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演个音乐剧》 第1章 《你该演个音乐剧》作者:啊栗饼子【cp完结+番外】 简介: 剧圈是个不缺瓜吃的地方。 瓜田说,谢白榆是个草包关系户,打假; 瓜田又说,覃冶不就是在内娱混不下去了,打假; 瓜田还说,这两个人好像在一起了 … 谢白榆:打断一下,最后这条可以实锤了 。 覃冶曾经觉得,谢白榆是个抓不住的人;但是现在,这个人是他的星星。 做到这些,他用了四部剧的时间;最后一部,他把谢白榆送上了台前。 而在这之前,谢白榆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唱歌了; 观众:习惯了,隔行如隔山,他们当跨栏。随一张票祝福一下吧。 后来有人问谢白榆,为什么转行做演员了; 谢白榆说:覃冶天天念叨得太烦人。 覃冶只是笑,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谢谢你带我逃离那段凌乱过往。 男团跨剧场/内娱前爱豆 钢伴转演员/剧圈小嚣张 白榆是星星的意思 祝大家都有钱有票 (提前感谢支持,食用指南放第一章 作话了) 正文 第1章 贵圈真乱 今年的夏天跟以往比起来显得格外热,梅雨季的威力发挥稳定,下了地铁走上十分钟就像进蒸笼里滚了一圈。 谢白榆一头扎进朋友店里,随便找了个角落的座位。 窦承端了杯谢白榆每次都会点的特调坐到他对面,拿杯底碰碰他搭在桌面的手指:“哎,你们组那个大明星是叫谭冶吧?” 谢白榆把杯子按下,一脸无语:“一个西一个早念qin我亲爱的朋友,多读点书对你没坏处。” 窦承毫不在意:“我要会读书就不在这开店了。” 他接着说:“他之前是不是有个绯闻男友?” “锤了。” 窦承把手机放到桌面上给谢白榆推过去。 谢白榆天天18g冲浪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一个叫高夏的网红,是覃冶出道这几年唯一被传出来的绯闻。 他其实一点不想关心覃冶的事儿,但还是低头扫了眼词条: #覃冶出轨# 四个大字,主谓结构,简单明了,视觉冲击。 谢白榆摁开自己手机上了微博,在心里啧了一声。他有些烦躁,说不上是为谁。 打眼一看热搜榜上有三个词条跟覃冶有关,分别是:覃冶出轨、覃冶出柜、覃冶男友爆料,出轨那条钉在榜三,后边跟着一个紫红色的“爆”字。 谢白榆点进详情翻了翻,大致内容就是高夏突然发微博爆料,说覃冶转行是为了新欢,还拍到了昨晚他在剧场看剧和散场在后台接吻的照片。 营销号的内容下边有那条微博的跳转,谢白榆顺手打开。恋情的事儿看上去证据挺确凿,从聊天到转账到合照都有,反而是说出轨的照片只有两张,还很糊。 在观众席那张是侧脸,带着帽子和口罩,接吻那张只有个背影,看身形跟覃冶确实很像。 [你说分手到底是因为不爱了,还是早就去爱别人了?前一天你说分手,第二天就出现在他的演出毕业场。覃冶,那场戏好看吗?哪怕他只是一个群演,也可以在结束后收到你的一束花对吗。] 还群演,人家那叫多功能。 小演员真是无妄之灾被扯进你们这趟浑水里。 谢白榆看着微博文案的最后一段,嘴角抽了抽:“你知道上次我看到这种风格的小作文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 “是分手以后宋真指责我不会爱人的朋友圈,估计还是仅我可见。” 实时广场上还有很多路人吃瓜留念,纷纷在八卦这人是谁这么大阵仗。谢白榆往下刷了会儿,开始看到眼熟的id。 他切了微博打开某组,果然看到《十八岁半》的楼被顶了上来。 [远看新人男大,近看才发现是内娱失德爱豆] [点了,之前宣卡以为是后台够硬的男大出道即男主,搞了半天是内娱糊豆] [之前混过内娱的人表示哥们其实火过,但是:zgyyj不是内娱垃圾桶.png] [zgyyj不是内娱垃圾桶.png]+1 [zgyyj不是内娱垃圾桶.png]+10086 [之前看剧情介绍有点好奇,剧组快点换人还有救] 覃冶的确火过,选秀男团出道,手撕祭天剧本热度居高不下。但是限定团解散后的这两年数他最没什么曝光度,原本的粉丝都跑了不少,在路人眼里几乎要查无此人了,谢白榆直觉这几个词条的热度不对劲。 他正想着给边老师发个消息,窦承在对面感叹了一句:“一下子出柜又出轨,贵圈真乱啊。” “是挺乱的。”谢白榆冷笑道,“造谣的东西都能上热搜头条。” “造谣?”窦承抬头看他,“你确定吗?确定我跟我妹说一声,这小闺女一会儿功夫给我发了七八条微信了,知道你们现在是同事非让问你。” 谢白榆有点印象,窦承他妹妹之前好像是在追这个男团。 “他昨晚在我那儿,可能是分身去的剧场吧。” 窦承字打到一半猛地一顿,声音都高了起来:“什么玩意儿?谁跟谁在一块?” “你俩不是不对付吗。”他笑得有点儿意味深长,“老实交代在你那干什么了,冤家play?” 谢白榆把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灌了,又摸过酒水单来翻,头也不带抬:“...吵架。” 第2章 他又叮嘱说,“你跟眠眠说安心学习,别上网上跟人吵架。” 窦承发完消息放下手机,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看着谢白榆。 ...... 的确不是吵架。 大明星情绪比卡皮巴拉还稳定,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还被棉花弹回来拍了一脸。 这还他妈不如吵架呢。 谢白榆新下单的酒被送过来,酒保小哥放下杯子跟自家老板点头打招呼,窦承摆摆手。 他一直让谢白榆随便挂账,但是谢白榆每次都坚持“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连个折扣也不要。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眉毛都跟着皱起来:“金酒还是那么难喝。” “不喜欢喝还买,你真是有钱烧的。”窦承看出他不想就覃冶的事儿多说,没再追问。 “差不多开门的点儿了,我上吧台招呼去了,有事儿叫我。” 他还就喜欢用不喜欢的东西折磨自己。但是不喜欢的人不行。讨厌就是多说一句都烦,快点合作完早点散伙,又不是大明星给他发工资。 昨晚他跟覃冶说了差不多的话,但是对方只是依旧心平气和地看着他。 “独角戏不代表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你又不给我发工资凭什么听你的。”谢白榆语气恶劣,把手里的谱子随便一扔就想关门送客。 “您好好唱好自己的歌就可以了,不用来指导我钢琴应该怎么弹。” 让覃冶来家里真是他一晚上最错的决定。 排练厅租到日子了,剧场还在调舞美进不去,一开始覃冶说要找他排练的时候他就觉得有病,但是一想到边老师做这部剧有多不容易就还是把地址给覃冶发了过去。 “我问过导演和总监才来找你。”覃冶把被他扔到地上的谱子一页页捡起来,有张飘到了一边趴着的猫身上,他伸手去拿还差点被挠一爪子,“m03和m07两首歌如果改成新的演奏方式会更和谐,演出效果也会更好。” “那你让音乐总监来跟我开会。” “但是这样弹需要我跟你配合,修改后的节奏没有办法通过谱面固定呈现。” “那你别改。”谢白榆一句不让,“拜托覃老师不要一副为了作品放下个人恩怨的大度模样。” 他盯着覃冶的眼睛:“还记得建组那天你经纪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覃冶明显怔住了。 谢白榆观察着他的反应:“对,就是在走廊拐角上,我去找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了。” “...对不起,我们......” “不用道歉。”谢白榆打断他,“很多人都这么说过。要是道歉值钱我甚至有机会做个富一代。” “小榆。” 覃冶跟他对视着,反倒是谢白榆先移开视线。他自己泄下气来,像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来琴边说吧,改完再见不送。” 谢白榆点的第三杯酒是窦承亲自送过来的。 “窦宇眠问你会不会帮覃冶澄清。” “不会。”谢白榆接过酒杯,说得干脆,笑得随意,“我什么名声啊,跟我名字放一块都显得覃冶掉价吧,他肯定不乐意。” “你也别老是这么说自己。” “怎么啦,我说得不对吗。”谢白榆还是一脸无所谓的笑意。 前一天分手第二天排练,还真是化失意为动力的刻苦勤奋呢。 他还想再说什么,放在桌边的手机震了起来。 一开始谢白榆看陌生来电没想管,结果自动挂断后同一个号码紧接着又拨了过来。 “喂,哪位?” “谢老师你好,我是覃冶的经纪人丁宣。” 谢老师?这三个字用来叫他,多新鲜啊。 “别叫我谢老师,我对这个称呼过敏。”谢白榆说,“你们之前喊我大名不是挺顺口的嘛。” 丁宣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什么意思,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带了明显的尴尬:“小榆老师,我为之前对你的偏见和不当言语道歉。” “不用,偏见说得对。”谢白榆情绪没什么起伏,“说正事儿吧,给覃冶澄清?这个忙我帮不了。” 丁宣打好的腹稿让他堵了回去,一时没接上话。 “我这人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我跟覃冶说白了也没什么关系。” “但你们都跟这部剧有关系。”丁宣反应过来想跟他晓之以,“现在已经有风向在抵制这部剧了,如果阿冶的事情不澄清,剧组所有人的努力都面临着打水漂的可能。” “你是一直在这个行业的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一部剧如果卖不出票会是什么结果。” 谢白榆听得想笑。 就算真塌了都有粉丝继续爱,更何况根本没锤的造谣料。 覃冶毕竟也是在内娱实打实红过,粉丝基数还是超过大部分剧圈演员了。被近似雪藏地压制了这几年,终于有机会露面,但凡没跑一直等着的粉丝高兴还来不及。 从《十八岁半》官宣,谢白榆已经刷到不止一个粉丝说要allin全部场次了。 尽管谢白榆很清楚,对于这部剧来说,有比票房更重要的意义。 但是谢白榆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那我就换个项目跟啊,你们不是知道吗,我不愁找新工作啊。” 丁宣改打感情牌:“那导演呢?这很可能就是他最后一部作品了吧。” 谢白榆沉默下来。 《十八岁半》这部剧从宣传开始被多少人骂想圈钱想疯了大概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 第3章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班子宣了一部看着新奇的剧,又放着大批剧圈演员不用跑去签来了娱乐圈的爱豆,转发区一点开就是满屏的“音乐剧完了”“音乐剧果然是谁都能来演”,唱衰的评价在某组堆起了高楼。 这也是边胜清做的第一部剧,因为经费不足他自己承担了编剧导演制作出品所有工作。 其实谢白榆的演出费也不高,认真算的话这大概是他接过的工资最低的活。 谢白榆一直记得建组之前边胜清跟他说的话,所以他没办法看着这部剧落一个不体面的结果。 他其实没那么无所谓。 覃冶可以站在风口浪尖上,风波过去他依旧能有工作有钱赚,但是边胜清不行。这部剧一旦有一点闪失,一定会被扣上“活该”和“早知如此”的帽子。 “你用这种事情来绑架还挺没道德的。”谢白榆笑了一声,“凌晨之前我发微博,但是仅此一次。如果你们的公关营销抓不住机会就算了。” 丁宣在电话那边松了一口气:“那我把文案发给你,方便加微信吗?” “不用,大概能猜到你们怎么写的。”谢白榆说,“没什么力度,不如我直接放证据。” 【作者有话说】 城市地名有原型,人物剧目无原型,请勿代餐换头ky; 人设原因会涉及到一点点娱乐圈,内容请勿过于考究,就当是私设吧; 艺术来源于但高于生活,好的地方有美化,坏的地方有夸张,不用太纠结现实; 小榆因为过去经历人很拧巴,加上前边事业线多一点,会有点儿慢热~ (高亮)最后祝大家: 有钱有票剧场见! 第2章 人在我这 丁宣的电话是开外放打的,覃冶一直在边上安静听着。听到谢白榆说证据,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疑惑。 挂了电话,丁宣有些担心:“他不会乱来吧?” 覃冶摇了摇头,还没说什么,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丁宣一晚上过得胆战心惊,听见消息提示都能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她顺着覃冶的动作看过去,当事人反而不慌不忙:“是谢白榆。” 谢白榆:[覃冶] 谢白榆:[你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让边导失望,一定会让这部戏成功] 覃冶看着他的两条消息一时没有动作。 他能,但是这种打包票的话他也不敢说。 [你快点儿] 谢白榆又发消息催他:[我要的是担保,不是承诺] 覃冶很轻地叹了口气:[能] 谢白榆那边没再回,过了一会儿一直监控着舆论风向的丁宣叫他:“阿冶,你看微博。” 谢白榆两分钟前发了一条视频,配的文案写着:[都散了吧,人在我这儿呢] 不知道是不是圈内平静了太久,很长时间没有瓜可吃的人们终于逮到一个八卦,讨论得格外积极,他这条微博刚发出来就被顶到了词条热门。 覃冶点开视频,心里的疑惑更甚。 视频右下角有软件自带的时间水印,谢白榆把三个小时的内容开倍速压缩到了十五分钟。视频的视角很低,像是趴在在地上拍的程度,大多数时间都是拍到两个人小腿的位置,只有中间他弯腰去捡谱子的时候,正脸出现在了画面中。 这一段谢白榆没加速,所有人都能明明白白地看清楚这就是覃冶本人。 他们争论的那段谢白榆哔掉了不少,排练部分也都加了变奏变调处,就算慢放也还原不出多少内容。 但是覃冶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讨论、尝试、调整、磨合,到后边练到尽兴了甚至把全剧的歌都顺了一遍。 一个人爱不爱这部剧,尊不尊重这份工作,都是很容易看出来的。 丁宣的表情有些复杂:“我该找个时间跟他好好道个歉。” “希望他没误会你吧。” “...他没听到后边。”覃野叹口气。手机上的视频已经播了大半,他看着屏幕,“嗯?” 他们练的最后一首是推剧情的大歌reprise,这一段谢白榆却原原本本给放了出来。 “你先转发,我觉得你都可以转评论那条,看你自己。” 覃冶依言划到评论,最上边那条是谢白榆自己发的。 [小榆种白榆:demo怎么也想不到,给她装的监控有一天还有这用场/哆啦a梦吃惊.jpg/嘘.jpg] 配图是一只很漂亮的英短小猫。 覃冶笑了笑,在他这条评论上点了转发。 覃冶:昨晚一直在与剧组的钢伴老师讨论伴奏效果,为进剧场联排做准备,看剧及后台照片均属不实,请勿牵扯其他演员与观众。日后给大家发联排花絮,感谢大家关注《十八岁半》。//小榆种白榆:demo怎么也想不到...... “这事算是解决了。”丁宣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敢放松。 这种拉替身造谣的言论不难拆穿,实际造成的影响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大。如果始作俑者真是他们想的人,那这件事只可能是一个开始。 微博刚转出去五分钟,边胜清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按下接听,边胜清在对面开门见山道:“小榆最后放的那段歌是我授意的,趁着这个热度我把第一首ost放出来当宣传了。” 他顿了会儿又自己说,“干脆再拿排练的素材剪个mv,对就这么办。” 覃冶听着快气笑了:“半夜十二点了,哥。” 第4章 边胜清说:“又不压榨别人,我加加班就弄出来了。” “明早再做吧。”覃冶的声音低了下来,“边哥,对自己身体好一点,一切都有可能的。” 边胜清自己反倒看得开,不怎么在意地笑了:“害,那估计只能祈祷奇迹了。” “这部剧能做好就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边胜清还是没听覃冶说的劝。 第二天覃冶打开微博就看到剧组的官微在早上八点发出了mv,又在音乐平台发布了单曲,一看就都是通宵做出来的。 但是边胜清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覃冶走进剧场的时候,他正跟音乐总监和技术组的两个执行兴致勃勃地检查着各种舞美音响设备。 没人提微博的热搜,他们就像达成了共识:只要这部剧不被影响,其他的都可以不重要。 联排整体还算顺畅,丁宣那边的公关也很顺利。谢白榆发出来的是视频力度是实打实的,被拍到的小演员也出来发博顺便官宣,反倒因祸得福吸到一小批cp粉。 他暂时为数不多的粉丝趁机开始宣传他的作品,虽然都是一些多功能戏份,但是胜在自身业务不错,据说已经有机会在面试小剧场了。 谢白榆刷着自己微博下的评论,大部分都是覃冶那边摸过来的粉丝,有人带头就开始齐刷刷地[谢谢小榆]。 “不是,他不是被雪藏了两年吗,居然还有这么多粉丝?” “活粉多吧。”音控早就跟他很熟了,直接探头过来就着谢白榆的手机看了一眼,“谢白榆你是真的火了后边忘了。” “哎招招。”谢白榆叫她。 “咋呢?” 谢白榆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覃冶正跟边胜清在控台那边说什么,不像要过来的样子。 “你给他混响推了多少?” “真没多少,是不是听着效果还不错。”招招有点儿小兴奋,“没想到覃老师业务这么强。” “...是不错。” 准确说,是很好听。 覃冶的试音是听起来很立体的,也很饱满,所以谢白榆一开始才以为招招调了不少。 比起总是依赖音控调节,动不动嫌这里推得薄那里声音小的演员,覃冶这样的业务条件给招招省了不少心力,也难怪她高兴。 “但是说起这个我要跟你吐槽陈硕。”招招着麦包坐过来,“跟你们特别不和谐,我怎么调都救不了。” 她说的是筝伴。 边胜清这部剧,几乎可以说是创造性的加了一个现场古筝伴奏的设计。 钢伴常见,筝伴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小剧场,为了不出岔子,建组之前音乐总监为了招人没少跑几大音乐院校,面试了好几轮才定下陈硕。据说还是从全国排名第一的x音民乐系招来的。 “状态不好吧。”谢白榆说。 陈硕之前排练一直是好好的。他的专业能力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招他。结果估计谁也没想到,联排最大的问题就出在他身上。 幸亏离首演还有时间,还来得及救。 “小榆。”招招也在看手机,刷着刷着突然停下来,表情有些古怪,“你看某组了吗?” “还没。”谢白榆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到个大概,笑得有点儿无奈,“我又组内被升堂了?” “你自己看吧,就是《十八岁半》那个楼,在顶上呢。” 这个专楼最早是某个剧圈人建了放耳朵的,结果更了舞美和卡司的宣发后就出了覃冶“出轨”的闹剧,一层层逐渐就歪到瓜楼上去了。 楼主估计也是个乐子人,兢兢业业地搬运着整个发展过程。 早上谢白榆看的时候还是在讨论放出来的歌好听,现在再看最新评论画风已经不对了起来。 [居然没人提这个钢伴。一开始看着名字眼熟还没在意,搜了一下果然不是我记错了。] [楼上细说。] [去年我看xxx的时候躲开了某卡,结果被钢伴创了个结实。] [我懂你姐妹,但是xxx是前年。不出意外我们同场了。] [你也不能说哥们弹得很烂(虽然确实没多好,但是他当时才大一吧,一下就进大剧场真的很有问题。听了吴老师的场再听他就很像剧组突然没钱了,直接把大家从一千平大别墅踹进十平米的地下室毛坯房。] [笑死,看到钢伴是谁的时候已经觉得可以心疼一波内鱼糊豆了,不会排练半天没多少效果吧。] [真的没人知道这是个关系户吗?] ...... “小榆......”招招有点儿担心。 这个瓜已经传到微博上覃冶粉圈那边去了,很多之前没听过中国音乐剧是什么的人也都加入讨论。 “小事儿。”谢白榆早就习惯了,“让姓覃的赔我精神损失......” 他话说一半,当事人“姓覃的”刚好掀开帘子进来。 “...费就行。”谢白榆倔强地把剩下的话补全。 覃冶手上也开着手机,面带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很明显也是看到了网上的风向。 “瓜吃到哪里了?”谢白榆往沙发背上一靠,“吃到我跟宋真分手后同场演出黑脸谢幕那段了吗?” “抱歉。”覃冶低了点儿头看他的眼睛,“把你扯进公众视野。” 招招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走了,还顺便把化妆间的门给他们带上。 “不用。”谢白榆脸上看不出情绪,“我还是那句话,道歉又不值钱。” 第5章 覃冶沉默片刻,低头退了微博打开微信,点进和谢白榆的对话框,点开了转账。 他手机拿的低,谢白榆看得清楚。“不是哥,你认真的啊?” 谢白榆伸手去拦:“真没必要。有这功夫你不如让公司发个律师函什么的,把这事儿解决利索了。” 不对啊,这人都被雪藏两年了,公司该不会真就不管他了吧。 “丁宣已经在跟律师一起处了,希望能把对你的影响降到最低。” “你公司要被气死了吧。”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很不爽,谢白榆打断他,故意挑不好听的说,“后悔放你出来了?” 覃冶说:“我已经解约了。” 解约? 营销号不行啊,不如来挖这个料呢。剧圈小钢伴身上才有多少东西啊。 “哦,所以你一直不发律师函就是不想暴露落款?” “是,因为被发现又要被扒。”覃冶说,“...也许会把更多人扯进来。” “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发个律师函其实也没什么实质性作用。” 谢白榆没接话,覃冶继续说:“粉丝那边我也叮嘱了不要再讨论这件事......” 谢白榆突然点点头,覃冶停下来看他。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你怎么解决。”谢白榆拿着自己的包站起来,“你不是也清楚吗,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了,也就那样吧。” 关系户、资源咖、有后台,再难听一点的像不尊重舞台、不尊重戏剧,或者说感情丰富,其实颠来倒去就这些内容。扒他过往经历和性向的贴子早就有了,只是之前没多少关注度。 但是就算这次被翻出来,谢白榆心里并没有很大的情绪起伏。 剧圈是个小圈子,他不用脑子都能想出来那点事儿能在多少人口耳相传中出来多少版本。 不过他是钢伴,在业内业外的曝光本就比演员少,那些所谓的瓜往往是茶余饭后被吃两口就算了,被这样摆在明面上审判,确实是第一次。 摆出来其实也没关系,他又不靠粉丝吃饭。 真真假假一些瓜也都是他凭实力作出来的象征。 倒是覃冶......应该很急于在剧圈站稳脚跟吧。所以才显得这么真诚,这么尽心尽力? 【作者有话说】 先在作话放一下注释,第一章 的在评论里~ 音控:音响/音效控制,开关麦、放伴奏之类的都要管; 灯控:灯光控制,主要就是拍灯光; 舞监:舞台监督,负责的东西比较杂,走cue和道具都会涉及到。 第3章 普通同事 接二连三的这堆破事跟覃冶猜测的差不多,丁宣最近天天忙着取证也查到不少东西。 但是他们不想打草惊蛇,面上还是表现得一切正常,覃冶的微博也是该营业就营业。 前两天的澄清和声明发完以后,这几天他一直在放答应粉丝的花絮照片,然后是转发剧组官博的开票宣传,覃冶的账号下边又恢复了以往的活跃。 覃冶的活粉不少,一旦开始就把应援和宣传做得热热闹闹的。就连某组楼里给首演放的耳朵都加了几页,有人是真的好奇这部剧,当然也有很多人是等着看翻车打脸。 “我发现你们剧圈真的对明星卡意见格外大,那么多言论阴阳怪气的。” 窦承跟这些圈子唯一的接触就是自己朋友,这两天网上搞那么大阵仗却是想不知道都难。 他现在是真心好奇,逮住谢白榆问:“为什么啊?” 谢白榆最近忙排练根本没时间去喝酒,要不是因为给窦宇眠要了张预演场的票,怕演出当天顾不上小姑娘,想着提前送过去,他估计能有十天半个月的不上店里去,来送张票硬是被拉住强行开聊。 “其实很正常啊,毕竟隔行如隔山。”谢白榆说,“而且还有黄然的前车之鉴。” 他的神情难得挺认真:“虽然对我们来说是一份工作,但是在很多人眼里,戏剧是他们作为精神寄托的东西...”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如果有完全不尊重这份热爱的人把伤害带进了剧场,被骂也是应该的。” 谢白榆还记得不到一年前,剧圈各家首次统一对外,就是内娱演员黄然作为明星卡出演一部群像剧。 不排练,忘词,跑调,粉丝还洗地自家哥哥通告多太忙,每天在微博广场拉踩同场专业的音乐剧演员。 “业务差,瞧不上剧圈还妄想来圈钱,观众又不是傻子。”谢白榆这样总结道。 “那你的意思是,觉得覃冶能抗住?”窦承饶有兴致。 “差不多吧。”谢白榆不算说了实话,因为他心里的答案是:能,很能。 谢白榆又补了句:“客观评价,他挺有实力的。” “哎哟哟从你这听句好话就跟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一样。”窦承凑过来问,“那你们现在关系...还不错了?” “普通同事吧,演完快点散伙再也不见。” 窦承一直没解:“不是你们到底为啥这么不对付啊。” 谢白榆干脆利落:“三观不合。” 谢白榆其实并不是真的很在意覃冶经纪人和他背地里讨论他“资源咖”的事儿,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如果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在那个走廊的拐角,他大概会直接走出去,还要对两个人笑一下。 第6章 市区几个常用的排练厅不是租金贵就是没档期,当时《十八岁半》排练是租了比较偏的一个老厅,每天刚开门甚至一股灰尘的潮味扑一脸。 那个排练厅谢白榆也从来没去过。 所以他在建组第一天就在走廊绕了两圈才找到在角落的洗手间。 “...这是你跟的第一个组...那个钢伴你尽量少接触吧,我打听了一下,都说他我行我素的,全靠他妈妈才...” 谢白榆刚准备快步走过去,就听到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传过来。 他就站在拐角后边,探头看了一眼,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窗边。 他不认识丁宣,但是认得覃冶,猜也大概猜到女人是他的经纪人。 谢白榆没有听别人墙角的癖好,调转方向往回走开了。 其实回想起来,他甚至记不清当时覃冶有没有说话了。 可能覃冶没接话,也可能没表态,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仗着家里背景不愁资源的关系户,和想靠实力打破偏见的前爱豆,这两个人设放在一块一听就不是走的同一条路。 预演场是在周五晚上,不对外售票。 边胜清的赠票只安排给了业内必要的合作方和几个音乐剧相关账号的皮下,加上覃冶这边的经纪人、谢白榆请的妹妹和技术组的两三个朋友,观众席都没坐满。 离开演还有半个多小时的时候,谢白榆和技术组的人聚在后门外边聊天。几个人手上都抓着电子烟但是没抽几口,聊天的话题从到场的观众转到了最后一次排练复盘上。 陈硕从剧场里出来,看了他们一眼走远了,过了会又出现在视线范围里,往几个人这边走。 “怎么了,你找谁?”舞监看他过来过去以为有事儿,开口把人叫住。 “没...不是。”陈硕手上已经带好指甲了,站在原地搓了搓手指。他朝着谢白榆:“哥,我...紧张。” 谢白榆刚吸了口烟准备吐,让他一句称呼差点呛到自己:“咱俩才认识啊?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比你大吧。” 他余光瞥见覃冶也出来了,话锋一转:“叫哥找覃冶去。” 只是路过去洗手间的覃冶:? “我真紧张...小榆。”陈硕还在说,“这是我第一次给人伴奏,我怕我跟不好。” 谢白榆跟招招交换了个眼神,都看懂了对方眼里那句“早干嘛去了”。 刚被谢白榆一句话绊住还没走的覃冶开口:“放松,我也会尽量配合你们的。如果你实在担心进不准,看旁边的小榆就行。” 谢白榆被cue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这个所有人都在叫的称呼从覃冶嘴里叫出来就听着那么别扭呢。 陈硕倒是真把覃冶的话听进去了,整个演出过程中,谢白榆就差把陈硕摁在栏杆上跟他说我求求你了别看我看着点儿演员了。 如果说合奏他担心配合不好一直留意谢白榆也就算了,直到两首古筝自己伴奏的曲子,陈硕还一直在往旁边瞥。 他们给琴面照明用的小灯原本就不怎么柔和,衬得陈硕的脸惨白又迷茫。 谢白榆在心里骂人,眼睛却还看着楼下覃冶的走位,凭记忆给陈硕打了两次开始的手势。 预演整体很成功,边胜清和音乐总监都在外边social,还没顾上复盘,反倒是谢白榆一进后台就把陈硕叫起来了。 “你今天状态不好?” 陈硕嗫嚅一会儿:“我就是紧张。” “菜就多练。”谢白榆忍了忍没忍住,“你倒是信任我,纯筝的部分都指着我帮你进拍。” “我知道,我...对不起...” 覃冶推门进来,招招走过去摘麦,陈硕也跟过去:“对不起覃老师,我进拍还是不熟练...” 其实不只进拍,合奏也有问题。但是谢白榆没多说,他觉得覃冶也听出来了,因为m04那首有两句他明显换了节奏唱。 “周天正式首演,你如果需要,我觉得明天我们可以单独合几遍。”覃冶的态度还是很温和,甚至拍了拍陈硕的肩膀让他放松。 谢白榆莫名地给自己听生气了。 预演整这一出都能安慰,合着就对我有意见。 “事先说明,你们排可以,别拉我和招招加班。”谢白榆的语气一下变得很冲,“除非你给我们开加班费。” 无辜招招:我怎么觉得这个组每天都有人精神状态不太对。 谢白榆还想继续输出,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备注,语气柔和下来:“眠眠,怎么了?” “行啊,你到后台来吧,就对着门口的黑色帘子这边。” 谢白榆一边说话,一边走到门口探了半个身子招招手。 “小榆哥哥。”窦宇眠看了覃冶一眼,飞快低下头跑到谢白榆身侧。 谢白榆头一次见这个一贯咋咋呼呼的小姑娘的害羞样,乐了:“窦宇眠,这就有点没出息了啊。” 窦宇眠还是不说话,只是抿着嘴笑,不时抬头看一眼覃冶。 “你自己说,我才不帮你追星。”谢白榆毫不客气地把人推到覃冶面前,“喏,就站你面前呢。” “你好啊。”覃冶先开口打了招呼,他弯下腰跟窦宇眠平视,“眠眠对吗,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阿冶...哥啊不老师。”窦宇眠把一直捏着的票根递出来,“能不能...签名啊。” “不签也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公司有规定,我...我能见到你就很开心了。” 第7章 覃冶笑着把票根接过去了,抬头视线刚转了半圈,招招就递了根签名笔过去。 招招:随身带签名笔是我们剧场韭菜的自觉。 “谢谢。” 窦宇眠不敢看脸,一瞬不眨地盯着覃冶签名,看到他认真写下一个to,停笔看过来。猝然对视上的一瞬间,小姑娘差点忘了怎么呼吸。 “睡眠的眠,一个目一个民。” 谢白榆突然插话,也没了刚才的冲劲儿:“麻烦覃老师再给她写个中考顺利吧,能乐疯她。” 覃冶看了看已经没有空白的纸面,给票根翻了个面,签到了反面。 “谢谢你的喜欢,祝你中考顺利。”他补充说,“也要开心。” “谢谢阿冶老师我会的!” 谢白榆过来伸手在窦宇眠头顶揉了一把道:“你哥在楼下等你了,这边不好停车,快下去吧。” 他看了眼覃冶,发现后者没有要再说什么的意思,自己开口叮嘱:“签名别在网上乱发。” “我明白。小榆哥哥再见,阿冶老师再见,漂亮姐姐再见谢谢你的笔!” 但是说话归说话,第二天加练的时候谢白榆还是出现了。 舞监给的最后一遍联排call是下午四点,覃冶直接在群里艾特了陈硕提前两小时去剧场。 两点二十七分,谢白榆开了剧场后门,拐进快换间上了二楼。 整个剧场里没别人,音控不在没人给调麦,丁宣在楼下坐着看手机,覃冶直接待在陈硕旁边在唱歌,就坐在谢白榆的琴凳上。 听到动静两个人都停下来,覃冶立刻起身给他让位置,谢白榆也没推辞顺势坐下了。 “怎么?看见我很惊讶吗。” 谢白榆弯腰按开电钢的电源:“觉得我跟传闻里说的那些我行我素有区别了?” 他仍旧笑着:“别急着改观覃老师,说不定下次我就又原形毕露了。” 覃冶嘴动了动,还没说出话就被谢白榆打断:“别废话,快点排完了我去吃饭。” 他双手在琴键上跑了一遍当活动,又想起来什么抬起头:“楼下那家奶茶店有你粉丝给你做的应援。一般剧圈呢,比较真诚或者靠粉丝吃饭的演员都会亲自去打卡一下,鉴于你内娱明星的身份,自己看着办吧。” 两人说话间,陈硕去一边观众席给覃冶又搬了个凳子过来。覃冶接了,又往电钢这边拉了拉才坐下:“我会去打卡的。谢谢你告诉我,小榆。” 让谢白榆没想到的是,加练结束以后覃冶真的下楼去买奶茶了,甚至在回来的时候拎了两个大袋子。 谢白榆还在琴边坐着,覃冶专门绕上楼,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袋子:“果茶和奶茶都有。” “谢谢,但是不用。”谢白榆都不记得自己上次喝这些是什么时候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他胃里装的都是酒。 覃冶没走,看着他在ipad上写写画画,说:“你对这部剧很上心。” “你不也一样吗。” 哦,可能还真不一样。谢白榆下意识觉得眼前的人只是把敬业当个形容词,就像他一直以来维持的形象,或者说人设。 把前男团成员和热爱戏剧舞台画等号是一件怎么想都没太有说服力的事情。 “你钢琴弹得很好。” 谢白榆的脸色变了变,他的语气里没了刚才的调侃:“别这么夸我,担不起。” 他正色起来:“覃老师,你呢,不用因为之前的事儿觉得尴尬或者愧疚,也不用勉强跟我搞好关系。可能你听的传闻有夸张的地方,我觉得你有点误解?” 谢白榆边说边收了平板往楼下走:“我没那么大背景能决定剧圈里谁的生死。我只是不想看着边老师这部戏落一个不好的结果,你呢也急于在剧圈站稳发展,所以我们就当最普通不过的同事相处就可以了......” “小榆。”覃冶突然说。“边胜清也是我朋友。” 谢白榆的脚步顿了顿,但是没停。 第4章 首演顺利 其实边胜清的故事很简单。 如果有人刚好生活在外国音乐剧进入国内市场的年代,并且机缘巧合之下看了一部经典作品,他会兴奋炫耀一阵子就忘了,还是从此在心里种下别人有的我们也要有的种子? 边胜清属于后者。 出生在沪市周边的小县城,一路读到高中都没见过大城市的繁华,青少年的边胜清就像家乡的每个普通人一样。 但是高二那年,作为拿下竞赛国奖的奖励,学校给几个尖子生一人发了一张原版音乐剧的演出票,还报销了他们来回的车费。于是彼时的边胜清和另外两位同学一起,第一次走进剧场。 毫无疑问演出是精彩的,或者对他们来说,是震撼的。场灯完全亮起后,边胜清甚至不舍得就那么走出剧场。 也是他多停留的那十来分钟里,他听到了其他观众的讨论。那些人看起来对这个行业很了解,边胜清听到他们说:“还得是德奥的东西,看得人太爽了。我们要是什么时候也有这种剧组,估计价格也能打下来吧。” “你指望这个不如多挣点钱,原版来了多看几场。我们?也就几部话剧还行,这个我们做得出来?” 然后他们就大笑起来。那时候的边胜清还不懂那种笑声里藏的是什么,他只是认真在想,凭什么说我们做不出来。 谁也没想到就是那趟沪市剧场之旅,直接改变了边胜清的未来之路。 第8章 “市一中那个化学竞赛拿奖的学生脑子被门夹了,跑去学什么戏剧文学。” 这句话从边胜清填报高考志愿一直传到他去大学报道,也许之后还有人在说,但他也听不到了。 “学了个听都没听过的专业。”他的父母这样说他,“梦想能当饭吃吗?混不出名堂别回来了。” 后来谢白榆问过边胜清为什么。 那时候国内的音乐剧专业都才开了没几年,甚至还是很多人眼里没别的学可上才去的地方,戏文每天专攻的方向都是影视剧和话剧。 但是要演剧总要有人来写本子啊,边胜清铁了心的要写一部自己的音乐剧。有人说这人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点文学天赋就想改变社会。 那时候也并非完全没有原创音乐剧,很早就有了,但是都是艺术的、高高在上的,不现代也不接地气。 边胜清也真混出来点东西。 他成绩好,实践多,从没毕业就开始跟着做项目,排场有大有小,但是就是没人找他做音乐剧。 文娱行业发展又改革,有的兴有的败,他后来为了存款还做过两部网剧。 那时候他还在戏剧学院当讲师,写网剧被戏文界当掉价。 谢白榆就是在学校认识他的。 他上学的时候,音乐剧已经在国内开始发展了,他甚至算是半个在这个圈子长大的人。 大一刚开学没多久,谢白榆为了混一个综测加分,随便报了个看起来很水的讲座,就是边胜清讲的。 谢白榆一开始不知道他讲音乐剧,要是知道他根本就不会去了。 直到现在谢白榆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真的被边胜清一场讲座打动了。 最后散场的时候,谢白榆收起了他身上的散漫劲儿和对这个行业的敌意,很郑重地祝边胜清一定成功。 那时候他不知道,边胜清已经确诊癌症了。治疗的高昂费用让他对现实妥协,开始不挑不捡的接活儿,但是写了两年,那部没做出来的音乐剧始终是梗在胸口的一根鱼刺。 于是他闭关半年,带着《十八岁半》的剧本一头扎进了已经发展到风口上的剧圈。 边胜清不是病好了,是他的病已经没办法救了。不停歇的化疗只是尽力维持住现在的状态,尽可能的减缓恶化。 现在的剧圈也许已经不缺他来发展了,也不会被他改变,但他就是纯粹地想把一部属于自己的剧做出来,可能也算给自己的半辈子一个交代。 谢白榆是第一个加入的。 知道老师的钱已经都花在治疗上了,他主动跟边胜清说工资能够他吃饭就行。 “但是老师,你也知道我在业内名声不怎么样。”当时的谢白榆开诚布公地跟他打预防针,“我不能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我相信你的能力。”边胜清对他说。是相信他的能力,是对他这个人,不是因为他的身份。 谢白榆沉默了。 最后签合同的时候,他说:“我保证尽我全力,如果弹不好,你杀了我。” 收到边胜清的微信说主演签了覃冶的时候,谢白榆是震惊的,他当然听过这个内娱的名字。他觉得这两个人里肯定疯了一个。 边胜清没跟任何人说过他和覃冶的交情,也没人知道覃冶是主动加入的。 除去所有刚性开支以后,边胜清根本就没剩下多少预算给演职人员,他能开出的场薪差不多是一个戏剧学院男大学生的标准。说文人清高也好,他就是不想用,他只想要能把安之演活的演员。这个角色只靠天赋也不行,要有阅历。 剧圈当然也有好演员,但是有的嫌工资低,有的对剧感兴趣但是没档期,这剧太新了,什么都没保证,再感兴趣也没法为了这么个小剧场放弃其他工作。 覃冶刚跟经纪公司解约,本身又有意向剧圈发展。他们打了一通电话就谈妥了,覃冶带着仅剩的一个跟着他的经纪人到了边胜清家里,签了合同,一场的演出费不到他原先一次通告的百分之一。 再后来的故事,就是《十八岁半》终于抗住压力建组了,并且一路走到了首演。 正式首演那天,剧组每个人都到得很早。 “终于要首演见观众了!”灯控依次检查着每组灯光,有点感慨,“居然有种从小养大的孩子第一次拉出来见长辈的感觉。” 招招一下子笑出声,却也点头附和。 技术组几个人全是还没毕业的实习生,这是她们从头到尾完整跟下来的第一个组,说不兴奋肯定是假的。 谢白榆也在控台站着,准备一会亲自检查连乐器的线路。他说:“你们一上就是大场面,今晚肯定是满场。” “不止今晚,这个月开出来的有好几场票都卖空了。”剧组经费实在有限,舞监还兼职票务,对系统后台格外熟悉,“首演都是秒空的,票房稳稳的。” “就是估计从内娱跟来的粉丝多,不知道会不会有不了解剧圈规矩的整什么幺蛾子。”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骂不到剧组头上。”谢白榆朝下看了一眼,覃冶正跟边胜清在一边沟通什么,“既然他想在剧圈混,总要适应这个圈的规矩。” “祝覃老师首演顺利吧。” 第5章 《十八岁半》 就算不包括先前的单独排练,只算完整联排,谢白榆都要反应两秒钟才能数清自己到底把这部剧看了多少遍。 第9章 他记得每一首歌,能准确无误地给覃冶最恰当的伴奏,他甚至记得很多处剧情高潮的台词。但他依然会被这个故事打动。 在两首歌的间隙,谢白榆抬眼往楼下看去,覃冶的调度刚好走到台中。他沉浸在剧情中,不是覃冶,是故事里叫安之的男生。 《十八岁半》是个很现实的悲剧。 安之是县城长大的孩子,他优秀且骄傲,凭一手高分的成绩和热烈的性格在少年时代过得恣意而张扬。他跳过两次级,又在高考中毫无悬念地拿下一个很不错的成绩,几乎身边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一个孩子应前途光明未来顺利。但是在到大城市读大学后,巨大的落差将他骄傲击得稀碎,安之发现,在刻板的环境中冲出来的他不再具备任何高人一等的资本。 他在一所很不错的大学,学着并不擅长的专业——只是因为高中身边所有人都说这个专业前景好,安之过得痛苦又无人解。没有挣扎过吗?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试过自救,但是毫无用处。 就是在安之濒临崩溃的时候,怀恙出现了。 “喂!你自己在那里干什么!很危险啊!” 安之的双脚已经踩进芦苇荡的烂泥里,猛地听到头顶传来的叫喊,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这么偏的地方居然还有其他人。 但是他看不清,那人好像开了手电,向他照过来。安之望着桥上,只能看到一团晕开的、温暖的光。 怀恙有跟他几乎相反的人生。他见多识广,生活丰富,好像永远游刃有余。 就是这样一个人,一次又一次把安之从情绪决堤口拉回来。他倾听、安抚、开导,他说的话被安之记在日记本上,时不时拿出来看看。 “你还跳过级啊,那么厉害。”怀恙说,“那你岂不是才十七岁。” “那等你成年我送你个礼物吧。你生日什么时候?” “四月五号。” “四月五号?”怀恙没有提到清明节,没有像很多人一样露出觉得晦气或者可怜的表情吗,他只是说,“那时候我不在学校哎...那就这么说定吧,等我一回来就去找你!” 后来安之果然有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怀恙,也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他的生日已经过去很久了。 那年暑假安之没有回家。在上大学之前,他给自己的规划是读研、读博、做学术,大学的成绩击碎了这条路,他被迫开始卷实习,随波逐流地忙碌却只为了毕业的简历能更好看一点。 八月的某一天,安之下班往宿舍走,经过图书馆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安之抬起头,只能看到楼顶的人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怀恙直起身一跃而下。他在空中坠落,像鸟被打穿翅膀,摔在安之的眼前。 全场灯光骤暗,时光开始一幕幕闪回...... 边胜清把安之个人的挣扎和痛苦放到了社会背景中,城市和城市的差距之下,他的不堪显得渺小,也就不会让人觉得矫情。 最后一幕,台上却仍旧有安之和怀恙两个人的存在,这次他们之间不再靠服装区分。覃冶有时是安之,有时是怀恙,或者台上某刻站着的究竟是谁完全取决于观众的自己的解。他奔跑、呐喊、摇摇欲坠,可能是安之把自己活成了怀恙,也可能根本没有怀恙这个人。 在围读会上谢白榆听覃冶和边胜清讨论过这个结局,边胜清说他也不知道。 “它就自然该是这样。” 怀恙死在了安之的十八岁半那年,或者安之死在了自己十八岁半。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谢白榆想,片尾大概会缓缓打出一行:谨以此献给在现实的不堪里倔强挣扎的你。 但是小剧场并不隔着荧幕,人物和故事都活生生地就在眼前。所以谢白榆只是在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熟练地弹起返场歌曲的伴奏。 谢幕不再需要乐器,谢白榆关了ipad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凳子上,和其他人一样看着台中的覃冶。 覃冶也还在情绪里没有出来,他站了片刻,才缓缓环顾四周,深深鞠躬。 观众几乎全是女生,很多人在场灯亮了后都在互相借着纸巾擦眼泪,直到覃冶鞠躬、又起身,她们才跟着缓过来,送上压抑很久的掌声和欢呼。 “感谢大家在周x的晚上来到岁安小剧场观看我们《十八岁半》的演出,我是怀恙和安之的扮演者覃冶。” 他侧身,抬手向二楼致意:“感谢我们钢伴老师,小榆谢白榆;感谢筝伴老师陈硕。” 覃冶又依次示意了快换区的化妆师和控台上的三人:“也感谢我们的化妆老师和技术组老师。” “今天是《十八岁半》的首演,让我们掌声欢迎制作人老师同时也是我们的导演和编剧上台。”覃冶带头鼓掌,“欢迎边导边胜清。” 首演和末场主创上场基本是剧圈传统了,大部分还是讲一些套话,遇上能说的可以把散场时间再推半小时出去。 但是边胜清只是走到台上,朝三面观众依次鞠躬。 “感谢大家对《十八岁半》的支持,感谢大家对安之和怀恙故事的喜欢。” “祝你们,灿烂地生活。” 他说的“你们”,不是“我们”。 谢白榆和大家一起鼓着掌,心里却终究不是滋味。 “首演成功,我在对面烧烤店定了包间,大家一起过去吃宵夜哈。”观众散完场,边胜清回到后台招呼所有人。 第10章 “老师,我今晚回去还有事儿...就先不去了,抱歉。”陈硕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包,站到边胜清面前鞠了个躬。 “啊行,那就下次有机会再来。”边胜清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弹得很不错,发挥出来了。” 陈硕拘谨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从谢白榆身边挤过去走了。 “招招你们跟覃老师他们先去,我跟化妆老师得先收拾完东西。”舞监抱着道具经过,腾不出手来,抬脚轻轻蹭了蹭招招的腿。 “你干什么又踢我!”招招假装要去打她,闹了两下回来,“那覃老师小榆我们先过去?” 覃冶说:“你们先去吧,店名发我,我先下去跟粉丝打个招呼。” “不是哥,你要sd?”谢白榆一个没绷住,“一会被保安骂了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招招也惊讶:“老师你别d了吧?不安全。” 开什么玩笑,楼下就那点儿地方,有时候同时散场的演员多一点都要惊动保安,覃冶这个粉丝体量,全场观众挤在一块儿跟直接在大马路上开粉丝签名会有什么区别?而且她都不敢想,要是其他粉丝听说他sd,以后买不到票提前在楼下蹲人得是怎么一个混乱场面。 “她们有分寸,我发过微博。”覃冶眼色柔和,“很多女生都是专门从外地赶来的,不下去见一下不合适。” 他跟大家挥了挥手掀开后台的帘子,丁宣快步跟上去。 “我也跟他们一块下去,你先收拾。”谢白榆把包一背,“饭店见。” “你下去凑什么热闹。”招招日常吐槽。 当然是下去看看如果引起骚乱,其他人是会感动他对粉丝真诚,还是骂他媚粉翻车。 等电梯的时候,谢白榆站在最后边,拿出手机上了微博。 才想起来他居然没关注覃冶。 谢白榆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一会儿,算了。 他把拇指移回屏幕中央,展开了覃冶说的那条微博。19:00,估计是开了定时,刚好演出开始前半小时。 [《十八岁半》今日首演,感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很期待能和大家在剧场相见,但是为了安全和剧场管考虑,请大家在现场遵守秩序,配合工作人员的引导;无需应援行为,我已经能感受到你们的心意。] 电梯开门的时候他刚好看完,自然地把微博和手机一起关上了。 “阿冶!阿冶可以看一下镜头吗!” 覃冶刚一露面,楼梯下就一阵喧闹。他快走了几步,贴到场方拦的安全带边上。 丁宣还是怕有粉丝会冲栏杆,想也没想习惯性紧跟着上前。 谢白榆伸出胳膊轻轻拦了一把。 丁宣面露不解地回头看他。 “不用跟那么近。”谢白榆小声说,但是他也没多解释,胳膊一抱自己到角落站着去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不得不承认,这样看起来覃冶的粉丝确实比较有秩序,他刚开口说话下边的声音就小了很多,大部分人都主动安静下来,有个别粉丝还在尖叫,旁边离得近的人立刻帮忙制止。 “阿冶,在外边应援也不可以挂吗?”有前排的粉丝突然问。 “不合适,会影响剧场的管,但是还是谢谢你们的用心。”覃冶看到她折起来搭在手上的旗子,伸出一只手去,“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把旗子给我,我会带回去好好保存的。” 粉丝又兴奋起来,争先恐后地往前递自己的应援物料,覃冶一样样都接了。还有人趁机想送礼物袋,覃冶两只手都占着,丁宣走过去帮他拒绝:“不好意思不收礼物,花也不方便。” “但是如果花上有写了贺卡之类的可以单独给我,这些我都会收好。”覃冶临时找了个干净楼梯放东西,走回来补充道。 谢白榆在一旁看着:还挺滴水不漏,内娱是搞过这种培训吗。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音乐剧吗?” 回答是的声音很响,听起来的确占了绝大部分。 “那有没有之前就看剧的朋友?” 这次声音小了,还是有刚才回答了是的粉丝在喊有,覃冶也看出他们是在开玩笑,跟大家一起笑了。 比较前排但是站在人群外围的一个女生没抗相机也没举手机,只是安静地看着覃冶,在他的问题之后举了举手。覃冶刚好偏头注意到她,往那边走了两步。 “你平常就是剧友吗?” 周围的粉丝也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女生有点紧张,但还是大声回答他:“我是剧韭。” 韭菜们:有点冒昧,听懂的都笑了。 谢白榆也弯起唇角带着兴趣看过去。 “那你方便说一下看完这部剧有什么感想吗?” “其实我不是你的粉丝。”女生说完又赶紧补充道,“之前不是。我是看了预演repo专门收票来的。其实repo也只有剧情梗概没有剧透,但我就是觉得这部剧会很不一样。虽然h收你的首演不便宜,但是我认为看这一场值了。” 女生说:“我明天就出国了,估计很久不回来,还好今天来看了。” “我觉得这是一个从心里走出来又走进观众心里去的故事,剧组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其他粉丝一开始还有在起哄和试图吸引覃冶注意力的,慢慢也都停下来认真听女生的发言。 “在剧里用古筝现场伴奏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尤其这个用不同乐器来表达不同人物和氛围的设计很巧妙,两种声音合奏的时候就会让你忍不住思考,台上...到底是谁在挣扎。” 第11章 “我会觉得这个剧想表达的不只是安之和怀恙关于生死的颠簸,他们其实可能是我们每个人生活中会遇到的,被背叛的感情、曾经存在又崩塌的精神寄托...可以是人也可以是物,实的或者虚的,是一切你感谢拥有却没守住的美好,但是你没法怪这些碎掉的美好,因为他们的拯救都是曾经存在的,是我们没赢给现实。” 女生的语速有点儿快,但是表达很清楚,一听就是常在sd聊戏的熟练工。谢白榆盯着她看了会儿,总觉得自己经常在剧场门口见到她,好像是个剧院常客。 那她给出的的确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女生最后说:“我没办法代表所有韭菜,我就代表我自己说一句,剧圈需要这样的作品,请你们多演,爱看!” 覃冶很诚恳地向她鞠躬感谢,抬头认真地对女生说:“谢谢。” “你的话我也会转达给边导的,他一定会很高兴。” 边胜清的确非常、非常高兴,或者说他甚至很感慨。 在烧烤店的包间里,边胜清看着手机里覃冶刚转给他的视频——是丁宣在旁边录的,为了存一些素材剪以后的微博营业——眼眶竟然微微有些潮湿。 那是一种自己付诸一切的作品被人解珍重的感动。 平复了情绪后,边胜清带头举起了手中的杯子:“辛苦大家了,我们继续保持!” 大家纷纷把杯子碰过来,谢白榆是最后一个伸手的,他就坐在边胜清的旁边,杯子轻轻磕上另一个杯沿,谢白榆的笑里没有一贯的散漫:“边老师,是越来越好。” 【作者有话说】 依旧是一些小注释 )* sd,即stage door,可以解为等演员下班后,大家围在一起签名/拍照/聊戏…各种营业互动; repo:大概可以解为对一部剧的观后感或者评价,也可能包括选座、选卡司指南,比较主观,但是因为剧圈就那些人和东西,所以往往也会有一定参考价值。 (卡司即cast,类似于演员表,因为一部剧不会只演几场,往往一个角色会在不同场由不同演员来演) 第6章 浪费天赋 前一晚酒喝得有点儿猛,谢白榆早上被电话吵醒的时候,觉得眼睛都睁不开。 “陈硕跑了。” 谁跑了?什么叫跑了? 谢白榆怀疑自己酒还没醒透,有点听不懂人话。 “...什么?” “陈硕违约跑路了。”边胜清在电话那边急得嗓子都发哑,“我已经通知阿冶了,你们十一点到剧场,我们需要尽快确定解决方案。” 挂了电话,谢白榆在床边坐了两分钟,脑子里一团乱麻。反应过来以后,他直接给陈硕甩了一个通话过去。 对方没接。而且从忙音来判断,是人为摁掉的那种。 谢白榆骂了句脏话,起床去收拾。等他走到剧场的时候,已经在心里问候到了陈硕的太太爷爷辈。 覃冶在这边的房子还没找好,最近一直住的剧场楼上的酒店,比他还近。谢白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跟导演和总监争论什么了。 这还是谢白榆第一次见到覃冶这么强势的样子。 “不行,不能推迟。”覃冶态度坚决,“首演刚刚成功,就发公告说后续场次取消推迟,对剧的影响很不好。” “但是阿冶,一个星期根本不够我们再找到一个合适的筝伴并且排练出来。”音乐总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不得不劝,“原本筝伴就是冒险尝试,这两年民乐系缩招,最近又刚结束毕业季,能力强的早就被对口岗位签走了,我们上哪找人去。” 谢白榆听了会儿明白了。 边胜清一大早就收到陈硕的微信,说自己补录了民乐团的工作,就不来剧组上班了。这个行业在管方面还有很多不规范,签的都不一定是劳务合同,根本没有违约金一说。就算有,隶属体制内的乐团工作本就是可以无偿解约的由。 谢白榆觉得奇怪,民乐团是说补录就补的地方吗,还是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 “我再给他打电话,非打到他接不可。”谢白榆往台子上一坐就要拨号。陈硕进组算是经过了他的联系,虽然只是推个微信的事儿,但是他固执地认为这责任该担得担。 覃冶看过来,习惯性揉了揉额角,轻声制止道:“不用了。” “我大概能猜到是为什么,已经让丁宣去查了。”他说,“之前造谣的热搜没达成目的,他们是针对我来的。很抱歉连累了大家。” “话也不能这么说。”总监嘴上说着不可能,手上却一刻不停地翻着自己的联系人试图找到救场的机会,“没有你这部剧也不可能受到这么多关注。” 谢白榆有一阵儿没说话,只是垂着头坐在台子边上,手机捏在手里不知道在看什么、 音乐总监一连问了好几个熟人,都没有结果。只有一个老同学跟他表示,有个考研失败还没找工作的古筝专业的学生,但是:“他没考上就是因为专业实力不够,你们够呛能练出来。” 陈硕那是从建组没多久就一直跟着排过来的,才磨出了首演的效果 。就算加班加点的紧急特训,到下次演出还有一周,时间上远远不够。 他朝边胜清摇摇头:“发推迟公告吧。” “老师,你之前说最近没有别的活儿是吗?” 谢白榆在一片沉默中突然开口,在场的三个人都朝他看过去,而他直直看着音乐总监。 第12章 “对,到月底都没接新的组。”音乐总监点头。之前在三个组之间连轴转盯排练,好容易都送上首演,他给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 谢白榆又低头确认了眼手机上的内容,从台子边上站起身。“我去顶筝伴。” 音乐总监一愣,明白过了他的意思,但还是不太相信:“钢琴这边我当然没问题,但是小榆你...” “还有六天,我能练出来。”谢白榆嘴角翘了一下,细看会发现他笑得有点勉强,“其实我学的东西挺杂的...古筝刚好会弹。” 谢白榆往二楼平台走去,把手机在谱架上放好,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他朝下看了一眼,也没探头,栏杆把下边三个人的身形遮了大半。谢白榆低头确认着定弦,落指弹出第一个音。 他弹的是最后一首reprise,怀恙跳楼之后安之的自白,开头能听出确实手生,弹到中段音符不再磕磕绊绊。控台没开,古筝没接麦克风,一首曲子以它最原本的样貌被送到所有人耳边。 谢白榆没找到指甲可带,直接用的自己的指腹拨弦,摇指部分他换了食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大指顶在第一节指关节做支撑。他弹得很用力,一曲结束指肚磨得有点没知觉,没有指甲有的音不可避免会哑,但是足够了。 很长时间没碰古筝了,谢白榆这首伴奏弹得还远不如他做钢伴的水平,但是那些谱面上没法体现,全靠一次次排练出来的细节和重点,他都弹出来了。 覃冶望着正从楼梯上下来的谢白榆,视线最终落在他轻轻揉着的指尖上。他在刚刚那段还算不上多熟练的曲子里听到了自己在先前加练里给陈硕提出的所有注意事项,小到一小节的渐弱处,大到一段旋律的自由变奏。 他有印象之前三个人单独排练的时候,谢白榆的ipad就摊开扔在琴面上,时不时伸手过去记点东西。他甚至懒得把设备拿起来,就是伸着胳膊写得很随意。 覃冶开始好奇,谢白榆摆在手机上的谱面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之前丁宣叮嘱他关于谢白榆的传闻,他最后只说了一句“我相信边哥的眼光。”但是也许现在这句话可以换成,谢白榆这个人本身也是值得相信的。 “我觉得没问题。”所有人都看过来,音乐总监点了两下头,“就差流畅度,这算最好解决的问题了。” 他之前跟谢白榆在其他大剧场合作过,对他的印象其实说不上好。散漫,不止一个人用这个词评价谢白榆,而他比大多数人多看出一层其他意思:谢白榆一直在浪费自己的天赋。 很多人总说谢白榆仗着自己妈妈撑腰在台上当草包,大概只有他在惋惜这个年轻人的原本就有的才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谢白榆的态度在这部剧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但是音乐总监放下心来,谢白榆确实可以在下次演出之前练到需要的水平。 “辛苦小榆了。”边胜清声音里带着哽咽,“还有我们总监;也辛苦阿冶后边跟他们合排练。” “边老师,中午了快去吃饭。吃饱才对身体好。”谢白榆看着附近琴行的外卖软件买指甲,“今天我先自己找找感觉不排练,没必要都在这耗着。” 他笑了笑:“在这跟啦啦队一样。” 三个人都笑了,音乐总监推着边胜清的肩膀一块儿走了,覃冶看了坐回台子边上的谢白榆一眼,自己走过去:“我给你叫外卖,想吃什么?” “覃老师,我是真好奇了,你在你前公司是干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啊,又是雪藏又是这一出出的。”谢白榆一副饶有兴致的语气,表情却一如既往的无所谓,“你这要是后边演出没出首演的效果都对不起我。” “重面童年阴影得需要多少勇气啊。” 覃冶没听懂他突然转换的话题,但也自知没立场追问,只是说:“我请你吃饭吧,小榆,一方面也是正式跟你道个歉。” “不用。”谢白榆干脆拒绝,“我还是那句话,你就当现在的我才是装的,传闻里才是我原本的德性。” “而且gay和gay也授受不亲,跟我一块儿吃饭被拍到,你身上的脏水一定会更多的。” 第7章 注意安全 “居然又是满场。”试麦的时候,舞监打开票版看了一眼,“昨天看的时候还有几张299没卖出去。” “我感觉现在应该不全是阿冶老师的粉丝了。”招招撕了两条胶带在手上,转头朝化妆间喊,“老师带麦了!” “我也觉得。”舞监说,“首演那个小姐姐sd聊戏的视频火了之后,我首页好几个说对这剧好奇的了。” 剧圈喜欢在微博交友互动,转发区眼熟的id一个套一个是常有的事。聊戏的女生发了一条很走心的长文repo,很多人在下边表示要去随一张票看看究竟。 [老师我家子涵说终于见到不麦麸的zgyyj了一激动票夹里多了张票//这个剧情听起来像文艺电影,怎么办听起来很好吃//如果他的业务不会创我的话,我还挺想去看看这部剧的......] 覃冶做完妆发走过来,因为戏服有点厚此刻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内搭。他站到招招面前,主动低头弯腰。 “老师要不你坐下。” “没关系,坐下你不方便带麦包。”覃冶稍微扎了点马步,“辛苦了。” 招招:感动,上一个组里都要我直说自己矮才能换来大家的顿悟。 谢白榆刚好拎着外卖进来,朝这边看了一眼:“门口的场地边老师帮忙谈下来了,你的粉丝在摆首演没搞成的花篮。” 第13章 覃冶愣了一下:“散场我会去打卡的。”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能听到你试麦,好好发挥,别被录到什么灾难现场脱粉。” 在场的除了舞监都知道他是在说前一天排练覃冶没开好嗓破音的事,招招摆了个发怒的表情,故意压下嗓子,“谢白榆,注意你的言辞。” 她又说:“你真的从小没有因为不说人话挨过揍吗?” “有啊,我妈为了让我闭嘴还想把我毒哑呢。” “你不张嘴的时候确实算个帅哥。” 谢白榆笑笑没再多说。 “阿冶,你的粉丝很会设计啊。”边胜清从外边进来,“门口那个花篮一摆,我都以为走错地方了。” “边老师?”谢白榆刚准备进后台,听见声音又转回来,“你怎么来了?” 不是前两天还在医院治疗吗... “这不是你筝伴的第一场吗,还是赶过来了。” “边老师,我保证过不给你出岔子的。” “不是担心你不行。”边胜清抬手揉了揉谢白榆头顶,“是你们的任何首演,制作人都没有不在场的道啊。” “...感谢筝伴小榆谢白榆,感谢技术组老师和化妆老师。” 谢白榆随着台下覃冶的抬手示意一起往控台看过去,边胜清鼓着掌跟他视线对上,冲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谢白榆在自己的凳子上缓缓松了一口气。 也许以后再提到古筝,他总是会想起这个场景,而不再是摔在他脚边的那张琴,和被砸飞掉了一地的琴码。 “谢白榆可以啊。”散场以后,招招过来小声补了一句,“比陈硕好听多了。” 谢白榆正把电子烟往脖子上挂,余光瞥见边胜清进来下意识就想往领子里藏。 边胜清拍了拍他肩膀:“今天不念叨你了。” “后边演出靠大家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生病的事,边胜清没有细说:“我有事儿出去一段时间,辛苦各位了。” 他是从医院直接过来的,晚上还要赶回去,跟众人说了再见,还是没忍住跟谢白榆说:“还是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谢白榆乖乖点头。 “小榆。”覃冶叫他。 谢白榆当场表演川剧一秒变脸。 “你能帮我出去拍张照吗,丁宣今天不在。” “不能。”谢白榆一边拒绝一边摸出手机,“拍哪?” “花篮。”覃冶忍着笑,“谢谢。” “覃老师,我以后绝对不会跟你一块下班了。” 尽管早就见识过了,谢白榆还是被出口的粉丝吓了一跳。他目测了一下,觉得要想从人堆里挤出去就只能踩上花坛边爬出去,还是算了,不太雅观。他形象包袱可是很重的。 覃冶sd的流程跟上次差不多,拍照、收信、聊戏。现场的大部分人应该还是他从内娱带来的粉丝,但是也的确开始出现剧圈的观众。 谢白榆是从她们举的拍立得和背着的帆布包认出来的。几乎每个剧都会出帆布包的官方周边,公认好用的几款在剧场周边的出现率格外高。 “老师能看一下镜头吗?” 覃冶一路拍过来,看到女生手里的设备愣了一下:“拍立得吗?会不会太暗了。” 旁边有粉丝抢答解释:“现在拍立得应该有闪光灯的。” “不用不用,闪光灯太刺眼了。”