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病娇的戏精守护者》 第一章 谁给你的勇气 “你现在什么意思？看不起普通班了是吗？” “就算我考上了尖子班，我们以后照样还能一起周末骑车……” “别了，我们不和只知道埋头苦读的人做朋友。” 起床气不小的唐朝伸出手，“啪”的一声按掉了闹钟，烦躁的想，张洋那个神经病，一大早约去书店干什么啊！吸收植物苏醒后吐出来的二氧化碳吗？ 洗完脸刷完牙走去餐厅，唐倩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见唐朝立马笑了起来：“快点吃东西了，你等会儿不是要和张洋去书店吗？” 唐倩是唐朝的妈妈，温柔又漂亮，深褐色的长发散披在脑后，淡绿色的旗袍刚刚合身，凑近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她平时不爱化妆，但今天却难得化了个淡妆，看起来更加年轻了，像是唐朝的姐姐一样。 唐朝从小就喜欢唐倩，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母亲，就算唐倩是陌生人，唐朝也会非常喜欢她，她就是喜欢唐倩这样的女人，总是带着笑，像是茉莉又像是纯净的百合。 餐桌上摆着烤的刚刚好的吐司，上面的鸡蛋九分熟，还有一点溏心，是唐朝喜欢的。旁边还有温热的牛奶，一口下去，浑身的细胞都被唤醒了，正在慵懒的伸腰。 满足的吃了个半饱之后，唐朝一边喝牛奶一边看着精心打扮了的唐倩：“你要去约会吗？” 唐倩顿了顿，无奈的笑说：“没有。你开学了，花店也差不多可以开门了，我得去进一批新鲜的花。” 花店花店，开学开学，你就不能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吗？就算你是显年轻，那你也三十五了啊！ “妈，要不然，我们去相亲吧？” 唐倩脸上的笑淡了淡，她平静的看向唐朝，语气平淡的陈述道：“你爸还活着。” 要是真活着，哪会十多年不见个人影？明明f国的死亡通知书早就已经寄到家里了，全世界都接受了这个人的死亡，唯独唐倩没有。 唐朝看着唐倩水亮的大眼睛，没一会儿，瞥开了视线。 “我先走了。”楼下张洋家的车开始鸣喇叭了，唐朝一边给张洋打包早餐，一边说，“搬花的时候叫工人，别自己上手啊。” 跑下楼的时候张洋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他推了推眼镜收好英文书就问：“倩姨熬粥了吗？” “今天没有。”唐倩将吐司递给张洋，接过他手里的英文书看，“你疯了吗？你看《自深深处》？你妈要是知道了，非得抽死你丫的。” 张洋咬着吐司很平静：“她看不懂英文。” 此人难以描述，大概真的就是像他的名字，变化莫测如海洋。张家三代都是状元，他父亲更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现在如愿成了很有名的教育家，经营着一所青少年改造机构这样的学校，主打课程就是网瘾少年戒断、叛逆少年重生之类，真假唐朝不予置评，反正张洋的优秀是没有半点父亲的功劳。 他母亲文化水平不高，大专学历，英文、数学都不好，就国语拿得出手，普通话说得很标准，能说得出纳兰容若的词，勉强算是有文学造诣的人。 张母因为自己没能上大学，所以对张洋格外严厉，张父又是教育家，他的孩子要是考不上好大学，说出去都要丢死人，在这样的双重重压下，张洋逆流而上，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唐朝和张洋的渊源，就要从幼儿园说起了，张母秉着望子成龙的伟大志愿，将汉语还没说笼统的小张洋塞进了英语教学幼儿园，可想而知那时候小张洋有多绝望，连“吃饭”都要识别很久的三岁娃娃，一下子要开始识别“havingdinner.” 沉迷《三国演义》的小唐朝秉着仗义相助的良好秉性，将哭唧唧的小张洋纳为小弟，磕磕绊绊的度过幼儿园时期，张洋和唐朝坚定的革命友情就此打下，幸好唐朝家境不错，不然都不够格入张母的法眼和张洋继续发扬青梅竹马情。 但初中分班的时候，桀骜不训爱自由的放养小孩——唐朝被踢去了最差的10班，而身上肩负着张家重任的张洋则如父母愿进了1班。 分班之后，从小一起上下学的张洋和唐朝得各自为生了。 张母看见唐倩也不打招呼了，估摸着是觉得唐朝以后没出息，只能做个富三代庸庸碌碌的过一生了。 不过这一切都在高一发生了质的转变，唐朝一跃进了张洋所在的1班。 没几天，张家父母就来唐家拜访了，话里话外都是唐朝前段时间去教育机构写了半天卷子啊，吧啦吧啦…… 虽然这种行为唐朝不喜欢，但是她成绩提升那么快，也多亏了张洋，她不爱学习的时候张洋就喜欢在她耳边念数学公式和化学公式，有时候还找话题和她聊物理知识点，她爱学习之后，张洋更是什么知识点、卷子一一上，完全不含糊。 于是唐朝郑重其事的签了入学合同，成了张父教育机构里最有利证明能力的证据——纯粹挂名的证据。 “你前几天和杨希吵架了？” “算是吧。”唐朝抱着哈利波特系列看得津津有味，漫不经心的说。 “杨希家里好像出了事，他妈妈还进了医院。” 唐朝没说话。 他继续说：“你也知道他爸爸的德行，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可能阿姨熬不住了……” “我们没吵架，只是大家起了分歧。”唐朝合上书，“我要以能考进全国最好的大学的成绩进中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我现在必须努力了。” 张洋觉得自己好像没明白：“什么？” 唐朝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 安静了一会儿，张洋推了推眼镜，“……你的理想很伟大。” “我都想好了，到时候第一志愿中戏，第二志愿b大，第三志愿清大！”唐朝雄心勃勃的握拳。 “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第二章 Get in！ ada纷飞着殷红的枫叶，街道上、房屋旁都散落着数不清的漂亮枫叶，热情似火。 但温度却不那么热情了，这时候正是需要裹得像粽子一般的季节，这样的季节里，发生的事情似乎都不那么让人愉快。 niagara小镇前几天发生了一起车祸，双方都有责任，让人惋惜的是，其中一位驾驶员当场死亡，经过调查发现，她还是单亲妈妈，孩子才十六岁。 当地的报纸登了这一则让人难过的新闻，不少人打电话询问孩子往后的生活，让人庆幸的是，孩子的父亲已经联系上了，而且即将启程来ada办理手续。 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你要转学回c国？）” “（不，我不会去的。）” jenny老师看向西装革履的男人，无奈的说：“（这孩子不愿意转学，我们没有权利强迫他。）” 杨亚东，也就是不愿意转学的jasper的父亲，他微微叹出一口气，感受到这片土地对他深深的排斥，也感受到所有的排斥都来自面前这个孩子，这孩子被他母亲放养长大，一身反骨，桀骜不驯。 “（你是c国人，现在必须回c国。）” jasper拎着书包站起来，深深的朝老师鞠了一个躬，十六岁的少年人已经有了男人的雏形，这个打架骨折都没有哭过一声的东方男孩，此时却眼里含着泪。 “（他不是我父亲，求求你帮帮我。）” jenny很清楚自己班上每个学生的情况，尤其是这个东方面孔的漂亮男孩，他数学很好，生物和化学都不错，但他汉语很差劲，连最基础的语句都没有考过。 “（贾斯帕，现在杨先生就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你们互相都有职责需要依法履行。）” 这几天下来，无论是求谁，社区管理员、儿童保护组织、学校……全都是这副说辞。 “（我不需要监护人……）” 杨亚东被这个孩子消耗的连半点耐心都没有了，又是跟着他面对社区员又是面对和他一样大的孩子纠缠，这几天耽误的时间早就够他做多少事了！再想想国内的妻儿，他烦躁的都要开始冒痘了！ “（你妈妈已经死了，按照法律，你现在必须听我的！既然在我名下，那就必须回c国！）” 这句话像是尖锐的长矛，一下子刺穿了jasper所有的盔甲，揭穿他表面上所有的镇定和坚持，让他像是落水狗一般狼狈不堪。 “杨先生，别在孩子面前提悲伤的事情。）” “（谢谢你，珍妮老师。）” jenny心有不忍，将自己的邮箱写下来递给jasper，温柔的说：“所有的家长中，我最喜欢你母亲，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找我。）” 甚至来不及和朋友们告别，得到新名字的jasper就带着所剩无几的行李和前几天才认识的父亲回了c国。 落在这片陌生的大地上，jasper看了眼自己的身份证，上面的少年人面无表情，要不是因为刘海要撸上去，或许还能体现出他的苦闷和阴郁。 杨岂……难听死了。 他原本以为来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开始新的生活已经是足够糟糕的了，但等到他来到杨家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更糟糕。 “这就是那个小三的儿子？”顾安颜红着眼睛指着杨岂，面目狰狞到让杨岂忍不住心跳加快，似乎浑身都在隐约的发软，“他怎么还有脸来我们家？怎么没和他那个狐媚子母亲一起死了？” 也幸好杨岂除了几个主语听得懂之外，什么也没听懂。 不过光是看他们的表情，杨岂也知道自己并不受欢迎。 “他就住几天……”杨亚东连忙揽住了顾安颜，对同样面色不善的杨希打眼色，“等公寓装修好，他就搬走了！” 顾安颜毫无预兆的哭起来，真的是歇斯底里的大哭，杨岂从来没见过谁能够这样撕心裂肺的哭，好像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眼白翻得吓人，偏偏她还死死瞪着杨岂，凌乱的头发在她身后垂着，眼神中透着几分偏执和疯狂，这时候，杨岂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像有点不正常。 还没等他想清楚，另一旁如临大敌的杨希就猛地推着他出了门，狠狠瞪了他一眼后，“啪”的一声将他锁在门外。 门廊倒是不黑，因为顶上有灯，两旁还有花苑走道的路灯，只是有点冷。杨岂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尽头，他的行李都在门里面，背着的包里装的是ipad和电脑，一点也用不上。 难怪妈妈从不提起祖国，原来是因为这个国家一点温度都不匀给我们。 奔波了一天，早就站不住的杨岂一屁股坐下，一边靠着门板打瞌睡，一边这么想着。 没安宁一会儿，门刷的一下被抽开，杨希冷眼俯视着杨岂：“滚进来吧。” 杨岂没听懂：“what?” “getin!”杨希英文不好，顿时觉得这个人在羞辱他，但警告还是要转达，于是他拿出手机使用翻译软件，一字一顿的对软件说中文，“你最好老实点，要是闹事，我现在就能让你没地方去！”然后在杨岂茫然的眼神里，机械女声开始念翻译。 完全没有气势，软趴趴的。 “（你记得和杨先生说，让我滚出去。拜托了。）”杨岂其实脚麻的厉害，但他桀骜的仰着头，细碎的刘海垂在眼帘周围，语气里的不屑几乎要呼啸而出。 第一回交锋，杨岂赢了。 第三章 你能对我态度好点吗 “分班之后，1班有不少人掉下去了，也有不少人升上来了。有几个人是初中我们一起玩的。”张洋看了眼唐朝，“但是杨希没有进步。” 唐朝点头没说话。 “杨希还是在10班。”张洋从来不是个识趣的人，他喜欢往别人伤口上戳的毛病，唐朝早就熟悉了，“就在我们楼下。” 烦不胜烦的唐朝生气了：“你干嘛老提杨希，你喜欢他啊？” “我只是想告诉你，上早操、下早操、放学、上学的必经之路，就是10班。” 唐朝嗤笑：“我就不能走另一个楼梯口？” “随你，别到时候打起来就行。”张洋几口就吃完了吐司，一边喝旺仔一边说，“书给我。” “纯英文看着不累吗？”唐朝还是觉得中文看着比较轻松。 张洋冷淡的瞥唐朝，将她玻璃珠子一般的淡蓝色眼球、奶白色肌肤、高挺的五官和标志性的浅茶色头发纳入眼底，“有一半f国血脉的外语天赋者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捉弄，反正唐朝和张洋往楼上走的时候，一到三楼，抬头就看见了杨希，他还是把校服领带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衬衣扣子乱七八糟的扣，一头罩住了耳朵的短发也乱七八糟的，要不是长得还不错，就他这个形象得被女生唾弃死。 他像是故意等在这的，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已经长得很高了，大长腿一伸就搭在了楼梯扶手上，完全拦死了要上楼同学的路。 “你有病就去治，别在这丢人现眼。”唐朝束着手冷眼看他，放狠话的人是他，说不来往的人也是他，想她给他好脸色，做梦。 “这不是张洋吗？”杨希没回话，转而看向唐朝身后的张洋，欠揍似的说，“上次打坏你眼镜，妈妈有没有打你屁股？” 10班其他围观的人全哄笑起来，大家都是一起从初中升到现在的，几乎都知根知底，谁不知道好学生张洋家教严，妈妈连穿什么颜色的衬衣都要管？ “你不说我还忘了。”唐朝扬着下颚看杨希，“记得还张洋眼镜钱，那副眼镜一共一千八百五，给个同学折扣吧，就一千八了。” 这点钱是对杨希来说不算什么，但问题是唐朝凭什么替张洋说话！ 并不想和他们过家家的张洋看了眼手表，抬脚将暗自怄气的杨希搭在扶手上的脚踹了下去，推了推眼镜说：“早读要打铃了。” 说完径直往楼上的教室走去，身后被拦住的同学们生怕被暴力患者殃及，忙不迭的跟着张洋跑上去了。 “你跟我过来。”杨希扯着要走的唐朝到窗边去，看了她一会儿又不说话了。 唐朝不耐烦：“我要迟到了，你有话快点说！” “你们班主任是苏哲。” “我知道。” 又陷入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杨希又说：“倩姨的花店还开门吗？” “开。” 又沉默下来，一会儿后，杨希烦躁的撸了把头发，口气明显变得恶劣了：“你能对我态度好点吗？” “那你能把你的情绪控制一下吗？” 杨希烦躁的不行，在原地踱步了几圈看向唐朝，含糊不清的说：“我最近家里出了很多事，我正烦着，上次发脾气真不是针对你……” 唐朝看了眼杨希，走之前妥协似的说：“少打点架吧，高中可不是初中了。” 一进到教室，唐朝就看见了不少熟面孔，张洋旁边说好留给她的位置现在被齐昊大大咧咧的占着，偏偏他还不低调，鼓足了劲的挥手对唐朝笑，一双丹凤眼都要变成缝了。 “这这这，给你留的。”齐昊连忙拍了拍张洋身后的桌子，献宝似的说，“全班最佳视野！” 唐朝扫了一眼，只有这空着，“老师的最佳视野吧？我说这里怎么两个位置都空着。” “反正岩哥不敢坐这里。”齐昊指了指靠窗坐着的一个看着像男孩子的女孩子说。 姜岩是唐朝为数不多的女性朋友，但她的喜好偏向男性化，也的确是长得中性，帅气又高挑，比班上大部分男孩子还要man，偏偏又有女孩子那部分的审美能力，一走出去绝对是最受欢迎的那个。 “唐朝朝，理解哥一下，哥还想趁思想课写写歌词呢。”姜岩歉意的抱拳，声音也是中性的，悦耳又带着磁性，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种雌雄莫辨的性感。 顺便一提，姜岩对待音乐和唱歌，就像唐朝对待戏剧和表演一样充满热爱。 唐朝理解的点头：“哪天录damon记得叫上我们，等你火了，我们可是第一批听你小样的人。” “o你的k！” 第四章 大魔王住的黑沼泽 与此同时，1班班主任苏哲正在教师办公室和一位新转来的面瘫少年对视，看了半天，苏哲还是没看清楚他眼睛颜色到底是深棕色还是黑色。 沉默了好一会儿，苏哲清了清嗓子：“你父母是怎么想的呢？现在可是高二了，你从小又是接受西方教育长大的，突然转学回国高考……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对不起，你说的太快了，我听不懂。）” 苏哲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心肌梗塞都要突发了，但是这么多年班主任也不是白做的，他缓了缓用英语说：“要是钱的问题，不然我个人借点钱给你？现在国内高考竞争激烈，就算是现在领头的这些学生都没有把握，更别说是接受国外教育的你了……” “（借给我没用，我的监护权在杨亚东那。）”杨岂的英语听着倒是悦耳，“（我还有一年才满十八。）” 苏哲没办法了，第一天上学父亲都不来，倒是司机送来的…… 如果是为孩子着想，就该知道国外的数学和国内的数学天差地别，更别说是国语，回来高考明摆着就是要毁了这孩子的前程。 第一次做班主任就遇上这样父不父子不子的学生，还真是棘手。 “这样吧，我这几天抓紧时间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你爸妈，这么不负责任的让你回国高考，可不是件有益于你的事。”苏哲站起来拍了拍杨岂的肩膀，“先去教室吧。” 杨岂看了苏哲拍在自己肩上的手一眼，白皙修长，和他这个人一样的稚嫩，像是温室里养大的花朵。 让人没什么好感。 到教室之后，杨岂站在走廊百无聊赖的靠着墙，双手插在裤兜里数日子，高二上学期，也就是说，他要在这个学校，这个地方，再待上两年。 不过，等他成年了，辍不辍学就是他自己的决定了吧？ 正想着，教室里突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同年龄的男孩咋咋呼呼的，热闹的让人无所适从。 杨岂垂下了眸子，感觉到自己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大家应该也知道了，学校改了政策，可以自主选择上不上晚自习……”话音没落又是一阵欢呼声。 年轻孩子的生命力真是让人羡慕，苏哲笑看着底下拍桌子的男孩，这么想着。 “——但是不允许有大的分数起伏，如果有的话，立马恢复强制性的晚自习模式。” 大家像泄气的皮球一般低落下去，失望的叹息声充斥着教室。 “奇怪。”齐昊扭头看向唐朝，“我路过校长室的时候听说有个国外回来的高考生，难道不在我们班？” “为什么非要在我们班？”张洋搭话，把唐朝的疑惑问出来了。 “整个二中就我们理科1班成绩最好了，不来我们班还去10班？”说完，齐昊顿时觉得这句话好像不太妥，连忙改口，“……其实10班也挺好的，大家都很活泼……友爱……” 如果活泼=打架，友爱=互开骂战的话。 “你有病啊？” 齐昊见唐朝没生气，挠着头解释说：“你不是这学期才从10班升上来吗，就怕你反感我说的话。” 唐朝挑眉。 “你初中就和10班那群人混得好，怕你不喜欢我们讨论。”齐昊进一步解释，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张洋。 张洋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有吗？”唐朝倒是没有什么避讳10班的意思，浑不在意的问。 一旁的姜岩附和点头：“我还以为你和杨希谈恋爱呢。” 唐朝嗤了声：“天大的误会。” 姜岩刚想再问问，就看见苏哲领着一个男孩子进了班门。 “大家静静！”苏哲拍了拍讲台，然后对身后的男孩说，“杨岂，和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绍。” 还在和齐昊扯皮的唐朝这时候才看过去，一抬头就落进了转校生那双眼睛里，黑沉沉的，没有生机的，像是动画电影里大魔王住的黑沼泽，一片荒芜。 除开了这双眼睛，唐朝似乎什么也没注意到了。 “杨岂，jasper。”简洁明了，还挺符合第一印象。 “没了？” 杨岂皱了皱眉，抬眼看了眼苏哲。 少年人的不喜欢一眼就能看得见，苏哲第一次直面这样清晰的反感情绪，嘴角的笑都打了个顿，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带头鼓掌说：“杨岂同学刚从国外回来，国语方面大家要多多帮助，鼓掌！” 大家给面子的鼓掌。 “你想坐到哪？”苏哲还是笑眯眯的问。 杨岂扫了一眼，整个班就只有一个空位。 抱着对苏哲的不满，杨岂在唐朝旁边坐下来了。 “（嗨，我的名字是唐朝。英文名是戴西。请多多指教。）” 杨岂一偏头就看到唐朝不同于普通东方人的地方，不过对于从小在西方长大的杨岂来说，看着倒是格外的亲切：“（混血儿？）” “yes.” 第五章 没什么 唐家晚饭后，唐倩切了水果拌上酸奶，又将煮好的西米露倒进去，端着放到书桌前，一边看着女儿写语文作业，一边问。 唐朝停下写文言文笔记的手：“也没什么有意思的……”除了他。 “我同桌是从ada回来的，他中文特别不好，而且看起来脾气也不太好，但是他长得很好看，尤其是整体轮廓，特别像是以前舅舅喜欢的那个女明星……”唐朝想了想，还是没想起来那个女明星的名字。 “尚符华。”唐倩倒是还记得，唐毅当年喜欢她喜欢到恨不得能包养她，可惜了，人家看不上弟弟。 唐朝有些好奇：“舅舅为什么喜欢那么英气的女人啊？尚符华一看就是很难驾驭的那种女王。” “你一天脑子里装什么呢？”唐倩舀了一口水果堵住唐朝的嘴，“好好学习！” 母女俩说笑几句之后，唐倩又问：“怎么不是和洋洋做同桌？” “嘿，被别人抢先了！” “姑娘家？” “哪啊，是个糙爷们。”唐朝想起齐昊，好笑的摇了摇头，“他从小就喜欢和张洋粘一块，跟个姑娘家一样。” 唐倩很上道：“好看不？” “还不错。” “姜岩和你一个班吗？” “一个啊。” 唐朝咬着笔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标注中文拼音，没学过拼音的人看得懂吗？ “那杨希呢？” 惊回神的唐朝差点把笔咬断：“你问杨希干什么？” “我这不是很久没见他来找你玩了吗？”唐倩被唐朝的大反应吓了一跳，“还没和好呢？” “没呢。”唐朝起身轰人了，“你再和我唠嗑下去，明天早上我都写不完！” “都是认识的字，你标那么多拼音看着眼睛不花吗？”唐倩出了房门还在嘟囔，疑惑的看了眼紧闭的门。 唐朝头一回觉得中文原来可以这么难，她对着无比简单但是却不知道怎么让别人也觉得简单的中文字，头疼的摁了摁眉心。 恰逢其时，张洋发信息来了：“江湖救急。” 看到这四个字唐朝就懂了，连忙打开门和唐倩说：“我等会儿和张洋去书店买书，晚上他家司机送我们回来。” 唐倩当然没意见，小孩爱买书是好事。 “嘟”声之后，电话接通了，唐朝握紧手机声音格外乖巧：“张阿姨，我想叫上张洋一起去新华书店买书，张洋有空吗？” 张洋妈妈顿了顿，笑起来说：“我还以为洋洋骗人呢——和朝朝去买书当然好，让李叔付钱，你们看上什么书就买什么书。” “谢谢阿姨！您真好！” “哎哟，小丫头嘴越来越甜了……” 唐朝挂了电话舒出一口气，一抬眼就看见了不知道听了多久的唐倩。 “洋洋吃了晚饭没？” “……应该没有。” “给他炒个蛋炒饭，这孩子喜欢吃。”唐倩转身的时候叹息了一声，“就是别让他家里人知道……他们不喜欢洋洋吃这些。” “喏。”唐朝将蛋炒饭连同玻璃碗一起递给张洋，看着张洋细嚼慢咽的吃蛋炒饭，一份家常的炒饭硬是被吃出了五星级米其林餐厅的高级感。 “不累吗？”突然，唐朝问。 张洋微顿，继续细嚼慢咽的吃：“什么？” 他明明听清楚了。 “没什么。”唐朝其实想追问下去，但她别开了视线，这是她和张洋的默契，所有对于对方的困惑和不解，都止于装傻。 到书店的时候，唐朝顺便将装蛋炒饭的碗扔进垃圾桶，又吩咐李叔开窗透气，在停车场等他们就成。 李叔有些为难：“夫人让我和你们一起待着，给你们付钱。” “我妈给我钱了。”唐朝仔细收拾车后座，连底下的垫子缝隙都没有放过，“叔，车窗开着人不在的话，容易丢车。” 李叔踌躇着。 “我们不说，阿姨哪知道你没跟我们上去？” “那行……回去的路上，同我说说书店就成。” 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不过一般都是唐朝主导，李叔半推半就，张洋乐见其成。 一周总有几次是张洋需要唐朝的小机灵的。 这件事谁也不戳穿，谁也不深究。只是实在透不过气了，张洋就伸手，唐朝也就拉着他出来透气。 唐朝正查速成汉语攻略，一边选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有听过齐昊说起杨岂吗？