑了。 “那如果我还是决定晚一点在一起呢?我也是因为信任我们的感情,才敢说晚一点的呀。” “不行,已经很晚了。我本来一月份就要说的,结果那通电话被你朋友接了。” 我们讨论的重点突然歪到谁先喜欢谁去了。 “你啥时候喜欢我的?喜欢很久了吗?”我问他。 “很久。” “那不可能,我的喜欢比你的喜欢多多了。” “我第一天。” “我第一眼!” 嘿,这一局是我胜出。 “那你还要分手么?” 我挑眉, “如果我要呢?” “那我哭。” 哈哈哈哈我服了,说真的这时候还挺想看他为我哭的。我想起上个寒假我为他伤心欲绝的太平洋,就问他, 第86章 “你有没有为我哭过?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哭成啥样了都?” “有的。” “什么时候?” “你住院的时候。” 我伸手拐了他一下, “唉,那你什么时候给我写封情书?我都给你写了,没给别人写过。” 他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我, “写过了。” “啥时候??顺丰还是邮政?我咋没收到?” 他拿起手机,点开我和他的聊天框,找出那张画,给我看, “这是情书??” “是。” “这一个字都没有,是情书?”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通常前面的方位是什么?” “北啊。” “这个颜色的树叶通常是什么季节?” “秋季?” “树上挂的什么?” “秋千?!” “你叫什么名字?” “......北秋??” 他把手机屏幕一锁,说, “你笨。” “不是,这个,书上教的不是这些啊,我哪知道情书还能画出来?不能怪我,你要不跟我说,我看一辈子看不懂。” “现在知道了吗?” “...知道了。” 第35章 苹果香 这边早晚都热,民宿的被子不薄,我把空调开得很低。没怎么带厚的外套,就觉得靠在他身上比较暖和,很舒服。靠着靠着就睡着了,不去外面的时候他问我看什么电影比较好。我说你看点韩剧吧,看《请回答1988》,挺好看的。 他看到阿泽教德善下围棋的时候笑了,把我给笑醒了,我还没睡够,情绪不太好。被吵到以后就顺手往他身上锤了一下,结果他捂住自己的肚子缩成虾米,看上去十分痛苦。我心想我也没多用力啊,又怕真把他打坏了,坐起身来问他, “轻伤重伤?” “肝肠寸断。” “啥?有这么严重嘛?我看看。” 他伸手一下把自己的t恤从下往上捞起来,快捞到锁骨,我脸一红,把头偏向一边。他一边说话一边拉我胳膊,把我往他身边带, “不是要看吗?给你看,你又不看了。” 我把他衣服拉下来,说, “韩文叙,你变了。” 你现在怎么那么擅长耍流氓呢? “我怎么了?” “你不含蓄!” 他一边笑一边来抱我,说再睡一会儿,待会儿起来再吃水果,他都点好了,外面太晒就别出去了。我拿被子蒙着脸,过了一小会儿又睡着了。醒来以后我一手拿东西吃,一手拿着手机,翻我和他的微信聊天记录。从一月份的看到现在,算是复盘吧,才忽然发现这人几次占我便宜!不管是转账还是其他的,就连那次我问他“兄弟重要还是老婆重要”,他回的消息连起来看是这样的: 柯南小弟:兄弟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柯南小弟:只能二选一,你说。 626:老婆。 626:你哪天回来? 柯南小弟:不要你管。 我正看着屏幕感叹他的城府呢,他忽然我问在干嘛,我说听歌啊, “你吃芒果,要听苹果香?” “随机播放啊,咋了?” “你不是都单曲循环吗?你不会见异思迁吧?” “日推随机播放的,前几天我还听阿姨唱过这首。” “你看着我的眼睛。” “好,我看着你的眼睛,咋了?” “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 “我一直只喜欢你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上学期,总是和蓝一欢在一块?”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喜欢我啊,况且在同一个社团,难免会有接触。” “真的?可他跟我说的是他一月份,就表白了。” “怎么可能?我真不知道。” “他说是你喝多那天,他送你的时候说的。” “这,我确实喝多了。”完,如果是第一回送我那天我还真不记得,万一他那天说过了咋办? “我真不知道,我打个电话证明我自己嗷。” 我想起上次朋朋说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蓝一欢了。 韩文叙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说, “太过分了,不准你给他打电话。” “哎哟不是,我给朋朋打电话,待会儿我摁免提,你听好昂。” “喂?” “喂?朋朋,我想问一下上次我们去吃饭,你说的那个初中和我同校,喜欢我的那个男生,是不是蓝一欢?” “是,你知道了?” “对,我是上个月快月底才知道的。” “你们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我有...我不会考虑他的。” “你怎么还没放假?” “我放了呀,还在外面玩呢。你没看我朋友圈吗?” “你在广西?你和谁一起?” “哦手机快没电了,我先挂了,回来再联系你。” 我把电话挂了,问他现在相信了吗?我是真的不知道,如果我那么早就知道的话,就不会离他那么近了。 “你好像很不喜欢他,我都不知道你俩还有联系。” “我是不喜欢他,难道你喜欢?” “不是,我,就作为朋友来说,我觉得挺可惜的,如果他不喜欢我的话,我觉得应该还是可以当好朋友的。但既然是现在这个情况,我当然是只喜欢你了。你不相信我吗?” 第87章 他低下头,叹了口气,说, “没有。” 返程那天我已经感觉很疲惫,飞机上就没醒过,他找空姐要来小毯子盖在我身上。我说等到了我明天就回去吧,然后我们的事,我想等晚一些再告诉我朋友,这样你会觉得委屈吗?他说不会,不急,但就是不能像那天一样,答应了又后悔。 从行李转盘到出口那一段,我跨坐在行李箱上,他拖着我走。我说, “我明天订车票回去吧,今晚我先回去收拾行李。” “去我家吃饭吧,给你变个魔术。” “不行,我不好意思。” “为什么?” “沈阿姨知道咱俩好了么?” “知道。” “所以我不好意思,你那魔术可以在我那变么?” “可以,那你晚一天再走。” “行,还有,咱们要不要改个称呼啥的?” “你想听什么?” “你叫我哥哥呗。”我真想听啊,真的想。 “我比你大。” “所以你让着我,叫我哥哥。” 他转头对着我笑, “柯柯?” “这是阿姨叫的。” “小北。” “这是飞哥和朋朋叫的。” “宝。” “你说什么?我刚戴着耳机没听见。” “宝宝,柯宝。” 我感觉自己所有的理智在那一刻集体罢工了。 “宝宝,看这里。” 在等车的时候,他拍下一张我们的合照,都把我给照糊了。他却把它设置成屏保, “干嘛?” “这是我们第一张,合照。” 我掏出我的手机, “这不是,这张才是。” 我拿出住院的时候我偷拍的那一张,很清晰很清晰,那角度是我挑了很久的。 “我要这张,你发给我。” “不行,除非你叫声哥哥来听。” 噫,他居然不要了。但我还是发给他了。 各自回家以后,我把行李都提前收好了,把他送我的那个烟灰缸又拿了出来,放在书桌上。最近好像没怎么抽烟了,补一支吧。在海边净想着手牵手了,都没多照几张合照,算了,下次一定。 第二天我睡到下午,他说过醒了要和他发微信,我给他发了早安,没过多久他就来了。手里抱着一个小盒子,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根试管,还有酒精灯。 “你看好,先放入一截铜丝、加入稀硫酸和过氧化氢溶液、现在用酒精灯进行加热。” 铜丝表面附着着一小层气泡,在液体达到沸点以后,眨眼变成宝石般的蓝绿色。 两个人牵手散步的时候,我曾在海边说过,说这一片不够蓝,但已经够好看了,但小的时候表哥去马尔代夫度蜜月,那时候他发的照片,海水都很透,是蓝绿色的。以后要是能看到那样的海就好了。 现在看到了。 “这颜色好漂亮。” “喜欢吗?”他递给我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化学方程式。 “喜欢,你哪来的器材,不都实验室才有吗?现在网上也能买到?” “别直接用手拿,小心。我给你密封保存。器材都是我找小姨借的,会还回去。” “真好看。” “你今天就订票回去吗?” “对啊,晚上的票,到了应该凌晨吧?” “你会,想我吗?” “我上次问你想不想我你都不回答,所以这次我也不回答。” “无时无刻。” “什么?” “我的想念,无时无刻。” 关于他喜欢我这件事,我一直认为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我提了一嘴那个重点攻略,说想找给他看看,但时间太久了,在收藏夹里没翻到。 “那攻略写得可好了,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毕竟每一条我都实施了么。只是现在找不到了,要不然我拿给你看看。” 他捏了一下我的脸,说, “不用那么麻烦,攻略我很简单。你对我笑一下就行了。” 我脸通红,一手揪着他领子,一手指着他,我说我数三二一你今天必须把你说情话的教程交出来。 第36章 积极向上就是爱一个人最好的模样 在回家之前,他说帮我收拾行李,我说这作业太多了箱子塞不下,要不你帮帮我。他问我是不是寄回去,我说反正理科以后都不学了,你帮我写了吧,这假期长,我想跟朋友多玩几天。 “咱俩字不像。” “数字应该看不出来吧,文科我自己写,理科你来,我真感觉我不会挂的。再说假期作业检查的时候一般不就走个过场?” 他点点头,说下不为例,就答应帮我写了。 会考理科我是没挂,但有一科挂了,挂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信息技术。 当时选模块,说实话三个模块我都不会,看旁边人选啥我就选啥了,那个艺术字和表格和选择题我都完全不会啊,之前上课不该去网页看漫画的,看得一节课都没听进去。查分以后成绩要上报,当天大橘就打电话来问候了,说她这么多年教过的学生从来没有挂信息技术的,闻所未闻。 这事还真挺难办,主要是挂个其他的,还能在假期报班补习,信息技术我也不知道要在哪能补,飞哥就打游戏厉害,他们都考完这么久了,这些估计早忘了。找他指定会遭到嘲笑,我也不好意思,还是找同桌吧。 第88章 他让我开学提前几天回去,他去整理一下选择题的题库,至于大题那些操作都很简单,去他家就行,他房间有计算机。我说不是来年3月才考吗,这么早补习,到时候又忘了咋办? 626:忘了,就再复习。 柯南小弟:我看你就是想见我。 626:是。 柯南小弟:心机boy。 “小北,你在和谁聊天?”飞哥转头问我。 我把手机一收,有些不自然地回答, “没谁,今晚唱歌去?等朋朋打完球我们去接他呗。” “行,你最近看上去好不一样。” “哪不一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 “物理化学没挂!以后只用学数学了,爽。” “那还不是我们教得好,你前几天去旅游了?朋朋说你和别人一起去的。” “哦,我,和同桌一起去的,他特别想去,求我我才去的。” “行吧,你们这次假期这么长,怎么作业这么少?” “你游戏开了。” 我指着他的计算机屏幕,他就没再注意我了。 我谈恋爱的这件事,我准备过段时间再告诉飞哥和朋朋,有与哥打头阵,我的压力很小。想过段时间是因为,听说前三个月很重要,是情侣的磨合期,其实我们不用特意去磨合什么,许多事他总是让着我,我也习惯这样。 第一个发现我谈恋爱的是乔兔,我们做回同桌了。在开学那次分班考,我们这一届和前几届一样,选理科的人多。那时候还没有文理不分,12个班级,9个理科班,3个文科班。在填写志愿表以后迎来了分班考试,考综合了,前50名进入重点班,理一和文一都是。我考了第51,去了文二。乔兔也在文二,大橘作为副校长带了两个班,正巧就是理一和文二。 她还是我和韩文叙的班主任。 不过这学期她变得很忙,班上的事大部分交由语文老师处理,也就是郑老师(米老头)。郑老师不上课的时候会很幽默,也喜欢和同学们亲近。开班会的时候他说他要民主,如果有想要坐一桌的同学,那么趁现在达成共识。没有心动嘉宾的同学,他就随机分配了。 我看着站在对面的乔兔,疯狂朝她使眼色,她收到以后就迅速举手了,说, “老师,我想和柯北坐同桌。” 郑老师点点头,问,还有要自行组桌的吗? 再次同桌,我们都很开心。她是在11月底的时候发现的,那段时间降温,我早上起得晚,懒得管发型,就经常戴个帽子。冷帽戴久了我总觉得勒耳朵,下课趴着睡觉靠着不舒服,就把帽子摘了挂脸上睡觉。她突然就来了一句, “木可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睡意全无,抬起身,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听说女性的第六感,足以让她们成为恋爱关系中的福尔摩斯。 她说我以前总是很在意发型,现在的画风一天比一天潦草,我笑了,说是啊,我们不光在一起,还住一起呢。 她眼睛都放绿光了,说今天之内必须听到我们恋爱的所有细节,要不然以后就不跟我讲话。我说你想喝奶茶吗?今天给你带喜茶吧,小月老。 她是真的小月老,当初要不是她那一番话,我和韩文叙应该早就错过了。他总以为我喜欢别人,我总以为他喜欢的不是我。怎么不错过? 大概在两个月前吧,9月20多号的时候房东给我打了电话,说那房子打算卖了,给我退了后三个月的房租,说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去找新的房子,但在国庆之前要搬走。那时候我不知道“买卖不破租赁”啊,这个秋秋知道,我不知道。就傻傻去找房子了。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合适的,好住的太远,不远的又不好住。 韩文叙就说要不他也不住校了,我们回他家去住。我说这不好吧,阿姨照顾我们两个很麻烦的。他说不会麻烦的,就自己办走读了。我当时还绕不过这个弯来,因为那个出租屋我挺喜欢的,虽然楼层高了点,挤了点,但我喜欢在那里我们共同的回忆。我爸给我的钱还剩不少,可要把它买下来还是远远不够,就这么一点大的学区房叫价到七十多万了。于是给我妈打了电话,我说以后不用给我买车子了,我就要这一小间我觉得挺好的。 我妈当然驳回了我的诉求,挂电话前,她还批评我一句, “你疯逑了。” 在国庆放假前,我就答应先在韩文叙家住一段时间,住到我找到新的合适的房子再走。搬家那天他来帮我了,零零碎碎的东西不少,我俩收拾了好久才收完一半。那天他趁我不注意,把我那颗苹果味的棒棒糖拆开就吃了。学长送我的那些我早吃完了,这一颗是代表我成为最佳辩手的第一颗,当时觉得值得纪念,就一直留着。我见他含着糖还不开心,就问他, “当时给你吃你都不吃,现在怎么又要吃了?” 他不说话,把糖和糖纸都扔进垃圾桶里, “你在吃糖还是吃醋?” 他说, “太晚了,别收了,明天没课,剩下的明天请搬家公司带走。” “行,你还不回去吗?” “不回去,我妈让我陪你。” “阿姨让你陪我,没让你夜不归宿,这床两个人睡很挤的。” 我最近又长高了一点点。 他没理我,从书包里掏出毛巾牙刷自顾自洗漱去了。我盯着只有一个的枕头发愁,但很快就不愁了,他整个人就像行走的褪黑素,一靠近我就会变得很困很困。我自己在家总失眠,不能不靠药物,但我们在北海的那几天,我几乎没怎么吃药。那时候我以为是太累了,现在才发觉不是。就是安心,就是困。 第89章 睡着之前,我还想再看看他吃醋的样子,就故意跟他说你吃那个糖是欢欢学长给我的,就剩一颗了,我都没舍得,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从身后紧紧勒住,我说你要干嘛??我是未成年人,你别开玩笑。 “什么玩笑?” 他又咬我耳朵了,他真的很喜欢咬我。 “这房子隔音不好,收手吧阿祖。” “那你别叫。” ???我去? 还好他真没打算要干什么,只是一直搂着我,在我耳边说了一晚上蓝一欢的坏话: “他不好,我好。” “他近视。” “他没我高。” “没我帅。” “他是个屁。” ...... 我才听了几句就笑了,笑得把邻居都吵到。 在沈阿姨家借宿那段时间,我住的是以前他拼乐高的那间。他的乐高都因为我搬到客厅和阳台去了,有一些就放在沈阿姨养的兰花旁边。我挺愧疚,觉得给他们添麻烦了,他说没事,这间本来就是他最喜欢的,住了喜欢的人就更喜欢了。 沈阿姨很贴心,给我买了新的床,还放了一个小熊玩偶,和一盏小夜灯。她担心我在新环境里会害怕,不过我很快就适应了每天早上都能吃到热乎乎早餐的生活。下午去上学前,她还会给我和韩文叙切两盒水果,放在餐桌上,留便签条让我们记得带走。有时候晚自习放学回来,锅里还有煮好的粥或者煲好的汤。不要太幸福。 一开始我没打算常住,但在搬过来的那天晚上,沈阿姨拉着我,单独和我聊了很多。她对我说得最多的两个字,是“谢谢”。 