女生说,“我有装备。” 她边说边展开手里捏着的小方块,按了两下,现场立刻被照出了天上的星星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该下班了的效果。她自己好像也被吓到了,又低头手忙脚乱地调了几下,换成不会让拍立得过曝的弱光。 “好专业的补光灯。”覃冶笑了,看着女生的镜头拍好姿势。 “谢谢谢谢。”女生没再把灯关掉,继续帮其他要拍照的人打光,“这场看完我要为我之前的偏见道歉了,原来明星卡也有好演员。” 覃冶也笑着回应他谢谢,人群后方却传来骚动。他抬头望过去:“后边怎么了?” 前排的粉丝也都朝后看过去,太多人同时说话他没听清,突然一个女生的声音很大声地冒出来:“说了让你滚啊没听到吗!” 右后方的女生们迅速往四周散开,夹杂着几句“我靠,神经病啊”“能不能滚开”。 覃冶顺着动静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男人扯着女生的胳膊不放。 “你放开她!”覃冶绕开门口的栏杆,三两步赶了过去,“再这样我们报警了。” 男人嬉皮笑脸,身上是熏人的酒臭味,“我就是问问是不是有明星,你看那么多人围着拍照。” “问问?有抓着人家女生胳膊问人的吗?”覃冶用力把他的手从女生胳膊上推开,自己挡到两人之间。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我现在报警。” “你报!”男人一下子恼羞成怒,嘴里不干不净,“你们那么多人围在这里,你们就是影响市容,对,影响别人...” 看到覃冶真的在拨号,男人开始后退,骂骂咧咧地溜走了。 “你没事吧?” 女生摆摆手,一时说不上话来。 旁边有其他女生主动过来抓住她的手,轻轻安抚着:“姐妹,我们陪着你,别怕啊。” 覃冶最后还是回台阶上继续讲戏了,但是中途时不时抬头扫一圈后边的粉丝。聊完观后感,又互动了几句,覃冶跟大家鞠躬再见,再三叮嘱最后结伴离开,晚上注意安全。 第14章 谢白榆一直在角落看着,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走过来。 “之前也有过这种人吗?”他问,“我明天让丁宣去联系保安。” “没什么用。”谢白榆指指对面,“看到了吗,全是饭店,看剧的基本都是女生,总有男的借着喝醉当借口过来性骚扰。” “这边的保安拿商场的死工资,不怎么愿多管别的事儿,而且这种事本身就防不胜防。”谢白榆继续说,“甚至报警也没什么用。” 那个男人的秃顶和额角的疤太有辨识度,谢白榆刚刚就认出了这是个游荡这附近的惯犯:“之前有女生送他进过警察局,结果被他甩出病历单反咬一口。警察也没办法,只能调节,没记错的话最多关了三天。” 他记得当时那条微博在剧圈首页转了很久,所有人都在互相提醒着晚上看剧注意安全。但是为什么就没有一个办法提醒这些人不要骚扰女生呢。 覃冶皱着眉,谢白榆一边嘀咕自己怎么跟他说这么多话一边继续解释:“你能做的就只有借着影响力提醒粉丝注意安全。虽然你可能更想亲手把他抓进看守所。” “但是我们都做不到,主要还是没有证据。”谢白榆叹口气,“这些总是事发突然,哪怕sd的大家都拿着手机相机,也很难有人刚好就录下骚扰的证据。” 覃冶的神情依旧严肃:“或者我跟边哥商量一下把sd换到剧场外。” “没可能,之前也有演员想在楼上,场方不同意。”谢白榆说,“大部分剧散场都要九点半多,商场十点十五关门,每天都急着赶人。” 覃冶烦躁地揉着眉心。 “你也早点回家吧,我今晚跟丁宣讨论一下看有没有解决办法。” 第8章 制裁醉汉 《十八岁半》彻底步入正轨后,覃冶的排期稳定在一周三四场。 某组的楼里好评多了起来,一层一层认真地讨论怀恙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沪外ip开始喊话官方多加周末场。 边胜清还在医院化疗,覃冶跟他打了个视频电话想讨论加场的事情,还没接起就被挂掉了。 下一秒边胜清把语音电话打回来。 “不打视频了,不好看。”边胜清从病床上坐起来,自己摸索着拿了个厚枕头垫在背后,“阿冶啊,这周演出怎么样?” “那你得自己来看。” 覃冶在剧场里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靠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之前边胜清很喜欢坐的位置。 他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边老师,要不周天中午再加一场吧,我能行。” “你们几个商量好的是吧,一个两个排着队来说自己能干。” 覃冶抬头朝化妆间看了一眼,谢白榆和招招正趁试麦前扒饭,舞监在归置道具,化妆师一件件着快换的服装。 还真没商量,他们都不知道其他人也找过边胜清。 覃冶笑了笑。 “不过我这其实收到了几分简历,圈内朋友推的。”边胜清接着说,“等我这波化疗做完,就去面几个新卡来跟你一块儿轮班。” “这段时间真就靠你们几个了。”边胜清不知道第几次说这句话。 “你放心。”覃冶郑重地点头。 ...... “小榆。”覃冶叫住准备下班的谢白榆,“你今天最后两首歌都换了新的风格。” 谢白榆转过身来看他,脸上写着:我倒要看看你这次又能编出什么花言巧语。 “很好听。” “还不是因为你换了表演逻辑。”谢白榆问,“叫住我就为这个?还有别的事儿吗?” “有。” 谢白榆闻言跟着覃冶的动作看过去,见他拿起了沙发角落的一个小箱子:“这个给你。” 舞监正好进来要穿化妆间去另一边,看见随口说了句:“覃老师这个快递是你的啊,我下午还说问问谁填错地址了。” “啊对,我让寄这儿的。”覃冶看她要出去,想起来说,“那边快换间的灯今天有点暗,可能是该充电了。” “我去看看。” 谢白榆端详着覃冶手上的箱子,没接。 “突然要给我,里边是装了一捆炸弹还是一窝蟑螂?” “是给demo买的猫粮。看你朋友圈说她喜欢吃的这款断货。”覃冶说,“刚好朋友代言的。” 这回还真是投其所好上了。毕竟demo是他主子。 谢白榆嘴角抽了抽:“...你们业务是真广泛哈。” “那你这算什么?谢谢demo?” 覃冶慢慢说:“还是谢谢你吧。” 谢白榆一下就没话接了。 他一把抓过覃冶递过来的盒子,头也不回:“走了走了,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覃冶在他身后笑了笑,先去场子里跟舞监打了个招呼才下班,然后在后门遇到了被等电梯绊住的谢白榆。 “你一会儿晚点出去。”谢白榆警告他,“先给我留条路下班。” “好。” 电梯到了一楼,覃冶果然没直接跟着谢白榆出去。他站在电梯门口朝谢白榆挥了挥手。 谢白榆没回应,抱着快递盒子溜了。 门口覃冶的粉丝果然又围了两大圈,但是因为等的目标人物没出现,好歹也是努力往两边挤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覃冶站在电梯门内没动。 电梯门已经自动合上了,他仰头看着显示屏上停住的那个数字一,在心里默默数着秒数。 第15章 一秒,两秒,数到第三十秒的时候,覃冶抬手按在了开门键上。 覃冶出现在门口的一瞬间,等待的人群就兴奋起来。 他面带微笑跟大家打招呼,一边接信一边摆好表情拍照。 “阿冶看一下这边!”“阿冶看镜头!” 这是一直支持他的粉丝。 “老师辛苦了!”“老师今天演得特别好!” 这是原本就在剧圈的观众。 “谢谢大家。”他向大家鞠躬。 “老师,今天的安之一开始就感觉特别有种不服输的劲儿,跟上周我看的那场不一样。” “对,这场一开始对安之的性格塑造就不太一样,其实这个是根据当天状态和现场氛围会调整的,所以......” “你们这是故意伤害!” 覃冶的话被人群里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叫喊声打断,他抬头看过去,一眼就认出这是之前在后排骚扰女生的那个秃头男。 “又想干什么!”覃冶喝止住他,“今天准备说哪疼,嗯?” 秃头男一手捂着自己右边的脸直嚷嚷:“哎哟我脸疼,妈的这娘们敢扇我脸。” 他旁边有个女生被身边人拉着,也冲他喊:“扇的就是你!” “拿拍照当借口你偷拍了多少女生!”女生想抢他手机,“你刚刚在那个姐妹身后蹭什么呢?说话!” 秃头男想跑,被大步过来的覃冶一把摁在肩膀上。他挣了两下没挣脱,在女生又一次伸手过来的时候把自己手机扔在了地上。 “还有没有天了,打完人还要抢人手机了!你这是故意伤害!你...你还侵害财产!” “别在这当法盲了。” “骚扰女生的傻x怎么不去死啊。” “有本事别干脏事啊。” “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骚扰了!” 秃头男恶狠狠地把周围扫了一圈,估计也是早就看好了女生们的设备都对着覃冶在拍,嘴硬得直气壮:“她打我的伤可是还在脸上呢,老子要做伤情鉴定。” “你们有证据吗!”看周围的人愣了一下,秃头男嚣张地补上一句,“有本事就报警啊。” 覃冶暗自咬住了牙,刚想要说什么,一道清亮但懒洋洋的声音抢在了他前边。 “怎么,今天没喝酒,逻辑还挺清晰。” 谢白榆突然举着手机出现,另一只手里还抓着那个快递盒子。他走进人群站到覃冶身边:“知道这是什么吗,手机,能录像的哦。” “嘁,诓人谁不会。” 谢白榆脸上甚至挂着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也是拍他的吧。” 他扬了下下巴指指旁边的覃冶:“我又不喜欢这样的。” 谢白榆话锋一转,覃冶这才看清他嘴角的笑是沾满了嘲讽的冷笑:“我啊,就喜欢拍一些死、变、态。” 有看剧的女生认出了他,小声问自己同伴:“谢白榆?” “对,是我。麻烦帮忙报个警。” 秃头男想扑过来抢手机,谢白榆灵活一闪,结束了录制把手机收到裤子口袋里。 覃冶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老实点!” “街后边不远就有个派出所,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谢白榆故意往秃头男面前凑了凑,“这就送你去个管吃管住的地方。” 处完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扇了秃头男一巴掌的女生走到谢白榆面前,轻轻鞠了一下:“谢谢小榆老师。” “我一会回去就发微博,之前我亲友就遇到过这个傻x男的。”她接着问,“老师可以把视频发我吗,我放几张截图。不方便加微信的话蓝牙投送就行。” “没事,你加吧。”谢白榆把自己的二维码调出来给她扫。 “好了好了,两位老师再见。” 覃冶只是在一边看着,这会儿突然出声:“这个点没地铁了,你怎么回家?” “刚刚给我爸发消息来接我了,我在这等会就行。”女生说。 “好。那你就在这个门口等吧。”覃冶抬头看了看派出所的蓝底牌子,“注意安全,见到家长了给小榆发条消息。” 谢白榆把视频给女生发过去,掉头往另一边路口走。 覃冶跟上去:“你呢,没地铁怎么回去?” “扛着出租车走回去。” “你今晚......” “别问。”谢白榆打断他,“就当帮你拍段素材。” “覃冶sd保护女生,多么好的营销点,圈内肯定火一把,不用谢。” 覃冶没接话,跟他并肩走到路口正好红灯,两个人在路灯下停下来。 “谢白榆。” “干什么?”乍一下被叫全名,谢白榆有些不自在。 “你就非要这么说话是吧。” “哪样说话了?”绿灯亮了,谢白榆抬脚就跑。 不然让他怎么说? 两个小时前,谢白榆刚挤出人群就看到秃头男那个极具标志性的头顶。那人也举着手机往人堆里挤。 谢白榆在最后边站定了,看到秃头男把手机放低了角度,正正好好对着前排女生的后腰。 他是这个时候把摄像打开的,一边录证据一边从镜头里盯着秃头男的动作。发现秃头男还在蹭女生身后的时候,谢白榆已经准备收手机出手了。 但是旁边的女生比他动作还快,一巴掌甩在了秃头男脸上。 这一扇闹出的动静不小,谢白榆往台阶上看了眼,覃冶在往下走。 第16章 他停了关手机的动作,又把镜头对准了破防撒泼的秃头男。 这段他不想专门说,觉得没必要,强调了反而像要突出女生的无奈。 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跟覃冶好好沟通。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覃冶到底是在道歉还是本质如此了,谢白榆情愿这些都是人设,是他从内娱学到的面具,那他还能所当然地呛下去。 谢白榆抱着盒子上了出租车,刚才的女生给他发来消息:[小榆老师,我爸来接我啦,不打扰你了!] [ok.jpg] 谢白榆又点开覃冶的聊天框开始打字:[女生说她上车了。] 覃冶也是秒回:[你也注意安全。] 谢白榆靠在后座上翻了个白眼。 第9章 投喂游戏 手机响的时候覃冶刚进家门。 他在剧场附近的老小区租了个二居室,房子本身基础设施一般,被地位置抬了身价。为了省房租,丁宣暂时跟他住在一块儿。 覃冶反手锁了门,把手机拿到眼前。 他下意识以为电话是谢白榆的打来的。 但是显示屏上是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 覃冶把号码和人对上了号,没想接。他把手机扔进卧室转身进了浴室。 丁宣的卧室在浴室隔壁,这会儿已经关灯了。当初是照顾女生把带独立卫浴的主卧给她了,结果这房子户型实在有点神奇。 覃冶把洗漱的动静放得很轻。 闭眼洗头的时候,晚上谢白榆在电梯前竖起食指指着他警告晚点出去的一幕浮现在面前。 进组前边胜清跟他说这个小圈子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不比娱乐圈少,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就行; 建组后丁宣嘱咐他初来乍到小心别沾上麻烦。 他是厌恶资源咖没错,但是他也太知道流言的威力。 君子论迹不论心,谢白榆坐在二楼平台的样子认真而专注,大概跟传闻里的都不一样。 覃冶也有关注某组,专楼里有评论提到谢白榆的表现,有人在下边回复“可能是内鱼来的需要舔吧”。 他在花洒下笑了,连城区的房租都要跟人平摊的身价有什么值得舔的地方。 覃冶推门回了卧室,被扔在床边的手机刚好又震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眼,前边还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这同一个号码打过来的。 他在自动挂断的前一刻点了接通。 “高夏。”覃冶在对面开口之前说,“体面结束原本就是最好的结局。” “阿冶,对不起,我......”高夏在那边语无伦次,“我就是太想出名赚钱了,你老板...他答应我会签我进公司,还说会给我资源......” “我以为你不缺钱。” “是...但是......”当网红哪有进娱乐圈挣得多,人总是贪心不足。 覃冶在床边坐下:“没有其他事的话挂了吧,很晚了。” “冶哥!”情急之下曾经熟悉的称呼脱口而出,高夏自己反应过来了也觉得尴尬,“阿冶你帮帮我好不好,三年的感情......” 覃冶打断他:“你最好别提那三年,高夏。过去的就是过去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分手的原因吗?” 覃冶自己笑了。 在一起图他名气,图他资源,图他会照顾人;他被公司雪藏后图他攒起来的钱,图他能当踏板;等他执意要拿几乎全部身家解约之后,想断,又放不下他身材和圈子里的人。 折腾了三年,可能还真就没图过他感情。 高夏的声音小下来:“是,你是想找个人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但是你又不肯跟我做,我总有生需求要解决。阿冶,开放性关系在这个圈子里也很常见的。” “常见不代表是对的,也不代表我要接受。”覃冶再好的脾气也没了耐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老板,不,金义山就是个神经病!他不但想搞潜规则,还要我满足他那些烂癖好!这种人,这种人简直就是变态。” “第一天发现?” “什么?”高夏太激动,一时跟不上他的思路。 覃冶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我本来不想跟你较真。前一天分手,后一天金义山找你发文,说才认识是骗鬼呢。” 高夏被突然戳穿,也不觉得羞耻:“是,我是早就...你这两年什么资源都没有,我只能自己去争取机会......但是谁能想到姓金的就是个变态啊。我实在受不了了阿冶,我帮你,你也救救我行不行?” 没听到覃冶接话,高夏开始慌了,主动说:“他要爆你解约的事,想给你泼脏水。还有你们剧组,那个弹古筝的跑了也是他干的,是他给的钱。” 覃冶毫不惊讶。解约这事儿他早就知道迟早要被爆出来,陈硕的事儿也在他意料之内。 “我有他潜规则的证据,我给你证据,你帮我扳倒他好不好?” 人是不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有些天真的想法? 覃冶甚至分出神来思考这个问题。 “我帮不了你,高夏。” 这是实话。潜规则在圈子里甚至只能算是花边谈资,毫无攻击性。金义山都不用亲自动手,就能被轻易包装成你情我愿的资源交易。 他说:“我只能祝你得偿所愿吧。” 挂了电话,覃冶兀自恍惚了一会儿,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怎么他现在的说话方式隐隐透出了谢白榆的风格。 第17章 丁宣起床一直比覃冶早。覃冶走出卧室就看到她正守着做好的早饭灵魂出窍。 听见动静丁宣回过神来,脖子因为梗了太长时间转得还有点僵硬。 “不是,阿冶,我就两次没跟着你上下班吧,怎么这两次出的事一次比一次荒谬呢?” “更荒谬的是我还是早上醒了在微博上自己看到的?!”丁宣越说越觉得要崩溃,“我甚至已经看到有粉丝在骂经纪人失踪了。我头疼,你感受到了吗覃老师?” “不是负面新闻,不用这么紧张。”覃冶安慰她,“现在不是在娱乐圈了,不需要大事小事都要跟舆论和流量挂钩。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最近已经忙得很辛苦了。” “我以后再放你自己上下班我就是小区大门口那只灰头土脸的流浪狗。”丁宣恶狠狠地拿自己发誓。 其实门口那只狗是保安养的,不是流浪狗。看着脏只是因为执着于拿刨土当爱好。 但是覃冶没说,怕被骂。 他拉开椅子坐下:“那我转移个话题?东西查的怎么样了?” “比我想的容易。”丁宣说,“再加上...我之前那些,够用了。” “该有的证据都有了,不急。”覃冶搅着碗里的豆浆,“怎么用这些还要再好好想想,如果要牵扯到之前的事......” 他沉默下来,搅豆浆的动作也停了。 “我倾向于不主动出击,丁宣。”覃冶把自己的打算照实说了,“一步步防守吧,有些底还是能不交就不交了。” 丁宣正色道:“没关系,我想开了,受害者羞耻论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而已。” “都过去了。” “我是你经纪人,一切本来就应该以你的利益最大化为先。” “这件事不一样。”覃冶并不愿让步。 丁宣沉默下来。 她来回翻着手机里的文件,看得早上现蒸的蛋饼都不冒热气了,她才点点头:“好。那我把东西再一下,有需要第一时间发出去。” 说这句话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意识到到这个“需要的时候”会来得比预想的还要快。 丁宣进化妆间的时候,谢白榆正试图跟覃冶讲道—— 这已经是覃冶给他带的第六次晚饭了,近到剧场对面的馄饨,远到两条街之外的薯条,甚至还有过日料,每一顿谢白榆都觉得格外眼熟,因为每一样都是某组看剧吃什么美食专楼里推荐的。 虽然覃冶会根据每次他的反应来调整下一次的选品和口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一个在剧场待了三年的人想如此密集地见到这些东西。 “覃老师,你是把我当动物园里的猴了吗,还是支付宝里的鸡?” 这一天天的投喂,搁这玩养成游戏呢?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俗话又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俗话还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没有。当demo吧。” 谢白榆震惊抬头,满眼写着:你有病吗? “覃冶你该不会是刚才在管子上撞得那一下撞傻了吧?”谢白榆拿起手机,“我这就给舞监发消息让她吃完饭带点荧光贴回来,早就说二楼那些管子不贴好标识有安全隐患。” “要是边老师知道你撞出问题了能从医院直接跑过来把自己贴管子上守着。” “如果他有这个精力的话,也挺好的,我把我自己贴上去也值了。” 谢白榆的鼻子猝不及防酸了一下。他清清嗓子才说:“你说的啊,等边老师好了,你就把自己贴管子上去。” “阿冶。”丁宣走到沙发边上,又抬头看了谢白榆一眼。 覃冶轻轻摇头示意没事儿。 她这才继续说:“阿冶,你看这个瓜楼。” 丁宣把自己手机递到他手上,屏幕上亮着的是某组里一个叫[给最近挺火的明星卡和他经纪人放个耳朵]的贴子。 贴子是半个小时前建的,现在已经盖了好几页下去。 第一页还只是一溜耳朵,第二页楼主又出现了:[你们内鱼来的都跟经纪人关系这么好吗] 下边配的照片分别是覃冶sd的时候丁宣守在旁边,还有两个人同桌吃饭和下班上了同一辆车。 [点了,上次sd小姐姐恨不得贴在演员身上] [纯路人,其实圈内本来也有经纪人寸步不离的演员吧,感觉一起下班还算正常] [回楼上,如果你说的是()的话,他经纪人会主动站到一边,只有帮忙拍物料的时候会上来] [昨天去看小十八的人说一句,其实qy经纪人现在也都是在角落了。但是之前感官确实让人不舒服] ...... 找的这些水军们水平不错,知道正正反反的说话,比一味拉踩更容易让人相信。 丁宣点开sd那张照片:“这是你刚开始演出时候的照片了,之前那次小榆提醒我之后,我都没跟你同框过,现在拿出来说摆明有问题。” 那也就是覃冶刚演了三五场的时候,谢白榆又一次跟他们同一拨电梯下楼,看到丁宣还是习惯性紧跟在覃冶身边,他上手把人拽到了角落里。 丁宣是护着艺人在机场开过路的,这种距离她并不放心,也不太解。 谢白榆只是看着正跟粉丝互动的覃冶说:“他现在在剧圈,以后也要在这里发展,等他下班的人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剧圈观众,总要遵守这个圈子的约定俗成。” 第18章 “你跟得紧,他们不会感谢你保护演员,只会觉得拍到你碍事儿。” 谢白榆说完就给自己挤了条路下班走了,没有管丁宣的反应。 有些话点到即止,再说就不礼貌了。 自那以后,丁宣就没再守着覃冶sd过。她慢慢也发现谢白榆找的位置真挺好,能看到全局及时反应,又不会被拍进镜头里。 覃冶看照片的时候,谢白榆也拿了自己手机在看这个帖子。 他剧圈老吃瓜人了,太水的评论直接跳过,翻得比覃冶要快。 谢白榆点到最后一页,看见了楼主两分钟前发出的新内容:[如果被拍到进一间房子还同去妇产科都叫正常的话我确实没话讲咯] 照片里覃冶带着帽子口罩在看手机,丁宣还是长发。其实两个人并排走着之间隔的是正常社交距离,但是配上医院背景和墙上依稀可以辨认的妇产科科普内容,这张照片就有很多解读方式了。 “直接看最后一页吧。”谢白榆出声提醒。 “金义山这个变态。”丁宣一把抢过手机,“我现在去发帖子,这次真不能再拖了。” “丁宣!” “他们肯定猜不到我们敢放这些,出奇才能制胜。”丁宣头也不回,“无所谓,那些视频他们爱爆就爆。” “覃老师。”谢白榆拍拍他肩膀。刚才女生在有些话说了不礼貌,他看着覃冶,“在你前司眼里你还真是男女通吃呢。你在娱乐圈这几年到底有多精彩?” “搞这么多动静,他们是有多担心你会在剧圈发展顺利啊。”谢白榆摆摆手,“看着像鱼咽气前最后一蹦跶了,别让我们失望哦阿冶老师。” 【作者有话说】 当然都是假的! 覃冶跟丁宣的关系是相互支撑的同事和朋友,事情很快会解决的,娱乐圈的部分差不多也就这些占比了() 第10章 雪藏历史 演出还是照常进行。 丁宣怕影响覃冶状态,说什么也不让他插手。她要来了覃冶的账号,又登上自己的,依次编辑好内容,设置定时发布。 覃冶在台上唱歌的时候,她就坐在化妆间的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设置好的内容。 中途覃冶有进后台快换的调度,他一进门就朝丁宣看过去。丁宣给他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但是丁宣也没有真的全权拍板。她设定的时间在覃冶演出结束之后。 “阿冶,你再审一眼。”覃冶刚回到后台,招招在给他摘麦包,丁宣把手机递到他手上。 覃冶把两边的文案都看了一遍,没有问题。但是他又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好了没问题就这样了。”丁宣从他手里抽回手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这个发出去绝对彻底反转,你先出去安抚粉丝吧。” 大部分粉丝都还在剧场门外打卡发物料,覃冶推门出去让大家互相通知说今晚不d。原本谢白榆给他出主意说剧组开会,覃冶说不用。大家也都知道是什么特殊原因,解的人自然愿意解。 “阿冶。”有粉丝鼓起勇气问出口,“我们可以相信你,对吧。” “可以。”覃冶很郑重地向大家点头,又说,“谢谢。” 当晚十点整,设定好的两条微博同时发出。 丁宣是做公关出身,正文有力通顺,用最简洁的文字交代清楚了全部前因后果,图片清晰真实,每一张都按顺序标注好重点。微博发出不到半小时,就在没有买任何水军流量的前提下,靠自然热度冲上了热搜。 专业的事得让专业的人做,丁宣没把覃冶账号还回去,两边内容都是她亲自盯着回复。覃冶就在一旁陪着,偶尔出声调整几处细微的语气和用词。 等风向稳定下来后,丁宣开始劝覃冶先休息。 “微博你可以登了,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先不要回复了。”丁宣说,“其实我更建议你先不要看舆论,但是我知道你也不会听。” 实际上舆论对他们很有利。 [偷税漏税还性侵害?这不妥妥法制咖,之前被骂不是东西真一点不冤。] [所以覃冶被雪藏也是因为拒绝潜规则?意思是这个金义山甚至男女通吃啊。] [其实姓金的之前就有不少传闻,一直没实锤没闹大而已。没人觉得这个姐姐很强大吗,敢扒开伤口抗衡受害者有罪论真的很了不起。] [圈内人听过金义山很多脏手段,不敢想覃冶和他经纪人经历了多大的压力和风险。但是这下肯定给姓金的锤得死死的了,简直大快人心。] [原来覃冶真解约了,难怪之前剧方的合作鸣谢都没有经纪公司。如果我没解错,他解约也是在保护经纪人吧,能尊重身边女生的演员值得粉丝喜欢。] 覃冶把手机放到桌面上,指着这条评论:“这是你小号发的吧?” 丁宣大方承认,又抢在他之前说:“都是艺人团队的本职工作,虽然你的团队现在就只有两个人。” 覃冶也笑了,他说:“谢谢。” “好了好了快一点了,你快去休息,剩下我盯着就行了。”丁宣看了眼时间,又催覃冶去睡觉,这次态度也强硬起来,“你再不睡要影响工作了。” 这回终于劝动了,覃冶也知道自己白天还有演出,状态不好会影响效果。 其实在所谓黑料被爆出来之后,很多人都在猜覃冶会不会找借口炸场来逃避,甚至边胜清都来问过要不要歇一口气。覃冶当时看着他因为化疗不得不剃光的头发,少见的叹了气,说“真的没关系”。 第19章 覃冶躺在床上,一开始也没有睡。他合着眼睛休息,思绪却一刻不停地活跃,不可避免地因为这次的事回想起之前的很多经历。 大概了解过选秀的人都知道覃冶当初“手撕祭天剧本“拿下出道位的事迹。彼时还有很多不同的说法,有人认为这套流程本身就是营销的剧本,也有人觉得他是凭实力战胜了资本。 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一条条的讨论确实给刚毕业的覃冶带来了实打实的热度。作为大众眼里的既得利益者,如果覃冶出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靠实力赢得了足够支持,还是有人押宝话题度在后台改了数据,应该没人会相信。 尽管事实就是如此。 上综艺、唱跳、出道,这些都是曾经对他来说十分遥远的字眼。最初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给公司投简历,不过就是因为走出学校被现实给了一棒,对娱乐圈还一窍不通,但是知道这是一份工作,有钱赚,有地方住。 跟什么伟大梦想从来都没关系,生活都没过好的时候,他就是为了钱。 但是出道之后每一天,他都过得像一个提线木偶。木偶另一端的小棍子被金义山紧紧攥在手里,中间串着一张违约金额惊人的经纪约。 丁宣是从他签公司开始就带着他的经纪人,比他大几岁,但是从来不让他叫姐。 然而丁宣也就是比他多几分经验,在公司也算不上什么有名有份的人,不然不会被安排带一个看不出多少锋芒的新人。 她只能是兢兢业业地跟着覃冶跑通告,又当经纪人又当助,等覃冶火起来之后,她也多少轻松一些。也可能正因如此,覃冶跟她的关系一直很好,像共历患难的朋友。 金义山第一次试探是覃冶刚出道两个月的时候。 他刚进入事业上升阶段,金义山找来用高优资源诱惑他,被覃冶装傻蒙混过去;后来摊开拒绝的时候,覃冶已经做好最坏的心准备了,但是金义山居然只是找人撤了他一个通告当警告。 覃冶那时不知道金义山那些恶毒的癖好,也不知道他的外形完完全全符合对方的“口味”,这也就是金义山没有立刻像捏死蚂蚁一样恼羞成怒的原因。直到一次庆功宴之后,金义山想跟他用强,被覃冶掐着胳膊摔到地上。听到砰的一声,覃冶知道,完了。 从那之后,覃冶开始处处被打压机会,靠着组合的名头,他还能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一年限定期满,组合自动解散,覃冶也被公司正式雪藏。 丁宣被盯上是一年前,或者也可能早就被盯上了,所以当金义山厌烦旧情人物色新目标的时候,第一个就找上了她。 “公司今天找我谈话,让我去带一个新人。”丁宣面露难色,“长脑子的都知道这就是拐着弯的放弃你的意思,什么东西啊。” “那你去呗。”覃冶反过来安慰她说,“跟着我你也被连累得没什么钱可赚了,有新人给你带是好事。” “不行,我必须再争取一下。” 尽管知道没有转圜的可能,覃冶当时没有阻拦,这也成了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最后悔的事。 其实至今为止,覃冶也不知道事情具体是怎么发生的。他只记得见到丁宣的时候,她脸上是肿的,衣服是破的,皮肤上到处是伤痕。她被金义山侵犯了,反而还被拍了视频做要挟。视频是金义山拿着手机录的,没有拍到他本人任何特征,最后金义山还强迫她自己看了那段视频,跟她说:“你敢泄露一个字,这段视频不仅会发给你的家人朋友,还会立刻在网上曝光出去。” “我现在去报警。” “没用的。”丁宣咬着牙摇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阿冶,去医院就够了。” 金义山乱搞是众所周知的事,她害怕有问题。覃冶护着她去医院做检查,又请住家保姆照顾她,丁宣有时候会半夜惊醒,他付双倍工资拜托阿姨值夜班。 后来丁宣告诉他,她手上有一段音频,是她发现逃不掉硬扛着最后关头偷偷开的手机录音,里面录到了金义山的声音。 但是没有用,他们根本不敢放出去。跟金义山相比,被雪藏的选秀艺人和自己的经纪人简直人微言轻,都不需要金义山费多少功夫,就能轻易把一场侵害包装成你情我愿的资源交易。 在这之前,覃冶是打算熬完剩下的经纪约再找机会重新开始,哪怕在娱乐圈待不下去,他也可以去驻唱、去直播,加上攒下的那些钱也完全能保证之后的生活过得不错。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孑然一身毫无挂碍。丁宣不能再因为他有任何闪失了,他也还不起。 所以年末覃冶正式提出解约。高额到不合的违约金实打实花掉了他几乎全部积蓄,听起来都像个不可思议的笑话,从公司走出来的覃冶,身价居然跟他四年前踏进写字楼时相差无几。 丁宣也是同期提了离职,义无反顾地跟着覃冶出来单干。但是他们确实都没想到,金义山会如此忌惮覃冶的实力,哪怕他们进了跟内娱没多少关系的剧圈,对方也要追过来三番五次下绊子企图让他彻底无法翻身。 覃冶躺下前没关窗,半夜下起雨,外边雨敲在窗棂上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他就听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间睡过去的。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梦,支离破碎没什么逻辑,只有最后一个梦格外清晰,梦里是很典型的北方小山村。他住在很旧的砖房里,大门出来就是一条干掉的河道,村里还有其他人,但是他在梦里看不清任何一张脸。 第20章 被闹钟叫醒的时候,覃冶才后知后觉,梦里那个好像是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子。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梦到并没有待过太久的村子,甚至因为那时太小没什么记忆,连梦里的样子和现实差了多少都没法确定。 覃冶按掉响了第二遍的闹钟,起床后先去了客厅。 丁宣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沙发背上睡着了,两台笔记本还开在桌面上亮着不同账号的后台界面。 覃冶走过去给她盖了条毯子,自己在一旁打开微博。 官方不到九点发了公告,已经对金义山展开调查。他的粉丝纷纷留言支持,自发向吃瓜路人控评,偶尔有黑粉跳出来也都被怼了回去。 覃冶刷了一会,用小号给几条夸丁宣有勇气有力量的评论点了赞,等退出后才发现高夏给他的大号私信发来了一句谢谢。 覃冶没回。 他也没叫醒丁宣,哪怕她之前还放话再让覃冶自己去工作就是小区门口那条狗。但是覃冶在临出门前拿电饭煲定时熬上了粥,他猜丁宣醒大概会直接管这叫狗饭,他还挺希望收到这样一条消息,至少那能说明,她真的轻松一些了。 第11章 空气静止 音乐剧作为一种现场演出,往往有一定程度的空间让演员临场发挥,比如根据互动加一些新台词,或者在人设允许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调整角色呈现出的性格或状态。 今天这场的覃冶就跟以往很不一样。 谢白榆坐在二楼的古筝后边,打起十二分精神。试麦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覃冶的演法会有变化了,刚经历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儿倒也正常。但是他居然跟得有些吃力。 中间大段台词不需要筝伴的时候,谢白榆往楼下看去。他的位置在二楼观众的视线范围之内,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只是视线一直跟着台上的覃冶。 覃冶在台上奔波,吟唱,看起来是跟往常一样的调度。但是这一次的安之身上的懦弱少了,情绪有了锋芒,甚至会在崩溃时有些歇斯底里;而怀恙从一开始就鲜活得过分,对比之下就像个假人。但在最后分别的部分,他周身的气氛又陡然冷了下来,冷得也不像真实在人间。 谢白榆看着台上的人想,现在是怀恙。 恙是病的意思啊,怀恙能是什么好名字。 他爬上对面的平台,双脚悬空地坐在最边上。 他就要跳下去了。 “喂!” 他朝楼下大声喊了一句,要安之抬起头看着他。 然后他站起身,做了一个要跳的姿势。 全场灯光骤暗。 谢白榆当然知道这段是暗场配合音效完成,覃冶就一直站在平台上,然后等钢琴声在一片寂静后响起盖住脚步声,他再从侧面的梯子下到快换间等待。 但是仿佛怀恙就真的摔在台子中央,跌落在一片黑暗中。 用尽办法劝你活下去的人死在你眼前,你会不会觉得过去的希望都是笑话。 那是一种比梦碎了还痛的绝望。 谢白榆弹完正剧里最后一段伴奏,下意识往化妆间的方向看过去。 现在是暗场,覃冶站在那等着谢幕。 谢白榆很少会在剧场有太多额外的情绪,总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但是今天他坐在古筝后边,杂七杂八想了很多。 他想,虽然今天的伴奏跟起来有些费劲,但好在没有拉胯。 他想,安之是个好名字,但是他也没能真的平安。 他还想,今天的《十八岁半》,比以往都更像一场惨痛而讽刺的悲剧。如果要找一个更特别的形容词,大概是盛大。 演出刚散场,灯控就着急忙慌地冲进后台,找到还没换衣服的覃冶就开始鞠躬道歉。 “对不起老师实在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52到55的cue都出问题了,那几个全都不按正常编好的位置走,没办法只能停掉。”灯控急得声音发抖,“但是几个cue是一组灯,一会我就去重置看看能不能调。对不起老师如果有粉丝骂你就跟他们说是灯出问题了就行...” 覃冶抱着自己的衣服站在隔出换衣间的帘子前面,被她的连环鞠躬搞得没反应过来。 他伸出手轻轻扶了女生的胳膊一下,安慰道:“没关系啊,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用这么慌。” 灯控愣在原地,猝不及防对上视线又撇开。覃冶把手收回去,笑了笑继续说:“现场演出就是可能出现突发情况啊,你尽力尝试过了,硬件上的问题怎么能怪你呢。” “之前我们演出还遇到过专业灯光师都差点没解决的问题呢,你还是在成长中的实习学生,这些都是很正常的。”覃冶说,“而且小榆反应很快,那段没受太大影响,不要自责昂。” 他说的是中间一段演到二楼侧台的调度,剧里安之在那儿有半首定点的歌。他刚走到楼上就发现原本应该追过来的柔光并没有到位,一开始以为是手动拍的cue没跟上,覃冶还不动声色地等了两秒。 那会儿控台上已经在手忙脚乱了,覃冶知道再拖就要出戏了,只能在暗场里继续演。 一旁的谢白榆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在进歌前的间隙里飞快扯了覃冶的衣角一下,示意他转身,接着又掰了自己琴边照明的小灯,让光往斜上方照出去。 覃冶看到谢白榆掰过来的灯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他配合默契地转过身,背靠在栏杆上搭住胳膊,仰头盯着虚空唱完了那首歌。 第21章 给乐器照明用的便携小灯往往都是范围不大但是亮度不小,如果直接照在人脸上简直效果惨白。好在安之背靠阳台沉思也符合角色状态,对故事的影响已经在紧急情况下被降到了最低。 那一整首歌的伴奏谢白榆都是摸黑盲弹的,但是一个音都没有出错。 说话间,覃冶一直看着谢白榆。 “不容易不容易,从覃老师嘴里听我一句好话真感动啊——您快换衣服吧。”谢白榆接过话来,“覃冶都说没事儿了,你就别往心里去了,不行就去找边老师搬救兵嘛。有事多怪设备也别内耗自己,你现在不去重置就要跟覃老师一块下班了,他粉丝堵得想挤出去不如盘古开天地你应该不想体验。” 隔间帘子后边传来覃冶没憋住的轻笑声。 “我哄玉米你还当免费脱口秀听了是吧。不许笑。”谢白榆照着帘子上拍了一巴掌,结果没想到里边覃冶刚好靠着帘子准备出来,结结实实被拍到了胸膛上。 一瞬间流动的空气都静止下来。 “我靠你还在啊。”舞监进来准备关灯,看到谢白榆愣了一下,“杵那干什么呢,我把空调都关了。” 原来空气是真不流动了。 谢白榆在原地没动,把自己的右手举在眼前,看严肃的神情似乎是在思考这手还要不要。 覃冶换好衣服出来,还差点被还在门口挡着的人吓一跳。 “没事儿你先下班,一会我关这里就行。” “覃冶。”谢白榆突然出声叫他,“你脾气真就跟谁都这么好吗?” “什么?” “没事儿。”谢白榆又换回原本的话题,“玉米之前被挺火的演员刁难过,在sd被当着所有粉丝的面说‘今天的灯控能力不行’,被粉丝挂了帖子。 “但其实是演员自己走错了调度,灯光打不过去。所以她一直有点心阴影。” “这样也会被挂吗?” “为什么不会。”谢白榆说,“剧圈就是圈子小帖子多大数据还格外灵敏,以后你应该会经常看到自己的大名和花名出现在首页上。点不感兴趣也没什么用的那种,习惯就好了。 “不过友情提示一句,如果被挂真是你自己的问题,最好还是点进去看看...” 覃冶突然打断他:“那你也是习惯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聊起这个话题,覃冶想到的不是丁宣刚刚处掉的帖子,而是之前刷到的有关谢白榆那些。 “我?”谢白榆少见的愣了一会没答上来,走到门口才说,“我又不靠粉丝吃饭。” 他说完扭头就走,正好撞见刚找来的丁宣。丁宣没头没尾地就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以为两个人又因为之前的事呛起来了,一时有些尴尬。 谢白榆了然,但是也没多解释,只是叮嘱了句:“后门那个锁盘不太好用,你们锁的时候多转两下,密码是首演日期。” 丁宣直到走进化妆间帮覃冶拿包都没反应过来:“你们刚才...没吵吧?” “这像吵过的样子吗?”覃冶耸耸肩,想到谢白榆那个别扭样还是想笑,“走吧下楼。“ “阿冶,有个剧组今天联系我,问你愿不愿接。”丁宣说,“也是小剧场,估计也是想赶这波热度,他们说签完合同就想提前官宣尽快首演。” 丁宣又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就刚才路上的事儿,我说你先看下剧本——叫《夜书》。” “我知道这个剧,可以接。”覃冶说,“这边现在稳定了,我没演出的白天都可以安排排练。” “那明天去跟他们制作人面聊一下吧,场薪开得挺可以。”丁宣一边走一边给《夜书》的制作人回消息,“就是也是个现场钢伴,可能排练压力大点。我看看能不能把排练的工资再聊高一点。” “按正常来就行。”覃冶看着电梯显示屏,“你知道这部剧钢伴是谁吗?” “谁啊?我还没来得及查。” “谢白榆。” 第12章 大有猫腻 周一是剧场休息日,谢白榆前一天演出结束就直接扎进了窦承的店里。 他这阵子忙得作息都规律起来,挺长一段时间没去酒吧,窦承都给自己店整个大装修一遍以全新面貌营业了,他还是第一次去。 “哎哟哪里一阵风把我们大忙人吹来小店了。”窦承正好在门口卸货,远远看见谢白榆走过来直接迎上去,“您这最近敬业得跟净化了一样,以后哥们要想见你是不是得上剧场里去了。” “也行。”谢白榆顺着他的玩笑往下贫,“记得买399的票,低价档的票我可不营业。” 窦承正搬着一箱新杯子双手都占着,他抬起胳膊肘给了谢白榆一下子。 “活得还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窦承说,“窦宇眠可逮住我炫耀了好几天,说什么小榆哥哥给她留的位置特别好,覃冶哥哥给她签中考顺利。不能到处说给这孩子憋的,净祸祸亲哥的耳朵了。” 谢白榆只是笑,跟着窦承往店里走。“你装修装哪了,门头都没换。” 他进门刚瞥一眼,话说不下去了:“...就门头没换啊。” “你就说,是不是比原来看着更高档、更有品味了。” “你一酒吧整得花里胡哨的,晚上天一黑灯一暗,你品味成卢浮宫也没人能看出来吧。” 不过说话贫归贫,窦承这店重装后看着是比之前简约不少,之前的风格按谢白榆来说有点土。 第22章 窦承上吧台里放下箱子,抬手往楼上一指:“上边还有呢。” 他说:“住宿的经营许可拿下来了,楼上加了客房部。” “你是不是中彩票了,一下子这么舍得花钱。”谢白榆说。 窦承也不跟他瞒着,挺无所谓:“害,老头子死了,给我留了笔钱,存账户上看着闹心,就想花了才行。” 他弯腰在吧台里边找了一会儿,翻出一把钥匙递给谢白榆:“还专门给你留了个卧室。以后要是喝多了直接上楼一躺,都不用费劲巴拉地往家折腾。” 谢白榆把钥匙接了:“别祸害我名声,我哪次喝多了没能清醒着回去,demo还等着我喂呢。” “那你还我。”窦承一点不惯着他,“我自己都没舍得留大床房。” “今晚还就住这了。”谢白榆往旁边一闪,“最近上工上 得我看见琴都想吐。” 窦承一副“我就知道你”的表情:“...那你猫?” “前阵子太忙直接换了个自动喂水喂食机。” 窦承这才想起来有事忘了问。他拿出自己手机边翻边说:“就你上次说它断货的那款猫粮,我前两天订货的时候看见了,应该是批发渠道有,直接帮你订上点儿?” “暂时不用。”谢白榆在脑子里盘算家里的存货,应该是还有六袋,“覃冶认识代言方,之前给了我不少,够demo吃一阵子了。” “哦行,那你需要的...等会,你说谁给你的?” 谢白榆觉得自己从窦承欲言又止的脸上看到了脏话。 “这是冤家?这是不熟?不熟都能帮你把猫喂了?”窦承敲了两下台面,“你那些不收别人礼物不欠别人人情的骨气呢谢白榆?” “特殊情况,demo是他的救命恩猫,这是给demo的感谢费。” 窦承根本不信,他觉得覃冶的行为大有猫腻,但是他拿不准这两人现在的关系,怕再顺着覃冶聊谢白榆又要炸毛,闭嘴不说话了。 谢白榆自己换了个话题。他探头看了一圈店里,还不到营业时间,除了他俩在吧台站在之外就还有一个小店员在卡座打游戏。 “眠眠呢,今天不是周末吗也没来店里?” “让我锁家里学习了。”窦承一提这个就来气,“这小闺女前两天收了封情书,在包里装着我看见了还说我侵犯她隐私。那小子我之前去开家长会见过,她班班长,精瘦一小孩。” “眠眠答应了?” “那倒没。窦宇眠说太矮了看不上。”窦承现在的状态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小丫头原话是‘写得挺有文采可惜有点矮’,你说说这叫什么话,意思是但凡长得高她就跟人家走了呗。” “你也别那么担心。你要相信一句话,看小说的、二次元的、追星的这三类人群眼光是最高的。”谢白榆安慰他,“实在不行你给她多往剧组送送,有的男大虽然业务不行长得还是不错的。” “你这话说得就跟你自己不是男大一样。”窦承说,“人家大三大四的忙论文忙实习,你老让我忘了你是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弟弟。” “那我不一样。”谢白榆笑着答,“我只是没业务,其他的还够不上这个赛道的评选标准。” “你少来。前两天我还听窦宇眠在那叭叭,说覃冶粉丝都在夸你跟他相得益彰。”窦承说完又自己嘀咕,“应该是这个成语吧?” “那是覃冶自己实力强,能唱能演,我沾明星的光而已。” “不对,非常不对劲。”窦承琢磨着说,“虽然你这话还是挺阴阳的,但是一段时间没见,覃冶在你嘴里都是个人了。” 谢白榆真乐了:“我之前倒也没恶毒到给他换个物种吧。” “尝尝,新调的,后边准备上新酒水单了。” 不知道是不是新装修真有用了,营业之后谢白榆明显能感觉到比以前还热闹。晚上人多起来,谢白榆也不好一个人占着个卡座,就往吧台角落一趴,边喝边看手机。 但是窦承新招了两个调酒师,他自己倒是比原来清闲了,就在吧台里站着接接客,偶尔搭把手。 他把一杯说橙不橙说黄不黄的酒放到谢白榆手边,跟剧场门口盯着观众打五星好评一样盯着他。 谢白榆把吸管咬嘴里喝:“伏特加的底子?这个酸度挺清爽的,热带水果风?” “基酒还没定,在尝试。也有金酒的,这不是你不爱喝吗。”窦承说,“今天水果都是我亲自挑的,前两天他们试的有坏果,橙子那叫一个苦。” 谢白榆接过他临时手写的新酒水单,低着头不知道在考虑什么问题,神情挺认真,过了会儿没头没尾地冒出句:“你这地位置还挺好的。” 窦承一时没跟上,“啊”了一声。 “你应该见过对面那个咖啡店做应援吧,跟粉丝合作那种。”谢白榆说的是街对面的一家甜品店,但是咖啡比奶茶蛋糕做得都出名,“虽然离剧场聚集地还有一站地铁,但是胜在态度好价格也合适。” “我知道,我前两天还看见...”窦承话赶话说这了,只能接下去,“还看见宋真来打卡了,他粉丝给做的什么活动。” “不说他,合格的前男友就应该是死了一样。”谢白榆干脆利落,“你也试试这个方向?” “但是我这一纯酒吧,不合适。” “前几天有个剧方搞快闪,就是想做自己剧的衍生酒。但是因为...调得太难喝,就活了演员营业活动那几天。”谢白榆边思考边说,“但是他们老板就是想开辟这条新业务,刚还在发朋友圈问合作,我觉得你可以去聊。 第23章 “先拿几个版权,出几款概念性的特调,然后直接在新酒水单上开个音乐剧特调专区。你这酒吧本身也有热度,跟剧方是双向宣传。” 窦承被他说得有点心动:“那行,你帮我搭条线。”他想了想又说,“但是我之前对具体剧了解不多,你看是你给我票还是我自己去买,我总得自己先熟悉了再来做,纯圈钱太缺德。” “之前眠眠看剧的票我让她自己操心过吗?”谢白榆给他推了个微信过去,“我打过招呼了你直接聊。” 他还想说什么,开着的微信界面蹦出一个通话请求。头顶的灯有点暗,谢白榆眯着眼看了眼备注,又扭头看了眼离门口太远,直接坐在原地接了。 “森莫姐什么事?” “直接联排是吧,你直接定时间,下午都行。” “嗯好,那恭喜啊。”谢白榆没什么兴致,手指戳着酒杯里装饰用的薄荷叶,“时间定好发我就行,拜拜。” 窦承在对面等他打完电话,这会观察着谢白榆皱到一起的眉毛问:“咋了,苦大仇深的。” “加班。”谢白榆没好气地说,“《夜书》最近签了三个新演员了,还不一块来,又得去排练。” “那你加班排练恭喜什么,气迷糊了?” “森莫说这个新卡特别省心,跟着伴奏练了几天就能联排准备首演,肯定能火一把。” “谁啊评价这么高,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这个制作人要求挺多。” “她想说,我没问,不感兴趣。”谢白榆问,“你跟刘老板加上了吧?” “正在聊,我觉得有戏。”窦承说,“你是圈里的,帮我想想还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 “尊重原剧尊重粉丝的敬畏心,我觉得你现在是有的。”谢白榆伸出两根手指点了点,“第二点,调得好喝一点。” 窦承应着,手上手机又震了两下,他低头看了眼发现是他妹发的微信。看完窦承又抬头把话题拉回到上一个:“要不你还是问一下...” 谢白榆:? “《夜书》组织新成员集合完毕……alaric艾特覃冶。” 谢白榆变成了尖叫表情包。 其实他现在已经不讨厌覃冶了。经过之前的事情,他甚至很解为什么丁宣会这么忌惮所谓资源和背景。 他现在尖叫的是自己的晚饭。和平相处不代表他想在第二个剧组再见到打包来的馄饨粥饭和薯条。 “再来一杯。”谢白榆敲敲台面,“我需要借酒消愁。”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是新剧组的故事了,这本基本就是按剧组划分的,一段段比较集中~ (但是盘剧情好废脑细胞!我也要尖叫表情包了(;;) 第13章 《夜书》联排 “你确定没问题吧,我怎么还是有点不放心。”陪覃冶去剧场的路上,丁宣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我现在真有点看不懂你俩的关系了。” “他只是嘴上比较...神奇。”覃冶挑了半天形容词,“性子没那么刁的。” 丁宣也觉得不大好意思, 说:“我知道信传闻挺伤人的,但是主要他确实有靠他妈妈这一层关系,为人处世又确实嚣张,总让人不得不提防,唉。” 说话间两人上了电梯,电梯又在三楼停了一次,门一开一个长发女人走进来,穿得精致而休闲。 对方看了覃冶一眼,在丁宣准备上前挡人前开了口:“覃老师,你来这么早啊。”她晃晃手上拎的打包袋:“吃午饭了吗?三楼店还挺多的。” “吃过了。”覃冶礼貌回答,大概猜出她是剧组的人,但是联排到场的人多,判断不出是哪一位,“直接叫名字就行——请问怎么称呼你?” “差点忘了介绍,叫我森莫就行。”女人说,“《夜书》的执行制作。按说覃老师刚来排练的时候我就该在场带一带,但是前边一直在外地出差跟别的戏,不好意思哈。” 电梯到了,覃冶抬着胳膊帮忙拦着门,等丁宣和森莫都出去了才下电梯。 “其他人还没到,覃老师先坐一会。”森莫边开门边说,“铃铛都给你讲过戏了,细节一会我们现场看,今天来帮忙搭戏的程肃齐算是角色吃得最透的了,剩下的我们边排边磨。” 森莫拿着遥控器把几个空调都开了,又把化妆间的门开了透气:“钢伴是覃老师的老搭档了,不知道你们熟不熟。小榆在这边脾气不太好,还辛苦彼此体谅一下。” “又见面了覃老师。”谢白榆打招呼说,“剧圈果然很小吧。” “剧圈全网三百人,对吧,我听过这个说法。”覃冶回应道。 谢白榆笑着:“但是群超多。” 说话间门口又陆续进来几个人,谢白榆扭头撇了一眼,转回来对覃冶说:“这里其实还有熟人。” 覃冶:“啊?” 谢白榆抬了下手朝门口喊:“招招。” 招招刚准备上控台放东西,听见他声音拎着包就过来了。“干什么谢白...阿冶老师?” “嗨。” “其实招招是我从这给边老师挖过去的。”谢白榆说。 “对,当时我刚来这里实习没多久,才跟前音控交接完自己没拍几场,小榆就来问我接不接新活。” “她耳朵好,调得准。”谢白榆说,“之前还有人指定要她跟排期。森莫应该也会尽量让招招跟你的场,你们之后合作愉快。” 第24章 覃冶突然问:“那你呢?” “我不一定。”谢白榆说得坦荡,“我讨厌这个组。” 《夜书》的舞台是三面台,演区被隔成一大一小两处,中间有道伸缩板连接,会随着剧情放下和收起。 全场座位绕着舞台的轮廓排列,每个区域的第一排都刚刚跟台面齐平,也就直接导致过道两边的观众会被舞台半包围起来,一般被大家戏称为“在坑里”。 走位的时候,舞监铃铛在旁边提醒覃冶:“老师,这里跑动的两段千万要小心。到时候这个荧光地标还挺亮的。”她指着连接通道说,“之前有演员那个拐角不小心踩空了,会踢到观众。” “哦还有这里,扔书的时候动作幅度收一下。虽然没发生过,但我总怕道具会拍观众脸上。” 走戏继续,铃铛朝控台喊人:“招招,一会拍完暗场关麦帮我把那个遥控器按一下。” 招招在上边照做了,黑暗中覃冶听到隐约的吱嘎声,有些迷惑。 “后边接近二十分钟的戏不是都集中在小舞台嘛。”铃铛解释说,“所以a区的观众下边其实有个小转盘,会趁暗场转个方向。” 森莫一直坐在旁边亲自盯着,这会儿出声提醒道:“宝宝你记得那个互动。” “哦对互动位的事。”铃铛示意谢白榆要进的伴奏先停一下,“老师下首歌不是有跟观众的互动嘛,就是那个羽毛笔,你给的时候一定一定要给a1或者a6,具体你们谁给谁可以灵活调整,但是千万千万不要给其他观众,我们的互动位是固定的。” 覃冶依依点头表示没问题。 有了在《十八岁半》的经验,他跟谢白榆在新歌方面磨合得很快。但是也正因为熟悉,他能敏锐地察觉出谢白榆今天的琴弹得有些无精打采。 覃冶往钢琴的方向看过去。这部剧钢伴的位置在书架的侧后方,他其实只能看到谢白榆的胳膊。 谢白榆也看不到他的调度,所以所有进歌覃冶都像之前练过那样给他递个气口。 完整排完一遍后,其他人都在台子边上坐着聊天等复盘,谢白榆直接往自己身后的小舞台上一躺玩手机,完全没有要过来加入的意思。 覃冶抱着ipad在记笔记,抬头看了他两次还是站起来朝小舞台走过去。 程肃齐叫住他:“阿冶,你那个...进歌的时候不用吸气吸得那么明显,小剧场听感有点怪。”他说到一半自己反应过来,“你不用担心钢伴,他们琴上是有监控的。” “他乐意我乐意,你不乐意你憋着。” 白榆把手机往手边台子上一放,直接一声闷响,别人听了都要心疼手机。 他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不动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 覃冶在他边上坐下,原本想拍拍他的手背,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心烦而已。”谢白榆说,“我跟这个组八字不合。” 这不是谢白榆第一次直白表示不喜欢这个组了,覃冶想问为什么,但是又觉得不礼貌。依谢白榆的习惯大概会直接甩一句“我们很熟吗”吧。 他俩待的位置在书架后边,本来光就暗,听着前边聊得欢声笑语的,就更显得这里落寞了。 覃冶探头看了看还埋着眼睛的谢白榆,判断他不排斥自己坐在这里,应该也不排斥聊两句,于是开始找话题。 他坐下正好对着谢白榆的钢琴,覃冶在原地就能看清这琴的谱架延长过,一边此刻空着,应该是用来放谱子,还有一半贴了个不大的显示屏,里边正实时放着整个舞台的画面。想来就是程肃齐说的监控了,还是带夜视的。 “这好像比边老师那弄得高级。” “花里胡哨全是虚的,还给钢琴塞这么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犄角旮旯。”谢白榆说,“这剧压根就没必要用钢伴,放伴奏带效果是一样的,谢容旬就是………算了不想提她。” 他从自己身上扯了两下,拽出一卷黑线连着小方盒子,又把手放到耳朵上勾了一下,把拆下来的东西扔到一边。 “对讲?” 谢白榆从鼻子里出个声当回答。“还有耳麦,连着舞监的对讲。”谢白榆又把手搭回眼睛上,“所以你确实不用担心钢伴死活。看这设备多全。” 覃冶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扛过了内娱选秀的修罗场,但还是会接不上谢白榆的话。 这个人总是有办法很真诚地说出一些让人两眼一黑的内容。 可能老天也感受到了他们此情此景的尴尬,所以才派丁宣送过来一个新话题。 “阿冶,金义山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在发文曝光之前,丁宣已经通过官方渠道递交过举报证明了,现在全流程顺利结束,她这边也收到了最后的正式反馈。 覃冶接过去看了一遍,对其中一些专业术语当然是一知半解的,但是结果在最后写得明明白白。 同样的结果通报也已经在微博被顶上了热搜。下边评论纷纷喊着大快人心,粉丝在覃冶超话里做起了庆祝抽奖,甚至还有一些前同事的粉丝偷偷摸过来表示感谢。 “官方通报可以转一下,但是就不要多说什么了。”丁宣叮嘱说。 谢白榆不知什么时候也坐起来了,拿着自己的手机在刷微博。 他盯着同一条微博看了一会,抬手按下了转发。 “小榆?” 覃冶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迟疑。 第25章 谢白榆下意识低头,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博首页。他又看了一眼自己刚转的微博: 小榆种白榆://覃冶://...... 谢白榆:[破防.jpg] 有没有人能告诉他为什么推到他主页的是覃冶的转发而不是官方发布?大数据是算着他们认识是吗。 现在再删除是来不及了,反而是给组内不合的传闻添砖加瓦。谢白榆心里在尖叫,手指却很诚实地戳进覃冶的首页,点了一个迟来的关注。 前边聊天的人大概也在看这条内容,因为森莫甚至用“大家先把瓜放一下,我们开完复盘再吃”来做开场白。 “走了,过去复盘。”覃冶先站起来,拽了一下谢白榆的袖口。 谢白榆满脸不情愿跟在后边。 森莫开复盘会的习惯不是集中处某个人的问题,而是顺着剧本综合说,所以谁都有随时被点名的可能。 招招好像还有点怕她,每次被叫名字都惊一下,小心地举手表示在听。 反观谢白榆,依然看着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覃冶坐得离他近,能发现他随意垂在身前的双手食指搭在一起一点一点的,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覃冶知道这是谢白榆思考记忆的小习惯。 “阿冶。”复盘到最后一段情节,森莫又叫了覃冶的名字,“就最后这个借位,我们肯定一直是定点然后拉灯,但是我们日常演的时候会刻意控制一下暗场时间。咱们就自己人都直说,就是稍微擦一点审核的边,不会一动作灯控那边立刻拍,所以就需要你们搭档自己控制一下角度。” 铃铛补充说:“还有尺度。” 大家都笑了,现场的氛围飘起了“懂的都懂”的弹幕。 “其他没有了,最近几天联排密度大,辛苦大家。”森莫最后总结说,“我们努努力,下周二把覃冶顺利送上首演就能缓一口气了。” 可能是覃冶的业务能力让森莫忽略了这个组状况频出的传统,初次联排结束所有人都没意识到,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觉得过渡章无聊哇(伸手)(跑来跑去) 在尽量穿插一些剧组小故事来增添生态乐趣了% 主要这几个人背后都有故事也不能一股脑就全扔出来(防止做填鸭)(怼手指) 但是总之!感谢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鞠躬) 手动感谢位: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明天休一天哦 第14章 紧急救场 接到森莫的求助电话的时候,《十八岁半》演出刚散场。 外边下雨了,覃冶不想让粉丝等太久,收拾得飞快,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听电话一边装包。 森莫在电话那边急得发蒙,问覃冶能不能把首演提前到周天晚场。 “我知道首演很重要,对粉丝也很重要,但是王路松突然摔伤了,现在所有能上台的alaric只有你了。”森莫解释着,“那场是《夜书》的两百场,老板和制作都不想炸。阿冶,你能不能来救救场。” 覃冶打开自己的日程看了看,《十八岁半》的周天场在听取观众建议后改成了中午,他确实有时间。 “我可以去演。”覃冶走出电梯就能看到在雨里撑伞没撑伞都在等着自己的粉丝和观众,他远远挥了挥手,站在原地把电话打完,“但是我想给为了来给我过首演的朋友们争取一些补偿吧,等我sd完我们详聊可以吗?” “好的好的没问题,那我等你电话。” 覃冶今天穿的衣服没口袋,他把自己手机递给丁宣保管。丁宣不干涉他演出方面的决定,听完他打电话只是叮嘱如果发微博记得让她把关一遍。 覃冶尽最大努力争取之后,森莫立刻让宣发把炸卡公告发出去。 王路松是第一个转发的:意外受伤左手骨折,很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辛苦覃冶帮忙救场。 紧接着覃冶自己也发了微博。 覃冶:突发情况感谢大家的解与支持,经过商议,我的首演场次依旧定在下周二不变,周天的演出将以超前空降的形式与大家见面,我们仪式感不变,也欢迎各位朋友来一起给《夜书》庆祝200场生日~ 如果说这条转发只是让大家在措手不及被炸卡恼怒剧方之余能感到一点安慰,覃冶随后在自己微博发的补偿内容算是彻底让他又在剧圈被推到了讨论中心。 [为弥补首演场观众因超前空降被影响的观演惊喜感与神秘感,我们将为大家补偿后续场次同等价位兑换票一张,费用由我和剧方共同承担,请意向参与的朋友在明天前填写以下收集链接,已开票有余座场次均可选择;另:如有外地朋友因此被打乱首演场出行计划,请私信我机酒订单,我个人来承担这部分补偿。感谢大家对新角色的支持,请相信,每一次见面都会是最好的时刻,我们剧场见] 这条微博一发,转发评论数都创了新高,剧圈微博团建再次出现,很多之前并不是覃冶粉丝的韭菜们纷纷喊话自担能不能学学,他们也想吃这么好。 当然也有人质疑他的行为只是在卖人设营销:[真这么保护粉丝仪式感,直接平移补偿到超前场啊,补后续场次有什么意义。] 也被立刻怼了回去:[你当csq粉丝吃素的吗,本来两百场就没有多少人是看王路松,怎么可能炸个卡就退出那么多票] 因为工作群里的call表是一天一发,谢白榆也是看到微博才知道炸卡的事。 第26章 他太熟悉剧圈的生态,看完覃冶的文案就转头打开了某二手交易平台,果不其然在上边搜到了《夜书》两百场的出票,新挂上去的,价格翻番。 谢白榆果断截图反手就给覃冶的微信甩了过去。 覃冶正好在看手机,一眼知道他想说什么,秒回道:“这个出票时间在炸卡之后,我还没发微博呢。” “覃老师。”谢白榆说,“我真怀疑你是疯了。” “就那个抠门的制作和老板,还共同承担,你九他一的共同是吧?” 还跟了个敲打的表情包。 覃冶回复:比九一开公平一点。原本就是我个人争取的,他们能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 谢白榆:那你呢?也要被人说有这份心就很好了吗。 覃冶:大家都是来支持我的作品,为了首演准备了那么多,有失落弥补一下是应该的。 谢白榆自己嘀咕:“这是跟我开发布会回答记者提问呢这么官方。” 他打字:你就这么在意其他人的支持吗?哪怕一点也要回报回去。 覃冶:因为没有这些支持我走不到今天。 谢白榆一点不让着,直接打字吐槽回去:你这是复制的感谢粉丝投票的出道感言吧。 他看着聊天框,上边备注消失了,跳出一行:对方正在说话。 片刻后覃冶发了条语音过来,语气很认真:“不只是出道,是从出生开始,然后长大、学声乐、上学...我这一路接受了太多太多人的好意。图不图回报是他们的事,我没法不懂感恩。” 无论外界讨论得再热闹,覃冶只是一头扎进到更紧张的排练中,为提前的正式演出做准备。 二百场的观众确实是程肃齐的粉丝占了多数,但覃冶依旧像往常一样下楼营业,有人想拍双人营业,覃冶也大大方方地互动让拍了。 但是从演出散场开始他就没再看见谢白榆。 特殊场结束聚餐是剧组传统,覃冶原本想sd结束再找找看,往回转了几步反而碰见刚下楼的招招。 “阿冶老师,你找小榆吗?”