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们的反派新娘[快穿]》 第1章 《邪神们的反派新娘[快穿]》作者:韩岱露【完结】 文案 【世界二已完结,养肥宝宝们可以看了哦。】 喻独活,快穿局的王牌员工,刀尖舔血的狠角色。 当那张浸渗着死亡、绝望、滓秽的“绝命任务”下发到喻独活手里时,他哼着歌签了字。 陈旧黯红的血迹下,注意事项残存可见。 ——“请扮演恶毒反派,并与■■尝试以■■存活。” 【故事一】 星际时代变异种肆行,为抑制异种之主,规则创造了一个与他相生相克相杀的存在。 沉默寡言的alpha管家,被家族买下送给娇纵脆弱的omega小少爷喻独活。 但他们不知道,alpha那黏腻、扭曲、暴戾的触腕正悄然绞上喻独活柔软的后颈。 喻独活不明白,为什么他只是稍微钓了钓,原本凶戾的alpha竟迫不及待地向他投来溢满癫狂、贪欲、无餍的眼神。 他们是只属于彼此的同类,是永恒的针锋相对和宿命之敌,是永世的共生共存和亲吻缠绵。 【故事二】 骄横恣睢的喻家幼子,被迫搬入未婚丈夫那座阴冷、压抑、封闭的古宅。 古宅规矩繁杂又诡异,但最禁忌的只有一条——古宅内禁止有光。 所以他当着未婚夫的面,任性地点燃窗帘时,蓦然被窒息的濒死感紧箍。 重压中他惊恐地偏过头。 昏暗墙面上,本应是他那未婚夫身影的地方,赫然映出个膨胀、狰狞、癫狂的影子,正迷恋又贪婪地绞住他的脖颈。 【故事三】 喻独活被当作圣子娇养囚禁在神殿数年,王国遇难,却要将他献祭给神祇。 他走投无路以血契召唤恶魔,浸污自己。 但召唤失败,他还是被天使留下。 可喻独活看不见,圣洁天使背部羽翅陡然分裂,露出一只庞大、猩红、可怖的血眼,无餍地锁住脱力轻颤的圣子。 信徒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神祇早已被恶魔抹灭。现在神圣之地供奉的,是头污秽、邪恶、阴鸷的怪物。 【其他故事施工中】 故事皆为1v1,攻是切片。 人设&雷: 美丽奇诡疯批·无人性·强占有欲·自我攻略且恋爱脑不自知·邪神攻x又娇又野·疯批·训狗大师·暴躁小美人受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惊悚 甜文 快穿 萌宠 主角视角喻独活互动839 一句话简介:祂追他逃,他们都插翅难飞 立意:关注心理健康,从小事做起 第1章 “很香,乖孩子,好漂亮。…… 垃圾星。 奴隶拍卖会场的最底层,是装载奴隶们的“货舱”,条件极其恶劣。 混乱、肮脏、绝望。 底层“货舱”一片昏黑,腐烂腥臭的皮肉血渍混杂着阴湿滋生的微生物霉菌,在浑浊空气中弥漫。 喻独活看不清脚下的路,只能感到湿黏的东西裹上鞋面,惹得他生性隐隐作呕。 这地方对于喻独活这种娇生惯养,感知敏锐的双s级omega来说,简直就是梦魇。 “喻小少爷,你就不能安生坐在上层,等着他们把奴隶牵你面前选吗?” 他的发小兼保镖弗里德,正紧皱着眉,满口抱怨。 “当然不能。”喻独活琥珀般的流金眼瞳缓慢眨了下,声音里满是娇纵,“我就要自己来挑。” 但其实要是有别的选择,他也不想到这种地方来。 可是没办法,他必须抓到那个特殊的奴隶——阿诺德查兹,这个世界的alpha男主,一个能力极强的双s级alpha。 因为他的身份就是欺负刁难alpha男主,最后落得家破人亡下场的炮灰反派。 从系统的给他的剧情来看,之前阿诺德查兹意外身受重伤,被当作了奴隶抓到这里。 而今天原主会和omega男主在拍卖会上竞拍阿诺德,最终阿诺德会被omega男主买下并带入帝国军事学院悉心照顾。 这就是ao男主感情线的开端。 在这个世界,原主与喻独活同名。他的身份是“帝国之鹰”喻上将的幼子,家族唯一的omega,被全家宠得无法无天。 所以他能做出这种为了一个奴隶与人竞拍抬价的事情也不奇怪。 不过原主是原主,他是他。 他可不打算按照原剧情乖乖等着和omega男主竞拍,让任务失败。他要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就到奴隶“货舱”绑走alpha男主阿诺德。 “要我说,那alpha还真是命好。” 拍卖会场的引路人突然出声感叹,将喻独活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嗬嗬,竟然有两个有钱的omega少爷都想找他。” 引路人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恶意,毒蛇般贪婪视线附上喻独活的腺体。 喻独活眼底闪过丝阴翳。 两个omega,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个应该就是那omega男主。 他正想着,脑中接收到系统机械的声音。 【触发主线剧情任务——请宿主阻碍alpha男主阿诺德与omega男主的初遇。】 系统下发的任务证实了他的猜想,看来因为他没有按照原剧情进行,导致情节发生了变动,omega男主也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得再快点儿,在omega男主之前找到阿诺德。 “酬劳翻倍,快点给我们带路。” 喻独活掩下厌恶,无视引路人黏在他身上的眼神,平静开口。 第2章 一片死寂。 引路人突然噤声,僵直着身体缓慢停住。 他的动作透着诡异,像是被强制外力撕扯着躯体转身,不协调的矛盾行为逼得他身体像麻绳般扭曲缠绕,关节承受不住逆力折断,失去支撑整个人瘫软在地。 皮肤迅速褪成鳞片状,如活物般扭曲蠕动的肉块,随着呼吸聚合分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头部异常肿大,眼球鼓胀出眼眶,血红的眼瞳死死盯住喻独活。 “你、来、找、他、了……” 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形物嘴巴裂开到几乎触及耳根,露出内里森然的獠牙。 喻独活浑身的神经绷紧,心跳一滞。 引路人被星际异种寄生了,这可是剧情没有的部分。 弗里德一把将被盯上的喻独活扯开,抬肘挡住那蜥蜴异种用断尾甩来的重击。 “你、来、找、他、了……” 蜥蜴异种毫不在意攻击被挡下,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像被预先设定好的产物,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告知喻独活这句话。 蜥蜴异种用它那野兽般的怪物眼瞳直勾勾望向喻独活。它的虹膜上,布满了扭曲而诡异的纹路,像古神图腾般篆刻着。 喻独活的意识逐渐涣散,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穿越时空的界限。 再回过神,他似乎脱离了最底层船舱,陷进了深渊般大片沉重浓郁又不透光的压抑漆黑中。 “你来了。” 黑暗中回荡着轻笑,声音模糊得就像来自另一个纬度的低语。 喻独活什么也看不清,只感受到他被束缚住了。 四肢如蚌壳般撬开,被迫展示着他柔软细嫩的腰.腹。 omega的信息素淅淅沥沥地从身底罅缝深处泄出,像被拔掉木制软塞的上等白兰地酒桶,混着甜软多汁的白桃果香和麻痹神经的酒精,充斥着整个空间。 “很香,乖孩子,好漂亮。” 喻独活不可置信地挤出声哭腔,镣铐住他四肢的根本不是什么绳索镣铐。 那些粘腻阴冷的东西像脊骨柔软的蛇般,勾缠缱绻地滑过他的皮肤。 喻独活的五感被隐秘操控,极致的失神让他那流光的琥珀色迷离失焦。 缺氧的眩晕中,他听到了最后一声温柔呢.喃。 “他会喜欢你的。” 思维回神,他的身体毫无异常,弗里德仍在和那诡异的蜥蜴异种战斗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滚远点。” 弗里德喉头发出低吼,握紧伸缩粒子刀狠狠劈开异种的脖颈。 湿冷恶臭的强腐蚀性粘液飞溅,二人遮挡眼睛后撤躲闪,再望去,蜥蜴异种在他们面前肢解溶化。 “难办了。”弗里德眉头紧锁,“异种自溶了,这里可能还有更高级的异种。” 难办了。 喻独活也这样想着,他垂下眼,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刚刚那个状况可不在系统给出的剧情信息中。 太奇怪了,他一点儿抵抗的能力都没有,而且弗里德居然也没察觉到异常。 那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个声音里提到的“他”是谁? 缺失信息,他什么都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这个任务比看上去更加危险。 “被异种寄生的人基本会丧失思维能力,只凭本能行动……还有更高级的异种隐藏在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来吧。” 弗里德收回粒子刀,正了神色。 喻独活没有回复弗里德,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具体情况。 好像自从踏入这个“货舱”,就有一层漫着雾霭的模糊屏障在他面前笼罩,有什么庞大、恐怖、扭曲的不可名状物正注视着他。 他是快穿局的王牌员工,已经通过不知道多少个世界了,经过危险淬炼的直觉不会出错。 更何况刚刚那如幻境般的经历和蜥蜴异种也证实了这里确实危机重重。 但对于他们这种向来刀尖舔血的人来说,玩命才有意思。 这么多危险,不就是想阻碍他执行反派任务吗? 既然这样,那他可必须找到阿诺德了。 喻独活眼波流转,斜着湿润晶莹的潋滟眼眸,睨了弗里德一眼,唇角勾起抹冶艳的笑。 “回去?别开玩笑了,失败者才会因为畏惧危险而选择退缩。” ———— 幸好引路人死之前已经把他们带到了奴隶货舱附近,喻独活和弗里德二人没摸索多久,就拐进了一片大面积的平坦空间。 空间里密密麻麻排满了装着奴隶的离合金属笼。 整个货舱充斥着人类皮肉的油脂和伤口化脓腐烂的气味,在这潮湿昏暗,空气稀薄的炼狱里,混着奴隶的死意一同发酵。 喻独活胃部像被灼烧一般,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条件太恶劣了。 不仅是喻独活出现了负面反应,弗里德后脊背的寒毛也都竖起来了。 “系统,告诉我alpha男主的位置。”喻独活环顾一周,皱了皱眉,在脑海中问道。 【抱歉宿主,我没有权限。】 系统的声音幽幽传来,带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喻独活不耐地啧了声,轻轻拢了拢金色碎发,环视着眼前那些数不清的昏黑囚笼。 “弗里德,要在这地方找人,怎么做才是最快的。” 第3章 “他们没有个人终端和芯片,也没有名字和管者……恐怕就只能一个个找了吧。” 弗里德皱着眉,暗叹垃圾星没有智能科技真是不便捷。 “太慢了。” 喻独活思索几秒,摇摇头否决了弗里德的提议。 这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奴隶,挨个儿排查效率太低。 “那怎么办?”弗里德百无聊赖把玩着伸缩粒子刀,“还有你到底想找谁……” 弗里德瞳孔骤缩,动作一滞,话生生咽回了肚中。 在他的注视下,喻独活指尖猛地按上侧颈,迅速将覆盖住腺体的抑制贴撕碎,肆意泄出浓度极高混着白桃的白兰地酒气息。 刹那间,双s级omega的信息素以可怕的速度急剧弥散,如奔涌洪流般倒灌进整个货舱。 他想到的方法就是这个——信息素吸引。 同为双s级,omega的信息素一定会带他找到alpha男主,阿诺德查兹。 虽然办法是偏激了,但喻独活无所谓会有什么危险,他只在乎高效。 下一秒,整个船舱的alpha都被迫激出无序混杂的信息素,令人窒息的性.腺激素交错杂糅,翻涌着叫嚣着编制成张密不透风的网,裹挟侵.略性狰狞扑向喻独活。 “你……你不要命了。” 弗里德离得这么近当然会被影响,他侧靠在墙边,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红着眼掏出抑制剂注射。 喻独活没闲心管这个可怜的alpha,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双s级的信息素。 他眼尾都荡着薄红,沁了水雾的眸子中却含满飞鹰狩猎的兴奋。他竭力压抑腔内涌动的潮热,直直向前走去。 双s级alpha,果真不差。 在这无数alpha信息素奔腾溶聚而成的浓浊低劣密网中。 那股带着强大威压,如雪夜凄寂寒风般尖啸,裹挟着森然戾色和浓稠骇人血腥的信息素。 正如野兽般粗鲁侵舐着他的每寸皮肤,蚕食着他的呼吸余地。 阿诺德。 阿诺德。 热度从尾骨急剧腾起,喻独活连吐息都带着灼烧感的炙热。 身侧鳞次栉比的囚笼中,ao属性.奴隶们被信息素勾得几乎失智,不停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喻独活。 喻独活像与风做伴的轻纱般,不留痕迹地从他们周身飘过。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百米、十米、一米。 找到了。 他气息不匀地在s级alpha信息素发出者面前停下脚步,指尖打着颤,娇柔又有力地探进牢笼。 “啪——” alpha脖颈上死死锁着的抑制项圈竟生生被喻独活徒手拽开。 项圈脱落瞬间,那给予alpha自由的手突然如毒蛇捕食般狠狠扼住他满是血的脖颈。 喻独活掐住alpha的脖子,猛地凑近他。 急促的呼吸像飓风般狠狠扑向他肿烫的腺体。 感受到他呼吸一滞,omega笑得明艳恣睢。 “找到你了。” “可怜的小狗。” 第2章 触手悄然缠上喻独活的窄腰…… “阿诺德查兹,双s级alpha,要找你还真费劲儿。” 双s级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影响还是太大了,喻独活用尽全身力气勉强聚拢几乎涣散的心神,保持住唇角勾起的弧度,但怎么也遏制不住浑身无意识的细细颤栗。 牢笼中的alpha没有说话,环境太昏黑了,又是逆光角度,喻独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僵持了很久,久到喻独活觉得扼住他脖颈的那只手都已经开始酸胀,才听到他语焉不详的疑问。 “阿诺德查兹,是吗。” 他像不知道这是谁的名字般重复了一遍。声音冷得像僵硬的金属,漠然、冰冷、毫无波动。 喻独活瞳孔骤缩,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迅速后退扯离,想要抽回手。 可还是慢了一步。 alpha以非人的速度抓住了想要逃离他的omega那细颤着的手,并不再慈悲,将那只手死死扣住,压出深痕。 “……” 不是。 喻独活整个肩背都僵直了。 遏制敌人行动,有规定要十指相扣吗? alpha手上带着厚重到令人喉头作呕的血腥味,湿黏冰冷。 ao之间的力量鸿沟摆在那儿,喻独活根本抽不出他的手。 喻独活王牌员工的名号不是随便叫的,知道跟面前这人拼力量根本是痴心妄想。 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极端劣势情况中,他反倒迅速冷静下来观察起眼前“疑似”男主的人。 alpha看起来诡异又阴郁,完全不像正派男主。也许他根本就是找错人了,其实这里还有其他的双s级alpha。 他这样想着,在心里问了系统。 【恭喜宿主找到alpha男主,阿诺德?查兹,剧情线已开启。】 系统机械的声音在喻独活脑海中响起,直接否认了喻独活的猜想。 “alpha,放开我的手。” 喻独活带上了命令语气,用力拽了几下被迫和alpha十指相扣的手。 急骤繁杂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响起,步步逼近,是那些本能被omega信息素吸引来的alpha们。 阿诺德仍然紧扣着喻独活,看起来完全不打算听他的话。 饶是喻独活,心底也难得蒙了层躁意。 要是继续在这里十指相扣地僵持不动,后面追来那些失去智的alpha们可能会上来撕了他。 第4章 喻独活瞥了眼坚不可摧的离合金属笼,心一横,不要命般疯狂释放出omega信息素。 他是双s级omega,信息素中具有普通omega不具备的攻击性。 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陡然剧升,悬在底层舱内鼓噪翻涌。无数alpha信息素癫狂般试图压制侵入那股白桃烈酒,却被尽数湮没。 这是一场信息素角逐,毁灭级的颠覆性暴动。 显然所有alpha都会受到喻独活信息素的影响。 阿诺德扣住喻独活的那只手猛地收紧,在喻独活的注视下,缓缓做出个抓握动作。 “alpha奴隶,你快给我放开……” 话被迫截住,喻独活表情凝固,单手捂住后颈腺体,被迫保持着与那人十指相扣的姿势,倚着金属笼栏杆缓缓跪下。 明明阿诺德只是凭空抓握,怎么他的腺体会奇异地尽数承受了同样的疼痛紧缚感。 “不放开。” 阿诺德冷漠又平静的声音传来,和之前相比多了分隐秘的愉悦。 喻独活生性的眼泪被逼出,喉间发出细碎不成句的声音。 那里可是最脆弱的腺体,被粗粝指腹轻抚都会激起一片战栗,更何况被alpha像玩.物般直接粗暴抓握? 他走过那么多个世界,也从来没有这么强的失控感。 “不管你怎么做到的,我都会咬死你。” 他浑身打颤,细汗浸湿了单薄的衣服,隐隐透出底下皮肉。 喻独活勉强掀起眼皮,再次看向牢固的离合金属笼。 他就是仗着阿诺德出不来,才敢挑衅和肆意散发信息素。 突然从杂乱脚步声的另一边,响起了粗.喘。 喻独活和阿诺德查兹同时转头,向那地方望去。 可恶。 喻独活又拽了几下被紧紧抓住的手。 那群alpha这么快就追过来了吗? 他有在路上设置障碍,本来以为可以拖延一些时间的,看来被求偶本能影响到的alpha,实力不容小觑。 脚步声越来越近,喻独活扣住侧腰的脉冲激光枪。 没有向男主使用是因为威力太大,怕直接把他打死,但要是敌人的话,可没什么优待了。 “喻……喻小少爷。”没等喻独活开枪,那人拐出墙角出了声,“你这次,闹得也太大了吧。” 是弗里德。 喻独活认出来的瞬间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是敌人,而且还能帮他解决麻烦,真是及时。 看到喻独活和囚笼中那个陌生alpha扭曲的姿势,又嗅到空气中他们针锋相对但勾缠撩绕的信息素时,弗里德心中一沉。 即使他已经打了抑制剂,在双倍双s级的威迫下,智也隐隐有动摇的迹象。 “没时间了,弗里德快帮我。” 喻独活不知道弗里德在想什么,他余光扫向乌泱泱如洪潮般压来,已经完全丧失智只有狩猎o欲的alpha们。 “你是怎么……” 弗里德显然也看到了兴奋低吼的alpha们,他低声暗骂一句,反手扣住伸缩粒子刀甩出,矮下身直直向人群扔去,“别缩在那儿手握手腻歪了,还想不想活命!” 现在弗里德就算是再迟钝,也看出了喻独活要找的人就是和他十指相扣不放的那个alpha。 喻独活当然想活命,所以他抽出了粒子刀。 刀尖冷光一凌,削骨肉如泥,阿诺德的小臂重重摔落在地时,喻独活终于抽回了痉挛无力的手。 嚣张恣睢的笑意挂在他那张艳冠夺人的脸上,仿佛抹着蜜糖的利刃。 这事有些偏激了,但也不是不能做。 毕竟他可是—— 恶、毒、反、派。 “喻独活!”弗里德还没有意识到喻独活砍掉了别人的手臂。 他大喊道,“让你那alpha奴隶用信息素压制这群疯狗,我们打不过!” 还压制呢。喻独活想着,悠闲地将目光移到离合金属笼。估计男主都失血过多晕过去…… 怎么会? 他瞳孔骤缩,不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alpha男主断臂上整齐的创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肉芽、血管、纤维组织黏连着表皮扩散增生填补缺口,上皮细胞急速增殖迁移,竟在短短十几秒中将断肢复制重新长成。 阿诺德对这事并无惊诧,凭空抓握几下检测新生器官合格,抬头看望向喻独活。 激战中的刀光剑影一闪而过,光反射到阿诺德的脸上,喻独活终于看清了他的眼。 那双金色的眼眸笼罩着浓重戾色,暗红血丝如深渊般在结膜上扭曲蜿蜒,癫狂又锋利,裹挟着森然,诡秘却又瑰丽的气息。 他视线死死锁住喻独活,缓缓抬起新生的小臂,张开手心朝向离合金属笼的栏杆。 下一秒,他的手掌中心挤出两条狰狞、粘腻、阴森的触手,像捏碎沙砾般轻而易举掰开了栏杆。 “开玩笑吧……”喻独活攥紧侧腰那刚刚没派上用场的脉冲激光枪,下意识就要逃跑远离。 难怪之前那个寄生在引路人体内的异种,会因为这里存在更高级异种而自溶。 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应付来的了。 出了什么岔子?男主被异种寄生了还是男主吗? 喻独活已经拼尽全力逃离,但他的反应速度和体能又怎么逃的了怪物的抓捕? 没跑两步他就被缠上了。 从那个裹着人类alpha脸皮的生物手心生出的触手们,如闪电疾驰般锁住喻独活纤细柔嫩的脖颈,将他悬在半空。 第5章 窒息感似潮涌冲击着喻独活的大脑,肺部仅存的稀薄空气被外物强制剥夺,眼前已经不聚焦,变得一片花白。 “喻独活——” 弗里德只是有几眼没看喻独活这边儿,再回头时就发现那娇纵小少爷快被刚刚亲昵纠缠的对象玩死了。 他心脏骤停,连滚带爬向喻独活冲去。 那个披着alpha男主阿诺德外皮的生物嗤笑了声,嗓音低沉微哑,透出十足的轻蔑和慵懒。 低劣的种族。 他根本不在乎那个叫弗里德的人类alpha手中被称为武器的东西穿透他——毕竟他可以无限再生躯体。 只是—— 他眼底一瞬间闪过几分阴霾,绞住omega的触手遇到威胁般又紧了几分。 这是他的猎物。 是他的猎物,是他的。 在弗里德再次试图争夺回喻独活时,阿诺德终于无法压制对猎物膨胀的占有欲。 触手猛地拉回,手臂压住omega颤抖低塌的柔软后腰,将他死死锁进了怀里。 “嗬……咳咳咳……” 喻独活仍被困在极度窒息的恐慌余悸中,察觉不出紧箍住脖颈的触手已被收回。 之前硬撑着抵抗alpha信息素的精力消失殆尽,他浑身泛冷,只能软绵绵地贴在身前的“屏障物”上。 感受到omega主动贴近,阿诺德外泄的戾气缓了缓。 他们种族的触感极为灵敏,所以喻独活埋进他怀里的感觉很清晰。 像刚长出薄薄绒羽的稚嫩幼鸟扇动着新生翅膀扑进了他怀里。柔软脆弱,不堪一击,稍重力点都会坏掉。 野兽的乱毛被轻轻抚顺,阿诺德心情变好。 触手悄然缠上喻独活的窄腰,肆意涂抹着自己的标记,留下湿漉漉的印痕,跟喻独活进入底舱前淋到的那滴“水”一模一样。 “我是阿诺德查兹,你为什么找阿诺德查兹?” 阿诺德心情一好自然回答起原本喻独活抛给他的问题,完全没有想过这回话有多别扭以及现在是多么不合时宜的情况。 黏连湿冷的触手和暴戾诡异的生物,喻独活被这两种东西夹击着,想继续装作缺氧昏迷下去也不行。 但也不全是装,刚刚不要命地释放那么大量信息素,这具omega的身体是真的到达极限了。 喻独活瞥了眼不远处,弗里德想来救他,但同时还要抵御被吸引来已经丧失智的alpha们。 弗里德只是一个预备军事学院学生,目前几乎无法再战。 得自救了。 喻独活稳住心神,指尖柔柔地攀上阿诺德的侧颊。清娇的嗓音被刻意压低,像是含了层绵软甜腻的糖霜。 “阿诺德……我真的找了你好久。” 感受到猎物的主动示弱,触手稍微松懈几分。 满怀温软的alpha怪物般金色竖瞳死死锁住omega那红润湿软的唇瓣,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发声的器官中会吐息出勾缠连绵的甜意。 “所以……” 异象陡生。 温驯脆弱的omega眼底闪过丝狡黠,猛地亮出尖牙,用阿诺德在意的那两片唇瓣狠狠压在他的腺体上,毫不留情咬了下去。 “我说过我会咬死你的。” 不管阿诺德身体里是什么异种,现在用的都是人类alpha的躯体,腺体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被omega反向标记让阿诺德眼睛红得异常,近乎要滴血。 s级alpha的信息素混杂强烈血腥,如被激怒的头狼般低吼咆哮起来,浓稠到怖人的威压甚至盖过其他所有低劣的同族气息。 喻独活早就料到阿诺德会发怒,提前就掏出了一个金属小球。 眼见局势不妙用力砸向远处的船舱地面。 能量密度极高的等离子压缩爆破器骤然炸开,电光火石间损坏大半船舱,使舱底露出巨大的窟窿,直通星际。 “弗里德!” “来了小少爷!” 喻独活高喊,一手抓紧弗里德投来的绳索将他拉进,一手又紧急扯住他前胸的机甲钥匙打开。 喻独活甚至还有空闲回过头看眼狼狈的alpha,张扬地探出截还黏连着他腺体.液的舌尖,补全之前没说完的话。 “所以异种,这场追逐游戏,你输了。” 闪着机械制冷光的机甲被强制打开,弗里德扯着喻独活跳进机甲迅速变化成的小型飞行器,直冲舱体窟窿逃向星际。 跟随而去的触手被机甲喷出的热浪溶解抛下,被遗弃的异种alpha缓慢喘息着。 追逐游戏。 追逐游戏。 他的猎物,和别的低劣的人类alpha一起。 逃、跑、了。 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 第3章 那恐怖、阴恻、满怀恶意的…… 喻独活和弗里德两个人都被累得死了半条命。 当然比起喻独活,显然弗里德更惨。他伤痕累累,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被武器灼烧出的痕迹,叫人不忍直视。 偏偏系统还来添乱。 【宿主,检测到您的行为已经成功阻碍了alpha和omega男主的初次见面,完成了此次主线剧情任务。】 “所以呢?”喻独活折腾一趟难受得不行,他没好气地回复道,“这么难搞的男主,我还能做到基本完成阶段性任务,怎么没看见你的奖励?” 【宿主,该世界没有奖励。】 “那跟蜥蜴异种战斗时出现的幻境你知道是什么吗?” 第6章 喻独活眉间蓄着戾气,颇为不耐地问道。 【抱歉宿主,我不知道。】 跟了喻独活这么多个世界,系统知道他的脾气,说完话就逃似的消失无踪了。 啧,装傻充愣。 喻独活眉梢紧皱。 一般的世界在完成阶段性任务后,系统都会给出部分奖励,为后续任务提供帮助,怎么这个世界会没有。 难道是因为这次他接下的是死亡率极高的,近百年来无人从中生还的“绝命任务”? 看来这个世界确实跟以前那些都不一样了。 喻独活收回思绪,在飞行器副驾驶扒拉出个抑制贴,气喘吁吁贴后颈上。 但他毕竟逸散出那么大量信息素,抑制贴也不能完全隔绝。 弗里德同样也是,即使他已经打了抑制剂,但在飞行器狭窄的空间里,信息素还是不停萦绕在他周身。 这是战斗机甲变换成的飞行器,本就不是用来享乐的,自然没那么大空间。 “你……”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停住,原本就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氛围显得更加静谧。 “你身上有点太味儿了。”终究还是喻独活先开口打破沉寂,他轻咳一声,默默挪远了些。 刚刚在拍卖行时弗里德和那么多alpha对峙,他身上难免会带着那些alpha混杂的信息素气味。 “没办法,毕竟那里那么多被你招过去的alpha。”尽管是知根知底的发小,但被omega说身上味道不好闻,还是让弗里德感到脸发热。 “刚才那个alpha……” 话题被弗里德迅速转上正轨,他眼底刹那间闪过抹阴翳。 一直被娇惯着的omega,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让人那么对待。 想到喻独活被拎起来,连挣扎都被束缚的样子。他无意识地咬紧后牙,磨出咯吱咯吱的骇人响声。 “谁知道他已经被异种寄生了。”喻独活出声打断弗里德偏执的念想,“但是很奇怪,他好像保持着部分智。” 喻独活刚要开口再说什么打消弗里德的怀疑,后颈腺体猛地传来剧烈的麻意。 “啊——” 脑中炸开绚烂的烟花,皮肤像蒸腾的热浪般发烫,眼窝瞬间蓄满氤氲水汽。 “喻独活?你怎么了?没事吧?”弗里德一转身就撞进了喻独活那泛着水光,迷茫又脆弱的眼眸。 omega直愣愣望向他,眼角荡着薄红,喉咙里挤出细碎微弱的呜咽,吐息都裹着异常的湿热。 很像是发热期。 “该死,是过度逸散信息素引起的发热期吗。”弗里德这次是真情实意地低骂着。 飞行器实在太狭小密封了,要是omega这个时候发热期,可是真真切切的不好收场。 可喻独活知道,这并不是普通的发热期。 寻常的热潮、颤栗、粘稠中,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威压。 像是接近那个被异种寄生了的alpha时的感觉。 突然,喻独活的个人终端闪了闪,他忍着热意轻点两下,喻家次子喻予珩的虚拟人像投在半空。 喻家一共四个孩子,喻独活的大哥二哥和三姐都是alpha,喻与珩就是他的二哥。 “哟乖宝。”喻予珩慵懒地揉着杂乱的碎发,说话拖着长音,“爸说看到你用了等离子压缩爆破器,让我来问问怎么回事。” “遇到了点儿……小麻烦。”喻独活掩下浑身战栗,熟练地撒着娇,“还没有买到顺眼的奴隶。” “又瞎跑。”喻予珩啧了声,对喻独活跑去垃圾星这事毫不意外。 他又拆开根能量棒塞进嘴里,含糊不清说道,“总之乖宝没受伤就行。哦对了,马上开学,爸让你们不用先回家,直接来军事学院就行。 他敲敲智能眼镜,“有什么事找我或者你三姐都行,我们在学院里等你。” 喻予珩关掉通信,虚拟人像在二人眼前消失。 “怎么着?”喻独活感知到腺体处的奇异热度渐渐退去。 他隐忍地皱皱眉,望向弗里德,“你还能撑几次跃迁?回的去吗?” “别小看我了,倒是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弗里德看出喻独活的状态转好,唇角勾起抹笑,直接将速度拉到最快,“我好歹也是个a.级。” 死要面子的alpha。 喻独活闭上眼,高度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绝命任务”——这个近百年来让无数人丧命,令人闻风丧胆的任务。 目前看来,任务中除了在与蜥蜴异种战斗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幻境”,最棘手的还是被异种寄生了的阿诺德。 剧情可不管他是人是异种,是男主就会让他进入帝国军事学院。 初次见面他和阿诺德就能在那种信息素暴动的情况下,差点把对方弄死,看来以后他们也会相处得很“愉快”。 到底谁会先被杀死。 他很期待。 身体机能到达极限的omega想着,呼吸逐渐平稳,阖上了眼。 ———— “喻小少爷,别睡了,快醒醒。” 喻独活被弗里德叫醒,他才知道,之前竟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弗里德直接把他抱到了宿舍房间门口,这么长的路他竟然毫无察觉。看来omega的身体确实体能素质较差,居然会睡得那么沉,警戒性下降不止一星半点。 “行了,放我下来吧。” 第7章 他说着抬手轻轻扫过腺体,高热后的酥麻激得他一颤,但好在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耐了。 “那我先走了,有事再来找我。” 弗里德把喻独活放下,挥挥手转身离开。 他们两个人住在一栋宿舍楼里,这栋楼有别于普通的abo宿舍楼,没有限制入住者的性别。 毕竟是特别的,所以也不是随便就能住入。 他靠的是双s级,弗里德则是家里给军事学院提供了部分资源。 他想着,转身在感应器上扫了下个人终端,刷开了房间门。 “独活,你回来了。” 喻独活刚打开门,就看见他三姐喻予知正倚着墙冲他挥手。 而之前打过通讯的二哥喻予珩正忙前忙后帮他收拾着行李。 “予珩哥,予知姐,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有事再去找你们吗?” 喻独活说着解开外套,随手扔到一边。 “啧……喻予知担心乖宝收拾不好东西,但她也懒得弄,所以就叫我来了。” 喻予珩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可手里着的动作半点没耽误。 喻予知没说话,但她快步向喻独活走来,沉默着把这个全家唯一的omega宝贝翻了个遍。看到确实没什么太大伤后,她才安下心来。 “独活,怎么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下次要去怎么也得让我和喻予珩陪你一起去才行啊。” 喻独活听到前半截话还以为要被训了,没想到后面话一出来,直接坐实了喻予知护弟狂的形象。 明明二哥喻予珩和三姐喻予知是双胞胎,性格却截然不同。 “不是,予知姐,我是跟弗里德一起去的。”喻独活努力把自己拉出喻予知的魔爪,无辜解释道。 “弗里德?哦,你说安德森家那个小子。”喻予知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丝不屑,“他算什么战力,根本就保护不了你,本质还是你一个人冒险。” “弗里德倒也没那么弱。” 喻独活终于达标了喻予知的检查,他远离二人,打开窗户通进新鲜空气。 后背靠在窗棂上,被阳光晒得暖呼呼的,疲惫被一扫而空,整个人都鲜活了。 他找到了alpha男主,阻止了alpha和omega男主的初遇,剧情线已经被开启。 现在只需要等着剧情线自动归整,alpha男主到帝国军事学院来上学就好了。 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可以暂时休息休息了。 喻独活唇角泛起轻柔涟漪,琥珀眸子在暖阳照耀下仿佛缀着细碎流光。 突然,他呼吸一滞。 有什么东西来了。 黏软湿凉的软肢缓慢攀上他的后颈,熟练地袭向那刚休息片刻的红肿腺体。 喻独活瞳孔骤缩,刚要出声,就看到未关严的门缝中露出条触腕。 那恐怖、阴恻、满怀恶意的触手,正悄无声色蜿蜒至喻予知和喻予珩的脑后。 而他们对此毫无知觉,仍在为喻独活收拾着衣物。 喻独活喉头艰涩滚动,指尖无力垂下。 阳光依旧和煦,可他的四肢冰凉,像坠入了无尽深渊。 后背攀上阴影,阿诺德的气息带着瘆人的寒意和强烈的逼迫感传来,贴近喻独活耳侧呢喃低语。 “抓住你了。” 喻独活喉头吐出呼吸般飘渺的求救气声,轻而易举被喻予珩和喻予知略显嘈杂的交谈盖过。 不愧是alpha男主。 竟然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尾随而来。 “你想要什么?” 喻独活掩下眼底的一丝惊诧,平静发问。 耐心的捕食者没有回复猎物的义务,那些粘腻的触腕悠然自得在喻独活身上肆意游走,而它们的本体阿诺德则扯出omega的一缕碎发缠绕在指尖把玩。 omega发丝上杂乱的气味让阿诺德紧皱眉头。 很多alpha的味道,好难闻。 不过没关系,他会用自己的气息重新填满猎物。 阿诺德周身的气压骤降,瞬间殃及到喻独活,omega胸腔内的空气都被剥夺的一干二净。 喻独活咬紧后牙,竭力从喉头挤出丝气声。 “姐……” 好在忙碌着的双胞胎兄妹已经停下了交谈,这声不知道是求救还是提醒的气音奇迹般传进了喻予知的耳朵里。 “独活?” 喻予知抬头看向喻独活的那一刹那,他身上所有的威压和束缚消失无踪。 喻独活捡回了一条命。 几乎是同一时间,叩门声规律地响起。 “啊……我们都忙忘了。”喻予珩拍拍手,懒懒地直起身来,解释着拉开了门,“你三姐雇给你的新管家,叫什么来着。” “阿诺德查兹。” 第4章 “精细着点儿,我很难伺候…… “阿诺德查兹。” 房门打开,站在外面的alpha代替喻予珩,慢条斯念出了他的名字。 喻独活瞳孔骤缩,后背猛地逼出冷汗——他第一次对任务世界中的人物产生了无言的恐惧。 “可他是垃圾星……” 喻独活看向喻家双胞胎兄妹,舌根发涩,艰难开口。 “什么垃圾星?你忘了吗?查兹家是世代为各家族培养管家的,也是咱们家管家的孙辈。” 喻予知宠溺地摸了摸喻独活的头,继续说道,“阿诺德是查兹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之后就要拜托他照顾你了。” 第8章 这根本不可能。 喻独活指尖都不自觉地细细发颤。 阿诺德是刚刚跟着他从垃圾星拍卖会场出来的奴隶,是个罕见的双s级alpha,是个被寄生却还有智的异种。 总之怎么也不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 而且就算他对这个世界信息再一无所知,也知道根本就没有查兹家这个家族。 这个阿诺德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可以随意修改人的记忆? “因为乖宝你的自能力太差了。”喻予珩拆了根能量棒塞嘴里,“虽然住得很近,但我和你三姐年级高,有时候太忙照顾不到你。” “所以我们让阿诺德来帮忙,还把你和阿诺德的房间打通了。”喻予珩说着,敲了敲墙壁。 那墙壁自动打开,露出了另一个房间的客厅。 “如果你有什么紧急的事,阿诺德会从他房间的客厅过来帮你的。”喻予珩扬眉,“怎么样?这可是我特地改造的,花了不少功夫。” “你二哥偶尔还是能派上点用场。”喻予知满意地点点头,“不用担心阿诺德是alpha,他只是c级,而且查兹家族的信誉有保障,他也配带了特殊的抑制项圈。” 如果不是喻独活知道阿诺德已经被异种寄生了,他真的会感叹喻家兄妹想得周到全面。 毕竟这样不仅方便阿诺德照顾他,更方便他阻碍欺负作为alpha男主的阿诺德,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现在,他只能乖乖认下。 因为他不知道阿诺德的目的是什么,没准反对会让喻家双胞胎兄妹丧命。 他对喻予珩和喻予知的印象不算差,更何况他们两个之后可以为他的任务提供帮助,最好还是保住他们的命。 “嘀——” 喻家兄妹的个人终端同时亮起,通知他们有临时任务。 这两人都是学院机甲系的学生,机甲系高年级时偶尔会接到实战任务。 而他们作为双生子默契度极高,素质又强,能够成为搭档共同驾驭机甲,所以经常会被分配到任务。 二人又向阿诺德交代一番,这才匆匆告别他们的omega弟弟。 门被合上,房间内只剩下喻独活和阿诺德。 喻独活已经知道他打也打不过眼前这个怪物,索性长叹一声把自己甩进软软的被子里。 他太累了。 omega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这么大的运动强度,现在就连腿.根都不停发颤。 “你应该站起来。”阿诺德注意到omega在他面前毫无防备露了一截白皙紧致细腰。他神色晦暗,声音低沉。 “站不起来。”喻独活听到这话发出声嗤笑,他已经浑身瘫软酸麻了,“我又不是怪物。” “按你们人类的范畴来说,我是怪物,所以你更应该站起来。”阿诺德双眸幽深,死死盯着喻独活身躯带来的微弱起伏。 人类作为低劣的种族,脆弱、懒惰、情绪不稳定…… 阿诺德几乎在喻独活身上看到了所有属于人类的劣根性。 他本不应该追踪这个劣等人类来到这里。 可这个人类实在太香了。 一路上都是这个人类的香气,像绳索般,牢牢拴在他的脖颈,强制拉扯他追随香气。 像是他的大脑里刻满了这个人类的气息,基因携带着追逐他、囚困他、缠绕他的本能,灵魂叫嚣着禁止其他任何生物接近他。 阿诺德的生命存在了太久。 但他对于面对喻独活的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他当然会杀死这个人类。 只要能够杀死。 金色竖瞳笼罩着浓重的杀意,眼底厉光翻涌着骇人浪潮。 喻独活是摸爬滚打过数个世界的王牌,他的感知力极强,当然感受到了来自阿诺德的杀意。 但他并没有会,只是姿态慵懒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他知道阿诺德暂时不会杀他。 应该说是,暂时还杀不了他。 如果阿诺德能杀死他,早就杀死他八百次了,毕竟人和异种的力量没有一丝可比性。 不过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限制了阿诺德,但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他最起码现在是安全的。 但是这个世界真奇怪。 诡异的男主,消失的奖励。 这才只是刚开始,看来以后有的受了。 喻独活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趴在床上,都不跟木头似杵在原地的阿诺德。 眼睫微颤,阿诺德感受到了omega的动作,他再次望向那个低劣的人类。 他身上有层规律运动得来的薄薄肌肉,线条流畅地完美覆盖在纤细的骨架上。 衣服被omega蹭开,再往下,是他曾经握过的细腰,随着圆润的弧度塌下。 他们跟人类不一样,能永久地记住触感。所以那柔软又脆弱,十分趁手的感觉仍存在掌心。 他知道人类这层皮肉下每一寸的组织和细胞,知道是什么骨头在支撑着,所有构成的一切他都可以顺畅说出。 可明明知道由什么构成,触摸过是什么手感。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想要再次抚上? 想要一遍遍的、一寸寸的、一层层的。 占有。 “阿诺德,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手们拿开。” omega懒懒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阿诺德的思维囚笼。 阿诺德还在思考原因的时候,他身下的触腕们早已凭借本能,毫不犹豫直接出击了。 第9章 “虽然我不知道你费劲心思伪装成c级来当我的管家,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但最起码要听我的话吧。” 喻独活颇为无奈拎着一条不停往他抑制贴下面钻的触手,觉得头更痛了。 听到喻独活的要求,阿诺德眼底迅速凝聚了层肃杀的浮冰。 听话? 听一个猎物的话? 低劣的种族,不过是身体有些特殊的气味才会让他跟过来。 竟然还会提出要求,简直是痴心妄想。 喻独活见阿诺德一言不发,便把自己裹进了软乎乎的绒毯里。 “我要休息了,你哄我睡觉。你那么多触手不用都白费了,来拍拍我。” 得寸进尺的要求让阿诺德脸色愈发冷然。 喻独活对视上阿诺德盈满戾气的金色竖瞳,alpha目光隐晦幽深,像藏匿在阴暗巢穴的毒莽。 他用侧颊蹭了蹭绒毯那顺滑柔软的面料,感受到了一丝愉悦。 被这么命令,阿诺德一定很不爽,肯定想要杀了他。 阿诺德不开心了,他就痛快了。 扳回一局。 喻独活正弯着眼睫想,突然感到后腰落上来了什么东西。 他探头去看,发现阿诺德正阴着脸,伸出几根触手,以极轻的力度哄似的拍着他。 “……” 喻独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看来异种也没他想象中的那么有骨气。 ———— 多亏阿诺德的哄睡服务,喻独活一夜无梦。 他累得从白睡到晚又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就又看见了阿诺德。 “所以,你现在是要干什么。” 喻独活揉揉头发,睡眼惺忪看向毫无ao避嫌意识,站在他床边的阿诺德。 阿诺德有条不紊带上白手套,坐在了喻独活身前,“喻家聘请了我作为你的管家,现在是管家替你换衣服的时间。” “所以你要替我穿衣服?”喻独活扬扬眉,掀开被子,神态自然抬高了小腿,“那你来吧,管家阿诺德。” “精细着点儿,我很难伺候,别弄痛我。” omega的小腿匀称紧致,隐藏着无限爆发力。 在阿诺德的注视下,omega缓缓踩上他的肩颈。他抬头望去,只能看见omega嘴角张扬肆意的弧度。 好香。 他想。 香得太过分了。 原来不只是腺体会香。 阿诺德隔着手套,轻轻抚过omega那条带着羞辱意味踩上他的小腿,直到划过精致的脚踝距骨。 然后。 狠狠掰下。 耐心蛰伏的毒蛇陡然出动狩猎,想要猎物丧失活动能力,并将其拖回巢穴慢慢享用。 但猎物也不是什么善茬。 喻独活早就料到了阿诺德没安什么好心,在阿诺德的指尖缓慢撩过他小腿皮肤时,就绷紧了神经。 在阿诺德动作前一瞬,猛地发动,死命抓住他散在身后的长发。双.腿发力,勾住阿诺德的肩部在空中旋转半周,用腿死死绞住他的脖颈。 而喻独活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被触腕们紧紧缠绕,腺体贴已经被蹭掉,偏好他腺体的触手们像疯了般吸上去,惹得他浑身发软。 二人沉浸在殊死搏斗中,喻独活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贴近窗边。 “想要我的命?你也得能杀的掉我。”喻独活满心都在躲避阿诺德的杀招上,毕竟他们两个都诚心要对方的命,不能有半分松懈。 下一秒,喻独活狠狠肘击砸向阿诺德那张挂着血布满戾气的脸。 却不想预估错了力度,反作用力尽数震回手腕,不知麻痹了什么神经,他竟向后一仰,跌出了窗外。 耳边冰冷的风急速吹过,下坠感席卷全身,喻独活还被迫浸在刚刚浑身发热的温度中。 他还不清楚自己摔下楼了,只是看见阿诺德从窗口探出眼,皱着眉探下一根触腕。 “有人坠楼了!” 开学日的校园熙熙攘攘挤满了人,自然有眼见的看见了喻独活。 但从空中接住喻独活的并不是阿诺德的触手。 而是硬梆梆的机甲。 是喻独活没见过的机甲。 耳畔传来急切怒斥。 “喻独活!你不要命了?” 第5章 “喻独活,你还是尤利塞斯…… 皮肉与机甲相撞,瞬间迸发的巨大冲击力将喻独活整个人弹起来一截高度,又重重跌回机甲怀里。 “还活着吗?”隔着机甲传来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喻独活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剧烈的咳嗽。 身体又冷又热,皮肤似是敏.感度提升数倍,连风吹都像割过般。头昏脑胀,喉头恶心发紧,堪比遭受了毫无人性的酷刑。 机甲轻轻托住喻独活,力度轻到像在捧着什么精美名贵的易碎瓷制品。 机甲悄然落地,围观的学生们松了一口气,都发出了欢呼声。 “怎么回事?要不是我你现在都没命了知道吗?” 刚一沾地面,机甲就被收起,里面那嘴碎又一直责备喻独活的人露了面。 是帝国最小的alpha王子,尤利塞斯。 同时也是喻独活从小就互相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你磕疼我了。”喻独活才不他,只是稍稍掀起衬衫下摆,露出腰间泛红的皮肉。 “大庭广众!不知廉耻!”尤利塞斯意外的纯情,不能直接去拉下喻独活的衣服,只好扯开大衣隔空给喻独活挡着,“你好歹也是个omega,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第10章 “别闹了。”喻独活不解,他微微蹙眉,像看奇异现象一样看向眼前封建的小王子,“这里是军事学院,不是你那王宫里。” 他说完抬头望向房间窗户,发现原本守在那里的阿诺德不见了。 周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弥散开浓雾,那雾如浪潮般缓慢又诡异的涌动,像是什么阴森湿漉的活物。 大概也是因为浓雾,并没有人注意到阿诺德探出的那一截触手。 “你在看什么?我还在跟你说话。”小王子尤利塞斯那里受得了被人忽视,又开口询问,试图将喻独活的注意力夺回来,“你到底是怎么摔下来的?这么不小心?” 尤利塞斯实在是太吵了,他的嘴都没停过,而喻独活还被迫困在刚刚那险境中,耳鸣震得他脑袋隐隐作痛。 “万幸,您还活着。” 没等喻独活回话,阿诺德不紧不慢地走近,带着白手套的左手从背后摁上了他的侧肩。 尤利塞斯皱皱眉,他从王宫里带来的侍从都被教养地很好,没有突然出来打断主人说话的。 虽然是为了彰显权势和地位,但这样看来普通的侍从还不如人工智能好用。 “你又有手了?”喻独活感受着肩膀上隐隐的威压,冷哼一声,意味不明嘲讽着。 别人没看见,他当然看见了他坠楼时阿诺德伸出了一根触手,但明显阿诺德并没有非常真心想要救他。 要不就凭之前对战中那种非人的速度,怎么可能还会轮到尤利塞斯的机甲? 看来阿诺德是真心想让他死。 可是不知道被什么因素影响了,又有点想救一救。 但八成也没那么想。 阿诺德不知道喻独活正在分析他的行为意图。 他只知道又有无知的劣等人类,要带着肮脏的气息靠近他的猎物。 “您还未穿戴整齐衣物。”阿诺德冷着脸说话硬邦邦,却试图装成个称职合格的“完美管家”。 阿诺德其实完全不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如果杀不掉喻独活,就将他永远带在身边藏匿。 但他肯定这个脆弱易碎的人类会违背他的意愿,无数次逃跑。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也要拼命逃跑,逃离他的身边。 不过这并没有关系。 他会一次次,一次次把属于他的猎物抓回来的。 只是在这之前,他要掌握一些饲养人类以保持他生命体征存活的知识。 他的学习能力极强,但人类非常容易消亡,需要慎重对待,所以他勉强可以暂时再观察人类一段时间。 但是。 只有短暂的时间。 而且他的首选仍然是杀死这个会影响他的人类。 所以他的猎物,时间不多了,请好好利用。 杀死他,或者,被他杀死。 阿诺德面色如常,喻独活和尤利塞斯并没察觉到异状。 “你竟然让他给你换衣服?”尤利塞斯听到阿诺德的话,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拔高声音。 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侍从帮忙换衣服是很正常的。 但阿诺德是alpha,又带给尤利塞斯莫名的压迫感。alpha的本能促使他不得不正眼看喻独活的这个管家。 “我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喻独活没打算搭他,转身拍了拍阿诺德准备走。 “喻独活!你去哪?”尤利塞斯又急又气,“别忘了,你还欠着他们一场切磋。” “切磋?”喻独活稍微提起点儿兴趣,他停下了脚步,“哪个他们?” “你别跟我说你忘了。”尤利塞斯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之前你可是夸下海口说等来了军事学院,就要和那几个王室分支的alpha切磋,现在他们就在擂台会场等着你。” “那我反悔了。” 喻独活觉得他就多嘴问这一句,这下又扯出件麻烦事。 “喻独活……现在学校论坛全是讨论这个的,我估计会场那里都挤满人了,你不去恐怕会有不太好的影响。” 尤利塞斯挥挥个人终端,投出了论坛的虚拟屏幕。 确实是满屏讨论这件事的。 其实帝国军事学院并不限制学生们出现这种行为,上过擂台的学生也并不少。 奈何这次是名气不小的喻独活和王室分支之间的“切磋”,身份摆在那里,还是一个omega和多个alpha,想看热闹的学生只多不少。 喻独活原身就很跋扈恣睢,能干出挑衅alpha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这个世界的alpha和omega在体力方面相差悬殊,为保持体面,几乎没有alpha会和omega在学院擂台进行正式“切磋”。 能让王室分支的那几个alpha接受喻独活的挑战,也不知道他们得是被气成了什么德行。 【触发主线剧情任务——请宿主前往擂台会场,获得胜利。】 喻独活刚想拒绝,系统的声音就跳出来发布了任务。 他瞥了眼刚刚没救他的阿诺德,转变了主意。 “去也行,尤利塞斯,带路。” ———— 擂台会场周围的观众席上挤满了学生。 “喻独活,你真的要跟他们打吗?” 真到了会场,尤利塞斯反而有些焦躁,他湛蓝眼眸里透出几分被刻意掩饰的担忧,“实在不行我可以替你上。” “尤利塞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是你跟我说不来不行的。” 第11章 喻独活唇角勾起抹笑,“现在又要替我上了?拜托你别这么拧巴。” 尤利塞斯被噎了几句话,气得后悔说要帮忙。 刚刚系统将剧情信息传给了他,原来今天要和他“切磋”的几个alpha是omega男主安排的,原身会在这次切磋中战败。而omega男主会借机站出来,阻止那些alpha继续羞辱喻独活。 alpha男主阿诺德被善良的omega男主所吸引,两人的感情进一步发展。 看来原剧情里他真的是个十成十的炮灰。 喻独活想着,把目光转向了那个巨大的圆形擂台,发现上面已经站着几个alpha了,看来就是尤利塞斯说的那些人。 与此同时,已经有不少人发现他和尤利塞斯了。 “他就是喻独活啊,怎会去挑衅王室的alpha。” “喻家给他撑着腰,有什么不敢的,而且他可是双s级的omega。” “等级再高也是omega啊,怎么能跟好几个alpha切磋……” 喻独活没有会闲言碎语,径直走上台。 一共有三个alpha,两个a.级,一个次a.级,omega男主还挺看得起他。 “哟,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领头的alpha转头看向喻独活,“要是害怕的话,给我们道个歉再认输也行啊哈哈哈哈。” “道歉认输不可能。” 喻独活声音里带着笑,“但是可以换个人。” “换个人?”那个alpha嗤笑一声,压低嗓音,“喻独活,你之前让我们颜面扫地,还想在这里讲条件?” “倒也不是不想跟你们打。” 喻独活掀开眼皮,琥珀色眸子波光粼粼含着笑,“就是我在发热期,怕打起来你们受不了。” 他倒也没说错,自从阿诺德跟在他身边之后,他的身体一直保持着类似发热期的状态,五感敏锐程度倍增,连穿个衣服都觉得磨得皮肤生疼。 但这话说给alpha听,就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了。 次a.级的alpha笑了笑,贪婪的眼神流转在喻独活的后颈,“发热期还敢来找我们,是要我们帮忙标记你吗?” “没那个想法。”喻独活当着所有人的面,指尖勾上阿诺德脖颈上的抑制项圈,“不过换个人可以吧,我的管家,c级alpha,你们三个一起上就行。” 他这话一出,对面的alpha都愣了愣。 双s级再怎么也比c级强,等级上的差别能完全覆盖ao差,喻独活这么做就是主动把百分之一的胜率降到零。 “那你的管家要是输了呢?” 领头的alpha缓过神来,自信问道。 “他输不了。” 喻独活迎着目光回视过去,冶艳的笑耀眼到人不敢直视。 ———— 阿诺德也的确没有输。 他可不知道什么是掩盖实力,会场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还没有开始分析战斗数据,阿诺德就已经干脆利索地结束了这场闹剧。 所有人都怔住了。 台上那三个alpha不说是顶级,也是实力不错的了。 现在竟然被c级alpha一击打败,快到他们都没看清楚攻击轨迹。 他甚至在将那三个alpha击败后,又若无旁人般站回喻独活身侧。 简直是颠覆认知。 喻独活当然对此毫不意外,阿诺德不可能会输。 虽然不想承认,但阿诺德可是顶级掠食者般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这头顶级掠食者的脖子上拴着他喻独活的锁链。 omega抬眸的睫羽弧度都透着诱惑,看向阿诺德的琥珀色眼眸中是纯然的安抚和包容。 “过来。” 喻独活语气温柔,向阿诺德伸出手。骨节像暖玉般,干净圆润的指尖都像是在发着莹莹白光。 周身嘈杂的声音仿佛与他们无关,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他要给阿诺德奖励,听话的乖狗狗都会有奖励。 所有人都看到了刚刚在擂台上目空一切的alpha,向喻独活垂下了头。 阿诺德不得不被蛊惑。 从他眉骨处洒落的浓郁阴翳令他野性的金色竖瞳看起来越发深沉幽暗。 他盯着喻独活脆弱白皙的指尖,喉头不自觉地艰涩滚动,脚下迈出了一步。 “砰!” 突然,无人在意的擂台角落中窜出个alpha,朝喻独活开了一枪。 几乎在同一瞬间,阿诺德猛扑过去,速度快得像头暴起猎食的黑豹,一把将喻独活揽进怀里。 尤利塞斯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但他毕竟是人类,晚了阿诺德几秒,只能眼睁睁看着阿诺德抢先。 “是谁?” 喻独活轻轻按下阿诺德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偏头问道。 “和刚刚那三个alpha是同伴,他没上擂台,可能是原本觉得不需要那么多人。” 毕竟是王室分支,尤利塞斯身为王子,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人的身份。 他眉头紧皱,语气变得严肃且正式,“我们会给喻家一个交代。” 喻独活没说话,只是懒懒地展开手臂勾上阿诺德的脖颈,顺成章地窝进了他的怀抱。 阿诺德环着前胸又轻又软的omega,大步离开了擂台会场。 但今天喻独活似乎怎么也无法安生。 刚出会场,就被一个omega娇滴滴地拦下了。 “独活,你还是尤利塞斯的婚约者,跟其他alpha这么亲昵会影响不好的。” 第6章 阿诺德每次接近他,也会进…… 第12章 “喻独活,好久不见。”漂亮温驯的omega嘴角勾起腼腆优雅的弧度,“上次见面还是在王宫的聚会,我没想到你也会来军事学院。” “好久不见。”喻独活被迫停下,他扭过头看向连衣角都透着优越感的omega,“哈珀殿下。” 虽然喻独活一直目中无人,但娇纵并不是蠢笨,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保持。 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现任帝国之主哥哥的独子兼这个世界的omega男主,哈珀。 至于他说的婚约倒是真的,不过喻独活和尤利塞斯相看两厌,都没当回事。 “我身体不太好,休养了几年,没想到就能和独活一届了。”哈珀病态般苍白的脸上透着浅笑,“要不然就会跟予知和予珩一届。” “哈珀殿下,您是来找尤利塞斯的吧,他就在里面。” 喻独活没有闲心跟哈珀叙旧,他说完从阿诺德怀里跳下来,转身就想走。 “啊呀,独活很着急吗?”哈珀轻咳几声,笑容不变,“本来还想说一下予知和予珩执行的那个任务。” “是很危险的任务呢,但既然独活还有其他事情要忙,我也不打扰了。” 哈珀这么说着,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待着喻独活的回应。 喻独活很烦。 是原主这个小少爷胸腔里冒出的怒火。 他穿到这里,继承到了原主的部分记忆和情感。 喻独活是很骄横,被家族宠坏了,可他对于家里的每一个亲人都怀着最高级的爱和在意。 功高盖主,喻家太过耀眼,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早就视喻家为眼中钉,肉中刺。 喻独活的拳攥紧,用力到小臂都被带得轻轻颤抖。他转过身,一字一顿问道,“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独活,你这话说的倒是奇怪,我能对他们做什么?”哈珀用手半掩着嘴,笑中透出嘲讽,“大家都知道喻家那对双胞胎兄妹年少有为能力出众。” “你说,万一他们出了什么事,你那残疾的omega父亲,喻上将该多伤心啊。” 喻上将是个骁勇善战功勋赫赫的传奇omega,全帝国都知道。 他还很年轻,本来可以继续为帝国战争献力。但二十年前,在一次任务中,他失去了双腿和伴侣,并且拒绝修复,从此退出战场。 “哈珀殿下。” 喻独活加重了语气。 “独活,别这么激动,叫人听到了。”哈珀漫不经心扫了眼周围的人群。 本来军事学院里的omega数量就不多,他们两个人还都很出名,一个是帝国王室,一个是喻上将幼子。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可以吸引到学生们的注意力。 “倒不如,你把你身边那个alpha侍从送给我如何。”哈珀眼波流转,盯上了阿诺德。 这副两o争一a的戏码太俗了,可要是说起来,阿诺德的硬件条件也确实够omega为他争风吃醋。 他个头极高,长腿劲腰,五官深邃硬挺,眉骨突出眼尾狭长。 丝绸般的黑色长发肆意披散,金色竖瞳晦暗幽深,透着非人类的野性狠戾,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拆散筋骨,咬碎脖颈。 见喻独活没说话,哈珀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面向阿诺德,“过来吧,你现在叫什么?” 他这一句话点醒了喻独活的神经。 为什么哈珀会说“现在”叫什么?难道他和阿诺德以前认识? 可明明系统也说过,他们的初遇已经被他阻止了。 喻独活眼中讶异的情愫转瞬即逝,片刻后就只剩下探究。 虽然他的任务只是阻碍阿诺德,但信息这种东西从来就不会有人嫌多。 不过他怎么可能会把alpha男主拱手让给omega男主? 他可是反派。 喻独活想着,从怀中掏出象征着喻家的家徽,用力一掰,从上面取下条缠绕着的锁链。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那条锁链死死扣在阿诺德脖颈的抑制项圈上,锁链另一头被他随意别在腰间的装饰环。 喻独活转向哈珀,狠狠拽了把锁链,让阿诺德直挺的脊背为他曲下。 “抱歉啊殿下。” 他指尖挑起alpha的发梢缠绕把玩,“他是我的,不能给你。” 哈珀也被喻独活挑衅的姿态激起了情绪,他微微眯起眼,语气笃定,“阿诺德,过来我这里。” 喻独活停下了手中绕着阿诺德发丝的动作,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阿诺德抬起眼帘,金色竖瞳填在狭长锋利的眼廓中,像鞘中利刃般溢出凛然寒光。 “低劣的人类。” 他微微张开手心,从中挤出的触手以非人类的速度猛地袭向哈珀。 喻独活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那触手就缠上哈珀的脖颈,瞬间将他绞亡。 那触手的力度显然跟面对喻独活时不一样,哈珀的眼球都被勒得充血突出,强势外力作用下,白皙纤长的脖子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 阿诺德还没有满足,触手再次缠紧,粘稠沉闷的爆浆声响起,尸体上烂肉被挤出,只剩下空虚发皱的薄薄皮肤和四处断裂的湿黏血管。 人类不应该命令他。 阿诺德想着,将混满血浆的头颅拽下来,随意扔到了一旁。 全程就像是从橘子树上摘下颗鲜嫩多汁的橘子并随手扔掉一样轻易。 还挂着哈珀笑脸的圆球骨碌碌滚动,撞到喻独活脚边停了下来。 第13章 喻独活呼吸一滞。 哈珀死了?omega男主死了? 怎么可能?他们可是剧情命定的一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灿烂的舒适阳光消失殆尽,整个帝国军事学院都弥漫着可见度极低的潮湿大雾。 对了,其他学生呢?帝国的人会来抓阿诺德的,因为哈珀被异种杀死了。 整个空间似乎都在强制力下被迫停滞了,他只能看清阿诺德的脸。 哈珀身边那些侍从和校园里的学生们,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几近消亡。 他们的动作凝固,脸部皮肤像是被胶磨平了,涂掉了,只能看见肉色的面皮和嘴部剩下的漆黑裂口。 所有人都是这样,变成了面部抽象的无脸怪物,裂口徒劳地张着,像是发出了泣血刺耳的哭哮。 胃部翻江倒海,喻独活隐隐作呕。 他苍白无血色的嘴唇不住颤抖,牙齿不自觉地碰撞,透过传导在他脑海里咯咯作响。 “猎物。” 阿诺德的声音冰冷又诡异,像是雨后湿黏鳞片的冷血蛇类舔舐着他的皮肤。 “你在发颤。” 阿诺德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喻独活,语气波澜不惊,“呼吸急促、肌肉震颤、心跳加速、神经兴奋、面部苍白。” 异种一个个细数着让喻独活觉得很难堪的现状,omega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这么大的精神威压。 “猎物。”阿诺德的语气头一次带上了几分真切的感情,他有些疑惑地发问,“你是在激动吗?” …… 喻独活突然不抖了。 是他高估异种了。 毕竟是非人类,就算能详细说出人类的体征表现,也不能真的正确辨别出人类的情绪。 激动? 你他异种的才在激动。 合着长那么大眼睛就是当装饰吓唬人用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那是害怕、紧张、恐惧。 他脸都吓白了,阿诺德说他是激动激的? “阿诺德。”喻独活没有注意到,他同样以非人的速度迅速冷静下来,拽了拽腰间缠着的锁链,“拜托你记住,我那是紧张。” “你为什么看到那个人类会紧张?” 阿诺德不满,非常不满。 他的猎物,不应该因为看到其他同族而产生所谓的情绪波动。 应该只为他产生情绪波动。 只、为、他。 喻独活这次是真的不知道阿诺德在想什么了,只是能隐隐约约感受到眼前的异种浑身透露着很不爽的低沉气息。 周身环绕着的浓雾似乎被阿诺德所影响,叫嚣着奔腾起来,显得更加奇诡可怖。 “你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喻独活懒懒地掀开眼皮,眼底高扬的恣意不做掩盖,“我那是因为看到哈珀紧张吗?我是因为看到你杀了他而紧张。” “可以。” 浓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缓下来,像是突然从癫狂的疯狗变成了矜持的贵族淑女。 阿诺德点点头,重复了一遍,“可以,我允许。” 异种满意了。 猎物还是因为他而产生那个叫做“紧张”的情绪波动。 是因为看见了他。 不是因为那个丑陋吵闹的劣等人类。 虽然人类都是低劣丑恶的,但他特别允许他的猎物对他产生情绪波动。 喻独活也不清楚是哪句话让这呆呆愣愣又精神不太稳定的异种暂时平静下来了。 他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忍着强烈不适拎起来地上原本是哈珀头颅的肉.球。 温凉湿黏的黄白红的各种颜色液体混为一股,淅沥沥洒了满地,还时不时滑出截血管和几块烂肉泥。 “真死了啊……” 浓厚的血腥味混着乱七八糟的人体肉味直冲喻独活的鼻腔。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alpha男主吗,是不是有点儿太“正派”了。他敛下眼睫默默想。 “没死透。” 阿诺德肆意端详着喻独活毫无防备暴露在外的喉骨和一小节脆弱锁骨。 omega看起来羸弱易碎,如同绵软无力的羔羊纤细伶仃的脖颈,捕食者轻易就能够咬碎。 “什么叫没死透?” 喻独活已经习惯了来自阿诺德那阴冷压抑,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他拆之入腹的眼神。 阿诺德重新好白手套,野兽般无情的金色竖瞳微微眯起。 瞬间,凝滞的空气开始流动,人声慢慢恢复。 哈珀的头颅,重新架回了他的脖颈。 “刚刚那是什么。” 哈珀的声音突然传来,喻独活闻声望去,发现他正用双手掐住颈部,眼睛瞪大,之前的优雅从容不复存在。 omega王子原本清朗的嗓音变得无比嘶哑,如血肉磨在沙砾般。他不可置信地蜷缩着身体哑然尖叫,像是受到了无法承受的精神威压。 “哈珀殿下,请告诉我,我的兄姐在哪里?” 喻独活没有忘记他原本的目的,他走到哈珀身边,微微弯下腰,在他耳畔询问。 “卡达格阿星。” 如愿从哈珀口中得到答案,喻独活向这个王子行了标准告别礼。 “那么,请保重,哈珀殿下。” 【检测到剧情出现紊乱,宿主已触发到必选支线任务——请宿主前往卡达格阿星,调查alpha男主的身份。】 系统再次出现,冰冷地交代着任务,可它发布的任务内容却让喻独活皱了皱眉。 第14章 剧情出现紊乱大概是指阿诺德差点杀死omega男主哈珀。 要求调查alpha男主的身份他也不意外,毕竟他的任务是阻碍男主。这个阻碍具体到底要到什么程度系统没告诉他,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但这个必选支线任务,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 不过既然是任务,也只能硬着头皮完成了。 喻独活收回思绪,没再去管哈珀身边那些侍从,直接接通了弗里德的个人终端。 “喻小少爷?”弗里德那边的声音很嘈杂,过了会儿,他的虚拟人像投出,“你在哪呢?” “有事干了。”喻独活琥珀色眸子眼底的浮冰迅速凝聚,“哈珀才来找过我,予珩哥和予知姐可能有危险。” 弗里德的表情也瞬间正经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你需要我做什么?” “卡达格阿星。” 喻独活重复了一遍哈珀给出的地址,“这是我们的目的地。” “给我八分钟。” 通话对面的弗里德抬眼看了下时间,精确地给出了用时期限。 ———— 弗里德确实准时,是个可靠的alpha。 喻独活悠闲地靠在星舰操纵室的门框边,看着弗里德在接控台忙碌地操作。 “你确定要带上那个异种一起去吗?” 弗里德似乎是设置好了一段巡航路径,他盯着虚拟屏幕,终于腾出来空和喻独活说话。 “他毕竟是我的管家。” 喻独活瞥向虚拟屏幕上移动跳跃的无数光点,意味不明地嗤笑一声。 份。 在上星舰之前,弗里德对阿诺德这个异种发起了进攻——结局显而易见,弗里德惨败。 阿诺德似乎在跟他玩儿似的,有一下没一下逗弄着弗里德。 对弗里德这种高自尊心的alpha来说,这种战斗比直接杀死他还要来得痛苦。 由此看来,阿诺德也没有那么无人性,最起码他还知道,除了杀死以外怎么才能最有效地打击到alpha。 有点儿意思。 喻独活垂下眼睫,抚上后颈的腺体。 那里出了很大的问题。 他之前一直以为是因为那天在垃圾星,信息素逸散得太过了。 但是他已经充分休息过了,也进了治疗舱,按说腺体应该已经完全恢复原状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只要一接近阿诺德,腺体就会像被迫进入发热期一样红肿潮热。 而这种情况在分开阿诺德时竟然更严重。 喻独活眼底刹那间浮现几分戾色。 他想起了之前带着挑衅意味,狠狠咬在alpha腺体上的那一口。 不可能吧。 他不会真的把那个强到离谱的异种alpha给彻底标记了吧? 如果说他是这种状况的话。 那也就是说…… 喻独活想着,望向远处岁月静好的异种alpha。 阿诺德每次接近他,也会进入发热期? 第7章 “笨狗狗,还没意识到吗?…… “嘿,异种先生。” 喻独活开口之前观察了下阿诺德,这个异种比人还要像人。他正悠然自得地靠着玻璃喝茶,看起来没有半分不智。 听到喻独活的声音,阿诺德配合地回过头。他那轮廓清晰,无情冰冷又具极强侵略感的脸庞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只是将手中脆弱名贵的浮雕手绘骨瓷杯轻轻放回杯碟中。 下一秒,破碎脆响炸开,那配套的骨瓷杯碟四分五裂。 阿诺德就像什么也没做一样,面色平静且淡然。 “异种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喻独活也没在意那套骨瓷杯,异种的力度大得出其,他也不是没有体会过那条触手带来的密密匝匝的窒息感,阿诺德会控制不住是所当然。 “谈什么?” 阿诺德显然误解了喻独活话里的意思,他面上仍是那副焊死的波澜不惊。 触手却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正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地收拾那堆瓷器残片,释放出腐蚀性液体,试图在喻独活面前将罪证“偷偷”销毁。 “别开玩笑了,我不是说这个。” 喻独活真切感知到了异种和正常人类的思维差距。 他看得眼烦,随手抽出腰间的电磁脉冲枪向那堆瓷片甩了一枪。 这下不止是罪证被销毁,就连那桌子都被轰得灰飞烟灭。 这动静太大,在总操纵室的弗里德都听到了。他都来不及问,唰一下断掉精神链接冲了出来。 “你们这是……” 弗里德不知道喻独活和阿诺德之间的弯弯绕绕,一出来就看到喻独活握着电磁脉冲枪,单方面向阿诺德对峙。 “暂时没你事,回去。” 喻独活压低眉眼,不耐烦地啧了声。 他可没信心保证阿诺德一定能不杀弗里德,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弗里德少在这位任所欲为,无法被预测心思的异种alpha面前晃悠。 “可是……” “回去。” 喻独活这次把声音抬高了些,他呵斥着弗里德,眼神却死死锁住阿诺德。 弗里德也感受出了不对劲儿,他眼底一瞬间闪过几分阴霾,转身像头失落的金毛狗一样回了总操纵室。 “好了,可以来解决我们之前的事情了。” 喻独活倚在沙发座椅的木质边缘,指尖挑起那把脉冲枪玩似的转着。 第15章 “那么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喻独活微微抬起眼帘,眼底闪过丝犀利的锋芒,仿佛没有任何信息能在他眼下藏匿。 “阿诺德查兹,s级alpha,原隶属于联邦一个佣兵小队,担任小队队长。” alpha异种出乎意料的好沟通,没有半分抵抗就流畅交代出了身份。 喻独活单薄的眼睑半敛。 怪不得他在帝国星网和内网上查不到有关阿诺德的信息,原来是联邦的人。 联邦体制跟帝国天差地别,如果说帝国是集权统治,那么联邦就更偏向于最大限度的自由。 如果要是没说谎的话,阿诺德又加入了佣兵小队。 联邦的自由佣兵们更是无拘无束,什么身份的都有,甚至有的人可能都没录入身份信息,当然不可能被查到。 但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我的问题是,你是谁?” 喻独活眯起眼,抬高了手中的电磁脉冲枪,直直对着阿诺德。 “你比我更清楚。” 阿诺德的那双美丽又危险的金色竖瞳陡然收缩,从左眼中钻出一条扭曲粘腻的凶戾触手。 他狭长的眼角裂出几条血纹,蜿蜒盘旋在那俊美面皮上,像摔出裂痕的精美瓷制品。 “你不是阿诺德查兹,也不是异种。” 喻独活没有被吓到,尽管他眼前坐着的是这样一尊藏匿在阴暗深处吐着蛇信的毒莽。 所有事物都遵循着既定的规律运转,被平衡所制约。 被异种寄生的人类会得到强大到非人的能力,但同样会失去智,这才是符合平衡原则的规律。 他查过星史,自从异形凭空出现,已过数年。 据记载,没有一例被寄生的人类会长时间存有智,最长也不过几分钟,就会被异种完全吞噬。 像眼前这位有智的被寄生体,是不可能存在的。 所以他更可能是什么其他东西。 “你不是这具本体真正的那个人类。” 阿诺德没有回应喻独活的话,他的声音低缓冰冷,听到喻独活耳中却如滚烫热浪般急速炸开。 omega的脊背骤然绷紧,脆弱但不失锋利的蝴蝶骨隆起,不过几瞬,又如游鱼坠海般恢复平静。 两个都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管是主动被动,结果都是强制抢占了别人躯体的俩玩意儿目光对视。 一个冷静肃杀里压着警觉,另一个奇诡沉寂中透着贪欲。 正针锋相对的电磁脉冲枪和狰狞粘腻触手,此刻已不再是武器,只是为两个勾缠相杀的灵魂让路的不起眼配角。 他们都杀不死对方,其实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都知道继续相持不下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就当他们同时休战收手的瞬间。 突变发生。 “警报!遇袭!警报!遇袭!” 星舰舱体内所有警报一齐响起,舱体剧烈晃动,强度高到可移动的小件物品都重重跌落在地。 喻独活精神还处于紧绷僵硬的状态,注意力全集中在阿诺德身上。 突发的晃动让他脚下不稳,眼看就要被甩到船舱金属壁上。 刚刚还对他剑拔弩张的触手轻而易举把他拦腰捞起。 “是星盗……操控……” 弗里德的声音在船舱内响起,随即伴着又几下摇晃,声音滋啦滋啦逐渐模糊。 尽管信息残缺不全,喻独活还是听懂了个大概。 基本就是弗里德忙着操控,让他别担心。 “咳,可以放我下来了。”感受到触手还缠在腰间,喻独活脸上闪过丝不自然,“勉强能说干得不错,管家。” 但阿诺德并没有如他所愿那样,把触手从他腰间松开。 “我是你的管家。”阿诺德嗓音低沉,混杂着慵懒和轻蔑,“而和你有血缘关系的人,说我的任务是负责贴身照顾你。” 喻独活注意到阿诺德那向来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里,突然加重了“贴身”两个字的语气,显得他少了几分非人类的诡异。 “但那个劣等人类只是个a.级alpha。”阿诺德继续说道,“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保护他?” 喻独活被阿诺德说得一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异种是在讲之前他怕弗里德被杀死,呵斥他让他回操控室那件事。 对于异种而言,他们几乎不能解什么是感情,他们只能考虑到客观因素。 在阿诺德的眼中,他是贴身保护喻独活的s级alpha,而弗里德只是个普通的a级。 他不明白为什么喻独活会选择客观条件比较差、定位又没有那么亲近的一方去保护。 尤其还是在他的面前,去维护另一个alpha。 “我发现有的时候你是真的脑子不太灵光。” 喻独活沉重地叹了口气,吐息出去带动腹部凹陷,腰间的束缚又趁机紧了几分。 “你管我这么多有什么意义?”喻独活指尖挑起触手那粘腻温凉的表面上狰狞突起的吸盘把玩。 他刻意含着笑压低声线,在这嘈杂战乱的环境中显得暧昧又朦胧,“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本用于战斗绞杀敌人的触手头一次被这么绵软轻佻的对待,阿诺德举止间仍然是慢条斯,不为所动。但他手背骨节上绷起的青筋,却已然暴露了真实情绪。 “什么是爱。” 异种alpha遇到了难题,他从未将这个字眼与自己联系在一起,“我不知道爱是什么,不会爱上你。” 第16章 喻独活被阿诺德的反应逗笑了,他刚想给这个可怜的无情异种解释什么是爱,却发现自己也对此不太清楚,索性换了个没那么抽象的问法。 “你不爱我,怎么会不杀我?”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喻独活问得没错。阿诺德永远无法解什么是“爱”,因为那是抽象的、飘渺的、无实体的东西。 但行为不一样,行为是具象化的、客观存在的、能被看见的。 “我不杀你,就是爱你吗?” 异种alpha站起身,一步步缓慢逼近喻独活,压迫感如将倾暴雨般,乌泱泱将他死死包裹起来,无处逃脱。 明明是极端威压的状态下,喻独活却仿佛突然被什么点醒了般,眼底闪过丝夹杂着兴奋的了然。 对了,他怎么之前没有想到过。 阿诺德不杀他当然不是因为不想,他之前只考虑到过阿诺德暂时杀不了他,但是没有过多深究。 阿诺德不杀他是因为被限制了。 显然这个限制只有两种可能:他解不开或者他不能解开。 但更有可能是,阿诺德根本就不知道这个限制是什么。 当然他也不知道,所以说他跟阿诺德两个人目前掌握的信息是持平的。 既然是持平,那可就是先意识到这件事的人更有说明权了。 他想怎么利用这个说明权就怎么利用,至于被揭穿后的风险—— 他才不会管那种东西。 不过片刻之间,喻独活思考清楚了。 他迎着异种那无机质的冷漠目光大胆回视过去,琥珀色眸子波光粼粼地含着笑,羽睫轻颤,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招惹意味。 柔弱指尖轻颤着软软划绕着阿诺德那根狰狞触手,似是推拒又似是在盛情邀请。 “当然了阿诺德,你明明知道的。” “你不是不想杀我,而是杀不了我。” “笨狗狗,还没意识到吗?你已经……” “爱上我了。” 第8章 “触手使用感怎么样?还舒…… 两人离得太近了。 胶着连绵的欲.望悬在空气中,浓稠缭绕的热潮疯狂翻涌。 喻独活用眼神缠住阿诺德,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抬手勾上他的脖颈,柔弱纤细的小臂毫无防备,像是自愿献祭的绵软羔羊。 阿诺德垂眼看向这个猫儿似的omega,他玫瑰色的唇.瓣柔软温红,露出了截小舌乖巧地向猎食者讨好。 omega的指尖贴在他后颈,又轻又绵地悄悄划动着,那力道跟羽毛轻扫差不了多少。 却让阿诺德的思维顿时停下了思考。 “我……” 喻独活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突然觉得耳膜一震,仿佛道惊雷般在星舰猛地炸开。 原本裹挟着潮热与暧昧的凝滞氛围瞬时爆裂沸腾。 “轰——” 翻滚着剧烈热浪的炮弹如骤然暴起的丛林掠食者般,咆哮着掠过他的脑后。 感谢阿诺德紧急控制了缠在他腰间的触手,那炮弹擦边而过,只是烧焦了他的一小缕碎发。 “喻独活!” 来自弗里德的吼叫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他回头望去,发现弗里德正五花大绑地被一个男性alpha抓着。 “哟,不好意思,惊扰你们小情侣打情骂俏了。” 刺鼻浓烈的火药与硝烟味儿从那位男性alpha握住的枪口传来,他见喻独活的目光落在那里,潇洒地甩了甩枪,散去缭绕的热烟。 “复古的武器,我小小的个人癖好,还请见谅。” 怪不得好一会儿没听到外面轰炸的动静了,原本还以为是弗里德已经解决问题了。 没想到是弗里德自己被“解决”了。 喻独活突然觉得头又开始痛,他拍了拍阿诺德,示意那触手该松开了。 这次阿诺德没有再抵抗,乖乖松开了。也不知道是喻独活那段忽悠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跟人类待久了终于有了点儿所谓的廉耻心。 “触手使用感怎么样?还舒适吗?”那个男性alpha若有所思地望向阿诺德那些狰狞的触手,没等到喻独活回答,他才恍然大悟般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话。 “哦天啊,我忘了你们是帝国人,你们对这些很忌讳的。”他说着朗声笑道,“放心,我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再说我们联邦不比帝国,有很多人会养些异形玩玩的,毕竟好用又刺激……不过帝国好像不允许这种。” 不愧是联邦。 喻独活暗暗感叹。 他为查明阿诺德身份的时候搜集了大量的资料,当然也从星网上看到过关于联邦人对待异形的只字片语。 联邦自由惯了,尊重每个人的选择。有些人会挑选些性格温顺的异形饲养甚至结婚——毕竟他们被异形寄生前也是人类,享有同等的人权。 没有法律的制约,他们想要饲养异形唯一需要注意的就只是别太过了被玩死而已。 显然,这个莫名其妙入侵的男性alpha就把喻独活当成了这类对异种有着特殊癖好的人。 不过喻独活不在乎这些。 他眯眯眼,重新打量一遍这个alpha,“你想要什么?速战速决,因为我们还有事情要忙,在赶时间。” “爽快。”那alpha愣了愣,开始自爆门户,“好吧,我是欧文,刚开始做这行。我不太清楚星盗的作风,你有被劫的经验吗?现在我是该把你们打劫得一分不剩还是什么?” 第17章 “欧文!蠢货,别跟他们废话,你个碎嘴子。” 随着声音接近,欧文身后又出现了个扛着量子激光炮的短发女性alpha。 她缓缓走近,看到阿诺德时却猛地愣住。 “队……队长?” “什么?”欧文叫的声音比她还要大,他一把推开被五花大绑的弗里德,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阿诺德身边儿,夸张地大喊,“队长!队长你还活着!” 队长? 喻独活突然想到刚刚在问阿诺德的时候,他好像说过,之前是联邦一个佣兵小队的队长来着。 佣兵小队……还兼职干星盗吗? 生活还挺丰富多彩的。 那个女性alpha此时显然也发现了阿诺德的不对劲儿,她面色谨慎地上前两步,一把将欧文拉回来。 “蠢货,找死吗?你看清楚行不行,他已经被异种寄生了。” 这场闹剧到了这份上,喻独活怎么也不能任由它这么发展下去。 他优雅地拍了拍手,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才悠然开口询问。 “阿诺德,你认识他们两个人吗?” 异种alpha缓慢地眨了下金色竖瞳,眼底尽是无情,“不认识。” “好的,他说不认识。”喻独活嘴角勾起抹笑,“虽然说跟你们两个星盗也没什么好介绍的,但还是说明一下。这位是阿诺德查兹,我的管家。” “管家?”欧文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可不是什么贵族omega小少爷的管家,他是和我们并肩作战的队长。” 喻独活轻轻拍了拍阿诺德在他身边儿无意识蹭来蹭去,昭示着存在感的触手。 他连话都没说一句,下一秒,那触手就已然缠上了欧文的脖颈,勒得alpha口中嗬嗬发声,几乎窒息。 看来刚刚说的话也不是对阿诺德丝毫影响都没有。 最起码他现在比之前稍微听话了点儿。 是乖狗狗。 可以奖励一下。 “谢谢管家,管家最好了。”喻独活琥珀色眸子含着笑,眼尾微挑的猫儿样简直能要了人的命,“但是不用杀死他,留着还能有点儿用处。” 估计阿诺德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相当吃喻独活软软地示弱撒娇这一套。 “你想干什么?” 那位女性alpha已经冷静下来,声线平稳地向喻独活发问。 “倒也没什么别的。”喻独活笑了笑,“我想打听个地方。” “卡达格阿星。” 听到这个地名的瞬间,原佣兵小队内的两名成员的脸色都变得更加不妙了。 那女alpha也不管还在哀嚎的同伴了,后退两步,满眼警觉。 “你们去那个地方干什么?” 喻独活没有必要隐藏目的,他将要去找喻家双胞胎兄妹的事情简单复述给原佣兵小队的两人。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提问了。”喻独活松了松领口的珍珠贝壳扣,“卡达格阿星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他早在从哈珀那里听到这个地名时,就已经找人查过。但无论怎么往深探究,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星球而已,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如果这个卡达格阿星真的只是他查到的那么简单,为什么军方又会派喻家双胞胎兄妹去那里执行任务。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关于这个星球的信息被某方势力刻意隐藏了。 他们没有必须成为敌人的由,信息交换要做到最基本的诚意。 喻独活随机抓住一根在他身旁瞎动的触手,像握小狗的爪子一样,轻轻握了握。 阿诺德收到讯息,松开了对欧文的控制。 可怜的alpha没有喻独活那样被轻拿轻放的待遇,他被狠狠甩到地上,蜷缩成一团。 “告诉他,奥莉薇亚。” 看得出欧文仍然怀着对阿诺德的信任,他扯着嘶哑的嗓子看向那位女性alpha。 奥莉薇亚眼底闪过丝不自然,但也开了口,“异种。就是最近的事情,队长在那次失败的任务中被抓走时,我们也被抓了。” “我们不知道队长去了哪里,但我和欧文还有其他几个小队成员被抓到了卡达格阿星,一个地下的实验室。” “我们全部被分开了,天天待在那个破实验室里被抽血电击……” 欧文重重咳了几声,好像缓和过来了,接过了奥莉薇亚的话,“我们当然尝试过逃跑,可惜失败了又被抓回来。但也不算是完全失败,毕竟我们终于知道那些疯子要拿我们做什么实验了。” 喻独活听到这里心底已经有了些猜想,他皱着眉询问道,“是关于异种的吗?” “没错。”欧文似乎是想到了那些血.腥恐怖的回忆,狠狠攥紧了拳,手背上暴起的青筋足以说明他的愤怒。 “那群疯子,他们在研究人类与异种的寄生关系,所以给活体人类强制植入异种。” 他说到这里,牙被咬出咯吱声,奥莉薇亚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估计是报应吧,也不知道他们的实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奥莉薇亚的声音带上了朦胧感,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 “总之在我们……快要被植入异种的时候,实验室发生了莫名的暴.乱,实验人员大概是死光了,设备也失去了管控力,我和欧文就幸运逃生了。” 奥莉薇亚没有提跟他俩一起被抓进去的那些同伴怎么样了,但喻独活没有去问。 第18章 欧文和奥莉薇亚是幸运的,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幸运的。 “主人,你忙完了吗?” 喻独活一口气还没顺下,阿诺德突然拉起他的手,恭敬又满含不耐地发问。 他这一声“主人”叫得太自然,把在场除昏迷的弗里德以外的三人都叫愣了。 “按照日程安排,忙完该做之前没做完的事情了。” 喻独活感受到那原本已经乖顺了的触手又开始躁动不安,紧紧缠上了他的腰间。 不是,玩脱了。 喻独活有些发慌。 之前什么事啊? 他真的只是假装想要引诱阿诺德,那是假装啊! 第9章 “当着我的面去追他们?阿…… 气氛已经开始变得不对了,欧文和奥莉薇亚站在喻独活对面,和他面面相觑。 “阿诺德……不是,你先放开我。”触手又勾起喻独活的抑制贴,攀上omega的腺体纠缠。 异种不是人类,没有人类那些无聊的价值观和廉耻观念。 他们是最高级别的种族,只在乎自己的欲.望,不会留出半分注意力关注人类这种低劣种族。 阿诺德和喻独活有着从认知上、天性中、基因里就携带的巨大差异,永远也无法同频共振。 对上这样的异种,就算是喻独活也会感到无力。 他没有帝国的其他人那样,对异种怀有歧视、厌恶、憎恨。 但他毕竟是人类,总会对阿诺德这种非人类的异种产生抵抗心。 这并不是指从心上的抵抗,而是面对阿诺德那些过分刺激的行为产生的本能抵抗——不过显然阿诺德没有自觉。 阿诺德实在强得离谱,而且他对阿诺德的信息素也毫无抵抗力。 这就导致他在阿诺德面前是完全失去自保能力的,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般,只能颤栗、呜咽、逃避。 现在阿诺德是不知道因为什么不能杀死他。 可保不准下一秒,阿诺德就可以杀死他了。 他只能试图用“已经爱上他”这种是个人就能识别出的谎言来哄骗这个怪物alpha。 真是万幸,异种alpha不算是个人,所以他没有识别出来。 喻独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他必须要操控住阿诺德。 他只能操控住阿诺德,才不会被这个异种不知轻重地玩死。 既然这段畸形的关系中只有一个能当操控者,那必须是他。 不论用什么手段。 “不放开就算了。” 喻独活想通了,放弃挣扎,反倒是顺着阿诺德那些触手的意思,干脆利索地揭开了抑制贴。 湿甜微涩的白桃白兰地酒味被释放出来,仅一瞬,整个船舱就充盈了omega的信息素。 “我靠,真辣。” 即使是民风开放的联邦也没有omega会这样,欧文被激得一震,不着调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 原本阿诺德那非人的超强占有欲就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他的猎物,更何况他寄生的人类还是s级alpha。 强强融合简直是雪上加霜,他那触手如迅雷般带着腾腾杀气挥向欧文,在场的人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反应过来。 欧文被重重地摔在墙上,这一击差点儿就能要了他的命。 阿诺德实在是强到可怕。 喻独活虽然是s级但是是omega,暂且不提他。剩下的欧文和奥莉薇亚可是凭两人之力就抢劫了一艘小型星舰,打晕了弗里德这个a级alpha的人物。 跟alpha比,他们两个也绝对是佼佼者。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等级,但毕竟有着这种能力,之前还跟着s级的alpha阿诺德在一个小队里做事。 这样的alpha,竟然在阿诺德手下也毫无抵抗之力…… 奥莉薇亚比欧文识趣多了,她当机立断,嘴里一声也不吭,一手一个拖走昏迷的欧文和弗里德。 alpha的本能是消灭感知范围内所有可能与他争夺伴侣的同类,所以阿诺德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狰狞可怖的触手犹觉不足,还想要继续消灭潜在威胁,却被喻独活轻轻按下了。 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浓度又增加了一个强度,就连气流都变得湿热黏连。 “你还要去追他们吗?”喻独活将原本清亮的嗓音故意压低,听起来绵软又甜腻,“当着我的面去追他们?阿诺德,你好大的胆子。” 异种alpha面上波澜不惊,可眼底隐晦幽暗,已经死死锁住了诱.人可口的猎物。 “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条触手。”喻独活琥珀般流金的眼眸朝阿诺德俏皮地眨了一下,又娇娇地半掩在眼睫下,“难道我还不能让你拿出全部触手对待我吗?还要抽空追别人?” “好你个阿诺德,竟然敢看不起我,我不要继续跟你好了。” 异种alpha缓慢抽回了已经追到门口的触手。 喻独活并不为自己这种行为而感到耻辱。 他的目的是从异种手中活下去,幸运的话可以操纵他为自己所用。 刀尖相向是手段,软声呢喃也是手段,二者没有优劣之分,可以随时转换。 “你想要我用所有的触手对待你?” 阿诺德声音低沉,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喻独活竭力张着嘴呼气,抵御着来自alpha那铺天盖地席卷的力道和恐惧。 完了,好像一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喻独活丝滑服软,“因为你的触手又黏又湿,太粗糙了,滑过我的皮肤都很疼。” 第19章 “所以……” 喻独活踮起脚尖,一个轻轻的吻被小心翼翼地落在异种alpha的额头。 “下次再给我看吧,乖狗狗。” 原本处于被omega信息素勾到狂躁状态的阿诺德突然僵住了。 “嗯。”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敛下眼,平息周身的风暴,开腔回应了喻独活。 喻独活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原本以为还得纠缠一会儿。 阿诺德出乎他意料的好搞。 “我现在要去救予珩哥和予知姐了,你陪我一起去。” 现在喻独活有一点儿弄清楚该怎么对待阿诺德了。 像对狗一样,顺着毛摸就好。 阿诺德漠然地看向喻独活。他其实对人类的语气感知并不敏锐,也不需要关心人类。 但眼前的omega这么对他说话,他不讨厌。 omega肯定不知道自己每次有什么想法的时候,眼睛都亮晶晶的。 他在黑暗深渊里漂泊很长时间,本能是抗拒发光体,因为会对他造成伤害。 但奇怪的是,omega的眼睛很漂亮,他不讨厌。 他知道这个omega在人类里面算是有智慧的,所以他也知道omega肯定是有什么别的心思。 不过都没有关系,就算想逃也没关系。 因为omega逃不出他的追捕。 他会咬着omega的脖颈,将他叼回巢穴,日日夜夜让omega发出那好闻的味道。 “你会陪我一起去的,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见阿诺德没有回话,喻独活掩下紧张,偷偷勾上他的指尖晃啊晃,“你是我的管家,你要保护好我,让我一点儿伤都不能受。” “你要是保护不了我……”喻独活停住晃动,高扬起他那精致脆弱的下巴,“那就是说你太弱了,我要找爸爸给我换一个更强的alpha做管家了。” “没有比我更强的alpha。” 阿诺德终于开口回应,他的声音冷得像合成金属,昏暗、阴沉、充斥着戾气。 其实管家哪里需要贴身保护雇主? 喻独活只是欺负阿诺德不是人不懂事而已。 当然也有可能阿诺德知道,但他还是乖乖上钩了。 但是谁又在乎这些呢? 喻独活当然不会在乎,他只在乎是不是他赢了一局。 “阿诺德,你去叫他们三个笨蛋alpha过来吧,我好累不想动。” 喻独活转身,十分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指挥着阿诺德做事。 阿诺德仍然没有回话,只是探出三根触手,片刻间就将三人绑进来扔到了喻独活面前。 效率极高,比用叫的快了不知道多少。 阿诺德的触手是武器,除了特殊情况,一般都会分泌出强酸性腐蚀液体。 所以三个alpha衣衫不整地摔在一起,发出了痛苦的哀嚎。 “别叫了,吵死。” 喻独活揉了揉眼角,一枪甩在绑在弗里德身上的那根激光绳索上,精准地给他解除了束缚。 欧文和奥莉薇亚看得浑身一紧。 他们原本以为喻独活是个只会依附于阿诺德,那种很传统的omega贵族小少爷,手无缚鸡之力,最喜欢漂亮衣服和珠宝首饰。 现在看来可不是那样。 那种精确到恐怖的准头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没有经过多年训练和傲.人的天赋,谁敢对自己的同伴那么甩枪? 弗里德已经清醒,他一获得自由就扑到了喻独活身侧的地上远离两个星盗,看来被打晕前欧文和奥莉薇亚没少折磨他。 喻独活没搭弗里德,他嘴角蓄着贵族标准假笑,在手心转了转那把量子激光枪。 随即甩向面前被触手捆着的两个,曾是阿诺德并肩作战队友的alpha。 “局势转变。” “让我想想……” 喻独活单手托着腮,语气像是天真烂漫的乖巧孩童。 “那就你们两个,谁把话说全了谁活。” 第10章 湿软的舌尖在唇腔中翻动…… “什么把话说全?” 欧文脊背僵直,细密冷汗不受控制地从毛孔冒出来。 他那五官立体的英俊面皮上连表情都扭曲了,看来确实是被喻独活非常规的行为模式吓得不轻。 一旁和他并排坐在地上的奥莉薇亚就显得冷静许多,她抿着嘴,望向喻独活的眼神里满是警觉。 “还要我一点点问才肯说吗?” 喻独活在他们的注视下晃了晃量子激光枪,琥珀色眼瞳在光影下显得越发璀璨逼人,“漏洞也太多了,你们两个简直是在拿我当不懂事的孩童哄骗。” “其他的暂且不提,我只想知道为什么那么隐蔽精密的实验室会突然发生暴动?你们在发生了暴动后为什么还可以全身而退?” 欧文仍是满脸迷茫,像是之前对喻独活交代的信息真的没有任何半分隐藏。 他喃喃道,“发生暴动有什么奇怪的吗?本来他们那群疯子做那种实验,迟早也是会被反噬的。” 喻独活垂下纤长眼睫,没有会欧文。 他问出的话并不是毫无根据。 其实他相信欧文和奥莉薇亚交代的信息中有百分之八十是真实信息,因为确实符合基本逻辑。 但他们可是来自联邦出色的优秀佣兵小队,都是天天走绳索玩命的人物。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把所有信息完全告诉他,绝对留了后手。 平常也就算了,欧文和奥莉薇亚也算是和他一样在危险边缘探索的同类人。凡事留条后路,他不会这么逼他们。 第20章 喻独活想着,抬眼看了看在旁边乖乖待着扮演“不起眼”管家的阿诺德,回头眼底又笼了重潮湿迷蒙的薄雾。 可这次不一样,这是稍不留意就会丧命的“绝命任务”,系统提供的帮助有限,他必须得到更多信息。 就连来救喻家双胞胎兄妹也是一样,如果他只要扮演反派阻碍阿诺德,那么根本不需要管喻予知和喻予珩,舒舒服服待在军事学院里就可以了。 但那样太被动了,不符合他的行事准则。 他必须主动出击,弄清阿诺德这个alpha男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掌握更多信息才能更有可能扭转不利形势。 “我们确实隐藏了部分信息。”奥莉薇亚咬紧后牙,面露难色,终于松了口,“准确来说,我们并不是自己逃出来的,等我们醒来时就已经脱离实验室了。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具体是被谁救了。” 奥莉薇亚顿了顿,喉头艰涩,“但可以肯定的是,卡达格阿星上有着一般人无法应付的可怕存在。” 果然奥莉薇亚还有所保留。 喻独活笑了笑,唇角泛起柔柔涟漪。 到这里就可以了,最起码要对他会面临的危机有最基础的了解。 估计再多的就是奥莉薇亚的保命信息了,问也问不出来。 他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毕竟什么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太没劲儿了,保留些未知的危险挑战才有意思。 但还有一个问题,系统之前发给他的任务是调查阿诺德的身份。 他已经从阿诺德和他之前的佣兵小队成员口中问出来了,但系统并没有出来通知他任务已经完成。 所以阿诺德到底是什么东西。 喻独活琥珀色的漂亮眼眸微眯,透出名贵波斯猫般的慵懒风情,不着痕迹看向阿诺德。 “嘿,奥莉薇亚,不是你救的我吗?”还没等喻独活开口,欧文先咋咋呼呼地叫了起来,“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 得到了部分想要的信息,喻独活没再继续为难他们这两个叽叽喳喳的alpha,半拎半拖地把躲在一边儿不明所以的弗里德扔回了主控室。 弗里德已经提前设置好了轨道,中.央的巨大全息投影屏幕闪烁着凌冽机械的蓝光,有关星舰的外部环境、航行轨迹、舰内各项关键系统的运行状态等的大量数据飞速流动,正以立体化的方式投影呈现。 “喻小少爷,你不会真打算就这么去那个卡达格阿星吧。” 弗里德控制着轻质合金材料的物操纵杆,抽出空来问向喻独活。 总控室配备了高端的隔音材料和声音吸收装置,将弗里德和喻独活的声音死死隔绝在内。 喻独活略显疲态叹了口气,“你也清楚,帝国不可能对实验室的事一无所知,他们敢安排予珩哥和予知姐去,还纵容哈珀告诉我,就说明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了。” 弗里德也清楚喻家和帝国之间紧张的关系,这话点到为止,不用喻独活再多说什么。 “喻上将……他们救了我一命。所以不论去哪儿,我都会和你一起走的,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你。” 弗里德阖上眼握紧了操作杆,他手背青筋暴起,关节顶得皮肤泛白。 喻独活本来想问什么,他一抬眼瞥到星舰舱体内的透明视窗,瞬时瞳孔骤缩。 与此同时,舱体门被阿诺德强力掀开,欧文的声音透了进来。 “天,这是什么鬼东西?” 确实太不常规了。 随着星舰的接近,一颗梦魇般狰狞的星球渐渐显现。它的表面被一层厚重黏稠的星际尘埃覆盖,轮廓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似乎在不断蠕动。 飘渺又阴森的雾气环绕着星球,凝聚成扭曲的形状,扩散成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星球这个巨大的不可名状物本身匍匐呼出的奇诡吐息。 “这是卡达格阿星。” 阿诺德盯着主控室内中央屏幕上那象征着坐标位置的跳动蓝点,冰冷又毫无波动的声音回荡在星舰内。 “喂……我可不记得我们走的时候,卡达格阿星是这样的啊。” 眼前的景象超过了正常人可承受的范围,欧文被吓得不轻,脸色泛上了灰调的苍白。 弗里德一直盯着投影屏幕,双手在操控台上飞快移动,试图转变方向稳定星舰形势。 喻独活同样看向了投影屏幕,红色警告框疯了般层叠着跳出,彰示着危机的迫近。 【动力系统衰退,引擎输出功率急剧下降!!!】 【通讯系统失效,与外界联系切断,无法发送求救信号!!!】 【舰体结构受到不明气体侵蚀,请进行紧急修复!!!】 但这些警告还是晚了一步。 星舰的航速急速下降,它似乎被星球引力无情地拖拽,无法挣脱,直直坠进那层阴森诡异的星球迷雾中。 舰体在重力的作用下剧烈震动,欧文他们被甩得东倒西歪,无法站稳。 森冷的雾气透过舰体的缝隙侵入,腐蚀着每一个角落。智能调节系统失控,舱室内的灯光瞬间全体熄灭,黑暗与绝望笼罩了整艘星舰。 这艘小型星舰是弗里德家的,他拥有最高的权限屏障。 弗里德是在紧急状况下挑选的这艘星舰,他甚至考虑到了喻独活的娇贵性格,选了内饰最豪华舒适的那一艘。 人无完人,显然星舰也没有。这艘豪华的小型星舰其他基本的战斗续航功能都很出色,但并不具备那么完备的附加性能。 第21章 也就是说,只有三个逃生舱可以带他们脱离星舰逃走。 只是带出人移动的话,机甲也不是不能拎出来作数。不过那真的太勉强了,这种强腐蚀性的雾气之下,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星际时代就这点不好。 没有什么信息是能够藏住的。 所以在场五个人都看到了那中.央巨大全息投影屏幕上显示的数字。 在失去重力平衡急速下坠的恐惧中,几人之间竟然凝滞了一股冷静到极点的死寂。 “所以我们要自求多福了吗?” 黑暗中看不清人,但所有人都能听出那微微颤抖的发问声来自欧文。 欧文会这么想是所当然的。 一共五个人,三个逃生舱。 他和奥莉薇亚这两个入侵者面对阿诺德连反抗都谈不上,只有被一击毙命的份,这里会被舍弃的只有他俩。 即使是每天都在危险边缘游走的自由佣兵,对这样迫近的死亡,还是会升出迷茫和害怕。 人类都是这样的,无法违背本能,基因中就带有对危险的恐惧。 但被本能控制会让喻独活很不爽。 所以他有个想法。 如深渊海底般无边无际的漆黑中,omega蓄着玩味儿的笑,纤细指尖挑起前胸挂着的机甲钥匙。 昏暝寂静的舱体内只有合金被腐蚀的吞噬声,恐惧被无节制地放大,迫切嘶吼着寻找一个发泄出口。 机甲钥匙的金属碰撞晃动声显得十分刺耳。 弗里德对机甲钥匙太熟悉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压低了嗓音。 “喻独活,别在这种时候任性,我们真的会死的。” “我知道。”喻独活站了起来,走到被诡异雾气腐蚀到破破烂烂的舱门,彻底打开了舱门将外界的危险尽数放进来。 “但那又如何?” 他的脚已经踩在了船舱最边缘,只差一步就会粉身碎骨,被深渊吞噬彻底消失,化为粘腻丑陋的星际尘埃。 到这时候,欧文和奥莉薇亚也明白了喻独活想要做什么。 他们直起身握紧拳,死死地抓住身边能稳住身体的舱体结构,不敢相信喻独活竟然就这么把存活的机会让给了他们。 “喻独活,回来!” 弗里德浑身发颤,快进几步试图抓住喻独活。 “才不要。” 在这种死境中,喻独活声音里却带了充斥着违和的笑意。 他话是冲着弗里德说的,可眼神却看向了居高临下注视着他的阿诺德。 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知道。 他知道阿诺德可以无视这无边黑暗,看到他的所有动作。 喻独活迎着阿诺德的目光坦然回视过去,眼底闪过丝勾缠缭绕的招惹。 湿软的舌尖在唇腔中翻动,吐出句无声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密语。 “阿诺德,你杀不了我。” 所有动作不过几瞬,其他三人对此毫无察觉。 喻独活收回招惹挑衅的目光,扫了眼弗里德向他伸来的手臂。 在这个alpha声嘶力竭的吼叫中,他毫不犹豫地打开机甲钥匙,转身跳出船舱。 无垠的星际空间中,没有空气阻力来减缓机甲的速度,只有来自那颗星球诡异的重力无情急速地牵引。 喻独活的机甲如失控流星,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那片未知狰狞扭曲的可怖深渊。 死亡威压下,肾上腺激素飙升,喻独活却感到奇异的兴奋,满脑子全是阿诺德那晦暗幽深的眼神。 好了。 异种先生,这下你会怎么做。 第11章 “你用手玩我的头发,是…… 急速下坠中,雾气的侵蚀显得更加肆无忌惮。机甲外壳上的涂层迅速剥落,露出内部的金属骨架。 驾驶舱也彻底崩溃,玻璃碎裂,金属部件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发出恐怖的啸叫。 极度阴冷压抑的潮湿雾气和强烈到令人恐惧的失重感,正张牙舞爪地扑向喻独活,几乎将他逼到绝境。 紧迫的威压下,他却挑起眉姿态从容地操纵着机甲,表情看不出半分慌乱恐惧。 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机甲确实不像逃生舱,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 高温让机甲的金属表面泛起火光,滋啦滋啦不停作响,机甲的显示屏和仪表持续发出刺耳的警告,尖锐声音被风声吞噬。 喻独活看了眼由于侵蚀暴露在外机甲外部,散发着高热的能源核心,知道该做出选择了。 这种程度的高空,任何防护措施都不会有用。 所以他没再耽误一秒,侧身从已被侵蚀到破碎的机甲上跃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空中炸开道刺目的白炽,能源核心发生剧烈的爆炸。 震耳欲聋的巨声响起,火光从机甲裂缝喷涌而出,将其吞噬在熊熊烈火之中。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以惊人速度奔腾扩散开,空间本身都被这股力量所撕裂。 一道巨大、膨胀、横贯整个空间的裂缝,在星际间骤然出现。 喻独活像脆弱残碎的破布娃娃般被狠狠甩在空中,直直朝卡达格阿星坠去。 没准会死无全尸。 喻独活冷眼瞥向在虚空中那道诡异、扭曲、深邃的空间裂缝,漫不经心地想着。 他并不在意生死,只是可能会有一点遗憾。 遗憾还没有和阿诺德分出胜负。 第22章 突然,周身的空间被强制扭曲。 空间扭曲是很严重的事,所以喻独活的身体迅速产生了反应。 他心中猛沉,胃部疯狂翻滚,头痛欲裂,仿佛被无法承受的重压笼罩,生出无限恐惧。 扭曲感让他头晕目眩,好像要坠到一个不断旋转的漩涡中心。 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身体吊诡地悬在虚空中,停止了下坠。 “又逃走了。” 那道边缘空间模糊不清的裂缝缓缓张开,闪烁着幽深诡异的微弱光芒,发出不明语言的低吟。 深渊裂缝像是古老、神秘、遥远的眼,在贪婪地窥视着喻独活。 “谁……” 喻独活倒下蜷缩成一团,浑身都无法控制地打颤,每一寸肌肤都紧紧裹挟着裂缝中那股恐怖力量的压迫。 无法逃脱,无处可逃。 他的思维已经被彻底搅混,想要尖叫、想要哭喊,却无法动弹。 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数十个小时。 没等到回答,喻独活竭力喘气,顶着铺天盖地不可抗力的威压,强撑着直起身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阿诺德,是你吧。” 深渊裂缝中陡然窜出蒙蒙雾气,随后像有意识般闭合,缓缓消失。 雾气缄默着将喻独活裹紧,紧到像是在绞杀。 “我……就知道是你。” 喻独活流光的琥珀色眸子里压不住兴奋。 他当然知道这种兴奋是不正常的。 面对超出认知的存在,他可以害怕、可以恐惧、可以绝望。 但是不能欢愉、战栗、狂热。 可他没办法抑制这些情绪,对危险的追求好像刻在了他基因中,让他穷尽一生,本能追随。 过于强烈的思维冲击麻痹了他的神经。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气散去,只留下了触手将他束缚。 “阿诺德放开我,要不就赶紧带我下去。” 喻独活推搡着触手,这才意识到他的身体停在了高空。 他舌尖抵住上颚,眼底闪过丝了然。 想也知道这八成是阿诺德干的,居然能逆反规则,真不明白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星元4035年3月27日,首都星时间7时18分09秒。” 阿诺德没有会喻独活,幽幽开口。 “乱七八糟的,你在说什么东西?” 喻独活完全不知道阿诺德在说些什么,他现在整个人都被这个异种控制着,一心只想踩到实地。 “在那个时间,劣等人类从空中将你接住,跟你发生了肢体接触。”阿诺德顿了顿,语气毫无波澜,“并且你对我产生了一种被称为‘生气’的负面情绪。” “当然是因为你没有接住我,我又不是你,有可能会被摔死的。” 阿诺德说到这件事,喻独活重新回想起来,被这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异种气笑了。 “那个叫欧文的人类告诉我,在这种情况下,我需要补偿你。” 阿诺德说着,松开了对喻独活的束缚。 喻独活连话都来不及说。 下一秒,他重新被重力操控,从空中急速下坠。 这个高度不比在帝国军事学院时的宿舍楼,阿诺德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他,他真的会死无全尸。 他是对死亡没有什么畏惧,但这种被迫摔死的选项,绝对不是他喜欢的。 时间被拉长了数倍,周围的风声呼啸着,尖锐而刺耳,像是无数把利刃割裂皮囊。 视线逐渐模糊,地面上的景物迅速拉近,像是漩涡吞噬着一切。 好冷,要死了。 喻独活无力地闭上眼。 “我不会磕疼你。” 身体陷入无边的柔软中,阿诺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死里逃生的余悸里,喻独活突然想起来了阿诺德是什么时候问的欧文。 他和弗里德在星舰主控室的时候,把阿诺德关在了那扇隔音的门后。 要命,他就知道让这异种离开他眼皮底下会出事。 “阿诺德。”喻独活柔柔地呼唤道。 阿诺德可以明显感受到怀里的omega语气变得绵软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回应omega。 看来那个叫欧文的劣等人类说的话是有用的。 “啪——” 一声脆响。 喻独活狠狠地扇了异种alpha的脸,毫不留情地嘲讽,“好啊阿诺德,这就是你的补偿?你可真厉害,就你有能耐是吧。” 喻独活不知道,他的攻击完全无效。 其实对于阿诺德来说,喻独活的一巴掌就像羽毛落在了脸上一样,轻飘飘的。 阿诺德心里很高兴,美滋滋地想。 他做的果然没错,人类太容易满足了。 他只是做了很普通的事情,omega就主动和他肢体接触,摸他的脸,还夸他做得好,夸他真厉害,夸他能力强。 他不知道高兴是什么,但那个叫欧文的人类告诉他。 如果他真的爱上了一个omega,那omega高兴,他也会很高兴。 现在omega高兴了,他也高兴了,而且他也发现确实杀不了omega了。 幸亏喻独活没那个能力看穿阿诺德的心,要不然真的会被气死过去。 喻独活从阿诺德怀里跳下来,终于踩到了实地。 不管如何,确实已经到了卡达格阿星。 “喻独活!” 第23章 弗里德看见喻独活的那一霎那眼泪止不住地流,恨不得给这个乱来的omega直接跪下了。 “哟弗里德,你也活着呢。” 喻独活打量了下过来的弗里德三人,发现他们虽然是用上了逃生舱,但都挺狼狈,估计也没少吃苦。 弗里德激动得不行,上来就要抱喻独活发泄一下情绪。 半中途被阿诺德拦住了。 “我是管家。”阿诺德仍是那副冷脸,但喻独活从里面看出了认真,“你不能接近他。” 这俩句话没有任何直接联系,但没有人提出异议,包括弗里德。 毕竟大家都知道阿诺德是个什么怪物了,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不知死活地跟他杠上。 “行了别磨叽。” 喻独活也没精神再跟阿诺德吵这些事,他还惦记着喻予知和喻予珩的安危。 ———— 不管欧文和奥莉薇亚最后是怎么从这个星球的实验室出来的,说的有多少真话多少假话,他们总是对这里更熟悉一些。 “所以你们能不能找到实验室在哪?” 喻独活看着眼前与首都星一般热闹的街景,又看了看拿着个人终端研究地图的欧文和奥莉薇亚,觉得头疼。 “在找了在找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不太一样。” 欧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下颚,扭头又栽进虚拟影像里。 实验室是地下的,这种地方也不会在星球官方给出的地图上,所以欧文和奥莉薇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标记过坐标了。 “按说应该很好找。”看着就要更稳重靠谱些的奥莉薇亚接过了欧文的终端,“但这个坐标对应的建筑,跟以前并不属于同一个地方。” “那直接去现在对应的那个建筑不就好了。”弗里德靠在墙角筛查着信息。 “可那里现在是一片空地。” 奥莉薇亚拢拢头发,语气里难得的带上了分焦躁。 喻独活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讨论里。 他正揪着阿诺德的长发把.玩。 这个地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如果按奥莉薇亚他们所说,实验室发生了暴动,这个星球不应该这么平静又热闹。 毕竟就算是地下实验室,但研究的是异种,多少也会对地面城市造成影响。 可是这里完全没有被影响到,而且他还感觉到若有若无的炽热视线注视着他。 这是一种从未感受过的视线,恶心、粘腻、贪婪,跟阿诺德的…… 喻独活想到这,突然感受到了阿诺德的视线,他转过头没好气地问道,“又怎么了?” “你用手玩了我的头发二十七分钟。” 阿诺德的声音低缓又隐忍。 “是知道我的头发会通感吗。” 第12章 “看,小少爷,您颤抖得…… “通感?什么通感?” 喻独活脑子里在想事情,乍一听没明白,又揉了揉指尖缠绕的黑发。 但随即他轻挑的指尖就停滞了。 滑腻冷黏的触手模仿着他缠绕阿诺德发梢的方式,紧紧攀上omega感知敏锐的部.位,探出触腕尖感受着他光滑细腻的瓷白肌。 火花乍现的酥麻意窜过脊背,喻独活抿着嘴唇,紧张地看向还在认地图的弗里德三人。 虽然他没什么太过高尚的道德水平,但也不是跟阿诺德这个异种一样,完全不在乎影响问题。 那三个可都是五感敏锐的alpha,他没兴趣让他们听到这种……这种声音。 “哈……阿诺德,放开我。” 喻独活把声音压得极低,他喉头挤出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嗳呵,猫叫似的尾音如绵糖般融化在胶着的氛围间。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阿诺德做的太超过了。 “不是我。” 阿诺德深邃的金色竖瞳里摄人心魄的贪念满到要溢出,他死死盯着喻独活微微仰起,白皙纤长的脖颈,“是我的触腕。” “那不还是你。” 明明只是轻到不能更轻的触抚,喻独活却被激得发软难耐,并拢的紧致腿间不停打着细颤。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阿诺德会在这时候突然发难。 这里又没什么能激起他兴趣的东西。 “不是我,它们有自主的独立思考能力,有的时候不受我.操控。” 阿诺德毫无波澜地解释道,他也不明白为什么omega的声音会那么小又那么甜腻。 可能是在乎旁边的那几个劣等人类,但他们明明早就听见了。 “阿诺德……阿诺德,快把它们抽出来!” 喻独活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站都站不稳了,手指哆哆嗦嗦地揪住阿诺德前胸整洁挺拔的衣料,却还是居高临下地命令着。 “您太娇气了,它们只不过想要品尝您的滋味,判断适口性。” 阿诺德顺势揽住喻独活柔软发颤的腰肢,将他摁进怀中。 真是见鬼,喻独活想。 阿诺德真以为他不知道,触腕会靠吸盘和内层黏膜来判断的,是食物的味道吗。 喻独活琥珀色的流金眼眸中蒙了层雾气,泛着湿热温软的光泽。 还有阿诺德这是什么差劲的癖好,别的时候目中无人,现在倒突然想起自己是管家,说了敬语? “人类的身体很有趣。” 阿诺德表情自然且平静,像凭借本能用自身液体在所有物上标记,以此来宣誓主权的顶级掠食者。 第24章 他低下头,埋在喻独活侧颈,温凉的舌面强硬地舔.舐过omega那处小巧脆弱的红肿腺体,语气低沉,“看,小少爷,您颤抖得很厉害。” 喻独活的后颈腺体第一次被alpha的液体侵浸。 他和阿诺德之间那强烈到怪异的吸引力太过分了。 强烈到仅仅是近距离都会让他如雀鸟般晕乎乎地瑟缩,更何况是被舔.舐? 喻独活被弄到有些精神恍惚,终于失控发出了声清晰的绵长泣音。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弗里德三人脊背都僵直了。 阿诺德把浑身无力痉挛的喻独活打横抱了起来,“你太弱了,连我对你进行人类之间的爱都承受不住。” 喻独活漂亮的琥珀色眼瞳迷离失焦。 他终于搞清楚了阿诺德今天这是犯的什么病。 原来是报仇,报他之前说阿诺德已经爱上了他的仇。 至于为什么阿诺德会知道人类之间的“爱”进行的方式。 估计得问欧文那个风流alpha在星舰里都教阿诺德什么了。 喻独活的眼神逐渐清明,狠戾的眼刀不加掩饰地刮向欧文。 可笑的是,他被弄成这副模样,他们两人甚至还没有泄出半分信息素。 不过那又怎样,不还是让欧文他们三个知道得一清二楚。 弗里德有些尴尬,但不难看出被他掩住的厉色。欧文原本脸上挂着暧昧的笑,被喻独活瞪了眼才收敛。 至于奥莉薇亚,她仍是那副冰美人的模样,开着终端研究地图。 “怎么样,找到了吗?” 喻独活压下身体的不适,向唯一靠谱的奥莉薇亚望去。 “不管对比了多少次,那里还是空地,可能跟这个星球本身的空间结构有关系,我想我们应该去实地调查一下。” 奥莉薇亚收起终端,眼神中透露出几分郁意,“找到了实验室我们也会继续和你们同行的,毕竟那里也有我们的同伴……” “无所谓。” 喻独活皱皱眉,他发现之前感觉到的那道莫名令人生厌的视线又回来了。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它的程度稍微弱一些。 这个地方肯定有问题,还是小心为上。 ———— 街道两旁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往来行人络绎不绝,空中走廊和悬浮车道交织成网,车辆穿梭其中,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嘿,弗里德,帝国首都星也是这么繁华吗?我还没有去过你们帝国的首都星。” 欧文拍了拍弗里德的肩膀,俨然一副好兄弟的样子。 “还好,比这里更繁华。” 弗里德回答得很不耐,他受到的是很传统的帝国教育,从来没和联邦的人接触过。 更何况他和欧文的初遇也并不愉快,不能和欧文那样毫无芥蒂的跟敌对势力的人说话。 喻独活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又搜查了卡达格阿星的资料。 这颗星球是不属于帝国也不属于联邦的独立小星球,因为没什么资源也不会被各大势力盯上,唯一出彩的就是这里特殊的现象和景观。 这里的空间结构很有意思,地面时而隆起成山,时而会塌陷成谷。 天空中也会不时出现异维空间的裂缝,从中泄露出的光怪陆离的景象让旅人趋之若鹜,这个星球也由此发展起来。 这些资料喻独活早就查过了,他再查一遍只是为了检索他们在星舰上看见的那些诡异的雾气。 看来那雾气并不是星球本身的问题,一定是有什么在影响它。 “到了。”在最前面领路的奥莉薇亚停下脚步,向众人调出了虚拟影像,“地图上显示的是这里。” 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之前奥莉薇亚他们所说的大面积空地,而是一栋高楼酒店。 “不是说是空地吗?” 喻独活还被阿诺德抱在怀里,他语气里带着疑惑,打量着这栋高楼。 “虚拟地图上是这么呈现的,但实际就是这栋楼。”奥莉薇亚解释道。 “喂……但是很奇怪吧,建筑物又不会到处跑,地图都是实时更新的,应该很精确才对。” 欧文正了神色,仰头望着高楼,眉头紧锁。 “稳妥起见,我们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可以先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住下,再去找予知姐和予珩哥。” 弗里德搜索着数据,提出了很保守的建议。 他其实和这里的剩下四个人思维模式都不相同,属于正规学院派。 