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插手》 第1章 《大哥别插手》作家：陨石软糖【cp完结】 简介： 小痴汉竟然暗恋冷酷债主！ 面热心冷大家长攻x纯情痴汉受 小痴汉宋文远喜欢好朋友梁越，他收集梁越用过的物件，美美藏在自家大衣柜里。可这种痴汉行为，却被梁越的哥哥梁昊发现了！梁昊要求宋文远改正，却劝其无果。 一天，宋文远去梁越的轰趴，却不慎中招，莫名与梁昊发生了见不得光的关系！宋文远记恨梁昊，便把梁昊酒吧的网红打卡墙涂得乱七八糟。可他心里还没畅快，就收到了梁昊的巨额赔偿单。 为了还债，宋文远只得听从梁昊，两人定下了不光彩的契约！并且梁昊提出：如果宋文远对梁昊产生感情，就终止关系，照价还钱。 宋文远起先对梁昊恨得牙痒痒，但慢慢接触后，却好像喜欢上了这位封建大哥！自此往后，宋文远便开始了他躲躲藏藏的心酸暗恋… 排雷：年上九岁，受心理不正常，攻控制欲特别强，不接受别点！ 梁昊x 宋文远 第1章 好朋友的真面目 四月杨柳雨一过，春的心就生了萌芽，连带着石江市这座蒙蒙灰的铁矿城，都沾了点绿意浓情。 宋文远挂了电话，点开音乐软件的单曲循环，跟着前奏扭得似蠕虫，他拍保湿水拍得脸啪啪直响，那护肤手法配合副歌，敲出“aye！it's a good day to be！”的欢快节奏。 弄好了脑袋轮着身子，他穿米色麻衫宽松裤，戴一只黑色皮革表，脚下踩的鞋子，则是对于十九岁男生而言，稍显成熟的方头德比鞋。 出门前香水横竖喷上两下，宋文远捞过手机，对着黑屏上映出的俊脸，与背景音乐同步唱出“i luv her and she luv me！” 出门后宋文远刚巧碰上买菜回来的赵姨，赵姨笑笑打量说，小远真标致！宋文远看一眼她塑料袋里的菜，回应说，今天烧南瓜哦。赵姨便说南瓜好，吃了长记忆，我家天宝要是养得好，和你一样考中医药大学！ 宋文远不爱听这话，只是说，没啥好的，我还在休学呢。 赵姨顿了顿，尴尬道，哎，你们这些孩子咱弄不懂，考了学也不去上，成天呆家里闷着，真怪！ 没啥怪的，我这不正出去找乐子吗。宋文远朝赵姨挥挥手进了电梯，去地库发动了父亲生前的爱车，朝城北的铁路茶餐厅驶去。 铁路茶餐厅因靠近一条运矿铁路而有名。在里头吃茶时，能瞧见运输火车经过，也算独具风情。 宋文远推开餐厅小门，和前台小妹打了招呼，就直直往里间走，待看清梁越时，对方正在座位上闷头写卷子，午后的春光穿过蕾丝薄帘透出来，给梁越清透的脸拂了层光花。 宋文远落座后喊来服务生，又问梁越想喝什么。 凤梨气泡水吧。梁越头也没抬，随口说了。 宋文远以前都爱点乳酸菌饮料，可自打意识到喜欢上梁越后，忽觉大了人家快一岁，得带些成熟风度，不可以像过去喝些孩子气玩意，便只点了冰美式。 最近学得还紧张吗。宋文远撑着脑袋打量梁越，他的黑眼圈有些重，不过复读生也没几个看起来不疲累的。 就那样。梁越停下笔，接过服务生端来的气泡水，挪开卷子对上宋文远的眼笑道，哎，要是我有小远的脑袋，现在也不用过得这样苦。 什么话，我高考也苦。宋文远问梁越有没有不会的题目，都可以问他，梁越说有，但约他出来不是想讲试卷的，只是想和宋文远吐槽他哥。 宋文远听着梁昊的名字就头大，他私下喊梁昊“伪善者”和“控制狂”，认定那老东西除了一张骗人的好脸，没有半点讨喜之处。宋文远叹了口气，问梁越，你哥又怎么你了。 他给我每一门科目，都请了两个补习老师，我这周算下来，休息时间只有10小时！梁越吸了一小口气泡水，又补充道，而且，昨天他辞退了照顾我五年的保姆阿姨！你知道那个阿姨很会体贴人的，但就因为前天她看我哥书桌太乱，把文件给码整齐了，我哥居然说她触犯了不可以碰书桌的原则，没有任何犹豫就把人打发了。 好冷血。宋文远皱皱眉喝了口美式，苦苦的，和梁昊给他的印象一样讨厌，他看着梁越眼下挂的黑眼圈，冷哼道，你哥怎么这么双标，自己大学都没毕业还非要弟弟上好大学。 哎，小远，也怪我不够聪明，我哥高中时候就已经炒股赚钱了…他看我就和智障一样吧。梁越斜倚在座位上，浅淡的眉眼聚拢忧郁，带着些难言的古典美。 不要这么说你自己，你已经很优秀了。宋文远推开美式安慰梁越道，你不是才办了个展吗，反响还那样好，你甚至才十八岁… 十九岁。梁越舒展了些面容，调皮道，还有五天就十九岁了，小远，我有好多事想尝试，想学车，想独自旅行，想恋爱… 宋文远听他说到恋爱，心头一亮，声控灯似的，正想探探他喜欢什么类型，却见梁越眉间难散的阴郁又聚拢，他迷茫地喃喃道，可我不知道怎么过我哥那一关… 好巧不巧，梁越说到这里，手机就响了，他瞥了一眼屏幕，两手一摊对宋文远道，你看，说曹操曹操到。 接吧。宋文远说不出要他挂断的丧气话，那样只会让梁昊愈发紧逼。 “喂，哥。”梁越一面回应一面给宋文远使眼色，要他制造出一些翻弄试卷的沙沙声，宋文远很有默契地照做起来。 第2章 “还能在哪啊，肯定是在学校自习室单间啊。”梁越给宋文远比了一个大拇指又对电话道，“对啊，旁边当然是同学啊，还能有谁，我们都在写卷子呢。” 梁越拿着手机顿了顿，瞥了一眼宋文远又对电话小声道，“小远怎么可能在呢，小远都上大学了，他有他自己的事...”梁越的声音愈来愈小，但宋文远也听清了那句“他休学不是因为不上进...” 宋文远闻言在心里冷笑，他梁昊真滑稽，有什么资格说他宋文远不上进年纪轻轻时候，梁昊是靠运气赚了些钱，但你看他开的都是哪些行当棋牌室，酒吧，会所...哪样是正经人的选择呢况且他自己不也从好学校的商学院退学了要是细算，梁昊都二十八岁了，却只算个高中毕业生，和自己可没啥区别！ 这通关照电话讲了好半天，理应该结束了，可偏偏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铁路上的警鸣。 不一会儿，运矿火车轰轰隆隆，悠悠闲闲地就从两人所在的窗边经过了，旁桌坐的是外地游客，没见过这阵仗，纷纷跑过来和火车合影留念，一时间火车声，聊天声，相机声此起彼伏，都钻进了手机听筒，梁越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待火车走远，餐厅又恢复了安静，而梁越对着手机却炸开，他提高声音道，“对，我是在铁路茶餐厅，可那又怎么样我这周每天除了睡觉都只有一小时休息…考试是重要，可心理健康难道不重要吗” 一长串质疑后，梁越的郁闷得了些宣泄，又见宋文远做手势要他冷静，人才恢复了理智，可不一会儿梁越又开始与他哥针锋相对道，“小远怎么了呢小远不论生活还是学习，都帮了我那么多，他是个很优秀的人…” 宋文远听着为自己辩解的梁越，心口抹了蜜似的，又对梁昊的小人之心十分不齿。他知道梁越八成又要被梁家的司机接走，自己跑这么远就只能同梁越说上几句话，可每每看到好友对友谊的坚定维护，都证明了自己从没有喜欢错人。 梁越丧着脸挂掉电话，抱歉地对宋文远说，没一会儿司机就会来了，他得回家去上补习班，又说愧对于小远，跑这样远就为听自己发几句牢骚。 完全没有麻烦到啊，我出来转转心情也好。宋文远安慰梁越又道，这样吧，走之前再吃一个伯爵茶奶糕吧，你不是最喜欢的。宋文远接过了方才点的奶糕，推至梁越面前。 梁越也不客气，一面吃一面问宋文远的近况，问他在老年康养中心做帮工的体会云云，宋文远也乐得开心，一并给他说了。 司机驱车到达后，梁越同宋文远道别，宋文远笑说自己再坐一会儿就回家，梁越便安下心，背着书包从宋文远的视线中消失了。 待梁越完全离开后，宋文远盯着梁越喝过的饮料和餐盘顿了顿，而后慢条斯理地从玻璃杯中，取出梁越喝过水的纸吸管，再从白瓷盘上拿过梁越挖奶糕的叉子，一并用纸巾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将其放进了斜跨包的内袋里。 做完这一切，宋文远又喝了一口梁越杯子里剩下的气泡水，凤梨味已经很淡了，只剩下冰块化冻后的凉牙，可这个寡淡滋味怎么都叫宋文远感到甜美，快乐，和自己为了彰显成熟点的美式咖啡完全不同，那种苦味，就和梁越恶心人的哥哥梁昊一个样，尝了一口就不会再想沾上半点！ 宋文远将梁越剩下的饮料全喝精光，才餍足地起身，离开了这个会被突发经过的火车，大杀风景的美丽茶餐厅。 第2章 你是教室窗边的班主任吗 宋文远归家时候天尚未黑。进到房间，他快速落锁，拉上窗帘，按开书桌上那盏亮如审讯用的条形灯，仔细从挎包内袋里，取出纸巾包好的吸管和叉子。 两件物什一并摊开放于桌面，他熟练地从二层抽屉里，抽出一个塑料密封袋，打开封口，将吸管和叉子妥帖地置放进去，排除空气锁完边，取出标签机，输入文字“20240402，和越越于铁路茶餐厅使用”，标签打好后，将其贴在密封袋的正中央。 宋文远举着密封袋迷恋地看了又看，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到房间里占了整面墙的大衣柜前。 宋文远打小爱漂亮，喜欢时尚事物，装这房子时候，特意修了个大柜，现下右侧移门内里放着衣物，而左侧移门被他偷偷改造过。细细看去，内嵌的把手下面有个锁孔。 摸出钥匙串，咔哒一声，左侧的移门就被推开了。柜子里的隔板一共七层，每层的文件盒紧挨着，那盒子的尺寸从上至下是由小到大的。 这天的密封袋里装的算小物件，宋文远搬了张凳子站高些，将吸管和叉子放入第二层左数的第三个盒子里，那只文件盒上贴有一个标签，上面单书一个“越”字，年份写作“2024”。 一切置办稳妥，宋文远从凳子上跳下，将左侧移门落好锁，最终回到书桌前，从第一个抽屉里，取出了砖头一般厚的日记本。 他打开窗帘，夕阳血红色的余光倾泻进来，那首出门前被单曲循环的音乐再一次响起。 当旋律又播放至“aye！it's a good day to be！”，宋文远于日记本上写下了一句小诗： 喝了越越剩下的气泡水 于杯口的同一处 这是我们的 第二十七次亲吻 收笔，合上日记，宋文远趴在书桌上无聊地观起了天。和梁越见面后的每一次整理，他心里的窟窿都会被填得饱满又平整，那种踏实感，绝不会像这云霞一样，天一黑，风一吹就散了。 第3章 打了会儿盹，迷糊间宋文远听到妈妈王月明的叫唤，便起身出门吃饭。 今天回来这样早哦。宋文远一面感叹，一面找了碗筷，去扒拉满桌子的难得菜。可他动作一出，即刻给王月明打掉了，呵斥道，小崽子，今天你爸忌日，倒杯酒让他喝了先！ 宋文远只得去壁橱里找了白酒，给桌上的空杯里倒了一些，嘴里喃喃说，没必要，爸不是形式主义的人... 这个主义，那个主义，书读那样多除了没心肝还有什么作用现在倒好，书也不读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也不去店里帮忙，我和周金那个畜牲斗得你死我活，你睁哪只眼睛管管了都快二十了还是甩手掌柜！ 王月明气得够呛，叉开腿坐在塑料凳上，拍得桌子一阵响。 宋文远听了没事人一样道，周金已经退出跟你合作了，他在店里做管理没赚到钱，按合同上说的就是分不到利润，强求也没用，你找个律师告他，法治社会，没什么好掰扯。 告他你以为就告他那样简单他前天喊了黑社会来店里闹事，砸东西不说，现在客人门都不敢进，你还真以为世界就和你想的一样简单，哦，告一下他，我告诉你，这人还没告，你妈就被周金的人给打死了！ 王月明说完，一口气闷了斟给宋父的酒，宋文远拿她没辙，就说，那要不我明天去店里守着，来人了我就报警。 你去守着和我在店里有什么区别你给我死去上大学！都没听说过哪家孩子，考上了好学校，结果休学在家里混吃等死，你说我造了什么孽！ 一说到上学的事，宋文远就不吱声了，他慢吞吞地开始扒饭，全全不理王月明和他闹，好一会儿王月明平息了愤怒，就也只能闷声吃菜。母子俩把一桌子好菜，倒吃出了些空洞意味。 饭后宋文远洗过碗，沉默着回了房间。他无力地倒在小床上，望向墨绿色的天花板。 起初装修这房子时，宋文远非要把墙刷成绿色，妈妈说不像样子死不松口，全靠爸爸从中斡旋，才有了现下这间风格诡异的绿屋子。 而那样的闹腾日子，好像已经很远很远，像上辈子的事了... 宋文远没想多久，手机就震响，拿过一看原是梁越，他快速按开接听，温声道，越越，怎么了 我在浴室偷偷打给你的。梁越鬼鬼祟祟的声音在听筒中响起，他停了停又道，小远，我抢了优惠券，去洗浴城超划算，你五号晚上来不来啊。 你晚上没课你哥不管你了宋文远疑惑道。 我们学校大后天有活动，下午不上课，而且我不是和你讲过，最近我哥一朋友想拉他进一个养老项目，他到处吃酒都忙死了，就是知道了也回不来管我！梁越窃喜道。 好啊，我肯定去，那就老时间，大后天五点洗浴城。宋文远方才的阴霾尽消散，捂着手机乐开了花。 两人既商量稳妥，就又说了会儿闲话，才不舍地道别。 电话挂断后，宋文远哼着小曲去到桌边，找了本康养中心里，熟悉医生推荐的中医期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 宋文远没忙活什么新鲜事，日子就混到了周五。这日是个好天气，宋文远懒于驱车，背了个双肩包，戴了点配饰，悠闲地骑单车去了洗浴城。 石江城人出了名的爱洗浴，各个段位的水疗城皆有，宋文远和梁越约的这家，只能算中端。照理说梁越哥哥梁昊做生意，把城里的高端娱乐都覆盖，洗浴场所也不是没有。 偏偏梁昊培养弟弟的思路清奇，照宋文远的话来总结，那规划简直是一团浆糊。 先不说梁昊把热爱艺术，成绩奇差的梁越，安插到市里最好的公立学校复读，就只说他为了养成弟弟所谓的“金钱意识”，每个月给梁越的零花钱数目少到可怜。 宋文远这个普通小孩都薅了家里不少羊毛，家境殷实的梁越偏偏什么都薅不到。别说请人去高端洗浴场所，就他每个月扣扣搜搜的那点到账，和宋文远吃吃喝喝多几次，就能够花个精光。 梁昊可真抠！宋文远看着周末洗浴城里如织的人流，想起曾经和亲戚去过梁昊合伙的度假水城，可真是高低两番光景。不过现下他宋文远是个穷的，梁越也是个穷的，两个倒霉蛋要求不了这许多。 宋文远一面腹诽，一面躺上了舒适的搓澡台。 待开开心心搓好澡，梁越就说他也快到了，要宋文远在楼下的露天温泉池等他，宋文远答应下，动身去更衣室换泳裤。 自打宋文远知晓，自己对梁越有了别样心思，就会特意错开和梁越的更衣时间。梁越又是个心大的，根本无所谓这些细节。就这样，即便在会面时间上稍有偏差，两人也乐得和谐。 梁越和宋文远在露天温泉碰上面，就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唠嗑时间。无论泡在池子里，睡在电影院，还是做足疗 ，两张嘴不停歇地一直在讲垃圾话。 直至讲到了晚上12点钟，他俩才于汗蒸室内，各自抱着一瓶水，进入到终场休息阶段。 半夜的汗蒸室里没有别人，室内的橙黄光透过玻璃的落地窗，在昏暗的大厅里散出突兀的暖热质感，宋文远点开音乐软件，按了歌单循环，将手机放进专用收纳箱，汗蒸室里就响起了舒缓的歌声。 梁越呈大字型躺在一个藤编方枕上，宋文远背对着落地窗，斜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他们听到一首都很喜欢的歌，就一齐哼唱了出来。 第4章 曼哈顿太拥挤，让我们打辆出租逃离吧！梁越跟上节奏，平躺着开始了他的说唱表演。 宋文远听得好笑，接着他的话说，洗浴城太空旷，让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梁越哈哈笑说，十二点吃个鬼的自助餐！ 可他笑了一会儿又平息下来，慢慢转为自嘲道，小远，石江市就像一座监狱，我的出租车打到哪儿都逃不出我哥的掌控。 宋文远说，确实，你哥管人的那套实在不正常，还装的义正辞严的。真逗，他这么活得不累吗。 也不是装的吧，他就是待外人周到，待自己人严格，让亲人难以承受。梁越想了想又道，虽然我哥是很可恶，但感觉小远你对他也有误解。 宋文远哼了一声，没有再说。梁昊多伪善，他可是门儿清！但这没必要让单纯的梁越知道，他便叉开话题说，你记不记得刚才那个电影里，九龙城寨的老大，就和梁昊很像。 梁越回忆了半天才说，好像是。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宋文远佯装戴墨镜，作手夹香烟吐雾状，把梁越和他自己都逗乐了。 梁越笑了一会儿，也记起一些电影剧情，就说电影里的迪斯科舞厅很有意思，宋文远说城西有一家新开的复古迪厅，等梁越两天后过完生日，他就带他去。 梁越正要点头，宋文远却见着他应答的口型变得十分卡顿，眼里同时闪出了许多慌乱。宋文远古怪地用手在梁越面前晃了晃，才发觉他的眼神越过自己，直直看向了汗蒸房的落地窗外。 宋文远以为外面出了事，便放下撑着脑袋的手，翻过身，顺着梁越的目光向落地窗看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真吓一跳！单单这一眼，给宋文远的魂都弄没了大半！ 落地窗外的大厅里很灰暗，仅有几盏小射灯潦草亮着。偏偏这几簇倒霉光束，将将好落在了靠窗而立的梁昊脸上。 梁昊生得高大，脸上轮廓深邃，顶光一打，眼窝跟两个黑洞似的。他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盯了宋文远一会儿，而后慢慢的，浅浅的露出了平日里的温和笑容。梁昊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不对称，总会有一边的唇角高一丁点，透露出些微的飞扬，自信之感。可那原本魅力十足的笑容，在戏剧化的光影里，却被勾勒出一种诡异的阴狠意味。 宋文远拍着胸口，一下子缩到了梁越怀里，梁越也是个傻了的，支支吾吾地喊道，哥... 梁昊见两颗小白菜都吓脱了水，也不再同他俩干耗，抬手轻轻敲了敲落地窗的玻璃，又隔空点了两人的脑袋各一下，就自然地转身离开了。 他这番动作的暗示内容很明确，是要小白菜们速速跟来，好兴师问罪的意思。 梁越和宋文远满脸是汗，也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 宋文远机械地转过头和梁越对视，嘟囔着抱怨道，“你哥是在cos上课时，从窗户边突然冒出的班主任吗” 【作者有话说】 俺这周更新频次比较诡异，要申榜单，所以掉落不定时，下下周应该都是一周两更，抱歉！ 第3章 你哥那种类型狗都不谈 宋文远同梁越擦了汗，磨磨蹭蹭出了汗蒸房。大厅里，正对着汗蒸室的另一头，是一间玻璃隔出来的吸烟室。 凌晨大厅光线暗淡，吸烟室的冷白灯却全亮着，将里头长沙发上，随性而坐的梁昊照得分外清楚。 梁昊的灰色休闲西装半敞着，英气的眉目就算到了半夜也精神，至少比宋文远这滩躺在汗蒸房的烂泥精神得多。虽说梁昊衣着放松，但宋文远的时尚雷达还是敏锐地捕捉到，梁昊仍旧穿着一双相当正式的皮鞋，八成是刚从哪个社交场合，快马加鞭来坏他俩好事的。 待宋文远和梁越走近吸烟室，里间的梁昊用手虚点了一下梁越，做了个要他进来的手势。 宋文远无语道，得，还分开审讯。 梁越拽了拽宋文远衣角，以一种悲壮的神情进了吸烟室。宋文远望见梁越垂头丧气地站在梁昊身前，梁昊摸了根烟也不抽，夹烟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一击一点的。他表情始终温和，像在说什么体己话，但宋文远瞧见梁越耷拉的肩膀，就知道里头说的内容肯定不会那样简单。 真像电影里的衣冠禽兽啊！宋文远两手插在浴衣上的小兜里，望着梁昊感叹道。 不过，宋文远松弛的好景也不长。不一会儿，他就发现梁越开始抽泣，辩驳的声音放大了一些，让吸烟室外头也听见“我都成年了你凭什么还管我”之后，就要摔门走人。但当人走到门口，梁昊突然开口说了什么，梁越闻言一震，瞥了一眼外头的宋文远，就又抬手把门关上，站回梁昊身前了。 宋文远看得干着急，实在想进去帮嘴笨的梁越理论，可又不知道梁昊说了什么。他煎熬了不多久，梁越就拿着帕子擦着眼，从吸烟室里出来了。 没事吧越越宋文远焦急迎上去，梁越却只是说没事，又说，小远，你进去和我哥谈谈，他说他可以帮忙你家的事... 宋文远心道不好，梁越八成把老妈店里的破事给他哥说了。思及至此，宋文远心下五味杂陈，既感叹梁越的善良单纯，又不想接受梁昊虚伪的恩情。他憋着火，拍了拍梁越的肩，走入了吸烟室。 宋文远进去后，只感觉这玻璃房子静得可怕。 站在阴沉的梁昊面前，不论多少年纪，都会有些莫名的局促。好在这份沉默没酝酿多久，梁昊就摸出火机，点着了方才那根在梁越面前一直未抽的烟，惬意地吞云吐雾起来。 第5章 宋文远虽有点怯，但他打心眼里看梁昊不爽，便站在梁昊斜前方，嬉皮笑脸道，“昊哥，给我也来一根呗。” 梁昊似乎扫了他一眼，也似乎没有，他自顾自又抽了几口，也不理睬宋文远的要求，谈天似地问道，“小宋，你和越越玩在一起也有三年了，”他说完才正式看了宋文远第一眼，温声道，“我记得你俩还在高中的时候，是都参加了学校的什么，服装设计课” “是二十世纪服装史。”宋文远纠正完又调侃道，“没想到昊哥还有时间关心这些。” 梁昊没接话，抬眼直白地打量起宋文远，那冷眼盯得宋文远汗蒸过的身体都发毛，他掩饰地摸了摸鼻尖，却听梁昊道，“喜欢服装史，怪不得，你脖子上圈的链子是挺好看的。” 这赞美倒是很令宋文远意外。他今天戴着一个小锁头的项链，是一款自认成熟有品的奢牌吊坠，宋文远的锁骨形状生得平且直，那金色小锁坠在凹槽处，更显精致。不过宋文远戴着本是想吸引梁越，哪晓得竟被梁昊给看了去。 宋文远刚想表达“谢谢夸奖，但不必”的意思，梁昊却又开口笑道，“这带锁的项链，倒也很适合我们家米罗。” 宋文远闻言，脸皮似蒙了层灰，但又不好发作。米罗是梁越养的一只金毛犬，除了比较护主以外就呆头呆脑的，家里的东西什么都啃，曾经因为吃掉擦过狗粮的海绵而进了医院。你要说梁昊侮辱宋文远吧，是不算错，但米罗在梁家的地位和家庭成员一样，要说梁昊只是开玩笑吧，那也不算错。 梁昊让宋文远恰到好处的难受后，就开口道，“抱歉，我可能说的有点冒犯，但你知道，米罗在我家和人没差别。”他说完就捻灭了烟，似乎有切入正题，开始审问宋文远的意思。 宋文远见状全身绷紧，正打算见招拆招，却听梁昊幽幽道，“好久没见你，突然看到，竟然没来由地想起一件旧事。”他顿了顿才又看向宋文远，叹息道，“是关于宋叔的。” 宋文远怔愣住，他万万没料想，梁昊会谈起自己爸爸。宋文远和梁越认识了三年，宋父去世已两年，这样算来，爸爸同梁昊若有交际，只能是在两年前。 他俩怎会凑到一块呢，简直是没道理的事！宋文远奇怪地想。 “我城南那个中式棋牌室，是托宋叔他们设计所规划的，宋叔虽没有参与，但在落地酒会上有跟我提到过你。”梁昊看宋文远懵懵的，继续平淡叙述道，“当然也聊不到什么重要话题，宋叔就说你想学中医，家里管不住，又听说家母在医院，就想问问我这头有没有出路。” “啊...”平日里反应尚算灵敏的宋文远，这会儿却半张着口，什么也说不出。他已经很久没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爸爸的事了，以至于不知道该怎样对待这份讯息，只得木然地问，“我爸，他还说了什么” “说你成绩好，能考好大学，”梁昊往沙发背上靠了靠，看进宋文远心虚的眼睛道，“我当时说没问题，你只要考上，实习的事一切好说。” 宋文远闻言气焰都消散，蔫蔫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而脆弱，梁昊见他这样也觉得说得有些过，可一想到不省事的弟弟，以及弟弟这位问题朋友，就还是继续道，“我本不打算讲这些，但听越越说，你妈妈的店经营上有点问题。不过你别担心，这都是小事，昊哥可以帮你。” 梁昊顿了顿，又道，“可是小宋，既然我们难得有些来往，我就也多一句嘴。”梁昊微微抬头，明明是坐着的姿态，但神色中的冷意，却让宋文远感觉自己是个被踩瘪的易拉罐，或者一块被吐掉的口香糖。 梁昊见宋文远滑开视线不去看他，方才淡淡开口道，“你有学上，就去念，分清小事和大事，人有时候，并不是只为自己而活。” 听着这话，宋文远才明白过来，这人绕了好大弯，竟也是个来劝学的！ 宋文远按捺不住气闷，忿忿地想，按照这些庸人看来，似乎只要他宋文远去念书，爸爸的在天之灵，妈妈的土特产店，还有好朋友梁越的复读，就都会得到完满的结果。 可宋文远心理明白得很，这破书他已经念够了，也不想念了，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他顺着梁昊探究的目光直直望回去道，“我选择怎么样做事，不关昊哥的事。” 梁昊听了笑笑，没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说，“我随便说说，你自有打算也没什么不好。” 宋文远本以为，梁昊会转头批评他和梁越今晚来洗浴城，可梁昊对此只字未提，只问道，“小宋，你怎么不和越越去度假水城那家店不好吗” 宋文远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去你开的店，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还有什么玩头呢就算运气好不被管理层认出来，梁越和自己的那点钱，可连在度假水城吃茶都是不够的！ 宋文远腹诽半天，嘴里却敷衍地蹦出来几个字道，“水城里有的项目不健康，不想带越越去。” 梁昊听了新奇，笑笑地仰头，看着他又点了一根烟问，“没有吧，我们是正规场所。” “l club里，”宋文远控诉道，“有艳舞！” “哦，你去过。”梁昊佯装认真地向宋文远打探，“怎么混进去的” 宋文远感觉被轻看，好像自己还是个毛头小子，没有进声色场所的资格，就忿忿道，“我早就进去过了，你还是好好做管理，别被警察抓到！” 第6章 “这样啊，”梁昊抽了最后一口烟，在模糊间眯眼看了看宋文远道，“不过俱乐部进场的规则，是只筛选好看的客人。至于员工的审美，我也管不着，不是吗。” 宋文远被他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也不知是褒他贬他，还没等宋文远回嘴，身侧却突然有了些压迫感觉。梁昊站起来比宋文远高了大半个头，他仪态又笔挺，衬得微微驼背的宋文远有些猥琐。 “你衣服后面没穿好，我帮你拉一下吧。”宋文远闻到渐浓的烟味，在自己耳侧打了个转，而后梁昊微微侧脸，礼貌地向他问询。可就算是这样，那口气里也满是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文远因这突如其来的凑近被怔住，竟然点头说了一个“好”。 他一答应，就感觉后腰被很轻地触碰到，浴衣稍稍抖了一下，那浅淡的温热触感就消失，梁昊对他说“好了”，又说“你现在回家吗” “不回。”宋文远说他和妈妈讲了今晚呆在洗浴城，梁昊闻言想了想便道，“我要接越越回去，把你放这肯定不合适，你跟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宋文远闻言愣了愣，未料想都被梁昊抓到出来玩了，居然不被骂的同时还包住宿，心下有些警觉。 可一出了吸烟室，就见梁越坐在大厅榻榻米上，紧张地望向梁昊和宋文远，宋文远在梁越的请求下，只得听从梁昊的话，跟着梁越一同去往梁宅。 回程路上司机驱车，梁昊在副驾，后座偷摸的两人就只靠眼神和表情交流，愣是让快半小时的车程，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抵达梁宅后，梁昊交代完宋文远和梁越尽快歇息，就进到他的二楼区域。 彼时一楼客房中的宋文远探出脑袋，穿着睡衣蹑手蹑脚地穿过长廊，扣响了梁越卧室的门板，那门立刻漏了缝，宋文远一闪身便进去了。 今天好险！宋文远感叹道，他转身关了门又说，真奇怪，你哥居然没发火。 他可骂死我了。梁越抱着抱枕躺上了床，拍拍旁边要宋文远上来，宋文远二话不说就挤了过去，两人一人一床被子钻好后，梁越才感叹道，我哥不骂你，肯定是因为你和他还不够熟，他要保持风度。 有点虚伪。宋文远望着天花板冷声道，况且我和他也不算不熟吧，都见了快十次面了。 不能这样说，我哥就是慢热那种人。梁越想了想又道，他不是允许你来家吗一般人他都不给的。小远，你终于不用偷偷摸摸住在我家了！ 哎，不知道你哥咋想的，这么大的屋子朋友都不让你带。宋文远闭上眼，闻到家里好闻的鸢尾熏香，有些倦意道，真没见过你哥这种怪人... 小远，今天我哥和你在吸烟室说了什么啊。恍惚中宋文远听梁越问询道。 宋文远意识不清醒，就胡乱道，说了点度假水城里l club的事。 你居然去过那个俱乐部梁越惊讶道。 宋文远说嗯。 那里面有什么啊梁越好奇道。 宋文远迷糊着回应说，有整面的酒墙，有乐队，有艳舞... 艳舞！梁越惊叹道，又悄悄问宋文远，那，那跳舞的人不穿衣服啊。 对。宋文远清醒了些道，比较没有廉耻。 也不至于吧...梁越虽这样说，语气里却有些向往，宋文远就揶揄他道，你想去看看啊，你喜欢穿得很少的肌肉猛男吗 宋文远本是开玩笑，哪知道先是换来了一阵沉默，而后听到了梁越很低地“嗯”了一声。 那一刻宋文远的内心几乎崩溃，他捏了捏自己单薄的肌肉和细瘦的大腿，求生一样地问道，越越，那种有薄薄肌肉的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梁越小声道，我喜欢身形厚实，很壮的那种。 宋文远闻言脑袋晕晕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又默默地思考，有没有快速练成肌肉男的方法。他这样想着，却听梁越问他，小远，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宋文远屏住呼吸，掐着手指才没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大字。 先不说自己表白会影响梁越复读和高考，其实他在和梁越的交友过程里，就清楚的知道，梁越对自己没意思。那么告白了又有什么意义除了他永远失去梁越，梁越永远失去挚友之外，没有人会幸福。 自我挣扎了好一会儿，宋文远才装作云淡风轻道，我喜欢长得好看，又有风度的。 这样啊...梁越想了好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说，那我哥就是这种人啊。 你哥宋文远听了人都要从被子里跳出来了，他激动过后，平息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哥那种两面派的类型，狗都不谈！ 哪有那么夸张。梁越拍了拍宋文远的被子笑道，不过我哥真的很久没有恋爱了，他找的那种人都叫“长期伴侣”，你还懂啊，就是不谈感情那种。 我就说你哥那种类型狗都不谈吧。宋文远不耻道，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好好恋爱，肯定是心理有毛病。 宋文远说完后，就不想再讨论梁昊的话题，他又有点想听音乐，梁越说要他用耳机，宋文远说他没带耳机，梁越就下床去柜子里给他找了一副老式的有线耳机，说匹配宋文远手机的只有这一副。 宋文远说好啊，就用这个，而后就戴上了，听着音乐准备睡觉。可过了一会儿，梁越突然说他也想听音乐，宋文远就递给他一只耳机说，听这个，还是公放。 听这个。梁越答。 第7章 就这样，两人戴着同一副耳机，听着同一首歌曲，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睡着前，宋文远模糊地想，明天一定要把这副耳机偷偷装好，然后密封起来装进衣柜的第二大格，正数的第四个盒子里。 第4章 原来是有这种癖好 第二日天都未亮，宋文远和梁越就起了床，俩人摸黑去到家里的宴会厅，席地而坐商量起梁越的十九岁生日企划。 照梁越的打算，说是要报复性消费，一次头花光梁昊承诺的生日大红包，梁越说，明天先于家中开派对，过几日包一架商务机，捎十来人去海岛度假，吃吃喝喝后再给全全送回来。 宋文远听得频频皱眉，梁越说完他沉思良久，才开口道，这一趟包机来回可不少钱，你哥头一次对你放点血，你就差不多给花光，会不会影响以后的放款呢。 梁越闻言也陷入了纠结。他从小到大除了补课，就没有享受过经济上的特权，憋屈了十来年本想着挥霍一下，可小远提出的问题直击了一切的要点——梁昊的大方还会有下次吗 我看不如这样。宋文远两指托着下巴沉稳道，你不是一直想去美国学艺术吗，你把这笔钱存着，当做启动资金，虽说上完大学肯定不够，可覆盖第一年的费用没有问题，等你人都飞了学都上了，还怕你哥不资助 这也太大胆了...梁越虽然这样说，可眼里流露出难掩的向往，他想了想迟疑道，而且我怕我前脚刚到纽约，我哥后脚就跟来把我抓走... 我只是说可以有这样一个备选。宋文远在鱼骨拼的地板上笔画道，你想象一下，如果按照你哥给你规划的路线，念完国内法学院，去做他集团里的一名法务，成天和合同，监管，财务之类的打交道，那你的人生还是你的人生吗 宋文远陈词时候，这日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宴会厅的弧形大窗，神圣地照了进来，让原本陷在黑暗中的宋文远成了光之子，那形象在梁越眼里，简直像拜占庭壁画中，脑袋上顶着饼状金环的神明。 宋文远四散的光彩，深深打动了向往自由的梁越，两人当即在晨光里合计，要存钱另谋出路。最终，这场生日派对的规模决定一切从简，就连宴会厅的布置他俩都打算亲自操刀。 既已规划完整，宋文远很快和梁越分了工。宋文远遗传了父亲的艺术细胞，对宴会厅的主题，氛围进行把控，同策划和花艺人员进行沟通。梁越则负责派对的内容设计，他这次邀请的伙伴，大多来自于高中时自组的一个名为“无聊诗社”的小团体，其成员汇集了年级中的各路奇葩，因此得和主持讨论来宾展示的环节。 两人风风火火忙了一上午，快到中午时候，梁越或许是饿了，突然说想吃宋文远妈妈土产店的麦芽酥，宋文远说没问题，去电要跑腿送了一份过来。因为是自家现做的酥糖饼，用保温袋包着，送来时候外层烤的酥边还有余温，宋文远和梁越就着两杯红茶，在餐厅吃得别提多开心了。 哎，小远，要不然明天派对的餐桌上，放点麦芽酥给大家吃吧。梁越嘴上沾着糖粉，积极提议道。 不行吧。宋文远即刻否决说，麦芽酥就刚出炉最好吃，一放就没什么特别了，况且...宋文远看了看桌上的古早包装纸，犹豫道，在你的生日派对上吃本地特产，会不会太土了。 土梁越一头雾水道，麦芽酥有什么土的，多好吃的东西啊！说罢他就又炫了一只进嘴里。 宋文远闻言心里又暖又酸楚，这暖是由天使梁越给的，而酸楚都来自于伪善者梁昊。 其实过去的宋文远也很自信，觉得自家的麦芽酥是石江市里，最好吃的土特产。于是在三年前初次拜访梁家时，给梁昊送的礼物，就是这刚烤出炉的麦芽酥。 宋文远是很记得初遇梁昊时的情形的，因为那也是自己第一次，仅仅因为一个人的相貌而动心。 当时的梁昊还不是现在这副商业精英的打扮，夏日里，他穿一件黑色，没有印花，不知品牌的宽松t，配饰又素又基础，整个人的气质很是温和。可梁昊的眉弓生得上扬，眉眼间的英气又浓重，而这点小小的反差，一如暖茶中透出了一丝薄荷的清凉。 是一种隐蔽的，不经意会被忽视的不和谐质感。 梁昊接过宋文远的礼物，耐心且真诚地看着宋文远的眼，听他讲解“出炉的一小时内是最好吃的，昊哥定要尝尝”之类的话，并展现出十足的兴趣，告知宋文远说“谢谢小宋，我等会一定尝尝，也替我谢谢你妈妈。” 宋文远很难形容当时的梁昊给他带来的冲击。英俊，温柔，礼貌，明星似的，再有坊间梁昊休学创业的传奇故事加持，让宋文远当天就立即决定，要做梁昊的头号粉丝。 不过他这粉籍没维持多久，就彻底粉转黑了。 与梁昊初见的一周后，宋文远被梁越叫来家里做临时小测的帮工。梁昊和往常一样并不在家，可宋文远不气馁，心里算盘打得哗哗响，琢磨着呆家里晚一些，或许能撞大运碰见偶像，便留在了梁家吃晚餐。 晚餐过后，梁越先回房间，宋文远在餐厅想泡杯奶茶再走，却发觉做饭阿姨鬼鬼祟祟从厨房出来，她手里拎的，正是宋文远前几日，送梁昊的那个麦芽酥盒子。 因为当初宋文远妈妈包装这盒麦芽酥时，说是要给贵客的，便找了店里最好的包装，一只一只存放稳妥后，才交予宋文远，所以他绝不会错认。 第8章 宋文远盯着做饭阿姨愣了愣，而后喊住了她，指了指那酥糖盒刚想问询，做饭阿姨就有些慌张，先开了口高声道，哎呀，这盒麦芽酥是梁总要扔垃圾箱，我给讨回来的，你看看，已经过期了，还一个都没吃呢！ 宋文远想起那日梁昊对自己的认真许诺，有点不太相信，就走近了些，看向盒子的透明盖板。 确确实实，过期的麦芽酥呆在格子中，一只都没有少。 或许是出于擅自拿取家里过期食品的心虚，做饭阿姨还向宋文远补充道，我昨天还问梁总，咋不吃这个呢，他居然说这看着太土了！哎，你看这包装哪里土，不是漂亮得紧吗！小同学，阿姨拿的是他家不要的东西，怕你误会，专门给你说一下。 宋文远听了这话，愣在那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阿姨什么时候走的也全然不知。那日归家后，宋文远在日记里总结过这一天，标注是“对社会复杂的初次认知”。 自此往后，梁昊这个姓名，也再没有以一个正面形象，于宋文远的日记本中出现过。 ***************** 这日下午，生日派对的策划和花艺师傅，工人都赶来宴会厅布置。梁越习惯午休，宋文远独自监工到快三点，梁越才起床过来，告知宋文远可以去花园休息一会儿，他来替班。 好，我刚好去院子里遛遛米罗。宋文远将手上的一束白玫瑰递给工人师傅，突然又想起什么问梁越道，你哥今天也不在家 在家，他好像晚一点要出去。梁越动手帮着布置起花墙，还安抚宋文远道，你不用担心啦，我说了你会帮我布置宴会厅，在过生日的这段时间里，他不会不讲情面下逐客令的。 好吧，我就怕他又说你带人回来玩，不学习什么的。宋文远耸耸肩道。 哎，确实他平时会这样，无语。梁越忿忿地拿起一片长叶，用力弯折后呈一种扭曲状，再将其绕进了固定花卉的铁丝网。 封建老家长。宋文远很为梁越抱不平，又补充说，清朝人。 就是。梁越表示赞同后，就要宋文远快去休息，劳动这么久别累着了，宋文远的确有点疲累，就听了他的话，转身朝花园的方向走。 去往花园的路要经过一条长廊，这廊上的倒数第二个房间，就是梁越和宋文远昨夜睡觉的卧室。午后的长廊里没有开灯，地板，墙裙，房门，画框皆是胡桃色的暗木纹，太过昏暗的空间里，连白墙都呈薄凉的青灰色。唯独长廊中央处横出一段明亮，似一条窄短的光之道。 这光束是从楼梯口倾泻下来的。于通向二楼，也就是前往梁昊领地的楼梯半途，有一扇破开昏昏午后的亮窗。 宋文远走过楼梯口，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他又朝前行进，即刻没于灰暗。 几步来到梁越卧室前，宋文远顿了顿，才蓦地记起还有事情未了结。 他想起昨晚和梁越共享的那副线式耳机，想起当时快乐的安全感觉，心里升腾起一种渴望，恨不得立刻将那耳机密封收藏，永远存放于自己衣柜里的秘密冲动。 宋文远停在门前，咽了一口口水，还是没有克制住欲念，将门打开了。 梁越的卧室已经被打扫过，里间整洁干净。宋文远去床头翻找了一会儿，并未发现线式耳机。他顿了顿，就去到梁越平日放电器的斗柜，宋文远抽开来翻了翻，虽然没有发现耳机，但是却看到了一枚自己手机型号的古旧充电器。 宋文远现在用的手机，是六年前爸爸买给他的，不仅蓝牙功能不太好用，且品牌都被时代淘汰了，接线和插头都要特地寻找。可是在梁越的抽屉里，却一直为宋文远保存着这样一条过时的数据线。 这不禁让宋文远想起他和梁越在私立念书时候，有人嘲笑宋文远的旧手机，梁越却跑过来真心实意地感叹，这全键盘还可以触屏哎，好神奇啊之类的安慰话语。 他俩的友谊，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宋文远一面回忆，一面显露出幸福的笑意，他稍稍抬头在斗柜上方翻了翻，果然在首饰盘的一块运动手表旁，找到了那副被保姆收纳好的线式耳机。 他拿着耳机看了看，辨别了接口，确认是昨晚的那副后，就向门口走，低着头摆弄了耳机几下，便放进了口袋里。 当宋文远正陶醉在得到耳机的满足中，却突然有种被监视的诡异感觉，他猛一抬头，就发现梁昊正站在卧室的门口，迎上宋文远的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一瞬间宋文远头皮都发麻，下意识捂住了存放耳机的右边口袋，冷汗一下子就从背心里，接连地钻出来了。 梁昊面无表情地望了宋文远一会儿，与平常无异地走近宋文远，他脚步一直没停，宋文远怕他来抢耳机，就一直向后退，结果被逼到了床沿，人一下子跌坐在床面上，梁昊的步伐才停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窘迫的宋文远，而后抬起手，将那只宽大而有力的手掌摊在宋文远面前，温声命令道，“拿过来。” “我，我不是...”宋文远不知道梁昊在门口看了多久，对他的行为知道多少，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可想到晚上还要把耳机密封分类，就下意识死守着口袋，怎么也不愿松手。 僵持中，宋文远听到梁昊浅浅的吸气声，他放下了手，没有再向宋文远讨要物品，而是用一种平柔的语气轻笑道，“原来你是有这种癖好。” 第9章 他尾音上扬，似有嘲讽，但不管怎样，宋文远都听出了其中的轻蔑意味。宋文远很害怕，他知道自己这种拿人东西，偷偷收藏的行为很怪异，但被人发现，被人看光的暴露感觉，还是充满羞耻与恐惧。他不敢抬头看梁昊，只说，“我，我就是进来拿自己的东西...” “这个问题持续多久了”梁昊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说，声音也变得严肃，他突然伸手靠近宋文远的脖颈，宋文远吓得一哆嗦，梁昊的手顿了顿，却还是把宋文远慌乱中弄歪的领口拉正了，让一大块外露的皮肤隐了回去。 “我上大学时候，也遇到过你这样的人。”梁昊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从宋文远头顶上方飘下来，“他家境优渥，但就是有...偷窃的毛病。”梁昊讲到“偷窃”时就顿了顿，似乎有些不耻，但又无奈道，“幸运的是，他后来通过脑科的治疗，几乎痊愈了。” 宋文远闻言先是愣了愣，而后竟松了一口气，庆幸地想，原来梁昊是觉得我在偷东西，而不是知道我要将它密封收藏！也对，只是这样看，不会有人能发现他宋文远怪异的秘密的... 可宋文远仔细又想，原来在梁昊的心里，他就是个品行败坏的小偷！ 这会儿宋文远得知真正的癖好没有被发现，便莫名有了些底气，心神也回来很多，他从口袋中拿出了那副耳机，对梁昊展示道，“这是一副老式耳机，我偷这个干什么我就借来用用！” 虽说宋文远的态度变得理直气壮，可梁昊看他的眼神却有很多同情，又或者有点厌恶吧，宋文远也不清楚，只知道梁昊想了想才开口问，“小宋，要不你回去试着改改” 宋文远这回可不开心了，辩解说，“我真的没想偷拿！” “你刚才紧张的样子，我只在法治节目的罪犯脸上看过。”梁昊淡淡道，他见宋文远又要耍赖，甚至打算站起来反驳，就抬起手，稳稳压在了宋文远肩膀上。那手力道很重，虽不至于把宋文远压痛，但告诫和强硬显露无疑。 梁昊微微低头看向宋文远道，“下次再抓到你这样，我就专门找人来帮帮你，好吗” 虽然梁昊只是提了个建议，但宋文远看着他幽幽的眼睛，又开始害怕。宋文远注意到梁昊今天穿的很休闲，着一件燕麦色的套头卫衣，比他平时西装打扮年轻太多，甚至有点两人初见时的清新感觉。可那曾经的温柔和善好像幻影一般，成为了宋文远日记本中记错的一笔。 宋文远面对阴冷的梁昊也不敢反驳，任由梁昊从他手上取走了那副耳机，又听梁昊说，“我先不告诉你妈妈和梁越，你自己看着办。”而后他用耳机头，很轻地敲了宋文远脑袋一下，说，“下不为例。” 梁昊说完这些，就转过身，无事发生似的离开了房间，留下了方才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似的宋文远。 第5章 家长别插手！ 宋文远在梁越房间呆坐着好半会儿，也没了去花园遛狗的闲心，无精打采地往宴会厅走。 梁越一见他就欣喜万分道，小远！你今天还可以住我家，我哥刚才出去了说晚上不回来！ 宋文远听到有关梁昊的消息心头凉了凉，郁闷道，越越，我和我妈说了今天回家，而且你明天生日，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还在家里。 礼物随时都可以给啦...小远，你怎么回事，脸色好白啊，是不是不舒服梁越这才看出宋文远的模样有点古怪，贴近问询道。 哎，还不是因为...宋文远本身就压抑着怨气，想告诉梁越他那个猪头哥哥竟然把自己当小偷！但还未开骂，宋文远却想起自己拿耳机的最终目的，毕竟也算不得光彩。 究其根本，是用梁越的物件满足自身囤积的癖好...如果不谈目的，只论他的行为，要说是小偷也不牵强。 由于解释起来过于复杂，宋文远又不想自己的智慧形象在梁越心里打折，就咽下一口气说了没事，又说，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梁越见宋文远谈吐尚算正常，没大在意，两人就一齐跑去帮忙装饰舞台了。 这日宋文远帮工做到了晚上七点才回家，人虽很疲累，可一看到他的大衣柜，身心就轻松下来。 自己的好事被梁昊截了胡，但宋文远作为一个见过大世面的囤积癖患者，肯定拥有一套完美的补救方案。 关于这副耳机，宋文远在以前并没有和梁越共听的经历，不过梁越曾经将其带去过学校一次，为了拍一组写真照。宋文远算了一下大致时间，很快就把梁越戴着耳机的照片，从云相册翻了出来 。 照片上的梁越可爱帅气，可这并不是宋文远在意的，他想要最终装进衣柜的，只有照片上梁越戴着的有线耳机。 认准了目标，宋文远点开抠图工具，仔仔细细地把耳机图层勾勒出来，而后啪一下把有梁越的图层反选删除，最终满意的得到了一张，仅有线式耳机的物品靓照。 宋文远给图片修了修，将其用口袋照片机打印好，遂满意地开始了惯常的密封步骤。收拾完全后，照旧打开衣柜锁，爬上凳子，找到合适大小的盒子，把密封的耳机照片给安插进去。 放好后，宋文远一一看过这个盒子中其余的物件照片，就像按开了录影机的播放键，当时和梁越共同经历的任何事，都清晰地在脑海中得以滚动。 而这枚小小的“遗憾照片收纳盒”，也以另一种不完美的方式，存放了宋文远的记忆与时间。 第10章 宋文远自我陶醉地想着，脑海里却莫名冒出了梁昊的脸，想起他今天，轻蔑地问自己是不是有偷窃的毛病。梁昊总喜欢轻描淡写地说一些过份的话，在宋文远眼里就是“装b”加“表演型人格”。 如果不是倒霉梁昊，今天他就可以收藏实实在在的线式耳机，而不是什么耳机的替身照片！宋文远气呼呼地打开了日记本，快速写下了： 梁昊 害我 失去耳机 失去和越越的共听记忆 失去美好的夜晚 是一只 虚伪的大猪头 完成了这首伟大诗歌，宋文远还在旁边画了一个猪猪的简笔画，又画了一把类似匕首的杀猪刀，才算完完全全撒了气。 他发了会儿呆，这事就给翻了篇，接着伸手从第四格抽屉里，取出一只红底金字的礼物盒子。 这里面的项链是宋文远存了快半年的钱给梁越买的生日礼物，本来他只打算买这个三环系列的基础款型，但梁越偶然提到一嘴说，觉得单环有镶钻的最好看，宋文远就没有犹疑地改变了送礼策略，并且还为此打了一段时间工。 宋文远将盒子放在书桌上满意地审视完，又打开音乐软件，抱起吉他练习了两遍已经背的得滚瓜烂熟的表演歌曲，方才在对梁越生日派对的期待中，慢慢睡去。 ********************* 二日宋文远背着吉他，身着皮衣和紧身裤来到梁越的派对时，梁越才将一位全身漆黑，戴着圆帽的朋友迎进去，宋文远吓一跳，问梁越说，你怎么把巫师也叫来了梁越这才想起来巫师在高中时狂恋过宋文远，尴尬道，我看他最近出了一本挺有意思的诗集，就没多想把人喊来了。 宋文远不置可否，当年巫师追他追得很凶，搞得自己见了这人就想逃。不过这也过去一年多了，自己躲着人反倒矫情，又想今天是梁越生日，便也没有多说。 生日派对下午六点左右就已开始，曾经“无聊诗社”的成员也陆续进场，宋文远见了这些老面孔还是不由的感到快乐，他们大多曾经是校园里的怪异分子，因此听说了宋文远休学的事，都不奇怪，也不打探他今后的规划，只是聊聊最近听的歌写的诗。 这个环境让在重压下呆了半年的宋文远，难得的感到解脱。导致宋文远上台去唱歌的时候，放得格外开。 他脱了皮外衣，单单穿一件闪银背心，细脖子上戴着勾人的皮扣链，抱着一把电吉他，弯下腰对着同学高歌，而后趁着欢呼和尖叫，走到梁越身边，在追光灯下直勾勾望着他，用难以遮掩的颤音轻唱。 梁越听后兴奋得欢呼，把比他还高的宋文远抱起来转了一圈，四周的朋友看着他们又笑又闹，全无起哄的意味。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闹剧式的暖场表演，没有人会把宋文远看着梁越的深情当真。神经大条的，扮演着宋文远粉丝的梁越不会，四座里，知他俩深厚友谊的诗社成员，也不会。 宋文远上舞台前小喝了几杯酒，因此上了头玩得疯，把一首懒散情歌唱得乱七八糟的，最后他每一句话都直白地对着梁越唱，梁越也自然地接过来，还轻轻扭动跳起了舞，没有半点怪异和尴尬的感觉。随着音乐进入副歌，小舞台上的蓝白亮光打在两位青年人的脸上，也将宋文远看向梁越的迷恋眼神，照得无比清楚。 彼时的梁昊刚刚归家，他身着正装，面露难色地混入了一群奇形怪状的年轻人之中，于不远处望向舞台上。 梁昊看到一脸享受，毫无他心的弟弟梁越，也看到做戏似的表演中，爱意无处遁藏的宋文远。他立于原地顿了顿，而后不自禁地，微微皱起了眉。 派对在八点左右开始散场，宋文远今天喝的有点多，去完洗手间心口还是堵，就没多想，穿过了长廊走去花园里抽烟。 花园里很静，和宴会厅的热闹两番光景，他烟刚点，抬头想看会儿月亮，花园的门就又开了，宋文远疑惑回头，看到巫师摘下帽子走过来，心里大叫不好，躲了一晚上还是给这人逮着了。 小远，你最近还好吗。巫师用他幽灵一样的声音问道，宋文远看着他那滑稽的礼帽心里就烦，压根不想搭理他，巫师也不在乎，就继续问道，听说你考上了中医药大学，哎，对于你的能力来说，这个结果，有些可惜。 宋文远真是没见过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他很不耐烦，只说了一个嗯字，就继续自顾自抽烟了。 小远，你知不知道我出了新诗集，里头的第十四首和第二十五首诗都是写给你的... 不知道，我不想听。宋文远今天很挫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对着梁越唱歌，对方太过自若的缘故。以至于对待巫师的死缠烂打，没来由的特别讨厌，他没有顾忌就将对方完全拒绝了。 巫师也没想到宋文远会这样直接，装都不装，面子上有点过不去，就只是小声说了，我还是心里只有你，就立刻闪身从花园离开了。 宋文远听得莫名其妙，但巫师走了耳根也清净。正当他继续享受抽烟的清闲时光时，身后花园的门又被推开，宋文远简直无语，想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头都没回就吼道“老子真不喜欢你，别做梦了！” 宋文远骂完人心里舒坦了些，但奇怪的是，身后并没有关门的动静，他管不到巫师那种神经病行为，就郁闷地捻了手上快燃尽的烟，也没转身，再点了新的一根继续抽。 第11章 宋文远抽到第二口，舒畅地吐了烟束，却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就在他的烦心火即将外冒时，低沉的声音响起道，“借个火。” 宋文远一愣，立刻转过头，就见梁昊站在高他一截的台阶上，手上夹着一支烟，淡淡笑着俯视他。宋文远也不知怎的，一被那双漂浮的冷眼望见，心率就会有点乱，他想大概自己是被吓的，就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将打火机递了过去。 梁昊没有接火机，而是稍稍低头，手夹烟盖在唇边，抬眉看了一眼宋文远。 宋文远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要自己亲自服务的意思。他虽然百般不愿，可还是不自觉地按开火机，给梁昊把烟点了。 梁昊没说谢谢也没说别的话，只是在宋文远身后沉默地抽着，宋文远除了闻到愈来愈浓的烟草味，也有种地盘被人侵犯，但敌方实力过强，自身难以驱逐的不悦，他刚想走两步离梁昊远点，却听对方的声音飘过来道，“你很受欢迎。” 这不是个问句，是个略带调笑的陈述句。宋文远这才想起刚才对巫师吼的那句“老子真不喜欢你”，可能是冲着梁昊了。他心下有点困窘，也有点尴尬，就随口说，“这和昊哥没关系吧。” “那我们说个有关的。”梁昊的回应很平淡，仍是那副谈天做派道，“说说你喜欢梁越的事吧。” 