招招叫住他,“他早就回家了,这种活动小榆从来不参加的。” 聚餐的饭店就在附近,覃冶和招招一块走过去,居然还在上楼的时候碰到了王路松。他左胳膊被吊在胸前,正用完好的那只手在发消息。 招招一抬头看清是谁,一个后撤步退到了覃冶和丁宣身后。覃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就随她,四个人就这么先后进了门。 “我们二百场的大家今天也在这聚齐了,总制作不在,专门叮嘱我感谢大家的付出,我先干为敬。”森莫带头敬酒,其他人都应和着端起杯子。在场的都是年轻人,该做的仪式感结束之后就都随意起来。 招招自己小声说:“没有齐呀,还有小榆没来呢。” 王路松开场前就非要坐她旁边的位置,这会听见了立刻开始嚷道:“还惦记谢白榆呢,人家跟我们又不是一个档次,可看不上这种聚会。” 他这话一出,现场静了几分,森莫出来打圆场说刚上的招牌菜要趁热吃,都先动筷子。 演出刚结束,效果很好,话题自然而然地就到了作为新卡的覃冶身上。 程肃齐感叹道:“阿冶实力是真强,难怪之前《十八岁半》杀成剧圈黑马。现在才第二部戏就这么成熟。” 程肃齐一直被称为剧圈的实力派演员,年龄不算大,但是作品多,认真论起来能担一句这方面前辈。有的剧方看中他粉丝的消费能力会让他搭新人和不带票的,覃冶还是他遇到的第一个一场就搭得默契十足,演起来也畅快的,此刻夸人自然也是真心实意。 覃冶顺着谢了,又说多多指教。森莫真给他排了不少跟程肃齐搭档的场次,拐到下周他的首演就还是如此。 “你这么一说,我今天没能看上有点可惜了。”王路松接话,“听这意思阿冶比科班的都强了。” 森莫插话问了句:“阿冶好像本来就是这个专业的吧?” “嗯,大学是音乐表演。” “居然是同专业的。”王路松激动起来,“我之前文化课没发挥好,多亏了这个专业分低才有大学上。原本觉得不如人家学表演进娱乐圈捞钱的,结果嘿,还有那么多小姑娘围着你给你花钱。真爽,是吧?” 招招嘁了一声,程肃齐伸手去拿饮料瓶子,森莫低头开始夹菜。最后还是覃冶打破沉默:“我是小时候在少年宫学唱歌见过,才走的这个专业。” “少年宫?听见了吗还得是从小学。之前好像还在哪听过覃老师家庭不好的传闻,要我说这从小学艺术的哪有真穷的。”王路松格外兴奋,硬要凑过来套近乎,挤得招招都往后挪了挪,“也都是卖人设,对吧。” 覃冶没什么表情,也不想分他眼神。旁边丁宣听不下去了,站起来绕到王路松身侧,借着给他倒酒的空把话题截断了。 临回位置丁宣扯了扯招招的袖子:“妹妹,你要不上我那坐去。” 招招早就受够了,想动又不太敢,仰头看着丁宣,眼睛一眨一眨。 “没事儿,过去吧。”丁宣刻意把声音加重了几分,“看你喜欢吃烤南瓜,在这够不着,我那个位置离得近, 过去吃。” 王路松看着招招跳起来跑了,瞪着眼睛问丁宣:“这是什么意思啊?” “哪有什么意思,小姑娘喜欢吃甜食,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夹。”丁宣说。 第27章 覃冶在丁宣落座前站起来:“你不是也喜欢吃?坐这吧你跟招招一块儿。” 饭局过半,王路松喝得半醉,听到对面森莫和程肃齐聊天好像提到谢白榆的名字,也弄不清人家在说什么,就大着嗓门打断:“谢什么谢,谢白榆这样的也能叫老师了哈。” “我们在说谢老师发来的曲子。”程肃齐也烦他,但是碍于同事面子不好闹僵,只能耐着性子解释。 “谢老师...谢老师...”王路松嘟嘟囔囔,“他谢白榆要不是有个妈,现在还在学校里算什么东西呢,要不是有个妈...” 覃冶皱着眉。这个称呼让他想起之前丁宣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时叫的那声“谢老师”,当时谢白榆的回答是:他对这个说法过敏。 是因为被太多人这样说过了吗,所以才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不过谢老师确实可惜。”有工作人员小声说,“她也算这个圈子最早的一批人了,要是还一直在弹琴...” 对方说到一半,想起来什么,抬头看了森莫一眼,自己默默闭了嘴。 “她现在都能给他儿子喂这么多资源,要是还在干可不得直接一家子垄断!所以说还得是投胎投得好啊,当妈的手废了儿子就传位,我们普通人是比不上喽。要我说她这手...” 他话音还没落,旁边就哐当一声响。 众人都看过去,是覃冶一杯子敲在桌面的玻璃上,刚落下手,手指还搭着杯沿。 “剧组再年轻也都成年人了,都体面点。”覃冶说得很慢,像是要照顾喝醉的都能听懂,“聊天归聊天,演出庆祝,聚餐是个开心事儿。大家都是同事,背后说人,不合适。” 【作者有话说】 更一休一所以明天还是休哦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海星!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我才知道弹幕作者后台是没有提示的,要不是自己翻回去找剧情都发现不了。也感谢大家贡献的弹幕! 第15章 都扯平了 覃冶说完全场都静了会儿。 他微微偏头朝王路松的方向看过去,摸起自己的杯子,就这么盯着他,慢条斯地喝完了最后半杯饮料。 “森莫,我先失陪一步。”覃冶站起身,又对大家说,“今天很荣幸跟大家合作,我们首演再见。” 丁宣反应过来也立刻跟上,临走前还轻轻拍了拍招招的肩膀。 覃冶都走出好一会了,满桌也没有人再开一个新话题。 森莫跟程肃齐继续小声讨论谢老师发来的新编曲,招招几个实习生身份的小姑娘只顾闷头夹菜吃饭。 王路松讨了个尴尬,自己看手机去了,跟人聊了没几句又跟触电一样砰得把手机扔到了桌子上。 其他人连抬眼看他的兴趣都没有,只有招招离得实在近,被他吓了一跳。 她刚才就想跟着丁宣直接走了,但是碍于森莫在场,没敢动。 招招左右看了看,见饭局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开始偷感很重地把手机放到腿上给谢白榆发消息。 招招:小榆小榆,你不来错过好戏了。 招招:覃冶老师太帅了! 招招:终于有人能收拾那个wls了简直是大快人心!天网恢恢! 谢白榆人在家里窝在沙发上逗猫,手机在面前的茶几上震个不停。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谢白榆:他又骚扰你了? 招招:...就还是一惯的德行吧,丁宣姐姐帮我隔开了。 她把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谢白榆讲了。 谢白榆:[zgyyj还是我最牛.jpg] 招招点开一看,他还把表情包上的“我”改成了“他”。 被主人冷落的demo激动起来,一个大跳爪子把逗猫棒前边的毛给勾住了。谢白榆倒沙发上笑了一会,才坐起来把demo抱腿上进行解救。 这边刚把猫爪子放出来,招招那边的消息又过来了。 招招:真不知道他炸卡了还来凑什么热闹,今天演出又没出力。 谢白榆甩了个帖子链接过去:点开看看视频是拍的王路松和女朋友的双人营业。画面里女朋友朝镜头比着心,王路松正吊着一只手费劲地给她头上带粉丝送的发箍。 博主配的字是说蹲姐姐sd偶遇王路松,两人真般配互动真甜。 王路松女朋友也是演员,今年刚毕业,作品和粉丝都还不多。 招招回了个无语的表情包过来。 谢白榆:哥们是去看女朋友演出了。这个博主是他女朋友小号。 招招愤恨打字:一边搞情侣红利一边骚扰其他女生,哥们什么时候塌房我去随一笔! 谢白榆刚被demo 魔爪攻击,现在一只手抓着两只猫前腿不方便打字,直接发语音说:你去他超话点几个主页看看,现在是塌房进行时了。 谢白榆再见到覃冶也是他正式首演当天了。 他从学校直接过去,到的比平时上班要早,在电梯里跟覃冶碰上了。 谢白榆戳了两下手机,又偷摸拿余光去扫覃冶,终于在电梯停到顶楼的时候开了口:“那个...谢谢。” 覃冶挑了挑眉,准备出电梯的脚又跨了回来:“‘那个’是谁?” “你他妈...”谢白榆把下意识的话生咽了回去,“谢谢覃冶老师。” 覃冶看上去心情很好,这会儿有意逗他:“谢我什么?” “不装傻好吗好的。” 第28章 谢白榆现在不知道是更想掐死他还是掐死自己 :“招招都跟我说了,周天聚餐的事儿。” 覃冶又笑了,但是没多说。他抬手把已经自动关上的电梯门又按开:“走吧,电梯里也太闷了。” “覃冶。”谢白榆比他慢着半个身位,突然又叫住他,“现在你帮我一次,也算我们扯平了吧。” “嗯?” “你就别再给我买饭了行吗。”谢白榆无奈了,“我做梦都有薯条往我脖子上缠。” 然后他就被闷醒了,睁眼一看才发现他家主子自己弄开门爬到了他床上,整个一坨猫窝在他颈侧,尾巴不偏不倚搭在他脖子上。 覃冶少见的愣了一下。 谢白榆的神色却认真起来:“不过谢谢你帮我说话,真的。” 场景还是熟悉的剧场后门,面前的人是两个月前他还觉得相处不来早点散伙的那个人,谢白榆注视着覃冶的眼睛,却很难得的让人听到了真心话:“我不太会接受别人的好意,可能因为很少遇到,所以不习惯。但是真的谢谢。” “我不说你快散伙趁早不见了,覃冶。我祝你在这个圈子里越走越远,越站越高。” 身后的电梯门又响了几声,招招和做灯控的同学一块走出来。谢白榆收拾好表情回头跟她打招呼,再转回来的时候跟覃冶也换了话题。 “真的放过薯条吧。今晚首演结束我请你喝酒。” “这个是...” 覃冶的试麦习惯是同时走戏,他脚步停在书柜前,人有些疑惑。 按剧情这里应该是他拉开书柜门,取出一本道具书。但是现在门是开了,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是一包...绿色的,零食? 覃冶一手扶着门,靠近了仔细看了一眼。 零食袋子中间有个小女孩的图案,下半段是一个白框,中间印着红色的两个字:乖乖。周围还有黑色记号笔的手写字。 覃冶连起来读了一遍:“《夜书》书柜门乖乖不卡。” “啊我来了我来了稍等。”铃铛跑过来,“忘记收了。” “剧组玄学。”铃铛解释说,“这个组的道具太容易出bug 了,不是柜门打不开就是桌子卡了。” 她一边说,一边跑了几个地方,动作麻利地又从书桌沙发几个地方都拿出一袋同样的乖乖,在怀里抱了一大把。 这些都收完了她又朝控台那边喊:“宝宝!你们自己收在台子边上吧。” 招招:“铃铛,这包快过期了,记得换新的。” “好!” 覃冶:新知识学到了。 alaric是一个对覃冶颇有挑战性的角色。 经常会有人争论,音乐剧到底是唱好还是演好更重要。 也会有很多人说,音乐剧音乐剧,音乐在前剧在后,肯定是要演大于唱才行。可能不同的言论各有自己的依据,也不用分对错,但是至少对《夜书》这部靠转折来推动的剧来说,演的确要比唱更重要。 如果说之前《十八岁半》是种细水长流的悲伤,那《夜书》则是从底色透出来的暗红色的疯魔。 这种疯不是大开大合的,演过了就容易变成痴傻,或是发疯。 《夜书》的故事发生在架空的世界。 夜书是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会在每次犯案杀人前给出版社寄去一篇刑侦小说投稿,小说里会完完整整记载预告他们新行动的作案方式。 但是人物的名字职业等一系列信息都是虚构创作的,所以警方几次尝试定位身份提前布防都以失败而告终。 民间有传闻说,夜书的幕后老大其实就是那个只管创作,从不亲自动手的作家。 作家给稿件的落款是一个大写的字母m,而alaric叫他“marion先生”。 “marion先生。”alaric端着一个陶瓷杯敲了敲门,“你已经写了一天了,喝点水吧。” alaric是marion的助手,也是他的...情人。白天,alaric帮他案件要求,帮他排版、印刷、寄送稿件。而到了晚上,他们不知节制地上床、疯狂而浪荡。 marion接过他递来的杯子,眼睛却直直盯着alaric不知在想什么。 “marion先生?” “哦,我就是想起来,你这个领结,我弟弟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个。”marion回过神来。 “是吗,我这个确实是好几年之前的了。” 很多人只听过作家m的传闻,但是alaric确切地知道他的身世。 marion有个弟弟,死在了年少时的他面前。在那之前,他的父母已经被同样残忍地杀害了。凶手据说是当时名噪一时的犯罪小说作家,但是警方迟迟没有结案,最终不了了之。 很多传闻都说,他策划夜书组织,是为了给自己家人报仇,但是被推入深渊的那个人终究是也成了深渊本身。 “明天没有稿件要发,marion先生早休息吧。”alaric替他把手稿收好,一会要拿去排版。“但是先生不要去舞厅玩了吧,不好。” marion之前会自己去歌舞厅逍遥,总是会被alaric气冲冲地逮回房间,咬着牙推倒在床上。 “我不喜欢你这样,先生。”他说。 夜书组织的每个人都有过去,alaric身上也有秘密。 他经常会在marion睡下后独自坐在书桌前沉思,或是打开书柜小心翻看,或者给不知道对面是谁的人打一通全是密语的电话。 直到有一天,marion像是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手里的枪对准了alaric。 第29章 alaric却是微笑着走marion,额头迎着枪管,脚步悠闲。他在marion面前站定,蓦地伸出手,像是要把他揉进怀里,或者吞吃入腹。marion拿枪的手垂了下去,被迫跟他额头贴着额头。 alaric轻声说道:“hassen sie mich, so viel sie wollen.” 覃冶的头慢慢歪向一边,与程肃齐是两个相对的方向。 全场灯暗。 一声枪响。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迟了一点~ 剧还没有结束!《夜书》后边还有反转 最后那句台词翻译放弹幕里啦 感谢大家的海星和评论,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第16章 剧情反转 灯光再亮的时候,alaric站在原地,那把手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而marion倒在了他的脚边。 观众席上已经有多刷的女生端起相机开始拍摄,而第一次看这部剧的观众往往才意识到返场已经开始了。 因为《夜书》的返场不是重要剧情和大歌的再现,而是正剧的延续。 加上返场这个故事才真正完整起来。 alaric轻轻扬手,随意地把枪丢在地上。他带着杀人狂怜惜自己的艺术作品的神态,慢条斯地对大家行了一个绅士礼。 覃冶悠悠开口唱起最后一首歌。 至此观众恍然大悟,原来alaric不是卧底,原来他们刚刚围观了夜书组织的又一场案件。 一切与开场前剧组发放的周边都在对应,为什么宣传册做成了悬疑小说宣发的样式,因为他们是旁观者,也是阅读者。 世人都说夜书的掌控者是作家,却不知作家是另一个人的皮套木偶。他借了他的一双手、借了大脑、也借了一颗心脏。 为什么alaric总能对案件要求对答如流,甚至marion询问的细节也能了如指掌地补充? 为什么marion明明表示领结会让他睹物思人,alaric却依旧带得心安得? 所有看似不合处,不都是因为alaric才是真正的上位者。 “其实从一开始,角色的名字就在暗示两个人的关系。” 在之前《夜书》的演后谈活动上,程肃齐透露过一个小彩蛋:“这两个名字都是德语来源,alaric意为统治者,而marion取自marinoette,意思是木偶。” “alaric带的不是一个相似的替代品,那就是当年他从marion弟弟的脖子上取下来的那一个。他带的是旧领结,是噩梦,是木偶身上的线。” 灯光再次明暗切换,覃冶和程肃齐并肩朝大家正式谢幕。 这场由alaric返场是两个人早就商量好的决定。 当时程肃齐说:“你的首演,没有返场躺台上睡一觉的道,必须上前边亮相去。” 这也是《夜书》的特色:双重结局。 每场演出都由演员在试麦前确定当天会演哪一版结局,对于观众来说就是完全开盲盒的惊喜。 有可能枪响之后倒下的是marion,也可能是alaric. 但无论是哪一种,夜书这个组织都依然存在。 marion挣扎过、反抗过,但是梦魇是一张逃不开的铺天盖地的网。最终过成行尸走肉的他,早已在自己没有察觉时被深渊同化。 哪怕杀死alaric,也只是某一瞬间的惊醒。木偶身上的线是脱不开的缠绕,marion终究会抱着情人的尸体怅然若失,然后代替他的样子操控起整个组织。 “恭喜覃alaric首演成功。” 谢白榆握着杯子跟覃冶碰了一下,兴致看着不算高,但是眼底是笑着的。 覃冶研究着面前的酒,拿手指戳了戳杯沿搭着的小小一节植物装饰,细细的,通体白色,尖儿带点绿。 “这是什么笋吗?” “你尝尝。”谢白榆没直接回答,“能吃的。” 覃冶牙齿一叼把那东西吃了,又尝了两口酒。“有点儿特别,像在吃刚从下过雨的山上挖出的野菜。” “你看我就说吧,还得是你们搞艺术的。”窦承在吧台里听了凑过来,“这酒就是主打植物清香,调不好就容易涩,特考验调酒师技术。” “怎么样覃老师,猜出这是什么了吗?”窦承问。 “像笋,但是不知道具体品种。” “猜对一半。”谢白榆说,“是芦苇。” “芦苇?” “嗯,就是安之跳下去的芦苇荡那个芦苇。”谢白榆转着自己的杯子,“不是跟你说了,他这酒吧新上了一些跟剧联动的特调。比如给你的这杯灵感来源就是《十八岁半》,名字叫...” 谢白榆说一半儿停下了,嘴唇自己打了会架还是觉得难以启齿:“算了让窦承说,这个名字我说不出口。” 让他这么一搞,窦承自己也觉得别扭了,半天才说:“这杯酒...叫那个啥,‘芦苇是他的翅膀’。” “想笑就笑,别憋死自己。” 谢白榆这话一出,三个人同时爽快地笑了。 笑完覃冶才说:“不如就从剧里找句台词。” 他顿了顿:“坏了,现在满脑子都是alaric的词,有点切换不过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好说,你什么时候想好了,让小榆告诉我,我立刻改。”窦承痛快道,“主演都发话了,必须给面子啊!” “这酒卖了多久了?”覃冶问他。 “一周多。”窦承看了谢白榆一眼,“还是小榆帮我联系的你们制作人。” 第30章 覃冶又低头去看面前的酒水单,上边音乐剧特调专栏已经有三四部剧的名字,想必也都是谢白榆帮忙搭过的线。 窦承去一边招呼新客人了,临走还又给两人各上了一杯新酒。 谢白榆把自己杯子里剩的喝完了,突然说了句:“你比我想的适合这部剧。” “怎么说?” “没什么怎么说。”谢白榆没看他,“《夜书》这个组和这个剧都很别扭,很多东西也都两极分化。之前他们给程肃齐搭新人都要在评论区挨骂,你们才演了两场cp都有了。” “小榆。”覃冶说得很慢,一边在观察谢白榆的反应,“你说这个组的两极分化,也包括大家对你的态度吗。” 谢白榆沉默了很久。窦承给他调的第二杯酒配一根吸管,他借口喝酒含着那根吸管,把吸管最上边已经咬得要烂了。 “覃冶,你有没有想过剧圈到底是什么样的。” 覃冶转了转身下的凳子,面朝向谢白榆,安静地听他说。 “实话说,这里才是剧组常态。你以前接触最多的也就是队友吧,但是小剧场就是要跟固定一些人不停接触,谁跟谁关系好,谁跟谁天儿都不聊,都常见。之前有个marion的演员因为私生活方面的原因塌了,第二天所有人都尴尬地避开他。大家聚在一起聊什么,聊同学、同事,还会说谁的粉丝有钱、谁又被粉丝折磨,没人聊工资聊梦想。” “因为这个圈子就是只有上层挣钱啊,哪个圈子都这样。幕后更惨。或者退一步讲,有的组真能开到不错的数字,会不会按时发又是一个问题。所以他们只是认为我德不配位而已。” “凭什么他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学生中规中矩弹完一场伴奏就能拿这些钱?凭什么他轻易就有这些工作机会?他们找不到别的答案,我自己都找不到。就因为我是谢老师的儿子。我甚至跟制作人跟执行制作说过不止一次,让他们再招一个钢伴来轮班,来替我,但她们也只是会找一个替补,我实在上不了台那个学生才有机会。” 谢白榆终于放过已经被咬烂的吸管,端起玻璃杯直接喝了一大口:“你知道森莫是谁吗,是我妈学生。还有那个跟你签合同的制作,那是我妈同学。” 谢白榆一口酒喝呛了,扶着台面不停咳嗽。覃冶下意识就伸了手,落在他后背上,一边拍一遍帮忙顺气。 “慢点喝。” “覃冶, 你知道谢老师是什么人吗?” 覃冶想点头,又停下。他记得谢白榆上次脱口而出过一个名字,但他只记住一个大概的读音。最开始丁宣叮嘱他的时候,也没有仔细说过前因后果。 “我妈,谢容旬,容易的容,一旬时间那个旬。你半途加入,没见过她,她是《夜书》的音乐总监。”谢白榆说,“我觉得你有点神奇。” 覃冶听着,想起他也用这个次形容过谢白榆。 “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答应接这部剧,你好像对剧情以外的东西都没有了解过,你甚至不知道这剧的班底都有谁。” 也不是都不了解,比如知道这部剧钢伴是你。 但是覃冶没接话。这句话说在这说不合时宜。 “你进圈第一个组就是《十八岁半》,但你不知道,这个组其实挺乌托邦的。” 谢白榆说:“所以你也不要总觉得哪个组哪些人对我有误解吧。真不算误解。” 这还是谢白榆第一次认认真真不带呛声地跟覃冶说这么多话。 覃冶也看着他,酒吧的灯光把谢白榆的脸找得很有冷调。 这一晚覃冶总是回想起很多之前跟谢白榆相处的细节,自己在心里跟他刚说的话一一做着对应。 比如他又想到刚认识谢白榆的时候,甚至算不上认识,他说的那句“传闻是真的”,和他当时脸上无所谓的表情。 “但是谢谢你能向着我说话吧。”“小榆...” 两个人同时开口,彼此都愣了一下。覃冶又慢了半拍,明明听到了谢白榆那句话,但还是无意识反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 这句话好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说就说出来了,还很矫情。 “你刚才想说什么?”谢白榆岔开话题,“安慰就没必要了,我又没诉苦。” “我是想说,没有什么配不配。你很成熟、经验丰富,自己不提的话,很容易让人忘记你才大三而已。你的钢琴弹得很好,还有古筝。” 窦承新调的这两杯酒到底多少度? 谢白榆转着已经喝完的空杯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喝多了。 “那是因为你见到的都是我真实的水平啊。” 他们没有。 我没让,也不想。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晚了不好意思! 写这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不要给《十八岁半》和《夜书》补两首歌词呢。但是好久没写词了(叹气),又没抓到最合适的状态,先画个饼在这里吧~(画得圆圆的) 这章写得比预想要长了,本来要接过来的下一个情节只能断到下一章了。《夜书》部分的内容应该还有个半章一章的,然后就要回到《十八岁半》(升级版)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帮忙点点专栏关注作者嘛,有更新也会提醒的~ 如果这篇文看得还算高兴的话,也欢迎来一点免费的海星呀(搓搓手) 第31章 感谢评论,感谢喜欢 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第17章 此致祝安 “《夜书》排期出了。” 谢白榆提醒正在化妆的覃冶:“森莫这真是吃上cp福利了,都快给你和程肃齐排成固搭了。” 过了两秒,谢白榆看清了覃冶的三天连打,一脸震惊地转向覃冶:“不是哥们,我要跟你七天见六次?” “七次吧。”覃冶跟他数道,“二三四是《夜书》,周五周六周天一共四场小半。” 小半是网友给《十八岁半》取得花名。一部剧驻演久了,大家对各种昵称都叫顺口了,人也熟络起来。 谢白榆说这个组像乌托邦,这话其实也不假。一帮人里除了覃冶哪个不是在剧圈待久了的,横向对比下来满眼都是优势。 招招曾经还说,她在这里有归属感到愿意把论文拿来剧场写。 所有人也都不跟覃冶端着了,好像都忘了他原来还是在娱乐圈一条通告十几万的男团偶像,只记得覃冶靠两部剧把自己演进了剧圈安全卡的队伍。 “慢点,头别乱动!”化妆师直接一把扣在他头上把人固定住,另一只手还举着卷发棒,“一会给你头皮烫了。” “你是真铁人。”谢白榆说,“第一次见有人把演戏过成坐班制。” 但也是特殊情况。 覃冶只说:“有两场是之前预想排给王路松的,临时调不开。” 谢白榆当然听得明白。 王路松上次去看女朋友的剧被粉丝刷到了,纷纷跑路质问他自己炸场但是转头出现在嫂子的互动位是什么意思。 谢白榆记得当时有条高赞评论大概是这样说的:[炸场是让你好好休息的,结果转头就去高调互动。谁都解受伤演不了是客观原因,但是你究竟有没有尊重过大家已经落空的期待。] 这件事情在组内一经审判发酵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剧组考虑下来还是安排他借着手上未愈冷毕业了。 只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谁都不好说森莫他们权衡加码的是他并不优秀的业务能力还是平日积攒的厌烦。 “辛苦各位再坚持一周。”边胜清走过来说,“新一轮面试已经在流程中了。演员、伴奏、技术组都有新人,大家以后就不用被绑死在这喽。” 他看见谢白榆,停顿了下,眼神里有歉意:“就是小榆要等得久点,合适的筝伴实在不太好找。” “没事边老师。”谢白榆给他敬了个礼,“小半就是我家,我在后台睡都成。” “边老师,新卡都有谁啊,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边胜清一向和蔼,招招也敢说话了,笑着过来打探消息。 玉米也到了,凑到招招身边一搂脖子:“你就直接问有没有你人质呗。” “你喜欢哪个?我看看有没有可能来。”边胜清半开玩笑道。 招招看了谢白榆一眼,摆摆手:“不不不,我都是墙头,可多了。” 谢白榆察觉到她视线,问她:“宋真,是吧。”他自己笑了笑,“他应该...不会来。” “宋真?”边胜清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经纪人来问过这个角色,但是宋真最后没接。” 看吧,果然。 他跟宋真一段恋爱谈了半年多,甚至是他维持时间最长的一段感情经历。当初分手分得还算和谐,但是挺诡异。 “谢白榆。”宋真当时说,“我想祝你幸福,但是我觉得你根本不会幸福,这句话说了更显得我煞笔。最后一句话我就祝你学业顺利吧。” 至于被传到现在的同台谢幕黑脸,还真跟宋真没有关系。 不过那部剧当时刚好在本地最后一场了,后续要出去巡演,谢白榆就借着这个由头提出了退出,走得干脆利落,所有群都退了个干净。 但是也跟宋真没什么关系。 之前宋真告诉他,跟他谈恋爱特别耗费心神,是再见面都能想起来的累。 所以他要是接了谢白榆才觉得奇怪。 最后一次快换的时候覃冶已经察觉到化妆师状态不太对了,但是抢装时间太短,他也来不及问什么。 直到谢幕下台,化妆师过来帮他解背后的扣子的时候,覃冶才看清她甚至眼圈都是红的,看着像哭过。 “怎么了?”覃冶语气温柔,“不舒服吗?” 招招也看出来了,一边给覃冶摘麦一边问:“姐姐你咋了?” “...边老师。” “啊?边老师在外边呢,你找他吗?” 化妆师摇摇头:“你看微博,我们官微。” 她说,“边老师病了。” “啊?!” 覃冶直觉不好。 之前边胜清一直不让提自己生病的事情,整个组里只有他、谢白榆、音乐总监三个人知道。 覃冶也登上了自己的微博。《十八岁半》的官方微博半小时前发了一条小长文。 [你们好,我是《十八岁半》的制作人边胜清。 感谢大家挑选的小半这个新名字,感谢大家对小半的支持,但是鉴于网络上还存在不少关于覃冶阿冶加入剧组的好奇与误解,我想还是做一次简单的声明。 阿冶加入小半是在剧组筹备后期,这个时间是很早的,可以说我们的剧本和谱面上现在还留着他帮忙参与微调的痕迹。但是由于工作原因,直到我们正式建组排练,他才跟大家真正见面。新身份的转变,是他发展规划的调整,也是帮我的忙。当时剧组缺钱、缺人、缺机会,阿冶主动找到我,说,边老师,我来试,只要你觉得行,我一定拼尽全力帮你把这部剧办好。他到底行不行,相信答案早就有目共睹了,而我想说的是,他自始至终对这部作品、这个行业充满了尊重与热爱。 第32章 我跟阿冶认识的时候,我还在当老师,他是要艺考的学生。从那时起,我就没有怀疑过他在表演和唱歌方面的天赋,还有努力。 可以说没有覃冶,真不一定会有今天的小半。还有我们的音乐总监、钢伴筝伴、技术组、化妆师,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满怀善意与支持加入了这个剧组,又互相支撑着走到现在。 其实因为生病住院,我经常有大段时间并不在剧组,也是他们顶起了整个组的天空。我看到很多人说剧圈需要小半,我也想说,小半需要他们。 过不了多久,小半还会迎来新的朋友。如果我没办法再见证太多,那就郑重地拜托大家:请尽管相信小半,和小半的每一位家人。 读到这里的各位请不要怀疑,你们也都是小半的一份子,没有你们一次次走进岁安小剧场的支持,小半也不会是小半。 此致 祝安 边胜清] “边老师...得了什么病啊...” 没有人回答。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谢白榆轻声说:“是癌症。” “癌症也有可能治好的吧。”玉米不愿相信,“我今天看边老师精神还挺好的,怎么可能是...” 化妆间又静下来。 谢白榆盯着手机把那条博文又看了一遍,点开了评论。他一个个字输入得认真:边老师,是我们。 不是“他们”,不是“你们”,是“我们”啊。 覃冶也还在看那条微博,手指下意识上划了一下,就刷出了谢白榆的新评论。 他也跟上:[边老师,是我们]。 没过多久,招招、玉米都用自己的号发了评论。还有两个属性不明显的,大概是舞监和化妆师。 他们这一发,还有很多粉丝和观众也自发跟上,评论里的文字整齐排列起来,盖了一层又一层。 丁宣走进后台看到的就是几个人抱着手机站了一圈的这一幕。 她悄悄把覃冶拽到一边,小声说:“边老师发这条是因为一个帖子。博主刚才已经私密了,但是我这有截图。” “阿冶,我觉得还是得让你知道。但是你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是一条覃冶粉丝脱粉的帖子,准确说,是思想比较过激的那一类粉丝。她全平台带覃冶的大名和tag发了一遍,还有很多亲友转发撑腰,好几处阅读量都很高了。 覃冶大致扫了一遍,内容其实有点可笑。是喊话性质的,指责他来剧圈是刷履历,接双男主剧遗忘初心,说她是瞎了眼喂了狗,还祝覃冶和他的剧糊穿地心。 “没关系。”覃冶说,“不管她管这叫祝愿还是诅咒,都不会实现的。” 【作者有话说】 更新来啦~ 一如既往地感谢大家支持(鞠躬) 我现在有五个读者了哎 希望能快一点到两位数(期待) 今天研究了半天,发现佩子好像没有发红包的功能。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回馈一下大家的支持,等我研究研究~ 第18章 我不给摸 最近一段时间《十八岁半》的每个人都很忙。 新演员的面试结束以后,覃冶和谢白榆统一战线把边胜清“赶”了回去,不要他插手。 两个人现在白天负责盯排练晚上演出,带着新卡一首歌一首歌打磨。技术组来的新人也是招招玉米几个人亲自在带,一人捧一个手写cue本凑在一起研究演出录像。 大家说小半像个小家一样,也是真的把这个小家打得井井有条。 有时候边胜清实在挂念也会坚持来现场看一看,在场的一个比一个紧张他的身体。 剧场不通风又没采光,边胜清一旦待得久一点,就会被这帮人排队念叨。 “你看,我就说要让你们都知道这事儿肯定要一惊一乍的。”边胜清无奈笑笑,“真不至于,昂。” “边老师你还说呢。”谢白榆说,“她们没跟你算账就挺好了。” “就是就是,生病这么大事怎么能自己扛着呢。” 覃冶也劝:“边哥你就回去休息吧,这里放心交给我们。保证把所有人顺利送上首演。”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小操心鬼。”边胜清跟他们开玩笑,“这是跟我念紧箍咒呢。” 说话归说话,要是真问边胜清把剧场交给谁最放心,还得是眼前这几个手把手带着小半长大的年轻人。 “晚上都别自己买饭了。”边胜清临走前叮嘱道,“我请大家吃饭。” “上次谁说好吃的那家酒楼。”他说了个店名,“我让他们五点多送过来。” 但是排练也不是真像他们跟边胜清表现出来的这样轻松。 这轮面试招来的新卡都是已经有过不少作品的演员,单从资历上说覃冶得叫一声前辈。 但是无数事实证明业务和人品之间从来不是画等号的,有的人上台人模人样,台下小牌大耍。 自从开始小联排,谢白榆没少干前一秒给边胜清发微信说一切顺利,下一秒扣下手机开始骂人煞笔的事儿。 “停一下。”胡明柯给排练叫了停,所有人都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他。 “就是这个灯,这里这段。”他说,“最好换成柔光,这种白光照人不好看。” 又他妈开始了。 玉米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比了个中指。 她强忍脾气解释道:“老师这里也是编好的cue,不能改。” 第33章 胡明柯就是之前跟粉丝指责技术组的人,玉米现在都还记得哥们跟她结下梁子的荒谬由。 再见到胡明柯的第一眼她就打定主意,等新灯控带出来,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绝不会跟他一场。 胡明柯看起来相当不爽,但是没人在意他的不爽。 不过倒是有人能让他更不爽。 谢白榆笑了一声:“没记错的话,之前覃冶老师的粉丝提到好几次‘氛围感拉满’‘破碎感让人心疼’‘可惜正剧不能拍摄’都是这里吧。” 玉米狠狠点头。 他做了个纳闷的表情:“听起来不像不好看啊。” “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问题。”谢白榆说得特别认真,“这锅比你沉,射灯可背不动。” 他两句话让胡明柯把自己气闭麦了。 排练继续,没人再叫停。 但是全剧结束后胡明柯又把招招叫了下来。 “你能不能再把我麦调大点,还有混响。”他不记得招招叫什么,直接用手指了指。 “嗯好的。”招招抱着ipad像模像样点了两下,“调好了。” 胡明柯摁着自己的耳麦又能唱了几句,还是皱着眉:“你调了吗?我看一下。” 他站起身朝招招走过去。 “我看着你调。” 招招没办法,只能象征性把麦往上推了一点。 “再推。” “真不能调了。”招招欲哭无泪,“再大就会炸了。” “人不行别怪路不平,唱不行别怪麦不行。”谢白榆站在招招身后,“你骑音响上唱,那里声音大。” “低音都靠混响推,高音全靠掐大腿。”谢白榆继续输出,“有空在这叨逼叨不如直接去医院换个脑子换个肺。” 胡明柯火了,指着谢白榆:“你算什么东西啊,你唱过歌吗就在这指手画脚,你除了有个妈还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听上去很羡慕?你不会没有吧。”谢白榆一脸无辜,“这么可怜吗。” 他说完胡明柯怒气更甚,人都猛地站起来了又被最后一丝智拽了回去,顿在原地显得有些滑稽。 但是谢白榆的反应变得很奇怪。 他像是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被抽走了灵魂,低着头,视线也不聚焦。他好像看不见胡明柯的反应了,也听不到对方还在骂他。 谢白榆的双手垂在身侧,无意识攥了拳,弹古筝用的义甲戳着手心。 覃冶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但是他不能出来拉偏架。小半需要新人的加入,即使再不喜欢某个人,他们也必须有人唱白脸,维持至少是表面上的和平。 不能被人说这个剧组的人抱团排外,也不允许谁说这里的美好都是假的。 谢白榆的状态不对劲。 覃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试着叫了一声“小榆”,但是谢白榆没有反应。 “小榆。”覃冶朝他走过去,抬手轻轻揽了一下谢白榆的肩,半搂半推着把人带到了后台。 覃冶看了眼后台的门,有锁,他想了想,还是把门反锁上了。 “小榆,喝点儿水,说话累了。”他从小冰箱里给谢白榆拿了瓶水出来,想到他弹古筝带了指甲,又帮忙把瓶盖拧开了。 覃冶拿瓶身碰了碰谢白榆的手背。水是下午送到剧场刚放进去的,还不算凉。 谢白榆这才有了动作。他把矿泉水接到手里,喝了一口,没再动。 覃冶探头一看,他喝的那口这瓶水也就受了个皮外伤。 但是谢白榆的手指在发抖。 虽然不明显,但是覃冶注意到了。瓶子里的水也在晃。怕他把水洒自己一身,覃冶侧了侧身握住谢白榆的手腕,就着这个有点别扭的姿势把瓶盖给他扣上了。 “我当然唱过歌啊。”谢白榆的声音很轻,不像是要说给谁听。 他自己嘀嘀咕咕,有好几句话也听不清在说什么。覃冶不知道他怎么了,怕吓到谢白榆,也不敢有过多的动作,只是一只手搭在他的背上,缓缓地、一下一下拍着。 过了好一会,谢白榆的话才又清晰起来。他说:“我还想唱歌。” “嗯,好。”覃冶轻声哄他。 谢白榆没给他回应。覃冶就耐心地继续给他顺毛。 “我不想唱歌了。”谢白榆又突然说。 “那就不唱了。” 谢白榆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身边是谁在说话。他的意识回笼,愣了好几秒。 “我刚刚干什么了?”谢白榆问。“没干什么。”覃冶继续拍着他,“你突然不舒服,我扶你过来休息。” 谢白榆不太信。 他动了动胳膊,把覃冶的手轻轻从身上推了下去。“你要不失个忆?” “我突然发烧了,喝了你给我拿的水又好了。”谢白榆盯着覃冶的眼睛,像是要他接受这个说法,或者他可能更希望直接替换覃冶的记忆。 覃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就回望着谢白榆,眼神像他刚刚的动作一样温柔:“小榆,不开心吗?” “胡明太煞笔了,搁谁谁能开心。”谢白榆的回答听起来就在转移话题。 他的神色里还有戒备,覃冶配合着他:“对啊,是很气人。我都气失忆了。”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谢白榆的状态调整起来很快,在覃冶的视角里他就像直接抽离一样,恢复如常了。 “我说,你拿我衣服擦手呢?” 第34章 还是他一惯的语气。 覃冶轻声笑了。 “笑什么。” “突然想到demo要顺毛摸吧,你呢?”他又倒着方向给谢白榆顺了两下,像哄被梦魇了的小孩,“怎么样,有好点吗?” “demo可以不顺毛摸。”谢白榆说,“它很乖,有时候不太像只猫。” “但是我,不、给、摸。” 【作者有话说】 原来不是弹幕没有后台提示,是我没更新(捂脸) 但是今天更新完以后又想念之前的版面了~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海星~~~ 感谢朝朝仔的猫薄荷 (谢幕礼鞠躬) 第19章 陋习难改 覃冶跟往常一样正常上班,在剧场门口捡了个小女孩。 小女孩本来在地上蹲着,听见电梯开门声下意识看过来,覃冶看见她正脸,想起来了。 “眠眠?” “阿冶老师。”窦宇眠从地上站起来,乖乖巧巧打招呼。她又说:“我等小榆哥哥。” 覃冶弯腰开密码锁,一边转锁盘一边问她:“怎么不给他打个电话?” “我手机关机了。”窦宇眠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他。 覃冶开门把她让进去,往观众席随便一指:“自己坐,哪都行。” 他站在原地低头给谢白榆发消息: [眠眠来剧场了,在等你。] [她说手机关机了。] 谢白榆给他回了个[小狐狸拿枪.jpg] 覃冶看了眼时间,估计谢白榆还要一会儿才到。他进后台给窦宇眠拿了瓶果汁,隔了一个座位坐到了他旁边。 “眠眠,你吃饭了吗?” 窦宇眠摇了摇头。 “正好 ,我要点外卖。”覃冶直接把自己手机递过去,“你看看有想吃的吗?” “啊?”窦宇眠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不不不,老师你的手机...不合适不合适。” 覃冶明白过来,说:“没事儿。” 窦宇眠还是不敢接,仿佛覃冶的手机是个烫手山芋,大概是她一旦接过来下一秒就要被挂到bot上说私生的程度。 “那我拿着,你这样看,有想吃的告诉我。”覃冶不想看她为难,没再坚持。 他自己拿着手机往窦宇眠那边伸了伸胳膊,让眠眠能看清屏幕,“请你吃,随便点。” 这个场景在窦宇眠眼里就像什么呢?她比喻了半天发现词穷,但是我担请我吃饭五个字足够让人兴奋。 她伸出手指戳了下,没敢点屏幕,指尖小心翼翼悬空着:“这个薯条,可以吗?” “没问题。”覃冶点了两下,又问她口味。 “海苔和芝士双拼。”说到好吃的,窦宇眠有点兴奋起来,“超级好吃。” “好。”覃冶帮她加好购物车,又退出去看别的。 他解释道:“小榆现在不太喜欢吃薯条。” 何止是不太喜欢,这用词美化过了。谢白榆的原话是:你看我像不像薯条。 “小榆哥哥有一家特别喜欢吃的店。”窦宇眠突然说,“但是有点远,我不知道送不送得过来。” 她说了个店名,看着覃冶单手一个个打字。“对就是这家。点套餐就行,他没有不吃的。” “窦宇眠你出息了啊。”谢白榆把门帘一掀冲了进来,正冲着两人坐的方向。 从覃冶的视角看,他当外套穿的衬衣下摆都扬了起来,散开着,鼓成一只...蜜袋鼯? 覃冶偏开头笑了一下,又赶紧转回来坐好,怕谢白榆真要打是亲骂是爱的教训小姑娘,能随时拦一把。 “多大了窦宇眠,还搞离家出走这一套。”谢白榆凶不过三秒,抬手给窦宇眠脑门上弹了一下,在她旁边坐了。 他是右手顺手弹的,坐下的时候也是顺势转身,原本就想着就近落座,坐下了才反应过来到了窦宇眠和覃冶之间。 谢白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想起来换个位置,又觉得太明显。明明现在跟覃冶关系不错了,弄得太尴尬也不好。又没有规定说两个gay不能坐在一起。他这么跟自己说。 谢白榆别扭得连身子都不侧了, 硬是就盯着窦宇眠,把小姑娘看得心里发毛。 “小榆哥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窦宇眠嘴一瘪,整个人委屈巴巴。她知道谢白榆就吃这一套。 “说吧,又是因为什么跟你哥吵架了?” “他不同意我走艺考。”窦宇眠哭丧个脸,“我都问我们老师了,我现在转完全来得及。” “我听听由呗。”谢白榆认真下来。 他知道窦宇眠从小学画画,也确实算得上有天赋,但是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不能惯。 窦宇眠直气壮:“喜欢要什么由啊。” “但是...”谢白榆下意识就要反驳,话说一半自己咽了回去,“算了。” 但是喜欢没有用的。 他想这么说的。 让两个走过艺考现在还在文娱行业发展的人劝别的小孩别走艺考听起来有点像个笑话。更何况... “小榆哥哥,你也是中考就是艺术生的对吧。”窦宇眠说,“我听我哥提过。” 谢白榆不说话了。 他不仅是中考艺考,甚至在考前三个月才换了方向。 老师说他声乐底子太好了,可惜了。后来又改口说,原来钢琴也这么有天赋。 录取高中后,谢白榆就跟初中的一切断了联系。他没去刻意打听过,但是想也能猜到,在那之后他就成了艺术老师用来告诫的典型。 第35章 他会说,你们唱歌的,一定要好好保护嗓子。 还会说,不是所有人都像谢白榆一样命好,钢琴也遗传了好天赋,三个月照样走个好学校。 对啊,他都过成这样了,他们还说,“谢白榆命真好”。 “小榆。”覃冶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捏了捏,但也没说多的话。 窦宇眠开始不敢吱声了,扒着谢白榆上下左右看了个遍才小声问:“小榆哥哥,你不会也因为这个生我气吧...” “没生气。”谢白榆说。 而且以他对窦承的了解,当亲哥的其实也没生气。就是这人自己糙惯了,不会跟青春期的小女孩好好沟通。 真就死直男一个。 谢白榆在眠眠头顶揉了一把,又一点一点给人家把弄乱的刘海拨顺回去,边边问:“眠眠,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当设计师。” “但是如果没当成呢,如果你又想做其他事了怎么办?” 谢白榆觉得这么苦口婆心真是难为自己,一边继续跟窦宇眠循循善诱:“想学艺术,高中也是来得及的,参加普通中考其实是给你自己多留一条路,眠眠。” “也许你十八岁的时候会后悔十五岁做的决定,这很正常,因为你一直在成长。但是你总要给自己留出反悔的余地。” “因为...有余地才是真的有选择。” 谢白榆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哄着窦宇眠,不知道身后覃冶一直皱着眉注视着自己。 你在透过眼前的眠眠,想把这句话讲给过去的谁听? 这个问题一直在覃冶脑海里挣扎。这是他感受到的,谢白榆并没有藏好的难过。 外卖送来的时候,谢白榆的谈话也准备收尾了。 他认识窦承的时候,窦宇眠才小学。那时候他白天还有个大排档要管,一天天忙得把自己妹妹随手扔给谢白榆就去招呼客人。 就算谢白榆说一句这是他看着长起来的,窦承都不会说一句不是。 所以谢白榆很了解窦宇眠,她很聪明,就是犟。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得等她自己想明白。 “小榆哥哥。”窦宇眠扯扯谢白榆衣服,“那这两天我能先不回家吗?” 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我刚跟我哥放了狠话,就这么回去有点丢面子。” 谢白榆和覃冶都笑了。 “我周末都有演出,没办法一直陪你玩,接受吗?” “没问题!”窦宇眠答应的特别干脆,又跟他讨价还价,“那我晚上可以抱着demo睡吗?” “它掉毛。你翻个身直接吃一嘴。”谢白榆吓唬她,“到时候化毛膏就成了给你吃的了,特别苦。” “那我能一直跟你来剧场吗?” “那可以。”谢白榆一边应他一边给窦承发微信,让他放心。 覃冶在一旁提醒:“小榆,明天有一场是《夜书》。” “那不行。”谢白榆当即改口,“《夜书》不适合你看,少儿不宜。” 尽管大部分人也都拿售票界面的年龄限制当摆设。 谢白榆盘算着给她扔遮挡区加个座,那边儿看不见几段拉灯情节。 但是窦宇眠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边:“阿冶老师怎么比你自己还清楚排期啊?谢白榆你记性真差。” “你以为少儿不宜的是谁?”谢白榆又给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日程表刻脑子里的人活得像个人机。” 覃冶含着笑把窦宇眠的薯条递过来,跟谢白榆撞上视线,他摊了摊手表示没有了。 “我可不敢给你买薯条了。”覃冶说,“不然下次要直接把我变成薯条。” 谢白榆翻了个白眼。 说不上为什么,看到覃冶空着手的时候,他居然有一丝失落。 干什么啊,谢白榆在心里骂自己,你又不是真在白嫖,也请了那么多次饮料零食了,到底在失望什么啊。 陋习难改。 他这么总结。 谢白榆自己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刚戳了两下,就听到身边某人说:“怎么有人自己偷偷点外卖了。” “干吗?” 覃冶正好手机响了,他边往外走边一点谢白榆:“等着啊。” 神神叨叨。 窦宇眠这会也忘了自己离家出走的委屈人设了,咬着薯条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覃冶拎着保温袋进来了,挂在食指上往谢白榆眼前一杵。 谢白榆一看清袋子的样式就反应过来了。他拿脚尖碰了碰窦宇眠的鞋:“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卖的情报。” “才没有卖。”窦宇眠说,“我多善良啊,我是免费提供!” “那现在交易。”覃冶也笑,“一套签名周边,够不够。” 窦宇眠直接蹦起来:“阿冶老师万岁!” “好热闹哇。”招招和玉米又是结伴来上班的。她还记得窦宇眠,“妹妹又来啦。” “两个漂亮姐姐好!” 招招装模作样点点头:“妹妹比谢白榆会说人话多了。” “那正好送你了。”谢白榆假装把人往前一推,“今晚是不是满场来着,给她在控台边上加个座呗。” “行啊,我看着。” 玉米说:“哇那今晚控台还挺热闹,新灯控今天也在。”她跟覃冶说,“老师今天是新人拍cue,他第一场,还要你多担待啊。” “妹妹那你一会就跟着我,控台上电线多,你小心别碰到就行。” 第36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7章 谢白榆放弃挣扎,任招招摆布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说什么啊?有写好的词吗给我一份。” “照着念多没意思,你是一个成熟的音乐剧筝伴了主持也要会现场发挥。”舞监说,“记得有感情一点,别板着脸。” “要真情实感哦。”窦宇眠不害羞的时候都自来熟,也过来凑热闹。 “h-a-o.”谢白榆一个字拖出三个调,说得咬牙切齿。 “你不会真情实感的骂我吧?” “我会的。” “感谢大家在一个不寻常的周二晚上来看我们《十八岁半》的演出,为什么不寻常呢因为今天是我们覃冶老师的生日场......” ktv包间里,有一个算一个剧组所有人一个不少的都聚在一块。 覃冶坐在侧边沙发上,手里握着手机,手机里放的是粉丝已经上传的返场视频。 “覃冶你特么给我关了!”谢白榆被半小时前的自己尬得满地找头,作势要去抢他手机,“你粉丝怎么连串场也录啊啊啊啊!” “没想到谢白榆还有主持的技能点。”招招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开眼界刮目相看。” 玉米也跟着闹:“等结婚叫小榆当司仪,绝对特别真情实感效果满分绝对特别真情实感效果满分。” “那你从现在开始攒钱。”谢白榆给她俩一人砸了个橙子,“低于一分钟一百万的活我不接。” 边胜清乐呵呵地看几个人闹,又招呼着点歌。 他扫码操作了一会,包间里响起了“今天你生日,送上我祝福”的音乐。 于是起哄的对象变回了寿星本人。 “放过我吧边老师,太社死了。”覃冶一边笑一边捂脸。 招招和玉米拿了一个麦,对着覃冶大声唱“跟所有的烦恼说拜拜”,谢白榆坐在旁边拍着手看热闹。 覃冶偏头看他,见他跟着节奏晃得还挺开心,嘴角和眼睛都在笑。 “该你了谢白榆。”招招把麦塞过来,“快唱快唱。” 谢白榆把话筒接了,攥在手里。 电视里已经放到了“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他恍惚地听着伴奏,话筒举到了嘴边,又放下了。 “你们唱吧。”谢白榆把话筒放回桌面上。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唱。” 覃冶应着大家给他的一句句生日快乐,注意力却全在身边的人身上。 谢白榆后边的话声音都不大,但是他听见了。 一首《生日祝福歌》放完,其他人趁伴奏的间隙喊覃冶点歌,他拿手机扫了码,抓在手上没仔细看,一直关注着谢白榆的状态。 “小榆,你咋了。”招招看谢白榆坐着不动,有些纳闷。这不是他跟熟人在一块的状态。“你要点歌不?” “你们唱。”谢白榆尽力让语气显得活泼。 “我嗓子不太舒服。”他拿起桌上的摇铃,“我当气氛组。” 【作者有话说】 阿冶生日快乐! 想了想还是在这里断一章,不然总担心下一章有点没数;但是如果调整了我再来报告哦~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海星 感谢朝朝仔的猫薄荷~ 第21章 提问方式 谢白榆抓着摇铃晃了一会儿。 他节奏感好,铃铛声沙沙的跟歌曲很协调。正唱着的音乐总监转过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人多都热闹,歌单一拉仿佛还看不到头。等下一首歌安静下来,谢白榆也把摇铃放下了。 他坐了个沙发拐角,离桌子远。谢白榆碰了碰身边的覃冶:“帮我拿一下那个。” 他指着堆在桌子中间的酒。 谢白榆盯着覃冶的手:“不要这个,难喝。”他指挥:“左边那个,白葡萄的。” 覃冶欠了欠身,按谢白榆说的把酒拿过来,没直接递过去。 他把小玻璃瓶举到眼前看了看:“二十多度?你悠着点谢白榆。” 谢白榆一伸手夺了,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他看着覃冶挑了挑眉,一副挑衅的表情,把嘴里的酒咽下去。 覃冶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没说什么,转回去坐正了。没几秒功夫,他又侧过头来看谢白榆,然后自己也拿了一瓶同样的酒过来。 谢白榆注意到他的动作:“别顾着说我。你这种平常不喝酒的自己有点数。” 覃冶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平常不喝酒?” 看你粉丝说的。 谢白榆说:“猜的,看着酒量就不行。” 他转移话题:“你经纪人唱歌还挺好的。” 覃冶也朝丁宣看过去。 他根本没在意听丁宣唱的什么,但是本身熟,清楚丁宣的水平,在普通人里的确算唱歌好听的。覃冶说:“那替她说谢谢。” 小半一整组的氛围一向好,互相之间玩得到一块也放得开,这一晚上会唱歌的不会的都唱得开心。 就连边胜清也唱了两三首。他大白嗓,也没什么调,但是大家够捧场,情绪价值都给拉满了。 覃冶一开始注意力都放在谢白榆的状态上,没怎么参与,但是寿星逃不过,也被起哄着唱了两首。 他唱了首之前很火的民谣,又唱了前团的一首歌。 看到mv的时候丁宣有些意外,看了覃冶好几次。 覃冶一边唱一边往谢白榆身上瞥,被看的人没什么察觉,手指搭在膝盖上跟着伴奏轻轻敲着。 第38章 唱到后边,大家都开始觉得没意思了。 招招提议说:“我们玩那个网上很火的游戏吧,就是唱《北京欢迎你》,然后唱到的喝酒!” 玉米和丁宣都立刻响应。边胜清说没听过 ,几个人七嘴八舌给他和音乐总监讲了规则。 “好,来!”边胜清拿开酒的架势拧了瓶矿泉水,往自己面前一放,“年轻人好玩的东西就是多。” 电视里《北京欢迎你》开始放,第一圈唱到覃冶这里,那一句该他喝酒。 覃冶把瓶子拿在手上,开玩笑道:“寿星没有免罚的资格吗?” “那让我们都敬寿星一杯。”谢白榆最先接话。 各式各样的瓶子碰了过来。 “阿冶老师生日快乐!” “继续继续。”丁宣离点歌台近,接着把刚暂停的音乐又按了播放。 招招锤了谢白榆一下:“到你了谢白榆,想什么呢魂都不在这了。” “我没反应过来。”谢白榆又开了瓶果酒,说,“我自罚一杯。” 《北极欢迎你》这首歌够长,现场又开始转第二圈。 谢白榆的视线一直跟着话筒走。 等话筒又传到玉米手上的时候,他猛地起身:“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们在的这层都是加大包间,今晚没怎么有别人,走廊都显得没什么生机。 谢白榆背着音乐的方向越走越远,等停下来他已经站在了另一头的洗手间门口。 这里已经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覃冶找过来的时候,谢白榆正靠在窗台口抽烟。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谢白榆听见脚步声抬起头。 “可能因为我把这层都走了一遍吧。”覃冶答。 等覃冶走近了,谢白榆把电子烟按回壳子里。 他捕捉到覃冶的表情:“笑什么?” 覃冶拿指关节蹭了蹭耳垂,难得有些尴尬:“想到了刚认识的时候,在排练厅走廊。” 他指指卫生间,又看了窗台一眼:“这场景挺像。” 谢白榆也跟着扯了扯嘴角。他有些答非所问:“我今天喝了两瓶酒,好像喝得有点急。” “嗯。” “所以...你当时根本没看到我,对吧?” 覃冶点了点头,又说:“我今天喝了那一瓶酒,好像喝得也有点多。” “所以你那次没听到我说话就走了对吗?” “你这人怎么还学别人说话呢。”谢白榆转了个身,把手伸出窗外。 秋天是多风的季节,他五指轻轻张开,感受着有风从指尖穿过。 “可能因为觉得这个提问方式挺有意思?”覃冶的声音比窗外的风温柔,“所以能不能等到回答?” “...没,我听到丁宣的话就转身走了。” “我当时说相信边哥用人的眼光,后来发现这话还是不太对。”覃冶说,“相信你是因为你是谢白榆。” “其实都不重要。”谢白榆说,“我解她的原因。还有《夜书》那次聚会,你帮我说话。” “但是总要把这个疙瘩彻底解开。” “那现在解开了。”谢白榆一直朝着窗外。 他望着已经黑透的夜空。 风在一瞬停了,谢白榆合拢了手指,握成拳。 “抓住了。” “什么?” “没什么。” 抓住了风。 “我想下去转转,要一起吗?”谢白榆转回来,“你还是快回去吧,哪有过生日主角不在的。” “有事丁宣会给我发消息。”覃冶先往楼梯走去。他走了两步回头:“不是要下楼?” “等我一下。” 两个人绕着大楼走圈,什么也没聊。经过一家便利店的时候,覃冶突然停下来。 谢白榆倚在门口人行道的路灯杆上等着。 覃冶很快出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跟刚才在ktv喝的一样的酒。 “干什么?” 覃冶已经把瓶盖拧开了:“我把这瓶酒喝了,是不是能再问一个问题。” 谢白榆不清楚他酒量具体什么情况,但是直觉不是很强的那类。他上手想抢:“你特么当真心话大冒险呢,喝一瓶问一句。” “真心话大冒险可以罚酒躲过去。”覃冶说,“问不到的就是问不到。” “那我也可以不回答啊。”谢白榆的手抓着瓶子的另一半不放,“你是不是真醉了覃冶,跟我在这掰扯这个。” “没醉。” 覃冶对自己这方面是有数的。谢白榆探头仔细端详他的表情,不像嘴硬逞强。 他刚放下心,就听覃冶说:“我只是觉得你今晚状态很不好。” “你很好奇为什么?” “不是好奇。”是担心。 说不上为什么,但是担心是坠在心里的石头,压得没有缘由。 谢白榆手上用了点力气,他说:“你先松手。” 覃冶放了手,跟他在路灯下对视。 一秒、两秒、三秒,光线里能看到漂浮的灰尘。 覃冶听到谢白榆说“过来”,他于是跟上他重新往便利店走过去。 谢白榆买了瓶果汁,又转到冰柜边上拿了两个冰杯。他带着覃冶在窗边坐下。 覃冶看着谢白榆把东西都放在小桌子上,撕开冰杯的封口膜,又拧下饮料的盖子。 他把一瓶果汁平分进两个杯子,然后又把覃冶买的那瓶酒倒进去。 第39章 谢白榆把其中一个杯子推到覃冶面前:“尝尝。” “好喝。” “这样喝刺激性没那么大。”谢白榆说。 “覃冶。”谢白榆仰头灌了一大口,还吃到几块冰块,在嘴里咬得咯嘣响,“一杯酒换一个问题也行。就一个额度。” “你为什么...”覃冶脱口而出,却又顿住了。 为什么明明很擅长弹琴却不肯表现。 为什么从来不替自己辩解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为什么说弹古筝是童年阴影。 为什么排斥唱歌。 …… 太多了。 谢白榆等着,莫名地就有点想抽烟。他习惯性摸了摸口袋,但是没把电子烟拿出来。 “不然我抢答一下?”他说,“说不定就是你想问的。” “我嗓子伤得挺严重的,没法唱了。” 谢白榆拿起自己的杯子跟覃冶面前的碰了一下:“我原来唱歌还挺好听的。” 【作者有话说】 注:他们玩的游戏就是网上很火的那个,一人唱一句《北京欢迎你》,唱到塌了的艺人就喝酒 今天起了个大早出门忙事情,刚才敲着键盘感觉要直接趴上边厥过去() 我果然不适合早起 超级超级困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海星 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第22章 为他而来 那天在便利店聊完之后,谢白榆拒绝再提起这个话题的任何内容。 他有时回想起来会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真喝多了,矫情。但是又觉得跟覃冶聊完的感觉居然不错。 每次想到这里,谢白榆就会强迫自己不准再胡想八想。 怎么就从多说两句都嫌烦的同事变成朋友了? 谢白榆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发现自己有点懒得在这方面动脑子。 而在覃冶的视角来看,他以为谢白榆会直接把自己灭口。 谢白榆对此的反应是:“有病?我停你伴奏信不信。” “我觉得你真干得出来。”覃冶说。 他还挺满意现状。没被灭口也没被停伴奏,谢白榆还会等他一起下班。 “好的谢谢大家,辛苦了!”覃冶最后转了一圈,尽力让sd等着的粉丝观众都能拍到正面照片,“我叫的车到了就先走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走了小榆。” 谢白榆跟在覃冶后边,看着他一边“拜拜”一边从人群中挤出去。 这一场景成功在一些剧女心里留下了硕大的问号:谢白榆什么时候能跟同事相处这么融洽了? 出租车已经等在路边,这附近不能久停,司机师傅不停催促两人快点。 “师傅,别按喇叭。” 覃冶落下车窗,又一次让贴在车边的粉丝注意安全:“太危险了,快回上边,谢谢大家也都早点回吧。” 打灯拐回机动车道的同时,司机师傅跟后排两人确认订单地址:“是到xx医院对吧?” “对,谢谢师傅。” 边胜清在那里住院。 午场下班一块去医院,两个人已经这么跑了小半个月。 边胜清说什么不用别人照顾,他俩每次就用来“陪聊”当借口,再悄悄把能收拾的能处的都弄完。 最早发现边胜清不对劲的是谢白榆。 起初只是察觉到边胜清去剧场的频率降了很多,后来谢白榆留了心给他打视频电话都被找由切掉了。 直到有一次,谢白榆听到通话背景音里有医院叫号的声音。 边胜清也意识到了,有一会儿没说话。他知道瞒不住了,才在谢白榆的追问下说出了住院地址。 “好啊边老师,我还说你最近不来剧场是终于放手了,敢情是医院不让你出去了。” 谢白榆直接趁着没有演出杀到了边胜清病床边上:“说吧,前一阵子是不是也都是偷偷从医院跑出去的。” 边胜清躺在床上,手上挂着水,整个人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衬得消瘦,但是还在逞强:“就是住院复查,别那么大惊小怪。” 说完又叮嘱他:“你别跟他们几个提,包括覃冶。本来也没想让你知道的,一个两个都一惊一乍地担心。” “可能没法答应你。”谢白榆说,“覃冶已经知道了。” 如果不是《夜书》有覃冶的演出,现在坐在床边的就是两个人了。 “你俩...”边胜清半天没俩出个所以然,叹了口气,“算了,好好相处挺好的,继续保持。” “怎么了?” 市中心总在堵车,出租车在路上走走停停。谢白榆往后一靠摊在椅背上,闭着眼。 覃冶拿膝盖碰了碰他的。 “我在想...刚刚那两个女生。”谢白榆说话也慢下来。 “很惊喜?” “有一点儿。” “会越来越多的,因为你值得。” 会吗?谢白榆想不出覃冶是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的,他现在觉得恍惚。 一个小时前,他跟覃冶一起从剧场下楼。刚出大门就看到前排最边上有两个女生举起相机。 谢白榆习惯性要往自己选的角落溜,结果被叫住了。 “小榆老师!”她们不停招手,为了打招呼歪了歪头,眼睛从相机后边露出来,“我们就是来看你的。” 谢白榆第一次觉得自己嘴不好用了。他有些不自在地走过去,问两个女生:“专门来看我?” 第40章 “对啊对啊。”长头发的女生把相机放下,递上票根,“小榆老师能签名吗?” 谢白榆:好陌生的业务。 “老师你弹得超级好。”另一个带眼镜的女生也跟着要签名,“上次来看就注意到了,终于又等到你的排期我就又加场了!” 绝大部分人在覃冶出来之后就围上去了,背后有些喧闹,这边就三五个人在聊天。 戴眼镜的女生继续说:“老师我也是学古筝的,我明年艺考啦。” 谢白榆应着,给她在票根上签了考试顺利。“艺考和高考都顺利。”他说。 长发女生也说:“可以祝我四级顺利吗小榆老师。” 谢白榆有求必应,一边签一边说:“直接喊小榆就可以,不用叫老师。” “叫习惯啦。”“那就按你习惯来。” 旁边还有几个路人观众,见覃冶那边挤不进去,就绕回了谢白榆这边。 有人问:“这也是《十八岁半》这个剧的吗?” “对啊对啊,他叫谢白榆,是今天的筝伴。” “弹古筝的那个啊?”观众想起来了,“厉害,能给我也签个名不?” 观众拿着签了名的票根走了,边走还边说:“真好,也算是有个明星签名了。就是另一个人太多了啥也看不见。” 谢白榆内心哭笑不得,但也不可能把人叫回来专门解释自己不是明星。 “小榆老师,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戴眼镜的女生说,“你的名字出处是不是那句诗啊?” “人间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对的,是这个意思。” 谢白榆偏头靠在车窗上,刚才女生的话在脑海中与回忆里的声音重合起来。 “历历种白榆,白榆是星星的意思。”他小时候学写自己名字的时候,谢容旬这么告诉他。 那时候爸妈还没有离婚,他也的确被当星星一样宝贝地对待着。 从刚上幼儿园开始,谢白榆就因为长得好看被各种活动选成小主持人。他那时候还跟着妈妈学钢琴,跟着爸爸学古筝,不止一个人羡慕地说他,出生在西洋乐和民乐结合的家庭,又有天赋又标致,以后肯定是个小明星。 小谢白榆只是单纯觉得,跟着爸爸妈妈学琴,就像他们在陪自己玩一样,他很开心。 