“ “杨希？杨岂？你说谁？”张洋在看书，没注意听。 “杨岂。” “没怎么听说……”张洋抽了几本书出来，“不过，我记得齐昊说杨岂妈妈半年前出车祸去世了。而且他是在ada出生的，属于ada国籍。其余的我没注意听，你还是取问齐昊吧。” “这样啊……“ 安静了一会儿，张洋推了推眼镜，疑惑的看向唐朝：“怎么突然问起杨岂？你们不是不怎么说话吗？” “他长得蛮好看的，像我舅舅以前喜欢的女明星。” “尚符华？” 唐朝点头，手指在一整排的汉语解析上滑过：“他再不提高成绩，就要在高三的时候掉出1班了。” “所以？” “没什么。” 张洋看了唐朝一眼，她对杨岂的在意，是不是有点多？ 第六章 东方最古老的诅咒 宾利车上一片死寂，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两位少爷，开了下收音机想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 但播放的歌曲是《兄弟》，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现在切歌或者直接关掉的话，好像都有点暗示意味很足的样子……司机一边要全神贯注的开车，一边又担心少爷们的心情，简直是一个人掰成了两个在用，没几分钟就在车里的暖气下汗流如雨了。 好不容易一首《兄弟》唱完了，下一首又是《朋友》，司机觉得再不关收音机他就要失业了。 “耗电啊，有点……”司机啪的一声关了收音机，尴尬的解释说，“节省地球资源哈。” 杨岂看了他一眼，别开头看窗外，两位少爷都没有搭腔。 就在司机以为事情要过去的时候，大少爷开口了：“人在屋檐下就得低头，我们家一直是我妈最大，这段时间你没搬去公寓，惹着我妈，我一定要你好看。” 随着一遍狠话，翻译软件机械的女声也响起了，一遍英文之后，杨岂勾唇扯了个寡淡的笑：“（记得催促杨先生，我可学不会低头。）” 后面的气氛更加剑拔弩张了，司机连大气都不敢出，觉得出点声大火就要烧到他身上来了。 一路耗到杨家，司机目送两位少爷下车，如释重负的舒出了一口气，有钱的人家的小孩也难做，杨希都不知道做了杨家多少年的大少爷了，谁知道突然冒出个只和他相差几个月的弟弟。 “回来了？”杨亚东这段时间都在家陪着妻子，耐心又包容，像个十足的好丈夫，连带着对儿子也关心体贴。 不过这个“儿子”不包括杨岂。 一年以来，都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顾安颜是个好母亲和好妻子，杨希是个好孩子，除了学习不好之外什么都好，会说玩笑话逗父母笑，会撸着狗露出男孩干净的笑脸，杨亚东也是个好父亲，会一边看报纸一边温和的打量笑闹的妻儿。 其中不包括杨岂。 “二少爷要找什么？”厨房的阿姨看向杨岂，眼神里带着淡淡的讥笑，刻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半点慈爱都没有，连叫“少爷”都叫的词不对意。 要是说这个家里他最讨厌谁，除了客厅那三个人，就是眼前这个阿姨了，光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就让杨岂作呕。 “吐司。”杨岂晚上不喜欢吃中餐，也不喜欢和那一家三口坐在一起面对面的吃东西，这让他消化不良。 “c国本土的食物可不是吐司，少爷既然回来了，就应该入乡随俗。” 阿姨脸上的厌恶情绪浓重的让杨岂呼吸不过来，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少爷”两个字在c语里，可能是骂人的话，是东方最古老的诅咒。 杨岂盯着阿姨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手上什么也没有拿到。 “老师，您找我？”唐朝扯了扯崭新的校服袖口，有点硬，硌手。 语文老师阎柔也在。 苏哲和阎柔对视了一眼，咳了声说：“朝朝……最近的课业跟得上吗？” “跟得上啊。”唐朝疑惑的转了转眼珠子，在学校苏哲很少叫她小名。 “是这样……”苏哲有点踌躇，“杨岂你知道是谁吧？” “我同桌？” “对对。”苏哲又清了清嗓子，“你们第一次月考的成绩下来了……他理综成绩都不错，解题思路也清晰，英语就不更不用说了。但是语文就……” 唐朝隐约似乎明白了什么：“老师是想让我辅佐他的语文？” “不仅仅是语文。“阎柔接过话，目光温和的注视着唐朝，“他这个成绩不是他尽力之后的成绩，并且，400分的综合成绩，二本都考不上……中文授课对杨岂来说，太为难了。” 唐朝有些为难：”可我们一个学期下来都没有说几句话……他除了睡觉之外，也并不听课。“ “但他还是考了400分。”苏哲将一张纯英文表格递给唐朝，”他不应该就这么陨落。这太可惜了。“ 这张白纸黑字的表格标题是”（红枫中学）“，表格内容和c国的成绩回执单差不多。 “jasper？杨岂的成绩？”唐朝扫了一眼，英语、数学、地理、历史、科学……总之30个学分差不多修了一半，但他在中学应该才读一年而已，四年修满30个学分就能毕业，他一年就修了一半？ “ada的学分这么好拿？” “好拿。可高分不好拿。”阎柔点了点科学那一栏，“但他是他们学校唯一的满学分，比上一届的状元还多个+。” 苏哲点头，又指了指希腊语和法语：“法语是前年的必修课程，他天赋很高，提前修完学分去高年级旁听希腊语了，去年他就选修了希腊语，要是没回国，他现在估计差不多又能修完学分了。” “他在ada的老师打越洋电话给我，说希望这个孩子能继续他的梦想，而不是因为家庭原因就失去色彩，忘了自己。” 一定是足够优秀，不然都离开了ada，怎么还会有老师惦记着。 唐朝折好成绩单走回教室，站在门口往杨岂那看，他正后仰着头打瞌睡，眼帘紧紧的闭着，长到肩膀的头发从衣领冒出一截来，没修剪的刘海也已经快要遮完他的眼睛了。 “他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唐朝想起阎柔将一张照片递给她，看着她的眼睛说的话，“上一辈人的故事也不应该导致孩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第七章 你听说过《易经》吗 “你说是不是？”姜岩一脸义愤填膺的问。 唐朝完全没听她在说什么，旁边杨岂突然站了起来，在往外面走，她的视线忍不住瞥向了杨岂。 他应该比齐昊还要高一些，齐昊175已经是班里面最高的男孩子了，那杨岂估计有180左右。 “问你话呢！”姜岩推了下唐朝，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门口，只看见杨岂的背影，“不是——你那么关注杨岂干什么？” “也没什么。”唐朝翻了翻笔记本，“苏叔叔让我多关照一下杨岂……他以前成绩特别好。” “那是在国外，国外的学科多容易啊。” 唐朝摇头：“不，国外的学科难的，并且真的能检验一个人的智商。” 姜岩没什么兴趣：“那又怎么样？” “他语言天赋很高，希腊语可是全球评选出来的最难的语言，比汉语还难，但他得分很高。” “所以？”姜岩摊手问。 唐朝无语的看了姜岩一眼：“他不是学不会汉语，是压根不想学。” “这么拽？“ 是啊，还真是拽。身在c国，竟然不愿意学c国的语言……这不是拽是什么？ “你前几天看汉语工具书，还做笔记，是因为杨岂？”张洋扭头问。 “……怎么会，今天苏叔叔才和我说这些。”唐朝不自然的敲了敲桌面。 姜岩挑眉，不动声色的和张洋对视了一眼，只有撒谎的时候，唐朝才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我们先走了。”姜岩看了眼手表，“今天家里一起吃月饼呢。” “没事，回去吧。”唐朝笑着对她挥手。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运气，竟然要放假的时候轮到值日。 “你擦上面的窗户？”唐朝洗干净抹布之后递给杨岂，“我不够高。” 杨岂看了唐朝一眼，接过抹布踩上了桌子。 两个人沉默的干完活，唐朝接过抹布洗干净，搭在窗户边上的时候，背对着杨岂问：“你很喜欢科学？” “what？” 唐朝转身看向杨岂：“我看到了你以前的成绩单……只有科学……不，是天文学，只有天文学，你每节课都去了，就算学分已经修满了，你还是一节不落的去。” “（我没听懂。）”杨岂瞥了唐朝一眼，眼神冷淡。 “你连希腊语都学得快，怎么就怕汉语呢？” 杨岂没搭理，自顾自的擦桌子。 “你学希腊语……是不是因为古希腊难以匹敌的天文学？” “（你话很多。）”杨岂将抹布扔进桶里，皱眉看向唐朝。 唐朝和他对视着，再一次的，唐朝又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物件甚至是杨岂这个人了，她眼里全是杨岂的眼珠，深棕到近乎是土地一般的颜色，中间的黑色深沉孤独，像是一座孤岛。 “你听说过《易经》吗？”唐朝收回视线，心口有隐约的声音在回响着，让她一时听不清自己的声音，“2005年的天文界有件轰动全球的大事，你知道吗？” 杨岂微顿，想要迈向门口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加州理工学院天文学教授带着学生们借助巨型天文望远镜发现了第十颗行星——2003ub313，也就是现在的阋神星。”唐朝有点紧张，她感觉到杨岂的眼神停在了自己的身上。 “so？”杨岂有点感兴趣了，在唐朝对面的桌子上坐下看着她。 第八章 关我什么事 唐朝耸肩，那股紧张感已经过去了，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怎么安利汉语，好让杨岂心甘情愿的学。 “你知道这件事。但我猜你肯定不知道另一件事。”唐朝狡黠的笑，嘴角有浅浅的两个梨涡，连浅绿色的眼眸都变得闪亮起来，“其实早在65年前，c国的一位天文学家就已经运用《易经》的八卦推测出了第十颗行星的存在，甚至被称为‘东方哥白尼’。” “《易经》？”杨岂眼里带着嘲讽之意，“神神鬼鬼吗？” “八卦阴阳定律说的不一定得是神鬼。用八卦和各星球的天文参数，推算太阳系的演化过程，结果与太阳系演化论不谋而合。”唐朝认真的看着杨岂，“五大文明发源地，古希腊、古巴比伦、古印度、古埃及，以及我国。其中我国在帝尧时期就设立了天官署……” “所谓‘东方哥白尼’，据我说知，东方人对他的贬责声才是最高的吧？就算他获得了西方赞誉和博士学位，但没人承认爱因斯坦欣赏他，尤其是东方人。” 唐朝诧异的望着杨岂，他会说中文！ “‘伪科学’三个字，也是你们给他冠上的，不是吗？”杨岂扯了扯唇，“别费心了。我不会喜欢你们的国家，也不喜欢你们。” 说完，他将书包甩上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喜欢我们国家？ 唐朝烦躁的收拾剩下的残局，怎么会有人这么自大？ “上节课我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吗？”早读课轮到语文，阎柔一身浅色的长裙站在讲台上，脸上带着淡淡的妆，和电视上的人一样好看。 底下一片懒洋洋的附和声，阎柔也不在意，笑了笑看向趴着睡觉的杨岂。 “杨岂，《出师表》读顺了吗？” 阎柔是杨岂最头痛的一位老师，所有人都看出了杨岂不愿意学习，并且自甘堕落的态度，唯独阎柔没有，或许是她也看出来了，但就是不愿意承认会有人完全放弃学习。 于是上一节课的时候，忍无可忍的阎柔指着杨岂说，这节课要是没有读出《出师表》，就要杨岂抄《出师表》三十遍。 比读中文更难的是什么？当然是写中文字。 一笔一划的搭在一起，简直是违反了人类的书写习惯。 唐朝还在生气昨晚他的态度，手撑着头看都没看他，管他读不读得出来呢。 “你不是给他做笔记了吗？”张洋不知道杨岂其实听得懂中文，也没有避讳杨岂的意思，“不拿给他就白做了。” “我都说没有给他做了。”唐朝抬眼瞥杨岂，正好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像是受惊一样不自然的撇开头。 张洋背靠着杨岂的桌面，没有回头，也没察觉到后面变化的气氛：“抄三十遍，我们都够呛，别说是他了，小心他因为这件事更加不喜欢汉语。” “关我什么事……” 阎柔催促了杨岂几遍，笑着说：“不如再给你几节课的时间？上语文课的时候再读？” “（谢谢老师。）”杨岂坐下来捧着书做样子，眼睛都没在字上，他在看唐朝。 第九章 盲目自信 那双眼睛的注视总是让人难以忽视，他的视线犹如实质，这一点让唐朝格外困扰。 真是烦死人了。 熬到下课，唐朝从桌子里抽出笔记本，推给杨岂，语气僵硬：“估计你也看不懂，但态度好些就能少抄一些。” 杨岂伸出手将粉红色壳子的笔记本扯到自己桌面上，盯着粉红色的壳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怎么会有我的成绩单？” 他的中文发音不算准，但因为语调缓慢的原因，不仅没有减分，还有几分说法语般的慵懒随意。 这是他的独特魅力。 唐朝的背脊有点紧绷，她把玩着圆珠笔语端不详的回：“……老师们其实都很喜欢你。” “谢谢。”杨岂翻开笔记本，对着密密麻麻的字叹了口气，汉语还真是让人头疼。 看着杨岂临时抱佛脚，且不出意外的被佛踹了一脚。 唐朝忍不住高兴起来，连对杨岂的气都消了一大半：“抄写不难的，你一笔一划就行。” 语文课打铃的时候，唐朝满含同情的看向杨岂：“态度决定一切，你态度好点就不用抄30遍了，不过三四遍肯定是躲不过的。” 杨岂觉得唐朝在因为昨晚他说不喜欢c国这件事情，而对他的困境幸灾乐祸。 “杨岂，《出师表》读顺了吗？” 杨岂瞥了唐朝做的笔记一眼，站起来为难的点了下头。 其实他很多字都没有把握，拼音他也不是很懂。 “那行，读吧。” 阎柔并不意外唐朝会给杨岂做笔记，他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对汉语不上心。 以前在国外当然不要紧，但是现在回了国，汉语就必不可少了。 对于逆袭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比唐朝更加有话语权，她能在一年之内考进理科1班，绝不是嘴皮子上的本事。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杨岂表情严肃、心无旁骛的逐字念下来，到“优劣得所”的时候停了下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旁边忍笑的姑娘。 “杨岂，有没有人说你特别有意思？” 唐朝含笑的眼眸有些像猫眼石，让人有一种奇怪的收藏欲。 第十章 阳光正好 “没有。”杨岂看了面上带笑的阎柔一眼，这应该算是好态度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垂下了头。 杨岂读错的字大概占了这三百来个字的三分之二，不过厉害的是，杨岂完全没有自觉，于是表情和语调顺的不得了，不听的话，估摸着还觉得杨岂是完全正确的。 真有意思。 阎柔掩嘴咳了声，忍下笑意，点头让杨岂坐下：“我看到你的努力了，抄个三遍吧，下周这个时候，我希望你读顺整篇文了……另外，不仅仅是读顺，还要读对，好吗？” “……是。” 旁边从一开始就在笑，笑得连桌子都在抖的姑娘让人十分在意。杨岂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的侧过头咬牙对唐朝说：“你能安静点吗？” 唐朝正趴在桌子上笑，连反驳杨岂的力气都没有。一双浅色的杏眼微微眯成一条缝，显得狡黠可爱，像是一只小狐狸。 盛夏里的阳光正好，晃得人眼球一花，似乎看谁都像是镀了一层金边的小天使。 “……” 她长得倒是挺好看。 资深颜控的杨岂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桌面上字迹清秀的笔记本，似乎没有任何异样，但他的耳垂却不动声色的漫上了一层粉红。 下课的时候，唐朝扯过语文课本给杨岂开小灶，杨岂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在生气吗？” “你还看得出我在生气？”唐朝笑，眼睛黏着课本，手上的笔也没停，“不过下次再听到你贬低c国，我一定和你翻脸。” 她抬头看着杨岂，和杨岂对视着：“这句话，不是玩笑话。” “……我记住了。”杨岂认错态度诚恳，“抱歉。” 这么老实？ 唐朝疑惑的打量了杨岂几眼，不对啊，他不是天上地下他最大的人吗？怎么这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哎。”坐在杨岂后面的女孩拍了拍杨岂，“你中文说的很好啊，小时候就学了吗？” “而且口音听着也很舒服，不像是别的外国人。”她同桌也搭话，笑盈盈的看着杨岂。 这是在搭讪吧？不过这两姑娘都是谁啊，一开始就坐在后面吗？唐朝疑惑的回想，然后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印象。 “谢谢。”杨岂毫不掩饰自己的冷淡，皱了皱眉看向唐朝，“继续。” 一副大爷的样子。 唐朝撇嘴，趁着下课时间继续给他解惑。 早操的时候，唐朝站起来拉住没穿校服的杨岂：“今天有领导下来检查，不穿校服的人得放学后在教导主任办公室喝茶。” “喝茶？”杨岂从桌子里抽出校服，一边换掉自己的棒球服一边疑惑的问，“……类似于被教训的意思？俚语？” “你还知道俚语？”唐朝又对杨岂刮目相看了，他要不是真聪明，就是真的从小学了。 “英文里也有类似俚语的句子。”杨岂披好外套，看了唐朝一眼，伸手捋了捋唐朝发顶蓬起来的几根头发，“你昨晚是不是没吹头发就睡了？” 唐朝有点懵，杨岂留在她头上的温度还在，暖融融的。 第十一章 要谁先低头 放学后，杨岂插着裤兜，不远不近的跟在唐朝身后，往花店走去。 帮她搬个花，就算是还那个笔记本的情了，要不是她中英文夹杂的笔记，他也没办法那么快读顺开头那两段，更何况那些他读错的字，也是唐朝做的标记，好让他回去能继续看的。 “花店？” 正沉默的走着，唐朝突然听见身后杨岂传来的声音。 不远处就是花店了，门口正停着一辆白色的卡车，刚好赶上卸货的时候。 唐朝收回视线，扭头看向杨岂：“嗯，我妈妈开的花店。” “开很多年了？” “差不多五年了吧？”唐朝算了算时间，从初中开始到现在高二，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似乎一开始手忙脚乱打理花的场景还在昨天一样，原来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杨岂看向花店的门铺，在学校附近开花店的不多，这一家店的铺面最大，但是装潢不算新，灯牌已经掉了色，不过门下的花盆摆的整整齐齐，玻璃门也干干净净，看得出店主人的上心。 “妈妈。”唐朝拉着杨岂进门，一把将书包扔在沙发上，顺便卸下了杨岂的书包，随意的介绍了一下，“杨岂，这是我妈妈。妈妈，这是我同桌杨岂。”一边说着就已经一边拿着手套递给杨岂了，“动手吧，卡车里的都是要卸下来的。” 唐倩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孩子就已经开始加入搬运大军了，唐朝绑好头发熟练的爬上卡车厢，对卸货的工人和杨岂说：“你俩在下面运，我在上面递。” “这是你上次说的同桌？”唐倩打量了杨岂几眼，还真别说，和尚符华特别的像，只是杨岂更加英气一些，带着男性的轮廓感。 “他中文差到连“yu”字有哪些都没摸清楚，字写的更是一塌糊涂。”唐朝啧了声，例行吐槽，“我估计我刚刚语速这么快，他都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杨岂回头瞥了唐朝一眼，连中文都懒得说了：“（你说英语也有口音，我说过你吗？）” “多谢您大恩大德了。”唐朝估摸着杨岂是听不懂她的中式幽默的，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时间长着呢。 唐朝猜的没错，杨岂的确是没听懂，不过他也知道这句话不是什么夸奖。 也真是脑子抽了才点头答应帮忙，不仅做免费苦力，还得受她冷嘲热讽的挖苦。 “对了，刚刚希希打电话给我，说也来帮忙，我还以为你们会一起，现在班级隔的也远？” 杨希的教室就在唐朝教室楼下，下楼都是要经过的。 “远。下次这种事就别告诉他了，齐昊张洋他们有空都会来帮忙的，又不差他。” 唐朝瞎扯的本事算是承袭了唐倩的，扯的时候面不红心不跳的，格外真实。 唯独一点，她每次瞎扯的时候，手指都会不自觉的敲击面前的什么东西。 “能处得来的朋友本来就不多，你还总是摆着个架子，要谁先低头呢？”唐倩摇了摇头，也管不了他们小孩的事。 第十二章 什么东西 杨岂看了唐朝一眼，正要继续搬运花盆，一错眼突然看见走过来的人。 “这谁？”杨希腰间挂着校服外套，耳坠子上的十字架泛着光，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混着他笔挺的鹰钩鼻，像极了不好惹的小混混。 装不认识…… 杨岂隐约察觉到什么，回视着杨希，两个半大的少年之间翻涌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对立气息，似乎一句话不顺就要动手的样子。 真是请了一群大爷回来。 “同桌。”唐朝一边摘手套，一边跳下车厢，不着痕迹的站到了杨岂和杨希中间，将脏手套拍进了杨希怀里，“既然来了就动手吧。” 有人接手之后唐朝就懒得帮忙了，站在一边靠着车厢看着他们忙，偶尔放远视线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警告你！离唐朝远点！”趁着唐朝没注意这边，杨希凑近杨岂，咬着牙说，“像你这样的人，压根不配和唐朝站在一起！” 像我这样的人？ 杨岂冷冷的瞥向杨希，握紧了手心残留的泥土，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戾气，背脊也紧绷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双手握拳朝杨希的面门袭去—— “干什么呢？”耳边突然响起唐朝的声音，“运完东西坐一辆车回家慢慢聊行吗？我赶着回家吃饭呢。” 他们的确是要坐一辆车回家…… 被随口说中的杨希顿了顿，得和爸说一声，给杨岂另外安排一辆车……最好是让他另外住一个地方！ 杨岂皱眉看了唐朝一眼：“既然都有人来帮忙了，还叫我干什么？” “哈？” 唐朝觉得杨岂这个人就像是三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秒晴空万里，下一秒就乌云滚滚，比女人还难伺候。 “给你的。”杨岂他们洗完手准备走的时候，唐朝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子的小冰淇淋递给杨岂，“我妈妈亲手做的，很好吃。” “我的呢？”杨希拽着书包带子不满的问，看向杨岂的眼神带着不善。 唐朝正要怼他，杨岂突然转过身将一盒子的冰淇淋塞进杨希怀里，冻得他打了个哆嗦：“我不需要。” 说完就往前走开了，没有丝毫感情的亚子。 “什么东西……”杨希握紧冰淇淋的盒子，低垂下去的眼眸蕴含着淡淡的阴霾。 “你别老打架。”冲动暴虐是唐朝外婆给杨希的评价之一，的确格外贴切。 唐朝觉得交个新朋友实在是太累了，比她和小学生玩一局王者还累：“胃不好也别吃冰的。给我。” 杨希躲开唐朝的手，嘿了声说：“我一周吃一个还不成吗？” “随你。” 唐朝看了杨岂的背影一眼，少年人的肩膀还是离不开瘦弱两个字，明明天气晴好，但视线所及杨岂，总觉得天气似乎不太好，所有的阳光和温暖都像是被一层玻璃罩隔开了一般，完全近不了杨岂的身。 似乎一瞬间，那个笑着跟她说女孩子不能和男孩子一样不吹头就睡的杨岂，就被现在这个满身阴霾的杨岂代替了。 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会这么的阴郁？ 第十三章 谁先动的手 “在新学校习惯吗？”杨家的餐桌上，杨父给妻子夹了片笋，似乎是在问杨岂，但他却是看着自己的妻子，表情有点讨好的意思。 “还好。”杨岂看了眼，眼角尽是嘲弄。 