宋文远闻言烟都落地，他不可思议地转过身，震惊地看向梁昊，用一种猫科动物见到天敌的警示眼神。梁昊没理他，悠哉地走下台阶，停在宋文远身边，将他明亮的烟头踩灭了，低头对宋文远意味深长地笑道，“小心着火。” “你，你怎么会...”宋文远难得磕磕巴巴地抬头问道，梁昊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一口烟吹出来刚巧拂在宋文远脸上，让他呛得难受，宋文远正想发作，却听梁昊又道，“你要是有弟弟，看到别人用那种“只想和你睡”的眼神望着他，就会明白这有多闹心。” “我不是想睡梁越！”宋文远立刻辩驳道，“我是真心喜欢他！” “哦，”梁昊点点头，侧过脸又问宋文远说，“为什么” 宋文远想说你神经病啊喜欢别人哪有为什么，可是琢磨着他却有些郁闷，因为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有人问起自己喜欢梁越的事。虽说这个人很棘手，很讨厌，可他宋文远若是有一丁点可能和梁越在一起，梁昊这关总归是要过的。 宋文远望着月亮仔细想了想，才道，“越越是身边唯一一个，也是第一个赞同我休学的人。”他顿了顿又道，“他是真正在乎我感受的人。你或许会觉得这很荒诞，但我明确感受到了爱，就算不是那种爱。” “好，”梁昊的回应没有轻视也没有调侃，只是平常地问道，“那你能给他什么” 宋文远怔了一下，马上积极地表明态度，他有些激动道，“越越喜欢艺术，我会一直支持他做他喜欢的事情，就算掏空积蓄也无所谓。”宋文远说这话有气气梁昊的意思，想证明自己才是梁越真正的心灵后盾。 “他喜欢的事。”梁昊哼笑一声道，“小宋，你知不知道，捧红一个艺术明星，比娱乐明星的成本要高多少” 梁昊抬手制止了要开口的宋文远，又淡淡道，“你有没有想过，世界有太多有才华，却郁郁不得志的艺术家了，他们可能有一点点的艺术细胞吧，却没有情商，没有智力，没有资源...我就不掩饰地告诉你，梁越上次的个展，我请不少专业朋友看过，大家的建议都很一致——建议我不要让他走上一条很艰难的人生道路。” 宋文远未料想处处为难梁越的这位大哥，其实私下里做了不少功夫，多少还是意外的，但宋文远对于他这种功利思想很不赞同，就也开口道，“我不需要梁越成为艺术新星，我只希望他做他喜欢的事，就算做不到很好，我也会倾尽一切支持他。” 梁昊闻言捻灭了烟，轻轻地笑了笑，就低头眯眼望向宋文远。宋文远只穿了方才表演时的银色闪片背心，脖颈上的皮扣金属散发出冷淡的光，他今天特地贴了两张文身贴纸在左肩，肩头贴的是一把手枪，往背后一点，贴了一张看起来像是在舔枪的，外伸的舌头。 梁昊盯着那文身贴看了又看，弄得宋文远感觉有些诡异，不自禁缩了缩肩，梁昊却抬手指着那个舌头贴纸道，“这个好像已经皱掉了，边缘也起皮了。” “是吗”宋文远突然被这样讲，就不自觉地耸肩扭头，发现那张贴纸确实质量不佳，不仅花纹有些掉色，边角还翘了起来。宋文远抬手去用力搓，结果祛除的效果并不佳，梁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幽幽问道，“要我帮忙吗” 宋文远无语道，“你搓我搓都搓不掉吧。” 梁昊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去到花园的水池边把帕子浸湿，而后走回宋文远身边，一面将湿手帕敷在宋文远肩膀，一面随心问道，“那你除了支持梁越的艺术梦想，你还会做什么” “我...”宋文远感觉到肩头凉凉的 ，滑滑的，心里很怪异，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道，“我要和梁越结婚。”他说完突然觉得有些没底气，就虚张声势补充道，“反正，你们家长别插手！” 他话音刚落，却听梁昊笑出了声，是那种发自内心觉得荒诞的笑法，宋文远瞬间脸也烧了起来，想逞强说怎么这不可能吗。 他尚未张口，肩头的凉意忽而消失，梁昊略有粗糙的，温热的拇指抚上了宋文远的后肩，他只是温和地稍作搓洗，那条怪异的猩红舌，就在梁昊的指间，有点痒又有点酸的给抹掉了。 第12章 梁昊看着宋文远只剩下手枪贴纸的肩头，递给他手帕说，“都擦掉比较好看。” “不关你的事。”宋文远嘟嘟囔囔了一会儿，却不知出于何种魔力，竟在梁昊长久的注视下，把湿手帕敷上了手枪贴纸。 梁昊满意地笑笑道，“你要是想进我家门，”他叹了口气道，“先帮助梁越，让他好好高考。” 宋文远听着变扭，什么叫想进你家门，弄的好像自己要吃软饭似的。可他尚未反驳，梁昊就抬手指了指耳朵，宋文远也不知为什么，立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那副线式耳机。 接着，他听见梁昊揶揄说，“还有，你要改改那毛病，”梁昊看进宋文远的茫然眼冷声道，“我家可不欢迎小偷。” 宋文远气得脸都扭曲，咬牙切齿说了一句“我不是！” 可他刚说完，对面的手机铃就响了起来，梁昊即刻抬手在唇边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宋文远虽然气得够呛，但也没有像疯狗一样追着不放，只安静地站着，等梁昊说完电话再理论。 不过这通电话似是有急事，梁昊说了他会速速赶过去后，就挂了机。不等宋文远开口，梁昊就命令说，“你等会和越越送完宾客，要司机载你回家。”他按住半开的花园门又道，“你喝了酒，不要乱来，我大概去二三小时，帮我和越越说，要他早点睡。”说完，梁昊就关上门，匆匆从花园离开了。 宋文远虽因被说小偷急得跳脚，可听了梁昊的嘱托，生气他把自己当小孩似的同时，又有一点微小的快乐感觉。只是这种快乐是比蚂蚁还要小的，是小到肉眼看不见的存在。 宋文远想着想着，就也反身回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只剩下巫师，梁越和一个娃娃脸女孩小果。宋文远刚要勉强扮演一次梁昊的传话筒，却见梁越雀跃地跑过来，兴致很高地提议道，小远，你答应过，生日带我去新开的复古迪斯科舞厅的！ 宋文远看了一眼表大概八点半，时间还早，但梁昊毕竟嘱托过他，就犹疑道，咱们都喝了酒，怎么去啊，司机也会跟你哥说的吧... 巫师开车来的！小果凑过来帮梁越说话道，小远，昊哥刚才出去了，他看起来很着急，应该要去很久。我们呢就出去一个小时，跳几只舞就散了，巫师说十点以前把我们都送回家。 宋文远一核算，自己确实答应过梁越去舞厅，梁昊也说了大概要二三小时才归家，时间上尚算充裕。 况且，梁昊刚刚对他的小偷侮辱，可叫心里憋了好大一口气，正正好跳舞释放一下，就只得问巫师说，你没喝酒吧。 巫师闻言挤出了一个怪异笑容，说，没有，你不用担心。 小果特地告知宋文远，说巫师还会开赛车，要大家放心坐他的豪车就行。 宋文远没辙，只得被梁越拉着说这说那，而后上了巫师的轿车。虽说他像平常一样应和着梁越，但心头总飘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好的预感。 第6章 我弟如果有事，可有你好看 车开到舞厅，四人找了一处光球闪烁的卡座落座。流转的光落在宋文远鳞片般的银色背心上，秀气的脸也被衬得别有风采，加之梁越更是个引人侧目的，一桌人还未坐久，桌上就被请了乱七八糟的饮料。 小远，你去跳舞吗梁越对着热闹的舞池兴奋道。宋文远说，我等到有感觉的歌再上场。 卡座的另一侧，小果拉了两位帅哥来喝酒，不一会儿三人竟玩起了飞行棋。巫师坐在角落，仍旧戴着礼帽，单手按一张纸巾在写即兴诗歌。 不多久，dj打了一首鼓点复古的外文歌，旋律活泼过度，宋文远虽不知是哪国语言，但整个人跃跃欲试的。巫师瞥见他跟着音乐轻微摇晃，就有意显摆道，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意大利迪厅的流行曲。 梁越听得不太清楚，凑近了大声问，那你说说，刚刚唱的那句是什么意思 巫师想了想，没有看着梁越，而是望向宋文远说，唱的是，我想知道这份爱，是否真诚，是否全心全意。 宋文远听了解释，看都没看巫师，转头对梁越说，越越，原来是这样的一首情歌。 梁越意外的没有回答，他不再面对宋文远，而是朝向舞池，盯着一个角落出神。宋文远以为他也想蹦，就起身说，咱们进去。就揽着梁越进到人群之中。 宋文远原是打算和梁越跳一跳，哪知刚进舞池，被一个大块头一挤，两个人就给撞散了。 恰巧这时候有个少年在宋文远身侧大跳特跳，膀子都快挥散架，宋文远被他的热情感染，就一股脑的把宅家的郁闷，梁昊说他的烦心抛至脑后，也似兔子一样跟着节奏，疯疯癫癫地蹦跳起来。待他慢慢融进气氛后，还和身边的少年击掌拥抱，把前半夜没升腾的酒劲统统释放开了。 宋文远蹦了有二十多分钟，就从舞池中心走开，和他跳舞的少年也跟了出来，那男孩比宋文远高一点点，方才两人跳得久了，对方显然很有兴致，就低头在宋文远耳边道，跟我走好不好，我保证让你比刚才还要快乐... 宋文远抬手把他拉远，皱眉道，瞎说什么呢，撞号了好嘛。说完他站到卡座的高台上，朝舞池边望了望，企图找到梁越的身影。 一旁的少年并没有放弃，一面说宋文远肯定是在开玩笑，一面又撺掇他上酒店，宋文远被弄得烦，又半天找不到梁越，就大声讲了一句，不去！我有伴了！ 第13章 他这声音有些大，引得隔了两桌的小果都听见，她朝宋文远挥了挥手，宋文远就跑了过去，小果八卦说，你有伴了哪个刚才你旁边那个帅哥 梁越呢我怎么没看到他宋文远没理睬小果的八卦，顺着附近卡座走了一大圈回来，有些焦急道，越越怎么不见了！ 巫师见他紧张，就从创作中抬头道，你刚才进舞池后，他没五分钟就出来了，旁边跟着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的，两人有说有笑去了吧台哪边... 我槽。宋文远很少讲脏话，但一想起梁越说过喜欢壮汉的事，心里就窜起熊熊妒火，又涌起一点担心，便打发了约他上酒店的少年，要巫师看好小果，一个人跑去吧台找梁越了。 *************** 那通将梁昊从家中花园叫离的电话，要说紧急也算不上，但麻烦倒是真的。 梁昊赶到“lit lounge”的门店，陈景明正好在门口抽烟，看梁昊过来可算松了口气，将人领着往包间走，说道，我看林瞻快昏迷了，不行咱们送医院。 他喝了多少。梁昊皱眉问。陈景明答，两瓶吧，那么高度数我真的怕... 没事，他酒量很好，这还不到危险范围。梁昊开口时，陈景明推开了包厢的门，彼时酒桌上趴着一个人，脸上哭得乱七八糟的，但即使这样，凑近了看，也很年轻，很漂亮。 陈景明的喊人任务已完成，他往沙发上一坐继续抽他的烟。梁昊立在酒桌前，俯视那喝的神志不清的人道，林瞻，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梁大哥。林瞻闻声，竟悲从中来，落着泪对梁昊道，咱们不分开，成吗，你让我做你的狗都行，我真的受不了... 一开始就和你讲过，我不玩感情这套。梁昊拉开旁边椅子坐下，找了张纸巾给林瞻，让他擦眼泪，又叹气道 ，是你当时说想试试，还要我别动心，现在闹成这样，不大好。 那我们能不能继续关系你不动心也没事，你不用管我...林瞻哭得更严重，甚至还想倒酒，被梁昊一拍一挡，酒杯就到了他手中，梁昊亲自去吧台里找了小毛巾，递给林瞻说，用这个擦，脸不会疼。 为什么我就不能做你男朋友我们不论什么都那样般配，而且你也说过喜欢和我睡...林瞻抬眼，一字一句地质问梁昊。 梁昊的好脸色也散去不少，他沉声道，我不爱谈朋友。他又顿了顿，静静看向林瞻道，我也不会为了谁而破例。这是我的问题。抱歉。 林瞻用泪眼看向梁昊。梁昊的瞳仁漆黑，他眉弓高，幽幽的眼更似一潭深水，既冷情又难以揣度，不禁让林瞻想起，当初梁昊最吸引自己的，就是这双眼睛。和那些带着欲求的追求者都不同，这双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叫一样奉行着“只谈性不谈爱”的自己着迷非常，以至于最后竟破天荒的动了真心。 梁昊无心再同眼前人纠缠，便喊了司机来接人，林瞻一直说不想走，梁昊挂了电话，安慰里带着命令道，你听话。他又说，你这样耗着不去公司，我都没法和林叔交代。 你当初愿意和我一起混，就是为了新餐厅能和我爸合作吧。林瞻恢复了些神智冷冷道，梁昊，你这种人根本就是捂不热的冰块，没有心的！林瞻越想越委屈，又说了很多梁昊为了利益哄他的例子，而梁昊只是沉默地听着，事不关己一样。 待司机上来，梁昊叫停了林瞻，请司机上手将喝得烂醉，语言混乱的人扛起，最终在林瞻“你不是人”的骂声中，将人送走了。梁昊最后给司机交代说，你要看着他进了家门再走，到了和我说一声。 好冷血哦。送走林瞻后，陈景明感叹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包间内里的台球桌前，拿起球杆一击，开完球撑着杆道，来一局 不了吧，我弟今天生日，我得回去。梁昊正想走，陈景明却拦着他说，哎，梁越被你保护得像公主！你想想自己十九岁生日在干嘛什么混账事没干过。来，打一局，你要是连球都不打，我都怕你变空心人了。 梁昊站在门口想了想，回身顺手脱了外套，方才取了球杆，上前随意打了一杆，让一只红球进了袋，他一面分析球桌的局势，一面问陈景明，曹钰有没有找你 陈景明笑笑道，他家那个康养中心都要关门了，还拉人合伙高端养老机构，他爸也是随着他闹。 他家里本来就做地产，这也不算离谱。梁昊击中了一个彩球，没有进袋，就看着陈景明打，他想了想又道，曹钰是老人带大的，人家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给他投钱啊。陈景明笑道，梁昊也笑了，耸耸肩说，前期投入多，回报周期太长，不合适。他看陈景明打了两杆都进球倒也不急，又说，而且这个项目让我想到我家老爷子，烦心。 陈景明打到第四杆，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爸新欢的孩子是上周过一岁生日吗那宴会我表哥去了，看到你家老爷子高兴的不得了，精神气可足了。 陈景明这杆打得有点失误，梁昊就继续击球，他绕到桌子的另一角，在暗处擦了点巧粉，淡淡道，这么说来也讽刺，我一岁时候，我妈冬天去老宅，老爷子可是连门都不让进。 陈景明也未料想有这种事，安慰道，老爷子现在不在位了，拿不住人心，陪着新家庭还算能维系体面。 无所谓，管不着。 梁昊说完俯下身，面孔被球桌的顶灯照得明朗，他接下来的击球无比顺利，陈景明看他要一杆到底，就干脆靠在一旁观赏。其间因无聊八卦道，林瞻你就这样和他结束了啊。 第14章 嗯。梁昊道。 为什么陈景明又问，你很久没谈了吧，他也算门当户对的。 梁昊瞥了陈景明一眼，看他很有兴致，无语道，林瞻不够听话。 陈景明对此不置可否，又问，那你不找新的 梁昊闻言，击球的手顿了顿，空了一拍才嗯了一声。 陈景明抓住了这个怪异的停顿，试探道，是有新目标了 梁昊这一杆打得流畅，心情不错，就也应答道，不算吧。 哦。陈景明有了数，就问他，是什么人 你很闲梁昊笑道。 陈景明说还好，又问梁昊什么人，梁昊只好说，就一小孩儿，梁越以前的同学。 陈景明疑惑道，这也没啥吧。 梁昊终于将最后一个球打进了球袋，随口道，年纪太小，毛病一大堆，看着头疼。 陈景明夸赞了梁昊的球技，也没继续问梁昊具体情况，只是揶揄地问，那他算听话吗 梁昊一面收杆，一面想到前半夜的花园暗灯下，宋文远听从建议，把肩膀的纹身贴乖乖擦掉的模样，就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打完球，陈景明邀梁昊去喝酒，还说今天本来找了美人做伴，结果被人通知说林瞻喝得不省人事，完全是梁昊坏了他的好事。 梁昊看了看时间还算不得晚，本想答应下，手机却突然震响，抬起一看来电人居然是宋文远。 梁昊颇觉蹊跷地接起电话，就听到宋文远用急得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昊哥，越越他失踪了...” 梁昊全身一冷，对陈景明做了个手势，很快起身往酒吧大门走，对电话那头道，“说清楚。” “今天派对散场后，越越说想去银河迪斯科舞厅，我们约定跳一小时舞就回家，结果我跳了二十分钟以后，就找不到越越了...”宋文远颤抖着声音说道。 梁昊坐上车，深吸了一口气，才沉声道，“你，现在去舞厅的监控室，找到他最后消失的地点，我马上赶来。” “我已经找了，越越最后消失的地点是通往楼上的酒店入口...我已经在酒店前台求了很久，他们怎么都不愿意透露信息，昊哥，怎么办，我...”梁昊闻言全身都凉透，他顾不上快要哭泣的宋文远，立刻找出另一只手机，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拨电话。 宋文远那头，听到梁昊和警员一类的人通话后，又打给了酒店的管理人员，接着又要助理去查梁越的支付记录，那周密程度简直叫宋文远心惊。他既觉得梁越是个被全方位监控的可怜人，又庆幸梁昊这时候有这样的手段。 梁昊在联系各方的中途，突然问宋文远，“你还在酒店前台” 宋文远回答说对，梁昊即刻命令道，“我这里查不到梁越身份证的入住记录，你到中控室去，我和他们讲过了，你也帮着看监控。” 宋文远立刻应了好，问过方向飞速朝中控室跑，途中听见梁昊干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道，“我弟要是有事，可有你好看。” 宋文远闻言打了个哆嗦，而后自责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抠进肉里，很轻地“嗯”了一声。 第7章 小变态 当宋文远在监控室内报出梁越的房号是3210，梁昊正从地库的电梯向酒店上升。 轿厢上升十楼停在酒店前台层，门打开，宋文远脸色苍白地跑了进来，他喊了一声“昊哥”，梁昊点了一下头算看见，就将门给按关了。 电梯上行，空气冷得怕人，梁昊低头，瞥见宋文远的闪片背心几乎湿透，肩膀上仍在冒着细小汗珠。梁昊也紧张，但看宋文远这出汗程度多少不正常，雨打了似的，本想问一嘴，却见宋文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盒，倒了一片药直接放嘴里吞了，动作快得像变戏法。 宋文远做完这些，又盯着电梯的上升屏幕，一到达三十二层，就百米冲刺一样朝3210跑。梁昊找弟弟心切，闲事一过脑就忘了，也跟着宋文远跑了起来。 宋文远大喊着梁越的名字，在客房门上猛拍，梁昊则板着脸站在他身后给酒店方打电话。出乎意料的是，客房里很快传出一声谁啊的不耐烦叫喊，门也立刻被打开了。 开门的青年人又高又壮，快有梁昊高，却比他厚实几倍。正当宋文远向房里探头探脑时，梁昊迈了两步上前，快速肘击了大个子的几个部位，那人就高声呼痛地跪了下来，紧接着梁昊扯下领带，将对方双手反剪，神速打了个结，那人就动弹不了了。 大个子反应过来，刚想咒骂，就被踢出了房门关在外面。梁昊行云流水做完一切，黑着脸往套间的主卧走。 他路过衣帽间，衣帽间的门紧锁着，门外散了一只运动鞋，宋文远一看，不由地咽下口唾沫，这鞋是他和梁越一起买的，自己的大衣柜里还藏着这鞋的小票。 梁越，出来。梁昊冷声道。衣帽间的门并没有动静。梁昊又道，你不开，我弄开，到时候就没有意思了。 他话音落了几十秒，就听见衣帽间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而后门开了一道缝，梁昊大手一推，那颤颤巍巍，只穿一条裤衩的梁越就出现了。 宋文远看到好朋友没事的瞬间，眼泪都要落下来，可他刚有点上头，就发现梁越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斑斑点点，就连小腿上都存有。宋文远开始以为他是得了什么皮肤病，而后才发现耷拉着脑袋的梁越，正在疯狂给自己使眼色，他才明白那哪是什么皮肤病，是被那个大块头亲的！ 第15章 一反应过来 ，宋文远的怒火燎原一般疾速升腾，这一刻他完全共情了梁昊，他听见梁昊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质问梁越喝了多少酒，又问他是不是头脑喝坏了。宋文远同意他的说法，也开口指责说，越越，你这个疯子！ 梁越不敢置信地看向叛徒宋文远，可发觉宋文远像个从水里捞出来的人时，就知道小远肯定急坏了，八成没看到他留的纸条。便只能怂怂地小声道，手机没电了，就没及时和你们联系。 “宋文远。”梁昊忽而开口，也没有转身，而是去拿了浴袍给梁越披上，低哑道，“你现在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今天你住我家，我好好和你们俩谈谈。” 宋文远望见梁昊漠然的脸，按着梁越的肩膀像对待关押的犯人，手一哆嗦，手机都掉了，梁昊瞥了他一眼，就推着梁越往外走。 宋文远赶紧拿起电话跟上，随手编辑了一条糊弄的短信给妈妈，就也像个小罪犯一样，低着头，同梁越肩并肩地站进了电梯。 **************** 回家是梁昊驱车，梁越和宋文远坐后排，梁越几度对宋文远挤眉弄眼，宋文远都故意看向窗外不搭理他，梁越试了几次没达成目的，很不开心，就也向窗外望。 最开始梁昊还接了五六个电话，说的都是“接到了”和“小孩没事，谢了”之类的应付，到了后半程没有电话进来，车里静得诡异，梁昊快到家时开窗抽了根烟，惹得车里弥漫着风雨前的乌云。 进了梁宅换好鞋，梁昊自然发令道，“梁越，你在一楼呆着，反省今天的行为，准备一万字检讨。”他全然不理会梁越的抵触，抬手招了一下宋文远，道，“小宋先跟我上来。” 宋文远突然被点，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梁昊也没再说，只是向家里的长廊走，而后便消失在中央的楼梯口。 虽说认识梁家人快三年，但这宅子的二楼因属梁昊，宋文远还真没上去过。这会儿他心上忐忑，脑海里闪过梁越乱来的糟心事，便觉得逃不了梁昊的一场教育。宋文远既讨厌梁昊的控制狂行径，又确实很恨今天做错事的自己。 宋文远拖着步子，沉重地上到二层，发觉二楼的装修和一楼差不多。 只是深色的家具占比更大，有点黑洞洞的，说好听是沉稳说难听是沉闷。这会儿二层仅开了盏廊灯，远看去灰蒙蒙的，独独走道里侧的一扇门敞开着，金色的暖光散成光道，能听见房间里椅子移动的窸窣。 宋文远来到了这扇门前，抬眼看去，原是梁昊的书房。正对着门的是一张中式长桌，梁昊像个古装剧里的知县坐在中央，他脱了外衫，着衬衣，正随意摆弄他的电脑。梁昊身后是整面的落地窗，但由于天色漆黑，玻璃反射出屋里的一切，似一面大镜子，将宋文远的狼狈照得无处遁藏。 “关门。”梁昊头也没抬地说道，宋文远今晚心虚，没什么怨言地照做了。 进门的左侧有一组会客沙发，宋文远想这么站着也不是事儿，就打算赶紧坐下来消除些存在感。 可梁昊这时候瞥了他一眼，又看回电脑说，“冷不冷，我挂门口的外套，你可以将就一下。” 宋文远根本说不出“不冷”这句话。虽说已四月，但这几日夜里气温不高，加之宋文远只穿一件光膀背心，衣服还汗湿了又干，确实冻得直冒鸡皮疙瘩。他本是要面子，一点不愿穿梁昊的衣服，可宋文远瞄了一眼梁昊外套的领标，居然发现是一个自己喜欢又买不起的西装品牌。 追逐时尚的的欲望，最终压倒了宋文远别扭的自尊心，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梁昊，见他处理电脑没管自己，便二话不说将那件西装外套给穿上身了。宋文远穿上衣服后，内心的小小喜悦难以言表，这剪裁，这面料，这细节，除了大了一号，怎么看都不愧是他的梦中情衣。 梁昊见对面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宋文远正一脸陶醉地欣赏自己的衣服，他又好气又好笑，开口道，“你给我往后走，靠墙站着。” “凭什么”宋文远脾气不算好，在学校虽不爱说话，却属于一吃亏立马会跳出来的维权份子，导致周围人都知道这家伙不好惹。梁昊虽说借他衣服，可是没资格命令他的。 “我记得在花园里，我拜托过你要早点回家，要梁越早点睡觉。”梁昊面对电脑，随意对宋文远说，“你没有守约。况且，如果我们今天晚上一步，你知道梁越要面对的后果。”他顿了顿又说，“做为梁越的爱慕者，我觉得你需要反省。” 宋文远听着第一句本还想说没人答应过你的拜托，可听着梁昊越往下说，越戳到他心灵的痛处。要是今天他们没赶到，梁越就会和别的男人...宋文远想到这里都想扇自己两巴掌，再听梁昊说自己是梁越的爱慕者，就更自责，更伤心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反驳梁昊的理由，如果不是今天自己答应梁越去迪斯科舞厅，一切的意外，都不会发生。 宋文远想着想着又后怕起来，最终像是为了惩罚自己的愚蠢，沉默地往墙边走去，老老实实地选择罚站了。 梁昊倒没想过他能这样乖，意外之余没再看电脑，而是直面宋文远道，“小宋，你是聪明的，知道今天这件事的情况比较糟糕。”他见宋文远垂着头看脚尖，一副泄气的模样，便想起刚才在酒店里看见宋文远，人都给吓懵的样子，就觉得再指责多此一举，便好言相劝道，“你和梁越关系好，没什么，但还有两个月就是高考，他什么成绩，你应该比我清楚。如果你真的喜欢他，这两个月，或许你们暂时分开更好。” 第16章 “昊哥，”宋文远也想辩驳，但他今天是个打了霜的茄子，只能发挥平时百分之二十的火力，他喃喃道，“我很想帮助越越的，我成绩不差。” “你就是这么帮助他”梁昊冷笑道，“去舞厅帮助。” 宋文远不吱声了。 梁昊想了想又转为温声道，“你想帮助他，可以。”梁昊说着说着从木桌后方走出来道，“你可以帮我看着梁越，要是他还去娱乐场所玩，你直接通知我。” “你要我做眼线。”宋文远不可思议道，“要我背叛兄弟。” 梁昊真不知道小孩是电影看多了，还是今天被吓得脑筋出了毛病，走到他前面无语道，“我只是不希望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宋文远陷入了沉默，他其实很清楚，今天没有梁昊帮忙，越越肯定和那个壮汉...他真的不敢想象！好白菜要被猪拱了！可要是自己答应了梁昊，他就得两面不讨好，会饱受良心的谴责… 梁昊估算了弟弟现在的叛逆程度，除了头疼没别的。想喊宋文远看着点，好像又不实际，就打算以后找人跟着梁越，至少不能让他在复读的最后两月掉链子。 梁昊脑袋里模拟了一些别的优化路径，剩余下一点障碍，指向了宋文远这个麻烦。 不过，看着小孩的好样貌，梁昊倒是愿意亲自处理。他又走近了一些，看宋文远靠着墙微微驼着背，就仰了仰头，示意宋文远说，“站直。” 宋文远想说滚，却见梁昊很有压迫感地立在自己面前，眼神幽幽地盯住他。宋文远不禁想起梁昊今晚随手制伏壮汉的情形，反叛的心就有些打退堂鼓，勉强调整了一下侧弯的脊柱。 梁昊打量着他，忽而想起什么，温声问，“今天电梯里，你吃的什么药。” 宋文远未料想居然会被问这个，随口就道，“不关昊哥的事。” 梁昊皱皱眉，想了想道，“你是容易多汗还是焦虑症” 宋文远听到后者瑟缩了一下，试探地瞄了梁昊一眼，梁昊注意到他小心的眼神，动作轻微顿了一下，即刻后退了两步，隔开一些距离道，“身体有问题的话，以后就别再让自己和梁越，陷入这种被动局面。可以做到吗” 梁昊先前放狠话，说有事不会放过宋文远，可他的态度并不似宋文远想象的可怕，虽说梁昊确实很给人压力，但宋文远还是“嗯”地答应了。 “去吧，把梁越喊上来。”梁昊一面说一面又往他的知县大座走，就在宋文远准备离开时，梁昊突然道，“小宋，以后别只穿着件背心。” 说完他也没看宋文远，好似只是一句怕宋文远感冒的普通叮嘱。 宋文远也不知梁昊哪来的好心，但想天冷也没觉怪异，就下了楼去找梁越。 梁越此刻正在餐厅里喝醒酒汤，宋文远看到他对自己期待的眼睛，冷冷道，昊哥要你上去。 小远。梁越软声道，我给你留了纸条在卡座桌子上的，肯定是小果他们乱玩碰掉了...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要不是我喊昊哥去找你，你，你就...宋文远想起来就心碎，但见着梁越有意讨好自己，又很不是滋味。 小远，我知道你是怕我没有防备，你放心啦，我们没做成，哎，就是做的话我也肯定会用套... 你别说了。宋文远打断梁越的话，不想更添堵。他从来没想过梁越也会有这种欲求，他也没想过梁越已经十九岁，更没想过，可能今后梁越的情路上，永远不会有宋文远这个名字。 小远，我知道今天是我不对，可是，你就不好奇这个事情吗今天我虽然没做到底，但是，真的感觉很好...梁越还想用自己的宝贵经验挽回暂时失去的友情，却没有看到宋文远越听越黑的脸色。 **************** 这日折腾到了半夜，宋文远看着梁越红着眼从二楼下来，为自己的行为向宋文远道歉时，他才舒了一口长气，去到客房里歇息。 夜里宋文远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他的双手像那个壮汉一样被捆住，而后被困在梁昊的书房里，怎么都无法逃脱。之后梁昊从那黑黢黢的落地窗外飞进来，要求宋文远亲吻他，并且身体上也得包括，否则宋文远永远无法离开这个房间。 宋文远简直是被吓醒的。不仅因为在梦里，他很可笑的向梁昊屈服了，还为此，早上的裤衩也变得湿漉漉的。 恍惚之余，宋文远发讯息问梁越要换洗的衣物，梁越说要他去衣帽室自己取，他还要睡。 宋文远只得穿着睡衣，朝梁越卧室旁的衣帽室走。 梁越和宋文远一样是时尚爱好者，两个人的风格比较起来，宋文远属于注重材质的冷酷风格，梁越就比较注意色彩的搭配。 宋文远直接打开了梁越黑白色系的柜子，随便找了一件白t，黑裤，又去内衣柜找了一次性短裤和袜子。 梁越的袜子，分别摊在几层很宽的抽拉平屉上，宋文远想找一双黑的一直没找到。正当他打算去全新的袜子柜寻找时，却瞥见了一双黄绿相间的小恐龙短袜。 这双袜子是梁越和宋文远一齐去买的。当时因为无法收藏袜子本身，宋文远还专门拍了照片，做为记忆切片收藏。而现在，实物的袜子就在眼前明晃晃地摆着，让宋文远的囤积癖蠢蠢欲动，心底伸出了难以抑制的爪牙。 宋文远小心地四顾，没有人。他仔细地将那双袜子从平屉上取了下来，翻看了一会儿，就想起梁越当时说，这个黄色的生气的小恐龙像你，白色的笑着的小恐龙像我。而后他们俩就咯咯咯地站在袜子店里傻笑。 第17章 宋文远一面乐呵，一面出于收藏的卫生考虑，把袜子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梁越身上常用的熏香味道。 他对物品的状况非常满意，正想把袜子收回口袋时，却发觉门口站着身着睡衣，拿着水杯，显然是随意经过的梁昊。 梁昊的面色很差，宋文远见过梁昊好的，坏的表情，却从未见过这样复杂的神情。 梁昊紧皱着眉毛，抿了抿嘴才道，“原来你不是偷窃癖，”宋文远看到梁昊脸上一闪而过的嫌弃，而后他勾起嘴角，依旧是一边高一点，一边低一点。那唇齿开合，淡淡地嘲讽道，“竟然是小变态啊。” 宋文远怔怔地拿着那双绿袜子，想起刚才掠过鼻尖的好闻香味，突然明白，自己现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周六更～ 第8章 我会帮你瞒住他 宋文远小时候学习福至心灵这个词语时，都会联想到爸爸给他买的一组电路积木。 将电源，线路板，开关连接就是“福”，加入灯泡就是“心”，福至心灵会带来的，是类似于串联的光明。这种光明在宋文远面对复杂沟通的情况下常常准时出现，且总让他占到口舌上的便宜。 而在今日，面对梁昊对他的变态指控时，宋文远不知是昨天酒喝多了还没醒，还是他的心灵灯泡遭遇了短路，那雄辩的智慧光明怎么都亮不起来。 宋文远傻站在原地半天，说了一句“我是来找衣服穿的，不是要收藏梁越的袜子。”可他一说完就恨不得割掉舌头，因为梁昊立刻挑挑眉接话说，“没有人说过你要收藏梁越的袜子。” 这一瞬，宋文远有种天要塌了的错觉，对梁昊的厌恶到达了顶峰。他试图辩解说“我只是来找袜子穿，顺便看到这个，闻闻看可不可以穿”，又说“你不信你可以看，我现在换洗的衣物里只有袜子没有确定要拿”。 宋文远一面说一面展示手上的衣物，可梁昊却倚着门框举着茶杯，看戏似的对着他，那种悠然劲儿，不禁叫宋文远想起了昨夜的荒唐梦。一想到梦里和梁昊发生的种种，宋文远的崩溃就来得更为迅疾。 “反正，反正，我是会收藏一些东西，那又怎么了！”宋文远涨红脸，小声却用力地说道，“都是别人不要的，又不犯法！” “还是违法的。”梁昊抱着手斜靠门框，幽幽道，“确实不太可能判刑，一般是拘留，但如果你进行‘收藏’的次数较多，那可不一定了。”梁昊玩味地看着宋文远，他睡衣的面料松散滑顺，明明是轻松的自然感觉，却因为随意，让说出的话更有压迫的意味。 宋文远脸都白透，他紧紧抱住衣服，咬着嘴唇想，他不害怕坐牢，可如果自己大衣柜里的收藏，被划定为赃物收缴的话，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生活才好！一想到会面对这样的未来，宋文远只得软下声，投降似地请求，“昊哥，你能不能不要管这个。” 梁昊盯着宋文远看了一会儿，再开口没了调笑的意味，他面无表情地问，“你真的会收藏梁越的东西” 宋文远没有回答，但略微低下了头。 梁昊便又问，“不是贵重的，一般是一些旧的，比如老式耳机，或者用过的...袜子” 宋文远还是没有回答。 梁昊浅浅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才开口说，“小宋，这是有问题的，你可能需要去心理科或者是脑科。” “昊哥，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梁越这个。”宋文远抬起头，没有应梁昊的话，而是乞求地望向梁昊，那眼神让梁昊想起，每次犯了错，又害怕被责罚的金毛犬米罗。 梁昊最开始见宋文远，只觉得是个漂亮聪明的小孩，但因为心思又多又密，让人常嫌麻烦。三年过去，宋文远窜了个头，面貌也长开，逐渐变成了自己最钟意的一类外型。不过这小孩的内核，与梁昊最初对他的评判并无任何改变。现在看来，还多了些更加闹心的毛病。 梁昊抿嘴想了想，站直身子，恢复了平日的严肃，他放下茶杯，走近了宋文远一点，在离宋文远约一米远的距离时，也不知宋文远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的，稍稍后退了一小步。 梁昊便即刻站定，没有再前行，只是道，“我可以不和梁越说，但你得答应我以下两点。” 宋文远问他，“什么”，又偏过头小声抱怨说，“太过分的话是不可能的。” 梁昊不管他，强硬道，“第一，去看病，要是没有认识的医生，去我妈医院，我帮你。第二，”梁昊说着，忽而向前跨了一步，宋文远还没来及躲，就感觉脑袋上被宽大的手掌，稍稍揉了一下。不过那手很快就落下来，他便听梁昊继续道，“你有这个毛病的话，最好，还是离梁越远一点。” 宋文远还未感觉到落在头上的手温，心里就凉了一片。要他离开梁越，这怎么可能呢不说自己喜欢梁越的事，他俩也做了很久的好朋友，关系铁的就像硬币的正反面。 可话说回来，宋文远也是理解梁昊心思的。要让一位家长容忍别人，偷偷收藏自己弟弟用过的旧东西，讲起来确实不太正常... 宋文远心下受伤，却还是瞥了一眼梁昊，低声建议说，“昊哥，我保证不再收藏梁越的东西了，这样可以吗。” “小宋，”梁昊淡淡道，“我是在提要求，并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宋文远抬眼看向梁昊，那本就漠然的脸上，没了一丝平日的和善，完全显露出了他的本来面貌。宋文远知梁昊在生气。虽说认识了梁昊三年，见了十来次，却也算第一次遇到，梁昊不愿再给他好脸色看。这样的梁昊让人心慌，带来细密的，难言的压力。 第18章 宋文远不知道，如果说了“我不会离开梁越”之类的话，梁昊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他根本无从预料。昨天宋文远听妈妈说，那些个砸了妈妈土产店的黑社会分子，最近都被清理了。这样想来，应该与前几天梁越对梁昊提了一嘴这件事有关。 “好吧，昊哥，我尽量。”宋文远为了自保，认怂道。 “说完整。”梁昊静静道。 “我尽量，和梁越保持距离。”宋文远沮丧道。 “嗯。”梁昊这才又抬手摸了一下宋文远脑袋，还说了“听话”，那口气简直和他逗米罗时一模一样。 “我要司机送你回家。”梁昊一面朝外走，一面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道，“刚好越越还没起床，你先走。” “哦。”宋文远知道这是逐客令，但因为今天的重大失误，只能先打道回府，再与友军秘密会师，进行从长计议。他表面认真老实地答应了梁昊，却将手上的绿色袜子，默默藏进了一堆衣物之下。 梁昊将宋文远请出了衣帽室，望见他回客房的落魄背影，便继续最初的路径，走去花园里遛狗抽烟了。 ****************** 宋文远之后的十来天都没和梁越见面，两人即使打电话，宋文远也会反复确认梁昊不在附近，才愿意勉强交流。 梁越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他和梁昊吵架了，宋文远支支吾吾说差不多，梁越问为什么吵架啊，宋文远说不好说，梁越感觉奇怪问了好几次，看宋文远始终不愿意说，也就没有再问。 可就在宋文远和梁越分开了短暂的十五天后，梁越在电话里，雀跃地宣布了一个对宋文远而言的致命消息——他恋爱了。 宋文远在接收信息的一分钟内，感情变幻如台风天气，从不可置信，再到心如刀割，最终沦为怒不可遏。 他咬着牙问梁越，那个人，是不是舞厅那晚的大块头。梁越说，怎么可能呀那个就是见色起意，这个是真的喜欢。他又甜蜜地小声说，他是我插班复读的班级里的，比我小一岁，叫王诚之。 什么橙汁橘子汁。宋文远忿忿道，他肯定没安好心！你都要高考了，还谈恋爱，真是胡来！ 诚之是保送生啦。今天下午是校庆，也是他最后一次来学校了，不过诚之说，我高考这段时间，他都会辅导我的。梁越一开心，就一股脑的把情况全给宋文远讲了。 宋文远心下特别不平衡。他以前其实也能走保送路线的，但因为高二爸爸去世，心态调整不过来，成绩着实下滑了很多。现在听到梁越优秀的保送生男朋友，又妒忌又心烦，就发酸道，越越，你小心他是别有所图 。 梁越颇有不悦，就问，诚之图什么啊，我成绩又不好，帮不了他啊。 宋文远想说他图色图财谁知道啊，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是难过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喜欢就行吧。 小远！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祝福我。梁越欣喜地又道，小远，我们今天不是校庆吗，学校晚上在石江大厦开办宴会，是自愿参加的，偷偷告诉你，我打算今晚和诚之住在石江酒店。那个，小远啊，你能不能，过来帮我打个掩护，我真怕万一，我是说万一的话，我哥莫名其妙跑来查房，发现我谈恋爱就糟糕了... 不行。宋文远还记得自己给梁昊的保证，果断道。 梁越听他这么果决，多少受伤，就小声哀求道，小远，你帮帮我吧，我复读班也没有朋友，要是和诚之开了房间被发现... 你要和他住宋文远冷冷道。 梁越闻言一愣，莫名问，对啊，不然怎么要你帮忙掩护我们开个套房，我和他睡大床，小远你睡单间，不是一切都好办了，我哥要是真来查，叫诚之躲一下就好。 宋文远得知了自己的工具人身份，恨得实在牙痒痒。可不一会儿，他冷静下来，经过了再三权衡后，还是在“被梁昊追杀”和“梁越跟别的男人睡觉，自己听墙角”这两件事情中，选择了更加无法忍受的后者。 他无奈地答应了梁越的提议，说愿意为他做瞒住梁昊的工具人。 梁越听了直欢呼，宋文远听到他在电话那头对着别人笑说，太棒了，我兄弟答应晚上给我们做掩护。可紧接着，电话里就响起了另一个稍微低沉的男声道，你不用请别人来，我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也可以应付。梁越听了赶忙对那人解释说，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我哥有多可怕... 宋文远这下反应过来，梁越是在和那个小男友橙汁讲话呢，听口气，人家还不领自己这份情！ 宋文远愈发愤怒，对梁越说了，我马上就过来！而后啪嗒一声挂掉了电话。 宋文远稍作冷静，就打开了右面的衣橱门，从中挑选出剪裁最为精良的外套，搭配盖到脚面的长腿筒裤，穿上最为昂贵的皮鞋。他抓头发抓了半小时，最终戴上了不显得那么刻意的渔夫帽，板着脸驱车出门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周一～～ 第9章 怎么不玩了 宋文远到达石江大厦套间时候，梁越正一个人坐在宽长的沙发上无聊地码扑克牌。 小远，你怎么打扮得这么好看，有约会吗。梁越开了门疑惑道。 怎么不见你说的橙汁。宋文远抱着会一会情敌的心思过来，却连人影都没见着。他气呼呼去茶吧拿了一听可乐，喝着也窝沙发里了。 第19章 小远，其实，今天校庆后的宴会，是只有保送生可以参加的，我复读的，更不可能进去了，诚之还在餐会里，咱得等一等。梁越遗憾道。 哦，你还是自费来的。宋文远数落道。 不是，这间房是诚之开的，学校本身也没有为保送生安排住所，今天住大厦的，仅有我和诚之，以及家在城区外的俩学生。梁越解释道。 那你怎么和你哥说的宋文远问出了他最深的顾虑。 梁越随口道，我就和他说校庆开宴会，我会留下来问同学题目，就不回家了。 他没有问别的宋文远心道这也太像扯谎，梁越根本就没这么爱过学习，今晚的处境多少有些危险。 没问，他最近超级忙，好像说要负责宝石湖畔那个西餐厅项目...小远，太好了，考完了我们可以去宝石湖划船了！梁越一面说一面理好扑克牌，说想玩抽乌龟，宋文远乐得陪他抽，心头也轻松些许。 宋文远老爸宋峰还在世时，设计所就接到过这个西餐厅的建筑方案，当时宋峰也有参与该项目，并因其造型独特难以实施，几乎天天加班。不过后来因为政策变动，施工许可批不下来，餐厅一直拖着没有落地。 这下好了，梁昊要管这个麻烦项目的话，确实没多少闲心顾及梁越。宋文远安下心跟梁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玩两局，就听到房门被刷开的声音，宋文远想是那位“橙汁”要来了，特意理了理飞扬的秀发。 不多久进来了三位男生，但宋文远只看一眼就认出了橙汁。那人明显是梁越会喜欢的，气质冷酷又透出正直，关键是既高又壮，宋文远在他面前瘦弱的像只小鸡。 随行的还有一个胖子和一个黑框眼镜男，见着宋文远都是一副惊讶又略微不屑的样子。 诚之，这是我兄弟宋文远，我们也是高中同学。梁越热情牵线道。 宋文远闷闷地打了招呼，气压很低地给另外三人让了座。互相认识后，黑框眼镜得知宋文远是梁越的同学，就问他也是私立的吗宋文远说了是，那男生又问他什么学校，宋文远说了中医药大学，眼镜男听了颇有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们私立的不是出国就是随便靠课外活动保送呢。 他话说的很有轻视意味，好像私立的学生明明轻松就能上好学校，但宋文远和梁越一个是院校普通一个还要复读，是在随便有学上的私立里不太行的存在。 宋文远刚想杠他两句，那胖子却打量宋文远说，哎呀，你看人家是可以靠长相吃饭的，咱比不上。 宋文远闻言心火刷一下窜起来，可他还没开口，橙汁就先一步说道，你俩嘴别他马的贱。他骂人口气很凶煞，那两人闻言即刻闭了嘴，不敢再揶揄。 没事没事啦，都是开玩笑的。梁越压根没品出方才的阴阳，还出来打圆场，宋文远很不高兴，但觉得梁越的对象还算有脑子，就在心里冷哼两声，拿过扑克牌提议道，要不高材生们赏脸和我打几局，反正没事干。 黑框眼镜说没问题，胖子问打什么，宋文远说你们打什么我随便，梁越举手说我不会你们打，我去打电话要点喝的，橙汁于旁侧想了想说打掼蛋吧，我和小宋一组，你俩一组。 宋文远未料想这橙汁还挺积极，居然和自己攀关系，不知是不是为了取悦梁越。 但当宋文远跟他合作后，才知道什么叫优质队友。记忆好，会算牌，知道配合，和宋文远打三局赢三局，让对家两人黑脸洗扑克。下一局开牌前，梁越给橙汁倒了茶，橙汁捏了一下梁越的手，看得宋文远气得够呛，却听橙汁转过脸攀谈道，小宋，你脑袋真好用，越越总说你聪明，今天算见识到。 宋文远感觉这人虽然讨厌吧，但人不算烂，就说，不至于。王诚之又道，还是至于的，也得亏你，越越受了不少帮助，我很感谢。 宋文远听着先是愤怒，忍了忍没跟他多扯，最后落寞地点了一根烟。也是，人家是梁越的男友，他宋文远再亲近，又怎么能比宋文远一面抽，一面点了点扑克道，起牌，再来一局。 梁越无聊就来给他们发牌，其余四人接完牌正算着，这时候门铃便响了，梁越想是送小食的客房服务，就跑去开门。 可是，那门开后并没有任何声响，也不见工作人员进来摆盘，独独梁越面色惨白地走了回来，默默地开始穿外套。王诚之看了，奇怪地问，你怎么穿衣服了 宋文远的位置背对着大门入口，他没什么好脸色道，人家冷嘛，你别管了，快出牌。 奇怪的是，他话音刚落，一桌人突然安静下来，都停下了手上动作，茫然地向玄关望。 宋文远刚想问他们搁这干嘛呢，嘴上的烟就被后方伸出的手取下，微微粗糙的指节掠过嘴唇，而后宋文远听到了低沉而熟悉的死亡之音。 “小宋，”梁昊幽幽地问，“怎么不玩了” 宋文远全身一僵，他扭过头，见梁昊直接用手捻灭了的烟，侧身对梁越皱眉道，“东西收好了” “嗯。”梁越佝着背抓着单肩包带，有意无意地瞥看王诚之。王诚之马上反应过来来者何人，即刻开口道，“哥，我们就现在玩玩，晚点会给梁越补习的。” 梁昊看都没看他，只说了“这样吗”，而后从想要附和王诚之的宋文远手里，拿过他的扑克牌，随手就给扔进了一旁的垃圾篓。 这下在场的孩子们都不吱声了，明白这位看似友好的家长，似乎不容易敷衍。梁昊也没有再说什么，看梁越尴尬的伫在一旁，说了“那我们先走一步”，就示意梁越跟上，转身向玄关走。 第20章 宋文远在座位上回过神，一面庆幸梁昊没找自己麻烦，一面担心梁越回家的惨况。他正纠结的时候，忽而听到梁昊的声音远远的，招魂一样地响起道，“小宋，还不过来吗。” 这回宋文远才慌了神，明白了“出来混是要还的”深刻道理。他迷茫地支起身子，幽灵一样离开座位，袖子却被拉了一下，看见橙汁用口型小声说着，照顾一下梁越。 那眼神真挚的像有过革命情谊的过命之交，宋文远这会儿管不着他，丧气地挪到了玄关口，梁昊低下头看他，抬手微微揽住了宋文远的右侧脖子，用了几分力道，枷锁似的把宋文远带出了套房。 ****************** 宋文远和梁越又坐上了梁昊的车，一路上是死一样的沉寂。 车开了十来分钟，梁越突然开口道，“哥，这不是往家的方向。” “不回家。”梁昊在一个很长的红灯前点了一支烟，慢慢抽着道，“我送小宋去市脑科医院。” 宋文远闻言很慌乱，但又确实委屈，他今天也不是主动违约来见梁越的，而是想要帮忙掩护他的恋情，就颤声开口道，“昊哥，我...” “我和你谈过这件事，你对我下了保证。”梁昊单手扶着方向盘淡淡道。 宋文远还是想争取一些原谅，就赶忙辩解道，“昊哥，我已经半月没见梁越了，也没有再偷拿...” “宋文远，”梁昊打断他道，“你重复一遍你的保证。” 梁越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他茫然地看向宋文远，宋文远怕梁昊说出更多，急忙道，“昊哥，我错了...” “重复。”梁昊命令道。他灭了烟，看着绿灯变换又行驶起来，好像车上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文远从车内的后视镜瞥梁昊，长方形小镜面框出的眉眼深深，不带任何温情。这让宋文远莫名想起以前，在网上查找治疗囤积癖的方法，有网友分享说自己去脑科病院做了电击治疗，术后感觉忘了很多事，也不太爱收集了。 宋文远从小到大最怕痛，打针都害怕，别说被电击，虽说不一定会用在自己身上，可他还是感到心悸和恐惧，就断断续续开口道，“我，我会和梁越保持距离。” 他说完后就垂下脑袋捏紧了拳头。梁越看着就怒了，低吼道，“哥你干嘛呢！” “小宋，你刚才说的你做到了吗”梁昊没理梁越冷声道。 宋文远头垂得更低说，“没有。” “我是个很守信用的人，答应过你，所以送你去医院。”梁昊方向盘一打，拐了个弯，就看到了脑科病院的白色建筑。 梁越气急质问说，“你干嘛送小远去脑科病院，他又没毛病！” “是吗，”梁昊的车快开到医院大门时又道，“要不你问问他。” “昊哥，我真的错了。”宋文远见车快要进入脑科病院时，绝望道。 好在梁昊的车并没有就此停留，只是掠过大门，径直朝前开去。宋文远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半分，却又听梁昊道，“这个方向可以送你去王阿姨店里，我刚好和你妈妈聊一聊你的事。” “昊哥...”宋文远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感觉像被踩了一脚却没有死的蚂蚁，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他感觉全身上下又开始发汗，不多久，内里的衣服就全给浸湿透了。 梁越发现宋文远的不对劲，见他额头上的汗雨一样地落，赶忙摸宋文远口袋道，“小远，谷维素呢，快吃一片。”他帮宋文远找到药后，找水给他咽了，而后恨恨地对梁昊道，“哥，小远有焦虑症的。” “所以我说送医院看看。”梁昊事不关己地随口说完，直至将车开到宋文远妈妈的土产店门口，都没再说一句话。 “下车吧。”梁昊将车泊稳，在宋文远要出去时说道，“小宋，不要再有一次了，好吗。” 宋文远平复了很多，这会儿脑袋有点木，只是“嗯”了一声。 “哥，你干嘛这么对小远！”梁越叫嚷着打了一下梁昊的肩，却听梁昊短而冷地说了“闭嘴”。 他说完车厢里瞬间没了动静，宋文远有点不敢开门，梁昊静了静，才又说，“小宋，你先下去。”而后转过头，盯住傻掉的梁越道，“你的问题，我们回去再说。” 宋文远看了眼动怒的梁昊，又看了眼惊慌的好朋友，小心翼翼地下车后，不自觉地咽了几次口水。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周三～ 第10章 永远的好朋友 宋文远这会儿已老实，愣是整整三天没回梁越消息，一个电话都不接。 他也犹豫，彷徨，可一想着梁昊那双冷眼，还是决定躲为上策。 不过，他这头做了缩头乌龟，梁越可不情愿，便于第四天晚上直接来到宋文远家门前，宋文远看着梁越就挥手笔画要他走，梁越大喊，小远你怎么变这样了，真没骨气！ 他喊的时候王月明刚巧买熟食归来，说越越来了快来一起吃卤鹅。梁越无视了宋文远的驱逐眼神，径直去电饭锅里挖饭了。 席间王月明对梁越道，越越，你哥是真有本事，阿姨店里的黑社会都不敢来了！ 这没什么，他就是比较擅长善后。梁越扒拉着饭道，阿姨以后还有这种事，都可以给我说，毕竟吃了你家那样多麦芽酥。 哎呀，越越就是懂事。王月明看着大口干饭的孩子笑道。 她转头瞥见宋文远正拿着筷子，特意避开炒菜里的牛柳，专门去拣青椒吃，便嫌弃道，挑食，挑食，瘦的像个竹竿子，你看越越都不像你这样柴！ 第21章 宋文远不理他们，梁越就也说道，小远，你最近看着好虚啊，而且不运动不吃饭身体肯定不会健壮的。王月明就问梁越做什么运动，梁越说他晚上会和他哥打网球或者跑步。 王月明感叹道，哎，要是小远能向你哥哥学学就好了，有责任心又... 咣当。宋文远打断了温馨气氛，将碗重重砸在桌上，明明饭还剩下大半碗，却开口道，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完就下了长桌回房间了。 王月明马上说这怎么回事呢，越越专门来看你怎么待客呢。梁越赶忙安抚了她，说他俩有点小隔阂，自己去和小远谈谈。王月明心下有了数，由着梁越去宋文远房间了。 宋文远房间里头没开灯。月光透过宽敞的大窗散进来，让梁越勉强能辨别床面上的人影。梁越带上门，也躺上了宋文远的床，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道，小远，上次喊你去做我和橙汁的挡箭牌，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 宋文远感觉到旁侧的床面塌陷，闻到梁越身上的淡香，心里的苦就尽数消失了。