谢白榆已经想不起爸爸长什么样了,只记得他很高,手上总带着木珠串,在大学教古筝。 他对父亲这个模糊的概念最后的印象,就是他跟妈妈又一次争吵后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过。 家里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谢容旬推翻了他面前的古筝,琴码摔了一地,有根高音的琴弦被蹦断了,划在他脖子上,冒出了点血。 然后他就再也没碰过古筝。 直到陈硕被金义山收买跑路,《十八岁半》面临推迟风险。 谢白榆一直闭着眼睛,车轮在路面上压过的震动通过车窗传到他的心里。 他轻声开口:“你知道吗,之前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古筝了。” 但是现在有人跟我说,她们是专门为我弹的古筝而来。 覃冶不知道他心里想了什么,但是他能从谢白榆的情绪中感受到,像是有碎掉的玻璃被温柔拼好了。 他倾了倾身子,用手把谢白榆的额角垫起来:“小榆,这样靠着容易晕车。” 谢白榆顺着他的动作坐起来。听着覃冶的声音,他突然想到: 身边这个人,是第一个说他古筝弹得好听的人。 【作者有话说】 我嘞个十二点二十!码字没看时间怎么就过零点了(鞠躬) 感谢大家支持 感谢评论和海星 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既然已经这个点了 那就祝朋友们晚安吧~ 第23章 别对我好 边胜清的状况很不好。 谢白榆和覃冶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在走廊上随便找了处椅子坐下。 这个区域的连椅还是极简风,坐下就是冷冰冰的金属。很衬谢白榆此刻的表情。 “注意表情。”覃冶碰了碰他,“你这样回去肯定瞒不住。” 谢白榆叹了口气往后一靠,脑袋顶在墙上。他平时无所谓惯了,什么情绪都往脸上挂。 “求男团级表情管教程。”谢白榆的语言表达还是精彩,但是自己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好像很平静。”谢白榆不解。 覃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跟他平常营业和面对熟人时都不一样。 谢白榆见过几次覃冶面无表情的样子,他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总是带着笑意的。 但是跟现在还是不同。他此时的表情看一眼会觉得...沉静。 “有点麻木。”覃冶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好像见多了生死,也还是找不到心态去面对。” 谢白榆没出声。 他不知道这句“见多了”要怎么解。 覃冶偏头看到他的眼睛:“没事,不明白挺好的。”他站起来,“走吧,再不回去边哥要问了。” “其实我有种感觉。”覃冶说,“我们根本瞒不过边哥。” 但是就是会难受啊。 谢白榆在自己脸上拍了两下,也准备站起来:“你先回去,我去把饭打了。” “行。”覃冶一直看着谢白榆,越发觉得他是要在自己脸上捏个表情出来。 第41章 他微微弯腰,伸手拦了一把:“又不是橡皮泥,一会捏坏了。” “你滚行不行。”谢白榆表情彻底紊乱,想笑又笑不痛快,“我要有橡皮泥我先粘你嘴。” 去找医生之的时候,他俩没给病房关门。边胜清说正好借穿堂风透透气。 覃冶自己回去的时候就直接进去了。 听见门口有动静,边胜清在床上问:“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小榆去食堂了。”覃冶走过去,心里有些疑惑。 他应该是没看错,边胜清在他过来之前往枕头下边塞了什么东西。 覃冶没声张。 “怎么样,我还有几天活头?” “边哥。”覃冶心里一紧,但是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放松,“你别自己瞎想,听医生的话,好好在医院待着,没事儿的。” 边胜清自己看得开:“安慰我这个干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能没数吗。” 谢白榆就是这时候把饭打回来的。 他沉默着走到床边,等覃冶俯身把床上横跨的小桌板打开,又给他让开位置。 谢白榆把几个饭盒摆开,又给边胜清手边放了双一次性筷子,全程一言不发。 “你俩也别太难受。”边胜清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一个,反过来安慰他俩。 “最早医生说我不一定能熬过今年的时候我还担心,我这个剧该不会最终也没成吧。结果啊你看,小半现在多成功。” 两个人都没接话。 覃冶在陪护床上坐着,后背挺得板正;谢白榆走到了窗边,执拗地望着远处。 “我记得最早你俩还不对付,尤其是小榆,除了在我这到处炸毛。”边胜清成了操心的长辈,“结果你俩现在都能联合起来框我了。” “刚认识的时候,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小半交给你们啊,我放心。” “我才不要。”谢白榆咬着牙,“等你出院自己管去。” 谢白榆就是一头撞进了牛角尖里。 边胜清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这个圈子里不计较他是谢容旬儿子的老师。 但是到头来还是要分别。 他可以接受无数次生离,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擅长挽留谁,但是死别不可以。 谢白榆觉得自己待不下去了。他强撑着跟边胜清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别多想”,自己跑了出去。 覃冶往外看了好几眼,但还是等胜清吃完饭又收拾好,被边胜清催着走了。 “小榆这孩子,别扭,想不通就跑。”他说,“你帮我哄哄。” 覃冶在楼下小公园找到了蹲在树下的谢白榆。 深秋天黑的早,夜风也凉。 覃冶半搂着把人强行从地上抱了起来,借着路灯能看出谢白榆眼尾发红,哭过。 “想聊聊吗?”覃冶柔声问他。 谢白榆没穿外套,露在外边的脖子都是凉的。覃冶还维持着半环着他的姿势,谢白榆没挣,他也就没松手。 “不太想。”谢白榆摇头。 他头发最近长了,白天在剧场跟化妆师借了小卡子,下了戏就拆了,这会儿随着摇头的动作,前边的头发扫眼睛。 “那送你回家。”覃冶说。他拿出手机准备叫车。 “不想回。”谢白榆没什么精气神,“想去喝酒。” 覃冶把目的地定到了窦承的店里。 窦承看着又一次一起进来的两个人,在心里啧了一声。 真想把谢白榆当初那副“嘴脸”回放给他看。不,两个人一块看。 但等走近了,窦承也发现了谢白榆的不对劲。他把准备好的调侃咽回去换了一句开场白。 “咋了这是,魂丢外边了?” 谢白榆反常地没还嘴,给他报了个酒名。 窦承心说:又开始了? “你是不忘了这里边有金酒了?” “没忘。”谢白榆仰头看墙上的酒水单,还想继续加。 “就一杯。”覃冶把手放到他眼前虚虚挡了一下,“你今天不适合多喝。” 窦承暗自腹诽,但是气氛实在不对,他没加入这个话题。 “我给你俩开个卡座还是啥?”没等回答,他自己又反应过来,“不对,今天卡座都订满了。” 窦承往楼上一摆头:“拿楼上喝吧。”他又看覃冶,“那覃冶老师我给你在吧台收拾个地儿出来?” “我跟他一块吧。” 窦承这才意识到覃冶不知道楼上是客房:“那你得问小榆。” 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谢白榆身上,他说:“那就上来吧。” 走进房间的一瞬间,谢白榆的状态却像换了个人。 他猛地一口灌了小半杯酒下去,明明呛得咳嗽,但是手指摸到的不是纸巾而是手机。 “覃冶,你去这个剧组面试看看吧。” “好。”覃冶能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应该是谢白榆刚给他转了消息。 但是他没有去管。 覃冶微微皱着眉,在谢白榆面前站定,从桌面上抽了张纸,帮他把洒到下巴的酒轻轻按掉了。 “本来是要下午告诉你,忘了。”谢白榆说,“四轮巡演要开了,没对外招募。” 这也正常。有一部分剧的确会靠内推建组,不对外招收演员。覃冶也都了解过。 谢白榆又说:“连窦承都没见过我这种煞笔样,一次次全让你记住了。” 第42章 他甚至开了个玩笑:“真想把你灭口。” 覃冶说:“你慢点喝。” 他之前就发现了,谢白榆袒露真心的情绪总是切换得很突然,往往一有迹象就缩回去。 覃冶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两个来回,在心里判断着,他是真想开了还是又在逼自己抽离。 谢白榆继续说,语气好像恢复如常一样:“小时候我爸对我挺好的,但是他跟我妈离后就去了北方。后来宋真对我也不错,但是分手以后我们就直接不见面了。所以我挺能适应对我好的人,可能突然哪一天就要走,我都能接受,因为我知道我爸在新城市过得好、也能看到宋真现在很成功。” “但是边老师不一样,如果说了再见,我就再也不会有他的消息了。”谢白榆的睫毛在颤,但是没有眼泪,“已经很明显了,所有对我好的人都会走。可能边老师格外好,所以他走得也要最远。” 谢白榆跟覃冶对视着:“所以你明白我意思吗,别对我太好啊。”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对我好都是有条件的。 谢白榆把自己塞在牛角尖最压抑的地方,筑了个一点儿也不舒服的巢,但没想着出来。 【作者有话说】 (叹口气)有点不知道怎么说,小榆是心有点病症的,但是没办法用某种医学上的某种知识来概括。他从小经历太多了,很多都发生在人格形成的年纪,又与最亲的人有关。所以他就是很别扭,别扭得没边儿。他所有的切换、抽离、坦诚或欲言又止,全都是他伸出来又缩回去的探测仪。这几章以后可能会修,我想把他的状态再写得更细且活一些。 依旧感谢大家来看文,谢谢评论和还行 感谢朝朝仔的彩虹糖 第24章 你要听吗 谢白榆原本是想赶人的,覃冶说他不够意思。 “一会儿我前脚走,你接着就要下去买酒是吧。”覃冶指着他放在桌面上空杯子,“就你今天这个状态,喝多了在上边难受都没人知道。” 谢白榆冷不丁被他说中心思,不着痕迹地把视线转了个方向,盯着地毯开始数花纹。 “我又不会耽误明天的演出。”谢白榆一边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小声辩解。 这个场景招招知道了都得大喊一句谢白榆你也有今天。 “这是演不演出的问题吗。”覃冶话锋一转,“谢白榆你是真晕乎了吧,你明天哪有排期。” 谢白榆这才反应过来,这周天晚上有《夜书》演出的是覃冶,而这一场的钢伴不是他。 这是覃冶第一次用这么强势的态度跟他说话,谢白榆居然觉得新奇。 覃冶给人的感觉总是温和的,偶尔的冷硬都有原因。但是他此刻的强势又跟之前保护女生不一样,这次不凶。 “小榆。”覃冶的语气又软和下来,“不开心不是只有喝酒这一个办法的。” “喝多了事情也不会解决,反而自己难受,还没人照顾。” “那你留在这你能照顾我啊。”谢白榆脱口而出。 “也可以?”覃冶说,“如果你需要的话。” 谢白榆刚才又一次嘴比脑子快,现在反倒不自在了。“谁要你照顾。”他说。 “哦,是我担心你难受,求着要留下来照顾你。” 谢白榆怀疑他在阴阳怪气,但是没有证据。 房间里的气氛越来越别扭,谢白榆给覃冶拖了把椅子:“随你的便。” 我就是不想再继续小学生斗嘴而已。谢白榆给自己找了个由,并且成功说服了自己。 因为客房区是后改的缘故,隔音效果一般。楼下夜场的喧嚣透过地面传上来。 谢白榆和覃冶一个坐在床角,一个在椅子上,四目相对。 “好难听的歌。”谢白榆憋出一句。 “可能审美比较独特。”覃冶委婉道。 谢白榆觉得自己脑子应该是下午落在医院了,要不然一个话题也想不出来? 夜晚、客房、酒精,这三个关键词同时出现,就让人觉得很适合...聊点工作。 谢白榆是不是这样想的不重要,他确实是这么干的。 “覃冶。” “嗯?” “我跟你说的那个剧,你好好面。”谢白榆神色认真,“能巡这么多轮是有原因的,含金量挺高的。” “好。” 谢白榆又说:“我有全剧的录像,你看不看?” “好。” 谢白榆低头给覃冶发了个网盘。 覃冶知道这部剧。大剧场的群像剧,在圈内地位不低,但是对演员也很有考验。 他也能猜到谢白榆让他试哪个角色。 视频下载好了,覃冶直接点了全屏。录像是对着全场的固定视角,看起来不是送审就是复盘用。 小半之前也录过,当时手机就架在谢白榆旁边,舞监忘了连电源,谢白榆还趁伴奏间隙给充了个电。 受距离限制,录像不太拍得清每个演员的脸,更多是靠服装来区分。 覃冶主要在看他要试的那个角色,但是越看越觉得台上的演员眼熟。 “这是...” 谢白榆正盘算溜去阳台抽烟,覃冶一出声吓他一跳。 他凑过去往覃冶屏幕上看,在覃冶的角度就是一颗有点毛茸茸的脑袋移进了视野里。 覃冶呼吸一滞。 像demo。 想摸。 第43章 但是覃冶控制着自己没伸手。他还记得demo的主人说自己不让摸,会咬人。 如果谢白榆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一定会控诉他自己乱加后半句。 “你是问演员还是角色?” “演员。” 谢白榆默了一会儿:“是宋真。” “宋真...”覃冶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把视频按了暂停,抬起头。 谢白榆没反应过来,人还在屏幕上方。他看着两个人中间的空隙,注意力从剧中跑开了。 他开始思考这段空有多大,二十公分还是十公分?好像有点太近了。 “谢白榆。”覃冶叫他的名字,“你为什么想让我去试这个角色?” “因为合适啊。” “哪里合适?”覃冶追问。 这听起来斤斤计较了,不像他。但他现在就是挺想计较。 “唱演要求高。”谢白榆说,“角色重要,还有...” “还有什么?” “...知名度高。”谢白榆仿佛他的被目光定住了,这才想起来坐回去,“总是要去大剧场的。” 大概这个圈子里每个人都想有一天能站在大剧场的台前幕后,但是总有那么多人差一些能力、差一些幸运或者其他什么。 但是你该站在大剧场的舞台上,而且应越早越好。 覃冶的目光还搭在他身上,谢白榆又开始不自在。他在床边磨蹭两下,挪到了床尾的方向才又站起来。 “我去洗漱,你...自便。” 谢白榆外衣一脱抱着睡衣就往浴室逃。 他这个澡洗了够久。 谢白榆在脑子里把跟覃冶从认识到如今的经历都过了一遍,又不可避免回到刚刚覃冶的眼神。 很奇怪的氛围,谢白榆隐隐有猜测,但是不想确定。 十一月底温度已经降下来了,谢白榆的睡衣还是单层的。他走到门口才意识到太慌乱忘记拿浴袍了。 “冷就冷吧,总不能让覃冶送过来。”谢白榆在心里说。 意外的是推开浴室门以后,并没有谢白榆预想的冷气扑到身上。 房间里甚至很暖和。 他愣了几秒,直到覃冶听他半天没动静转头看过来。 “你开空调了?” “刚才看你睡衣太薄,就把暖风打开了。” 谢白榆还站在浴室门口。他看看覃冶,又转头看看水汽还没散的浴室,纠结了半天:“你...” 覃冶把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笑了:“我不急。”他说,“刚让窦承又帮我开了一间房。” 谢白榆顿时觉得自己的行为又没脑子又显得不怀好意。但是他真的忘了客房还能再开一间这个选项。 覃冶叫他:“小榆,返场那首大歌我会唱了,要不要听?” “现在唱吗?” 覃冶原本在调视频进度,想找那首歌在剧里的位置。但是当他调到以后看到宋真,又改了主意:“没有伴奏,我清唱吧。” “小榆,听完这首歌就休息吧。睡个好觉。” 剧场的生活从某种角度来讲就像学生上课一样按部就班。 《十八岁半》和《夜书》两边现在都人手充足,不用再抓着特定几个人薅,谢白榆跟覃冶的排期有时候对得上,有时候就不同场。 他俩又一次同时出现在小半剧场的时候,刚好碰上技术组是招招和玉米。 一见面招招就嚷:“初代目回归了!” “来拍个照吧。”谢白榆突发奇想道。他把所有人都招呼过来,“重聚留念。” “发我哦谢白榆。” “也发我谢谢!” 谢白榆挨个发了照片,最后点开边胜清的对话框,把合照发了过去。 [边老师你看,小半初代重新上线。] [就等你了。] 他发完没等边胜清的回复,提前上了二楼。他有三四场没来小半了,怕古筝那边有他不习惯的变化要改。 但是谢白榆莫名有些心神不宁。 按说怕干扰麦克风,他们的手机都不会在身边带着。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下楼放手机。 谢白榆朝控台喊了一声:“招招!我手机放这有影响吗?” “你那种麦问题不大。”招招说,“有急事就放吧。你记得静音啊!” 谢白榆应了,最终没静音,调成震动和黑夜模式放回口袋。 演出进行到一半,安之一步步朝芦苇荡走去,谢白榆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 他在弹琴,没办法接。谢白榆心里一急,按跑了一个滑音。 震动在他弹完之前断了,但是没隔半分种又响了第二遍。 后边一首歌不需要古筝,谢白榆自己摸索着把麦关了,接起电话。 “小榆,小榆。”钢伴在旁边小声叫他,“合奏准备啦。” “好,我知道了。” 谢白榆把手机塞回衣服里手在抖,抬手起势了才想起来麦还没开。 这段没法等,钢伴已经弹了开头,他没跟上。谢白榆拿指甲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在第二句加了进去。 他时机抓得准,不熟悉剧情的人估计都不会发现。但是覃冶不可能听不出来。 演员比其他人下场早,覃冶站在化妆间门口等到了冲进来的谢白榆。 “小榆?你…” 谢白榆匆匆打断他,声音都是哑的:“跟你粉丝说有急事今天不d,让丁宣说也行,你跟我走。” 第44章 【作者有话说】 终于赶来了!既然已经到新的一天了,那就直接祝大家中秋快乐(^o^) 记得买月饼哇~ 谢谢大家的评论海星(哇我居然七个读者了还是我喜欢的数字 谢谢支持~ 感谢朝朝仔的彩虹糖 昨天台风刮得够吓人,但晚饭我还是跑出去买了个月饼。玫瑰的,好喜欢玫瑰相关的一切(除了花 按时间线小榆阿冶已经过完中秋了,小道消息一下他们都是在店里一块过的。 关于月饼口味就是逃不开的甜咸之争: 小榆是本地人,从小就最爱吃苏式的鲜肉月饼,而且最好是刚出炉的; 阿冶是北方人,一直只见过甜月饼,最喜欢的是黑芝麻馅儿 。但是因为小榆推荐的都愿意尝试,所以也开始吃鲜肉月饼了,但是不接受冷掉的~ 第25章 冬夜江边 边胜清终究是没熬过今年冬天。 剧场附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好打车,谢白榆攥着手机和屏幕上的“请耐心等待”狠狠闭了下眼睛。 他点了取消订单,把手机锁屏往口袋里一丢,拽着覃冶跑上人行道。 “小榆!你慢点注意安全!”覃冶被他拉扯得跌跌撞撞,另一只手上还抓着谢白榆没来得及系上的围巾。 谢白榆在停满自行车电动车的窄路上横冲直撞,在电梯里被覃冶硬按着套上的羽绒服已经滑到肩膀以下。 他们整整跑出一条街,上了车来车往的主路,谢白榆才一个急刹停下来。 他又开了打车软件,这次很快有司机接单了。 两公里。 谢白榆盯着系统里那个小车的图标移动,数着预计到达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缩短,眼眶红了一圈。 覃冶已经看清了谢白榆选的目的地是哪里,心里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帮谢白榆把外套拉起来,手搭在他背后一下下帮他顺着气。 “边老师...”谢白榆一下哽住。 他仰起头,在寒风里拼命张开双眼,想把马上要存不住的眼泪冻住。 等他再次开口,声音都在发抖:“他走掉了。” 覃冶也是在这瞬间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准备不堪一击。 “...什么时候。” “你在台上唱'芦苇花在风中挣扎'的时候。”谢白榆记得清楚,“我接到医院的电话。” 屏幕上的小车卡在要掉头的路口不动了。 “医院说,是没抢救过来。” 是查房护士先发现边胜清情况危急的。 他当即就被送去抢救。就是从病房推去急救室的路上,边胜清的眼睛合上了。 然后就再也没能睁开。 边胜清早就和家人断了联系,紧急联系人电话留的是谢白榆和覃冶两个人。 在谢白榆接到电话之前,医院还给覃冶打了两个。 覃冶听他说着,这才顾得上拿出手机,看到了电话符号右上角的红点,里边写着一个白色的、小小的数字2。 负责通知的护士在电话里跟谢白榆说:“节哀。” 值班的护士听到覃冶报完家属身份,也对他们说了这两个字。 边胜清的遗体已经按规定被送去了太平间,谢白榆却在被护士领到门口后反了悔。 “我不看。”谢白榆态度强硬地转过身,对着墙说什么也不走了。 医院的墙被刷得很干净,是一种让痊愈者心安、病痛者沉痛的白色。 覃冶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又帮忙把围巾轻轻带好。 他们很多人常常会忘了,谢白榆也还是个很多事情都没经历过的大学生。没有人应该要求他在这种时候必须成熟。 后续流程很多,覃冶一件件处着。他跟在护士身边,该确认的确认,该签字的签字。看起来镇定又有条不紊。 谢白榆全程像个灵魂出窍的挂件,乖乖被覃冶牵着胳膊走。 “还有,这个给你们。”护士最后递过来一个小本子,是在边胜清的枕头下发现的。 本子差不多巴掌大,皮面的,棕色。 覃冶接过来,只翻了一页就合上了。 其实一共也没有几页有内容。里面是边胜清的遗书。 就当是因为此刻的环境太冷淡吧,覃冶甚至不敢看。 他穿的大衣口袋太浅,覃冶把谢白榆拉到面前,把本子装进了他带拉链的羽绒服口袋里。 他们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对面的交通信号灯亮着绿色,覃冶却在十字路口停下脚步。 落后半个身位的谢白榆一下撞上覃冶的后背,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覃冶转过来的眼睛。 “小榆。”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很难受,“陪我走走吧。” 从他这句话说完,走在前边的就换成了谢白榆。 覃冶的手原本还拽在谢白榆的袖子上。谢白榆低头看了好几次,实在觉得坠得慌,他轻轻晃了晃胳膊,示意覃冶松开。 谢白榆看着两人并排垂在身侧的手,还是伸出手指勾住了覃冶的衣袖。 他带着覃冶一路走到了江边。 大楼上的灯早就都关了,江边又黑又冷。 “我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这边转转。”谢白榆说,“就是这时候,两边商铺都关门了,街上也没什么游客。” 他一直觉得,这是一座靠繁华活着的城市。灯灭了,人就走了。所以适合一个人难过,两个人也可以。 第45章 谢白榆在栏杆边停下来,示意覃冶低头。 这夜里风不小,江水卷起水花。 “你猜我在想什么?” “跳下去吗?” 谢白榆笑了笑:“我在想啊,如果安之是从这种地方跳下去,故事会是什么结局。” 他又说:“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语气,特别像是要蛊惑我跳下去。” 谢白榆转了个身,背靠在栏杆上。他往后仰着头,背后的羽绒服凹进去一道。 他的面前是与白天截然不同的步行街。 覃冶一开始也学着他的动作靠在护栏上,但是江水在身后翻涌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似乎没有安全感。 他于是又转回去,胳膊搭上栏杆,望着其实根本看不清的对岸。 “后边怎么办?”谢白榆问。 “我想试试能不能联系到边哥的家里人。”覃冶的声音也像含着冷气,“总要给他们一个知情的权利。” “如果他们不管,或者没联系上,那就我来负责。” “我跟你一起。”谢白榆立刻说。 又是一阵冷风擦着皮肤吹过,谢白榆下意识要抄口袋,右手从衣服表面滑过去才想起来拉链被覃冶拉上了。 明明还没到冻僵手指的温度,谢白榆却觉得自己连一个拉链都开不利索。 他把那个小本子拿出来,碰了碰覃冶。 “转过来吧,别掉进去。” 覃冶摇了摇头。他把本子上的带子在手腕上缠了两圈。绳子不算长,有点勒。 可能世界很容易在某一瞬间就只剩下风声。 覃冶和谢白榆都没有再说话。 凌晨的江岸边上有两个人就这样交错站着,没什么亮度的路灯把谢白榆的影子投在覃冶身上,覃冶的影子落在地上。 “边老师写了什么?”谢白榆忍不住,问。 覃冶想把本子给他,谢白榆不愿接。 “你跟我说就行了。” 边胜清的遗书写得很短,他说已经没什么放不下的东西了。 在最后一页,边胜清留了剧组的账户和密码,明明白白标注好了出品院线分账的时间和最新余额。 边胜清甚至猜到了谢白榆会不愿面对这一切,他写了覃冶的名字,是他常叫的阿冶两个字。 边盛清靠最后这些文字,仔细叮嘱了覃冶第一件事一定是给剧组的大家发十一月的工资。 他写这些的时候一定是操心又念叨的。 “边哥说...以后小半的制作人改成我。”覃冶说。 谢白榆猜他肯定不会答应,但还是问:“你怎么想?” “可能这是我唯一不能答应他的事情吧。” 《十八岁半》的制作人永远都只能是边胜清。这是他们没有商量过的共识。 “再走走吧,站这太冷了。” 谢白榆从栏杆上起来,走了两步回头等着覃冶:“这条路上有个路灯跟其他的不太一样,光有点发红。我们找找看,遇到了就回家好不好?” 覃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跟了上来。 “覃冶,你跟边老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高三的时候。”覃冶记得很清楚,他报了个日期,“当时他在机构帮朋友代课,知道我要考音乐剧,边哥专门来我们教室看我训练。下课后他跟我说,希望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但其实我那时候马上就要退学了,因为没钱交培训费。我妈没什么文化,只能找到零工活,她一个人打三份工供我。我不想看她那么累,天天因为停训跟她吵架。后来她跟我说有个搞艺术的雇主给她涨了不少工资,让我不准再提放弃的事儿。” 覃冶慢慢走着,声音也很低:“最后我才知道,我培训的钱都是边哥帮忙交的。他还说什么也不让我妈告诉我,怕我不安心考试。” 直到唐兰英去世,才告诉他全部真相。 十八岁的覃冶跪在唐兰英床边,听他妈妈一句一句叮嘱,这个恩这辈子都不能忘。 “哪怕就这一件事,我都不可能不感激边哥。”覃冶说,“我那时候文化课已经落到来不及补的程度了,如果没走艺考,可能真就连大学都没得上。”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覃冶兜兜转转终于联系上了边胜清,但是对方说什么也不肯他还钱。 “我就一个要求,好好唱歌、好好演戏、好好做人。” 覃冶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边胜清当时说这句话的神情,严肃的、带着对他的期待和对音乐剧的希望。 “所以后来我想给娱乐公司投简历的时候,我都觉得很对不起边哥。那时候要毕业了还看不到出路,正碰上公司来学校选人。我觉得有这个想法都很不应该,但是边哥却鼓励我多出去看看,劝我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当时跟我说,能被更多人看到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覃冶有时会忍不住回想,那时候的边胜清到底有没有怕过,万一他被娱乐圈的喧闹绊住,就不回来了呢。 但是如果边胜清知道他的疑问,大概还是会跟他说一句,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谢白榆听得感慨。他之前只被粉丝科普过覃冶是科班出身,并不知道他跟这个行业的牵绊。 他突然就解了覃冶上次说的,他没资格不感恩是什么意思。 “我去节目组封闭训练前一天,请边哥吃过一顿饭。本来是我想感谢他,也跟他做个保证,但是他最后跟我说...” 第46章 覃冶有点说不下去了。 那天,边胜清说:“阿冶啊,你就放心去闯,要是他们不给你舞台,你就回来,边哥给你搭一个。” 或许这个承诺成形的还要更早,早到边胜清在培训机构看完小覃冶的一场随堂考核以后,就认定了这个孩子绝对属于舞台。 所以哪怕得罪公司、被雪藏覃冶都没关系,他一直一直等待能带着初心回来的那一天,甚至从来没停止过准备。 所以在得知边胜清的作品需要演员的时候,他推开了所有阻碍,义无反顾站上了当时还什么也没有的舞台。 边胜清给小半绑好了骨架,覃冶、谢白榆、还有剧组的每一个工作人员,一起给小半填充好了血肉。 然后所有人都多了一个小小的乌托邦。 覃冶就这样边走边讲,仿佛可以一直不停地走到某个尽头。 谢白榆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大的运动量,腿已经在疼了,但是也没有喊累。 有科普说,绝对不要突然叫醒一个正在梦游的人,会有危险。谢白榆想,对于沉浸在回忆里的人也是。 就这样走走吧,直到覃冶能把憋在心里的所有难过都排解出来。 反正只有他知道,那个灯光是橘红色的路灯,明明在相反的方向。 冬天的白天短,但是也有天亮的时候。谢白榆指指正泛起晨光的天空,说不知道会不会看到日出。 “我们脚下的路是南北方向,小榆。”覃冶扶着他的手腕转了九十度,“那边才是东。” “但是看天气应该没有日出。” “但是现在的颜色已经很好看了,感觉很适合拍照。”谢白榆逗他,“像你这种作息健康的人应该没看过这个点的天空吧。” 覃冶真的拿出来手机,解锁,点开相机,然后举起了手。 谢白榆又说:“听说拍照前数一二三拍出来会更好看,你要不要试试。” “又不是拍人像。”覃冶这样说着,但还是照做了,他轻轻数数: “一。” “二。” 谢白榆右手在眼睛前比了一个耶,跳到了镜头前方。 “三。” 覃冶往后退了两步,按下了快门。 谢白榆和他的剪刀手被定格在画面中,羽绒服被他敞怀穿着,围巾堆在下巴上,眼睛很亮,在笑。 背景是清晨正亮起来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写心情复杂了( 之前朋友找我玩的时候,我们就见过凌晨的外滩。灯和商店都关掉了,那时候我就趴在栏杆上,在想这样看外滩一点也不繁华,甚至冷清,让人觉得有什么东西抓不住…… 但是,请在剧场多多做梦吧!我们值得呀~ 依旧谢谢大家的支持 谢谢评论和海星 感谢朝朝仔的幸运铃~ 但是周五大概要请个假了,电脑不一定在身边。如果零点之前没更就不要等了哦,周天再来看(栗子鞠躬) 第26章 你发烧了 覃冶花了两天时间联系到边胜清的家人。 但是对面听了没几句话就挂了电话。 “靠。”谢白榆在旁边坐着,听到电话挂断直接骂了句脏话,“什么叫早就当没这个儿子了?” 因为放着重点大学的加分不要去搞戏剧所以叫不务正业,因为没做出家喻户晓的成绩所以叫没有出息。 边父的语气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很不舒服,丁宣也说:“又不是去当明星演大电影,怎么让所有人都听过。” “那要照他这么算,我这种学钢琴的没去鸟巢开过专场演奏会都成罪大恶极了。”谢白榆冷笑。 覃冶还看着通话挂断的界面,一时没有其他反应。 他太明白这种所谓小地方的社会圈子有多狭隘,邻里邻外的闲言碎语威力有多大,但是不能解,也不想尊重。 给家里丢脸的意思是,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让全家活在别人的口水里,但是如果你没做这件事,他们会找出另一件来。 “那后边我们来办吧。”覃冶说。 谁也没想到,上午被挂断的电话,晚上能再打回来。 手机在后台响的时候,覃冶和谢白榆都在台上,丁宣看清备注后一边纳闷一边接了。 对面是个中年女声,听起来小心翼翼:“喂,您好?” “您好。”丁宣说,等着对方自报家门。 女人听到她的声音咦了一声,再开口时满是不确定:“请问不是覃老师吗?” “我是他经纪人,他在演出。”丁宣问,“您有什么事?” “我是...边胜清姐姐,我叫边沁。”对面的女人说,“方便的话,我能跟您这边聊一下吗?” 丁宣答应了:“好的,那等他下班我们回电话。” “那个...能不能麻烦您记一下我手机号,一会儿打那个。” 女人跟丁宣解释:“这是家里座机,我回家听我爸说你们上午打过电话,我想直接打过来,但是怕你们做演员的讲究隐私不接陌生电话,就想着最起码...起码用这个号能联系上你们,但是一会我爸就遛弯回来了...” “行,没事儿。”丁宣存了边沁的号码。她没提覃冶用的不是他自己的手机,没必要多说。 边沁比边胜清大三岁,在老家体制内工作。她离婚后带着孩子跟父母住在一起,平常照顾一家的担子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第47章 她跟覃冶说她专门跑到小区外边等这通电话,通话背景里都是车来车往的声音。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边沁并不知道自己弟弟得癌症的事情。 “他从来没说过...”边沁现在还记得下班回家以后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和慌乱。 她跟边胜清的联系也很少很少,少到微信两条消息的时间总是能间隔两个月。她不太会上网,更别提关注微博上的消息。 “每次他都说自己过得挺好。我没法不信,覃老师,我不信也没有办法。” 边沁在哭,在覃冶看不到的电话那边,瘦弱的一个人蹲在花坛边哭。 “覃老师,我弟弟...他留下什么了吗?” 覃冶不确定她想问的是什么,所以他说:“边哥把租的房子的密码给我了,我会过去帮他收拾。但是账户和钱我不清楚。” “那他留下什么话了没...”边沁觉得自己嗓子像是被堵住了,遗书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覃冶能明白她在说什么,然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遗书是有的,但是好像..不是写给你们的。 “没关系,我猜到了。”边沁说,“我们也没资格要他留什么。” 她颤抖的声音通过电话听筒传到覃冶耳朵里:“覃老师,能不能麻烦您帮我先收着胜清的东西。等我找机会休假,我就去取。” 覃冶听着她说话,从桌子上抽了张纸,飞快写了两行字给丁宣看。丁宣点点头,拿备用机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我爸狠心不认,我这个当姐姐的不能真让他回不了家。”边沁的情绪几近崩溃,但还是强撑着在表达。 她不知道覃冶和边胜清的关系,她只知道覃冶是个演员,她也分不清娱乐圈和剧圈,所以在她眼里,这是个好心的明星。 她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妥会让对方厌烦,然后就收走所有的善意。 边沁把覃冶当成了一株救命的稻草,于是用了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力气抓住不想放。 “我爸人迷糊,从来只关注退休金发没发,不记得有多少。我帮他查的时候才发现,每个月都有一笔额外转账到他银行卡上。”她说,“我知道肯定是胜清,但是他从来不让我问,也不让提。” “我们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覃冶很解她的处境,但是也无力多说什么。他经历过比这还荒谬的故事,他知道一个清醒的人活在这种环境里有多无奈。 边沁最后哭累了只剩抽噎,覃冶跟她敲定葬礼和后续的事情的时候,她嗓子都是哑的。 她一遍又一遍跟覃冶说谢谢,说祝他一生平安。 覃冶这个身份是很容易听到祝福的,在sd、在超话,粉丝祝他事业成功、首演顺利、节日快乐。 但是这句并不常见到的“祝你平安”却成了最让覃冶心情复杂的祝福。 电话挂断之前,覃冶叫住了边沁。 “刚才你问边哥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其实有一样很重要的。 ”覃冶说,“他花了小半辈子做的这部剧,特别、特别成功。《十八岁半》现在是一部提起来就没人说不好的剧。没走到圈外是行业的限制,不是他的。” “我经纪人刚给你发了条取票短信,这四张票没有日期限制,你们随时可以来看。” “如果你们愿意来看看这部剧的话。” 边胜清去世这事瞒不住,覃冶和谢白榆也没想瞒。 招招知道的时候把手里的麦克风线缠成了死结,玉米忘了自己的灯光关到了第几个,舞监正收道具一个手抖掉到了地上。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后来小半的官方账号发了一条微博,某组里小半的专楼在顶层挂了三天。 不知道是不是有粉丝帮忙买了推广,#《十八岁半》制作人#的词条上了热搜,虽然不是特别高的位置,但也的的确确被更多人看到了小半和它背后的故事。 已开票场次未售空的很快也变成满场,越来越多的人走进了岁安小剧场,在边胜清去世以后。 而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自发地带来一束花。舞监在剧场门口专门安了个架子,很快就开满了生机。 在这种氛围下,原本跟大部分人不怎么对付的胡明柯也变得和谐起来。 有个演技特别强但是唱不稳定的新卡还主动申请了加练,生怕给边盛清引来不好的评价。 “我们就是在越来越好啊。”谢白榆在上台前说。 虽然随着小半热度再上一层楼,他的那些传闻帖子也被拿出来又讨论一番,但是这一次,开始有很多评论为他说话。 “我之前好像想错了一件事。”谢白榆像在自言自语。 覃冶没听清,靠过来问他:“你刚说话了吗?” “没什么。” 在这种状态下忙了一段时间后,谢白榆在十二月初倒下了。 当天晚上的演出是《十八岁半》,又一次碰上谢白榆和覃冶的排期,明明是工作日但是全场售罄了。 演出前谢白榆早早上了自己的二楼平台,说什么也不愿下去。 覃冶本来都要上楼看看他什么情况,但是七点到了,观众都在门外等他的戏服营业活动,丁宣催着他出去了。 今天技术组那边不是招招和玉米,也没人闹腾,谢白榆就自己趴在琴面上,没什么精气神。 直到散场后,谢白榆跌跌撞撞扎进后台,一头撞上了在化妆间门口摘麦的覃冶。 第48章 覃冶刚把脸上的麦摘下来,电池盒还在后腰上,谢白榆撞过来的时候他顺手把麦一扔,把人接住了。 隔着卫衣覃冶都感受到了谢白榆身上的温度。 “谢白榆?!你身上怎么这么烫。”覃冶把手背贴到他额头上,吓了一跳,“你发烧了!” “嗯。”谢白榆没什么力气地咕哝,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覃冶的麦还在身上坠着,有截儿线绕到了谢白榆身上,他不舒服地动了两下,没解开。 音控赶紧过来帮忙,不小心碰到谢白榆的皮肤也是一愣。 “你要不要吃点药,我记得组里有。” 谢白榆摇头:“我回去吃。” 覃冶把他扶到沙发上,又把一边的羽绒服抓过来给谢白榆穿好。 开场前的反常也不用问了,覃冶一看他这样子就想明白了。 “早就开始烧了?”疑问句,但是覃冶说得很笃定。 “下午就是低烧...可能剧场太闷了。” “我送你去医院。” 谢白榆看他大有要把自己背起来的架势,往后一缩:“没有那么严重,我回家吃药就行。你不用管我。” “你就非强撑是吧谢白榆。”覃冶这回是真让他气着了,谢白榆这个体温,没到39都烧不出这个效果。 他问:“不管你?我把你扔这,啊?” “你粉丝都在楼下等着呢...” 眼看着他俩要僵持起来,丁宣过来劝:“这样阿冶,你下楼,我先把小榆送去挂水。” “我不去。”谢白榆烧得难受,他觉得自己眼眶都是烫的。 但他没意识到自己哭了。 覃冶看谢白榆说句话都要喘半天,还在坚持不去医院,也不敢跟他倔了。 他的语气软下来:“好,不去医院。我送你回家。” 覃冶跟哄小孩一样把谢白榆带起来,交到丁宣手上:“你先送他回去吃药,我把地址发你。” 他点开和谢白榆的对话框,从历史记录里搜到了刚认识时谢白榆发他的地址。 当时那条定位之后,他们很久没再聊过什么。但是随着屏幕下划,绿的白的气泡堆得越来越多。 “谢白榆,你下次再有什么事能不硬撑吗?” 覃冶给谢白榆把床头的水又换了杯热的,又附身去试他的体温。 “好像降了点。” 谢白榆安安稳稳被裹在被子里,看起来甚至有的脆弱。 他视线跟着覃冶的动作走,看他把买刚回来的退烧贴撕开要往自己头上贴。 他抬头,谢白榆弯腰,双方就这么猝不及防对视上了。 覃冶先移开眼神。 “小半都没炸过场,这个记录不能破在我这里。” 覃冶没话说了。因为换位思考一下,这种事他应该也干得出来。 “演出的时候难受吗?” “还行,能看清琴键。”谢白榆故作轻松,其实嗓子都是哑的,“幸好今天不是古筝。” 他往床内侧蹭了两下,在床边空了挺大一块空出来。谢白榆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了拍,示意覃冶坐下。 “我衣服在外边穿的,不干净。” 覃冶帮他把被子塞好,抬头环视了一圈卧室。 他在考虑从哪里打个地铺合适,谢白榆烧还没退又不肯去医院,他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扔在这。 “覃冶。”谢白榆突然叫他,“我衣柜右边有没穿过的衣服,下边那格有新毛巾。” 他看着覃冶的反应:“干什么,抢你台词了?” 谢白榆继续嘴硬:“生病了没力气赶你而已。” “那我确实要看你烧退了才放心。”覃冶问他,“所以你有什么垫子之类的让我铺一下吗?” “...没有。”这是实话。 他自己住惯了,家里什么多余的东西也没有。别说垫子被子,就是枕头也只有两个——一个在他脑袋下边,一个在demo的窝里。 覃冶刚准备说自己通宵算了,就听谢白榆继续说:“其实我床还挺大的。” 谢白榆承认他是存了试探的心思。 覃冶一直以来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傻子才觉不出差别来。边胜清说他想不通就跑,但是跑之前他总要先问清楚。 如果覃冶应下来,他就可以改口说:那你趴在边上吧。 但是覃冶只是过来摸了摸他的退烧贴有没有变热需不需要换,然后说:“等你好了我们再说其他事情。”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终于开始慢慢走感情线了太不容易了(流泪) 下一本我一定要回我舒适区 感谢大家的评论和海星 感谢朝朝仔的彩虹糖和蓝懿壹壹的鱼粮(栗子鞠躬) (放个烟花)庆祝一下收藏破50吧~ 第27章 心病难医 覃冶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谢白榆整个人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另一侧,背对着门口,身后留了一大片空。 走近再看,床上除了一个谢白榆,还多了一堆衣服。 毛衣卫衣都有,全被谢白榆卷成一个个,在床中间摆了一溜,隔出一道看着就软和的分界线。 还有件大衣被随手扔在床头上。 “小榆?” 谢白榆没应声。 覃冶绕到床的另一侧,轻轻撕下了他额头上已经温热的退烧贴。 谢白榆早就听到他进屋的动静了,但是躺着没有动,闭着眼装睡,任凭覃冶在他头上摆弄。 第49章 卧室里没备垃圾桶,覃冶看了一圈只能把换下来的退烧贴先对折放到床头柜上。 药店的人跟他说这种效果好,买回来才发现是小孩用的。 布后边的蓝色凝胶都变成了深色,这揭完折完,覃冶手指上都是凝胶上的香味。 他又撕了个新的出来。 谢白榆额头贴久了退烧贴,被压得很光滑。覃冶拿着退烧贴碰上去的时候,没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拇指还轻轻刮了两下。 谢白榆就是这时候睁开眼的。 “不装睡了?”覃冶把新贴上的退热贴给他压紧,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让你吵醒了。” 覃冶也不戳穿他,只是说:“你要弄什么你叫我,烧还没退呢就下床,也不怕冻着。” 谢白榆不答,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拍了拍身后的大衣:“没多的被子,你盖我衣服。” “你睡,不用管我。” “那你躺下关灯,太刺眼了睡不着。” 谢白榆是真困了,又难受,没多久就真睡过去了。 睡着了人就开始不老实,翻了两次身就从枕头上掉下来了。 覃冶听见声音,摁开手机借着屏幕的光看了一眼,谢白榆脑袋已经枕到了中间的衣服卷上。 他侧了侧身子,小心翼翼想给谢白榆摆回去。结果摆一次掉一次,半天也摆不正。 覃冶终于选择放弃,确认了谢白榆的被子还老老实实裹着就任他滚了。 覃冶没敢睡实,躺一会儿就起来试试谢白榆的体温,怕他半夜再反复。 就这么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再睁开眼的时候,覃冶敏锐地察觉到谢白榆的不对劲。 “不要...不要...”谢白榆还在睡,但是睡得不踏实。他眉心皱起来,手指无意识攥紧了被子边儿。 他在说梦话。 “我不要,我不唱歌了,我不唱了...”谢白榆的声音大起来,一下子喊出声,“不要,我不唱歌了,我去弹琴,我不...唔唔...妈!” “小榆!” 覃冶一个翻身弹起来拍开床头的灯,隔着被子一下一下拍着身边的人:“没事儿了,没事儿,不唱、不唱...” 谢白榆逐渐安稳下来,不再一个劲儿挣扎。但是他的呼吸还是急促,眉心也还拧着。 “小榆,醒醒。”覃冶柔声叫他。 谢白榆睁开眼的时候,眼神都不聚焦。他在被子里捂了一身汗,睡衣根本拦不住他身上烫人的热乎气儿。 谢白榆哼了两声,想往枕头里埋。 “小榆。”覃冶从客厅拿来了谢白榆的羽绒服,“起来,乖,我们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 谢白榆没什么力气说话。他只觉得自己头又涨又闷,没意识到自己又发烧了。 这种情况覃冶也不可能再由着他来,退烧要紧。他在谢白榆头发上抓了两下,想把人哄醒。 “你晚上吃了药根本不管用,再不去医院挂水好不了啊。” “我不要...”发烧得谢白榆看着就格外脆弱,言行也退化成小孩。他觉得覃冶身上冷,使劲往被子里缩,“我害怕。” 这是谢白榆第一次明明白白地说怕什么东西,放在平常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 “你怕打针啊。”覃冶拿手指在他脸颊上贴了贴,“打针好得快。” 谢白榆裹在被子里摇头,半长不长的头发在枕头上蹭得乱七八糟,刘海也软趴趴搭在额头上,怎么看怎么有点可怜。 “你才怕打针。”还是谢白榆一惯的反问句式,但是语气间没了平常的脆劲儿。 覃冶看他烧得难受,也跟着皱眉:“那不怕打针,我帮你叫医生来家里挂水行不行?” “不去医院?” “不去了。” 谢白榆安静下来,眼睛又闭上了。 “钥匙在哪?” 他摸索着在羽绒服上拍了拍。 覃冶从他口袋里翻了翻,带上钥匙出了门。 晚上他买药的时候有注意到,药店旁边有家社区诊所,里边有人值夜间班。 外边天已经擦亮了。 覃冶在诊所找了值班的医生,领着人往谢白榆家里走。 “有什么别的症状吗,就是发烧?”医生问。 “就是发烧,但是温度有点高。” “多少度?” “没来得及量。”覃冶说,“他昨晚就烧,吃了药以为能好,结果半夜又反复了。” 覃冶拿钥匙开了门,侧身请医生进去:“在卧室躺着。” 医生提着自己的便携小药箱到了床边,刚低头看了一眼:“小榆啊?” 覃冶也没想到谢白榆跟诊所医生还认识,愣了愣:“啊对,小榆。” “之前有个路人喝醉了到诊所闹事,他当时正好在看病,帮值班护士出过面。”医生跟他解释了一句,“所以我对这孩子有印象。” 医生把谢白榆叫起来,给他脖子下边塞了根体温计。过了五分钟一看,三十八度五。 “林阿姨。” “哎。你伸舌头我看看。”林医生又拿了两根棉签去看他嗓子,“我这看着有点发炎,先把退烧药输上,等白天退烧了最好再去开点消炎药。” 大冬天的输液,药水都冰凉。林医生发现谢白榆手指抖了两下,抬头使唤覃冶:“小伙子,你给他搞点温水来,垫到管子下边,当心别太烫啊。” 第50章 等覃冶倒好温水,林医生又把他叫过去,细细交代了换药和拔针的注意事项。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这些都是一次性的,装好了直接扔楼下专门的垃圾桶就行。” 覃冶付了出诊费,把林医生送到门外。林医生转头又看了他两眼,神情里透着欲言又止。 “小伙子啊。”林医生语重心长道,“可不好仗着年轻闹得过了,悠着点。” 覃冶怔在原地,林医生都准备摁电梯了,他才反应过来解释:“不是,您误会了林医生,我跟小榆是朋友。” 他又补了一句:“还没在一起呢。” 林医生给他一个“我懂”的眼神,说:“小榆是个好孩子。” “是。”覃冶想起什么,又问,“您刚才说他嗓子发炎,没什么别的事儿吧?” “普通炎症,吃点药就好了。” “那您能看出他嗓子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林医生跟他就一左一右站在门口:“你是想问他嗓子受伤的事吧。” “嗯。小榆还挺排斥去医院的,您刚才说他在诊所看病,我就想问问试试。” 覃冶追问:“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我看不出来。”林医生实话告诉他,“但是小榆原来跟我提过,还让我帮他开过药。他不愿多说,因为是非处方药,按也是不用病例的。” 林医生边回忆着边说:“不过我听他那意思,应该是早些时候的伤了” “您是说,看不出他嗓子有什么症状是吗?” “看不出来。” 林医生是全科医生,以前也在重点医院坐过诊,但是她确实没看出谢白榆的嗓子有什么问题。 “但是诊所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医院,如果现在还有这个问题,最好还是能带他去专门的科室看看。” “好。” 墙上的灯带闪了两下,电梯已经上来了。林医生在关门之前又按上了开门健,提醒覃冶说:“我这再多说一句。” 她说:“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啊,是心病难医。” “您是说...” “医学上确实有这种可能,都不排除哈。有的病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其实病症是治好了的,但是因为心作用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是担心自己还没有痊愈。” 林医生走了之后,她的话一直在覃冶心头绕。 谢白榆是这种情况吗?他没有任何办法确定。 覃冶把椅子搬到谢白榆那一侧,坐下帮他盯着输液的管子。 谢白榆已经又晕乎乎地睡着了,扎着针的那只手安安稳稳放在床边。 他血管实在太细,林医生给他用了根紫色的针,跟肤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谢白榆身上看不出一点儿嚣张劲儿。 覃冶在心里叹了口气。 昨天谢白榆的反应他不是看不明白。 他一点儿不怕谢白榆发现或者试探什么,太迟钝反而就不是他了。但是覃冶怕他又跑开。 之前的情况下,他还能把人抓回来哄哄。但是当他成了事件中心的人物,他想不出还能用什么身份去把谢白榆抓回来。 很多观众和粉丝都在repo说覃冶很会抓人物心,但是他确实猜不透谢白榆对可能变化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想法。 如果谢白榆问一句“什么时候”或者“为什么”,他大概都回答不上来。 有些心思就是来得毫无由。可能感性的事情总是潜移默化的,与一点一滴都息息相关,但又不客观存在。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比如他手机里那张,凌晨江边的照片。 而现在,他不确定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谢白榆身上绑得东西很多,他能看得出来。他自己也是,甚至可能更多。 如果谢白榆的嗓子确定是心病,自己有立场带他走出来吗? 覃冶给自己判了个问号。 第一瓶药是个小瓶,很快滴完了。覃冶站起来把林医生留下的另一瓶药水打开,按她叮嘱的要求又给换上。 覃冶弯腰想再试试谢白榆的体温。 他手已经伸出去了,在额头上方悬了一会,最终慢慢下移,轻轻落在了谢白榆的脖子上。 谢白榆的脖子比他想的还要细,好像一只手能握个大半圈。但是覃冶没有真的去抓,他在手贴到皮肤之前转了下手腕,仅仅用手背试了试温度。 没有之前烫了,温温热热的。 而覃冶的手指刚好蹭在动脉的位置上,于是在这一刻连接上了谢白榆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在电脑前坐了三个半小时,一看字数3k 我明明键盘没有停哇谁吃了我的字数(栗子茫然) 感谢追读 感谢评论海星收藏 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第28章 陈年旧伤 谢白榆早晨退的烧,覃冶看他体温彻底降到正常后放下心来,但还是又给他换了张新的退烧贴。 最后一张了,用完正好把盒子扔了。 除了拔针的时候醒了一次,谢白榆一觉睡到中午。 谢白榆睡醒的时候精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先假装不经意地翻了个身,又悄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他卧室的窗帘薄,挡不住的冬日阳光透进来,屋里朦朦胧胧得亮。 谢白榆面朝着窗户,视线里有把椅子,但是椅子上没有人。 覃冶没在。 谢白榆带着一种他定义不来的失落把眼睛全睁开了。 第51章 他还躺在被子里,但是莫名其妙踹了被子一脚,然后翻身滚了回去。 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谢白榆觉得自己余光里好像划过什么东西。他脑子里思考没跟上动作指令,直接又翻了九十度。 覃冶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他。见他终于转过来,挑了挑眉。 “你什么时候来的?” 覃冶没正面回答,反倒说:“小榆老师好身手啊。” 得,不用问了,肯定在这杵半天,全看见了。 “早饭...不对,午饭快好了,你等会起。”覃冶说,“我先把空调调高点。” “覃冶,你帮我看看热水器。”谢白榆把被子卷巴卷巴靠着床头坐起来,“我要洗个澡。” 覃冶看他的眼神顿时就像在谱子上看到一个十六拍长音一样不解。 “你这几年就是这么养你自己的啊谢白榆?刚退烧就洗澡,有没有常识了。” 谢白榆让他问住了。 这几年是怎么过的来着?他想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很久没病得这么虚弱过了。 偶尔发过几次烧,都是吃完药闷头睡。有时候撞上刚喝了酒,不敢乱吃药,就直接硬抗。 实在不想麻烦谁,也就没被照顾过。 “你要实在难受,我给你打盆水拿毛巾擦擦吧。”覃冶说他,“窝好了别冻着,等空调温度上来再说。” “你要给我擦?” “那看来要帮你回忆一下,昨晚帮你降温的时候已经全身擦过凉水了哦。” 覃冶在空调口站了会儿,暖风吹得很足,他穿着毛衫都觉得有点热。 “行,起来吧。”覃冶把窗边那把椅子拉到床边,擦干净盆底的水把盆子放到上边。 他看着谢白榆直接把被子一掀,抬手把人摁了回去。 “在床边坐好了。” 覃冶扯过刚被抛弃的被子,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他把被子从谢白榆腰上围了一圈,又盖住腿。 谢白榆的睡衣是开衫,覃冶解了他扣子,把衣服脱了一半下来。 毛巾贴到身上还是温的。覃冶拧毛巾的力度刚刚好,湿润但是不滴水。 他擦完一边,把睡衣给谢白榆重新披上,又换另一边。 昨晚没灯看不清,覃冶这才发现,谢白榆锁骨下方有零零碎碎几道划痕,暗棕色,看着像陈年旧伤。应该不算重,但是留了印儿。 谢白榆一直扭头看着窗外,察觉到覃冶动作在身前停了,他低头看了一眼。 “十几岁的伤了,没注意养落了点疤。”谢白榆说。 “怎么伤的?” “小时候把桌子撞倒了,桌面是玻璃的,碎的时候溅到了。”谢白榆回忆着。 他十五岁时候事儿了。 谢白榆现在已经忘了当时是在一个展会还是琴行,反正东西摆得很多,也很复杂。 同场的有两个小男孩很兴奋,一直在打打闹闹。谢白榆一开始在陪他们玩,后来嫌他们吵就自己走到了一边等妈妈。 小男孩不知道因为什么吵了起来,推推搡搡间直冲小谢白榆。 身旁的活动展台被撞翻了。 谢容旬听到这边的喧闹找过来,正好碰上这一幕。 她扑上来把谢白榆扯回怀里,被展台下边的支架砸上胳膊。上半截的玻璃桌面碎了,溅起来的碎片飞到了谢白榆的身上。 主办方的人很快赶到,看到邀请来的专家和儿子受了伤吓得连连鞠躬道歉,又是叫医生处,又是找小孩的家长索赔。 谢容旬看着现场医生给谢白榆消毒包扎,又送她去医院检查。最终解决完全部麻烦事,主办亲自派人开车送他们母子回家。 谢容旬应了对方的又一次道歉,目送他们掉头离开,然后在按开电梯的前一刻,用她没有被石膏固定的那只手甩了谢白榆一耳光。 “都过去了。”谢白榆说。 他连谢荣旬打完他说的什么话都忘了,大概是怪他乱跑或者跟人乱闹一类的。 覃冶给他擦完上身,又把睡衣完完整整给谢白榆穿回去,扣子都系到了倒数第二个。 他把毛巾又泡回盆里,端去浴室换了一次水。 “够得着了,你自己擦?” 覃冶把床后那件大衣拽过来,给谢白榆裹到身上。“我去看看砂锅。” “昨晚又不是没看过。”谢白榆自己说。 覃冶呛了一声,总觉得被他抢了台词。 覃冶熬了粥。 带了那么久饭,他早就摸清了谢白榆的口味,熬粥放的也都是他爱吃的。 谢白榆刚坐下来就说:“覃冶,我昨晚好像做梦了。” 覃冶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这个,问:“梦到什么还记得吗?” “我梦到...”谢白榆自己先笑了,“我梦到我被一架钢琴追着跑,它把身上的黑键白键都扣下来朝着我扔。” 覃冶:沉默.jpg “就梦到这个?” “我只记得这个了。”谢白榆反问,“我还梦到别的了?我说梦话了?” “喊了两句,没听清。”覃冶说,“然后我就把你叫醒了。” 饭吃一半,谢白榆觉得安静的有点不对劲。他放下碗想了一会儿:“不对啊,demo呢?” 平常这小崽子动不动就扒拉腿要上桌,不还嗷嗷叫,今天居然没准时报道。 “demo在阳台上,我想着吃完饭给它放出来。”覃冶说,“你上次说他会自己开门,我怕他半夜闹腾你。委屈demo了在阳台上待了一晚上。” 第52章 “它挺喜欢阳台的。”这是实话。 谢白榆给它把阳台装成了猫乐园,而且屋里空调开得热,阳台的温度对它也正好,真谈不上委屈。 谢白榆又说:“你是不是没见过demo吃饭?一会喂它让你看看,挺好玩的。” “那我给你把它的饭拿进来。”覃冶早就看见了阳台上村的猫粮,还是之前他帮忙弄的那些,“阳台冷。” 谢白榆手上的碗空了,覃冶自然而然接过来又给他添了一勺。白米加清水熬了几个小时,浓稠又粒粒分明,喝下去胃都舒服。 谢白榆说:“比楼下粥铺好吃。” “评价这么高?”覃冶说,“不过肯定比外卖健康。平常在剧场吃外卖,回家别老吃这些。” 他曲起指节敲了敲砂锅沿:“都浪费你这么全的装备。” 谢白榆直觉覃冶真不一定想听实话。他含糊说:“厨房里好多不是我买的。” 覃冶看着他表情,猜了个大概。 按说他应该跳过这个话题,再跟谢白榆聊聊做饭,或者聊聊猫。但是他还是问了:“就都留着没扔?” “这不像你啊谢白榆。” “我不太擅长处这些。”谢白榆补了一句,“这些...都没用过,就是放着。” 覃冶点点头,没接他的话。 过了一会,谢白榆听见覃冶叫他,用的是在剧场里从楼下往楼上喊他有正事的语气,一个条件反射坐直了。 “当时为什么分的?”覃冶说,“能问么?” “记不清了。” 是真记不清了。 跟宋真在一起是大一暑假时的事儿。在一起是宋真提的,分手是他,两次都是在同一部剧的后台。 谢白榆对这段维持了半年多的恋爱没有一点印象,就像他之前更短的那些经历一样。他只记得他确认了一件事,是果然不应该有人来爱他。 谢白榆第二碗粥喝到底的时候,覃冶去阳台把demo放了出来。 他一手提着猫粮袋子,另一只手抱着demo。小英短乖乖趴在他怀里,仿佛第一次见面时要挠覃冶的不是它本猫。 “demo,过来。”谢白榆把猫抱到自己腿上,demo立刻拉长了身子想上桌扒拉谢白榆面前的碗。 “你敢!我拆你猫爬架信不信。” 神情和之前威胁覃冶“信不信停你伴奏”的时候一模一样。 覃冶给demo倒了猫粮端过来,弯腰去摸谢白榆腿上的英短猫。 “小榆。” 覃冶的声音就在面前。 “这两年有没有想过安顿点,再找个能照顾你的人陪你?” 谢白榆看着近在咫尺覃冶的侧脸。他站在靠近窗户那侧,挡出了一小片柔和的阴影。 “别吧。”谢白榆说,“对我好的都是有条件的,不该我要。” 【作者有话说】 突如其来的更新!(榜单任务终于写完了 阿冶啊,小榆家里有某人买的锅但是没有日用品也没有多一床被子,你还没琢磨出点儿什么吗(敲敲脑壳) 最近跟人聊了聊更文又有点感慨,超级真心感谢追读的小天使们!都是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小可爱呜呜爱你们~ 也感谢收藏投海星关注的宝宝!祝看剧的有钱有票有回应 不看剧的在自己圈子不被创 第29章 等价交换 看谢白榆吃完饭覃冶就走了,不走不行,新剧面试在今天。 他临出门前帮谢白榆把没吃完的粥倒进保鲜盒里,又把砂锅餐具全泡好,叮嘱他粥凉透才能放冰箱。 “你先别管收拾的事,回去躺着休息,晚上我再过来一趟帮你收完。” “哦,好。” 谢白榆应得顺嘴,答完才意识到覃冶刚说了什么。 晚上再来? 好像也可以。 覃冶已经下楼了,谢白榆往椅背上一靠,盯着装粥的保鲜盒发呆。 他不知道覃冶是带着什么心情走的。 如果放以前有人这样几乎可以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他一定会焦虑,但是现在反而有些心安得的享受。 就好像,他出于某种自己都找不到的原因,就敢肯定覃冶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但是唯独双方最心照不宣的这一件事,谢白榆反而不能答应他。 不配得心又在作祟,谢白榆比谁都清楚。但是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他相信覃冶,但是不相信自己。 无数过往都在时刻提醒他,那些有条件的对他好总会在某天就原形毕露,而为数不多的另一些好,会在突如其来的时刻,以他难以接受的方式更彻底地离开。 面试地点就在剧组的排练厅,覃冶刚到楼下就看见丁宣站在玻璃门外边,边看手机边等他。 丁宣听见脚步声抬头:“来上楼吧,人不多,到的差不多了。” 排练厅是个旧楼,没电梯,楼梯窄到没办法两个人并排走。 丁宣在前边弯弯绕绕地带路,中途偏头问他:“小榆怎么样了?” “退烧了,看着他吃了口饭,有点精气神了。”覃冶说,“晚上我再过去看看。” 说话间到了三楼,走廊里有三五个人在小声聊天,扫一圈都眼熟,差不多都得是在圈里有点基础作品的演员。 丁宣从身后把背包摘下来,从里边摸出个文件夹递给覃冶:“你的谱子和剧本,最后我放了张简历,论上用不到但是备着吧。” 第53章 其他人也都认识覃冶,毕竟圈子小,真论起来也都是不一定见过但肯定互相知道的关系。 “前一批快结束了。”有人主动跟他说。 “好,谢谢。” “覃冶老师。”有个靠墙站着的年轻人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覃冶转头看他,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到底还是没想起来是谁,但是问好总不会出错。覃冶也朝他笑笑:“你好。” 年轻人看出他的犹豫,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我是邹桐,就是xx的那个多功能演员。” 听到这个剧名覃冶内心就了然了,这个人名他也有印象。 覃冶点点头,在脑海里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之前那件事真不好意思。”邹桐跟他道歉,“我也没想到我还能被拍,给你造成那么不好的影响。” “没事儿。”覃冶摆摆手,“不拍你们还会拍别人,他们想搞我就总有手段,跟你没关系。要真说起来应该是我跟你说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是我还要谢谢老师给我带来的关注。”邹桐不好意思地笑了,“虽然受关注的原因没想到,但是没有之前的这些我连这里的简历都过不了。” “你面哪个角色?” “也是多功能,不过能上大剧场演多功能我满足了,我对自己实力有数,从来也没幻想过一步登天这种事儿。” 邹桐接着跟他说:“我听说这个音乐总监特别严,话语权也大,希望一会面试顺利吧。不过老师你肯定没问题。” 覃冶没接话。他最近没顾上去了解这个剧组的其他信息,基本就是谢白榆说他合适他就着手准备了。 覃冶回想着,只记得他看过排期后的团队名单,音乐总监那行写了个英文名。 