杨父看了杨岂一眼，又看了看杨希，咳了声说：“有什么问题就去找老师，别和你在加拿大一样打架解决，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杨岂咽下饭，笑起来，故意说，“父亲。” 杨岂笑起来非常好看，要是1班的人在，估计一看就全都挪不动步了。 但也有的是人不欣赏杨岂的盛世美颜。 “哐当”一声，顾安颜将碗重重的放下了，面上全是被羞辱的意思，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杨岂，目光狠厉，仿佛想要撕碎了他一般。 杨岂嘴角的笑意更深。 “阿岂！”杨亚东揉了揉眉心，呵斥了声指着楼梯对杨岂说，“回你的房间去！” 杨岂的嘴角一直没放下过，闻言也没有说什么，安静的放了碗筷往楼上走。 他背后传来杨父和杨希轻声哄杨母的声音：“安颜，阿岂年纪小，又刚刚失去了母亲……” “那我还要怎么做？他母亲恬不知耻的做小三做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她死了，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顾安颜拍开杨亚东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低泣着说：“他只比我们希希小几个月啊！” 杨亚东缄口不言。 杨岂站在没有开灯的楼梯口，大半个身子都沉在黑暗里，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像是一张糊上去的面皮。在开了地暖的室内，他却一瞬间突然感觉很冷。 这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杨岂一边拿出来看一边往房间走去。 是一条qq的验证消息：唐朝朝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几乎不用想，杨岂都知道这是谁发来的。 一个莫名其妙，并且和讨厌鬼杨希关系匪浅的女孩。 人情也已经还清了，没必要再有什么交集。杨岂刚准备点拒绝，搭在门上的手一下子被推开，紧接着，杨希一拳砸在了他的颚骨上，少年人的拳头骨节分明，又不知道控制轻重，一拳下去杨岂的脸上就浮起了肿块。 “礼尚往来！”这是今天杨岂在唐朝那学到的成语，他摸了摸脸颊，随手将手机一扔，抬手一拳回击过去，两个少年人一下子在门口扭打起来，杨岂心里闷着气，杨希心里也闷着气，打起架来谁都没有留情。 劝架的阿姨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跑下楼去找主人家。 好不容易把力大如牛的两个人分开之后，杨亚东和顾安颜坐在杨希旁边，又是上药又是安慰，一通下来已经过了好一会儿了，热血上头的杨岂早就冷静了下来，冷得连嘴唇都是白的。 “谁先动的手？” 杨岂不是很理解为什么所有家长都喜欢问这一句，他懒得回答，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这还用说？肯定不是阿希！”叫顾安颜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格外的刺耳，“我们阿希是爱打架的人吗？再说了，他从没有在我们面前打过架！” 第十四章 是有病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杨岂格外想念自己刻意不去想的妈妈，如果她在，她一定也会这么护着他，就算明明知道他就是个冲动爱打架的人，她也会先站在他这边。 但以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人了。 杨岂想，从今以后，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孤身一人了。 “向你哥哥道个歉！”杨亚东也不知道是真觉得杨岂先动了手还是刻意偏袒杨希，总之，他扯了把杨岂指着杨希，冷着声音说。 某一瞬间，杨岂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他从ada回来才半年而已，却似乎已经度过了漫长的一生，这半年里带给他的成长，抵得过ada的十多年。 “我去睡了。”杨岂平和的站起来，没有道歉也没有发怒，平静的似乎没有情绪，“晚安。” 似乎是杨岂这一回太逆来顺受，良心发现的杨亚东当晚抱着枕头来了杨岂简陋如样板间的房间，他敲开门尴尬的看了眼低矮的衣柜和一米五的小床：“没打算要第二个小孩，所以这间房一直用来给佣人住……”他看着杨岂清冷的眼睛闭嘴了。 “阿岂，你阿姨有病，有些事情吧，我们大男人就该让着点……” “是有病，我看出来了。” 杨亚东尴尬的坐在小床的边边上，摸着的被子好像有点湿润。 “等会儿我叫人给你换个大床，再买个好床垫，铺床干爽的被子。” “不用了，我过几天不是搬去公寓吗？到时候再买，直接送那边了。” 沉默了一会儿，杨亚东也知道自己在这张一米五的床躺不下去，但今晚来的目的还是要落实。 “你阿姨得的叫躁郁症，严重的时候一个劲儿想自杀，不严重的时候就是和普通人一样……”杨亚东看着杨岂瘦弱的肩膀，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不忍心，但是一想想顾安颜，他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我当然是你爸爸，也当然有错，但我现在就是要赎罪，我对不起你阿姨和你哥……” “你没有对得起过任何人。”杨岂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杨亚东，他那双像极了生母尚符华的桃花眼盛满了嘲讽，“没有我妈妈也有别人，或者说，不仅有我妈妈，还有别人。” 年轻时身为男人的卑劣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揭穿，一瞬间的羞臊让他几乎无地自容。 站起来也不是，继续坐下去也不是，他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咳了声说：“那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记得和我说，在学校要好好学习……我会记得催那边，公寓一妥就通知你。” “谢谢。” 杨岂没等杨亚东走出去就直接关了灯。 “阿岂……” 杨亚东站在门口看了眼躺在被窝里，模糊不清的杨岂，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什么也没说，合上了门。 随着那声清脆的关门声，杨岂紧闭的眼睛又睁开了。 他不是初生的小孩，他的人生中已经有过一个格外爱他的人了，他知道什么人是真的喜爱他，什么人是虚情假意。他看得出来，杨亚东不爱他。 杨岂裹着潮湿的被子闭上了眼。 第十五章 幼稚鬼 唐朝撑着伞一边打哈欠一边往校门口走，今天她起晚了，张洋那家伙竟然都没有等她，没良心的。 抬高伞的时候，唐朝就看到了杨岂，他正带着副耳机，双手插在兜里慢慢悠悠的走。 背影看起来有些消瘦，腿很长。 “杨岂！”唐朝跑近，拍了拍杨岂的右肩，然后站到他左边笑盈盈的看着他。 幼稚鬼。 杨岂摘了一只耳机看着她，并没有上当。 杨岂脸上的伤未免太扎眼了，乌青的一大块，还泛着点点的深紫色，是血点凝结之后的颜色。 唐朝诧异的问：“你和谁打架了？” “恩。”说完杨岂就想戴上耳机。 “哎！”唐朝捏住那只耳机就不让杨岂戴上，“所以是和谁？” 杨岂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了：“（你在骚扰我。）” 哟，连中文都不说了。唐朝心情好，笑眯眯的说：“你烦我也没用，老师说了，同学之间要互相关爱。” 两人就这个样子僵持了一会儿，然后杨岂妥协了：“你踮脚……不累吗？” “就当体验芭蕾舞者了。”唐朝眨眨眼笑着说，“为我将来的事业积攒经验。” 杨岂觉得唐朝这个人也太多面了，变脸也快，还想起一出是一出。 不过枯燥的生活里，这样的人还挺有趣。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唐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个狡猾的杨岂！他还是没说到底是和谁打架了！ 不过没多久她就知道是和谁了。 “杨希和杨岂打了一架。”齐昊趁杨岂出去的时候对唐朝说。 “哈？他俩为什么打架？” 我哪知道啊，张洋说他俩打了就是他俩打了呗。 但这话要保密，不能让唐朝知道。 齐昊顿了顿，面色不改的瞎扯：“杨希看不惯杨岂那种外国人的范，明明顶着一张国人的脸，却崇洋媚外。” 唐朝茫然：“人家从小在国外长大，有点外国人口音和习惯怎么就崇洋媚外了？” “那我还混血呢，他要不要连我一起揍？”唐朝越想越生气，猛地将书本“啪”的一声拍下去。 才说了别打架别打架，今天干脆都揍到杨岂头上来了，他怎么不上天？ “……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齐昊吓了一跳，张洋这次拜托他的事情也太危险了，要是哪天被唐朝知道他们瞒着她大事，可不得被扒皮抽筋不可，一想到这，他咽了下口水。 唐朝没有注意到齐昊的不自然，皱眉问：“不会是杨希又和那群拿烟头烫人的垃圾们混在一起了吧？杨岂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等会儿问问杨岂？” 唐朝点头，又困扰的说：“其实我估计他懒得和我们说。” 另一边被cue的杨岂正被杨希堵在厕所门口。 “我警告你，别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我们俩的关系，我嫌丢人。”杨希站在杨岂对面，10班的人围着厕所门口，杜绝其他人进出，“尤其是唐朝，要是她知道你是我家的私生子，我就不是揍你一顿这么简单了！” 第十六章 两面三刀的东西 杨岂懒洋洋的抬眼瞥了杨希一眼，过长的刘海遮着了那双出彩的眼眸，让他显得阴郁而冷漠：“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什么与你无关。” “你！”杨希撸了下袖子就要上去揍人，杨岂一瞬间也绷紧了脊背，随时准备回击。但杨希的拳头被握住了，是张洋。 “这是学校，你要干什么？”张洋一把推开杨希，站在杨岂面前皱眉看着他，“适可而止。” 杨希看了张洋一眼，眼神有细微的停顿，又很快瞥开眼，嗤了声说：“两面三刀的东西。” 张洋没搭理杨希阴阳怪气的话，拉着杨岂撞开堵门的10班人，走出了厕所。 拐过角之后，杨岂甩开张洋的手：“我没洗手。” “……”张洋微顿，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可以烂在肚子里不说出来。” 杨岂没说话，静静的看了张洋一会儿：“杨希是你们的朋友？” “不算吧，只是从六年级就认识了。”张洋习惯性的想推推眼镜，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刚刚刚刚握过杨岂没洗过的手，于是又讪讪的放下了。 五年前吗？五年前的杨岂在做什么？ 总之与这个国度都完全没有关系。 “要上课了。” 张洋有时候其实有些明白唐朝那句“很有意思”的由来，怎么说呢……杨岂太纯粹了。 就是得用“纯粹”这个词，他表象冷漠，但偏偏又带着与表象自相矛盾的纯粹。 这个男孩阴郁的时候就阴郁，痛苦的时候就痛苦，绝望的时候就绝望，厌恶的时候就厌恶，简单又干净，和所有人都完全相反。 张洋很确定，杨岂一定拥有和唐朝一样让人羡慕的家庭，至少一定有一位非常懂得怎么去爱他的亲人。 这是多么值得羡慕的。 “我找生活委员要的酒精。”坐在教室等着杨岂回来的唐朝积极的用棉签沾了沾酒精，不太熟练的捏着小小根的棉签往杨岂脸上戳，力道大的活像是要谋杀杨岂。 “shit！”杨岂龇牙咧嘴的避开唐朝的夺命手，声音都忍不住上扬了一些，“你在报复我昨天没接你的冰淇淋吗？” 唐朝举着棉签格外的无辜：“你不是不怕疼吗？” “what？” “怕疼你还打什么架？”唐朝抬了抬下颚，示意齐昊摁住杨岂。 “哥们别看我，我也是被逼的。”齐昊尽职的摁住杨岂的肩膀，避开杨岂黑黝黝的眼睛怂兮兮的说。 一副女王的派头，只是捏着棉签试探着给杨岂涂酒精的样子又稍微有点……拘谨？ 她竟然还会拘谨？ 杨岂这么思索着的时候，就已经再一次不自觉的顺从了，眼帘里尽是她细长、纤瘦的指节。 唐朝一手酒精一手棉签，放缓力道到手都在因为没有支撑的原因而轻微的颤抖着，但杨岂觉得她似乎并不在意，因为她的视线全落在伤口上。 她一边往杨岂脸上招呼，一边淡淡的问：“还有其他伤吗？” 杨希那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打架要么直接打脸，要么死命往肚子锤，总之是不浪费力气的类型。 第十七章 偏偏是唐朝 “问你话。”唐朝故意戳了一下杨岂淤血的边缘，力道不重，但也够他嘶几声了。 杨岂瞪了她一眼。 “瞪我也没用。”唐朝盖上酒精的盖子，安静了一会儿看向杨岂，神情认真，似乎有一直唠叨下去的趋势，“别隐瞒自己身上的其他伤，抵制暴力从你我开始……” “没有其他伤了。”杨岂生硬的打断唐朝，翻着生物书看图片——中文字大部分他都不算眼熟，尤其是术语。 这话的真假唐朝也没来得及辨别，生物老师已经来了。 等下课，唐朝刚合上书，杨岂就走出去了，脚步匆忙，顿都没顿过。 “嘿……敢情和我说几句话就这么难？” 其实不是和唐朝说话难，只是杨岂下意识逃避开这些不确定的温情——他对这个国度没有安全感，或者说，他对任何其他人都没有安全感。 但从母亲去世之后，除了医生之外，再没有人替他处理过伤口，也没有人在意过他语言不通，到底会不会被欺负。 只有唐朝。 偏偏是唐朝。 杨岂冲了把脸，有沾到酒精的清水溅入他眼眸，辣得他下意识闭了闭眼。 他想起了杨希说的话，还有他打架时的样子——他在害怕，害怕什么？怕杨岂和唐朝走近？ 正想着，隔间突然响起了细碎的话语声—— “奇了怪了，唐朝不是三分钟热度吗？怎么这么有兴致和那个新来的闹？”1班的体育委员何洛疑惑不解。 “主要是那个杨岂还不理不睬的，唐朝长得又好看，学习也棒，还不和哪个男生早恋，这么完美的女神，要我早抱走了。”李尧啧啧了几声。 “得了吧，你打得过杨希吗？”陈皮嗤了声。 “跟杨希什么关系？”正花痴唐朝的李尧疑惑问。 “你不知道吗？”陈皮呵呵笑，“没人敢追唐朝就是因为杨希啊，初中的时候杨希就说了早晚要把唐朝娶回家。” “那怎么不见他有动作？”何洛问。 “就是啊，唐朝亲近杨岂，他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嘛？”李尧也搭话。 “谁知道呢……”陈皮最先出来，刚走出隔间，就看见杨岂在洗手，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不过唐朝是真好看，那皮肤，那声音……”李尧也出了隔间，一边扣皮带一边说，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杨岂沉沉的眸子，吓得把话吞了下去。 “怎么一个个说着就不说了？”何洛出来看到杨岂也吓了一跳。 1班的人都是好学生，这样背着人讨论，还被当事人听见的，实在有些羞耻。 杨岂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其他动作，何洛就放下心来了，毕竟一直是唐朝热情，杨岂也没怎么回应过，估计并不在意。 何洛走过去在杨岂旁边洗手，想了想说：“不好意思啊，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有点好奇，忍不住叨了几句，你别介意。” 李尧和陈皮就没何洛这么乐天派了，连手都没洗就推推搡搡的走了。 杨岂点了下头，何洛就觉得杨岂也不想大家说的那么冷傲嘛。 第十八章 他在查什么？ 何洛愣了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对的吧，我也不清楚，我和他们玩不到一起去，不过高一没分文理的时候，唐朝还是在十班的，听说是和杨希吵了一架后来才考上来的……” 说着说着觉得有歧义：“不过唐朝是第一次这么对人示好，她平时都比较冷的。” “而且我觉得唐朝不喜欢杨希。”何洛想了想解释说，“以前的唐朝也挺沉郁，对谁都爱答不理——和你现在挺像的。” 和我现在像？ 杨岂嗤了声，她怎么可能和他像？ 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怎么会和如同寄生兽一般的他像？ 满面无光的墙壁泛着灰白，坏掉的水龙头还在淅淅沥沥的滴着水，何洛站在杨岂身边进退维谷，从杨希进来开始，这的气氛似乎突然之间冷凝了下来。 “哟，这不是新转学来的外国人吗？”有人推了杨希一把，紧接着一堆人都进来了，说话的人眼眸下压，手上还有一根燃烧着的烟。 何洛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刚好，都是一个年级的，你们仨还是一个班的吧？”说话的人抓着一个男孩的头发将他扯进一堆人围成的圈子里，像是捏着牲口的毛发，完全不在意男孩几乎脱落的头皮，“怎么，还不走？想参与？” “这就走这就走……”何洛一把扯上杨岂，从一堆人中间挤了出去。 杨岂扭回头看了眼，那个男孩坐在墙角，一声不吭的听着施暴者渐渐难以入耳的话，低垂的眼眸一片沉寂，只有双手紧紧捏着校服的衣角，指节泛着青白。他是1班的学生，杨岂记得他，发书的人就是他。 “他叫博济，是生活委员。”何洛紧紧握着杨岂的手臂，扯着他大步离开，走到教室走廊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眼监控，表情才放松下来，“管班费之类的，但他太正派了，连几句侮辱性的玩笑话都听不了。所以前段时间得罪了高三金姚那伙人。” “侮辱性的玩笑话？” “就是……”何洛看了眼路过的人，凑近杨岂低声说，“男人说女人的那点话，他们说的不堪入耳而已。” 杨岂皱紧了眉：“没人知道这件事吗？” “你是指博济被欺负这件事？”何洛想了想，耸肩说，“谁在意呢？现在可是高二了，再不抓紧，大学就考不上了。” 杨岂是和体委何洛前后脚回来的，何洛和他说了句什么，杨岂点头。 “咦，你家小哥哥怎么和何洛关系这么好了？”齐昊扭头问。 唐朝白了齐昊一眼，她不也是刚刚才看到吗？ “博济呢？”张洋皱眉问，“班主任刚刚说让博济拿班费去登记，顺便去领一下采风的安排表。” “好像早读就没看见他，他请假了？”齐昊看向班长尚蔲。 小姑娘正在背书，手忙脚乱的抽出考勤表看了眼说：“没，没请假。” “没就没呗，你结巴什么。”齐昊笑眯眯的趴在桌子上看她，“哎，《氓》你背下来了？” 小姑娘脸红的点头，抿着唇不敢看齐昊。 “班主任好像就是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一来就让你做班长——不过你这么害羞，怎么管事啊？” 唐朝耳边净是齐昊逗新班长的声音，但她眼睛却落在杨岂身上：“你和何洛聊得来？” “碰巧撞见的。”杨岂掏出手机搜索着什么，遮遮掩掩的十分神秘，唐朝伸长脖子也只看见零星的单词“laus（校园）”“underage（未成年）”。 串不起来。 课间操的铃声响起的时候，杨岂将手机收好，偏头看向唐朝，似乎想问什么—— “走了走了，今天教导主任亲自来查人数……” 隔壁桌的姜岩一把挽着唐朝，扯着她往外走，挤在人流中，唐朝回头看了杨岂一眼，他已经收好了那副困惑的表情，正双手插着兜靠在桌子边，似乎在等人群先挤出去。 他在查什么？ “你衣服怎么湿了？”齐昊刚搭上博济的肩，就摸到了湿润的水意，“你洗脸弄湿的？” 博济脸色有些白，他抿着唇笑了下，点头说：“不小心的。” “我桌子里新发的校服还没带回去，等下你去换。就是没洗过。” “谢谢。” 唐朝别开视线看向杨岂，他和何洛站在一队，两个人都看着刚刚回来的博济。 第十九章 一样又不一样 何洛很快别开了眼，但是杨岂没有，他的站姿不直，松松散散的，但得天独厚的是，他的每个角度都好看，细弯的睫毛随着主人的每次眨眼而颤动着，像把小铺扇。 他似乎一直都在打量博济，在每一秒过去的时间里，他的眼神也一点点的变得更加坚定，这让他整个人都添加了许多生机，不再和一开始那样死寂。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这似乎算是好的转变？ 课间操解散的时候，唐朝和姜岩去小超市买小零食，路过过道后面的小树林时，看见高三的一群人在抽烟，为首的叫金姚，算是这一片里臭名昭著的小混混，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他早就被踢到哪个旮旯去了。 “幸好现在杨希不和他们玩了，不然我都得讨厌杨希。”姜岩拆开干脆面，捏碎了才放进嘴里，“你说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他们还欺负别人吗？” “金姚留过级，他现在满十八岁了。”唐朝挑眉对姜岩笑，低头咬了口烤肠，眼神隐约可见锐意，“别让我再发现那样的事，不然局里见吧。” 其实姜岩一直不太明白唐朝怎么就不怕金姚，她应该更加害怕金姚才对：“杨希都被金姚带人揍过，你上次就差点……你怎么还敢找他麻烦？不怕他们吗？” 唐朝的眼神渐渐沉下去，某一瞬间，姜岩觉得唐朝似乎和杨岂有某一层次的相似，但这样的感觉转瞬即逝，她也没放在心上。 “我怕啊，没人比我还怕了。”唐朝低声说，遥遥看向金姚的浅绿色眼球在阳光下像是透明的玻璃珠，一头浅色的长发被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如同森林里的精灵，带着梦幻感。 唐朝是真的好看，横扫千军的好看。 “你哪怕了？一个劲和他们对着干，这是怕？”姜岩摇头，叹息着说，“不过倩姨的店就在学校隔壁，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上次来学校的是你舅舅吧？穿着西装和金姚他爸打架真是帅爆了！” “帅个鬼，他就是没忍住动了手，结果呢？不仅进去蹲了两天。”唐朝苦恼的揉了揉眉心，“还因为这件事和女朋友分手了……” 姜岩微顿：“分手？” “准确的说，是他被甩了。” “为什么？” “谁知道呢，估计觉得他孩子气吧，这么点事都动手。”唐朝不以为意。 “这哪是小事？”姜岩声音突然拔高了一些，“他们是想……”说着，姜岩在唐朝沉静的视线下消了声。 唐朝看着姜岩不知所措的样子反而笑了，眼里那点晦涩一下子冲干净了，笑起来还是那个开朗刁蛮的小公主：“这不是未遂吗？” “未不未遂……都一样啊。”姜岩握紧了唐朝的手，紧紧的抿着唇。 是一样，但也不一样。 伤害一样，也不一样；罪行一样，也不一样。 这是一道灰色的道德题，至少到现在为止，唐朝依然没有答案，也没有人给过她满意的答案。 第二十章 原罪 天空干净的像是刚刚被谁用水清洗过，所有的阴霾和污秽都被冲了个精光，只留下剔透的蓝和绵软的白，远山的绿色层次分明，也是一片纯净，光是看一眼山河，就让人一下子没了郁结。 午睡的宿舍就在最靠近山的一边，从阳台看出去全是绿色，让人心旷神怡。 “博济脖子上好像有伤，但像是一块块的蚊子咬伤，也不知道是不是。”四人小群里，齐昊发信息说，“不过他的衣服不仅是领口湿，全是湿的，裤子也是。” “金姚是不是就喜欢这样羞辱别人？”姜岩问。 张洋：“上周金姚在校门口堵过博济。” “因为金姚说尹薇脱了衣服肯定很sao，路过的博济让金姚道歉那件事？”齐昊当时在场，没来得及阻止博济，“都已经一个学期了吧？” “尹薇是谁？”唐朝啪啪打字。 齐昊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包：“就坐在你后面，姐，你对除了杨岂之外的同学稍微上点心？” 张洋：“她是谁无所谓……主要是博济的事我们要不要管。” “为什么不管？”唐朝皱紧眉打字，“博济和我们是从一个小学出来的吧？” 齐昊：“你记错了，一个小学的是何洛。” “无所谓，总之要管。” 刚刚发送出去，张洋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没有在学校午睡，他爸妈怕影响他学习，特意在附近租了间小单间让他午休，高三刚好可以一直住，省下回家的时间学习。 “估计金姚是带头的。” “这又不难猜。” 张洋叹了口气：“我不怕金姚，但我怕他再伤害你。” 唐朝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声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另外三个女孩子已经陆陆续续回宿舍了，唐朝对她们笑了笑，关上阳台门和张洋说：“博济的成绩不算好，要是被影响下去，就要被刷掉了……” “唐朝。”张洋打断唐朝说服自己的话，看向窗外干净如洗的蓝天，“熊孩子背后必然有熊父母，上次我们已经见识过他父母了，这样的人什么都不怕……” “他成年了。”唐朝握紧了手机，“张洋，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多管闲事吗？” “因为我记得被羞辱的滋味，记得冰冷的水浇在身上的触感，记得那些冷嘲热讽，记得走路抬不起头的感觉……我有为我打架的舅舅，有为我在学校附近开店的母亲，有殷实的家底和陪伴我的朋友，但有些人没有。” 唐朝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浅栗色的发色和碧绿色的眼眸是她最独特的地方，也是让她饱受困扰的特殊之处。 “是我不该那么好看，还是博济不该那么正直？什么时候开始，连好看和正直都成了原罪？” 早该想到的，张洋挂了电话之后叹息着想，唐朝要是不管，自己也不会和她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到现在了。 虽然一张混血的脸，但骨子里却是极其东方的侠义之气，她要是个男孩，一定格外精彩。 真可惜。 下午上课的时候，唐朝看了眼第一桌的博济，又看向旁边的杨岂，他和何洛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早上才对博济那么的关注？ “你看我干什么？”杨岂还在抄初中必背的《出师表》，字迹潦草、笔画颠倒。 “博济怎么了？” 杨岂闻言微顿，看了眼唐朝，转开了视线，手上抄写的动作没停：“什么怎么？” “你不说我就去问何洛。”唐朝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分钟才上课，正要站起来，突然被杨岂扯着坐下了。 “何洛没必要掺和。你也是。”杨岂和何洛一个宿舍，刚好同宿舍的齐昊和吴渊都不在宿舍，中午的时候何洛就说了很多关于金姚的事情，杨岂大概了解了金姚这群人。 “那谁掺和？”唐朝想起杨岂纯英文网页上的字，“你？” 偷听的张洋和齐昊微顿，扭头看向杨岂。 杨岂否认，皱了皱眉说：“关我什么事？只是让你们也少管闲事。” “杨岂。” 这还是这个混血的姑娘第一次连名带姓这么认真的叫他，杨岂忍不住停下笔看向她。 她正抿着唇，微薄的嘴唇粉白粉白的，像是四月新开的樱花，而她逆着光，没有光之后，原本剔透干净的眼眸显得格外的深邃神秘，不似凡人：“蜘蛛侠和钢铁侠……乃至整个漫威，都不会有任何人见死不救。生活里没有英雄，但又谁都是英雄。” 杨岂听懂了，某一瞬间，他的心口漏跳了一拍，一种窒息一般的紧迫感从心脏蔓延，一直卡到喉咙，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朝看着瞠目结舌的杨岂，突然笑了起来，转回头看向讲台，光又透过了她绿色的眼眸，像是两枚绿水晶躺在她的眼眶里。 第二十一章 我管定了，你随意 “你的英文名叫jasper？翻译成中文，是碧玉的意思？” 杨岂花了点时间把自己漫无目的奔跑的思绪扯了回来，扯着干涩的喉咙点头说：“……也许吧。” “很适合你。”唐朝微眯着眼笑，弯弯的眼透着愉悦，也不知道她在愉悦什么。 其实杨岂压根没有听唐朝在说什么，更别说听没听懂了，于是他没有给唐朝回应。 唐朝也不在意：“你的中文名也很奇怪。” 奇不奇怪杨岂不知道，反正难听倒是真的，不过唐朝的中文名才是真的奇怪，哪有用一个朝代的名字做女孩子名字的？ “彼此。” 唐朝以为杨岂没说完，等了等没有后续，她才反应过来，笑了会儿对杨岂说：“这里要说两个‘彼此’。” “为什么？” “一个彼此是对称词，指我和你，我们。”唐朝一本正经，“而你想表达的意思是我们都一样，一般就会用‘彼此彼此’。” 杨岂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不对劲。 下课的时候，唐朝扯住杨岂，收起了开玩笑的表情，认真的说：“我管定了，你随意。” 这个女孩眉眼里带着隐隐的，尖锐的几乎刻薄的坚毅。 震慑着杨岂的心扉，直到走远，还有急促的鼓点声在杨岂心口回响。 杨岂握着手机走在路上，看着道路两边笑着走过的同龄人，眼神又落在随风飘扬而下的树叶上，竟然格外的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厌恶，那一切的对与错，一下子被剥离出去，什么也没有留下。 杨岂被手机的震动拉回现实，是唐朝再一次发过来的验证消息。 她是个不知道什么叫放弃和隐晦拒绝的人。 “同意了。”张洋抽空看了桌面上的手机一眼，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滑动着几何块，口气有点不善，“你就是想帮他提高成绩，也别拉上我……” “商鞅的老师到底是鬼谷子还是尸佼？” 唐朝没听张洋说什么，她正咬着笔苦苦思索怎么给杨岂补初中历史。 “……你就这么确定杨岂是值得你费这么多心思的人？”张洋有点不太高兴，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正在被别人抢走一样。 “其实这是一种乐趣，不是谁值不值得谁费心能概括的。”唐朝耸肩，没有继续说下去，低头沉浸在历史书里面了。 张洋看了唐朝一眼，拿过一本历史书也翻了起来，但愿你知道杨希和杨岂的关系之后，还觉得是乐趣吧。 “你校服怎么破了个洞啊？” 今天杨岂不知道为什么请假了，百无聊赖的唐朝戳了戳齐昊校服上的破洞，有气无力的说，“不是一个月前才发的吗？” 齐昊背脊僵硬了一瞬，打哈哈说：“我哪知道，洗衣服的又不是我。” 本来就只是随口问问的唐朝点了下头，没注意到齐昊紧绷的背脊，倒是张洋，疑惑的看向齐昊。 “我还有好几套校服……” 唐朝正竖着耳朵听他俩说什么呢，后背突然被戳了下，下意识就要转头了，被老师的声音生生打住动作。 “张洋！你的语文阅读理解满分了吗？就和齐昊说悄悄话！” 齐昊连忙作认真看书状。 等老师不注意这边之后，后桌的姑娘继续戳唐朝的脊背：“jasper怎么没来？” jasper？唐朝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后桌的姑娘：“你说杨岂？” “对。” 他又不是没有中文名…… 唐朝不太喜欢别人戳她，和这两个女孩子也不熟，就敷衍的说了句“不知道”。 不过也是真的不知道，昨晚光顾着给他写笔记了，都没来得及在qq找他聊天扯皮。 “唐朝，你是不是喜欢jasper啊？老烦着别人。而且要早恋的话，也要低调吧？”尹薇半开玩笑的说了句。 唐朝一挑眉，似笑非笑：“你小说看多了吧？我好心帮助同桌就是喜欢他——你老是找张洋问解题步骤是不是也是喜欢他？” 第二十二章 也要低调吧 “……你别胡说！” “你说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别胡说’？” 尹薇哑言，咬着唇瞪了唐朝一眼，低下头愤愤的拿笔划了课本几道。 难怪和这样的女孩子处不来。 唐朝叹息一声，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喜欢和男孩子玩。 过了会儿，唐朝隐约听见后面说：“一边和杨希纠缠不清一边又追杨岂，要不要脸了……” “好了好了，小点声!” 老师刚走，唐朝就“啪”的一声放下书，站起来反身坐在桌子上正对着后桌的两人。 “刚刚说什么呢？八卦一起分享啊？” 赵晓倩和尹薇也是班花级别的人物，这学期才考进1班的，平时在5班里就是众星捧月的，哪有人这样阴阳怪气的对她们说过话，一时口气也冲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10班那个杨希不是整天和你黏在一起吗？”尹薇笑了声，表情不屑，“现在看到杨岂更好看，就纠缠杨岂，恶不恶心！” “薇薇！”赵晓倩连忙扯了扯尹薇。 尹薇抽出袖子，冷冷的瞪着唐朝，没有打住的意思。 “同学，脑补是病，得治。而且，他都没嫌烦，你嚷什么？” “我就是看不惯你脚踏两只船！” 唐朝冷下了脸，浅绿色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落在尹薇身上：“我只说一次——别拿杨希和杨岂比来比去！” 杨希的性格唐朝太了解了，本来他就不喜欢杨岂，要是有人说这样的闲话，不管是真是假，是故意还是无意，杨希非得和杨岂干一架才甘心。 最要命的是，杨岂也是个不懂避其锋芒的人。 放学回家之后，唐朝掏出手机打qq电话给杨岂，打了好几次杨岂才接，他口气有点喘：“有事？” “你干嘛呢？请了一天假？” 那头的人似乎顿了顿：“唐朝？” “今天自习课写了卷子，你又要补作业了。” 杨岂真是拿唐朝半点办法都没有，他顺着还没拆封的沙发坐下，仰着头看头顶透明的圆形灯，奇异的有点聊天欲·望：“不补。” “是数学，你喜欢的。”唐朝懒懒散散的坐在阳台上，夜幕要落不落，天空一片雾蓝色，格外梦幻，耳边杨岂的声音带着点轻快，“心情好？” 又被她发现了。杨岂有些好笑：“是啊，今天很累，但是让人高兴。” “捡到钱了？” “……你能再俗一点吗？” 唐朝笑：“那是你考过普通话了？” “我都不敢做这样的梦，你也真敢说。” 唐朝大笑：“你这不是挺幽默的吗？”平日里非要绷着脸，和未老先衰的老头一样。 “……开学已经快两个月了吧？”杨岂笑了下，突然问。 说起这个，唐朝倒是想起件大事：“下周似乎就是模拟考，模拟考之后就是期考，要入档案的。算起来期末考也不远了。” “你就只会带坏消息吗？” “还有春游。” “春游？”第一次在c国读书的杨岂疑惑的问，“野餐吗？” 唐朝点头：“算是吧。” 阳台的门被轻轻的敲了敲，唐倩端着蚊香盘走过来，放在唐朝脚边低声说：“等会儿吃晚餐了。” “谢谢妈妈。” 唐朝收回视线继续和杨岂说话：“要准备一份午餐，因为会去玩一天，要记得仔细观察，回来之后要写游记的。” “不是去放松的吗？”杨岂很不理解。 “是啊，但一天后还是紧绷的备考时间嘛。” “……”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啊？”在唐倩第二次叫她吃饭的时候，唐朝站了起来往屋里走，一边好奇的问。 杨岂顿了顿，微微闭上眼低声说：“阿让离开监狱了。” 阿让？ 冉·阿让？ 耳边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唐朝回忆起《悲惨世界》的桥段，这是说冉·阿让第一次逃出监狱去看姐姐一家，然后被抓回去加刑的那段还是说阿让最后刑满出狱想报复社会的那段？ “你干嘛呢？”唐倩端着汤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唐朝抱着厚厚一本书在看，瞟了眼，是雨果的《悲惨世界》。 “我初中的时候没看完，看到阿让被众人指摘的地方就不忍心看了。” “那也不用吃饭的时候看吧？” “突然百爪挠心一样的想看。” 唐倩看了唐朝浅色的发顶一眼，突然笑起来：“你爸爸也经常想起什么就去做什么，经常吃饭吃到一半就去剪花插花……和个孩子一样。” 别老说扫兴的话啊。 “……挺好的。”唐朝老实的放下书，将书推到一边，开始吃饭。 “刚刚在和谁打电话？” “杨岂。” 唐倩想了想：“上次来搬花的那个男孩？” 唐朝点头。 “你有没有觉得他的鼻子和脸型其实和杨希有点像？” 第二十三章 八卦 “有吗？”唐朝在脑子里对比了一下，“没有吧？” 唐倩也不确定，因为杨岂还是更加像尚符华，而且男孩子嘛，有像的地方也正常。 于是她不再说这个：“对了，等会儿有客人来。” “这么晚还来？都快八点了。” “你苏叔叔。”唐倩说，“他备课忙，你们又准备期中考了，能抽出这点空已经很好了。” 唐朝哦了声：“苏叔叔的爱人到底是谁啊？他真有爱人吗？” “当然有，我是因为他爱人才认识他的，不然你以为我一个音乐系的怎么会认识建筑系的人？” “建筑系？”唐朝疑惑的看唐倩，“苏叔叔不是师范的吗？” 唐倩摇头：“他重修才是师范。” 重修？ 为什么要重修？不喜欢建筑系？ 没等一会儿，就有人敲门了，唐朝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位就是苏哲，他一身浅灰色的运动卫衣，额角还有淡淡的汗珠，像是刚刚运动过。 “顾昀，好久不见。”唐倩和两个男人依次拥抱，眼神落在苏哲后面的扎辫子男人身上，“听说易野把卷发剪了？” “剃了个光头，不过现在又长了一寸出来。”叫顾昀的男人眼神有些冷淡，但他很英俊，带着颓废气息的英俊，且高，比苏哲还要高一点。 唐朝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很快被唐倩使唤着去倒茶了。 “易野现在还是单着？”唐倩问。 “算是，不过离有伴不远了。”顾昀想起什么，笑了下。 唐朝端着茶走出来，一一摆在他们面前，然后在单人沙发坐下看着他们。 “大学的时候就你和易野最像，一有乐器就谁也懒得理了，偏偏还都喜欢摇滚。” 顾昀笑，眼神落在唐朝身上：“听说她想进中戏？” “是啊，她想学表演。我也不知道我们家怎么会出一个喜欢闪光灯的孩子。”唐倩无奈的笑，看着唐朝的眼神带着温柔的光。 “可能是弥补了你年少时候的羞涩。” 他们对视着笑起来。 因为唐倩说的话，导致了第二天上苏哲的数学课，唐朝就总是盯着苏哲发呆。 但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盯着苏哲的时候再想什么——苏哲是建筑系的，但现在在教数学，而顾昀和唐倩都是作曲系的……他们怎么认识的？ 他现在怎么又在教数学？ “唐朝。”苏哲放下白板笔笑看着发呆的唐朝。 杨岂正在写奥数题，他的英文字和阿拉伯数字好看的人神共愤，尤其是在中文字的对比下。 他看了没什么反应的唐朝一眼，拿笔戳了戳她：“老师叫你。” “啊？”唐朝猛地回神，手上的笔被她甩到桌下，刚好滚落在杨岂脚边。 “好好听课。” 唐朝乖巧的点头。 等苏哲视线一转开，她就侧过头和过道那边的姜岩说话了：“苏老师大学是学建筑系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奇。” “苏老师大学好像还真不是学数学或是师范的。”齐昊微微后仰参与话题，“他支教3年，就来了我们学校，那他现在应该是28岁，但是苏老师其实31岁了。” “你怎么知道？” “听别人聊八卦听到的。” 谁那么无聊聊老师的八卦？还知道这么多？ 第二十四章 阿岂 唐朝疑惑的看了眼齐昊，无比自然的接过杨岂递来的笔，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我的？” “掉地上了。”杨岂看都没看唐朝，他正在解黑板上的三次元方程式，c国唯一有意思的就是数学题和ada完全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它掉地上了…… “阿岂？” 唐朝突然这么叫。 杨岂的手一抖，“x”写的像是中文的“力”字。 “阿岂阿岂……还挺顺口。”唐朝笑眯眯的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睛看杨岂，“谢谢你帮我捡。” 杨岂冷淡的瞥了唐朝一眼：“肉麻。” 说完一言不发的继续做题，只有绷起来的脊背和红的滴血的耳朵显露着他平静下的情绪。 就说他有趣又可爱嘛。 周六的一大早，唐朝背着包去张洋家，张妈妈正在给养的狗剪毛，说实话，技术不怎么样。 “朝朝来了？”张妈妈很奇怪，她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感觉是扯着脸皮在笑，一点也真。 所以唐朝和张洋都不爱在张家待。 “阿姨好，我拿数学书来找张洋帮忙的。” “在书房呢，快去吧。” 其实唐朝是来给秘密行动打掩护的，齐昊找到了博济的家庭住址，周日大家就能去找博济。 唐朝在等待张洋做完家庭作业的间隙里和他说苏哲、顾昀还有唐倩之间的关系。 “好朋友？”张洋一边做题一边问。 “我觉得是。” 不然对视的眼神里不会有那么默契的情绪。 张洋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看着唐朝，低低的问：“为什么你这么渴望爱？”偏偏还能给予别人爱，不觉得奇怪吗？ 张洋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很多事情都闷在自己的心里琢磨。 偏偏唐朝有时候也看不出张洋留了一半，或是看出来了，但是不知道他留的是什么。 “不知道……反正我喜欢你，喜欢齐昊，喜欢姜岩，偶尔喜欢杨希。也喜欢杨岂。”唐朝靠在张洋的抱枕上，两条腿搭在床边，垂下去的小腿洁白如瓷，像是一碰就会碎。 “……别老是把喜欢放在嘴边，行吗？”张洋推了推眼镜，稍微有点不自然。 唐朝莫名其妙：“我就是喜欢你们啊，为什么不能说？” “……”算了，她从小就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 现在这样总比前几年阴郁的唐朝好。 “齐昊说下午有个什么百威音乐节，逃跑计划会去。”张洋直接掠过了这个话题，从抽屉里抽出三张门票，“我们仨的，姜岩要去b市面试音乐学院，就没买她的票。” 唐朝接过票：“谢了。” “对了，你这几天是不是没睡好啊？”唐朝指了指张洋明显的黑眼圈。 “熬夜把《自深深处》看完了。”张洋避开唐朝的打量，扬了扬下颚问，“明天真要去找博济？” “当然了。”唐朝收好票，“博济的成绩下滑太厉害了，看着吧，模拟考的时候以他的成绩肯定会掉出1班。” 其实就算这样，也和我们关系不大。 张洋最终什么也没说，继续写题，不写完作业别说什么音乐节了，哪都别想去。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唐朝趴在床上都差点要睡着了。 “吃饭了。”张妈妈敲门说，“洋洋作业写完了吗？” 第二十五章 新朋友？ “写完了！”唐朝替张洋答，一边低声对张洋说，“下楼的时候我和阿姨说，你配合我就成。” 张洋不置可否。 “阿姨，洋洋作业写完了，下午我们能去图书馆散散心吗？”唐朝挽着张妈妈的手臂，一点也不在意张妈妈不好的脸色，笑盈盈的问。 张妈妈皱紧眉头：“现在都高二了，再散心就考不上好大学了……” “语文的课外阅读分也很高啊，不趁现在多看看书，到时候语文拖后腿怎么办？”唐朝有理有据，“我们要全面发展，不能偏科。” 张洋以前偏科就挺严重。 张妈妈扭头看了张洋一眼，这一眼犹如实质，重若千钧，一下子全压在了张洋肩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天赋，就要努力才能赶得上别人。” 唐朝微顿，松开了张妈妈的手臂，看他的眼神带着担忧。 “去餐厅吧。”张洋面色如常，像是早就习惯了张妈妈阴阳怪气的贬责。 最终还是没能说服张妈妈，张洋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将票递给唐朝说：“叫你小哥哥吧，逃跑计划的现场应该合他胃口。” 杨岂接到唐朝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和ada的朋友视频，以前的好友和另一位女性朋友在一起了，分分合合都已经两次了，不过杨岂看得出来，好友很在意那个女孩。 “要去看看c国的音乐节吗？”唐朝开门见山，“流行摇滚。” “有谁去？” “你我还有齐昊。” “张洋呢？” “他妈妈管得严，在家写作业呢。” 杨岂嗯了声：“地址。” “你来啊？” “不然呢？你不希望我来？” 唐朝连忙摇头：“两点，体育馆，不见不散啊。” 以前杨岂也会和朋友参加音乐节，拜托高年级的朋友买啤酒，有些人还会带些违禁的玩意儿。 不过杨岂从来不碰那些东西，尚符华不提c国，但她从没避讳过她是c国人这件事，她不介意自己的孩子打架喝酒，抽烟早恋，但是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沾控制不住的东西。 尤其是称得上曾经c国耻辱的这些东西。 “（谁？）”好友从杨岂的表情里看出些不寻常的东西，调侃的问，“（新朋友？）” 杨岂顿了顿：“（算是吧。）” “（女孩？）” “（我去赴约了，下次聊。）”杨岂没回答，站起来准备挂断。 “（试试吧，交些新朋友。）”好友语重心长的说，“（希望下一次我们视频，就能听你说起新朋友。）” “（你怎么和女人似的。）”杨岂挂了。 新朋友…… 杨岂拽上外套出门了。 “你自己和齐昊说一声吧，他很久没有主动约过我们了，难得一次……”唐朝的话在张洋的耳边回响，他迟疑了一会儿，从抽屉掏出手机给齐昊发信息。 删删改改几次之后才发出去：“抱歉，我今天去不了。” “？” “我妈没打算让我出去玩。” 对话框上显示“正在输入”，好一会儿之后齐昊的信息才传过来：“明白。” “下次我请你去玩。” “行。” 第二十六章 我怕张洋会垮掉 张洋正要收起手机，门口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一声大过一声，急促而凌乱，要是搁在半夜，这简直就是催魂的声音。 张洋面色如常，只是动作一下子快了起来，修长的手指长摁住关机键，等到屏幕有变化的一刻，唰的将手机扔进垃圾桶，白色的手机瞬间淹没在无数张的白色稿纸之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完全不引起注意。 “洋洋？干什么锁门啊？妈妈端了些水果来，快给妈妈开门啊。” “来了。”张洋站起来去开门，侧身让张妈妈进来，看了眼她手里的水果说，“我最近不太喜欢吃番茄，下次买山竹吧。” 张妈妈打量着张洋的书桌，见到桌面上摆着的数学试卷和英文书，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行，儿子说买什么就买什么。” “对了，上次你抽屉里是不是有要扔的旧书？”张妈妈不等张洋阻止，就抽开了张洋的抽屉，翻了翻没找到自己要找的，只好随手抽了本书出来，一惊一乍的说，“啊，应该就是这本……” 张洋抽回了书，淡漠的说：“这是复习册，高二下学期的。” “……唉，那你上次说要扔的书……” “我从不扔书。”张洋推了推眼镜，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笔开始写数学题，“出去的时候关一下门。” 听到张妈妈下楼的脚步声之后，张洋摘下了眼镜，露出眼镜下青黑的眼圈。他疲惫抵着桌面叹出一口气，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体育馆大门口： 齐昊头上绑着应援的色带，一身洗的发白的黑色，从上到下都透露着不太高兴的气息。 “嗨。”唐朝走近齐昊，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来，“张洋和你说了？” “我没不高兴。” 唐朝挑眉，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齐昊，给面子的点头。 “真的。”齐昊撸了把头发，“我就是觉得……张洋也tmd的活的太累了吧。”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休息过三十五天吗？” “十五天都没有吧？” 唐朝默不作声，听着齐昊说。 “张洋最近的反应越来越迟钝，眼珠子里的血丝我都不忍心看……不就是高考吗，至于这么夸张吗？我们现在明明才高二！” 齐昊看着唐朝：“我帮不上忙，但是你可以。” “哈？”唐朝疑惑的看齐昊。 “我怕张洋会垮掉。” 为什么这么说？唐朝没来得及细问，肩膀突然被谁拍了下，杨岂就站在下面一节台阶的位置看着她，没穿校服，穿着白t工装裤，干净清爽。 “行了，进去吧。”齐昊将口袋里的应援布条递给唐朝，笑着说，“要有气氛啊。” 