她开始叫我的小名,她说, “秋秋,阿姨知道叙叙很喜欢你,也知道你们在一起。叙叙性格上也许还有很多缺点,但希望你可以对他多点包容,或者可以带着他慢慢修正,积极向上就是爱一个人最好的模样。他能够遇到你,在遇到你以后变得那么不一样,阿姨只想说,谢谢你。谢谢你的出现。” 她牵过我的手,让我也想哭。 她说住下来吧,把这当做自己家,她有信心能把我们照顾得很好。 第37章 我觉得你心机很重 这次国庆我没能回家,而是和我妈一起去了省会,因此也没过十七岁的生日。生意上的确没遇到什么问题,她也没骗我,她只是不想再遇见我爸,回忆太多,但这城市太小。换车的钱和卖门店的钱,她用来在省会买新房子了,她说这里以后会有一个中央公园,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完。明年5月左右交房吧,等装修好,搬家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以后我就常住这里了,你想妈妈的时候可以随时过来,平时要是舍不得朋友,就自己在那边住吧,我住老房子,总是睡不着。我说好。 上个暑假我老在外面玩,很少回家,圈圈都差点变得不认识我。给它开了几个罐头才让我抱,远没有以前那么黏我了。我妈走哪都带着它,有时候她出去办事把它交给我,还会很不放心。 快回学校的前一天晚上,我住在酒店里,跟韩文叙打电话。我说你上次变的魔术真好看,你真厉害,啥时候能再变一次给我看?他说这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化学反应,你不知道吗? 这话听得我不大高兴,我立刻反驳, “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吗?我敢打赌,我知道一些你并不知道的,学习相关的事。” “嗯,你说。” “你知道用蜡烛烤薯片,薯片会变黑吗?你知道锡纸放进微波炉,会看到闪电吗?你知道写综合卷的考试禁曲是哪一首吗?” “这些我从哪能知道?” “要我告诉你么?是猫哆哩,如果考综合考到一半脑袋里响起‘猫哆哩啊猫哆哩啊猫哆哩’,那么你的大题就完了,大概率写不完了。” 我讲得很严肃啊,他却在电话那头笑,又说我幼稚。我就问他, “唉,你为啥总说我幼稚啊?这话我不爱听。” “喜欢,喜欢你幼稚。你哪天回来?” “前天就告诉你明天回来了,还在这问问问。几点了?你还不睡觉吗?你写完作业的时候不都睡很早么?” “我想多陪陪你。” “别,早点睡吧,把作息变成和我一样阿姨该觉得我把你带坏了。” 第二天他告诉我他来找我了,因为我订的车太晚了,他觉得我自己坐车回去不安全,要陪我一起回去。我说着来来回回多折腾啊?幸好这两边离得近,车程就一个半小时。来都来了要不就去约个会吧,去哪儿我没想好,要不我们去趟寺庙。 我外婆就信佛,吃了三十年的长素,小时候去外婆家每年的年夜饭都做素的。有次我看了鬼片,很害怕,被吓得晚上睡不着觉。外婆就带着我去烧香了,所以我还挺喜欢寺庙的。 我们就去了,还请了两串十八籽,要求他和我一起戴。戴十八籽的人很多,只要坚持否认别人就不会觉得这是情侣的。但我早就想和他穿戴一些情侣款了,想来想去,都觉得太张扬太明显了。要是给他买情侣的睡衣吧,又担心沈阿姨觉得我们矫情,还是这个最合适。 寺里有一处水缸,换十个硬币扔下去,要是沉在水底的龙嘴里,愿望就能实现。看着简单,实际上很难,我试了网上说的很多种方法都没能成功,一天下来闷闷不乐。 搬过来一段时间以后,有次我在他抽屉里看到了我送他的那些礼物: 第90章 那幅画、雪花标本还有当时塔罗占卜学姐送的紫水晶手串都乖乖躺在那。 我问他你以前为什么不戴那串,紫水晶,不喜欢吗? 他说是因为舍不得。 我就是一个很舍得的人,在我告诉我妈要在同学家里住以后,我让她加沈阿姨微信,然后呢,每个月把伙食费转给沈阿姨,逢年过节再寄点礼物过来,这样我也不算是‘寄人篱下’啦。可能在她眼里我快长大了吧,总感觉我妈对我管得越来越少了。那天在电话里我对她说, “我们家书房不是放着好多茶叶么?那个应该挺值钱吧?要不你就先寄一部分过来,我看沈阿姨平时也挺爱喝茶的,寄烟酒也不合适。” “秋秋,那些全是和你生日同一天生产的,是妈妈给你攒的,以后要给你娶媳妇用的。” 我想哎哟那不正好吗,全寄过来,给我,给我这比我高半个头的媳妇儿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等我自己有能力了,会‘娶媳妇’的。妈妈你就不要操心啦,快快寄过来吧,地址我发给你昂。” 我妈就真给寄过来了,那天我开心好久,韩文叙都不明白我在开心什么。11月以后气温就降了,沈阿姨给我们的被单都换成了加厚的珊瑚绒,那被窝好暖,暖得我整天赖床。他也不自己来叫我,通常就是让沈阿姨叫我起床,因为他来叫我不太能叫醒,我还会闹脾气。 有天刚出门,等电梯的时候他把我拉到一旁,说走楼梯吧,醒瞌睡。别一路都迷迷糊糊的,第一节课听不进去又白给了。我说, “那你倒是别堵着我啊,不是要走楼梯么?......唔!” 就这样亲了上来,那天亲了多久我不知道,反正我俩双双迟到了。 站在大橘办公室挨骂的时候我脸通红,大橘说我也没骂多狠啊,咋脸皮这么薄呢?下次早点来,来不了下学期就去给我办住校,不准走读了,都高二了什么鬼样子?柯北,你早上起来都不梳头么? 他第一次亲我那天好像是在家里,沈阿姨有事出去了。他说是因为最近带了几个艺考生,所以变忙了,现在不止教小朋友的。我刚洗完澡出来,他说要给我吹头发,正好我懒么,就让他帮我了。他帮到一半自己在镜子面前笑起来,我说你笑啥?我这耳朵是被你那吹风机吹红的,不是因为别的。 他凑到我耳边,说了一句, “ずっと傍にいる...” 我瞪大眼睛,好家伙,你演我呢?你听得懂给我装听不懂,明明都记得! 我伸手去捏他脸,他躲,我不让,然后他就亲我了。亲得有来有回的,原因是这样,亲了第一下以后,也不能说亲,应该说接吻。我真的很怀疑我不是他第一个男朋友。 “你确定你之前没谈过恋爱是么?”我问他。 “没有,怎么了?” 我又怼了上去,心中还有不少疑虑没打消。 亲完第二遍我说我不信,他说你相信我,然后又亲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的,我越亲越不信。 不得不说他在某些方面还挺有手段的,有一天晚上放学回家,走到单元楼底下,他又问我要不要打个赌?我说赌什么?他掏出上次去寺庙没用完的硬币,说待会儿抛一下,正面我亲你,反面你亲我,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我觉得你心机很重,如果你说打个啵也许我会拒绝,但你说打个赌我当然不会拒绝,我哪知道这绕来绕去还是得打啵? 我同意了,我那天点可背了。六局,就赢了一次。 后来这个方法他就不太用了,变成最习以为常的索吻。他索吻的方式也很简单,也不问说“要不亲一下”或者什么,就是从身后抱着我,然后把下巴搁在我肩上,等着我去亲他。我不把他亲满意了他是不会放手的,要一直拿额头蹭我脖子,我觉得他时不时这样撒娇也挺可爱的。偶尔也会那什么,延迟满足。 第38章 好听吗?北北 住一起一段时间以后,偶尔也有同学会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为啥总是一起上学,放学也一起走。我说那是因为我们沾亲带故。亲都亲过了,怎么不算沾亲带故?再细问我就会说: “他二舅的弟媳是我姑妈的小姨,是这样。” 又是一年文化节,今年除了小夜市,还在田径场举办了水球大赛,在中午运动会的暂停期间举行。那时候太阳还晒着,不会觉得太冷。我们社团就在周围摆了个小摊卖水枪,我用的那一把是我自己买的,储水的部分像个小书包,可以背着。这次招新很成功,可能是因为我画了一张成员们的大海报吧,收到的新生志愿表很多,还进行了一次小小的选拔,这一届确实有不少好苗子。在文化节期间,我又将那张海报改了格式,在摊位旁边竖了一张易拉宝。 去年他想带我逛夜市,我没去,今年打完水球就好好逛了一会儿,逛到晚上回家第二天两个人都感冒。乔兔拿着水球总是打不中我,买了水枪,容量又没有我的大,再加上韩文叙总在我面前挡着,她打不过。社团内部学弟学妹也不好攻击学长学姐,我有很大优势。 今年的开幕仪式上,除了表演我认真看了,校长的致辞我也有认真听。他说了乐峰的办学理念,解释了乐峰当初建校,为什么取名乐峰: 他说是希望学生们在到达顶峰时,回顾自己越过的艰难险阻,通过的每一次考验,都能是快乐的。 第91章 如果能和心爱的人携手成长,那是挺快乐的。 之前沈阿姨有问过我喜欢睡硬床还是软床,我说软床,虽然硬床对脊柱更好,但我还是喜欢软床。十二月初她给我换了新的床垫,周末我往上一躺,直接给我睡迷糊了。这比起住校的时候,那硬邦邦的床板,不知道舒适多少。 韩文叙进房间让我起来吃饭,说吃完再继续睡,别整天赖着。我盯着他一直笑,他问我笑什么,我说我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要住校了。我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不选走读了。 他伸手来捂我的嘴,不让我说,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你不知道。” “唉,我的床好睡吗?你当时在想什么?” 一年前他转过来,住的是我以前住的那间,床位也一样,高二分班以后才换的新宿舍。 他耳朵很红,小心思被我戳破以后,就不跟我讲话了。 快月底的时候他有问过我的新年愿望,我说你叫我一声哥哥吧,或者从明年开始,你就这样叫。他不愿意,我就不太高兴了。为了哄我,他说可以实现我一个小心愿,我说行吧,我还没听过你唱歌呢,你唱歌好听吗?元旦晚会你上去为我唱一首吧,我想听。 至于我真正的小心愿,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总有一天会让你心甘情愿叫我哥哥的。 他说可以,问我想听什么。 我说这还可以点吗?那我要听baby song。(我说的是陈奕迅的那一首。) 他点点头。 今年的元旦晚会还是在29号晚上,是周六。听说去年人就很多,要提前去,我买完奶茶就和乔兔一起早早去占位置了。她问我怎么背着个吉他,我说这是刚才遇到一个学妹,她去化妆了,所以托我暂时保管一下。 我也报节目了,彩排的时候故意没去,他们应该都不知道我有节目。这吉他待会儿我要弹,是初中时候与哥教我的。也不算很擅长,但是会看谱。与哥说凡事留一手,我就没告诉其他人我会这个,留到今天好好耍帅吧。 最开始我们站在比较前排的位置,等韩文叙的节目快到以后,我就绕到后排中央,想着帮他录一段。可能没沟通好,他唱的不是我点的那首,他唱的贾斯汀比伯的《baby》,不知道台下又会又多少小姑娘疯狂了。 这学期因为有新生入学,他的追求者又多过一段时间。被我及时出手制止,我在表白墙上匿名发了段: “听说高二理科一班的韩文叙学长已经有女朋友了,啊啊啊心碎,谁能告诉我真的假的?” 我又切换几个小号去评论是真的,听说两人感情可好了,还是青梅竹马。双方见过,见过家长了! 那天他拿着手机问我,怎么就青梅竹马了?我说青梅竹马不好吗?我本来还想说你7岁就订了娃娃亲的。他一脸无奈。 就算是这样,还是不能抵挡他在台上拿着话筒闪闪发光。好多人往前面挤,我站的位置越来越靠后,帮他拍了好几张,发现拍不清楚,待会儿再找乔兔要几张清晰的吧。耳边除了他好听的嗓音,就是应援和尖叫。是,是好听,是挺帅的,同时也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在小群里吱了一声,说我谈恋爱了。把飞哥和朋朋都给炸了出来,问我今天刚谈的吗?我说7月谈的,快五个月了,好像已经五个月了。 二维码已失效:是上次给我们看了照片的那位吗? 二维码已失效:弟妹也太过美貌,我嫉妒了。 柯南小弟:嘿嘿,不是。 柯南小弟:我发给你,你猜一下吧。 柯南小弟:【图片】 我发了那张他在台上唱歌的照片,飞哥将这张放大,圈了好几个台下女生的背影来问我是谁?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发正脸?是黑长直还是泡面卷啊这我咋猜啊? 我公布了正确答案。 柯南小弟:不是台下的,是台上的。 二维码已失效:?是我瞎了吗?台上好像没有女生啊。 二维码已失效:朋朋,是我瞎了吗? 二维码已失效:原来你喜欢这么,这么中性的吗? 热带雨林第一丹:元旦带回来见见? 柯南小弟:可以,我问问他的意愿。 热带雨林第一丹:嗯。 二维码已失效:他?????? 飞哥打电话来了,被我拒绝。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是韩文叙发来的, 柯南小弟:【图片】 柯南小弟:【图片】 柯南小弟:【图片】 柯南小弟:是我拍得好还是乔兔拍得好? 626:是我唱得好。 柯南小弟:拉倒吧,我点的都不是你唱这首。 他唱到副歌,一唱到“baby”台下都有人“唉”呢,我早就醋了。 626:好听吗?北北。 我靠,我现在合理怀疑他谈过十几个男朋友,我排在最末尾呢。 到我上场了,那天我弹唱了《一万次悲伤》,自认为唱得不差,结果却真的很让我悲伤。那天表白墙上只有三条关于我,关于我的三条里面还有两条是在要衣服链接,只有一条夸我帅。但是夸他的有好多。 晚会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回家,沈阿姨开车来接我们,问我们今天开不开心,我说阿姨叙叙可帅了迷倒不少小姑娘呢。我俩都坐后排,我把他唱歌那一段递给阿姨看,他却把他的手递给我。我小声问他干嘛?他说牵一下。 第92章 我拿回手机给他发微信, 柯南小弟:这么点路还要牵着? 柯南小弟:阿姨还在前面呢,你放肆。 626:牵一下吧,我今天累。 我抬头看他,委屈巴巴的表情。就还是牵住他了。 唉,没办法,媳妇儿要牵手,不好拒绝。我大气一点。 第39章 你学会面对冷,四季如冬地生存 我说跨年和我一起回去吧,住我家,然后带你见一下朋朋他们,上次都没好好介绍。他点点头,就和我一起走了。朋朋的生日会是可以带家属的,但我很紧张,在去ktv之前我说要不先出来,我们四个一起吃顿饭。订了一家泰式料理的包厢,人齐以后我发现我有些结巴,豪饮一杯泰奶以后,我就牵起他的手,对朋友们说了, “这是我对象,我们在一起不算太久,但我喜欢他很久了。之前那封情书,也是为他写的。嗯...你俩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很希望,你俩能祝福我们。反正不管有没有祝福,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不会分开。” 朋朋点点头,说, “我早就猜到了。” 飞哥扭头拍了他一下,还拍挺重。他对朋朋吼了一句, “你胡说八道什么?!” 说完他就一脸愤怒地拿起手机,这个情况我已经做过心理建设,但还是不太清楚该怎么应对。与哥也有男朋友,或者说前男友吧,所以朋朋能接受在我的预料之中,但如果飞哥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要怎么才能说服他?我还没开口,就见他举起手机屏幕,那是去年12月他和我的聊天记录,他翻到他给我发的那句: 离谱,你俩两情相悦吧。 指着这一句对朋朋说,我,是预言家,你猜的太晚不算,给钱给钱。 朋朋扶额,在小群里给他甩了一个微信红包。我甩了两个,表示这是给他俩的喜糖。终于松了口气,我刚还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菜上齐以后,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他俩问这是谁追的谁,我说当然是他追的我了,他可喜欢我了。飞哥说, “那你上个寒假还哭成那个傻样?” “不是,当时就是有点误会。吃饭,吃饭。我也没哭多少。” “是没哭多少,就刚好可以浇花的水平吧。” “你再说?” “弟妹叫啥?你俩现在还是同桌吗?” “他跟你们一样,学理科,所以现在不是同桌了。他叫韩文叙,朋朋应该知道的,之前国庆的时候我好像和他说过。” “说过的。” 飞哥坐到韩文叙旁边,和他说了好多,说得好像我是他家的,他是什么娘家人之类的,如此放心不下。 “小韩,可以这么称呼吧?我觉得小北是真喜欢你,虽然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喜欢男生去了。不过他的选择我们都支持,所以往后你可要好好对他。你不知道,以前初中那会儿他人缘本来是挺好的,但班主任不待见他,嫌他成绩差,觉得他是坏孩子,不让其他同学和他一块儿玩。那时候很夸张,就谁和柯北走近点,谁就要挨老师批评。有些老师本身就对他带有偏见,骂起人来更是难听。我跟别人不一样,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初一的时候不管老师怎么跟我家长说,我都不听,都反驳,所以班上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就我一个,因为只有我坚持下来了。” “嗯。” “他成绩差也是有原因的,我觉得父母有很大的责任,对他的关心不够。