欧文和奥莉薇亚是联邦的自由佣兵,行动选择只会选最高效保命的,发起战斗或者受伤也无所谓。 喻独活和阿诺德有点像,他们两个脑袋都不是很正常,会选择最危险但却有意思的行动,玩命是常态,比起自由佣兵还要更疯一些。 只不过喻独活是天性使然,阿诺德是实力强到无需考虑危险而已。 “不。”喻独活摇了摇头,所当然地否定了弗里德的提议,“你说的那样不知道要观察多久,我们现在就进这栋楼。” 他声音低缓,让人听不出具体情绪,“予知姐和予珩哥的任务绝对和那个实验室有关,不清楚他们现在的情况,我们手里的信息量也太少,这栋楼非进不可。” 弗里德清楚现状,而且他向来对喻独活的没有异议,几人走进了酒店大门。 与这个酒店本身的存在相比,酒店看起来要正常很多。 第25章 大堂开阔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清新气息。 中.央的大型立体投影装置播放着欢迎星际旅行者和介绍卡达格阿星特色的影像。 零星几个人坐在酒店大堂小声说笑,服务人员和ai智能机器人看起来也意外的普通。 “环境不错啊。” 欧文快走两步,已经坐到了大堂的沙发上,他招呼着喻独活他们几个,“快来坐会儿吧,你们不累吗?” “欧文。”奥莉薇亚的声音里满是隐忍的怒气和丢人的羞.耻,她一把将欧文从沙发上拎起来,“你太松懈了。” “嘿,奥莉薇亚!” 欧文挣扎着脱离奥莉薇亚的控制,“说真的,自打从那……那地方出来,我们都多久没享受过这么高端的场所了。” 欧文那个地点没说出口,但这里的几个人都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他没有了队长,在实验室又失去了佣兵小队的同伴们,整个团队只剩下他和奥莉薇亚。 整体实力下降不止一星半点,他俩都惨得从正经接任务到当星盗打劫喻独活他们的星舰了,这段时间的难处可想而知。 “行了,别说了。”奥莉薇亚也敛下眼睫,她叹了口气,“都过去了。” “办好了,选一下房间吧。”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弗里德已经办好了入住,他面向几人,“事先说明,安全起见,我建议不要自己一个人房间。但喻独活是omega,所以他自己一个人……” “不用。”喻独活打断了弗里德的话,“我和阿诺德一个房间。” “可是你……”弗里德还想说什么,看了看阿诺德,把话又咽了回去,继续说道,“好吧,那欧文和奥莉薇亚……” “我自己一个房间。” 这次弗里德是被奥莉薇亚打断的,“谢谢你关于我安全的考虑,但是我一向都是自己住。” “奥莉薇亚是这样的。”欧文自来熟地揽上弗里德的肩膀,调笑道,“但是我害怕一个人睡,你跟我住一间得了。” “我……” 轮到弗里德不愿意了,他刚想拒绝就又被欧文截断。 “这鬼地方我害怕死了。”欧文把声音压得很低,“跟我住一间,要不我晚上就偷偷遛到你那里,我是佣兵,相信我能干出来这种事。” 弗里德无奈,只好答应他。 ———— 几人的房间基本挨在一起,走廊上说了几句就各回各屋了。 今天他们几个都经历过星舰爆炸又死里逃生,精神和身体都达到了极度疲惫状态,无论如何也是要休息调整,才能继续任务。 弗里德订的房间豪华宽敞,但对于喻独活来说只是勉强能看的过去而已。 阿诺德没有一到房间就把喻独活放下,这种人类都具有的自觉。 所以喻独活还被他以怀抱的方式囚禁在胸口不放。 喻独活掀起眼帘,毫无惧色地与阿诺德金色的竖瞳对视,嘴角勾起了抹淡薄的浅笑。 “阿诺德,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今天当着其他人的面那么对我。” 他纤细脆弱的指尖轻轻点上阿诺德的薄唇,神色晦暗,“这里很漂亮,应该装上止咬器,就像乖狗一样。” “止咬器对我没有用。” 阿诺德看着像是在和喻独活沟通,其实他的心思全跑到喻独活的呼吸上了。 他们离得太近,omega躺在他的臂弯里表情鲜活,对人类而言略显急促的温热呼吸如雀鸟的绒羽般轻盈又极富存在感地扫过他的皮肤。 带来轻微的瘙痒,以及无法言说的异常餍足。 像是心脏空缺的地方终于被什么东西轻柔地填充了。 “有用没用的决定权并不在你,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喻独活在阿诺德下.唇打着圈,指节微微屈起,带着缠.绵缱.绻的柔情缓慢下滑,移到了他的腺体周围。 他像魔术师般变出把伸缩粒子刀,在阿诺德的注视下抵上alpha的腺体。 “那现在来说说你从欧文那里学了什么吧,我很好奇。” “你在生气。” 阿诺德语气平缓,似乎被利刃抵住最脆弱的腺体的人不是他一样,“你说过,这是在生气。” 阿诺德第一次努力尝试着去解他的猎物,“你在生气我把那个低劣的人类告诉我的方法,实施在了你的身上。” 喻独活听懂了,阿诺德这话转换成人类的说法,就是他以为喻独活生气在他从欧文那里学了坏,还用在了喻独活身上。 这对于阿诺德来说,是一个解人类的重大进步,他能稍微分析明白正常人类的思维了。 可惜,喻独活也不是正常人类。 他直起身,单手捧上阿诺德侧颊,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圣洁的怜悯。 “不,阿诺德,坏狗,你不知道我在生气什么吗?” “你想知道‘人类之间的爱’,为什么会去找欧文?” “你对人类的一切了解,都必须由我来填满。” “千万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 第13章 “阿诺德,坏狗!我不要…… “你要想懂人类的爱,必须由我来教你。” 喻独活紊乱的呼吸中蕴着滚烫热浪和白桃白兰地的醇厚酒香,他毫不吝啬地向阿诺德吹了口气,“明白了吗?异种先生。” “明白了。” 强到离谱的异种alpha阿诺德,朝怀里香香的omega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26章 “那现在把我放到床上。” 喻独活双颊泛着红,轻咳一声,娇纵地命令道。 阿诺德罕见地动作停滞了几瞬。 他知道在人类的思维里,omega对正在抱着他的alpha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阿诺德!”喻独活一看就知道这异种alpha在想什么,“我是累了,要先休息一下。” 阿诺德保持默然,只是又揽了揽喻独活。不但没按着他的要求把他放下,反而桎梏地更紧了。 喻独活实在累得浑身发软,真没精力和他较劲儿了。 算了,抱着就抱着吧,反正坐哪儿也是坐,舒服就行。 “你对哈珀怎么看?” 喻独活想到了他的任务,突然开口问道。 阿诺德金色竖瞳缓慢眨了眨,眼底闪过丝茫然。 “卑劣的人类,为什么会问这个?” “你不爱他吗?” 喻独活猫似的窝在阿诺德臂弯,仰视着望向阿诺德,“你看到他没有感觉吗?” “你说我爱上你了。” 阿诺德冰冷的语气里夹杂了分疑惑,“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高大凶狠是alpha像小狗崽一样低下了头,“为什么会这么问?人类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阿诺德遮住了光,从缝隙中投下一小片影投在喻独活脸上。 omega那红润湿软的唇.瓣显得更加诱.人。 “哦……阿诺德。” 喻独活犯了坏,阿诺德这样强大的存在却不谙世事只听他的话。 这个可能性的成立让喻独活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异样满足,他的占有欲迅速膨胀。 “你不知道。”喻独活抬高双臂,环上阿诺德的脖颈,将他们二人的距离再次拉进,“人类是不可以同时爱上两个人的。” “而且,如果爱上了一个人类,就要什么都听他的,他让你做什么就要做什么,绝不能有一点儿反抗。” 他说的不可以爱上两个人,是指没有能力爱上,不能爱上,是无法做到的事。而不是人类通常解的那种不被允许爱上,是被禁止做的行为。 喻独活跟阿诺德待在一起也不是对异种的思维一点儿了解也没有。 这话是专门说给异种听的,正常人类绝对不会这么解。 阿诺德看上去却完全没听进去。 他直勾勾望着omega不停张合的唇.瓣,那里传来甜腻的味道。 他的五感敏锐到惊人,甚至能听到怀里omega红.舌搅动的黏腻水声。 好香。 好香。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他爱上的omega一直很香很香。 所以他会追随着omega到处跑,这是他刻在本能里的行为。 但是omega总是在说其他人类,想着他不懂的事情。 不想要这样。 想要omega的眼睛一直看着他,发出好听的声音和好闻的味道。 喻独活心中一沉,发现阿诺德又向他投来了那种野兽般要将他拆之入腹的眼神。 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智能机器人播报门外有造访者。 “好了,这次可以放我下来了吧,可能是弗里德他们找来了。” 喻独活再一次向阿诺德提出了要求,结局和之前一样,又被无声拒绝了。 他没办法,只好让智能机器人开了门把人放进来。 但他没想到,进来的不是弗里德三人,而是哈珀和尤利塞斯。 “你们怎么来了?” 喻独活皱皱眉,他可不愿意看见他们两个,尤其是哈珀。 他刚费劲儿的把哈珀和阿诺德分开,又被不知道是剧情线还是什么的东西拉回一起了。 “喻独活,你是我的婚约者。”尤利塞斯的眼神从一进门就凝在阿诺德托着喻独活的那只手臂,“我有义务来保护你。” “天……尤利塞斯,小王子。” 尤利塞斯一番强责任感的话把喻独活惹得想笑,“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可是从小打到大。” “独活。”哈珀的嗓音还没完全恢复,听上去仍然有些嘶哑,“不要这样对待尤利塞斯,你们是命定的一对。” 喻独活很烦躁。 什么叫他和尤利塞斯是命定的一对? 那合着剩下的你哈珀就和阿诺德是命定的一对? 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被哈珀的一句话说得跟全白费了似的。 简直是在侮辱他身为快穿局王牌员工的荣誉身份。 “你们来干什么。” 喻独活的声音已经满含不耐了,他压下戾气重新问了一遍。 “独活,是我告诉尤利塞斯你们要来这里的。你放心,我们没有坏心思,真的只是担心你们会有危险。” 哈珀柔柔地开口,完全没有受之前差点被阿诺德杀死所影响。 哈珀摆出这副纯白娴柔的做派,好像当时笑着用喻家双胞胎兄妹来威胁喻独活的不是他一样。 但喻独活可没忘记他是omega男主,来这地方的目的八成是为了阿诺德。 在喻独活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已经对阿诺德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 “我不想看见他们。” 喻独活当着哈珀和尤利塞斯的面,将唇.瓣贴在阿诺德的耳侧,低声呢.喃,“你把他们赶走好不好。” “不用这样。”尤利塞斯湛蓝的眼瞳里闪过丝郁意,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阿诺德,绵里藏针地说道,“我们会离开。但是喻独活,不要让自己太接近危险,那会反噬到你身上。” 第27章 喻独活艳丽夺人的脸上带着张扬笑意,像是刃口抹蜜的利剑。 “谢谢你的提醒,尤利塞斯,我会记住的。” “但你放心,我不会害怕危险反噬,非要说的话,我还更希望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的话里含.着黏腻感,像是舌根舔.砥牙床,藕断丝连,“毕竟那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门被尤利塞斯合上,房间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喻独活冶艳的面容笼上了阴郁。 那个alpha小王子应该庆幸他是自己主动走的,要是让阿诺德来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收场。 他想着,垂下眼睫给弗里德打出了通讯,告知他关于哈珀和尤利塞斯来的消息,让他们几个小心行事。 这两个帝国王室的人来的真是莫名其妙,让他本就不怎么样的情绪更加烦躁。 喻独活心烦意乱,沉着脸拉开阿诺德的桎梏,自顾自地换好衣服躺进了软软的被单里。 而阿诺德跟块木头一样杵在房间里,看着喻独活走来走去,一言不发,又把自己藏进了床。 虽然omega不想让他从欧文那里学关于“人类之间的爱”,可他还是从欧文给他的信息中分析出了omega现在的情绪状态。 omega又生气了。 阿诺德非人类的大脑疯狂运作,试图想出为什么omega会生气。 他最终得出结论,是因为刚刚进来的那两个低劣的人类。 他挪到omega床边,平静又淡然地开口,“你是因为我没有杀死那两个人类而生气吗?” 喻独活听到了,但他用枕头蒙住了两边的耳朵,转了个身背对着阿诺德。 阿诺德一向会采取最高效的解决方法,他绕到床的另一边,用触手扒拉出喻独活被枕头埋起来的耳朵,锲而不舍地问道,“你现在已经处于生气状态,我目前无法解决。但如果是因为那两个人类,我现在就去杀死他们。” “……” 喻独活不说话,把香香软软的枕头抽了出来,狠狠地扔到了阿诺德脸上,看也不看一眼又转回去另一边了。 阿诺德任由那带着omega信息素香气的枕头摔到脸上,借着灯光看了看他,转身走开了。 异种alpha的脚步声愈来愈远,喻独活躺不住了。 他又娇又闷地开口,“你就这么点耐心吗?哄人也不会?还要我教你?现在没说几句就要走了?要去干什么?去找哈珀吗?” 他说着,心里的燥火越烧越旺,索性直起身靠在了床头,“阿诺德,坏狗!我不要你了。” 这句话说出去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 喻独活心里袭上难以言说的失望,捏皱了手中的被单。 这么快就走了,还说要当他的管家,一点儿都不称职。 “我不是坏狗。” 突然响起阿诺德的声音。 下一秒,他的触手探出,将喻独活从被子里轻轻地抱了出来。 触手扭曲着在半空中组成了个“座椅”,把喻独活安置上去,抬到和阿诺德一个高度。 两人平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所以要先去杀死他们两个人类。” 阿诺德神态自然,语气平缓且认真,金色竖瞳望向喻独活,让omega的身影填满了他的眼瞳。 “但这也不是你不来哄我的借口。” 喻独活心神微动,他能看出阿诺德眼神的专注,但带着非人类的诡异,不是正常人可以承受的凝视。 他想着,一掌扇上了阿诺德的侧颊,“谁让你这么看着我了?我允许了吗?” 阿诺德动都没动一下,omega的攻击对于他来说就像被初生雀羽扑过一般轻柔。 他的手上甚至还带着象征着管家身份的白手套,但他就这样,将omega打他的那只手腕抓住,拉高。 一个裹挟着侵欲与占有的吻压到了omega白皙细腻的小臂内软嫩的肌肤,并一寸寸延伸、熨烫。 像朝圣者用唇.舌膜拜信仰。 第14章 “抱歉,那你也可以吻回…… “阿诺德,我不记得我有允许你吻我。” 喻独活垂下眼睫,看到了阿诺德吮后那处留下的旖旎绮丽的红痕。 “抱歉,那你也可以吻回来。” 阿诺德阴鸷俊冷的面庞上毫无波澜,漠然地说着觊觎妄语。 “你真的……”喻独活被气笑了,他细长上钩的眼尾荡着薄红,语气轻佻,“跟着欧文学了不少‘好东西’,是吧?” 阿诺德之前可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这个程度可都堪比调.情了,他只是个笨呆异种,哪有这个脑子? 不论如何,喻独活已经在心里下了定论,绝对是欧文给阿诺德灌输了不该让他知道的东西。 “不愧是异种,学习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喻独活泄恨般甩出伸缩粒子刀,划断了身下被阿诺德的触手搭起的“座椅”,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看来你也不需要休息,跟我出去调查一下这个地方。” 他说着,睨了眼阿诺德短短几秒就愈合了的触手,声音傲慢且骄矜,“等什么呢?不知道给我开门?” ———— 顶层餐厅。 喻独活独自坐在窗边,身旁站着“管家”身份的阿诺德。 在他身后不远处,是被他强制叫出来的弗里德和欧文二人。 奥莉薇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看她那稳重的性格,大概也跑去调查了。 第28章 欧文毫不在意形象,叉着腿仰躺在座位,满脸疲倦。 “你能不能稍微保持下仪态。” 弗里德忍无可忍,压低嗓音提醒道。 他原本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在乎这些虚的东西,现在看来那只是和精致挑剔的喻独活比。 现在和联邦出身的欧文相比,他发现其实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粗糙了。 “没办法,原本现在应该是休息时间,谁让小少爷把咱们拉过来。” 欧文说着,又放松地打了个哈欠,他嘴巴张得很大,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还不和咱们坐在一起,嫌弃咱们挡眼,性格还真是恶劣。” “修复舱还不够让你放松吗?” 弗里德不忍直视,逼迫自己把视线从欧文身上挪开。 “嘿,第一次见面我用古董热武器打了你一顿,你还没记住吗?” 欧文看弗里德这副模样,升起了兴趣,将身体倾斜到他身边,“我比较喜欢复古的东西,所以我喜欢躺在床上休息补充精力,不用修复舱。” “你不要得寸进尺。” 弗里德勉强保持住表情,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 “砰——” 欧文还想说什么,一把激光刀割过他金色的发丝,甩进了桌子里。 “烦死了,闭嘴,消停点儿。” 喻独活在欧文和弗里德的注视下,优雅地收回手,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做过。 他能感受到,从他一出现就从四处投来的炽热视线变得更加激动。 在进入这个酒店之前,这个星球就充满了这种视线,从各个角落死死扒住他的全身。 他掀起眼帘,隐秘地环视了一周,发现一切如旧。 悠扬动听的音乐缓缓流淌着,空气中的香味清新淡雅,精美独特的装饰被静静摆放。 就连餐厅内零零散散的客人,也都正常地小声谈笑。 但喻独活清楚,这里可没有这么寻常平静,那些目光仍然如骨附蛆般黏住他。 “真恶心。” 喻独活收回目光,低声暗骂一句,后脊发麻。 他知道这个地方凭空出现在原本是实验室的位置绝对是有问题的。 但他明明看出来了这是圈套,还不得不踏进来。 真的很不爽。 阿诺德突然扭过头,看向缓缓走来的服务人员。 那人在阿诺德的注视下,迅速摆好瓷盘,逃似的离开。 喻独活把这场景尽收眼底,垂睫看了看瓷盘里食物。 是一盘“肉块”。 肉块表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纹,好像被无数只小虫侵蚀过般。它们簇在一起不停蠕动,内里隐藏着无数眼球,布满了血丝和斑点,让人不寒而栗。 一股混合了腐臭、腥膻和酸涩的气味窜入喻独活的鼻腔,让他一阵犯呕。 他表面上波澜不惊,装作什么异常也没发现,拿起刀叉切进肉块中。 刀尖在肉块表面划过的瞬间,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肉块像是生命体般,在刀刃的切割下蠕动、挣扎,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尖叫。 那种无孔不入的狂热、贪婪、无魇的视线又回来了,兴奋地叫嚣着让他吞下肉块。 那些视线如同冰冷的蛇信,渗透他的皮肤,侵入他的骨髓,缠绕他持着刀叉的手。 嘶吼着浸满了渴望与热恋,妄求他的皮肉、他的灵魂,他的呼吸。 “阿诺德。” 喻独活放下了刀叉,平静发问,“你看到了这是什么东西吗?” “看到了。”阿诺德一板一眼回答着。 “那你作为管家,觉得这种东西进入到我的身体里面合适吗?” 喻独活垂下眼皮,纤长的羽睫在眼睑处投下了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琥珀色眸底的情绪。 “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欧文一点儿用餐礼仪也不在乎,溜达到喻独活这桌,看了看盘子里的食物,“这不挺好的吗?这肉看着就好吃。” 喻独活琥珀色眸底讶异的情愫转瞬即逝。 难道欧文看不出来这是盘什么东西? 喻独活蹙眉观察着欧文的神情,那表情不作假,他开口询问道,“看起来很好吃吗?那你怎么不吃?” “我能吃吗?”欧文不可置信地愣了愣,又迅速瞥了眼阿诺德,“嚯,从小少爷你的嘴底下抢肉吃,没想到我还有这机会。” 他话这么说着,却毫不犹豫叉起一块瓷盘里的“肉”,要放进嘴里。 喻独活眼神一凌。 他没想错,不是欧文看不出这是盘恶心的东西,而是他们看到的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东西。 只有他和阿诺德能看出这一盘“烂肉”不是正常餐品。 刀光闪过,欧文手里的东西连叉带肉摔落在地,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不是小少爷,你不想让我吃就直说得了,不用这样甩刀,容易误伤。” 欧文手滞在半空,人都愣住了,语气里带上了委屈。 喻独活却完全顾不上管他了。 那些视线鼓动起来,在空中几近凝成了实体,发出愤怒的吼叫,危险气息逐步逼近。 “别藏了!” 喻独活扬声呵斥,手向后摸,拎出一根阿诺德的触手,握着兴奋的触手将桌子上装满肉块的瓷盘扫到地上。 第29章 “啪——” 一声脆响。 这响声仿佛什么信号一般,下一秒整个餐厅都炸开了锅,瞬间解除了伪装。 原本悠扬动听的歌曲变得呕哑嘲哳,清新淡雅的香气也变得恶臭腥臊,精美高雅的饰品奇异地融化,塑成诡异的形状。 更诡异的是餐厅内那些“正常普通”的人类。 它们尖叫着撕破人类的外皮,露出内里丑恶的异种形态,从四面八方向喻独活几人扭曲地追来。 “操,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欧文是真的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他上一秒还沉浸在要吃到美味佳肴填满胃肠的美梦中。 结果喻独活刀一甩,他那多汁鲜嫩的肉块就成了狰狞恶心的东西在地上爬。 喻独活虽然心中有部分猜想,但也没料到会整个酒店里都是变异星际异种。 这未免也有些太离谱了。 “喻独活,小心点儿。” 弗里德在眼见局势不妙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毕竟受过帝国上将和帝国军事学院的基础正统教育,在这方面看上去显得比佣兵欧文体面多了。 但这么一直打下去不是个好的解决方案,要先撤离。 “阿诺德!”喻独活思索着,咬紧后牙,高喊一声,“砸碎窗户。” 由于卡达格阿星的特殊情况,怕被随时变换的地形地势吞噬,每个建筑物都修筑地无比坚固。 就算这地方是计算出环境比较稳定的位置,对建筑物的基本要求也没有降低。 这酒店的玻璃可不是他一个人类随随便便就能打破的,这活还得是交给不是人的来干。 阿诺德接收到了喻独活下达的命令,他在保护喻独活的同时,又从掌心分.裂出了几根触手击向玻璃。 很奇怪,这玻璃或许是太坚实了,受到阿诺德的重击还没有半分碎裂。 倒是阿诺德的触手已经开裂,沁出了血,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上,绽开连绵的血花。 “打不破就算了,先找别的方法。” 喻独活看得眉头紧锁,出声阻止了阿诺德的动作。 他知道阿诺德可能根本不会因为这种小伤疼,会迅速愈合。 他也知道他之前对于阿诺德造成的伤害要比这个严重很多很多。 但他还是不想看见阿诺德用那已经受伤的触手一次次砸到玻璃上。 他心里有一块儿会不舒服。 可能是因为阿诺德是他的东西,不应该被除了他以外的人或物伤害。 他想着,一刀下去又劈开了眼前的异种。 追过来的异种越来越多,多到他们根本打不完。 喻独活头皮发麻,暗骂一声,转身跑向已经被阿诺德砸到血迹斑斑的玻璃,想要观察一下情况。 毕竟酒店这里这么混乱,外面也一定会受到影响。 阿诺德看到喻独活跑过来,探出触手将他卷了过来,顺便甩掉了个追着他不放的异种。 “嘶……” 阿诺德在战斗中的力度控制得没那么好,喻独活被他摁进怀里,撞到了头。 喻独活没功夫抱怨,偏头望向了窗外,瞳孔骤缩。 玻璃窗外,是密密麻麻的异种,正前仆后继地向这栋高楼跑来。 似是感受到了喻独活的目光。 异种们齐齐停下脚步,抬头直勾勾望向他,它们嘴角裂开,形成一个扭曲的弧度,向喻独活扯出巨大的诡异笑脸。 第15章 “我死在了你怀里,也勉…… “这是什么。” 喻独活被异种们看得后脊发凉,下意识抓紧了阿诺德身前的布料。 怪不得。 怪不得实验室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卡达格阿星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看上去寻常普通,热闹非凡。 原来是这座小型星球上的所有人,全部都已经被异种寄生了。 这么多异种,他们根本就应付不来。 机甲早就在被迫脱离星舰时爆炸了,没有其他安全性高一些的逃生方法。 异种们密密麻麻,如黑暗浪潮席卷这栋酒店,压迫着喻独活几人的生存空间,仿佛要将他们吞噬。 “怎么办,小少爷,快想想办法!” 欧文向喻独活喊道,侧身又劈开了个异种,血洒在他蜜色的皮肤上,显得更加鬼魅。 他吃了没用修复舱的亏,本就有损伤的身体受不了这么重的负压,高强度的战斗只能勉强撑一会儿。 弗里德状态也就比欧文稍微好一点儿,他抿着嘴,不时分心向喻独活投去担忧的眼神。 他们没有意识到,此时他们已经将之前认为无脑娇纵的喻独活安放在了决策位置。 “阿诺德,你先别动了。” 喻独活冶艳面容阴郁,似笼罩着一层浓重的雾霭。 他抬手摁住阿诺德自虐般还在往玻璃上不停撞击的触手,声音低沉闷灰。 现在所有的压力一齐聚拢到他的身上了。 这下不仅是喻家双胞胎兄妹,就连弗里德和欧文的命也压.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叫人喘不过气。 像是浑身不着衣物躺在刺荆中,只要稍一疏忽,就会被锐利狰狞的尖刺收紧绞杀。 “喻独活!” 突然从门外传来声高呼,喻独活几人问声望去,发现是尤利塞斯。 alpha小王子双手持着激光刀,在异种中杀出了条通道,冲向他们。 第30章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尤利塞斯屈膝跳上桌台,接近喻独活,转身将后背留给他。 他咬着牙,气息不匀地解释道,“你们把我和哈珀赶出去后,我们就说好分开在各自房间休息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外面声音嘈杂……” 尤利塞斯提胯长腿踹向一个异种的胸腔,换了口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出问题就先去找了你们,你们的房间都没有人回应。结果看到了外面那些东西,没办法我只能先顺着声音过来了。” “那哈珀呢?”喻独活用刀刺住冲到他身旁的异种的手臂往墙上狠狠一掼,又问道,“从下面是出不去了,能不能从楼顶走。” “哈珀被我留在一个可能稍微安全点儿的房间了,他没有办法战斗。”尤利塞斯回复道。 “你来掩护我。” 弗里德也听到了喻独活的问话,他凑到欧文身边,冲他喊道。 “别吧,你别太相信我,我现在状态不好真的不行。” 欧文还有功夫说不着调的浑话,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把弗里德护在了身后。 这对于欧文这种佣兵来说是很难得的,他们见多了背刺的烂事,不是长时间的磨合几乎不会在战斗中把自己后背露给别人。 “我之前在酒店内部稍微转了转,把酒店的各种数据录入了终端,应该能分析出具体楼层地形图。” 弗里德将虚拟屏幕投在空中,从兜里摸出特制眼镜带上,指尖敲动飞快分析着数值。 “嘿,那边新来的alpha,你在去找我们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奥莉薇亚。” 欧文将他珍藏的复古匕首藏在掌心急速旋转半周蓄力甩出,那匕首如离弦的箭镞般飞射向一个奔向弗里德的异种,“奥莉薇亚是个a.级女性alpha,短头发,看着超级凶。” “没看到。”尤利塞斯回复道,他矮身动作干脆利索地砍进异种心脏。 他们三个那边打得焦头烂额,喻独活和阿诺德这边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喻独活浑身烧得泛红,骨肉似乎都被熔融成湿热黏软的一团。 “好香。” 阿诺德将脸颊贴进喻独活的后颈,听到他肋骨侧边稍显急促的脏器搏动节奏。 喻独活倒闻不见他自己身上的味道,只是觉得像被束缚捆绑在炽热的焰火上无法逃脱。 这种类似发热期的滚烫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卷土重来,上一次还是跟阿诺德初遇后,和弗里德在那狭小的机甲中。 他早就已经发现了自己只要一跟阿诺德贴近,就会进入无信息素散逸的假性发热期状态。 但平时还可以勉强克制住反应正常行动,现在却…… “阿诺德,我的信息素没有散出来。”喻独活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丝缕无奈,“欧文,弗里德和尤利塞斯都没有受到影响。” “可是很香。” 阿诺德金色的眸底燃着一把热烈的焰火,他的目光落在喻独活后颈那颗小巧精致的腺体上。 这是omega没有察觉到的,属于他的独特香气。 是穿过骨头罅缝散泄出来的香,带着致命吸引力的透骨香气。 “坏狗,又偷偷奖励自己了是吧。” 喻独活被阿诺德半嵌进身体地保护着,几乎不用太与异种战斗,它们都在还没接近他的时候就被阿诺德解决了。 信息素是ao之间一触即发的敏.感词汇,勾缠缭绕地锁住每对契合度高的alpha和omega。 像阿诺德这样这么直接地评价omega的信息素,实在不太礼貌。 但考虑到阿诺德不是什么正常人类,勉强也能解。 “查到了。” 弗里德的声音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他调整着虚拟影像,语速很快,“我重合对比了下数据,分析构绘出了这个酒店的图纸,发现楼顶是可以通过酒店西侧的一个通道上去的。” 弗里德说着,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但是如果楼顶没有可乘坐的飞行工具的话,我们只有从楼顶跳到别的高楼。” 在场几人都听到了这话,一时间士气大减,气氛压抑地不成样子。 “没听到吗?” 喻独活皱了皱眉,扬声呵斥,打破了沉寂,“磨叽什么呢?你们alpha那么容易死吗?还不赶紧清出条路去楼顶,等着让我清?” “没问题,都听小少爷的。” 欧文最先反应过来,嘻嘻哈哈地恢复战斗。 弗里德和尤利塞斯神情也缓和了,重新开始行动。 但是喻独活身上太烫了,严重影响到感知力和行动,他被迫停止战斗,在一旁观察。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的体力消耗都很厉害,异种却没有被消减的迹象,无穷无尽一般涌上来。 喻独活手中握着等离子压缩爆炸器,谨慎地数着时间。 这种武器虽然破坏力强,但他手里的数量有限,每一个都不能浪费。 但是…… “小心。” 弗里德余光瞥到欧文因为体力不支,漏看了个异种。他展臂一把扽开欧文,救了他一命。 “谢了,你们帝国还是有个好人的嘛。”欧文喘着粗气,汗水打湿了他的鬓角。 “不用,算还你人情了。” 弗里德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又格挡一击。 喻独活心中一横,掐点儿向不停涌入的异种堆扔出了等离子压缩爆炸器。 第31章 “阿诺德!” 丢出去的瞬间,他高喊了声阿诺德的名字。 不需要过多言语,阿诺德收到他下达的命令,探出触手,将处于爆炸中心的弗里德三人甩了出去。 “哄——” 热浪如海潮般瞬间百丈高,毫不留情地吞噬了尖叫嘶吼着的异种们。 “跑!” 喻独活大喊一声,简洁明要。他扭头向阿诺德伸出手,被他直接拎起来抱在臂弯护着。 被阿诺德重重甩在地上的三人话都来不及说,身手利索站起身来跟上喻独活和阿诺德。 虽然仓促了些,但喻独活计算的大差不差。每波异种数量峰值时都是规律的时间节点,他正好卡住这个点发动爆炸,大大降低了他们逃路的难度。 热浪翻滚成一道墙,很高效地拦住了大部分追来的异种们。 “你们先走,我要去找一下哈珀,会快点儿跟上你们的。” 尤利塞斯突然停下,他转身跑向拐角走廊。 “希望奥莉薇亚还活着。” 欧文只是往后看了一眼,没再做其他事情,仍在喻独活他们的队伍中。 弗里德操控着他个人终端上的虚拟影像,准确无误地将喻独活他们带到了图纸上通往楼顶的门前。 “小心点儿,保不齐楼顶也有。” 到这地方大家都很收敛了,欧文站在最前面,弗里德怕他直接踹开门,压低声音提醒他。 喻独活揽住阿诺德的脖颈,直勾勾望向那扇门。 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鬼星球,可就看楼顶有没有可乘坐的飞行工具了。 “三、二、一。” 欧文摆出手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空荡荡的顶层,什么都没有。 没有异种,也没有任何可乘坐的飞行工具。 氛围迅速沉寂下来,顶楼料峭的冷风如刀割般无情地刮向每一个人。 他们的幻想破灭,彻底没有希望了。 “不要这么消极,也许我们可以跳到对面的楼上。” 欧文勉强扯起嘴角,走到楼顶边缘,看了眼旁边的楼。 那个距离是他们的跳跃能力乘二十倍都跳不过去的。 确实很绝望,但喻独活已经没那个心去绝望了。 他浑身烧得发软,连吐息都滚烫如烈火,身上薄薄的衣服被热气蒸得如熔融铁水般泛着热雾。 他单薄的眼睑半敛着,像是随时会永远紧闭,纤浓的眼睫遮掩住笼着潮湿又迷醉冽滟迷雾的琥珀色眼眸。 精巧的蝴蝶骨在阿诺德掌心伴着浑身无意识的打颤而簌簌扇翅,娇弱堪怜。 无法消退的热潮下,喻独活却笑了起来,眼底带着细碎星辉。 “阿诺德……你杀不了我,但我死在了你怀里,也勉强算被你杀了吧。” 第16章 “阿诺德,这不是普通的…… 阿诺德的思维停止了思考。 怀里的omega体温极高,几乎超出了他认知中人类可以达到的极限。 omega轻得可怜,像初生文鸟般扑着羽翅簌簌发颤。喉间发出细碎声音,献祭似的微挺脖颈,仿佛马上就会从他怀里飞走,消失无踪。 “你不会死在我怀里的。” 阿诺德的脸上还是那副缺乏情感的淡漠神态,可他手背骨节上绷起的青筋,已然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那谁能说得准。”喻独活轻咳几声,身体就受不了般急促喘息,“毕竟我是人类,又不是你,异种先生。” 这热病来得太突然,莫名其妙,又打得人措手不及。 喻独活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发热的脑袋也不允许他再进行过多的思考。 只是想起来,好像是自从那些异种出现后,他原本因为和阿诺德在一起而发热的身体愈来愈烫,像是在被焚烧。 他的眼角滑过生性眼泪,砸落在地,只在皮肤留下一道湿痕。 阿诺德微微侧过脸,唇.瓣贴上喻独活的眼角,辗转间他口中涌进咸涩湿润的苦味。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人类眼泪的味道。 很悲伤,很压抑,他不喜欢。 可他不是人类,明明应该不懂什么是悲伤,不懂什么是压抑,什么是喜欢。 他不懂这些无法具象化的虚无缥缈东西。 所以他只是拥紧了怀里的omega,力度大到像要把omega揉进他的身体里,力度又小到像是捧着什么名贵的精美瓷制品。 “你不会死的。” 他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说出的话和之前有细微的差别,他偷偷去掉了“在我怀里”。 喻独活是很聪明的,即使是发热得厉害,他也一下就听出来了阿诺德的小心思。但是他很默契地配合着阿诺德,没有拆穿。 因为这样的阿诺德没有那么死气了,他好像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心思,看上去竟然也有些可爱。 可他是反派角色哎,是不能觉得要阻碍的alpha男主可爱或者什么的。 喻独活张着嘴小口呼吸,漫无目的地想着。 “我会找到药的,人类吃了药就会病好,不再持续发热。” 阿诺德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抱着喻独活就要转身重新回楼内去找对症药物。 “不用了,阿诺德,我这不是普通的发热。”喻独活琥珀色眸子波光粼粼,光洒在上面平添了几分圣洁和怜悯,“更何况里面那么多异种,你能怎么去找?” 第32章 欧文和弗里德早已停止了动作,望向喻独活,眼底神情晦暗不明。 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找不找得到药根本无所谓,因为有可能在那之前就会被异种寄生,成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门外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 “喻独活!” 是尤利塞斯的声音。 他和哈珀一前一后跑进顶楼,喘息都很急促。 “我把哈珀带过来了,我们可以……” 尤利塞斯说着,一抬眼看到了空荡荡的顶层,后半句话截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如你所见,尤利塞斯殿下。你有没有给帝国那边通过讯息,向他们请求支援?” 弗里德的手虚虚盖上侧部腰腹,那里的衣服都被血浸湿了,显出令人心惊的深色。 “我有尝试过,但是不知道受什么影响,讯息通不到帝国,显示无效。” 尤利塞斯回过神来,把视线放在被阿诺德环着的喻独活身上,喃喃回复道。 鼓噪的风声紧促地怒吼着,仿佛要吞噬每个人的呼吸。 “独活,你怎么了?身体是不是不舒服?” 哈珀走近二人,明明语气里透着对喻独活的关心,眼神却死死黏在阿诺德身上。 阿诺德周身的气压极低,犹如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喉头滚动发出威胁的低吼。 “天啊,你怎么浑身都在发烫。” 即使没有接近喻独活,哈珀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他小声喃语,“是发热期吗……不,应该不是……” 喻独活知道哈珀还对阿诺德怀有心思,无论怎么说,他也是这个世界的omega男主。 更何况在军事学院那次,虽然阿诺德差点杀死他,但终究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杀掉,也许是哈珀对阿诺德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阿诺德,你可以把独活放下,或者交给尤利塞斯来做也好,毕竟尤利塞斯才是独活的婚约者。” 哈珀没有被阿诺德的拒绝姿态打击,但也不敢再往前一步。他只是站在原地,语气缓柔,试探性地说道。 “哈珀,都这种时候了,不要说这些了。” 尤利塞斯湛蓝色的眸底满是隐忍,他拍了拍哈珀的肩膀,看着喻独活的脆弱病容,不想让哈珀继续说下去。 哈珀这话说的也确实有意思,在场的人都是脑袋活灵的。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他对阿诺德怀的是什么心思了。 “放我下来。” 喻独活从喉中吐出呼吸般飘渺的清冽声音,冲阿诺德说道。 虽然这不是什么正式的战斗,他和哈珀也不是什么必须见血的死敌。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在面对挑衅的时候还病怏怏地躺在别人怀里。 轻易就露出弱势,这也太窝囊了,他也有他必须要坚守的底线。 喻独活的眼睫冷淡垂下,像一轮清浅的弯月般掩住眸底的坚定。 阿诺德看出来了他的坚持,这次很听话地将他放下。 喻独活清瘦的身形晃了晃才勉强稳住,即使身体机能近乎达到极限,他的脊背也仍保持着直挺。 “哈珀殿下。” 他布满血丝的琥珀眼眸淬了血,显出脆弱又耀眼的颜色,“阿诺德,您是从哪儿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呢?” 喻独活没有忘记,当时本应该是被他阻碍后的哈珀和阿诺德的初遇,可哈珀却表现出一副早就见过阿诺德的样子。 可按剧情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毕竟系统也认证他完成了阻碍初遇的任务。 所以哈珀绝对还隐藏着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信息。 “哦……独活,你是不是发热得意识糊涂了。” 哈珀略显仓惶地掩下眼底的讶异和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柔声回复道,“阿诺德,他是你的管家,我之前不认识他。第一次见到就是那天你们从擂台会场出来,我还开玩笑地想要把他要走,你忘记了吗?” “不。”喻独活下意识摇了摇头,顿感晕眩,他稳住身体继续说道,“你在说谎,告诉我,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独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哈珀后退两步,眼底迅速含了泪,“我没有说谎,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地揣测我?” 喻独活本来就难受,哈珀又这副装傻充愣的样子,让他的头更疼了。 “喻独活,现在重要的事情不是这些,你需要治疗和休息。” 尤利塞斯守着他们上来时的那道门,以防有异种在他们毫无防备时进来。他扭头看向喻独活,语气平缓,说不清是在为谁说话。 “他都病成这样了,想说就让他说呗。还有你这个什么殿下也真是的,心都歪你好哥哥那里去了,不管未婚夫的死活。” 欧文在楼顶检查了一圈刚回来,听了没一会儿就插嘴劈头盖脸给尤利塞斯一顿说。 他是联邦的自由佣兵,可不跟弗里德那样,碍着尤利塞斯的身份束手束脚,不好随意说话。 尤利塞斯脸又白了几分,拳攥紧又放开,没搭欧文挑衅般的话语。 喻独活没有会他们,眼神直勾勾地望向哈珀,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看穿。 他肯定会从哈珀那里撬出来信息的,他一定要完成任务,他可是快穿局王牌员工,必须活着走出这次的“绝命任务”。 气氛又归为阒寂,但这样的安宁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打破了。 第33章 “砰——砰——” 尤利塞斯守住的门猛地作响,将众人稍微缓和下来的神经重新绷紧。 “是异种,他们来了。” 尤利塞斯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声音,他后扯两步,挪开了抵住门的肩膀。 下一秒,如潮般的异种蜂拥而至,嘶吼着攻向每一个人。 “该死,你怎么不再快点儿开门,那样我们就更没有反应时间,直接被一网打尽了。” 欧文离着门不远,尤利塞斯的速度很快,打开门的瞬间就有一个异种挥着腐烂发臭,裹满粘液的手臂抓向他。 他紧急躲闪,这才逃过一劫,但嘴里还是不停地抱怨着。 “别废话了,小心点儿!” 弗里德刀尖一横,将袭向他的异种肚腹剖开,扯出那些血淋淋的脏器甩到一旁。 喻独活的身体越来越热,体温持续上涨,早已超过了人类可以达到的极限程度。他靠在墙边,死死撑着。 阿诺德挡在他的身前,面色如常,毫无波澜地杀着他的“同类们”。 异种的血和他们几人的血混杂交错,不间断地向下流淌。战斗太过残忍,几乎变成了抵死的屠杀,整个顶楼地面都漫延着薄薄一层血水。 浓重到刺鼻的血腥味像是在空气中凝成了实体,如梦魇的潮湿吐息般缓慢流动着。 喻独活垂下眼睫,像已经脱离躯体般茫然地看了看脚下。 他的鞋底被血水和粘稠的组织液彻底浸透,不知道来源的肉渣在其中无助漂浮。 骨头被光刃切割的碎裂声、地面血泡破裂的粘腻声、同伴们闷哼震颤的痛呼声。 简直是炼狱。 他想着,动作机械地抬起武器,戳进异种的体.内,面无表情地绞烂了它变异的肌腱和黏膜。 “阿诺德!” 朦胧的世界中突然传来哈珀的惊呼,喻独活掀起眼帘,看到哈珀正向阿诺德奔去。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久违地响起了系统的机械声音。 【检测到宿主触发主线剧情任务,omega男主将替alpha男主挡下致命攻击。】 【请宿主阻止该剧情的发生,避免两位男主因该事件而使感情得到质的飞跃发展。】 喻独活来不及细想,对下发任务一定要拼尽一切完成的本能控制了他的身体。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趔趄起身,一把推开了冲过来的哈珀,用尽全力挥刀挡下了近乎袭上阿诺德的异种。 他松了一口气,身形不稳向旁边地面歪倒下去。 太好了,他用刀挡下来了,没有发生那种俗气的以身试险情节…… 这是什么声音? 高墙分崩离析,瓦砾咔咔作响,他耳边传来轰然倒塌的巨声。 下一秒,一道白光穿透他的腺体,接连直直刺过正弯腰揽住他的阿诺德那颗跳动着的心脏。 钻心剜骨的剧痛袭来,喻独活恍然大悟。 他错了,阿诺德怎么可能会简简单单的被一个普通异种给予致命一击。 原来这才是。 致命一击。 第17章 “他很喜欢你,你也是吧…… “喻独活——” 弗里德瞳孔骤缩,骤然哑声,转身向喻独活奔去。 可空气中猛然间炸开的浓郁信息素让他定住了脚步,没有办法再向前进一丁点儿距离。 喻独活被蚀骨疼痛击中,疼到失声,连微弱的呼吸都在飘摇发颤。整个人脆弱得像冰塘中受绵雨袭击的单薄芦苇,不堪一折。 与此同时,他那被重击到破破烂烂的腺体犹如开闸的酒桶般,毫不吝啬地倾泄出浓度高到令人心惊的白桃白兰地味的omega信息素。 “操,受不了了,谁有抑制剂!” 欧文喘着粗气大喊着,屈肘转刀捅进又一个异种的腹腔。 谁都意识到了情况很不妙,但更不妙的是,在场没有一个是不受信息素操控的beta。 喻独活的双s级omega信息素在空气中急速爆炸,无孔不入地强势侵入弗里德、欧文和两个帝国王室的呼吸,像烈火燎原般点燃无边热焰。 三个alpha和两个omega的信息素交错缠绵,编制成无魇的织网,笼罩着所有人。 哈珀失去了平时的优雅,他狼狈地跪在血水中,被喻独活的信息素诱发到出现了假性发热期现象,被迫逸散出omega信息素。 弗里德后撤几步,贴近边缘,试图拉开和哈珀的距离,少受一点儿他信息素的影响。 可那和喻独活相似的白桃白兰地酒香不停涌动着,在这张信息素巨网中不停激荡。 “真是要死了。” 弗里德也失了风度,暗骂一声,眼神担忧瞥向喻独活。 omega的腺体受损,基本上就是废了,算残疾。可现在这个状况来看,命最重要,能不能活着回到帝国还是两说。 他那腺体受损的omega发小看起来只能说是还有气,正躺在异种alpha怀里,不知道具体情况。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异种alpha猛地回过头与他对视。冰冷阴翳的眉宇间里蕴藏着浓烈的破坏欲,仿佛所占领地遭到侵犯的雄狮。 异种alpha眼神清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阿……诺德。” 喻独活轻咳几声回了神,他疼到浑身痉挛打颤,心头涌上巨大的恐慌。他强撑着震动声带,喊出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在。” 第34章 阿诺德沉稳平静的声音响起,喻独活心中一松,感受到他被阿诺德抱了起来。 可能是他替阿诺德稍微挡下了一些攻击,所以阿诺德才恢复那么快。 喻独活睁着迷离失焦的双眼,竭力想要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对阿诺德造成致命攻击。 他们脚下的高楼崩塌,分崩离析间露出它的真正面貌。 墙壁上不是什么平整的砖石,而是层层叠叠蠕动着的恶心肉块。这些肉块形状怪异,颜色斑驳,挂着粘稠的液体,布满了凸起的血管和褶皱。 怪不得这栋酒店这么奇怪地出现在这里,原来它本体就是由无数密密麻麻人压人的异种们的身体部位拼凑而成。 向他们发起攻击的异种们停下了原本的动作,姿态诡异地一齐转身,纷纷踏进墙壁,和酒店相融合,组成更大的肉块聚集体。 “这是什么东西。” 欧文皱着眉头捂住腹部,强撑着抵抗信息素影响站了起来。 没有人回应他。 他们都自顾不暇。 阿诺德谲诡的金色竖瞳泛着狂躁残暴的幽光,他轻轻地揽住喻独活,尽量不碰到他后颈的腺体。 那处精巧脆弱的腺体被穿透,血混杂着信息素止不住地流,omega做工繁复的衣服被浸湿了一.大半,泛着极浓的血腥味。 可同时omega散发出剧烈的香味,那种香味勾得他几乎智尽失,只想保护、侵占、将omega藏进巢穴独自享用。 他这次可以确信,这不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是omega本身的香味,激起他的所有欲.望。 贪欲、食欲、繁殖欲。 omega是他的欲.望之源,也是唯一的解药。 空气中的omega信息素逐渐消退,渐渐只剩下哈珀的。 众人心中一沉,他们都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喻独活的腺体彻底受损,最后的逸散之后,就如生命尽头泣血引吭高歌的莺鸟般,完全失去了活力,死去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信息素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喻独活又被拉入了熟悉的幻境中。 黑暗仿佛具有实体,粘稠而冰冷,像一只无形的巨兽,在寂静中缓缓蠕动,吞噬着生命的气息。 “你找到他了。” 那声音发出轻笑,像虚无缥缈的梦。 这次喻独活没有被束缚住,他被安置在高高的空中悬浮着。 粘腻可怖的触手在他身下托住他,姿态亲昵讨好,像是与相爱的恋人轻语。 “他很喜欢你,你也是吧。” 那声音语气宠溺又欢快,雀跃着询问。 喻独活浑身无力,被薄汗和血液洇湿的鬈发柔顺又湿漉漉地贴着他白皙无血色的脸颊,每一声喘息都无比艰难。 似乎有什么束缚住他,让他没有办法发声。 但他极度厌恶就这么无法抵抗地被.操控。 他虚软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攥紧身下的触手,用尽浑身力气滚动艰涩的喉咙,竭力震动声带。 “你……是谁?” “乖孩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似乎是没想到喻独活居然能说话,那声音有些讶异,但随即反应过来,透着笑意,“不要着急,你总会想起我的。” 触手乱缠,喻独活不受控制地泄出声细缠着的哽咽,好似被叼住咽喉命脉的脆弱雀鸟。 “他要生气了,乖孩子,快回去吧。” 那声音轻快又带着不可抵抗的强制力,“好乖,很努力,给你一点小奖励吧。” 喻独活陷入昏厥,再睁开眼,已然回到阿诺德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腺体痛楚减轻了很多,已经可以保持正常思考了。 “快别愣着了,小少爷,叫你的那个alpha来帮忙!”欧文喘着粗气大喊。 喻独活闻声望去,发现他们已经撤离到了其他地方 在刚刚短暂的休息时间中,对面的那个“酒店”已经完成了异种之间的融合,变成了巨大、狰狞、扭曲的肉块聚集体。 现在它完成吸收,准备完毕。终于又要开始向喻独活他们发动攻击了。 欧文的话让他想起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跟弗里德在奴隶“货舱”中遇到的那个蜥蜴异种。 “异种自溶,你可以做到吧。” 喻独活像被突然点醒般,满怀期待看向阿诺德,“异种之间的等级制度非常残酷森严,如果要是有更高等级的异种在场,次级异种就会选择自溶。” 喻独活说着说着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果要是次级异种会自溶的话,那为什么刚刚他们还会陷入那种危险的境地? 阿诺德明明不可能会比那些,连他和弗里德他们几个都能应付的异种的等级要低。 他想着,心里又带了些紧张,指尖轻轻抓住阿诺德前胸的衣料。 “可以做到。” 阿诺德以极轻的力度握住喻独活抓上他的那只手,垂下眼睫,微微低头印下一吻,语气缠眷,“你在抖,不要害怕。” “我没有……” 喻独活的漂亮脸庞上隐隐约约显出酣红湿润的颜色。 他还没说完话,就感受到阿诺德抱起他迈动了步伐。 “喻独活……你们要干什么,太危险了,走远一些!” 尤利塞斯捂着后颈腺体,眼睁睁看着阿诺德抱着喻独活毫不犹豫,直直走向那扭曲恐怖的肉块山。 所有人都停住了攻击。 第35章 阿诺德在那个巨大的怪物面前站住。 这么畸形又庞大膨胀的东西,说一点儿影响都不会受到是假的。 喻独活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梁直窜上心头,那粘腻的肉块仿佛随时都会剥落,滴落的液体都带着令人胆寒的温度。 “会有脏污,这样不会脏。” 阿诺德脱下身上的外衣,虚虚罩在喻独活身上。 alpha信息素的味道扑面而来,尽管喻独活的腺体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作用,但他的腰和腿还是软得像是没了骨头。 阿诺德安顿好怀里的omega,他眼角裂出血痕,转身向那“肉山”伸出了手,从掌心挤出无数触手。 一瞬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阿诺德身上传来,瞬间撕裂了这些肉块。 肉块尖叫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整个卡达格阿星都在这一刻颤抖。那些肉块在巨响中迅速崩解,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和血腥的味道,几乎锁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阿诺德早在肉块开始分解时就抱着喻独活离开了近处,没有被脏污沾到一点儿。 与此同时,喻独活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地图。 那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实验室的所在坐标。 他这才意识到之前在幻境空间中,那个声音所说的给他的“一点儿小奖励”并不是削弱腺体处的疼痛。 喻独活琥珀色眸子中仿佛有犀利的锋芒闪过。 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什么东西。 不过目前比那个声音更重要的还有别的事情。 他头颅轻轻地靠在阿诺德的胸膛,指尖在异种alpha的心脏处缓缓划动,犹如在平静湖面上轻盈点触般搅动着异种alpha的心。 “阿诺德,我也算是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想想要怎么报答我?” “先给你个提示,我想知道你的身份,我要知道爱着我的到底是谁。” 第18章 “这你都能玩上,真是强…… 喻独活这次的提问无关系统发布的任务,他是真真切切想要知道阿诺德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异种alpha身上围绕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惧意。 现在的主动权看似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可他的这些手段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威压面前都是玩闹。 阿诺德轻轻松松将刚刚那个“异种肉山”解决,非但没让他心里松口气,反而让他更清楚自己是在和强到可怕的非人类周旋。 喻独活的眼睫轻颤,又问了一遍,“阿诺德,你到底是什么?” omega的眼神中透着警觉,阿诺德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他知道,omega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所有人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但是他的omega从来没有过。 似乎有什么原本稳稳在握的东西在缓慢流逝,让他心底生上一种名为“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是omega第二次问他,他知道,这次他必须给出omega向他索求的东西了。 “我是你的。” 阿诺德金色竖瞳中微光闪烁,声音沉稳平静,“你是我的。” 语焉不详的回复让喻独活心生烦躁,他知道系统的任务不可能是他一问就能简简单单问出来的,可阿诺德到底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轻轻叹了口气,推开了阿诺德,“算了,你不想说,我不问你。” 阿诺德突然被推开,怀里一空,触手不安分地挣扎起来,想要再把软乎乎的omega揽进怀里。 高大凶狠的alpha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迷茫,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都说了omega还是要生气。 而喻独活此时已经走到了弗里德四人身边。 “那位也太厉害了,简直是人形重兵器。” 欧文衣服破破烂烂,浑身上下没几块儿完好的肉,但这并不影响他的那张嘴,“小少爷,这你都能玩上,真是强。” alpha在心里不停咋舌,实力那么可怕的异种,估计五十个他叠一块儿都打不过。喻独活一个娇滴滴的omega小少爷,竟然跟训狗一样把那异种训得乖乖巧巧。 尽管早就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他还得感叹声真是人不可貌相。 喻独活听到了欧文的贫嘴,他眼都没扫一下,直直走到尤利塞斯身前,望向躲在他身后的哈珀。 “喻独活,你没事吧,你的腺体还有没有出血?” 尤利塞斯被盯得脸颊微微泛红,他看上去比欧文体面,但因为还要留心保护哈珀,受伤更重。 哈珀还受着喻独活之前信息素爆发的影响,腿发软泛着余悸,“独活,都是我不好,让你的腺体受损,以后就成了残疾omega。” 喻独活抬手抚上自己侧肩的腺体,那处被横穿过,皮肉粘黏在一起,结了很深的血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阿诺德待久被同化了,他的身体愈合能力增强。 这个原本会让他昏厥修养几个月的伤,在短短几小时内就已经愈合结痂,让他恢复了基本行动能力。 他敢百分百地肯定,这绝对不是属于正常人类的伤口愈合速度。 “尤利塞斯,你说我是你的婚约者对吧。” 喻独活昂起了精致的下巴,声音里透着傲慢。 “喻独活,你现在说这个……” 尤利塞斯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丝别扭,他瞥向喻独活,话却断在了半截。 第36章 omega清瘦的下颌线像易碎名贵瓷制品,琥珀色眸子波光粼粼,就连睫羽弧度都透着骄矜。 光泽柔软的发丝带着驯从贴在纤长后颈,腺体那处细腻光滑的皮肤看起来极为细嫩。丑陋的伤口就像被割破的名家画作,打碎了这片和谐。 “那你就要听我的话。” 喻独活眯了眯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慢条斯地说道,“我要你陪我们去一个地方,不带上哈珀。” “喻独活!” 哈珀迷离的神情一扫而空,他惊呼出声,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天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他们和外界断了联系,这两个王室也暂时取得不了帝国的支援。 喻独活让尤利塞斯不带上哈珀跟他们走,等于说是要让哈珀在这危机四伏的星球落单。 “不行,你明明清楚,那样哈珀会死的。” 尤利塞斯好不容易才把被喻独活迷惑的神志收回来,挣扎着说道,“这不关是不是婚约者的问题。” “不,殿下,在我这里就是有关。” 喻独活笑着摇头,他早就清楚尤利塞斯不会同意这个“荒谬”的方案。 系统既然让他来卡达格阿星,就说明阿诺德的真实身份绝对会在这里被揭露。 他不知道原本的剧情会让omega男主哈珀和阿诺德产生多少交集。 但他只要从源头遏制,让哈珀离他们远点儿,哈珀惹得麻烦总会少一些。 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也不至于跟阿诺德之前一样直接整死哈珀。 向尤利塞斯提出这个要求,也只是故意为难他们,让他们自己离开队伍少惹事而已。 “我不会答应你。” 尤利塞斯海蓝宝石般的眸底蒙了层不明显的雾气,他深深地看了喻独活一眼。 “那你们就离开。” 喻独活声音悲切,像真的般混了浓重的哭腔跟鼻音,“反正我是个残疾omega,你不愿意再当我的婚约者也是所当然的。我不想再看见你们,跟哈珀一起离开我!” “我不走。” 哈珀到底还是omega男主,比他的alpha傻弟弟聪明些,到这时候也看明白了喻独活是在唱哪出,“我不走,我要继续留在队伍里。” 哈珀当然不想走,他还要留在这里等着要走阿诺德,怎么可能主动离开? “帝国的小王子,你这就做的不对了。” 自由联邦人欧文,完全不在乎会不会得罪尤利塞斯,他动作麻利地给自己处着伤口,“哥哥也哄着,未婚夫也不愿意放。嘿,别太贪了,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儿?全让你得着了?” 小王子尤利塞斯从来都是被捧着,哪儿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的脸被欧文直白的话怼得红一阵白一阵的,不管哈珀的抵抗,强制将他带走了。 喻独活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里舒畅了不少。 “喻独活,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找予珩哥和予知姐?” 尤利塞斯走了,弗里德终于松了口气。他望向喻独活后颈受损的腺体,眉头紧皱,“要不先找地方治疗吧,看看有没有修复舱,那里受伤不能拖着。” “不用去找。”喻独活扬眉,笑得肆意,“等就行了。” 至于弗里德后半截关心他的话被他完全无视,在他的观念里,可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到交流无用的事情上面。 “等什么?” 弗里德听不懂喻独活只说了半截的话,他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 而喻独活此时正因为解决一个大麻烦心情愉悦,他又重新捡起对阿诺德的耐心,跟招呼小狗一样冲面无表情的异种alpha嘬了嘬。 小狗alpha很听话地贴在了他的身边,把脖子上拴着的链条解开交给了这个坏心眼的omega。 “你问我们等什么?” 喻独活拽了拽链条,如愿看到阿诺德脖子上暴起的青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巨大的响声轰鸣,他们眼前的地面突然凹陷变形,扭曲地如山崩地裂。 那地面像是被撕裂开,一道巨大又黑暗深邃的裂缝在地面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被这股恐怖的力量所扭曲,残余的建筑、植被在这股力量下颤抖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到处都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逃离。 铺天盖地的风暴和乱石中,裂缝口出现了两个人影。 弗里德和欧文半眯着眼,用手臂挡在脸前。 喻独活迎着风和崩塌中的乱石沙砾,在他们的注视下,笑着咬上了阿诺德的腺体。 他的声音迷醉又勾人。 “还用问吗?当然是等我家坏狗偷偷藏着的秘密自己出现了。” 第19章 “想要我成为你的夫人,…… “这是什么地方?” 弗里德带上了防风砂智能眼镜,这才勉强睁开眼问道。 “就是我们要找的实验室。” 喻独活向欧文招了招手,示意他这个从实验室跑出的幸运儿赶紧跟上带路。 之前幻境中那个声音不白逗弄他一趟,给了他实验室的位置——也就是原本酒店的位置。 由于这个星球特殊的构造,这里会在不久之后发生地形变换,露出原本处于地下的实验室。 刚刚喻独活非要立刻把哈珀和尤利塞斯支走也有这个原因,他不想让他们两个跟进实验室。 第37章 “嘿,小少爷,你怎么知道的!我和奥莉薇亚……我们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风暴渐渐停下来,欧文跟着几人走进巨大的裂缝,他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可能是神告诉我的吧。” 喻独活冷冷的嗤笑一声,“当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神就是了。” 那个声音制造的领域下,他所被迫遭受的行为,可不是圣洁的神明能做出来的事。 他边思索边前进,刚看到地下实验室的大门,就听到系统的机械声传来。 【检测到宿主行为推动必选支线任务——请宿主调查阿诺德的真实身份。】 喻独活眼睫轻颤,掩下眸底的异色,他在脑中询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布两个同样的任务?” 【滴——系统检测任务发布无误,宿主仍未完成上一次必选支线任务,请宿主努力探索信息,完成任务。】 好奇怪。 喻独活想。 系统发布的这两个任务,差别应该仅在“身份”和“真实身份”上。 按说他没有完成探索“身份”的任务,就不会继续发布探索“真实身份”的任务,因为这两个点其实某一程度上是互通的。 也就是说可能是阿诺德的表和里有双重身份,而他一个都还没有探索完成。 如果说这具皮囊是“表”的话,“里”就是寄生阿诺德的异种,也就是现在的阿诺德。 但他应该已经完成了对“表”的探索,他已经知道阿诺德这具皮囊的身份了,可是为什么还没有完成任务? “欧文!” 身后奥莉薇亚的声音唤回他的注意力,他扭头望去,发现奥莉薇亚正气喘吁吁向他们跑来。 “奥莉薇亚!” 欧文激动得不行,他本来就担心着奥莉薇亚的安危,这下再团聚总算放心了。 “奥莉薇亚,你之前去哪里了?” 喻独活单薄的眼睑半敛着,脸上露了几分疲意。 “我……我在酒店的修复舱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想着到处转转找找线索就去了街上,没想到没过多久就看到酒店崩塌了。” 奥莉薇亚看上去也很狼狈,头发里满是不知道在哪儿蹭到,闪着暗光的灰砂。 她衣服磨损严重,就连手心血肉模糊,是长时间过力使用武器的惨状。 “天,奥莉薇亚。” 欧文一把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下压了压,语气凄悲,“你都不知道,我们差点儿死了。不过托小少爷的福,我们找到实验室了,你也找来了,真是太好了!” 喻独活眯着眼睛又打量了下奥莉薇亚,这才转身牵着阿诺德重新往里走。 或许是因为暴动,实验室的大门早就被人为强制破坏,大敞着的门里袭出阵阴冷的风。 喻独活感知敏锐地闻到一缕混杂着细微血腥和潮湿尸体堆积腐烂发酵的酸臭味。 “阿诺德。” 他拽了拽链条,后脊发凉,“别忘了,你爱我,要保护我。” 阿诺德金色的瞳仁闪灼着两点冷森锥光,听到喻独活的话,眼角开裂地更大,又流出几股血滑过线条硬挺的下颌线。 他垂睫望向正死死扣住拴在他脖子上链条另一头的omega。 明明掌控着他,omega却好像有些害怕,脆弱白皙的指尖细细打颤,偏偏面上又透着冷静和坚韧。 矛盾又融合的独特气质凝在omega的身上,让人升起想要毁灭的欲.望,窥探他崩溃后惊心的破碎美感。 但他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爱”这个omega。 所以他只会侵占他、灌满他、吞噬他。 “好的,夫人。”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整个空间都安静下来了。 夫人二字太过沉重,这象征着承诺、联结、永远。 欧文和奥莉薇亚站在旁边,呼吸都不敢,恨不得把自己躲起来,让这两位看不见他们。 “别开玩笑了,坏狗。” 喻独活眼底凝滞的冰层渐渐化开,露出冶艳的笑容。 他抬手捂住了阿诺德的唇.瓣。 “想要我成为你的夫人,你还不够资格。” omega的话对于人类来说是极恶劣的,可阿诺德只感到浓郁又迷醉的香。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那是想要将omega拆之入腹,狠狠侵占他的欲.望。 阿诺德这么想着,舌尖探出湿冷的唇齿,动作强硬地舔.舐着omega细腻的手心,缓慢延到纤长脆弱的手指。 喻独活根本抽不出手,阿诺德不会人类间的触抚亲吻,只会带着吞噬性的舔.舐撕咬。 这个异种是不知羞耻、不知餍足、不知人类极限的。 他用力挣扎抽出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毫不留情扇到了阿诺德侧颊。 “你很大力抚摸我,都不怕自己受伤。” 阿诺德完全没有感受到羞愧,疼痛和被践踏尊严,他眼神仍无魇又迷恋地锁在喻独活的手上。 “奖励你了是吧?嗯?你还爽上了。” 喻独活快被气笑了,阿诺德这个德行他熟,当时非把他从高空抛下来的时候,阿诺德也是这样。 当时阿诺德没说话,他就说为什么阿诺德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原来是以为他在摸他,在偷偷爽啊。 喻独活没再搭他,眼神瞥到在一旁缩缩着的欧文,有些尴尬的奥莉薇亚和弗里德。 第38章 他扭头,拉着阿诺德的锁链,快步走进了实验室。 大门推开,入眼是一道空荡又阴森的长廊,兴许是备用电源的功劳,还有微弱的灯光。 但实在是太黑了,这群感知敏锐的ao也看不太清周边的物品。 整个实验室都像是沤烂在粘稠坑洼的沼泽里,渗透出一股烧焦金属和生物体.液混杂的刺鼻味道。 喻独活率先踏入,刚踩实,一股令人牙颤的寒意就窜过他的脊椎。 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低头,看见了像待宰牲畜般层层叠叠堆起的脏器和腐蚀发烂的肉块。 也许是因为这个实验室的温度控制和空气加湿系统还在垂死运转,这里的液体并没有凝固。血液和组织液混杂成的红褐色“水”浸泡着肮脏的地面,散发着恶臭。 阿诺德注意到了喻独活动作的停滞,从手心挤出几根触手将他轻轻抬了起来。 剩下的几个人当然没有这种服气,他们忍着恶寒踩到稍微高一些的位置,这才逃过一劫。 喻独活也不打算一直坐着阿诺德的触手,他从阿诺德手上扒下来只白手套,摸索着找到个台面靠了上去。 下一秒,他身后突然伸出只手,将他狠狠拽进了被玻璃器皿束缚住的一罐液体中。 “阿诺——” 喻独活的呼救被液体彻底吞噬。 第20章 “喻独活一定会是世界上…… 冰冷刺骨的液体没过喻独活的头顶,胸腔仿佛被无形的重物压迫,无法呼吸。 从肺叶中挤出的每一口空气都像是带着尖锐的刺,刺痛他的喉咙和大脑。四肢试图挣扎却只能拍打到玻璃壁,好像被无形的锁链束缚,沉重无比。 喻独活的眼前开始泛起阵阵黑雾,视线逐渐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清。 突然,拽住他下沉的那只手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托起他的身体往上浮。 “哗啦——” 喻独活的肺叶中终于灌入新鲜空气,他扒住玻璃边缘,死里逃生般大口呼吸。 “乖宝,你没事吧,我以为是敌人。”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喻独活忍住眼中进水的酸涩,勉强辨认出这个差点儿害死自己的人是谁。 他瞳孔微缩,语气中充满了不确信,“予珩哥?” 原来是喻予珩,怪不得阿诺德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捞出来。 此时弗里德几人也发现了喻予珩的出现,但因为环境昏黑而且事情发生的速度太快,他们并不清楚刚刚喻独活到底怎么了。 “乖宝……弗里德?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原本应该处于失联状态的喻予珩也失去了之前的慵懒气势,失了风度一下抓住喻独活的双臂外侧,“这里太危险了,你们快离开。” “予珩哥,你冷静一下,我们是专门来找你和予知姐的,你们分开了吗?”弗里德缓过神来,摸索着往他们这边走。 喻独活下半身还浸在冰冷的液体中,他恢复着体力,叫了声阿诺德,被alpha揽着腰抱离了水面。 “抱歉,我缓一下。” 喻予珩也撑着面前的平台借力,从玻璃器皿中跃出,液体将他的衣服彻底浸透,随着动作淅淅沥沥流出。 “予珩哥,这里和外界无法通讯,我们暂时走不了。倒是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喻独活扯着阿诺德的衣服擦了擦他的脖颈,抹干了水。 喻予珩平缓情绪,喉头滚动,艰涩开口。他语气沉重,“乖宝,这里是帝国的实验室,这是给我和予知做的局。” “嘶——” 连局外人欧文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喻独活其实对于喻与珩的后半句话并不意外,这个任务是军事学院给喻家双胞胎兄妹发下的,哈珀也像是知道什么内幕般借此挑衅他。 再想想帝国近些年对喻家持有的戒备态度,他们能做出这事不是毫无根据。 但—— 他思索着,眉头微皱,“我们稍微知道一点儿实验室的事,这个地方是研究异种和人类寄生关系,给活体人类强制植入异种的吧?” “没错,你们跟我来。” 喻与珩抿了抿嘴,跳下平台,毫不在意地落到地面上浑浊恶心的血水中,将众人引到刚刚他拽着喻独活潜入的玻璃器皿前。 玻璃器皿内部发着幽幽的微弱蓝光,借着这微光,这时众人才得以见到这个地方的真实面貌。 整个空间内密密麻麻整齐地排列着生物培养器,像一片死亡的丛林。 各种各样的异种实验体被浸泡在浑浊的液体中,身体被泡发膨胀,身体扭曲变形,长出尖锐的利爪和獠牙,皮肤上布满了恶心的粘液和脓包。 但最让人心惊肉跳的并不是这些异变程度高的,而是那些仍保留着大半人类体征的实验体。 甚至还有仍在发育中的胚胎,它们被包裹在透明的薄膜中,形态异常狰狞,静静地漂浮在液体中。 “我和喻予知接到的任务是找到并带回一具特别的实验体,但我们只知道那具实验体是个被寄生的omega。” 喻予珩抬起衣袖擦了擦那个胚胎实验体玻璃壁上的血污,继续说道,“看来那只是个幌子,因为我和喻予知一进实验室就被迫分开。然后我就昏迷了,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泡在生物培养器里,听到了乖宝的声音,我以为是……” 他说着话,视线扫到被阿诺德拥着的喻独活,一下停滞了,“你是谁……谁让你抱着我家乖宝的?” 第39章 喻独活早使唤阿诺德抱他习惯了,这次在喻予珩面前也没感觉到不对劲儿。 他刚想下去就被阿诺德揽腰扣住了,阿诺德声音低沉回复道,“我爱他,他是我的夫人。” 这个异种alpha刚说完就低头想要亲吻喻独活,以证明自己的决心。 喻独活再疯也不会当众听这种话还能坦然自若,他抬手捂住阿诺德的嘴,有些尴尬地向喻予珩解释,“不是,予珩哥,他是之前请来的管家啊。他脑子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别听他的。” “这么喜欢我家乖宝吗。” 喻予珩却完全不听喻独活的解释,露出期盼的表情,“我从很久以前就在想乖宝会嫁给什么样的alpha,乖宝一定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新娘?” 阿诺德好像是听到了从未接触的词汇,他语调微微上挑,金色竖瞳中透出几分迷茫。 “是啊,我们一定会给乖宝准备很盛大的婚礼……” 喻予珩说着神色黯下来,眼底刹那间浮现几分阴霾,“那也得活着回去才行。” 看着喻予珩终于恢复正常,喻独活心中松了口气。 “你们来看这个。” 弗里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众人跟了过去,发现他正拿着一本厚厚的发黄的档案。 在这个时代,使用纸张的场合已经非常罕见了,更何况这里是拥有高科技的帝国保密实验室,这种东西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卡尔?温莎。” 弗里德神情异常严肃,他用个人终端调出信息资料投在空中,继续说道,“现任帝国皇帝的兄长,也是哈珀殿下的父亲。关于他的资料在星网上少得可怜,这位殿下数十年来深.入浅出,几乎没有人见到过他,只知道他只有哈珀这唯一的子嗣。” “那这里有他的资料就说明……” 奥莉薇亚不是帝国人,但仍听明白了弗里德的意思。 “这就说明,几乎没有人见到过卡尔殿下是因为,他一直在卡达格阿星带领着这个实验室的实验进行。” 弗里德声音平缓,带出来的信息量却并不小。 这就说明这个实验室并不是帝国为了对付喻家而临时几年设置的地点,是经过深思熟虑,已经进行了数十年惨无人道的决策。 “你们帝国人真是道貌伟然。” 欧文心直口快,他可不怕得罪人,咂着舌说道。 弗里德手顿了顿,将另一份同样是纸质的资料展示给欧文和奥莉薇亚,“这里还有一份资料,我想……你们应该想要看。” 那份纸质资料看上去要新很多,像是最近时间内的产物。 上面赫然是欧文和奥莉薇亚所在的佣兵小队成员的资料和分别进行的实验计划。 两人都沉默了,随着资料的展露,欧文眼底升起怒火,遏制不住浑身无意识的颤抖。 但喻独活敏锐地发现了两件事。 一是奥莉薇亚的反应绝对有问题,她看起来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些。 二是这里虽然有阿诺德的资料,但是没有关于阿诺德异种寄生实验的任何线索,那条信息栏显示出诡异的空白。 也就是说,阿诺德要不然不是在实验情况下被寄生的。 要不然,就是什么更高级的存在,将阿诺德特地单拎出来进行实验了。 第21章 “他是我的新娘,是唯一…… “你叫……弗里德是吗?真是了不起的小子。” 突然,实验室的中.央,一道细微的波纹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迅速组成一个立体的虚拟人像投影。 喻独活背脊紧绷,手悄悄地按上了腰间的武器。 那虚拟人像投影是个中年男人,穿着银白色的实验服。 他的眼神深邃又明亮,缓缓地环顾四周一圈,继续说道,“原本以为你们还要花费更大力气才能拿到那些资料,哈哈哈哈哈,后生可畏啊。” “卡尔殿下。” 弗里德心中一惊,攥紧了手里的资料,将本就脆弱的纸张彻底揉破。 这个男人是卡尔温莎,实验室的总负责人。 喻独活抬眼看去,眸底闪过丝戾色。 “我看看……这里有很多熟悉的味道啊。” 卡尔微眯着眼,又打量了遍他面前的几人,视线在喻独活和阿诺德身上顿了顿,“你果然找到他了。” 这话喻独活听起来很熟悉,好像幻境中的那个声音也说过类似的。 但他分不清这话是说给他的,还是说过阿诺德的。 “卡尔。” 喻独活转着手心的伸缩激光刀,毫不掩饰面上的不耐烦。 他反手甩出一刀嵌进左侧的墙壁中,隔断了投影光点,卡尔的人像顿时少了半个头。 “离开王室太久了不懂礼貌?莫名其妙来一句是在跟谁说话。” “原来是这种脾气。” 卡尔那缺了半个头的虚拟人像大笑着,声音在昏黑血污的实验室中回荡,显得有些诡异。 半天笑声才停止,他向奥莉薇亚招了招手,“好了,做得很好。过来吧,孩子。” “奥莉薇亚?” 欧文喉头艰涩,看着奥莉薇亚缓缓走向卡尔,他勉强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来句话,“你为什么要过去?” 喻独活捏了捏阿诺德的触手,在他怀里换了个更方便行动攻击的姿势。 “卡尔殿下。” 第40章 奥莉薇亚在众人戒备的姿态下,站在了卡尔身边,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卡尔的虚拟人像拍拍奥莉薇亚的肩膀,表情欣慰,“为什么奥莉薇亚会过来我这里?当然是因为她是我的人。” “不可能。” 欧文瞳孔骤缩,他像是一头遭受了族群背叛的落魄雄狮,没了平时轻佻的气质,“奥莉薇亚是联邦人,是我的同伴!” 他低吼着,愤怒的血丝在虹膜蔓延裂开,他将说不明情绪的目光锁在奥莉薇亚身上,“奥莉薇亚,你不会背叛我们的,快回来!” “我效忠于卡尔殿下。” 奥莉薇亚眼底蒙上了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情绪。 “嘿小alpha,不要这么说我们奥莉薇亚,她可谈不上背叛。” 卡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将自己置之身外看着这场好戏。 对于欧文的情绪波动,喻独活不是不能解,但他只是暗不做声冷眼观察着在场的人。 “奥莉薇亚,你怎么能背叛我们,你忘记乔迪、凯瑟琳他们是怎么被实验室……你忘记我们的同伴们……” 欧文眼里含了泪,声嘶力竭地嘶吼着,试图唤醒奥莉薇亚。 “欧文,你错了。” 奥莉薇亚声音低缓沉重,带着森森寒意,“背叛的人是你。” “你以为你站在谁的身边?”她神色晦暗,眼神瞥向阿诺德和喻独活,“你明知道那已经不是我们的队长了,那只是个怪物。” “还有,欧文。”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奥莉薇亚继续说道,“当时在星舰上,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救了你吗?” 喻独活的思维被奥莉薇亚这句话迅速拉回之前他们还在星舰上时,那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欧文和奥莉薇亚没有将全部信息交代给他。 于是他只问了两个问题,一个是为什么实验室会发生暴动,另一个是为什么他们两个可以全身而退。 而奥莉薇亚当时说的是她也不清楚。 果然这话也是她的谎言。 “是阿诺德救了我们,我们的队长阿诺德自愿让这个异种寄生,条件是救我们的命。” 奥莉薇亚像是承受不住一样,扯着近乎嘶哑的嗓子,怨恨的眼神向毒蛇般锁住阿诺德。 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系统的声音在喻独活耳畔响起。 【恭喜宿主,必选支线任务——调查alpha男主的身份任务已完成。】 原来是这样。 喻独活垂下眼睫,缓缓遮住一池清明的冰面。 怪不得系统的有些任务那么奇怪,怪不得omega男主对阿诺德没有什么影响,怪不得剧情线脱离了原本的方向走到了这里。 原来alpha男主和阿诺德是不同的,阿诺德是阿诺德,他的躯体是alpha男主,所以任务才不互通。 “绝命任务”,果然名不虚传。 “乖宝!”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奥莉薇亚,不是欧文,而是听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的喻予珩。 他什么也听不太懂,他只听懂了他新聘用的那个alpha管家,是个异种。 而且还待在他omega弟弟的身边。 “予珩哥?” 喻独活还沉浸在思索中,突然被喻予珩拽住了胳膊。 他扭过头望去,发现喻予珩被他正心有余悸地浑身发抖,手持武器和阿诺德对峙。 “放开乖宝……乖宝你的腺体?” 喻予珩本来死死盯住阿诺德,在警惕中观察喻独活安危时,发现了他后颈血淋淋的腺体。 这里太暗了,他直到拉近距离,旁边又有荧荧蓝光照着,这才发现喻独活的腺体受伤很严重。 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开始会以为喻独活是敌人而进行攻击,因为omega的腺体无法继续逸散他熟悉的那个信息素。 喻予珩几乎要发狂,他无法控制地泄出alpha信息素,极具压迫感地逼向阿诺德。 喻独活一看就知道喻予珩是解错了,他轻咳几声开口说道,“予珩哥,停下吧。不是阿诺德伤的我,是刚刚战斗时的意外。” “原来是这样,好吧,都听乖宝的。” 喻予珩脸上的神色放得稍稍轻松了,可在喻独活感受不到的地方,他的alpha信息素更加猛烈地向阿诺德袭去。 “阿诺德不会伤害我的。” 喻独活眼角微微上扬,拽出一抹浓稠艳色,他被阿诺德死死圈住腰身,搂进臂弯,却毫不见受制于人的气质。 “但你不能继续跟他待在一起了,太危险了。” 喻予珩的信息素攻击没对阿诺德产生半分影响,他像一拳打进了棉花。 要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s级alpha,如果阿诺德真的如他应聘管家时所说那样只是个c级的alpha,那阿诺德现在应该已经被信息素攻击地没几口气了。 他可一点儿没有手下留情,他会拼死保护喻独活,绝对不会把喻独活的安危把握在一个异种手上。 “你不相信。” 阿诺德当着喻予珩的面,将骨节分明的手指缓慢而强势地插.入怀中omega的指缝,紧紧握住。 喻予珩刚要发怒,就看见这个异种alpha往喻独活手中塞了一把激光刀,刀尖直直地比向他自己的心脏。 “他是我的新娘,是唯一可以杀死我的人。” “如果按你们人类的说法,我永远不会伤害他,直到万物湮灭。” 第22章 “好乖,乖狗狗,我会奖…… 第41章 喻独活泛着薄红的指尖摁上被阿诺德指向他自己的刀刃,眼睫轻颤。 一股鲜血顺着刀尖滑落,沁到阿诺德前胸的衣服里,染了片殷红。 “哦,阿诺德。” 他笑着开口,玩味儿似的扯出个慵懒的长音,“你才不爱我,也不懂什么是‘新娘’。下次别装人类了,技术很烂。” omega的血滚烫,激得阿诺德前胸那处的皮肤也渴望起omega的味道。 omega说的没错,他总能轻易看透他。 他确实是在装人类。 伪装卑微、渺小、低劣的人类,只是为了让omega放松警惕,向他展露出柔软无害的肚皮。 他也不爱omega,他不明白什么是“爱”。 他只知道占有omega。 将omega的血肉融进他的骨髓,将omega的身体用他的气息一寸寸填满,将omega的生命攥进他的手中亵.玩。 但omega太脆弱了,已经不止一次像娇嫩堪怜的花瓣般破碎在他的怀里。 他不能强行占有omega,omega连他的千分之一也承受不住。 他只能保护omega,但他不知道什么是保护。 他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诞生之初便掌控着毁灭、破坏、摧毁、杀.戮,这是他的本能。 他不知道该怎么保护,该怎么解这个违背他本能的词汇。 但他知道“新娘”是什么。 新娘是唯一的,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存在,新娘只属于新娘的伴侣一个人。 这是叫“欧文”的人类告诉他的,那个人类说“新娘”和“夫人”都是独一无二的身份,人类只能有一个新娘,一个夫人。 他想让omega只属于他一个人,所以他想让omega成为他的新娘和夫人。 他的想法会让人类胆颤,可omega却毫不犹豫把他的伪装掀开,将内里阴暗冰冷的心思挖出来把.玩。 阿诺德的视线无法控制地被omega滴血的指尖所捕获,他低下头,吮吸着那沁满omega味道的液体。 “已经被驯服了吗。” 被众人忽视已久的卡尔笑着,那微眯起的双眼却像蝮蛇般粘腻贪婪,直勾勾望向喻独活和阿诺德。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欧文平缓了心情,又将注意力放回卡尔身上。 “实验,我只想要完成实验!” 卡尔张开双臂,热切地环视着这个实验室,“自从异种出现,没有人能够彻底控制他们,只要人类被异种寄生就会死去,人类却对此束手无策。” “但为什么我不能成为控制他们的人?”卡尔的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狂热,“我可是卡尔,我要操控异种。只要能搞清楚人类和异种寄生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我就能操控异种,为人类造福。” 喻独活眉头紧皱,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闪过丝阴翳。 这个卡尔,看来是个权利至上的科学怪人。 操控异种,说着是深明大义为人类做贡献,实际字里行间都透着贵族的傲慢,这些只不过是他想要利用异种的遮羞布而已。 “不过好在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卡尔狂热的目光直直锁向阿诺德,他笑得诡异,“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他在众人戒备的眼神中,突然跪了下来,将手高高举过头顶,“神啊,你是异种之主,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请原谅你可怜的信徒所做的冒犯之事,将操控异种的力量给予我吧。” 这一幕惊到了所有人。 卡尔已经完全迷失在权利的漩涡里了,他甚至愿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信奉与人类为敌的异种之主。 但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这话冲着阿诺德说的。 喻独活眸底讶异的情愫转瞬即逝,他也像其他人那样转头望向阿诺德。 不同的是,他没有带任何的厌恶和畏惧情绪。 “乖宝,快离他远点!快!” 喻予珩一直站在他们身侧监督阿诺德,听到卡尔的话他使劲想要拉开喻独活,让他和阿诺德分开。 “异种之主啊,你还挺厉害的。” 喻独活轻轻摇头,拦下了喻予珩的阻碍,不以为然地说道。 其实阿诺德的身份要是这样的话,一些特别的地方也能解释得通了。 比如为什么他可以寄生阿诺德原身那个佣兵小队队长,还可以同时保有智。 还有类似为什么他的实力强到离谱,为什么能将高级异种逼到自溶之类的问题。 因为他就是最高等级的异种,是异种之主。 “你不害怕我。” 阿诺德金色竖瞳中暗潮涌流,像来自深渊的古老凝视。 喻独活之前在星舰爆炸,差点死在星际中时,就见过阿诺德这个眼神,对他现在释放出的压迫又亲近的气息已经熟悉了。 “为什么要害怕你。” 喻独活琥珀色的眼眸中波光粼粼,带着纯净又冶艳的矛盾气质,“对我来说,你只是我的小狗,仅此而已。” 喻独活是真的不对阿诺德产生半分畏惧心,他甚至觉得其他几人退得那么远有些夸张了。 阿诺德就是阿诺德。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他人……人的躯体是一直在这里的,想要抹杀掉他们的性命轻而易举,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我不是你说的那种生物。” 阿诺德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平静。 他知道“小狗”是什么,那是一种被人类当作陪伴的宠物的生物。 第42章 人类不会嫁给小狗,人类也不可能成为小狗的夫人或者是新娘,它们是不同物种的生物。 “那你走吧。” 喻独活笑脸骤然收回,嘴角带着入骨的薄凉,“我只需要小狗,不需要人……或者什么异种之主。” 喻独活不知道阿诺德在想什么,他只是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他可不管阿诺德是什么异种之主,有多厉害,他只会管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也不怕阿诺德会杀了他,因为连阿诺德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底线已经不知道放到多低了。 一个至高无上的异种,一个漠视感情的非人类,已经为了他开始伪装自己了。 他赌阿诺德不会杀了他。 喻独活那双漂亮勾人的琥珀色眼眸深处映出细碎流光,圣洁,但又像神话中诱人犯罪的邪恶黑山羊。 阿诺德没说话,只是拉着喻独活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脖颈上的项圈。 一声轻笑从喻独活喉中溢出,湿红嘴唇呵出属于omega的气息,勾缠缭绕地绞住阿诺德的呼吸。 “好乖,乖狗狗,我会奖励你的。” “但是——我们现在还有要解决的东西。所以乖,再等等。” “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第23章 【喻独活检测结果:非人…… 喻独活拽了拽阿诺德的发梢,强制让阿诺德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了。 卡尔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怪物,特地把他们引到这里来,用全息虚拟投影跟阿诺德对话。 “神啊,我筹划多年,为您准备的祭品,您还满意吗?” 卡尔几乎是跪趴在地上了,没有半分贵族的尊严。 祭品。 喻独活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卡尔说祭品那两个字的时候,是看向他的。 暗示性强到要溢出,他可不认为这是什么随意的一眼。 但他怎么可能是卡尔为阿诺德准备的祭品? 无论是他这些天的经历还是过往原主的记忆中,都只有在今天才出现卡尔的存在。 阿诺德浓密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抬起了手,直直对向卡尔。 卡尔是个大麻烦。 omega说了要奖励他。 卡尔阻碍omega给他奖励。 应该抹杀卡尔。 阿诺德的眼神平静空洞,几近是被讨好omega的本能操控,猛地张开手心,裂开极深的缝隙。 从他的手心中窜出密密麻麻的狰狞触手,嘶吼着四处分散,一瞬间如海潮般扩散至整个空间。 墙上控制卡尔全息虚拟影像的光点接收器被彻底销毁,被破坏湮灭成满天粉尘,裹挟着血污的痂垢扬起了片细密烟雾。 “啊啊啊——您是不是不满意?怎么会……没关系,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其他的祭品。我是个……愚蠢的……信……徒……” 卡尔癫狂的大叫声回荡在整个空间里,大概是阿诺德破坏了一些金属音质原件。 他的声音里断断续续夹杂着呲啦呲啦的电子乱音,让他的精神状态显得更加危险可怖。 阿诺德像一头急躁的野生猛兽,虽然他并没有“急躁”的情绪,可他周身骤降的压力足以让空间内的人呼吸停滞。 他瘦削的下颌线绷紧,眼底翻滚着将倾暴雨般的惊涛骇浪。 敌人还没有被完全抹杀。 omega奖励他的时间又延后了。 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抹杀。 头发被轻轻碰了。 阿诺德眼底的暴风骤停,一瞬间缓和了下来,他转过头望向喻独活。 “差不多得了,你会把予珩哥吓到的。” 喻独活指尖缠绕着阿诺德的墨黑头发,挑.逗般贴近唇边亲了一下。 只那若即若离的一下,就把阿诺德彻底安抚了。 喻独活唇角泛起柔柔涟漪。 他知道如果不阻止阿诺德的话,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有时候阿诺德的思维很简单很直白,这次攻击没有让卡尔在他面前完全消失掉,那就继续攻击。 他敢肯定阿诺德被他打断的第二次攻击破坏性极强,而且强到会毫不顾忌除了他以外的身边这几个人。 就像阿诺德一样,他其实也完全不在乎这几个人的生死。 但这几个人身份比较关键,身上的信息量也不少,死了估计会影响他这原本就歪到可怕的剧情线。 不能影响他完成任务。 这是他的底线。 更何况阿诺德这种把他随手施下的小恩小惠当成无上至宝的模样。 他很喜欢。 阿诺德是异种之主,是至高邪神,是冰冷无情的非人类生物。 看到这样的存在为他屈膝妥协,极大程度上满足了他的控制欲。 阿诺德杀不死他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他不是什么圣人,他同样是贪婪无魇的,本质上和阿诺德是同一种生物。 他要阿诺德离不开他。 阿诺德是他无法把控的风险。 这个认知会让他兴奋到灵魂都发出震颤。 他喜欢危险,更喜欢无法控制无法预见的危险。 而阿诺德正是这样的存在,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把阿诺德死死锁在他的身边,永远也离不开他。 因为本体情绪太过兴奋,喻独活琥珀般的眸子蔓延上了浅浅的嫣红血丝,带了种非人的稠丽美感。 第43章 这样的喻独活绚烂瑰丽,点燃了簇火光,吸引地阿诺德移不开目光。 突然,整个昏暝寂静的空间又回荡起卡尔的声音。 “我的祭品……神的祭品……快来……我最完美……的作品……神需要你……” 他的声音仍断断续续充满机械杂音,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冲阿诺德和喻独活说话,只是不知道自己在喃喃些什么。 喻独活眉间闪过丝厌弃。 他极度讨厌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 卡尔最好是疯了,否则卡尔的这些又有信息量又细碎的声音,会被他狠狠压断,遏制咽回那个该死的喉咙里。 “我的孩子……奥莉薇亚……快……” 卡尔又将矛头转向和欧文站在对立面的奥莉薇亚。 这个alpha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欧文向前跨一步摁住了肩膀。 “奥莉薇亚,这样就够了,不要再助纣为虐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激光刀被奥莉薇亚以极快的速度抽出,划破了欧文的衣角。 她面无表情,冷冷开口,“再敢阻拦,下次就会落在你身上。” “奥莉薇亚,你……” “欧文,让她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喻独活打断了欧文的竭力挽留。 其实阿诺德完全能阻止奥莉薇亚,真要说的话,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在攻击实力值中赶上阿诺德是千分之一。 可是喻独活不想让阿诺德就这么阻止奥莉薇亚。 他要知道这个卡尔的话里到底藏的是什么事,他要掌控可知的信息。 所以他知道奥莉薇亚会带来麻烦,他也要把她放走。 卡尔最完美的作品吗。 他也想看看那个科学怪人到底能整出来什么名堂。 “什么都无所谓了。” 奥莉薇亚听到他们的话,突然停下了脚步,“既然已经让卡尔殿下做到了这步,那就无所谓了。” 她说着,双手合并,狠狠地摁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喻独活他们身后随声打开了数道隐形于墙壁的大门,形成了一个极深的通道。 喻独活看着奥莉薇亚的动作,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他们在进入实验室前碰到“刚巧”与他们会和的奥莉薇亚。 那时奥莉薇亚浑身伤痕累累,双手手心血肉模糊,他以为是长时间使用武器导致的磨损伤害。 现在想想,大概是由于她在离开他们的那段时间里,提前进入实验室往手心植入了什么可以操控设置的芯片而已。 喻独活思索着,偏头看向被奥莉薇亚控制的那个通道。 那里昏暗幽黑,像是来自深渊的陷阱。被喻独活呼吸搅乱的空气里涌动着刺骨的冰冷和浓厚的血腥味道。 不。 喻独活神色一凌,看向四周。 不只是这些味道。 欧文和喻予珩被激得眼眸泛红,呼吸加快,喘息变粗。 喻独活一下就明白了这里还有什么气味。 omega的信息素。 他的腺体受损,无法再继续逸散出omega信息素,同时也有些影响到了他对信息素的感知力。 “喻小少爷,你的……” 欧文几乎是下意识喊了出来,说出声后他才后知后觉,慢半拍地看向喻独活那受损的腺体。 “是乖宝的信息素?” 喻予珩咬着牙开口,又迅速摇了摇头否认自己的说法,“不,很像,但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我不可能会对他的信息素……” 通道里传来脚步声,那声音离越来越近。 “阿诺德,你终究是离不开我。” 阴影中那道身形让众人眼熟,他开口说了话,他们这才发现——这个人竟然是应该早就离开了的哈珀! 而和喻独活信息素几乎一样的那个人,就是他。 喻独活叹了口气,他再次想起来了一件事。 当他的腺体被完全催毁之前,因为失控倾泄出了大量的白桃白兰地味信息素,当时包括哈珀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勾出了信息素回应。 哈珀的信息素跟他的相差无几,但却被他的双s级信息素完全压制,再加上omega们的信息素可能都带些甜味儿,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哈珀。 原来卡尔口中最完美的作品是哈珀,他的孩子。 “阿诺德,我的信息素和喻独活的一样,你是把他当成了我的替身吧。” 见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哈珀走出阴影,直勾勾看向阿诺德问道。 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哈珀咬着牙,漂亮的脸蛋在瞬间扭曲了一下。 空中逸散的信息素增强数倍,远超过正常omega可以逸散的信息素浓度。 欧文和喻予珩都难以再维持正常体面的姿态,他们齐齐掏出抑制剂,不要命似的注入体内。 可阿诺德却毫无反应。 哈珀的面色狰狞,不可置信地大喊,“怎么可能?卡尔,你骗我?你怎么不会有所反应?这可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信息素!” 就在喻独活打算让这出好戏退场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弗里德的声音。 “喻独活!”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弗里德和消失已久的喻予知出现在不远处。 两人身上都伤痕累累,皮连着肉被剐蹭,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处能让人看下眼的。 “予知!还好你没事。” 第44章 喻予珩的反应比喻独活大多了,他捂住腺体警戒地低喊一声,凑近了二人。 “不……你看这个。” 喻予知的指尖轻颤,从个人终端上划出一个立体影像。 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神情麻木的人被关在实验室中,是成年长相的喻独活和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弗里德。 喻予知轻轻划动,显示出一份报告。 纸质的报告看上去已经有很多年了,上面贴着喻独活的照片。 还有下面那行刺眼的红字。 【检测结果:非人类。】 第24章 “第三个选项,成为我的…… 非人类? 他是……非人类? 喻独活瞳孔骤缩,心脏急速跳动,身上的温度瞬时间热度暴增。 眼前一片恍惚,周边面色各异的人变成了模糊重影。 下一秒,喻独活又被强制力拽到了那个幽暗、阒然、诡异的空间中。 只不过这次与之前不同,他身边并没有狰狞的触手围绕,他也可以活动四肢。 时间似乎停滞了,一股来自高等存在的无形威压如滔滔洪流般扩散,激得喻独活心脏不停抽疼。 “乖孩子,你终于知道了。” 那个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地挤进喻独活的耳道,带着诡异的嗡鸣声,操纵着他的神经。 “世界万物相生相克,你是为了抑制他而被创造的。” “你们的生命注定彼此纠缠,至死方休。” “你们是命定的宿敌与唯一的同类。” “这是你诞生的绝对使命,存在的独有意义。” 声音在死寂的无际空间中回荡,喻独活眼前似蒙了层潮湿的薄雾。 他被某种存在阻碍,用尽全身气力也无法聚拢涣散的心神。 “躁动中失控的邪神彻底苏醒,开始寻找他的命定存在。” 那道声音突然变得巨大,像天塌下来荫笼在喻独活的身上,“乖孩子,这是你的使命,你该回去了。” 空间崩毁,从中骤然裂开一条深渊巨缝,喻独活不可违抗地陷落进去。 再睁眼,喻独活已然脱离了那个空间,他的身上仍发着热。 但伴随着他发热状况一齐出现的,是阿诺德那急促的喘.息。 那是他们之间永恒的吸引力。 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好香。 阿诺德的金色竖瞳中因为过度兴奋而裂出殷红的血线,扭曲而可怖。 他身体温度是恒定的非人冰冷。 而在他怀里,软软地贴着他发着高热的,是他那已经苏醒的命定者。 他的喘.息急促,后背紧绷,高耸的蝴蝶骨隆起。皮肤下横亘着交错的触手,显得狰狞又恐怖,像随着地壳运动翻滚流转的河川山脊。 他们同生共存,也不死不休。 没有任何存在可以违背规则,除了异种之主。 于是规则给他拷上了名为喻独活的枷锁,让他用尽永生追寻枷锁,毁灭枷锁。 当喻独活和他都觉醒了自己的使命时,他们之间的束缚会瞬间崩坏瓦解,重新陷入强制失控的状态。 喻独活的身体会随着觉醒越发滚烫,只有阿诺德能闻到的香气越发浓郁稠腻,阿诺德也会因此完全丧失智。 极端的、野蛮的、纯粹的贪欲、痴迷、侵占。 完全觉醒后的他们没有退缩余地,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胜者生,败者亡。 一条两败无胜,共死。 这是他们逃不过的宿命,躲不过的劫难。 阿诺德修长有力脖颈上青筋暴起,猖狂地疯跳。 他几乎已经到达极限,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念。 他要享用他、填满他、占有他。 不,他要绞杀他。 阿诺德的表情突然变得极度冷静,他金色的瞳眸在狭长锋利的眼廓闪着凛冽的寒光,似乎能刺伤人的皮肉。 他的眼神死死锁住怀中的生命。 “阿诺德,好热……” 喻独活的喉间受不了般发出细碎的轻颤,喉骨将皮肤顶出脆弱易折的弧度,嫩白的皮肤全部泛着层薄红。 这是他已经很熟悉了的感受。 从见到阿诺德第一眼时,他就被这体.内滚烫的热潮苦苦折磨。 可这不是发热期,也不是生病。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非人类之间的灵魂震颤,是相互吸引影响的副作用产物。 发热带来的馥郁香气,是保护他生命的屏障,又是引诱阿诺德的原罪。 是充满矛盾的双面利刃,同时刺进他和阿诺德的骨缝。 伤害他们,又切割了他们的距离,让他们无法再靠进一步杀死对方。 “好痛,好痛。” 滚烫、疼痛、危机。 压力逼得喻独活神经紧绷,几乎到了极限,眼角滑过生性泪水。脊背颤抖得像被暴风雨揉乱打碎的脆弱蝶翼。 阿诺德,阿诺德。 喻独活双手发抖,猫儿似的抓住阿诺德的肩头。 他眼睫轻颤,强撑着精神,望向满眼阴翳的阿诺德。 阿诺德的背后裂开无数缝隙,密密麻麻的触手膨胀、翻滚、蠕动。 每一根都将攻击方向转至喻独活的身躯。 只要他一动,就会被这些狰狞的凶戾的杀.器撕扯到碎烂。 第45章 喻独活的眼廓被红润色泽揉到湿软,他斜着波光粼粼的潋滟眸子,挑衅般地睨了阿诺德一眼。 他把嗓子故意压低,像是含了一层甜腻绵软的白糖。 “阿诺德,你像我想杀死你那样,想要杀死我吗?” 就像阿诺德失控一样。 喻独活的混乱神经也异常亢奋,充斥着奇异的不真实感和面临危机四伏险境时的谨慎。 “独活!” 耳畔突然传来喻予知满含担忧的呼唤声。 尽管知道了喻独活并不是人类,她也无法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的幼弟深入险境。 喻独活这才勉强抽出几分神思,察觉到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刚刚他和阿诺德那狂乱、浓烈、疯戾的交锋,被在场所有人尽收眼底。 他们不愧是非人类。 不知羞耻、不知餍足、不知极限。 阿诺德那有如无机质般冰冷漠然的双眼锁住喻独活。 他和喻独活不一样,已经完全失控,对外界的行为没有任何分析能力和类人反应。 但他还是极轻地皱了皱眉。 下一秒,狰狞膨胀的触手陡然出击,将除了喻独活以外的所有人喉咙绞住。 太吵了。 要让声音消失。 这里只能留下他跟香气。 进食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和空间,需要细细品尝猎物。 首先,饥肠辘辘的顶级掠食者要品尝猎物体表渗透出的恐惧味道。 阿诺德的手臂发力,将喻独活摁近。 冰凉的气流随着他湿冷的唇.舌翻涌,阴森的齿牙锋利凛光,如同咬断猎物喉管前一个短暂的预告。 喻独活眼底闪过丝不明显的嘲弄。 什么宿命,什么异种之主。 如果连自己的神志都无法掌控,和野狗有什么区别。 不过无所谓。 阿诺德自己掌控不了的,就让他来接手。 而阿诺德选择掐紧了眼前猎物的颈椎,他的森森獠牙正难耐地发痒,迫切地寻找一个出口。 “让他们走,我不会反抗。” 喻独活瞥了眼被阿诺德那层叠的触手扼住的众人,发现他们几近窒息。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弗里德,放柔嗓音说道。 阿诺德缄默,半天放开了众人,将他们直接甩出这个空间。 人类的血腥味很难闻,在这里杀死他们会让猎物身上的香气被玷污。 “阿诺德,你真的很喜欢我的味道,对吧。” 喻独活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微微上挑,泛红的眼角拽出一抹浓稠媚色。 阿诺德就像缓缓贴近喻独活白皙脆弱的脖颈,眼底闪过丝阴翳,像野兽般阴森冰冷的瞬膜。 “可怜的阿诺德,如果要是吃不到该怎么办。” 喻独活像不知危险的懵懂羔羊,真情实感地在为盯上他的猎食者考虑。 阿诺德沾着血腥味的阴冷唇.舌反覆舔.舐着他的耳廓,终于露出了獠牙,抵上他的脖颈。 “轰——” 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裹挟着滚烫热浪瞬间冲向二人。 崩塌声随之响起,建筑的钢铁框架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发出尖锐的嘶吼声。 是爆炸。 铺天盖地的钢筋水泥和烈焰热浪覆压而来,直直炸向喻独活。 阿诺德的神志清醒了片刻,在爆炸的瞬间用触手严严实实护住怀中的猎物。 他的猎物,他的。 只有他能破坏。 喻独活被保护着,眼底却闪过丝了然,趁着阿诺德的注意力被分散,他迅速从腰间掏出激光刀抵在阿诺德心脏的位置。 混乱与喧嚣中,阿诺德缓缓低下了头。 无害柔软的脆弱猎物,正朝他露出狡黠的笑容。 规则的操控下,只有喻独活才能杀死阿诺德这件事。 他们都心知肚明。 喻独活在阿诺德的注视下,将刀刃摁进了他的心脏。 随着刀刃深.入,血肉挤压,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 “疼吗?” 喻独活问道,他笑着,猛地抱住阿诺德,将另一头刺进了自己的前胸。 血液瞬间飞溅,香甜的气息透过皮囊溅湿阿诺德的唇.瓣和侧颊,勾得他胸膛剧烈起伏,喉头不停滚动。 喻独活眼波流转,横了他一眼。 胶着的血腥味悬在空气里,浓稠的热潮疯狂翻涌。 两个人的前胸都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阿诺德,我不信我们只有死一个和都死的选项。” 他最后的话含着甜腻,像是舌尖轻轻挑着上唇,勾缠缭绕间让人遐想出亲吻时呢喃细语。 他轻笑着,又面不改色贴近了阿诺德几寸,那刀刃割穿皮肉,溢出更多的血液。 喻独活眼底闪过丝若有若无的招惹意味,在顶级掠食者的森冷目光中,指尖挑开前胸创口,裹上了混着浓郁香气的血液,似邀请般缓缓涂满了自己细腻白皙的肌肤。 对待失去智的掠食者,需要细细操控他的欲.望,让他在本能反应的驱使下自愿沉沦。 他眼神勾丝望向阿诺德,齿牙抵上指尖将其咬破,又在细密的疼痛中将指尖缓慢抽.出,献祭般塞入阿诺德的唇腔。 “我想,一定还有别的方法。” 浓郁热烈的香气裹着血腥在掠食者的口腔瞬间炸开,猎物以身饲虎的柔顺服软姿态激醒了他更深的欲.念。 第46章 阿诺德神色晦暗,金色竖瞳如潭渊般幽暗诡秘,好似清明了几分。 也许可以沟通了。 喻独活心中刚萌生这样的念头,就发现阿诺德身后那些触手猛地剧增,膨胀发肿,狰狞狠戾地无限生殖肆虐,将整个空间死死裹成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爱巢”。 不。 这样的发展可不在他的预期中。 喻独活后背发凉,心跳失速,无法压抑的恐惧自尾骨腾起。 黑暗带来的负面情绪像附骨之疽般根植在他的骨髓,融于他的血液。 “咚——咚——咚——” 是阿诺德的心跳。 这不只是阿诺德的触手。 这是他的躯体的内部,是他特制的囚牢,是生命的巢穴。 他将他全部吞噬了。 为了保证猎物不会逃跑,进食不会被外界打扰。 阿诺德那恐怖到极致的占有欲将他吞噬了,马上就会被撕碎咬烂,拆骨入腹。 逃,一定要逃。 否则绝对会死。 喻独活心神巨颤,脸色惨白,像只受惊应激的娇贵家猫,几乎是本能般发起猛烈地挣扎。 至高存在的威压如洪水般磅礴浩荡,阿诺德用铁箍般的触手狠狠地钳住了喻独活的脖颈,扼住他的咽喉。 在喻独活与他那凶狠锋锐的暴戾眼眸交错瞬间。 一个掺着血腥又无法抗拒的吻落在了喻独活的唇.瓣,他被迫高昂着头,献出脆弱白皙的脖颈,令阿诺德如贪婪的野兽吸吮猎物的鲜血般无餍攫获。 呼吸缠绵间,他听到了阿诺德的回答。 “第三个选项,成为我的新娘。” 第25章 求婚“阿诺德,你喜欢我吗?”…… “不……” 喻独活瞳孔骤缩,拒绝的话语刚要脱口,就被一直观察他的掠食者发觉。 手腕被阿诺德紧紧扣住并紧,弯折过他的头顶。 喻独活的力量对于阿诺德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他那脆弱易折的手臂显出勾人的弧度。 “疼,阿诺德,放开我。” 被层层包裹着的猎物完全意识不到危机,仍娇纵高傲地下达着命令。 “好。” 阿诺德的目光仍然死死锁住被他吞噬进体内的猎物。 他阴沉压抑的嗓音响起,说出口的是答应。可喻独活察觉到了他那冰冷粘腻的触手,正攀着他的脊椎向上抚动,动作迟缓又坚定,像实力强大的毒蟒。 喻独活本就浑身发热,感官随着高热陡然猛增,敏锐到了极点,胸腔难耐地起伏。 阿诺德阴冷的触抚像毒药又像救赎,让他双.腿都受不了地细细打颤。又疯了般渴求更多,得到片刻缓解。 他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下触碰,都像他们的命运般。 矛盾、难抑、抵牾。 “我不要……” 喻独活勉强聚拢涣散的神思,重新开口准备拒绝阿诺德的“求婚”。 但和上一次一样,以失败告终。 阿诺德强制性将二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进,近乎是密不可分,相交相融。 横贯于二人体.内的激光利刃刺得越发深,血顺着他们的创口汩汩流下。 但没人在意。 鲜明剧烈的疼痛和浓厚的皮肉香气反而让他们的行为更加激烈,氛围危险到让人感到晕眩。 阿诺德不想再听到猎物发出拒绝的声音了。 他再次撕扯上喻独活的唇齿,诱哄着猎物生涩地厮磨,搅乱对方咽不下的水声,清脆粘腻。 贪婪、冷血、无餍的异种之主不知节制,他不明白什么是人类的温软依柔,他只会追随本能强制地撕扯、吞咽、交锋。 “唔……” 喻独活几乎窒息,双颊泛着病态的润泽红意,浑身绵软无力。 他的呼吸里,全部都是阿诺德的味道,被异种之主畸形的独占欲填得满满当当。骨髓与血管似乎都被迫掌控在他人手中,任人宰割。 这是他诞生的使命。 祂操控着他,但同时受规则平衡掌控,也被他所吸引、抑制、阻遏。 他和阿诺德之间那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强大到可怕,就像百分之百配对的alpha与omega,他们是宿命注定的爱侣与敌人。 那种诡异的吸引力像深邃神秘的宇宙中被无形力量牵引,缭绕着无尽的星辰。 相互追逐,彼此缠绕,勾连不断。 他并不厌恶阿诺德,相反,他无法抵抗地被阿诺德吸引。 他心甘情愿深陷、迷醉、沉沦。 但这仅限于他清楚自己可以随时从中抽身。而不是被阿诺德和规则处处遏制,无法主动逃离,顺从认命。 人类困于社会、组织、团体,被各种各样的不同因素影响,很难会存在这种极端的想法。 即使有,也不过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在范围之内的轻度放纵。 人类不可能彻底的接受这种极端的“情感”,他们有承受的极限。 可他不是人类,阿诺德也不是。 阿诺德会给予他这个唯一的同类,那些不知餍足、不知抑制、不知极限的占有欲。 人类会因为被撑破,还无法抵抗地被不断灌入,而心生惧意和退缩。 他不会。 他会索取更多,更多。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阿诺德有能力给予他更多,直到他满意。 所以他们两个非人类是孤寂的,仅有彼此的存在。 第47章 他们注定要永生纠缠不休。 可喻独活讨厌被掌控。 什么规则,什么宿命。 他才不相信。 他们才不是被驯服了的,属于规则的宠物。 阿诺德不是,他更不是。 所以他必须先破局,再谈事。 但这被迫处于的劣势状况几乎让他发疯,阿诺德却还不厌其烦地紧贴着他贪婪嗅闻。 像餍足饱食的大型猛兽。 阿诺德微微垂睫看向怀中的猎物,他那掩在眉骨阴翳下的金色竖瞳中闪着危险的光,胸口那空虚的洞终于被填补上一点点。 他的触手慵懒地抚摸蹭弄着喻独活打着颤的肩脊,满意地检查着他的所属物。 他很满意。 猎物在他的巢穴里。 筑巢行为是镌刻在他基因中的本能。 用武力驱逐、威慑所有的潜在敌人,再筑一个精美华贵的巢穴将娇柔脆弱的爱侣藏匿。一遍又一遍地求爱,直到新生命在爱侣柔软的腹中形成。 从始至终,猎物都是独属于他的,被他收拢于怀中,再无其他干扰。 而“猎物”喻独活完全不知道阿诺德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单薄的眼睫半敛着,小口小口急促吐息,显现出一副再也承受不了半分的娇怜模样。 马戏团是如何驯服凶猛野兽? 观察、奖励、惩罚。 但对于喻独活来说,最重要的是——不畏惧死亡。 好巧。 他刚好不惧怕与危险共存,更不惧怕什么死亡。 但他首先要逃离这里,离开阿诺德的束缚桎梏。 “阿诺德。” 喻独活声音里还带着细颤,他睫羽弧度都恬静温柔,看向阿诺德的琥珀色的眸中是纯然的安抚与爱意。 “我愿意,我愿意当你的新娘。” 喻独活主动贴近阿诺德,在他的腺体处轻落一吻。 阿诺德顿时停住了所有动作。 猎物的那力道比用羽毛轻飘落下还要轻,却像是被专门捕获人欲.念的魅魔诱惑,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且急促。 阿诺德感知敏锐,他能察觉到猎物那湿软温热的舌尖轻轻舔.舐,缓慢滑动。 猎物温柔又驯顺,软软地抚慰着他,讨好着他。呼吸扑在他的腺体,伴着风像蜜糖般甜腻。 他狰狞膨胀的触手渐渐安定下来,像大型猫科动物被抚.弄头颅,发出惬意的叹息和舒服的呼噜噜声。 “阿诺德,你喜欢我吗?” 喻独活的声音低缓轻柔,唇.瓣在他的腺体上轻轻点啄,似是若有若无地撩逗。 “爱。” 阿诺德眼睑微合,金色竖瞳透出慵懒舒适的野兽气息。 他对猎物产生了欺骗行为。 之前他说过不再用那个叫“欧文”的人类教他的方法去向猎物表达人类之间的“爱”。 但“欧文”明确告诉过他,如果猎物问他这句话,应该怎么回答。 所以他用了“欧文”给出的正确答案,回复了猎物,也欺骗了他。 “但你要我当你的新娘,得按人类的步骤来。” 喻独活轻笑,唇齿离开了阿诺德腺体。 他逐渐适应身体的高热温度了。 自从他觉醒自己并非人类之后,身体的愈合能力倍增。 现在他被那柄横贯他们之间的激光刀造成的创口,会在数秒中愈合,接着再被割伤涌出血液,循环往复。 阿诺德喉头艰涩滚动,他被喻独活的体温和刚刚的主动烧得干渴又灼热。 猎物不需要多做什么,仅仅是稍微主动,就能让他那个被叫做“心脏”的器官急促跳动。 猎物在提要求…… 猎物的眼睛好漂亮,猎物的皮肤好细嫩,猎物的香气好甜腻……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看着猎物时,这个词不断在他脑海里重复,他已经无法再想别的事情了,全身上下所有器官只有心脏和眼睛可以正常运作,其他都坏掉了。 猎物没有那么柔软无害。 猎物是什么时候操控了他的“大脑”? 阿诺德的竖瞳骤缩,绷成一条竖线,像转入攻击预备状态的冷血动物,压迫像洪潮般席卷喻独活全身。 喻独活心中一惊。 阿诺德的情绪突变,难道阿诺德发现了他是在假意答应欺骗他? 不应该吧,阿诺德的脑袋应该没有这么灵光。 “你说要当我的新娘,还攻击我。” 阿诺德很讲,触手没有很粗鲁地对待他的准新娘,只是缠上了准新娘的腰腹,彻底控制住。 “我、没、有。” 喻独活刚刚做出的努力全白费了,他几乎是从中咬紧的牙缝中一字一顿挤出回话。 即使他也是非人类,也没有阿诺德这么阴晴不定。 坏异种,难搞死了。 “你有。” 阿诺德纤长的眼睫缓慢颤动,他低沉闷灰的语气里竟然带上了不明显的委屈,“你控制我的大脑,让我的思维除了你,没有办法再聚集到其他事物上。” “……” 喻独活瞳孔骤缩,心头席卷上巨大的狂热兴奋。 阿诺德从来没有对他表现出除了侵占、毁灭、吞噬以外的情绪。 因为他是异种之主,是非人类。 阿诺德永远也不会对喻独活产生“感情”的,异种没有认知到那种东西的能力。 第48章 所以不管阿诺德在此之前对他说了什么人类看来是亲昵的话,那都不是阿诺德真正想做的。 阿诺德只有贪婪、暴戾、躁动,他也只能将这些行为施加到人类身上。 甜蜜的话语不过是裹了砒霜的毒药、混了糖渍的烂果、撒了闪光的黑幕。 可阿诺德这次不一样。 这次不是在用流蜜的谎言来哄骗他,这次是用锋锐的敌意来向他示爱。 但阿诺德自身完全没有意识到。 阿诺德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将最大的把柄和弱势,乖乖献给他了。 喻独活突然又起了玩心,他的手臂和腰腹被阿诺德控制着,只好抬起腿,用内恻轻轻抵上异种之主的侧腰,缓慢滑动。 “阿诺德,我不是说过了吗,你那是爱上我了。” 他开口,声音娇到了极点,发出半真半假的眷恋呢喃,“要是这样是攻击的话,那我真的要被你杀死了,因为我也一直想着你。” “你也爱我吗?” 阿诺德定定地看着他,迟缓地眨了眨眼,像是在衡量他话的真假。 “不然怎么会愿意做你的新娘?” 喻独活敏锐地感受到阿诺德那束缚住他的触手松懈了几分。 “现在你愿意听我说话了吗?” 他抓紧时机,声线压得又软又黏,努力保持纯良无害,避免阿诺德再有什么过激反应,“把我放开吧,人类的婚礼不可以在这里进行哦。” 阿诺德听到喻独活的话,触手上绽开眼仔细观察了下这里的环境。 实验室因为刚刚发生的爆炸塌陷了大半,砖石瓦砾堆积成山,周围细菌蠹蛀,烂肉斑驳坏疽,一股腥臭腐烂的烧焦尸骸味道止不住钻入鼻腔。 环境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太恶劣了。 尽管他的新娘是他的同类,但也娇弱堪怜,受不了半分脏污。 阿诺德勉强松开了对喻独活的束缚,将铺天盖地的触手收回体.内。 被掩盖的光亮瞬间穿透喻独活的浅色眼瞳,他被逼出了生性泪水。 还没等他松懈,阿诺德就又凑了上来,“你的眼睛流水了。” 他说着,唇.瓣贴近了喻独活的眼球。 喻独活当即知道了他想要做什么,立刻抬手堵住他那已经探出的舌尖。 根据阿诺德的逻辑。 人类流水了,要舔干净。 ———— 实验室外,弗里德和喻家双胞胎兄妹再也不管什么帝国王室的身份,逼问着精神状态已经有些异常的哈珀。 哈珀整个人瘫在地上,像一具失控无魂的精致人偶。 “奥莉薇亚,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就告诉我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欧文满脸颓唐,坐在高高的砖石碎片上,低垂着头。 “我们确实是很小就在联邦流浪时认识的,欧文。” 奥莉薇亚目光幽深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在更小的时候,我一直待在这个实验室,因为我的omega母亲是整个实验的总负责人。” 欧文瞳孔骤缩,嘴巴微张,很久才犹豫着开口,“可那总负责人不是那个卡尔吗?” “原本这个实验室是正常的,直到卡尔的到来,他带来帝国的命令,让我的omega母亲配合进行实验。” 奥莉薇亚长叹了一口气,讲完了她所知道的事情真相。 卡尔用她来威胁她的母亲,强迫她进行关于异种研究的可怕实验。 但是卡尔的不断研究,他越来越着迷,后来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了一批孩童进行实验。 原本就脆弱的稚童死亡率极高,实验体紧缺。卡尔的执念变得更深,最后竟然直接掠夺帝国的孩子们。 现成的实验体奥莉薇亚和意外被掠夺来的弗里德都曾在这里待过。不知道哪一天,实验室里来了个卡尔极为看重的实验体。 他说只要有这个实验体,就可以吸引来真正的王,得到操纵异种的至高权利。 那人就是喻独活。 喻予知发现的喻独活与弗里德的合照就是因此而来。 “可乖宝是我们的弟弟……” 喻予珩下意识脱口说道,又攥紧了拳,将担忧的目光转向实验室。 “后来,喻上将就来了。” 奥莉薇亚看了眼在地上犹如已经死了般的哈珀,继续说道,“他将我们从死亡的痛苦深渊中救出。” 喻上将把这个实验室摧毁,秘密救出了尚还生还的幸存者们,把他们一齐送到了联邦,远离帝国的威胁。 但同时他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身体永久的残疾,无法修复。 帝国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就想方设法想要除掉喻家,无奈群众呼声太高,喻上将残疾了又低调行事,这才留下喻家的性命。 后来,也不知道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喻上将把喻独活带回了家。 还更改了弗里德和喻家双胞胎兄妹的记忆,让他们以为喻独活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兄弟。 再然后,平静了几年,卡尔又继续进行实验。奥莉薇亚几经周折找到卡尔,伪装成为他效力,实际是想收集到更多关于信息,找到她的母亲。 “现在想想,和我们一起的那批实验体里,好像也有哈珀的存在。” 奥莉薇亚皱着眉,轻轻说道,“虎毒不食子,卡尔太过狠恶,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孩子也要毁掉。” 第49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远处传来阵猖狂的笑声,所有人的神经都一紧。 他们知道这是谁。 卡尔。 “奥莉薇亚,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投诚的。” 卡尔大步走来,他那银色外褂随着风翻飞,“你的母亲早死了,要我说,她竟然还好意思称自己为总负责人,连最低级异种的寄生都承受不住。” “你该死——” 奥莉薇亚心神俱震,抽出腰间的伸缩粒子刀直直向卡尔砍去。 刀刃完全穿过卡尔的身体,却没造成任何伤害。 是全息立体影像。 卡尔冷哼一声,也不管哈珀是否能感受到,抬脚狠狠踢上他柔软的腰腹,“这种垃圾试验品,也敢说是我的孩子,我可不需要孩子这种东西。” “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竟然顶着我的头衔猖狂行事那么多年,也不算亏了。” 卡尔了衣服,又恢复正常模样,“他不过是喻独活的复制品而已,不是人类也不是异种,只是劣等的仿生人种。” “最完美的是被你们称为喻独活的生物和异种之主,他们是我的毕生追求。” 卡尔自顾自地说下去,眼里满是癫狂,他向天空展开双臂,大喊道,“这个星球就是为了喻独活而存在的,是独属于他的星球!” 而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喻独活,突然头痛欲裂,好像被输入了什么东西。 很久,他才抬起头来。 那是一段记忆。 不是属于喻独活原主,而是属于他灵魂的记忆。 他不是人类,不是异种,也不是仿生人种。 他只是规则的产物,是虚无缥缈的存在,是阿诺德的相生相克相杀者。 但他和阿诺德在漫长的生命中,在宇宙的漂泊中,不可避免地对彼此产生了名为“爱”的感情。 但由于矛盾的身份存在,他们仍无法彻底地只是爱对方,还要狠、攻击、伤害。 尽管是这样,规则仍畏惧他与阿诺德同化,成为祂们无法掌控的存在,于是要收回他的生命并摧毁。 阿诺德当然不允许,他抵抗本能违背了规则,保住了喻独活。 但他也因此陷入了亘古的沉睡。 喻独活在二十年前,被规则投放到脆弱的人类体内,又被帝国发现交给卡尔研究。 直到二十年后的近一段时间,阿诺德被他的存在从沉睡中唤醒,来到实验室寻找他,“借用”了阿诺德原主的身躯,也因此被抹消掉一部分记忆。 他们原本就是……矛盾的爱“人”。 时隔遥远,他们终于见到了彼此。 只不过阿诺德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 笑意在喻独活那张浓稠艳丽的脸上显现,他偏头望向一旁沉默的阿诺德。 没恢复记忆傻傻的也挺好玩,就先不告诉他了吧。 至于卡尔…… 阿诺德的可视领域展开,卡达格阿星的上空出现一只巨大的眼。他的瞳孔仿佛是深不见底的漩涡,吞噬着整个星球的一切光明和生命。 阴森而诡异的强大威胁凝成实体,仿佛无法逃脱的束缚重重地压在众人身上,让人透不过气。 突然,从那只巨眼中挤出数根触手,以极快的速度自天空延伸至星球的某一点。 不过瞬息。 卡尔被抹杀了。 蒙在卡达格阿星上多年的无边阴云消失了。 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联系到外界的尤利塞斯也带着帝国的军队姗姗来迟。 ———— “喻独活。” 尤利塞斯第一时间就来找他的婚约者,完全不知道他的婚约者已经变成别人的准新娘了。 “你哥哥在那里,好像已经不太行了,别忘了把他捡走修复。” 喻独活下巴微扬,礼貌地朝他比了下哈珀的方向。 “其他我都知道了……喻独活,是帝国对不起你。” 尤利塞斯面色复杂看着站在喻独活旁边的阿诺德,总感觉他们之间好像多了层若有若无的薄纱,看上去比之前更加亲密了。 其实尤利塞斯基本上算是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个实验室研究异种,喻独活和喻上将还都因为卡尔的行为受到过负面影响。 至于喻独活其实是非人类等诸多问题,被在场知情的几人永远塞在了肚子里。 “你们对不起的是喻家,而且你光说有什么用,真内疚就直接让帝国给补偿吧。” 喻独活把头轻轻靠在阿诺德的怀里,低声呢喃要他抱。 他不讨厌示弱,只是讨厌无法控制的弱势,累了又有人愿意当苦力他自然会接受。 况且,现在的阿诺德对他来说,处起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喻独活这样想着,抬手扯住阿诺德脖颈上有些破损了的项圈,让阿诺德为他弯下了腰。 阿诺德揽上喻独活的后颈,用他手掌的虎口死死钳住,他的准新娘那脆弱的脊椎骨应激性地轻颤,像矜贵的雀鸟。 他们的吻绵长而热切,丝毫不在意他人的注视,只迷醉在他们二人的世界中。 喻独活的婚约者尤利塞斯就是那个“他人”之一。 他眼底闪过丝惊诧,嘴唇微张,有些语无伦次,“喻独活,你在干什么?” “他可是alpha啊,你们不能大庭广众之下……不是,你们就不能这样。” 喻独活眉间微蹙,顺手拦下阿诺德那因为被打扰而震怒,准备去杀死尤利塞斯的触腕,带着安慰柔柔地摸了摸。 第50章 他早就把尤利塞斯是他的婚约者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手臂勾着阿诺德的脖颈,略显迷惑地轻哼一声,“为什么?我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还有什么不能的?” 尤利塞斯瞳孔骤缩,耳根急得泛红,“可我是你的婚约者啊。” 喻独活唇角微微上扬,眼角拽出抹娇纵的媚色,直勾勾望向阿诺德。 “阿诺德,你还愣着干什么?” “现在就和我举行婚礼。” 第26章 婚礼/完“阿诺德,来追我吧,直到万…… 阿诺德还没说什么,尤利塞斯倒是急了,“你们不能结婚。” “为什么不能?阿诺德爱我。” 喻独活闻言眨了眨眼,眉宇间舒展,像是林间好奇的无害小鹿,“难道你也爱我吗?” 尤利塞斯憋红了脸。 他是真的以为喻独活作为他的婚约者,以后会和他缔结婚姻。 但他是生性傲气别扭的小王子,怎么能说的出口? 尤利塞斯调整了下呼吸,平稳住情绪,煞有其事地说道,“可是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们要是相爱就不应该步入婚姻。” “哦——是这样啊。” 喻独活了然地点了点头,唇角的弧度快要压不下去了。 他真的会被尤利塞斯逗笑。 跟被培养得嚣张跋扈的哈珀不同,尤利塞斯是真真切切被当作正式继承候选人来培养的。 但他毕竟最小,帝国也没有对他施加过太大压力,才让他的心思这么单纯,以为用这种话就可以阻止他和阿诺德。 “怎么办阿诺德,你听见尤利塞斯的话了吗?他说婚姻是坟墓。” 喻独活转过头看向表情很不爽的阿诺德——他讨厌喻独活不让他抹消掉碍眼的尤利塞斯。 “嗯,是坟墓。” 阿诺德的嗓音暗哑又低沉,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般将下颌贴到喻独活的肩颈窝,“坟墓好,喜欢在一起,我们可以一起死了。” 尤利塞斯完全不能解阿诺德的这个思维,但喻独活可以解。 他笑得肆意张扬,琥珀色眸子波光粼粼,盛满了水光。 其实阿诺德和他一样,根本不在乎什么婚礼。 毕竟他们可都是非人类,人类的那一套对于爱情的认证模式对他们来说,完全不成立。 阿诺德也未必明白什么是“新娘”,在他的思维里,估计新娘和想藏回巢穴中细细品味的猎物没有什么太多区别。 可他们现在是人类的躯体。 他打算用这具躯体和阿诺德度过人类时间观念中的一辈子。 所以他们可以按照人类那些有意思的繁复步骤来,做一些他们从未体验过的新鲜事情。 不过其实主要决定权还是在他,阿诺德是随他怎样都好的。 “好,那我们一起死。” 喻独活面色如常地摸了摸阿诺德那颗毛呼呼的脑袋,似乎完全不觉得他们的对话在其他人耳中听起来有多么惊悚。 对于他和阿诺德来说,一起死亡比一起相爱更浪漫。 他们本就是不死不灭的至高存在,一切存在中,他们只有彼此可以真正的杀死对方。 但他们是不死不休的矛盾对立面,针锋相对相互制衡,原则上来说杀不死对方。 所以死亡对于他们,是比爱恋还要禁忌的情话。 喻独活察觉到了几道明晃晃的视线一直锁在他们身上。 他回头看去,发现是弗里德一行人。帝国这件事做得不风光,卡尔死了,哈珀已经半疯不疯了,也许会被他们送去销毁。 除了他们,帝国的军队要把所有相关人员带走。 但弗里德和喻家这些人位高权重,不受这些束缚。 “乖宝……喻独活。” 喻予珩面色复杂地看向喻独活,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曾经是他兄弟的非人类生物了。 “予珩哥,予知姐。” 喻独活保持着和阿诺德黏在一起的姿势,神态自若地宣布道,“我和阿诺德要举行婚礼了,喻家可以帮忙准备吗?” ———— 已经没有人会在意喻独活目前还是个军事学院的学生了。 他都不是人类,别说是上学的时候结婚了,上学的时候不把同学都给抹杀了就算他纯良。 这个时候距他们离开卡达格阿星不过短短几天,喻家就已经将所有婚礼相关的准备工作都布置好了。 地点是垃圾星拍卖会场的星舰里。 按照人类的思路,选在了他们“初遇”的地方。 不过这个地方办婚礼也确实是挺别开生面的。 喻家把原本肮脏污浊的星舰几乎换新了,船体表面镶嵌着闪烁的星光,宛如夜空中最亮的银河。舰桥上方,巨大的穹顶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那是阿诺德的瞳色。 舰内的装饰精美绝伦,婚礼现场的布置如梦似幻。 喻独活待在准备室里,他身上穿着由星际纤维编织而成的婚纱,每一寸都透露出精致与高雅。 层层叠叠的婚纱裙摆如云朵般轻盈飘逸,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好似银河倾泻而下,流动着梦幻般的光影,仿佛将整个宇宙都揽入怀中。 他本来是不应该在正式典礼上穿婚纱的。 但阿诺德看着他穿婚纱发愣的那个呆样,让他改变了主意。 “喻小少爷。” 欧文笑着跑过来,给喻独活带来了头纱。 第51章 奥莉薇亚在他身后站着,没有跟喻独活表现出像欧文那样的亲近,但表情看起来也比几天前刚从卡达格阿星回来时轻松了许多。 虽然这整件事都是卡尔一手操办,但他毕竟是为了研究喻独活和阿诺德,从他们身上获取利益,间接导致着一切的发生。 不是说迁怒于喻独活和阿诺德,但奥莉薇亚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和创伤,对他们有些心怀芥蒂也不是不能解。 这是只能经由时间与友人疗愈的伤痛。 至于欧文,虽然人与人之间心创伤不能进行程度对比,但他受到的伤害比奥莉薇亚要小得多。 他很快就接受了阿诺德的存在。 阿诺德只是按照交易的要求将他们救出,又受到了这个躯壳原身那个阿诺德的报酬而已。 其实没有人有错,错的不过是命运的戏剧性。 “阿诺德呢?准备好了吗?” 喻独活接过欧文手中的头纱,漫不经心地问道。 按照人类的规则,结婚典礼进行之前,新郎与新娘不能见面。 阿诺德当然不同意,喻独活为了远离他那病态的注视硬是把他留在了另一个房间。 “准备好了。” 阿诺德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房间内的几人都闻声望去。 “不是说叫你不要见我吗?” 喻独活垂睫着繁重的裙摆,顺手将头纱递给了阿诺德,娇纵命令脱口而出,“愣在那里干什么,赶紧过来给我戴好头纱。” 阿诺德沉默着走过去,替喻独活戴上头纱。 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喻独活那光滑细腻的脊背和纤长脖颈,后颈的腺体才刚刚被非人类的身体自动修复,温红软嫩的皮肤散发着丝丝缕缕勾.人的甜味。 阿诺德没有苛责自己,顺着心意俯身侧到喻独活身边,蛇一般湿冷森然的唇舌紧贴着他的腺体狠戾舔.舐。 喻独活对此毫无防备,他漂亮的琥珀色眼眸微微睁大,从喉间挤出细碎声音。 “等一下……阿诺德!” 阿诺德瞬间释放出铺天盖地的信息素。 他那暴戾森冷、肆意嚣张到碾压万物的信息素遇上了喻独活,却像是被心甘情愿驯服的凶猛野兽,失去了所有的锋戾。 从头到尾只知道黏黏糊糊地缠绕、抚摸、亲吻着喻独活的每一寸肌肤,勾出omega那又湿又甜的白桃烈酒味。 “停。” 喻独活气息不稳地拽了拽阿诺德脖颈上的链条,叫停了他的疯狂行为。 阿诺德当然会带着链条,因为这基本算是他的求婚戒指,给喻独活增添一个抑制他的方法。 喻独活眼睛微眯,安抚性地亲了亲阿诺德的喉结。 “快走吧,仪式马上开始了,我们以后有大把时间做这种事。” ———— 虽然阿诺德又缠了他一会儿,但终于算是赶上了典礼。 星舰的地面铺满了白色的花瓣,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云朵上,最中央是一条由无数微小的光点汇聚而成的光路。 光路对面是直勾勾望着他的阿诺德。 喻独活不需要什么挽着手臂,把他交给阿诺德的行为。 所以他在喻家双胞胎兄妹,弗里德和尤利塞斯,欧文和奥莉薇亚,还有其他喻家邀请来的宾客的注视下。双手捧花,缓缓走向了光路对面的阿诺德。 二人终于站在了一起。 没有神父,他们就是神。 阿诺德眼神晦暗幽深,极具占有性,像藏匿在阴暗深处的毒莽,锁定脆弱柔软的猎物。 他一字不差地背出了喻家教给他的结婚誓词。 喻独活那双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眸子含着笑,眼尾微挑的模样要命得诱.人。 他轻轻说出那与阿诺德所说相差无几的誓词。 “我宣誓,愿意成为阿诺德的合法伴侣,与阿诺德共同步入婚姻的殿堂。无论疾病还是健康,贫穷还是富裕,失意还是顺意,都要相互扶持,相互依赖,直到永远。” 他的话音刚落,阿诺德就急不可待地撕扯上他的唇.瓣,手紧紧扣住他的腰部,像是抱着心爱洋娃娃不放的稚童。 热烈的掌声响起,是在为他们的爱见证。 酥麻感自尾骨腾起,喻独活喉咙干涸,心跳失速。 但他知道,这并不只是因为阿诺德的吻和信息素。 “等一下阿诺德,还有戒指。” 他垂下头,在阿诺德的指根狠狠咬了一口,造出了个混杂着血腥与爱意的独特戒指。 手中的捧花闪着微弱亮点,喻独活迎着阿诺德的目光回视过去,眼底突然闪过丝狡黠的光。 “轰——” 剧烈的爆炸声骤然间炸开,满天的花瓣与烈焰齐齐燃烧。 喻独活重现了他与阿诺德初遇时的事情。 他如一尾鱼般,提前窜入星舰裂缝,甩开了机甲的钥匙。 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扬,眼角拽出一抹快意的疯戾。 他回头冲已经探出无数触手的阿诺德露出肆意张扬的笑,伴着呼啸风声大喊。 “阿诺德。” “来追我吧。” “直到万物湮灭。” 第27章 “是夫人的话,无论怎么…… 静。 一种死寂、深沉、幽邃,毫无生命力的静谧。 密不透光的狰狞古树群,高耸入云,遮天蔽日。树干扭曲而粗糙,表面布满了斑驳的苔藓和腐朽的树皮。 第52章 树桠交错,像枯槁的手臂般伸展,铺天盖地压下来,试图扼杀每一个靠近的生灵。 “天……这是什么鬼地方。” 喻独活不敢相信,喻家竟然把他给发配到了这种深山老林里。 喻独活不情愿地站在门外,打量着眼前的这座被古树与藤蔓簇拥的隐秘古宅。 这里是陆家,是他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陆川断的宅院。 陆家不愧是名门望族,这间宅院很大气。 虽然周围的氛围诡异又让人毛骨悚然。但偏和式的风格让它整体造型典雅而庄重,线条简洁而和谐,能显露出主家的品味和地位。 “夫人。”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喻独活的思路,他闻声望去,发现是一位管家装扮的男人。 那男人走到喻独活身侧,为他撑了伞,遮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下起的连绵细雨。 他欠了欠身,声音低缓。 “您的行李已经被喻家提前送来安置好了,先生正在等您,请让我为您带路。” 喻独活这才缓过神来,发现喻家那些送他来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 现在只有他被孤零零地留在这个深山老林里。 他攥紧了拳,心中一横。 来都来了,现在不管这是凶宅还是鬼宅,他也只能闯一闯了。 他倒要看看,能住在这么个地儿的人,究竟是个什么心阴暗的玩意儿。 但是—— “别叫我夫人,我和你们家先生还没有正式结婚。” 喻独活轻咳两声,偏过头去,耳根染上了层嫣红的薄雾。 陆家本就是极为神秘的存在,更不用提继任者陆川断了。 被送来这里之前,喻独活想尽一切办法调查陆川断的信息,可是却毫无收获,甚至就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他怎么好管连样貌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叫先生。 “恕难从命,这是先生吩咐下来的事,更何况您永远都是陆家的夫人。” 管家毫无波澜地说道,他将喻独活带到了庭院里。 细雨绵绵,如丝如缕,轻轻地洒落在古宅的屋檐和青石板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里仍然有那些狰狞可怖的古树,只是树叶呈现出种更为病态的深绿色,紧密地挤在一起,几乎不透一丝光线。 “什么叫永远都是陆家的夫人。” 喻独活耳根的红褪了,他眉间微蹙,心底陡增一股躁意。 这管家说话透着股傲慢,明明礼数周全,却还是掩盖不了那股傲慢。 他心里很不爽,他就是他喻独活,不是什么永、远、的陆家夫人,先生的夫人,不是任何人的从属物。 陆川断可真不会选人,他还没见到他的面,就已经扣了印象分了。 尽管喻独活已经提出了异议,那管家却一声不吭默默走着。 他没将喻独活带入他的房间稍作休息,反而走过庭院来到了一间小屋子。 房间内昏暗无比,被厚重的黑暗所笼罩,只有几缕微弱的光透过纸窗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 “好暗,为什么不开灯?” 喻独活在庭院时就注意到了这个地方不是一般的昏暗,但他以为那是因为古树高密遮蔽光线。 但就连房间内也是这么黑暗阴翳,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他压下了心底的不适,又随口问道,“你们家先生呢?我不需要去见他吗?” “已经在这里了。” 一道有别于管家的男声突然从房间更深处响起,吓得喻独活脊背发凉。 他试探性地开口询问,“陆川断先生?” “夫人。” 那声音仍如古井般波澜不惊,低缓沉稳,“你的体温升高了,无需这么紧张。” 这谁能不紧张? 喻独活喉头艰涩滚动,不明白为什么陆家的人说话做事都是这么奇诡。 正常人哪有婚约者之间是这么“见”对方第一面的? 怪不得陆家指名道姓要他来,这要是换个稍微胆子小点儿的,恐怕要喜事变丧事了。 管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房间内更加静谧。 喻独活的肩脊变得更僵直,呼吸都放缓,“陆先生,可以开灯吗?”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了,如果要是还不能开灯,他就会开手机的手电筒了。 “喻家之前没有给你讲过这里的事吗。” 陆川断不答反问,仍在房间深处一动不动。 但经过陆川断这一提醒,喻独活想起来了。 在他被送来这里之前,喻家确实是跟他说过一些关于陆家的乱七八糟的破规矩。 但那些规矩也实在是太多了,他左耳进右耳出,一个字也没留住,现在一条也记不起来了。 “讲过,没听,不想记。” 喻独活脾气上来了,也不管那么多了,硬梆梆地怼了回去。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安安分分遵纪守礼的人,陆川断既然敢开口要他,就得乖乖受着他的性格。 陆川断现在要是敢说他一句,他可不管什么喻家陆家,立马扭头就跑,自己逍遥快活去。 “不记就不记吧。” 陆川断低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他又说道,“但是麻烦夫人不要动手机了,来我身边可以吗。” 已经把手伸进兜里的喻独活动作一滞,故作无事发生,好像被当场抓包的不是他一样。 第53章 他窸窸窣窣地摸索着往前走,试图根据陆川断的声音判断他的具体方向。 黑暗之中,他的脚底突然踩到了什么轻飘飘冷冰冰的东西。 阴冷、压抑、悚然,一瞬间所有负面情绪齐齐缠上他的脚踝,顺着骨节罅缝钻入他的体.内,裹挟他的尾骨。 “嘶——” 喻独活快速地后撤几步,那感觉又立刻如潮退般尽数消失。 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想着,询问脱口而出,“陆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话还没有问完,一团模糊黑影凑上来,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是陆川断。 “陆先生?” 抓着他的那只手冰冷、粘腻、粗粝,明明力度极轻,却带着不可违抗的牵引。 “夫人,来。” 陆川断拍了拍他身侧的地面,示意喻独活和他一起坐下,“我们的画师已经等了很久了。” 画师? 经陆川断的提醒,喻独活这才发现,他们正前方有道影影绰绰的阴翳。 这个空间里不止有他和陆川断两个人。 喻独活猛地抓紧了陆川断的指尖,半抱住他的手臂。 人类的感官在黑暗中本来就会变得格外敏锐,每个微小的响动都能引起一阵惊慌和不安,这是他们刻在基因里躲避危险的本能。 更何况陆家对他很陌生,他的弦一直紧绷着无法松懈。 原本已经对陆川断稍微放松警戒了,突然又被告知多了一个人,喻独活连吞咽都变得局促不安,下意识想要抓住什么寻求保护和安全感。 缓过神来,他才慌忙地松开对陆川断那有些无礼粗鲁的束缚,“不好意思陆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的,夫人。” 陆川断低沉闷声的笑意传来,他反手压住喻独活的指尖,和他十指相扣,“是夫人的话,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喻独活浓密纤长的睫毛尖尖微微颤抖,掩住了眼底的不屑。 他可不相信陆川断真的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体贴无害。 说的话好听有什么用,根本还是要看做的事到底如何。 谁家温柔似水的好好先生,能一见面就把人整到这黑不透光的房间里?这要是想干点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可太容易了。 更何况他那是什么蹩脚的借口?这么暗不给开灯还有人给他们作画?还不如说他来了陆家的电线太高兴,自己噼里啪啦爆炸了。 但想是想,说是说。 喻独活面上还是红着脸,遮遮掩掩地不敢看人,“陆先生,我有点儿累了。画太耗时间,可以等之后直接请人来拍合照吗?” “如果夫人累了的话,就先靠着我休息一下吧。” 陆川断轻轻揽住喻独活的肩头,他的度把控得很好,动作亲昵又不失礼数,“但是给每一任家主和夫人作画是从古流传下来的传统,还望夫人解。” 什么画师能摸黑作画?都不过只是幌子而已。 但陆川断说得话又体面又温柔又让人无法抗拒,这家主的位置他坐着肯定不心虚。 喻独活也没法再说什么了,来这儿第一天身体疲劳没力气折腾,他准备先有点儿礼节。 有什么不满意就攒着,好歹等第二天再给他们找不痛快。 他想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他,哪有别人说得那么娇纵恣睢?分明又有礼貌又愿意为他人考虑。 所以喻独活乖巧地靠在了陆川断身侧,毫无顾虑地闭着眼睡着了。 二人对面的画师满脸为难地探出头来,“先生,您看这……” 陆川断微微颔首,示意他先出去。 门被轻轻合上,陆川断看向越睡越熟,毫无防备,软软地贴在他怀里呼气的喻独活,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夫人终于来了。 膨胀、狰狞、暴戾的影子,狠狠地缠上喻独活柔软细腻的腰腹,带出了迷乱黏软的水声。 昏睡中的人类浑身无意识地簌簌发抖,双颊荡起的异样红润像晕花了的明艳胭脂。 湿软温热的唇.瓣微微张开,被抹上冽滟的水光,嫣红得近乎要滴血,泛着任人采.撷的易碎感。 影子一寸寸抚过亲啄,仿佛这样沉醉缠绵的吻能透过白皙脆弱的皮肤溶进人类的血肉中去。 这是他的夫人。 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 他的。 第28章 “好的夫人,乐意为您效…… 嘀嗒,嘀嗒,嘀嗒。 窗外的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喻独活低低地痛呼一声,勉强撑着身子从桧木地板上坐起来,掀开了盖着的薄毯。 周围还是昏暗压抑,他有那么几瞬睡断了片儿,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宿主,您醒了,恭喜您已经阻碍了主角攻和主角受的初遇,接下来将为您说明后续剧情信息及任务。】 熟悉的机械声传来,喻独活缓过了神,想起来了他扮演的身份。 他现在是喻家的幼子,一个机关算尽,设计背叛了所有人,最终惨死的恶毒反派。 他是喻家抱错的孩子,鸠占鹊巢的小丑。 原本与陆川断有婚姻的人,其实是不久前刚刚被喻家找回,真正的喻家小少爷喻凌霄,他们两人也是这个世界中的主角攻和主角受。 但他本来就生性恶毒,心胸狭隘。自从真少爷喻凌霄被找回后,他就对喻凌霄颐指气使,冷嘲热讽,处处为难。 第54章 所以喻家提出让喻凌霄来完成婚约时,他也不同意,非要霸占喻凌霄的婚约。 只是一向让着他的喻凌霄因此黑了脸,不允许喻独活去陆家。 喻独活一看喻凌霄不高兴他就开心了,更要来陆家完成婚约了。 不过在他真正来陆家之前,喻凌霄提出了一个要求——不允许喻独活带走任何一个喻家的人,并承诺不再接受喻家的任何帮助。 喻独活认为他好歹从小在喻家长大,喻家不会真的对他不管不问,便不耐烦地点着头答应了。 然后喻家真就把他送来了,而且一个人都没给他留。 【在为您发布任务之前,请宿主注意。】 【鉴于上个世界宿主扰乱了原有世界的正常发展,这个世界将会对宿主加以强制,约束控制宿主行为。】 喻独活猫儿似的瞳孔微缩,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吗?你是说我上个世界的任务没有完成?” 在总体任务没完成前,进入每个小世界后的具体记忆会被清除,所以他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一点儿有关上个世界的事情。 但他可是王牌员工,怎么可能会任务失败? 【宿主已完成上个世界的主线任务,世界内任务详情受到快穿局纪律保护,系统方不可过多泄露。】 系统波澜不惊的机械音似乎顿了顿,很快又继续说道。 【请宿主适度按照规则扮演角色,完成任务,防止世界线偏离。】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上一任务,接下来为宿主发放下一阶段任务——】 【请宿主窃取陆家传家之戒,并不经意间让主角受看到,使主角受误解主角攻,阻碍二人的感情进度。】 “扣—扣——扣——” 一轻二重的叩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了陆川断低缓沉稳的声音。 “夫人,我可以进去吗?” 喻独活慵懒地把玩着软绵绵又轻薄的毯角,语气里还带着刚醒来的浅淡倦意,“进来吧。” 房间里还是没有一丁点儿光线。 喻独活只能看到道黑影推开门缓缓走进来。 仗着对方像他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喻独活受不了地皱了皱眉,“陆先生,真的不可以开灯吗?那我怎么生活?” “夫人,你真是一点儿也记不得了。” 陆川断的嗓音暗哑,又带着些喻独活不能解的溺宠,“因为这里有传下来的规矩,再加上建筑材料的特殊,所以这间宅院不能见光。” “不过夫人不用担心,你的房间在旁边的宅院,那里做了特殊保护,可以见光。” 陆川断话音一转,又带着笑意解释道,“那是夫人来之前特地准备的,喻家送来的东西也已经安置好了。” 喻独活听到这里,心中的不爽稍微消了点儿。 他掀开薄毯,这才发现身上被裹了件不属于自己的宽大外套,上面散发着凌冽深沉的古柏气味。 “最近天气也开始凉下来了。” 陆川断的视力好像不受黑暗的影响一样,精确地察觉到喻独活的动作,“夫人刚刚睡着了,我怕夫人会着凉,所以才自作主张给夫人披上了我的衣服。” 喻独活单薄的眼睑半敛着,纤浓眼睫遮过了那双朦胧的琥珀眸子,眼底隐隐约约笼着层不见真意的薄雾。 陆川断体贴入微,他毕竟是现在掌管那个神秘又强大的陆家的男人,观察细致能言善辩也是应该的。 但他总觉得很奇怪。 非常奇怪。 陆川断身上有一种极浓极强的违和感。 好像是在模仿,好像是一层披着人皮的怪物,嘴里吐出熟练的人话。 喻独活虽然又疯又野,但他是个很警觉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只相信自己,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他还是快穿局的王牌员工,他比所有人都知道该怎么去演,怎么去成为另一个人。 陆川断给他的感觉和他对自己的认知很像,都是在模仿在扮演。但陆川断又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和他有些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很违和? 喻独活偏执地将拳攥紧,指尖狠狠扣进柔软细腻的掌心。 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 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哪里? 他意识不到,现在自己周身弥漫着一种怪异的极端气压。但作为“正常人”的陆川断却只是直勾勾望向他,没有受到半分负面影响。 喻独活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偏执思维中,脊背绷紧,脆弱锋利的蝴蝶骨猛地隆起,毫无知觉地勾出一道撩.人的弧度。 漂亮又脆弱,带着病态的美感,让人无法抵抗地沦陷,只想摧毁他。 陆川断的神色晦暗幽深,压在眸子深处的贪念翻涌出骇人的波涛。 他身后展出狰狞、扭曲、诡秘的影子,裹挟着暴戾的欲.望袭向毫无防备袒露柔软脆弱处的喻独活。 “叮铃——” 风铃清脆的声音将二人从执念中拯救,让局面变得没有那么难堪。 喻独活拱起的脊背缓缓放下,肩颈稍微松懈。眼神变得清明,逐渐恢复了智。 “夫人?” 陆川断的语气里透着丝夹杂着失望的困惑,“抱歉,是很讨厌我的衣服吗。很长时间都没有回话,让你为难了。” 他无辜地就像是刚刚智绷到极限,险些失控的只有喻独活一个人,他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第55章 喻独活这才真切回神,意识到刚刚陆川断在说给他披衣服的事情,他愣了很久没有回复。 “还好。” 喻独活喉头艰涩滚动,竭力聚拢涣散的神思,“不过我想要先去休息一下,可以先带我去我的房间吗?” 在他因为失控而有些松懈的注视下,陆川断缓缓走近,向他伸出了手。 “夫人,你看起来很疲惫,稍微让我为你效劳一下吧。” 效劳? 喻独活眼神朦胧,不明所以。 什么效劳? 他这哪儿有什么可以让他出力的工作? 难道说是…… 不行,不能那样,他可是主角攻。 喻独活这么想着,但还是装出瑟缩地模样,颤颤巍巍伸出了手。 不过不是把手放在陆川断掌心,而是展开双臂,做出了个“要抱”的动作。 清亮的嗓音被喻独活故意压低,像是舌底压了一层绵软甜腻的糖渍。 “累,困了,要去睡觉,不想走。” 陆川断悬在半空的手有些错愕地滞了滞,似乎是没有想到过喻独活还会这样。 毕竟他们空有未婚夫夫的名头,实则才刚“见面”不久。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低沉地笑道,“好的夫人,乐意为您效劳。” 陆川断那坚实有力的手臂虚虚地圈住了喻独活柔软纤细的腰肢,动作有礼又不失强势地将他稳稳搂进臂弯里。 喻独活整个人像是一只名贵家猫儿般窝进陆川断的怀中,指尖轻轻抓着陆川断胸口质感极好的衣料。 他闭着眼休憩,只能感觉身体晃啊晃,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陆川断停下了脚步,阴冷的吐息随着他的话声扑在他的耳根。 “夫人,醒一醒,这里冷,等上楼再休息。” “我不要,你抱我上去。” 喻独活看到了不远处的独栋楼院,微弱的灯光从窗里透出来。 陆川断特地选在没有办法被灯光照到的地方停住了,也真是难为他。 “夫人。” 陆川断的声音里透着无奈的笑意,却将喻独活放下了,“我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我,可以记住吗。” “知道了知道了。” 喻独活的脚一沾地,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属于他的独栋小楼,一眼也没回头看陆川断。 所以他不知道,陆川断一直在黑暗中,死死锁住他的身影。 ———— 应该是陆川断考虑到了喻独活之前的生活环境,这栋属于他的楼里,所有装修都是现代的,跟宅院里其他偏和式的建筑有很大差别,但意外的不会显得不和谐。 喻独活没有像他跟陆川断表现的那样疲惫,想要立刻休息。 他没有上楼,而是眼神清明地直接窝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他在想之前系统发给他的任务。 他知道作为不凭借喻家能力就成为商业内新秀的喻凌霄,和陆家执权者陆川断有过一些合作。 早在喻凌霄被喻家找回之前,他们就认识彼此,相互欣赏。 所以喻凌霄早就对陆川断抱有好感,只是不知道陆川断这边是不是也对喻凌霄有什么感情。 系统给他的任务是偷窃那枚传家之戒,也就是说他要是直接管陆川断要的话,陆川断绝对不会同意给他。 不过想想也是,那么重要的,那么贵重的东西。 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就给他一个凭借抢夺喻家真少爷位置,才能和陆家有接触的卑劣之人。 喻独活大概知道之后的剧情会怎么发展。 要是让喻凌霄看到那么重要的传家之宝落在了他喻独活手上,一定会错认为是陆川断很喜欢他,并因此黯然神伤。 按着大部分剧情里主角受的性格和喻独活本身的丰富经验来推测。 喻凌霄八成不会开口去问陆川断为什么会把象征着身份的贵重之物给他。 这误会一定会一直憋在他心里,导致芥蒂越来越深,能够很持.久地阻碍喻凌霄和陆川断之间的感情发展。 这么看来,偷窃虽然风险很大,但干上这么一笔真的很值。 喻独活想着,按着记忆拨通了喻凌霄的电话。 电话非常快地被接通了。 喻独活脸都不变,无缝切换了情绪。 他的声音混着浓重的哭腔跟鼻音,颤.栗得像被暴雨打乱揉碎,簌簌扇翅的脆弱蝶翼。 娇弱堪怜,勾缠缭绕。 “凌霄哥哥……我要被陆川断欺负死了,你救救我。” 第29章 “陆先生,我不会特地穿…… 喻独活的哭腔没断,可电话那边却一直没有传来回应。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和正常家庭相比稍显昏暗的灯光打碎在喻独活眼睫,洒下了满地流金。 “凌霄哥哥……” 喻独活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丝游刃有余地慵懒,可发出的声音却像弱小动物般仓皇无措,惹人怜爱。 “喻独活。” 凌冽冰凉的男声通过电话传来,喻凌霄极轻地冷哼一声。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如果非要去陆家,就不要再向喻家寻求任何保护和帮助?” 说起这个事,那陆川断也是讨厌,要是早说指名道姓要他喻独活,他也不会答应喻凌霄跟他提的那几条要求。 现在好了,让他落了下风了。 第56章 喻独活沉默了一会儿,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颗奢华耀眼的宝石袖扣。 那是他趁陆川断抱他回来的时候,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毕竟他这个恶毒反派不久之后还得偷窃个大的,总要先找找感觉练练手的。 “可是凌霄哥哥,我只是在向你寻求帮助,如果连凌霄哥哥也不愿意的话……” 喻独活的声音含着明确的黏连感,像是舌.根细细抵着牙床舔.舐,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像是浑身被雨淋透的,弱小无助,孤立无援的温驯动物,颤抖着湿漉漉的软毛,挤出最后一丝力气哀求。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的声音下,仍然不为所动。 铁石心肠的喻凌霄也不例外。 他被无害的喻独活轻易捕获了,心软了,露出破绽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 喻凌霄低下了头,心甘情愿被喻独活利用,即使他知道这只机灵狡黠的小狐狸没安什么好心。 “我只想凌霄哥哥可以陪我说说话,因为不论如何,我都会永远把凌霄哥哥当成是我的哥哥。” 喻独活说完,没有等喻凌霄的回应就挂断了电话。 他捣腾了几下手机,发送了条地址消息给喻凌霄,那是他在离市中心稍微有些距离的一栋小别墅。 喻凌霄作为主角受,绝对不是剧情里展现的那种完全纯良的人。 系统输入给他的剧情只是一小部分,在这些剧情之外的地方,主角受也在按部就班过着属于自己那段不被观众看到的人生。 不过主角受在剧情里容易受人引诱,上当受骗这一点倒是说得没错。 他只是略施小计,就让原本应该生他气的喻凌霄又甘愿来哄他。 喻独活作为一个抢占了喻凌霄的身份和未婚夫的坏弟弟,非但没有在陆家老实享福,反而变本加厉搞事,让“受害者”喻凌霄哄他。 要知道喻凌霄可是本来就喜欢陆川断的。 不仅如此,喻独活这个坏弟弟还打算借机向喻凌霄露出戒指炫耀,炫耀他有些喜欢的人,已经把这么重要交给自己了。 喻凌霄一定会绝望到哭哭的。 真期待。 那如刀刃抹蜜般的笑意挂在喻独活冶艳夺人的脸上,显得更加勾.人。 当反派,真是易如反掌。 解决了如何和喻凌霄见面的部分,喻独活眼波流转,思考到底该怎么去窃取这个“传家之戒”。 他在脑中呼唤系统,翘着白晃晃的小腿询问道,“系统,告诉我一下关于这个“传家之戒”的信息。” 【宿主,我无法告知您相关信息。】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回荡在喻独活脑海中,他的眉间微蹙,露出了不满意的神色。 “什么叫无法告知?” 【宿主,检测到该任务对象为关键物品,关联重要剧情,系统方无法向宿主告知其信息。】 如果系统是这么解释的话,喻独活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他可还有别的要问系统。 “上次我完成主角攻和主角受剧情内的初遇任务,你是不是还没有给我发放奖励?” 喻独活的尾音有些危险地上挑,眼底闪过丝玩味。 【宿主,该世界完成阶段性任务无奖励。】 “怎么又没有奖……” 脱口而出的话让喻独活愣了愣。 怎么会是“又没有”?难道上个世界完成任务也没有奖励?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 不管是没有奖励,还是他能下意识说出这话,都是不应该的。 快穿局有一套遵循了数百年的流程,在任务还未完成时,每个宿主的记忆都应该会被系统完全清除,连潜意识里都不可能会存留。 要不然会对宿主正在执行的任务产生巨大的影响。 喻独活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记忆并未被完全清除的情况,而且也从来没有从别的员工那里听到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这是属于系统程序上的重大失误,严重的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快穿局。 喻独活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但是他可知道。 系统被他抓住把柄了。 喻独活那沁了毒的艳丽笑容又挂回了脸上。 他语气无辜地说道,“天啊,这个可是你工作的重、大、失、误。这可怎么办?要上报快穿局吗?你会被处罚吧,是不是会被抹消掉?” 机会不等人,他惯会抓时机,所以必须趁现在,狠狠地敲诈系统一顿。 “……宿主。” 一阵嘈杂的机械乱序声在喻独活脑内响了十几秒,系统终于妥协了,“只有一个奖励。” “可以。” 见好就收,喻独活不会把跟着他这么久的系统逼到底,要他突然换其他系统也得磨合。 只有一个奖励也好,不过就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会危险点儿,难度大点儿,死亡率高点儿。 但是他不怕输,不怕难,也不怕死,只怕过得太无趣。 毕竟只有挑战和危险是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 只是今天确实有些累了,休息休息,养好精神,准备偷把大的。 喻独活想着,微微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他表情带着轻度倦怠,眼角蒙了层生性雾气。 ———— 喻独活习惯裸.睡。 他脱了衣服,躺进陆川断让人给他准备的,软软香香滑滑的被子里之后,才突然想起来忘了一件事。 第57章 他不是白白就能来陆家当陆夫人的,必须遵守陆家的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匪夷所思的规则,就是代价。 而那些规矩他早抛之脑后,但是有一条他突然想起来了。 那就是成为陆夫人后,不能随意出入陆家宅院。 换句话说,就是得安分守己,老实本分地当陆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好好夫人。 他估计就算他当初不阻止喻凌霄来这里和陆川断见面,喻凌霄也会因为这条暂时放弃当陆夫人。 毕竟喻凌霄不跟他似的,人家在商业方面有才能,怎么可能随意舍弃事业,安心当个花瓶夫人。 喻独活把薄被拉高,挡住了脸。 真讨厌,可能要去找陆川断说一下这个事了。 陆川断虽然彬彬有礼的,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陆川断可不像表面那样无害。 他把手机点亮,看了下告诉喻凌霄的那个时间。 4月26日的晚上七点。 正好是三天后的晚上。 也就是说他现在就得抓紧时间窃取“传家之戒”了,还必须要跟陆川断说明情况。 喻独活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无聊。 明明任务逼得这么紧,不完成就会任务失败,可能会受到致命的惩罚,但还是好无聊。 他看了眼手机显示的时间。 “23:40” 还早。 他舒展了下柔软的腰肢,大.腿内.侧不自觉地在顺滑的被单上蹭了蹭,激起了轻微的细缠。 得去找点儿乐子。 喻独活起身下了床,走进隔壁的衣帽间。 原主很喜欢在外表上捣腾,所以有数量庞大的衣物饰品。喻家父母对他其实很不错,怕他不习惯住在陆家,还送来了些他以前比较喜欢的衣物。 但除了这些,衣帽间里还有很多其他的衣服。没有牌子,但从料子上也能感受出来,这些都是昂贵崭新,完美贴合他身形的。 数量远远超过保持礼仪和体面,看来陆家对他还算满意,最起码不至于讨厌。 喻独活又翻了翻,看见了条镂空的蕾丝睡袍,布料轻薄地像是没穿衣服一样,版型又做得像女士睡裙。 这个风格的话,应该是原主的,毕竟……不像是陆家能准备的。 他扬起眉,嘴角挂着抹玩味儿的笑,指尖轻挑,取出了那件衣服。 虽然不是陆家准备的。 但是可没人说不能在陆家穿啊。 陆川断,算你走运。 ———— 深夜的宅院更显阴冷、压抑、黑暗,周边那密不透风的狰狞古树越发诡异。 连月光都被古树浓密的枝叶遮挡,只能透过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光影在地面上蜿蜒、扭曲、伸展,像是要抓到喻独活白皙脆弱的脚踝。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腐朽的气息,夜风带来阵阵寒意,让穿着单薄的喻独活脊背发凉。 这陆宅看上去,可要比白天的时候还要阴森可怖。 喻独活裹了裹那一点儿风都不挡,又被雨打湿了的蕾丝边,加快了脚步。 “嘶。” 一滴水突然从喻独活头顶砸下,水滴落在他白皙柔软的脖颈迅速散开,蜿蜒到脆弱后脊。 他下意识抚上侧颈,却发现那滴水珠融化般地销声匿迹了。 难道是从叶子上砸下的雨水吗? 喻独活突然一阵心悸,好像触及到了什么无法抗拒的领域。 奇怪。 那液体粘腻、阴森、湿冷,不像雨水,倒像是…… “夫人。” 身后传来声音,吓得喻独活后背蝶骨猛地隆起。 “夫人,是我。” 裹挟着森然凉意的高大.阴影贴近了喻独活,将他整个笼罩起来。 “陆……陆先生?” 喻独活眼睛微微瞪大,抬手抵住了陆川断的胸膛。 触手感觉冰冷,是那种稍一触碰,就会立即钻进骨头罅缝的阴冷。 “是我,夫人。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是突然变了环境,还不太习惯吗?” 陆川断撑起了把伞,打在喻独活的头顶,为他遮了雨。 也许是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眼睛可以使用黑暗环境了。 借着这极其微弱的月光,喻独活能看到陆川断的伞全部遮在了他这里,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大衣已经被雨打湿浸透了。 “陆先生呢?” 喻独活没有回答陆川断的询问,他浑身打着颤,反问道,“陆先生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也是睡不着吗?” 抓不住的小狐狸。 陆川断神色晦暗,喉头艰涩滚动,谨慎地吞咽着不停涌上来的欲.念。 他仗着喻独活看不清楚,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那处被刻意露出的艳丽春.光,脸上却平静又淡然。 如果他要是没有抓住这只小狐狸。 小狐狸会穿成这样跑去哪里? 要离开他,离开他的这座宅院,跑去找自己的人类同伴吗? 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 他禁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可能性也不允许出现。 他是属于他的夫人。 陆川断身后厚重的衣服,悄然间裂开了条长长的缝隙。 一个狰狞、膨胀、狂躁的暗影偷偷钻了出来,绕到了喻独活背后。 他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着将这可口的猎物拆之入腹,完全吞噬,彻底与自己合而为一。 第58章 这样就可以让猎物完全受他的掌控了。 “其实很巧,因为我本来就是要找陆先生的。” 喻独活清亮的声音响起,让那狰狞可怖的影子正准备攻击的动作停滞了。 陆川断的眼睫缓慢地颤动了几下。 哦。 原来穿成这样是来找他的。 那可以。 他允许了。 影子被慢慢收回去了,陆川断又恢复了正常的人类模样。 喻独活绷紧的后脊稍微放松了一点儿。 刚刚有一股极强的危机感触及到了他的雷达。 他不知道这次对他的威胁,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但他一直紧紧盯着陆川断,没看到陆川断有什么奇怪的反应。 好奇怪,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威胁源? 喻独活思索着,又说道,“没想到刚走出来,就遇到了陆先生。” “我刚工作完,想出来透透气,就看到了你在淋雨。” 陆川断的声音里透着笑意,“真是好巧。” “以后有什么事的话,可以直接找山芎。” 似乎是意识到这个名字对于喻独活来说很陌生,陆川断又解释道,“山芎你应该见过的,就是我们的管家。” “啊,陆先生是说他。” 喻独活轻笑了声,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是见过管家,原来是叫山芎啊。他也很英俊呢,陆先生真有眼光。” 陆川断刚刚恢复成正常人的眼瞳又变成了直竖的一根线,他眯了眯眼,声音里没了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夫人觉得山芎很英俊吗。” 喻独活这才意识到他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真心实意地夸了别的男人。 平心而论,那个管家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傲气,但也确实可以说是英俊了。 如果要是平常,喻独活就会立即止损,谨慎对待危险的任务对象了。 但他现在。 非、常、冷。 陆川断才不是什么温柔体贴的男人,甚至都不知道把大衣脱下来给他披上,也不知道赶紧回室内防止他着凉。 陆川断就这么把他晾在这儿,看着他瑟瑟发抖。 看着像那么回事一样,其实给他打的那个破伞有什么用。 不能完全遮了雨,又压根儿不挡风,都是面子工程。 这个男人连“体贴”都像是只学了一半的,好像是生硬的模仿,其实根本不能解其中的意义。 指望男人,难如登天。 喻独活拢了拢身上薄薄的镂空蕾丝睡裙,决定赶紧结束对话,实现自救。 他微微昂起头,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眸底是全然的信任与安抚。 “陆先生,不管山芎再怎么英俊,我也不会特地穿成这样去找他的。” “所以……陆先生,你在等什么?” 第30章 “你难道不想让我的身体…… “我应该在等什么。” 陆川断缓慢地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喻独活的话,好像听不明白其中明晃晃的暧昧暗示一样。 喻独活的脖颈有些僵直,一个可以说是离谱的念头涌上心间。 不会吧,陆川断不会听不懂吧。 他都说成这样了还听不懂? 到底是在装还是真的……纯情? 喻独活实在不想把这个词跟陆川断连在一起。 拜托。 哪怕闭着眼也能知道陆川断这个处于适婚年龄的名门优质男,不可能会对这些事情不了解。 他掩下眸底情绪,仗着黑暗面无表情,声音里却透着与之反差的甜腻笑意,“我也不知道哎……可能是在等着回房间看我的漂亮衣服。” 喻独活不光说,还动手了。 他轻轻拎起自己睡裙那轻薄镂空的蕾丝底边,将那一小块儿布料塞进了陆川断的衣袖。 指尖捻着布料,顺着袖筒慢慢深入,探进了陆川断的小臂内侧,缓慢又轻柔地与他的皮肤摩擦着。 他一开口低缓又勾人,带了轻挑的笑意。 “陆先生,还喜欢吗?” 显然喻独活在这方面是个技术不错的中高手。 陆川断的喉头艰涩滚动,垂睫望向他的准夫人。 漂亮的脸蛋上一片清冷漠然,说出的话却含着热切的期盼和笑意,像是真的依恋着他。 其实是个以为别人看不清他的脸,所以装都懒得装全的小骗子。 偏偏手也不安分,揪起身上那没什么布料的衣服往他身上撩。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数,全扔到他身上了。 那被白晃晃的一片细腻皮肉被毫不在意地暴露在外,让他凭空腾升强烈的饥饿感。 想要疯狂地嗅闻他、享用他、填满他。 这样脆弱柔软的猎物,丝毫意识不到任何危机,也完全不清楚自己主动接近的是什么存在。 无知、可怜、不堪一击。 在喻独活看不见的地方,陆川断的眼瞳并成了一条竖线,危险地看向他。 只是这次,他把呼吸放得更轻了,生怕惊扰到弱小又警觉的猎物。 “你的体温降低了。” “……” 喻独活满心疑惑。 他“努力”了那么长时间,陆川断就说了个这? 说真的。 陆川断是不是因为身有隐疾,所以才会指名道姓要他一个没有靠山的喻家假少爷来完成婚约。 其实这样的话,确实很能说通。毕竟他虽然身体有缺陷,可面上总得过得去,陆家夫人得是个同为名门的后辈。 第59章 但正儿八经的少爷们哪能受得了未婚夫有那方面的疾病,要是喻独活这样只是挂名的假少爷还勉强能操控。 喻独活思索到这里恍然大悟,他可算是明白了。 他瞬间把手连着衣角抽出来不继续了,看向陆川断的眼神里还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可别刺激这位了。 怪可怜的。 果然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上天给陆川断开了这么多道门,也一定会给他关一扇窗的。 没想到,居然关的是这扇。 作为主角攻来说,太可怜了。 当然主角受也可怜。 早说他就不整这出了,本来还想趁机向陆川断打探下关于的“传家之戒”的消息。 看来这个战术是不管用了。 陆川断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甜甜地黏在他身上的准夫人,不知道想了什么,突然一句话不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茫然。 他那软乎乎的,暖暖的,小小一团的夫人呢? 怎么突然跑了? 是不是他回答错误了。 那刚刚的问题是—— 漂亮小人类的声音重新被找出来,在他脑海中回放。 “喜欢。” 陆川断突然出声,让喻独活回屋的动作停滞了几拍。 “有多喜欢?” 喻独活提起了一点儿兴趣,陆川断身有隐疾让他心底更升起了欺.凌的想法。 小陆川断,好可怜。 好想狠狠欺负—— “想藏进房间,单独给我看。” 陆川断指尖不自觉地细细打颤,他竭力控制住兴奋,斟酌着用词,试图不再吓跑他脆弱的夫人。 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他只是想把“夫人”拖入巢穴,永久地、不停歇地、激烈地,吞噬他的“夫人”。 他的巢穴。 陆川断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人类的心脏在他的胸腔中剧烈跳动,几乎到达病态的速度。 他和“夫人”。 拖入。 只有他们的巢穴,不被任何生物打扰的巢穴。 充斥着,裹满了“夫人”甜腻湿软气息的,巢穴。 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巢穴。 “那好吧,陆先生。” 喻独活向前走了几步,如心甘情愿献祭的脆弱羔羊般抬起了手。 “去你的房间吧,我会给你看的。” 陆川断在今夜,第二次压抑自己,收回了从身后探出的狰狞暗影。 他的“夫人”,愿意去他的巢穴。 他会把那里变成“他们”的巢穴。 “夫人”永远也不能逃走了。 ———— 喻独活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黑暗无光的宅院。 他轻轻踏上昂贵的桧木地板,若有所思地问道,“陆先生,你一直住在这里吗?会不会因为太暗而不适应?” “我习惯了。” 陆川断将伞收好,快走几步,为喻独活打开了房间门,“更何况在你来之前,这里没有任何光。” 没有任何光? 喻独活听到这话,脊背突然一阵发凉。 希望陆川断是在开玩笑,因为他真的不认为正常人类,是能够在昏暗无光的地方生存数十年的。 “你身上都湿透了,去洗个热水澡暖一下吗?” 喻独活看不清路,陆川断在他身旁低声问道。 陆川断正虚虚牵着他的手,为他指引方向。 “那我要之前在家里用的那些洗浴用品,要不然我会不习惯的。” 喻独活昂起了精致又脆弱的下巴,语气里带着娇娇的傲慢,“陆先生要知道,我也不是能被轻易糊弄的。” 他虽然已经做了决定,打算明天睡醒再开始为难陆川断。 但这种小事,陆川断就必须能够立刻满足他,这是陆川断的职责,是应该做的事。 所以根本不算什么为难。 “我之前让山芎在我的浴室里准备了。” 陆川断没有被喻独活为难到,他轻笑一声回应道。 “怎么会在你的浴室里?” 喻独活这话刚一脱口,就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话。 当然会在陆川断的浴室里。 他们可是未婚夫夫,有什么是他们两个不能做的? 现在只是个他的洗浴用品,之后可能还会有更多的隐私用品…… 喻独活想到这儿,眨眨眼,脚步稍微缓了缓。 应该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毕竟陆川断…… 嗯……他用不上的。 “怎么了?是还需要什么吗?” 陆川断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喻独活身上。 人类嗅闻不到,可其实,他的夫人在踏入他的房间那一刹那,就已经浑身裹满他的味道了。 他野兽般的本能不允许他把注意力从猎物身上转移。 “不……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喻独活摇了摇头,只觉得陆川断带他走的这条路也长得有些异常了。 “对了,陆先生。” 喻独活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探索信息的机会,他斟酌着用词,谨慎发问,“我们什么时候会举办结婚典礼呢?” 陆川断的吐息紊乱了几瞬。 他直竖的瞳孔在狭长锋利的眼廓内如凌冽尖刃般,闪着寒光。 第60章 他很兴奋。 因为“夫人”想要把他自己完全变成他的。 “夫人很期待吗?” 陆川断的声音低缓沉稳,像是华丽演奏的迷魂曲。 “只是我觉得我值得最好的婚戒而已。” 喻独活突然发现,这个空间内只有他的脚步声,陆川断几乎没有发出任何落地声。 这是很不寻常的,因为木地板的材质特殊,最容易发出声音。 他压下心底的不适,轻咳几声,又说道,“毕竟是要带一辈子的婚戒。” 他要偷窃的那个东西——“传家之戒”。 顾名思义,应该就是对于陆家来说很重要的戒指。 这种东西,一般不是代表家主身份的象征,就是类似婚戒这种很有特殊性的东西。 在之前和陆川断进行有那些看上去轻佻的动作时,他就已经观察过了,也摸过了。 陆川断两手的手指上都没有任何饰品,更不用提珍贵重要的戒指。 所以要不就是他没有带,要不就是婚戒这种其他的可能性。 不管是不是婚戒,婚礼或者订婚典礼这种重要的场合,他总是要带那个戒指彰显身份的。 喻独活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完全没有意识到陆川断。 “不是一辈子。” 陆川断的眼底闪过丝阴翳,眉宇间尽是暴戾。 他的“夫人”想逃跑了。 “夫人”居然只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 他绝对不允许。 “婚戒,是永远都要带,永生永世。” 陆川断停下了脚步,声音里裹挟着将倾的暴雨般的狂躁。 喻独活皱了皱眉。 陆川断控制性的语气让他非常不爽,和那个叫山芎的管家有一瞬间重合了。 “陆先生,我好冷。” 他完全不把陆川断的发怒当回事儿,漫不经心地说道。 陆川断顿了顿,如甘愿拔去毒牙的蝮蛇般,缓慢地收回了威压,打开了身后房间的门。 “这里是浴室,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喻独活目不斜视,直直走进了浴室。 他没有脱.衣服。 热水落下,原本就湿漉漉的睡袍,被水打得湿透,尽数勾勒出身体曲线。 他冽滟的琥珀色眼眸,冷冷地斜向浴室门。 他到底也是走过了这么多世界,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陆川断还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他。 这宅院的规矩太奇怪了,连浴室都是黑暗无光的。 喻独活摸黑找到了台面上,将上面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尽数扫落到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夫人?你怎么了?” 陆川断果然在门口,他很快敲了敲门,询问道。 “没什么事,打碎了点儿东西。” 喻独活弯下腰,轻轻摸索着捡起了一块儿玻璃碎片。 他的声音颤抖又无辜,像是真的只是不小心打碎了东西,“陆先生,东西好像都被摔碎了,你可以把你的洗浴用品先借我用一下吗?” 他用玻璃碎片在指尖上稍微划了划,检测着锋锐程度。 那处柔软的皮肉很快刺痛出血。 浴室外又传来陆川断的声音,“我拿来我的了,但夫人不是想用自己习惯的吗?需不需要我去你那栋楼取一下?” “不用,你送进来就好。” 喻独活在手心里上下颠着那玻璃碎片,声音甜腻到像融化的蜂蜜糖浆。 “你难道不想让我的身体,和你的味道一样吗?” 第31章 拍摄者对他持着病态、痴…… 陆川断垂下眼睫,看向手中的洗浴用品。 他当然想让夫人的味道变成他的。 夫人会变成,一只裹满了他的味道的小狐狸。 这个认知,让他拿着洗浴用品的手臂,不自觉地细细颤抖起来。 兴奋像高阶病毒一般侵入他的大脑,让他几乎维持不住人类的皮囊。 对于一头野兽来说,没有什么事是比完全侵占一只猎物更能令他兴奋的了。 “陆先生?还在吗?” 从浴室里传来了喻独活的声音。 喻独活冷着脸玩玻璃碎片,说的话却又软又甜,“可以快一点拿进来给我吗?” 陆川断没有回答,但过了一会儿。 喻独活看见浴室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缝。 “夫人。” 陆川断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东西,正直勾勾望向他。 喻独活眼疾手快,将玻璃碎片攥进了手心。 他没想到陆川断这种身份和性格的人,会这么直接开门。 那种觉得很奇怪的违和感,又重新涌向心头。 陆川断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他又不完全知道,像久居山林的敏锐野兽模仿着人类社会的行事准则。 他知道这个时候,有礼的行为应该是只打开门的一条细细缝隙。但是他不知道,这条缝隙是为了让他遮住眼睛把东西送进来,而不是让他借此便利来观察。 喻独活掩下眼底的情绪,身体向前倾,抓住了陆川断的手臂。 “要进来吗,陆先生。” 陆川断当然无法拒绝,所以他踩上了满地瓶瓶罐罐的碎片。 喻独活嗅到了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饶有兴致地扬了扬眉。 陆川断是真的一声没吭。 他好像感受不到疼一样,仍面不改色地踩着那些尖锐的碎片。 第61章 “陆先生的痛觉好像很不敏.感。” 喻独活说着,指尖滑上腰间那松松垮垮的蕾丝边系带,声音里满是笑意,“都是因为太黑了,所以陆先生也没能看见那些碎片。让你伤到了,真是抱歉。” 他绝口不提自己没有提醒陆川断的事,嘴上说着是抱歉,可其实把责任全推到了陆川断身上。 “没事,夫人有没有受伤……” 陆川断的话停在了半截,因为他手里被塞了一条,还带着对方余温的蕾丝系带。 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的夫人以为他也抵御不了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他看的非常清楚,所以他知道那是什么。 他知道,只需要将手中这一条带着夫人身上香味的系带轻轻一拉。 夫人身上那湿透的轻薄睡袍就会散落在地。 喻独活如自愿献祭一般的行为让陆川断心神震颤,眼底越发晦暗幽深。 脆弱柔软的猎物,向顶级掠食者昂起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完全示了弱。 陆川断无法继续再保持智,在喻独活看不见的地方,半边儿身体都化成了狰狞可怖的黑影。 正对着喻独活蠢蠢欲动。 他不是正常人,比起礼貌和克制,他的基因里篆刻的更多是掠夺和侵占。 他平时表现得能像个正常人,是因为压制了本性。 但这种压制的行为是会被反噬的,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就被喻独活撩拨动了名为“智”的那根神经。 想要咬断猎物脆弱的脖颈,想要看到猎物无助的挣扎,想要听到猎物细微的哀鸣。 扭曲的欲.望。 崩塌的智。 “怎么了?陆先生不喜欢吗?” 喻独活能感受到陆川断那变得急促的呼吸,不过他还是故意问道。 漆黑一片,寂静无声的环境。 喻独活看不见陆川断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体温、气息、味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无法分离。 喻独活突然变了心思,藏起了那块儿玻璃碎片。 柔若无骨的指尖轻轻撩上陆川断凸.起的喉结,从他鼻间发出了声粘腻的哼笑。 “这个时候应该再有一些香气,陆先生觉得怎么样?” 他像变魔术般从旁边的台面上拿起个瓶子,唇角勾起抹无害的笑,冲着陆川断轻轻喷了几喷。 “哐——” 突然,陆川断重重地跌落在地,后背毫无知觉地压上那些破碎瓶罐。 瞬时间,鲜血汩汩流出。 喻独活居高临下地望着昏死过去的陆川断,晃了晃手中的瓶子。 喷雾版超强力安眠药。 系统出品,必出精品。 他虽然只管系统要了一个奖励,但这些小的道具,跟系统好好商量商量,还是可以拿到的。 就是跟陆川断沟通起来太困难了,套了他那么半天的话,居然没有得到关于“传家之戒”的任何消息。 想到这儿,喻独活轻轻啧了声,抬腿踢了踢昏倒在地的陆川断。 他可是恶毒反派,能是说话软成那样的人吗? 白听了他那么多好话,让这家伙后背朝下着昏倒已经不错了,好歹没有脸朝地毁容。 喻独活看都没看他的伤口,只是很费劲儿地把他沾了血的外套扒了下来,随意披在了自己身上。 他长腿一迈,跨过了碍事的陆川断。 不知道这个药水对陆川断能起多久的效果,还要抓紧时间去找“传家之戒”,没空在这儿待着了。 ———— 脚下的木地板随着喻独活的步伐,不停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 虽然说的是要来找那个戒指,但这个房间实在是太过于昏暗了,甚至连微薄的月光也透不进来。 喻独活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那条睡裙装不了什么东西,他现在也无法照明。 这栋楼并不很大,也没有多少房间,应该是只有陆川断一个人住。 他准备找到陆川断的房间。 一般这样贵重的物品,除了统一保管,就是放在自己最常见,最安心的地方。 也就是卧室。 喻独活正挨个儿检查着房间。 又一个房间什么也没有,他垂下眼睫,继续往后走。 这也一道和其他房间看起来相差五二的门,喻独活不抱什么希望,随意抬手推了推。 推不开。 他挑了挑眉,升起了兴趣。变戏法似的拿出根铁丝,拧着塞进了门锁锁芯里。 取出来对着形状,又掰了几下那根铁丝,再次塞进锁芯旋转。 开了。 得亏陆川断这里比较复古,房间也都还是用的钥匙开门。 要不那么智能的锁,他开启来可不会有这么轻松。 空荡荡的房间,仅于中.央安置了个座椅。 喻独活看不清太多,只是摸索着墙,缓慢地走进了房间。 虽然被厚厚的窗帘遮挡了,但喻独活能从微弱的风中感受到,这个房间是有窗户的。 他谨慎地前行至窗边,尽量保持无声,轻轻地拉开了那个厚重的深色窗帘。 月光洒进了房间里。 喻独活瞳孔骤缩,拳下意识攥紧。 在他刚刚没有看到的地方,整个房间的墙壁上,全部都是照片。 铺天盖地的照片。 每一张的主角,都是他。 都是他喻独活。 第62章 并且是他,而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因为所有都是他来陆家之后的照片。 喻独活不知道他才到这里还不到一天,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照片。 他皱着眉走近了墙面,那是一张他刚从喻家来送他的车上下来,独自站在陆家门前的照片。 照片上那张白皙无暇的脸颊沾着雨珠,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朦胧迷醉。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打湿,还挂着一滴水珠。 当时心情不好,他眉间透露出几分怒中带着冷艳的韵味,嫣红的唇瓣被映衬得娇艳欲滴,精致又漂亮。 摄影作品其实很有表现力,只要稍微懂一些相关知识,就可以大致看出拍摄者的情感和意图。 不巧的是,喻独活这个扮演过大量角色的快穿局王牌员工,正好就懂一些。 但他甚至不用特地运用专业知识,从这些照片的角度、构图、细节去分析。 仅仅是看一眼,就知道。 拍摄者对他持着病态、痴迷、狎昵的极强占有欲。 令人生厌。 喻独活都懒得伸手去把那些照片撕下来,但他转过身,又发现了一幅画。 那画非常非常大,竖着几乎占据了一整个墙面。 画上的是他和……陆川断? 他实在不能辨别,他旁边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陆川断,毕竟他也没有真正清晰地见到过陆川断的正脸。 更何况画上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脸,只是一团朦胧的黑影。 喻独活原本怀疑这个房间是陆川断整出来的,现在倒有一点不敢确定了。 但是…… 喻独活好像看见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正巧在画上,他的手指那个位置。 他悄声搬起来了在房间中.央的那个座椅,挪到了这副诡异的画像前。 座椅不算低,他得小心保持平衡才能踩上去,碰到画像的手指。 喻独活站在座椅上,踮起脚尖,摸索到了那个亮晶晶的东西。 几乎是触碰到的第一时间,他就明白了那是什么。 戒指。 那枚贵重的,珍贵的,需要被好好珍藏起来的。 传家之戒。 突然,腰腹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缠上,正抵着他那最柔软脆弱的肌肤肆意亵.玩。 喻独活嘴角勾起的笑凝固住了。 他眼底霎那间闪过丝阴翳,抬腕屈肘,裹挟着狠戾的风,毫不留情向后撞去。 不料却被对方轻易捕获,强制捏住嶙峋的肘骨往前压,被对方仅用单手就死死抵在墙面,无法逃脱。 身后的那个男人,声音里含着轻蔑的笑。 空出来的另一只手还掐住他的后颈,粗粝的指腹带着极强侵略性,触抚着感知极度敏锐的皮肤。 “夫人,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喻独活瞳孔微微瞪大。 这个人的声音…… 绝对不是陆川断。 第32章 “夫人要变成我们的了……… “你也知道我是夫人,赶紧把你的脏手拿开。” 见打不过,喻独活神色自然地收了手,从牙缝中挤出趾高气昂的命令。 陆川断这个陆家掌权者都不能这么对待他,更不用提身后这个不是陆川断的男人了。 “夫人说笑了,我们这些人怎么舍得用脏手碰你。” 身后的男人嗤笑一声,松开了对喻独活的束缚。 喻独活压下心底燃烧着的怒火,第一时间转过身看向这个男人。 呵,熟人。 陆家的管家先生,山芎。 说实话,喻独活对山芎的初影响就很差,觉得他有些傲慢,不招人待见。 “手还不赶紧拿开?” 感受到山芎的手还停在他腰腹,喻独活拽起他的手臂狠狠甩下。 山芎的手臂重重的砸上旁边的墙,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儿波澜,仿佛根本没有痛觉一样。 他仍然保持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彬彬有礼地冒犯着。 “夫人,请问这么晚了,您怎么会在这里。” 喻独活皱起眉头,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你是在质问我吗?” 新奇。 被质问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新奇了。 虽然并不是喻家的亲生孩子,但他这个身份可实打实在喻家住了那么多年。 谁都知道他骄横跋扈的性子,说话也都得哄着,就连陆川断也没有质问过他。 山芎,区区一个陆家的管家。 喻独活眼里那丁点儿干了坏事被抓包之后的不自然变得微不可见,反而转成了娇纵蛮横。 他站在座椅上抬高腿,一脚踩到了管家先生的胸口,用力蹍了蹍。 “谁允许你这么跟我说话的?嗯?你家先生吗?” 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喻独活暂时已经把这个装满他照片的房间和管家山芎本人的突然出现放到一边了。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解气。 山芎的眼神凝在了踩在他胸口的那条白皙纤细的腿上。 夫人并不清楚他自己的存在,对于其他人而言,到底具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所以夫人总是这么毫无知觉的,毫无防备的,“奖励”着觊觎他的猎食者们。 “不是的夫人,与先生无关,这是我本人的问题。” 山芎的眼神晦暗不明,他抬手握上喻独活的细腻光滑的小腿,白色的手套免不得带出摩擦的力度。 第63章 激起了喻独活轻微的颤.栗。 “你还敢!” 喻独活努力保持着欺负人的姿态,不让自己示弱。可他眼角荡起的红晕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绪。 “我不敢,夫人。” 山芎的嘴角勾起了抹不易察觉的笑,决定不再激他,“夫人,请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家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待的吗?” 喻独活受不了小腿被人扼制在掌中,狠狠地踹了山芎一脚,脱离了束缚,总算放松了大腿韧带,“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才对吧。” “我是来这里例行打扫房间的,夫人。” 山芎的目光停在了喻独活还在痉挛的大腿.根.部,面不改色回应着喻独活的问话。 “这么晚了,你来打扫这个房间?” 喻独活的语气在“晚”和“这个”上面加重了。 他俩不管是谁,在这么晚的时候出现在这个房间里,都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一个偷偷摸摸顺了陆家的珍贵戒指,一个夜黑风高跑来挂满夫人照片的房间里。 他俩都干着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喻独活本来气势汹汹,拳一攥紧,手里那枚硌肉的戒指突然唤醒了他的神思。 管家啊,这个身份…… 好像也知道不少东西的样子。 这个戒指可不能让他发现了。 喻独活笑了笑,转眼又变成了好脾气的正常人,“管家先生,你是叫山芎对吧?工作真是辛苦啊,也可以适当地休息休息。” “那么,我就不打扰了。” 喻独活说着就慢慢往门口挪,想要拿着戒指赶紧走人。 可他越想做什么,偏偏这个山芎就不让他做。 “夫人,您把窗帘拉开了。” 山芎语气低沉,不紧不慢地将目光投向想要趁机溜走的喻独活。 他深渊般的眼底藏着抹不见光的痴恋。 夫人,好可爱,干了坏事怕被发现。 要像小兔子一样,快快跑走。 “对,因为这个房间实在是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 喻独活没把山芎的问话当回事儿,他只想快一点糊弄过去,赶紧拿着戒指离开这里。 “夫人,先生有没有跟您说过,陆家禁止有光。” 山芎的声音平静又空洞,透着股诡异的死气。 显而易见,喻独活当然忘了。 不过他现在又记起来了。 “陆家的规矩,你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喻独活顿了顿,转身撕下了一张墙上的照片,随手扔到了山芎脚下,“那陆家的规矩,也让你们干这种事了吗?” 他不知道做出这种事情来的,到底是陆川断,还是这个山芎,或者另有其人。 总之照片上的他正翘着腿,在沙发上斜躺着打电话。 连这些都要拍下来,真不知道拍摄者到底怎么想的。 山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那张照片。 照片上少年模样的人,漂亮得像被圈养起来千娇万宠的金丝雀。 喻独活绝对想不到自己看上去有多勾人,被皮质沙发磨红的细腻肌肤在昏暗的客厅里流着莹白的微光。 因为翘起腿而并在一起的,那红润细窄的腿缝和纤细白皙的脚踝,都让人升起摧毁的欲.望。 而这样漂亮的雀鸟就站在他面前,皱着那好看的眉头,跟他说着话。 “如果这些都是你拍的,那你就等着我去告诉你们家先生吧。” 喻独活轻哼一声,高高昂起精致的下巴,“对夫人抱有这种不干不净的心思,看他到底会不会把你辞退?” 山芎盯着喻独活红润湿软,一张一合的唇.瓣,喉头滚动。 不干净的心思。 夫人还是太单纯了。 他的心思怎么会只是不干净。 他突然低下了头,当着喻独活的面,探出舌尖舔.舐着那张照片。 他的表情,痴迷,贪婪又病态。 “……” “你……” 喻独活没说完的话和心中的火都卡在了半截。 他瞳孔骤缩,大脑一片混乱,“你……你不怕陆川断知道吗?” “夫人尽管去告诉先生好了。”山芎向前进了一步,又离喻独活近了几寸。 他的指尖轻轻抬起,指向喻独活攥紧的那只手,幽幽笑道,“夫人要是告诉先生的话,想来也是不怕先生知道那里藏着什么的。” 山芎说话一直很圆滑,从来不会把话说破,说透。 但这并不代表,不能让别人解到他含蓄表达中的意思。 喻独活知道,山芎这是承认了。 承认了这个房间里的照片全是他拍摄的。 他有自信喻独活不会告诉陆川断,因为他同样知道喻独活拿走了陆川断的戒指。 烦,烦躁。 喻独活垂下眼,纤长浓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受制于人了。 浓厚的毁灭念头像海潮般,不停地席卷上他的大脑。 好烦躁,想把一切都毁掉。 陆川断也好,山芎也好。 都想毁掉。 想要折断骨头,锁住四肢。让他们再也说不出来话,只能乖乖地点头顺从他。 喻独活那张冶艳夺人的脸上是一副无法感知到情感的淡漠神态。 但他的双手却紧紧攥着,浑身颤抖,指甲陷进肉里都毫无知觉。 第64章 想要摧毁。 不受掌控的东西都要被毁掉。 强烈的摧毁欲如毒素般蔓延,在他心头投下大片幽暗的阴翳。 清明和疯狂在他脑海中如冰与火一般疯狂撕扯战斗。 喻独活终于无法抑制心底疯狂滋长的负面情绪,将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他不喜欢,不能够被.操控的东西。 即使这个东西是他自己本身的思维,也无法例外。 他可以伤,可以死,但不能变成无法控制自己思维和行动的疯子。 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更何谈去控制别人? 他要是这样,和废人到底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去死。 “夫人,夫人,夫人……” 山芎站在一旁,看着喻独活痛苦的挣扎,眼底没有一丝诧异。 他喉间发出了一声餍足的叹谓,着魔似的喃喃低语,“夫人要变成我们的了……夫人要变成我们的了……” 喻独活已经听不清山芎到底是在说什么了,他也没有空去管。 仅仅是对抗摇摇欲坠,逐渐崩塌的智,已经让他浑身疲惫,难以开口。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离开陆家。 喻独活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他撑着瘫软的腿,颤颤巍巍勉强站了起来,扶着墙边一点一点向门外挪去。 他可是快穿局王牌员工,意志力强得可怕,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突然控制不住自己思维和行动? 这个陆家,不知道到底是人有问题,还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反正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多一分……不,多一秒都不行。 喻独活眼前一片模糊,生机能完全紊乱,几乎已经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觉。 “碰——” 喻独活彻底看不清楚了,重重地摔倒在地。 “夫人,应该是摔疼了吧。” 山芎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怜悯。 他弯下腰,将喻独活打横抱了起来,紧靠着怀中人那散发馨香的白皙脖颈,“可怜的夫人,一定很累很累了。” 突然,喻独活手背的干涸血痕引起了他的注意。 山芎抬起喻独活的手臂,仔细打量了下那皮肤细嫩,却有着一道狰狞伤口的手背。 “夫人也被浴室里那些碎片划伤了吗。” 他说着,探出猩红的舌尖抵住那道伤口,细细地舔.舐。 “夫人,只有我受伤就好了,为什么还让自己受伤……” 山芎揽住怀中的喻独活,他们的背影缓缓消失在黑暗。 直到彻底和黑暗融为一体。 ———— 仍然是淅淅沥沥的连绵雨声。 空气中散发着下雨时特有的潮湿气息。 喻独活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经历过快穿局的长时间的特殊训练,所以从来都不会出现那种,正常人睡眠过后短暂不在状态的情况。 所以他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上多了几样东西。 第一个是戒指,他从那个挂满了他照片的房间里偷拿出来的任务物品——陆家的“传家之戒”。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戒指被带在他的手上了。 第二个是照片,那张他扔在山芎脚下的照片,被塞在了他的腰下,紧紧地贴着他的皮肤。 第三个是…… 项圈。 喻独活摸了摸脖颈,站起身走到了镜子旁边,看着镜子中的影像。 一个黑色的皮质项圈,中心镶嵌了一小块儿木头,木头中围着一块儿玉,看着就价格不菲。 那黑色的皮料手感柔滑细腻,在光线的照射下闪烁着微微的光泽,仿佛融入了喻独活的肌肤之中。正中.央的木头色泽深沉,纹清晰,木质坚硬而富有韧性,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木香。 而在木头的中心,不知道运用了什么工艺,巧妙地镶嵌着一块儿玉。这玉晶莹剔透,光泽柔和,与皮料和木质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有种很独特的和谐感。 喻独活上手拽了拽项圈,发现这项圈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和脖颈卡得严丝合缝,只能留下喘息的空间。 他的皮肉太嫩,喉结的皮层下面已经磨出了出血点。 看到确实再拽脖子就要断了,喻独活只能收了手。 这些东西八成是山芎给他弄上的。 喻独活的眼神晦暗,从桌面上拿起了手机。 他没有忘记昏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这个陆家,他留不了。 再继续待下去他可能真的会精神错乱,失去智,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疯子。 他得逃走。 但在逃走之前,他还有事情要确认。 喻独活转了转卡在指根上的戒指,在脑海中呼唤出来系统,“我的任务进度到达多少了?确定已经拿到了任务物品吧。” 小心谨慎从来就不是坏事,喻独活可不想白忙活一趟,最后发现是最开始就出现了岔子。 【滴——检测到宿主已获得关键任务物品“传家之戒”,任务进度暂时无法告知宿主。】 系统的机械音回荡在喻独活脑海中,他都懒得揪系统这副无法告知的不配合态度了。 总之确定没有拿错戒指就行,之后的事等遇到了再说。 【宿主,检测到宿主在执行任务期间对主角攻采取了过激行为,将对您提出一次警告。】 第65章 【请注意自觉约束您的行为,否则剧情线将会受到重大影响。】 喻独活知道系统是在说他把主角攻迷晕在碎片里那件事。 但他可是恶毒反派,只是做出了个这点儿小事就值得系统警告,看来系统也得响应上层正能量号召。 喻独活打发走系统,脑海中回放起陆川断那凄惨的身影。 管家山芎看起来跟他家先生并不是一条心,他在陆家好像也没有其他太多的工作人员。 也不知道昏迷在浴室的陆川断被发现了吗,到底还有没有气。 不过这就不归他管了,陆川断怎样,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 喻独活拿起手机,随手拎出一条骆马绒的小毯子披在身上,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门。 整个屋子都寂静无声。 他顺着栏杆扶手往下看,发现一层也没有一个人。 估计山芎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没有时时刻刻盯着他。 他得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走。 喻独活把那条小毯子当成披肩裹紧了,下半张脸埋在柔软的面料里,谨慎地下楼推开了大门。 这里的雨没有停过,细密的雨帘很快在他身上挂了层薄薄的水雾。 院子里同样的静谧,像是半分生气也没有,连时间都凝固住了。 喻独活抿了抿嘴唇,径直往陆家前正门走去。 他要想离开这里,只能静悄悄的走,开车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但凡能够先走出这个大门,再打电话叫人来接他也不迟。 一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喻独活就这么顺利地踏出了陆家的大门。 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人冲出来拦住他,不让他离开。 喻独活走上来时的那条大路,加快了步伐。 他总觉得陆家会派人来追他,所以离陆家越远越好,最起码能稍微多一点点安全感。 “姜宇寰,赶紧出来接我,我快死路上了。” 喻独活拨通了他发小的电话,听着对面嘈杂的音乐和人声,他皱了皱眉,“姜宇寰,喝酒没?喝了我换别人。” “没有没有,一口没喝,你在哪儿呢?” 人声短暂地消停了会儿,听起来姜宇寰是挪到了个安静点儿的地方,“怎么了喻小少爷,吵吵着要死要活的,不是去陆家了吗?” 姜宇寰是喻独活假少爷的身份曝光之后,为数不多对他的态度没有任何变化的人之一,喻独活原身对他也很信任。 “你别管那么多了,快点儿来,我给你发了定位,再不来我就要冻死了。” 喻独活说完干脆利索挂了电话,给姜宇寰发了定位过去。 他这次挂得这么快,倒真不是因为不耐烦。 实在是太冷了。 天气转凉,这里又是离市里比较远的郊区,虽然只是下着绵绵细雨。 但这雨不知道为什么,落到他身上就跟活了似的,总想要钻进他的毛孔,生生侵蚀他的皮肉。 阴沉、压抑、森冷。 给他一种和陆家如出一辙的印象,这可不是什么兆头。 喻独活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本来体质就不太好。在这里受了惊又受了凉,嗓子疼咳了几下,扯动了脖颈上锁着的项圈。 得亏这项圈有点儿品位,不像是真的狗项圈,要不喻独活就算把脖子勒断也得现在给它取下来。 喻独活站在路边等了很久才等来姜宇寰的车。 “嚯,喻小少爷,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儿,刚同居就玩得这么花?” 姜宇寰摁下车窗,看见了喻独活的衣服。 他还是之前那身单薄又被扯坏了的蕾丝花边睡裙,只不过在外面简单披了层薄薄的披肩毯。 喻独活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腿.根处绑了条破破烂烂的丝带,勒出大腿上软绵的肉,显得更加诱人。 “边儿去,赶紧给我开暖风,送我回家。” 喻独活边说边上了车,直到哪车门彻底合紧,他才敢确认自己是真的逃离那个魔窟般的诡异地方了。 “哎你怎么就知道使唤我……” 姜宇寰正准备开车,一抬头,眼神扫过前面的镜子。 喻独活的身后,好像有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跟着他上了车。 第33章 “夫人,我来接你回家了…… “这地方也没有个光透进来,看东西都看不清楚。” 姜宇寰用力眨了眨眼,再回头望去,发现什么也没有。 他只当做自己是有点累了,看错了,没太重视,继续开车。 “这还不算暗的,那个陆家里面更黑,半点光也不让有。” 喻独活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腔,拨弄着软软的骆马绒披肩边儿。 “嚯,那你能忍?还没结婚呢,就还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姜宇寰话说出口了,才想起来陆川断的身份,“不过你家那位……可能真得你顺着他点儿。” 喻独活当然能听明白姜宇寰这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怕他以后和陆川断好了,再给陆川断告他姜宇寰的状。 姜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门户,但要是真吃上陆川断一壶,也得缓缓。 “你忙拉倒吧,我是那种人吗?” 喻独活鼻间泄出一声嗤笑,抬脚狠狠踹了下姜宇寰的驾驶座椅背。 这一脚可不轻,姜宇寰哎呦哎呦地痛呼了阵,苦笑道,“你这么对我也就算了,陆家那位可不能随便踹。” 第66章 陆川断? 喻独活扬起眉,滢亮清澈的琥珀色眸底闪过丝不屑。 陆川断可不止是挨过他踹。 陆川断现在,死没死在他手里都不一定。 毕竟失血过多可不是什么闹着玩儿的事。 陆川断要是运气再差一点,没有被陆家的人发现,估计现在人还在浴室那些瓶瓶罐罐的碎片上躺着。 “哎,你要是实在在陆家待不住,就换你那个新认回来的哥哥来呗。” 姜宇寰看了看后视镜里缩成一团窝在后座的喻独活,随口问道。 他看着吊儿郎当,其实很有分寸。喻独活这么副装扮,慌里慌张把他叫过来接人,他也礼貌地没追问半句喻独活在陆家到底怎么了。 “你快别跟我提喻凌霄了,他也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喻独活皱了皱眉,昂起下颌,满眼不耐烦,“更何况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也不会拱手让给别人的。” 不管是人还是东西,在喻独活这儿都是一个道,通用一种规则。 他确实有些被喻家给宠坏了,性格又娇又独,总爱走极端,某些时候只想着利好自己。 “不过,过两天我确实还得见见喻凌霄,到时候你也来吧。” 喻独活唇角勾起抹艳丽夺人的笑,“不亏待你的,有好戏看。” ———— 喻独活使唤着姜宇寰,把自己送到了那套准备让喻凌霄来的房子里。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他没有收到关于陆川断的任何信息,陆家也并没有来给他找麻烦。 看来陆川断应该还好好活着。 喻独活想到这里,抓起来旁边的手机,给喻凌霄发了一条语音。 “凌霄哥哥,怎么还没到,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真想早一点儿看见你。” 喻凌霄几乎是立刻回了消息。 只有两个字。 快了。 喻独活盯着那两个字,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 喻凌霄还真的以为他是打算和他坐在一起,兄弟两个交情谈心。 开玩笑。 他只不过是想完成任务而已。 为了让作为主角受的喻凌霄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意识到陆川断是有多么重视他。 这样喻凌霄一定会对陆川断心灰意冷的。 喻独活只是想想到时候喻凌霄那张冷冰冰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就已经开心到嘴角上扬了。 一定一定会很伤心吧,喻凌霄。 不过尽管放心,他一定会让喻凌霄更伤心的。 喻独活偏了偏头,金色的鬈发在他白皙精致的脸庞洒落下浅浅的影子。看起来人畜无害,十分纯善。 正门连关都没关,喻独活坐在一层的沙发上,能直接看到喻凌霄的身影缓缓走近。 他迅速换了一副表情,眼底含着欣喜,起身迎接喻凌霄。 “凌霄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很久。” 喻独活快走几步,上前揽住喻凌霄的手臂,笑容里带着蜜一般的甜腻。 “回来了,怎么不去家里。” 喻凌霄垂下眼睫,看向抓住他的手臂撒娇的弟弟,和弟弟脖子上的项圈,语气平淡。 “凌霄哥哥,你忘了。” 喻独活抬起下颌,毫无防备地露出那截柔滑细腻的脖颈,他眼底的委屈几乎要溢出来了,“不让我回家的人,不就是你吗?” 他说着,没有等喻凌霄的回应,只是拉着喻凌霄走向沙发坐了下来。 “凌霄哥哥,你饿不饿,我可是特地为你烤了蛋糕。” 喻独活用手托着脸,竭力控制住眼底那抹藏不住的狡黠。 “不用了。” 喻凌霄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他虽然之前不在喻家,但也知道,眼前这个“弟弟”可是被千娇万宠惯大的。 之前别说是自己下厨烤蛋糕了,估计连那些烘焙用品的电源都不知道怎么开。 现在只是去了他陆家一两天,就什么都会了。对于他这种完全不需要掌握普通生活技巧的矜贵小少爷来说,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喻凌霄想着,又冷着脸问道,“你在他们家陆家,他们都让你干什么了?” “凌霄哥哥——” 喻凌霄这话好像戳到了喻独活的痛处,他眼底波光粼粼,含着水光。 他的声音里混着浓重的哭腔跟鼻音,随着他垂下头的动作,后脊那瘦削的棘突形成一节节隆起的弧度,颤抖着惹人怜爱。 严丝合缝的项圈更是让他的颈部皮肤被磨出红痕,显得更加诱.人。 “陆家有很多很多……我不能解的规矩。” 喻独活啜泣着,眼尾荡了层薄红,“他……陆川断他,非逼着我遵守他们的规矩,可那些规矩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遵守的。” 喻凌霄居高临下地看着喻独活,眼底如恒古封住的冰层,漠然无情,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凌霄哥哥,你不知道,陆家连个人也没有……我只是见过他们家的管家,而且他们的管家也不喜欢我……对我说话态度特别的恶劣,还威胁我。” 喻独活像是要把在陆家受到的苦楚都倾诉给喻凌霄,但他哭得太凶了,连话都不能连贯地说下来。 “喻独活。” 喻凌霄突然叫了喻独活的名字,声音低缓平静,波澜不惊,“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是你在喻家哭着闹着非要去的。” 第67章 喻凌霄到底是刚被认回来不久,他不习惯管喻家当作自己的家,说话都很生分。 “但……可后来是陆家指名点姓要求我去的,我也没有办法。如果我不去的话,家里会……” 喻独活没把话说全,但他们两个都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陆家的要求是不容拒绝的。 这是上一辈子就说好的约定,如果喻独活和喻凌霄都不去,陆家绝对会对喻家出手,而那个后果不是喻家能承受住的。 “如果你不愿意,我会去解决。” 喻凌霄看着眼前他这个虚伪又娇气的弟弟,一点儿都不相信喻独活的辩解。 被泡在蜜罐里溺爱宠大的孩子,性格恶劣不讨喜,只会挑着对自己有利的话说。 他伸手温柔地抹掉了喻独活眼角的泪,说出的话却和动作完全相反,“别哭了,小骗子,这招对我没用。” 喻独活微微侧过半张脸,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 他满眼不解,琥珀色的眸底笼着一重潮湿而迷醉的薄雾。 “凌霄哥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喻凌霄想,他当然听得懂。 他的弟弟虽然是被惯坏的孩子,但很聪明,像是向人翻出柔软脆弱的腹部的小狐狸。 他可以随便袒露弱处,不过你要是上手去摸,小狐狸就会迅速翻身,冲你呲出尖锐锋利的齿牙。 见喻凌霄不说话,喻独活喉间挤出一声细微的轻哼。 “但是凌霄哥哥,你会帮我的吧,你会保护我的吧。” 他说着,缓缓贴近喻凌霄的手臂。 垂落的金色发尾像是发着光,随着他的动作轻颤着蹭过喻凌霄的手背,仿佛家猫撒娇时,不动声色缠绕上来的毛茸茸尾巴尖儿。 扫得人心底,喉头,都发痒。 喻凌霄的眼神晦暗,喉咙艰涩滚动,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喻独活那晃动的金色发梢。 他终于抵抗不住诱惑,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侵入喻独活那团柔软轻松的漂亮发丝,稍微一拽,就带着喻独活的头微微昂起。 “凌霄哥哥,你弄疼我了。” 平时骄矜桀骜的漂亮小美人,正驯服地低垂着眼睫。 眼角一颗浅浅的泪痣,点缀在那片因为轻微疼痛而滑过生性水痕的苍白肌肤上。 强烈的反差感让人的占有欲腾升。 但对于喻凌霄来说,不是占有欲。 是保护欲。 和破坏欲。 他知道喻独活是他明面上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还趾高气昂地霸占了他的身份。 但一看到喻独活,他根本就生不起气来。 这样又娇,脾气又差的孩子,是要被好好锁在掌心保护的。 或者破坏。 把他的傲骨尽数折断,彻底损坏他的秉性,让他只能簌簌发抖,颤着嗓子软软地寻求庇护。 只向他寻求庇护。 也只有他能成为他的庇护。 整个世界,唯有他能够保护他,这样可怜的猎物就不会想着逃走了。 “好,我会帮你。” 喻凌霄冰冷的指尖不带任何狎昵意味,只是用力地来回抚摸过喻独活的脸颊,像是确认是否被其他生物侵占。 “凌霄哥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喻独活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眸子里含着笑,声音沁了蜜糖般甜腻湿软。 这招对你没用? 喻独活笑得肆意。 喻凌霄,怎么这样看着倒是对你挺有用的啊。 “谢谢凌霄哥哥。” 喻独活顺着喻凌霄的力度昂起了精致的下颌,像只猫儿般蹭了蹭他的手,“凌霄哥哥,那我去给你拿一下我烤的蛋糕,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完,就毫不留恋地从喻凌霄旁边走开,端来了一小碟漂亮的草莓蛋糕。 “来,凌霄哥哥,快尝尝。” 喻独活双手托着脸颊,看向喻凌霄的琥珀色的眸中满是纯然的无害与信任。 喻凌霄冰封般的心裂了条细微的缝。 蛋糕是甜腻绵软的,和喻独活一样。 想要整个吞掉。 蛋糕是喻独活做的,给他做的。 亲手做的,想要吞掉。 给他一个人做的,没有别人。 想要吞噬、占有、侵蚀。 他举止之间依然是慢条斯,冷静沉稳。但那白皙手背骨节上绷起的青筋俨然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儿蛋糕体。 硬的。 他瞥了眼喻独活,得到了肯定的点头,“凌霄哥哥,是惊喜哦。” 喻凌霄将那硬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个戒指。 给他的戒指。 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戒指。 是喻独活给他的。 喻凌霄强烈的占有欲到达了极点,眼神却稍微软了下来。 他轻轻地擦过那枚戒指,露出了戒指的全貌。 一个“l”被印在戒圈。 是“陆”。 是那枚象征着陆家家主之位的戒指。 突然,喻独活伸出手夺走了喻凌霄手中的戒指。 在喻凌霄的注视之下,带到了自己手上。 他笑得肆意又幸福,“恭喜我吧,凌霄哥哥,这是川断给我的哦。” 喻独活话音刚落,几乎是在同一瞬间,窗外跑进来了群跟喻独活混在一起的朋友们。 第68章 他们欢呼着,放出了音乐,用彩带和喷枪撒洒整个房间,热闹极了。 喻凌霄看着喻独活那张漂亮的笑脸,心中的裂缝又重新冰封。 喻独活无辜地眨了眨眼。 任务是“不经意间”露出戒指,让主角受喻凌霄看到。 但这么平淡无奇可不是他的作风。 要搞事就搞点儿大的,整点儿好玩的。 喻凌霄现在的表情完全在他意料之内,真的太有意思了。 喻独活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 人群中自动让出来了一条通道,一个打着黑伞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都被笼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喻独活知道那是谁。 他说。 “夫人,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34章 他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喻独活喉间挤出一声错愕的惊呼。 他机关算尽,也没有想到陆川断会出现在这里。 陆川断不是跟古时候的千金大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怎么会为他区区一个炮灰反派,一个没有感情的婚约者,出了陆家的大门? 这等殊荣,他可受不起。 “夫人,见到我怎么不高兴?” 陆川断撑着那柄不离手的黑伞,完全无视身边低声细语八卦着的人群,缓缓走到了喻独活的身边。 他说出的内容倒是比较轻松愉悦,但是眼底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情绪,看着可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阴冷、暴戾、压抑。 诸多负面情绪凝成了一团黑压压的浓雾,缠绕在他的周身,狰狞地扩散向整个空间。 喻独活感知极其敏锐,他本能性地往后撤了几步,正好贴到了喻凌霄的身边。 坏了,还有喻凌霄。 从另一边,源源不断传来的料峭寒意,裹挟着凌冽冷气扑向他。 他这才突然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耍了喻凌霄一道。 连骗带蒙的,还让其他人看到了热闹。 【叮——】 突然,系统那毫无波澜的机械声音,不合时宜地传入他的脑内。 【恭喜宿主,已成功获得陆家“传家之戒”。】 【已令主角受发现,并且成功阻碍主角受与主角攻的感情进度。】 喻独活根本没空搭系统。 不只是因为没有奖励他懒得搭。 更是因为他现在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向前进一步是陆川断,被偷了重要传家宝,还被拿到他有好感的人面前炫耀。 向后退一步是喻凌霄,被抢占了身份和婚约,还被毫不留情地耍了一道,丢了面子。 惨了,要完。 喻独活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夫人,该回家了。” “喻独活,解释一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比一个更直气壮。 唯一那个不直,气也不壮的。 是被他俩夹在中间的喻独活。 他得想个办法。 这两个人不愧是主角攻和主角受,一唱一和的,就跟通了气一样,一致把枪口都对着他。 还挺有默契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俩今天能一致对内质问他,明天就能甜甜蜜蜜凑成一对儿新婚夫夫。 那他的任务,可就失败了。 喻独活抿了抿嘴,在脑海中又呼唤出了系统,“系统,现在这个时候的原世界主角攻受,对彼此的感情是什么样的?” 一阵嘈杂的机械声响过,系统滋啦滋啦地给喻独活传输了一份信息。 【主角受喻凌霄在看到喻独活向他炫耀陆家的戒指后,突然醒悟,发现自己其实确实已经对陆川断怀有了好感。】 【对于主角攻陆川断来说,他还没有真正发现自己喜欢着喻凌霄。只是对喻凌霄拒绝他,不愿意和他完成婚约这件事而生气。】 “我明白了。” 喻独活不着痕迹地瞥了陆川断一样,“所以陆川断现在对我这么亲近,其实是在试探喻凌霄的态度,想要知道喻凌霄到底喜不喜欢他。” 【是这样的,宿主。】 喻独活的猜测得到了系统的肯定回复,他终于弄清楚了现在这僵持的氛围,是什么个状况。 原来是陆川断和喻凌霄他们两个互相喜欢的小情侣在闹别扭。 合着他就是个顺手拿来当道具的工具人,是他们爱情的试金石。 真是…… “夫人,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陆川断仍然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温柔又冰冷地命令着喻独活。 【叮——检测到宿主已触发反派任务,请宿主挑衅主角攻。】 “我不要跟你一起回家。” 几乎是任务发布的一瞬间,喻独活就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他看向陆川断,顺带着藏了藏那只带着戒指的手,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跟你一起回陆家。” 他很不爽陆川断的这个语气,好像他一定要做乖乖听话的工具人一样。 如果要是为了任务,那他跟着陆川断一起回去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至于这个挑衅陆川断的任务,等等再做也不迟。 但他现在心情不好,脾气很差。 没空配合陆川断气喻凌霄。 “夫人。” 陆川断这种身份的人估计一辈子也没被拒绝过几次。 第69章 喻独活的连连拒绝让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他的夫人。只能一遍遍执着地喊着,倒是有些像淋了雨的流浪狗恳求人类收留。 “喻独活,那就跟我……” “我也不要跟你一起走。” 喻独活朝喻凌霄皱了皱眉,他对喻凌霄说话,没有像跟陆川断似的那么硬。 毕竟他几分钟之前,才刚刚把喻凌霄耍了一通。 现在的他,已经暂时玩腻了喻凌霄,提不起来应付和在意的兴趣。 喻独活叫来看热闹的那些朋友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们这群大小姐,大少爷们,可比普通人更有眼力。知道什么戏码能看,什么戏码不能看。 陆家和喻家这场戏闹到这个地步,他们可是没有胆子继续往下看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想着,如果我要是不跟你们回去,你们俩就能凑成一对了。”喻独活开口问道。 他明白,其实这个时候不应该把这两个人互相暗恋这件事情给戳破。 但他实在是忍受不住这两位磨磨唧唧的德行。 “怎么可能。” 喻凌霄的眼底闪过丝厌恶。 陆川断虽然没有说话,但表现出来的也绝对不是认可的神色。 他们俩这个反应,倒是出乎了喻独活的意外。 按照系统给出的信息,喻凌霄和陆川断现在应该是互相喜欢才对。 他扬了扬眉,又重新捡回来点儿兴趣,接着按部就班地完成他的任务。 “陆先生。” 喻独活转过头看向陆川断,“我可以跟你一起回陆家,但是我有条件。” 陆川断微微点头,示意喻独活接着往下说。 “你们陆家那些规矩太多了,我遵守不了。” 喻独活斜着湿润微醺的潋滟琥珀色眸子,鼻间泄出一声嗤笑,“首先,我就不可能遵守那条无法自由出入陆家的规矩。” 陆川断眼底波澜不惊,听到喻独活的质疑,他面色毫无变化,“可以,只要夫人愿意跟我回家,大部分规矩不再适用于你。” 喻独活不怎么担心陆川断会违约。 好歹是个大家族的掌权人,不至于在这破事上出尔反尔。 “我不同意。” 突然,喻凌霄从身后拽住了喻独活的手臂。 他声音里少了几分从容,力度发狠,“你不能再去陆家了,我不同意。” 他说完,也不等喻独活和陆川断的回话,自顾自地朝陆川断继续说道。 “陆川断先生,这个婚约喻家怕是要毁了。喻独活也不会再继续和您继续执行婚约了,还望谅解。” 喻独活心里那块儿石头落地,他心底有一个“终于来了”的声音出现。 喻凌霄作为主角受,终于开始发力了,觉得陆川断不能再被他霸占抢走了,要采取措施制止他了。 这种好戏,他怎么能不添一把火? 他想着,微微抬起眼帘看向喻凌霄。 “凌霄哥哥,你现在是打算反悔了吗?你要代替我的位置,成为陆家家主的夫人了吗?” 喻独活这话问的有技巧,明明是他抢占了喻凌霄的位置,可他却三言两语说得像是喻凌霄的错误。 “不,喻家不会有任何人会成为陆家的家主夫人。” 喻凌霄望向陆川断的眼神里带着狠戾和厌恶,“还请陆先生离开这里。” 这是喻独活的家,喻凌霄作为他名义上的哥哥,当然有义务帮他解决“困扰”,驱逐部分不受欢迎的宾客。 喻凌霄眼底含着的浮冰迅速地凝聚,心中烦躁,隐有一种无名的妒火在燃起。 喻独活特地给他做的草莓蛋糕。 软绵绵的,甜滋滋的草莓蛋糕。 他还没有来得及吃几口,就被不相干的人给打断了。 毫无疑问,这个“不相干的人”是陆川断。 现在不相干的人不仅要抢走他的草莓蛋糕,还要抢走喻独活。 他不喜欢喻独活,但不论怎么说,喻独活还是喻家的孩子,不可以受到委屈。 ———— 三个人两两僵持的局面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因为喻凌霄和陆川断很快就从那段愚蠢且低效的争执中抽出神来,离开他去商量了一些事情。 喻独活一个人站在楼下,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搅着他刚刚做好的草莓蛋糕。 蛋糕烂了,水果坏了,只剩下甜腻到发苦的味道。 “系统,能告诉我他们两个正在房间里商量什么东西吗?” 主角攻受孤男寡男共处一室,还不让他跟进去。 即使喻独活知道陆川断不太行,他实在是不放心。 【抱歉宿主,这个世界,系统方暂时没有该权限。】 喻独活皱了皱眉,忍住没有说他的废物小系统。 看来他最近的脾气越来越好了。 “喻独活。” 喻凌霄喊着喻独活的名字,打开了房间的门。他转头看向满手奶油,正毫无知觉舔舐着指尖的喻独活。 “呦,您二位商量的那么隐秘,都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儿,现在来找我.干什么?” 喻独活琥珀般流金的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眼底含了几分半真半假的嘲讽笑意。 “夫人不要生气,我们做了一个决定。” 陆川断从那敞开的门后缓缓走出来,“夫人要搬回来陆家,但同时。” 第70章 “喻凌霄也要跟着夫人一起,搬入陆家。” 喻独活几乎无法控制住脸上错愕的表情。 所以这算什么? 他们三个人? 他们三个人住在一起? 第35章 操纵他、驾驭他、掌控他…… 三个人一起,这剧情他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喻独活皱了皱眉,把系统又叫了出来,“原世界线这部分的剧情是这样的吗?” 【宿主,确实是这样的。主角攻和主角受现在正处于互相试探对方感情的阶段,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真离谱。 但既然剧情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喻独活看着眼前两人,心中思索着。 其实这倒也便利他了,只在主角攻陆川断身边搞事,肯定没有同时在他俩身边搞事效率高。 更何况同居免不得有摩擦,他主要负责浑水摸鱼,扩大这些矛盾就行了。 但面上,他还是得装装不高兴的。 毕竟这俩人进去商量做出了决定,可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我不同意。” 喻独活眼波流转,抓起手边的一小块儿蛋糕扔向喻凌霄和陆川断。 他扔得极准,那块儿蛋糕在空中分崩离析,变成了两小块。 喻凌霄和陆川断谁也没逃过,都被砸了个正着。 “喻独活。” 喻凌霄面不改色,好像刚刚被蛋糕砸得衣服乱七八糟的人不是他一样,“我会跟你一起去陆家的。” 喻凌霄这话一出,喻独活才想起来。在陆川断来之前,他好像在这个可怜的哥哥面前,装作自己被陆家欺负了。 所以喻凌霄误解了,他现在还以为喻独活不同意他们一起去陆家,是因为喻独活害怕陆家,害怕陆川断会欺负他。 可怜的哥哥,这么容易心软,是会被随意玩的。 “你才是个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喻独活眼底迅速盈满了水光,眼尾被红痕润泽,声音有些嘶哑,“你明明说过会保护我的,你说不让我再回陆家的。” “喻独活。” 可怜的喻凌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声叫了喻独活的名字。 他对上喻独活水雾弥漫的双眸,只想着怎么不让喻独活继续哭了,之前被耍弄的事早被他抛之脑后。 “我不要你。” 喻独活说完,便再也不看他,转而向陆川断张开了手臂。 他的声音绵软甜腻,像是舌根一点点细细舔砥牙床,“陆先生,我要回家,抱我走。” 在喻凌霄的注视下,陆川断缓缓走下楼梯,揽住了喻独活。 陆川断当然会乖乖听喻独活的话。 没有任何人可以拒绝哭着寻求保护的喻独活。 刚刚冷若冰霜的喻凌霄不行,现在铁石心肠的陆川断也不行。 “夫人,变成小脏猫了。” 陆川断的眼神凝在喻独活沾满甜腻奶油的纤细手指上。 尽管只过了几天,陆川断却觉得怀中从未如此满过,空荡荡的饥饿腹腔被血肉重新装填缝满。 他抱着的是喻独活,但又好像不只是喻独活。 是凶猛野兽濒死前追逐到的猎物,是勒在贪婪鬣狗脖子上的锁链,是卑劣信徒虔诚供奉着的神祇。 是他的夫人。 他的项圈,他的止咬器,他的抑制剂。 陆川断想着,唇舌不自觉靠近喻独活的手,贪婪地迫切舔舐着他裹满奶油的指尖。 “嘶——” 喻独活完全没有想到,陆川断看上去那么正经的人,会突然主动来这么一招。 还是在他们互相有好感的主角受喻凌霄面前。 指尖被湿黏冰冷的红舌缠绕吮.吸,利齿的撕咬带来细微疼痛,化成针般挑弄着他的神经。 这样看来,陆川断好像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喻独活意识到的瞬间,头皮发麻,四肢都窜上细密电流,呼吸急促。 可以肆意控制陆川断带来的快意,让他感知更加敏锐,浑身病态地打颤。 喻独活无法自拔地将手指缓慢地抵进了陆川断的唇间。 想要探入他的口腔、会厌、咽喉…… 操纵他、驾驭他、掌控他。 只是想想,喻独活脑中就闪过一道白光,意识海中放烟花般噼里啪啦炸开。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好喜欢。 喻独活的指尖不停深.入,直到他突然苏醒,眼神骤然间变得清明。 “不……” 他迅速抽出手,眉头紧皱,下意识暗骂一声。 怎么回事? ……好像又失控了。 他转头看向“受害者”陆川断,却发现陆川断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安静地注视着他,好像他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举动一样。 但喻独活清楚,这当然不正常。 前几天还在陆家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有过几次失控的情况,意识并不完全受自己本身控制,像是被什么的负面东西影响了一样。 陆川断的表现也不正常。 刚刚……虽然看上去是他操控着陆川断,但实际把他强制拽醒的,是一股强烈的被.操控感。 那股感觉,不是他要填满陆川断。 而是陆川断引诱着他,要将他完全吞噬,再拆之入腹。 第71章 喻独活眼底闪过丝警惕,他后撤几步,远离了陆川断。 这个主角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蛊惑人心的妖精鬼怪吗? 等他完全沉沦,就会把他吃掉? 不愧是“绝命任务”,没点儿本事还真活不下去。 “凌霄哥哥,我想了想,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喻独活人还在陆川断的怀里,被他紧紧颤着,可却又向喻凌霄伸出了手,“凌霄哥哥,快来。” 揽着他柔软腰肢的手锁紧了,喻独活能很明确的感受到那道力度。 【叮——恭喜宿主触发反派任务,让主角攻产生嫉妒心,阻碍主角攻与主角受的感情进度。】 喻独活顺利接收到了系统下发的任务。 看来是他当着主角攻的面,要求主角受抱他这件事,让主角攻陆川断产生了嫉妒,不想让他接近主角受喻凌霄。 不过这可由不得他陆川断。 毕竟名义上,他和喻凌霄是兄弟关系。家人之间搂搂抱抱,有一定肢体接触,是不可避免又寻常普通的。 按照喻独活的经验来讲,凭一般剧情里,主角攻对主角受的那种占有欲。 他这个主角受弟弟的身份,让陆川断吃醋,简直是易如反掌。 当然,他主角攻未婚夫的身份,让喻凌霄吃醋,也是轻而易举。 “你过线了。” 喻凌霄走上前,将喻独活从陆川断的怀里抱了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闷缓,明显是对陆川断说话,“算是警告,没有下次。” 过线? 过的什么线? 喻独活眼睫轻颤,掩下眸底的情绪。 看来他们两个背着他,偷偷商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好”东西啊。 ———— 雨下得极大。 油墨般浓稠漆黑的乌云翻涌着,仿佛一团将整座城市吞噬进入肚腹中的漆黑野兽。 雨滴密密匝匝地砸在车辆的金属顶上,敲击出清脆狂暴的声响。 在他们三个回陆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而且没有停止的迹象。 这么恶劣的天气,天又渐渐暗了下来,这车是不能开了,只能等雨停再回陆家。 “你们家也真是的,为什么会在那么偏远的郊区,交通真的很不方便。” 喻独活坐在后座,偏头望向窗外繁华的街道和连绵的雨幕。 这里确实离陆家太远,但距离喻家倒是挺近的。 他突然提起了神,“那就先回趟我……我们家吧,我和凌霄哥哥顺便回去看下妈妈和爸爸,好让他们知道凌霄哥哥也要搬去和我们一起住。” 当然要回喻家了。 自己家的两个孩子都要去陆家住,这像什么话? 到时候喻家父母肯定看不过眼,要找喻凌霄说一说的。 尽管喻凌霄刚被认回来,还没有什么感情,但多少也会听听喻家父母的话。 这不就不费他的力,还让主角受对主角攻产生负面反应了? 喻独活自己想好了,嘴角勾起了抹透着狡黠的笑,“凌霄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你都安排好了,那就听你的。” 