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 地球OL摆烂同盟》 第1章 [bg同人] 《(排球少年同人)[排球]地球ol摆烂同盟》作者:幽灵桑【完结】 文案: 孤爪研磨乙女,第一人称注意。 以下内容不含逻辑、常识、角色理解,只有作者的xp输出,全图一乐,请勿较真。 及川乙女:《一般等价物》 内容标签: 少年漫 校园 排球少年 轻松 日常 乙女向 主角孤爪研磨视角我配角黑尾铁朗 其它:排球少年,乙女向 一句话简介:周围人都是肝帝,我真的很为难。 立意:整点喜剧。 1 垃圾游戏,on! ◎打游戏的最高配置。◎ 00. 如果把人生当成一款大型mmorpg游戏来看待的话,那我周围的人几乎都是肝帝,只有我一个人是休闲玩家。 01. 小学的时候,大家应该都按老师的要求写过这样一篇作文吧? 题目是「我的梦想」,内容是一些空洞的漂亮话,目标是一些实现起来很费劲,并且八成将来也不会实现的东西。 小孩子是最不讲求实际的,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什么都做得到,在被询问梦想的时候什么都有可能说。因此偶尔也会有一些一看就令人特别想笑的奇怪目标。 像我,我在小学三年级写这篇作文的时候就告诉老师,我的人生目标是当一个人畜无害、一事无成,但是开心的废物。 当时我的答案给老师带来了一脸苦笑。但是没关系,他不会太孤独的,因为我将来还会在很多人脸上看到这种苦笑,包括使我养成了这种奇怪人生观的母亲也是如此。 老实说,我是个消极的人,但我的母亲并非如此。如果「努力就有收获」和「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这两句话真能应验的话,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富有,同时运气也最好的人,但很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让做女儿的人来评价自己妈妈似乎不太礼貌。但要是有电视台节目来采访我,问我觉得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的话,我只会说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蠢材,把自己的人生过得非常失败。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太不友善了,如果真是电视台采访录像的话,我猜应该会被剪掉。但是无所谓,毕竟我实在不想昧着良心,说一个高中时期为了跟男朋友结婚直接辍学,和家里断绝关系的肄业女高中生人生有多么成功。更何况她结后过得也没多幸福,很快就在一年后发现丈夫出轨跟他吵架。然后被这个没什么责任心的男人给扫地出门了。 此时我的母亲一无所有,剩下的或许只有勇气和尚在腹中的胎儿。然后她选择生下了我,加重了她人生的难度,却依然将这称为她当时最明智的选择。 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并不想出生,但是我记得她时常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抱着我说谢谢你成为我的女儿,「不想出生」我对她是说不出口的。 一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年轻女人是怎么靠到处打零工把我养大的呢,这笔账我到现在也算得不太明白。我记得的只有童年时期她日日夜夜的辛苦但也没什么收获,爱笑但运气还是不怎么好。 或许正因如此,我从小就不太喜欢「努力」这个词汇,也不太喜欢「努力就有收获」这句话。 在我看来,努力只是在增加人生的痛苦和无奈。 “所以说,我只想过随心所欲、轻松的生活。” “是是。” 关于我的人生观,跟我一样不太喜欢「努力」这个词汇的老朋友研磨不置可否。 我跟他是在中学时认识的,当时我们俩是同班,他就坐在我的前座。 那个时候研磨还没有染头发的习惯,并且也不怎么喜欢跟人说话,每天课间不是趴在桌上睡觉就是在拿着什么型号的游戏机噼里啪啦的打游戏,班上几乎没有什么他的朋友。 他手下的员工应该很难想象这家伙以前是个有点畏畏缩缩的人吧。但我还是记得蛮清楚的,当年我第一次戳戳他的背跟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后颈上好像还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同学,不好意思问一下,你有笔芯吗?就是自动铅笔用的那种。” “0.5还是0.7?” “0.5。” 没有回答,他在把笔芯盒递给我的时候甚至都没转身,只是把手反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我的课桌边缘,在收到道谢之后也只是意思意思的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要和我多聊两句的样子。 不过……嗯,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过,自动铅笔按动笔帽时的声音有点像子弹上膛。 如果说正常的枪打出的是各式金属子弹,那自动铅笔这把「枪」打出的应该就是言弹吧。 当然了,我并没有论破他,我只是在第一次跟他说过话之后开始时常试着跟他说话而已。 理由……倒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吧,我只是觉得他为难的表情很可爱。虽然他在半个月之后就因为习惯我的搭话而重新变得平静了。但我还是对此无聊的行径乐此不疲。 可能是因为确实太无聊了吧,我开始在下课的时候把椅子放到他旁边看他打游戏。 我这种举措在小孩子里是不算稀奇的,那时候班上谁手里有一台游戏机。无论他是否会借给别人,下课的时候周围都会呼啦啦的围上一圈人看他打,像研磨这样周围没有一个人的才算稀奇。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围着研磨看。但我知道自己一定是个不错的观众。因为我从不会在看他打游戏的时候指指点点,我看他打真的就只是看看而已。 第2章 他对我这种拿他当课间娱乐的行为不作评价。但可能确实是不太喜欢别人的视线吧,某天课间,他就询问了我是不是对游戏有兴趣这个问题。 “确实有一点,不过我看别人玩就够了。” 要说完全没有,那一定是假的,可我中学时家里也买不起这种东西,有也没用。 他在听完回答之后就继续了他的沉默,像之前答应借我笔芯时不作答而直接给我东西一样。第二天,他就带了另一台看着比较旧的游戏机来。 “呃,你要借给我吗?” 他点点头,说这是他之前用的,弄坏过一次就买了新的,现在已经修好了。 “只在学校里可以。” “那谢谢哦……” 老实说,我当时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坦诚的接受了他的好意。然后在中学一年级第一学期中的某天,我戳了戳他的后背,问他要不要联机。 于是,我从此就有了打游戏的最高配置之一——朋友。 2? 最低限度的努力 ◎上线只签到,学习只写作业◎ 02. 我认识黑尾比认识研磨晚一点,是在中学一年级第二学期末才认识的。 当时正值期末考试复习周,但研磨却因为突然发烧请了病假,老师就叫了班上平时比较跟他说得上话的人送课堂笔记去他家里。 候选人较为有限,我全票当选。于是在放学后,我就顶着妈妈欣慰的目光,带上课堂笔记和她硬塞给我的三个苹果抵达了研磨家的家门口。 对我,我是第一次去朋友家拜访,对研磨的妈妈,她是第一次见我来拜访。 她说她要上去问一下孩子的意见,我点头说好。然后就这样站在门外等了一两分钟左右。 这段时间并不难熬,我最擅长的事就是一个人待着打发时间。 那天天气很好,站在他家门口往上看,天上的云层看起来像打发过度的奶油霜。 打发过后应该烘烤,我的视线往下落,然后发现他家的门框上画了一些刻度,应该是用来记录家里小孩每年身高变化的,旁边写有研磨和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字。 出于一些多余的好奇心,我凑过去用手比划了一下,很满意的发现我比研磨高,又不太满意的发现我比这个叫黑尾铁朗的人矮,然后门打开了,一个身高跟划线处基本一致的陌生小孩说:“请进,妈妈去倒果汁了。”把我吓了一跳。 我跟黑尾就是这么认识的,并且相互熟络起来的速度比我们之后在楼上跟研磨打拳皇输的速度还要快。几乎是在被血虐一下午之后,我跟黑尾立刻建立起了深刻的革命友谊,开始互相称名道姓。 也就是从他口中,我才得知研磨这个感觉平时都没什么干劲的人居然还业余搞搞运动。 “你怎么平时也不跟我说一下啊?” “没必要,何况你也不喜欢。” “嘛……那确实。” 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他在打排球这件事没什么好炫耀的,也许是因为我跟他说过我不喜欢运动。特别是球类运动,总之他在平时确实不怎么会跟我提到这件事。 