以前他爸总是打他,惨哦,大热天穿个长袖,那袖子掀起来青一块紫一块,没一处是好的。有次打太狠了,半夜躲到我家来,那个脚踝被他爸踹得,肿了有这么高,走路都成问题。亲生的还打成这样,我真就第一次见。不过好在小北有我们,他虽然朋友不多,但他对朋友真挺好的,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对他好一点,尽量好一点吧。” 我发话了, “我媳妇儿对我很好的!” 这句话说完,三个人齐刷刷看着我,各有各的疑惑。我伸手拐了一下旁边的韩文叙,用眼神告诉他不可以让我在朋友面前丢面子。我说, “媳妇儿,给我倒杯水。” “媳妇儿,给我擦擦嘴。” “媳妇儿,给我锤锤背。” 他都照做,我心情大好,挑眉看着飞哥。说怎么样?还不相信他是我“媳妇儿”么?飞哥完全不搭理我,转头对朋朋说, “你觉不觉得这盘凉拌木耳......” 朋朋点点头, “是耙耳朵。” “你觉不觉得柯北他......” “像小媳妇。” 这么明目张胆地拐弯抹角也太过分了吧? 唱歌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们就散场了,飞哥送锐锐回家,我带着叙叙回家。他问我怎么不喝酒了,我说我胃不好,当然不能再喝了,难道你认为我之前喝很多是因为我爱喝吗?他点点头。路上我想起之前刷到的一个帖子: 在一起之前,两个人做过最暧昧的事是什么? 我觉得是他每次给我贴创可贴。问了他,他觉得最暧昧的是我用笔盖敲他桌子,这暧昧在哪啊我想不通。 到家以后,发现我妈又出差了。这家就我们两个,还有圈圈。我给圈圈洗了个澡,他问我,为什么不能我当媳妇儿?我说这事没商量,你现在是比我高一点,但你需要小心,我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沈阿姨做饭那么好吃,还经常给我买钙片,保不齐我成年以后个头就反超你了。他说这不是个头的事,我说明早要赶车快睡觉。 第93章 可能是在沈阿姨家过得太过安逸,又或是自己常常被男朋友吸引走注意力。我的成绩在慢慢下滑,滑到高二下学期,已经只能拼命稳在中游,上不去。那段时间乔兔似乎也有心事,她总是不开心。我问了很久,她才慢吞吞和我说,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艺考,集训费用不低,她很担心自己考不上。这条路于她而言不是上本科的快捷方式,而是她小心翼翼捧着的梦想。本来是不该太过在乎结果的,可她又觉得,如果投入很多还是没能考上的话,会很对不起爸爸妈妈。我说, “你先别考虑那么多,多考虑自己想不想,想就去做。况且我觉得,年轻时候太顺遂不见得是件好事。你想一下,如果什么都太过一帆风顺了,人到中年经不起风浪,还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崩溃,多丢人?” “也是,可还是会忍不住很担心,是担心自己没有接受失败的能力。” “你这样想,担心也没有用。每个人都不想长痘痘吧?但每一颗痘痘出现之前不都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么?” “是啊,木可你说的好有道理。你以后准备学什么专业?” “我吗?我想选心理学,应用心理学。” “真挺适合你。艺考的事,如果决定了,应该从今年五月六月左右去找一下集训的机构吧,然后等暑假和下学期就要去参加集训了,我们省统考好像在11月,所以要提前做准备。我这周回去先和家里商量一下。” “这方面我不太清楚,你准备学什么?” “播音,小时候很羡慕那些能做主持人的姐姐们。我觉得目标和梦想都好奇怪,不能没有,有的话又不敢随便拿出来说,不知道该拿什么维护住。最近因为这件事,课都有些听不进去。我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个笼子困住了,想出去,想突破什么。” “去吧。” 从起点去终点,去实现每一个目标。也许笼子里反而更安全,外面的世界雷雨交加,但你学会面对冷,四季如冬地生存。 所以,去吧。 把信息技术和期中考搞定以后,我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发愁。如果是我以前,应该是五百分万岁、不垫底就万岁吧。可我现在不一样,我不能让自己和他差距过大,这样会越走越远,会走散。绕来绕去还是那两个字,般配,我要我们尽可能般配。高二以后他的成绩一直挺稳定的,要不是语文输别人一截,理科能赢过他的真的没几个。乐峰在高三会再一次进行分班,说是分班,更像是选拔。文理科都会额外分出两个班,本质上也就是快班和慢班。成绩很好、排名很靠前的会进入“英才班”、“植树班”这样的名字也取得很好的尖子班。每个班排名靠后的会被分到“强基班”这样的,以补基础为日常的慢班。如果再不改变,那么高三以后大概率就是我在慢班他在快班了,我当然希望他好,可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不差。听说白玉兰的“猫耳朵”可以许愿,一到季节临近大考就很多学生去捡,我也弄来不少,怎么就是不灵呢? 飞哥和朋朋快高考了,等考完以后该好好轻松一段时间,不好再去麻烦他们。而且他俩的优势科目对我已经不起效,文科在考综合以后,就不像高一那样易提分了。哪一部分的选择题垮掉哪一科就算垮掉了,大题需要背的知识点很多,想提分只有广刷题,可我又不够自律。 想来想去,我想到了初三全托补习的那一段,我准备走再走一次这条路。暂时的异地也许对彼此的未来都有好处,这一年待在一起的时间也足够长了,如果连这么一点点小的考验都经不起,那么也没什么好继续的。我对待感情比较悲观和消极。 和我妈商量以后,她让我去省会那边补习,9月底就能搬家了,住宿可以解决。而且那边有连锁的补习机构,更专业。我同意了,说暑假就去试听。 乔兔知道我高三准备出去补全托以后,说以后就难见面了,离别前要给我准备一份礼物。那天考完试,我朝她伸出手,说礼物。她朝我手上打了一下,说你看你手机。 微信上有32条未读消息,全是她发来的图片。她说她磕cp一开始就算韩文叙默许的,这些全是她之前拍的。 三十多张,全是我和韩文叙,大部分是走在一起的背影,贯穿四季。 有几张我趴在桌上睡觉,他在看我的瞬间。我说我坐着的时候他怎么总站着?乔兔说,他在给你挡太阳。 “那这张呢?他蹲树边干嘛?” “在给你捡猫耳朵。” 见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她有些小得意,说, “拍得好吧?我这样的以后可以坐主桌吧?” 我笑了, “可以我喂你,行吗?” 我把这些照片全部收藏,准备过段时间打印出来,装个相册。我转发给韩文叙看,说这是兔兔给的离别礼物。那天我告诉他我准备去校外补习,他不太习惯这么早分开,我说这也是为了以后能继续在一起啊,我们注定读不了同一所大学的,但我会尽力和你考在同一个城市。你呢,就正常发挥,不用管我。 “你最喜欢哪个城市?” “有海的我都比较喜欢,最喜欢厦门吧?小时候去过鼓浪屿。那个芒果汁15一杯,有这么这么大。” “那以后我们一起去,就考那边的。” 我说不太好吧,你可以考更好的啊,也不是说这边的就不好,我的意思是,你在你能达到的分数内选个最好的不就行了,不一定非要在哪。他摇摇头,我就问他, 第94章 “假设现在有两个选择放在你面前,一个是最漂亮的乐高,另一个是可以保送你去最好的大学的奖杯,你会选哪个?” 肯定选后面那一个呀,等你做出选择,我就会告诉你不能因为一时的喜好去放弃与你有关的未来。 他说他选乐高,我说你乱选的吧。他说, “我的乐高是任由我拼的,但是奖项,可以属于任何人。” 这话我暂时难以反驳,准备等报志愿的时候再好好和他商量。7月以后我准备在省会挑选补课机构,他把我送到机场,问我能不能就在这边补习,别离他这么远。我说你很担心我们会分开吗?他点点头,我说, “放心吧,如果命运是红线,我打的死结。” 第40章 妈妈,我不是妖怪 这个暑假因为我的决策变得好长,直至九月底。大橘同意我去校外全托补课,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好我,觉得高二这一年我的状态又反过来了,情绪好得不行,学习却迟迟没有进步。八月底的时候我定好了补课的机构,试听了很多家,最后选了知名度最高规模最大的一所。每年来这里补习的学生很多,有小班和一对一,我选了一对一。 有独立的排课老师和班主任,班主任问了我的情况,她说可以九月中旬就来上课。我说既然十月还要放国庆,干脆国庆收假以后我再来吧。她突然问了我一个名字,我说不认识,怎么了?她说这是上一届来这里补课的学生,和我一个地方的,所以就问问我认不认识。这个人很糟糕,本来学习上是有天赋的,但就是不认真,也不知道来干嘛。骗父母说要在这儿补习到高考结束,却只来了两个月就没再续费了。没续费肯定就没再给他排课了,父母把每一期的学费都转给他,但人跑去哪了我们真不知道。东窗事发以后,他爸爸还来机构让班主任退费,四百多分“补”到两百多分,可笑吧? 是挺离谱的,我和班主任打包票,说我不会这样做,并且我们那边也不全都是这样的人。 9月和飞哥朋朋一起去旅游,先去重庆,再去长沙。我很喜欢吃湘菜的,点心局的咖啡小麻薯买一袋我能抱着吃一整天。出发之前,我们三个在我家做攻略,韩文叙发微信来问我怎么早上发的消息,晚上还不回复。其实这趟完全可以带着他一起,但我总觉得,我需要一点点自己的空间,爱不能是全部。 我回复他说我在家呢,补习。他不信。我说是真的,我妈给我请了两个大学生当家教,一个打游戏可厉害,另一个很高,运动型,有八块腹肌。 我在心里默数几秒,他果然沉不住气,打电话过来了。 听他生气,我笑得东倒西歪,给他发了三个人的合照过去他才消停。 我妈忙着搬家的事,我回了一趟沈阿姨家,说想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这一年太过麻烦您。她劝我别收了,说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可以回来住。说我不算外人。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在沈阿姨家吃了蛋糕。原来幸福可以很简单,隔三岔五出现在餐桌上的西红柿炒蛋,睡前看见两杯并排放的温热牛奶。芒果不当季的时候,只有台农比较甜,那个那么小应该很难切吧?但只要沈阿姨买到,它们就会出现在我的水果盒子里。 补课的地方在市中心,楼下就是商场,我的早餐总是麦当劳。9点20上第一节课,我住在官渡,打车过来需要很久,每天还是早早起床了。不想早起的时候,我会在附近商圈住酒店,步行五分钟就能到教室,能睡到九点多。 外地来补全托的小孩很多,我们这一届有十几个。我也认识了新朋友,他的教室在我隔壁,有次我中午太困,走错了,去到他那间不小心把他吵醒。我说对不起啊,待会儿放学一起去吃冰淇淋?我看你经常买甜筒。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了,他很少说话,班主任说他是上个学期就来了的,我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他说话咬字很含糊,有时候需要很努力去听。这个情况在学校里,要是身边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应该容易挨欺负吧? 在我知道他名字之前,我叫他小甜筒,知道他的名字之后,我叫他小贝。那天挺搞笑的,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说, “我叫高贻贝,你呢?” “我叫低一头。” “你有毛病。” 小贝是我见过最擅长害羞的天蝎座,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偶尔给他夹菜,他会原路给我夹回来。他也抽烟,我们在午休时间常去三楼小阳台的楼道里抽烟。他说他是思茅人,多亏他我才知道,原来思茅和普洱是一个地方。他说以后想自己开个咖啡店,让我有空去找他,他会带我去喝牛奶可乐。我说这俩加一起能好喝吗?他说是好喝的。又说可以带我去吃最正的二中鸡脚,有真空包装的可以带走,而且从思茅去版纳,坐高铁只要两小时。我说行。 晚自习是所有全托学生在一个大教室里,九点半放学,作业写完可以先走。我到家以后还能带着圈圈在小区周围遛两圈。小贝问过我是不是家乡宝?我说不是啊,他说那你是妈宝吗?为什么每天放学都要和家长打电话。我说那是在和对象打电话。 小贝没谈过恋爱,问我对象长啥样?我脱口而出帅的。他说啥时候见见,我说行啊,等你的咖啡店开起来,我带着他一起去。 “唉,如果以后我结婚,你会来吗?”我问他。 “来,到时候请帖发我。” 第95章 婚姻没有,婚礼还是要有一个的。如果那时候,我和他还没分开的话,我会争取。 省会的气候太好,我在老家玩雪这么些年,早已变得很抗冻。在这边,体会到了第一个不用穿秋裤的冬。补课机构附近有一家面包店,软欧是招牌,早上十点半左右新鲜出炉,一口咬下去特别软,软得心都化了。我和小贝经常去,我最喜欢莓果,他最喜欢抹茶。 我的地理老师很有趣,她告诉我法罗群岛很像冰毛豆。我平时叫她菲菲,她长得好像爱情公寓里的胡一菲。 有次她身体不舒服,告诉我下午的课会取消,我说一起吃烤串吧,这家酸牛肉特别好。一开始她不太好意思,但在我反复要求下,还是坐我对面和我一起吃了起来。那时候她问我有没有吃过撒撇?我说没,她说这个很好吃的,下次我请你。我就吃到了撒撇,算是凉米线吧,但是很细,很入味,柠檬撒放入牛肉丝把我香晕。 快元旦的时候放假了,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假期。微博热搜已经挂了好几天,武汉市发现了不明原因引起的肺炎。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下巴老长痘。乔兔告诉我可以贴痘痘贴,我嫌麻烦,就买了一袋口罩。渐渐地,袋口罩的人越来越多了。我还想着要去朋朋读的大学去找他,给他过生日。 他俩都考了六百多,飞哥去了北京,和锐锐一个学校,听说锐锐以后准备当老师。朋朋去了上海,数学专业。 封校了,新闻上实时播报着在哪里出现了多少例。很多学校都封校了,元旦以后复学变成一个难题。网课,成了主要的授课方式。我妈说省会人流量大,带着我和圈圈回了老家,很久以后,飞哥和朋朋也回来了。二月以后,我宅家上起了网课。上课的软件很方便,屏幕上有小黑板,老师还能通过摄像头看到学生在干啥。每节课结束以后,老师会通过系统给学生打分,满分是五星。 那天我不过多了句嘴,问菲菲老师,为啥你画的树是红的,苹果是绿的?她笑了,然后只给我打了四星。 我有问过秋秋,疫情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那一年,许多人失去了重要的人。 秋秋说,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我只告诉你太不公平。 三月份的时候我们还是上网课,在通知下来之前都只能在线教学,要等。有一天我妈回家,我想起沈阿姨,我一直保持着每个月至少给她订一束花的习惯。没办法,她对我太好了,不管因为什么我希望她能开心。我拉着我妈在家一起看了部电影,张国荣演的霸王别姬。她说她不太懂剧情,我向她解释,程蝶衣喜欢他的师哥。 这样你能多明白一点吗? 明白男女之外,有一小部分人,选择别的选择。 她皱着眉,说了一句“妖怪。”击碎了我所有的期待。 我给与哥打了个电话,说我准备出柜了。现在看上去并不恰当的时机,实则是最恰当的。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许多家庭为了孩子,尽力配合,尽力忍耐着。与哥在电话那头问我想清楚没,我说想清楚了。 “你现在还小,不用那么着急。” “早几年挺好的,多点时间给家长缓冲,太晚了会像你一样被催婚,我不想费精力应付那些。” “我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要出柜之前都打电话给我汇报,你们出的啥?出的保险柜吗?拿我当密码呢,在这试。” “还有谁给你打过电话?” “蓝一欢啊,你男朋友不是他?” “不是。” “哎哟,那我小表弟可要伤心死了。” “点点,你在和谁打电话?”好像是嫂子的声音。 “我弟。” “你不就一个弟弟吗?哪来那么多小男生换着给你打电话?又是在酒吧认识的?” “程宇星你别胡说八道啊我警告你,这真是我弟,你别,别抢我手机!......小北,我这,我先挂了,改天再说。” 电话挂了,嫂子好像快生气了。 我随便找了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和我妈说了。