他本就没怪过梁越，梁越就是比较天真，没有弯弯绕绕，要说生气，他就是气自己，还有... 越越，我不是和你闹变扭，而是我答应了你哥和你保持距离。宋文远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道。 为什么就因为复读中间我们经常偷玩梁越困惑道，小远，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成绩再好，事业再顺利，都比不上和朋友恣意的日子，因为人生不是考试。 嗯。宋文远低声应和道，越越，我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为什么 宋文远感觉到梁越撑起了身子，急迫求一个答案。宋文远转过头望向窗外，忽觉今天的月亮又圆又亮，是少见的完整。这驱使他生出一些浪漫幻想，会不会，即使把心底的秘密说出口，也能有个完满的结局如此一来，他不用再害怕梁昊的威胁，也能继续和梁越维系友谊。 可是如若失败。不一会儿，宋文远又见淡淡的云雾蒙上了圆月，致使房间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宋文远很清楚，如果自己说了秘密，而梁越无法接受，那么这段三年的友谊，也就到此为止了。 小远。你不要沉默，我们有话应该说开。梁越对宋文远的态度不赞同，他摸到床头主灯的开关，按下后，整个房间都充溢暖光，宋文远眯着眼望向梁越，他穿一件鹅黄色牛仔外套，逆光来看，就像窗外的明朗月亮。 宋文远突然就想，或许应该赌一赌。 宋文远没有言语，他下了床，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大衣柜左边的门锁，他缓缓推动移门，那几十只装着“收藏”的盒子就显现出来。由于盒子数量多而密集，又排列得整齐到怪异，惹得梁越惊叹了一声。 小远，这些是梁越正开口，宋文远就从高层拿出了一只盒子，梁越看到盒子外壳上写着“2024”和“越”字，梁越见宋文远很轻地吸了口气，而后手抖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置放的物件让梁越费解。他看到自己的东西被打了标签，整齐密封在袋子里，品类也很奇怪，有吸管，叉子，还有小票，便利贴或是充电宝...甚至还有一双自己的绿袜子。 小远，这些是 我有病。宋文远静静站在一旁道，你哥说我是变态，应该离你远一点，并没有错。 什么...梁越将一件件物品过目着，有些颤抖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爸死后。宋文远坐下来耷拉着脑袋道，刚开始我收集我爸所有的设计图纸，后来就拓宽到喜欢的游戏角色卡。宋文远指了指梁越附近的一个盒子道，里面全是游戏的周边之类的，再后来...我开始收集实实在在的物件，特别是关于...我在乎的人的。 宋文远到底没有把青涩的喜欢说出口，他想如果这样，梁越判定他的变态程度或许能少上几分，让两人留有微薄的，做朋友的可能。 梁越仍旧翻着物件，表情从未有过的沉重。宋文远望向他，期望全落空，绝望像一面镜子，照出自己第一次意识到，永远戒不掉囤积物品的时刻。 小远，梁越看完了三个盒子后，将所有的码好，郑重坐在宋文远面前道，你收藏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在一起玩的时候留存的，有的物件我一看到，就回忆起那些瞬间。 宋文远全然怔愣住，他未料想梁越竟然会这样说，紧张得牙齿都微微打颤，又听梁越继续道，宋叔叔走了以后，你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好，你能考大学，我都敬佩了。后来你说要休学，我觉得也很好，这样你可以真正休息一下，面对自己的内心。 宋文远抓紧了床单，不想让自己哭出来，梁越抬起手，拍了拍宋文远的背道，这样收集东西确实不太正常，但是...小远，我没有觉得变态，就觉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作为你的好朋友，我不称职。 梁越又拍了一会儿宋文远，看他哭得更凶了，就笑道，怎么这么不相信我，不是以前说过要做永远的好朋友吗。 宋文远努力很久才让心情平复，他问梁越，你不觉得这是变态行为吗。 梁越说，还好吧，也都是不要的东西嘛。梁越见宋文远释怀很多，就撞了撞他问，你别听我哥的威胁，他就是那种，老年人思维。 宋文远抽抽鼻子，嗯了一声。 那现在没我哥这个障碍物了，以后我喊你玩你还是要来哦。梁越笑道。 好。宋文远也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第22章 还有还有，还得拜托你帮我和诚之掩护一下，上次回家我哥骂我的时候，感觉他好像察觉了什么，真害怕他找人跟踪我！梁越恢复了活泼，又开始邀宋文远出谋划策。 宋文远想到梁越的恋情就隐隐不悦，但他知道，自己还是会站在梁越这面支持他，就像梁越今天对他一样。 毕竟，现在的宋文远，不用再畏惧扰乱他们青春时光的老年人梁昊。 ****************** 约莫又过了大半月，梁越的模考成绩出来，竟意外提分不少，他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就趁周日租了个地方开烧烤派对。他邀请宋文远的时候，宋文远无意识问了一嘴，你哥知道吗。 知道，他答应让我休息一个下午。梁越于电话中道。宋文远舒了一口气，才祝贺了梁越提分的事。 梁越欣喜说全是诚之的功劳，他的学习方法特管用。听得宋文远酸道，你们还真的好好学习啊。 哪知他一说完，梁越就沉默了片刻，方道，小远，诚之他特别奇怪。 宋文远一听见橙汁坏话，耳朵都竖起来问，怎么说。 就我们交往都快一个月了，他还没亲过我呢，我们牵手都不是每天…小远，你说这正常吗。 宋文远似被锤击，他调整好情绪，虽作为一个母单，却好像很有经验道，很正常，有的人结婚一年都不接触呢。 结婚一年...梁越惊奇道，那可不行的！我其实已经很主动了，但他偏偏在这方面像个木头没反应！梁越忿忿说完，又压低声音道，所以，小远我跟你说，我这次找到了鑫鑫，他和我说有办法解决诚之这方面的冷淡。 那个夜店咖宋文远皱眉道，他不会搞什么违法犯罪的东西吧，你别随他乱来。 不会不会，他说都是保健品规格的，梁越赶忙解释道，而且我现在也就想想，搞不好可以水到渠成... 宋文远没再听梁越多说就快速道了别。他真是奇了怪了，本来纯情可爱的梁越，怎么谈场恋爱会搞得这么...热情过头。这个事实，让宋文远莫名的很不服气。 待到周日下午，宋文远驱车向梁越定的场子开，于城中的一片别墅区。宋文远泊好车，路过泳池时发现来客都未见过，想是梁越在复读班里的同学，就也没攀谈，直接去到打牌喝酒的ktv室。 进去时，梁越正站在幕布前高歌，宋文远在尖锐的歌声里走向了沙发，好巧不巧那个高中时的夜店咖鑫鑫也在，宋文远对他没兴趣，转身想找ktv的安静处呆着。 宋文远扫了眼茶桌，或许是今天的来客比他小点的缘故，桌上除了饮料，都是低度果汁酒和啤酒。 宋文远今天开车来，并不打算饮酒，他环顾四周，去到吧台后，随手打开了一个格子柜，发觉里头置有一小壶沏好的茶，尖尖的茶叶沉于壶底，看着像是金骏眉。宋文远正口渴，想着酒桌泡茶还挺周到，就穿过打牌的人去取了壶，到角落喝了起来。 宋文远一个人自斟自酌了快半壶水，梁越才唱完归位，宋文远喊他一声，想叫人来角落，却发觉梁越看见他后，原本的欣喜成了惊慌。 梁越不顾鑫鑫还在打牌，直接拍他脑袋说，不是要你倒掉！怎么办，小远好像喝那壶茶了！ 鑫鑫闻言也吃一惊，一面说着怎么找出来的啊，一面走向满脸莫名的宋文远，无奈问他，小宋，你不会喝了半壶吧。 宋文远不知他俩围住自己要干嘛，没所谓地把第四杯茶举至了嘴边。鑫鑫即刻咒骂道，我槽，你再喝，我去哪里给你找人解决啊。 宋文远看向杯子再看向梁越担忧的眼，顿时心凉透，说，你们在茶里加东西！ 我不是跟你说过诚之不主动嘛…他又不喝酒，我就要鑫鑫准备茶，打算哄他喝一点。但心里到底过意不去，就要鑫鑫把茶倒掉，谁知道他居然没倒…梁越生气指责道。 他们刚才喊我打牌，我就顺手把壶藏起来了啊...哪知道小宋这都给找着了。鑫鑫郁闷说。 没事的小远，这个不是那种有害的，一下就代谢掉了，很安全的。梁越小声安慰。 宋文远这会儿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药物有了反应，只觉胸口闷堵，呼吸不畅，他忙弯下腰大喘气。鑫鑫说马的，他也喝太多了，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啊。 梁越听了也慌张，指责鑫鑫说不是你说很安全吗。鑫鑫这会儿也没辙，说我们先把小宋运到房间里，他要是等会...影响不太好。梁越只得和鑫鑫扛着宋文远上了三楼，开了间大床房给他躺着。宋文远这会儿显然不对劲了，他面色潮红，弓着身子在呼气，眼神也有些迷蒙。 梁越看得害怕，鑫鑫却点了根烟说不要紧就是这样的，我们等会出去了他自己弄还体面一些。梁越摸到宋文远一身的汗，心下还是害怕，担心出其他差错，混乱中只得拨通了梁昊的电话。 “等一下，我在开会。”梁昊一接通就打算挂断，梁越急忙大喊，“哥！哥！小远要死了！” 梁昊听见聒噪，没有办法，只能暂停会议，无奈地问梁越“怎么了” “哥，小远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梁越小声道。 “你怎么又和宋文远在一起。”梁昊不悦道，“送他去医院，我在忙。” “不，不行！”梁越赶忙开了免提，问了鑫鑫那个放在茶里的药名，转头重复给梁昊，梁昊那头一顿，才重视起来，有些冲地问，“你们怎么会去弄那种崔情的东西” 第23章 “就...”梁越听见旁侧的宋文远低吼了一声，急得都快说不清话了，只一个劲地问梁昊怎么办。 梁昊捏着太阳穴，叹了口气问他们在哪，梁越说了地址，梁昊想距离还挺近，就说，“行，我二十分钟左右赶过来。” 他一面接电话一面做了会议交接，坐上车子后也没挂断手机，而是要梁越汇报宋文远的情况，梁越说宋文远哭了，问梁昊他会不会有问题，要不要送医院。 梁昊冷冷道，“这药不成瘾，多给他灌水，忍一忍，难受一阵子就过去了。” 他本还想骂梁越几句，但又觉得叛逆小孩讲不清道理，车又已经驶入别墅区，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话，嘿嘿（周六更～ 第11章 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梁昊一进到别墅就引得了频频侧目。 他刚下会议，尚穿着一套深色正装，领带都系得板正，那成熟，稳重面貌，惹得过路的少年人多少向往。 乘电梯上三楼中途梁昊的手机又响起，他没在意也不接。一出轿厢，就见梁越正握着手机等接听，脑袋伸得像只慌乱的鸡。 梁昊无奈喊了一声梁越，问他现在什么情况，梁越见着救星，狂奔过来抓住梁昊的手臂道，“哥，小远不让我靠近，也不让鑫鑫进去，刚刚我摸过，他满身汗，还一点水都没喝！” 梁昊这才发觉梁越身边还站着一个挺俊的小青年，那孩子看着倒不紧张，且对梁昊说，“大哥，我清楚这药的，没事，就是这会儿没人帮他，确实是难熬。” 梁昊明白，现下不是问责的时候，就问宋文远呆的房间有没有水，鑫鑫说都有的。梁昊嗯了一声，直接开门进了房间，紧接着梁越就听到了清晰的反锁声音。他愣了愣，没忍住问了一句，“哥，没事吧。” “没事，你们不用在门口等。”梁越听闻里侧传来平静的回应，才终于舒了口气，跟鑫鑫说我们去旁边休息厅坐一会儿吧。 鑫鑫说好，走上几步回头看了眼那扇紧闭的房门，没忍住问，你哥和小宋有一腿啊。 说什么呢！梁越莫名道，我哥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 吃了这个还能怎么解决问题啊...鑫鑫古怪地问。 梁越听闻也愣住，他不可置信地问鑫鑫说，他不就是进去喂水吗你觉得我哥会对小远做...那种事 我哪知道啊！鑫鑫想了想才有点紧张地问，小宋不讨厌你哥吧 梁越闻言开始和他大眼瞪小眼，鑫鑫见他这副模样，拍了拍自己脑袋绝望道，完了，小宋等会从房间出来肯定要追杀我了。 那怎么办。梁越也回看了一眼那间房屋，并未听闻里面有任何异响。只得喃喃道，没事的，我哥肯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 梁昊进到房门里，只感觉屋子黯淡非常。 这是一幢美式风格的别墅，装修前卫简约，午后阳光被大窗前的柔纱拦截，致使黑木家具沉没在昏弱光线里，地板上映着的波浪式光斑，随着微风吹动薄帘而起伏，轻晃。 宋文远靠在架子床的一侧支柱上大声喘气，听闻有人进来他将盖在腿上的被子扯了扯，声如细蚊道，“出去，让我自己呆着。” 梁昊环顾房间，于茶水台找到了瓶装水。他瞥了眼浑浑噩噩的宋文远，又在抽屉里翻了翻，找了根吸管放进瓶口，才到床边靠宋文远坐下，把水递至宋文远口边道，“吸。” 宋文远撇过脸避开吸管，艰难地抬眼看了一眼梁昊，接着皱起眉，脚蹬了蹬说，“怎么又是你，走开。” 梁昊气得笑道，“对，又是我。”他见宋文远脖子都泛着粉红，怕人有什么事，便抬手撩开宋文远的碎刘海，碰了碰他的额头，担忧道，“怎么这么烫。” 梁昊想是药量的问题，还是继续喂水比较保险，就没管宋文远愿不愿意，捏着他的两颊让嘴张开，把吸管稍微塞过去一点又命令道，“吸，不吸我不放手。” 宋文远被捏得痛，脑筋又不清不楚，很不情愿地吸了一口，梁昊看着他，只说，“继续，喝半瓶我就松开。” 宋文远也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始终很小口地啜。梁昊举了一会儿手举累了，宋文远也没喝进去多少，梁昊没辙，只能放下水休息一下，却见宋文远开始咬着嘴唇扭动说，“昊哥，你出去。” “还有理智呢。”梁昊调侃完，就看到薄被下宋文远起了生理上的反应，顿时有些无语和尴尬。 梁昊对自己十分了解，很清楚自己对这具躯体的欲念，但他也知道不管不顾睡了人后，八成会造成影响到工作的麻烦。 本想着要不就先不管了，这样下去得出事。可梁昊一起身，瞥见宋文远脸上不正常的红斑，多少担心他有过敏反应。稍作思虑后，梁昊决定挪至后方，背对着宋文远在床边坐了下来。 梁昊听到宋文远难受得低声哼哼，他也不好受，就点了根烟抽了一会儿，在宋文远痛苦地开始小幅度打滚时，叹气道，“小宋，你如果听话，会受这罪” 宋文远喉咙里依旧哼唧，但这会儿他脑子基本不清醒，只觉得热得难受，就勉强支起身，将粘在身上那件汗湿的灰色卫衣给脱去了。 梁昊不求宋文远接话，他烟愈抽愈郁闷，不多久，就抱怨道，“也不知道梁越最近是怎么了，这样不老实。” 第24章 宋文远的理智几乎耗尽，他褪下那条松垮的牛仔裤，全身就剩了条裤衩，在床单上翻滚地像刚刚上岸的鱼。 梁昊感觉到异动，稍稍侧身问道，“你俩为什么要弄这药...”他话还未全脱口，就感觉腰间缠上了一双手臂，宋文远从后侧将梁昊紧紧箍住，喘着粗气道，“昊哥，我想要...” 梁昊意识到状况不对，估计现下药效彻底上来了。他好容易才将宋文远这个八爪鱼摆脱，可刚把那手臂拽了，就见少年一个闪身，从床边滑下来，而后抬手勾上梁昊的脖子，顺势整个人就挪到梁昊腿上了。 面对突发事故，梁昊只是僵了僵，就任由宋文远搂着，不再动作。宋文远身上升腾着暖意，散发出淡香和薄薄的汗味，他终于找到人抱着，那种急需依偎的渴念有了着落，他慢慢搂紧梁昊的脖子，滚烫的前额靠上梁昊冷冷的额角，而后微启透红的唇，去吸梁昊的下巴。 当宋文远的动作逐渐上移，唇挪至梁昊的嘴角时，梁昊猛地抬手，从后面拽住宋文远的头发，一把将其拉开道，“小宋，你弄清楚状况 。” 宋文远知痛，但他还是半梦半醒的，坐着也不安分，挪来挪去小声嘟囔，“我怎么又梦见和你这样...” 梁昊闻言愣了愣，原本为了避嫌有意挪远的手，逐渐覆盖宋文远的背，他凑近宋文远温声问，“以前想过我” 宋文远不理梁昊，只觉得耳边被吹得痒，顾不得其他，又搂梁昊，在他脸上没有章法地啄来啄去，哼哼道，“热...” 梁昊呼吸都变沉，但又不好反应。他感到心燥，便更为厌烦宋文远和梁越的这通折腾。 梁昊集中全部理智，还是决心让宋文远长点教训。他从旁侧摸过手机，快速点开摄影，怼着宋文远的脸一面拍一面道，“宋文远，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宋文远哪有什么意识，对着镜头迷迷糊糊地小声道，“昊哥...想要...” 梁昊即刻按下摄影终了键，把手机扔到一旁，任由宋文远拙劣的在他脸上啄吻，梁昊张开手掌，捏住宋文远的脖子小声问，“宋文远，你怎么这么麻烦。” 他一说完，就托住宋文远的后脑勺迎了过来，纯熟地回应了宋文远一个由浅至深，热烈的吻。 宋文远的热像是终于有了出口，最初他懵懵的，不一会儿就开始激烈地回应，直至梁昊强迫地把人拽开，闷闷道，“你还学得挺快。” 梁昊啄了一下宋文远上唇，微喘道，“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他顿了顿，才道，“但你得告诉我弄药的原因。” 宋文远这当口哪弄的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觉浑身被点着，无处依托，他带着哭腔说，“昊哥...要...” 梁昊闻言，理性终于开始蹦裂，他也难受，但还是尽量控制接触，谨慎地抬手安慰宋文远。宋文远在骨节突出的宽大手下直至虚脱，来回了三次，热才终于开始退却。 梁昊感到怀里人的体温逐渐下降，明显出现困意，才多少放下心来。他将昏昏沉沉的宋文远放床头躺好，又给人喂了点水，这才按了按额头，将揉皱的西装脱开，进到洗手间去自行解决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去过节了，下周三更～节日快乐～ 第12章 美式美式！ 宋文远再醒来，除却浑身被抽空的滞重感，只留下空白的大脑和干涩的嘴。 他尝试下了床去取水，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胸口上有几点红斑，下半身除了无力没多少异样。明明残留一些古怪痕迹，可床面上整洁干净，没有大动干戈的迹象。 宋文远摸过叠在枕边的衣物，新的，吊牌未摘，是自己的尺寸，他找不着本来的衣服，先将就着穿了。穿到袜子时候，房门开了一道缝，明亮的廊灯泄进来，宋文远见着了窥探的梁越。 小远！你醒了！梁越赶忙冲进房间，跑到茫然的宋文远身边，问他要什么，宋文远说要水，梁越赶紧去给他倒了。 越越，我为什么在这里宋文远哑声问。 梁越倒水的手一滞，试探地转身道，小远，你都不记得了 嗯...只有驱车过来时的记忆了。宋文远揉了揉太阳穴，接过梁越递来的水道。 小远...梁越可怜道，我真的很对不起你，我知错了！这事我告诉了诚之，他已经气得不和我说话了，小远，我真的只是好奇才会找鑫鑫的... 鑫鑫...宋文远拼凑零碎词，才回忆起昏迷前，好像有看到梁越和鑫鑫，他们当时在说什么药..宋文远又想了想，谨慎地问梁越，我是被下药了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说误食或许更为准确。梁越心虚道，可是现在你已经没事了，我哥在你发作时一直陪着的，下午他出了你房间除了骂我，也留言说，要你醒来后给他发讯息。 梁昊。发作。陪着。宋文远将这几个线索并排，脑海里莫名浮现梁昊冷淡的脸孔，而后那面容倏忽放大，亲吻上自己的嘴...宋文远一哆嗦，奇怪怎么开始回忆有关梁昊的梦，只觉荒诞非常。 他这会儿喝过水，舒适许多，困意又找上门，宋文远问梁越现下几点。梁越说晚上八点，这屋子可以住到明天，他难受就只管继续休息。 宋文远便躺回了床上，打算再理理思路就睡。梁越见他未全恢复，说了晚安，又在退出房门前再次道了歉，方才离去。 宋文远开了一盏床前灯，平躺下来，慢慢回忆起下午的所有细节。到达别墅，路过泳池，进ktv，梁越唱歌，无聊去找水，茶壶... 第25章 茶壶。宋文远顿了顿，明白问题就在这里。他喝完茶后整个人就不舒服，有意识到被拖上了电梯，之后倒在了床上，那床四周有木架。宋文远抬眼四顾，心道就是这个房间。 至于梁越说的，梁昊一直在陪他...宋文远是真的没印象了，但他有身体释放过的爽快记忆，而且不止一次...宋文远有点窘迫，想着如若梁昊一直陪同，八成看到了自己情动的模样，简直要用脚趾扣城堡！ 再仔细算，宋文远依稀回忆起一些不知真假的片段，大致是梁昊把自己抱着放好，再盖上被子的温馨场景。宋文远觉得魔幻，但又察觉这是他唯一清醒时的感知，就还是摸出手机，犹豫片刻，点开了梁昊的社交账号。 梁昊的头像是一张月球照片，没有个性签名，没有朋友圈，用的也是本名，和宋文远的对话框显示着空。 宋文远把光标点开，正想着编辑什么发过去，手却一滑，发了个常用的小鸭子双手合十的“爱你”表情。 宋文远窘得要命，赶紧把表情撤回，哪知梁昊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十秒的视频过来，视频封面是这间屋内架子床的一角。宋文远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待他点开视频，就听见了梁昊低沉的命令，“宋文远，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那话一脱口，镜头就对上了一张极近的脸。这下子，宋文远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自己，他微微仰着脑袋，脸颊红透，带着浓重的欲念，小幅度地挪动着，对镜头请求说“昊哥...想要...” 宋文远瞬间被震醒，立马关了视频，吓得手足无措，可梁昊没给他反应时间，很快发来两条讯息，一条是“这是个教训”，一条是“好好反思”，便再无其他回复。 宋文远的茫然像厚重的山岚，遮蔽了一切记忆思考的山峰，他将音量调到最小，反复看那个十秒的视频。 渐渐的，断断续续的片段从脑海深处飘来，比如梁昊反反复复地吻他；比如在帮宋文远解决需求的时，梁昊堵住不让他宣泄；再比如两人拥抱时候，脖子后方永远有一只控制距离的手，让宋文远会因为亲不到人而难捱... 这些本被宋文远归于“关于性的无缘由幻想”的场景，或许，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宋文远发了好一会儿呆，心底窜出一股无言的愤怒。自己误食药物已经足够倒霉，梁昊怎么还火上浇油，专门拍视频记录，唯恐天下不乱呢！ 一想到梁昊拍摄的随心得意，宋文远就气得牙痒痒，立马发信息过去说，“你给我把视频删了！” 他等了好一会儿，对方压根就没理他，宋文远被无视，憋屈和害怕都涌出来，继而发了“你不删我去告你强x”，“你怎么这么下作”，“赶快删除，不然你完了”以及“昊哥，求你了”等软硬兼施的话语，可都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水花。 宋文远把手机一扔，倒在床上生闷气，先想到自己求人时的羞耻画面；又闪现出自己在梁昊手上，舒服到极致的释放感觉；还有断断续续的，被各种亲吻的混乱场景....宋文远没忍住，被耻辱感，心酸弄得留下了眼泪。 他干躺了很久，一直被翻涌回溯的记忆折磨，当全部被下药的记忆找回后，宋文远蓦地从床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他心下有了报复梁昊的打算，便捏紧拳头，气鼓鼓地驱车离开了这栋失守别墅。 ************* 这日后的第二日，梁昊收到了一条让他头疼的私人信息。 信息的发件人是他的一个远方亲戚，于子公司一家面向潮人的网红酒吧做运营经理。照理说梁昊和他不大熟，工作上的往来都靠邮件或秘书传递，不存在私人沟通。可今早这位亲戚直接在社交软件上给梁昊发了一张照片，问询面对这种情况，如何置办为好。 梁昊点开那张图片，显示的正是那家网红酒吧对面，最为出名的打卡墙。在这面二十五平米的艺术涂鸦墙上，画面已被大面积的乳胶漆刷白，且于墙面最中央的位置，用黑色喷漆画了一个巨大的卡通猪头，猪头旁边有个小箭头，标注写着大大的“梁昊”二字。 梁昊一看就明白这是谁干的好事，也知道了亲戚为何没有走正规流程汇报。他皱眉想了想，先是告知亲戚确实是私人恩怨，要店里先处理墙面，不用调监控或者报警，后续赔偿再沟通。 梁昊顿了顿，就要助理今日排出一小时空闲时间，确定稳妥便给宋文远发信息说，“下午三点到四点，我们谈谈，地点你定。” 宋文远那头蹲点似的回复神速，立刻发了铁路茶餐厅的地址，并且补充威胁，“若不删除视频，还有你好看。” 梁昊看了信息，再联想宋文远的所作所为只觉得幼稚滑稽。便下定决心治治弟弟这位麻烦朋友，就也没管约定场所的离谱，直接回复了“好。” ************* 宋文远瞧见与茶餐厅格格不入的梁昊进来时，说没有一点幸灾乐祸那一定是骗人的。 梁昊西装革履，人又高，挤在矮小，田园风的茶餐厅里怎么看怎么古怪，自打他一进来，打量的目光就没少过，梁昊倒不在意，一副公事公办的平常脸。 他找到宋文远所在的座位落座，服务生递上餐单，他没接，直接说，“一杯美式。”服务生便想递餐单给宋文远，可宋文远也不接，学着梁昊的气势道，“也一杯美式。” 服务员离开后，宋文远挑衅地盯住梁昊，梁昊没事人一样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单手操作，阳光透过蕾丝帘将花朵光斑印在他脸上，让宋文远想到“刚柔并济”也想到“风马牛不相及”。 第26章 梁昊用手机调出宋文远的视频，宋文远看着那视频就要自动播放，赶紧伸手点击了暂停，梁昊瞥他一眼，随意点选了删除键，并且转过手机面对宋文远道，“已经删除了。” 宋文远未料想此事如此顺利，不敢置信地试探道，“我还要把垃圾篓的那个文件夹清空。” 梁昊抬手做了一个他自便的手势，宋文远就快速点选，将那个视频给彻底清除了。梁昊看他做完一切，释怀一样深吸了一口气，便把手机转回来，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还有。”宋文远显然有备而来道，“昊哥，请你当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梁昊笑笑，问道，“你们俩搞崔情药的事，我还没问明白，怎么就能忘了。” 宋文远尴尬道，“这不关我和越越的事，是鑫鑫捅的娄子。” “小宋，你还挺仗义，给梁越开脱。”梁昊抬手拿起那只和他全不相称的可爱咖啡杯，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也别再掺和梁越的事了，他和他那个小男朋友，已经够闹心了。” 宋文远惊讶地望向梁昊，无语道，“你怎么知道他谈恋爱你跟踪越越” 梁昊没睬他，略微颔首说，“小宋，拍视频的事，我给你道歉。” 宋文远不知梁昊竟如此干脆，倒显得自己小心眼，只能故作潇洒道，“行吧，我们就都把这事忘了。” 梁昊点点头，抬手点选手机，点开三个文件，又将手机转向，递给宋文远观看，宋文远困惑地滑了几下屏幕，发现是三张英文报价表。 “你的事解决了，那让我们算一算酒吧墙绘的事。”梁昊指向报价表后的总计道，“你今天凌晨三点刷白的酒吧涂鸦墙面，是三位国外艺术家共同创作的作品，当时这面墙的花费你可以看一下，是三十一万四千多。” 宋文远怔了怔，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这么贵，艺术学院的朋友告诉我，一般五百块就能画一平米...” 梁昊没说话，而是直接用手反向操作，点选了几个文件，分别展示了这三位绘制墙面的艺术家，近期拍卖的成绩。宋文远看了价格，心都凉了半截，他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梁昊慢条斯理道，“如果墙面要重新画或者修复，原价是无法请回三位艺术家的，你如果不信，我可以要法务发合同给你过目。” 宋文远茫然地望向梁昊，梁昊自如地调出一张表格，列举了墙面所有的损失费用，告知宋文远道，“明细都给你列出来了，你是我弟弟朋友，我不和你算修复时期损失的营业额，你可以看看，这是很清楚的赔偿费用。” 宋文远放大了手机上那张图表，他没仔细看每个项目后的数字，只看了一眼总计，写着五十三万一千八。 “昊哥…你不要开玩笑...”宋文远喃喃道。 梁昊看着吓傻的小孩非常满意，冷静道，“小宋，如果你不信这份报价，完全可以上诉，我们走法律程序，并且保证不追究你的侵权问题。” “侵权...”宋文远喃喃自语后，才想起政治书里似乎是提到过“破坏他人财务”这一项，可宋文远刷墙时完全没想这么多，想着就是赔偿也就万把块的事，让梁昊在员工和社交媒体里出丑才是他的初心所在。 宋文远看梁昊没有任何放水的意图，知道他是真动怒了，就软下声喊他昊哥求他，梁昊完全不吃这套，清楚告知宋文远说，这家网红酒吧，也是同别人合伙的，损失并不是他个人的问题，他之所以出来和宋文远和平解决，纯粹出于个人私情。 宋文远这才知道自己闯大祸了。他爸爸在世时，拿这样一笔钱还不困难，可现下妈妈一个人贴补家用，店里收益不好又被奸人算计，家里的流动资金统共可能就这许多，宋文远只能气焰全消，开始装可怜求梁昊。 “要不，昊哥，我去你们酒吧打工还钱。”宋文远提议道。梁昊想了想说不是不行，就是大概要全职五年左右，问宋文远是打工还是上学，宋文远便不说话了。 空气静默良久，宋文远才艰难开口道，“昊哥，你可是集团的副总裁，这点小事都不能通融吗。” 梁昊喝完了杯里的美式幽幽道，“小宋，不瞒你说，这件事本来归不到我管，是认识的人拍了照片给我看，我才想，你可能也只是一时心气，我来和你谈，你可以比走程序少很多麻烦和赔偿。” 宋文远被他没有商量的平静语气刺激，开始耍赖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家情况你知道，一次头根本拿不出这样多的钱...昊哥，我能怎么办啊，总不能出去卖吧！” 梁昊闻言，眼眸沉沉地看向宋文远，宋文远不知怎么，脑海里就滑过昨天混沌时，坐在梁昊腿上，被他看着的时候。也是这样深深的，若有所思的面貌。 梁昊无言良久，脸上竟莫名有了笑意，他笑起来的时候，本就一边倾斜的嘴角更加上扬，最后唇齿开合道，“也不是不可以。” 宋文远望向这危险笑容紧张道，“什么” 梁昊用手指敲了桌板两下，玩味地看向宋文远道，“宋文远，你愿意卖的话，我愿意出价。” 宋文远没见过人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他刷地站立起，刚想开口骂人，却见梁昊往后一靠，仰着面看向宋文远笑笑道，“况且我们也不算没有做过，你昨天明明很爽，不是吗” 他不说宋文远还想不起，他一提宋文远的薄面皮就全红透，磕磕巴巴地怒斥“你怎么可以这样”，还说“老东西真不要脸”。 第27章 梁昊不理他，随意点了手机两下，不知从哪里把宋文远删除的那个艳丽视频，又给调出来了。他手机关了静音，只有画面在流动，屏幕上光着上半身的宋文远，满面红热地贴近摄像头，渴望地喊着拍摄者的名字。宋文远气得要去抢手机，梁昊随手就给收起来了。 “你无耻。”宋文远下了定论。 梁昊根本无所谓，他本意就是在梁越高考前让两小孩分开，宋文远今天于酒吧搞这么一出，实在欠管教。梁昊想着先逗逗他，或者考虑把人带身边，并无意再睡宋文远，况且这家伙脾气大又没经验，实在很闹心。 梁昊未多想便开口说，“小宋，我就是这么一人，你自己看，自己定个价，卖几次，怎么卖，都听你的。” 听闻这样的建议，宋文远先前是震惊，而后趋于沉默。他坐下来静静地开始盘算，从私了和打官司逐一对比，细细权衡每一项的利弊。慢慢的，他开始向梁昊要手机，去看那张报价表，并且要求梁昊逐条解释，且给他看墙绘合同。 梁昊不介意和他磨，不多久就要法务发来了文件，宋文远一张一张看完，面色愈发沉重。 梁昊知道宋文远是个多心的小鬼，好在他今天除了要宋文远卖给自己，其实没耍他多少，这面墙之所以能被众人打卡，确实费了门店不少心血。不过宋文远做为梁越的朋友，他肯定不会计较这些，最重要的还是给人一点教训，不要在梁越的关键时期再添麻烦。 梁昊看宋文远脸都绞在一起，陷在痛苦之中，目的便基本达到，就开口说自己还有事，要他仔细想想，考虑好再发信息给自己说。 宋文远没有回答，梁昊便起身，扣了西装就要离开。可当他刚离座，原本沉默的宋文远突然拽住梁昊的衣袖，颤声道，“五次。” 梁昊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他“什么” 宋文远抬起头，眼神湿漉漉地道，“五十三万，我卖给你五次。” 梁昊全然怔住，但他面上没有什么表现，让宋文远有些不安，感觉自己是不是卖贵了，就小声补充说，“我还没和别人做过，你也不算很吃亏吧。” 梁昊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说点什么调侃。可尚未开口，窗边那趟运矿火车又轰轰隆隆地开了过来，噪音盖过了所有声响，一时间引得店里游客好热闹。梁昊垂眸望向宋文远拽住他袖子的手，轻微抖着。餐桌上的两杯美式，自己的一杯已经喝完，宋文远的那杯却一口没动。 窗外黑沉沉的火车横蛮地掠过这间精美的茶餐厅，让梁昊忽而觉得，这种年轻人爱来的小店也不是没有意思。 他未等火车过去，反手点了点宋文远的手背，对他说了“可以的”。而那声音，刚好淹没在了火车的轰鸣之中。 【作者有话说】 下次是周六～ 第13章 我怕你有病 火车不一会儿就过去了。梁昊反身回到座位，面对一脸窘境的宋文远，他少有的闲心意外冒出，笑笑地看着宋文远道，“如果这份生意里你有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商量，并不必如此果断地决定。” 宋文远身上又开始发汗，火车的噪声跑过后，强烈的心跳在安静中，自觉更为明显。对于梁昊的荒谬提议，宋文远过去是万万不会答应的，可现下他既拉不下脸找妈妈要钱，又不愿做个长期打工仔，况且诚实说来，昨天的药效中除却羞耻心，那生理刺激其实并没有很糟... 不过梁昊刚刚清楚地说出，这是一桩“生意”后，宋文远就后悔自己的草率了。他斜了一眼梁昊 ，正坐起拿出气势道，“我说的五次，是昨天那种过程的五次。” 梁昊两手随意交握着搭在腿上，好心提示道，“小宋，昨天是我在服务你，或者你可以再看看视频，是谁在求...” “别说了，”宋文远赶紧打断他，涨红脸道，“那我们就交换角色，然后计数。”宋文远心虚地看向梁昊，梁昊也平静地望向他，但宋文远不知怎么就很明白了他眼神的意味——梁昊不满意。 宋文远尴尬道，“更进一步的事的话…我没有把握答应，因为谁知道你有没有怪癖...” “这样啊。”梁昊想了想道“那么我也有两个要求，你同意，就都依你。” 宋文远惊讶于梁昊的好说话，问他是什么，梁昊不紧不慢道，“第一，我要求你随叫随到，并且在交易前后可以长时间陪伴。”宋文远打断问长时间是多久 ，梁昊说一周上下，宋文远能够接受，就请他继续，梁昊又道，“第二是，不要有感情纠缠，如果你产生了感情，我会选择终止交易，另算赔偿。” 宋文远盯着自如，冷静的梁昊，觉得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脸皮厚的人。居然会认为有点皮肉关系，别人就会爱上他！宋文远身上发的汗愈来愈多，他几乎咬牙切齿道，“昊哥不要多心了，我就是爱上狗都不会爱上你！” 梁昊闻言瞧了宋文远一小会儿，继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帕子递予他，宋文远警惕而疑惑地看过来，梁昊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现在擦擦汗，然后吃粒药，我不和你瞎闹了，还有事，再联系。” 或许是梁昊话里无奈而真诚的态度，小小冲击了一下宋文远，他乖乖接过手帕后，就感觉头被揉了揉。眼前人便再次起身，快步离开了茶餐厅。 宋文远看了看手里的方帕，想起梁越生日那天，梁昊过来花园借火时，为他擦掉纹身贴的时候，用的也是这样一张帕。方形蚕丝面绲了水蓝色丝线，角落上有个“l”形的花体图案，宋文远一面感叹果然只有老年人会用手帕，一面又觉得这块崭新的方巾用来擦汗有点可惜。 第28章 可他转念想起今天定下的荒唐决定，想起梁昊那张自大又游刃的脸，宋文远就毫不犹豫地抖开手帕，抹干了额头和脖颈的汗珠，并且在走出茶餐厅前，将其扔进了门口的垃圾篓。 ****************** 这日后的每一日，宋文远都处于犯人行刑前的忐忑状态，既害怕梁昊打电话来要他兑现“交易”，又期望他早点打电话来结束未知的煎熬。 约莫一周后的周六下午，宋文远正于康养中心和相熟的奶奶下围棋，他正要吃子，却接到了梁昊的电话。 梁昊在电话里揶揄说，宋文远可以开始他的初次服务了，并且最迟今晚八点，到达宝石湖畔的瑰星酒店，约莫要留宿五天。 交代完时间地点，梁昊就把电话挂了。宋文远懵懵地放下手机，对面的奶奶看他恍惚，打探问，小远，是不是和对象吵架啦。 不是，奶奶，是...客户。宋文远也不知怎么就脱口道，奶奶好奇问说你不上班哪来的客户啊。宋文远紧张又迷糊的没再下几步，就投子认输，灰溜溜地跑回家去准备到宝石湖的行李了。 快速整理好双肩包，宋文远望向自己的大衣柜，有种悲从中来的伤感。他发了会呆，还是打开了柜门，从一个盒子里翻出了一只钥匙扣，这个钥匙扣是梁越扔掉后，宋文远从垃圾桶偷偷捡出来的，造型是个缺了只翅膀的小怪兽。 宋文远从认识梁越开始，梁越就使用着这个钥匙扣直至坏掉，宋文远有时候偷偷到梁宅留宿，用的就是坠着这个挂件的钥匙开的后门。他对它有些感情，就决心收藏了。 这会儿想到要好些日子不能触碰这一柜子物什，宋文远便将密封好的断翅小怪兽塞进书包，全全当做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精神寄托。 宋文远背上双肩包，迈着沉重的步伐去楼下打了一辆出租车。 宝石湖位于石江市西郊，宋文远乘车的中途，接到了梁越的电话，梁越向宋文远抱怨说，昨天他发现梁昊派人跟踪自己，致使无法和诚之继续约会，再不能进一步身体交流了。因为很痛心，于是希望和宋文远见面，聊一聊他的烦恼。 宋文远这会儿意识到，自己正在去行苟且之事的途中，真真觉得世事之荒唐。他因心情无比低落，又不便倾诉，就开口指责梁越说他怎么就这么自甘堕落，满脑子只有那些龌蹉的事。梁越闻言特别委屈，说宋文远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有了喜欢的人，就是总会想这些的。 宋文远说那你跟本不是真的爱他，就气得把电话挂断了。 宋文远暗恋梁越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什么是真的喜欢真的喜欢是希望把全世界都给你，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希望你永远幸福。这种纯洁的爱恋怎么能和浅薄的肉体混淆况且，如果自己幻想和梁越的亲热场面，都会有浓浓的负罪感觉... 这种程度的深爱，梁越怎么会懂呢。宋文远悲伤地望向窗外，一张张路牌的消逝，汽车无情地往宝石湖的方向飞驰。 ****************** 到达瑰星酒店约莫七点，宋文远行至客房按门铃时，心率高得实属可怖，以至于身着浴袍的梁昊给他开门时，都蹙起了眉头问，“小宋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梁昊身上飘来浅淡的木质香味，让宋文远的紧张稍许平复。梁昊刚洗过澡，平日梳起的额发散下来，多了份年轻和英俊，让宋文远想起最初见到他时，那种让人着迷的，靠谱的大哥形象。 宋文远于玄关直眼看人，梁昊被盯得无奈，抬起手揉他脑袋问，“我家米罗见着陌生人，也总露出你这个表情。” 被这样一说，宋文远才有了反应，他低头扒开梁昊的手，不爽道，“别这么碰我。” 梁昊让路放宋文远进到客厅，交代了他要吃喝自己点。梁昊还有工作，本没打算招呼宋文远，却发觉小孩的后颈又被汗湿。梁昊一面想着这个焦虑症得去治治，一面好心提醒“你可以先去洗个澡”，说罢就去工作间了。 宋文远留在原地，紧张地握起了拳，他当然知道洗澡背后的意思，也知道今天跑来这个酒店，自己早不是初见梁昊时候的单纯迷弟，梁昊也不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完美对象。而当下的局面，是自己闯了祸后，进行偿还的下作交易。 认清现实后，宋文远便没再多想，打开双肩包拿出了洗漱用具，低落地走进了浴室。 梁昊办公没多久，就听到附近浴室的水声，才记起方才没告知宋文远，得要他去北面的房间睡，不要来南面打扰他工作。 梁昊想了想，还是起身去往客厅，泡了杯茶等待宋文远出来。 他这日叫宋文远来，是听说梁越最近又起了玩心。梁昊本打算联络王诚之的家长，却在攀谈后发现与王父有生意上的往来，加之王诚之早慧，头脑清楚，就觉得俩孩子交好也并无不可。 梁越的男朋友问题不大，梁昊就想着，先解决宋文远这个游手好闲的小鬼，再让家教老师那头管紧些，梁越就搅不起什么风浪。 不出意料的是，今天梁昊把宋文远叫来后，梁越就取消了明日的西餐厅预约。 梁昊认为，将宋文远带身边这个办法，在梁越高考前应该都还奏效，就琢磨起接下来半月怎么安置宋文远。 他这会儿有点困，想着再去打杯咖啡，起身路过沙发时候，却不小心撞倒了宋文远的双肩包。里头的小玩意哗啦啦地倒了出来，梁昊只得给他一个个去捡。 第29章 可捡到一半，梁昊发现了那个装着断翅小怪兽的密封袋子，他颇感意外地观察起来。 刚巧宋文远洗完澡出来，他头发上盖着毛巾，怒气冲冲的像只小牛犊，质问道，“昊哥，你怎么翻我东西。” “这个是你的东西”梁昊拎着那个密封袋道，“这是我出差买的小雕塑，梁越看了喜欢，就抢走了。”梁昊任由宋文远从他手上把密封袋夺走，笑说，“严格说，这是我的东西。” 宋文远没想到这个可爱的小怪兽竟然是梁昊买的，有种莫名地憋屈，不悦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吗而且你怎么不工作了跑出来管我。” “本来是想让你去北面睡的。”梁昊扫了一眼地面，又捡起一个小盒子，单是拿着看了看，宋文远的脸色就大变，他的粉色脸颊连带脖子都变得红扑扑的，他抬手去抢梁昊手上的小盒子，奈何梁昊比他高，手臂更长，宋文远整个人撞进梁昊怀里都够不到那个盒子。 梁昊心下有趣，抬手就圈住宋文远，半搂着他小声道，“为什么带保险套来，嗯” 宋文远感到梁昊身上的暖意，脸颊贴在宽宽的胸口，鼻尖掠过的淡香让人昏沉，宋文远倚着梁昊闷闷道，“我怕你有病才带的。” 他一说完，就感觉腰上的手臂先是松了松，而后突然勒得更紧了。 【作者有话说】 下次周二～ 第14章 我们以春天起誓 除却梁越，宋文远并不喜欢和他人有过分的亲密举措。 梁昊紧握在他腰侧，隔着棉t薄薄的面料，致使手掌的温度，力道，汇聚成心跳加快的陌生感觉，传遍宋文远的身体。 宋文远被半抱着，仍旧努力去够保险套，仰头时他无意瞥见梁昊的唇角，并没有以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而是下沉着，紧锁的唇线勾勒出欲言又止的忍耐。 不多久，一只大手就圈住了宋文远的胳膊，梁昊一面虚虚抱着人，一面捏住宋文远的上臂放下来，哑声道 ，“别闹。” “你拿我的东西还讲别人，”宋文远摆脱不了桎梏，赤着脸忿忿道，“没有天理了！” “你想做也不能今天。”梁昊逗完人，松手把小盒子敲在宋文远极具攻击性的拳头上，说，“我今晚还有事要谈，可能会忙到一点，你如果想要，就再等我六个小时。” “谁想要了！”宋文远惊讶于此人的甩锅能力，也不看看是谁把谁叫过来的，他夺过保险套，直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梁昊歪头看了眼垃圾桶，耸耸肩，稍稍退远了一步笑道，“这下没有了，怎么办虽说比较刺激，可你不是说怕我有病” 宋文远听着又羞又气，拎起双肩包就不再理睬老流氓，风风火火朝着北面客房走。宋文远平日里荤话几乎不说，你若找他辩论时尚或诗歌，他能逮住人说一下午，但情爱方面的储备实属贫瘠，和他的好朋友梁越比起来是妥妥的后进生。 梁昊打量着宽大t恤罩着的单薄背影，又瞧见那后脑勺上的蓬松发丝，怎么看都认为宋文远的身形，与自己的审美卡得严丝合缝。要不是这人脸皮太薄，想太多，处理起来浪费精力，他可能真的会抱抱看。 梁昊摇了摇头，懒得再管，从茶吧打完咖啡就去了工作间。 这日快一点，宋文远起了夜。 他揉着眼从洗手间出来发现，穿过昏暗的过道和客厅，南面那头的工作间仍旧散着黄光，空荡荡的套房里，可以清楚听到梁昊对下属追问的严肃声音。 宋文远偷听了一会儿，只知大致是关于餐厅工期的话题。梁昊谈公事的声音区别于惯常，更为冷淡理性，宋文远以前只知他是开酒吧发家，便猜测过此人，是看着正经实际很会玩的类型。 可当下夜深人静，亲眼见着做为管理层还过分认真工作的梁昊，他多少是意外的。 虽说宋文远喊梁昊老年人，但他其实很清楚，二十八岁仍旧年轻，还属于男人不会被催婚的年纪。十九岁的宋文远隔着黢黑的长廊，看着远远的，工作间门口的一汪暖光，并不知道九年后的自己会何去何从。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那时候不可能拥有梁昊现下的财富，也绝不会选择为了工作007。 宋文远靠在墙上胡乱想了一会，听梁昊那头挂了电话，又响起敲击键盘的清脆声，便迷迷糊糊地挪开脚步，回床上睡觉了。 **************** 二日一早，待宋文远起来，明朗的阳光已透过纱帘，流水一样倾泻，照得宋文远暖暖的。 这间酒店的位置，可以将湛蓝的宝石湖收尽眼底，从宋文远房间的落地窗望去，湖面耀着细密的光斑，晃得人在明光下睁不开眼睛。 酒店对面的湖岸边，坐落着梁昊这次来视察的餐厅，目前它仍在施工，深米色的墙体被绿网和脚手架围绕，朦胧了流动的线条。宋文远盯着看了许久，想起整理爸爸设计稿件时，曾经见过的建筑轮廓。 打断宋文远遥远回忆的电话，是梁昊的助理打来的。他先告知宋文远可以随意用餐，又说梁总今天要开一整天的会，四周的娱乐项目会给他发到手机上，可以自行游玩。 宋文远也是闲着，全当度假，他锁定了几个感兴趣的水上项目，在双肩包里背上日记本，拿着助理给的导航，兴冲冲出发了。 他先去湖畔咖啡吧呆了一会儿，看着有年轻人玩皮划艇，就也租了凑热闹。划了大半天人累得够呛，又去看垂钓俱乐部的人钓鱼，看着来了兴头又去租钓竿，支着架子戴着遮阳帽，一坐湖边就是两小时。 第30章 宋文远垂钓的位置在一座小山下方，半山腰伫立的正好是梁昊所负责的餐厅项目。 宋文远最开始钓了整整一桶鱼，十来只，但也不知道今天往后鱼能搁哪，就又给倒回湖里了。他对钓鱼没了趣味，便坐在钓凳上摸出日记本，对着湖景，帮搞乐队的朋友写歌词。 没写一会儿，附近传来了些人声，大概是几人在对谈。宋文远正投入也没在意，直至身侧出现了笔挺的西装裤，宋文远才迟钝地抬起头，就发现梁昊很有兴味地正盯着自己的日记本看。 “我们以春天起誓。冬的诺言，以长河消融为终结。”梁昊歪着脖子，盯着宋文远的日记本逐句念了起来。 宋文远刚说完“你怎么在这”就被梁昊按回去，他仍看着本子念道，“你，不再为，冰霜隔绝树的脉搏，而哭泣。” 宋文远听着自己的歌词被低沉的男声诵读，多少有点尴尬，试图遮掩日记本却被掸开，梁昊俯身继续道，“不再忘却，雨燕横越山海的，未曾退缩…” 宋文远觉得难捱，啪一声合上了日记本，梁昊没得读，也无所谓，而是笑笑地看着宋文远道，“你们无聊诗社原来不止是蹦迪 。”他见宋文远瞪他，就只好补充说，“写挺好，蛮有生机。” 宋文远这篇歌词是新写的，还没给任何人看过，未料想梁昊竟是第一个对他表示赞许的人，不过宋文远觉得并不需要，他合上厚厚的日记本道，“你这个人怎么没有边界感。” 梁昊不在意批判，指着日记本道，“你写了这一整本诗” 宋文远心道哪能呢，你要是翻开看看，可不少专门骂你的。但他不想和梁昊解释，自顾自收了日记本，摸了钓竿又开始钓鱼。 趁着两人沉默地空档，原本跟着梁昊的项目经理和施工负责人聚过来，先是问梁昊还去不去工地，见梁昊和宋文远聊天，又问他要不要休息，他们可以规避。 梁昊看了眼时间，也快正午，就说工地的事明天再说，他们可以先回去用餐，自己在这呆一会儿。说罢那两位中年人应声就离了场，湖边只剩下宋文远，梁昊，和一位距离较远的钓友。 宋文远一和梁昊独处，就会想到此行的伟大献身目的，全身关节开始没一处好使。宋文远也不知他俩有啥话说，倒是梁昊似乎心情很好，他从岸边捡了一个小石子，轻而易举地打了几个水漂。 宋文远刚想说他幼稚，却见梁昊指了一下泊船码头，单手插着兜随意道，“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宋文远不知怎的就很理解他突发的诗情，半张着嘴问道，“昊哥，你也读诗吗” 梁昊又抓了一个小石子，这回水漂只弹了一下就沉没，他摇摇头说，“这是我七年级写诗歌分析时读到的句子，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那你不会老年痴呆了，记忆力这么好。”宋文远数落到。 “也不是，”梁昊倒没有生气，只是怀念道，“当时我的西语老师说我写的不错，还送了我一本诗集。” 宋文远感慨道，“确实，读诗的门槛挺低的。” 梁昊看他抬杠，觉得好笑，只好说，“我妈当时看到那本诗集，哗哗就给我撕了，说读这个会变成废物。” “怎么就是废物了！”宋文远不服气，正想辩驳，却听梁昊气定神闲地道，“看看你自己和梁越。” 宋文远气得跳脚，马上举出了自己和梁越都有联觉的功能，说他俩能听见画面，闻到声音，看到音乐，梁昊没所谓地看向湖面，平静地问，“可那有什么用呢。” 宋文远这下也被问懵了。是了，这有什么用呢，梁越会画画做装置，尚能表达，可宋文远虽弹吉他但不会编曲，并没有什么让联觉外化的手艺，对于没有技能的人而言，联觉就像一个自娱自乐的游戏，或许写诗有点用处，可文字又是那样局限的。 梁昊没听见回答，只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想，我妈撕了书也好，多愁善感算不上好事。” 宋文远无语道，“你这个妈宝...” 可他一开口就有点后悔，因为宋文远想起来，梁昊和梁越都是私生子的身份。梁昊父亲家里很有背景，梁越说过，爷爷奶奶的家门他还从未进过...这样想来，梁昊妈妈做为情人，应该是寄托了很多希望在这个老东西身上... 梁昊看宋文远若有所思，倒是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道，“看了你写诗，我才想起这些破烂事，一般根本不记得。” “那真对不起了。”宋文远被他莫名其妙打扰，躲开了梁昊的手，举起钓竿不想再理他，却见梁昊蹲下身，看着宋文远的水桶说，“怎么一条鱼都没有。” “刚才钓了十条，放生了。”宋文远道。 “小宋，”梁昊转过脸来，英俊的脸带了一丝嘲讽的笑意道，“骗人不是好习惯。” “你这人！”宋文远一时间也不好证明，就直接对梁昊说，“你呆五分钟，我马上钓一条上来给你看看。” 梁昊抬手看了一眼表，说好啊，五分钟，我看看。 宋文远这会儿拿出了看家本领，抛了鱼饵后就架好鱼竿，紧盯着水面，沉住呼吸等鱼上钩。或许是他太专注，太想赢了，仅在过去三分钟时，看了一眼手表。 幸运的是，没过多久，宋文远真的吊上了一条大鱼，那鱼力气很大，他废了不少功夫才扯上了岸。 然而正要欢呼炫耀之时，宋文远侧目望去，哪里还有梁昊的人影他郁闷地低头看了眼手表，一共用时九分三十五秒，超了定下的时间四分多钟。 第31章 讲到底，对于梁昊而言，就算多一秒钟，都不会选择为宋文远而停留。 宋文远望着宽广的耀目湖面，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说】 下次周六～（对不起qaq太久了… 第15章 长辈的关心 宋文远这天自娱自乐玩到傍晚才回酒店。 客房里没有人迹，他并不意外，猜测梁昊得参加酒会之类。宋文远卸下一口气，打起在梁昊回来之前睡着，就可以不去陪着睡的主意。虽说深知自己被喊来酒店的目的，但不妨碍他能拖一天是一天，人之将死，总是死得越晚越好。 宋文远从包里拿出便携音响，稳稳置于客厅矮几上，他在手机里选取了摇滚歌单，连接音响后，就摇头晃脑地去洗澡。