其实就球类运动本身来说,我是不讨厌的,甚至因为妈妈很爱看,我偶尔还会陪她在电视上看一两场。 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不喜欢球类运动」的状况,主要是因为我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吸铁石」体质,只要一出现在球场附近,球就有大概率会朝我飞过来,然后哐当一下砸中我的头,对我本就不咋地的身体和心理健康造成双重伤害。 黑尾调侃说这种体质很适合来当自由人,被我从他的便当盒里夹走了一个蛋卷作为报复。他会抱怨,但是也很亲切,并不会阻止我的找茬。 “研磨是什么位置的来着?” “二传。” “哦——打得最好的人才有的位置,那很厉害嘛。” “还好,是其他人比较强。” “干嘛,不好意思啊?” 我跟黑尾一左一右地推他的肩膀,被他用手一人一下拍开了,两个罪魁祸首同声笑。 青春期的小孩长得快,很快我就比刚见面时的黑尾高了不少。但他显然也是不会就此停止生长的,我上到中学三年级时,他的身高依然比我和研磨多得多,阅历也比我们要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怎么样,高中有趣吗?” “还算有趣吧,就是有时候会遇到不太喜欢的同学之类的。” “那不就跟现在没差。” “难道你以为升上高中会变成魔法少女吗?” “我没这么想过,平时也对魔法少女题材不感兴趣。但要是你当主演的话我可能就要捧一下场了。” “魔法少女的工作时间跟训练时间有重合,不太可能兼任吧。” “研磨,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在这里。” 中学毕业季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很常搞学习会,主要就是聚在研磨家一起写写作业聊聊天什么的。 这个学习会明确需要辅导的对象可能只有我,他们俩平时成绩都在上游,已经考上了音驹的黑尾姑且不论,研磨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只有我这种在中上成绩线附近徘徊的人需要进补。 这方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虽然并不算不擅长读书,但我平时对课业的认真程度也就只有「会把作业按时写完」这种水平。作业做完之后再想我碰课本一下都是不可能的,这就是我对「学习」这件事所做的最低限度的努力。 第3章 “不打算努力的话考其他高中不就好了。” “不不不,考上音驹就是我最低限度的努力了。” “哦?听起来好像有什么内情啊。” “没什么,别在意。” “好吧。” 黑尾看我不愿意说倒也没继续追问,很会做人的随手掏了一把瑞士糖出来,说是给我们这些用脑过度的人补充糖分。 我看到研磨朝苹果味伸手,当即眼疾手快地在他摸到之前顺走了他想拿的那块。 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然后在下一次我打算拿葡萄味的时候抓走了我打算拿的那块。 “干嘛啦,小气。” 我一边吐槽他一边摸走了黑尾打算拿的柠檬味,收获了新晋高中生的「喂喂喂」,使得学习会的重点开始逐渐飘移。 因为黑尾先升上了高中,在我们中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并不总是和我们一起,偶尔学习会也会变成只有两个人。 我家距离研磨家其实有一点距离,如果谈到比较晚的话,他妈妈会在我打算回家的时候督促他送我到公交车站再回去。 有次等车的时候,他问我报考音驹的理由,我说干嘛,你很好奇啊?他点点头,我犹豫了一会,还是觉得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于是就告诉他:“我妈妈以前是那里的学生,她没有上完就辍学了。” 他需要的答案好像只有一句话,在我这么说之后就不再问了。 我不知道他是否觉得我的行为傻里傻气,或许吧,但是我不太在乎,反正我就是这么决定的。 虽然我母亲的人生一直都很失败,但我想让她在将来回顾自己的人生的时候有个不太失败的女儿。 “啊不过,她希望我能出人头地,但我不太想做哎,那已经跟我「轻松过活」的人生目标有冲突了,所以这个也是「最低限度」。” “那你也挺有趣的。” “什么?” “没什么。” 3 吹弹可破的联盟 ◎玩家也有不同的群体◎ 03. 中学毕业后,我的成绩擦着边刚好到分数线,有惊无险的考入了音驹。 该说还好本校分班并不看分数吗,不然我跟研磨八成是分不到一个班里的,而且这次还是邻座。 高中之后,研磨因为别人说他“整天阴沉地坐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打游戏跟贞子一样,很吓人”这种好笑的理由跑去染了金发。虽然也不难看,但他想要用这种亮眼的发色来冲淡他身上的阴沉感,我觉得是不太可能。 哪怕是在我这种戴了友人滤镜觉得他还算可爱的人看来,他换这个新造型的视觉效果也只是从「阴暗地爬行」变成了「阳光地爬行」。除了变得更显眼之外根本毫无用处。 这个评价也许让他很挫败吧,就连我伸手在他头上一顿乱摸他也没制止我,只是以一种习以为常的态度随手抓了两下把头发捋平。 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感慨一句孩子大了。但感觉他听到了会瞪我,所以还是没真的说出口。 不过话说回来,升入高中后,他的身高倒是真的在视觉上跟我齐平了。 尽管在精确测量的时候我还是比他高了那么0.5cm。但平时我们站在一起,这个差距根本看不出来。 可恶,是因为他搞运动我不搞吗,我的先发优势在怠惰之下竟逐渐消失了。 “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晨跑。” “我不干,我宁愿多睡一会儿。” “我猜也是。” “我也想。” “研磨,你想想就好。” 我猜他可能确实挺想的,特别是他们晨练跑完城区回来看到我在教室窗户幸灾乐祸地挥手的时候。 每次晨跑到最后,研磨脸上的表情我都很熟悉,这种表情我将来还会在很多社畜的脸上看到。通常来说,人类一般把这种表情所反映的心理统一叫作:“我不想活了。” 但即便搞运动搞得每天早上不想活一次,甚至偶尔还会因为运动过度而发烧,研磨也还是在搞。 我经常开玩笑说他跟我是摆烂同盟。但要是严格说起来的话,他应该也算是个努力的人吧。 没什么,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他跟我肯定不是同一种类型的人了。 像打游戏一样,我打mmorpg都是捏脸然后到处拍照的风景党,他是会认真研究技能搭配的战力党,我打种田游戏是什么都种一下留一种放着好看的纯休闲玩家,他是会计算种哪种作物才能收益最大化的数据流玩家。 虽然偶尔也会在某些游戏当休闲玩家,但总的来说,他玩游戏都是很有目的性的。即使一款游戏没有主线,他也会自己设置很多限制条件然后试着进行挑战,然后为游戏已经通关了,不知道下一个玩什么而发愁。 与此相对嘛,我不太在乎游戏有没有通关。反正想起来的时候去玩一下就好了。没有通关也没关系,没有效率也没关系,成天在游戏里干些没意义的事情试图卡bug也没关系。 我们俩这个摆烂同盟的坚固程度就跟马其顿防线一样,每天早上跟他挥手示意的时候,我都能更加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无所谓,反正我在说那些无聊的整活行为的时候他会听。 “我前天坐公交随机下车的时候发现一家店的苹果派蛮好吃的哎,要不要一起?” “有训练……” “ok,记得给我打钱,不过你到家之后看到的这玩意的完整性我不敢保证。” 第4章 “至少口头保证一下。” “这个嘛,我可说不好。” 4? 魔法少女毕业 ◎卡拉ok夜未眠◎ 04. 说到高中生活,一般人都会想到什么?考试、恋爱,还是社团活动? 如果你是在说社团活动的话,我完全没在搞哦。 音驹是并不硬性要求学生加入某个社团的学校。比起跟一群不认识的人交际,我更倾向于放学之后去打工,这样不仅能帮妈妈减轻一些负担,还能顺便攒攒大学的学费。 如果你是在说恋爱的话,我完全没在谈哦。 在音驹读书的这三年,别说情书了,我连「听说某某某对你有意思」这种传闻都没听过,更别说是跟男朋友卿卿我我。 如果你是在说考试的话,我——好吧,这个我就不能不考了。 不过我在高中读书时的水平跟在中学没什么区别,还是在中上成绩区随意蹦迪,还是只写完作业就不再看课本。 音驹作为名校课业确实有点难度,但我记忆力一向好,只要是上课时老师讲过,我刚好听了的内容基本都能做出来。至于那些被我摸鱼错过了的部分嘛……丢分就丢分吧,反正我有及格的水平就行了,多的分数不要也罢。 五光十色的青春是别人的,每天趴在课桌上睡大觉的青春才是我的。 我在人均卷王的三班每天都过得懒懒散散,与此相对的是朋友们的忙忙碌碌。 对黑尾,这种忙碌不只是因为要顾及自己的成绩,也是因为要顾及排球部里其他主力队员的成绩。 毕竟他们的队伍已经成型,要是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因为考试不及格不能上场的话。