其实我刚谈没多久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我在谈恋爱,现在我想告诉她我在和谁谈恋爱。 她哭着问我能不能做个正常人?去结婚、生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对我好失望。问我为什么要做让妈妈伤心的事?我想起一部同性电影里的台词,“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爱你她会难过。” 我说,我谈恋爱你本来不是很高兴吗?在你问我他长得怎么样,成绩好不好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他吗?不是很满意吗?那时候你还说,你要是也有这么一个儿子就好了。既然你是认可他的,我被你认可的人爱着,你又因为什么这么难接受? 她让我们分手,趁早分手,高考以后不要再见面,她会给我物色适合我的女朋友。这件事不能再让别人知道,否则以后她在外人面前抬不起头。我说我们不会分手的,我也不耽误别人,你先冷静一段时间吧,冷静以后我们再好好沟通。这段时间我先在外面住,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随时找我。 “你要离家出走吗?秋秋。”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有一个可以静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的环境。我也不乱跑,就住酒店,房间号我会发给你的,自己住的期间也会好好听课,这样可以吗?” “不行,你今天出了这个门,就别再回来了。” 第96章 我知道这是气话,但我别无选择。留在这看她为我哭,只会更心痛。爱情会让亲情难堪至此吗? 我简单收拾了行李,带好了教材和换洗衣物。出门之前我回过头,问她, “我爱什么人,爱什么样的,这是不是我的自由?” 她不说话,我说, “你说过你会给我我想要的自由。” 那一路我走得好难受,妈妈,我多么希望你能明白我与你眼中的那些正常孩子没有任何的不同。我一样可以成为你的骄傲,而不是因为爱谁或不爱谁,就让你抬不起头。 妈妈,我不是妖怪。 第41章 直到你的世界所有颜色趋近饱和 和叙叙打着电话,他问我是不是没在家,我说你咋知道?他说今天没听见圈圈叫。 “这么聪明呢?看来以后出轨可瞒不过你。” “你敢。” “开玩笑,开玩笑的。我在外面住一段时间就回去了。” “和阿姨闹矛盾了?” “没有,不算矛盾。就是不想让你受委屈,你妈妈对我那么好,我也不想你没名分啊,是不是?不过这事一时半会儿急不来。” “嗯,开个视频?” “行,你先挂,我拿微信给你打过去。” “你怎么不开摄像头?” “抽烟呢。” “我看看。” 我打开摄像头,吐了一个标准的烟圈给他看。问他我厉不厉害?他说厉害,再吐个三角形,再吐个五角星。我白了他一眼,他问我是不是和我妈说了。我说是,不过她暂时不同意,我会想办法的。 “心情不好?” “好不了,我们是不是,很久没见了?” “是。过几天我来陪你,咱俩请假出去玩。休息几天,别太累了。” 我说不用,可他还是来了。来得很突然,带着沈阿姨一起来的。我住酒店以后,我妈来找过我几次,给我送安眠药,她也没劝我回家,每次见面都沉默。回家那天她也不是很高兴,我说我男朋友来了,还有他妈妈。人家也是客人,待会儿你说话就稍微客气一点吧,我住他家的时候人家把我照顾得那么周到。 “我要早知道你俩在一起,死也不会同意你去住他家的。” 我叹了叹气,去开了门。沈阿姨笑得很好看,让我和韩文叙先回房间,她们单独聊聊。我在卧室急得团团转,韩文叙问我, “你怎么有这么多,史迪仔?” “哎呀你先别管那个,你好好坐着,我趴门口听一会儿。”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听得聚精会神。沈阿姨很会聊天,没有一来就说我和叙叙的事,而是说一些别的。她俩性格差很大,从名字就能看出来。我妈叫王领,他妈妈叫沈婉约。这两人却比我预想的要合得来,可能是婚姻都不美满的缘故,互诉衷肠,一个说自己为了不再见面这边搬到省会去,一个说自己为了摆脱阴影从省会搬出来。说着说着,俩人竟然手牵手哭起来,把韩文叙吓一跳。他拿着盒纸巾问我要不要出去,我说这是风象星座在开会,你个水象别掺和。我妈是双子座。 听了一会儿,好像切入正题了,我不敢继续听,把房门关上,静候一个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妈来敲门,让我们出来吃饭了,她和沈阿姨已经出去买完菜、做好饭了。可能是被沈阿姨的厨艺所征服,我妈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我趁热打铁,说我能不能带他出去玩几天,就在本地,不乱跑。 “学累了就好好放松。”沈阿姨说。 “最多只能玩三天。”我妈说。 不去外地的话,三天足够。吃完饭我说我们去散步,你们继续聊。我带着叙叙去了家门口的公园,不知道今天有没有音乐喷泉。 还真有,我牵着他的手,感受他的温度。牵得很紧,好怕放开就没有。前方是夕阳,红得很漂亮,我转头对他说, “韩文叙,我们在一起吧。” “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我摇摇头, “我说,我要我们在一起,如果自私一点,那我只要开始,不要结束。所有的电影都会落幕,所有的筵席注定散场,就连画家都会有灵感枯竭的那一天,但我不要那一天。我要跟你一直在一起,直到你的世界,所有的色彩趋近饱和,所有的日落变成日出,再变成日落。 每一天,都不要和你分开。” “好。” 他们只待了两天,第二天晚上就走了,毕竟我妈已经松口。她说如果我能上一本分数线,就不再过问这件事。这对我暂时有些难度,但我觉得可以克服。我笑着问她你同意了?她说只是不反对,我说不反对就是同意。 三月底听说快要恢复线下教学了,我妈带我住回了省会。乔兔正好考完校考,跟我说有时间可以见一面,她的艺考机构也在官渡。她说在我家附近玩,去海乐。我说去金鹰吧,人少,我带你去吃鲜虾泡饭、火腿饼干。 她拿到三张合格证,遗憾的是排名不算好,没能进入小圈。被外省的艺术院校录取的可能性不大,云艺和本省一些认可省统考的学校倒是有希望。 集训以后她变得很忙,经常凌晨给我发消息。她不说辛苦也不提累,只告诉我她的委屈。刚去的时候她说她的n和l分得不是很清楚,经常因为这个被小部分同学嘲笑。她问我九十五斤以上就算很胖吗?为什么要说我是猪? 第97章 我听得生气,我说你别理会那些少冰,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如果再有谁背后乱说你,我教你一个办法,谁骂你你夸谁,使劲夸。等时间长了,没有人会信他的,只会觉得你人好。 有一段时间我能感觉到她有很严重的容貌焦虑,为了上镜老师要求学生减肥,每周都要上称检查,自然是越瘦越好了。有一次她告诉我晚上太饿了,自己起来在宿舍煮了泡面,拆了两袋薯片,吃完就后悔了,因为吃得并不开心。她说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饿得睡不着,虽然睡不着,但内心是很有安全感的。 “那些热量高的食物吃下去,我甚至能感受到它们在我的胃里,被消化,变成脂肪。” 她这样对我说过。 有一天她给我发了几张自拍,问我这样会不会比较好?她把自己的兔牙给磨掉了,上面那一排全做了瓷贴面,雀斑也用激光点掉了。她很高兴,觉得自己变漂亮了,我也很想为她高兴,可我有些做不到。 如果成长就是任由时间磨平棱角,那么我会发自内心替她祈祷,愿岁月尽量温柔,留给她多一些,再多一些初见时的美好。 那天她站在电梯口向我打招呼,我差点没认出来。她背着包,外套里面穿着正装,颜色像薄荷糖。瘦了很多很多,头发也留长,没有刘海了,只有精致的眉眼和额头,和记忆中戴着副圆眼镜、蛋卷头短发上总别着小发卡的模样相差甚远。我问她不是没考试了吗?她说是机构突然让拍宣传照,来不及卸妆。 这妆面是请了化妆老师统一化的,还真有点国泰民安的感觉。我说, “兔兔,真好看。” “是吗?我也觉得自己变了很多,这段时间都没能好好吃饭,快走快走,我饿死了。今天你请吧?我吃垮你。” “行啊。” 她找了一间更衣室换鞋换衣服,吃完饭后我们一起去唱歌。我问她不是嗑cp吗?就算不告诉我,为啥不暗示我韩文叙他喜欢我?乔兔一脸惊讶,问我还记不记得高一的时候经常穿的那件粉色毛衣? “记得啊,咋了?” “那时候我问你,你说是你前女友送的。我以为你笔直,不敢说,生怕说了我的cp就be了。” 天爷,这么说起来好像是怪我。 唱完歌以后我问她住哪?可以让我妈送她回去,她说不用那么麻烦,自己打车就好。 和韩文叙分开那天我挺难受,一晃又是几个月见不到,原来异地那么煎熬。我说好可惜,本来想着你生日的时候已经考完了,可以陪你一起过,出去玩什么的。没想到高考延期了,七月才考。他说没事,到时候回来看考场,考完住一段时间再走。 考完以后我们就去鼓浪屿了,上次来我只吃了赵小姐的可可栗子烧、黄远堂凤梨酥,这次我要吃更多。他问我对分数有信心吗?我说有吧,当时补习分到一个特别强的数学老师,他每个季度续课费都排第一呢。如果数学及格的话,那一本线还有希望。 我没告诉他,补习之前我还去见了另一个人,那个让秋秋伤心的人。 他也是老师,是教日语的,秋秋在大三的时候去学日语,然后认识的。我说这人在哪?我去看看,秋秋说如果他没对他说谎的话,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省会的这家日语机构。秋秋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装作要试听的样子,去见了。 很普通很普通的一个人啊,二十几岁的我会因为什么选择留在他身边呢?我想不明白,一节课听得我眉头紧皱。那人说话做事看起来很有风度,但我总觉得,他很装。他问我还有没有哪里有问题?我说, “老师,你......结婚了吗?” 他摸了一下自己中指的戒指,笑着对我说, “还没,不过已经订婚了。与学习无关的,下次就别问了。” 下次,哪还有什么下次?我拿过试听反馈表,手一挥写下一句: 教学能力有待提高。 第42章 你绿了 7月二十多号的时候可以查分了,那天系统奔溃好几次,进去总是卡住。我考了563,那一年一本线是555,应该是可以填我想填的那个学校的,填一个还算不错的二本。叙叙考了六百六十多,如果不是英语听力没考好,应该会更高的。他说第二次考听力答题卡涂错顺序了。 我们一起填了同个城市的学校,他说他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等他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和他都傻眼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已被录取到韩语专业。我说你那么高的分还被调剂了?他说他选的不服从。最后破案了,是他填志愿的时候选错了。我说咋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出岔子?那现在要怎么办? “没事,先去读吧,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转专业。” “行,阿姨没因为这个骂你吧?” “没,她说怪她名字取得好。” 大一保绩点、大二考证书、大三忙着社团活动,我又进了辩论队,忙着打比赛和考jlpt,在大三上学期给我累病了两次。有一段时间我吃啥吐啥,头痛干呕,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我抽烟抽太多了,尼古丁中毒,我感觉我的肺早就习得性无助了。本来是可以不用那么累的,大一军训完的时候,他带我去了他们学校,逛了一会儿。我就去了一次,我们差了这么多分,学校的环境或者教育资源肯定是没法比的,内心很矛盾,自卑以外是希望他好的同时,更希望自己能够跑快一点,跟上他的步伐。 第98章 好让他觉得,他的爱人没有那么差。 安全感缺失的时候我也会问他,你为什么爱我?那时候他回答,你本来就是可爱的人,所以我爱你。也因为我爱你,我才能发现你的可爱。 他没有选择转专业,可能是想提高自己的表达能力,觉得多学一门外语也挺好的,就继续留在这个专业了。反正他要是敢骂我“帕布”我就骂他是“八嘎”。 以前总觉得他像谁,高中的时候乔兔爱看韩剧,有次她带我一起看了《我的id是江南美人》,终于发现他像谁了。 五官是不像的,但如果只看发型和脸型的轮廓,是有那么一点点像韩剧男主。高考完的那个假期我们旅游结束以后,我就回了老家,和飞哥朋朋天天鬼混。有次他染了头发,来找我,给他染银发的那个人是个天才吧? “干嘛?看傻了?”他伸手搂住我的右肩。 “没。” “你男人帅吗?” “这街上这么多人呢,你注意一下言辞。待会儿去吃什么?” “你老公帅吗?” 我左手拐了他一下, “帅,帅,行了吧?我才是你老公,问你想吃啥?” “老公。” 哦吼,不得不说这一声给我听爽了。我快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告诉他以后在外面都要这样叫,只能这样叫,知道吗? 大学以后我们不常见面,约会的频率也不高。晚上打电话的时候我不想舍友听到,总会选择出去。天热的时候我又懒得出去,总是选择发消息。他进了校青协,有一次去一所小学举行挂牌仪式,挂牌以后还要植树。学校公众号上的活动照片他给我发了一张,他站在最后一排往左数第三个。 626:【图片】 626: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柯南小弟:哇。 柯南小弟:帅哥我可以加你一个微信吗? 柯南小弟:爱心/爱心/爱心 626:不行。 626:你不能加我的微信,我已经有对象了。 柯南小弟:嗯,以后别人找你要微信都要这么回答,知道了吗? 626:知道。 柯南小弟:媳妇儿好乖,啵啵。 626:...... 626:啵啵。 最累的那一段,我又是头痛又是胃炎,瘦了很多。在医院挂吊瓶,我问护士这瓶白的是啥?她说是给我输的营养液,她劝我戒烟。病了有一两周吧,因为抵抗力下降,我阳了。本来是可以请假回家的,但我觉得太麻烦,只是每天都去最近的医院输液。一开始没打算告诉他我病了,但嗓子太痛,解释不清我为什么不在学校也不接电话。就让他来医院陪我。那天又开始发烧,他把我抱坐在怀里,我说冷,他又拿外套在我身上盖了一层。轻轻拍着我的背,让我靠着睡一会儿。 “这样,好点没?” “感觉像住在一个大柿子里。” 我戴着帽子和口罩,也不忌讳陌生的眼光,搂住他的脖子就睡着了。输完液他说带我去吃饭,我说吃不下,嗓子疼。送我回学校的路上,我问他以后要不要考研?我准备大四考研。他说他大四准备去实习,如果我回我家那边找考研的机构的话,那他还是想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到时候租房子,一起住。他说他最怀念高二,最近这几年做不到每天在我身边,总觉得没照顾好我。 第一年我想考他本科念的那个大学,但竞争实在太大,没考上。第二年我选报省内的院校。一起住的那段时间,我们养了两条小博美,一条黑的,一条白的。黑的那个叫奥利,白的叫利奥。奥利经常打利奥,还会和利奥抢饭吃,又凶又爱撒娇,也不知道像谁。最开始是圈圈和我们一起住,没住多久我妈就把圈圈给接了回去,说这是她唯一的“好大孙”。 沈阿姨有时候来省会,看完我们以后还会和我妈一起遛狗,阿姨手工做得好,给圈圈织了很多件毛衣,有一件连帽的小蜜蜂最可爱。 韩文叙不太喜欢我经常点外卖,他说外卖不营养,就开始自己学做饭。有一天晚上我做噩梦,哭醒了,他问我梦见什么,我没说实话。我梦见我们都老了,长了好多皱纹,掉了好多牙齿,他比我先死,我就哭了。 我说我梦见我们都老了,坐着轮椅,你说要跟我比赛看谁快,结果你那个轮椅是电动的能飙30码。我输了就哭了。 醒来以后我有些睡不着,害怕失去,哪怕此刻他安睡在我枕边。刚谈恋爱那会儿他和我说过,以前下课的时候他坐我旁边,数过我的睫毛。我还笑他说这有什么好数的。我数这些总会数错,但我想,无论再过多久,我都会永远记得,记得他十几岁的时候,一步步向我走来。记得他做的每一顿饭菜,记得这个人最初连荷包蛋都煎不好。 沈阿姨知道我们住一起后,给我们搬来两个泡菜坛子,我妈也不甘示弱,每到吃菌子的季节就给我们油炸很多送过来。韩文叙不爱吃菌子,就爱喝粥,他说鸡枞有股味精味,牛肝菌有种泥巴味。我说我不准你这么诋毁我的“心上菌”。 他在大三的时候考了教师资格证,第一次实习在一家语言机构,第二次实习在私立学校,教初中数学。他讲题的样子我见过,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毕业以后沈阿姨给了他一个存折,上面是从小到大他外婆给他的压岁钱,我爸之前给我的那些也大部分转给他了。没办法啊,备考期间没工作,他有收入就暂时他养我一段时间呗。 第99章 老婆管账,天经地义。 