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他便仰躺在沙发上打游戏。宋文远本计划着打一局就睡，但是这局任务棘手，拖了挺长时间。 梁昊进到玄关时，伴随着激荡鼓点和音浪的嘶吼。他皱紧眉进到客厅，被嘈杂震得头痛，垂眸一望，宋文远正躺在皮质沙发上，怒气冲冲地指责游戏里队友的失误。他刚洗过澡，空气里残余着沐浴剂的香氛，身上松垮地套着短袖短裤，细面条似的小腿和胳膊伸出来，被深色沙发映衬得白晃晃的。 梁昊狩猎般盯住宋文远片刻，便移开了视线。他三两步走到音响前，把开关摁下，致使房间重返安宁。宋文远这才回过神，即刻从沙发上弹跳起来，惊慌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梁昊瞥了眼宋文远，看他领口松散，赤足立在柔软毛毯上，便没有直面宋文远，单单把玩着那只小方音响，沉声道，“回房睡去，我还要工作。” 宋文远这才发现都快八点钟，梁昊仍旧是西装革履，只能心叹赚钱之不易。宋文远一面跳下沙发，一面走近梁昊去取音响，可刚一凑近，就闻到梁昊身上混杂有熏香，酒和烟草的难闻气味，宋文远伸手从梁昊那里夺过音响，不悦道，“臭死了！” 梁昊一偏头，就见宋文远发梢上的水珠，在摇晃中落在他的西装袖口，让鼠灰的面料上，晕开一个深色的水眼，而那始作俑的额发则微微绻起，散在少年人白净柔软的肌肤上。 “宋文远。”梁昊抬手握住宋文远小臂，轻巧一拽就给拢到身前，低眉威胁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过来是干嘛的。” 宋文远一听这个就给吓怂，他偷偷打量了梁昊的态度，发觉对方眼眸深深，一副要吃人的样态，就明白大限将至。他咽了咽口水挣扎道，“昊哥，我就只是想把音响拿走。” 梁昊一手捏上宋文远后颈，俯身把他的脸拽向自己，才发现那张小小脸上，满溢着害怕和慌张。见着这样的眼神，梁昊那股邪火就淬了，他松开手，站远了点，才稳住声音道，“抱歉，小宋，我喝了点酒，有点昏。” 梁昊方才一贴过来，宋文远紧张的腿都发颤。这会见梁昊恢复到正常，言语里又有了距离，才觉安全。他稍做调整，也后退了一步，捏着自己的音响问道，“昊哥，你今天怎么不等我钓鱼” 梁昊知他岔开话题，给人台阶下，就顺着说，“你钓鱼不是超过五分钟了嘛，”他见宋文远听到回答，明显很不满，就猜他之后肯定是钓到鱼了，便说，“餐厅运营发消息说有急事商议，我看你那么认真，怕坏你好事，就先走了。” 宋文远撇了撇嘴，并不接话，梁昊看着好玩，就依着他问，“你拍照片没，拍了给我看一眼呗。” 宋文远看似不太情愿，却快速调出手机照片递给梁昊，梁昊便在屏幕上，看见了一只很大的鱼缩在小水桶里，连转个身都难，他笑笑道，“好肥的鱼，你放哪了” “放了。”宋文远收回手机，看向别处不爽道，“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梁昊有了数，明白这是宋文远对于战绩无人欣赏的抱怨，便开口道，“我现在看到了，”又说，“等明后天闲一点，我们一起去钓，你想吃新鲜的鱼也可以要酒店做。” “哦。”宋文远口气很差，但脸色缓和很多，又变回了平日模样，梁昊估摸没了事，就打发他道，“你去睡吧，我还有工作。” 宋文远想起梁昊昨天工作到凌晨，打算提点他说太累了当心猝死，但又觉得老东西不配关心，就说“哦”，扫了一眼梁昊就往北面房间走。 “小宋，”梁昊却突然喊住他，而后宋文远听到了火机点烟的声音。他回过身看梁昊，那人身形笔挺，即使夹烟站着，也没有萎靡和颓唐，甚至可以说很有魄力，很有风度。梁昊在迷蒙的烟雾之间，若有似无地散发着宋文远认为的，芝麻大点的魅力。 “晚安。”梁昊小幅度地歪了一下头，算是跟宋文远暂时道别，便转身走向南面的工作间。 宋文远的心被挠了一下，在一种微妙的喜悦里，迟迟的，小声的也说了晚安。 **************** 介于昨日玩了一天，宋文远这日没打算出门。起来后叫完早餐就去吧台打咖啡，他路过玄关时候，碰着了游泳回来的梁昊。 梁昊穿一件浅米色t，面料薄而有弹力，更显宽肩和线条。他比宋文远壮一些，但或许是个高，肌肉并没有训练的夸张感觉。宋文远同龄的朋友，要不是抽条不多久的高个细狗，要不就是锻炼后仍旧单薄的小身板，都不如梁昊这般，如此让人挪不开眼睛，如此有...成熟的质感。 第32章 梁昊觉察到宋文远的直白眼神，心下并不在意。他从小到大被注视得太多，很明白其中意味。梁昊若无其事地换了拖鞋，从宋文远身边擦肩时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小宋，看什么这么入迷。” 宋文远偷瞥被发现，也不好辩驳，只能干巴巴道，“你身材很好。”他见梁昊闻言挑了挑眉，赶紧补充说，“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我认真练的话，肯定不会输你太多。” 梁昊听到挑衅却爽朗地笑了笑，拍拍宋文远肩膀说，“去吃早饭。”又说，“多喝牛奶，先长高些。”说完就拐弯进了他的工作间，没有再理宋文远。 梁昊方才说话的时候，贴宋文远比较近，携带着些微的，泳池消毒水的潮湿气息，让宋文远胸口升腾出一种怪异的，想要与梁昊亲近的诡异感觉。 这人怎么做到又可恶又吸引人的有毒吧。宋文远暗自感叹。 他没听梁昊的话，坚持去吧台打了一杯黑咖啡，而后往里头掺了五只淡奶和两包糖，继而去餐桌吃早餐了。 宋文远整个上午都没出门，梁昊也没有。 不过客房里十点左右来了两位正装人士，同梁昊在会议室开了很短的早会便离开，之后梁昊回到工作间，听动静大致是在开视频会议。宋文远竖着耳朵听了一会没听懂，就直接拉上了门，继续他的歌词创作。 接近下午一点钟，宋文远终于放下草稿本，打算觅食。出了卧室后，却听见梁昊那头还在开会。 什么会饭点都不管，一下子开三小时啊。宋文远一面给梁昊贴上工作狂的标签，一面放轻脚步，鬼鬼祟祟来到工作间门口，扒着门套，稍稍探头看进去。 梁昊换了休闲衬衫，没有打领带，正皱着眉听视频里的发言。他虽着装随性，可在工作状态里，压迫感和严厉的态度，都让宋文远觉得陌生而新鲜。宋文远偷摸摸看了好几次，还处于好奇状态中，却听梁昊三言两语就做了陈词，很快地结束了会议。 宋文远在门口处境尴尬，提起脚尖正要撤退，就听梁昊像质问下属一样，于门内冷冷问道，“小宋，有事” 被逮了个正着，宋文远也没辙，只能又探出脑袋道，“昊哥，你不吃饭啊。” “吃。”梁昊对桌面稍作收拾，就起身走到门边，无奈地看着宋文远道，“小宋，你好奇心很重。” 宋文远知道行为的不妥，却不想输了气势，就道，“我是关心长辈。” 梁昊被他气笑，但也懒得和小鬼计较，就说了“谢谢你”，又说“中午和我一起去吃” 宋文远本来不太情愿，但他昨天想过去顶楼餐厅吃饭，无奈一个人用餐有些可怜，遂作罢。这下梁昊提起，他全当机会，就提议去顶楼餐厅。梁昊不在乎吃什么，见宋文远有要求，便应了下来。 两人于顶楼餐厅落了坐。点餐时候，宋文远显然在行，报出了一长串在自己的餐食中，不能加入的食材和调味料。梁昊饶有兴味地由着他，仅在最后挑选了佐餐酒。 “你很挑食。”梁昊等服务生离开后，对宋文远下了定义。 “这叫比较讲究。”宋文远不喜欢挑食这个字眼，显得很像蠢笨的儿童，于是给自己贴金道，“我的味觉灵敏，这是美食家的舌头。” “这样啊。”梁昊笑笑，“那可要听听你的盘点了，刚巧我对食物没太多偏好。” 宋文远见他捧场，就不再抬杠，真在每道菜换碟前给了具体反馈，梁昊有时候应他，有时候只是听。但不知怎么，梁昊的态度让宋文远倍感舒适，好像自己瞎说的那些点评，是可以被理解，值得被尊重的。 菜品上到甜点之时，梁昊少有地主动开口问，“小宋，下午我和餐厅项目的总建筑师，还有一位朋友，打算去爬宝石湖旁的飞云山，晚上大致会住在山顶酒店，你去不去” 宋文远莫名道，“你们去爬山带上我干什么”他说完就立刻反应过来，坏了，坏了，这老东西咋这样，睡个人还得在山顶，比自己吃饭还讲究！ 他一时间神色慌张，强装镇定商量道，“昊哥，我能不能不去” 梁昊当然知道宋文远想到了什么，却也没打算逗他，只说，“餐厅项目的总建筑师你认识，你爸爸设计所的张凯，张工。” 宋文远闻言呆了呆，反应了一会儿才喃喃道，“张伯伯怎么会来...” “他是徒步爱好者，经常来宝石湖爬山，”梁昊又道，“我听他说了才知道，宋叔当初负责的是餐厅的景观，以前场地分析的数据现在仍在使用。我跟张工提起你，他还说很久没见你了，想见见。” 宋文远听了这话，立刻就明白过来，梁昊这是帮着自己牵线呢！虽说知道这种程度的事对梁昊而言，就是举手之劳，可一想到能和张伯伯聊一聊爸爸与这个建筑的关联，还是多了一份感激。 宋文远心下感动，有些自责于方才思想的肮脏，冤枉了梁昊的一番好意。他没忍住举起酒杯，在梁昊的杯沿轻轻碰了一下，小声道，“昊哥，谢了。” 梁昊知宋文远聪明，就也不多说，回碰了一下道，“没什么。” 宋文远为了还礼又喝了一大口，这会儿他才忽而发觉，今天的佐餐酒不仅极易入口，且度数不高没有负担，最神奇的是，即便搭配着宋文远摘除食材的菜品，也意外的合适。 难道梁昊拥有更高级的美食家舌头宋文远不禁怀疑。 第33章 可宋文远望见梁昊餐盘里，没怎么动叉的美味甜品，立即就排除了这种顾虑，只当梁昊瞎猫碰到死耗子，点佐餐酒时凑了巧。 【作者有话说】 下周二更～～ 第16章 上来 用餐后回至客房，梁昊仍有公事要办，宋文远就回房躺了一个钟。于下午三点，二人向飞云山出发。 宋文远的背包里装了饼干，糖果和饮料，还有两本书，一直在喊包很沉，说要边爬山边消耗。梁昊除了手机在口袋，什么都没带。宋文远问他渴了怎么办，梁昊说买呗。宋文远就在心里暗戳戳诅咒半山腰没有卖水的。 一到山脚，宋文远就见着一个踩着荧光鞋的瘦高个和梁昊打招呼，梁昊仅冲他点头，就把在喝巧克力奶的宋文远拉过来，介绍说，“陈景明，我朋友。” “陈哥好。”宋文远叼着吸管喊了人，陈景明一双桃花眼看起来很轻浮，是宋文远最不喜欢的类型，对其打招呼已算给了脸面，便低头玩起了手机。 陈景明给梁昊使眼色，用口型说“确实好看，脾气差”，梁昊全当没看见，要宋文远把手机收了，原地活动手脚，今天他们爬的陡坡，别等会儿摔了。 宋文远不情愿地按灭手机，打着哈欠开始扭胳膊扭腿，他活动了不多久，张工就点着登山杖过来了。 宋文远一见着人，热情地喊着“张伯伯！”迎了过去。张工见到宋文远也高兴，还说他长高了，看着更机灵了。 宋文远有意同张工攀谈，张凯便把当初和宋峰来做生态考量的细节，一一告知给宋文远，还说过去为了确定餐厅项目外景的动线，宋峰也爬过飞云山远眺。宋文远踏过父亲走过的旧路，一时思绪万千，和张工都很感慨。 陈景明和梁昊在宋文远和张凯身后跟着，陈景明说了些生意上的事，梁昊乐得和他讨论。 四人爬了快一小时，即将登顶时，梁昊接了个电话。他举着手机听了半晌，最后说了句“嗯”，就把电话挂了。 陈景明八卦问怎么梁昊说，我弟，他今天模拟成绩不错，说晚上出去吃回来迟一点。 陈景明说，越越摊上你都没有青春了。 梁昊无奈道，还没有青春，他现在和王涛的小儿子混在一起，应该说是除了青春一无所有。 王涛是搞海运的那个...陈景明颇有意外道，梁越可以啊，他这对象处得好，能帮到你吧。 小孩子过家家，哪有帮不帮的。梁昊讲到梁越还是头疼，说现在梁越这个样子，都不敢送出国，前些日子和同学搞些乱七八糟的药，还给宋文远吃了... 梁昊说完这话，陈景明刚要细问，却听前面的宋文远“哎哟”叫了一声，而后整个人后倾，从斜坡上倒了下来。梁昊没有犹豫，上前两步，一手撑着树干站定，一手就把宋文远给捞住了。 张工也赶忙跑下来看宋文远有没有事。宋文远面露痛苦地倒在梁昊怀里说，“我被树根绊了，扭到脚了！” 梁昊闻言只得把人拎到平缓些的登山道边，将宋文远袜子一扯开，果然肿了个大包。梁昊按了按那凸起，宋文远就疼得小声哀鸣，但碍于得维护脸面，表情控制得有些扭曲，梁昊见着又无语又好笑。 这会儿接近山顶，但上陡坡还有十来分钟的路，估摸着宋文远也爬不了，梁昊就要陈景明和张工先上去，等会酒店见，他扶着病号宋文远稍稍绕路，走另一条平坡。 兵分两道后，宋文远一瘸一拐地抱怨着倒霉，被梁昊搀扶着往平坡走。梁昊看宋文远疼得抽气，就想转移他注意力说，“小宋，男人不能这么虚。” “我肯定是骨折了。”宋文远白着小脸道，“要不就是扭断了筋！” 梁昊小时候骨折过，知道宋文远不是，虽觉他实在夸张，但宋文远扭脚后，一直老实地依靠着自己，没有了平日杠精的强硬，的确尚算可爱，就将手臂托得更紧，嘴上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给山上，要人开辆车到平坡接。”说完他立刻叫了车子，想让宋文远心安。 “可到平坡还有好远。”宋文远抱怨，这几日正值春夏交替，间道上郁郁葱葱，蚊虫也多，闹得宋文远很烦心，加之脚上疼痛，他真是一步都不想多走。 梁昊垂眼看了看闹脾气的宋文远，轻轻叹了口气，忽而松开了搀扶宋文远的手，两步走到了宋文远面前，背对着他单膝蹲了下去。 宋文远不敢置信地傻站在原地，盯着矮身于自己的梁昊，一时没了动作，却听梁昊静静道，“上来。” 这下宋文远终于确认了梁昊是要背他的意思，震惊之余，磕磕巴巴道，“你干嘛啊。” “上不上来”梁昊催促道，“还是想继续自己走” 宋文远这会儿脚其实没有刚扭的时候疼了，要说硬走两步不是不可以，可望见面前宽阔的，有力的背脊，宋文远还是神使鬼差地，犹犹豫豫地趴了上去。 他一趴稳妥，梁昊就站起身，稳稳地把人背好了。宋文远搂着梁昊的脖子，能嗅到他身上的好闻木香，薄薄的温暖从胸口渡过来，感觉如游船驶回港口，带来信任与安稳。 “昊哥，”宋文远埋头闷闷道，“谢谢啊。” 梁昊将宋文远托上去些，无奈道，“小宋，你真的好麻烦。” “没有吧。”宋文远立刻反驳，“这是意外！” “是嘛。”梁昊突然侧过脸，笑笑地对宋文远压低声音道，“那你的意外还挺多的。” 第34章 他说话的距离离宋文远的脸很近，颊面快挨上宋文远的鼻尖，但并没有真正碰上。柔软的口吻配上言语，让宋文远不禁想起误食药物的意外，那时候的梁昊也...宋文远甩甩头，赶紧把乌七八糟的想法都撇清。 “别蹭了，好痒。”梁昊抵制完，就将脚步放快，没两分钟就走出间道，来到了平坡，问宋文远说，“我继续背还是放你下来” 宋文远虽然觉得被背着感觉很好，但到底知羞，就说，“放我下来 。”梁昊就又蹲下，将宋文远放回了地面。 不一会儿梁昊叫的车子到了，宋文远上车后被送到了山顶酒店的医务室，医生给喷了药物后，疼痛消失，他便又生龙活虎地乱窜。 陈景明对梁昊直感慨，“年轻就是好，恢复得多快啊。”梁昊望着跑到酒店餐吧歌台上，找临时乐队聊天的宋文远，除了觉得他不省心以外，也不得不同样感慨。 下午的酒店餐吧没什么人，乐队也不到演出的时候，可周围风景却是好的。 这间餐吧建在一扇观景台之上，台上有下沉式的圆桌，靠近边缘的位置是无边泳池。夕阳的暖光映在碧蓝水上，折射出明亮的星点，再往外看就是整个宝石湖景区的风貌。 在这样一个能见度极高的日子，远眺相衬的山水，被四点的阳光轻抚，不免会有心旷神怡之感。 梁昊和陈景明走进圆桌沙发落座，正想趁着夕阳喝点什么，忽而听到上方飘来了吉他的声响。仰头看去，歌台上宋文远正抱着吉他专注地弹弄，他身旁站着个吹萨克斯伴奏的年轻人，不一会儿，宋文远清亮的歌声就传了过来。 那声音自信又飞扬，梁昊听了几句，就知道是一首很老的英文歌，他上学时也听过。宋文远唱了一段，陈景明也乐得跟唱，他见梁昊揶揄地看他，只得收敛了些指指宋文远道，“你有眼光，小孩挺特别的。” “是吗。”梁昊望向恣意唱歌的宋文远，想起那天在家里的宴会厅，看他抱着吉他的姿态，也是这般肆意随性的。 只是那天的宋文远带着些求而不得的深情，今天的他却很松弛，在夕阳下变得明朗，鲜活。但又因为从圆桌的角度看歌台需要仰视，当下的宋文远之于梁昊，又成为了青春的，遥远的存在。 宋文远只和萨克斯配合了一首歌，就从歌台瘸着脚跑下来，对梁昊说要吃油炸洋葱圈，梁昊给他点了，问他脚还疼不疼，还说晚上要是难受，可以帮他上药。 刚出了风头的宋文远正乐得开心，也没细想喷药之简单，并不需要两个人协力完成，就应了好，而后忽视了陈景明的好些问题，捡着桌上的酒就开始喝。 宋文远喝了一杯多一点的时候，梁越发了一条讯息过来，内容十分诡异，写着，“小远，我的生米煮成熟饭了！” 宋文远隐隐感觉不好，说了失陪就去到角落，回拨了电话给梁越，梁越那头听着很贼很虚，但口吻十分幸福地告诉宋文远，他已经“做过了”，并且感觉“爽疯了”。 宋文远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觉，他认为“失恋”是比较接近的，但他并没有和梁越谈过，所以这不准确。可他又清楚的明白，自己为期半年的单相思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一瞬间的心痛，失望，裹挟着天空的黑暗向他袭来，宋文远靠在餐吧的一隅，一面听着梁越的快乐话语，一面不断地抽烟，直至梁越说“诚之来了我挂了”，宋文远始终也只说了一个“嗯”字。 回到座位后，梁昊感觉到宋文远不大对劲，问他，“小宋，怎么了”那声音很温和，像一双抚摸人心的大手。 宋文远茫然地看了梁昊一会儿，忽然说不尽的委屈涌上心头，抬手就握住了旁侧的酒瓶，直接对嘴吹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周六更～ 第17章 你当我是圣人 陈景明见宋文远喝酒豪迈，连声叫好。他起了会儿哄瞥向梁昊，见梁昊望着宋文远并无劝阻，只等宋文远喝掉快半瓶的缓冲时刻，轻巧地把酒瓶顺到了自己前桌。 “说说，怎么了。”梁昊将剩下的酒匀给陈景明和自己，宋文远再去捞酒，只捞到一个空瓶，他嘴里抱怨着怎么没有了，手上却没闲着，给自己叉了个洋葱圈，粘了点番茄酱又去粘起司酱。 “我恨越越。”宋文远一面吃洋葱圈一面喃喃，他刚才喝得快，酒的度数又偏高，上头奇快，便开始说些零碎的，意义不明的言语。 梁昊听着猜了个大概，想是宋文远和梁越闹脾气，就没上心，全当小孩之间的幼稚情谊。陈景明看宋文远的精神愈发涣散，凑近梁昊冲着宋文远努努嘴问，“上手了” “没有。”梁昊姿态放松，否认地很快，并且表态说“不太想招惹。” 陈景明惊讶道，“这不就是你最喜欢的外形小头小脸的，要我说，不仅是林瞻，你以前那些都没这个漂亮。” “我只需要阶段性的关系，”梁昊给迷蒙的宋文远递上水，又对陈景明说，“他和梁越这样好，我养一段时间不要了，梁越肯定和我闹个没完。” “为了你弟选择清心寡欲，真是好大哥。”陈景明感叹着，抬起酒杯才发现刚刚梁昊给自己倒了个满杯，嚷嚷道，“这么多酒。” 梁昊见宋文远东西也不吃，开始用叉子叉盘子上的食材玩，偶尔还发出惹人侧目的大笑，就明白宋文远不是林瞻，他高估了他的酒量。梁昊说，与其把人留这里给周围添堵，不如先把宋文远送回房间，一会儿再回餐吧陪陈景明和张工。陈景明听了很是同意，要梁昊速去速回。 第35章 宋文远脚还扭着，梁昊只能半扛着他往客房去，宋文远被箍着情绪仍不稳定，先是骂人说“都不是好东西！”酝酿了半会儿，梁昊再看他，已经在沉默流泪了。 梁昊对醉鬼没辙，扛着人到了客房门口，刷了卡，将宋文远于床面放妥，终于舒了口气。他估摸晚上宋文远会难受，就打了杯热水放床头，顺带关了大灯，仅开了阅读灯，便打算离开。 可梁昊还没走进玄关，就听到宋文远的哀鸣，而后他小声呼喊道，“昊哥...” 梁昊没想着麻烦鬼还有事，只能回转身，对着床铺问，“怎么” “好难受...”宋文远先是小声哼哼，而后嚷得愈发大声。梁昊实在头痛 ，只得行至床侧叹了口气道，“脚疼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问完后，又想起宋文远之后定不会自个儿上药了，就从沙发上找了喷雾，将人拉起身，靠在床头软垫上，而后坐下，将宋文远的脚搁在自己腿上，扯了袜子为他喷药。 “上了药就不难受了。”梁昊任那只脚放着，等待药物晾干再走，却听垂丧着脑袋的宋文远道，“不是脚疼。”他顿了顿抬起水水的眼道，“是心痛。” 梁昊也不知为何，看着悲伤的宋文远只觉好笑，抬手拍了拍他的额发问，“你年纪轻轻，心痛什么。”梁昊说完，忽而将今天的一系列事情关联，才推测道，“是不是我同意了梁越和他的小男友吃晚餐，刺激到你了” 宋文远听见梁越的名字，眼神变得更加悲切。梁昊实在感觉好玩，就又道，“梁越和王诚之搭伴后，学习确实提分不少。哪像你和梁越一起，成天弄些歪门邪道的，让人不放心。” “我们没弄歪门邪道！”宋文远辩驳完，看着一脸玩味的梁昊，无力道，“而且我只是...无法接受梁越有男友...” “哦，失恋了。”梁昊确认了猜想顿觉无趣，便懒得再听小孩子家家的感情烦恼。他直接放下了宋文远的脚，起身道，“你醉也买了，哭也哭了，睡一觉，起来就都忘了。”说完他拍了拍宋文远的手背，正打算走。可梁昊刚离席，就被宋文远那只细瘦手握住了。 宋文远喝多酒，体温高，手也烫，他拽着梁昊也不说话，埋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正当梁昊郁闷之时，宋文远却抬起头，眼里的水湿在光下荡漾，脸颊红得近似过敏，只听他哑声问，“昊哥，你说做那种事，真的会忘记一切，真的会很舒服吗” 梁昊顿了顿，反应了一会儿，才沉声问，“你说哪种”。他话刚脱口，就见蔫蔫的宋文远忽然蹦起，二话没说地着了地，拐住梁昊的脖子往下一拉，嘴就贴上了梁昊的唇。 梁昊于震惊中，上唇被宋文远的牙磕了一下，他正疼得直皱眉，就感到滑滑的软糯溜进口中。一开始是毫无章法地吸，可很快就似唤醒了某处记忆，变得有意味，有策略起来。 梁昊未等宋文远换了气继续，直接将人从身上摘了，微喘着，阴沉地望着宋文远道，“小宋，你当我是圣人” 可宋文远像没听闻，破罐子破摔似的又凑上来吻他，却直接被梁昊掐住了下巴，哑声道，“宋文远，不要因为心情不好，就犯下错误。” 宋文远喝得够多，理智也不知在哪儿，他眼神看着有些癫狂，用鼻尖去蹭梁昊鼻尖，小声道，“我想试试…而且我来这里，本来不就是因为欠你...” 他话未说完，就感到身子一空，直接被扔上了床垫，梁昊倾身上前，带着浓烈的欲，重重吻上宋文远。宋文远被亲得昏昏的，有种飘飘欲仙的微醺感，不知是激素还是酒精的作用。梁昊的手大而凉，按上宋文远的肩胛时，宋文远不禁战栗了一下，梁昊立刻注意到，他停下埋在宋文远颈间的头，平静道，“还要不要试” 宋文远喉头一滚，说了要，梁昊就没有迟疑地继续下去。该做的戏份都做得差不多，梁昊便去浴室找了一圈，并没有防护措施。他就拿了护理精油过来，想着接着开拓。 这回宋文远才有些紧张，迷茫中他捉住梁昊的手，闷闷地问，“你技术行不行啊。” 梁昊将人搂得更紧，手法也愈发轻柔，他捋了捋宋文远的头发，挨着宋文远的耳压抑道，“以后你有了男朋友，就知道我技术好不好了。” 宋文远头脑沉沉，本是只想着爽快，并没有思考，却在听着这话时，心头微弱地颤了颤。他带着些许委屈道，“昊哥，我..现在有点怕。” “没事。”梁昊身体本来的低温，这会儿也被染烫，他亲了亲宋文远的额头，却没有停止动作，只是安慰道，“交给我。” 崭新的，浓郁的夜降临在客房的落地窗之外，阅读灯的暖黄光落在室内细软的垂帘上，紫灰色的影止不住地晃荡，像心灵的一次微弱地震，也像宋文远的一场秋千梦。 【作者有话说】 下次周二～ 第18章 你耳朵红什么 头痛欲裂醒来，宋文远感知到身体的异样，脑海里闪过“前途尽毁”和“完蛋了”的总结词语。 赤着上身呆坐片刻，宋文远开始耻于昨夜动物性的暴露，且后悔将其呈现在不对付的人面前。关于整个过程宋文远记的不多，但对梁昊的深吻很有印象。 这是要抱了多少人才这么会亲啊！草。宋文远磨磨蹭蹭下了床，意识到身体已被清洁干净，才没对梁昊产生怨念。他从外衣口袋摸出手机，发现梁昊发了信息过来，一条是“小宋，我有事先下山，山上你想呆多久都行，下山联系司机”，另一条则隔了上一条十多分钟，仅有“抱歉”二字。 第36章 宋文远不知他这个抱歉是针对先行下山，还是针对昨夜激情，不过在心眼不大的宋文远这里，百分百是前者。宋文远没回梁昊信息，他并不认为需要梁昊的道歉，当初是自己答应了赔偿的建议，人到底应该敢作敢当。 宋文远收拾好自己，去到餐吧吃饭，可一面对昨天喝醉的餐吧，思绪又不可避免地飘向了梁昊。梁昊在他喝醉后，算得上照顾细心，包括之后的表现...对于初尝禁果的宋文远而言，体验感并不算糟糕，甚至让他明白为什么梁越对此事如此热衷。 这样说来，如果宋文远对情爱的过程打了高分，那么梁昊对此是什么感受会不会觉得十万块不值当宋文远发着怔，桌上手机就振起，接起来正是梁昊。 “小宋，还好吗。”梁昊口吻一如既往的淡然，宋文远莫名不爽快，随口答说，“还行吧。” 梁昊顿了顿，才又开口说，“我早上托人送了药膏，在你房间茶几上，不舒服自己涂。” 宋文远闻言尴尬又红脸，不知梁昊细心是为何，他一别扭就爱乱讲，脱口道，“我没事，反正和被狗咬了差不多。” 他说完，梁昊那头静了好一会，才听见冒了头的“对不起，小宋，关于...” “没什么，只剩四次了，你记清楚。”宋文远不想再听梁昊的道歉，明明事情是他定的，这会儿假惺惺有什么意思他可不吃虚伪那一套。 梁昊被宋文远的话打断后，先是沉默良久，才又带着些揶揄问，“小宋，你好像挺满意” 宋文远一下就明白过来，他说的“满意”指的是什么，吃瘪的同时，脑海里不知怎的冒出了“以后你有了男朋友，就知道我技术好不好”这样一句话。宋文远心尖一缩，反唇相讥道，“反正和你做，我也就当练手。” 梁昊闻言，松了口气似的，全没了方才言语间的推敲，他对宋文远感叹道，“对，你还年轻嘛，”而后带着笑意道，“是该多试试。” 虽说梁昊讲的是事实，可宋文远不知怎的，就是听着怪异。他郁闷地回了梁昊“那当然”，就说“没事挂了，我要在山上呆到明天。” 梁昊应下，并问宋文远明天几时下山，刚好他结束了会议，预备下午两点回市里。宋文远估计梁昊无心搭理自己，正好他也没交流的意思，就说自己下午一点下山。 梁昊停了停，说“好”，又说“那等你下山一起走。”就挂了电话。 宋文远放下电话有些微惆怅，可他也说不清缘由，想是昨天放纵，激素没有调节好，便不再多想，打算吃完饭回房间躺一躺。 睡睡玩玩很快就到了第二天下午。 宋文远下山后，直接搭上梁昊回市里的车。只一天半不见，再见梁昊，宋文远居然有别样的亲切感，梁昊坐在商务车后座看平板，见宋文远来了，带着温柔，亲近的笑意道，“来了，小宋。” “嗯。”宋文远面上没搭理他，可心里还是不免感慨梁昊英俊，宋文远在梁昊的后方坐定，望见他后襟衣料的含蓄光泽，决心把这份英俊的原因，归功于剪裁得体的上好西装。 梁昊一路上忙着事，没怎么和宋文远说话，宋文远就自行玩手机。车行进市里，宋文远不知梁昊看什么这样入神，就伸头去偷看前面的平板。还未将页面上的数据看清楚，梁昊却头也不回的，盯着屏幕问他，“有事” 宋文远想梁昊是身后长了眼，悻悻的缩了回去，小声道，“工作狂。” 梁昊这才放下电笔，靠向椅背，窸窸窣窣地在公文包里找什么，待宋文远又探头，梁昊才将一个宋文远“收藏”物件专用的密封袋递过来道，“你来宝石湖那天我们闹着玩，我顺手拿的忘了还你。” 宋文远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他捡的梁越的小怪兽雕塑。本想着速速收起，却记起梁昊曾说过，这是梁越自行拿走的，梁昊的物品。 宋文远也不知怎的，大概是要反抗这两日憋屈，就把雕塑又抛还给梁昊道，“我不要这个了。” 梁昊接过来瞧了瞧那个包装仔细的密封袋，怎么看也不像不被珍惜的物什，他指了指小怪兽残缺的翅膀道，“因为缺了部件” “不是，”宋文远淡淡道，“因为是你的东西，我不想收藏。” 宋文远见梁昊拿着密封袋的手顿住，心底隐隐舒畅，又补充说，“我只收藏喜欢的人的东西。” 他说完，就莫名的，暗暗期待梁昊的反应。可梁昊除了方才的停顿，并没有什么多余举动。他没有把密封袋扔进车上垃圾盒，也没有把密封袋放回包里，只是随意的放到一边，调侃道，“没有被小变态列入收藏名单，也还不错。” 宋文远其实很忧心别人把他当变态，他偷瞥了一眼司机，小声道，“你别这么喊我。” 梁昊知他明明脸皮薄，又爱挑事，就也没再逗，只说，“你家到了，把这个拎回去，帮我给你妈妈问好。” 宋文远接过一个精美的礼盒袋，看着是宝石湖产的有名茶叶，不得不感叹梁昊的表面功夫。宋文远背上双肩包，闷闷下了车，梁昊却喊住他道，“小宋，过几天麻烦你来我公司旁的公寓一趟。” 宋文远肩膀一颤，包都要滑掉，未料想第二次来得这样迅疾，他口先于脑问道，“具体什么时候。” 梁昊算了算，离梁越高考还有半个月，这段时日只要不松懈便好，就说，“大概三天后。”他想了想又说，“你来住十天左右，我公寓也在市中心，想玩什么都方便。” 第37章 债主这下发了话，宋文远也没得选，但又想梁昊这么快又喊他，应是对自己那天的“表现”满意这样想来，宋文远除了在心里唾弃梁昊重欲，又有一丁点的释然。 宋文远默默地“嗯”了一声，就提着梁昊给的礼盒，再见也没说地归了家。 ************** 宋文远呆家这三日，并没收到梁越的一条信息。 他本想问梁越高考前要不要去洗浴，但想他是复读，多少有心里压力，就没有发出邀约，况且梁越身边还有个可恨的男朋友在，便更轮不到宋文远去嘘寒问暖了。 好朋友帮不上，宋文远就在康养中心里泡着，陪认识的老人下棋写字。这家康养中心开在老城区，宋文远爸爸在世时候经常带他来看奶奶。之后爸爸过世，奶奶悲伤过度，脑溢血长时间昏迷在榻，这几年即使花费多，也少有清醒时候。宋文远爷爷走得早，他妈妈要养家不大管老人，看护任务就落给了宋文远。 不过宋文远因一直对中医有兴趣，呆康养中心也不枯燥，奶奶不清醒，他就和其他老人聊天，有时候康复科医生知他是校友，也会建议他看些文献之类，宋文远就边看边陪奶奶，一呆一整天。 到了第四天，宋文远直至晚上也没接到梁昊电话，就想今天应是不去了，便致电梁越，听梁越吐槽了半小时的模拟卷，梁昊以及男朋友。 诚之说，以前不碰我，是怕影响我考试，但知道我没有安全感后，就没再忍耐了。梁越美滋滋地对宋文远秀起了恩爱，虽说宋文远听了还是会难过，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了在山顶那天的心痛感觉，明明只过去了一个星期，却有种伤痛愈合的诡异现象。 宋文远没敢把自己和梁昊鬼混的事讲给梁越，怕他操心影响成绩，便还是做倾听者的角色较多。可当他俩通话到四十分钟时候，宋文远的手机突然进了电话，一看竟是梁昊，他只得挂了梁越的电话，接通了梁昊的。 梁昊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些没来由的无奈，他稍微叹了口气，才说，“小宋，我发你地址，你过来公寓吧。” 宋文远问他要带什么，梁昊说都可以买不用带东西，宋文远就应了好。他挂掉电话愣了愣，便揣上日记和书本，打车去了梁昊的公寓。 这栋公寓离梁昊工作的大楼很近，周边都是商业区，寸土寸金的好地段。管家引宋文远进到电梯就离开，宋文远看着刷刷上升的楼层，竟有了出来卖的虚幻感。 他自怜自艾地进到公寓，放下包，就窝在客厅的大沙发上打起了游戏。 没打上多久，手机里就跳出讯息，显示出梁昊发的“来里间”三个大字。宋文远白眼一翻，原来这人在家！但转念又想，梁昊不会一来就要办事吧，这也太过效率，自己还没任何准备呢。可宋文远现下已上了砧板也下不来，只得老实朝里间走。 路过两个房间，到达卧室后，宋文远环视了一圈，并没人在。去到洗浴室，也无人影，他正纳闷，就听梁昊的声音在隔壁房间响起道，“小宋，你去哪。” 宋文远忙反身去了走廊更深处，进到一扇敞开门，便见梁昊立在一方台球桌前，撑着球杆，无奈地望着他。 宋文远这才卸下好大一口气，直接小狗似的吐了出来，梁昊看着好笑，扬扬下巴示意他去拿旁侧的球杆道，“陪我打一局。” “我不会。”宋文远老实道，还补充说，“这是以前学校里混混玩的。” 梁昊听了完全不生气，他快速击球落袋，而后起身对宋文远道，“确实，我学生时代就是逃课去酒吧打这个。” 宋文远知梁昊成绩一向好，从未想过他还逃课玩，惊讶道，“你不是好学生吗。” “好学生也有需要解压的时候。”梁昊耸耸肩道，“来，现在该你了。” 宋文远被鼓励，没经得起蛊惑，还是拿起了球杆，他回忆起看过的台球选手，凭借记忆摆了个姿势，勉强把球打了出去，不过没有打中。 “你这样打也挺好，但改正一些姿势，打中几率会更大。”梁昊撑着杆笑笑问道，“要不要帮你纠正一下。” “不要。”宋文远固执己见地又打了几次，虽然打中球，可没法控制好入袋的角度。 当他要打第五球之时，突然感觉背脊覆上温热，而后梁昊托起他的肘，又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将手型摆正，再推了一下宋文远的髋骨，要他伏低，就在宋文远感到被束缚，不可动弹之时，梁昊在他后耳低声道，“出球。” 宋文远应声发力，梁昊环着他，稍稍调整了出杆角度，那球击打力道适中，一击就进了。 一球打完，梁昊即刻抽身，却见神情困窘的宋文远直起了腰，他刚才虽然进了球，却在梁昊覆上来时就开始跑神，全靠对方角度，姿势调整的好，才得以成功。 梁昊接着台上的局面继续打，他出杆利落，球桌上方的明亮灯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更为明晰，宋文远很少见着这样认真的梁昊，不免看得入神。可他没盯多久，就听正在击球的梁昊开口道，“小宋，你耳朵红什么” 宋文远的耳朵是方才被梁昊教学时候，止不住的生理反应，他只能辩解说，“就房间里太热了。” 梁昊抬眉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笑了笑，而后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将球打进了袋里。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在外面晚了点！qaq 第38章 下次周六～ 第19章 今天还没背单词 梁昊仅带教宋文远两局，宋文远就打得有了模样，他胜负欲上来，怎么都不愿一直输，一局终了就又缠着梁昊再来。梁昊开始还由着他，直至打到快三小时，宋文远还要玩，梁昊只能放水让他赢了，宋文远才满意放下球杆。 球打太久，两人都有些乏，梁昊去酒柜取了瓶酒，打算自酌自饮。宋文远这会儿对梁昊的台球技术颇有崇拜，屁颠地跟他身后讨酒喝，梁昊见他眼巴巴的，但一想起宋文远喝多了惹的麻烦，就只塞了瓶可乐过去。 宋文远嫌弃地撇嘴，打开可乐喝了一大口。梁昊瞧他的豪迈样子，只觉自己没给倒酒的选择很是正确。 宋文远于吧台坐下，他在转椅上旋来旋去，对着梁昊说，“昊哥，我想点个外卖，你吃啥。” “饿了”梁昊站着笑看宋文远道，“我不喜欢吃外卖。” “娇气。”宋文远摸出手机正要点个海鲜烧烤，梁昊却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文远闻言手机都惊落到桌面上，他怀疑道，“你会做饭”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自己做饭。”梁昊想了想说，“不过现在太忙，只偶尔做早餐之类，你别点太复杂。” 宋文远整合了今晚的信息，发觉梁昊的少年时期，又是逃课打台球，又是做饭的，和自己平日对他的认知一点不挂钩，宋文远略带茫然道，“我想吃海鲜。” “那香煎鳕鱼配芦笋”梁昊随口道，“家里还腌了樱桃番茄，可以给你拌烤茄子和虾。” 宋文远虽然想吃的是烧烤，但听梁昊说了，又觉西餐做夜宵没啥负担，就应了好。梁昊放下酒杯，要宋文远到厨餐厅给他打下手，宋文远在家做惯了杂活也乐得同意。 自打梁昊开始热锅，宋文远就被使唤着解冻和备菜，宋文远在洗菜机工作的空档跑去看梁昊切菜，被他娴熟的刀工折服，忍不住感叹道，“你居然跟我说你对食物不讲究，我看你都可以当大厨了。” “以前还算有兴趣，自己创业后，完全就没时间了。”梁昊将鱼块下锅，一面煎一面解释，宋文远想起在宝石湖梁昊从早忙到晚的行程，不禁很有感慨道，“原来你二十岁就这么忙了啊。” 梁昊斜瞥了眼宋文远，又给鱼翻了个面道，“你倒是对我的履历很清楚。” 宋文远忽觉说多了话，赶紧澄清道，“你大学退学创业人尽皆知好吧，都不用打听的！” 梁昊笑笑，望着焦黄的鳕鱼道，“是嘛。” “是啊。”宋文远好歹于初见时迷恋过梁昊，确实知道梁昊的不少八卦。他一面捞出洗好的菜，一面以此掩盖心虚，故作镇定道，“这都是梁越给我讲的。” “嗯。”梁昊将煎好的鳕鱼摆盘，放上芦笋，撒着佐料道，“这样看你跟我倒挺像，我以前是退学，你现在是休学，都自有规划。” 宋文远不知梁昊这么说是捧他损他，一时没有回应。鳕鱼餐盘鲜香四溢，梁昊抬手取了个新碗，条理清晰地做起第二道菜。 宋文远对稳重的梁昊生出些羡慕，他把备好的菜一一递给梁昊，才道，“我其实比不了你的，我休学是因为…对未来很迷茫。” 梁昊鲜少听着宋文远示弱，转头瞧见这人一副失落模样，心下有趣，就道，“你可以展开说说，我或许有能够帮忙的地方。” 梁昊说这话的时候，手上在拌菜，他口气温和又随意，让宋文远一时间有些恍惚。宋文远爸爸尚在世之时，一家人吃晚饭总是温馨，宋文远在学校遇着事了爱找爸妈，夫妻俩总会积极地讨论，去助他解决。后来爸爸走了，妈妈又忙，同龄人又给不到好建议，久而久之，宋文远的人生烦恼，便只能淤积在心。 而眼前的梁昊，却没来由的给了宋文远许多安定感，好像自己只要抛出烦恼，梁昊都能够完美接住，迅速解决。 梁昊拌完凉菜，见宋文远不搭话且眼神飘忽，就上前敲了敲他脑袋，命令说，“端菜去餐厅吃。” 宋文远这才如梦初醒地动作起来，同梁昊去到餐厅。 梁昊给宋文远递上餐具，宋文远试探地尝了口，也不知是不是食材新鲜的缘故，入口鲜香，配上凉菜更为爽口。宋文远吃得享受，对梁昊说他要喝酒，梁昊就去吧台把他剩下的可乐递了过来。宋文远虽觉扫兴，却还是速速扫盘吃光。 用餐完毕，宋文远才发觉梁昊只捡了些凉菜吃，就问，“你不饿啊。” “嗯。”梁昊道，“你吃饱就好。” “我吃的很好。”宋文远这才意识到给梁昊添了麻烦，矮声道，“谢谢昊哥。” “没事。”梁昊又倒了些酒，微醺中想起在飞云山禁不住诱惑，和宋文远睡了觉，心中一直后悔，就脱口道“前几天在山顶是我失控，这顿饭也算赔礼。” 宋文远听着道歉有点蒙。梁昊说的失控，是指山顶那天，晚上的过程很疯狂吗可是宋文远对自己的初次，并没有很多负面的感觉...宋文远忽而荒唐地想，或许梁昊撕开“控制狂”和“伪善者”的外表，也有其温柔，鲜少示人的一面。 宋文远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说，“你那天也不算失控吧，毕竟我感觉也没有不好，反正也…挺...新鲜的。”宋文远说完耳尖又开始灼烧，他颇有困窘地缩了缩脖子，抬眼却发现，梁昊用一种危险的眼神观察着自己。餐厅的顶灯散落，将梁昊平和的脸孔勾勒，可那双眼却幽深且没有光彩，不禁让宋文远联想起自然纪录片中，捕食状态的猎豹。 第39章 宋文远被盯得心跳愈快，他正感局促，手机里刚巧弹出一条提示。为了掩饰慌乱，宋文远赶忙点开，却发现是背单词软件的系统提示。今天的内容他还没背，单词软件里的电子宠物非常着急，在屏幕里上蹿下跳。宋文远觉得它好蠢，就用积分换了食物，给它喂饭，它才平复下来。 宋文远进行这一系列操作之时，手机自然地摊在桌面，而当他再抬起头，却见梁昊已毫无方才的诡异，眼里甚至透出歉意的温和。他扬扬头对宋文远道，“客房在客厅右侧，你等会把今天单词背了，早点睡。” 宋文远知他看到了方才的蠢笨软件，心下有点困窘，只能没话找话道，“我没换洗衣服，你说什么都不用带，我就只带了书。” “柜子里一次性内衣袜子都有，衣服有新的，我拿给你。”梁昊闻言去衣帽室给宋文远拿了新睡衣，宋文远接过便和梁昊互道晚安，来到客房歇息。 洗完澡，宋文远穿上梁昊给的睡衣，鼻息间浮动着很淡的，梁昊会用的熏香味道。梁昊的衣服对宋文远而言大了一个码数，宋文远对着镜子，瞧见衣服的肩线下垂，袖子和裤腿盖过了指尖和拖鞋。 宋文远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忽而心底生出些不服气，他躺倒在床发了会呆，就摸出手机，点选了那个有着电子宠物的幼稚背单词软件，将其快速删除，又下载了一个除了背诵，没有任何其他功能的单词软件。 【作者有话说】 下周二更～ 第20章 我没有管你死活的责任 梁昊大清早晨跑结束，从浴室出来，就见宋文远尚穿着睡衣，一脸幽怨地堵在卧房门口。 他还未开口问，宋文远就自个儿阐明诉求道，“昊哥，你衣柜里的衣服我穿都大了。” 梁昊说没事跟我来，就行至衣帽室深处，找到一个柜子推开道，“这是梁越留的衣服，都是新的，你和他差不多身形。” “我比越越高。”宋文远强调，且在衣橱翻找后确认说，“越越的衣服不适合我，风格和品牌都不行。” 梁昊没时间同他掰扯时尚与自我认同，便引宋文远去书房，找了张卡递给他道，“楼下都是商场，你自己去玩，我要在房间开个早会，就不一起吃早饭了。” 宋文远接过卡，开心地正反把玩，他将大方的梁昊定义为冤种大猪头，不加犹豫就将卡塞进了胸前口袋，没心没肺地转身跑了。 市中心的清晨和宋文远家的居民区是两番光景。于高层建筑里是没多少热闹感知的，可下了楼，离开公寓片区，即可进到车流如织的新新世界。去年这时候的宋文远，还是个起早贪黑的高三生，每天清早打车上学时，街上都行人寥寥。至于大学休学的这一年，早晨他几乎呆在家里，差不多把社会本身的忙碌，竞争都给忘记。而今日置身于忙碌的街巷，与匆匆而过的上班族擦肩，宋文远才又感受到这种，足以将一切个人呼喊吞噬的城市跫音。 想到未来与工作，宋文远就会记起爸爸于病榻上，对自己追问终极幸福的情景。这让他有些痛苦，为了转移注意，便去咖啡店点了早餐，戴上耳机将整个人藏进音乐，用以躲避思考与迷茫。之后宋文远又去书店看了会书，方才去往商场买衣服。 宋文远买衣服很有个人风格，会根据配饰和单品气质进行取舍，不多久就选定了几套服装。他在付款时，先摸出了梁昊的卡，可忽而又莫名觉得不妥，就把卡收了回去，直接用手机付了。 当宋文远和管家拎着几袋衣物回到公寓，正见梁昊于客厅茶台前泡茶，梁昊抬眼扫了一下宋文远，随口就问，“自己买的” 宋文远听了得意，心道没用梁昊的卡实在英明，不然弄得包养似的，好没脸皮。宋文远见梁昊难得休闲，放下东西就坐到茶台前坐下，把梁昊的卡推于桌面道，“不差这点钱。” 梁昊没接卡也没答应，随宋文远动作。宋文远见他泡茶也不给自己喝，实在不讲礼貌，就顺手捞过壶倒了一杯，可仅喝一口就给吐完，啧嘴扇风道，“好苦！这什么东西！” “今年的岩茶。”梁昊笑笑，将壶里的茶汤倒掉，又盛上水数落道，“第一泡味道最重，都给你赶上了。” 宋文远看他玄乎地又倒了一杯递过来，才将信将疑地喝掉，虽说还是有苦味，但清香多少掩盖下很多，是算不上好喝也不难喝的存在。 梁昊没理他，自顾自喝了杯，悠然问道，“买这么多衣服，逛的不累” “我眼光独到，买得快。”宋文远得意道，他见梁昊的神情中含有怀疑，就不服气起身道，“你不信我拿给你看。”说罢就去那些盒子里找到最满意的一件衬衫，拎着衣架给梁昊笔画问“超级酷吧” 这是一件下摆略及宋文远膝盖的黑色长衫，灵感可能受到了建筑的影响，正反面都挂着些梁昊认为多余的破布。梁昊确实看不大懂，对宋文远道，“你穿上看看。” 宋文远很讨厌他带着揶揄的语气，便直接脱了昨天穿来的卫衣，仅着了件背心贴身上。梁昊端茶瞧了会那单薄肩膀，不多久就转开了视线。 身着新衣的宋文远，对着客厅里的暗色镜面调整妥帖，隔着些距离问梁昊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旧时的剑客。” 梁昊不觉得像剑客，只觉这样的衣服永远不会出现在职场。可他仔细又想，便还是承认它是适合宋文远的，浓黑衬出稚嫩的忧郁，长衫让年轻更多张扬。梁昊想这衣服不好说，人确是美的。 第40章 他望了望宋文远，便开口道，“过来。” 宋文远正愁没夸奖，几步就站到了梁昊面前，俯视他问，“如何” 他走近些，梁昊方才发觉，宋文远前襟的扣子一粒没系，薄背心，胸骨和皮肤都随动作微微透出，梁昊听宋文远说下午要穿这件衣服出门，就淡淡道，“扣子扣上。” 宋文远一愣，垂头看了眼，撇嘴道，“我才不扣，扣了也太土...” 他还未说完，梁昊就也起身，隔着不宽的茶台，轻轻一拎宋文远的襟口，在完全不碰触对方的前提下，强势又礼貌地给宋文远扣了两粒扣子。目的达成后，梁昊顺势敲了下宋文远脑袋道，“这样好看。” “你...”宋文远有点尴尬，要不是梁昊动作轻柔，他还以为这人板着脸是要揍自己呢！被压了一头的宋文远有些郁闷，坐下来继续去喝茶汤了。 “我下午出门办公，你呢”梁昊见他歇下来，抬手给宋文远添水问。 “可能去康养中心，看看奶奶。”宋文远交代。 “在哪里” “同雨街那头。” “哦，曹钰的那个啊。”梁昊不惊奇，虽说朋友的康养中心经营不善，但因为最初宣传时候，请了好几位本地的名人入住，也不是没有拥趸。 “谁啊。”宋文远莫名道，梁昊敷衍说，“我朋友”，又说“你刚才说的康养中心是他家的产业。” “哦，这样。”宋文远想了想便提议，“那你跟他说说，那里好多设备都太老了，老人们活动的类目过少，心理科也不大行。” 梁昊笑道，“以后带你见，你自己和他说。” “还能这样。”宋文远很是高兴，喝了梁昊好几碗茶，梁昊休息够了也不能总和他闲扯，就准备回房更衣。离开前梁昊见着茶台上的信用卡，还是指了指对宋文远道，“这个你收着，有什么需要的方便买。” 宋文远只得应了好，收了卡，不过心里并没有什么打算使用的欲望。 ************* 虽说宋文远主观上没有要动用梁昊钱财的意图，可事实偏偏不遂人愿。 下午宋文远照常去了康养中心，奶奶依然昏迷，他就去找熟悉的钱爷爷唠嗑，钱爷爷一周前不慎骨折，请的是一个新来的护工小秦，小秦四十来岁，脾气不大好，做事情毛躁马虎，还特别喜欢对实习生护士指指点点。 宋文远在实习生里有个好朋友姗姗，姗姗性格软，每次对小秦的话都一笑而过，小秦就觉得她好欺负，甚至今天开起了猥琐玩笑，姗姗就难受地哭了。宋文远看不得朋友受委屈，就去要小秦道歉，哪知这人态度极其恶劣，宋文远上前便推了他，问他怎么说话的。 之后这件事就变成了闹剧，宋文远和小秦因为互殴进了派出所，他俩都挂了点彩，小秦伤得更重些，但最终判定也没有到轻伤的程度。本来除了缴交罚款，进行思想教育，一般是不留人的，可小秦却耍赖说宋文远没有赔偿他医药费，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 宋文远看时间晚了，懒得同他搅，就想着梁昊给了自己钱，愿意赔偿小秦一部分费用，可小秦怎么也不服从调解，说要宋文远负全责，宋文远不甘心，坚持是小秦骚扰人在先，自己不应赔偿全款，小秦便开始胡搅蛮缠说要上诉云云。 警员见宋文远年纪小，除了打扮新潮，也不像小流氓，就暗示他还是喊家人来解决，宋文远妈妈要养家工作，他也不敢告诉妈妈打架进了局子，左思右想，还是打电话给了梁昊。 梁昊的声音通过听筒，愈发低沉稳重，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宋文远急忙道，“昊哥，你来帮我一下，好吗。” “小宋，”梁昊无奈道，“我现在在项目酒会上，家里的娱乐设施你都可以玩，等我回来再说吧。” “我不在家里。”宋文远紧张道，“我在派出所。” 梁昊顿了顿，宋文远听到他和别人寒暄的声音，似是在离场，梁昊这才又开口，语气却严肃道，“说清楚，你干什么了。” 宋文远只好一五一十交代了打架经过，又听见梁昊那边发动汽车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道，“昊哥，你快来，我真没办法了。” 可梁昊并没有回应，不一会儿就把电话挂了。宋文远不知他情绪，又拨过去对方也不接，他才意识到，梁昊或许并不是想帮自己的。宋文远很失落，跟小秦理论的劲都没有了，甚至在吵架中有些发懵。 约莫又过了二十分钟，宋文远已把罚金交完，准备日后接受小秦的上诉之时，梁昊才赶过来。宋文远见他罩着风衣身型潇洒，脸色在白灯下现出疲惫，但眼神却很亮，梁昊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听了小秦的诉求，就直接给了全部的赔偿，快速将事情了结后，只对宋文远说了“走”。 宋文远见梁昊赔了所有的钱，有种坚持正义却输掉的失落，他坐在副驾上和梁昊说，如果这次纵容小秦，那以后他更会欺负好人了。 梁昊一路上只开车，宋文远挑起的话头他一个不接，宋文远意识到梁昊不想搭理自己，才害怕地斜睨他，黑暗中梁昊的面色看不清明，但宋文远知道他有脾气，不然也不会在红灯亮起时，沉默地开始抽烟。 到了公寓，宋文远同梁昊站在轿厢里，心都悬好高，电梯的装饰镜面纹理凹凸，把梁昊照得更为高大，阴沉的面容也一览无遗。宋文远不由得往角落里站了站，继而喉头滚了一下。 第41章 进到家，梁昊只命令说，“去书房。”宋文远被低气压迫使，默默地跟去了书房。 公寓的书房要比梁宅的空间小上许多，可书桌也横在房间正中。梁昊这次没像知县似的审判宋文远，他脱了风衣，一面扯领带一面指了一下书房门口的墙壁道，“靠墙站着，我不说停，不许动。” 宋文远心下骂他老东西，居然又体罚别人。但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冲动了，还麻烦到梁昊，就只得听了话，不情不愿地站到了门边。 梁昊穿的休闲些便开始处理文件，完全当宋文远不存在。宋文远期间很小声地喊过他，全全被无视掉。直至站了半个多小时，宋文远难受得实在想活动，没忍住扭了扭身子。 梁昊头也不抬地就说，“站直，别动。” 宋文远站了这样久，不甘心阵阵翻涌，他对梁昊直言道，“你无权这样对我，而且我今天打架事出有因...” “宋文远。”梁昊放下手上的文件，靠着椅背按压太阳穴道，“你弄清楚，你已经成年，我不是你的监护人，也不是你的情人，我有我的事要办，以我们的关系，我没有任何管你死活的责任。” 宋文远闻言顿了顿，而后深深地垂下头。他知道今晚的梁昊，没有半点想要听自己诉说，辩解的意味。方才在派出所，警员要他喊家人帮忙，他想到妈妈要管店，爸爸不在世，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帮忙的人，竟有些落寞。 虽说之后梁昊来了，可梁昊的态度这样冰冷，似乎自己是与他并不相干的人，甚至还罚他站这样久，简直比被小秦殴打更难受。 想着想着，宋文远就不自禁的，委屈地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周六更～ 第21章 看够了 梁昊说了重话，本意想宋文远成熟点少惹是非，可见他抿紧嘴强忍眼泪，又觉言辞过于严厉，宋文远不是没心没肺，被骂过就忘的梁越。 梁昊仍记得认识宋文远不多久的时候，自己有天半夜回家，发觉米罗没有戴项圈，遂问梁越为何取下，梁越说米罗扁桃体发炎一天多了，亏得今天宋文远来看它，说是看着不够精神，会缩脖子，带去医院才发觉米罗的喉咙肿了。梁越还说宠物医院的人夸宋文远眼神犀利，因为狗狗的病情轻微，一般会被主人忽视。 这件事叫梁昊记得明朗，他每早都会遛狗，也不曾注意到米罗生病，想是宋文远的观察力和细心程度较一般人要高。梁昊也是于那时意识到，宋文远对他的态度，较之初见的殷勤大有改变，至于变坏的原因，他不甚明了。 不过当时梁昊的事业正攀升，并没有闲心去管一个高中男孩子对他印象的好坏。 梁昊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事物从座位下来，走到宋文远跟前，垂眼望他，无奈道，“现在知道错了” “我没错。”宋文远硬生生吐出几个字，而后眼泪就没忍住，嗒嗒地往地上落，梁昊心软，抬手捧住宋文远半边脸，用大拇指扫过脸颊，雨刷似的把泪抹了，他见手上眼泪愈积愈多，才扯了纸巾，一点点又帮他擦。 “你不要装好人，虚伪。”宋文远夺过纸，心下丢人，三两下把脸抹干净，闷声道，“反正没人理解我打架的原因，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没人懂。” 梁昊知是宋文远态度软化，就顺着他说，“小宋，你打架闹事，虽不至于留案底，但和那护工吵到要上诉，你档案里有这种记录，是什么好事吗” 宋文远被哽住，这才仰头，水水的眼睛望着梁昊道，“你是因为这个才阻止我和小秦扯皮” 梁昊未直接回答，而是去吧台给宋文远倒了杯水。宋文远谨慎接过水，偷瞥了眼梁昊，梁昊才说，“喝吧，也站了挺久了。” 宋文远方才小心翼翼地啜饮起来。梁昊望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下舒坦，靠着办公桌悠然问道，“刚刚你说你做什么都是错的，没人懂，我觉得并非如此，你不用自己委屈，可以给我说说。” 