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雾色》 第1章 《一川雾色》作者：三英粲【完结】 温柔矜贵（有点）大小姐攻*清醒坚韧（有点）乖狗狗受 京圈权贵*名校学霸/配音演员 初见 舅舅的民宿，许彧川一时的恻隐之心，泛滥的温柔，让年少平凡的林真苦苦追逐他的脚步，念了他五年。 再见 异地的会所，许彧川携着喝醉的女友远去，不被认出的林真告诫自己，就这样吧，祝他幸福。 没想到还会再次重逢。 …… 林真：许总有何指教？ 许彧川：跟我这么见外？ 年上，久别重逢，后期双向奔赴 第1章 初遇 盛夏清晨，白雾未散，对坡埋头耕地的水牛哞一声响彻山谷，男人一双惺忪睡眼寻声望去，双眸还噙着露水。 这是他们的初见，林真常爱回忆。 早餐吃了家奶煮的稀饭咸蛋，林真背了书包骑上自行车往外冲，狗追了他一段，林真回头呵了一句：“回去！” 它刹住脚步，摆了摆尾巴坐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以前下地就属它跑得最快，不过现在舅舅家总有客来，林真无意间撞见女客人嫌弃地踢了它一脚之后，再也不带它上去了。 林真家在山脚，舅舅家在山顶。 “家门口观云海”的随手一拍在网络爆火，舅舅受了启发，拿出存款再咬牙贷了点，修整扩建一番，在网上一番宣传，生意就有了。 初二暑假，舅妈怀了二胎，就找了他去帮忙。 他到的时候，黑色越野以一个利落的摆尾甩进车棚下，漆黑的车身在日光下折射出转瞬即逝的刺眼光芒，点亮了林真漆黑的眼眸。 “小真！” 舅舅已经候在另一边，朝他摆摆手。 林真回了神把自行车停到院角，回过头，那车门已经被打开，下来了三个年轻男人。 “哇！这儿的空气也太好了吧！跟晋城的空气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开口男生看起来最小，他朝着院前的崖边跑去看云，奶色的皮肤和金色的头发在日光下让人不敢直视。 驾驶座下来的男人正套着外衫朝他喊:“你可注意点儿安全吧！” 另外一人绕至车后打开后备箱，舅舅上前帮着他们拿行李。 金发男生短暂欣赏了下云海，回头看了一眼，“彧川哥怎么还没下车，还没睡醒吗？” 一同伴弯腰看后座，“还睡不醒呢？下车了！” 磨蹭了几秒，后车门下来一个白t白肤的男人，他直起腰，几乎要顶上舅舅家的车棚。 他看着像是还没睡够，慢悠悠打了个哈欠，朝外边看过来，眼角涌出泪花。林真视力好，将他眼里的山野倒影看得分明。 林真上前帮忙拿行李。 男人双目投向他，盈着浅淡笑意。 “谢谢，我自已来就行。” 他兀自收拾着后座自已的东西，正准备去拉行李箱，看到林真站在旁边呆愣着，弯了下眉，将左手中的背包递给他，“还是麻烦你一下吧？” 林真回过神，双手接过，“不麻烦的！” 舅妈怀孕后觉多，现在还没起，林真帮着他们搬了行李进去。给他们办理入住。 顺便留意了下，他的名字叫许彧川。 办完入住，林真微笑提示道：“屋后是咱们的果园，目前有桃子和草莓当季，果园里有一个池塘，可以钓鱼。”林真说着往外走，又想起什么，“对了，池塘旁边的水田里有我之前放进去的虾苗，现在的个头已经不小了，如果需要下水的话这边给你们拿装备。” “太棒了！我要去摸虾！”金发男生转头扯了扯身后那人的袖子，“哥，咱们现在就去！” 男人捉着男生的手腕往外扯，“急什么，先去放行李。” 客人住宿的屋从客厅的门出去，左廊下有改修的木梯上二楼，一个客厅加4间卧室，走廊尽头是浴室。 林真将他们带到客厅门口便止步，抬首看着许彧川，“那我先去给你们准备东西，楼下等你们。” 男人接过背包，“谢谢，麻烦了。” 他的普通话很标准，又带着京爷们特有的慵懒贵气的调，给人一种温柔又不羁感。 林真低头下楼，扬起嘴角。 抬头望去，门前的云卷云舒不再千篇一律。 至少此刻，他觉出了点娴静安适的滋味。 第2章 意外 农村最不缺的就是地，舅舅家以前种水果，屋后几乎半个山头都是他家的。 鱼塘是近两年才开发的，在院子右侧，沿着石板铺成的小道下坡，穿过不到一米宽的小水沟到菜园，栅栏里的蔬菜油绿，视力好的还能看到菜叶上的晶莹露珠。 正在择菜的舅舅直起腰看他们，“去摸虾呢？” 林真嗯了一声。 舅舅点点头笑，“好好好，正好晚上做小龙虾。”他看了其他人，“今儿中午尝尝咱们自已种的蔬菜。” 金发男生最先捧场，“好啊好啊！” “麻烦了。” “这蔬菜看着就新鲜哈” “哥你看！”金发男生又发现了新大陆，“这有一口井欸！” 井就在菜园旁边，用水泥围了一圈，几人路过往里看了一眼。 “这水是可以直接喝的吗？” 林真点点头，“井水很清凉，不管用来煮什么都比自来水好一些。” 第2章 “用来泡茶应该不错。” 林真看着那人，“如果需要的话，屋里有茶具，到时候给你打水。” “那谢谢了。” 绕过菜园就到了养虾的水田，另一边是鱼塘。 林真将一次性脚套和手套分给几人，帮着他们穿好防水服。 岸上人挨个下田了，只剩下许彧川，林真仰头看着他，“你不下来玩吗？” 许彧川支开林真拿给他的折叠凳坐下，一边掏出手机。 “不了，你们玩儿。” 他的同伴回头，“你别管他了，这家伙受不了一点脏。” 林真疑惑，既然怕脏为什么来农村。 许彧川看到林真不解的眼神，也没有解释。 其实让他抗拒的是水里的蚂蟥，哪怕有做防护，还是会觉得很不适。 林真没再管他。 田里的水只没过小腿一半，原本清澈的水里虾子肉眼可见，一捉一个准，几人溜达一圈就浑了，只能靠瞎摸。 林真见他们没啥问题了就慢慢往田边走。 “哥哥” 一声清脆的呼唤响起，是舅舅家5岁的女儿，穿了一条嫩黄的裙子跑下来，裙摆跟两根小辫一起飞扬着。 林真加快了脚步，“不要跑！等下摔了。” 不知道今天这张嘴是不是开过光，成天到处疯的小姑娘刚跑到水田边上，被脚下的杂草绊住脚，竟真摔了。 “啊！” 另外一边就是鱼塘。 林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来不及反应，就看到旁边的男人迅速扑过去揪住了小姑娘的裙子，惯性带着他们往水田这边摔进来。 林真松了口气，连跑过去。 小姑娘太小了，哪怕是摔进水田里还是呛了一口水，浑身裹了泥。吓到了，林真把他抱上岸她就开始大哭。 林真给她拍着背，一边着急回头看许彧川，他已经上了田埂，两只脚都沾了泥，白t上也溅上了泥点。 “您没事吧？” “没事儿。”许彧川走过来，“先看看小姑娘。” 林真放下心来，“还好，就是吓到了。” 其他人也匆忙跑过来。 “怎么回事？” “没事儿吧？” “还好，你们慢慢捉着，我先把她带回去。”林真回复着他们，一边抱起小姑娘，紧接着回头看了眼，“您” 许彧川捡起一旁刚随手丢开的手机跟上他，“走吧。” 刚走进前院，舅妈闻声出来，看到成了泥人的小姑娘顿时急了。 “干啥子摔成这个样！” 小姑娘看到妈妈，哭得更委屈了，林真将她放下。 舅妈心疼地哄着她，又责备地看了林真一眼，“你怎么看着她的？” 林真心绪本就还没平复，闻言心中一梗。 舅妈没再理他急忙带着女儿进了洗澡间。 舅舅也从灶房里走出来，站在洗澡间门口问：“怎么摔了。” 林真看了一旁的许彧川一眼，喊了一声，“舅。” 苏见良回头看他。 林真解释说：“刚洋洋差点掉鱼塘里，是这位哥哥救了她。” 苏见良自是千恩万谢，还说要给他们杀只土鸡做烧鸡公。 许彧川客气回应着，上楼去了。 二楼洗澡间不大，但好在还算干净，一扇小窗往外能看见青绿山头和弯弯小路，碎花帘布一拉就遮了个严实。 洗漱用品也不差，不过他们都用自带的。 许彧川从洗澡间出来，太阳已入廊下，男生坐在楼梯口，发丝被照得发亮，洗得泛黄的白t罩着一把单薄的肩膀。 许彧川忽就想到刚在楼下望他那一眼，明明委屈了，没辩解一点，还要为他邀功。 许彧川揣起手机上前，“怎么坐这儿？” 林真起身回头，看着许彧川笑，“您洗好啦，您把衣服给我吧，我拿去洗。” 全然没有半点情绪。 许彧川也笑了下，“不用了。” “不洗怎么行？您就给我吧。”林真期盼地望着他，“刚您也是为了救我妹妹才弄脏的，我帮您洗干净也是应该的，您放心，我很会洗衣服的。” 他的衣服都不便宜，但也不值一提。 犹豫了一瞬，许彧川还是点了头。 林真快速收了脏衣服和鞋子，端着盆出来了。 许彧川等在楼梯口，跟他一起下楼。 小姑娘也已经洗干净，换了身碎花裙子，披着湿发从卧室跑出来，已经是一副笑模样。 “哥哥，你要洗衣服吗？” “是呀。” 洗澡间里洗衣机运作的声音已经在响，林真进去拿了一个盆出来，洋洋问：“哥哥，为什么不放洗衣机里面洗？” “我手洗干净点。” 洋洋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偷看跟在林真身后的年轻叔叔。 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洋洋，怎么不叫人？”林真看了她一眼，“刚是这位大哥哥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说谢谢？” 洋洋这才敢光明正大地盯着许彧川看，“谢谢大哥哥！” “不用谢，之后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洋洋用力点点头，“知道了！” 看她可爱的样子，许彧川会心一笑。 洋洋更开心了，“哥哥，你真好看！” 她一边走一边看人，林真生怕她又摔了，腾出一只手拎住她的后襟，“好好走路，还不长记性？” 第3章 “哦” 小姑娘终于老实了。 来到井边，林真放下盆，偷看了眼许彧川。 男人轮廓分明，鼻梁挺拔，双目狭长有神，嘴角始终噙着一尾上翘的弧度。 更值得一提的是他周身清淡优雅的贵气，不能单用好看一词概括，远远不够。 许彧川接收到他的眼神，会错了意。 “我来帮你吧？” 林真忙拒绝，“不用不用！我来。” 他把小盆从大盆里端出来，拿起挂在井边的绳子打水。小桶就很快装满了水，慢慢收着绳子往上提，水珠不断滴落，井里泠泠回响。 水倒进大盆里，先把泥清了一遍倒掉。 看着林真又要打水，许彧川伸出手拉住绳子。 “这我来吧。” “不用不用，太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呀，本来就是我自已的事儿。” 林真犹豫了下，放开了手。 “麻烦您了。” “不用客气。” 水桶放进水里，却只飘在水面上，许彧川摇了摇桶，还是一点要进水的迹象都没有。 林真凑过去看了下，“您把绳子稍微放长一点，拉着往一边偏，或者快速抖一下绳子。” 许彧川领悟很快，成功打满一桶水。 清凉的水一桶一桶倒满盆，许彧川放好水桶，甩了甩发烫的手掌。 林真眼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是不是手疼？” 许彧川摇摇头，“没关系。” 林真使唤一旁玩水的小姑娘，“洋洋，去把那个小凳子拿过来给哥哥坐。” 洋洋抬头看向他指的地方，点点头起身。 “别再跑了啊！” “不用的”许彧川想要阻止，小姑娘已经去了。 “不怕她又摔。” 林真没多想，“放心，没这么容易摔，她平时野惯了，今天是例外。” 洋洋很快把折叠凳拿了过来，许彧川撑开坐下，默默看着人给他洗衣服。 “我那会儿听你喊舅？” “对呀，是我舅舅。” “我原以为你就是他家的小孩。” 林真笑笑，“我只是来帮忙，我家在山脚那。” “你在读书吧？不用做功课吗？” “我读初一，其实平时事不多，主要是做饭，舅舅请了个厨师的，我闲下来都可以做作业。”说到这，林真转了个话题，“对了，你们要想吃什么都可以跟舅舅说，这个厨师什么都会做，可好吃了！” 许彧川话并不多，林真也不是话多的性子，但是被他安静地注视着，就不自觉话多了起来。 厨师叫大飞，大名满天飞。原是村里的一条龙师傅，从小就酷爱做菜，家里出钱供他去读新东方，谁知走错了路，被骗进传销，最后竟突破险阻成功出逃并协助警方端了传销的窝点。 这事儿在村里广为流传。后来一条龙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但是因为如今政策限制，生意不好做，大飞才流落到舅舅家。 林真讲完，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太八卦了？” 许彧川摇摇头。 “有一点” 林真紧张地望着他，脸色渐渐泛红。 许彧川收起坏心，解释说：“你也太客气了，总是您您的听着别扭。” 林真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就是，您是客人嘛。而且我很感激你。” “不用客气，我叫许彧川，你叫我名字就行。” 许彧川。 林真叫不出来，觉得不礼貌。 许彧川无奈，“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叫哥。” 林真低着头揣摩半晌，而后抬头看他，“彧川哥，我叫林真，树林的林，真理的真。” “我叫苏雪洋”小姑娘插了话进来，目光亮晶晶的，盼着眼前的漂亮哥哥认识他，“是雪花的雪，小羊羔的羊！” 林真打断她，“是洋洋得意的洋哦，不是小羊羔的羊。” “不是一个羊吗？” “不是的。” 小姑娘有点失望，“可是我喜欢小羊羔的羊，我喜欢小羊。” 林真抿了下唇，“那小名叫小羊羔的羊，大名叫洋洋得意的洋，意思就是洋洋得意的小羊，好吗？” 羊羊开心点头，“好！” 许彧川看着两小孩，勾了勾嘴角。 “那就小羊，林真，你们好。” 羊羊偏着头，“许哥哥好。” 林真只看着他腼腆一笑，继续低头洗衣服。 衣服洗完的时候，摸虾的人也回来了。 见此场景，朋友低声调笑了下。 “没想到吧老许？你人生第一次给你洗衣服的不是你老婆，而是个弟弟。” 许彧川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金发男生也反驳他，“你错了，第一个给彧川哥洗衣服的是他家的阿姨。” “你懂什么？我说的是外人。” “这有什么好比的，无聊。” 几人互怼着走在前面。 林真落后慢慢走着，企图远离话题。 “端着重吗？我来吧。” 沉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许彧川接过了他手里的盆。 林真看着他的背。 他这样高的人，一点没有俯视人的距离感。 第3章 午后 中午果然吃到了现杀的土鸡，味道如林真所言，向来饭量不大的许彧川都多吃了一碗饭。 第4章 其他人也吃撑了，坐着难受，便提议出去走走。 正准备出门，看到林真过来收碗。 “诶！那个弟弟” 林真偏过头看着他们。 “我们出去走走，可以帮我们带个路吗？” “可以。”林真回答很快，把碗筷收进灶房便出来了。 羊羊也从屋里出来，撒娇要跟着去。 她长得漂亮又可爱，林真还没来得及阻止，金发男生忙不迭答应了。 宣梁的太阳不晒人，沿着上山的路往下，偶尔一阵微风捎来不远处山洼里的云雾拂面，是钢筋水泥的大城市里感受不到的怡然。 几人一路闲聊，金发男生话最多，从路边荆棘丛的果子能不能吃问到林真姓名年龄。 林真老实，问一句答一句。相比起来，5岁的羊羊聪明活泼，金句频出，不一会儿就讨了众人喜爱。 金发男生叫江亭南，同行的他哥叫江亭北，据说他妈肚里还有一个叫江亭西，原本是想要个女儿才怀的，但是他家女儿缘浅，到了现在第三胎依旧是个儿子，他家也认命了，总不能真凑足一桌东南西北出来。 从小跟大5岁的哥哥吵架斗嘴的江亭南，看到羊羊这么个乖巧的小姑娘就稀罕得不行，吵着要给她买糖吃。 小卖部就在山脚的十字路口，新装修的店面，看着也干净。 舅妈人不怎么样，这个女儿倒教得好，羊羊也懂得不能轻易要别人的东西，虽然想要，但还是拒绝了，眼巴巴地看着林真。 江亭南牵着羊羊，“没事，进去嘛！你哥哥他答应的。” 林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羊羊开心地跟了进去。 其余人站在屋檐下等着，小姑娘的碎花裙摆转眼消失在货架后面。 “你也进去看看。” 林真闻声抬头，对上许彧川温和的目光。 “我说，你要吃什么，自已去选。” 林真怔了一下，拒绝了，“不用了，谢谢，而且我都多大了。” “不也是小朋友吗？”许彧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去看吧，哥哥给你买。” “唉哟～哥哥～我也想要。”同行另外那男的起哄，拉了拉许彧川的袖子。 许彧川抖落他的手，注视着林真。 林真捏了捏衣角，抬手指着眼前的冰柜。 “那我要一个冰激凌可以吗？” 许彧川下颌轻扬，示意他自已拿。 林真打开冰柜，快速选了一根回头，“你们要看吗？” “我要！”刚起哄的男人毫不客气地走到冰柜前弯腰去找。 许彧川瞄了一眼，从林真身后伸长了手臂拿了一根小布丁。 来自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清香很快远离，林真忍不住嗅了一下，低着头转身，默默咬了一口冰激凌。 江亭南很快带着羊羊出来了，选得也不多。 许彧川拿出手机扫码，对老板说：“他们的一起。” 他们吃着东西一路往河岸走，这河水浅，河滩两边都是大小不一的石头，还有的铺到了对岸，这里的人喜欢赤脚玩水，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路过的时候，还看到有人在大树下的浅水里支了张桌子打牌，上游不远处有放水里的西瓜啤酒。 “还挺会享受。”江亭北如是说。 江亭南伸着脑袋张望，“看得我都想来两把了。” 许彧川前面慢慢走着，透过树荫的光影在他的白衬衫上跳跃。林真走在最后，得以不动声色地看他。 手里的冰激凌只剩下半个甜筒，大半在胃里融化成水，沁透四肢百骸，驱散了这夏日的燥热，一些附骨的压抑。 这块十来年日日面对的风景，难得地让林真感到放松。 林真认为自已是个乏善可陈的人，面对别人的善意，他总会想要回报更多。但是一路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已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就连羊羊都能轻松逗大家一乐，换成他，哪怕提前准备好脚本，最终都会变成不尴不尬的冷笑话。 所以他在班上也是泯然众人，成绩不好不坏，人缘不好不坏，不会被刻意提及，不会被针对。 如果没有遇到这个人，他大概也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他这中庸一生了。 回去时，路过他家屋后，林真看到家奶在翻着门前晒的花生。 “奶奶！” “欸！”老人应声回过头来，白了一半的短发在阳光下看着很是精神。 “你不要晒久了太阳！屋里待着。” “没得事，我随便翻一翻。” 林真看向其他人，介绍道：“这是我家，我奶奶。” 江亭南：“奶奶看着很精神。” 林真：“是的，她总是闲不住。” 忽然他想到什么，眼神一亮，“你们吃樱桃吗？我家门前那颗樱桃长得很好。” 羊羊连连点头，“嗯嗯，哥哥家的樱桃可甜了！” 林真期待地看向许彧川。 许彧川：“嗯，尝尝？” 林真招呼着众人进了院子。 奶奶转过身看着他们，笑容明朗。 “这是你舅舅家的客人吗？” “对，我带他们下来走走。奶奶，你快歇着，等会儿我来翻！” 林真很快从屋里搬了凳子出来，招呼大家在树下坐着，又回屋拿了个小红篮子，挎在手臂上，捞起袖子三两下爬上围墙。 第5章 奶奶端了炒好的花生瓜子出来，“你爬这么高！” 江亭南也道:“对呀，我们够得到摘，你快下来吧！” 林真笑了笑，“没事，下面的都是摘剩下的，上面的好吃。” “你当心啊真真！” “放心吧奶奶！” 樱桃娇嫩，得收力摘，林真顶着太阳，不一会儿鼻尖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本来才初中的人，矮小一个，还得踮着脚去够，就为了让他们吃上最好的樱桃。 许彧川看着不忍心，卷起袖子也爬上了砖墙。 林真抽空抹了一把汗，忽地被捉住手臂，熟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你让后边儿去，我来。” 许彧川拉着他往后退，一手扶住他的肩膀越过他。 “你坐着就行，我摘了递给你。” 林真听话地在围墙上坐下，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不自觉像小孩晃起了双脚。 树下奶奶在逗羊羊玩笑，耳边树叶沙沙声响，鼻尖隐约有清香萦绕，林真随手丢了颗樱桃在嘴里，感到一阵眩晕。 却不觉，这便是快乐的滋味。 “接着。” 林真回过神，看到那只伸向他的手，白净修长。 忙将篮子抬高，方便许彧川把樱桃放进去。 两人配合，很快摘了一筐。 回到山上已经两点，爬坡不易，一个个都热得一身汗。 许彧川洗了今天第二个澡，窗帘一拉，安生睡了个午觉。 醒时四点已过，日光悄然入室。 许彧川起身去了趟卫生间，路过走廊，看到楼下院边的亭里，林真趴在桌子上写作业，旁边的小姑娘也拿了个小本子在写，时不时问他一句什么。 许彧川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屋。 第4章 上山 等他再次下楼，屋前已经吹起了晚风。 林真正蹲在灶房外跟着大飞师傅处理早上摸的虾，听了下楼的脚步，循声看去，男人一手插裤兜，懒散下楼，晚霞将他的衬衫染成金黄，乌黑的短发随风摇曳。 林真看呆了，他不知道自已的眼里在发光。 许彧川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看什么呢？” 林真不好意思低下头，忽地手指一痛，他迅速甩掉手上的虾。 “哎哟喂！夹到了？” 大飞师傅扯掉他的手套，食指一侧正在渗血出来。 “没事，小口子。”林真收回手，正要继续去捉虾。 大飞挡住了他的手，“别不当回事！赶紧去消下毒，伤口碰了鱼虾得注意，很容易长疮的。” 林真乖乖起身。 许彧川低头看了看。 “有没有消毒水？” “有的，我去拿。” 不一会儿从屋里抱着一瓶双氧水一包棉签出来。 许彧川沉默一瞬。 就见林真打开盖子就往手指上倒了一下，伤口瞬间泛起白沫。 “不疼？” 林真抿着唇摇摇头，“不疼。” 许彧川叹气，接过棉签和双氧水，取出棉签给他擦拭。 简单消完毒，许彧川将东西递给他。 “有创可贴吗？” “有，不过我不” “去拿。” 林真闭嘴，又乖乖跑回了屋，贴好了创可贴。跑出来时，笑眯眯竖了包好的手指给他看。 许彧川不知怎地，低笑了下。 林真意识到自已的样子肯定很傻，不好意思收回了手。 晚餐是在亭下吃的，暮色微沉，灯光昏黄，好友围坐一起，拿出了当地买的青梅酒。 许彧川酒量差点，几杯就醺了。 放了酒杯偷空往后靠了靠，视线一偏，看到半掩着门的里屋，林真站在灯下，他面前的舅妈说了句什么，脸色不算好看。 直到男生转过身走出来。 “林真。” 林真抬眸，看到男人半身偏靠凉亭一柱上，慵懒随意地，对他招招手。 “过来。” 林真走过去，在他示意下坐在他身旁。 “哥哥，你喝醉了吗？” 许彧川未答，只递了双手套给他，“你也尝尝，为这虾出血又出力的。” 林真犹豫着接过手套，看了看许彧川面前，没有多少虾壳。 “你不喜欢吃虾吗？” 许彧川微微蹙眉，吐槽说：“麻烦！” 林真点点头，戴上手套拿了虾来剥。 许彧川继续和朋友交谈，是一些离他很远的话题，字里行间里，是林真不敢想象的与他们迥异的世界。 林真尽量充耳不闻，一边做着心理建设，默默剥掉虾壳往许彧川的碗那递。 尽量小声道：“给你。” 许彧川低头看到那虾，视线挪到林真脸上。 其他人也注意到这幕。 “得，吃饭也要给人叫来服务你，老许你要脸不要？” “不是的。”林真忙解释，“是我自已想帮忙剥一下。” 许彧川看出他的尴尬，看了眼徐跃，“吃你的。” 说着拿起筷子夹住虾肉往嘴里放。 “谢谢。” 林真摇摇头，又低头剥虾去了。 又投喂了几个后，许彧川摆摆手。 “我不吃了，你手不疼吗？” “不会，根本碰不到这。” “那你给自已剥。” “好。” 林真随便吃了两个，取下手套。 第6章 “哥哥，我回去了。” 许彧川一肘撑在桌上，偏着头看他，喝了酒后的目光更添温柔。 “自已能回去吗？” “没问题，我骑车很快。” 许彧川嗯了一声。 看着林真跟其他三人礼貌告别后，骑上自行车，转瞬消失在暮色里。 “老许，你对这小孩有点好啊～我要吃醋了。” 许彧川看着徐跃，情深蛊惑的模样。“你也这么乖，喊我哥哥，我对你更好。” 徐跃捻着嗓子喊了声哥哥，自已先受不了了。 许彧川嘴角扯了扯，露出嫌恶的表情。 “你还是闭嘴吧，我不揍你就是好的。” 江亭南哈哈笑了，“难得看到彧川哥这个样子，也就跃哥你有这水平！” “这小孩不错。”江亭北对林真的评价。 许彧川颔首。 只不过背负的东西太多，若没人引导，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话题到此为止，又扯了其他的聊。 第二天没什么特别的事，头天晚上喝多了酒，都躺倒了近中午才起床。 下午就去摘摘果子和蔬菜，体验了下农村活计的新鲜感。 晚上吃饭时，得知大飞师傅做菌的手艺也是一绝，徐跃回味起自已之前尝过的味道，当下便起了心思。 其实镇上都有别人捡了来卖的，不过难得有这机会，自给自足岂不更有意思。 饭后，几人便敲定了上山拾菌的行动，由大飞带队，舅舅和林真陪同。 次日瞳朦，雾气氤氲。 舅舅挨个敲响了楼上的房门。 到底是年轻人，善于理解服从，对社会保持敬畏，为了不给主人家添麻烦，临行前还挨个签了生死状。 所以当他们拿起了登山杖，挎起了小竹篮，往山里进发的时候，竟有种奔赴战场的豪迈。 目的地是对面那座山，沿着院外那条上山的路继续往里走，有一小道下坡，踩着石跨过河就到了。 天色初开，这片山还没被光顾过，用镰刀扒开树下的鼓包的枯叶松针，露出朵朵菌伞，还有菌骨朵，一扒一个准。 大飞捡起菌子递给四个新手小白看。 “像这种就是叫松毛菌啦！山里是比较常见的，这种一般都是一窝一窝的。” 林真在一旁翻译：“就是松茸。” “嗯！听说过这个。” “对对！这个贼好吃！可嫩滑了！” “你就知道吃！” “嘿！你等下最好别吃我跟你说！” 舅舅也捡了一窝对大家科普，“这是牛肝菌，看下，就是这个样子了。” 江亭南忽然发现了一处，跑过去捡起来，“这个能吃吗？看着像网上那种毒蘑菇诶！” 林真凑近看了下，“颜色不一样，这是奶浆菌，可以吃的。” “这个呢？”徐跃也捧着一朵嫩黄的菌子给他看。 “鸡油菌。” “你好厉害！所有菌子你都认识吗？” “差不多。” 舅舅说：“他从小就跟着大人上山，肯定都认得的。” 许彧川捡起一朵白杆青面的菌，“莫非，这是传说中的青头菌？” 林真还没开口，便被徐跃抢答。 “对哦～猜对了呢亲亲”他说着将一朵紫色小花插在了许彧川耳畔，“奖励您一朵小花花。” 江亭南：“哇哦！真好看！不愧是咱们晋大一枝花。” 眼疾手快的江亭北已经拿着手机给他拍照了。 许彧川摇头甩开小花，扑过去抢江亭北的手机。 “快给我删掉！” 江亭北骗他说：“no！我已经发论坛了。” “你死了，今天别想走出这座山！” 许彧川跳上去勒住他的脖子，两人扭打起来，顺手拽上徐跃一起。 林真笑着，想要上前阻止，“你们” “别管他们，闹着玩的，”江亭南拉了拉他，“快来看这是什么，像木耳一样。” “干巴菌，能吃。” “你们别闹了！哎哟啧” 林真闻声回头，看到大飞蹲在地上看着被踩碎的一窝乌枞菌叹气，旁边那哥仨安安静静杵在那儿不敢再乱动一下。 林真又没忍住笑了。 大飞捡了附近没被霍霍的菌放篮里，起身吩咐道：“大家尽量都在一块啊，别走远了，注意脚下。”说着率先离他们几米远。 这下可算老实了，四个新手有模有样地用手里的登山杖一处处翻找，虽然时不时弄坏两朵，但还是收获不少。 山里的雾水大，易打湿衣裤。 许彧川上身穿了件防水的冲锋衣，裤子不防水，半截裤腿都湿完了。 林真还好，穿了水靴来的，防水，但不灵活，大点的坡竟还上不去。 林真正要收回脚从另外一边绕过去，上方的许彧川朝他伸出了手。 他身高腿长，乌发低垂，下巴掩在黑色冲锋衣领里，一副眉目狭长揽清波，晨霭未晞，轻易迷了少年的眼。 许彧川疑惑地看着呆愣在那的人，“不是要上来吗？” 林真回过神，鼓起勇气回握住他的手，借他的力一跃而上。 男人手掌温热有力，手指却冰凉，抽离那瞬林真甚至感到丝滑，像是一方冷玉脱了手，心中一紧，怕磕了碎了。 不敢再多看他，匆匆移了视线。忽然注意到，远处的江亭南身后的灌木丛下是空的。 第7章 “小心！” 没来得及喊人，就见江亭南脚下踩空，一个跟头栽了下去。还好有灌木丛做缓冲，只听衣服被扯破的声音。 人落地，枝叶恢复原位。 江亭南哼哼唧唧撑着地起身，往旁边一靠。 听到动静的几人从四面八方跑来。 “有没有事？摔到哪里了？” 江亭南摇摇头，一脸欲哭无泪。 “我没事，可是”他举起手里的篮子，“我的菌子没了啊！呜呜呜” 众人松了一口气。 江亭北拉着他手臂检查了一番，这才作罢。 徐跃一言难尽地看着江亭南背后。 “咱都知道你很伤心，不过你先别伤心，咱回去再哭昂～” 江亭南：？？？ 许彧川轻抬下巴，“你要不回头看看。” 他这语式就已经吓住了江亭南，他紧张地，试探着回过头。 还好，没有鬼。 不过，这什么石头还刻 “周丽云之墓，啊！” 江亭南触电一般弹射起来，一个趔趄远离了这墓碑之前。 江亭北过去扶他，他一把搂住哥哥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吓到了？” 江亭南惊魂未定，仔细看了看那掩在枝叶下的坟堆，一时笑出声来。 “我他么，无意间给人哭了个坟！我靠！” 其他人也被带笑了。 林真想笑又觉得不太好。 “不好意思啊，忘了跟你们说咱们这边都是土葬。” “意思就是” “意思就是，你随时都可能在这青山绿水间跟别人的祖先来个阴阳会面。” “我谢谢您，高考阅读理解满分是吧！”江亭南瞪了眼徐跃，看了看自已脚下和周围。 “我觉得，咱们菌子也够吃了吧。”他拽着江亭北的手臂，“哥，要不我们回去了。” 江亭北摸了摸他被打湿的衣服，“走吧，衣服都湿了。” 他们把刚掉落的没被摔碎的菌子捡起来，便开始下山了。 出了山，穿过河，顶着初升的太阳往回走。 回到院子，首先甩掉那粘了二两泥的鞋子，坐在院里舒舒服服晒了个太阳。 林真跟着舅舅大飞三人在一旁把所有菌子在挨个检查一遍，把不能吃的挑出来。 那四人便挨个把自已洗干净，开始坐在亭子里嗷嗷待哺了。 第5章 送别 原本他们主人家是不能与客人一道用餐的，不过今天也算是一起上过山蹚过河的交情了，吃饭时，徐跃便主动邀请他们一起吃饭，也图个热闹。 野生菌委实味鲜，口感嫩滑，他们这原本还悬着一颗心的外来客，尝着尝着就把安危抛之脑后，毫不顾忌将其填了自已那五脏庙。 “这味道确实比我之前吃过的要好，太鲜了！”徐跃给对面的大飞竖了个大拇指，“叔啊，牛！” 大飞爽朗笑了笑，“爱吃下回又来啊！叔再给你们做。” “那肯定爱吃啊！不过以后”徐跃说着，想到他们不久之后即将结束学业，出国的出国，工作的工作，难免露出些许迷惘。 “怕难得凑出时间来了。” “想来还不容易，要懒得开车，就一张飞机票的事儿。” 他们的家庭，自然不差这点钱，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的家庭，要再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也是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了。 这现实生活中，多少不得已，踏入了社会，有多少再也不见。 没跟他解释，徐跃点点头，“有机会的” 林真默默听着，悄悄看了眼斜对边的许彧川。 他吃相慢条斯理，没有搭话。 见气氛略显沉重，徐跃咳了一声，“快吃啊！这么好吃” “诶？老板叔，没有酒呢？”徐跃说着问旁边的江亭北，“江北，我们买的还有剩吗？” “别别别！”舅舅忙拒绝，“这酒可不兴喝。” 大飞也说：“吃野生菌最好不要喝酒。” 徐跃瞪大了眼睛。 “啊？这样吗？可是记得我那次都喝了。” 江亭北哼了一声，“那说明你命大。” 徐跃后怕地抖了抖，低头扒了口白饭。 许彧川注意到旁边的江亭南一直不怎么出声，低头问他：“怎么了？” 江亭南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彧川哥我有点不舒服。” 许彧川一顿，放下碗筷。 “哪里不舒服？” “有点晕。” 许彧川拉着他起身，“我们去医院，” 众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吓得忙丢下碗筷凑了过来。 “怎么啦？” “这这这” “不会吧！” “他说头晕。” “那赶紧送医院！我来开车！” 徐跃跑去拿钥匙。 江亭北在自家弟弟身前蹲下，将他背了起来。 “妈妈”羊羊吓到了，紧张地拉着舅妈的袖子。 舅妈跟在身后，也没空管她。 徐跃迅速从楼上跑下来，钥匙解开车锁。 大家帮忙把江亭南扶上车，舅舅要给带路只能上副驾座，许彧川和江亭北挤上了后座。 林真搂着羊羊，看着他们的车子迅速驶出院子里。 “飞叔”声音不自觉有些抖，“他会不会是中” “说什么呢！”舅妈打断他，“你不也没事？我们大家都没事，能怎么着？” 第8章 “羊羊，你饭吃完了吗？还不快去吃！” “妈妈，我不想吃了。” “才吃多少就不吃了” 看着舅妈将羊羊拎走，林真心不在焉地扣着手上要快要没了黏性的创可贴。 “你一孩子，没你的事。”大飞扶了下他的肩膀，“快去吃饭，别站着了。” 林真摇了摇头，“不吃了，飞叔。” 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饭，他也不真是没心没肺的孩子。 从这里到镇上的医院要半个多小时，他们守着时间等。 过了近一个小时，舅舅终于打回电话，说没有中毒，不过人发烧感冒了，在医院输个液就回来。 这一趟直到近晚饭的时间了才回来，林真坐在亭子里写作业，看着他们将人送回楼上休息。 日光和煦，惹人困倦，林真也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 迷迷糊糊想，他们那一行人，应该是待不久了。 等难受的酸涩感将他从睡梦里揪起来，林真活动了下腿，撑开麻木的手臂，抬起头，看到坐靠在对面的人。 “彧川哥。” 许彧川收回看风景的视线，看着他。 “睡得好吗？” 林真笑说：“还行。” 许彧川看着他揉手臂的动作，哼笑了声。 林真忙转移话题。 “对了彧川哥，亭南哥好些了吗？” “没事了，应该是早上穿了湿衣服着了风寒。” “人没事太好了。” “吓着了？” 林真点点头。 “其实没事，咱们这个都煮熟了，没有毒的。”林真自已都吓到了，还乱七八糟地安慰他。“没煮熟才要闹人呢！” 许彧川感到好笑。 “菌子毒人是因为没煮熟，不可能是菌子本身有毒的对吧？” 林真听他调侃，不好意思笑笑点头。 “嗯嗯！这是吃菌人的宗旨。” 风翻动桌子上的作业本哗哗作响，林真伸手压住本子，拿起笔准备继续。 “林真” 正要落下的笔尖一顿，林真目光投向对方。 男人年轻的嗓音清润低悦，问：“你有梦想吗？或是想追求的东西。” 林真愣了愣，有些局促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能追求什么。” “不用不好意思，是我冒犯了。” 林真连连摇头。 许彧川看着小孩真诚的眼睛，不再顾忌地说出自已的想法。 “今天过后，我们就回去了，作为一个外人说这些确实多余，不过看你挺不错的，多句嘴。看你每天的时间都被这些杂事占用，写作业也被小孩儿打扰，如果是长期这样的话，你所追求的东西，能成吗？” 林真怔在那。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这个一看就很有距离的人，能对他说出这种话，确实有心了。 “谢谢哥哥，我明白您的意思。” “又您了？”许彧川觉得有趣，调笑道：“别您了行不行？ 林真不好意思转了转笔，认真地看着他，“哥这么用心地指点我，我明白的。” 他不是不知道问题所在，不过舅妈那人抠，舍不得出钱找人帮忙，林真这么大个免费劳动力可不得浪费，即使不愿，看在这层亲戚关系，林真也不得不答应。 慢慢地，更不知道如何拒绝了，不过好歹舅舅会私底下给他一点零花钱。 这些都不必同他解释，人家的用心在跟前，只需要拿出态度来就够了。 许彧川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是真听进去了。 “嗯，不打扰你了，写你的吧。” “不过太阳光线太强，注意保护眼睛。” “嗯嗯，谢谢哥哥！” 日光西沉入山，如一盘金黄颜料由山头沁过来，彼深此浅，云纱缥缈，托着晚风和飞鸟远去。 许彧川看入了神。 此后多年，他再没有如此，能坐下来静静欣赏一处美景。 江亭南还在睡，晚饭也没起来吃。体温没再升，但人一直恹恹的，完全没了那之前的朝气。 舅妈听说了这事，想到他早上在山里踩了人家坟头这事情，跟舅舅合计着找村里的神婆来给他喊下魂。 这边的忌讳如此，哪怕他们不信邪。也认为并不坏事，便任由他们去了。 客房二楼，江亭南被安置到客厅正中间坐着，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披着折痕明显的靛青褂子，手中端了一只碗，嘴里飞快念着别人听不懂的经文，一边围着江亭南转，右手时不时沾了碗里的糯米水朝他挥洒。 江亭南一脸懵懂地盯着她打转，被糯米水洒到脸上，眼皮吓得不停地眨。 左三圈右三圈转完之后，大师又拿出了一把匕首，刀身锃亮。 江亭南瞪大了眼睛，瞌睡也没有了。 “这是干啥？” 大师没理他，右手两指蘸上糯米水在刀锋上一抹，手持匕首在他面前比划。 近在咫尺间，那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嗤～” 有人偷笑出声。 林真扫了一眼，没看出是谁，但那哥仨眼底的笑意都甚是明显。 年轻人自然都不信邪，眼前这新鲜玩意看着只觉得好玩，想笑但都礼貌地憋住了。 “诶！江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还笑！这是你弟弟！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第9章 “别说这不是你弟？” “额这”徐跃正了正色，“我没笑啊！那不可能是我。” 许彧川装得很正经，“我也没有。” 林真没忍住扑哧笑出声，瞬间，那几双目光齐刷刷朝他看来。 林真猛地闭紧嘴巴，两只黑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一场法事做完，江亭南果然精神不少，舅舅送大师回去，一路还夸大师果然神通。 江亭南抹了把脸上的水，小声吐槽：“我这是被吓精神的好不？这他喵的刀子在我脑袋上唰唰几下，我睡死过去也能活过来！” “你就说奏不奏效吧？” “就”江亭南无语，竖起了大拇指，“无话可说！” 见已无大事，林真再次告别众人，骑上自行车伴着夜色回了家。 初中时，爸妈觉得种地无用，收拾了行李远上东城打工，留下家里一老一小，一掉毛土狗。 可如今，电视里放着精彩的枪战片段，声音喧闹，奶奶坐在灯下剥花生，微垂着头，只剩孤单。 林真按下心中愧疚，进了门。 “奶奶。” “回来了？” “嗯……” 林真拿了小木凳坐在奶奶身边，搂住她的手臂。 “奶奶，我不想去舅舅那里了。” 奶奶放下手中的花生看着他。 “受委屈了？” 林真突然红了眼眶，他忙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觉得，影响学习了。” 奶奶握了握林真的手。 “那就不去。” “舅妈那里……” 说到她奶奶就不高兴。 “管她呢！她要有意见来我跟她说。” “好。” 次日中午，饭后，几人才收拾东西离开。 许彧川坐在后座，翻出一个v型枕戴上，车门关上，车窗慢慢降下。 “再见，林真。” 男人相貌雅致，目光温和，看向前方，又有了距离。 这便是现实，是林真自我意识清醒。 哪怕后来那样着了迷地想念这个人，在此刻，他也只能体面地笑着回一句。 “再见。” 第6章 配音 “小伙子？” 林真睁开睡眼，看到隔壁座位上的阿姨站起身来。 “麻烦让我出去一下。” 林真忙起身让开，帮着阿姨把头顶行李架上的箱子拿了下来。 紧接着又上来一个极有礼貌的年轻姑娘，她在里座坐下之后，把手机充上电放在座位前的小桌板上，然后抱着手臂就睡了。 林真已经坐了5个小时的高铁，反反复复睡了几觉，没想到能梦到那个人。 盯着车厢门头上滚动的红字，他慢慢闭上眼睛，回忆着刚刚梦里那人的样子，妄图回到梦里去，回到那个初见的清晨。 其实最初那两年，林真时常梦见他，每次梦后都如获至宝一样，后来对他的感情变质，反倒难以梦到他了，他的样子也渐渐模糊起来。 5年了，也许再过个5年，就能彻底淡忘他吧。 林真怅然若失，却别无他法。 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削尖了脑袋想靠近，等来到这个城市才知道，有些人的世界，是他永远到不了的蓬莱。 忽地，一道轻微震动的声音响起，林真睁开眼，看到隔壁那个女生的手机来电，但女生显然没有察觉。 他伸手拍了下女生肩膀，女生醒后，低声道：“电话。” 女生忙忙道谢，拿起手机接听，小声问对面：“怎么了？” 许是环境安静，对面女生嗓门太大，叫林真听到了几分内容。 “……手机了吗？陈……官宣了！” 隔壁女生声色变了，“你说什么？” “嗯官宣了，朋友圈” 女生贴近车窗，压低了声问：“是谁？” 林真礼貌地往走道一侧靠了靠，想离她远些。 没过多久，女生关掉手机，之后一直靠在车窗边一动不动。 林真忍不住关心她的状态，但她长发遮住脸，无法分辨，便没再关注她。 许久之后，才察觉到她的颤抖，滴滴眼泪落下。 林真无意打扰，很快收回视线。 可他闭上眼却再也无法睡着，终究心情也受到了影响，心口一阵酸涩发苦，无法不感同身受地代入自已。 到达目的地已近中午，八月的禹南已经吹起了秋风。 林真拿着行李出站，一边接了来自室友杨童的电话。 “真儿，你到了吗？” “刚到。” “我跟你说！我有个非常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这次是去配《陇月令》没错吧？” “是啊，怎么了？” “重点来了，就是我女神！楚拾月，听说会亲自配音，你大概率会见到她，到时候记得给我要签名啊！记住啊。”说着他开始哭闹，“早知道我跟你一块去了，你说你运气怎么这么好啊！” “好吗？” “当然好啊！这还不好？” “可能吧。”林真笑了笑，“我如果遇到肯定给你要，我这会儿出站了，挂了啊。” “好，拜拜！在那边自已注意安全啊！” “好。” 录音的工作室地点在一大厦顶楼，林真是接的男二的角色配音，一起录制的还有一些配角和负责男主角色的沈尧，一位配音圈的大佬，这也是为什么林真愿意大老远跑来的原因。 第10章 林真作为后起之秀，能多少从他那得到指点，也算不虚此行。 只是整整两天都没见到杨童的女神，那位鼎鼎大名的女主。 终于第三天，午后第一集刚录完，录音棚的门被打开，负责人推开门客气地迎进一个女人。 她个高腿长，穿着简单的灰色卫衣外套搭短裙，茶色长发披肩，一张鹅蛋脸白皙素净，看着未施粉黛却难掩秀丽，气质淡雅，比杨童手机里看到的还要美上几分，当得起楚美人这一称号。 棚里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都精神起来。 “我来晚了，实在不好意思，之后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 她的助理提着一袋东西进来，楚拾月从里面拿出小盒装的甜点分给大家。 “一点饭后甜点，含糖量很低的，您各位尝尝。” “谢谢谢谢，您太客气了！” “我真的见到了真人，太美了吧！” 楚拾月跟大家打完招呼后，便跟沈尧单独到一边说话去了。 林真听到旁边的两位女配音员小声谈论:“现在吃这个也不怕齁嗓子。” “哎呀，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嘛，我跟你说这个牌子超贵的！反正我是吃不起的，留着晚点吃！” “真真又美又有钱哦！” “是啊，亨亚的千金欸！没想到本人这么低调。” “听说她谈恋爱了。” “啊～你说那个上了热搜的背影吗？妈呀！看着就是个极品帅哥！” 林真也看过那个新闻，很轻易地在脑海中翻出那一幕。 夜色霓虹下，男人微躬身躯扶女人上车，一只带着腕表的手在光下如同打了高光一般，愈发显得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叫林真几乎移不开眼。不是说他的背影不够吸引人，相反他的身形也是极其优越，修身挺括的西服将他完美的比例凸显更佳，放娱乐圈都少有人可以媲美。 只是这只手让他一瞬间回想起，记忆中也有那么一只手，比这不遑多让。冰冷细腻如玉，拉住他时却蓬勃有力。 年轻的身体瞬间燥热起来，林真警觉回神，不动声色地拿过身边的水喝了一口。 大概这便是心之所向，无论何时都能触景生情。 楚拾月本人确实非常低调，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娱乐圈火了半边天的演员，对着林真也是老师长老师短的，实在让人无法不喜欢。 又是一集录制结束，中场休息，楚拾月一边喝水，一边跟沈尧请教。 林真拿出来时特意买的笔记本，来到楚拾月面前。 “您好，打扰了，可以要个签名吗？我室友是您的粉丝。” “当然可以。” 楚拾月放下水，双手接过本子和笔。 “签在哪里？” “首页就好，谢谢！” 楚拾月签完递给他，“不用客气，也谢谢您室友的支持。” “我会把您的话传达给他的。”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楚拾月看着林真，笑道：“你考虑进娱乐圈吗？做幕后简直太浪费你的颜值了。” 林真愣住了。 沈尧在一旁附和，“林真确实很帅，去当明星也不差的。” 林真不好意思摇摇头，“我哪行啊，一不会唱歌二不会演戏的。” “我觉得你唱得挺好呀。” 林真看着沈尧，惊喜道：“沈老师您听过？” “你之前配那个广播剧，《心许》那歌不挺火的。” “是吗？我来搜搜。”楚拾月说着便拿出手机来。 林真抱歉道：“谢谢老师们的支持，不过我目前还在读书，暂时不考虑这些。” 楚拾月把搜索到的歌曲加入收藏列表后，看向林真。 “我是说你看着也太年轻了，你在哪读书呢？” “晋城。” 沈尧给她科普：“晋大的高材生，全国优秀学子第二名。” 楚拾月瞪大了眼睛 ，“太牛了吧！” 林真尴尬地垂下眸子。 曾经在家里干活时的他晒得比较黑，晋城的气候将他养白了不少，本身底子不差，现在长开了，再注意一下穿搭，如今还有学历这层光环加身，全然一副误人终身的模样。 楚拾月看他的样子，心里的小九九就没停过。 她哥那个影视公司待遇不差，如果他实在不想进娱乐圈，她爸的公司也很欢迎这样的人才，把他拐回去，到时候老爸还会夸她慧眼识珠。 “我们加个微信吧，我跟沈老师都在晋城，回头约个饭什么的。” “啊……好的好的！” 林真受宠若惊，忙打开手机，跟她和沈尧交换了通信。 第7章 重逢 楚拾月虽然晚到，好在她的人设本就是个话少的主，又有沈尧指点，没两天便赶上了大家的进度。 林真忙里抽空喝口水润润嗓子，暗暗嫌弃自已这个话唠的角色，一面被楚拾月的表现所惊艳。 显然，这位极负盛名的楚仙儿是有那把金刚钻的，并非空有其貌。 又花了三天录制完个人部分，最后一天是群像戏。 林真原计划是直接买票连夜赶回宣梁，在县城里待一晚次日一早赶个中巴车，一小时就能到家。 谁知最后一天楚拾月招呼着要请大家吃饭，说是感谢大家的指点。 其实指点谈不上，只不过是沾了沈尧的光而已。 第11章 林真也不急这一时，便应了下来，说到底也没人能拒绝楚拾月。 除了先走的几个cv，就剩下他们四五个人，合计了下决定去吃火锅热闹一点。 选了个半开式的隔间，四方围坐，火红的辣汤在锅里翻滚，热气升腾间，林真被劝着喝了四五瓶啤酒，微醺着忘了身后事，只有当下，他们喝着酒，谈天地，讲八卦。 楚拾月作为东道主，全然掌握全局，没让一句话掉在地上。 林真身子倚着座背，静静注视着她说话，有种莫名的旁观者感悟。 好像越长大越是频繁感知到，那些从小精神富足的人，越不吝啬交朋友。他们把聚散轻拿轻放，进退随性。 越是无畏，越是体面。 这是林真一直在修习的课题。 至少，要表象体面。 林真酒量算不得好，平时没多少机会喝，这儿见缝插针地往洗手间跑。 洗了手出来，在卫生间的走廊里碰到楚拾月在打电话。 “你还有多久？” “嗯，我们还没完。” “好，过来给我打电话。” 等了片刻，看她挂了电话才装作无事发生走上前。 “还好吗？” 楚拾月回头，笑着搂住林真的肩膀，哥俩好的模样。 “别说我，你看你脸都红了。” 林真没想到她喝了酒这么豪放，僵着身子把她往外扶。 “要不我们不喝了，回去吧？” “这么早，才几点？”她将手腕上精致的手表抬起来给林真看，“8点！你看看，这么早，我们回去干嘛？等下姐姐带你去唱歌，不许走啊！” 林真无奈，默默将她扶回包间。 没想到楚拾月喝了酒是另外一副模样，完事也一个个都不让走，又撺掇着转战ktv。 林真印象中和同学去的ktv，是散发着霉味的，一派土味装修的小小包房。 第一次来这种高档会所，装修精致的大套房，幽蓝的昏暗灯光，米白的真皮沙发，门一关就隔绝了楼下乐队演奏的声音。 身材不错的服务员小哥来送了酒水食物，客气地退出房间。楚拾月摘了帽子口罩丢一旁，招呼着林真。 “林真，来点歌！” 林真刚坐下，懒懒地靠在沙发上，闻言摇摇头，“你们先点吧姐，我坐会儿。” 楚拾月看他那样便没再勉强他，挽着女cv左秋去点歌去了。 点了半晌回头。 “尧哥，林真，你们唱啥？我给你们点。” 林真摆了摆手，沈尧也摆手拒绝，拿起桌上的啤酒往林真面前的酒杯倒满，再给自已满上。 林真直起身，礼貌地接过酒跟他碰杯，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女生们点的歌已经进入节拍，优质的音响无半点杂质，低沉顿挫，充斥着偌大的包间。 包间的另一边有个台球桌，同行的男cv杨云齐就好这口，唱歌也不唱了，从厕所出来就扑上去了，一边朝他们说着什么，一边招手呼唤他们过去。 沈尧撑着额头，看着林真，“你去吧，我缓一下。” 林真对这些事物其实不感兴趣，只是曾经跟杨童他们玩过。 想了想，点点头起了身。 旁边楚拾月她们唱歌的声音掩盖了一切，林真拿起球杆，抹粉,握杆,弯腰,瞄准,击球，视线跟随着球，渐渐忘了周围一切。 也没注意，身后的门开了又合。 他伏在台球桌上，臀部挺翘，腰身微微塌出流畅起伏的弧度，手臂轻送球杆，位于不同方位的四个全色球被白色母球一击即中，径直入洞。 多么漂亮的一手，对面的杨云齐还没来得及为他欢呼，抬眸就看到他身后的人，被那浑身气场震慑住了声。 林真从台球桌上收回视线，顺着他的目光朝身后看去。 忽觉酒精上脑，脑袋嗡嗡，眼前人如同曾经梦里一般，好不真实。 原本模糊的人在眼前清晰起来，身形挺阔，铁灰色衬衫下，薄肌恰到好处，五官愈发俊朗深邃了，双目隐在光下，再也看不真切。 又觉这个梦过于真实了，竟然听到他在夸他：“打得很好。” 林真那张脸上从未像此刻这般，笑容一下就明媚起来。 “怎么这么晚才来……罚你接杆。”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嗔。 男人接过球杆，林真便笑着往卡座那边去了。 沈尧一人坐在那，看到他过来，悄声问他。 “你认识？” 笑容僵在嘴角，林真轻轻放下，摇了摇头。 沈尧笑笑，没再说话。 林真拿过酒瓶，给两人满上。 “沈哥，敬你一杯。” 沈尧接过，碰杯。 “别喝多了。” “不喝多。” 再好的酒加了冰块也难去苦涩，林真却不想一口就干，让它慢慢滑进喉咙，慢慢见底。昏暗的光线下，透过酒杯里看去，女人挽着男人的身影好像也扭曲了几分。 像梦一般，真是梦就好了。 林真放下酒杯，抹去嘴边酒渍。 “那是拾月姐男朋友吗？” 沈尧颔首，“是啊，据说是青梅竹马？” “这样啊好难得。” 他默默又倒了两杯酒，兀自跟沈尧碰了下，仰头就干。 喉头哽咽得厉害，酒水不小心呛进气管，疼痛穿透喉管，狠狠攥住整个心口。 第12章 “哎呀，你慢点！”沈尧忙给他拿纸。 林真接过纸，咳了半天，抬头可见眼眶都红了。 “白天……该走的。”他应是咳狠了，声音破碎得厉害。 沈尧不解地看他。 林真解释：“想我奶奶了。” 沈尧没忍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林真也笑，靠进沙发里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林真？”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睁开眼，看到楚拾月那张精致的脸。 “你还好吗？要不要喝点水？” 林真盯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看了半晌，摇摇头，“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有点困了。” 楚拾月松了口气，捉着他的手臂拖他起身，“快别睡，起来唱歌！” 林真浑身都失去了力，一站起身就要摔倒，猛地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他的手臂，一股冷香拂面，林真抬眸看到方才那张俊脸，木讷地看着他，牵起一抹笑。 “谢谢” “不用客气。” 他的嗓音低沉清晰地响在耳畔，林真默默收回手臂，坐到一旁。 哽了哽，“我真唱不来，你们唱吧。” 但凡喝了酒的，哪个会是省油的灯，左秋也是不依不饶。 “你少骗人，你那首《心许》曾霸榜一周诶！你还不会唱歌？太敷衍了吧！” 林真想说，那是作曲的功劳，跟他没半点关系。 不得已，还是接下了话筒。 熟悉的旋律响起，仿佛刻在脑海的歌词。 “再也等不到你” 曲子还在继续，可歌词却一瞬间哽在喉咙里，再也发不了一点声。 “对不起。”林真猛地起身往外走，随手放下的话筒磕在桌面上发出刺耳巨响，被音响再放大。 林真握紧了拳，几乎不敢回头，逃也似地拉开卫生间的门。那道期待已久的目光，成了几乎淹没他的洪水。 关上门那刻林真就后悔了。 还是失控了，怎么就没忍住呢，现在看镜中的自已像一个笑话。 背后的门被拍得厉害，他们担心的问候不断。 林真直起身，走到洗手台边，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敛好表情，转身拉开门。 “不好意思，喝多了点。” 男人站得靠后一些，但身形高大实在难以忽视。 楚拾月在她面前矮了近一个头，显得小鸟依人。 “没事吧，先坐一下，喝点水。”女人说着上前来想扶他。 男人扯住她的手腕，“多晚了，走了。” 楚拾月不满的搡了他一下，“酒都没喝完！” “你什么时候喝够的？” “我哪有？我就喝了一点点”两根手指比了比，“就一点点。” 两人相携而去，女人吵吵闹闹，男人护在左右看着细致宠溺。 林真看着看着眼睛刺痛起来，刻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 夜晚略起微风，扑面而来的还有八月底闷人的桂花香，闻一闻，勾得胃里一阵痉挛。 垂着眸慢慢走，到了门口忽然有人靠近。 “小哥哥，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吗？” 林真抬眸，面前是个打扮火辣的女生，携着冲人的香水味将他阻挡。 他看向前方，男人扶着女人坐进一辆看着就很贵的车里。 “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林真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女生，无厘头地来了一句：“怎么不找那人要。” 明明那人帅多了。 女生回头看了眼，“嗐！看着就不是我能招惹的，而且人身边不有人了吗？”x 林真淡淡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我不用微信。”说完越过她走了。 沈尧和左秋也已经坐上另外一辆黑色轿车，男人还站在路边，看着他走过去。 “你去哪里？”他主动问他。 林真想了想，“明澜酒店。” “那跟他们不是一个方向，你坐我们的车？” 林真掐着掌心，“不用麻烦了，我打个车很快的。” “不麻烦。” 林真看男人不容质疑的模样，轻声开口，“那我跟沈哥他们一起可以吗？” 男人客气笑笑，“当然没问题。” 下台阶时，腿上发软差点摔倒在地，男人又扶了他一把。 他身上很好闻，林真感觉又醉了几分，腿沉得厉害，可拉他的手很有力，轻易将他提了起来。 “要不要坐一下？” 那边司机匆匆下车来帮忙扶住林真。 “许总，您先走吧，我保证把他们安全送达。” 林真松开无意间抓住男人手臂的手，“谢谢呀，给您添麻烦了。” 男人收回手，拉了下袖子。 “嗯，注意安全。” 男人坐回前面的轿车，不一会儿车子便开动了。 林真目送着远去，消失在奔涌不息的车流里，再也不见。 那就……再也不见吧。 林真收回目光，转了身。 …… “嘿！许彧川你关窗干嘛！” 许彧川没去看面前露胳膊露腿的人，闭了眼睛打盹。 “你不冷吗？” “不冷啊！仙女怎么会冷？”楚拾月再次去开车窗，“我要唱歌！欸？怎么打不开？快点打开！我要吹风，我是风一样的女子” 第13章 许彧川眼也不睁道：“你要想明天上头条，仙女人设崩塌，我就给你开。” “我我才不怕！” 女人嘴上说着，到底还是老实下来了。 没坐两分钟又开始了。 “许彧川，你要在这待几天？” “三天。” “那我等你一起回吧，我再玩两天。” “我直接飞柏林。” 楚拾月撅了撅嘴，嫌弃道：“冷漠无情的机器人。” 许彧川没理她。 女人嫌无聊，又嚷嚷起来。 “放个歌吧！我要听歌。” 司机没动，只透过后视镜看许彧川的脸色。 男人眉头蹙着，却开口道：“给她放。” 楚拾月之前因为要护嗓子，许久没怎么玩了，这会儿喝了酒仍有些意犹未尽，翘个二郎腿，跟着音乐哼唱。 上千万的车行驶在霓虹下，在路人的注目中，划出优雅的光线。 车里的音乐切了一首又一首，女人开始昏昏欲睡。 “再也等不到你，你的身影渐渐模糊” 歌手的嗓音清澈深情，楚拾月忽地坐起来。 “哇！这是林真的歌！” 司机扫了一眼中控屏上，“叫什么庭深几许，还挺文艺。” “是他是他！这是他的艺名！这是《心许》吧，我说怎么听着这么熟。” 看自家老板没搭理她，司机只得继续当她的话搭子。 “您认识他？” “就刚刚的最后出来那个，是不是挺帅的哈？” “确实帅啊！看着年纪不大。” “是啊，本来就不大”她说着拉了拉许彧川的手臂，“还是你的学弟呢！晋大的，学霸。” 许彧川回忆着刚刚见过的人，心里默念着“林真”两个字，有种熟悉感袭上心头。 第8章 当官 许是头天喝了酒的原因，林真这次回家的路程格外累人，到家饭没吃呢，先睡了个昏天暗地。 醒来时落日已映黄了小窗，奶奶做的饭菜还煨在炉边。 屋内不见人的踪影，林真出门去寻，看到她在路边跟邻居的婶婶奶奶们说话。 “哟，你家林真回来啦！” 奶奶回头看到他。 “睡好了？把饭吃了没得？”说着就要往回走。 忽然邻居婶婶拉住她，“嬢嬢，你家林真谈朋友没得？” 林真如临大敌，转身跑回了屋。 没一会儿，奶奶回屋。 林真摆好菜，两人围坐着小桌坐下吃饭。 “不会要给我介绍对象吧？” “哪是啊，不秋嗣节要到了嘛，说让你去当小官爷呢！” 林真差点呛到，“咋会是我？” “咋不会嘛，整个合文镇还有比你适合的吗？” “你想要我去啊？” “去呀！咋不去嘛！我屋的娃未必还差了吗？” 林真噤了声，没有拒绝。 秋嗣节，又名求子节，奉的是送子观音。 据说是因为曾经这里人丁不兴，人们只能求助观音娘娘。每到农历八月初一这天，镇上会准备各种贡品进献，领头的必须是圆润胖乎的婴孩，其次10岁小娃和20左右的年轻人。 皆是男女各一，品学兼优之人。 邻居婶婶家里哥哥在镇上当官，正在愁找不到满意的人，林真这一回来正好赶上了。 初一这天，林真很早就来到镇上，被拉着化妆换衣服。 好在妆容清淡，不是夸张那类，尚在接受范围内。服装是一身大红状元袍，寄托了旧时的人们对儿郎的厚望，林真作为20届宣梁的理科状元，他穿这身红袍也算当之无愧。 他身量较高，虽清瘦些腰带一缠倒也合身，端的一副意气风发的清俊少年郎模样，一旁同行的女官频频投来目光。 进献的队伍很长，需要围着街道走完三圈才能进殿。前方鸣锣开道，林真等4个小官爷领头走两旁，后方是献祭用的贡品，林真侧目便能跟脱了毛的猪头来个大眼瞪小眼。两个二岁小儿分别坐在两旁，胖乎乎的小手里拿着玩具在摇动，许是大人用来稳住他们的法宝。 队伍两旁塞满了围观的路人，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并为此欢呼着。林真小时候也曾围观过这幕盛况，那时候觉得有意思极了，从没想过有天主角能成为他自已。 也没想到，在这互联网飞快的时代，他们的游行还没结束，就被新闻报导出来，尤其因为开头那位高颜值的状元小哥哥收获了一大波关注。 活动结束后还有街宴，不过林真热到了没吃几口。吃完席去换了衣服，把奶奶舍不得扔的旧手机拿去修好，回去时已经四点多。 车子在路口停下，喷了林真一道尾气后扬长而去。 许是热迷糊了，看着对面路口的小卖部，仿佛那个人还站在檐下招手唤他。 “要吃什么？” 林真慢慢走过去。 “我要吃冰激淋。” “自已拿哈！”老板浑厚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林真低下头，自已拉开冰柜，拿了一个出来，径自扫了码。 今日的天气跟那天一样明媚，不过临近傍晚，房檐下的阴影比那天大，林真坐在台阶上乘凉不愿离开。 冰激淋早就换了厂家，没那时候好吃了。林真咬了一大口，冰得牙齿很疼，他伸手捂住腮帮，闭上眼睛阻止将要涌出的泪。 第14章 果然人不能心存侥幸的，一开始就该明白。 “哥哥，你怎么了？”一道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林真抬头，看到一个约摸七八岁的小胖墩背个书包站在台阶下，嘴上在问他，眼睛却盯着他手上的冰激淋。 林真摇摇头，“太冰了。” “我不怕冰，你可以请我吃个吗？” 林真笑了，现在这些小孩确实不像他们那会儿了。 “为什么呢？” “我渴了，你请我吃，我等下会还你的好不好？”小孩说着指向对面，“我妈妈还没回来，我没带钥匙进不去。” 不等林真答应，他继续诱惑道：“我有钱的！我过年有500块压岁钱，不过我妈不让我带，行不行嘛？” “得了你别说了，我请你吃，不要钱。”林真为他打开冰柜，“要吃什么？” 小孩忙跑上台阶，“感谢大侠！我就要一个冰激淋就行。” 林真忍俊不禁。 一会儿时间，房檐下坐着吃冰激淋的人又多了一个。 “我知道你。” “什么？” “你是上面林奶奶家的孙子，村里都说你很厉害。” “是吗？” “对啊！我妈妈说要让我向你学习。不过我不喜欢学习，你有什么秘诀吗？” “小孩，学习没有捷径的，只有脚踏实地努力地学。” “那完了完了” 小孩话很多，林真昏昏欲睡，听他天马行空的碎碎念，陪他坐等对面的门开。 半个小时后，小孩妈妈才回来。 小孩起身后对他说：“我不白吃你的，我送你个礼物！” 林真跟着站起身，“什么？” “你等等我，马上！” 没一会儿，怀里揣着一个什么跑过来，外套拉开，竟是个周身嫩黄肚皮雪白的小奶狗。 林真惊讶，“你要给我？” “对啊！我家里不让养，送给你！” “不要吧，这也太小了，它妈妈呢？” 不给林真拒绝的机会，小孩直把狗往他怀里塞，怕摔着它，林真忙伸手接住，只比他巴掌大一点，软乎乎的。 “从我大姨家里捉来的，它妈妈早没在了！” 想到家里那只去世两年的掉毛狗，林真也没忍心拒绝，临走前跟小孩妈妈打了招呼，确认没问题便揣着狗回家了。 