唐朝落后齐昊一步和杨岂并肩，伸手拽过杨岂的手臂，将布条绑在杨岂手臂上，紫色的布条工工整整的写着“逃跑计划”四个字眼。 杨岂看了眼布条没说什么。 “帮我。”唐朝将手臂伸给杨岂。 杨岂没动。 唐朝啧了一声，不满的嘟囔说：“礼尚往来都不懂……” 第二十七章 音乐节 礼尚往来？杨岂一瞬间想起杨希来，眼前这个女孩除了皮囊到底还有什么独特的地方？能让杨希那么惶恐失去她这个可能。 如果……杨希要是知道只要杨岂愿意，这个女孩就会是杨岂的……他的表情是不是会很有意思？ 不然，试试？ 这是个危险的念头，杨岂明知不该这么想，但是邪恶的念头就像是汹涌的泉口，按压不住的往外冒着坏水。 他还真的想这么试试看。 当然不是因为他想交新朋友，只是想看看杨希挫败的表情而已。 杨岂这么想着，伸手拉住了唐朝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扯了扯，避开拿着灯牌的人流。 只是想让杨希挫败而已。 仅此而已。 “我说，阿岂你怎么非要先傲娇一波？” 杨岂手指一抖。 “明明最后还是帮我了。” 耳边就是唐朝轻浅的呼吸声，还有她身上萦绕着的淡淡香味，夹杂着牛奶的味道，特殊的形容不出来。 杨岂有点迟钝的看向唐朝那双浅色的眼眸。 她眼里含着明显的笑意，明显的像是就怕杨岂看不出她在笑。 “你们干嘛呢？位置在这！”齐昊已经找到位置了，连忙回头招手。 唐朝自然的拉着杨岂的手腕走向齐昊，在他旁边坐下，叹了口气说：“拜托，张洋因故来不了，你能稍微掩饰一下你的坏心情吗？” “滚蛋，少拿我寻开心。” 搁在平时，齐昊哪敢对唐朝用这样的字眼。 “还说自己没有心情不好。”唐朝懒得和他计较，“看在你的惨的份上才不计较你出言不逊，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齐昊哼笑。 “张洋怎么了？”杨岂看了眼齐昊，眼里流转过什么。 “在家加作业呢，可惨了。”唐朝的眼神也沉了下去，她在思考张洋的状况，望子成龙这个思想算是根深蒂固的，谁都有，这无可非厚。 但也该是在不打扰张洋正常生活的前提下。 “什么意思？” “就是补习。”齐昊顺口解释，“我们写一份作业，他就要写两份的意思。” 杨岂不解：“谁规定的？” “没谁规定，他父母的意思。” “教育部是严令禁止补习的吧？”杨岂皱眉。 唐朝笑了笑，靠在椅子上看杨岂，他不在c国长大，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孩子们约定俗成的负担。 “张洋成绩不是很好吗？” “没到最好。” 张妈妈和张爸爸想要的，是状元儿子，而不是以中等成绩考入好大学的儿子。 “张洋愿意吗？” 齐昊微顿，隔着唐朝看向杨岂。 “我是问，张洋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杨岂以为是自己的表达方式没对，又补充了一遍。 唐朝抿唇笑，所以说，杨岂真是有趣又可爱，谁都会喜欢。 刚好音乐节开始了，音响的粉丝们的欢呼声盖过了交谈声，三人都没再聊，安静的欣赏演出。 “那个男孩子很好看哎。”唐朝凑近杨岂，因为现场声音嘈杂的原因，非得挨着才听的清对方说的话，“休息期间上来弹钢琴的那个。” 第二十八章 一起吧 唐朝的呼吸都打在了他耳廓上，他不自然的往旁边靠了靠：“……能别犯花痴吗？” “还是你最好看啊。”唐朝眨巴着眼睛说。 杨岂没搭理她，当没听见。 音乐会之后，齐昊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的先走了。 “上高二之后，好像我们大家都有了秘密。”唐朝和杨岂散步着往朝阳广场走，“张洋从来就不愿意多说，齐昊现在也不愿意倾诉了。” “谁都有秘密。” 唐朝笑着点头：“对了，明天我们回去找博济，你要一起吗？” “博济？”杨岂皱眉，“不是叫你们别多管闲事吗？” “我也说了，我管定了。” 唐朝挑眉，明明是一张混血的脸，竟然透着几分东方的侠客之气。 “你一个女孩子，管这么多干什么？” “你怎么还性别歧视啊！”唐朝瞪他，“看不起女孩子？” 杨岂说不过她，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我和金姚有过节。”唐朝看了杨岂一眼，解释说，“所以也不全是为了博济……我咽不下这口气而已。” 唐朝还挺怕杨岂问她是什么事情的，因为她难以启齿，可又不想骗他。 “……什么意思？过节日？”杨岂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问。 “……” 唐朝倒是松了口气，尽心尽力的给他解释词语的意思。 “一起吧。”在公交站准备分开的时候，杨岂突然叫住唐朝，“一起吧。” 他说了两遍。唐朝站在车窗边看他，一会儿抿唇笑起来，点头说：“那我到时候打电话给你。” 张洋爸妈要去海外开会，时间刚巧。 “就是这。”齐昊领着张洋三人踏过坑坑洼洼的地面，拐过三两条偏僻破旧的巷子，站在一栋打着补丁的筒子楼面前，“五楼。” “贫民区？”杨岂疑惑的问。 “城中村。我们这边不叫贫民区，没有这个说法。”齐昊收起纸条，熟门熟路的打开筒子楼做摆设的大门，带头走进矮小拥挤的楼道。 “但其实意思是一样的。”唐朝说，一边抬头看了看墙壁上大概是被哪个孩子画的简笔画，已经被青苔腐蚀了一大半。 博济原来住在这样的地方？ “谁啊？”一道苍老的女声在门后响起，齐昊顿了顿，回头和几人对视了一眼，大家心里都有隐约的预感。 斑驳的军绿色老旧铁门吱吱呀呀的叫着，卡了好几次才正式打开。 “你们找谁？”门背后站着一位头发苍白的老人，眼睛微微眯着打量来人，她的背已经挺不直了，脸上的沟壑全是岁月的痕迹。 齐昊扫了一眼老人身后破旧且少的家具，弯下腰说：“我们是博济的同学，来找他的。” “哦哦哦！找我孙子的？”老人听力还不错，闻言笑眯眯的点头，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好几年没人来找过他了……” “博儿？”老人叫了几声，连忙对几人招手，“快进来啊，进来坐。” 走进去之后唐朝才发现这间房出乎了她预料的小，张洋和杨岂高，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层高矮所带来的压抑感。 第二十九章 抓娃娃，会吗 “奶奶，谁来了？”博济从一边扯着帘子的房间走出来，脸上的笑在看见唐朝几人之后消失无踪。 老人视力不好，对气氛的变化毫无所察：“你同学！你看看你这孩子，有同学来也不提前和奶奶说。” “……我们是约好去图书馆的，又不在家呆。”博济扶着奶奶坐下，随手抽了几个本子站起来，“晚点我就回来了，你别自己做饭，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做。” “你好好玩，别担心这些。”奶奶送几人走到楼梯口，博济劝着她回了，她才依依不舍的看着唐朝说，“小姑娘，多来玩啊。” 唐朝微顿，不明所以的点头。 看着奶奶回家关上门之后，博济才和几人往楼下走。 一直出了筒子楼，博济停下脚步看向唐朝几人：“你们找我？” 齐昊担负起沟通的大任，几个人里面只有他和博济关系好：“你是不是被金姚欺负了？” “没有。”博济否定的很自然，他的眼神落在杨岂身上，“杨岂不也和杨希打过架吗？怎么你们不管他的闲事，非要管我的？” “因为我也揍了杨希，足够他疼几个月了。”杨岂闲散的靠着墙壁，“但你没有还手。” 唐朝越听越不对劲，扯了扯杨岂的袖子，示意他闭嘴：“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提倡暴力，但更不能屈服暴力。” 杨岂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好好学习吧，我没有遇到什么校园暴力。”博济没什么和他们多说的意思，走了一段就拐进了菜市场。 “慢慢来吧。”张洋推了推眼镜说，“他挺要面子的，不管多累，他的校服和书包都是洗的干干净净的，从来看不出他家里情况这么糟糕。” 也只能这样了。 “等会儿要去哪？回家吗？”唐朝看向张洋。 “我和齐昊去电玩城，你们要来吗？” “电玩城？”杨岂好像有点兴趣。 唐朝点头：“去玩玩呗。” 周末的电玩城热闹了起来，走几步就能撞上一个人。尤其是不够高的女孩子，总是不能最快的避免碰撞。 “你当自己是钢铁侠吗？”杨岂看不下去了，扯着唐朝让她走到自己面前齐昊后面去。 唐朝没来得及感叹杨岂的绅士风度也没来得及吐槽他的冷嘲热讽，就看见了一架娃娃机里五颜六色的魔发精灵，连忙扯着杨岂往那去：“抓娃娃，会吗？” 等齐昊和张洋再次找回唐朝的时候，杨岂已经换了五十个币开始抓娃娃大业了。 “怎么换怎么多币？” “分二十个给你们玩。”杨岂抓了一把塞给张洋，再次和娃娃机较起劲来了。 很快齐昊和张洋就知道杨岂为什么要换这么多币了，因为他连续十个币都没有抓起一只娃娃。 “你不是吧。”齐昊不敢置信，“我长这么大除了唐朝之外，还没见过抓娃娃这么菜的人。” 杨岂心无旁骛，明显是和抓娃娃机杆上了。 “他以前没玩过？” 唐朝点头：“估计是。” 第三十章 你的 “行了，我们去玩跳舞机了。”张洋拉着看热闹的齐昊往另一边走去，齐昊有点不舍，杨岂那么窘迫的样子还挺稀奇的。 唐朝也不插手杨岂的动作，靠在一边看着他，一会儿后问：“你来c国多久了？” “一年多。”杨岂最后一个币用完了，那只娃娃就在口子上掉着，再来一个币一定能抓出来。 “你明明是c国人，为什么会在ada定居？而且丝毫没有c国的常识……”唐朝还没问完，旁边突然蹿出来一对情侣，女孩子指着杨岂一直较劲的娃娃机惊呼：“快看这个，再来一个币就能抓出来了！” “去换币啊，快！” 唐朝瞥了她一眼，又看向杨岂手上刚刚换来的五个币：“你不是想抓一个出来吗？” “无所谓，幼稚鬼才较劲。”杨岂似乎满不在乎。 不在乎就怪了，在抓娃娃机这都耗一个小时了，不知道花了多少个五十。 又想要又不去抢，什么毛病。 唐朝夺过杨岂手上的币，在情侣跑来前几秒将币投入了口子，笑嘻嘻的看向杨岂：“我们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女孩子不满的说，“一点道德都不讲的吗？” “唐朝？”女孩的男朋友看了眼杨岂，不太敢确定，“你真和杨希谈恋爱了？” 怎么都觉得杨希和杨岂长得像呢？ 唐朝疑惑的看了眼杨岂：“他哪像杨希了？” 男孩顿了顿，尴尬的笑：“不是杨希啊？我很久没见你们了，可能记忆错乱了……这是张洋？” 越猜越离谱，这人谁啊？ “你是？” “就知道你不记得了。”男孩摸着头笑，“初中我们去看过流星雨的，还是我哥哥买的望远镜。” “……苏默杰？” 苏默杰点头：“我还怕你说出何洛的名字呢。” “对了，过段时间有英仙座流星雨，要看的话大家一起啊。” 英仙座流星雨？唐朝是挺喜欢星星的，但是真要去山上喂一晚上蚊子，她又不愿意。 “还没问你男朋友什么名呢。” 杨岂有了点反应：“杨岂。” 唐朝嘴里那句“他不是我男朋友”就这么吞了下去，搞什么啊，未成年不是不给谈恋爱吗？ “到时候一起来啊。”苏默杰拍了拍杨岂的手臂，和女朋友往别处走了，他那女朋友还在回头看唐朝，眼神有点古怪，被苏默杰拉了一把才回头。 “你喜欢流星雨？”杨岂操纵着抓娃娃的杆，突然问。 “啊？嗯，还挺喜欢的。” 杨岂嗯了一声，不负众望的抓出了这只价值近100rmb的粉色娃娃，却看都没仔细看，就塞到了唐朝怀里。 “你的。” 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温和了？ 唐朝思考着自己那句话得了这位大少爷喜欢，想来想去也没有结论，然后她总结出了一个结论，和杨岂相处，非得来软的，什么好话说什么，不然被气死的一定是自己。 “你坐3路公交？”送走齐昊和张洋之后，唐朝诧异的看着跟自己上车的杨岂，“你在哪下车？” 第三十一章 话痨姑娘 “江鱼水城。”杨岂和唐朝并排坐下。 “我在更后面几站，植物园。”唐朝有点困惑，“以前怎么一次都没看见过你？” “这几天才开始住这边。” “搬家？” “嗯。” “上次请假就是搬家？” “嗯。” “和你爸爸住？” 杨岂顿了下：“你话太多了。”说完闭上了眼，“到站叫我。” “最后一个问题。”唐朝戳了戳杨岂，“昨天你怎么不坐这辆车？” 杨岂撩起眼皮看了唐朝一眼：“我又不是非要按时回家。” 不按时回家去哪？你连电玩城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这边的网吧有哪些吗？”唐朝试探的问。 “我家有电脑。” “你不喜欢网吧？” 杨岂真的很想眯一会儿，他昨晚压根没有睡好。 “说真的，你让你的嘴巴歇会儿行吗？” 怎么突然又怎么凶。 “喜怒无常。”唐朝移开视线看窗外了。 “是你话太多了。”杨岂闭上眼睛，终于和久违的安静拥抱在了一起，窗外溜进来的微风混着两边树木的特殊味道，让杨岂的头疼都缓解了很多。 唐朝偏头打量浅眠的杨岂，他一闭上眼睛，就显得温和又安静，是一副东方男孩特有的面孔，也带着东方人特有的气质。但一睁眼，他就不像是一个东方人了。 他身上有一切东方人没有的小习惯。 “看我？”杨岂突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唐朝，嘴角微微上挑，带着点陌生的邪气，这属于那个说“不喜欢c国”的杨岂，“好看吗？” 有点。 唐朝咳了声，指了指站牌说：“你到了。” “路上小心。”杨岂看了眼时间，“你家偏僻吗？” 这个人的情绪怎么这么收放自如？我个未来的表演系第一都没这么厉害。 唐朝半感叹半新奇的看着杨岂：“不偏。不过你表情怎么变换的这么快？” “想和我聊天？”杨岂又笑起来，他眼珠里还有隐隐的血丝，看起来就疲惫极了，他也感受到了身体的抗议，“今天不行，下次吧。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你也是，男孩子也很危险的。” 杨岂下台阶的时候差点一个错步摔出去。 “……我是说张洋。”唐朝缩了缩脖子，欲盖弥彰的补了一句。 果然不出意外的收到了杨岂冷冷的眼刀。 好像一不小心又得罪大少爷了。 *** “这是杨岂模拟考的成绩单。”苏哲将粉红色的成绩单递给唐朝，“语文的成绩提高了一些，虽然才十几分，但也算是进步了。” “你辛苦了。” 这还真是受之有愧，这段时间除了和杨岂拌拌嘴之外，就是带他去逛电玩城、网吧啊、台球厅之类的，ada不喜欢玩台球，杨岂倒是感兴趣，于是原本去电玩城的散心五人组就开始往台球厅去了。 完全没有在课堂之外给他补习过。 “春游大家就好好玩，春游之后的期中考，才是重头戏。”苏哲拍了拍唐朝的肩膀，笑得温柔和煦，“这可是分科之后第一次大考，小心文科班的第一分数比你高。” 第三十二章 天体运动 “文科班的第一？”唐朝想了好一会儿也没对上号。 “冯念。” 唐朝还是不知道这是谁，不过这无所谓：“文科班的分数很难超过理科班的总分吧？难道她的文综能满分？我的理综可是能满分的。” “你能稍微控制点你的骄傲语气吗？”苏哲真是想不通，这孩子在唐倩身边长大，怎么就那么不像唐倩，反而是和她爸那么像呢？ “对了，记得告诉杨岂要准备什么，免得去了什么都没有。” 唐朝领命，准备走的时候迟疑的看了苏哲好几眼，想问苏哲对杨岂的另眼相加是因为什么，难道就是那个国外的老师再三叮嘱？ 苏哲无奈的叹气：“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关照杨岂？” “您真是料事如神。”唐朝猛点头。 苏哲双手交叉，靠着椅背看了唐朝一会儿，笑着说：“因为不希望他像我。” 啊？ “行了，回去上课吧。”苏哲已经低下头备案了。 杨岂要是能像苏哲，不是挺好的吗？唐朝百思不得其解，她发现上高二之后，搞不懂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多了。 “喏。”唐朝列了一张清单出来递给杨岂，“差不多就按着上面买吧，要是你爸给你做饭的话，也可以带饭，我们可以拿去店铺让她们帮忙加热。” “嗯。”杨岂接过单子，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上半部分悬在尹薇桌上，腿又伸在张洋椅子底下，整个人从后桌横到了前桌。唐朝瞥了尹薇一眼，人姑娘非但没有不乐意，还小脸微红，眼瞳泛水。 “坐好！”唐朝抬脚踹杨岂，老大不高兴的说，“妨碍人家写作业了。” 杨岂刚刚睡醒，还有点懵，被踹了一脚之后更懵了：“啥？” “别老是和齐昊聊天，都被带上东北口音了。”唐朝看了他一眼，那点气不知道为什么又莫名其妙的消了，平和的翻开物理书，唐朝想，这节课应该讲天体运动了。 齐昊无语：“关我什么事？我都八百年没回东北了。” 物理老师是个中年男人，戴眼镜微胖，讲课速度格外的快，并且十分严厉，但是大家依然很喜欢他，因为他很喜欢说些课本上没有的，其实不一定有用，可就是有趣。 并且他喜欢讲完课之后单独提问，而不是按照教案一条一条慢慢来，他说那样他就压根不知道学生对什么感兴趣，又对什么不理解。 “有谁有问题要问的吗？” 永远睡觉的杨岂举手了：“（中子星是恒星演化过程的一种可能结果。中子星的最小密度应是多少才能维持稳定，免得它因自转而瓦解？）” 连有口音的中文都不说了。 唐朝诧异的打量杨岂，他过长的刘海还是没有修剪，但是此刻什么都遮挡不住他眼里的光，像是世界上最耀眼的星辰。 他喜欢的是这个？天体运动？ “哎哟，幸好我英语不错，不然就要出糗了。”物理老师笑，拍了拍啤酒肚说，“这个可是很深奥的题目，并且和高考关系不大。” 第三十三章 姜还是老的辣 “……好奇。”杨岂重新弯下了脊背。 物理老师笑了笑：“你叫杨岂？和‘好奇’二字有点谐音在嘛。” “老师，就当是给我们说着解解闷好了。”齐昊举手，嘻嘻哈哈的说，“上节课做化学卷子做的我们头都晕了。” “行行行……”物理老师合上课本，想了会儿从万有引力定律说起，顺口提了一句牛顿第二定律，才说到杨岂的密度问题，“首先题目必须给出中子星的自转周期，并且得注明星体是不是均匀球体。” 杨岂随便胡诌了个数据。 “那估计不是太阳系的中子星。”物理老师开玩笑，然后转身拿着白板笔解题，“不过这不影响我们计算。设赤道处小块物质质量为m，物体……” 这压根不是他们看得懂的。唐朝看得密密麻麻的公式头疼，打算看看杨岂。 结果这人也在解题，并且速度比物理老师还快，这是什么学霸同桌？ “你看得懂？” “代入万有引力定律的公式就行了。”杨岂头都没抬一下，“我还从没想过能这么假设……” 白板上老师已经停下笔了，姜还是老的辣，他绕过了很多杨岂没有绕过的不必要步骤。 唐朝看了眼走下来的老师，他站在张洋的位置在看杨岂解题，脸上的笑越来越大，等杨岂卡在最后一步走不出来的时候，他点了点倒数第四步说：“你要知道，光知道公式可不代表你能算的正确。” 说完他抽了张唐朝的草稿纸，拿出口袋里经常插着但还是第一次用的钢笔，将数据代入公式之后推到唐朝面前：“试试能不能解出来。” 唐朝扫了一眼，是高等数学。 “听你们数学老师说，你报了全国高中数学·联合竞赛？” 尹薇小声嘟囔：“市里面考试的结果还没下来呢，最后能不能去还不一定……” “总好过你连学校的比赛都没赢。”姜岩嗤了声，轻飘飘的堵了回去。 物理老师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别斗嘴啊，我这个老师还在呢。” “能解出来吗？”杨岂显然没在意那些纷扰，看着公式问唐朝。 唐朝也没在意尹薇，她现在的心思全在公式上。 “为什么这个公式你和你用的公式不一样？”唐朝解题的时候，杨岂看着白板上的公式疑惑的问，“不是代入万有引力定律的公式吗？” “p= m 4πr3 3 ，这是球体质量的公式，你计算中子星，怎么能不用球体质量公式？” 杨岂微顿，看向唐朝：“那她就算算出来，也是错的，为什么……” “不是说想放松一下吗？做个题放松一下呗。”物理老师大手一挥，“都给我解，谁没动手就不准放学！” “不是吧……他们学霸的世界和我们什么关系啊……”齐昊这个每次都考班级倒数前十，闻言悲号，“我们背背天体运动的理论不就好了吗？” “理科物理你不解题背理论？”物理老师哼了声，“文科生都没敢这么说话！” 第三十四章 为什么对我这么关注 齐昊叹气，拿出笔认命的解题，看了看白板上的时钟：“原本都准备放学了……这一解要解到什么时候？” 张洋早就动手了，解到后面的时候就卡住了，往回推了几步都没有解出来，干脆放下笔扭头看唐朝解了。 唐朝写下“1.27x1014kg/m3”的时候，手腕都酸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齐昊炯炯有神的双眼，吓得她脑子一嗡，差点滚下椅子，抓着杨岂的手臂才勉强稳住：“不是，你这么吓人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唐朝朝，你脑子继承了谁的啊？” 唐朝挑眉：“当然是我爸妈。” “倩姨不是学音乐的吗？不过你爸是不是数学天才什么的啊？”齐昊咂舌，看物理老师满意的表情，估计就算没对也八九不离十了。 “齐昊！”姜岩低斥了一句，锋利的剑眉下压，带着一般少年人都没有的锐气。 齐昊自知失言，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下课吧。”物理老师已经收拾东西往外走了，这边的小风波也没有影响要赶着回家的同学们，虽然唐朝厉害，但那也是唐朝的脑子，和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只有后桌两个姑娘还在磨磨唧唧的，像是要留下来听点八卦似的。 “明天就是春游了，记得带好吃的。”唐朝解了一道难题，整个人的灵魂都像是飘着的，似乎毛孔都在张大嘴巴呼吸，舒畅极了，完全没在意齐昊踩雷，“快五点了都，回吧。” 姜岩家就在学校旁边，和齐昊走一个方向，和唐朝他们反方向。 “那明天见啊。”姜岩走的时候对张洋打了个眼色，原意是让张洋陪陪唐朝。 但张洋理解成了姜岩让他别打扰唐朝和杨岂培养感情，于是他从顺如流的提着书包站起来说：“我妈接我去培训中心，你和杨岂回去？” “知道了。”唐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又去做鸡汤演讲？” 张洋没有吭声。 人一走，后桌两个姑娘就不好再拖着了，只能磨磨唧唧的走出去，尹薇时不时还回头看一眼，像是很不满什么。 “你很厉害。”杨岂还坐着，没有动身的意思，一双大长腿就搭在前面张洋的椅子上，眉眼被刘海半遮着，透过头发的间隙才能窥探到他的二三眼神。 “你说数学题？” 杨岂点头。 “其实还好，我只是还挺喜欢数字的。”唐朝抱着书包笑，头搭在书包上，正侧头看杨岂，眼神好奇，“你喜欢物理还是只喜欢天体运动？” “准确的说，我喜欢星辰。” “星辰？”唐朝不太了解，结合他以前的成绩胡乱猜，“是天文学吗？” 杨岂后仰下去看唐朝，似乎嫌头发遮住眼睛了，一把将刘海撸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为什么对我这么关注？” “……啊？” “我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关注？” 好像这个问题有点歧义？ 唐朝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妄图转开话题：“挺晚的了，明天还要一大早集合往植物园赶呢……” 第三十五章 共享了解一下 “不好意思说？”杨岂似笑非笑的看唐朝。 桃花眼就是没有表情的看着你，也能让你感受到他正温柔看你的错觉，更别说是现在杨岂带笑的样子了。 唐朝一把将杨岂撸上去的头发顺下来，结结实实的遮住了他那双要命的眼睛，义正言辞的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扑哧……” 唐朝瞪眼看他：“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共青团员！” “你的政治观倒是养成的很正确嘛。” 这句话不无嘲讽，唐朝翻白眼，一个在国外长大的叛逆少年，能懂什么爱国主义啊：“讨厌鬼。” 杨岂微微垂眸俯视着坐着的唐朝：“行了，政治正确的共青团员小姐，回家吧？” 他的父母一定是很温柔的人，唐朝想。 几次最后离开教室，锁门的都是他。现在一路给唐朝拎包的人还是他，似乎这是件很寻常的事情，没什么特殊的。 甚至是坐公车，他都会坐在唐朝的外侧，将靠窗让给女孩。 