宋文远举杯的手顿了顿，慢慢又望向梁昊，梁昊也变冷静，不再有方才的冷漠，还流露出昨日料理夜宵的温柔。宋文远禁不起他这番包容，又变得脆弱和难过，虽说没指望梁昊真能开导他，却还是吐露真心说，“没人知道我失恋的痛苦，也没人知道我休学的矛盾。” “失恋”梁昊皱皱眉，又问，“因为梁越” 宋文远点头，梁昊就笑了，他顺手点了根烟，意味深长地问宋文远，“你想象过睡梁越” “不要这么龌龊。”宋文远忿忿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思想肮脏。” “你没想过”梁昊在烟雾迷蒙中问。 “当然没有！”宋文远回答得愤怒且果决，梁昊戏谑地笑了两声，就把烟捻了。他没打算在此事上安慰宋文远，跳过它挑起第二个问题道，“那不讲这个，要不说说你为什么休学我一直挺想知道，中医药大学也算好学校。” 这个问题的答案，宋文远在休学初期还对人说过，但知情人士都表示不理解，梁越虽说支持他，但宋文远要是想炸地球，梁越或许也会表露支持。于是，到后来宋文远几乎不对人说了。 “你不用顾虑，我也就问问，不会多嘴，你不愿意说也没事，可以选择回客房休息。”梁昊耐心道。 或许是内心尚存被认同的希翼，宋文远迟疑片刻，还是道，“我其实并不确定以后想做一名医生。”他喝了一口水，继续道，“我爸生病去世时，站在他墓碑前我是想做医生的，但在康养中心呆了一年，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文科，”宋文远顿了顿，茫然地望向梁昊道，“我在欧洲念文学的朋友，开玩笑说，他以后的出路是开公共汽车，所以告诫我一定不能做错误决定。” 第42章 梁昊听闻宋文远倾诉烦恼，实在有些恍惚。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为了选专业而苦恼的时刻，或许有吧，但那可能是初中之前，甚至更久远的回忆了。梁昊想了想才问，“你是为了提前体会工作的感觉才休学” “差不多。”宋文远心虚道，“不过更主要的是，觉得上课这件事没有意义...” 宋文远说话的时候嘴唇会小幅度上翘，有点撒娇意味。他认真说着梁昊认为完全没有必要操心的事，年轻的脸上挂着细纱似的愁绪。这种浅淡的少年情愁，一瞬间让梁昊觉得自己既世故，又无聊和苍老。 耐心听完宋文远的诉说，梁昊走近了一点，微微弯腰看向宋文远的眼道，“如果是这样，那我支持你休学。” “什么”宋文远呆呆道。 “小宋，有这样的烦恼也挺好的，你尝试着去做你想做的，我说不上能给你托底，但如果只是转专业，出国这样的小事，你没有烦心的必要。”梁昊说得平静，宋文远全没料想他会说出这番话，心下温暖，舒展的同时，还是忍不住斜瞥他道，“你没理由帮我吧。” 梁昊又站直，抬手拨了拨宋文远的额发，感叹道，“我的人生没有过你这个阶段，大学退学是迫不得已，家庭环境使我没有经商之外的选择。” 宋文远听闻本想追问，梁昊却没给他机会，梁昊拍拍宋文远的肩要他放松，继而又问站了这么久要不要给他拿足贴云云。 宋文远刚说了个舒坦，还得到梁昊的安慰，便好了伤疤就忘痛，说自己没事了，且承认自己打架是冲动所致，还说以前对梁昊有偏见，但现下有了些许改观。 梁昊一面去储物间给宋文远找足贴，一面听着宋文远的“忏悔”，浅浅地笑了笑。他转身将足贴递给宋文远，也不说他知错就好的官话，只说要他“早点把单词背了”，以及“睡前不要放摇滚乐”。 宋文远虽说看似不乐意，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 这天夜里宋文远难得失了眠。 他脑海里时而闪现梁昊温声问话的模样，时而闪现梁昊冷面批评人的时候，想着想着，还会飘过碎片的，与梁昊的拥吻的画面...宋文远感觉自己有点疯癫，把脑袋蒙在被子里，做缩头大乌龟。 他辗转好一阵，倏忽听到了远雷，不多久，天边现出崩裂的闪电，照得房间忽明忽暗的。 宋文远胆子不小，不至于害怕打雷，但感觉空气变湿冷，想去倒杯热茶之类，便起身去吧台。可抬眼一望，昏暗射灯下立着个高大人影，宋文远才知道梁昊也没有入睡。 梁昊听着动静，本想问宋文远怎么还没睡，刚巧惊雷乍响，宋文远反射性地瑟缩了一下，梁昊便试探问，“害怕打雷” 照理说宋文远在梁昊面前是毫不露怯的，可今天两人说开后，宋文远隐隐对梁昊有了依赖感觉，他没承认也不否定，只说，“我想喝玫瑰花和枸杞，有点睡不着。” 梁昊退开一些，让宋文远找茶，在他接水之时，梁昊端着茶杯问，“睡不着要不要去我那一起看纪录片，是关于海洋植物的，我刚放不多久。” 宋文远想，这邀约难道是去梁昊卧室一起...躺着他心跳不禁加快，暗暗压抑住窃喜，状似无所谓道，“随便吧。” 梁昊“嗯”了一声，就陪同宋文远接水，待玫瑰茶泡开，梁昊便抬脚往卧室走，宋文远忐忑地跟上了他。 到达卧室后，宋文远想象的微妙场景并未发生。这间卧房很大，不仅进门有个三面沙发座，床也宽广非常，就算两人同时各占左右，伸展手脚也绝对碰不上指尖。 “随便坐，想躺着也行。”梁昊方才没让影片暂停，蓝色大海的流光笼罩着宋文远，让他感觉置身海底，落地窗外不再电闪雷鸣，而是落起了暴雨，雨点打在窗玻璃上，与纪录片的海浪混杂，发出潮湿的声响。 宋文远说想躺着，他爬上了床铺的右面角，缩在一方小空间里，看似放松地望着幕布。梁昊便躺在了左侧，他手脚舒展自然，但也确实和宋文远保持了礼貌非常的间距。 宋文远看了一会儿解说，没有吸引他的地方，但又睡不着，就频繁看手机资讯。没一会儿，梁昊突然开口道，“你可以选你想看的，我是睡觉喜欢背景音，放什么都无所谓。” 被发现走神的宋文远有点尴尬，但他很快调整说，“那我放我喜欢的了。”梁昊便让他自行和电子管家交流，任意选择影片。 宋文远选了一部上世纪末的爱情喜剧片，有点文艺氛围，不一会儿他就看入迷，都把躺在旁边的梁昊给忘了。直至影片播到了主角们的亲密镜头，宋文远才想起还有个人，顿觉尴尬，他偷偷去瞥梁昊，却发现梁昊面色舒展，双目紧闭，已然睡着模样。 宋文远观察了会儿，瞧见梁昊呼吸平稳，就没忍住，轻手轻脚地挪到了离梁昊半臂的距离，探着脑袋继续打量起他来。梁昊即使睡着也英俊非常，且没了平日的严肃气魄，更显温和亲近，宋文远的眼神流连在梁昊的眉弓，鼻尖，最后落在薄唇之上。宋文远因被这刻薄唇重重吻过，知道它多么灵巧，会让人深深迷醉，也知道当它掠过身躯，会带来的战栗和火热... 宋文远愈想喉头愈发干，却见眼前那紧闭的唇突然开合，梁昊没睁眼，只淡淡地问，“看够了” 宋文远吓得不敢动，冷汗一个劲地冒，他见梁昊睁开冷眼望向自己，只得磕磕巴巴道，“你脸上好像有什么脏东西。” 第43章 “是吗。”梁昊目不转睛地盯住宋文远，眼里没有丝毫倦意。 远处又传来一阵响雷，宋文远被惊吓，颤抖一下，梁昊却抬手揽住宋文远后背，拇指擦过因动作而显露的肌肤，宋文远又一激灵，却听梁昊压低声音笑道，“你出汗了，有点黏。” 彼时影片里的主角们也发出了甜腻声响，梁昊的手仍旧只在宋文远背上游移，他于背景音的暧昧中，向宋文远凑近，哑声道，“想不想要” 房间里很昏黑，电影里的床单是暗暗的酒红色，其间点点肉色与其呼应交织，那暖光印在梁昊线条分明的轮廓上，将戾气都掳去，只留下压抑的热念，让宋文远忍不住慢慢靠近，直至唇瓣碰触到他的嘴角。 梁昊得到许可，翻身就倾压过来，让宋文远的呼吸全没出口。影片里的戏份很快就过去，戏外人却愈发难舍难分。梁昊取了套子，从后温柔地搂抱住宋文远，在他耳尖啄吻，悄声问询着什么，而宋文远始终都没有选择推开他。 【作者有话说】 下周二更～ 第22章 小鸭子 二日宋文远起来，眼还没睁，就嗅到了空气里的淡淡烟味。 迷糊间挪动身躯，昨夜遗留的酸痛尚存，宋文远微微扭动，翻了个身朝向梁昊，偷偷眯眼瞧他。梁昊赤着半身靠在床头，夹烟手臂的肌肉线条有力流畅，又因其高大，让宋文远想到“靠山”这个词汇，没禁住就笑了。可他唇角尚未落下，梁昊的眼就斜睨过来，宋文远立刻瘪嘴闭眼，做熟睡状。 宋文远正装睡，只听闻一声浅淡叹息，就感到温热干燥的手指抚上脸颊，在耳畔游走后，直接捏上了他的鼻子。宋文远呼吸不过来，一怒之下蹦起来，挣扎道，“梁昊！你松手！” 梁昊把人捏起床就放了手，他也不睬宋文远，继续靠着床头抽烟，宋文远将被子裹身上遮了肌肤，又探头瞧了瞧烟灰缸，皱眉道，“抽这么多干嘛啊。” 虽是这样说，宋文远却悄悄打量起梁昊，梁昊今早确实模样阴郁，同往常的随性不同。宋文远能感觉，梁昊对昨日的行为是有所悔意的，很有着打发了宋文远的意图。 于是在梁昊捻灭手上的烟，转过脸，望回宋文远正欲言又止，宋文远便抢占先机，快一步开口道，“只剩三次了啊。” 梁昊听闻一顿，眉愈蹙愈紧，到口的话显然被截断，他盯着看似没所谓的宋文远几秒，方才似笑非笑道，“小鸭子。” “说什么呢你！”宋文远气得被子都掀了，但又因身上酸软，哎哟一声缩了回去。梁昊又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宋文远的后脑勺，说着“醒了就去吃早饭”，便起身去衣帽室了。 宋文远被丢在卧室，心下不甘，梁昊怎么能这么侮辱人，真当他是来卖的吗要不是因为囊中羞涩，自己怎会屈于人下！宋文远郁闷地瘸脚下了床，正捞睡衣穿上，眼神却滑向梁昊床头柜上，空空的烟盒。 烟盒薄薄一层，小巧而精美，黑盒盖上烫银字，像老式的磁带盒。宋文远拿手上把玩，蓦地升腾起一种熟悉的渴念，他将烟盒内里的说明纸放正，反复观察后，视线又停留在烟灰缸里，散落的银色烟头上。 一，二，三...统共六只，横斜着有长有短的烟尾。宋文远没忍住，拿起一只闻了闻，竟有类可可的香醇味道...宋文远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他谨慎向门外探探头，竖起耳朵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便掩耳盗铃地背对门口，将一只烟尾塞进了嘴里。 难言的安全感从头窜至脚心，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占有和满足感觉，这种快乐，甚至比同梁昊拥吻来得更舒心。宋文远感受着齿间的烟草味道，沉醉地享受片刻，才于恍惚中回过神，快速将烟头拿开，一下子扔回了烟灰缸。 宋文远盯住那濡湿的烟尾，石化一般立在床头，为方才不自禁的身体反应而震惊。 自己居然，想收藏梁昊抽过的烟。 或者说不止是烟头，还包括缸里的烟灰，旁侧的烟盒，他都很想一并装袋，为其标码，最终完美地放入自家衣柜第三层那个崭新的小盒子里... 宋文远理智上虽唾弃自己，可抬手已抽了几张纸巾叠好，而后从烟灰缸里，挑出自己方才尝过的烟嘴，将其仔细置于纸巾中心，最后整齐折叠好纸巾，快速塞进睡衣上衣的口袋里。 办妥一切，宋文远蹑手蹑脚地从梁昊卧室出来，见客厅无人，就窜回了客房中。 一进屋子，他就将大门紧关，继而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纸包，将其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随身包的防水袋中。待宋文远转移好“赃物”，挪开随身包坐回客房沙发，心下涌起浓重的茫然。 宋文远很清楚，会涌现收藏欲望的全部缘由。最初他只是以整理父亲生前的建筑图纸为主，后来这种行为就逐渐变质，高三时候，他就开始疯狂收集痴迷的一个游戏人物。再后来，宋文远自认喜欢上梁越，便对梁越用过的物品有特殊的感情。 而今天...在梁昊的床头，宋文远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强烈渴求，一种恨不得把梁昊用过的烟具全盘搬空，尽数塞进自己衣柜的可怕愿望。这种感觉像是心口伸出了一只巨手，抓走了宋文远的理智和伪装。 他害怕地察觉到，自己可能是，应该是，或许是，喜欢上大猪头梁昊了。 宋文远被这个想法吓得站立起，开始在房间里像蚂蚁一样打转，慢慢的，他身上的睡衣渗出汗水，心跳也过速，宋文远知道不对劲，赶紧吞服了一粒药，方才瘫倒在地上。 第44章 梁昊见没人去餐厅，就来客房敲了几次门，都没人应，他试探地推开门，就见宋文远面色发白地瘫着。梁昊两步上前把人捞起，轻拍宋文远的脸，又一摸背心一手汗，心下一沉，抱着人就说，“我们去医院。” “不用...”宋文远推不开梁昊，只能被他揽着，尽力保持体面道，“就是焦虑症突发，我吃药了。” “怎么突然发”梁昊将人放平到沙发，去柜子里拿了新衣服和毛巾，一面给宋文远擦一面给他把衣服换了，宋文远也没劲不好意思，被梁昊触碰到，又涌起陌生的心痒感觉，他没忍住朝梁昊怀里靠了靠，梁昊小幅度停了一下，就任由宋文远挨着了。 梁昊将宋文远收拾好，无奈道，“小宋，你身体什么问题，为什么焦虑会这么严重。” “没什么，有时候会突发紧张，医生说吃药就好，反正不会死。”宋文远缓过来点，再见梁昊，有些莫名的心动，他怕神色明显，就垂下了眼。 “下次我带你去看看。”梁昊皱眉道。宋文远想起梁昊以前要送他去脑科病院，心下有些慌，垂眼一直乱看。梁昊知他想什么，只说，“你又没犯错，不罚你。”他见宋文远略微躲闪时，脖子上的红印现出来，抱歉道，“昨晚是我的错。” 宋文远觉得梁昊实在古怪。明明是他定下的睡人条约，却总是一个劲地道歉，好像同宋文远睡，是千不该万不该做的错事，是很不情愿的冲动之举。宋文远和梁昊的每一次亲密，他的感觉其实都很好，梁昊技术到家，嘴上态度虽差，但手法却让人沉迷。宋文远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心里的一件乐事，在梁昊那怎就不应发生 宋文远坐直身子，状似理所当然道，“做这个不是为了抵债吗，你做错什么了” 梁昊望了望宋文远，倒是真看不出他有半点依恋自己的感觉。梁昊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古怪能力，但凡和他处久了的床笫伙伴，最后总是以对方告白收尾，自己将其推远结束。 梁昊本对之前的每次冲动都后悔，恨自己管不住欲望，烦心宋文远会重蹈过去短期伴侣的覆辙。可现下看来，少年人没带半点情分，全因欲念和好奇驱使，他便放下心来，开玩笑道，“我错在误会小鸭子没有诚信了。” “不许这么叫！”宋文远气得紧，刚想揍梁昊，就被捏住后脖颈按回沙发，梁昊笑笑道，“你不是说过，对你奶奶住的康养中心有意见吗” 宋文远挣脱道，“那又怎么样。” “我下午约了曹总在度假水城休养，那所康养中心是他父亲名下的。”梁昊解释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带上。” “我去！”宋文远对康养中心的管理有很多怨言，很有表达愿望，梁昊见他高兴，迟疑道，“但晚上俱乐部里有活动，你如果选择跟着我，只能是玩伴身份，也可以” “玩伴”宋文远莫名道，梁昊耸耸肩道，“俱乐部里的活动，一般客人都会带一个玩伴，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也可以到时候点个人搭档。” 宋文远这才记起了度假水城里迷乱的成人环境，觉得有这种勾当并不稀奇。可如若这样，他宋文远倒是真的坐实了梁昊喊的那句“小鸭子”。 宋文远本想说要不算了，可转念一想，晚上会有个漂亮的“玩伴”一直粘在梁昊身上，就有些气不打一出来，咬牙切齿便应了好。 第23章 前男友 宋文远跟着梁昊进了度假水城，方觉过去到这里皆似白来。 梁昊的包间内，功能几乎是整个水城娱乐的浓缩版，宋文远见着有汗蒸室，就说想做了按摩再进汗蒸室躺倒。这会儿包间里只来了陈景明和女伴，梁昊要和陈景明谈事，就随着宋文远爱干嘛干嘛。 宋文远不讲客气，换了泳裤，顶着小毛巾就进了汤池，汤池位于浴房中央，宋文远没推上隔断门，视线越过主厅，可以依稀望见透明茶室里，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梁昊。 宋文远将口鼻潜入奶白色水下，仅留两眼珠滴溜溜窥视梁昊。梁昊和同龄人交流的面貌，与同宋文远说话时不大相同，看着总好像威严些，很疏远，叫宋文远想到他和梁昊在铁路茶餐厅“谈判”那天。那时候的梁昊冷面表态说，如果宋文远对他产生了感情，会选择终止交易，另算赔偿。 宋文远本觉喜欢上老男人是件荒唐事，可这会真动了心，竟对梁昊的自信有些无语。 八成有不少人，睡着睡着就喜欢上了他。宋文远闷闷地想，既为自己和别人一样平庸而难过，又为之后的情感计划而犯愁。 抬头吸了一口气，宋文远再将口鼻潜入水，鱼似地吐起泡泡，咕噜噜冒出的闪亮泡泡是宋文远头脑中接连的烦恼，这一串是“绝不能让梁昊知道自己的喜欢，至少得把五次睡满”，另一串是“要不先迂回勾引梁昊，让他喜欢上自己后再完美大告白”。 宋文远偷盯梁昊喝到两碗茶，却发觉他转过头，静静地望向浴室这面，照理说浴室门口有观赏竹石遮蔽，茶室那头定看不清这边，可宋文远心虚，急忙整个人潜入水中，挪至浴池边角，冒出水后背对茶室做放空状。 当全身泡至发汗，宋文远舒畅地预备出浴，却听到移门口落下脚步声。举目一探，梁昊于门口敲了敲门板道，“泡这么久，该煮熟了。” 梁昊褪了正式上衣，敞着一粒扣，模样悠闲，宋文远见着他就觉亲近，想说些好话，但念及当下的心意被发现并非上策，就故意不友好道，“你别管，我是寒性体质。” 第45章 梁昊走近些笑道，“有一种动物是不怕开水烫的。” 宋文远立马从水里站起身子，把水泼到梁昊身上道，“你才是大猪头！” 梁昊没有躲水，而是静静的，笑笑地看着宋文远。宋文远的白亮身上滚过水珠，新鲜的肌肤，新鲜的恼怒，新鲜的害羞，随着水痕的隐去显现出来，似喷泉雕塑里的美丽少年，象征着不朽的青春，以及每个人都会有的年轻时光。 梁昊盯着宋文远有些口干，宋文远却被瞧得古怪。他垂眸未见身体有异样，只想是自己柴瘦，显得不大具备成熟魅力，就又缩回汤池，对梁昊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男模身材吗” 梁昊没同他贫嘴，从柜子取了条干浴巾，命令道，“快上来，别呆了。” 宋文远虽不甘，但确实泡太久，人有点晕，翻出池子时踉跄了一下，直接就被梁昊用浴巾一包，揽到身前站稳了。 宋文远本是昏昏的，被这样摇一下，就离梁昊一拳距离没有，心下跳得厉害，梁昊把垂着脑袋的宋文远包裹严实，方退开些道，“我去打牌，等会来了同龄人，你自己和他们玩，嗯” “会来我的同龄人”宋文远疑惑道。 “嗯，应该不少。”梁昊拨了拨宋文远几绺额发道，“好好和别人相处，别又惹事。” “我什么时候惹事了。”宋文远忿忿。梁昊说那就好，便打算走，宋文远只觉话没说够，抬手就去够梁昊，却一下子牵住了他的手。 宋文远的手湿漉漉的，因浸泡而滚烫，梁昊干燥的手掌可以描摹出他稍稍起皱的指尖，宋文远握住的一瞬间重且急，而松开的速度也出奇的快。 “怎么。”梁昊任由手心濡湿，转身耐心听解释。宋文远一时间给不出具体叫住梁昊的答案，想了一会才挤出一句，“抱歉，刚才把你衣服弄潮了。” 宋文远裹着浴巾，只留个脑袋看梁昊，他觉得自己形容狼狈，像个说了谎的长鼻子雪人。可梁昊听闻只抬手揉了揉宋文远的湿发，又弄得一手水，潇潇洒洒便走了。 宋文远望了望梁昊的背影，又低下头打量自己的双手，指缝间恍若流走过，会让雪人融化的春风。 ************ 从汤泉池出来，宋文远去泡过冷水浴，在汗蒸室躺了好半天，方才去往spa的按摩房间。 可这会儿包厢的按摩室内有人，技师给他说床铺倒还有，就是里间人不见得愿意和宋文远拼房。宋文远这会儿困，趁着身子热，想美美睡一觉，又记起梁昊来时路上说过，今日来客和他都亲近，要宋文远不必拘谨。 宋文远就没多想，直接进了屋，对躺在沙发上，正在做足部按摩的陌生青年人道，请问介不介意我用一下旁边的床铺 那青年直直盯着宋文远好一会儿，方才收起戾气，和气道，可以。有个聊天的伴刚好。 宋文远乐得开心，躺下后便和对方攀谈起来。交流中宋文远得知对方叫林瞻，二十二岁，其父是梁昊生意上的伙伴，同梁昊相识多年，除却友谊，也有兄弟情义。 林瞻长相斯文，是和宋文远接近的类型，不过较之而言，宋文远眉眼更显英气。林瞻谈吐间有教养，温柔，宋文远感到被照顾和关心，便同林瞻袒露，说自己是梁昊弟弟的朋友，和梁昊也是故友。 林瞻闻言却道，你长这样好看，梁大哥肯定喜欢你。 宋文远心下疑惑，面上却装傻道，是吧，毕竟我和梁越很铁，昊哥是比较照顾。 林瞻笑笑地看他，眼里却没多少暖意，这倒确实，梁大哥对身边年轻人都很照顾，但就是不过心，靠近了让人心寒。 林瞻无端说梁昊坏话，还是在梁昊的局里，宋文远心下奇怪，还有些不高兴。谁也不喜欢别人说暗恋的人的坏话，况且林瞻这样讲，好似宋文远一点都不被梁昊看中，一点都没有和梁昊相恋的可能。 宋文远不爽快，但也没有和林瞻辩驳，就把话头牵引到了音乐之类，林瞻看着心不在焉，并无探讨兴致，宋文远便闭了嘴，未再挑起话题，独自享受起按摩了。 约莫过了半小时，林瞻先行离开，宋文远半梦半醒地和他打招呼暂别。待人出了门，宋文远被技师翻了个面，同她有的没的搭起了话。 技师阿姨四十上下，人很热情，一直给宋文远讲他身体哪哪不通，生活里要多注重哪些健康问题，她讲到要宋文远养胃时提了一嘴说，你们小年轻要少喝酒，刚才那位小林总就是贪杯，总是喝得醉醺醺的，胃特别不好，以前他和梁总还在一起的时候，梁总没少为这事说他。 宋文远原本昏沉的大脑，闻言全醒透，他一下子坐起身，只追问说，你说林瞻和梁昊什么关系 阿姨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瞧见宋文远阴沉脸色，支支吾吾道，梁总和小林总是很亲近的.... 宋文远想起林瞻方才看自己的诡异眼神，一下子全明了，梁昊今天居然把前男友给请来了！他愈想愈气，恨梁昊对自己的态度情人都算不上，地位全不放心上。 可想着想着，宋文远又深陷茫然。梁昊早就说过，他和宋文远是以负债开头，随意就会走向终结的脆弱关系，梁昊也没有需要照顾宋文远情绪的任何责任。 第24章 恋爱是什么必须的事吗 按摩于宋文远的不安与心不在焉中，很快结束。出了房间宋文远却发觉包间里人变多了，且皆是年轻的眼生面孔。 第46章 宋文远灰着脸去棋牌室找梁昊，一进屋却见林瞻在梁昊对面坐着，抽烟打牌的姿态很是悠然，宋文远进了门，里间本没一个抬头的，独独一位年纪稍长的光头男子，因女伴点雪茄抬了眼，顺带多瞧了宋文远一下。 光头这番打量得长久，因其出牌滞顿，麻将桌的其余人士才接连望过来。林瞻竟最先跟宋文远打招呼，喊的还是“小远”，梁昊见他们认识，只皱皱眉，对宋文远道，“小宋，你先和外面人玩，再晚一点去到俱乐部，上了新牌桌，再和曹总说康养中心的事。” 梁昊说完，那抽雪茄烟的光头笑笑地和宋文远点头致意，但他开口却没冲着宋文远，而是玩笑地问梁昊为什么不投自己的养老项目，梁昊说不着急，以后再说，顺带着让这局麻将赢了。 赢了牌，旁侧自有美人算分洗牌，桌上人的注意力又拢回去，聊着些宋文远听不太懂的东西。与其说这桌人忽视了宋文远，不如说压根就没在意过。 宋文远未曾想梁昊和前男友分手了还能这样要好，一齐不把自己放眼里，想想就憋屈，可这会儿人多也不好发作，就没在棋牌室逗留，直直去到厅室。 厅里来了约莫四个新人，都年轻漂亮，宋文远上去问了，才知道他们都是市艺术学院的学生。宋文远喜欢音乐，同他们很有话聊，不一会儿就混到一起玩起桌游。 玩闹的间隙，宋文远问其中一个女孩跟谁来的，那女孩愣了愣，耸耸肩说，陈总啊。 宋文远不喜欢陈景明，觉得他花花公子做派，这么好的女孩跟他可惜了，就问另一位辣妹说跟谁来的，哪晓得那女生也笑说是跟陈总。宋文远听得纳闷，说你们仨是朋友啊其中一位女孩若有所思地打量起宋文远道，我们是陈总的玩伴啦，和你一样的。 宋文远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方才想起梁昊说过，今天自己的身份是“玩伴”。他除了感觉被羞辱，还有些失落。怪不得林瞻对他说些奇怪话，且打麻将的那桌人对自己视若无睹，感情好真是被当鸭了！ 周围人见宋文远哑然，就猜他可能被骗了或是什么，有个男生小声道，“小远，你是不是不懂这些啊，那趁着还没进俱乐部就先走，进去了反悔可比较麻烦的。” 宋文远知男孩是好心，但一想到今天不跟着梁昊进俱乐部，不知道会有多少“玩伴”扑上来，宋文远光想想就难受的紧，却也不好和新认识的人吐露，只得敷衍着把话题掠了过去。 待夜色深重，城市的明灯由炫璨转为黯淡，水城的好时候却将将开始。 棋牌室的人物们散了牌，揽着各自的人，搭乘包厢内部电梯，落在l club二层的活动厅。二层活动厅即便是公共的，卡座间也有一定的隐私性，从二层的挑空边缘位置，可以俯视一层的舞台及舞池。 现下舞池很是热闹，因今晚来了位小有名气的艺人，刚刚表演之后，热度还未消减。舞池里众人热情舞动，场子内灯光迷幻，纯度极高的色彩在背景荧幕上跳闪，照得梁昊冷淡的脸上光怪陆离，让宋文远想到小时候去钟乳石洞穴里，那些可怕的假人道具。 进场后，服务生给成对的来宾发放手环丝带，陈景明一个人带了三位玩伴，把宋文远想要的绿色丝带拿完了，就不得不和梁昊系了剩下的大红色的。梁昊着正装，腕表边挂着这么个绳子很是不搭，他对宋文远笑道，“像不像古代结婚系的红绳子” 宋文远虽知他是打趣，可心里好快乐，把被人当鸭的怒气都冲跑。而他还未回应，却听身后带着高大玩伴，正在进场的林瞻开口问服务生，还有没有红色的服务生说还有，林瞻说要，就也同玩伴系上了红丝带。 这下宋文远又觉得这个红绳子很讨厌，像是鬼片里的诅咒了。 一行人于挑空边缘的位置落座，入了场玩伴们才显现出自己的真本事，开始打扑克，玩游戏和灌酒。宋文远看着变得陌生的同龄人，一时间有些不好受，又见梁昊一直在同曹钰谈事，并没有介绍他认识人的意图，就对梁昊说，他要下楼蹦迪。梁昊挥挥手，大方放他去了 。 宋文远下到一层，本是有点落寞在，可他今晚不知怎的很幸运，当那位艺人抽人上台共演时，刚好选中了宋文远。宋文远正好有情绪要发泄，尽情地跳舞歌唱，艺人听说他会吉他，两人就简单合作了一段即兴，让舞池的气氛愈发热闹。 梁昊持酒，于二层的透明围栏边望着宋文远，他没打这局牌，旁边人在催，梁昊也只说“再等等”。 曹钰见他不玩，就也起身，站在梁昊身侧眺望，起初他还不觉察，仔细来看，方觉台上蹦蹦跳跳的少年活力过头，便笑问这谁啊。梁昊答，我弟朋友。曹钰就说哦。显然只把这当成一种糊弄，或者敷衍的说辞。毕竟所有的真实，在这闹腾的环境里都会变得失真。 曹钰望见宋文远离场前，快乐地向台下飞吻，他便隔空点了点往电梯走的宋文远，对梁昊笑道，这孩子真漂亮。 梁昊哼笑一声，收回视线，玩笑道，是漂亮，有时候我都想一直养着了。 曹钰靠着围栏喝起酒，感叹道，你也真是，这么久了，就没想过找个定下来的你看林瞻... 行了，老曹，去打牌。梁昊知他要做好人，就切断话题赶人去卡座。曹钰知他意思，便也不纠缠，继续撺掇梁昊参与他的高端养老项目，梁昊便同曹钰为此推拉起来。 第47章 宋文远跳完舞心情也好，他不喝酒，就一个劲地打牌。宋文远老爸在世时，一家人周末的娱乐活动就是打牌，以至于宋文远但凡上牌桌，只要不是运气太背，赢面总归大。梁昊看他玩得开心，上手摸了一把宋文远脑袋，宋文远在牌瘾上直接躲开了，不过梁昊并没有任何的不高兴。 曹钰同宋文远打了几局牌，愈发觉得这男孩子聪明可爱，心下喜欢。几局过后，宋文远去洗手间，他同梁昊呆在洗手间旁侧的转角抽烟，两人扯着扯着讲到宋文远，曹钰就又问这人什么来头，梁昊仍旧说弟弟朋友。 宋文远从洗手间出来，就隐隐听到转角墙边好像在说有关自己的话。他本抱着玩闹态度，轻手轻脚走到墙边，想吓两个老东西一下，却听曹钰压低声音道，梁昊，我和你打个赌。 他声音懒懒的，似说什么平常事，宋文远竖起耳朵听他又道，下局牌，你赢了，我以后再不和你提养老项目合作的事。 梁昊笑笑道，你最好是。宋文远虽只听闻梁昊的声音，却也能想到他佯装解脱的玩笑表情，就没忍住淡淡笑了。 可他嘴角仅上扬一点，就听曹钰又道，可要是下局我赢了，你把你那个漂亮小东西，借我一晚，怎么样 宋文远的笑容滞在脸上，只听梁昊颇有惊讶地问，你说小宋 曹钰便笑答道，是了，刚才看他跳舞，挺带劲的。 听到这里，宋文远本以为会听到激烈的争吵，甚至于挥拳动手的互殴，可他期待的那些皆没有发生，等来的只有让他心如死灰的沉默。梁昊没有回应曹钰的赌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在他们之间太过寻常。曹钰也没有继续追问梁昊，转角那头的墙壁安静得可怕，不一会儿，有浓重的烟味飘散而来。过了好一阵子，宋文远才听到火机的声音，曹钰问梁昊还要不要，梁昊嗯了一声，两人就继续抽烟，不再有任何声响。 宋文远立在原地像被重击，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自己被当做赌注的事。他在墙角又呆了一会儿，等梁昊和曹钰都离去，才于恍惚中回到卡座间。 之后的一局牌宋文远打得异常认真，他也不知道梁昊和曹钰的赌约做不做数，但为了自己，他绝望得只想赢。可这局牌宋文远还是输了，赢家却是梁昊，宋文远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今晚没有了陪伴曹钰的可能性，可他并未有丝毫快慰，只觉心上破了个不可修补的大洞。 宋文远又在牌桌混了几局，或许是第一局把气力耗尽，之后的牌都是输。梁昊看出他状态不佳，就拉着宋文远退了局，约人到吧台边的单独座位问话。 梁昊问他是不是喝多了，宋文远不答，问他怎么不开心，宋文远不理，直至林瞻从旁边走过，问他俩等会跳不跳慢舞，宋文远果断回绝后，就又不说话了。 梁昊靠在沙发上无奈地问，“真奇怪，你怎么会认识林瞻的” 宋文远听到林瞻，怨气又上头，便回应说，“你前男友这么好看，认识一下怎么了。” 梁昊莫名道，“他怎么是我前男友了，你听谁说的。” 宋文远未料想林瞻竟和梁昊不是前任情侣，但也不好说是听按摩阿姨讲的八卦，便随便道，“你和他关系不是蛮好的吗” “那也不是交往的关系。”梁昊请侍应给自己添了酒，宋文远也要喝，梁昊没睬，给他点了一杯果汁，说，“你今天喝不少了。” 宋文远今夜的脑袋五味杂陈，很需要酒精，被拒绝了非常郁闷，可饮料已端上来也没辙，他叼着吸管闷闷地问，“林瞻不是你前任的话，那你上次恋爱是什么时候啊。” “对我感兴趣”梁昊晃了晃酒杯里的冰块，见宋文远眼睛睁得大大的，模样很呆，根本没有牌桌上的机灵，就好笑道，“我上次恋爱大概在上大学的时候。” “大学”宋文远吸管都吐了，不敢置信地问，“你不是大二就休学了，这八年都没谈恋爱” 梁昊不知这有什么好惊讶，但觉宋文远因此震惊的模样可爱，就反问他，“恋爱是什么必须的事吗” 宋文远用吸管搅着果汁，怀疑地看了看梁昊，才压低声音试探道，“你是不是心理有毛病啊。” 梁昊玩味地盯住宋文远，也压低声音道，“至少我不会收藏别人穿过的袜子。” “你...”宋文远被堵结巴，憋红了脸，也不知怎么回击。他正不甘心，忽而却想起很久以前，似乎和梁越也讨论过关于梁昊恋爱的问题。当时梁越也说梁昊“很久没有恋爱过”，且说梁昊找的人都叫“长期伴侣”，是不谈感情的。 宋文远有些懵，他想了想，才犹疑地问，“不恋爱的话，你和林瞻以前那么好，算是什么关系” 梁昊倒不避讳，只随意道，“就那种啊”。他只说了四个字，言辞模糊，但内核清晰，让宋文远感觉残酷的同时，又有些难过。 宋文远突然发现，或许林瞻和自己的处境并无不同，是同梁昊睡睡玩玩，却不会被重视，甚至可以作为赌注丢给别人的，无关紧要的存在。 不过林瞻比起自己还是要好些，毕竟他的家庭背景之于梁昊还有考量，分开后也不至于一拍两散。这和家世简单，连利用价值都没有的宋文远，是全然不同的。 第25章 不会把你给别人 宋文远同梁昊的独处未持续太久，底楼就闹腾到了中场，俱乐部一时间安静下些许，场内橘粉色的暧昧灯光也留给了二层的小型舞池，角落里乐队奏响，公共空间悠然回荡起爵士乐。 第48章 宋文远方才对林瞻说了不跳舞，可梁昊听着音乐却开始用指尖打拍子，他对宋文远扬扬下巴，问他“跳不跳”。 “不去。”宋文远因为得出了“梁昊绝对不会和自己在一起”的结论而郁闷，一时间很后悔来到俱乐部，他有些厌倦，想回包间休息，可正要开口，却见梁昊起身，系好了西装扣便道，“那我去跳一会”。 宋文远未曾想板正的梁昊还会跳舞，他咬着吸管面向舞池，大有看古怪事物的新鲜劲儿。梁昊的舞伴是个热情洋溢，一席黑裙的丰满女士，他俩亲密地半拥着，先开始让宋文远有点嫉妒，可随着两人跳得愈久，那份不适就转为羡慕，因为眼前的两位人士，不论怎样看都是摇摆慢舞的高手。 宋文远对上世纪的舞蹈本没有半点兴趣，他认为这和广场上大叔大妈跳的慢四拍没啥区别，可今天见到梁昊和别人跳，才发觉其间的缠绵韵味。明明暗暗的暖色光灯下，平日里梁昊的严肃都消弱，配合舞伴的游刃，亦给了他难言的魅力，宋文远得不时强迫自己望向别处，才不至于让眼神过分痴迷。 一曲跳完，换舞伴的间隙，宋文远着实坐不住，三两下跳进了舞池，直接冲到了梁昊怀里，勾住他说，“我也想跳”。 梁昊皱皱眉，面对横冲直撞的宋文远，无奈对邀约的舞伴表达了歉意，他慢慢把宋文远拐带到舞池角落，单手覆上他后颈，揉搓道，“刚才还说不跳。” “你刚刚跳得很好，”宋文远被捏得痒，却只耸了耸肩又道，“勉强配得上和我跳一支。” 宋文远说完，第二首音乐就响起，梁昊便下移手掌，落于宋文远身侧，半搂着带他缓慢移动道，“可你好像基础舞步都是错的。” “没事，跳得起来就行。”宋文远闻到梁昊颈间的木香顿觉安心，随着音乐轻松摇摆起来。 梁昊只得拎着宋文远胡乱跳了几圈，不过令他欣慰的是，宋文远舞感不错，找到规律后，竟也能跳个大差不差，便夸赞道，“你很有天分。” “那是。”宋文远本是依偎着梁昊摇摆，可偶然间一低头，却看到了梁昊胸口折叠的一字型口袋巾。 那丝巾的边口是蓝灰色的，有花体l的字母暗纹。宋文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冲动，反正他一见到这条丝巾，就能幻想出它躺在自己密封袋里的模样，并且只要打开封口，梁昊常用的香水味道就会飘出...总而言之，这种怪异感觉，汇聚成三个字就是：好想要。 宋文远喉头滚动了一下，他垂着眼紧盯住那丝巾，开始盘算有无将其顺走的可行性。为了转移梁昊的注意力，宋文远问道，“昊哥，你为什么这么会跳舞” 梁昊感觉宋文远像只粘人小猫，带着些别人比自己跳得好的不服气，便坦诚道，“大学为了交际专门练的。” “那你跳了八年了。”宋文远从顺走丝巾的渴求中探出头，惊叹道，“没事就和别人贴来贴去，居然也没可能恋爱！” 梁昊见他纯真，好笑地捏捏宋文远身侧道，“你现在不也和我贴来贴去，我们有可能恋爱吗” 宋文远被这样问，偷拿丝巾的急迫一下子就冷了。梁昊话说得随意，和要宋文远喝果汁不喝酒是一样的口气。比起郑重告知，这番漫不经心的态度，倒更加凸现出梁昊心中他们关系的定位——不过肤浅的春宵几度而已。 想到自个儿只能偷丝巾的苦恋，梁昊却不把自己放心上半点，宋文远满腹委屈又不好吐露，只得违心地小声道，“没人会想和你谈好吗。” 梁昊没有辩驳，反而顺着宋文远的话头说，“也是，”他顿了顿，托住宋文远的背凑近他耳侧道，“和我恋爱确实不算好选择。” “怎么”宋文远觉得这话古怪，就问，“你是哪里有毛病吗”梁昊并未回应，只在柔软暧昧的灯光下，温柔地看着宋文远，他舞步娴熟，姿态礼貌，却让宋文远感到没来由的，生出浅淡的虚空，自己明明拥抱着温暖的躯体，可内芯却像是薄凉的，捂不热的。 宋文远拉着梁昊又跳了一首曲子，这一首较之上首更为热情，宋文远便全情投入了舞蹈，迫使自己不去多想。 梁昊跳完三支舞就出了舞池，继续同曹钰打牌饮酒。彼时一层的下半场开始，二层的爵士乐便如梦一般消失，重回至震耳欲聋的吵闹现实。宋文远未离开二层的小舞池，小舞池也不再跳慢舞，允许大家随心所欲乱舞。宋文远喜欢这氛围，甚至连陈景明跳到了他对面，他也能不垮脸地一齐蹦。 陈景明虽和梁昊一般大，但着装打扮都更年轻，身上总戴着宋文远认为的昂贵且丑陋的配饰，致使宋文远对他的印象一直不好。 陈景明一面摇头晃脑，一面在嘈杂中问宋文远，刚才那样冲上去跳舞，你是喜欢梁昊吧！ 宋文远听不太清他说话，偏偏看懂了口型，吓得都不敢跳了，对着陈景明大喊道，别胡说！ 陈景明闻言也放大了声音道，那就好！而后他指了指斜后方的卡座，宋文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竟看到林瞻坐于一位玩伴的腿上，却在和另一位玩伴接吻。宋文远震撼非常，觉得陈景明更加讨厌，质问他什么意思。 林瞻以前不这样。陈景明也停下了蹦哒，在混乱的光点中对宋文远喊道，他以前是和你一样的！ 什么一样啊！宋文远变认真，抓住陈景明一只胳膊想拖他去外面讲，但陈景明还想跳，本是出于无聊的好心才提醒宋文远，便拍开宋文远的手，在前往舞池中心前对宋文远说，一样傻，希望被梁昊喜欢上！ 第49章 他话一脱口，宋文远的手也放下，虽说感官被音乐和光线填满，心却空空的，好像落进海水里，憋着一口气，任何话语都被压缩回心里。如果这些话浮出水面，或许会是“你怎么知道我希望得到梁昊的喜欢。”或者是“梁昊也知道我希望得到他的喜欢吗。”再或者是“梁昊知道我喜欢他吗。” 宋文远默默走出舞池，于打牌的梁昊身边坐下，梁昊看他过来，抬手揉了揉宋文远的后脑勺，笑说，“先看一会儿，下局你来打。” ************ 三点左右，俱乐部的热潮终归退却，男男女女进到二楼的隐私包间里，过道里不乏返回水城休息区的人群。 陈景明和曹钰带着玩伴们，乘专梯回了自己房间，梁昊走的时候，陪酒的几个男孩子想跟着，宋文远站在梁昊身侧沮丧地耷拉着脑袋，梁昊扫了宋文远一眼，将人微微一揽，却说“走了”，便同那些失望的面孔道了别。 宋文远回房间路上，没怎么搭理梁昊，梁昊问他是不是在生气，宋文远说没有，只说有点累，想休息，梁昊就没再问，随他去洗漱了。 宋文远洗完澡出来，本想回客房，可路过客厅时候，却见梁昊的西装外套躺在沙发上，他眼一瞥，就瞧见了那诱人的口袋巾。 虽说今夜事物叠加，叫人失落，可看到这方巾，宋文远心理上的渴求终究大于了理智，他听闻梁昊那头的浴室还有水声，未加多想，抬手就把那方巾抽出来塞进了口袋里，而后跑回房间将门反锁，成功将赃物转移。 宋文远的心跳没平复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他赶忙将包袋放妥，拨开门锁推门问道，“什么事。” “你晚上要做什么”梁昊穿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落在眉眼间有些阴冷，他敲敲门板问，“怎么上锁了” “感觉这里不安全。”宋文远见他不是来问消失的丝巾，松了口气胡诌道，“这里人乱七八糟的，谁知道晚上会不会进来。” “哦。”梁昊点点头，走进屋里两步道，“你不大喜欢这里。” “没有人会喜欢这里。”宋文远听他这么讲，想起今夜早些时候，曹钰把自己当赌注的事，便忿忿道，“不把人当人。” “前一句说得不对，”梁昊望见宋文远窝在宽大的沙发里，仓鼠似的，不满地抱着个枕头，心里生出爱怜，便也坐上沙发，隔着一臂距离道，“后一句说得对。” 宋文远听到肯定，心下更受伤，想着梁昊或许和曹钰是一丘之貉，要是今夜赢牌的是曹钰，或许梁昊真的会把自己送给对方...只是这样一想，宋文远就心如刀绞，把抱枕压得更紧了。 梁昊今夜不知是不是跳舞时被宋文远撩拨，生理上难得的很有欲念，他是对自己很了解的人，知道宋文远身体的吸引力并不一般，情感上便愿意比往日的“长期伙伴”多付出一分。 梁昊想了想，挪近了些，揉揉宋文远的耳垂小声问他，“后半夜是不是不开心我说过，很多事情你都可以说出来，看看有没有办法一起解决。” 宋文远又闻到熟悉的沐浴香气，他望着这张成熟英俊的脸，感受着肢体间时有时无的碰触，心脏又不争气地狂跳，他先说了“没有不开心”，却在梁昊真挚的，追问般的眼神下，终于吐露道，“你和曹钰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梁昊愣了愣，皱眉道，“什么。” “你和他把我当赌注。”宋文远没忍住颤抖道，“你们都不把我当人。” 房间里静了几秒，只能听到宋文远变重的呼吸声。梁昊叹了口气，而后轻轻抬手，把宋文远揽进了怀里。宋文远仍有些抖，嘴里一直念叨，“虽然我们是交易关系，但也不能这样对待别人...”他话还未说完，梁昊就低头凑过来，亲吻了他的唇角，宋文远先是愣了愣，梁昊就又吻了过来。 热欲很快因吻升腾，梁昊拂过宋文远各处肌肤，一面啄他颈间一面道，“曹钰打牌很烂，我不会输。” 宋文远被一双大手折磨，心上又得受力，断断续续地问，“那，那你也不该，默许他...要是万一...” “没有万一。”梁昊亲宋文远下唇道，“看看现实，你不要多想。” 宋文远微微挣扎想推开梁昊，却被他突然抱紧，相贴的暖热直接且浓重，梁昊空出一只手去摸保险套，一只手安慰似地拍拍宋文远道，“不会把你给别人，”他又吻了吻宋文远的额发，温和道，“毕竟我们的约定里没有规定过这些。” 第26章 还是算了吧 二日宋文远起床，梁昊正收拾妥帖回房取手机。见宋文远醒来，问他道，“晚一点曹钰会来，你要是还想声讨康养中心的事，可以给他说。” 宋文远听到曹钰这个名字就膈应，但再提起赌注也自觉矫情，就别扭道，“你和他关系还真是好。” 梁昊本在回消息，闻言顿了顿，抬眼有些狐疑，“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宋文远自知情绪外泄，生怕梁昊发觉自己心意，赶忙撇清关系说，“就感叹一下。” 可偏偏他偷瞥梁昊又撞上对方眼神，心上更发虚，便小声补充，“那个，你记着，这个事还有两次，我们就两清了。”说完宋文远也觉欲盖弥彰，怕再说露馅，干脆钻回被子，背对梁昊赶人走。 梁昊对着面前隆起的一小团，皱眉望了会儿，方才若有所思地离开。 宋文远闷在被窝里思量，猜他们昨天是应酬，今天才是谈正事的日子，所以一直打游戏，半天都没出卧室门。果不其然到了下午，梁昊商事办妥，直接便领着宋文远打道回府。 第50章 回公寓路上，梁昊闭目养神想到了什么，对前排的宋文远道，“越越高考没几天了，我这周会回家陪他...” 不等梁昊说完，宋文远就积极响应，“我也要！” “不行。”梁昊捏捏眉心道，“你老实回家，或者呆在我公寓里。” 宋文远很不甘心，但他转念想，如若去到梁宅住，的确有影响梁越学习的可能，只好泄气说，“那我给我妈说，不回家了，我住公寓等你。” 梁昊闻言，眼睛微微睁开，望向天窗。他回忆起宋文远近些日子的状态，很难说不暧昧，梁昊经历过太多这种事，他很清楚这模糊界限中，应该出手干预，停止的节点。 宋文远瞧他不答应，也觉察到语言暧昧，速速补充说，“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等你们，你和越越！” 梁昊无奈道，“你为什么不回家” “不想被我妈管。”宋文远嘴上嘟囔，心里却打着回至公寓，多顺几样有梁昊风格的物件走。 梁昊闻言笑道，“哦，愿意被我管”，他口吻轻松下些许，“看来我还是管得太松了。” 宋文远闻言，忽而讨厌起梁昊的年长做派。每每这样的时刻，都让他顿觉两人的身份悬殊，毕竟，没有谁会爱上一个只爱添麻烦的晚辈。 他便不情愿道，“我又不是犯人，不需要你管。” 梁昊被堵得无语，只好说，“真不知道你和梁越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又对司机说他现下要睡一会，等下直接把宋文远送到公寓。 宋文远偏过脑袋扫了眼梁昊，梁昊即使睡着，眉心也紧促，好像被繁重的事业微微捏紧。宋文远很想伸手把那褶皱抹平，无奈自己没有名分。他转回座位，望着前方的熟悉道路，眼中却更为迷茫。 ************ 宋文远于梁昊不在的这一周，每天都会在公寓里，美美密封起一件心仪物品。截止至梁越大考完毕当日，他已成功收藏一个领带夹，一只用光的签字笔，一张草稿纸，一小瓶便携香水，一只废弃母球，一对袖扣和一袋茶包。 宋文远这日将最后一件物品装袋确认后，才拨通梁越的电话，问他考试如何。 小远！我超长发挥了，绝对能考到之前定的目标！梁越的快乐声音洋溢起，宋文远打心眼里为他高兴，要他速速回家一起庆祝，梁越那头却矮下声，歉疚道，小远，我和诚之已经在自驾去邻省天鸣山的路上了。 天鸣山自驾宋文远茫然问，那你和你哥说了吗。 说了啊，他同意了，说考完可以放松，就是路上不要只让诚之开车。梁越声音都变柔软道，小远，对不起啊，我也是考前几天和诚之约定的，就没告诉你。 你重色轻友。宋文远忿忿道，太可恶了。 小远，对不起啦！我哥说你最近住在他公寓，你和你妈妈吵架了吗还有你不是很讨厌我哥吗怎么住在他那梁越疑惑道。 宋文远闻言心虚，方才骂人的理直气壮，立马变得支支吾吾，他敷衍道，就是最近和梁昊混熟了一点，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你和我哥之间能有什么啊！梁越笑道，我只去十来天就回来，到时候再和你团聚！ 好吧。宋文远失落道，祝你开心。说完就又同梁越聊了半天有的没的，方才将电话挂了。 挂掉电话宋文远发了会儿怔，才给梁昊发消息说，“越越出去玩，你都没告诉我。” 梁昊今天或许清闲，竟少见地秒回说，“他也是今天才和我说，但考试都结束，没必要扫兴。” 宋文远被好友抛下好落寞，就和梁昊说等不来梁越，他就自己回家了。 可这消息一发出去，梁昊就回电过来，宋文远这七天仅接过一次梁昊的来电，还是要他别动某些东西，因此接到这个电话，让宋文远多少意外。 “小宋，等会司机会接你到家里，想吃海鲜吗，我晚一点给你做。”梁昊温和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让宋文远回想起梁昊做的爽口海鲜，虽说自己每天都收藏梁昊的物品，但见到本人并无不好。他便暂时放下对梁越的意见，同意与梁昊共度晚餐。 到梁宅时候，梁昊正在西厨餐厅分拣菜品，见宋文远过来，就要他洗手劳动，宋文远本来的坏心情，也在和梁昊的闲谈中淡化开去。 两人吃吃喝喝弄到九点多，梁昊让宋文远住去一层客房，他自然上了二层。宋文远以为今天氛围这样好，总应该会发生点什么，可梁昊完全没有意图，宋文远也不愿纠缠，只好把持住欲望，自个回客房睡下。 *********** 这夜宋文远睡得浅。一点左右时候，他被噩梦惊醒，起身去倒水，却听见客厅方向有动静。宋文远本以为是保姆起夜，无意探头一望，却见梁昊穿着休闲夹克，在靠近玄关处和保姆交代什么。宋文远便知有急事，跑过去问梁昊如何。 梁昊扫了眼宋文远，抬手把他领口的睡衣拢了拢，方道，“越越他们的车在天鸣山抛锚了，王诚之好像是吹了风在发高烧，现在找了急救，天鸣山山势陡峭，说要天亮些才好拖车。我开车先去看看，怕他们夜里找不到住处，会失温。” “到天鸣山至少要开五小时。”宋文远闻言也担心，急急抓住梁昊手腕道，“昊哥，我和你一起去，我也能开车。” 梁昊想说他打算喊司机去，但见宋文远愁眉紧锁，只好拍拍他背说，“那快去穿衣服，到梁越衣柜里多拿一件，山上冷。” 第51章 他刚说完，宋文远就快步跑回房间，不一会儿披着件牛仔外套回来，匆匆跟梁昊去了车库。 宋文远坐上副驾后就给梁越打电话，梁越正想和他哭诉，梁昊却要宋文远挂掉电话，说怕救援时候手机没电，宋文远赶紧给挂断了。 “越越这根本是报应，我就说他和王诚之不要总混一起，果然就出了大差错！”宋文远心里急，嘴上忍不住靠说梁越坏话缓解，梁昊也心焦，但听得还是好笑，就打趣宋文远道，“还喜欢梁越呢。” 宋文远被问哽，他想起之前大放厥词说要和梁越结婚，可世事难料，自己居然喜欢上了眼前这个猪头，只能憋着气郁郁道，“没喜欢了。” 梁昊也不意外，只说，“他们俩谈恋爱，一齐出去有什么问题，怎么你这么生气” “就是...”宋文远想了想才幽幽道，“明明是好兄弟，却不再是最要好了。” 梁昊听闻他孩子气的友谊，难得真心地笑道，“那你也谈一个呗。” 宋文远的余光扫到昏暗里的梁昊，梁昊脸上很少会有这样生动的面貌，宋文远过去从未想，曾经被自己判定为虚伪的一张笑面，真实起来会这样叫人动心。 他不敢多看，挪开视线后喃喃道，“我找哪个谈啊，你帮我找啊” “可以啊。”梁昊握着方向盘随意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宋文远知他给自己拉红线如此热衷，就慢慢蜷起身体转至窗侧，望向外面的黑暗世界。偶尔闪烁而过的车灯滑过宋文远的侧脸，像是一道明亮的，清晰的泪痕。他把头靠上玻璃，叹了口气低声道，“还是算了吧。” 第27章 舟 车驶入天鸣山道之际，远空泛起一团青白的灰，似闷在宋文远心头的一池湖水，任车窗雨刷反复画弧，也拂不开去。 “山雾挺重。”梁昊行车放缓，对宋文远道，“问问梁越王诚之情况。” 宋文远做了梁昊一路助手，娴熟地敲击手机，在屏幕的冷光旁抬头道，“山上有好心村民将人送进了小诊所，药吃了一小时，烧还不见退。” “拖车那头怎么说。”梁昊一面仔细路况一面问。 “先拖到了临近的停车场，至少不堵路，修的话还要等天亮。”宋文远问完救援，抱怨道，“这么绕的山开跑车，他俩以为自己车神呢，你居然还说王诚之靠谱。” “当时没多想，毕竟大考完应该得到奖励。”梁昊开了些窗，点了支烟，沉默地抽，宋文远难得见他失策，数落道，“你这么爱管越越，也难怪他考完会放开玩。” “是吗。”梁昊顿了顿想着什么，才淡淡道，“我当年高考完第二天，就去了我爸公司实习，那不是什么好记忆。就想着越越考完试，我至少不能这样对他。”他烟抽到了尾，又逢一个刁钻的弯道，就把烟尾给宋文远，要他按进烟灰盒，可宋文远接过来，就着尾部恣意地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自己淋过雨，要给别人伞。” 梁昊瞥眼他，转了弯伸手就用指节敲宋文远脑袋，命令道，“你给我捻了。” 宋文远被打到痛，捂着头不吱声，老老实实搜索起天鸣山雾天行车的注意事项，倒真在小节点上有所帮助。 车行至梁越出事故所在的路段，跟着定位拐进一条泥泞路，能见着几户人家小楼，再行进深些，就瞧见了那间破败诊所。 宋文远一下车，凉意像冰水一样覆下来，他不禁瑟缩了下。透过诊所的大玻璃窗，宋文远瞧见梁越正同他挥手，他也朝里面招了招手，转头就问车里的梁昊，“你车上有没有一次性雨衣” “不确定，前段时间去露营可能用掉了。”梁昊想是宋文远嫌冷要多穿，就让他去后备箱自己找，倒真给找着了一件有厚度的透明黑雨衣，宋文远携着雨衣并未穿，而是往诊所里头跑。梁昊随他，自己去找地泊车。 泊好车梁昊也进到诊所，刚想问问状况，却见宋文远这会只穿了一件t恤，外面罩着那件雨衣，而他自己本来的牛仔外套，却已经穿在了梁越的身上。梁昊怔了怔，多少惊讶于宋文远的重情义，他走上前，并未指责梁越，而是捏了捏宋文远的肩膀问，“不冷” “不冷，这玩意不透气，可暖和了。”宋文远把黑雨衣的帽子也戴头上，梁越被逗乐，说宋文远像个大垃圾袋，宋文远说自己是湿垃圾，两个人就莫名其妙地一齐傻笑。 梁昊不知他俩的对话哪一点有趣，只看见宋文远嘴都少了血色，还把衣服分给朋友，实在是傻瓜义气。梁昊无奈脱了夹克，随手让给宋文远，要他把雨衣脱了穿上，又问梁越，“王诚之在哪。” “里间躺着，刚才贴了退烧贴才好一点，医生说最好送去山里度假镇的医院...”梁越见到哥哥十分心虚，忙引他去往诊所里间。 宋文远抱着梁昊的衣服原地呆了呆，他鼻子凑近些，尚能闻到梁昊夹克上的烟草香水味道。迟疑片刻，宋文远还是脱掉了雨衣，将梁昊夹克穿好。 有点大，却很暖。宋文远暗暗笑了笑，抱起雨衣，快步跟上了两人。 王诚之见到梁昊，人还是虚的，却已经开始致歉，梁昊本就当他们是孩子，并不计较。梁昊问了医生，说是高烧不退，可能肺有问题。现在天亮些，最好送到度假镇的医院挂水为好，驱车二十分钟即达。 梁昊谢过，扛着比自己还壮实的王诚之，于车子后座放妥，四人安顿好，便向度假镇的医院出发。 第52章 这时候的天几乎全亮，却黑云沉沉。果不其然，不多久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雨点砸在车顶发出密密麻麻，令人心烦的闹音。 快驶到度假镇时候，偏偏祸不单行，前方路段出了事故，一车破破烂烂横在了窄路中间。梁昊冒雨去问了问，说是疏散和清场大概要等四十分钟。 梁越探了探王诚之体温，似乎有所下降，王诚之也说他撑得住，不必着急，梁昊只得停了车。 因是突发事故，车上人又半生半熟的，说完些必要话，就陷入了突兀的安静。梁昊无所谓这些，他本打算抽烟，但见大雨封窗，车上还有病号，就给忍了，对梁越道，“要不放点音乐吧。” “哦。”梁越赞同提议，就点开软件，随手按了个歌单，如水般绵长的音乐通过音响，在车内环绕开来。 可古怪的是，这歌的前奏一响，宋文远就从座位上跳起，手忙脚乱地去按汽车面板上的暂停键。梁昊觉察到趣味，先一步把触屏锁了，宋文远找不到解锁处，红着耳朵急得团团转，威胁梁昊道，“你给我关了！” 