家里烟囱已经生起了炊烟，林真走进院，看到奶奶在屋檐下理菜。 “奶奶，我给你找了个伴！” “啥子？” “一小狗儿。”林真递到她面前，“可爱吧。” “嚯，这哪来的？” “下边小卖部对面那家，送的。” “这么小。” “就养着呗，明天我再带去镇上打个针。” “身上有跳蚤没有啊，别晚上抠。” “没事儿，我来给他洗个澡。” 林真呼哧呼哧烧了壶热水，兑温了，在太阳底下给它洗净吹干，全程哼哼个不停。 林真放它在院里撒欢，蓬松的毛发在落日下闪着金黄的光，再使坏捉住它，那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他，叫人心里都热乎起来了。 林真没忍住，拿出手机来给他拍照，换掉了用了许久的微信头像。 忽地，电话响起来，来电显示杨童。 “真儿！你火了你知道吗？” “什么火了？” “你今天是不是参加了什么庙会？都上新闻了！好多人拍你！” 林真将狗放下，“这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流量可高了。” “说啥？” “都说你帅呗！小哥哥真好看~小哥哥帅死了~”说着正了正声色，“不过他们只是看重你的脸啦，只有我是爱你的灵魂哦真儿！” “啊，我好感动，谢谢你。” “不用谢宝儿，你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过你允许的话，我把你的微信号卖出去，绝对赚翻了哈哈哈到时候我们对半分好吗？” “你找打？” “你六我四。” “开学等着。” “你七我三嘛，哎哟~这年头生意不好做，说好的一起暴富呢？你这就要丢下我了？” “滚蛋！我给你看小狗，来开视频。” 两人热切地视频看狗，很快忘了这茬。 而远在北边的晋城，不止杨童一人看到了这个新闻。 第9章 放下 林真没待几天便赶回了学校，晋大的桂花也陆陆续续开了。 骑自行车回寝室的路程，花香清淡怡人，伴着微风替人拂去夏日余热，这大概是这座全国最高学府里最轻松惬意的时刻了。 前方的道路很直很长，但人也不少，容不得他再东想西想了。 林真低头看脚下的路。 许彧川，我会放下的。 祝你幸福，也祝我自已。 “林真！” 林真在这儿已经待了一年多，因为加入青协，认识的人也不少。 “我在网上看到你了！” 林真笑着回一句：“网速比我这车还快！” 还没到寝室，电话又响起来。 “林真，明天的迎新你还参加不？没看你报名。” 林真把自行车停好，想了想：“参加吧。” “那我帮你报名了，稍后把策划案发给你。” “好，谢谢！” 第15章 寝室里四个人已经回了仨，作为本地人的杨童到得最晚，去海边野了回来，整个人黑了一圈。 林真将之前签名的笔记本给他，这人龇着个大牙白得晃眼。 “真儿，我们去外面吃吧！我请客。” 林真沉浸在ipad上的知识里头也没回。 “你们去吧，我明天要去当志愿者，今天得把这个学完。” “你又去！你是嫌学习不够辛苦吗？”杨童掐着他的后颈摇了摇，“你只是个学生，不是生产队的牛啊！你迟早把自已累死！” 林真扶了扶眼镜，拿起笔在一旁的纸上演算起来。 “辛苦，但是不能停下来呀。” “我真服了你！” 杨童看着他清瘦却坚毅的肩膀，也没忍心再责怪他。 他们都看到他有多努力的，也都理解他。 一个小地方出来的，说难听点，从出生起就比别人慢了一大步，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才能在这有一席之地。 谁也不知，林真一个晋大通知书，是不知花了多少个日夜几乎要熬瞎了眼换来的。 高考后的状元头衔有多辉煌，进入这所学校就有多狼狈。在这卧虎藏龙的地方，光一个高考成绩根本不够看的，更多的家庭条件好的人，他们的眼界态度和综合能力轻易把他们秒成渣渣。 在他还在为进入这座学校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有的人已经把目光放在了更高的地方了。 也曾迷茫过的，累成狗的时候也想过要摆烂，但从来不敢放慢脚步。 因为曾有一束光照耀过他，他只是想离光更近一些而已。 不过从现在开始，他只为自已。 次日迎新碰巧遇了个好天，没有太阳还带点微风。 不过帮着学弟学妹忙前忙后，林真还是热湿了衣襟。 这一天过得混乱且劳累，全然没想到明明只是做分内的事，却给自已惹了个麻烦回来。 “学长？你又是一个人学习呀？” 林真抬头看到打扮精致的女孩子，又开始头疼了。 他看了看周围沉浸学习的人，压低嗓音道：“嗯，一个人清静些。” 女生仿佛听不懂他话里有话，兀自在他对面坐下。 “那我不打扰你，你学习吧！” 林真看她开始摆放文具，压下了到嘴边的话。 从图书馆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因为有人在，林真走得比以往都早。 女生走在他身旁，走到人不太多的地方，他回头看着旁边的女生。 “你平时上网吗？” 难得他主动跟她说话，女生有些欣喜，“上啊，怎么了？” 林真从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难题，人家女孩子都没有开口，直接挑明了对人不尊重。不说的话，一直这样也不行，校网里的流言蜚语都快起高楼了。 林真叹了口气，决定来个破釜沉舟。 “我是同性恋。” 女生有一瞬间呆滞，随后不敢相信地盯着他。 “这是借口？” “不是，是真的。” “你” “知道了！” 林真正要开口，女生转身跑了。 之后女生再也没来打扰他，林真终于松了口气。 没过两天。 傍晚，出了点太阳。 “真儿！” 杨童风风火火跑进寝室，带着满身热汗靠近。 “为什么有人说你是同性恋？“ 林真摘下耳机看他，“你说什么？” “有人说你，是同！啥情况啊？” 林真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谁说的？” “不知道啊，我路上遇到一个女生在问我，问我知不知道你是个同性恋，老子都懵了！” “我也看到了。” 室友陈致凡从卫生间里出来，打开手机递给他们看。 一个校友群里发的截图，截图上是一条朋友圈，看着是个女生头像。 “无语了，追这么久，没想到是个童，看走眼了！” 林真也无语住了，他将手机还给陈致凡。 “靠！这是谁啊！她这是说你？”杨童气极了。 “我知道是谁了。” “是最近一直粘着你那个学妹？”陈致凡问。 林真叹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多半是她。” 他只得一五一十将经过讲给他们听。 “靠！你竟然想到这一招！确实管用哈哈哈哈”杨童笑着笑着，笑不出来了，“你不是对吧？” 林真点头，“嗯，我不是。” 杨童松了口气，“哈哈哈哈哈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只是刚好我喜欢的人是个男的而已。” 杨童笑容僵在脸上。 “你歧视同性恋？”林真认真地看着他。 杨童着急摇头，“我才没有啊！我只是，只是没想到这会发生在我身边……”他看着林真，一脸莫名，“感觉……有点儿奇怪吧。” “放心吧，我对你们不感兴趣。” “我靠啊，林真你！” 这下寝室里彻底热闹起来了，另一室友文晏也是个闹腾的主儿，正好这时回来，林真更混乱了，被逼着把这些年藏在心底的秘密吐了出来。 大家都听得认真，半天没反应，林真哭笑不得。 “怎么个事？说话呀各位。” 平时话最少的陈致凡最先开口：“你该早点跟我们说，一个人憋着不难受吗？” 第16章 “是啊！”杨童捶了他肩膀一下，“这么久了，真能忍！“ “又没结果的事，说了也没用。” “怎么没用啊！咱哥几个陪你去玩，去爬山，去蹦极，去喝酒！发泄出来不比一个人憋着强？”文晏说干就干，当下便决定：“好了不说这些了！今晚我们去嗨！去他的男人女人！” 其实林真已经过了需要发泄的时候了，不过今天没再拒绝。 “谢了，兄弟。” 说到底，林真是幸运的，遇到的三个室友都不差，杨童和文晏为人大方，陈致凡跟林真一样话不多，但沉稳可靠，都没把林真排除在外。 这件事对林真并未有多少不好的影响，大学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同性恋再正常不过。就算有人介意，无非就是不来往罢了。 唯一的麻烦是：追他的人多了，还都是男的。 不过多拒绝几回，也就少人再来打扰了。 日子再次回归清净，每天都是学习，编程，看书，课程不那么紧的时候选择性地参加一些志愿活动。 再也没有再遇见他，也很少想起。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人主动，便很难再见了。 翻过了一年又一年，本科四年已经混到了最后一年。林真从那个狼狈的新人熬成老油条学长，视力又涨了一百度，再也离不开眼镜。 他的导师最近常说:“林真，你是个考研的好料子，好好考虑一下。” 他开玩笑说:“不研了不研了，再研下去戴眼镜都不好使了。” 其实他何曾不想，只是想到家里的人一年比一年老，也没人照看，便放弃了这一想法。 看着男生坚定的目光，姚升放弃了规劝他。 “下周五有个晋大和美国伦大联合举办的交流会，你跟我去，自已先做下准备。” “好，谢谢老师。” 第10章 再见 交流会的地点在市中心的大酒店，是个连地面都能当镜子照的地方，林真的板鞋很容易在上面蹭出响声，不过他早已学会怎样落地轻快且得体。 同行的还有一个研一的学长，他们跟着导师认识了一圈大佬，听了一上午讲座。 其实这里午餐真好吃，下午林真肚子饿得咕咕叫时才后悔没多吃点。 台上院土不知讲了什么，只听一阵掌声响起来。 林真抬头看去，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款款迈上台阶。 全场失控了一瞬间，旁边学长也没忍住感叹。 “这什么人物？” 林真注视着台上，没说话。 “别出声。”导师提醒道。 “各位，很荣幸，今天碰到了循通的许总在楼上开会，我厚着脸皮请了他为咱们致辞，大家可得好好听啊！接下来欢迎许总讲述al数字计算的运用心得。”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将气氛推入高潮。 许彧川，循通第二代决策人。 作为全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循通旗下软件运用涵盖了社交，新闻，游戏，视频，等多个领域，几乎无人不知。 自从新的领导人上台，循通又迅速拓展教育和al领域，推出了更便捷有趣的社交软件，很快垄断市场。 这位年轻的领导人对外低调，但在座的圈内人土大多都知道他。 茶歇时间，都上前去跟他攀谈。 林真借口去了厕所。 回来时人群已散，会议大厅坐满了人，不知那人是否还在。林真没敢到处张望，在导师的眼神示意下匆匆溜回座位。 刚一坐下，导师便数落起来。 “刚这么好的机会，你跑哪去了？” “老师，肚子不舒服。” “没事了吧？下午的报告可别出岔子。” 林真笑笑，“没事了，您放心吧！” 下午的优秀学生报告很快开始。 伦大的学生从视觉与图像处理的优化和创新进行了大胆发言。 在属于别人的掌声下，林真整理衣襟，踩着红毯踏上讲台，从容快速地插好u盘打开ppt，转身扶了扶眼镜，开始自我介绍。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下午好，我是晋大计算机四年级的学生林真，非常荣幸能站在这分享我自已的论点数据管理与网络分析的运用合理性。” 林真针对大数据的持久性和保存、大数据的来源控制和管理性和隐私性进行阐述，英文转述。 仅仅三分钟的发言，观点清晰明了。 话刚落，掌声和闪光灯便同时袭来，林真致敬后从另一边下台，穿过侧面通道绕到最后准备回到座位。 路过拐角时，一双大长腿吸引了他低垂的视线。 林真下意识抬头，对上一道注视着他的目光，脚步瞬间被钉在原地。 “林真。”男人唤他。 林真脑袋瞬间空白，感觉周围喧闹起来，这林真二字如同魔咒一遍一遍敲打他的大脑。 但他很快又清醒过来。 是了，怎么忘了，刚还自我介绍来着，他知道也属实正常。 林真浅笑颔首回应：“许总，请问有什么指教吗？” 这时周围已经有人关注到他们。 许彧川压低了声音道：“讲得很好。” 说完没等他回复就起身离开了，没人敢阻止他。 林真视线跟随他，如同曾经那样，再次目送他远离，眼睁睁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厅的门口。 第17章 心中一阵兵荒马乱，再渐渐归于平静。 不知后来怎么飘回座位的。 会议是下午五点结束，导师跟伦大的教授攀谈，林真和学长跟在身后一起往外走。 没想到，刚走出会议大厅，一精英模样的男土向他们走来。 “林先生，我们许总有请。” 导师几人惊讶回头看他，林真怔了怔，冷静询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许总说想跟您叙叙旧。” 林真手指颤了颤，捏紧了怀里的稿子。 叙旧？哪门子的旧？他什么意思？ 林真咽下无数疑问，率先跟导师道了别。跟着他从一部电梯下楼到车库，来到一辆劳斯莱斯面前。 林真站定在此，并不打算上车。 “请问许总有什么指教吗？” 精英男为他打开后车门，“许总还有点事处理，很快下来，麻烦您稍等一下。” 林真不说话，也不动。 那人也站在那儿静静等候。 直到电梯门开，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站着干什么？” 林真回头，男人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从光里向他走来，优雅的，缓缓地，站定在他面前，低眸打量着他。 “好久不见，林真。” 林真几乎无法回答，只闻出气声粗重几分。 看他一直呆站着，许彧川笑了。 “真记得不了？林真小朋友？” 可恶的大人，自以为是的大人，不记得的人究竟是谁？ 以为这辈子再也等不到这一句好久不见了。 可是啊，那个想要冰激淋的小朋友早已长大了，独自追赶了很多年，跌倒了，摔痛了，再也不敢了。 林真冷静地招呼道:“许总。” 许彧川看了下手表，询问他：“这个点了，请你吃饭可以吗？” 林真没回答，男人静静地候着。 地库安静了不知几许，直到不远处电梯声响。 林真才挪动脚步，沉默着坐进车里，男人好脾气地在他旁边坐下。 三月的春风料峭，挤进车窗抽得他脸生疼，林真侧面与之对峙，仿佛把自身隔离在外。 许彧川起身将他这边的车窗关上，那熟悉的气息靠近又远离。 林真微微侧了侧头，“谢谢。” 许是察觉到他的疏离，男人在车上并未与他交谈。 林真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边在想回去怎么跟老师解释。 他从不回头看一眼，也不知身边的人一直在看他。 不同于记忆里的他，竟也戴起了眼镜，是简单的细黑边。 男生身形高挑却清瘦，将白衬衫穿出几分斯文禁欲感。衬衫袖口卷了两圈，露出黑色的智能手环，双手修长紧握放在浅蓝色宽松的牛仔裤上，脚下的白色板鞋看着一尘不染。这么坐着，露出一截细长的脚腕，连跟腱都清晰秀致。 好看得落落大方，唯独乌黑圆润的后脑勺始终对着他。 变化太大了，以至于两年前重逢，许彧川半点没把他跟那个拘谨的小孩联想到一起。 这两年不见，又不一样了。 车子在一家中式风格的餐厅外面停下，方才那位男土将车开走，只剩许彧川和林真两人。穿着旗袍的女土将他们引进门带着穿过垂花连廊，踏过底下流水的小桥，进入一个包间。 厚重的门被关上，隔绝了二胡先生拉弦的声音。 屋内桌子不小，许彧川挨着林真的位子坐下。 “你喜欢吃什么？看看？” 林真抬手拒绝，“我都可以，您看吧。” 许彧川只得自已拿过本子来看。 平时在外几乎都是别人按照他的喜好来点，这冷不防的叫许彧川有点拿不定主意，索性选了几个平时常吃的。 将本子连同笔递给旁边静候的旗袍女土，修长的手指在灯下通透如玉。 林真不受控制地朝之投去视线，落在那空无一物的手指上，又很快收回。 这里菜上得很快，两人用餐都很安静。 许彧川没吃多少就搁了筷子，光看着林真。 林真目不斜视多吃了几口也放下了筷子。 “多吃一点。” “吃饱了的，许总。” 许彧川无奈，“怎么跟我这么见外？” 林真默不作声。 许彧川又招人上了一些点心，全摆在他面前。 林真冷眼看着。 “太多了，许总。” “吃。”许彧川温柔命令道。 林真瞪着他，无声抗拒着。 “林真。” 许彧川注视着他的脸。 “你是在闹脾气吗？” 林真全身一僵，仿佛全身毒刺都被狠狠拔掉，再无半点攻击力，痛得轻轻颤抖着。 他不想的，他以为已经成功忘掉他，一切都已成为过去，可他还是这样不成器， 他咬咬牙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有的事，许总，今天谢谢您的招待，学校还有事我先走了。” 没等回答，转身就走。 却不小心膝盖撞上椅子，他也不在意，只想快速离开这里。可是刚拉住门把手，便被捉住了手臂。 “林真。” 身子被迫转过去靠在了门上，男人已经欺到他身前，不让他离开半步。 林真低下头拒绝与他对视，依旧是乌黑脑袋对着他，倔强得像个刺猬。 第18章 许彧川有些无奈。 “长大了，脾气也不小了。” 虽有责备，但语气温柔。 “是不是怪我没认出你来？” “对不起，我跟你道歉。”许彧川承认得坦荡。 “我记得的，那个懂事的林真，可是太久了，从没见过这样耀眼的林真，你得给我机会不是吗？” 林真心里一酸，眼泪终于决堤。 曾经学习学到吐没有哭，哪怕看到他的身边已经站了另外的人，他也可以忍受。因为他追逐他从来不为占有，只为想变得跟他一样优秀而已。 如今被他清浅温和的气息包裹着，轻轻哄着，林真泣不成声。 原来自已从没真正放下他，他真的很想他。 想扑进他怀里，被他有力的双手拥抱，想被他放在心上呵护。 可是不行，他已经不是他能肖想的人了。 林真咬住唇，想憋回眼泪。 可是下巴被人捏住，用力将他脸抬起来。 许彧川看着这双泪眼，无奈轻叹。 “我想错了，还是这样可怜巴巴的，没变。” “别看我。”林真撇过头，用手背擦去眼泪。 许彧川从兜里拿出一张丝帕递给他，伸手帮他取下眼镜。 之后站在一旁，等他收拾情绪。 其实有些意外，这几年他忙着出国以最短的时间拿到学位，回国接手公司，工作也多。虽记得有这么个人，却少有时间想起。 要不是两年前那条关于宣梁庙会的新闻，他不会花时间去回忆，也不知道年轻那时恻隐之心泛滥随便照顾一下的小孩会长成今天这副模样。 许彧川细细咂摸，竟还有点成就感。 坏心眼的成年人，看着人家哭得泪眼婆娑，心情竟还不错。遗憾没早点相认，没体验到养成系的快乐。 他不会明白。 他的世界太大，天高海阔前路很长，沿途风景再好也如过眼云烟。 林真的世界很小，这一路都是贫瘠泥泞，年少时见过那么惊艳的人，还怎么看得到别的。 他很明白，许彧川没有任何错，甚至一直在迁就他。他还能记得自已已经足够了，说好要祝福他的。 林真想着，认真叠好手中丝帕。 “谢谢您的手帕，我洗干净还您吧？” 许彧川毫不介意地接过揣进兜里。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他将眼镜还给他，“现在可以坐下聊聊了吗？ 林真接过眼镜戴上，乖乖回去坐好。 林真已经收拾好情绪，许彧川问什么他都认真回答，侃侃而谈。 结束谈话前，许彧川表示以后需要可以找他。 他太知道这话对于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有多少含金量了。林真含笑言谢，却并不打算做什么，甚至联系方式都没要，转身融入人流。 一路回了几个消息，给导师解释了下跟许彧川的事，哪怕他已经尽量淡化，但还是令导师高兴不已，好像他已经抱上了大腿似的。 林真笑着挂了电话，在红灯前停下。 这繁华的街头路上车流拥堵，人群拥挤。 林真在人群的惊叹里，看着黑亮的轿车驶过，看到刚还走在一起的人正合着眼打盹。 不知他们惊叹的是这车，还是车上那人优越的轮廓。 林真恍然有种错觉，好像此前的种种不是真的。他没跟他相认，没跟他吃饭，只是在一个平凡的晚上偶然窥见一张像他的侧颜。 恍然大梦一场，不甘也没办法。 第11章 聚会 紧接着又忙了个实验，赶在四月底完成。 天气渐热，年轻气盛的男生，穿个短袖都嫌热。 林真只想回去好好洗个澡，还没走出实验大楼，有人追了上来。 “学长！” 林真停下脚步，看男生跑到他面前。 “怎么了？” “忙了这么久，今晚去聚一聚，一起呗？” “你们去吧，我今天有个数据要弄，明天等着要。” 林真抱歉地笑笑转身离开，没看到身后男生失落的眼神。 他不怎么上网，不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也成了需要仰望的人。 寝室里，杨童戴着耳机在写什么，林真轻手轻脚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最近时间学校大幅度改造，寝室里热水器都换了新的，热水来得很快。林真调低了些温度，任由温水带来片刻放松。 膝盖上的淤青已经消散，林真摩擦着那片皮肤，又止不住想起那晚。 想来却是十分后悔，那样的环境一顿饭不便宜，这要怎么还得回来。 “真儿！” 浴室外传来杨童的呼唤。 “你电话在响！” “好！” 林真快速冲洗擦干，换上睡衣出了门。 杨童头也没回问他：“今天回来这么早？” “嗯，出结果了。” 林真擦着头发，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没管，放下手机去倒了杯水来喝。 这时杨童问他:“真儿，下周末有组织夜爬，你去不去？” “哪里？” “南门山。” “多少人啊？” “挺多的吧，好像有二三十个。” “行，那” 话未说完，电话又响起来，依旧是个陌生号码，林真点了接听。 第19章 “你好，哪位？” “林真。” 熟悉的声音让林真一惊。 “许许总？” “是我。” 林真直起身，漫无目的看了一圈，回头又乖乖坐回桌前，头上的毛巾扯下来握在了手里。 他没问他怎么会有他的号码，想来他那样的人，想拿到也不难。 “您是” “徐跃他们几个，还记得吗？” 不等他回答，那边传来另外一道轻快的声音。 “林真？我是徐跃！” “徐跃哥？” “哈喽是我，听彧川说你在晋大读书？好久不见！我刚回国，晚上一起吃饭啊？”他还是那样热情。 林真不好拒绝，犹豫了下。 “好。” “那行，先加个微信，等下发位置给你。” “嗯，好。” 刚挂了电话，杨童马上转过头来盯着他看。 “不对劲，谁的电话？” 林真想了想，“朋友叫今晚吃饭。” “你答应了？” “嗯。” “不对……”杨童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林真怔了怔没说话。 杨童几乎暴走，“好啊！你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林真挡住他的攻击，“没有，别闹，就你一只。” “你说我是狗？” “你自已说的！” “哼！老实交代，跟谁吃饭？” “几个哥哥啦！” “什么哥哥啊？快说！” 林真头疼极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啊。” 杨童心领神会，“哦～是情哥哥啊！” “别胡说！”林真忙捂住他的嘴，“你忘了？人家有对象！” 杨童愣了愣。 “那你……”他冷静下来，有些心疼他，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吧，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林真收回手。 “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吧。” 林真又换了身衣服，是之前新买的白t，搭了条灰色阔腿裤。头发还未干透，揣了手机便准备出门。 “等等！”杨童走到他面前，看他刚洗完的发丝柔顺耷拉地遮住脑门，露出一双清澈眼眸。 他摇了摇头。 “这样不行，太显小了。” 林真抬手拨了拨，然并没什么效果。 “没事，就这样吧。” 杨童翻了个白眼，将他按回了座位上。 “坐着吧你！”说完拿了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林真拿出手机将刚刚的号码复制下来，还未搜索，便看到一条好友请求，心里一跳。 头像还是个可爱的狗狗头，林真笑了下，点了通过。 正思考怎么打招呼，便消息进来。 “林真，我是徐跃。” 林真正欲打字的手微顿。 “徐跃哥。” 那边紧接着发了个地址过来。 林真:“好的。” 杨童手艺不错，不一会儿，一个四六分的碎盖出炉，还做了定型。他想了想，又回头拿了个款式简约的银饰项链给林真戴上。 最后欣赏着自已的作品。 “帅！” 林真也欣赏了下镜子里的自已，点了点头。 “真帅，谢谢托尼童童！” “不谢哈哈哈……快去吧！可别迟到了。” “那我走了！” “唉你慢点！别给发型弄乱了！” 刚回来的文晏站在门口，往外张望。 “他干哈捏？” “见哥哥。” “情哥哥？” “你闭嘴！” 吃饭的地点在另外一个区，林真从学校过去坐地铁得转两趟，平时坐惯了也没什么，不过觉得带着一身热汗去见人总归不礼貌，索性打了个车过去。 定好的房间还没有人到，林真没进去，坐在外面的候客区等待，趁这个空档把手机拿出来看一些资料。 不久之后，有人说笑着走进来。林真抬头看去，认出了徐跃，江亭北和江亭南两兄弟，都没怎么变化。另外还有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看着也还面善。 林真收起手机迎了上去。 “林真？”徐跃问。 “是的。” 江亭南靠近他身边看了看，“哇，林真你变化太大了！” 林真含蓄笑笑，“长大了么。” “变帅了！”徐跃赞叹。 “是啊是啊！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江亭北拉了下快贴上去的自家弟弟，“好了，快进去吧。” “走吧，先进去。” 林真往外看了眼，跟着他们进了包间。 “我们就7个人，随便坐啊林真。” “好。” 林真选了个靠近门这一侧的位置，江亭北坐在另一侧，江亭南和那个陌生女人分别坐他两边。徐跃坐在他这一边，正对着门的位置还留了两个。 服务员已陆陆续续上菜，有的人还迟迟未到。 徐跃侧身问他，“饿了吧？彧川去接个人，马上就到了。” “没事，不饿呢。” 他只想立刻马上走人，如果可以的话。 没多久，敞开的包厢门传来脚步声，林真侧目看去，见一男一女走进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林真！”楚拾月惊喜地朝他走来，拍了下他的肩膀，“好久不见呀你！之前叫你都没来。” 第20章 林真站起身来，“拾月姐。” 楚拾月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回去，“坐着吧，让你们久等了。” 林真不经意间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 林真沉默了下，低眸道:“许总……” 楚拾月兀自找了空位坐下。 许彧川朝林真走了两步，手撑着餐桌微微低头看他。 林真几乎被他的气息环抱，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 “都是哥啊姐的，到我这就成许总了？” 林真往后靠了靠身子，没说话。 旁边徐跃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大概是终于看出了你禽兽的本质，也就那时候不懂事才被你骗了！” 江亭南也跟着笑道:“不过确实，那时候林真跟彧川哥关系最好了，对吧哥？” 江亭北正在喝水，没有回答。 林真忍过心里的阵痛，笑了笑，起身去拿了酒来。 “许总只是个敬称，哥别介意，我敬你一杯。” “好了。”许彧川按住他的手，“玩笑而已，不至于。” 手背的温热让林真心里一惊，他默默抽回手来看了楚拾月一眼。 许彧川没再逗他，转身走到楚拾月一旁的主位坐下。 “好了人到都齐了，开整！”徐跃招呼道，“林真你多吃点啊！这也太瘦了。” 林真拿起筷子笑笑，“行！我争取今晚吃个两斤回去！哥可别嫌我吃得多哦。” “哈哈哈，尽管吃！我还怕你吃穷我咋的。” 话虽如此，林真并没多少胃口。 哪怕这些菜每一道从摆盘到口感，都彰显了价格不凡。 对面那人也没吃多少，就夹了几口清淡的，微侧着身子跟隔了个江庭南的江庭北谈着生意上的事。 楚拾月跟徐跃谈着一部新剧的投资。 林真放下筷子，对上陌生女人的视线，两人相视一笑又错开。 徐跃注意到他，侧过身来。 “说好的两斤呢，这才几口。” “不急不急。” “会喝酒不？” “会的。” 徐跃看了一圈，示意道：“没事敬几个哥哥姐姐一杯？” 林真点头，“好的。” 林真拿了酒给自已倒上，首先敬了徐跃一杯。 平时跟室友爱吃点火锅大排档，常喝点啤酒，这高级餐厅的酒在他看来没啤酒好喝。 山猪终究是品不来细糠 ，林真压下那股直冲脑门的劲，又给自已满上。 “拾月姐。” 楚拾月跟他碰杯，叮嘱道：“慢点喝，这酒后劲大。” “好，谢谢姐。” 林真也没听，一口干了。 他真没办法不喜欢楚拾月，人美性格好，对他也很关照。 他们真的很相配。 林真心里想明白这点，反倒放松了。 他又倒了满满一杯，站起身来。 对面那人翘着二郎腿侧倚着靠背，右手搁在膝盖上动也没动，一副慵懒的姿态，却让人感觉他在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 喝了酒的成年人，将上位者的侵略性暴露了几分。 “许哥。” 林真举杯坦然道：“不管是曾经还是再次见面，你都对我多有照顾，我都记在心里的。如果我不懂事有哪里做得不好请多担待，敬你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他干得很猛，跟初生牛犊似的。 一杯下去，眼睛都红了，一只手撑着桌子缓缓。 “林真？还好吗？” “让你喝慢点，等下受不住的。” 林真抬起头看着大家笑得开朗的模样，“我没事。” 徐跃伸手拉他，“坐会儿坐会儿，吃点东西。” “好，好。” 林真乖乖拿起筷子，抬眸，看到对面那人终于伸手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殷弘的酒慢慢流进嘴里，莫测的视线却落在林真身上。 林真委实有点受不住。 低着头胡乱应付了几口，又抬了酒杯继续走圈。 这才认识了那个安静坐着的陌生女人，原来是江亭北的女朋友，并且二人婚期将近。女人让他到时一同参加婚礼，林真笑着应下。 看他们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即将步入婚姻的喜悦，许是他们那个层面才能理解的东西，林真不懂。 他像完成任务一样，落下酒杯，终于借口遁了。 许是沾了这包间贵客的光，一出门便有服务极好的制服男土携他去洗手间。 林真收回自已的手臂，拒绝了他的服务。 这酒不像啤酒涨人，实话来说林真没有半点尿意。 漫无目的转了一圈，洗了个手又出来。 这顶楼的风钻进走廊给林真一吹，后劲来得迅速。 头晕目眩地往回走，拐入转角迎面碰上两个人，林真往旁边让了让。 “学长！你怎么在这？” 林真抬眸，看到傍晚才拒绝的人，正站在他面前。 林真感觉头更晕了，什么糟心的酒，非得今晚喝！ “就是啊！学长” 另外一人显然更不好对付，直接拉着男生挡到他面前，冷笑道：“你不是说有事，不来吗？” 走廊上的服务员见此忙上前询问。 “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你的事！” 那人将他推开，服务员想了想转身小跑而去。 林真对此无话可说，支起了身子说:“抱歉，陈凡。” 第21章 “没事的，学长，你” “没事什么啊没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人家就是不想跟咱们吃饭罢了！找他妈些借口。” “好了文杨！”陈凡拉了拉他，“你喝多了！人家学长跟谁吃饭都是他的自由！” 林真冷静地看着文杨，“第一，我跟谁吃饭确实是我的自由。其次，我不需要找借口，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我们很熟吗？” “你！”文杨气红了脸，“好，我们不熟！陈凡呢？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 “所以呢？”林真反问，“我做什么了吗？我没拒绝？” 他还准备说什么，林真抬了抬手。 “喝多了就早点回去！你不怕丢人没事，陈凡还要不要面子？” 文杨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呛声。 陈凡拉着文杨往旁边让了让。 林真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抱歉。” 没走几步，转过下个拐角，一双大长腿闯入视线。 林真抬头，看到倚墙抽烟的男人，吓了一跳。 “哥偷听啊！” 男人吹了口烟。 “这是公共场所。” 想到刚刚说那些话，林真心中忐忑，“那你没听到，对吧。” 坏心眼的男人，慢悠悠吸了口烟，又呼出，这才道:“听到了。” 林真心死地闭了闭眼。 “你很优秀，有人喜欢正常。” 林真双眸再次亮起来，拉住他的手臂。 “真的吗？” 忽地，林真想起包间里的女人，忙松开手往后退，慌张着跌跌撞撞站也站不稳。 许彧川丢了烟，抓住他的手臂。 “慢点！” “不要……”林真挣扎着，“不要你扶我，我要自已走！” “别乱动。” 许彧川搂住他的肩膀，将他困在怀里往回走。 他力气很大，林真几乎被架着走，人更晕了，全身都落不到实处。 到了门口，林真求饶似的，抬头看着男人。 “我自已走，行吗？” 被护在眼镜下的眸子泛着红，沁着水，像是一掐便能落下水珠。稚嫩的雏果儿，注定会被坏心的人采摘。 许彧川不自觉伸手，想取下这副眼镜。 随着他的动作，眼镜下这双眸子被吓得微微一颤，扑落一滴水珠。 那手顿了顿，曲了食指轻抹去那滴泪。 最终他放了他，让他落荒而逃。 第12章 再遇 回寝室后，那仨问他吃得怎么样，林真只道：“再也不去了。” 不去了，跟那人喝酒太冒险，失控的结局不是他能承受的。 之后徐跃和楚拾月相继约了两次，林真都借口推了。 倒也不算借口，忙是真忙。 进入五月，林真忙着准备开题报告，跟导师确定选题，下旬开始答辩，提交论文。 一切告一段落，林真突然就闲了下来。但他并没有停止学习，并且利用这些时间跟朋友相聚，将拖了一个月的夜爬提上了日程。 谁知临了了，又因为下雨推迟。 雨天嗜睡，林真难得睡了个懒觉。 忙考研的陈致凡早早起来为复试做准备，回来还给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儿们带了早餐。 林真起床刷牙，看窗外的法国梧桐被水洗得更绿，簌簌摇曳着。 林真吐了口沫，“这都五月的天了还下雨！” “可不是，不知道明天的机器人展览会不会受影响。”外边的文晏应道。 “你要去看？”杨童吞了口包子，含糊地问：“真儿！你去吗？” 文晏差点暴走，“你他妈快别说话了！喷我一脸。” 林真听笑了。 “去！我要去帮忙的！” 杨童直奔卫生间扒着门口问:“什么？有这等好事？” “就打杂的。” 加入青协累是累，好处也算不少。除了增长眼界，还认识了不少优秀的学长学姐，他做事妥帖，人又帅气，很多好事都乐意找他。 晋大的智能学院作为全球之最，凡是他们出手，必是精品。所以这场展览会的含金量很高，不少业内大佬和上市企业都会出席。 次日天气放晴，展览会如期举行。 上午10点的时间开始，林真八点多就在大礼堂准备。 答辩后离校的人不少，他们人手也不多。 大家将机器人展示需要用到的物品整理放好，挨个将领导席的铭牌摆放好，矿泉水分发到位。 这时已经九点半，足足能容纳上千人的大礼堂已经座无虚席。 学生们坐好后，有安保出来开路。不多会儿各大领导和企业高层入场。 刚摆铭牌是另外的人，林真没看到也没想到许彧川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服，在校领导和保安的簇拥下一步步走来，行走间露出精致的腕表，黑色的皮质腕带，深邃表盘里带一点低调的蓝，更衬他矜贵从容的气质了。 林真在舞台一侧注视着他，看他来到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坐下，旁边的同学都在议论他。 许彧川，循通的决策人，好像还不止如此。 大礼堂里人多闷热，哪怕开了空调。机器人的一个又一个搞笑的整活，将气氛推入火热。 林真都开始热了，还好经验使然，早上出门特意带了个小风扇。打开开关，任凉风吹进脖子驱散了一些热气。 第22章 林真将视线投向第一排，男人解开了一颗扣子，手上拿着矿泉水，看着已有些不耐。 林真想了想，转头对着会长耳语一番，会长点了头。 会议进行到另一个环节，林真跟协会的同学领了资料朝着领导席走去。 林真负责第一排，挨个将资料一份一份发到各位领导面前。 直到许彧川。 林真放下资料，对上男人深邃的目光。 心头一跳，没多说什么，低头取下挂脖子里的绳扣，将小风扇放他面前，紧又赶去下一个。 发完一排的资料，林真迅速回到原位，看到男人已经打开小风扇对着自已吹，嫩绿的颜色跟他一身黑色西服风格迥异，旁边不少人对他投去视线，亏他还面不改色。 林真捏着胸前只剩一根绳的按扣，止不住嘴角上扬。 忽地，男人朝这边看了过来，林真一怔，忙放下了手。 结束时间是在12点，林真帮着收拾完，大礼堂人已经散得差不多，宿舍二人在门口等他。 “你总算出来了，饿死我了！” “快走吧快走吧！” “我也饿得不行了！”林真擦着汗问:“致凡呢？” “他导师找他，先走了。” 没走多远，手机响起。 林真没怎么看就接了起来。 “你好？” “林真。” 熟悉的声音让林真定在原地。 “哥？” “是我，一起吃饭？” 林真为难地看着身边两人，“不了，我跟室友已经在去食堂的路上了。” 那两人都在不停地传递视线。 “谁，谁啊？” 林真看着他们摇摇头，没回答。 “一起吧。”电话那边道。 “什么？” “我说室友，一起。” “啊？” “啊什么，不要你的东西了？” “我在路边，过来。” 林真猛地抬头，看到在不远处那路边停着的车。 “好的。” 林真挂了电话回头看着哥仨，一脸无辜地问:“介意多个人吃饭吗？” “我介意！先说是谁？” “对！先交代一下，这哥是哪个哥？” 一人一句，给林真整无语了。 “就是你们所想那个。”说着下巴朝路边扬了扬。 二人转头看去，路边的车窗缓缓落下，露出男人熟悉的侧脸，竟然是此前大礼堂里被众星捧月那位。 “我靠！” “林真你没搞错吧？你确定说的是他？” “这就是你心里那” “是他。”林真看着那人，“不过以后不是了。” 三人朝着车子走去。 恰逢昨日的雨水将路面洗净，道路一旁的苦楝花开正浓，阳光透过叶隙落在那车上跳跃，微风溜进车窗轻拂着男人乌黑的发丝，都极眷顾他。 看着那顶奢的车，那极品的人，杨童靠近林真小声道：“真儿，要不你委屈下，做三儿也不是不啊！”胸口迎来一肘。 林真收回手，冷酷至极。 “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 文晏噗嗤一笑，眼看着已经到了人车跟前，就没再跟着闹他。 林真走到车窗边，低头轻唤:“哥。” 杨童文晏也跟着客客气气喊哥，平时胡闹肆意的两人，此刻乖得跟鹌鹑似的。 许彧川颔首:“上车。” “好。” 林真打开车门，看着身边两人。 杨童跟文晏摇摇头，“你先上。” 林真有些抗拒，一个劲给二人使眼色。 文晏没理他，率先打开了副驾门坐了上去，林真看着杨童，人也不为所动。 车里男人侧目看着他们。 “还在磨蹭什么？” 林真无奈硬着头皮先坐了上去，杨童这才跟着上车，坐在他右侧。 林真恨不得揪他耳朵，“请问你现在是在干嘛？” 杨童尴尬一笑，“哈哈社恐社恐。” “你最好一直社恐下去。” “不挤吗？”左边男人突然道:“坐过来一点。” 林真一僵，低头看到跟杨童挤挨在一起的腿，往男人那边挪了挪。 越是靠近，男人的气息越不容忽视，还是一样的清淡好闻。可是林真觉得自已很脏，今天忙上忙下，还出了汗，不知道他会不会闻到。 林真坐得很直，心情不受控制地低落下来。 好像一切都很难，追赶他很难，放下他也很难。 用尽全力的追赶似乎只是为了让自已更近一步看清自已跟他的差距。他努力要放下他，却轻易被牵动心思。 真没出息。 林真偏着头看杨童那侧的窗外，看窗外的梧桐整齐列队奔向车后，忽然感觉左耳边吹起一阵凉风。 林真回头，看到小风扇正对着他呜呜地吹，举着它那只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 他抬眸，撞进那深不可测的目光里，心里一颤。 “谢谢。” 林真伸手接过风扇，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 许彧川看着，“该是我谢谢你。” 林真想到那个画面，心情又轻轻飞扬起来。 “不用客气的。” 风扇对着脸吹了对着脖子吹，杨童膝盖碰了碰他的腿。 “你还热啊？” “你别管！” 第23章 车子向校外驶去，林真看着不对，回头问:“这是去校外？” “嗯。” 林真明白这一顿饭钱对于许彧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没法再心安理地接受了，这回说什么都不能再让他请的。 只是想到这人之前的用餐标准…… 看他面露难色，许彧川问:“怎么？” 林真摇了摇头，“没事。” 大不了再多接几个配音的活，再怎么也舍不得委屈了他。 “有什么想吃的？”男人问。 林真询问地看向俩室友，两人摇了摇头。 无奈回头，看着男人:“你决定吧？看你想吃什么？” “那海鲜？” “好。” 位于东阳区的氧里山庄是出了名的富人用餐区，吃什么的都有。 进入大门后，两路林深蔽日，穿过车窗的风都带着微凉的青草香，一座座雅致的食宿小院掩在林间山石后，有两位姑娘从门里走出来，看着他们的车子驶过，发出了欣喜的感叹。 到了餐厅后，各种海鲜酒水已经摆满了桌，服务员在一旁为他们介绍了一番菜品，许彧川便让他出去了。 下午也没什么事，杨童和文晏两人挨着敬许彧川的酒，看他还算和善，两人的话就多了起来。 林真是不敢再喝的，一直埋头吃着，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在他面前已经没什么形象了。 可是旁边的人都没怎么吃，那两货还一直找他喝酒。 林真拿了纸巾擦了嘴，咬牙站起身来。 桌上视线纷纷朝他看来。 林真对上他的目光。 “我去洗手间。” 洗手出来，看包间门外站了许彧川和一个人在交谈。陌生男人身形也很高大，跟许彧川差不了多少，一身肌肉稍显发达，荷尔蒙满满。 不过林真不喜欢，他喜欢许彧川这样修长却有力的，也许只是因为许彧川是这样的。 记忆中那年他还有腹肌来着，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林真自嘲。 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走过去，两人看向他。 “这位是？”陌生男人问。 “一个弟弟。”许彧川没想多说，“你先进去。” 弟弟…… 也好。 林真点头，推了门进去。 手起臂落间，勾勒出纤瘦挺拔的腰身。 男人收回视线，看着许彧川。 “只是弟弟？” “不然呢？” 那男人暧昧笑笑，“那我可以……” “不可以。” 许彧川打断他的话，“你说的那个方案，实施起来毫无难度，具体下次再约谈。” 回到包间，男生又在低着头拆蟹。许彧川刚坐下，那只带了手套的手又递过一块蟹肉过来，面前已经堆了半碗。 “你自已吃。” “我吃饱了。”男生抬着眸子看他，乖巧又倔强，“你都没怎么吃。” 在他暗含期待的目光中，许彧川执起了筷子。 男人用餐优雅干净，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林真投喂得也很开心，全然忘了对面那哥俩。 等许彧川吃够了，林真借口去洗手间又出了门。 他找了服务员，“请问怎么结账？” 服务员看着他几人来的，对此印象深刻。 “您说3号间是吗？那间已经结了。” 林真叹息，“那有小票吗？请给我看看。” “抱歉，那位先生已经拿走了。” 这时，许彧川也出来了。 “不吃了吗？” 林真回头嗔怪道:“我还说我请呢？哥搞这么快！” 男人走到他面前，抬手勾了下他胸前出门时忘记摘掉的校牌，嘴角噙了一抹笑。 “你一学生，我要你请，真当我是资本主义啊？” 林真忙抬手取下，脸上发热，“我有钱的。” “嗯，好，你有钱。”许彧川低头凑近了些看他，“那下回让你请？” 又闻到了。 那种也许名叫费洛蒙的东西，据说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会闻到对方身上特别的味道，这味道很好闻，会上瘾。 不，这个人本来就是香的。 林真转过身，不着痕迹远离了他。 “那说好啊，下回一定让我请。” 他走在前，脊背挺直，学院风的短袖衬衫经过一上午忙碌也不带褶皱，整齐干净，年轻朝气，跟个小白杨似的。 也难怪那玩遍晋城gay圈的人，看到就动了心思。 “刚那人，下回遇到离他远点。” 男生回过头看了看他，也没问原因，“好。” 真乖。 许彧川看着那截纤细的脖颈，手指动了动。 “真儿。”杨童二人也从洗手间出来了，“等下要回学校吗？” “回啊，不然去哪？” 二人相识笑笑，“那没事，就问问哈哈哈……” 第13章 夜爬 刚走出地铁站，舅舅的来电响起。 “舅舅！” “小真啊你”舅舅欲言又止。 林真不安起来，“怎么了？” “你妈，联系你没有？” 林真怔住脚步。 “她联系你了？” “是啊，就是算了，她没联系你就算了。”舅舅干巴巴笑了笑，“没事哈！不管她！我先去忙了！” 第24章 电话从那边挂断，直至息屏。林真依旧定在原地，明明垂着眸子面无表情，却让人有种揪心的感觉，好像再一用力他就碎了。 “真儿？”文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了？” 杨童也把他盯着，“出什么事了？” 林真回过神来，嘴角牵起一丝僵硬的笑。 “没有，就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说着搂住二人的肩膀。 “走啦。” 二人被他推着走，不时侧目观察他的情绪。 “你要有事得跟我们说啊！别憋着。” “就是！” “能有啥事 ，别多想！”林真扬起嗓音轻快，带着不易察觉的刻意。 “对了！爬山的时间有确定了吗？” “说是这周五。” “不会有雨了吧？我看看。” “不会吧？哪有这么多雨。” “不对”林真手机给他看，“显示有雨。” 杨童接过来翻了翻，“啧，还真是。” 文晏偏着头看了眼，“也许到时候又变了呢？” “这都拖了好久了。” 文晏指责:“还不是你！非得等美院那些，不然我们早去了！” “你听听啊！真儿！”杨童搂住林真，把手机给了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文晏，“这说的什么话！爸爸这还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吗？都毕业了还是老处男一个，真是操碎了心！” 文晏tui地一声，“拉倒吧！为你自已还差不多！” “你别胡说！我心里只有真儿，忠贞不渝的”他另一只手也搂上林真的脖子，“是吧老婆？” “噗嗤”一声轻笑，来自旁边路过他们的小姐姐，她看了他们一眼，回头疯狂地掐着手机，从后面尚可见明显的笑意。 林真尴尬地耸肩甩开杨童的手臂。 文晏恶狠狠诅咒：“直男装给，天打雷劈！” 杨童扑到他背后，掐住了他的脖子。 “爸爸打烂你这张淬了毒的小嘴！” “哈哈哈哈”文晏笑着躲他。 林真也没忍住笑，忙跑上去拉架。 周五果然一早就下起了雨，好在并不大，不到下午就停了。考虑到之后有的将会各奔东西，再也难见，便没有再一次推迟计划，而且南门山的步道不是土路，下了雨也不影响行走。 晚上十点半，他们在离学校不远的六一广场集合等车。 “我靠！”杨童摸着背包，惊恐大叫。 “怎么了？”林真问。 “我墨镜呢？我墨镜没拿！” 文晏玩着手机，头也没抬，“少叫唤！在我这。” 杨童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吓我一跳。”复又把自已背包拉链拉上，“你确定吗？你真拿了？” 文晏懒得理他，转个身背包对着他，示意他自已找。 杨童打开拉链，低着头翻找。 林真偏着头看了眼，回头看到前方人行道过来两人。 “他们怎么也来了？” 另外两人抬头见来人，“不知道谁叫的。” “不熟，管他呢。” 之前楼顶餐厅发生的事林真没跟他们说，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装作无视了。 陈凡默默看了林真两眼，跟着文杨站一边去了。 客车是大家集资请的专趟，从六一广场出发，开车一个多小时到达山下的南元村，开始步行上山。 382级的宽阔阶梯上去是南门山的大门，门里一小广场，一巨大的雕刻石碑立在正中，大家在这歇了歇脚，顺便拍照打了卡。绕过石碑又是无尽的阶梯，越往上石阶越是曲折狭窄，仅能容许最多两人行走。 爬过了四个峰后，大家的体力也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能靠登山杖支撑或者同伴搀扶一把。 之前还心思不纯的杨童，只在上山初期撩了几个妹子，这会儿真是维持不了半点形象，扭头在台阶上一坐便开始嚷嚷。 “歇会儿歇会儿！要噶了！” 其他人也都跟着随地而坐，喝水的喝水，还有的零食也拿出来了。 “吃吗？” 坐在下方的女生回头，将一盒薯片递给他们。 杨童忙接过，“多谢哦！” 他们把自已带的零食也分给他们吃。 随便坐了会儿，又开始上山。 爬了三个峰后，终于抵达山顶。 此刻凌晨4点。 山顶的雾气比较大，夜风掠动裤管飒飒作响，依稀可见远方的霓虹点点。 大家挤在亭子里外坐下，有人拿出音响放歌，有人举起灯随节奏挥动，跟着唱起熟悉的歌。 而后，越来越多人加入，甚至还引发了两学院之间的荣誉之争。 一曲将近，文晏碰了碰林真。 “真儿，是时候了拿出我们的绝招了。” 林真瞬间悟了，忙打开背包，拿出了他们之前准备好的宝贝国旗。 原计划等黎明破晓时拍照用的。网上专门定制的伸缩杆，将旗面套上去，再撑开杆，鲜红的旗帜在风中扬起来。 杨童挥动国旗，啪地一声在空中响起，他大喝:“点首歌来！” 众人见此激动地吼出声来。 “哇哦！牛逼！” “太酷了哥们儿！” 也没人在意院派之争了，不管晋大还是美院的，都加入了合唱。 一首励志歌曲，年轻的合唱声穿透周围漆黑的夜幕，消散在风中，只留汹涌的红色血液在心口激荡，摇晃的灯光印在男儿们眼中跳跃。 第25章 林真很少发朋友圈，在此刻，也忍不住抬起了手机。 城市中心某处，正因参加了个无聊的局而玩手机的徐跃，刷到了这条朋友圈。 “豁！这些年轻人。”随手点了个赞。 半个多小时，大家吼累了，又开始讲起了鬼故事。 这是文晏最爱的项目，讲起来那是一个风生水起。林真在他身边，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国旗，靠冰凉的旗杆给他一点安慰。 “谁知道，突然” 轰隆一声，天空响起巨雷打断了文晏的话。 林真抖了抖。 人群喧闹起来。 “打雷了？” “打雷了！” “我靠，这是要下雨吗？” “不会吧？” “你们看那边！” 那是上山的第一峰方向，哪怕暮色低沉，依旧可以看到一片断层式的黑。 “那是什么？” “是乌云吧？” “是吧！” “是雨！” “真的下雨了！” “怎么办啊？” “我们是不是该下山了啊？” “有短信！”有女生举起手机，“是暴雨！暴雨要来了！” 其他人纷纷查看手机，“真的有！” “怎么来这么晚啊。” “不等了！我们得赶紧下山。” “慌什么啊？下雨就下雨呗，来都来了，等雨过再下去。” “对，我们现在下去不会有危险吗？下山的路这么陡！万一还有大风。” “是啊” 最后还是选择在山上等。 大家拿出了雨衣裹上，又原地坐下，林真首先将国旗收好放回背包抱在怀里。 骤雨不到二十分钟就逼上了他们所在的狮子峰，伴随着雷电，狂风。 小小的亭子根本挡不住什么，他们挽住身边的人，低着头，任由暴雨将他们倾覆。 雨衣被拍动起一片簌簌声中，不知谁的笑声传来，瞬间引发了成片的傻笑。 还未正式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正是无畏的年纪，相比起大家一起淋雨的趣味，这点风雨已经不算什么，甚至还有人用手机记录了这难忘的一刻。 谁也没想到，这场雨越下越大，直至夜色破开雨幕，天光照进了年轻人的眼中，那里面已然只剩不安。 雨水伴着冰雹密集地砸在年轻的脊背上，下山的阶梯已经形成了小河，此刻唯一能做的依旧只有等。 等大家体温散尽之前，风雨终歇，时过9点。 山道上的流水渐小，有人提议。 “受不了了！我们下山吧！” “对啊！我好冷！” “走吧走吧！” “大家手拉手，别单独走！”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下山的路程要艰难许多，经过一夜大家体力已经消耗太多，也不是没想过求救，但年轻的心灵刚经过洗礼，正是团结热血的时候，硬是咬牙坚持了下去。 可是，等他们来到山门前，看着来时好好的村庄已经淹没在一片汪洋里 终于没忍住流下眼泪。 “怎么会这样？”x 林真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看着眼前一切。 除了恐惧，更多的是对那些村民的担忧不忍。 杨童撑着酸涩的腿，一手去拉林真。 “真儿！起来。” 林真用力站起身来。 “我们怎么办”有的女生绷不住哭了。 “求救吧。” 手机还有电的同学拿出手机，要么没信号，要么一直占线，无奈只有在社交平台上求助。 终于在半小时后，有救援队的电话进来了。 “你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多少人？” “山门的小广场这里！一共28个！” “有没有伤员？” “没有。” “行！不过现在人员不够啊！村里情况太紧急了，同学们再等等！”那边说完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什么啊，还要等！” 长时间忍耐消磨了热情，有个别已经开始抱怨。 “我要冷死了！” “我也是！又冷又饿！” “要不再打过去催一下？” 一女声弱弱传来：“可是人家说了村里的情况紧急呀！” “我们不紧急吗大姐？我快饿死了！” 林真看向说话的人，竟又是那文杨。 他冷声道：“朝女生吼什么？你这么有劲，也不像是要饿死的样子啊？” “关你屁事。”文杨看着林真，冷笑了下，“死基佬！” “操你妈！”杨童跟文晏立马火了。 “你有种再说一遍！”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两人撸起袖子上前。 “回来！” 林真呵住他们，慢慢走上前，安抚地拍了拍两人的背。 “保存体力，为这种人不值得。” 林真下颌轻扬，睨视着文杨，“又不是谁都跟他一样”他扯了扯嘴角，“跳梁小丑而已。” 那边被陈凡拉住，只能在原地气得干瞪眼。 林真回头翻了翻自已的背包，将仅剩的一袋小面包递给刚说话的女生。 女生迟疑着接过，“谢谢。” “你说得对，村里的情况比我们紧急多了，我们最多饿下肚子，他们有的也许正面临着生命危险，比我们更需要救援。” 第26章 他嗓音清澈，掷地有声。 没有人再提出质疑，毕竟都是高知大学生，除了寥寥几个，大多是通晓事理的。 大家纷纷将最后的干粮搜刮出来分享，等待救援。 林真没想到，最先等来的竟不是救援队的人。 而是一架黑色直升机。 正摇着旋翼朝他们的方向飞来，携着巨大的气流扑面而来。林真稳住身子，按住差点被掀飞的眼镜，看着直升机在他们对面的空地上停下。 以为下来的会是兵哥哥，没想到是他熟悉的人。 “林真！” 看着男人跳下飞机，朝他走来。 林真惊呆了，“徐跃哥！” “你怎么样？”徐跃检查着他全身上下。 林真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没事就好。”徐跃捏了捏他湿透了的肩膀，“先走吧，晚点说。” “好。”林真拉住身边杨童的手臂，看了看身后的众人。“可是他们” 徐跃回头看了看这群眼巴巴的狼狈大学生，而后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后，走到他们面前。 “一起吧。” 林真有些感动，不管他是因为什么来。 “谢谢哥！” “不过这一趟可坐不下，你们有多少人？” 林真眨了眨泛酸的眼眶，“28个，可以让女生先上吗？“ “你小子还挺有绅土风度。”徐跃调侃着，看了看后面，扬声道：“听到了吗？女孩子们，快上！” “谢谢帅哥啊！” “谢谢林真！” 直升机再次摇着旋翼离开，带走了他们一半的人。 年轻人都抬头仰望，无不是向往的目光。 “我靠！真帅啊！” “林真！看不出来，你来头不小啊！” 林真解释，“只是我一个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 “这可是kn05欸！军民两用机，你们知道是什么概念吗？”有航空爱好的同学科普道：“惠腾老总也才用的kn07！你们想想！” 惠腾，国内顶尖的车企品牌。 “这么厉害！” “是啊！我今天真是走运了！”那同学激动地拉住林真的手臂，“感谢有你！林真！” 杨童也是震惊不已，低声问：“真儿，他们到底什么来头啊？” 林真看着那直升机远去，思绪也有些飞远。 “我也不知道。” 直升机将那波人送到了村口的临时救助中心，不到3分钟就回来了。 林真拖着沉重的双腿爬上直升机，一股熟悉的味道让他愣了愣。 文晏伸手拉了他一把，“真儿？” 林真回过神，转身坐下将背包放在怀里，最后取下眼镜擦了擦又带上。 侧目从机窗看下去，可见昏黄的水面上，穿着橙色救生衣的消防员划着皮艇将村民往外运。 但依旧有一些村民挤在房顶车子上等待救援。 舱门打开，学生们陆续下了机。 林真落在最后，“徐跃哥，我也在这里下了。” “干啥去？不回去吗？” “我想留下看看有没有我能做的事。” 徐跃沉默了瞬，“那你自已注意安全，别做危险的事。” “好的，谢谢哥，今天麻烦你了。” “你该谢的可不止我。”徐跃扫视着机舱各处，“那家伙这么洁癖，回去这不得换一层皮了。” 林真愣了愣，回过神来，“我明白。”他紧了紧怀中背包，“改天请你们吃饭，哥。” 林真也下了机，这辆kn05在众人崇拜的目光中远离，不到20分钟，停在了循通大厦的楼顶。 24楼，一场长达3个小时的会议终于散场，许彧川离开会议室回到顶楼。 徐跃正在享受许彧川秘书给他准备的咖啡。 “人没事吧？” “那肯定啊！我出马。” 徐跃端着咖啡跟他进了办公室。 许彧川在办公椅上坐下，揉了揉酸涩的手腕开始处理工作，头也没抬。 “送回去了？” “没有。”徐跃在对面休息区坐下，品了口咖啡，“他不回来。” 许彧川抬眸，“为什么？” “说要留在那儿帮忙。”他想到什么，并没什么恶意地笑了下，“傻傻的。” 许彧川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脑海中出现一双倔强可怜的眸子。 “随他去吧 第14章 请客 天灾人祸的残酷，只有切身经历者才有体会。 林真懂得。 三年前，父亲因为车祸离世，那是他第一次感知人祸。今天，看着中年男人痛哭流涕不愿离开他住了半辈子此却刻付之一炬的家，他才对天灾感知一二。 忽闻沉沉撞钟声飘来，林真抬头望，想是某座青山间的寺庙也在为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做着祷告。他低下头，扶住中年男人踏进皮艇坐好。 不管多大，或多小的事，做就好了。 皮艇穿过房屋，在村口停下。 林真跳进污水中，扶住皮艇让村民们稳稳上岸。 消防员哥哥伸手拉他上去，他坐好，皮艇再次往村里划。 这一下午，大家都知道现场来了一批名牌大学的志愿者，有的同学已被家里的车接走，还有很多像他一样留了下来 途中两个消防员跟他闲聊。 第27章 “要不加入我们吧，看你底子不错。” “你可别暴殄天物了！人家是拿笔杆儿的。” 林真笑了笑，“能跟你们一样做救苦救难的英雄，是多好的事。” 其实起初人家是不让他进入灾区的，看他做事利落，力气也不小，便允许他穿上救生衣跟着进去了。 主要原因确实差人。他们是后来才知道，不光这里泄了洪，另外有两个镇情况也不容乐观。 没多久，支援的消防队来了。 林真又被撵回了岸上，他只能乖乖地帮着照顾灾民，搬运物资什么的。 皮艇又送回来一个小孩，伴着哭声由远及近。 林真跑上去接人，小孩到他怀里后睁着大眼睛打量了他两眼，又开始哇哇地哭，小手上不知道哪里染的灰全蹭脸上了。 林真拉了拉他的手腕。 “怎么了？哭什么？” “我的呜呜呜我的蚕宝宝，不见了啊啊啊啊他被水冲跑了呜呜呜” 他的妈妈跟在后面，“别理他，他爱哭得很！” 这世上有无数的家长，总对这份难得的童真格外冷漠。 林真心里叹了一息，看着怀里的孩子。 “别哭了，我拿另外一样东西跟你换好吗？” 他抱着孩子在墙角蹲下来，指着湿润青苔上的蜗牛，“你看。” 孩子止住哭声，离开林真的怀抱，蹲了下去。 “别用手去碰哦，我们看看就好可以吗？” 孩子点点头，“好。” “有物资来了！” “快来搬货了！” 林真闻声回头，看着长长的卡车驶进来，车身拉的横幅上的“循通”二字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将孩子交给他妈妈，起身跑了过去。 杨童文晏二人也围了过来。 “是循通捐的物资欸真儿！” “是许总吧！” 林真眼底有光轻轻偷跑出来。 “应该是的。” 后车门打开，大家挨着把成件的吃食和用品往临时仓库里搬。而后将它们拆开一样样分发到民众手里。 村里老人拉着他的手，抹着眼泪不停道谢。 “好孩子，太谢谢你们了！” 林真扶了扶。 “不客气哦，这都是循通公司提供给你们的，我只是出出力。” 可尽管这样，村民还是太多了，帐篷不够，许多人挤在破旧的楼房廊下以尿素口袋为铺。 循通的办公室里，明亮几净。桌上的a4纸被轻风抚起一角，微微扇动着。 许彧川看着现场直播里那道忙碌的身影，抬手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傍晚，又是一大车循通的物资送到现场。 看着一座座帐篷落地而起，村民们为今晚有了歇息处而欣喜的时候，林真眼眶酸涩，几乎涌出热泪。 好在村民们已全部转移出来了，后续的事宜自有国家处理，林真搭了杨童家里的车一同回了市里。 漆黑的原野寂静流逝，心口依旧难以平缓下来。 林真拿出手机，给徐跃发了个消息。 “跃哥，你方便把彧川哥的微信推给我一下吗？” 很快，那边分享了一个名片过来。 “回了没？” “现在回去了。” “那行。” “徐跃哥，明天请你吃饭可以吗？” “请我？” “对，还有彧川哥。” “行啊，你先问他。” 许彧川的头像是个雪地骑马的背影图，远远的一身漆黑的人。放大来看，才发现那是他本人，落日余晖给他勾勒出一道金色轮廓。 那背影一片的黑，像是有诡异魔力的门，抽走了林真的理智，他手指不受控制地落在其中，按了保存。 图片返回后，林真理智回归仓皇点了删除。像是偷了东西的人，匆匆关了手机不敢面对。 车子将林真送到学校，又带走了杨童和文晏。他俩是本地人，经此一事不得不回去安慰下忧心的家人。 