无聊兼顾着好奇之下，作死的唐朝问：“你不是说不喜欢c国人吗？” 他脚步顿了顿，还真变了表情。 “……我收回我收回……”唐朝恨不得把几秒前的自己一把掐死，嘴巴怎么这么多呢，他体贴你受着不就行了！ 杨岂别开了头，细碎的头发遮着他眼里的笑意。 春游大家倒是积极，一下子人就齐了，只是车还没来。 “车还没来啊？”唐朝站起来看了窗外一眼，啧了声说，“那我能先去我妈那拿吃的吗？” 班长赵艺闻言立马摇头，认真的说：“不行，等会儿我忙起来顾不上你，开车的时候把你忘了怎么办？” 唐朝笑了声，揶揄的看着赵艺：“我们赵艺小姑娘越来越有班长范了，那个害羞的赵艺小姑娘一去不复返啊。” 齐昊哈哈笑，对赵艺眨眼睛，吊儿郎当的说：“班长大人等会儿能让我走个后门吗，捞个靠窗的位置？” 赵艺的脸上就像突然打了一层薄的腮红一般，活脱脱成了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 “安静安静！”苏哲头疼的推了推眼镜，一到课外活动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有序出教室，在篮球架下集合！” 到操场上站好队之后，唐朝拿包挡着眼睛，拉了拉杨岂的衣角问：“哎，你不怕晒吗？” “男孩子怕晒？”杨岂下意识撸了把有点汗湿的额发，就是热。 “行，你是大老爷们……不过你怎么直男到空间啥都没有啊？”唐朝不满的咂舌。 杨岂其实不怎么用qq，空间里自然什么都没有，他没和谁在这上面聊过天。 “我用ins，不怎么用qq。” “ins要爬墙哎，vpn收费挺贵的。” 还挺懂？杨岂看了唐朝一眼：“还行，我朋友都在ins或者facebook，不用这些就只能电子邮箱联系。越洋电话更贵。” “我记得，vpn账号可以共享的吧？”唐朝笑看杨岂，带着点狡黠。 第三十六章 不被祝福的生命 “……翻墙才能下载这个vpn。”杨岂想拒绝。 唐朝死皮赖脸：“没事，qq可以传输app。” “……” “账号密码？”唐朝安装好看向杨岂。 杨岂接过手机输入。 “这是你的电话号码？”唐朝看着格式很像，试探的问。 “要存就存。” 唐朝嘿嘿笑，一本正经的敲下电话号码，又一本正经的为自己开脱：“我是为了以后出去玩好联系你，免得和上次一样等你半天。” 然后杨岂的手机就响了，铃声是《bestsongever》，oion的歌。 是唐朝喜欢的那个y国男子组合。 唐朝含笑看了眼杨岂，他面不改色。 傲娇鬼。 唐朝纠结的想：存中文名还是英文名呢？ 还是存中文名吧，杨岂。 也很可爱啊。 get杨岂电话的唐朝心情格外的好。 准备上车的时候，唐朝拿起书包一边往校门跑一边回头对杨岂说：“阿岂，我去拿我的零食，你帮我占位置哦？” 这大概是疑问句吧？ 但是好像也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杨岂上大巴之后坐到了最后一排。 “你好，这里有人坐吗？” 杨岂抬头看，是唐朝很不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好像叫什么薇。 “（对不起，这里有人了。）” “啊，这样啊……”尹薇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就隔了那个位置在过道那边坐了下来。 等了一会儿大家都坐好了，苏哲上车看了眼问：“唐朝呢？” 齐昊正想搭话，被张洋扯了一把，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的闭了嘴。 苏哲见没人回答又问了一遍。 “（她去拿东西了，在附近。）”说英文的除了杨岂没有别人。 也挺有意思的。张洋低眸笑了下。 唐朝上车的时候几乎是踩着点的，他们这辆车是这一批最后出发的一辆。 “前面得绕路，耽误时间了，对不起啊。” 苏哲摸了摸她的头：“去坐着吧。” 唐朝环视一圈，杨岂坐在最后一排，他旁边靠窗的位置空着。 “给我留的啊？”唐朝蹦蹦哒哒的过去，一坐下就扯掉杨岂戴着的耳机，自然的塞进了自己右耳，“阿岂真好，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站一路。” 杨岂哼笑了声没搭理她。 唐朝正高兴着，不介意他的冷淡。 她原本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真的给她占位置了。 旁边的尹薇忍不住黑了脸：“全车的人都等你一个，不道歉就算了还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 唐朝在拨弄杨岂的耳机线，闹得杨岂耳朵有点痒，两人都压根没听尹薇说话。 窗外掠过的风景和ada有些像，沉静的气氛中，杨岂忍不住想起了过去的生活，他的人生像是一场笑话，优异的能拿州级奖学金的成绩，科学老师赞赏的眼神，以及妈妈的每句话，都像是电影里的故事。 他原本是不被祝福的生命，难怪他没有洗礼，也没有宗教名。 突然肩头一重，打断了杨岂的负面情绪。 杨岂偏头只能看到唐朝的发顶，不知道她是睡着了无意靠过来，还是装睡故意靠过来的。 第三十七章 罪无可赦 这个姑娘的一切，他都猜不透。 唐朝伸了个懒腰，一路歪着睡实在快把腰给扭着了。 脖子也酸。 “阿岂，你肩膀酸吗？”唐朝活动完转头问，杨岂正在揉肩膀，几十分钟的路程被靠下来也是够呛。 没有人这么叫过他，除了所谓的父亲，一时间杨岂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头很重。” 唐朝闻言瞪大了眼睛，凶巴巴的说：“是你太瘦了好吧，我脸这么小，头怎么会重！” 杨岂：…… “阿岂真是无理取闹。” 说完她就白了杨岂一眼，自顾自往前走了。 杨岂：……也不知道是谁在无理取闹。 组织大家点过名之后，苏哲就给自由活动了，不像其他班还要分组登记，再弄个小组长出来。 “唐朝和我来，其他人自由活动。” “我们先去占位置，散了来找我们。”姜岩他们就领着杨岂往他们以前常去的位置走了。 唐朝等着苏哲吩咐。 “听齐昊说，博济最近遇上了点事情？” 真是很难遇到这样什么事情都管的老师了，唐朝叹了口气：“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博济也不说……反正我是觉得和金姚脱不了干系的。” “博济最近的成绩的确下滑的厉害。” 唐朝嗯了声，她在等苏哲说明他的意思。 “但金姚，你不能再和他对上。” 就知道是这句话。 “我知道了。”唐朝态度格外诚恳，没有一点不乐意。 反倒是让苏哲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真的知道还是假的知道？” “真的。”唐朝眨巴着眼睛，格外认真。 苏哲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席地坐下，还示意唐朝也坐：“金姚的爸妈出国了，留了一笔钱还有套房子给他。” 所以呢？ “金姚去年有了个弟弟，健健康康的弟弟。” “这挺好的啊，不像金姚那样有病就是好事。” 苏哲看着唐朝的眼神既温和又悲伤：“你明白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吗？” 唐朝没说话。 “金姚被抛弃了。”苏哲说，“被他的亲生父母抛弃了。” 春天的风似乎都带着淡绿色，生机勃勃而沁人心扉，不远处红的、黄的、紫的花随着风招摇着，真是好一片春意盎然。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律法依然会给杀人犯辩护的机会吗——我是指那种蓄意谋杀多人——且是无冤无仇之人的杀人犯。”苏哲看着自己旁边坐着的小姑娘，“因为在每个人的罪无可赦之前，一定也有他的痛彻心扉。” 唐朝垂眸：“我没说过金姚罪无可赦。” “我知道。”苏哲摸了摸唐朝的脑袋，“我也知道金姚是个人渣——至少现在还是。但朝朝，别急着下定义，无论是对谁，是什么事情，都别急着下定义。” 唐朝抬头看苏哲，他正温和的笑着，俊秀眉眼间流露着只有特殊之人才会有的气质，这不属于任何对生活麻木，不再热爱些什么的人。 “我希望我明白的那些道理，能悉数告诉你。就算你只是听着玩的也行。” 第三十八章 招蜂引蝶的少年 我的父亲，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男人？ 唐朝没有答案。 “……我去玩了。”拐进无人的角落，唐朝靠着树坐下。 有时候唐朝觉得自己会管不住自己的脑子，它总是会想些唐朝其实没那么在意的事情，比如她素未谋面的父亲，再比如那曾经恨之入骨的金姚。 但其实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没那么在意金姚做的事情了，只是偶尔想起来依然觉得愤愤不平——为什么男孩就能肆无忌惮的欺负女孩？凭什么？ “在想什么？”杨岂的声音突然在唐朝身后响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杨岂退了一步，显然也被唐朝吓到了。 “……你怎么在这？”唐朝环视了周围一圈，这可不是什么随意就能路过的地方。 “随便走走。”杨岂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朝，“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唐朝抹了把眼睛，否认的干脆。 没有就没有吧。 “姜岩说等会儿我们还要去看蛇园？”语气带着和期待完全相反的情绪。 唐朝嗯了声，一会儿后才察觉到不对劲：“你怕蛇？” 面前的少年一下子绷直了脊背，但面色毫无不对劲：“怎么可能，我喜欢蛇。” “是吗？”唐朝半信半疑。 杨岂笃定的点头：“迫不及待想去看蛇了。” 越看越觉得他是怕蛇，唐朝转了转眼珠：“这样吗？那我叫姜岩他们吃快点？” “……”故意的吧。 唐朝新奇的想，杨岂竟然会怕蛇……还挺意外的。 “jasper……”尹薇红着脸叫杨岂的英文名，完全忽视站在杨岂旁边的唐朝，笑着问，“一会儿我们一起吧？” 杨岂闻言偏头看了尹薇一眼，她清秀精致的脸上正扬着笑，有几分矜持，有几分自信的傲气，还有隐隐的期待以及其它的情绪。 杨岂并不能一一辨清。 他摇头拒绝了尹薇，然后扭头看向落后自己一步的唐朝：“还不快点？” 唐朝清晰的接收到了杨岂大少爷现在急于逃离这个场面的心情。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远处一直观望的尹薇姐妹团出声了，“我们薇薇看你一个人，好心邀请你……” “晓倩！” 尹薇脸更红了，蜷紧手指看着杨岂，像是在等他说话。 杨岂在皱眉。 “一个人？”唐朝就着c国好同桌的自我认知站出来，手指虚虚的搭在杨岂手臂上，“开学到现在的两个月，他一直和我们一块。所以你从哪看出来‘一个人’？” 唐朝不太喜欢尹薇，但具体是哪里招她讨厌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因为她的姐妹团没什么脑子，总是说些讨人厌的话吧。 “走了。” 尹薇被拒绝，也算是很难堪了。 走出几步路之后，唐朝突然没头没尾的嗤了声：“招蜂引蝶。” 杨岂不明所以。 招蜂引蝶？指花很香吗？ “意思是你很受欢迎。”听了杨岂的疑惑之后，姜岩狭促的笑，“是不是啊，朝朝？” 杨岂顺着姜岩的视线看向唐朝，目光平和而带着适宜的困惑。 第三十九章 色令智昏 适宜…… 唐朝最喜欢用来形容杨岂的字眼，就是“适宜”。 适宜的体贴、适宜的温柔、适宜的傲气、适宜的尖锐、适宜的冷淡…… “适宜？”姜岩咬着饼干看向正在玩小游戏的杨岂，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确定是适宜？都要把刚冒出头的春芽冷回去了好吗？” “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不对啊……你前段时间可不是这么说的。”姜岩上上下下的打量唐朝，“我就是去帝都面试了几所学校而已，怎么一回来你就变了个样？” “那我以前是怎么说的？” 姜岩一一细数：“什么自大狂啊，没礼貌啊，叛逆又没有自知之明啊……总之可没有现在这么平和的口气。” 唐朝微顿，那段时间正好是因为杨岂看不起c国而生气，杨岂偏偏又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谴责他几句很正常，但其实也没真觉得杨岂怎么怎么不好…… “女人！”姜岩一眼就看出了唐朝的情绪，哼了声说，“我算是看出来了，在你眼里啊，只要长得好看，什么错都能改过。” “哪有。”唐朝不好意思的咳了声，“不过说真的，我有时候挺替杨岂遗憾的。” “遗憾什么？” 唐朝压低了声音：“杨岂很喜欢天文学，但是我们国内的天文学其实受众很少，本科院校甚至都没有过硬的天文学专业……要他还在ada，或许高中就能接触到天文专业了。” 姜岩用从没认识过唐朝的眼神看她：“你不是对不喜欢的人都一棍子打死，才不管他背后那些故事……不对，你喜欢杨岂。” 所以也就不能用平常的那套来衡量。 唐朝摇头：“也不是喜欢不喜欢什么的……我只是觉得，我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完全不理解别人。就算我不赞同也不喜欢，至少也要理解别人为什么做这个决定吧？” “你怎么突然这么有觉悟？” “因为以后，我是要演反派的啊。”唐朝懒洋洋的眯着眼睛笑，“哪有不理解反派就能演好反派的？” 姜岩嗯哼了声：“明明是色令智昏吧？” “少胡说八道。” 杨岂正戴着索尼的浅灰色耳机，眼神落在手心的iphone上，长到肩膀的头发温顺的垂在一边，那双眼睛被细碎的额发遮住，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横在一边，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这样的色，也合该智昏。 “对了，这段时间我想给杨岂补习中文，尤其是一些理科的术语。” “还说不是为了色。”姜岩哼了声，“我和齐昊成绩多差啊，你有这么体贴过吗？” “这不是有张洋照顾你们吗？”唐朝面不改色，“张洋不太喜欢和杨岂接触，没办法，只能我自己上了。” 姜岩叹息：“你啊，做什么都喜欢拿张洋当挡箭牌。” 唐朝当听不懂。 “你在看什么？”唐朝磨磨蹭蹭的坐到杨岂旁边，在想要怎么说这次期中考的重要性。 第四十章 你有怕的东西吗 “小游戏而已。” “……有个app挺有意思的，叫汉字的故事，你可以玩玩。”唐朝打算曲线救国。 杨岂明显没有领会，看着她的表情有些疑惑。 “出发了。”苏哲和班长已经在分发进蛇园的门票和矿泉水了。 “我为什么要玩文字游戏？”往蛇园走的时候，杨岂问。 干嘛问废话？当然是为了了解汉字啊。 唐朝忍下口中不客气的话，干笑：“我以为囊括天文学的不仅仅是英语。不说其它的，四大文明古国的语种总是要齐全的吧？” 杨岂看了眼唐朝：“别爱我，没结果。” “哈？” 他已经不缓不急的跟着大部队往蛇园走去了，背影里都能看得出来他的好心情。 怎么这么自恋啊！要不是苏哲心心念念要她帮忙，谁愿意搭理坏脾气的大少爷！ 唐朝气得胸口一阵一阵的堵，理解？理解个鬼！一周之内他都别想和她说一句话！ “怎么不走了？” 何洛差点撞到杨岂，一边从他一侧伸手接过票，疑惑的回头看了眼，然后恍然，哦，原来是等唐朝啊。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一步。” 杨岂没有搭理何洛，站在发票的苏哲旁边等着某人跟上来。 还算他有点良心，知道等人。唐朝气鼓鼓的双手环胸，冷眼瞥他：“干嘛？” “学生证在你包里。”杨岂扬了扬下颚，那双眼眸里洒着零碎的冷光。 唐朝握着书包的带子瞪他，苦咖啡似的气味从她双眸中渗出，又在空气里蔓延开，方圆百里都能感受到她不高兴的情绪。 杨岂深邃而冷冽的瞳孔染上了些许烟火气，他越过唐朝的肩膀，伸手从她书包边上掏出两本学生证递给一边检票的工作人员：“其实我也可以不进去。” “多和同学们相处，你们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要共同度过。”苏哲温和的笑，将检查了的票递还给杨岂，半开玩笑的说，“我是指除了唐朝之外的同学们。” 唐朝一把抽出自己的票，连个眼神都欠奉，径直往蛇园里面走了。 “看起来像是生气了。”苏哲笑看杨岂，横看竖看都是斯文俊秀的一个人。 杨岂嗯了声，余光似乎扫到不远处站着一位休闲装的男人，留着点长发，刚好能扎起来的弧度，戴着副墨镜，靠着墙看向这边，光是一眼，就能将他和旁边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区分开来。 奇怪的c国人。杨岂凝神再去看，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 没走几步，杨岂就没心思去想别人了，不远处的透明玻璃房里，缠绕着数不清的麻灰色小蛇，冰冷的竖瞳和泛着金属般光泽的鳞片触目惊心，隔着百来米，杨岂浑身的血液就开始倒流了。 “杨岂是不是怕蛇？”齐昊正扯着张洋讲解蝰蛇，张洋没心思和生物白痴说这些，正打闹间，齐昊扭头看见了僵直不动的杨岂。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杨岂的不对劲。 唐朝皱了皱眉，正要往杨岂那边走，另一边的尹薇比唐朝快了好几步，她已经站在了杨岂面前，仰着头不知道和杨岂说着什么。 “国外回来的小哥哥，就算颜值不高也受欢迎，更何况还是男版的尚符华。”姜岩啧了声，看好戏似的瞥了眼唐朝。 “嗤。” 唐朝别开了眼，双手环胸看着面前足有碗口大的黄金蟒，旁边的解说员小姐姐说，它怀孕了，估计肚子里能有二十来条的小黄金蟒。 “二十多条？”唐朝趴在玻璃上仔细观察黄金蟒妈妈的肚子，虽然撑得很明显，但也不至于有二十多条那么多吧？ “真不去和尹薇争一争？你那小哥哥炙手可热着呢。” 唐朝当没听见，笑眯眯的问解说员姐姐：“多久能生啊？” “估计还要两个月左右，蟒蛇的孕育周期……”旁边解说的姐姐滔滔不绝的介绍着黄金蟒的生长习性，唐朝却或多或少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尹薇从来不是靠谱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着的小公主，别说是体贴人了，不刁蛮任性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样的姑娘和杨岂同行，不吵架才奇怪吧？ 谁有我脾气好？三番几次忍了杨岂的出言不逊。 唐朝越想越觉得生气，明明是杨岂自己态度不好在先，凭什么不认错，还要和她杠着？ 搞的好像是她的错一样。 正忿忿不平着，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握着浅灰色的手机伸到了唐朝面前，吓了她一跳，紧接着，杨岂的声音响起来了：“你刚刚说的那个app叫什么？汉字的什么？” “……故事……” 唐朝答完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杨岂，他嘴唇有点白，眼神难得的有些涣散，像是哪都不敢看的样子，正落在虚无的一点上，可怜巴巴的。 看着他这副鬼样子，唐朝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生气了。 “……叫汉字的故事，从小学生都能认得全的汉字开始解锁的。”唐朝保持着自己冷若冰霜的生气面孔，“你应该不至于笨到连小学生都不如吧？” “你闭嘴吧……”杨岂手脚都开始僵硬了，冷着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尾音，“从哪边出去？” “你不是不怕蛇吗？大少爷？”唐朝哼了声，一边嘴上损他，一边领着他往休息区拐。 拐进宽阔而两边没有展览蛇群繁殖期生活的玻璃房，他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一向绷着的脊背都松了下来。 他怎么会这么怕蛇？因为蛇看起来就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 也有可能，毕竟怕蛇的人多得是。 只是和他一样隔着防弹玻璃都怕的人不多而已。 “这个？”杨岂将手机举到唐朝面前，上面商城的页面全是英文，看着就让人头疼，软件正是蓝色的图标，中间是象形文的“人”字。 唐朝点头：“就是它。” 软件不大，下载的很快，在等安装的间隙里，唐朝看了周围渐渐聚拢的人群一眼，也没联想什么，偏头问杨岂：“你的手机还不是国行机？” “不是国行机怎么用？”杨岂头都没抬，“我只是习惯了英文。” 哦，忘了，还有语言这个选项。 没要唐朝催促，杨岂自己点开软件试了起来，不用看唐朝都知道杨岂现在在写哪一个字。 软件的界面干净简单，应该很合杨岂的胃口。 唐朝安静的坐着，蛇园她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除了每个季度新入园的蛇种让她感兴趣之外，其它的都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没什么好看的。 “啊！” 杨岂和唐朝各自沉浸在各自的精神世界里，一声尖锐的女声突然响起，以划破长空之势闯入了二人的耳膜，惊得二人都差点蹦起来。 循声看过去，只一眼，杨岂浑身的血液都开始进行防御机制似的倒流。 是一条花纹整齐的缅甸蟒。足有人类腰肢粗细，被好几个工作人员装束的中年男人抬着，正在往这边走，发出喊声的是被蟒蛇尾巴不小心扫到的女孩子。 杨岂浑身都僵直着，直直的立着像是一根扎在土里的竹棍，没有丝毫打顿的余地。 “低头。”唐朝拉着杨岂低下头，将他的头扭向另一边，“我忘记了，蛇园每年都有个活动，给游人近距离接触蟒蛇的。” 杨岂的手扫过唐朝的手背，冰冷的肌肤质感瞬间即逝，很像唐朝碰触光滑花瓶时接受到的反馈。 他原来，也脆弱啊。 唐朝这么想着，干脆拉着杨岂站起来了：“行了，我们也待够半个小时了，出去等他们吧。” “闭眼。”唐朝紧紧的攥着杨岂的手腕，拨开围拢观看蟒蛇的人群，带着杨岂往门口走去。 出了蛇园，杨岂脸上的血色才开始慢慢回复。这个人怎么这么怕蛇？ “你想问什么？”杨岂晒了会儿太阳，浑身的冷意都散去了很多，才松了松肩膀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 “也没什么。” 杨岂仰头靠着椅背，闭着眼睛笑了下，裸露出来的喉结弧度已经算是男人的弧度了，光洁而漂亮，带着专属于男性的诱惑力。 男版的尚符华……杀伤力还真是不小。 难怪当初的尚符华差一点就成了能够媲美上世纪邓先生的女星。 “你有怕的东西吗？”他问。 唐朝想了下，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至少没有和杨岂这样惧怕的东西：“大概……就是女孩子害怕的老鼠、蟑螂之类。” “我不是指这种害怕。”杨岂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看向唐朝，露出来的额头白的发光，衬得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闪耀如星辰，“是那种——你明明只是坐在瑞士的冰层上钓鱼，谁知道底下踩着的冰层裂开了，你就连人带凳子坠进冰海里，怎么都爬不上来……” “噪音。”唐朝低声说，“黑暗里的噪音。” 杨岂微微眯着眼睛，就着一个辛苦的姿势仰视着直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唐朝。 第四十一章 什么魔鬼男孩 唐朝有双好眼睛，睫毛纤细浓密，同她发色一般带着栗色，一双杏圆眼之中，那异色的眼眸最引人注意，像是含着秋水一般，总是湿漉漉的，剔透明亮。 明亮。 那本该是唯一一个能完美诠释唐朝的词。 但这一瞬间，杨岂却突兀的想起何洛的话——“她以前，和你很像。” 哪一部分像？是沉郁像还是傲慢像？又像多少？ “要去其他地方看看吗？”唐朝笑着在杨岂面前挥了挥门票，“动物园可不只是蛇园。” 