梁昊耸耸肩，靠在座位上悠然聆听，不一会儿一个清澈的女声响起道，“人潮中的一叶舟，逆流走，一直走，不见黑天白昼。” “梁越。”宋文远忿忿道，“你把音乐关了”，他话音落下，那空灵的吟唱又响起道，“走过山岳与海沟，也曾是田陆，走过冰川与荒漠，也曾是绿洲。” “小远，你别不好意思啊，我超级喜欢你写的这首词。”梁越一面安慰宋文远一面收起手机跟着哼唱，“人潮中的一叶舟，顺流走，一直走，不见海口津渡。” 宋文远没法让音乐暂停，只觉尴尬，他斜睨梁昊，却见他神情飘忽地平视远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静静打着节拍，只听那女声又唱，“走过广厦与平屋，也曾是行路，走过庙堂与歌楼，也曾是墓丘。”歌声混杂着梁越的低哼萦绕，似远山上盘桓的薄薄乌云，好像只要抬手一握，就会碎散分崩。 “人潮中的一叶舟，逆流走，顺流走，一直走。”伴随钢琴琴音渐弱，这首民谣流转着走向尾声。或许是大雨和深山让信号变弱，这首歌放完，并没有跳转下一首，车厢里唯有无尽的沉默与雨坠之音。 “小宋。”梁昊竟意外先开口，他浅笑道，“原来是诗人啊。” “我不是。”宋文远只觉困窘道，“这是我十七岁写的，太矫情了。” “完全不是。”梁越接话道，“小远那时候写了特别多的诗，都好动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不爱给人念。” 梁昊转过头笑笑道，“怎么，因为害羞这首歌我很喜欢，就像...长长的一声叹息。” 宋文远瞧见梁昊的眼。梁昊很少这样柔软地看他，多数时候都没有温度或是冷冰冰的，宋文远不禁身体发热，冷意都消散，梁昊对这首歌词的点评也算到位，宋文远垂着脑袋，没忍住轻声道，“这是我爸刚走半年时候写的，当时感到漂泊，也无依无靠...” “小远，你还有我的。”梁越记得那段时日，宋文远的消沉和自暴自弃他都知道，便忧心勾起了宋文远的负面情绪。 好在宋文远立刻回应说，“我知道，”又说，“幸好有你。”他说完，梁越就岔开话题，说些其他趣事将这页翻了篇。 在梁越和宋文远谈天之际，梁昊却解锁了面板，点开方才的播放记录，看到了这首叫做《舟》的歌曲。他扫了眼歌手，虽不认识，却默默地回味起方才的旋律，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起了节拍。 ********** 待道路恢复畅通，梁昊驱车快速驶向度假镇入口。雨落得更大了。到达医院之后，宋文远一度听旁人说，照这样下雨，怕是不多久就得封路。 梁越没什么生活经验，专门负责照顾王诚之。梁昊挂完号准备带人看诊，正想使唤宋文远去买早餐，却见宋文远正于走廊打电话，说着“没有吗没有的话...两间房也可以...也没有啊那你们有什么啊”梁昊见他眉心紧皱，接着又问，“一间双床房里加床...不是吧，你们一张床多大啊...一米五一米五...行吧，那就先定一下吧。” 宋文远叹着气挂断电话，见梁昊朝他看，便道，“这会儿山上房源不多，我对比找了家设施最好的，他说双床房可加一个小床，我和梁越瘦，可以挤挤，你和橙汁单独睡。” “如果要住宿，”梁昊无语道，“不能定两个单独房间吗” “暑假里房源少，这家酒店还算有品质。”宋文远耐心道，“山上条件本来就差，其他酒店我看了图片，有些勉强。” 梁昊看他自有见解就不再多说，只听宋文远又道，“昊哥，你送橙汁去看医生，我去买早餐，顺道买些雨具。” 交代完，宋文远套上雨衣就出了医院大门。梁昊望向那瘦长背影，想着这小鬼倒是能管事，便无意识的，浅淡而微小地笑了一下。 ********* 医生给王诚之安排上挂水，不多久，王诚之的高热就快速降下，几人围在病房里，好容易松了口气，梁昊见好转，便携同宋文远去抽烟。 吸烟室里有个男人在讲电话，说是雨太大，半山的一条路已经封锁，很耽误事云云，没一会儿这人就走了。 宋文远抽完了一根烟，还想要，梁昊把他讨烟的手一拍说，“不许抽了”。他一说完，手机便响铃，梁昊接起后，也没回避宋文远。宋文远听着，应是交代下属公事。这个电话打了挺久，直至最后，宋文远才听梁昊说“我尽量晚上赶回来”。 第53章 宋文远见梁昊又摸出一支烟，就凑近给他点了火，试探道，“工作有急事” “嗯，可能要往回赶。”梁昊一面抽，一面望向吸烟室窗外的远山。 这会儿天已然亮透，却因黑云重重，游移奔走，无端的比起夜行更觉压抑。梁昊听着落雨声，嗅着青草与泥土混杂的空气，忽然之间，脑海里竟飘过宋文远的那句歌词，“人潮中的一叶舟，逆流走，一直走，不见黑天白昼”。 他稍稍朝斜下方瞥，宋文远看上去小心翼翼的，一副担心自己的模样，就笑笑道，“还是要看雨势。” “哦。”宋文远闻言放松些许，双手插兜地观察起溅在玻璃上的点点雨珠。他把梁昊的衣服穿得宽松，年轻的脸孔上漂浮着干净的忧郁，让梁昊想到“清透”，“易碎”之类的字眼。 梁昊顿了顿，才开口道，“小宋，你十七岁的时候，过得很难吧。” 宋文远疑惑地“啊”了一声，偏头望向梁昊的幽深眼。他不知怎的很快就能理解，梁昊指的，就是自己写那首歌词时的状态。宋文远未料想他会说起这个，但见梁昊神色认真，心下多少动容，就浅浅地点了一下头。 梁昊见状，自然地揽过宋文远，虽仅是肩并肩的姿态，可他却抬手，轻柔地抚过宋文远的后脑勺道，“小诗人，辛苦了。” 宋文远怔愣住，慢慢的，他的后脑，肩膀都传来温热，一如于暖炉旁读书的冬季。肌肤有点过热，头脑也有点钝，但却像置身于世间最轻柔，最缱绻的地方。 第28章 听不到 两人挨着一会儿，来了人，便散开，一同朝往王诚之病房走。 王诚之好歹年轻，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仅躺了一下午就炎症全消，至傍晚即可出院了。宋文远和梁越收拾物什，启程去到酒店，却见梁昊又在接电话，似有什么重要公事。 虽说梁昊是归心似箭，但天不遂他愿，待暮色低垂，雨大得淹了水，水位吞没了医院门前的高阶，下山路也因安全隐患全面封锁。梁昊再怎样通天，碰上意外也没辙，只得随三人去到酒店，先购置完换洗衣物，又去了趟酒店餐厅，最终满载着疲惫回到客房。 可一进到房间，暂不说位置偏远，且面积狭小的问题，酒店方竟告知他们，无法提供先前说好的加床。梁昊开了一整天车，没心思扯皮直接进了浴室，留宋文远他们同工作人员协商。 最终，靠着宋文远的讨债小嘴，谈下来赠送四人份的酒廊套餐，且酒店承诺，若他们选择续住，可免除今日房费。梁越对此结果尚算满意，要宋文远别再追究，王诚之则建议增添两床被褥，雨灾应急还算可以凑合。 等梁昊从浴室出来，就见宋文远正趴在床上打游戏，屋里并不见着王诚之和梁越的影子，就问他，“怎么只剩你了。” “酒店补偿了我们甜品酒券，他俩去顶楼了。”宋文远的手指在屏幕上操作飞快，嘴上却随意应答着。 梁昊擦着发走近，才发觉客房的两张大床上，一共齐整地铺了四床被子，他掀了掀宋文远旁侧的那床被褥，好气又好笑道，“宋文远，你们在打造集体宿舍” “昊哥，这镇子小又事发突然，先将就一晚，酒店说明天就有房间了。况且你也不会想去住民宿吧。”宋文远按灭手机抬眼道。 “为什么不能住民宿”梁昊上到床，靠在床头眯眼问宋文远，“你有洁癖” “啊这里民宿都是那种很旧式的，我是怕你嫌弃...”宋文远意外道。 “我什么地方都能睡。”梁昊把毛巾扔一边，靠床头闭上眼，揉捏眉心道，“以前什么条件没住过。” 宋文远放下手机，挨着梁昊也靠向床头，有的没的地开始瞎想。虽说他知道梁昊妈妈出身不好，却未料想梁昊受过穷，一时间也不知怎么应答。 没一会儿，宋文远却见梁昊掀开身下那床被子，侧身躺了进去，而后闭眼道，“晚安了，室友。” “你不吹头发就睡”宋文远提醒道，见梁昊不睬他，宋文远便自作主张拿了吹风过来，嚷嚷梁昊起来吹头。梁昊全当没听闻，宋文远忧心梁昊今日淋雨受凉，没多想就扯开被子去拽梁昊胳膊，可他刚刚握上那只暖热手，就被难以抵抗的力气拉向床铺，宋文远没站稳，一整个扑在了梁昊胸口。 梁昊吃痛，睁开眼无奈道，“小宋，我会被你压死。” “你，你先拽我...”宋文远想说贼喊抓贼，耳垂却被温软的指腹揉捏触碰，梁昊笑笑地看着他哑声道，“你今晚和我睡一床” 宋文远只觉耳尖涨热难受，磕巴道，“肯定啊，不然你和橙汁都那么大个子，多挤啊。” “哦。”梁昊望见宋文远潮潮的单纯眼睛，觉察到自己被撩拨起欲念，便推了推身上的宋文远道，“你起来，我吹头发。” 宋文远赶紧起身，却见梁昊背对着自己坐在床沿，并没什么动静，就反应过来，气恼道，“你三岁吗，烟要我点就算了，头发还要我吹啊。” “小宋，”梁昊维持着坐立的姿态没有动，宋文远探探头方才看清，梁昊正皱着眉在捏太阳穴，面色显出灰白，一时间紧张道，“你没事吧。” “没事，今天太累了，突然耳鸣。”梁昊缓了缓就转身下床，他见着床头柜上的吹风机，又想到宋文远方才的叫嚷，抬手捏了一下宋文远鼻尖道，“这么讨厌给我点烟” 第54章 “也不是。”宋文远误会了人，心怀愧疚，就拉住梁昊道，“你坐下，我给你吹头发。” 梁昊也不推拒，只问了“可以吗”，就被宋文远按在床沿坐下，十分强硬地吹起头来。 拨弄梁昊发丝时候，宋文远才发觉梁昊的头发虽不至于细软，但实在谈不上坚硬，滑在手上，像在顺隔壁家的暹罗猫。宋文远不禁开口道，“昊哥，你发质挺好的。” 吹风机轰轰作响，梁昊应是没听清，只“嗯”了一声，宋文远说没事，继续吹头，梁昊则拿手机发起短信，宋文远站于后方，清楚地看见梁昊在编辑信息给梁越，要他和橙汁别喝酒。 顺着这条信息看上去，宋文远能看到梁越发了一篇小作文，用以阐释大考之后的旅行计划，而梁昊只回了“好，玩得开心，有事找我。” 瞧见这条回复的瞬间，宋文远也不知怎么有点嫉妒起梁越来。因为是兄弟，所以梁越无论做出什么过分事宜，梁昊都永远不会离开，和自己这种如若显露出喜欢，就会被梁昊赶走的倒霉人士完全相反。 如果，只是说如果，自己向梁昊告白的话，梁昊会不会出于几次陪床的情分，或者可怜他的用心，选择把自己留在身边吵闹的吹风机声音里，宋文远望向正在回复下属讯息的梁昊，忽而闪现过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一面把风档调高，吹风机的噪音又响了些，宋文远干着嗓子喊道，“昊哥。” 梁昊仍在拨弄手机，没有应答。 宋文远深吸一口气，抓着吹风机的手微微颤抖，他音量很轻，靠近了梁昊一点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宋文远说完了这句话，身前的梁昊如常地在回复讯息，并没有任何反应。 宋文远失落又庆幸，想着自己实在太大胆，没被听到其实算好事。要是梁昊听见了，或许会立刻和宋文远划清界限，终止什么荒诞的交易关系，用冰凉的数字和宋文远清算这三次的陪床费用，最后把他转交给秘书，继而谈论剩余的赔偿。 这样一想，宋文远虽难过，但念及自己在俱乐部时被作为赌注，眼前的人也能沉默应对，就觉得自己的设想有理有据，恋情也愈发无望。宋文远呆了呆，逼迫自己不去多想，专心吹起头发来。 梁昊的头发还未吹至全干，梁越和王诚之就回了客房。 梁越推门，见着给梁昊吹头的宋文远吓了一大跳，大呼道，“小远，你怎么在伺候我哥啊！” “什么玩意，说这么难听。”宋文远在噪音中大声道，“我这是乐于助人。” 梁越跑至宋文远身边，看着他的专业模样，竖起大拇指道，“小远，你不亏是老年康养中心的明星人物。” 宋文远故作谦虚道，“哪里哪里。” 宋文远一面和梁越谈天，一面给梁昊吹头，一下子就把方才的忧愁忘了个精光。 可他并未察觉，一直垂头回复讯息的梁昊，在听闻那句轻巧的告白后，与下属的对话框里，始终编辑着和工作全然无关的重复话语。 第29章 初恋 宋文远给梁昊吹好头发，去到窗台撩开帘子，见雨势不减，便说，“明天估计还得困山上。” 梁昊劳顿一天，工作也耽搁，本就烦心，又碰着宋文远这个小麻烦，实在无心力折腾，只说，“明天我再另想办法下山，先睡了”，便伸手按灭主灯，只留床头一盏明黄色的阅读灯。 房间倏忽黯淡，年轻人夜猫子的热情也浇熄，三人洗漱完，各自钻进被子里。山上潮，房间开了除湿也不觉干燥，宋文远瞥了眼枕边人，想起梁昊有力而温暖的怀抱，默默埋怨分被睡的馊主意。 小远我哥睡着了梁越鬼鬼祟祟从旁侧床上问。宋文远嗯了一声，就听梁越道，太好了，你困吗，不困咱们来夜聊吧。 聊什么宋文远翻转身，黑暗中虽没开灯，但能看见梁越同样亮闪的眼，梁越见宋文远有兴趣，就以近期的热点新闻起头，由于话题慢慢涉及到军事，本来话少的橙汁也加入了讨论，和宋文远就歼灭机谈得热火朝天。可两人之后因政见不同辩论起来，梁越觉察氛围不好，忙打断他俩道，你们又不念军工，没必要这样认真吧。 宋文远虽意识到输出过多，但对王橙汁也有了些了解，就问他大学选科，王诚之说了一个传统商科专业，宋文远哦了一声，没觉奇怪，梁越却问橙汁为什么不上喜欢的兵器专业，王诚之果断道，我以后得接我爸班，爱好归爱好。 梁越表示理解，就说自己家有哥哥在，轮不到他操闲心，他的梦想职业还是做自由艺术家。宋文远闻言就接话道，那我要组乐队做主唱。 梁越说好啊好啊，这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合作。接着他俩开始画饼胡扯，当梁越说着“我以后给你的专辑做设计，你做我摄影项目的演员”之类的虚无话语时，宋文远忽而听到身侧本应熟睡的人，发出了微弱的哼笑。 宋文远一呆，侧身就去探看梁昊，梁昊于黑暗里闭着眼，宋文远隐约看见他的轮廓，由于靠得实在近，宋文远只听闻梁昊绵长的呼吸，梁越说的一切都自动屏蔽了。 宋文远不知方才的笑声是不是错觉，就有意凑到梁昊耳边，吐息问道，“昊哥，你没睡”梁昊没反应，宋文远又道，“昊哥，你刚才是不是笑了”，宋文远问问题之时，旁侧床的两人在为理想的话题理论，根本顾不上宋文远这头，宋文远这下壮了胆，唇珠快贴到梁昊耳廓上，轻声且缓慢道，“昊哥，你是猪。” 第55章 他话才脱口，就又听到同方才一样的轻笑，宋文远习惯了黑暗的眼睛，清晰瞧见梁昊明显上扬的嘴角，宋文远撑起身子拍床而起道，“你装睡！还嘲笑我们！” 动静一大，梁越和王诚之也被打断，梁越惊讶道，“哥，你不是说太累了，怎么还醒着啊。” “有点偏头痛，”梁昊声音沉沉道，“你们这么热闹，也不好睡。” 宋文远本想问他头痛要不要紧，梁越却道，“哥你睡不着的话，就加入我们的聊天吧。” 梁昊无应答，梁越也不管他，继续说他的艺术之路，王诚之认为梁越实在不切实际，就开口问道，“昊哥，你年轻时候想做什么职业啊。” 他问完，房间沉入了诡异的寂静，好半天只能听闻落雨击打窗户的点滴声。梁越想梁昊是没兴趣加入他们这种夜谈的，就打算转移话题，却听梁昊淡淡道，“年纪小一些的时候，想做斯诺克选手吧，”他话音拉长，有些怀念的笑意。 “啊哥你还有这种愿望吗”梁越震撼道，“妈一直很自豪，说你小学的梦想就是让我们不被爸爸家轻看，我以为你会很实际。” “闲聊嘛，”梁昊笑道，“随便一说，让你们乐一乐。” “完全不好笑。”梁越道，“代沟出现了”，他本在等宋文远附和，却半天什么都未等到，便于无趣中换了话题。 宋文远听闻梁昊的职业梦想，不禁回忆起公寓里那间堪称专业的台球桌。他于黑暗中转过脸，静静望向梁昊，梁昊感受到目光，并未躲避，亦沉默看过来。宋文远只觉这双生于黑夜的眼珠，闪动着不符合梁昊年纪的流光，它掺杂着笑意的音符，于灰暗中肆意游走，流经宋文远的耳鼻，唇齿和眼睛。 “什么”宋文远正心跳加速，却听梁越一惊一乍道，“你以前有过对象”宋文远的好时光被打断，无奈道，“越越，你说什么呢。” “不是问你。”梁越怒道，“王诚之，你以前怎么不和我说你谈过！” 王诚之未想梁越会如此反感前任，闷闷解释说，“你也没问过啊”，他见梁越脸色更差，无奈道，“小宋，以前谈过是什么稀奇事吗” “我没谈。”宋文远撇清关系道，“我爱学习。” 王诚之没有援兵，只好乱投医问梁昊，“昊哥，你在这个年纪肯定谈过吧。” 他问完这个问题，空气再一次凝结，但好在不多久，梁昊就“嗯”了一声。 王诚之总算得到支持，试图说服梁越道，“你看昊哥都说谈过很正常...” “他那个初恋是一起长大的，不能算！”梁越蛮横道。 “一起长大怎么就不算了...”王诚之无奈的和梁越周旋，宋文远心思却被震动，他怔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听进去，却突然开口道，“昊哥的初恋是什么样的人” 梁昊还未打算回应，梁越听闻却来劲道，“那个初恋超级奇葩，在我哥初创时期卷款跑路，还带走公司的核心技术人员....” “他是个很好的人。”梁昊忽而开口截断了梁越的话，梁越仍抱不平道，“那算什么好人，他就是表面单纯的绿...” “梁越，”梁昊突兀道，“不要在背后说人是非”，梁昊无意让氛围尴尬，就软下语气说，“他对你算好的，对吗。” “哥，我就是想起你当时压力那么重，也觉得他影响到你后来的感情...”梁越叹气道。 梁昊知他是好心，就说，“怎么可能还有影响，只是遇不到合适的人罢了。” 梁越听完放下心，就继续盘问王诚之的前任问题，梁昊本想劝劝梁越，却在发话前，察觉到枕边直勾勾的眼神。宋文远见梁昊也看他，为了不显得太在意，垂眸道，“昊哥，你是不是对初恋还有感情啊。” 他这样一问，梁昊将宋文远先前的告白一顺，就厘清了意义，梁昊理智上对宋文远的定位很清楚，不论年纪或是性格都算不上合适，可望见宋文远小心的试探，狠心话到底说不出口，就只能模棱两可道，“或许吧。” 宋文远失落难掩，梁昊比他大这样多，如若细数过去，除了林瞻之类，还有初恋这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一这样想，宋文远更觉无望，便把被子蜷紧，缩成了一小堆。 梁昊瞧着奇怪，问他“冷”宋文远为掩饰情绪，“嗯”了一声，梁昊就问，“那开热风”宋文远缩缩脖子道，“六月谁开热风”，他刚应答完，却感觉身上一重，又被盖上一层被子，原是梁昊将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出来，盖在宋文远身上。 梁昊隔着一层被子，靠宋文远近了一些，在这样一个公共空间里，让依偎取暖也变得体面和礼貌，梁昊坦荡道，“靠过来暖和些，反正我也碰不到你。” 暖热慢慢蔓延在宋文远身侧，可一合眼，宋文远就想到梁昊方才那句“不谈恋爱只是遇不到合适的人”，心口就直泛凉。宋文远同梁昊由生至熟快两月，最终也只是被归进了“不合适的人”这一类目。 宋文远伤心好久，却还是没经住诱惑，往梁昊那头靠近过去。梁昊感到示好，本想将人揽入怀中，可刚抬手，却感到隔着薄被微微扭动的年轻躯体，终究还是收回了手。 第30章 牙刷 梁昊二日起得早，宋文远七点迷迷糊糊醒来，就见他正于沙发上用早餐。宋文远看了眼天气，雨还下着，就问梁昊封路相关，梁昊也苦恼，说“助理被挡在山脚，还是上不来”，又说“昨晚路面出了大型事故，可能晚上才能解封”，宋文远了解完大概，闪身就晃进了浴室。 第56章 洗漱间的右侧台盆旁，放着宋文远和梁昊的漱口杯。宋文远拿牙刷时候，瞥见梁昊的牙刷还没扔掉，正乖巧地躺在口杯里。宋文远心头直痒痒，想着今天客房清洁后，定会被替换掉，他这会儿顺走，绝对无人知晓。 有了歹念，宋文远心虚地伸头探了探梁昊，对方隔老远在吃早餐，完全没注意到这边。他便快速用纸巾将牙刷包裹好，再找到浴帽做了防水收纳，由于出来匆忙，他没带挎包，只得勉强将牙刷倾斜着，放入了外套的大口袋中。 宋文远揣好牙刷，开心又紧张地洗漱完，就来到沙发同梁昊一齐吃早餐。梁昊有偏头痛，隔一会就得揉捏太阳穴，宋文远担忧他，梁昊只说没事。 梁昊用餐完于平板上看新闻，宋文远兴趣不大，但也无事可做，就问梁昊听不听音乐，梁昊头都没抬，就说“你还写了别的歌词” 宋文远嫌他不识相，不再征求意见，将音乐公放，成功把另外两人弄醒，让昨夜宿舍一样的客房又吵闹起来。 待众人吃完早饭，雨声终于渐弱，梁越和王诚之出事故前，定过一家山顶酒店，距离这个度假村并不算远。他俩琢磨着下山不能，却可以上山，就打起开梁昊车去附近溜达的算盘。 梁昊正好要为昨日的急事开会，小鬼们不捣乱最好，就叮嘱他们别开远，在附近转转，不要往淹水路段走。 宋文远得了准许，抛着梁昊的车钥匙，带着王诚之和梁越即刻就出了门。 梁昊念及要开视频会议，就去洗漱间整理仪表。可望见口杯时候，却发觉自己的牙刷没有了，他多少困惑，扫了眼垃圾篓里也没有。梁昊四下一望，但见左侧台盆旁的口杯里，有越越和王诚之的牙刷，而右侧台盆旁，却仅有宋文远的牙刷了。 梁昊未多虑，先用漱口水将就，可当视线又落回宋文远的杯沿，忽而想起，宋文远早上进了浴室后，曾贼头贼脑地望过自己几眼，他当时只觉得小鬼在瞎捣鼓，并没有放心上。 宋文远，鬼鬼祟祟，消失的牙刷...梁昊只觉这场景熟悉，却一时没记起，便先去开视频会议了。 昨夜的急事好容易处理完，梁昊也就松弛下来，发讯息去问梁越他们玩得如何。 梁越打来视频，梁昊跟着镜头，意识到他们正在一座古代寺庙前。寺庙建在山崖边，而此时此刻的宋文远，正背对着万丈深渊朝手机里的梁昊挥手。 梁昊立刻冷声道，“要小宋进寺庙里，不要在边缘晃荡”，梁越忙解释说是视觉误差，宋文远离悬崖有一定距离。 “马上要他回来。”梁昊口吻严厉，梁越有些怕，赶紧把宋文远叫过来了。 “昊哥，你看到吗这里像仙境一样。”宋文远对着镜头感叹，梁昊却说，“午餐时间到了，你们应该返程了。” “哥，这庙离镇上，开车就二十分钟，旁边还有一个塔我们还没爬...”梁昊没给余量，要三人速速回程，梁越没法，只好答应，并且说因为下雨他们袜子都湿了，要梁昊买几双新的。 梁昊挂了电话，回忆起方才视频里的万仞高山，而宋文远看上去，没两步就要坠崖，实在令人心有余悸，想着回来要好好教训三人。 梁昊点了一个买袜子的外送，不多久就到了，他拿着一包袜子路过洗漱台，脑中的线索忽而拼凑：过路的自己，宋文远，鬼鬼祟祟，消失的牙刷，收藏的袜子... 梁昊头脑中闪过，宋文远在家里偷拿梁越袜子的时候。他诡异地猜想着，自己的牙刷会不会被宋文远拿走了他以前不是张牙舞爪地说，只收藏喜欢的人的东西吗可真这样推理的话，也未免太过荒诞... 梁昊还未细想，三人就穿着雨披风风火火归来了。 “哥，你真该出去看看，这山太美太壮观了”，梁越一面换袜子一面道，宋文远也整理着雨衣说，“昊哥，你下午别呆在酒店，虽然还有小雨，但本地人说，朝北再开十五分钟车，有个草野观景区特别美”，就连寡言的王橙汁也评价说，“是值得一去。” 梁昊看他们在工作日，遇了雨灾，还一副游乐模样，也不知如何评价为好，便再次叮嘱三人不能去危险地域。 “我们没有，”宋文远反驳道，“不信你就和我们去呗，昊哥，工作也没那么重要，你就当放假了。” 梁昊和这伙闲人讲不通，只说午餐后再说，一行人便去到酒店餐厅。 用餐时候，梁越依旧撺掇梁昊下午同行，梁昊被说得烦，便和秘书沟通后，把今日杂事都归于明后天处理，才勉强答应了陪他们同游。 梁越和宋文远可来劲，吃过饭直接跳上了车。宋文远驱车，梁越坐在副驾，梁昊和王诚之挤在后座，宋文远开了一会儿车，王诚之提醒他方向反了，宋文远却说没有，说他刚才看到一个雨靴店，大家先去换个鞋，怕袜子又湿了导致感冒。 梁越夸他周到，宋文远说哪里哪里，就将车泊在了杂货店旁边。 四人下了车，换好雨靴后，梁昊却突然被宋文远拉住，手上被塞进一顶柔软的黑色毛线帽。梁昊怔住，他没开口，宋文远就赶紧说，“昊哥，山上风大，你不是一直头疼吗，戴帽子会好一些。” 说完这些，宋文远像个怕被发现的间谍一样，快速闪开，又去和梁越笑笑闹闹，比划着要买店里的兽皮围脖，被王诚之果断制止。 梁昊摸着这顶毛线帽，知它应是羊毛的，上面没有标签也没有图案，他在杂货店货架上望了望，应是最上面那层用塑料纸包裹的“好货”，与下方那些花里胡哨，毛线粗糙的织帽都不相同。 第57章 梁昊握了一会儿这顶帽子，又对上宋文远小心的，打量自己的眼神，便未再多想，将帽子给戴上了。 *********** 车行至草野景观区域时，雨几乎停了，只是浓雾迷蒙，翠绿的草野上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五米以外的物什。梁越说雾气像舞台干冰，宋文远说这里好孤独，是被世界遗弃的地方，梁昊说在这个地段行车确实危险，王诚之说好大的雾啊。 景观区域为了保护生态，仅允许游览小火车通行，宋文远泊好车就买票进了景区。来到草野后，众人才发现里面游客不算少，只是雾气太重，都给遮蔽住。 他们乘观光车去到第一个山坡景点，梁越因为看到了鹿群变得兴奋，抓着橙汁给他拍照，可如此冲动的结果就是——四个人在大雾里走散了。 宋文远和梁昊站在一片青绿的草野间，四周的地标仅有一棵松树，他们本是来找梁越，却最终于雾气中迷失。梁昊四下望了望，看到不远处有房子的轮廓，屋顶闪着光点，就对宋文远道，“先不找他们了，去前面问问观光车的泊车处，出了景区再碰面吧。” 这样的环境里，宋文远也没办法，只能听梁昊的往那个房子形状的建筑走，待他们靠近了竟发现，这是一家装修温馨的咖啡店。 宋文远和梁昊对于这个景区有些摸不着头脑，就问询店长，店长说这里晴天是蓝天碧草的童话世界，可一下雨，就会变成浓雾沉沉的神秘荒野，他们来得不巧，没赶上好时候。 宋文远无语道，“可镇上的本地人说，这里雾天很美。” 店长闻言，指向屋里巨大的落地窗，宋文远顺着看过去，但见外面雾气朦胧中，依稀有一只食草的小鹿。店长笑笑道，“喜欢平静的人，大概是会觉得美的。” “小宋，”梁昊喊住宋文远，把他召到落地窗前的餐桌旁，先行坐下道，“陪我坐一会儿吧。” “哦。”宋文远无所谓地答应下，他坐下后正要摸手机给梁越发讯息，却不小心勾住了口袋里的“收藏品”，那只被浴帽包裹的牙刷，顺势就滑到了地上，停在了梁昊的脚边。 梁昊斜眼一瞥，就瞧见那团被纸巾，塑料包裹的物件头部，隐隐露出了刷毛和塑料杆，他一时间竟有些无法接受。 自己的猜想被证实，梁昊震惊的同时还流泻出一丝怪异和厌弃，可他全无表露，只对宋文远说，“你东西掉了。” 宋文远看到偷拿的牙刷滑出来，呼吸都滞停，他偷瞥梁昊，见他丝毫没在意，方才松懈一口气，赶快把牙刷捡起，塞回口袋胡乱道，“就，就早上去寺庙烧香的垃圾。” “嗯。”梁昊无意追问，只对店长道，“要一杯美式。”他又问宋文远喝什么，宋文远想起每次点美式都会浪费，又觉得今天没必要逞能，就说“要拿铁，”又说 ，“要加一些糖。” 梁昊没在意宋文远的点单，只是对着窗外望，而后问宋文远一些关于天鸣山的地理知识，都是很随意，没有目的闲谈。宋文远在咖啡香和大雾的笼罩下，渐渐放宽心，和梁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偶尔梁昊有工作上的讯息，也就直接回复，气氛十分惬意。 可当咖啡端上来后，梁昊却忽然问起，有关宋文远焦虑症的问题，说如果长期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应该就能治愈吧。 宋文远摇摇头道，“不知道，”又说，“这个也是爸爸去世后才有的毛病，一紧张就会出大汗，有时候还会呼吸不上。” “哦。”梁昊点点头，喝了一口咖啡问，“那你另一个毛病还能改吗收藏梁越东西的那个。” 宋文远被问得有点懵，想起刚才牙刷滑出去的紧张，忙回答道，“应该能改，”又说，“我不喜欢梁越了，不会再拿他东西的，昊哥你可以放心了。” “嗯。”梁昊便只喝咖啡，好久都没再问。 他再开口，却是一声叹息道，“小宋，你有没有想过，会有这种癖好的心理机制或许知道了就能科学地治愈它。” “想过的。”宋文远手上的拿铁很烫，但他捂着没有松手，好像这样才能不太过心虚，他喃喃道，“因为人总会离开的，但是东西不会。” 梁昊放下咖啡杯，静静问，“怎么说。” “比如我爸爸会死，但他的图纸和笔记只要我在保存和观看，那他在我心里，就永远不会消失。”宋文远顿了顿又道，“比如我喜欢过梁越，即使现在不喜欢了，但喜欢他的那段记忆，也留在了我收藏的物品上。” 梁昊本以为宋文远是对物件有什么龌龊癖好，可问出来的答案却叫他意外，如果照这样说，他也多少能理解一两分，就好像自己已经把初恋的情分都忘记，却没有扔掉他送的球杆，那件物品被搁置在杂物间里，几次清仓，终究没有除去。似乎要是抛掷了那支球杆，梁昊曾经的，仅存的，关于年少的美好记忆，也终将消失在灰白的人生里。 梁昊沉默片刻，方才脱离宋文远的叙述，点明道，“可是袜子之类的东西，收藏的话还是怪异吧。” “我想改，但...”宋文远沮丧道，“改不掉的，我这是有毛病，就是收藏了贴身的东西会心里安稳...” 梁昊听闻，猜测他是心理问题没及时干预，可能已经导致脑区出了问题，便打算这次回去后，带着宋文远好好看医生，毕竟这种偷人牙刷袜子的毛病，多少会被普通人认定成猥琐，不利于他今后的社交生存。 第58章 这样打算后，梁昊将头上的帽子戴得更为妥帖，对宋文远说，“知道了，我们不谈这个。” 他又要店长给宋文远拿了一份蓝莓蛋糕，看着挑食的宋文远，仔细把撒在蛋糕表层的坚果碎都挑完，方才动叉的模样，便抬手按灭了工作消息，又开启了手机的免打扰模式。 第31章 .a小调圆舞曲 咖啡厅落地窗外的大雾久久都未散，待梁昊的咖啡杯见底，两人便出门去找观光车车站。 等车时候，梁越却来电说，他和王诚之于景区的四号区域，攀山进了一条窄路，到达山顶后竟有一座很小的教堂，是当地人捐款建的，教堂本不划在景区内，但因观景台风光无限，就还是开放了游览。梁越说这里来客稀少，是个休憩的好地方，便发了定位，要宋文远和梁昊速速赶来。 宋文远当然想去，但见梁昊回了不少工作信息，就遗憾道，“算了，你还有事嘛，我喊他们别等了，还是按原计划景区门口...” “小宋，你不想去”梁昊少见的打断宋文远道，“我这个下午可以空出来 。” 宋文远呆了呆，眼睛溜溜地盯住梁昊，梁昊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往前带了带，朝靠站的观光车扬扬下巴道，“走了。” 观光车上仅前排有一对情侣，宋文远和梁昊坐在最后一排，先开始两人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但在绕过一个山弯后，宋文远由于惯性倒向梁昊，被梁昊顺势揽住，后半程便一直维持着微妙的间隙，宋文远的肩头有时候碰触到梁昊的 ，有时候又因车子的摇动而分离开。 到达四号景区门口，又淅沥下起了雨，梁昊给两人买了雨衣，再同宋文远寻找梁越说的登山口。四处问询后，两人停在一处岔路上。梁昊想走左侧较安全的平稳大路，可宋文远想走右侧两山之间的“一线天”，用以抄近道。可依这窄路的进口看来，里面应会十分潮湿昏暗。 “只是多走十五分钟。”梁昊道，“况且昨日大雨，窄路里面定有淹水，出了事故不好救援。” “我们有雨靴和雨衣，”宋文远争取道，“而且社交软件上说，雨天走这个一线天，能穿越一道美丽的水帘”，宋文远拿手机给梁昊看视频，屏幕上的几个年轻人相当吵闹，一个个嚎叫着穿过了山缝间，落雨而形成的天然水幕。 “这个有意思”梁昊皱眉道，“你看他们出来，即使穿着雨披头发都湿了。” “昊哥，”宋文远嫌弃道，“你好无趣啊。” 梁昊不置可否，他从小就明白，人要规避可以排除的蠢事，让不体面和错误降至最低，对于宋文远提出的，主动去做损人不利己的行为并不赞同。梁昊正要反驳，却见被自己否决的宋文远，失落地踢起了脚边的石子，他眉头微蹙，叹了口气，大致是准备妥协。 梁昊心一软，就还是开口道，“那依你的吧。” 宋文远不敢置信地抬头问，“真的” 或许是宋文远洋溢的笑容在凉雨中太过明朗，梁昊先一步踏入了山间的缝隙路，也笑道，“假的。” 宋文远急忙跟进，可还没走几步，就遇到了一组向下的石阶，他正侧着身要下脚，就见眼前递过来了一只手，又听梁昊道，“前面有水沟，我牵着你，小心滑倒。” 虽然这是很正当，没有任何暧昧的邀约，但宋文远瞧着那只手，还是愣了愣。他见那手又抬了抬，才试探地搭手上去，可当指尖刚一碰触，就被梁昊紧紧握住了。 梁昊的手很宽，即使残有雨水，也十分暖热，宋文远被牵住，雨靴踩入水沟淹没至脚踝，明明身体是冰冰的，却怎么都感觉不到冷。 “你看，这路上要是滑倒了，这么窄，背你出去都难。”梁昊感叹道。宋文远记起以前梁昊背过他，现在也牵着他，细算来看，他们之间什么都填满了，拥有了，只是除了爱情。宋文远有些感伤，但还是出于私心把梁昊的手握得更紧，并且下了决心，一定要完整地收藏梁昊今天穿的一次性雨衣。 两人挤在细缝间走了不多久，就见着了宋文远提到的那道雨幕。今日雨水丰沛，那本薄薄的一层水帘，这会儿竟有点像个小型瀑布，水垂坠在地上砸得哗哗直响。梁昊望着水幕，有些后悔答应宋文远的任性，因为只要穿越过去，只靠这种一次性雨具，必然会淋湿。 梁昊虽有迟疑，还是调整起雨衣的漏风口。宋文远见状，才想起梁昊有偏头痛，要是淋湿了，自己买的帽子也没了作用，就二话没说开始脱雨衣。 “你干嘛”梁昊莫名道。 “我的雨衣你盖头上，穿过了雨帘再还给我。”宋文远正解扣子，手却被梁昊突然拨开，梁昊仔细把宋文远的扣子按好，又抬眼看过来，直接牵起宋文远的手，透出些玩笑意味，只问，“准备好了” 宋文远尚未反应，却被力道一带，下一秒肩上就垂坠了凉凉的湿意，但这感觉太短暂，宋文远还没体会穿越雨帘的实感，就被力道带进了梁昊的怀抱。 梁昊单手揽着宋文远，抬起另一只手找到手帕，按压宋文远方才微微沾湿的发梢。宋文远感受到对方的专注，一时间心跳到喉头，他觉得耳朵现在简直烫到能烧热雨水，忙推开梁昊道，“我...自己来。” “嗯。”梁昊松开手，把手帕留给宋文远，掸了掸自己身上的水道，“速度快的话，就算穿过雨帘，湿的也还好。” 第59章 宋文远机械地拿着梁昊的手帕擦脸，早没了要在水帘前大肆拍摄的闲心，只觉得被梁昊牵过的，抱过的，擦过的地方直发烫。望着眼前为了让自己走稳些，又伸出援手的正直梁昊，宋文远竟有了些奇怪念想，觉得他俩和普通情侣其实并无两样。 宋文远被牵了一路，走到一线天出口之时，梁昊自然地就放开了他，去到地图前看通向教堂的路线。 宋文远可怜自己方才的妄念，只感觉要完蛋了，他的手上还留有梁昊的余温，便低下头，先张开那只手，又缓缓紧握。接着似是想到什么，他从口袋里拿出梁昊的手帕，悉心叠好后，放进了那个存有牙刷的塑料浴帽里。 行至教堂的路还算好走，到顶后，梁昊也不禁被迷雾间飘渺的风景折服，他和宋文远并肩在观景台站了一会儿，却听小教堂里有钢琴音，宋文远听了一会笑道，“是越越在弹。” 梁昊也点点头道，“去看看。” 小教堂里比外头要暖和不少，中堂和侧堂的转角处置有一架钢琴，梁越正在随心弹动，宋文远三两步跑了过去，梁昊和坐在中堂座椅上的王诚之点头招呼过，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宋文远也坐上琴凳，待梁越一曲终了后问他，“一起” 梁越问弹什么。宋文远只在小学练过钢琴，弹的熟，记得住的曲子本就少，他想了想，说了肖邦创作的最后一首圆舞曲。 “那你自己弹吧，我帮你找谱子。”梁越一面滑手机一面道，“好巧啊，这首曲子我哥中学时候也喜欢，那时候我才八岁，他没事就要听我练。” 宋文远未料想梁昊会喜欢这么细腻的音乐，惊讶道，“昊哥也喜欢” “对啊，神奇吧，这么忧郁却又轻快的歌，我哥那种无情人士居然喜欢”，梁越找到乐谱道，“这种你喜欢才比较正常。” 宋文远扫了几眼乐谱，摸上琴键的手有些犹豫，他很久没弹过钢琴，技巧都忘光，更别说赋予情感，能顺利弹完就已算得上好，他试了试音，无意瞥了眼堂间的座位，梁昊正于后排，笑笑的看着他，宋文远心下一暖，便弹奏起来。 梁昊听闻音乐，最开始有些意外，听进去后却陷入恍惚，脑海里滑过一些幼年的零散片段。 童稚时期的他也想过学乐器，却被母亲严厉指责说，你爸既然愿意认你，你就要加倍努力学习，以后他的东西可都是你的！梁昊母亲有野心且聪明，可出身贫困，只想靠男人得利益。梁昊中学懂事后，不想母亲那样无尊严，就不再依赖父亲，想靠自己让弟弟和妈妈过好。 这对梁昊而言算不上很困难的规划，只是逐步成功后，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某些东西，一些永远好像都不会再于生命中出现的东西。 梁昊有时候办公到深夜，放下手上的事，忽而会觉得自己是个机器人。从市中心的高层公寓望下去，那些匆忙的车灯，密密麻麻亮起的窗口，都好像一条条数据，一张张可操控的网络，它们被文件收录和标价，待梁昊签字后，就会按照计划，规整地运行起来。这样的光景中，会让梁昊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一切，却又好像一无所有。 可现下，梁昊望着宋文远，听着这首青春期反复播放的音乐，回想过去鲜活，迷惘，却单纯的时刻，又觉得不必对自己的丧失太过悲观。比起没心没肺的梁越，梁昊都能想象，宋文远肯定在学校里更受欢迎，成绩好，会写诗，爱唱歌，不知会重复多少自己那夜撞见的告白画面。 但梁昊到底不是宋文远的同龄人，不会鲁莽，不知好歹，没有策略地愚笨进攻，他观察，计算，权衡良久，最终望向教堂窗外的细雨，雨砸在玻璃上的节奏，融入进琴音的一部分，回荡在小小教堂之间，清明的似棋盘上的落子之音，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宋文远一首曲子弹完，梁越和王诚之不仅捧场还夸张地吹口哨，宋文远忙说多谢多谢，但在教堂里大家的热情要收敛一些。 梁越知道教堂没别人，直接喊话梁昊问，“哥，小远弹得好吧！” 梁昊本想回应，手机却振动起来，他拿起瞥了一眼，迟疑片刻，就直接按下了关机键。 他起身走至门口，并没有回应梁越，只说，“既然人齐了，就到下一个景区吧。”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就是比较晚，可以明早再看呢～ 第32章 即逝的假日 一行人朝下一个景区出发中途，不仅雨水渐少，浓雾都四散开，待到目的地的山崖雕塑处，阳光没有任何遮拦地下散，挥洒着埋藏多天的璀璨，以至于有些耀目了。 梁越一看出太阳，就要把雨披扔了，宋文远害怕梁昊跟着脱掉，自己没了收藏，忙阻止道，“谁知道雨还会不会下。” 梁越看了看天色说，“应该不会吧，这么清朗，云都不见。” “以防万一。”宋文远劝他，“你们开车来的时候，会想到发生意外事故吗。” 梁越被他说住，于是四人皆没扔掉雨披，潦草地在标志性雕塑下合了张影。 宋文远收到照片后，首先在手机里放大了梁昊和自己的那半边，梁昊比宋文远要高大不少，但或许是休闲打扮的缘故，他竟挺有朝气，并不显得比宋文远大上许多。 “哇，哥，你今天看起来好年轻啊。”梁越也发现了这点，他一会看照片，一会回头看梁昊道，“我就说你不要老是穿正装，明明都不到三十岁。” 第60章 梁昊全不在意，只说梁越没大没小，他又低头扫了眼宋文远，但见宋文远抱着手机偷偷摸摸的。细细探去，梁昊发现宋文远把照片里，自己的脖子放得很大，他纳闷了一会儿，才推断出宋文远应是在研究自己那条若隐若现的挂坠。 梁昊有点无语，在宋文远耳边开口道，“我要不拿出来直接给你看看” 宋文远吓了一大跳，赶忙把手机给按灭了，说，“我就是比较好奇，你知道我喜欢饰品...” 梁昊没觉尴尬，直接从领口里翻出挂坠，是个简约的环扣，全无特别，他给宋文远过目后便道，“喜欢的话，我送你一个。” 宋文远忙说不用，可梁越见着这个环扣惊讶道，“不是吧，哥，这不是十年前那个没良心的送的吗，你怎么还在戴啊。” “不是。”梁昊皱皱眉，对聒噪的弟弟有些不耐道，“这是新买的，也不是假货。” “那也算同款...”梁越还想继续说，却发觉氛围变得有点古怪。他见梁昊把挂坠又塞回衣领，而后垂眼去看宋文远，宋文远则低头在玩手机，似乎事不关己，但仔细看来，他好像只是盯住屏幕在发呆。 梁越不知为何会陷入沉默，他迷茫地看向王诚之，王诚之则开始给梁越使眼色，梁越实在不明白，王诚之便说了“我和越越去旁边的草坪转转”，快速将梁越带离了场。 梁昊见另外两人走开，抬起指节碰了碰宋文远柔软的脸颊，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宋文远蔫蔫道。梁昊觉得他可爱，四下望了望，看见不远处有个木屋邮局，就问宋文远道，“想不想寄明信片。” 宋文远心情不好，精神又变差，就问为什么要寄明信片，梁昊想了想才道，“可能我们有代沟，以前我们会寄明信片给重要的人。” 宋文远精准捕捉到这串话里的字眼，代沟，以前，明信片，重要的人，再联想到方才梁越说的十年前的项链，那么八成这些珍贵词汇，都是属于梁昊提起过的初恋吧。 宋文远盘算完，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绝望道，“你想寄明信片给谁啊。” 梁昊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想哄人开心，就说，“先去看看，好吗” 宋文远见他兴致高，也不好拒绝，只得一道儿去了邮局小木屋。 进了木屋里面，才知道这里的邮寄服务早就关停了，现在主要卖文创产品，可以盖章打卡，并且存有一面留言墙。 宋文远走近墙面看了看，竟发现有小半面墙是用来做拼贴诗的，墙面前的桌面上摆着三个大盒子，里面装有一些随意提取的文本，旁侧置有剪刀，胶水和卡纸，只是参与作诗的人寥寥，多数游客的首选还是爱心便利贴。 宋文远正郁闷，心里的愁绪刚好没地方说，就开始在素材里翻找，很快，他就结合今天的景点有了灵感，拿起剪刀刷刷刷地剪。梁昊于旁侧观望了一会，竟也翻找起素材，参与了进来。 宋文远看到梁昊在动剪刀时十分惊讶，问道，“昊哥，你也对这个感兴趣啊。” 梁昊笑笑道，“本来是没有兴趣，但既然来了，想法上也有了改变，那留下点什么也没有不好。” 宋文远被勾起好奇，本来恋爱的受阻也不那么重要了，他一面完成自己的拼贴诗，一面偷瞥梁昊那边，看他剪裁了“假日”，“灰色”，“错过”，“湖泊”之类的字眼，隐约觉得梁昊拼贴的会是一首情诗，宋文远有些泄气，如果是情诗的话，那就是和宋文远毫不相关的领域了。 宋文远将拼贴诗的卡纸粘在了墙上，且用手机照了相片，梁昊听闻动静，凑过去一看，低声念道： “如果有上帝 他一定是个无聊的看客 让人们相爱 获得莫须有的惩罚” 梁昊看完就笑开，他敲了宋文远脑袋一下道，“怎么相爱也是惩罚了。” “相互喜爱。”宋文远闷闷道，“只要喜欢上别人，就是惩罚。” 梁昊看宋文远气鼓鼓的，心下大致有了数，但他深知宋文远年纪小，今天喜欢着什么可能明天就没兴趣了，就未再多说，而是拿起自己的卡纸，将其贴在了宋文远的诗歌右侧。梁昊跟着宋文远选的大红色卡纸，远远看去，两首诗像是两张婚礼请柬，板正地挨在一起。 宋文远看梁昊也把诗贴好，好奇心即刻窜出，他凑过去逐字念道： “你是 灰色里的一点绿 是即逝的假日 是我错过且永失的春天湖泊” 宋文远念完的一瞬间是有些呆滞的，他怎么也想不出这样柔软的句子，会出自梁昊那双骨节突出，干燥而温热的手。他心里的梁昊应该是只会写“听清楚了吗你保证能做到下次别再犯了”这种看似疑问，实则非常强硬的劝诫语句。 宋文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首小诗，如他所料这是一首情诗，就是不知道是写给哪个好运的家伙，那个人是梁昊的“绿色”，“假日”和“湖泊”，并且已经错过和永远失去了。 “在想什么”梁昊也拿起手机，对着诗歌拍照纪念，只不过他将两人的卡纸都照了进去，而后收起手机问，“小宋，我拼的还好吗” “昊哥，你这诗是写给初恋的吧。”宋文远没忍住脱口道，“你还喜欢他，对吗。” “怎么会这么想。”梁昊盯住宋文远无奈叹气道，“就是随便拼的。” 第61章 “是吗。”宋文远抬眼，眼眶潮潮的道，“我不信。” 梁昊还想解释，却被宋文远截断道，“你拼得挺好的，比我好，看来你中学老师说你写诗不错，并不是在骗人。” 梁昊闻言顿了顿，才想起似乎带宋文远去宝石湖的日子里，确实提到过一嘴这件事，却不曾想被宋文远牢记，心下有些复杂，但他还是只说了，“谢谢”，又说，“去找梁越他们吧。” 同梁越和王诚之碰头后，四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梁越心里藏不住事，眼睛来回在宋文远和梁昊身上瞄，宋文远有心事不太搭理他，梁昊与平日无差，依旧打点事情，在游玩的过程中分配任务，以至于后半程的旅途，只有王诚之和梁昊偶尔搭腔，再没了来时的热闹。 直至傍晚时分，王诚之驱车回程，梁昊才重新开机，给方才来电的助理交代梁越和王诚之行程的事宜，他打到一半突然顿了顿，问宋文远道，“小宋，你今晚是跟着我回度假村酒店，还是跟梁越他们去住先前定的山顶酒店” 宋文远迟疑了片刻，不想面对梁越也不想做电灯泡，悻悻道，“跟着你。” 梁昊了解后便告知助理他今晚或者明天就会归家，要他准备两人份的餐食，梁越在一旁听着梁昊的交待，几度想开口，但都欲言又止了。 车先开至山顶酒店，同梁越和王诚之道别后，梁昊便驱车往度假村开。宋文远坐在副驾不掷一言，梁昊开了窗缝，点了根烟，问他，“怎么情绪不高。” “没有吧。”宋文远道，“我也想抽。” “不行。”梁昊按住了宋文远拿烟盒的手，不悦道，“小小年纪像个烟鬼。” 宋文远被这样说很难过，但也不敢抒发，他没勇气告诉梁昊，他很喜欢他，很嫉妒梁昊会给初恋写情诗，因为宋文远很清楚自己要是说了，八成就是被踹开的命，之后也别想再和梁昊行亲密之事... 这样想来，宋文远的脸沉在黑暗里，白惨惨的，他凄然笑笑道，“昊哥，回酒店以后，我想做。” 梁昊不太明白，追问说，“什么” “我想做。”宋文远扭过脑袋，眼睛闪烁在无边的夜幕中，喃喃道，“我想要你。” “怎么突然说这个。”梁昊烦躁地又取了一根烟，宋文远没有回应他，但能明显感觉车速在变快，冷风拂过面颊有些麻，也带来轻微的痛觉。 梁昊把车交给门童，两人沉默着回了酒店，宋文远一进门，就把梁昊推到门上，没有章法地吻他，梁昊身上烟味很重，便说要先洗漱，还问宋文远发的什么疯。宋文远没给他机会，继续缠上来索吻，梁昊被逼得没有办法，慢慢地亲回去，他动作温柔但吻得很深，让原本发狂的宋文远被安抚，配合的乖巧下来。 梁昊亲了一会，有了反应，就问宋文远是不是一起进浴室，宋文远答应下，梁昊直接将人抱进了浴缸。 这一次的情火烧得太旺，梁昊沉浸于宋文远自毁一样的热烈中，以至于常年克制的行为，都暴露出压抑的强硬和放肆，宋文远后来难受得哭，梁昊说他是自讨的，但给予的吻依旧柔情，他会亲宋文远的额头，鼻尖和唇角，细细地吻过之后，又张口去索取探求。 事情办完，疯狂后两人都很疲累，梁昊给宋文远做过清洁，抱着人塞进床铺，宋文远迷迷糊糊地缩在被子里，梁昊便回身去捡散落一地的衣服。 在捞起宋文远的外套之时，梁昊感到了口袋里横着的异物，他想起早些时候宋文远掉出来的牙刷，便伸手探了探，果真摸到一个被浴帽包着的物件。将浴帽打开后，里头整齐放着自己今天给宋文远擦雨的那张手帕，再把另一团折叠的纸巾展开，早上失踪的那只牙刷便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梁昊无言地看了一会儿这两个物件，照原样包好后放回了外套口袋。他走至宋文远床前，躬身吻了一下闭上眼的宋文远道，“小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文远依然闭着眼，发出平稳的呼吸声，只是眼皮有着几不可见的颤动。梁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没有再多呆，他整理好衣物后，自然地躺去了另一张床铺上。 第33章 如果你确定要赔偿的话 第二日一早，宋文远醒来后没见着梁昊行踪，翻手机一看，人因急事已回程，说宋文远可以和助理联系，想去找梁越或是回家随他选择。 要说宋文远不失落是骗人的，昨夜交融带来的刺激和亲密，简直让他有点飘飘然，产生了梁昊其实也没有不喜欢他的错觉。可清晨一到，人家影子都不在了，也足以证明了他的多想。 宋文远沮丧地下床去洗漱，却发觉书桌上堆些物什，过去一探，原是外用药膏和一盒补充剂，他窘迫地拿开药膏，再打开盒子，里头是各种小瓶的口服营养素。 再翻了翻，宋文远竟看到梁昊留言的字条，写着，“药膏持续用三天，补充剂按说明书喝。” 虽说一看到这些就会忆起放纵的尴尬，但宋文远还是隐隐开心的。他把这条便利贴，用酒店的信封仔细地收纳起来。 吃过早饭，宋文远没有玩心，最终决定回家。联系了梁昊的助理后，他便将这几日的藏品一一罗列开。 手帕，牙刷，雨衣和便利贴...面对着丰厚的藏品，宋文远欣慰地笑了，他想就算梁昊不会爱上自己，能保存这些相处的回忆，也是满足幸福的。 第62章 将一切物件清洁后，宋文远将其放入了酒店的纸袋，坐着助理开的车，回至梁昊的公寓。 返程路上，宋文远一直在思考收藏衣柜的改造问题。 他现在的所有物件，都密闭的置于盒子之中，并不能得以充分展示。而他昨天刷到了一个二次元伙伴的朋友圈，对方改造的亚克力盒子和展示架，皆能呈现谷子的完美状态。这叫宋文远很受启发，向其求教后购入了一套同款装备。并决心回家以后，将有关梁昊的物品，都重新进行安置。 宋文远先去梁昊公寓里拿了前些日子的藏品存货，就回家去取快递，锁上自己的房门后，宋文远开始对衣柜进行大改造。 他将以前的盒子都堆在左面，右面则空出来一列，将改造后的亚克力盒子与支架放上隔板，不多时，宋文远就将一切摆弄完好。他不用再多加翻找，就能清晰地从透明抽屉里，看见梁昊的香烟，领带夹，手帕等等...宋文远最后还在c位的洞洞板上，挂上了用收纳袋珍藏的便利贴，正是今早梁昊留言给他的那张。 望着焕然一新的大柜，宋文远成就感满满，他将每一件物品细看过去，都能想到梁昊使用它们时的场景。宋文远心上虽餍足，但不免有一丝落寞，一想到梁昊心系初恋的同时，还不拒绝拥抱自己，就觉得老东西也挺渣的。 我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坏人呢。宋文远虽叹气，却瞥见那张便利贴上，梁昊写的嘱咐话语，就骂了一句体贴的猪头，气鼓鼓地锁上了衣柜大门。 宋文远做完体力活没消停多久，就接到了梁越的电话，梁越扯了好半天闲话，宋文远也乐得同他聊。可没一会儿，宋文远就听梁越支支吾吾地问，小远，你是不是，和我哥在谈啊。 宋文远吓得手机都掉了，他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闷闷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诚之说你和我哥看起来怪怪的。梁越顿了顿道，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不是睡一屋，他说他起夜好像看到我哥抱着你睡... 我们隔着被子的，他看我冷才抱着的。宋文远无奈解释道，你看你哥那么正经的人，有可能喜欢我吗。 小远...梁越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啊。 宋文远未料想梁越居然能看出来，有些绝望道，很明显吗。 什么居然是真的！梁越大呼一声，而后宋文远就听闻旁侧王橙汁小声道，我就说吧，你还不信。 宋文远挺郁闷，但他也暗暗心悸，既然橙汁都能看出自己喜欢梁昊，梁昊...会看不出来吗如果梁昊看出来了，为什么不按照约定停止交易关系，而是装作不知道呢是想给自己留颜面，还是说，梁昊可能也... 小远，你怎么回事啊，这么重要的事都不告诉我！梁越忿忿道。宋文远被逼问到这个程度，也不好再瞒着梁越，就一五一十把他怎么涂鸦梁昊的酒吧，两人怎么约定，之后怎么相处的事情都说了。 梁越听完过于震撼，一时间竟然无言，宋文远只好自己默默结束道，越越，是我单恋你哥，你哥心里应该还有人。 小远...宋文远见梁越想安慰自己，正要叹气，听筒那头却被按了免提，王诚之突然插嘴道，小远，虽然你说昊哥不喜欢你，但这几天做为局外人，又听了你的描述，我并不这样认为。 宋文远闻言，心脏被勾得直跳，却问，怎么说 一来，你说你破坏酒吧设施后，与昊哥达成了交易共识。这整件事就很奇怪，我觉得昊哥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越越你说呢橙汁把话头抛给梁越，梁越想了想也肯定道，确实，小远，我初中有同学来家里，打坏了我爸给的一个古董花瓶，我哥虽然教育了他，但一分钱都没有要赔的。 王诚之被肯定后又道，二来，我听越越说 ，你和越越只要在一起玩，就有点疯，会忘记学习，而你和昊哥达成这个约定的时间，就在越越高考前后。结合昊哥在越越考试前，都把你管在身边，其实有可能...我只是猜测，昊哥只是想方便管理，不让你俩考前玩得太过。 宋文远未曾想，梁昊是为了弟弟的学业才把自己弄在身边。但他仔细回忆却发觉，在梁越高考前，自己每每想找梁越之时，都会被梁昊叫走... 宋文远爱臭美，很知道自己好看，所以也阴暗地揣度过梁昊愿意和自己睡的缘由，或许是出于自己的外型魅力也未可知。而现在听来，这种想法全是他自我感觉的良好，梁昊不过是忧心弟弟，和宋文远仅算闹着玩，顺道把人睡了。 