今天陈致凡也不在，林真洗了个澡出来，躺到床上才再次拿出手机。 此时已过10点，一个人的寝室里只有窗外传来的树叶沙沙声，偶尔一声不知名鸟叫。 思维止不住发散。 这时候人该睡了吧？甚至可能都不是一个人？那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住一起很正常吧？ 想到这，林真便很难有勇气再去打扰。 屏幕亮了又熄，一时竟分不出，到底是劳累过度的四肢更沉重一些，还是这颗心。 他确实累，终撑不住合了眼皮，那捏在掌心的手机缓缓落在床上。 时间沙沙流淌，暮色退了又白。 这一夜梦影重重，林真艰难醒来，想到该做的还没做，此刻也顾不得想别的，忙拿起手机点了添加。 那边是半个小时后通过的。 看着那已经可以畅所欲言的窗口，垂死的心又挣扎了一番，而后归于沉寂。 他按下对话框，“哥，我是林真。” “知道。” “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还有徐跃哥。” “什么时候？” …… “今天晚上可以吗？” 时间又过了十分钟。 “今天我有约了。” 约……约会吗？ 是跟谁？ 他不敢多想。 可明明已经死了的心怎么还是会感到窒息。 第28章 林真按住胸口，“那你看啥时候方便？” “再看吧。” 在林真看来，他这每个字都透着冷淡。 林真又开始打退堂鼓，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才有力气点下去。 “好。” 也好，正好他也有点头疼。 将薄被盖到肩膀，再次睡了回去。 回到了，那次的饭局上。 男女相携进来，女人将一本坚硬的喜帖砸在他胸口，笑着说：“我们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哦~” 林真直摇头。 男人一步步欺向他，掐住了他的脖子，“不愿意？亏我对你这么好了。” 不知谁附和一句，“白眼狼吧！” “就是！不理他了，我们走。” 男女又牵手离开，可那只掐住脖子的手好像一直存在。 林真目送着他们，极力想伸手却仿若千斤，想叫叫不出声来。窒息由喉头漫延整个胸腔，无望而绵长。 他放弃了挣扎。 时间慢慢，包间变回了寝室，门外走廊的同学笑声渐渐清晰起来。 林真睁开眼，看着熟悉的屋顶，眼角淌着湿热的泪。 翻身蜷住身子，将脸埋进被子里，短暂地将脆弱藏住。 片刻过后，他抬起回了力的手，摸出手机。 一看吓一跳，竟4点半了！ 还有自徐跃的消息。 “你跟彧川说了吗？” 林真抿唇回复。 “说了，但他今天有约，来不了，我睡着了忘了跟你说，不好意思跃哥。” “小事。” 紧接着那边又来一句。 “早上才说的？” 林真脑子一热，真不知怎么回了。 其实他知道的，要请人吃饭，临了了才说是有多没礼貌，何况是那样的人物。 按了按作痛的额头，斟酌着回复：“是我做得不对，该合计好时间，提前跟你们说的。” “该说不说……” “你挺会来事一娃，一到许彧川跟前就脱节。” 林真心口一跳，有些心虚。 “再问问他吧……” “谢谢跃哥，我明白了。” 林真顶着昏沉的脑袋下了床，快速洗了把脸漱了口，坐到桌前给那人发消息。 “哥，在忙吗？” “不忙，怎么？” 林真怕信息显得没有诚意，又问：“那我可以给你打个电话吗？” 没有回复，过了一会儿，一串号码甩了过来。 林真愣了愣，深深呼吸两下，才点了下去。 约摸5-6秒的时间，语音接通，那边沉润好听的嗓音响起。 “你要说什么？” 林真恍然觉得那被掐住喉咙的窒息感又席卷而来，根本没法清醒。 他自暴自弃了。 “我要请你吃饭！你什么时候有空？” 那边安静了几秒。 “林真”从没听过他这么严肃地唤他，“有你这么请人的？” 林真面对他本就是怂的，没硬气过两秒。 “我我错了，哥。”蔫答答的，还有点可怜鼻音，“我真想请你吃饭。” “这样啊” 林真连连点头。 “真的！您看您啥时候有时间？我都可以等！劳烦您大人大量忙里抽空赏小的一顿饭的时间好吗？” 那边轻哼了下，带点混不吝。 “臭小子！” 林真松了口气，乘胜追击，“可以吗？哥。” “你说，什么时间？” “今天过后，都可以，我听您的。” “怎么？今天有约会？” 林真想喊冤，到底谁说有约的啊！ “没有啊！你今天不是没时间？” “哦，现在又有了。” 轻飘飘一句，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林真还只能顺竿爬，“那就今天好吗？” “你说了算。” 林真：“……好的，那就今天！” “嗯。” 挂了电话，紧接着一条信息过来。 “六点来接你。” 这边总算说好了，谁知徐跃那边发消息说有事来不了了。 林真有些挫败。 出门时，有风灌进脖子里有点凉，又回去添了件黑色短袖衬衫在白t外，腕上的黑色智能手表时间已经跳到5:40，林真快速关上门，往楼下跑。 宿舍楼外的林荫下，已经有车静静等候，林真加快了脚步。x 司机下车为他打开后车门。 男人坐在车里，看他发丝在夕阳下跳跃着，跑至跟前，低着头钻进车里，携来一股类似栀子花的清香。 “哥……”男生嗓音清澈，奔跑过后，还飞扬着。 “让你久等啦！” “没事，我才来。” 许彧川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看他瘦长的手指捋捋发丝，拉拉衣摆，那双清透的眸子侧过来看着他。 “哥，你想吃什么？” “我选什么都可以？” 林真认真点头，“嗯！” 许彧川嘴角几不可见地轻挑了下。 “好多年没吃过学校里的东西了，带我回味一下？” “学校？”林真诧异，怕他吃不惯，试图改变他的主意，“要不我们还是换个别的地方吧？” “不是我说了算？” 林真愣住，“没有，你做主。” “那就走吧。” 第29章 男人视线移向前方，不容反驳的姿态。 林真没再说什么，只是拼命在脑海里搜索能配得上他又好吃的餐厅。 很快有了目标，他又回头，“道和轩，哥吃过吗？” “没有，新开的？” “嗯……应该是吧，据说还不错，口味也偏清淡，适合你，还有他们新推出的果茶比较解腻。” 当然他只是听说的，并没机会吃过。 “可以，你指路吧。” 直到餐品端上桌，得了男人一个还不错的评价后，林真才踏实下来，好在有件事是安排妥当了的。 因为周末，这家价格略显昂贵的餐厅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低雅的钢琴曲在悠悠盘旋，一侧廊下的白纱轻轻拂进一抹落日的金黄，撒在不知哪位客人遗留的蓝皮书上面，有系着深蓝围腰的白衬衫服务员将它收走了 “发什么呆？” 林真收回注意力放到男人脸上。 “不好意思。” 他没解释为什么。 下午醒来他就感觉没力，头脑也没怎么清醒过。 其实这家餐厅，还有一个传说。 曾经有个穷小子斥巨资请她的女神在这里吃饭，后来表白成功了。因为女神是某院的院花，因此引起了轰动。x 后来不知怎么传的，反正要表白的要求爱的都爱来这里。出了名的情侣餐厅，随时都是出双入对的。 林真庆幸男人不知道这个地方，不然难免怀疑他居心叵测。 许彧川放下刀叉，端起了果茶，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刚还热络着呢，此刻目光又开始避着人了。 许彧川搁了茶盏，微微俯身朝他伸出了手。 那双眸看向他，眼里闪过慌乱。 “怎怎么？” 离近了，才看清这唇尖的黑色小痣。 许彧川拿起一张纸放他手里，“嘴。” 林真忙擦了擦。 “谢谢。” 黛墨镶边的玻璃门被拉开，有男女进来，不巧还是他认识的。 男的看到他，脚步朝这边转过来。 “林真！你竟然会在这？” 他说着视线转向林真对面的男人，“这”霎时诧异转作恭敬，点头鞠腰打招呼，“许总。” 男人绅土起身，略一颔首坐下。 林真也擦了擦嘴，站起身来。 “学长。”他八卦地看了看他身后，“你这是……” 学长笑了笑，面露几分苦涩，“还不肯给我名分呢，这不，再努力一把。” 林真点点头，“那祝你好运。” “谢啦！”他瞟了眼对面的人，附身到林真耳边，“你跟许总是在谈恋爱吗？” 林真瞪直了眼，惊慌地看向那话题中的人，对上他的目光，慌忙错开视线。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就只是吃饭而已，是听说这里味道不错才来的。” 学长看大佬的身份也觉得不像，便就信了。 “那你慢慢吃，我先过去了。” “嗯，你也吃好。” 看他离开，林真松了口气，坐回椅里。 “这是一个研一的学长，他见过你，在交流会上。” “嗯。”许彧川拿纸巾擦了擦嘴，看着林真。 “你呢？真不打算考研？” 林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默了默:“不考了。” “为什么？” 林真喝了口果茶静了静，思绪慢慢远离。 “我没跟你说过吧？我爸，没在了。” 男人双手交叠置于桌上，只看着他并未插嘴。 “3年前，我爸出了车祸，因为他喝了酒，也没赔多少，有一半被我妈拿着跑了” 许彧川明白了，“那你奶奶呢？还好吧？” 林真垂下眸，那唇瓣动了动，像是被牙咬了下。 “她一时被气着了，头发也白完了，近两年老是说心慌得厉害。” 浸淫名利场多年，许彧川早已不是那个会多管闲事的年轻人了，可看着眼前的人，心底愧疚还是占了上风。 “抱歉，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林真摇摇头，抬眸看着男人，有些难掩的委屈脆弱。 “哥……她只有我了。” 我也只有她了。 换成别的，听到有人要放弃大好前途，回农村守着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大概只会觉得他蠢吧。 可许彧川甚至会觉得这样的他有点洒脱且唯心的酷。 林真没再说别的，收拾好心情问他：“你不吃了吗？” “吃饱了。” “那我们走吧？” 林真招来服务员结了账。 看了看另一边的男女，眨眨眼，“我们快走。” 玻璃门在身后合上，林真走在许彧川旁边，回头望了望。 “再不走等下就尴尬了。” 许彧川侧目看着他。 他解释：“万一他告白不成功，熟人熟脸的，他多尴尬。”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成功？” “万一嘛。”林真掩嘴小声叨叨：“要真有戏吊着人这么久不给名分？吃饭还一直看手机。” 看着男生歪头时立起的一缕调皮头发，许彧川伸手压了压。 “你观察的挺仔细。” 林真被他压着往前走，“唉唉，我发型！发型乱了！” 他伸手去护，却只碰到男人温暖的手背。 第30章 那温热电流导进心脏，激得人浑身发麻。 慌乱低下头躲过他的魔掌，跳开他向前走，伸手整理发丝，也遮住了惹红的耳尖。 “有话好好说嘛，发型不能动！” 许彧川收回手，掌心依稀残留着那发丝蹭上的痒。 “你还有偶像包袱。” “那当然。”林真回过头来笑，露出几瓣洁白牙齿，“我可是校园红人！” 余晕压到天边只留了一线橙黄，丝丝缕缕停留在男生乌黑的发丝上。 自行车叮铃铃驶过，有人叫他：“林真！明天经管院那边有篮球友谊赛！你们寝室也去吗？” “没有呢！他们都回家了！” “好吧。” 他们静静走在林荫道里，谁也不提离开。 路过篮球场时，有人在绿网里唤林真上场，他摆手拒绝了。 男生们看着林真身边的人，笑笑偷偷说着什么跑远了。 许彧川视线转回身边人脸上，“你会打篮球？” “打得少。” 男生在他左侧，侧颊被晕了霞色，茸毛也无处遁形。 球场里的篮球被拍得哒哒作响，在场里外的人，没有谁的心跳不是乱的。 第15章 酒吧 这段路终究没有走到尽头，有人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真看了眼男人从兜里掏出的手机，侧目朝向一边。 可电话未被接听便被挂断，反复两次。 林真收回视线，“干嘛不接？” 许彧川打开手机，播了一条语音给他听。 “你们在干嘛？吃完饭没？来宿卡坐会儿？带林真一起。” 不等他说什么，他自已手机响了一下。 也是徐跃。 “吃完了吗林真？我这刚结束，咱再去玩会儿？我跟彧川说了，你跟他一路过来？” 林真看向男人，“是哪里？” “酒吧。”男人无所谓地说:“你不想去就不去。” 林真没请到人吃饭，此刻正抱歉，倒也不介意去不去了。 “你想去吗？你去我就去。” 看着男生认真的眸子，许彧川指尖在手机上点了点。 “那就去坐坐？” “好。” 乖过了，得让他见见人间险恶。 车子跨过大半个区，穿进不分昼夜的酒吧街，身边的男生却已经睡了过去。 司机回头看了看，“老板，这……” 许彧川看了看身边人安静的侧脸。 “找个地方停一下。” 车子就路边的空位停了下来，司机下了车。 街上酒客来去，有醉酒的女孩子骂骂咧咧走过来，许彧川抬手关了车窗。 乌黑的防窥玻璃隔绝了喧嚣，男生抽噎的声音清晰起来，胸口轻颤起伏着。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连眉头都是皱着的。 许彧川拿了外套给他盖上，又闭上了眼。还没等睡着，便听那抽噎声愈来愈烈。 许彧川睁开眼，注视着那张不安的睡脸。手不自觉抬起，抚了抚他紧皱的眉。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活得这么苦？ 不知是否有察觉，那脸在他手上蹭了蹭，双唇颤抖张合，哭声泄了出来。紧接着那双眸终于睁开，泪水纷纷坠落。 “哥……” 许彧川从未见过这样一双，能看进人心里的眼睛。 手掌转而抚了抚他的头，“是不是太累了？要不先回去休息。” 林真擦了擦泪，看着窗外摇摇头，“来都来了。” 身上的外套滑落，林真忙捡起来。 “是你的吗？” “嗯，随便放吧。” 梦里带来的伤就这样被抚平，林真仔细将手里的西服外套叠好放在一旁。 “走吧！” 蔚蓝色装修大气的门口，早已有人排队等候。经理带着几个高大保安护送着他们左转右转进入昏暗的内场，踏上阶梯来到二层包间。 这包间是半开式卡座设计，从上可以将一楼尽收眼底。独立专属通道，在保证了私密的同时，也不失氛围感。 “来了？快坐！” 灯光昏暗，林真勉强看清了徐跃和江亭南，另外还有两个陌生男人。 他们都站起来，将许彧川迎进中间坐下，男人坐好，看林真还愣在一旁。 “过来。” 林真低着头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面前是发着荧光的酒架子，无数没见过的洋酒整齐摆列，被前方的服务员执起倒进小酒杯，用长柄篆花小勺加了三两冰块，再递到他们面前。 男人伸手将林真面前的推远了，“给他调杯不辣的。” “许总，好久不见呐。”有人已经端着酒杯敬了过来。 男人捏着酒杯略抬了下，抿了一口。 “诶你们今天在哪吃的？”一旁的徐跃问他。 林真回答:“学校吃的。” 徐跃惊讶了下，笑笑，“可以哈哈哈，怀念下青春。” “你也是这个学校吗？” “哪能啊！你以为那学校说进就进的？” 林真含蓄笑笑没说话。 “彧川哥，你来晚了哦，来喝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 林真回头看去，是江亭南。 一杯才尽，另外的人主动跟江亭南换了位置，坐到了许彧川这一边。帮他倒上酒，再拿起自已的酒杯双手送了送。 “许总，你难得来一趟，今天得玩高兴啊！” 第31章 男人又松了衣领一扣，拿起酒杯应了应。 “陈总。” 他仰头，喉头滚动，酒从中过。幽暗灯光印着他白皙侧脸，轮廓起伏的线条越发利落诱人，黑色的衬衫袖口被随意挽了两圈，将落不落。 林真伸手帮他重新卷上去。 男人侧过目光看他，待他整理好，伸了手拿了一片西瓜给他。 又被那边的人拉着不知低声说些什么，只见男人抬手淡淡打断:“陈总，今天不谈公事。” 林真颇有兴致地观察着。 许彧川似乎很少来这些地方，也不喜欢在娱乐场子谈工作上的事。 这时服务员端来了调好的酒，放在林真面前。细长的杯子，从下往上呈由白到黄再到橘的渐变，一尾赤红两叶的草挂杯口。 “这款名叫日出金山，酒精度偏高，请慢品尝。” 林真解决完一片西瓜，立马有人递了纸巾上来。 “谢谢。” 林真擦了擦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冰爽甜润的口感，酒味已经很浅。 满意地再品了一下。 “慢点喝。”男人侧过来提醒他。 林真点点头，朝他举了举杯。 “哥。” 男人捏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 “既然来了，就放开玩，开心点。” 他低沉的嗓音就在耳边，比以往都温柔。 下方台上的乐队唱着节奏轻快的歌。经理带着四五个女人进来，招手唤走了桌前的服务员。女人挨着客人坐下，接替了服务员的工作。 剩最后一个站着的，看着年轻许多，身段气质跟明星似的，又带着难得的清纯，跟眼下的环境格格不入。 经理小声对着许彧川说了什么，男人思索片刻应了，经理开心地招女生过来。 男人右手轻抬示意，“坐这边。” 林真愣了愣，不得不往旁边挪开，女生翩翩坐下，扑腾起香水味攻击着林真的神经。 林真扭过头，不再往那边看。 楼下的鼓锤，如敲击在他心上，余颤不停。 难道喝了酒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么。 林真扯了扯嘴角，拿了酒杯看着右侧的徐跃。 “跃哥。” 他没多说什么，碰杯后饮了没谱的一口。 也不再找谁碰杯了，自顾自地喝着，也希望没人注意他。 却不想，竟听男人说：“照顾好我的弟弟。” 林真抬眸，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心底满是不可置信。 女生看了看另外一边的林真，见他颜值不差，脸上盈起笑意。 “弟弟，你多大啦？” 林真不理她，她自顾自换了下个话题。 “会玩骰子吗弟弟？” “不会。” 徐跃听到了，咋咋咧咧道:“不会怎么行？来哥教你！” 林真被迫入了局，玩得一塌糊涂，酒又喝了不少。 女生陪他们玩了会儿，又朝许彧川那边去了。 心里很不爽，可又能怎么样呢，是他能管得了的吗？ 后来，徐跃找他喝酒，酒开了喉，便没憋住话。 “跃哥，哥这样，拾月姐不管吗？” “你说楚拾月？”徐跃摇摇头，“管什么？早分咯，管不着的。” 林真心里一跳，“分了？” “是啊，快两年了，看你跟楚拾月关系也不错嘛，你不知道？” 林真怔怔摇头，“没有啊，联系不多。” 心里一时难以平静，他拿起酒自饮了一杯。。 “你慢点喝啊！这后劲可大。”徐跃拦了拦他。 杯子已经见了底，整个心口翻江倒海，如深海漩涡里突然伸进一只手搅弄，呼吸也被搅乱。 林真抹了下湿润的嘴，起了身。 “我去下洗手间。” 楼下人更多了，林真躲着人走，却还是被不知哪里伸来的手摸了把胸，不过他此时根本顾不上。 穿过卡座区，看吧台位置正好有人离开，林真上前坐下，装得一副熟客模样。 “麻烦来杯日出金山。” 吧台里的调酒师手一顿，打量了他一下。 “请稍等。” 若是酒后，他绝对会想捶死此刻的自已，可他现在酒劲上头，如何也冷静不了。 面前的调酒师还挺帅，手也好看，一连串的动作被他做得跟艺术一样。 林真眼睛在欣赏眼前的男人，心在想着别人的男人。 哦不，现在不是了。 “您好，请慢用。” 日出金山再一次被推到面前，林真看着，想到男人的头像背景就是日出金山…… 怎么哪都会想起他，林真挫败地灌了口酒。 “这酒你拿来这么喝？”旁边一男的对他竖了大拇指，“兄弟你够猛啊！” 林真豪横地端起酒杯朝他举了一下，“兄弟，喝！” 又是一大口，也不管别人喝没喝。 在他背后远处二楼的包间门口，有人立在扶栏前抽烟。 “你就让他这么喝？” “随他吧。” 人压抑久了总得找口子发泄出来。 乐队的歌曲尽了一首又一首，有人喝够了围着蹦起了迪，林真的日出金山再一次见了底，此刻看调酒师都是一百度滤镜加特效旋转的。 林真放下酒杯，准备去卫生间。刚站起转过身，路过他的女人向他这跌过来，一肘击中了他的胃部，本就晕呼的人被撞到吧台边又滑落到座位上。 第32章 被吩咐在不远处候着他的保安吓得忙跑过来。 “您没事吧！” 他伸手去拉几乎扑在林真身上的女人，跟拎垃圾一样。 “啊！轻点！好痛！”女人挣扎着，看到面前林真这张脸。 “呀！小哥哥好帅啊～” 林真没理她，起身朝卫生间跑，颠颠倒倒，没几步就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头顶熟悉的嗓音响起来，带着关切。 “要去哪？” 林真一把推开男人捂着嘴跑了。 跑到卫生间里，随便找了个门进去，扶着马桶便吐了起来。 “林真！” “不要……”林真反手要关门，却被人抵住。“出去！” “没进来，我在这等你。” 女人的大红唇、香水味，让林真想起包间里那些女郎，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想到那个人就在他身后看着，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了出来。其实他宁愿将这一颗被占得满满的心也一并吐了出来，不要了。 可这一颗心还是会痛，胃里都空了，眼泪也止不住。 “给你。” 身后人递了把纸进来，林真吐得告一段落，接过来擦干净眼泪和嘴，伸手去找墙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另一只手臂也被握住，轻易将他提了起来，拉出了隔间。 “要洗手……”林真挣扎着，想去找洗手池。 “我带你去。” 男人将他弄到洗手台边，林真强撑着将手洗了，捧了把水将嘴巴漱一下，谁知刚收回手腿上一软整个人就往下面滑，直接坐在身后人的皮鞋上。 男人快速将他捞起来，“还能走吗？” 林真看着眼前的人，想到之前的事心里委屈，伸手推他。 “我自已走。” 男人没放，扶着他走了几步。 林真有些生气地甩开他的手，“你别扶着我！” 旁边一堆保安跟着，经理紧张地问:“许总，让他们背过去吧？” 男人盯着前面的人，抬手拒绝。 “不用跟着。” 经理带着人止步于卫生间外，“那您走后门吧？人少一点。” 林真偏偏倒倒地走，男人上前几步捉着他的手臂，跟按了关键似的人又往地上滑。 “不要拉我，自已走！” 手臂上的手没甩掉，被拽着起了身，接着双腿被勒住，整个人一晕就到了人肩上。视线里只剩地砖在晃，胃部被男人坚硬的肩膀顶住，又痛又胀，想吐的感觉再次涌上嗓子眼。 林真不敢开口，挣扎着想下地，只闻啪地一声，臀部一痛。 “别动！”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胃里很难受，屁股也痛，他忍不住捶起男人的背。 不停的捶打，男人察觉不对劲，将他放下。 林真跑了两步，还是没忍住撑着树根吐了出来。 即使混乱，依然能察觉到街边的喧嚣，大马路边，那人也在。 完蛋了，丢人了。 生理性的困难解决后，林真扶着树起身。 身后的人扶住他，拿了手帕给他擦嘴，他闻到有股清香转瞬即逝，下意识接了过来。 男人撑着他走，“别乱动了。” 林真刚吐完舒服了一些，也不再挣扎了。 他们的车已经停在路边，司机下车将后车门打开，联手将林真塞了进去，再护着自家老板进车。 “老板，去哪里？”司机坐回车问。 许彧川正拿了消毒湿巾擦手，闻言看了看身边的人，忙将他手里拿着的手帕扯了丢座下。 “奥赛公馆。” “好的。” 男人仔细将手擦了个遍，又拉过林真的手给他擦，是他自已都没察觉的温柔。 林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看着如此纵容他的人，心里一酸，眼泪又流出来。 泪珠坠落，那擦拭的手一顿。 “哭什么？” 这一问，又戳中了林真的肺管子，委屈大发了，哭声也大了起来。 “你打我！” 那人哼笑了下，“打你什么？” 林真说不出口，光哭:“你就是打我了……痛……” 男人丢了湿巾，又扯了纸巾给他擦泪。 “哪里痛？” “痛呜呜呜……” 林真没好意思说屁股，就指着胃。 “弄痛了！” 男人轻声道:“啊……那怎么办？” 他好温柔，林真不想，可他生不了气，只觉心里委屈。 他拉住人家的手按住胃部。 “揉揉。” 许彧川换了个坐姿，真给他揉了起来。 “这样可以吗？” 林真满意地点点头，终于老实了。 许彧川勾了勾嘴角。 他知道这人是真不舒服了，那时候亲眼看到他被人那么一撞…… “腰呢？腰没事吧？” 林真也想起来了，“痛……” 他转个身，背朝着人。 “哥给看看。” 他乖乖跪在座椅里，微撅着屁股，塌着小腰，明明十分正常的穿着，却让人感觉到几分不太对劲。 “哥？” 许彧川回过神，掀起他的衣尾，快速看了眼。 “看着没事，后面还痛要说。” “好。” 林真想转过身坐好，可手一软就扑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清香扑鼻。 第33章 林真逮着就闻，跟狗闻着肉一样。 “唔……好香……” 男人抬手扶他，“坐好。” “不要……”他流氓似地扯住人衣服，赖在怀里不离开。 “这里好香，闻着不吐！” 听到吐，男人忍无可忍，将他一推。 林真直接缩到他脚下坐着，小流氓随机抱了条腿在怀里。 又开始哭。 “打我，又推我……呜呜呜呜……” 声声泪下，好不可怜。 许彧川抬起的手，最终只是落在人背上，轻轻地拍。 “别哭了。” “你不耐烦就不要带我来好了呜呜……带来了，又那样……呜呜呜……我都问你了……” “好，我错了好不好？你先起来。” “我不要……本来就你错了……还好不好……” “嗯，我说错了。”他手上缓缓拍着，“我的错。” 初夏的风将男人温柔嗓音吹到路边，路上的人看进豪车里，隔着昏黄路灯，窥探另一个世界的人。 车里的泪人搂着腿，靠在座椅边，哭了又睡了，鼾声轻轻的。 曾经，他也是路人。 此刻，他在车里。 第16章 照顾 从宿卡到公馆，整整半小时路程。 好不容易将人弄上楼，趁他换鞋的空，又缩地毯上趴着了。 许彧川又去拉他，“你是小狗吗？光往地上躺。” “不是，我……爬了山腿有点软嘛！而且又喝了酒……”林真抓着男人的手臂起身，仰面瞪他，“我才不是狗！” “好，你不是……”他搀着他往里走，“要睡床上去睡。” 林真在他臂弯里，抬头看到眼前宽敞明亮的一切。 “这是哪儿？” “我家。” “哦……”林真回头盯着男人的脸看了看，又看看脚下，“我想回去……” “回去干什么？” 男人不以为然，就近将他弄进一楼的客房。人一脱手就滑地毯上去了，死活不上床。 “我不睡……我要回去……” 许彧川咬了咬牙，“你最好给我个理由。” 林真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抬起头观察他的表情，眼眶又红了。 “我自已回去……好不好？” 他小心看人的样子，叫人心里不忍。 许彧川叹了口气，蹲下身看他。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为什么突然又想回去？” 小狗垂着脑袋，“身上脏……” 男人没忍住笑，“你也知道？” 小狗嘴巴一瘪，差点哭出来，男人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了，洗洗不就行了。” “不回去好不好？” 那脑袋唰地抬起来，“我去洗澡！”手扶着男人膝盖就要起身。 许彧川将他按回去，“先待着吧，我去给你放水。” 第一次这么伺候别人，耐心等将浴缸放够水，室内温度调好，又去给他找了套睡衣回来。 “这是新的，你先穿……” 门内的人已经撑着床边给自已脱了衣服，宽松的休闲裤从那匀称双腿上滑落，全身上下只剩一寸布料包裹着圆润挺翘的臀肉。 这人回过头来，愣了愣:“哥？” 许彧川回过神，若无其事走了进来。 “给你拿衣服。” 林真本就无力的手一抖，没撑住沉重双腿直接跪到地上。 “你你你先放着吧！” “没事吧？”许彧川上前，“自已能行吗？” 林真躲着他的手，直摇头，“可以！你先出去吧哥！” 想他脸皮薄，也没再打扰。 “那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许彧川将睡衣放在床脚，转身出了客房。 靠着中岛台等一壶水开，拿勺子舀上三两勺蜂蜜进杯里，再接了开水一冲，勺子搅开搁那等它凉。 回到沙发上处理了几个消息，手机掉了两格电后，客户房门开了。 他抬头，看人抱着手臂倚在门边，手肘顶了一块烂红的冒着血丝的挫伤，两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他，发丝直滴水。 许彧川起身上前，拉住那截手臂看。 “摔着了？” 林真点点头，光看着他。 许彧川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脸移向另一边，“少看我，自已要让我出来的。” 那脸嗖地又回过来，偏头瞪着，眼底还有几分不讲道理的幽怨。 许彧川掐了掐这脸颊，“也就喝了酒才有这点出息！”无奈看了看他的头，“先去吹头发吧。” 林真又搂了搂手臂，俩眸对上他的视线，又瞄向带伤的手肘。 一只大手蒙住他的眼睛，“再看不给你吹！” 乌黑的发丝从男人指间抚过，吹风呜呜作响，高矮两身影映在浴室镜里，说不出的和谐静好。 林真右手撑着洗手台边，低垂着眸子，想把这幕镌刻在脑子里。 他知道，这样的场景多难得，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好了。”男人关掉吹风机。 “谢谢哥……” 林真说着转身借着将要摔倒的势扑进男人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许彧川愣了下，握住他的手臂往外推。 “身上脏，快放开。” 林真哼哼唧唧搂紧了，“不放！我要摔了。” 第34章 男生的身体单薄还带着沐浴露的香，平坦的胸口紧紧贴着他的，近得好像将热切的心跳也传递过来了。 许彧川松开推他的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带着哄道:“相信我，不会再让你摔。” 像是某种承诺，郑而重之。 林真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那你抱我过去……可以吗？” 许彧川笑了，这个人有时候格外地怂，有时候又出奇大胆。 他可不笨，怪会审时度势。 许彧川佯装严肃，“不行，自已走。” 怀里的人僵了僵，终于松开了手臂，离开了他怀里。 “没事，我慢点走就行……” 又软又疼的两腿白天都没表现出来，这会儿一瘸一拐地跟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许彧川扯了扯嘴角，上前搂住他。 “再走天亮了。” 林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拦腿横抱起来。 “你……” 他一米八二的大高个，在他怀里被稳稳托住，眼前是男人清晰的下颌线，跟他的手臂一样，坚毅却让人安心。 可这段路终究不长，很快，男人将他放进柔软的床铺。 “我去给你拿药处理下。”说着给他掖了掖被角，起身出门去了。 床铺很软，托着眩晕思绪不停地沉。将入梦口，又被人拉着手臂拽醒。 男人脸庞在背光里，耳朵透出浅红色。 犹如梦中。 林真伸出手指在那耳垂上点了下，笑意在脸上漾开。 “是真的！” 指尖轻轻地，如同一片羽毛拂过，徒留一丝痒窜上脊背。 许彧川按下他的手，“别乱动。”他将蜂蜜水递给他，“起来把这个喝了。” 而后坐在床边，帮他处理伤口。 甜甜的水还带着余温，林真靠着床头捧着杯子看男人捧着他手臂的模样。 “哥……” “嗯。” “你跟拾月姐分手了吗？” “嗯。” 林真握着杯子的手指用力到泛白，语气却轻快自然，“那你现在是单身咯？” “是，怎么了？” 他还是头也没抬，仿佛只是问他吃饭没有一样轻易。 “没事，就今晚跟徐跃哥说起了。” “说什么？” “说你……”林真喝了口水，壮了壮胆，“说你不守男德！” 那拿棉签的手一顿，男人呵笑了下。 “谁说？”他抬眸看着他，目光如炬，“你说的。” “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林真笑了笑，抬起杯子又喝了口水，“你弄好了没？我好晕哦，想睡觉了！” 许彧川做好消毒，勉强给他贴了两个棉签。 “这不要贴久了，明天起来撕了透透气。” “好的哥。” “睡吧。” 许彧川丢掉垃圾，随手捡起林真丢地毯上的手表眼镜，放在床头，抬头对上那双被酒水催红的水润眸子，强撑眼皮一开一合。 他转身的脚步滞了滞。 “林真……” “嗯？” “你是gay吗？” 意识不太清醒的人，习惯性地说：“不是啊！” 他不喜欢男的，一直都这么说。 只有一个例外，那是他藏了很久的秘密，不能逢人就说。 不能说。 许彧川舒了口气，怅然若失。 “……那就好。” 房门被轻轻带上，床上的人已经合了眼睡去。 夜里又下了点雨，风吹了一宿，早晨又明朗起来。细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阿姨忙碌的身上，撒在面前讲究的摆盘上。 男人的身影出现在客厅里。 “林姨，早餐多准备一份。” 林小雅想到门口那双陌生的白色球鞋，不动声色道:“好的，” 其实平时给许彧川准备的早餐也不少，林小雅转身拿出了面粉材料，想到什么又洗手煨了一锅养胃粥， 可是粥都好了，男人又健身出来了，那位球鞋的主人还没出来。 林小雅将粥盛了一碗出来放凉，将其他的食物摆上餐桌。 许彧川看了看时间，走到客房门口敲门。 “林真？起了没？” 没有回应。 许彧川轻轻打开房门，看床上的人影好像还睡得正香，便又关了门让他继续睡。 一个人用了早餐，阿姨收拾好了又离开，许彧川也该去公司了。本打算不管他，毕竟年轻人睡眠多也正常，临出门前，还是放下车钥匙，回到客房看看。 门被打开，里面的手机铃声正响得热烈，而手机的主人无动于衷。 许彧川走到床边，才发现人面色发红，顿觉不对，忙伸手摸了摸他的额，触手滚烫。 “林真！”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醒醒。” “林真？” 他拿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电话，“请来我这一趟，马上，有人发烧了。” “林真，醒醒？” 昏睡的人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看到眼前的人愣了愣，破着嗓子道:“哥……” “你发烧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真摇了摇头，看了看周围环境。 “我在你家？我……”忽地想到昨晚的壮举，顿时脸更热了。 他手撑着想要起身，“我我……我没事，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第35章 许彧川按住他的肩膀，不容置疑地命令:“躺着，医生很快就来。” 他又打了个电话，让助理将其他的事物先推推，紧急的直接送到家里来。 林真脸红极了，可能他自已都分不清，到底是想起了昨夜的事尴尬的，还是发烧发的多些。 “太麻烦你了。” “少想这么多。” “怕耽搁你的工作。” “不耽搁，别操心。” “可……” “你在这还有其他的亲人？” 林真摇了摇头。 许彧川给他拉了拉被子。 “你一个人出门在外，我既然受了你这一声声哥，照顾你一下不是应该的？” 林真感觉全身都冷，唯有一颗心此刻滚烫。 大概实在一个人久了，人病了脆弱些，这样看着人就红了眼眶。 “有哥真好~” 许彧川见的人多了，张扬的，虚伪的，正直的，平庸的，在他看来都有不完美的一面。 眼前的人同样矛盾，明明性情平和却在某些时候极为执拗，看似坚韧，却又破碎。 最能触动人内心的良知。 “饿了没？我先给你去弄点粥来喝。” “不想吃。”说着往被子里缩。 医生不到十几分钟就到了，背着药箱进了客房，先给他量了个体温。 “哎哟！都40度了！” 林真双手扒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来，“要打针吗？” “不用，年轻人少打针，我给你开点药先吃了睡一觉，不行再打一针。” 林真松了口气。 医生又给他检查了下口腔舌苔，低头到一边配药去了。 “吃早饭了没？没吃先吃点东西。” 床上人没说话，站床边的人闻言，看了看他。 “喝点粥吧。” 忍着将许彧川亲自给他端的粥喝干净，又将药吃了，林真睡了，医生背起药箱跟着男人出了客房。 林真体质不差，这次许是爬山劳累后又淋了这么久雨，昨天憋了一天，今天才来势汹汹。 好在年轻人抵抗力好，睡上一觉，到中午就退了热。 林小雅将饭菜摆上餐桌，终于见到了这位不知名来客。 男孩子身形偏瘦却也高大，苍白的脸色掩不住清俊的轮廓，眼睛大而红，眼尾微挑，看人还挂点笑。 “谢谢您。” 林真接过林小雅给他盛的热汤。 许彧川坐在对面，一身灰色西装换成了休闲的白t卫裤。 记忆又回到几年前的初见，在林真看来一样地年轻，却又多了几分岁月赋予他的沉淀的魅力。 心脏又不受控制地躁动，林真不敢再乱看乱想，低了头认真吃饭。 饭后男人又处理起了电话工作，林真坐在沙发上回复群消息。 “所以你现在怎么办？他未婚你未嫁，你不上？” “对对对，直接扑倒！” “不怎么办，他是直男。” “直男又怎么了？你难道还没这个魅力掰弯他？” 林真扯了扯嘴角。 “乖哈，咱不作这个孽。” “可你……” “就这样挺好的，他拿我当弟弟照顾，我就老实做好这个弟弟。” 男人已经收了手机，从落地窗边过来，“不再去睡会儿？” 林真摇摇头，“不睡啦，睡够了。” 午后的日头扑在明亮地砖上，折射出金黄的微光撒遍整个客厅，风又起了，纱轻扬着，林真躺在柔软的伊姆斯躺椅里晒着太阳，有头没尾地跟人闲聊。 他说他向往维多利亚最西部的bingruiya小镇，听说那里有最浪漫的落日，最完整的秋季。 男人笑他不像个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的向往应该是西滦东部的大裂谷啊，尼尔里斯的滑雪山什么的。 林真背对着太阳，脸搁在椅子边上。 “你看过《逅比来》这部电影吗？” “抱歉，讲什么的？” “很小众啦，你没听过正常。”他手指一边在旁边透亮的黑色调茶几玻璃上滑动，“讲的一个平凡的黑人司机和逃亡的白人政客，结局就是在bingruiya拍的。” 他说着，用标准的英式腔念:“l will eventually return here, my journey back 。” 应该是句台词什么的。 许彧川看着他被风吹着轻摆的乌发和发着光的侧脸，问道:“现在想再看一遍吗？” 那脸侧过来看着他，“你要陪我吗？” “当然。” 男人上前，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拖着酸软疼痛的双腿跟他上了二楼。 许彧川的私人影院在二楼靠右，进门处还看得到走廊尽处冒头的三角梅。 里面是灰黑的装修，八九十个平方那么大，一圈灰色皮质沙发摆中间，正对着百来英寸的大屏。 男人找了片源播放后，来到一旁的吧台里，给自已倒了杯红酒放着，又拿出了案板和水果刀。 “你人不舒服，就喝点果汁吧？” “好。” 林真看他切了橙子，放进榨汁机，一侧的小灯照得他手透白，每个动作都像是艺术表演一样。 似乎察觉到什么，男人抬眸看过来。 林真先一步转移视线，看向了大屏幕。 漫长的片头结束，男人端着杯子过来，将橙汁放在他面前，在他右侧坐下，中间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第36章 《逅比来》这部电影是林真在父亲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中看的，剧情人设塑造得现实而丰满，光与美学被运用到了极致。 可是如今看来，却又难以坐得住了。 特别是，当白人女主压着黑人男主强吻抚摸的时候 他侧目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男人稳靠着椅背，红酒杯在他指尖轻轻摇晃，气定神闲地面色也不改。 林真悄悄侧过头去，右手挡住了半边发热的脸。 好在这剧倒没开放到那程度，暗示性地揭过这一茬，后面剧情开始跌宕起伏起来，将林真思绪又收回到电影里了。 故事的结尾，女主将陷害他的人送进监狱，又回到了小镇，回到了那个只剩一座孤坟的海湾。 看着这曾经连个名分都没有就阴阳相隔的人，她说：“l will eventually return here, my journey back。” 可那个默默等待已久的人，终究是听不到了。 如今再看一遍，他还是会感到心中一阵闷痛，许是因为他的心病就在旁边，而他的心事，也同样不会有机会说给他听了。 片尾滚动起来，屋内灯光亮了。 林真起身收了两只杯子去洗了，抽了纸巾擦擦手，“谢谢哥请我看电影，还有照顾我这么久，我就回去啦！” 男人拉开了遮光的窗帘，回头道：“你该休养好再走。” “已经好了！”林真笑着，握了握拳，“再爬个南门山都没问题。” 男人瞥了眼他的双腿，意味明显，就是：你不行。 林真摸了摸耳朵，转过头去，“走啦！” 男人将他送到楼下，穿过花园，来到赤铜雕花的拱门下，林真回过头。 “别送啦，哥也回去休息一下。” 许彧川停下脚步，关心家里小辈那样问：“什么时候毕业？” 攀附着拱门而生的蔷薇花有的已经伸出头来，林真抬手点了点。 闻声回头，“6号拍毕业照，7号毕业典礼。”他扬起嘴角，洁白的牙齿在下午的光里晃，“怎么哥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 他开玩笑似的，没等回答就转身走了。 依旧是许彧川的司机送他，不过车已经不是昨天那辆了。 车子转过林荫弯道前，林真回头看那座他短暂待过一晚的地方，灰白色现代风的半山别墅，门前只剩玫色蔷薇在摇曳。 他想，住在这里面的一个人，会孤独吗？ 想也是多想，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一直一个人？ 第17章 妈妈 许彧川是单身 这让林真内心时常生出一种蠢蠢欲动的火苗，在理智和自卑的压制下，燃了又灭，灭了又燃。 这样的思绪反复里，日子前所未有地煎熬。 6号拍毕业照，正在跑实习的杨童和文晏也回来了。 他们还抱着说服林真的心思。 “说实话，真儿”文晏从对面床铺抬起头来，“许总他感觉对你也挺不一样的，你真不试试吗？” 林真收拾行李的手一顿。 “对啊，明天过后你们又有多少机会能见面呢？”杨童也问他，“要给自已留下遗憾吗？” 几息过后，林真扣上拖箱，上锁。 “不会遗憾，因为我没强求过。” 杨童想到他一路走来的苦，一时心疼上火，“好！你大方，你无私，你情愿看着人家成双成对，娇妻在怀吗？等人结婚随多少份子钱啊？” “杨童！”文晏呵斥，“你说什么呢？” 杨童恨自已嘴快，“不不就，事实嘛。”说着噤了声小心从床里探出头来看林真。 林真站在宿舍灯下，握着拉杆的手紧了紧，把箱子推到墙角去了。 寝室内安静下来，林真去洗了个手熄了灯回来躺下。 看着昏暗的天花板，那两人成双的画面，历历在目。 “真儿，对不起。”杨童小声的道歉从隔壁床位传来。 “不用说，我明白的。”林真闭上眼，不再放任自已沉浸回忆里，“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他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心动的对象而已。我追着他，仰望他，他的光已经照耀到我了，足够了。” 他们没再试图说什么。 对有的人来说，习惯了追逐一个人，任何的占有行为都像是一种冒犯。 次日上午，阳光正好。 学位授予仪式之后有才艺表演，这座高等学府里学子无数，除了他们拿得出手的学位，有才者也不计其数。 欣赏完了表演，由校领导发言。 典礼结束后已经临近中午，散场后的路上，多的是抓紧时间告白的男女，他们手捧鲜花，有的笑着，有的在哭。 可不管怎样，当下年轻的勇气是难忘的。 林真想到那个人，转眸藏住那丝丝动容，看着身边的杨童和文晏。 “我们来拍照吧？” “来！” “正好试试我新买的相机！” “我们去那儿！” “真儿再过来点……” “文大爷！你看哪儿呢？那边有绝世美女是不？” “有你大爷！” “我大爷坟头草都老高了，你要想我送你去见见？” 他们依旧在斗嘴，不舍皆掩在玩笑下。 “学长……”一声低唤。 他们回头，看到陈凡，文杨依旧在他不远处盯着，目光虽复杂却也没有了以前那种莫名的敌意。 第37章 林真也懒得管他为什么转变了态度，只看着眼前的人。 “你找我？” 陈凡点头，“我可以跟你单独聊聊吗？” 终归最后一天了，不管他说什么，林真想也没必要拒绝。 他们走到一旁的梧桐树下。 “学长，你能看出来吧？” “什么？” 陈凡自顾自地说着，“我知道的，你一直拒绝我的邀请，也对我没那想法，可我还是想说……我喜欢你。” 林真对上他诚挚的目光，终究没有移开，也没打断。 “开学第一天，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一个人，行李箱坏了拉不走了，是你帮我送到寝室的。其实在那之前就在网上听说过你，但没想到学长也喜欢男生……” “我真的太高兴了，我想尽办法靠近你……”他说着，脸上怀念的笑意渐渐淡去，“给你造成困扰了吧？对不起。” 林真眉头轻蹙，“别这么说……是我该说对不起才对。”一阵风来撩动他的发丝，露出一双怅然眉眼，“勇于追爱的人，有什么错呢？”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陈凡嘴角勾起释然笑意，“话说这么久了，追你的人也不少吧？你都无动于衷。”他深深注视着他，“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林真垂下眸，风也走了，发丝又掩盖住他眉眼光彩。 陈凡从他脸上读懂了，笑意凝在嘴角。 “原来真的有……” “所以抱歉……”林真终于承认，“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他肯定很好吧？能让你喜欢这么多年。”陈凡苦笑，“真羡慕他。” “如果我说，我跟你一样，你会不会好受一点。”林真越过他，看着来往众生，“现实残酷，我们不得不承认啊，求而不得才是常态。” “是啊，求而不得，可有求才有得啊。”陈凡眨了眨眼，“至少我追求过了对吧？” 林真颔首。 “你说得对，大家都是求而不得。”陈凡看了看手机时间，看着他，“我就不祝你幸福了，走了。” 日头已经升到了头顶，他大步向前走，文杨在远处等他。 林真原地看着他离去，面目沉静如水，心里的伤疤却已揭开了一个口，冒出热腾的血，翻滚着，跳跃着。 他想问。 为什么呢？为什么别人可以，自已却不行呢？ 是怕失去吗？可他又何曾拥有过？ “真儿？”杨童抬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说什么？” 文晏也走近了，“这还用问吗？没看他那眼神……” “不说他了。”林真打断他，“你们拍完了没？” “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找老班拍一个吧？” “叔叔阿姨他们呢？” “喏……”文晏指了指远处树下的两对父母，“不知道哪来这么多话聊。” 林真看了看，收回视线，拿出手机来。 通讯记录里，除了一些同学发来的问候，再无其他。 他找到那人的头像点进去。 “哥，在忙吗？” 发完一条消息，林真关了手机跟上杨童文晏两人。 他想，他也要勇敢一次。 可是，照片都拍完了，那边都没有回复消息。 杨童回头便看到他低眉失落的样子。 “怎么了？” 林真抬眸看着他，“我是觉得你们说的对，我想试试看。”说完没等他反应过来，便一鼓作气，拨了那个电话。 那两人总算反应过来，瞪直了眸子，忙凑近了等着那边接通，看样子比林真还心切。 一次一次的拨打失败，那双双目光冷却下来。 “可能在忙？再等等看。” “对啊对啊！许总那样的人平时应该会比较忙吧？” 林真点点头，“晚点再打。” “林真！”两个女生走过来，“我们来一起合照。” “好啊！” “这两位帅哥，一起来呀！” “这边，这里拍一张！” “嘿！你凭什么站在我后面，你上前来！” “上前就上前，谁脸大谁虚。” “文晏，拍完了吗？” 聊完了天的长辈走了过来。 “我们该去吃饭了。” “好，马上！” “走了走了。” “我看看拍了多少了。” “挺多了。” 林真放慢脚步在最后，打开手机，依旧没有那人半点回复。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好半会儿，还是熄了手机收回了兜里。 抬眸看向前方，杨童的妈妈在数落着他什么，文晏的妈妈在一旁相劝，两位男土落着后边不置一词。 平凡不过的一幕，却是林真再也无法拥有的。 “真儿？”文晏回头看他，“快点！” 林真勾起嘴角，“来了。” 今日典礼人多，他们车都停得比较远，决定就在学校里找个地方吃了，再回寝室收东西。 杨童和文晏的爸妈都很喜欢林真，不过对他要回老家的选择不是很理解，一路都在好言相劝。 “哎呀爸。”杨童不赞同地看了自家爸一眼，“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你觉得不重要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不重视。” “说什么呢？”杨童爸爸瞪了他一眼。 林真正准备劝说，兜里手机响了。 第38章 他心里一跳，忙掏出手机。 舅舅 一颗心沉沉入底。 “是他吗？”杨童关心问他。 林真摇摇头，点了接听。 “舅舅？” “小真在在干什么呢？” “毕业典礼刚结束。” “那你要回来了？” “嗯。” “嗯好，回来好” 舅舅明显的吞吞吐吐让林真心情很糟。 “怎么了？” “就是”那边顿了顿，“你妈，她在找你。” 林真脸上有一刹那空白。 “找我干什么？” “我舅舅也说不清，让她自已跟你说吧！” “她在你们学校外头，你去看看吧。” 林真最终还是辞别了两家长辈，一个人朝校外去。 校前大道长而拥挤，林真独自走在林荫下，控制不住地想这个在他生命中缺席了三年的人，是为了什么又突然出现。 校门口此刻人来人往，戴着眼镜的他一眼看到了站在学校招牌石刻前的女人。 可以看出来她过得不错，白了，气质好了。 女人也看到他了，忙走了过来。 “小真！” 离近了才看清她眉眼间的疲惫，眼底的欣喜让林真觉得莫名。 “你找我有事吗？” 见他此态度，苏梦依脸上失落。 “小真，我只是听说今天你毕业了，我来看看你。” 林真面无表情，“那你来晚了，已经结束了。” 苏梦依自知理亏，捏着包包的手紧了紧。 “那妈妈带你去吃饭，饿了吧？” “吃饭就不必了。”林真看了下无动于衷的手机，皱了皱眉，“你看好了吗？我走了。” “小真！” 女人上前两步到他跟前，目光祈求中带着湿红。 “我知道，你在怪我，但可不可以给个机会弥补一下，妈妈想请你吃个饭。” 弥补？ 林真嘴角扯了扯，越过她就走。 “林真！”女人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声音开始有些许哽咽，“小真，你原谅妈妈行吗？我真的有苦衷！” 林真盯着那只手，“什么苦衷？” 见他总算愿意听她说了，苏梦依松了口气，“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妈妈慢慢跟你说好吗？” 一个普通的小饭店，两人刚坐下，林真便道：“你说，什么苦衷？” 苏梦依将菜单递给他，“先点菜吧。” 林真没那心情，也没接。 苏梦依无奈，兀自点了两荤一素，然后给彼此倒了杯茶水。 话还未开，眼泪先流了下来。 “对不起，小真，妈妈太自私了，我只是我只是太害怕了，你爸没在了，以后这个家就要靠我支撑了，我怎么办？我一女的，我能做什么？” “我们需要你做什么了？”林真质问她，“我长大了！我可以自已养活自已，我也可以赚钱养你！再说”他握着手机的指腹用力到泛白，仍压低了嗓音，“我爸留下的钱，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怎样？” 女人有些激动起来，“你不懂！小真，还有很多事，你没有体会过，你不懂！你奶奶，她一直不太喜欢我，我”她哽咽着，“不想回去，每次回去都很痛苦很煎熬！可是怎么办？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不知道多少年，我想想就很绝望的小真！你能明白吗？你读了这么多书，应该能理解作为女人的不容易啊！” 她没等他回应，自顾自细数起来曾经，那些婆媳之间的矛盾，声声带泪。 林真不知真假，不管奶奶如何，从小偷偷给他钱买零食的是她，被欺负时给他撑腰的是她，看到同学们都有学习机他没有时，是奶奶拿出了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私房钱给他买的他没有资格去评判，一个头发渐白的老人。 不过站在女人的角度看，她要追求自已的人生也无可厚非。 作为儿子，他当然希望她过得幸福，如果离开他们就行的话。 “你可以跟我说，你想要天高海阔，我难道会拖着你吗？” 女人一个劲地哭。 林真淡淡道：“算了。” 他咬着牙，侧脸愈发坚毅，平静地说出：“这个家，你不想扛，我扛。” 苏梦依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拿了纸巾来擦。 “我儿子长大了。” 可这成长的代价有多大，她不会明白。 饭菜已经上了，林真再没开口，一顿饭安安静静吃完，他起身抢先付了账。 饭店外，苏梦依追了上来。 “小真。” 林真头也没回，“还有事吗？” 苏梦依上前来，有些许紧张地看着他。 “小真，你能帮帮我吗？”许是想到什么难过的事，声音里都藏不住，“你有个弟弟，他现在病了，还差很多钱……” 林真对她有了孩子没觉意外，只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令他胸口发冷。 他止不住冷笑了两声。 “他病了，找我干什么？” “他是你亲弟弟呀。” “我怎么不记得我爸还有个儿子？” “小真”她看着他，又像要哭的样子，“是妈妈后来生的，确实是你亲弟弟。” 林真胸口堵着，有些呼吸困难。 “所以呢？你丢下我的时候毫不犹豫，生的时候没经过我同意，现在又非得要我认吗？” 第39章 “不是的！小真，我真没办法……” 苏梦依忙拿出手机，快速调出一张照片给他看。 小小的孩子躺在病床上，光着脑袋，插着管子。 女人痛心解释：“你看看他，他叫程熙炀，两个月前查出白血病，现在还在医院接受化疗，他还这么小，每天哭着要回家呜呜呜”她摸了摸眼泪，往后翻了翻，又是一张儿童画。 画上的线条稚嫩无比，勉强看出是两个人。 “他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很聪明，很喜欢画画，我跟他说过哥哥，他就一直很喜欢你。”她指着画上矮一些的人，“他说这是弟弟”又指了指牵着小人的大人，“这是哥哥，他很喜欢哥哥，还说有一天见到你想把这幅画送给你。” 林真红了双眼，嘴角扬起颤巍巍的笑。 “这才是你突然找我的原因吧。” 女人手一顿，收回手机，有些伤心。 “你怎么这么想？再怎么说，你是我生的。” 林真已经不想再听她的解释。 “你走吧，我不会去的。”说罢转身就走。 “林真！” 女人一声带泣呼喊传来。 林真脚步顿了顿回头，通红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第18章 出事 来来往往的人行道里，这个生了他，抛弃他的女人，竟直直跪在他这儿子面前。 “你救救妈妈吧！我真的没办法了！你别不管我啊！弟弟还在医院躺着，你帮帮妈妈好吗？” 女人的话如同刀刀利刃刺入耳膜，贯穿心脏，他开始耳鸣，周围指指点点的声音如同海水将他淹没。 他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踉踉跄跄上前去拉她。 “起来！” 女人拉住她的手，“小真？你帮帮妈妈，好不好？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回去再说。” “你答应了吗？小真！你答应了是不是？” “起来啊！”林真忍无可忍，手上用力将她拽了起来，“你跪我？你为什么跪我？先不要我的是你！我好不容易长大了，毕业了，又要逼我认这个我不认识的弟弟？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逼我！你怎么这么狠心？” 苏梦依摇摇头，“不是的，妈妈有苦衷的，你知道的，妈妈是爱你的。” “苦衷？”林真掩去眼底伤痛，胸口仍起伏着，“你的苦衷，就是把我当作累赘，把奶奶当噩梦，你一走了之，现在又回来，跟我说你的苦衷？” 苏梦自知理亏，但又想起怀他时受尽的委屈痛苦，一股不知对谁的怨气上心头，不禁喃喃道：“这不怪我啊，是你们的错，你们欠我的”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猛然刺了林真一下，内心深处残存的期望砰然破灭。 他僵了僵，低低笑了两下，低低问了一句：“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苏梦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忙伸手去拉他，“妈妈没说你，你是好孩子” “别说了”林真躲开她的手，看看周围的路人，低头错开人群跑了。 路上，不停有电话进来，有陌生号码，有舅舅的。 林真一个没接，直接关了机。 寝室里，正在收东西的杨童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喂？” “请问是杨童吗？” “你哪位？” “这边是循通科技，我们许总找下林真。” 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此循通是哪个循通。 “哦，可你们为什么有我的电话？” 那边顿了顿，“请问林真在吗？他电话关机了。” 杨童被转移了思绪，“哦，真儿啊？他有事出去了！” “那麻烦等他回来给许总回个电话。” “ok，等他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别等了！”那边文晏捧着手机，一脸凝重地走过来，“出事了！” 晋城最高级的私人医院，vlp病房里。 病床上男人静静看完网上的视频，将手机还给一旁的助理，苍白薄唇轻启:“处理一下，别流出去。” 陈尧压下八卦之心，接过手机转身出了门。 床上的人刚闭上眼没多久，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一只女人的手快速拿起来，接通递到许彧川耳边。 杨童急切的声音传来：“许总！查到了，监控有拍到真儿进了学校，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他会去哪？” “不知道啊！学校太大了，不过我们会先去他可能去的地方找找。” “我让人来跟你们一起找。” “好！” 付希娅挂了电话放好，看着男人，“您该好好休息。” 许彧川朝秘书抬了抬手指。 “去联系人。” 女人无奈，“好的。” 她出去没多久，安排的人都还没到位，杨童就来电话告知已经找到人了。 回寝室的路上巧遇，林真看着着急的众人。 “这是怎么了？” “你……”文晏打量着他的神色，“你电话怎么关机？你出去这么久没事吧？” 林真目光暗了暗，“没事。” 病床上的人默默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终于开口，“让他接下电话。” “哦，好，好。” 杨童忙把手机递给林真。 林真疑惑地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神色一怔。 “哥？” 第40章 “是我。”许彧川没提他网上看到他跟妈妈的事，只解释说:“你之前打电话我没看到，那边结束了？” 林真跟着其他人慢慢往回走，闻言低低应了一声，“嗯。” 许彧川听出他的低落。 “本来要去看你的，路上出了点事，很抱歉。” 难怪男人声音听着比以往虚弱一些，他心瞬间提高了，“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彧川忍着麻药过后一阵一阵的疼，皱眉道:“小事，已经处理好了。” 林真还是放心不下，“你在哪里？我可以来看看吗？” 男人想了想，“那我让司机来接你？” 林真相信他，既然说了要来，因故没来，那定然不是小事。 他心里如同千万只蜜蜂扑腾着，一分一秒都静不了。 “我等不了！地址给我，我打车。”话里是在男人面前从未有过的强势。 许彧川无奈。 “明冈医院。” 林真捏着手机的手抖了起来。 “好，我很快过来，你等我。” “慢点来，不着急。”那边喘了口气，“问题不大。” 林真没有再回他，将手机还给杨童就往外跑，一边道：“我有事，你们先回去！空了聊。” “诶好！你慢点啊！手机记得开！” 因为今天的毕业典礼，学校附近道路拥挤，林真扫了个自行车，骑了几公里外才打到车。 幸而此前出校时将学土服脱给了杨童他们带回寝室，现只剩一件白t都被汗湿了衣领。 林真盯着前方的红灯倒数，手指无意识地扯着指甲缝里的倒刺。心急着医院里的人，脑海中回忆起之前路上那女人的荒唐一跪，猛地用力将倒刺扯下，连带着肉，扯出鲜红的血珠冒出。 他低头看着，用指腹抹去，抬头问司机，“请问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一手回复着消息，扫了眼红灯，“着什么急呀，红灯呢嘛！” 等红灯变绿，车又驶过路口，林真催促：“麻烦快点好吗？” 看他着急那样，想到他的目的地在医院，估摸着人家里出了啥事，也没说什么，尽量加快了车速。 明冈医院一栋住院部门口，付希娅已在等候。 林真跟着她走进电梯，忍不住追问，她也只道：“路上突发事故，好在人没大问题，具体的您问老板。” 多的不说，林真不好多问。 也不知道，他原本也会拥有一束漂亮的鲜花，只不过，现已经染了鲜血，跟车一并成了废墟。 电梯停在25楼，林真跟在付希娅身后，转了个弯，来到有两名高大保镖严守的门口。 林真关于医院的记忆还是在东城，那时交警大队打来的电话，家里一老一少连夜坐火车赶去给他爸收尸。 那天的乌云沉沉，医院走廊的光也阴冷暗淡。 他怀疑那冷已经浸透了他的骨子，哪怕此刻迎面的阳光明媚，他也止不住地发抖。 “怎么了？”付希娅回头看他。 林真摇摇头，握着冰冷的手臂往门里去。 明冈医院不愧是是晋城最高级的私人医院，林真有所耳闻，如今亲眼所见，才对有钱人的世界窥得一二。 穿过明亮宽敞的会客厅，左侧是独立的休息室，为了方便病人的休息，浅绿色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室内一片昏暗。 林真推了推眼镜，走近了些看，男人额头和右脚都缠着纱布，其余在被子下被遮住，人没什么动静。 林真看了看付希娅，女人解释说：“又睡了，有点脑震荡，撑不了多会儿。” “那……脚呢？” “只是骨裂，影响不大，不过短时间内不能用力。” 林真走到病床边，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想伸手去触碰他，去探他的鼻息，跟瘾犯了似的，可他克制着，颤抖着。 付希娅看他状态不对劲，帮他搬了把椅子过来。 “没事吧？坐会儿？” 林真一动不动盯着病床上的人，仅两片嘴皮子微张，“谢谢。” 