虽然不至于让全队的水平下降太多,但也肯定会出现一些不良的影响。 “哎呀,果然主将要考虑的事情就是多,我这个善解人意的女高中生很同情你。” “哦?那你要考虑一下来分担我的工作吗?” “我不干。”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至于研磨……嗯——老实说我不太能理解研磨到底在忙些什么。 说他忙吧,他在这段时间内还不忘刷新某新发售的魂系游戏的速通记录,说他不忙吧,那他在每个大课间时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又不是假的。 研磨那时具体看的是什么东西,我没太注意过。所以不怎么记得了,只记得应该是编程那一类的书目,上面的字多得密密麻麻的,多看一眼我都会觉得脑仁疼,也真亏他看得下去啊。 “你这家伙还真是……怎么说好呢,有那么喜欢打游戏吗?都喜欢到看别人做的游戏不爽开始想自己做了。” “嘛,了解一下又没什么坏处。” “行吧,反正你高兴就好。我从以前开始就觉得你比起顺应规则的人,更像是喜欢自己写规则的人了,将来想去干这个也不奇怪。” “这算好的评价吗?” “当然算,顺带一提黑尾的评价是「能者多劳」,换句话说,也就是劳碌命。” “小黑经常在操心,会有这种评价也不奇怪。” “对对。” 我不喜欢「努力」这个词汇,但我周围努力的人总是很多。 虽然我百分之百不会因为受他们影响而想跟着他们去做点什么。但就这种人本身来说,我并不讨厌。 因为我就是这种人的女儿嘛。 母亲当年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生下了我。虽然最后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地鸡毛,但以前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想必也是很高兴的。 幼儿园、小学那会,考虑到母亲的心情,我从来都不会问她关于父亲的事情。但妈妈每次在给我庆祝生日的时候都会主动提起那个人,让我也不知道是该替她生气好,还是该敷衍着她说好好好。最后我领悟到,她可能只是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找个人说说话罢了,无论说的是不是会伤害她的话题。 “爸爸是怎么样的人呢?” “啊,你有兴趣听吗?是个一米八以上的黑发帅哥哦,以前是踢足球的,有次我路过球场,他们球队的球飞出来撞在了我头上,然后我才跟他认识的。” “你是什么受虐狂啊……” “小孩子怎么可以说这种话!我现在常提起这个男人倒也不是因为怀念他,只是因为我发现,我可能确实就是喜欢这个类型啦。” “一米八以上搞运动的黑发帅哥?” “对对!” 在跟妈妈进行过这样那样的恋爱商谈之后,我默默跟黑尾拉开了一些心灵的距离。 开玩笑的,我只是在跟他们俩笑完这件事之后调侃说「黑尾你以后千万别来我家拜访」而已。不然要是他变成我爸了,那我该多尴尬。 “好失礼的笑话啊,不过伯母我记得确实是挺漂亮的。” “对,我妈妈可是会让人「哇」的水平,很遗憾,我好像没继承到这一点,撑死了也就只有「哎你觉不觉得三班的那个谁谁谁还蛮可爱的」「有吗我从来没注意到哎」的水准吧。” “自己说自己可爱没什么说服力。” “研磨,你知道吗,女高中生的心是很脆弱的。” “是吗?” 当然是了,孤爪研磨懂什么女高中生。 为了让他知道对我出言不逊的代价,我追着他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半,在把人逮住之后还对着他已经需要去补色的金发进行了一顿乱搓。 第5章 但要问他的话是否有伤害到我嘛——我的答案是完全没有。 反正我本来就不打算在高中谈,即使在这三年间一个告白都没收到也不觉得遗憾。 唯一能令我感到遗憾的,也许是直到高中毕业,我都没像个一般女子高中生一样,跟朋友去唱卡拉ok。 啊,不过这不代表我没去过这个地方哦。正相反,我在那个时候基本每天晚上都在卡拉ok里泡着,因为我是那里的员工。 研磨跟黑尾想必是没有这种遗憾的。因为我在值班的时候偶尔会看到他们俩跟排球部里的其他人一起来这里团建。 高中毕业的那天晚上他们就来了,我按照标准操作流程给他们整了个中等大小的房间,听另一个服务生说路过那边的时候听到里面吵吵嚷嚷。 时间到之后他们陆陆续续的离开,每一个人在经过前台的时候都朝我挥手打招呼,最后只留下他们俩来。 “七点换班对吧?” “对,还有二十分钟,所以呢?你们俩等我干嘛?” “当然是庆祝啊,这可是我们正式从魔法少女这个岗位退休的日子。” “你一年前就退休了好吧!我跟研磨还讨论过你上大学的时候要寄什么贡品呢。” “喂喂,我是去上大学了不是死了。” “我寄了海盐饼干。” “不愧是研磨,品味很好嘛。” 边上班边跟坐在招待沙发上的朋友随口闲聊,二十分钟一下就过去了。 下班之后我们坐上公交车,哪里也没去,只是普通的在街口便利店里买了两包那种一包里有两支,可以掰开分着吃的冰棍。 他们一人掰一支给我,我一个人吃两支,血赚。 “对了,研磨,我听到你唱歌跑调了。” “哈!?” “隔着五十米六堵隔音壁听到吗?厉害啊。” “呵,这就是魔法少女的超能力,没想到吧?” 超能力这种东西我当然是没有的,要相信科学。我会知道只是因为研磨的布丁头太显眼了,同事跟我说,他路过的时候听到那个找不着北的曲调忍不住多笑了十秒而已。 5 空间跳跃之术 ◎施法前摇两小时。◎ 05. 高中毕业后,我跟研磨上了不同的大学。 这家伙毫不意外的考入了本地名校。至于我嘛,只能说是又擦着分数线考到了一所还不错的地方大学。 对于这个考试结果,我没什么不满意的。因为东京本地的学校大部分都含金量较高,一看就不好混日子。所以我一开始就没把它们列入考虑范围内过。 录取我的学校在宫城,是个距离东京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地方。据说研磨和黑尾打球时认识的一些朋友老家就在这里,那我想这边应该也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开学前的暑假,我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做着各方面的准备,比如说打工凑学费、购买校内住宿所需的一些杂物什么的。研磨则是开始研究起了电脑硬件,说打算之后自己组一台上学时要用的电脑。 也不知道他都把那在我看来非常宽裕的零花钱花去哪了,有段时间,他居然跟我说钱不太趁手,问我觉得有没有他能干的打工项目之类的。 我的答案是不知道,因为我找打工项目从不靠人介绍,也不考虑合不合适,我都是直接走进喜欢的店里问他们现在还招不招人的。如果这家不行就下一家,下一家还不行那就下下家,反正总有一家能用到我。 研磨在听完我这个「毫无技术性和人脉关系只有硬莽」的应聘小技巧之后,脸上几乎是立刻就露出了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 我让他别想着打工了,这不是你这种社恐患者干得来的事。 他不说好还是不好,但他在大学期间确实没去打过工。因为他在大二的时候就直接自己当老板实现财务自由了。 啊!可恶……可能这就是人生的参差吧。 说不羡慕是假的,如果那个时候爆发丧尸危机,我被人咬了变成丧尸的话,肯定第一个就去啃他的脑子。 但是很可惜,丧尸危机并没有爆发,我也当然不会去啃他的脑子。 作为一个贫穷且不讲理的熟人,我最多也就把他的头发摸乱乱。然后被他随手抓两把捋平而已,对他的存活基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他的大学生活是不是玫瑰色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大学生活肯定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与此相对,我的大学生活倒真的比较像玫瑰色了。 是因为「新学期出道」得比较成功吗?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升上大学后突然变得受欢迎起来了。 我们宿舍是四人寝,入学后我迅速跟另外三个女孩混熟成为了朋友。其中一个女孩子叫明美,目前来说应该是我除了妈妈以外唯一的女性密友。 受她的邀请,我加入了本校的文学社。尽管只是所谓的「幽灵社员」,但这应该还是我第一次正式参加那什么……学生类社团。 明美拉我加入的时候说:“参加我们文学社你什么也不用干的,只要坐在那里听就行了。想玩手机也可以,想不出席也可以,来挂个名定期刷一下存在感就能凑到学分了。”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言,文学社之所以能成为我校第三大社团的原因之一就是这里非常好混日子。我还是古文专业的,混起来就更加专业对口。 第6章 高中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际交往,我下课不是在写作业就是在睡大觉。即使偶尔醒着有空也都是在跟研磨说话,基本不会跟其他同学有什么太多的交流。