喻凌霄完全没有抵抗,他瞥了眼偷笑的喻独活,随口说道,“我没什么意见。” “那陆先生呢?” 喻独活没有消除对陆川断的戒备,但改完成的任务还要继续进行,他又看向陆川断问道。 “夫人想要做什么都好。” 陆川断的脸被掩在阴影中,那漆黑的发丝在车灯散射的光晕里摇曳着不规则的光斑,看起来有些诡异。 虽然是这么说,但到喻家的时候也已经夜深了。 喻家父母早已在房间休息,喻独活吩咐下去不要让人把他们叫醒,又熟练地带着喻凌霄去了他的房间。 毕竟要让主角攻产生嫉妒心,他怎么能就这么把主角受放走,等着主角受晚上去找主角攻谈情说爱,顺顺利利地拉进感情线进度? 然而在他和喻凌霄打算把门关上时,陆川断抵上了他的房间门。 “夫人,你不跟我一起吗?” “不。” 喻独活斩钉截铁地回复道,“不是给你安排房间了吗?你怎么过来了?” “没什么,只是还睡不着,想听听夫人和哥哥都在聊些什么。” 陆川断这声“哥哥”叫得可以说是相当流畅。 就连喻独活都被惊了一下,他却面不改色,好像刚刚什么也没说过。 按照陆川断明面上的身份,他是喻独活的未婚夫,叫喻凌霄一声“哥哥”也是合的。 但喻独活总觉得,陆川断这是在他面前,刻意叫的。 为的就是让他这个抢占喻凌霄身份的假少爷知道,喻凌霄对他是特别的,试探喻凌霄对他的感情。 喻独活可忍不了,他刚要发作,突然脑海中传出了系统的机械音。 【叮——宿主已触发新的反派任务,请宿主引诱主角攻,并向主角攻说出有关主角受的负面相关话语。】 第36章 “哥哥,你会作为家人来…… 让他勾引陆川断? 喻独活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可他还在做勾引喻凌霄,让陆川断嫉妒的任务啊。 “系统,你的任务怎么发布重复了?” 喻独活在脑海中叫着系统,想要一个解释。 【宿主,检测到您是王牌员工,有足够的能力双管齐下,同时完成这两个任务,请您继续努力。】 第72章 喻独活从系统那向来波澜不惊的机械音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他重重地呼出口气,头一突一突地疼。 系统绝对是在报复他,报复他之前趁机管它要了一个任务奖励那件事。 什么王牌员工也不能到处勾啊。 “喻独活,别管他了,进来睡觉。”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喻凌霄终于开了口,打断了喻独活的思绪。 他伸手推开了门,在喻独活耳畔说道,“是你先带我来的你房间,而且你们还没结婚,睡在一起影响不好。” 喻独活觉得喻凌霄这么做,一定是在故意气陆川断。 但他现在又接到了新任务,说白了跟他俩谁睡都行。反正不管跟谁睡,另一个人一定会嫉妒,进而影响到他俩之间的感情。 他也能完成他的任务。 喻独活眯了眯眼,在喻凌霄的注视下,高抬起手臂,指尖轻轻滑上陆川断那喉间的凸.起。 他的声音温软到不行,听得人骨头都酥了,“陆先生,今晚我就跟凌霄哥哥一起睡了,明天再去找你。” 陆川断的眼底闪过丝阴翳,他抓住喻独活那在他敏.感喉结作乱的手指,扯到嘴边轻咬了一口。 力度不大,不是挑衅,带着粘腻挑弄的意味。 喻独活被陆川断野狗一样的行为逗得笑出了声,他顺势勾了勾陆川断的下颌,“乖,别着急,会轮到陆先生的。” 突然,腰侧被猛地揽住。 喻独活回头看,发现是冷着脸的喻凌霄。 一贯清冷淡然的男人,藏在衣服下的身体紧绷,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鼓起。 喻独活眯了眯眼。 呀,也成功把这位整得吃醋了。 看来到处勾勾还是有一定作用的,对于任务有奇效。 喻独活朝陆川断挥了挥手,顺着喻凌霄揽着他的那个劲儿,走进了房间。 房门在他们的身后被重重甩上,把唯一的外人——陆川断,隔离开了。 这是喻独活的房间,原主在这里住了十多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空气中透着的都是股熟悉又安心的味道,喻独活也被影响了,神经稍微松懈下来,不再那么紧绷。 共处在一个空间,两个人却停了半天没有说话。 “外面的雨还是下的很大。” 喻独活看着窗外密集的雨幕,皱了皱眉,“也不知道这雨明天能不能停。” “盼望着雨停,你就这么想去陆家吗?” 喻独活先打破了沉寂,喻凌霄随即跟上,“不是说不喜欢那里?” 声音从身后传来,喻独活头都没回,心里暗暗想着。 这话醋意大的,看起来喻凌霄真挺喜欢陆川断的。 要没他这个恶毒反派插一脚,没准他俩早成了。 “这不你跟着我一起去了吗。” 喻独活扯着脖子上挂着的项圈,漫不经心地回复道。那皮质沾了水之后黏在皮肤表层,勒得他不是很舒服。 “他很喜欢你,给了你那个戒指。” 喻凌霄垂下眼睫,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喻独活那光滑细腻的肩颈。脖颈的那处微红的皮肤带着雨水,看起来说不出的软嫩诱人。 “啊……你是说那个。” 早就被喻独活抛之脑后的戒指,喻凌霄又重新提起,让他回想起来了。 他没有什么偷窃的癖好,也不差这一个戒指。 原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拿走的,现在任务完成了,等到了陆家,他还得再给它放回原处去。 “还行吧,喜欢我不是应该的吗。” 喻独活转过身,直勾勾看向喻凌霄,“凌霄哥哥你应该知道,我很招人喜欢的。” 像他这种家境好,长得又漂亮的小少爷,就算脾气很差,也根本不缺人喜欢。 喻独活是真的认为,人们喜欢他是应该的。 但主角受喻凌霄应该不会喜欢他,毕竟他一直在在主角攻陆川断身边转悠。 “我知道。” 喻凌霄喉头挤出一声叹谓。 他漂亮的“弟弟”根本就没有心,是具带着剧毒的美丽空心人偶。 这样的漂亮小人偶,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能勾起别人的占有欲。 不。 喻凌霄看着喻独活唇角那勾起的弧度,突然意识到了。 喻独活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欲拒还迎,半推半就。 喻独活能最大限度的激发起男人蠢蠢欲动的雄兽狩猎本性。令所有人灵魂震颤,失去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是了,没人会不喜欢喻独活。 “我要先去泡澡了,今天淋了雨好难受。” 喻独活根本不在乎喻凌霄心里在想什么,别人的感情跟他没有半分关系,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他说着就要推开眼前的喻凌霄,手按上喻凌霄前胸的那一刹那。 他被一股力推开,后背重重地抵在了落地窗的玻璃上。 后背传来的冰凉的触感瞬间沿着他的尾椎窜入脊柱,延伸至浑身每一寸肌肤。 “你干什么?” 喻独活被喻凌霄掐着腰,抵在窗户上。 他姿态上处于劣势,眼底却没有半分惊慌。 “哥哥。” 喻独活特地在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样可不太好吧。” “你喜欢他。” 喻凌霄没有会喻独活的话,反倒是手上的力度更重了几分。 第73章 没有指名点姓,但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说的谁。 “喜不喜欢算什么?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马上就要订婚了。” 喻独活一根手指都没有动,可他望向喻凌霄的眼底分明含着一池荡漾的春水,气氛粘腻到不可思议。 “哥哥,你会作为家人来参加婚礼呢。”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喻凌霄的痛处,他松开了扼制住喻独活的手,“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什么人? 喻独活心中发笑。 他根本无所谓是什么人。 他只需要知道,他们都是他的任务对象。 这一条就足够。 “我不知道陆先生是什么人。” 喻独活绕开喻凌霄,去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但这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啊,哥哥。” 他说完,也没看喻凌霄是什么反应,直接跑浴室泡澡去了。 再出来的时候,喻凌霄已经在办公了,刚刚的谈话并不愉快,可他也没有离开喻独活的房间。 喻独活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头发是半干半湿润的,看来他是回自己的房间洗了澡,又重新回来了。 “累了,睡觉。” 喻独活根本不搭喻凌霄是不是在办公,直接关了灯。 虽然已经这么大年纪了,还跟哥哥一起睡觉多少有些不合适。 但他的床很大,完全能容下两个人,而且就算人躺在上面滚两圈也一点儿都挨不上对方。 喻独活是真的累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的身体总会感受到沉沉的疲倦。 他很快就紧闭双眼,陷入了睡眠。 ———— “咚——咚——咚——” 心脏在胸腔里不安分地鼓动。 恐惧感从尾骨腾起,喉咙干涸,心跳失速。 喻独活猛地睁开了眼,起身下了床。 “咚——咚——咚——” 绸面软底家居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了清亮的脆响。 他木着脸,僵直着手臂,推开了卧室的房间门。 不能动了。 喻独活的神志好像被缓慢地抽出来,悬在半空看着自己的肢体诡异地主动行进着。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为什么动不了? 他瞳孔骤缩,想要看向脚下的路,却发现自己根本转动不了脖颈。 “咚——咚——咚——” 他的脚步停在了一个房间的门前,身体微微向前倾,屈指敲响了眼前的门。 没有人回应。 因为这是寂寥的深夜。 所有人都在此时陷入了最沉的深度睡眠中。 只有他一个人游荡在无人的走廊。 喻独活想要控制自己的肢体,却无能为力。 他脖间悬着的那个项圈缩得很紧,死死扣住他的呼吸。 中间嵌着的那块儿纯粹无暇的玉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突然布满了纹路。 暗红色的血丝,扭曲而锋利地蔓延在那块玉石上,显现出一种瑰异、诡秘的生物质感。 玉石好似活了。 如眼球般,监视着喻独活的行为。 但喻独活看不见这个。 他只能看见他的手握上门板,轻而易举地把门打开了。 房间昏暗无光,一片死寂。 他的身体缓缓走进房间,接近床上安眠着的人。 是沉睡的陆川断。 他的身体抬高腿,踩进了柔软又有弹性的床垫。 “我、找、到、你、了。” 从他喉咙中挤出的,那不属于他意志的声音,沙哑又狠戾。 他的身体跨上了对这些毫无知觉的陆川断那柔韧的腰腹。 “我、找、到、你、了。” 喻独活控制不住他的声带,不可抗力又操纵着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话音刚落,他的双手就迫不及待地扼上了陆川断的脖颈。 他用的力气极大,极大。 是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力度,连手掌虎口都被摁得隐隐发疼。 杀.戮的念头席卷他的大脑,像被侵入的病毒一般顽固,根本无法控制,无法消除,无法抵抗。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杀掉他。 杀掉陆川断。 大脑一片混乱。 混沌与秩序,智与狂躁,抑制与放纵…… 仿佛有两个沉甸甸的石块儿,绑在一根细细的脆弱丝线两边。 互相拉扯着,强力纠缠着,想要扯断那根丝线,扯断他的智,扯断他的神经。 快醒醒,快醒醒。 喻独活咬着牙看向陆川断,竭力想要脱离失控的身体。 但根本没有用,他的手越掐越紧。 陆川断。 快醒醒,你要被我掐死了。 喻独活精神压力极大,他抵御着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压制和恐惧,浑身都在细细打颤。 他仿佛是在抵抗本能,抵抗灵魂的使命,抵抗欲.望的深渊。 陆川断,陆川断,陆川断。 喻独活厌恶失控的自己,他几乎疯狂地撕扯,想要夺回属于他的身体和智。 醒醒,醒醒,醒醒,醒过来! 喻独活几乎是哀鸣,但还是没有半分声音从他的嘴角泄出。 他要疯掉了。 喻独活眼睁睁看着他将陆川断的脖颈越掐越紧,到了一个正常人类都无法存活的力度和时间。 第74章 突然—— “夫人?” 陆川断睁开了眼。 第37章 “你们别误会了,我和陆…… 一瞬间,喻独活夺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溺水的人重获新生。 “夫人,好疼。” 陆川断抬手,松垮垮地摁住了喻独活的两侧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奇异的冷光,泛出名贵宝石般无机物的光泽。 喻独活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连指尖都因为脱力而自然垂下,整条手臂打着颤。 他瞪大眼睛,看向黑暗深邃的天花板,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恨。 入骨的恨意。 他恨不能抑制自己的失控行为。 什么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钻入了他的大脑,控制了他的神经,完全掌控了他的行动。 “夫人,夫人。” 陆川断的声音传来,喻独活勉强压下心底鼓动的躁怒,垂下头看向不知道喊了他多久的陆川断。 “夫人是梦游了吗?” 陆川断的手掌拢在喻独活的尾椎骨,轻柔地抚摸,带着安顺的宁静。 梦游? 喻独活的眼睫轻颤,缓慢眨了一下,他还不能完全控制四肢。 梦游,会想着去杀.人吗? 他的眼神逐渐清明,迷蒙着的茫然消退。 不是梦游。 这绝对不是梦游。 “嗯,可能下雨做了噩梦。” 喻独活不想解释太多,他随口糊弄道,“不好意思用力太大,你还好吧。” “没什么事,原本还以为是小猫的尾巴缠上来了,醒来才发现是夫人。” 陆川断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声音低缓沉稳,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强力扼制的影响。 什么小猫的尾巴,喻独活全当陆川断的话是耳旁风。 他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弄清楚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屡屡失控。 喻独活不得不把这件事往陆川断身上联想。 他第一次有失控迹象的时候,就是在陆家,是刚刚见到陆川断的时候。 再想到陆家那么古怪,规矩森严繁杂,环境昏黑幽暗…… 按来说,他这样很有可能是受陆川断的影响。 但是陆川断又怎么会影响他去杀掉自己?这点说不通,有些不合。 喻独活思索着,浑然不知陆川断已然将手探入他的衣服下摆,顺着脊骨,一寸寸抚上。 月光像是从冰冷墓穴中泄漏出的幽光,轻轻地透过窗帘的缝隙,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那月光不是温柔的银白,而是带着一丝冷冽的苍白和难以言喻的阴森感,斑驳地洒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里不是陆家,陆川断住的这个房间里也有光。 所以所当然会有影子。 床上两人纠缠的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如同两条扭曲的蛇,在地面上交织、纠缠。 喻独活没有注意到。 应该是陆川断影子的地方,变成了一道完全没有形状、漆黑如墨的恐怖存在。 这道影子是由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 没有轮廓,没有边界,只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它不断地蠕动、变化,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影子悄悄地,悄悄地。 如一条藏在漆黑的洪流中的野兽,利爪狰狞,眼神贪婪,蠢蠢欲动,缓慢地攀上.床边。 喻独活回了神,感受到后腰上男人手心的冰冷温度,一把摁上了陆川断的胸膛,俯身贴近了他的脖颈。 “陆先生,手放错地方了吧。” 陆川断唇齿间泄出闷闷的笑声,喻独活和他挨得极近,甚至能感受到那温凉的呼吸扑到耳边。 “抱歉夫人,但是夫人这个姿势坐在我身上,我有些忍不住。” 经陆川断提醒,喻独活才恍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么暧昧。 他们之间几乎是皮肉挨着皮肉,只有一层薄薄的毯子隔离。 而且他正好坐在了陆川断的腰腹处,是有些危险的位置。 但也没那么危险。 毕竟陆川断好像不太行。 喻独活当然不会换位置,他想坐在哪就坐在哪。 他鼻间泄出一声嗤笑,抓紧了陆川断的衣领,声音又狠又娇,“忍不住就多忍忍,凡事多找找自己的原因,难不成你还想把责任推给我?” “不,当然不是。” 陆川断状似无意瞥了眼喻独活脖颈项圈处,那块儿布满暗红血丝,像眼球一样的玉石,然后迅速收回目光。 “夫人,我最近发现有东西不见了,夫人有看到吗?” 喻独活脑中那根线猛地被收紧了。 那枚戒指,可不能让陆川断发现丢了啊。 那么重要的戒指,没准陆川断发现是他拿的,会取消和他的婚约,直接找上喻凌霄。 那他的任务就很难进行下去了。 喻独活想到这里,喉头艰涩,轻咳两声,装作不在意地开口,“没有,我能看见你的什么东西,自己好好找找去吧。” 等等。 陆川断如果发现了那枚戒指不见了。 那也就是说—— 喻独活突然发觉,他微微眯了眯眼,“你看过那个房间里的东西了?” 戒指被放在那贴满他照片的房间里,陆川断要是发现戒指丢了,也一定能看见照片。 第75章 “什么房间?” 陆川断的声音里透着疑惑,“我有一枚袖扣丢了,那是见夫人第一面时带的袖扣,本来想要收起来好好珍藏的,结果发现找不到了。” 原来是袖扣。 喻独活暗不做声松了口气。 他好像确实拿过陆川断的一枚袖扣,当时是为窃取戒指用来练手的。 “不就是一对袖扣,丢了就丢了吧,实在不行再去定,能有什么的。” 喻独活当然不会打自己的脸,刚说过没看见,就又转回来说知道在哪儿。 “嗯,不用袖扣,我有夫人就好了。” 陆川断说着,在喻独活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他背后的影子。 那道影子已经膨胀到了整个房间,正聚集在天花板,蠢蠢欲动地向喻独活挤来。 陆川断伸出手,绕过喻独活的后脑,将他的脸紧紧摁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确保他什么也看不见。 几乎是一瞬间,从他后背横亘交错着,撕扯出一道狰狞又恐怖裂口,带着巨大的吸力,想要将天花板上那道黑影吞噬进入身体。 他修长脖颈上青筋突起,猖狂地疯跳,面容阴郁的似笼罩着层浓重的凶狠戾色。 光,把它放了出来。 它想要吞噬他的猎物,吞噬他的夫人。 他不允许。 猎物是他的,夫人也是他的。 “等一下,你放开我……” 喻独活毫无防备被陆川断摁了下去,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他话都还没说完,突然,陆川断加大力度,揽着他向旁边转了个圈。 “哗啦——” 天花板上挂着的华丽吊灯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水晶碎片四溅,扎进了床里。 陆川断把喻独活死死护在身下,没让他被伤到半点儿。 这个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门外声音嘈杂脚步匆匆。 喻独活还没反应过来,和陆川断维持着这个姿势。 房门猛地被敲响,随即就被打开。 喻独活艰难地挪着脑袋望门口望去,发现真是热闹极了。 喻家父母和喻凌霄都站在门外。 “妈妈,爸爸,这么晚了你们怎么醒了?” 喻独活这个原主虽然骄横恣睢,但也和家人之间相处得很好。 “乖宝,你们这是……” 喻家父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起因为偶然摔掉的吊灯,他们更在意喻独活和他身上那个男人的姿势。 灯刚刚被摔碎,这个房间里的可见度全靠着那点儿微弱的月光支撑。 “是陆先生过来了。” 喻凌霄旁若无人走进了房间,毫不在意地踩上满地尖锐锋利的玻璃、水晶碎片,“今天雨下得太大,我们去不了陆家,就没提前说,直接回来了。” 他走到床边停下,向喻独活伸出了手,话却是冲着陆川断说的,“麻烦陆先生照顾我弟弟了,请起来吧,我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喻独活能看出来喻凌霄的心情很差。 当然,发生了这种事,喻凌霄的心情也不可能会好。 本来入睡前,是他和喻凌霄躺在一张床上。按着喻凌霄的视角来看,就是半夜一起来,他偷偷跑到了陆川断的身边睡觉,还让家里人都看到了。 “陆先生,你起来吧。” 喻独活完全不为他俩的姿势而感到羞怯。 只谈身份,他俩可是未婚夫夫,更何况他俩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有什么心虚的。 “哎呦,你说我们这,多不好意思啊。” 喻父先开了口,他招呼着喻凌霄往外走,“大半夜的,打扰陆先生休息了,凌霄你先出来吧。” 喻父是入赘到喻家的,喻独活和喻凌霄都跟着母亲的姓走。 也是因为入赘,所以喻父并没有承担多少关于家族产业的管,那些工作都是由喻母处。所以喻父的性格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严肃,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 喻独活推开了陆川断,直起身说道,“妈,爸。你们别误会了,我和陆先生之间没什么的。” 显然,喻父根本不相信,他仍然笑呵呵的。 “爸都知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就算有点儿什么也正常。” 喻独活这下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他索性放弃解释,自暴自弃地说道,“行吧,我们有点儿什么。” 这话一出,喻凌霄的脸又黑了几分。 不过喻独活没功夫在意他了。 因为,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没有说的喻母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奇怪,和往常跟喻独活他们说话时完全不一样,透着淡淡的厌恶和警觉,“陆先生,您怎么能够来这里的?规则可以被打破了吗?” 她最后那句话含糊不清,但还是被喻独活听出来了。 喻独活的神经紧绷。 什么意思? 喻母到底知道什么? 第38章 密密麻麻的,全部是他的…… “有什么规则?” 喻独活皱了皱眉,不解地望向喻母喻朝颜。 喻朝颜没有会喻独活的问话,仍然执着地凝视着陆川断,保养良好的圆滑指甲掐进手心,用力到小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她加重了语气,“陆先生,您来干什么。” 喻独活知道她对陆川断的态度绝对有问题。 喻家虽然没有陆家那么厉害,但也没差到哪儿去,按说喻母喻朝颜不应该对陆川断一个小辈用“您”这种尊称。 第76章 “只是来避雨,没有其他目的,喻夫人不必多虑。” 陆川断面上波澜不惊,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喻朝颜对他自己的态度。 “不,你快点儿离开这里,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孩子们。” 喻朝颜突然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向前几步,挡在了喻独活和喻凌霄的身前,将他们和陆川断隔绝了。 “妈妈,到底是什么规则?” 喻独活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规则”会是很重要的东西,他抿了抿嘴唇,轻声追问道。 “朝颜,你怎么了?” 对这幅局面很茫然的不只是喻独活一个人,喻父手足无措,伸出手想要安抚喻朝颜,“朝颜,你消消气……” “把灯都关上,窗帘拉紧!快!” 喻朝颜死死盯着陆川断,不分一丝神给其他人。她像威武的母兽一样,脊背绷紧,锋利的蝴蝶骨高高隆起,严严实实护住身后的喻独活和喻凌霄。 发觉喻父还是呆呆地愣在原地,什么都没干,她又重复了一遍,几乎是低吼着说道,“快去!快去!” 喻父这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跑去关灯。 原本他们在的这个房间就因为灯掉了,所以十分昏暗,借着外面的灯光投进来的几分光照明。 随着外面灯光的熄灭,这下房间内真的是暗无天日,仅存几缕稀薄的惨白月光洒进,好歹能让喻独活他们看清对方模糊的脸。 “妈妈,到底怎么了?” 喻独活谨慎地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喻朝颜身侧,安抚性地轻轻将手贴在了她的肩膀。 “乖宝。” 灯全部熄灭后,喻朝颜好像稍微松懈了几分,智也渐渐恢复了。她放下张开的双臂,接受了喻独活的安慰,“抱歉,妈妈情绪反应太大了。” “没事的妈妈。” 喻独活力度极轻地拍了几下喻朝颜的后背,语气平和。 不知道为什么喻朝颜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但他总有一种感觉,他不认为陆川断会真的对他产生“杀死”的念头,所以最起码他的生命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乖宝,对不起,乖宝,对不起……” 喻朝颜向来直挺的脊梁微微打了点儿弯,她带着压抑的哭腔,伸手抚上喻独活的侧颊,“妈妈对不起你,乖宝,原谅妈妈。” 喻独活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喻朝颜现在是因为什么而给他道歉。 而且喻朝颜目前的状态太差了,好像遭受了极大的心创伤一样,再也经受不住半句重话的刺激。 喻朝颜颤抖着的手顺着喻独活的侧颊轻抚,不经意间摸到了他脖颈上锁着的项圈。 在感受到项圈那冰冷触感的一瞬间,喻朝颜原本已经渐渐平复下来的呼吸又重新急促起来。 黯淡的月光下,她的眼瞳阴沉沉的,阴郁的目光似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戾色。 又摩挲着那根项圈一会儿,突然,她开了口,嗓音低沉到令人心惊,“陆川断,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的。” 喻朝颜有些病态地不停喃喃自语着,她看向喻独活的目光里透着不清醒的愧疚和爱意,“乖宝,我的孩子,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不应该把你们的命交换。” 喻独活突然警觉,他呼吸一紧,追问道,“交换什么命?” “应该是凌霄去的……都是妈妈的错,乖宝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去……我不知道换不了,对不起乖宝,这不是你的命……” 喻朝颜的话十分杂乱无序,喻独活很难从中挑出有用的信息连在一起。 但他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喻朝颜说的应该就是他和陆川断的婚约这件事。 只有这件事,是原本应该喻凌霄去的,但后来在他的要求下换成了他。 可喻凌霄最初根本不愿意遵守那么多规则,做陆夫人。更何况他也算是喻家人,和陆家联姻也能为喻家带来极大的利益。 为什么喻朝颜这么痛苦地说对不起他?又为什么会把这种事说成严重的“换命”? 喻独活眼底浮现出几分阴翳。 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看似光鲜的婚约,并不是什么幸运的好事,而是绝望的深渊。 但总有一些不太对劲儿,喻独活想不明白,偏头问向喻朝颜,“妈妈,这个婚约到底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 “不……” 喻朝颜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捂住耳朵,“不……” 随着喻朝颜最后喊出的一声,刹那间,房间里的灯都亮了起来。 房间内刺眼的白光瞬间撕裂了黑暗,却又在转瞬间变得微弱,如同鬼火般闪烁不定,忽明忽暗。 喻独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他后撤几步,撞上了喻凌霄。 不。 他瞳孔骤缩。 这不是喻凌霄。 是喻凌霄的影子。 喻凌霄的脸变得模糊、扭曲,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挤压的影子。他狰狞地张牙舞爪,带着要吞噬一切的力量,猛地扑向喻独活。 喻独活眼前一黑,陷入昏厥。 ———— “嘀嗒——” “嘀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夹杂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刺鼻的霉味,不知道从哪里落下的水,嘀嗒嘀嗒地砸在喻独活身边的浅浅水坑中。 第77章 一阵刺骨的阴森寒风扑来,喻独活嘴唇发白,浑身打着颤。 他缓缓睁开眼睛。 这里是……墓室。 墓穴内部昏暗而阴森,只有几盏摇曳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芒。灯光在墓穴的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幽幽光芒,看起来阴森又恐怖。 阴暗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散落的棺材和骸骨。这些棺材的盖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被推开的,露出里面腐烂的尸体和苍白的骸骨。 死亡、压抑、窒息。 大量负面情绪一齐涌上喻独活的心头,他有些烦躁地扯了扯脖颈上的项圈,暗不做声地观察着情况。 “系统?” 喻独活在脑海中呼唤着系统,“我现在还在喻家吗?” 【检测到宿主仍然处于喻家,目前坐标位置为喻家的地下墓穴,由于磁场和剧情影响,无法透露更多信息,请宿主努力完成任务。】 系统话说得飞快,几乎是话音刚落就自动离开了。 跟系统搭伙做任务这么多年,喻独活知道这个系统是什么德行。 它的设置里,很害怕跟这些恐怖元素相关的东西。所以几乎一到这种世界里,它就会不听喻独活的话,自己随意给自己强制下班。 明明是个数据聚合体,非要搞性格特色。 喻独活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一汩暗红的细小血河涌到他的脚边,打湿了他纯白的裤边儿。 哪来的血? 喻独活随着这条血河往前迈进,最终在一堵墙面前停了下来。 看见的那一瞬间,喻独活毛骨悚然,脊背陡然发凉。 墙壁已然看不出本色,一层又一层的鲜血凝固在墙上,将墙壁铺成了血色。 墙壁上,布满了血红色的字迹。那些字迹扭曲而模糊,仿佛耗尽了书写人最后的生命。密密麻麻的字交织在一起,看上去恐怖又诡异。 血迹和字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很模糊,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气息,让喻独活喉头作呕。 他勉强稳住,借着昏黄的灯光,分辨着墙上的血字。 “诅咒!这婚约是个恐怖的诅咒!” “我不想嫁给他,好痛苦,我不想嫁给他,要是有一个人能代替我就好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我真的好害怕,求求你们了!我不想嫁给他,我有喜欢的人,我不想嫁给他!” 这些字太过扭曲,带着病态畸形的可怖,喻独活只是照着灯分辨,就感到灵魂受到了污染。 他喉头艰涩滚动,紧皱眉头,强撑着继续看了下去。 “要找别人,我不愿意,好害怕!我一定要逃,必须要逃……要找一个人代替我,一定要找一个人代替我……” “我找到了,这样一定可以……让他代替我就好了!我要走了,我要走了,我要逃走了!” “我逃不掉了,他又抓住我了,代替也没有用,我们都会死。这都是命,没法改变的命,这是我们两个家族的命运。” 血迹斑斑的血字到现在已经模糊到很难再继续辨认,但喻独活仍然知道了部分信息。 这个婚约是喻家和陆家之间的诅咒,绝对是不好的事情。 喻母喻朝颜说的“换命”,应该就是这一墙血字里的“代替履行婚约”。而“换命”的下场显而易见,换命的两人都会死亡。 喻独活捋顺了信息,又看了遍墙壁。 这一看还真让他看出来了问题,他好像在最高的地方漏了一段话。 喻独活不认为这是巧合,人的本能总是驱使自己在视线范围内寻找东西。如果他不是性格谨慎,就可能会遗漏这句话。 他踮起脚向上看去。 那句话是…… 他心中猛地一沉。 就在他要看到那段字的瞬间,墙壁上的血字飞速消失,又诡异地重新出现。 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 墙壁上重新出现的字。 全部是他的名字。 密密麻麻的,他的名字。 突然,那些组成他名字的血字又再次消失。 这次,墙壁上只出现了几个字。 你、是、我、的。 喻独活心里那点儿恐惧尽数消失,他不爽地眯了眯眼,怒极反笑,嫣红的唇角带着几分讥讽和入骨的薄凉。 衣服兜里甩出把刀,寒光闪过,锋利的刀尖直直插.入沁血的瘆人墙壁中,尖锐的破风声伴随着一股淡淡的尘埃弥漫开来。 喻独活提胯抬高腿,狠狠地一脚踹上了木质刀柄。 一阵沉闷的碎裂声,裂缝如同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石屑纷飞,散落在地。刀身周围的石块一层一层开始剥落,形成个不规则的空洞。 那碍眼的四个字应声摔碎,消失无踪。 喻独活后撤几步,扬起眉,看着眼前的废墟。 装神弄鬼。 一阵阴风吹过,喻独活投在墙上的影子晃了晃。 在他身后,凭空出现了另一个影子,正缓慢屈身,向他那脆弱柔软的脖颈靠近。 第39章 好想,把他整个吞噬掉,…… 狰狞、膨胀、森然的影子贪婪地贴上毫无知觉的待宰羔羊,无餍嗅闻着喻独活颈侧的气息。 喻独活对此全然无知,他上前两步,弯腰捡起掉落在地的刀,垂睫吹了吹上面附着的一层薄薄沙砾。 第78章 他连捡东西都谨慎到了极点,左腿后撤一步,右腿微屈,保证遇到危险能第一时间站起反击,不至于陷入绝境。 “嘶——” 突然,一阵风吹过,勾缠缭绕地抚过他的柔软腰肢,像是情人间暧昧的挑弄。 喻独活姿势一顿,被潮湿水汽沁润得些微发哑的哼声泄出。 他被自己带着媚意的声音惊住了,下意识抿紧嘴。 黑影看到他的反应,显得更加兴奋,它的轮廓挣扎、扭曲、错乱,变得极度可怖。 它从墙上迅速滑下,凝成一团人类肉眼不可见的黑雾。它贴近喻独活,不停扭动吞噬,直至将喻独活整个包裹在它体内。 “什么……” 一股无法抵抗地窒息袭入喻独活的大脑,他额角传来一阵阵泛晕的剧烈疼痛,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严丝合缝堵住的口鼻中,不断传出凝滞的痛苦呼吸声。 他下意识撕扯,可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束缚住他的居然是空气。 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样,疼痛和无力感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 他的眼前开始模糊,再也支撑不住站立。仅存的意识中,好像隐约看到了,在昏暗的灯影下,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 黑影看向倒在它怀中软绵绵的人类,“手”忙“脚”乱地把人类从体内吐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缺氧窒息,人类表皮沁了一层冷汗,仿佛名贵瓷器表面,被濛濛水雾镀了层细腻又湿润的精致白釉。 它忘了,人类和它是不一样的。 人类脆弱、柔软、无害,仿佛它随便一碰,都能轻易折断人类纤细的腰肢。 可是它的人类真好,能够乖乖地窝在它的怀里。 好想,好想,好想,好想…… 黑影的身体各部位,又不受主脑控制般,蠢蠢欲动地缠上怀中人类。 好想,把他整个吞噬掉,要和它合为一体。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的,把人类藏在他的身体里,这样人类就不会逃走了。 喻独活鼻间泄出一声微弱的闷哼,他在半睡半醒的昏迷中,下意识拱起了脊背,一节节突起的脊骨如同贵族把玩的玉制竹节般耸动颤抖。 好热,好热。 浑身不自然的发热让他不由得软黏哼咛,只想扒住身下冰冰凉凉的东西贴紧。 黑影僵住了。 这是来自人类的主动接近,尽管不是人类清醒意识下的行为,也能让它的灵魂震颤,兴奋放肆地叫嚣着,想要向整个世界炫耀。 它的浑身病态扭动,多处地方透明消散,几乎维持不住现在的形状,差点儿将怀中的人类摔落在地。 它急忙稳住形态,重新将人类捞回来,投去贪婪又痴迷的注视。它动作迟缓轻柔地贴上人类细腻光滑的肌肤,一寸寸舔.舐着人类的气息。 人类……他的人类。 它会把他彻底变成它的。 一定会。 ———— 无法忽视的光芒刺入喻独活眼中,让他的眼睫轻颤,不得不清醒过来。 “夫人,有哪里不舒服吗?” 喻独活听到了陆川断的声音,抬眸看了一眼。 他正被陆川断半抱着,倚在客厅的沙发上,对面坐的是喻母朝颜和喻父。 “喻独活,喝点儿水。” 视线里闯入只精致的骨瓷杯,紧接着喻凌霄坐在了他的身边。 “我怎么了。” 喻独活接过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看见布满他名字的血字墙壁那里,好像只是弯腰捡了个刀,就失去了意识。 “夫人你突然不见了,刚刚灯都灭了,我们看不清,也不知道夫人具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明明上一句还在说话,下一句就听不到夫人的声音了。” 陆川断所应当地接过喻独活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回桌面上,继续说道,“我们到处找夫人,最后我在一道通往地下酒窖的门前发现了昏迷过去的夫人。” 地下室? 喻独活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丝疑惑。 其他的暂且不提,但他怎么会出现在地下酒窖门口? 他去的那里,明明应该是一个地下墓穴啊? 更何况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还问过系统他到底在哪里,系统也说过是处于喻家的地下墓穴。 “不,我去的不是地下酒窖,应该是地下墓穴。” 喻独活相信他的记忆和系统的检测,他摇了摇头,看向喻朝颜。 别人或许不知道,喻朝颜作为喻家当前的掌舵人,刚刚又是那么一副表现,绝对不可能对这件事毫不知情。 喻朝颜的脸色愈发苍白,她柔软又有光泽的发丝散落,为她增添了几分柔软,她看起来基本恢复了正常。 “乖宝,如果你真的进入了地下墓穴,那应该……就是了。” 喻朝颜语焉不详,她面容犹豫,欲言又止,像是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告诉喻独活她想说的事情。 “妈妈,你还知道些什么?请完完全全的告诉我。” 喻独活瞥了眼他身侧那冷着脸不说话的“哥哥”喻凌霄,语气放软问向喻朝颜。 “乖宝……其实我也没有去过喻家的地下墓穴,但是我曾经听你祖母说过,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通过酒窖进入那里。” 喻朝颜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如果是我们这些人去的话,那也只能进入地下酒窖,无法进入地下墓穴。” 第79章 喻独活把手揣进兜里,摸到那尖锐锋利的刀面,安定了心神。 喻朝颜果然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信息。 但是…… “什么是被选中的人?” 喻独活被夹在喻凌霄和陆川断中间,让他浑身不舒适。 他还没有完全从地下墓穴中那种警觉的预备战斗状态中恢复过来。 这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主,他们身上自带的那股压迫感让他难受的同时,手也痒痒。 总想给他们一人一下,干脆利索地消除他们对他的威胁,永无后顾之忧。 “新娘,被选中的人是新娘。” 喻朝颜咬了咬牙,还是决定把这些都告诉喻独活,“只有被陆家认可的新娘,才可以进入那地下墓穴。但我们也不知道那个地下墓穴里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喻独活也不知道那地下墓穴中有什么特别的,为数不多从那些血字中提取到的信息只有——“这是两个家族的命运”。 所以这婚约应该只存在于喻家和陆家的血脉之中,可他只是个抢占喻凌霄身份的冒牌货,为什么会是他被选中成为新娘? 喻独活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可得到的确实喻朝颜茫然的眼神。 “抱歉,我也不知道,夫人。” 陆川断像是预料到喻独活会来问他一样,提前说出了答案。 “不过——” 喻独活扬起眉,看向故弄玄虚的陆川断,“不过什么?” “不过可能这也是上天对我和夫人结合的认可吧。” 陆川断抬起手,捞起喻独活散落的细碎发丝,在他的发尾轻轻落下一吻,温柔又绅士。 喻独活睨着陆川断的动作,心里发笑。 暂且不说正牌主角受还坐在他的另一边儿,就说喻独活在地下墓穴时得知的那个“这个婚约是诅咒”的信息,都足够他清醒不被眼前这点儿小把戏所蛊惑。 “嗯嗯,上天认可。” 喻独活采取了极度敷衍的态度应对,引诱的任务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困难。 他这么正经,根本就不是什么会引诱别人的人。 “乖宝,妈妈真的……对不起你,让你平白受了罪。” 喻朝颜眼角染上了薄红,泪水盈满双眼,“是妈妈鬼迷心窍轻信了无用之人,那人说你和凌霄命里都有婚约这一劫,只需要交换,就可以破局。” 喻独活心里发紧,不是滋味。 喻朝颜是真的爱他和喻凌霄,但她怕也是真的不知道地下墓穴里的信息——但凡“换命”,二者命数皆尽。 喻独活不打算把这个残酷的现实告诉喻朝颜,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更多了。 更何况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法走回头路了。 他、陆川断、喻凌霄的命运,已经被两家世代的诅咒死死纠缠在一起,无法分离了。 ———— 喻独活,陆川断和喻凌霄很快就离开了喻家,趁着雨势小些,赶回了陆家。 但喻独活没想到他会看到这样的陆家。 他走进院子,声音里含着的疑惑几乎要溢出来,“陆先生,你这是……” “是时候该准备我们的订婚宴了,夫人。” 陆川断对眼前的景象毫不意外,他语气平缓的向喻独活解释道。 一群人正忙碌地张贴着红色的喜字,挂起了一串串红灯笼,喻独活之前从来没有在陆家见过这么多人。 可即使是这么多人,空气中仍然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只有传来的纸张摩擦声和灯笼摇晃的声音,才能证明这并不是死一般的沉寂。 这哪里是准备婚礼的氛围。 喻独活脊背发凉。 陆家原本的宅院色调偏暗,无论是喜字还是纸灯笼,那鲜艳的红色在阴冷的古宅中都显得格外刺眼,像是鲜血滴落在惨白的宣纸上,令人不寒而栗。 “先生,夫人,这是你们的画像。” 突然,管家山芎捧着幅画走了出来。 喻独活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他当然知道这幅画,他那偷窃出来的戒指,就是从里面抠出来的。 他心虚地抬头望去,却怔住了。 这幅画和他之前见到的并不是同一幅。 但最重要的是。 画像上他那明亮而清澈的双眼,被一层血雾笼罩。 那血红并不是来自外界的涂抹,而是从他的眼眸深处,一滴一滴地流淌出来,顺着白瓷般的脸颊慢慢滑落。 暗红如烈焰般的,触目惊心的。 血泪。 第40章 他想要完全支配陆川断,…… 血泪是漂亮的暗红色,美艳到触目惊心。 喻独活像是被迷惑了一般,不由自主向前,指尖轻轻碰上了那道血泪。 出乎他的意料,触感干燥。 “夫人,你很喜欢吗?” 陆川断的声音从耳旁传来,喻独活猛地被他从迷怔的状态中拽出来。 他再向那画像看去,哪里有什么血泪?分明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夫人都喜欢到流泪了吗。” 下颌被一双手温柔地捏住微微抬高,冰冷的指尖触上眼角。 喻独活眼底的茫然还没有消退,就看到陆川断抚过他的脸,屈起指节,将他的泪水轻轻沾上自己的唇瓣。 意识到喻独活的注视,陆川断笑了笑,“抱歉夫人,因为夫人落泪的样子太美了,我情不自禁就……” 第80章 “想要……品尝。” 喻独活涣散的瞳孔渐渐聚拢,他抬手擦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发现他也和画像中一样流出了泪。 不过不是血泪,只是普通那种,晶莹透明的泪水。 他垂下眼睫,盯着指尖那普通的液体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眸看向陆川断,似笑非笑。 “陆先生想要干什么?品尝?” 他唇角勾起抹不屑的笑,眼底荡着轻挑。 没等陆川断回话,他抬手,将指节直直塞进了陆川断的唇齿,姿态带着不容抵抗的强硬。 和强硬的姿态不同,他的语调极其轻柔,嗓音软得像是在舌尖含了层甜腻的蜜糖,“那陆先生就好好,品尝品尝。” 陆川断泄出一声低沉的闷笑。 他将目光死死锁在喻独活身上,含着喻独活的指尖。他温冷的唇舌在口腔内翻动,搅着那连养尊处优,薄茧也没有,全然柔软脆弱的指节。 小狐狸生气了。 好漂亮。 想要吞掉。 那种熟悉的,自骨髓深处蠢蠢欲动的,想要将目标猎物扯烂撕碎再吞入肚腹的贪念。 再次席卷他的全身。 无穷无尽的渴望。 从灵魂深处的罅缝中挤出扭曲、癫狂、失控的呐喊。 无餍的叫嚣着,想要吞掉眼前的人类。 但是还太早,太早。 最美味的,最可口的猎物,要留在最合适的时机。 等到他毫无知觉地露出柔软无害的腹部时,再将他尽数吞噬。 陆川断漆黑的瞳仁闪灼着冷森又狂热的锥光,让人心生恐惧,无法直视。 他说。 “如你所愿,夫人。” 喻独活强硬地将他的指尖深入,眼神里那不学无术富家子弟的顽劣露了十成。 被陆川断舔.舐的感觉并不好。 应该说是极差极差。 像是藏匿在阴暗深处的毒莽,锁定了诱人可口的猎物。它用强劲、冰冷、湿黏,带着鳞片的尾部将他卷紧扼住,尖锐锋利的毒牙蠢蠢欲动地贴在他的侧颈。 那种带着极强威压的胁迫感,好像随时就会将他无情绞杀。 但喻独活心底燃起不灭的念想,他平生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欲.望,不停在他胸腔中鼓噪喧嚣。 对手是凶猛无情的野兽,是顶级猎食者,是冰冷刺骨的毒蟒。 是明晃晃的威胁,危险。 同时也是他不停追寻的东西。 喻独活的骨髓深处,悄然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欲.潮。它轻飘飘的,又猛烈地搅动着他的灵魂,跃动着、嘶吼着,驱使他去捕获那个东西。 陆川断。 喻独活眼底闪过丝狂热的光。 没错。 他想要完全支配陆川断,完全掌控陆川断。 这无关剧情线和任务,只是他的直觉和本能。 喻独活和陆川断的眼神在空中对上,犹如两股奔腾激流,在峡谷交汇处激起千层浪花,互相激荡,彼此影响,难分难解。 贪欲、渴求、占有。 他们就像两头争锋相对,互不妥协的雄兽,都想要成为掌控局势的主导者,谁都不愿被对方所束缚压制。 “夫人,先生。” 仍然举着二人画像的管家山芎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的交锋。 陆川断显然听到了山芎的话,但他全当什么也没有听到,轻轻咬了咬喻独活的指节。 “行了,松口。” 陆川断不要脸,喻独活多少还是要点儿脸的。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手指正被陆川断叼着,猛地硬拽一下。 陆川断反应极其迅速,几乎是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就松了口,避免了咬断他指节的凄惨场景的发生。 细细的银丝被扯出悬在半空,为二人暧昧的争锋对决平添了股说不出道不明的粘腻感。 喻独活啧了声,眼底闪过丝不加掩饰的可惜。 可惜了,他原本还以为能看到陆川断反应不及松口,被他像小狗一样钓着扯过来。 果然是他看上的猎物,有点儿本事。 这样就更好玩了。 “这画是什么时候整出来的?” 喻独活偏过了头,瞥向那幅精致庄重,一看就知道花费不菲的画像。 “夫人忘了吗,是我们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画的那副。” 陆川断也顺着喻独活的目光望去,感慨的温柔声音里,带着那股喻独活熟悉的模仿感,“那时候夫人刚来到家里,累得刚画了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像贪眠的小猫儿一样。” “我不喜欢这破东西。” 喻独活压根儿就不吃陆川断这套,他昂起了精致清晰的下颌,从兜里又掏出那把折叠蝴蝶刀。 “没什么原因,就是看着就烦。” 他说着,在陆川断和山芎的注视下,往前几步。刀刃甩到那画像中间,重重地划下扯烂,将紧贴的二人分开。 轻飘飘的碎烂画布脱离画框,洋洋洒洒地散在空中。 喻独活动作干脆漂亮地甩了几下收回刀刃,颇有成就感地拍了拍手,“划就划了,陆先生有意见吗?” 陆川断压抑的笑声传来,他抬手拢上了喻独活毛茸茸的头顶,“没有意见,夫人开心就好,还要再找画师画几幅让夫人画吗?” “要做事就做,我不喜欢磨磨唧唧地问来问去。” 喻独活皱了皱眉,很不耐烦地回应道。 第81章 他在意的是山芎刚刚看他的眼神。 又是那副看着有礼谦卑,实际却居高临下傲慢的眼神。 估计是之前因为戒指抓住了他的把柄,山芎自以为和他亲近了不少,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眼神里居然还带着隐晦的调笑。 真让人不适。 “夫人消消气,我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陆川断笑了笑,神秘兮兮地将喻独活引进那栋为喻独活特地建起的宅院内。 “喻小少爷!你猜是谁来了!” 喻独活刚进门,眼前就被喷了一个拉花筒。 飘飘洒洒的亮片装饰物之中,姜宇寰的那张脸闯入他的视线中。 “姜宇寰?” 喻独活语气里透着疑惑,他偏头望向姜宇寰身后的几人,“陆先生,你怎么把他们都整过来了?” “马上就要订婚了,有些陆家特有的仪式比较繁琐,需要夫人那里多出几个人来完成。” 陆川断看向喻独活的眼神里带着溺宠,“所以我就邀请来了你的朋友们,希望夫人消消气。” 喻独活没什么正经朋友,都是一起混的纨绔子弟。眼前这几个倒真的算是关系还不错的了,看来陆川断确实在这上面花了心思。 他还没回话,那群纨绔子弟先一步起了哄。 “喻小少爷,你好福气啊,我们可是陆先生给你准备的惊喜。” “怎么了喻独活,在陆先生面前也这么娇纵,又生什么气了?” “看看我们,都成了哄你的把戏,这可是给陆先生的面子。” 眼看这群人又要吵吵开,喻独活轻咳了几声,“你们差不多得了,该玩儿玩儿去。” “山芎,麻烦你带各位去安顿。” 陆川断当然顺着喻独活的意思来,向山芎点头示意。 “你跟我来。” 喻独活还有事要问陆川断,他纡尊降贵拉了他一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 “夫人这么急叫我跟着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陆川断坐在沙发上,眼都不眨地看着喻独活换衣服。 “有点儿事要问你。” 喻独活习惯是一进房间门就必须换上更舒适的家居服,他迅速换好衣服,将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篮。 “洗耳恭听。” 陆川断的眼神晦暗,隐秘地望向喻独活那白皙细腻的皮肤。 “还是婚约的问题,关于这个横在喻家和陆家之间的婚约,你到底知道多少?” 喻独活的问题合却犀利,他步步逼近陆川断,直至站在陆川断身前,和他贴得极紧。 这是个适合上位者施加威压和审批的姿势,能够限制住位于下方人的行动,为其带来安全社交距离被侵入的不适感。 “夫人,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陆川断知道喻独活聪明,就算欺骗他也没有用,“这是陆家传下来的规矩。但只要夫人和我行了仪式,正式缔结婚约,我就可以全部告诉夫人了。” 喻独活才不相信全部陆川断的话。 陆川断显然也看出来了他的质疑,又缓缓开口,“夫人,我不会骗你的。” 喻独活泄出声轻笑,他伸手按住了陆川断的肩侧借力,抬起腿跪在陆川断身边的沙发,整个人悬空半坐在陆川断身上。 “陆先生,我不信,证明给我看。” ———— 姜宇寰左转右转,还是不明白陆家的布局。 他没有跟着那群人和陆家的管家一起走,他还想找喻独活接着玩,顺便问点儿事情。 他绕了半天,终于转回了属于喻独活的那栋院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喻小少爷——我来找你玩了。” 姜宇寰站在一楼客厅里,给喻独活发了语音,可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他的回话。 急脾气的他决定上楼找找他这个见色忘友的发小。 幸好他眼尖,看到了有一扇门没有关紧。 那一定是喻独活的房间。 他那股顽劣的性子升了起来,想看喻独活背着他在偷偷干什么,毕竟喻独活以前没少直接踹门进他的房间。 这次终于轮到他了。 姜宇寰嘿嘿两声,爬到了门缝边上,闭上一只眼往里面看去。 这确实是喻独活的房间,喻独活也如他所料般,在里面。 不过他正坐跨在一个男人身上。 那肯定就是陆川断了。 姜宇寰再想玩闹也知道这是属于人家未婚夫夫的独处时间,他想着就要走。 但那个男人的脸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应该是陆川断,他想。 可他努力回想,却发现在脑海中想象不到陆川断的长相。 他疑惑着再次望去,却发现那男人的脸出现了变化。 竟然从那张应该是陆川断的脸换成了刚刚管家的脸…… 竟然又变成了喻凌霄的脸! 姜宇寰吓得后背出了冷汗,他不可置信地用力挤了挤眼。 这次陆川断的脸没有再发生变化了。 他松了口气,安慰自己是最近压力太大。 可是—— 突然,他的肩膀被拍了拍。 姜宇寰回头望去,发现那人赫然是喻凌霄。 他修长的食指抵在上唇,深邃幽暗的眼眸不见底,里面毫不加掩饰的疯狂和压抑令姜宇寰毛骨悚然。 他说。 第82章 “嘘——” 第41章 “你逃婚,然后跟我结婚…… 喻独活跨坐在陆川断身上,二人对视,他指尖挑过陆川断的眼角,掌控意味极强。 “对夫人永不会说谎的证明吗?” 陆川断的目光中像是掺着一把熊燃烧的烈火,又像是能吞噬人的深渊海底。任谁被他盯上,都将化为虚无,连一丝残骸都不留。 他唇角勾起抹带着强占有欲的笑,拉过喻独活的手,按在了自己左胸心脏处。 “夫人,你可以看看我的心。” 喻独活扬了扬眉,屈起指节,顺着陆川断的动作,敲了下他的胸膛,“人心隔肚皮,我可看不见你的心。” “没关系,夫人总会看见的。” 陆川断说完,伸手虚虚揽住了他的腰肢,“夫人,你的朋友来了。” 喻独活下意识回头望去,发现了愣在门口的姜宇寰。 他扯开陆川断的手,站起身走到了门口,“你来有事……” 门被拉开,喻独活这才看到姜宇寰身边还站着喻凌霄。 他有一点点后悔,要是刚刚不把陆川断的手扯开,让陆川断抱着他走到门口就好了。 这样还能让喻凌霄看见,刷刷对主角受的任务进度。 “凌霄哥哥,你也来了。” 从喻家回来之后,喻独活就没有在这里看见喻凌霄了。也不知道他跑去干什么了,大概是公司有事情需要处。 喻独活没太在意喻凌霄,他重新把目光投向姜宇寰。 这位平常吊儿郎当的大少爷脸色苍白,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浑身不自觉打颤。 “你怎么了?” 喻独活眉头微皱,从兜里掏出手机,“是不是山里冷,你穿得太少生病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不,我突然不太舒服,先回去休息一下。” 姜宇寰根本不敢抬头看陆川断和喻凌霄,刚刚那惊悚的一幕还在他脑海里不停歇地回放。 他平常极限运动玩得一套一套,视力没有任何问题,连近视都不近视,绝对不可能看错。 所以问题一定出在他面前这两个人身上。 来的时候他那群朋友就说过,感叹陆家不愧是陆家,看上去就高深莫测的,地位置也选的偏僻。 他当时只以为是老宅。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闹鬼了! 不行,这地方不能待下去了,他得走,他得赶紧走,要不得死这。 姜宇寰想着,浑身用劲儿,努力挪动着僵硬的四肢。 不行。 他突然停下,瞥了眼对此全然无知的喻独活。 喻独活看上去什么也不知道啊,这小少爷体力还不如他呢,又娇气得不行。到时候要被一吓估计跑都跑不了,得一命呜呼! 不行,他得救了喻独活,他可就这一个发小啊。 姜宇寰喉头艰涩滚动,勉强找回声音,“那个,没……没有不舒服,我来……我来是找你去玩的……” 他的声音里打着颤,听起来瑟瑟缩缩的,喻独活听得脑袋都疼了。 他挥挥手说道,“行了,你休息去吧。抖成那样,待会儿叫医生过来,你要玩等之后再玩。” “不行!我就想现在玩!” 姜宇寰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全部告诉喻独活,让喻独活清醒清醒,赶紧顺着他的话接。 “行行行,真拿你没辙,玩就玩吧,也不知道你一天哪来那么大精力。” 喻独活被姜宇寰突如其来的大动静惊了一下,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其他人休息了吗?那就叫上他们没休息的一起。” “夫人。” 陆川断拿着轻薄的毛毯,给喻独活从身后披上了,“后山有温泉,现在温度稍微降下来了,夫人的朋友脸色也不太好,不如去泡泡温泉暖和一下。” ———— 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通向后山,被主人家精心修剪的竹丛和松柏守在路两旁。茂密的竹林环绕,形成了一片自然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陆家不愧是家大业大,为着后山的温泉,也在这里修了房屋。 喻独活没想到陆川断也会跟过来,他看着和他们这些吵吵闹闹的人根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喻独活的视线,陆川断偏过头望向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挺闲的。” 喻独活合上木质的柜门,板着脸换起衣服,准备泡温泉之前的淋浴。 这个房间里只有他和陆川断,其他人都被“请”到了隔壁准备。 陆川断泄出声轻笑,他给喻独活递上了条浴巾,“还好,我确实比较清闲,陆家的事业不太由我掌管。” “不由你掌管?” 喻独活的动作停了几拍,他转头问道,“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目前陆家的掌权者?” “名义上来说是的。” 陆川断替喻独活打开了淋浴的开关,热水流淌,白雾像轻纱般散开,遮住了他的面容,“但都有别人帮我办事,我没太多需要做的。” 隔壁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姜宇寰扯着嗓子嚎叫了声,“喻独活,快点儿出来,你在里面那么久干什么呢?” 喻独活还没来得及回话,又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姜宇寰,你嚎什么嚎,人家未婚夫夫在一起还能干什么?” 第83章 随即众人一齐大笑。 喻独活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跳,他抬手关掉水,抽出浴巾围在身上,转身出去了。 温泉池被巧妙地镶嵌在山石之间,池水清澈见底,热气蒸腾,散发出淡淡的硫磺气息。 “谢天谢地,你终于出来了。” 姜宇寰看见喻独活的那一刹那,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泄了气般猛地坐回温泉池里,激起了一片水花。 “喻独活,快来。” 白星洲热情地向喻独活招着手。 喻独活的记忆中有白星洲的存在,白星洲是剧情中看他行事不顺眼,但仍忍气吞声跟着他一起的双面间谍。 白星洲在喻独活面前说喻凌霄和陆川断的不是,和喻独活一起设计陷害喻凌霄。 可他其实是喻凌霄和陆川断那边儿的人,向他们实时传达关于他的恶毒计谋和言语。 可以说,在原世界线中,喻独活最后那个凄惨的下场,和白星洲脱不开关系。 喻独活若无其事地掀开眼皮,薄薄的眼尾荡着因为热气熏出的红意。 目前这个剧情节点,白星洲可能还没有和喻凌霄以及陆川断合作,但绝对已经看他不爽很久了。 “我们喻小少爷的订婚,陆先生请来了咱们这群人来帮忙,我们只能说荣幸。” 白星洲高高举着一杯酒,向喻独活示意,“先让我们预祝喻小少爷成为有家室的人,恭喜恭喜。” “喻小少爷,怎么也得喝一杯啊。” 他这话一出,其他几人也吵闹地跟着高举酒杯,给喻独活塞了杯酒,拉着喻独活一起,凑到一堆儿碰了杯。 陆家自己酒庄里的酒能差到哪去,细腻顺滑的酒液滑落喉腔,质感绵密丝滑。 泡温泉的时候本来不应该喝太多酒,但他们一群没有度的纨绔子弟又怕什么,说着闹着,喝就喝了。 “喻独活,怎么样?这陆先生还合你心意吗?” 白星洲跨了大半个温泉池,硬凑到喻独活,冲他调侃地说道。 “没什么感觉,只是用来气我那个便宜哥哥而已。” 喻独活规规矩矩扮演着原主嚣张跋扈的模样。他昂了昂下巴示意,把酒杯放到了白星洲十分有眼力见伸出的手心,接着说道。 “你猜怎么着?我那个便宜哥哥不知道和陆川断密谋了什么,反正说了一堆不能让我听到的东西,跟我一起搬来陆家住了。” 白星洲皱了皱眉,抿了口酒,语气沉了下来,“怎么回事?陆先生让你那便宜哥哥也住进来?是你跟他结婚又不是喻凌霄,未免有点儿过分了吧。” 喻独活意有所指地瞥了白星洲一眼,接着又懒散地拍着水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道,“别说了,看着就烦死了,真不想跟他结婚了。” 喻独活知道接下来的发展是什么。 肯定是白星洲应和着他,数落喻凌霄和陆川断的不好,再幸灾乐祸地接着一步步引导他对付那两人。 但是—— “那你就逃婚吧。” 白星洲又喝了一口酒,眼神极度认真,“你逃婚,然后跟我结婚,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儿委屈的。” 喻独活眼中讶异的情愫转瞬即逝。 不是,这是剧情怎么开展的? 他不记得他有做什么能让白星洲喜欢的事啊? 白星洲不是背叛他的双面间谍,高阶反派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白星洲一定是想要用这种话来骗取他的信任,这都是白星洲的话术。 喻独活了思绪,抬眼向白星洲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又让他喉头艰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白星洲正垂着眼睫,望向他手中那从喻独活这里接过去的水晶酒杯。 更诡异的是,他脸上泛着羞怯的红晕,好像看到心上人送来的东西的学生时代纯情少年。 “……” “你在看什么呢?” 喻独活不自觉地后撤两步,离白星洲远了点儿。 “我用错酒杯了,这支是你的。” 白星洲仍是那副怀春少年的模样,死死盯着手中的水晶酒杯。 下一秒,他舌尖探上杯口,闭起眼,贪婪地舔.舐着。 真是见鬼了。 喻独活看他这副样子,脑中竟然想到了之前拿着他照片做出同样事情的管家川芎。 太不妙了,这白星洲脑子好像出问题了。 喻独活刚要起身离开,身.下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的热潮。 热度顺着他的脊背急剧攀升,连呼吸都滚烫炽热的。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给我下药了?” 第42章 “你看,这像不像婚戒。…… 喻独活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周边安静了下来。 那群纨绔子弟们都不由自主地看过来,他们开口试图缓解氛围,声音惊讶里又带着几分调侃。 “怎么回事儿?白星洲你小子玩什么了又?别闹咱们喻小少爷。” “是呗,什么手段咱们玩玩得了,往喻小少爷身上算什么?” “整错了吧,什么下药啊,你给白星洲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姜宇寰皱了皱眉,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站在了喻独活身边儿,“怎么个事儿?” 他能下定决心把喻独活从那像是陆川断的怪物旁边拉走,但仍然不太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第84章 毕竟说人家未婚夫其实是他哥哥,还是个怪物,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没人会无缘无故相信他。 再者说,他也还真不太敢告诉喻独活,看着那怪物没有伤害喻独活的意思,可不代表不打算伤害他。 在旁边躲着喻独活,自己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工作。他最终决定再等等,实在不行了再告诉喻独活。 “白星洲,你给我下了药。” 又一股热潮袭上,喻独活这次的语气是肯定了。 他顺手抓起身旁姜宇寰的胳膊,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湿软温热的嫣红唇瓣中发出低低的呜咽喘.息。 “啊——” 姜宇寰猝不及防被他这发小掐住胳膊,嗷一嗓子喊了出来。 但他没敢向脸颊不受控制飘起潮红,浑身上下沾染了浓浓欲色的喻独活追责。 只能咬着牙问向白星洲,“白星洲,别闹了,赶紧把解药给我们。” “没有解药。” 白星洲没有丝毫辩解,直接承认了下药的事情。他还拿着刚刚喻独活喝完后递给他的,那个下了药的酒杯。 喻独活后撤几步坐到了温泉池边缘的圆滑石子上,将大半个身子撤离了温泉水。 “系统,给我传输这段剧情的信息。”喻独活微微皱眉,勉强维持着智。 【叮——白星洲给身为恶毒反派的喻独活下了药,目的是要喻独活向主角攻陆川断求助。】 【而陆川断此时已经隐隐约约发现了自己对于主角受喻凌霄的感情,所以喻独活遭受到了拒绝,只能和别人厮混在一起解药,喻家因此沦为了上层社交圈内的笑柄。】 系统的机械音传来,清清楚楚告诉了喻独活关于白星洲的目的。 剧情里白星洲作为双面间谍,果然比他这个恶毒炮灰反派档次高多了。 喻独活想着,低低嘤咛了一声。 他实在太热了,更不用提喝了酒又泡了温泉。那股带着热欲躁意无法宣泄,被硬生生囚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他那两条细腻光滑的白皙小腿,早已被薄汗与燥热折腾得软绵,无力地搭垂在地面,好像任由谁来都能轻易掰开。 “白星洲,没有解药?” 喻独活的声音里透出毫无防备却又无比勾人的媚意。 他小口小口地喘息着,冽滟水眸直勾勾看向白星洲,“那你想做什么?你来当我的解药吗?” 人群传来一小阵惊呼声。 喻独活没等他们插嘴,屈身从白星洲手里抽出那杯酒,没有预告地直接泼了小半杯在他脸上。 醇香暗红的酒液从白星洲的脸颊慢慢滑下,有些甚至流进了他的眼睛里,让他本就布满血丝的结膜更加瘆人。 他声音低缓沉稳,“让我当你的解药。” 喻独活不怒反笑,他扬声叫来了等在外面的山芎,让他搜了白星洲衣服里的药粉拿了过来。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药粉洒进了一瓶半满的酒里,压下燥热,慢条斯地摇晃均匀。 “白星洲,张嘴。” 喻独活居高临下地命令着,白星洲甚至不用人来强制掰他的嘴,就乖乖地顺从了喻独活的命令。 “你很喜欢这种药?那就多喝点儿。” 喻独活扬了扬眉,将酒瓶强制塞进白星洲的口腔,给他灌完了全部的酒。 白星洲本来就喝了不少,这下泡在温泉中,短时间内灌完一瓶,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醉醺醺的。 “好喝吗?还不说谢谢。” 喻独活随意扔掉了酒瓶,抬手用力拍了拍白星洲的侧脸,羞辱意味极其强烈。 “谢谢……主人。” 白星洲紧盯着喻独活脖颈上那个项圈,声音低缓痴迷,听起来却带着森森阴寒。 他这一声主人不仅让围观的朋友们惊到,还让喻独活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喻独活转过头走回温泉池边,温柔地抓住了白星洲的头发,往后狠狠扯了一把,笑道,“可千万别叫我主人,我可没有你这么烂的狗哦。” 他说完,看着山芎,漂亮的眉毛蹙了起来,语气娇纵又蛮横。 “山芎,你还在看什么?不知道我没力气了?” 山芎仍然面色清冷平静,毫无波澜,但他听话地走上前抱起了喻独活,将人揽进臂弯中,“抱歉,夫人。” 喻独活实在太难受了,他没再管被留下的一.大帮人,窝在山芎怀里,懒散地挥挥手走回了室内。 ———— “山芎,你要带我去哪儿。” 周边的景色越发陌生,喻独活扬了扬眉,百无聊赖地揪住山芎的一小缕发丝把玩。 “夫人,医生之前有事离开了,接班的医生因为突发大雨暂时无法进山。” 喻独活毕竟作为成年男性,体重多少也在那里摆着。山芎抱着他走了这么远的路,竟然连气息都没有乱。 “所以呢?” 喻独活带着炽热的喘息轻笑了一声,指尖描着山芎清晰的下颌骨,“你打算怎么处中了这种药的我。” 山芎的喉结滚动,他保持目不斜视,直直望向前方,公事公办般一本正经回复道,“夫人说笑了,我无法处夫人,但我会带夫人去找先生。” “你这次倒是老实。” 喻独活轻哼一声,从兜里勾出了那个象征着陆家家主身份的戒指悬在指尖,“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就帮我还吧。” 第85章 他虽然回了陆家,但一直没有空去那个房间还戒指,不是被喻凌霄看见就是被陆川断缠着。 “夫人还是自己去还比较合适。” 山芎没有接下喻独活手中的戒指,只是淡淡地说道。 “我让你还,你就去还。” 喻独活难耐地换了个动作,把山芎的手指掰开,强制将那戒指套了进去。 他微微眯眼,随口说道,“你带上去还挺合适的。” 其实不只是合适,简直是为山芎量身定做的一样。 “夫人不要这么说。” 山芎对此毫无反应,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一样,“如果这个戒指我带上合适,那就该是由我来和夫人缔结婚约。” 喻独活听到,抓住山芎的指尖,轻轻缠了缠,嘴角勾起抹笑。 “山芎,如果要是你和我缔结婚约,那就该由你来给我解药。” 喻独活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眸子里含着波光粼粼的笑,他眼尾泛红,微挑的暧昧模样简直能要了人的命。 其实剧情里山芎这个角色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角色,但喻独活总觉得山芎不简单。 好像山芎和陆川断一样,都笼着层神秘的纱,让人看不出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好消息是山芎并不把忠心向着他家先生陆川断,这也就是说喻独活完全可以借由山芎管家的身份给喻凌霄和陆川断使绊子。 当然,要想做到利用山芎,首先得把山芎变成他的人。 “夫人,我……” 山芎的回答突然停了下来,他终于低下了头,不解地看向喻独活和喻独活在他无名指咬下的一圈血痕。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喻独活松了口,一截暧昧的银丝带着热欲悬在半空。 他摁了摁山芎那受伤的无名指,挤出更多血痕,发出低低的笑,“你看,这像不像婚戒。” 山芎一直保持匀速的前进步伐停住了。 突如其来的冷风吹过,夹带着树叶的沙沙声和森林深处不可名状的呼啸,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喻独活上身紧贴山芎的胸膛,他的发丝抚过山芎的脸颊。 山芎眼瞳黑沉沉的,里面疯狂而痴迷的情愫令喻独活毛骨悚然。仿佛被强大的猎食者死死盯住,下一秒就会被他拆之入腹。 “你喜欢。” 喻独活和山芎对视,直直顶上他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语气笃定又自信地说道,“你喜欢。” 如果山芎知道“喜欢”是什么的话,那他当然会说喜欢喻独活。 但他不知道。 所以他只是嗅闻着喻独活身上那股甜腻、馥郁、浓厚的诱人香气。 一遍又一遍。 丝毫不掩饰眼底的侵占、贪欲、痴迷。 喻独活笑了笑。 要利用山芎,首先要把山芎变成他的人。 幸好,他很擅长这个。 ———— 喻独活被山芎轻轻地放在房间门口,他盯着喻独活敲响了门。 “夫人。” 陆川断很快打开了门,房间内微弱的灯光洒进走廊,照亮了喻独活的脸。 “麻烦你了,山芎。” 陆川断显然已经知道喻独活中了药的事情。他朝山芎点了点头,将喻独活拉回了房间,把门关上,隔绝了山芎的视线。 “陆先生,他们欺负我。” 喻独活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支撑他站直了,药效经过温泉的催化,发挥地猛烈又迅速,搅得喻独活浑身发热。 “抱歉夫人,我会叫人去处这件事的。” 陆川断将喻独活扶到床边坐下,又给喻独活递了杯冰水,他本人却在做完这些后离得喻独活很远。 “处哪件事?” 喻独活仰头喝了口冰水,勉强缓解体.内的燥热,意识稍微清醒了点儿,“哦,你说白星洲吗?你不用管他,我留他还有用。” 喻独活留着白星洲确实还有用,不过就算他不留,白星洲也走不了。毕竟白星洲在之后的剧情中还有份,剧情线总会自我修正,把白星洲送回来的。 “好,那都听夫人的。” 陆川断显然对喻独活的想法不是很解,但他面上仍然乖乖应下,不再插手。 “哈……” 喻独活猛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从鼻间泄出声粘腻的闷哼。 刚刚一直在外面被冷风吹着还没觉得有什么,进了封闭的房间,他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药效发作,反应慢慢席卷全身每个细胞的躁动。 得赶快解决。 “陆先生。” 喻独活起身,慢慢走向陆川断,单手将他抵到墙面,语气迷人又危险,“你们家管家把我送来找你,可不是为了处我们刚刚说的那件事。” “夫人,我们还没有正式缔结婚约。” 陆川断不为所动,但也没有推开喻独活,“婚前要注意行事。” 喻独活倏地抬起头,绵延的情潮泛到他眼尾,看上去娇怜可人。 陆川断的行为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系统也告诉他了,在他中了白星洲下的药之后,确实会遭受到陆川断的拒绝。 但他可是要搅混陆川断和喻凌霄姻缘的恶毒反派,怎么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认命可不是他喻独活的作风。 “可是陆先生,如果我不想注意行事了呢?” 喻独活拉起陆川断的手,引导性地让他抚上自己腰侧。 第86章 他潮热的身体紧紧地依偎着陆川断,他们的肢体近乎无缝地交缠着。 “陆先生,我好难受,为什么不帮我,难道是讨厌我吗……” “嗯……” 压不下的热潮再次涌上,喻独活喉间发出细碎的声音,受不住似的高昂脖颈,精致的喉骨将薄薄皮肤顶出脆弱的弧度。 “不,夫人。” 陆川断再怎么沉稳克制,到底也是个男人,面对喻独活这样的诱.惑很难清醒地把控。 他眼神晦暗幽深,狠狠掐住喻独活的颈项。 “嘶——” 喻独活的脊背被陆川断突如其来的动作重重摔在墙上,二人的姿势调换,喻独活到了那个被扼制的位置。 “夫人,我不讨厌你。” 陆川断粗粝的指腹极具侵略性地触抚上喻独活脆弱嫣红的唇瓣。 “那陆先生就是喜欢我。” 喻独活唇角勾起抹笑。 陆川断的臂膀间全是力量,紧贴着他的宽厚胸膛冰冷坚硬,凉得他以为抱着自己的是什么瘆人的冷血动物。 “喜欢夫人。” 陆川断不假思索地说出应该是正确答案的话,喻独活却不是很满意。 他不知道陆川断应该怎么回答。 但这种回答绝对不对劲儿。 不能说陆川断不喜欢他,只能说……陆川断,应该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单纯的观察他的反应并且进行模仿行为。 喻独活琥珀般流金的眸子眨了一眨,很快便垂下去,危险地半藏在浅色的睫毛下。 躁动的热意从尾骨腾起,让他喉咙干涸,心跳失速。 热潮和躁意一股脑的往身上聚拢。 “陆先生。” 喻独活猛地扯住陆川断的衣领,掌心收力,狠狠地往下拉。 唇舌缠绕在一起比融化的鲜奶油还要甜腻,温吞甜蜜的快意骤然蓬发,舒服得不可思议。 喻独活和陆川断没有一个人闭上了眼。 他们都直视着对方。 隐忍、占有、吞噬,无数情愫混合在空气中交锋,溢出血光和杀意。 过载的谷欠念宣泄,令喻独活脆弱的身体无法承受,缺氧让他连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黑沉,眼前摇晃不停。 “呼……” 突然,空气重新充盈肺部,喻独活被揽住腰,软软地倚在陆川断怀中。 “夫人。” 陆川断轻柔地抚上喻独活的脊背,帮助他回复体力,“夫人,暂时还不可以,还要再等等。” 喻独活皱了皱眉。 他主动的够多了。 陆川断不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推开了陆川断,忽略他的呼唤,直直往门口走去。 房间门被拉开,山芎的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山芎刚刚居然没有走? 喻独活没再继续细想下去,像招小狗似的朝山芎勾了勾手。 “山芎,过来,帮我。” 第43章 “讨厌这件婚服?来,那…… “夫人。” 陆川断隐忍低沉的声音贴在耳后响起,喻独活嘴角勾起抹轻蔑的笑。 “别告诉我你又行了。” 山芎在他们对面,目光幽深注视着二人。 喻独活和陆川断说着话,眼神却不经意间与山芎对上。 他轻轻笑了笑,微微昂头。抬手摁住正将脸埋在他修长脖颈,宣示着主权的陆川断,故作无意遮住陆川断的眼睛。 消除威胁,他斜着湿润微醺的琥珀色潋滟眸子,意味不明地睨了川芎一眼。 唇瓣微张,无声地说出了几个字。 出、去、等、我。 紧接着,他眼中含笑,意有所指地出声说道。 “陆先生,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啊。” 陆川断双臂绕过他纤细柔软的腰肢,将他整个抱在怀里,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喻独活只感到腰间传来拉扯感,便被陆川断圈着,重新抱进了房间。 “松开。” 刚进关上门,喻独活就皱着眉拍开了陆川断环着他的胳膊。 “我没兴趣了,现在要去泡泡凉水,陆先生请自便。” 喻独活说着向浴室走去,他对霸占了陆川断房间这件事丝毫没有心虚。 陆川断也没有阻拦他,就由着喻独活径直走进浴室,像在山芎面前关上门那样,在他的面前把门重重阖上了。 房间重新回归寂静,只有浴室传来的流水声能证明时间没有凝滞。 夫人,他的夫人。 陆川断死死盯着那扇阻挡了他和喻独活的门。 占有欲膨胀扭曲,几乎到了无法自制的可怖地步。 好想,好想,好想。 想要吞掉夫人,想要把夫人漂亮的眼睛捧在手心,不让夫人看别人。 想要夫人只属于他一个人。 把夫人抓住,关起来,细心地豢养夫人。 狂热的占有欲和扭曲的“爱”意肆意增生,如狂风骤雨般猛烈咆哮,几乎要将陆川断湮没。 他的占有欲如同一只饥饿的野兽,在人类的躯体内疯狂地撕咬、咆哮、挣扎。 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贪.婪的诱惑声,不断告诉他,要吞噬他的夫人。 陆川断情绪剧振,身后扯出一道狰狞可怖的裂口,巨大的黑影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影子模糊不清,像是被厚重的迷雾笼罩,边缘却被灼烧过般闪烁着幽幽的光。 第87章 黑影在陆川断的皮囊身后展开,仿佛背负着沉重的罪孽般,呈现出一种扭曲、可怖、奇诡的弧度。 陆川断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几步。 他缓缓地伸出手,那影子般形成黑雾的手指,在浴室洒出的昏暗光线下显得异常诡异。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是他用扭曲的指节在门上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他仿佛失去了痛觉般,只是继续疯狂地在门上划着。 一道,两道,三道。 那血痕好似活了般,在浴室门上不断蜿蜒攀升,一滴滴侵入门缝。 陆川断的眼瞳黑压压的,里面疯狂而炽热的情愫,不论是谁看了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但他却有着一种异样的满足感。 他用气味填满了夫人。 夫人现在都是他的味道了。 夫人是他的,不会被别人夺走。 他的夫人。 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 黑影混着血痕潜伏钻入门缝,狰狞地向浴室中脆弱的人类袭去。 ———— “呼……” 喻独活关上了水。 体内翻腾的燥热缓缓降了下来,不再像刚刚那样难以抑制。 估计是白星洲给他下的药本来效力也就没有那么持.久,所以他才能通过冲冷水缓解,恢复智。 绯红的眼尾溢出冽滟水光,将他浓密睫毛打湿,濡成一团。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又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热潮。他很清楚这并不是药效引起的,更像是受到什么奇异吸引力的影响。 甚至比药效来得还要剧烈。 他的灵魂都被震颤,屈起的手臂骤然绷紧,白皙脆弱的手指隔着虚空无力地抓握几下。 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甚至要将体.内的水全部逼迫溢出。 快意。 和那让他带来情热的药不一样,这股力量好像是专门让他精神恢复智的。 昏沉又被迫清醒的头脑几乎快被那难以启齿地方传来的强烈快意冲刷得彻底失去意识。 “嗯……” 喻独活殷红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喉中难耐地挤出微弱又急促的喘.息声。 他视线向下瞥,暗骂一声,眼角染上的薄红越发艳丽。 恢复智了,身体……也变得糟糕了。 他咬着牙,打开淋浴又重新洗了一遍。 喻独活边冲水边观察着,这里是陆川断待的地方,装修自然并不是现代风格。 二层的浴室墙面上还开了木质的窗户,高度没有太夸张,他要真想跑走也不算太难。 进来时太急没有准备换洗衣服,喻独活毫不在意地裹上松松垮垮的浴巾,面色自然地打开了窗户。 果然看见了山芎。 喻独活漂亮的眼角微微上扬,拽出一抹媚色。 面不改色做着僭越的事,山芎果然有一套。 不知道的还真能以为山芎是什么忠心耿耿的管家,谁能想到山芎的手都伸到他家夫人身上了。 喻独活攀上窗户沿,坐着冲山芎招手,“接住我,山芎。” 他说完,也不给山芎反应时间,直接跳了下去。 身体仿佛轻飘飘的,仿佛失去了重量,但又伴随着一种强烈的失重感。 周围的景色在眼前飞速掠过,原本清晰的山川、树木、建筑都变得模糊起来。耳边充满呼啸着的尖锐的风声,仿佛要将耳膜撕裂。 喻独活却勾了勾唇角,像山芎张开了双臂。 “夫人,太乱来了。” 山芎稳稳地接住喻独活,物的冲击在他身上仿佛失效。 “我知道你会接住我的。” 山芎换了个姿势,喻独活被他打横抱在怀中,用脑袋蹭了蹭他胸膛,找了个安稳的地儿窝了进去。 他被冷水冲到湿红的脸庞上散乱着润泽而柔软的金色发丝,几颗未干的水滴像坠在眼角的泪珠,看起来柔软又无害。 当然,只是看外表,谁也不会知道喻独活是这样的疯玩意儿。 更何况就算知道了,他们也会掩下野心臣服于他,山芎就是个好例子。 喻独活突然感受到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他皱了皱眉,抬起头。 猛地对上了喻凌霄深邃幽暗的眼眸。 看来他的好哥哥看了全程。 “嗨,凌霄哥哥,你怎么也在这里?跟山芎一起来的吗?” 喻独活完全没有被“情敌”抓包的自觉,他双臂舒展,恍若无人般勾上山芎的脖颈。 “你的婚服做好了,需要带你去试一试。” 喻凌霄抬眼看了下喻独活那白皙纤细的小腿,喉头滚动。 “那可太好了,我真的迫不及待和陆先生结婚了。” 喻独活没有忘记他的本职工作,他故意压低声音,说出来的话又甜又乖,“那就麻烦凌霄哥哥带路啦。” ———— 山芎真的抱着喻独活走了一路,但在进入摆放婚服的那个房间前,他被喻凌霄拦住了。 喻独活没有阻止喻凌霄,他仍然揽着山芎的脖颈,笑着在山芎耳畔小声说道,“山芎,你知道新郎在婚礼前是不能看新娘穿婚服的吧。” 只这一句,就让山芎毫无怨言,乖乖把喻独活放下了。 “山芎好乖。” 第88章 喻独活那双波光粼粼的眸子里含着笑,眼尾微挑,像神明般圣洁。 “喻独活。” 喻凌霄眉间难得的露出了不耐神色,他敲了敲门发出响声,打断了喻独活和山芎的互动。 “好了好了,知道了,凌霄哥哥。” 喻独活知道喻凌霄现在心里肯定不舒服,毕竟要眼睁睁看着霸占自己身份的弟弟试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的婚服,谁能不难过。 但喻独活就喜欢看他难过,能让这尊冰冷的玉雕有情绪,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他想着,跟喻凌霄走进了房间。 那属于他的婚服就摆在房间正中.央。 这婚服像是古代中式的,通体采用月光般皎洁无瑕的白色上等丝绸,手感滑腻且富有光泽,看上去纯净而高雅。 虽然颜色上和寻常大红的婚服有很大差别,但做工并不粗劣。 龙凤呈祥盘旋在衣摆和襟口,绣工精细,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振翅高飞。在龙凤之间,还穿插着祥云、牡丹、蝴蝶这些象征着吉利美满的细节图案,华贵又精致。 “真漂亮。” 喻独活走上前,轻轻摸了摸那婚服,触感如水波般丝滑冰凉,像是会呼吸的活物一般轻柔。 “应该是你的尺寸,去试试。” 喻凌霄在沙发坐下,翻看着手机处文件。 “凌霄哥哥,你帮我穿吧,这种衣服很繁重的,我一个有些困难。” 喻独活眼波流转,羞辱喻凌霄的计策又上心头,他笑着说道。 “自己去穿。” 喻凌霄垂下眼睫,掩住眼底浓厚到骇人的阴翳,声音却与平时无异。 喻独活没搭腔,他看喻凌霄认真处工作,鼻间泄出声轻笑。 他没有按喻凌霄的话去别的地方换衣服,反而直接站在原地,背对着喻凌霄,抬手解开松松垮垮的浴衣。 浴衣如蝴蝶般翩然落地,露出喻独活那漂亮的蝴蝶骨。 薄薄的肌肉流畅地覆盖在他那偏纤细的骨架上,看起来并不过分瘦削,反而肩展腰细。 好像,柔软又趁手。 喻独活取下那婚服,他的脊沟流畅深陷,随着换衣服的动作展出精致的腰窝。 他打着身前的布料,眉间闪过丝桀骜笃信。 刚刚喻凌霄的目光,可不完全放在那无趣的手机屏幕上。 “没想到陆先生这么了解我的尺寸,真的是……” 喻独活掩下眸底野欲,两颊慢慢泛上羞赧的红晕,转过身望向喻凌霄。 喻凌霄眼底闪过丝惊艳。 喻独活长相本就白皙精致,穿上这套婚服,简直像让人不由跪伏朝拜的冰清玉菩萨,高不可攀的圣洁神祇。 “很好看。” 喻凌霄也不得不承认,喻独活穿上真的……让人产生侵占的欲.念。 “真的吗凌霄哥哥,那陆先生也一定会很喜欢吧,太好了,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喻独活像个怀春少年般,语气里透着期盼,“凌霄哥哥一定会祝福我们吧,祝福我和陆先生长长久久。永远,永远在一起。” 喻凌霄神色晦暗幽深,对喻独活的觊觎犹如一条盘踞在深渊中的毒蛇,不断膨胀,逐渐吞噬着他的智。 “好激动啊,我很快就会和陆先生住在一起了,我们会同床共枕,一起吃三餐。” 喻独活说着,站在了镜子前,欣赏着身上的婚服,畅想着和陆川断的未来,“我想要每天早上醒来时,陆先生都可以给我一个吻,想想就幸福。” 沉浸在演戏中的他没注意到,喻凌霄向来冷淡的脸色越发难看,眉宇间浮现浓重的戾气。 “结婚了之后,我和陆先生就不分你我了吧,那样我们的生命里会永远都带着对方的名字,出去也是合法夫夫。” 喻独活抚上袖口精致的象牙白珍珠装饰,语气里满是憧憬,“那样,我的身上,也会变成陆先生的气味……” “哗啦——”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一只手贴着他的颈侧穿过,重重打上了他眼前的这面镜子。 镜面受到重击后,瞬间出现了裂纹。裂纹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将原本平滑的镜面切割成无数块碎片。 喻独活和喻凌霄在镜子中的脸也被分割成扭曲的碎片,发出清脆的响声。 喻凌霄的血液四处飞溅,打过镜面甩到了喻独活的身上。 在他们没有注意的角落,一滴殷红的血沁进了喻独活脖颈项圈那块温润的玉石中。 白玉的表面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贪婪地吞噬着血液。血液的颜色像被吸取般无声无息地渐渐淡去,直至完全消失。 那一瞬间,喻独活的心头袭上那股熟悉的,难以自抑的躁意和疯戾。 他眼中含着的浮冰迅速凝聚,笼着一重潮湿而薄凉的薄雾,变得像陨落的上神。 他猛地转过身,贴近喻凌霄的前胸,唇瓣探在喻凌霄耳畔,启合轻语。 “怎么了?讨厌这件婚服?” “来,那就把它撕碎。” 第44章 蘸着鲜血,在他全身写下…… 二人贴得极近。 喻独活甚至能感受到喻凌霄那蝮蛇游走般湿冷的吐息,沉沉地浇在他的颈侧,惹来一阵令人心旌荡漾的酥麻痒意。 “你很讨厌我吧。” “我夺走了你的身份,还夺走了你的未婚夫,你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第89章 喻独活癫癫地笑着,声线诡异的平稳,他又贴住喻凌霄接着说道。 “可是你都让给我了,为什么还非要跟过来和我抢呢?” “你为什么要觊觎我的东西呢?” 喻独活要是意识还清醒,他就会发现说出的这话到底有多么不合,同时又有多符合他这个恶毒炮灰的身份。 可负面情绪骤然间聚拢席卷心头,他的意识就像被一片浓雾笼罩的荒野,模糊不清,方向感尽失,无法进行智清醒的判断。 他的唇角泛起柔柔涟漪,说出的话却与脸上的温润截然相反。 “喻凌霄,为什么要觊觎我的东西。” 喻凌霄恍若未闻。 他注视着眼前正愤恨地看着他的喻独活,直勾勾望向那盛满怒火,却又绚烂瑰丽的琥珀色眼眸。 黄昏的几醺霞光勉强晕入这黯淡的室内,轻吻喻独活漂亮精致的侧颔,细细描摹他神明般圣洁的五官。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喻独活在说什么,他还陷在很久之前,跟喻独活的那个话题里。 好漂亮。 真的好漂亮。 生气的时候也很漂亮。 一股奇异而强烈的渴望,从骨髓的最深处涌动而出。如同被禁锢的猛兽觉醒,难以遏制。 他疯狂地,疯狂地渴望着撕裂漂亮的猎物,将其一口口,一口口,细细地吞入肚腹,满足心底那深沉狂热的可怖欲望。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不觊觎我的东西?” 喻独活几乎陷入了癫狂。 他的心脏都像被黑暗紧紧扼住,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窒息。 负面情绪像密集涌动的暗流,在他的脑中嘶吼、旋转、咆哮,试图将他狠狠地拖入无底深渊。 他的思维扭曲又混乱,迷蒙中拿起身旁的刀,用锋利的刀尖抵上喻凌霄的心口。 即使变得神经质,他的肌肉记忆也带领着他,精准无误地将刀刃刺入了喻凌霄的皮肉。 那层薄薄的皮肤如同薄冰在暖阳下破碎,颤抖着释放出一抹殷红,沿着刀口悄然滑落。 “疼吗。” 喻独活指尖轻轻抚上喻凌霄的伤口,沾了满手刺眼的红。 “不疼。” 喻凌霄仿佛才回过神一般,垂睫望向状态异常的喻独活,语气仍然平静淡然,好像没有感受到半分疼痛。 “不疼怎么行呢?” 喻独活指尖触碰到伤口的边缘,狠狠地挤了进去,“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东西。” 指尖感受到了手下那伤口内血液的流动。 是一种湿漉漉、黏糊糊的触感,带着难以言喻的温凉与阴寒。 随着喻凌霄的一声闷哼,喻独活抽出了手。 他垂下眼皮,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了淡淡的黑色阴影。 会不好看的,不能再用刀了。 他要喻凌霄变成他的。 这样喻凌霄就不会觊觎陆川断了。 因为他们都是他的东西。 “你也会变成我的东西。” 喻独活心神涣散,病态般喃喃自语。 他的动作缓慢又优雅,用蘸着浓稠鲜血的指尖,重重地在喻凌霄身上掠过。 一笔一划地写下他的名字。 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喻独活…… 他的名字如同美艳的红色毒蛇,从脖颈到胸口,再到四肢,几乎缠绕了喻凌霄的每一寸肌肤。 带着诡异的气息,暧昧缠绵。 【滴——滴——滴——】 突然,尖锐的刺响在喻独活脑中炸开,系统冰冷又急促的警告一遍遍响起。 【警告!警告!警告!】 【检测到宿主出现过激行为,影响世界剧情线的方向,现在将给予宿主惩罚。】 【再次警告!现在将强制给予宿主惩罚。】 “嘶——” 喻独活咬住牙,闷哼一声,涣散的神思骤然聚拢。 电击,剧烈的电击。 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被迫从平静中拉扯出来,细微的感知都变得无比清晰,痛苦无处不在。 【惩罚结束。】 电流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还在痉挛刺痛的感觉被存在大脑中。 【请宿主注意过激行为,防止剧情线的偏离。】 “喻独活。” 喻凌霄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喻独活的不对劲儿。他虚虚揽住喻独活,眼底闪过丝阴翳,“你怎么了?” 被系统点击过后,喻独活才算真正清醒过来,恢复了智。 他皱着眉,挣脱了喻凌霄的束缚,“我没什么事。” 他实在没有心情再去处喻凌霄的事情了。 是不知道第多少次,他的情绪莫名其妙失控,行为也不受控制。 上次他差点杀了陆川断,这次又对喻凌霄做出这种事情。 无法掌控的焦躁情绪猛增,他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掐进手心软肉都不觉得痛。 “叩叩叩——” 房间门被敲响。 喻独活沉沉地舒出了一口气,抓住衣领前去开门。 是陆川断。 “夫人,试的怎么样了?” 陆川断的笑凝在了脸上,他看向喻独活和喻凌霄身上大片浓稠的殷红血迹,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夫人,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试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镜子打碎了。” 第90章 喻独活不想再给陆川断过多的解释,把事情发酵得更麻烦,只是敷衍地回应了一句。 “有受伤吗?” 陆川断这话是冲着他们两个人说的,但目光却仅扒在喻独活身上。 “没有,你过来是什么事?” 喻独活这话一出,才猛地想起自己刚刚是从陆川断那里跳窗跑了出来。 陆川断很敏锐地发现了喻独活的申请变化,他声音里透着包容和溺宠,“夫人,你穿起来这婚服很好看,只是不用这么迫不及待,走正门更安全一些。” “行了行了。” 喻独活轻咳两声挥挥手,“你到底过来是干什么的。” 陆川断抬手擦了擦喻独活白皙脸颊上的血痕,“夫人,我们该去神寺祭拜了,要向神求我们的婚约顺遂吉利。” ———— 雨还在不停地下,滴答声在空旷的山林中回响,显得更加幽深空寂。 跟着喻独活一起来的不止有陆川断,还有他那些朋友们。 陆川断听了喻独活的话没有处白星洲,但白星洲经过那件事也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只是不停向喻独活投去阴冷病态的目光。 陆川断在这里,其他人也不敢多说话。再加上山路崎岖湿滑,这群纨绔子弟们更是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肯先说话当出头鸟。 “这里没有人吗?”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喻独活气息仅仅是微乱 他们一行人走进神寺里站定,喻独活皱着眉望去。 寺内的光线昏暗而诡异,只有几盏摇曳的灯火勉强照亮了狭窄的走廊。墙壁上的壁画没有人维护,长久的风吹日晒早已斑驳掉色,只剩下一些模糊不清的轮廓和色彩。 “没有人,这里也是陆家的。” 陆川断带着众人往里走,一路上阴风阵阵,吹得喻独活脖颈发凉。 不知过了多久,陆川断停下脚步,喻独活抬头望去,发现是两尊圣洁慈悲的神像。 两尊神像都面容慈祥,身体线条流畅,姿态优雅。它们双目微闭,状似祈祷,散发出一种宁静而神圣的气息。 右边那座面容宁静而庄严,双眸深邃而明亮,仿佛能够洞察世间万物的苦楚。它身穿一袭白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金色的图案。 喻独活皱了皱眉,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总感觉这尊神像身上的洁白长袍和他刚刚试的那件婚服形制极像。 左边那座神像和右边的这座区别不大,只是身上的长袍是纯黑色而已。 “夫人,默念三遍愿望再投古币就好了。” 陆川断向每人分发着形状规整的一枚金色古币,但到喻独活这里停下了。 “我的呢?” 喻独活看了眼其他人,又疑惑地问道,“没有这个古币就没法许愿吧。” “夫人的那枚,夫人早就拿走了。”陆川断意有所指地轻笑出声。 喻独活眉头微蹙。 他可不记得他从陆川断身上拿走过什么古币,非要说起来,有的只是那枚戒指而已。 但看陆川断这么笃定,他还是低下头搜了搜衣服的兜。 冰凉坚硬的东西突然硌到了他的手,喻独活不可置信地将那东西拿出来,赫然是一枚金色的古币。 他抬头再次望向陆川断,得到了肯定的回应。 “夫人,你找到了。” 喻独活捏着古币,没在意这件事,只念叨了句小孩脾气。 无非就是陆川断在爬山的时候,提前把古币放在了他兜里而已。 他将古币投入了神像前的木箱中,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祈愿,说了三遍许愿词——希望任务成功完成。 他默念完,微微屈身鞠了个躬。 他还没有起身,突然,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异变。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重而压抑,让喻独活的呼吸都变得格外困难。四周的烛火摇曳不定,投射出闪烁不定的诡异光影。 空间内原本朋友们的声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偶尔身旁传来的低沉呼吸声和他胸膛内的急促心跳。 喻独活咬着牙睁开了眼,在看见面前的神像时,他心中猛地一惊。 右边白袍那尊,半阖的眼中流出了殷红的血泪,白玉般的脸上像是被血泪割裂了,可怜又可怖。 而左边那尊黑袍神像。 在喻独活望去的一瞬间,它的面容开始扭曲,原本慈祥的双目变得凶狠而诡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 俨然已经化为了邪神像。 但更让喻独活心中生惧的是——这尊黑袍神像的脸。 竟然有几分像陆川断。 他下意识向身旁原本是陆川断所在的位置望去。 陆川断正端坐在阴影里,黑色的发丝垂下,掩住了他的眼眸。 但喻独活能感受到。 陆川断。 好像,一直,一直,一直在死死地注视着他。 第45章 “陆先生,认错要跪下。…… 显然注意到这件事的并不只有喻独活一个人,姜宇寰低低地叫了一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喻独活直起身回头环顾了一圈,发现其他人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都神色惊恐地看向那尊和陆川断面容相似的神像。 不怪姜宇寰他们胆子小,是实在太诡异了。 森然昏暗的神寺内,弥漫的阴冷气息仿佛能穿透他们的骨髓,让他们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 第91章 烛光摇曳不定,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那些影子伸展膨胀,好像在暗中幽幽窥视他们这群渺小的人类。 “陆先生,这神像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你会和这尊神像那么像?” 喻独活对这些事情的接受能力比平常人要强不少,他很快平复了下心情,直接站在原地问道。 事实上,他并不是第一次在陆家遇到这种情况了,他不是头脑简单没有自我判断能力的傻子。 可以一次是幻觉,是梦游,是看错了。 但不能每次都是这种可笑的借口。 他知道这场婚约是个彻头彻尾的邪恶诅咒,喻凌霄和他有可能都会死。 而他作为没有喻家血脉却被意外选中的新娘,肯定是受到了诅咒相关的影响,所以才会多次思维失控做出极端的事情。 但他知道的信息也仅限于这些,更多的信息像是隐藏在迷雾中一般,模糊不清,让他心烦意乱。 “夫人。” 陆川断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走到桌案前,挪动了那几盏蜡烛。 随着光阴的明暗变化,左边那尊神像的面容也随着发生了变化,时而狰狞可怖,时而又恢复原本的圣洁与平静。 陆川断见喻独活的紧缩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他又安慰似的说道。 “夫人,至于这个神像的面容像我,是因为这间神寺本就是陆家所有。相传陆家的先祖是掌管此地的神仙,后来犯了错误来凡间赎罪,这才有了以前的陆家。” “所以很久以前就以陆家先祖的形象修筑了这尊神像。不过到底是按照哪位先祖铸造的,是什么时候建造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陆川断面色自然放下了烛台,重新走到喻独活身旁,“但确实也有人曾经说过我与这尊神像有几分相似。” “那血泪呢?” 喻独活拍开了陆川断探向自己腰间的手,指向右边那尊神像,又重复了一遍问题,“那血泪呢?” 这次没有让陆川断上前解释,缓过劲儿来的姜宇寰抬起手臂,在那尊神像的白袍底部摸了一把。 他在指尖摩挲了一阵,扭过头来冲喻独活说道,“喻小少爷,这应该是神寺年久失修,从屋顶上破损的木头渗出来的雨水,流在了神像的脸上。” “至于红色,可能是旁边那垂下来的红绸缎带子映衬的。” 姜宇寰说着,指了指悬挂在木质房梁上的几条红绸带子。 喻独活默不作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如果是在昏暗的烛光映衬下,还真的会出现有“血泪”流过神像双目的情况。 “让各位受惊了,我之后会叫人过来修缮的。” 陆川断完全没有被喻独活这一连串的质问打乱情绪,仍然保持着那副话带歉意心不带的态度,向喻独活的朋友们致了歉。 他们这群没有掌握家里多少实权的纨绔子弟,就算是被吓死了也不敢对陆川断说一声“不”。自然是连声说没事,只顺应陆川断的话走。 陆川断早就预料是这样的结果,他没再去会那群人,转身动作轻缓地抚上喻独活的后脊顺了顺,语气极其宠溺,“夫人,是不是被吓到了,都是我不好。” 陆川断嗓音带着种奇异的温存。他那抚上后脊的手让喻独活心中升起极度的不适感,像是在被某种大型猛兽叼着脆弱脖颈把玩。 没有表面上那样给予半分的安慰,反而一点点蚕食着他越来越艰难的呼吸余地。 喻独活被激起了逆反心。 陆川断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要把陆川断这张永远保持体面的脸揭开,看看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怪物东西。 他眼底闪过丝戾色,刚要开口,就听到系统那一如既往的机械音。 【滴——检测到宿主情绪值波动过大,提醒宿主不要对剧情角色施加偏离剧情线的行为,专心扮演角色,以防再次受到系统方发出的惩罚。】 喻独活嗤笑一声,湿润晶莹的冽滟眸目中透出几分不屑。 任务他自然是会完成。 可除了他自己,谁也别想决定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惩罚?电击? 那种东西,根本就无所谓。 他掀开眼皮,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眼眸含着癫癫的笑,细长上钩的眼尾荡着轻挑的薄红。 强制扯开陆川断虚虚拢在他腰间的手,喻独活毫无预告,猛地发力,一掌打在了陆川断的侧颊。 他的声音就像陆川断刚刚跟其他人说话时一样,收敛中含着傲慢,做派高高在上。 “陆先生,知道自己做错了,就只是说一说而已吗?” 陆川断那苍白到诡异的侧颊迅速泛上了红意,连成一片看上去十分凄惨。 喻独活打的这一下光明正大,没有避开任何人,让姜宇寰他们那群人看了个正着。 就连一直将目光锁在喻独活身上的白星洲,都短暂地看向了陆川断。 没有人敢想象喻独活会这么对待陆川断。 他们都知道喻独活又蠢又疯,可是从没想过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 姜宇寰腿都吓软了,目光在喻独活和陆川断两人之间疯狂打转,不停示意着喻独活赶紧向陆川断道歉挽救。 显然,喻独活并没有注意到姜宇寰的示意。不过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去搭的。 他盯着陆川断那块儿被扇红的侧脸,抬手轻轻抚了上去,指尖在那偏红的边缘摸索。 第92章 陆川断的脸就算是被扇了,也只是变红,就像非生命体的精美瓷器,被打碎之后有了裂纹。 他并没有像正常人一样,那块脸颊红肿发热,有更深的体征反应。 只是变红了。 像学习人类行为的非人生物,没有办法真正解人类的情感和身体反应,违和感极强,无比奇诡。 “陆先生,认错要跪下。” 喻独活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陆川断那侧脸,丝毫不在意是不是会让他加重疼痛感,“态度端正点儿,你祖辈们的神像可都看着呢。” 让陆家的掌权者在陆家祖辈神像前,给他下跪,喻独活的行为可以说是骇人听闻了。 这边儿陆川断还没动弹,那边儿姜宇寰就一骨碌向他们这里跑过来,哆哆嗦嗦地喊道,“陆先生抱歉,都是喻独活不的错,你千万别生……” “气……” 姜宇寰的话,和他的动作一起卡在了半截。 他的瞳孔骤缩,好似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抱歉,夫人,惹你生气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川断没有因为喻独活的可以羞辱生气,反而顺从了他的无礼要求,缓缓单膝跪地。 “你知道就好,要是有下一次,我会和凌霄哥哥一起走。你也不用跟我们喻家缔结婚约了,只管再去找别人。” 喻独活琥珀般流金的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声音里透着被宠坏的任性娇纵。 “遵命,夫人。” 陆川断望向喻独活的眼神炽热服膺,像是纳贡称臣的信奉着他的神明,“夫人不要生气,不会有别人,陆家夫人的位置永远只会留给你。” 他说着,捧起喻独活如暖玉般发着光的圆润指尖,垂下头轻轻印了一吻。 昏暗的光线透过落满尘埃的窗口洒进来,平缓流动的气流裹挟着细小的微粒,陆川断的面容模糊不清。 喻独活只能感受到那隐忍、阴冷、压抑的视线。 “可是我不在乎你那夫人的位置。” 喻独活单薄的眼睑半敛着,曲线柔和的眉骨在他深邃的眼窝下洒落阴翳,“要想留住我,陆先生还得多努力。” 陆川断的配合和听话让他心底那股烦躁的压抑削弱了很多,喻独活心情稍微好了点儿,舍得给陆川断好脸色了。 他顺势用陆川断扯住他的那个手背,轻轻拍了拍陆川断的下颌,“行了,没那么生气了,起来吧。” “陆先生,之后还要做什么吗?” 喻独活面色自然地环顾四周,发现他那些朋友们看他的神色已然和之前截然不同。 “还有一个步骤,麻烦夫人和各位一起去抽签,为大婚之日占卜吉凶。” 回话的不是陆川断,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门口的山芎。 ———— 他将众人引到了另一个大殿,这个空间内弥漫着淡淡的焚香气息。 一座神龛被摆放在正中,但里面不是寻常神龛中祖辈的牌位或是神像,而是一块无字的木板。 木板前横卧着一张矮桌,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无数支玉签。 那些玉签也和普通玉签不一样,雕刻工艺精湛绝伦,图案繁复精致。甚至顶端还镶嵌着小巧的宝石,闪烁着耀眼的绚烂光芒,看起来奢华又贵气。 “夫人,请抽签。” 喻独活看了眼陆川断,先一步走到了矮桌前,念出来了他们的祈祷词。 “尊敬的神明,今日我虔诚地来到您的面前,祈求您的指引和庇护。我即将与我心爱的人,陆川断先生携手共度余生。” “请允许我抽取一支玉签,以祈求我们大婚之日的吉凶。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和保佑,我们将永远铭记您的恩泽,虔诚地祈愿您的庇护和祝福。” 他说完,屈身拜了拜,从桌面抽出了一支玉签。 指尖贴近那玉签的一瞬间,料峭的寒意瞬间穿透肌肤,甚至能深入骨髓。 喻独活保持着表情平静,坚持抽出了玉签,没有看签文,直接握进了手心。 手心敏.感,那不同于寻常温润玉石的刺骨冰冷更加明显,如同千年冰窟中凝结的霜气,几乎刺破他的皮肤。 “先生,请抽签。” 见喻独活完成了抽签,山芎又将目光投向陆川断。 陆川断点点头走上去,说出和喻独活几乎一样的祈词,也跟着抽出了一支玉签。 “请夫人和先生将玉签翻开,同时展现签语。” 喻独活纤长的睫毛像短暂停落得漂亮蝴蝶,缓缓遮住眼底那一池荡漾的冰释春水。 他瞥了一眼陆川断,深吸一口气。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和陆川断同时翻开了手中拿着的玉签。 “嘶——” 玉签上签文露出的那一瞬间,人群里呼吸一凝,传来阵倒吸冷气的惊呼。 第46章 “我不求神怜悯,我才是…… 空白签。 两个都是空白签。 喻独活将那玉签翻了翻,确定的确是空白签,他嘴角勾起抹笑。 玉签上本应该是凶或者吉,现在出了空白签,而且是他和陆川断的签都是空白签。 这是什么意思? 神都不敢预卜他和陆川断婚礼当日的吉凶? 他环视一周,发现连姜宇寰和白星洲在内的那群人神态各异,但都不是什么好脸色。 和喻独活一样,他们并不清楚空白签的含义,但也绝对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吉利的好兆头。 第93章 “山芎,这什么意思?” 喻独活晃了晃手中的玉签,漫不经心地发问,“是我和陆先生命运中就不该有这一场婚约吗?” 山芎面色如常,似是对这两支玉签的出现早有预料,“并非如此,夫人。” “那是什么?” 喻独活将山芎这副模样尽收眼底,要不是这签是他和陆川断当着所有人的面抽的,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山芎在这些玉签上面动了手脚。 “空白签的不确定性很大,夫人和先生同同抽到空白签,说明婚约并非由命运决定。” 山芎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到一半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向喻独活,“而是受到许多未知因素的影响,以及夫人和先生行为的牵引。” 他们的婚约当然是受到了他和陆川断行为的影响。 别的暂且不提,就说这这婚约在最开始,就不该是他来履行,而是原主哭着闹着从喻凌霄那里抢过来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听了山芎的话他们也缓过劲儿了。 山芎说来说去,意思还是这空白签不是什么好签。 喻独活在喻凌霄和陆川断的婚约中横插一手,改变了他们原有的命运,现在连神明都不肯祝福他们。 “什么破神,要是这样的话,神不祝福也无所谓。” 喻独活冷眼瞥向那两支玉签,鼻间泄出声嗤笑,“我偏要叫神看看,是谁说了算。” “我不求神怜悯,我才是神。” 他说着,狠狠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伤口很深,鲜血瞬间涌出,往下淌染红了喻独活那白皙的小臂。 他捏住玉签,用蘸着殷红血液的指尖在上面重重地写下几笔,像是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般。 “你们都看见了吗,这才是我和陆川断的婚礼运势。” 喻独活手臂抬起,面向众人,将那玉签高高举在空中。 上面赫然用他的血液写着两个字。 大吉。 一片哗然。 “喻小少爷,这次是有点儿过了,我知道你脾气差,但好歹对神抱有敬畏心,不然……” 别人不敢开口,姜宇寰实在看不下去,他往喻独活那边儿走了几步,满脸的为难和不赞同。 像他们这种有权势的人,更注重神和命。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失势的会是哪家,只好在做好自己能做的之后,竭力敬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为自己加一层保障。 他这话一出,就像开了个口子,其他人也分分出声应和。 “对啊,这也太过分了,还在寺里怎么也得收敛点儿吧。” “竟然做这事,简直不可喻,真是不怕遭报应。” “怎么办?赶紧找个办法给他补救补救,真不让人省心,神怪他就是了可别怪我。” 他们无法解喻独活的行为,声音越来越大,喧闹不停。 陆川断却恍若未闻,抬眼望向了他那对着神明也敢娇纵无礼的婚约者。 人类的脖颈白皙而修长,通透的肌肤下,浅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明明那么脆弱,却在神明面前高昂着头颅。像一只脖颈柔韧又优雅的天鹅,显得纤细而可怜。似乎只需轻轻一握,就能将他完全控制在手掌中。 看起来很美味。 想要吞掉。 喻独活亵渎神明的做法非但没有让他和其他人一样感受到恐慌和冒犯,反而激起了他饥肠辘辘的食欲,灼烧得他胃部生疼。 他直勾勾盯着他的夫人,呼吸越发急遽。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都在因饥饿和渴求而疯狂叫嚣。 他从第一次见到他的夫人,就想要将夫人吞入腹中。 直到现在,他的夫人如懵懂无知的脆弱羔羊般对他宣誓着占有欲。 他更加饥饿了。 夫人想要当神,那他就奉夫人如神明。 陆川断的面庞被浓重的戾色笼罩,压下了可怖的疯狂。被他隐在眼底的暗光如同翻腾的骇浪般汹涌澎湃。 他走上前,坚实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了喻独活的腰身,将喻独活搂进臂弯里,“夫人,怎么伤了自己,我的心脏会痛。” “连你也要来说我吗?” 喻独活露出轻笑,将指尖处的血抹上了陆川断的唇瓣。 他确实是做出了旁人眼中亵渎神明的行为,而且还是在陆家的神寺,当着陆家先祖的面。 就算陆川断觉得他疯,觉得他无法解,觉得他娇蛮无礼,也是他预料之中的。 可他确实是在赌。 他在赌,陆川断到底会做什么。赌陆川断究竟是有趣还是无聊。 他经历过那么多个世界,永远过着刀尖舔血,一不小心就会失去性命的惊险人生。 他见过太多太多的人了,形形色色的,各式各样的。没有人能够提起他的兴趣,所有人都是千篇一律的无聊和枯燥。 但他觉得陆川断可能会不一样。 陆川断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看不透他。 即使陆川断隐藏的很好,但他能够感受到,陆川断是无情冷酷的顶食掠食者,是利齿撕咬猎物喉管的野豹。 没准陆川断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说他,而是会想要杀了他。 这很危险。 可他就喜欢危险。 他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对危险的炽热追求,他的心脏与未知的脉搏同步。只有面对危险时,他胸膛里那颗心脏的强烈搏动,才让他感受到他是在真切的活着。 第94章 他享受在危险中挣扎、突破的快.感,那种惊险和刺激带来的成就感,才是他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 喻独活勾了勾唇角,那双盛满刻意挑衅的琥珀色眼眸绚烂瑰丽,惹得旁人无法移开目光,甘愿为他沉沦。 他说,“陆川断,那你要和我解除婚约吗?” “当然不会,夫人。” 没等其他人的反应,陆川断低垂眼睫,在喻独活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他们贴的太近了,湿热的粘腻气息相互缠绕交融,落在喻独活的皮肤上,触感好似细密尖锐的锋利刀片。 “夫人不喜欢的,毁了就是了。” 陆川断说着,松开了喻独活。 众目睽睽之下,他转过身,用手中持着的玉签,狠狠砸上了那尊神龛。 轰隆一声,不知已在陆家神寺矗立了多少年的神龛轰然倒地,激起了满地的木屑与尘埃。 陆川断背对着众人,他的肩膀宽阔而有力,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中若隐若现,透出一股原始的野性力量。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那神龛是名贵坚实的木制,可他就那么轻易地将其破坏了。 周围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鸦雀无声,他们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解,与看向刚刚喻独活时如出一辙。 “夫人。” 陆川断随手扔下那神圣的,曾经受到过神明祝福的玉签。转过身,波澜不惊地开口,“陆家的神灵没了,现在夫人的话,就是我们陆家的神谕。” 他缓缓走向喻独活,揽住那纤细的腰肢,如特地为他撑腰般,面色自然地看向众人。 “夫人说我们的婚礼是大吉,那就是大吉。” “各位,还有其他意见吗?” 自然是没有人敢站出来说有意见的,就连剧情中的双面反派白星洲也不敢。 他猝不及防撞进喻独活含笑的眼眸中,心底骤然间袭上了巨大的恐慌。 疯子。 一个漂亮,又被一条忠诚疯狗守着的疯子。 这种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们之间仿佛牵扯着无数条细腻的丝线,每一条都深深地扎根在彼此的灵魂深处。并不是简单的纠缠,而是彼此绞紧、交织、渗透,直至融为一体,无法分割。 外界的眼光和旁人的看法根本不在他们两个的考虑范围之内。没有人能够解,也没有人能够进入他们封闭、畸形、病态的感情之中。 像夹杂着刀刃的狂风骤雨,猛烈而疯狂,针锋相对地绞杀着对方。他们相互厮杀,却也让人无法靠近,更无法插手。 不如说这不加掩饰的狂野和炽热才是他们关系的本质,是宿命的相杀羁绊。 白星洲后退了一步,他用手背狠狠地抹了把嘴角。 这两个疯子本就是暴风雨里燃烧的不灭烈火,连神都敢亵渎,还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操,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敢相信自己能插.进他们几个又疯又烂的破事里。 “没人有意见是最好的。” 陆川断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开口,缓慢又不失威压地说道,“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会惹我夫人不开心,可以听懂吗。” 他的语气有礼,又带着很强的命令感。这本来是那些纨绔子弟最讨厌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驳。 喻独活看到白星洲的退却,扬了扬眉。 原本剧情线里也有玉签出问题这个环节,只不过并不是什么空白签,而是“大凶”,并且是白星洲趁机动的手脚。 原主当然是大闹一场,白星洲又当了贴心好友安慰他,并且明里暗里告诉他这肯定是喻凌霄的计谋,激起了原主的愤怒。 失去智的原主去找喻凌霄泄愤,让陆川断看见了,反而增进了陆川断和喻凌霄的感情。 但这次剧情线明显偏离了,因为白星洲被他和陆川断的行为吓退了。 喻独活收回思绪,看了眼陆川断,眼底含着丝意味不明的情愫。 这是“绝命任务”,一不小心就会死的。虽然系统没有直接说,但他也不是傻子。 根据经验推测,很有可能在任务中死亡就会在现实中死亡,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前辈死在了这个任务里。 如果他行为像现在这样多次过激,不仅会受到系统的惩罚,还会让剧情线偏离。这就代表剧情和他知道的那些不一样了,多生了许多变数。 