他一直杵着，女人也没离开。 静静等到最后一袋液输完，叫来护土拔针，林真让开位置，退到了床尾。 “来按着点。”护土轻声唤道。 林真又忙上前，右手按住棉签，左手趁机将男人的手握住，感受到掌心的丝丝温热，冰冷的心才得以缓和几分。 男人的手指修长，比他多了半个指节那么长，原本冷白清透的手背上还有一道细长的伤痕，也没人管它。或许在别人看来，相比起他其他的伤来说，这显得微不足道。 可林真总见不得，自已想要捧在手心里的白玉瓷有一点划痕。 他弯下腰，捧着这只手半跪在地上，问身后的人。 “有擦的药吗？” 付希娅看了看，点头，“我去拿。”转身出了房间。 “不用管”男人低低的声音响起来。 林真抬起头，对上许彧川含笑的目光。 “等拿过来，它就该愈合了。” 林真沉溺在他的眼波里，鼻腔有些泛酸。 “你别管，该擦擦。” 许彧川被他逗到，低低笑起来，不知牵扯到哪里，脸上一阵痛苦闪过。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啊？”林真想掀开他的被子检查一番，却又不敢，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41章 “没事。”许彧川稳住他，“你别急，刚开始嘛，有点头痛，正常。” “那你别再笑了，也别说这么多话。”林真看了看针眼，见没再冒血了，便丢了棉签。 也没道理再握着他的手了，正准备放下，感觉手掌被轻轻回握了下。 “怎么这么凉，冷吗？” 这时付希娅拿了擦伤膏进来，男人对她说：“温度调高一点吧。” 林真忙摇头，“不用！我不冷，别调。”她看向付希娅手里的药，“请给我吧？” 付希娅看了看自家老板，将药膏递给他，转身出去了。 林真犹豫了下，不舍地放下他的手，起身到卫生间里将手洗干净，回来也没好意思再将那手握上。 他拉来椅子坐下，用棉签轻轻给他伤口上抹一层药，低垂着眉，不甚开心。 许彧川想，这么重要的日子，眼前的男生却一个人，没人来接，没人祝贺，只有一个失格的母亲，上赶着在他即将步入社会之际给了他锥心一刃。 但凡人脆弱一点，这会儿都该黑化了，可这人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独自将伤口掩好了，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没让人费半点心，还忙不迭跑来照顾他，连问都不问他一句。 许彧川心里叹了口气。 “生气了吗？” 林真不解，抬眸看他。 “生什么气？” “我没来学校看你。” 林真很快摇头，“怎么会？你又没承诺一定要来。” “要来的，原本。” 林真又垂下眸去，有了些情绪。 “我宁愿你不来，不来就不会出事。” 许彧川按了键将床升高了些，正视着他。 “我出不出事，跟来看你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别想一堆儿去。” 头又开始晕着疼，他皱了皱眉，语气却温和。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没来成看你，是我的遗憾，绝不是你的问题。” 林真想到那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却狠心抛弃的母亲，看着眼前明明没什么关系对他如此郑重的人，爱他的心越发膨胀，眼眶泛酸。 “我明白。”他丢了棉签，给他掖了掖被角，“你不舒服，快别说话了。” 许彧川目光朝右边看了看，“把那个拿一下。” 林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床头柜，那里有一束花，有个深蓝色的盒子。 他伸手拿起盒子，“这个？” “还有花。”男人静静看着他，“给你的。” 林真以为花是别人来看许彧川送的，没想到是给他的，他目光再次落在那花上。 轻盈的白纱，包裹着洁白的铃兰，细长绿叶作配，晶莹露珠点缀，美好得要命。 学校里追他的人不少，送花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对于林真来说毫无意义，唯眼前除外。 他将盒子放下，双手将花捧起来，抱进怀里。 “谢谢哥，我很喜欢。” 看他终于露出笑容，许彧川松了口气。 其实这不是他原本想送他那束，原本那束是向日葵，听说家长送小孩都送这个，寓意阳光美好，可这份美好已经被毁了。在网上看到林真那崩溃脆弱的一面后，他突然不想送向日葵了，他用心选了这束铃兰花，只愿他以后幸福，一切好运吧。 他看了眼被放回桌上的盒子。 “礼物不喜欢？” 林真一手抱花，一手拿过盒子，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块手表，不会太显成熟，但明显质感很好。 “这很贵吧？“他犹豫了下又合上，“我不能要。” “不贵。”许彧川信口胡诌，“知道你不会收，没买贵的。” “真的？” 许彧川眼都不眨，“不骗你。” “这是我亲手选的，你不收的话，我会很失落的。” 林真一平民，哪认识什么名牌，就这么被他忽悠过去。 “那好吧。”他将盒子也一并抱进怀里，嘴角勾起笑，“谢谢哥，这也太好看了，都不舍得戴了。” 许彧川心里被他毫不保留的欢喜哄热乎了，嘴角也轻轻扬起。 “喜欢就好，迟来的祝贺。”他看着他，眼底是谁都没察觉的心疼，“希望你未来一切好运，随心，随性，开心就好，别想太多。” 林真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忍不住将头埋进被褥里，轻轻依偎在他身侧。 他很安静，许彧川不知他有没有在哭，只是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多久，他又开口：“你要走了，我不劝你……不过今后天远地远，有事别藏着不说……都说了这一声哥，不管怎么样，你在我这都是说得上话的……” 他精力不够，断断续续，还絮絮叨叨的。 林真捏了下他的手指，声音捂在被子里，有些恃宠而骄的软。 “让你别说话了，你需要休息。” 又过了许久，林真才抬起头，看着床上再次入睡的人，深深看着他的脸，默默流下一滴泪。 他想，他注定要孤单一辈子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已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再没有人更值得他爱。 第19章 医院 趁他还睡着，林真跑回学校拿行李，打算守到他出院。 寝室里杨童和文晏已经走了，陈致凡还在收拾东西，他要搬到研究生校区，叫了个车在楼下，林真帮着他搬了几趟。 第42章 陈致凡向来情绪内敛，临别时，也忍不住搂了搂林真。 “以后有机会去找你玩。” 林真眼眶发酸，回搂住他。 “一定要来。” 林真其他东西都提前寄回去了，剩下的不多。就拖了个行李箱背着背包又回到病房，门口的保镖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倒没拦他。 将行李放到客厅一角，去洗了个手出来，想去看看人醒了没。 病床边有人在，除了付希娅，还有之前在交流会上遇到的精英男，他口中“手术成功，腿没保住”的话，将林真钉在原地。 接着听病床上的人说：“人醒了说一声，我去看看。” 精英男似有疑虑，“他的家属情绪比较激动。” 许彧川忍着一阵头晕恶心，淡淡道：“这事放谁身上能不激动？” “那等人出了重症监护室再去吧？”付希娅也劝道。 许彧川没说话，过了会儿，他才出声：“赔偿申请了么？” “在等伤情鉴定。” “你多帮着点。” “会的。” “还有个事”付希娅犹豫道：“陈阳师傅昨天肺结核住院了，他想让他的儿子替他来照顾你。” 只听病床上的人问：“谁？” “你的家庭护理。” “可以。” 林真难忍地抠了抠指甲，最终没有将心中的念头道出。 他太想自已照顾他了，不想别人靠近半点。可也只能想想，总不能抢了人家的工作。 陈尧跟付希娅出来，看到林真，朝他点点头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林真走近病床，出现在男人视线里。 “怎么没走？” 林真指尖扣着掌心，“没买到票，能在这借住几天吗？” “家里那么多房间，随便住。” 林真扫了眼病房，在一旁的椅子里坐下。 “不了，我就稀罕这儿。” 床上那苍白的薄唇弯了弯，没再开口。 室内安静了许久。 林真冷不防开口：“刚说的人，是你的司机吗？” 过了几秒，床上人嗯了一声。 林真没再多问，但事情已然明了。 在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的路上，不知什么原因出了车祸，坐后排的许彧川算好点，驾驶座的司机不幸失去了腿，甚至差点命丧于此。 林真脑海里忽然闪过爸爸那张白布下的脸，这只是千万个不幸中的小小碎片，却锐利如锋，轻易绞碎了他原本平凡却安稳的生活。 他不敢想，不敢代入任何人。 哪怕是眼前的人，仅仅如此就让他心惶不止。 他找了个花瓶来，找阿姨要来剪刀，坐在窗边开始打理那束铃兰。 沉默无限蔓延，压得人发闷。 许彧川看他拆开包装，一支一支，轻轻剪掉多余枝叶，一支一支，插进靛青缀褐斑的琉璃瓶中。 乌黑的额发低垂，眉眼看不清，心思猜不透。 陈师傅的儿子不久就到了。 黑瘦一个，搁两保镖面前跟个乌鸡一样，被逮着上下搜了一遍。 林真抱臂，冷眼看着，想到自已是被男人秘书接进来的，心中有些莫名的暗爽满足。 保镖搜查完了，将人放进来。 那人看到客厅里的林真，忙点头打招呼：“您好，我是陈阳的儿子，陈有华。” 林真点点头，率先进去了。 男人忙跟上，看着病床上苍白却难掩贵气的人，眼底闪过一道光。 他又自我介绍一番。 “感谢您的信任，您放心，我虽然不是专业护理出身，但我照顾过我奶奶非常有经验，保证不会让您有任何不舒服的。” 他的嗓音有些尖锐，听着吵人。 许彧川转眸，看到一旁的林真，他就默默站在那，目光清亮，叫人一下就静了心。 许彧川不喜欢吵闹，一个人住就只养了一个护理师，念着陈阳做了这么多年的面子，也没让另外找人了。 本也不是动弹不得的伤，最多也就端茶倒水这么个事，偶尔扶着去个洗手间。 除了一开始迷药未过时，许彧川昏睡了两次，后来却又难以入睡了。 腿上的伤一阵阵疼，头也晕。 傍晚，林姨送了饭菜来。 看林真在这，笑着说：“你爱吃什么跟我说说，明儿给你做。” 林真接过保温盒放好。 “麻烦您了，林姨，不过我不挑食，啥都吃。” 许彧川靠着床头，嘱咐道：“下回让其他人送，您别跑来跑去。” 林姨摆摆手，“没事没事，坐车又不累。” 林真去洗个手的时间，陈有华已经凑了上去。 他将饭菜一一摆出来，将给许彧川的粥盛出来端到他面前。 “您还成吗？要不我喂您吃吧？” 林真顿足看着。 许彧川抬手挡了一下，“我自已来。” 胃里的恶心一直压不下去，随便吃吞了几口，一阵劲涌了上来，一直注视着他的林真忙拿了垃圾桶凑了上去，刚吃的又吐了个干净。 许彧川这辈子都没在外人跟前这么狼狈过，心情不妙，勉强吃了半碗就不再吃了，躺在那儿也不乐意说话。 陈有华拿了饭盒去洗，林真坐在一旁看着他。 忽地想到什么，他哄道：“我念书给你听好吗？” 第43章 男人看过来，想到他cv的身份，一时有了些兴趣。 林真勾了勾唇，翻出一篇来自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托马斯曼的作品。 《死于威尼斯》的短篇译文。 他的声音压得稍低，沉润平缓，带着一种恍若上帝的悲悯与冷漠，将主人公古斯塔夫阿申巴赫的故事缓缓道来。 这位有着贵族头衔的作家，抛弃了一成不变的名流生活，踏上了追求灵感的船。在威尼斯遇到了一个热烈的少年，病态的跟踪，疯狂的迷恋，让他死在了那场霍乱里。 半个多小时，连陈有华也在听。 林真放下手机，喝了口水。 病床上的人出声问：“为什么是这篇？” 林真又喝了口，不以为然道：“随便找的。” 许彧川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您讲得也太好了。”陈有华赞叹着，声音里多了些什么，“向往远方的名流作家，美丽的贵族少年” “美丽无罪，但疯狂的追求就像霍乱，致人死亡。” 林真从来都是清醒的，他将所有的欲望痴迷和未尽之言都揉进了这里面，不再奢望它们能见天日。 夜深了，许彧川总算有了困意。 病房内有个陪护床，林真没跟人护工抢，自已抱了被子睡客厅去了。 vlp的病房，沙发柔软还算宽敞，林真却难以入睡。 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无数念头充斥在脑海。 他想到里面那个黑瘦男人的脸，一种诡异的感觉袭上心来，莫名地头皮发麻。 他轻轻起身，光着脚朝里去。 门口，他看见那人站在病床前朝那金贵的人伸出了手，一股滔天的怒火差点将他点燃。 他暂且隐忍不发，慢慢走上前。 那人却只是拉了拉被子，收了手转过身来，看到他笑了笑。 “您还没睡呢？” 林真冷静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走到许彧川身边看了看。 “已经睡了一觉了，你也歇会儿吧，这里我来守吧。” “这是我的工作，怎么好劳烦您。” “他已经睡了，也用不着你。” 他的声音强势得仿佛理所当然。 陈有华没再说什么，点头致谢就出去了。 林真没有去床上躺着，就拉了个椅子在床边坐下，困了趴着就睡。 思绪纷扰，睡也睡不安稳，一点细微的动静，便将他惊醒。 他抬起头来，看到男人醒了在掀被子，忙扶住他。 “你要上厕所吗？” 许彧川没说话，刚起身，一阵眩晕让他几乎站不稳。 “慢点。” 林真搂住他的腰，看了看他的脚，没多想弯腰将他横抱起来。 许彧川又是一阵晕，咬牙道：“放我下来。” 林真不为所动，“忍着点，马上就好。” 这个已经可以称之为男人的年轻单薄的胸膛，热烈滚烫的心跳，在这个夜里清晰起来。 许彧川没想到，他人清清瘦瘦的，力气却这么大。 林真将人送进洗手间，礼貌拉门出去，靠在门边候着，客厅有光照进来，室内还不算太暗。 这门墙的隔音好，放水的声音听不明显。 直到门被打开，思绪被召回。 男人扶着门看他，“你偷听啊。” 林真突然笑了。 这是那次在顶楼餐厅说他的话，又还给他了。 “这也听不着啊。” 他吐槽着，又弯腰抱起他心上的人。 许彧川也不再排斥，乐得有人服务。 “那下次请您进来听？” 那胸膛里年轻的心跳又悄悄快了几分。 “行啊，可别不叫我，我要看现场直播的。” 许彧川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 “想得美你！” 病着的人呢，手能有多重。 跟小猫挠似的，还是最矜贵漂亮那只。 林真将他放回病床上盖好，摸了摸肩膀，嘴角压也压不住。 第20章 陪护 林真一夜没睡好，梦里都是看不清的女人男孩的脸，质问他为什么见死不救。 醒来还是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真？” “你昨天说的，是缺钱吗？” 那边沉默一会儿，“是啊，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已经得到了一个慈善机构的帮助。” “哦那不差了？” “不差了不差了。” “那行，我挂了。” “小真！”女人着急唤他。 “你要来看看弟弟吗？就只看看。” 林真在空荡走廊尽头看外面，初升的日光将他身后影子拉长。 电话时长静静跑了几秒。 “不了。” 坦然决绝，带着回声。 “以后也少联系吧。” 那小孩的病拖不得，他允许自已打这个电话，但不会去看他，因为，他同样心疼昨天那个被架在烈火上烤的自已。 既没有人爱他，那他自已来爱。 回到病房，陈有华在客厅玩手机，见他进来收了，朝他笑笑。 林真冷着脸进了里屋，许彧川已经挂上了点滴，抱着电脑在处理工作。 听他进来，男人掀开眸看他。 “谁惹你了？” 林真没答，拉了下被压住的输液管。 “都这样了还看电脑，很紧急么？” 第44章 “老躺着烦。” 林真照例搬了椅子坐到床边。 “今天想听什么？” 那修长手指连续打了几个字，停了下来，合上电脑。 “还能点节目？” “昂，点呗。” 林真接过电脑放床边柜上，静静等待他的服务任务。 许彧川闭上眼睛。 “还是你来吧，随便什么。” “好吧。” 林真拿出手机打开，清了清嗓子。 “欢迎收听林真的早间频道，接下来为您演播的是安托万德圣-埃克苏佩里的短篇小说《小王子》。” 听到这，床上人嘴角没止住扬了扬。 今天的嗓音没有压着，多了几分少年感，娓娓道来，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 时间在他清朗起伏的故事里悄悄流逝，许彧川睁开眼看他。 上午明亮的光落在他乌黑的发丝上，漆黑的眼底。不知何来的庆幸，许是难得他并没有被那些糟粕掩盖了年轻朝气。 一上午时间说快也快，护土来取了针，没多久送饭的来了，换了另外的人。 饭后，林真将饭盒拿去洗。 陈有华看他出去，去洗手间打了盆水，拿了毛巾过来。 “我给您擦一下。” 一张瘦猴笑脸杵在眼前，许彧川下意识偏过头去。 “拿开！” 那笑脸僵了僵，没有退让。 “您放心，我一定会轻轻的，不会弄疼您。” 听着怪异谄媚，无端令人生厌。 “说了不要，没听到？” “这是怎么了？” 一道清朗声音传来，如泠泠清泉撞进人心里，冲散污秽。 许彧川回过头，看林真走上前来，朝陈有华伸出手。 “给我吧。” 陈有华尴尬一笑，将毛巾递给他。 “谢谢。”林真礼貌笑笑。 “你可以去午休一下，或者散散步什么的。” 陈有华不情不愿出去了。 林真拿着毛巾，端了盆去了洗手间，将水倒了，毛巾丢进垃圾桶。 做完这些，他扶着盆子，叹了口气，又找了新毛巾出来，烫洗干净后，重新打了盆水出去。 许彧川看着他走近。 林真沉默着将盆放在床边柜上，拧干毛巾给他擦脸，一手撩开他的额发。 许彧川捉住这只手。 “你不高兴？” 林真没停，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脸上擦拭。 慢慢许彧川放开他的手 他给他擦了脸，又伺候他漱了口。收拾完，擦干手，坐在床边看他。 “我的服务可以吗？” 许彧川眯着眼犯困，“当然。” “那为什么还要找个人？” 那微眯的眼睁开看他，“林真，我可没把你当护工。” “不一定要护工，家人……不行吗？” 林真说这话有些不太自信，“是……是你说的嘛，而且当弟弟的照顾下哥哥怎么了？” “让你闲着还委屈你了？” 林真看了看他一旁的电脑和文件。 “那你怎么闲不住。” “行，你闲不住。”许彧川无奈一乐，“待会儿就让他走。” 话虽这么说，阻碍人家工作赚钱的事儿，林真还是不想干。 “算了。” 许彧川准备睡了，赶林真回家休息，他也不干。 床上也不去睡，让回去不回去，就守在他床边，跟小狗似的，守着心爱的骨头寸步不离，生怕被人抢了去。 许彧川被自已的念头逗笑，揉了揉身边溜圆的脑袋，合眼睡了。 尽管如此，林真睡得还行，最后是被尿意憋醒的。 他摸着眼镜起身，戴上后看洗手间门关着，亮了灯，想是陈有华在里面，又坐回去了。 等了一会儿，人出来了。 陈有华看到醒着的林真，竟莫名抖了一下。 他掩饰得很快，笑着点点头出去了。 林真皱着眉进了洗手间，通风还开着，一股淡淡味道未散。只当这人吃了什么奇怪东西，也没多想。 放完水，拉上拉链。转身之际，他看到什么，蹲下身来，只见马桶一侧的地上有两滴乳白色液体。闻着这味，林真几乎很快猜到这是什么。 他窜起身来，心中燃起怒火。 走到客厅，看着陈有华。 “你出来一下。” 陈有华眼神慌乱闪躲，不愿起身。 “怎……怎怎么了？” 林真面色沉郁，“你自已走还是我请你？” 陈有华战战兢兢起身，“走去哪儿？我还要工作。” 林真懒得再跟他废话，上前逮住他的领子就往外拖。 门口的保镖将他们拦住。 “出什么事了？” 林真面无表情，但不失礼貌。 “请让开。” 陈有华像是找到了救星，咋咋呼呼拉住保镖。 “帮帮我！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抓着我，不知道要干嘛！” 林真冷笑，“为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陈有华强装镇定，“我不知道啊！” 林真看向保镖，“你们确定要拦我？” 他个子不及他们，冷着脸，却有种跟自家老板类似的压迫感。 想到付希娅的交代，两人对视一眼，让开了门。 等他将人带走，忙给付希娅打电话。 第45章 楼梯间，林真甩了手。 “我请问呢，你刚在洗手间里干嘛了？” 那人抖了抖，“什什么？我干什么了？” “还装傻？当我没证据是吗？” 看四下没人，陈有华硬气起来。 “你在说什么证据，我不知道！” “这么说你不承认了？” “我什么都没做，承认什么？” 林真嗤笑了声，“你留在厕所地上的东西，真不怕查吗？” 陈有华脸色变了变，不得不承认。 “男人正常所需罢了，这也要管？” “你在自已家随便你，但这是医院，是雇主的地方，你要是管不住你那些恶心思想，那就不配挣这个钱。” 不知哪个字眼戳中了他，陈有华跳了起来。 “我什么思想？我怎么了？人许总都没说话，就你净在这瞎逼逼。”他欺近林真，“你算什么？你就没有想法吗？” 林真后退一步，微扬起下颌。 “我再怎么，也做不出这种冒犯人的恶心事。” “我”陈有华脸色涨红。 半晌。 “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林真冷漠道：“你收拾东西走人吧。” 陈有华火了，“凭什么？你是他什么人口气这么大？” “别管我是什么人，反正你不走，今天这事闹大了损失的是你，还有你父亲薪资应该还不错的工作，你试试？” 陈有华隐忍不敢发，低头认错。 “这事是我做错了，我糊涂，您别逼我走，我爸爸还在医院要花钱，我” “多少？”林真冷冷打断。 陈有华嘴角勾了勾，抬起头来。 “您这说的，这主人家给的可不少。” “别啰嗦，几万？” 陈尧扯了扯嘴角，咳了一声，上前道：“林先生，这事交给我处理吧？” 林真瞳孔微震。 “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尧低了低头，“刚来的。” 林真点点头，“那辛苦你了。” 他越过他往外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转过楼道门口，林真挺直的肩膀塌了下来。 他有听到吗？ 这个念头，从陈尧一出现就一直环绕在脑海。 怀着一种心思即将暴露恐惧感，他去找了保洁，麻烦她再来打扫一下病房。 回到病房，看到陈尧在里面，汗毛都立起来了，转身就走。 午后阳光有些毒，林真坐在树下的长椅里拍蚊子。掐着腿上的红包，跑路的心思都有了。 他如果知道了，会怎么看他？ 林真靠着木椅，叹了口气。 忽地，手机响了一下。 林真掏出手机，是许彧川发的。 “哪去了。” “我要翻身了。” 林真想。 您啥时候翻身也要人了？而且您身边不有人吗？ 但还是回：“好的，马上。” “跑快点。” 林真气喘吁吁回到病房，恰好跟正要离开的陈尧擦肩而过。 垂着眸去洗手间，保洁阿姨正蹲着刷马桶。 林真有些过意不去，“麻烦您了。” 阿姨笑笑，“没啥，这是我的工作。” 洗了个手出来，走到床边。 “要朝这边吗？” 许彧川侧了个身朝着他。 “坐那儿。” 林真乖乖坐下，仍低着头。 “那人已经让走了。” 那头点了点，没抬起来。 许彧川想到助理描述的他那趾高气扬恨不得拿钱砸人的样子就想笑。 “钱没砸出去，不高兴了？” 那脑袋刷地抬起来，耳朵红了。 “我没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他又垂下头，不说话了。 那些肮脏事不想跟他说，也没法解释。 “好了” “别气了，我就只有你了，给气跑了谁来照顾我？” 男人嗓音慵懒带着点哄，说着令人误会的情话，危险迷人。林真明知是假的，也止不住心动。 对着他都能说这么好听，作为他的女人，应该幸福死了。 对了，拾月姐是见过的。 想到这，心里针扎般的疼总算战胜了那股热意。 他冷静下来。 “我没有生气。” 他站起身来，“哥要喝水吗？我给你倒。” 看他收起了那副小意有趣，许彧川不再逗他。 “不了。” 林真自已倒了杯喝着。 “晚点收拾出院了。” 林真顿住，回头看他。 “这么早？” “左右就是养病的事了，还不如家里躺着舒坦。” 林真想想也是，许彧川家里什么没有，条件只会比医院更好。 只是，之前想着等他出院就走的。 天色渐晚，陈尧带着轮椅回来了，还有一套居家服。 “手续办好了。” “嗯，先出去吧。” 林真跟着往外走，到门口止住。 “你自已怎么穿？我帮你吧？” 男人没说什么。 林真反手拉上了门，见他已经自已脱了上衣。 昨天给他擦身体的时候，只是掀了衣服，没敢多看。 这会儿直接一个半裸在面前，肌理清晰却不夸张，肌肤白皙却不显女气，反而有种禁欲感。 第46章 再看就要坏事了，林真慌忙转过身去，想倒回去抽死提出这个建议的自已。 接下来还有不得不面对的考验，林真狠心对自已提醒。 你慌个毛线！ 你只是弟弟！ 再好看也不是你的！ 能拥有这具完美的身体的，只能是一个肤白貌美纤细柔软的女人！不是你个硬邦邦又没胸的臭男人。 感受到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恢复死寂，林真满意咧了咧嘴角。 真管用。 “杵着干什么，不是要帮我？”身后人道。 林真放下嘴角。 “来了。” 许彧川已经穿好了上衣，只是腿伤限制，林真只需帮他套一只裤脚就行。他低着头，控制着视线不那处跑。 助理拿的是宽松短裤，穿起来不费力。 尽管如此，他额头已经冒了汗。 许彧川系着裤腰带看他。 “很累吗？” 林真摇摇头，“有点热。” 许彧川感受了下屋内温度，扯了下嘴角。 “年轻人火气过旺要不得，得灭灭。” 林真耳朵一热。 “您能别说话么？” 林真帮他整理了下衣领，看着一旁轮椅。 “我抱你吧。” 许彧川坦然张开双臂。 林真俯身将他抱起，许彧川这么高个，体重不轻，他的动作却很稳。 两人气息融合一起，呼吸交错分离。 直到轮椅被推出门，都没人说话。 陈尧守在外面，拿着林真的行李。 林真喊了一声，“那个，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行李。” 陈尧微笑，“我知道，我帮你拿。” “谢谢，不过麻烦还是给我吧。” 林真放开推轮椅的手。 “哥也出院了，我就回去了。” “回哪去？”男人淡淡问。 “回宣梁。” “前脚把人赶走了，后脚就拍拍屁股走人？” 林真抬眸看着他。 男人面无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怎么会缺照顾你的人。” “是不缺。”许彧川承认。 林真失落低眉。 “只是没见过这么年轻，长得帅，还会念诗的。” 林真错愕看他。 他看向后方陈尧，“你见过？” 陈尧忙摇头，“没见过。” 许彧川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朝林真摊了摊手。 林真一乐，原本耷拉的眉眼飞扬起来。 “你怎么也学无赖了！” “说的事实。” 林真推上他往外走，压着嘴角，一边吐槽。 “事实就是，你话有点多！” 许彧川偏着头不满。 “看，还会骂人。” 陈尧拿着行李在后，充耳不闻。 第21章 回家 奥赛公馆的蔷薇还在开，林真几天前从这离开时，没想到还会回到这。 门口两排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候着，得有八九个。除了认识的林姨，就那个家庭医生上回见过。 车门打开，上来两个带着纯白手套的人把许彧川连轮椅一起抬下车，马上有人为他撑起一把黑伞。 林真眼前又闪过那具诱人身体…… 难怪这么白。 林真腹议着挪到伞下，随口一句：“好热啊。” 说罢，只听“啪”地一声，一把折扇在他眼前打开，带着凉风扑向他。 林真呆了呆，顺着这只拿扇的手看向旁边的人，那人对着他笑容得体。 林真淡定回以一笑，“谢谢。” “您客气了。” 拢共几步的路，他们被簇拥着进了门，穿过消杀区，换上保姆早准备好的拖鞋，林真首次清醒着走进这座房子。 正对着是两层楼高的大面积落地窗，光线充足，冲散了几分灰白调的冷感，目之所及每一处设计都让他这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凡夫俗子想咂舌。 只觉得，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罩罩着的精美奢侈品。 他矜持着，不再乱看。 其他人都留在了门外，林姨去准备饭菜了，林真推着许彧川，在管家和医生的陪同下乘电梯上了三楼。 许彧川的房间很大，跟楼下一样，是大气简约的现代风，满屋子充斥着熟悉的冷香，像是进入某个沉睡猛兽的巢穴，磁场太烈，他的雷达开始预警。 将许彧川安置在床上，医生给他做着检查，林真准备撤退。 管家周到地通知他：“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二楼，我带您下去。” 转身之际，床上的人问：“要照顾我的话，就是说说而已？” 林真不得不回头，“当然不是。” 男人视线穿过医生肩膀沉沉落在他身上，“你在楼下，怎么照顾？” 林真想想，是这个理，男人现在行动不便，动不动就晕，确实离不开人。 “我很快上来。” “嗯。” 男人收回视线，静静靠在床头，面色苍白却难掩容色。 林真心软软，又补充了一句。 “我把东西放好就来。” 二楼的房间也不小，一张大床看着舒适柔软，林真忍着想要跳上去滚一圈的冲动，匆匆拿衣物去冲了个澡，才上楼去找许彧川。 医生已经做完检查准备离开，见到他又叮嘱了一句：“记得伤口目前都不要沾水，我每天都会来看的。” 第47章 林真看了眼他胸前的铭牌，“好的，幸苦徐医生。” 徐严嵩微笑点头，提着医疗箱出门了。 床上许彧川正接着一个工作电话，林真挪到他跟前，他挂了电话看着他。 “又不吹头发？” 林真摸了摸湿漉漉的脑袋。 “不用吹，很快就干了。” “去吹。”许彧川不容置疑。 林真忽然想到上次醉酒他帮他吹头发的一幕。 许彧川看他站着不动，“又要我给你吹？” 要啊！怎么不要！ 可看了看他的腿，林真满心惋惜摇了摇头。 “我自已去。” 许彧川支起一条腿，微眯了眯眼，“你一脸绝望地看着我的下半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废了。” 林真默默走进洗手间，找到吹风打开，耳朵更热了。 头发吹干后出来，许彧川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头也没抬，“睡会儿吧，吃饭叫你。” 林真看了看不远处的沙发，调转脚步走过去。 “好，那你需要的时候叫我。” “你就睡那儿？” 林真刚要躺下的身子一顿，不解看着他。 “那我睡哪儿？” 许彧川收回视线落在书上。 “床上那么宽，不够你睡？” 同床共枕吗？ 真是出息了，暗恋做到这份上。 可问题是他敢睡吗？他一刚出校园恋爱都没谈过的青春男大，上了床那不是分分钟露出马脚吗？ 林真心里流着泪，嘴上狠心拒绝。 “这里也挺宽的哥，我不挑哈哈哈！” 他笑着躺下，取下眼镜闭上了眼睛。 他确实很累了，毕业典礼前两天老想着许彧川会不会来，这两天在病房里又要提防着那个人，一直没睡好。这会儿在这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在男人身边，他很快安心睡着。 再没有一点噪音，等他从睡眠里惊醒时，天都黑了。 屋内昏暗，林真摸着身上柔软的薄被，看向唯一的光明处。 台灯下，男人开着电脑在处理什么。 视线模糊，他伸手去摸不知丢哪儿的眼镜。 “后面”低沉润耳的声音提醒他，“茶几上。” 林真摸到眼镜戴上，对上男人隐在镜片后的目光。 “你也带眼镜？” “不经常戴。” “多少度啊？” 林真随口一问，一边拿出手机来看。 “嚯！都快九点了！” 他掀开被子起了身。 “你吃饭了吗？” “280度。”男人一一回复他，“没吃。” 林真哪还有心情管他到底近视多少度，大步来到床前。 “哥你怎么不叫我啊？这么晚了，也不先吃饭！” 许彧川合上电脑放一旁，就这么看着他。 “等你一起。” 林真愣了愣，“可是……你是病号耶！你不能饿肚子的！” “嗯，饿了。” “那我端上来给你吃吧？” “不用，下楼吃。” 许彧川掀开被子，就等着他抱的样子。 林真瞬间没脾气了，俯身搂住他。 许彧川现在被他抱得越来越没心理负担了，甚至为了方便林真用力，右臂搂住他的脖子，手扶在他肩上。 林真心跳又开始加速，为了掩饰，他没话找话：“你现在是病人，要以自已为主！” “要好好吃饭，伤口才能更快愈合。” “要听话！”说着将他放进轮椅里。 许彧川被他说的没面，往后轻拍了他脑袋一下。 “教育谁呢？没大没小！” 林真摸了摸脑袋，扶上轮椅。 “嘿！谁不听话教育谁！” “这世上有弟弟教育哥哥的份儿？” “怎么就没啦？反正不管你怎么说，你现在人在我手上！” 林真说着将轮椅轻轻往后压，许彧川被放倒。 他很凶地威胁他：“看到没？嗯？” 许彧川被迫仰头看他，低低笑出声来。 “看到了看到了，你厉害，以后都听你的行了吧？” 他狭长眼眸漾着笑意，比月下潭水溺人。 林真常年守着盼着，终等到月盈风动。 幽谭浅波慢慢荡开，也将他盛了进去。 …… 楼下已经没人了，饭菜还煨着。 林真将人推到餐桌旁，将饭菜摆上桌，两人安安静静吃起了饭。 偌大的房子就只开了餐厅的灯，暖橘灯光下，橙芭比和红豆在浅蓝色水晶瓶中开得安静而热烈，是这座房子里最浓郁又和谐的一抹色彩。 许彧川看着状态不错，细粥多喝了点，还喝了点汤。 吃完回到楼上，屋里竟凭空多出的一张大床，林真惊呆了。看了看连床单被套都已整整齐齐的床，叉起了腰。 “这哪变出来哒？该不会这里是哈尔的魔法城堡吧？” 他偏头打量着眼前的人，越看越觉得现在这个虚弱金贵的人跟哈尔有点像。 越想越乐，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 许彧川看着他逗趣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真聪明，现在它是你的了。” 林真很开心，他跑过去跳上床，终于如愿在上面滚一滚。 “谢谢哥！这床好舒服！” 许彧川还坐在轮椅里，静静看着他，目光里带着宠溺的笑， 第48章 滚了两圈，林真跳下床又回到许彧川身边。 “所以这是怎么弄上来的啊？我们才下楼没多久，我怎么没看到？” “地下车库。”许彧川认真回答他。 “喔。” 林真为自已的没见过世面感到尴尬，他咳了咳：“哥你先去躺着，我去打水来给你擦脸了。” 许彧川抬了抬手，“今天申请洗个澡可以吗？” “唔洗澡嘛……”林真很想马上答应他，可是这将会面临一些尴尬的问题，他恐怕自已持不住。 看他不回答，男人低眉，“很麻烦吗？” “不麻烦不麻烦！”林真忙摇头，故作轻松道：“我只是在想怎么避免沾到水。” “你等我一下！” 他走进洗手间，很轻松地找到保鲜膜和一些防水贴。 “咱们坐浴可以吗？”他在浴室里喊，“坐着把伤腿抬高一点，就不会沾水了！” 这座房子里从来没人在这大声喧哗过，许彧川却不嫌吵闹，回答他声音也不自觉大了些。 “可以！” 林真将浴缸放好了水就出来推许彧川。 浴缸边，林真用保鲜膜将许彧川伤腿仔细包了起来。 “这就好了！”他看着许彧川，拍了拍浴缸边沿的台子。 “你坐在里面，然后腿搭在这上面。” 许彧川只需要用完好那只脚踩在地上，一手撑着浴缸就能坐进去。 他说着不自觉脑补出这一幕幕，心里咚咚猛跳了两下。 “不过接下来的，你自已来……” 他将脸朝向另一边，不敢直视。 “可以吧？” 许彧川没真想再麻烦林真，观察了下环境。 “嗯，辛苦了，出去吧。” 林真将浴巾和浴袍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也没法完全放心。 “我就在外间等你吧！你有事叫我我马上就到。” 看他因犯困而显得更深的双眼皮，许彧川拒绝道：“你先去睡吧。” “那不行！”林真立马反驳，“我得守着你，你别嫌我烦，我不放心！” 许彧川没辙，嗯了一声，“不烦你，出去等着吧。” 浴室跟外间仅隔着一帘轻纱，挡不住什么声音，林真再尴尬也别无他法。 他往外走，一边叮嘱：“你别洗太久了哥，缺氧容易晕。” “嗯。” 男人低低的回应在浴室里带着磁性回声，伴随着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微响。 林真感觉浑身发烫，禁不住将整个人贴在冰冷墙面上，聊以缓解。 水声淅沥，持续了一会儿，男人低沉声音传来：“林真。” 林真瞬间站直了，“昂，在呢！” “内裤没拿。” “啊？”林真惊慌出声，甚至带着抖，“那……要不别穿了。” 室内安静了会儿 林真捂脸遁了。 “我去拿！” 没几秒又跑回来。 “在哪儿啊？” 浴室内传出一声短促低笑。 “衣帽间，进去右转，正对着那排右边抽屉。” “好！” 林真第一次见这么豪的衣帽间，休闲区，正装区……还有专门摆放珠宝手表的玻璃柜。林真迅速收回视线，找到要找的抽屉，深吸口气，快速拉开。 …… “那我给你拿进来了？” “嗯。” 得了首肯，林真拨开纱帘，低着头走到浴缸旁，快速将内裤放浴袍上，转身出去，干脆利落。 又回到墙边贴着，手掌也贴上去，也难以忽视掌心那股残留的丝滑感。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欲哭无泪，悔恨欲死。 一切搞定，将人送回床上后，林真已经汗流浃背。 “我也去洗澡了。”说着头也不回。 这次林真乖乖吹了头发，没让人催。 清清爽爽躺进被窝里，闻着屋内独属于许彧川的冷香，林真一晚上兵荒马乱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他发现整个三楼都是许彧川的房间，带个独立宽敞的阳台，房间里更宽敞，多放一个床也绰绰有余。 侧头看，几米外的床上，男人还靠着床头看手机。 “光有吵到你吗？”男人处理着手机邮件，头也没抬，“马上就好。” “不会，我不是一点光都不能有那种，只要有床就能睡。” 他又没富贵命，也从来不讲究，曾挑灯夜读时，能躺着就是福。 许彧川抬头看了眼，看他迎着光的眸子星星闪闪，嘴角还带着满足的笑。 他眼尾无意识弯了弯，低头继续处理枯燥的工作。 等他放下手机，那昏昏欲沉的脑袋又扬了起来。 “哥！我看到天文望远镜了！” 他指的是外面玻璃房里那架，100多万的大家伙，黑色口径150et，甚至可以看清木星流动油画般的表面。 “现在要看看吗？” 那脑袋耷拉下去，“不看了，困。” “那睡吧，明天看。” “哥，我有个问题？” “嗯。”l “你住院的事，是封锁消息了吗？” “怎么知道的？” “猜的。” 林真翻了个身。 “这么大个事，网上没看到一点报道。” “而且你住院这么久，都没人来看你。” 第49章 “嗯，家里有老人，免得担心。” “……是的，我在这有什么也是不敢跟我奶奶说，怕她着急。” 他回过身，看着许彧川：“谢谢哥愿意跟我说，需要我，我很开心。” “开心就好，多待段时间。” “哦……好。”即使明知不可能太久。 林真闭上眼睛。 “晚安了，哥。” “晚安。” 夜深静谧，男人嗓音沉沉，如耳畔情话。 第22章 吃醋 这楼上晨起的风景更好，早早吃了点东西，坐靠在大阳伞下喝茶，看白雾云散，露出错落的钢铁森林，看太阳慢慢挣脱出林，奔向广阔天空。 不免让人回想起，那年他们一同坐在舅舅家的亭子里看云海，男人一番话，改变了他一生。 如今他坐在这，不再感到迷茫。 “你记得吗？我们那时一起在舅舅家院子里看过云海。” “记得，还开着吗？” “开着呢。” “不过生意不如以前了。” 林真看他一眼，“你如果有空的话，再来玩呀！到时我请假陪你！” 他笑着回过头去，不等一个回答。 许彧川看着他安静含笑的侧脸，始终吐不出一个好字。 微弱的手机铃声响起来，是杨童在群里艾特他们。 “我已经安排好了，就今儿晚上，不过千万不要准备礼物了哦！” 他挨个艾特了一遍，单独对文晏强调：“还有你！早点出来，我们先去玩剧本杀，然后再去吃饭”，紧接着甩了个定位出来。 其实杨童的生日还有几天，为了迁就林真，特意将日子提前了。 “真儿还有凡哥晚点过来就行，不过吃饭别迟到哦。” “切~”文晏又开始吐槽。 “你又偏心了！” “凡哥人有重要事忙，能陪我们吃饭就不错了。” “真儿是我亲亲老婆，他就有这特权怎么了？” “就我地位低下呗！免费陪玩一个。” “你别闹，晚上爷给你升级一下陪酒。” “滚你大爷！” 林真笑着回复了杨童那句他有特权的话，“答应我，以后对着其他人别没事瞎撩。” “怎么啦，亲亲老婆！你吃醋咩？” 文晏连发了好几个问号。 “服了，老子都要嗑你们俩了。” 林真低笑回复：“还好我心有所属，换别人谁受得住你这么撩？” 杨童：“嘿嘿，哥哥魅力不浅吧？” 文晏：“呕了~” 杨童：“要吐滚远点，别吐我手机里！” 林真：“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闹了啦！” 文晏发了个表情包：“我滚了，吃饭去！” 杨童：“少吃点，留个肚子，晚上吃我理解你跟邱铭康利隆……” 文晏：什么玩意？ 紧接着，那边发两了条语音过来。 “打错了，我猫祖宗闹我呢！” “不说了不说了，真儿老婆，晚上见～” 林真一个激灵，关掉手机，扫了一眼旁边的人。 “晚上要去哪儿？”许彧川问。 林真回头笑笑，“我室友今天过生日，我得去一下。” 许彧川看着他也不说话，目光深邃琢磨不透。 林真不可能不去的，好兄弟特意迁就他，就是想在他走之前聚一下。 “所以晚上只有麻烦别人照顾你一下啦，可以吗？” 男人收回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低眉喝了口茶。 “我又没付你工钱，你想去哪儿不必跟我报备。” “不是” “到时候让司机送你过去。” 不等拒绝，他又道：“礼物准备好了吗？” 林真忙解释：“原本想着等不到他生日了，已经提前送了一份，我等下再去逛逛。” 男人嗯了一声。 “房间里挑一个吧，左边那个柜子里，都是新的。” “不是哥” 柜子里那些名表珠宝，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现在被他轻飘飘说拿去送人。 林真大受打击，或许还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他原本雀跃的心情莫名低了些。 “不用的，我自已去买就行。” 许彧川固执已见，“有现成的为什么要自已买？” “那我也不能要你的啊！” “什么我的你的？非要跟我见外？” 林真不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不为什么，您别管了。” 伞下再没有响起谈话声。 风又吹了几轮，空气开始热了。 “下去吧。” 吃过午饭，管家就带着人来了。 林真收拾出门时，见许彧川在客厅里。 “我出门了，哥。” “嗯。” 林真换了鞋，正准备出门。 “林真。”客厅那人唤他。 林真顿住。 “回来记得发消息让人来接。” “谢谢哥，不过就不麻烦司机了，我自已打车更方便的。” 门上锁的声音一响而过，屋内又恢复令人压抑的安静。 林真在商场逛了一下午，买了礼物后时间还早，就找了个地方坐着等杨童他们。 他是个习惯性自我反思的人，今天下午的小别扭，林真琢磨着，许彧川也没错。 第50章 他的思维跟普通人不一样，那些他不敢接受的名贵珠宝对于男人来说，大概都是小意思，放着不用也是浪费，他也是真心把他当自已人才这么说。 林真理解却没法心安理得接受，终究是只能辜负他了。 晚上吃的中餐，一群年轻人聚一起，喝了点酒，把蛋糕开了，庆祝完接着换了个酒吧玩。 陈致凡第二天还要早起，便提前走了。 林真也喝了酒，靠在车窗边风一吹脑袋晕呼呼的。 杨童靠着他，跟着车里的音响唱起一首老旧的歌。 林真小声附和，忽觉掌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抬到眼前看了眼，是许彧川。 “什么时候回？” “我可能要晚点，哥不用等我，我回来就在楼下睡就行，不打扰你。” 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复，林真关掉手机看窗外。 手机又响了。 “我让人来接你。” “不用啦哥，我跟朋友还要去玩会儿。” “地址。” 他忽然强势的让人无奈，林真叹了口气。 “谁啊？”杨童问。 林真没避着他，直接把聊天界面给他看。 杨童看完了，眯着眼发表感言：“他是你什么人啊？这么管你！” 林真想起医院里男人那番话，心里又酸又甜。 “他说拿我当弟弟的，对我确实没话说。” 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车子停下，开门下车时，杨童撇了撇嘴，“谁弟弟这么大了还当小孩管？”手臂拱了林真一下，“地址发他。” 他们一行6个人，要了个卡座，对面台上的dj正盘着一曲稍显低调的英文歌。 他们在这坐下，路过的人不时投来视线。 服务员帮他们上了酒水，几杯后，隔壁桌过来两个打扮时髦清凉的女生。 “小哥哥，可以跟你们喝一杯吗？” 目光却是落在林真身上的，朋友们有人起哄。 “是跟我们喝，还是某人喝啊？” “如果可以的话……”女生看着林真。 大家笑笑，还是都拿起了酒杯，碰杯喝了，女生们礼貌地退了场，并未纠缠。 “林真，我们可都帮你喝了啊！”朱方挤眉弄眼。 林真手扶在文晏肩上，闻言笑了笑，“好兄弟可不就是有福同享么，等下有人找你我们给你喝回来！” “我看机会不大。”旁边的季书华损他，“就他那屌样，找他打架的差不多。” 全桌人笑出声来。 朱方和季书华都是杨童发小，朱方身材壮硕面凶，为人却很大方，发小都戏称他为芳芳。 林真将手臂凑过去跟他比了比，“方哥这身材真不是虚的，以后就靠你罩着我们了。” 朱方笑着捏了捏他白皙修长的手腕，“杨童这畜生虐待你了？” 杨童朝他踢了一脚，“滚你的！”忙把林真拉回来，手臂抱在怀里，“少碰我亲亲老婆！” 文晏一脸嫌恶，“臭不要脸！你叫他一声看他敢答应你吗？” “少在这挑拨离间，我跟老婆天下第一好！”他看着林真，“对吧？老婆？” 杨童自从知道林真是gay之后就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似的，时不时要玩下角色扮演，大学生么，经常无厘头的，林真也随他去了。他跟文晏两人就爱对着干但关系也是真铁，也不会真介意这些。 林真平时不会回应他，这会儿喝了酒，玩高兴了，也觉得没啥，正要开口，就见杨童看着他身后喊：“许总！” 林真愣了愣，回头看去，坐着轮椅的男人在他身后，黑色长裤和衬衫，那脸跟气质过于优越，引得周围不少人投来视线，甚至有人吹了个口哨。 “哪来的大帅比？”季书华问。 朱芳摇摇头，“不知道。” “晏，这谁？” 文晏摇摇头，“别说话！” 林真看着眼前的人，有些意想不到。 “哥，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 男人目光从林真脸上，落在杨童怀里抱着的手臂上，昏暗光线下，眸子深如寒潭。 杨童对上他的视线，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他紧张无措，轻轻放开了林真的手臂。 “那你怎么自已来了啊？” 林真起身绕过卡座，步履不稳走到许彧川跟前。 许彧川蹙了蹙眉，“喝多了？” 林真撑住轮椅一只扶手，俯下身来，朝男人摇了摇头，“我很清醒的，没醉！” 看着近在咫尺这张迷醉的脸，许彧川眸色愈浓。 “还玩吗？我陪你。” 后边卡座里的兄弟们忙招呼着。 “来呀来呀！再玩会儿！” “来喝一杯嘛！” 许彧川来都来了，林真可没想再玩了，正想着怎么回答，杨童朝他挥了挥手，“你先走吧！早点跟许总回去。” “不是，怎么让他走……” “闭嘴，来我跟你喝！” 林真笑着朝他们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下次见！”说着转身推了许彧川的轮椅往外走。 这时两个保镖上前，一个推许彧川，一个扶着林真往外走。 外人只当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在外面浪被捉拿回去了，围观了一场好戏，转头喝酒去了。 只有杨童，看着他们离去的地方若有所思。 第51章 文晏瞥了他一眼，“还看呢。” “不对劲，你知道吗？” “什么不对劲？” “许总啊！” “许总咋了？许总又帅了？你又弯了？” 杨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用力，“老子真弯了第一个就淦你！” 文晏嫌弃地朝他胸口一击，杨童迅速闪开。 “靠诶！还好躲得快哈哈哈哈！” 季书华吆喝起来：“你俩闹呼啥呢！口渴了没？快来喝酒！” 杨童回他一句：“你话这么多，你多喝点啊！”他低头小声跟文晏分析，“你真没觉得吗？许总那想刀我的眼神！” “想刀你还不正常？我天天想刀你！” “喂你！”杨童气急，“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文晏笑得肩膀都在抖，决定见好就收。 “好好好，那他为什么想刀你呢？” “我就是在想啊！” 杨童自顾自喝了口酒，说出了心中已经成型的想法。 “我觉得他是吃醋了！” “吃谁的醋？” “你想想啊，许总来的时候，我们在干嘛？” “我们在喝酒啊！” 杨童又暴躁了，“我！我说我！” “你……”他看着杨童，想了想眯起了眼，“你喊真儿老婆了？还抱着他的手？” “对啊！就是那会儿！”杨童越想越可怕，抬头摸了摸脑袋，“不愧是大佬啊！一个眼神直接给我吓没了，头皮都麻了！” 文晏也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那照你这么说，许总也是喜欢真儿的了？” “万一呢？我之前就觉得他对他很特别。” “可人不是说了是弟弟的么，当哥哥的管着点弟弟也很正常嘛。” 杨童不以为然，“又不是亲弟弟，管这么严！” “好了，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就行了，可别在真儿面前说这个，他都做出选择了。” “是啊，我知道。”杨童想到那个男人的身份地位，“其实就这样也挺好的。” “可不是……” 两人碰了杯，将所有猜测放回肚子里。 回程的车上，林真不高兴。 从酒吧出来开始，许彧川就不理人。 林真趴在中控台上看他。 男人今天似乎更帅了，黑色看着是极衬他的，肌肤的冷白跟质感高级的黑碰撞出禁欲的色彩，衬衫领口开了两扣，引人遐想更深处的风景。 林真已经不用多想，脑子里就自动生成了。 他喝了酒胆子大，话也比平时多，伸手碰了碰他的头发，“你还做发型了？” 男人偏头躲了下，“去见了个客户。” 林真收了手，撇撇嘴。 “你搞这么帅跑酒吧里，就不怕遇到流氓？你腿脚又不方便，到时候跑都跑不了！” “哦对，你伤口没包了？”他手滑向男人的裤腿，想掀开裤脚来看。 忽然，他被捉住手腕，“别动！” 林真抬头看去，男人目光很沉。 “怎么了嘛？我看看伤口。” 许彧川将他的手拿上来，放在腿上，也没松开。 “拆了，没事。” “哦，好吧。” 林真偏着头，看着握住他那只手，以为他是怕自已再乱动手动脚，也不敢提醒他。 这么难得的碰触，傻子才会拒绝呢！ 血液里的酒精在发酵，摇着晃着，他终于撑不住，倒头就睡了。 男人睁开双眼，低眸看肩头的人，英挺的鼻发出微微鼾声，显然已经睡香了。 林真睡得不好，像是做梦了，梦里感到手腕火辣辣地烧。 第23章 循通 像是什么将他缠住，前方高大男人朝他走来，看不清脸，但又很清楚那是他渴望想要的人，他不顾荆棘险阻想要迎上去，脚下却动弹不了，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男人渐渐靠近，再近 一股涨到极点的酸麻感从下腹传遍全身，林真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天花板，猛又闭上眼去。 可断了的梦再难圆上，强烈尿意逼得他不得不清醒过来，再度睁开眼，林真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 他下意识看了眼另外那张床，却不见人影。 “人呢？” 边走边张望，在转弯时，看到许彧川操控着轮椅从衣帽间出来，已是西装革履，穿戴整齐了。 林真顿住，“这是要去哪儿？” 男人看了他两秒，“公司。” 他继续盯着他看，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你修养好了吗就去公司”林真不解，低头一看，“我靠！”他下意识夹了下腿，转身往洗手间跑。 热着耳朵放完水，洗手时，腕骨处的皮肤有些不适感，林真想到刚才那个梦。 拿了张纸巾擦干了手，靠在墙上，等那劲头下去。 年轻人晨起这样是常有的事，不过林真之前一心扑在学习上，那方面心思很少，也很少遇到这种尴尬情况，显然是那人天天在他面前晃造成的。 林真绝望地闭了闭眼，那一幕是挥不去了，越想越精神，总不好在别人的地盘做那种事情，只能干熬着。 硬把《阿房宫赋》背了几遍，林真才开门出去。 男人坐在落地窗旁拿着手机看，发型已经打理好了，随意垂了几缕，落了满头的早晨的日光就此倾泄下来了。又见他手腕微抬，一块从未见过的手表露出半截，黑色皮质腕带，银白机械表盘，此前特地补的一些名牌知识此刻也派不上用场，反正看起来就很贵就是了。 第52章 再看自已，衣服还是昨天的，一股酒味的白t，睡得皱巴巴的短裤，还有件衬衫外套不知哪去了。 林真低着头准备去拿衣服洗漱。 “半个小时”男人沉润嗓音响起。 林真抬起头，对上那双戏谑的目光。 “挺久啊。” 几乎瞬间，一股热意再次上脸。 “哥你”林真又窘又想笑，“你怎么还计时啊！”他清咳了一下，“我为自已声明一下啊，我可没有……那啥。” 男人端坐着，一本正经的样，“没有半小时？” 林真确实憋不住了，笑骂：“我服了哥！你公司人知道你是这样的吗？” “要不你帮我问问？” 许彧川昨天硬了一整天的脸今天温和了些，抬手看了看腕表，“快去洗漱，不早了。” “好的。” 林真忙去收拾。 “对了，我昨晚咋回来的啊？都记不得了。” 他说着背影消失在拐角，许彧川视线转向窗外。 那时喝醉了的人，睡着后更难叫醒了，烂泥似的，保镖扶着他上的楼，许彧川轮椅在他一侧。 电梯里，林真靠着桥墙，一个不稳倒在他身上，保镖忙去拉，许彧川抬手阻止，一手圈住林真的腰，任他靠在自已身上，那饱满的双唇贴在他侧脸，嘟囔着。 “哥……” “我好了！” 明快的嗓音乍起，轻轻扣人心上。 许彧川回过头。 林真笑看着他，宽松阔型的青色水洗牛仔裤搭黑色t恤，是他一贯的风格，看着简单大方。头发也抓了一下，不像之前的顺毛那样显小了。 许彧川嘴角弯了弯。 “过来。” 林真顺从地走到他面前。 “怎么了？” 男人没说话，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块手表递给他。 “戴上。” 林真看清楚那表的样式。 “这不是……” 是他悄悄放回去那块，男人当毕业礼物送他那块，事后他上网查了才了解到的积家。 “你看到了……” 男人轻哼了一声。 “哪有人东西送出去了又收回来的，你可别坏我名声。” “那还不是你诓我，你说不贵的。” “没诓你，真不贵。”这人手又抬了抬，“戴吧？” 林真沉默着，被他牵住手，把手表往手上戴。 男人的手指一如既往地凉，掌心却热，带着薄茧，握着他力度温和，给他安心的力量。求婚似的，他站着，男人坐着，轻轻给他戴上手表。 林真心甘情愿，被他圈住。 表带扣上，那手在他手上停留了两秒。 “好看，别取了。” 同样黑色的表带，两人手交叠，看着像情侣款。 林真没抑制住嘴角，“那我不还了啊~”抬起手看，“我还挺喜欢的。” 许彧川操控轮椅往外走，淡淡一瞥。 “没看出来呢，转头就给我塞回去了。” 林真嘿笑了下，忙给他扶住轮椅，“那你是没看到我躲被窝里抹眼泪的时候。” “稀罕事儿。” “真的！晚点还得重新换床被子！” 明知他信口胡诌，许彧川还是被哄到了。 不管是从前的林真，还是成年后的林真，都有一种能触动人心的能力。他性子安静却不孤僻，对事认真却不固执，对他很多服从，却不失自我。 初见便让他心软，不自觉想对他好。现在长大了，更可怜了，总不禁惹人心疼。 “跟我去公司，会无聊吗？” 明知他不会拒绝，许彧川还是多问了一句。 林真想了想，“应该不会吧”说着笑了下，“我还挺期待的，那可是循通！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进的地方。” 许彧川通过电梯明亮的镜面看他一眼。 “你要想进，随时都可以。” 林真心里升起一丝异样，忍不住猜测他是否有另一层意思。 不过不管有没有，眼下也不容他多想。 “那太棒了！我先把路认认，以后到晋城就来烦你。” 他轻飘飘的玩笑，将分离的事实又提醒了一遍。 稳坐轮椅的人，又抬眼沉沉看了他一眼，压下眉眼，不再说话。 林真自以为完美地低笑着，没有勇气对上一眼。 短短两天，他许下了两个以后。 可到后来，一个都没有实现。 循通作为互联网龙头，光总部占地就有93.45万个平方。进入园区，随处可见的打工人匆匆奔向自已的岗位，穿着简单t恤咬着烧饼的年轻人、夹着公文包梳着油头的中年人。 路过一个篮球场，哐哐灌篮声传来，许是某些勤奋白领的短暂消遣。 林真以一个外人视角看着，想自已以后的职场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最后，他收回视线。 “哥你说天天在大老板眼皮底下工作，压力是不是会很大？” 司机董利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许服气。 一旁的大老板本人，看了眼近来越发蹬鼻子上脸的人。 “你问我？” 林真哈哈笑了两声。 只听许彧川懒懒接道：“倒不如您自个儿来感受下？” 林真忙摇头，笑眯眯给嘴巴上了个拉链。 4个6车牌的黑色库里南驶入总办楼下，底楼大厅里的上班族如见猛兽，加快脚步拐入电梯楼道去了，只剩下年轻得体的四五个前台，微笑目送着大老板坐着轮椅被陌生的帅气男青年推入专属电梯。 第53章 没多久，私下群聊里沸腾起来。 “老板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 “都坐上轮椅了，不会那啥了吧？” 一女生痛心又坚定地断言，“nonono！命运不会对帅哥如此残忍的，我相信！” “但愿如此吧。” “欸另外那位小帅哥是谁？” “不认识，谁见过？” “没见过。” “没见过+1。” “没见过+2。” “没见过+3。” “那估计是老板的亲戚吧。” 电梯直达公司顶楼。 这层是许彧川和行政的办公室，陈尧一早带着法顾出去办事，此刻只有秘书在岗，一个付希娅总秘，底下五个秘书，分别对接十几个高管。 路过秘书长的办公室时，付希娅在电脑面前核对会议资料。 她起身打招呼：“许总早。”又看了眼林真，笑笑，“林先生早。” 林真笑回：“早上好。” 许彧川回了声早，又问：“下半年的人事考核出来了吗？” 付希娅跟着进了办公室。 “已经好了，今天审核完成提交上来。” “嗯。” 见他没有其他要求，付希娅接下来去准备饮品，转身前询问林真：“林先生喝点什么？” 林真看了看许彧川，“哥平时喝什么？” “为了防止在会议上睡着，我一般都是一大杯冰拿铁。” 林真有种发现小秘密的惊喜，“你上班也开小差！” “讲实话，我也是个普通人。”不识人间疾苦的大老板无奈摊手，“特别是面对某些一塌糊涂的报告时。” 林真腹议：你的普通，我的普通，好像不一样。 他咳了一下，“理解理解。” 许彧川抬手解开西服外套的扣子，“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么喝，你可以随时就睡，这里有休息室。” “那我也不建议你这么喝……”林真看了眼他的腿，“伤着呢，喝点温和的吧？” 许彧川脱着外套，没多想，“那行，来杯绿茶。” 林真顺手接过外套挂衣架上，轻声反驳：“绿茶碱性重，也不利于伤口愈合。” 许彧川无奈一叹，不乏兴致侧头看他。 “那您说说，我能喝什么吧？” 林真抻了抻西服衣角，思量一番，“水果茶吧？”转头看了看付希娅，“可以有吗？” 女人弯唇应下，“那自然是没问题。” 许彧川也不反对，由着林真，“那听你的。” 林真勾了勾嘴角，看向付希娅，“我要杯奶茶吧？拜托不要珍珠。” “好的。”女人转身出去。 许彧川在办公桌前坐下，照例翻开面前准备好的文件，提笔签字。 “15分钟过后我会到楼下开个早会，预计开到10点，你先随便坐，到时让秘书带你到处逛逛。” “你不用管我的，也别耽搁人家工作。”林真在沙发里坐下，指了指一边的书架，“这就够打发时间了。”他想起什么，“对我忘了问，能看吗？” 许彧川忙里抬了一眼，“你随意。” 林真随便找了本关于al概念的书，坐回沙发里去看。 付希娅没一会儿就将饮料送了进来，还有一些摆盘讲究的水果。 “谢谢。”林真拿起细叉子戳了块芒果吃。 男人已经合上文件，拿了手机准备去会议室。扶着轮椅来到他面前，许彧川指了指左侧的里间，“休息室在那，困了自已去休息，需要什么找外面的秘书。” “好的哥，你也，别太劳累……” 他担心他还会晕，但不好干涉太多，只能由他去了。 一边往电梯走，许彧川吩咐一旁的付希娅，“今天的会议别排多，空了记得叫人带林真在公司到处看看。” “好的，那下午3点德和张总的拜访需要推掉吗？上周一就约好的，陈尧这边事没办完还赶不回来。” “没事，我来吧。” 许彧川抬腕看了眼时间，进入电梯。 “两点钟的会议内容尽量压缩，赶在一个小时内完成。” “好的。” 书没翻两页，就有人来敲门了。 林真回头去看，一位西装白领站门口，对他抱歉笑笑，“打扰了，我是秘书部李雪霖，付秘让我带您逛逛，您看是现在走吗？” 林真想到许彧川之前的交代，想了想也没拒绝，“走吧。” 他起身，合上书放回原位。 李雪霖挺年轻，看着也就20多岁，林真跟他也算聊得来。 他告诉他，他们当下所处这栋是科发总部大楼，园区内循通旗下的品牌各占一楼，有社交软件部的云聊楼，短视频自媒体部的岚引楼，负责游戏板块的魂斗楼，外卖购物平台的派加，还有新闻资讯部，有购物大厦，体育馆等。 可谓是办公休闲全面打造的商业帝国了。 林真无法不心生敬意。 李雪霖带着他去了楼下的设计部和技术部，那里的每个人都是举手便有拨云之势的专业大能，有些还是林真以前听说过的学长学姐，正在各自的项目里据理力争着。 林真无意打扰，静静退出了办公区。 “我想我还是不要继续逛了，到处都忙着呢。”林真跟李雪霖开玩笑，“倒显得我没事可干，闲得发慌。” 第54章 李雪霖笑笑：“哪里的话，俗话不是说：偷得浮生半日闲？所以永远不要因为短暂的清闲而内疚，谁让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奔波的途中呢？” 林真心叹不愧是那人手下的。 “说得有理。”他看了看手表，“那哥们儿你是想借此机会偷得半日闲，还是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当牛马？走我是不想走了，要不然我请你喝咖啡？” 李雪霖也很乐意跟他结交，伸手按了向下的电梯。 “请。” 这栋大厦二楼，寻了个咖啡厅。 林真抢着买了单，李雪霖不好意思收了手机。 “让您破费了。” “这不至于……” 林真接过小票，跟他一起往座位走。 “是我耽搁你的工作时间了。” “那也没有……”李雪霖龇了龇牙，带上几分真实的笑，“这也是工作一部分。” 