其实这不像他。自从遇到谢白榆,他好像没再跟以前那样活得那么谨慎了,也就没那么累了。 覃冶看着站在一边的邹桐,心念一动,问他:“你们现在怎么样?” 邹桐反应很快:“你是说我和我男朋友吗?” “我很满意啦。”邹桐笑着,“虽然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什么时候能站得高一点,不让他自己扛得这么辛苦。”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不就是有爱吗,又不是做生意,讲什么等价交换。” 爱不是等价交换,这么简单的道,谢白榆什么时候能想明白。 覃冶握在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冲邹桐笑了笑,低头点开微信。 置顶联系人的小红点显示在页面最上边。 消息很短,预览条已经显示完全了,但覃冶哈还是要点进去再看。 小榆:[要顺利。] 覃冶回了一个demo的表情包,还是从对面存来的。 刚走进排练厅,覃冶的注意力就落到了桌子后方最右边的女人身上。 也许是感受到覃冶的视线,女人也转过头来,刚好看着他做完了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来时春满城》的音乐总监,谢容旬。” 原来那个英文名是她的马甲。 谢荣旬跟谢白榆为数不多的描述里很像,工作的时候严肃而专业。 除了开始打招呼,她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来面试的演员依次唱了自己角色的一首歌,谢荣旬全程都微低着头在仔细听,不时还做些记录。 轮到邹桐的时候,他唱跑了半个音,覃冶听出来了,余光里谢荣旬也抬了头,神色也变得更严肃。 其实谢白榆认真起来的样子跟他妈妈很像。 覃冶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来。 先前给新卡排练的时候,覃冶在谢白榆脸上见过完全一样的表情。但是这样的谢白榆反而很少见。 小半像一道屏障,挡住了外面纷纷扰扰,所以他有幸遇到了最鲜活的谢白榆。 “你看到谢老师了吗?”下楼的时候,丁宣问。 “嗯,见到了。”覃冶说,“我没想到音乐总监是她。” 丁宣是真惊讶了:“你不知道啊?你之前说是小榆给你的渠道,他没跟你说啊。” 覃冶摇摇头:“他最近状态不好,可能没顾上说。我也没顾上查。” “你也真不怕被卖啊。”丁宣说,“我还以为你早就把谢老师这边也查清了,毕竟也是未来要拿下的长辈不是。” 丁宣话刚说完,瞥见一旁覃冶的表情:“这么看我干什么,我说的不是实话?那么明显我再看不出来,这几年算是白认识了。” 丁宣离覃冶近了点继续说:“其实我最早去跟他们制作人谈的时候,剧组那边的意思是给你走个过场直接内定了。是谢老师不同意,说都要正常面。” “正常面是对的。”覃冶说。 “制作人说晚上给我消息。”丁宣往地铁站的方向看了看,“你怎么说,去小榆那?” “下午答应他的。再说,不去看看我也不放心。” 丁宣跟他开玩笑:“是去看看还是住住啊?” 覃冶也没不好意思:“我今天肯定回去。” 先前他和高夏的那一段,就都是跟丁宣坦荡荡的。丁宣自己单身,但对他这方面一直看得很开,更何况现在圈子也换了。 “等你俩真在一块了,我就搬出去给他腾地方。”她推推覃冶,“行了,你快去吧。我在这给你们规划个什么劲儿啊。” 覃冶说:“我先去给他打包个晚饭,走了。” 谢白榆已经彻底好了,门铃响第一声的时候,他就拧开了门。 第54章 谢白榆见到覃冶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谁给你们面试的?” “导演和制作都在。”覃冶知道他想问什么,“还有谢老师。” 谢白榆接下来的话有些奇怪。他问覃冶:“你没表现的让她知道你跟我很熟吧?” 他这句话代词太多,覃冶没一下子就跟上,反应过来了却也没明白谢白榆的意思。 “没事儿。”谢白榆又恢复了他一惯的那种笑,“她现在应该不太喜欢我,就是怕给你搞连坐。” 谢白榆又换了话题:“我跟你说过这剧也是现场钢伴吧?” 没说过,但是我自己查过。 所以覃冶直接点头:“说过。” “但是我没说最开始的钢伴其实是我。”谢白榆说。 “我知道。” 谢白榆笑了:“你怎么连这个也查了。一轮都是好久之前了。” “还好,三年前。”覃冶说,“总要提前做功课。” 覃冶这话留了一半真一半假。 他不是为了面试新剧查的,是之前搜谢白榆的作品看见过,就记住了。 所以上次谢白榆一提这个剧他就很清楚。 “这是我跟的第一个商演剧组。”谢白榆眯了眯眼,“三年前…好久远啊,我刚上大一的时候了。” 《来时春满城》的舞台搭建很有特色,钢伴和小提琴手就站在延伸的小舞台上,身前挡着一大片舞美。 在覃冶搜到的谢幕视频里,谢白榆会在报到名字的时候从舞美后走出来,和小提琴手一起对观众席鞠躬,又和主舞台上的演员们相呼应。 三年前,十八九岁的谢白榆,甚至跟现在看来没有太大区别。 “你不用跟…我妈太熟,她如果不近人情了你也别在意。”谢白榆叮嘱他,“也不要跟她提钢伴,不是针对谁,就是这件事。如果你对伴奏有疑问,直接去问那边的老师。” 覃冶观察着他的表情,帮他把demo从客厅薅过来放到怀里,想了想,还是抬手落到了谢白榆头顶。 这次谢白榆没有反抗,他头发长,摸着也不扎手。 “我原来在组里没怎么开心过。”谢白榆说,“等你首演了,请我去看一次吧。” 【作者有话说】 最近太忙了_一点没有国庆放假的实感 晚上还有一更orz 他们各自背后的故事终于要讲到了 感谢大家! 第30章 是他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各剧组的排期都喜欢扎堆出,然后扎堆开票。 《十八岁半》的新排期上午出来,就有很多人跑到官微评论区喊覃冶的场次怎么那么少。 结果等下午《夜书》的排期也发出来,所有关注者就立刻发现覃冶的名字甚至直接消失了。 于是关于他要毕业的说法就这么传了起来。 “阿冶老师,你以后真的都不演《夜书》了吗?”有粉丝直接在sd问他。 “对啊对啊,不要冷毕业行不行?” “至少让我们能有个毕业场啊!” 她们这么问,但还是朝后边丁宣的方向看过去,拿不准能不能听到确切的回答。 “之后还回来的,应该下个月就回来演了。”覃冶笑着说,“不会悄无声息就走掉的。是最近在为新戏做准备,担心精力不够用。” 他想了想又说:“我打算同期就演两部戏吧,轧多了如果不能保证质量,也是对你们不负责。” 他最后说:“欢迎你们月底来看新戏。”说话的同时还顾得上对着面前的拍立得比了个手势。 “是什么新戏能说吗!” “这个还不能透露,不过应该快宣了。”覃冶说,“可以期待一下,希望你们还喜欢。” 结果当晚《来时春满园》的官方微博就发了新卡的剪影照。 粉丝闻着味就摸过去了,到了却又迟疑起来。 其他几张很多就被各家粉丝认领走了,只有覃冶那张,评论区盖起了楼中楼。 [不懂就问,第一张是我们家阿冶吗?] [感觉像吧,下午阿冶老师不刚说了有新剧。] [但是我刚去大粉微博看了一圈,也没看到有什么动静啊。] [坏了,那我突然不确定了。阿冶老师有这样的公式照能对上吗?] [看别人都是新拍的定妆照,估计是没有。] 丁宣刷着评论,转头叫覃冶:“我就说给你引点流吧,你看他们在这猜来猜去的。” 覃冶只是笑着摇摇头,随手在ipad上标了几个记号。 “你真不用找超话那几个大主持去带一下?” “不用,不合适。”覃冶一直在看自己的谱子,没抬头,“大家应该是平等的,你联系其中一些人,对其他的粉丝和观众不公平。” “但是他们确实付出的更多一些吧,提前知道点什么消息好像也没什么?”丁宣劝他,“虽然你之前也不喜欢弄这些,但我还是觉得有点必要的。” “我可以在其他方面回馈大家的喜欢和付出。”覃冶还是坚持,“不能是在消息不对等这些方面。以前就很少做,现在就更不需要了。没有公司的经纪约挡着,现在我跟大家也是平等的。” “..可是你第一部大剧场,宣发都开始了,我们不能落后吧。” “不用比这个。”覃冶在这方面很有主见,也不容易被谁说服,“还记得之前边哥说的吗,好好演戏、好好做人,就够了。” 第55章 又提到边胜清,覃冶沉默了几分,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我相信这个作品,我也相信她们。” 丁宣到底还是妥协了。 “官宣新卡了,你快去转发。” 晚上有两组的大联排,覃冶正自己跟着伴奏练歌,丁宣拿着手机过来。 “制作人发的参考文案我转你了,你看着用。” “哦对还有,制作人说主演每人每场五张赠票名额,你需要的时候跟我说,我帮你申请。” “先把首演的五张都申出来吧。”覃冶边转发微博边说,“给大家做抽奖送了。” “请粉丝看首演?”丁宣想了想,“我切小号去某组帮你宣传宣传。” 覃冶失笑,但是没拦。这种小事他从来都随丁宣去。要说舆论和宣传,也确实是她更专业。 “现在聊天楼已经有在说你的了。”丁宣语气轻松,明显不是负面的内容。 覃冶问了句:“这不才刚官宣,说什么?” “我给你念念——‘我担什么时候能学学qy,接剧只接不用绑人我也会想看的那种,我不要再看烂剧了’。” “ ‘估计第一个条件是...’这个没什么意思,我记得下边还有。”丁宣硬生生把读了一半的评论掐断了。 覃冶原本放松在听,现在好奇心也是真上来了:“第一个条件是什么?” “那你自己看。”丁宣给覃冶发了张截图。 [估计第一个条件是跟xby关系好吧。] [楼上别乱说,春满城这部剧不就跟谢没关系。] [热知识,春满城的音乐总监是xby妈妈,一轮钢伴就是他本人哦。] [还得是有门道,选剧都能不踩雷。] [楼上能不能放过xby,他在小半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好吗?] “看看算了,他们这要是吵起来,我就私信管员删评了。”丁宣说。 覃冶的关注点反而不在这上边。他带着笑意说:“小榆的眼光就是很专业啊。” “你快干你的正事吧。”丁宣无奈。 “我直接在微博抽了。”覃冶说话间已经编辑好内容。他又确认一遍抽奖设置,点了发布。 他给开奖时间设在了开票前一天,这样不影响粉丝正常买票。 “行,我去帮你问问留票,你准备排练吧。”丁宣又拿着手机走了。 “覃冶老师。” 快到联排时间的时候,这轮还在演的老演员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覃冶其实没想到宋真会主动过来跟他打招呼。 “之前看《十八岁半》的时候我就说希望有机会跟你认识一下,结果现在直接同卡了。”宋真说,“你的业务能力太强了。” “四轮老卡了,还请多指教。”覃冶游刃有余跟他开启商业互吹模式。 “指教谈不上,要是有什么经验用的上的话,尽管来问我。”宋真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覃老师,加个微信?” 覃冶也点开自己微信。 他看宋真开的二维码名片,自己改去戳右上角的加号。 这时候化妆间有人叫他的名字,覃冶抬头去应,手指一偏点开了置顶的谢白榆的聊天框。 “不好意思稍等。” 宋真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闻言也没装什么,直接问出口:“覃老师,是小...谢白榆推荐你来面试的吧?” “嗯,差不多。”这也没什么好瞒的。虽然最后谈合作是丁宣谈的,但是最初的消息和渠道确实都是谢白榆给的。 “某组那些评论我也看见了,挺好玩的。”宋真说。 覃冶的好友申请发过来了,宋真低头改完备注,突然问道:“你跟谢白榆认识多久了?是从《十八岁半》排练开始吗?” “是。” “那差不多半年?半年多一点。”宋真算了算月份,“我跟他认识有三年了吧。” 覃冶略一点头:“知道。但是现在不太听小榆提起来了。” 宋真自己笑:“提起来也没什么好话吧。” “还真没有坏话。”覃冶说。这个也没必要骗人。 宋真一愣:“这个谢白榆啊。” “他一直都这样。”覃冶说,“挺好的。” 好像说不下去了,宋真又换了新话题:“说起来,之前我经纪人还说去谈《十八岁半》的合约来着,最后也没去,不然还能跟你早认识几个月。” 覃冶倒是不吃这套,说话却还是很有礼貌:“如果你还感兴趣,现在也可以来。小半随时欢迎合适的新朋友加入。” 宋真还在笑,笑里有些无奈:“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我装傻呢覃老师,我没可能去这个组的。” “我知道。”覃冶依旧很平静,“虽然边哥去世后小半这边一直是我和小榆在负责,但是他不是把私心带到工作里的人。演出的话,我们各个岗位都有轮班,你可以挑合得来的人合作。” “不把私心带进工作里。”宋真摆摆手,“你以为他这几年被骂是因为什么啊。” 覃冶直视着他,面上不显,心里确实在盘算。 谢白榆至今没说过的那些隐情,就像一道他跨不出来也拦着别人不能靠近的坎儿,不知道,所以甚至没办法填。 “你会了解到的。”宋真没有要多说的意思,“不过我确实要解释一下,某组里说的他当时谢幕黑脸那事跟我没有关系。” “我知道,没误会这个。” 第56章 宋真反倒惊讶了:“他都跟你说过这个?” “聊过。”覃冶挑了个听不出程度和范围的回答。 宋真又打量他一番,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最后说:“我没有恶意,但是提醒你一句,谢白榆这个人啊,不会爱人。想考虑别的,就得受着这个。” “没事儿,他就做他自己,都好。”覃冶说。 【作者有话说】 更了更了,好一个卡ddl的更新 感谢朝朝仔的鱼粮~ 今天码字前又去买了两个超好吃的板栗饼,甜的咸的都好吃! 第31章 《来时逢春》 《来时春满城》的制作人很看好覃冶的带票能力,直接把他的首演排在了周六晚场,搭档的也都是前几轮的老卡演员。 这样的组合的确不负众望又没什么悬念地把全场的票都带出去了。 覃冶也如约兑现了之前的抽奖赠票承诺,但是他没办法本人在门口等,就把票和联系方式都给了丁宣。 “我一开始没注意,那天发现你抽奖设了四张还以为弄错了,原来是给小榆留了一张。” 丁宣把四张票捏在手里:“你要是早说给他留票,我就跟制作人说分出来了,他应该不太喜欢被认出来吧?” “其实我说过了。” “啊?什么时候。”丁宣一愣,又调侃道,“可以啊,够细心的。” “就出票之前,我申请了一下。”覃冶说。 当时制作人听到是留给谢白榆的票,当即就破了例给他往前换了一排。 “不过中轴不太合适了,我给他锁一张你戏份多的这边过道吧。” 覃冶清楚,那一排其实不在剧组原本的赠票区域内。他说:“方便就好,谢了。” “小榆这孩子真是有点可惜了。”制作人叹了口气,“不过他跟他妈妈的事,别人也不好插手。” 这个剧组的人对谢白榆又是不一样的评价。覃冶想。 给谢白榆的票制作人原本是要直接把取票码发到他本人手机上,覃冶拦了一把,说:“都一块发给我吧。” 制作人不解,但是照做了。 谢白榆当然看得明白。 首演当天谢白榆到的很早,覃冶刚做完妆发,还在等试麦的时候就收到了谢白榆的消息。 覃冶原本想跟他说可以直接进后台,却又不确定谢白榆想不想再见到曾经的同事。所以他偏头跟丁宣说了两句,就出了门。 覃冶推开演员通道的门就看见谢白榆在剧院大厅站着,旁边是还没摆货的周边小推车。 他又换了件羽绒服,敞怀穿着,露出里边的灰边白毛衣。 “怎么不直接给我短信取票码?”谢白榆接了票,笑着问,“就非要跑出来送一趟是吧,也不嫌折腾。” 覃冶也带着笑,默认了谢白榆那句非要专门送一趟。 他抬手把谢白榆鬓角一缕翘起来的头发夹到耳后:“怎么不带口罩。”覃冶说,“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剧的景雾?” 他说的是现场的干冰制雾机,剧组在里边加了香氛。每次剧中一喷,整个一楼都是这个香味。 “来的时候带了,一冷一热的口罩里边全是水。”谢白榆说,“我一会再去买新的就行了。” 覃冶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准备去。” “好。”覃冶说,“刚才后边在说今天晚进场,你慢慢来,不着急。” 谢白榆转了转手腕,又看着手里那张票:“这是专门分出来的位置吧。” “是,不然我这留的五张票都是连号,怕你不舒服。”覃冶说,“这样自在点。” 谢白榆失笑:“又没多少人认识我,搞得跟什么一样。” 覃冶没多解释。 这剧的制作人有点强迫症,留票区域全都卡得四四方方的,他申请的票连着,其他人申请的也会挨过来。 这圈子就这么大,难免会遇到熟人。覃冶怕再有知道谢白榆和这部剧往事的人要议论,索性提前隔开。 谢白榆上次说,他对这部剧的回忆都不好,那他希望谢白榆能顺心地看完今晚他的首演,覆盖掉那些不开心 叮铃—— 覃冶的手机没来得及关震动,微信提示音在空旷的前厅都显得格外立体。 是舞监找他回去试麦。 “快回去上班了。”谢白榆把票收进口袋,开始赶人。 覃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谢白榆就跟他对视,还挑了挑眉,仿佛在疑惑他怎么还不回去。 “那我先回去。”覃冶收回视线,转身走出去两步。 那道身影顿了顿,覃冶又回过头来看他。 谢白榆不装了,笑着把他叫住。 “覃冶,首演顺利。” 覃冶算是听到了他想听的话,没藏住嘴角的满足劲儿,冲谢白榆摆了摆手,说:“晚上见。” 谢白榆从来没认真算过自己到底看过几场《来时春满城》,他从一轮演出的第三场开始跟,跟到了在本地的最后一场。 有人管他叫空降,也有人说他要飞升,但是沪市末场之后他就从这个剧组消失得彻底。还是最初的胡老师又回来接手,跟着跑完了巡演。 大剧场人多嘴杂,免不了有人背着谢荣旬讨论这些事,但是各种猜测也都不了了之。 后来二轮三轮又换了不少人,换过钢伴这个事就又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一件小事。 第57章 虽然那些讨论还在某组留着,关于谢白榆的传闻到如今也会不时跟在这个名字后被提起来。 场铃响过一遍后,剧场里的灯逐渐暗下来,谢白榆听着口播里熟悉的声音,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既然之前的演出都是在台上的,那就把今天这场当做是看的第一场吧。 顶着这个名字,《来时春满城》被很多人问过是不是民国剧。为了不剧透,repo里提到也都是写一句“是但不完全是”。 幕布慢慢拉开,台上确实是完全民国风的置景。 故事看起来也是经典的民国风格。 发生在家国大背景之下,有关于小爱与个人。有人因为共同的信仰聚在一起,也有人因为时代而不得不分别。 但是坚定的人牺牲在了追寻想的路上,远行的人最后杳无音讯,留守家园的也逃不开孤独终老。 故事开始在冬天的头,结束在冬天的尾,没人撑过那场冬天,没人等来下一个春天。 身边有观众在小声抽气,还有纸巾打开的细微声音。 谢白榆又捏了捏口罩上的铝条,干冰机里的香气还是太无孔不入。 谢白榆没想到,哪怕他在开场前跟自己说过这是第一次当一个纯粹的观众,哪怕他已经远离跟这个剧组有关的一切很久,当这个剧响起第一句话、第一个音符,那些他曾经熟悉的还是回到了指尖。 谢白榆的食指搭在一起敲了敲。 他在等。 八个小节后,该高音区的琶音了。 尖而脆的声音像闹铃一样把所有人的情绪一把掐了回来。 “好,卡!杀青了赵朗!” 然后是覃冶的声音:“不对...还是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上半场至此结束,幕布缓缓合上。有多刷的观众已经在领掌,于是全场响起掌声。 提前录好的口播也在此刻响起:“幕间休息15分钟,闭上眼睛,要开灯咯。” 中场休息时间外边有周边售卖和抽小卡,大波观众从一侧的大门涌出去。 谢白榆没想去凑热闹,待在座位上拿出手机。 覃冶的消息这时候发进来:[程肃齐好像也来了。] 谢白榆朝周边转了转头,在右后方看到有一圈人围在一起,还有女生端着相机。 他从人群夹缝里看到一个男人带着鸭舌帽,但是看不到脸。 谢白榆低头打字:[看到了。] 开场前他没注意,刚刚环顾的时候看到后排好几个人眼熟,其中好像还有他老师。 谢白榆默默把口罩又拉紧了一些。 [散场我先下去d,然后再回来。你随便找地方等,我给你发消息。] 谢白榆回他:[谁说要等你。] 覃冶也秒回:[哦,不等啊。] 谢白榆:[不去庆功会吗?] 覃冶:[大家首演太分散了,等末场再聚。] 谢白榆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五分多钟了。他清楚覃冶是需要时间进入角色的那种演员,差不多该去准备了。 谢白榆最后发了一条:[散场我去安全通道。不用回。] 覃冶演的角色叫赵朗,是个独立导演。 他过去拍火的每一部片子,都是唐望山写的。 下半场都是围绕着他们的故事展开的。 赵朗在大学读的摄制专业,他独立拍的第一部片子是他的结课作业,用的就是唐望山写的本子。 唐望山甚至没读过大学,职高毕业出来闯荡,白天帮人看店,晚上抱着本子写个不停。他字儿不好看,但是赵朗都认得。 赵朗的毕业项目还是用的唐望山给他当编剧。 也是那部片子让他小火了一把。 在学校名声的加持下,有传媒公司毕业就要签他。但是不要唐望山,因为他连个大学毕业证都没有。 赵朗拒绝了。说年轻人傲气也好、仗义也罢,他选择了当个独立导演,跟唐望山搭伙,一个写一个拍。 他们合租最小的房子,每天去菜市场捡最便宜的菜做饭。空余的所有时间,都被他们拿来搞创作。 赵朗自己说过:“没有唐望山就没有现在的我。” 也有别人说,没有唐望山给他写本子,他赵朗什么也不是。 但是唐望山从来不在意,也不在乎自己露不露脸被不被别人记住。他就乐意给赵朗写本子去拍。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直到一场变故,情况急转直下。 唐望山赚到钱的消息传回老家,家里以死逼他回去成婚。 赵朗独自坐了一晚上,跟他说:“回去吧,帮我带个好。” 唐望山临走说,哥,我留了半个剧本在床头上,等我回去劝住了爹妈,回来就继续给你把本子写完。 但是他回老家的路上遇上司机疲劳驾驶,一辆面包车翻下了山,所有人都没活成。 消息传过来,赵朗又独自坐了一天。 有看热闹的人说,赵朗要拍不出东西了。 他们说中了。 赵朗答应了几个寻求合作的编剧,没一个拍出效果的。他们都不是唐望山,写出来的本子也不如他。 赵朗终于还是拿出了唐望山留下的那半个剧本。 “你唯一留下的东西了。”赵朗说,“没等到你回来写完,那就我来补全吧,然后再拍出来。” 这是赵朗第一次自己操心剧本。 跟着他们一块吃过苦的第一部戏的老班底纷纷回来援助,拍摄开始得很顺利。 第58章 但是怎么拍都不对,人物不对、故事不对、感觉也不对,什么都不对。 赵朗突然意识到,他过去从来没注意过唐望山的状态。 他只顾接过一个又一个递来的本子,开机、拍摄,他不知道唐望山写本时的想法,也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来时不逢春,去时春满园。 这是唐望山留在扉页上的主题句。 但是我居然不知道你留下的没写完的这个故事应该是什么样的,就像我没能抓住你。 你走后,这里就没有春天了。 演员都是老朋友了,哪怕上一秒喊完杀青了,又都坐下了陪他研究剧本,只等赵朗说哪里重拍,他们再开工。 “不对啊,你们觉不觉得,这几个角色给人的感觉有点像。” “哪里像?” “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熟悉,就好像...身边真有这么个人。” 赵朗手都在抖,把剧本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企图找到串珠子的那条线。 “怎么感觉,就是...我是说很像啊,像赵朗。” 赵朗猛地怔住了。 他是没在意过自己在其他人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包括唐望山。 但是唐望山留下的前半部剧本中,人物的习惯、细节,分明都有赵朗的影子。 “我知道哪里不对了。” 唐望山没想写悲剧。 来时没逢春,去时满园春。但是离开的人,原本说要回来的。 他再来时,就正巧赶上这满园春色。 “如果唐编真是以你为原型创作的角色,那他...肯定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剧本要大改了。等你改完,我们再来帮你拍!” 老朋友们一个接一个的许诺。 赵朗仰起头。 等剧本重新写完,真的也该春天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之前纠结过春满园这部还要不要写戏中戏,或者就是匆匆提一笔就过去了。 确实啊,详细写一篇剧情,就差不多是多想一个故事大纲了。但是真打开电脑敲这章的时候,还是想写了。 春满园是我在最早写全文大纲时就一点没想好的剧,现在写出来的这段故事,基本是我模模糊糊有个方向后,熬大夜的时候灵光乍现出来的。当时困到囫囵记完就躺下了,然后又拿了一天多时间出来完善。 你走后这里就没有春天了,是我最先想出来的句子,现在看也还是喜欢。前边有追读的读者小可爱说喜欢小半、喜欢夜书,那就希望春满园的故事也能被你们喜欢~ 第32章 想你开心 台上演员谢幕结束的一瞬间,观众席就热闹起来。 谢白榆不急着走,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站起来靠在椅垫上,给要跑sd的粉丝让开路。 大剧院跟小剧场不一样,为了方便管sd都统一安排在后门厅外,从正门出去要绕整个建筑体转半圈,室内还没有近路可走,全靠硬跑。 其实返场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摸黑提前走了,但大部分还是留到了现在。 谢白榆看着他们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抓着拍立得,肩上还挎着帆布包地往外冲,是真心有些佩服。很多女生的漂亮衣服甚至一眼并不适合运动。 希望他们都能见到相见的人吧。谢白榆在心里说。 他记得覃冶甚至准备了一个小梯子,说是防止有粉丝在后边爬高不安全,不如他自己站高一点。 不过不知道现场到底什么情况,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大剧场露面,也可能安保和管不会让他用。 但是覃冶确实有在尽可能回应所有为他而来的观众。 谢白榆扭头朝门口看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去外围看看,但是最终还是转身逆着大多数人的方向往安全通道走去。 春满园剧组一惯的安排是非签售不签名,sd也就成了大型发布答疑会。 大部分问题都是冲着赵朗和唐望山去的,两个人硬是被留到最后,说了三遍再见才真的结束营业。 丁宣陪着覃冶往场内走,边走边说:“小榆没回我。” “一直没回?” “没回,你自己看。”丁宣把手机屏幕按亮转给覃冶看,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二十分钟前她发出的绿色气泡。 那是刚才覃冶看要超出预计时间,抽空让她帮忙跟小榆说一声,还被丁宣调侃了一句“这就先报备上了”。 覃冶直接给谢白榆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三秒以后被掐断了。 覃冶是真慌了。 他把粉丝给的信和物料都交到丁宣怀里,给她丢下一句“帮我放包里”就跑上了扶梯。 覃冶还记得谢白榆中场说去安全通道等,他下到底层径直拐了弯,大衣下摆从电梯口的盆栽上擦过还碰掉几片叶子。 这个剧院是对称设计,走廊两头各有一个楼梯间。覃冶先去了平常使用多的那边,推开门只有两个幕后工作人员在抽烟。 覃冶匆匆打了招呼,转身朝另一头跑。 “谢白榆,你今年二十一了,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省心一次呢?” 熟悉的名字从门后传到耳朵里,覃冶一个急刹停在了门前。 正在说话的人明显在压抑着情绪,覃冶屏了屏呼吸,认出了那是谢容旬的声音。 智上来讲,听别人墙角绝对不是一种礼貌的行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单谢白榆这三个字,就把覃冶的脚步钉在了门口。 第59章 他做完心斗争,往旁边悄悄挪了半步,小心避开门上的磨砂玻璃。 “如果你管待在你的组里弹一辈子伴奏叫省心的话,我跟你真没什么好说的。”谢白榆语气懒散,“你养条狗还要时不时打开笼子放出去跑跑呢。” “什么叫待在我组里弹一辈子?”谢荣旬声音高起来,接着又强行把音量压了下去,“你要是听我安排,在这里一直跟下去早就混出来了行不行?你看二轮那个钢伴,现在接活都挑着接,你呢?就准备烂在小剧场是不是?” 谢白榆冷笑:“听你安排?”他蹭了蹭食指:“我自己接的剧也挺好的啊,小剧场怎么了,小半不比你这差。” “谢白榆,你起点比别人高,背景比别人好,你哪怕多付出一点努力呢?那些骂你的讨论你听着好听吗?啊?!” 谢白榆比他妈妈高,他岔开点腿,低头去看谢荣旬的眼睛。 谢白榆就这么望着,说话依旧不急不躁:“你是不是忘了?我比别人强的,是唱歌啊。” “但是我现在唱不了了,你特高兴是不是。” 他明明就是平静地站着,谢荣旬却莫名不敢面对他的视线。 谢白榆站直身子,往后退开一步:“你知道我当时多疼吗?你不知道。你连手都没抖一下。我以为从那以后我不欠你的了,但是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放过我啊?” 他一直在避免跟谢荣旬见面,连逢年过节的微信都不主动发。谢白榆知道谢荣旬在试图和解,但总是心有余。 他想过很多次,如果再跟谢荣旬说起“曾经”,自己会不会变得歇斯底里。然而没有,当谢荣旬推开门走到他面前提到那些该死的“安排”,他甚至一点儿也不难过。 他只是还没想明白。 “为什么你没能完成的东西要绑在我身上呢?你有没有想过我根本不想要你的安排?” 谢荣旬的眼眶红了,连嘴唇都在发抖。她朝谢白榆伸出手,但是不知道要抓什么。就好像她预感到了谢白榆接下来的话她不会想听,所以想阻止他说下去。 谢白榆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其实他的手也不稳。 “我很感激你救我。但是你那么后悔,不如当时让那个柜子砸死我。那比我们现在还互相折磨好得多。”谢白榆嗓子有点哑,“妈妈,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谢荣旬就接不下去话了。门内的声音停了。 走廊深处彻底安静下来,静得覃冶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就这么站了片刻,覃冶看到门把晃了一下。他紧急转身退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覃冶刚关上隔间的门,就听到通道的门挨着响了两声。 [你在哪?] 谢白榆的微信发过来。 [洗手间,稍等。] 覃冶在冲水阀上踩了一脚,握着手机走出去。他像模像样地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手,出门对上了等在走廊上的谢白榆的视线。 “躲什么躲,敢听不敢认啊。”谢白榆问他,声音里是带着笑的。 覃冶看着谢白榆的眼睛,他在眼睛里没看到笑意。 “抱歉。” “我没跟你生气,覃冶。”谢白榆说,“但是我有点饿了。” 覃冶领着谢白榆坐了两站地铁,去了一家离剧场范围稍远的深夜食堂。 “请我吃宵夜?” “嗯,想吃什么?” 谢白榆说:“不想选,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覃冶早就拿捏清楚谢白榆的饮食习惯了,他照着谢白榆的喜好点了几样餐。 “那你坐会儿,我去端。”覃冶站起来,又帮谢白榆整好羽绒服背后的帽子。 “你怎么还买酒了?”谢白榆一眼认出托盘里两个眼熟的小玻璃瓶。 “刚好看到有就买了。” 覃冶把各种小菜都放到谢白榆面前,又拧开两瓶酒的盖子放回桌上。 “小榆。” “嗯?” “之前那个提问方式还管用么?” “什么啊。” 覃冶看得出他在装傻,拿起一瓶跟另一个瓶子碰了碰:“一瓶酒一个问题,我喝了,你别赖。” “说吧,又想问什么?” 覃冶看着他:“你弹琴的时候,究竟开不开心?” 谢白榆没想到是这么个问题。他捏着鸡肉串的竹签子转了转,又放回自己手边的小盘子。 “在小半是开心的,在夜书看情况。”谢白榆说,“跟你的场,也开心。” “那我问问森莫,能不能以后你都跟我的场。”覃冶打开微信,真的要发消息。 谢白榆没拦。他很轻地叫了一声覃冶:“我开心这么重要吗。” “重要。”覃冶说,“而且我希望,我有办法让你开心。” 谢白榆把桌上另一瓶酒拿过来喝了一口:“你真不好奇为什么?送你个问题。” 覃冶配合着他:“为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我弹琴很好听。”谢白榆拨弄着玻璃瓶上的标签,“但是你没说,‘不愧是谢老师的儿子’,边老师也没说过。我烦透这句话了。” 谢白榆说着,后知后觉有些迟来的委屈:“无论我付出了多少努力,一首曲子练了多久,好像都能被一句话盖过去:谢老师的儿子,有天赋。但是后来我发现,如果我表现得很烂,他们就不会提我妈名字了。他们会在背后议论可那没关系,只要能解绑,我都可以。” 第60章 覃冶突然伸手过来,帮他擦掉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滴泪。 “我讨厌这个标签,但我总是撕不掉。”谢白榆说,“原来我也信我有天赋,但是不在钢琴上。” 被迫转学钢琴后,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是他拿一天练琴十五小时换来的。 别人贴在他身上那道撕不掉的标签,是谢荣旬亲手送他的噩梦。 第33章 看看月亮 睡不着。 谢白榆掀开被子下床,兀自站了会儿,还是没开灯。 他随手披了件外套走出卧室,慢慢溜达进客厅。 demo 在自己窝里睡得四仰八叉的,身上还老老实实顶着谢白榆给它盖的小毯子。 没心没肺的真好。 谢白榆在心里说自家小崽子坏话。 阳台的窗帘没拉好,谢白榆刚推开玻璃门就一脚踩上地面的月光。 阳台一半都被demo 的小乐园占满,谢白榆站到另一半的窗前。 他随手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这件外套一直在家里穿,他的烟在门口的羽绒服里。 谢白榆没想过去拿,他对电子烟其实没瘾,也就谈不上戒,没那么想抽就不抽。 嗡嗡—— 谢白榆习惯给手机开震动。他按开屏幕看了看,是微信从刚开机的状态中缓过来,在弹消息提示。 [小榆,生日快乐。] 是覃冶发的。系统显示时间是凌晨零点。 谢白榆回忆了下自己前一晚都干了什么,最后想起来这个点他已经躺在床上发呆了。 谢白榆开始打字,又删除。说谢谢还是发表情包好像都有些奇怪,他盯着最终发出去的文字愣神。 [那过完生日呢?] 这什么东西,好像更奇怪了。 谢白榆准备撤回,长按界面都出来了,下边却又弹出一个白色气泡: [也快乐。] 覃冶又跟了一条:[是不是生日都快乐。] 谢白榆没想到他这也能秒回。 他视线移到上方工具栏,刚好看到时间从02:59跳到03:00。 [怎么还没睡?] [你通宵了?] 两边的消息同时发出去,紧接着覃冶的回答也过来了:[刚忙完准备睡。] 谢白榆打字回他的问题:[我睡不着。] [那陪你聊聊天?] [不用 ,你去睡觉。] 覃冶看着谢白榆的消息,就这几句话他就能脑补出谢白榆常有的那股别扭劲儿。 他翻出耳机连上,直接在微信给谢白榆拨了个通话过去。 视频通话。如果谢白榆不想,也可以直接切换成语音。 但是很显然谢白榆没有不想。 通话照常接通,谢白榆的脸出现在画面中。他那边背景很暗,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路灯的光从背后缝上一圈毛绒的描边,让人刚能看清轮廓。 “你在阳台上?”覃冶说,“有点暗。” 谢白榆嘟囔:“要求还挺多。” 但他还是走到墙边把灯摁开了。 “这样能看清你了。”覃冶说。 覃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也比平时更沉一些。大概是环境加成,一莫名其妙的形容词跳进谢白榆的脑海:这是属于晚上的声音。 他突然感觉耳朵有点儿热。 覃冶靠在床头上,看起来很放松。谢白榆听到他用这个声音继续问:“为什么睡不着?” 谢白榆沉默片刻。 “想到了一些…小时候的事。”他说,“可能年纪大了就喜欢走马灯。” 覃冶没憋住笑:“那我也老了。”他又说,“你小时候肯定很可爱,小榆。”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爱?”谢白榆微微皱眉。 “感觉。”覃冶笃定道。 还真让他感觉对了。 谢白榆小时候听过最多的形容词就是可爱,出现的频率比夸他有音乐天赋还高。 毕竟可不可爱是随时可见的,音乐要有展现机会。 但是谢荣旬不会因为有人夸她的儿子可爱而高兴,夸唱歌弹琴会,一边笑还要一边谦虚说哪里哪里,全靠勤能补拙。 然后别人就会顺着奉承她教子有方。 覃冶从床上翻身下来,学谢白榆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地推门也去了阳台。 谢白榆看着他那边场景变换,笑问:“你大晚上跟我凹造型呢?” “有造型么?”覃冶随手抓了把头发,“陪你看月亮。” 谢白榆呼吸一滞,心尖像被轻轻戳了一下。他就这样想到了江边那夜,他们也是这样晒着同一个月亮。 后之后觉地,谢白榆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会管“一个人”叫孤单。 算算日子正好农历十几号,透过窗户也能看到月亮格外圆。 月色的确很美,但是谢白榆不想说这个。他就想跟覃冶聊会天,说什么都行。 “覃冶,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谢白榆说了个问句,但是也没想真等覃冶回答。 “之前有人跟我说,总纠结过去说明这个人一直在后悔。但是我好像没什么可后悔的事情,毕竟我从来没做过选择。” 跟他有关的决定都是谢荣旬帮他做的,没问过他的意见。 谢白榆曾经拿两件事问过谢荣旬后不后悔。 第一次在他十五岁,再一次是十八岁,谢荣旬两次的回答都是沉默。 然后他就再也没想提了,怕答案真是他最不想的那一个。 第61章 “我跟你说过的吧,初中的时候我妈为了救我,被展台的柜子砸伤过。”谢白榆说。 “说过。” “她当时左手腕伤得很严重,康复以后也没办法支撑高强度演奏了。”谢白榆闭了闭眼睛,“她试过很多次发现真的撑不下来了,不能再跟乐团演出,不能再接剧场伴奏,所以最后不得不退居幕后。” 覃冶的声音比刚才更柔和:“小榆。” 谢白榆睁开眼睛看过来,却听到他问:“你当时还好吗?” 谢白榆没想到他会这么敏锐地抓到他藏起来没刻意提的难过。他低声说:“…不太好。” 谢荣旬把一切都怪在了他头上,总是因为一点很小的事情无缘无故冲他发火。他被撕过试卷,被摔过谱子,还被穿着睡衣赶出过家门。 就好像,谢荣旬突然之间就不爱他了。 “她做了一段时间艺考老师,教视唱和乐。森莫就是那时候来家里上课的。”谢白榆说,“但是她不准我再学唱歌了。” 因为他是谢容旬的儿子,因为谢容旬是为救他才受伤,所以他要去完成她没办法继续做的事情。 “等我…嗓子受伤后,就顺成章地转学钢琴了。”谢白榆扯了扯嘴角,“那段时间压力真的很大,差点没学上。” 结果别人管他的枷锁叫天赋。 谢白榆注意到覃冶的眼神:“你这是什么表情。” 覃冶看着屏幕里的谢白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无力。他抬起手指,对着屏幕里缩小的谢白榆做了个摸头的动作,说:“是心疼。” 他想把谢白榆抱进怀里,但是此刻他们并不面对面,那就先把他从这段往事里带出来。 覃冶起了个新话题:“你刚不是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基本都记得。” 谢白榆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覃冶好像熟悉跟他有关的一切事情,但是他反而不够了解对方。 “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天天在院子里看月亮,没有月亮就看星星,有时候还有萤火虫。后来换了地方住就不多见了。” 他的描述有些新奇,谢白榆轻声重复道:“院子里?” “嗯,我在乡下出生的,也在那长了几年。”覃冶说,“三岁多的时候跟着养父母搬到了城里。” 他这话里信息量太大,谢白榆明显一愣,手机都跟着动作晃了晃。 谢白榆的第一反应是他这几年有没有被扒过童年经历。 现在太多人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并以此为乐,更何况覃冶有一半的生活在众人目光之下。 覃冶猜得到他在想什么:“没事儿,太早了,本身也没多少人知道。” “那他们对你好吗?”谢白榆下意识更关心这个。 “特别好。他们自己没有孩子,一直把我当亲儿子养。也是他们送我去学唱歌的。”覃冶的嗓子有些哑,“但是…他们去世的很早。在那之后我差点儿放弃声乐。幸好没有。” “说起来我那段时间还在少年宫遇到一个小朋友,很认真地劝我要坚持。”覃冶笑了笑,“我有时候还挺希望能再遇到他,跟他说我确实有一直在台上唱歌。” 谢白榆听覃冶慢慢讲着,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覃冶甚至有那么多“说话粉”。 他刷到过粉丝剪辑覃冶的各种采访和ft视频,她们说听覃冶讲话是一种享受,有脑子的人说话都很漂亮。 谢白榆当是觉得好玩儿,现在他却在心里赞同,听覃冶不徐不疾地讲着什么确实是一种享受。甚至跟内容无关,只要是他在说。 谢白榆一直注视着屏幕对面的覃冶,看他突然抬手抵在嘴边像是打了个呵欠,谢白榆低头看看时间:“你真不困?四点多了。” “还好,陪你没问题。”覃冶说,“白天没演出,不碍事儿。” “周天你没排?”谢白榆真没想到。 “想着给你过生日,就当休一天了。” 谢白榆下意识啊了一声。这几个组都是提前一个月报档期,也就是说覃冶一个月前已经在盘算给自己过生日了? “但是…我不太专门过生日。”谢白榆知道这话可能有点扫兴,但还是照实说了,“一般就是在窦承店里一起吃个饭,去年招招也来了。” 覃冶听他说完,只问了一句:“那我给你专门过一次,行么?” “好。” 谢白榆觉得鼻子有点酸。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谢白榆探头看了一眼,又催覃冶道:“demo都起床了,你快去睡觉吧。” 作息健康的人好像都不太能熬夜。哪怕隔着屏幕谢白榆也能看出覃冶是真困了,现在全靠硬撑。 他怕覃冶不听,又补了一句:“我手机快没电了,我也回去躺一会。” “好。”覃冶答应,又说,“小榆,不准喝酒。” 谢白榆被他一下看穿心思,嘴比脑子快:“你怎么知道?” 覃冶看着谢白榆反应过来自己不打自招后骤变的表情,笑了:“我猜的。” “我不喝,真的。”谢白榆打消了一会喝酒坐到天亮的念头,拿着手机往卧室走,路过客厅还不忘逗逗demo,“你看,我回卧室了,我躺下了。” “嗯,我也回卧室了。”覃冶说,“听话,这个点儿喝酒伤胃。” 谢白榆听到最后一句话,呼吸都抖了一下。用这种声音说听话这两个字简直犯规。 第62章 “嗯嗯嗯,那就…晚安,晚安!”谢白榆连连点头,没敢再看覃冶的表情,手忙假乱才挂断电话。 覃冶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晚安,也早安。] 第34章 慕斯蛋糕 覃冶临睡前给自己订了一个九点半的闹钟,结果睁眼的时候闹钟还没有响。 他先点开微信,谢白榆五分钟前发过来一条:[晚点出门,窦承起不来。] 覃冶坐起身,压着被子给他回消息:[好。] 谢白榆:[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覃冶:[刚起。] 他打完字起床去洗漱,丁宣正好从客厅回卧室,看了覃冶一眼:“你昨晚是不是出去了?” “睡得晚,在阳台待了一会儿。是不是吵到你了?” “那倒没,我就是迷迷糊糊听着你屋这边有动静。”丁宣说,“他们都说不急了,你别熬夜赶工。” “还好,我有数。”覃冶说。 丁宣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今天给小榆过生日去?我不做你饭了?” 覃冶刚要回答,谢白榆又发过一条消息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你直接别做了,一起去。” “啊?不合适吧?” “小榆自己说的。”覃冶说,“在窦承店里,他说招招也过去。” “那行啊。”丁宣又撇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单独给他过呢,覃老师。” “中午跟朋友聚餐,晚上再单独给他过。”覃冶不瞒她,“他一天都能开心。” “我是不是应该给小榆买个礼物啊?”下楼的时候丁宣突然想起来问,“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 “没事儿,他说了不用买。”覃冶说。 谢白榆不是假客气的人,说不用买就是不用买。如果谁硬要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他反倒要不安自己什么时候能还回去了。 出了小区大门,丁宣就要照常右转往地铁站走,然而余光里同行的人往左转了弯。 “这边。”覃冶叫她。 “不是坐地铁吗?”丁宣纳闷。 “前几天看到一家蛋糕店在拐下去的路上,感觉挺不错。” 他说的是一家每天新鲜配货的慕斯专卖店,店里统共十几种口味,可以当场挑好让店员配一套。 路上覃冶手机响了。 语音通话,覃冶盯着头像思考了两秒钟,才想起自己忘了给窦承备注了。 他刚点下接通,窦承的声音就传过来。 “哥们,你买蛋糕了没?” 他这人本身性格就痛痛快快的,又是自己开店做生意,跟谁都能自来熟。跟覃冶没直接聊过多少天也能大剌剌喊哥们。 覃冶倒也无所谓,虽然跟他习惯的称呼不一样,也挺适应的。 “还没有,在去买的路上。”覃冶说,“我准备买那种三角蛋糕拼一圈的,口味选择多。” “我就猜你肯定要准备。那我这电话打得还算及时。”窦承说,“小榆不吃奶油。” 这事儿覃冶是真不知道。 他在路边停下,空着的那只手拢了拢大衣。 覃冶说:“我之前不知道。” 窦承哎了一声,接着说:“不过你也别多想哥们,他就是跟谁都不说,怕添麻烦怕扫兴。我也是之前他给眠眠过生日的时候看出来的。” “好,谢谢。” 窦承没有要挂电话的意思,覃冶等了两秒,听他又开口:“其实吧,你要真买来也没事儿,谢白榆自己没说过,你也没地方打听去。但是我想着给你加点分,没准能推你一把。” 窦承琢磨着说:“你也不用纳闷我哪猜出来的,你怎么对谢白榆好不光这小子自己清楚,我们也看得见。真挺好的,我都想谢谢你。” 窦承说多了就有点没个正行,最后挂电话之前他跟覃冶说:“加油,争取谢白榆毕业之前拿下,抓住最后的机会给这孩子一段难忘的校园恋爱。” 覃冶被冷气呛了一口。 因为绕路买蛋糕,覃冶和丁宣是最后到场的。 进门一看,窦承重排了舞台前边两个卡座,沙发都推到一边,两张玻璃几并在一块儿,桌面上摊开着少说有来自三四家的外卖。 有谢白榆喜欢吃的那家小炒,也有适合聚餐吃的披萨。 谢白榆和窦承都没在。 窦宇眠先看见走过来的两个人,她从沙发上跳起来:“阿冶老师!姐姐!” 招招也抬手打招呼:“阿冶老师,宣姐。” “你少拿点,大中午的喝这么多酒干什么。”窦承的声音从吧台里边传来,“先放过去不够再来开,多走这两步懒得你吧。” 谢白榆抱着一堆玻璃瓶在前边走,头也没回朝后使唤:“你给招招和小眠眠拿两瓶饮料。” “小榆,生日快乐。” 谢白榆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反应,照常走到桌边把瓶瓶罐罐的放好,又转身走到覃冶面前。 他皱着眉:“大冬天的你就穿层这个,不冷啊?” “还好,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覃冶说。 “你再装。”谢白榆突然伸出手,下一秒把手背贴在了他侧脸上,“冻得冰凉。” 丁宣在一边听了全程根本憋不住笑,默默把头别过去走开了。 覃冶的确很少穿羽绒服。 然而今天早上突然降温,按说他是有件内里加绒的大衣该穿,但出门前覃冶把加绒大衣拿出来看了三秒钟,又以“跟身上的毛衣不搭”为由给挂回去换了。 第63章 大冷天的开屏。丁宣在心里评价。 “坐下吃呗,都站着干什么呢?”窦承拿着饮料过来,开始帮谢白榆招呼。 谢白榆挑了个短沙发坐,其他人都自觉没跟他挨着,开始带手套分披萨,覃冶神色自然地走到谢白榆身边坐下了。 “蛋糕吗?”谢白榆手占着,抬下巴指了指覃冶刚放下的盒子,“先拆蛋糕吧。” 他声音大了点:“来来我们先分蛋糕,招招下午有场吃完要早走。” 覃冶两把解了盒子上绑的丝带,把盒子放到谢白榆面前。他摘了盒子盖探手放到一边,对谢白榆说:“小寿星先挑一个。” 谢白榆又被他轻飘飘小寿星三个字挠了一下,没顾上仔细看盒子里的蛋糕,刚要说什么,被覃冶打断抢先说:“都是纯慕斯的,也不甜。” 谢白榆愣了一瞬就反应过来。他看了眼对面坐的窦承,又收回视线落在覃冶身上。 “这两个是不是一样的?”他指了指其中两块。 “对,今天店里就这些口味,这两个装饰不一样。” 谢白榆拿出其中一块:“那我要这个。”他又看一眼覃冶。 “好。”覃冶说。他跟着把另一块拿了出来,摆在谢白榆那块的旁边。 桌子上两块同样颜色的蛋糕挨在一起。 覃冶又从打包袋里拿出一包小蜡烛:“许愿么?” “快快快许愿许愿!”招招带着窦宇眠在旁边起哄。 窦承扔了个打火机过来。覃冶一扬手接住了,攥在手里。 他带上一次性手套把面前蛋糕上的一个巧克力片拿到盘子里,又在原位置上插了根蜡烛。 覃冶点亮了蜡烛,推到谢白榆正面前:“许愿吧小寿星。” “好。”谢白榆双手交叠握在一起,轻轻闭上眼。 “小榆生日快乐!!” 谢白榆吹蜡烛的那刻,在场的朋友齐齐送上祝福。 “小榆哥哥生日快乐!”窦宇眠比别人多叫着一个哥哥,听起来格外明显。 还有另一道声音,因为就在耳边,落下来也格外清晰。 覃冶说:“小榆,生日快乐。不是生日的时候也快乐。” 谢白榆有些别扭的转过头,对上覃冶的视线。 明明覃冶还是坐在原本的位置,两人中间还是正常距离,他只是侧过头来祝他生日快乐,谢白榆却觉得覃冶的声音像贴在了耳朵上。 覃冶假装没看见谢白榆正逐渐泛红的耳朵尖。他把吹灭的蜡烛拔下来,又捏起之前的巧克力片盖了回去。 巧克力完美地盖住了蜡烛托在慕斯面上留下的小孔,蛋糕看起来跟先前一样完美。 谢白榆看得明白他的意图,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没那么矫情,覃冶。” “嗯,不矫情,是我有强迫症。” 一桌上其他几个人纷纷埋头吃蛋糕,表示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只有最小的窦宇眠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兴奋地碰碰坐旁边的她哥,小声好奇:“他们俩...小榆哥哥是不是...” 窦承食指竖在嘴前给眠眠比了个嘘,凑过来跟自家妹妹咬耳朵:“你什么时候偶像变哥哥就看你小榆哥哥想开了。” 那边招招已经在起哄了:“这个蛋糕好好吃啊!这回真沾谢白榆光了。” 丁宣接话:“我都不知道小区附近什么时候新开的这家店。” 窦宇眠也抓紧凑热闹:“小榆哥哥,你能不能多带阿冶老师来玩啊,我也喜欢这个蛋糕!” 谢白榆从来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他也跟着笑,笑完挑了个最小的欺负:“多来你也不在,是谁上初三要补课来着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一帮人全都算得上朋友,除了招招吃完饭赶着去剧场上班,其他人闹闹腾腾到了三点多才散。 谢白榆原本要帮窦承收拾,硬是被窦宇眠给推走了。 丁宣也说要去商场买东西,扔下自家演员加老板就跑了。 最后就是谢白榆和覃冶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门口,一块儿笑了。 那一刻环绕的冷风都柔和下来。 “这么看来,小寿星接下来的时间都是我的了?” 谢白榆故作深沉地点点头,说:“那请问,我的生日规划师有什么安排?” 覃冶拿过他抓在手里的围巾,帮他带好:“去超市,买你喜欢的菜。” 【作者有话说】 不是我说,你俩这真是还没在一起吗 第35章 你管不管 逛超市是一个对谢白榆来说很陌生的词。 他这几年过得太没有生活,七顿饭能有五顿靠外卖,偶尔自己买点速食小青菜也都是线上下单。 要是再在逛超市前边加一个修饰词,跟覃冶一起,那就有点儿更让人迷糊了。 所以进了超市有一会儿了,谢白榆大半程都在出神,像开了跟随模式一样,只顾闷头跟在覃冶身边走。 直到覃冶停在了生鲜区,转头问他:“想吃什么?” 谢白榆回过神来:“想吃什么都会做?” “你随便点,都让你吃上。” 谢白榆前后左右地探头看了看,一指水产柜的方向:“想吃鱼。” “好,这就买。”覃冶推着车往那边走。 他临进超市前被谢白榆塞了个口罩,把脸遮了大半,但是谢白榆还是通过他的声音给他偷笑逮了个现行。 第64章 “你又笑什么。”谢白榆纳闷。 想吃鱼是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 覃冶跟他卖关子,就是不回答。等他挑好鱼,拎着处好的两斤重的石斑往谢白榆脸边一比划,笑说:“小榆吃鱼。” 谢白榆翻个白眼,也笑:“谐音不算残杀同类。” 覃冶嗯了一声,语气间笑意更胜:“在我老家那边有一种树,叫榆钱儿,那是你同类了。” 谢白榆跟他说话就容易被带着跑,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现在跟覃冶聊天不怎么动用大脑。 挺好的,放松。 “榆钱...儿?”他模仿不准那个儿化音,听得覃冶一个劲儿笑,让他拍了一巴掌。 “那是什么东西,也能吃?” “嗯,能吃,从树上摘下来就可以直接吃,有点甜味儿。” 谢白榆想象不出来:“回去我要搜搜看。” 超市里暖风开得足,谢白榆边说边往下解围巾。 覃冶盯着他捂得显粉的脖子看了会儿,手指贴上去,但是很快放开了:“这么热乎。” 谢白榆还是不适应有人碰他脖子,但也硬是没躲。他等着覃冶收回手,转移了话题:“去买蔬菜吧,我想吃胡萝卜了。” “好,那就上楼。” 两个人一顿晚饭也吃不了太多东西,最终回程只有覃冶手上拎了一个塑料袋。 门一打开,一团demo扑了过来,然后在覃冶脚边来了个急刹车。 它肉眼可见地迟疑一秒,跳进了已经蹲下的谢白榆怀里。 “崽啊。”谢白榆给demo一通揉,“我先换衣服,你自己玩会。” 结果刚落地的demo转头又抱住了覃冶的腿。 谢白榆愣了,覃冶也蒙了。 “你背着我给它灌什么迷魂汤了,这就这么喜欢你了。”谢白榆先反应过来,毕竟自家崽子自己最了解。 他点了点demo脑袋:“还算有点良心。” 知道先抱谁后抱谁。 谢白榆换完衣服就抱着demo 进了厨房。覃冶抬头看了一眼,没拦。反正又不是不进厨房就不掉毛了。 流台上整整齐齐码了一堆瓶瓶罐罐,谢白榆探头看了看,家里有的和新买的调料工具基本都在这了。 他问覃冶:“你真就什么菜都会做啊?” 覃冶正系围裙:“也不是,有的也要查菜谱,但是看一遍都能会。” 大概只能用天赋来形容这种行为了吧。 谢白榆挠了挠demo 下巴,弯腰把崽子往厨房外边一丢,回身要打下手。 “没事儿,你去跟demo玩就行,一会儿直接等吃饭。”覃冶说。 “干嘛,嫌弃啊?”覃冶拿着洗干净的胡萝卜找案板,路过在谢白榆嘴角戳了一下,“哪有生日当天干活的道。” 哪里来的歪邪说。 谢白榆在心里嘀嘀咕咕,又看一眼戳到面前的胡萝卜,张嘴给胡萝卜尖儿上啃了一口。 覃冶失笑,直接把手里的萝卜塞给谢白榆:“啃着玩吧,留点肚子就成。” 这是覃冶第三次来谢白榆家里,但还是第一次心态放松着好好看看。 毕竟第一次他们不熟,第二次一心照顾病号。 谢白榆的餐厅和客厅都比厨房更有生活气息。 “这是什么?”覃冶看着谢白榆推过来的一个陶瓷小蘑菇屋,上边还戳着一圈五颜六色的小球。 “吃水果用的。”谢白榆抓了两个小球提起来,露出下边的小钢叉。 覃冶这才看明白这堆小球是叉子把儿,蘑菇屋是个收纳桶。 谢白榆递了个小叉子给覃冶,又把另一个摆在自己面前的水果碗里。 “这个鱼…”他拿起筷子,“怎么感觉长得不一样?你是用了什么新做法吗?” 覃冶筷子还没用,直接给他夹了一大块盖在饭上:“不算新做法,就是把刺都提前挑掉了。” “覃冶,你真不用做到这份上的。”谢白榆低头不看他,把覃冶夹过来的鱼一口吃了。 覃冶神色自得,自己也夹菜:“上次看你挑刺挑半天,别人都吃好几筷子了你才吃上一口。” 他说的是某一次小半的聚餐,谢白榆也印象深刻,因为那次的鱼实在太难吃。 “不用挑刺多好,大口吃。”覃冶说,“厨房里还给demo 留了一小块儿,纯水煮的,一会给他切碎一点儿。” “覃冶。”谢白榆放下筷子,语气认真道,“你细心天生的吗,对谁都这样?”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人,他也想象不出为什么会有人成长成这样。甚至说,他都不清楚一个细心够不够概括这样的覃冶, “听实话么?”覃冶问他。 谢白榆点点头。 “那其实不是。”覃冶说,“不是天生的,也不是对谁都这样。” 谢白榆哦了一声,低头慢悠悠地扒饭。 “对你好就是因为你是谢白榆。”覃冶继续说,“换别人不一定行。” 谢白榆戳着碗里的米粒没敢抬头。覃冶连蒸米饭都是蒸的他最喜欢吃的干米饭,粒粒分明。 他小声说:“这话我有点没法接。” “那就先吃饭。”覃冶语气温和,伸手转了转盘子,把鱼肉多的那半推到谢白榆面前,“吃饭的时候别动脑子,对胃不好。” 吃完饭覃冶还是没让谢白榆掺手收拾,他干脆抱着demo在沙发上盘腿坐着。 第65章 他家的户型从客厅是看不见厨房里的情形的,但是他能听到覃冶忙碌的声音。 是他家很少出现的,也许,这就算一种烟火气? 谢白榆扒拉着demo的毛,厨房的水声盖住他很轻的说话声,只有怀里的小崽能听见:“你说,有没有可能,对我好的人,也有人真的会留下…” “小榆?”覃冶从厨房出来没看见谢白榆,只有demo安安稳稳地趴在沙发背上舔爪子。 他退回门口低头扫了眼,谢白榆外穿的鞋还好好摆着。覃冶想到什么,朝阳台走过去。 推开门,果然有个人影在窗户边上。谢白榆又没开灯。 但是有个白色的光点闪了一闪。 “小榆。”听见覃冶的声音,谢白榆第一反应是按下手里的电子烟,转头要开窗透气。 一只手从他身后探过来,一把按在了窗户上,覃冶就着这个半环着谢白榆的姿势把刚打开的窗户又推回去了。 谢白榆一惊,像卡顿一样慢慢转回身。覃冶已经收回手站好。 “就穿一件毛衫还开窗,挺不怕冷啊。”覃冶说。 谢白榆把电子烟又往袖子里多塞了一截儿。 覃冶早把他的动作和心思看了个清楚,逗他:“小榆,我没管过你不准抽烟吧,躲什么。” 谢白榆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条件反射,只能苍白解释:“不是…我怕你不喜欢烟味。” “还好。”覃冶实话实话。 而且他们这个行业,真讨厌烟味确实不太好过。很多时候抽烟都变成一种社交,就算不抽烟也常在场陪着。 像覃冶这种一点烟都不沾的属实算得上稀有。 之前还有人做过专门的讨论,很多评论甚至对覃冶不抽烟表示惊讶。 “回屋来呗。”覃冶在他头顶虚虚拍了一把,“又想不明白什么事儿了。” 谢白榆让他说中了,跟在身后的脚步一顿。 等进了客厅,覃冶听见他说:“不…想明白了。” 他这句想明白了让覃冶心里被戳了一下,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想明白了?” 谢白榆在原地站住,垂下眼睛开始解电子烟上缠在一块的链子。珠链好解,他没一会儿就顺了。 “覃冶。”谢白榆给链子撑开口,朝覃冶递过去。 覃冶伸出手,谢白榆把链子套在了他手上。 “干什么。”覃冶一挑眉,看着他眼睛,“真要我管啊?” “嗯,管不管?”电子烟壳子是金属的,被谢白榆攥久了,上边还沾着他的体温。 覃冶原本想把烟收到口袋里,但最终还是握在手上。 金属的导热性果然很好。 覃冶说:“行,那就先帮你保管。以后想抽烟记得打申请。” 谢白榆问:“打申请你怎么说?” “看你表现。” “那我不抽了呗。”谢白榆弯腰抱起走过来的demo,“给你了。” “但是收了我的烟,陪我弹会琴?” 第36章 可是没有 覃冶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对于谢白榆提出的话题,他总是容易先答应,再问是什么。 而答应了,就无论如何都会办到。 反问往往会让人对自己产生怀疑,这种不确定感会让谢白榆这种性格的人不安更甚。 比如此刻,他先答应了谢白榆“好啊”,才又问:“弹什么?” 谢白榆没回答。他把demo交到覃冶怀里:“帮我抱会。” 覃冶跟着他走到卧室门口。“我直接进?” 谢白榆头都不回:“别跟我装啊,说的跟之前没进过一样。” demo 嗷呜一声跟附和一样。 谢白榆乐了:“你听demo都说有道。” 覃冶也笑,倒也没有真的不好意思。就是觉得放松下来的谢白榆真实又鲜活。 谢白榆又说:“你连我床都睡过了,还在这装礼貌。” 谢白榆在收纳柜面前停下。 他的柜子在床对面,贴着墙放。上边一半是架子,最下边有柜门。 谢白榆蹲下身开门,摸了两下嫌不好拿,索性直接盘腿坐地上了。 覃冶盯着视线里他的头顶思索了一会儿,垂下手轻轻摸了摸。 然后又收回手在demo身上顺了两把。 又垂下手去摸摸谢白榆头发。 “干什么呢?”谢白榆终于忍不下去了,“拿我头擦手呢。” 覃冶答非所问:“你头发比demo 软和。” “我明天就去剪成寸头,扎死你。” “想象不出来,但是这样很好看。”覃冶说。 “哦。”谢白榆也从来没剪过那么短的头发,“那不剪了。” 他从柜子里边扒拉出一个琴包。 覃冶看着轮廓外形,问:“吉他?” “都说了我会的东西挺杂的。”谢白榆拉开拉链把吉他抱出来,“小时候…我爸教我弹过中阮,大学就顺便把吉他练会了。” 覃冶空出只手把他吉他接过去,让谢白榆好能撑着地站起来。 “我之前也练过,但是估计也就入门水平。”覃冶说。 “你唱歌呗。”谢白榆说,“不是都说吉他还是得弹唱吗。”他顿了顿,“我觉得没意思,就收起来吃灰了。” 覃冶刚要说什么,被demo的动作打断了。 怀里的猫突然伸出两只前爪扒住架子伸了个懒腰。 第66章 谢白榆一脸无奈地看着用胳膊把他路拦了的猫崽子。 demo伸完懒腰,懒懒散散地往回收爪子。结果可能是太悠闲了没控制好方向,一下子勾倒了旁边的相框。 覃冶刚才就在看那个相框。 玻璃下边压的是张风景照,很常见的落叶林,甚至认不出具体是哪里。 但是demo把相框碰倒,反而露出了夹在背后的另一张照片。 就是字面意思的夹在背后,用边框和底板之间的缝隙固定住,画面朝外,看画质也不算清晰。 照片里是一个目测十来岁的小男孩在唱歌。 覃冶把相框抓在手上忘了放回去。 他从小男孩身后的背景板认出了这是某个全国性的节目现场。覃冶对这个比赛有印象,甚至说它是青少年界含金量最高的艺术比赛之一都不为过。 “我小时候。”谢白榆没什么情绪,“猜猜最后的名次?” 覃冶毫不犹豫道:“第一。” “bingo.”谢白榆从他手里拿回相框,没多看一眼就摆回原位,“全国决赛金奖,我十二岁时候的事了。” 覃冶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那句“我原来唱歌还挺好听的”。 “走吧出去。”谢白榆带头往外走,“我只有客厅做了隔音。” 吉他闷了太久没弹了,没有一根弦是准的。谢白榆坐在沙发边上低头调弦,覃冶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点开网页搜索。 “你有事吗?那你先忙完。”谢白榆音感够好,单用耳朵调弦快不少。 “没事儿。想弹什么歌?”覃冶随手按掉手机,刚准备扔到一边,手机里却传出视频的声音。 背景嘈杂,音质也不好,但是主持人的声音却能听清。 “...第十四届xxx比赛全国赛区决赛,正式开始。” 覃冶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忙脚乱。他急着按亮屏幕,却因为点得太快被系统识别成开关机,等他再次点开网页的时候,视频里第一位参赛选手已经开始唱歌了。 又一次听到这段报幕词,谢白榆甚至给不出反应。等覃冶已经把视频关掉了,他才回过神:“你在搜这个啊。” “这音质也太烂了。”谢白榆说,“你真想听我唱歌的话,其实我有dv,主办方统一录的,干脆叫官摄吧。” 覃冶反倒在看他:“说了陪你弹琴的。” “没关系啊,想看就看吧。”谢白榆说,“我也不是不敢看,就...总是觉得没什么必要。你陪我再看看也挺好的。” 他把吉他放到一边,从沙发上站起来。“你等我找找,我记得是个硬盘。” 说是要找,那个存了视频的硬盘放在哪里,谢白榆再清楚不过。 他又走回卧室,从放相框的那一层精准地抽出一个竖着放的盒子,把那块比吉他闷了更久的硬盘拿到了客厅。 谢白榆在电视上连硬盘,覃冶的视线和demo一整只猫都跟着他转来转去。 “你自己调吧。”谢白榆把遥控器交到覃冶手上,“我应该是倒数第二个上场的,比较靠后了。” “小榆。” “我真可以。”