而在大学的文学社里嘛……只要是去签到了的日子,我都至少会看在学分的面子上跟别人聊两句,聊得多了,就难免会跟一些原本不熟的人混熟。 于是,在大一第一学期中的时候,我收到了人生中第一份来自他人的告白。 对方是我在文学社认识的同学,性格很腼腆,长得也不难看,我并不讨厌。 我同意了他的交往请求,我有了第一个男朋友。但是这位同学在一个星期后就泪眼朦胧的向我提出了分手,理由是感觉我并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所以在硬撑。 “倒也没有硬撑这么严重吧……” “前半句你都不反对哦。” “呃……好吧,我很抱歉。” 在那之后,我还陆陆续续跟好几个人交往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谈不长。 为了理解这个问题,我打电话去请教了「人生的前辈」「退休魔法少女」「未来劳改模范」的老朋友黑尾铁朗。 “最后一个称号我不记得我有拿过。” “没事,就当我提前送你的。” “所以呢?你想问什么?” “就是那个啦,为什么我这恋爱都谈不长。” “这个啊……你都是以什么标准答应别人的告白的?” “我觉得我对恋爱对象的要求很低了啊,只要是身高低于一米八、脸长得不难看、有说过几句话且敢于向我告白的人,我基本都会考虑一下。” “你这个标准是不是低过头了?” “总的来说就是只要跟我告白,我觉得不讨厌对方就会答应吧,反正没什么坏处。” “那就不奇怪了。” “为什么?” “好,现在假设我是这个人吧,我跟你告白。然后我们交往了,我试着跟你讨论排球的话题。” “我不喜欢这个哎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周末我尝试约你出去的话?” “抱歉,我还有打工。” “我觉得你每天打工太辛苦了,跟你说可以全额或者半额承担你的学费的话?” “倒也不必,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留着多吃点饭吧。” “好,示范结束。你觉得为什么?” “嗯……好吧,确实不太合适。” 挂断跟黑尾的咨询电话之后,我还跟明美聊到了这个问题。 她的批评更直接,直接就说我这是态度有问题。 “「不讨厌」跟「喜爱」之间可是有很大差距的,以随随便便的心态接受别人认真的告白是一种冒犯,反过来也一样,你知道吗?” “对对,我知道了。” “扯,我看你根本没懂。” 为了证明我真的有在好好改邪归正,大二的时候,我接受了隔壁系一位前辈的告白。 在开始跟这位前辈交往之后,我尽量克制住了自己对无聊话题的不耐烦,做到少说多听;在收到去哪玩的邀请时权衡利弊,看银行卡里的余额数决定这周要不要请假;偶尔也让对方请我吃饭或是送我一些小东西,然后再买一些价值相当的礼物送回去。 这些行为可能确实有一点效果吧,在诸位前男友中,这位前辈跟我交往的时间是最长的。但在大二第二学期中的时候,他也还是跟我提出了分手。 “感觉真是抱歉啊,我并不是想让你过得很辛苦才告白的。” “并没有……” “没有吗?一开始那个对我说话没大没小的后辈哪里去了?” “唔……” 说来愧疚,但在前辈提出分手的时候,我确实松了一口气。 他是在那天晚上上完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提的,说完就朝我挥挥手回宿舍去了,把我自己留在了操场上。 换作平时的话,他应该会跟我在操场上走几圈再回去,现在就只能我自己顺着习惯走两步了。 可能是因为真的太无聊了吧,我突然很想跟别人聊两句。于是摸出手机拨了研磨的电话号码。 “喂?” “喂。” “哟,晚上好啊老总。” “我要挂了。” “别别别,我就是嘴贱一下嘛。” “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跟人说点废话所以打给你了。怎么样,大学有趣吗?我有个玫瑰色的大学生活哦,倒是研磨你真的没问题吗?有交到朋友吗?不会还是整天在角落里阴暗地打游戏吧?” “还好,新朋友姑且有一两个。” “怎么还是个约数啊,别不好意思,要是觉得寂寞的话大可以说一声,我会用空间魔法跳过去找你的。” “你是魔法少女吗?” “不,现在再做魔法少女就超龄了,魔法师吧,魔法师是没有年龄限制的。” “是吗,用什么法术?” “新干线瞬移之术,施法前摇是两小时。” 我听到研磨应该是在另一边笑了一下,呼吸吹在听筒口,传来一阵嗡嗡声。 不知为何,我突然很想见他。于是我立刻就挂断电话,沿着跑道走了出去,走到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等车,让公交车把我运到最近的站口,马上去坐了新干线。 宫城到东京的车程大概是两个小时左右,我抵达研磨租住的和式大宅前时刚好晚上十二点。 第7章 他对我的到来应该是很惊讶吧,因为我看到他把玄关门来回开关了三次才最终缓缓拉开门让我进去,脸上还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还真的用了啊,新干线之术。” “对,因为我想见你就用了,宿舍已经熄灯了,收留我吧大人——” “姑且欢迎吧……” “「姑且」是多余的,下次直接说欢迎。对了,我买了《just danc》,打不打?” “打。” 成功入侵私人领地,我拉着时间很贵的老朋友一起连跳了几首曲目的舞浪费时间。 据我所知,他好像没有不擅长的游戏类目——也许卡拉ok点唱机的评分系统算一个——所以几首跳完他的分数都比我高。 可恶,是因为搞过运动所以身体会比较协调吗?是因为他脑子中央集权比较成功所以四肢特别听话吗? “对了,不会打扰到邻居吧?” “现在才想到已经晚了,不会,这是最里层的房间。” “呜哇……房子大真好。” 被我拉着活动完身体之后,研磨就坐回了电脑前开始继续搞一些我不理解也不打算理解的东西。 我在铺了榻榻米的地板上躺着发了一会呆,在感觉困意开始渐渐涌上来之后才爬起来去问他多余的被子放在哪。 “背后的壁橱里……别直接睡里面,又不是哆啦a梦。” “好吧,哆啦a磨。” 我在和式大宅的客房里凑合睡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爬起来去赶新干线的早班车回学校上第一节课。 在第一节课上打瞌睡的时候,我忍不住开始想自己整这活有意义吗? 但是无所谓,我做事从来不在乎意义,就像研磨做事很少没有目的。 6 高玩的执念 ◎买不如蹭,蹭不如抢◎ 06. 我的朋友明美小姐是位远近闻名的「占卜师」,擅长用各种占卜手法做预测,以此来为他人解决各式各样的烦恼。 实际上她的专业是民俗学,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因为要写论文和一点点个人兴趣。 至于这些占卜是否可信,她是否真的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明美的答案都是否定。 “所谓的占卜实际上就是一种话术,那些仪式性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只是用来给对方进行心理暗示,借此增强说服力的。真正起作用的是跟来访者聊天,观察来访者的言行,猜测对方可能是什么类型,对什么事会做出什么反应。实际上在面对这件事时想听到的是什么建议——在确认这些事之后,我会说一些含糊其辞并且顺着对方心意来说的话,这样就皆大欢喜了。” 按照她的说法,占卜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实际上做出了决定的还是来访者本人。她从不会对人掩饰占卜的本质,但来找她做「人生商谈」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我想这就是人类这种生物好笑的地方。无论是在生理上还是在精神上,「安慰剂」这种东西都能对我们有效,占卜又何尝不是一种精神安慰剂。 平时看花钱找明美占卜的人,我虽然口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仍然会觉得他们有点无聊。毕竟有这个钱你拿去干什么不好?非得用来买个安心吗?但后来轮到自己,我就能对这些无聊人士的行为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了。 在大二被前辈甩掉之后,我也找明美进行了一次——“人生商谈。” 这孩子很厚道,说看在我们是同学、舍友、文学社幽灵社员、某游戏男角色单推人的份上可以给我免费,然后用尽浑身解数给我算了那么几卦。 说到这个我不得不吐槽她在这方面的混乱之处。世界上的占卜方式虽多,但她把六爻、相面、塔罗、星盘、水晶球、龟甲卜全部拿来对我用一下,是否有点太超过了,这已经是放在古代会引起圣战的程度了吧。 不过,花里胡哨的仪式性行为虽多,但最后占卜的结果倒是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基本只有一个。总结一下就是:“良机一直都在你眼前,不必舍近求远。” 在得到这个结果之后,虽然很扯淡,但我确实感到安心了不少。从此我不再随意答应别人的告白,但也没再对我的感情生活做出过什么积极的尝试。 因为「良机近在眼前」的话,就说明这个机会已经离我很近了。即使我什么都不做它也有可能砸上来。 