我们生活的开支都是他在计划,大的支出他会问我,我说无所谓,但是逛超市的时候,买零食我说买多少就要买多少。我们的存款有一部分他拿去炒股了,他说过如果志愿没选错,应该是学金融。有一天他叫我起床吃饭,我见他客厅里计算机还开着,就瞄了一眼,然后指着屏幕朝厨房那边大喊: “韩文叙...韩文叙你快来!你,你绿了。” 他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掐着我的脸,说, “这叫跌了,不叫绿了。你要是跟别人在一起,我才叫绿了。” 第43章 你带给我最多的不是宠溺,而是面对生活的勇气 大三的那个冬天,行程码和健康码取消,12月初就提前放假了,我带着叙叙回了老家,吃席。牙牙订婚了,高中我们有过一次联系,恰巧在我住院的那几天。有一个晚上她给我发消息,说柚见水果茶又上架了,可是味道和以前不一样,里面放了百香果。她说这是她的遗憾。 分开得太仓促,也许她会想念我。当时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回复她说不用遗憾,有很多事都是这样的。最后我说,祝她幸福。 再次联络是收到她订婚宴的请柬,我想着飞哥和朋朋应该也在老家待着,就回去了。那天我带韩文叙去了我们以前最常去的路段,二中附近的那几个街口。本来想带他去吃面馆的饺子,那家的面做的一般,但是有莲藕排骨馅的饺子,很好吃。去晚了没有,我们去晚了。 他知道牙牙是我的前女友后,不太想去,也不想我去她的订婚宴。但我是想着,订婚和结婚都大差不差,去一次好有个参考。主要是我想带着他去,我们上一次官宣还是辩论队刚换届的时候,我担任校辩队的副队长,在招新结束后有团建,我在群里问了一句可以带家属吗?学弟学妹炸开了锅,都说快带来想见一下。我说高中谈的,谈挺久了,吃饭的时候我带来你们见见吧。 我就带着韩文叙一起去了,学弟学妹问我嫂子不肯来吗?我笑着拉了一下身旁的他,说这就是嫂子。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围过来几个很好奇的学妹坐在我们两边,最后说怎么会越看越般配呢?谁追的谁呀?我说快吃饭吧,嫂子会害羞。 牙牙的订婚宴有十几桌,我很久没见她,觉得陌生很多。随礼之后我们没待多久就走了,我说没吃饱,待会儿再去吃点什么,要不然晚上和飞哥去唱歌没体力。就带着他去了一家燃面馆,这家生椒燃面特别辣,我这么能吃辣的人都只能吃混合的。我一边吃一边和他说,初中的时候和飞哥比赛,朋朋做裁判,我们说要加辣,老板都笑了。 “谁赢了?” “他赢了吧?我吃一半就胃疼了,真的太辣了,你要尝尝吗?” 我给他喂了一口,一看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说我们去隔壁买点奶茶就过去吧,他俩已经开唱了。 朋朋也带了女朋友,是他大三的时候谈的,一个姐姐。俩人在健身房认识的,那姐姐是瑜伽老师。很会照顾人,不像飞哥和锐锐常吵架。那时候我才发觉,朋朋在我们三个人里年龄最大,又高,总让人觉得安全可靠,习惯了被他照顾。让我们都忽略了,他也是需要别人照顾的。 两三年后的今天,我又梦见那天。在买完奶茶后下了一场小雨,叙叙说打车,我说不用,ktv离这很近,我们扫电动车过去。打开手机我才发现刚才买奶茶到时候支付密码输错了一位,要重新付款,我低着头往回走,没走两步一个小孩突然撞我身上。 他没哭,而是抬头看着我,眼睛很大,笑眯眯的。 他妈妈走过来,拉住他,说快跟哥哥道歉。他一手拿着蜘蛛侠,一手拿着小汽车,声音软软的,说, “哥哥,对不起,原谅我。” “明朗,快走吧,去给爸爸送伞,爸爸还在前面呢。” 他们走了以后,我还盯着前方发呆。韩文叙问我在看什么,我说没什么。他小跑到他爸爸身边,他爸爸把他抱了起来。如果我没戴着口罩,那个阿姨还会让他道歉吗? 我在看老天本该赐予我的幸福,是如何将它原封不动地给了别人,没给我。 明朗,原来你叫明朗啊。 柯明朗。 第二年我考研上岸了,我给我妈打电话说,想办场婚礼,就当“谢师宴”了。小的时候飞哥成绩好,能考第一,朋朋体育厉害,也能跑第一。我就说,那以后我就第一个结婚吧。我把微信名改成一个单词,韩文叙没发现,我又把微信名改回来,改了个性签名,他还是不问我。我就拿着手机指着我的朋友圈问他,你知道这个单词是啥意思吗?他说不知道。我不说不知道你还不问?你是不是不关心我? “那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ゴールイン,ゴール等于goal,有终点、目的地的意思;イン,等于in,朝着终点,这个单词是结婚的意思。咱俩办婚礼吧?气球选蓝色的,好不好?上次去景德镇,在手工店里我说一起打对戒指你都不同意,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 我有些生闷气,觉得只有自己在积极。没想到他坐起身,让我也起来一下,拿过我俩的枕头,从枕套里拿出两枚对戒,说, “戒指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发现,谁知道你这么懒?我跟你说几次这枕头不好,这枕套该换了你都不动一下,怪谁?” 第100章 我拿过戒指, “哪个是我的?尺寸要是不对我可不饶你。” 他牵过我的手,给我戴在了无名指,不大不小正合适。我说现在几点了?要不去逛下超市再买个蛋糕?他说好。 “再买两盒蛋挞!” “好。” 我说婚礼尽快办吧,我要守护我的“第一”,要是飞哥和朋朋先结婚了,就不能当我的伴郎了。我妈说不急,要先把车子和房子搞定,才能算是成家了。她帮我们付了新房的首付,我们将来住的小区就在她隔壁,连快递站用的都是同一个,很近。我说你哪来那么多钱?还真准备给我娶媳妇啊?她说一部分是以前攒的,一部分是卖的铺面。我说铺面不是早卖完了吗?怎么还有?她说凡事留一手,在我成为真正的大人之前,她不打算让我了解家里的经济状况。 “妈妈,以前你不是很反对吗?怎么想明白的?沈阿姨那时候跟你聊了什么?” “你沈阿姨是一个很好的人,照顾你也很用心。那时候是我太固执、太老派,但你要想呀,妈妈是什么年代的人?在我们那个时候,就没听说有什么男生喜欢男生的,你也要理解,我比你沈阿姨大了快十岁呢,没那么前卫。当然,现在想想也很后悔,那时候对你说的话,伤到你了吧?秋秋,妈妈以前一直想要个女儿,还好你不是,要不然多操心?” “女儿就一定比我好吗?” “不,你很好。你已经很好了,那时候你沈阿姨就跟我各种夸你,说你活泼,说你善良。说孩子过得幸福是最重要的。我想也是,婚姻带给我们什么呢?让我们真正幸福了吗?没有。所以妈妈想跟你道歉,早该道歉的,你也知道妈妈要面子,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不常去看你们,是怕打扰你们,但你不要觉得妈妈不关心你。你发的每条朋友圈我都仔细看了,小韩平时工作那么忙,都能坚持为你做饭,我觉得很难得。妈妈就做不到这样,小的时候你总说羡慕其他小朋友,能吃到妈妈做的饭。现在看来,也算是弥补一些我的遗憾吧,没能让你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是我的遗憾。没能在你鼓起勇气的时候,第一个支持你,也是我的遗憾,你能原谅妈妈吗?” “我都不生你气,说什么原不原谅的。你别叫他小韩了,听着怪生疏。你叫他叙叙吧,他妈妈也是这样叫他的。” “好,婚礼你愿意在哪办就在哪办吧,选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日期稍微往后缓一缓,等新房装修好了再说。妈妈老了,见你有着落,比谁都开心。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包容,你脾气随我,该改一改。别伤害彼此,在一起就要好好过,妈妈爱你,所以爱屋及乌,知道吗?” “知道。” 回顾和他在一起这几年,也不算完全顺利。吵架吵得少,但不是完全没吵过。吵得比较厉害的我记得有两次,一次是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具体因为什么吵架,时间隔太久我给忘了。第二次是在我备战考研期间,我不太去户外运动,还是和以前一样太累就容易生病。早起会影响我的情绪,情绪不好就影响效率,我都是睡到中午11点多起来吃饭,吃完以后开始学,每天学到凌晨两三点。我觉得晚上学习效率更高,但韩文叙就觉得这样的作息不健康。开始带着我早起跑步,让我跑完再回去睡一会儿,主要是锻炼。 说好了每天跑两三公里的,跑了一段时间就让我每天跑五公里,我当然不乐意了。觉得他存心折腾我,就吵起来,吵着吵着我就说了一句,要是和学长在一起,他肯定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就这一句把他彻底惹生气了,他生气的时候不会说难听的话,也不会吼我,但就是会不理我。饭也照常做,话是一句不肯多说。 我说你回来了?你今天累不累?明天你休息吧?要不我们去看部电影,我们好久没约会了。我说啥他都把我当空气,我自知理亏,不该乱说话,不该提蓝一欢。蓝一欢在我俩之间像是一个定时炸弹,植物大战<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里的土豆地雷。一出现准炸,他绝对不高兴。高中的时候有次他和我打电话,他听到我打字的声音,问我在和谁聊天?我说学长啊,他祝我新年快乐,我礼貌性回复一下。他就说不准回,我说那咋办,已经发出去了,要不我撤回?他说算了,我说行,要不我把学长微信删了吧,免得你疑心。他又说不准删,留着,他要看蓝一欢的朋友圈,我觉得挺幼稚,不知道他俩到底多大仇。 冷战还没两天,我又病了,他请假在家里照顾我。他不理我我是真难受,趁着生病各种撒娇求和,他才有“融化”的迹象。 “我错啦,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不生我气。” “那你以后,还要提他吗?” “我不提,我以后就装不认识他,好不好?” “让你锻炼是担心你身体,为你好才这样的。一吵架,没一句我爱听的。” “那你爱听什么我说什么,行不行?” “你知道我爱听什么。” 我搂住他的脖子,用脸蛋在他脖子边可劲蹭。 “老公,老公抱抱,别不理我。” “嗯,下次再犯,怎么办?” “没有下次了。” “下次再这样,就打你屁股。” 我牵过他的手,说, “别呀,你想打就打呗,不用找借口。” 第101章 就这样把他哄好了,我说能不能少跑一点,五公里实在太累了,听课本来就累,再这么跑几圈,到时候晚上我没体力,你又觉得我不配合你。他说你本来就不配合。 这是实话,但我觉得这事不赖我。在一起这么些年,其他方面都磨合得很好,培养出很夸张的默契,比方说早上起来我坐着发呆,他都能猜到我是因为想吃糖炒栗子又不想自己剥而纠结。唯独这方面磨合不好,留给我的选项并不宽裕啊,我就两个选择,要么嗓子疼,要么假装胃疼,那我肯定保护自己的嗓子啊。但是胃疼装多了,他也不信我的。我不是心理上或者生理上的排斥,我就单纯体力不好,觉得没必要那么、那么频繁。 新房交房、装修好怎么也得一年半以后了,干脆就定在毕业后举行婚礼。搬家那天我忽然回过神,再过三个月,我就26岁了。我坐在客厅里,想把秋秋叫出来,让他记得到时候要陪同我一整天。 “秋秋。” “秋秋?” “秋秋你在哪?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秋秋!” ...... 他没赴约,也许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忍住眼泪,喝了很多啤酒,那是我第一次切身体会孤独。叙叙回家以后,问我因为什么喝这么多,我醉了,有些胡言乱语。我对他说, “你知道吗?你带给我最多的不是宠溺,而是面对生活的勇气。” “其实我早就死过一次了......你相不相信?” ...... 打电话预约后,我去见了芳姐。言芳,我的心理咨询师,我在初一下学期出现频繁的自残行为后,通过我妈的朋友介绍,联系到她。她支撑我度过整个初二,那个糟糕的、混乱不堪的初二。我们少说也有快十年没见了,不知道她是否记得我。 再次来到咨询室,我曾在这里做过沙盘、接受过催眠。她说好久不见,都长那么大了,我说是啊,芳姐,我也学心理了,以后就是同行了。 “有什么能够帮到你吗?”她笑着,还是那么温柔。 我知道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我准备告诉她我从未告诉过别人的事。 “人,是不是只能看见到存在的事物?” “正常情况下,是的。你觉得自己有看到什么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准确地说,那不是东西,那是我自己。我记得是16年10月份,他先来找我的,我一醒过来,他就在我房间里,他说他是26岁的我,他说我已经死了。你可能不会相信,很多事都是他陪着我经历,一开始基本都是他主动来找我。后来我们有一个约定,只要我喊他‘秋秋’他就会出现,但是后来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前几天,我喊了他很多遍,他却不出现了。” “你看到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和我长得基本一样,看上去很累。每次出现都穿同一件毛衣,浅金色的头发,这里和这里都戴着耳钉,脖子这一片,都是纹身。” “你可以触碰到他吗?” “不能,他有点虚拟,是没有触感的。” “每次见面,他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安全和渴望。” “可以详细和我说说么?” “可以,安全来源于只有我们能够看到彼此,他会告诉我一些未来发生的事,给予我好的建议。渴望是对美好的渴望,我会希望自己能够避免二次掉落泥潭。” “你觉得他是真实存在的吗?” “这个问题我思考过很久,每次的答案都不一样。说难听一点,他是鬼魂,但如果他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他告诉我那些会发生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一部分,那这些该如何解释呢?” “可以举例吗?” “可以,他有说过我的父母会离婚,不过日期有些不一样,提前了;我高一的时候因为头部受伤而昏迷,住院期间我曾经梦到他的过去,或者说我曾经的未来,这样描述听着会很奇怪吗?我梦见过他谈的恋爱、他纹身的过程以及他结束自己生命的那天。梦境很真实、很清晰。” “在你的专业,有学过释梦吗?” “考证期间学过了。” “好,那么你是否认可梦境是潜意识的一种表现?或者说,梦境与潜意识有着一定的关联?” “认可。” “那么你是否认可不是所有发生的事都可以得到一个科学的解释,而梦、潜意识它们本身具有一定的预示性?” “认可,就比如说,疫情,算是在未来会发生的事吧。但在发生之前,他并没有和我提过,他告诉我的都是一些很小的事。” “刚才你有聊到头部受伤,在那次住院之前,你的头部是否还受到过其他伤害?” “...有吧,有几次。小学的时候去寨子里摘樱桃,从树上摔下来,是头先着地的。但是当时没有造成伤口,觉得并不严重。后来几次,是我爸打我的时候,他打我一般会先让我靠墙罚站,所以当他的拳头碰到我的额头的时候,我的后脑勺会撞到墙壁。” “你们第一次见面前后的那一段时间,你认为的你状态是怎么样的?压力、焦虑这些数值,量化以后算比较高还是比较低?” “算比较高,我觉得情绪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我在高二的时候谈了一场恋爱,直至现在,那个人带给我许多正面、积极的能量。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也是从我恋爱后,我和他的见面次数才大幅减少了。再过几个月,是我和他的婚礼,我想要和那个我见面,他却消失了。我没想过这样正不正常,也没想过也许他会一直陪着我。但这样的不辞而别让我有点...难以接受。” 第102章 “既然我们学了同一个专业,现在我提一个基本原则,你大概就能猜到我对这个现象的解释了。助人什么?” “助人自助。” “对。” ......芳姐告诉我,秋秋应该不是真的,我需要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出现大概率是因为我在那段时间里过于压抑和痛苦了,这些超出了我能承担的范围。因此我的大脑出于某种特殊的保护机制,构造、幻想出了这么一个我,拥有最坏结局的我,以此来激发我正面的、对于生的需求。 也许不是他在消失,而是我在痊愈。 婚礼我本来想选7月17,正好周年纪念日么,我妈建议我们选在国庆,最后就定在国庆了。九月前我和叙叙连着包了好几天的喜糖,我把请柬一一发出去,没请太多亲戚和长辈,大部分是同学和朋友。