变数增加,剧情模糊不清,没有风险抵御能力,他的死亡概率就被大幅度提升了。 但是让他行为收敛点儿? 开什么玩笑。 喻独活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眸子里含着笑,眼尾微挑的模样稠丽漂亮。 陆川断这么有意思,他可还没玩够,怎么可能收敛行事? 本来觉得这婚约是诅咒,他要逃婚。 现在不一样了。 这婚,他结定了。 陆川断和他没完。 第47章 “接新娘子喽!新娘子来…… “你们都听见陆先生说什么了吗?” 喻独活笑得肆意张扬,眉眼间都透着明艳动人,“还不赶快祝福我们。” 任谁都能看出来,他这个做派是仗着陆川断在身后惯着,脾气越来越大,可没有人敢说他。 他们都顺着陆川断和喻独活这对未婚夫夫的话,不停地说着祝福语。 喻独活才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情,他只知道自己是玩爽了。 第95章 祈福的仪式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都结束了,喻独活跟着众人一起下了山,回到了原本住的地方。 陆川断没有和他们一起,大概是去忙其他关于结婚的麻烦事了。 “喻独活。” 姜宇寰叫住了本来准备回房间休息的喻独活,犹犹豫豫地开口,“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 喻独活轻轻打个哈欠,神态慵懒地问道。 刚刚下过雨,庭院的空气里弥漫着湿润而清新的气息,和泥土的独特气息和草木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让人心情舒缓。 见姜宇寰一副想要长篇大论的模样,喻独活在一旁的石凳坐下了,石凳的凉意透过衣物,渗进皮肤,让他清醒了几分。 “是关于……陆川断的事。” 姜宇寰眉头紧锁,不太确定应不应该告诉说出口。 他想告诉喻独活,之前他在门缝中看到陆川断很奇怪的那件事。 但他又害怕陆川断和喻凌霄,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感,他再也不想重新经受一次了。 可喻独活是他最好的朋友,从小就一起玩着长大。不告诉喻独活,他怕喻独活一点儿准备也没有,之后会遇见危险。 姜宇寰纠结了半天,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 他声音太小了,喻独活刚想让他大点儿声,脑海中就传出了那熟悉的系统机械音。 【叮——恭喜宿主,因为宿主努力推动剧情线前进,已经让主角攻和主角受的感情线受挫。】 【检测到宿主已触发特殊任务——破坏陆家的“传家之戒”,并且栽赃嫁祸给主角受,使主角攻与主角受之间的感情隔阂越来越大。】 【因该任务为特殊任务,所以宿主可自主选择是否执行。如果宿主选择执行后无法完成任务,将不进行任何惩罚。】 喻独活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任务模式,不过要是没有任何惩罚的话,执行着玩玩也可以。 毕竟任务内容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喻独活,喻独活……” 耳旁传来姜宇寰的呼唤声,喻独活这才缓过神来,眨了眨眼,“怎么了?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姜宇寰刚刚攒够的那点儿勇气被这一波折彻底打散了,他欲盖弥彰般模模糊糊地说道,“我说陆川断。反正你小心着点儿他,我之前看到他……他看上去有些不对劲儿。” 喻独活皱了皱眉,挺挺腰坐直了,“陆川断?有哪不对劲啊?” 姜宇寰气得想笑。 不说陆川断的时候喻独活就摆着副懒到快死掉的德行,一提陆川断他就来劲儿,坐姿都板正了。 “行啊你,你就这么在乎他啊?” 姜宇寰想着喻独活打小就娇纵,谁都看不上眼。他跟喻独活从小玩到大都没有这待遇,陆川断跟喻独活这才相处了没几天,就让喻独活心心念念。 陆川断不是妖怪谁是妖怪?给他这发小勾得都昏了头了。 “别废话,你就说他有什么事吧。” 喻独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督促着姜宇寰赶紧有事说事。 “反正他就不对劲儿,你自己多注意着点儿吧。” 姜宇寰不敢多说,他其实也没有闹清楚当天到底是个什么状况,“这事儿你别跟陆川断说,我先走了。” 喻独活眼睁睁看着姜宇寰逃似的跑走,只觉得头疼。 姜宇寰在原剧情线中也没什么背叛原主的剧情,应该是不会骗他的。 所以肯定是陆川断有问题,而且有问题到让姜宇寰害怕得不行。 但陆川断表现得实在太过于神秘,守着陆家森严繁杂的规矩,又有那种怪力。 缺少关键信息,他也无法推断陆川断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能把姜宇寰吓成那样。 喻独活出着神,雨后的庭院透着寂寥的死气,冷风吹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激起一片颤栗。 在陆家待的时间不短了,他还是不能适应这种死寂黑暗的环境,也不知道陆川断那么多年是怎么忍下来的。 人类要是在这种环境下还能做到精神正常,其实还挺厉害的。 喻独活起身,从衣服兜里摸出来手机看了眼时间。 被姜宇寰和系统发布的任务一打岔,他也没了想要休息的心思。 之前把戒指给了山芎,没想到他还得拿回来毁了。 喻独活深深叹了口气,决定去找山芎。 ———— 为了准备他和陆川断的婚礼,陆家最近来了不少人手重新装饰陆家。 陆家上下都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喻独活总觉得那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 灯笼内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在青石板上,如同奇诡的鬼魅。 就连那些请来帮忙的人,也都神情麻木,连话都不跟他说。 明明这些场景除了有点奇怪以外,都很正常,可喻独活心里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他在陆家转了好久,也没找到山芎,只好放弃找山芎,决定直接到原本取出戒指的那个房间里去拿戒指。 站在那个房间的门前,喻独活皱了皱眉。 他又想到了之前,在这个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他的画像和照片。 到现在他也不能完全确定是谁干的,很大可能性是山芎,可山芎也没有很明确的承认。 第96章 不过不管是谁干的,他都不希望在看见房间里有那些东西了。毕竟他又不自恋,面对满是自己照片的房间…… 他屏住呼吸,推开了眼前这扇门。 房间里仍然是一片昏暗,静悄悄的,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踏入了。 他摸索着墙壁前进,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铃铛的响声和小孩咯咯的笑声。 “哈哈,接新娘子喽!新娘子来喽!” 喻独活心中猛地一惊,发现脚下的地面竟然开始晃动。 他抬手想要扶住墙,却发现身上的衣服袖口宽大,根本不是他原本穿的那件,而是那件洁白的婚服。 不,他借着微弱的光又细细看了眼,发现这件婚服上没有血迹。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衣服! “这婚轿里坐的是那孩子吧,真可怜。”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喻独活这才意识到,他脚下晃动的不是地面,而是婚轿的轿底。 “是啊,谁让我们喻家和他们陆家都是被诅咒……” “喻家”这两个字点醒了喻独活的神经,他平复了心情,又继续听了下去。 “别说了,真晦气。哎,是要送到陆家山上的那个神寺吧。” “小声点儿!别让别人听到了……” 轿子开始剧烈晃动,大概是要上山了。 喻独活趁机摸索着轿子的四周,发现根本没有可以掀开个帘子的四方形小窗户,更没有门,整个婚轿都被封死住了。 见逃不出去,他暂时停下了动作,思考着现在的状况。 喻家和陆家之间的诅咒这个说法他很熟悉,之前在喻家地下墓穴时的血墙上看见过。 结合着外面人的说法,他推测现在是不知道被人用什么方法拉到了很久以前,那时也从喻家送去了人到陆家。 “哎,你别说,这陆家就是有家底,上山的路上都铺满了金币。” “金币?这些金币可都是脏东西,要不是他们家以前和我们家一起守护神寺时候生了坏心思,用神寺向百姓牟利,会有现在这个诅咒吗?这个孩子,会白白被我们送去找死吗?” 金币?陆家山上的神寺? 喻独活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两样东西听起来很熟悉。 他好像刚在陆川断的引导下,用一枚金色的古币向那神寺里的神像许过愿。 “喂!小声点儿!” 那个声音明显变得紧张兮兮,“你再多说话,我可就不跟你一起了,你不怕……我还想要命!” 被他训斥了之后,另一个情绪激动的人再也没吭过声,他们就一路抬着“装有”喻独活的密封婚轿,颠簸着爬上了山。 没有出口,喻独活却并不焦虑。 他在外面的人说话时,就从袖口里摸到了把匕首,看起来很新,没有任何使用过的痕迹,像是这具身体被送来之前精心准备的。 从轿子外面传来了潺潺流水声,喻独活前不久才刚听过。如果这真是陆家山上地那个神寺,那么他们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他正想着,轿子就被轻轻放下。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有人敲了敲轿子的壁,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孩子,已经到地方了,我们必须要走了……你不要怨我们,这是我们喻家人的宿命,只是恰巧你被选中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存活下来,喻家所有人都会记得你。还有,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他说完,又敲了敲轿子。像是最后的告别般,他敲完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出现了。 喻独活大脑飞速运转,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所有信息,不停思考着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还没等他想明白,轿子又被敲响了。 “笃—笃——笃——” 一轻二重的木板声响起,喻独活猛地皱起了眉。 这叩门的节奏他很熟悉,是—— “夫人,该出来了。” 他的瞳孔骤缩。 是陆川断? 第48章 “夫人,马上你就可以杀…… 怎么会是你? 喻独活刚要说话,发现他张嘴却发不出来声音。 他喉头艰涩,像是被无形的锁链紧紧束缚住了声带,沉重而压抑,喘气都困难。 “我不想来,你快放我走!” 他听到他占据的这具身体,从喉咙里挤出来了不受他控制的声音。 他呼吸急促,冷清的脸挂满泪水,半阖的眸间泪光晃漾,眼波流转,不自觉地溢出了模糊的抽泣音。 显然哭也不是喻独活想要哭的,而是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反应。 “可怜的小祭品,怎么会把你送过来。” 陆川断的声音在轿子外响起,随之而来就是刀剑带着风声劈断木板的巨响。 婚轿被劈开,喻独活得以逃离的封闭的空间,重见天日。 他这才发现,原来现在是夜晚。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神寺的屋檐上,如同冰冷的银霜,透着死寂的惨白,没有半分生机。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夫人了,你将会和我一起在这里生活。” 陆川断面色淡然地说道。 陆川断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喻独活也眼熟。就是他现在穿的这件惨白婚服的黑色版,和神寺里神像的衣服如出一辙。 “这里怎么这么黑?我不要当你的夫人!我要回家,快送我回家!” 第97章 喻独活还在观察着陆川断的脸,确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陆川断。他的声带又不受控制地震动,说出了不属于他意志的话。 “喻家送来的祭品,就从来没有送回去的道,夫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来了?” 这个时代的陆川断,明显比他原本所在时代的陆川断要凶一点儿,说的话也没有那么温柔有礼。 “这里从来都是这么黑,我因为特殊原因不可以见光。” 陆川断向喻独活伸出手,让他借力从婚轿上跳下来,接着说道,“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戴上黑色的眼纱蒙住眼睛,另一个是接受这样的黑暗。” “就像我一直以来的那样。” 喻独活茭白纤细的四肢满含韧性,像是月光下轻舞的藤蔓。他将手臂轻轻地弯曲,如灵蛇般悄然盘绕,紧紧地锁住陆川断的脖颈,借着陆川断的力下了婚轿。 喻独活听到他这具身体的声音再次出现,“让我戴眼纱和接受黑暗,这两个选择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让我看不见光?” “很遗憾,夫人,不能见光的是我。” 陆川断将喻独活半抱着放到了平地上,“不过夫人既然已经被喻家送来,那也只能和我一起忍受这无边的黑暗了。” “我不想来,我不要和你成婚!放我走,我要回家。” 喻独活又听见自己说道。 那声音混着浓重的哭腔跟鼻音,颤抖得像被暴风骤雨打乱揉碎的脆弱蝶翼,惹人怜爱。 “家?” 陆川断没有半分怜香惜玉,也不打算把喻独活送回去。他的嗓音冷得像冰冷的金属,阴森、扭曲、混乱。 “神寺就是你的家,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守护着神寺一辈子,直到我们之间有一个人死去。” 陆川断说着,只用一只手就掐紧了喻独活挣扎着的脆弱手腕,轻而易举地将他控制住。 “夫人,你知道这条横贯在我们两家之间的诅咒是永恒的。你最好期盼自己不要死得太早,要不就又要从你们喻家送来下一个祭品了。” “不……不……” 喻独活精致无暇的面容艳色横生,水嫩欲滴的红唇开合喘.息,带着未尽的泣音颤抖啜泣。 “当然会的。” 陆川断毫不留情地吐出冰冷的话语,“不是你,就会是你的弟弟妹妹们。那些稚嫩可爱的孩子,我相信你不会想让他们来这里送死。” 喻独活挣扎中,衣领散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脊背。他瘦削的肩胛骨突出,像是蝴蝶残缺的翅膀。 陆川断扫了一眼,松开了对他的桎梏,“你和我都是被诅咒选中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是为了赎罪,你也是。所以不要挣扎了,接受这个现实。” 陆川断说完,重新抓紧喻独活的手腕,将他半拖着往神寺中走。 ———— 神寺还是那个神寺。 喻独活掀起眼帘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里确实跟他在现实中,去的陆家后山上的那个神寺一样。 只是与他之前见过的那副破落模样不同。这个时代中,神寺金碧辉煌得出格,没有褪色的雕梁画栋精巧无比,无处不透露着奢华萎靡。 显然,这个神寺有问题。 没有供奉着神明的神寺是这么珠光宝气,半分庄重的圣洁神性也无。 喻独活眉间紧蹙,神寺太过奢华,让他后脊生出寒意。他在这里只能感受到一丝贪婪又腐败的邪性。 他想起送他上山来的路上,那几个抬轿的人曾经说过。 这个神寺曾经是喻家和陆家两家共同守护,是陆家的人动了贪污百姓钱财的坏心思,所以才有了两家的诅咒。 他们也说过,他是被诅咒选中,抱着使命才被送到这里,当陆家的祭品来赎罪的。 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为什么陆川断会说他过来是送死的? 还有,为什么不论是这个时代的陆川断,还是他原本世界那个时代的陆川断,都没有办法见到光? 在原本时代里,他那些无意识的失控又跟这个诅咒有关吗? 喻独活心里疑惑的火焰越烧越旺,他稍微动了动,却发现现在他的四肢勉强受自己控制了。 陆川断又牵着他往前走了几步,随着四肢受到自己操控,他的五感也逐渐恢复敏锐。 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觉让他的神经紧绷起来,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包围。 压抑和凝重的氛围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突然,他的步伐停滞了。 他猛然间意识到,这个他原本以为空旷的空间里,并不只有他和陆川断两个人。 黑暗吞噬了一切光线,如浓墨般厚重。人群如同毫无生气的雕塑般静静地矗立着,他们模糊不清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极为隐蔽。 他和陆川断的身侧两边,满满的,全部都是人。 他们无言的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声音。 被这么多人用不友善的眼神死死盯住,让喻独活隐隐作呕。 陆川断显然早就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他直直地拉着喻独活走向那两尊神像。 二人站定,陆川断转身从那神像前的供桌上拿起了一个项圈。 他瘦削有力的手指缓慢而强势地遏制住喻独活的挣扎,将那项圈套在了喻独活白皙修长的脖颈。 这个项圈,喻独活也见过。 第98章 正是在现实的那个时代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套到了他脖子上的那个。 只不过那玉润白无瑕,并没有像血痕一样的丝状裂缝纹路。 陆川断收回手,面向喻独活幽幽开口。 “很久以前,喻家和陆家两家共同守护着这座神寺,保护着当地百姓的安危。直到有一天,我的祖先心生邪念,利用身份的便利,让圣洁的神寺成为向百姓牟利的工具。”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浸入喻独活那团柔软顺滑的发丝,顺着脸庞的弧度下滑,轻轻抚上那殷红饱满的唇瓣。 “陆家的人心生邪念,喻家的人看管不严。等喻家发现时为时已晚,陆家侵害了很多百姓的利益,让许多百姓家破人亡。” “于是神祇降怒,不仅诅咒了那两位先祖,而且还让陆家和喻家的后代继承诅咒。” 陆川断将那红唇磨得近乎滴血,紧接着抓起了喻独活的手臂。 “作为陆家和喻家的后代。我成为无法见光的东西。而你,被诅咒要成为我的新娘,永远被锁在我的身边监督我。” 他顺着喻独活宽大的婚服袖口,将指尖探入,轻而易举取出了喻独活藏好的那把匕首,塞进了喻独活的手中。 他笑道,“拿好,杀了我。” “不不不……我不要杀人,我不要杀人!” 喻独活这具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发出了声,他连连摇头,想要扔掉匕首。 谁知旁边那些无声无息的人们突然齐声说了话。 “这是你的宿命。” “这是你的宿命。” “这是你的宿命。” 他们一齐重复着这同一句话,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生硬地挤压出来的哀鸣。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恐怖,喻独活的耳膜都隐隐作痛。 陆川断抓住他的手,将那匕首抵住自己胸口,像是不属于自己的皮肉一般,狠狠地用力刺了进去。 一瞬间血液飞溅,洒到了喻独活脖颈的项圈上。 “夫人,好开心,马上你就可以杀死我了。” 喻独活还没来得及反应,陆川断就凑到他的耳边,黏腻的撕咬落在他颈侧。 他刚要伸手推开,陆川断就迅速离开,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夫人,乖,闭眼。” ———— 项圈上的血色玉石带来强烈的紧缩感,几乎要把他窒息勒死。 他平坦紧致的小腹快速起伏,整个人都被迫陷入失神状态。大脑一片空白,眼眸涣散无光,喉咙里难耐地溢出了模糊的哭音。 等涣散的瞳孔慢慢聚拢,喻独活这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陆家的那个原本装满他照片的房间里。 他喘着气,回想刚刚发生的事情。 到最后那几句话,陆川断的口气已然变了,变得好像他熟悉的那个陆川断。 好像他知道……那具身体里面装得是他一样。 “夫人,夫人。” 低缓的声音传来,喻独活向上看去,发现是山芎。 “刚刚的那些是你干的吗?” 他平静地问道,“我知道是你。” “山芎,告诉我这些,你是想要我怎么样呢?” 喻独活正躺在山芎的腿上,他顺势抬起手臂,用泛红的指尖蹭了蹭山芎上挑的眼角。 山芎抓住了喻独活乱动的手,贴在唇边轻轻舔吻,眼底晦暗幽深。 “夫人,我想让你退婚。” 第49章 山芎的吻和他的人没有半…… “为什么会想要我退婚。” 喻独活琥珀般流金的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语气里带上了些玩味儿,“山芎,难道你爱上我了吗?” 山芎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托着喻独活的脊背,将他半扶了起来,“没有人会不爱上夫人。” 喻独活慢慢垂下眼睑,有细碎的阴翳在那双桃花眼里漾开。 他不能否认自己对山芎有兴趣。 山芎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难以用言语去总结的存在。 明明是下位者,却丝毫不显得卑微,浑身上下透着股隐忍的气质。 不知道山芎到底是在忍什么。 但他身上这一特质跟陆川断和喻凌霄那些真正的上位者相比,多了几分性感。 山芎总是隐秘在深渊中,从不张扬,漠然地观察、思考、蛰伏。像是神秘的掠食者般,永远不会急躁,默默等待着最佳的狩猎时机。 他身上带着一种难以抵御的诱惑。喻独活知道,他的身份远不止看上去这么简单。 隐忍、神秘、惯会伪装。 山芎是峡湾中的潜流,表面平静淡然,实际的能力是汹涌澎湃,光芒内敛却摄人心魄。 山芎很危险,所以喻独活可以接受山芎的这些试探,更可以接受山芎偶尔表现出的,像当着他的面舔舐他的照片这种病态占有欲。 “山芎,当然,所有人都会爱上我。” 喻独活高高昂着脆弱的下巴,撑出精致清晰的下颌线。他狭长眼尾像是淬了毒的刀,带出见血封喉的艳丽。 他那么确信,是只有被周围所有人宠爱着的存在才敢做出的态度。 “但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而放弃陆川断吗?” 喻独活话锋一转,斜着湿润漂亮的潋滟眼眸,挑衅般地睨了山芎一眼,“希望你能够记住,如果是拿这种话来搪塞我,可是永远……” 他白皙泛红的指尖轻轻抵上山芎的喉结挑动,全身皆是浑然天成的媚意。 第99章 山芎目光沉烬,又像是掺着一把火。他感受着脖颈上敏.感地带传来的麻意,直勾勾地望向喻独活,等待着喻独活把话说完。 “可是永远都做不了我的狗。” 喻独活指尖翻飞,一把隐在指缝的利刃出鞘,悄然间抵上了山芎的脖颈,探入了一小寸皮肉。 脆弱的脖颈被人用致命的尖锐物品威胁着,山芎喉咙滚动,却泄出了低沉的笑。 他见多了喻独活极度智利用他的状态,偶尔也会忘了喻独活的本性。 目空一切,肆意恣睢又明艳张扬。 这才是那个被千娇万宠惯大的喻家小少爷。 他又怎么会像其他人一样,说永远都得不到他。他只会说,其他人永远也分不到他的半点儿关注了。 “我错了,夫人。” 山芎没把注意力分给他脖梗上抵着的那个危险刀刃,反而掐住了喻独活纤细的腰肢,帮喻独活把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摆得更舒适了。 “哎——” “夫人,我不想让你死。” 喻独活那因为敏.感腰肢被突然触抚,而还没完全脱口的惊呼,被山芎的一句话堵进了嘴里。 “夫人应该已经知道这场婚约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诅咒了,夫人的使命就是永恒地被锁在先生身旁。” 山芎看着喻独活后颈拿出露出一截玉似的肌肤,眼神晦暗幽深,“可是夫人,你活不了那么长时间的,你一定会死。” “所以你是为了救我,才想让我退婚。” 喻独活提起刀刃,轻轻划过山芎那清晰的下颌线。面上不显,语气里却带着几分遗憾,“我还以为你是爱我。” 他的思维显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来解,山芎跟他讨论生死,他跟山芎讨论爱不爱。 好像生死大事在他眼里还没有一句话重要。 可实际上,他只是有些贪玩而已。 如果山芎因为爱他而选择背叛陆川断,那陆川断的脸色一定不好看。 他当然不愿意退婚,他还没有玩够,没了陆川断他上哪里去找乐子? 可山芎在这个世界的剧情线里是被一笔带过的存在,根本不重要。不管多么神秘,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怎么会解他呢? 喻独活想着,突然对山芎失了兴趣,把刀远远地甩开,“没有什么其他事的话,我要走了。” 山芎的手从喻独活身后探过去,摁在他后腰上深陷的腰窝里,把那正企图往后缩的身体猛然扣回。 “你又怎么了?” 跑路的动作被山芎截在了半中途,喻独活的语气里带了不耐。 “谈论这些,让夫人感到有些无聊了吗?” 山芎说出的话正中喻独活下怀,他猛地停住了挣扎,直勾勾望向面不改色的山芎。 山芎不应该知道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正常人都不应该知道。 但是山芎他就是知道。 “夫人,如果不愿意退婚的话,那我们一起逃婚如何。” 山芎抬手抚上喻独活的脊背,那处白皙单薄,微微凹陷的脊柱沟流畅又含着欲.色。 逃婚很好。 喻独活心情不错,控制着纤细腰肢下塌,几乎是为山芎的手提供了个安置的契合弧度。 他勾了勾嘴角,琥珀色的眼眸绚烂瑰丽。他就这么折断了身上的刺,将自己唾手可得地送到山芎面前。 “小狗,我喜欢你这个提议。” 喻独活伸手蹭了蹭山芎湿冷的唇瓣,突然舔上了那殷红的柔软。 山芎的瞳孔骤缩。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喻独活会这么做,但随即他就反应过来了。 山芎的吻和他的人没有半分相似,他那些装出来的隐忍、沉稳、克制,全部被弃之脑后。 像是在享受得之不易的珍贵猎物一般,先舔干猎物的饱满的汁水,然后再一口一口撕扯猎物细嫩的皮肉,拆之入腹。 难以言喻的快意骤然涌上大脑皮层,喻独活被勾得双腿发软,但也毫显不示弱,直直迎上山芎的攻击。 二人像野性的猛兽争夺领地般不死不休,动作间双方的唇.瓣都磕破,浓厚血腥味混杂在激烈的吻中,如烈火烹油,烧得欲.火越发炽热。 山芎把玩住掌心脆弱的蝴蝶骨,喻独活那惹人怜爱的蝶骨随着亲吻和呼吸而簌簌扇翅,娇弱堪怜,叫人无法控制地升起摧毁欲念。 二人的气息勾缠缭绕,喻独活窒息缺氧,他从喉间勉强挤出的颤抖声线极为尖细。勾起来山芎心底那最本质的施虐欲,忍不住想让他哭得更可怜。 “可以了。” 喻独活猛地推开山芎。 他那因为缺氧而被疼痛紧紧束缚着的胸肺大幅起伏,口唇微微张大竭力汲取氧气,睫毛悄然凝结了水珠,随着推开的剧烈动作而簌簌落下。 “可以了,乖狗。” 喻独活气息还没顺匀,便抬手勾住了山芎的后颈,音色娇又甜腻,“你要得奖励太多了,再这样我要生气。” 山芎眼眸中还存留着没来得及消退的野性侵略欲,他眼底晦暗瞥向喻独活那红润湿软,吐着喘息的唇瓣。 “夫人,不要生气。” 喻独活要被气笑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山芎是惯会装模作样的。刚刚怎么让他停都不停,恨不得把他吞了,现在倒是一副老实巴交的忠诚侍从的德行。 “要我不生气也可以,把我之前给你的那个戒指给我。” 第100章 喻独活眼波流转,终于想起来了正事,打算接下系统给他的那个任务。 山芎被喻独活喂饱了,现在乖得不行,一句话也没多问,就给喻独活拿出来了那个戒指,“夫人,在这里。” “别这么给我,直接把它弄坏再给我,我看它不顺眼。” 喻独活连把戒指损坏都懒得自己弄,他恹恹地半倚在山芎身上,看着山芎眼都不眨地将那戒指徒手掰裂。 他算是看走了眼。 想起来也是,哪有正常人可以在楼下接住他连胳膊都不带震一下,又哪有正常人可以徒手掰碎那么坚硬的戒指? “夫人,现在可以走吗?我去准备车。” 山芎将那断成几截的戒指放进了喻独活的手心,像条狼狗似的直勾勾地看着他,语气难得的带上了丝急切。 “逃婚不应该等到当场才算刺激吗?” 喻独活把那碎裂了的戒指揣进兜里,和山芎的急切完全不同,慢悠悠地回答道。 “夫人,我很想早点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多一分钟的相处时间。” 喻独活估计山芎要是有那毛茸茸的尾巴,现在早就蔫蔫地耷拉在身后了。 他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眼眸里含着笑,看起来格外温柔。 可他说出的话和温柔没有半分联系,“山芎,还不可以哦,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他拽了拽山芎柔软的发丝,浓密纤长的睫毛尖尖微微颤抖。 “当然,那个比你重要多啦。” ———— 喻独活在山芎那期望收留的野狗般湿漉漉的眼神下,走到了喻凌霄的房间门口。 按说这个时间,喻凌霄应该已经休息了。 他只需要偷偷把戒指放到喻凌霄难以发现的地方,再把损坏这么重要的戒指的祸名借机嫁祸给喻凌霄,就可以完美完成任务。 喻独活想着,用山芎给他的钥匙,轻轻打开了喻凌霄房间的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静悄悄的,像是没有任何人在。 喻独活环视一周,决定将戒指放在喻凌霄的床下,毕竟没有人会没事去翻自己床底,来人打扫房间时也很难发现。 他脱了鞋,赤脚踩在木地板上,像有猫爪垫般悄无声息地走近喻凌霄的床。 他屏住呼吸,微微屈身,将那戒指轻轻地放在了床底。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 第50章 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偏执、…… “喻独活?” 喻凌霄看着眼前跪趴在地板上的喻独活,伸出手扣在了他的腰肢。 “喻凌霄?” 喻独活确实没有想到喻凌霄会在这个时候还清醒着,他刚想要直起身,就发现被喻凌霄扼住,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他太过震惊,直接喊了喻凌霄的名字,没有装出一副又甜又茶的模样讨乖地喊喻凌霄哥哥。 “嗯,你来干什么。” 喻凌霄没有放开喻独活的意思,掌下那细微的反抗被他一只手就轻易控制住了。 他垂下眼睫,掌底那人的腰肢细细收成一束,薄薄一层的肌肉线条流畅下塌,仿佛要挣脱的脆弱蝴蝶骨突出。单薄白皙的背部中间,微微凹陷的脊柱平添了几分欲.色。 “我来……” 喻独活咬着牙,又试着挣扎了几下,发现他这么努力不过是徒劳。 喻凌霄什么东西。 跟山芎一个德行,没事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来做什么。” 喻凌霄等半天没等到喻独活的回复,又不紧不慢地淡然问道。 喻独活下塌的腰肢被迫在喻凌霄的扼制下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得动弹,他脊背发酸,恨不得把喻凌霄的手掰烂。 他当然不能说他是来栽赃嫁祸喻凌霄的,同时也不能让喻凌霄发现他藏在床下的那几截戒指碎片。 就在喻独活发难时,喻凌霄催命般的话语又幽幽地传来,“怎么了?是床底有什么东西吗?” 喻独活心中猛地一震,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让它不自觉间飘向床底的戒指。 得快点儿找个借口,把喻凌霄的注意力转移。 喻独活眼波流转,他轻咳了几声,竭力保持着平静,“没有,我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喻凌霄出声打断了喻独活的单薄的解释,他的手扣得更用力。感受到掌底绷紧的皮肉,他眼底闪过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是床底有你掉落了的东西吗?不用着急,我叫人来一下。” 他说着,就要伸手往床下探。 喻独活急得贝齿张合,恨恨地咬住了口腔里的嫩肉。 “不用了,没有掉东西,谢谢哥哥,你可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他说出的这话绝对不带一分正面夸赞的意味,满含隐隐的嘲讽。 喻凌霄却好像没有听出来一样,继续往床底探去。 “凌霄哥哥,真的没有东西。” 喻独活情急之下摁住了喻凌霄的手臂,“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东西的。” 他本来就跪趴在地,被喻凌霄单手扼住腰。又这样把手抬了起来,向上抓住喻凌霄的手臂。 现在他的姿势像是故意露出温驯姿态,显出弱势诱惑喻凌霄似的。 显然,喻独活在说完话后就意识到了这个姿势的奇怪。 他刚要挣脱喻凌霄的桎梏,换一个正常点儿的姿势。 第101章 就被喻凌霄揽住了后腰凹陷处的弧度,微微用力半贴着带进了怀里。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喻独活感受到耳侧后的那处软肉骤然传来了湿冷的触感,黏腻、阴森、可怖。 他细瘦的腰间被紧紧禁锢住,森然的气息将他全盘包裹。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喻凌霄和陆川断以及山芎都一样,身体温度异于常人的低,显得格外…… 不同寻常。 “我是来找凌霄哥哥的。” 喻独活反手抓住喻凌霄的小臂,眸子里带着迷离媚意,化不开的暧昧粘稠到实质。 喻凌霄是个很聪明又很谨慎的人,如果不彻底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绝对会去床底翻看。 “在深夜,没有任何预告的带着钥匙开我房间的门?” 喻凌霄声音低缓沉稳,“喻独活,喻家是这么教你来拜访兄弟的吗?” 喻独活经过刚刚的动作和惊吓,出了薄薄的细汗,仿佛昂贵难得的瓷器表面,被水汽濛上了一层晶莹湿润的白釉,像莹润贝母般漂亮。 他唇角上挑,勾起了抹笑,音色娇得不行。 “凌霄哥哥,喻家可没教过我,要这么拜访兄弟啊。” 他说着,指尖意有所指般,轻轻挑起喻凌霄的衣角下摆。 白皙纤细的手指如灵活游蛇般探入,几乎没有给喻凌霄半分反应时间,已然在那坚实的腰腹撩出片带电的火花。 喻独活笑着,垫起脚尖,凑到了喻凌霄的耳畔。他的语气粘腻甜软,是说不出的勾人,“凌霄哥哥,喻家有教会你,该怎么用、心、的、接待兄弟吗?” 他在那几个字上刻意加重了声音,丝毫不掩饰自己那禁忌的越界意图。 一瞬间,他们二人周身的热度急剧攀升,连呼吸都变得滚烫撩人。 喻凌霄的脊背骤然绷紧,附着层肌肉的锋锐蝴蝶骨精悍地隆起。但很快,又重新放松下来。 喻独活身边气温骤降,他莫名感受到森冷的阴寒,带着瘆人的压迫感,强烈的逼迫气息从上方传来。 “凌霄哥哥,怎么?刚刚问得那么起劲儿,现在又不打算接待我了?” 喻独活强撑着笑脸,他将自己和喻凌霄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指尖绕到了喻凌霄的有力的后腰触抚。 看着亲密无间,柔情无边。 可他却脊背绷紧,触摸着喻凌霄的指尖也不是为了调.晴,而是关注着喻凌霄的肌肉状态,根据观察时刻准备着选择脱逃和攻击。 “喻独活,注意你的行为。” 喻凌霄的语气阴冷正式,像是真的碍于身份警告喻独活。可他那溢满侵占欲.念的黑沉眼眸和修长侧颊绷起的青筋却已然暴露了身体主人的想法。 喻独活早已最大程度地激发起他那蠢蠢欲动的雄兽狩猎本性。 在他身体的罅缝深处,一种难以名状的渴望悄然滋生,像是一股暗流在身体内汹涌翻滚。它急切地寻觅着,寻觅着新鲜的、温热的血肉。 想要撕裂、损毁、吞噬。 只有将眼前的人类彻底吞入腹中,才能获得那种奇异又深沉的诡秘满足感。 “喻凌霄,你真是不能诚实半点儿。” 喻独活掀开眼帘,他眸底的笑意和欲念越发深邃。 他完整地接收到了喻凌霄蠢蠢欲动的行径。 这个念头,让人火烧火燎的升腾起蔓延的热烈亢奋,他浑身甚至都开始不受控制的轻微打颤。 简直太可笑了。 喻凌霄,主角受,竟然也对他抱有不可言说的欲.望。 更可笑的是,喻凌霄还要亲眼看着他被送去和陆川断永恒纠缠。 多么畸形的情感。 禁忌、阴湿、扭曲。 喻凌霄给他的,是永远也见不得光的病态的爱。 可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偏执、侵欲、痴迷,强烈到令人毛骨悚然。 这不像人类的“爱”,不像人类的感情。 他们像是两头在阴黏巢穴里不见光的扭曲野兽,背着所有人和关系,用力撕扯着对方的皮肉来表达感情。 “喻独活,你说的没错。” 喻凌霄突然扯开喻独活,像甩开破布娃娃一样那么轻松地,把他半推半扔地甩到了床上。 喻独活完全没有预料到喻凌霄会来这么一出。他猝不及防跌进绵软的被单中,鬈曲柔软的金色发丝垂下,贴到了侧颊和红润湿软的唇瓣边。 “我应该好好招待你一番。” 喻凌霄很快袭上了被单,将手肘撑在喻独活的身侧,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但他越是病态般的强势,喻独活嘴角的笑就越发明艳逼人。 “但是是作为喻凌霄这个身份,而不是你的兄长。” 喻凌霄的面容阴郁,似笼罩着一层浓重戾色。像是向柔软猎物露出獠牙,形容可怖的野兽。 黏腻的噬吻落在喻独活的白皙腰腹,靠近根.腿罅缝的脂肉布满淤痕。 喻独活呼吸急促,半阖的琥珀色眼眸间泪光晃漾,眼波流转。细汗附在娇嫩的皮肤上,剧烈动作间晃出贝母般的润泽光晕。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喻凌霄青涩却野性的举动挑起了点儿念想。 不过不是服从。 而是掌控。 他是主宰所有感官的那一方,而不是一个可以被人放肆亵.玩的听话器具。 “来,你在等什么?” 第102章 喻独活想着,双臂绕过喻凌霄的脖颈,语气娇纵又带着命令。 喻凌霄的动作顿了顿,他被挑衅得眼神越发晦暗,但他刚要拉开喻独活的束缚。 “砰——” 喻独活唇角上挑,勾起抹笑,睥睨着喻凌霄高大的身体沉沉滑落到地。 “山芎,干得不错。” 他斜着琥珀色的冽滟眼眸瞥了眼面色自然收回手,仿佛刚刚什么也没干的山芎。 “夫人。” 山芎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倒在地上的喻凌霄。他微微屈身,把喻独活从床上抱起,揽住怀中,“我们该走了。” 喻独活被山芎抱着走了出去,被他的胸膛挡住了视线。 所以他当然没有看见。 刚刚还瘫软在地的喻凌霄,周身突然蒙上了层漆黑的影子。 那影子扭曲、狰狞、瘆人。 直勾勾望着笑容明艳肆意的喻独活。 ———— “夫人,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山芎侧身,为喻独活系上安全带,语气里透着不清不楚的期盼。 他连开心的情绪也表达不明显,对什么都很淡然平静,像是没有自己的情绪,开心与否都是根据别人的反应装出来的。 喻独活皱了皱眉,隐隐觉得这种违和感在哪里遇到过。 但逃婚的兴奋压过了他那不明确的疑惑,他轻轻拍了拍山芎的手,督促着他赶快启动车。 引擎启动,车如离弦的箭一般猛地极速冲了出去。 刹那间,轰隆巨响贯彻陆家整个死寂的宅院。 整个空间的风就像被什么不可言说的力量掌控般卷袭每一寸土地,红色的纸灯笼在屋檐下异样地剧烈摇摆,发出哗啦哗啦的肆虐叫嚣。 天突然变得阴沉沉,巨大的黑影笼居高临下地罩着整个陆家,也笼罩着那在山路疾驰的车。 守着陆家的那些高耸入云的狰狞古树像是被强迫着让开了一条路,稀薄的月光洒进了陆家,让这终日不见光的黑暗宅院见到了一缕光。 那巨大的黑影在月光下越发明显,越发膨胀,几乎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可是它就这么静静注视着一切,仿佛它本身的存在只是个虚无的假象。 丑陋的古树无法再继续忍受黑影与生具有的压迫感,它们干瘪的枝杈吞噬着周围的微弱的光芒,像恶魔的脸庞,发出摄人心魄的哀嚎。 “夫人逃跑了。” “夫人逃跑了。” “夫人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逃跑了——” “要把夫人抓回来。” “把我们的新娘,抓回来。” 第51章 他们的吻都是混着血液和…… “山芎,我们要去哪里?” 喻独活纡尊降贵坐在了副驾驶,他手上捧着一块儿厚乳芝士蛋糕,那是山芎怕他路上饿着特地带的。 “夫人想去哪里。” 山芎没有直接回答喻独活的问题,他们出来没有司机,只好由山芎来开车。 崎岖山路上,斑驳的树影映在山芎清疏冷峻的侧脸。他长睫垂下淡淡阴翳,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路况,有种说不明韵味的冷冽和矜贵。 喻独活收回目光,轻哼了一声,“搞清楚,把我掠走的可是你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别告诉我你一点儿规划都没有。” 高耸入云的狰狞古树,像是幽暗的屏障,在车窗两侧疾速倒退。被遮掩的微弱光影在车窗上跳跃闪烁,努力保持着不被黑暗全部吞噬。 山芎像是个机器人一样,只是嘴角勾起抹笑,没有会喻独活对他的指责。 “关于婚约的诅咒,你到底了解多少。” 车内平静了有一会儿,喻独活突然开口打破了原本还算和谐的氛围,“山芎,我都跟你一起逃婚了,还打算瞒着我什么?” 他微微抬起眼帘追问道,躲藏在浅浅阴翳下的琥珀色眼眸中闪着极弱的异色。 山芎绝对知道更多,之前在陆家的时候一直瞒着他不说。 想起之前的那些破事,他又是变成以前的新娘,又是被拖入各种幻境。估计这个婚约要是到时间没有被履行,也是会出大问题的。 但他已经逃婚了,如果陆川断抓不到他,就只能让还在陆家的另一个喻家人——喻凌霄,履行和他的婚约。 喻独活思考到这儿,才发现他的行为让他的任务陷入了无法完成的状态。 如果陆川断和喻凌霄结了婚,那他这么多天在里面撺掇矛盾的功夫就全白费了。 不过陆川断真的会不来追他吗? 喻独活琥珀般流金的眼睛很快地眨了一下,眼底闪过丝傲然的笃定。 陆川断绝对会来追他。 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没有人能够忍受曾经拥有他后再失去的痛苦,他们都会像被抛弃的可怜小狗一样,追在他身后哀求他的施舍般的注视。 不会出现任何例外。 因为他是喻独活。 “夫人,我不会欺瞒你的。” 山芎幽幽开口,喻独活闻言投去了几分目光。 “该知道的夫人应该已经都知道了,我只是想要夫人活着。” 喻独活明明是问问题的那个,却表现的对山芎的回答毫不在意。 他又往嘴里塞了口芝士蛋糕,浓郁丝滑的芝士味道在舌尖炸开,让他像小猫儿似的,心满意足眯了眯眼,慢悠悠说道。 第103章 “你知道的吧,在幻境里,最后那个‘我’和‘陆川断’结完后怎么样了?‘我’把‘陆川断’杀死了吗?” 山芎指尖轻轻敲着方向盘,点开了无人驾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松了脊背。 他的后颈完全靠在座椅上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异变。 喻独活注视着他的眼睛,心底骤然蒙上一种熟悉的恐惧和异样的兴奋。 是一种深植于生物本能中的战栗,像被饥饿狼群用莹莹绿眼锁定的弱小动物,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快跑”。恐惧深入骨髓,无法逃脱。 可喻独活太兴奋了,他爱极了这种死亡的惧怕,这让他浑身沸腾,脖颈被刺激到泛红。 对峙间,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空气中升腾起火烧火燎的交锋息影。山芎整个人气质脱变,仿佛不再是隐忍的下位者,而是与生俱来的主导位。 而喻独活的情绪被山芎扑来的热潮激得越发高昂,像是一只在黎明前的死寂中悄然接近猎物的野豹。 他胸膛内砰砰的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逐渐加速,肌肉紧绷,准备随时发动致命攻击。 “夫人,请不要害怕。” 二人的鼻尖几乎都要贴上,保持着这个暧昧距离,山芎没有像正常人类一样退却,反而直勾勾望向喻独活那双波光粼粼的琥珀色眼眸。 “你和先生死亡了,每一代被选中的人都会死。” “这是喻家和陆家的宿命,无法逃脱的宿命。” 山芎没有说假话。 这是事实,沉甸甸的,恐怖惊悚,他即将要面对的事实。 周围的空气瞬间被阴沉冷凝的冰霜覆盖,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息被无情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寒意。 没有人出声,山芎的眼神越发晦暗幽深。恐怖的氛围不停翻滚膨胀,挤压着人的呼吸,几乎就到达了极点。 突然,喻独活娇娇地笑出了声。 山芎的思维停止了转动,他眼底飞快地闪过丝不易察觉的茫然。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是无人可以从容面对的,令人窒息的真切死亡,人类应该会很害怕。 可是人类他—— “山芎,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好漂亮。” 喻独活抬手,指尖轻轻拨弄山芎浓密纤长的眼睫。随后缓缓划到那对人类而言极为脆弱的眼角,指腹碾上,狠狠揉了几下,把那处擦得泛红。 “什么。” 山芎头一次感受到困惑的情绪,他向来不改的沉稳面容微动。 他是在疑惑为什么人类会关注他的眼睛,而不是他说出的话。 可喻独活本来就是这样的。 马上就要面临死亡对他来说,还不如手边一颗漂亮又易得的眼球重要。 山芎不是什么正常人类,他也不是。 他们都是异端,诡谬,无法被常人接受的荒诞货色。 “好漂亮的眼睛,适合当吊坠,你可以给我吗?” 喻独活满脸期盼地望向山芎,像祈求甜腻糖果的乖巧懵懂少年。拜他所赐,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近乎于无。 “如果夫人想要的话。” 山芎黑压压的瞳仁闪灼着两点冷森锥光,他的语气平缓淡然,仿佛并不把喻独活提出的骇人要求当成什么不可喻的东西。 他说着,抬手轻轻按住喻独活悬在他眼角的手背。竟要直接操控着喻独活的手,不借助外力,硬生生把他的眼球抠出来。 他很愿意把眼球送给喻独活。 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一直一直看着喻独活了,可以永远注视着他的夫人。 夫人会把他的眼球挂在胸口,他可以永远和夫人跳动的心脏紧贴在一起,让夫人沾染上他的气味、体温、湿度。 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夫人…… 光只是想想,他就不受控制地失去智,战栗、发热、快意袭上心脏。 “行了,谁要你,自己留着吧。” 喻独活强忍着保持智,没有亲手挖出自愿向他献祭的漂亮眼球。 但山芎眼底无法掩饰的痴迷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渴望我啊,山芎。” 喻独活音色很娇,叫山芎名字的时候更是甜得拉丝,像是软腻糖浆一般将人缠缠裹住。 “可我不会只是你的。” 喻独活收回手,在山芎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将指尖滑入衣服口袋,“但你愿意成为我的吗?” “这要看以什么方式了,夫人。” 人类的话让山芎的眼神越发阴暗,像是冷冽又危险的巨蟒,如蛇信舔过眼前人的每一寸肌肤。 不会有任何意外,夫人只会是他的。 喻独活感受到了山芎那极具侵占性的目光,但他丝毫不在意,只是从兜里掏出来了把匕首。 喻独活随手一挥,划破了山芎那件质感很好的衬衫,将他坚实的胸膛露了出来。 “夫人。” 山芎没有半点儿要阻止的意思,他只是纵容地看着喻独活的举动。 “山芎,这是逃婚的谢礼,要好好感谢我。” 喻独活动作极其缓慢,他将那刀尖戳进山芎的心口,浅层的皮肤组织被刺破,发出搅动血肉时的“噗呲”声。 很快,随着喻独活刀尖有规律的挑动,刀尖深入,与心口的肌肉相遇,坚韧的触感随着刀柄传入喻独活柔软的手心。 第104章 温冷粘腻的血液喷涌,染红了山芎薄薄的衬衣,他低下头,终于看清了自己心口的伤处。 是一个“喻”字。 “有点儿老套。” 喻独活面色不改,反手将那染血的刀刃在山芎未被血污的衬衣干净处蹭了蹭,“但是山芎,你会喜欢的,对吧。” 他没等山芎回答,继续说道,“这层皮肉底下是心脏,是危关人类生死的器官。当然,这里承载着爱、恨、喜、怒、哀、乐……还有其他复杂的情感。” “但我不懂这些情感,它虚无缥缈,抓不住摸不着。我知道,你也不懂这些情感。” 喻独活拿出一块儿丝绸手帕,试图擦干净糊满了山芎胸口的血渍,“空虚的情感我掌握不了,真实的皮肉我却可以操控。” 所以,他要把他的名字刻在山芎的心脏上的皮肉里。 情感对他们来说都太困难,让山芎的情感说自己属于喻独活也太抽象。 那就抓住山芎的躯体,让他的躯体代替言语、情感、灵魂,清清楚楚地告诉所有人。 山芎是喻独活的东西。 “你懂了吗?” 喻独活刚说完,掀开眼帘望向山芎,却发现山芎正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喻独活太过熟悉,和陆川断看他的眼神极像。 他一瞬间后脊发凉,山芎和陆川断的脸在他眼前模糊在了一块儿,叫人分不清谁是谁。 “夫人,谢谢,我很喜欢。” 山芎发出声音,喻独活的眼神又重新聚拢,陆川断的脸消失无踪。 “不用谢……” 喻独活下意识开口,他眼神躲闪间瞥到了车的后视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他们的车后面,跟了辆跑车。 喻独活见过那车。 是陆川断的。 也许是发现了喻独活投去的目光,车里的人狠踩油门,它们两车之间的差距又缩了一截。 喻独活简直要笑出声。 他就知道陆川断会来追他。 只是没想到他这么按耐不住,居然仅仅只是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追来了。 他兴奋到拍了拍手。 那泛红的眼尾像是淬了毒的利刃,带出见血封喉的艳丽和惊人的美感。 陆川断啊陆川断。 你知道主动追来是代表了什么吗? 主动权被拱手让给他喻独活,现在局势变换。 他是这场诅咒婚约游戏的主导者了。 ———— “山芎,快点儿,你也不想我被你们家先生抓住吧。” 喻独活丝毫没有被抓到会就带回去送死的自觉,他声音里透着看热闹的松弛,懒懒地倚在椅背,目不转睛盯着后视镜。 “遵命,夫人。” 他没空看山芎的表情,只听到了那波澜不惊的声音回答。 但紧接着,车辆猛地加速,他感受到了一股力,推着他向后紧贴座椅。 他们之间的追逐,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残酷战争。车轮与地面的极速摩擦声,伴随着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响彻整个静寂的山林。 喻独活抓住安全带看向车窗,从这里往外看,两侧的景色因为车辆的速度,早已化成模糊的绿影。 山路上的弯道和起伏像是老天故意设下的重重考验,他们的每一次转向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可能跌落深渊,冲入山林。 “山芎!” 喻独活的肾上腺激素飙升,血液都在身体里沸腾燃烧,他被激得白皙脖颈都铺着薄红,看上去极其漂亮诱人。 山芎看起来并没有表面那么从容,他微微皱眉,拉开了身体和仪表盘的距离。 “谢了。” 喻独活伸出手,穿过山芎身体的缝隙,拉开了打开顶部敞篷的开关。 山风呼啸,仿佛要将人吞噬,可喻独活却陡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得肆意张扬。 “夫人——” “别管,开你的车。” 喻独活金色的发丝在风中狂舞,像是娇艳玫瑰在熊熊烈焰里无畏跳跃。 没有管被吹乱的发丝,喻独活又拿出了那柄匕首,锋刃上还粘着没擦干净的血,发出幽冷的利光。 他吸了口气,喊得很大声。 “陆川断——” 话音刚落,犹如闪电划破天空,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向着后方紧追不舍的跑车疾射而去。 匕首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凌厉的风声和刺骨的寒意,直直击破了陆川断的前挡风玻璃。 “砰——” 一声巨响,那玻璃瞬间碎裂,碎片在夜空中四散飞溅。如同绽放的美丽烟花,只不过是暗藏死机的那种。 陆川断的车在喻独活突如其来的攻击下猛然一震,车速瞬间减缓,被山芎远远甩在了身后。 “陆川断,注意安全!” 喻独活笑得极其痛快,他把手心贴在红润湿软的唇边,给陆川断传了个飞吻。 他没看见,陆川断那如同冷金属般凛凛闪烁的凌冽瞳珠。 和他身后,那由于兴奋而膨胀到四肢不自然扭曲的。 狰狞黑影。 ———— 喻独活满脸得意坐回座椅,他扭过头看向山芎,“怎么样?” “夫人很厉害。” 山芎丝毫没有放松警戒,他将车仍然保持着极速的行驶状态,仅仅是抽出了几分神回答喻独活。 第105章 喻独活可受不了被人敷衍,但他现在心情舒畅得不得了,不打算和山芎掰扯。 只是—— “山芎,为什么一直叫我夫人?我现在不是陆川断的新娘了,不是你们先生的夫人了。” 山芎的指尖缩了缩,他维持着面色自然,“抱歉,我习惯了,夫人。” “那随你好了。” 喻独活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道。 本来也就没有人能在他心里维持永远的第一,刚刚是山芎,陆川断出现了,他当下最感兴趣的又成了陆川断。 山芎到底是怎么想的,自然是被他放到了一边儿。 车仍在山路上疾驰,引擎的轰鸣声与风的呼啸交织,吵得喻独活脑袋昏沉,隐隐作呕。 “夫人,你不舒服吗?” 山芎细致地观察到了喻独活的不舒适,他握紧了方向盘,把速度稍微降低了一点儿,“要不要喝一点儿水缓缓?是不是刚刚吹到了风?” 喻独活眉头微皱,脸色苍白,额角冒出细密冷汗,俨然是一副极度不适的状态。 “夫人,夫人。” 山芎见喻独活没有回话,声音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急躁的波动。 喻独活头偏在一旁,软软地垂着,看上去几近昏厥。他喘着气缓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山芎……不行了,让我下车待一会儿。” 山芎毫无波澜的眼睛中仿佛有犀利的锋芒闪过,但很快就湮没在那抹沉寂的黑暗中。 车速缓缓降低,山芎让车停了下来,绕到喻独活那边儿,把他半抱着带下了车。 “夫人,休息一下,喝点儿温水。” 他揽住喻独活柔软的细腰,给喻独活披上了个暖和的毛毯。 喻独活手软绵绵地垂下,他被山芎强喂了几口温水,没来得及咽下的水顺着嘴角滑到修长脖颈,看上去娇嫩欲滴。 几口温水下肚,他才好像缓过神来似的,抬手轻轻抚上山芎的嘴角,语气甜腻到像舌底含了层绵软砂糖。 “山芎,要亲亲。” 山芎眼神晦暗幽深,他喉头滚动,顺着喻独活的话,将喻独活柔软的唇.瓣含入。 软语混着低泣,喻独活后仰着头,白皙细嫩的脸上是满足的红意和被逼出来的泪水。 他们的吻都是混着血液和交锋的,从来过没有这么温柔,满含爱意的,纯粹的吻。 山芎有几瞬失了控,吻得极深,喻独活也没有以往的强势,只是糯糯地尽数接受。 过了很久,他才拍拍山芎坚实有力护住他的手臂,微张着唇.瓣,往外吐露着喘.息的声音。 “山芎,我们该走了。” 山芎就像被驯服的烈犬般,蹭了蹭喻独活的手背,微微用力把他打横抱起,塞进了车里。 就在山芎也要重新坐回车里的时候,喻独活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夫人。” 山芎唯恐喻独活身体还没恢复,皱着眉看向他。 “山芎,我的东西掉在刚刚那里了,帮我拿过来。” 喻独活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 “好,夫人等我一下。” 山芎又在喻独活的额头不带任何狎昵地落了一吻,从善如流下车走向刚刚他们待过的地方。 就在他正寻找的时候,突然又引擎的启动声传来。 他猛地回头,发现喻独活已然坐到了驾驶座。 那漂亮又精致的脸上哪里还有刚刚的半点儿苍白不适? “山芎!有缘再见!” 喻独活朝后视镜里阴着脸向他跑来的山芎挥了挥手,紧接着毫不留情地踩下油门。 巨大的轰鸣声骤然间响彻山脊,喻独活操纵着跑车,如同一只狂野的豹子,极速疾驰出去。 喻独活把注意力全放在了前方的弯道,所以他当然没有看见。 山芎修长脖颈上青筋突起,正猖狂地疯跳,带来非人般的奇诡感。 他口中喃喃,但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那声音并不是从声道振动发出,而是从身体内部挤出的声音。 他痴迷地抚摸着刚吻过喻独活的唇.瓣,似乎还在回味那味道。 “夫人,夫人,夫人。” “夫人你好香。” “夫人,逃吧,我会抓住你的。” “然后把你吃掉。” 第52章 “陆川断,我记得你好像…… “嘶——” 喻独活紧皱眉头,他抓着方向盘的指尖都用力到泛白。 他确实早就想把山芎抛下了,但身体不舒服不是装的。 估计是这具身体被娇养惯了,脆弱的程度令他无法想象,就连吹点儿冷风也能让他浑身难受。 嘁。 喻独活琥珀色眼眸里透出几分尖锐的讥诮,夏日浮冰般咝咝冒着冷气。 他呼吸都带着极强的疼痛,可是却毫不在意似的一次次踩下油门加速,仪表盘上的数字飞快地转动,车速不停攀升。 这没用的身体,得多锻炼锻炼。 要是他连这点儿难受都忍不了,就赶紧收拾收拾下岗吧,也别丢快穿局王牌员工的脸了。 随着离陆家越来越远,山路的路面状况也变得越发恶劣。坑洼、碎石、陡坡接连不断,可喻独活仍然咬着牙死不降速。 本就不是为了越野竞速而设计的跑车在这些不断的颠簸中几乎快要散架,车身的每一次震动都顺着座椅和方向盘击打着他本就不舒适的身体。 第106章 天气也极差,其实在这样多重不利因素叠加的糟糕的情况下,喻独活高速行车格外危险。 稍不留神就会车毁人亡,血浆四溅,死成肉渣碎片。 喻独活当然清楚这些。 山风呼啸,喻独活不再掩饰自己。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盯着眼前的路况实时调整车速和方向,保证自己的生存概率。 随着天色变暗,可见度也降低了。喻独活冷着脸,勉强腾出空按亮了车灯。 灯光的照耀下,路上的尘土和碎石被高高抛起,形成了一道朦胧的光影。 车灯所及之处,一个幽深的隧道突然出现在前方,黑洞洞地张着巨口。 这个速度突然进入路况不明的隧道简直就是送死。 可比起死,他更不愿意被人抓住。 喻独活暗骂一声,做出了常人无法解的癫狂行为。 他让车速不降反升。 他那看上去白皙纤细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肌细腻的手背青上筋暴起。脚下用力,将油门踩到了极致。 不出意外,车身与隧道的石壁擦肩而过,发出尖锐的刮擦声。 但幸好,喻独活及时调整了方向盘,避免了他整个人被创碎在石壁上变成血污肉泥的可悲下场。 突然,他刚要稍稍放松的面部肌肉又抽.动起来。 不对,这个隧道不对劲儿。 隧道中的空气猛地变得黏稠而沉重,湿冷的骇人气息悄无声息地顺着车门缝隙钻进车内,死死地将他裹挟。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喻独活没有办法,他的神经高度紧绷。细密的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跑车座椅上,与皮革的摩擦声混合。 膨胀的巨大黑影身形狰狞又扭曲,它们完全无视快到离谱的车速,用粘稠漆黑的“手臂”紧紧地贴着车身,好像要将喻独活拖入无边的可怖深渊。 喻独活的视线在前方隧道与后视镜之间频繁的来回切换。 他要想办法甩掉这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同时还要兼顾着谨慎行车,不把自己弄死。 车灯的光芒在这黑影的笼罩下变得微弱而摇曳,像狂风骤雨中的残存烛火,随时面临着熄灭的风险。 从车门缝隙中渗透进来的黑影越来越多,不停挤压着喻独活的生存空间,摄取他不稳的急促呼吸。 喻独活紧握住方向盘,再次用力踩住油门,尝试冲破黑影的束缚,把它甩下车。 但黑影却如卑劣恶心的附骨之疽般,死死扒住他的车。甚至几乎要放肆地攀到他白皙修长的脖颈,随意把弄。 黑影冰冷而强大,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可抵抗感。跑车在黑影的纠缠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失控。 “该死,该死,该死。” 这恶心的东西,怎么都甩不掉,到底怎么才能甩掉它。 喻独活竭力保持着智,可他几近要被这难除的黑影逼疯。 他波光粼粼的冽滟眼眸中闪过丝异样的病态光芒,像是狂热信徒最后发出的疯戾宣告。 不,有办法,怎么没有办法呢? 明明那样就可以,明明那样就可以…… 只要甩掉它,什么都可以。 那双漂亮眼眸仿佛被烈焰点燃,他猛地偏转方向盘,操控着车直直撞向隧道内石壁。 像是扑火飞蛾般毫不犹豫。 “嘶啦——” 线条流畅的车身在那粗粝石壁上磨出了一串耀眼的火花,喻独活的瞳孔骤缩,不可置信般喘着气。 就在他的车要撞击石壁的那一刹那,有什么非常规的强大力量猛地扭转了他的车身方向。 而那是一种冰冷粘腻的触感,仿佛是情人的指尖在暧昧地摩挲着他的肌肤,让他浑身都陷入不自觉的强烈颤栗。 □,到底是谁在摸他。 喻独活几乎有半分钟的时间,大脑是一片空白的。 他像是被迫脱离了自己的身体躯壳,被把.玩过度的灵魂暂时逃避过载的感官刺激,免得像人偶般被揉碎玩坏。 他缓了缓神,猛地发现眼前一束微弱的光洒入隧道。 没有丝毫迟疑,他用尽全身力气踩下油门踏板,如拉满弓射.出的箭矢般冲出漆黑的隧道。 车身完全脱离隧道的那一刹那,紧绑在喻独活身上的重压也消失殆尽。 他斜着瞥了眼后视镜,他后面分明就是普通的山路,哪里有什么隧道? 晶莹泪珠悬在他那纤长浓密的眼睫上轻颤,他眼底凝着的浓浓情绪绝对不是什么正面的。 但他来不及想这些,因为那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几道模糊的黑影。 “难道是跟出来了吗?” 喻独活咬着牙喃喃自语,却没打算减速躲闪。 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随着车越来越接近那几道黑影,它们十分自然地变换了形态。 几股黑影扭曲在一起,不断地伸展、收缩、翻涌,像枯枝般干枯的手指在空中胡乱抓挠,马上就要伸向喻独活,将他无情撕裂。 但紧接着,它们拼成了一行文字。 ——夫人,抓到你了。 喻独活的心脏砰砰搏动,握着方向盘的指尖不自觉地痉挛。 这个景象太抽象了,无疑与人类的正常认知相悖,无法掌控和预知的危机像一张巨大的,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整个笼罩。 危险,是危险。 第107章 不,是陆川断。 绝对是陆川断追来了。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一瞬间,喻独活那漂亮的琥珀色眼眸攀上了如蛛网般细密殷红的血丝。 他的眼神已不再是寻常的冷静和淡然,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罅缝的病态痴迷,是对危险的极端渴望。 他猛地踩下刹车,车身由着惯性作用贴着地面划过,带起了满天的尘土和沙砾,跑车被他硬生生停住。 “嘟——嘟——嘟——” 久违地翻出手机,喻独活拨通了那个他从未打过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听筒处传来男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但喻独活仍然很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呼吸频率比平常细微增快了几分。 他丝毫不掩饰眼底的疯狂,扬声说道,“三十秒,追上我。” 喻独活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就从手机里听到了对面猛然响起的巨大轰鸣声。 他嘴角勾起抹笑,半阖着眼睫,靠在质感柔韧的椅背上短暂放松。 “嗒——嗒——嗒——” 他没有看时间,只是用指尖轻轻点着方向盘打着节拍。 第二十五下,他挂好了档。 第二十七下,他踩住了刹车。 第二十九下,从身后传来的引擎巨响越发贴近。 第三十下。 喻独活猛地睁开了眼,狠踩下了油门。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瞥向后视镜。 果不其然看见了陆川断。 “勉强算你合格。” 喻独活迎着风大喊,他和陆川断都怀着某种默契般,没有挂断电话,他的声音也顺着听筒传到了陆川断那里。 陆川断没有回复,但他们两车之间缩短的距离已然是很好的答案。 剑拔弩张的氛围愈发浓烈,周围的景色都在快速倒退,仿佛时间和世界都被他们抛之脑后。 现在喻独活真正上手和陆川断厮杀,才知道刚刚山芎是顶了多大的压力才能保持从容。 路况变得极差,他全神贯注操纵着车,确保每一次加速、减速、转向都精准无误,他的呼吸甚至都与车速同频共振。 “夫人,很危险。” 在喻独活贴着边儿转过个急弯后,陆川断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那你就来截住我。” 喻独活根本不吃陆川断的这套,他不知所谓地挑衅着陆川断。 这条路本来就是崎岖湿滑的山路,按道讲,其实他们这种速度跟送死也没什么差别了。 喻独活却让陆川断截住他,那是大大增加翻车和撞击的极度危险选择。但凡是个有脑子能独立思考的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但他俩现在凑巧都不是什么能保持性思维的正常人。 喻独活不是,陆川断更不是。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追逐猎物的快.感是刻在陆川断基因里的宿命,他心底压抑的病态占有欲终于抑制不住,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爆发。 他第一次生出如此强烈的、几乎要杀死他的,想要完完全全支配、控制、垄断另一个人所有的冲动。 他是如此渴望着他的夫人,欲.求膨胀到骇人的地步。不懂感情是什么的他竟然失去了智和冷静,心脏像人类一样激烈地搏动着。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夫人的唇瓣、肌肤、腰肢。 夫人的呼吸、声音、眼神。 夫人的眼球、脖颈、心脏。 他要掌控夫人的一切。 陆川断从未改变的呼吸频率变得急促,仿佛要将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肺脏,只为竭力闻到喻独活身上那甜软诱人的香气。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他只知道占有。 他只会将夫人囚在他的身体内部,让夫人咽下他的血液,渴求他的呼吸。 哪怕喻独活是水是风是空气,是看不见摸不到的虚影,他也会将他紧紧攥握在手中揉烂捏碎,撕咬他的皮肉拆之入腹。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他只知道。 如果可以让夫人永远地,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齑身粉骨,碎首糜躯。 所以他不怕死般毫不犹豫地将油门踩到底,加速地用车身擦着旁边崎岖不平的石壁,直直撞向了喻独活的车。 他神色晦暗,压在眸子深处的光芒翻涌出骇人的波涛。 夫人,夫人,夫人。 夫人不用担心,他会救下夫人的。 ———— 战线时间拉得太长了,喻独活看到后方追上来几乎和自己并排的陆川断,眉头紧皱。 陆川断看上去比他还不要命。 再继续这样下去,这场追逐游戏没有人会赢。 那就让他结束好了。 即使是用的极端手段。 喻独活那漂亮的眼角微微上扬,薄薄的皮肉荡着一抹泛红的媚色。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泄恨般狠狠地将油门踩到底,在他的操控下,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向眼前的弯道。 跑车在急转的弯道处漂移,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霎那间火花四溅,喻独活被离心力甩得几乎要离开座位。 在这紧要关头,他反而笑得肆意,朝着手机扬声大喊。 “你输了,陆川断。” 仅差一步的陆川断瞳孔骤缩,他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可喻独活的速度太快,他早已来不及阻止。 就在即将拐出那弯道的一瞬间,喻独活猛地扭转方向盘。 第108章 跑车瞬间失控,以不可抵抗之力,加速向着山崖边缘冲去。 “砰——” 就在那一刻,车身与山崖边缘的岩石相撞,好像受伤脱力的稚鸟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向了山崖的边缘,翻滚着掉落。 “轰——” 随即便又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爆炸声与火光同时爆发,跑车碎片在空中携着耀目的火光四溅,像喻独活精心设计的一场盛大华丽的烟花秀,照亮了整个天空。 喻独活驾车坠崖了。 “喻独活——” 陆川断目眦欲裂,他再也维持不住平静阴沉,蔓延着血丝的眼眸里盈满了盛怒,声嘶力竭地向崖下怒吼着。 这是他第一次喊喻独活的名字。 不是夫人,不是猎物,是喻独活。 他根本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他也根本不在意。 他只知道,喻独活,这个脆弱得像柔软羔羊般的人类。 坠崖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甚至连停车都来不及。直接徒手砸碎车窗,扒住车门边框,直直地跳入了无底悬崖。 他要救下他。 ———— 喻独活当然没有死。 他只是稍微有点儿疯而已,又不是蠢货。 他怎么可能会自己跑去送命。 【抱歉宿主,但是如果不是系统方相助,宿主这具身体早就宣告死亡了。】 像是知道喻独活心里在想什么一样,系统冷着声音开了口。 “好好好,谢了。” 喻独活直起身满不在乎地敷衍着。 系统并不是白救他的,这种把他从死亡中拉出来的机会也不多。 这次系统会“大发慈悲”,纯粹是因为他接下来了那个损坏“传家之戒”的特殊附加任务。 据系统说,是因为选择执行这个任务的宿主失败率太高了,所以特别提供给宿主的福利。 喻独活在让系统把他从悬崖捞出来之外,还得寸进尺地加了一项要求——让系统把他送回陆家了。 常有人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喻独活根本不相信这句话。 但他觉得陆家没了陆川断和山芎,安全系数会提高一.大截。 所以他来这里是等着反杀陆川断。 顺便解决点儿其他问题。 “喻小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姜宇寰正拎着瓶酒吨吨往嘴里灌,看见喻独活来了惊呼了一声。 他们这群纨绔子弟是最不爱睡觉的,他丝毫不意外姜宇寰会是这个状态。 喻独活没会姜宇寰的问题,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抓紧了他的衣领,声音听上去很严肃,“赶紧带着他们走,能跑多快跑多快,一秒也别多留。” “什么?” 姜宇寰被喻独活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但看喻独活这么正经他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劲儿。 他连忙放下酒瓶问道,“不是,你这衣服怎么回事儿啊?光我们走吗?那你走吗?陆先生呢?我们不得还等着你们结婚吗?” “闭嘴,再多耽误会儿命都没了。” 喻独活还是那副被爆炸烧得衣服破破烂烂的样子,但他没心思管这些,拉着姜宇寰跑得很快。 他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吓唬这个不靠谱的话唠发小,而是确有其事。 把他的朋友叫来是为了婚礼特有的仪式,祈福时的金色古币,先祖因为贪婪牟利而被诅咒…… 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不得不让喻独活想到一个可怕的猜测。 献祭。 有可能陆川断把他的朋友们叫来,就是为了婚礼而将他们献祭。 不管这个猜想是真是假,喻独活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必须让这些人在陆川断回来之前,赶快离开陆家。 “不对,喻小少爷,等等。” 姜宇寰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你让我们走得那么急,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 喻独活眼底笼着一重潮湿而朦胧的薄雾,他转过身,有些不耐地问道。 “知道陆先生的事啊,要不然你怎么说我们可能会死。” 姜宇寰越说越激动,好像发现了真相般,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没错,你肯定是知道了,陆川断的脸会……变成你那便宜哥哥喻凌霄和那个怪怪的管家山芎!” “什么?” 这次错愕发问的人变成了喻独活。 “夫人,怎么这么惊讶。”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从喻独活身后传来,他将手摁上了喻独活柔软纤细的腰肢。 “谁?” “陆、川、断。” 姜宇寰和喻独活几乎是同时发出声音,只不过喻独活精确地喊出了来人的名字。 “夫人,怎么现在才发现。” 陆川断……不,应该说那个非人的生物凑到了喻独活的耳边,将冰冷粘腻的呼吸拍打到了他的侧颈。 喻独活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陆川断,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脸。 是啊,他怎么之前就从来没有发现过,陆川断、山芎、喻凌霄三个毫不相干的人长相居然有几分相似? 不,这不是他的问题。 喻独活咬住红润湿软的下唇,紧盯着陆川断,往后撤了两步。 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陆家向来是禁光的,陆川断、山芎、喻凌霄他们几个,也都会避免在光下出现,多半会刻意站在阴影里。 第109章 但他们……怎么会是一个人? 喻独活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没有注意到,他后颈衣服破损的地方,透出了一截白玉似的肌肤。 陆川断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凑上去对着那一块皮肤细细舔咬,“夫人,我找到你了。” “你是我的了。” 陆川断的动作越发变本加厉起来,喻独活不知道是被激得还是被气得,总之浑身发抖,就连指尖都不停打颤。 柔软的唇瓣被喻独活尖锐齿牙轻易刺破,舌尖漫上浓厚血腥时,他才缓过神来,竭力挣扎着。 “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 “我应该在找你,对吧夫人。” 陆川断替喻独活说完了那未出口的话,他只用一只手就控制住了喻独活的挣扎。 他盯着喻独活,突然叹了口气。 他的夫人,像是被人捏在手心里漂亮又脆弱的蝴蝶,像该被放在玻璃橱窗里供人观赏的水晶花。 任何风雨都有可能随意摧毁他。 可他的夫人不是脆弱的蝴蝶,也不是易碎的水晶花。 夫人是被熊熊烈火淬炼后,傲然绽放的玫瑰,炽热而坚韧。是腹部柔软漂亮的致命毒蛇,凌冽又危险。 陆川断和喻独活对视着,恍然明白,他的夫人是无法被强硬关住的。 夫人不是他的猎物,而是他的对手。 他猛地推开了喻独活,力道大得像是在竭力克制什么。 他说,“夫人,三十秒。” ———— 陆川断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喻独活却听懂了。 他给陆川断三十秒,所以陆川断也给他三十秒。 三十。 喻独活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向庭院里跑去。他不能往外面跑,因为三十秒绝对不够他跑到外面。 二十五。 宅院内,那象征着他们新婚的大红纸灯笼随风摇曳,发出微弱而诡异的光芒,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二十。 喻独活脸色如精美瓷器般惨白,唇瓣却红得异样。他心跳激烈如擂鼓,脚下年旧生涩的名贵木材地板发出“吱吱”的声音。 十五。 风穿过狭窄的和式回廊,吹动着精致却略显破旧的窗棂,发出奇异怪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挣脱束缚。 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朽的死亡味道,简直令人作呕。他在转弯处用手指借力掌控方向,被狠狠地刮掉一块儿皮肉,留下道深又清晰的血迹。 指尖露.骨的皮肉触碰到冰冷墙壁的那一瞬,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而那寒意他很熟悉。 是陆川断的体温。 五。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微弱,每一次会厌吞咽都伴随着难忍的干涩和疼痛。 可是他必须坚持,因为就快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三。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听起来极为刺耳。 他的后背有些不自然地发紧,似乎黑暗中正有什么东西窥视着他。 向他投来粘腻、病态、痴迷的眼神,把他牢牢锁在可怖的囚笼中。 二。 他的视线始终紧盯着前方,竭力维持着身体平衡。 墙体木头的纹路在稀薄月光下扭曲变形,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恶鬼。 他加快脚步,将手塞进了口袋,不知道掏出了什么东西。 一。 他猛地冲向一扇门,不顾一切地用肩膀把木门撞开,喘着粗气跑向了窗边。 下一秒,陆川断的脚步声传来,不过眨眼间便停留在这扇被破损的门外。 他缓缓走进房间,姿态克制又压抑,“夫人,找到你了。” “不,陆川断。” 喻独活抬起头,他的眼角因为剧烈运动,抹着胭脂般的淡淡的红晕,看起来极为勾人,“是我找到你了。” 三十秒。 只有三十秒,他要怎么才能从这可怖的囚牢中逃脱呢? 这个问题就是谬误。 第一,陆川断不是蠢货,他给他的这个选择,根本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他是喻独活。 喻独活永远不会逃脱,他生命里都没有逃脱二字,他只会蛰伏迎击。 所以他用那三十秒,在陆川断给他的这条死路里。 厮杀出了一条生路。 喻独活缺氧而疼痛的胸肺大幅起伏,他明明腿都软到发颤,站都站不住了。 可看向陆川断的眼神仍然如同匣中金刀一般,随时可能出鞘淬血杀人。 他未婚夫的这座古宅,阴冷、压抑、封闭。 规矩繁杂又诡异,他根本记不住。 可是唯有那一条,他从来陆家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违背过。 那是规矩里最禁忌的一条,也是他的的未婚夫最不愿意暴露与外人的,最致命的弱点。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喻独活精致无暇的面容艳色惊人,半阖的琥珀色眼眸间眼波流转。 他拿出了“逃跑”路上提前从兜里掏出,攥在手心的那个沉甸甸的打火机。 他把打火机贴近了身后那繁重精美的窗帘。指尖轻轻挑动拨弄,跳跃闪烁着的火光骤然炸开,似乎在昭示着什么般暗藏着危机。 他明艳漂亮的脸上,笑容娇纵又张扬。 “陆川断,我记得,你好像不能见光。” 第110章 下一秒,摇曳的火舌撩上厚重的窗帘。 火焰如同一条贪婪的蛇,迅速蔓延开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不知道已有多久没见光的陆家,终于被打破了禁忌。 陆川断低垂着头,他的影子映在身后墙壁上。 忽明忽暗,消长明灭。 第53章 “先生,你是想先死呢,…… 喻独活突然意识到不对。 陆川断可以沉默,可以愤怒,可以痛苦。 但不应该是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 喜悦。 他瞳孔微缩,脊背骤然绷紧。身体不自觉地寻求安全,指尖虚虚贴上墙壁。 是哪一步错了。 到底是哪一步错了。 “夫人,夫人。” 陆川断的声音低缓阴沉,却含着诡异的欣悦,听上去极为骇人。 喻独活紧盯着他,眼睫像脆弱蝶翼般轻颤。 在他身后,火势不断蔓延,火舌肆虐撩上布料,像一道道燃烧的瀑布,从窗户垂挂下来,发出噼啪的细微声响。 而在他身前。 那空荡荡的墙壁上,一团扭曲的黑雾,慢慢地从墙面的裂缝中渗出,逐渐变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陆川断嘴角泄出癫癫地低笑,声音听起来带着森森阴寒。 “夫人,我不希望你死得太早。” “可你怎么就不听话。” 他说着缓缓抬起头,喻独活终于看清了他那模糊不清的面容。 那哪里还是陆川断,分明已经变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它的脸恐怖至极,五官扭曲错位,像是被未知力量无情拉扯着。眼睛的位置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吞噬着一切光线。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喻独活心中一沉,他不敢眨眼,死死盯住“陆川断”,不停喃喃着,似乎陷入了梦魇般魔怔。 恐惧如同冰冷湿黏的蛇,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的心头。 过载的信息和惊吓让他心跳加速,那颗人类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腔中蹦出。 明明是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急速奔流,却不知为什么带来一阵阵刺骨寒意,让他浑身不自觉地痉挛。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个最为禁忌的规则,不是什么遏制住陆川断的弱点。 而是让陆川断彻底释放的方法,是为了保护所有贴近陆家的人。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光和影是共存的,有光就有影,无光则无影。 他竟然亲手把这头骇人的野兽,邪恶的魔鬼,致命的怪物放了出来。 热浪升腾,房间内的温度急剧上升,每一寸空气都变得灼热而沉重。那热浪拍在喻独活娇嫩白皙的后颈上,留下无法忽略的灼热感。 “夫人,夫人。” 陆川断痴痴叹谓着。 他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被光照耀过了,久到不知道被光照到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但从夫人的表情来看,他仍然没有变化。仍然是那个人人惧怕的,狰狞可怖的邪恶存在。 他的影子越发膨胀、扭曲、癫狂,嘶吼着肆意叫嚣。 这才是真正的他,而不是那个弱小低劣的人类。 陆川断向前走去,缓慢地逼上他正浑身发抖的夫人。 火光将房间内的每个物体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包括他那漂亮又脆弱的夫人。 那茫然凄清的琥珀色眸子里含着清澈的泪光。隔着丝缕的被弄乱的金发,叫他看不真切又越发想要细细窥视。 夫人,为什么要看到我。 看到我这个见不得光,被诅咒的不幸邪物。 可怜的夫人,一定很害怕吧。 陆川断死死地盯着喻独活,眼神如蛇信般舔过夫人破损的衣服下,裸露的每一寸细嫩肌肤。 夫人看到他了,夫人知道他的秘密了,他必须杀掉夫人。 他会舔.舐夫人的皮肉,将夫人的味道永远记住,抵在舌尖等待漫长的回味。 陆川断那黑影般幽深的眼中,由于过激情绪不停抽动,如同即将爆发的漩涡般可怖。 他探出“手”,那东西像扭曲的藤蔓,紧紧地绞住又挤压着眼前人纤细的脖颈。难以想象的力量几乎让人听到骨骼被挤压的嘎吱声。 ———— 死亡如流水般温柔地袭来,喻独活好像感受到了木炭的焦香和刺鼻的烟雾。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变得灼热而沉闷。带有烧焦味道的热浪滚滚而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墙壁木质的纹被高温扭曲变形,好像在哭诉着它们即将消逝的命运。 还有一团黑影…… 看到这里,喻独活半阖的眼猛地睁开,意识清醒了大半。 让他无法呼吸的不是刺鼻空气,正在哭泣的也不是木质墙壁。 是几乎被陆川断的黑影扼杀的他! 他大张着嘴却喘不上气,只能徒劳竭力抵御着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力道和恐惧。 生性泪水沿着睫毛颤颤地簌簌落下,他哭得极惨,瞳孔都被迫失焦。叫人疼惜又心中发痒,忍不住再狠狠欺负。 濒死时涣散的神思俨然已经收回,身体在恐惧与兴奋的双重刺激下微微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在这种致命弱点被迫牵制,快要失去性命的紧要关头。 喻独活却从喉头艰难挤出了几声干涩难听的笑。 第111章 他的反应太过异常,竟让陆川断的力道稍微松懈了几分。 “陆川断,你就是为了这要杀我?” 喻独活轻咳两声,缺氧而疼痛的胸肺大幅起伏。 他冰白又精致的脸上泛上了几丝病态的血色,形状明显的肋骨在单薄细腻的皮肉下小幅度地起伏着。 他又带着讥讽问道,“这就是你一直藏着的秘密吗?” 丝毫不在意自己刚刚就快被扼死,狂热的兴奋如同嗜血藤蔓,疯狂地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为了这点儿小事,你竟然那么多年都不愿意见光?” 这么点儿……小事? 陆川断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里,头一次出现了茫然的情愫。 这怎么会是小事? 他是被诅咒的人。 从小就被送到陆家古宅,和那座神寺作伴。 没有人会不害怕他。 他们都告诉他不能再见光,不能再晒太阳,不能再点生日蜡烛了。 因为如果他见了光,所有人都会害怕他,辱骂他,攻击他。 他们说,这是他的命,生来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改变。 没关系,他感受不到人类的情感,也几乎没有痛觉,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可是夫人不该冲他笑的。 夫人也是人类,人类应该……夫人应该害怕他,辱骂他,攻击他。 因为他是异常的,他不是人类,是被诅咒的堕落邪祟。 “我是怪物。” 陆川断想着,认认真真地向喻独活解释道,像怕他没有看出来一样,“我不是人类,我是丑陋、扭曲、可怕,令人厌恶的怪物。” “我看到了,你没说错,的确是。” 喻独活瞥了眼陆川断身后墙壁上的影子,点了点头,“但也不至于令人厌恶。” “不厌恶?你骗我。” 陆川断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空白,他连“夫人”都不叫了,像说服自己般又重复了一遍,“你骗我。” 喻独活见过那种空白。 被人类伤害、虐待、驱逐,被拳打脚踢肆意耍弄。饿到饥肠辘辘,脏到浑身毛发打结,皮肉发烂溃疡,满身臭味。 却在快要死亡时,突然被人抱回家喂了软乎乎香喷喷的饭饭,被温水洗干净保养到光滑柔软毛毛的流浪狗狗眼里见过。 他在从未被人如此温柔对待过的,从未见过干净饭和水,从未被人类摸摸毛乎乎小脑袋的,可怜的流浪狗狗眼睛里见过。 他们和陆川断现在的眼神一样。 戒备,茫然。 不可思议又不知所措。 可怜的小狗。 于是他说道,“我没骗你。” 陆川断目光中像是掺着一把火,他很快地反驳道,“不,你骗我。” “我没骗你。” “不,你骗我。” “我没骗你。” “不,你……” “啪——” 喻独活一巴掌甩上陆川断的侧颊,发出清脆的响声,打断了陆川断的话。 他踮起脚尖,抬手捏住陆川断的下巴,眼神晦暗,语气阴冷。 “我说你不是怪物,不是可怜又没人要的疯子,不是所有人都害怕厌恶的存在。” “我说没骗你,就是没骗你。” “听懂了吗?” 尽管喻独活说到了这个地步,陆川断却眼神发直,还想说什么来反驳,“我……” “啪——” 只不过这次也是,他刚发出一个音节,就被喻独活扇了回去。 随即他的唇.瓣被怀里这个又软又香的人类咬上了。 喻独活这个举动像是触发了陆川断的本能,他被扇得晕晕乎乎,还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却猛地揽住了喻独活纤细柔软的腰肢,更用力地亲了回去。 他们二人注定不会有绵软温柔的吻,像是争夺领地的两头雄兽。双方的唇.瓣都磕破了,咸腥的血液混杂在激烈的吻中,让他们呼吸更沉。 “闹够了?” 事情没解决完,喻独活不打算给他的小狗太多甜头。他用力扯开陆川断,那吻得娇艳欲滴的红唇开合喘.息,泛着微微水光。 陆川断犹觉不够,仍死死禁锢住喻独活的腰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拜这和式的木质房间所赐,刚刚被他们抛之脑后的烈火,已然迅速蔓延,马上就要烧到他们的衣角。 “陆川断,愣着干什么?” 喻独活小口喘着气,皱着眉头发问,语气娇纵不羁,“动也不动?是想烧死我吗?” 被他提醒,陆川断这个怪物才意识到,喻独活已然被热浪扑得浑身发烫。 他赶忙揽住喻独活,冲出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 “夫人还愿意跟我缔结婚约吗?” 陆川断把喻独活带了出来,在等着喻独活衣服的时候,他状似无意般问道。 “结婚?跟你吗?” 喻独活的动作顿了顿,偏头看向陆川断。 明明那么大块儿,却可怜巴巴的,像小狗一样。 其实结婚也不是不可以,本来他逃婚就是随性而为的…… 但让他白和陆川断结婚,总感觉有点儿吃亏。没得到什么利益就做事,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更何况他还惦记着那个特殊任务,系统没有提示他完成了这个任务。 这是当然,因为所谓的主角攻和主角受都是一个人,都是陆川断。在系统那边,这个任务失败率高成那样,有一半是因为如果老老实实做任务,不刻意触犯规则,根本就不会发现陆川断的真实身份…… 第112章 喻独活正在思考,他脖颈上的项圈突然发紧。里面那丝丝缕缕的殷红血线,如细微蛛网般悄然扩散,蔓延到整块儿玉。 “嘶——这是什么东西。” 喻独活用力撕扯着那皮质的项圈,却根本动不了一点儿。血丝越发密集,越发红亮,像烈火焚烧过的余烬。 陆川断没有帮喻独活,而是被提醒到了一般,低垂着眼睫,幽幽开口,“夫人,你知道我们的诅咒吗?” “大概。” 喻独活勉强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被诅咒成为影子,永远无法见光。而我是被诅咒必须和你缔结婚约,永远地被锁在你身边看管你以防再次伤害无辜百姓……是这样吧。” “是,夫人。” 陆川断的目光投向喻独活白皙脖颈上被勒出的显眼红痕,沉默了几秒,这才继续说道,“但我是个非人类的邪祟,攻击性破坏力都极强,夫人却只是柔软脆弱的人类,怎么能够管控我呢?” “所以夫人拿到了那个东西。” 陆川断向前几步,抬手抚上喻独活那项圈。 但他却在接触项圈的一刹那,指尖触抚过项圈的地方血流不止。 喻独活皱了皱眉,陆川断却并无异色,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陆家的祖传之物,是可以克制我们陆家被诅咒之人的东西,也是我给你带上的。” 陆川断垂下了手,血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很快便汇成了一滩血水。 “所以,只要我有这个,我们就是永远制约的平衡状态?” 喻独活仍然费劲儿地拽着项圈,他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陆川断点了点头,再次开口,“但要这项圈起效,必须有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必须拿到我的血并滴上去。” “而一但陆家被诅咒者的血液滴上去,开始保障喻家被诅咒者的安全。项圈就会起作用,影响喻家被诅咒者的意识,驱使他去杀死陆家被诅咒者。”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喻独活脖颈上发紧的项圈,喉头艰涩滚动,“而如果喻家被诅咒者的意识,由于各种原因无法被影响到,就会受到项圈的制裁。” “也就是会被项圈活生生的扼杀。” “但是一但喻家的人和陆家的人中有一个杀死了对方,他们就都得死。” “所以你只有三种选择。” 陆川断面色冰冷,好像生死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一样,“一是由于不杀我被项圈杀死;二是杀死我,我们双死;三是被我杀死,也是双死。” “所以你只有两种选择。” 喻独活皱了皱眉,想到了之前的事情,“一是杀死我,双死;而是被我杀死,双死。” “不。”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喻独活的大脑飞速运转,“你还有一种选择,不把血给我。” 喻独活知道陆川断给了他三次血。 陆川断、山芎、喻凌霄,每个身份各一次。 陆川断的是给他带上项圈时就给了,喻凌霄是试婚服的那次,而山芎是在以前时代的幻境。 陆川断表面上只有两个选择,但那是建立在项圈起效的前提下。 如果陆川断不给他血…… “我不会不给你我的血。” 像是知道喻独活在想什么一般,陆川断开口打断了喻独活的思路。 “为什么?” 喻独活忽然凑近了陆川断,灼热的呼吸像把刀一般狠狠捅进他的鼓膜。 陆川断没有说话,第一次显出弱势的姿态,没有直面回应,反而偏头躲过了喻独活的眼神。 他不敢看他。 喻独活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 他几乎瞬间就清楚了陆川断为什么会把血给他,为什么会给他一条生路。 陆川断想要他。 不是喜欢,不是爱,是想要他。 比起那些无法解的虚无缥缈的东西,陆川断更想把他牢牢锁在身边,尽可能多的和他产生联系,哪怕这个代价是陆川断自己会死。 在陆川断的观念里,“想要”是比爱和喜欢强百倍的存在,因为这代表陆川断对别人产生了欲.念。 可能是食欲,是占有欲,是和保护欲共存的伤害欲。 不论是什么,陆川断都在和杀死他的本能和天性做抗争,而且是在他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 他们不知道怎么温柔的亲吻,更不知道什么是爱与被爱。他们只会拼命的缠斗撕咬,将对方的皮肉、血液、灵魂都压下。 吞进自己的喉咙,嵌入自己的骨骼,揉入自己的身体。 没有人管他们身后的,那已经把整个房子烧燃的火。 喻独活舌尖上尝到了一种苦涩甜腻的味道,频死感与兴奋狂热交织,让他几乎快要失控。 “陆川断,我知道你想要我想得快疯了。” 他勾了勾嘴角,盛满欲.求的眼眸绚烂瑰丽,“那就向我求婚吧,就现在缔结婚约。” “让我们永远地纠缠在一起,生、死、诅咒、规则……没有任何东西能阻碍我们。” 陆川断瘦削有力的手指缓慢而强势地插.入喻独活的指缝,他在喻独活的注视下,将那枚原本已经损坏的,象征家主的戒指套在了喻独活的指根。 他亲了亲喻独活的额头,掏出前不久喻独活甩向他车前窗的那把匕首,塞进了喻独活的手心。 第113章 他抓住喻独活的手,把那匕首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夫人,杀死我。” 喻独活窒息到几乎笑不出来了,但他还是勾了勾唇角。 杀死他,他们会一起死的。 陆川断果然不会说好听的求婚词。 不过没关系,就算陆川断不会说,他也会送他一份礼物的。 “砰——” 项圈上的玉狠狠地砸到了地面,发出清脆的玉石响声。 陆川断愣了几秒,木然地看着喻独活脖颈自动崩裂的项圈,“怎么会?” 这是和被诅咒者血管连在一起,寄生在被诅咒者血肉里的项圈,没有人办法在被诅咒者活的时候摘掉。 “这是你让我的一步棋。” 喻独活拎起截皮质项圈,笑得张扬明艳,“我一向不喜欢欠别人的,所以之后,我们公平竞争。” 项圈从喻独活脖颈脱离的同一时间。 【叮——恭喜宿主已完成特殊任务,“传家之戒”已被损坏。】 听到这条通知,喻独活瞳孔骤缩,看向指根的戒指。 他刚刚给系统下的命令是,兑现系统最开始答应他的那个奖励,毁掉项圈。 所以这个戒指不是“传家之戒”,项圈才是“传家之戒”。 他回想了下之前的任务情境,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系统其实并没有明确说明“戒”到底是什么物品,通知他获得“传家之戒”时,他除了戒指脖颈上也套了项圈。 是他下意识地先入为主,把“戒”当成了“戒指”,可他没有想到,“戒”也有可能是“前戒”,“慎戒”。 对于其他任务执行者来说,即使他们知道了项圈的保护作用,也不会想着去毁掉项圈。 因为在陆家被诅咒者面前,毁掉项圈就是自杀,所以这个特殊任务永远也无法完成。 喻独活的脑海中闪过的这些想法不过瞬息,他回过神来,陆川断仍然是那副木然的样子。 “什么项圈,什么诅咒,别管这些了。” 喻独活扬声大笑,他拉起了陆川断,跑着点燃了陆家里的其他院子。 一时间,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院落映得如同白昼,散发出从未如此耀眼的光。 “什么破院子,把人……把我先生从小关到大,不如一把火烧了它。” 喻独活把火塞在了陆川断的手里,握着他的手,让他把这囚禁他前半生的宅院点燃。 烈焰疯狂地舔舐着宅院中的每一处角落,精美的雕花窗棂、檐角的铜铃和纸灯笼、遮天的古树。 这所有被诅咒的一切,都被火焰吞没。 见不得光的陆川断,也被他那发着光的夫人带走了。 ———— 陆家被他们一把火烧没,喻独活被迫无奈负起了责任,把陆川断暂时带回他在市区的一套房子里。 “看你开了一路车,累死我了。” 喻独活换下身上那破破烂烂,衣角都被烧焦的衣服,嘟嘟囔囔地走到了吧台。 陆川断嗅着空气里属于喻独活的气味,眼底闪过丝不自然。 “虽然这里不是你们陆家,但你也还记得吧。” 喻独活折腾了半天,端着酒托盘走过来,将那托盘放在了陆川断面前的台面上。 他侧身坐在了陆川断身边,手肘杵在台面,指尖绕着金色的碎发,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们的宿命。” 尽管陆家毁了,他们却还是被诅咒强行牵扯在一起,杀死对方的宿命刻在他们的脑海中,不会消散。 “夫人,我没有忘。” 陆川断眼底刹那间浮现几分阴霾,眉宇间浮现浓重的戾气。 “那来玩个游戏。” 喻独活喉结轻轻滚动,纤长的睫毛像脆弱又美丽的蝶翼,缓缓遮住眸底一池荡漾的春水,“来赌命。” 他将那托盘往陆川断的方向推了推,笑得很漂亮,“这里有十杯酒,只有一杯和其他不一样,里面是毒药。” “我们轮流喝,一人一杯喝完为止,看谁是这场游戏的赢家。” “好。” 陆川断从来都没有办法拒绝喻独活的要求,他毫不犹豫地端起了第一杯酒。 “祝我们好运。” 喻独活也跟着端起了一杯,琉璃酒杯碰撞发出轻盈的脆响。 紧接着是第二轮,第三轮,直到木质酒托盘上只剩空空如也,一滴液体也无的酒杯。 他们都神态自若,喻独活更是笑得甜腻。仿佛这只是什么午夜用来调情的轻松消遣小游戏,而不是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重要赌局。 难以言喻的快意骤然涌上大脑皮层,陆川断深邃的眼眸像是吞噬人的深海区域,任凭谁闯入都会死无全尸。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压下那股难耐的陌生燥热,向喻独活投去含着疑惑的眼神。 “夫人,有一杯和其他不一样,里面是毒酒。” “那剩下九杯,是什么酒?” “是什么酒呢——” 喻独活喉间发出细碎的声音,他那琥珀色的冽滟眼眸醉意迷离,暧昧粘稠到拉丝。 他缓缓凑到了陆川断耳边,轻轻地舔.吻,慵懒的鼻息裹挟着酒气,举手投足间皆是浑然天成的媚意。 “你不知道是什么酒吗?那可真是白费了白星洲的一片好心,这可是我特地找他要的强效药粉。” 胶着的欲.念悬在空气中,浓稠的热潮疯狂翻涌。 第114章 喻独活整个人像是一只漂亮柔软的小猫儿般,半窝进了陆川断怀中。 软玉在怀,陆川断却发出了声闷哼,嘴角溢出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啊,是先生输了呢,好遗憾。” 喻独活嗓音粘腻甜软,像是在舌底压了一层绵密的糖浆。 药都是货真价实的,陆川断喝了,他也喝了。 毒药当然也是真毒药。 假的可就不好玩了。 不过—— 他懒懒地掀开眼皮,绵延的情.潮泛到他眼尾,那处白皙的皮肉荡着薄红,不知死活地挑衅着陆川断。 “先生,你是想先死呢,还是先?我呢?” 第54章 他低垂着头,不着衣物。…… “今天可是圣祭的大日子,圣子殿下呢?” “大祭司说可以再让圣子殿下休息一会儿,我们再等等。” 高大厚重的寝宫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喻独活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他低垂着头,不着衣物,几乎是赤身跪坐在洁白无瑕的绵软被单上。专注的目光投向他身前一本看上去极厚的残破古书。 随着一声轻叹,雪白如蚌壳般的细腻皮肉微微起伏。他敛下纤长轻颤的眼睫,压低声音幽幽开口吟唱。 “深渊之扉,血咒契约,沉眠于无尽混沌的恶魔啊,我以圣子之血,以灵魂为引,以生命为祭,唤你归来。” 尾音未落,他便拿起枕边提前准备好的,带着繁复花纹镶嵌着红宝石的匕首,伴着声音缓缓刺入自己的心口。 那一瞬间,疼痛如同烈火般灼烧着他的神经。他疼得几乎维持不住跪姿,修长白皙的双腿都微微打颤。 但他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丝痛呼,指尖沾取心口的殷红血液。如绘制高贵典雅的油画,轻轻触碰着自己的肌肤。 指尖像执着羽毛笔般轻柔地在肌肤上轻轻滑动,勾勒出盛开的绚丽花朵般的流畅线条。 他忍着心口剧痛,勉强从唇间挤出声音。 “以我的名义,以我的血,以我的灵魂,你将被唤醒,你将被束缚。成为我手中的利剑,我足下的阴影,我意志的延伸。” 这是以圣子心口之血召唤恶魔仆从的邪恶魔法阵。 随着喻独活的绘制,从那不停溢出血液的心口开始。魔法阵如同藤蔓般蔓延开来,缠绕在他的四肢和腰际,说不出的暧昧。 心口处的眼型符文如同恶魔之眼,还未凝固的血液随着他的呼吸滑动。 他指尖绘制着,同时念出咒文。 “在你面前的,是无尽的荣耀与服从,是永恒的忠诚与守护。” “不——等一下。” 他突然抑制不住,发出了惊呼。 床边巨大的镜子中,他塞雪的皮肉被完完整整地印入。 而他原本没被画上的背部,猛然间浮现出不受他操控的血色.魔法阵,并且以极快地速度攀满他的整个背部。 “不——这不对,这不是原本的召唤魔法阵。” 喻独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巨大的落地镜,嘴里不住喃喃。 这当然不对,魔法阵是多么精细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 哪怕魔法阵画错了一点儿写错了一笔,都会出现重大的失误,对召唤结果产生极大影响,甚至有可能直接吞噬召唤者。 更何况他绘制的是被神殿列为禁忌魔法书中的失落魔法,是召唤最强恶魔仆从的魔法。 如果这要是错了,那他…… 喻独活背后那凭空出现的诡异魔法阵越发庞大了。他那整个裸.露在外的白皙背部上,魔法阵的图案更为繁复精细。 巨大的六边形占据了背部和他柔软圆润的腰腹。顶点连接着六条细长带刺的狰狞线条,如六条强硬锁链般束缚管制着他的的身体。 这么邪恶可怖的东西,喻独活这样被教养长大的纯洁圣子哪里见过。他心脏巨颤,将手抵到腰腹,指尖疯狂地剐蹭,试图将他用血液供养的魔法阵抹消。 可这哪里是能够抹消掉的东西?随着他粗暴的动作,那血反而红得更深了。 “烦死了<(`^?)>。” 喻独活因失血而越发苍白的脸颊上烦躁无处可逃,他几乎崩溃,要面对未知召唤物的恐惧如骨附蛆般死死缠绕着他。 可魔法阵一但开始就必须完成,中途放弃只有死路一条。无论会召唤出什么东西,他也只能继续。 想到这里,他狠狠咬着牙,这次真如诅咒般愤恨开口。 “邪恶的魔鬼啊,你将在我的血液灌养中餍足,成为我最忠诚的侍从,直至世界的终焉!” 随着书中的最后一句魔法咒文落下,他皮肤上那些已经有些凝固的血液仿佛变成了活物。 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血痕,而是化作一道道细微的血线,开始极速流动,如同火焰般在他身上燃烧,贪婪地汲取着他的生命力。 猛地,所有声音消失,连空气仿佛被凝固住了。 喻独活甚至都来不及出声,刺耳的尖啸和狂风般的呼啸声突然传来,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汹涌袭击。 他浑身的魔法阵都陷入了诡异的波动,一个深邃的黑洞凭空出现在他的眼前。 周围的温度骤降,料峭刺骨的寒意肆意弥漫,他被恐惧和严寒激得浑身发颤,却只顾得死死盯着那危险的黑洞。 而在那黑洞之中。 一双猩红的巨眼缓缓睁开,透露出无尽的贪婪与邪恶。 第115章 他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喻独活身上,带着嘲讽和戏谑的笑意,沉沉开口。 “人类,是汝召唤出吾。” 祂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威胁,让人类无法忽视,无法想象,更无法逃避。 就连对视一眼,都能让人类感到意志被剥夺、控制、玩.弄。人类太弱小了,无法反抗,只能徒劳地任由摆布。 祂只是简单几个字,就压抑得让喻独活喘不过来气,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从心底升起。 “是我,你是我的恶魔,我要你把邪恶的气息给我——” “砰—砰—砰—” 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打断了喻独活的话。 “圣子殿下,我们要进来了,到了该开始圣祭仪式的时间了。” 是神官的声音。 “等一下,我现在……” 喻独活只是稍微偏了下头,再一回神,眼前哪里还有刚刚召唤出的恶魔。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洁白软枕上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透明琉璃瓶子,和一个黑色且像动物犄角样的东西。 “圣子殿下,现在可以了吗?” 门外又传来了神官的声音,喻独活抿了抿唇,快速将那两样东西藏了起来,这才敢准许神官进入。 ———— “圣子殿下,您真美丽。” 帮忙梳洗的神官帮喻独活换好今天圣祭的衣服,不由得感叹一声。 喻独活确实有被人称赞敬仰的资本。他皮肤赛雪,骨骼纤长。浑身上下的每一分线条,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精雕细琢而成。完美得仿佛不似真实人类,而是什么降世神祇。 他换上的圣袍质地柔软光滑,像月光洒落在雪地上一般纯净无暇,看起来庄重又典雅。 “美丽又如何,不还是要被送去献祭?” 喻独活看着镜子中的人嘴角微动,扯出抹讽刺的笑。 “圣子殿下,请不要这么说,这是为国王陛下的子民们祈福,是伟大的举动,会被王国所有的……” 喻独活没有继续听神官假大空的话,神色烦闷地挥了挥手,自己转身向门外走去。 珍珠和宝石打造的饰品被绑在他纤细白皙的脚踝处,珠石碰撞叮铃作响,回响在空旷的长廊中。 【宿主,请在这个世界注意过激行为,不要阻碍正常剧情线的发展。】 【如有违规行为,系统方将会对宿主加以强制措施,约束控制宿主行为。】 突然,脑中传来系统熟悉的冰冷机械音。 喻独活面不改色,在心中询问着,“为什么这么说?我在这次任务中,之前有过违规行为吗?” 【宿主,禁止以各种方式窥探、打听,以非正常手段得知任务中以往世界的相关信息。否则系统方将采取相关措施,对宿主加以处罚。】 “好好好,我只是闻闻而已,拜托别这么无聊。” 喻独活眉尾微微上扬,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可是王牌员工,系统怎么把他当成刚入职的新人一样,连这都要特地来提醒…… 喻独活的脚步突然慢了半拍,但他随即便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往前走。 不对,系统这次提醒对他这个经验丰富的王牌来说太过严肃了,尽管还是在正常范畴之内,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除非——他之前已经因为某种意外,向系统询问过关于任务内其他世界发生的事,并从系统那里获了利。 而且获取的“利”还大半是系统私下允诺给他的,不然系统不会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喻独活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性,但他选择暂时闭嘴,不要挑衅现在的系统。 “圣子殿下,教皇大人已经在等着您了。” 又一个神官替喻独活打开了门,单膝下跪想要亲吻他的指尖。 “知道了。” 喻独活面无波澜,却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将那神官的手拍开,直直向房间内走去。 高高穹顶上的彩绘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斑斓而神圣的光芒,打在喻独活的侧颊,让他一半精致的面容隐在阴影里。 戴着金色的皇冠,身着华贵的白色长袍的教皇,坐在房间尽头那高耸的宝座上。 他面部轮廓清晰,眼神深邃。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散发出慈悲又神圣的气息。 他感叹般开口,“我的孩子,你总是这样顽劣。” “教皇大人,或许这般顽劣的我不适合去游行,更不适合前往圣祭,被献给至上神明。” 喻独活向教皇没有行任何礼,只是脊背直挺地站着,语气夹棍带棒。 “哦,我的孩子,你圣洁又美丽,国王殿下的子民们都爱戴你。” 教皇抬了抬手,似乎在隔空抚摸着喻独活的脸颊,“王国有难,大旱多日,灾害多发,子民们呼吁着要向神献祭祈福。而你,我的孩子,你当然是侍奉神的最好人选。” “教皇大人,您明明知道,我的死亡不会带去任何改变……” “孩子!” 教皇厉声打断了喻独活的反驳,他很快就恢复成原本的慈悲模样,好像刚刚的仅仅是旁人的错觉,“我的孩子,不要害怕。你并不会死亡,恰恰相反,你会成为神最爱的人类,用生命侍奉神明。” “这是身为圣子的,无上荣耀。” 他说完,也不等喻独活的回应,向旁边点了点头。随即一个穿着像骑士的人走上前来,站在了喻独活身旁。 第116章 “我的孩子,我知道你心怀对未知的恐惧。” 教皇从高座上走了下来,将手中为喻独活准备的神冠交给了那个骑士,“所以我破例将你托付给圣骑士长,他将在之后代替我照顾你。” “圣骑士长,请为我们的圣子殿下带上他的神冠吧。” 圣骑士长浑身披银白铠甲,喻独活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铠甲闪烁的冷冽光芒。 他手捧的冠冕上镶嵌着光泽莹润珍珠和璀璨宝石,柔和而神圣。 他的声音低缓沉稳,“圣子殿下,请允许我为您带上神冠。” “我就不跪了。” 喻独活直勾勾盯着圣骑士长,语气做派透满了肆意娇纵。 在众人的注视下,圣骑士长抬手,将神冠轻轻地戴在喻独活的头上。 二人视线交错的那一刹那,喻独活看见了银白盔甲下,圣骑士长的眼睛。 强势、无餍、冰冷。 第55章 “喜欢的话,你可以来摸…… “你那是什么眼神?” 喻独活丝毫没有外界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圣洁温和,他满含轻蔑地睨了那圣骑士长一眼。 圣骑士长盯着高高在上的圣子那纤长白皙的脖颈,隐藏在银白盔甲下的喉结猛地滚动。 外界的传闻中,圣子品性温良一心侍奉神明,现在这副态度分明是娇纵无礼。 他眼底闪过丝不着痕迹的厌恶,觉得这又是一个腐败的教皇为欺瞒百姓,为满足自己私利培养出来的不称职圣子。 他可是圣骑士长,不会被这妖精般不正经的圣子引诱到。 即使圣子那刻意垂下的金色发丝在他眼前晃动,他也绝对不会被诱惑到。 绝对不会。 意志力坚定的圣骑士长很快便掩下眼底的情绪,单膝跪地,将手置于心口位置,“抱歉,圣子殿下,让您被我的眼神玷污了。” 喻独活现在正心烦,本来没打算过多为难这个无辜的骑士。可他这句话听起来也太刺耳了,甚至那冰冷的语气里还带着些嘲讽? 开玩笑,区区一个圣骑士长,也配来嘲讽他喻独活? 他稍微屈身,指尖轻挑,抬起了圣骑士长的下巴,直勾勾望向那双含满了阴湿欲.念却不自知的眼眸。 他声音发软,话里带着几分扯不清的粘腻感,甚至有些甜腻的味道,“圣骑士长,注意你的言辞举止。不然我可是会叫人挖掉你这双漂亮迷人的眼睛,作为你不敬神明的处罚。” 尽管说出这种骇人听闻的恶毒话语,他的面容却仍然纯洁而安详,仿佛一朵在天堂清溪中盛开的神圣白莲。 “是的,圣子殿下,在下明白。” 举止谦卑得体的圣骑士长努力克制着。 他尝试不将目光转向圣子殿下在他面前晃动的纤长白腿,不去想象扼住圣子殿下那脆弱的脚踝,让圣子殿下那红润湿软的唇瓣里发出承受不住的可怜哀鸣。 他那自恃为强大的自制力,在面对喻独活的时候,效力悄然削弱了。 “去吧,我的孩子。” 在宝座上安稳坐着的教皇下发了极具威严的命令,“国王的子民们都在等着你。” ———— “大家快看啊!是圣子殿下!” “是圣子殿下来了,圣子殿下来救我们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神明一定会宽恕我们的。” 耳畔不停传来王国子民们的欢呼,喻独活的身体微微前倾,背部挺直,膝盖轻轻弯曲。优雅而从容地跪在了铺满纯洁的白色玫瑰花瓣的软垫上。 他半长的金发如瀑布般流淌在肩上,闪烁着柔和的流金光芒。白皙精致的脸庞如同被细细雕琢的名贵瓷器,说不出的柔美和圣洁。 唇瓣饱满红润,泛着层暧昧的水光,宛如初熟的樱桃般散发着引诱的光泽。纯真又撩人,毫无防备地任由采撷。 但他本人丝毫没有被人觊觎的自觉,他双手合十置于前胸,如玉般是指尖微微触碰,形成完美的半环形,像是要捧着心脏献祭给什么人一般。 周围的神官和侍从们抬着他缓缓走着,那没眼色的圣骑士长守在他的身边,步步紧跟。 “圣子殿下,软垫会不会不舒服,要再换一个更软些的吗?”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喻独活嫌弃的圣骑士长体贴开口问道。 白玫瑰的花瓣点缀在圣子修长的双腿之间,如同天使翅膀上的羽毛。喻独活被养得太娇了,连柔软轻盈的花瓣也能将他的膝腿硌出淡淡的红痕。 “不必。” 喻独活摇了摇头,头顶圣洁冠冕上的珍珠顺着他的动作晃了晃。 他哪里有空惦记着换软垫,接下来要走的剧情马上就会接连开始了。 喻独活这次的身份是一个西幻架空世界中的圣子。他从小被教皇亲自带到教堂,被整个教堂的人娇养着长大。连沐浴用的玫瑰花瓣都是品质最好最新鲜的,比起王国的皇室也丝毫不差。 但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喻独活本身就是圣子,有着与神明沟通并庇佑子民们的职责。 更何况他又是这样不讨喜的性格,这次王国有难,他被第一个推出来,变成“圣祭”中献给神明,成为祭品的人选。 这个世界的主角受就是在他身边守着,第一印象就对他判定极差的圣骑士长兼王国第二王子——莱昂纳尔格兰瑟姆。 王国宇宗.教之间的权力占比失衡。身为第二王子的主角受看着是信奉神明,自愿成为圣骑士长,实则是为了监管宗.教方的行为,遏制住他们的权利。 第117章 而喻独活对此却丝毫不知,在被送入了神殿之后,仍然颐指气使地对待主角受。 不料这些他欺负人的种种行为,被神殿中的神明,真正圣洁无暇的天使尽收眼底。天使也因此对主角受心生好感,给身为圣子的喻独活设下诅咒,让他最后因为违背神谕而痛苦死去。 而他的首要任务,就是破坏主角攻受之间的感情。 “圣子殿下,请向子民们抛洒圣水。” 圣骑士长莱昂纳尔说着,打断了喻独活的思路,将一个精致的琉璃瓶递给了他。 道路两旁挤满了前来朝拜的王国子民们,他们虔诚地跪在地上祈祷着,因辛苦劳作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脸上,洋溢着对圣子的敬仰与崇拜。 喻独活即将要抛洒的圣水,传说可以庇佑人们的健康,祛除病魔,缓解病痛,延长寿命。 所以人们都渴望着,那滴神圣之水,可以洒在自己和家人的身上。 喻独活接过了瓶子,将那圣水含在微微屈起的手心,正要向翘首以盼的子民们挥洒。 突然,一阵骚动从人群中传来,异教徒们穿着黑袍,如同深渊潮水般汹涌而至。 “快!保护圣子殿下!” 纵使教会对于这次游行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可异教徒们的袭击仍然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异教徒们面露凶色,如同饿狼般扑向保护喻独活的神官们。他们的刀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轨迹,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向喻独活劈去。 可神官们又哪里能让他如愿?他们挥动着法杖,释放出各种魔法阵应战。五颜六色的光束与异教徒的刀光剑影混杂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作为异教徒的目标对象,喻独活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蹙起眉头,双手紧紧握住车的边缘,试图稳住自己的身形。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太多来自各方势力的谋杀,甚至都可以说是见惯不惯了。 可圣骑士长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只知道当他解决手下一个通过漏洞围杀进来的异教徒后。按照本职要求,稍微分了一点神给那柔弱不堪的圣子时。 圣子那原本柔顺光泽的金色发丝变得有些杂乱,可怜兮兮地贴在他那张被吓到惨白的脸庞上。 他琥珀色的流金眼眸带着迷蒙的雾意,纤长的眼睫垂下,掩住那硬撑的平静。 圣骑士长想,圣子被那么娇养着,哪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一定是吓坏了。 啧,连身子都稳不住。 思绪纷飞之间,圣骑士长刀剑甩出,又抹杀了一个叛乱的异教徒。 “圣骑士长!” 喻独活受过那么长时间来自快穿局的专业培训,极度敏锐地察觉到了圣骑士长投来的眼神,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惊呼道。 “圣子殿下,请不要乱动。” 圣骑士长看到喻独活的动作一惊,他都怕喻独活站不稳从车上掉下来。 那小猫儿似的,将全部信任都给予他的娇叫。激得他喉头艰涩,恨不得赶紧过去截住这不听话的小圣子。 “那你快点儿来。” 满天都洋洋洒洒飘着白玫瑰花瓣,喻独活的发丝和肩头都盖了层薄薄的玫瑰花瓣。 他不能再多说,因为他代表着庄重高贵的圣子,是教会的象征。时时刻刻在子民们面前保持仪态,不能让他们看到圣子会恐惧或者害怕的人性。 但是—— 刀剑破空之声尖锐刺耳,锋锐利刃带着的风猛地袭向他的胸口。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圣骑士长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般冲向了满眼茫然的圣子。 “噗呲——” 是利刃刺穿皮肉的声音。 “圣骑士长大人!” 人群中发出了惊呼,他们想要围上去,却又齐齐顿住了。 “没事。” 圣骑士长抽出长剑插.入了地面,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他替喻独活挡下了来自异教徒那突破重围的致命攻击。 “你流了好多血。” 喻独活将头深深地埋在圣骑士长的前胸,声音又娇又颤,隐隐带着哭腔。 被他的撒娇压到伤口的圣骑士长额角抽了抽,抬手就要把喻独活扯开。 可他下手前看到了喻独活那打着颤的白皙脊背,推开的动作顿了顿,把手虚虚揽在了喻独活的后腰。 他轻咳一声,偏过了头。 算了,这可怜的圣子哪里见过这样满地的血和尸块,就连没伤到都被吓得只会窝在他怀里偷偷发抖。哭也不敢,只能跟没断奶的猫儿似的小声呜咽。 他就勉强……让他抱抱吧。 毕竟保护圣子是他的职责。 