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努力?我不喜欢这个词,之前的事实已经证明我越努力事情就会变得越糟。 如果机会真的近在眼前,那我等它撞过来好了。即使不撞过来就这样错过也没关系,那说明它离我还是不够近,不要也罢。我只喜欢触手可及和踮脚就能碰得到的东西。 于是,我剩下的两年大学生活都在单身中度过了,我的心中充满了安宁。 在没有打工,学校放假,明美也没空陪我的日子里。要是实在闲得无聊,我会回东京去见见母亲、研磨,或者黑尾。 母亲还是老样子,要说最近有什么改变的话,就是终于有了比较稳定的工作,目前在一家文具公司的销售部门当小组长,姑且也算是混得不错了。 她做饭的水平从我幼年时起就没好过,撑死了也就熟了能吃且吃不死人的程度。现在我不常在家,没人给她做饭,她基本都是在外面随便吃吃,最近都有空跟我抱怨饮食不规律害她脸上长了好些痘痘,可见其闲。 第8章 黑尾上大学之后就没去体育社团了,而是加入了类似学生会这样的学生管理组织。 我记得他大学的学生会不叫学生会,有个特别中二的名字。但具体是什么名字现在忘了,总之他这个大学生活过得是挺忙的。 有次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好在家里整理图表,把五张资料用订书机订一下变成一份。 我坐下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订书机就被塞到了我手里,然后说几句他递一份资料给我,我订一下,说几句他递一份资料给我,我订一下。 我跟他闲聊了一个半小时,不知道订了多少份资料。等到时间了,差不多该走的时候,他站起来送我出门,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被讹了一个半小时的劳动力。 这口气我当然不忍,当时我就向后朝着他的腹部来了一记肘击,没想到他早有防备,马上就用手挡住了。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呢,现在才察觉会不会太晚了。” “压榨女大学生的劳动力,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哪里哪里,完全不会。” 还好他家里都是正经人,不然我不敢想象黑尾要是换个环境长大,诈骗界会有怎样一颗业界新星冉冉升起。 至于研磨,嗯……感觉他忙不忙这件事挺薛定谔的。 有时候我问他方不方便我现在过去玩,他会说在忙,不在家,最好不要,但有时候他又好像特别有空。比如说我们学校办学园祭那会,我邀请他们来玩,黑尾说在准备一个重要的考试没来,研磨这个大忙人却来了。 “欢迎领导莅临指导,小的不胜感激。” “我现在就回去。” “不要这么说嘛,来都来了。” 大学的学园祭说到底跟高中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群学生分班级啊,社团啊在搞什么作品展示、才艺表演或者办摊位之类的。 我们文学社每年这个时候的例行作品展示都是做一本小册子,里面收录了成员根据社长这一期给出的主题写的小说或散文。 当然了,这个小册子的制作名录里不会包括我,因为我根本没有作品。 混熟之后,我曾经跟明美说过「我想当个废物混吃等死轻松过活」的人生理想。她推荐我将来当个作家,说作家即使整天无所事事也可以跟别人说自己是在取材。我跟她说别在这发癫,当代日本有一亿多人,识字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会写字的人有这么多,可日本的夏目漱石却并没有这么多,可见当作家确实是很难的,这个活我可干不了。 以我这种回忆一件事都能左一榔头右一榔头,频繁走神想到其他东西的叙述方式,去写小说想必只能让读者摸不着头脑吧。所以我很有自知之明的摸了,省得给我们文学社丢人。 我在参加的社团没什么可展示给研磨看的。但其他社团和其他班的活动也还算有趣。 应该算有趣……吧?反正我带着研磨大致在学校里转了一圈,他看起来没有不耐烦。 “你们没有摊位吗?” “那个啊……我们班的摊位还挺普通的,应该说是普通到有点俗套了,就是用玩具枪打娃娃,娃娃掉下去了就送给你的那种。你感兴趣吗?事先说明,这玩意不太好打哦,虽然你fps游戏玩得也不错,但现实打枪跟游戏里肯定不是一回事。” “嗯。” “行吧。” 他点头,我像个导游一样走在前面尽职尽责的开路,一路把他带到了我们班在操场布置的摊位上。 这个时段看摊位的刚好是明美,这家伙老铁公鸡了,没让我白拿摊上的子弹,还是按照标准收费含泪赚了我这个挚友的钱,真是个屑人。 摊位上的枪有两把,我买完一弹匣十发的软木弹之后让研磨按兵不动,先看我示范一下。 他点点头站远了点,意思意思给我让出了操作的空间,我把弹匣装好上膛,心里忍不住开始犯嘀咕。 实际上我当然知道他不需要示范,但是我平时fps游戏总是干不过他,现在难得有这个机会在研磨面前得意一下,我当然是要尽情得意。 奖品有四等,等级和玩偶的大小直接挂钩。 我对着三等奖那一层开枪扫了一通,十发里中了四发,成绩还算不错。 明美把我打下来的那几个猫玩偶捡过来递给我,我深感得意,忍不住对着他呵了几下。 研磨对我的挑衅没什么表示,他只是平静地走过来付钱买了一弹匣,让我走开点,然后开始拉栓。 “特奖,不打吗?” “不,那个体积也太为难了,有三等奖就好,我比较喜欢容易拿到的,这样即使后来弄丢了也不心疼。” “嗯——” 他闭着嘴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长音节,然后朝着放在展柜最顶上也最大的特奖发起进攻,很快就打空了一弹匣。但那个有半人高的招财三花猫玩偶还是纹丝不动。 “你看,我就说不行了。” “手感怎么样?” “什么?” “准心。” “你说这个啊,我想想……准心应该偏了吧,15……啊不,应该是13度。然后每隔三发好像都有一发力度会减弱,扳机也有点卡壳,不太好操作,手感不怎么样。” “嗯,确实不好。” 他对我的话深表赞同,然后果断的又买了三个弹匣,在我看冤大头一样的眼神里继续对巨大三花猫发起了进攻。 第9章 在打空两个弹匣之后,他似乎是终于适应了那把破枪槽糕的手感和微妙的弹道,用最后一个弹匣的前七发破坏了特奖的平衡,后三发给一二三等奖各来了一下。 巨大三花猫和三只小猫玩偶同时飞起倒地,游戏主播界名人大胜利,我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嗯。” “送——我——” “不,你自己打。” “哎——好麻烦,而且你真的要抱着这么个东西招摇过市回东京吗?” 研磨被我噎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很有道理,然后马上打电话叫了宅急便来把这玩意寄回去,把我在旁边看得很无语。 可恶,有钱人真好。时间差不多到之后,这位大忙人就两手空空的跟我告别,坐上了前往东京的新干线。 我回去跟明美和其他同学一起收拾摊位,给晚上的舞台表演腾出位置,忍不住开始边收拾边抱怨。 “那家伙也太不识趣了,我只是想体会一下被帅哥送战利品。” “不是送了吗?这个二等奖。” “得了,这哪是他送我的,这是我看宅急便的人打包塞了三个已经塞不下这玩意当场从他手里抢的。” 学园祭结束后,我把自己在摊位上打到的玩偶分给了舍友,还顺便把一个写着「抢劫」而不是「招财」的招财猫玩偶寄给了黑尾,只有研磨没份。 笑死,他哪个没有,还要我寄?我把从他那里抢来的三花摆在床头天天打一拳,从上大学一直打到了工作后。 7? 安全屋 ◎城市迷宫◎ 07. 大一的时候,我跟研磨、黑尾都满二十岁了。 为了表示庆祝,我们三人齐聚一堂,各自买了自己想喝的酒类和含酒精饮料凑到了研磨家里开怀畅饮。 具体过程姑且不论,总之我在一杯杯乱七八糟的酒精饮料下肚之后似乎是喝醉了,视野逐渐模糊,说话胡言乱语,然后我就失去了记忆。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啊,停一下,这不是那种小说,所以你最好不要期待会出现什么酒后乱性的展开。实际上人在喝醉的时候是好不起来的,真能在现实中出现这种桥段的男女,只能说明他们是早有预谋,别什么事都怪酒精。 不过酒精显然也不是个完全无辜的东西,反正在我这里不是。 酒醉清醒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吃着研磨一大早叫的外卖,听了黑尾一耳朵的教训。 他说的大部分内容我都左耳进右耳出了。但总的来说,他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以后别在外面喝酒。因为酒品太差,跟不熟的人喝恐怕有社死的风险。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跟研磨都露出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虽然我对自己酒醉后都干了些什么毫无记忆。但对他们说的这番话,我确实是深信不疑。 因为我妈妈的酒品也不好,每次出去喝多了回来,她都会抱着我又哭又笑,然后吐得稀里哗啦的,开口就是一堆「宝宝这个家没有你怎么办啊」“天底下没有比你更好带的孩子了,妈妈好喜欢你哦,亲亲”之类的怪话,害我一整个晚上都睡不好。 