我把电子请柬发给小贝,小贝秒回我,说不来,他不高兴。我说那要怎么你才会高兴?他说他的咖啡店都开分店了,我一次没来过。10月5号的婚礼,我趁假期提前去普洱找小贝了。 去之前我就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我要纹的图案,按照比例缩小了。是曾经送给韩文叙的生日礼物,他的侧脸,和白玉兰。 小贝的咖啡店很大,一层是咖啡和甜点,二层有个小阳台,给顾客做纹身和穿孔。他画画很厉害,以前他给我看过他画的海豚。他递给我一杯抹茶椰子糖,很好喝,问我, “纹哪?” “锁骨吧。” “行。” “等一下!纹在心脏的位置吧。” “嗯。” “等一下等一下,要不闻纹在右肩?这里,走路的时候他的手基本搭在我右肩。” “不改了?” “要不还是纹心脏这里?” “你到底要纹哪??快点决定,我颜料都弄好了。” “纹左边锁骨下面,就纹心脏的位置。” 小贝摘下耳机,打开计算机,开始播放小猪佩奇。纹在这个位置其实不疼,但那小猪佩奇把我看哭了。会有这么巧吗?那一集的内容,刚好和秋秋纹藤曼的那天,那个梦里,一模一样。 秋秋,我知道你不是假的。 我的幸福会不会反而让你难过?结束自己的生命你有没有后悔过?你的遗憾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秋秋,你会不会渴望我不成为你,而你成为我? 临近婚期,我给韩文叙秀了一下我的纹身,问他10月5号大橘会不会来?他说会。我问他大橘知道咱俩是一对吗?他说是知道的。我问他啥时候知道的。他说是高考前一天他去说的。我说你咋这么会挑时候呢?大橘啥反应? 他说他把心如止水变得热血沸腾。 把我笑得,手上的水果都掉地上。 飞哥和朋朋当伴郎,婚庆公司说赠送金牌司仪,我说不用,我有比金牌更金牌的司仪。兔兔毕业以后在省会的电视台工作,她不想剪头发,每次播报新闻都戴着一个很经典的内扣卷发,我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她,都没认出来。被我一个电话召唤回老家。 捧花用的郁金香,花语是博爱体贴、聪颖能干、永不变心的爱。 我要了两束,我拿一束他拿一束。我的那一束我直接递给乔兔了,我们的头号cp粉。韩文叙那一束他扔了,刚好被朋朋接到,看来朋朋以后也会很幸福。 当时看到伴郎名单,叙叙问我,怎么能和两个理科生处那么好?我说你知道什么是“丝猴”吗? “什么东西?” “丝猴。” “不知道。” “本来我也不知道,还是飞哥让我涨见识。那时候我初三、他高一。有一天他在微信上问我知不知道啥是丝猴?他说他写地理题碰到的。我说你把题目拍了发过来我看看,他就拍给我看了。” “然后呢?” “然后,人家题目里写的明明就是‘滇金丝猴’,是金丝猴,不是丝猴。他这破断句,不就是一辈子学理科的命么?我要是他语文老师能被他气死。跟你那个‘汤唯真好看’有得一拼。“ 敬完一圈酒,乔兔又塞给我一个红包。我说这么大手笔?等你结婚我不封五个红包真就说不过去。 “不是,这一份是洛白让我转交的。” “你怎么不把她带着一起来啊?单铭那桌全是高中同学。” “医院工作忙,来不了。” “洛白去当医生啦?哎哟,那这每天查房,会不会让病人以为世界上真的有天使?” “少贫。” “行,等她结婚我们也去。” “别,她说了,她希望你们好,但是见不得你们好。别一起去。” 我笑着说好。 蓝一欢学长也来了,到得有些晚,可不是我邀请的,是我媳妇儿发的帖子。他随了礼,给我递了一支烟,我还没伸手接,就被韩文叙半路劫走,抽也不会抽,被呛得直咳嗽。我说你咋这么幼稚呢?就拿过来自己抽了。我说我都快戒了,这是最后一支了。 “怎么戒了?”学长问我。 “他不喜欢呗,他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我说。 “我等你。”学长说。 “你没戏。”韩文叙说完就拉着我去另一桌了。 最晚到的是与哥,他好忙的,不一定会来。但还是来了,带着嫂子一起来的。 高一到高三我长高很多,基本都是沈阿姨的功劳。我从173长到178,飞哥就很滞缓,停留在174,与哥只比飞哥高了一点点,嫂子很高,把他衬得更小只。我觉得我们好像把一些事整反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嫂子,而是姐夫呢? 第103章 我终于懂乔兔磕cp的感受了,光是看这两人站在一起,就能想象出甜蜜。 由于我们取消了早上的“接亲”等环节,晚上酒席散了,飞哥张罗着要去唱歌,就一起去了。晚上到家已经是凌晨,这下好了,是真有家了。 我喝了白的红的啤的,是真有些晕,洗漱完就赖床上不起来了。我说那些红包你拆吧,然后谁随了多少你记在这个本子上,到时候回礼方便。 “你真喝多了?” “废话。” “你以后,想要小孩吗?” 今天我表哥和表嫂也来了,带着二宝,是去年生的,我的小侄子。小名叫阿福,算是小葡萄的弟弟。还只会流口水,见人就笑,应该是看我抱着玩了好一会儿,他才这么问的。 “没想过,说实话我很怕,我觉得自己应该当不好一个父亲。我当好你的爱人就够了,就这么跟你过一辈子,我觉得挺好的,真的。” 他搂过我,说, “有时候你也会让我觉得,一辈子不够。” 累了一天,我都快睡着了,他忽然说了一句, “你要是不改名字就好了。” “为啥?” “柯北秋,韩文叙。你念一遍就会觉得,挺搭的,很像小说里的。” “你怎么知道我把我们的故事写成小说了?” “什么?” 我坐起身,去隔壁书房拿来我的计算机,开机、点开文档。 “你看,有二百六十多页呢。” 他看着屏幕,向下划着页码, “什么时候写的?” “嗯...应该是在你睡着恰好我失眠的时候。” 他的眼角挂着一滴泪,被我吻走。他问我, “怎么,怎么写出来的?” 我说, “用第一人称。” ——正文完—— 第44章 番外一:不可抗力(1) 蓝一欢没打算这么早就结束他的暗恋。 哪怕在他的计划里,每一项都有柯北秋。 第一次注意到那小孩,他只觉得奇怪,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那么讨喜。为什么总是不笑呢?他的目光像是被一股不可抗力所牵引,他在哪,他就看向哪。 他今天迟到了;他今天挨骂了;他今天体育课上好像摔倒了;他真的好爱吃甜的;他今天在升旗仪式上打喷嚏,他感冒了;他病好了,又开始喝冰的了...... 可能没有弟弟妹妹是独生子女的遗憾吧,他总在看到他的好多个瞬间在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保护欲。如果柯北秋是他弟弟就好了,那样的话他们能够一起吃早餐、午餐、晚餐。也许他会害怕夜晚,他会给他陪伴;也许他不害怕夜晚,那么他会天天对他说早安、午安、晚安。 蓝一欢最不喜欢初一和高一那两年,也没别的原因,那两年常常看不到那小孩,却常常从父母或其他人嘴里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聊胜于无。 听说他考上一附了,就在七班;听说他父母感情不和;听说他的成绩下滑了;听说老师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让他没什么朋友;听说他很喜欢问别人是什么星座;听说他交到了两个很好的朋友;听说他又被他爸打了,打得很严重,有两个星期走路都一瘸一拐的;听说他离家出走了,还好没有走远,只是躲到朋友家去了;听说,听说,听说...... 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是一听到与他不相匹配的负面评价就开始生气的时候吗?还是每次拿起纸巾都想起他低着头说的那一句“谢谢”?也许是看他一瘸一拐的那两周,每一次快要摔倒他都有想要从背后抱住他的冲动;也许是常常跟在他身后,时间久到快要忘却回家的路。 他的耳朵总是戴着耳机,他的手上总是拿着奶茶,总对别人保持着距离,总在脸上写满不在乎,那么那些电影,你为什么哭? 电影院我就坐在你的身后,也想过再给你递一次纸巾,要你不再委屈流泪;也想告诉你我也了解你的星座,了解你的为人,我们甚至不需要相处。 高中的时候蓝一欢循环过最多遍的歌是《等你下课》,其实不需要等,铃声一响他们几乎是同时上课下课。他听周杰伦是因为初中的时候,某次路过,14岁的柯北秋戴着耳机哼出一段《牛仔很忙》,他小嘴叭叭地,说呜啦啦火车笛,说正义呼唤我美女需要我。 蓝一欢那时笑了,柯北秋不知道,也没听见。 他把那首歌重复这么多遍,只是因为歌词里有“你耳机听什么?能不能告诉我。”还有“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我因你笑而笑,真的不算痛苦。 很多次蓝一欢都被柯北秋的半封闭式社交搞得落寞,他多年来压抑克制的情感,在他初三那年达到了一个小高峰。那段时间他主要干了两件事: 一件是发奋努力,为了爬上学校的中考成绩光荣榜。 我有那么多次跟在你的身后,你却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次也没回过头;我买了那么多自己不喝的奶茶,默默记下了你所有的喜好,你却还是不认识我;我们那么多次的擦肩而过,我希望你能为我逗留,哪怕只是看看我的分数..... 另外一件是催促舅舅别再开新的饭店了,开一个本市最大最舒适的ktv。 舅舅家只有女儿,把他当作亲儿子宠,那店开在二中附近,奶茶店最聚集的路口。一到长假,隔三岔五总能见到他想见的身影。 第104章 “他又来了?”蓝一欢给前台发消息,他时刻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来了。” “没带女生吧?” “没带。” “哪个包房?” “a01。” “下次他来多带他去07,差价你按月算,我补。”a07的墙壁是蓝色的,他会喜欢。 “行。” “算了,现在就换,告诉他小包有人过生日。” “换了。” “a01的客人怎么说?” “问能不能把套餐里的果盘全部要成芒果?” 蓝一欢对着手机哈哈大笑, “能,你让他等着。” 那天蓝一欢跑了几家水果店,买来不少新鲜芒果,有全熟的,也有半熟的。交给前台以后转身去了隔壁包房。他也不点歌,就这么坐着,听隔壁的动静。他知道他经常胃痛,不按时吃饭,所以亲自设计了ktv的套餐,花茶里泡的是陈皮、芡实、麦冬、茯苓、山楂和红枣。还要求冰毛豆不能很冰,但是薯条的西红柿酱一定要给很多。啤酒要是买两打以上就直接告诉他不够。存的时间久了要给他发短息让他在规定的时间内喝完,不然就会失效。 也不知道柯北秋发现没有,为什么自己最常去的那家ktv每次存酒的“保质期”都不一样。应该是没发现的,毕竟他每次都喝不完。 蓝一欢倒是早就发现他是因为离不开耳机,所以才在ktv吃这么多外卖。也发现他们喜欢在ktv过生日,有两年的国庆,他都坐在隔壁包房,听他们打闹说笑、切蛋糕,然后他也不开话筒,就这样给他喜欢的人,轻轻唱着生日快乐。 有时候柯北秋也很奇怪,那前台提醒存酒的短信怎么越发越多,难道生意难做?他并不知道,那是因为蓝一欢想见他,哪怕他们不说一句话,他也会在蓝色那间的隔壁包房守株待兔,等他。等到绝望边缘,才让前台给他发短信。 前台也很奇怪,为啥老板的侄子要这么重视这个小男生,开业第一天就拿照片给她看,跟她说以后只要这个人来消费,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你们什么关系啊?”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他爸和我爸是老同学,他也能算是我弟弟。他不乖,叔叔让我多盯着他点儿,怕他犯错。”这段话只有前两句是真的。 “你也太会当哥哥了吧?” 蓝一欢用力点点头, “那是,再说了,叔叔也是许了我好处我才这样的。要不然谁会这么浪费时间?” 前台点点头,说也是,又问他给了啥好处,蓝一欢故作神秘不肯说。 中考完他如愿上了光荣榜,谢师宴那天晚上,等到客人都走光了,才拎着一瓶白酒对他爸他妈说, “爸,以前答应你的,大学毕业以后就跟着我舅去做生意。现在恐怕是做不到了。” 说完,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匆匆喝下去,父母一脸惊讶, “为什么?你不是从小就想经商吗?你舅都给你安排好了,只等你把书读完。” 蓝一欢有些发愣,摇摇头, “我喜欢的人,他身体不是很好。我以后,准备学医了,就这么定了,今天也就是提前告诉你们一声。” 蓝爸蓝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笑了出来,觉得这不过是小孩子家意气用事,过几年怕是又要反悔。 “你喜欢谁啊?儿子。” “哪家姑娘,跟爸爸说说。” “我喜欢的也是个男孩子,反正不管你们接不接受,他都不会变成女孩子,我喜欢他很久了,从小学我......” 蓝一欢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耳光。这是他爸第一次打他。 “你年纪还小,我就当你是好奇心旺盛不懂事。以后,你再给我提,你提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看看是我先被你气死,还是你先被我打死。” 见母亲哭个不停,父亲脸色铁青。蓝一欢没再说话,也没想再留在这里,他们家在省会也有一套房子,省重点他不去了,把第一志愿悄悄改成乐峰。 在外旅游了几周,舅舅来机场接他回了舅舅家。饭桌上就他们两个人,舅舅说: “欢欢,你那个志愿还能改吗?” 他考了全区第十一名,在乐峰,亲戚们都觉得这孩子受了刺激。 “不能。” “不能就不能吧,在哪读不是读?舅舅相信你,湉湉都常跟我念叨呢,说我们家就是欢欢哥哥最争气了。” 蓝一欢放下筷子,慢悠悠地说, “舅,那你跟她说了欢欢哥哥喜欢的也是一个哥哥了么?” “这,这是你的隐私,我怎么会随便和别人说?” 蓝一欢低下头,有些食不下咽。 “你爸妈当天晚上就打电话来,同我说啦。我呢,和他们是持反对意见的。我觉得孩子是孩子,大人是大人,你该有自己的天地。喜欢谁就喜欢谁,不用遮遮掩掩的,至于以后学什么,还是再多考虑考虑。行吧?你只要答应我你会考虑,以后你爸再因为这个就打你,我就把你接我家来,想住多久住多久,喏,那三间客房,你想住哪间住哪间,成不成?” 蓝一欢这才出现久违的笑容,说可以考虑,又说高中开学之前都不想回家去了。 蓝爸蓝妈固然生气,但也做不到一个月见不到儿子一面,担心得不行,表面说着答应让步,在快开学那几天把蓝一欢接了回去。 第105章 三人进行了一次有关于未来的谈话,谈着谈着,重点就歪曲到讨论蓝一欢到底喜欢的是谁了,蓝一欢有了舅舅这条退路,于是就全招了,包括他暗恋了几年也包括他为什么总去ktv。 把蓝爸听得,一边抽烟,一脸无语,一边在客厅走来走去, “妈的,你喜欢你同学你就要把我和我同学给气死?” “你哪个同学?”蓝一欢说得隐晦、不直白,蓝妈没太听明懂。 “柯主任,老柯家的儿子。” “哪个儿子?” “他胡涂你也犯傻?老柯就一个儿子,柯北。” 蓝妈开始回忆之前种种,觉得还是应该反对,因为柯维成在饭局上每次提起他那儿子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蓝一欢听不得别人说柯北秋哪哪不好,也不好现在争论,只好自暴自弃说了一句, “放心好了,我去乐峰是去读书的。柯北秋现在也不认识我,我会等到以后,至少大学,再去慢慢接触他的。但如果你们把这件事抖落半分出去,我就退学,也不回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说到做到。” 蓝爸发话了, “抖落出去?你以为这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你爱在哪读在哪读,反了你了?在这命令父母。” 蓝妈去扯他,让他少说两句。 “欢欢,别整天念书,去谈个女朋友吧。也怪妈妈小时候对你太严厉了,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你听我的,把他忘了,好不好?” 蓝一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这样回了自己房间。 第45章 不可抗力(2) 蓝一欢没谈女朋友,他总觉得他的感情从始至终只被一个人支配着、掌握着。高一那年,听说柯北秋谈了女朋友,他无法描述自己得知这个消息那一刻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像橘子汽水里浮起来的气泡,明明是甜的,却每一颗都很委屈。随后又替他感到高兴,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如果身边有人可以给他幸福,那个人可以不是我。 蓝一欢的表哥是最早察觉他不喜欢女孩子的人,那时候他问,怎么看出来的。于晚告诉他,这是基于同类的直觉。 “你出柜了?怎么不晚几年再说?”表哥问他。 “等不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觉得要和他在一起,很难,我好像只能妄想。” “你喜欢谁?” “柯北秋,你见过吗?