谢白榆确实没在逞强,只是心情难免复杂,“正好让你见识见识我原来的功力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覃冶的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看谢白榆坐回沙发上,覃冶站起来换到了他旁边。 坐下,跟他肩贴着肩。 毕竟年代摆在这里,dv的音质画质跟现在还是没法比。但是作为“官摄”,确实比网上的“饭拍”清晰了不少。 十二岁的谢白榆跟二十二岁很像,眉眼间完全看得出现在的影子。像等比例长大,但是看起来反倒比现在更有活力。 视频里,谢白榆选了一首,可以说完全不是小孩子的歌。偏民谣,曲调柔和但是感情沧桑。十二岁的谢白榆从容不迫站在台上,唱哭了一个评委和不少观众。 他的声音淡然而和煦,带着小孩特有的清澈,不徐不疾,把所有人都带进了歌曲的故事里。 “我在一个孩子的歌声里听到了叙事感。”这是被他唱哭的那个评委给出的总结点评,对方坚定而诚恳地对台上的谢白榆说,“孩子,你一定,未来可期。” 覃冶坐在谢白榆身边,透过电视屏幕,隔着十年光阴,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唱商是一种天赋。 “好听吧?”谢白榆看着视频里评委打分,仿佛跟曾经的自己隔着时间对视,“断层第一。” 但是他好像没有可以期待的未来了。 谢白榆说:“不过我现在是唱不了了。” 覃冶拿遥控器按了暂停。 他在谢白榆肩上轻轻揽了一把,问他:“要靠一会儿吗?” 谢白榆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伸出双手环住覃冶,把头贴到了他的肩上。 “你还记得我是初三才转学钢琴的吗?”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记得。”覃冶轻声给他回应,“嗓子...怎么了?” 谢白榆的话题却又跳开来。 “窦承是跟你说我不吃奶油了,对吧。” “早上说的。但是没说为什么。” “他的确也不知道。”谢白榆说,“但是你现在知道了。” 为什么不吃奶油? 因为奶油对谢白榆来说,不是甜品,是窒息。 受伤之后,谢荣旬几乎可以说再也不能演奏了,但是她的儿子还可以。 第67章 谢荣旬曾经无数次要求谢白榆继承他的专业,以后还要继承事业。 “可是妈妈,我更喜欢唱歌。” “喜欢...妈妈也喜欢弹琴,但是有用吗?有用吗!我再也不能弹琴了,都是因为救你,小榆,你知道吗,妈妈是因为救你才不能弹琴的!” 记忆力的谢荣旬越来越歇斯底里。 “其实我一直觉得,至少救我的那一刻,她肯定是爱我的。”谢白榆声音有些抖,“之后...之后我也不知道,可能恨我吧,也可能...只是她更爱钢琴。” 谢白榆初三那年,所有人都押宝他绝对是小艺考的新星。就像他在很多比赛里断层第一一样,他会在艺术中考中断层拿下状元。 可是没有。 你知道人在被接连不断地灌进奶油的情况下会怎么样吗? 会胃酸反流,然后灼伤喉咙。 谢白榆的十五岁生日是他的噩梦。 那一天谢荣旬亲手摁着他,给他硬塞了一整个蛋糕上的奶油。她掐着他的脖子,抓起一把又一把奶油,逼着他往下咽,又粘又腻。 小谢白榆被憋得说不上一个完整句子,却也逃不开谢荣旬的钳制。 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生日那天了。 等谢荣旬恢复智把他送去医院,谢白榆已经难受得连东西也吐不出来了。 医生给他救治、处、检查,最后说要长期观察。 “治疗先按疗程做,边做边看效果。”医生说,“论上这个剂量的汞中毒可以恢复,不用过于担心,不过也要重视。” 但是嗓子的损伤在短时间内是逆转不了的了。至少,如果谢白榆继续报考声乐,是没可能有高中上了。 谢荣旬开始尽心尽力地带他做治疗,又动用各种关系推流程,用最快速度帮他办好了转专业。 转去钢琴专业的第二天,谢白榆在家里阳台不常用的垃圾桶里,看到了碎掉的只剩壳的温度计。 就这样,其他人提到他都说,可惜啊,但也还好有天赋,有妈妈。 可是明明就在一夜之间,我的喜欢和天赋都倾覆成梦魇。 谢白榆一直埋头在覃冶肩上,眼泪洇过了他的衣领。 覃冶搭过没被他抱住的那只手,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一下一下安抚地拍着谢白榆的后背。 “可是...” 妈妈。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唱歌。” 【作者有话说】 小榆啊 我真得心疼你 第37章 你是星星 谢白榆很少哭。 他平常过得随心所欲,总是谁都无所谓的模样,所以也喜欢挂脸。但是从来没在谁面前情绪失控过。 覃冶也是真让他吓着了,赶紧换了个姿势把谢白榆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背揉着头。 “小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昂。” 谢白榆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死咬着嘴唇不出声。他扒着覃冶的肩膀,整个人都在抖。 原来人可以隔着时间跟曾经的自己共感,谢白榆的后知后觉,又连接上十五岁的痛苦。 他这次没吃奶油,但还是疼。 覃冶怕他憋着自己,在他耳边轻声哄:“小榆,坐起来好不好。” 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松开了。谢白榆愣了很久,自己慢慢翻过了身。 “小榆。” “嗯。” 在转身之前,谢白榆已经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低着头,声音都是哑的。 “嗓子疼。”他说。 覃冶拿手指贴上了谢白榆的脖子,很轻地揉了两下:“哪里疼?” 他当然看得出这会儿谢白榆的疼是心因素作祟,但他现在只想先把谢白榆的注意力转移出来,其他的都可以以后再说。 谢白榆刚才一番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哪怕他想过无数种可能,也让丁宣帮忙侧面打听过多次,覃冶也没能很好地接受,谢白榆撕开的这道疤。 谢白榆伸手压到自己喉咙上,他的手指跟覃冶的碰到一起。 “这里疼。”谢白榆使劲按了两下。 是他之前胃酸灼伤的地方。 谢白榆的表情很难受,覃冶一把抓住他的手指:“小榆,轻点按。” 覃冶落下手指,轻轻帮他揉着已经被按红的地方,“这样好点儿吗?” 谢白榆缓缓点头,目光还是散的。 “你自己坐一会儿,我帮你倒点水好吗?”覃冶扶他坐好,试探着松开手。 谢白榆身子晃了晃,勉强坐好了。 覃冶倒了杯温水回来,塞到谢白榆手里,尽量把语气放得轻松:“有科学研究表明,喝点水能舒服一点。” 谢白榆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带着走了:“哪门子科学研究。” 覃冶看着他慢慢喝水,说:“刚做的研究。实验数据来源,谢白榆。” 谢白榆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他其实知道自己的毛病,都是缓过那阵儿劲就好。他够清醒,所以反而割裂。 “我有时候会做梦,梦里就是一双手死死掐着我脖子。”谢白榆握着玻璃杯抵在膝头上,“但是我怎么抬头也看不清那双手后边的脸,只能听到一个声音跟我说,你别想再唱歌了。” 虽然有时候醒来发现是demo 压在他身上了,但是更多的还是一睁眼就撞进无边黑暗里。 安眠药是需要处方的,所以他只能喝酒,可能会难受,但至少能睡一觉。也许在窦承店里楼上甚至是他睡得最安稳的时候。 第68章 这个噩梦他从七年前开始做,然后一个人熬了数不清的黑夜。 demo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沙发,在谢白榆身后找了个空窝着。谢白榆扭头看了眼,暖烘烘一坨小猫蹭在他腰上。 demo动了动,想把尾巴也盘过来收好,一不小心扫过吉他表面,拨出几个音符。 覃冶听见了也回头:“本来说了陪你弹琴的。” 谢白榆垂下手去,也随意拨出几声响。他笑了笑,说实话:“本来也是为了让你多留一会。” “好。” 覃冶从身侧拿出个橙子,轻轻碰了碰谢白榆的手指。“吃吗?” 是他们下午逛超市一块儿买的橙子。 “吃。”谢白榆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拿过来的。” “刚才倒水的时候。” 覃冶低头给他剥橙子,仔仔细细撕下一个橙子瓣喂到谢白榆嘴里:“我刚洗过手了。” “好吃。”谢白榆把嘴里的橙子嚼嚼咽了,“你会挑橙子。我自己之前买的都不好吃。” “可能因为之前跟我妈去菜市场比较多。”覃冶说,“不过挑水果确实有些技巧的。” 谢白榆点点头,一低头又叼过覃冶递过来的橙子瓣儿,有些若有所思,但是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剥一个吃解决了大半个橙子。谢白榆突然问:“覃冶,你会走吗?” 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覃冶听懂了。他立刻回道:“不会。” 他回答的太快,谢白榆反而怕他误解,怕反悔,又要解释说:“我不是说今晚…” 覃冶手上剥完了最后两瓣橙子,喂给谢白榆,也打断了他没说出来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走的。” 覃冶接着说:“没有条件。” 你之前的话是错的,总有人对你好是没有条件的,也总有对你好的人能一直陪着你不离开。 谢白榆垂下视线不敢抬头,手指又去无意识地拨弄琴弦。他低着头:“但是我没那么好,我也不太会…对别人好。” “所有人都这么说。” 覃冶的表情这才有了变化。他伸手过去揉揉谢白榆的下巴,想让他抬头:“谈过几次?” “四五次吧。”谢白榆说。 其实大部分都记不清了。除了最后跟宋真的一段,也没有超过两个月的。他从接受表白答应在一起,到最后分开,甚至都没明白过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对方。 “都不太记得了。”谢白榆说。 他慢慢跟覃冶讲着那些经过。前边分开的所有原因都是对方目的不纯,想接触他的资源,或者利用他的关系。谢白榆曾经很努力想证明能有人不为索取地对他好一,结果证明来证明去,最后结果还是他并不值得被任何人无条件爱着。 可能宋真不是,但是当宋真试探性问他能不能帮忙搭个线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想逃了。 可是主动给覃冶搭线做推荐的也是他自己。 所以是那时候就觉得不一样了吗。 ”四五次啊。”覃冶在他头顶揉一把,“四五个人上哪代表所有人去。他们说的话算得上什么。” 覃冶叫他:“小榆。” “嗯?” “抬头看一眼好不好。” 谢白榆依言做了,对上覃冶的视线。 “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喜欢你是因为你是谢白榆。没有别的原因,也没有附加条件。”覃冶说得很慢,又很清晰,“这么说,是不是明白点儿,踏实了。” “好。”谢白榆说。他过了会又说,“其实你不这么说,我…也会答应。但是…谢谢。” 我感谢所有来源于你施加给我的安全感。 覃冶了然,笑着:“晚上自己在阳台想明白的是这事儿?” 被他这么一戳破,谢白榆反倒要不好意思。他小声嗯了一句,盘算着转移话题。 “还想听歌么?”覃冶问他,又说,“听一首吧。” 谢白榆于是把吉他重新抱起来:“你要唱什么?” 覃冶却朝他伸出手:“我来弹。” 一段谢白榆没听过的旋律。 歌也是没听过的。词曲都陌生。 谢白榆心念一动,等覃冶唱完,问:“给我的?” “生日礼物。”覃冶说,“写给你的。要不是你说弹琴,我还要再找时机才能唱给你听。” “你不是说不怎么会弹吉他吗?”明明一点不像不会的。 “最高水平也就在这了。”覃冶说。 “很好听。”谢白榆戳戳身旁老老实实躺着的小猫坨子,“是吧demo。” demo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 覃冶没多说。他其实希望这首歌,有一天可以由谢白榆亲口唱出来。这首歌是祝他生日快乐,但更是送给他一首属于自己的歌。 “我还想吃橙子。”谢白榆说。 “好。”覃冶放下吉他去厨房洗手,然后拿着又一个圆滚滚的橙子回来了。 谢白榆看着他剥橙子的手指,说:“我不用会挑橙子了。” 覃冶完全跟得上他的思维,道:“好,我负责挑,你负责说好不好吃。” 一个橙子吃到一半的时候,谢白榆把接过来的橙子瓣递到覃冶嘴边:“你也吃啊,这个比刚才那个还好吃。” 覃冶笑着接了。 橙子正应季,果粒都爆满,水分和糖分都很足。 第69章 视线里,谢白榆的眼睛逐渐放大。他从沙发上跪坐起身,凑过去轻轻吻在覃冶唇角。 气息是和橙子同样的味道。 覃冶单手扣在谢白榆脑后,加深了他送来的这个吻。谢白榆还半跪在沙发上,被他的动作带着倒下去。 覃冶斜靠着沙发,谢白榆被他搂在胸前,呼吸和呼吸都交缠,嘴唇和心脏都柔软。 没吃完的半个橙子还在覃冶手上抓着,谢白榆背过手去摸索着拿到了,又看也不看往旁边一放。 他去抓覃冶空出来的手,又被反过来握住。覃冶捏捏谢白榆的手指,带着他把胳膊环在自己肩膀上。 谢白榆的喘息声都变得急促,腿歪在一边算不上舒服,他动了动,翻身跨坐到覃冶腿上。 覃冶落在他脑后的手指一紧,又慢慢松下力道。他稍退开些许距离,放谢白榆换气,温存地吻一吻唇角,又去吻他的眼睛。 覃冶默默坐直了些,揽着谢白榆往膝盖的方向退了点儿。他一只手还停在谢白榆脑后,落下来点托着他的脸,拇指蹭一蹭已经粉红的耳垂,又一次说:“小榆,生日快乐。今天睡个好觉。” “明天想吃什么?”覃冶搂着洗漱完的谢白榆,靠在床头上。 这次床上没有好几件衣服卷成的分界线,谢白榆的被子完全摊开,盖在两个人身上。 谢白榆突然想到白天在超市的对话:“这里能买到榆钱吗?”他说,“让我见见我同类。” “季节不对,等明年春天吧。”覃冶说。他想着,如果可能,甚至可以带他去一次北方,回一趟家。 “那你选吧。”谢白榆说。 “那煮粥吧,配煎饺。”覃冶说完就看谢白榆眼皮开始打架。他低头在他额头吻了下,扶着谢白榆躺回被子里。 “睡吧。”覃冶隔着被子拍拍谢白榆,手法都像哄小孩。他起身关灯,又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怕压在谢白榆脖子上不舒服。 黑暗里,谢白榆听到覃冶在身后说:“小榆,你的同类,是星星。” 【作者有话说】 三十七章了!让我们恭喜阿冶和小榆终于!在一起了!(真不容易太感人了 但是为什么不让我输emoji了 其实我写到这里也是一整个眼皮打架的状态 感冒太折腾人了 下一秒就想睡过去 第38章 今年暖冬 第二天谢白榆十一点多才醒。 他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 谢白榆平常睡觉都很安稳,几乎前一晚躺下什么样第二天就什么样起。但是他现在却躺在一张床很中间的地方——而昨晚他明明很努力往边上靠了,给覃冶留了大半空间。 谢白榆缓缓扭过头,不是很想面对自己到底留了多小的位置。 覃冶倚在床头上在看手机,还穿着睡衣,但是裹了一条他在床尾扔着的小毯子。 “我靠…” 覃冶听见声儿低头看他,落下手在谢白榆耳垂上捏捏,又揉揉下巴:“干嘛呢,一睁眼就骂人。” 谢白榆在自己脸上毫不留情地搓了两遍,清醒了。他也忘了自己本来打算说什么。 “我昨晚只记得给你找睡衣了,完全忘了外套这回事。你冷吗这毯子挺薄的。” “还行。去厨房有点儿,躺被子里就不冷了。” “你以后可以直接去我柜子里找,有保暖外套。”谢白榆说,“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随便翻。” “好。”覃冶应着,翻身下床。 他推开旁边的衣柜门,从上边捞起一件很厚实的外套,手感很舒服,摸着像珊瑚绒。 谢白榆在床上探头:“这件我穿过。” “就是给你找的。”覃冶扬手往床上一丢,外套照着谢白榆头顶就飞过去了。 谢白榆震惊,一缩头躲了:“不是,你搞谋杀啊。” “那不能。”覃冶坐回床上,把外套给谢白榆披好,“再坐一会儿还是起床吃饭?” “不起。” 谢白榆拍拍床头,示意覃冶再靠回去,然后自己爬起来一头倒在他肩膀上。 覃冶抬手从他身后绕过来环住,说:“衣服裹好。” “这样很暖和。”谢白榆想了想又说,“怪不得你平常穿大衣也不冷,我穿羽绒服都要冻死了。” 覃冶只是笑,单手给丁宣回消息。左手打了几个字实在不舒服,他点开语音,把手机举到嘴边:“把《春满园》的场次空出来的都能排,尽量不跟它连打,太长了转场不方便。” 谢白榆这会儿想起来一早想问的还没问,拿手指戳了戳覃冶:“覃冶,我昨晚是不是挤你了?” “没有。”覃冶揉着他外套上的绒毛,“是我怕你掉下去,给你往里抱了抱。你躺太边儿上了。” 谢白榆咬了咬嘴唇,垂下视线。他还是不太适应旁边有人,可能真就下意识往反方向滚了。他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跟覃冶说这个。 覃冶丢在被子上的手机震动,丁宣的回复发过来了。 第一句:[成功了?] 第二句:[刚起?] 还跟了一个白糖馒头邪笑的表情包。 然后才是正事儿:[那我先给森莫报过去了,看她怎么协调吧。] 覃冶没急着回她,而是一手按下语音,转头叫了谢白榆一声。 “小榆。” “干嘛?” “没事儿。”覃冶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他松了手指,语音条咻地发了出去。 第70章 丁宣甩过来一个[小狐狸举枪.jpg],接着又是一个[咬牙切齿.jpg] 丁宣:[你问问你家的鱼,森莫联系不上他。] “你家的鱼”四个字就这么戳覃冶笑点上了,他笑了半天,到最后谢白榆都想爬起来看他怎么了。 “小榆。”覃冶叫他,“你是不是手机没开,森莫在要档期。” 谢白榆边找手机边说:“我上个月就跟森莫说了啊,我今年…” 他说着说着没声了。 坏了,只记得跟森莫说,忘了告诉身边这个代制作了,尤其是…“你是不是跟她说想跟我对排期了。” 覃冶敏锐道:“怎么,你要当鸽子?” 这下真说不清了。 谢白榆当场来了个滑跪认错,物意义上的。他蹭得坐起来往膝盖往枕头边上一点,说:“对不起我错了,我忘记跟你说了。” 最近过得跌宕起伏的,不能怪他缓不过来总是忘事儿。 “我一直到过完年都没打算排了…”谢白榆声音越说越小,“论文要交初稿,还要忙毕业演出…可能森莫忘了。” 覃冶当然没真跟他生气,反倒是第一次对谢白榆大四学生这个身份有了实感。 他在谢白榆头顶轻轻敲了下:“只跟《夜书》说了是吧。”他继续说,“那小半这里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话作不得数。” 原本确实是两边都打算休假的… 谢白榆还在枕头边跪着,腰一落坐回自己脚上。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那就…小半正常排吧。”谢白榆说,“我跟你排期走。” 覃冶干脆地应了一句,又给谢白榆扶正了外套,自己先下了床,“起来吧,再不起饭真凉了。” 谢白榆一把掀了早就没剩多少在身上的被子,紧接着动作在床上打了个绊。“靠…” 覃冶都走到门口了,又转身看过来:“小榆?” “腿麻了。” 谢白榆歪在床边想缓缓,视线里覃冶几步走到面前,下一秒他整个人都腾空,被覃冶打横抱起来。 谢白榆吓一跳,怕摔下去,条件反射两手全抱上覃冶的脖子,腰上也用力绷着。 “摔不了,放松点儿。” 覃冶一路把谢白榆抱到餐厅椅子上,他把人放稳了,低头看一眼:“别踩地上,我给你拿鞋。” 谢白榆特听话地往后又坐了点儿,悬着腿等覃冶又把他的拖鞋拿出来。 “好点没?腿还麻么?” “还有点…我好像抻着膝盖的筋了。”谢白榆自己都无奈。 覃冶看他一眼:“下次别那么跪了,容易受伤。” 谢白榆:哎哎?我为什么还有下次要跪。 “这个粥和上次的不一样?” 谢白榆其实嘴很刁,平常看着吃什么都行全靠胃不挑。覃冶给他盛的粥刚喝一口,就尝出不同来。 “上次你发烧,做得很清淡,没加什么东西。” “我能说吗。”谢白榆说,“我更喜欢上次那个。” “好,那以后不做这种了。”覃冶把煎饺推到他面前,“不喜欢就少喝点儿。” 谢白榆赶紧低头又喝了一大口:“不是不喜欢,只是相对更喜欢。” “解释这个干什么。”覃冶说,“小榆,你有任何表达不喜欢的权利,不开心的时候也是。” 这是谢白榆第一次听到这句话。 在他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所有人都在跟他说:你应该、你不可以、你怎么能,没人告诉他“可以表达”。 “小榆。” “哎。” “你那个平底小锅不太好用,还有砂锅,我想给你换一个。“覃冶抢在谢白榆想说话之前打断他,“不许说不要。” 谢白榆根本不知道锅好用和不好用的区别,稀里糊涂就点头,“那你挑吧,反正…大概率也是你用。” 十分钟后,吃饱开机的谢白榆猛然反应过来,平底锅和砂锅,都是上次他说过的,宋真买来放着的。 谢白榆拿勺子搅着粥,低头对着碗笑了。 “覃冶。” “嗯?” “demo有个小滑梯在阳台上,你也换掉吧。” 覃冶真的去看那个小滑梯了。 饭后他把餐桌和厨房都收拾好,扭头就上了阳台。谢白榆从洗手间出来没找到人,喊了声覃冶,回答声从阳台传过来。 谢白榆推开门,覃冶靠窗站着,demo在他怀里。 谢白榆第一反应是:这猫不能要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小东西。 他张开手臂招了招,demo喵了一声就要往他这边跳。覃冶一惊,赶忙弯腰屈膝,放demo跳到地上,又去扒谢白榆的裤脚。 谢白榆蹲下兜住一大团猫,随手顺了把毛:“还行,还有救。”胳膊肘还能拐回来。 “就是这个。”他往角落一指,一个圆弧形的小滑梯,“demo也不太喜欢玩。这孩子不会转弯,每次滑下来bang得一下就撞墙上了。” 谢白榆还蹲着,他两手捂到demo耳朵上:“说你坏话呢,不听不听。” 覃冶让他逗得直乐:“我敢说,小榆,没别人能想到你这么有意思。” 谢白榆注意到他话里的细节,问:“没别人不好吗?” “也好,我独一份。”覃冶又说,“但是也希望你被更多人喜欢。” 谢白榆笑笑:“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喜欢了…我之前都没想过。” 第71章 他说的是小半的观众。 有人在repo里夸他推荐他,有人在他的传言下帮忙反驳,有人挑完演员也看他的排期,也有人在演出结束后给他递过票根。 并且越来越多。 demo甩了甩头,谢白榆把手放下来,顺着demo面朝的方向看过去,“你又饿啦?” 他也没再站起来,就着蹲在地上的姿势一步一步蹭到墙边,把demo往地上一放,打开装猫粮的小抽屉。 “不是你饭点,加餐个小零食吧。” 他撕开个猫条喂进demo嘴里,抬头叫覃冶:“你要不要蹲下看看,它每次吃猫条都特别香。” 在覃冶的视角里,谢白榆安安稳稳蹲在地上,仰着头,嘴角笑着,眼睛很亮。 “好。”他嗓子莫名就有些干,轻咳了一声。 “覃冶。”谢白榆又叫他,“你猜你现在什么表情。” “什么?” 谢白榆说:“想亲我啊?” 覃冶没说想,也不可能不想。他直接蹲下,因为没像谢白榆那样抱着膝盖,比他高了不少。 他低头,先吻上谢白榆的眼睛。 谢白榆左手还拿着猫条,右手压到脚踝上想保持平衡,又被覃冶带着抓上衣角。 demo跟着他垂下的手,转了个圈继续吃剩下的零食。 覃冶轻咬他的嘴唇,在间隙里叫他:“小榆,张嘴。” 谢白榆蹲不住了,他下意识放低重心,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又跪在了地面上。 覃冶单手扣在他后颈上,稍稍退开了点儿:“疼不疼,膝盖。” 谢白榆摇头。他估摸着demo已经吃完了,随手丢掉袋子,双手都环住覃冶。 跪都跪了,谢白榆现在没有分给痛觉的神经,他干脆膝盖又在地上蹭了蹭,彻底贴在覃冶身上。 正午阳台安静,一切细微声响都清晰。冬天难得但干净的阳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外套上。 谢白榆在覃冶的吻中分了点儿神想,今年大概是暖冬。 【作者有话说】 我必须尖叫 这是我第一次写这种比较健康的恋爱(比比划划)(你?) 有点儿不在舒适区 一切都在摸索 然后可能差不多也就这个清水程度 嗯 第39章 新晋cp 谢白榆也不是每天都会跟覃冶见面,甚至很多时候是不太能见。认真算起来的话,两个人在一起后待在一块儿的时间大概还没有以前在剧组多。 主要还是因为谢白榆期末周了,学校要做的考核太多,他实在不想天天折腾公寓和大学城之间的一小时地铁,干脆住回了学生宿舍。 他们这届刚入学的时候运气好,赶上四人间的新宿舍。但是大部分人大三就都陆陆续续搬出去忙实习了,谢白榆这次回来,就还有一个考研的舍友一直住着。 挺巧,就这个舍友他不熟。 谢白榆拿钥匙开门,背书的舍友看他一眼,问了句:“回来拿东西?” “住到期末,不耽误你学习。”谢白榆也不跟他多聊,往自己位置走。 太久没回来,桌面床板哪哪都是一摸一手灰。 谢白榆翻出抹布爬到上铺,还没开始干活覃冶的电话就过来了。谢白榆扭头看一眼背专业课的舍友,小声喂了一句。 “到宿舍了?” “刚到。” “这个点食堂还有饭吗?”覃冶问。 谢白榆停下看一眼时间,快两点了,食堂真不一定剩什么。 “不知道。” 覃冶听他说话没什么劲,问:“小榆,不开心吗?” “没,你等会。” 覃冶正在春满园的后台,带了一边蓝牙坐在沙发上。闻言他有些无奈:“小榆,再等会儿我试麦上台了。” 谢白榆应了个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语气词,通话那边开始碰乓一阵响。 然后谢白榆的声音清晰起来:“舍友在看书,我不好大声说话。” “小半排期我发你了,晚上我发微博。”覃冶跟他说,“给你排了两场,你安心忙期末。” 谢白榆退出去看聊天界面,找到自己的场次,都在期末周结束那个周末。 一月中了,各个剧组排期都出到了年关,他往最后几行看去,也没看见覃冶的名字,有些惊讶。 “你今年最后一场不在小半?” 他以为覃冶会把所有特殊日子都排给《十八岁半》。 “这边加场了。”覃冶说的是《来时春满园》,“年前最后一场在这边儿。” “本来还说在别处的话我去找你。” 覃冶明白他什么意思,笑着说:“你踏实忙你的,没演出的时候我找你去,不用你跑。” 今天几个主创都在场,刚好谢荣旬来后台找导演,听见覃冶带着笑叫的那句“小榆。” 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 谢荣旬看着合眼听着电话笑的覃冶,脑子里想的却是早上自己刷到的帖子。 谢荣旬本身不怎么关注某组在说什么,但每天总习惯划一划看一看。圈里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差不多说是关注舆论和口碑。 但是早上看到的那个帖子带着谢白榆的名,她就点进去看完了。 不是全名,是谢后边跟着一个星星的emoji。谢荣旬本来都划过去了,又转了回来。 谢荣旬第一反应是,这孩子也有粉丝了。因为不熟的人很难想到用星星来当他的花名,一般都是谐音当作鱼,或者…就是那些并不友好的代称。 第72章 帖子是个cp楼。 [楼主:有人想一起建设这个船新出世的还没名字的cp吗,小钢伴和新晋主演真就越磕越有。] [猜到是谁了,但是楼主牙这么硬?这怎么磕起来的。] [老师我佩服你南极大冷圈的毅力。] 帖主一连放了很多谢白榆河覃冶的互动瞬间,从谢幕到共同上下班到偶遇吃饭都有,画面里的谢白榆总是笑意盈盈,是谢荣旬很久没见过的样子。 她也的确很久没见过谢白榆了,自从上次在后台不欢而散之后。 [一脸莫名其妙地进来,现在想磕一口了怎么办。] [我还以为我磕得很小众,居然已经有楼了。帮楼主补一张,应该是琴给星过生日。不是私生,是刚好在对面咖啡店等朋友。] 配图是覃冶拎着蛋糕站在窦承店门口。 谢荣旬想,生日啊,自己有多少年没给小榆过生日了呢。 [所以这对有cp名吗,标记一下] [楼主:没有,我是起名废物。] [推荐用那种起名的小程序。] [楼主:用过了,很荒谬。] [配图:金波玉液] [配图:鸣玉曳履] [配图:百叶窗] [楼主:我请问呢,哪个合适这都什么东西。] …… 谢荣旬用带着探寻的目光看覃冶。 这个圈子里的cp真真假假一大堆,但是她隐约就是有些担心。就好像先前谢白榆的每一段经历她其实都知道,也都没看好。 覃冶终于察觉到门口有人在看。他跟谢荣旬打招呼,带着礼貌的笑:“谢老师。”又问,“您找我吗?” 谢荣旬跟他摆摆手:“我找导演。” “哦,她在里边儿呢。” 电话那边的谢白榆听见这边的动静,话头一下子断了。他情绪不跟覃冶藏着掖着,直接语气一沉,说:“我要去铺床了。” 覃冶要哄,但是真到试麦时间了。这剧每次开场前时间都紧,一道流程都耽误不得。 他又叫了声小榆,被谢白榆抢在前边说:“我还好,也没生气。但是再不铺床我收拾不完了。” “好。”覃冶说,“给你点了外卖,地址选了宿舍区那边的门口,你记得听电话。” 谢荣旬又从沙发前路过,人都已经到化妆间门口了,又折回来,把覃冶叫住:“阿冶。” “谢老师。” “你刚刚是在跟…”谢荣旬说得很慢,带着试探。 覃冶没接话,安静等着她问完。 谢荣旬只得接上,干脆问:“在跟小榆打电话?” 覃冶点头:“是。您听见了。” 谢荣旬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儿子的情况还要跟旁人打听。她又问:“小榆最近怎么样?” “还不错。”覃冶答。 他对谢荣旬的情绪也很复杂,是跟谢白榆不一样的复杂。那感觉有点儿像你突然得知学校一个对学生尽心尽力的好老师在家却任自己孩子自生自灭。 还是不忍心,覃冶又补充两句:“小榆最近期末忙,搬回宿舍住了。”但是多的也不说,“谢老师,您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得先去试麦了。” 谢荣旬是有套话的心思的。但是覃冶态度实在太不卑不亢,她只能先放人去忙。演出是正事儿,别的都得让路。 两人连着一整周没见面。 本来覃冶是要去学校找谢白榆的,但他有空的时间都是周中,谢白榆只有周末休息,时间对不上,谢白榆就没让他去。 来了也不一定顾得上。 所以覃冶也不知道就那天演出后,谢白榆接到了他妈妈的电话。 谢荣旬的电话,谢白榆从来不会不接,也很少主动挂。但是也不会多热情,一般就是听着,偶尔应声,哪句话不爽了就默默深呼吸。 从十五岁起,谢白榆和谢荣旬之间,就变得很陌生。 “小榆。”谢荣旬找了半天话题,最后问,”今年过年你…回家吗?“ ”应该不回。“ ”你去年也没回。“ 前年也没回。谢白榆在心里补充。只有大一那年,因为还在跟春满城的组,他放假跟着回了家,最后不也是不欢而散。 “你不回你去哪?一个人在公寓待着吗?过年不显得可怜。“ 谢白榆若有所觉,但是没跟着她的思路走。覃冶还要跟组演,他不想把他推出去面对谢荣旬。 “哪里一个人,有demo。”谢白榆只是说,“也可能去窦承店里。” 这通电话的最后,谢荣旬说:“你生日没打电话,小榆,又长大一岁了,要让人省点心。” “妈妈。”谢白榆叫住她,难得显出情绪,“过生日一般不是都祝生日快乐吗?” 谢荣旬怔忡,也可能是尴尬,“也要快乐。” 谢白榆笑了:“我今年生日是挺快乐的。”他还是没忍住,但也不像置气,“还吃了蛋糕。” 吃了蛋糕。 谢荣旬想,是覃冶买的那个。 谢白榆那边的声音断了一下,等他回来,只说了句:“我要去拿外卖了,下次再聊吧。” 但他依旧没直接结束通话,等谢荣旬挂断。 在学校这段时间,谢白榆倒是跟招招见了好几次。 招招这学期没什么课,平常就是跑跑剧场上班,但是人一直住在宿舍,两头跑。 所以自从她知道谢白榆回学校了,有事没事就喊他一块吃饭。 第73章 “谢白榆,你老实交代,这个帖子是不是你自己发的。” 招招把手机推给他,停在碗边儿上,屏幕上是那个cp帖子。 谢白榆一脸匪夷所思:”这都有人磕?” “还以为你提前发出来给阿冶老师粉丝打预防针呢。”招招跟他开玩笑,当然看得出不可能是谢白榆写的帖子。 “你看个帖子就信了?某组这种楼不多的是吗。”谢白榆有点儿不好意思,但是不多,能藏住。 “我长了眼睛好吗谢白榆。你看你现在,又在看微信。”招招说,“以前就觉得你们怪怪的,原来都是有迹可循。” “我就八卦一个事,你生日的那天,你俩是不是已经…” “那没有。”谢白榆说。这算实话,招招只有中午吃饭在,那会儿确实还没有。 “哎,那你是不是可以帮我要春满园的票了。”招招一贯的话题跳跃,哪都能聊。 “你自己跟覃冶说呗,发条微信的事。” “我还是觉得没有太熟,我社恐。” 谢白榆:新听的笑话,招招社恐。 他低头边打字边问:“哪天,几张?” “末场有可能吗,没有就这周末,两张。” 覃冶估计也在看手机,秒回他:[你跟招招在一块儿呢?] [嗯,在食堂吃饭。] [还好水果给你买了两份,你跟招招分吧。] [你买两份干什么?] [你不是说舍友一直在吗,本来是想万一碰上,分人家一份。] [我跟他不是很熟。] 实际上是三观合不来。 他舍友是那年文化课过线的人少,捡漏上来的。读了两年,就被打击得要跨专业考研逃离。 那天谢白榆回宿舍,舍友看他好几眼,最后说:“真羡慕你们这种没毕业就有工作的。” “每个人选择不一样吧。”谢白榆当时礼貌说,“你也可以试着找找看。” “那还是不了。这行的机会哪里轮得到我们普通人。”舍友语气不怎么友好,“初试过不过都不一定,就要准备复试,每天忙死也未必有好结果。” 谢白榆的同学情谊也就礼貌到这个程度,他没再后边说了什么,又开门出去了。 “小榆。”招招曲起食指敲敲桌子,给谢白榆跑丢的神叫回来,“我刚问的你听到了吗?” “啊?你再说一遍。” 招招说了个名字:“这个出品坑人吗,我没了解过。”她说,“他们要做全女班,我们老师想推荐我去。” “挺好的。应该也不拖欠工资。” 谢白榆觉得这名字耳熟,低头查了下果然是谢荣旬朋友。那人他原来见过,要叫林阿姨。 最早谢荣旬想过把他送去林阿姨的公司,但是对方做了一部参加戏剧节的话剧拿奖后,自己出国进修去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他经常听谢荣旬提起这个林阿姨,也能从文字描述里想象出她是个很好的人。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考虑毕业直接签他们,底薪应该是不错,平常也能出去接其他戏。”谢白榆建议道,“反正先看看合不合得来。” “那你要不要一起啊,我老师是说有毕业生入职这事来着。” “我应该不考虑。”谢白榆说。 离谢荣旬太近了,他没办法把未来划进这个范围。 【作者有话说】 提前说,这个全女班应该放在番外里,正文不会有。我好喜欢写戏中戏,虽然每次都很头秃( 晚上还有更新(你有没有为榜单拼过命 第40章 第三杯酒 谢白榆最后一门考核是周四上午结束。覃冶提前问好时间,说要来接他。 ”有点太明显吧。”谢白榆在电话里说,“你就这么直接来我学校吗?” 覃冶一听就明白他说什么:“因为某组那个帖子吗?” 丁宣给他看过,然后眼看着某个人右键长按存了好几张图。 “你跟我说实话,阿冶。”丁宣盯着他,“你不会已经在盘算官宣了吧?” “也可以放进计划里。” “我就一个要求,不对,请求。”丁宣只觉得有心无力,又一次忍不住反思自己,作为经纪人跟艺人关系处太好是不是一种错,“一定、一定、一定要提前跟我说,好吗?” “好的。” 丁宣找他还有另一件事。 “那首歌你做的怎么样了?” “还在写。”覃冶说,“不是定的入春发?” “是,来得及肯定来得及,我跟那边经纪人对齐个进度。”丁宣说,自己又琢磨,“不对啊,你前阵子熬大夜,我还以为搞得差不多了呢。” “那时候写的不是这个。”覃冶头一次体会到心虚两个字应该怎么写。 “你对那个帖子什么态度?”谢白榆认真下来,问他。 “顺其自然。”覃冶又问他,“你介意吗?” 谢白榆下意识摇头,又想起这不是视频,覃冶看不到,赶紧又说:“不介意。” 覃冶:“那我为什么不能去接你?” 谢白榆笑了,说:“好。”他又道,“那你中午来,我正好带你去食堂。” “需不需要去宿舍帮你收行李?” “那还是别了吧。”谢白榆无奈说,“舍友又要破防了。” 谢白榆大概把上次的事情讲了一遍,覃冶在电话那边沉默下来。 第74章 他没想到谢白榆在学校里还能遇到这种事。 “经常会有人这么说吗?” “不知道。”谢白榆说,“我很少在学校,也没跟谁关系好。反正传不进我耳朵我就当没有呗。” 虽然现实是,可能会有很多。 因为他在大部分学生还要苦兮兮上早晚自习的大一就经常请假出去忙排练跑演出。 总有言论说大学生清澈单纯,但其实校园从来都是个小社会,也必然是滋生流言的温床。 “小榆。”覃冶询问他的意见,“如果我帮你去找他谈谈,会好一些吗?” 谢白榆说:“没必要,以后也不会接触了。” 他是真的不在意这些。他要是在意,在剧圈这几年就够他崩溃的了。 但是谢白榆从宿舍离开之前,还是跟舍友说了话。 他先把箱子推到门外,又回来看落没落东西。舍友还是在靠门的桌子坐着,桌上摊着专业课的书,听见谢白榆开门关门都要回头看一眼。 最后一次,谢白榆背着书包走到门口,刚好和他视线对上。谢白榆停下开门的动作,但是手还是搭在门把上没放下。 “假期愉快。”谢白榆先开口,说,“阳台晾衣杆掉的那个螺丝我补上了。” 舍友看着他:“假期愉快。”他笑得其实很难看,“祝你找不到新工作。反正你妈那么厉害,我这话说了也不会应验。” :没关系,我有小半就够了。”谢白榆说,“祝你上岸。” 然后去新的环境里看看,什么叫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会不会惊恐地发现,原来你对我的不甘是可笑而无聊。 进校门刷身份证就可以,覃冶直接去了食堂等着,提前占好窗边的沙发座。 谢白榆刚进门就认出他那顶帽子,走过去把箱子往桌下一塞,问:“你想吃什么?” “什么比较好吃?“ 谢白榆示意他看各个窗口的招牌,依次介绍。 “鸡公煲,预制菜之王;麻辣烫,合成肉配素食火锅丸子;水饺,速冻的;豆浆米浆,凉白开冲罐装粉。” 覃冶边听边乐:“那你非要带我来食堂吃什么,忆苦思甜大学生活啊?” “大学生活不就这样吗。”谢白榆反问道。 他最后拍板:“要么就烤盘饭吧,窗口有个阿姨特别热情,我们去给他们送点业绩。” 阿姨确实很热情。 不知道谢白榆之前来吃过多少次,阿姨甚至记得他名字。 “好久没见你了啊小榆。”阿姨给他扶着放得远的盘子,方便他夹菜,“你是不是快毕业啦?” “下学期就毕业了。”谢白榆应着阿姨,“后边没课了估计也不来学校了,就想再来吃一次。” 他还抽空扭头叫覃冶:“你自己夹,最后称重的。” 阿姨哎了一声:“这小伙子真高。”她绕到餐台外边,凑过来声音小了点,小榆啊,这是你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覃冶正夹胡萝卜片的手一抖。这阿姨看着也有四十岁了,居然还挺开明。 谢白榆:“男朋友。”他声音也小,这词有点烫嘴。 “我看这学校这种男孩女孩挺多的嘛。”阿姨反应很淡定,一副“我说嘛”的表情,“我儿子就是现在跟他对象出国了,我这人跟到了中年又白捡个儿子养一样。” 阿姨像家里热心长辈唠叨小辈一样叮嘱覃冶:“小伙子,你可对小榆好点。” 谢白榆四处看看,怕有粉丝认出来给覃冶招麻烦。幸好没到饭点,这边人都不多。 他有些不好意思:“他挺好的,阿姨。” 吃饭的时候,谢白榆又跟覃冶说起另外一件事。 “陈硕回来了。” 乍一再听到这个名字,覃冶甚至反应了一会儿。“回来是指?” “在学校对面的机构教古筝。” 谢白榆把他从招招那听来的讲给覃冶听:“据说是不知道为什么被民乐团开除了。” 被这种地方开除,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犯了原则性错误,要么就是那个人的“面子”终于不管用了。 学校对面的机构就是个普通琴行。主要客源一是被家长送来多学个艺术特长的小学生,二是有钱有闲来陶冶情操的退休人士。 这两类人都是把学琴当个兴趣,也就不怎么要求师资多么丰厚。这个时候他们学校专业生的名头就很好用了,每年都有很多学生在对面兼职赚外快。 “还不如那些野鸡艺考机构的含金量。”招招是这样评价的。 覃冶还是有点感慨。 陈硕专业素养其实不错,后来出的各种问题都是收了金义山的贿赂在演戏。如果他在小半安心待着,以边盛清的为人,不说他能多出人头地,至少有个不错的保障。 “多行不义必自毙。”谢白榆最后说。他跟招招一样,都是跟陈硕接触不多,没什么好印象。 “我们怎么回去?” 吃完饭,谢白榆问覃冶。 “打车吧。” 在车上覃冶收到丁宣的消息:[是不是又不用留门了?] 覃冶刚准备回复,看到一旁的谢白榆。 “小榆。” “哎。” “你说个‘是的’。” 谢白榆莫名其妙:“什么东西?”他不解但照做,“是的?” “对,再说一遍。”覃冶又悄悄按下语音键。 第75章 五秒后,再次被同一招伤害的丁宣连发十个破口大骂的表情包,并配字:[姓覃的下次换个人祸害算我求你!!!] 覃冶边笑边把手机递到谢白榆眼前。 谢白榆低头看屏幕,覃冶把那条语音转了文字。 “你就是该。”谢白榆指指那堆表情包。 谢白榆进门第一件事是找猫崽子。他患了两声:“demo,在哪呢?” demo从沙发底下探出头,看了看,四脚倒腾得飞快地跑过来,一头扎进谢白榆怀里。 “有没有想我啊小崽子。”谢白榆给它顺毛,又数落,“又钻沙发,给我擦地来了是吧,你又不乐意洗澡,能不能干干净净的。” demo嗷呜一声,又从谢白榆怀里挣出来,直扑覃冶。 “你大爷…”谢白榆问候到一半咽了回去,“拿我衣服擦完灰去抱别人是吧。” 小猫咪不知道自己大爷是谁,但是小猫咪喜欢覃冶。 “你不就帮我喂了两周嘛。”谢白榆不解,“你到底给它下什么迷/魂药了。” 这是谢白榆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覃冶这真回答不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demo这么信任他又这么喜欢粘着他。 谢白榆趁这空把外套换了,但是等他换完家居服发现demo还缠着覃冶,这就有点忍不了了。 “我还没抱呢你在这抱个没完了。”谢白榆小声嘀嘀咕咕。 覃冶在旁边听得直笑。他刮谢白榆鼻子:“跟小猫吃醋呢?” “没有。” 覃冶嘴角笑意不减,把demo轻轻放到地上,看了眼谢白榆换好的衣服:“等我换个衣服。” “你说等就等啊。”谢白榆扭头就往客厅走,刚转过身去就憋不住了,自己也悄悄笑了。 覃冶换完家居服出来的时候,谢白榆盘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这是等着了么?”覃冶问。 “没等。”谢白榆答。 “好,你没等,但是我逮住了。” 覃冶弯腰把谢白榆抱起来,又兜着他转了半圈坐回沙发上。 谢白榆变成了面对面跨坐在覃冶腿上。 他没说过,但是他很喜欢这个姿势。会让他觉得,覃冶是真真切切在他身边。 覃冶凑过来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下,又退开看他。 谢白榆在他吻下时就合上了眼睛,睫毛在颤。 他也喜欢和覃冶接吻。 覃冶连吻都是柔和的。气息拂过唇角,唇中,而后逗一逗他的齿关,轻轻柔柔地勾着舌尖。他没有一次是凶狠的,哪怕吻得再急切也时刻照顾着谢白榆的反应,只是细细密密流连,共享氧气而不掠夺,时不时放开怀里的人换口气,才又重新吻上。 谢白榆也从不吝啬回应。被轻咬下唇他就张嘴,舌尖也送上纠缠,偶尔溢出几声咕哝,心跳能返送进耳朵里。 覃冶扶在谢白榆腰上的手渐渐挑开了他宽松的家居服,在他皮肤上不紧不慢地揉着。谢白榆唔了一声,沿着脊椎骨酥酥麻麻地过电。 两周没见,两个人都吻得有些过火。 覃冶先停下,额头抵在谢白榆额头上,笑。 谢白榆呼吸还乱着。他低头看一眼,喉结也滚了滚,“其实…” “没事儿,不勉强。”覃冶怕他为难,轻声打断他,手指还停在他腰上捏捏。 谢白榆继续说,声音放得挺小:“那…用手也可以。” 覃冶这才反应过来他一开始想说是什么意思,整个人静了一瞬。他略严肃了点儿,“第一种没可能。” “你不用这样,谢白榆。” 他担心谢白榆的嗓子。 但是这种时候又能严肃到哪里去。谢白榆手指模仿走路,在他脖子上走了两步,不看覃冶:“但是我愿意…” 覃冶呼吸猛然一滞,抱着谢白榆站起来。 天擦黑的时候,卧室门终于开了。demo放下挠门的爪子,掉头往客厅跑。 “你饿啦崽?”谢白榆跟过来,跟它一块在喂食机前停下。他刚洗了手,手上有水,被demo嫌弃地躲了。 “给你换大碗用。”谢白榆给它盛了一勺猫粮,“我在家就不用这机器了。” 覃冶进了厨房挑昨天买来的菜,喊谢白榆问他想吃什么。 谢白榆探头一看,全是他喜欢的菜,干脆随手指了两个,这个这个今天吃,那些留着明天吃。 “期末结束了。”谢白榆边说边看覃冶,“有点想喝酒。” “买了,在袋子里。”覃冶说,“但是先吃饭,吃完我陪你喝。” 覃冶拿了两个杯子倒酒。 他推一杯到谢白榆面前,自己端起另一杯喝一口。“小榆。”他问,“还记得喝这酒的规则吗?” “记得。”谢白榆答,“喝一杯,一个问题。” 覃冶又强调:“而且要真心话,不能撒谎。” “好,你问。”谢白榆其实拿不准覃冶想听他什么真心话,只看着他一大口一大口,把一杯酒都喝下去。 覃冶看着谢白榆的眼睛,想,真亮啊。这样漂亮的眼睛,在舞台的灯光下肯定会更好看。 覃冶声音不大,但稳重:“小榆,你还想唱歌吗?” 这个问题完全在谢白榆意料之外。他愣了很久,嘴唇张开又合上,说不出回答。 覃冶不催他,就是静静地望着他。 据说视线可以传递安定的力量。 第76章 “想。” 最终,谢白榆说。 第二杯。 “害怕去医院…是因为同一件事吗?” “是。” 第三杯。 “那,要是我陪你去医院,成么?” 谢白榆猛地闭上眼,搭在桌边的指尖在不经意间颤着。 三个问题问完,他当然明白了覃冶的意思。 但其实覃冶也在赌。 心结不碰没法解。可他想了很久,也找不出最完美的契机。最后只能用这个两人约定俗成的小游戏,缓解谢白榆的抗拒心,试一试他心里的真话,和…最好的可能。 谢白榆重新睁开眼睛时,覃冶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动作没有变。 闭眼的这段时间里,谢白榆没有思考。他脑海里没有一团乱麻,只是一片黑暗,不吓人,只是沉静。 也许还是因为覃冶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好。” 谢白榆把面前的酒杯往桌子内侧推了推:“我…先不喝了。”他说,“等检查完,再说。” 覃冶也说:“好。” 他端过谢白榆那杯酒,一仰头喝了。 “给你榨果汁喝,挑什么都可以。”覃冶凑近了去吻谢白榆的眼睛,又往下弯腰,吻下颌,吻脖颈,最后落在锁骨中间。 那里也能感受到心跳。 第41章 摊过牌了 这段时间里,谢白榆都难得睡得踏实。 他也因此总是醒的比覃冶晚一些。 但是谢白榆睁开眼的时候,也总能看到覃冶就在身边。 他穿着睡衣,披了件家居外套,看起来已经洗漱过,谢白榆能闻到牙膏的薄荷味。 覃冶放下手机,去揉谢白榆下巴,神色温柔:“醒了。” 谢白榆窝在被子里“嗯”一声,不动。 “我好像又困了。”他猛地闭上眼,想翻身,被覃冶手上微微用力掐住了,没翻成。 谢白榆又往被子里缩,覃冶又给他盖在脸上的被子掀了。 “不想起。”谢白榆说。 他现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起床——因为起床后就要去医院。 覃冶附身吻他合着的眼睛,又低头到脖子,蹭着喉结和锁骨,“不是说好不怕的?” “谁说我怕了。”谢白榆嘴硬,找借口道,“我就是没睡够而已。” “听话,先去检查,下午回来我陪你睡午觉。” 要命的“听话”。 “...那再躺十分钟。”谢白榆跟他讨价还价。 覃冶的气息喷在他脖子上,有点儿痒,“好,十分钟。” 覃冶坐起来,找自己手机:“我先去给你热早饭,一会儿带上。你十分钟起。” “干嘛还带早饭?” “不清楚要不要查血,还是空腹去更保险,做完检查再吃。”覃冶想了想,边笑着边说,“要是饿了,就想想你快吃吐的薯条。” 谢白榆展开手脚,把自己摊成大字粘在床上,闷声闷气地说:“谢谢,饱了。” 等谢白榆把自己收拾妥帖后,覃冶也把所有需要带的东西装好了。 他站在门口给谢白榆把围巾带好,怕勒着他,又怕漏风,细细调整了半天。 “我们怎么去?” 跟覃冶待一块儿的时候,谢白榆越来越习惯不动脑子,一切完全放任覃冶来安排,自己又开了自动跟随模式,领哪儿走哪儿。 “打的车快到了,下楼吧。” 上了车,覃冶冲驾驶座说:“师傅,麻烦先拐个弯儿。” 他特意选的打表的出租车,纯按里程收费,司机反倒乐得一趟多跑点儿,痛快应了一声就按覃冶说的地址开。 在外边儿谢白榆一般都不会贴覃冶太近,他安安稳稳坐着,老老实实倚在靠背上,转头看覃冶,没说话,但是目光在问他这是去哪。 “去接一下丁宣。” 出租车在一个老小区门口停下,丁宣早就在路边等着。覃冶按下车窗,探头出去招了招手。 丁宣快走两步上了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跟司机说:“好了师傅,照常去医院吧。” “吃早饭了吗?”覃冶问前边。 “塞了口面包。”丁宣说。 覃冶从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从座子侧边的缝递过去。 司机余光看见丁宣手里接过的三明治,赶紧说了句:“可不能在我车上吃哈。” “那肯定,您放心。” “我实在怕你俩被拍。” 等下了车,丁宣跟谢白榆解释:“我跟过来,至少不容易被乱写。” 虽然覃冶已经远离娱乐圈不短时间了,丁宣还是怕遇上私生和狗仔。 这种事儿没法赌,医院这种地方被拍更容易被借题发挥,哪怕被路人偶遇发到网上也怕有人断章取义。 “我不进诊室,就在走廊等。”她又补充说,“不用管我,当我不存在也行。” “好。”谢白榆慢慢跟在覃冶身边走着,又说,“谢谢。” “先去一楼抽血,做个血常规排除下炎症。”医生迅速开了两张单子,“然后去三楼排喉镜。” “大夫,这两个都是先缴费对吧?” “对,先去大厅缴费。喉镜排队要当场激活,在科室门口有个机子,去看了就会了。”医生按铃叫了下一位。 谢白榆不怕抽血,一路走得都很顺利。到了采血的地方,有两个窗口都在排队,只有一个年轻护士手边没有病人。 第77章 “看起来好像是实习护士?”谢白榆扭头问覃冶。 “我也觉得像。”覃冶问他,“过去还是排队?” 谢白榆在几个窗口之间来回扫了两圈,说:“总要给实习生个机会。反正我不怕针扎。” 覃冶帮他把脱了一半的羽绒服在手上提着,看谢白榆挽起毛衣袖子把胳膊递过去,然后又眼看着年轻小护士在他胳膊上拍拍打打了半天,最后说:“换另一个胳膊看看行吗?” 谢白榆自己也为难:“这已经是我血管好找的胳膊了。” 但他还是换了胳膊伸过去,让护士自己看。 “这边怎么更细啊。”小护士这下被难住了,皱眉半天不敢下手。 她跟谢白榆说:“你稍等啊。”然后扭头朝另一个窗口喊:“老师!你帮我看看,他血管太细了!” 又一个稍年长些的护士走过来,可能是想给学生说道说道,结果低头在谢白榆胳膊上摸了摸,自己先眯眼:“这确实细...” 覃冶看得震惊,谢白榆还没什么反应,他先问:“那这针好扎吗?” 这阵仗有点出人意料,怕谢白榆多挨针。 “肯定能扎上。”年长护士说,“估计血不好抽。” 她学生给让她出位置,把工具都交到老师手上,退到一边准备观摩。 “要挡眼吗?”覃冶又问谢白榆。 “你真当我小孩呢。” 年长护士在谢白榆胳膊上精挑细选半天,找到根能扎的血管。覃冶盯着她的手,重新给皮肤消毒,拿针,扎进去,直到看着软管里开始回血,才放下心来。 “行了,半小时出结果,先去做其他项目吧。” 谢白榆按着棉签收回手。他两边的袖子都卡在胳膊肘上,覃冶看着都替他冷。 “羽绒服披好。”覃冶把衣服给谢白榆肩头搭稳了,空出手来给他扯袖子。 丁宣从后边椅子上跟过来。他们预估错误,喉镜之前也不能吃东西,那个装了三明治和热水的包就直接到了丁宣手上。 等到了三楼,谢白榆的脚步骤然慢下来,开始试图拖延时间。 “小榆。”覃冶胳膊垂下去,跟谢白榆贴在一起。他伸出手指悄悄勾了勾谢白榆的手背,安抚着,“放轻松,我陪你进去,昂。” 科室门口是有科普介绍的。看到那几张图片的一瞬间,谢白榆那些封锁起来的记忆开始零零碎碎地挣断锁链,争先恐后往他心头扑。 恶心,头晕,喘不上气。 这种不适感愈演愈烈,谢白榆捂着自己脖子弯下腰去。 “小榆。”覃冶一把拢过他,扶着人坐到椅子上,“把手给我好不好,别掐自己。” 覃冶抓过谢白榆的双手,握着四指,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抚摸,“我陪你一块儿进去,不慌。” “我小时候做过这个。”谢白榆嗓子紧张哑了,“特别难受…” “我一会儿不松手,就这么抓着,你难受就掐我,好不好。”覃冶低声哄着。 覃冶果然全程没松手。 谢白榆的紧张全都传到了他这里。 医生喷麻药的时候,谢白榆的手就开始发抖。覃冶稍微用了点力回握他,试着让他能安心。 “我不想做。”谢白榆整个人紧张到发直,“我不治了好不好,我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他只记得自己刚受伤那次做过的检查。 “再做这一次,就一次。”覃冶没有纠正他,只是轻轻揉着他的手心,“小榆,你说好不怕的。” 覃冶抬头看了看,医生在另一边做检查前的准备,听不到这边小声说话。他凑到谢白榆耳边,把声音放的更轻:“能不能做到,宝宝。” 谢白榆一下坐正了,差点儿把自己手抽回来。他耳朵尖儿又有了泛红的迹象,下意识扭头看医生。 这一下跟医生对上视线,听她问:“麻药起作用了吧?” 谢白榆听话地认真感受两秒,点点头。 “你说这事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不怕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检查出来确实没好,会不会打击更大啊。” 检验科等的人太多,他们不好都进去,谢白榆自己揣着身份证去等报告了,丁宣跟覃冶等在走廊上,低声聊着。 覃冶语气笃定:“不会。” 他视线落在科室内,从人堆里精准找到谢白榆,看着他的侧脸说:“我确认过了。” “确认了?跟谁?” “谢老师。” 丁宣想说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解的那个谢老师?” 覃冶看她这反应有点儿好玩,笑了:“还有哪个谢老师啊。” “不是,你…什么时候啊?” “上周。”覃冶说,“我去摊了个牌。” 【作者有话说】 喉镜是从鼻子里走管子,所以小榆恶心喘不上气之类的反应这么大是很正常的。说他不想做第二次其实就是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最难受的那次受伤检查。 后边还有一更。我最早以为第二更能写到过年的新进展,结果下一段内容写长了,只能给前边协调一下然后分章( 第42章 检查结果 就在他跟谢白榆没见面的那两周里,覃冶主动约了谢荣旬。 包间里很静,两人对坐在桌子两边,谁也没先说话。 谢荣旬细细打量着面前的人,神色复杂。但是那目光里没有让人厌恶或不适的成分,更多就像,长辈看小辈时的不解,但又试着想要去解。 第78章 “谢老师。”最后还是覃冶先开了口,说,“我跟小榆在一起了。” 谢荣旬依旧注视着他:“其实我差不多猜到了。” 覃冶提起茶壶帮谢荣旬烫餐具,微低着头,露不出什么表情。 谢荣旬终于确认了跟眼前这个人说话,那套说一半留一半的做法从来都不管用。 她看着覃冶把盘子重新放回她面前,还是试探:“不好奇怎么猜到的?” “也可以好奇一下。”覃冶笑意轻松道。 谢荣旬也跟着笑了,比他笑容还明显,但又不如覃冶真切。“你这性格跟小榆挺对付的。” 她突然问:“你们两个要是斗嘴,谁先饶谁啊?” 覃冶说:“我没跟他吵过,也不会跟他吵。非要做这个假设的话,我等他饶我吧。” 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谢荣旬还没说出口的话暂且停了下来。 覃冶趁此添了句:“不知道谢老师喜欢吃什么,我就按店里招牌点了。” 谢荣旬点了下头,夹起一个烧麦,抬头却问:“小榆喜欢吃什么?” “早餐不挑,但是不喜欢吃;正餐喜欢牛肉、胡萝卜、甘蓝、不炸的鱼和不切块儿的土豆。”覃冶停顿下,“最近不喜欢吃薯条。” 谢荣旬这次笑出了声。“这口味儿还一直没变。养他吃饭还挺烦人的吧。” “不麻烦。” 在哪看到的,小孩子喜欢挑食都是因为饭桌上没看到自己爱吃的。 “买他喜欢吃的菜,怎么做都是开心的。” 谢荣旬又看他一眼。 这顿饭前半程几乎都是谢荣旬在问。覃冶就不紧不慢地应着,不算多热情,但是真诚。 谢荣旬转回先前的话题:“我是看了某组那个帖子。” “…我以为这类帖子就是看个开心热闹。”覃冶说。 “别人可能确实看看就算了,当个乐子吃一口,毕竟各种cp这个圈子多的事。”谢荣旬慢条斯夹着菜,“但是小榆这孩子从小爱挂脸,他的表情骗不了人。” “我已经很久没看过他笑得这么…纯粹了。”谢荣旬斟酌着形容,试图回忆谢白榆上一次有照片上看起来那么开心是什么时候。 又抬筷夹了新菜,谢荣旬的视线又重新落回覃冶身上。在这之前,在剧组,这个年轻人给她的感官就是业务强,态度好,实力是崛起的强新秀,却又对组里同事演员不卑不亢,舆论对方是不是比他年轻,或者资历是不是更深。 她没想过了解覃冶的品性,就像对其他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一样,其实都算不上关心。 直到谢白榆去看他首演,直到她刷到那条帖子。 谢荣旬又问:“所以具体是什么时候,他看你首演?” “那时候还没有。”覃冶答,“小榆生日那天。” 听到生日两个字,谢荣旬陷入沉默。 她拿筷子戳着自己盘子里夹下的菜,一下一下,最后也只夹起个配菜的花生米。 “他现在果然愿意过生日了啊。”谢荣旬说,“你陪他过的?” “中午是跟朋友一起。”覃冶答,“一整天都挺开心的。” “那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小榆不吃奶油蛋糕。”覃冶沉着道,“所以我最后买的慕斯。” “他说为什么了吧。” “嗓子伤过。”覃冶撒了个小谎,“但是没说为什么。” 谢荣旬了然。 她原本只是探寻着问问,听到覃冶坦荡的回答,谢荣旬几乎就是立刻意识到了谢白榆和覃冶之间有多么特殊。 正视嗓子上的伤,对谢白榆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谢荣旬接着问:“你今天这顿饭,就是为了这个请的吧。” 覃冶约她的时候,用的由是感谢,感谢她的信任和指导。 覃冶微微起身,拿过谢荣旬的碗,另一字手握着长柄的汤勺,搅一搅,帮她盛好一碗粥。“也不完全是,感谢也是真的。” “你是想问怎么伤的?” 覃冶却摇头:“我更想知道具体情况。” 他的回答总能落在谢荣旬的意料之外。 “之前有诊所医生说小榆的嗓子现在看不出伤了,但是小榆那儿也没有病例,我没办法确定。” “确定了怎么办呢?”谢荣旬反问他。 “如果真的好了,我带他唱歌。如果还没好,我陪他去治疗。”覃冶说。 谢荣旬放下筷子,这次盯着覃冶看了很久。 “治好了,断断续续去医院治疗一年多,后来是痊愈了的。”谢荣旬说,视线收回来落在桌面上。包间内的灯是柔和的,玻璃反进眼里的光却觉得刺眼。 她说:“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他。” 覃冶没有多接话,只说:“那我送他重新回到舞台上。” “你真想好了?”谢荣旬问,“这很难。” “就算心病难医,也总有能好的那天。” “你…” 覃冶第一次打断谢荣旬的话:“我能等,我陪他。” “为什么?因为你很喜欢他?” “是很喜欢。”覃冶说,“但这件事儿就单是因为,唱歌原本是他最爱的事情。” 谢荣旬笑了,欣慰,却又透着落寞。 “我也知道现在没什么资格干预他了,就好像…他之前几段感情我再怎么不看好,也没插手。” 第79章 谢荣旬说:“我不介意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也不要求他到底结不结婚…管不住啦,他能踏踏实实的就行。” 但是你曾经那么介意他弹不弹钢琴,介意他能不能接替你的事业,介意他有没有待在你安排的组里走你规划的路。 这句话覃冶当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在那瞬间突然就明白了,谢白榆说的那句“她没有不爱我,只是更爱钢琴”有多贴切。 是那种因为了解,从而锋利又紧密的贴切,割在皮肤上,然后渗出血来。 最后这场饭临散场的时候,谢荣旬又叫住覃冶:“阿冶,小榆最近怎么样?” 虽然跟其他人问自己儿子过得怎么样,这个行为听说来就很奇怪,但谢荣旬还是问了。 “最近在忙期末,临时回宿舍住了。”覃冶说,“我也有几天没见过他了。” “但是肯定经常打电话吧。” “昨天刚聊过,小榆考核都挺顺利的。”覃冶补了句,“下周他就放假了。” 谢荣旬最终还是问出口:“你们过年准备怎么办?” “看小榆想怎么过。” “行。”谢荣旬说,“我去剧组,先走了。” 但是覃冶后来收到了谢荣旬的微信。 [阿冶,你能不能劝劝小榆,回家过个年。] [你也跟他一块回来。] 覃冶盯着两条对话框看了一会儿,回她:[老师,这我说了不算。] 十分钟后,他又重新拿起手机。 谢荣旬还没回复。 覃冶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我可以提一次这个话题,但是真就只能到这了,谢老师。] 谢荣旬回了他一个“谢谢”。 “那既然痊愈了,他为什么…”丁宣洗手间门口看了看,放低了声音,“就完全是心因素吗?” “可能也算一种保护机制吧。”覃冶说,“他那时候也小。所以再做一次检查,让他定定心。” 喉镜实在痛苦,谢白榆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眼眶都还是红的。 覃冶赶紧给他递了张纸巾擦眼泪。 谢白榆接过去,覃冶手指跟他碰到一块儿,发现他刚用凉水洗了手,又湿又凉,赶紧又塞一张纸过去。 谢白榆就一手抓一张纸巾,整个人没再动,愣在原地缓神。 覃冶看着有点儿想笑,忍回去了。 他抓过谢白榆双手,抽出两张纸,叠一起,给他擦干净手上的凉水。 接着又拿一张,折起个角,轻轻摁在谢白榆眼眶。 “这鼻子不能要了。”麻药劲儿还没过,谢白榆说话不太习惯,总觉得找不到自己的嘴在哪,“难受。” “你这样能吃饭吗?”丁宣问。她估摸着包里装的吃的早就凉透了。 “四个小时才能吃,等着吧。”谢白榆无奈,“我已经饿过劲了。” 覃冶看一眼手机,跟谢白榆做检查的时间做个加减法:“两个结果应该都差不多出来了。” “血常规数值都正常,没有炎症。”医生把检查单放在桌面上,在其中一行上指了下,“但是这个血红蛋白再低就突破标准值了,平时注意适当补铁。” “喉镜结果没有问题。” 谢白榆猛然扭头去看身边的人,覃冶递给他一个“你看,我说没问题吧”的眼神,抬手在他背上又拍了两下。 “真的吗?” “你这孩子。”医生都笑了,“我骗你干什么呢。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也要注意保护嗓子,毕竟喉镜也挺受罪的不是。” 覃冶为了让谢白榆定心,又有意多问一句:“他这嗓子唱歌没问题对吧。” “正常唱歌没问题,但是注意不能过度用嗓。”医生语气也轻松下来,“小伙子是搞唱歌的啊。长这么帅在台上肯定好看。” “是,唱歌的。”覃冶说,“很好听。” 医院离地铁口太远,覃冶还是做主打了车。 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吹的对面路边的旗子都飘摇。看着就冷。 三个人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等着车来。 谢白榆定定望着窗外。 覃冶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有树也有云,不知道应该落在哪儿。 丁宣放下手机一抬头,旁边两个人都用同样的姿势杵在玻璃面前,不知道在看什么,入了迷一样。 “这俩人,在这模仿站桩呢。”她笑着摇摇头。 “那得问小榆,看什么呢?”覃冶趁机问。 “看风。” 覃冶也笑了,帮他系围巾,手指落在耳垂上捏了捏。 谢白榆跟他对视,听他说: “小榆,你可以继续唱歌了。”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要不要解释覃冶为什么还是答应帮谢荣旬问那句过年去哪。他不是要帮小榆做主,但是他也有经历(后边会写),所以对于母亲这个话题实在做不到完全冷漠,因此他最终还是愿意帮忙搭一次线。但是就像他说的,最多也就到这了,他尊重小榆的心情和选择,也不会替他去原谅什么。 我最近忙得一整个昼夜颠倒,如果有评论我明天一起看和回复!也特别欢迎大家一起来聊聊天!我实在困得现在就要倒头睡了(← 第43章 新年快乐 “今年最后一场了老师们!” 整个后台现在都充满马上要休假的快乐气息,舞监转来转去地叮嘱着:“别忘了要拍大合照!” 第80章 她转头朝向覃冶:“阿冶老师,手卡我放你返场穿的那件外套口袋里,还是跟以前一样照着读就行,你要是想发挥也可以多讲两句。” “不发挥了,大家早下班放假。”覃冶笑着接她话。 丁宣跟他在一个长沙发上坐着,听见这话凑过来,压低声音说:“早点回家有人等着呢,是吧。” “就你知道的多。”覃冶嘴角的笑意就没淡下来过,低着头给谢白榆发消息。 丁宣又说:“其实我还以为他这场要来接你下班。” 如果在小半肯定会的。 但是覃冶只说:“怪我,没提前给他留票。” “好好好。我饱了。”丁宣坐直了点儿,问,语气又像威胁,“过年期间我不跟着,你能不出乱子不?” 