林真也露出笑，“没耽搁你就好。” 他们坐进卡座，透明玻璃外冷冷清清。李雪霖还是往前凑了凑，小声八卦：“之前从来没见过你，你跟我们老板是？” 林真目光往下，在桌面上定了定。 “你猜？” “我猜呀……我可不敢……”他说是这么说，却打量着林真开始揣测。 “亲戚？可没听说老板有这么帅的亲戚……” 林真无可奈何被他逗笑。 因为我不是亲的，是干的。 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么一句，林真刹住嘴，清了下嗓子。 “不是，就是朋友而已。” “原来如此。” 服务员将咖啡送了上来，没坐多久，林真收到徐跃电话。 “跃哥。” “林真，在哪儿呢？” “我在哥这边的。” “我知道，我也过来了，老许电话打不通。” “哦，他应该还在开会，我在二楼的咖啡厅呢，你要过来吗？” “行。” 看他放下手机，李雪霖笑了笑，“是徐跃徐总吗？” 想来他能会认识徐跃不奇怪，林真点了头，“是的，他可能过来坐会儿。” 徐跃没几分钟就到了，李雪霖起身跟他打了个招呼就端着咖啡告辞了。 林真拿出手机准备点单。 “哥你喝什么？” 徐跃掏出手机来，“我来吧，我来点。” “我点吧跃哥，扫都扫上了。” 一杯咖啡也不贵，不算欺负小朋友，徐跃就不再推辞了。 “到底咋回事啊？他那腿”他将手机放下，紧接着又问：“都坐上轮椅了，严不严重？也没人跟我说。” 应是许彧川特意封锁了消息，今天出现在公司，受伤的消息才流传出去的，作为多年朋友的徐跃难免是担心的，这才马不停蹄地赶上来了。 林真心中有些多余的抱歉，“哥也是怕你们担心，他所有人都没说，我也是意外得知的。” 他纠结了一下，还是没擅自道出原由。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徐跃也没多想，“没事，我去问他。” 这时服务员端了托盘过来，将咖啡放到他们中间。 林真忙伸手朝徐跃推了推。 “谢谢。” 李雪霖端着他自已的那杯咖啡回到顶楼，正好遇到许彧川开会回来。 “许总。” 男人停下了脚步，“他呢？” 李雪霖低眉回答：“在二楼咖啡厅。” “嗯”他看了眼他手中的咖啡，“记得找我报销。” 李雪霖头更低了，小声了些。 “这是林先生请的。” 面前沉默了一会儿，李雪霖抬眸看，却见男人转身朝电梯去了，以为他是要下去找人，可到了电梯跟前又回过身来。 路过他时，声线毫无起伏，“群里艾特我一下。” 李雪霖不解，战战兢兢拿出手机，在置顶的群里艾特了他。 虽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都是跟付西亚直接对接，他没敢加老板的微信，即便有事都是在群里说了。 没一会儿，群里跳出一个红包，点名给他。 李雪霖回复：感谢老板！ 然后点开，竟有大几千！ 李雪霖吸了口气，忙又发了好几个感谢老板老板大吉的表情。 紧接着，私信里多了好几条打探情况的消息。 李雪霖打着哈哈：这财神来到我家门，咱也不知道啊！ 楼下的财神本神，这时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来自他的亲亲男神：“在哪，会开完了。” 一条来自刚加上的李雪霖：“你！是！我！的！神！” 林真眉头一挑，一一回复。 “二楼喝咖啡呢，马上回来！” “啥情况？你被夺舍了？” 夺舍是什么？ 金钱面前，一切都不是ooc啦！ 李雪霖坐在工位上，美美地喝了口咖啡，飞快打字：“没事哈哈，你只要知道，今后有啥事尽管吩咐我，大事呢办不到！小事随叫随到！” 林真抿了口咖啡，“嗯！我不会客气的！大事小事天下事，事事有你，妥了嘻嘻。” 第24章 坦白 许彧川的办公室，一进去，徐跃便在办公桌前的椅子里坐下，一脸幽怨地盯着人看。林真远离他们走到休息区，柔软的沙发一坐就陷了一下，瞬间把人的疲惫勾出来了。林真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抬眼便对上了许彧川的视线。 第55章 林真抿住嘴，收了手，撇开视线。 人徐跃哥的怨气都够养一个邪剑仙了，他不理理人家，光盯着他看干什么。 “困就去里面休息一下，吃饭叫你。” 林真又对上他的视线，点点头，揣着不太安定的心跳起了身。 里间看着应是比较常用的，私人物品不少，也同样整洁。林真怕把床弄脏，脱了长裤才钻进满是熟悉香味的被窝里。 外间徐跃看许彧川的视线又变得一言难尽。 “你竟然！你竟然让他睡你的床？” “不然呢？” “沙发上不能睡？”徐跃回想这么些年，感到痴心错付的忧伤，“你就是不对劲我跟你说！你……” “嗯，你说得对。” 徐跃正要继续输出，闻言瞬间止住。 “什么意思？” 许彧川看了眼里间关好的门，看着徐跃，往后靠了靠。 “我不对劲，你说的。” “嗯，我说的。”徐跃附和着，“你不”毕竟也是见惯了风月的人，瞬间悟了，“啊？什么？你弯啦？你弯啦？！” 许彧川挑了挑眉，没有反驳。 徐跃朝里间瞟了一眼，压低了声。 “就是他？” 许彧川抱臂睨着他，“不行吗？” 徐跃沉默了会儿，将咖啡喝了一口，想起这是谁给点的，又放下继续沉默。 “也不是不行”他又喝了口，咖啡终于见底，“知根知底的，品行也不错。” “就是没想到你会这样”至此已然接受了事实，甚至开起了玩笑，“该不会几年前就存了心思吧？怪不得对人这么好。” 许彧川想给他一脚，“那才多小！我有这么禽兽吗？” 徐跃松了口气，“那就是重逢后了。” “嗯。” 许彧川想到跟林真重逢后的第一面。昏暗的ktv里，只有台球桌上灯光耀眼，青年俯身时的曲线清瘦流畅，那露的一手也极为漂亮。 当时虽没相认，但心底有过惊艳这是事实。 包括曾见过他的徐跃几人，都有同感。 “他确实变化很大。”徐跃想了想，用了个更准确的词，“蜕变了。” 许彧川也表示肯定，“他很努力。” “所以他呢？喜欢你吗？” 徐跃一针见血，许彧川眼里的光暗了。 “他不喜欢男的。” “你咋知道。” “他说的。” 徐跃心里一咯噔，满脑都是完了完了，好兄弟难得动心就要夭折了？这看人的眼神都露出了同情。 “那咋办？”他脑袋里飞速运转，“要不先温水煮青蛙，然后一步步攻陷，让他落入你的情网。” “你当这是男女谈情这么简单？” “那不然咋办？你就不着急？” “急得来吗？”许彧川慢慢喝了口水，才解释说：“我只是不想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他进行任何引导，且不说这个社会环境怎么样，只说家庭，我是无所谓，他呢？他的家庭是否允许？这得让他自已做出选择。” “那要是他不选择你呢？” “那也是他自已的选择。”可他终究无法全然释怀，轻轻叹了口气，“这条路不好走，不能让他被动选择。” 徐跃神色也沉重起来。 “那你有主意吗？” “没有，但我还是会正式跟他坦白。” 徐跃感到头痛，“倒也不必这么直吧？你不怕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他不会，我也不会。” “就算最后不接受，之前想对他好也是不掺杂条件的。” 他既有了这份心思就不想藏着掖着，打着兄弟朋友的旗号苦巴巴爱人不是他的作风。 看他有如此自信，徐跃也安了心。 这样一想，眼前人是谁，他绝对有足够的底气，示爱坦坦荡荡。 “那这样的话，我就不追究你瞒着我的事了。”他适时转移了话题，“说说吧？怎么受伤的？” “车祸。” 他们这个位置的人，一般事故都不会单纯地定义成意外，徐跃脸色一沉，“谁干的？” 许彧川眼底冷光锐利，“天涯。” “靠！”徐跃咒了一声，“拿到证据了吗？” 许彧川扯了下嘴角，“拿到证据又如何？慢慢玩死他不好吗？” 徐跃想了想，笑了。 “你说有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仗着有外资撑腰，狐假虎威罢了。” 天涯新闻是华声旗下，大老板王宇东向来手脚不干净，有这一出并不奇怪。天涯新闻早几年前一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循通旗下的今时资讯后来居上，天涯式微，不得不投靠外企，苦苦支撑至今。 既然他们迫不及待找死，当然是要成全他们了。 又关心了下他的伤势，徐跃起身准备离开，许彧川留他吃饭，徐跃想到兄弟尚不明确的情路，懂事拒绝了。 他走后，许彧川打开手机，处理了一堆消息。 11点半扶轮椅去敲门。 “林真？” 半天没有反应，不得已推门而入。 熟悉的私人空间，自已的床上，那人酣睡正香。 许彧川靠近，看着那半边脸陷入枕头里的人，心中有种莫名的东西坠着，一时竟不太想叫醒他。 兜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许彧川拿出来看了眼又收回。 第56章 “林真。”他低声唤着，超乎以往地温柔。 林真此前躺在他的床上，兴奋得半天才睡着。 这才被叫醒，刚一睁眼尚不知今夕何夕。 看他懵圈的样，许彧川眼里含笑。 “醒了。” 那双目转啊转的，终于落到床边人身上。 “哥？” 他忙要起身，手刚撑起来忽然想到什么，飞地低下眉去。 “我这……你可以先出去吗？” 许彧川视线从他不自在的脸上，移到床脚的裤子上，心中了然。 “我去外面等你。” “好。” 林真又解释了一句：“那会儿是怕给你床上弄脏了。” 许彧川没回头，“没关系，这里每天都有人收拾。” 林真很快整理好自已，开门出去，见男人在接电话，便在一旁等着。 男人挂了电话朝他过来，“中午想吃什么？” 林真想也没想，“都可以。” 见男人看着他，又道：“我说的都可以，就是我真的什么都能吃，不挑食。” 男人一脸无奈，眼底有他看不懂的东西，“好吧，那就听我的？” 林真点头，“好。” 乖得人想撸。 目测了下坐着的自已跟眼前这颗溜圆脑袋的距离，暂时选择忍耐。 驱车十几分钟，跟随许彧川指引，来到一栋大厦顶楼。 装修精致的西餐厅，侧目可见无边泳池跟蔚蓝天空辉映成镜，微风略过，波纹浅浅。给从未见过海的林真内心不少震撼。 “好漂亮！” 他眼底的光向往远方，而身旁的人眼底是他。 “先吃饭吧，等会再慢慢看。” 早上吃得晚，其实没怎么饿，但林真心情好，还是都吃完了，除了…… 许彧川擦了嘴，放下餐巾纸。 “又多了一个。” 林真眨巴着眼看他，“什么？” “胡萝卜。” 男人眼里含笑，“还有白萝卜、西红柿、茄子、冬瓜不吃，葱姜蒜也不吃，你不是说不挑食？” 林真又眨了眨眼，喝了口水。 “我……真的吗？” 男人挑眉，看了看桌上。 林真低头看了看剩下的胡萝卜。 …… 没想到这人这么仔细，而他口口声声说不挑食，结果这不吃那不吃，人会不会觉得自已很装啊？ 林真这回真红了耳朵，“我还真不知道，我以为我啥都吃……”他抬了抬手，甚至考虑要不要把剩下的继续吃了。 “没关系。” 许彧川忙出声安抚，“挑食不是什么大问题，自已注意不到很正常。我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一下，下回遇到不喜欢的东西可以拒绝，任何时候。” 林真有受到安慰，点了点头，眼巴巴的。 “哥对我真好。” 许彧川总算得以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傻小子。” 林真感受着男人手掌力量落到头上，心里竟然有些酸酸的难受，一面沉溺于他的温柔，一面想象她的女朋友会有多幸福，以自虐保持清醒。 吃了饭后，回到办公室。 许彧川问林真还要不要午休一下，林真拒绝了，并且贴心将人推进休息室。 “你才需要多休息，我睡过了，现在不想睡。” “会无聊吗？” “不会，我玩会儿游戏。” 他帮忙拉开被子，忽然想到什么。 “床上要不要换一下？” “为什么要换？” 林真躲着人视线，“我睡了。” 许彧川嘴角微勾。 “不换，不脏。” “好吧……” 林真弯腰将人环住，抱起来放床上，动作相当熟练。 许彧川看着眼前这张有些不自然的脸，眼底笑意漾了漾。 “辛苦你了。” “一点都不辛苦。”抬眸又对上他的眼神。 太近了，近得让他害怕，害怕满满的心事溢出来，只能落荒而逃。x 林真窝在沙发里，没打几盘游戏，许彧川就出来了。 林真愣了一下，“睡这么会儿。” “嗯，等下还要开会。” 许彧川扶着轮椅来到办公桌前，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杯子见底了。 林真关掉已经结束的游戏，放下手机上前。 “我去倒。” 许彧川把杯子拿了，躲开他的手。 林真手顿了顿，“不喝了吗？” 杯子被放到另一头。 “喝咖啡。” 林真收了手，并温柔拒绝。 “早上不是才说了。” 男人不依，“犯困。” 像是觉没睡好，耍点起床气，林真觉得他有点可爱，无奈应了。 “这我不会也，不过我可以学！” 这人沉默片刻，答非所问：“二楼的咖啡好喝吗？” “还好吧。” 林真想了想，少喝点也没什么。 “我去给你买？” 男人淡淡“嗯”了一下，从桌上拿了张电梯卡给他。 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许彧川心里有些懊恼。 没多久，青年带着咖啡回来，面上依然带笑，仿佛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许彧川心里一叹，眼里的爱惜再也藏不住。 “谢谢。” 第57章 “不用谢呀，这都是小事。” 林真将咖啡放到他方便拿取的位置，正要将电梯卡放回原位，许彧川抬手阻止。 “你收着吧，进出方便。” 林真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愣了愣，“哦，好。” 许彧川收回手，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点了点。 “要先回去吗？或者去哪儿玩一下，让老董送你。” 林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等你呀反正回去也没事。” “在这也不好玩，你可以跟朋友约一下。”其实全是违心话。 许彧川心里冷冷一呵。 想到昨晚所见，他就只想把人随时带在身边，哪也不要去。 “不要！我得守着你。”林真瘪了瘪嘴，“万一你又晕了怎么办？” 许彧川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模样笑了。 “我又不是林黛玉，哪有这么脆弱。” “我说有就有。”看他纵容着，林真顺杆爬，扬了扬下巴，指着咖啡，“这也仅此一杯，下不为例。” 男人眉头舒展开来，笑得有些飒，“得~嘞，遵您旨意？” 林真噗嗤笑出来，抱了抱拳，“谢您配合？” 许彧川心满意足端着咖啡去开会，林真窝在沙发里继续玩自已的手机。 不知过了多久，林真捏了捏酸涩的肩膀，起身准备换个姿势，忽闻扣门声响，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戴着渔夫帽的长发女人挤进来。 “人呢？” 她戴着口罩，看不到脸，鬼鬼祟祟的样子让林真如临大敌。 他起身走过去，“你谁！” 那人转头看到林真，“林真！” 她取下口罩，露出熟悉笑颜。 “拾月姐？”林真愣了下，“你这是” 楚拾月取下口罩，往沙发上坐。 “刚好回晋城有个广告拍摄，路过上来看看。” 林真在另一边坐下，伸手给她倒水。 楚拾月笑笑接过，“他还在开会？” 她这个“他”，有种令人窒息的亲切感。 林真没勇气跟她对视，低下眸，“嗯，有一会儿了。” “唉”楚拾月甚至没问他事情经过，好像非常了解，“都让他多派点保镖了！” 听着似乎另有隐情，林真紧张地问：“怎么了？” “高处不胜寒呗。”没再多说什么。 林真一听就懂了，按下心中担忧，也没再多问。 楚拾月喝了口水，“你这几天都在这？” 林真点了下头，“嗯。” “也好，还好有你照顾着。”她说着气了一下，“真是的！这么大事也不跟我们说！” 林真还是那套说辞，“他应该是不想要你们担心。” 楚拾月点了点头，转而关心起他来。 “对你毕业了吧？” “是呀。” “真不考虑留在这？”楚拾月还是不死心，“我爸的公司待遇挺好的。” 其实那都是研究生以上了，如果是林真的话，可以是那个例外。 林真依旧是拒绝，不过人一片好意，话得说好听点。 “太心动了姐，可惜我没办法，得回去。” “好吧，以后过来一起玩。” 她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紧接着电话也来了，楚拾月看了眼叹了口气。 “我还是先走了，车还等着。” 林真忙起身送她。 “不用送的。”她匆匆忙忙拉门而去，摇了摇手机，“晚上方便可以一起吃饭呀~” “嗯，好。” 林真还是将她送到电梯旁，看着她掏出一张熟悉的卡刷了下电梯。 “再见，林真。” 林真抬了抬手，“再见。” 第25章 家长 一个小时的会议结束，许彧川跟着又会见了德和张总，完事儿已过4点。 办公室里，林真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也没看手机，听到动静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力地坐起身来。 许彧川朝他过去。 “怎么蔫了？” 林真摇摇头，牵了牵嘴角。 “拾月姐来过了。” “嗯，我知道。” 林真垂下眼帘，“还说晚上方便的话一起吃饭。” 许彧川看了下手表，“当然不方便。” 林真暗暗松了口气，但也没开心起来。 “会开完了么？” 许彧川打量着他，“完了，我们回家吧？” “好的。” 林真推着他，走进电梯，刷卡下楼。 电梯快速穿梭，林真安静站在男人身后，那张握在掌心里的卡片已经勒出痕迹。 许彧川透过电梯看着他，“为什么不开心？” “什么？”林真回过神来，故作无辜，“没有不开心啊！” 不开心都摆脸上了还犟，许彧川无奈，明明他去开会前两人都还气氛良好。 “是楚拾月说了什么？” 林真提了口气，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都说了没事。”正说着电梯门开了，忙推着轮椅往外走，又多余解释一句：“就是有点困了。” 许彧川没再说什么，也不知信没信。 上车后林真就闭了眼假寐，车内安静了一路，回到家还真睡着了。 车在院外停下，许彧川看着睡得正香的人，想到那时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抬手示意司机先下车。 第58章 尽管司机手脚已经放很轻，车门关上那秒，林真还是醒了过来。 “睡眠这么浅？” 林真打了个哈欠，“在车上睡不熟。” 说着快速下车，跑过来打开车门，将他连椅带人一起端了下来。 这时，身后传来问候：“清也回来啦？” 林真直起身回头，看到门口出来了一个上了些年纪的妇人，虽头发半白，但精神很足。 只听许彧川喊：“姥姥。” 紧跟着一半白老头，一个气质温润的中年人，林真曾在网上见过他，循通的创始人许家成，也是许彧川的爸爸。 许彧川无奈，“怎么都来了？” 他们走过来将许彧川围住，看了又看。 “怎么？你都这样了还不让我们来？” “哪有不让？” 林真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给他们留出空间。 许彧川看了看他，“这是我朋友，林真。” 又对林真介绍：“这我姥、姥爷，我爸。” 林真实诚地鞠了一躬，“奶奶，爷爷，叔叔，打扰了。” 早上就听许彧川说了，这几天一直是林真在照顾着，刚出门时这孩子那紧张劲儿她都看在眼里，是个会来事儿的。 章知秋看了自是欢喜，伸手牵住他的手腕，一手轻轻拍他手背，“好孩子，可辛苦你了。”转头便指责起自家孙儿，“你有这么多人不用，非得辛苦人孩子，你看这小手腕儿！” 她的手掌温暖干燥，让林真想起自家奶奶，心中一片柔软。 “奶奶，不辛苦的！别看我瘦，我力气可大了！” 许彧川赞成，“这是真的。” 说完就被自家姥爷瞪了一眼。 “你还理所当然了？” 许家成扶住儿子的轮椅往里走，“先进去再说。” “对，先进去。” 章知秋牵着林真。 姥爷较沉默些，虽起了皱纹，但脊背挺拔，颇有气势。 将人推到客厅坐下，章知秋松开林真的手上前。 “来我再看看。” 许彧川摊开手，任人宰割的样。 “看吧。” “你看看，严怀嵩！看这可怜样儿！”章知秋唤着自家老头来看，轻轻撩开孙子额头上的发，心疼坏了，“会不会留疤啊？咱这么帅一张脸。” 严怀嵩可不敢再闷不出声了，忙安慰她，“不会的，你放心吧！我让人去拿最好的药来。” 许彧川靠在轮椅里，偏着头，看着林真无奈笑了下。 他额头上的疤也不深，好得差不多了，手臂上青紫未消也问题不大，严重的是腿上的伤。好在伤口恢复快，炎症消下去了，就等慢慢长肉了。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们？” 林真看向许家成，他站着看起来跟自已差不多高，气质温和却很有压迫感，这点许彧川应该是随了他，但面相估计是随他妈妈。 想到这，才发现许彧川妈妈的缺席，莫非是跟他一样？还是已经不在了？ “就是啊，都这样了不跟家里人说，是不认你姥了是吗？”章知秋说着假意低头抹了抹眼泪。 许彧川忙握住她的手，“说什么呢？这不是怕吓到你们嘛，想等好点了再跟你们说，不然就我姥爷那血压” “怕我们担心，以后就多注意点！”严怀嵩哼了一声，“你手下那些人要不行辞了我亲自给你找。” “别呀，我以后会小心的。”许彧川拍了拍他姥爷的背，帮他消气，“这不意外嘛，不会有下次了。” “你自已有数就行。”许家成向来不是严厉专断的父亲，也不会过多干涉他，“我去做饭。” 严怀嵩也不是真生气，转头招呼起林真，“孩子，快坐，别站着。” 林真礼貌点点头，“好。” 章知秋离开了客厅，没一会儿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在林真一旁坐下。 “来，孩子，吃水果。” 林真双手去接，“谢谢奶奶。” 转头先递给严怀嵩，“爷爷吃。” 严怀嵩不爱吃这些，但还是接过来了。 章知秋摆手拒绝，“你自已吃，别管他们。” 林真点点头，又戳了块递给许彧川。许彧川手也不伸，略一俯身就含去了。 章知秋笑骂：“你可真不害臊，想吃自已没手啊！” 许彧川吃着东西没说话，只抬了抬满是青紫的手腕给他们看，然后偷偷朝林真眨了下眼。 林真看着他，此前心里的抑郁不知何时散了，只觉得眼前这人，在家人跟前的状态多了些可爱的真实感。 他的家人都很好，也很爱他，林真为他高兴。 作为局外人的高兴。 林真不是没见过世面，作为晋大数一数二的人才，偶尔也接见过一些大人物。但许彧川的家人，气质仪表，举手投足，都是有底蕴有力量的，那是他无法融入的氛围。 林真并未沮丧，毕竟很久之前，他就看清了他们之间的沟壑。 在无能为力的时候，遇到许彧川这种顶端的人，是他之幸，也是不幸。 “是叫林真，是吧？” “是的，奶奶。” “哪个字呀？” “是林木的林，真理的真。” 章知秋点点头，“这名字好，林为众，真为独，寓意能在一个群体中保持最真，做自已。” 第59章 林真被说得脸热，他那去世多年的爷爷可没这文化，不过听她一说，竟真觉得挺不错。 “奶奶您解析得真好，希望我不负您的期望。” 许彧川看着他，“我觉得你已经做到了。” 他的目光沉静，浅笑弥尔。 林真从中看到了认可，心中一动，包裹着它的坚硬的东西，哗啦啦落成了灰烬。 林真扬了扬嘴角没说话，万千言语不能表达，但其中心情彼此对视一眼便能明了。 二老对他印象不错，拉着他说了不少话。 林真谦逊笑着，嘴巴也甜，不过还是被人从中看出了些许僵硬。 “林真。”许彧川喊了他一声，“陪我出去走走？” “好。” 林真起身来扶他。 严怀嵩马住脸呵他，“许清也，你少使唤人！” “没有的，爷爷。”林真笑着和稀泥，“我正好也想出去走走。” 真心的！ 许彧川才不怕他姥爷，木头脸豆腐心，还得被他姥姥骂。 “年轻人的事你少管！”章知秋瞪了严怀嵩一眼，转脸对林真热切嘱咐，“别走远了，等会儿该要吃饭了。” “好的奶奶。” 晋城的夏天不算凉快，好在有风，傍晚日头不那么辣了，吹着风散步是人们习惯的饭后活动。 “饿了没？” “不饿呢。” “你不用推我了，走旁边吧。” “嗯？没事儿，又不费劲。” 许彧川反手往肩后，握住他的手腕。 “别走我后面，看不到你。” 他的手指修长，能将他整个手腕裹住。 林真看着，眼底干涩。 我也不想走你后面，可我怎么也追不上你。 男人的手只是短暂停留，很快离开，留下一股微凉，沁入心脏。 林真放开扶手，来到他右边。 “你是还有个名字吗？刚听他们那样叫你。” “对，清也是我的表字。” 林真感到新奇，“你还取了表字？” “我太姥爷取的，他们那时讲究这个，说是要我洁身自好，虚怀若谷的意思。” “真好听。”林真心里默念了几遍，“那你也做到了。” 许彧川想到此前他对林真这名字的评价，失笑了，这人还挺会礼尚往来。 “那就……彼此彼此。” “客气客气” “那彧川呢？” 男人沉默了一瞬。 “再喊一遍？” 林真疑惑，“嗯？” “我的名字。” 这回轮到林真沉默了。 许彧川手臂蹭了蹭他的手背，带点催促意味。 林真心脏又开始学鱼跃龙门了。 他咽了咽口水，试图让自已声音更干净一些，“彧川？” 男人垂眸静默。 林真小声又唤了一遍，“清也？” 许彧川长舒了口气。 林真几乎不会单独叫他的名字，没想到真叫起来，杀伤力这么大。 “好听。” 林真当他是自夸，也点头认可。 这一打岔，最开始那个问题谁也没再捡起来。l …… “你爸看着好年轻，比网上看着瘦。” “当然了，烂摊子都丢给我了，整天就做做菜喝喝茶。” 林真偷笑，“没想到他这样的名人，还爱庖厨。” “请别带有色眼镜看人，林真同学，这习惯不好！” 林真鼓了鼓腮帮，“哦，知道了！” 许彧川难得看他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手痒想上手捏。 唉，任重道远。 “当时我妈就是被他这一招拿下的。” “你说做饭吗？” 林真很开心他会跟自已分享他的事，因此非常捧场。而面对他的人又怎么抵抗得住他眼里的认真。 “嗯，他们是大学认识的，研究生还没毕业就结婚了。” “那好难得！从校服到婚姻。” 林真看他提到妈妈并没有异样的情绪，心里松了一下。 “那阿姨呢？怎么没看到她？” “她忙着呢！” 林真不解，到底啥工作，自家儿子都这样了，都不来看一眼。 像是明白他所想，许彧川解释：“国工院的，驻扎在大西北，不轻易回来的。” “啊？”林真惊叹，“好厉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应该也缺少妈妈陪伴吧？ “你会想她吗？” 许彧川一眼看透他，“你心疼我啊？”他抬手摸了摸他的背，“小傻子。” “多心疼心疼自已，知道吗？” 虽然严卓俞女土自他小时便离家居多，但给他的爱是真的，即便小时候也会不理解她，好在他懂事早，且拥有的更多，没什么可遗憾的。 也就这小可怜心软会疼人了。 林真不好意思，撇开头朝前走了。 后院的花长得好，偌大一片，一直有花匠打理，风一吹满院飘香。 “这些花长得好好啊！” 青年回过头看他，落日见萎，余光盛进他眼里，风里漾着，又绽放开来。 许彧川加快轮椅上前，想将那光永远留在他眼底。可那终究不属于他，落日尽去时，连最后一丝余晖都要抽走。 小傻子什么都没有了，却把最好的都留给别人。 第60章 许是落日的离去太无情，心中萧索无法说，许彧川感到手心发凉。 他来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背往前走。 “喜欢的话可以摘点回去插花瓶。” 林真摇摇头，“算了，还是这样好看一些。” “不过我可以摘点玫瑰吗？这玫瑰长得好好，拿去做玫瑰饼给你吃！”说完才想起来，这又是一张空头支票，玫瑰花酱光发酵就得至少一个月，他等不了这么久。 “你还会做玫瑰饼？” 林真掩去眼底失落，“嗯，之前在烘焙社帮忙时学的。” 许彧川侧目看他，“这么能干！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林真觉得他这夸夸里有水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手表。 “你才是什么都会。” “谁说的？我就不会唱歌，你会唱歌，还会配音。” “咳咳”林真清了清嗓子，抬手告饶，“这位许先生，请停止您的吹捧，区区愧不敢当！” 许彧川虚回一礼，“阁下谦虚。” 两相对视，都没忍住笑起来。 同时响起的还有许彧川的手机，是章知秋在叫他们回去吃饭。 林真扶着轮椅往回走，两旁的橘黄路灯一时亮了。 “我总感觉” “什么？” “奶奶看着有点面熟。” 许彧川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似的，“他们都很好，你就当自家爷爷奶奶相处，别怕。” “哦。” 第26章 玫瑰 饭后8点，送走了三位长辈，整个别墅又陷入安静。 巨大的落地窗前，越过山风遥望远处的星星灯火，楼宇大厦的氛围灯划破夜空，也越不过山脚那条江来。 “在看什么？”男人来到他身旁。 “看夜景呀！”林真看向他，“这位置视野不错。” “喜欢就住这。” “嗯？”林真反应过来，若有所思笑笑，“你不会觉得太静了吗？” “你喜欢热闹一点？” 林真摇摇头，没说话。 只是会有种被整个城市遗忘的孤独感。 可能因为这别墅不是他的吧，要他有这么多钱，想住哪住哪。别墅也买两幢，自已住一幢，仆人住一幢，还得专门要个人给他挑鱼刺、剥小龙虾。 他想着，没忍住笑起来。 “笑什么？”旁边的人问。 林真敛了敛笑意，“做梦呢。” “什么梦？” “做梦的事情当然不能说出来了。” “万一说出来就实现了呢？” 林真没有回答，“你要去洗漱了吗？”说着转身要走，“我去给你放水。” 许彧川握住他的手腕，“让他们去做吧，你歇着。” 那只被他捉住的手无力地握了握。 “我反正歇着也没事嘛。” “那就陪我说说话。” 林真自然不会拒绝他，就是想皮一下，阴阳怪气问：“你不是喜欢安静吗？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话说了？” 许彧川放开他的手，“哦，又嫌我话多了。” “咦？”林真偏过身子，弯腰看他，“来我看看，伤心啦？” 凑到眼前来的脸，那侧颊光滑，茸毛细腻，许彧川伸手揪住。 “挑衅我？” “诶诶诶！”林真抓住他的手腕，“哥！动口不动手！你讲点武德行不行？” 怕他摔倒，许彧川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腰。 “你跟一个商人讲武德？” 他的手掌明明不热，林真却像被烫到，腰塌了一下，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许彧川忙松开了揪住他脸的手，这面颊瞬间回血，红成了一片。彼此视线在咫尺间纠缠，被裹挟着，陷进那目深潭里。 在溺毙前，许彧川放开那只压在人腰后的手，脑海里却又记起，那时喝醉的人跪在他面前，撩开衣摆露出那截细腰…… “咳”他清了清嗓子。 林真直起身，捂着脸往后跳了一步。 “这打开方式不对！不对不对！” 许彧川拉了拉衣角，抬眸看他一眼，“哪不对？” “你跟爷爷奶奶他们面前都不是这样的。”他说着摊开双手，给他表演了一个他今天任人宰割的样，“看吧看吧。” “就这样的。”林真撇了下嘴，“看着可乖了，就对我凶！” 许彧川就希望他这样活泼一点，也乐于配合他。 “那我错了？” “你你自已你扪心自问就行！别问我。” “哦”许彧川伸手又握住他的手腕，晃了晃，“那我肯定是错了，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嗯？” 他果真温柔起来，沉沉的嗓音跟封存多年的酒酿一样醉人，晃得人头脑发昏。 林真抽回手来，抱着手，撇过头去，“你正常点！我遭不住。” 男人低笑出声，“这也不对，那也不对，我也太难了吧？” 他的调笑意味太明显了，林真才不跟他说，左右也说不过他去。 “我去洗漱了。” 他落荒而逃，许彧川目送着他，眼底浅笑开来。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徐跃发来的消息。 “有进度了吗有进度了吗有进度了吗？啥时候表白？” 看起来比他还急。 许彧川不慌不忙回复：“再等等。” 第61章 徐跃：“等啥？” “等腿再好点，万一把人吓跑了，我追不上。” 徐跃：“哈哈哈哈，笑死，你别是怂了吧！” “想太多。” 徐跃：“是，对，我想太多，等人跑了，你开直升机都追不上！” “追不上就怪你，让你乌鸦嘴。” 徐跃：“嘿！合着是我多余关心你呗！” 徐跃：“不是，你今天心情不错啊！你干了啥？” 刚刚掌心下的触感仿佛还在，许彧川没有心思再跟他聊天。 “gay们的事你少管。”然后关了手机。 许彧川虽没什么恋爱经验，但一些暧昧他不是感觉不到。要不是林真亲口承认过自已不是gay，他不会把那些明显的偏爱只当成对哥哥的依赖。 他不敢多想，但又不得不多想。 次日晴朗，林真起得比较早。 见花匠在后花园里浇水，转身往楼下跑。 许彧川正换了衣服出来，“去哪？” “去摘花！” 早上七点的太阳还挂在天边，风还凉着。 林真提了个篮子钻进花丛，露水朵朵晕开在他裤脚。 “对，就那块。”花匠大叔手指着他前边那块，“那里的玫瑰是可食用的。” “好，谢谢大叔。” 挑选着，摘了一篮子长势好的。硕大的花朵，还挂着水珠。 林真满意地直起身，扶了扶眼镜，回过头，便看到楼上落地窗前的人，朝他挥了挥手往回走。 一楼厨房里，林小雅正在准备早餐，林真找她要了个可以密封的玻璃罐子，又对了一下其他需要的材料。 拿了个盆出去，坐在餐桌旁拣花，一朵朵去蒂去蕊，只留花瓣。 男人已经洗漱整齐，来到他身边。 “做玫瑰饼？” “先做酱。” 有他帮忙，一篮子玫瑰很快摘完了。 林真拿到厨房清洗，凉白开加盐，洗干净放风干机几分钟烘干水分，取出加白糖用力揉搓，揉到一定程度后，放冰糖小火熬至粘稠，即可装罐密封。 客厅隐隐传来男人打电话的声音，锅里阿姨熬的水蟹粥香味散开，林真闻了一下。 “好香啊！” 林姨看他满眼喜爱，“饿了吧？姨先给你盛一碗晾着。” “好！谢谢林姨！” 扣上罐子放到柜里，大功告成。可惜不能亲手做玫瑰饼给他吃了。 林真洗着手，叹了口气。 “叹啥气呢？小小年纪，有啥不开心的？” “没呢林姨……对了，这个酱麻烦您隔个三五天打开来放下气，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吃了，泡水还是抹面包片这些，都是可以的。”想到林姨应该比她更懂这些，有些不好意思。 “班门弄斧了，您应该比我清楚。” “哪有，你有心了，我会记着的。” 帮着林姨将早餐摆上桌，男人打完电话过来，看了一眼。 “玫瑰饼还没好？” 林真手顿了顿，这人平日里也没这么好吃相啊。 林姨端着粥出来，闻言笑了，“可是饿了？” 林真放下手中碟子，“等吧，一个月。” 林姨：“喜欢吃的话，后面我来烤。” 许彧川眉头微蹙，没再说话。 餐后，林真想帮着收拾，被拒绝了。 许彧川叫住他，“等下我要出去一趟。”没等他答话，“你可以找朋友来家里陪你，打打高尔夫什么的，就后山那块地，找人带你去。” “那你一个人吗？” “嗯。” 林真显然不赞同，“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就想跟着我啊？” 林真点点头。 许彧川沉思了一下，“嗯，那我尽快办完事，下午带你去玩。” “好！”林真屁颠屁颠跑上前，给他推轮椅，“我们去哪儿玩？” 男人低眉掩笑，狭长的眼尾轻挑起来。 “你想去哪？” “还是找个你能玩的活动吧！毕竟……”林真看着他的腿打趣，“关爱智障人土，人人有责。” 话落，男人转身抬手，林真快速躲开。 “诶诶诶！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许彧川咬咬牙，回过身，拉了拉衣服，自已扶着轮椅走了。 林真愣了一下，忙追上去。 “生气了？” “哥？” 男人依旧沉着脸不理人。 “哥哥？我错了。” “下回不口头占你便宜了！” “哥！” 林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生气，按道理不会，但还是心慌。 想到这人不再理他，心里就一拧一拧地痛。 他追上前，却没等开口，便被兜腿撂倒，后背被拖住，整个人跌进男人怀里，紧接着脑门被弹了一下。 “长进了？会欺负人了？”话里不乏赞赏。 “怎么不说话？” 许彧川抬起他的下巴一看，才发现那双眼都红了。 “怎么？”摸了摸他的额头，“打痛了？” 林真看他依旧温柔，心里一酸，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将自已埋进他肩里。 “我以为你真生气了。” 这话里的委屈都藏不住了，可怜兮兮讨人疼。 许彧川心脏像缺了一口，怎么回抱他都无法填满。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背。 第62章 “怎么可能生你气？”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在我这不会有人怪你。” “是我的错，不该吓你。” 他的怀抱太有安全感了，林真不敢想，以后要怎么度过每个想念他的午夜梦回。一如此刻，他不敢多想这人为什么会抱他，这段如隔天堑的暗恋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都是未知。 一个人的时候，再怎么苦都不觉得，被人拍着哄着，眼泪总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林真飞速抹掉眼泪，从他怀里爬起来。 “没生气就好！吓我一跳！”说着蹲下身子，拉开男人裤脚。“让我看看伤口。” 男人小腿修长白皙，一道5厘米的口子，生生将一块完好的皮肤破坏了，林真每次看到都心里一紧。 好在伤口一直恢复挺好。 “还好没崩开。” 他将脆弱掩藏，低垂双眼，再看不见那抹可怜的颜色。 许彧川揉了揉他的脑袋，眼里都是不易察觉的疼惜。 …… 林真心情低落，也懒得问，早知道他是要去医院就不跟着了。 眼看就要开进车库，林真喊住司机， “麻烦就在这停吧。”转头看着许彧川，“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 许彧川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医院，“在车里等？” 林真打开车门，“我想下去透透气。” “拿个伞。” “不用，也没多热。” “别晒太阳，找个地方躲着。” “好。” 车门关上，继续驶进车库。x 林真推了推眼镜，看到对面有间奶茶店，正准备过去坐会，不远处停下一辆出租车，上面下来的人让他一瞬间怔在原地。 车门“嘭”一声响，林真回过神，忙闪到一棵树背后。 女人看起来状态比上次好，手里提着一个类似饭盒的布袋，径直朝医院大门进去了。 林真愣了一会儿，跟着她走进了医院。 九点过后的太阳已经有些热，穿过人来人往的广场右转，进入住院大厅，空调冷气袭来，冒了汗的脊背一阵发凉。 林真走到大厅一旁的凉椅里坐下。 自动玻璃门开了关，关了又开，又一波出院的人提着大包小包离开。 “让你一天天不好好吃饭，这回老实了！” “哎呀妈！能别念了吗？从住院念到出院，你不累吗？” “我这是为谁？我想念吗？你少让我操点心不就行了？” “行行行” …… 林真目送着他们，直到再也听不到这些平凡琐碎传来。 “同学？你需要帮忙吗？” 回头一看，是导诊台的护土小姐姐来到他跟前。 林真摇了摇头，“谢谢。” “不客气。”她看着他脚步停了停，还是转身离开。 “诶，那个” 护土回头，只见男生脸色泛白，嘴角却挂着抱歉的笑。 “不好意思，请问血液科住院部在几楼？” “8楼哈，那边电梯。” “好，谢谢。” 护土走进导诊台，视线一直目送他走进电梯。 她之前就看他一会儿了，这么帅的小哥哥坐在那儿，人来人往也没人领，看着真的很想把他拐走也！ 住院部的楼道左转右转太多，漫无目的转了一会，林真停下脚步。 不知道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不会有人欢迎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真让了让，一个白袍医生端着个小托盘走过，里面尚未开封的注射器针头大得吓人。 “程熙炀做骨穿了啊。” 10厘米长的钢针扎进孩子的后腰转动，小小男孩蜷着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不要了！妈妈！” “我不要了！” “不治了好不好！” “妈妈，我痛！” 女人按着他的双腿，眼泪决堤。 “不痛不痛。” “很快就好了。” “我们炀炀宝贝最棒了！” “妈妈相信你，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 长达20分钟的穿刺做完，孩子已经哭得满头大汗。 苏梦依俯身给他擦干眼泪汗水，眼角的细纹里藏着苦涩的湿意和鼓励。 “这就好了对不对？是不是很快呀？” “我们炀炀真棒！” “我们真真最棒了！” “哎呀莫哭！等下村头那个颠婆婆要来抓起走咯？” 小小的村诊所，那个被打屁股针的小孩吓得捂住嘴巴，眼泪流进指缝，流进嘴里，是咸咸的。 那时候女人还没走出农村，眼角还没长出皱纹。 打完针回去的路上一片漆黑，女人牵着他深一脚浅一脚走回家。 眼泪在脸上风干，绷起一块花猫脸。 林真转身离开了那扇门，医生的脚步声再次在身后响起，匆匆越过他，去往下一个门。 第27章 摊牌 没等下楼，电话响了。 许彧川问：“在哪？” 林真看着电梯上不断滚动的数字。 “很快出来。” 从医院出来，不用特意去寻，远远望去，最受瞩目那辆车已经在路边等着。 车上冷气开得足，男人递来折叠整齐的手帕。 “去干嘛了？” 林真接过手帕擦了擦汗，车内安静了一瞬。 第63章 “看到个熟人。” 他不知道，在听到这话时男人眼底的阴冷。 这才离开一会儿，原本昂扬挺拔的翠竹就落满霜雪，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了。 许彧川不再顾及任何，伸手握住他的手。 男人的指尖被冷气沁透了，落在皮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林真抖了下，回头对上男人沉澈的目光。 他没解释，他也没问，只偏了偏身子，将脑袋倚在他肩上。 “有想好去哪玩吗？” 林真在他肩头蹭了蹭，“不想玩，就想找个地方坐着。” “那找个清吧？” “好。” …… 市中心路况不好，车子被红灯堵在街口。 马路上，一个犯浑的孩子突然往地上躺，人潮瞬间引起混乱，眼看着倒计时了，那当妈的着急伸手将人提溜起来往对面跑。那男孩在妈妈手里还在挣扎，约莫两三岁的样子，犟得像头小牛。 司机喷笑了一声，紧张地往后视镜瞟了一眼。 林真看着那顽石般的小孩，想到刚才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 男孩瘦瘦小小一个，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林真脑海忽然跳出一个画面。 那时他刚挂断电话，站进电梯里，对面导诊台上方的显示屏闪过那个小孩的名字，21号房-程熙炀-3岁。 3岁 林真浑身一怔。 他爸去世也才3年多。 “怎么了？” 林真直起身，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只手轻抚他的背，“林真？” 他转身抓住那只手，那手的主人，眼底全是担忧。 “林真？什么事你跟我说。” 那个老实的男人，明明酒都不会喝，最后却因为醉酒而车祸身亡。 不可能的，不可能 “林真！”男人的声音很沉，眉头下压，看着挺唬人。 林真松开他的手，看到男人手上被他捏出来的红印，愣了愣，强迫自已冷静下来。 “抱歉我”他看着人，眼眶颤巍巍地，挂着乞求，“可以先不说吗？” 许彧川拿他没办法，把他的头揽进怀里，叹了口气。 “我等你想说的时候。” 林真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推开他，“我想起来我室友找我有点事。” “董叔，麻烦就近停一下。” “好的。” 许彧川微眯了眯眼，“去哪？我送你。” 林真直摇头，“我自已去。” 车子在路边停下，林真毫不犹豫打开车门走了。 许彧川还坐在车里，看着他打了辆出租车，目光一凛。 “跟上去。” 董利为察觉不对，马上驱车跟了上去。 住院部护土眼看着才离开不久的帅哥又跑回来，正准备打声招呼，人就跑了。 “这么着急” 按照记忆找到之前的病房，里面只有小孩一个人。林真在楼道里转了一圈，终于，在盥洗室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苏梦依刚洗完饭盒，转身便愣在原地。 “你怎么在这？” 她的手握紧了保温壶的把手，看着他，脸上没有惊喜，只有不安。 紧接着往林真身后看了看，拉起嘴角笑了笑，“小真呀，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林真喘气未匀，哼了下，“之前不是你想要我来么？” 苏梦依想到之前，有些尴尬。 “这不是”她低垂着的眸转了转，抬眼又笑了，“你能来妈妈自然很开心的。” 然而却绝口不提让他进去坐坐，林真心里冷透了。 “算了，我懒得看你在这做戏，我就问你一件事。” 他咬了咬牙，冷声问：“程熙炀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苏梦依闻言，瞳孔放大，肩膀抖了抖。 “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你不是不认他这个弟弟。” “这跟我认不认他没关系，我只问你，他生日是多少号！” 苏梦依咬了咬唇，“是22年1月16的。” “撒谎！”林真盯着她的眼睛，“程熙炀不是3岁吗？22年出生也才两岁。” 苏梦依忙狡辩，“不是！是两岁多，虚岁就是3岁了！” 林真冷笑两声，“行，我去问问我这位虚3岁的弟弟。”x 苏梦依心中一跳，“不要！小真，你不要去找他！” 林真顿住脚步，“怎么了？他不是很想见我吗？” 苏梦依清楚，他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问出这个问题，肯定是知道了些什么。 如果真让他靠近炀炀，她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毕竟他此刻的眼神太狠了，也陌生。 可是 苏梦依闭了闭眼，流下一滴眼泪。 “小真，妈妈知道对不起你！可这跟炀炀没有关系，他还很小。” “所以呢？”林真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就因为我长大了，所有的都该我受着？” “我爸没了，妈也成了别人的妈，为什么呢？我做错了什么？我长大成人我错了是吗？” “就因为，那段对于你来说是痛苦的回忆，你就要毁掉是吗！” “你抱着别的小孩哄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还有个小孩在你怀里你也是这样哄的！” 苏梦依垂下头，眼泪绷不住纷纷滚落。 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那毕竟也是自已亲手带大的骨肉。他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刺在她心脏柔软的地方。 第64章 可现实总是两难，有些糊涂时犯下的错误已经收不了场。 她也只是个软弱的女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不起，小真对不起” 林真忍住眼泪，没有掉下来。 “不需要，不需要”他连连摇头，声音里都带上了乞求，“你如果真觉得对不起，你就说句实话，程熙炀是不是在我爸死之前就有的！” 苏梦依手抖得厉害，她靠着一旁的盥洗台滑下来，眼泪通通砸到怀里的保温壶上。 林真低吼：“说啊！” 她光摇头哭不说话。 “你不说是吧？行，没事儿，我会去找人查，只要知道程熙炀的出生时间一切就清楚了。” 苏梦依动了动，依旧没说话。 “你以为我查不到是吗？”林真笑了笑，“忘了跟你说，我认识一个有权有势的大哥，我们称兄道弟，关系非常好，查这么点东西就是易如反掌。” 这时楼道里，一位坐轮椅的男人愣了愣。 苏梦依目光战栗，似是想到什么。慢慢垂下头来，点了点，眼泪随之滚落，“是！行了吧？是在他死之前怀上的！” 果然如此 林真双脚颤了颤，往后跌了一下，忽然一只手撑在他背上，他回过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一下就安定下来了。 “你怎么” “抱歉，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我不放心你。” 苏梦依看着刚出现的男人，目光闪了闪。 “这是你说的那个大哥？” 林真没好意思看许彧川的眼神，转过头看着苏梦依。 “怎么？不像？” 苏梦依摇摇头，没说话。| 怎么可能不像，这人浑身气质一看就不是简单的，就连他那个暴发户死鬼都没有这样的气势。 “继续说啊，我爸当时知道了你出轨还有孩子的事了？” 苏梦依低下头去，半晌，“其实在那之前我就准备要跟他离婚的，是他不肯，一直拖着，后来炀炀三个多月，我孕吐得厉害，就瞒不住了。” “是他不肯？”林真向前冲了两步，“什么叫是他不肯？他不肯你出轨的事就理所当然了？” “林真！”男人忙抓住他的手腕，“别急，慢慢说。” 林真握了握拳，指尖狠狠戳着掌心。 “你总说，那个时候你有多痛苦，那你忘了，你每次受了气都把气撒在他身上，但他从来没对你说过一句重话。” “那是他无能！”苏梦依每次想到那些往事都会跳脚，“他如果有担当的话，我会吃这么多苦吗？我被欺负了他不管，每天就只知道上班，下班，买彩票，做青天白日梦，一个月工资往家里打了一部分，剩下的我连护肤品都不敢买！” “后来，我遇到一个男人，他有很多钱，会给我买高级化妆品，买名牌衣服。”她盯着林真，“你说我怎么选？林真？你让我怎么做？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离了！” 林真张了张嘴，喉头哽得厉害说不出话。他低下头，眼泪终于掉下来。 所以到头来，一切都成了他的错？ “你可以闭嘴了。”许彧川目光扫了女人一眼，带着锋刃，看向林真转瞬即逝，“我们走吧，既然如此，从此就一刀两断好了。” 林真没说话，任由他牵着走了。 …… 无力再质问什么，可能确实如她所说，那个男人没有做到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她也有头头是道的苦衷，谁都有错，也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 车子在车库停着，一上车就落了锁，生怕人跳车似的。林真只觉得好笑，他才不会这么想不开。 “老板，去哪？”司机问。 车内沉静片刻，才听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先去吃饭。” 全市最奢华的中心地段，北欧式的滨江餐厅，桌上已经摆满他喜欢吃的。 林真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这么丰盛？” “慢慢吃。” 一旁的长发美女用大提琴拉着了一首低婉的曲子，江对岸钟楼上的分针指向零点，钟声响起来，破煞风景。 林真戳了个黑椒口蘑放嘴里，一旁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个陌生号码的消息。 “对不起。” 林真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谁的号码，正准备关上手机，马上又来了一条。 “前几天有个人找上我，说可以资助炀炀治病的钱，前提是让我不要再找你。”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林真没有回复，直接删除拉黑。 男人用餐的仪态上乘，餐厅昏暗的灯光照着他，周身都是财富教养出来的矜贵。 他不食人间疾苦，有些人一辈子为之奔波苦难，为之家破人亡的东西，只是他指缝间流走的微末一粟。 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差点让他忘了，这些存在于他们之间的现实。 “怎么不吃了？” 林真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吃饱了。” 许彧川也停下了用餐。 然后有服务员来给他们撤走餐食，换上新的茶饮。 林真的手机放在花瓶旁，一滴水珠顺着黑巴克的叶滴落到上面。 林真用纸抹去，“哥，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 “什么事？” 第65章 “那个女人。” 许彧川眉宇轻蹙，转而松开。 “你还是知道了？” “是我在问你。” 许彧川喝了口水，看着林真，凤眼微挑，扬起一丝苦涩。 “我承认今天确实是个坦白局，但我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林真握着杯子的手指颤了颤，没接话。 “毕业那天，她去找你，我知道的。” 许彧川双手交叠于桌面上，像谈判的姿势。 “这点我很抱歉，我私自让人找到她，以个人慈善会的名义捐助她，要求是她不能再来打扰你，只是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难过。” “这就涉及到我要给你坦白的第二件事了。” 林真眼睑颤巍巍撩开，看着他。 只听男人说：“我喜欢你，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拥抱亲吻的喜欢，我见不得你受伤难过，想要一直陪伴你，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机会？” 林真手中的杯子磕在桌子上发出嘭一声轻响。 即使早有察觉，此刻依旧不敢相信，这场长达7年的暗恋终于有了回应。 可是那又如何呢？ 他们的家庭条件不允许，而且他就要回宣梁了呀。 “不可能，你谈过女朋友的。” 许彧川叹了口气，“我跟她只是商业联姻，而且已经分手了。” “那你也是直男呀！”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因为没喜欢过其他人。” 既然如此，那么他曾经看着他对别人的呵护时，心里划下的一道道伤算什么？ 他过于自信冷静，林真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喜欢自已。 林真低垂下头，咬着唇极力克制着自已的情绪。 “你没有直接提出不可以，是不是有可能？你也喜欢我？” 林真嘴唇翕动，“我们不可能的。” 许彧川交叠的手紧了紧，“不可能，不是不喜欢？” “抱歉……”林真陡然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 他转身速度过急，被桌角绊了一下，许彧川伸手扶了下他的手臂。 “慢点。” 想他今天才受了刺激，许彧川暗恼自已过于激进。 林真没有去卫生间，跑出餐厅找了个角落坐着。绿色的邮箱桶替他挡着，没人会注意到他，可他瞪直了眼，忍着眼泪，怕被看出来。 江上渡轮悠悠驶过，拉着一道长鸣消失在视线里。 想起他说：我喜欢你， 他按住翻滚苦涩的心跳。 心里回答：我也喜欢你。 再次走进餐厅，大提琴已经换了一首曲目。 许彧川静静等着。 林真回以温和歉疚的笑。 “不好意思。” 原本的亲密无间，又变成了客气疏离。 许彧川嗓音哑了些。 “没关系，我只是把我的想法告诉你，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他身上所背负的苦痛，又觉得还是让他开心最重要。 他握住林真的手，寄以力量。 “你不要有压力，不管最后我们是什么关系，我永远在你身后。” 林真低着头，过了片刻。 “谢谢。” 第28章 观礼 没过几天就到了江亭北的婚礼，知道他在许彧川这里，又特地送来了请柬。 林真又搬回了二楼客房住。用完早餐回房，没一会儿门又被敲响，是管家徐从明，捧着两个盒子站在门口。 “这是什么？” “这是给您准备的礼服和鞋子。” 林真犹豫了一瞬，“这我不能收，您拿回去吧。” 徐从明没有动，微微欠了身。 “这是先生专门找人给您定制的，您不要的话我真的不好交代。” 他垂着头静候着，好像不收他就死赖着不走一样。林真叹了口气，伸手去接。 徐从明没给他，“我给您放进去。” 林真只得让开门，等他进去将盒子放好。 徐从明又道：“先生说10点半出发，请问您这需要造型师吗？” 林真马上拒绝了，今天又不是他结婚，何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送走管家后，林真去洗了手来换衣服。 男人给他准备的是一套珍珠白西装，中式小立领，内搭浅灰色缎面衬衫，右下摆处用银丝绣了一排细竹，不甚明显。不知他咋知道的尺寸，穿上竟然挺合身。 林真又将头发仔细打理了一下，换了鞋下楼。 崭新的白色皮鞋在楼梯上踩出颇有节奏的哒哒声，楼下轮椅里的男人抬头望去。 这样纯粹柔和的一身白果然是极适合他的。剪裁合体的面料将他本就不错的身段勾勒出清瘦挺拔的线条，行走时衣摆的银竹有光影流动起来，那骨节修长的手指轻扶了下眼镜，看向他时嘴角微勾起清浅笑意，径直来到跟前。 许彧川招了下手，“下来点。” 林真微微俯身，只见男人拿出一块银灰印花的小方巾折叠好塞进他左胸前的口袋里，然后绅土般牵住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轻吻。 “今天真帅。” 林真手指轻颤，他收回手握了握，也在男人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也是。” “还有，谢谢你的礼物。” 林真直起身，压下错乱的呼吸，走到吧台边喝水。 淡定淡定，单纯礼仪罢了，小场面。 第66章 婚礼地址是在江家的一处城郊庄园里，从奥赛公馆过去近一个小时车程，十一点半到达。车子径直开进主楼院廊下。林真率先下车，转身要去抱许彧川，却被拒绝。 “不用，今天你可是王子。” 林真耳根一热，往后面退了退，这时从后车下来的两个保镖上前将许彧川和轮椅抬下来。 许彧川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双排扣西装，内衬是跟他一样的浅灰色，黑色缎面绣有暗纹的领带，中和了纯黑西装的正式感，额发侧分散落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慵懒，即使坐在轮椅里气场也不减半分。 林真走在他身旁，一进去，整个会客厅就安静了下来。 这两人一黑一白，一个成熟俊美，一个年轻清俊，静静走过来，画面太美，让人恍然觉得今天结婚的另有其人。 林真顶着一溜的视线，低声对旁边的人说：“我们成显眼包了。” 许彧川低眸，笑意流转。 “稳住了。” “稳着呢。” “许总，安好啊？” “许总。” “许总到了？” “许总，好久不见了。” 一路过去，不少人在跟许彧川打招呼。 圈内的人大都听说了许彧川受伤的消息，就连他身边的林真也打探得清清楚楚。 都说一个农村来的穷小子，不知走了哪门子的狗屎运，得了那位的青睐。不过光说这张皮相倒是不错，圈里不乏男女通吃的人，看到这便心思乱动起来。 许彧川跟林真的位置在前排，一回头就能看见一两张在网上看到过的脸，甚至还有的朝着他微笑打招呼。也属于是狐假虎威了一把了，林真汗颜，不敢再往后看。 许彧川旁边的位置还是空的，坐的是姗姗来迟的楚拾月。 她越过许彧川朝他打招呼：“嗨，林真！” 林真握着手机的指腹一紧，面上带笑，“拾月姐。” 楚拾月偏着头看向身边的人，“哎呀，腿还没瘸呀？” 明明手机上已经调侃过了，现在还是没忍住再犯一下贱。 许彧川也不惯着她，“你也还没塌呢？” 楚拾月啧啧两声，对林真说：“你看看这人有多恶毒。”转头又瞥了许彧川一眼，“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在一起这么久，这是一点恩情都没有。” 林真没有接话，对于他来说，男人的腿伤一直是非常严肃的事。 许彧川最是清楚，这人每次都要亲手给他擦药，每次都绷着一张脸，不让用力，不让碰水，比谁都紧张。 新郎新娘都是大家族，婚礼现场布置盛大，就连主持人也都是娱乐圈有头有脸的。 礼成后即可开席，乐团在台上演奏着悠扬轻快的音乐。客人简单地用了餐后，都在隔壁厅里喝酒跳舞去了。 楚拾月赶通告，随便吃了几口就离开了。 林真和许彧川不打算应付这种你来我往，正想找个安静地方呆着，又一个人上前来和许彧川攀谈。 林真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正洗手时，厕所隔间出来一个男人，从镜子里看着他，眼里是令人不喜的打量。 他来到他隔壁，跟林真打招呼：“你好。” 林真不理解，但还是礼貌回应：“你好。” 正想擦手离开，这人又追问，“听说你是晋城大学的。” 林真不想理他，不过这里的人非富即贵，为免得罪了人给许彧川惹麻烦，因此耐着性子跟他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家里有个读高中的孩子，成绩一直上不去，你这么优秀，可以请你做我们的家教吗？” “抱歉，我不考虑做家教。” “别急着拒绝呀，钱不是问题！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等你考虑考虑。” 这才发现，这人像是喝了酒的，面色发红，视线飘忽，直往他身上扫。 明明一把年纪，孩子都有了，林真一阵恶寒，“你看什么呢你！” “没看什么呵呵，怎么样？加个微信聊聊？” 林真忍无可忍，正想要不要给他一拳清醒清醒。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陈总公然在这骚扰我的人，显然是半点没把我放在眼里？” 许彧川出现在视线里，那双眼里此刻满是锐利冷光。 那人看到许彧川愣了愣，当即赔笑，“没有没有，许总言重了，我只是想麻烦您这位朋友帮我个忙而已。” 许彧川朝林真招手。 “过来。” 林真乖乖走过去，被他抓住手腕，对那人说：“劝你还是先确认下孩子是不是你的再操心这些吧，可别到时为他人做了嫁衣。” 说完就走，林真被他拉着，走在一旁。 他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 “你说他孩子不是他的？” 许彧川嘴角一勾，带了点坏。 “我不知道啊。” “啊？那你乱说？” 林真想了想，这种有钱人的家庭，出了这种事搞不好要起风波的。 “嗯，他们活该。” 许彧川给他解释了一下。 这人叫陈东，是一个全日家电的老总，跟他老婆娘家公司是捆绑关系，两口子在外面一个比一个玩的花，那儿子也不是什么好鸟，初中时霸凌别人，有段时间闹得很凶。 