他好像和张朋与关系好。” “小北啊?是见过的,这孩子看着皮,其实很讨喜。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不知道,他都还不认识我。” “动作这么慢,别把人放跑了。” 蓝一欢低下头笑笑,从前只觉得见一面,就很好。现在见也见不到,以后再说吧。 缘分这个词,永远是相对的。他只恨自己太晚明白这一点。 那天余夏给他发来消息,说肚子实在痛,请他在下午上课之前去趟校医室帮忙开一点止痛药,然后送到女生宿舍的楼下。从校医室拿着药出来,蓝一欢顺路去了一趟小超市,光吃止痛药能好吗?生理期应该多喝一点红糖。从货架上拿下两盒红糖姜茶去结账,目光往长桌那边一偏,他魂牵梦绕的人此刻正坐在那儿,穿着军训服趴在桌上睡觉。 他坐到他的对面,看他均匀的呼吸,看了很久。余夏的请求被他暂时抛到脑后。 距离新生军训结束还有一周,那一周的晚自习蓝一欢总请假。艺术楼的窗台遥对田径场,他站在高处用一个很小的望眼镜往八连那个方阵看。他不觉得自己的行径很猥琐,他只是不相信他又出现了,他是真的在这里。 所以我和他是有缘分的,蓝一欢固执地认为。 那不然为什么我们总在同一个学校?你最喜欢蓝色对吧?我恰巧就姓蓝啊。我又叫一欢,还真就是一见你就喜欢得不得了。 这样很牵强,但他自己不觉得。 在某天他给余夏打了电话,分班以后他们常用手机联系。他让余夏买瓶可乐,下午完训以后帮忙送一下。 “你那小初恋又跟你同校了?行啊,长啥样,发我看看。” 蓝一欢发了一张证件照过去,这张照片是柯北秋中考结束以后和朋友们一起去拍的,三个人当时交换了。朋朋拿到的那张没放好,被于晚在家捡到了。捡到以后他就给蓝一欢打电话,问他想不想要这张照片,说是可以给他,但要用重金来赎。 赎了。 “哦你喜欢这样的?痞帅痞帅的。” “你不了解他,他很乖的。” “他爱喝可乐吗?他要是不领情,咋办?” “你给他买冰的、零糖的,他会喝的。” 那天晚上余夏发来微信,说你那小初恋借了我的校服跑出去了,你确定他很乖吗?蓝一欢回复说大问题没有,应该是买吃的去了,明天他把校服还你,要是还给了你别的东西,记得带给我。 第二天余夏给蓝一欢带来两袋可乐软糖,问他怎么料事如神?不是不认识吗?怎么做到这么了解他的? 蓝一欢吃着软糖,说, “送奶茶太明显了,不像新认识的人的做法;他不爱喝可乐,但是天太热,冰的他不会拒绝;他喝了自己不想喝的东西,也会愧疚,所以会在今天还你两袋软糖,他这人就是这样,不喜欢欠别人的。” “这次你打算追了吗?” 第106章 “我打算和从前一样。” 如果韩文叙没有转学的话,还能和从前一样。 蓝一欢就两个发小,一个一看就是gay,但死活不承认;一个看不出来是gay,出柜的时候把他老爹气得要死要活。现在给他打电话的,是前面那个。 “我跟你说,军训刚结束没多久,我们学校高一这一届有人打架。那人转学了,听说转到你们学校去了。” “就这么点事?” “你不好奇他为啥打架吗?隔壁班的,长得跟个小明星似的,也在篮球队。好多小姑娘追他他都不答应,后来人家哭着问,才知道是个同性恋。球队有人看不惯他,觉得他性子太傲,没说两句吵起来,就动手了。早知道他是转你们那边去,我就不光在旁边看了,好歹把人留住,要不然给你添多大麻烦?” “你什么意思?” “哦,你不知道?我帮你打听了,在十一班,跟你的秋秋一个班呢。” 蓝一欢不说话,电话那头那个人还说个不停, “他转走也挺好的,要我说,校草还是自己当来得更舒坦。” 蓝一欢笑了,打断他, “除了宁愿,谁还会把你当个宝?你身边那么些人,有几个对你真心?” “怎的,你给介绍介绍?你前几天发的那个社团合照我看了,你左边那个小姑娘就挺漂亮,我喜欢,你把她联系方式给我。” “你说余夏?” “名字也好,待会儿发给我,她身材怎么样?好吗?” “好也不关你事,这么好个姑娘我能拿给你祸祸了?死心吧,人家有喜欢的人。” “有没有很重要吗?我怎么就不能像金天那个傻子一样,知道没可能,还整天跟在人身后走?” “没有谁能在爱里制衡对方一辈子,你明白吗?小白。” “我不明白,我只明白,你要再不小心点,搞不好你家宝贝到时候会被人抢走。” 蓝一欢抽起烟,再次请余夏帮忙,去“追”韩文叙。 “知道追不到,还让我去追?” “你假装一下就行了,到时候让柯北帮你,主要是打听一下,他同桌喜欢什么样的人?拿到答案就好办了。” “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他要是不帮我怎么办?” “你给他买不加糖的热奶绿,买两杯,告诉他要是成了就给他买一个月的。钱我先给你转过去了,他会帮你的。你也要帮我,我知道你喜欢黄奕轩,你帮我这个忙,到时候我也会帮你的。” “还给条件,我说我不帮你了么?” 余夏按照他的要求照做,那天拿回一页纸递给蓝一欢,说这就是你小初恋给你打探的“情报”,早知道给奶茶这么好使,你干嘛不早点追?写这么认真细致,怪可爱的。 蓝一欢拿过来看了看,在理想型那一栏愣住了。 “喜欢脸上有痣的人。” 柯北秋左脸靠近耳朵的地方,就有两颗痣,像竖着的冒号。每天面对他左脸最久的人,不是同桌又是什么?他的预感是对的。他在他身上闻到烟味,后来又闻到香水,一切变化都发生在他新同桌出现之后。他明里暗里关注他,很快就能发现,还有另一个人同样在关注。 那天他拦住韩文叙的去路,递给他一杯芒果汁,说, “柯北是你同桌吧?可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放在他桌上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他向他走近,小声说, “我知道你为什么转学,我喜欢你同桌,都是同类,帮我个小忙?” “他不爱喝这个,他喜欢奶茶。” 蓝一欢笑了, “他是嫌小超市太远了,鲜榨果汁要等,才没买这个的。芒果是他最爱吃的,你们坐一起多久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韩文叙皱眉,表示不会帮这个忙, “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也喜欢他吗?” “我可以,帮你。” 韩文叙阳奉阴违,表面上帮着忙,实际上把蓝一欢买的果汁一杯一杯全给扔了,让同桌喝的都是自己买的。 那天放学,韩文叙跟在柯北身后,又被蓝一欢拦住了去路。 “我让你送给你同桌,你怎么都给送进垃圾桶啊?早上在食堂抢着买小笼包,说一套做一套,做人不能这样吧?”蓝一欢说。 “你想怎么样?” “离他远点,离我喜欢的人远一点,听不懂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蓝一欢向他越走越近,被韩文叙伸手抵住了肩膀。 “放手,我让你先放开我肩上的手。然后,再放开他的手。”这语气开始不耐烦。 “凭什么?”韩文叙不但没有放手,反而更加用力。 蓝一欢眉头一皱,将韩文叙的手一把甩开,看上去无比厌恶这位受到许多人喜爱的学弟。 “你不了解他,我告诉你,就算高中三年你们天天坐在一起,你天天守在他旁边,你都做不到像我一样了解他。” “你又了解他多少?他10月才进的社团,等你高三,也该换届了吧?” “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高中之前不认识我,但我了解他的一切。我知道他的脾性知道他的习惯和喜好,知道他有哪些朋友,知道放假在哪最有可能遇到他。我见过他小时候的样子,见他一点一点举步维艰地成长,我们的父母也认识,我甚至知道一些他的家事。我知道他最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我不需要在外貌或者成绩上比过你,就能给他他想要的一切。而你什么也做不到,也做不好,我这人最恨别人跟我抢东西,我劝你趁早打消有关他的一切念头,你不是对手。” 第107章 “你把他当东西?” “我把他当什么用不着你管,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他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说出年份来能把你吓死。哦还有,他在社团的时候总说,他很讨厌他的同桌,我知道他为什么讨厌你,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你。” “他不会喜欢你的。” 蓝一欢挑眉,那眼里充满着令人不适的精明与算计,他故作轻松,将两手一摊, “那就更不会喜欢你了,我愿意为了他做这个世界上与他最相配的人,你知道的,有的时候过度优秀,迎接你的也不全是欣赏。你先想想怎么把自己周围那些难打的发给打发了吧,这么多人表白,能把你忙坏吧?等你忙完,记得来祝福我们,毕竟我说话不磕巴,我效率高啊。” 韩文叙的脸愈发阴沉,觉得对面这位不是什么好人,如果现在这个样子才算他的真实面目,那他绝对不是。 “你做梦。” “我做梦?我做什么梦了?做了你的梦了?” “柯北知道,你喜欢他么?” “还不知道,不过等我有能力给他幸福我会让我们周围所有人都知道的。你要是敢在我表白之前先告诉他我喜欢他,那我就敢跟我所有人说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喜欢去说就说好了,我家长我班主任早就知道我是同性恋,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我在这学校也有不少朋友,要是有人单纯因为这事儿就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就当是你在帮我‘排除异己’了,别人怎么看我,我根本无所谓。不过你真的希望柯北也被卷进来,遭人非议么?要是他以后走到哪,都有人说三道四,你舍得?” 韩文叙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语速极快,像是故意拿他的缺陷来碾压报复。他不得不恨。 “我们,公平竞争。” 蓝一欢笑了,笑得极其不屑。 “好啊,我不答应你搞得好像我在欺负你一样。你没谈过恋爱吧?你懂该怎么竞争吗?要不要哥哥教你几招,免得你以后,输惨啦。” “烂人。” “哟,说我烂人?你又是什么货色?我就算再不好,也绝不会对不起柯北哪怕一点。我劝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他现在拿我当朋友,你对他的朋友有敌意,恐怕他会更加讨厌你。这样我赢得多没意思?” 第46章 不可抗力(3) 柯北秋曾经问过蓝一欢,那个打火机盖子里刻的“k”是什么意思?那时候他半开玩笑地说,k,是困的意思。 怎么不是?十几岁的我拉着二十几岁甚至三十几岁的我,都一起被困在与你有关的回忆里,困得安逸、平淡、各得其所。 如果我们没再相遇、如果你没加入我在的社团、如果你能找女性伴侣共度一生、如果你没在我生日那天叫我哥哥,也许我真的能让时间模糊情感,去遗忘、去释怀,不会那么不甘。 在听见你叫我的那一声,一起拿起话筒又放下,看着你吃饭,听同一首歌的前奏直到完。这些都是发生在我眼前,我曾梦寐以求的事。 蓝一欢找借口去了卫生间,他知道自己快失控,这些年的隐忍和期待快失控。没几页的聊天记录在夜晚一遍遍翻看,连你写的字我都妥善保管。 我的生日愿望不是听你叫我哥哥,而是你有可能喜欢我。不用爱,喜欢就够了。但如果你有可能和男生在一起,那你不能爱别人,只能爱我,必须爱我。只有爱我,才能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爱到所有的水生火热都麻木,爱到宇宙毁灭星辰陨落末日将近,而你我默认早已失去一切自由,才算爱,不求饶。 生日愿望没有实现,我们越来越熟,但我知道你在离我越来越远。有些人根本不该出现,他哪里好了?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他的爱不会比我多,他不会有我那么了解你。为什么你跑到苏曼那里算塔罗的时候要选择情感?我连一次机会也没有吗?那个紫色手串没有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我还能自己安慰自己。现在我才发觉是我高兴得太早了。 你说要把打火机还给我,其实我想说不用还,但我贪心,想再多见一面,就说好了。你想听我初恋的故事,那是我和你的故事,但你从头到尾没参与,我想说,你真的想听吗? 在ktv的卫生间里,蓝一欢给韩文叙发了条短信,说“他刚才叫我哥了。”对面回复“废话,你大他两岁,他不叫你哥,难道叫你叔?”隔几分钟又发来一条“你表白了吗?” “快了。” “那我也快了。” 是这个小情敌先弄到他的电话号码的,隔三岔五就要发短信来炫耀,炫耀过他去过柯北的出租屋、炫耀柯北每天给他带糖、炫耀他们一起看的电影、炫耀过很多。最开始他只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可现在也不知不觉开始“反击”。 没有太大的幸福,听到那个称呼,他只想哭。让你和我有可能,好难,真的好难。为什么你和你同桌的正常互动,在我眼里都像灾难? 寒假蓝一欢刚回到家没几天,半夜接到表哥的电话。我又能见到你了,老天又给我机会,所以凌晨也不算晚。你喝了好多,是因为谁那么伤心?我早就知道你家的住址,却把车往别处开。想再多待一会儿,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间好少。 柯北秋在车上睡觉的时候,蓝一欢又给情敌发了短信。 “我接到他了,他喝多了。” “把人送回家。” 第108章 “我用你说?” “他为什么喝酒?” “妈的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我能猜到他为什么喝酒,但我不会告诉你。你赢我赢太多了。 “你表白了吗?” 蓝一欢回头,朝车窗看了一眼,决心放出两个烟雾弹,混淆视听。 “我说了啊,我刚见到他就说了。” “他什么反应?” “他说他会考虑,等他酒醒了,我会再说一遍。” 最眷恋的一段,是换届前的那个学期,总能见到你,每次你发言的声音我都认真聆听。后来我最讨厌夏天,后来我去看了很多海,那些图片发给你,你总是没消息。只在新年回复我一句新年快乐。 我们没可能。 在六月那个夜晚,你朝他身后跑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和你表白后没几天,我就收到短信,他现在不是我的情敌了,而是你的男朋友。 “我要把你拉黑了。” “我和柯北在一起了。” “就今天,就刚刚。” “心眼这么小呢?你不会让他把我也拉黑吧?” “不会,你想和他发什么消息就发好了,他不会理你的。我要让你知道石沉大海是什么感受。” 这么多年,我早就知道是什么感受。 那次我没有哭,我早在你和他对视的间隙里,偷偷哭过。 第47章 番外二:第二故乡 2016.6.30 韩文叙的计算机搜索记录: 男生没有任何性冲动该怎么办? 2017.9.31 韩文叙的计算机搜索记录: 男生经常有性冲动该怎么办? 2017.9.27办公室 “报告。” “进。” “小姨...” “在学校叫我陈老师,你怎么来了?” “能不能,给我调个座位?” “班长的成绩是最好的,你还想坐哪儿?” “我们组因为我,座位都往后延了。之前不是有一位同学,是单着的么?我坐他旁边就好。” “你说柯北?他不已经有同桌了么?你确定要换位置?和人家商量过没?” “嗯。” “...也行,去吧,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 “等一下,你先回来。你妈让你办走读你为啥不同意?家住这么近,你不是不喜欢住校么?” “我觉得,可以试着和同学,相处。” “邪了门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随你吧。” 2017.10.7家 “妈,我回来了。” “叙叙?你不是回学校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8号收假,我在学校,在宿舍,有些睡不着。” “你肚子饿不饿?要再吃点东西吗?怎么会睡不着,最近压力很大吗,要不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饿,压力不大。” “那是怎么了?你坐这儿,跟我说说。” “偶尔睡不着。” “那我还是去给你办走读?” “不用。” “你跟同学相处得不好吗?” “我想好。” “这是什么意思?你有喜欢的人了??” “什么样,算喜欢?” “嗯...这个很难说,在你这个年龄,喜欢与喜欢之间可能会不太一样,很难具体去描述。但是可以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去判断,就比如说你会比较在乎对方的举动、对方的情绪、而且你能明显感到你对他和对其他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嗯。” “是你们班的吗?” “是。” “小男孩?” “嗯。” “好看吗?” “好看的。” “哎哟我儿长大了,都有喜欢的人了。