橙汁的推理让宋文远难过非常，但又想起对方的结论是“梁昊不是不喜欢他 ”，就还是追问道，照你这么说，梁昊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我推测刚开始或许是这样，但在天鸣山这几日，我觉得昊哥挺在意你的，他有时候会观察你...我也说不上来，因为最开始我喜欢越越，也是一直观察他... 这倒是宋文远没料想的事情，他忽略了那头橙汁和梁越的打情骂俏，迟疑道，可是，昨天昊哥和我一起做拼贴诗，看了他的诗句，我感觉他还喜欢着初恋。 梁越听闻便要宋文远发梁昊的拼贴诗过来，梁越和橙汁读完，橙汁先发话说，这明明是写给你的吧。梁越读完先是感叹他哥居然深藏不露，而后也对橙汁的观点表示赞同。 宋文远莫名道，怎么可能，就算“灰色里的一点绿”，“即逝的假日”，勉强说是写的我，可最后一句怎么看也不是啊。 第63章 “错过而永失的春天湖泊”…梁越想了想道，会不会指得是别的东西呢春天湖泊...这么说我好像有印象，我哥高中毕业旅行时想去邻省的月湖，备忘板上都订着计划和图片，但因为妈妈要他去爸爸公司实习，两人大吵了一架，就没有去，这一直是他的遗憾。 所以昊哥的意思是...橙汁想了好一会儿，却被梁越抢先，他兴奋地对宋文远说，我哥是说，小远是他错过的青春时光，或者是永远失去的美好吧！ 怎么可能...宋文远喃喃，梁越马上说，怎么不可能，你看我出事故他都不忘记带你，对你肯定很信任！ 宋文远无奈道，我只是刚好在家里，可以当帮手。哎，你也是有个好哥哥，一出事就找八方救援... 要不然这样试试。王诚之忽而开口道，现在我们只能认为昊哥对小远的情感比较暧昧，所以需要人为制造一个，可以测试情感程度的环境。 宋文远一点就透，立刻接了王诚之的话道，你的意思是，我也制造一个类似车祸的环境，看梁昊是否会给予重视。 对的，如果他重视你，到时候你再随机应变地细问。橙汁赞同道。 宋文远虽然对此并无信心，但也觉得不失为一个办法，便同橙汁和梁越讨论起这个人为制造的困境。最终他们选定了梁越的提案，让宋文远去月湖中央的摘星岛一游。 月湖是昊哥的青春遗憾，去这里非常合适，而摘星岛下午五点以后就没有轮渡了，那岛屿太小，也没有居民，小远当天就故意留在岛上。王诚之整理完信息，梁越接着道，虽然我哥在月湖没有买船，但景明哥是有一艘私人快艇在那的，小远到时候就打电话给我哥，看他愿不愿意来接你。 宋文远虽觉该计划过于兴师动众，还有点离谱，但他又想，如果梁昊对自己有意，那他们夜晚幽会在美丽的月湖中央...怎样看都十分浪漫。 那要是...昊哥真的不喜欢我，不来帮我怎么办，我在岛上过夜宋文远多少考虑起负面因子，梁越安慰他道，没事啦，岛上虽然没有居民，但有一个露营基地，实在不行，你去租售帐篷的地方将就一晚，就是那里露营的人少，可能条件不太好。 宋文远认为尚可接受，便又同梁越和王诚之对测试的细节进行了梳理，方才谢过朋友挂掉电话，紧张地筹备起对梁昊心意的测试计划。 ******** 三日后，宋文远于一个明朗的下午，坐上了月湖口岸通向摘星岛的轮渡。他于甲板上吹着凉风，看着这几日梁昊与他发的讯息。 要说有什么交流真算不上，只是每天宋文远入睡前，都会收到梁昊的一条“今天做了什么” 宋文远一般都会机械地汇报流水账，而后收到梁昊的“嗯，好”。但当宋文远想问询梁昊的生活时，梁昊都会说，“早点睡，晚安。” 这样的态度下，要说梁昊完全不在乎宋文远，似乎说不过去，但要说喜欢宋文远...似乎得有妄想症才可以。 因为宋文远的计划，是等天黑了再向梁昊求助，以便于博取同情，于是下午的空闲就成了他的环岛时光。 由于摘星岛的名字，是依岛上的最高峰——摘星塔而命名的，宋文远首要的目的地，就是去宝塔所在的寺院参拜。 摘星塔的寺庙以求学业而闻名，宋文远先给梁越求了录取顺利，后又临时抱佛脚，给自己敬了一柱爱情香，保佑晚上梁昊接他回去，且自己表白成功。 虽说抱有美好愿景，但宋文远并非乐观主义者，他早早就去露营地踩了点，以防露宿景区。露营地果然如梁越所说，人很少。夕阳余晖漫天时候，都仅有两顶帐篷 。 后来宋文远看到有独行的背包客在搭建营地，就跑去帮忙闲聊，结果发现对方居然是个小有名气的作家。 宋文远同人谈了会儿诗歌，发现挺投缘，就表达了今晚可能会租借帐篷住宿的意愿。而这位很有魅力的作家即刻表示，他的帐篷很宽敞，宋文远不介意的话可以凑合一晚。 宋文远看对方谈吐大方，气质君子，没多想就答应下来，并且为了感谢作家，还生火帮忙做了晚餐。 待夜幕全然降临，宋文远的心随着点点明星开始闪动，他来到岛屿的码头徘徊，终于在初夏七点的夜风中，拨通了梁昊的电话。 “嗯”梁昊的声音一响起，宋文远的谎言就在脑袋里飞驰，那些字句跑上好几圈，宋文远才颤声道，“昊哥，我错过了月湖的轮渡，现在困在摘星岛上了。” 梁昊顿了顿，宋文远听闻他那里响起键盘声，而后梁昊似乎站了起来，声音透出困惑道，“怎么去了月湖。” “摘星岛不是求学业很灵，我想帮越越求一下来着。”宋文远说着早就计划好的言语，而后小声试探道，“昊哥，岛上好黑，我很害怕。” “怎么会错过轮渡。”梁昊莫名道，“而且轮渡没了，应该也有快艇的。” “现在都没了，我也以为一直有船来着。”宋文远继续装可怜，“昊哥，你能不能来接我，我现在真没办法了。” “摘星岛有露营地，你租个帐篷吧。”梁昊叹气道，“怎么这么不省心。” “我...”宋文远未料想梁昊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还是努力争取道，“昊哥，你来接我吧...岛上夜里好冷啊。” 听闻宋文远的再次央求，梁昊竟没了声音，他停了好一会，让宋文远快以为是信号卡顿，才听梁昊道，“小宋，你为什么去月湖” 第64章 宋文远以为他年纪大了忘性大，就又解释说是帮梁越求福，梁昊闻言叹了口气，只说，“小宋，我工作很忙，没有时间陪你瞎闹，你今天就住岛上，或者我喊人来接你。” 宋文远闻言就全明了，突觉自己自恋又荒唐，竟认为梁昊会像对待梁越一样照顾自己，甚至还希翼梁昊会喜欢他。宋文远此刻的心境比天上冷月还要冰，但他还是忍耐住，对梁昊说了不必喊人帮忙，他去营地睡就可以。 梁昊听他这样说，只说了“嗯”和“照顾好自己”，就将电话挂了，留下宋文远举着手机，听了忙音很久很久。 难过归难过，宋文远也有一点释怀，想着果然是梁越和橙汁过度解读。梁昊怎么会喜欢他呢怎么会喜欢一个，他认为应该送进脑科医院的小变态，或者说一个平平无奇的床伴呢宋文远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觉得一定是他们太闪耀，自己才会被刺痛得流下泪来。 回到营地后，宋文远告诉背包客作家，自己失恋了，对方安慰了他一会儿，而后从包里找了一只卡林巴琴，给宋文远弹了首小曲，宋文远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玩了会儿琴，好容易舒展一些，两人便窝在帐篷里看起了一部冗长的文艺电影。 ********* 电影放了三个多小时都没放完，两人就一面看，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于是当梁昊坐着快艇，赶过来接人之时，看到的就是很刺眼的一幕：六角帐篷的门户开着，里头点了一只灰暗的阅读灯，宋文远抱着一只枕头趴在地上对着电脑，作家则斜撑着脑袋打量着昏昏欲睡的宋文远。 梁昊蹲在帐篷前，宋文远都没发现他，还是那作家以为来者是另一组的露营客，就询问梁昊有什么需求。宋文远闻言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看清了眉眼深深的梁昊。 梁昊的表情十分阴冷，带着宋文远从没见过的戾气，宋文远有些害怕地朝着作家那边缩，却被梁昊大力捏住，捏得宋文远骨头都酸，直呼痛，梁昊也没有松手，直接把宋文远给拽起身，命令他穿好鞋后，也没向问询的作家做任何解释，揽着人就往码头方向走。 宋文远完全惊呆，他根本没想过梁昊会来，紧张地手都抖，他在梁昊怀里小声喊，“昊哥...” 梁昊垂眼扫了他一眼，就松开手臂，恢复了往日的平淡模样。宋文远心下虽高兴，但看出梁昊情绪很差，就忍不住问，“昊哥...你怎么来了，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梁昊没有回应宋文远，只静静地朝码头走，宋文远见他仍着正装，踩着讲究的皮鞋，就明白梁昊定是从公司赶来的。可梁昊来了又怎样呢，宋文远瞧他漠然态度，就知道八成只是出于对熟人的担心，或者是面对弟弟朋友请求的无奈之举。如若梁昊爱他，怎么也不会这般严厉地拉拽，无视自己。 宋文远偷瞄着冷面的梁昊，一时间涌上些歉疚，觉得他们三人设计的感情测试很无聊，很自私。因为除了给在乎的人涂添烦恼，并没有为对方带来任何益处。 宋文远随梁昊坐上快艇，梁昊递给他救生衣，说了，“穿上”，宋文远接过来，松松垮垮地套上，梁昊扫他一眼，迟疑片刻，还是上手把宋文远的卡扣调紧了。 宋文远见梁昊搭理他，赶快没话找话道，“昊哥，听越越说你毕业旅行的时候没来月湖，很有遗憾。” 梁昊迎着大风，望着前方闪烁的城市，平静道，“没什么遗憾的，后来和挺多人来过。” 宋文远听闻，一下子泄了气，问他，“那…有你的初恋吗” 梁昊没回应。他在风里自顾自点了一根烟，烟雾随着大风融进浓黑的夜色。宋文远这会才知道，梁昊的火机比自己那只好用的多，而他要他点烟，并非求方便，不过是使唤个好用的人罢了。 湖风将两人的发丝吹乱，也吹散了言语。粼粼的，漆黑的水面倒影着一汪月和星，快艇滑过时候，似剪开一幅墨水画，破碎了宋文远的记忆，爱恋，让荒凉的真心，随着四溅的水花沉入湖底。 因为没有合适的航班，两人只得乘火车回去，火车位子是单独的，宋文远不去探望也知道，梁昊有耽误的公事要办。宋文远便窝在座位里发呆，没有去打扰他。望着窗户里倒映的自己，宋文远在梁越的信息轰炸中，迷茫了很久，但在火车快到站之时，他选择无视了这些信息，暗暗下定了决心。 下了火车，宋文远上了梁昊的车。梁昊没问宋文远去哪，直接将车子朝宋文远的家里开，宋文远看着熟悉的方向愣了愣，也没说什么，任由沉默在车内游走。 车泊在宋文远家楼下，梁昊方才开口道，“以后别乱跑。”紧接着说了“再见”，与宋文远说的“上去坐一下吧，我妈今天不回来”重合。 宋文远说完没有下车，静静地等待梁昊回应，梁昊一手搭着方向盘并没有动作，而后他听见宋文远声如细蚊道，“求你了。” 梁昊瞥了一眼宋文远，瞧见他眼里盛着渴求和绝望。这感觉让梁昊不适，简直要比看见宋文远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更加不好受。 梁昊迟疑了一下，还是锁了车，说了，“走吧。” ******** 进到家门后，宋文远没有将人留在客厅，而是带进了自己的房间。待灯一亮起，梁昊看着这间绿屋子，只能感叹宋文远的小孩心性。他于沙发上落座，接过宋文远倒的茶，还是开始了这天的训话。 第65章 梁昊要宋文远在自己身侧坐下，宋文远的沙发很小，坐下两个人很困难，但宋文远选择了听令，两个人就挨挨擦擦地挤在一起。梁昊自然地劝说宋文远，要他以后出行得注意交通，计划要妥帖。可宋文远看着梁昊靠近的，开开合合的嘴唇，没有多想，就凑上去吻住了。 梁昊被他亲到，也不觉突兀，任宋文远搅动一会儿，就捧住他的脸，细细吻回去。很淡的喘息在房间里响起，两人忘情地吻了一会儿，梁昊拍拍宋文远腿侧道，“去床上。” 宋文远顿了顿，望着梁昊充满欲念的眼神，留恋地看了又看。他知道，这次做过，他们那荒诞的交易约定，是认真的也好，是随口的也罢，就这样结束了。如若过后自己告白失败，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的亲密时光。 宋文远搂抱住梁昊的脖子，又凑过去吻他。梁昊把宋文远按在软床面上，让他稍稍下陷。两人情动时候，梁昊正准备褪去衣衫，宋文远却懵懵开口道，“家里没有那些东西。” 梁昊俯身亲亲他道，“不进去。” 但宋文远却努力爬起来道，“不行。”他拿过手机开始点药店的外送说，“一会就到。” 梁昊等他操作完，坐在床沿静静地望着他，当宋文远放下手机开始脱去上衣时，梁昊淡淡道，“这么想做所以和谁睡都可以吗。” 宋文远拉扯衣服的手忽而顿住，那衣摆慢慢从胸口滑落下来，宋文远红着一双潮湿眼，望着梁昊说，“你什么意思。” 梁昊也意识到说了错话，一时间没有回应。今天他接到宋文远电话时候，就大致猜出了小鬼的心思，但想着既然宋文远想要一个名分，他现下也愿意，那么专程去岛上跑一趟，两人敲定关系也并无不好。 可哪晓得一上岛，就看见宋文远和别的男的，亲密地躺在一个帐篷里，那种本性的不爽很难压抑，即使梁昊知道这样的愤怒很不成熟，毫无风度可言。 宋文远被莫名其妙污蔑还得不到解释，被哽得难受，他哑声问沉默的梁昊道，“昊哥，什么叫我和谁睡都可以” 梁昊心底有后悔，但不知怎的，今天的嘴巴像是不爱听大脑使唤，他竟脱口道，“不是说只拿喜欢的人的东西收藏吗那在露营地还能和别人睡得好好的”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帐篷里的陌生男人，贪恋地看着宋文远的模样，就有些作呕道，“不嫌脏” 宋文远不敢置信地盯住梁昊，梁昊对上这样一双热烈眼，心一下就软了，他试图去揽过宋文远安慰，却被宋文远躲开，他打着颤问道，“你知道我喜欢你。” 梁昊闻言，也不再碰触宋文远，但也不躲避他的眼神，只静默地看着他。宋文远有些绝望道，“你知道我喜欢你，为什么还这样说我” 梁昊听着宋文远带着哭腔的声音，知道自己被嫉妒冲昏了头，起身想抱着宋文远道歉，却见宋文远两三下翻下床，在床头柜里摸索一会儿，而后拿出一串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衣柜的门锁，还不等梁昊质疑为何衣柜要上锁之时，宋文远将移门一推，梁昊就看清了柜子完整的内里。 “我都这样了，怎么还可能和别人睡...”宋文远站在自己新搭建的柜架前，望着那张梁昊写给他的便利贴喃喃道。 梁昊本来的歉意，都被宋文远这个怪异衣柜的出现而打乱，他站起身，慢慢走到衣柜前，盯着那些透明盒子看了良久。所有盒子里的物件都被塑封袋包裹，袋子的右下角有着入库日期的标签，梁昊只看一眼，就知道都是自己的物什。 烟尾，手帕，茶包，牙刷，签字笔，母球，雨衣...或许是从宋文远意识到喜欢梁昊开始，同梁昊产生过关联的一切物件，都被小心的，珍惜地摆进了这个看起来古怪的衣柜里。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能怎么样呢”宋文远垂着脑袋站在梁昊身边，自言自语一般道，“我知道自己是变态，其实我已经忍住很多时候不拿你的东西了，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住，我可能应该去做电疗手术，这样就能不做变态，不惹人讨厌，也...不喜欢你了。” 宋文远像是个来到教堂里忏悔的人，一股脑地倒出了一堆没缘由的话，但梁昊明白他的意思。宋文远在感情上开窍的本来就晚，莫名其妙喜欢上梁昊后，就按照老路收藏对方的生活物品。 宋文远很清楚，梁昊是讨厌自己这个行为的，所以本能永远在和爱意拉扯，最终生出许许多多歉疚，让宋文远觉得，自己是永远不会被梁昊喜爱，被梁昊珍视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却是外送的门铃打破了安静，梁昊走到门口取了药店送来的保险套，回到宋文远的房间，将纸袋放在了床沿上。 宋文远看看那袋子，用带着颤的声音试探道，“还做不做”似乎是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他马上补充说，“这次做完就第五次了，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梁昊看着单薄的，有些脆弱的宋文远，站在他收藏的，有关自己的破烂面前，一时间有些无语。梁昊没多想就坐回了床边，而后招招手，示意宋文远过来，宋文远老实走了两步，就被梁昊揽住，抱到腿上坐稳了。 “我跟你道歉，刚才说了那么难听的话。”梁昊看进宋文远懵懵的眼睛，抬头啄了一下他的下巴道，“刚刚在岛上，看到你和别人那么亲密，我嫉妒了才会失态，对不起。” 宋文远闻言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梁昊，梁昊被他鼠鼬一样的摇头逗乐，抬手托住宋文远的后脑勺，张口就迎上了宋文远的嘴唇。 第66章 宋文远第一次明白，原来梁昊的吻也可以这么不柔情，充满攻击性和霸道，他勾挑宋文远，也轻轻咬住他，吐息间用的力道之大，像是要把宋文远吞吃下去。 晕晕乎乎的好半天，梁昊才结束这个吻，而后他稍稍喘息着，将唇挪至宋文远耳后道，“小宋，当时我们约定过，如果你产生感情，就终止约定，按正常赔付，对吗” 宋文远茫然地看着梁昊，微微点了点头，梁昊便故作严肃道，“那现在约定得终止了。” 宋文远闻言有些紧张，但梁昊抱得他很紧，并没有要松手的意图，宋文远的心就突然复苏似的，在两人紧贴的皮肤下，响亮而快速地跳动起来。 “如果你确定要赔偿的话，”梁昊揉捏着宋文远逐渐变红变烫的耳垂，笑笑道，“就和我在一起吧。” 第34章 焦虑症与囤积癖 宋文远一直觉得梁昊拥有一双与年纪不符的明亮眼睛，不论白昼夜晚，室内屋外，都有蛊惑人心的风采。而此刻此时，这份煽动性的优势，轻易的把宋文远的阴湿心灵点亮了。 见宋文远愣住不回答，梁昊抬头亲了一下宋文远的下唇，把腿上的人揽得更紧道，“不愿意” “没有。”宋文远听闻梁昊的表达像在做梦，搂住梁昊脖颈闷闷道，“你...也喜欢我” 梁昊将宋文远的胳膊拨开，张开手捧住宋文远的脸颊，用一个深长的吻做了回答。 吻久了起了反应，宋文远以为梁昊要做，就去捞纸袋子，可梁昊拦住他，在宋文远颈间碰了碰道，“不做，”又说“我帮你吧”。说完就抬手抚上了宋文远的。 宋文远本还有些抵抗，但梁昊技巧太好，让他空不出心思折腾，很快就交代了。梁昊抱着他一面擦手，一面笑道，“你那次是吃了药，这次没有，怎么还是这样快” 宋文远被调侃十分郁闷 ，不服气也要弄梁昊的，梁昊将人给拎到一边，亲亲宋文远鬓角道，“晚点还有事，今天不做了，我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宋文远不愿意，拉着梁昊要继续，梁昊随他抱着吻来吻去，无奈道，“小宋，我们才在一起第一天，你就这么着急” 梁昊用一种很没办法的深情看着宋文远，抬起一只手摩挲宋文远的脸颊，宋文远才觉察自己有些索求无度。他忽而就明白了梁越以前说过“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会很想和他这样那样”的话语。他不再往梁昊身上凑，只垂眼道，“你不喜欢这样对吧。” “没有。”梁昊回答的快而干脆，又道，“今晚要开一个视频会议，因为各方有时差，所以统一时间并不容易。” 宋文远忽而有了“自己胡闹可能捅了梁昊篓子”的想法，赶忙试探道，“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梁昊揉了揉宋文远脑袋，随意道，“不算”，就又要了些换洗用品进了浴室。 梁昊没冲多久就出来了，宋文远一靠近他就感觉到冷冷的水汽，困惑道，“你冲凉水” “不然呢”梁昊拦住还要来牵他的宋文远道，“别闹。” 宋文远这才产生了些自觉，他对着穿回套装的梁昊道，“昊哥，那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梁昊闻言顿了顿，扫了期待的宋文远一眼，把他按进沙发，自己则坐在床尾。 两人相对而坐后，梁昊开口道，“小宋，既然现在我们是恋人了，那可能也有些边界和需求要阐明，我先说说我这面，再听你说，行吗” 宋文远没谈过恋爱，也没听说过恋爱前的约法三章，懵懵地点了点头，梁昊见他同意，便开口道，“第一，我在工作时间，如果没有急事尽量不要联系，当然，每天我都会空出时间来和你沟通。” 宋文远虽然觉得“不要联系”有点刺耳，但又想梁昊这样的职位，确实时间宝贵，且他说了会空时间出来，就认为可以接受，便点头算答应下来。 “第二，”梁昊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希望你可以配合治疗，改掉收藏这个毛病。” 宋文远知道梁昊不喜欢自己的癖好，但未料想他会插手来管理，有些尴尬道，“昊哥，我这个并不影响别人...” “小宋，这有些怪异，你知道吗。”梁昊也无意伤害他，斟酌措辞道，“可能是你心里有创伤，也可能是大脑出了差错，都是可以通过科学治疗解决的。而且，你把我的这些东西整理出来，会让我很有压力。” 梁昊没有说什么压力，但宋文远一下就懂了，大概类似于巫师当时追自己的感觉，因为无法回应相同浓度的强烈感情，所以莫名对追求者有些歉疚和抗拒。宋文远很喜欢梁昊，可能被梁昊甩了还会藏着他的东西，选择永远不扔掉。但梁昊不会，梁昊给不了这样多，只会觉得亏欠，所以试图改变宋文远，让他不要抱太多幻想。 宋文远局促地坐在沙发里，有些羞愧，其实这个癖好养成后，自己也是很讨厌的。于是梁昊既然提出来，不论出于哪种原因，他都愿意尝试改变，只要不被梁昊讨厌就可以。 “好了，我说完了。”梁昊陈述完，便笑笑地问宋文远，“你有什么对我的不满，或者需求，都可以提出。” 宋文远才明白在梁昊这里，权利是可以流动的，他也可以挑剔梁昊的不是，就怄气道，“你不要对我用命令的语气，我不喜欢！” “好。”梁昊快速回应道，“有时候工作上习惯了，改不过来，怪我。” 第67章 “然后，”宋文远斜着眼不好意思看梁昊，小声道，“不要老喊我小宋。” 梁昊听闻顿了顿，而后微微笑着，柔声喊道，“小远。” 宋文远第一次听到这个低沉的声音如此叫自己，又奇妙又温暖，便耷拉脑袋涨红脸，什么要求都不提了。 “小远，还有吗”梁昊探头笑问，宋文远支支吾吾一时间说不出来，梁昊就说，“那你先持保留意见，想到了再告诉我。”他说完就起身，扣着西装扣准备离场。 宋文远知道留不住人，就跟在梁昊身后，笨拙地去送他。梁昊出了玄关站在电梯间，望向昏暗中，宋文远留恋又想隐藏的眼睛，一时心上酸软，把他拽过来亲了亲，喊他“小远”又说“再见”。 宋文远回抱了梁昊一下，盯着轿厢门关闭后，又看着楼层数字一格一格移动，直至跳至底层，方才不舍地回了家。 ********* 宋文远本以为梁昊办公到深夜，第二日会休息，却未料想清晨就收到了梁昊的两条讯息。 其一写着“如果今天没有急事，下午可来石江市医院做体检，再去精神科，我会在下午两点到五点陪伴你。” 而第二条信息更让宋文远紧张，梁昊说，“家母也在市医院的药房做事，我出柜早，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见见。” 宋文远怎么也想不到恋爱第二天就要查身体见家长，觉得害怕，就问梁昊，“精神科可以去，但是不见得有效果...还有，见阿姨我会害怕。” 信息发出去后，等了十来分钟都没有回应，宋文远才想起梁昊说过工作时间基本不会回复，就没多做纠结，去往康养中心探望奶奶了。 宋文远在康养中心呆至中午，方才接到梁昊的电话，梁昊先问他忙不忙，得到了否定回答后，就问宋文远愿不愿意来医院，因为今天专家都在，好为他的焦虑症和囤积癖制定治疗方案。 梁昊陈述这些的口吻很温柔，好像都是为宋文远认真安排，思考过的，宋文远虽有不情愿，但没有脱口，答应了下来，不过他还是补充道，“昊哥，我害怕见阿姨...” “嗯，那就不见，以后再说。”梁昊自然答应了，又道，“那我们晚点见”，便在宋文远应下后，挂断了电话。 ******** 下午宋文远到达市医院后，按照梁昊的叮嘱找到了精神科，发现梁昊正和一位年轻医生在谈天，见宋文远来了，把他喊过来介绍道，“詹医生，我大学学长。小宋，我弟朋友。” 宋文远和医生打过招呼，就被招进了一个诊室，诊室的桌子很长，边沿坐有五位专家，带上詹医生就有六位了，宋文远坐在中心位置上，很像刑事法庭审讯的被告，而专家们也像交叉询问一样对他的症状进行定罪。 由于回复得被动，宋文远并没有记住专家们说的专有名词，但其中一点让宋文远记忆深刻，即在他诉说了“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抑制住收藏的冲动”之时，有专家提出了电休克治疗。 宋文远以前在网上搜索过治疗严重的焦虑症和囤积癖，就有人说过这个手术。据说术后可以忘记很多东西，会抛弃收藏的习惯，而人也不会像原来一样，太过敏感，但因为要全麻，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排除了。而今天又被提起，就有种说不出的心慌。 出了诊室，宋文远还有些恍惚，梁昊看见他迎上来，把人稍稍揽住，询问詹医生情况，詹医生说宋文远不论是焦虑症还是囤积癖都比较严重，心理疏导和药物治疗要同时进行，具体方案会在今天商讨后，明日发送给梁昊。 其间詹医生说了很多有关焦虑症的专有名词，宋文远却发现梁昊竟然都听得懂，就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在大学选修了这类的科目。 看过精神科，梁昊似乎放心下不少，但见宋文远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就没忍住把他拉到楼梯间抱了抱，问道，“一会儿还要体检，是不是有些累” “嗯。”宋文远埋在梁昊胸口道，“昊哥，我从来没这么看过病，感觉自己像个小白鼠。” “医生只是想快点治好你。”梁昊拍拍宋文远的背，抱得更紧道，“早上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 “没有，”宋文远闷闷道，“见到你就是最有趣的了。” “是嘛。”梁昊用手描摹着宋文远的脸阔，吻了吻他的耳尖道，“等我这两天忙完了，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宋文远也凑过去亲了一下梁昊，梁昊说不闹了，去体检吧，宋文远才不太情愿地松开了紧握的双手。 第35章 情侣软件 从医院回家后的几日，宋文远都未见过梁昊，但两人约定在每天晚上八点左右联络。电话一般由梁昊打来，以“今天做了什么”的老旧话题开场，且次次都要叮嘱宋文远按时服用治疗药物。 宋文远先开始未觉不妥，他只要听到梁昊声音就快乐，可日子长了，就有点不满足。人见不着，得到的信息又太少，便在同梁越商讨后，仔细挑选了一款情侣软件研究，且在当晚分享给了梁昊。 梁昊盯住情侣软件的卡通图标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选开来。梁昊的手机界面十分简洁，除了基本软件再无其他，当情侣软件下载至主界面后，梁昊将其拖拽，单独放进了一个崭新的分页里。 宋文远开启语音指导着梁昊，在分享了情侣配对码后，两人就拥有了情侣空间。之后宋文远又于游戏中心的基站内，领养了一只可以共同抚育的宠物蛋。 第68章 宋文远填写个人信息时候，采取了他惯用的小鸭子表情做头像，名字用的小远，年纪有意多算了一岁，写的二十，简介采纳了梁昊很久以前，于宝石湖说过的那句诗歌，写着“这是一个港口，我在这里爱你”。 可当宋文远点进梁昊的个人主页后，就大致明白了，为何梁昊自称过“不算很好的恋爱对象”。 梁昊用着他社交软件的通用头像——一张月球照片，名字就是梁昊本名，岁数明确写着二十八，简介栏仅有大大的“无”。 宋文远颇感无语，只好建议道，“昊哥，我们能不能换个情侣头像” 梁昊那头空了空，方才犹豫的回应说，“好的。” 宋文远挑选了三组图片供梁昊挑选，梁昊在一对鸭子，一对狗和一对猫咪中，皱紧眉选择了最后一组。这是两只举着红酒杯的小猫图片，宋文远选择了右侧的奶牛猫，梁昊只能换上了左侧的橘猫作为头像。 情侣头像置办稳妥，宋文远开始给梁昊解释如何增加亲密值，并成功解锁宠物蛋破壳后的生长发育。 “这个宠物蛋孵化后可以上学，结婚，工作。”宋文远说明道，“不过这对我而言都不重要，我更希望通过每日的情侣问答，目标打卡以及约会记录，获得稀有皮肤，家具和房屋。” 梁昊沉默地听了很久，方才斟酌着开口道，“小远，这个有什么实际用处” 宋文远被问住，一时也答不上来。这个软件是他身边的大学生情侣最常用的，据说可以增进感情，多添甜蜜，但要讲现实的用处，还真真没有。宋文远只好糊弄道，“为了胜负心吧，我想赢过梁越和橙汁，”他顿了顿道，“他们俩的宠物已经孵化，并且抽到了很大的别墅套房。” 梁昊不置可否，心里虽觉幼稚，但想既然宋文远喜欢，就未再多问。梁昊观察了一会软件的构架，随即点开了增加亲密值的情侣问答。抬头的第一个问题栏写着“对对方的初印象”，他点开回复框，未加思考就给出了回答。 宋文远看到系统提示“对方已完成情侣问答”，不过答案必须等双方都回答后才能看到，宋文远便也点开自己的回应框，输入了“超级帅”，点选了发送，而后他就看到了梁昊回答的“小鬼”两个字。 “小远，”梁昊看到答案轻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三年前了，你当时那么礼貌，心里原来在这么想。” 宋文远填答案时没过脑，这会有点困窘，不太甘心道，“你当时扔掉我的麦芽酥，原来是因为我年纪小，看不起我！” “麦芽酥”梁昊顿了顿，才想起来道，“你送麦芽酥那几天我才做了个胃部手术，要管理饮食。” “那也，也不能说麦芽酥很土什么的...”宋文远委屈道，但听梁昊说胃部手术又担忧道，“你胃有问题啊。” “急性的，不碍事。”梁昊先安抚了宋文远，又有遗憾道，“我想起来了，你送的那个盒子是花花绿绿的吧，图案特别复杂，我当时也年轻，就随口一说，抱歉了。” 宋文远想起这事仍有难过，但见梁昊道歉，就没想纠缠，却听梁昊笑道，“小远，原来你觉得我帅啊。” 梁昊问话的口吻中带着很小的揶揄，像点缀在甜蜜蛋糕上的巧克力碎，宋文远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他调笑的温柔，不好意思道，“也没有吧，就是大家都会觉得你帅啊。” “是吗。”梁昊稍稍拉长尾音道，“没有吧。” 宋文远感觉梁昊像在诱导自己，说出更加不可预测的表白，他害怕最初的迷弟身份被暴露，赶紧岔开话题道，“昊哥，你看看目标打卡那一栏好吗，也是增加亲密值的重要项目。” “嗯。”梁昊没抓着宋文远不放，顺着他点开了目标打卡栏，他看过算分机制便道，“我先建一个‘焦虑症，囤积癖改善’的目标。我这头打卡为了确认你服药，你那头打卡用来确认今天没有收藏新的物件，我们慢慢来，这样分值也会最大化。” 宋文远听闻认为比较合适，两人一起治疗怪癖也很温馨，就答应下，同意了目标建立。 “当然我也会建一个‘不对小远用命令句’的目标，”梁昊又道，“也请你打卡监督好吗。” 宋文远见梁昊将新建的目标置顶了，心头松软下来道，“好的。” 两人又玩了一会儿情侣软件，梁昊才想起什么道，“一直弄这个都忘了说重要的事，后天晚上六点以后，我都空，还会连休三天假，你可以来我公寓，或者我去找你。” “真的”宋文远快一周没见梁昊，闻讯很惊喜，就说自己去找他，梁昊说没问题，等他来用晚餐。 待约定商量妥帖后，宋文远才满足地将电话挂断了。 ************ 又过去两日，宋文远于情侣软件上做任务时，顺道看了眼礼物栏，里面有“恋爱的第一件礼物”这个记录选项，他就想着为今日的见面购置一个小礼物。 宋文远下午去商场转了好半天，才敲定一个挂件，请柜台包装好后放进挎包，就骑单车去往梁昊的公寓。 到达公寓正逢夕阳日落时，宋文远行车的一路上云霞漫天，他本以为自己会和梁昊，在橙蓝色的天穹下用餐饮酒，畅谈人生乐事。可当梁昊一开门，衣着居家的对宋文远笑笑道，“是小远来了啊”，宋文远就无法把持地上前拥住梁昊，对方短暂地一顿，顺势地一拽一推，直接就把宋文远按在门上，肆意亲吻起来。 第69章 良辰美景都拦不住燥热的情潮，梁昊一路吻着宋文远，一路把人带进了卧室，宋文远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失控，但他并未因此产生任何负担，因为身上的梁昊亦是如此。 梁昊做了一次，又用湿漉漉的吻法亲宋文远，宋文远轻轻推他说，“受不了了。” 梁昊抹开宋文远额发啄他说，“这么虚，以后打卡要增加锻炼这一项。” “不是，”宋文远抱怨道，“怎么见面就做，还没有吃饭呢。” “就知道吃。”梁昊拍拍宋文远脸颊起了身，一面向浴室走一面道，“过来，我帮你冲冲。” 宋文远不情愿地缓慢挪动起来，在路过床头柜时，瞧见了梁昊撕开的保险套包装袋。梁昊或许是有些强迫症，撕开袋子的裂缝都很整齐，简直勾得宋文远的收藏欲念又蠢蠢欲动。 疯了吧，偷拿这个可是真变态了！宋文远立刻反省，检讨自己。可不等他犹豫多久，梁昊就又走出来，直接把人给抱进浴室了。 洗完了一个复杂的澡，梁昊才有了些疲惫，抱着送文远回床躺着，梁昊的指尖顺着宋文远的脊骨一路轻触，宋文远略微躲闪后他就不碰了，改去摸人头发。 “对了，我有东西给你。”宋文远拖着酸痛的身躯，下床去挎包里找出了准备的礼物，扔给梁昊道，“这个。” 梁昊拿着礼物盒摇了摇，问道，“什么东西” “恋爱的第一份礼物。”宋文远躺回来从梁昊身后抱住他道，“记得在软件上打卡，获得的亲密值投喂给宠物蛋。” 梁昊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地打开盒子，里头是一只黑色的八号台球挂件。他拿着挂件若有所思地把玩着，宋文远看他不回应，就抱得更紧些问道，“喜欢吗”。 梁昊转过身，托住宋文远的后脑勺，强硬地凑过来亲他，让宋文远不断后缩，只能勉强地回应。可当梁昊又想撩拨人时，宋文远按住了那只手，喘气道，“不行，不要了。” “好。”梁昊把宋文远按进怀里，拿过手机，在情侣软件的“恋爱的第一份礼物”那一栏做了录入。而后他坐起身，问宋文远饿不饿，宋文远说饿，梁昊就揉揉他脑袋去了餐厅。 梁昊走后，宋文远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本想穿衣服，却又瞥见了床头柜上的保险套包装袋。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说了很多要忍住，很丢人，是变态之类的自我诋毁。 可宋文远的手脚终究快于大脑，不等他细想，就已经出手，拿起了那个正方形的银色小袋。在将其熟练地包进纸巾后，便跳下床铺，竖起耳朵，仔细着门外的动静，将小包装袋迅速地塞入了背来的挎包内。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章呢 第36章 贴纸小偷 鬼鬼祟祟收好东西，宋文远装作无事发生地靠在床头玩手机，梁昊给他发消息说晚餐好了来餐厅吃，宋文远总算放下心中巨石，穿好衣服磨磨蹭蹭去了餐厅。 梁昊这天请的是淮扬菜的厨师，他认为适口度高，年纪小也不会讨厌。果不其然宋文远一上桌，本来没精打采的，吃了两口也恢复了点神采。 “都没见过吃菜把肉挑掉的，”梁昊感叹道，“不吃红肉，鱼总吃吧 ”，梁昊点了点要宋文远吃桂鱼，宋文远喜欢酸甜口，就勺了一大块，梁昊望见他干瘦的小臂，心下有了要治治这个挑食的念头。 宋文远吃到一半说要喝酒，梁昊拿他没辙，去酒柜取了瓶白葡萄酒。开瓶时候梁昊把软木塞遗留在了桌上，他斟完酒，却见宋文远没有举杯，而是盯着那个有花纹的瓶塞看。 梁昊即刻知道这人是老毛病犯了，对宋文远扬扬下巴“嗯”了一声，宋文远反应过来，赶忙收回眼神，有些手足无措。 “能忍住不拿吗”梁昊举杯问道，宋文远知自己被看破，困窘地举杯和梁昊碰了一下，小声说了“可以的”。 “很不错。”梁昊鼓励他道，“晚上别忘了进行目标打卡，为自己的进步记录”，梁昊见宋文远不敢再看那个软木塞，就干脆将其扔进了垃圾篓。 宋文远觉察到自己和梁昊恋爱后，囤积的欲望更加强烈了。本来今天已经收藏了一样东西，就习惯而言，他是不会想再收集更多的，可刚刚看到了软木塞，宋文远也产生了欲念的唤起，那种渴望和不满足愈发在内心游窜，让他简直不敢直视梁昊的眼睛，只得一个劲地喝起了酒。 “你不是说帮我规划了连休假期的计划”梁昊要宋文远喝慢一点，又说，“透露一下” “就是，明天我们去约会。”宋文远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傍晚我们诗社会在一个清吧读诗，希望你能陪我。再晚一些，我定了livehouse的票。” “可以，倒是我都没参与过的活动。”梁昊想了想道。 “你没去过livehouse”宋文远惊讶道，“你以前白开酒吧了吧！有没有青春啊！” 梁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他在宋文远这个年纪时，这种音乐空间在国内还不算普及的概念，且当时他也有朋友在该项目投钱，回报都不理想，梁昊就再未关注过这方面的讯息。 宋文远见梁昊不说话，一想他年轻时估计在创业，没空和自己一样胡闹，就感觉说得有点过，才委婉道，“昊哥，没事，我带你去玩。” 梁昊觉得宋文远的同情很好笑，就说了谢谢，又问，“那读诗的环节，你也会参加吗。” 第70章 “会”，宋文远肯定道，“诗社请了几位有名的诗人分享近日创作，我们也可以上台读自己的诗。” “这样，”梁昊笑道，“你上台朗诵的话...有些想象不出来。” “不是朗诵，只是朗读。”宋文远解释道，“你明天去了就懂了，是很轻松的氛围，弄不好你也会想写呢。” 梁昊耸耸肩，就问宋文远，“你的行程都在晚上，那白天我们做什么” “我想让你来定。”宋文远来了兴趣，放下酒杯道，“昊哥，这是第一次约会。” 梁昊有些为难，他最开始恋爱时，和对方是台球桌上相识的，约会地点就在酒吧，后来都是长期关系，不存在约会的概念。不过梁昊很快回复宋文远说，“那就中午去一家西餐厅，下午带你去买回礼。” “回礼”宋文远莫名道，梁昊道，“台球挂件的。” “哦。”宋文远算不上失望，梁昊选择的是很传统的约会项目，除了有点无聊，并无指摘之处。 梁昊见宋文远同意，就列举起餐厅让宋文远选择，宋文远挑挑拣拣很久，才把餐厅定了下来。 吃过晚饭，梁昊和宋文远又窝在床上看纪录片，不过两人看得都不认真，途中就玩起了情侣软件。一起做完任务后，梁昊为今天的情侣目标标记了打卡完成，且要宋文远也打上。 他还在备注里专门记下了宋文远于晚餐时，没有收藏瓶塞的忍耐，夸赞他今天没有收藏任何东西，收获了巨大的成功。 宋文远闻言，就想起被自己塞在挎包里的保险套包装袋。他心虚地缩在梁昊怀里，因为不想让梁昊失望，就还是勉强的，在今日的“焦虑症，囤积癖改善”的目标项目上点选了打卡完成。 ********** 二日两人按计划去了一家美味的餐厅，之后梁昊带宋文远去奢品店挑了一只钢笔。宋文远爸爸以前也有一只这个品牌的钢笔，用来作图和画速写，宋文远和梁昊说他没有绘画才能，不需要好笔，梁昊就要销售挑了一只便于书写的极细型号，说给宋文远写诗用。 宋文远想了想还是收下来，也初次有了需要努力的念头，只因想给予恋人更为珍贵的东西。 购物后休息一会儿，宋文远便带梁昊去了诗社聚会的清吧，这是个有些教堂元素的酒吧，舞台所处的位置有些像半圆室，让梁昊想起宋文远在天鸣山的山顶教堂，弹钢琴的时刻。 酒吧里的位置都在中堂，皆是深色的独立沙发位，算下来能容纳五十人左右。先开始梁昊和宋文远旁侧还没什么人，接近诗会开始时，衣着特别的年轻人便多了起来。 “小远，我坐你旁边可以吧。”宋文远正在看自己的诗稿，就被一个一身黑的来人打断了。巫师依旧戴着他的奇怪圆帽，俯身礼貌问道。 宋文远虽然不喜欢巫师，但最近也看了巫师的作品，心下不否定他的创作能力，就勉强点了点头，说，“我最近看了你写的新诗，挺好的。” 巫师未料想宋文远会肯定他，就面露喜色地凑宋文远近了一些，却突然听闻于宋文远的左侧，响起了清嗓的声音，但见梁昊抬手虚虚揽住宋文远，温声道，“小远，介绍一下吧。” “哦。”宋文远这才反应过来道，“这是巫师，我高中同学。昊哥，就是梁越他哥，”宋文远介绍的随便，又忽而想起什么道，“你们应该见过，在梁越十九岁生日派对上。” “你好。”梁昊点头示意，巫师也微微弯腰道，“昊哥，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我们都常听梁越说起您，都很崇拜您的。”他想了想又道，“小远以前有段时间也对您很...” “巫师，”宋文远打断了巫师的话，把自己的诗稿递给他说，“你帮我看一下，这是我前段时间写的...” “没问题。”巫师一听是宋文远的要求，立刻住了嘴，开始帮宋文远看稿，且过后同宋文远热切讨论起来。梁昊在一旁静静看着，平日上扬的唇线被拉直，但并没再多言。 不多久诗会就开始了，主持人先请特邀的诗人进行了朗读，梁昊方才新奇地发现，原来读诗也是件趣事。诗人们并没有任何夸张的语气，只用说话的方式朗读自己的作品，可诗歌本身又带着强烈的情感，就让这种原本拉近心灵的冲撞，变得容易接受起来。 特邀诗人们读完了作品，便是诗社成员们的分享时刻，梁昊听了几首，觉得年轻人的想法更为古怪活泼，也并无不好。 宋文远大概是第六个上台的，所以五号上去后，他就去了舞台边上待着，梁昊和巫师中间的位置便被空了出来。 巫师未加多想，就移到了宋文远的位置上，小声问梁昊道，“昊哥，我知道小远和您家亲近...其实，我喜欢小远很久了，和您说这些就是为了请您帮个忙。” 梁昊瞥了巫师一眼，也不看他，只望着舞台上。上一位诗社成员已经下台，宋文远就跟着站了上去，他模样从容地调整了麦架，而后淡淡道，“我的诗歌是《我们以春天起誓》”。 宋文远顿了顿，梁昊却听巫师问道，“您能不能和小远说，晚上让我请他吃夜宵” 巫师话音刚落，就听宋文远平静开口道： “冬的诺言 以长河消融而终结 你 不再为 冰霜 隔绝树的脉搏 而哭泣 不再忘却 雨燕横越山海的 第71章 未曾退缩” 这一段诗是梁昊见过的，他在宝石湖瞥见了宋文远的日记本，那时候宋文远在干什么好像在钓鱼...梁昊一面回忆，一面听到巫师又道，“您是长辈，劝劝小远的话他可能能想通...” 梁昊仍没理睬他，只望见台上自若的宋文远继续道： “不再为 心湖破碎 而假装失忆 不再屈身于 枯萎的梦中逃亡闪躲” 宋文远放下诗稿，对着麦克风，眼眸里闪过光彩，他对着梁昊的方向，慢慢笑起来道，“我们以春天起誓”。 梁昊忽而就回想起了那日，还在宝石湖的情景。宋文远很不情愿地被自己喊过来，搬着个小板凳坐在湖畔，拿着钓竿，身旁的水桶里没有一条鱼，他对自己夸下海口，说要五分钟内钓起一大条。 梁昊当时看向宋文远在阳光下的剪影，全无了初见的稚幼，已然是个漂亮的年轻人了，是梁昊最想要搭讪，最想要了解，最想要追求的类型。所以那天的梁昊逃避了生理上的自然选择，理智而快速地离开了湖畔。 “昊哥，”巫师见宋文远念完了准备归位，叹了口气坐回去道，“您帮帮忙行吗。” “不行。”梁昊看着宋文远从台上小跑下来，才终于开口，给了身旁的巫师明确的回答。 ********* 诗会又持续了快半小时方才散场，巫师没有约上宋文远十分难过，但见梁昊护着宋文远的强硬态度也颇觉奇怪，可也没有多问，只是遗憾离场。 梁昊和宋文远离开轻吧，在驱车前往livehouse的路上，梁昊问宋文远道，“巫师喜欢你。” “对啊，你不是撞见过他告白，跟你说，他高中时候还要夸张...”宋文远无语道，梁昊却突然道，“他不是挺帅的吗” “啊”宋文远莫名道，“他那么阴森哪门子的帅啊。” 梁昊闻言似乎心情不错，随口道，“这样啊。” 宋文远斜眼瞧了瞧梁昊，觉得他古怪又说不出来，就低头点开了巫师的朋友圈，研究了好几张他的照片，才发现巫师确实长得不差，就是和梁昊根本没得比。一想到喜欢的人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宋文远觉得窗外的暗淡景色都随着心绪流动，跳跃起来。 ********* 这日于livehouse演出的是一只流行摇滚乐队，进场时，工作人员发送了纪念贴纸，由于贴纸是随机的，所以每人得到的皆不相同。梁昊接过后没有在意，就直接放进了外套口袋。 音乐空间的内场面积不大人却很多，两人的位置在前排的角落，宋文远就靠着墙和梁昊聊天，梁昊才明白这样的站票也是不好买的。 “他们唱过什么歌”梁昊在快开场前问宋文远，宋文远说了几首有名的，梁昊摇摇头说不知道，宋文远就说不重要，因为他们的歌旋律都很简单，不过词写得不错。梁昊就搜了几首出来，发现都是些青春洋溢的情歌。他看了不一会，天灯就全暗下，舞台像灶上的火焰逐渐明亮，演出便开始了。 梁昊听了几首歌并不觉喜欢，就看着旁侧的宋文远蹦哒，宋文远蹦兴奋了，就把手插到梁昊的口袋里，从后面抱住他。由于前排的观众都很投入，他们又在昏黑的角落，所以无人在意也毫不重要。 梁昊听见宋文远在他耳边，一直跟着曲调哼哼，偏偏在歌词滚动到“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时，很大声地唱了出来。 梁昊没忍住笑意，把宋文远捞到身前，用力地亲了他一下，根本没注意到宋文远已经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偷偷顺走了那份进场时发放的纪念贴纸。 第37章 没有能留得住你的夏夜 从闹腾的音乐场所出来，世界的安静都被放大。宋文远黏着梁昊，并不是单纯地挽手，而是一个劲地蹭梁昊肩膀，梁昊想命令叫他别闹，话语却滑到嘴边吞了回去，婉转成小声的“再蹭就回家啊。” 宋文远听闻这暧昧语气，十分惊讶道 ，“昨天才做了那么多次！”他不加思考又道，“不是说年纪越大越不行...”宋文远话还没全脱口，梁昊就停下步子，饶有兴致地看向他。那笑看得宋文远心里发毛，急忙改口道，“但是世界无奇不有，总有特例嘛，哈哈...” 宋文远嘴上虽逞强，但依赖梁昊的快乐劲儿一点没消，梁昊问他是不是还不想回家，宋文远说肯定啊，第一次约会呢！梁昊便道，“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语调有些神秘，宋文远即刻响应说要去，梁昊便拖着口香糖似的黏着物，去到停车场开车，且在路途中，再未要求宋文远松开手。 汽车开向城里不大繁华的片区后，就开始慢慢攀坡，直至进到一个陌生的小公园里。 宋文远一下车就点评说这里黑灯瞎火的，弄不好有连环杀人魔云云，梁昊要他少看电影，不再顾虑其他，把宋文远往怀里揽了揽。 两人踏上小山的健康步道，沿着斜坡走了五百米左右，宋文远渐渐的在树木黑影中，察觉了一个豁口，那豁口随着靠近慢慢扩大，竟然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城市观景台。因其地点不在市中心，山下景致便不似梁昊公寓看下去的繁华，不过这片凹陷处，因有暖黄的街灯和住宅灯光相连，虚眼望去，好似宋文远家一只内壁工艺特殊的闪金大碗。 “你怎么发现这的！”宋文远兴奋道，梁昊知他会喜欢，也俯瞰城市道，“中学有次路过发现的。”这日风大，梁昊怕宋文远吹凉，就从背后抱住他说，“后来就当秘密基地一样，郁闷时会来散心。” 第72章 “秘密基地...”宋文远细细推敲一会儿，气氛很安静，风又迎面拂过来，就听他笑道，“没有能留得住你的夏夜，除了这一座公园。” “什么东西，”梁昊也笑了，抱着宋文远慢慢晃荡道，“作诗啊。” “是啊。”宋文远不理会梁昊调侃，望向山下城市又道，“光点亮老人的眼，苍老了孩童。” 梁昊松了松手臂无奈道，“宋文远，谁是老人”宋文远咯咯咯直笑，梁昊捏他鼻子说，“谁是小孩” “昊哥，我就是想到这句，没有映射谁的意思！”宋文远一面讨饶，一面抱回了梁昊。 初夏的公园里已点了灭虫灯，紫蓝色的灯光在灌木丛里幽幽闪烁，宋文远望见绕灯冲撞的昆虫，感叹道，“冷光灯下灼烧的飞虫，没有能留得住他的夏夜。” 梁昊听闻也看了看那灭虫灯，回抱住宋文远逗他说，“怎么走伤感路线了。” “没说完呢。”宋文远继续胡诌道，“冷光灯下灼烧的飞虫，没有能留得住他的夏夜，除了这一座公园。”说完宋文远就松开梁昊，围着灭虫灯转了一小圈，研究好半天，最终只能皱着眉对梁昊道，“这灯太阳能的，没有开关，关不掉。” 梁昊笑道，“这下确实没有能留得住它们的夏夜了。” 宋文远本就是闲扯，并没有拯救飞虫的意思，他耸耸肩，找了个长椅在观景台旁坐下，宋文远把头枕在梁昊肩上，两人什么话都不说，牵着手只觉得温暖舒服 。 过了好一会儿倒是梁昊先开口问，“你怎么会喜欢上诗歌的” “我爸。”宋文远随口道，“他是市里诗歌协会的成员。” “难怪。”梁昊道。宋文远就又说，“你肯定以为诗歌协会很不错吧，其实他们的办公地点在一座寺庙里，开会也在庙里开，特别古怪。” “不是很好吗，清净。”梁昊也稍稍靠上宋文远的脑袋道，“宋叔也一直很有文人气质。” “什么文人气质，写诗都没激情，老土。”宋文远数落了一会儿老爸，停顿好久才道，“但现在连那些老土的东西都再也听不到了。” 梁昊闻言顿了顿，斟酌着问他道，“我记得宋叔是胃癌走的吧，按理说不应该那样快...” “是癌症和白肺。”宋文远叹气道。 梁昊一时间听闻宋父离去的原因，不免觉得遗憾和无奈，他抬手想碰碰宋文远的脸，却听宋文远慢慢哽咽道，“其实不全怪瘟疫，我高一的时候，爸爸就已经在做化疗了，有一次他疼得难受，我去床前看他，他流着冷汗告诉我 ，‘你要追问自己，人生真正想要的幸福是什么，不要给生命留下遗憾’，那个画面深深记在脑袋里，从他离开我开始，就经常会在焦虑发作时盘桓...” 梁昊闻言，将过去宋文远提到的“对未来很迷茫”和“休学的矛盾”关联起，像是探到了一把隐蔽的钥匙，他想了想回复道，“所以休学是受这件事影响，害怕做出让人生后悔的决定” 宋文远玩起梁昊的手，颠来颠去说，“嗯，想做医生但是也想念文科，做音乐...” 梁昊扶着宋文远的脑袋，拨向颈窝道，“我和你说过吧，有我在，你可以试错。” “可是...”宋文远想要反驳却又听梁昊道，“我家情况你大致知道，我爸妈不是法定夫妻。我爸家比较势利，我从小成绩好，我爷爷就只认我这个孙子，而不认梁越。” 宋文远想起梁越提起爷爷奶奶，是直呼他们老头老太的，很能说明怨气，就抱不平道，“这样很不好 。” “没办法。”梁昊揉揉宋文远耳垂接着道，“我大二那年寒冬，我妈带着越越去看爷爷奶奶，他俩在门口的雪地里站了一小时，还是被赶走了。我为了家里体面些，不让家人再受气，才有了你说的‘大学退学创业’的被迫之举。”梁昊看着宋文远忽闪的眼睛笑道，“小远，你现在没有家庭的压力，也有我在，大可以尽情尝试，去思考宋叔说的真正想要的幸福。” 宋文远在坊间听说的版本是，梁昊刚上大学就本事通天，赚得盆满钵满便果断放弃了学业。未料想事实这样无奈，就也开始可怜他，凑过去吻梁昊唇角说，“昊哥，你现在还想做斯诺克选手我也支持你。” 梁昊又好笑又无语道，“宋文远，我不是十九岁。” “你九十九岁我也支持你。”宋文远一翻身就坐到梁昊腿上，搂着他说，“我可以天天陪你打球，”说完宋文远就撅嘴想亲人，被梁昊一掌挡住，捏住他的后颈从腿上拽下来拎到一边。 正想教训宋文远不分场合地乱搞，但梁昊又记起情侣软件约定的目标，立刻收住了话头，对宋文远说，“回家了你再坐上来试试。” 宋文远想起昨天被折腾的疲累，就暗暗决定，今天回去绝对要分床睡。他自顾自思量着，却见梁昊点开情侣软件，在“不对小远用命令句”上点选了打卡，而后对宋文远说，“今天还在诗会的时候，我看见你想拿走我的纸质手环，但忍住了，对吗” 宋文远听闻，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当时因为读诗快上场了，没来得及弄那个手环，这会听梁昊这样讲，心下庆幸自己还好没再实施偷拿。 “很棒，小远。”梁昊揉了揉他头发道，“你也把今天的卡打了吧。” 宋文远感受着头顶的温热，伸手摸了一把从梁昊口袋里偷来的纪念贴纸，心里想着这可不是我骗人，是你观察力欠佳，主动要求我打卡的啊。 第73章 宋文远便一面小声嘀咕，一面拿出手机，乖乖的在“焦虑症，囤积癖改善”的目标上，又点选了打卡完成。 第38章 生日宴 从小山公园回程后，宋文远又迷迷糊糊被折腾了两天，待梁昊又开始工作，他方才回家，两人便又过上了定时谈天，靠情侣软件交流的普通日子。 那只情侣软件中领养的宠物蛋，于他们交往的第五天破壳，且以一种缓慢但稳定的速度生长。宋文远和梁昊晚间交流时，发觉自家的宠物送了宋文远好几个晚安吻和抱抱，但它并未给梁昊送一个，宋文远提起这事，梁昊只说，“它更喜欢你不是很好吗。” 虽说当时没有很在意，但当宋文远和梁越沟通游戏经验时，梁越不悦地告知他，情侣软件里，谁陪小宠物玩得更多，小宠物就更喜欢谁，这说明我哥根本没有认真在玩！小远，你要提出控诉！ 控诉...