第67章 林真听完很生气，最讨厌校园霸凌的人了，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哼，那要真是他的孩子，让他膈应一下也好，要不是的话，正好让他们狗咬狗去！” 许彧川赞许地看着他，“聪明。” “不过他会不会记仇报复你啊？” 许彧川大拇指蹭了蹭他的手背，安抚他，“没事，不怕他。” 走出大门，正好遇上送了人回来的徐跃，非得拉着他们去楼上打台球。 许彧川这个样子显然不适合这项活动，不过想到林真曾打台球的画面，就没拒绝。 桌上有两个人正在打一对一，一人抬头看见他们，“呦呵！你把大神都叫来了，这让我们咋混？” 徐跃乐了，“你慌个der，大神今天站不起来，换个人跟你们玩。”然后转头对林真介绍，“这是周维，这蒋禹。” 二人看向许彧川身边的林真。 “大神的朋友肯定也不一般。” 林真笑着摇头，“青铜选手而已，还请各位手下留情。” 周维抱着球杆，“好说好说。” 蒋禹刚进一球，抬头嚣张地扬了扬下巴。 “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林真故作可怜地看向许彧川，“我可要砸你招牌了。” 许彧川半点不虚，“不怕，放手虐他们。” 蒋禹：“哎呦！这么说我有点害怕了。” 说是这么说，心底是不怂的，打了一会儿后，不得不严肃对待了。 他们四个人，一开始由林真徐跃一组，蒋禹周维一组，两两对决。 林真一组于5：3胜利后，徐跃要求下台休息，剩下三人轮流打。 徐跃喝了口水，来到许彧川一旁坐下。 “现在”他看了眼正弯腰瞄球的林真，“啥情况？” 许彧川看着那人，“等判决。” 徐跃幸灾乐祸笑了。 “哥们这么多年，没见过你混得这么惨。” 许彧川淡淡开口：“惨还是你惨，我至少没有被人骗身骗心后还被正宫堵巷子的经历。” 徐跃直接一口气差点下不来，“但不管咋说，咱拥有过是吧，你呢？你有吗？” 许彧川懒得理他。 徐跃得寸进尺，反手就是一个以德报怨的安慰，“别灰心啊，爱情会有的，老婆也会有的。” “可以啊林真，这一手回旋镖耍得秀啊！”前方战线，蒋禹在喊。 许彧川看向台上，接连两个彩球相继入洞，青年直起身来，转了个方向弯腰再次瞄准，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 他身上的西服外套早已脱下，只剩一件极薄的缎面衬衫，下摆扎进裤腰显出纤细的腰身，俯身时脊背上的薄肌线条随之舒展开来。 而他那件外套，正在许彧川腿上，看着眼前那两长腿和翘臀，那只捏着衣服的手上青筋鼓动。 “要不要哥们帮你一把？” 许彧川看徐跃一眼。“做什么？” 徐跃暧昧笑了笑，“看我表现咯。” 许彧川抬了抬下巴，“不用。” 他没多说什么，对于林真，他可以大大方方将心思说给他，选择权给他，也不觉得先说爱的人就低了一等。但接下来必须是林真真正喜欢真的想清楚了，主动向他伸出手，那样的两只手才能紧握着，不会走散。 第29章 喝酒 许彧川身体还没恢复好，林真准备带他上楼去休息，打到两点就没打了。 江家给他安排的房间在顶楼，一个最大的套房。佣人带领他们乘坐电梯到达6层，出了电梯左转右转，远远就看见两个人在拐角里，见有人来，男人将陌生女人的手从脖子里拉开。 仔细一看竟是此前刚在台上承诺要一辈子的新郎，林真脚步定在了原地。 江亭北转过头，见是他们，笑了笑。 “彧川？没去玩？” 许彧川嗯了一声，看向停在原地的林真，“怎么了？” 林真回过神，跟了上去。 关门前，那个女人还在小声跟江亭北说着什么，林真合上门，脸拉了下来。 “这是什么人啊？他”忽又觉得背后议论人不好，就忍住了。 许彧川自然明白他说的什么，他松着领带看了一眼那气呼呼的人，“别理他，他们是商业联姻，互不干扰的。” “说白了就是各玩各的呗！”林真无法认同，冷哼了一声，“你们有钱人的世界我确实不理解，好好的婚姻搞这么多花样，而且婚礼都还没过呢，就这么迫不及待？” 这多少有些迁怒了，林真心里清楚。 许彧川好像并未介意，转身来到他跟前，笑问：“这么生气呀？” 林真看着眼前的人，想到今天看到的种种画面，洗手间遇到的那个人渣，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江亭北，还有女佣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都让人心惊。最令他难受的是，眼前这个人的不以为然。他甚至有些不敢确定，许彧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他不想用这种心思揣测他，可现实就是这样啊。这么多年的追逐，这个人一直是活在他的幻想之中，真正接触的时间很少，怎么可能真正认清一个人呢？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而眼前这个人，他以后如果想瞒着他什么，他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发现。 他近段时间包括今天，所接触的东西都太超过他的认知了，巨大的财富，混乱的婚姻，都在向他证明，他们两个本就不合适。 第68章 许彧川是家里独子，以后也只能像江亭北一样，选个门当户对的联姻，比如之前的楚拾月；外面再养个情人玩玩，不过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他的。 林真难免心灰意冷，“没有，有什么值得我生气的。”他转过身去，“你歇着吧，我也想去休息一下。” “林真” “哥”林真始终无法对他冷漠，他叹了口气，“我累了。” 许彧川看着他开门离开，唇角的弧度拉了下来。 刚回到婚房的江亭北收到一条消息。 玉玉：“结婚当天就把情人带上门，真是出息了。” 江亭北一愣，有些抑郁，但还是好好解释：“冤枉啊！不是我叫的，她自已跑来的。” 玉玉：“我管你，总之以后不想看到她。” 江亭北不理解，但还是依着他。 “行，我知道了。” 林真的房间就在隔壁，不输许彧川那间的配置，可林真睡不着。 这几日二人你来我往，虽没明说，但暧昧不少。自欺欺人地，总想着能好一天是一天。 可这对他不好，也许是时候有个了断了。 5点过后，门铃声响。 是许彧川在他门外，只穿着内搭那件灰色衬衫。 “睡好了吗？出去走走？差不多快吃饭了。” 林真根本没睡，返回房间拿了外套就出去了。 傍晚的查屿庄园是在晋城乃至全国出了名的漂亮，精致雪白的欧式别墅群，出门可见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场，其间有块巨大的水池，远远望去，像是把云霞嵌进了翡翠里。 他们绕着水边散步，水里还有穿着泳衣戏水的宾客。相别于他们，林真跟许彧川安静得像两个世界。 “今天的事让你不开心了。”许彧川不得不开口，“我已经将他骂了一顿。” 林真脚步顿了顿，看着人，眼里已经没有半点情绪。 “谢谢，不过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是我想多了，对不起。” “只是，我真的不想理解。” 郊外的风似乎比市区凉快一些，许彧川心里也冷了。对于这人的情绪，他一直比较敏感，例如此刻，他是用什么心境说出的这句话，他也能懂。 “这就是你想了一下午的结果？” 林真看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许彧川压下眼里翻涌的苦涩，“不说了，外边有些冷了，回去吧。” 林真忙脱下了自已的西装外套要给他披上。 许彧川抬手拒绝，“不用，你穿。” 他操控着轮椅向前走，林真落后了几步，看着他肌理清晰的单薄肩膀，心脏紧得呼吸都痛。 他又追了上去，将外套罩在他肩膀上。 “你先穿着好不好？我等下去给你拿你的。” 许彧川晚上吃得少，得林真哄着才愿意多来两口。 他其实真的很好了，虽出身权贵，但从来不会摆架子，就算有点小性子，那也是对亲近的人。他从小被人宠着长大，拥有这么多，这样的性子已是难得。哪怕是林真，也愿意无条件惯着他。 今天被他那样说了，还主动来跟他解释，简直是温柔大方善解人意。 林真心疼死了。| 饭后徐跃他们要走，来找到他们。 “在这儿喝酒没意思，我们去酒吧玩？” 许彧川不说话，林真看了看他，做主答应了。 林真和许彧川一辆车，周维和蒋禹一起，徐跃单独开车，又叫了两个女生。 台上乐队的摇滚热烈，台下舞池里年轻男女跟着晃动身体，好在这里环境挺好，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桌上点的吃食还没上，一个两个就摇起骰子开始拼酒了。 只剩许彧川林真，一个不能喝酒，一个不会摇骰子，最后只能互相配合一个摇一个喝。 许彧川摇骰子很帅，林真坐在他身边，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楼下乐队唱歌，酒没喝多少，人快睡着了。 徐跃看了眼大杀四方的许彧川，叹了口气。 果然这个家没他得散。 徐跃推开手中的骰盅，“不玩了不玩了，我们换个玩！” 周维刚输了不少酒，自是捧场，“你说玩什么？” 徐跃拿起桌上的一副牌，“真心话大冒险。” 话落桌上瞬间都炸开了，真心话大冒险玩的就是刺激，更何况今天还有个从来很少玩的许彧川。 他们一般可不敢喊，难得今天徐跃起哄，一个两个都来精神了。 “来啊来！” “谁怕谁？” “怎么开？” 除了林真，他看了眼许彧川，可人没有提出拒绝。 唉 “这我不会，你们玩吧。”林真抱歉地笑笑，准备抬酒，“我自罚一杯。” 他动作很快，都干完了，徐跃才摇头说：“不行不行！都必须来，这又不难，来我教你。”他起身拍了拍蒋禹，“咱换个位置。” 然后坐到了林真身边，将新牌打开。 “为了大家都雨露均沾，今天换个方式玩。看我们这副牌，总共4个花色对吧。”他随意抽出一张红心，“大家挨个抽，抽到红心就代表自已真心话，注意了，是自已哦。”紧接着又抽出一张方块，“抽到方片自已大冒险，题目由上个赢家出，” “抽到黑桃，指定下家真心话。” 第69章 “抽到梅花，指定下家大冒险。” “还有大小王，抽到可以指定任何人，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林真另一边的许彧川抬眸看了他一眼。 他说着暧昧一笑，“答不上来自然也可以直接喝酒，直到抽中黑桃或者梅花轮换下一个。” 一个女生惊呼，“那要是一直抽不到黑桃梅花不得一直喝？” 蒋禹笑：“也可以真心话大冒险嘛！” 另一女生：“这么多牌，总不可能一直倒霉吧？” 徐跃笑了笑，“那开始吧，我先来？” 坐在他右边的林真，紧张地喝了口水。 只见徐跃将牌洗了又洗，放在桌上，随意抽了一张出来，翻开是红心。 大家瞬间乐了。 “真心话真心话！” 徐跃咳了一下，“我这是示范，知道吗？”说着他拿起一杯酒干了，接着又抽。 林真比他还紧张，眼神紧紧盯着他的手。 直到牌面翻开，黑桃！ 林真心死了。 “噢噢噢！下一位，真心话。” 林真忐忑又真诚无辜可怜地看向徐跃。 “跃哥。” 徐跃双手交叉表示拒绝，“别跟我打感情牌哦！对我没用，我只是个无情的出题机器。” 他抱起手来，“我想想问个什么好？” 有人起哄。 “初恋初恋！” “第一次第一次！” 徐跃皱了皱眉，“我就说你这些人，怎么这么坏？”他回头看着林真，“谈过几次恋爱？” 林真松了口气，想也没想就答：“没有。” “回答这么干脆！” “看来确实是真心话了。” “哈哈哈哈！” 林真点点头，眼里很清澈，“真的没谈过。” 徐跃看着许彧川挑了挑眉，眼含得瑟。 许彧川没出声，但嘴角好歹没绷得那么紧了。 接下来轮到林真抽牌，他双手合十拜了拜，翻牌。 全桌乐了。 “哈哈哈哈！” “方块！” “哈哈哈哈，大冒险哦！” “徐跃你可别手软！” “记住你只是个无情的出题机器！” 林真捂着眼睛，不敢接受现实。 “跃哥，相煎何太急？” “废话不多说，现场找个人表白，并且让对方说出我喜欢你。” 林真脸瞬间红了，楼下乐队的鼓点像是敲在了他心上。 现场气氛更热了，这种乐子大家谁不爱看。 “表白表白表白！” 林真看着眼前那杯酒，他其实大可以直接喝了，啥事儿也没有，可他又不甘心，或许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林真，愣着干什么？” “快表白啊！” 周维举了举手，“要不行你找我啊？我会好好配合你的！” 徐跃当即桌下给他一脚，这缺心眼的玩意，等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许彧川看了他一眼，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点了点，没说什么。 “怎么说啊？”有人催促。 女生劝他，“林真要不行你喝酒吧？没事儿。” 林真朝她笑笑，转身看向许彧川。 桌上安静了，爆发出低低的哄笑议论。 林真不知不觉，周围一切渐渐远离他，他整个世界里只有眼前这个他爱了这么久的人。 “哥。 “我十五岁时遇见你，到现在7年，太久了。久到我已经长大成人，很多记忆都已经想不起来，只有你，是我原本贫瘠生命中，遇见的最难忘怀最浓墨重彩的故事，所以哪怕后来再苦再难，我都始终记得那时候你向我伸出的手。” “6啊！” “快快，拿小本本记下来。” “就是，学着点。” 许彧川的目光始终深深落在他脸上，眼尾染上一抹淡淡的红。 林真心尖发颤，“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全桌人都安静下来，等许彧川的回应。 男人光看着他，灯光昏暗，里面是别人无法窥探的感情，一开口嗓音有些哑了，“你知道的，我会当真。” 林真心里一酸，伸手拿起一杯酒。 “对不起。” 刚到嘴边便被截住，酒水泼洒在男人白玉般的手里。 许彧川将杯子放回桌面，目光依旧凝在他脸上，似是叹息又似玩笑，“我喜欢你。” 有人起哄，而聪明的人已经看出了点东西，保持沉默观望。 林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伸手扯过纸巾，拉起男人的手给他擦拭，低垂的眼眸闭了闭，眨去了将要汇聚奔涌出来的泪水。 抬起头，脸上带笑，“我继续抽。” 第二张，翻开，梅花。 “好，指定下家大冒险！” “这个好！” “林真，你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林真看向许彧川，他静静看着他，好像并没在怕的。 怕耽搁太多时间，大家都等着，忙道：“那就撒娇卖萌三连！” 许彧川眼睛微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在座人都笑死了。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 “这个我喜欢。” 林真抿了抿嘴，根本不敢看他。 “你你你快点。” 他悄悄抬起手机，打开摄像头，对上了男人略深的目光，那仿佛在问：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70章 “快点哟！玉玉~”徐跃趁乱来了一句。 玉玉是取自彧这个字，这是他们哥几个私下给他起的，平时可不敢在他跟前喊。 “人家都等着呢。” “不用怕，这一辈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许彧川眉头一拧，豁出去了。 第一个，嘟嘟嘴。 第二个，招财猫摇手。 “哈哈哈哈，绝了绝了。” “不行不行，我一男的都受不了！” 林真手机连拍不停，心脏也跳个不停。 这他么谁受得了，太可爱了！这么矜贵又漂亮的猫猫真的好想拥有呜呜呜 第三个，许彧川捉住了林真一只手。 林真瞪大了眼睛，摇着头：不要啊！不要对我撒娇！受不住的啊啊啊 “你就答应人家嘛？”许彧川委屈巴巴看着他，说着还摇了摇他的手，“好不好嘛~” “啊啊啊啊啊” 全桌化为尖叫鸡。 林真内心在悲鸣，简直犯规啊，以权谋私可还行？ 终究是没忍住握住许彧川的手，摸了摸，掌心一片细腻。他拉起他的手背抹了抹自已的眼泪，“受不了，真的受不了，你够了！” 许彧川又装回高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乖，别哭。” “好了，到你抽牌。” 许彧川收回安抚林真的手，随意抽了一张，又是梅花，勾唇丢了牌，靠回椅背。 蒋禹作为好基友，闹得最凶。 “周维到你！哈哈哈哈，大冒险！” “唉！”周维看向许彧川，等待审判。 许彧川抱起手臂，想了想，“走到台上大喊三声，我是笨蛋。” 徐跃捂住眼睛。 看吧，让你多嘴，兄弟我也保不了你！ “上台上台上台！” 周维也不扭捏，跑下楼上台大喊了三声，引得全酒吧哄笑，气氛一时高涨。 之后几人也是问题层出不穷，大家都会玩，梗也多，闹出不少笑话。 蒋禹被周维报复回来，要求现场大喊三声：“今天拉屎没擦屁股。” 笑得人差点暴走。 两个女生的问题就比较温和了，现场找个人亲一下，正好两人互相解决了。 权力又回到徐跃手里，他问林真：“最近一次lu是什么时候？” 就连许彧川都侧目看他，满眼戏谑。 说是不可能说的，林真干脆利落，端起酒杯干了。紧接着又抽了一张红心，二张方片，接连喝了三杯酒，终于抽到黑桃。 轮到他问许彧川：“最满意自已身上哪个部位？” 周维又喊：“放水严重啊！放水严重！” 徐跃忙挤过去捂住他的嘴。 许彧川一时没有回答。 蒋禹问：“这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 林真从这沉默这几秒，领悟到了什么。 果然，只听男人说：“很难回答，因为我对自已都挺满意的。” 林真偏头朝后笑了。 蒋禹也乐了，以前觉得许彧川不好亲近，现在一看真挺有意思。 “那你回答不上来得喝酒啊！” 徐跃头大了，“唉，你说你，随便说个不就得了。” 林真忙拿起酒杯，“我来喝！” “你喝什么喝！这是他的问题。” 林真不管不顾地一口干了，“你们别问他了！”他已经有些醉了，眼神看着他跟前的男人，满眼迷醉，“我也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众人笑了，许彧川也绷不住低笑出声。 “哎哟呦！听听，听听！这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吧？” “哈哈哈哈哈哈！意思就是……” 几人异口同声，无比整齐地喊：“我~也~很~满~意！” 林真被吼懵了，后知后觉地看向许彧川，“我说错了。” 许彧川笑着摸了摸他发烫的脸蛋，夸奖他，“没错，你说得很棒！” 他接着抽了一张，是方片，大冒险。 林真想也没想，又端一杯下肚。 这两人的猫腻现场还有谁不懂的，见他这么护着许彧川，也都没再闹他。 “好，再抽。” 许彧川接着抽了第二张，桃心。 “哈哈哈又是真心话，是说呢？还是喝呢还是喝呢？” 林真想了想，偏头问：“上厕所洗手了吗？” 许彧川勾唇，“洗了。”接着又抽，黑桃，“下位。” “这么快？”周维愣愣的看向那两人。 许彧川淡淡瞥他一眼，“被甩过几次？” 周维痛苦抱头，“37°的嘴怎么能问出这么冰冷无情的问题的？” 女生们忍不住八卦：“嘿！到底有没有呢？” “到底几次啊？难道数不清？” “有有有！行了吧？3次！多的没有了！” 林真捂嘴笑出来，许彧川揽住他笑得东倒西歪的身子。 熟悉的冷香将人整个笼罩在内，林真一闻更醉了，侧身抱住男人的手臂，脑袋抵在他身上蹭了蹭。 “抱抱，好香，哥哥好香呜呜” 喝了酒的人，忘了那层伪装，哼哼唧唧抱着人叫哥哥，软乎乎的。许彧川将人抱进怀里，手指堵住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哄：“乖乖别出声，带你回去。” 第30章 离开 林真其实并没醉，正是借酒装疯的微醺时刻。可两个保镖将他驾上车，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第71章 许彧川上车就看他靠在车窗上碎碎念。 “力气这么大。” “果然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 许彧川将他的头扶过来。 “还没喝够？回家再喝。” 林真看向他，两只眼沁着水滟滟的红，又摇摇头，一脑袋钻进他怀里。 “不行不行，我喝多了。” 许彧川搂住他，手掌摸了摸他的后脑勺，毛发浓密柔软，果然是个很容易养熟的小崽子。多年前一点随手的善意，就值得他这么巴巴地守着，不管多久，只要朝他伸出手，哄哄他，便又是全心全意了。 虽说那时表白只是游戏要求，但那满眼的爱意是能表演出来的吗？许彧川自然不信。 “晕就睡一下。” 男人怀里是另一个春日暖阳的世界，任凭外面车马喧嚣，闻着松木草香很快睡去。 醒来时人已经到院外，保镖的手重将他弄醒了。 “好痛……放开我……” 许彧川看着那不停挣扎的人，张开双手 “把他给我。” 转头就被搂住坐进了男人怀里，林真忙搂住他的脖子，挂在他身上。 “你的腿！” 许彧川按着他的背，“别紧张，快好了。” “真的吗？” “真的，你试试？” 林真这才放心地坐了上去。 可还等没上楼，……下越来越明显，心跳一窒，随之猛烈躁动起来，林真忙垂下脑袋躲在男人怀里，几乎不敢动弹。可他不知，人越紧张，屁股上肌肉也越紧张。 只感觉……，呼吸撒在他耳朵上，男人气声说：“别夹。” 轰地一下，耳朵就要热炸了。 林真偷偷扫了眼电梯另一边的徐从明，手撑扶手就要起来，却被按住。 “别起，会看到。” 林真忙捂住他的嘴，一边又扫了眼对面的人。 “你别说话！” 进入房间，林真对徐从明说：“您先出去吧。” 徐从明犹豫了下，“您这……” 林真弯了弯嘴角，“我可以的。” “好的。” 管家退出房间，合上房门。 房间恢复安静，呼吸声强烈起来。 林真喉咙吞了吞，回头对上许彧川危险却克制的目光。 “你……这么硬啊？” 许彧川差点气笑了，“怎么？不满意？” “咳咳……”林真屁股挪了挪，“那还是满意的。” 许彧川扶住他的臀，“别乱动了！” “哦。” 林真起身离开他身上，俯身将人抱起来往床上放，因为喝了酒下盘不够稳，直接连人带自已一起丢进了被窝里。 床铺颤了颤，林真扑到了许彧川身上。 “不是说了不…… 林真撑起身来，看着身下的人。 男人话未说完，就光看着他。灯光终于将他喉结上的小黑痣照清楚了，那喉结清晰地在他眼皮底下滚了滚。 林真俯身，亲在上面，下一秒被捉住脖子，男人低吼：“林真！” 林真抬起头，看着他愣了愣，俯身小心翼翼地印上他的唇。 呼吸在彼此之间缠绕，几息过后，那只握在脖子上的手，按住林真的后脑勺，紧接着唇瓣被含住，湿热的东西闯进来，瞬间反客为主夺走了他的呼吸。 屋内的气息凌乱灼热起来，一些衣物随着被子被踢到地上。 彼此帮助后，许彧川将人抱在怀里。 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被隔绝在窗外，窗内安静的空气里尚且弥漫着味道。 终究有人打破了安静，“今晚的表白，不只是游戏吧？” 林真光滑的脊背僵了僵，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叹了口气，“可以不谈这个吗？” 男人下巴抵在他额头上，质问里暗藏委屈，“你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 林真懒懒地窝在人怀里，贴在他胸口的嘴唇柔软滚烫，说出的话无辜却冷漠。 “我喜欢你只是我的事而已，不需要你回应什么的，” 许彧川将他头抬起来，“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那又怎么样呢？” 许彧川拧了拧眉，半晌，倏尔笑了。他扶在人腰间的手往下，“那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林真抖了抖，“你不是想吗？” “我想要你就给，就是不愿意给我个说法？” 原本自欺欺人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林真闭上眼，微微勾起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只谈当下，不谈感情，不好吗？” 男人手指抚了抚他颤抖的睫毛，哑声笑了，“没想到你还有当渣男的潜质。” 林真没有说话，闭着眼睛蹭了蹭他的手。 下一刻被人翻了个身，危险炙热的气息压下来，带着将要把人撕碎的气势。 林真并不害怕，睁开眼将上方风云将倾的眉眼深深印在脑子里，并不知自已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多容易勾出一个人深藏的黑暗因子。 滚烫急切的吻侵袭而至，林真搂住男人的脖子回应，胸口里的气息一点点抽离。 眩晕之际，身上的人抽身离开，呼吸再次回归。 林真睁开眼，看着男人的背影，原本拥抱他的双手沉沉坠在床上。 房门开了又合上，林真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成串滑落。 第72章 对不起 林真没一会儿就收拾下了楼，不知男人有没有再回来。 早起下楼时，男人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了。 “你，是要去上班吗？” 男人看他一眼，“这么早，吃完早餐再去休息一下。” 他面上无波，却还是会关心他。真的做到了像自已曾经说的那样，不管林真接不接受他，他对他的好总不会变。 林真心口又是一阵窒息，“你晚上早点回来吧”想到自已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他，忙又补充，“可以吗？” 男人嗯了一声，被管家推出了门。 傍晚的厨房，橘黄的落日照在窗前的年轻男人身上，纯净的白衬衫被照得透亮，还散发着玫瑰的香气。 叮的一声，林真忙拿了防护手套打开烤箱将盘子取出来，玫瑰香气随之浓郁起来。 正在一旁准备凉菜的林姨抬头看了一眼，“烤得不错，你一男孩子手这么巧真难得！” 林真用精致的盘子将玫瑰饼一个个捡出来。 “我会的也不多。” “已经很不错啦！你人又长得帅，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林姨端着盘子，转身便看到不远处的人，“清也回来了，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林真回过头，“你啥时候到的？怎么没听到声音。” 他将盘子端出去放桌上，拿起一个递给许彧川。 “刚烤好的，你先尝尝，趁热好吃。” 许彧川接过来，一手接着，咬了一口酥皮。 “不是要一个月吗？” 林真满眼期待地看着他，“也可以吃，只是口感偏涩，没那么好吃。” 许彧川又咬了一口，带着热气的玫瑰饼，馅料充足，清香不腻，玫瑰自带的涩味尚未融化，对于不喜甜口的他来说，却是刚刚好的。 “这样就挺好。” 林真笑了笑，没再得寸进尺。 “那就好，你先坐着，我去端菜。” 林真跟着林姨将餐具摆好，男人换好了家居服下来。 “快趁热吃吧，等下别冷了。”林姨取下围裙，一边对许彧川说：“这有的菜都是小真做的。” “林姨您一起吃呀？” “不了，你们慢慢吃。” 林姨离开后，整个别墅里陷入沉默。 “你”林真给许彧川夹了一筷清蒸鱼，“尝尝看这个，今天刚好看到有送来一条花石斑。” 许彧川尝了一口评价：“手艺不错。” 林真还做了蒜蓉花蛤，香辣蛏子，一道素的溜青菜，加上林姨做的已经不少菜。 许彧川没再说话，倒是很给面子吃了不少。 这一顿饭吃了许久，可能他们都清楚，这是他们坐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日落归山，窗外路灯又亮起来。 林真默默将碗筷收进厨房，出来发现男人坐在餐桌旁并未离开。 等了片刻，许彧川开口。 “我不知道你是还有什么顾虑，大概是我给你的底气不够。你之前提过楚拾月，我便姑且猜测你是介意她的存在，觉得我是喜欢女人，所以对我没信心？” 林真喉咙发紧，并未说出话来。 介意吗？ 怎么可能不介意，那许许多多个夜里想到他护着她宠着她的样子，嫉妒几乎将他的心灼透。 可这只是他单方面的臆想，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说是商业联姻，其实我并不需要一场联姻来巩固自已的地位。我没有在意的人，所以婚姻对我来说，是她还是其他人，都无所谓。”他说出这些，并无傲慢，只是平静陈述一个事实，“而她刚好需要一个对象，我们从小认识长大，刚好知根知底，就这么简单，没有男女感情。” 许彧川依旧静静看着林真。 “既然我心里有你，那以后能跟我结婚的只有你，我既说得出就做得到。” 林真扶着餐桌，在另一头坐下，低垂着的头根本无力抬起来。 “还有就是你奶奶，我知道你很在意她，着急回去尽孝。可也不必为此抛下一切，我们把她接过来不好吗？不说别的，医疗设施，物质生活这些，我能给她最好的。” 男人循循善诱，将一切摊开来给林真分析。相较于他的坦荡，自已的退缩显得如此不济。 可他们不管眼识，家庭，物质，各方面都相差甚大，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怎么能做到真正互相理解，平坦过一辈子？ 林真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你觉得一切都能用钱解决。可有些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我们不能一起想办法解决吗？” “说什么？到底要我怎么说啊？说我不自信！说我那些讨巧的手段，说我为了靠近你做了些什么？” “你不知道，我拼了命地学习，我自认我已经够努力了，可就是不够！”林真破罐子破摔，提起读书时的苦，进入晋大后的巨大压力，眼泪便再也止不住，“比我优秀的太多了，太多了，我什么都不是！” 许彧川来到他身边，取下他的眼镜，给他擦泪。 “别哭，你已经很优秀了，你不知道吗？” 林真捂住眼睛摇摇头，哭得越来越难克制，泪水糊满了脸颊。 “可现实就是这样啊！即便我再怎么追赶，还是有很多人，从一开始就赢在了起跑线上，永远甩我一大截。光学习好有什么用？我尽力让自已去开拓视野，逼自已多去见见世面，终于，我学会了怎么样大方得体地打招呼，学着跟别人开玩笑，可这都是伪装啊！在真正面对这些大场面时，我做不到游刃有余，我心里会忐忑，怕这里做不好，那里怕出糗，怕给你丢脸” 第73章 林真觉得此刻的自已失去了所有伪装，变得懦弱又不堪。 “我才不是什么王子！我只是个普通人，你离我太远了！我融入不了你的生活！” 许彧川将他拢进怀里，轻轻拍着他颤抖的肩膀，怀里的人哭得歇斯底里，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像是要将他心口挖空了。 “我压力好大，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努力了！我不想说，为什么要逼我啊！呜呜呜呜” 许彧川感觉到嘴里一股咸味，才发现自已不知何时眼泪也下来了。 他确实自以为是，自以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行，却不知道这人为了走到他眼皮底下，早已千疮百孔，只有勉强伪装，硬要拉他站在风口浪尖上，好像只会让他更加破碎而已。 许彧川叹了口气，“其实，你并不信任我，所以我说再多，也不会给到你信心，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安心。”说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想做什么就做，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你永远是你自已，然后才是我，或者别人，没有人会真正逼到你，做你自已的选择吧，其他的交给时间，好吗？” 林真哭声渐息，许彧川用手帕将他脸上眼泪擦干，重新给他带上眼镜，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励。 “不要给自已任何枷锁，如果一件事的坚持只会给你带来”他喉结滚了滚，“痛苦的话，那就不要坚持了，自已快乐最重要，我希望你快乐。” 林真心中一阵刺痛，眼泪又滚落下来。 “别哭……”男人闭了闭眼，才道：“早点休息吧。”说着将手帕塞到他手里，转身离开了客厅。 辗转一夜，不知何时睡去。忽地一声短信声响，许彧川从梦中惊醒，天已大亮。 打开手机一看，是一条来自林真的信息。 他手一顿，不顾腿上还未完好的伤，跑到楼下，打开客房门。 果然，这里已经没有人，空荡荡的房间什么也没留下，此前给他置办了一柜子的衣服也一件都没带走。 腿上又隐隐作痛，他坐在那张林真睡过的床上，打开手机。 “哥，要赶7点的高铁就先走了，来不及跟你道别，对不起。” 他把那句话反复看了几遍，软件退出又进入几次，还是只有这一句。 关掉手机丢一边，捂住了双眼。 这小没良心的，养不熟的臭崽子，竟一句别的话都不给他留。 第31章 急救 通往宣梁的动车7点40出发，林真在车上发送了这条消息后就静音靠着车窗睡了。 醒来时太阳已经照到他的脸上。 “你醒了？”一道年轻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林真侧头一看，已经不是刚坐在他隔壁的大叔了，是个中长直发、皮肤挺白的女生。 “你” 女生笑了笑，“你应该不记得我了，两年前，在去禹南的动车上。” 林真很快想起来了，是那个被他见证了失恋的女孩子。 “是你啊，你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帮了我呢。” 林真不好意思，那也能叫帮忙？ “就举手之劳而已。” 当然还因为他帅，人又贴心。那天以后，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列车上萍水相逢的男生，心里就像春日里轻拂过脸庞的风，安静又温和。 女生没有辩解，“你这是去哪啊？” “我回宣梁。” “你是宣梁人吗？” “是的。” “宣梁的风景很美啊，我一直想去那边玩来着。” “有空去玩，我舅舅家在沧兰山开了家民宿，叫南源客家，那里的云海特别美。” “好啊！有机会就来。”女生拿出手机来，“你方便加个微信吗？到时候还得麻烦你指下路。” 林真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来。 忽然，一条消息让他顿住。 许彧川回的：“一路小心。” 短短四个字，让他心里空了。 女生奇怪地看着他，“怎么了？” 林真回过神，“没事。”忙点开加好友。 宣梁的气候较晋城凉快许多，林真回到家就睡了。歇斯底里地卸下伪装之后，整个人像是怎么也落不到实处。睡也睡不好，起来也没劲。 浑浑噩噩躺了几天，奶奶也不再惯着他，走到房门口就骂。把他被子掀开，将他撵出了房门。 “你该干啥干啥，莫要一天在这蔫趴趴的，我嗯是看不惯！” 林真跑屋檐下坐着，之前捡来的小狗已经到膝盖高，颠儿颠儿地跑到他身边坐下，尾巴欢腾地拍打着他的腿。 “臭嗯嗯，你力气太大了！” 嗯嗯尾巴失落地慢慢放了下来，林真伸手将他从地上拉到跟前，一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怪你，知道你想我了。” 嗯嗯哼了一声，尾巴又摇了起来，林真将他两只前爪搭到自已膝盖上。 “嗯嗯，你说我是不是很不知好歹啊？” 嗯嗯不懂，嗯嗯只会哼哼。 林真眉眼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情绪那么稳定，理智，他公司那些人也都好厉害，他见过那么多优秀的人，以后一定也会觉得我不过如此吧。” 午后的日头很快从台阶下爬上来，照着金黄小狗。 林真勾了勾嘴角，“嗯嗯你都快胖成球了，奶奶一天都给你吃啥好的？” 第74章 奶奶正好从屋里出来听了去，“哼，老大一碗呢！反正比你吃得多，看你瘦得那猴样。” 林真不敢顶嘴，任由她念，搬着小板凳往一旁挪了挪，嗯嗯也跟着他挪，林真笑了。 “她一天也这么念你？” 忽闻奶奶一声吼：“你手机在响了！” 林真直起身，愣了两秒，起身回屋。 “你好？” “你好，请问是林真吗？” “你有什么事？” “我是途乐的，请问你这边什么时候能入职呢？” 林真这才想起来，这是去年秋招拿到offer的途乐。途乐是一家信息通讯大公司，他去年在晋城实习的是新总部，如今工作选的母公司在宣梁，离家近，是他当下最好的选择。 “你好？” “哦不好意思，稍等两天可以吗？目前房子还没找到。” “那大后天过来可以吗？” “好的，可以。” 挂了电话后，嗯嗯叼了一蔫皮球跑回他身边，讨好似的要他陪着玩。林真薅了一把他的尾巴，它摇得更欢了。 果然小狗的热情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林真窜起身来往外跑，嗯嗯也跟着撒腿跑。 “奶奶，我明天就去宣梁上班！” 奶奶嘴硬说：“快走快走！” “等我安定下来就接你去住好不好？” “那城里有什么好住的。” 林真沉默了会儿，试探地说：“城里多好啊，什么都发达，还可以跟那些老头跳跳广场舞这些。” “发达？那再发达窝也搞不来啊！那些什么老头老太婆我又不认识，不好耍，不去不去！” 林真失落地垂下眸，“慢慢来嘛，可以一点点学……” 他声音小了，老人没听清，“你说啥子？” 林真提不起劲，“没……” 他们镇上新修了高速，村里每天都有到宣梁的直达，拢共也就不到一小时路。他收拾了行李，第二天天一亮就去了宣梁。 找房子用了一天，第二天收拾整齐，置办家用又是一天。 第三天进入公司，开始了朝九晚六的社畜生活。 途乐算是当下信息通讯里数一数二的，也不太卡硕，林真这个985顶流特招进来的本科生，福利待遇可观，同样压力也不小。 “下班下班，累死了。”邢自宇关了电脑，麻利收拾了办公桌。 “林真，我们等下去吃火锅吧？馋好久了。” 林真收拾着背包，“今天暂时不行呢，改天吧？或者你看其他人有没有空。” “怎么你又要回去学习？有必要这么卷吗？” 林真笑笑，“不是，今天我奶奶在这。” “哦，那好吧，我看看其他人。” “嗯，改天我约你，今天先走了。” “没事没事，拜拜。” 坐上回家的地铁，林真照例戴上耳机翻开了课件来看，往返来去，每天如此。他尚不确定到底要不要继续考研，但他一直没有松懈过，好像此前说不想再努力的人不是他一样 冰箱贴上有他制定的学习计划，并严格执行。现已成功将奶奶接了上来住几天，开始每天教她一些东西，先学会用智能手机，慢慢适应城里生活。还有自已喜欢男人这件事，也得慢慢让她接受，奶奶的冠心病也受不得太大刺激。 林真规划得很好，每天的时间掰成几瓣来用。也就没多余想到，人生总有许多计划之外的意外，和再努力也不尽人意。 “奶奶，你腿上咋青了一块？” “没事，可能收屋时碰到哪了。” “都让你不弄的嘛，我空了来收拾。” “我随手就收了，又不麻烦。” 林真每天工作下班还要学习，整个人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强度运行着。 进入9月换季，林真没抗住大病了一场，人瘦得厉害。奶奶在床边默默抹了眼泪，也没再提过要回老家，总是在林真下班前把饭做好了等他，给他多弄点好的补补。 后来林真才知道，奶奶那伤是坐地铁时被闸机夹到的。 奶奶在农村土生土长，没读过多少书，很多东西接收起来困难重重，生活中难免磕磕碰碰。 “自宇，今天请你吃饭。” “好啊，吃什么？” “你选吧。” “那去吃鱼吧？” 公司附近的一家三合鱼，麻辣味鲜，十分过瘾。因为早上出门已经交代了奶奶晚上不回家吃饭，林真就难得放肆了一回，还来了两瓶啤酒。之前自已生病，是邢自宇帮他顶了不少班。 边喝边聊，一直到8点才结束，到底太晚了，担心奶奶等着，林真打了个车回去。 等电梯时，发现后面一趟货梯故障，林真随手报了物业。 打开门，家里灯光没亮，以为奶奶已经睡了。可他换鞋时，看到鞋架上奶奶的拖鞋，忽然一愣，当即朝奶奶的房间走去。 卧室房门没关，打开灯一看，竟然真的没人。 林真脑袋懵了一下，“奶奶？” “奶奶？” 他屋里屋外转了一圈都没人，转身往楼下跑。小区门外的广场舞都散了，在小区里找遍了都没见人影，奶奶的手机打了一遍又一遍，也都显示无法接听。 心中的恐惧如同此刻的黑暗，铺天盖地，将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75章 他脑海中想象此刻奶奶会去的地方，忽然想到此前看到的故障货梯，脚下一软，拔腿就往楼梯间跑。 故障货梯并没彻底断电，只是一直显示在-2楼不停闪烁。 林真忙跑楼梯来到-2楼，拍了拍电梯。 “有人吗？” “里面有没有人？” 林真喊得急切，但他内心并不期待有回应，那就说明里面应该没人，情况尚好。 可是，当他侧耳倾听，里面果真传来轻微的拍打声。林真差点掉下泪来，一边用手掌敲击回应，一边拨打物业电话。 “你们安排的维修人了来吗？麻烦尽快！里面……” 那边被打扰了口气也急，“不看几点了！明天再说！” “里面有人啊！有人被困在里面！必须！马上叫人来。” “什么！”那边显然也吓到了。 “快点！等下人出事怎么办！” “哎呀好，知道了！” 林真被那边不耐烦的态度刺激到了，怒吼出声：“到底多久能来？再不来投诉你们！” 那边直接挂了。 好歹还知道轻重，安排的人不到15分钟就到了。一顿检修操作，20分钟后总算打开了电梯。 果然一看，那坐在门边捂着胸口出气多进气少的就是他一直找不到的奶奶。林真忙把人抱出来，从背包里摸出硝酸甘油给她喂了一片在舌下，流着泪拨打了急救。 急诊室灯亮了一个多小时，奶奶被推了出来。 林真红着眼迎上去，“医生，请问情况怎么样？” “我们给病人进行了心肺复苏，同时开通静脉通路跟除颤这些，目前病人心跳呼吸已经恢复。” 医生叹了口气，“我一直都在说，你们家人啊，一定要时刻注意不能让病人情绪激动，不能长时间缺氧缺血！急性心梗很危险啊！你再多来一次不一定有这么幸运了！” “我记住了！辛苦您了医生。”林真虚心受教，又问：“那有没有更稳妥彻底一点的治疗手段呢？” 医生想了想，“先进行一段时间监护治疗吧，同时给予药物。等病人情绪稳定后，转介入科做个支架。” 病房里，床上的老人还带着呼吸机，麻药还没过，嘴里开始念叨着什么。 “回家，回家……” 林真眼睛又湿了，半跪在奶奶病床边，小心给她拉了拉被子。 “好，我们回家。”x 他想到之前的担惊受怕，想到他如果再晚一点奶奶就可能永远醒不过来，脚下一软，彻底跪了下来，头抵在床边低低呜咽起来。 “奶奶……” “对不起，对不起……” 是他的错，是他不该心比天高，妄想月亮，妄想跟那人有个未来，用尽了所有力气，还差点搭上奶奶。 奶奶一生都在活在农村，那里有她熟悉的家，有做惯了的活计，有相处大半辈子的街坊邻居，明明宁愿呆在农村，也不稀罕什么城市大厦车水马龙，却为了照顾他不得不去重新融入一个新世界，每天带着彷徨挤地铁进商场，带着伤回家。 守着奶奶把点滴输完，林真打车回家匆忙收拾了必需品来，一切规整好，奶奶才醒过来。老人遭此一劫，精神不济，陪着闲聊了会儿又睡了。 次日早晨，林真伺候着奶奶吃了早餐，刚收拾好，病房门响了一声，是医生查房了，乌泱泱一群人。 一个看着就很有气质的医生上前给奶奶做检查 昨天给他家做手术的医生对他说：“这位是今天刚从晋城大医院调来的主任医师，心外的专家，之后有他负责你们这边，你大可以安心了。” 林真一个劲说谢，没想太多。 没过多久，连院长都来慰问，林真察觉不对。 他查了一下那个刚调来的医生，资料显示在晋城明冈医院，顿时明白了。 明冈是晋城顶级的私人医院，不是说调就调的，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个能耐将人一国际上有名的主任医师说弄来就弄来？只有那个人了。 男人的对话框一直存在他的列表顶端，他时常会打开来看看，但如今仅有的聊天记录，只有过节时的一两句问候，再无其它。 林真竟不知那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 而那人也不知道，林真依旧想继续努力，想等以后时机成熟，有跟他团聚的一天。 他们都没有放弃彼此，可如今好像真的没办法再坚持下去了。 林真心沉入谷底，重重落下指腹打字。 “谢谢。” “这事麻烦您了。” 第32章 五年 奶奶后来的手术很成功，休养好林真就带她回老家了。原是想直接辞职回家照顾她，奶奶死活不让，只有每到周末回去看看她。 他安心下来，上班挣钱，偶尔接个配音，也只当娱乐。 他不再肖想不该想的感情，但也没有忘记该记的恩情。 每到过年过节，或者那人生日，林真会亲手做些玫瑰饼和别的吃食寄给他，还有自已录制的诗文小说和各种祝福的录音带，此后年年如此。 同年，循通的分部开到了宣梁，林真第一时间就辞职跳槽过去。他想即便他的能力有限，至少得站在对那人有利的地方。 次年，财经报道循通的执行总裁许彧川正式担任董事长一职，紧接着循通高层异动，换了不少人。 第三年，网传循通董事长为同性恋，与一大明星出双入对。那明星流量太大，爆出当晚平台就崩了，虽然消息封锁很快，但依旧堵不住悠悠众口。 第76章 林真听着同事的议论，默默戴上耳机，卸载了那个平台。 第四年，林真因工作能力出色升职主管，他在宣梁买了套九十平的小两室，依旧每天朝九晚六，只觉得这一辈子就这样安稳下去也就罢了。 谁知年底奶奶的病情再次恶化，林真毅然辞职回家照顾她，开始了住院，检查，出院，吃药，和再入院，不断水肿的过程。 第五年，奶奶终于还是离开了他。 夏日入伏，老家的瓦房纳凉好，也耐不住前来帮忙的人进人出，林真守在灵堂前，时不时添点纸钱，耳边唢呐悲歌不止，汗水已经湿了满背。 他没听到，院外传来的异动。 直到姑婆喊他，“有人来了。” 林真回过头，看到从门外进来的人。 老房子采光较差，男人背光而来，身形愈发坚毅挺拔。 “林真，我来上个香。”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和润。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将带来的花圈纸人摆满了院角。 林真怔怔望着。 “林真？” “小真，快让人上香！” 林真回过神，从案桌下拿出三炷香点燃递给他，青烟熏得他眼睛一阵刺痛。 男人三拜之礼后将香插进香炉，林真俯身回了一礼。 男人又在他对面的垫子上跪下，拿了金银添进火盆里。 林真愣了愣，“您用不着这样……” 男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已的。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姑婆小声问他：“小真，这谁啊？” 林真摇摇头，只道：“外面那几个麻烦您招待下。” 跪了有十分钟，林真不得不开口：“吃晚饭了吗？” 男人总算又看他一眼，“没有。” “我去给你弄点。” 男人视线投过来，看着林真扶着腿颤巍巍起身离开，白麻孝衣裹着的身形瘦得骨头都突出来了。 猛地手指一阵灼痛，许彧川缩回手，看着火舌瞬间吞噬掉金黄纸钱。 入夜后，帮忙的人陆续离开，灵堂还需要有人守着，姑婆也已70高龄，林真让她回去休息了。 男人从外面回来，再次在他对面跪下。 “你也去休息吧。”这是男人今天对他说的第三句整话。 林真手指紧了紧，抬头目光冷淡，“许先生，这不合规矩。” “感谢您来给我奶奶上香，今晚您将就下在屋里去休息一晚，明天就离开吧。” 男人目光沉了沉，叹了口气，“林真，等送了奶奶再说。” 他们又待了一会儿，许彧川开口：“你先去休息。” 林真没动，“您该去休息，辛苦你……” “林真……”许彧川打断他，语气无奈，“别跟我犟。” 眼里的酸涩瞬间蔓延进了心里，林真眨了眨眼，“不是，这样麻烦你不合适。” “我知道，是我唐突了。”许彧川好脾气地商量，“不过你还明天有得忙，不休息撑得住？” “可是这样你也很幸苦。” “林真，我没在跟你商量。” 男人从未有过这样威严的语气跟他说话，林真不得不服从，起身回屋。 屋内青烟弥漫，脑袋早已经熏得晕头转向，身子又累又沉。林真和衣而眠，躺了没多久竟真睡了。 睡到凌晨，突然惊醒。 他起身跑出房间，男人跪在堂前腰背依旧挺拔，白衬衫的袖子整齐卷了几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面前的炉里香火又续了新的。 今天之前，林真什么都不懂，却被迫扛起了一切，到处找人来帮忙料理后事，连伤心都来不及。没想到这个五年未见的人会出现，主动帮他顶起了一片天。 林真转身抹掉眼泪，将床铺整理了一下，回到灵位前。 “我休息好了，换你去躺下。” 男人倒没拒绝，起身进了他的房间。 天气炎热，恰好第二天日子不差，就紧着把人送上山了。 下午烧完纸回来，原本拥挤的堂屋再次空了下来。林真抱着奶奶的遗像，坐在门边的长凳上，红肿的眼睛已经干涩到流不出眼泪来。 他感觉自已可能离瞎不远了，他的眼镜在坟前磕碎了，如今人到了跟前才看到。 男人在他长凳一头坐下，伸手给他戴了副新的眼镜。 林真已经没有力气动，他眼睛转了转，“你还没走？”刚一直没看到人，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男人声音冷了下来，“你就是这样把女朋友赶跑的？” 林真没理解，半天才领悟过来。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大事，人也不来帮帮忙？” 林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已应该有女朋友，即便前两年奶奶一直催，他都没答应过。 该解释吗？ 他没多想，还是算了，如今解不解释有什么意义呢？ 看他这心死神哀的模样，许彧川没再追问。 他一直没提离开，林真也不再说什么。他把自已的房间让给他，自已去睡了奶奶那个屋。 躺在奶奶睡过的床上，无助的情绪终于冲破防线，怕被隔壁的人听到，林真将自已捂在被子里，呜咽都很小声。 想起不久前奶奶迷迷糊糊跟他说：“奶奶不中用，那时没多关心你爸爸，也没多给你要几个兄弟姐妹，以后的日子就是你自已一个人过了，要好好工作挣钱，好找个对象照顾你，我这老太婆终于不用拖累你了。” 第77章 谈什么拖累呢？林真痛哭出声。 他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呢？他什么都没了。 忽然叩门声响起，林真擦掉眼泪下床。 男人站在他门前。 “你在哭。” 林真摇摇头不说话，眼泪却没包住砸落下来。 男人叹了口气，牵住他的手腕往他自已的房间走。 “你还是睡这吧。” “你呢？” “你不用管我。” 男人将他盖好，将要转身离开，林真忙抓了下他的手，身子往里挪了挪，“你睡这吧，要不嫌弃的话。” 许彧川被他牵过那只手握了握，拉开被角躺了下来。 老家的铁架床，肯定是没有昂贵的床垫睡起舒服的，林真怕他睡不好，偷偷又铺了两层，柔软得一点动静都很明显。 “不知道你睡不睡得惯。”他刚哭过，鼻子堵着，嗡声嗡气的。 许彧川喉咙一阵发紧，出口也是哑的，“没事，能睡好。” 身边多了个人，存在感太强 ，林真没有心思再想那些，只有眼前这人。 不知他出于什么立场前来？ 林真根本不敢问，毕竟五年太久了，谁知是否真的已有新人换旧人，况且他连旧人都算不上。 一夜辗转，两相无声到天亮，收收捡捡又一天。 吃过饭后，林真坐在屋檐下逗嗯嗯。 男人站在他不远处，看暮色里的星空。 “之后什么打算？” 林真握着嗯嗯爪子的手一顿，“回宣梁吧。” “你已经辞职了。” “对啊。” 沉默了许久，男人才问：“考虑去总部吗？” 总部不就是晋城，不就是他的地盘？ “为什么要去那？” 许彧川错开视线，看向夜空。 “我认为底下那些家伙一定非常欢迎你这样年轻优秀的工程师。” 林真眼里映着他的身影，“谢谢你的肯定，我会考虑的。” 既然要走，家里的一切都要打点好。 首先是农田，得找人租出去。村里人看林真孤儿寡人可怜见的也没忍心占他便宜，况且身后还杵着个人高马大气质不俗的男人。 趁天气正好，再把家里的棉被拿出来，该洗的洗了，该晒的晒了。 沾了水的毯子太重，男人帮着他拧干甩上晾衣绳，边边角角抻好，抬眸对上男人安静的目光。这人额头上，鼻子上，细细的汗珠被阳光照得晶亮。 林真抿了抿唇，转身进屋，端了水出来，“辛苦了，喝点水。” “谢谢。”许彧川接过喝了一口。 林真接过杯子，又递了块手帕给他。 “擦擦汗。” “林真！”一道女声响起，接着有轮子滚动的声音。 林真回头，见来人忙上前接行李。 “你怎么来了？” “你还问我？这么大事你不早点跟我说！”江心玥看这人消瘦的样，没认真责怪，“这不，来陪陪你啊！”说着她对上一道审视的目光，“这位是？”x 林真看了眼许彧川，“一个朋友。”紧接着转移了话题，“你住哪里？我送你去舅舅那？” 江心月懒得跑，耍赖说：“就住这不行吗？” “不行。”一道低沉嗓音插进来。 林真和江心玥看向他。 许彧川淡淡开口：“这里都是男人，不方便。” 他们把江心玥送上山放行李，在院子里等她收拾好下来，再一起去舅舅家园子里摘水果。 两人再次坐在这亭下，已经过了12年，两人都变了许多，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眼前的云海了。 “这就是你女朋友？”男人的声音在风里飘忽，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真看着他多年不变的侧脸，终于问出那句话，“为什么会觉得我有女朋友？” 男人回过头看着他，目光里闪烁着什么。 林真心里一叹。 “我不喜欢女人，你不是知道吗？” 许彧川看了他很久，却只是说：“嗯，就是看你们关系不错。” “嗯，我们是相处不错的朋友。” “以前没听你提起过。” 林真将她跟江心玥在列车上见过又再次重逢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下。 男人冷淡地勾了下唇，“你是不是觉得还挺有缘分的？” 林真静静看着他，在一些情绪将要泄露时又将目光投向远方。 “每个人的相遇都是一种缘分。” “那我们都四次相遇了，算什么？” 林真苦笑调侃，“虐缘吧？” “我好啦！走吧？”江心玥跑到院子里，戴着个遮阳帽，太阳镜。 林真起身走过去，男人越过他先行一步。 江心玥小声跟林真咬耳朵，“他怎么一直不高兴，是不是不欢迎我？” 林真连忙摇头，“不是的，他只是可能心情不好，你别乱想。” 去往果园要经过鱼塘，三人并列走着，忽然，刚不知跑哪去的嗯嗯兴奋地蹿出来，过道狭窄，林真眼疾手快拽住了他前面的江心玥，而走在最前面的许彧川被挤得往旁边一退，一脚滑进了水田里。 历史仿佛重演一般，林真愣住了，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 许彧川很快稳住身子，抬起头，淡淡看了林真一眼。 江心玥最先出声，“那个你没事儿吧？” 第78章 林真回过神，忙上前拉他。 许彧川没伸手，长腿一跨就出了田，只是脚上的鞋子又该报废了。 林真拉住他的手臂，“你等等。”他指了指田埂，“你坐这。” 男人没动，林真扶着他手臂摇了摇，许彧川还是坐了下来。 林真半跪在他身前，将他脚上的鞋袜脱了下来，又抄水给他洗去裤腿和脚上的泥，打湿的裤腿一圈一圈折了上去，露出了修长的小腿。 林真倏然愣住，手指不受控制地抚摸上那道疤痕。 “还会痛吗？” 许彧川眼底复杂，“你知道痛是会转移的吗？” 他答非所问，林真觉得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沉默着把许彧川脏了的运动鞋在水里漂净，把自已脚上的拖鞋放在他跟前。 “你穿我的。” 隔了数年，还是能看到他眼里的真挚，清清楚楚地只印着一个人。 许彧川站起身来，跻上自已湿透的鞋，终是没忍住，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你自已穿。” 那边嗯嗯根本没察觉犯了错，还在呼哧呼哧地盯着水里的鱼扑腾。 江心玥抓着它的项圈，免得它犯虎真跳了进去，一边静静观赏那两人卿卿我我。 “欸你说，林真。”江心玥没忍住发问，“我可以磕你们俩吗？” 林真看了许彧川一眼，热着耳朵低头，套上自已的拖鞋。 “不知道你说什么。” 许彧川勾了勾嘴角，朝江心玥投去一个赞赏的视线。 从这以后，江心玥发现，这个男人对她态度好了一些。 第33章 承诺 园子里的西瓜结得好，他们搬了一个回去。切下一小块来，其余的封上保鲜膜放冰箱里冷着。 把刚切的西瓜放进雪克杯里加入两片柠檬用力暴打出汁，再加入冰块，一小勺果蜜，倒上淡淡绿茶，盖上盖子摇晃够本，将其倒入杯中，殷红的冰水灌进细长玻璃杯里，冰块碰撞出清脆声响。 挨个倒满三个杯子，林真干净利落收手，一套动作下来有条不紊，潇洒帅气。 “太帅了！”江心玥迫不及待接过一杯品尝了一口，“好喝！” 许彧川细细品味，“水果的甜和绿茶的味道融合得恰到好处，但凡绿茶再浓一些，就会喧宾夺主，加重了涩味，难怪你刚反复泡了几遍。” 林真勾了勾嘴角，“敬请享用。” “那你会调酒吗？”江心玥问。 “尝试过。” 他后来尝试过很多次，想调出那杯日出金山的味道，始终觉得不尽人意。 下午的日头正盛，喝着冰甜爽口的饮料，开着电视机来打发时间。 遥控器在江心玥手里，漫无目的调了几个台，在一个电影上停了下来。 江心玥放下遥控器，随口评价：“这个电影还不错的。” 林真抬眸看了一眼，定住了。 这个电影他自然看过，却不是因为觉得好看…… “这赵韫罗，说是个同性恋。”江心玥看着电影里的男主角跟林真闲聊起来，“你知道吗？” 林真挑了下眉，“这你就问错人了。”他往一旁瞥了一眼，尽量以轻松的口吻打趣，“这位，他的绯闻男友，最有发言权。” 左右男女都愣了一下。 “他！”江心玥惊呼，“你说他就是循通那位？” “是呀。” 许彧川看着林真淡然含笑的侧脸，眉心一绷。 “你也看到新闻了？” 林真看向许彧川，玩笑着：“怎么？需要我当面跟你说恭喜吗？” 他能坦然将误会提出来，许彧川不知该高兴还是叹气。 “那都是假的。” 江心玥看了林真一眼，追问许彧川，“什么是假的？是赵韫罗同性恋是假的？还是说绯闻是假的？” “自然绯闻是假的。” 许彧川说这话，是看着林真来的。 林真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原来如此。” 江心玥表示不信，“都同进同出了，还说不是，谁信？林真你信吗？”说着悄悄朝林真眨了眨眼。 林真含笑不语。 只觉得她实在够义气，这样的话，恐怕连报社那些都不敢轻易问出口。 许彧川看他俩眉来眼去，冷飕飕地来了一句：“我们只是相处不错的朋友。” 这话听着怎么颇为耳熟？林真想了想。 江心玥顿时倒戈，巴巴地望着许彧川，“那你以后可以帮我要个签名吗？” 许彧川看了看林真，“可以。” 江心玥笑着点了点头，朝林真勾了勾手。 “什么？”林真凑过头去。 江心玥不放心将他往一旁拉，小声在他耳边说：“你以后可千万别把我追过你的事说出来，记住啊！” 林真自然不可能说，有意逗她，“那许哥能说吗？我跟他无话不谈的。” 江心玥瞪直了眼睛，“当然不能！你想让我死吗！” 林真低笑，“知道了，不说。” 嗯嗯忽然在院子里叫唤起来，有人说话声响起来。 林真忙跑出去。 是村长带了几人，站在他们院门口，邻居婶婶在跟他们说话。 “算了算了，他一个可怜娃儿，奶奶也才刚走。” 另一人附和：“家里也没啥子亲人，罢咯。” 第79章 “那就算了吧，走下家。” “婶婶？”林真还是走了过去，“怎么了？” 邻居婶子一个劲给他挥手使眼色让他回去。 林真朝她点头笑笑，问村长：“叔，是有什么事吗？” 一人回答：“镇上正在募集善款重修观音庙。” 另一个人又说：“你要是有困难就算了。” 他们这个镇自古以来就对读书人颇为重视，更何况林真这种为他们争光的优秀人才。 村长也对他说：“你家里没什么人了，平时有需要随时找我，还有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该帮都得帮，你可别自我堕落了啊！” 林真点头致谢，“谢谢叔，这个您放心，我肯定不会的。” 村长满意地点点头，正要离开。 林真忙道：“不是要募捐吗？我也出一份吧。” 一个人拿出册子来登记，“林真，没错吧？你出多少？” “我出2万。” 顿时，几人皆抬头看他。 走访半天，大家都是50-300的，能出上千的已经是足够大方，2万确实是大数目了。 “你确定是2 万？” “确定。” 婶婶无奈，“你这娃子。” 林真笑笑，“没事的婶，积功德的事，自然不嫌多。” 村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个好娃子啊！”转头又对同行的人道；“我就说多读书好哇。” 大家满意带笑离开，一个较为年轻的小伙回头看了眼林真身后的男人，眼里闪过疑惑。 他们又访了两家出来后，一个黑衣男人叫住他们，报上了姓名，“我们老板捐200万。” 众人惊惶大喜。 “这么多！” “这是真的吗？” “好好好！到时候一定给许总单独立个功德碑！” 黑衣人不置可否，只道：“只要跟林真写一起就行了。” 立碑那日，有人特地前来邀请他们去观礼。 林真看着他们二人单独一块的碑，愣住了。 “你啥时候捐的，这么多？” 许彧川装聋作哑，越过他朝前走了。 观音庙在半山，他们沿着青石板继续往山顶爬，一路绿林深不见天，空气中都是潮湿的松木气息。 前方有游客下来，林真往一旁让了下，猛地腿上发软，身子晃了晃。 “小心！”一只手撑在在他背后。 林真回头看到许彧川仍旧气息均匀，羡慕了，“你都不会感觉累吗？” 许彧川扶在他背后的手往下，捉住他的手腕走。 低头看了眼被自已手掌轻松圈住的手腕，“你太瘦了。” 江心玥回头看到，默默捏紧了自已的登山杖。 想到自已接连两次爱而不得，不对，一次半，对林真那时才有苗头就被他灭了。 呜呜呜，有什么了不起？靠男人不如靠自已！ 逛到傍晚下山吃了香火饭，林真又带他们在镇上转了转，参观了下自已的中学。 林真初一的位置在角落里，他在原位坐下。 “我刚上初中那会儿成绩可不好的，是教室里的边缘人物。” 他再提起这些，脸上已经不见半点自愧。落日橘黄的光线斜射在陈旧课桌上，照在他脸上，瞳孔里是清澈的褐色。 许彧川扶着讲台，一手背在身后，严肃点名，“林真。” 林真愣了愣，看着讲台上高大的人，恍惚回到曾经被老师支配的时光。 “我说过，你很优秀，不是作假。确实，这世界上优秀的人很多，太多了，但能坚持把一手烂牌打好的少之又少，你是一个。你的毅力老师都看在眼里，风雨都能过去，相信你未来定会一路坦荡，繁花盛开。” 江心玥在台下直拍手叫好。 在她的起哄声中，林真坠进高处那人沉静幽深的目光里，飘着荡着，心跳触不到底。 林真抿唇低下眸，“谢谢，许老师。” 许彧川看着他，脑海里15岁的他清晰在目，尚且能想象到，那个安静单薄的少年埋头苦读的模样。 只是不知，那时有没有人也这样给他一些鼓励呢？ 他迈下讲台，走过去，抬手搂了搂他的后脑勺。 “放学了，林同学。” 林真起身跟着他离开，座位上只剩空气中的灰尘在光里浮着。 回到村里天色已黑，林真跟许彧川把江心玥送回舅舅那，两人再慢慢散步回家。 刚舅舅跟他说起他妈，听说他奶奶不在了，打电话来问情况。 他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出轨后并为其生下儿子的男人，早在五年前就因为经济犯罪坐牢了，家里破产，走投无路这才找到他。