虽然职责里不包括把手揽在圣子的腰肢上,但是不搂着圣子他又要哭…… “尽职尽责”的圣骑士长太过专注,他没有注意到。 那又娇又爱哭的柔弱小圣子,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丝危险的光。 谁说拆散主角攻受,不能是他把这两位。 都玩到手呢? ———— 异教徒们很快就被教会和骑士团的人清扫了,喻独活勉强撑着完成了游行。 这个世界虽然存在着魔法,可会使用魔法的人并不多,而且这部分人还基本掌控在王国和教会手中。 普通民众的生活并未接受到来自魔法的便利,更不用谈商业化,这也是他们没法用魔法降雨缓解大规模天灾的一个原因。 第118章 他们只是出了城,距离圣殿还有很远的路。 按照他们的行进计划,他们会在森林外露宿一晚。 “你看到圣子殿下了吗?” 圣骑士长刚刚包扎处好伤势,一扭头就发现原本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圣子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只好到处抓同行的人问。 “刚刚看见圣子殿下往南方走了。” 不知道问了多少个人,圣骑士长终于在一个神官嘴里问出来了喻独活的下落。 他顺着刚刚神官指的路往前走,听到了潺潺流水声。再往前走,树丛间隐隐约约出现了个人影。 他刚要打招呼,突然顿下了脚步。 可已经为时已晚,他那沉重的盔甲声音太大,让人想忽略也难。 “圣骑士长大人?” 喻独活转过了身,偏着头看向凝固住的圣骑士长,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轻轻褪.去薄薄的圣袍,缓缓袒.露的躯体像是月光捏造的,莹白如玉。细腻的肌肤在稍显昏暗的月光下也肤光胜雪,泛着层淡淡的粉,看上去极为勾.人。 “喜欢的话,你可以来尝尝。” “如果这样能让你的疼稍微减轻一点儿的话。” 第56章 主人那被逼到浑身打颤才…… 尝尝? 怎么尝? 正直尽职的圣骑士长脸色极沉,将翻滚着惊涛巨浪的目光落在圣子那圆润白皙的腰腹和打颤的粉白长腿。 他就知道教会腐败靡乱,连必须怀着至高纯洁秉性去侍奉神明的圣子,都被养得这么…… 这么不像话。 连对他一个圣骑士长也能摆出这种邀请采撷的姿态,那其他人呢? 圣子对其他人,也会袒露自己柔软纤细的身体,随意就能把这具身体毫无防备地交出,用来安抚别人吗? 圣骑士长的眼神越发晦暗幽深,喻独活正向两边拉着薄纱般的圣袍,期待着圣骑士长的回复。 突然被吹来地傍晚冷风激得颤了颤,就连本来要给圣骑士长品尝的东西,也差点儿被吹落了。 他急忙抬手摁住深陷在他锁骨的白玫瑰花瓣,语气里带上了不满,“圣骑士长,要尝就尝,不尝算了,凉着我算什么事?” 被训了一通的圣骑士长眼神凝在那朵花瓣上,喉头艰涩滚动。 他说尝尝……尝的是白玫瑰花瓣? 可他分明脱下了衣服。 圣骑士长慌了慌神,猛地想到了什么。 这里是溪边。 所以圣子他脱下衣服仅仅只是为了用溪水沐浴。 而不是想……引诱他。 “我身上每一寸都是最纯净的,这白玫瑰花瓣沾了我的身,就已经被我祝福了,吃下会加快伤口的恢复。” 喻独活皱了皱眉,说着便要将那花瓣扔进溪里,“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 “等一下。” 圣骑士长心底有些矛盾。 喻独活一解释,他想起了民间传闻里确实有这样的说法。 只不过他以为那是虚构的。 毕竟哪有人的体.液会有疗愈洁净的能力。 就算有……他作为王室,也不会屈尊降贵去舔.舐那人的身体。 肮脏又恶心,他怎么会做那种事。 “怎么?你回心转意了?” 喻独活指尖摁着娇嫩花瓣的力度稍微大了些,那白玫瑰花的汁液溅了出来,让他脖颈处细嫩的肌显得更加光润勾人。 他看着眼神痴痴凝滞在他颈侧的圣骑士长,唇角上挑,勾起了抹娇艳暧昧的笑。 不顾圣骑士长的阻拦,他指尖轻挑把那花瓣捻起,红润湿软的唇瓣微微张开探出软舌。 他刻意把那花瓣含在舌尖,保持着张开软唇的姿态,冲圣骑士长炫耀了一番。确保圣骑士长看到后,才咽下肚。 喻独活干完这些后,面容无辜,软软开口,“既然圣骑士长大人以后要跟着我了,那就记住一句话。” “我给的东西你必须要感恩戴德地双手收下,不论是什么东西。否则我就连那东西带你一起抛弃。” 他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月光洒在他的侧脸,蒙上了层圣洁的白纱。 “圣骑士长,听懂了吗?” 圣骑士长莱昂纳尔的脊背发僵,他单膝屈起,缓缓跪下,语气沉重听不出真心,“是的,圣子殿下。” 他低垂着头,可满脑子都是居于高位的圣子那红嫩的软舌。 或许人类的体.液没有他想象的那样脏。 如果是圣子的话,那软舌里含着的那抹白,或许也可以是他的…… “你在想什么?” 圣骑士长的思维被正幻想着的对象打断了,他抬起头,看见了那双膝窝粉白细腻的小腿。 那又直又长的小腿正带着主人的娇蛮,直直贴着他的脸侧,踩在了他的肩上。 他皱了皱眉,眼神越发阴沉。 “生气吗?气就对了。” 喻独活清了清嗓,提高声音,“不许在我面前把头低下去,必须任何时候都要让我看到你的眼睛。我的身边不允许有任何欺瞒存在。” 生气? 圣骑士长咬紧了牙,下颌绷出清晰的弧度。 他怎么会生气? 他只是在想,他的盔甲那么硬那么脏,圣子为什么要直接踩上来。 那会弄伤他的。 他不想弄伤圣子,这违背了他的职责。 “算了,你走吧,你太无趣了。” 第119章 喻独活迅速抽回了腿,转身坐在了溪边,捧起一掬水从头淋下。 他旁若无人般自顾自地撩动着水花,丝毫不在意仍然单膝跪地的圣骑士长莱昂纳尔。 这是当然,毕竟他可是受万人敬仰的圣子殿下,区区一个人的目光怎么会引起他的注意? 即使那目光里含满了连目光主人也不知道的炽热欲念。 ———— 傍晚。 天空渐渐染上了淡淡的橙红色,稍远些地方的颜色变成了柔和蔚蓝,融入遥远的地平线。 微风轻轻吹过,带着一丝凉意,混着森林中特殊的泥土芬芳,驱散了白日的炎热。 喻独活的头发没有擦干,长长的金色发丝像瀑布般垂落脚踝。 “好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东西?” 他微微耸起小巧精致的鼻子,警戒的毛绒动物般在空中嗅了嗅,问向身旁的神官。 “圣子殿下,这是那些骑士团的人。”神官恭敬地屈了屈身,低声回答道,“他们在猎食动物。” “猎食动物?” 喻独活眉间紧蹙,像是不解这个说法一样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猎食动物?” “圣子殿下,因为我们就是要打猎来吃啊。” 从他们身旁经过的骑士团成员听到了喻独活的问话,停下来回复道。 “圣子殿下,您要吃吗?” 另一个骑士团成员发问,他的手握住树枝,正在他们自制的简易烤架上旋转着,烧烤肉类。 “不要对圣子殿下这么无礼!” 喻独活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他身边的那个神官厉声指责道。 圣子是纯洁高贵的代表,与神明对话,将福音降于人间。 教会当然不能让他食用肉类,毕竟那也算是一种杀生。 所以喻独活从来就没有这么近地接触过直冒热气的,滋啦作响的肉类。 “怎么这么乱?出什么事了。” 神官的声音引来了圣骑士长莱昂纳尔,他将沉重的头盔脱掉了。跟喻独活一样,他的发梢也带着湿意。 “圣骑士长,那是什么动物?你们为什么要杀生。” 喻独活抬手捂住了鼻子,将那股对他而言极其陌生的肉香挡了下来。 “圣子殿下,那只是几只野兔。骑士团不比教会清闲,我们每天都要经历大量的体力训练,骑士团成员们必须食用肉类补充消耗的力量。” 圣骑士长斜了眼拿着烤肉的不知所措的好心骑士,又看了看旁边满脸厉色警戒的神官,心跟明镜似的,眨眼间就明白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要在圣子殿下面前食用……” “好了好了。” 那神官还想说什么,却被喻独活打断了,“这也是难免的,圣骑士长大人说的有道,他们不好好补充能量怎么有力气保护我。” 圣骑士长莱昂纳尔半眯着眼,第一次正眼看向喻独活。 虽然他想感叹他们的圣子殿下这次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娇娇地惊叫让他们都不要再吃肉了。反而出乎他意料,展现了包容大度的态度。 但仔细想想,圣子殿下好像在子民面前,都是维持着那副圣人般的模样。只有在和他相处时,会显露出骄横恣睢。 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特别的。 意识到这不是什么适合走神的场合,他收回思绪,向围坐成一团的骑士们挥了挥手,让他们把用餐的地点搬离到更远些的地方。 他招来了个骑士,低声道。 “别让圣子殿下闻见肉的味道,去找神找官,让他们施加隔去气味的魔法。” ———— 喻独活早在圣骑士长忙前忙后,解决他不习惯闻到肉味的问题时,就坐在了神官们为他准备的位置,开始用餐。 他面前的食物都是人们从附近的村庄带来的。金黄色的面包外皮酥脆,内里松软,散发着浓郁的麦香。 配上一小碗熬得白白的奶香蘑菇汤,热气腾腾,能消除白天的满身疲惫。 喻独活低垂眼睫,小口呼着气,吹凉递到他面前的一银匙奶香蘑菇汤。 正好一阵夜风吹过,将那汤水溅到了他唇边,流下了道奶白的痕迹。 在树后面站着的圣骑士长终于站不住了,他阴沉着脸走上前,低声叫道,“圣子殿下。” “圣骑士长大人?” 喻独活半仰起头,任由身旁侍奉的神官替他擦掉了唇角汤汁。 他语气里带着疑惑,偏了偏头,“你怎么又来了?” 圣骑士团和教会一向不对付,他身为教会的关键人物当然对此十分清楚。 就算是按照原世界线的剧情里,主角受圣骑士长也不会这么频繁来找他,毕竟他很受骑士团的人讨厌。 “我从森林里摘来了一些新鲜的野草莓,已经洗干净了。” 圣骑士长莱昂纳尔没想到喻独活会这么问,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不是空手来见他们圣子殿下的。 “啊——” 喻独活微微张开唇瓣,那软腻嫩红的舌尖颤颤巍巍探出口,直气壮地让圣骑士长喂他。 又来了。 莱昂纳尔心底升气一股无名的烦躁。 为什么圣子殿下总是这么毫无防备,轻易就将自己的柔软处暴露给旁人。 难道他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他吗? 一朵毫无自保能力,探出新芽的漂亮脆弱娇花,明明被保护得很好,却表现得好像随便就能被路过的人采撷。 第120章 人类都会有的,卑劣的摧毁欲和占有欲。 全部都会有人施加在他身上。 圣子甚至都不知道那些表面上正经的神官,都向他投去了什么眼神。 他恨不得挖掉那些人的眼球。 “圣骑士长大人?” 张嘴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口多汁野草莓的喻独活皱了皱眉,语气里满是不解,“你在想什么?” “不,我什么也没想。” 圣骑士长莱昂纳尔涣散失焦的瞳孔逐渐聚拢,他将那野草莓抵在了喻独活的红唇边。 那唇瓣的颜色比野草莓还要红得润泽,让人忍不住想尝尝……那小巧精致唇珠的甜腻味道。 会不会比野草莓还要甜,还要多汁,还要娇嫩? 二人各怀鬼胎,没人会注意到圣骑士长莱昂纳尔刚刚内心中小小的异常。 ———— 漆黑的巨大羽翅展开,月光洒在羽毛上让它看起来更加的神秘。 不远处森林的古老高树上,一个男人将脚尖轻轻踩到了粗壮的树杈。 他在无人处观察着教会的圣子殿下和王国的圣骑士长大人。 将他们之间的模糊不清尽收眼底。 他抱着肩,收起了漆黑的羽翅,慵懒地倚在了身后的树干。 看来他的主人在他不在的时候,也收获了个不错的仆从。 那他就勉为其难帮帮那可怜的仆从。 毕竟他可是很乐意再听到。 主人那被逼到浑身打颤才肯发出的低声呜咽。 第57章 圣骑士长还睁着眼睛邦邦…… 天边微微泛起一丝曙光,柔和的晨光朦胧,为树叶上的晶莹露珠点缀了抹亮色 森林周边的空气很好,清新的草木香沁人心脾,带着甘甜,缓缓充盈人们的鼻腔,似乎能洗涤灵魂。 印着圣骑士团徽章的的帐篷里,两个人影模模糊糊地交织缠绵在一起,看不清他们的脸。 圣骑士团团长莱昂纳尔的脖颈被金色的发丝撩上,怀中与以往不同有些微不同的触感逼得他在沉睡中一惊,猛地睁开了眼。 “呼——” 均匀温热的气息带着馥郁又不过分的玫瑰花香扑在他耳边,让他浑身都发僵了。 莱昂纳尔皱了皱眉,警戒地保持原本姿势。深邃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丝肃杀寒意,微微偏头向身旁看去。 看清楚怀中人面庞的时候,他瞳孔微缩,呼吸滞了几瞬。 怎么会是圣子? 不,应该说,怎么圣子会在他的怀……帐篷里? 喻独活身上那大片的白晃得他眼晕,那颗漂亮的脑袋有一半虚虚枕在他的前胸,像只娇纵的名贵宠物猫似的。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喘气声太重,胸膛起伏速度过快,把人给惊醒了。 莱昂纳尔以极轻的力道,稍微活动了下被喻独活压着的那条手臂,发现指尖甚至都没有发麻。 他看着喻独活那在薄纱下清晰可见的纤腰弧度,在心底默默感叹着喻独活就连体重也像只轻飘飘的柔软小猫儿。 耳旁渐渐传来窸窣的人声,他知道是圣骑士团的人晨起准备训练了。 他们圣骑士团就算是放在整个王国,也是最正规,最训练有素的护卫军队,每日都要雷打不动早起晨训,就算担任了保护圣子的职责也不例外。 而他作为圣骑士团团长,势必要以身作则,指挥领导队伍训练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也应该排除万难,坚定地去履行属于自己的职责。 本应该是这样的。 本应该。 而且他作为王国的代表,也不能与教会方的圣子有过多私人接触。 本应该是这样的。 莱昂纳尔眼神越发深邃,看向陷入香甜梦境中昏昏睡去的圣子殿下。 虽然不能摄入肉类,可圣子殿下本身并不瘦小。可窝在他怀里,看起来整个人就是小小的一团,软得像没有重量的羽毛。 那红润湿软,像娇嫩欲滴玫瑰花瓣似的双唇微微张开,小口小口地吐息着,让他暂时忘了圣子娇蛮刻薄的模样。 视线往下,本就轻薄的纱衣被主人蹭乱了,毫无防备地露出大片白皙单薄的脊背,蝴蝶骨优美突出,腰肢细细收成一束。莹润的腿.根上脂肉匀称,让人忍不住想狠狠掰.开,深.入探寻。 “嗯……” 又软又甜,带着慵懒睡意的声音传来。莱昂纳尔跟条件反射般,腹肌瞬间绷硬了。 怀中漂亮高贵的小猫儿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头不安分地蹭了蹭,脆弱泛粉的指尖痉挛几下,抓住了圣骑士长半拢的衬衣。随即就像没事人似的,又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小圣子是睡沉了。 圣骑士长还睁着眼睛邦邦硬。 他看向帐篷顶的眼神里含着矛盾又痛苦的绝望。 为了防止美人计,他受过专门的训练,能抵住诱惑,绝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窘迫的情形……本应该不会。 可是该死的。 这是他的敌人,是那教会的坏心眼圣子,是个跟他一样男人。 原来之前的那些训练他成绩优异,是因为他感兴趣的是对他很坏又要勾引他的敌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癖好变.态,而不是他意志力坚定。 在一个美好的清晨,某“不知名”的强大英勇圣骑士团团长。 轻轻地碎了。 ———— 第121章 在感受到身侧,那个被他当成枕头枕的男人,轻手轻脚地离开后。 “睡得昏昏沉沉”的圣子殿下突然睁开了眼,眼底异常清明,哪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惺忪朦胧? 喻独活眯了眯眼,流金般的琥珀色眸底闪过丝凌厉的危险。 他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 因为昨天深夜—— 印有教会圣洁十字标识的纯白帐篷里,他对外声称早早睡下。可实际上却跪趴着死死咬住了丝绸软布,努力保持不泄出半分痛呼。 外面都是守着他的神官们,他不能发出声音把他们吸引进来。 因为他身上原本已经消失殆尽的,为召唤恶魔仆从而画出的血色痕迹,像活了般,在那层白皙单薄的皮肉上疯狂流动。 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接触了罪恶的禁忌魔法才变成这样的。 血迹的流动不仅带来巨大的疼痛,而且还让他浑身滚烫发热,几乎是死了一场。 他昏迷了好几次,昏了又醒,醒了又被疼昏。一直到天色微微发亮,疼痛才逐渐减缓。 他想强撑着马上闭阖的的沉重眼皮,去溪边再清洗下身体出的细密冷汗。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实在太累了,他迷蒙中再次昏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中,好像有一个人影坐在他身侧凝视着他。等再醒来,那人指尖残留的冰冷的触感从他的眼角,脖颈一直划到腰腹,腿.根。 在他的枕边。 被刻意留下来了一根漆黑的羽毛。 印象深刻,他太过熟悉。这绝对是他之前召唤出的恶魔仆从,身后那巨大羽翅上的羽毛。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恶魔要留下这个东西。如果是向他宣告来过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他早就知道那个恶魔来了。 只有在那恶魔接近他的时候,他的身上才会浮现出血咒——这是他召唤出强大恶魔的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召唤这个恶魔,他能召唤,勉强还能承受住那些痛苦都是因为他是圣子,从小在教会长大。 神圣气息能一定程度上抵消掉召唤的代价和痛苦,不然正常人早就死了。 他微微抬起眼帘,躲藏在阴翳下的琥珀色眼眸中闪着微弱的光。 但这支羽毛也说明,他的恶魔仆从对血咒的具体信息了解不够,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 这对他来说可是个有利的好消息。 他一高兴,就有空搭那圣骑士长了。所以他大概在莱昂纳尔醒来前半小时去了他那属于圣骑士长的帐篷。 没什么别的,只是为了看看正直的圣骑士长会是什么反应而已。 喻独活唇角突然泛起柔柔涟漪,眼边荡着说不清的薄红。 圣骑士长,还挺好玩的。 像纯情的小狗一样。 ———— “圣子殿下,你醒了。” 也不知道任务繁重的圣骑士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闲,喻独活刚刚掀开帐篷的帘子,就看到莱昂纳尔想看他又不敢看的眼神。 他眼睫弯了弯,鼻间泄出声嗤笑。 真矛盾,明明不敢看他,又非要凑他身边特地等着。 也不知道那小狗脑袋里都想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复杂东西。 “我昨晚睡得很好,圣骑士长大人呢?” 喻独活坏心眼,故意瞥向莱昂纳尔问这么一句。 “我也睡得很好。” 莱昂纳尔轻咳两声,满不在乎地回复道。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其实那哪里是“睡得很好”,是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睡过这么好。 “圣子殿下为什么要来我的帐篷里?” 他指尖下意识地拨动着别在腰间的剑柄,犹豫再三开口发问。 “想来就来了,哪里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喻独活拉了拉滑落到手臂的薄纱,语气里透着勾人的娇纵,他抬起头看向圣骑士长,眼神中闪过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还是说,圣子殿下想要得到什么别的答案?” 莱昂纳尔被问得一愣。 他确实不满意喻独活的答案,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 应该说,他不知道,到底什么答案才能满足他心底的那个无餍的窟窿。 “圣骑士长大人,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喻独活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他在空中挥了挥手,“圣骑士长大人,千万别误会,我不会这么惹你厌烦的。” 莱昂纳尔的脸沉了下来,似笼着场阴云。 他不喜欢他。 他不喜欢他,也能来爬他的床。 那对别人呢? 高高在上,圣洁又庄重的圣子殿下,也会这么轻挑地对待别人吗? 莱昂纳尔虽然是第二王子,但从小就被骑士团的上一任团长教育。上一任团长非常严厉,他没有接触过爱。 他是听过团里有同性之间的事,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去了解,也没什么兴趣去了解。毕竟上任团长安排下来的任务和训练就已经能把他的精力消耗光。 圣子肯定和他不一样,圣子清闲,肯定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只是估计整个王国的人都想不到,那样的圣子竟然会把精力消耗在这种事上面。 圣子肯定见多识广了,所以随意爬进人的帐篷也毫不在意。 那些人呢? 那些人也会看到他柔软的腰腹,闻到他身上的香味,抚摸他湿软的红唇吗? 第122章 圣骑士长想着,抬手箍住了眼前笑着的圣子弧度流畅的后腰。 如果是这样,那他更愿意把这莹润如贝母般的腹部撞出突起的那个人。 是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贴越近,喻独活被强制揽着腰,动弹不得。 他昨晚身上疼完一趟,皮肤敏锐到被碰一下都不行,更不要提这么用力地揉捏了。 “圣骑士长。” 突然,身旁传来声音将喻独活解救了。 他和莱昂纳尔二人都停下了动作,转头望去。 那是一个身着圣骑士团副团长服饰的男人,看见圣子和自家团长缠在一块儿的动作,他的表情也僵住了。 别说是圣骑士团的副团长了,就算是蠢货也该知道自己来的不是什么好时机了。 他尴尬地站定,偷偷瞥了眼喻独活,又看了看莱昂纳尔,斟酌着找出个打破僵局的办法。 “哈哈,团长。你动作轻点儿不行吗,看把圣子弄得身上都留了印。” 莱昂纳尔的脸色并没有如他的副团长想象中那般放松下来,反而蒙上了一层更森然的阴翳。 莱昂纳尔偏了偏头,顺着副团长的视线,看向他怀中揽着的人。 那白皙柔软的脖颈上,赫然显出几个暧昧的红痕。 像是被人肆意吻出的,昭示着这具身体已经有了掌控它的主人。 可莱昂纳尔他自己清楚得不得了。 圣子殿下那么脆弱,他怜爱还来不及,一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 他从来没有动过喻独活的脖颈,更不用提像野狗一样留下吻痕了。 该死的,他甚至亲都没亲过。 这根本不是他留下的。 圣子昨天晚上到底勾了几个男人?难道他一个还不够吗? 第58章 使用血液以外的体.液来…… 莱昂纳尔竭力压下心中那些不堪入目的想法,他眉头紧皱,转头看向副团长,语气冰冷,“你过来是什么事?” “是这样的团长。” 一说到正事副团长也收了脸上调侃的笑,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汇报道,“我们刚刚接到先行队的消息,原本要经过的那条路已经被异教徒们埋伏,与我方骑士团发生过战斗。” 他说着掏出一张地图递向了莱昂纳尔,“虽然我们的先行部.队已经取得了战胜,但是考虑到异教徒可能在之后的原计划道路上设下埋伏,我建议换另一条路。” 莱昂纳尔松开了桎梏喻独活的手臂,将副团长的地图接了过来。他嘴角几乎绷成一条直线,思考半天才重新画定了下一个要去的地点。 喻独活偏着头望去,发现他画定了一个村庄。 “这个村庄我曾经去过,村民们都比较友善,出问题的可能性要少小一些。” 莱昂纳尔拨开喻独活垂落在地图上那一缕发着光的金色发丝,跟他解释道。 圣子前往神殿的路上要经历的位置都是特地卡好点的,并不是什么机密。但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还是出现了这种异教徒埋伏的状况,这次确实是他们圣骑士团的失误。 莱昂纳尔想着,眼神又忍不住落在了喻独活那白皙脖颈上点点红痕。 圣子时极为娇贵的,与圣子相关的事容不得半点差错。 更何况,他也不愿意让圣子出事。 莱昂纳尔越看越觉得那处吻痕扎眼,他喉结艰涩滚动,想要看看更往下那片白腻的胸.脯上到底还有没有其他野狗留下的标记。 或许是因为很少接触这种事情,他的眼神太不知收敛了。别说是被他那像顶级掠食者般满含侵略,死死盯住的喻独活。 就连在一旁站着,被迫卷进上司私人恋情的副团长都有些不自在。 圣子和他们圣骑士团团长之间暧昧又粘腻的氛围太过炙热,他被完全忽视成路人,就连呼吸都挤不进去。 他轻咳两声向二人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团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见他们家圣骑士团团长还是那么专注地盯着圣子,他也怕团长这么多年来没经验,下手没轻没重把圣子弄坏了,“团长,你注意着点儿啊,圣子细皮嫩肉的……” “艾德里安!” 圣骑士长莱昂纳尔恨得直咬牙,“你要没事就顺着营地跑几圈。” 副团长艾德里安见状一溜烟跑没影了。 喻独活看向艾德里安离开的方向,唇角勾起了抹轻笑。 剧情里有圣骑士团副团长艾德里安这么个人,他也是贵族出身,和主角受莱圣骑士长莱昂纳尔是发小,关系很好。在原世界线剧情里也给主角攻受提供了不少助攻。 “连艾德里安你也想要吗?” 见喻独活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副团长离开的背影上,莱昂纳尔那张俊美的脸沉了沉。 “想想艾德里安的身材也不错,应该……” 喻独活半眯着眼,琥珀色眸底流露出一种不自知的勾人神态。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一字一顿地叫着喻独活,他抬手掐住眼前那人精致的下颌,强制性把喻独活的脸掰到了正视他的方向,“我觉得在此之前,您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些痕迹是什么情况。” “可能是你睡着的时候,无意识留在我身上的。” 喻独活低垂眼睫,满脸无辜,“你也听见副团长说了,他都叫你轻些了,不然会弄疼我的。” 第123章 莱昂纳尔知道喻独活是在诓骗他,因为他的睡姿从来都规整,晚上绝对不会乱动。 见骗不过莱昂纳尔,喻独活整个人像是一只猫儿似的窝进了他的怀中,茭白纤细的手臂紧紧缠着他坚硬壮实的身体,抬起眼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圣骑士长大人,你不要欺负我了,我很怕疼的。” 喻独活哪哪都生得漂亮精致,浓密的眼睫扑闪,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娇弱堪怜,扫得人心痒。 “哪里是我欺负的你。” 莱昂纳尔嗓音发哑,眼神晦暗幽深。喻独活一撒娇,他就说不出狠话了。 小圣子满口谎话,这么多话估计也就怕疼是真的了。 但是怕疼? 怎么那条野狗,在他脆弱到好像一扼就折的脖颈上留下红痕的时候,他不说怕疼? 小圣子面对那个男人的时候,也会像面对他这样,软若无骨地贴上来,娇娇地求饶吗? 喻独活感受到揽住自己的手臂发紧,他皱了皱眉想要逃出男人的桎梏。不想却被男人摁在后腰深陷的腰窝里,把他企图往后缩的身体猛然扣回。 下一秒,脖颈传来湿黏冰冷的触感,啧啧的水声传到他的耳朵里,让他白皙圆润的小巧耳垂泛了红。 都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莱昂纳尔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要把他脖颈那处红痕覆盖掉,全部换上自己的气息。 所以他饶有兴致地含着笑,唇间泄出声拉丝糖浆般甜腻发软的娇哼。顿时感到像小狗般吸.吮着的男人动作滞了半拍,随即便越发狠戾。 莱昂纳尔已经完全忘记他的本意是小小的“惩罚”,把脏水泼在他身上的喻独活了。 他满脑子都是小圣子那绵软丝滑,甜得勾人的细腻皮肉。 他舍不得松口,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会舍得把喻独活放出来。 他只想把小圣子囚.禁在自己的领地,把小圣子融入自己的身体,强硬地占领小圣子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声呜咽、每一缕体香。 让他们骨头连着皮带着肉,连灵魂都一辈子缠在一起,不分开一秒。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圣骑士长,我疼。” 喻独活把声线压低了,黏黏腻腻地好像带着缕扯不断的丝线。 听到喻独活的声音,莱昂纳尔猛地惊醒,心中生了后怕。 他怎么会有那样阴暗的想法? 这念头太过清晰又太过病态,不应该是他的想法,反倒是像…… 倒是像什么人硬塞给他的。 “圣骑士长,你还生气吗?” 喻独活小声地喘息着问道。 莱昂纳尔当然生气,只是他不仅是气喻独活到处勾引人。还气喻独活靠着撒娇来哄男人的手段太过熟稔,太过看轻作践自己。 毕竟是一个圣子,怎么能做这种诱哄安抚人,自降身段的事? “哦,圣骑士长还在生气。” 喻独活抬睫瞥了眼沉着脸的莱昂纳尔,毫不犹豫地转头走了。 他还忙着呢,没空把所有时间都留给这轻易就被他诱惑了的主角受。 莱昂纳尔的脸色更沉了。 他怎么就没有说话? 而且圣子不是要勾引他吗?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哪怕再让他亲一下。 就一下,他就会说不生气了。 就不能长性一点儿,再努努力,让他亲一下吗? ———— 尽管二人还闹着脾气,但圣祭的时间不能耽误,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赶路。 莱昂纳尔骑着马在队伍的前面,带领着身后的圣骑士团和教会方神官。 毕竟他是圣骑士长,就算再想去找喻独活也没有办法,只能先乖乖地履行应尽的职责。 “团长团长,你真跟那圣子搞到一块儿去了啊?” “恭喜团长,这么多年终于长大了,本来我们还以为团长会孤独终老呢。” “不是吧团长,你和那个娇滴滴的圣子?他能受得了你吗?” “但是想想那圣子还真是极品,嚯,那脸漂亮得跟花儿一样,浑身白里透着粉,真想看看他是怎么哭的。” 平时圣骑士团内私下里的相处并不拘束,大家都是插科打诨的好兄弟,没什么不能聊。 莱昂纳尔是领导者,这群大多是贵族出身的下属也不好带。就算他自己本身没有男人之间的癖好,也不能强硬地阻碍骑士们互相调侃上几句。 “艾德里安。” 听着耳旁骑士们叽叽喳喳的低声讨论,莱昂纳尔深吸一口气,额角狠狠地跳了跳,“谁让你把这事传出去的?” “饶了我吧,团长。” 艾德里安几乎是要哭了,“我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兴奋啊,而且团长你确实也……再怎么说圣子也太……” 莱昂纳尔随着马的前进,身体小幅度地自然晃动着。 他就不应该让艾德里安看见,他这副团长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嘴里藏不住这种事。 他早就该知道的,让艾德里安看见了,就等于让整个圣骑士团看见了。 他居高临下地睨了艾德里安一眼,随即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一出把艾德里安整得满脸茫然,直摸后脑勺。 不过如此。 莱昂纳尔想。 圣子居然还会对这种藏不住事的男人感兴趣,肯定是不知道艾德里安的真面目。 第124章 他就不一样了,他向来沉稳,从来不会干出这种不符合身份的事。 圣子最起码应该把分给艾德里安的注意力,再放回他的身上才对。 “圣骑士长大人。” 一位神官赶上来,停在莱昂纳尔身前,递给了他一封信,“这是我们圣子殿下要求给你的。” 那神官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紧盯着信封的二人。 “像圣子这样神明似的人,肯定又温柔又善良。光看那张漂亮的脸我就知道,他肯定说话特软。” 艾德里安哪儿见过圣子的信,他也好奇得不得了,扒着头使劲儿看,好像能透过信封看到信的内容一样。 “哎这信封都是玫瑰花香”,他点了点头,极其笃定地说道,“圣子那么单纯,指定是给你写了情诗。说喜欢你,根本离不开你,现在跟你分开一会儿就想你想得不行,想让你过去后面陪他呢。” 莱昂纳尔听着艾德里安不着调的想象,耳根泛了红。 给他写的是情书? 其实也不是不可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毕竟小圣子本来也就想勾引他。 可能真的要他去后面陪着。 那他到底去不去呢? 算了,就说不去吧。 他之前听别的骑士说过,面对他们喜欢的姑娘,得稍微钓着点儿才行。不然会让那姑娘以为他们骑士是什么很容易得手的,很随便的男人。 莱昂纳尔想着,少年怀春般拆开了信封。 清隽好看的一句话,赫然出现在还泛着圣子体香的信纸上。 “圣骑士长大人,麻烦您帮我问一下,副团长现在有婚约在身吗。” 一瞬间,莱昂纳尔脸都僵了。 “什么什么?写了什么?” 艾德里安不会看人眼色,还沉浸在自己为莱昂纳尔和圣子搭构的虚拟爱情故事里。 莱昂纳尔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了。他打出生以来,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艾德里安到底有多让他看不顺眼。 该死的,他要把艾德里安那些幻想爱情小说都没收了。 就现在! ———— 喻独活不知道为什么艾德里安带队带得这么快,但他们比预计到达村庄的时间早了大概一个多小时。 这是个生活节奏很慢的小村庄,整个村子都被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环绕。溪水潺潺,绿树成荫,各色漂亮的野花点缀其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村庄的房屋大多由石头和木材搭建而成,屋顶上铺满了厚厚的茅草。家家户户的都有篱笆围成的小院子,种植着新鲜的健康蔬菜和有疗愈功效的花草。 “我很久之前来过这个村庄,村民们都很友善。” 莱昂纳尔抬手给喻独活借力,让他从车上跳了下来。 “哦?那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喻独活对莱昂纳尔没有跟他赌气这件事感到有些惊讶,但还是面色如常地问询道。 “也许是我十多岁做任务的时候。” 莱昂纳尔皱了皱眉,“估计当时太小了,我的记忆有些模糊,记不太清楚了。” “圣子殿下,圣骑士长大人。真的是你们来了,神来了。” 老态龙钟的村长头发胡子都发白了,但他还是坚持着来迎接喻独活他们这些从王城来的大人物,“大人们也不提前知会我们一下,让村民们也好做做准备。” “没有关系,村长。” 莱昂纳尔给了身旁的骑士一个眼神,让他搀扶着村长,“只当我们是普通人就好,没有必要特殊欢迎,明天我们就会继续赶路。” “愿神明庇佑你们。” 喻独活保持着高姿态,将手心虚虚摁上心口。 “是圣子殿下。” 听到了喻独活的祝词,村长激动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圣子殿下,圣子殿下要来拯救我们了。” 村长这一下让众人始料未及,就连搀扶着他,训练有素又强劲有力的年轻骑士,也是在他执拗的怪力之下拉扯了好半天,才将他扶起来。 当场下跪的行为有些过激,但对于这些保守苦难,从未见过圣子和圣骑士团的普通平民来说,倒勉强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 喻独活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丝不易察觉的阴翳。 自从进入了这个村庄,他就总感觉,有一种怪异的视线死死围绕着他。 这种视线不同于平时所受到的敬畏或好奇,而是如骨附蛆一般,恶心地黏在他浑身,扒都扒不下来。 “走吧,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守在喻独活的身侧,规规矩矩地说道。 一路上,他们遇到的村民们,被晒得发红像面孔上都洋溢着淳朴而满足的笑容。 人们在田垄中辛勤劳作,孩子们在村庄的空地上嬉戏玩耍,不时发出阵阵童真的欢笑声。 好像一切都很正常。 喻独活收回眼神,跟随着队伍继续向前走去,直至到了一间看起来很干净很温馨的空房子。 “抱歉大人们,现在只能准备出这样的住所了。” 村长的儿子代替村长跟着喻独活他们,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歉意。 “这很好,谢谢你们。” 喻独活稍微颔首,又从村长的儿子那里得到了那种奇怪的眼神。 但莱昂纳尔似乎并未察觉到异常,仍然看着随行的神官们帮他们准备着床铺和用品。 第125章 喻独活眉头紧锁。 他不想把保护自己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莱昂纳尔身上,但这个世界太过特殊,他的力量似乎被血咒抽取了大半,稍微运动运动都要停下了喘气缓一缓。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看出了喻独活的心不在焉,“刚刚村民们问一会儿的庆祝活动你要不要去。” “我不去了。” 喻独活心里有事,他很敷衍地回答道。 “那我留下来守卫。” 莱昂纳尔感觉挺不是滋味。 明明之前小圣子心里还有他,怎么出来了个艾德里安,他就不是小圣子的首选了? 这不行,艾德里安总被恋人骗,作为艾德里安的好兄弟,他不能让总喜欢勾搭人的圣子祸害艾德里安。 这祸就由他来担着。 “你也跟着去,记得给我带回来些新鲜吃食。” 喻独活心中一惊,连忙找借口搪塞过去。他可不能让莱昂纳尔守着他,他还要研究研究那血咒。 ———— 在喻独活的强烈要求之下,莱昂纳尔终于不情不愿地离开了他。 喻独活松了口气,掏出那从禁忌的魔法书上撕下来的,写着失落魔法的书页,细细地研究着。 他当时食用血咒召唤地太过匆忙,之后也没有得空,他都没有好好研究这个魔法。 按说,他作为被召唤出恶魔的主人,应该享有驱使恶魔的能力,而不是被那恶魔一跑了之。 啊,有了。 喻独活眼神瞥向那行字,在昏暗的烛光下细细辨认着。 “召唤者的体.液对恶魔仆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恶魔仆从总会被迫守在召唤者的身边。鉴于恶魔的性格各异,所以笔者最建议使用召唤者的血液,但论上来讲——” “使用其他体.液来命令,驯服恶魔仆从的效果更好。” 喻独活轻轻咬着屈起的指节,大脑飞速运转。 那也就是说。 除了血液,他还可以用泪液,唾液,还有…… “砰——” 他突然觉得身体有些昏昏沉沉,眼皮极其沉重,思维像浆糊一般混乱。不过几秒,他就失去了意识,趴在了木桌上。 ———— 喻独活再醒来时,夜幕已然降临。 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他发现自己正在村庄的广场上,周围弥漫着浓厚的烟雾,木炭烧焦的刺鼻气味萦绕不散。 他浑身酸痛,被强制绑在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上,周身围着一圈还未燃烧的木柴和炭火。 村民们聚集在一起,他们手中高高举着火把。脸庞上哪里还有之前伪装出的淳朴和善良?反而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扭曲,露出了贪婪、狰狞、丑恶的真面目。 他们的眼神也变成了喻独活之前感受到过的那样恶心,仿佛要将他身上属于神的圣洁一点点剥离,直到他露出他们渴望的脆弱和求饶。 “圣子殿下,您是来拯救我们的,所以您就代替我们去死吧。” 苍老的声音从村长的口中传出,他放肆地大笑着,“你的那些神官和骑士们都已经被我们迷晕了,简直不堪一击,没有人再会来救你了。” 喻独活看清了形势,连挣扎都懒得。他面色不变,只是皱了皱眉。 这些人显然是要他命的异教徒。 他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绑在十字架上,圣袍被撕扯得七零八落。 露出来的肌肤在月光的映照下,像晶莹剔透的玉石,又像清冷纯净的雪,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光芒。 这是异教徒们最喜欢的。 他们最喜欢看见圣洁的东西,被他们一点点亲手揉烂摧毁。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村民们都缓缓地靠近他。他们的手指在火光的映照下,被拉得如枯枝般细长可怖。 他们狠戾地、贪婪地、渴求地抚摸着喻独活的身体。 喻独活任他们宰割的状态,似乎激起了他们心底最不堪的念头。 他们仿佛是被一种禁忌的快.意所驱使,每一次触摸都变得愈发大胆而露.骨。 他们的手从喻独活的手腕、胸膛、腹部,一路向下,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喻独活抿起了嘴唇,眼神却仍然充满了悲悯与宽容。 他很疼,但他更讨厌被这些异端害到束手无策的地步。 把自己变成这样,这是他的失误。 绝对不会有下次。 绝对不会。 “好了,到时间了,我们该送圣子殿下上路了。” 村长用木杖重重地敲了几下地,激起了一片土灰,高呼道,“为了我们的村庄,为了我们的神明,将这个可悲的圣子焚烧成灰烬!” 村民们疯狂又狂热的情绪似乎被点燃,他们欢呼着,尖叫着,声音环绕着整个村子。 火把点燃喻独活身下的木柴和稻草,火焰迅速蔓延开来,熊熊烈火迅速包围了他。 喻独活眼神一横,心中发狠,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这是他的血液,他要找到永远忠诚于他的仆从。 那一瞬间,天空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变化。 原本漆黑的夜空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撕裂,无数洁净无暇的白玫瑰花瓣从裂缝中飘落,宛如雪花般纷纷扬扬,飘洒人间。 村民们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他们抬起头,望向那满天飘舞的白玫瑰花花瓣,眼中充满了惊讶。 第126章 村长喃喃道,“这是神迹啊,这是神迹啊……是我们的神满意我们献上的祭品。” 喻独活同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白玫瑰花花瓣环绕,这些花瓣在他身侧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洁白耀眼。 而在这满天的白玫瑰花瓣雨中,他猛地看到一支漆黑的羽毛,像是被.操控了般停滞在他的面前。 下一秒,他舌.尖的血液被完全含.住,吞入。 “我可怜的主人,您怎么会这么狼狈?” 第59章 他的皮肤太娇嫩,想不留…… “卢修斯。” 喻独活含糊不清地叫出了恶魔的名字。 二人之间的亲吻浅尝辄止,并不深入。卢修斯似乎是真的,只想要汲取圣子舌尖那几抹殷红的血迹,并无异心。 “圣子殿下,我可怜的主人。” 喻独活红透了的耳朵尖从柔软丝滑的金色长发中露出来,被眼尖的卢修斯轻轻衔住。 他尖锐的齿牙磨蹭软骨,舌尖舔.过白皙耳廓,弄得水声粘腻绵密。 这次他噬吻地极凶极缓,像是故意的一般,特地让喻独活尽数接受他的给予。 仿佛他要占有的并不仅仅是舌底那片白腻的肌肤,而是喻独活被迫打颤的灵魂。 “够了,可以了。” 黏腻且阴冷的气息将喻独活全盘包裹,他的软语混着低泣,后仰着的脸上满是难耐的潮红和被强制逼出来的晶莹泪水。 “既然主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照做。” 卢修斯慵懒华丽的声线里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像是难以餍足的野兽般,就算进食已经结束,还要侧过身去舔.舐几口喻独活修长白皙的脖颈,来压制食欲。 “先放开我。” 也不知道卢修斯到底是不是有意的,喻独活仍然被反手绑在高高的十字架上。 他的整个身子都无比僵硬,传来阵阵刺痛。这具没受过半点儿苦的身子,被痛意折磨得久了,好像连吹来的徐徐夜风也能刮破他细嫩的皮肉。 “哦可怜的主人。” 卢修斯略带遗憾地开口,喻独活就知道他确实是有意而为了,“你这副像待宰的柔弱羔羊一般的模样,我真的喜欢极了。要将你放下来还有些不舍得。” 喻独活咬紧了后牙,才勉强保持住属于圣子的优雅,“要不是我现在跟你商量着来,要不是我直接用血液来命令你,自己选一个。” 他不知道被人类用血咒施下命令的恶魔到底是什么感受,但受制于人总归不会是什么很好的体验。 “哈,真是怕了你了。” 卢修斯无奈地摇了摇头,鼻间却泄出声心情不错的轻笑,手法轻柔地替喻独活解开了束缚。 “让我看看,接下来,应该是要惩戒一下这些无知的愚民们了。” 卢修斯说着转过身,扫视了一周站在高台下满脸狂热的村民们。 喻独活瞥了眼卢修斯,发现他那副巨大的翅膀早就不知道被收到了哪里,现在长相跟普通人几乎无异。 当然非要说的话,还是稍微有一些不一样的。毕竟人类的脸,要生成这副带有极具攻击性的阴冷美感,还是很困难。 “恶魔,是恶魔。” 突然有一个青年模样的村民受不了似的大叫起来,“是恶魔,恶魔要来杀死我们了,我们完了!我们完了!” “住嘴!” 村长佝偻着身体,用手中持着的木杖重重击了几下地,在众目睽睽之中,砰得一声伏地下跪,“这是我们的神啊,是我们的神接受了我们献上的祭品!” “我们愿意献上最虔诚的信仰和最高的敬意,祈求您的庇护和指引。” 在村长双膝落地的那一瞬间,整个广场的村民们都齐刷刷地跪倒了。他们双手合十置于头顶,齐声说出了饱含真情的请辞。 恶魔,邪神,异教徒。 喻独活琥珀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原来他们信奉的是卢修斯,那也就是说,这整件事都是卢修斯策划的? “我可不是你们的神。” 卢修斯转向喻独活,姿态恭敬又轻挑地压低了带着狰狞恶魔角的头颅,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我只是……主人的恶魔仆从而已。” 不等喻独活的反应,他便缓缓抬起了那只苍白的手,弯曲了手节,手指轻轻打响。 随着清脆的响指声响起。 那些原本在空中静静飘落的白玫瑰花瓣突然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向着村民们席卷而去。 火焰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坚实的火墙,将村民们与他和喻独活所在的高台隔绝开来。 原本是加害者的村民们惊恐地尖叫着,四处逃窜。他们试图逃离这火海,但火焰却如同有生命一般,紧紧追随着他们。 "该死的圣子,该死的神官,我应该早就把你们通通杀死。" 炙热的烈焰撩上村民们的衣角,把他们的衣服瞬间烧毁,可他们却仍然不知悔改的咒骂着。 卢修斯贴心地展开了那巨大的漆黑羽翅,将喻独活整个包裹在他的身体里。 他喉间泄出了声餍足的叹谓。 他的主人,被他吃掉了。 他那高高在上的主人,正乖乖地待在他的庇护之下一动不动。 这个认知几乎让他发疯。 他的主人,如此驯服、如此温顺、如此乖巧地被他整个吞掉。 第127章 卢修斯不得不承认,当他把主人的身体每一处罅缝都填满自己的气息时,他那膨胀的饱腹感到达了极点。 可他其实并不明白什么是饱腹感,那是人类才会有的感觉,而他只是一个类人的恶魔。 吞掉人类就能让他明白什么是饱腹,那如果他把人类身体里的的每一滴汁水都榨干,那会不会…… 无情的恶魔只觉得胸腔发胀,那颗类人的心脏像被无比柔软洁白的云朵捧起来了一样。轻飘飘的,软绵绵的,上面洒满了甜腻的糖浆。 当看见主人时,他的心脏总会失控地剧烈跳动,仿佛舌底都压着蜜糖。 卢修斯想,这应该就是那极为强大的血咒带来的后遗症,让他会对以血液供养他的宿主产生无法抵抗的食欲。 “卢修斯。” 喻独活被裹进了一片黑暗的深渊,属于恶魔的气息铺天盖地压向他,冷寂而绵邈,叫人喘不过气。 但这并不是最恐怖的,喻独活很快意识到,他的身体叫嚣着,说很喜欢恶魔翅膀全封闭的这个环境。 从他尾椎那块最下方的骨头,一直绵延到到后脑。每一根纤细敏.感的神经都仿佛被恶魔的气息泡软了,只想永远待在这安心的摇篮里。 估计是源自那血咒,让召唤者和被召唤者之间产生了诡异的平衡,对对方产生了强到成瘾性的依赖和眷恋。 可喻独活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羔羊,他清楚地记得“吞掉”他的是一个可怖的危险恶魔。 “卢修斯,不用担心我害怕,把我放出去。” 喻独活不打算就连这种命令也要用体.液来施加强度,他放软了语气,摸索着,在这无边的黑羽上印了轻飘飘的一吻。 卢修斯浑身猛地一抖,在喻独活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幽深不明,周身气质淫.邪谲诡得可怕。 他的主人怎么就这么的。 这么的会勾引人。 他的翅膀是最为敏.感的地方,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武器。 主人居然在他将翅膀作为武器的时候,亲他的羽翅尖。 他真的会杀死他。 “不行吗。” 喻独活不知道卢修斯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见卢修斯没有反应,就以为这方法无效,目前还是要使用体.液的效力加持命令。 所以他颤颤巍巍地探出了殷红的柔软的舌尖,缓慢地贴上眼前黑羽,试探性地用唾液湿濡了那处,舔.舐了几口。 “该死的。” 卢修斯浑身剧颤,他猛地把喻独活从身体里“吐”了出来。那对翅膀还违背他大脑的意识,撒娇般念念不舍地用尖端勾住喻独活的身体。 “好了好了。” 喻独活浑然不知他刚刚做了什么,只是又安抚性地摸摸那勾住他的羽翅,斟酌着问道,“卢修斯,你的翅膀掉毛问题是不是有点儿严重。” 他发誓他问出这个问题绝对没有半点儿恶意,只是觉得卢修斯总是喜欢给他留羽毛。 可卢修斯的翅膀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般,飞速松开了勾住喻独活的翅膀尖尖,回到了恶魔的身后。 “怎么了?” 喻独活有些不解,“我说错话了吗?” “没事,你别管。” 卢修斯硬梆梆地回应道。 ———— 二人又转过身看向那些被灼烧的村民们。 “如果你想为他们求饶的话。” 卢修斯偏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圣子,“我可以告诉你,但凡他们心里对几乎活烧死你的事产生一点儿愧疚,那些火就不会再继续跟着他们了。” 他说完,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做人留一线,这可是按照你们人类的话走的。而且我还考虑到了你可能会是那种心怀慈悲,见不得杀生的圣子——” “但是你看。” 他话音一转,指尖点向痛苦悲嚎的村民们,“可没有一人身上的火停下来。” 喻独活那几乎能透过单薄的肌肤,看见底下纤细的淡蓝色毛细血管的脖颈微微转动,他将目光投向了卢修斯,“留下孩子。” “可他们也没有悔改——” 在无情恶魔的观念里,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意图烧死他主人的,都是该死的。 “留下孩子,和那些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的村民。” 喻独活又重复了一遍。 这里不是什么平和的法治社会,在这里,你不吃人就要被剥皮。 喻独活不打算赶尽杀绝,可这个村里不仅扯上了他,还对神官和骑士团下了手。所以无论村民是否参与进这件事,都会被打为异教徒,被教会和王国抹杀。 就连他这个圣子,也不过是被送去活活献祭给神明的道具。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血淋淋的,真实又残酷。 但他走过这么多世界,经历的杀戮和鲜血太沉重,总想着能少死一个人也好。 所以就算他们是异教徒,尚且没有懂事的孩子也是无辜的,最起码留下孩子。 “你本来就属于我们!你本来就该是我们献上的祭品!” 村长仍然不死心,他浑身被火灼烧着,却嘶哑着嗓子大声喊叫道,“你本来就属于我们!你是我们的!” 卢修斯血色的眼瞳缩了缩,朝村长那里挥了下手。 村长身上的火焰猛增。 圣子的手上不能沾血,那就由他来代劳好了。 第128章 毕竟是他的主人,怎么能让这种东西觊觎。 ———— 这里太过杂乱,又哀嚎遍野。 卢修斯只好把喻独活带到了围着村子的一条溪边。 喻独活半伏在草地,微微弯下腰,取了一捧清水泼在脸上。 刚刚在路上,他让卢修斯把村民们给神官和骑士团的人设下的魔法覆盖了。 那种让人昏迷的失落魔法早就在村庄各处设下,他们这些外来者无论去不去参加那个所谓的欢迎会,都逃不掉被迷晕的结局。 “卢修斯,之前你是不是,晚上的时候进过我的帐篷。” 清凉的溪水洗去了脸上的碳灰和热意,喻独活深吸一口气,状似无意般问道。 “是啊,主人睡得很沉,我还给主人放了一支羽毛。” 卢修斯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冷着脸补救道,“我的羽毛本来就会自然掉落,而且掉落的频率很正常。” “你果然在意这个……” 喻独活动作顿了顿,有些啼笑皆非,随即便又问道,“你给了我羽毛,是白给的吗?应该也拿走了我的东西吧。” “啊,被主人发现了。” 卢修斯毫不在意地瞥向喻独活那如雪细腻的腿.根,喉头艰涩滚动,“我拿走了主人的一个腿环。” “你知道的。” 他没有半点儿偷人东西需要感到愧疚和羞耻的自觉,“恶魔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小圣子的腿白皙修长,脚骨纤瘦,玲珑的踝骨凸.起,膝盖像是刷了一层淡淡的粉。 明明哪里都清瘦,偏偏大.腿.根.部那处的堆了肉,显得有些丰盈,像莹润的贝母,任人撬开撷取。 “下次不要拿了。” 喻独活昂起头,水滴顺着他的脖颈滑下,他又显出了娇纵的作态,“我还挺喜欢那套衣服,但你要知道,一整套衣服哪怕是少一个配件我都不会再穿的。” “而且,你也不要再给我身上留下痕迹了。” 喻独活话音一转,朝着卢修斯指了指自己的脖颈,“我身边还有一条醋意很大的小狗,留痕会惹他不高兴,我处起来稍微有些麻烦。” 其实在圣骑士长莱昂纳尔发现他脖颈处的红痕之前,他是没有发现的。但目标太过明确,这种事只要想想就知道到底是谁干的了。 “但是主人身上的皮肤太娇嫩了,我就算不想留下痕迹也很难吧。” 卢修斯苍白纤长的手指抵上喻独活的下巴,强制性地抬起,声线暧昧不清。 “那你可以不碰我。” 喻独活脸上没有显出卢修斯期望中害羞的红晕,反而面色不改。 他真的怀疑卢修斯是不是什么魅魔,而不是正儿八经的恶魔。 “主人不想让我碰?” 卢修斯殷红的嘴角勾起一抹鬼魅的笑,他指间陡然穿过喻独活金色的长发,轻轻往后扯。 喻独活的脖颈被迫拉伸出了一个几乎要被折断的弧度。 恶魔不知道人类的极限,他猩红的舌尖如同蛇信,贪婪、无餍、猛烈地摄取着人类柔软口腔.内的汁水。 恶魔分叉的舌尖绞住了人类想要退缩的软.舌,恶魔越吻越深,手掌粗暴地扣上了人类的后脑,防止人类逃离。 喻独活不是不想攻击越发放肆的卢修斯,而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又敏.感,连力气都使不上。腿都发软打颤,更不用提推开非人类的卢修斯了。 他们的唇.齿湿淋淋地缠绵交融在一起,喻独活只能发出甜软粘腻的轻哼,激起卢修斯更深的侵略欲.念。 良心发现的卢修斯感受到身下人的呼吸微弱,终于松开了对喻独活的桎梏,只不过在松开前还咬破了他的嘴唇。 “嘶——” 喻独活小口喘息着,感觉脑袋都因为缺氧被搞得晕晕乎乎,脚底像踩上了棉花一样。 “主人不想让我碰。” 卢修斯气息平稳,幽暗的猩红色眼底闪过丝永不餍足的贪婪。他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道,“那就直接命令我好了。” “用主人的体.液。” 他说完,癫癫地笑着,陡然间展开了巨大的羽翅。只一瞬便消失在了喻独活眼前。 几乎是同一时间,喻独活身后传来了急促不稳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去,发现圣骑士长莱昂纳尔正气喘吁吁地跑来。 “圣子殿下,我终于找到了。” 莱昂纳尔借着稀薄的月光打量着喻独活的身体,发现没有明显外伤,精神也还算不错时,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您没有事吧。” 他说着走上前来,这才注意到了喻独活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他那闪着冽滟水光的润泽唇瓣。 “我没事,神官和骑士们呢?” 喻独活转过身来面向莱昂纳尔,波澜不惊地问道。 “都没事,除了那些村民们。” 莱昂纳尔的回话心不在焉,他直勾勾盯着圣子那明显是被人咬破的唇瓣,突然跪下来了。 “这次是我们圣骑士团的失误,主要原因还是在我,让异教徒对您产生了威胁,甚至差点儿害了您的命。” 莱昂纳尔将手中的剑递给喻独活,“我以后一定会寸步不离地保护您的,请您责罚我这次难以弥补的错误。”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您再留下我,但我还是想留在您身边守卫您。” 他到底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王子,就算是处于下位的姿势,也毫不弯曲挺拔的脊梁。 第129章 喻独活颠了颠那把剑,突然狠狠地插在了莱昂纳尔身侧的草地里。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 “圣骑士长大人,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个好欺骗的?” “别装了,你以为我看不出吗?” “你现在心里想的,估计全是怎么把我关起来,牢牢地锁在你身边吧。” 第60章 “怎么办主人,我们要被…… “让您发现了。” 尽职尽责,忠心耿耿的圣骑士长宽厚有力的脊背僵了僵,随即便放松下来,他抬起头,“圣子殿下,我确实对你抱有不好的想法。”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 莱昂纳尔说着,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看上去像是将喻独活笼罩怀中,“我的心脏就像疯了一样,不受控制地砰砰跳动,可是你身边并不缺人。” “你可能不知道,就连骑士团里的骑士们,都对你怀有不轨的心思。” 他抬起手撩起喻独活的一缕金发,贴近鼻间轻轻嗅闻,“他们的想法比我更恶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在他们的梦里被玩得有多可怜。” 喻独活琥珀色的流金眼眸里闪过丝玩味儿。 他就知道,身为主角受的圣骑士长莱昂纳尔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纯情脸红是真的,心思深沉也是真的。毕竟他要是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好被玩.弄,早就被他的哥哥——顺位第一王子整死了。 莱昂纳尔是个王子不假,但他活得可不轻松。现在的国王病重垂死,正处于王权交替的时间,他们这些王国的继承人们都打得不可开交。 他们都想要清除自己继承王位路上的绊脚石,尽管那些人是他们的兄弟。 而莱昂纳尔一直是第一王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看似不被国王重视,从小被送到圣骑士团训练,远离王室。可这也恰恰证明了国王在乎莱昂纳尔的安危,特地把他送离权利中心。 更不用提他现在的头衔不仅仅是个王子,还是圣骑士团的团长,要是继承王位就显得更加所应当了。 这样腥风血雨下安全长大的莱昂纳尔显然也是个硬茬。 喻独活收回思绪,又看向了面前直勾勾盯着他的莱昂纳尔。 他纤长的睫毛像脆弱蝶翼般轻颤,眼角拽出一抹媚色。 纯情又聪明,听起来更好玩了哎。 他怎么可能会错过这么好玩的人呢? “我当然不会知道他们在梦里怎么想我。” 喻独活指尖轻轻点上莱昂纳尔胸口坚硬的盔甲,极其缓慢地说道,“因为喜欢我的人太多了。” “只要是见到我的人,很难不喜欢上我的。” 他缓缓滑动指尖,好无规律地画着圈转,抬眸的睫羽弧度都致命的勾人,“这一点,圣骑士长大人不是最清楚的吗?” “为了不让他们欺负我,我会留下圣骑士长大人,不会换走你的。” 喻独活迎着莱昂纳尔深邃的目光回视过去,眼底闪过丝毫不加掩饰的招惹,“但你发誓,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哪怕是为我献上你的生命。” 明明小圣子是隔着盔甲轻点着,莱昂纳尔却觉得那块儿藏在坚实厚重盔甲下的皮肤,被小圣子直接触碰了。 那里发烫发热,好像身体里的全部血液都被灼烧着,叫嚣着要寻求更多,更多。 受到万人敬仰,身份同样高贵的圣骑士长,低下了他昂起的头颅。 他露出了臣服的姿态,轻轻地在手心那缕属于小圣子的发丝上,印下了深深的吻。 “圣子殿下,我发誓,作为骑士,我将会永远守护您。” “我的剑,我的盾,我的生命,全部都将毫无保留地献予您。” “我以我的名誉,我的力量,我的灵魂,向至上神明发誓。我将守护您,直至我的生命终结。” 这是属于骑士的最高宣誓,在这段话是对爱人所说时,甚至被骑士团和民间称为是专属于骑士的婚誓。 骑士的骄傲绝对不允许他们自己违背这个誓言。 喻独活没想到莱昂纳尔会立下这么庄重的誓言,但他只是伸出了手,让莱昂纳尔按照仪式吻上他的手背。 不过这样也不错,砝码越大,玩得时候才越有意思。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神色晦暗,喉结轻轻滚动,“你为什么会来……找上我。” “你问这个啊。” 喻独活偏了偏头,神色无辜,眼底却闪过丝无情,“当然是因为你的身份啦。尊敬的圣骑士长大人,如果能够毁掉你,会让我很兴奋的。” 这是按照原世界剧情线,系统让喻独活给出的回复。 教会和王室向来是对立面,而王室绝对不可能接受一个和圣子在一起的王子继承王位。 被逼到圣祭送死的圣子,死也要勾引莱昂纳尔。把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子兼圣骑士长拉下水,和他一起去死。 显然莱昂纳尔也清楚这一点,他清俊的面容阴郁森然,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戾色。 但他到底也是什么也没说,任由喻独活离开了。 ———— 再次启程前往神殿的路上,他们一行人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这回很顺利地到达了神殿。 神殿庄严又神秘,高耸的尖塔直插云霄,好像通往神界的阶梯。塔身则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日.日夜夜被晨曦与晚霞交替照耀,显得更加华贵。 第130章 队伍停了下来,喻独活和莱昂纳尔分开了。在神官们的簇拥下,被送到了他的房间。 “在圣祭开始之前,圣子殿下可以在神殿内随意活动。” 原本在神殿负责的神官毕恭毕敬地向喻独活行了个礼,随即便关上了房间的门。 “呼——” 喻独活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换下了衣服,只穿着贴身衣物坐在了床上。 尽管他是坐在车上,可赶路对他现在这具柔弱的身体来说,也同样是遭罪。 他的小腿酸痛不堪,腰也疼得厉害,就连身上被麻绳绑出的痕迹都没消。红一块紫一块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可他暂时还不能休息,待会儿还去找莱昂纳尔再刷刷剧情。 喻独活又叹了口气,站起身拿出了两套衣服,走到落地镜面前比划。 “我喜欢这一件。” 突然,从他耳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喻独活神经猛地绷紧,刚要转身,就看到了镜子里的恶魔。 “主人好像很惊讶啊。” 卢修斯双手环住喻独活的腰腹,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语气慵懒,“是不希望看见我吗?” “卢修斯,这里可是神殿。” 冰冷阴湿的气息拍在脖颈,喻独活皱了皱眉,“你不想要命了吗?” 神殿是神圣气息最为浓郁的地方,来自深渊的黑暗邪物只要靠近,就会被灼伤刺痛。 卢修斯竟然还敢跟着他到神殿里来,简直是不要命了。 “死就死了,但如果不能跟主人在一起我会死得更快。” 卢修斯语气暧昧,他慢吞吞地在喻独活颈侧细密啄吻。 “懒得管你。” 卢修斯不是蠢货,喻独活推测他是有什么能耐可以保命,便没再管他,只是自顾自地拿去一件衣服准备换上。 “主人,换上这件。” 卢修斯长手一勾,便将喻独活拿起的那件衣服抓来,随意扔到了地上,“神会喜欢这件的。” 喻独活看向卢修斯选中的那套衣服,无所谓地换上了。 他换好后再去看镜子,却无奈地摇了摇头。 刚刚拿的时候没看出来,这件衣服确实设计上更好看一些。 但是衣料轻薄如蝉翼,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前胸大片的白和锁骨。袖口和衣摆处都用了宽松的剪裁,他只要稍微有些动作,这两处就会轻轻飘动,连他的腿都遮不全。 后腰的设计更是过分,居然开了大片镂空。风一吹,轻薄的衣料就会被鼓起来,从缝隙中甚至能看到他前胸的粉意。 “这就是你说的神会喜欢?” 喻独活盯着在他面前转来转去欣赏的卢修斯,声音压得极低。 “当然。” 卢修斯像是完全熟知这件衣服的构造一般,轻易就扯开了喻独活腰间的系带。 小圣子一身皮肉在暧昧的白袍映衬下莹润得如贝母,卢修斯像被蛊惑了般,低头亲了亲那白腻的腹部。 他想让这里鼓起来,变成真正孕育珍珠着的漂亮贝壳。 神性的圣洁和迷人的堕落混在一起,让喻独活变成了什么专门魅惑人的妖精,叫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卢修斯病态的痴迷。 喻独活冲他挥了挥手,转过身,拉开了房间的门。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眼神来不及藏住,直勾勾扒上了喻独活。 “圣骑士长大人?你来是有事吗? 喻独活担心卢修斯没有走,没有把门全部打开,半掩着门看向莱昂纳尔。 “按照规矩,圣子殿下是应该去向神明祷告的。” 莱昂纳尔喉头艰涩滚动,使劲浑身解数才让自己的眼神从喻独活的衣摆下离开。 他脖颈和耳根的连接处都泛上了一层薄红,“这里可是神殿,圣子你怎么能穿成这样。” “这是圣袍。” 喻独活知道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但他也不能伸手打自己的脸,只好勉强维持着强行辩解道,“我看是对着圣袍也能乱想的人,才该反省反省自己吧。” 他突然脊背一僵,后脊传来一阵轻微的瘙痒。 他随即便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该死的,那不听话的恶魔没走。不仅没走,还借着错位,仗着处在莱昂纳尔的视觉死角,在肆无忌惮地用翅膀碰—— 那都不能说是单纯的碰了,简直是挑.逗。 “怎么了?” 莱昂纳尔还是发现了异常,眼底瞬间含满了疑惑。 喻独活控制得了脸上的表情,可控制不了身体那白皙的皮肉荡起的薄红。 他被问得起了细密的冷汗,勉强保持着语气正常,“没什么,我还要一下,待会儿会去祷告的。” “圣骑士长大人,那就待会儿再见吧。” 喻独活说着就要关上门,不想动作之间。他腰间没来得及系上系带的松垮衣物,竟然透出了他腹部那处新鲜的红痕。 莱昂纳尔圣骑士长也不是白当的,一眼就看到了那处明显的印记。况且他就算再没经验也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而那红痕,他确定是之前没有的。 他的脸色骤然变沉,一把扒上了那马上就要被喻独活合紧的房门,语气极为严肃。 “圣子殿下,你怎么那么着急要回房间?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威胁你吗?” 第131章 “我不允许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再出现任何危险。” 喻独活咬紧了后牙,垂下眼睫,不经意似的扫向了那站在他身后的恶魔。 卢修斯不仅没有按照喻独活的意思躲藏,反而冲急到冒火的他露出了极为暧昧的笑。 他唇瓣微动,无声地说道。 “怎么办啊主人,我们要被你的狗发现了。” 第61章 《3天学会这199招,…… “圣子殿下,请让我进去。” 莱昂纳尔阴沉着脸,他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为了保护圣子的安危。 “好,那你就进来吧。” 出乎莱昂纳尔的预料,喻独活没有再过多地阻拦,直接侧开身子,为他让出了一条道。 既然卢修斯想让莱昂纳尔看见,那就如他的意好了。 他的任务只是在于破坏主角攻和主角受之间的感情。至于他要去勾引的,到底是这两者中的谁,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 莱昂纳尔要是不行了,他就换成主角攻。事情总是有办法解决的,任务也总是有途径完成的。 但是如果要他受这区区一个恶魔仆从的制约,什么都按照卢修斯的想法去办事。 那可就不是他喻独活了。 “怎么看着我?你不是要进去检查有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喻独活见莱昂纳尔踌躇不定,低低地笑道。 他知道为什么莱昂纳尔会这样,因为这个勇猛无畏的圣骑士长已经有了破绽。 莱昂纳尔想要看到底他和谁在一起,但又免不了会有些犹豫,会真的看到那个人。 莱昂纳尔没有回复喻独活的话,他骨节分明又强劲有力的右手,暗中摸上了腰间的剑柄,悄然走进了喻独活的房间门。 喻独活也随之望去,房间内空无一人。 “你看,我就说吧。” 喻独活后背倚在墙壁上,阵阵凉意从他那圣袍的露背处传来。 莱昂纳尔的神情却并未放松,眉头紧皱,警惕地继续仔细观察着房间内部。 虽然这里看上去是除了他和圣子再没第三人,但他能隐隐约约地从空气的波动中感受到。 这里不久前还被一个危险的气息包围着。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沟通,喻独活这种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对危险感知不灵敏的体质,很难察觉到。 莱昂纳尔的脸颊鼓出一个突起,他眼底的厉色看上去更凶戾了。 那个陌生的气息,在肆无忌惮地,向他宣战。 “啊,圣子殿下说没错。” 他猛地把被激怒,发自本能拔出的那几寸剑,又重新重重地怼回剑鞘。 不过是呼吸之间。他就恢复了冷静和沉稳,变成了之前那个可靠的圣骑士长,“是我多虑了。” “只是多虑了啊。” 喻独活脚步轻快,赤着脚在大石地砖上快步走着,像跳舞似的贴到了莱昂纳尔身前。 他故意压低了嗓音,听上去又甜又娇,像小猫儿尾巴尖尖勾人心脏,“我还以为圣骑士长大人是故意借着这个由,要进来我的私人空间呢。” 莱昂纳尔原本还没想到那里,被喻独活这么模糊不清地姿态一提醒,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红意攀上了侧颈,“不,我不是故意的。” 稍微放松了警惕,莱昂纳尔这才感受到,这是小圣子最放松的地方。 他会在这里毫无防备地分.开那双细腻白皙,就连膝窝都泛着漂亮浅粉的长腿。 哦,还有那张床。 莱昂纳尔不敢直视喻独活,偏开头,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视着。 小圣子会在那张床上,不着寸缕,盖着那床金线织绣的薄被。他那柔软的腰腹和前胸略显丰盈的粉意,会在那丝滑的被单上蹭揉。 直至将整张床都浸满,和献给王室最上等的蜂蜜糖浆一样的甜味。 “圣骑士长大人,圣骑士长大人?” 喻独活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勾引无效,他眉捎微挑,抬手在莱昂纳尔眼前挥了挥,试图唤回他的神思。 莱昂纳尔想着想着,耳边的红意越发明显。他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掏着衣服的口袋,“对了,我来是想要给你这个。” 喻独活眼睫低垂,看着莱昂纳尔翻动着,半天才摸出来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盒子,他出声发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王室特贡的药膏,可以让伤口快速愈合,也可以消除疤痕。” 莱昂纳尔打开那小盒子,一股草药的沁人清香传开,很快就充盈了整个房间,“你身上不是还有麻绳磨出来的印吗,用这个很快就能好了。” 喻独活就算再不懂,也能看出来这是个稀罕东西,是就连他这个圣子也没有见过的药膏。 这盒药膏,就连盒子都用了很少见的保存魔法持续不断地起效,可见里面的药膏绝对价值连城。 “你确定给我?” 喻独活眼尾上挑,不确定地问道。 这东西很有可能是国王专门留给莱昂纳尔治疗致命重伤的,让他因为这点儿小剐蹭用了,实在是暴殄天物。 莱昂纳尔一向是行动派,他用指尖沾取了一点儿乳白的药膏,轻轻涂到了喻独活颈侧的擦伤上,“我留着也不用,你这么脆弱,用了正合适。” 冰冷湿濡的触感传来,喻独活能感受到莱昂纳尔的指尖将药膏捂温了。他那纤长浓密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专注。 第132章 莱昂纳尔骑其实很喜欢这种温馨的场景,好像在这一瞬间,所有人和事物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只有他和小圣子两个人的存在。 好像在这一瞬间,小圣子完全属于他。 他一看到小圣子,声音都忍不住地放轻缓。他知道小圣子一直在骗他,只是想要借着他的身份发泄。 他也想生气,也想惩罚小圣子,可他没有合适的身份。只要教会和王国之间的矛盾还存在,他们就是永远的敌人。 敌人是本来就不应该互相喜欢上的,可他还是忍不住。 想要把他所有的东西都献给小圣子,把整个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招来给小圣子。 天边亮晶晶的漂亮星星,世上最软绵绵的云朵被子,王国里最可爱的毛乎乎小猫儿……就连他在路边看到的一株带着新鲜露水的野玫瑰。 他都想要给小圣子。 “嘶——” 喻独活突然吸了一口冷气,打断了莱昂纳尔的思绪。他后撤了两步,捂着侧颈,“这个药膏,好疼。” 莱昂纳尔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手底的绵软消失,只留下他的指尖孤零零悬在半空不知所措,“抱歉,圣子殿下,我不知道。” 他没有用过那个药膏,他只知道这是他能拿出最好的药膏。当他为了小圣子找到它的时候,心底反而暗暗地庆幸这是全新的。因为他害怕小圣子有洁癖,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果然,他们是永远的敌人。送出的礼物再精美贵重,里面藏着的也会是刺痛对方的利刃。 “没事没事……” 沉浸在交谈中的二人没有查察觉到,那藏在窗帘夹缝中的一支羽毛上,有一只眼球正在悄悄地转动。 那目光阴邪、冰冷、又带着轻蔑。 ———— 与此同时,在神殿某一个布满沉灰的角落。 卢修斯身后那漆黑的巨大羽翅上,赫然布满了无数狰狞的,爬满血丝的眼球。 他尖齿中叼着个玻璃瓶,姿态极不端正地坐在木椅上,长腿随意踢在面前的桌沿,手里举着本书,摇头晃脑地研究着。 圣骑士团团长的大名他也听过,外界传言是个智慧、冷静、沉稳,极诸多能力强的词汇于一身的厉害人物。 卢修斯想着,鼻间泄出了一声满不在乎地嗤笑。 什么嘛,不过是传言而已。 他就知道,不应该相信人类的传言。 这个圣骑士长,看起来分明被他的“主人”迷得晕头转向,怕是连自己的中间名都记不清了。 但他可是个好学的恶魔,要实时根据社会的变迁来精进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要学习“主人”这方面的本事,去搞定他这个有些难办的“主人”。 所以这本破书到底都讲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卢修斯烦躁地扇了几下翅膀,把满地散落的书页扇得到处乱飞。 他把书翻到书名页。 ——《3天学会这199招,让你的心上人对你死心塌地》 ———— 莱昂纳尔好像有什么事,被骑士团的人叫走了。 喻独活这才稍微有点儿空,前往神殿的祷告室,按照惯例,规规矩矩地完成了例行祷告。 只是他面对眼前高耸的神像,总觉得在这里和之前的感觉又哪里不太一样。 好像这里总有什么人盯着他,但他找来找去,却也没看见任何可疑人物。只能把这心底升起地奇诡凉意,暂时归因为神殿的环境对他还有些陌生。 等到之后稍微熟悉点儿环境,这种感觉也就自然消退了。 喻独活嘴角勾起了抹冷笑。 只是希望他那个时候,还没死在圣祭里吧。 他想着,直起身来,走出了祷告室。 他在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试图找到刚刚那个任性消失的恶魔。 他肯定要跟卢修斯沟通沟通,让他以后别做这种挑衅莱昂纳尔的事了。 不管卢修斯仗着自己不是人,藏得有多好,莱昂纳尔毕竟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万一真让他发现了,卢修斯自己也捞不到半点儿好处。 他转了很久,直到走得小腿隐隐作痛,也没有找到卢修斯。 他叹了口气,随意推开旁边的一扇房间门。准备去找一点儿水喝,润润嗓子。 这个房间异常地昏暗,连一丝月光也没透出来。喻独活摸索半天也没有找到水杯,索性走到了窗边,一把拉开了厚重的窗帘。 那一瞬间,金色绸缎般耀眼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喻独活瞳孔骤缩。 窗外。 一双美到不似人间,宽广而洁白的羽翼陡然在他面前展开。 每一根羽毛边缘,都被高贵而圣洁的金色光辉环绕,仿佛蕴含着包容万物神秘的力量。 他木在原地,嘴里喃喃着。 “神……是神吗?” 第62章 让那湿润、柔嫩且略显颤…… “神,是神。” 喻独活眼底讶异的情愫转瞬即逝,他眼波流转,纤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就连那不久前刚被人亲过的润泽红唇都稍稍张开了,无法闭合。 作为一个圣子,见到了圣洁无上的神明,见到了他奉献自己一生所供奉的神明,见到了他宿命中的主人。 他非但没有摆出一副尊敬的模样,而且还得寸进尺。 喻独活像着了迷似的,直勾勾望向空中那至高神明。脚下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磕磕绊绊地迈过门槛,走上房间内的半开放式露台。 第133章 神明半阖着眼睛,面色冷淡地凝视着他,那是无底深海一般,极度幽邃叵测的湛蓝色。 那是属于真正的神的眼神。 安静、冰冷、无情。 任何人类和事物都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只会高高在上的睥睨着,这些自顾自供奉着他的,卑微、谄媚、弱小的劣等生物。 喻独活的眼神仍然涣散无光,无法聚拢回神,仿佛浑身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非人类的神吸走了。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走到了露台的最边缘。他的脚尖都在半空中悬着,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可是他却像是对此浑然无知,只能凭借本能行动。 他高高地抬起手臂,如自愿献祭的无力羔羊般,竭力向上延伸,探向那高处的神。 作为圣子,他的举动早已违背了规则,触犯了条例。他此时应该卑躬屈膝,毕恭毕敬的面对神明,而不是试图用肮脏的人类躯壳去触碰祂。 喻独活不应该忘记这些的。 他生来就是为了侍奉神明。 无论在普通人家的孩子依偎在父母身边玩闹时,还是在贵族家庭的孩子把玩着名贵的珍宝时。 喻独活都在冰冷庄重的教堂中.央跪着,背诵着印在他生命里的祝词,试图与神明产生联结。 他从儿时起所接受到的一切教育和信息,都伴随着身体的疼痛和教堂的独特死气。 伴随着坚硬镣铐般,如影随形的命令——他的一切都属于神明。 现在,他的神明来了,来拯救他了。 喻独活心中蓦然腾升起巨大的狂喜,伴随着他面上痴迷的渴望,竟然带了几分不清不楚的示弱意味。 天使的周身都环绕着柔和的淡淡白光,但祂纯白的眼睫垂下,眉眼间透露出近乎稚子般天真的困惑。 祂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类会对他做出那副神态,人类明明应该清楚,他不可能会触碰到祂的。 “天使,我的天使……” 喻独活口中不住地喃喃着,只是呼吸之间,他就已经完全走到了露台边缘。 只差一步,他就该坠落了。 他仍保持着面上那副痴痴的模样,大脑中却飞速地分析着。 天使,神殿中供奉的神明,也是这个世界中的主角攻。 这个人物一直是个很神秘的存在,即使是作为剧情里的最中心人物之一。他也并不清楚天使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基本上完全未知的危险人物。 按原本的剧情来说,天使和他见到的第一面并不应该是这里。原主虽然是反派,却也因为从小受到的刻骨铭心的教育,而不敢和天使作对。 可是也不知道究竟他走错了哪一步,剧情居然偏离了。这也说明,他更需要确定天使目前对他的态度了。 喻独活面上波澜不惊,实际却咬紧了后牙。 在天使的注视下,他坚定不移地踩空了。 “噗通——”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喻独活沉沉地摔落湖底。 湖水整个漫过他的头顶时,他确定了天使是个冷漠无情,见死不救的非人类。 而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天使那双洁白的羽翅微微扇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默不作声地停下了。 ———— 深夜,湖水冰冷刺骨,那在白日里柔和的水尽数变成了凌冽的利刃,扎得人浑身生疼,动弹不得。 好在湖水清澈,喻独活闭住呼吸,勉强睁开了眼睛的一条缝,看向重新恢复平静的湖面。 他不能现在就出水,智慧的神明也许会意识到,他刚刚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伪装。 但失去呼吸实在是太过痛苦了,喻独活的身体渐渐下沉,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圣子千娇万宠养起来的身体,终究是和他以前受过严苛专业训练的不一样。在水下屏气不过几十秒,就已然浑身乏力,几近昏死。 可他是快穿局的王牌员工,完成任务的路上无论有多么艰苦,也要坚持下来的。 不过真的,天使再不来救他,他就快要不行了…… 就在喻独活聚集起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力气,决定向上游去的时候。 湖面突然再次被强力破开,一个人模糊的身影向他袭来。 喻独活漫无目的的思绪乱飞之间,身体被强制揽住,用力向湖面拖去。 他费力地偏过头,看到了一抹翡翠般深邃的绿。 是莱昂纳尔。 “该死的。” 二人脱离湖水的一瞬间,莱昂纳尔费劲儿地把喻独活先一步托了起来,放轻动作抬到了地面。 喻独活的身体本就荏弱柔软,像是应该被捧在手心的易碎品,被这么折腾一趟。他的唇色不再红润,变得颓败而苍白,像即将枯萎的白色玫瑰花瓣。 “圣子殿下,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将浑身冰冷瘫软的喻独活放平,又急又慌。想要摁上他那脆弱的胸廓,看看到底他有没有呛水。 就在他要摁上的时候,喻独活缓缓睁开了眼睛,脱力地轻咳了几下。 “圣子殿下,你感觉怎么样?” 莱昂纳尔急忙托起喻独活的后背,让他上半身直立,靠在他的怀里,“有没有呛水?” “是圣骑士长啊……我没事。” 喻独活声音极度虚弱,被浸透了的,泛着金色光泽的发丝柔顺湿软地贴着脸颊。 第134章 他那被湿濡到透明的衣物,半露半遮掩的胸脯不稳地起伏着。 大片大片白皙细腻的皮肤被细巧伶仃的肋骨支持着,突起可怜的弧度。在月光的映衬下,泛着脆弱又清冷的微弱光晕。 莱昂纳尔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都什么时候了,他这不争气的眼睛,还黏在不该看的地方看个不停。 喻独活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给自己可怜的肺部重新换了气。脱离了死亡的危机,他的身体这才有空分给其他感官。 他僵直着脊背,低垂眼睫,向下.身望去。 从腹部传来的热度熨烫着他的皮肤,那冰冷湿润的柔软小腹,被迫承受住圣骑士长紧密贴上的脸颊。 温热的吐息吹拂过他的腰腹,仿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蹭过。触感极其温柔又轻盈,如同雀鸟压在腹底的最柔软的羽毛般,落在他的腰腹,轻轻的。 尽管喻独活不愿意,但那种因为圣骑士长臣服眷恋的姿态,而升腾起的酥和热。让他刚脱离险境,仍然冰冷打颤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难以启齿的反应。 ——任凭谁,被圣骑士长以这种驯服的姿态垂下头颅亲吻腹部,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不用说是本来就好这一口的喻独活了。 “圣骑士长大人。” 喻独活原本苍白的唇瓣因为圣骑士长的举动,而染回了一丝红意。他坐直身子,和莱昂纳尔拉开了距离,语气中仍能听出一丝不稳,“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我——” 莱昂纳尔眼底浓到几乎凝为实体的痴恋,被喻独活的一句话猛地打碎。他好似刚从香甜美好的梦境中脱离出来一样,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听听还有没有水。” 喻独活皱了皱眉,一副不解的模样望向莱昂纳尔,“你只是想什么?” “我只是想,我只是想听听,你的肚子里面还有没有水,我害怕你会……” 纵使现在只有微弱的月光,喻独活也能看到莱昂纳尔的耳廓泛上了红。 伟大英明的圣骑士长大人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他还会陷入如此窘迫的状况中。他支支吾吾半天,那张能言善辩,从各国首领中商议最大利益的嘴里,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圣骑士长大人,你不要每次都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喻独活心眼坏,他自己泡了冷水,也不要救他的莱昂纳尔好受,“上次你说我房间里有人也是,想要亲近我其实可以直接说的,不用找这么多借口。” “你忘了吗?你可是给我宣言了你们骑士的婚誓。” 喻独活唇角勾起抹艳丽的笑,衬得他这张狼狈惨白的脸,无端生出了几分破碎的美感,“你是我的骑士,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的。” 他说着,贴近了莱昂纳尔的颈侧,湿热的气息喷在圣骑士长的皮肤上,几乎是叹谓道。 “所以,不用害羞。” 圣骑士长的脸蹭一下红透了。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直直站起身来,把喻独活稳稳地揽在自己怀里。 “这里太冷了,你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会着凉的,我得送你回寝殿。” 也不知道莱昂纳尔这话到底是跟谁说的,总之他自顾自地念叨完,就大步迈开了长腿。 只留下喻独活那一件湿透了的圣袍在原地。 ———— “不行,好像有点儿发热了。” 莱昂纳尔把喻独活抱到了床上,用软绵绵的被子把他整个包裹上,只留了个头在外面,看上去还有点儿可爱。 他用手背贴住喻独活的额头试了试温度,眉头紧皱,“要去泡热水吗?” “你带我去?” 喻独活眼睫弯弯,语气里带着完全不在乎自己身体状况的玩味儿,“这样有些不合适吧?” “我没有那么想。” 听到喻独活的问话,莱昂纳尔的脊背骤然紧绷,“我只是害怕你之后会发热而已。” “好好好,我知道了。” 莱昂纳尔的反应越有意思,喻独活心里那点儿病态的玩心就越发能得到满足。 “圣子殿下,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莱昂纳尔看出来了喻独活的满不在乎,他颇为不赞同抬起手,又帮喻独活掖了掖他下颌处的被子边,“如果发热了,难受的是你。” “难受了又能怎么样?” 喻独活嘴角泄出一声嗤笑,他偏过头去看向窗外,眼神里透着几分荒芜的寂寥。仿佛不是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圣子,而是一个已经要行将就木的垂死不治病人,“只要我不死,圣祭还是会按时进行。” 而在那时,就会是他的死期。当然,如果更不幸运的话,他会在那之前就被主角攻弄死。 “就算进行了圣祭又能怎么样。” 莱昂纳尔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喻独活对圣祭保持十分消极的态度了。 但是圣祭结束了,也无非就是让他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就算远离了王都的教会,这里条件没那么优越,也不至于到让他这么…… 这么绝望。 “我进行了圣祭你就可以解脱了。” 喻独活把被子拉高,盖住了半张脸,摆出了一副不愿意继续沟通的模样,“你走吧,我要先休息了。” “记得有什么事叫我。” 已经被说到了这个地步,莱昂纳尔只能听他的话转身向外走去。 第135章 听到莱昂纳尔的脚步已经走到了门口,喻独活突然把被子拉下,平静地开口,“莱昂纳尔,回来。”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不明白为什么喻独活又转变心意,把他叫了回去。只是顺着他的意思又走到了喻独活的床边,俯下身,语气里透着担心和温柔,“怎么了圣子殿下,是哪里还不舒服吗?” “亲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喻独活抬手,抚上了莱昂纳尔的侧颊。 莱昂纳尔的瞳孔骤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喻独活,“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 喻独活像是只高贵的慵懒波斯猫般,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是奖励。” 莱昂纳尔仍然有些犹豫,像渴望触碰的被遗弃幼犬一般,悄悄凑近了喻独活。 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莱昂纳尔的举动,已经减缩到了极近。彼此不平稳的温热吐息,在空气中交织成湿濛濛的水雾,属于彼此的气味暧昧地勾缠着。 喻独活润泽娇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玫瑰花蕾,“莱昂纳尔,我的骑士。” 今天是喻独活第一次叫莱昂纳尔的名字,他胸膛皮肤起伏速度明显变快,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垂下头贴上那诱.人的罪恶之源。 他蛇信般的舌.尖强制性地抵住喻独活,在承受者的刻意纵容下,轻易撬开了喻独活齿.间的缝隙,贪婪又急促地舔.舐过那他已经垂涎已久的温热口腔。 即使喻独活早有准备引狼入室,却也没想到莱昂纳尔看起来很温和有礼的人会这么强势。 他猝不及防地轻哼一声,如同保护着自己珍珠的蚌,被锋利的刀片无情地撬开了蚌壳。让那湿润、柔嫩且略显颤抖的蚌肉暴露在空气中。 一吻结束,他腰肢发软,连意识都要化成松软的棉花糖。 “圣骑士长大人。” 莱昂纳尔很敏锐地察觉到了,把他用完就扔的小圣子,对他的称呼发生了转变。 “多谢款待。” 喻独活眼角微微上扬,那处脆弱的皮肤生生拽出一抹媚色。 他们都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向来是懂得用餐礼仪的。 “圣子殿下,我的荣幸。” 莱昂纳尔姿势极为正式地行了礼,低沉磁性的嗓音说起来漫不经心,带着饱餐野兽的餍足。 喻独活的这一句话把他的伪装尽数击溃了。 没有人会对小圣子说不。 小圣子完全不向他掩饰他那阴湿的野心,接近他就是为了要借他的身份毁掉他。 目的邪恶,动机不纯。 他本该坚定地拒绝,可是小圣子他—— 激起了他骨子里最恶劣的地方。 他向来看起来是最稳重自持的人,但其实他和所有王室的人一样恶劣。 只不过他的恶劣和野心镌刻在骨子里,被他刻意隐藏在最阴暗的角落,像淬着毒液的藤蔓,攀满了整面墙壁。 他本来以为他对小圣子升起的只是很普通的感觉,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 越接近小圣子,他的灵魂就越发滚烫,叫嚣着要更多。 他要更多,他要看到小圣子的所有,他要掌控小圣子的一切。 血液、皮肤、呼吸。 他全都要吞入腹中,就像贪婪无餍的蝮蛇。 他全部都要。 他们之间,到底谁是猎物,谁是掠食者。 暂时还模糊不明,有待商榷。 喻独活的精力支撑不住他的运动量,没等莱昂纳尔回复,他的呼吸就渐渐沉稳规律。 浓密纤长的眼睫在那张毫无防备陷入浅寐的苍白脸庞上,洒下了细密的影子。 莱昂纳尔喉头艰涩滚动,他不敢再往前一步。 他怕他再靠近喻独活一步,就会把没有戒备心的小圣子拆之入腹。 他最后又深深地看了眼小圣子的睡颜,脚步轻缓地退出了房间,把门合上。 稀薄清冷的月光洒下,在走廊上投出了两个身影。 圣骑士团副团长艾德里安,静静地站在莱昂纳尔身后,犹豫地开口发问,“莱昂纳尔,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圣子吧。”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王国的人,现在你的兄长还在到处派人想要暗中谋杀你。” 艾德里安自然垂下手臂,攥紧了拳,“那个圣子是教会的人,你别忘了他的身份。只要你还是王子,他还是圣子,你们就是永远的敌人。” “无论是王国还是教会,都不会同意你们的结合。” 艾德里安语气十分严肃,真心实意地劝说着莱昂纳尔,期盼着他给出答复。 “小声点儿,艾德里安。” 莱昂纳尔很认真地听着他最好的朋友的肺腑之言,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他还在里面睡觉,今天他不舒服你别吵醒他。” 不等艾德里安说话,莱昂纳尔继续开口,他脸上突然泛起了异样的红晕,“你说我真的喜欢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很明显吗?那你看出来他喜欢我了吗?” 月光确实是洒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却好像这两个人里不包括艾德里安。 艾德里安的脸色非常难看,眼里满是悔恨。 ———— 与此同时,喻独活的窗边。 卢修斯收起了身后的漆黑羽翅,姿态慵懒坐在了石膏窗框上。他长腿微屈,脚下毫不在意地踩着窗框上的神像雕塑装饰物。 第136章 他望向浅睡着的喻独活,指尖挑起了喻独活落在湖边的那件圣袍。 那分明是他给他的主人精心挑选,哄骗他穿上的衣服,怎么偏偏被别的人类脱去了? 啧,真让他不爽。 让他感到不爽的还不止是这一件事。 被他吞掉的那个天使,好像还有着微弱的意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主人是圣子,总之那个死不透的天使看到他主人的时候,和他争抢主动权的自我意识会到达顶峰,甚至可以影响到他的行为。 不爽,又不爽了。 他看了书,说要利用自身美丽的外貌和强壮的身体去引诱“心上人”。虽然他自认为自己长得很好看,但考虑到圣子可能更喜欢天使,所以他还用了天使的外表去引诱“心上人”。 他的主人果然上钩了,看他看到眼都不眨,竟然落了水。 居然天使的外表对这个肤浅的人类又这么强的吸引力,所以虽然目的达到了,可他更不爽了。 书里还说不能对“心上人”太过热切,否则就会让那人产生抗拒心。要适当的远离,无视“心上人”,这样就操控了“心上人”的心,若即若离的,会让他反过来追你。 所以他没有出手去救他的主人。 可书上没有说过,他不救他的主人,还有别人会救。 不仅救了,还被主人奖励了,让那个低劣的人类也亲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都按照书上说的来了,可是进展完全不顺利? 卢修斯看向喻独活润泽红润的唇瓣,感受到自己留下的气息已经完全被另一个肮脏的人类完全覆盖了。 他身后翅膀上的羽毛都竖起来了,上面嵌着的无数眼球,惨白的巩膜染上缕缕血丝。随着他的动作,直勾勾看向喻独活,显得诡异恐怖。 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不爽—— 不爽的情绪达到了顶点,卢修斯决定暂时放弃那本人类写的破书,不管上面教的什么破循序渐进和温和行事。 他是恶魔,他的“心上人”是圣子。他才不要按着愚蠢人类教的东西来办事。 他们恶魔有自己的方法。 不过也可以勉强,稍微结合一下人类的方法——用强壮的身体来引诱“心上人”。 卢修斯跳下窗框,三两下脱掉了衣服,走近了他那安睡着的主人。 他是个不懂得委屈自己的恶魔,他太不爽了,得爽爽。 第63章 乖巧的,柔顺的,如乳鸽…… 卢修斯是百无禁忌的恶魔,他的思想简单又直接,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所以他翅膀微微挥动,眨眼间便从窗边离开,跨坐在了喻独活的薄被上。 喻独活那精致无暇的面容上尽显娇贵艳色惊人,高挺小巧的鼻尖带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在月光的反射下着莹润的水光。 他睡得很不安稳,那被男人吻得娇艳欲滴的红唇开合喘息,不停撩拨着卢修斯的神经。 他看起来很美丽,很诱人,很适合被人珍藏起来做成摆件。 卢修斯像是着了魔似的,双手慢慢探上喻独活那白皙纤细的脖颈。 恶魔其实是有缺陷的种族,他们暴怒、狂躁、贪欲。而且这些缺陷会随着恶魔本身的能力增大而越发突显。 卢修斯是很强大的恶魔,他也难以避免有那些对普通人来说是致命的劣势。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抑制住大部分的负面影响。 可是唯有那病态的占有欲和施.虐欲,他无法抵抗。 他垂下眼睫,看向手底那截玉一般的脖颈。只要他稍稍用力,他脆弱的主人就会在沉睡中死去,他也可以脱离这该死的血咒。 这对于他来说是极大的诱惑,而又如传闻中所说,恶魔是最无法抵抗诱惑的种族。 所以。 卢修斯加大了手底的力度,扼住了身下人的脖颈。 他那双属于恶魔的红色瞳孔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竖起,仿佛是血浆裹成的沼泽一般。奇异诡谲,令人毛骨悚然。 乖巧的,柔顺的,如乳鸽般软腻的,散发着馥郁体香的主人。 好想撕碎、扯咬、揉烂。 想要把人类一块儿一块儿地藏起来,要藏到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别人夺不走的地方。 藏在哪里?藏在哪里?藏着哪里?藏在哪里?藏在哪里?藏在哪里?藏在哪里?藏在哪里? 啊,他知道了。 卢修斯的力度加重了,他俯下身体,将嘴唇贴到喻独活的脸颊。探出如蛇信般猩红分叉的舌尖,在人类的皮肤上烙下一条蜿蜒扭曲的湿痕。 他要把人类藏在他的身体里啊,要把人类一口一口吞下。这样的话,除非把他的肚腹剖烂,不然没有人会窥探见他的人类,他的主人。 呼吸道受外力作用被强制闭合的痛苦,伴着死亡的威胁,逼迫的喻独活神志逐渐清明。他勉强睁开了眼,只看见一个展着翅膀的模糊身影。 卢修斯。 不,是想要杀死他的卢修斯。 喻独活身体中猛地聚齐一股力量,将垂落被毯旁边的手举起来,狠狠划上了卢修斯那正处于战备状态,锋利坚硬的羽翅。 “愚蠢的仆从,还不快放开你的主人。” 血咒生效的那一瞬间,喻独活低声呵斥道。他浑身的咒术痕迹卷土重来,发着黯淡又耀眼的血色红光。诡异又丑陋,让他看上去不像个人类。 第137章 卢修斯眼底闪着狂热的兴奋,那血红的眼瞳都有意识般流动了起来。 他的手掌还死死摁着喻独活,违背血咒的显然没有什么好下场。他忍着体内灼烧的剧痛,眼角都在抽搐,深红的血液顺着他脸颊的弧度往下滑落,滴在了喻独活的唇角。 一个不要命地任由血流,一个快痛死了脸上却挂着笑。 他们像两头互不服气的野兽,谁都不愿意做先认输的那个。 喻独活嗤笑了一声,即使被遏住脖颈,脸上也未显露出丝毫慌乱。 他没有慌乱的求饶,反而微微抬了抬下颌,挑衅般将脖颈往卢修斯手底送了送。 明明是不要命又倨傲骄矜的姿态,他做起来却娇纵又漫不经心,仿佛是在什么盛宴的出场动作。 血腥味儿充斥着他们的鼻腔,喻独活眉头紧皱,不顾自己的唇瓣已经苍白毫无血色。发狠似的又在卢修斯的羽翅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从他体内流出的血越多,血咒的制约力就越强,卢修斯就越难以抵抗违背誓约的痛苦。 卢修斯感到手底那具体表渗出的虚汗,已经打湿了他的掌心。 他这才猛地回神,想起他这个主人是有多么的脆弱。 他忍着剧痛松开手,发现人类的脖颈上已然留下了殷红色的指痕,那血痕极深,甚至皮下都出现了细密的出血点。 明明是扼住别人的那个,卢修斯却表现得像是被长时间扼住脖颈一般,微愣着急促呼吸。 他忘了,他现在还不能杀死血咒的施行者。 这次是他输了。 “不听话的狗。” 喻独活很费劲儿地压住喉头的刺痛和不断涌出的咳意,他不想在卢修斯面前示弱,“从我面前滚开。” 他小臂上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根本无法自己止血,只能从他莹润白皙的肌肤上滑下,淌入洁白的被单。没来得及沁入布料的血汇成一小滩,看上去极度骇人。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对卢修斯说话,因为这次卢修斯确实激怒他了。 他想要休息,他的身体也需要休息。 这副属于娇生惯养的圣子的身体,太过脆弱,生出的无力感是他之前从未感受过的。 这种无力和脆弱,让他心底最深处隐隐有些惧怕。就好像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突然扔到了病重垂死的老人的身体里。 所以他需要休息,需要大量的休息,来恢复明明什么也没干却极速消失的体力。 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一点点慰藉,恢复几分自保能力。 但卢修斯不仅没有让他好好休息,反而让他的这具身体变得更加脆弱了。 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你需要处伤口。” 显然卢修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程度,他罕见的有了正形,收起了那副顽劣的态度。 他目光沉沉投向喻独活的手臂,眉间含着几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急躁和担忧,“你伤得很重,必须要处一下。” “走。” 喻独活只是重重地说了一个字。他感受到身上忽冷忽热,已经难受到了极点。没办法再继续和卢修斯再来一轮搏斗了,只想倒头就睡。 卢修斯不想走,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想要离开喻独活。 但喻独活眼里那裹挟着潮湿冰冷的寒意,似乎要渗透他的皮肤,钻入他的骨髓深处。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喻独活那条伤痕累累的手臂,扭头从窗户跳了出去。 ———— 清晨,熹微阳光透过五彩的玻璃窗洒进室内。 喻独活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火焰灼烧着,就连呼出的都是炽热的湿气。 他偏了偏头,举起了那条已经失去意识到手臂。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凝固了,只留下一道道丑陋狰狞的血痂疤痕。 “莱昂纳尔——” 喻独活张开嘴试图喊人,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全,微弱如幼嫩羔羊般的声音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没有办法,拧着眉头,勉强从枕下扯出一把银质匕首,用尽浑身力气抛向不远处的玻璃窗户。 “哗啦——” 索性他经过的专业训练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刀刃十分精准地打碎了那扇玻璃窗,发出了极大的响声。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喻独活就听到了门外嘈杂的脚步和惊慌的人声。 下一秒,他的门被重重推开。 “圣子殿下!” 闻声而来的莱昂纳尔满脸焦急,他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寒意,大步迈进,走到了喻独活的身边,“圣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殷红暗沉的血迹刺痛着他的眼睛,莱昂纳尔手臂几乎是微微颤抖着,掀开了喻独活身上已经被血浸透的薄被,“圣子殿下,您需要治疗。” 喻独活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模样,所以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苍白难堪到像是枯萎的白玫瑰花瓣。 没有人看了会不惋惜心疼。 神官们在莱昂纳尔的命令下走上前来,发动了治愈魔法,为喻独活愈合着手臂上的伤口。 “圣子殿下,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莱昂纳尔的神色从未如此严肃,他半跪在喻独活的床边,目光灼灼盯着那可怜的小圣子。 “没有什么,只是不小心划伤了而已。” 第138章 喻独活半阖着眼睫泪光晃漾,手臂皮肉在魔法的治愈下迅速生长的痛苦,几乎激得他说不出来话。 莱昂纳尔没有回话,也没有动,就像一尊雕塑般守着喻独活。他们就一直沉默着,直到神官们结束施行治愈魔法。他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全部离开。 “圣子殿下,告诉我是谁来过。” 莱昂纳尔又不傻,他当然知道喻独活刚刚的说法只是在哄骗他。 “没有别人,圣骑士长大人。” 喻独活又看了眼他的手臂,那里只留下了淡淡的粉色疤痕。 治愈魔法仅仅只是能够对外伤起效,而他的发热还仍然持续着,浑身乏力,使不上劲儿。 “你知道的,你不说我也会去查。” 莱昂纳尔眉宇间凝着一股沉重,“这件事闹大了,所有人都会知道,神官那边会告知给教会,肯定是要彻查的。” 喻独活不把莱昂纳尔的话当一回事,如果卢修斯这么轻易就会被他们查到,那他也不需要卢修斯来做他的帮手。 他动也不动地望向窗外,突然扭过头,放软了声音,“莱昂纳尔,我要出去一趟,你和我一起去。” “抱歉圣子殿下,但是你在圣祭之前,不被允许自由出入神殿——” 莱昂纳尔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他实在不能拒绝这样的喻独活。 圣子那纤浓的眼睫,遮过了朦胧的琥珀色眼眸,仅能隐约窥见他眼底笼着一重潮湿的薄雾。 他要哭了。 莱昂纳尔不想让他哭,更不想让伤成这样的他哭。 他根本拿小圣子毫无办法,只能勉强点了点头,“我可以带着你出去,但你要保证,不会中途跑走。” “我保证。” 喻独活唇角泛起柔柔涟漪,抬手摸上了莱昂纳尔的头顶,“我会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他这次没有说谎话来哄骗莱昂纳尔,他这次是真的还有事情要去做。 系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过他任务进度的反馈了,他现在所有的行动都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不知道到底对不对。 但是不论如何,确实要发生大事情了。 危险很快就会来临,在那之前,他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莱昂纳尔,我的骑士大人。” 喻独活轻轻摸着莱昂纳尔的头,目光温柔,浑身充斥着圣洁的纯真,“我是要有一个惊喜送给你哦,可以先期待一下。” 第64章 “来,主人。吃下去我的…… “送我的礼物?” 莱昂纳尔拿起瓷杯,给虚弱地靠在床边的小圣子喂了口水,“是什么礼物?” “提前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 喻独活的嘴唇被水洇红,他唇角勾起了抹笑,抬眼望向莱昂纳尔,“带我去附近的那个城镇上吧。” 他这次受的伤可不是白受的,原本是想要借落水生一场病,来以病容说服莱昂纳尔带他离开。 没想到就连卢修斯会恰巧失控,这倒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莱昂纳尔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逃过喻独活的“恳求”,点头应下了。 ———— 圣子当然是不能够光明正大地离开神殿,所以即使喻独活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妙,莱昂纳尔也只能骑着马把他带走。 只不过,莱昂纳尔给喻独活裹了好几层的衣服。又刻意控制着速度,防止风太大吹着这个脆弱到像瓷娃娃一样的圣子。 几乎是到了傍晚,他们才到城镇里。 莱昂纳尔换了一身常服,和喻独活并排走在城镇的街头。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远处城镇里传来的悠扬钟声,让人感到十分惬意。 商贩们在街头摆起摊位,售卖着各种吃食,草药以及特产。孩子们在广场上嬉戏玩耍,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圣子殿下,你曾经来过这里吗?” 莱昂纳尔脸上有些不自然,沉默半天,他终于忍不住了,发问道。 “没有,我从小到大一直都在神殿里。” 喻独活摇了摇头,脚步轻快。 离开了那庄严封闭的神殿,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不少。烟火气让他的他心情放松,好似呼出了体内浊气。 “那圣子殿下是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的?” 莱昂纳尔拦下了一个光顾着跑闹不看路,差点儿撞向他们的小孩子。随后又不解地望向喻独活,“还能在这里为我准备礼物?” “谁知道呢。” 喻独活很新奇地看着街边的一切,故意卖关子不回答莱昂纳尔,“可能是神告诉我的吧,毕竟我可是圣子。” “圣子殿下,关于你之前说过的圣祭……” 莱昂纳尔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相通为什么喻独活会那么抗拒圣祭。他开口发问,话还没说完,就被喻独活打断了。 “啊——” 喻独活突然停住,他扭过头看向莱昂纳尔,“就是这里,我们到了。” 莱昂纳尔闻声望去,发现是一家装修很简朴的面包店。 “好香的味道,看来我的嗅觉还是很灵敏的。” 喻独活自顾自地点点头,拉起莱昂纳尔的手臂,向前几步推开了面包店的门。 ———— 刚一进店,一股浓郁的麦香和果酱的香甜扑面而来,喻独活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店内的装饰简洁而温馨,木质的桌椅摆放得井井有条,墙上挂着一些手绘的面包图案。 第139章 “看来我选了一个好地方啊。” 喻独活拉开角落里的一张椅子坐下,观望着玻璃橱窗里的面包们。 经典面包圆滚滚,酥皮面包金黄酥脆,奶油面包柔软香甜……每一个都看起来很好吃,让人垂涎欲滴。 这里平民的生活水平明显要更高一些,不用只啃那些冷冰冰硬梆梆的黑面包。 “圣子殿下,你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莱昂纳尔看起来跟香香软软的面包店格格不入,他整个人直愣愣地站在喻独活身后,木着脸问道。 “什么叫带你来这里干什么?” 喻独活熟稔地招呼老板要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甜奶,听到莱昂纳尔的问话,满脸疑惑地看向他,“圣骑士长大人怎么会这么笨?都来这里了,肯定是要买东西吃啊。” “喏,你尝一尝这里的甜奶。” 喻独活把眼前的杯子递给了莱昂纳尔,他笑脸盈盈,“这个可比神殿里那些一成不变的茶好喝多了,看来你的那个朋友品味还不错嘛。” “我那个朋友?” 莱昂纳尔好不容易才在喻独活硬扯下坐在了木椅上,杯子冒出的白烟掩在二人眼前。 “就是艾德里安啊,你那个副团长。” 喻独活用手托着腮,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之前有问他,神殿附近有哪些好吃的地方,他给我推荐的这里。” “所以这是圣子殿下给我准备的礼物吗?” 莱昂纳尔低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你在开什么玩笑?” 喻独活听了他的话之后嗤笑一声,随即便站起身来,“我好歹也是一个圣子,还不至于把这种东西拿出手当礼物。” “是吗。” 莱昂纳尔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细细感受着温热甜腻的液.体顺着他的食道滑下。 是他向来不喜欢的甜腻味道,可偏偏又和他眼前人身上的味道极像。 其实只是这一杯甜腻的东西,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你等一下。” 喻独活站起身来走向店主,跟她说了几句话。 随即店主便从后面端出来了一个托盘,跟在喻独活身后,向莱昂纳尔走来。 “这才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喻独活扬了扬下颌,示意店主把托盘放在木桌上。 托盘里是一整个草莓蛋糕。 蛋糕的表层覆盖着一层浓郁的奶油,那奶油绵密甜软,洁白无瑕。而在奶油之上,点缀着颗颗饱满的草莓。色泽鲜红,饱满多汁。 只是看着,就能够让人想象到它与散发着淡淡麦香的蛋糕胚混在一起的味道了。 “神明在上,祝二位幸福一生。” 店主轻手轻脚地将蛋糕放下,脸上挂着笑。 “不,您想错了,我们不是。” 莱昂纳尔也没有料到店主会冷不丁来这么一句,看了眼喻独活的脸色,急忙开始解释。 就算是这个城镇里平民的生活水平要更高一些,这种订做整个蛋糕的情况也不常见。 毕竟用料丰富,价格不菲。所以一般都是在订婚或者结婚的时候,寻常家庭才会买上一整个蛋糕来庆祝。 “谢谢您,我们会的。” 喻独活虽然也没想到,但也没有莱昂纳尔那么慌张,反而自然地应了下来,又回望过去,“莱昂纳尔,还不赶紧给店主点谢礼。” 莱昂纳尔缓过神来,耳边泛了红,掏出几个银币递给不停祝贺的店主。 等他重新坐回木椅上的时候,喻独活正笑着望向他,“生日快乐,莱昂纳尔,我的骑士。” 向来果断利落的圣骑士长,眼神都很局促,不知道该落在哪里,“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他是贵为一国王子不假,可他从小就被送到了圣骑士团。那里他可过不上贵族的日子,更不用提过生日的时候吃蛋糕了。 这种对于贵族来说明明很常见的东西,却是他几乎从没有获得过的。 心底好像有个地方,就像草莓蛋糕一样,软绵绵甜滋滋的。又像棉花糖,轻飘飘没有实底。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喻独活连由都懒得想,他刚要催促莱昂纳尔吃,就看到了玻璃窗外的几个小孩子。 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木桌上的蛋糕,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还有一个小女孩连鞋都没穿。 哪里都有吃不饱饭的孩子,即使这里挨着神殿,情况稍微好一些也不例外。 “莱昂纳尔,你去买点儿面包,再让店主做几块蛋糕分给他们。” 喻独活于心不忍,他皱了皱眉头,“我去给把他们几个叫进来。” 他说着就往外走,莱昂纳尔也顺从他的话,往柜台走去。 门口的风铃响起。 莱昂纳尔以极快的速度跟店主交涉完,再回头,发现店里店外空空如也。 喻独活从他的身边,消失了。 怀中捧着的纸袋落地。 莱昂纳尔眼底含着的浮冰迅速凝聚,浑身透着凶戾的阴冷气息。 失去的痛苦如毒素般蔓延,在他心底投下难堪重负的无边阴翳。 他终于,再也无法维持正常人的状态,抑制心里疯狂滋长的病态痴欲。 他要把喻独活,永远地锁在他身边。 永远。 ———— 与此同时,喻独活突然被莫名的外力掳走,被带到了一条阴湿冰冷的狭窄小巷中。 第140章 “卢修斯?” 喻独活抬起头,看见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我的主人。” 卢修斯的声音里再也没有从前的一丝轻挑,反而阴沉冷峻,“你让我去订的蛋糕,是为了给那个人类?” “是啊。” 喻独活点头承认,“今天是莱昂纳尔的生日,我让你去帮我给他准备礼物。” 没等卢修斯继续说话,喻独活不满地抿起了嘴唇,“卢修斯,放开我,我还没有消气。” 卢修斯箍在他腰间的手臂揽得极紧,飘摇昏暗的光影映衬在这个恶魔的脸上,显得幽深难懂。 喻独活的话音落下了很久,卢修斯却无动于衷,仍然死死地揽住他,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挤进身体里一样。 “你的任务是乖乖听我的话,别让我用血咒,那样对我们两个都不好。” 喻独活指尖挑进衣服,掏出一把枪,毫不犹豫地抵在卢修斯的胸口。 他扣动扳机的手极稳,半分颤抖也没有。只是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很差地又说道,“你应该见过人类的这东西,要是受伤了会很痛的。” 卢修斯眼神冰冷,下颌线紧绷。他目不斜视,直直覆住喻独活的手,将那枪口狠狠怼在胸口。 在喻独活骤缩的瞳孔变化中,同样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砰——” 在卢修斯的胸膛上,一道细微的裂口猛然被子弹撕裂。 鲜红色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汩汩流淌,浸湿了漆黑的衣衫。 卢修斯却仍然面不改色,探出细长而锋利的指尖,狠戾又残忍地在自己的伤口处来回拨弄。每一次的撕扯都让伤口更加狰狞,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滑落,滴到了喻独活苍白的脸上。 终于,他像是找到了什么一样。连着粘腻的血管和细碎的肉块,掏出了一颗猩红的心脏。 “主人,你要知道,我和那个人类是不一样的。” 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下,卢修斯保持着淡然的微笑。他把那颗心脏递到了喻独活的嘴边,“他只会贪婪无餍地不断索取,而我,才会给予你我的一切。” “来,主人。吃下去我的心脏。” 浓重的血腥味儿,带着热气的人体器官,血肉和阴潮巷子混杂的腐臭。 “不——” 一股异样的恶寒窜过喻独活的脊梁,从他的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声生性的虚软干呕。 “不喜欢吃吗?” 卢修斯癫癫地笑着,他的脸突然消失在了喻独活的视线中。 那声音停滞在他的身.下,极其平稳地开口。 “那我就要开始吃了,主人受不住请千万不要出声。” 第65章 “主人的味道,比草莓蛋…… “不——卢修……斯。” 破碎的呼救被咽下肚,尾音带着微妙的上扬。 喻独活被弄地睁大那双波光粼粼的眼眸,连话也说不清。胸膛剧烈起伏,浑身都在抖。 太过分了,卢修斯那里长到异常,不是属于人的东西。 “嘘,主人,别出声。” 卢修斯舌.面重重地压下,抬起眼睫瞥向喻独活,整个人带着阴邪的魅意,像是吃人的妖精。 “卢修斯……停下!” 喻独活受不了地后仰着头,额间的金色碎发湿粘在脸侧。 卢修斯揽着他的后腰,让他不至于挨上身后那布满青苔的石壁。可喻独活白皙柔软的腰肢,也因此被拉到了一个不堪折的弧度。 身体最深处的红腻罅缝发软地洇着水,哆哆嗦嗦地讨好着侵入者,娇里娇气地死咬住不放。 “主人,好软。” 卢修斯气息也跟着乱来,他声音沙哑,极为耐心地哄着快要被痉挛逼到崩溃的人类,“主人比草莓蛋糕还要甜。” “卢修斯——” 喻独活几乎要疯了,他眸底涣散失神,喉咙里勉强溢出了模糊不清的泣音,“你闭嘴。” 卢修斯唇角勾起,泄出声低笑,“主人,要求太苛刻了,闭上嘴还怎么吃东西?” 喻独活湿濡的唇.瓣被齿牙咬出糜.红的痕迹,他刚想说什么反驳不听话的仆从。却猛地瞪大眼睛,措不及防哀叫一声。 “别……你又……” 喻独活带着细微的哭腔暗骂一声,软语混着低泣,撑着腰就要往上逃。 