学校选的日期不是周末，连带着这些地方人流量都少很多，估计是为了更方便的管理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小孩们吧。 逛了一会儿后，唐朝突然站住脚，指了指蔚蓝天空下显而易见的各国国旗，数不清的国旗杆高耸入云，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最中央的红色旗帜艳丽灿烂，随风飘扬着，显得庄严而宏伟。 “双子星天文馆。”唐朝说，“全球排名前五的天文馆，是设备最齐全，开放范围最广的天文馆之一。” “功课做的挺多。”杨岂似笑非笑的瞥唐朝。 她没什么表情的嗤了声：“我是土生土长的s市人，自家的宝藏，你需要做功课？” 傲慢的表情和杨岂如出一辙。 青春期的小孩，总是和谁玩就像谁。 “……”杨岂挑眉。 “想要去吗？”唐朝扭头看他，“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从这边穿过去，很近。” 她眼里带着跃跃欲试的意味，像是星光填充满了那双剔透的眼。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想要去。 “走吧。”杨岂说。 植物园和动物园挨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家的，反正也没有边界，买了动物园全票的，想看植物了就拐个弯，买了植物园全票的，想看动物也就是拐个弯的功夫，走上一天大概都走不完这两个园子。 唐朝抚·摸过一旁梧桐树的铁牌，上面刻着这棵梧桐的信息，像是身份证一样。 两边的高大树木为行人遮挡着阳光，只有星星点点的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落下来，像是另一种星光。唐朝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和光线。似乎时光都慢了下来，只有翠绿和璀璨交织着，组成一幅临摹不出来的浓郁油画。 漫步在这样的小径上，唐朝没有回头，背着手问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天文？不觉得这东西太虚无缥缈，抓不住吗？” “抓住？你们c国人的喜欢就意味着非要抓住？” 阴阳怪气的语调又出来了，也不知道那句话又哪里得罪大少爷了。 唐朝见怪不怪，早就学会过滤他的语气了，于是心平气和：“重点不是这个。” 和他相处一段时间之后，还真是变成好脾气的人了，对以后的演艺生涯有帮助。 还不赖。 沉默的走了一段之后，杨岂开口回答：“为了拯救人类。” “哈？”唐朝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知道天文学的意义是什么吗？”杨岂问。 唐朝想了想：“研究宇宙？外星生命？” “这是地外文明……”杨岂顿了顿，像是想到国家差异了，“也算是。不过算是分支，真正的天文学，是一门为了探测行星行动轨迹，以避免不可抗力导致地球被陨落行星碰撞的学科。” 话长又带着点口音，听的唐朝脑子有点晕，咂摸了一会儿才好奇的问：“那要怎么避免不可抗力导致地球被行星碰撞？” “看情况。”杨岂不太想和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解释来解释去，但他看了唐朝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让她认同他所喜欢的，“以某行星为例，当它年老体衰开始陨落的时候，以大约每小时90万公里的速度朝地球袭来，要是提前五天探测到，利用太空车或是其它设备，只要延缓行星几分钟，或是推动它一段时间。” “要是探测不到呢？”唐朝问，“星星的亮度和能见度，是要看时节的吧？我记得上次去看流星雨，就是因为云层太厚，只看到几分钟而已。” 杨岂在覆满爬山虎的圆栱门前停住脚步：“这就是天文学存在的意义，要是在碰撞之前没有探测到相关轨迹，行星小还好说，要是大如木星……我们就要成宇宙垃圾了。” 这么一说，好像很伟大的样子啊。 唐朝撩开垂落着的爬山虎，若有所思的说：“可这和你为什么喜欢天文学还是没什么关系啊……” 还挺不好忽悠的。 杨岂闭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她穿过了绿油油的爬山虎，从一片高大树木蔽日的树林跨进一片平坦干净的草地。 恍若两个世界。 “如果今天不开放的话，可就白走这一段路了。”唐朝远远的望了天文馆门口一眼，似乎有三两人站在门口，但也不知道是路过看看建筑的行人还是准备拿身份证进去的游人。 “也不是白走。”杨岂回头看了眼爬山虎织成的绿门，“像爱丽丝穿过的草丛。” 唐朝新奇的看杨岂：“你小时候不是应该经常和朋友在别人的园子里上蹿下跳吗？” “……你当是猴子吗？”杨岂跟上唐朝的步子，“现在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保留这样带荆棘的园子了，一般都是花卉和绿草地。” 没走几分钟，就到了天文馆的大门口，运气好，今天是开放的。 “学生证不是在你那吗？”唐朝翻包翻了半天，热的鼻尖都是汗，才突然想起来，早上杨岂一起拿走学生证之后，压根就没有还过她。 杨岂挑眉，一脸不真实的惊讶：“在我这？”接着就从包里掏出了两本绿本本，诧异的做作，“还真在啊。” 唐朝觉得杨岂这个人真的是半点都不值得和平相处，要不是看他心心念念着天文学，谁大老远顶着太阳陪他参观天文馆？ 讨厌鬼。 “走了。”杨岂领过免费的参观门票，揽着气鼓鼓的唐朝往里面走，语气里带着笑意，“请我们daisy吃天文馆里的冰淇淋。” 唐朝哼了声：“谁稀罕你的冰淇淋。” “稀罕不稀罕是你的事，请不请是我的事。” 心情好的杨岂说话还真是讨人喜欢，但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又几个字就能呛得你恨不得和他打一架。这是什么魔鬼男孩？ 阴晴不定、阴阳怪气…… “喏。”杨岂将甜筒皮最香的一只抹茶冰淇淋递给唐朝，嘴角上扬的弧度牵连着眼周肌肉一起荡开花，没有纹路，光滑紧绷，属于少年人的模样。 充满吸引力。 “……谢谢。”唐朝舔了下冰淇淋，抹茶特有的甜苦味直达脑神经。 杨岂的视线似乎落在她身上好一会儿才收回，唐朝原本应该抬头瞪他，再凶一句“看什么看”，但事实上，她只是低着头，捏紧了冰淇淋的包装纸，吃了好几口都没尝出个所以然。 不管是唐朝还是杨岂，这时候都有点奇怪。 “那个是望远镜……”唐朝解决冰淇淋之后，实在是受不了奇怪的氛围了，连忙找借口往一边的观望台跑去。总之先离他远点再说吧。 “哈勃望远镜的等比例缩小版。”杨岂的声音。 唐朝顿了顿，咳了声说：“很厉害吗？” “当然。”杨岂的声音中有点不一样的情绪，“这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望远镜，就连太阳系之外的行星都能窥见一二。” 骄傲和自豪混杂在一起，似乎还有点向往、兴奋之类的情绪。 难得的情绪化。 “那还真是很厉害。”唐朝捧场，低下头去看关于哈勃望远镜的详细介绍，杨岂嫌弃她什么都不懂，一般不愿意和她说太多专业术语，觉得浪费时间，她只好自己去看了。 但唐朝老老实实自己去看了，杨岂大少爷又不满意了：“我这个活的移动天文百科在这里杵着，你不问我反而去看这个被搓掉了漆的板子？” 唐朝掀起眼帘瞟他：“不是你说我笨死了，连洛希极限是什么都不知道，和我没什么好说的吗？” “……”杨岂哑言，摸了摸鼻子反水，“那是开玩笑的。” 信你个鬼。 “我可笨了，现在还没弄懂洛希极限到底什么意思呢。”唐朝哼了声，“哪有资格和您这个未来的，大天文物理学家说话？” 名词被唐朝故意加重了音，意在嘲讽。 “看在你有眼识珠的份上，特准你和我说话。”杨岂也不知道是真没领会唐朝的意思还是故意曲解，倨傲的扬了扬下颚，讨好又卖乖。 幸好他中文一知半解，来来回回就这几个成语，不然非得被他气死不可。 唐朝觉得以后少在杨岂面前说成语，他举一反三的能力全都用在气她上面了。 不过说真的，杨岂对于天文方面的只是掌握量还真是没的说，几个小时下来，唐朝觉得自己对天文学的了解都已经进阶到中级高手了。 “卡戎”“潮汐作用”“洛希极限”什么的，信手捏来。 正意犹未尽，张洋的电话打过来了，里面是齐昊的声音：“我说姑奶奶，这都几点了，你和杨岂去哪疯了？到集合回家的时间了知不知道？” 第四十二章 我说不过你 “知道的话我们就回了好吗？”唐朝一边回怼，一边抓过杨岂的手看了眼时间，还真五点多了，难怪都打电话来催了。 “回吧。”杨岂看了三楼的观星台一眼，眼里的不舍依稀可辨。 唐朝善解人意的说：“下次再来也是一样的，虽然周末人多。”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得加快脚步回去才不耽误大家的时间，唐朝想起尹薇阴阳怪气的话就牙酸，真是奇怪，杨岂阴阳怪气的时候唐朝还觉得有趣，怎么尹薇阴阳怪气她就觉得烦？ 难道真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也有可能是颜值的问题，杨岂虽然是男孩，但长得实在可以用漂亮两个字来形容，即便发型凌乱无章法，那一双黑沉的桃花眼加上笔挺俊雅的面孔，依然能轻而易举的让人忽视他不妥的地方，光为他的颜值摇旗呐喊。 更何况他的身体比例很好，腿长与腰身长度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不管是穿抹布似的蓝色校服还是脏兮兮的白t，依然有种说不上来的少年感，干净夺目。 这大概就是得天独厚的“美貌”。 不过前提是他不开口。 “怎么，真看上我了？”杨岂侧过身看唐朝，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搭在手弯里，又像流氓又不像流氓。 他头发太长了，再不剪教导主任就该点名批评了。唐朝突然这么想着，难得没有开口回怼。 杨岂觉得奇怪，仔细看了唐朝几眼，收回视线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也停了下来，那双带着温度的黑沉眼眸弥漫着稀薄的冷意。 什么情况？变脸变的这么快……唐朝循着杨岂的视线看过去——金姚和博济。 金姚高三，已经没有什么课外活动了，今天原本应该穿着校服在教室上课才对，但他却一身便服，白t牛仔裤。头发染成栗色，剑眉杏眼，抿着唇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叛逆少年，还有几分好看，正是当下女孩子们最喜欢的桀骜人设，似乎没有什么罪大恶极的。 跟在身后的博济，老老实实的穿着校服，和金姚隔出几步的距离，正低着头，他这身校服年岁不小，已经很旧了，白色的部分更是有不可避免的晒痕，和人模狗样的金姚站在一起，落了不止一程。 “不是说要集合回家了吗？”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在往反方向走。 杨岂皱紧了眉。 “我带电话问问张洋。” 金姚他们已经拐过了十字路口，往对面的中心北路去了，很快就没看见人影了。 “得先问清楚情况。”唐朝一把扯住杨岂的手臂，制止他要跟上去的意图，“而且现在是红灯，等到绿灯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人了，那边通往小巷，七通八达，找不到人的。” 杨岂挣脱唐朝的手没有搭腔，恰逢其时，张洋接电话了：“没看见我们？就在门口——” “博济呢？”唐朝一边盯着杨岂，打断张洋的话问。 张洋顿了顿：“博济？刚刚还在——齐昊，看见博济了吗？” “博济先请假回去了，好像是家里有事，他叔叔来家里做客吧好像。”班长赵艺小姑娘细细软软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 齐昊嘻嘻哈哈：“以后什么事情问班长大人好了，小道消息给我第一手？” 似乎又逗得赵艺脸红不说话了，张洋像是走到了一边，安静了不少：“怎么突然问起博济？” 唐朝正要汇报前线的一手消息，突然瞥见杨岂要往中心北路走了，连忙拔腿追上杨岂，一边准备挂电话：“以后和你解释。你向苏老师请假，我和杨岂家里也有事，现在已经自己搭车赶回家了，到时候让家长打电话给他核实——我挂了——” “杨岂！”唐朝一把拽住杨岂垂落的校服袖子，差点扒了杨岂的衣服，拉慢了他的脚步之后才松手，“你就不能进退都和你的战友知会一声吗！” 杨岂丝毫没这个意思：“原本就说了不让你管这些事。” “你能管我怎么就不能管？” “没说你不能，只是不让。” “你凭什么不让？”听着杨岂寡淡的语气，唐朝心火就开始烧了，什么人啊，要不是她走后门解围，今天就能记个大过好吗！ “女孩子……” 唐朝立马炸了：“女孩子怎么了！你敢管校霸我就不敢了是吗！” 杨岂的脚步缓了缓，扭头看着唐朝，那双黑沉的眼睛里沉淀着唐朝没看懂的情绪，一会儿后，他重新往前走，没有丝毫异样：“算了，我说不过你，随你吧。” 说不过我？平时天花乱坠就知道呛我的是谁？ 这边的巷子唐朝有点熟，但又不是很熟，这种要熟不熟的认识度最致命，因为自以为对的路总是会错，于是拐来拐去之下，唐朝不负众望的带着杨岂迷路了，别说金姚他们的影子了，现在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相信你就是个错误。”杨岂掏出手机，决定相信导航。 “这种老城区的巷子，地图能有才奇怪。”唐朝看着巷口的路牌，朝阳西路……什么时候有个朝阳西路了？ 就算有，也不会在中心北路后面吧？朝阳广场在几个街区之外的地方啊。 “我去问路。”唐朝打量了几眼那个路牌，崭新的一块路牌，深蓝色的漆完全没有掉色的意思，虽然唐朝没有仔细观察过路牌钉在墙上是怎么钉的，但是她也确定，不会用这样轻而易举就会掉的普通钉子。 得用圆头的长钉。 唐朝试探性的拨了拨路牌，右下角的钉子一下子就掉出来了。 “不是去问路吗？”杨岂说。 “急什么——喏，人这才来。”唐朝笑盈盈的靠近路过的一位母亲，她正推着婴儿车，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头一回做母亲，“姐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路吗？我们玩着玩着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出去。” 漂亮的小姑娘和俊朗的少年结伴，总是很容易得人好感，加上唐朝嘴甜，年轻的母亲笑着给唐朝他们指路：“这里是环城路和中心北路交接的地方，怎么叫都行——”年轻的女人看见了那块要掉不掉的路牌，疑惑的说，“奇怪，朝阳西路早就没了，这是谁贴在这的？” 唐朝微顿：“什么叫没了？改名了？” “算是吧。”年轻女人说，“不过朝阳西路也不在这，在郊区正在建的新城区那边，据说是发生了火灾，又是老房子了，烧起来格外快，死了不少人……那些地产商怕晦气，就都不叫朝阳西路，改叫交东西路了。谁在这钉这个路牌啊，是恶作剧吧？” 死了不少人？唐朝迟疑了一下：“那，姐姐，最快到交东西路的公交是哪路啊？” “那边在施工，还在修地铁，公交车绕的可远了，打车最快。”年轻的母亲想劝他们别往那边去，毕竟死了那么多人，而且现在人烟稀少，出点什么事就不好了，但孩子突然哭闹起来，她注意力就全到小孩身上了，等安抚好孩子，两个小孩已经不见了。 可别出什么事才好。她不无担忧的想。 “你听得懂她说的话吗？”那个姐姐应该是s市边郊土生土长的人，说话的口音有些重，唐朝听着都有些费力，别说是杨岂了。 杨岂老实的说：“没怎么听懂。” 就知道。唐朝尽职的当起小小翻译官来，解释清楚后说：“以前的时候，齐昊跟我提过一嘴——” 杨岂看向唐朝。 “博济的父母死于火灾……应该说是，全家除了博济和奶奶之外，所有人都死于火灾。”唐朝抬手把出租车上的暖气关了，降下车窗看着外面掠过的风景，“具体多少人，我就不清楚了。” “你是指交东西路？” “我不知道。”唐朝捏紧了车门扶手，“朝阳西路的牌子，让我有点在意。” 金姚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戳人软肋，讨厌至极。博济的软肋是什么？他是个好强的人，除了迫不得己要竞选助学金之外，他从来不表现出自己家里的窘迫，甚至不喜欢提及自己已经算是孤儿的身份。 他的软肋，一定是意外逝世的家人。 一个不仅有极强自尊心，还有毋庸置疑的正义感的人，是最容易被伤害的。 这就很要命了。 也不知道他得罪金姚的程度，到底是多少。 “你很了解金姚。” 唐朝面色不改，手指却抠住了座椅的软皮：“那当然了，毕竟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学校的。” “嗯，也是。”杨岂别开头没再问。 沉默了一路，车辆的颠簸将唐朝晃回神，往窗外一看，路边尽是废弃的矮楼，门前的杂草已经快要高过瓦片了，木门上的灰色尘土厚的几乎将门漆颜色盖了下去，已经废弃很久了。 再往前，一排排建的极密，各自都有不同程度黑灰色的建筑就映入了眼帘，杨岂也挺直了背，和唐朝一样扒在窗户边看外面拆了一半的建筑群。 第四十三章 懦夫一个 “那场火灾一定挺严重的。”唐朝说完才觉得自己在说废话，要是不严重，会死那么多人吗？ 想起这个，唐朝更加觉得得帮博济，他已经那么苦了，怎么能再让金姚那样的人成为他世界里的劫难？ 杨岂难得没有揪着唐朝嘲讽，他低不可闻的嗯了声。 “你们俩来这边找人？”出租车司机听了一路，还是觉得要问清楚，“这边可没有什么住户了，也就是清明回来祭祀的人多，其余时候压根没人……你们俩逃课出来的？” 唐朝倒是一身便装，杨岂就不是了，他还穿着校服，s中的标志就明晃晃的刺在胸口。 “……今天课外活动，我们提前请假走了。”唐朝干笑，拍了杨岂的胸口一下。 出租车司机一脸的“我懂”，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人一眼，又苦口婆心的说：“国家禁止早恋还是有原因的，你们啊，还是老老实实读书，别早恋的好……不然以后再帅，还不是得和我似的开出租车？” “我以前也是老帅了，结果就只知道谈恋爱，荒废了学业……” 司机大叔停不下来的絮叨往事，唐朝往路边瞥了眼立马说：“叔，我们在这下——多少钱？” “打表器33.3，收你们30吧。”大叔意犹未尽的停嘴，等两人下车了还降下车窗劝，“好好学习啊！” 唐朝悻悻的挥手，扯着杨岂远离马路了。 现在都9102年了，还有人说要把法定结婚年龄推到女18男20呢，怎么还对男女同行这么大八卦心？ 就不能是朋友吗？ “其实我不太明白，我们为什么在这下车？”杨岂望了一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分钟都没个人影的。 唐朝嗯了声，拉着挎包的带子打量面前的房子：“找人。” “什么？” 没有多做解释，唐朝已经拐进被围起来的圈子外，那些隔开的低矮的居民楼了。 因为竹林和石板空地，这些建筑群避免了和被烧房屋同生共死的宿命，但这些居民楼，比烧坏的老楼房更加破旧矮小，连门都是刷着绿漆的四开木门，唐朝不太确定的想，这是不是很久之前那种需要把整扇门拆下来的那种门板？ 她垂头打量门槛，高到她小腿了。 估计就是那种。 那这些人在这应该是住了很多年了。 “姐，我想问一下您认识那一片姓博的人家吗？”往村里走了好几分钟，唐朝终于看见坐在井边带小孩玩的居民了。 妇人和他们在中心北路那边遇见的年轻母亲完全不同，她看起来像是唐朝的外婆一般年纪，甚至还没有唐朝的外婆保养的好，脸上的皮肤晒得红红的，眼角的皱纹极深。 可她脚边的孩子又不到膝盖高，大概是老来得子。 “侬找博家啥事？”一口地道的s市方言，唐朝反而松了口气，要不是s市人，倒还怕她什么都不清楚。 唐朝也用一口吴语说话，脸上带着笑意：“我以前的同学是这里的，但因为高考时他是艺术生，和我岔开了，这不，考试结果一出来，我就来找他了。” “你应该是记错地方了，这里早就没有什么博家人了。” “没有？怎么会，他和我说了，他家就在朝阳西路。”唐朝大感诧异，不可置信的说，“他还说这边就他们一家姓博呢。” 杨岂从唐朝开始询问的时候就没有开过口，一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但余光始终在唐朝身上，他听不懂吴语，但对气氛挺敏锐，加上唐朝的表情举止，他多少猜出来唐朝的目的是什么了。 妇人有些迟疑，但看了看唐朝和杨岂，也就是两个小孩，最多高中毕业，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以前是有一家人姓博，而且是大家庭，祖孙四代同堂，和我同一辈的兄弟就有三个，小辈倒是就老大的儿子……” 应该就是博济了，不过四代同堂……那他们家如今只剩奶奶和博济而已，岂不是…… “真是天降横祸。”妇人嘟囔，“要不是经久未修的电缆被火点燃了，还砸到了他们那栋楼……原本啊，他们是不会被火灾殃及的。” “这段时间，有看到他回来吗？或者是，谁来问过？”唐朝试探着问，本来没报什么希望，谁知道妇人想了下说：“有个男孩子来问过博家的事情，和你说辞很像，说是博家小辈博济的朋友，我看他连名带姓都说的出来，就和他说了些博家的事，待到晚上他就走了，特别有礼貌，还逗我家小孩玩了一下午。” 有礼貌？逗小孩？ 唐朝否决了是金姚的想法，但又不确定还有谁会来问：“……是染着栗色头发，眉毛很浓，眼睛有点邪气的男孩吗？” 妇人当即点头：“还挺高的，跟你男朋友差不多高吧。” 真的是他，他要是霸凌谁，应该没有了解那个人过去的习惯吧？ “是个好小伙，就是老逃课。”妇人说，“来的那天是周二，连校服都没穿。” 唐朝微顿，摸了摸鼻子。 “姐，您能给我们指指博家的位置吗？”唐朝问，保证说，“我们不进去，只在外面看看。” 妇人叹了口气：“你们想进去也无所谓了。” 唐朝正疑惑，妇人就继续说了：“推得平平坦坦，连地基都重新建了。” 路过的时候，是有看见一片房区都已经清空了，那时候唐朝还想房地产商动作也不算慢了，但没想到那么巧，刚好包含博家的房子。 “都说了什么？”杨岂问。 “金姚来打听过博济家里的事情——这件事情很奇怪，金姚长这么大，从没有兴趣了解谁的悲伤往事，这回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杨岂暂时没想这个：“博家到底有什么？” 没有谓语。 唐朝瞥了杨岂一眼，一边缓慢的往妇人指的方向走，一边低声说：“祖孙四代人，最后从火灾里活下来的只有奶奶和博济。” 杨岂停住了脚步，黑沉的双眼稳稳当当的落在唐朝身上，里面的诧异和难过沉甸甸的，犹如实质。 唐朝一步没挪的将他的情绪接了个满怀，直视着他说：“博济的父亲还有两个兄弟，他们全都没有出来。” 他们不是警察，也不是专戳人痛处的记者，具体的故事无处可考，只是这个结果，也已经足够惨烈了。 “至少，那场火灾夺走了博济八九名家人。” 杨岂握紧了拳头：“金姚也知道这些事？” “如果那天来问的人真是金姚——八九不离十——那就是全都知道了。”所以，金姚现在是怎么想的？他还在伤害博济吗？还是更加能够伤害博济？ “多久？”没头没尾。 唐朝却明白杨岂问的是什么：“两天。” 明后天是周末，也没办法观察什么，今天又跟丢了人，也不知道今天金姚在搞些什么——那个朝阳西路的牌子，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金姚能做出些什么好事吗？唐朝叹了口气，天已经快黑了，再不回家，唐倩该着急了。 “等会儿回去，你得跟你爸爸说一声，让他给苏哲打个电话，免得苏哲给你记一笔。”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唐朝拿出手机复制了苏哲的电话发给杨岂，“我猜你压根没记班主任的电话。” 杨岂看了眼，一个字都懒得说。 “我其实有点奇怪……”出租车司机是按着导航来的，绕的有点远，没抄近路，唐朝也懒得指路，看了眼就收回视线了，她有更重要的疑惑急需解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博济的遭遇？” “你又是为什么那么在意金姚的行为？” “……” 外面天已经黑了，车子里亮着淡淡的暖黄色照明灯，看人都像是自动加了滤镜。唐朝西方人的长相在暖光下弱化了许多，不看瞳孔颜色，有几分像少数民族的c国人，她垂着眸顿了一会儿，不满的说：“是我先问你的。” 