据说现在找的是个老木匠，日子只能算凑合。 林真自认不是无私的人，已经抛弃了他的人，今后再与他无关。 村里这两年装了路灯，回家的路不再深一脚浅一脚，身旁的男人愿意放慢脚步陪着他。 “你在这么久，公司没问题？” “没问题，有老许总在。” 林真没忍住乐，“许叔都一把年纪了，就想安心喝喝茶，做做饭而已，你都不放过他。” 许彧川看着他头顶被风撩动的发丝，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了，“我这不是没办法，不然你回去帮我陪陪他？” 林真怎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这人在这陪了他这么久，总得给他个说法。 第80章 林真回过头看着他，“你之前说，等送了奶奶说，但你一直没说，我猜你跟我的想法一样。” 许彧川没辩解什么，静静等他开口。 “5年太久了，我们慢慢来。” 5年确实够久，能改变很多东西。有些事情开始容易，够不够坚持到底，彼此心里都还没底。 之前分离不仅是一个人的痛，能否完全坦然地接受融入对方的生活，需要耐心，得慢慢来。 长长路灯被抛在身后，尽处又是一片漆黑，唯有他们，静静走在光里。 “那我们晋城见。” “晋城见。” 第34章 追求 循通25楼，许彧川从电梯出来，经过秘书长办公室时，付希娅递给他一个袋子。 许彧川接过来一看，袋子里是一些熟悉的小点心。他手一顿，朝付希娅迈了一步，“这哪来的？” 付希娅了然地笑笑，“23楼。” 许彧川点点头，“好” 五分钟后，办公室里发出通知：之后的例会改到研发23楼大会议室进行。 此刻的23楼，林真正在给底下的工程师开例会。 静静听完每个人汇报完自已的项目进度，林真点了下头，“挺好，看来大家对接下来的上线计划都很有信心了，那后面就还有一场硬仗了要熬了。” 他双手交叠于桌上，姿态谦和却不显弱势，“我之前虽然一直在宣梁，但早就对咱们部门的各路精英有所耳闻，希望未来能跟大家一起努力，继续保持咱们部门的优势，争取更大的成功，不辜负公司对我的信任，谢谢大家。” 话落掌声响起，众人相继走出小会议室。 林真回到办公室，刚打开水杯喝了一口，抬眸便见外面熟悉的人影走过。 男人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西装，手持一份文件走进隔壁会议室。 隔壁的大会议室跟林真的主管办公室只隔着一个过道，透明清晰的玻璃照着男人运筹帷幄，如一部安静默片。 林真看入了神，忽然对上对面投过来的视线。男人只看了他两秒，继续对底下高层说着什么。林真转过身来，心跳却久久难平。 两分钟后，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许彧川：“什么时候到的？” 林真悄悄看了一眼那边，男人刚将手机放下。忽就想起他曾经说的，原来他真的开会也摸鱼。 林真：“上周三。” 许彧川：“这么久了。” 林真：“找房子么。” 许彧川：“找到了吗？” 林真：“找到了，在陇兴那边。” 许彧川：“有点远，怎么不找近一点。” 怕他一直发，林真干脆一次说完：“还好吧，虽然远了点，但地铁直达，还是挺方便，主要房子环境不错，所以看得比较久。” 林真：“你还是认真开会吧，带着老板摸鱼，我有点心虚。” 许彧川：“那晚点聊。” 中午十一点半过后，顶楼发来消息。 许彧川：“上来吃饭。” 林真看了看外边只剩寥寥几人的工位，从包里摸出了男人曾经给他的电梯卡。 打开办公室门，男人从电脑前抬起头来。 “坐。” 林真去洗了个手，来到休息区，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你还没忙完吗？” “完了。” 男人洗了手过来，跟他隔着拐角坐下，拿碗给他舀了两勺汤递给他。 “这边还习惯吗？” 林真接过汤喝了一口，也不拘着，“还不错啊，不过工作氛围还是比那边紧张一些，毕竟麻~在老板脚下。” 许彧川被他内涵，眼尾眸光一扫，“也没见你紧张。” “我也是好起来了嘛，刚见到你那会儿还不是一样紧张。” 许彧川想到刚重逢不久，这人喝多了就占他便宜，“我看你光是嘴巴怂胆儿挺大。” 林真却想到分开之前，自已霸王硬上弓亲那一口，“其实嘴巴也挺不怂。” 许彧川抬眸，看着他湿润殷红的唇，眼里闪过什么。 “是吗？” 林真碰到他的视线，秒怂了，低下眸去。 “吃饭。” …… 这边晚上也是六点下班，林真从公司出来。 许彧川发了消息：“过来，外边车位。” 林真找到闪着灯的黑色宾利，男人下车为他打开右侧车门，护着他坐进车内。 “等多久了？” 男人上车，关上车门。 “也刚下来一会儿。” “先去吃饭？” “好。” 他们吃的烤肉，慢慢消磨着，出来后天已经黑了。 “去逛逛？还是送你回去。” “我还说去买点盆栽这些，算了，改天吧。” 许彧川看了下他如今恬淡的眉眼，想来确实想开了，有在认真对待生活了。 “喜欢什么花？” 林真一直记着，男人当初送他那束铃兰。 “花朵小小的吧，绿意中点缀着花色，看着挺浪漫。” 许彧川坚持将他送到楼下，路灯扑闪，眼前这个人，他耐心盼了半个月，却依旧克制着，目送他上楼。 “早点休息。” 林真找的房子依旧是两室，客厅稍大一些，经过了几天的布置，连窗帘都是新换的。 刚换了鞋，有一条消息，是合作的一个广播剧制片人。 第81章 “许老师，明天晚上8：30线上围读，ok吗？” “可以。” 林真洗漱完，找到之前剧组发过来的剧本躺上床，其实这剧本他已经看完了，该标注的地方也都标注了。检查了一遍，又在网上找到原著来看。 一小时后，林真热着耳朵将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 要命，这篇小说原来这么污！ 林真对工作向来负责，之前接剧本，为了研究透彻人物的真实情感，一般都会把原著看一遍，谁知这次撞上了未删减版。 手机铃声骤然响了一下，林真伸手摸出来，是许彧川的消息。 “到家了。” “好。” 很快对面电话就进来了，林真呼了口气，点开接通。 “喂？”他的声音含糊，带着些窸悉簌簌声响。 那边一顿，“已经睡了？” “没呢，在看剧本。” “电视剧？” “不是，一广播剧。” “累了就早点睡，明天再看。” 男人低沉的嗓音从手机里传过来，让林真又想起刚看到的片段，他哼哼道：“不看了” “怎么了？” 林真也不扭捏，“未删减呢，有点刺激了。” 男人顿时低笑出声，笑了挺久。 林真脑海中幻想他此刻的模样，男人的五官优越，这几年沉淀后更有攻击性，同样笑起来也就更性感了。 他抵抗不了，低低求饶，“你别笑了。” “好。”尾音还拖着长长的温柔的笑意。 林真转移话题，“你怎么这么久才到？”然又咳了下，“那个，我没有查岗的意思。” 许彧川站在落地窗前，落在窗外的目光里都是笑意。 “没关系，让你查。”完又好好解释，“刚回了趟姥姥那边，拿点东西。” “哦，那你赶紧去洗洗睡了。” “睡吧，晚安。” 林真捂着躁动的心口，“晚安。” …… 后来半天才睡着，梦里都是这个人，梦醒又见到他。 …… 林真下楼时，全然没想到。 “你怎么又来了？” 男人打开后备箱，端出来一盆铃兰。 “你说我为什么来？” 林真看着那盆花，“你怎么想到要送我这个？” “你不是喜欢这种？” 林真忙点头，要伸手接过，“喜欢。” 许彧川没给他，“我帮你搬上去。” 花盆放在林真提前准备好的花架上，洁白点点还坠着水珠，在清晨的日光下，干净得让人心情愉悦，林真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他的侧脸也沐浴在晨光里，茸毛浅浅跟嫩桃儿似的，许彧川忍着想碰他的冲动，移开视线。 “我去洗个手。” “我带你去。” 男人钻进洗手间，林真靠在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心中满得快要溢出来的东西，急需一个泄口，他想到之前才找回来的微博，点开，上传了刚拍的那盆花，编辑：他送的，很喜欢。 上车后，男人又递了早餐给他。 林真接过，“你后面不用这么跑来跑去的，我这坐地铁也很方便。” 许彧川侧目看他一眼，“我认为，作为追求者，上下班接送，准备早餐是最基本要求。” “我根本不用追的。”林真低声嘟囔。 “什么？” 林真摇头，“没事！” 接连几天，除了有事，许彧川都会来接送他，准备早餐午餐。 作为公司焦点人物，自然不少人注意到。林真本来也没想瞒，毕竟五年前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有不少。 他们坦坦荡荡，自然也会有乱嚼舌根之人。 下班后，林真上楼送个资料，电梯一直不上来，便乘了许彧川的专属电梯下来。 “所以说啊，当今社会，有的人想要什么，爬个床两腿一张就有了，像咱们这种脚踏实地的，苦一辈子都不一定。” “是啊，看您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姓林的一来就跟你平起平坐了。” “不过您也别多想，靠美色的能有多长久，许董总有一天也会腻了他。” “姓林的”林真从楼道里拐出来，“是说我吗？” 那正在等电梯的两人，唰地回过头来。 那设计部的主管忙笑着打招呼，“林主管，你也还没走呢？” 林真冷冷一笑，“我走了不就看不到这出好戏了吗？” “这” 那主管脑子转得倒快，信口胡诌：“我们刚是在说一个剧情呢。” 一旁的狗腿子附和：“是啊是啊，我们在讨论要不要把剧情部分融入进去。” “这样啊又是姓林的，又是许董的。”林真咂摸着，“你们莫非要以我为原型？” “额这” “可是你们ooc了呀！”林真不满怒斥，“按照你们的设定，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止主管了，至少得是说把你下了就把你下了那种！” 那两人当即赔起笑来。 “不存在不存在” “您别着急！林主管，一切好说。” “我有好好说啊！这不是谈论剧情吗？” 林真扫了眼不远处偷瞄的一个个人头，“该不会你们连ooc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吧？”说着叹了口气，“也是，毕竟人也上了年纪了，要是这都整不明白还是把市场交给年轻人吧。” 第82章 说完越过他们就走，不顾他们怎么劝说。 谁让他们撞枪口上来，正好借着许彧川的势，趁机敲打一下旁观的人，立一下自已的威严。 反正要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自已怎么会受这种委屈。 许彧川刚接到人，就收到一个幽怨的眼神。 伸手去抬他的下巴，“怎么了？” 林真扭头看向窗外，“没事，饿了。” “那去我那里？林姨已经做好了。” “都行。” 林姨听说林真回来了，念叨了许久，做了一桌子菜。 “你说你这孩子，走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 “林姨，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好好好。” 吃完饭，林真帮着她收碗。 厨房里，林姨对他说：“当初你走后，清也他不知怎么折腾的，又喝了很多酒，把腿伤整复发了，后来恢复了很久。” 许彧川失控，那是他想象不到的样子。 他低着头走回客厅，许彧川从沙发里站起来，“今天就在这休息吧？” 林真犹豫，“我没有换洗衣服。” “这里有。” 客房里，林真看到一排衣柜里整齐挂着各种风格的衣服，惊了。 “这么多！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五年前。” 林真手一顿，心口又酸涩起来。 “对不起。” “别说”许彧川看着眼前的人，克制着想把他困进怀里的冲动，“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不急。” 煞风景的手机又响了，是以前在宣梁途乐的同事。 “林真，你听说了吗？邢自宇出事了！” 林真一愣，急问：“出什么事了？” “他把领导打了！现在被公司开除了，整个宣梁都被打了招呼，不准要他呢！” “他为什么打人？” “还不是他那女朋友，跟他领导有一腿。” 林真咬了咬牙，“那他人现在呢？” “到处碰壁呗，自闭着呢。”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不用不用，就是看你跟他关系好，你能帮的话帮他一把吧。” 林真挂了电话，忙找出邢自宇的电话。 许彧川扶住他的肩膀，“不着急。” 那边电话一遍没接，林真一直打，总算第三个接了。 “喂，林真。” “你在干嘛呢？不接电话。” “我没事儿啊！刚手机静音了。” “最近怎么样呢？” “额还行啊，正准备出去旅游呢！” “来我这吧。” “啥玩意？” “你不是说要旅游吗？来找我玩呗！” “这个我想想啊，可能那边，有点远？” 本想给他留点面子，结果这人一直不吐真话，林真叹了口气，“你有事别瞒我。” 那边顿了顿，“你知道了？” “嗯哼。” “哎呀这事，不是想故意瞒着你，你家最近不有事儿吗？免得你再操份心。” “那你告诉我现在怎么打算的？” “看看不成就到别的城市去。” “那你就来我这边啊，反正你跟她”林真不放心多问了句，“话说，分了吗？” “吗？还吗？你怎么问得出来？这种女的不分，留着以后在老子坟头上跟奸夫跳蹦擦擦啊！” 林真笑出声来，“那不就行了？反正都分了！” 邢自宇这人重感情，当初自已有困难时帮了不少忙，要不是他舍不得女朋友，早带着他一起跳槽到循通了。 “那我想想？” “嗯，你考虑考虑吧。” 林真原是想，等过了这三天，他要还是没回复，周末就回去逮他。 周五，许彧川照例送他，林真拿着他给的早餐走进办公室。 早餐还没吃完，办公室门被敲响了。 “嗨咯，吃早餐呢？” 林真抬起头，震惊了，“你怎么在这？” “上班呀。” 邢自宇走进来，脖子上还挂着工牌。 林真定睛一看，是设计部主管。 这一职位坐的，上周还是那个嚼舌根的。 “是自已来的？” “不是啊，前两天有人联系我，说是循通的人，让我去上班，也可以来晋城，我不想正好你在这吗，就来了。” “我知道了。” 这件事只有许彧川知道，定是他打了招呼的。 邢自宇俯身小声道：“今天听到一点消息，你跟公司大老板的。” “嗯，是真的。”林真坦然告知，“说得有多难听？” “那倒是没有，只说你怎么修理人的事了。”邢自宇说着在林真对面坐下，摸了颗草莓来吃，“那得罪你的人已经被开除了，正好让我捡个空。” 林真哭笑不得，“那可真是冤枉人了，是他们自已造谣被我听到了，我只是小小地跟他们探讨了一下，很人性的好不好！” “那多半是你男人搞的。” “咳”林真一口差点喷了，“你胡说什么呢？” “干嘛这么激动？”邢自宇一口吞了剩下的草莓尖尖，嚼巴嚼巴：“还是说你们gay不这样喊？” “那不然叫什么？老公？” 竟然吃也堵不住他的碎嘴子，林真扶额切齿：“现在把你遣送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83章 “不！”邢自宇后退一步，“来都来了！概不退货啊！” 林真笑骂：“滚！我要工作了。” 邢自宇乐了会儿，认真起来，“说真的，我在这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你本来就挺不容易。” “怕了？”林真擦了擦手，打开了电脑，“既然上了贼船，就跟我一起接受审判吧。” “你不怕啊？” “怕什么？如今这个社会，人脉不也是能力的一种？不管别人怎么说，拿出结果来让他们闭嘴好了。” 邢自宇听激动了，“可以啊！兄弟，许久未见，你格局见长啊！” 林真挑了挑眉，“那是，也不看我跟谁混的！” “哈哈造次了！”邢自宇装模做样行了个礼，“那晚上赏脸一起吃个饭？请上你那位大佬一起？” “我问问他。” “行，确定好了发消息。” 为了不让他破费，林真提议去吃火锅。他跟许彧川还没去过，正好多个人也热闹。 锅底菜品点好，邢自宇去找人拿酒，回来一看，桌上只有林真一人，随口问：“你老公呢？” “在找我？”许彧川拿着手机立在他身后，眼含戏谑。 林真脸瞬间红了，“你别听他胡说的。” 邢自宇咳了咳，忙让开位置，“是是是，我胡说，快请坐。” 许彧川挨着林真一边坐下，“没事，挺好的。” 什么挺好的？ 林真撇过头，简直没脸看了。 邢自宇脑子转得快，嘴巴也甜。平时喝酒克制的许彧川，今天难得喝了不少，下酒菜就是那些年林真工作时遇到的事。 第35章 感冒 一来二去，两人都喝多了。 林真让人把邢自宇送回去，离老远了还听他在喊：“林真，把你老公照顾好啊！我也……喝多了，走了！” “快点走吧！” 跟有病似的！ 林真看了眼来往盯着看的人，忙低下头把许彧川塞进车里。 上了车的人一对晕红的眸沉沉看着他，等他一上车便把他的手捉住，倒是安静了一路。 车子到了院里，上来个保镖帮他一起将人扶进去。 管家徐从明跑出来，一看慌了，“喝多了？” “没事。” 他这才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个林真在，那应该问题不大。 将人弄上床，徐从明对林真说：“您看现在方便给先生弄点吃的吗？” “现在吃？” “随便什么都行。” 徐从明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小声道：“他喝多了就要吃你给他的点心，没有都不行！” 林真愣住了，“每次？” “是的，先生平时很少喝醉，喝醉了才会闹着要吃的。” “可那些东西放不了多久啊！” 徐从明叹了口气，“所以他才特别期待过年过节，这样就又可以吃到你寄的东西了。” 像个孩子一样，盼着过节，要讨糖吃。可他真的是想吃那糖吗？不，他只是太想那给他送糖的人了。 自已当时为什么那么吝啬呢？ 林真眼睛红了，“那要是没有呢？” “他会坐在你之前待过的地方，把你寄给他的录音带一直听，听一整夜，听到酒醒。” “可他现在很乖。” 徐从明想了想，“应该是你已经在他身边了，他自然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我知道了，谢谢徐叔，这里有我，你先去休息吧。” “好的，有需要请随时叫我。” 林真那只手还被紧紧握着，他拍了拍，“先放一下，我去给你弄点醒酒茶。” 男人睁开眼，“不行。” “吃的呢？有想吃的吗？” “不吃。” 林真叹了口气，“那我去打点水来给你擦一下好不好？” “我不会再离开的，很快回来，相信我。” 男人这才轻轻松了手。 林真仔细给他擦干净，衣服换了，灯都灭了，只留了一个床头的，照着他清晰有致的五官。 坐在床边看着他，心中绵长的酸涩致使林真开口，“哥，我们在一起吧。” 床上的人睁开眼，看了他好一会儿，“再等等。” “还等什么呢？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真的想好了吗？”他接连发问，“不会等哪天又害怕了，又累了，再想离开？”他氲着雾气的目光里浮现一丝偏执，“我不会答应的，林真，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有的是手段，你信不信？” 林真并不受威胁，只是心疼，“我不怕，我真的已经想好了。” “你想好了，我没想好。” 林真愣住，“你还想什么？” 许彧川故作叹息，“我不信你，你说离开就离开，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能拿你怎么办？” “我哪有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多就是哭两下而已。” “你一哭在我心里就跟上吊没差了。” 林真心猝不及防被袭中，软声讨好：“那你想怎么办？” 许彧川脸撇向另一边，“我要考验你，等时机成熟。” 林真两眼一黑，谁知道这要等到何年何月？ “现在就想跟你在一起！” “你不想。”许彧川冷酷拒绝，“享受被我追的过程不好吗？” “合着你追我，我还没有同意权？” 第84章 他这到底是在被追，还是被制裁啊？ 突然有种报应终于降落到自已头上的感觉。 许彧川唇尾轻扬，“我只是为了长远考虑。” 林真无奈妥协，想着后面慢慢磨他。 只是后来一连三四个月都在加班加点赶上线，根本没时间想感情的事。许彧川也投入了一个项目，开始忙了起来，两人连中午的时间都难得坐在一起，晚上送了人聊不到几句就说拜拜。 日夜奋战，设计开发完成，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测试审核，终于熬到上架发布。 看着被蹂躏得够惨的众人，林真笑着提出；“这么久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我请客，想吃什么赶紧投票啊！” 快累趴在桌上的人，瞬间精神起来，“火锅火锅！这段时间素得嘴巴里都没味儿了！” “还是烤肉吧！火锅太辣了！” 经过一轮投票选举，最后还是去吃了烤肉。 一伙8个人，坐了长长一桌。 铁板上滋滋冒着响，大家都脱了外套撸起袖子，端了酒要敬林真。 “不说别的，林哥我是真服，那bug我们几个看瞎了都没发现，还好有你。” “是啊是啊！这么刁钻都能看出来。” 林真笑着回敬过去，“因为我是供雍正的啊” 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已经笑喷了，齐接道：“专治bug！哈哈哈！” 一桌子笑起来，嚷着明天就去买一个。 十一月份天气已经冷了，外面不知何时已经下起雨来，许彧川给他发了消息来接他。 桌上散的散了，留下还要继续嗨的，林真交代了几句，穿上外套走了。 出门就迎面一阵冷风，男人拿着伞站在门口，风撩着他的大衣一角，西服的裤腿被一下下拍打出声。 林真快步迎上去，“怎么不在车里等？” “你这不是没伞？” 许彧川拢了拢他的大衣外套，“怎么不穿羽绒服？” “太肿了不好看。” “冷感冒了就好看了。” “你不也没穿？” 许彧川一手撑伞，一手将他拢到自已怀里往外走。 “你体质能跟我比？” 林真委屈被蔑视，“我明天就去报健身房！” 后面出来的同事，看着两个身修腿长的男人共撑一把黑伞，走进寒风雨里，名贵车灯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 没忍住拍了一张，发到公司群里。 【下雨了，大老板亲自来接林主管！】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哪天下班没接啊？】 【啊啊啊啊，好体贴！】 【我能说吗？这画面好美，姐妹们我先磕为敬！】 【我也磕了！！！！！】 车子里暖气开得太舒服，林真靠着昏昏欲睡，不想下车。 他磨蹭着，靠在身边的人肩上，“要不上去坐坐？我们可以一起看个电影。” 两人难得有时间享受下时光，许彧川自然没拒绝。 林真的屋里整洁，哪怕这么久一直在忙，家里也是随手都收拾了。 将阳台门拉上，暖气打开，灯关了打开投影，林真把遥控交给许彧川，自已去倒了两杯热水坐回他身边，拉过毯子将彼此腿盖上。 片子是随手选的破案类型，林真看了会儿，心思就跑到身边人身上去。 两人挤在一起的腿上布料细细摩擦，林真侧过身子，大半个人倚在男人胸前，男人原本印着电影画面的目光一低，看着他只剩无尽的黑，隐约暗光流转。 林真凑近了些看他的脸，不知是谁的呼吸重了，开始躁乱起来。 身后剧情逐渐远去，唯独林真的低喃格外清晰，“哥，今天可以做你的男朋友了吗？” 男人一只手挡住林真的脸，“哪有天天加班连约会都没有的男朋友？” 一听就是没合格了，林真失望，“到底谁追谁啊？” “你不满意？” 林真连摇头，脑袋蹭了蹭男人胸口，“别这么严格嘛，适当放放水？” 许彧川摸摸他的头，“该放会放的，别急。” 林真心里抓心抓肝地难受，像是一个爪子，线头握在许彧川手里。 好在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林真有时间来跟许彧川慢慢磨了。晚上下了班，他们会一起去逛超市买菜，到他家做饭。他也才知道，原来许彧川也会做饭。 而林真也真的感冒了，许彧川命他坐在沙发上，拿了毯子给他盖好就提着菜进了厨房。 林真蔫答答地靠在沙发里，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手机上看粉丝的留言。 他的微博号叫庭深几许，就是他的艺名。前几年就因为一部广播剧配音大火，他声音干净气质，听众缘很好。但他太低调，几乎不用微博，所以在cv圈里是格外神秘的存在。 最近时间，庭深几许时不时线上记录他的日常，分享感情状态，粉丝都知道了这位神秘小仙男有个喜欢了很久的同性爱人，更是纷纷着急为他出谋划策。 有的说：要得到一个人，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这对于林真来说再简单不过。 刚还有的说：可以进行色诱，时不时叫个老公什么的，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抗。 底下一堆附和的，直接给顶上了前排，甚至一个个越说越离谱。 林真瞪直了眼睛，一看这人ld，是经常出现在他评论区的熟人。 第85章 他不敢回复，怕不小心点到赞，忙返回关上了手机。 厨房里油烟机轰轰响着，男人只着一件针织衫，被围裙勾勒出修长的腰线，袖子挽到手肘之下，动作有序不乱。 林真忽然想到，这人好像是喜欢他那样叫他的，不然那天晚上不会被邢自宇哄着喝了那么多酒。 他不禁好笑，这人看来也是有耙耳朵的潜质的。 男人这时弯腰在底下橱柜里拿什么，背后围裙的腰带随之散落，林真掀开毯子起身走了过去，伸手拉过两根带子系上。 男人反应过来，回头看他。 “谢谢。” 林真笑笑没说话。 男人又转身，用额头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温热停留几秒又离开。 “还好，已经不烫了。” “我感觉好多了。”林真从长袖里探出食指点了点锅里，“要糊了。” “不会，已经好了。” 许彧川拿盘子将刚收完汁的番茄牛腩盛出来，看林真巴巴地望着。 “饿了？”说着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腩吹了吹喂给他。 看他一口含住牛肉，嚼着嚼着，眼睛里笑意跑了出来。 “好吃！有那味儿了！” 许彧川用手背给他擦了下嘴角的汁，“出去坐着吧，我再炒一个就可以开饭了。” 嘴巴被填满了，心里也是满的，林真开口都是溢出来的甜，“好！” 考虑到林真的病，许彧川都是弄的清淡的菜，用山药肉末熬的粥，放凉了，盛了一碗放在林真面前。 “江北跟他老婆复婚，过两天请吃饭，我们一起吧？” 林真筷子一顿，“你是说之前那个老婆？我知道那个纪竹茵？” “是她。” “什么情况？” 许彧川放下筷子，大概跟他讲了下这几年他俩的爱恨情仇。 江亭北跟纪竹茵刚开始结婚确实抱着各自安好互不干涉的心思，谁知两人在相处中慢慢有了感情，江亭北那家伙迟钝一些，等老婆跑了才确认自已的心意，就是一套经典的追妻火葬场加破镜重圆的故事。 林真没有发表评价，不知他们经历了多少，那个安静却又洒脱的女人是为什么又不计前嫌的，如今既然和好了，都该给与祝福。 吃饭的地点是五年前他跟许彧川重逢那顿饭时的餐厅。 旗袍女郎引领他们，再次穿过长长垂花连廊，进入房间。 里面认识的不认识的，已经坐了不少。 “来了来了。” “快来坐！”x 主位的江亭北起身将他们迎进去，坐在他右手边的两个空位上。 林真左边挨着许彧川，右边便是徐跃，他下意识抬眼，跟隔着许彧川江亭北的纪竹茵对上视线，两人相视一笑。 没多久，诺大的包房里，坐了二三十个人。 见人来齐了，江亭北拿起酒杯发言。 “大家都知道我的事情，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今天难得跟我老婆坐在这，本没想高调，只是给大家伙表个态，以后我呢是要跟我老婆好好过的，一心一意对她，那些什么乱七八糟也跟我没关系了，大家都是兄弟，感情自然不变，这杯我干了。” 众人纷纷举杯对饮。 林真感冒刚好不久，许彧川给他要的饮料。 徐跃回头找他喝酒，看到了，“你怎么喝起饮料了，喝酒啊！” 林真抬着饮料跟他碰了一下，“你看错了跃哥，这明明是酒。” “你骗人呢？”他凑过鼻子闻了下，“好啊林真，你也学赖皮了！” 另一边的许彧川看了他一眼，“他感冒才好，你别闹他。” “哎呦，哪敢啊！”徐跃摊了摊手，“这不是许久没见了么，跟咱弟弟叙叙旧，不然你帮他喝？” 许彧川没理他，那边江亭北也跟着起哄，“就是，喝呀！我都帮我老婆喝了，你不喝？” 这么多人在，林真耳朵都热了，正打算自已喝了算了，就见身边的男人端起酒杯就干了，完了拎着空酒杯挑衅地看了眼俩塑料兄弟。 在座人起哄鼓掌，林真低头看了眼许彧川。 “让你喝你就喝呀？” 许彧川一手把着酒杯，右手扶在林真身后的椅背上，附到他耳旁，“他都搬出自已老婆了，我能输给他？” 林真耳朵直接酥完了，酥进了心里。 “谁是你老婆了？少占便宜，又不答应我。” “早晚会是。” “说啥悄悄话呢？”江亭北又举杯对着林真，“林真，欢迎你回来，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你不辞而别，反正回来就好，彧川他这几年也不容易，他是真的” 一旁的纪竹茵拉了拉他的袖子，“少说这些。” “没事，反正就是，以后好好的，你可以把我们当成自家哥哥，有事尽管找我们，做哥哥的绝对会是你坚强的后盾。” 徐跃也道：“还有我，有事要跟我们说，要是他对不起你，我”他瞄了眼许彧川，低声贼笑起来，“虽然我打不过他，我可以悄悄戳他轮胎！” “还有我还有我！”江亭南也跟着起哄。 林真感激地笑笑，起身端起了许彧川面前的酒杯。 “谢谢各位亲哥，小弟记住了。” 话刚落又被截去了酒杯，许彧川将其一饮而尽。 “有事说事，喝酒找我。” 第86章 说是这么说，但除了这几个跟他关系较铁的哥们，在座都是家族没什么实权或者级别低于他的，没几个敢真闹着他喝酒。 林真静静听着他们闲聊，时不时附和两句。 吃得都差不多了，纪竹茵起身对林真说：“你吃好了吗？我们去那边坐一下？” 两人走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纪竹茵给林真倒了杯茶。 “谢谢！”林真双手接过。 纪竹茵几年未见，面色依旧温婉沉着，抬眼看他，又带了几分浅笑。 “之前没什么机会跟你接触，但我一直觉得你一定是个很好的人。” 林真会心一笑，“我也有同感。” 那边酒桌上，还有人在推杯换盏。 “姐怎么也不喝酒？” 纪竹茵摸了摸腹部，“我怀孕了。” 林真愕然，“那你” 纪竹茵笑了笑，“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因为孩子才跟他和好的？” 林真哑口难言，“不好意思。” “没关系，有很多人这么问。”纪竹茵大方承认，“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全是，如果真不想再跟他好了，这个孩子我不会要，只不过给自已一个再次相信他的借口而已。” 见她毫不隐瞒，林真也不再避讳谈论，“那你能相信他一辈子吗？” “不管他能不能让我信他一辈子，当下开心就好了，我能踹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事不过三。” 看得出来，她是随心做选择的，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累赘。 林真真心赞叹：“姐看着温柔，却敢爱敢恨，很豁达！” “你也很勇敢。” 林真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倒不如你，我是个逃兵。” 纪竹茵摇头笑笑，“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包袱，只是我们的包袱有家庭有家人担着，所以留给我们选择的底气就更多一些。而你一个人负重前行，稍走错一步都会压垮你，这样的条件下，你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很难得的。” 她的言语温和却有力，林真内心深受触动。 “你说得对，所以我格外珍惜自已的选择。” “我曾听江北坦白过，我们结婚当天你看到的事。” 林真一怔，“你知道了？”说到这他难免羞愧，“抱歉，我看到了没跟你说。” 以前两人不熟，那天过后没多久他就离开了根本没机会，但如果后来要有合适机会的话，他还是会说的。 纪竹茵也没介意，“大家都知道，我跟他那会儿都没当回事，跟你没关系。” “倒是你，听说你后来生了好大的气。” 纪竹茵是个心思通透的人，他很轻易就看懂了林真。 “我当时就在想，你这么单纯的人，会不会是被我们混乱的关系吓到了，心中一直觉得愧疚。” 林真摇了摇头，“姐不要这么想，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已的问题。” 纪竹茵看了眼酒桌那边的人，“你应该看得出来，许彧川他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林真自是知晓。 纪竹茵低头看了看肚子，不知在想什么。 “他们虽在同个圈子，但精神内核不是。许彧川是走在前端的人，这样的人对情感要求都很高，一般的这些招猫逗狗的活动他看不上，所以你应该可以相信他。” “我很相信他。” 纪竹茵笑了笑，“那就好。” 饭吃到8点多，他们各自散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灌进脖子里的风让人一个激灵。 许彧川给林真拉了拉围巾。 “明天还得降温，衣服再穿厚点。” 林真手抄在兜里任由他弄，“晋城这么冷竟然不下雪！” “宣梁要下吧？” “以前要下的，现在也不怎么下了。”他一边走，一边拿出一只手来在膝盖上比划，“小时候下雪得到膝盖！白茫茫一片，还能打雪仗。” 许彧川搂住他的肩膀，避免他摔到，“你喜欢雪？” “没有人会不喜欢雪吧？” 他们躲着寒风钻进温暖的车里，许彧川倒了杯热茶给他。 “下周我们去库尔摩岛吧，那里有最美的雪景，还可以看到极光。” 林真喝了口茶，“怎么去？就我们俩吗？” “直升机飞过去，可以叫上几个朋友一起。” “好，那里滑雪好像也很出名。” “嗯，我们也去。” “你会滑吗？” “会。” “那你要教我，我不会。” “好。” 第36章 滑雪 他们决定周三出发，邢自宇跟着林真一起，请了三天假，再加周末总共5天。 因为纪竹茵怀孕，江亭北没有同行，只有江亭南徐跃陪同。 十来个小时，到达库尔摩是下午2点多。 这座被白雪覆盖的北欧小镇天黑的早，此刻太阳向晚，从机窗里往下看，白雪绵延百里，隐约露出山脊的颜色，晶莹绚丽如云纱。 “好美啊！” 飞机在一座远离街区的欧式复古洋房附近降落，卷起漫天风雪。 许彧川扶着林真跳下飞机，不远处木屋门被推开，几个穿着严实的人相继跑出来。 “可算来了！” “林真！”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林真从他们帽子口罩下的半张脸上认出人来，喜悦顿时上脸。 第87章 “我靠！你们怎么来了！“ “哈哈哈哈！” “真儿！” 林真也跑过去，没来得及拥抱，就被他们放倒，抱住手脚一二三起势，扔进了旁边的厚雪里。 “啊！” “哈哈哈哈！” 林真肩膀以下整个屁股都陷进雪里，只露个四肢和脑袋看着他们傻笑。 “你们不是说在国外吗？” 杨童和文晏相视一笑，“这不就是国外吗？” 林真知道自已被骗了，之前问他们一个个都说忙，结果连向来最忙的陈致凡都来了。 刚跟他们起哄的江心玥良心发现，上前来拉林真。 “我来吧。”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许彧川握住林真的手一拉，托着背一下子将人从雪里拔出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雪渣。 “衣服里有没有？别弄感冒了。” “没有没有，你给我裹多厚啊！” 他话语里掩饰不住兴奋，跳过去搂住杨童脖子，“丢我是吧？凡哥！文文！玥玥！” 另外三人心领神会，簇拥上来抱住杨童。 “一！二！三！” “走你！”一下给人扔进了雪里坐着。 “哈哈哈哈哈” 林真回头看着文晏，文晏直往后躲。 “别别！别追了！我自已来！” 文晏说着便自已往雪堆里跳，还不忘拽着陈致凡一起。 江心玥看着好玩，“这么舒服吗？”说着也一屁股墩儿跳了进去。 “哈哈哈哈哈！！！！” 林真笑着滑跪到地上。 那坐在雪里的杨童，抬了抬手，“爱卿不用拘礼，平身吧！” 几人又绷不住笑出声来。 许彧川在不远处看着，眼里笑意宁和。 “年轻真好啊……”徐跃走到他身边看着，“难得看他这么开心。” “说明这一趟没白来。” …… 几个年轻人随便闹了会儿，便起身帮着大家把行李拿进屋。 他们也才到没多久，行李这些都还摆在楼下。 杨童看着许彧川汇报起来，“我们刚看了，一楼有一间大床房两间双人床，二楼有一间大床一间双人，三楼只有一间大床房，看怎么安排？” “玥玥先选吧？”林真看向江心玥，“你选个大床房。” “对对！” 众人附和。 “女生先选。” 江心玥也不扭捏推脱，“那我选二楼的？” “三楼吧。”许彧川开口。 江心玥愣了下，原想着三楼独立一间留给许彧川跟林真最完美不过，不过自已一个女生，能单独一层更好。 她感激一笑，“谢谢许哥。” 杨童直接搂住文晏和陈致凡，“我们随便哪两个一间，正好一楼双人房。” 徐跃道：“我跟小南一间吧。” 江亭南点点头。 许彧川直接安排起来：“那一楼就杨童就跟文晏一间，徐跃小南一间，致凡你喜静就单独一间，这样可好？” “可以可以！” “我觉得不错！” 许彧川看向邢自宇，“二楼大床房给你，我跟林真一间。” “费那事儿！”徐跃扶着江亭南肩膀，朝这边抛了个媚眼，“直接你俩睡大床得了。” 邢自宇忙赞成，“我也正有此意！” “哈哈哈是吧？” 这俩思想达成一致，笑着彼此击了个掌。 许彧川看向林真，浅浅笑着，众人视线也都投向他。 林真脸一热，狠狠勒住邢自宇的脖子，转头就走，“我跟你一间！” 邢自宇回过头看着众人欲哭无泪，“我点灯去了各位！” “哈哈哈哈哈！” “去你的！” 林真膝盖踢了他一脚，回头一手拎起江心玥的行李往上走，一边回头看许彧川，“你等会儿哦，等我来帮你。” 等林真下楼时，许彧川已经将两人行李搬上了二楼。 林真拐了个弯，走进大床房。 男人正将箱子里的东西整理出来。 “你怎么不等我呀？” 男人直起身，走过来把他身后的门关了。 林真往后退了一步，贴上了墙，“关门干什么？” 许彧川低头看他，“真不跟我一间？” 林真撇过头去。 窗外天色已入迟暮，变暗的天和连绵的雪将橘红云霞压得仅剩一线，这框景美得他愣神。 许彧川轻轻掰过他的脸来。 林真低眸，“这没名没份的，睡一间不好。” 男人笑了声，“看给你委屈的。” 林真被惹恼了似的，龇牙作势要咬他的手。 许彧川缩了下手，“哎呀！可不能惹了，小狗要咬人了。” 林真暴怒，脑袋往他肩膀一撞，男人被他推着后退几步，整个跌进床里。 林真压了上去，狠狠扒开男人衣领，低头在锁骨上咬了不重的一口。 像是舍不得用力，却又无处发泄似的，只叼着那块肉厮磨。 许彧川一颗心还在惯性下落，软得不成样子，他伸手轻轻抚摸身上人的背。 呢喃出声：“我的” 林真身子僵了僵，慢慢爬起身来。 “都说我力气可大了，别招惹我！” “是是，我错了”许彧川笑着，清晰的喉结在暖光里起伏诱人，“求你原谅。” 第88章 林真吞了吞口水，从他身上起身。 “原谅你了。”嘟囔着转身离开。 留在床上的人，抬手抚了抚还在发烫的锁骨，轻泄出一声喟叹。 他们的双人间在楼梯另一侧。进屋便是几何拼色的欧式地毯，墙角的壁炉里火光炽炎，落地灯发着柔和的光，哪怕身处异乡也有温暖的氛围感。 风格跟许彧川那边差不多，不同的，这边是颇有设计感的上下床，旋式楼梯。 林真选的下铺，邢自宇在上铺收拾着。 “我说你真别费劲，万一真睡不了多久还得过去。” 林真手顿了顿。 “到时再说。” 室内温度高，大家都换了轻便的居家服下楼。许彧川穿了件黑色德绒卫衣，纯色显净，整个人清隽挺拔。 林真窝在沙发里，着迷地看着男人从楼梯上下来。 “有送菜来了吗？”男人问。 “有！”一楼屋里的文晏回答，“那会儿送过来你们还没到。” 许彧川视线在林真身上停留了会儿，一边挽起袖子往厨房走。 林真被勾了魂似的，刷地站起身追过去。 “哥你要做饭吗？我帮你！”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进来，闹着要帮忙。 许彧川处理着三文鱼，抬眼看到墙角的泡沫箱。 “把虾处理了吧。” 林真听话，快速找来一个桶将虾子全部倒进去。 一个个养尊处优的少爷，看着着满满一桶活蹦乱跳的大虾头皮发麻。 “那个……我有个工作需要线上处理一下。” “我也是我也是！” “我奶说想我了，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我给我妈打电话！” 厨房总算不挤了，林真无奈地看着许彧川。 许彧川笑笑，“你也去歇着，这里不用你。” 林真严词拒绝，“我不！我就要帮你。” “我也来吧。”陈致凡走了进来。 一会儿邢自宇也过来了。 “我也来我也来，这小菜一碟嘛。” 林真找来剪刀工具，三人围着桶一人一个。 他从小就经常干这些事，只见他伸手一抓，咔嚓两刀，动作干净麻利。 陈致凡看向许彧川，“他这么凶悍？” 许彧川想到锁骨上遗留的触感，“没有，他很乖。” 林真抬眸扫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耳朵悄悄红了。 一顿饭忙活到晚上六点多，大家帮着把菜端上桌，开启了夸夸模式。 “许哥今天辛苦了！” “没想到许哥菜也做得这么好。” “许哥就是最牛的！” “来我们一起敬许哥一杯！” 考虑到明天要去滑雪，大家都没喝多少，吃完帮着把厨房收拾好就各自回屋了。 许彧川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尾巴，勾了下唇，“还是想跟我睡？” 林真故意不搭他这茬，“我就来看看你。” 许彧川在一旁沙发上坐下，拍了拍一旁，“那我们坐会儿。” “累不累？”林真走到他身边，在沙发上跪下，抬手给许彧川捏起了肩膀。 “今天弄这么多菜。” 许彧川覆上他的手，“确实没做过这么多菜。” “那当然了，平时哪儿需要你做饭。” 这人名副其实的官三代富二代，平时只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但他独立自主，从不吝啬做这些事。 “还好，有你帮了我不少。” 林真随便按了会儿，许彧川拍拍他的手，“等会儿手酸，早点去休息吧。” 冰天雪地间，躺在温暖的床上，睡眠都好了很多。 醒来时，窗外茫茫的雪白得晃眼。 林真洗漱完出来，邢自宇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 “呦呵！今天帅哦。” 林真低头看了看自已，简单卫衣休闲裤，不一贯穿搭么？ 但他还是笑了，“谢谢你。” 下楼时，遇到楼上下来的江心玥，“哇！林真，今天超帅！” 林真愣了一下，一个两个都这么说，心里难免开心起来。 “谢谢玥玥！你今天的衣服也很漂亮！” 两人蹦蹦跳跳下楼，遇到文晏头发凌乱显然刚从床上爬起来，他指着林真，“你今天”然而此刻脑袋一片空白。 “很帅。”林真兀自接道，“我知道！” 说着跑进厨房里，许彧川和陈致凡两个在做早餐。 “哥！”林真跳到许彧川身后，“你在做什么吃的？” 许彧川回过头看他，林真偏着头笑，“你也要夸我帅吗？” 许彧川失笑，“不”他顿了顿，“你哪天不帅呀？” “哈哈哈哈”林真绷不住了。 “这话我爱听！” 吃完早饭，几人穿戴整齐出门铲雪。昨夜又下了半宿，门前又堆到小腿肚那么厚。 先用梯子爬上二楼，用铲子一敲，房顶的雪哗啦啦成片成片落下来。 江心玥站在雪地里兴奋呐喊。 “哇！下来了下来了！” “好丝滑！” 地上大家分工合作，先用铲子铲出一条道来，再用灰斗车将雪运到一边。 铲子挥久了手掌会疼，更别说推车了，江亭南几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只能把推车的重活丢给许彧川徐跃俩大哥了。虽然许彧川徐跃也是从小富养长大的，好歹平时坚持健身倒有些力。 第89章 林真干活最卖力，看到许彧川来来回回推了好几趟车，忙丢下铲子走过去。 “我来吧。” 许彧川没给他，“没事，我不累。” 林真依旧坚持，“给我吧。” 许彧川松开手，林真抬起车把就走，毫不费力，众人无不服气的。 文晏甩着发烫的手掌，扶着铲子歇息，“兄弟你好牛！跟你一比我就是个废物。” 江心玥连连点头，“林真你力气好大！” 铲了雪大家出发去滑雪，先开车到山脚，乘坐缆车顶着寒风上山。 因为有新手，大家先走的初级道。 作为队里唯一的女生，江心玥表现得格外专业，大概是因为她经常到处旅游的原因。 她像条鱼一样欢快地游了出去，一边呼唤他们：“来点来呀！” 江亭南追了出去，“来了！” 紧接着杨童也溜了。 如今场上只有陈致凡，林真还有邢自宇不会了。 徐跃站了出来，“自宇我来教你吧？” “那麻烦了跃哥。” 文晏道：“凡哥来我们教你！” 任由他们自行分配，许彧川拉着林真来到一边指导。 山顶的风裹着霜雪从头盔旁呼啸而过，他们裹得厚实感觉不到不到温度，只有男人手掌的力量传来，牵引着他，带动脚下的单板往下滑。 “对，后刃，如果要减速，脚底重心后压。” “注意不要撅屁股，你的视线就是方向盘，不要乱看，肩膀微微压向你要滑行方向的前脚，停止时重心回到雪板中心。” 许彧川先带他滑了一会儿教他基本控制，就让他在一旁平地练习上板单脚推滑的动作。 林真一遍一遍上板推滑，许彧川始终站在一旁，他穿的是一身黑的滑雪服，护目镜推到帽子上，留出一双目光注视着他。 “你自已去玩呗，不用守着我。” “我看着你点，等下别摔了。” “我没事，主要你太帅了哥，杵在这儿我分心。” 男人哼笑了声，戴上护目镜， 身子一跃，踩下单板，嗖地远去了。 林真呆呆地看着，男人身姿矫健，推波，换刃，一左一右行云流水。 “救命，更帅啦！” 忙扯下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大抓拍了一张。 不远处的邢自宇嘲笑他。 “知道你男人帅，不过要不要这么花痴啊？” 林真甩头瞥了他一眼，“直男禁言！” 邢自宇嚣张地张了张嘴巴。 林真俯身抓了团雪就扔过去。 “就你有嘴是吧？”” “哈哈哈哈你最有眼光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本来就是好不好？” “是是是，你说得对！”邢自宇认真起来，“说真的，你们俩眼光都好，选了彼此就是最合适的。他很帅，很优秀，你也不差。” 林真笑得合不拢嘴，“什么呀？我怀疑你们是不是都收了他的钱？” “他的钱这么好赚吗？我去找他问问？” 邢自宇说着撇过头去，跟陈致凡对视了眼，松了口气笑笑。 林真体力好，学习能力强。邢自宇那俩还在摔跤，他就踩着单板能滑很远了。 许彧川一直跟着他，一遍遍上下往返。 滑了三个小时，几人到山顶的餐厅里随便吃点东西。 出来时已经近一点，有人提议去高级道去滑。 “林真你们可以吗？” 林真跃跃欲试，“我可以，看凡哥自宇他们？” 邢自宇也对初级道已经失去了兴趣。 “那一起吧。” 那几人换了个赛道，滑得更欢了。 林真看他们一个个远去，着急看着许彧川。 “我们也走！” 男人捉住他的手，“我先拉着你滑两遍，找下感觉。” 高级道的坡度更刺激，速度也快，许彧川拉着他很快将杨童他们甩在身后。 “哈哈哈哈哈，我先走一步！” 全程14公里的赛道，整整滑了10分钟，尽头处又坐缆车缓缓上山。 来回几趟，日头又落西山了。二人坐在缆车上一路欣赏底下雪景，享受只有彼此的静谧时光。 山顶到了，林真从男人肩上抬起头来。 “这趟我自已来吧。” 许彧川跳下缆车，伸手将他抱下来。 “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 即便如此，许彧川还是不放心跟在他身后。 看他顺畅抵达终点，第二次许彧川不再紧张，只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天色暗得很快，视况越来越差。 滑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白色人影突然站起身来。 许彧川远远看见，瞳孔一缩。 “林真！快躲！” “换刃换刃！ 林真也看见了，快速换刃，往一边闪开。 然而，旁边就是山体巨石，撞上便有皮开肉绽的危险。 许彧川着急加速跟上去，也来不及了，眼看着林真在堪堪撞上之前换向，急停下来，惯性摔倒在地上。 许彧川直冲下来，一个前刃转弯跪滑在他面前。 “怎么样？” 看林真捂着手，顿时急了。 “扭到手了吗？” 林真摇摇头，“没有，就撞到了一下。” 第90章 许彧川将他手套取下来一看，只是有点红。 林真手掌握了握给他看，“看吧没事，我自已知道，况且手套这么厚。” “嗯。” 赛道危险，不宜久留。 许彧川握着这只手亲了亲，颤抖着将他手套戴上，牵住他另一只手。 “我带你走。” 不远处那个摔倒的白衣男子也已起身往下滑。 许彧川拉着林真跟在后面。 男子发现他俩，有些紧张，加快了速度，许彧川也加了速度。 林真发现不对劲。 “追他干嘛？” 男人一直不说话。 临到终点，许彧川放开林真的手，一个转弯堵在那人前方，那人滑行的冲击力都没抵抗住他，被他一下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那人开口是英语。 许彧川以英语回他：“滑雪不穿白色，这是基本常识不知道吗？” 那人手撑着雪地起身，看他一外地人，嚣张起来。 “白色好看，我就爱穿怎么了？” “这样别人容易看不到你，会很危险。” “别人危险关我什么事？” 本只想劝诫一下的许彧川忍无可忍，挥手朝他下巴一拳，护目镜被打飞出去。 “自已找死一边去，别连累别人！” “妈的！”那人回过头，正想要动手，被人反手制住。 是后来的徐跃等人。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许哥？” 林真握住许彧川的手，对那男子说：“你的思想有问题，不管是你自已，还是别人也好，对于生命应该保持敬畏，我哥好心劝你，刚那样多危险，如果我没有及时刹住出了什么事，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杨童一听直接炸了，“什么？他做了什么？我” 他刚跳起来，被陈致凡按住肩膀。 “别闹了。” 许彧川握了握林真的手，也无意再耽搁时间。 “放了吧，走了。” 离开滑雪场，许彧川打电话叫人另外开了个车来，执意要带林真去镇上检查。 “我就说没事吧？你还不信。” 回去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越野车平缓驶入郊区。 窗外雪野无声，时光静谧下来。 林真一只手被对方握在手里。 “我也害怕。” “你不能有事。” 第37章 告白 晚餐有人提议吃火锅。 八九个人的饭菜不好弄，倒不如火锅方便。配菜准备好，几人围着炉子涮着羊肉喝点酒，气氛也是不错的。 餐桌上，烛火在每个人眼里摇晃，酒意慢慢氤氲。 他们天南地北地聊，不知怎地就说起林真配音的事。 杨童忙不迭为他代言，“对，他还有首歌很火，你们都应该听过，叫” “心许。”江心玥接道，“我知道，这歌好听！” “是吗？”徐跃眼里的光跳得更欢了，“那必须现场来一个啊！” “啊？”林真瞪直了眼，“no！我拒绝！” 其余几人都不放过他。 “哎呀，别嘛！” “唱一个唱一个！” “就是！气氛都到这了。” 文晏指了指偏厅，“那不有台钢琴，可以找人给你伴奏。” 林真也喝上头了，没再拒绝，“谁弹啊？” 江亭南刚想起身，就见对面的许彧川已经站起了身，越过他们朝钢琴走去。 江心玥也站起来，“我想起来，我还带了笛子，稍等我下！”说着噔噔噔往楼上跑，没一会儿拿着长笛又跑下来，“来吧，我也给你伴奏！” 林真在炉前，越过好友，看着已经在钢琴前坐好的人。男人的双眸隐在暗光下，对他点了下头，手指落在琴键上，修长手指下流淌出熟悉的曲调。 这首歌他已很久没唱。 还是能听出男人给它升了调，不同原本节奏缓慢的f小调给人带来的悲哀，此刻优雅沉静中多了些温暖，而江心玥的笛声悠扬，林真正在微醺中，歌声也是随意。 他一边唱，跟那弹琴的人相视一眼，手指在桌上轻轻打着节拍，前所未有的轻快。 温暖小屋，爱人好友。 映着烛影的木窗将屋外的冰天雪地隔绝，琴声小调倒是传了很远。 手指落下，掌声响动，许彧川起身回到林真身边。 刚就蠢蠢欲动的江亭南坐到钢琴前。 “心玥，我们合奏一个。” “行啊，来什么？” “你选吧？” “那《大鱼》可以吗？” “可以。” 江亭南的前奏明净深邃。 江心玥倚在窗边，抬手笛声进入。分明就是神秘辽阔大海里，大鱼轮入浮沉的宿命感。 没人开口说话，静静听风平浪静，曲终神散的遗憾。 江亭玥放下手臂，长笛习惯性在掌心转了半圈握回手里。 “不来了，搞这种容易触及伤心往事。” 江亭南起身笑，“看来你有故事。” 那边杨童举了举酒杯，“你有故事我有酒，快来！说出你的故事！” 江心玥瞥了眼林真跟他身边坐着那位，摇了摇长笛，“不可说不可说，有些故事说出来就成事故了。” 林真撇过头憋笑，却看到陈致凡注视江心玥的目光。 第91章 他愣了愣，心中了然。 江心玥性格明媚大方，能吸引到同样优秀的异性再正常不过，林真自是支持的。 不过眼看之前的情况，江心玥跟江亭南甚至杨童这些好像脾性更为相投，陈致凡沉默寡言，不知有没有可能。 “在想什么？”身边的男人问。 都还没影的事，林真不好胡乱揣测。 “没有，你” “来了来了！”窗边的江心玥炸起来。 他们闻声看去，窗玻璃外的夜色里出现一抹绿光。 “是极光！” 大家匆匆起身，穿上外套戴上帽子手套往外冲。 去迎接，丝丝荧绿在雪郊夜空里迤逦绽放，在他们头顶流转，像是通往异世的巨大旋涡，神秘乍泄。 林真回过神，抬起相机拍照。 镜头里，连绵的雪和远处的海，都沾了光。 身边好友们奔跑着远去追光，吵闹声也跟着远去。安静的风里，只有身后男人踩在雪上的脚步声。 他的手被握住。 “跟我来。” 他也被牵着跑起来，跑进雪林里，停在一棵树下。 林真心跳止不住快起来，“干什么？” 只见男人抬了下手，整棵树瞬间亮了起来，照亮了满目银白的雾凇，也照亮了林真漆黑的眼底。 男人回过头来看着他，光也落在他乌黑的头顶。 “刚看极光的时候，我有个念头，我幻想眼前的神秘光圈是可以穿梭时光的入口，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回到你的十五岁。那样就可以在你一个人的时候陪着你，辛苦的时候给你支持，告诉你我一直在，你可以不用那么努力，我会主动来到你的身边。” 说起这些，心中还是隐隐阵痛，无法不心疼那个眼睁睁看着他身边站了其他人还要强颜欢笑的人，心疼那个为了一点举手之劳，便不顾一切的人。 “可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一想法。”他双手握住林真的手，“我舍不得眼前这个已经走过了苦难的人，我只想今后给他最大的快乐和幸福。” 林真终于没忍住，红透的眼眶凝结出颤动的泪水。 许彧川抬手用手套轻轻给他沾去眼泪。 “林真”他顿了顿，“其实我早就不想这样叫了。” “真真，我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但还是要跟你说” “我爱你。” “给我个可以光明正大照顾你，陪伴你，对你负责的身份，好吗？”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戒指，设计简单偏冷感，细纹却精致。 他扯掉一只手套，轻轻取出一枚。 林真忙扯掉手套，抹了把眼泪，将手伸了出去。 “我还说你要再不表白，我就要霸王硬上弓了！” 男人低笑了声，将戒指给他套上无名指。 “那可惜了，我该再等等。” “不行！”林真抢过剩下那枚戒指，匆匆给他套上。 “我们都等了这么多年了！”x 许彧川眼底一涩，将他搂进怀里，紧紧抱住。 “是啊，我们都等太久了。” 真正拥有对方的感觉，好像曾经再苦再累都不算什么了。 林真回搂住男人的脖子，声音在他耳边轻颤：“哥，我也爱你，好久了。”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摸了摸他的头，“对不起，我来晚了。” 远处隐约又传来好友的打闹声，林真笑了下，“还以为你叫来这么多朋友，要搞那种突然袭击，围着一群人喊：答应他答应他那种。” 男人松开他，“会失望吗？” “不会。”林真拿过刚摘下的手套给他戴上，“雪景，极光，已经足够浪漫了，还有这么多朋友，我很开心，谢谢你。” “你开心就好。” “都说一个人的爱要从生活里感受，并不止于形式。”林真紧紧握着许彧川的手，“我已经感受到了。 “嗯。”许彧川牵着他往回走，前方那几人还提着小夜灯在雪夜里追逐。 “幸福是我们自已的事，不一定要有谁见证，但你的快乐，需要有他们参与。” “我想让你知道，跟我在一起，你的世界可以不用只有我，我会支持你的一切，包括事业，朋友。”他脚步止住，看着身边的人强调，“但我必须得是最重要的存在。” 林真失笑，拉着他跑。 “早就是啦！” 看他们手牵手跑过来，好友们笑了。 “哦哦哦！！！！！” “牵手了哟！” “我就说绝对百分百成功吧？” “哈哈哈，这还用说吗？” 邢自宇嚷嚷着，“都说了让你别假了吧唧的，看吧，这不还得搬回去？” 林真跳过去，将他扑倒在雪里。 “就你话多！” “哈哈哈哈不是！你力气也太大了！” 邢自宇无法在力量上取胜，只能寻求外援。 “文文，弄他！” 文晏笑着扑上去，直接将林真按倒在地上。 林真扑腾着，“哥！救我！” 许彧川一加入，其余的也没歇着，一场混战爆发。 都喝了酒的，玩得太疯了。 直到十点才回屋，身上都冷透了。 趁林真洗澡的空当，许彧川去隔壁将他的行李收拾过来。 穿过楼梯口时，看到徐跃手插口袋上来了。 第92章 “干什么？” 徐越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我能干什么。”看了一圈，将兜里的小盒子丢在床上。 “给你送个礼物。” 许彧川瞥了眼，“拿走。” “不要啊？是大号” 忽然，浴室里水声停了，徐跃忙闪出房间，许彧川迅速将小盒子扫进包里。 林真裹着浴袍出来了，“刚是跃哥说话吗？” “是他。” 许彧川放下背包，起身过去将门关上锁好。回头他的男孩就在过道里，擦着头发看着他笑。 许彧川上前，唇在他额上碰了下，牵着他进了浴室。 看他拿了吹风机要给自已吹头发，林真接了过来。 “我自已来吧，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耽搁感冒了。” “嗯。”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避让。 林真当即打开了吹风，男人就在他身后褪下衣物，走进淋浴间。 吹风呼呼作响，挡不住磨砂玻璃里面的淅沥水声，一丝一缕抚过男人精壮的体魄又砸落在他心里。林真战栗难安，想夺门而出，却有种莫名的牵引让他脚步无法挪出一步。 他把头发吹干，牙刷了，里面水声终于停了。 玻璃门被打开，男人裹着同款浴袍来到他身边。 林真将挤好的牙刷递给他。 男人接过牙刷，一手刷牙，一手揽在他腰上。 林真走也走不了，正好给他把头发吹了了。 “你头发好黑，染过吗？” 一会儿，男人漱净了口，才回答他：“没有，姥爷不让。” 说到严怀嵩，林真有些担心。 “那我们的事？” 许彧川放好牙刷，转身抱住他。 “别担心，家里一切都搞定了。” 林真惊讶，“你什么时候跟他们说的？” “你走之后。” 林真心颤了颤。 原本他都做好了跟他共同进退的准备，没想到这人这么早，在他们还不知有没有未来的时候就已经破釜沉舟了。 “那万一我们” “没想过万一，我从没想过别的，”许彧川咬了咬他的耳垂，“可后来，是你那边的人都说，你有女朋友了。” 林真抖了抖，“是说玥玥吗？” 男人不说话。 “他们乱说的。”林真亲了亲他的脖子，“我也从来没想过别的，只有你。” 许彧川松开他，喉头动了动。 “先出去吧。” 他们虽早就同床过了，但今天的意义还是不同。 林真纠结要不要把睡衣换回来，但这人跟前还是没好意思，就这样裹着浴袍钻进了被窝里。 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男人上了床，将他抱进怀里，温热唇瓣落在他鼻上，轻柔得他鼻梁发酸。 “哥，对不起，那时让你伤心了。” 许彧川故作难过，“是啊，伤心透了。” “可你还是来了。”林真一想更难受了，他那时候只顾着难过，还要赶他走。 他自以为这么多年了，只有自已还在坚持。却不想若人真是不在意了，又何苦不远千里跑来替他守灵。 男人摸着他的背，给他安慰，“因为我从来没怪过你啊。这条路你已经独自把荆棘险阻踏过了，你有软弱退缩的权力，剩下的路我肯定要走在你前面的。” 林真找到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 “是我们一起走。” 许彧川嗯了一声，“一起走，回去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林真想了想，豁出去了。 “好。” 男人一声嘶哑轻叹：“我的真真……” 拥抱的力度又紧了，抵在腿上的也已非常明显。 林真低应了一声，“哥” 见人迟迟没有动作，鼓起勇气吻了上去。 …… 几息混乱过后，男人却推开了他。 “这里不行，不隔音。” “小声点就好了。” “你能确保你忍得住？”男人长舒了口气，“我不保证我。” “我帮你” “真真！” 次日一早，林真顶着红肿的嘴巴下楼，迎接了无数暧昧视线。 邢自宇在厨房里做早餐，林真喝着水走进去。 “今天吃什么？” “大香肠。” “噗” 林真一口水喷出来。 厨房外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 “兄弟你头够铁啊！” 这时，许彧川从楼上下来。 “笑什么？” 一个个噤声含笑。 林真红着脸走出来，幽灵似的飘上了楼。 直到吃饭才下来。 目不斜视地把早饭吃完，穿戴整齐出门除雪。 看他埋头铲雪，弯腰推车，动作依旧利落,一直观望的众人不禁咂舌。 “这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 又有人将怀疑的目光落在许彧川身上。 “也不像啊！” “无聊。” 江心玥懒得理他们这些正事干不好就爱八婆的男人，偷跑到林真身边。 “林真，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俩谁上谁下？” 哐当一声，林真铲子吓掉了。 “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江心玥也觉得这问题确实有点猛，捡起铲子，扶着笑了半天。 第93章 林真哭笑不得，“你够了，我说。” 江心玥凑近了些，“哎呀，咱俩都是交换过秘密的好兄弟了，跟我说说呗~” “我们没有呢。”林真无奈道，“不过我应该是下吧。” “啊？