卢修斯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闪过丝危险的兴奋,搅得更狠了。 他摁在喻独活后腰深陷的腰窝上,把那企图往上逃的身体猛然扣回,深深一压。 喻独活哭得连话都说不了,漂亮的眼瞳完全涣散,整个人战.栗得停不下来。 卢修斯喉头滚动,将汁液吞入胃囊。他抬眸看了眼全身泛红的人类,湿.漉漉的指尖攀上,细细摩.挲着那瘫.软的腰腹。 喻独活迷蒙间,听到了他笑着的声音。 “主人,多谢款待——你们人类是这么说的吧。” 这话很熟悉,喻独活几乎是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这句话莱昂纳尔曾经跟他说过。 该死的,该死的偷.窥癖恶魔。 这么爱学别人,怎么不去带着上魔法学校儿童班? 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拉了拉湿透了的衣摆。 刚刚卢修斯干什么了? 哦,他只是舔了他的衣摆,仅此而已。 喻独活面无表情地捡起掉落在地的枪,扣动了扳机,直直指向卢修斯,“为什么这么做?” 第141章 “哦,我的主人,你明明知道那对我是无效的。” 卢修斯满不在乎地舔了舔唇角,丝毫不掩饰眼底的贪婪,“只是主人太过美味了,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当然知道,卢修斯。” 喻独活贴近卢修斯的身边,将那枪口抵在了他头上的恶魔犄角旁,声音阴恻恻的,“但是相信我,我有别的办法治你,所以给我安分一点儿。” 最开始的血咒召唤时,他拿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个玻璃小瓶子,而另一样就是一对属于恶魔的犄角。 喻独活推测这是用来扼制失控恶魔的东西,是血咒加给人类的一种保障。防止脆弱的人类们因为血咒的反噬而轻易丧命。 而他现在看到了卢修斯瞬间凝固的表情,觉得应该也确实如此。 “你没有打算打断我的角?” 卢修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疼痛。他不解地瞥向他的主人,却发现喻独活根本连保险栓都没有打开。 “卢修斯,我要你还有用,况且……” 喻独活眉头紧皱,“我稍微有点儿强迫症,你要是头上断了一个角不对称了,我看着会很不舒服。” “而且本来你的羽毛也总是掉……” “好好好,我知道了。” 卢修斯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喻独活接下来的话。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干涸的血腥味混杂着难闻的泥土味,在此刻显得存在感更加明显。 “你为什么这么做,卢修斯。” 喻独活深深叹了口气,他把枪口移开,又重新问了卢修斯一遍,“这种事情不适合我们之间做,人类只有恋人才可以做这种事情。” “那你呢,卢修斯,你爱我吗?” 喻独活那琥珀色的眸底盛着一簇摇曳的水光,美得让人失语。 卢修斯知道,如果人类问了“心上人”这句话,“心上人”必须要给出肯定的回答才可以。 可是他不会骗他的主人,他也不懂什么是人类之间的爱。 即使是那本教人如何追爱的书上,也没有说清楚,“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爱是什么,他完全不明白。 “我知道了。” 喻独活嘴角勾起抹明艳的笑,他微微扬起下颌,语气肯定,“你不爱我。” 他对于卢修斯的反应很满意。 恶魔不爱他是最好的了,因为他的任务里面可不包括处和恶魔之间的情感问题。 “你不爱我,不应该这么对我。” 喻独活轻轻抚上卢修斯头顶的犄角,语气轻缓温柔,“所以你要补偿我,之后要乖乖地听我话哦。” 卢修斯抓住了喻独活的手,将他发凉的指尖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他刚刚要开口说什么,巷子口外不远处,就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快点快点,叫城镇上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上面出了命令,一定要找出圣子殿下。” 喻独活和卢修斯听完,同时扭过头,望向对方。 “看起来你该走了呢。” 喻独活挣脱了卢修斯的桎梏,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头都疼了,你真是给我惹了个大麻烦。” 卢修斯没有说话,只是展开了身后巨大的羽翅。 不过眨眼之间,他就消失在了喻独活的视线里。 “圣子殿下,您在这里!” 几乎是同一瞬间,喻独活转过身,发现了刚要开始搜查巷子的圣骑士团副团长艾德里安。 “副团长大人,辛苦你们了。” 喻独活恢复了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淡然神色,轻轻点了点头。 ———— 出乎喻独活的预料,莱昂纳尔还安稳地坐在那把木椅上。 “团长,找到圣子殿下了。” 艾德里安为喻独活打开了面包店的大门,站在门口,恭敬地向莱昂纳尔汇报道。 “好,你先带着其他人去外面等一下吧。” 莱昂纳尔没有动,只是朝着喻独活说道,“圣子殿下,请到这边来。” 喻独活看了眼店里,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然空无一人。 他神态自若地走到了莱昂纳尔的对面,缓缓坐到了椅子上。 他已经做好莱昂纳尔质问他刚刚去哪里的打算了,莱昂纳尔却很罕见的没有先开口说话。 原本空气中飘着的,那香甜浓郁的麦香味,早已消失殆尽。 他们沉默着不说话,温馨的氛围凝上了一层厚重的死寂。 “刚刚那些孩子们呢。” 喻独活不经意间瞥到了一支滚落到墙角的牛角面包,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你有给他们吃的东西吗?” “给了,让店主把剩下的面包全都给他们了。” 莱昂纳尔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得喻独活心里有些发毛。 他可是知道,有的时候,那人越是冷静,越是能掀起轩然大波。 木桌上摆着的草莓蛋糕仍完整无缺地处于原位,可毕竟过去了那么久,上面的奶油都有些坍塌了。白乎乎地粘成一团,样子变得很不好看。 “没有尝一尝蛋糕吗?” 喻独活拿起一旁的叉子,轻轻挑起一点儿融化了的奶油,漫不经心地问道。 “在等你一起。” 莱昂纳尔还是没有动作,甚至连手都没有抬到桌面上。他抬起眼睫,直勾勾望向喻独活,反问道,“那你呢?刚刚有吃什么东西吗?” 第142章 喻独活不是蠢货,他能听出莱昂纳尔声音里压下去的怒意。 卢修斯会把他带走这件事,确实是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了。 本来出来给莱昂纳尔过生日,是因为在原世界剧情线中的今天。莱昂纳尔作为主角受,见到了作为主角攻的天使,度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 喻独活就是不想让莱昂纳尔见到天使,才特地这样做的。本来的计划是也给莱昂纳尔一个很好的生日,让他来取代天使在原世界剧情线中的位置。 不过这样看来,是搞砸了。 “我什么也没有吃。” 喻独活叉起了一颗草莓,鲜红的汁水一瞬间迸发出来,溅在了洁白的奶油霜糖上。 “没有吃的话,那就是被好好吃了吧。” 莱昂纳尔终于把手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了,和草莓汁一样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桌子上。 喻独活的动作顿住了,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莱昂纳尔的手臂——那里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儿好肉。 “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把抓住莱昂纳尔的手腕,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担忧。 这可不是原世界剧情线里发生的事情,这样他还怎么给莱昂纳尔一个美好的生日? “接连几次弄丢圣子,这只是我应得的惩罚。” 莱昂纳尔毫不在意地摁上伤口,眼底浓重的偏执激得喻独活后脊发凉。 与此同时,在他们没有察觉到地方,莱昂纳尔被衣物掩盖的肩脊处。有个血红的魔法阵被刻在皮肤里,正忽明忽暗地发出诡异的光。 而远处浑身沾满了血的卢修斯,随手掏出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胸口处的心脏,像垃圾一样扔到了地上。 他直起身来,目光幽幽望向喻独活所在的方向。用干净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肩脊正发烫的“纹身”,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那令人怜爱的聪明主人,还以为自己的身边只有一头恶魔? 怎么可能。 明明有那么多非人的怪物,在等着把他吃掉。 第66章 他双手被铁链紧紧束缚,…… “哟,莱昂纳尔,我的好弟弟。” 就在喻独活还抓着莱昂纳尔血肉模糊的手腕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声。 喻独活闻声望去,那人身着一袭华丽白色长袍。袍身用金丝银线勾勒出细腻的纹路,边缘镶嵌着珍珠与宝石,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曳,看起来格外奢华。 他的记忆里隐隐约约对这个男人有印象——安德烈格兰瑟姆。 莱昂纳尔的兄长,王国的顺位第一继承人,安德烈王子。 “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狼狈。” 随着安德烈的逼近,喻独活明显地感受到了莱昂纳尔手背上鼓起的青筋。 “安德烈,你怎么会来这里?” 莱昂纳尔眉眼间锁着消不散的阴云,他站起身来,挡住了安德烈还要往近靠的脚步。 “怎么了莱昂纳尔。” 空气中针锋相对的硝烟气息极为浓烈,安德烈停住了脚步,陡然一笑,“这副态度,是不希望看到我吗?” 莱昂纳尔没有回话,只是侧身挡在他的面前,阻拦他继续接近喻独活。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副德行。” 安德烈脸上的笑没有变过,他左耳上的银质耳坠晃了晃,反射出一道阴沉凌冽的光,“面对哥哥还这么警惕,多少有些大题小做了吧。” “况且……” 安德烈不顾莱昂纳尔明显抵抗的姿态,直直从他的身侧撞了过去,走到了喻独活的眼前。 他偏过头,半眯起眼,似是漫不经心般瞥向莱昂纳尔,“莱昂纳尔,你可是挡到我向圣子殿下问安的道路了。” 喻独活安稳地坐在木椅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出兄弟阋墙。 他记忆里对安德烈的印象不深,只是知道这不是个好对付的主。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单单只是这一句话,安德烈就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挤兑了他和莱昂纳尔两个人。 说莱昂纳尔是一语双关,不论是现在的位置,还是以后王位的继承道路,莱昂纳尔都挡着他的路了。 至于说他,则是在不满身为第一顺位王位继承人,还要向他一个教廷的圣子问安。 不过虽然教廷和王室向来分庭抗衡,实力相当。 但现在由于王国遇难,教廷把他献祭了,而王国却没能及时采取什么有效措施救灾,所以教廷在平民中的威信隐隐压了王室一头。 思绪不过瞬息之间,喻独活缓过神来,发现安德烈已经在他面前跪下了。 高贵的王子单膝跪地,轻轻捧起他的手,在指尖处落下了丝毫不逾矩的一吻。 安德烈抬起眼帘,那双和莱昂纳尔极像的湛蓝色眼眸里饱含深情,直直望向喻独活,“圣子殿下,日安。” 喻独活只是微微颔了颔首,语气平静,毫无波澜,“安德烈王子,日安。” 他说完就转过头,瞥到莱昂纳尔的伤口处,因为握拳用力扯动,不断地流出血液溅到木地板上,样子极为骇人。 “莱昂纳尔,怎么不去处一下伤口,不要污了圣子殿下的眼睛。” 安德烈站起身,神态自然地数落起莱昂纳尔。那语气十分熟稔,像他才是守在喻独活身侧的人一般。 喻独活见莱昂纳尔的神色越发难看,心里某处稍微有些不太舒服,好像自己养的狗被坏野狗欺负了一样。 第143章 他皱了皱眉,直接问道,“安德烈王子,你应该在王都吧,今天过来是为了做什么?” “啊,说起来这件事情。” 安德烈抬手拍了莱昂纳尔的肩膀,面向喻独活回应道,“圣子殿下,我需要借走莱昂纳尔一段时间,你介意吗?” “圣骑士长大人?” 喻独活没有直接回应安德烈,他抬起下颌,脖颈绷出了一条流畅的线条。 莱昂纳尔动作复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向喻独活示意他也不清楚这件事。 “安德烈王子,你要把我的骑士长带去哪里呢?” 喻独活勾了勾嘴角,琥珀色的眼眸绚烂瑰丽,“正如你所见,圣骑士长现在受伤很严重。” “更何况,我现在可是只能待在圣骑士长大人身边了,要不然他又要生气。” 喻独活意有所指地看向脸色仍然很沉的莱昂纳尔,“对吧,圣骑士长大人?” 安德烈是个极为危险且不安分的角色,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安德烈把莱昂纳尔带走。 他们之间的暗号安德烈听不明白,这个看上去温和儒雅实际却暴戾的王子也没空会他们。 安德烈松了口,“如果圣子殿下非要跟去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他眼底含着暧昧不明的笑,“圣子殿下,如果受不了的话,可就跑不掉了哦。” ———— 圣宫,一个临近这个城镇的地下会场。 一踏入会场,各种昂贵香料混合而成的浓烈香气就扑鼻而来。高耸的穹顶镶嵌着无数璀璨宝石,散发出柔和绚丽的光芒。 大厅的座椅上都铺满了昂贵的丝绸和皮毛,贵族们坐在柔软而舒适的座椅上,身着华服,佩戴着昂贵珠宝,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骄傲的笑容。 他们举杯高谈,琉璃杯和银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混着欢快的笑声,热闹喧嚣充盈了整个会场。 这里的奢靡,和外面那些食不果腹衣衫破烂,对简朴面包不停吞咽口水的孩子们,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大人,已经在二楼为您预留了位置。” 领路的人带着喻独活一行人走上楼梯,到了一扇门前。他弯下腰,毕恭毕敬地打开门,“大人们,请进。” 安德烈见怪不怪地径直走了进去,喻独活皱了皱眉,也和莱昂纳尔跟去。 屋内的装饰比起屋外,只能更加奢华。城镇上从未有过的精致点心和美酒,被随意摆放在柔软珍贵的白貂皮上。 莱昂纳尔将一个盒子也放在了上面。 喻独活有些好奇,随口问道,“圣骑士长大人,那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 莱昂纳尔有些不自然地回复道,他特意把那小盒子往桌子中心推了推,像是怕它掉下来一般。 “我看到了哦,是一个……草莓蛋糕?应该是吧,奶油化得不成样子了。” 安德烈那讨人嫌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继续说道,“看来神殿的待遇不太好啊,莱昂纳尔都那么节省了……” “安德烈!” 莱昂纳尔打断了安德烈的话,耳廓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意,“不要像只多嘴的吵闹鹦鹉一样,你的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少一点儿?” 喻独活嘴角蓄着上扬的笑意。 本来以为莱昂纳尔因为他好几次跑走,已经生气了,没想到还是很喜欢他送的蛋糕。 小狗一样,生气的时候,也有点儿意外地好搞。 “圣子殿下,我有些事想要单独和你谈谈。” 安德烈被莱昂纳尔说了一通,眉眼间映出了几分掩在得体笑容下的阴沉。 喻独活还来不及说话,莱昂纳尔先一步挡在了他身前,眼神极其警惕,甚至右手已经抚上了腰间的剑柄。 “莱昂纳尔,你对哥哥这样,可不是什么贵族该做出的行为。” 安德烈的声音冷得像冰凉的金属,毫无感情。 “安德烈,我现在只是骑士,仅此而已。” 莱昂纳尔毫不避让,直直顶上了安德烈的目光。 他们之间的氛围极其紧张,好像空气中绷着一根无形的弦,一触即发。 突然,喻独活拍了拍手,打破这凝重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好了好了,莱昂纳尔。” 喻独活在安德烈的面前,将侧脸轻轻靠在莱昂纳尔的肩头,感受到了那硬梆梆的触感,敷衍地安抚道,“我待会儿就会回来,好吗?” “我向你保证,这次一定不会跑掉,不会受伤的。” 估计是觉得安德烈在这里也翻不出什么浪花,莱昂纳尔思考很久,终于把已经抽出了一截的剑又塞了回去。 “十五分钟。” 莱昂纳尔不耐地看向安德烈,“我只给你们十五分钟,之后就要看见人。” “好好好。” 安德烈叹了口气,好像受不了般无奈地摇了摇头,“十五分钟就十五分钟。” 他说完转过头,银质耳坠随着他的动作藏进发丝中,“那么请吧,圣子殿下。” ———— 安德烈像早就预测好了一样,直直把喻独活带往旁边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 喻独活刚一进房间,安德烈就猛地将手臂撑在他的耳侧,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背着光,喻独活看不太清他脸上的神色,只知道他一直勾起的嘴角放了下来。 第144章 “圣子殿下。” 安德烈的声音冷冽又危险,像蝮蛇般阴邪,“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尽量早的完成任务?” “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东西,嗯?” 安德烈的身影把喻独活整个人都藏在了阴翳里,“当初信誓旦旦说可以替我解决掉莱昂纳尔的是谁?” 喻独活心中猛地一沉。 安德烈这个话…… 难道在原世界剧情线中,原主是和安德烈合作的? “我怎么觉得,我那愚蠢的弟弟,反而对你的感情有些不一般呢?” 安德烈似乎是很生气,没等喻独活回答,自顾自地继续低吼道。 “王子难道没听过美人计吗? 喻独活敛下眼睫,放话试探着,“再说了,要是王室知道莱昂纳尔和我一个教廷的在一起了,他也没法继承王位了,这难道不比让他突然死亡更合?” “圣子殿下,你最好是。” 安德烈松开了抵住喻独活的手臂,后撤两步,恢复了原本的风度,“别忘了,只有你替我解决了莱昂纳尔,我才能让你从圣祭中活下来。” 喻独活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话说到这里,他基本已经明白了。原主一直欺负莱昂纳尔,除了本身的性格,估计还是为了造势找机会让莱昂纳尔死在“意外”里。 这样他就完成了和安德烈的合作,安德烈如愿除掉心头大患登上王座,自然也可以帮他解决圣祭的死局。 不过这里仍然存在疑点。 一是安德烈借刀杀人后,真的会按规定救他。而不是反杀一手,把他和罪行推出去面向平民,顺便扼制教廷吗? 二是无论原主信不信任安德烈,他手上那本写着血咒的禁忌失落魔法书是从哪儿来的,召唤出恶魔的目的是什么?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喻独活收回思绪,转身拉上门把,“安德烈王子,如果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 “砰——” 喻独活闭眼前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痛恨自己的为什么要放松警惕。 ———— 莱昂纳尔抱着肩,直直盯住眼前那个小盒子,心里不停地数着时间。 “我回来了。” 随着门缝的打开,安德烈的声音也随之传进来。 莱昂纳尔猛地站起身来,死死看向安德烈,和他身后空着的地方。 “十五分钟,我应该没有超吧。” 安德烈摊了摊手,鼻间泄出声嗤笑。 “圣子殿下呢?” 莱昂纳尔那湛蓝色的眼瞳在狭长锋利的眼廓内凛凛闪烁,仿佛淬了毒的利刃。 “谁知道呢?可能受不了你的脾气跑了吧。” 安德烈刚说完,就看到了空中一瞬寒光闪过,喉结处被冰冷的剑刃抵上。 “他在哪儿。” 莱昂纳尔眉毛沉沉地压着眼尾,瞳仁闪灼着两点冷森锥光,浑身凌冽的杀意不作假。 “真是受不了你了。” 安德烈瞬间做出了最利好自己的打算,他手小幅度地挥了挥。房间的墙面上竟然透出了光,变成了可视的玻璃。 他无所谓地说道,“你自己看吧。” 莱昂纳尔偏头看向对面,在眼神落在那铺着一层厚厚天鹅绒的拍卖台上时停住了。 拍卖台上,一座巨大的铁笼矗立中.央,铁笼的每一根铁杆都打磨得光滑冷硬。原本笼罩在铁笼上的深红色绒布缓缓上升,台下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嘶吼和喧嚣。 莱昂纳尔动作一滞,瞳孔骤缩。 绒布被彻底掀开,笼子里的人逐渐显露出来。 喻独活柔顺轻盈的金色长发,映衬着他苍白美丽的面容,如阳光般倾泻而下,隐隐约约徒劳地遮挡着他破碎衣服中的粉意。 他身体的每一分线条都像上帝精雕细琢而成,大片如雪般的脊背裸.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精致瘦削的肩胛骨突出,像是残缺的蝶翼。 他的双手被铁链紧紧束缚,脖颈上也锁着一个黑色的项圈,如被恶毒人类捕获的精灵般趴伏在地。 “怎么样,莱昂纳尔。” 安德烈嘴角扯出了抹冷笑,“这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 “还喜欢吗?” 第67章 “谁又能够拒绝那么诱人…… 台上的喻独活睁开了眼睛。 太过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眼前都出现了模模糊糊的黑影。但即使是这样,他也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 傲慢、贪婪、蔑视。 贵族们的眼神像是饿狼盯着猎物般,闪烁着残忍与欲念的光芒。 他是圣子,原本这些贵族应当是能够认出来的。可安德烈也不是个傻子,早就在他的脸上带了个面具。 “砰——” 木锤重重地砸下,会场安静了几分。同样身着华服的拍卖师声音里透着笑,“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这个卖品的容貌,和我们的圣子殿下有几分相似。” “可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要亵渎圣子殿下的意思,只是——” 他的声音被刻意压低,听起来格外暧昧,“谁又能够拒绝那么漂亮的圣子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台下响起了极嘈杂的欢呼声和兴奋的叫喊,像是虎视眈眈等候进食的野兽一般,野蛮又危险。 喻独活一眼扫下去,发现真有几个眼熟的。那些人明明在教廷时,恭敬地跪在教皇和他面前。 第145章 可是一转眼,就换上了一副贪婪无餍的面孔。坐在声色犬马的地下拍卖会场,坦然地展现出对圣子不做假的可怕觊觎和欲念。 真是一群虔诚的信徒。 “这样的珍宝,试问谁不想拥有?” 拍卖师高声叫喊,把氛围掀起更高.潮,“没有起拍价,现在请各位展现出最高的诚意吧!” 更大声的欢呼从台下传来,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八千!” “一万!” “一万五!” “……” “二十万!” “二十五万!” 价格一路飙升,贵族们的热情经久不衰,没有随着高价而消灭,反而愈演愈烈。 喻独活冷冷地嗤笑一声,抬起眼睫望向二楼的房间。 已经很长时间了,莱昂纳尔怎么还没有解决掉安德烈? ———— 二楼的房间里。 安德烈脸上还挂着笑,等待着他亲爱的弟弟回应他,是否喜欢他送出的礼物。 莱昂纳尔喉头艰涩滚动,眼眶深邃的眼睛看起来漠然又专注,他轻轻开口,像是绒毛一样轻浅,“你伤到他了吗?” 安德烈愣了愣,没有听清楚莱昂纳尔说的话,问道,“你说了什么?” “你伤到他了吗?” 下一秒,铁箍般的手掌死死地扼住了安德烈的脖颈。 莱昂纳尔眼瞳凶狠锐利,齿牙间咔咔作响,发出酸涩的声音,“说啊!你伤到他了吗?” “莱昂纳尔……你疯了……” 安德烈不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弱者,但他竭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无法撼动莱昂纳尔的强压扼制。 “你不该动他,安德烈,你不该动他,你怎么敢动他。” 莱昂纳尔似乎是陷入了痛苦又无法逃离的幻境中,他不停喃语,那双向来智的湛蓝眼眸里几乎被疯狂和偏执溺死。 “莱昂纳尔……” 安德烈白净的面皮上笼了一层恐惧,他抽出腰间的刀,狠狠地刺进莱昂纳尔最脆弱的腰腹。 他没有想到,这个凡事隐忍智,装出一副正直模样的弟弟。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和他们立场相悖的男人,对他下了杀手。 安德烈呼吸不到一丝空气,他大张着嘴,继续捅着莱昂纳尔。 锈蚀与碎肉的腥甜味充盈着整个空间,从莱昂纳尔皮肤底下捣出来的肉沫在空中四溅,粘腻成一团结块。 安德烈下手很黑,利刃专往柔软的血肉里乱搅。可他越是乱砍,心里就越发恐惧——莱昂纳尔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也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他那线条利落的下颌绷得极紧,力气越发大,像是要用尽了这辈子最后的力量。 “啊啊啊——” 安德烈被拧紧的声带猛地震动,发出了绝望的怒吼。 他使劲儿抛出手里的刀,试图扎进莱昂纳尔的心脏。却不想莱昂纳尔及时察觉,侧身躲过。 眼见那把刀偏离了他预期的轨道,安德烈彻底绝望了。 不料他脖颈一松,像是破烂的玩偶般,被重重地摔到地上。 “呕——咳咳咳……” 养尊处优的王子哪受过这种苦,趴伏在地,虚虚扼住喉咙,痛苦地咳嗽着,竭力恢复呼吸。 他根本来不及想为什么会被放过,后怕地抬眼望去。发现莱昂纳尔的手心里深深地插着刀柄,暗红的血滴滴答答地落下。 安德烈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莱昂纳尔会自愿去接下刀?他疯了吗? 不不不——一定有什么原因—— 安德烈的眼角都要被活生生撕裂开来,他顺着那刀的轨迹望去。 莱昂纳尔,自愿受伤拦下刀,护住的是—— 一个小盒子? 不不不,他见过那个盒子,那里面装的是—— 莱昂纳尔不顾自己正在流血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安德烈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和自己的记忆如出一辙。 草莓蛋糕。 丑得令人作呕的草莓蛋糕。 安德烈突然癫癫的笑了,散乱的发丝贴在他的脸颊旁边,哪里还能看出来尊贵的王子做派? 草莓蛋糕? 救了他的命的,居然是一块草莓蛋糕? 莱昂纳尔居然把那块草莓蛋糕,看得比除掉他这个第一顺位王子,看得比至高无上的王位还要重? 难辨喜悲的笑声从安德烈的腹腔中传了出来,他笑得手紧攥成拳,狠狠地垂着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荒谬可笑的事情。 过了很久,他才停下笑,声音里带着讥讽的恨意,“莱昂纳尔,你居然爱上他了,你居然真的爱上那个圣子了。” 莱昂纳尔凝固的姿势微微动了动,他缓慢地扭过头来,高高在上地睥睨着狼狈跪趴在地的安德烈,语气里带了一丝不解。 “我爱上他了?圣子殿下?” 安德烈的脸被发丝投下的影子遮掩,他阴恻恻地开口,“作为王国的圣骑士长,你居然爱上了我们的敌人,你居然真的爱上了那个教廷的烂货。” 没等莱昂纳尔回复,安德烈抓住地上的毛毯,指尖用力揉成一团,继续说道,“王国交给你的任务呢?莱昂纳尔,难道你全都忘了吗?” “你难道忘了吗?你守在圣子身边的任务,是为了方便杀死他,锉教庭的锐气啊!” 冷光瞬时闪过。 第146章 “啊——啊——” 安德烈突然大声痛呼起来,他只感觉脸侧有什么冰冷的液体流下。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地上的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那只人耳上,赫然挂着银质的吊坠。 莱昂纳尔居然只是因为不愿意听他的话,把他的耳朵割掉了。 “安德烈。” 伴随着莱昂纳尔的声音,一只靴子毫不犹豫地踩上那只血肉模糊,苍白无色的耳朵。 安德烈愣愣地抬起头,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他原本是耳朵地方的血洞汩汩流出带着黄色脓浆的血。 “圣子殿下送给我的蛋糕,差点儿被你弄坏了。” 莱昂纳尔面容阴郁,似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戾色。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漫不经心,却狠厉的让安德烈心尖猛地震颤。 “你想要多少个蛋糕,你要多少个蛋糕我都赔给你,只要你能放过我。” 安德烈到底也是个王子,他对危险的感知敏锐度极高。随着莱昂纳尔的逼近,他浑身发抖,也不在乎什么耳朵了,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圣子殿下送的。这是圣子殿下送给我的,只送给我的,你竟然想要把圣子殿下送给我的蛋糕……” 莱昂纳尔的话格外多,他着了魔似的说着,安德烈几乎快要崩溃了。 “不是,我不想打碎你的蛋糕,我只是想要,我只是想要——” 安德烈摇着头往后爬,他顾不得脏污和狼狈,只死死地盯住莱昂纳尔。 他解释都解释不出来,他能跟莱昂纳尔说什么?说他没有打算打碎蛋糕,只是想要杀死他? 安德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后退的动作停下来了,他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耳上的耳坠。 对,左耳还在,他的左耳还在! “你怎么敢碰我的蛋糕……” 莱昂纳尔不断地重复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肩脊处,那猩红的魔法阵再次发出了瘆人的光。 安德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根本来不及回想这有些眼熟的纹路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只是痴痴地摸着他左耳上的耳坠。 那东西似乎给了他力量,他猛地跪起来,抬手一把打翻了莱昂纳尔手中的盒子。 他眼球上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的红血丝,阴沉又癫狂,激动地大叫,“我就要毁掉!你喜欢的东西我都要毁掉!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 他喊着,四肢着地,快速爬到那碎烂的蛋糕盒前,抓起一把蛋糕,“莱昂纳尔你看清楚,我不仅毁掉它,我还要把它们都咽下肚!” “安德烈——” 失去手中心爱东西的莱昂纳尔愣了神,就像一头没有方向的雄狮,怒吼着扑了过去。 可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安德烈得意扬扬地将手里的草莓混着奶油塞进了嘴里。 几乎是吞下的那一瞬间,他脸色突变,发出了凄厉的怪叫。 他扼着自己的喉咙,仓皇地用手搅着那被摔碎的草莓蛋糕。 甜腻的奶香混着清新的汁液黏糊糊地贴在他手上,他猛地从中抓起了一个东西。 一根裹满奶油的细针。 莱昂纳尔也看清楚了,他顿住脚步,脸上神色沉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莱昂纳尔,那个烂货根本就不爱你。” 安德烈不顾疼痛,嗓音嘶哑到像是粗粝的砂纸,他讥讽地大笑,“你爱他,为了他送给你的这块蛋糕甚至想要杀死兄长,可他呢?” “他想要杀死你!他要杀死你!他想要的是你的命!” 莱昂纳尔的脸色越发阴沉,在安德烈幸灾乐祸的注视之下,他抓起了一把稀碎的奶油,感受到了里面暗藏的无数锋利细针。 “怎么样,和我合作吧,我们一起杀了那个……” “安德烈,真是便宜你了。” 本来想要趁机拉拢莱昂纳尔的安德烈,被打断了话语。他愣愣地望向莱昂纳尔,嘴唇微动,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这是圣子殿下送给我的,他本来想要杀死我,结果却让你吃了,真是便宜你了。” 莱昂纳尔半蹲了下来,身体前倾凑近安德烈,语气痴迷阴森,“安德烈,被圣子殿下杀死,我真的好嫉妒你啊。” 安德烈的脊背瞬间僵硬,危险预警发出的警告达到了顶峰。 他猛地摁上那左耳上的耳坠,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骤然间出现,将他整个身体都包了进去。 是极为珍贵的传送魔法。 被传送走的最后一秒,安德烈的牙都打着颤,他恶狠狠地盯着莱昂纳尔,竭尽全力咒骂道。 “你,和那个圣子,你们都疯了!你们都是疯子!疯子!” 莱昂纳尔毫不在意安德烈的咒骂,他探出猩红的舌尖,轻轻舔了一口那香甜中包裹着杀意的蛋糕,癫癫地笑出了声。 疯子又如何? 只要是能让他得到圣子。 是恶魔也没关系。 无论是草莓蛋糕,还是细针,只要是圣子给他的,他就会全部接受——哪怕他会穿肠烂肚,会血肉模糊,会死无全尸。 都没有关系。 只是他要和圣子在一起,即使是让圣子躺在他身上的烂肉里。 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圣子…… 他的圣子。 他的神。 第147章 他一定会得到他,一定会。 莱昂纳尔打开了房间的门,看向了拍卖台。他眼神极狠,像某种设下猎网、亟待血肉填肚的饥饿猎食者。 第68章 “那么是故意的…… 就在他们莱昂纳尔和安德烈两兄弟撕斗的时候,喻独活那边的拍卖会场,气氛已经被炒到了最高峰。 拍卖的价格持续攀升,人群的喧闹声愈发高昂,无数嘈杂的噪音传进喻独活的耳朵里。他颇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低垂眼睫向台下望去。 他已经看不太清那贪婪贵族们的脸了,他们的面容扭曲成花白的一片,只剩下一张张猩红的嘴不停翕动,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鬼,尖叫着要求无条件摄取。有一瞬间,喻独活甚至无法分清他到底身处什么地方,只感觉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化成实体,伸出无数枯槁细长的手臂,企图扼住他的脖颈。 台上美艳动人的拍卖品像是承受不住一般晃了晃身体,支撑住木质台面的手肘一下松了劲儿,整个上半身伏在台面,腰腹形成的桥勾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度。 整个会场都静了静,随即便爆发出更激烈的抬价竞争。而喻独活捂住了口鼻,眉眼之间充斥着难忍的强烈不适感。其实他早就有察觉,这具圣子的身体弱得简直没眼看,更不用提在这种“不纯净”的欲念聚集地了。 “五十万!” “六十万!我要定了!” “八十万,话说的都别太满!” “八十五万,都让让我,以后可以一起玩嘛。” “……” 负责喻独活的拍卖师笑得合不拢嘴,喜悦从他面具后那眯成一条细缝的眼睛里涌出,像是蠕动的黑色多足爬虫,恶心至极。他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和规矩了,兴奋地搓搓手,扬声呼喊,极力推销,“多么美丽的身体,谁能不想拥有!重点是——瞧瞧他有多像那位大人,这难道还不值得让人一掷千金吗?” 他说着,迈开步子,缓缓走向喻独活,含满欲.望的眼神在那薄薄的纱衣上不停打转。 他一年的收益,也不一定有高价拍卖出这一件商品的提成多,所以他绝对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当众脱掉拍卖品的衣服当然是不符合规矩的,可是他都这样了也没有上面的人出来阻拦,肯定也是默认这次炒高价的行为了。所以他当然会不留余力地为他们创收,给那群不知满足的贵族们看到更多,更多,更多…… 他想着,慢慢地贴近了不知为何痛苦伏地的喻独活,抬手就要掀开那层覆在他白皙皮肉上,最后的一层遮盖。 “砰——” 他眼前的台面突然间被炸开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长剑,带着犀利风声深深刺进台面。那声称坚固无摧的名贵木板塌陷,暴力之下四溅的木屑散落在他的身上。 “啊——” 贵族中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声,显而易见,那不长眼的木屑不止扎进了拍卖师的身上,也扎到了位置靠前的贵族们身上。 “那群废物侍卫在哪?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该死的,快来人!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流血了!” “快走啊——什么东西,你敢拦我?要造反吗?” 拍卖会场顿时一片混乱,原本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一个个都花容失色,忙不迭从柔软舒适的座椅上逃开,也顾不得什么装腔作势的礼节了,叫嚣着推开身边“好友”,寻找着逃出这里的道路。 这是当然,他们最爱惜自己的性命了,大难当头哪里还顾得了别人? 喻独活忍着作呕的念头,勉强掀开眼皮,粗略地扫了眼这里的乱况。他在这里待的时间越久,身体就会受这种混乱环境的负面影响越大,但即使是这样,随时随地掌握身边的一切情况,也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我有让你们走吗?” 在杂乱的喧嚣之中,喻独活突然察觉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声音。 “艾德里安,锁死门,一个都不允许放出去。” 男人身量挺拔,宽腰窄肩。那双湛蓝的眼眸隔着名贵熏香散出的袅袅白烟,就像蒙了层浓雾一样,带着无尽的料峭冷意,阴阴沉沉的,极具威慑力。 看到下达命令他的面容时,拍卖会场猛地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闭上了嘴,用惊恐的眼神望向那人,就连小幅度的肢体动作里也透满了不可置信。 会场里一片死寂,所以那靴子落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喻独活半阖着眼,听到那脚步声越发变响,直至在自己身前停下。 “圣子殿下。” 那道男声低沉喑哑在他耳旁响起,随即喻独活便感到乏力的身体被轻轻抱起。 “莱昂纳尔,我的膝盖好痛。” 喻独活都没有睁眼瞧他,只是把头贴在他的颈窝里,平静又小声地开口。 莱昂纳尔心头一紧,视线顺着那欲盖弥彰的薄纱望去,看到了怀里人膝盖的大片淤青,丑陋又违和,像是上了润釉又被烈火无情烧裂的白瓷。 他不清楚他的小圣子到底被迫在台面上跪了多久,只知道,仅那一眼,他的智几乎全无。 “是我的错。” 莱昂纳尔在众人的注视下,深深一吻印在了喻独活的手背,“我来晚了。” 他的眉目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蓄着怒意,又深又沉,叫人凭生惧色。 “嗯,扣分。” 喻独活的话音刚落,鼻间突然涌出一股热流,下一秒,腥热的铁锈味就充斥了整个鼻腔。 第148章 他敛下眼睑,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莱昂纳尔身上被他的血染红的衣领。属于圣殿的纯净身体遭受了反噬,死都有可能,仅仅是出血而已,这当然也并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但显然,莱昂纳尔不这么觉得。他眉头紧皱,难得的慌了神,“我会让人把他们处好的,我们先回去找……” “别这么扫兴,圣骑士长大人。”喻独活指尖发力,从莱昂纳尔的腰间摸出把匕首,神色自然地从他的领口扯了处没被血污的布料,恹恹地捂住鼻子,“拍卖会还没有结束,你怎么能乱了规矩?” 他说着,看向台下不敢出声的贵族们,居高临下地发出命令,“好心的拍卖行正给我找买家呢,这种有意思的事怎么能不了了之?” 被他轻飘飘斜了眼的贵族们简直是换了个人似的,就连大气都不敢出,深深埋着头,生怕被认出来当成出头鸟。 他们都是人精,这里原本就是游离于王室管控,属于第一顺位继承人安德烈拉拢支持者们的聚集地。现在安德烈不知所踪,任由莱昂纳尔这个圣骑士团的来指挥局面,八成是安德烈受挫被迫离开的。但台上的人居然真的是圣子,这他们可谁也不知道,简直是“平白无故”撞上了枪口。 “你们都回去坐好啊,还愣着干什么,等圣骑士团的人帮你们吗?” 喻独活声音带笑,眼底可半分笑意也没有。他看着那些贵族们都木着脸坐回原位,又偏过头,抬手拍了拍莱昂纳尔的侧颊,“还有你啊,快去坐好,我要找到合心的买家。” 他现在做的事简直是荒谬,可所有人都不得不配合他,就连莱昂纳尔也没法开口拒绝。 喻独活又被莱昂纳尔放回台上,只不过这次,他的身下铺满了柔绵的软垫。 “好了,我们重新开始吧,刚刚叫价到多少了——”喻独活偏了偏头,一副无辜无害的模样,“我记得大概是一百万吧,那么就从这个数开始加好了。” 想当然,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敢出一声,偌大的空间里鸦雀无声。 喻独活缓缓收了面上的笑意,声音里裹着冷峻的冰霜,“都没听清楚吗?一百万,继续加。” 仍然是无一人敢开口,喻独活不耐地啧了声,随手把那柄匕首扔了出去,直直掠过一个刚刚叫过价的贵族耳侧,插进那华贵的椅背里,“我记得你,你之前参与过叫价吧,接着叫。” 那贵族吓得面色惨白,几乎昏迷,但还是艰难吞咽几下,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开了口,“一百……一百零五万。” “好,一百零五万。”喻独活大笑着拍了拍手,精致的下颌线绷得极漂亮,“莱昂纳尔,还不快叫你的人去找这位大人取钱?” 这个哑巴亏那贵族不得不咽下去,可喻独活不打算善罢甘休,他又看向其他贵族,“怎么这么安静?没有刚刚热闹,一点儿都不好玩了。” “那这样吧。”喻独活昂起了下巴,“每位大人都要报价——最晚报价的那位要给出最高的价哦。” 他这话一出,拍卖会场登时热闹了起来。喻独活要从他们身上捞钱的心思是一点儿遮掩都没有,可他们被圣骑士团的人控制着,哪里敢反抗?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孰轻孰重,这里没人会分不清。 “一百零五万!” “一百一十万!这是我先报的,不要跟我抢!” “一百二十万,放我走吧!” “一百五十万,钱都给你们,把刀拿开!” “……” 喻独活扫了眼台下的混乱场景,只觉得又开始反胃。莱昂纳尔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站起身走到高台边,仰起头望向他,“圣子殿下,要离开吗?” “要你上来。”喻独活看着最后一个贵族哭丧着脸向圣骑士团的骑士交付了拍卖金,拍拍自己身边,明确地命令道,“莱昂纳尔,过来。” 会场再次安静下来,莱昂纳尔丝毫不在意投在他身上那些意味不明的视线,动作干脆地翻上了台,再次走到喻独活身旁。 “看来大人们都已经尽兴了。”喻独活的语气波澜不惊,叫人听不出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但是我觉得还有人没有叫价。” 他说着,扭头望向莱昂纳尔,“你觉得呢,圣骑士长大人。” 莱昂纳尔的眉毛沉沉压着眼尾,看上去很凶,眼睛却专注地盯着他的小圣子,“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圣子殿下。” “我要你的一切做什么?”喻独活很白,他笑着,那晚霞般的红意便泛在雪白的面皮上,眼眸里含着摇曳的冽滟水光,美得惊人。他语调清冷软和,撒娇般开口,“一个吻。” “莱昂纳尔,一个吻,拍下我。” 全场哗然。 不提他们本身的身份,这些贵族们,又怎么会不清楚教廷和圣骑士团的矛盾?如果莱昂纳尔真的同意了,就是自断前程,王位不再和他有半分关系。 可喻独活本来就是在逼莱昂纳尔,他是反派,又怎么会不懂什么对莱昂纳尔是好的,什么是坏的? 莱昂纳尔眯了一下眼睛,他的眼瞳阴沉沉的,那抹湛蓝被蒙了迷雾,深邃又危险。 喻独活几乎以为他会拒绝,可莱昂纳尔突然跪下了。 那道低沉喑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只有一个字——“好。” 莱昂内尔微微弓着腰,抬手轻轻掐住了喻独活的下巴,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带潮的吐息缠上他们紧紧相贴的身体,蒸腾发热,不分彼此。 第149章 “圣子殿下,看着我。” 莱昂纳尔语气淡漠,稍微低头,虔诚地含.住喻独活的唇瓣,赤忱又痴迷。 喻独活的唇瓣被咬出糜红印子,一小节舌尖掉了出来,二人的涎液丝丝缕缕,湿淋淋地交织在一起,摧枯拉朽般烧尽了智。 “回去吧,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轻抚着喻独活吸气时凹陷的小腹侧,掩下眼底情绪,“回去了,圣子殿下。” 在众人的灼灼注视下,他抱着圣子踏出了这个污浊的肮脏之地。从这一刻开始,有人都知道,王室的天要变了。 ———— “你把那个哥哥怎么样了。”喻独活扯着莱昂纳尔一缕碎发,在指间打着圈玩.弄,“他说什么了吗?” 莱昂纳尔脸色不太好看,皱了皱眉,“没有,他应该已经回去了。” “你来的好慢,刚刚在忙什么,我害怕死了。”喻独活见直接问问不出来,又换了副做派,“你还瞒着我,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知道?” 莱昂纳尔微微侧脸,锋锐的眉弓和嘴角压得极低,泄出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绝戾压抑,“安德烈最近不会来找过来了,但圣子殿下……以后请离他远些,他很危险。” “危险,是吗。”喻独活低低地笑了,“圣骑士长大人,您和安德烈王子,对我来说哪个会更危险呢——您知道的,毕竟您可是一直在我身边啊。” 喻独活知道莱昂纳尔的情绪不对,甚至不能说是情绪,应该是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莱昂纳尔带给他的感觉变了。 眼前闪过卢修斯的面容,喻独活轻抿嘴唇,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感知。再怎么说,圣骑士团团长和一个恶魔仆从也不可能混为一谈,差距实在太大了。 “圣子殿下,那安德烈又和你谈了什么?”莱昂纳尔多少也被喻独活激起了火气,他揽住喻独活腰间的手扣紧了,反问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莱昂纳尔,你现在是在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喻独活直直逼视着莱昂纳尔,手底动作却不停,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双脚踩到了地面,“是安德烈殿下的兄弟,王国尊贵的王子殿下,还是我的骑士莱昂纳尔。” 他们两个并不在什么很隐私的地方,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就跟着数量可观的圣骑士团骑士们。刚刚他们黏在一块儿还好,这回分开声音大了,不免惹得人投来或好奇或探寻的眼神。 莱昂纳尔看向喻独活,眼底沉寂着冰凉的森光。他的手空了,刚刚还在他怀中的人轻易抽身,站在他的对立面冷然质询,和他之间仿佛有天壑一般。 不想让他轻易逃脱,想在他的纤细白皙的脚踝上套住属于他的锁套,永远地锁在他的身边。那些从背后探来的眼神脏污了他的圣子,拍卖会那些贵族们的声音也玷污了圣子。他甚至都不想把圣子放到这些人眼前,如果可以藏起来就好了,但是不管藏在哪里都会有人找到圣子,所以不应该藏起来。也许应该把圣子塞进他的身体里,他会把圣子一口一口咽下腹腔,和他的圣子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莱昂纳尔。” 喻独活脸色白了几分,像是初冬冷杉树梢头坠不住的一捧新雪,他的指尖神经性痉挛了几下。莱昂纳尔有那么几个瞬间,突然变得更像卢修斯了,再结合卢修斯那恶魔的本性,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到底是不是卢修斯对莱昂纳尔动了什么手脚。 “圣子殿下。”莱昂纳尔向前走了两步,把喻独活刻意拉开的距离又重新扯回,投下的影子将喻独活整个拢住。他声音极轻地开口,几乎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我让安德烈失去了右耳。” 喻独活瞳孔骤缩,猛地抬头望向莱昂纳尔。 “因为他说那样的圣子殿下是送给我的礼物。”莱昂纳尔丝毫不介意喻独活僵硬的表情,他抬手将喻独活耳边碎发好,语气阴冷,“所以圣子殿下也可以怨我,是我让你在台上受了屈辱,我甘愿受罚。” 纵然莱昂纳尔对安德烈痛下狠手喻独活没有预料到,但让他此时后背升起细密冷汗的并不是莱昂纳尔的话,而是他脖颈后那大片泛红的印痕——喻独活对那图案再清楚不过了,和卢修斯身上的一模一样。 卢修斯果然对莱昂纳尔动了手脚。 “圣子殿下,圣骑士长大人。” 突然,副团长艾德里安走近,出声打断了喻独活的思索。 “艾德里安,有什么事情吗?”见莱昂纳尔毫无知觉一般,连动也不动,仍然直愣愣杵在他眼前。喻独活只好主动后撤几步,再次强行和莱昂纳尔分开,轻咳了几下小声提醒道,“莱昂纳尔,艾德里安找你。” “莱昂纳尔,虽然我们都知道……但你多少还是注意一下吧。”艾德里安摸了摸后脑,“你行行好,别在外面这么黏糊了,团里的兄弟们看着眼红。” “看着眼红?”莱昂纳尔说话极缓,视线甚至都没有从喻独活身上移开,“你们也想要圣子殿下吗?” 艾德里安和喻独活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了。艾德里安几乎是见了鬼一样,后退着连连摆手,“不不不,莱昂纳尔,你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会对圣子殿下……” 喻独活非常及时地冲他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儿,“难道你们骑士团的都不喜欢我吗?” “不不不,我们没有不喜欢圣子殿下您。”艾德里安牙都要咬碎了,他默念八百遍就不该来找不痛快。本来以为他们两个挨得那么近是在腻歪,现在看来分明是闹了矛盾,揪着他来出气。 第150章 这也不怪他啊,有谁吵了架还贴在一块儿的? “那是喜欢?”莱昂纳尔眸光锐利,直逼艾德里安。 “不是不是,我们对圣子殿下只是纯纯的敬仰,绝对没有觊觎。”艾德里安眼见莱昂纳尔的表情不对,他脑子转得飞快,“更何况,圣子殿下刚刚在那么多人面前和你都那样了,现在谁不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 艾德里安这么一提醒,喻独活和莱昂纳尔同时想起了那个吻。 能坐到圣骑士团副团长这个位置上,艾德里安一贯是会察言观色,他乘胜追击道,“你们可真是行得正做得直,当着那么多贵族的面也敢亲上,就是故意逼着我们当观众呗,看得我牙疼。” “副团长大人,还有其他事情吗?”喻独活扒着眼前杵着的莱昂纳尔往后看,冲艾德里安轻笑,“骑士团里应该还有其他事需要你吧。” 艾德里安哪里听不出喻独活话中的意思,又扯了两句赶紧抽身走人。 周边重新安静下来,莱昂纳尔低垂眼睫,声音沉闷,“艾德里安说是故意的,那么是故意的吗?那个吻。” 喻独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耳后的一抹红意。 腼腆,脸皮薄,会害羞。喻独活松了一口气,莱昂纳尔终于恢复原样了。 他这才稍微松懈点儿,指尖挑开莱昂纳尔身后的布料瞥了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啊,你就当是故意的吧。” ———— 莱昂纳尔几乎把大部分人都留下来了,处那些多事的贵族们,至于他则“规规矩矩”地履行职责,和喻独活一起回了圣殿。 “莱昂纳尔,你要是有其他事情要忙我就不留你了。”喻独活重新换了身能见人的衣服,撩拨着发梢还带水珠的金发,坐在木椅上,半阖住眸子。 “我……” “你们王室那边可不会就这么轻飘飘把这事放下,教廷同样,所以赶紧去准备准备应付的说辞。”喻独活指尖沾了水,在窗外皎洁月光的映衬下,显得那处肌肤上围了层柔光。 莱昂纳尔刚想回话,就被喻独活不紧不慢地噎了回去。 喻独活这出去一趟算是收获丰硕,不仅完成了要王室知道他们关系,还从安德烈那里打探出来了他们的密谋计划。至于莱昂纳尔,只能说是彻彻底底的惨败。 他看着莱昂纳尔离去的身影,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了腿侧处的那几点淡淡红痕,耳边泛起热,又想到了那恶魔对他做的事,指尖都颤颤地隐隐发麻。 “简直是乱来。”喻独活似乎都能听到那隐秘的水声,齿牙咬住口腔内嫩肉,又恨恨地将手中随意抓起的书扔到了地上。 他怎么会鬼迷心窍,觉得莱昂纳尔和卢修斯有相像的地方?怕是像的地方只有那后颈处的图案——他还得找卢修斯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独活正了正神色,拢好外衣,起身推开了房间的门。 空气中笼着一重潮湿阴冷的薄雾,走廊里高大的石柱巍然屹立,表面雕刻了繁复而神秘的图腾。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图腾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平添几分肃重庄严。 当时他和卢修斯分开的时候,卢修斯并没有告诉他要去哪里。但他凭借和卢修斯之间的契约可以感受到,那个恶魔现在就在圣殿的某处。 喻独活揉了揉不自觉间皱起的眉头,漫无目的在走廊中寻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远处山涧溪流传来潺潺的水声,倒是消除了他几分疲惫。 圣殿规矩森严,房间也都长得大差不差,喻独活也不知道他到底转了多久,看到一处房间内泛出微弱的光晕。他眼睫垂下,思索着推开了那扇门。 “是你?” 喻独活冷下脸,将眼前飘落的白羽拍开,转身就要离开。 他指尖触碰到门的一刹那,腰间猛地一紧,竟是被迫直直拉向了那人。 第69章 “好了,这下您就跑不掉…… “你要干什么?”喻独活没想到这突变,慌忙中低头查看腰间,发现是被一圈泛着金光的白色光圈缠住了。 他打断了想要快速离开的念头,任由那道光圈动作,最终把他安安稳稳带到对面那人的身旁。 “天使大人,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喻独活叹了一口气,眼底浮出几分烦躁,“我会竭尽我的全部,来传达您的旨意。” 他说完,恭恭敬敬地垂下眼睫,不再抬头窥探天使。 无人可触及的神明并未开口,喻独活却还维持着微微低头的动作,等待寂静缓慢填满了整个空间。 他原本打算和天使就这样相安无事,等待祂离去,没想到腰间的光圈竟然越收越紧,并且持续性发烫,疼得他忍不住发出低声闷哼。 纵使喻独活再愚笨,也明白这是天使的惩罚。 “天使大人,请求您的宽恕。”喻独活抬手,虚虚覆住腰间生疼的皮肉,终于是抬头,望向展翅悬于半空的天使。 天使置于高位,周身环绕冷冽气息。喻独活距离他这么近,也难以察觉他的呼吸,仿佛面前的是一尊完美无瑕的圣洁雕像。他的长袍底边用银丝绣着复杂神秘的图案,几缕金色的发丝滑落腰间,像是流淌的金色瀑布。喻独活的视线缓缓向上移动,他的脸颊线条硬朗决绝,薄唇抿起,弧度绝情冷漠。 “吾只遵循法则。” 这是喻独活第一次听到天使的声音,极冷,极寒。 第151章 无情地让他齿间升起凉意,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颤。 湿濡的触感从脸颊传来,喻独活愣愣地用指尖轻轻贴住眼角,这才知道,原来他竟是哭了。 喻独活很难用语言去描述这种感受,分明也是人类的模样,可确是不带丝毫的怜悯、喜悦、悲痛。每个行动都仅仅出于神圣的使命和不可违背的法则,冰冷无情地让人类胆寒。他只是静静地悬在半空,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存在,俯瞰着每个人。 喻独活向来是期许遇到强大的存在,并且越强,就越能够激起他的争夺欲.念。 可这是天使,是高高在上俯瞰世间,不为任何所动的神祇。战争之地硝烟弥漫、苦难之处哀嚎遍野、欢喜之人欢呼震天,再多的繁杂,对于神祇来说,也不过是耳边无声的微风,留不下任何痕迹。 “是……”喻独活咬紧后牙,艰难地透过稀薄的空气,极小声地应答。 “抬起头。” 不等喻独活反应,一股无形的力量就捻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了头。 来不及搞清楚天使的想法,喻独活就猛然间闯入了那抹湛蓝的冰封深渊。他哭的模样绝对算不上好看,偏偏天使却不知道人类礼仪,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残忍地剥开他的防御。 喻独活极其不适,他仿佛是被透过眼睛,看穿了意识,被迫由那天使在他的领域里肆意视察。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简直要让他发疯。 他又不能拿天使怎样,只得闭上眼,拒绝神祇那令人恐惧的审视。 “啪。” 指尖摩擦,一声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喻独活有些疑惑,睁开了眼。 眼前是琳琅满目的食物。 这始料未及的发展让喻独活极度不解,他微微瞪大眼睛,眸中盛着一簇摇曳的水光,喃喃自语般开口,“您……这是做什么?” 天使眉目俊朗,在光撒下的阴影中略带冷意,又深又沉,“你进食的时候,会笑。” 这话的逻辑,实在不像正常人类。喻独活没有解天使的意思,反倒是更加困惑,“您什么时候看到了我……进食?” 喻独活眉头微皱,紧盯着眼前的食物。色泽鲜艳,香气扑鼻,确实是人类会喜欢的。可是…… 他正在扫视的目光突然停下了。 一整个蛋糕,点缀着新鲜的草莓,娇艳欲滴的红色果肉与雪白的奶油相互映衬,令人垂涎欲滴。 这倒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但那蛋糕侧边,奶油抹面上的“lionel”,却他总觉得眼熟。 “……” 喻独活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太阳穴周边鼓鼓作痛。 他当然会觉得眼熟,因为这蛋糕就是他之前给莱昂纳尔的那一个。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也不用再去问天使——主角攻,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知他喜欢这些的了。原本的剧情是天使给莱昂纳尔过生日,但中间让他给截胡了,估计八成是天使不放心莱昂纳尔,偷偷跟着他们去了。这些东西也都是依照外面,全头全尾复制过来的。 “吾能够感知到一切。” 天使缓缓开口,那声音似洪钟大吕,却又带着一种空灵的质感。是来自法则的宣判,不容任何违背。 明明身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却缓慢地垂下眼睫,看向位于低处的人类。 几醺光晕入室内,亲昵地缠住少年精致侧颔,细细描摹着他神刻般的五官。 面前的人类着实渺小而脆弱,就像清晨娇嫩玫瑰凝结的露珠,任何风雨都有可能摧毁他。 或许这个人类,更为可怜的模样,他也见过。 “这实在是不公平,您知道我的一切,我却什么也不知道……” 人类的音色甜得拉丝,像是细线一般,将与其对话的目标缠缠裹住。拉不断,扯不开。 天使难得的出了神,他漫无目的地思索着。过了很久,才在悠长而庞大的记忆中搜索到了眼前的人类。 只不过,那时候的人类,被堵在狭窄幽暗的小巷中,被迫承受着来自恶魔的侵占。那时候的人类,声音更娇绵,腻得发软。 “您有在听我说话吗?这真的是很不公平,您将我看透了,我却甚至都不知道您的名字。” 喻独活微微抬起下巴,就这么毫无遮拦,又无礼地直视着天使。 对手强到这样的地步,他反而什么也不惧怕了。 “吾的名字”,天使突然顿住了,“吾不需要名字。” “没有名字?那其他人要怎么称呼您?”喻独活皱了皱眉,觉得天使未免也太奇怪。 “没有人类会称呼吾的名字。” 天使冰冷的蓝色眼眸闪烁如寒星,分明是与喻独活对视,却毫无半分情感的波动。 “那天使没有朋友和家人吗?” 喻独活眯了一下眼睛,直起身换了换动作。 这次天使没有再给他回应,只留下满屋的寂静。 “您真的好像下一秒就会飞走一样。” 喻独活低低地笑出了声,绕开眼前的食物,走到了天使的身旁。 他抬起头,慵懒的鼻息裹挟着不着调的迷离,直直望向天使,“您会飞走吗?像毛茸茸的小鸟那样?或许您可以飞得更高,因为您的翅膀更漂亮。” 把天使和雀鸟相比,未免显得太过无礼。可那本就是天使,包容世间惩戒恶者的天使,又怎么会觉得身份有差距? 第152章 喻独活等待着,又漫不经心地想着,他下意识把语调放软和,“不要这么快消失嘛,你又没有朋友,怎么不能和我多说一说话?”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喻独活。 天使也不能。 所以他稍微降低了身体,想要更清楚地观察喻独活的脸。 人类这样的声音,有一些像他之前在小巷中听过的那样了。他想要知道,现在,在他面前,而不是在那恶魔面前。人类的皮肤,会不会变成漂亮的淡粉色。 “啊,您下来了。” 喻独活偏过头笑了笑,他抬起手,轻轻挑起了天使那如绸缎般丝滑的金色发丝,“您要知道,这样做可是会给我们人类错觉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尖轻柔地绕着那缕金色的发丝,缠绕,滑动。 与他轻柔的动作不符,喻独活的眼神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挑衅和危险。 “什么错觉。” 天使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竟然没有觉得人类不敬,反而顺着他的话继续接了下去。 眼前人类嘴唇红得灼心,靡软、丰盈、饱满,似乎很适合湿淋淋的亲吻,就像他身边的那些人类对待他的那样。 “人类是惯会得寸进尺的。”喻独活高扬起头,没有任何防备,露出那一截玉似的脖颈,“您对人类太过亲近,会让人类觉得……或许可以得到您。” “就像是这样。”喻独活说着,又扯起一缕自己的发尾,将掌心的这两缕发丝缠绕一起,动作细致地打着结。 结一点一点地收紧,将两缕同样耀眼美丽的金丝,紧密地捆绑在一起。 窗外的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在他们身上摇曳,空气中细微的尘粒映过光,弥了一层轻柔的纱幔。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带着些许凉意的微风拂过,裹挟着丝丝若有若无的花香。 天使没有出声制止喻独活,他只是微微侧头,任由人类摆弄他的发丝。 “好了,这下您就跑不掉了。”喻独活呼出一小口气,看着天使,幅度很小地晃了晃那个结,眼底的狡黠闪着冽滟的光,“这下,我和您就被绑在一起了。所以您知道了吧,人类就是这么得寸进尺的。” 人类的呼吸是温热的、鲜活的、有生命的。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喻独活的呼吸带着潮气,轻轻扑在天使身上。 天使看向那拙劣的、粗糙的、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桎梏”,突然不是很想解开了。 “您把我锁住,我也把您锁住了。”喻独活的眉间皱起,扯住腰间那紧紧的金色光圈,商量似的试探道,“不如这样,您也别折磨我了,我也解开发结,我们都还对方一个自由。” “……” 喻独活有些迟钝,但还是感觉周身的气温突然降了下来,空气中逸散着冷气。 他眨了眨眼,思考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因为都太冒昧且僭越了,没想出到底是哪句出了问题。 “你需要净化。” 过了很久,喻独活才听到天使的回应,分明都是又冰又冷,好像没什么变化。喻独活却莫名其妙地,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感觉。 “什么……等一下!” 腰间猛地受到一股拉扯力,喻独活不做防备,差点儿被摔到地上。 他有些懵地望过去,发现缠绕在他腰间的金色光圈,就像鞭子一样,凭空生出了另一端,被天使虚虚握在手中。 “跟上。” 天使只是简单地下达了指令,随即便转过身,直直向房间门口走去。 “不,等一下……您要让我去哪里?” 喻独活腰间的刺痛没有丝毫减少,他撑住身旁的圆桌,很费力地直起身。一路上跌跌撞撞,极其勉强才跟上天使的速度。 “你身上的味道。” 天使突然停下,声音难得的带上了情绪,有些迟疑。喻独活躲闪不及,撞到了他的后背,刚要发作,就又听见他说道,“你身上的味道,需要净化。” “我身上能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喻独活接连在天使这里吃瘪,不由得有了怒气。他几乎是瞪着眼前那没有感情的类人生物,扬起下巴,抬起手,以一种十分不敬的姿势,贴在天使的鼻尖,“你闻啊,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 不可能会有。 教廷的人太注重所谓的“洁净”,不仅给圣子沐浴里加满新鲜玫瑰花瓣,而且每天都会用最昂贵的香料熏衣服。 “不是这里。”天使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也没有动。 按说正常的人类,如果被陌生的个体入侵了个人领地,是会感受到不适并且作出相应反应的。显然,有着漂亮洁白翅膀的天使,不属于人类,所以对此无动于衷。但他的视线,顺着那白皙的手臂向下望去时,看到了星星点点的淡红痕迹。 非常碍眼。 “那是哪里?您不告诉我,我怎么能知道?” 喻独活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他微微睁大了眼,看着那本来应该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天使,好像不耐烦一样,皱了皱眉。 这种对于人类来说习以为常的微表情,发生在天使身上,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毕竟表情不仅仅是面部的微动作,而且还是个体情绪的衍生品。谁也不会想到,雕塑居然会有感情。 他太过于震惊,下意识就跟着天使走了,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第153章 ———— 走廊很长,光透过色彩鲜艳又不失庄重的琉璃窗,斑斓地洒在光滑的大石地面上。分明是两个身影并行,却只能听到喻独活脚步的哒哒声。 没有多久,天使就停下来站定,轻门熟路地推开了一扇门。他先一步进门,想像刚才那样拉着喻独活进去时,却感受到了一股阻力。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直直盯着喻独活的脸,无声询问着。 喻独活表面还是无所谓的笑,可后背都已经沁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扇门进去,是死是活可就不一定了。 即使系统已经装死很久,他也没有忘记任务,眼前这个非人的存在,是剧情里极为神秘和无情的角色。刚刚他的表现看上去轻松,其实每句话都是在边缘谨慎试探。 “净化,都需要做些什么?” 喻独活极为勉强地维持着表情,看着眼前死物一样的主角攻,和他身后那看不清情况,昏暗幽黑的房间。不动声色地盘算着,琢磨到底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保住性命。 天使没有说话,只是稍微抬了抬手。 下一秒,几条和金色光圈如出一辙的锁链,就结结实实套在了喻独活的四肢,桎梏住他的身体。 “您这是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无法硬碰硬,喻独活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说话也不再顾及,“难不成我是什么罪人,需要您劳心这么管束?” 可不论他怎么说,天使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径直将他扯进房间。 喻独活这才看到房间的全貌,只一眼,就让他浑身发冷。 和在门口看见的昏暗截然不同,巨大的穹顶之下,一座由纯白大石砌成的祭坛,高高矗立在最中央。 喻独活还没来得及细看,身体就被迫悬空。失控感紧逼,他猛地回头看向天使,却发现自己正被操纵着向那中央的祭坛移动。 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净化”到底是什么。这里是教廷,被污浊了的身体和灵魂,当然会被彻底消解。 冷气从四面八方传来,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眨眼之间,他就被架在了祭坛的正上方。 “放开我。” 喻独活手臂肌肉紧绷,用力到那层细腻白皙的皮肤被勒出深印。料峭风声在空旷的大厅中肆意呼啸,无情又圣洁。 “为什么?被净化的人类应该感到荣耀。” 天使缓缓开口,他那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混杂着喻独活挣扎时的杂音,听起来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垂下的纤长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也密不透风地藏起他的犹豫。 也许这个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想。和之前所有被他净化的人类一样,这个人类也在挣扎,是很普通又平常的。所以应该像之前一样,立刻就把这个被污浊的人类净化,让他的灵魂和生命消散,变成一阵什么也留不下的风。 但是为什么会无法动手?果然还是受到那占据他身体的恶魔影响了。 在他思索的时候,身后那对圣洁的翅膀已经悄然间发生变化,黑色一寸寸侵染攀上。而与此同时,喻独活暗中发了狠,将四肢被锁链桎梏住的皮肤,在粗糙的锁链上摩擦。好几处地方被磨破了皮,滴滴鲜血顺着雪白的皮肤淌下,看起来格外狼狈。 喻独活不在乎这些没用的东西,他极为谨慎,细心观察着迟迟没有动手的天使。浑身都绷紧了,随时做好反抗的准备。 当然他很清楚,这里和之前不一样,天使根本就不算是人类,顶多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和这种东西硬碰硬,纯属想不开,结局就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只能利用血契让卢修斯出来——按照他的想法,卢修斯和天使两败俱伤才好,这样他也不愁控制不住卢修斯了…… “卢修斯,我的恶魔。” 喻独活深吸一口气,声音极轻,就连这空旷的大殿也听不到。 他怀着期望,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周,站在他面前的却还是只有天使。 什么也没有发生。 喻独活几乎有半分钟大脑是一片空白的,高挺的鼻尖带着一层薄汗。 “怎么了?在害怕吗?” 突然,天使出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现在弄死我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喻独活迅速冷静下来,眼里带了几分嘲弄,“马上就是圣祭了,这么短的时间,教廷可不会找来比我更合适的祭品。” “或许会有比你更合适的祭品。”天使语焉不详说道。 喻独活敏锐地察觉到,天使的身上好像有些违和感,但现在他自身难顾,实在抽不出空思考那么多。 “你在拖延时间吗?等着那些人类会来救你?” 天使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贴近祭坛。 还有什么人会来救他?这种危机的状况下,喻独活竟然走了神,想到了莱昂纳尔。 但随即他就否定了自己,像莱昂纳尔那种圣骑士,要是知道他和恶魔签了协定,恐怕要立刻抽出剑相对。 “人类实在脆弱。” 天使的目光缓缓上移,像刀割般,冷冽又危险,贴着眼前人类的肌肤划过。 本就纤细劲瘦的腰肢,被那光圈收成一束,衬得胯骨突出。他低垂着头,后背白皙单薄,毫无抵抗力地支撑着整个人。鸦羽般浓密的眼睫如同蝶翼,因疼痛而逼出的泪珠,半掉不掉挂在上面,看着更可怜了。 第154章 天使抬起手,贴近人类心脏处的肌肤。即使很快这个人类就会从他的手下被抹消,他却仍然看着人类。 那抹湿润、柔软、灼眼的红,仿佛娇嫩的花蕾般,令猎食者被引诱而来。 他当然知道那有多甜腻,比最优质的蜜糖还要令人着迷——因为他是卢修斯,而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无欲无求的天使。 “下一次我会赢的。” 最脆弱的心脏被笼罩在威胁中,喻独活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摔进风声和寒意镂成的深渊。 所以他没有看见,天使那原本游刃有余的动作突然顿住,冰冷的表情也失了控。那对翅膀上,接近大半的黑色猛地被白色压制,此消彼长不过几个回合,黑色就消失殆尽。 几乎是同时,喻独活的心脏出传来剧痛。他不明所以地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前胸大片扎眼的红。 和天使眼底那一缕,还没来得及被抹平的慌张。 第70章 “你知道之后会害怕我的…… 痛意灼烧胸口,疼得喻独活整个人都在发抖。 但他睁开眼,看到了天使,和那双惨白却不失有力的手,被他的血彻底染红。 没有死。 还活着,那就算他赌对了。 “天使大人,您满意了吗。”喻独活极为平静地开口,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刚从死亡线上回来的,“现在可以大发善心让我走了吗?” 天使几乎是踉跄着后撤了两步,一双沾满鲜血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喻独活有气无力地半眯着眼,将天使这副模样尽收眼底。 这是什么反应?错愕吗?想来也是应该的,那么高高在上的神,掌握卑微、渺小、可悲的人类生命的神。平时处决身有罪孽人类的时候,估计也从来没有碰过这带有温度的血。 一想到他的血,被溅到了那象征着纯白圣洁存在的天使身上,喻独活就不自觉想笑。 很难确切形容这到底是什么感受,也许含着不合时宜升起的隐秘占有欲。 “吾。” 天使的眼神很迷茫,他张开嘴,只是说了一个字,就像不知道究竟想要说什么一样,很快便停住了。 还带有人类体温的血液,在他的手上停留。他甚至可以从血液中,嗅出专属于眼前这个人类的独特气味。 他纯白的眼睫轻颤,觉得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可他也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该有想要的东西。 因为他不是人类,他没有名为“感情”的东西,甚至他体内,本该存放着跳动心脏的地方,都是空的。 他甚至不敢直视眼前脆弱可摧的人类,他知道,现在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漫长存在时间中的认知。 可是—— 天使就像一座年久失修,坏掉的机器一样,动作极缓地抬起了手。 只是轻轻一挥,锁住喻独活的桎梏便瞬间化为乌有。 “唔……” 喻独活紧紧抿住唇瓣,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泄出了一声痛呼。几乎是同时,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这个圣子的身体实在是太弱太弱,更何况这里是圣殿,对他这种与恶魔契约的存在本就有扼制作用。即使努力保持清醒的意识,眼前的视野却早已模糊不清。 “这次是我赢了,所以您要认输。”失血过多,喻独活的身下是冰冷的大石,他只感觉身上阵阵发冷,但还是笑着说道,“没有名字,在人类看来是很寂寞的。” “所以,以后就叫……” 喻独活的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一个熟悉人影在他脑海里越来越近,喻独活不明白为什么,不过他想要把这个人的名字给天使。所以他直勾勾地盯着那道人影,就在那人转过身,他就要看清楚那人的正脸时,一束强光刺进了他的眼睛。 喻独活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他努力想要看到,那个人是…… “人类非常脆弱——” 天使反应迅速,在眼前的人类彻底失去意识,摔倒在地上之前,将人类抱了起来。 门被打开,一句极轻极轻的话散在了清爽的微风中。 “人类,你还欠我一个名字。” ———— 白烟般的热气从昂贵的骨瓷杯中慢慢腾起,伴随着清新沁人的茶香,让整个房间都充溢着恬静惬意。 喻独活鼻尖微微翕动,缓缓从沉睡中醒来。 光.裸的皮肤划过上等绸缎的被单,像是被流水轻柔地拂过。他抬起手支起身体,下意识向胸口摸去。记忆里的血迹和痛楚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浑身干爽和舒适。 脚尖点地,厚实柔软的地毯没有一丝伤害的可能,喻独活端起一旁温热的茶杯,慢悠悠地走向窗边。 清晨的风不算小,刚一踏出露台的门,他的睡袍就被吹得像花苞一样鼓了起来。阳光暖洋洋的,楼下绿意葱茏,反光明晃晃地刺进眼睛,喻独活目光锁在了作为罪魁祸首的盔甲上。 “真是算早起了。” 喻独活自说自话地调侃了一句,抿着茶,看向那正在晨练的圣骑士团队伍中。 莱昂纳尔的外貌体态真的很出挑,纵使是在这么多条件优越的圣骑士里,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显然易见,他这明目张胆的眼神,绝对会引起莱昂纳尔的警觉。 “晨安,圣骑士团团长大人。”喻独活赶在莱昂纳尔锁定他之前,就先一步喊了出来。 第155章 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圣骑士团的那些精英们都听到了。趁着莱昂纳尔走到露台下的功夫,圣骑士们纷纷投来或隐秘或窥探的目光。 “圣子殿下,您……” 莱昂纳尔抬起头,一截修长莹润的小腿,就那么明晃晃地闯进他视野,把他原本想要说的话堵住了。 “辛苦了,团长大人。”喻独活盯着莱昂纳尔,唇角勾起了抹明媚的笑。随即便毫不犹豫抽离,望向一旁等候的骑士们,轻轻抬了抬手中的瓷杯,“我英勇的骑士们,你们也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停下喝些茶修整。” “圣子殿下,愿神明与您同在。” 骑士团整齐地回复了一句后,便传来嘈杂的各式感谢话语。 莱昂纳尔神色不虞,喻独活却仍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不变。 突然,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喊了句,“那我们团长呢?” 艾德里安随即就好事地接上了话茬,“对啊,圣子殿下,那怎么犒劳我们团长?” 在喻独活身后守着的神官们听了这话,几乎要冲上来和圣骑士团对峙了。毕竟这种话对于圣子来说,已经是大不敬。 喻独活只是抬起手挥了一下,将神官们拦在了身后,坦然自若地接话,“如果特殊对待团长大人,难道不是不公平吗?” 莱昂纳尔的表情凝固住了,那头耀眼夺目的柔顺金发,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灿烂。如海水般的湛蓝色眼眸里,是只稍微加了掩饰,却仍然一眼可见失望。身上原本熠熠闪光的威风盔甲,也好像一瞬间丧失了光辉,变成了灰扑扑压身的重负。 就连喻独活也不得不感叹一声,莱昂纳尔真的有一种散发着旺盛生命力的漂亮,是那种他也不舍得摧毁的生机。 心里到底是软了几分,喻独活暗暗叹了口气,默念美色误人。 他稍微弯了腰,动作缓慢地解下近腿弯处绑着的一根丝带,在空中扬了扬,“我的贴身物品,含有圣洁之力,可以护佑你们安全。” 越是贴近圣子的物品,就越会被神圣气息庇佑。作为距离神明最近的人类,圣子的贴身物品,对于普通人来说,堪称“神赐”。所以即使是喻独活的这根丝带,也算是重礼了。 细汗附在他细嫩白皙的皮肤上,在这动作之间,晃出近乎钻石般绚烂的光。他偏了偏头,眉眼间都是温柔,“英勇的骑士们,这是犒劳你们的心意,请不要吝啬,努力得到吧。” 话音刚落,骑士团就喧闹起来,所有人都高高伸出手,期望是自己得到这份“神赐”。 喻独活弯弯眼睫,下一秒,轻飘飘的丝带就被抛下。 丝带在空中悠悠荡荡,像是抓不住的精灵,风轻轻吹过,丝带不停变换着飘动方向。 所有人的心都被细细一根丝带勾住,想尽一切方法抓住。可丝带在空中轻巧灵活的转着圈,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抓捕。 直到一道剑光闪过,剑的尖端挑起那根丝带。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想知道谁是这个被幸运女神眷顾的人。 “圣子殿下,我拿到了。”莱昂纳尔轻柔地抓住丝带,直直望向喻独活,毫不避讳地将丝带放在唇边,印下一吻。 喻独活莞尔一笑,像是庭院中开得最美的那朵红玫瑰,他意有所指地说道,“团长大人,丝带很轻,又有很多人都想要得到。所以可要好好保护它,千万不要让它跑掉了。” 莱昂纳尔抓住那丝带时,眼底的专注和狠戾,他可一点都没有错过。 看来莱昂纳尔既是一条忠诚又漂亮,喜欢宠着主人摇尾巴的小狗,又是个凶狠又吝啬,想要将其他同类赶出主人视线的坏狗。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莱昂纳尔身上却丝毫不显违和。况且……他也喜欢。 所以,适当的奖励,他也不会吝啬。 喻独活想着,转身回了房间,将所有目光挡在门后。 ———— 被喻独活打断的训练,很快就继续进行了,只不过已经变成了日常训练,莱昂纳尔不再亲力亲为参与其中。 “团长大人,副团长大人。” 喻独活拿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小篮子,慢悠悠向二人行着礼。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停止了和艾德里安的交谈,将书信收起来,转过身看向喻独活,“您有什么事吗?” “或者是说——您找我们团长有什么是吗?” 结束了正经事务,艾德里安保持着一向不着调的做派,笑呵呵地拍了拍莱昂纳尔的肩,“莱昂纳尔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着您来呢,我甚至能听到他心里一直在喊‘圣子殿下圣子殿下’。” “艾德里安!” 莱昂纳尔的脸腾得红了,他一把将艾德里安的手打开,迫不及待地望向喻独活,“圣子殿下,艾德里安平时就是这样,您别把他的话当回事。” 喻独活眼波流转,微微收了收下颌,挑起眼看着莱昂纳尔。 着急忙慌解释,到底也是没有否认艾德里安的话。 将莱昂纳尔上下打量了个遍,他这才清清嗓开口,“也没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只是给团长大人准备了些茶点,如果团长大人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去庭院坐坐。” 喻独活说着,将手中的篮子递给了艾德里安,“副团长大人,这是为您准备的,希望能合您的口味。” “好好好,圣子殿下多谢了。”艾德里安接过篮子,给莱昂纳尔了一个肯定的眼神,“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 第156章 看着艾德里安跑远,喻独活这才收回目光,转向莱昂纳尔,“团长大人,边走边说?” 阳光带着微微的暖意,透过繁密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如同金色的丝线交织在脚下的石板路上。庭院中央,喷泉潺潺作响,清澈的水珠溅落在大石水池中,丝丝凉意扑面而来,发出的声响像气泡的糖果在舌尖炸开,带着清脆的甘甜。 “你把那条丝带缠到了剑柄上?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喻独活的视线不经意间掠到莱昂纳尔身侧的剑柄,看到那冷峻肃杀的锐剑被绑上了柔软漂亮的丝绸缎带,被这反差弄得一愣,随即便笑着问道。 “嗯,这很珍贵。”莱昂纳尔下意识将手虚虚护在剑柄,以保护的姿态摩挲着那条丝带,“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觉得很合适。” “本来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你要是需要,我再去拿别的给你。” 喻独活垂睫思考片刻,试探性地说道,“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你有了很在乎的人。” “这个就好。”莱昂纳尔摇了摇头,湛蓝色的眸子像一汪海,几近要溺死人,“这个很好。” “因为是我很在乎的人的东西,所以很好,我会一直带着的。” 池水清澈见底,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晴朗天空与洁白云朵,很美好的样子。喻独活走上前去,用指尖轻轻拨动,微微荡漾的波纹在水面上舞动,打碎了他在水中的倒影。 “那天在拍卖会场。”喻独活觉得不太妙,试着转变话题,斟酌着开口,“我被安德烈带到台上之后,你们谈了什么?” 听到安德烈名字的那一刻,莱昂纳尔的表情冷了一瞬,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安德烈对你不好,我让他付出了代价。” “那很好,是什么代价?”喻独活转过头,发现喷泉的水珠溅落在周围的花朵上,让那些花更加娇艳欲滴,“还有我送给你的蛋糕呢?你有吃吗?” 莱昂纳尔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眉头紧皱,“对不起,蛋糕浪费在安德烈那里了,我本来想吃的。” 喻独活哪能不清楚他在那蛋糕里放了细针?他本来也没有想着瞒过莱昂纳尔,非要说的话,这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服从性测试而已。很显然,莱昂纳尔超过了满分。 他将沾了水的指尖抬起,贴在莱昂纳尔的唇瓣,带着些暗示地摩挲着,“没关系,之后还会有蛋糕,这次里面会放很多草莓……很甜很甜的那种,你会喜欢的。” “还有呢?告诉我,你让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喻独活紧紧盯着他,眼角曳出抹艳色,紧追不放,步步逼问。 他是要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当然要问到底。 “……” 莱昂纳尔难得的表现出了抗拒的沉默,他眼神乱飘,没有定数。 “莱昂纳尔,我的骑士。” 喻独活不喜欢他这种态度,语气变冷。 “你知道之后会害怕我的,我不想要你怕我。” 莱昂纳尔遮遮掩掩,有些焦躁地拽着剑柄上的丝带,像是安抚自己一样不停摸着。 “我不会怕你的。” 喻独活耐着心来安慰,突然想到要看莱昂纳尔的后颈,还有没有那个像魔法阵一样奇怪的印痕。 他没考虑别的,想了就做了。伸手绕过莱昂纳尔的脖子,要掀开遮挡的衣物。 莱昂纳尔被他的动作惊了惊,随即便红着脸乖乖配合。 喻独活费劲儿地扯着莱昂纳尔的盔甲,不知不觉间和莱昂纳尔贴得很近。两人的身影几乎交叠在了一起,风带着青涩的草香,在耳边呢喃细语。 就在他要完全贴到莱昂纳尔身上之前时,一旁的雕像猛地炸开。 碎石乱飞,莱昂纳尔一把揽住喻独活,警觉地后撤保持距离。 喻独活皱着眉望去。 除了杂乱的石头,雕塑边的草地乱糟糟地断了一片,像是被什么人很生气地揪掉了一样。 在那旁边,还留下了几根漆黑的羽毛,喻独活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 卢修斯那恶魔,果然掉毛严重啊,早知道就让他吃点儿药调一下了。 第71章 莱昂纳尔想要他的心脏。…… “你们回来!不要冒犯了圣子殿下!” 喻独活正思索着上哪处开点儿药,给讳疾忌医的恶魔吃,突然从小路里窜出来了两个小孩,一个女孩一个男孩,都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 他们手拉手跑着,身后的侍卫快步追来,一把抓住了那个稍微矮点儿的小女孩。 “你放开我!我们要见圣子殿下!”小女孩奋力挣扎,两条麻花辫在空中飞啊飞。 她身边那个小男孩也帮忙,用小小的拳头砸着侍卫,一边动作一边大喊,“你放开我妹妹!你弄疼她了!” 但他们毕竟还只是孩子,再怎么也敌不过成年人的力气,很快就被侍卫控制住。 喻独活一直在旁边看,见到他们两个要被带走,这才出声拦住了侍卫,“辛苦你了,但这两个孩子好像有事情找我,先把他们留下来吧。”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露出了一副不赞同的表情,他抬手挡了一下喻独活,却被轻轻推开了。 “圣子殿下……”小女孩转个转被攥得发白的手腕,犹豫着开口,“感谢您,愿神明与您同在。” 第157章 “好了,好孩子。”喻独活半蹲下,和小女孩保持着平视,摆出了那副格式化的圣子笑容,“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两个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吗?” 这里的防守绝对算严的,这两个小孩子能单枪匹马闯到庭院,精准地找到他,肯定有问题。 “是我们的姐姐让我们来的!” 小男孩摇头晃脑,柔软蓬松的棕色短发看上去很有弹性。 “艾登!”小女孩被小男孩这毫不设防的回答惊了一下,随即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扭过头向喻独活解释道,“不是姐姐,我们自己找到的!” 喻独活的眼底有了几分真切的笑意,他站自身,凑到莱昂纳尔的耳畔,小声说道,“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那孩子小脑袋毛茸茸的,跟你很像。” 莱昂纳尔从脖子红到了耳根,他憋了半天,说不出话。 喻独活暗叹莱昂纳尔真的很好玩,明明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凶成雄狮,却还能像小狗一样乖乖摇尾巴。 “对不起啊艾莉丝,但是姐姐那么温柔,是不会怪我的!”小男孩艾登把妹妹的手拿下来,盯着喻独活和莱昂纳尔看了一会儿,突然毫无预兆地嚎啕大哭,一边呜咽一边喊着,“圣子殿下看起来也是个好孩子!为什么不能救救我们的姐姐!” “艾登,你不要闹,你一闹,圣子殿下就更不会救姐姐了!”小女孩艾莉丝智地斥责着艾登,可没过一会儿,自己也跟着呜呜哭起来,“圣子殿下,你救救姐姐。你救救姐姐好不好?我和艾登可以给你当一辈子的仆从。” 喻独活被这俩孩子闹头疼,但他确实不太能对付小孩子,于是戳了戳莱昂纳尔的胳膊,示意他搞定眼前的麻烦。 “我也不行的。”莱昂纳尔刚开口,就被喻独活笑容里的威胁堵了回去。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半跪在艾登和艾莉丝面前,声音硬邦邦的,“别哭了。” 他冷脸吓唬人的这一招果然有效,艾莉丝听了立马不哭了。 莱昂纳尔转过头去向喻独活邀功,喻独活朝他笑了笑,莱昂纳尔身后的大毛绒尾巴都要转成螺旋桨了。他刚想站起身,回到喻独活的身边,就听见艾登爆出一声更大的哭喊。 喻独活自己不上场对付小孩子,全当看莱昂纳尔的乐子。他不嫌事大地扬了扬眉,无声的对莱昂纳尔作出了口型。 你、把、他、们、弄、哭、了。 莱昂纳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枯萎了。喻独活几乎能看见他身后那条好像存在的大尾巴,都蔫下来不摇了。 喻独活还是不够狠心,决定帮帮可怜的小狗。他从兜里掏出了两颗糖,随意地抛给了莱昂纳尔。 这具身体还是素质太差,动不动就头晕。他们不知道是低血糖,喻独活却时时备着几颗糖以防万一。 莱昂纳尔眼疾手快接住了糖,他盯着看了半天,又在一大两小的注视下,默默把糖塞进了兜里。 这下连喻独活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的。”莱昂纳尔还嫌不够丢人似的,朝艾登和艾莉丝说道,“这是圣子殿下给我的。” 就在喻独活又想翻找,看看还有没有糖安抚在场除了莱昂纳尔以外的其他两位小朋友时,身后传来了神官的声音。 “圣子殿下,出了一些事。” 几个神官站在他们身后,为首的神官说着,眼神瞥到了艾登和艾莉丝,他眉头紧皱,随即又说道,“门外聚集了大量的平民,他们期望见到您。” 这种事情不少见,但一般神官们和圣骑士们都会自行解决,这次闹到了喻独活这里,说明确实是很棘手了。 “不行,这种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圣子殿下出面。” 莱昂纳尔瞬间起身,将喻独活和艾登和艾莉丝隔开,动作如行云流水,似乎早就对两个无害的小孩子有所防备。 “既然你们教廷的人没有能力为圣子殿下排忧解难,我会让圣骑士团去做这些事的。” 莱昂纳尔说得很不客气,几乎是夹枪带棒。他神色冷峻无情,眉眼压得很低,又冷又沉,看上去对神官们让喻独活以身涉险的决定相当不满意。 “我们没有想要害圣子殿下!” 艾莉丝抹干眼泪,小脸泛红,握紧了拳头,声音脆生生的。 “没事,我去吧,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喻独活被莱昂纳尔挡在身后,他仗着别人都看不见,肆无忌惮地用指尖轻轻划着莱昂纳尔的掌心,“更何况,你会保护我,不是吗?” 莱昂纳尔根本拗不过喻独活,他没有办法,只得答应。 ———— 从庭院到圣殿正门不算远,喻独活悠闲自在地跟两个小孩说着话,莱昂纳尔则绷紧了脸,跟随他的身后,一刻也不敢松懈。 “圣子殿下圣子殿下。”艾登探头探脑地贴近喻独活,很小声地问道,“那个骑士哥哥是不是喜欢你呀,他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哦?”喻独活瞥了眼紧急安排圣骑士团护卫的莱昂纳尔,反问道,“艾登,你觉得有什么不一样?” “我也不太懂,总之骑士哥哥看圣子殿下的时候,眼神软乎乎的,看其他人的时候,眼神就硬邦邦的。”七八岁的小孩还在换牙,艾登歪着头舔着缺了牙的洞,努力组织着语言,“而且骑士哥哥总在看圣子殿下,和其他人看圣子殿下的眼神也不一样……好像……好像……哎呀,我也不知道了。” 第158章 艾登不知道,喻独活却很清楚。 莱昂纳尔和其他人一样,都想要得到他。但有人只想要他的身份和权利,莱昂纳尔不一样。 莱昂纳尔想要他的心脏。 说话之间,喻独活一行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喻独活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去。 圣殿正门是深沉的暗红色,像干涸的血液,看起来十分庄严肃穆。他知道,这扇门后面会站着无数的平民们,寻求着他的帮助和庇佑。 “请打开门吧。”喻独活站定,朝两边的侍卫轻轻点了点头。 大门缓缓打开,发出低沉而厚重的声响,如同闷雷滚动。随着门慢慢打开,一道光芒从门外挤进圣殿,喻独活看到了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人们。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急与渴望。白发苍苍的老者,他们拄着拐杖,身体微微颤抖;怀抱婴儿的母亲,紧紧地咬着嘴唇,轻轻摇晃着孩子;古铜色肌肤的强壮男子,双手死死交握,肩膀不堪重负得佝偻。 在门彻底打开的那一瞬间,他们纷纷双膝跪地,低下头颅,齐声高喊,“圣子殿下,愿神明与您同在。” 喻独活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紧接着,他轻轻抬起一只手,动作优雅而缓慢,“愿神明与你们同在。” “圣子殿下,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突然,一声哀鸣打破了沉谧的平静。 喻独活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一位怀抱婴儿的母亲,她眼中噙满泪水。抬眼看向喻独活的那一刹那,眼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落在孩子的襁褓上。她微微张着嘴,呼吸急促,脸上写满了希望与祈求。 “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吃的了。” 她紧紧地将孩子搂在怀中,仿佛要把孩子融入自己的生命,几乎是拼尽生命般高喊,“求您,尽快进行圣祭。” “求您,尽快进行圣祭。” 密密麻麻,饱含痛苦的人们,再次齐齐低下头颅。 一句句恳求,就像沉甸甸的锁链一般,死死桎梏住喻独活。圣祭会要了他的命,是用他的命换取所谓“风调雨顺”的仪式。他能解苦难中的人们,但被这么多人殷切哀求着去死,实在让他难以露出轻松的神色。 “圣子殿下,都是因为您,因为您没有衷心侍奉神明,所以神明才会降下神怒。” 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伸出双手,因为太过激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但仍然能让人听清他的斥责。 “不,不是——” 莱昂纳尔想要为喻独活说话,却被他挡了下来。 喻独活将双手覆住胸口,阖住双眼,纤长的眼睫轻颤,“我会进行圣祭的,请耐心等待。” “您真的能虔诚侍奉神明吗?” 一个男人孤注一掷般,高喊着提出质疑。 喻独活下意识皱了皱眉,那动作即为轻,随机便感受到了一阵痛楚,虚虚捂住心口处。 还没有等他回话,突然,一道圣光凭空出现,那光芒如丝如缕,柔和而又强烈,似轻纱般缓缓飘落,呈保护姿态般,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 圣光笼罩下的喻独活,宛如一尊完美的雕像,散发着不可侵犯的神圣美感。 平民再也不敢提出异议,只是高呼着神明降临,将头低低伏在地面,自觉不去窥探。 喻独活福临心至,猛地意识到,这是天使的手笔。 他后知后觉想到,或许是看见他捂住心口,天使出手来补偿他。 一想到那样冷冰冰伤了他的天使,竟然会帮他,他的嘴角扯出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想着天使,却没有看到,他的这副样子全然落在了莱昂纳尔眼中。 莱昂纳尔的脸色很难看,垂落在身侧的手,像是寻求什么般,死死抓住那轻飘飘的丝带。 他太熟悉他的圣子了。 圣子的这个表情,是被人取悦后的表情。 是谁? 到底是谁? 谁在他的面前,夺走了他的圣子。 莱昂纳尔不安地摩挲着丝带,鹰隼般锐利的眼神不停环视着四周。 第72章 “我在这里,你在叫谁?…… “莱昂纳尔。” 喻独活有些奇怪,他看了眼莫名其妙开始焦躁的圣骑士长,“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不,没有。”听到喻独活的声音,莱昂纳尔这才好似突然缓过神来一样。 “你的状态不对,待会儿去休息吧。” 喻独活又盯着莱昂纳尔说道,“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了。” “不,我可以,别让我走。” 莱昂纳尔的声音突然变大,把喻独活吓了一跳。 受人敬仰,成熟稳重的圣骑士长大人,竟如同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伸出手扯住喻独活的袖口。 “没有说要你走的意思,只是看你不在状态。” 喻独活的语气平和自然,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莱昂纳尔有些仓皇,心中惴惴不安,总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火,在肆意灼烧他的内脏。 他的圣子就像是一片羽毛,随时都有可能轻飘飘地飞走。他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不想让圣子离开他的身边。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绝对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也在不知死活地觊觎着圣子。 他能感受到,他能感受到的。 那些令人作呕的、卑鄙下作的、心怀不轨的念想。有存在正带着这样恶心的念头,窥探着他的圣子。 第159章 喻独活完全没有意识到莱昂纳尔在想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门外的平民们身上了。 得到了他的许诺,在圣骑士团的组织下,他们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 “圣子殿下!圣子殿下!救救我们的姐姐!” 艾莉丝和艾登的声音突然传来,喻独活顺着望过去,发现他们又被不知情的神官扯住了。 艾莉丝本就哭肿了的眼睛,看起来更红了,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喻独活皱了皱眉,再次出声拦下神官。他凑到艾莉丝的耳畔,很小声地问道,“艾莉丝,告诉我,你们的姐姐到底怎么了?如果是生了什么病,我会让可以治愈疾病的神官跟你们回家,帮你们的姐姐看病。”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病,但是但是——”艾莉丝见喻独活愿意帮忙,圆溜溜的大眼睛登时亮了起来,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姐姐她不是普通的生病,其他人都治不好,只有圣子殿下可以救姐姐。” 喻独活听到这,站直身,不自觉地轻咬着下唇,泛了一片浮白。 艾登和艾莉丝都不敢说话,两个人凑在一起,像什么柔柔弱弱的小毛绒动物似的,眨巴着眼睛,很紧张地盯着喻独活,生怕从他的口中听到拒绝的话。 喻独活也不是什么也没想,他在心里思索着,这件事按来说应该不属于剧情相关的内容,毕竟没有牵扯到作为主角攻受的天使和莱昂纳尔,主要针对的是他。 但是现在系统也很久不出现了,所以到底要不要去,还要靠他自己做决定。 两个小孩几乎都不敢呼吸了,他们攥紧拳头,肉乎乎的小脸上全是紧张和惶恐。 喻独活眼睫弯了弯,抬手揉揉艾登的脑袋,语气轻快,“看在你们两个和骑士哥哥很像的份上,我会跟着你们回家的。” “但是事先说好,你们不要抱太大希望,因为我也不确定能帮上忙。” 喻独活这么说,其实已经打算让会治愈魔法的神官跟着了。虽然这两个小家伙说,他们的姐姐不是生病,但如果要真是生病,还是带着专业人士保险些。 ———— 病情耽误不起,他们一行人在艾登和艾莉丝的带领下,到了一个很普通的小城镇。 街道两旁,木质的房屋错落有致,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匆忙的商旅,有悠闲的漫步者,辛勤工作的妇女……一切看起来都稀松平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即使是这样,莱昂纳尔也没有放松警戒。出于安全的考虑,在他们出发前,他劝说了喻独活很久,但是还是没能改变喻独活的决定。 坐着车太过招摇,喻独活让圣殿跟来的人分为了几波,将车留在小镇外面,步行进入,以分散注意力。 “艾登,已经走了很长路了,还有没有到你们家吗?” 莱昂纳尔抬起手,动作轻柔地了下喻独活头上的兜帽。为了不吸引人的注意力,他给喻独活穿上了披风,自己则卸下了重甲,轻装上阵。 “嗯,是有点儿远,但是马上到了。” 艾登点点头,脚步轻快,似乎这么长时间的运动,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他紧紧的手牵着艾莉丝,六七岁小女孩的情绪更为外露,她高兴地哼着欢快的歌谣,发尾的蝴蝶结在空中飞动。 脚下的石板路渐渐变得狭窄而崎岖,墙壁上的斑驳痕迹泛着大片脏污。随着艾莉丝的歌声,原本若有若无的面包香气和淡淡的花香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潮湿而腐朽的味道。 喻独活轻轻皱了皱眉,和莱昂纳尔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绕过地砖凹陷处的秽物。 小巷愈发昏暗,阳光艰难地从狭窄的缝隙中挤进来,洒下微弱的光斑。光斑落在地上,明明灭灭。墙壁上偶尔垂落的藤蔓,也失去了生机,如同亡者脱力的手臂,在风中微微晃动。 “好了,终于到了!” 艾登轻车熟路,绕过小巷中杂乱堆放着的废物,声音里透着生机和欢悦。 终于离开小巷,一片贫民窟赫然映入眼帘。破旧的棚屋杂乱无章地排列着,用破木板和旧布料搭建起来的屋子,在风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看得喻独活心里很不舒服。 “看,那就是我们家。” 艾莉丝回到熟悉的地方,话也变得多点儿了。她松开艾登的手,倒腾着小短腿,快步走到夕阳下。 不论建筑和生活是富有还是贫苦,人们都享有着同一片天空。绚烂的晚霞映在艾莉丝的身上,把她整个人笼进了红彤彤的耀眼日光里。她迎着光抬起头,就连脸蛋上细小的绒毛也能看清。 喻独活继续跟着他们,这里比小巷还要脏,地面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泥土的粘腻,仿佛是贫民窟人们的痛苦挣扎在沉重地拉扯着他脚步,步子沉甸甸的。 一直走到一座破旧的小房子前,艾登才停下来了脚步,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 “姐姐,我们回来啦!” 艾莉丝蹦跳着进了门,那木质的地板破旧不堪,随着她的动作扬出灰尘,消散在空气中。 “打扰了。” 在等到艾莉丝和艾登进去告知他们的姐姐后,喻独活和莱昂纳尔这才踏入房门。 “我不需要人给我看病,你们请回吧。” 略显虚弱的女声从床上传来,这屋子就跟外观一样,小且破旧。小到推开门就只有一个空间,床铺正对着门。 第160章 “安吉尔姐姐,这次来的是圣子殿下。” 艾莉丝坐在床边,端着一杯水,递给床上的少女。 “什么?” 被称为安吉尔的少女短促地叫了一声,迅速坐直身体,没有生病中人的迟钝。 喻独活这才得以见到安吉尔。 她十七八岁的模样,一头如燃烧的烈火般的红发随着动作扬出弧度,眼眸如同澄澈的蓝宝石,隐隐透着倔强与灵动。白皙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干涸起皮,泛着病态的白。她身上简约的蓝色连衣裙,摊开在床铺上,如同静谧的海浪。腰间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带,显得腰身有种营养不良的瘦弱。 安吉尔坐起来后,第一句话便下了逐客令,她沉着脸说道,“圣子殿下,圣骑士长大人,麻烦你们了,但我没有病,还请回吧。” “姐姐!” “安吉尔姐姐!” 艾登和艾莉丝同时喊出了声,他们两个一人一边拉着安吉拉的衣袖劝说。 但安吉尔仍然不为所动,只是沉默着低垂头,发丝滑下,将她的脸遮挡大半,叫人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多有打扰,安吉尔小姐,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家里唯一的大人加病患本人都这么说了,外加还是个女孩,喻独活和莱昂纳尔不可能来强硬的,直接要求她。 门被轻轻合上,喻独活长长舒了一口气,瞥向莱昂纳尔,状似不经意间发问,“圣骑士长大人,你觉得这个女孩应该会认识你吗?” “不会。”莱昂纳尔也面色凝重,喻独活意识到的,他也意识到了,他摇了摇头回应道,“我在小的时候曾经四处执行任务,不过那时也都带着特制面具,而且也几乎不在外人面前出现。” 喻独活哼笑一声,回过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安吉尔家的条件,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去王城。而莱昂纳尔之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城镇,所以按说,莱昂纳尔和安吉尔本应该毫无交集。但安吉尔却是在没有人介绍之前,就精准无误地喊出了莱昂纳尔的身份。要知道,莱昂纳尔这次出来,身上可是没有任何圣骑士团标识的。 所以这个安吉尔肯定有问题,甚至大概率也不是艾登和艾莉丝的血缘亲姐姐。 这下子剧情就衔接起来了,两个孩子名义上的姐姐安吉尔,单方面认识莱昂纳尔。 有意思。 这地方,他留定了。 ———— 在莱昂纳尔喋喋不休的劝阻下,喻独活还是独断地决定了要在小镇中找个旅馆,暂时住下。 小城镇没有几家旅馆,莱昂纳尔挑选了条件最好的一家。圣殿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聚集到了旅馆,这下莱昂纳尔不得不和喻独活分开房间住下。 喻独活想着莱昂纳尔的表情,不自觉笑出了声。 他坐在浴池里,轻轻撩起一捧水,泼在脖颈。 玻璃碰到浴池壁的脆响让他回过神,他低头拿起带在脖颈的玻璃小瓶,漫无目的地思索着。 这瓶子还是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得到的。 喻独活想到了那个不听话恶魔,发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他了。 他站起身,走到镜子前,抬手用指腹摸了摸冰冷的镜面。 要不要找那个恶魔出来,问问他莱昂纳尔后颈处的痕迹到底是什么? “卢修斯。” 他指尖点着镜面上凝出的水珠,不自觉地喃喃出声。 下一秒,浴室的门外传来了书籍掉落的声音。 能悠闲自若,恍若无人闯进他房间的人,也只有卢修斯了。 喻独活想着,抓起一旁的浴衣松松披上,边说边推开了浴室的门,“卢修斯,你能不能不要——” 门打开的一瞬间,喻独活的动作顿住了。 门外站着的人,赫然是冷着脸的天使。 他面色不虞,毫不避讳,直直看向了喻独活,语气里带着质问。 “你在叫谁?” 第73章 “我能向您讨个……吻吗…… 天使的问题太过于暧昧了,喻独活硬生生从里面听出了一种饱含醋意的焦躁味道。 他不是没有从身边人那里听过这种话,就连莱昂纳尔也经常有这种语气。可是天使不一样,天使对他又不是莱昂纳尔对他的那种感情。 这话问得实在奇怪。 不过眨眼之间,喻独活脑海中百转千回,他好表情,装作什么也没听到一样,坦然自若推开了门。等到再抬眼,天使却还是那副他熟悉的,冰冷无情的态度,似乎刚刚问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您怎么会屈尊来到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喻独活态度没有之前那样恭敬,他可还记得胸口的伤到底有多痛。 “没有。” 天使几乎是想都没想,下意识地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哦?哪您怎么会突然来找我。” 喻独活看都不看他,恍若无人般走到天使身旁,倒了一杯茶。 他的浴衣本就是松松垮垮穿着的,领口开得很大,袒露出的肌肤像是月光捏造的。那层没来得及擦干的薄薄水气,在灯光下反射着冽滟水光。天使本就比喻独活高,他只一眼,就看到了人类白皙单薄的后背,蝴蝶骨突出几欲振翅,微微凹陷的脊柱购流畅勾人。 天使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将视线挪开了。 其实他不应该感觉到不合适的,世间万物皆为赤身降世,人类也一样。所有人类都是一样的身体结构,只是一具承载着灵魂的躯壳,就如同大地上的草木一般自然而普通,没有什么区别。衣物也只是为了避体,保护皮肉不受伤害。不论美丑,不论贵贱,人类生老病死、循环往复。 第161章 但眼前的人类不一样,他不愿意让别的人类看到这具躯体。 天使什么也没说,但喻独活在快穿局混了那么多年,在大大小小的任务里出生入死,身边人的任何细微动作,他都可以如迅捷猎豹般敏锐察觉到。 “您来不来也没什么区别。”喻独活端着杯子,慢悠悠晃到天使对面的木椅上坐下,丝毫不在意动作幅度过大,让大片肌肤从浴袍中探出。 他垂下眼睫,用茶匙在杯中搅了几圈,冒出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反正不论在哪,您也能知道我在做什么,毕竟您是全知全能的神嘛。” 腰肢被浴袍的系带收成细细一束,显得他整个人脆弱柔软。从浴袍下摆中露.出雪白的大.腿,脂肉匀称,软腻光滑,让人不由得想要向上探寻。 “不是全知全能。” 天使再次被迫移开目光,少年原本昳丽浓艳的面容,被刚刚沐浴完的轻快削弱了几分,看上去格外无辜可人。 要是在遇到眼前的人类之前,他可以认下“全知全能”这件事,但现在变了。 他一如既往可以看透人类的想法,苦难中滋生的隐秘渴望、突变里瞬间涌起的恶意、新生生命对世间的懵懂好奇……每一丝细微的思绪波动,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他能知道眼前的人类每一个动作背后的意图,可是他却看不懂自己了。因为他在面对眼前的人类时,和面对其他人类不能保持同等的态度。 他不知道为什么。 “你身上还有不洁的气息。” 没等喻独活开口,天使说出了他这次来的原因。 “应该不可能。”听了这话,喻独活将杯子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表情有些凝重,“况且您刚刚对我进行了仪式。” 按说,在天使将他身上沾有的,原本属于卢修斯的不洁气息消除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卢修斯了。在他身边没有恶魔的情况下,怎么会再沾染不洁的气息? 除非—— 喻独活抿紧嘴唇,下意识握住了脖子上挂着的透明玻璃瓶。 “那个玻璃瓶。”天使顺着喻独活的动作看过去,语气听不出喜悲,“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吗?”突然被问到和卢修斯有关的东西,喻独活心里一紧,但随即便装作不在意地回应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记不太清了。” 天使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他的这个说法。 就当喻独活以为他会继续逼问的时候,他终于开口,“这个玻璃瓶,你要一直带着。” 喻独活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形下,向天使问跟恶魔有关的事情。他暂且将疑问压在心里,转移话题般问道,“是您帮的我吧,在面对平民们的时候。” “嗯。” “为什么会帮我?” “没有为什么,随手而已。”天使洁白的翅膀不耐地挥动了两下,吹出了一阵凉风,“你说过了,你是祭品,不能被损害。” “叩—叩叩——” 喻独活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门被敲响。随即莱昂纳尔的声音响起,“圣子殿下,您在吗?” 他站起身就要去给莱昂纳尔开门,步子迈过天使的时候,突然手臂被扯住了。 “怎么……” 喻独活不明所以,偏过头看向天使,发现天使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条金色的锁链,悄无声息间绑在了他小臂,阻止他继续向门口走去。 天使的唇平平抿起,垂眸看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又冷又沉,深邃难以探究。 他没有回答,而喻独活上次就知道了这锁链的厉害,怕疼得要紧,不敢直接扽拽挣脱。 没有办法,喻独活维持着被桎梏的姿势,又转过头向门口,扬声喊道,“圣骑士长大人,请您稍微等一下,我这里……” 他的话说到一半,手臂猛地一松,像被放开了似的,自然朝下垂落。 天使不见了。 “圣子殿下,您有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莱昂纳尔听到喻独活的话没说完,又警觉地问了一句。 “不,没什么。” 喻独活咬了咬后牙,说不清自己心底,那感觉缺了一块儿的情绪到底叫什么。 他想着,快速换了身衣服,打开了门。 莱昂纳尔正站在门外,他换了一身衣服,深色皮质夹克里搭配洁白的亚麻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修长结实的脖颈。如麦穗般金黄的头发,被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散落下来,显得整个人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性英俊。 “圣子殿下,该吃些东西了,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 见到喻独活出来,莱昂纳尔嘴角勾起抹笑,递上了一盒精致的饼干。 “去酒馆吧,教廷的人准备的食物实在无聊。” 喻独活只是轻飘飘地扫了眼那盒饼干,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圣子殿下,那里——” “嗯嗯,不安全不安全。”喻独活就着莱昂纳尔的手,掀开了盒子,拿出一块饼干,“莱昂纳尔,说些新鲜的,太无聊了。” 他没有吃那块饼干,反而是抬手贴到了莱昂纳尔的嘴边,继续说道,“再说了,什么都安全要你做什么?你不就是来保护我的吗?” “对吧?我的圣骑士长大人。” 喻独活刻意往前走了一步,打破了正常的安全社交距离。他的声音又甜又娇,腻得拉丝,将人紧紧缠进他的甜蜜陷阱。 第162章 莱昂纳尔根本就无力抵抗,他连说出不的机会,都被喻独活堵住了。 喻独活什么心思都不用费,只用软软地叫一声他的名字,他就能把心挖出来给他的小圣子玩。 “好了。”再一次轻而易举地达成目的,喻独活勾了勾莱昂纳尔的指节,语气轻快,“那我们走吧。” ———— 小城镇也没有几家酒馆,喻独活随意找了家,厚重的橡木门,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划痕,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有些褪色的招牌,半掉不掉地随着风微微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看起来随时有砸落到地的危险。 不过喻独活不在乎这些,他推开门,和莱昂纳尔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刚一踏入,一股混杂着麦芽香气、陈年木头和食物气息的味道就扑面而来。酒馆内部光线昏暗,几盏散发着昏黄光晕的油灯在墙壁上摇曳,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木质吧台,那吧台的木头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吧台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桶和酒瓶,旁边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男人们穿着粗布的衣服,大声谈笑。女男待者们穿着朴素的围裙,穿梭在人堆里。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互相搭着肩膀,高谈阔论。 这里的氛围,对于长久生活在教廷的喻独活来说,可以算是喧闹嘈杂了。莱昂纳尔眉目压低,紧盯着喻独活的反应,好像但凡看出他一点儿不适,就会把他扛走带回去。 “放轻松,莱昂纳尔,这里可不是教廷和你们圣骑士团。” 喻独活找了个位置坐下,丝毫不在意桌面的脏污。他招来侍者,随意点了些东西。 “圣子殿下,这里的食物应该会不干净。” 莱昂纳尔坐在了喻独活的旁边,神态动作里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拘谨和僵硬。 