宋文远虽有些郁闷，可他见过梁昊的工作强度，每天抽出一个多小时同宋文远讲垃圾话，已算得上体贴，梁昊甚至为了能够多加陪伴，还发给宋文远一张行程表，划出了所有可以腾出的休闲假期。不玩情侣软件，并不能说明他没有诚意或者不够用心。 越越，你知道你哥很忙的，他那么多公务和应酬，我总要求他玩啥情侣软件不太好吧。宋文远试探道。 小远，这样不行啊！你和我哥是恋人哎，不应该有这么多顾忌...况且他最近没有很忙吧，我听说明天景明哥的生日宴他都会去呢，有整整半天！他没说过带你之类的吗梁越疑惑问。 没有啊...宋文远拿出梁昊发的行程表，明天的方格里写着清晰的“办公”二字，且于这几日的交流中，梁昊也没有提起此事分毫。 他怎么这...梁越话说到一半突然住嘴，并且骂了一个草，宋文远问他怎么，梁越忿忿道，我懂了，八成是那个绿茶也会去，毕竟他还是景明哥好友。 绿茶宋文远莫名道。 就是，就是我哥没和你提过吗，他那个叛徒初恋。梁越越说越激动，又骂了几句道，小远，没事，你跟着我去酒会，我们来看看这些老东西到底要干嘛。 宋文远听得懵，他认为陈景明生日梁昊不带自己很正常，因为他们或许有商业关系，但越越却说梁昊那位初恋也会去，心里就生出些膈应。 听筒空了一会儿，宋文远才犹豫道，越越，我去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你是我朋友，名正言顺的，你又不是不认识景明哥。梁越说完就要宋文远带着最好的衣服，速速赶来梁宅，两人好好商讨一番。宋文远也觉有理，就听取了梁越的建议。 宋文远一见着梁越，虽说是有明确的计划在，但两人一碰头，谈起新出的游戏就暂时把这事忘了，去娱乐室里昏天黑地地打了一通，打完了他们都很疲累，就又结伴去洗浴城汗蒸。 半夜的汗蒸房仍旧仅他俩，梁越和宋文远张牙舞爪地躺在地上，跟着音乐小声哼哼，在宋文远快蒸困了的时候梁越道，小远，其实我很感谢你。 为什么宋文远把毛巾整个摊在脸上问。 我哥和你交往以后，管我都管少了，他现在好像除了警告我别磕药，其他都几乎放开了。梁越想了想道，我觉得你和他其实挺合适的，你妈妈看店那么辛苦，照看不到你，我哥虽然爱管人，但好歹能够照应到。 我没把昊哥当家长啊。宋文远在毛巾下含糊道，我就是挺喜欢他这个人的，而且他也没有总是管我。 我不信他不管你。梁越翻身坐起，立刻提出，我哥那种人不可能关闭和你的情侣定位。 情侣定位宋文远也坐起来茫然道，什么东西 就是情侣软件里的位置共享啊，你不知道吗我对橙汁都是关闭的，因为被我哥管怕了，不想没有隐私空间。 啊不可能吧。宋文远走到汗蒸室的手机收纳柜，点开情侣软件，在梁越的帮助下，找到了情侣位置共享的分栏，点选开来，竟然真的发现，自己和梁昊的定位都是开着的！ 啧啧，我就说吧，我哥这种人不可能关掉的。梁越理所当然道。 宋文远点开那两张并列的定位地图，看到自己的位置在城南，而梁昊的位置在城中，也就是说，梁昊快七点钟还没有离开办公楼。 你愿意开定位吗梁越望向宋文远道，如果不喜欢一定要说出来，这不是一件小事。 不太喜欢。宋文远应答完，盯着手机看了看方道，我出去给昊哥打个电话。梁越表示赞同后，就坐回了汗蒸室。 宋文远窝在室外的长廊沙发上，心跳得很快，不知是汗蒸的缘故，还是第一次在不被规定的时间里给梁昊去电的原因。然而他没等多久，梁昊就接了，口吻与平日无异，问宋文远，“怎么了。” “昊哥，”宋文远硬着头皮直接道，“我能不能关闭情侣软件里那个定位共享” “你等一下。”梁昊那头有了些窸窣声，不多久宋文远就听到了火机声音，又听梁昊道，“这个是系统的初始设定，我没有调整过。但是，你如果不喜欢开着的话，”他暂时没了声，宋文远猜他应是在抽烟，隔了会儿就又听梁昊道，“关掉没有问题。” “哦...”宋文远舒了一口气，发觉梁昊并不像梁越说得那样不讲理，也没有因为宋文远突然打电话来而生气，就有些开心地报告说，“昊哥，我和越越在汗蒸，就是你那次像班主任一样来吓人的那家...” 第74章 “宋文远，”梁昊叹口气，声音也软化道，“什么班主任。” 宋文远就解释了他像上课时候来检查玩手机情况的班主任，梁昊被说的有些无语，但还是回应说，“你俩早点回去，别睡那里，环境不好。” 宋文远答应下，又和梁昊甜蜜几句，方才把电话挂断，不多久梁越从汗蒸房出来，问宋文远梁昊怎么说，宋文远说他完全不在意关闭，这倒让梁越非常吃惊，最后只能归结于大概小远是恋爱对象，总归不同。 宋文远放下心，想和梁越回去之前，突然想起来说，被这个定位一耽搁，忘记问昊哥明天去陈景明生日的事了。 问他干嘛，见初恋都不告诉你，就是有问题！梁越想起来就为宋文远不平道，明天你就直接跟我去赴宴，反正也不奇怪，你现在赶快把定位给关了。 宋文远“嗯”了一声，关闭了自己情侣软件的共享，界面上就只剩下梁昊单人的位置显示，其实宋文远这头也可以选择关掉梁昊的定位不看，但他迟疑一会儿，最终没有点选关闭的按钮。 ********** 二日梁越和宋文远快中午才起来，宋文远躺床上摸出手机本想处理讯息，却发觉梁昊于早上七点，给他发来了消息，写着“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宋文远看了看觉得有点怪异，以往他们都只在晚上八点钟左右联系，梁昊上午一般得开早会，并没有时间搭理宋文远。 宋文远收到讯息虽然开心，但还是好奇回应道，“没什么打算，和越越出去转转”，他打完这些后，还是犹豫地回复了，“今天怎么早上有空” 消息发出去梁昊没有回复，宋文远就跑去衣帽间和梁越为生日宴做准备，宋文远问梁越要给陈景明买什么礼物，梁越说随便带瓶酒呗，他又不重要。宋文远表示赞同后，就和梁越开心打扮起来。 约莫于下午五点，梁昊才回复宋文远，说，“早上七点到七点半我会用餐，如果你起得来，也可以联系。” 宋文远听闻随即表示理解，由于宋文远是个懒虫，所以梁昊以前没有安排早上七点的联络时间，也是正常的，是理所应当的。 他未有多想，就回复了梁昊“知道了”，又回复了“晚点聊”，随之心里生出些要给梁昊见面惊喜的快乐，也抱着点没有告知行程的忐忑。 宋文远和梁越着正装上了车，驱往陈景明生日宴所在的洋楼。这间酒店是老建筑，仍旧沿用着旧时格局，堂厅里黑白拼花的地砖上，映着天花板坠的一盏碎闪水晶灯，光斑和光花闪在宋文远的眉眼上，于深色正装的映衬下，终于有了些世俗的，张扬的漂亮。 宋文远跟着梁越被请入宴会厅，这是个长厅，除却一些常规的花艺，整体用了很多金色，黑红色装扮，很显高调华丽，符合宋文远讨厌的陈景明风格。宴会厅里侧是用餐长桌，入口处则用作交际和舞台，乐队演奏的曲子很明媚，让其间社交的男男女女都松弛随意。 “越越”宋文远正打量着环境，却听闻一个熟悉声音，只见林瞻快步走来，惊奇道，“小远也来了” 宋文远面对梁昊曾经的“长期伙伴”，已觉尴尬，但对方并无任何不适流露，反倒将两人往宴会厅角落的沙发引。宋文远远远的就在其间看见了梁昊，他大致是在和陈景明闲谈，陈景明左侧坐着熟悉的光头曹钰，让宋文远想起那日于俱乐部 ，他把自己当赌注的耻辱，瞬间就后悔来这个宴会了。 而在最左侧的单人沙发里，坐着位气质干净，身着白西装的男士，宋文远看他第一眼就知这人和长沙发上的成熟人士们不同，带着些不合年纪的鲜活气。 “景明哥生日快乐啊！”梁越自然过去和陈景明打了招呼。他扫了眼熟人们，只觉进了狐狸窟，就有点怀疑带小远来的正确性。 梁越浅浅吸气，眼神一侧，却见梁昊正静静地看着宋文远，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很有侵略性的目光。 梁越怕他哥之后指责小远，赶忙道，“我来是要找陈涓玩，又想今天同龄人肯定不多，就把我高中好朋友带来了。”陈涓是陈景明堂妹，和梁越关系不错，梁越就把人推了出去，顺带给了宋文远一个身份。他说完向梁昊看了看，想要梁昊再重新介绍一下宋文远，但梁昊只是抬手请他俩落座至另一面的沙发上，没有再加多言。 “陈涓晚点才来。”陈景明笑道，“越越和小宋今天很帅嘛。” “还好吧。”梁越随口道，“小远本来就很帅啊，我们学校公认的。” “小宋的牌打得也好，有幸见识过。”曹钰突然插话道，“听说你奶奶住在我那个康养中心有没有要帮忙的曹哥可以帮你转到更好的疗养所...” “老曹，”梁昊忽而开口道，“小远奶奶我打算送去昀风庭，不劳你费心了。” 宋文远闻言愣了愣，昀风庭是与外资合办的高端养老中心，是石江市最好的康养机构，可梁昊从来都没对宋文远说过，要安排奶奶的治病问题。 “哦”曹钰多少意外，没想到梁昊对个小玩意这样上心，就抬手倒酒道，“小宋要不要喝一杯，敬敬我们梁总这份用心” “我...”宋文远有些困窘，好像又回到了俱乐部那日，作为梁昊“玩伴”被任意轻视的时刻，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梁昊不喊他来这场宴会了，因为是他绝对不会喜欢的灰色氛围。 “他不喝。”梁昊盯了一会儿宋文远的反应，方才开口解围，他先喊侍者去取果汁汽水，而后顿了顿，又淡淡道，“小远现在是我的恋人，大家多关照些。” 第75章 他话一脱口，席间空气都滞停，陈景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缓和气氛说，“我就说嘛，当时在宝石湖，梁昊就和小宋很要好，没想到真成了，可喜可贺。” 梁越看梁昊说了，总算卸了一口气，觉得他哥还不至于这么没用，就问宋文远怎么不喊他一起去宝石湖，宋文远说你要考试啊，我喊你不是会被打，梁越说不是吧，那我们过两天去划船... 两个年轻人嘴巴不停说着，并没有注意到身旁有些尴尬的曹钰，不敢置信的林瞻，以及那位靠在单人沙发上，眯着眼若有所思的人。 第39章 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 不多久，晚宴便正式开始，宋文远依梁昊于长桌落座，而那位着白色西装的男士于他斜对面坐下，将将好正对梁越，宋文远便听闻身侧的梁越低声骂了句。对面的人应有听闻，脸上却毫无波澜，甚至对着梁越浅浅笑了下。 待陈景明的亲友祝词后，餐食便呈上，宋文远对副菜和配酒都挺满意，但主菜上来一看是牛排，他就不时拿着叉子，假模假样地切一丁点，装作有在吃，想混到下一道蔬菜。可他这样假吃不多久，就听旁侧的梁昊拿着刀叉幽幽道，“你至少得吃三分之一，不然后面的就都别吃了。” 宋文远不想因为挑食掉面子，悄声道，“能不能吃六分之一啊。” 这道主菜的份量本就少，六分之一就一口的肉，梁昊冷脸道，“不要讨价还价，看看自己的胳膊。” 宋文远闻言，就想起今早戴表，腕子都有点空落，就只得切了大约四分之一的一块肉，对梁昊说就这么多，不能更多了。梁昊瞥了他盘子一眼，没说话，算默认了。 梁越也觉宋文远吃太少，正要劝他，却听正对面的男士开口道，“阿昊，你真是一点没有变啊。” 先不提梁昊到底有没有改变的事，宋文远听着那声阿昊，就神情古怪地看向斜对面的人，那人也回看向宋文远，且微微点头笑道，“小宋，刚才说闲话都没有介绍一下，我是周文俊，是梁昊过去的同学，你叫周哥就好。” 宋文远虽然给他面子叫了，再想细问，却被梁昊叫住道，“先把东西吃了。” 宋文远说他没有想用社交来逃避吃食，梁昊没睬他，却对周文俊道，“挺久不见了。” “是吧，每次景明生日你总不来，都以为你故意的！”周文俊笑笑道。 “没有故意，”梁昊也正眼看过去道，“这次也是有生意上的事要陈景明帮忙，刚好过来吃饭。” 周文俊即使被反驳也没所谓，只问梁昊等会去不去会所打台球，很久没和他切磋云云，梁昊回应的敷衍，说“不了，”又说，“没兴趣。” 梁昊回应完，宋文远能瞧见周文俊眼里些微的惊讶，不过那惊讶转瞬即逝，对方随即说了没事，就同身侧人续上了话题。 宋文远正觉古怪，却见梁越对着自己，朝周文俊努努嘴，而后翻了个白眼，宋文远被逗乐，正要出声，却感觉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膝盖，宋文远一顿，低头便见梁昊的小臂隐在了垂坠的桌布下，而那只于暗处的手逡巡一阵，又安抚似的在腿面揉擦。 这下子宋文远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这位周大哥，应该就是梁越说的那位“初恋”了，梁昊看似没什么表情地在骚扰自己，却有某种致歉的意味。 这让反应过来的宋文远气得够呛，他直接扒拉了梁昊的咸猪爪，闷头忿忿切起牛排来。 直至甜品端上来，宋文远也无心用餐，他多喝了些酒，有点晕，就去向洗手间，梁昊问他是否有不适，宋文远没理他径直走了。 去到洗手间，宋文远掬水往通红的脸上拍，还没拍几下，却见林瞻从隔间出来，见宋文远满脸水 ，林瞻也愣了愣，方才问他，“心情不好” “没有。”宋文远头脑飘飘的道，“就有些晕。”他说完就找纸擦了脸，正欲走，林瞻却递过来烟盒，撇了一下头问，“去露台” 宋文远虽有迟疑，但还是点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上了露台，初夏的晚风吹着舒服，让酒也醒得慢了些，宋文远只听林瞻道，“我其实没想到的，梁大哥会选择你。” 宋文远忆起那日在俱乐部自己的“玩伴”身份，闷闷道，“我不是陪酒的。” “知道。”林瞻继续抽烟道，“你干净，年轻，漂亮，是他最喜欢的类型。” 宋文远闻言没吭声，也就一个劲地抽烟，他抽到第二根方才问，“他以前都找我这样的” “差不多吧。”林瞻耸耸肩道，“我一年前跟的他，二十二岁，今年被甩的。” 宋文远记得梁昊说过，林瞻只是长期伙伴，并非恋人，但他没有打断他，只听林瞻继续道，“但像你这么…这样青春的人，以他的取向，肯定是难以拒绝。” 宋文远虽知此为褒义评价，但在林瞻的口吻里，好像他再有魅力，也不过是梁昊的一盘好菜，终归是要换的。宋文远听得不自在，嗯了声，就继续抽烟，他烟到末尾时候问林瞻，“你认识周文俊” “当然。”林瞻闻言笑笑，面色在黑夜中有些怪异道，“梁大哥大学的恋人，”他想了想又道，“我当时才上中学，都知道他俩感情的轰轰烈烈。” “这样吗。”宋文远听不下去，灭了烟就打算走，却听林瞻忽而道，“你可以听话些，他喜欢听话的。” 第76章 宋文远没弄懂，直接问“什么，”林瞻却说，“你听话梁大哥就会和你处久些。” 这话说完宋文远才有了点怒意，想说自己和梁昊不是那种肉体上的关系，但他尚未反驳，露台的雕花门就被推开，梁昊探出头，见着宋文远和林瞻在一起，眉头即刻紧蹙道，“宋文远，你抽了几根” “一根。”宋文远没看梁昊，攥紧便携烟灰缸道。 “过来，和我回客房。”梁昊没有要宋文远打开烟灰缸进行检查，只是招招手，宋文远不情不愿地走过去，梁昊就对林瞻点头，算打过招呼，揽着宋文远离开了露台。 ********* 酒店的客房于另一座洋楼里，得过一条细窄连廊，在昏黄的廊灯下，宋文远与其说是被梁昊揽住走，不如说是被钳着，他简直觉得自己是只被束手束脚的，要扔进蒸锅的螃蟹。 一进客房，梁昊就捧住宋文远的脸亲他，可宋文远怎么亲都不张嘴，梁昊吻了一会儿不悦道，“怎么” “你见前任和以前床伴都不会跟我说的，对吗”宋文远推开梁昊，眼里有潮湿。 梁昊闻言有些烦，他脱去外套，把室内温度打低了些，方才道，“小远，我快三十岁，不会是一张白纸。” “那你也不能不说...”宋文远哽咽道。 “不是我不说，只是这些人...根本是没有关系的人了，你懂吗”梁昊只得上前去抱宋文远，刚抱住，怀里的人就想摆脱，梁昊便抱得更紧。好一会儿，梁昊才感觉到一双手稍稍回抱过来，胸口传来闷闷的“不懂”二字。 “分手就是分手，我不会断得不干不净。”梁昊拍拍宋文远背道，“他俩都是过路人了，我不在意，但没想到你会介意，所以…这样吧，以后如果还有这种会面，我都提前告诉你，好吗” 宋文远听了承诺，虽然尚算满意，但想到林瞻说梁昊和周文俊“轰轰烈烈”过，就难受道，“可是，我听说你和周文俊很热烈过。” “什么”梁昊抱着宋文远，把他带到沙发上，抱腿上揉捏道，“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记都记不清了。” “可是...”宋文远看到梁昊颈间的环扣项链，想起梁越说过，这个是和什么人送的同款，就逼问道，“那这个挂坠，真的不是谁送的同款吗。” 梁昊闻言摆正了宋文远的脸，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这个就是随便买的。周文俊以前是送过我类似的项链，但是是假货，那种仿制品。” “假货...”宋文远喃喃道，“他看起来不像会买假货的人...” “开始的时候，他是我最信任的伙伴，但交往后，他先是出轨，又带着公司的核心技术人员携款逃走。我再见着他，甚至是在法庭上。”梁昊揉着宋文远耳垂感叹道，“你会继续喜欢一个这样对待你的人吗” “怎么会这样...”宋文远虽感慨，却想起在天鸣山问过梁昊是否对初恋还有感情，梁昊说的或许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不是完全的否定，就又怀疑道，“可是你一直都说他好话啊。” “宋文远，”梁昊无奈道，“我以前想推开你才这样说，哪晓得你这么粘。”梁昊用鼻尖蹭宋文远道，“周文俊与我虽有爱恨，但都过去了。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很喜欢你。” 宋文远听着情话虽开心，但还是想起林瞻的话，忍不住道，“可别人说，你就是只喜欢年轻人，是特别肤浅的那种。” 梁昊闻言就笑开，小声对宋文远耳侧道，“我就是特别肤浅，喜欢你可爱，会写诗，会音乐，好看，活泼，聪明，诚实...” 宋文远被弄得痒得直躲，虽被恋人夸赞是很甜蜜，但听到被夸“诚实”之时，还是心虚地颤了一下。 梁昊见宋文远态度软化，就又凑过去吻他，两人黏着黏着就着了火，立刻转战至床面上。 梁昊压着宋文远亲了会儿，忽而问宋文远要不要试试新的方式，宋文远问是什么，梁昊便抬手，暧昧地按了按宋文远的舌，宋文远即刻明白，烧红脸说他没经验，不会做。 梁昊亲他脸一下，就退至宋文远腿边道，“不是让你来，”他笑笑地吻了一下宋文远的膝盖道，“是我帮你。” ********** 宋文远被弄得瘫软无力，等梁昊洗完澡，他才慢慢挪动去浴室。 梳妆台上有梁昊拆开的一次性剃须刀，宋文远二话不说正要拿去收藏，忽而却想起梁昊今晚说，喜欢自己“诚实”之时。 这日听闻了梁昊的情史，宋文远除了同情以外，是很能理解他为什么多年不再谈的，因为背叛和谎言会让很多人都变了模样。 可自己这样瞒着梁昊收藏东西，并且还照常软件打卡，难道不也是某种欺骗和不听话吗，且林瞻还告诫他说，梁昊喜欢听话的... 宋文远盯住那只便携剃须刀良久，最终还是把它认真地包裹好，放在了裤衩的口袋里。 闭上眼，宋文远想起梁昊方才为了让自己舒服，温柔而尽心的屈身模样，就觉得，如果可怕的电休克手术，可以把自己这种变态的习惯治好，那么为了梁昊的话，电疗也不是什么无法忍受的事。 第40章 心的轨迹 陈景明生日宴后不多日，梁越的考试即出分，成绩与其理想院校的往年分数线相差不大。梁昊总算安下心，开始置办宋文远奶奶的转院问题。 将奶奶送去昀风庭的当日，宋文远妈妈王月明也抽空过来，她听说孩子近日在跟男人鬼混，简直恨得想找人抽一顿对方，可在得知那人是梁昊后，先是十分震惊，又转为长久的沉默。 第77章 这日在病房内见到儿子，王月明先挑剔了两句他的生活习惯，才忍不住补充道，你要是和梁昊在一起受委屈，别坚持着，傻乎乎的，啊。 宋文远说有什么委屈，梁昊对我可好了，他除了比较忙，什么事都很上心的，全靠他，奶奶才有这么好的环境疗养呢。 王月明叹口气，也不知怎样好，本想再说宋文远两句，却听病房门被敲响，便见梁昊捧着一束探望花进来了。 王月明见了梁昊，忙说谢谢梁总好意，家里老人还给添麻烦，真不好意思。 阿姨太客气，叫我小梁就好。梁昊放下花，便问询起王月明奶奶的身体情状，他问得细，对治疗方案也清楚，让王月明很生好感，就要宋文远端茶倒水的，梁昊没让宋文远服务他，顺手把活儿就接过去了。 梁昊和王月明攀谈了一会儿，就说好容易过来这边，刚巧有个相熟的人要见，会失陪片刻，等下便回来。王月明听罢，赶紧让他去了。 留在病房里的母子俩，安顿好奶奶的一切，王月明就说准备回店里，宋文远要她尽管去别担心，而后自然地来到病床边，给奶奶做起小范围按摩。王月明看着儿子那熟练模样，心下一酸，脱口道，远远，妈对不起你，没有多陪陪你。 干嘛呀！宋文远莫名其妙问，王月明忍住情绪，只说，都是你爸走得早，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你才会找年纪大了这许多的... 妈！我喜欢梁昊这人，又不是喜欢他的年纪！宋文远无语道，怎么还搞年龄歧视呢！ 行吧，你喜欢就好...王月明说着就要抹眼泪，宋文远赶紧跑过去揽了揽她，把人安慰走了。 王月明一离开，宋文远就停下手上的事儿，赶忙去往水吧台，把梁昊方才喝过的一次性杯子拍扁，而后擦了擦，将其放进了口袋。 可他刚有了些满足感，忽然就察觉到身后的压迫，宋文远紧张地一回身，却见梁昊很近地立于他身后，温声问，“怎么了” 宋文远的紧张一下子涌起，不禁回想起梁昊曾以为他是偷窃癖的窘境，赶忙道，“你回来了...没有啊，就是扔掉些垃圾。” “这样吗。”梁昊没看宋文远，而是盯住宋文远塞纸杯的口袋片刻，最终却移开视线，张开手臂抱了一下宋文远道，“我量量看有没有胖点。” “胖了零点五斤。”宋文远见他没追问方才的事，全当糊弄过去，赶紧搂回梁昊说，“你怎么感觉瘦了啊。” “最近睡不好。”梁昊扭了扭脖子道，“偏头痛又发作。” “那我给你按按。”宋文远把梁昊推至沙发坐下，就按照前几天看的医书穴位实践起来。 宋文远捣鼓了好一会儿，梁昊倒真觉得舒服一些，就称赞宋文远，宋文远便说配合扎针效果会更好。梁昊就问你会吗宋文远只好承认只有书面经验，没有实操，梁昊就问要不要给你找老师你学了也可以拿我练手。 “这么大方啊！”宋文远感慨道，“不怕我扎晕你。” “不怕。”梁昊闭目养神道，“你愿意学就好。” 宋文远闻言顿了顿，没有接话，梁昊就睁开眼，把宋文远拽到身前看他，宋文远模样认真，盯住梁昊一会儿，就俯身吻了梁昊的额头，又站直道，“昊哥，谢谢你。” “谢什么，”梁昊抬手揉他头发道，“病房里别乱来。” “我可能这个暑假过了，就会回去上学，反正先尝试看看吧。”宋文远低头小声道。 “好。”梁昊即刻答应说，“有需要就对我说。” 宋文远听到干脆的承诺，心口涌起心安与感动，他余光看到躺在床上的奶奶，想了想便笑道，“昊哥，你对我这么好，那以后我给你养老啊。” 梁昊闻言用力敲敲宋文远脑袋道，“别说的我好像七老八十了。” 宋文远咯咯地笑了笑，把梁昊从沙发上拽起来要抱他，梁昊只得配合，却在宋文远窸窣动作时，瞥见了他右侧口袋里的纸杯一角。 梁昊本想开口询问，却在宋文远愈发抱紧的怀抱里，慢慢合上了嘴。 梁昊因还有事，陪了宋文远一会儿就先行离去。宋文远也没有一直呆在昀风庭，而是于下午去了石江市医院。 他进到精神科找着詹医生，詹医生问诊后对他的情况也颇有担忧。宋文远在谈话中清楚表露出，他最近囤积癖的加重问题，他由过去的一天一收藏，几乎要增加至三次，若不是自己克制，甚至还有更强烈的收藏意愿。 睡眠呢。詹医生记录着又问。 想到囤积这件事会很有负罪感，会睡不着和大出汗。宋文远犹豫着又道，其实，一周里除了见对象那天能睡好，其他时候都在失眠。 睡眠是很严重的问题啊。詹医生感慨道，而且你囤积癖这样严重，对生活都有了影响。当时专家组就说过，照你的情况，电休克治疗可以快速改善问题，但是方案被梁昊否决了。 昊哥...否决了宋文远顿了顿道。 对，他说你怕痛。詹医生笑道，其实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可怕情况，这个治疗是全麻的，你到时候可能会睡着，就算清醒也不会有电击感觉。 宋文远闻言愣了愣，方才又问，那，这个治疗有没有什么副作用啊。 据大多数患者反映，电疗刚结束，你醒来可能会不记得自己是谁，但仅是暂时的，应该半天左右就会想起来一些，三天基本能恢复，且之后，你的囤积欲望会消失，也会丧失部分不愉快的记忆。 第78章 这样...宋文远听到囤积欲望会消失时，心里燃起了些希望，就又问，那麻醉...疼吗。 会有点。詹医生点点头说，但是是可以忍耐的范围，不过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我们可以选择改变用药，只是速度会慢一些... 我做电疗。宋文远打断詹医生的话断然道。詹医生看他一副赴死的表情，就笑道，小宋，这只是正常治疗，你不要太紧张。 好的...宋文远喃喃道。他安静了一会儿又问，詹医生，那我什么时候手术什么时候住院 住院后两天左右会安排手术，今天明天住院都可以。詹医生答。 那，明天吧。宋文远想了想又道，还有，可不可以请您不要和梁昊说这个事... 詹医生闻言顿了顿，才斟酌道，小宋，虽说我们是要保护病患的隐私，但你是梁昊委托来的，或许有熟人照应，会比较快速，顺利的度过电疗副作用的时期。 没事，我会请护工帮忙的。宋文远赶忙道，我就是想赶快治疗好，不让昊哥担心... 如果你坚持要求，肯定会尊重你。詹医生保证道，梁昊那边我不会通知。 宋文远闻言松了一口气，在谢过詹医生后，拿着手上的病历，有些恍惚地回了家。 ******** 这日八点钟，梁昊准时给宋文远来电，问宋文远在干嘛，宋文远正在清理住院的物什，就心虚道，“躺床上发呆呢！” “越躺越虚。”梁昊叹气道，他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就要宋文远点开社交软件里的“同步运动”那栏，点选了“初级”，并对宋文远道，“你以后每天试着出去跑一千米，我记得你家楼下有学校跑道。” “天啊，你这叫虐待。”宋文远嚎叫道 ，梁昊就笑道，“二十岁不到，一千米都跑不了，还要给我养老吗” 宋文远明天要住院，本就低落，但一想到电疗后副作用的时期，可能会忘记联系梁昊，就瞎扯说后天他要出去蹦迪，也算运动，且那天就不和梁昊联系了。 “没问题。”梁昊欣然接纳后就又问，“那你怎么补偿我。” “补偿”宋文远疑惑，梁昊自然道，“不是说要一天不联络，我有损失。” 宋文远听了又甜蜜又难受，他放下手上的活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道，“昊哥，你打开情侣软件那个位置共享。” “怎么，”梁昊莫名道，“不是说不喜欢开着。” “你先开。”宋文远立刻来了劲，点选了情侣软件里，同步运动中的“跑步开始”，再按照前几天，偶然在朋友圈里看到的教程，出门慢跑起来。 梁昊看着共享位置里，宋文远所在的小点有了变化，且慢慢的，根据他跑步的轨迹变成了一条荧光线，便在听筒里调侃道，“宋文远，你跑步可不算补偿我。” “你别急嘛。”宋文远一面喘气一面道，“我要跑一会儿，你可以干点别的，就是别忘了看共享位置。” 梁昊观察着地图，发觉宋文远的跑步轨迹有了一个小小的转折，他想了一会儿就明了，并认为这种傻事，果真只有小鬼才会做。 果不其然，在大约二十分钟后，梁昊就在共享位置的地图上，看到宋文远的跑步轨迹，已然连成了一个歪七扭八的，荧光绿色的爱心。 “怎么样！”宋文远气喘吁吁的于听筒里道，“这算不算补偿！” 梁昊看着那颗爱心很无语，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很久都没有体会过这样的好心情了，就柔声道，“宋文远，你怎么这么听话。” 宋文远闻言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不听话的，他不仅会偷梁昊用过的保险套包装袋，纪念贴纸，一次性剃须刀，用过的纸杯...而且还打算瞒着梁昊，自行解决这个变态的习惯。 这样一系列的行为，都清楚地暴露出，宋文远拥有着梁昊最嫌弃，最讨厌的不诚实的品质。 宋文远拿着手机，仰头望向今日的月亮，它是那样的圆满与明朗，照亮着残缺的，阴暗的自己。他呆愣了一会儿才对梁昊道，“昊哥，我好喜欢你。” “嗯。”梁昊将那个爱心路线的截图保存，并点选了相册的红心收藏后，才说，“我也是。” 这夜挂完电话，宋文远又点进情侣软件，于那个“焦虑症，囤积癖改善”的目标上点选了打卡。 梁昊这头收到提示后，微微皱起了眉，因为今早他在宋文远奶奶病房里，目睹了宋文远收藏自己的一次性水杯的全过程。 梁昊虽有疑虑，但一想到宋文远今晚做的跑步傻事，就觉得这种程度的欺骗也算不了什么，找时机问清楚就好。便没有太在意，去忙其他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 请个小假，下次更新在下周一，更新字数6千加，下周五全文完结～ 第41章 如果我掉下泪来 二日一早，宋文远去石江市医院办理了住院，听取完医生的方案，在推荐下选择了一位年轻的李护工。 李护工只比宋文远大三岁，闲谈中他告知宋文远 ，自己家庭条件差，没读两年书就到医院里工作，因精神科的待遇好才常驻。李护工年轻，手脚麻利，很快就抢手，他开门见山地告诉宋文远，接他的活，是因为自己很有照看电休克手术后患者的经验。 宋文远闻言，就问他自己术前准备些什么为好。 李护工说，电疗后，患者一般会忘记所有的事，但一天左右即可恢复，但是...我也遇到过隔两三天才想起自己是谁的患者。 第79章 宋文远有点慌，詹医生曾告知他，手术做完，半天就能恢复记忆，于是他只对梁昊说去蹦迪，仅安排了明日不联络...这样看来，他得说更多的谎，才能成功解决这个烦人的怪癖... 不过，你要是担心恢复不好，也可以把紧急联络的家属告诉我，虽然情况糟糕时医生也会找，但我一直陪着，通知得更快。李护工建议道。 宋文远认为在理，便找了张纸，首先写下了梁越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要是治疗后，我第二天还是记不起事情，你就联系他。这是我兄弟的号码，他肯定会过来帮我恢复记忆…不过得麻烦你跟他说，要他别冲动，也别告诉他哥我做治疗的事情。宋文远嘱托道。 你不提前跟他讲一下李护工疑惑道。 他知道了会比我还担心。宋文远一面解释，一面又写下另一串数字道，这是我妈妈的号码，要是我有生命危险，你再联系她。 好的，不过你放心，我工作这样久，还没遇到过做电疗有生命危险的。李护工点点头又随口问，你怎么没对象什么的要告诉啊。 嗯...宋文远呆了呆道，不想告诉他。 李护工到底年轻，拿出一点同龄人的关心道，小宋，你这种独自来做电疗的真不多，这么大的事，还是告诉对象比较好。 宋文远闻言，眼神飘忽地望向窗外，葱郁的光点明明暗暗，耳畔蝉声阵阵起落，闹得像忘记了盛夏后就会死去。宋文远呆了呆，方才回答说，还是不告诉他比较好，他不喜欢我这个病，也讨厌被骗，而我已经为这个骗了他好多次... 怎么这样。李护工担忧道，你这样要小心被分手哦。 宋文远立刻回神道，分手 对啊，恋人之间最忌讳谎言了。李护工说完，就给宋文远讲了一段他的曲折情史，以此告诫宋文远情侣之间欺瞒的危害。虽说宋文远听故事听得将信将疑，但心里也生出，病好后就向梁昊坦白所有谎言的念想。 ********* 这天入夜，距离手术时间便只剩十五小时。 宋文远于八点整，准时接到了梁昊的电话，梁昊这天没有用“今天做了什么”开场，而是告知宋文远，他已调整了日程，一周后决定休假，陪宋文远去打卡他一直想去的海岛。 “打卡地点在国外的话，软件里的亲密值可以增加很多，你不是想给小宠物换个房子吗。”梁昊笑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道，“还说分数要超过梁越之类的...” “真的吗！”宋文远从病床上翻身而起，兴奋道，“太好了，昊哥，我们会有限定皮肤！” “这么开心”梁昊声音疲累但温柔道，“好容易满足。” 宋文远就问梁昊，难道还有其他惊喜嘛梁昊没直接回答，只问宋文远在干嘛。话题转向自己，宋文远立刻进入紧张状态，瞎编道，“在家乱写句子呢。”他顿了顿还补充细节说，“用你送的笔写的。” “写的什么”梁昊随口问。 宋文远虽慌张，但好歹手机里还有存货，他赶紧调出来一首昨天写的短诗念道，“写的‘如果我掉下泪来’。” 梁昊那面空了一拍，又道，“继续啊。” 宋文远话都说出口，只能勉强读道，“如果我掉下泪来，八月的露水盖住蔷薇，从远山传来风的声音。夜的黑瀑布倾泻，四溅的水花是点点星，是我步入长夜前，唯一闪耀的你。如果我掉下泪来...”宋文远念完就感觉气氛不对，这些句子是他决定做电疗后的情绪之作，怎么看都有种快完蛋的绝望。 梁昊显然捕捉迅速，疑惑问，“小远，今天发生什么了不开心” “没有啊...”宋文远手汗都渗出，他急中生智道，“就是刚刚看文艺电影，被情绪感染了。” “是吗。”梁昊与其说怀疑，担忧更多问，“要是以后看电影不开心，也可以说说，不要自己闷着。” “嗯。”宋文远被体贴包裹，又觉得电疗手术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了。等明天过后，他就不会为恶习而困扰，他与梁昊之间再无隐瞒，也绝不会像李护工告诫的，因为谎言的原因而分手。 梁昊听宋文远的声音不像有大碍，就继续随意谈天。可当宋文远又一次强调了“明天要去蹦迪无法联系”后，梁昊古怪地问道，“这件事昨天不就说过，”他开玩笑道，“你怎么像个老人家，一件事提三次。” 宋文远意识到言多必失，赶忙说今天困得早，脑袋有点不太转，马上就要睡了。梁昊听闻，说他“懒虫”，又说“那就早些睡”和“晚安”后，才将电话挂断了。 宋文远这头舒了一口气，又因为术前实在紧张，就和李护工又攀谈起来。 ********* 梁昊挂断电话后，心里无端生出些没来由的怪异。 他点开情侣软件，看到宋文远基本操作完了今天所有的任务，甚至连运动一栏都点选了完成。然而古怪的是，那个宋文远每天都保持打卡的“焦虑症，囤积癖改善”按键，并没有被点选。 今天梁昊没有和宋文远见面，宋文远也没有去梁昊公寓。于是无论怎么看，宋文远都不会于今天收藏梁昊的任何物什。 是忘记了吧。梁昊做出了初步推断。可一想到宋文远偷拿自己水杯那日，都选择了在软件上打卡，就觉得宋文远不像对此事毫不在意之人。 梁昊本觉自己多想，正整理文件打算投入工作，脑袋里却飘过宋文远刚才那段“如果我掉下泪来”的奇怪句子，联想到宋文远讲电话心不在焉的状态，梁昊总觉心下不稳妥。 第80章 思来想去，出于不安，梁昊又点开情侣软件，想要回答一个情侣问题，用来完成宋文远布置的每日任务，却无意瞥到旁侧“位置共享”的选项。 他迟疑几秒，不多想就点了进去。 昨日宋文远跑完爱心后，定位并未关闭，界面上仍能看到两张地图。梁昊发觉宋文远的地图也显示出来，先是安下些心，可不多久，他手动放大宋文远的位置，仔细一瞧，舒展的眉头即刻紧皱。 确认了宋文远所在的地点后，梁昊马上要司机备车，全速朝市医院开。一路上他给詹医生去电，对方未接通，梁昊几次联系无果，就致电科室，科室晚上不便问询情况，梁昊就准备发动母亲的关系继续问人。 他鲜少有这样的急躁时刻，让见惯了风雨场面的司机，都只敢小声提醒道 ，梁总，医院到了... 梁昊闻言，黑脸下了车，一面通电话一面朝精神科赶。 问出宋文远病房后，梁昊跑至那单间门口，却听见宋文远的声音钻出细窄的门缝，轻快地透出来道，“我叫什么” “宋文远。”另一个同样年轻的男声应答道。梁昊透过门口的小窗，大约看出回答的是个护工。 梁昊只听宋文远又问道，“我妈妈是谁，我好朋友是谁。” “王月明和梁越，对吧。”护工回应道。 “对 ！”宋文远又问，“那我男朋友呢” “梁昊。”护工的手上似乎拿了一张纸，他低头看了看才又道，“你会在每晚八点和他联络，所以后天必须提醒你去电。你们那天的话题要围绕着蹦迪展开，你得先一步发起讨论...谁啊”那护工说到一半，听到门口声响，遂把手上的纸放到一边，望向门口，而宋文远闻言也茫然地转身看过去。 只一眼，宋文远就看清了梁昊那双，在暗夜里也会闪烁流光的眼睛。 那目光星点一样，照亮了宋文远强装的无所谓，照亮了他埋藏于深渊的恐惧，也照亮了他心底，八月蔷薇一般温柔脆弱的地方。 第42章 恋爱备忘录 李护工看了看无言对望的两人，心里知趣，跟宋文远说他出去转转，宋文远说了好，不过那回应更似无意识的敷衍。 宋文远斜躺在病床上，穿一件松松垮垮的米色睡衣，薄毯，灯光，皮肤交织成深深浅浅的白，让他看起来和健康，幸福毫无关联。 梁昊从门外进来，关紧门锁后，沉默地走到方才李护工坐的位子，静静地看向宋文远，他的唇线平而直，眉眼冷冷，是宋文远与他交情尚浅时的模样，或许还要更疏远一些。 室内空调调得低，这本是个宜人的温度，宋文远却觉得冷，他把薄毯向上拽了拽想掩盖紧张，却听梁昊声音沉沉地问，“宋文远，你不是说在家里写诗吗” 比起谎言被当面戳穿的尴尬，宋文远更害怕梁昊对待他态度的漠然，他攥住床单，低头道，“昊哥，我不是有意...” “电疗手术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我做。”梁昊语气加重，他拿起床上那张写着护工笔记的纸，看了很久，终于放下，顿了顿才揶揄道，“宋文远，你倒挺有想法，把手术失忆后的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宋文远偷瞄梁昊一眼，知他气急，想去抓梁昊的手，却被有意而快速地躲开了，宋文远慌了神，感觉心跳加速，皮肤表层开始泛冷，但背心却冒出了汗，他急忙道，“昊哥，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骗你了。” 梁昊的脸色即使在敞亮的白灯下，也浮现出阴沉，他拿开凳子站起身，宋文远见他要走，就想起早些时候李护工的分手提醒。宋文远即刻掀了毯子，光着脚就跳下床跟上去急忙道，“昊哥，我真的错了，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 梁昊听闻忽然顿住，转过身哑着嗓子问，“刚刚你说什么。” 宋文远额角冒出汗珠，手也汗湿，他又想拽梁昊，但怕被打开，就只是凑得更近，小声道，“昊哥，是我不该乱打卡，不该拿你东西，是我骗人了，”他见梁昊虽冷淡地看向他，但眼里闪烁出自己看不懂的情绪，宋文远想那大概是出于同情。 不过这会儿宋文远管不到别的，他抓住这个空隙，立刻握上梁昊的手掌道，“昊哥，你要我罚站也行，送我去更严格的脑科医院也行，但是能不能不要分手...” “小远。”宋文远被梁昊的干涩声音打断，又见梁昊抬起被自己握住的手，宋文远手心的汗印上了梁昊的手背，让那干燥的表面也微微湿润起来。 梁昊未多言，就缓缓放开宋文远的手，走到床头柜上找到谷维素，倒出来，直接喂给宋文远吃了，宋文远的紧绷才慢慢舒缓，汗也不一个劲地冒了。 梁昊把宋文远按回病床，在宋文远身旁静静地垂头坐着，他背光的脸上落下浓重的灰黑。过了好久梁昊才开口道，“小远，为什么觉得我会要和你分手。” “我...”宋文远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只老实道，“因为我骗你很久了，一直都在偷拿你东西，但还是打了卡，我知道这样很不对，所以想自己做电疗解决掉，也不用再说谎...” “为什么不告诉我。”梁昊深吸一口气，他说得很慢，似乎很艰难道，“我是你男朋友，想要帮助你，可你宁愿自己做电疗也不告诉我...” 宋文远才明白梁昊是在自责，而不是要提分手之类，他瞬间放松下来道，“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收藏东西，觉得变态，其实我也觉得...就想要不先自己动手...”宋文远话说到一半，梁昊却抬起手，揽过宋文远的肩膀，抱过来吻了吻他的发旋，断断续续道，“病我们不治了，”又低头轻轻地吻宋文远脸颊道，“你想怎么收藏就怎么收吧。” 第81章 “可是...”宋文远被亲吻才有了些安心，他偷瞥到梁昊感伤的表情，沮丧道，“昊哥，可是我真的很变态，我会收藏用过的保险套包装袋...” 梁昊听闻顿了顿，又亲宋文远额头说，“是有点不合理，但…没事。” 宋文远不知梁昊受到什么刺激，突然这样放得开，就试探道，“真的什么都可以囤嘛...” “嗯，”梁昊靠着宋文远的脑袋，温声问，“小远，你搬来和我住，好吗” “什么”宋文远弹起身，却见梁昊的眼里满是忧虑，忙抓住梁昊的手问，“怎么突然要，要同居啊。” “是有些快，但是，”梁昊回握宋文远的手，捏紧了又松开道，“如果每天能见到的话，或许对我们都好。” 宋文远看了看梁昊，他脸色真诚，言语可靠，让宋文远落入冰水的心又一次被捂热，宋文远依恋地望向梁昊，梁昊知他意图，拍拍腿道，“上来”，宋文远就熟稔地滑到了梁昊腿上。 梁昊抬手抚上宋文远脸颊，眉弓，鼻尖，按上嘴角的时候，便重重吻了上去，宋文远一张口，呼吸就被夺取。之后的深交并不好受，梁昊有些狂躁地吞咬他，让宋文远缩着脖子想躲，后脑却被用力托住，继续强硬地往前带，这样的激烈拥吻，简直要让宋文远以为，自己是被梁昊无比珍爱，又随时害怕失去的存在。 直到宋文远受不住开始挣扎，梁昊方才不舍地松口，宋文远将下巴垫在梁昊头上喘息道，“昊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去给你办出院。”梁昊拍拍宋文远的后背要他下来，又捏了捏宋文远耳垂，温和看向他道，“回家吧，你就知道我有没有生气了。” 宋文远知他意思，红着脸开始穿衣服。梁昊按过提示铃，值班医生过来后，就同梁昊于病房门口沟通。 宋文远望见梁昊又变回了平日模样，才突然有些明白，今天梁昊所有的反常与冷脸，或许是过份担忧自己的缘故。 ********* 梁昊这晚说了要同居，第二日立即就请了人去给宋文远搬家。 宋文远倒是乐得配合，但在通话间，他很不好意思地告知梁昊，他需要一个可以放收藏品的展示柜才能心安。梁昊听闻后回应了“嗯”，就再没多说。而当宋文远带着大大小小的纸箱来到梁昊公寓时，竟发现家里已专门空出了一个房间，且安装有一整面墙的置物架。 宋文远抚过好木材制作的架子，愈摸心里愈甜蜜。待晚一些梁昊归家，就瞧见宋文远搬了张椅子，坐在那个给他放收藏品的房间中央，满足地抱臂欣赏着摆放成果。 梁昊无语又好笑，站到宋文远身后也看了会，指着一个挂满不同烟尾的收纳墙问他，“小远，为什么烟头要放在不同的收纳袋里” “因为这是定番。”宋文远理直气壮道，“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你，就是有想要收集烟头的冲动。”宋文远起身走到置物架前，选择了一个置有五只烟头的收纳袋，将其递给梁昊，梁昊便发现收纳袋上有清晰的收藏日期，并且备注写着“昊哥今天要倒时差，很累所以抽多了，亲我的时候都很难闻。” 梁昊把玩着袋子，心里并不感到有趣，只觉得有些难受。自己生活中的垃圾被宋文远像珍品一样收藏保留，似乎一来到这个房间，就会走进宋文远的回忆里。 而置身于此的宋文远，则是一个长久被留在过去的人，他期待新收藏的进入，也害怕旧爱恋的失去。 梁昊五味杂陈地观察着这个房间，心下有了模糊的打算，便推着宋文远出门去了。 同居的第一周里，宋文远尚处于收藏的试探阶段，他每天只收取一件小型物品。梁昊也会在工作之余进房参观，并且记下宋文远当日的收藏数量。 可到了第二周，宋文远大致是看梁昊确无阻拦之意，也没对收藏屋显露出厌恶，他囤积的选择就夸张起来，开始把魔爪伸向梁昊的领带，皮带一类的常用物，同时也兼顾着小物件的收集。 慢慢到了第三周，梁昊在某日的统计后，便没有办法抑制住担心，因为他发觉宋文远每日贮藏的物什，提升到了五至七件。虽不知这算不算病情恶化的表露，但梁昊还是即刻决定进行干预。 于是，这日后的宋文远便发现，梁昊开始在情侣软件的恋爱备忘录中，简单记录起一些日常，大都与宋文远当日收藏的物件有关。 比如，有时候宋文远收藏了梁昊的皮鞋鞋带，且在收纳标签贴纸上写作“今天与昊哥出行，他鞋子的鞋带松了”。梁昊便会在当日的恋爱备忘录里，先说明选择穿这双鞋的原因，并将这日同去的地点和心情都记录下来。 宋文远不知梁昊为何突然写笔记，只当他恋爱上头。宋文远把这事告诉梁越，梁越马上讲这叫老房子着火，还开玩笑说宋文远就是纵火犯。 宋文远听得将信将疑，但不论如何他都无法否定，从那次自己在医院偷偷做电疗被抓后，梁昊的加倍用心。 每天睡觉前，梁昊会把宋文远抱在怀里揉捏，而宋文远就懒洋洋地窝着滑手机，点开软件去看梁昊的恋爱备忘录。在这样混杂着沐浴香气和暖热体温的拥抱间，给了宋文远从来没有过的安稳和快乐，以及在爸爸去世后，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平和与幸福。 梁昊的恋爱备忘录记了快半月，他便发现宋文远的囤积欲望开始减少，从高峰时期的一天七件收藏逐步降为每日平均三件。 第82章 当两人同居至第六周时，宋文远已经恢复到过去一日一收集的水平，甚至慢慢变为了隔日收藏。那间快要满仓的收纳屋里，又搬进了新的置物架，只不过不再是到顶的柜架，而是只有半人高的小型展示柜。 不过，梁昊的恋爱备忘录，并没有因为宋文远的囤积减少而终止，它仍保持着一天一篇的更新频次，其内容始终简短，条理清晰，格式一致，并且更新准时。 【作者有话说】 周五完结呢～ 第43章 你在的缘故（完结） 暑假将近尾声，梁昊便表示，他打算在宋文远开学前多休一次假，用来同游外出。宋文远就提议说可以重游宝石湖，毕竟梁越约了他多次，再叫上橙汁的话，四人去露营正好。 梁昊没意见，宋文远即刻致电梁越，梁越说没问题又去问王诚之，王诚之恰好也得闲。经过短暂商讨，四人分头置办了装备和食物，第二日就风风火火出发了。 夏季的宝石湖清澈美丽，山色比之春天时节，梁昊叫宋文远过来时更为葱郁。阳光晒在皮肤上有些微的热辣，风也是暖的，不再有春日的微凉。 梁越一到地儿，就嚷着要进行皮划艇比赛，宋文远说比就比，输的人中午不许吃烧烤。梁越当然应战，便选了双人皮划艇，以情侣为单位分为两组，梁昊和王诚之皆坐在后位，宋文远和梁越于前座你一言我一语地挑衅对方。 适应完皮划艇的状况，梁越便以对面的瑰星酒店为目标，制订了谁先划到那一头就算赢的规则。宋文远探了探，并不觉远，就问梁昊的臂力如何，能不能坚持。梁昊闻言只笑笑，而后道，“抱了你那么多次，不应该很清楚吗。” 宋文远闹了个红脸，要他别瞎扯，又说中午必须吃烧烤，因为今天的食材是他买的，特地选的好菜品。梁昊看他神色认真，无奈问，“真想赢” “当然啊。”宋文远马上回应，梁昊说行，那等会儿你就照我说的方法发力，调整动作。宋文远见梁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随即应了下来。 比赛开始后，过程之顺利远超了宋文远的想象，他仅仅按照梁昊的指挥老实划桨，竟然轻松的将橙汁和梁越甩在了后面，梁越的小艇还在处理平衡，宋文远和梁昊已经划到了终点的瑰星酒店旁。 两人暂泊小艇，朝瑰星酒店望了望，就相视笑了起来，宋文远拨着桨佯装不悦道，“昊哥，你当时为了让越越学习，把我耍得团团转！” 梁昊无辜道，“离高考就两个月，你俩还没事就去洗浴城过夜，怎么叫人省心。” “因为你管太紧，我是为了让越越心情放松些...”宋文远嘟囔着远望，无意间却瞥见半山腰，那个梁昊负责的餐厅项目。现下餐厅周围的脚手架和纱网都拆除，建筑流动的线条若隐若现，宛如林间一条被吹皱的丝带，它让宋文远爸爸图纸上的画面，变为了令人向往的现实。 “餐厅明年初春就会开放，”梁昊也顺着宋文远的目光望去道，“到时候就可以看到宋叔设计的景观了。” 宋文远点点头，心下感慨又期待，便拿出手机对着半山腰拍摄记录。 可他才举起相机按下摄影，皮划艇突然被很用力地一撞，宋文远手机没拿稳，扑通一声，它就快速沉入了湖水中。 “啊！”肇事者梁越惊呼道，“小远！我不是有意的！我控制不好方向！”他话没说完，宋文远就扔开桨想下水去捞，被梁昊一把拽住道，“不行。” “我得去！”宋文远焦急道，“那是我爸和我一起去买的手机...” “别冲动。”梁昊拉住他安抚道，“这湖水深不明，现在去捞人别捞没了，如果实在想要，等会喊专业人士去做。”梁昊一面说，一面轻捏宋文远的手，试图让他镇静下来。 “你别急小远，我们俩是通过那个手机才变要好的，它对我也很重要，等会就找人去捞。”梁越艰难地控制着皮划艇的平衡，歉疚道。 “小远，我们现在在岸边，水不会太深，而且我有潜水证，不然等会也下水去找...”王诚之尽力把小艇靠向宋文远，以示支持。 宋文远被几双担忧眼围住，才回过了神智。意识到周遭的浓重担心后，他忽而感觉，那只自己坚持不换的旧手机，即使今天会永远失去，也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爸爸已经离开快三年，被悲伤捆绑的宋文远，是应该尝试挣脱束缚，走近并拥抱始终站在自己身侧的伙伴们。 “算了，不要了，反正还有备用机。”宋文远抬眼，静静看了会儿湖水，又望向半山腰的餐厅方向，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他拒绝了梁越和橙汁打捞手机的建议，回握住梁昊的手，看向他释怀道，“那个手机太旧了，也应该换新的了。” ********* 回至岸上，经反复问询，三人确定了宋文远无需手机打捞后，方才于湖畔置起天幕，烧烤架和电锅。 梁越打赌输给宋文远，吃不了烧烤就一个人在角落煮火锅，王诚之偷了些烤菜投喂他，梁越趁宋文远和梁昊谈天看不到就赶快吃了。 宋文远负责备菜串签，梁昊负责烧烤，两人配合得和在家一样好。梁昊把宋文远喜欢的蔬菜和菌菇盛好，正准备喊人去吃，却发觉上空飘过来乌云阵阵，梁昊就要宋文远先去和王诚之把两顶帐篷搭了，并且套上防雨罩。 “应该不会下雨吧，市里的天气预报说没有。”宋文远本是这样说，可一会儿天更阴了，他也生出担忧，就还是听梁昊的去搭起帐篷。 第83章 不多久，天空果真飘了雨，且雨势愈来愈大，砸得天幕砰砰响。雨顺着湖风飘进来，弄得餐桌椅子都湿透。四人见状，没了用餐的闲心，便收拾餐具放回汽车，两两躲入了各自的帐篷里。 梁昊和宋文远的帐篷是家庭式的，很宽敞。宋文远进帐篷时带着他的烧烤盘，一面吃，一面看梁昊给床垫充气。待垫子摆稳妥，梁昊又找了个靠垫半躺，于大雨中的帐篷里，看起一本政经类的书。 宋文远吃完，拿着日记本和笔也躺上了气垫，他慢慢挪到梁昊身边，将头枕到了梁昊的肚子上，望着帐篷被雨水敲击的棚顶发呆。他一躺过来，梁昊自然的就伸手去卷宋文远的额发，发丝在指尖绕上两圈，又松开滑落了。 “昊哥，你听雨声好大，天好像生气了。”宋文远懒洋洋地翻着日记本，没话找话道。 “你们偏要这么着急过来，也不专门看郊区的天气，就要承担淋雨的风险。”梁昊摩挲宋文远下巴，瞥了他手一眼随口道，“你这日记本真厚。” “这里面有不少说你坏话的。”宋文远忽然兴奋道，“我翻翻看...你看这天的，是四月的笔记：梁昊，害我失去耳机，失去和越越的共听记忆，失去美好夜晚。是一只，虚伪的大猪头！” 梁昊听闻笑了笑，抚过宋文远的脖颈道，“我以为你偷耳机的那天写的” “应该是。”宋文远转身趴在梁昊身上，用他的肚子做书桌，把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拿起笔道，“我要写新的！” 梁昊随他胡闹，看宋文远翻过身来就抬手去玩他发尾，眼睛倒没离开自己看的书，还随口问道，“写的什么” 宋文远认真地握笔书写着，没有应答。帐篷外的雨水愈落愈大，除却落在防雨罩上闷闷的敲击声，也有不远处雨水打在湖面细碎，绵延的模糊声音，明明是十分嘈杂的环境，梁昊却觉得舒心和安宁。 “写了三句。”宋文远没老实几分钟，就丢掉笔，抱着本子读到，“都是因为，你在的缘故。” 他说完这句，把日记本扔在一旁，三两下压到梁昊身上，让他没法看书，梁昊把宋文远那只沾了墨水的手拨开，宋文远却故意用有墨水的手去碰梁昊的脸，他一面捧一面亲了一下梁昊的嘴唇，说，“都是因为你在的缘故，即使我置身大雨，也会在心里拥抱晴天。” 梁昊听闻，面对这双亮亮的眼睛，只得揽过来细细亲吻，全然忽略了那些被抹上脸颊的墨水渍点。 ******** 当日从宝石湖回程时，梁越坚持要去铁路茶餐厅喝果汁新品，宋文远说茶餐厅的简餐做得蛮不错，值得王诚之和梁昊一试。于是一行人便驱车，又来到了这家总有运矿火车经过的小店里。 落座后本要点餐，可这时候好巧不巧火车于窗外开过来，嘈杂间服务生听不清顾客的要求，只好请他们大些声说。 梁越用力戳着餐单上的新品，笔画说，“要这个。” 王诚之也提高音量口型夸张道，“我要拿铁。” 服务生记下后又问梁昊，宋文远本以为他只会点美式，却见梁昊指了指王诚之，说“我和他一样。” 宋文远意外地望向梁昊，却见梁昊冲着他扬了扬眉，有种奇异的，不属于成熟人士的年轻与飞扬，好似宋文远与他初初遇见时的风光模样。 待服务生转向宋文远，宋文远便合上餐单，熟练而自在地大声回应道，“我要乳酸菌气泡水，要加很多很多冰，谢谢！”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