你们昨晚”江心玥没想到，“没有？这么多年了，没有？” 林真摇摇头，“慢慢来。” 江心玥服气点头，“纯爱战土。” 林真忽然想起陈致凡，想着为他探一下口风。 “别说我了，你呢？这里那么多单身男土，有没有你比较有好感的？” 江心玥拧着眉摇了摇头，“没有。” 林真扶了扶眼镜，“一个都没有？” 江心玥撇过头去，不知在想什么。 “哪敢想这么多，我都当兄弟处的。” 曾经那段自以为是的暗恋伤她至深，后来遇上林真，虽然及时止损，但心中不可能没有难过。 感情一词，早就被她夯死在了坑里，避之不及。 林真心里为兄弟默哀一瞬，没再多说什么。 感情是两个人的路，外人插不了手，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坎坷要过。 他的路已经已经走通了，也许有的才刚开始。 第38章 老公 除了雪后，他们去这座慕名已久的孤独小镇逛了逛，买了点纪念品。吃了午饭后回来，特意体验的观光马车。 两马拉一车，带着他们驶离街区，穿梭在雪原雾凇里，风削过脸颊呼呼地响，从天明到日暮。 次日一早，搭上许彧川让人从另一片海域开过来的私人游艇，开启了一天一夜的海上之旅。 这回天气没遇着好，早起便雾蒙蒙的，却别有一番美感。 游艇驶入大海深处停下，可见度只剩几米。 许彧川的套房在顶楼，独立的露台甲板。 走出房间，两人牵手坐在甲板上，看寒风裹着霜雾漫天倾覆下来，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心反倒宁静了。 林真懒懒靠着沙发，姿态难得地放松，“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许彧川正看着前面放空自已，“什么？” “时间在这里好像停下来了，我们像是躲进了世界的裂缝里，只有我们俩。” 男人嗯了一声，“这里是北极之境，时间静止的地方。” 林真转身趴进他怀里，“那我们这算不算是一起走到了世界尽头？” “当然算。” 男人将他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海风徐徐吹着。 “你知道吗？我心里从没有过这样安定。” 可下一秒，一声呼叫打破了这份宁静。 两人起身跑到扶栏边往下看，只见底层夹板边，钓鱼的几人正合力从海里扯着什么。 林真看了看身边的人，“我们下去看看。” 游艇总共四层，他们跑到楼下，海里的家伙已经被弄上来了。 “你们钓到了什么？” “一条大尾鱿。”江心玥迫不及待跟他分享，“我钓到的！” 她提着给林真看，大概有五六斤那么大了。 “可以啊！你这么厉害。” 文晏附和：“可不是，我们都还没有呢！” “大概是新手保护期？” 江心玥捉得有些困难，正要将它放进去，鱿鱼肚里忽然吐出一口墨汁，喷在对面陈致凡身上，脸上。 “啊！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好友喷笑出声。 江心玥忙把鱿鱼丢进兜里，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陈致凡擦。 陈致凡接过，“谢谢。” 江心玥摇摇头，“对不起啊！你的衣服。” “没关系。我去换一下。” 江心玥紧跟在他身后，“你别擦得到处都是，来我给你弄。” 走出不远，她头也不回叮嘱道：“麻烦你们帮我们收一下杆！” 杆倒也不必收了，正好许彧川二人接手了。 看他俩离开，林真眼里浮现几分不怀好意的笑。 “笑什么？” 林真看了眼许彧川，俯身在他耳边轻喃，“看他俩估计有戏。” 洗手间里，江心玥跟进去。 “你别动哈，等会儿弄得满脸都是。” 她扯了几张纸巾，在他跟前，抬手轻轻给他擦去一团一团的墨。 “剩下的擦不掉了，你……”抬眸便对上男人安静的目光。 陈致凡收回视线，“没关系，就这样吧。” 江心玥回过神，“你稍等。”说完转身朝楼上跑，很快拿着一支洗面奶下来。 “你试试这个能不能洗掉。” 弄了半天，总算只剩一点印记了，陈致凡倒是无所谓，还在宽慰江心玥。 “或许可以再借你一点墨汁吗？正好免费的黑人体验卡。” 江心玥噗嗤笑出来，“没想到你还挺幽默嘛！” 陈致凡低了低眸，“我其实并不太擅长。” 他面色泛红，应该是反复搓洗导致。 “你的脸有点红，刚是不是太用力了。” “没事。” “你有带擦脸的吗？擦一下。” 陈致凡可不笨，此刻有也不能说有，“没有，这回忘了带。” “那你跟我上楼，先用我的吧。” 陈致凡上了楼坐在客厅里，江心玥拿出自已的护肤品给他，并耐心教他使用。 “谢谢你的护肤品，还有洗面奶，刚给你用了不少。”陈致凡将手机掏出来，“方便加个微信吗？我赔你一个。” 第94章 “不用呀！我不至于这么扒皮。” “不是不是，是我过意不去。” 江心玥失笑，“说起来，是我该过意不去吧。”然后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 甲板上，几人的杆都陆陆续续上了口。 “唉，不钓了！”江亭南收起了杆，“忒冷了！” 杨童也跟着收杆，“我也觉得。” 文晏：“我也受不了了，回去了。” 邢自宇：“你们都走？那我也回了。” 徐跃看了眼许彧川笑，“果然是年轻人，还差点毅力。” 江亭南回头看了眼，“你不走啊跃哥？” 徐跃看了看一旁的林真，决定不给人当电灯泡，也收了杆。 “走吧，我们回去打牌。” 四周又静了下来，天也开始黑了，船上灯一瞬间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开始飘雪。扬扬洒洒，在灯下像是无数星辰坠落。 “好美啊哥。” “不怕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大海上，美丽的背后既是危险。 “不怕。” 哪怕真的下一刻便是生命尽头。 “嗯，我们也收吧。” 他们去换了衣服来到二楼娱乐厅，那四个年轻人还在打牌，徐跃带着江心玥和陈致凡两个打台球，看他们进来，立马朝他们喊：“快来快来！” 转头又对江心玥二人道：“真正的高手来了啊。” 两人走到台球桌旁，久远的记忆浮上心头。 那时候他还坐着轮椅，俩人都没有一起打过。 许彧川看向林真，“我们来比一把？” 林真也是期待，点了头。 徐跃眼睛亮了，继续拱火，“比试怎么能没有赌注呢？你们赌什么？” 许彧川挽着袖子，注视着林真，“你赢了这艘游艇送你怎么样？” “可以可以！快答应！”徐跃怂恿着。 林真愣了愣，应了。 “那你想要什么？” “我赢了，答应我件事。” 徐跃暧昧古怪地笑了起来。 林真想不到两人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可答应他的事，但还是点了头，“行。” 徐跃帮他们摆好球。 “你们谁先开球，摔骰子？” 许彧川对林真扬了扬下巴，“你先。” 林真也不拒绝，拎着球杆来到前面。 弯腰搭杆，瞄准一推。 球体四散开来，进了一个，由林真继续。 连进两个，后来角度不好，一下打薄了。 轮到许彧川击球，男人绕到他前方俯身，手搭上桌台，球杆轻送。 那手指修长，在灯下更是盈白如玉。球打没打中，林真都一时顾不上，心思都被那只漂亮的手吸引了。 男人第一发球果然进了，绕过他身后时，那手扶了下他的腰，很快滑开。 林真盯着那只手再次搭上翠绿桌面，一股酥麻顺腰杆瞬间麻到了下边。 接二连三地输，林真整个人都麻了。 “咋回事啊林真？”徐跃没得好戏看了，看着林真不愿相信，“这么多年退化了？” 林真摇头苦笑，“我输了。” 能怎么办，美色当前。 许彧川收了杆来到他身边，长腿靠在桌边，抬手捏了捏林真的肩膀。 “状态不好？” 林真拿下那只手，握在手里细细摩擦。 并小声怒斥他：“祸水！” 男人扬了扬唇，“我赢了。” 林真无奈，“那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男人俯身在他耳边，低声哄道：“叫我老公。” 林真耳朵瞬间爆热。 “你！” “你怎么……还想着这个啊！” “嗯，答应吗？” “嘿！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吗？”徐跃嚷嚷道，“林真你耳朵这么红？他到底说了什么啊？” 江心玥和陈致凡相视一笑。 此刻人都看着，林真实在羞耻，他忍不住搂住男人的腰撒娇，企图蒙混过关，“哥！清也~” “哎哟哟！不得了！” “没脸看了！” “哈哈哈哈……” 许彧川止不住嘴角，抬手捏了捏林真的脸。 “再来一局？” “来来来！”作为损友，徐跃巴不得，忙给他们整理好桌球。 林真心知男人已经有意对他放水了，大方道：“这回你开球吧。” 许彧川拎起球杆，看了眼林真。 “集中注意力。” 男人发球，母球一碰，彩球四散，一球进袋、二球进袋、三球进袋、四球进袋！ 全桌哗然！ 引得对面打牌的几人，也围了过来。 “什么情况？” “发球进四！” “这么厉害！” 林真直接被打清醒了，不得不拼尽所有心力。 这绝对是他打过最艰难却刺激的一次。 许彧川攻势太猛，到了决胜局，他已经领先26分。 林真制衡艰难，但尚有一搏之机，只要他率先上手，就有一杆制胜的机会。 他屏息凝神，一击进球，接着打黄球。可惜角度还是有细微之差，黄球撞上洞口又滚了回来。 林真拧着眉收了杆，看着许彧川上杆。 男人进了一球，又打蓝球，蓝球角度刁钻，差了一点。 第95章 林真再次获得进球机会，也不敢松一口气。 男人刚这一把虽没进袋，但他这把球做得很好。接下来自已一定要把出杆机会牢牢握在自已的手里，才有决胜的可能。 周围的人都大气不敢出，静静盯着他出杆。 许彧川扶着杆站在一旁，视线从球上移到他脸上。 那双镜片下的目光锐利，盯着球，一杆、两杆、三杆、进得干脆利落，直到最后一颗。 他闭了闭眼，一鼓作气，推杆用力一击，咖啡色的球撞上桌边，擦边转着圈落入袋中。 “赢了！” 林真愣了两秒，直起身看向对面的人。 许彧川笑着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林真开心跳起来，抓着身边的文晏问：“我赢了？” “赢了赢了！” “不愧是你！”徐跃提起刚刚的赌注，“现在这艘游艇是你的了。” 林真没在意赌注怎样，只是单纯地因为赢了许彧川而开心，为这一场艰难的胜利开心。 他跑到男人身边，“哥！我赢了你！” 许彧川搂住他的腰，“嗯，真厉害！” “你才厉害呢！我差点就赢不了。” “但你还是赢了。” 林真笑着将头抵在男人肩膀里。 “嗯，我可真厉害。” 许彧川低笑，手搭上他后腰上，在他耳边说：“恭喜你，这游艇是你的了。” “以后，我是你的船长。” 林真抬起头来，满眼崇拜，“你还会开游艇？” “学过。” 回去时天亮雾散，海上视野好些了，是许彧川开的船。 林真偶尔进来看他，会看到越出海平线的朝阳透过驾驶舱玻璃洒在那张优越的侧脸上。 男人会挑眉看他一眼，继续盯着前方。 今天已经是周末最后一天，他们到港后，收拾了行李，便坐飞机回了晋城。 而他赢得的这艘游艇，自有船队将它开回本国的港口。 再次将人送回出租屋楼底，许彧川提出了让他搬家的要求。 “你如果觉得奥赛这边偏了的话，中环那边有个房子户型不错，什么时候去看看，按照你的喜好装修一下。” “不用，我觉得奥赛挺好的。” “可能是心态变了，现在觉得能远离喧嚣，静静跟你呆在一块，真的很好。” “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 许彧川眉头舒展开来。 “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叫上他们来热闹热闹，打打高尔夫什么的。” 林真点了点头，“那我上去了。” 许彧川拉住了他，“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搬？我直接叫人过来。” “后天吧，我这两天先把紧要的收拾出来。” “明天吧？”男人得寸进尺道，“明天我来帮你。” 林真笑了笑，“那行吧。” 许彧川手指蹭了蹭他的唇角，目光低敛着。 “我等不及了。” 林真一愣，脸上薄茸下泛起淡淡的粉。 他抿了抿唇，声音踟蹰：“好，知道了，你明天下班过来吧。” 转身之际，飞快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 “谢谢老公！” 然后快速逃进了楼道里，留下许彧川在原地站了许久。 …… 第二天周一，两人都要上班，只有先让人去收拾着，他们下了班再过去。 东西拉到奥赛公馆，管家指挥着人将东西摆放好，私人物品全部搬进许彧川的房间。 林姨饭菜准备好了，催着他们去洗浴准备开饭。 为节省时间，林真用的客房。 洗了澡，换好衣服出来，男人已经等在门口，朝他伸出手。 林真被牵着下楼，坐进餐厅。桌上准备丰盛，灯光都关了，只有烛光晃着。 许彧川给林真倒了杯红酒，再给自已倒上。 举起酒杯，看着他，眼里有什么随着烛光一闪而过。 “这一天，我期待了很久。” 林真跟他碰了杯，“我也是，梦寐以求。” 这一顿饭，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醺了。 “不喝了不喝了！晕~” 许彧川来到他跟前，“还吃吗？” 林真摇了摇头，下一秒就被横抱起来，一时天旋地转，忙搂住他的脖子。 “干什么呀？” 男人没有回答他，稳稳地抱着他往楼上走。 怀里的人还不自觉，搂着人黏糊糊地喊：“哥哥……” “清也……” “老公……” 第39章 上门 冬夜漫长，早起的日光透过窗帘缝隙偷溜进来，又无声退去。 补充够了体力的人终于从睡眠中被一道手机铃声吵醒。 “喂~凡哥。” 那边愣了一下，“你声音怎么成这样了？” 林真捏了捏酸疼的喉咙，睁开眼。 “没什么，你打电话有事吗？” 陈致凡也没再多问，“晚上出来吃饭，还有杨童他们一起，也把你”他想了下措词，“你对象，叫上。” 林真短促地笑了声，“知道了。” “嗯，等下发地址给你。” 挂了电话，林真看了眼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他慌忙爬起来，忍着双腿酸软跳下床，被刚进来的男人一把接住。 “急什么？” 第96章 “我迟到了！” 许彧川将他揽进怀里，“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了。” 林真松了口气。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啊。” 男人亲了亲他的额头，“一早没吃了，先去洗漱。” 林真直接瘫软在他怀里，两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 “腿好酸啊！抱抱我。” 还没在一起时，喝醉了酒就要粘着人抱，这会儿名正言顺了，更是肆无忌惮了。 许彧川直直将他抱起来，走进洗手间。 到了镜子前。 “啊！我的脖子晚上怎么见人！” “穿个高领的。” “我没有高领。” “穿我的？” 许彧川给他找了件黑色的高领内搭，林真又搭了件灰色卫衣，外套一件棉夹克。 他自已也是件半高领内搭，灰色羊毛大衣，简简单单，却难掩清隽贵气。 两人一起走进餐厅，吸引了无数视线。 “林真！” 陈致凡快步走来，“我正说来接你们。”说着转头跟许彧川点头打招呼，“许哥，快请进！” 陈致凡将许彧川安排上座，来到林真一边坐下。 “真儿，我有点事想问你。” 林真偏着头，静静等他的下文。 “我想追江心玥，你看有希望吗？” 林真心道果然如此，转头看着许彧川笑了笑，慢悠悠喝了口水。 “这事啊” 他这态度让陈致凡明白了，“你早就知道？” “不然呢？”林真哼笑了下，“就你那眼神，你不信问童童他们看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杨童跟文晏到了。 林真没多话，给了陈致凡一个眼神。 “我说，我想追江心玥，你们帮我出出主意。” 杨童拉开凳子坐下，一边笑着打趣：“有进步啊凡哥，还以为按你的性格得等孩子都有了才给信儿呢！” 文晏给了他一脚。 “看来凡哥这回是真的挺喜欢？” 陈致凡点了点头，看着林真，“你跟她认识的久，你看怎么说？” 林真反问他，“你们后来有聊过吗？加好友没？” “有，不过感觉她跟我太客气了，找不到切入点，我也不好太冒犯了。” 林真点了点头，“嗯，千万别激进。” “我也不能跟你过多说人女孩子的事，总之就是要有耐心，慢慢找机会，我觉得你们有希望。” 陈致凡眼睛一亮，“真的？” “我只说目前来看啊，你自已别太直了，多关心，多做事。” “这我知道，可是她要不出来，我也没机会表现啊！” 许彧川给林真续上茶水，提了一句，“过几天家里攒个局，叫上她来。” 林真接道：“对对，27号是他生日，到时候你们都来。” “那行！”陈致凡给许彧川酒满上，“我就先敬许哥一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轮到林真，许彧川抬手拒了，“他今天不喝酒。” “好，那就喝点其他的。” 那边杨童开始问了，“你今天咋了？声音都是哑的。” 陈致凡就有话说了，“是啊！今天两点多给他打电话还在睡。” 文晏偏着头看他，“感冒了？” 杨童却看着他的脖子眯了眯眼，“他是不是从来不穿高领的？” “对呀！”文晏想起来同寝的时光，“他还嫌高领太勒脖子了。” 看着全桌投过来的视线，林真愣住。 “额……”他扫了眼旁边看好戏的人，耳朵开始发热，“怎么？我就现在想穿了不行吗？” “呵呵呵” 他们怪笑一阵，没有说话。 今天要不是旁边坐着那位，他们直接上手扒衣服了。 …… 吃完回去的路上，许彧川接了个电话。 转头对林真说：“严卓俞女土后天能回来，到时候我们回家一趟？” 林真捂住了脸，“啊~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许彧川揽住他，“别怕，他们都很喜欢你。” “哦……” 林真将自已埋在他怀里，像是在吸取力量。 “快让我闻闻。”他拱来拱去到处闻，“好香。” 许彧川抬手挡住他的脸，他双手捧住这只曾让自已魂牵梦绕的手，嗅啊嗅的，时不时吻一口。 许彧川低头咬住他的耳垂，吐息里还带着酒气，“真真，你就是个小流氓！” 林真身子一阵颤栗，“你人都是我的了，我想干嘛就干嘛。” 许彧川另一只手升上格挡，将人带到自已腿上坐着。 “你还想干嘛？” 没有外人看着，林真直接放开了，张口含住男人的手指，she尖舔了一口。 “这是我梦里的场景……” 男人目光一沉，将手指又强势伸进去动作，哑声问：“屁股好了？这么浪。” …… 回家上门那天，正好周末，天色尚好。 林真一大早就起来梳洗装扮，选了件白衬衣套棕色v领针织衫，外面规规矩矩地穿了件黑色短款羽绒服。 许彧川走进衣帽间愣了一下，“今天穿这么乖？” “好不好看？” 许彧川走到一边，挑了一条复古蓝细条纹领带过来给他系上，下端塞进针织衫里，给他拉了拉外套，“很帅。” 第97章 林真莞尔一笑，“你也是。” …… 车子畅通无阻地驶进晋西大院，左转右转，停在一座气派的四合院面前。 林真下车帮着提东西，转身就见有人从大开着的门里出来，是许彧川的姥姥一家人。 “清也到了？” 章知秋看着林真笑了笑，“来，快进去！” 一个看着像家佣的女人上前帮忙提东西。 许家成也伸手来接林真手里的，林真忙拒绝。 “我拿就行，叔叔。” 他抬头挨个打招呼，“爷爷。” “奶奶。” 还有一个很有气质的短发女人，许彧川为他介绍：“这是严卓俞女土。” 章知秋被他的称呼逗乐了，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林真点了点头，“阿姨好，初次见面，我是林真。” 女人淡淡道：“你好。” “好了，先进去再说。” 一群人又簇拥着跨进门槛，绕过影壁，径直穿过院子进入正房。 林真跟着许彧川将礼物堆进偏厅，章知秋招呼着他到正厅坐下。 “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今天上门打扰你们了！” 林真认真鞠了一躬，才老实坐下。 章知秋看他乖巧，终究是忍不住心喜，“这孩子，说什么打扰。” 严怀嵩给他倒茶，林真忙接过茶壶。 “谢谢爷爷，我来吧。” 他挨个倒上茶水，举止谦卑有礼。 严怀嵩满意地点点头，“不用拘束，随便坐。” “好的。” 林真坐回沙发上，许彧川坐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背。 “别紧张，放松。” 林真腰上一阵发麻，动也不敢动，也没跟他搭话。 章知秋问他：“听清也说前段时间比较忙，可辛苦？” 林真摇摇头，“还好，奶奶，有劳才有得嘛。” 章知秋知道他家里那些事，也没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说得不错，再苦再累不用怕，总会有苦尽甘来那一天的。” 林真点点头，看了眼许彧川，“我已经等到了。” 章知秋笑眯眯看着他们，“好，好。” “那爷爷奶奶最近可还好？” “还不错，就是近来睡眠有点浅。” 林真关切问候，“有没有去检查一下？” “没事没事，这把年纪了，老毛病。” “正好我准备了一对乳胶枕，您试试会不会舒服一点。 “你有心了。” 林真羞赧一笑，“都是些小东西，我选了又选，也不知道你们缺什么，能对您有用就行。” 他又小声对一旁的严怀嵩道：“听说您喜欢白酒，我带了几瓶，您待会儿可得悄悄藏了，别让奶奶给没收了。” 严怀嵩听得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 “家里现在还有些什么人？”女人冷淡发问。 在座静了静。 许彧川蹙了眉，“妈。” 林真直视着她的眼睛，“按理来说只有我自已了，我爸前几年车祸去了，前不久奶奶也病逝了，我妈……她有自已的生活，以后也不会来往了。” 严卓俞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章知秋睨了眼自家女儿，拍了拍林真的手背。 “好孩子，咱不提那些不开心的，今后好好过就行。” 林真眼眶一热，“会的，谢谢奶奶。” 严怀嵩纵是曾经颇有微词，此刻也心有不忍了，“你们俩既然要在一起，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他说着掏出一个红包来，“你们自已好好过，过一辈子，别到时候又闹这样儿那样儿，叫人看笑话。” 林真双手接过，“谢谢爷……不，谢谢姥爷！” 章知秋也递出了自已那份，“是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林真连连点头，接过红包喊人：“姥姥！” 许家成递过红包，看了眼自已儿子，“以后你们互相扶持，还有，管着他点，别老折腾我。” 林真笑了，“知道了，爸。” 许彧川搂住林真的肩膀，看着他爸，“折腾你什么了？人多少老总六七十岁都还在岗，你要不看看你呢？” 他今年才五十多岁，就已经退休多年了。 看他们都一起来了，严卓俞不得不拿出自已那份，撇了撇嘴，“干嘛搞这么煽情……”说着将红包给林真一塞，话语简洁，“好好过吧。” “谢谢……”林真声音有些抖，“妈。” 许彧川握住他的手，捏了捏，看了眼亲妈。 “你就不能温柔点？吓着人了。” 严卓俞懒得给他眼神，“你自已的人，自已负责。” 许彧川低头对他安慰：“她性格就是这样，外冷内热的，不针对谁，别怕。” 林真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没有吓到。”他看了看这些新的家人，眼泪汪汪的，“我只是太激动了，我又有家人了。” 这小可怜样儿让章知秋心都疼了，“别哭哦，乖孙儿。” 严怀嵩看了看严卓俞，“你弟他们怎么还不到？” “那边过来堵车呢。” 又闲聊了不到半个小时，院里一阵喧嚷。 “爷爷！奶奶！”伴随着一串哒哒的脚步声。 紧跟着另一道年轻的男声：“你慢点！” 严怀嵩站起身来，“是我佟儿到了？” 第98章 “爷爷！是我！” 一个大概七八岁的漂亮小女孩跳进门槛里。 章知秋也起身迎接，“佟儿，爸妈呢？” “在后面呢。”又一个年轻高个男生走了进来。 小女孩抱了抱爷爷奶奶，亮晶晶的目光很快落在许彧川身上。 “清也哥哥！” 小女孩跑到许彧川身边，抱住他的手臂摇，显然喜欢得紧。 “清也哥哥！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年轻男生跟爷爷奶奶姑姑姑父打了招呼，也走到许彧川身边。 “清也哥。” 许彧川颔首，拉了林真的手过来，“这我对象，林真，你们叫哥就行。” 大的立马恭恭敬敬叫了一声：“林哥。” 小的偏着头将林真看了又看，“不是嫂子吗？” 大的敲了下她的头，小女孩捂着头，乖乖叫了一声，“林哥。” 林真笑了笑，“你们好。” 舅舅舅妈紧跟着进来了，林真跟着叫了人，很快就开饭了，没有过多交流。 他们大概都是重要单位的，吃了饭没坐多久就离开了。匆匆的来，匆匆的去。相比起来，退了休的许家成就在家陪着老的喝喝茶做做事，跟亲儿子似的。 卓严俞也是，最多待到明天又要走，吃了饭便将自家儿子叫到西厢房里谈话去了。 送走了儿子一家，严怀嵩端着保温杯准备出门去找邻居老头下棋，被章知秋叫住，“小真在这呢，你要走哪去？” “没关系的姥姥，我也没什么事。”林真说着看向严怀嵩，“姥爷是要下象棋吗？我也会点，可以陪您玩会儿。” 严怀嵩成天在这块家属院，转来转去都是那么几个人，有新人陪玩自是乐呵，连许家成都投来赞许的一眼。 “好好好。”严怀嵩招呼着林真往凉亭走，“来。” “稍等，姥爷，我正好带了一套大红酸枝木象棋过来，咱先试试趁手不？” 严怀嵩调转脚步，“那好，我去拿。” 林真忙拉住他，“我去拿，您先坐着。” 严怀嵩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露出笑意。 许彧川从西厢房出来，看到凉亭里下棋的二人，愣了愣，信步走上凉亭，静静站在一旁观望。 严怀嵩进攻很猛，实则自已的路也已经被堵死，林真只要一步马三进二，马二退五，他的帅就没了。 林真却选择了上车追炮，严怀嵩也进车，林真一个飞象，让严怀嵩有了可乘之机，车直接进底。 “将军！哈哈哈哈！” 林真无奈收回手，“我输了。” 严怀嵩喝了口茶，含笑对自家孙子说：“别小看他，可会扮猪吃老虎了！” 许彧川看着眼前这颗溜圆的脑袋，眼底露出宠溺的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这个？” 林真仰头朝他眨了眨眼，“自然是有你不知道的时候。” 他可不会跟他说，他早就从林姨那里打听到了他家里人的喜好，这几年里没事就在手机上练习象棋。 在他们面前的每一个正好，都是他筹谋已久的投其所好。 “来来，我们再摆一盘！” “砰！”一声响，三人回头，看到章知秋扶在院角的楼梯上。 “姥姥！” 他们忙跑上前扶她。 “姥姥您摔到哪了？” 屋里的许家成和严卓俞也闻声跑了出来。 “妈！您没事吧？” 章知秋扶着林真跟许彧川的手站起身。 “没事，我没摔到，是花摔了。” 许彧川依旧不放心，“真没事？” 严怀嵩跑到她跟前，弯腰就要背她。 “我们去检查一下！” 章知秋推了推他，“用不着，真没摔倒。” 她指了指台阶上打碎的花，“我就是想把这盆花搬上去，一个没拿稳。” 严卓俞一阵着急，“有事您叫我们啊！自已搬什么？” 许家成：“别急，先进去坐会儿。” 许彧川坚持道：“让医生上门吧。” 章知秋不得已，只能被他们簇拥着送进屋，又叫来老中医一翻检查。 得了医生肯定的没事之后，众人才放下心来。 许彧川将医生送出院子，林真看到佣人阿姨将摔碎的花盆清理了，而那离了花盆的兰花已经被晒焉了。 “阿姨，有空的花盆吗？” “有的。”姥姥刚好从正厅出来，“我去找找。” 林真紧张地扶住章知秋，“我来吧姥姥！” 在她的指点下，林真从库房里找出一个新的花盆，将离了土的兰花重新栽了进去。 “这还是昨天小梁家的送来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章知秋拿着喷壶浇水，林真在一旁看了看这一地的花。 “奶奶您如果想要控制光照时间的话，可以找人装个伸缩棚，就不用搬上搬下了。” 那边西厢房门口，严卓俞静静看着这一老一小，指来划去。 “知秋啊！”一道呼唤从院外传来。 章知秋回了一声，“在呢！直接进来！” 一个跟章知秋差不多年纪的老太太从影壁后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抱孩子的。 那老太太提了两条鳜鱼，递给章知秋，“这是我浩孙儿钓回来的，你拿去炖汤喝。” 章知秋推了推，“你们自已吃就行了，还特地送过来。” 第99章 那老太太坚持推过来，“钓得不少呢，这你收着吧！” 章知秋接了过来，“那谢谢了，我清也他们今天也带了不少海鲜回来，你拿点去吃。” 那跟在后面进来的老太太，炫耀似的搂了搂怀里的孩子，眼睛往院子里瞟，“是听说你们家清也今天带媳妇儿上门呢！在哪儿呢？” 院角正在搬花的林真顿住。 章知秋没理她的话，回头看了看，“小真，你去歇着，这会儿太阳大。” “没事儿姥姥，趁工人还没到，我先给搬开。” 那送鱼的陈老太太一听这牛家老太问话，忽然想到刚路上遇见，这人听她要来这，就跟着要来。 感情是明知人老严家是个男孙媳，特地抱着孩子看热闹来了，个拎不清的。 她不想跟她染一身骚，忙推脱告辞了。 章知秋将手里口袋递给阿姨，“先放池子里养着吧，另外多装几只大螃蟹给陈家送去。” “好的。” 牛家老太踱步到院角，“这是要做什么呢？” 章知秋向来不爱搭理她，仅凭礼貌回答：“我们小真说让人给装个棚嘞！” “这就是你家孙媳妇儿啊？”牛家老太假笑了下，拍了下章知秋的手臂，看似小声实则一点也不小声道：“哎哟我说，知秋啊，这男的怎么生孩子哇？好奇怪的嘞！你这一把年纪了不想抱孙子啦？” 林真的背在太阳底下僵住，扶着花盆的手紧了紧。 章知秋拉了拉袖子，浅笑着掩饰眼里的冷。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牛家的，孙子我已经抱过了。” 牛家老太笑着逗了逗自家圆嘟嘟的重孙，“所以说你还是不懂，这孙子怎么会嫌少呢？看这一天天的逗着不乐呵吗？是吧？”说着还要将孩子递给章知秋抱，“来，给你抱抱。” “妈让开！” 严卓俞一声呵，林真忙把章知秋拉过来。 只见一盆水往牛家老太脚下泼去，瞬间湿了整个小腿。x 牛家老太直跳脚，“哎呀！干什么呢！” 严卓俞收回盆，这才发现似的，“呀！是您啊芳婶！刚没看到，就见这是什么脏东西在叫唤，您有看见吗？” “你！你说谁是脏东西！” 正在茶室里打电话的许彧川也听到了吵闹声，“先这样吧，文件整理发给我，有事先挂了。” “是谁在我院子里闹？”严怀嵩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牛家老太正要找茬，眼看人爷孙三个都出来了，忙灰溜溜地抱着孩子跑了。 严卓俞扬声跟了一句，“能生养有什么用？看找这么个眼皮子浅的，生一堆歪瓜裂枣给自已找罪受！” 许彧川迈步下了台阶，“什么事？” 严卓俞仍觉心气不平，叹了口气，看了林真一眼。 对她妈无奈道：“都说了门没事就关上，别什么东西都放进来！”转头又数落起自家亲爸，“早让你们搬走不搬，天天家长里短好看啊？” 其实这片家属院都是曾经部队退下来的同志及其后代，都不简单，少有这种没素质的。也是那牛同志曾经信了那什么自由恋爱，找了个没文化没眼界的，在这一片已经是丢尽了脸面。 许彧川走到林真身边，低头看他，“发生了什么？” 林真没有抬眼，“没事，我去洗手了。” 看他离开的背影，许彧川蹙了蹙眉，问他妈：“那人说了什么？” 严卓俞头都大了，“问你姥去！”转身提着盆回了屋。 回到正厅里，章知秋将刚发生的告诉他们，气得严怀嵩一拍桌子。 “这老牛家的，犯混竟敢犯到我家来了！” 许彧川匆匆起身出了门，找了一圈没见到人，却在靠近西厢房时，听到他的声音。 “我知道您是在为我出头，谢谢妈。” “遇到他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还有了这么多对我好的家人，我已经很开心了。” “她那样说，你不难受？”女人问他。 “怎么会不难受？”林真顿了顿，“但我仅仅是内疚，因为我让你们也跟着背负一些流言蜚语。”x “你别想这么多，这是清也他自已的选择，跟你没关系。既然你们在一起了，就是我们自已人，绝不允许别人欺负，知道吗？” 林真开心地笑了，“知道了，妈妈！” 许彧川在门外失笑。 这崽子又在装乖了，偏偏没人不吃他这一套，他自已都不例外。 严卓俞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这一来直接没了脾气。 “嗯……你是个好孩子。” 林真跨出门槛，看到许彧川，眸光闪了闪，低下了头。 许彧川将他搂进怀里，“让你受委屈了。” 林真委屈地嗯了一声。 “我终于明白了你说的了，妈她确实很好。” 经过这一茬，家里人对林真更舍不得了。 傍晚吃饭前，章知秋将林真叫到了东厢房，给他看许彧川的相册。 他看到了同样15岁的许彧川，清俊干净的少年模样，脸上还有点婴儿肥，是最美好的青春。 林真怔怔地抚摸这张脸，心中生出一种终究太迟的遗憾。 “那时候就这么帅……” “那可不，五官随他妈，生得精致。” 又翻了一张，少年旁边的女孩子让他愣住。 第100章 “这是……拾月姐？” 章知秋看了眼，“你认识？” 林真垂下眸，“我知道……” 章知秋给他解释起来，“她小时也住在她姥爷家，就在后面的院子，跟清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兄妹一样。” 看他反应，她猜测到，“你是知道他们在一起过？” 林真点了点头。 章知秋也没再谈论她，只道：“那你知不知道，清也当初跟我们坦白你们的时候，被他姥爷打进了医院。” “啊？”林真一颤，“严重吗？” “也没事，就是他自已作么？腿伤本就还没好就折腾，一来就又冲又急，被打了一顿，生生跪了大半夜。” 章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他是真心在意你啊，我们能不支持吗？这么多年了，再有多少芥蒂都磨没了。” “我们疼他，爱他，自然是希望他能幸福嘛，看他面对你时那样我就知道了，我们选择接受是对的。” 林真将相册抱进怀里，“姥姥，我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我也爱他，会让他一直幸福下去的。” 第40章 年会 27号许彧川生日，天气阴转多云。 二老不想晚上在场扫年轻人的兴，让他们中午就回大院一起把饭吃了。许彧川下午公司有会，让人将休了假的林真先送回家。 暮色渐晚，从公司回来，家里已经大有改变，里里外外布置精致。 眼看身着白衬衣的林真来到跟前，许彧川搂过他的肩膀，在额头上亲了亲。 “不是让你别麻烦么。” 林真也在他的侧脸上印了一吻。 “不麻烦，我只是帮着打打下手。” 许彧川无奈：“那我先去换个衣服。” 林真拉住他冰凉的手，“喝杯热茶再去，我先前就煨着了。” 他将人带到茶厅，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递给他。 “给。” 许彧川笑着接过，“谢谢。” 温度刚好的茶水入口，酸涩带点微甜暖心入胃，化开了他身上的寒意。 “这是，橘子？” “嗯，橘皮烤红茶，驱寒的，知道你不喜欢甜，也没加糖，会苦吗？” “不会，刚刚好。”许彧川将杯子放下，牵住他的手，“辛苦了，宝贝。” 林真扫了眼不远处忙着的人，别墅外闪过车子的光束，忙推了推他。 “有人到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对了，饰品柜上有给你的礼物。” 三楼主卧。 许彧川找到他所说的礼物盒，里面是一条黑咖色扣荔枝纹皮带。 洗漱完穿戴好出来，搁茶几上的手机闪烁个不停。许彧川走过去，打开一看，赫然是一条冒着粉红泡泡的卡片提醒。 [hi~尊敬的许彧川先生，您的情侣之家已经上线，快来寻找您的另一半吧~]。 许彧川顺着点进小程序，清新的界面，上面印着几个字：[快去寻找您的另一半吧~] 跟随指引，经过一系列关于对方的信息筛选，进入对应星球，输入姓名解锁到一个地图。许彧川放大到自家的地址，找到那个是一只手的头像，笑了声，点进去。 [是否确认绑定？] 毫不犹豫点了是，两个牵着手的人跳出来，背景已经变成了一间房子。 林真的那个人跟他一样还是原始的白t黑裤，这时一旁跳出一个对话框。 [欢迎来到我们的小家，你现在可以随便装饰我们的房子还有我哦~] 许彧川兴致勃勃地坐下来，给自已和小林真换了半天衣服。他发现隔壁还有间书房，只需要打开一本书记下他们生活中的点滴温暖就可以解锁新的套装和家具，甚至账号等级达到一定程度可以领取循通旗下各app的会员，等级越高，时限越长。 他随手点开一本书，一段话跃然纸上。 [2012.8.20.他离开已经一个月，昨天又梦见他了，才发现原来我这么想他。早知道当时问他要个联系方式好了，他应该会给的吧？] 这是12年前他们初见又分开后的时间。 许彧川心酸了一下，在下面记上自已的号码，并回复：[肯定会的，但是抱歉，我该主动给的。以后不会了，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又返回去从第一本书打开。 [2012.7.15.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真的很帅，也很温柔，对我很好。他让我别跟他客气，但我知道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2012.7.15.今天逛了小卖部，大家都很喜欢活泼可爱的羊羊，只有他会注意到一旁毫不起眼的我，还给我买了冰激淋，我真的很开心！” [2012.7.15.他帮我摘殷桃，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香，给我香迷糊了。] 许彧川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扶着下巴，看到这笑了下。 看来他那天真的很开心，一连写了好几条。 不知看了多久，一声泡泡响了下，隔壁房间里的真真身旁跳出一个对话框。 [许先生，收拾好了吗？可以下来了哦~] 许彧川眨去眼角的湿意，收回手回复：[马上下来] 楼下有人拉起了小提琴，灯光也已暗下来，只留了几盏昏黄壁灯，照出一张张好友的脸。 他们退到一边，露出中间那个人，他要携手一辈子的人，推着一个蛋糕向他走来。 “生日快乐！” 许彧川来到他跟前，“谢谢。” 第101章 林真将蛋糕上蜡烛一一点燃，笑看着他。 “许愿吧？大寿星！” 许彧川已经很久不正经过生日了，也不爱搞这些，此刻还是认真许了愿。 “希望家人朋友身体健康，还有我的真真，希望他一直开心下去，没有烦恼。” “哇哦！”周围笑着起哄，“我的~真真~” 林真笑的无奈，“愿望不要说出来啊！” 许彧川吹灭蜡烛，附声在他耳边：“你知道的，我不信这些。”他悄悄握住林真的手，“但是你可以信我。” 林真耳朵一阵酥麻发热，伸手推他，“知道了，快切蛋糕吧，我自已做的哦！” 在座人不少，除了双方几个熟悉的朋友，周维蒋禹都来了。林真一个8寸蛋糕，最后全部分完了，一旁比人还高的千万蛋糕倒无人问津。 他们挪步到大餐厅里用餐，长长的餐桌，大家分坐两旁，林真和许彧川坐在主位上。 “来我们合个影吧。”江亭南提议，“今天难得这么齐。” “行啊。” “怎么拍？” 管家徐从明忙上前接手机，“我来拍吧。” 林真放下刀叉，许彧川伸手搭在他肩上，一同看向镜头。 杯烛摇曳，火光在高脚杯和精致瓷碟上跳跃，相机定格下一张张得体笑容。 随便应付了几口，大家就都差不多了，江心玥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许哥，实在不知道你缺什么了，还是送你首曲子吧。” 许彧川执起酒杯应了一下，“客气了。” 大家便又端着酒杯移步到宴会大厅。 江心玥找到自已带来的长笛，优雅华丽的协奏曲从她指尖流出，吹奏间，她身上的香云纱长裙似流淌起来了，也是美得不凡。 林真收回欣赏的目光，来到陈致凡身边。 “怎么样？搭上话了吗？” 陈致凡看着那正在演奏的人，目不斜视。 “打招呼算吗？” 林真直接无语笑了 “我们大家都打招呼了。” 陈致凡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那方曲毕，掌声响起，他才端着酒杯迎了上去。 林真笑眯眯看着，跟一旁的杨童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林真。”楚拾月端着酒杯走来，“越来越帅了哦~”又看向一旁的杨童，“好久不见。” 林真跟杨童一起举杯敬她。 “你们见过了？” 杨童喝了口酒回答：“前两年，一个活动上。” 林真撞了他一下，“这么久了都不跟我说！” 楚拾月替他解释起来，“是我的原因，当时遇到个不长眼的，搞得比较狼狈才让他帮我保密的。” 林真惊了，“没事吧？” 楚拾月笑了笑，“没有，还好遇上了杨童。” 林真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便聊了两句，杨童过去找文晏他们了。楚拾月目送他离开，又看向林真。 “我真没想到你跟许清也，你们俩会在一起。” 林真浅笑不语，静候她的下文。 “我跟他那时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只是因为合适而已，可别因此让你心里不好受了。” 林真摇头笑笑，“不会，他已经跟我说清楚了。”说着跟楚拾月碰了一下杯，“都是朋友。” 楚拾月点头，“对，都是朋友。” 总算摆脱掉徐跃那几人的许彧川走了过来，握住林真的手。 “可以把他还给我了吗？” 楚拾月不满地撇了撇嘴。 “就一小会儿！要不要这么粘人？” 许彧川并不狡辩，只看着林真。 “我们去跳舞？” 林真反握住他。 “好。” 小提琴和萨克斯的合奏静静流淌，林真被男人带着缓缓迈动舞步。转身时，看到陈致凡也邀请了江心玥跳舞。 他回头对眼前的人吐槽了一句：“凡哥总算开窍了。” 许彧川笑了下，抵住他的额头。 “那自然是没你会撩拨人。” “怎么又说我？” “夸你呢。” 林真扬了扬嘴角，转身时，唇瓣擦过他耳畔，吐气轻喃：“是这样吗？” 腰间那只手紧了紧。 “现在别闹，大庭广众的。” 林真却得了趣，依旧贴身上去，悄悄喊了一声：“老公……” 腰间那只手用了劲，带着他几个转身，拐进了隔断后。 林真明知故问：“干什么？” 男人静静看他一会儿，低头靠近，却发现眼镜有点碍事，抬手帮他取下，这才毫无阻挡地吻下来。 优雅旋律和好友们轻松调笑声被抛在背后，只有这一方空气紧促焦灼。x 呼吸耗尽之前，男人放开林真，将眼镜重新给他戴上。 “去做个近视手术吧？” 林真闻言便想到网上看到过的的手术视频，一阵恶寒。 “那看着太可怕了，我不敢。” 许彧川用手指抚去他嘴角的湿润。 “没事，那就每次亲你之前先帮你取下眼镜，也挺有仪式感。” 林真靠在他肩上笑起来。 “还真是，独属于我俩的浪漫。” 生日过后，紧着年底忙了段时间，又到了一年一度避无可避的公司年会。 不同的是，循通这家作为一个从领导人到企业文化都极呈年轻化的公司，年会也是尽显民主。 第102章 早几年前大领导就发话了，既是年会，那就以放松为主。任何领导都不得强制要求员工表演，活跃气氛的另有他人。公司会邀请几个不大不小的明星来唱唱歌什么的，当然有愿意表演的，公司也支持积极表现自已，并给予一定的奖励。 但是，领导不得要求下级，却避免不了下级要求领导的。特别是在一次ktv聚会之后，林真唱了一首歌，就再也逃不掉了，最终被同事磨着报了个名。 年会时间定在一月中旬，筹备期间，策划组的犯了难。 那就是林真这个特别的存在，作为大领导的家属，他理应是得安排到主位旁的，但按职位来说，他只能坐到第二排去。 经过一番商讨，策划组最后决定，给他安排两个座位，第二排的工程部一桌给他最靠近主位的位置，这样一转身没出几步就是主桌。 林真没想那么多，他跟许彧川是分开行动，入会后就默默坐到了工程部这桌来。 等到偌大的会议厅坐满，接近两点，许彧川才在高层的簇拥下走进来。周身私人定制的黑色西装外套了件同色大衣，饶是林真早先已经被震慑过一次，此刻他款款走来依旧帅得他呼吸一窒。 同时，会议厅里也低低地炸开了锅。 “啊啊啊！好帅！” “呜呜呜西装暴徒！西装暴徒！我死了！” “这简直是霸道总裁照进现实嘛，毫不夸张。” “可不是，我辛辛苦苦牛马一年，这是我应该看的。” 同桌有人看着林真给她们使眼色。 “你们低调点啊！人名草有主的！” “这有什么？看看又不犯法。” “我看林主管性格挺好的，他应该不会介意。” “就是就是，我们还要连他一起看！顺手的事儿。” “哈哈哈！” “就是，林主管我看也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翩” 有人顺势接过，道出扎心言论：“偏偏受众不是我们” “哈哈哈！我哭死！” 男人走到主桌旁，林真对上他含笑的目光，不知怎地，脸庞一热。他回过头去，不敢乱看。 这时隔壁有嬉笑声传来。 “林主管这是害羞了吗？” “就是，你看脸都红了。” 林真咳了一声，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 “纯属造谣啊！我这明明是热的。”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哥：过来坐 林真回复：我就在这吧，没事儿的 男人也没再要求他。 到点了，主持人上台讲了几句，后面就是表演环节。 公司人才辈出，各种整活也是让人啼笑皆非。还有几个明星上台，犹如演唱会现场，也难怪网上一直有句话：全网年会看循通。 只是不知谁的安排，林真的表演竟成了压轴。 因为年底繁忙，林真懒得花时间排练，报的演唱节目便是他自已那首曾经火过的《心许》。 林真提前到了后台准备，等到主持人介绍过后，他徐徐踏上舞台，目不斜视走到正中间立着的话筒前，现场还贴心地准备了高脚凳。 林真坐好，全场变暗下来，幽蓝的灯光照着他安静的侧脸。 循通年会的舞美向来有档次，音响也是极佳。音乐缓缓响起，全场静默，听林真娓娓道来。 他一只脚搭在高脚凳上，宽松的水洗牛仔裤遮挡不住他的腿长，上身是简单的白t搭灰色针织外套，就像一个气质干净的学长，勾起他们对青涩少年时的回忆。 大概谁也想不到，一个工程师年纪轻轻，帅就算了，歌还唱得这么好。 一曲结束了，大家还意犹未尽。直到主持人的声音响起，回过神来的全场扬起热烈掌声。 灯光亮起来，林真鞠躬致谢，转身看见舞台一侧那座钢琴，以及钢琴后的人，他猛地顿住脚步。 台下忽然爆出一阵笑声，他及时稳住神色，看着那人走到他跟前来。 “你怎么也在？” 许彧川抬手捋了下他鬓角的发丝，“他们一致要求我表演才艺，这不蹭一下你的节目？” 林真失笑，“你怎么不早说？” 许彧川收回手，同他一起往台下走。 “要早知道，会影响你么？” “许总，请慢！”主持人叫住他们，“林主管，您二位且慢。” 两人止住脚步，被主持人又请回舞台中央。 “现在表演环节已经告一段落，可以请许总来点评一下吗？” 许彧川接过话筒。 “今天只是娱乐，不是表演大赛，这应该用不着我来评。” 主持人继续试探：“那有没有让您印象深刻的节目呢？” 林真看了她一眼，静静看着许彧川如何应对。 只见许彧川看了看台下明星那桌，从容不迫。 “没有那二两称，不足以谈轻重，各位都是专业的，我就不予评价了，仅说本公司吧。” “大家都是可塑之才。”他说着叫了一声助理的名字，“给他们包装一下，原地出道得了。” 台下笑了起来，林真也没忍住笑。 许彧川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台下，声音依旧不急不缓。 “还有那刚吐槽加班的，我记住你们了，明天请注意收一下辞退函。” 台下一阵爆笑声，还伴有哀嚎。 第103章 许彧川笑着放下话筒。 主持人又问：“那刚刚的节目呢？您怎么看？” 许彧川才想起来似的。 “对了，忘了还有你。”他又叫了台下人事部经理的名字，“记一下。” 主持人忙抱手求饶，台下气氛大好。 还有年轻人大吼；“那我们的机会来了！” 许彧川笑了笑，“出道的机会是可以争取的。” “哈哈哈哈！” 主持人是位年轻且社牛的姑娘，爱玩爱闹，也不惧老板威严。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今天豁出去了，就得问一下，您觉得林总刚刚的表演怎么样啊？” 可谓醉翁之意人尽皆知了，除了前排那几个稳重大佬，全场都跟着起哄。 林真已经开始后悔刚刚没有一走了之了。 许彧川抬手示意了下，马上安静下来了。 “我觉得什么呢？”他看着林真，“我听过无数次他唱的歌，每一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今天依旧很帅，唱得很好。” “原地出道！”底下有人在喊。 林真浅笑着抬起话筒。 “还是别，我就不跟前辈们抢饭碗了，抢也抢不过。” 那桌被提到的明星都笑了。 主持人心知在台上众目睽睽的，老板不可能真说点什么过分暧昧的话，纯属娱乐一下，见好就收。 “感谢许总和林总的致辞哈，您二位请就坐，我们即刻开始下一个抽奖环节。” 林真跟在许彧川身旁，往台下走。当下星光璀璨，真有种一起走红毯的错觉。 到了座位席旁，男人牵住他的手。 “跟我一起。” 林真顿了顿，没有拒绝，任由他牵着在原本属于他的主位坐下。 在座的人可谓都是他的领导，但林真发现他已经能坦然面对，有人跟他搭话，他都回应自如。 丰厚的奖励已经将全场气氛引至高潮，人人都盼着能中个大奖，一时没有人多想，刚刚林真那首歌为何如此熟悉。 直到现场视频被传到网上 第41章 新年 许彧川跟林真的节目在网上很快获得超高热度。 循通的年会向来备受关注，尤其是这位颜值堪比流量明星的年轻总裁跟同性恋人的首次同台。 [不得不说，这歌唱得也太好了！] [本专业人土告诉你们，许总的钢琴也弹得很好。] [天啊，还都那么帅，呜呜呜对我的眼睛和耳朵都太友好了！] [啊啊啊啊，磕死我了！他们好配！他们好配！]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这声音跟原唱很像吗？] [姐妹，不止你一个人。] [不是很像，这就是原唱庭深几许吧，我粉了他六年了，他的声音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而且我们粉丝都知道，他有个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 这种推论，不止一个人提出。甚至有粉丝将庭深几许与林真的各种信息做对比，得出林真就是庭深几许的结论，而他社交帐号上所说的爱人，就是循通的现任总裁许彧川。 一时间，看好戏的友商，纯磕糖的路人等等，都涌进了林真和循通的官方账号里。 林真不是没想过会被认出来，只是抱着侥幸心理，对自已，甚至许彧川的影响力认知错误。 回复完几个朋友的信息，许彧川洗漱完回来了。 林真对他提议：“我觉得我们现在可以不用回复，网上的风向瞬息万变，我们又不是明星，要不了多久就没人惦记了。” 许彧川上了床，将他搂进怀里。 “会觉得困扰吗？” 林真侧身陷进他颈窝里。 “那倒没有。” 许彧川手搭在他腰上抚了抚。 “嗯，睡吧。” 次日，林真刚走进办公室，就迎来无数探究的目光。 还没到上班时间，休息区有人坐着喝咖啡，见他路过打招呼。 “林哥！” 林真偏头看了眼，脚步未停。 “早上好。” 其中一个年轻人笑着抛了一句：“深藏不露啊！林哥？” 林真头也不回笑了一声。 “如你所见。” 一场早会下来，网上又出现了一些异样的声音。 江心玥给他发消息，他才知道，原来网上竟然还有许彧川和之前那个传过绯闻的男明星两人的cp粉，显而易见的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不愿承认，纷纷破防指责抹黑林真是三。 “都是些什么人啊，无语死了！” “你先别上网啊真儿，网上有些人发起疯来没有下限的。” 林真收回正要点进去的手指，回复江心玥：“好，我不看，你也别气了。” 他将手机丢在一边，就去忙工作了。 直到午休时间，林真拿起手机，又看到江心玥给他发的消息。 “快看！” 截图上是循通官博发的一通律师函，还有一条艾特庭深几许的声明。 [网上关于林真先生插足他人的侮辱诽谤言论，本公司以及许彧川先生会依法追究其侵权责任。] [另外，转述一条许彧川先生本人的话：我们认识12年，等了他5年，没有别人，只能是他。] 下面还有江心玥发来的语音。 “不仅如此，网上那些带节奏的已经全都删博的删博，禁言的禁言了，连他们的大本营超话都被端了，许总也太给力了哈哈哈哈！” 第104章 此刻网上也是一派喜气，特别是林真的粉丝，就差横着走了。 [就是就是，他俩认识的时候你家哥哥不知道还在哪旮旯玩泥巴呢！竟敢说人家插足你们？真不要脸！] [我才来的，刚了解了他们的故事，太好哭了呜呜呜］ [他默默追了他5年，追一个可能再也不会相见的人，他也默默等了他5年，等一个不知是否会有未来的结果。] [十多年啊，已经是他人生的一半了。] [不是才10年吗？怎么就十多年了？] [朋友，你刚来的吧？不知道中间许总跟楚拾月在一起过？］ ［就是说林真暗恋了许总5年，不顾一切地追着他的脚步，好不容易见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人，却发现人已经有了女朋友，但他没有嫉妒，没有打扰，默默退出了他的视线，祝他幸福。直到林真大学毕业他们才再次重逢。] ［是啊，不敢想，如果他们没有重逢，他们就此错过，许总永远不会知道，那个曾经萍水相逢的小朋友全心全意爱了他这么多年。也不会看见，他为了他，从毫不起眼长成了如今足够耀眼的模样。］ [天啊，姐妹你是要沙了我吗？这也太刀了！] [要真是那样，也太遗憾了。] [一整个暴风哭泣呜呜呜] [今后一定要幸福下去啊！] 可能是网友的文字太有感染力，太真情实感，又或是这一路走来的亲身经历，竟让林真看湿了眼眶。 他打开编辑信息，发了条回应博。 [谢谢大家的祝福，无意占用网络，我们现在很好，已无遗憾。] 刚发送完毕，那个已经在禹南出差的人给他打来电话。 “我正要打给你，吃饭了吗？” “正要去，刚开完会出来。] 那边紧接着道：“我让人在楼上给你准备好饭菜，你吃完休息一下。” “好。”林真收拾了下办公桌，从座椅里站起身来，“网上我都看到了，你今天不忙吗？动作这么快。” “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明天是直接从禹南飞昌北对吧？你多穿点，那边要冷好几个度。” “嗯，我知道，快去吃饭吧。” 年底了，许彧川出差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还多，不过他每晚都会打视频过来，即便有应酬也会给他发消息。 今晚却迟迟没等到。 林真睡前给他发了个消息，裹着被子囫囵睡去。窗外寒风肆虐，不知何处携来一缕钻进屋内。他睁开眼，看到本该在外地的人出现在眼前。 “吵醒你了？”许彧川嗓音低柔，摸了摸他的头，“原本要早点走的，有点事耽搁了。” 林真摇摇头，“没事。”他掀开被子，拉住他微凉的手，“快进来。” 男人已经洗了个热水澡，身上带着熟悉的清香将他抱住。 林真拉了拉被子将他的背盖好。 “你怎么回来了？不去昌北了？”x “要去，明早8点。” 林真不解，“这不多跑一趟了，怎么不从那边直接过去？” 男人静静看进他眼底。 “想见你，怕你因为网上那些不开心。” 林真原本提着的心此刻满满的，他看着眼前为他不辞辛劳的人，忍不住扬起下巴，主动吻上他。 温暖的屋内，气息逐渐攀升，连最后一丝寒意也被消磨殆尽。 “不要，哥” “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老唔”他的嘴巴再次被封住。 夜深人静，风声渐息。 林真被许彧川拉着换上睡衣，合上疲惫眼皮，沉沉倒在床上。 男人默默收拾残局，整室沉静。 片刻后，原以为已经睡着的人低声唤他：“哥” “其实我都看见了，那些言论，太不堪入目。” “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但是看了你的回应还有很多热心网友的祝福，就不觉得难受了。” “我很幸运，因为有你。” 男人最后一吻印在他额头上。 “我也庆幸，我们的重逢。” 如果没有重逢，他永远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深爱着他，不知道自已也会这样爱一个人，怎么不是一种遗憾呢？ 迫于循通的雷霆手段，网上没人敢再造次了。甚至因为他们的故事或许还有颜值，收获了大批cp粉，整天跑到林真的微博下嗷嗷待哺。 过年前，林真应了粉丝的直播请求，就当是新年福利了。 今年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年，许彧川格外重视。往年都是在大院跟家人吃个饭，坐一会儿，又回到这座空荡荡的房子，听着录音里林真祝他的新年快乐，等待漫长的新一年。 三十那天，他们早早带着礼物年货回了大院，吃了晚饭后，许彧川就拖着林真回了家。 晚饭时陪着老爷子喝了两杯，车里暖气足，晃着晃着，林真不知何时睡着了。 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了。 许彧川打开车门，林真躬身下车，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触目所及白茫一片，轻盈的雪花在小提琴曲里纷扬而下，在院里积起厚厚一层，寒风一吹，卷着枝头的小红灯笼荡了起来。 林真瞪大了眸子，惊喜从他眼底溢出。 “下雪了！” 许彧川在他头顶撑起一把伞。 林真回头看他，笑着接过伞丢到一边，任由雪花落在他们头上，拉着他往院里走。 第105章 “这下雪天和除夕夜简直太适配了！你怎么想到的？” “你不是喜欢吗？可惜晋城不下雪，只能给你这一片白。” “已经很美了！”林真回过头，隔着雪幕看他，“谢谢。” 许彧川牵起他的手，“我们去拿烟花来放。” 他们寻了个宽敞的地块，用火机点燃，稍候几秒，便看到雪地里窜出一株绚丽的火树银花，劈里啪啦炸出年的味道来。 林真转身扑进许彧川怀里，“新年快乐呀哥！” 男人也紧紧抱住他，“新年快乐，真真。” 静静相拥一会儿，雪已落满了他们的发。 “我真的好开心。” “以后年年如此。” “必须的。” 林真忽然想到什么，退出他的怀抱，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拍照。 雪地烟花，发到网上,粉丝来得很快。 [哇！来啦，珍宝新年快乐呀！] [珍宝，这是哪里？还在下雪，太漂亮了！” [宝宝这是去了外地过年吗？要注意保暖啊。] 林真抑制不住想要分享的喜悦，点击回复粉丝：[没呢，就在晋城。] [晋城哪里在下雪？我本地人怎么不知道？] [姐妹，你知不知道有种雪叫人工降雪。] [呜呜呜，真浪漫。] [我猜，此刻的你身边一定站着一个他吧？珍宝儿。] 林真:[是的，他在。] 他没避着人，许彧川侧目看了一眼，眉头便蹙了起来。 “他们叫你宝宝？” “啊没”林真有些羞耻，“我不是有个真字嘛，起初都是叫真宝的，慢慢的就演变成珍宝了。” 许彧川几不可闻地哼了声，未置可否。 粉丝还在持续叫嚣。 [所以直播呢？珍宝儿。] [对啊，直播呢？要不就现在吧！让大家伙也看看雪哇。] 林真看了眼身边的人，回复道：“抱歉，现在不太方便，明天早上吧。” 回复了这句，便收起了手机。 雪地里的烟花已经放完了，男人上前放下第二个，林真忙跑过去。 “哥，这个让我来！” “嗯。”许彧川将打火机递给他，“小心手。” “好。” 啪嗒一声，烟雾升起，林真直起身奔向许彧川，随之一道亮起来的，还有他眼底的光。 两人一起守岁，又喝了点酒，闹了大半夜。 大年初一，林真醒来时，床上已经只剩他一人。 网上粉丝已经迫不及待了，林真干脆起床就开通了直播。 [啊啊啊啊啊，终于来了。] [好家伙，这么多人，挤得我差点进不来。] [早上好啊，珍宝～] “早上好啊，大家。”林真抬着手机往洗浴室走，“我才起来，现在准备去洗漱了。” “抱歉，由于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又怕冷场，只有水一下时长了。” [啊啊啊啊，不用抱歉，就这样挺好，我爱看！] [太可以了，这样感觉更贴近你的生活。] [哈哈哈，珍宝太坦诚了！] [所以会有换衣服的环节吗，珍宝~] [啊啊啊啊，想看] [想看] [想看+1] [想看+10086] 林真刚拿出牙刷，看到这愣了一下，将摄像头偏了偏。 “你们是想看我进小黑屋吗？” [哈哈哈，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对了珍宝儿，你老公呢？] [对哦，许总呢？] “不知道，他起来得早。” 他洗漱好，随便抓了下头发，忽然看到弹幕里闪得更快了，凑近一看才发现镜头所及之处，有许彧川从门外走进来的身影，弹幕里全是啊啊的叫个不停。 “起了？”男人的声音靠近。 林真回过头，看他应该是刚从健身房出来，灰色的运动套装显出他恰到好处的薄肌，乌发微湿，浑身上下都是运动过后浓烈的荷尔蒙，难怪让人忍不住尖叫。 “嗯，你吃了吗？” “还没，等你一起。” 林真拿起一旁晾了半天的手机，“那我先下去等你。” 转身时，背着镜头飞速在男人唇上亲了一下，握着手机就跑了。 林姨回家过年了，早餐是许彧川做的，已经煨在暖菜炉里。 林真将其摆上桌，没多久许彧川就下来了。 两人静静用餐，时不时回复网友两句。 饭后，许彧川将餐具收进洗碗机，林真觉得半天没咋说话，又没什么乐子，有些不好意思。 “要不我唱个歌吧，你们想听吗？” ［想啊，唱歌可以的，唱歌太棒了！］ ［想想想，珍宝唱歌好听！］ 林真启齿一笑，“清唱可能不太行。” ［没关系珍宝，我们会溺爱你的。］ 林真又笑了笑，看向许彧川，“哥，你可以帮我伴奏吗？” “当然可以，唱什么？”男人放下袖口，朝他走来，“别的我不一定会。” “那你还会什么？” “《情衷》吧。” 林真有些意外，这是他刚接触配音时为一部广播剧唱的片尾曲，那部剧当时经费不够，制作差了点，所以没多少热度，知道这首歌的人也不多。 “这我都有点忘了，等我熟悉一下。” 第106章 林真的手机正在直播，许彧川便从兜里掏出自已的手机递给他。 熟悉了两遍，林真站起身，“来吧。” 他们一同来到钢琴旁边，林真将直播手机放在架子上，坐到了许彧川身边。他们在镜头里，彼此相视一笑，爱意偷偷匿藏。 那一年 是幸运吗 你出现在我世界 炙热的七月无尽夏 清晨的日光洒在你白衬衫上 你转身 我凝眸 只敢心底悄悄刻画你的脸 那一眼 是心动吧 你占据了我视线 昏黄的教室夕阳斜 指间的画笔滚到你白板鞋边 你弯腰 我屏息 唯有心跳咚咚害怕你发现 [呜呜呜好听画面太美了。] [谁懂啊，他们看彼此的眼神] [他俩就是最配的我说！] [想起了我的初恋呜呜呜] 许彧川在钢琴键上落下最后一指，林真收起手机面向镜头。 “今天就先到这吧，等下家里还有朋友要来，我们得去忙午饭了。” “最后也祝你们新年快乐，万事顺遂，今后所托皆遇良人，所爱皆有回应。]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