考虑到一些遗传学上的随机性,我没能遗传到她的美貌却遗传到了她糟糕的酒品是完全有可能的。 因此,我后来就基本不跟妈妈、研磨、黑尾、明美以外的人一起喝酒了。 这份谨慎在出社会之后理所当然的给我带来了一些麻烦,比如说在公司团建的时候,我当众给了拼命劝我喝酒的小组长一巴掌。然后就此丢掉了自己的第一份正式工作。 好吧,以上说的这些或许都是借口。老实说我在打他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你这家伙是没长耳朵还是听不懂人话啊,都拒绝过这么多次了还硬劝我真是给你脸了,我们老总都不敢这么对我,你算哪根葱?”而不是自己酒品不好可能会给别人造成麻烦。 体恤这种无关人士的温柔我是没有的,反正千错万错不是我的错。 可能正是因为缺乏这种体贴吧,我在毕业后的就职之路并不怎么顺利。很快,我换工作的频率就赶上了当年大一大二时换男朋友的频率。 明美问我是不是心太不静了,可我觉得不是。 毕竟我对自己的正式工作其实没什么要求,只要有五险一金、勉强够在东京生活的工资、每周至少休息一天、平时工作不算太忙这几个条件就可以了。只要是满足这几个条件的工作,我都很愿意在这个岗位上干到老死。无论这份工作内容是多么的无聊,以此为职业的人生是多么的没有意义。 就跟找兼职时一样,我找正式工作也没什么特别偏向的岗位。 只要是肯招募我的公司,我都能在一段时间的培训后掌握大部分的工作内容,平稳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力求让公司留下我在这老死。 但很可惜,我目前待过的这些公司好像都不止要求我做好分内之事。 “所以呢?你这次又是因为什么离职了?” “啊,我们部门有个领导骚扰女同事,同事把他告了,我出庭作证,然后官司赢了,我就没工作了。” “好吧,虽然我这么说听起来像幸灾乐祸,但是你干得好。” “是吧?反正不是我错。” “那你现在怎么办?又暂时去打几天零工?” “对,顺便去研磨家住几天。” 第10章 “呃……好吧。” “啧,没劲。” 明美现在真是冷静多了,但我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听我说「去研磨家住几天」的时候被冰淇淋呛到喉咙狂捶胸口的傻样。 不过好吧,可能是因为听多了,这一招对她已经没有了效果。 啊……怎么说呢,事先声明,我跟研磨并不是那种关系,目前也没有在同居。我只是在找不到正式工作,需要打零工度日的时候,为了节省房租会跑去他家避难而已。 大学毕业之后,研磨的生意好像是做得非常好——具体有多好我已经没什么概念了——总之应该是赚了不少钱吧,他跑到港区的六本木新城买了房子,正式成为了我们周围同龄人中最出息的那一个。 我妈在跟我聊到他的时候会抱怨我当年的不努力。要是我高中的时候也努努力考一下东大跟他当同学的话,说不定今天也能像他一样出人头地。 我对此的说法是否定,先不看我考不考得上吧,她也不看看这个学费我们家怎么出得起,搁这给我做梦呢,要考你考,要是你考上了我就供你。 “那还是算了,要是你都考不上的话,妈妈就更不行了。” 她在那之后再也没在我面前嘀咕过那一套鬼话,但还是很鼓励我跟研磨搞好关系。 那这个嘛……我觉得我们关系已经够好了,再搞好点就不太礼貌了。虽然我们平时说话的时候好像也不是很有礼貌。 第一份工作告吹的时候,我租住的公寓租约也差不多到期了。 房东不打算续租,我迫不得已,只好上午打零工,下午到处去跟中介看房子。 要说东京就是这一点很不好,但凡是靠近商圈的地方,房租都贼啦贵,可要是价钱合适的呢,通勤时间又贼啦长。 每次看房子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东京这种大城市像个迷宫,人在里面走来走去,脚步不停,可是走到哪都看不到出口。 为了减轻压力,我也向为数不多的朋友们咨询了一下这个问题。 明美说她帮我问一下搞中介的朋友。黑尾说等他一下然后发来了一份很合用的租房信息表格,研磨说他等下就要开会先挂了。然后托人送来了一只钥匙和一张便条,上面写了某个地址。 收到装着这玩意的文件袋的时候,我还在便利店里打工,拿着那张便签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个地址有点眼熟。 一分钟后,我才发现这个地址上写的好像就是我工作后还没来得及去拜访的他的新居,这个消息顿时把我冲击得嘴角抽抽。 好吧,是的,实际上「去他家住几天」这个台词第一个吓到的人是我而不是明美。 虽说我上大学那会偶尔会在去看他的时候顺便在他家客房里过夜。但直接住到同龄异性朋友家里是否还是太超过了,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想的。 掐着表看时间,我大概在两个小时后拨打了他的电话,对他这个简直可以说是没有常识的行为进行了一番强而有力的吐槽。 他接电话的时候应该是在吃饭,我听到一阵咔咔咔的咀嚼声,然后等到我讲完的时候,他灌了口饮料把吃的东西咽下去,接下来开口的一句话就把我给撞死了。 “你还有多余的钱吗?” “很好,你说服我了。” 暂停,常识先放一边,我先为金钱折腰吧。 在明美听到消息被冰淇淋呛到,黑尾莫名其妙的「哦」式感慨里,我当天就收拾东西,拎包住进了研磨家里。 他的新房子跟之前租住的老房子不同,房间基本都是洋室,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大,很大,大到如果我想且足够小心的话,甚至有可能在这里生活却完全见不到他的地步。 当然了,我也没必要做到那份上。 首先我们是发小,这点信赖关系还是有的。 其次,呃……可能比较失礼,但就是,怎么说呢,他从小到大掰手腕都没赢过我,明美问我是不是太没危机感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下意识冒出来的三个字虽然很失礼但确实是…… ——就凭你? “好失礼啊。” “对不起嘛,但这个是说你可以信赖的意思哦。” “嗯——” 凭借多年友谊带来的信赖关系和相对战斗力的绝对自信,我开始时常在一些经济过度阶段跑来他这里暂居,等到找到了正式工作再搬出去。 三五次之后,我觉得搬行李麻烦,所以询问了他能不能干脆在常住的房间里放一些基础衣物和洗漱用品这个问题。 研磨表示无所谓,反正他又用不到这个客房。我倒是劝他再考虑一下,不然他要是哪天谈了女朋友,带对象回家的时候被看到家里还有这种东西的话,问题比较严峻。 “无所谓。” “行吧,那要是你将来因为找不到对象被阿姨抱怨的时候别找我要精神损失费。” 我听到他在旁边笑了一下,然后随手连按手柄按键打出一个连招,让屏幕上的草薙京把我给杀了,一个大大「ko」正在指责着我的分心。 跟他住在一起实在不是件困难的事。因为他基本不是在外面忙自己的事就是在家睡到下午才醒,然后晚上爬起来一个人在游戏室里阴暗地打游戏。 房租方面,他只收了我水电费的部分,这点钱别说是放在港区了。即使放在乡下地方,也只能说是在做慈善。 第11章 有时我因为心里过意不去,会主动尝试做一下家务,比如说扫扫地、擦擦灶台、按照垃圾分类回收标准照时丢垃圾什么的。 研磨对此的意见是不赞成也不反对,他只让我给钟点工留点活干。 考虑到常来帮佣那位太太家境贫寒,并且还有个才十岁大的女儿,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渐渐的,我在他家住时就连家务也不怎么干了,唯一保留下来的项目只有周末时会问问他,房间里需不需要扫下地。 通常来说,我下班站在他房间门外敲门,问他是否需要清洁的时候都是在晚上十点,这个时间段他一般都是在电脑前处理什么事情。 如果他说不需要,我就当场离开去洗漱,然后回床上躺平做尸体。 如果他说需要,我就带着扫把开门进去,意思意思把他本来就很干净的卧室地面积了不知道有没有一微米的灰给扫出去。 说来比较好笑的是,他每次在我进去打扫的时候都会把脚收起来,整个人蹲在电脑椅上,然后推一下电脑桌,靠反作用力来把自己连人带椅子的推出去,自动自觉的让出清洁路径。 这个熟练的举措显然不是一天练成的,也不知道阿姨以前说过他多少句。 “好,结束了。” “嗯,出去记得关门。” 可能是因为有人给我兜底吧,我之后在外面工作更不「体恤上级」了。 反正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辞职,暂时打零工维生,等待下一份工作出现,这段时间去研磨家住几天。 这种生活状态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还不坏。就像社会的车轮把我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两下,我颤颤巍巍地终于摸到了迷宫安全屋的门口,并且在这里登记了一个永久传送点。 偶尔,研磨会问我之后是否有规划,我说我对未来的规划就是没有规划,开心的得过且过就可以了。 明美问我是否考虑过将来,我的答案是不考虑,因为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将来。 “有正式工作的时候就以最低限度的勤奋工作,没有正式工作的时候就打零工找正式工作。要是干得不开心或者腻了就辞职,就这样开开心心、人畜无害、一事无成的度过每一天好了。” “等到我打不动零工的时候,妈妈应该也去世了吧,那我就继续这样懒散的活着,等到什么时候觉得人生也很无聊了,就在地图上选一条幸运河流,从桥上跳下去。” “是吗,那到时告诉我好了。” “哦?你要来救我吗?还是要劝我别轻生?” “不,我会公开你的搜索记录。” “啊!?不是,等等,怎么这样子,这也太恐怖了吧!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我死了都不会瞑目的,我要半夜从地狱爬回来找你!” “嗯,欢迎。” 大半夜关着灯只靠屏幕光打游戏实在是个坏习惯,我偶尔会觉得他被一些烂话逗笑时的眼睛和发尾都比我的前途还光明。 8? game over ◎人生像个无限池。◎ 08. 前略,住在东京练马区的妈妈和不知道在不在地狱里总之我默认你在的爸爸,我在半个月前恋爱并光速失恋了,对方是跟我认识了有十四年之久的孤爪先生。 啊……这个称呼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用,但是感觉好奇怪,我也叫不习惯,还是算了吧,我一切照旧好了。 其实就事情本身来说,这件事并不复杂。起因是半个月前的某天,我找到了新工作,为了表示庆祝,我就在便利店里随手买了一打啤酒和一些下酒菜回去敲研磨的房间门,问他有没有时间陪我发癫。 他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反正五分钟之后,我们就坐在了客房铺着地毯的地板上开始边喝酒边闲聊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席间,我跟他提及了一款自己最近在玩的手机游戏,并且狠狠地吐槽了一通这个破烂玩意的玩法之无趣,剧情之老套,机制有多恶心、判定有多么谜。 要说都这样了,我到底是在沉迷它什么的话……可能是因为它出的某个角色刚好人设、立绘、语音、强度都对上了我的xp吧。人是无法违抗自己的xp的,或许有人可以,但显然我不行。 临近新年,各大手游厂商都在抓紧时间出一波活动坑钱,我玩的那个游戏也不例外。 众所周知,我的事业运一直都很差。这一点体现在学习上是原本该答对的题目因为小数点标错位置而丢分,在工作上是明明不该我背的锅莫名其妙落到了我头上,那放在抽卡这里嘛……就毫无疑问是想抽谁,谁坠机了。 “啊啊啊——为什么就是抽不到呢?抽来抽去只有一个保底的ssr,虽然也不是不好用,但这样让人很不想养啊。” “那换个游戏?” “不要,现在在up的这个角色设定跟立绘我都很喜欢,而且强度也是重量级,就算抽不到,我也要硬抽两百次去商店里换到!” “第一次听说你玩游戏还有这种执念。” “因为漂亮嘛,我喜欢这种脸的帅哥,金发帅哥天下第一!” “嗯——” 通常来说,研磨在应答时发出的单音节都没有太具体的含义,需要根据上下文来理解它的意思。 至于刚刚那一声嘛……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判断,听起来像是不太高兴。但他这份不快究竟来自于何处,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 第12章 我猜测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我现在在玩的这款手机游戏。不过倒也不是针对它,据我所知,研磨好像不喜欢大部分的手机游戏。 倒不是出于什么「高贵的主机玩家对手游玩家的鄙夷」,只是因为他觉得市面上99%的手游都属于玩法极其无聊的赌博模拟器,而他对无聊的游戏又没什么耐心。 关于这一点,我深表赞同,但我是个无聊的俗人,所以我玩得下去。 万策尽之后,我把手机丢到一边,哀嚎着躺倒在了地板上。 柔软的绒毛瞬间包围了我,微妙的令人感到安心。旁边的研磨可能是拆了一盒巧克力棒在啃,我听到一阵规律的咔咔声。 “研磨啊。” “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以前高中的时候,我好像经常说「你们俩能不能努努力变成有钱人养我啊」之类的烂话。现在倒是不太敢说了,因为你们俩无论哪一个都真的养得起,唯一养不起我的好像除了我妈就是我,总觉得说出来好伤自尊。” “那要为我工作吗?” “不要,我还是比较喜欢跟你没大没小的说话。如果有雇佣关系的话,我就不好意思对你说话太大声了。” 他用啤酒瓶底冰了一下我的脸,意思应该是「你随意。」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我那个时候喝了两瓶啤酒,距离我这个酒量极差,酒品还不行的酒鬼开始发疯的阶段已经不远了吧——总之,我突然很想跟他开开非常不礼貌的玩笑。 “研——磨——” “嗯?” “要跟我交往吗?” “……” “啊——你干嘛沉默啦,我受伤了。” “不好笑。” 他咬巧克力棒的咔咔声停止了,我听他的语气好像不太妙,马上就爬起来跟他道了歉。但他身上的情绪低气压好像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还因为我及时的道歉变得更严重了。 这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很适时的响起了明美的声音——以随随便便的心态接受别人认真的告白是一种冒犯,反过来也一样——反过来,以随随便便的心态向别人告白也一样。 我不严肃的玩笑有了一个很严肃的回应。研磨一本正经的拒绝了我,理由是让我别把他当成人生的保底卡。 他问我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是基于什么心态,什么理由,想得到的到底是什么结果。如果他真的答应了,那我该说什么,是要实话实说只是在开玩笑践踏别人的好意,还是心里过意不去顺势就这样在一起? “你真的有想过吗?” “抱歉。” 那天晚上,我们久违的不欢而散。 我没敢继续喝下去,在研磨回房间后,我把剩下的下酒菜倒掉,未开封的零食和啤酒放进了冰箱里,很难得的在他家客房的床上度过了一个难眠的夜晚。 临近年关,新房子是不好租的,即使我现在在他家里住得很尴尬,也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去,反正他又没说要赶我走。 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他家的房子是属于大到了如果不想见他就可以完全见不到的地步。 尽管我现在确实不太想见他,但刻意去躲是没有的,见不到他只能说明是他也不太想见我。 可恶,好亲切,这种亲切更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混蛋了。 直到公司在新年一周前开始放年假,我也还是没能跟研磨和好。因此,今年的过年归程我去蹭了黑尾的车回家。 妈妈来公寓楼下接我的时候有点意外。但总的来说依然喜气洋洋,还在黑尾开车走后问我是否终于回心转意,打算开始跟她站在同一个xp系统里。 我听完马上就给了她一脚,被她轻松愉快地跳起来躲开了。 “大扫除你做完没有啊?” “还没做呢,这不是等你回来一起嘛。” “啊行吧行吧。” “那我帮你把行李打理一下——哦,小猫哎,什么时候买的?” “不是,这个玩偶我都有好几年了,你怎么才发现。” “那我就是刚刚才看到嘛,还挺可爱的,送我——” “不给,你喜欢你自己买一个。”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不过要是你很喜欢的话就算了。” “对。” “好吧,既然你喜欢,那要好好收着哦。” 妈妈帮我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清出来的时候,随手将已经被我揍了五年的三花玩偶摆在了床头。 我感觉她好像在给我演话里有话,但以她一惯说话不过脑子的作风,又好像不是演的。 好吧,总之我是有点被劝到了。 说到底我根本没打算跟他绝交,这件事本来也是我错,问题只在于我实际上道过歉了。但他依然在生气,我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原谅我。 关于这个问题,我尝试过跟明美或者黑尾做一下人生商谈。 但明美在听我说完全过程之后光顾着在那笑,然后说:“你可算吃到教训了。”就没了下文,显然是觉得我非常活该,不想管我这个傻事。 至于黑尾嘛……他委婉一点,但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所以说这真的是这么严重的事吗?因为我嘴贱了一下他就打算跟我绝交?他有这么不想出现在我的卡池里吗?”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觉得他应该都不是这个意思。” “搞——不——懂——” 第13章 “别撒娇,脑子再好不用也是会生锈的,这次你就当是在玩解密游戏,好好考虑一下吧。” “切。” 尝试调用外置大脑失败,我只好凑合又用回自己的原装件了。 