你小姨以前还老夸你,有定力,不谈恋爱。我不这样觉得啊,我觉得奇怪,哪有不早恋的小孩?只有不知情的家长。男孩女孩我是觉得无所谓,你喜欢就好。但你该早点告诉妈妈,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但旁人未必,就像在之前的学校那件事。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就会引导你保护自己,如果不能接受那些歧视和偏见,应该先保密。” “嗯。” “你不是才来这边没几天嘛?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了?” “他在我旁边,我会开心。” “这样啊。” “妈,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是希望我给你一点建议吗?你知道怎样追求对方会比较好吗?” “不清楚。” “我的建议是别急着追,可以先试着相处。一方面是更多地了解对方,如果了解不够,那有可能你喜欢的只是你想象的他,而不是真实的他,对吧?所以这个过程很重要,你也要花时间去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接受真实的他,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可以慢慢培养感情,等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而且很喜欢他以后,把人带回来我看一眼。” “为什么要,带回来?” “这么重要的事,我替你把把关呀。我把你养那么大,让你去交点朋友你死都不肯,现在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了,我当然要看看了。放心吧,也就一起吃顿饭。” “嗯。” 2017.10.25高二文科一班教室门口 “学姐,请问蓝一欢学长,是在这个班吗?” “嗯,你找他有事?不过他现在不在班上,社团开会,应该在艺术楼那边。” 第109章 “学姐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想要学长的联系方式,最好是,电话号码。” “这个我没有,不过他舍友应该知道,待会儿我去帮你问问。你要他的电话号码做什么?” “前几天,我校卡掉了,是学长捡到的。我想感谢他,但是当面说我不太好意思,打算发短信。” “行,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帮你问。” ...... “写在这个便利贴上了,你拿去吧。” “谢谢学姐。” “不客气。” 2017.10.28商店 “你好,请问这里有运动护腕吗?” “有的,在这边,请跟我来。” “谢谢。” “您还有其他需要吗?” “这个是...” “这些都是比较卡通的创可贴,款式很多,女孩子也许会喜欢。要拿一盒吗?” “嗯。” 2017.11.10学校田径场 “同学,塔罗占卜,感兴趣吗?” “嗯,有哪些价位?” “都是同学不定价,你随遍转个吉利的数字就行。” “转过去了。” “行,有学业、情感、人际关系,你想算哪一方面?” “学姐,我只想,打听一点消息。” “消息?啥消息?” “学姐今天卖了多少串紫水晶?” “这我怎么记得住?大概十几串?” “那卖给男生的,有几串?” “你问这个干什么?很重要吗?” “重要,我一个朋友,在这里买了紫水晶手串。我想知道他算的是哪一方面。” “这,本来还想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就告诉你的。可这么多人,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呀。” “他的手机壳,是龙猫。” “哦!是有一个小学弟,但他的手串不是他买的,是我送他的,他给我转太多了。” “他算的什么?” “情感。” “嗯,谢谢学姐。” “唉你先别走呀,你还有别的想问的吗?要不考虑考虑加入我们玄学社?事务少,但待遇好,入股不亏。” 苏曼打开手机,想留一个联系方式,看到眼前这位为了打听消息给她转了99元,立即表示要么退款,要么兑换成手串。韩文叙笑着摇摇头说, “不用了,这个吉利。” 当晚苏曼收摊的时候碎碎念,现在的学弟出手都是这么阔绰的吗...... 2017.12.17家 沈婉约挑出一个最适合的花瓶,将枝叶稍作修剪后,把花插进瓶里。她说, “你眼光可以啊,这孩子看着多讨人喜欢。” “嗯。” “不高兴?感情是急不来的,有点耐心,说不定哪天他就喜欢你了。” “他应该不会,喜欢我。” “就那么肯定?” “他有,前女友。”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我有,情敌。有其他男生喜欢他,有我很讨厌的,喜欢他。” “柯柯在学校这么抢手呢?那你动作快点儿,叫他经常来家里吃饭,妈妈帮你。” “你要帮我,不要说漏嘴了。” “那叫旁敲侧击,你懂啥?我不说漏嘴,行吗?你出去吧,别挡在这了,我要洗碗。” 2017.12.20艺术楼教室302门口 韩文叙听完了一整场辩论。 2017.12.23三哥小炒 “干嘛突然请我吃饭?” “有事。” 韩文叙从书包里掏出两个小盒子,递给对面的乔杉。 “这是啥?” “真心话大冒险。” “我知道这是真心话大冒险,你给我干嘛呀?为啥就我们俩吃饭,叫上木可啊。” “他今天,要去给某人过生日。” “那你找我是......” “元旦放假,你帮我组个局。叫上柯北,再叫一点其他的,比较熟的同学。” “你这真心话,怎么有这么多张一样的?你想表白啊??跟谁啊?” “我想唱歌。” “天了,谎都不会撒。” “帮我。” “就一顿饭?” “你开个价。” “逗你的,这么小的事。饭我就不吃啦,咱俩单独吃不太好,我先走啦。” 2018.1.7医院病房外 韩文叙把奶绿放到柜子上,见柯北还在睡觉,伸手往他右脸贴了两张创可贴。动作尽量轻柔,但还是没办法遮住所有伤口。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身去了走廊,掏出手机打电话。 “喂?” “妈...” “叙叙,你到医院了吗?见到他没有?他还好吗?” “不好。” “你在哭?是很严重吗?” “不算很严重。” “那你听妈妈的,不哭了,好不好?” “但我总在他身上,看到疤。” 2019.8.7视频通话 “你给我寄的什么?” “小皮筋,你拿去戴手上,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你有对象啦。” “真有用?” “喏,你一个我一个,我的是蓝色的。” “那为什么,我的是粉色?” “随机,颜色随机的。” “你前两天还说,是你自己选的。” “不说这个,大不了换着戴呗。唉,你知道什么是苹果头吗?” 第110章 “不知道。” “你把刘海用这个扎一下,让它竖起来,我看看。” “这样?” “哈哈哈哈哈...对。” “又截屏?” “咋?隔着屏幕你还能咬我?” “截好了吗?截好了我取下来。” “取吧取吧,你看看我刚给你发的这个,这个测试,你做一下。然后记得把测试结果发给我。” “mbti?这么多题?” “嗯嗯,你快测,你测了我就告诉你我的是啥。” ...... “我好了。” “我看看,我是entp,辩论家。你是啥?” “intj。” “建筑师?还真挺像,你不是很喜欢拼乐高么?” “你觉得这个,很有参考价值?” “你觉得没有?” “我觉得这只是一个标签,不应该被这个局限。” “啊?但网上说entp和intj是最佳伴侣。” “适当接触新鲜事物,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韩文叙。” “嗯?” “你脸疼不?” 2025.12.31跨年夜 “回来了?买了啥?” “你要的蛋糕,奶茶,还有泡芙。” “叙叙真厉害,要不以后遛狗都交给你吧。” “要放冰箱吗?这些。” “不用,你别做饭了,今天出去吃?” “不嫌吵了?” “你做饭越来越辣,我真胃疼。谁教你鱼香肉丝放一半泡椒的?” “大胆创新。” “屁,你就是故意的。” “怎么了?” “故意要把我辣哭的,怎么会喜欢看我哭啊?变态。” “那你以后乖一点。” “我哪不乖了?别做饭了我点外卖了。” “行。” “那为啥你不爱吃辣?” “我爸是广东的,所以我们口味不太一样。” “行吧。阿姨也不算本地人,那这么说,这边岂不就是你的第二故乡?” “不是。” “怎么不是?你还想去哪?” “你才是我的,第二故乡。” ...... “你吹蜡烛,我掐点给朋朋发个生日快乐。” “好。” “你的新年愿望是啥?” “我的新年愿望是,柯北学会洗碗。” “哈哈!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你洗。” 第48章 番外三夫夫相性七十问 1.两位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柯:我是柯北秋,今年26岁,现在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韩:我是韩文叙,27岁,是数学老师。 2.两位是什么关系? 柯:伴侣。 韩:他是我的,爱人。 3.两位的默契程度是? 柯:默契程度,百分之九十吧?嗯,百分之九十。 韩:很默契。 4.两位的cp名是? 柯:乔兔说的,没头脑和不高兴。 韩:夏有秋叙,但是叙秋。 5.两位的恋人关系是秘密的还是公开的? 柯:公开的。不会主动说,但是别人问起不会否认。 韩:公开。 6.私下如何称呼对方? 柯:大部分时间喊他叙叙,小部分时间喊老公。 韩:宝宝。 7.两位的年龄差? 柯:差一岁多,一岁半左右。 韩:对。 8.两位的身高是? 柯:178。 韩:184。 9.两位的代表色是? 韩:说对方的吧,芒果黄。 柯:薄荷绿。 韩:我不喜欢绿。 柯:那就薄荷黄。 10.两位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 柯:高一上学期他转学的时候做自我介绍,在班上。 韩:对。 11.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 柯:有点帅过头了。 韩:觉得他很奇怪,对别人都很好,对我表情不好。 12.熟识以后印象有改观吗?是什么样的? 柯:没有。 韩:有,他好笨。 13.用一句话评价对方? 柯:一句话。 韩:我喜欢笨的。 14.回答出你认为对方的三个萌点? 柯:做饭好吃、吻技很好、懂得拒绝。 韩:笨、很笨、非常笨。 柯:你再说? 15.对对方哪方面不满意? 柯:体力太好。 韩:他不配合我。 16.回答出对方的一项爱好或者口头禅。 柯:爱好是拼乐高,口头禅就是说我笨说我幼稚。 韩:爱好喝奶茶、吃好吃的,口头禅是“屁。” 17.请用一种动物形容对方。 柯:边牧。 韩:体积小但是吃得多,仓鼠。 18.请用一种植物形容对方。 柯:蔬菜,比较健康。 韩:我说了我不喜欢绿的。他像蜂蜜。 柯:蜂蜜不是植物。 19.请用一种食物形容对方。 柯:牛奶麦片。 韩:焦糖布丁。 20.请用一种饮品形容对方。 柯:茉莉奶绿,我的最爱。 韩:冬瓜茶吧,和他有关。 21.请用一种气味形容对方。 柯:白玉兰,高中的时候,经常闻到。 第111章 韩:那我也,白玉兰。 22.各自的择偶观是? 柯:互相喜欢就好。 韩:是他就好。 23.对方是自己的理想型吗? 柯:是的。 韩:是。 24.两位各自认为最舒适的相处方式? 柯:一起犯懒。 韩:一起运动。 25.两位认为世上存在一见钟情吗? 柯:存在,我和他就是。 韩:存在。 26.两位目前是怎样的相处模式?一拍即合、貌合神离、同床异梦、互相利用等等。 柯:貌合神离。 韩:好好好,好,那我选互相利用。 27.两位吵过架吗?怎么和好的? 柯:吵过,我求他他才和好,要不然他不理我。 韩:我觉得,不算吵。 28.吵架通常谁先道歉? 柯:我呀,我。 韩:他先道歉。 29.你们的关系到达什么程度了? 柯:哈哈。 韩:这要怎么说? 30.谁先心动的?谁先告白?谁追的谁? 柯:我先心动的,他先告白,他追的我。 韩:是我先心动。我告白的,也有在追他,但当时他不知道。 31.因为什么爱上对方? 柯:因为陪伴吧,每次他给我贴创可贴,好像我都有多爱他一点点。 韩:不知道,真不知道。 32.送给对方的第一份礼物是什么? 柯:紫色水晶手串。 韩:烟灰缸。 33.两个人的初次约会在哪里?气氛怎么样? 柯:在一起之前的能算约会吗?我觉得应该是还没出院那会儿,带他去外山玩雪,气氛很好。 韩:学校田径场小夜市,我约他他不去。 34.理想中的约会地点在哪里? 柯:外层空间。 韩:在家。 35.两位在一起有过什么难忘的经历? 柯:很多,最难忘的是婚礼吧。 韩:看海。 36.两位会为对方的生日做什么准备? 柯:亲手做蛋糕、买礼物。 韩:也是买礼物,多做几道菜。他现在不喜欢过生日了,不想变老。 37.对方做什么会让你感动? 柯:说爱我。 韩:做家务会让我很感动,但是他不做。 38.对方说什么会让你心软/没办法? 柯:我心一直挺软的,他有时候会撒娇。 韩:叫老公。 39.最反感对方说什么话? 柯:最反感他不和我说话。 韩:蓝一欢。 40.觉得与对方的爱是否能长久? 柯:能。 韩:能。 41.如果在一件事上有分歧,两位会怎么做? 柯:大事听我的,小事听他的。 韩:分歧很少,我一般都听他的。 42.对对方有过隐瞒吗? 柯:一点点。 韩:今天采访完你就完了。我没有。 43.如果觉得对方有变心的嫌疑,你会怎么做? 柯:凑合过吧,还能离啊咋的。 韩:那我哭。 44.如果分手了,会继续做朋友吗? 柯:不会。就跟歌词一样,“统统不要好过。” 韩:不会分手的。 45.背叛过对方吗? 柯:没有。 韩:没有。 46.表达爱的方式? 柯:亲亲,抱抱。 韩:做饭。 柯:你最好是在说做饭。 韩:给他做饭。 47.可以原谅对方变心吗? 柯:不可以。 韩:变心了我就搞破坏。 48.对方做什么的时候会感觉自己被爱着? 柯:就生病的时候照顾我。 韩:如果他能主动一点,我就会感觉自己被爱着。 49.什么情况下会觉得对方已经不爱我了? 柯:不理我的时候。 韩:回家晚,不接电话。 50.下辈子还想做恋人吗? 柯:希望下辈子可以领证。 韩:嗯。 51.认为对方什么时候最迷人? 柯:呼吸。 韩:这个我不想说。 52.对对方的信任程度? 柯:百分百吧。 韩:这个我也,不想说。 53.能接受异地吗? 柯:有点难。 韩:不接受。 54.分开最久的一次? 柯:高三的时候吧,分开比较久。 韩:嗯,大概几个月见一次。 55.认为自己有情敌吗? 柯:哎哟,可多。以前很多,现在越来越少了。 韩:都不是对手。 56.认为自己是攻方还是受方? 柯:攻方。 韩:攻攻方的攻方。 57.最喜欢对方的哪一点? 柯:脸。 韩:喜欢他对我笑。 58.会在未来考虑养一只宠物吗? 柯:已经有两只了,多养一只也行其实。 韩:听他的。 59.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 柯:相爱。 韩:理解和陪伴。 60.谁更爱吃醋? 柯:某人。 韩:我? 61.最希望对方做出什么改变? 柯:做菜少放辣椒,他不听我的,把我辣哭就是因为喜欢看我哭。我不理解。 第112章 韩:希望他配合我。 62.上一次说我爱你在什么时候? 柯:不记得了。 韩:每天起床都会对他说。 63.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 柯:他表白。 韩:他住院的时候。 64.谁的占有欲比较强? 柯:他吧,我还好。 韩:我。 65.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喜欢对方的? 柯:很早,一开始很想忽略这份感情,后来发现做不到。 韩:看到他和别人说话,我不高兴的时候。 66.谁更喜欢肢体接触? 柯:我喜欢,但是我感觉他更喜欢。 韩:我。 67.如果一起出去吃饭,点菜点得太多,会决定删掉谁点的菜? 柯:公平一点,都删。 韩:删我的吧,我不敢删他的。他会闹脾气。 68.有什么纪念日吗? 柯:在一起的纪念日、还有对方的生日。 韩:我有别的。 柯:什么? 韩:就是——哔——。 柯:你有毛病。 69.有没有给对方喂饭的经历? 柯:好像没有,我不记得,他喂我比较多。 韩:他挑食的时候,喂他他才吃。平时也喂很多。 70.最后想对对方说的一句话。 柯: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说了三遍我爱你哦。 韩:嗯。(牵手) ——全文完——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