他不是娇生惯养,不能适应这里的脏乱环境,而是和喻独活挨得太近,紧张。 “嘘——”喻独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朝莱昂纳尔眨了眨眼,“莱昂纳尔,不要说这种不礼貌的话。”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给他们送上来了点的餐食。鲜嫩多汁的烤肉.色泽红亮,面包外皮金黄酥脆,蔬菜的清香解了油腻。 “你看,这不是很好吗?” 喻独活叉起一块蔬菜送进嘴里,见莱昂纳尔还是不为所动,暗叹了口气,不打算再强制改变固执的圣骑士长。 “看来你也不打算喝酒了。”喻独活拿起旁边的杯子,看着清澈的酒液,轻抿了一口。 酒液在口腔中散开,成熟水果的馥郁中又带着一丝淡淡的橡木味,醇香厚重。 “结果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对安德烈做了什么。”喻独活小声嘟囔道。 这种酒馆里的“劣质”酒,是为了生活苦闷清贫的人们准备的,口感刺激,酒劲儿很大。 “圣子殿下。”莱昂纳尔看着喻独活一口接着一口喝酒,皱了皱眉,“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不然明天身体会很难受的。” “我还在你的蛋糕里放了细针,你明明知道,还在台上保护我,我很开心。” 一抹淡淡的红晕,宛如初春时桃花初绽般,从他的颧骨处开始,渐渐地向四周蔓延。他的耳朵也变得通红,像是两颗名贵的红宝石。 “圣子殿下,您喝多了。” 喻独活的脸红得太快,莱昂纳尔怀疑被娇养在教廷的圣子,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酒精。 “我能感觉到,你不是因为我是圣子才保护的我。” 喻独活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窝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掩住了眼底的清明。 他的声音里发着颤,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孩童般,掀起眼帘,直直看向莱昂纳尔,“你是因为我是我,所以才保护的我,对吗,莱昂纳尔。” “是的,圣子殿下。”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喻独活,莱昂纳尔的抵抗力更弱。他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周边的环境,在喻独活面前单膝跪下。他的动作庄重而虔诚,轻轻地握住了喻独活的手,在那泛着粉意的指尖上落下轻柔一吻。 “向您起誓,无论您是什么身份,我想保护的只有您。” 莱昂纳尔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想让他的圣子可以轻松地笑着。圣子需要安全感,那他就给他,圣子需要誓言,他也会给他,就算圣子需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他。 但是—— 莱昂纳尔眸光锋锐,眼底沉寂着森冷的寒意,闪烁着极为凶狠的妒怒。 圣子必须是他的,必须完全地,彻底地,属于他一个人。 他永远不会伤害圣子,但除此之外,所有觊觎着圣子的存在,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抹消殆尽。 酒馆里弥漫着酒气和嘈杂的人声,可他的圣子却看起来纯净、柔软、美好,整个人都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莱昂纳尔恨不得把他的圣子,他难得露出脆弱一面的圣子,塞进什么密封的空间里藏起来,不允许任何存在接触到他的圣子。 “莱昂纳尔,我的骑士——” 喻独活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一个身形魁梧的壮汉,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里喷着酒气,咧着嘴对着喻独活怪笑,泛黄且参差不齐的牙齿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哟,瞧瞧这细皮嫩肉的小子。”壮汉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那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就像一只丑陋的爪子,迫不及待地伸向喻独活,想要去摸他的脸。 第163章 喻独活皱起眉头,却没有躲闪,只是偏过头,看向莱昂纳尔,眼底满是期许的信赖。几缕发丝垂在他那精致如同白瓷般的脸庞边,平添了几分任人欺辱的脆弱。 千钧一发之际,莱昂纳尔如一道钢铁铸就的,密不透风的壁垒般,只一个闪身,便瞬间挡在了喻独活身前。 他那幽邃的狼眸沉沉压在锋锐的眉弓下,眼瞳中冷意逼人,夹杂着躁怒和狠戾。带着威慑力的低沉声音在酒馆中响起,“离开。” 醉汉被莱昂纳尔的气势震慑住了,但酒精让他的智模糊,他不服输地梗着脖子大声叫嚷,“你算什么东西?敢挡我的路,我就想和这漂亮小子玩玩儿,有你的什么事?” 莱昂纳尔几乎能听到自己的智轰然崩塌的声音,他死死盯着不知死活的醉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冰冷的杀意,“我再说一遍,离开。” 他说着,抬起了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他的手指紧紧地扣在剑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仿佛下一秒就会拔出剑来。 那壮汉看着莱昂纳尔的架势,心中有些发怵,但仍嘴硬地说道:“难道你还敢在这儿动手?” 三人周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原本的谈笑声戛然而止。胆大好事的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时吹两声口哨,戏谑地调侃着醉汉。 喻独活被莱昂纳尔护在身后,他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周。发现除了离得近的几桌人,其他人仍然在干自己的事情,仿佛在酒馆里发生什么口角冲突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样,不值得特别关注。 “行了行了,你这张臭嘴。” 眼见莱昂纳尔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抽出剑了。旁边站出一个好像认识醉汉的男侍者,三两下扯住醉汉,向喻独活和莱昂纳尔二人连声道歉,“不好意思啊,这家伙一直就这欠揍样,二位要真打起来了,我们酒馆也不好做。这样,让这家伙出钱,给你们免了这顿的钱。” “不用了。” 毕竟面对的是平民,莱昂纳尔不好随意出手,他冷冷地看着显然已经酒醒大半的醉汉,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厌恶。 没有自制力的醉鬼,就像蛆虫一样恶心。 他的衣摆突然被拉了拉,转过头,发现是醉醺醺的喻独活。 “事情已经解决了,您受到惊吓了吧。”莱昂纳尔声音放得很轻柔,似乎是害怕惊扰到喻独活一般。 “嗝。”喻独活没忍住,小小声打了个酒嗝,丝丝缕缕的红色渗透在他原本白皙的肌肤里,他眼睛亮闪闪地,把头贴在莱昂纳尔坚实的胸膛,语气里满是憧憬,尾音撒娇似的,拖得又甜又长,“莱昂纳尔——好厉害,莱昂纳尔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骑士。” 莱昂纳尔只觉得心脏被什么柔软绵弹的云朵捧起来了,撒了致命甜腻的蜜糖,咕噜噜地冒着滚烫的气泡。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微微低头看向胸.前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感觉整个人都快死掉了。 他的圣子,因为喝醉了,说话的时候没了平日里的清冷,反而是带着黏糊糊的语调。 众神在上,醉醺醺的圣子好可爱。 而“醉醺醺”贴着莱昂纳尔的喻独活,原本漫不经心地眼神猛地顿住了。他危险地半眯起眼睛,向不远处的角落投去探查的目光。 角落的桌子周围,围坐着一圈身形魁梧的壮汉,他们个个肌肉隆起,满脸横肉。但喻独活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意被壮汉们环绕的那个女人。 灯光昏暗,烟雾缭绕。那熟悉的,如同热燃烧火焰般的红发,在黯淡的环境中格外扎眼。她身着一袭精致的深紫色丝绒长裙,裙边绣着华丽的金色花纹。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嘴唇涂着艳丽的唇膏,看起来饱满而野性。她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四散的烟雾没有遮掩住她眼眸中的不羁凌厉。 莱昂纳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隐秘的期许,“我可不可以向您讨要个奖励。” 喻独活正努力分辨眼前的女人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位,没太在意莱昂纳尔的话,随意地回复道,“嗯嗯。” 女人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轻蔑和高傲。她的双手戴着黑色的精致蕾.丝手套,却干着违和感极强的事,伸出手挨个敲打在壮汉们的脑袋上,动作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强势。而那些壮汉竟乖乖低下头,任由女人肆意敲打。 莱昂纳尔的声音再次传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作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坚定地开口,“我有很重要的话想要跟您说,希望等到圣祭之后,您能认真听我说。” 喻独活的眼神仍然黏在女人周边,他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心中的猜想更加明确,但还是勉强抽出几分神回复了莱昂纳尔,“嗯嗯。” 不知道那桌人到底说了什么,女人转过头哈哈大笑。喻独活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而就在他想要抽开视线的时候,那女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看向了喻独活,那眼神猎鹰一般锐利,却在看到喻独活的瞬间,染上了不可置信的诧异。 莱昂纳尔沉浸在温馨的怀抱中,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向您讨个……讨个……吻吗?” 这次喻独活完全确认了,眼前这个打扮华丽光鲜,脸上没有任何病态,如鱼得水游走在壮汉之间,处于强势地位的女人,就是之前他们见过的安吉尔——艾登和艾莉丝那个病容憔悴的姐姐。 第164章 终于让他抓到了。 喻独活眼底闪过一丝兴奋,他站直了身,直勾勾看向莱昂纳尔。 莱昂纳尔以为喻独活同意了他的请求,双颊染了红晕。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 喻独活贴近莱昂纳尔,将他探过来的头,轻轻转向了安吉尔的方向。 他的语气轻柔暧昧,像是情人温情后的喃语。 “看见了吗?小狗?” “来活了。” 第74章 “啧,这是我的主人,你…… 比莱昂纳尔和喻独活动作更快的,是原本就处于酒馆门口角落的安吉尔。 几乎是在莱昂纳尔刚起身的那一瞬间,安吉尔就拨开眼前挡着的壮汉们,逃似地夺门而出。 “莱昂纳尔,跟上!” 喻独活动作慢他们几拍,却也差安吉尔几步,跑出了门。 他们二人猛地冲出酒馆,跟随着安吉尔高高飞扬的裙摆,一下扎进热闹喧哗的街道。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安吉尔显然比他们这两个外乡人,更熟悉这里的城市构造。色彩斑斓的货摊如旋风般在眼前呼啸而过,喧闹声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喻独活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人群的谈笑声、马车的辘辘声,混杂着嘭嘭的急促心跳,轮着番在他耳旁炸响。 商贩和人群堆积在身旁,莱昂纳尔不得不边追踪安吉尔,边随时注意着周边的状况会不会对喻独活造成伤害。 “别管我,看着安吉尔。” 安吉尔的红发在人群中一闪即逝,喻独活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跟着她拐进了崎岖的小巷子。 随着离开喧闹的主路,光线瞬间被两旁的石墙遮住,变得幽暗阴森。地面上的青苔散发着潮湿气息,湿冷仿佛一条阴冷的蛇,顺着皮肤蜿蜒而上。 脚下的路高低不平,喻独活满脑子的疑问,他太想抓住安吉尔了,竟然没有留意到身旁那块锋锐又突兀的石头。 喻独活那华袍的下摆一下子被石头尖锐的边角勾住了,他因为惯性还在往前冲,只听“刺啦”一声巨响,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着。 精致昂贵的布料被生生地扯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裂口处的丝线像是被惊扰的蜘蛛网,根根断裂,一些细小的布屑飘散在空中。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下意识回过头,看向落后他几步的喻独活,眼底满是焦急的情绪。 但只那一眼,他就顿住了。 喻独活衣袍撕裂的口子从他的腹部下方斜向上划开,一路延伸到肩膀附近,大片的白皙肌肤袒露着,在昏黑的小巷中显得强烈而又耀眼。从缝隙中窥见的皮肤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瑕疵,宛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从未沾染过世俗的尘埃。衣袍上的丝丝金线残留在他的身上,闪烁着点点微光,散发着一种近乎虚幻的光晕。 莱昂纳尔喉头艰涩滚动,掩下眼底幽邃的侵欲,上前一步,急切地询问道,“圣子殿下,有没有受伤。” “没事,只是衣服……” 喻独活摆了摆手,因为奔跑而微微起伏的胸膛,带动着那撕裂处的衣袍轻轻飘动,白皙肌肤时隐时现。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令人心颤的破碎与美丽。 “圣子殿下,冒犯了。” 莱昂纳尔没有犹豫,将外套从身上取下,动作轻柔地将披风披在喻独活的肩上,确保他的外套能够完美地遮盖住那处破损的衣袍。 “嗯。” 喻独活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他是承担着使命诞生的圣子,就应得到这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一切,让所有人臣服在他的脚下。 但他犹豫了一下,感受到外套上带着的残余体温和淡淡的皮革气味。他还是将手探到莱昂纳尔那毛茸茸的金色头发上,轻轻摸了摸,“莱昂纳尔,做得很好。” “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几乎无法控制住,心底那不停往上喷涌的喜悦,他眼睛亮晶晶的,刚要再说些什么,就看到他的圣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孤零零站在原地的骑士,注视着那一抹模糊的金色。 为什么他的圣子会去追其他人呢?他的圣子就应该被好好抱在他的怀里,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他不想他的圣子离他那么远,圣子是他的。 他的…… “莱昂纳尔,动作太慢,快点跟上。” 喻独活跑了很远一截路,这才发现莱昂纳尔没有跟上来,他皱了皱眉,回过头喊道。 啊…… 圣子在叫他了。 莱昂纳尔的嘴角勾出了抹很细微的弧度,喃喃道,“圣子殿下。” ———— 绕出小巷,视线猛地开阔。一望无际的金黄麦田突然闯进他们的视野,风裹挟着浓郁的麦香扑面而来,喻独活不解地眯了眯眼,“这是什么地方。” 麦浪翻滚,如千军万马奔腾般,发出沙沙的巨响。喻独活环视一周,没看到安吉尔的身影。 “往前走走找一下吧。”他说着,迈步向前。 他们的动作在麦田中掀起一阵波浪,麦秆被踩得嘎吱作响,麦粒被震落下来,掀起了像是要把人淹没的金黄巨浪。 “圣子殿下,那里。” 没有走很远,莱昂纳尔就摸上了腰间的剑柄,在喻独活耳旁低声说道。 喻独活顺着莱昂纳尔提示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安吉尔正站在不远处,微风轻轻撩动着她如火焰般的红发,与金黄的麦浪相互纠缠。身上的紫色裙子宛如暮霭时分天边最深沉,最神秘的一抹云般轻轻飘动。 第165章 见到喻独活和莱昂纳尔发现了自己,安吉尔嘴角慢慢上扬,勾勒出抹狡黠而又纯真的笑。新月般的眉梢微微上扬,带出一种灵动的美。 但她一开口说出的话,可与什么恬静悠然毫无关系。安吉尔声音里满含着不耐烦的躁意,“你们是疯了吗?追着我跑干什么?” “安吉尔小姐,您不跑,我们又怎么会追你。” 喻独活被安吉尔这颠倒黑白的说法气笑了,他跑到气都快断了,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可不是为了听安吉尔说这些的。 “你倒还好,你身边那个凶巴巴的骑士。” 安吉尔没有了之前对喻独活的尊敬,微微扬了扬下巴,斜着眼看向了莱昂纳尔,控诉般说道,“你没看到?他当时那个眼神,差点就要把我吞了。我不跑,现在你都看不见我的活人了。” 喻独活本能地想要出声维护莱昂纳尔,可智告诉他,莱昂纳尔确实是安吉尔说的那种人。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没有去看莱昂纳尔,很明显地扯开了话题,将矛头直指安吉尔,“安吉尔小姐,艾登和艾莉丝和你,并没有血缘关系吧。” 他说着,眼底压了一层厉色,语气冰冷,“您到底是什么人?” “你在逃避。” 安吉尔根本不吃喻独活这一套,她偏偏不顺着喻独活的心,一语点破他的真实目的。 “圣子殿下,我没有……” 莱昂纳尔也委屈巴巴,明明那么大一个子,却可怜兮兮地扯住喻独活衣摆的很小一块儿角。 “……这不是重点,莱昂纳尔。” 喻独活一阵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让这偏离的话题回归正道。 “你完了。”安吉尔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兴奋地拍拍手,眼珠灵动地在面前二人之间转动着,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啧啧啧,骑士大人,你家圣子根本不相信你哦。” 喻独活还没有什么反应,莱昂纳尔就干脆利索地抽出了剑,直直指向安吉尔,“注意言辞,禁止对圣子出言不逊。” 安吉尔眉毛紧紧地蹙起,在眉心形成了一道深深的褶皱,她那如湖水般澄澈的眼眸中,染上了几分讥讽的怒意。她突然变了脸,不顾莱昂纳尔那距离极近的锋利剑尖,偏过头看向喻独活,“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喻独活并不觉得安吉尔是会这么轻易,就被莱昂纳尔吓到的人。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安吉尔,果然,紧接着又听到她的声音响起,“前提是,只有你一个人能知道,让这小子滚远点儿。” 莱昂纳尔的举动冒昧至极,安吉尔这话也说得极为不客气。她昂起了下巴,“他要是也在,我就什么都不会说的。” “好……” “圣子殿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莱昂纳尔只感觉到什么东西在迅速流失,让他失了平时的冷静智,表现越发急躁,“圣子殿下,这个女人身份不清,又提出这样的要求,要是让你们单独在一起,她很可能会对您出手。” “出什么手出手。”莱昂纳尔的话,安吉尔一句不落听了进去,她嗤笑一声,“你扪心自问,我对你们圣子出手的可能性大,还是你对圣子出手的可能性大?” 都不是小孩,她这话里的意思,在场三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莱昂纳尔的表情几乎失控。 喻独活颇为无奈地扶了扶额头,好说歹说才把莱昂纳尔劝好。 “圣子殿下,这个给您。” 莱昂纳尔避着安吉尔,悄悄将一个东西塞进了喻独活手心,“有什么事情,您用力一摁,我就会很快地过去找您。” “好。” 喻独活来不及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匆匆离开莱昂纳尔,跟着安吉尔走到了湖边,这才停下脚步。 “啧,你们家小骑士,一直在看着你。” 在莱昂纳尔的抵抗下,喻独活的位置勉强还在他的视野范围内。安吉尔朝着莱昂纳尔的方向瞥了一眼,调侃地说道,“真是受不了你们,太腻歪了。” 湖水澄澈得如同最纯净的水晶,湛蓝的天空和绵白的云朵被完整映照其中,仿佛是另一个颠倒的世界。 喻独活没有会安吉尔,他看了半天湖面,突然开口问道,“安吉尔小姐,您是早就认识莱昂纳尔吗?” “嗯。”安吉尔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惆怅,“是很早很早之前了。” “那您是怎么认识的他呢?我问过莱昂纳尔,他说已经不记得是否认识您了。”喻独活继续追问道。 “你明明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安吉尔没有正面回答喻独活,她笑着,反问道,“为什么会最先问这个问题?是因为最在意的是你那凶巴巴的小骑士吗?” “这并不重要,安吉尔小姐。”喻独活沉默了一会儿,颇为无奈地说道,“况且莱昂纳尔他也没有很凶……” “哎呦哎呦,真受不了你们俩。”安吉尔快速眨了眨眼,打断了喻独活的话,她眉目间带出了几分少女的俏皮,“到底为什么呢?反正你好好想想。” “安吉尔小姐……” “好好好,知道了。”安吉尔大大咧咧地用手指顺了顺头发,嘟嘟囔囔地说道,“想知道我的事是吧。” “喏,你看。”安吉尔满不在乎地蹲下身,手指轻点平静的水面。 下一秒,原本倒映着天空白云的水面,突然泛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不过眨眼之间,竟如沸水般剧烈沸腾起来。喻独活下意识躲避危险,往后撤了两步。 第166章 但随即,湖面上映出的东西,让他瞳孔骤缩,惊诧到说不出话。 ———— “安吉尔小姐,你——”喻独活强制将视线从那湖面挪开,偏过头问道,“你究竟是……” “我啊。” 安吉尔笑了笑,那一头如燃烧着的晚霞般的红发肆意地在风中飞舞,原本湛蓝色的瞳孔颜色,渐渐发生了变化。左眼变成深不见底的血红色,是恶魔的象征,深藏着无尽的罪恶与杀.戮。而右眼则变成了如白金般的璀璨色泽,正如神明一般圣洁且高贵,不容侵.犯。 “不好意思,之前没有告诉你。”她缓缓地抬起纤细的手臂,指向湖面的倒影,“我呢,不但认识你的骑士,也认识那个恶魔哦。” 喻独活的目光在安吉尔,和湖面上卢修斯的倒影之间来回游移。 卢修斯和安吉尔。他确实是没有想到,他们之间会有联系。 “我是罪孽和圣洁的产物。”见喻独活还想发问,安吉尔提前一步开了口。 她微微抬起头,望着澄澈的天空,声音里听不出喜悲,“简单来说,我就是恶魔和神明结合所生下的孩子,不被任何一方认可的存在。禁忌的爱,在那混沌中诞生了我们这种,本不应该存在的生命。” 湖边细长的杂草在微风中悠悠地摇曳着,带了抹未知的哀愁。 “恶魔视我们为背叛者的后裔,神明认为我们是对祂们的亵渎。”安吉尔的裙褶如层层花瓣般轻轻飘动,她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不被任何存在认可,我只能以人类的形态存在。可后来人类当我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毕竟没有人类会一直保持着年轻的容貌,永远不会老去。” “那艾登和艾莉丝……”喻独活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怕打破了什么一般。 “当然,他们两个小崽子也不是我的亲生弟妹。”安吉尔嗤笑一声,语气很不屑,眼底却隐隐含着一汪春水般的温柔,“我活了太长太长时间,久到我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总在这个世界上到处游荡……人类真的很有意思。”安吉尔揪着自己的一缕碎发,在指尖缠绕打圈,“就算是同一个地方,我隔一段时间再转回去的时候,那里的人类,服饰和建筑就已经截然不同了。那俩小崽子就是我在路上捡到的,罪恶、厮杀、鲜血,动.乱和战争是培养这群可怜崽子们的温床。” “艾登和艾莉丝被我捡到的时候,他们的脸上满是污垢,头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像是小鸟儿一样,互相抱着蜷缩在一起,不停打着抖。对于生命短暂的人类来说,战争实在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在旁边看了他们一整天,艾登爬着,去墙角扣苔藓,带着泥塞进饥肠辘辘的艾莉丝嘴里。渴了就喝小水坑里的水,那水浑浊不堪,带着血,还漂浮着一些恶心的杂物,他们却习以为常,一口一口喝下去。” “真的很可怜,所以我站在了他们面前。”安吉尔笑了一声,看向喻独活,“你猜一猜,艾莉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喻独活哪里猜得到,他摇了摇头。 “艾莉丝跟我说,‘天使姐姐,你来救我们了吗?’,你不知道那有多好笑。”安吉尔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喻独活给出什么答复,她又扭回头去,“她叫我天使姐姐,可怜那小崽子满嘴的泥水,脸上又脏又全是伤口。她不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天使,更不是恶魔。甚至连人类也不是……我只是个不被接受的怪物,是个异类。” “看来你的小骑士着急了。”安吉尔头也没有回,却仿佛感知到什么一样,站直身起衣服,眼睛又变回了原先的湛蓝色。 “啊对了。”安吉尔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上前一步,贴近喻独活的耳边,“你那小骑士塞给你的东西,是他的心哦。” 塞过来的东西? 喻独活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是正握在他手心里的东西——因为怕被安吉尔发现,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看。 但什么叫是莱昂纳尔的心? 他刚想去问,下一秒,就听到了剑尖划过野草发出的声音。 莱昂纳尔的语气冷峻,夹杂了一丝焦急,“圣子殿下,时间到了。” “急什么急,我又不会吃人。”安吉尔根本不怕莱昂纳尔,她当着莱昂纳尔的面,抬腕挑起了喻独活的一缕头发,语气里散发着懒洋洋的得意,“小圣子,我们说好了,不能告诉他的哦。” “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安吉尔一字一顿,听着漫不经心,和喻独活对视的眼睛,却危险地半眯了起来。 “离圣子殿下远一点。” 莱昂纳尔当下也顾不及太多礼数,直接硬生生堵在了喻独活前面,挡住了安吉尔的视线。 “真没劲儿。”安吉尔也不在乎,她耸耸肩,自顾自地往外走,“小圣子,跟上来吧,你还有很多疑问,不是吗?” “至于小骑士。”安吉尔向后瞥了眼,冷哼一声,“反正你自己会乖乖跟来的。” ———— 喻独活没想到,安吉尔又带着他们回到了那个酒馆。 酒馆依旧喧闹嘈杂,但这次安吉尔绕过了外面的大厅,走向了吧台。 酒馆的老板是一位脸上横贯刀疤的中年女性,她头发乱糟糟地随意绑着,正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桌子。看到安吉尔走来,她不紧不慢地打开柜子,从里面翻出一把钥匙,远远地扔给了安吉尔。 第167章 “谢了,我待会儿就走。”安吉尔动作熟稔地在空中抓过钥匙,像是已经这么做了几百次一样。 “哎呀,带男人过来了,稀罕啊。”老板见喻独活和莱昂纳尔跟在安吉尔身后,瞬间精神了,好事地调侃道,“别太晚了,艾登和艾莉丝在家会哭的。” “别瞎扯了。”安吉尔斜了眼喻独活和莱昂纳尔,撇了撇嘴,“人家俩才是一对儿。” 喻独活心里藏着疑问,没空在乎这些。莱昂纳尔的脸色却由阴转晴,耳根蔓上了红意。 拌嘴没几句,安吉尔就熟门熟路地带着二人上了楼,用钥匙转开了一道门。 就在要打开门时,她突然转过头,“还是只有小圣子能进来啊,不让凶巴巴的骑士进,自己找个凉快儿地待着去。” “你——”莱昂纳尔刚要发作,就看到喻独活摇了摇头,他瞬间熄了火,像只急到咬尾巴的小狗,“圣子殿下,太危险了,这次我都不能直接看到您,无法守护在您身边。” “不用担心,没问题的。”喻独活没忍住,抬起手,捏了捏莱昂纳尔的耳垂,声音放得很轻,“再说了,你不是给我了吗,那个东西。” “可是——” 莱昂纳尔面容犹豫,他还想说些什么,被安吉尔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小骑士,你不是也想知道我是谁吗?”安吉尔不耐烦地抱着肩,她眉梢挑起,上下打量着莱昂纳尔,随即摇了摇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女巫,而且啊我刚刚算出——” “小圣子不喜欢罗里吧嗦的男人。” 她说完,也没看莱昂纳尔的反应,就拉着喻独活进了门。 门砰一声被关上,这次,没有遭到来自莱昂纳尔的任何阻拦,十分顺利。 至于喻独活,他刚刚踏进门,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站稳,眼前就突然闪过一束金黄的麦穗。 他顺着麦穗向上望去,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血红的眼眸中。 是卢修斯。 卢修斯喉间发出细碎的笑声,他那充满力量、起伏有致的背肌覆盖在肩胛骨周围,脊沟如同一张弓般流畅自然。 他直勾勾看着喻独活,猛地站起身,将喻独活强制扯进了怀里,在他的头顶印下了深深一吻。 “抱歉,主人。让您找了我那么久,一定很辛苦。” 喻独活反应过来为什么卢修斯会在安吉尔的房间里,就听见站在他们身后,被遗忘的安吉尔冷哼一声,讥讽地说道,“真是个没品味的恶魔,谁让你送破麦穗了,追求喜欢的人类就要送他玫瑰花,这都不懂吗?” “等——” 喻独活皱了皱眉,刚要挣脱卢修斯的桎梏,下一秒,就听到了卢修斯慵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啧,这是我的主人,你要眼红自己也找一个去。” “姐姐。” 第75章 坏小狗,说好了一直保护…… “姐姐?” 喻独活被卢修斯冷不丁冒出来的这个称呼惊了一下,他极小声地重复了一遍。 “你要是当我弟弟还行,虽然看着也挺不乖的,但胜在一张脸惹人疼。” 喻独活声音是小,但耐不住这里的其他两个人都不是人类,安吉尔耳朵很尖,她接过喻独活的话茬,漫不经心地说道。 “真可惜了,没能如你的愿。”卢修斯揽着喻独活不松,说完了安吉尔,又低下头跟喻独活解释,“按人类的说法,安吉尔就是同吾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喻独活轻轻皱了皱眉,心底有了思索。 卢修斯是恶魔,而安吉尔,据她自己所说,她是神明与恶魔结合的产物。如果为同时诞生,卢修斯也应该是和安吉尔一样,是神魔混血,并且以人类的形态存在才对。 但是—— 喻独活掀起眼帘,看了眼卢修斯头顶黑发中,那形态狰狞的恶魔犄角,还是把要继续询问的话咽了下去。 他们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必要追问,毕竟卢修斯是游离于原剧情中,主角受和主角攻之外的存在,对他所要参与的剧情应该不起太大影响。 喻独活漫无目的想着,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现在显然有更棘手的事情等待他解决。 “卢修斯,莱昂纳尔身上的印痕到底是怎么回事?”喻独活终于找到了卢修斯,把这个压在他心里很久的疑惑问出了口,“我记得在你身上也见过差不多的魔法阵,跟我身上的那个也很像。” “看来小圣子还是比较喜欢他忠心耿耿的骑士啊。” 安吉尔可不是什么会礼貌闭嘴的性格,大大咧咧地插了话,“卢修斯,你真的要好好努力才行。” 卢修斯的脸色在听到“莱昂纳尔”的时候就已经不妙了,安吉尔再这么不怕事大地添把火,让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他随手挥了挥,安吉尔的发梢瞬间起了火,烧焦的味道在整个房间内弥漫。 “卢、修、斯!”这下安吉尔没工夫说话了,她忙不迭用水破灭吐着火舌往上攀爬的势头,气鼓鼓地找个地方坐下了。 “我的主人。”卢修斯没有会安吉尔,他突然凑近了喻独活,低沉的声音暧昧又狠戾,“或许你应该去查一查,看看你那骑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害正派。” 卢修斯挨得太近了,喻独活几乎能感受到他那炙热的呼吸像滚烫的岩浆般,刺痛他的耳膜。 太久没有和卢修斯相处,都不太适应他这种极端又炽热的放肆性格了。喻独活无端又想到了天使,那个没有名字的神明,和卢修斯都是极端,给他的感觉有些像,但却又截然相反。天使冰冷、无情、智,却也不遵守人类的礼仪——就像现在的卢修斯一样,不给他一丝喘息的空间。 第168章 “但是我不建议你去查。”卢修斯难得的叹了口气,视若无人般,把下巴支在了喻独活精致的锁骨,“你要是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他身上,我会伤心的。” “为什么会伤心?”喻独活眼底闪过了几分迷茫,有些不解。 卢修斯被他这突然的一句话问得愣了两秒,随即便笑了出声,“明明是人类,却像恶魔一样没有心,真不愧是把我召唤出来的人类。” “你还没有说为什么。”喻独活眉心皱起,跟莱昂纳尔待久了,他不太满意身边有这么不听话的存在。 “因为你是我的。”卢修斯根本不管这个房间有多小,肆无忌惮地张开了翅膀,将喻独活“吞”了进去。 将喻独活像这样全部裹进身体里,让他有一种异样的饱腹感,好像真的将这不安分的主人吞之入腹,永久地跟自己锁在一起。除了他,任何存在都接触不到主人,主人从头到尾,从里到外,全部都是他的气息。 “你是我的主人。”卢修斯感受到了喻独活被裹得太紧,呼吸都开始急促,但他没有一点儿放松的意思,反而病态地将翅膀合得更紧。他低低地哼笑一声,语气里含满了神经质的侵占,“是我的,身体、呼吸、视线,所有的全部都是我的。” “这不合,卢修斯。”喻独活叹了口气,逐渐感受到了窒息,他却像是不在乎死亡迫近般,平静地开口,“我的一切都属于你,那你愿意为我付出什么?你愿意……将心脏挖出来……给我吗?” 喻独活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费力,因为卢修斯的翅膀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当然。”卢修斯毫不犹豫地应下,轻松到似乎只是答应了一件寻常小事,“不过是一颗心脏而已。” “呦。”安吉尔突然带着木椅向后移了移,像是对他俩嫌弃至极。 木头在地板上摩擦发出来了很大一声噪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安吉尔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装什么装,还把心脏给他,不都给过了吗,你哪还有东西可以给?” 卢修斯脸色突变,原本带着漫不经心笑意的嘴角绷直了。他把翅膀收了起来,扭过头,丝毫不示弱,“安吉尔,等你那俩小崽子发现了你不老不死,叫你怪物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哭晕过去,丢魔。” “你对我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啊。”安吉尔的视线在喻独活和卢修斯之间打了几个转,又意有所指地说道,“跟别人,把亏全嚼碎咽肚子里了,噎死也不吭一声。” “别多管闲事——”卢修斯还想说什么,突然,楼下传来了巨响。 应该只是酒馆里平常的闹事而已……不,闹事不应该这么快就安静下来。 喻独活侧耳倾听着楼下的情况,他抿了抿唇,心底涌上不安。 没管身后拌嘴的两姐弟,他打开了房间门,决定看一下出了什么事情。 ———— 门外已经不见莱昂纳尔的身影。 喻独活心里的不安感加重,因为他知道,一般情况下,不管发生了什么,莱昂纳尔也不会把他单独留下的。 他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绕到楼梯口。他环视一周,发现原本应该有很多人的二层,不知为什么已经空空如也,也过分得安静,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样。 幸好酒馆的楼梯并不是开放式的,他动作谨慎,掩在楼梯口的后面,悄悄观察着一楼的情况。 一楼已经有一定数量的军队打扮的士兵了,喻独活半眯着眼睛,看到那冰冷坚硬的盔甲在酒馆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随即,更多的士兵如潮水般涌进,他们沉重的金属靴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每一步都让地面仿佛不堪重负地微微颤抖,酒馆中摆放的桌椅也被这震动波及,酒杯在桌面上轻晃,酒水溅出几点涟漪。 那些士兵的盔甲上有独属于王国的徽章,但喻独活能看出来,这不仅仅是王国的军队,而且是国王的亲卫军。他们的动作显然更为有组织,如猎鹰扑食一般,很快就将那些酒客和酒馆员工牢牢地控制住了。 在那最中心的位置,亲卫军首领身形高大魁梧,身披一件深黑色的披风,眼睛如寒夜中闪烁的狼眼般锐利,紧盯坐在他对面的莱昂纳尔。 不过几瞬,他就恭敬地微微低头,动作犹如机械般精准,右手横于胸前,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金属护手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随后自顾自地直起身来,声音低沉严肃,如同敲响的洪钟,“王子殿下,奉国王陛下之命,特来请殿下随我们回王宫。” “回王宫?”莱昂纳尔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冷哼道,“国王陛下恐怕是忘了,我受大祭司托付,要守卫圣子殿下,直到圣祭结束。现在将要进行圣祭,国王陛下怎么会突然命令我们回王宫。” “王子殿下,要回王宫的只有您。” 亲卫军首领向前迈了一步,身上的披风随之轻轻摆动,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他面色不改,纠正道,“至于圣子殿下——他罪孽缠身,自然是不配再进入王宫。” “噌——” 莱昂纳尔猛地起身,迅速将长剑抽出,直逼亲卫军首领。 他微微抬起下巴,深邃的蓝绿色眼瞳里,泛着独属于头狼的压迫,“让你的人离开。” 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那一瞬间,仿佛有看不见的闪电在两人之间噼里啪啦地作响,空气似乎都被这交锋所扼住。 第169章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 就在二人都将手移到剑柄时,突然,安德烈出声打断,随后悠闲地从门口走进来。 “莱昂纳尔。”安德烈扯起嘴角笑了笑,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你敢拔剑抵抗,是不是不把国王陛下放在眼里?” 几乎是安德烈出现的一刹那,莱昂纳尔就明白,今天这是专门针对他,才上演的戏码。安德烈和他之间的仇怨不是一天两天,这次抓到了他和圣子的关系,当然会迫不及待地返回王都,告诉国王陛下。只需要说他与教廷相互勾结,意在夺得王位,他那昏庸懦弱的父王,就会对他起疑,想尽办法将他和圣子分开处置。 而说什么将他带回王宫,恐怕也只是个幌子,只是对外声称,不好直接说囚禁罢了。 短短几秒钟,莱昂纳尔好了思绪,平静开口,“安德烈,之前和你有冲突,一切都是我的责任,我会跟你们走,但是圣子殿下……” “莱昂纳尔,这可与你我之间的矛盾没有关系。” 安德烈正巧站在灯影下,昏黄的光线遮掩住他的半边脸,看上去诡异又阴暗。他抬起手,极慢地摸了摸空空荡荡的右耳处,声音低缓嘶哑,“嗬嗬嗬……你们可……都逃不掉。” “哐当——” 喻独活手中的托盘掉落在地,酒水和盘子的碎片四溅,在这本就紧绷静谧的狭窄空间中,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圣子殿下。” 喻独活刚一露面,莱昂纳尔就喊了出来,声音里隐隐透着焦急。 亲卫兵首领见莱昂纳尔松懈,抓紧时机,轻轻挥动手臂。刹那间,身后的亲卫军们整齐划一地调整站姿,手中的长枪和佩剑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而又冰冷刺骨的金属撞击声,让人心脏猛缩。 “安德烈殿下,倒也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动干戈。” 十足的压迫感,让喻独活不禁眉头皱起,他的目光缓缓扫过那些被亲卫军禁锢的酒客。 他们像是被恶魔抓住的可怜虫,脸上写满了惊恐,头低低地伏在地板,嘴巴因恐惧而紧闭。那位酒馆老板倒是看起来镇静许多,只是被她揽住的一位年轻女孩,则像是风中残烛,身体瑟瑟发抖,牙齿在嘴里不受控制地打颤,清澈的眼神里,满是无助与绝望。 见了这种事,他们活下去的几率不大,之后恐怕会被亲卫兵的人处掉。 想到这里,喻独活叹了口气。 还有闲工夫想别人,他的目前的状况又好到哪里去了。 “你还真当现在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圣子了?” 安德烈咬住后牙,半眯着眼,“我们的第二王子——莱昂纳尔,被废除继承王位的资格。而你,因为堕入黑暗,引诱王子,失去被神明眷顾的资格,教廷已将你除名了。” 他说完,不留给任何人反应时间,上前一步,拉进和莱昂纳尔之间的距离。如一条阴冷蝮蛇般,压低声音笑道,“我的好弟弟,可怜你现在还在责备自己。你那位小圣子可不无辜,你这么快丢了王位继承权,他出力不少啊。” 喻独活不知道安德烈到底和莱昂纳尔说了什么,但他肯定那不是什么好话。但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原剧情线中,他作为反派,在成功让莱昂纳尔失去继承权后。主角攻天使在危机中.出现,将莱昂纳尔救走。 但现在天使仍然没有现身,难道是他任务还没完成? 喻独活思索着,对上了莱昂纳尔的目光。 莱昂纳尔眼睛的颜色犹如古老森林中最静谧的深湖,然而此刻,湖面上却涌动着疲惫与不甘的波澜,绝望的寒意从眼底弥漫开来。他推开了安德烈,双手紧紧地握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鲜血从指缝间缓缓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为什么。”莱昂纳尔步步逼近,他平静地发问。 计谋、谎言、欺骗……这些东西堆成的高塔,就像泡沫。只要知道真相,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其摧毁。 喻独活几乎瞬间就明白,莱昂纳尔知道他和安德烈“合作”的事情了。他是反派,这明明是他预料之中会发生的事,可看着脖子上青筋暴起的莱昂纳尔,他的嘴唇却微微颤动,喉头艰涩难堪。 刚刚还在智地分析状况,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莱昂纳尔直直走向喻独活,身边本该阻挡他的亲卫军,都不自觉地为他退让出路。 “我愿意为你背上骂名,也可以不要王位。” 他的脚步沉重得像是拖着千钧重担,像是陷入了泥沼无法自拔,像是被铁链锁住却仍在挣扎。他根本不在乎血淋淋的双手,仍紧紧攥着,那紧握的力度仿佛要把自己的骨头捏碎。手指关节凸起,在皮肤下疯狂地扭动着。 “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安德烈合作。” 这空间本身就狭小,最后一个字落下,莱昂纳尔已然到了喻独活眼前。他的鼻翼微微扇动,呼吸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艰难地从背叛的深渊中汲取一丝空气。 “莱昂纳尔。” 喻独活第一次不敢直视莱昂纳尔的眼睛,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怎么了,心脏好像如钝刀割般痛苦。他知道他的选择没有错,就应该这样进行任务。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身体里的器官都冰冷麻木,好像都停止了运作。 第170章 莱昂纳尔在路上喂他饭时的羞涩,收到他“情书”时的期许,对他送出的草莓蛋糕的喜悦。 他对他一字一句说出婚誓,从拍卖台救下他时那温暖的怀抱,总是盯着他看的湿润眼睛。 喻独活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了他们之前的事情。 “别哭,不要哭。” 莱昂纳尔挤出一丝苦笑,抬起手,温柔地点了点喻独活的眼角,可他那笑容比哭还让喻独活难受。 “为什么要和安德烈合作?” 他又问了一遍,眼神中的痛苦像是一个执拗的孩子,怎么也赶不走,死死地拽着他的灵魂,“我不可以吗?” “什么?” 喻独活的动作停住了,他有些发愣,抬头看去。 “你身边的人,应该只有我才对。想要合作的话,和我不可以吗?” 莱昂纳尔像疯了,也像终于不再压抑了,眼瞳黑沉沉的,暗红色的血丝疯狂蔓延,扭曲又骇人,令喻独活毛骨悚然。 但他的动作又那么轻柔,吻像羽毛落下般印在喻独活的前额,只有点点温热证明它真实存在过。 “我的心脏都在你那里了,如果你想让我被他们带走,我会听你的。” 莱昂纳尔直起身,离开了喻独活,又重新走向亲卫军。 这次莱昂纳尔没有反抗,走到酒馆大门时,才顿了顿,但他什么也没说,任由那扇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阻断了喻独活的视线。 “哈……他被抓走了,真的被抓走了。” 过了很久,安德烈才仿佛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眼底满是兴奋的精光。 “该你了,现在轮到你了。” 安德烈嘴里不停碎碎念叨着,他猛地直起身,大步走向墙边。 喻独活知道安德烈向他走来了,可他实在动不了,也不想动,他浑身的力气都好像随着莱昂纳尔的离开,轻飘飘地消失了。只剩下抽痛的心脏,在无期限延续他的痛苦。 他没做错,这是任务,他只是在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安德烈却不管那么多,伸出手,死死地钳住他后颈的布料。“刺啦”一声,他的衣服仿佛脆弱的宣纸,在暴力面前不堪一击,瞬间被撕裂开来。 喻独活的嘴唇下意识地微微开启,喉咙里艰难地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呜咽。本来还有人心生不忍,但当他背后血色魔法阵展露在众人眼前时,整个酒馆像是被施了静止魔法一般,瞬间安静了两秒,随后爆发出一阵然的哗然声。 亲卫军们也不禁露出惊愕之色,他们原本冷峻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松动,眼神中带着诧异与警惕。酒客们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安德烈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他轻咳了两声,宣布道,“圣子已经堕入黑暗,被恶魔和禁忌侵染,永远失去自由和荣誉。” 喧闹之中,他掐住喻独活的下巴,贴近了喻独活的耳畔。 “恭喜啊圣子殿下,合作愉快,以后——你就是我的玩意儿了。” 喻独活一点儿搭安德烈的心情也没有,他鼻尖发酸,突然有些委屈。 坏小狗,说好了一直保护他呢? 怎么还真走了。 第76章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喻独活意识还在混沌中挣扎,只觉脑袋昏沉得厉害。 他努力睁开双眼,眼前的事物慢慢变得清晰。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仅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高大的雕花立柱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与金箔,隐隐闪烁着奢靡的光泽。 他怎么会不认识?这是他在圣殿的房间。 “圣子殿下,休息得还好吗?” 安德烈的身影,突兀地闯入他的视野。 喻独活动了动身子,尝试坐直,却发现他的四肢被粗重的锁链牢牢锁住,每一寸都深深嵌入他的肌肤,勒出一圈圈青紫的淤痕。没看到的时候还不觉得疼,一看到,阵阵剧痛如尖针,不停地刺入他的神经。 后脑也传来刺痛,喻独活不知道安德烈下了多重的手,只知道只轻轻动动,大脑就一片空白。他抿住下唇,缓了很久,脑海里满是前不久和莱昂纳尔分开时的场景。 涣散的智渐渐聚拢,喻独活这才想起来正事——当时安德烈掀开他衣服时,动作没有一丝犹豫,可见是早就知道了他以血契召唤恶魔的事情。这下也是解了他之前的疑惑了,怪不得他身为圣子,手中却攥有禁忌魔法,原来是从安德烈那里得来的。 “怎么?到了现在还认不清楚情况吗?” 见喻独活没有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安德烈极其不满。他手指慢悠悠地缠上着喻独活的头发,动作中充满恶意,猛地一拽,又说了一遍,“我问你话,休息得好吗?” 喻独活的头皮瞬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发根处仿佛被烈火灼烧,前额冒出细密的冷汗。他强忍着疼痛和心底不停翻涌的恶心,冷冷地看向安德烈,“托您的福,没死。” 安德烈听了这话大笑出声,“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他的眼神中满是戏谑与恶毒,犹如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盯着到手的猎物,慢悠悠开口,“最起码现在还不会让你死,我那好弟弟被你耍得团团转,就连你这么背叛他,他都还心甘情愿听你的话,顺你的意。圣子殿下,手段太高了,我也不得不佩服。” 那些不清不楚的感受再次回来,轻飘飘又沉甸甸地堆在喻独活心底。他不想听安德烈说这些话,胳膊用力挣扎了几下,锁链与床栏碰撞发出哐哐声响,“还是比不上他的兄长,连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能毫不留情算计利用。” 第171章 喻独活恨不得将被安德烈摸过的发丝割断,他瞥向安德烈。真奇怪,明明和莱昂纳尔有几分相似的脸,被安德烈接触,他却恶心得作呕。 “什么血缘关系?莱昂纳尔和我没有任何感情,可你和他不一样。” 安德烈松开喻独活的头发,改用手指重重划过那娇嫩白皙的脸颊,他语气里满是嘲讽,“明知道莱昂纳尔对你的感情,还面不改色地利用。我本来还担心,那次在拍卖会场,你被他那样救了,会转变心思不和我合作。现在看来,圣子果然是铁石心肠。” “不要说些没用的话。”喻独活偏过头,躲开了那恼人的触碰,“我本来就不信你,怎么,你现在得到想要的,又不打算将我处决灭口?把我带回圣殿做什么?” “教皇大人要留人,我怎么好不同意?”见喻独活反抗,安德烈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行扭了回来,“你早晚都是要死的,不如留到圣祭,还算死得有用。” 喻独活心中一惊,咬牙强忍着痛。 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不可能只是由安德烈策划的,安德烈没那个脑子。可他也没有想到,原来最开始他就深陷阴谋中,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清扫他这个碍事的,再将安德烈这个蠢东西推上王位,这样就再没人能管住教廷的势力,原来教皇才是提供禁忌魔法的人。 喻独活思索片刻,抬起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安德烈。安德烈则毫无防备,猛地跌落到了地上。 还不等安德烈发作,喻独活先一步开口,“先前忘记问候王子了,我现在休息得不错,您的右耳休养得如何?” 安德烈瞬间智全无,莱昂纳尔将他右耳割掉时的记忆又重现。他额头上青筋暴突,脸色涨得通红,恶狠狠地朝着喻独活怒吼,“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喻独活矜持地点了点头,微笑道,“多谢夸奖。” 这个态度,又是这个态度。安德烈快要疯了,他忘不了之前说莱昂纳尔时,莱昂纳尔的反应,也是这样可恨,和眼前这个阶下囚如出一辙。 可是他知道,喻独活,他现在动不得。 安德烈猛地一挥手臂,将床边的精美烛台扫落在地,烛台与地面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蜡烛滚落在一旁,火焰摇曳不定。这不能让他消气,他又随手抓起一个花瓶,狠狠地砸向墙壁。叮呤咣啷的声音不停响起,他的怒火像肆虐的暴风,所到之处满目狼藉,发了疯似的,将所有东西都砸烂。 “真应该让人看看,现在到底谁更像是恶魔。” 喻独活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戏谑,“那本书该给王子殿下用,恶魔就该用恶魔的东西。” 听到这话,安德烈这才气息不稳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阴恻恻说道,“真是个废物,禁忌魔法给你了,你却连个恶魔也召唤不出来,本来想借反噬除掉你,现在看来倒是你的无能救了你一命……” 没召唤出恶魔? 喻独活脸色一变,意识到了不对。 他分明召唤出了卢修斯——即使是出了差错,魔法所能召唤出的恶魔实力也不会差太多。先前是他不清楚那魔法到底是从哪来的,现在一想,教廷绝不会给他能召唤出卢修斯那样强大恶魔的禁忌魔法。 可如果那本书不是教廷给他的,那卢修斯……又是从哪来的? 喻独活又想到了,那伴随着魔法一起留给他的东西。恶魔的角,和他脖颈挂着的透明小瓶子。 他指尖微微抽动,脸色越发难看。 这些,到底是什么? ———— 与此同时,在高耸入云的孤塔,莱昂纳尔的胸口处正闷闷作痛。 除了一扇门,这里几乎完全封闭。只有巴掌大小的铁窗高悬于墙壁之上,铁栅栏扭曲变形,锈迹斑斑。早已长满青苔的墙壁,带来了腐朽的味道。 虽然被剥夺了王位继承权,但他到底还是个王子,又是圣骑士团团长。安德烈很难真正将他关进监狱,不过这种高塔和监狱差别也不算大了。 “莱昂纳尔!莱昂纳尔!” 一阵急促又压抑的声音,透过石砖缝隙传进来,莱昂纳尔向外望去,发现是艾德里安——这种时候,也只有副团长会不在乎避险,来找他了。 “我能进来的时间不多……”艾德里安向来明朗清亮的嗓音也难得嘶哑,他撬开房门,焦急在房间中寻找着莱昂纳尔的身影,“你这次真是闹大了。” “有什么事?” 冰冷的气息激地艾德里安眼神一凌,他本能性地矮身躲开,再站定,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怎么突然从我后背冒出来。” “嗯。”莱昂纳尔没有多说话,倚在铁窗边,半阖着眼睛看向窗外。 “外面简直乱成一锅粥了……安德烈声称,你为了包庇堕入黑暗的圣子,不惜将全国的人都置于危险中。” 艾德里安说着,看了眼莱昂纳尔的神情,见他不悲不喜,面上毫无波澜,这才继续说下去,“现在整个王城都知道你被剥夺了王位继承权——” 莱昂纳尔默不作声听了一会儿,问道,“他呢。” 就算莱昂纳尔不指名点姓,艾德里安也清楚他问的是谁。 “圣子殿下他……外面有声音,要求教廷将圣子殿下……当众处刑,以惩戒堕落失职,连累王国大旱的罪孽。” 艾德里安说完,也沉默了。 第172章 莱昂纳尔真是栽了,他想。 王位继承权不在乎,连自己会怎么样也不在乎,听他说了半天,竟然只在乎那个圣子。 想到之前他和莱昂纳尔在圣子门前的谈话,艾德里安顿时感到世事无常。他没忘记莱昂纳尔那时候的笑,可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 “莱昂纳尔,我知道圣子想毁掉你了……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圣骑士团考虑,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艾德里安摸索着腰间,将藏在怀里的匕首扔向莱昂纳尔。 “哐当——” 没有被人接下,匕首重重地掉落在地,艾德里安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那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不刺耳,却让他觉得震耳欲聋。 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微弱得如同濒死之人的最后一丝气息,莱昂纳尔的脸半明半暗,曲线锋利的眉骨在他眼窝处洒下阴翳。艾德里安看不清他眼底的感情,却能清晰地看见尘埃在死寂的空气中缓缓浮动,勾勒出四周模糊又阴森的轮廓。 他对圣子了解不多,可莱昂纳尔是从小就和他在圣骑士团,一起长大的朋友。明明是那么果决冷静的人,不管面对多大的事情都镇定沉稳,从来都不会逃避。 现在却连一把匕首都接不下。 “都被害成这样了,你还放不下他。” 艾德里安突然觉得莱昂纳尔很陌生,他握紧拳,这次的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好吧,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要想想你的爱人,你不害怕安德烈对他做什么吗?” 莱昂纳尔仍然无动于衷,任由空气继续沉寂下去。 “莱昂纳尔,相处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是个胆小鬼。”艾德里安咬住后牙,“你不仅消极,还是在害怕,你害怕你爱的人会伤害你,也害怕你会伤害到你爱的人。就是因为这样,你才甘愿缩在这个破地方,就连去问一句‘为什么’都不敢。” “莱昂纳尔,我真的不懂你们,不论是你还是他,都太矛盾了。他明明也不是对你没有感情,可还是和安德烈联手害你。而你明明爱着他,却还是要“保护”他进行圣祭。明明圣祭之后他就会死去……莱昂纳尔,别让我看不起你。” 艾德里安哑着嗓子说完,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莱昂纳尔转过了身,正直勾勾盯着他。 莱昂纳尔那双眼,冰冷幽暗,像不见底的深渊,阴森森地透出几分渗人,“圣祭之后,他会死?” 艾德里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有些过分了,刚想开口补救,就听到了莱昂纳尔的声音。 “你别说不知道,我不信教皇大人没有告诉你。” 艾德里安瞳孔骤缩,仔细打量,发现莱昂纳尔的表情竟然真的不做假。 “他知道吗?” “你是说圣子殿下?他……当然知道。” 艾德里安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他真的不敢想象,莱昂纳尔居然不知道圣子会在他的“保护”下死去。 这样一想,他也不是完全不能解圣子的做法了。对自己表现出强烈爱意的人,居然是若无其事监视着自己送死的死神……太荒谬了。 “他很强。” 什么? 死寂突然被莱昂纳尔打破,艾德里安一愣,话都到嘴边了,突然想起来,这是莱昂纳尔对他问的,害不害怕安德烈对圣子做什么的回答。 莱昂纳尔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把玩着不知什么时候捡起的匕首。那匕首很漂亮,柄处环绕着一截红玫瑰。他低头看了看,紧接着问道,“爱是什么?” 艾德里安又是一愣,他盯着莱昂纳尔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他这位在传闻中无所不能的圣骑士长大人,是真的不明白什么是爱。 他心里苦笑。 搞了半天,原来莱昂纳尔纯靠本能行动。连“爱”也没对那圣子说过,又是那个身份处境,对方竟然也敢回应他的心意。 莱昂纳尔没说错,那位真是很强,又勇敢。 斟酌半天,艾德里安慎重开口,“爱就是一看见对方就心脏砰砰跳,呼吸和心跳都加速,恨不得把心给对方。” 莱昂纳尔摩挲匕首的动作停了半拍,眉头舒缓了。 他做对了。 他的心脏,给他了。 “还有,总想和对方一直在一起不分开,想进行很亲近的肢体接触……越近越好。”艾德里安说完,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两声。 莱昂纳尔想到之前和圣子接触时的事情,喉头轻轻滚动。 不想分开,他不想和他的圣子分开。他想和他的圣子有很近很近的肢体接触,他想把圣子吞入腹,和圣子融在一起,这样就永远也不会分开。 “还有——” “我爱他。” 艾德里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刚想开口,就被莱昂纳尔打断了。 “我把我的心脏给他了,我也想吃掉他,想用锁链把我们永远锁在一起……” 莱昂纳尔说得坚定不移,铿锵有力。 艾德里安听的都要疯了。 他的意思完全被曲解,莱昂纳尔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被关起来真的一点儿也不怨。 什么爱也不懂,但是对爱人的占有欲强到让他不寒而栗。 他真的不敢想这两个人到底会怎么样。 门外传来督促的声音,艾德里安再也来不及多说一句话,就被迫离开了。 走出高塔的时候,他忍不住又想到了莱昂纳尔的眼神。 第173章 在那恶劣的环境里,莱昂纳尔的眼神不像是人,倒像是什么毫无感情的野兽,习惯在昏暗阴冷处蛰伏,静候着猎物走进他狩猎范围内。 艾德里安突然打了个冷颤,后知后觉的恐惧像潮水涌上,淹没脖颈。 莱昂纳尔早就调查过教廷,难道他真的对圣子和安德烈的事情毫无察觉吗? 圣子被安德烈抓走,又真的不是莱昂纳尔纵容……亲自设计的吗? 艾德里安猛地回过头,盯着高塔的铁窗,隐隐约约看到有片黑白交杂的羽毛,慢悠悠飘出窗口。 莱昂纳尔,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77章 “你从来都不是祭品。你…… 喻独活在一阵混沌与剧痛中悠悠醒来,只觉光亮刺眼,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你醒了。” 喻独活艰难地聚焦视线,向声音来源望去。 是天使。 “这是……” 喻独活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他瞳孔骤缩,喉头滚动,不可置信地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天使那原本象征着神圣与纯洁的白羽翅膀,现在竟变成了黑白交杂的,一道狰狞的裂口豁然呈现在他背部,汩汩往外冒着暗红的血液。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裂缝中间那一只巨大的眼睛,眼眸幽深冰冷。只一眼就让喻独活眼前发晕,似乎是凝视着不应该存在于这世界之物。不仅如此,那翅膀上还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无数只小的眼睛,一睁一合,都直直看向喻独活。 “想起来了吗?”天使问道。 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纵横交错,让天使本就苍白的躯体更显得触目惊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洁白衣衫流淌而下,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 喻独活说不出话,他确实想起来了。 他记得他之前被安德烈用链条拴住,然后是莱昂纳尔冲进来救了他。他记得安德烈死了,是莱昂纳尔杀的。 他记得有很多很多的人,都在攻击莱昂纳尔。他们不再敬仰爱戴莱昂纳尔,所说的话全是咒骂,眼里含满了厌恶和畏惧。他们对莱昂纳尔大喊恶心的怪物,快点去死。 莱昂纳尔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没有让他受一点伤。他记得莱昂纳尔流着血,亲吻他的头发,带他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再然后他就失去意识了,一切都变得如镜中花影,模糊不清。但他清晰记得,有一对巨大的、黑白交杂的翅膀,紧紧包裹着他,让他感觉很温暖。 喻独活从回忆里抽出注意,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天使的翅膀。 那对翅膀,分明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你想起来了。” 这次天使不再是疑问的语气,他身后的巨大羽翅突然挥动了几下,零星几只羽毛随风掉落。 “我……” 喻独活不自觉地想要伸出手,触摸那对翅膀,却突然脸色一变,眉头紧皱。 刚刚头脑不清醒,四肢失去知觉,所以他没有发现。他现在被绑在一个十字架台上,四肢都被死死地束缚着,柔软的腹部被迫敞露。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毫无半分安全感,纯粹任人宰割。 “莱昂纳尔和卢修斯在哪?” 喻独活咬住嘴唇,浑身打着细颤。 尽管不欢而散,他还是有些在意莱昂纳尔的伤势……更何况他也流了很多血,如果是平时,卢修斯那恶魔早该感知到,出来了。可是到现在无论他如何召唤卢修斯,卢修斯也毫无反应。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问出了口。 “都消失了。” 喻独活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天使的回答。 他瞳孔骤缩,几乎在一瞬间,口腔里就溢了血。他努力压抑住情绪,又问道,“什么叫都消失了……你和卢修斯是什么关系。” 这次天使没有说话,沉默在这个空间中无限放大,如溺水后慢慢蔓延的窒息扼住喻独活的脖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是你吗?” 没有感情的天使难得犹豫,他垂下纯白眼睫,一动不动注视着眼前的人类,很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令人后脊发凉的猜想渐渐涌上喻独活的心头,他喉头滚动,艰涩开口,“莱昂纳尔和卢修斯,都是你吗?” 看着天使的沉默,喻独活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再一次想到了莱昂纳尔身上,那和他,和卢修斯一样的召唤阵印痕,有些自嘲意味哼笑一声,缓缓低下了头。 怎么会是一个人? 这算什么?欺骗?那他做这么多算什么?算给他们当乐子表演笑剧?难道把他骗得团团转很有趣? 其实该愤怒的,可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脏钝钝的疼。其实那疼痛并不尖锐,但是像密不透风的细网,将他的整个心紧紧缠绕,每一下跳动都揪心的难受,仿佛有一双手,生生穿进了他胸口处的皮肉,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攥紧他的心脏,让他几近不知所措。 他想抬起手摁住心口,削弱这疼痛,刚一动就发现自己被绑住,就连这种细小无害的动作,也无法施展开。 他以为自己会发火,会怨恨,会打算报仇,可没想到自己会感到不知所措。 这感觉绵绵的,湿漉漉的,对他来说太过于陌生。 这不是他,最起码不是以前的他。 第174章 “你们……你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我老老实实进行圣祭吗?” 喻独活动弹不得,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力的讥讽,“这么简单,还让你陪我演一场,未免有些兴师动众吧。” 这里还是圣殿,只不过是在祭坛而已,喻独活常年浸泡在教廷,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被困在了哪里。 “嗯。”天使又极轻地应了一声,他的语调不变,也不透露半分喜悲。 “原来是这样。” 喻独活鼻尖开始发酸,那股酸涩的感觉迅速蔓延开来,直往他眼眶里冲。他努力地仰起头,想要把泪水憋回去,可眼眶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泪水打着转,模糊了视线,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 可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掉出来。 棋差一步,喻独活漫无目的地想。 都已经这样了,他在刚刚发现自己没办法动时,最想求助的人居然是卢修斯。 求助自己的敌人……哈。喻独活不禁笑了出来。 他怎么会依赖别人?竟然依赖卢修斯——依赖他真正的敌人作为自己的底牌。 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喻独活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特别可笑。他这么想着,也确实大笑出声,空寂的祭坛里没有其他任何声音,只回响着他干涩的笑。 他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其实是假的。他知道,只是害怕承认。害怕承认他难得有了感情,却被人骗去死。 喻独活突然想起来快穿局曾经的一个前辈对他的劝告。 那个前辈并不出色,实力也没有很强,早就死在了一次任务中。这样的人普通的一句话,喻独活其实早就应该忘干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突然记起来了。 那个前辈说,心软了是再硬不回去的。像他们这种人,心软了,也就变弱了,离死亡也就很近了。但是感情和心不像是他们的四肢,想动就动,想停就停。所以,老老实实把心放在胸口,把眼睛闭紧。不听,不看,一心只做任务才能活下去。 那个前辈呢?她分明这么清楚,又是怎么死的呢? 她在临死前,也是像他这样,心疼得厉害吗? 喻独活忽然又抬起头,细细打量着天使的脸。 他好像也看到了莱昂纳尔和卢修斯。 莱昂纳尔信誓旦旦说会永远守护在他身边,卢修斯保证过永远也不会骗他。尽管有契约的束缚,可他们的誓言如今都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在他的耳边回响,声声都像重锤,一下又一下,沉沉地砸在他的心脏。 太重了,实在太重了,砸得喻独活胸口处涌上阵阵恶心。 他不想这样去想,可他还记得他们身上的温度,现在回想起来,却满是虚伪的寒意。就连见他到时欣喜的作态,也不过是掩盖谎言的面具。 喻独活手指关节泛白,想要把那些关于他们的记忆从脑海中拔除,可也只是徒劳地扣着桎梏他的刑具。 他也许太迟钝了,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他早就沉溺,自愿踩上了悬崖的边缘,将生命交付给了其他人。 喻独活突然想问问眼前的神,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可是他一和那高高在上无欲无情的神对视,回忆就如汹涌的潮水般不断在脑海中翻涌,每一幕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狠狠地刺向他那颗,他曾经以为从来也不会为谁跳动的心脏。 他看见卢修斯张开翅膀,将他紧紧拥在怀里,不让那些村民狠毒的视线触及他。他看见莱昂纳尔满手鲜血,将他从贪婪的拍卖会救走,嘴里喃喃说没吃到他送的蛋糕。他看见天使悄然施展魔法,不着痕迹地替他解决信徒强制他进行圣祭的逼迫…… 心脏的疼痛不再是钝痛,而是变成生锈的铁锯,在他的心脏上来回拉扯,扯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淋漓却又无法流淌,只能在胸腔内淤积、沸腾、叫嚣,让他几乎呕血。 怎么会这个时候了,满脑子还是他们的欺骗和谎言。喻独活自嘲般摇了摇头,再也忍不住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只能发出破碎的低泣。 他在任务里哭过很多次,不过都是为了完成目的的手段和道具,只有这次,是真的有点难过。 突然,一只冰凉苍白的手贴近他的脸,动作轻柔地拭去他的泪水。 天使那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眸深处,不易察觉地轻颤着,像是深潭底有暗流在缓缓涌动。 眼前的人类实在哭得可怜。 带着些许温意的泪从天使的指尖滑到掌心,立刻就被他的体温染上冰冷,传来朦胧的痒。天使没拿开手,反而像没克制住般,紧了一下指骨。 他能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种极其陌生的疼痛在蔓延,不是肉身的伤痛,而是一种灵魂深处的,隐秘的悲怆。 他知道他不是人类,不会有多余的、不必要的、累赘的感情。 他缓慢地阖上眼,没有打算去抵抗,抵抗这种让他“痛苦”的,属于人类的情绪。 神明不会被感情所困,将保持着永恒的绝对性。所以他更清楚,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高墙坍塌,远山下陷,深渊断裂。 其实早就变了,在第一眼见到这个人类时,就变了。 “为什么是你?”喻独活偏过头,躲过天使的触碰,冷冷发问,“为什么留下的是你?” 第175章 天使的手停在半空,他还是那副冰冷淡漠的模样,“我还有使命,最后的使命。” 喻独活眼前突地又蒙上了一层薄雾,他只庆幸偏了头,没让天使看到。又怨自己的眼眶怎么变得这么浅,只是听见一句话就往外流水。 他是为了任务,他们也只是为了任务而已,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卢修斯和莱昂纳尔毫不犹豫离开他,只不过是因为完成了任务。 没什么的。喻独活又在心里嚼了一遍这话。 对,没什么的。 他自觉这副模样丢人,张张嘴想再讥讽两句,又觉得自己看上去狼狈又可怜,想想还是算了。 多说就太难看了,他已经快没了命,总归不能连自尊心也不要,巴巴地捧到敌人眼前,叫他看笑话。 “杀了我吧,杀了我。” 喻独活浑身都挤不出一点儿力量,他其实不太想死,可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或许在快穿局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任务,他也是时候该面对死亡了。就像那个前辈一样,在悄无声息中终结这让他感到疲惫的工作。 趁他的心没有变得更软,做出更多令他感到陌生的事之前。 喻独活闭上眼等着。出乎他的意料,天使很久也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他再次睁眼,咬紧了后牙,竟又成了处于主导地位的人,对天使步步紧逼,“杀了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天使仍然无动于衷。 “杀了我,你杀了我啊。”喻独活终于控制不住压抑的情绪,顿了顿,眼底闪过丝迟疑,但还是喊道,“怪物。” “恶心的东西,眼睛恶心死了,不要都盯着我……杀了我。” 天使那羽翅缝隙中,藏着无数骇人的眼珠,从头到尾,都在直勾勾看向喻独活,没有一秒挪开过。 听到喻独活的话,天使翅膀不自觉地紧紧收拢,怕吓到喻独活。但他抬起头,看到喻独活的表情时,又抵抗不了本能,微微张开。 他本能地想要拥抱喻独活,把喻独活塞进翅膀里,让他不再发抖,也不再哭泣。给予安慰的冲动在与自我克制相互抗衡,他翅膀上的眼球半阖半睁,显得越发可怖悚然。 天使想,他其实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他知道喻独活的眼里没有任何厌恶,只有像雾一般摸不到的悲伤。 喻独活跟那些真正觉得他恶心,厌弃他的人类不一样。 喻独活是特别的,只有一个的。 卢修斯知道,莱昂纳尔知道,他也知道。 所以他不想让眼前的人类痛苦。 他想着,手臂缓缓抬起,动作有些生硬,但还是坚定地,抱住了眼前的人类。 喻独活被吓到了,一瞬间瞳孔骤缩,全身都紧绷住,想出声却又说不出来话。 天使紧闭双眼,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喻独活的头顶,他的翅膀缓缓地舒展开来,一片一片的羽毛温柔地,轻轻地围拢过来,将喻独活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怀中。 明明是下意识的习惯,拥抱对方可以获得安抚和平静,可是不适合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们的身体离得这么近,可心又隔得那么远。 喻独活的呼吸被哽咽的哭声搅得支离破碎,他的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 他不解,为什么他们都是一个人,天使的身体却会这么冰冷,冷得他难受。 “人类的心脏和恶魔的犄角,都必不可缺。” 声音从喻独活头顶传来,他压制了抽动,听到天使继续说道,“分别对应了人类的生命和恶魔的力量,都是最重要的东西。” 喻独活皱了皱眉,不明白天使到底在说些什么。 人类的心脏和恶魔的犄角……他不禁想到了最开始召唤出卢修斯时,那留下的两样东西,其中有一样就是个像恶魔犄角的东西。如果那是属于卢修斯的,那人类的心脏…… 莱昂纳尔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眼前。 他后脊突然感到一阵发凉。 难道那时候莱昂纳尔真的把心脏给他了……怎么可能……但是他记得安吉尔曾经对卢修斯说过,说卢修斯已经把心脏给他了。当时他没在意这话,以为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但如果他们真是同一个人,那莱昂纳尔的心脏—— 围绕他的翅膀轻轻扇动了几下,喻独活仰头看向天使。天使像是完全知道喻独活的心里所想,缓缓说道,“你还记得。” 可天使怎么会笑? 喻独活心底猛地出现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猜想。 他们两个完成了任务,最重要的东西,必不可缺…… “什么必不可缺?”他睁大了眼睛,有些急切地望着天使,“那些……是什么必不可缺的东西?” 天使那双湛蓝色的眼睛仍然含着彻骨的寒冷与死寂,没有丝毫属于人类情感的杂质。清晰的下颌线在他白皙到像冰一般透明的皮肤上,勾勒出鲜明的界限。 突然,天使的唇边轻轻晕出一抹笑,浅淡得几乎难以察觉,却让他失去了神性。 “你……” 喻独活再次开口,又察觉到了不对。 丝丝缕缕温暖传到他的腹部,传到他们相接触的地方。 他低下头,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红。 他木然地顺着血迹看去,一把柄处镶着玫瑰的匕首,从天使身后,深深插.进了他的腹部。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不是他动的手。 第176章 “你还记得带着琉璃瓶。” 天使的笑意越发明确,嘴角弧度像夜空中新月初升时最耀眼的一道弯。 他笑着,却流出了泪,眼里尽是寂寥和哀伤。 眼泪没有落下,而是一滴一滴悬在了半空,汇聚成了一小汪。然后,直直地飘向喻独活前胸处,那透明的琉璃瓶子。 “最后,还需要我的泪……那是我的感情。只有集齐这三种东西,才能完成祭品的准备工作,进行圣祭。” “抱歉,最后留下的是我。因为我到现在才稍微明白人类的感情,才会流泪。” “请不要流泪。”天使抬起手,再一次拂过喻独活眼角的泪水,他轻轻地说,“你从来都不是祭品。” “你是我们的神明。” 喻独活脸变得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巨大的悲恸哽住了喉咙。他的嘴唇紧闭,眼底却掀起了一场狂风。 开什么玩笑? 他没说要他们这么做,没说让他们替他去死。 问都不问他,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被迫接受这种情况。 太自私了,太自私了。 “抱歉,其实不想让你知道我们其实都是一个存在的,这样对你太残忍了……想怨就怨我好了,这样就算我死了,也只是得到应有的报应。” 喻独活的泪像流不尽一样,天使只能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替他擦掉。天使的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轻柔,“但是我们小圣子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的抱歉。” “你们……你先放开我。”喻独活勉强捡回智,他抽噎几次,尽量平静开口。 可不等喻独活再想说什么,他们周围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墙壁上的石块发出令人厌恶的嘎吱声,从边缘处开始剥落,在空气中瞬间化作齑粉。随着连成片的,震耳欲聋的巨响,仿若天崩地裂一样,祭坛的穹顶轰然崩塌。刺眼的白光从缝隙中穿过,整个圣殿都消失了。山峰断裂,巨石滚落,周围的一切都在急速消失着。无数道裂痕如狰狞的闪电,在天幕上纵横交错。 喻独活知道,,这是任务世界的湮灭。他仓皇地看向天使,像疯了一样扯动着手腕上的束缚,可无论他怎样用尽全力,都动弹不得。 不,这算什么?这一切不都是他们想要的?他从来没说自己需要什么圣祭……他还有话想要问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 可苍白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势迅速蔓延开来,所到之处,一切色彩都被彻底扑灭,整个世界都化为虚无。 喻独活突然什么也不想问了,他只想告诉天使快离开。 可这是世界的毁灭,又能逃到哪里去。 天使面色平静,他没有看一眼周边疯狂嘶吼着的灭亡,也不在意自己腹部的伤口。而是将喻独活抱得更紧,像是要深深嵌入他的灵魂,想要他们融为一体,从此永不分离。 但无论多么从容,他终究也在消散。拥抱着喻独活的身体轮廓逐渐模糊,像是由无数闪烁着幽微光芒的细小光点。喻独活眼睁睁看着那光点一个接一个地熄灭,在半空中化作一缕缕微光飘散。 “抱歉,如果生气的话,就恨我好了,多恨都可以,不论怎么样怨恨我都可以……但是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 天使的下半张脸其实已经开始变得有些飘渺,他的声音忽大忽小。像是很久以前的劣质收音机一样,带着颗粒感,模糊不清。 困住喻独活四肢的束缚终于也随着世界消失,他踉踉跄跄伸出手,想要聚拢眼前那些光点,却已经太迟了。 天使的身躯不断地虚化,好像陷入了无形的沼泽,一点点地被吞噬,没有回天之力。喻独活甚至能够透过那逐渐消逝的肢体看到他背后混乱崩塌的世界,他的整个身体都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轮廓。 “不——不——” 消散的速度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抱住天使,只来得及颤抖地摸着天使的脸。接二连三的突变让他的声音破碎不堪,他以为自己的声音会很大,其实只是勉强挤出了细微的呼声。 千万根烧红的铁针,在他的心肌上密密麻麻地穿刺、搅动,将那原本鲜活的心脏,一点点绞成了一团血肉模糊、无法复原的烂泥。 天使用那双含着隐隐悲伤的眼眸,温柔地看着喻独活惶恐的脸,“不要哭,也不要担心我。”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所以去看了书也去问了别人,但我还是不懂.....不过现在,我可能有些懂了。” 他思考了很久,爱到底是什么。是收回伤害爱人的手,是克制侵占的本能,还是心甘情愿成为输家。 其实也许全都是,不过他也没有时间找到更多的可能性了。他还是不能完全压抑自己的本能,还是很想对喻独活做些恶劣过激的事情。 舍弃自己的生命不是他会做的事情,他早变了太多。像人类一样心软也好,编制谎言也好,舍弃原则也好。 他只想让爱人活下去。 最后的最后,他消失在喻独活的怀里,声音支离破碎,微不可闻,“如果以后还会想起我,请永远记得……” “我爱你。” “不——我会恨你——” 喻独活的身体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试图挣脱这具被痛苦填满的躯壳。 天使到底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第177章 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他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离开他的爱人。 直到彻底消失。 而喻独活说恨他,不过只是恨他用这种方式来爱他。 谁都没有错,可为什么只能活下去一个。 …… 很快,时间的观念也不复存在了。可怖的空白席卷而来,呼啸着淹没了喻独活。 再睁开眼时,他独自悬浮在一片绝对的空白之中。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温度,没有他的爱人。 只有无尽的、令人绝望的空白。 喻独活低垂着头,看向自己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抓住的双手。 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记起来了,他还欠天使一个名字,一个他要替天使取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实验体839号。 第78章 “我永远爱你。”…… 快穿局不论昼夜,永远都是忙碌的。 天花板上悬浮的智能光带,散发出柔和白光。墙壁里的量子线路闪烁着细微蓝色纹式,其中的数据如洪流般飞速滚动,红色的警示灯不时地亮起,整个空间好似一锅即将沸腾的热粥,压抑又急迫。 形形色色的工作人员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在走廊里来回穿梭,神色匆匆,脚步急切。铺天盖地的智能设备闪烁着冰冷的光,不间断地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各种数据和指令在空气中飞速传递,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就在这片忙碌与喧嚣之中,有个步伐却不疾不徐,漫不经心,像是误入了快穿局的普通人一样,闯进了人流中。 步伐主人的气场像是实质化的涟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所有人在他靠近的瞬间,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接二连三的向他问好。 “喻前辈!早上好!上次我们的任务劳您费心了!” “喻哥,要不要去餐厅吃饭,我们给你留了位置。” “喻研究员,刚刚提交的数据还有一些问题,麻烦您稍后看看。” “……”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里,见了人也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示意对方自己听到了。巨大的落地窗边,几醺阳光晕在他的脸上,像金线般描摹着他精致的侧颌,细碎的空灵在他眼里散开,又带着不清不楚的暧昧违和感。 “喻独活。” 突然,身后有人开口叫道。 被叫住的人身影顿了顿,才缓缓转过身,语气说不上是冷淡还是沉稳,“怎么了?” 迎面走来了一位面容年轻的研究员,他穿着白色的智能实验外衣,边向喻独活靠近,边挥着手里一块儿屏幕上闪烁着各种复杂代码和三维模型的透明石墨烯电子数据板。他姿势熟稔地用空着的那只手,向喻独活扔去一管试剂,抱怨道,“这东西不好弄,你养的那小玩意儿也不是省心的,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儿。” “谢了。”试剂在空中晃出了一道半弧,随后被喻独活稳稳地接在手里。 “嘿,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变礼貌了?”那研究员只说了一句,没当回事,继续笑道,“你上次从那个高难度任务世界带回来的能源样本,还真不错,等搞出新装备了,哥不会忘了你的。” 他显然比喻独活要忙得多,没说几句就要吵吵着走。喻独活都眼看着他绕过前面的拐角了,他又回过头,不放心地喊道,“哦对了,别忘了我要的东西,下次任务记得带回来。还有那东西……” 他眼神示意着喻独活攥住的试剂,压低了声音,“你心里有数,但我还是再提醒你一遍,不到万不得已,一定不要用。” “嗯,记住了。”喻独活眯了一下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扯起抹笑,霎时间如冰雪消融,眼眸里盛了捧摇曳的水光,“我一定会谨慎使用的。” 喻独活说完,转身离开这里。他绕过人群,目标明确地走到了一个房间,在门前站定。 “滴——” “身份验证失——失——成功,员工喻独活,欢迎您。” 生物识别系统的声音扭曲几秒,随后便发出通过的信号,厚重的合金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大门在喻独活进入房间后自动关闭,他直直走向实验室中.央,那张占据显著位置的手术台,毫不犹豫地抬手,轻易击碎环绕在手术台外围透明的能量护盾。 护盾发生器碎裂的一瞬间,露出了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人。 那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稳,像是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那张脸,和站在手术台边的喻独活,如出一辙。 但喻独活却对此毫不意外,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手术台上的人。片刻的停顿后,他缓缓伸出右手,以极大的力气,精确扼住了手术台上那人纤细的脖颈。 那人原本平稳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直勾勾锁定掐住他的人,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惊恐和慌乱。 他反手握住喻独活的手腕,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镇定自若,“我的身份,用的还爽吗。” “实验体839号。” 随着话音落下,实验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实验体839号没有松开扼住喻独活的手,但他的脸部轮廓微微颤抖,原本冒充喻独活的五官渐渐模糊、扭曲,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张脸。 第178章 他五官轮廓线条利落,锋锐的眉弓压得极低,深邃的狭眼微阖,掩住眼底冰冷的野性,目光几乎是碾在喻独活身上。 针锋相对,一触即发。 周围的仪器设备依旧在嗡嗡作响,冰冷的灯光无情地洒在两人身上,将这紧张而危险的一幕映照得格外清晰,整个实验室陷入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死寂。 “小怪物,这么凶。”喻独活没有惧意,语调轻佻,“都敢对我动手了?” ———— 快穿局经常会有奇怪的实验品,实验体839号是喻独活从某次任务中带回来,研究孵化出的实验品。 最初被带回快穿局时,实验体839号不过是一个被封存在特殊容器中的神秘物体。它的形态模糊不清,像是一团什么混沌的能量和物质交织而成“垃圾物质”,没有固定的形状和质地,看着是一团黏稠的黑色胶体,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奇异未知光芒。 喻独活向来就对这种捉摸不透的诡异玩意儿没有兴趣,这种其他维度疑似生命体的东西本来不应该由他来负责的。他只在研究部门挂个名,一直都不干什么正事。这次也不例外,当时的实验体839号没有引起他的关注,他只把实验体839号往研究部门一扔,就权当任务大功告成了。 本来以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东西,喻独活没想到它会变成烫手山芋。 自从实验体839号被喻独活扔到研究部门,每一任负责对839号进行研究的研究员都陷入了一场无法逃脱的噩梦。 有的在接触实验体839号后的短短几天内,便突然精神失常,眼神空洞充满恐惧,口中喃喃着一些无人能懂的疯言疯语。有的则在深入调查的过程中,身体出现莫名的不适,频繁地头痛欲裂,陷入昏迷,之后便坚决拒绝再继续参与对839号的研究,无论上级如何劝说和施压,都不为所动。 总而言之,他们都对839号产生了抗拒。 这些异常情况迅速在快穿局内传开,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恐慌和猜测。喻独活之前要比现在更疯,其他研究员的这些遭遇,反倒让他起了兴趣。后来他以将839号带回的人的身份,顺利接手了对实验体839号的负责权。 喻独活再一次见到实验体839号的时候,它被关在巨大的生物培养器里,仍然是一团乱七八糟的物质。但是在喻独活随手敲了敲生物培养器的玻璃后,它的形状立即发生了变化,不过短短几分钟就成了之后的那副人类的样子。这在它之前的实验记录里从未发生过,但是喻独活不得不承认,它变成人的样子还挺顺眼。 也许是因为变成人之后的模样好看,喻独活带着它参加了很多次任务,倒也没太用心对过它,但839号还是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学习能力。它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的一切知识和信息,并且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自我进化和成长。从最开始喻独活见到他时,连最基本的声音和语言都无法解和模仿,再到后来,竟然能流畅的和喻独活进行对话。 这一过程仅仅花费了短短数月的时间,它成长的速度异常,让喻独活都感到震惊。 可怪物终究是怪物,尽管可以模仿,却不能看出和解人类的感情。 不过改变发生的时候很平凡,就跟所有普通的一天一样。 那时喻独活刚刚带着839号结束了任务,正等着结算,忙里偷闲靠在快穿局休息区的沙发上放松。他准备闭目养神,通讯器却一直作响,没有办法,只好让839号先接通讯息。立体光屏弹出的一瞬间,对面就开始喋喋不休抱怨。 喻独活太清楚自己这个朋友是什么德行了,他性格不好在快穿局真正的朋友很少,对面那个神神叨叨的研究员——宓丞更甚,只有他一个朋友。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伴侣。他们几乎天天都要闹矛盾,光吵架也不分。宓丞打给他的电话里,十有八九是抱怨吵架的事情,向他吐苦水。 这次也不例外,两个人打赌玩大了又吵起来了。宓丞说完伴侣心思难懂猜不明白,又说起冷战谁也不想先开口。喻独活被这一连串的情感琐事搅得头疼,忍不住打断,“行了,到底怎么处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们闹那么多次你还没有总结出经验来,赶紧去解决问题,别跟我这儿倒苦水了。” 宓丞“啧”了一声,语气中带着打趣意味,调侃道,“哎,喻独活,你这什么态度啊?还说我,你在这方面连我都不如,那些追着你的后辈们都把媚眼抛给瞎子了。不过也是,你天天就知道往任务世界里跑,身边还跟着个839,天天跟带孩子一样,影响你桃花运……嗨你根本不懂,我们这叫爱。” 喻独活刚想敷衍几句,就看到一直安静站立在他身旁的839号,缓缓抬起了头,直勾勾看向他,“爱是什么?” 839号那双眼睛漂亮到像是神造,却又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空洞与虚无,没有生命的温度和情感的涟漪,只是死寂。喻独活被盯惯了,只是挥挥手说道,“你不需要知道。” 839号没有因为被敷衍而产生任何感情波动,只是又转过头面向宓丞,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爱是什么?” 也不知道是因为它的问题还是它的眼神,宓丞错愕了几秒,随后清了清嗓子,颇有些夸张说道,“839,爱这东西啊,又神秘又复杂——当两个人产生爱情的火花,两个人的心就会紧紧相连,会渴望时刻相伴,毫不犹豫地为对方奉献一切,两个人只有有爱才能一直在一起……总之是人类才会有的感情,每个人的爱都不一样。你没有人类的情感感知系统,也不太会需要懂。” 第179章 839沉默了一会儿,试图解析和消化这个对它来说完全陌生且抽象的概念,但紧接着它又问道,“所有人类都会懂什么是爱吗?那他懂吗?” “某种层面上来说,喻独活应该也不完全懂什么是爱……” 宓丞还要继续说下去,喻独活干脆利索地直接关闭了通讯,结束了没完没了的问话。 “你是人类,你也懂什么是爱吗?”839的探索欲懵懂又执着,他仍然执拗地问道。 喻独活抬起手背,虚虚掩在眼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不重要。” “我需要知道什么是爱。”839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类会不告诉他,明明之前通讯里的人类没有任何抵抗就告诉他了。 “跟我没关系。”喻独活的耐心宣告耗尽,他站起身,试图远离839,从这话题里脱身。 “我需要知道什么是爱,告诉我或者教给我。”839号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喻独活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喻独活在多次侧身试图绕过839号失败后,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别烦,再这样我就把你送还回实验区,让他们天天给你做实验。” 沉默片刻后,839冷冷地开口:“你是不是也不懂?” “……”喻独活真的拿839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它这么不听话还是第一次。也不清楚是恼羞成怒还是实在太烦,喻独活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自暴自弃似的说道,“我懂!” 839号微微歪了歪头,那双好像能看透人内心的漂亮眼睛紧紧盯着喻独活。片刻之后,它缓缓开口,声音轻柔,“那爱到底是什么?” “爱是——” 喻独活的话刚脱口,身体却慢慢僵住,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爱是什么? 他不知道,他说不出来。 他怎么会不知道? 839号向来很聪明,不需要多说,它已经从喻独活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我一定会明白什么是爱。”它说完,一直平平抿着的嘴角勾起抹弧度,眼瞳阴压压,挑着眼尾看向喻独活,“我们打赌。” “如果我赢了,你就不能把我送给别人,要像人类一样,一直和我在一起。” 喻独活的脊背骤然绷紧,过了几秒,才放松下来。 太疯了,839真的是疯了。 像这种话本不应该是实验体应该说出来的话,一旦说出来,研究员就会重新制定研究计划,严格管研究体,甚至采取抹消研究体的措施。对这一条款,839号心知肚明。 明明知道可能会被抹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喻独活想着,掀开了眼皮,他不怒反笑,覆着薄红眼角拽出了一抹病态的兴奋,“小怪物,真有你的。” 与生俱来对刺激和野性的渴望和贪婪在燃烧,喻独活根本不想拒绝。 他微微扬起下巴,感受着全身血管中沸腾的危险,语气戏谑,“打赌,我同意了。” “不过我还有其他要求。”喻独活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839号,目光中透露出一种审视猎物的犀利,“宓丞刚刚研究出的新东西,可以模拟任务世界,原本是给那些没什么经验的小孩儿训练用的,但是还需要我进入检查修正。” “我会先调试成消除你我之间记忆的模式,你和我一起进入。期限是99次,如果在通关后你还没有得到爱,那就算我赢。如果是我没有得到爱,那就算你赢。你要是赢了,赌注就按你说的来。如果是我赢了——” 喻独活说到这里顿了顿,紧接着半阖着眼睛,上下打量着839号,“我还没有想好,不过你要是输了就证明你也不太有用,我估计也不想让再你做什么了。” 839号修长的身形在黯淡的光线中显得有些虚幻,没有半分犹豫,它微微点头,表情淡漠,“好。” “但是你得在心脏处植入一个芯片,没问题吧。”喻独活随意挥了下手,两指间甩出了张极小的芯片。 说是芯片,实际上就是个微型的,植入了芯片,839的命就彻底掌握在他手里了。 而839号甚至都没有问那芯片到底是什么,就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上衣领口的扣子,露出了它那散发着冷白色光泽的胸膛,毫无防备的将心脏袒出,“嗯。” 当时忙着将芯片植入喻独活其实并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839号惊人的相似。他从头到尾用的“得到爱”,只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爱就像是一件可以被获取的实物,是某种具体而有形的象征,就像有了求婚戒指就可以缔结一种叫“婚姻”的关系一般。 所以只要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和手段,去掠夺、占有、竞争,他就能将爱牢牢地抓在手中,赢得这场赌约。 可这场赌局自始至终都是场欺瞒的骗局,心甘情愿将生命交给喻独活的839号,实际上也隐藏了自己的能力——它能够同时将意识兼顾在现实与模拟任务世界之间,并且还可以在现实世界中以一种令人惊叹的精准度伪装成喻独活的模样,取缔他生活。 最开始839号的目的很纯粹,他只是想在两个世界中同步开展对“爱”的解和学习,获取更多的信息加以整合,从而增加它在赌局中获胜的可能性。 但人类远远比它观察到的复杂多了,在模拟任务世界逐渐推进时,在它以“喻独活”的外表出现时,有许多人会对“喻独活”做出一些在它看来十分不解的动作。有人会熟稔地轻拍“喻独活”的肩膀,笑着和“喻独活”说一些它解不了的话。有人会在与“喻独活”擦肩而过时,装作不经意地一直盯着“喻独活”看。还有人会刻意凑到“喻独活”身旁,试图和“喻独活”交换通讯器编号。 第180章 这些行为就像是毫无规律的乱码,让它困惑不解。它本能地对这些社交的行为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排斥,它不想这些人类这样对待它……对待喻独活。可是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排斥,明明类似“寻求伴侣”的行为很正常。 但它就是感到莫名的排斥,排斥其他人类接近“喻独活”。而在模拟世界任务的次数越来越多,它这种反应甚至更强烈,目的也不再单纯。 一种奇异的、陌生的、从它骨髓深处慢慢攀上的欲望升腾。它想要得到更多,想要独占喻独活,把喻独活据为己有,把喻独活塞进肚腹里,揉进血肉里,绞进骨骼里。 这种感觉在喻独活眼睛看向它时更甚,就像现在这样。 839号垂下眼睫回望着喻独活,看着那他轻颤的脊背、细瘦的锁骨、嘴唇上那抹灼眼的红,那乖张上扬的唇角。 糜红、饱满、柔软。 他突然笑了一下,觉得他伪装的喻独活一点儿也不像。 怎么能有人模仿得来喻独活。 喻独活被盯得发麻,他很明显地感受到839的气息变了。 他脱离世界之后,所有现实中和模拟任务中的记忆全部被记起,839也一样。他们其实都清楚,最后一次是第99次的世界,世界崩坏了,说明他们都得到了对方的爱。839先一步脱离世界,这场赌局是它输了。 但是他们两个现在,一个有能力伪装对方的身份,将对方置于死地。另一个手上攥有对方心脏芯片的破坏装置,只要一摁就能让对方死掉。 从那种世界脱离出来,居然还要面临这种难题。 喻独活也笑了笑。 爱真的,是个麻烦的东西。 “839。”脖子还被人扼住,喻独活却熟视无睹,颇有些悠闲意味地问道,“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还准备代替我,成为我吗?” 839号轻轻地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地松开了掐住喻独活脖颈的手,后撤了一步,拉开了和喻独活之间的距离。 喻独活眉梢挑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他起身向前迈了一步,带着压迫逼近了839,“明明可以在我没醒来前杀死我,然后毫无阻碍地取代我,脱离实验体的身份,为什么却没有杀我?” 839沉默了几秒,眼中波动着复杂的情绪,他把声音压得很低,“舍不得。” 喻独活愣了愣,“什么?” “死了的你很好。”839说,“但是活着的你更好,有温度,很柔软。” “真是的……”喻独活笑了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突然又有点儿哽塞,“算了。” “小怪物,算了。” 任务世界中的感情又怎么不会影响到现实世界中? 他的心杂乱无章,却也如释重负。 他脚步有些虚浮不稳,但仍慢慢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当他绕过839号时,839像是猛地惊醒,伸出手紧紧地拉住了他的衣角。839号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与隐隐的哀求,“我知道我输了,但是能不能不走。” 喻独活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头,“小怪物,这可不像你。” 他的目光落在839眉心浅浅的沟壑,落雪枯枝般泛白的指尖,献祭般微弓的脊骨。 839不安的声音化成雨,细密而急促地洒落,潮湿薄雾般吹淋心梢。 喻独活沉默了片刻,不知道想了什么,面上浮出几分坦然,“那你要自己追上来。” “不过现在我确实还不能走。”他唇角勾了起来,竟轻轻扬起白皙而脆弱的脖颈,主动拉着839的手覆上,“我还记得欠你一条命,现在还给你。” 839愣住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心中席上巨大的,清晰的,属于人类的恐慌。 喻独活想跟他将所有纠缠都清,他不要他了。 喻独活看到839愣神,迅速拉远了和他的距离,抓起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反手朝着自己的心脏处按了下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溅落在他的衣服上、地面上、839的身上……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一片刺目的鲜红。 “不——” 智轰然坍塌,噪鸣声杂乱无序。灭顶的恐惧席卷839的全身,像潮水般瞬间将他吞噬。 他不顾一切地朝着喻独活冲了过去,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喻独活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却像是被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击中,控制不住地猛地摔倒在地。 看着倒地的839号,喻独活眼底浮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捂着心口处的血喃喃道,“怎么会棋差一步呢?给你的芯片,一旦检测到我生命垂危,就会自动启动。”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走出了实验室的门,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在走廊也缓缓地倒了下去。周围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只剩下铁锈的血腥味和令人心碎的死寂。 我就是这样的疯子,他想。 “小怪物,下次别爱我了。” 下次别爱我了。 ———— 两个月后。 “我真的听腻了他们那些说了八百遍的话。”宓丞抓着实验服的领口松了松,满脸痛苦地向站在窗边的喻独活小声抱怨道,“与实验体保持安全距离,谁不懂非要凑到那么危险的实验体面前送死——” 宓丞突然把话停住了,他看了眼喻独活,有些不自然地补充道,“我不是在说你啊。” 第181章 “我知道。”喻独活瞥了眼宓丞,表情淡淡的,继续又望向窗外。冷杉树梢挂起白霜,绒绒雪花缓缓飘落,他说,“已经冬天了。” 他们没说话了,就显得房间里的声音更嘈杂了。其他的实验员围坐在透明的全息会议桌前,早就重新换了话题,讨论起今早新出问题的研究数据,吵得不可开支,没有人注意到宓丞和喻独活的对话。 “哎,对了,你上次从我这里拿的药剂。”宓丞轻咳两下,压低了声音,“没有用吧。” “嗯?”喻独活一下就意识到了是839伪装成他的时候,向宓丞要的药剂,但他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多解释,“没用。” “上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刚从治疗仪里出来……我还以为你那时候用了。”宓丞嘟嘟囔囔说道。 喻独活本来还想回些什么,周围的仪器设备突然间一齐发出尖锐的警报声,显示屏滋啦滋啦地闪烁着杂乱无章的信号。 他猛地回过头去,实验室乱成了一团。坐在会议桌前的实验员们有的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有的匆忙起身,想要开启安全制动系统。可毫无预兆地,他们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像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重重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接二两三地失去了意识。 突变发生在几秒之间,纵然是喻独活,也只来得及一把扯过快要倒地的宓丞,迅速把他安置在墙角。 喻独活还没来得及搞清为什么只有他没事,就听到门发出“滴”的一声,缓缓打开。 839号的身影随着门的打开缓缓露出,他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穿梭在闪烁着蓝光的仪器和倒地的实验员之间,向着喻独活步步逼近。 他身形挺拔修长,在这冷色调的空间里更显压迫感。眉毛沉沉压着眼尾,透出几分刺骨的凶相。暗红的血丝在巩膜肆意蔓延,像刀割般扭曲骇人。眼瞳里像是燃了场火,任谁闯入眼眸都会被连皮带肉烧个精光。 过载的恐怖威压逼得空气都凝滞了,喻独活却勾了勾唇角,“怎么还来。” 839压抑着疯狂翻涌的执念与疯狂,走到了喻独活身前。他探出瘦削有力的手指,强制又缓慢地穿入喻独活的指缝间,牢牢扣住。手臂压在喻独活隐隐凹陷的脊柱沟,粗暴地将他扯过来圈进了怀里。 喻独活没有做出任何反抗,他突然鼻尖发酸,湿润的漂亮眼眸蒙上了层薄雾,“要杀了我吗?” 839没说话,手掌扣住喻独活的后脑,微微弓着背,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将头埋进了那截柔软的脖颈。过了很久,他才沉沉开口,“你说过的,要我追上来。” 喻独活浑身打着细颤,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扑抖,“我还叫你别来找我了。” 839的动作开始变得变本加厉,紧紧禁锢住喻独活,黏腻又湿冷地缠上他,答非所问地说道,“不会走,别哭了。” 他其实听到了,他的人类说要他下次不要再爱他。 但他听到的其实并不是这句话。 他听到他的人类在哭,他听到他的人类很痛苦。 他听到他的人类在想他。 他想,如果这次他的人类要把他关进实验室,他也不会拒绝的。 那么多人害怕他、厌恶他、蔑视他,他们都叫他怪物。 可只有他的人类,叫他怪物,却不是真的认为他是怪物。 他听到他的人类在爱他。 喻独活终于再也忍不住,白皙的面庞上挂满泪水,喉咙里溢出模糊又压抑的泣音。 爱好复杂,他不明白。 他一遍又一遍伤害839,告诉839远离他。实际却希望839可以再来爱他,再亲吻他,拥抱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839真的会永远爱他。 他知道这样不是正常人类之间的爱,可他的爱病态、扭曲、锋利,充满了疯狂的执念和占有欲,会刺痛任何试图亲近他的人。 但839还是来了。 喻独活探出茭白纤细的手臂攀上839的肩头,像是柔软坚韧的寄生藤蔓,又像是浓烈美艳的玫瑰,甘愿折去枝叶的尖刺,软软地试探着冷冽的寒冰是否会将他冻伤。 839的眼神晦暗,用冰冷的气息完全裹住了喻独活。 软语混着低泣,喻独活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怪物的爱,是反复舔食那处柔软的皮肤,是不同于调.情轻咬,伴随着疼痛的撕扯,是不容抗拒的执拗和欲.念,是无法逃脱的囚笼和枷锁,是非人类的尺寸和体力。 是扭曲疯狂又真挚赤诚的爱意。 喻独活不能感知到究竟过了多久,只知道他承受不住崩溃了很多次,大脑一片空白。 他强忍着涣散失神,慢慢站起身好衣服,深深地看了一眼守在他身旁的839,压住未尽的细颤泣音,“别跟上来。” 喻独活说完,离开了房间。 839眼底闪过丝迷茫,他几乎是愣了愣,随即便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迅速追了上去。 他不明白,也不能容忍。 他后悔没有一直叼着人类的脖颈,把他死死地锁住。 他不再假装是人类,追逐喻独活的速度快到惊人。带起的气流呼啸着刮过周围的墙壁和设备,发出尖锐的“嘶嘶”声响。 喻独活喘息急促,胸脯剧烈起伏。他在快穿局长大,对这里的地形了若指掌,轻巧如叶,在纵横交错的走廊和房间之间拼命穿梭。 尽管他受过高强度的专业训练,但终究是人类,很快就被839追上了。 第182章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快穿局的最高层,旋转的楼梯层层叠叠堆起,喻独活被839逼到栏杆边。细汗覆在他白皙浮粉的皮肤上,在动作间晃出柔和的光晕。 他反手抓住栏杆,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头朝839笑了一下。 喻独活真的很漂亮,唇瓣上被咬出糜红的齿印,眼眸湿润,尾端拽出抹令人心惊的媚色。 839却猛地感受到一股恐怖的心悸,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喻独活。 但在同一瞬间,喻独活转身翻下栏杆。 839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疾冲过去,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浑身衣物被狂风扯得猎猎作响,如利刃般尖啸。他的目光锁定在喻独活身上,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 喻独活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张开了手臂。 风在耳旁肆虐呼啸,839手臂上的肌肉猛地紧绷,青筋暴起,一把抓住了喻独活的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双臂猛地向内一收,将喻独活紧紧地抱入怀中。 他看了眼如深渊般漆黑的地面,咬着牙,直直地朝着最近的楼梯撞去。接触到楼梯的一瞬,839的背部狠狠地砸在了坚硬的台阶边缘,发出了一声沉闷的砰响,他整个身体都因这巨大的冲击力而剧烈颤抖。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但手臂却丝毫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用力地将喻独活角往怀里收拢,用手掌护住喻独活的后脑。 楼道里回荡着他们身体与台阶碰撞的声音、衣物的摩擦声和沉重的呼吸,滚落似乎被拉得无比漫长,灰尘在他们周围扬起,839却顾及不到,只是拼命调整着身体的姿势,不让怀里的喻独活受到一点儿伤害。 终于,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们重重地滚落到了一层的平台上。839喘着粗气,缓缓站起身,捧起喻独活的脸,指腹用力地摩挲几下,擦点了零星脏污。 他一眼都没看自己,又把喻独活抱起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直到发现没什么伤之后,才松了口气,“我带你去治疗……” 839说着,抬头一看,声音被堵在了喉咙。 他眼前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红玫瑰花瓣,编织成了长长的花毯。华丽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璀璨的光芒,将这里照得透亮。四周的立柱上缠绕着精致金色丝带系成的蝴蝶结,鲜花与绿植搭建的拱门撒了闪粉。数十张圆桌洁白无瑕,水晶酒杯与香槟闪烁着奢华迷人的光泽。 空气里满是浓郁又不失清新香气,身着华服的人们穿梭其中,欢声笑语交织成歌。女士们礼服漂亮得如同盛开的牡丹,见到喻独活和839出现,像翩跹的蝴蝶,轻盈灵巧地围了上来,给他们浇了捧玫瑰花瓣。 839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一颗心突然就踏实下来了。 他认得这是什么。 这是一场婚礼。 “本来不想这样出场的。”喻独活说道,他声音里有隐隐的懊恼,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都怪你,都打乱我的计划了。” 他从839的怀抱中艰难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残留的灰尘和花瓣,“本来应该还有宓丞的事。” 他的皮肤被光影映衬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仿佛是被月光轻柔吻过的玉珏。几缕细碎的额发垂下,轻轻地搭在他的额间,波光粼粼的眼眸里含着笑,绵延的羞涩泛到他的眼尾,荡着薄薄红意。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枚戒指,冷白色光泽的铂金线条简洁而流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有些颤抖,“之前的世界里都是你向我求婚,这次,轮到我来向你求婚了。” “小怪物,你输了。” “我的条件是——” “一直和我在一起。” “不死不休。” 839看向他的爱人,轻轻点了点头,“好。” “我爱你。” “永远爱你。” 完。 --------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