覃冶看她一眼:“我是什么很可怕的人吗?” 丁宣自己嘀咕:“以前没发现,现在总觉得有些人没个正形。” “那我给你立个字据呗,签字按手印。”覃冶现在张嘴就贫,全是让谢白榆带的。他自己意识到这点,话里的笑意藏不住:“都放假了,你就踏踏实实休息。” “我回老家待到七号,你俩真的悠着点,别被狗仔拍。”丁宣叮嘱着,“剧圈的我倒是不担心。” 反正cp楼都老高了。管也管不住了。 “等年后就好了。”覃冶说。 “你这个...算了,我还是信你自己有数吧。”丁宣看他一会儿,“但是,你反正最终要发什么都必须提前给我看记住了?” 覃冶在她审视的目光中点了头。 “除夕的时候,我想接小榆过去住一晚。” 在哪过年的事儿覃冶提过一次,谢白榆没什么大反应,只说不想折腾。 覃冶明白他意思,自己给谢荣旬回了消息。 但是他还是考虑着老小区过年能更有氛围。 “你们随意。”丁宣倒是无所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别被狗仔拍,怎么都行。” 覃冶原本想说,狗仔应该没那么闲,现在拍我没价值。但是这话最终也没说出来。 过了会儿,丁宣突然小声感叹:“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们这种过年过节有个伴儿的。” “以前我也不敢想。”覃冶神色认真下来,“总会有的吧,等你遇到喜欢的人。” 演出前的后台往往最热闹。 有来来回回检查做准备的,约着出去抽烟的开嗓的,剩下的在桌子那边扎堆吃外卖,边吃边聊,只有这个角落安静,也就只有覃冶听见丁宣那句:“喜欢没用啊,人不喜欢你能有什么结果。” 覃冶真惊讶了:“谁?” 不算八卦,但也是真好奇。他知道当初的事情对丁宣来说有阴影,也希望她能走出来。 “上次聚餐,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问了。”丁宣没直接回答。 他们聚餐次数多,但是真心话大冒险这种小游戏玩的少。覃冶记性不差,把过去大大小小几次聚餐从脑子里过了一遍,隐约有了答案,但一时没敢确定。 他探头跟丁宣对上视线:“是我想的那个?” “你想的哪个?”丁宣反问。 覃冶斟酌着:“招招?” 丁宣垂眸,过了会儿才说:“这么好猜吗。” “那你...” “没别的什么打算。慢慢换个人喜欢呗。”丁宣说,“小姑娘好直的,我别给人带歪了。” 覃冶没再来得及继续跟丁宣再说什么,被舞监叫走准备上台。但是他最后在心里祝她,能遇到一个喜欢也被喜欢的人,最好能快一点。 对于已经提前放假的人来说,过年前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的。 今年除夕是个周五,傍晚的地铁和公路上到处都是下班回家过年的打工人。 太多都是在这个城市勉强安家的普通人,一年终于忙到了头,个个脸上看不到过年的喜庆,只有终于放假的疲惫。 谢白榆跟着覃冶回了他们住的老小区。 好多家习惯窗户开一条缝透气儿,已经有人家的厨房里传出饭菜的香气。 谢白榆站在矮两级的台阶上,看覃冶拿钥匙开门。 他怀里还抱着装了demo的猫包。 “demo最近有点掉毛。”谢白榆问,“丁宣过敏吗?” “她不过敏,可以放出来跑。”覃冶说,“她也不在,回老家了。” “我以为她一起过年。”谢白榆说。 过年。这个词说出来甚至觉得陌生。 “她回家陪爸妈了。”覃冶说。 “我都不记得上次跟爸妈一起过年是几岁了。”谢白榆随便回忆了下,没找出答案,算了。 “我也不记得。”覃冶说,“那正好我们一起过。” “好。” 覃冶从厨房探出头,问谢白榆想在哪吃年夜饭。 “想看春晚就在客厅,但是餐厅桌子小点儿。” “谁还看春晚。”谢白榆说,“在客厅吃吧,电视开了当背景音。” 但是这个背景音也没听多久。谢白榆嫌沙发坐着不舒服,吃完饭就想洗澡去床上窝着。 他踩着拖鞋进厨房找覃冶,过去问他:“哪个卧室是你的?” “开着门的那个。床尾有给你准备的睡衣,全是新的。”覃冶满手都是洗洁精,顾不上领他过去看,“浴室里开关标志贴反了,往窗户那边拧才是热水。” 第81章 有时候时间的巧合很有趣,比如覃冶刚洗漱完回到房间,谢白榆手机上的数字刚刚好跳到了零点。 “新年快乐。”谢白榆从床上跪坐起身,被覃冶弯腰搂进怀里。 小区院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窗户都关着,但是挡不住,一声接一声响得错落有序。 谢白榆偏了偏头,纳闷道:“不是禁燃吗?” 一小区的人胆子都这么大吗。 “电子的吧。”他头发正好扫在覃冶脖子间,有点痒,覃冶抬手按了一把,轻轻固定住谢白榆乱动的头。 “前几天在门口看到有卖的。” 各种电子鞭炮,声音大的小的,会发光的不会发光的。 这个小区住的很多都是老本地人,生活气息格外浓厚。 “这里比我住的公寓热闹不少。”谢白榆嘀咕。 覃冶听他说着,抓着他没干透的头发,一缕缕顺了。 所以才要带你来这里过年,还要带上demo. 太冷清的春节总是会怕显得太孤单。 哪怕电子鞭炮也就是图个氛围而已。 “小榆。”覃冶看着怀里的人,念着他的名字。脸和脸贴得近了,连呼吸都像在耳边纠缠,“新年快乐。” 他的吻落下来,轻轻地,和以往一样温柔。 谢白榆配合地张开嘴,但是没有闭上眼睛。 覃冶原本环在他身后的手落到脸颊,拇指在谢白榆眼角蹭着:“新一年比过去更快乐一点儿吧。” 谢白榆含含糊糊地回应:“好。” 他又说:“你也是。” 谢白榆双手都绕在覃冶肩后,上身不知不觉直立起来,整个人的重心也往前压去。 “你坐好宝宝。”覃冶单手扶上谢白榆肩膀,轻微用了点劲儿,压着他坐回床边。 谢白榆不自在道:“你别这么叫我。” 明明空调温度调得不高,但还是觉得热。从里到外的热,还闷,闷得谢白榆呼吸重了好几分。 “我以为你喜欢。” 谢白榆实话实说:“...但是受不了。” 覃冶笑出声,利落地,震动传给谢白榆,像挠在心尖上。 他单膝点在床沿上,卡在谢白榆两腿之间的空里。两人的皮肤隔着两层睡衣贴着,比平时热乎。 覃冶在谢白榆膝盖弯捞了一把,说:“腿转过来,跪着又不舒服了。” 这一掰,谢白榆身下没支点,干脆往后一仰躺在被子上,带着覃冶一块儿倒下了。他自己觉得好笑,乐半天。 笑完了还是觉得热,空出一只手在领口扯了扯,自己解了睡衣两颗扣子。 “干嘛呢。”覃冶抓他手指。 “热。”谢白榆说,欠起点身,想找空调遥控器。 “再低冻着你。”覃冶没让他调,按着他手攥起来,逗他,“心静自然凉。” “我静个锤子。”谢白榆没挣开,换另一只手抓他领子,“你给我静一个看看呢。” 挺久没听谢白榆这么说话,覃冶只觉得实在可爱。他趁谢白榆侧着身子,伸手在他背上摸了两把。 “炸毛怎么摸来着,顺着还是逆着。” 这种时候一点儿不大的动作都牵扯神经。谢白榆呼吸都停了一瞬,连带着头皮发麻。 最直观的反应骗不了人,跟覃冶对上视线的时候,他看得清对方眼瞳里的不平静。 “小榆...”覃冶做了个深呼吸,想翻身起来,被谢白榆伸手拽住了。 “挺能忍啊。”他声音有点儿哑,“不难受么。” 有些事覃冶真没多想过。谢白榆太没安全感,他就总怕还不够稳定,怕给的不够多,也就没想要什么。 但是谢白榆专克他。 “空调再调低一点吧。”谢白榆视线没动,手指摸索着解扣子,“你抱我就不冷了。” 覃冶暗自咬牙,忍了又忍,伸手抓他手指,但最终也没用上劲儿。 “…没东西。” “那就不用。” 覃冶靠最后的智拦着没让谢白榆胡来。他视线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摸过了床头柜上的凡士林。 “将就一下?” 谢白榆的呼吸彻底乱套,声音比刚才还软,最后只扔出两个字:“随便。” …… “我现在有点想抽烟。”谢白榆靠在床头上,嗓子哑着,声只能出一半儿,“让么?” 覃冶“哦”了一声,说:“在书桌抽屉里,想抽自己拿。” “滚吧。”谢白榆没什么劲儿地蹬他一脚,“你等我能起来着。” “那就别抽了。”覃冶说,“抽完烟还要再刷牙,我得再抱你去趟浴室,别真冻着了。” 谢白榆又往被子里多缩了点儿,躺下,累,但是不想睡。 他想起来什么,问覃冶:“那你刚又刷牙了没。” 刚他半梦半醒迷糊着的时候,覃冶已经全收拾一遍了,重新刷牙洗澡,都没落,但这会儿非要逗谢白榆。 “要是说没,你嫌弃啊?” 谢白榆嗓子里“嗯”一声。 “自己还嫌弃。”覃冶说。 “两码事。” 覃冶低头,又吻他:“那你自己试试,闻见牙膏味儿了没。” 谢白榆声音很轻:“…薄荷的。” 第44章 新年新歌 除了老师和学生,大部分人的假期也就是从年三十到初七。 因而年后这段时间也是几乎所有人最清闲的时候。 第82章 也就最愿意去关注点儿乱七八糟的,可能不怎么重要,平时也不一定有兴趣的消息。 正是在这种氛围里,一首新发的单曲就硬是挤开众多春晚的词条上了热搜。 丁宣还在老家没回来,跟覃冶正隔着视频在聊。 “本来说开春的,这突然提前这么多,还好效果不错。” “是,之前跟我说想赶春节的空挡的时候,我还差点儿以为搞不出来。”覃冶说。 谢白榆人没在画面里,但是声音了传过来,“你什么时候又熬夜了?” “不是最近,前几天了。”覃冶说,“你在学校备战期末的时候。” “隔空陪我熬夜啊。” 覃冶聊这半天,手上动作一直没停过,剥橙子剥出做实验的架势。他把剥干净的橙子递给谢白榆:“这个不凉了。” 丁宣在那边看着两个人互动,哪怕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覃冶的独角戏,忍了忍还是说:“真受不了你们两个。” 谢白榆刚塞了个橙子瓣儿,空着的手反着一指自己,模仿表情包做了个“啊?我吗”的动作。 覃冶看着他笑,手上又在剥新拿的橙子。他给视频里丁宣留了个侧脸,也就没看见对面嫌弃的表情。 “说正事儿。”丁宣说,“现在已经有人在猜你们这时候做这首单曲的用意了。” “这有什么猜不猜的。”谢白榆说,“他们又不是以组合名字发的,朋友合作不行啊。” 覃冶自己反倒清楚:“说卖情怀?” 丁宣了然:“你果然也看到了。” “没什么。”覃冶语气轻松道,“有情怀是好事儿啊。” 丁宣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也是。反正也是最后了,你们开心就行,舆论我负责盯。” “什么最后了?”谢白榆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凑过来问。 覃冶捏他手指:“等都定好了,过两天再告诉你。” 谢白榆没再问。但他脑子转得快,盯着覃冶的眼睛看了会儿,自己想了个差不多,但是没说破。 丁宣自知说多了,忙转移话题:“其实我本来打视频是想给你们看看这边儿雪景的,让你俩腻歪的突然不想给看了。” 覃冶反应过来笑了。 他前几天提过一句,说小榆一直盼着冬天能下雪。当时他说盼下雪还得是北方,没想到丁宣记到心里去了。 “下雪了啊。” “前天下的。”丁宣说,“昨天断断续续下了一天,今天刚停。” “瑞雪兆丰年,大年初一下雪,好兆头啊。”覃冶说,“我俩腻歪你啥了,快给小榆看看下雪。” 丁宣拿着手机站起来了,随手找了件羽绒服出了门。 她老家一户户都是住的小平房,门前自带个小院子。这几天都在走亲戚,上午刚有小孩儿跟在大人来做客,无聊堆的雪人,挺大一个。 “给你看雪人吧。”丁宣切了摄像角度,“就是有点儿抽象。” 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堆的,沉不住气,瞎闹,也实在没什么审美。 覃冶和谢白榆这边一看就笑得不行。 等挂了电话,谢白榆还在念叨下不下雪的事儿。 “明年冬天带你去北方。”覃冶说。 谢白榆追问:“北方哪?” “哪儿下雪去哪儿。”覃冶慢慢说,“要是都下雪了,就带你去我老家吧。” “不过我都好久没回去了。”覃冶把谢白榆抱来怀里,“回去可能也没地方住。也没家长让你见。” “见家长干什么。”谢白榆语气自然,“你倒是早见过谢荣旬了,也没什么区别。” 说话间,谢白榆一直在平板上写写画画。覃冶搂他的时候,他头都没怎么抬。 “画什么呢?”覃冶压着他肩膀低头看。 “扒谱子。” 覃冶扫了两行,一眼认出是刚发的这首歌,问他:“非要自己扒?” “随便扒着玩玩儿。”谢白榆故意说。 覃冶看他一心二用,还不耽误手上的速度,几乎听一句写一句,都用不上暂停。 “这歌听着怎么样?” “好听,挺有创新点的。”谢白榆说。 “那是词好还是曲好?” 歌是他和原来组合里的朋友们合作的,词是覃冶写的,曲不是他负责。 谢白榆故意问:“我要是说曲呢?” 覃冶假装想惩罚:“今天晚饭扣你一条鱼。” 谢白榆先是“嘁”了一句,又认真下来:“词好,有没有鱼都是。” 他说:“我喜欢你写的词。” 谢白榆摘了耳机把歌外放出来。他开了单曲循环,一遍刚好放完,接着又是前奏。 “喜欢我写的词啊。” “还有上次那首,你给我写的那首。”谢白榆扭头看他,“还喜欢写词的人。” 覃冶低头吻他:“那我教你唱这首歌。” 谢白榆下意识又想拒绝,被覃冶堵了回去。 覃冶抱着他往卧室走,把人放到床尾,自己坐去琴后边。 “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声音什么样了。”谢白榆视线落在琴键上。 “那你先小声试试,熟悉熟悉,别吓着它。”覃冶先跟他开玩笑,又正色,“慢慢来,我带你唱。” 覃冶调了电钢音色,直接弹了主歌。他没看琴键,只是望着谢白榆,神色柔和但坚定。 第83章 谢白榆还是不敢唱,声音很轻。但是他音准好,再磕磕绊绊也全在调上。 覃冶自然地降了调,也没影响到谢白榆。他的声音在上边絮絮地飘着,像和声,覃冶一句一句全托住了。 “嗓子疼吗?” 谢白榆认真感受了一会儿,摇摇头。 “那想再试一遍吗?”覃冶耐心问。 “...好。” 这首歌覃冶弹了三遍。 第三遍的时候,谢白榆的声音放松下来。这歌原本的调就很高,覃冶再往上升太勉强,他还是降了调,这次却像他在给谢白榆唱和声。 “休息会儿?”又唱过一遍,覃冶问,“难受吗?” “有点累。”谢白榆点头,又摇头,“但是就一点。” 覃冶从琴后站起身,过来在他头顶揉一把:“我去给你倒水。” 水是温的,谢白榆靠在覃冶怀里,慢慢喝下去大半杯。 喝完他转头去看覃冶,这会儿像个什么没主见的小动物。 “我唱会儿歌给你听?” “好。” 覃冶接了他的玻璃杯起身放好,又坐回来,低头摸出手机:“等我找找词儿。”他笑,“没记住。” 谢白榆不知道他要唱什么,安安稳稳等着。 覃冶找好词,没想开伴奏,也没要往琴边走。 “所以我一直觉得能唱好这首歌的人很厉害。” 覃冶把他揽进怀里,右手拿着手机,左手落在谢白榆腿上,轻轻打着拍子。 “你别...” 谢白榆下意识闭上眼睛。 他没想到会是这首。 这首歌他太熟悉了。比他刚扒完谱子的歌都熟。熟悉到即使这么多年没再听,没再唱,但是覃冶只是唱了第一句,那个旋律就在他眼前转了。 覃冶唱的他小时候比赛那首民谣。 他柔声唱着,一下一下打拍子的动作也像安抚。 谢白榆慢慢放松下来。 原来这首歌清唱是这种感觉。 这也是覃冶第一次唱民谣类型的歌。 原来他唱民谣是这种感觉。 覃冶唱完最后一句歌词,比谢白榆更先意识到他眼角的泪水。他手上用了力,抱着谢白榆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面。 覃冶动作放轻了吻他,先吻掉眼角的泪痕,又温柔地触碰唇角。 谢白榆闭着眼睛,睫毛在颤。他声音像气声:“...好听。” “不如小榆唱的好听。”覃冶跟他鼻尖碰着鼻尖,“下次换你唱给我听好不好,想听现场版。” 谢白榆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准备好的任何时候。” 【作者有话说】 等我忙完这个月绝对不赶ddl了!这真是一天天过得老刺激了 给追更的朋友们鞠个躬 效率没这么高过,一个小时键盘没停(所以平时都要边写边摸鱼?(盯——) 又比预想的写长了,这文不会被我干到20w+吧不能吧 (又看一眼大纲) 还有两个中心事件没写 但是今年绝对要完结! 第45章 退圈告别 谢白榆是在三月的某一天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关于覃冶这段时间在准备的事情。 第二天,覃冶就发了微博。 关注度比他们预想的高,丁宣纠结了两天要不要花钱买点流量,覃冶没让,但是微博一发全靠自然热度上了热搜。 “你是不是有点什么热搜体质啊。”谢白榆说他。 明明被冷藏了两年,最近一年却有点儿动静就要上热搜上转一圈。 剧圈有这么多人吗。 “可能因为这个决定做对了?”覃冶说。 他发完微博就没再看手机,洗了手专心擀面,等会儿给谢白榆做牛肉炒面。 反倒是谢白榆在一边儿看微博看得认真。 他点进话题广场一条条刷,每一条都带着话题: #覃冶退圈# 覃冶那篇小作文一如既往写得真诚,也在最后强调了自己是退出一起娱乐圈相关工作与活动,以后会在音乐剧方面坚持深耕。 关注度可能跟年后新发的单曲有关吧。谢白榆在心里盘算。 明明刚跟前团队友合作了新歌,虽然是以朋友之间个人名义发的,还是让原本的团粉都直呼这是“真过年了”,却又在一个月后宣布退圈。 甚至这两条微博就一上一下排列在覃冶的主页。 有人说覃冶是在炒热度,但是真炒热度不会退得这么干脆彻底。 他只是想认真告别一次。 “那如果有跟音乐剧相关的综艺晚会之类的节目,你会去吗?”谢白榆跟他假设。 “不去。”覃冶手上着刚切好的面条,转头看坐在厨房外边的谢白榆。 这看一眼,皱起眉,说他:“谢白榆你坐好了,这么盘腿容易摔。” 谢白榆“哦”一声,老老实实放下腿坐正了,又接着问:“那就演一辈子?” “应该也不会。”覃冶说,“以后转幕后吧。” 谢白榆想得明白,问:“像边老师那样?” “嗯,自己做一部。” 这天是周末,初中生都休息。窦宇眠估计是懒觉睡醒了看到微博,给谢白榆一条条消息轰炸。 谢白榆跟她发语音:“都多大了还一惊一乍的,窦宇眠。” “我惊讶还不行吗。”窦宇眠咋咋呼呼的,“我…不是,这谁能一下子接受…” 第84章 谢白榆朝厨房里看一眼,说她:“覃冶可跟我在一块儿呢,你说话小心点。” 窦宇眠当然听得出他是在开玩笑,但还是怂了秒改打字。谢白榆耳朵都清净下来。 [不行我还是有点接受无能。那以后大家岂不是很难见到阿冶老师了。] [只是结束内娱那边的工作而已。] 谢白榆又说:“再说了,你想见他多容易。” [那还是不一样啊。他在内娱,大家还能在网上看到他。会去剧场的人还是少数吧。] 窦宇眠给他发了张截图过来,是条微博热评。 谢白榆其实早看到了,就在覃冶微博下边。他现在也认得这是丁宣小号。 但他还是又点开大图看了一遍。 [离开娱乐圈的阿冶就只是音乐剧演员了,音乐剧是工作,离开剧场后他也是普通人,希望狗仔和私生都有点数,我们在能力范围内去正确的场合见他就好。] 这段文字控评效果很好,至少正文下边都在表示支持。虽然点开转发区也还是有不少并不礼貌的言论,但那也不是谁能说了算的。 谢白榆想,可能这也是他的原因。 “退圈这事你是不是准备很久了?” “是,很久了。”覃冶说,“从解约的时候就开始考虑了。” 谢白榆没想到能这么早,夹菜的筷子顿了下。 覃冶刚才一直看着他,这会儿低头继续给自己面前碟子里的鱼肉块儿剔鱼刺。 鱼是用的黑鱼,都是大刺,没多会儿剃完了,他把自己盘子往谢白榆手边一推,示意他自己夹走。 当初去参加节目就是为了钱,倒也是真喜欢舞台。后来那些事一闹,没钱没舞台。 但是真正着手开始安排这些是边胜清去世之后。 “本来也答应边哥要回来的。”覃冶说。 现在已经晚了很多了。 “你怎么选他肯定都支持。” 坐在对面的招招也说:“对啊对啊,肯定在哪都差不了。” 这次就是朋友间的小聚餐,大家都在闲聊。招招一接话,话题也就换到了她身上。 覃冶视线在丁宣和招招之间扫了两个来回,招招正伸手跟谢白榆要旁边的饮料瓶子,丁宣在低着头戳手机。 谢白榆边给招招倒饮料边问:“你新组怎么样?” “最近在跟在我老师忙编程呢。”招招说。 “难怪《夜书》这个月没怎么排你。”覃冶顺着话题说,“还以为是跟小榆一样忙毕业。” 玉米虾仁好吃,但是桌上其他人都不怎么爱吃,招招自己在那闷头夹了好几回,咽一口赶紧说:“没,我们上学期毕业大戏就结束了,这半年学校没什么事。” 如果不是程肃齐早就点头要她跟场,可能以后连这几场也不会剩。 她很喜欢新剧,制作人也喜欢她。双方共识已达成,招招已经准备要跟全程了。 覃冶看她夹菜,又偏头看丁宣。 点菜是他跟丁宣负责的,谢白榆是个纠结怪说只想等着吃,招招来得晚,没让三个人等她。 点菜的时候,覃冶先照着谢白榆的口味选了几道,就停下来看丁宣继续加别的。 朋友吃饭的好处就是从来不用客气,想吃什么要什么。丁宣把菜单从头翻到尾,又划回最上边挨个选。 覃冶盯着购物车看了会儿,笑她:“一堆小孩菜啊。” “大学还没毕业,不就是小孩吗。”丁宣笑,“招招喜欢吃甜的。” 覃冶只求:“那这俩都是小孩儿。” 俩小孩吃得都挺开心,面前全是喜欢的菜。 丁宣中途出了趟包间,再回来的时候拎着一个甜品的外卖袋子。 “这个是…”招招认出了递到眼前的包装,话都没说完,两眼放光。 “是,你说想吃的那个小蛋糕。” 招招在朋友圈发过的新品小蛋糕,当时她抱怨为什么附近的店没有上,跑腿费又死贵。 “宣姐我爱你啊。”招招放下筷子给她比了个心。 她从来就坦荡,面对礼物也不会扭捏,大大方方收了,下次再好好回赠。 丁宣笑着移开了视线。 丁宣出门之前,这三个人在聊招招跟的新组,她回来的时候,话题还是没变。 最后一道汤刚上没多久,就丁宣还没喝。覃冶给她盛了一碗,转头却问招招:“所以这剧…是双女主?” “是呀,我觉得感情线还挺明显的,不知道后边过审会不会删。”招招猛点头,“现在看剧本都特别好磕。” 丁宣问:“什么题材的?” “现实向。”招招说,“制作老师说,主角有现实灵感。但是好像现实不是he.” 丁宣点点头,喝她的汤。 对啊,现实哪有那么多he。 【作者有话说】 说一下几个人的年龄哦 小榆和招招同岁,二十一,大四马上毕业,认真算的话招招生日还要大点;阿冶比小榆大五岁,丁宣比他再大两岁(所以其实也没有比招招大很多 但是可能人设原因有时候总担心她的年龄会被误解) 但是丁宣和招招这对不算副cp 更像是在说 小榆他们是真有在一次元生活,而她们的朋友也有自己的故事,世界是完整的,他们都在过自己的生活 (这本原本有想加一对副但是那对太苦了还是单独开文吧) 她俩也不会有很多篇幅,差不多就到下章~ 第85章 第46章 开心就好 四月份的时候,谢白榆收到了招招的消息,问他要不要去看预演。 “带上你家阿冶老师和宣姐。”她说,“今天报人数呢。” “我问问。”谢白榆问了她具体时间,给覃冶发微信。 他最近又回了趟学校,覃冶在剧场。 “我那天有《夜书》,你跟丁宣去吧。” 覃冶接着又说:“小榆,看完来接我下班吧。” 谢白榆没反应过来,甩了个挠头的表情包过去。 “查没查,在哪演?” “还没。” 覃冶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一个剧场的门头,写着剧的名字:月亮听得见。只这么看也透不出剧的什么特点,就是普通的现代风格,甚至有点朴素。 谢白榆估摸了下他发消息和拍照的时间,问:[隔壁?] [没那么近,但是都在同一层。]而且从一个剧场门口看出去,能看到另一个的门。 谢白榆说:“好。” 原本说的就是接下班,谢白榆就真的在家陪demo玩到快七点才出门。等到了剧场看明白平面图,就闷头往新剧场赶,一点儿没往《夜书》看一眼。 丁宣比他还晚到两分钟。她还是一直跟着覃冶上班,从夜书那边现过来的。 门口管抽小卡和留票的志愿者认出谢白榆,主动笑着跟两人打招呼,又说:“老师,这个最好放在架子上,不能带进去的。” 丁宣配合地把手上拎的袋子递给她。 谢白榆看了眼袋子上的logo,又转头看丁宣。丁宣对上他的眼神,笑着说:“给招招买的饼干。” 志愿者听见她的话,问:“是招招老师的留票对吗?” “对,音控招招。” 志愿者手里的票已经发的差不多了,她翻了两下,抽出两张连在一起的票,对折着,用一张便利贴包着。 “不用撕,直接给我吧。” 看志愿者准备把便利贴撕走,丁宣出声拦了。再看志愿者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扔了好几个便利贴团成的纸团。 “哦好。”志愿者把票原封不动递过来。 丁宣低头看票上的座位,上边那张更靠近中轴一点儿。她于是把便利贴撕下来,把上边的递给谢白榆,又把手上写了招招两个字的纸片贴回自己的票根上。 《月亮听得见》大概能算谢白榆看过的时长卡得最完美的剧,加上返场九十分钟,居然不多不少。 预演场大部分观众都是业内人,散场以后都在三三两两交谈社交。谢白榆和丁宣在门口等了会儿才见到招招出来。 丁宣把纸袋子给她放到手里:“同一家店的小饼干,新工作顺顺利利的。” “谢谢宣姐!”招招直接给了她一个扎实的拥抱。 “新剧压力大吗?” “其实还好,很多点都是编程定死的。”招招笑了,“说实话比小半和夜书都好拍。” 说话间她一直扭头往剧场里看,说:“我今天没法跟你们聊太久,一会儿要开复盘会。” “你忙你的,我们也得等阿冶下班。”丁宣说,“你结束跟我们一块儿打车走吧,太晚了不安全。” 最近楼下又有女生遇到骚扰事件,微博首页转了几百条也都是徒劳,抓不到人,也可能抓到了也没什么办法。 招招还是寻常的语气,但是带上些不好意思:“不用啦。”她说,“我男朋友来接我。” 丁宣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下,像轻微抽搐。她在衣服上摸了两次才找到口袋,把一直拿在手上的票根放了进去。 谢白榆看到了她的动作,但是又自己转开视线,什么也没问。 他叫招招的名字,用有点儿调侃的语气:“可以啊,什么时候的事?” “月初的时候。”招招说。 对方是她同学,以后想留校任教,所以毕业后继续留在本校读研。 男生在剧场和学校之间比较居中的地段租了一间小公寓,邀请招招过去一起住。招招最初拒绝了几次,后来他把两把一样的小钥匙交到招招手上,说这是客卧仅有的两把钥匙,他不留。 “…在外边住还是注意安全。”丁宣说。招招认真点头:“没问题,我有数的。” “如果你…”丁宣的话被剧场里执行制作喊招招的声音打断,她匆匆回头应了一声,又把视线落回丁宣身上,想等她说完。 “先去忙先去忙。”丁宣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推,“工作要紧。” 如果你不开心了,记得告诉我们。 她知道自己其实不该说这个。可能也幸好没说吧。 谢白榆始终在一边站着,没说几句话,但是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丁宣的表情。 “看我干什么?”另一边的剧场门口有了动静,丁宣扭头看,没再转回来,“《夜书》散场了,过去找阿冶吧。” 覃冶的sd 现在都是排队的,满场人多,队伍在楼梯下边儿还拐了一个弯。 也有几个女生没有排队,一起站在楼梯另一头,其中一个手里举了个补光灯,其他人都端着单反相机。 谢白榆原本想排去队尾跟覃冶闹着玩,一看这阵仗果断放弃了。 他跟着丁宣站在角落里,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大大方方”,有人看到他想拍照也会配合地摆个姿势。他大家也都当他们是朋友等着下班一起去吃宵夜。 第86章 覃冶那边收了个缺德乐子物料,气氛热闹起来。 他抬头往这边找,跟谢白榆对上视线的时候叫了他的名字,把小玩偶举给他看。 做物料的粉丝也转过头,看清了,喊:“小榆?小榆也有,我给你们两个都做了!” 她慌忙翻包,好容易又找到一个袋子,“之前还怕没机会给你们。” 谢白榆觉得自己应该过去接一下,但是客观条件受限实在挤不过去。 他无奈只能喊覃冶:“帮我收一下,覃冶。” 粉丝已经把给谢白榆的物料也打开了,谢白榆自己的角度看不见,但是覃冶看得清楚,看一眼就笑得不行,边伸手接了边说:“行,我先替小榆收了,谢谢你。” 丁宣也笑,笑着替他们扶额,想着这么一闹cp楼肯定又要浮上来,但是又想,算了这样吧,管不了了。 覃冶在出租车上把小物料拆给谢白榆的时候,他是真实打实地嫌弃了一下。 没生气,觉得好玩,也是真被丑得有点儿无语。 “你不觉得丑萌丑萌的吗。”覃冶逗他,“给你挂包上吧。” “你敢。”谢白榆攥拳头威胁。 “她们好会整活。”覃冶还在笑,小物料一直在手上拿着。在手上转来转去。但是他不玩自己那个,非拿着谢白榆的小玩偶捏来捏去的。 他把包装袋拿给谢白榆看,上边还手写着一行大字:私密马赛老师酱。 “我服了。”谢白榆往后摊在座椅靠背上。 他们两个的目的地是谢白榆公寓,丁宣回老小区,没跟他们打同一辆车。 也是在车上,丁宣收到了招招的微信。 [宣姐宣姐,你晚上是要跟我说什么?] [猫猫探头.jpg] [我终于忙完了啊啊啊啊啊] 丁宣看着文字都能想象到招招的生动劲儿。她嘴角弯了弯,给招招回信:[到家了吗?] [没呢,在路上了] [路边打车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们几个了。] 丁宣也给她发表情包。 很多时候表情包像是万能的,明明一个字没有,但是你想它代表什么,它就是什么意思。 像约定俗成,也像心照不宣。 丁宣慢慢打字,最后发出去的是:[我忘了,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也经常这样,那就等你想起来再说!] [好。] 丁宣最后说:[开开心心的哦。] 第47章 缺德物料 覃冶是会把收到的物料整整齐齐摆好的那种人。 之前在他卧室里有个专门的木头架子,已经差不多被填满了,现在常来小公寓一起住,谢白榆也给他收拾了个小柜子用来放物料。 在覃冶准备把新收的物料照常摆上去的时候,谢白榆抱着demo走过来,随意扭头看了一眼,声音都高了几分:“等会!你给我把两个转过去,不准朝外放。” 覃冶把其他物料收好,拿着谢白榆那个小玩偶摆到他脸旁边:“其实真挺可爱的。” “你再多说一句我放demo咬你了。” 覃冶笑着收回手,都依他:“好吧,玩偶没有本人可爱。” demo适时叫了一声,覃冶揉揉猫脑袋:“你看,它也说同意。” “它明明是说,‘你好烦啊’。”谢白榆端着小猫车盘腿坐上沙发,demo在他怀里蹭了几下,毫不关心这两个莫名其妙的人类怎么解读它的话。 “我有时候真想求你粉丝有点创作瓶颈。” 谢白榆一回想起那些缺德小物料就想笑,只不过以前是他单方面笑覃冶,没想到有一天也轮到他自己头上了。 覃冶说:“我上次收到那个反诈宣传钱包的时候,丁宣也这么说。” “丁宣…”谢白榆欲言又止,“算了,我什么也没说。” “怎么了?”覃冶问,“你俩不是刚看完剧,找她有事儿?” “对啊,招招给留的票。”谢白榆脱口而出,又找补,“你要是有空,她不是还要帮你留的吗。” 覃冶听到招招名字,自己明白过来。他声音低了点儿:“我知道。” “知道什么?”谢白榆惊讶。 “也是刚知道没多久。” 两个人像在讲什么谜语,双方却又清楚的确是在说同一件事。 一起沉默了会儿,谢白榆开口:“但是招招今天是她男朋友接下班的。” 覃冶没接话,抓过谢白榆的手指轻轻捏着。 “今天晚上,我感觉那个剧看得她很难过。”谢白榆继续说,抬手把自己头发揉乱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覃冶安静听他讲着。 “林阿姨因为现实没能有个好结局做了这部剧,结果看剧的人还是遇不上好结局。” 单向暗恋的人也太苦了。 这是谢白榆看完剧最大的感想。 他也不知道丁宣是不是一样的想法。 “你说的林阿姨,是小月亮的制作人?” 谢白榆额头抵在覃冶肩膀上,点点头,头发蹭着覃冶脖子。 “但是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说。”他把脸整个埋下去,“我现在脑子好乱啊。” “那就先不说。”覃冶反手去捏他下巴,想让他侧过身来,“你别憋着。” 谢白榆窝得一动不动。 “要不要吃水果,我给你去切个芒果。”覃冶歪头去顶他的脑袋,“嗯?我今天早上刚买的,口感挺不错。” 第87章 谢白榆只是摇头,不想起来。 “乖啊宝宝。”覃冶放轻了动作去抓他胳膊,“你要么转过来坐,坐我腿上我抱你。这样真容易憋着。” “哦。”谢白榆把demo 放到一边,自己在沙发上跪起身蹭了两下,跨到了覃冶腿上坐下。 覃冶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你这次去学校是不是差不多都忙完了?” “嗯…就等毕业就行了。”谢白榆说话速度也慢下来,“哦,还有下个月回去拍毕业照。” “五一之后?” “就是五一结束那个周五。” 覃冶在心里算了时间:“那等你都忙完,我这也差不多了。到时候给你看看我写的新本子。” 谢白榆没想到他说写就写,明明最近也没见他忙多少,问:“你真写了啊?” “写了啊,快收尾了。”覃冶说,“有个角色特别适合你演。” 谢白榆猛地往后坐直了,覃冶拦得快他才没掉下去。“你认真的?!” “跟你说的哪句不是认真的。”覃冶说,“你真的要演一次。小榆,你很适合舞台。” “我演不了。” “本子都有了,你能演的。”覃冶问他,“小榆,信不信我?” “…信,但是…” “没有但是,那个角色确实很适合你。我是有私心,但这个不是私心。” 说话间,覃冶一直在谢白榆后背上慢慢拍着,谢白榆又窝回去。 “那等你写完再说吧。” 谢白榆又伸出手指戳戳覃冶:“你把我手机递给我,桌子上。” “我够不着。”覃冶单手搂在他腰后收紧,“你抓稳了,我站起来拿。” 谢白榆于是两手都圈在覃冶颈后,覃冶一手兜着他,欠起身摸过他的手机。 谢白榆一直在他身上跨着坐,他把下巴垫在覃冶肩膀上,解锁点开微信。 谢荣旬的聊天框一直在他的置顶。 虽然因为很久没说话,已经到了置顶区的最下边。 谢白榆点进去,在输入框里敲敲改改。 [妈妈,我去看了林阿姨的新剧,她做得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请个小假:最近有个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忙,这轮我也不申榜了怕顾不过来,下周更新随 缘哦,如果没能更等我回来再骂[拜托拜托.jpg] 再下一周就正常更新了 到时候差不多也可以恢复隔日更我看看情况 我一定会在今年完结的!(虽然第一次尝试这个风格数据凉得我有点看不下去 但是超级感谢愿意追更的你们~ 不然可能真撑不下去(唉 爱你们(超大声) 第48章 毕业快乐 关于毕业照这个问题,谢白榆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拍。 除了做过小组作业的同学以外他几乎谁都算不上熟,跟老师的关系也没有很近。游离状态相处久了,他并没有什么归属感。 但是覃冶提前一个月留出了时间,说陪他去。 谢白榆就又觉得,拍拍也行。 谢白榆的头发这段时间又长得半长不短的,覃冶亲自上手给他抓了半天,实在定不住型,只能上点工具。 “早就想说了。”覃冶拿小黑皮筋在他后脑比划着,“头发怎么这么软。” 发质软,但是平常又看不出塌。他这头发长得挺神奇。 谢白榆自己不觉得:“很软吗?” “嗯,手感很好。” 谢白榆心里想到什么就直接脱口而出了,说一半声音又小下去:“难怪你...的时候喜欢抓我头发。” 覃冶让他一句话呛着了,咳了半天。 “那不是…” 抓头发是因为谢白榆不会难受。如果不这样,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按头,怕他不舒服。 “你给我绑了个什么?”谢白榆反手去摸自己头后边,“不会真扎成苹果梗了吧。” “就一个小揪儿。”覃冶说,“从侧面都看不出来。” 谢白榆这才放心。 “毕业快乐!” 所有人笑起来的一瞬间,摄影师按下快门,画面定格。 大家很快又都各自散开,去跟要好的同学单独留念。 谢白榆一眼没看身边的热闹,径直朝覃冶走过去。 “刚才为什么换位置?” 拍照前,谢白榆原本随着队伍站到了第三排左侧。他回头看了一次,就走下台阶绕到了右边。 “后排是那个舍友。” 那个之前明里暗里嘲他得天独厚活得轻松的舍友。 “没必要看个照片还要看到不想看的人。” 学校准备的学士服质量一般,穿久了哪里都别扭。谢白榆把学士帽摘下来拿在手上,覃冶帮他着衣领,问:“然后想去哪拍照?” “都行吧,无所谓。”谢白榆环顾四周,“感觉没什么区别。” “那就挑你们的地标特色。” 学校有特色的地方等着拍照的人也多,不一定是所有人都真的多爱这个学校,但好像毕业了就总想要留下点儿什么,给这过得好或者不好的四年一个交代。 但是谢白榆甚至没有这种想法。 哪怕一低头就看到身上的学士服,他也没觉得这样的拍照有什么价值。 如果要说的话,可能这些照片的价值体现在,是覃冶给他拍的。 覃冶专门跟丁宣提前要来了相机。 丁宣原本是要给他拿平常拍vlog的卡片机,覃冶接过去研究了会儿也不知道哪里被嫌弃了,还是让她拿出了单反。 第88章 谢白榆被见过覃冶这么给别人拍照,觉得新鲜,站到他身边跟他低头凑在一起看显示屏里的效果。 “你拍照技术可以啊。”谢白榆扒着他胳膊,“准备抢宣发的活吗?” “抢不了。”覃冶笑说,“宣发可不止拍照,别的我干不来。” 小半的宣发后来一直是丁宣在做,覃冶不止一次一次见过她做图做到抓狂破防。 “小榆,阿冶老师。” 谢白榆一瞬间放开覃冶的胳膊,两个人同时抬头。 女生抬手一指谢白榆刚才坐的地方,说:“我给你们两个人拍照吧。” 谢白榆下意识转头看覃冶,覃冶望着女生看了几秒,在她再次开口前认出了是谁。 “你是上次…” “对,是我。”女生挠挠头,”上次把变态踹进派出所的那个。” “原来你跟小榆是校友啊。” “是哦,但是我今年大三,这是来给学姐拍照的。”女生说,“她们现在跟男朋友去逛了,没我什么事了。” “拍吗?”覃冶抬手碰了碰谢白榆脖子。 谢白榆点点头。 覃冶先道了谢,要把自己相机给她。女生摆摆手:“我用不惯佳能。我拍完发你们就行。” 看到谢白榆若有所思的表情,女生迅速补充:“你们放心,我肯定不去网上乱发。” 而事实上谢白榆只是在回想自己朋友圈有没有乱发过什么东西。他以前很少发这种社交媒体,但是跟覃冶在一起后,好像总有很多值得记录的细节,软件上的日常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应该没发过什么,除了昨天的一小段视频,是覃冶在弹琴,教他唱一首新歌。 覃冶做的那部剧,他刚写完的歌。 女生喜欢用取景器,整张脸被相机挡在后边,冲着谢白榆喊:“不是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自然一点。” 仔细听的话,她的语气里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主要是谢白榆的动作不自在,现在看起来两个人不是很爱,而是很爱麦麸。 “要不你们随意点吧,我抓拍。”女生说,“不要小看我在小剧场返场练出来的连拍能力。” 取景框里的世界好像总跟现实不太一样。女生看着画面里一坐一站的两个人,谢白榆坐在台阶上,覃冶弯腰在给他帽子。 真特么好磕啊。 女生看起来比谢白榆这个多待了一年的都熟悉校园,带着两个人转了几个地方,拍到最后画面里的光线都有了变化。 最后一个场景是草坪,谢白榆脱了学士服,里边是为了搭配领口穿的白衬衣。 女生举着相机看了半天,叫覃冶:“老师,你把风衣穿上吧。” 覃冶今天出门挑了件黑色风衣,版型很正,衬得气质更挺拔。 女生看着草坪上的两个人,白衬衣搭黑风衣,心里飘过一串啊啊啊的弹幕。 这什么婚礼现场让她看到了。 “我晚上把图发给你们哦,我就不筛了,直接都发你们。” “好啊,谢谢。”谢白榆说,“你直接发我微信就行。” “你要不给我发个邮箱吧,微信压画质。”女生说。 她打开自己微信,找到谢白榆的聊天框,给她弹了个表情包,“这个,你邮箱发我就行。我先走啦,学姐叫我了。” 女生转头走了没多远,很快又发来一条消息,是她的专业和名字。 [如果你要备注的话。] 谢白榆:[ok.jpg] 他认真给女生改了备注,等再退回聊天窗口,又看到对面一条新消息。 [我纠结了半天还是想说,希望你不要觉得是sj...小榆你唱歌真的好好听,跟弹琴一样好听。请多唱吧!] “小榆?”覃冶拽拽他头发上的小揪儿,“怎么了?” 谢白榆没说话,把手机转给他看。 覃冶低头看清了,在他头顶抓了两把,说:“你看,真不是我有滤镜吧。大胆唱,很好听。” 谢白榆的手机还在他面前,屏幕上方弹了两条微信消息。 “有新消息。”覃冶捏捏谢白榆的手腕。 谢白榆点开看了:“是我导师。” 在问他为什么其他学生都去合影留念,至今没看到谢白榆去找他拍照。 [等你半天了你个臭小子。] 导师是个整天乐呵呵的小老头儿,对谢白榆尽心尽责。 “你要一起去吗,找我导师。”谢白榆补充,“他人很好。” 可能是唯一不掺私心,虽然认识谢荣旬,却从没提过的老师。 但是这么好的老师,他快毕业了才遇上。 “老师,我来耽误你下班了。” “你真是不请不来是吧,多大面子。”导师在谢白榆背上拍了两下,长辈的动作,没收着劲儿,但也不疼。 谢白榆跟他笑:“这不是看看我在老师心里有没有分量吗,天天挂在嘴边上得意弟子,我才不信。” “一天不跟我贫就难受。”导师从进门就注意到覃冶了,他侧过身,“这是?” 导师年近半百,一心扑在演奏上,不关注娱乐圈,对剧圈也不甚了解,这会儿了也只是觉得覃冶眼熟,想大概也是行业内的人。 覃冶下意识去看谢白榆。 谢白榆也在看他。 双眼对视上,谢白榆嘴角的笑意更胜,眼尾甚至挂上一丝不好意思。 第89章 他就这么看着覃冶,跟导师说:“是男朋友。” 导师是个见多识广的小老头儿,闻言愣了没几秒,爽朗笑起来。 “行啊你。”导师跟他并排站好了,“家属来帮忙拍照是吧。” 刚自己介绍还没什么,他这家属这两个字一出来,谢白榆自己红了耳朵尖儿。 覃冶从镜头里看得清楚,躲在相机后边笑。 “你毕业以后上哪去啊,还是跟演出?”导师问。 谢白榆点头:“嗯,我还挺喜欢干这个的。” “音乐剧。”导师咂摸着,“也好,挺好。以前我就常说,你的演奏技巧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情感领悟能力是你绝对的优势。” 技巧决定一个人的下限在哪,但是情感决定了上限。没有任何一段音乐可以脱离情绪而存在。 这是导师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他拍着谢白榆的肩膀:“做戏剧挺好的,能把你的优势都发挥出来。” “你就是得在舞台上待着,才不会可惜。” 【作者有话说】 我!终于!回来了! (给大家哐哐鞠躬) 打开看到后台的评论好开心好开心 我又可以了! 最近这段时间两眼一睁就是看书做材料 终于又有空写东西了 虽然下周还要开会但是写了再说 爱你们!!(比心) 第49章 换卡公告 “你明早几点的车?” 谢白榆现在的作息也被带着健康起来 。刚过十二点,他安稳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已经有了困意。 他也已经很久不用喝酒才能睡个好觉了。 覃冶关了大灯,从另一边上床。卧室里开着空调,他伸手把谢白榆身上的薄被往上拽了拽,回他:“七点多点儿。” “那你快睡。”谢白榆翻身翻了半圈,面对着覃冶。他把被子分了一半过去,说晚安。 覃冶的手搭过来,问他:“小榆,会不会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谢白榆不解。 覃冶说:“没带你回去。” 谢白榆摇头,实话实说:“你提前告诉我了,就不怪。” 覃冶就着台灯昏暗的灯光,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他在谢白榆额头落下一个吻,转身关了灯,“睡吧。” 覃冶把谢白榆搂进怀里,手落在他背上轻轻拍着,像在哄睡:“小榆,今年冬天带你回去看雪好不好。” “好。”谢白榆声音轻轻的,“等你都准备好,我随时跟你回去。” 覃冶早上起的时候,动作放得很轻,但谢白榆还是短暂醒了一会儿。 他眼都没睁开,还是困,摸索着去抓覃冶的手。 覃冶轻声哄他:“没事儿,继续睡吧,我动作轻一点。” “不是。”谢白榆没睡醒的时候,说话都是轻飘飘的,但是覃冶听得清。 他把空调遥控器放到谢白榆枕边,又把他半夜嫌热踢开的被子盖回肚子上。 谢白榆慢慢说:“覃冶,你不要太难过。” 其实早就不觉得难过了。 毕竟之前已经自己过了那么多年。 但是明明写过那么多角色小传,那么擅长分析人物心,覃冶却想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唐兰英去世之前提过一句回家,后来覃冶就真的带上她的骨灰回了老家。 不是他出生的那个小山村,是唐兰英真正的家,她出嫁以前跟自己父母的家。虽然也就在临近的村子,甚至比覃冶短暂生活过的那个,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好记忆得小村庄还要贫穷。 老家是没有专门墓园的,一家一家有人去世都是葬在山上。一个拱起的土包,立一个碑,就是往后来探念的地方了。 覃冶下了高铁,又打车从市区出来。然后要转公交,公交只停在村口的大路上?剩下的路要靠自己走,一直爬上山去。 山上的路都是这么靠一代代人用脚走出来的。土块掺着石掺着砂,不一定哪里伸出的树枝就在脸边擦过。 覃冶弯腰放下花,随手在旁边的石块上擦了擦就坐下。 “妈,一年没来看您了。这一年...变化挺多的。” “我解约了,回去找了边哥。他做了一部剧,叫《十八岁半》,挺成功的。”覃冶没看着墓碑,他胳膊搭在膝盖上,面朝着对面的另一座山,叙叙着说,“但是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还是回来晚了。如果早一点,说不定他这剧能早点做出来。他不那么累,也能多看一阵儿...他也走了,去年冬天,小半现在是我帮忙管着,我肯定要帮他看好了。” “年初我发了退圈声明,您总说我做决定不爱跟您商量,这次又是我自作主张了。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决定挺对的,我就得在这个剧场舞台上待下去。” 覃冶还是收回视线。墓碑上的字已经被风吹日晒得有些褪色了,覃冶转了身子,蹲下去,拿手指拂去凹刻里的土。 他就这么蹲在碑前,没再起身。 “您之前说,怕我自己一个人孤单,现在您也能放心了。”说到这里,覃冶嘴角扬起一个小弧度,“我也找到跟我踏实过下去的人了,他叫谢白榆,榆钱儿那个榆,但是啊,白榆是星星的意思。” “他是男生,今年刚毕业,在小半弹钢琴,有时候弹古筝。他唱歌很好听,要是你听了肯定也喜欢。他今天有演出,下次我带他来见您。” 第90章 “还有啊,我去年不是说真希望有天能做部自己的剧吗,现在居然也快实现了。我写本子,我写歌,有个角色还很适合小榆演。但是可能后边的路会很难…”覃冶又笑了下,这次的笑里是无奈,“题材原因,不知道要折腾多久才能上线。这故事您肯定一看就知道是我做的,能不能祝我顺利啊。” …… 下山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覃冶回了唐兰英年轻时候的房子。 他外公外婆去世的也早,现在那间小房子就一直荒着,他不来,就真的毫无生机。 谢白榆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覃冶刚烧一锅水准备煮面条当午饭。 “覃冶,程肃齐被电动车撞了。晚上的场要炸。”谢白榆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力。 这个意外太突然。现在发公告不知道会打破多少人的计划,从程肃齐加入小半,他的很多粉丝就是全勤,刚何况还有很多只为来和小半一起过两百场的观众。 过去的十分钟里,丁宣已经帮忙问了所有小半的演员,没人能来救,只能给覃冶打电话。 她手机号都调出来了,谢白榆拦了,说他来打。 覃冶叹气,喃喃道:“两百场...” “是,两百场。” 谢白榆的呼吸轻轻喷在话筒上,安静地等着他继续说。 “小榆。”覃冶叫他,“边哥开始筹备这部剧,是去年今天。” 谢白榆真不知道这段故事,但他一瞬间就听懂了覃冶的意思。 他之前以为自己是最早进组的,后来才知道覃冶是从筹备就在了,只是敲定的晚。他陪边胜清和这部剧走过的路,比谁都久。 覃冶开了免提,把手机拿到眼前打开购票软件。他先搜了高铁,最快的也要三个半小时,来不及。 覃冶又退出去查机票,只翻了两下,一边操作一边对电话那边说:“让丁宣写换卡公告,写完直接发。” “覃冶...” “这场不能炸。”覃冶坚定道,“我上。” “四点有班飞机,落地虹桥,我现在去机场,六点半能到剧场。” 谢白榆那边也是开的免提,丁宣一直在旁边听着。两个人沉默一阵,都没劝,也知道没法劝。 “公告改完了。”丁宣说,“我现在直接发微博。” “好。”覃冶挂了电话,站起身,端起灶台上的那锅水,仔仔细细浇在柴火上。 “覃冶来了!” 丁宣一直守在后门口,看电梯开门,她转身朝场内喊了一声。 谢白榆两步从二楼跑下来,正好撞上大步进门的覃冶。 他身上有一种尘土的味道。 化妆老师早就准备好了所有工具,只等他来了立刻开始。招招在一旁同步开工。 七点整的时候,覃冶做完了全部妆发,也带好麦。 谢白榆拿着一个保温袋拦住他:“吃了再出去。” 袋子里装着两个包子,他猜到覃冶肯定没顾上吃饭。 覃冶没推,站在后台门口吃包子。谢白榆就站在旁边没走,从覃冶手里接过已经被抓变形的塑料袋,随手丢进沙发旁的垃圾桶。 他看着覃冶的眼睛:“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无论怎么样,今晚的演出都是最好的。” 但是谢白榆自己也放松不下来。 一部已经演了一年,两百场的剧,明明所有人都烂熟于心,却全都提着一口气放不下。 空气中无形的那根弦一直崩到覃冶一脚踩空台阶滑了半截楼梯下去的那一刻,断了。 控台上三个人一瞬间站了起来。谢白榆手指动作一乱,错了一个小节。 舞监已经跑到一半了,眼看着覃冶自己扶着膝盖站起来,强忍着走回一楼表演区域的灯光下。 这首歌按原本调度就是边走边唱的,覃冶的声音是不用仔细听都听得到的颤。 演出后半程,谢白榆一次次往覃冶身上看去。他看着覃冶强装着没事儿在台上表演,然后在暗场里路都走不稳。 全场灯暗的时候,按说他是看不到的,可他就是感觉到了。 二百场有特返,覃冶只在试麦的时候匆匆排过一遍。偏偏返的还是怀恙跳楼前的那首歌,覃冶扶着墙爬上平台,谢白榆看得到他缩在袖子边的手指在抖。 谢白榆边弹伴奏边皱眉,两分半的一首歌仿佛有世纪那么长。 够了,快结束吧,也别拍照了。 谢白榆只想冲下台去扶覃冶去后台检查,还拍什么星光照, 但是他不可能真的跑下去阻止。 舞台是四面台,覃冶也只是慢慢挪着脚步,转了四个方向,和每一片的观众都留下一张二百场的纪念合影。 “覃冶!”谢白榆很少这么叫覃冶的名字,干脆、慌乱,一别他平常的悠闲语调。 “你摔哪了,腰还是腿?”谢白榆慌乱地拆着他腰后的麦包,“你别d了我陪你去医院。” 覃冶疼得“嘶”了一声,脸上的笑都勉强。他忍着疼抬手去碰谢白榆的脸颊,说:“小榆别着急,还能撑。” 他不可能不下楼去露面。从第三首歌的高音没顶上去的时候,覃冶就已经听到台下观众的议论声了。 没演好,不找借口,该道歉就要道歉。 覃冶下楼都是谢白榆扶下去的。等覃冶在楼梯上站好,他也没走开。 窦宇眠中考结束心情不好来剧场找谢白榆,此刻被丁宣带着等在角落。两个人都小声叫着谢白榆的名字,谢白榆一动没动,执拗守在原地。 第91章 “关于今天的失误,我向大家道歉。很抱歉没能留给各位一个完美的两百场回忆。” 覃冶缓缓鞠躬,疼得额角都跳了下。他很久没抬头,没乱动,只是盯着地面。他的手悄悄攥成了拳,指甲掐着自己。 腰却弯得很低,也很稳。 【作者有话说】 我没想断在这里的 但是写着写着发现后边那段情节比我想得长了好多(你又?) 所以只能截成两章了 后边那章我尽早发 争取明天开完会就把它写完 但是终于也是又写到一个新转着情节了(看着大纲露出欣慰的笑) 其实我最近在想 搞个微博然后给大家弄个小抽奖 本来是想抽票就很符合情景 但是考虑了下又觉得场次卡司都不好协调 不太合适 所以初步定的是抽周边吧 现在能买到的yyj官周 也不带粉籍之类 我到时候挑几个 等我全准备好再跟大家说 估计是完结开 如果能做得出来就再加上这篇文的自制周 没别的意思就是纯感谢各位bb的追读 是治愈我焦虑的动力! (栗饼鞠躬) 第50章 多年以前 剧圈再小也是个圈,甚至因为关系网小,消息反而传得更快。 传得多了,就说什么的都有了。 去医院的这一路上,某组里小半的楼已经被顶了上来,聊天楼也有人在提这件事,更不用说其他社交媒体上的帖子和碎碎念。 大部分粉丝和观众都在行文间表示了解,或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让覃冶状态变得这么差。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善解人意,更何况还有黑粉终于逮住机会带节奏。 在医院走廊等着的时候,丁宣一直在看网上的消息,一连好几条在骂覃冶敬业人设崩塌。 [到底是谁说他稳啊,这下翻车翻个大的了吧。] [幸好楼梯离演区远呢,不然不就物意义上创观众了吗。] [以后谁再吹某些人唱演完美我要笑谁了。] ...... “这帮人有病吗,看ip都不一定在今晚现场,在这跟风活蹦乱跳。”丁宣气不过。 在母亲祭日当天紧急跨越八百多公里赶回来救场,她都替覃冶不值。 她当然也解观众肯定想看到好演出,但是人总是会偏心朋友一些。更何况她不觉得覃冶真的影响了演出效果很多。甚至说,今晚这场的安之比以往情感浓度都要深。 这个点只有急诊,谢白榆刚帮忙交完费,要往诊室里跑,被丁宣的话绊住,就着她的手机看了几篇帖子。 “我想骂人。”谢白榆话都到嘴边了,看一眼在旁边乖乖坐着的窦宇眠,忍住了。 依覃冶家乡的风俗,祭日当天是要守夜的。这件事对他们当地人来说比守七还要重要,但是覃冶被他一个电话硬生生叫了回来。 “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黑粉?”还追得这么坚持。谢白榆不解,那在娱乐圈那段时间覃冶得过得是什么日子,“是黑他有钱拿吗?” “行了,你先进去看看情况,网上这些等会再说。”丁宣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做了个安抚的手势。 覃冶还在床边坐着,背后的衣服都撩上去,后腰上现在已经青了一大片,甚至隐隐有了要变紫的迹象。 医生一边给他检查一边数落,内容从现在的年轻人一点不注意到老了怎么办,仿佛已经帮覃冶提前想好了往后几十年的人生。 “你这磕得可不轻,这一片全是瘀血,也就幸好没伤到骨头。”医生眯起眼,结合上几个人的年龄和这大半夜的时间,警觉道,“不会是跟人打架了吧?” “没,我们都是守法好青年。”覃冶看一眼站在旁边眉头紧锁的谢白榆,想缓和气氛,结果一笑带的自己腰上一片都疼,“就是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滚了几个台阶。” 谢白榆视线跟着医生的手指走,生怕她接着来一句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走个楼梯都不小心,忙补上一句:“舞台上太黑了,他没看清。” 覃冶听着他给自己找借口,手指动了动,想去牵谢白榆的手,又意识到医生还在,他伸到一半的手落下去,轻轻捻了捻裤子。 “演员啊。”医生有点兴趣但不多,“演员更要小心了,舞台上摔一下多吓人。” 她检查完,抬起头,一次叮嘱两个人,谢白榆就听进去一句“伴有软组织挫伤”。 他对这些专业上的事情本来就不了解,又对医院有本能的恐惧,闻言直接一个立正站直了,谨慎地问:“那他这个......需要住院吗?” “今晚肯定要住,明后天的再看看情况。”医生开始操作电脑开单子。 谢白榆直接伸手帮覃冶把衣服卷下来了,医生多看两眼,表情倒没什么大变化,又问:“还有别的地方磕着了吗?” “脚腕儿好像也卡了一下,在楼梯边上。”覃冶回答。 夏天的裤子也薄,能直接卷到小腿上,谢白榆跟医生一起低头看,覃冶左脚踝肿了一圈。 “你也真能忍啊,肿成这样现在才说。” 是,可太能忍了。 谢白榆在心里咬牙切齿。 不仅撑着演完下半场剧,还能特返,能蹲下又起立拍了四次合影,还能下楼鞠躬道歉,就连从门口到诊室这段路都还是靠自己走过来的。 “扭伤,骨头没事。”医生检查完说,“但是今晚还是先做个固定。” 眼看着覃冶就要站起来,谢白榆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拦住了,没看医生,盯着覃冶:“你等会,你膝盖没事?” 第92章 “应该......没事吧。” 医生听见这对话,已经对这个病人没什么信任了,直接上手让覃冶再把腿搭回床上:“你别自己在这没事没事的,从楼梯上摔一下可不是小事。” 她指着覃冶又把裤子卷高露出来的膝盖上的青紫色,说:“看吧,你们小年轻就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 覃冶只能低着头听训。 谢白榆站在旁边看着比他还紧张。 等全部检查做完,覃冶终于能躺到病床上,已经过了凌晨。 明明受伤的只有一个,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忙到愣是没人能抽空送窦宇眠小朋友回家。 她没这么熬过,原本昏昏欲睡了,看到覃冶却又精神起来。 窦宇眠在谢白榆的威逼利诱下,现在终于习惯改口了。不枉费谢白榆天天跟她念叨,一个叫哥哥一个叫老师,听起来像他平白小了一辈。 小姑娘下巴垫着膝盖,坐在小板凳上跟覃冶面对面:“阿冶哥哥,你现在是不是很疼啊?” “有点儿。”覃冶说,“但也还能接受。” 不知道跟小朋友嘴硬什么。 窦宇眠低头在自己马甲口袋里掏了半天,抓出点儿什么东西:“那你张手。” 覃冶伸出一只手递到她面前,手心向上,张开。 窦宇眠把两块饼干放到他手上。 “那请你吃小饼干。”窦宇眠说,“我每次难受不开心,都让小榆哥哥给我做小饼干,吃了就开心了。” 最普通的透明袋子包着,什么标志也没印,也因此看得清楚里边装的,扭成麻花又拼成无穷符号的饼干。 覃冶的双眼在看清饼干形状的瞬间睁大了些,张开的手忘了收回去,就在床边悬空托着两块饼干,好像有多重的样子。 “眠眠,你说......饼干是谁给你的?” “都小榆哥哥做的。”窦宇眠说,“今天刚做的。” 她昨天考完中考心情实在太差,今天一大早就跑来找谢白榆了。谢白榆能试的办法都试了,又是使唤demo,又是说带她去剧场的,小姑娘还是哭丧着脸。 实在没法了,最后还是窦宇眠问,能不能再给她烤原来那种小饼干吃。 谢白榆已经很久没做过小饼干了,材料全是现买的,包装袋都是从抽屉角落翻出来的。 眠眠跟着他走进厨房,问,是不是覃冶经常负责做饭。 “你又知道了?”谢白榆捏她鼻子,语气带笑。 “以前你的厨房除了烤箱都干干净净,但是现在灶台看着经常用。” “观察还挺仔细。” 但是谁让他一点饭不会做,只会烤饼干。 这么多年,就只会这一样。 “谢白榆?”覃冶盯着那两块色泽看上去就很好吃的饼干,“他怎么......没说过。” 窦宇眠没见过他现在这种表情,她看不懂那种复杂的光是什么意思,只能暗自解读成严肃,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覃冶也没等她回答,那本来也不是问句。他又问眠眠:“小榆给你们很多人烤过饼干吗” “应该也没有很多人吧,小榆哥哥很少做的。”眠眠鼓了鼓腮,“他说麻烦。” 一般也就只有她仗着年龄小能有这些优待。 覃冶一直在转手里的袋子,窦宇眠伸出手指戳了戳:“你尝尝嘛,很好吃的,吃好吃的就不记得疼了。” “我知道......”覃冶扭头看她,“我吃过。” 窦宇眠没多想:“也是哦,你在闲小榆哥哥那么特殊,他肯定给你烤过的。” “不是。”覃冶慢慢说,像在回忆,“是很多年前。” 很多年前是多早呢,应该有十多年了吧。扭成这种无穷符号的饼干很特殊,他不会认错。 谢白榆交完费领完住院用品回到病房,看到的就是覃冶和窦宇眠一躺一坐,各自拿着两块饼干出神的诡异场景。 “不是......这饼干怎么了?”至于两个人这个架势的研究。 “小榆哥哥,原来你们很多年前就认识啊?你怎么不早说。” 谢白榆彻底蒙了。这两个人刚刚交流了些什么奇怪内容。 丁宣看看两个人,打破沉默:“小榆,今晚你陪护?” “嗯,我在这吧。” “那我送眠眠回去。”丁宣捏捏窦宇眠肩膀,让她跟自己走。 “你给她送店里就行。”谢白榆说,“我跟窦承说一声。” 本来也没多少动静的病房彻底安静下来。 谢白榆先开口:“窦宇眠长大了啊,这都舍得分出来。” 还以为又跟小时候一样给多少吃多少。 覃冶笑:“又说人小朋友坏话。” 他拆了一块饼干咬到嘴里,也是霎时认出记忆深处的味道。 “之前看你厨房有烤箱,还以为是热外卖用的,原来小榆会烤饼干。 “也热外卖......”谢白榆自己不好意思。他这几年实在没心情弄这些,烤箱早就不是最初的用处。 “是不是很早就会做这些。”覃冶问他,“从小时候。” “可能七八岁的时候?”谢白榆自己也记不确切,“我妈教我的。” 年龄也是对的上的。 “你以前在哪里学的声乐?”覃冶说了个地方,是个少年宫,“是不是这里。” 谢白榆惊讶:“你也去过?” 覃冶笑了,他后腰紧得疼,但是人却松出一口气。 第93章 “小榆,我们以前见过。”覃冶说,“很多年以前。” 第51章 在小时候 覃冶出生在沿海省份的内陆小城。或者再准确点说,是小城里的某个小村子。 小村三面环山,进出靠一条土路,要是再走远些,土路也弯弯绕绕盘到山上。 唐兰英刚怀上覃冶的时候,就意外生了一场大病。当时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孩子留不下来了,结果覃家两个老人听算命的说唐兰英肚子里是个男孩,硬是废了大力气保住母子的两条命。 覃冶出生第二天,他在外打工的亲爸死在了工地上。 又是村头算命的老婆婆说,这是这个孩子克的。她说这个孩子天生的贱命硬骨头,克父克母,以后说不定要再克死谁。 于是家里老人准备把他扔掉,随便扔到山上哪个地方,让他自生自灭。 唐兰英拼命拦,拦不住。愚昧的思想是封闭小村里翻不过的大山,她一个被迫相亲成亲又只有小学文凭的妇女,显得太渺小。 这段故事的转折点是另一个女孩的悲剧。 不知道是哪个老人听说,隔壁村有户人家拿自家小姑娘换了三千块钱。两人一合计,自家这还是男孩,肯定比三千块值钱。 就这样,覃冶三岁那年被过继给了家里的远房亲戚,说好听点叫送养,把实话说出来,叫卖了一万块钱。 从此,覃冶对那个小村的记忆,就只剩下环绕的山、坑坑洼洼的土路、天上的星星和院里的萤火虫,还有,唐兰英不肯放开又被生生抽离的双手。 养父养母是最早走出山村的那批家庭出来的孩子,在大城市有车有房,感情和睦,只是因为身体原因没可能生育。 他们也的的确确把过继来的孩子当亲生儿子在养。 覃冶小学的时候,养母发现这个孩子好像在音乐方面有些天赋。她问小覃冶喜不喜欢唱歌,想不想学音乐,喜欢、想,于是他们把他送去少年宫,每周两节课。 那时候的少年宫还是有点儿条件的家庭才会长期光顾的地方。 老师说,你们家长的直觉真准,孩子确实有天赋。 “这是我很少见到的不用教,自己就有意识在唱歌时带上感情和表演的学生,而且特别自然。” 老师拿他当得意门生,大大小小的演出都带着他。等覃冶上初中以后,成绩不算太好,排中等的水平。老师又建议,要不然试试艺术特长生吧,走艺术这孩子能上重点高中。 所以初三那年,覃冶正式把兴趣变成了专业。 很多人常说小孩子记得什么,小孩子知道什么。但是三岁的小孩就是已经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有概念了。 覃冶也好像真的记得小时候的每一件事,不然他怎么会想起来那些从闲言碎语里听来的,说他命又硬又贱。 他后来甚至忍不住想过,他是不是真的命不好,会伤害很多人。不然为什么,对他那么好的养父养母也在他十六岁那年离他而去。 养父母早就定好了把房子留给覃冶。但是那几年生意也不好做,他们没能给这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留下太多保障。 那时的覃冶想,不能愧对养父母这些年的照顾,无论如何都要带着他们期待走下去。但是撑不住的时候也想,要不然就这样算了吧,他还有什么资格谈想。 覃冶原本想,最后去一次少年宫,跟老师说他不学了。 他总得留些钱生活。 老师觉得惋惜,说帮他想想办法,劝他一定要再好好考虑考虑。 跟老师道别后,覃冶漫无目的地走去了少年宫的小花园。 他在那遇到了一个小学生。 为什么清楚记得是小学生呢,因为那个小男孩当时穿着校服外套,衣领下板板正正系着红领巾。 小男孩主动跟他打招呼:“哥哥,你也是在这里上课的吗?那你在这里坐着干什么啊。” 他指指前边的小楼:“上课了呀。” 覃冶跟站着的男孩平视着,回他:“那你怎么也在这里呢?” “因为今天我们老师有事情,我只用上一节课。”男孩笑得很开心,“所以我已经放学啦。” 覃冶“哦“了一声:“放学这么开心呀。” 男孩狠狠点头:“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想上课。是我妈妈非要送我来的。” 覃冶的表情微微一变。 小孩思维都跳跃,他自顾自又换了新话题:“哥哥,你也是学唱歌的吗?” “对啊,猜的这么准啊。” “因为你不像学乐器的,也不像学画画的。”男孩说,“怎么样,上课是不是特别烦,每天要练那几首无聊死了。” 覃冶听明白他的意思。喜欢唱歌,但是不喜欢上声乐课。好像很多这个年龄的孩子都这样。 他笑着摇摇头:“我还挺喜欢上课的。” 男孩没得到认同的答案,不解:“还有人喜欢上课啊,好奇怪。” “而且还有人,想上课却不能上吧。”覃冶苦笑,“没事儿,不明白挺好的。” 他跟男孩说:“我可能也要不能上课了。” “啊?为什么?”男孩不解为什么有人喜欢上课,但是他知道覃冶说了喜欢。 那喜欢的事却不能做,该要多难过啊。 覃冶不知道怎么回答一个小朋友。男孩也没等他回答。 他凑到覃冶面前盯着他看了半天,下了论断:“原来你在这里是不开心啊。” 第94章 他转到覃冶身边,跟他一块坐在花坛边上,把书包从后背解下来抱在腿上。 “那我请你吃小饼干。”他从书包里摸出好几块饼干,一股脑塞给覃冶,“大家都说我烤的饼干好吃,你快尝尝,不要难过啦。” 那些小饼干一看就是手工做的,也是手工包装好的。一个一个扭成麻花,有摆成无穷符号的形状。 男孩最后被妈妈接走的时候,还专门折回来跟覃冶告别。 他很认真地对他说:“你唱歌一定很厉害,不唱会很可惜的。你要开心哦。” 那时候覃冶不知道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就是谢白榆。 “原来我早就见过你。” 而且记了那么久。 “但是我却没能认出你。” 谢白榆没坐之前窦宇眠坐的小板凳,一直坐在床边。他侧身去捏覃冶的手:“也很正常啊。”他说,“我长大变化挺大的,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覃冶讲的这些他都有印象。 他小时候是那种能跟全世界聊上天的性格,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不想练声不想练琴。 老师都说这种性格好,上哪演出比赛都不怯场。但是谢荣旬有些发愁。她没想到被普遍认为能磨性子的乐器也没给谢白榆养得安分一点。 后来她不知道从哪听说烹饪也能磨性子,开始手把手教谢白榆做饭。但是谢白榆就是学不会,教了半年,只学会一个烤饼干。 偏偏就这一样是真感兴趣,烤得又好吃,还总发明一些奇特造型。 谢荣旬有时候会拿这个跟谢白榆谈条件,比如练多久音乐就可以去厨房折腾饼干。他有时候吃这一套,有时候不想烤饼干,这些条件就不管用。 遇到覃冶那天上午,他刚用练琴两小时换了谢荣旬陪他进厨房,烤了整整两盘饼干,一个个包装好了,下午带出去分了个差不多。 最后几块全给覃冶了,自己一点没留。 谢白榆当时想,能学不想学他明白,但是想学不能学是为什么?他不太能解,但就是本能觉得那个跟他说话的哥哥很难过。 不要不开心啊,唱歌应该是高高兴兴的事情。 “其实我都不太记得那时候说了什么了。”谢白榆说,“你居然记了这么久。” 覃冶想了想,说:“可能也因为当时刚好面临选择吧。” 他不想放弃在声乐表演这条路上走下去的机会,但是又说服不了自己真的毫无顾忌。 那时候的他,可能只需要加在天平一段的一个小砝码。 然后谢白榆就把那个小砝码,和一堆小饼干一起放到了他手上。 “那......后来呢?”谢白榆问。 “后来啊,我上楼又去找了老师,跟他说我不退班了。”覃冶说。 他自己撑了一年,到高二的某天,覃冶在家门口见到一个风尘仆仆的女人。 他不认得那张脸,但是看到那人的瞬间却本能觉得安心,像有什么无形的线断了很久,终于又接触上了。 女人小心地问他:“你...你是阿冶吗?” 覃冶点了头,女人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她霎时红了眼眶,双手都在抖,“阿冶,我是妈妈啊......我是妈妈。” 至今为止,覃冶都不知道,唐兰英是怎么自己翻出那些山,走过那么远的路,找到他的面前。 他也没机会知道了。 覃冶从来没想过要怪唐兰英为什么他们分开很多年,也没想怪为什么才找到他。他只心疼因为没有文化,一个人打三份零工来供他走艺考的妈妈。 那是覃冶第二次想要放弃,第一次跟妈妈起争执,直到遇到了边胜清。 谢白榆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覃冶对于安顿下来有个家这么执念。 他实在辗转过太多地方了,但是总没在哪完整过。 【作者有话说】 更完这两章我会去把前文一个时间线的小bug改一下,对正常看文没什么影响。之前写唐兰英是覃冶录取大学后去世跟现在行文的对不太上。 第52章 阿冶哥哥 “覃冶。” 谢白榆突然叫他,语气很认真:“我有点想告诉他们,你昨天为什么状态不好。” 覃冶不想显得严肃,但又不敢笑,一笑牵得腰上疼。他只能是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其实也没必要吧。” 谢白榆有些着急:“你不能总是不解释的啊。” 好像无论小时候还是现在,他总有不解的事情。但明明就是粉丝把覃冶架高,给他带上名为完美的帽子。尽管他们也是出于喜欢,是好心,但是不要把他推上脱离现实的高台啊,谢白榆忍不住这样想。 为什么只道歉不解释呢。 覃冶看起来有点儿无奈。他摩挲着谢白榆的手腕,在思考怎么跟他讲这些事情。 他早就察觉,虽然这几年谢白榆过得挣扎而疏离,但是在人格发育成长的关键时期,谢白榆真的被谢荣旬养的很好。 好到他其实还带着那份天真和想没丢掉。 明明很多时候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因为只有真正在意的人才会愿意去听、去相信那些解释。而还有太多人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想骂他的人依旧会找到切入点来攻击。 不是解释了就有用的,宝宝。 但是这句话,最终覃冶说出口的时候,只留下最后两个字。 第95章 “宝宝...”覃冶叹一口气,默了几秒。 没关系,但他愿意挡开那些现实里的落差和不美好,让谢白榆永远保留着这份想主义。 “那你说,我应该说些什么?” 谢白榆摇头:“不是你说,丁宣肯定也不让你发什么。发了黑粉又有地方骂你了。” “那你......” 谢白榆把手从覃冶手心里抽出来,手心向上摊开又伸到他面前。 他说:“我用一下你手机。” “小榆......” 谢白榆偏头,问:“不可以吗?” “没有不可以。”覃冶边说着,边把先前随手放在床铺另一侧的手机摸过来放到谢白榆手里。 他捏着手机的一半还没松手:“但是不想你被骂。” 谢白榆声音下意识都高了点:“他们随便来骂。” 他拿过手机,又捏起覃冶的食指,在手机上贴了一下解锁。 “我正好不爽,谁来骂我就跟谁吵。” 覃冶失笑,放松下来随他去了。 谢白榆之前没用过覃冶的手机。他在几个分界面之间划了两遍,依次找到自己要用的app,出行的,配送的,挨个点进去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截了图。 “覃冶,我能用你微信吗?” “手机都在你手上了。”覃冶笑着逗他,“当然随便看。” 谢白榆撇嘴:“说的好像我要趁机干什么一样。” 他点进覃冶的微信,看着覃冶置顶区一堆乱七八糟的工作群,微微一怔:“不是...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自己头像不认识了?”覃冶想探头过来看,但是实在疼得动不了一点。他随手指了指,也不知道指没指对地方,“置顶第一个。” 谢白榆这会儿也找到自己对话框了。 覃冶给他的备注是一个星星的emoji。 他点进去,给自己的微信发图片,随口说:“不是第一个哦。《夜书》群里发消息,顶上来了。” “那你给自己发个表情包,就是第一个了。”覃冶先应,这才又问,“群里发了什么?” “没事,就是明天的call表。” 谢白榆把手机锁屏还给覃冶,又低头操作自己的手机。 覃冶反倒有些不依不饶,不符合他一贯的形象:“现在是第一个了吗?” “是了是了。” 谢白榆把这归因于他是躺床上没事干闲的。 谢白榆很快编辑好自己的微博,鼻子里很轻地自己“哼”了一声,戳下发送键。 下一秒,覃冶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一声。 那声音玩微博的都不陌生,是特别关注发微博的提示音。 他抬头跟谢白榆对视上,深色自然。 “发了什么?”覃冶点开自己微博。特别关注的内容在最上边。 用户id:小榆种白榆。 发布时间:刚刚。 覃冶放大三张配图。前两张是他往返沪市的车票截图,到站的时间被谢白榆标红强调出来。 最后一张是订单界面,商品是一束白菊花。 [但凡有点良心就闭嘴。] “小榆你啊......” 谢白榆扭头看他,一副“怎么了不可以吗,但是不可以也晚了我已经发了”的表情。 “没有不可以。”覃冶适时顺毛,“很霸气。” 这条微博发出去以后,谢白榆才觉得心里堵了一晚上的气顺多了。他站起来要去关病房的灯:“睡觉睡觉,快三点了。” 覃冶点开手机的手电筒,帮他照着往回走的路。 谢白榆爬上旁边的床,躺好了,侧头看他:“覃冶,我就睡这边,你有事叫我。” 他眼神里带着警告:“不准自己强撑着起来。” “小榆。”覃冶含着笑,“我刚突然意识到,你现在天天覃冶来覃冶去,小时候反倒乖乖的。” 谢白榆的耳朵尖比他还要先反应过来覃冶在说什么。 他挣扎几分,一闭眼,跟下定某种决心一样:“阿冶哥哥。” “...靠。”覃冶很少见的骂了脏话。 谢白榆没想到这句话有杀伤力,开心了,反正已经开了头,不如得寸进尺。 他声音又实了点儿:“阿冶哥哥晚安。” 覃冶没真的立刻晚安。他侧着头,盯着谢白榆的睡颜看了会儿,还是点回自己微博。 他在编辑框里敲敲打打,最终在谢白榆那条微博发出去半小时后,也发出一条内容。 [小半换卡不炸场的决定是我做的。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我只想着,小半二百场了,而这一天刚好也是边老师开始筹备这部剧的一周年。是我太执念于这些特殊的纪念而导致的疏忽。 我原本没什么勇气来解释这些背后的隐由,但现在得到了一些。 那一刻我一心只想着赶回来,忘记了考虑自己的状态能不能调整好,能不能跟上,也忘记了作为观众的大家更想要的是一次完美的二百场纪念。作为一名戏剧工作者,忽略观众的想法是大忌。是我的问题,这场演出应该延期的。 但还是要感谢你们的解,也感谢大家陪小半从无名走到今天的二百场。 对于昨天来赴约二百场的观众,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发送票根到如下邮箱,我个人将在一周内补送全套小半周边,谨作弥补,以此减轻回忆的遗憾。] 虽然他在关于“没有勇气解释”上撒了点善意的谎,但谢白榆想发泄不开心,他总要来兜底。 第96章 两人这一前一后的微博,在家熬夜操心舆论的丁宣当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她甚至可以很平静地看完评论区,再一脸淡定地点进某组的cp楼。 随便吧。 这两个人突然受刺激官宣她都不会尖叫了。 丁宣把笔记本一合,狠狠躺回床上。 她最后的倔强是点开覃冶的微信,甩过去一句:周边你和谢白榆自己打包!!! 覃冶:[收到.jpg] 【作者有话说】 不是 怎么到最后画风突变了 第53章 如果顺利 覃冶原本第二天就想出院,结果被医生又按回去硬躺了两天。 他躺了多久谢白榆就陪了多久,两个人在医院待了三天,居然一场演出没炸。 谢白榆一睡醒就看到了覃冶那条微博。 他第一反应是覃冶为什么就非要这么体面。 这样真的不累吗。 但他也不能质问覃冶什么。覃冶两句话给他兜了底,他知好歹,不可能把一份真心好意捣碎了扔回去,还要说上一句我不需要。 所以谢白榆自己跟自己生了半小时闷气。 这也是覃冶第一次没有立刻哄他。 他只是躺在床上仿佛闭目养神,时不时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瞅一眼旁边抱着胳膊盘腿坐在床上的人。如果不是之前手机没拿稳砸脸了,他现在应该是借着看手机的借口拿余光沾在谢白榆身上。 病房里就这么跟没人一样安静到了午饭的点儿,覃冶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又一次掀开眼皮,看见谢白榆正从床上下来换鞋。 两人猝不及防来了个对视。 谢白榆故意板下脸来:“你看什么。” 覃冶跟他笑着:“生完气了没?” “不知道。”谢白榆抱起床头柜的饭盒,“你想吃什么?” 覃冶一看就知道他这是自己想明白了,但是抹不开面子在等台阶下。他碰碰谢白榆手指:“不气了昂。我给你个小号好不好,黑粉来吵架你就帮我骂回去。” “我骂人收费的好不好。” “男朋友也不给打折吗。”覃冶问,“我骂不过啊。” 谢白榆红着耳朵尖抽回了自己的手指。 “其实......谢老师给我发消息了。” 覃冶看着谢白榆开饭盒摆筷子,突然说了句。 谢白榆手上的动作一顿:“她又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说让我拽着你点儿。”覃冶把谢荣旬的话委婉处了一下,讲给他听。 谢荣旬的原话是,谢白榆这孩子从小活得太想当然了,长大了也没多懂点事,你们既然要好好过,就看着点,别由着他胡来。 想当然就想当然吧,他说了他护着。也没真不懂事。 谢白榆小声嘀咕:“我也没有那么冲动吧......” “没有,这样挺好的。”覃冶揉他头发,“我也说了,是我没拦,我让的。” 就是估计谢老师要更头疼了。 谢白榆又有点儿不满,问:“她找你就这事?” 既然都这么认覃冶了,人摔伤住院了也不关心一下? 覃冶太知道他想什么了,无奈地笑了:“谢老师估计以为我真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怕你照顾不过来,还问要不要请帮手。” 谢白榆撇撇嘴。 “不过也还真有另一件事。”覃冶接着说,“谢老师问我今年夏天还有没有档期,接不接大剧场。” “大剧场?”谢白榆在脑子里把知道的消息过了一遍,从大剧院排除到歌剧院,“新剧吗?没听说要抬哪部......不是?” 他还真想到一部剧,嘴上紧急刹车,报了个名字:“这剧远得都快出沪市了,卖得也一般。谢荣旬还在跟啊。” “是这部。谢老师说一直在对内招新卡,说我有兴趣的话可以推荐我去。” “你去说你没兴趣,你不稀罕。”谢白榆本能地不想覃冶跟谢荣旬绑得太近,下意识怕别人再说他靠资源。 “我是拒了。”覃冶笑了笑,继续说,“我也跟谢老师说了,今年不考虑接新剧了,如果明年还有这种机会记得想着我。” “覃冶,我觉得我妈肯定想要个你这样的儿子,又会说话又会办事。”谢白榆在床边坐下,摇着头,“或者......说不定她就是想我长成这样,可惜没能如愿。” “又乱说了。”覃冶说,“你现在就很好。” 谢白榆现在对他这些话听多了有些免疫,随口应了声,还在想刚才的事,“但是你今年不接新剧,就只有两个小剧场啊。都演一年了,有点少吧。” 他说:“暂且不说那么些业务一般的新人都在轧戏,你粉丝肯定也想多换点新东西看吧。” “会有的。”覃冶看着他,“如果顺利的话,秋天吧。到时候带着我做的新剧跟大家见面。” 但是在台前和在幕后的见面还是不一样的吧。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那么顺利的话呢?” “那就冬天吧,也可能明年春天,还不行就夏天。”覃冶说。 他比谁都清楚,这部剧很难多么顺利地上线。但是这是一个他太想太想讲出来的故事了。 覃冶一直不告诉谢白榆,是不想把这个压力转嫁出去。如果到明年结束还没上线,这份失望只有他自己承担就好了。 谢白榆并不完全知道覃冶究竟要做什么。 第97章 在他的认知中,现在的环境做出一部剧并不算难。市场上鱼龙混杂,经常有各种没听过名字的新公司冒出来官宣,说好听了叫遍地开花,但也说明入市门槛真不高。 区别可能只是赚不赚钱。那么多小公司可能匆匆抬出一部剧,卖不好演一轮就关门了。而经得过考验的剧留下来长期驻演,这其中有《十八岁班》这种源自为爱发电的剧,也有《夜书》这种商业性质明显的。 但是谢白榆知道,覃冶肯定是奔着“做一部好剧”而去的。 “那你现在做到什么程度了?” “在做编曲了。” 谢白榆又问:“那我可以提前听吗?” “好。” 覃冶一共写了七首歌。上次教给谢白榆唱的是最后一首,但是最先写完的。 他歌词写的隐晦,但是谢白榆从头听到最后,还是明白了覃冶写了怎样一个故事。 “这个很难过审吧。”谢白榆开始担心。 覃冶尽量把语气放的轻松:“没事儿,还能再改。” “你说,这个剧如果真做出来,会有更多人关注这些事吗?一切会变好吗?” “不知道,但是总要试试。” 覃冶又把谱子翻过一页,说:“最后一首歌了。” “好。”谢白榆把腿上趴着的demo抱起来放到一边。 覃冶用着谢白榆练琴用的电钢,手指微微用力压下琴键,熟悉的伴奏声响起,他开口,跟另一道声音撞在一起。 覃冶心尖轻怔,抬眼朝谢白榆看过来。看他安安稳稳坐在沙发边上,一只脚踩在拖鞋上一点一点轻轻打着拍子,声音清澈,神色放松。 覃冶于是没再唱了。 他太熟悉这个谱子,熟到只需要偶尔扫一眼,其余所有时间,视线都可以落在谢白榆身上。 覃冶安静地弹着琴,在这个舞台之外的地方,他们身份互换,他成了谢白榆的伴奏者。 而谢白榆在唱着歌。 “开心吗?” 停下来,这是谢白榆问的第一句话。 “很好听。” “开心。” “而且惊喜。” 还有些,感动。 谢白榆坐在原处没有动,抬眸看着覃冶从电钢后面起身,绕开琴走到面前。 他弯腰吻下来的时候,谢白榆没有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他跟覃冶对视着,在接吻的间隙里断断续续地问他:“覃冶......你在想什么呢......” 覃冶轻轻咬着他的唇,跟他呼吸缠着呼吸,“我在想,你一定一定要站在舞台上。” 覃冶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加上力道,把谢白榆推倒在沙发靠背上,自己也一边膝盖点上沙发。 “......不行。”谢白榆躲开换气,手指抖着去拦扶在腰上要往衣服里探的那只手,“你后腰上的伤......” “没事了。”覃冶力气比他大,轻易地钳住谢白榆手腕儿。他的呼吸热乎乎地喷在谢白榆脖颈间,又落一个吻,“已经好了。” “痒...”谢白榆只觉得自己从脖子麻到后背,最后的智要断不断,在覃冶的手指划到裤边时短暂归位,“真不行...我客厅...没做隔音......” 覃冶就着这个姿势把他捞起来,托着大腿抱稳了起身:“那去卧室。” 谢白榆不太信:“你真没事了?” 覃冶的轻笑声就在他耳边:“抱你都一点问题没有了,你说呢。” ...... 哪怕覃冶已经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了,谢白榆也还是不放心,始终惦记着他磕出来的伤,硬是任着覃冶说什么是什么。 他这一晚上甚至不敢多挣扎,再撑不住了,他也只敢念着覃冶的名字不痛不痒地骂几句。 覃冶笑着应,又吻他,然后问他,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医院叫自己什么。 谢白榆先是不从,最后妥协,哑着嗓子叫他:“...阿冶哥哥。” 然而迎合过头的后果总要自己受着。 谢白榆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想,幸好工作日的演出是在晚上。 覃冶把他从枕头里捞起来,帮他轻轻着头发:“小榆声音很好听,唱歌很好听。”他说,“明天教你唱其他歌好不好。” 谢白榆歪一下头按亮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眼时间:“是今天了,阿冶老师。” 第54章 不说再见 “剧本立项没过。”丁宣查看完工作邮箱,有些担忧地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覃冶。 覃冶本人反倒没有她这么凝重的表情。 这个结果其实算在他意料之中。但就还是想试试,想看看不避讳不掩饰,最血淋淋的现实能被接受多少。 点下提交的那一刻,他也许比谢白榆还要更想主义。 “要不然还是去试试投孵化?”丁宣帮着出主意,“有个戏剧节的孵化通道下半年开,我前几天问过那边负责人,说是有几个内推名额。” 覃冶摆摆手:“先不考虑了。” 是剧本尺度的问题,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一个主题,换哪条渠道都没用,报批不了就是不行。 谢白榆一直听着两个人对话,前边没插话,现在也开口道:“孵化内推当最后的备选吧......现在很多戏剧节的孵化机制也不及健全,保障不了什么,太容易没下文了。” 他想到林阿姨的剧。那已经是他认识的在戏剧节这条路上走的最顺利的人了,但还是在获奖后销声匿迹了。 第98章 尽管林阿姨出国还有别的原因,他以前不知道,看完她做的新剧也明白了。但是谢白榆总觉得,如果她当年发展够好的话,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地放下国内拥有的一切走得头也不回。 起初覃冶说要自己做一部剧的时候,谢白榆默默帮他盘算成本的问题。 左算右算都觉得覃冶目前存下来的钱不够覆盖前期的开支,他就之前趁回学校的时候自己跑了趟银行,把自己手上能动的钱全存了一张卡上。 那张卡一直在他包里放着,里边还有谢荣旬每月打给他的,被他赌气一次没动过的生活费。 但是剧本的问题他帮不上忙。 劝覃冶别这么敢说吗?他做不到。 这个本子再难再不现实,他都不应该,也没可能站到覃冶的对面。 “没事儿,再改吧。”覃冶说,“挺多地方还有得改呢。” “但是再改......会不会就要变得不像你要讲的故事了?” 谢白榆不想看他委曲求全,让步任何一个可能表达的机会。 文艺创作好像很多时候都并不自由。 但真相不是捂住眼睛就不见了。 “不会的。”覃冶给他夹菜,顺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主角不让用就当成配角的故事讲,用配角讲也不行就放到背景里,总能把这个主题放到台上的。” 那就足够了。现实跟他说,你不能一下子要得太多。 丁宣盯着谢白榆脑袋顶上停留的那只手,咳了一声:“在外边呢,你俩注意点啊,收敛一下。” 她有时候也是愁啊。 剧场广为流传的生存法则之一:在剧场附件方圆两公里以内的任何地方都要谨言慎行。 看到某组的讨论帖后,丁宣格外想把这句忠告打印出来给覃冶和谢白榆额头上一人贴一张。 这样他们再在一块儿的时候,一个对视就都能记心里了。 丁宣把两张截图怼到三个人的群聊里,组织半天语言,一时甚至不知道先说哪个。 这算半个工作群,谁也不会开免打扰。只要手机在手上,消息都应该第一时间看到。 但是就这个还没到试麦时间的点,群里没一个回的。 丁宣都想直接杀到外边台上把覃冶摁在屏幕跟前。 看肯定是看见了。 覃冶和谢白榆也没在同一个剧场,尴尬的时候连个对视的人也没有。 谢白榆翻了半天表情包,最终决定以“丁宣是覃冶的经纪人又不是自己的经纪人”为借口,假装没看见群里消息。 其实两张截图里的内容都属于“无图无真相”的类型,大家一层一层圈地自萌地在讨论。 只是这次圈的地儿稍微有点大。 覃冶点开第一张截图,是从聊天楼截出来的内容,一个昵称是momo,顶着韭菜表情包头像的用户发了一句:[先声明纯偶遇!跟亲友在剧韭传统阵地吃饭,听到某位新晋剧场顶流要转幕后做剧。提前给这部还没产的剧放个耳朵。] 丁宣为了方便截的长图,但是看起来不方便。每次一放大就容易自动退出去。覃冶好容易才费劲看到最后了。 层主解码后,下边三分之一的回复在讨论他到底算不算剧场顶流,三分之一的人在骂他才演了三部剧就“还没学会跑就先想学飞了”,还有三分之一的内容是在担心他会不会就此转到幕后以后再难见到。 覃冶笑得无奈,在群里回复:[早晚都是要宣传的,不影响。] 丁宣就没放过下手机,一直等着这两个人能给她说出点什么来,消息全是秒回:[关键这不是把你架火上了吗,这报批的事还八字没一撇,万一到最后难做出来你怎么办?] 她打字的时候覃冶也在编辑内容,跟她这条一前一后着,覃冶又发一句: [没事,其实早晚应该也是要知道的,我以后注意。] 丁宣:[你最好不是在给我回复第二件事!] [威胁.jpg] 覃冶给她发了一个从谢白榆那收来的demo装老实求求的表情包。 第二张截图当然就是那个时不时被顶上来的cp楼,核心的内容就一句:[赶场前吃饭看到那谁给那谁头发。不太懂们yyjnyy但是反正我知道关羽不会这么给张飞头发。] 下边都是放耳朵和玩梗调侃的,但是丁宣也截上不少。 覃冶打字:[不是头发。] [这重要吗?!] 怎么会有人出道一年多cp楼的高度快赶上前一对小美帝啊。丁宣咬牙切齿,当事人功不可没。 覃冶也知道丁宣不是真气闷,还是吐槽的成分占比更大,但还是放下手机进化妆间找到丁宣,认真宽慰她几句。 这也就导致直到覃冶上台演出了,坐在后台的丁宣才猛然想起一个更恐怖的故事——如果这两张截图聊的内容在某天一起发生了的话... 她来来回回又把两张截图看了几遍,突然有点不敢想覃冶那部剧真首演那天的场面。 覃冶午晚两场都是《夜书》,谢白榆从小半过来上晚班的时候,刚好从丁宣面前经过。 “她是不是刚才对着我叹了口气?”谢白榆问覃冶。 “哦,丁宣嗓子不太舒服。” 丁宣:谁懂啊,想辞职。 “小榆来了。”程肃齐过来打招呼,整个人也是笑眯眯的。 他本身性格就挺好,谢白榆现在在这个组不别扭了,跟程肃齐的关系也好起来。 第99章 两个人嘴都有毒,平常互相开玩笑的事没少干。 覃冶和谢白榆的事在圈内不算秘密,没特意跟哪个说过,但也没刻意避过谁。要不然楼里也不会那么多“业内人脉”的发言。 程肃齐显然也在组里吃瓜,他朝谢白榆比个大拇指:“期待你们官宣的那天哦。我给你包红包。” 丁宣跟他们也都熟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制裁:“你也闭嘴。” 程肃齐一摊手:“我今天可是毕业场哎,你怎么能这么不客气。” “那今天返场你唱,我躺。”覃冶说他。 “还得是毕业场。我刚进来的时候门口已经不少人了。”谢白榆说,“应援花篮都扎了三个了。” 程肃齐语气是无奈的,脸上却分明带着藏不住的笑:“我一天劝她们八百遍不要给我花那么多钱,去给自己多买点好吃的。” “结果她们说要减肥,不能给自己买吃的。” 铃铛做完演出前检查也进了后台,正好听见这句。她过来问:“老师,你有没有刷到,你毕业场已经卖到三千了,入场券三千哦。” “我刷到了啊。”程肃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说这钱给我我能单独给她们开一场了,干什么给黄牛啊,他们收了钱能上台演吗。” 他看覃冶:“而且我没想到这场搭你,不知道森莫为什么这么排。粉丝抢票肯定是抢疯了。” 铃铛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个我知道。”她声音也跟着小了点,“我就在这说哈,森莫姐说想让你毕业场不留遗憾。” 所以一定要搭个最合得来、认可度最高的alaric. 覃冶敏锐察觉:“森莫她......” “她应该是要走,但是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铃铛对程肃齐说,“但她说今晚会过来,送你毕业。” “毕业快乐!” 特殊场次都是要合照的,合照的时候又总要喊点什么。有时候也会整花活,但告别时还是祝福快乐。 全场喊出这句定好的“毕业快乐”的时候,负责宣发的实习生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女生比了个ok的手势下了台。程肃齐还坐在原地,背对着观众席,迟迟不肯转身。 演到现在他还是不能很好的面对自己的毕业场,但是很多时候出于职业规划又不得不离开一些剧组。 又是毫无意外的满场,程肃齐还没转过来鞠躬说晚安,每个人都继续举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不肯放下。 就在这一片星光中,从前排某个角落传出一个女生的声音。她嗓子在抖,喊:“1!2!3!” 程肃齐惊讶转身,台下自发的合唱刚好在最初的几个字后整齐起来。 “覃冶,你发什么呆呢?” 散场后的化妆间,只有覃冶站在原地不动。 他回过神来:“第一次遇到毕业场,有点......震撼。” 铃铛路过听到他的话,说:“老师你毕业场的时候肯定也是这个阵仗。” 谢白榆点头赞同。 覃冶若有所思。 戏剧和剧场对一些人来说是很重要的,重要到她们会在这倾注万般仪式感。 他毕业的那一天,也会有剧组纪念,应援花篮,有星光合影,可能也有合唱,还会有很多女孩子忍不住哭。 “我刚刚在想,如果我在舞台上告别......”不是某一场,是从今往后,“大家会更难过的吧。” 一定会的。毕竟只是一次道别就已经很难接受了。 “那就不说再见了。”覃冶说。 他在心里打消掉了某个念头。 他也确实不舍。 那就一直演到没人看的那天。 【作者有话说】 下周完结! (但是不到完结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会写几章) 是谁还没写到大结局已经在想元旦番外了。其实主要也是我扒拉出一个都不记得它存在的微博号准备收拾收拾营业,重新注册刚好要到那天,所以就想到时候放上来,然后就可以抽奖啦。也能说新年快乐。 第55章 《山的那边》 收到备案回执单是在七月里的某天下午。 覃冶当时正带着谢白榆在外地玩儿。两个人一周没排演出,权当给谢白榆补上一次毕业旅行。 上一次把材料交出去后,覃冶就说他已经是躺平心态了。 “被审核磨平了棱角。” 但是谢白榆明白,这人就是不想让他和丁宣跟着焦虑,实际上他还是会每天看两次工作邮箱。 两个人盘腿坐在酒店的床上抱着平板跟丁宣打了通电话。 “那我发了?” 丁宣电话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面前的笔记本上开着好几个页面。微博和上要发的招募信息很早就都编辑好了,她不放心,又依次点进去又全检查了一遍。 “发吧。”覃冶说。 就这样,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工作日,一个新注册的账号悄无声息地发了它的第一条内容。 而截止这一刻,覃冶的平板上已经存过了六版剧本大纲,四版送审剧本和三版歌词。至此这部剧终于迎来新的阶段。 就连招募信息也准备很久了。之前丁宣问过覃冶,演员要不要对外招,他说要。 谢白榆用自己的手机看着新官微上发出来的招募公告,剧本里所有角色,无论大小,全都印在长图上了。 全国范围公开招募,不限出身,不限经验,要求细细列了好几条总结下来也只是一句“要符合角色”。 第100章 “但是这一对外招募,你的工作量可就大没边儿了。”丁宣这么说他。 覃冶只说:“总要给新人机会。”而且他不想有任何一个角色是凑合出来的。 “这备案来的正好,我们回去就开始忙面试。”挂了电话,覃冶这么跟正在核对行程的谢白榆说,“这几天就陪你玩,不操心别的。” “招募搞这么多,那你内定我算怎么回事呢?”谢白榆这话,一半玩笑,一半也是真的担心。 他很久没唱过歌,他没演过一部剧,他甚至没有系统学过任何表演相关的课程。 他有的只有覃冶一句笃定合适。 他凭什么演这个角色? 谢白榆仿佛能看到以后会到来的这些言论。 “你不是面试过了吗。”覃冶神色认真。 他在说那些谢白榆单独唱给他听的歌。听过以后,他比这个剧本刚写出来的时候还要确信这件事。 旺生身上那股从山间田野跑出来的劲儿,就得越自然越纯粹也好。这个角色不怕青涩,反而不要学院派的痕迹。 “但是......” 覃冶没等出他这个但是的内容,自己又接着往下说,“其实现在定下来的演员不是一个,是两个。” “两个?”谢白榆没听他提过,问,“还有谁啊?” “程肃齐。” 谢白榆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两秒,但又了然。他甚至能猜到程肃齐要演哪个角色。 那个跟旺生同样出身,却不同命运的亲哥哥旺康,后来他被养父母改名叫康知。 覃冶说的没错,他只是要符合角色的人来演。 “不过他工资可不低的。”谢白榆这段时间一直在帮衬,也清楚覃冶那边的成本在哪儿。 “他自己降了。”覃冶笑着说。 程肃齐自己对原创本子感兴趣,他经济方那边也希望他调整赛道,所以算下来还是他主动找的覃冶。 “我也想演点更有意义的剧。”程肃齐这么说。 “我这剧有意义吗。”覃冶不是反问的语气,“我自己都不确定了。” 他又说:“而且这剧还不一定能不能上。” “你这剧能上,不能上,都有它的意义。不是吗?” 谢白榆听到这儿突然笑了。 “想到了我们之前一个两个自降工资去小半的事儿。” 他现在有时候会被覃冶带出一点儿化音来。 “还真是。” 兜兜转转的,还是熟悉的那些人,这次想造一个新的梦。 这个行业这几年突然冒出一家听都没听过的公司,宣一部新剧不是什么新奇的事儿。 所以这次演员招募本来也没有引起多少关注。 但是丁宣一在朋友圈转发,大家也就知道了这就是之前传闻覃冶要自己做的那部剧。 再有几个“业内人士”出来透露点儿消息,对这部剧的凑热闹讨论就又到了要开楼的程度。 [有老师分析演员招募上的角色介绍吗,看了这剧的名字很容易有一些猜想。] [我怀疑我跟楼主是同样的想法。] [看剧名和这个演员表排序都觉得“妈妈”是最核心的角色,但是这个人物没有名字就很好品。] [一开始我以为这剧是讲重男轻女陋习的,但是看到两个儿子又觉得不对。] [如果真是我想的那个剧情,只能说这剧过审辛苦了。] ...... “他们都在说你剧名起得好。”谢白榆跟覃冶说。 覃冶慢慢点了下头。这名字是他争取下来的。最早送审的时候对面说这名字大概率也要改,后来这个“大概率”终究是让了步。 《她说翻过这座山》。 她短暂的一生都在重复这句话。 十六岁,爹做主给她相了亲,人家问她嫁到哪里去,她说在对面的村子,也就翻过这座山,卖了她能给家里换来彩礼三百三。 二十岁,她的大儿子被丈夫过继给亲戚,没有手续,不讲情,血缘比不过大城市送来的三万零三千。 小儿子还是说不清楚话的年纪,问哥哥去了哪里,她说哥哥走出了这座大山,去过好日子。 二十五岁,小儿子读小学,她说要好好读书,有出息才能翻得过这座山,山外是个新世界。 村里有政策,家里有孩子念书的每个月能领补贴。补贴发到小学毕业,小儿子也就念到小学毕业。丈夫没钱拿了,她的儿子也就再没了书念。 三十五岁,她不再跟谁提翻过那座山。那年村里来了实践的大学生,带队的老师跟她一般年纪,她不懂什么叫硕士毕业,只知道大山外边来的读书人手比她细,脸比她白,身上是好闻的香味。 她终于还是又说了那句话,她让学生仔离开这座会吃人的山,走快快地,莫要回头。 四十岁,涝灾淹了地里的田,她却被一铁锹拍进水里,新伤牵扯出旧病根,她躺在床上跟小儿子说娘想家。 小儿子说她就在家里,她说是自己的家。她家可近了,就在对面的村子。她有说翻过这座山,翻过眼前的山头,有她要归根的家。 她没见过,但她就是知道,在山那边的家,娘也在想着她。 娘也不是这山里的人,是跌进这座山再也没能翻出去过。这些是她后来才想明白,在她冲那群学生喊出那句“快跑”的一刹那。她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在心里算,像娘这样从山外来的人,是不是要值不止三百三。 第101章 那年年关,她终于翻过看了四十年的大山。大儿子找回来,带她看了已空荡荡的山那边的家,又带她上了离开山沟的公路,都在她死以后。 从她困了四十年的大山到大儿子生活的新城市,要花六十块的高速费,和五百块的高铁票。 但是她这辈子的价值就只有十六岁的那三百三十块钱。 她说翻过这座山,因为山外有她被送养而生生分别的孩子。 她说翻过这座山,因为山外有她再回不去的家。 ...... “估计真租不到了。”丁宣又一次放下电话,叹口气,“都租出去了。” 正值暑假,甚至还有好几个学生剧组和下半年要投戏剧节的组都在用排练厅,丁宣把能联系到的全问了一遍,没有一处的空闲时间能完全覆盖他们的需求。 她看着自己记得图表,抬笔在其中几个字上画了圈:“要么就只能这三个拼,只有这样可以完整覆盖我们预计的排练周期。” 覃冶思索会儿:“不了,换一次还好,再换太折腾了。” 三个人一同沉默下来。 “是不是可以在小半排。” “在小半排吧。” 覃冶和谢白榆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完对视一眼,都笑了。 在小半的剧场里排新剧当然没什么大问题。甚至连先前的面试也是在小半完成的。 覃冶唯一纠结的点就是每天收拾白板和设备麻烦,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 “我们跟小半这个缘分啊。”丁宣感叹道。 “再去跟他们对一下时间,小半演出前和演出后都能排。”覃冶说,“我们把排练call表定下来。” “没问题。”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我又难受又生气 就让我这次不那么贴近现实吧,保留一些一次元的特权,比如覃冶想做的这个故事,是真的通过了审核,很成功地呈现在舞台上 晚安 第56章 剧本围读 第一次剧本围读的时候,小半的剧场里是长久的沉默。 在覃冶的要求和协调下,剧组签下的所有演员和已经确定的工作人员全都到了现场。 之前不是没各自看过剧本,自己看的时候,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想法,但是都不及这所有人围坐一圈,听覃冶把整个故事完完整整剖析一遍带来的震撼强烈。 实话说,覃冶在剧本里的留白其实不算少。有些是编排设计,也有很多是在一遍遍磨审核的过程中不得不调整的。 把想表达的内容控制在一百二十分钟的时长里,还要确保大部分都在被解的范围里还是一件很难的事,覃冶确定自己已经做到了个人的极限,但也还是担心疏漏了哪里的情节。 为此他专门延长了提问的时间,先围读,再讨论,然后直接在当天接上第一次排练。 一时并没人打破沉默,覃冶四下看看,一个又一个的表情都很复杂。他把白板从人堆里推出去放到一侧,又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之前有人读完剧本就来问过我,这里边有多少是真实事件改编......” 覃冶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往谢白榆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白榆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在走,于是两个人短暂对视。 程肃齐坐在旁边,也往这边看过来。 他们的关系早就不是秘密,大家当然也都知道覃冶就是在说谢白榆。 这是谢白榆第一次看完全部剧本后问覃冶的问题。 他能看出来,送养的情节来源于覃冶自己的经历。 “那其他的呢,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是,都是。” 不是他经历的,可能也不是具体哪一个人经历的,但又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可能很多次,甚至可能现在还在某座山某个村庄里上演着。 覃冶听唐兰英讲过很多次。 唐兰英病得厉害了那段时间,不太能下得了床,一下子被迫闲下来。她就很喜欢躺在床上念叨些什么,消磨病痛,或者是,她也的确在思念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回去的那个地方。 在唐兰英那些并不烦人的絮絮叨叨里,覃冶知道了村里谁谁娶了个外边买来的女人,谁谁让工地赶回家天天在屋里打老婆撒气,谁谁又生了个女孩让人数落得抬不起头来。 唐兰英最后会感叹说,因为覃冶有出息,所以她比那些人过得好。 她跟覃冶说:“阿冶,别听那些碎嘴子瞎说,你命多好,有了你啊,妈才能幸福。” 唐兰英真的过得幸福吗,覃冶不太敢信,却又不能不信。 但唐兰英每次在说这话的时候,真的都是笑着的,眼里是一个母亲为孩子骄傲的那种光。 覃冶嘴角也带上点笑,他慢慢接上前边的话:“我就是那个被送养到大城市长大的孩子。” “不过我跟康知还是不一样。是我母亲朝我走来的,我也就得以用最后那段时间弥补遗憾。”他说,“也许她算是翻过了那座山。” 覃冶就这么几句话带过了自己的过往。 “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也跟我说想落叶归根,所以我送她回了家乡......” “那为什么最后康知把妈妈的骨灰带走了呢?” 覃冶看着举手提问的女生。 那是饰演妈妈的演员里最年轻的一个,下半年开学才读研二。 覃冶从最初接受简历的时候就记住了张贺希这个名字,因为女生在邮件最后写过一句,她是因为妈妈的强大,唯一一个从重男轻女的爷爷奶奶手下活下来的女孩。 第102章 张贺希的面试表现也没让人失望。她先天大嗓,声线贴合角色,人也灵,会抓人物特点。面试的时候覃冶就让化妆师帮忙扮过,做好造型看上去也不出戏。 覃冶回答道:“因为她回去,就更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了。” 张贺希应了,默默低头思考。她跟邻座的前辈演员聊了几句,再次举起手。 覃冶依旧很有耐心地用眼神鼓励她表达。 “老师,我有一个小想法,可能不成熟,如果是我想少了就当我没提。” 张贺希说:“如果我们把这段解释直接加到剧里去呢,会不会更清楚一点。我感觉让康知把这句话说出来还挺戳人的。” 覃冶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考虑起来。 那天排练的尾声里,覃冶再次把白板推到所有人面前,上边写着他最终留下的一段台词。 他还是把这一段改进了剧本里。 众人纷纷在自己手中的剧本上抄写,先写完的人习惯性搭起戏来。 谢白榆朝一旁的程肃齐侧了侧身子,念旺康的台词:“哥,我还是想把妈接回去。” 程肃齐也带上康知的状态:“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是她的家啊。没有这样的道。” “什么道?”康知问,“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门道。” “当然是带回去跟家里老人葬在一块儿。” “哦,然后呢?”程肃齐盯着谢白榆的眼睛,墓碑上你准备刻什么字?” 他一字一音:“刘壮军之妻?还是刘旺康之母?” 覃冶就这么在一场场排练中改出了第七版剧本,第八版剧本。 改动都不大,一点点改,谁有想法都可以提出来,不合适的就否定,是之前疏忽的就补上。 但是没人在群里出现新的剧本文档的时候抱怨过。 所有人都在朝着一个方向努力奔跑。 就连对演出插不上手的丁宣,都在这段时间又跑了好几个新场子,但最终还是定了早就选的黑匣子,甚至又压了一点儿租金下来。 她平常也负责拍拍排练花絮运营官博,但是因为没宣演员,也没法多透露什么。除了几个自己摸过来的粉丝,关注度一直平平,然后攒到了正式批文出来的那天。 毕竟常在剧圈演的就是那些人,知道姓,知道是哪里人,粉丝对着报批的名单也能解码个七七八八。 批文上一行行的都被各家认领了,剩下的除了张贺希这种新人,就只有一个谢白榆。 [剧圈姓谢的本地人我只能想到一个,不会真是他吧?] [音乐剧+谢xx,一瞬间真想不到别人。] [不是,他凭什么啊。直接大跨步当主角了?这就是资本有人捧吗?] [回楼上旺康看起来真不算主角,但是现在对这个剧有点下头是真的。如果真是xby除了cp粉零人高兴好吧。] [楼上回复之前把主页露粉籍的帖子锁一下呢我请问。] ...... “别看了。”覃冶在沙发上坐下,把谢白榆环到怀里,想拿开他的手机。 谢白榆摇摇头,脸上倒是不见什么神色。他问:“演员什么时候官宣?” “今天晚上七点。”覃冶说。 “你这顺序安排的真挺有意思的。”谢白榆说。 他们建组比一般情况早太多了,其他一项项反而慢慢来。 “宣完演员发排练视频。”覃冶揉他头发,“你和张贺希的。” 谢白榆想说什么,让覃冶拦了:“不是特意加的,原本就有这项计划。” 只是临时把原本要放出去引热度的两个大演员的合唱后移了一位顺序,然后换上先放两个新人的视频挡一挡质疑。 这种无伤艺术和公平的小偏爱他还是很容易也很乐于拿出来的。 更何况现在看来,争论似乎也能带来不错的关注度。 覃冶又一次想起曾经考虑过的问题,笑着拨乱谢白榆的头发:“小榆,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都有点自带争议的体质啊。” “你还说呢。”谢白榆拍一拍腿上的demo,“对吧。” demo伸了个懒腰。 覃冶拿出自己手机开始编辑定时微博。 原本这些活都是丁宣负责的,但是他专门把账号要过来说要自己发。 “小榆的定妆照很帅啊。” 谢白榆是真没法信他对着那张格外还原朴素形象的照片苟同覃冶这句评价。 可以说他们的定妆照都不够抢眼,而这正是这部剧想要的。每个人都是普通人,也可以去代表任何人。 谢白榆把下巴垫在覃冶肩膀上看他打字,和缓的呼吸落在覃冶耳边。他抬手假意要去捏谢白榆的嘴巴,却被他抓着手指原路返回点在了屏幕上。 安静了半天的谢白榆突然说:“这里打错了。” 他拿过自己手机打开微博给覃冶看:“张贺希的微博叫张河西嘻嘻,这个一板一眼的大名不是她。” 覃冶笑了:“你们年轻人的微博名都挺有创意的。” “是是是,您七老八十了。”谢白榆翻白眼,“我给你把微博名都对一遍吧,错了丁宣又要念叨。” 问:有一个对工作格外严格的经纪人会怎么样? 答:请看一人搜微博主页一人对着打字的谢白榆和覃冶两个人。 覃冶一气儿把要发的定妆照官宣和排练视频都编辑好了。然后他就放下手机去给谢白榆准备晚饭。 第103章 等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每条下边都已经刷了不少的转赞评。 [这首歌太特别了感觉这几年没在其他剧里见过这种风格,其他歌呢能不能一起放出来。或者你们真的不考虑去一下首唱会吗!] 覃冶在这条下边点开回复,打字:[首唱会暂时没有考虑哦,但是我们尽快在剧场想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首唱会基本也成了新剧必走的宣发之路。之前丁宣也提过去谈合作,但是覃冶没多想就拒绝了。 《她说翻过那座山》是没法只靠那几首歌就唱出来的呐喊,单独从剧情里剥离出来会削弱太多的力量。 但是有了表演一切就都不一样。在剧场的舞台上,她说翻过那座山,是欣喜的,是挣扎的,是绝望的。 她是那座山里困住的每一个她。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或者下下章完结 我果然是又估错了 第57章 完结章 一战成名 “娘!我不想嫁——” 她从一片黑暗中一头扎出来,跑得跌跌撞撞,像是被谁推搡过了头。 她摔倒在地上,好歹支起上半身,双眼里满是恐惧。 “我才十六,娘,他比我大十岁啊娘!”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气的,也是怕的。 有人踩着小碎步朝她跑过来,怀里抱一只瓷碗。 “小囡啊,吃饺子。”娘也在抖,跪在她身边,手里端着一碗水饺,“吃饱了不想家。”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掀翻娘手里的水饺。那只碗竟然没碎,骨碌碌滚远了。 张贺希挣扎着想站起来,被一旁的女演员死死抱住双腿。 两个人都没了力气,哭喊声渐渐弱下来。她们都朝同一个方向看过去,不挣扎了。 “娘,我不想嫁。“ “小囡啊,别想家。” 娘先开了口,陪着笑:“你看这孩子,上周还说得好好的。当时还笑着说呢,离得那么近,以后想家了,爬个山就回来了。” “那我管不着,你们家收了我的彩礼钱,人我今天必须带走。” 谢白榆上台的那刻,台下的观众才恍然,为什么官宣和门口的卡司板都没有刘壮军这个人。 谢白榆平常就是很明显的青年音,但是练了这段时间,完全压得住嗓子。 他操一口土话:“吉时一到,我就把人带走。” 听啊,多可笑,买卖来的亲事还要挑个吉日吉时。 谢白榆押着张贺希下台,刚下楼梯就松了劲,这边堆的东西杂,怕她撞到。 化妆师早就抱了衣服等着。黑匣子这种电影院式的舞台没有快换间,只能在侧台抢妆。 谢白榆拉拉旁边小朋友的手,问他害不害怕。 小男孩是小康知的扮演者,实际已经七岁了,第一次演戏,没有唱段,只有几句台词。 今天现场氛围太好,所有人的情绪都被推得很高。谢白榆明显觉得自己比排练还凶,提前哄着小孩别害怕。 “妈妈,哥哥去哪了啊。” 小孩子含含糊糊的声音响起来,观众纷纷探头,试图在台上找到说话的人。 但是台上只有张贺希,独自坐在舞台的一角。 “妈妈!我要我妈妈!我不跟你们走!” 小康知被养父母拽着胳膊,疯狂踢腿阻止其他人靠近。 养父母怕伤到他,也不敢用力,两边对着着急。 一道顶光从中间打下来,把舞台分成一明一暗两边。 “哥哥啊,去了很远的地方。”她说。 男人最终蹲下身,把打滚的小康知抱起来,带着妻子走开了。 小孩子的声音还在问,透着天真:“那哥哥不回来了吗?” “哥哥回来干什么?”她说着小孩听不懂的话,“走一个,还能少一个受罪的。” “可我想要哥哥陪我玩。” “哥哥走出大山啦。”她说,“能出去享福去了。” 这个设定也是几次排练才磨合出来的。覃冶原本也考虑过找两个小孩,但是演员太小不好控制效果,也超预算和时长。 一左一右两个场景,两道童声交织着,撕扯观众的情绪。 “妈,听说村小来了好几个大学生做实践。” 谢白榆再上场的时候,换了旺康的扮相,也真像个高中生。 他胸前带着白花。 刘壮军意外过世,家里只剩下他和妈妈,还有一个爷爷。 她不怎么在意,继续做着活。 “听说要在村小教一学期课嘞。”旺康念叨说,“现在孩子条件好多了,我们那时候哪有这个。” 她嗯一声,表示听见了。 旺康随口又说:“我刚从地里回来,还听见村东头那几个小子在打听大学生住哪里,说想去看看嘞。” “哐当——” 张贺希洗菜的动作停了,手里的不锈钢盆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覃冶一直坐在观众席最前排的角落里。这里能关注全场演出,有需要也能随时从侧门进后台。 他听到周围有好几个观众骂出声。 那一刻他知道,他想表达的,还是冲破限制被她们接收到了。 “笃笃笃。” 三更半夜,有人敲响了大学生宿舍的窗。 屋里边亮起灯。 “谁啊!”有人喊。 没人回答,但是敲窗的声音没停。 第104章 “怎么今天又有动静,到底是谁啊。” “对啊,这大半夜的好吓人。” 舞台的布景是看不到屋里的,墙后边没有演员,一句句交谈都是放的录音。 这些音都是组里的女演员们换着声线录的,里边也包括张贺希的,每次谁上场就放谁那一组。 有学生来到窗边,大着胆子朝外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趴到窗户口:“你们明天就去跟老师说要回去。” “干什么啊?” “你们没有男学生住一块,这里不能长待啊。” 学生又想说什么,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她察觉到又有人来,一猫腰躲了。 全场灯都是昏暗的,看不清演员,只是影影绰绰的,知道得有两三个人。 窗户不结实,有人用了劲儿撞开,学生的声音从愤怒到惊恐,她们开始喊救命。 她一直躲在一边没走。眼看着有人要往宿舍里爬,她在手边摸到一把笤帚,狠狠扔了出去。 紧接着是簸箕,塑料瓶,堆放的柴火和满地的石头。 这一段覃冶原本写了歌,排练的时候却又犹豫要不要保留。就是首演的这批演员,大开大合地试了几次,一个个累得坐在地上,出来的效果还是留下。 而出人意料的,这首歌并不像剧情那般激烈,骤然下沉的情绪和压低的声音,反而成了另一种震耳欲聋。 身边的观众拿出手机,调过黑夜模式,但是因为覃冶离得近,他无意间还是看得到。 观众点开了购票系统,匆匆翻了卡司表就迅速又买了两张票。 覃冶还不知道,但是后台的丁宣看得到,社交媒体上已经有了速打出的半场repo,标题里写着待编辑,但是文案全是先买票。 [这剧什么时候散场,怎么我首页都在发疯了?] [所以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到底有多震撼。] [我上一次见剧演一半大规模买票的还是上一次。] [更离谱的是这剧没有中场啊。我现在想为好奇心买单了。] ...... “这剧是真下雨啊。”有人小声嘀咕一句。 其实就是一道雨幕,遮在舞台前方,但是溅开的水还是能洒到观众身上。 前排观众终于明白为什么座位上放着浴巾,她们起初以为就是空调毯。 所有人都在抢收庄稼。 她身体一直不好,在这种时候也显得手脚慢,一片混乱里护不住自家的粮食,被村里其他人浑水摸鱼。 刘家老头气不过,手里的铁锹拍在她背上,嘴里骂骂咧咧,嫌她晦气,克死了自己儿子,又骂婆娘笨手笨脚赔钱货。 这一倒,她就再没起来。 谢白榆跪在床边,说电话对面说是他哥哥。 他早就不记得哥哥什么样子了,但是还记得哥哥喊他“阿旺”,也记得妈妈说哥哥去过好日子了。 但是哥哥现在再那么叫他了,只是生分地叫他一句“旺康。” 程肃齐上台的时候,他的粉丝都在小声感叹。 像年代剧里的知识分子,他从来没扮过这种风格,谁都会觉得新鲜。 没人计较他为什么出场这么晚,哪怕一开始还有人在抱怨为什么卡司表排在这么前边却没多少戏份。 就连程肃齐自己都觉得和往常大不相同。哪怕演了那么多剧经历那么多首演,他都很少在台边这么紧张地候场过。 康知是来带母亲离开这座吃人的大山的。 哪怕是在她去世之后。 剧的尾声里是跟最初暖场同样的情景,程肃齐跪在地上,慢慢抚摸着面前的墓碑。 旁白又一道声音响起:“小伙子,是给母亲刻的啊。那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就刻赵娣之墓。”话一出口,康知又慌忙停下,“等一下...” 对方却还在问:“哪个di?” “我刚说错了。”康知说,“是迪,启迪的迪。” “赵迪之墓,康知立。” 旺康跪在他身后,跟他是完全不同的打扮。他忍了忍,还是说:“哥,我还是想把妈带回家。” 康知没看他:“然后呢,墓碑上是刻刘壮军之妻,还是刘旺康之母?” 他冷笑,不想多说:“妈有名字。” 尽管这个名字,在最后才被所有人知晓。 最后返场谢幕,所有演员手牵着手,站了满满一排。 口播是谢白榆负责念的,介绍到张贺希的时候,她被众人推到舞台最前方,在专为她打在中央的那束光下鞠躬。 “最后,是赵迪的扮演者——张!贺!希!” ...... 《她说翻过这座山》首演大获成功,张贺希和谢白榆一战成名。 跟剧的热度一同到来的,是夹在其中过激的提问。 比如问角色设定两个儿子是不是为了捧谢白榆。 比如做为男制作人做这部剧是不是蹭热度圈钱。 对于这些趁乱带节奏的言论,覃冶没让丁宣插手。于是所有关注者都听到了覃冶坦然的回答。 “因为现实就是,哪怕生下儿子,她的生活也不会不痛苦。” 分享会上,覃冶坐在主持人旁边,再中间是张贺希和谢白榆。 “我一开始计划做这部剧的时候,主题确实只有‘送养’这一个问题。但是在创作剧本的过程中我意识到,痛苦是有根源的。”覃冶答得也犀利,“如果是为圈钱,我不会写一个改了六版才过审的剧本。” 第105章 他看着台下:“赵迪这个角色可能叫唐兰英,那是我母亲的名字。她也可能是被困在大山里的任何一个女性。” 台下哗然,覃冶却停下来。短暂的沉默后,他把话筒递给了张贺希。 “我想分享两句话,是我们刚建组排练的时候,覃冶老师给我们说的。” 张贺希唱了剧里一句他们剧名的同名词:“要翻过这座山。” “但是这座山,就不该存在。”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感谢一路陪伴! 多的话放在下一页后记啦,如果你们还愿看我絮叨几句的话~ ps.下雨戏有现实灵感参考 这章视角切的比较多,大概就是剧场本来也是梦境和现实交织的地方(比划) 第58章 后记 栗饼叨叨 首先,请允许我真诚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这篇文开在夏天,也终于在同一年的冬天完结,还跨过了我最喜欢的季节。 (那么请问我最喜欢什么季节呢) 之前明明想说很多,恨不得每发一章都要跟大家在作话里聊聊天,但是真要认真写后记的时候突然又不知道从哪开始了。 要不就“欲扬先抑”地说点儿吧。 我几乎每章都要感谢追读的读者们,因为没有他们我不敢想要少多少动力。所以我也记得每一个留言过的朋友。我一直说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不在舒适区的风格,所以隔三差五数据焦虑。 (甚至到现在了数据也很一般般) 我以前没写过超十万字的小长篇,也没写过这种平平淡淡的感情线,但是因为那时候都是随便写随手发,又习惯阅后即焚,所以除了东一篇西一篇的小文章也没积累什么。直到我把最后一篇短文也删掉的时候,我突然想试试找个地方稳定下来写,这样也能留下一些什么。 所以我注销了其他号,甚至包括放在朋友圈给现生朋友看的也都关掉,彻底从新开始了。 说到这里我好像又看开了,我把想讲的故事写出来了,也遇到了喜欢的小读者们,其实就很幸福了。 甚至写这篇文的这段时间我忙到自己都不敢相信,后半程更新不稳定到周周赶,但是也成功在今年画上句号了。 (再次给追更的你们鞠躬,感谢喜欢,也感谢包容) 好啦那么说回文本身。 想写这篇文的念头是上半年冒出来的,当时的想法是写一段“发生在剧场的感情故事”。虽然现在看,这篇文更像是戏中戏+现实中谈感情。 (不过没关系因为我有了新大纲是双演员在剧场) 最早写出来的是小榆的人设,甚至当时给他的设定没有现在这么“乖”,所以最早真没想写纯爱的(你?)但是除了性格上的差异,现在大家认识的小榆跟大纲建设期没什么不同。 阿冶这个人物整体还是有点儿“不那么现实”,但是[那咋了.jpg]。我喜欢手写大纲,所以刚刚翻着我的本子才想起,原来阿冶的经历是更先完善出来的。 我前边回复说《她说》其实比《小半》更早写出来,当时确实是想聚焦阿冶自己的被送养经历,但是写着写着我就好像听到他跟我讲一样,很确信他会愿意给自己妈妈写一段故事。 我很喜欢写戏中戏,可能也因为脑洞太多写不过来,戏中戏能弥补这一点。但是我也好希望真在剧圈看到一些更值得的作品。 (所以看到大家这么喜欢几个戏中戏我特别特别开心!毕竟努力盘不同风格的戏剧大纲也有点费脑子) 本身就看剧的朋友应该能在文里看到很多熟悉的东西,没接触过这方面的朋友应该也get到一些新奇的小知识点。 说熟悉或者真实,是因为背景环境里放的很多确实是我本人的经历。 (这里又要强调一下,人物和剧目无原型无原型!重点加粗:环境背景里) 我曾经辗转过很多个剧场,每个剧组氛围都很不一样,每一个也都有我喜欢和不喜欢的地方。当然啦,有的剧方能按时收到银行卡短信,有的到现在都还欠着一些工资没结。 我也在剧场遇到形形色色的人,跟不同的演员和观众打交道。有的演员真诚到我们把粉丝放门口的物料拿进去逗他都会认真收好,有的粉丝在门口等着却在后台打游戏。观众也是,很多礼貌又友好,也有很多让staff崩溃尖叫。 其中很幸运的一件事就是我遇到的搭档都是很好的女孩子,我们在开场前聊八卦,在收工后一起赶地铁。我们一起在前一天喊这破活不干了,第二天又一个比一个准时地到场开工。她们有的知道我写这篇文,有的不知道。 就像我写到的,剧场的后台往往是很热闹的,我也一直很喜欢这份热闹。 剧场的前厅也热闹,我做观众的时候,也很爱跟亲友换物料蹲sd然后在聚餐的时候小声蛐蛐。 不过现在我已经离开这个行业啦,因为各种大家应该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原因,短时间内可能也不会回来。 但是好像只是做一个观众也还不错!把爱好和工作分开,然后有时间去探索其他新的领域。 (虽然有时候看剧还是会忍不住职业病) 但是剧场一直都是、一直会是对我有很多意义的地方。我也珍藏每一份与剧场关联的开心或不开心。 大概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篇文写出来的原因之一。 第106章 大家常把剧场比作乌托邦,可能文里的剧场要更甚。但是没关系,我们保留期待美好的权利! 好像叨叨得有点碎了,我也实在太喜欢表达和分享。 既然叫饼子那就画一堆饼吧(都会实现的那种),前边说要给小半写歌词,还有没展开的全女班和林阿姨跟谢老师之间的故事,番外都会有的。元旦会有个很短的小剧场。 新文的话,春节附近开吧,我要先想想三个大纲写哪个,因为三个的差别是真大。 最后的最后: 请在剧场多多做梦吧! 现实里也是,我们都要越来越好。 番外 第59章 跨年场怎么过 众所周知,跨年场档期永远是各剧组必争之地。 尤其是一些格外带票的演员,制作人都憋着劲儿要把人争取过来,好给“跨年场”这个好像有特殊意义的场次再多点加分项。 覃冶可能是近几年唯一一个例外。 毕竟所有人都觉得,他有自己的剧了,平常不用天天盯着,这种时候肯定也要上台一起过年的。 然而《她说》的十二月排期出得格外早,三十一号只正常排了晚场。 粉丝倒是更高兴了,无论《小半》还是《夜书》,覃冶毕竟都是在台上的那个。 在大数据加持下,看剧的演剧的人到处都能刷到对于跨年场的讨论,期待特返,期待整活。 谢白榆仗着“近水楼台先得月”最先拿到小半还没发的排期,把自己场次记完往床头一靠,拿膝盖碰碰身边的人:“我们跨年卷什么?” “你有什么想法?”覃冶问他。 谢白榆摇摇头:“我没想法,但是你看这个。” 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覃冶,是他收藏的一条帖子。 博主连发三条狗头保命,才放了跟亲友的聊天记录。 覃冶看一眼就笑了。 “什么地狱笑话。” 那条内容是:[感觉小半可以返怀恙跳楼那首歌,然后卡着零点全场暗灯。] 谢白榆说:“我最近首页全是这种。” 还有跨年要看某大剧场的发帖说该不会要演一半停下来倒数五四三二一再继续唱。 时常会觉得剧女一个人就顶一场脱口秀,零帧起手,全是乐子。 “咱不卷返场整活。”覃冶笑着说,“就正常特返之前没返过的。” 他把刚下完单的界面给谢白榆看:“我们卷礼物。” 谢白榆被那一溜儿的木棍胶水芦苇草惊呆了,看覃冶的眼神都充满怀疑。 “玩这么…艺术?” 他本来想说抽象。 “过年大家一起做点小手工嘛。” “你管这叫做点小手工?” 十二月三十一日当天,谢白榆踏进小半剧场,对着一地的木棍和芦苇目瞪口呆。 不知道的以为剧场拆迁。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晚上十点的场通知大家下午就来了。” 覃冶逗他:“你也可以把这当我们自己的跨年团建,内容是手工制作芦苇灯。” 谢白榆的表情翻译出来大概百分之三十是“不是哥们?”,剩下百分之七十全是脏话。 但是后边来上班的每一个人第一反应都是有意思,没人跟他一条战线。 直到开工谢白榆才明白为什么,因为这个剧组特么居然只有他一个手残。 招招嘲笑得明目张胆,她从地上站起来:“小榆你跟我换一下吧,你来搭架子。你那纸贴得像糊墙。” 谢白榆想骂她诽谤,但是罪证就在自己手上提着。 旁边抓着一把芦苇草的覃冶想笑不敢笑,怕把人逗急了给自己摁草堆里。 芦苇灯不难做,用木棍搭了框架,四周贴上宣纸,装一串小灯,再把芦苇粘到顶上修剪好就结束了。 真正难的是他们要给全场观众送,全组一起上阵坐了一地,硬是流水线忙到饭点儿。 覃冶看一眼时间,把收尾的活交给丁宣,自己又翻出一叠书签。 “这又是什么?”谢白榆一下午忙出了手工活应激,目光警惕。 “这个你帮不了。” 他有一段时间不在sd签名了,人太多什么都难维持。所以特意在跨年场准备了全场签,当礼物的一部分送出去。 “但是你可以帮忙往小灯上绑。”覃冶又从口袋摸出一把小红绳,“用这个,穿书签上这个孔刚好。” 谢白榆看他跟变戏法一样一会儿摸一件东西出来,拿脚轻轻踢他凳子:“阿冶老师还准备了什么一块儿拿出来吧。” “给你的礼物在家呢。” 什么叫一句话攻略,这就是。 覃冶看他开始假装很忙,笑得直接签错一张。他一抬手把写了一个“榆”字的那张纸揉了,跟谢白榆说:“不过确实还有个小车在后台,你帮我把做好的都摆过去吧。” 小车是他为了能一次把所有灯拿上台专门准备的,就放在化妆间门后的空地。 跑腿没什么技术含量,谢白榆一趟趟把覃冶绑好签名书签的芦苇灯都运过去摆好了。 还剩最后几个的时候,他坐在覃冶旁边等他全写完。 两个人并肩坐在剧里的小桌子后边,覃冶低头在写字,谢白榆托着腮看得认真,面前的桌角上还摆着几个亮着的芦苇灯。 丁宣的宣发职业病按不住一点,默默拍了好几张,准备拿去跟覃冶谈条件用。至于什么条件,就再说吧。 第107章 晚上返场结束,覃冶带着芦苇灯上台的效果果然很好。 他们甚至无意中卡了个时间,丁宣一看正好十二点五十九,拦了覃冶一把,数着秒帮他掀开后台的帘子。 日期跳到一月一号的那瞬间,灯控关了场灯,只剩小车上的芦苇灯亮着。 “新年快乐!” 观众纷纷惊喜出声,快门声更密集起来。 “稍等,这个小车不太好用。”覃冶费劲儿地控制着手下的小推车,但是无论他怎么扭,小车都歪歪扭扭地走不了直线,反而一卡一卡的。 谢白榆从他出来的那刻就看明白为什么了,但是手上还有两行谱子没弹完。等他弹完最后一个音符,覃冶也跟小推车较着劲回到舞台中间了。 谢白榆把麦从架子上拆下来,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出了个声:“你说,有没有可能,这车,是拉着走的。” 覃冶跟全场一起笑了,抬头喊他:“谢白榆,下来一起跨年。” 谢白榆就怕他喊全名,话筒都没来得及放回去就蹿下楼,想了想,还是没跟覃冶站到一块。 “咱俩演出前吵架了?” “啊?” “没冷战啊,那为什么中间这距离都能开一家蜜xx城了?” 最后一盏灯也发到观众手里之后,丁宣拿着相机过来拍大合影。 观众们默契地举起了手里的芦苇灯,不用开手机闪光也有了一片星光。 趁着准备的间隙,覃冶给招招打了个手势关了麦,凑近谢白榆小声道:“小榆,推车是我准备来的。” 怎么会不知道是怎么用的。 【作者有话说】 某人:逗你笑的小把戏啦 蜜xx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还敢 演一半停下来倒计时那句梗有参考 大家元旦快乐!2025要开开心心的! -------- 温馨提示:找更多看好看得小说,就来海棠书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