我确实很少用自己的脑子想事情,因为我做事基本只看感觉和心情,意义这种东西我基本不会去考虑,深意这种东西我完全不会去追究。 要问让研磨原谅我的方法的话,我是一个也想不到。但要问关于他能想到什么东西的话,倒是有很多。 嗯……比如说他中学的时候借给我的那台旧游戏机? 它现在就在我的挎包里,我在工作之后终于有了点闲钱,把它从研磨手上买回来了。 毕竟严格来说,它可是我小时候摸过的第一个正经玩具呢。 小学和幼儿园的时候,因为我年纪太小,妈妈不放心让我到处乱跑。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她每天接完我放学过后都会直接把我反锁在家里,自己再蹬着自行车去上晚班。 这一行为我在现在看可觉得太危险了。但是很遗憾,我没什么地方可以指责她的。 那个时候,妈妈在东京举目无亲,没有可以托付孩子的朋友,也没有处得好的邻居,更没有这个钱能把我送去托儿所。 除了把我关在家里,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方法能令她安心。 那一个人在家肯定很无聊嘛。即使我有作业要做,做完作业就可以一直看电视看到她回来为止,在家也还是无聊得不得了。 买新玩具是舍不得的,捡别人不要的玩具这种事我妈是绝对不会干的。 哦倒也不是什么自尊心的问题,主要是她这个人胆小又人菜瘾大,经常在假日晚上跟我窝在一起看恐怖片,然后因为滋儿哇乱叫被邻居投诉,第二天还得我去道歉。 捡别人不要的玩具回家是很多恐怖片的经典展开,以我妈的这个胆量,她是干不出来的。 于是最后,以她这个微薄的财力,我妈所能提供给我的玩具就只有一大叠全新a4纸了。如果不够,还有一些她发不出去带回家的各色传单。 a4纸很好。便宜、大量,可以划线装订在一起当作业本,可以用来充当草稿纸,可以裁剪折叠做一些折纸之类的小手工,一叠就够用很久。 要说它唯一的缺点是什么,可能是它有时候也比较吓人。 有一次,我因为在家太无聊了,一直在裁a4纸,用它们来折百合花,折好之后就丢到地上,继续去折下一个。 我折了整整一下午,妈妈晚上回家开门看到满地白色纸花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 之后为了处理这些东西,妈妈把我折的纸花都收集了起来,送给了楼下正好正在办葬礼的邻居,说是她和孩子的一点心意,把邻居整得大为感动。 楼下邻居自那之后偶尔会给我们送她做多了的土豆炖肉,挺好吃的,水平比我妈强得多,妈妈也因此渐渐跟人家混熟了,还在这位邻居的热心介绍下找到了现在这份工作。 老实说,我一开始对妈妈非要让我去读比较好的中学是很有意见的。 读书嘛,在哪不是读呢?好一点的学校除了增加我们家的学费压力还有什么好处? 但是中学一年级第一学期过后我就不这么说了。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很有私心私心很多啦。但是学校有会借你游戏机的同学哎,这个假不放也罢,我可以一年上学三百六十五天。 a4纸没有错,但我想玩点别的东西,这肯定也不是我的问题吧! 好吧……现在看看,研磨考虑得还挺周到的。毕竟他那个时候还跟我不熟,即使是原先不要的东西,随手送我这种贵重物品,也很有冒犯我这种穷小孩尊严的嫌疑。 而且他那会对我母亲也没什么了解。但我这种家境的孩子,要是上学的时候突然带了个很贵的东西回去,还说是同学送的或者借的,被家长怀疑是不是偷了别人东西挨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啊——算了算了,不要想了,现在才回想起这种亲切只能加深我的罪恶感,想想别的好了。 想点我不喜欢的东西吧,比如说运动什么的? 说来也巧,跟我玩得来的人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是真的不喜欢运动。 妈妈初中的时候是练长跑的,平时也喜欢看人打球,篮球、排球、网球她都看,连带着让我也熟悉了一点规则。 明美初高中都是学拉丁舞的,平时也会看人打打排球,据说是因为她的朋友在打。 黑尾就更不用说了,这家伙直到上了大学才没参加体育社团,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学校排球队里的主力选手,现在更是直接去干一份能将喜欢的运动发扬光大的工作去了。 至于研磨嘛……他就算了吧。 他说不喜欢运动不也还是搞了这么多年,我一向都当他是在嘴硬。 高中的时候,我们好像还就这件事吵过一架来着,应该是在……哦,对,在我们二年级,黑尾三年级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们学校的排球部去打春高全国赛了,黑尾突然在下午打电话跟我说,现在来体育馆的话能看到有趣的东西。于是我就跟着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去了他们比赛的场地观战。 出于对我这个倒霉蛋体质的担心,我在进场前还特意戴好了骑自行车用的头盔,结果这玩意出乎意料的完全没派上用场,也不知道是我转运了还是怎么的。 第14章 要说有没看到有趣的东西嘛……嗯,确实看到了。 我第一次看到研磨拼命跑来跑去,想尽办法攻克难关,但他最后还是没赢。 现实生活不像游戏,一场重要的比赛失败了还可以重来,他们在输掉比赛之后当天就打道回府了。 研磨看起来并不失落——好吧,我看他也是不会失落的,毕竟他玩得很开心。 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我就这件事来调侃了他一下,说难得看到你这么努力坚持有斗志之类的。 他果不其然开始嘴硬,我们吵了大半路,等到黑尾给我们一人塞了一支冰棍之后才终于闭嘴。 笑完他之后,我跟黑尾说,我今天来看你们比赛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你看,我连安全帽都带来了,可惜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玩意完全没派上用场。 黑尾听完开始笑,我突然感觉头上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转头一看,发现是研磨刚刚用他新买的球意思意思敲了一下我的头,而且还很好笑的自己配音了一声——“咚。” “什么,好轻的报复啊。” “下次可能很重。” “是吗?那我期待一下。” 没有下次,因为我之后就再没去看他打过球了,本来我也不爱看。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橘色头发的孩子叫什么来着?日向? 这孩子真厉害啊,完全是我所不能理解的类型。 后来大二的时候,我还收到过研磨去巴西寄给我的明信片,图上是有气无力瘫倒在沙滩上的他,还有日向在左边做着展示手势时开朗的笑脸——照片应该是日向拍的。 收到这玩意的时候,我终于理解他说的「一两个朋友」是什么意思了,那不是敷衍人的约数。而是在吐槽这位新朋友精力旺盛得一个人可以当两个人看。 收到这张明信片的时候,我还挺欣慰的。 因为这确实可以证明他的大学生活并不只有金钱的光芒嘛。 啊好吧,为什么还越想越开心了。这应该算是我关于运动这件事本身为数不多的正面回忆了吧?这也行? 我坐起来给了放在床头上的三花玩偶一拳,又重新将它搓得圆润蓬松,把脸埋进了它的肚子里。 “所以说……有没有可能就是……呃……” 非常久违的,我突然很想见他。 “怎么了?快吃晚饭了哦。” “没事,我出去跳一下河,晚饭前回来。” “哈?” 抄起三花玩偶,我把妈妈疑惑的声音甩在门后,径直跑到了楼下的公交车站里。 研磨父母家距离我家只有两站公交的距离,对我来说可太近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时间甚至都没走到晚上八点。 二楼的窗户开着,我掂了掂玩偶的重量,目测了一下投掷轨迹,然后一甩手把玩偶丢进了他的房间里。 从另一边没打开的玻璃窗格上闪烁了一下的光幕来看,我可能是正好打中他头了。一秒之后,我就看到了这张半个月没见的怒气冲冲的面孔。 “研——磨——这次概率up错过了还有复刻吗——” 他没答话,直接一伸手关上了窗户。 两分钟后,这张不高兴的脸就出现在了他家门口。 “没有!” 他家门口记录身高的刻度在他十五岁时就已经停止更新了,现在我们俩都比这条好几年前划下的线高了很多。 好吧,我明白了。他确实不想做我人生的保底ssr卡。如果我不把他当成「抽不到就硬抽两百次也要去商店强换」的版本人权单期限定卡来看,他是会不开心的。 那么,后来的事就不必我多说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以后的故事是最无聊的。 现在,让我想想我的下一份工作做什么吧。 【??作者有话说】 那么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感谢收看。 老实说,虽然是我推,但我写研磨并不怎么趁手。 要是能让你们感觉有内味,我就基本满意了。 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