杨岂靠着椅背也陷入了沉默，一会儿后，他说：“我是c国血统，不说话站在那，就是一副黄种人的样子。” “总之，打架的时候多的不得了。” 唐朝安静的听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杨岂，虽然他轻描淡写，但唐朝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轻松的岁月，可他只是平铺直叙，并且简略的带过了。 “我很少输。”杨岂笑起来，眼里映着散漫的灯光，嘴角上扬，似乎有些骄傲，“我朋友说，我是他见过最不像c国人的c国人。” 都是半大的少年，他又见过多少c国人？ 唐朝没有拆穿杨岂越来越认同自己是c国人这件事，敷衍的鼓了鼓掌，毫不走心的夸：“真厉害啊，jasper。” 杨岂的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微眯着眼看唐朝，好心情的没计较唐朝的敷衍。 “那你就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悲惨生活，于是想帮博济？” 杨岂摇头：“我不喜欢博济的反应。都是男孩，虽然他比金姚矮一些，但也不是弱鸡，为什么不反抗？懦夫一个。” 第四十四章 坏胚子 “……那你怎么后来又准备帮忙了？” 杨岂顿了顿，突然凑近唐朝，吓得唐朝猛地撞上车门，硌的脊背一阵痛意。 “你又发什么神经……”唐朝回过神，语调却不敢往上抬，连看都没敢看杨岂，十足十的底气不足。 他紧紧的盯了唐朝一会儿，突然弯唇笑起来，笑痕深刻而明朗：“daisy，你对我的好奇心，已经到危险的界限了。” 神经病吧。 唐朝背靠着车门瞪他：“好好说话！” 见唐朝已经没有和上一次一样脸红了，杨岂颇为遗憾的咂舌，老实的退回自己的位置，答：“也没什么……只是何洛和我说了一下博济为什么会得罪金姚而已。” 为什么得罪金姚，这个唐朝也是略有耳闻的，只是可能没有杨岂知道的那么详细。 “所以你就帮博济了？”唐朝又问。 杨岂似笑非笑的垂眸看唐朝，那双黑沉的眼眸里似乎写着——“果然，你就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随口问问，你不说算了。”唐朝心下一突，果断的别开头。 “能因为多管闲事而招惹是非的人，怎么会是懦夫？”杨岂缓慢的敲击着自己的膝盖，声音越来越低，“……与其说是隐忍，倒不如说……” 车外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像是约好的一样，突然在这个时候奏起二重奏，唐朝完全没能听清楚杨岂后面那句话，尤其是重要的内容。 “什么意思？” “没什么。”杨岂扫了眼街角，“你到了。” 唐朝微顿：“回来的方向应该是先经过你家……” “哪有让女孩子送男孩子回家的道理？”杨岂开门下车，微微欠身，绅士的伸手给唐朝搭着，“到家发信息。” 总觉得哪里不对是怎么回事？ 唐朝若有所思的扭头时，杨岂已经重新坐回了车上，他整个人都沉在黑暗里，只有鼻尖以下看得清楚——少年的骨骼弧度干净而锐利，下颌线与颈部起伏的线条相映成辉，半明半昧之间，少年区别于光线的身体是画面唯一的中心。 匆匆一眼，这幅光影画就刻进了唐朝的脑海，久久挥之不散。 是不是美好的人，身上都满是秘辛？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唐朝关上门给杨岂发了“到了”，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正看着她的唐倩。 “阿哲给我打电话了。”唐倩说，“你和你同桌去哪玩了？” 好像生气了？ 唐朝咳了声，蹲在唐倩脚边可怜巴巴的说：“杨岂怕蛇，对地球的东西也没啥好奇心，反倒是对星空很感兴趣——是苏叔叔让我多照顾他的——我就带他去天文馆了。” 一副我也很委屈，我也不想不服管理的表情。 “找别人做借口这件事，你从小就得心应手。”唐倩无奈的看着唐朝，“行了，洗手吃饭吧。” 饭后，唐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阿哲还说，这段时间，你帮助同学很积极？” “啊……都说是苏叔叔拜托我了，那我就上点心呗。”唐朝无语的想，为什么要单独cue这段时间？以前她不也是补习小组的组长吗？ 唐倩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一回房，唐朝就看到了半个小时前杨岂发来的信息，一张报道流星雨的新闻稿，特意翻译成了中文版的，最佳观赏时间和地点都写的清清楚楚，下面一条才是杨岂要说的：“上次你那个莫名其妙的同学有天文望远镜？” “还有个天文爱好者以及他的jeep。”唐朝回。 没一会儿，手机叮咚了一声：“约？” “你求我？”唐朝手动的比脑子还快，发完才想起后果——每次逗杨岂，最后总是她先输！ “要拥抱还是吻？” 唐朝瞪了秒回的信息几眼，咬着牙发了个最近大热的表情包，配图是“不愧是我”，“我”字上面划了一道横杆，上方是个“你”字。 就不该把话题往这个方向引！ 杨岂发了张图片来，背景是浅色的布，主角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食指和中指委委屈屈的“跪”在桌面上，关节的侧面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点，似乎是痣。 唐朝还没从图片里醒神，下一条信息又来了：“想要什么？” 吻还是算了吧，也太让人脸红了，拥抱……说起来，杨岂的骨骼框架看起来就很舒服，抱起来不知道……等等，我为什么要想这个…… 叮咚：“想好了吗？” 又叮咚了一声：“过时不候。” 唐朝举手投降，抬眼看自己头顶都觉得有一面白旗在飘扬，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于是她屈辱的敲下一个字：“约！” “你两个都要？” 你从哪得出的这个结论！唐朝差点炸了，平息了下呼吸才回：“臭流氓！” 他发了个大笑的表情，隔着屏幕唐朝都感受到了他赢了的得意模样。 就不该和他莫名其妙混熟，熟了之后他压根就是个坏胚子！一点ada人的绅士风度都没有！ 除了发表情包怼他，唐朝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偏偏杨岂脸皮还厚，偷图偷的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还专门发给她这个主人看，又把唐朝气得爬微博找新图去了。 聊到十点，杨岂结束了斗图，突然又温和起来：“好梦，daisy。” “好梦。”唐朝存了一堆表情包，张张杀伤力都极大，就等着哪天拿出来怼杨岂了，想着到时候杨岂被呛的毫无还击之力的样子，她回复“好梦”的时候都是心满意足的。 刚刚满足的放下手机，突然又叮咚了一声，杨岂没有回复结束语的好习惯吧？唐朝疑惑的抓起手机，的确是姓杨的发来的，但却不是杨岂。 “明天老地方。” 老地方个鬼，谁和你老地方？唐朝刚想怼他，下一条信息就来了：“我妈的病检报告出来了。躁郁症。” 悬在发送键上面的手指就怎么都摁不下去了。 缓了一会儿，唐朝一个一个的删掉，重新打字：“什么时候出来的？” “开学前就出来了，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怕你想起倩姨。” 唐朝嗤了声：“我联想力要是那么好，就不用苦恼作文了。” “不是都有个‘郁’字吗……” “行了，明天几点？”唐朝叹息了一声。 杨希回复：“一点。” “不见不散。” 唐朝正要回ok的手势，杨希突然又发了一条过来。 搞得我老是放你鸽子似的。 “别带别人。” ok的手势刚发出去，杨希又来了一条。 不就是带了几次张洋吗，张洋是别人吗？ 想到他最近也的确安静，估计是家里糟心的事情不少，累的。唐朝大发慈悲的没有怼他，耐着性子又回了ok的手势。 躁郁症…… 放下手机之后，唐朝呆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愣，人类怎么就那么脆弱呢？说得病就得病，说脑子有问题就脑子有问题。 真有那么在意的事情吗？连脑子都出毛病。 唐朝没有答案，倒是突然没有睡意了，想起杨岂说的流星雨，便从联系人里翻出那位仁兄的电话，嘟了一声就接通了。 “大晚上的……谁啊？”声音极不耐烦。 “我，唐朝。” 话筒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滚落发出的碰撞声，兵荒马乱了好一会儿，他才清了清嗓子笑着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上次你说的那个什么英仙座流星雨……暑假的时候就是吧？” 他长长的“额”了声，那边又传来什么声音，奇奇怪怪的，唐朝疑惑的问：“不方便？” “没有没有……”他干笑着说，“我哥一定是会去看的……你要带几个人？我看我哥的车装不装得下，不行再叫上我表哥……” 这么好说话？唐朝想了想说：“大概人不少……不过我得问问他们，最好控制在几个人？” “不限不限！”他嘻嘻哈哈的问，“是要叫……” “嗯？”后半截话完全没有收进麦里，唐朝疑惑的问，“你说谁？” 他猛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哑着声音说：“没没，我是问张洋和齐昊。” “看他们有没有时间了。” “嘿嘿，不用控制人数，保准有多少人就能有多少车位。”他说，“有人付钱。” 他那边似乎还有其他人在，起哄声透过电话传到了唐朝这边，应该是他的高中同学，觉得他钱多的吧。 “aa吧，你哥不是也才工作没多久吗？不用他出钱。” “放心吧，我哥啊……有的是钱。”他停顿的地方奇奇怪怪的。 唐朝无所谓的嗯了声，到时候事后给钱就是了。 “对了，我这边也有朋友，你介意吗？” “没事，人多热闹。”唐朝哪好意思介意，车是人家的，望远镜是人家的，连开车的人都是人家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可还行？ “暑假不见不散啊！”挂了电话之后，唐朝疑惑的看了眼手机，怎么他这个被麻烦的人比她这个麻烦他的人还积极？ 第四十五章 和好 “果然还是热情的人多。”唐朝放下手机心满意足的想。 就是明天要见杨希让人有点头疼，冷战时间太久了，还是生疏了很多，再加上他家里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要用什么样态度对他。 等真的见到杨希，唐朝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杨希还是那个骄纵的公子哥，天塌下来也有他爸顶着，妈妈得了躁郁症，也不用他日思夜想的操心，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谁不呵护着他这个明年就要高考的宝贝疙瘩？ “什么东西？”唐朝拽着杨希接的长须扯了扯，嫌弃的啧了声，“我说，你什么时候又开始走非主流这条路了？金姚都不搞这个了好吗？” 杨希连忙护住自己的须：“昨天去丽姐店里面，她非要给我弄，我有什么办法？” “好好学习吧你，一天天还往丽姐那边跑。”唐朝在长椅上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孩玩闹，随口说，“什么老地方……不就是你被打我帮你报警的地方吗？” 杨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柔软，稍纵即逝：“有什么好学的，我现在的成绩也稳过中戏。再说了，表演而已，成绩好有什么用，看脸的好吗。” 语气相当的无所谓。 唐朝扭头看他：“你这话像是想学表演的样子吗？你压根都没有兴趣。” “还不是成绩不好，要是我和你似的，我当然不学表演。”杨希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的不是这个，但他往背后一靠，只是吊儿郎当的说，“反正你也不用那么高分，不然你借我二十分？” 唐朝翻了个白眼：“杨希，还有一年半，完全可以再努力试试。” “太累了，我才不要。”杨希站起来，“去玩游戏？” “不去，我等会儿和张洋在书店集合。”唐朝为了备考，早就不玩游戏了，“书都看不过来，哪有空玩游戏。” 杨希不满意：“不是说好陪我吗？怎么又有张洋的事？” “我每周都和张洋去自习做题，是你自己说不掺和。” “……我连二次函数都没搞明白，你让我和你们解幂次方？” 唐朝咂舌：“你敢再笨点吗？” “……”杨希无语，“我没兴趣。” “没兴趣变笨还不努力学习。” “……” 杨希疑惑的瞥唐朝，咬文嚼字这种事情，唐朝一般不敏感，而且她说话的调调和以前有点细微的差别，像是—— “我跟你说，你别到时候连10班都待不住，再考个倒数第一，那可真是有脸面。”唐朝有时候还真是搞不懂杨希，明明很在意自己是不是最厉害的人，但学习上又偏偏一点都不介意。 杨希嗤了声，又突然严肃下来，看着唐朝问：“你高一的时候突然努力，是因为脸面？” 这回倒是唐朝答不上话来了：“也不算……我其实对脸面不是那么在意……只是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妈养我比养一只猫猫狗狗还亏。” 其实唐倩有能力单独抚养小孩，就算唐倩一事无成，唐华的资产也够养活母女俩，更何况唐倩还是个偶尔写歌填词的音乐人，花店生意也还不错。只是你过得再好，别人也总觉得你没有丈夫，就是个loser，要是个儿子还好，学学商业还能继承外婆的资产，毕竟家里的唐毅是养子，总归是外人。 偏偏是个女孩。 这句话唐朝从小听到大，逮着机会，那些面孔模糊的所谓亲戚朋友就喜欢低声嘀咕，眼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不过一家人都不在意这些，唐毅虽然十几岁才进唐家，但是人很好，对姐姐还有外甥女都很好，商业上的事情唐朝虽然不懂，但也知道他打理的很好，唐华也越来越放心的开始在外游玩，把前半生因为奋斗而缺失的一切都在慢慢补回来。 别人的闲言碎语没什么好在意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住的。 但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也不知道倩姐是怎么想的……她当年才二十一岁，要是不要小孩，现在指不定家庭多幸福，哪像现在，什么都顾着小孩了，十多年一眨眼就过去，她自己的大事还一点着落都没有。” “要我说啊，一开始就应该打掉，反正这孩子也没怎么像她，都是像那个短命的男人了。” “不过我以前见过伊维斯，那可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一个男人。也难怪唐倩念念不忘。” “行了。”最开始说话的女人看了眼站在一边抽烟的古溪，低斥了说话的女人一声，“别再提他。” “知道你是唐倩的好姐妹，容不下别人说她……她现在那孩子也不听话，仗着家里有点钱，又叛逆又无用，都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另一个女人接话：“还有人说养个这样的女儿，除了将来能嫁的好些之外，还不如猫猫狗狗贴心，至少不会出去丢人现眼。” “上次听说又和谁打架了？还和杨家的小子混在一起……真是……” “不过嫁给杨家人也挺好，杨家可不是普通商人家庭。” “够了！”古溪的声音格外的冷，唐朝站在门板后面都感觉到了她的怒气，“对十四五岁的孩子，你们也有脸说这样的话？” 自知失言的女人们不说话了，谁不知道古溪脾气差，尤其是还嫁了个脾气更不好的退伍军·人，两个人在b市简直是如雷贯耳，得罪谁最好也别得罪他们。 “我们就是替倩姐不值……要是那孩子稍微懂事一些，倩姐也不会得病……”另一个唐朝不认识的女人低声说，“当年我们都是一起玩的，谁不希望倩姐过得好？又不是只有你才是倩姐的朋友……” “就是，倩姐的病一直没有好转，谁知道是不是因为……” “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古溪打断她，“别人的家务事，轮不到我们来管。” 唐朝不太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但她一定是推开了那扇门给了所有人难堪的，有一点她们说对了，她从小娇宠着长大，就是仗着家里的地位，什么人也敢得罪。 再后来兵荒马乱的，她闹了一通就跑出去了，是谁的生日宴也懒得管……似乎是哪家的爷爷？她还真不记得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些直戳心窝的话，还有后来唐毅说的。 “朝朝，你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就受不了了，那你想过你妈妈吗？从你小时候开始，无论参加什么宴会，出席什么活动，她一定能听到这样的话，门板、墙砖都挡不住。今天说话的还是站在倩姐角度考虑过的人，口下留情了。但那些纯粹看热闹的，纯粹看把戏的……他们的嘴会有多坏？” 唐毅蹲在唐朝面前，领口的扣子敞开着，领带被拽了下来塞在裤子口袋里，除去一身黑色的西装之外，他还是那个带唐朝翻墙打游戏的小舅舅，只是又有些不一样。 他问：“我们朝朝真的是个傲慢又愚笨的人吗？” 从那一刻起，唐朝就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混沌度日了，她很在意唐倩会不会被那些闲言碎语影响，也很在意唐倩的病到底会不会是因为她才更加严重。 “谁敢说这种话！”杨希突然抬高的声音将唐朝惊回神，“看我不去揍他！” 唐朝笑，靠着椅背懒洋洋的说：“古溪。你敢吗？” 杨希一下子哑火了：“小阿姨啊……” “骗你的，古溪没说这样的话。”唐朝舒展着肢体，叹了口气，“但说这样话的人太多了，我堵不住她们的嘴，只好让她们没话可说。” “我特意问过医生，抑郁症是所有精神病里面最独特的，只要保持好心情，按时吃药，不会那么严重的。” 唐朝可有可无的点头，转而问：“你妈妈……” “也就养着呗，我爸现在体贴着呢，不用我·操心。” 杨希的爸爸名声不好真是出了名的，唐朝也不好追问，点了下头就算了。 “图书馆……我也去。”唐朝要走的时候，杨希扭捏了一下，跟在唐朝后面说，“那什么……偶尔看看书也好。” 唐朝看了他一眼：“随你。” 半个小时后，在书店等着的张洋看见杨岂，忍不住推了推眼镜：“和好了？” “关你什么事？”杨希张口就怼，“两面三刀……” 唐朝踩了杨希一脚，冷眼瞪他：“你这什么口气？” “我刚刚看到一套书，民俗起源，还挺有意思的。”张洋没搭理杨希，手指在书上滑过，将样本书拿出来递给唐朝，“你看看合不合适。” “封面挺好看的。”唐朝对张洋道谢，拿着书往一边窗户走去了。 张洋点了下头，抓了本书跟上唐朝：“还有好几套，你一一看吧，口袋书集那一套应该更好，看序就比较有个性。” “谢了。” “民俗起源？什么书啊，你买这个干什么？”杨希跟不上他们的话题，疑惑的凑到唐朝旁边问。 唐朝瞥了他一眼：“来书店你不看书？” “……看啊，这不是还在和你聊天吗？”杨希脸皮也不薄，追问，“干嘛买民俗起源？” 第四十六章 异母弟弟 “课外”唐朝答了一句就不搭理话痨杨希了，书店的氛围凝重，杨希也不好一直吧啦吧啦说话，只好扯了本书随便翻翻。 为了让杨岂喜欢上c国，至少得是不反感c国，唐朝还真是费尽了百般心思。 “这不是封建迷信吗？”杨希瞥了几眼，看到里面说的民间信仰，嘟囔了几句。 “信上帝和外国的教就不是封建迷信，信我们本土的教就是封建迷信了？”唐朝懒洋洋的反驳着，并没有太认真的想和杨希辩驳。 杨希果然不太在意这件事，耸肩点头：“你说得对。” “就这套吧。”唐朝对比了一下口袋书籍和最开始看的套书，还是口袋书籍那一套更有意思，更加通俗。 张洋点头：“我也觉得更适合一些。” “适合什么？”杨希疑惑的看他。 “我去结账了。”唐朝抽出一套包装完好的走开。 张洋正要跟上，突然被杨希一把拉住，拉人的少年眉眼间带着点戾气，高挺的鹰钩鼻衬得他颇为英气的脸都阴了几个度：“唐朝不太喜欢这样的书，她要买也是买科普类的书。这本书是给谁的？” 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这种事情倒是格外敏锐。 “自己去问。”张洋抽出手，看都没看杨希，径直走了。 唐朝付完账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杨希站在书架旁边，张洋不知所踪。 “张洋呢？” “走了。” “走了？不是说好去电玩城买手办给齐昊的吗？”唐朝困惑的想，张洋不知道齐昊喜欢哪些二次元的人物，今天其实是特意拜托唐朝来帮忙选手办的。 “发神经呗。”杨希看了唐朝手里的书籍一眼，咽了咽口水艰涩的问，“给谁的？” 唐朝毫无所察：“帮同学买的，算是谢谢他……教我科学知识吧。” 杨希握紧了拳头：“谁？” 唐朝微顿，抬头看杨希，终于察觉到他冷着的一张脸了：“你又怎么了？” “我问你，给谁的？” “我不想和你吵架。”唐朝其实一直想不明白，杨希为什么就那么讨厌杨岂，杨岂又为什么那么反感杨希，他们不是毫无交集吗？ 杨希静静的看着唐朝，一会儿后问：“杨岂？” 唐朝没说话。 “为什么是他？” 缘分呗，还能是为什么，十几个班他偏偏来1班，来就算了偏偏还是她的同桌，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不知道。”唐朝一边腹诽，一边准备息事宁人，“你也想要书？那我给你买？三年高考五年备战怎么样？” 这压根不是书不书的事情…… 杨希定定的看着唐朝，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眼里没有任何晦暗和复杂，赤诚而干净，她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我说，我很不喜欢杨岂，你能不和他做朋友吗？”拎着一袋子三年高考五年备战的杨希低着头问。 很好脾气的商量语气。 唐朝也就温和的回复：“希希，我们不能因为第一印象就觉得谁一定是那个样子的。成见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阿岂这个人的确嘴巴坏，总是惹人生气，还是个大少爷脾气。”唐朝认真的看着杨希，“但接触下来就能发现他很有趣，也是个很好的人，大多时候他的脾气都是对着不熟的人。朋友的话，他是不会乱发脾气的。” 这辈子，谁都可以，唯独他不会是杨希的朋友。杨希咬了咬牙：“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你以为你俩是周瑜诸葛亮吗？还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唐朝翻了个白眼，“不管你乐不乐意，他都是我同班同学。” 杨希明显心情差了很多，可能真是不容二虎？杨岂来了之后，校草都不是他了，好胜心作怪吧。 “要去电玩城吗？帮张洋选一下送齐昊的手办……”唐朝掏出公交卡说，“齐昊和张洋闹别扭了，张洋估计想和好。” “闹别扭？”杨希还是跟上了唐朝，“他们跟连体婴一样，还能闹别扭？” 其实唐朝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从小到大齐昊和张洋都没怎么红过脸，别说是像现在这样的冷战了。 而且听张洋的语气，好像还是他的错。 一般讨打的都是齐昊，张洋生气的时候倒是多，只是都不是真的生气。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反正张洋心情不好，你别老是上赶着挨骂。” 杨希可有可无的点头，反正他也没有探究张洋的兴趣。 不过周末电玩城人多，转来转去竟然都没有遇到张洋，他电话也打不通。 两个人只好本着不能白走一趟的原则，硬是在娃娃机面前耗了半天，等散场的时候，唐朝已经搂了满怀的布偶娃娃，和杨岂不一样，杨希最擅长的就是玩这些，每次和他出来就没有空手回去的时候。 半天之后，他们在书店的分歧好像消失不见了，唐朝和杨希都没有再提杨岂，经过这件事，唐朝更加明确了，杨希和杨岂除了姓一样之外，什么都不能被掺和在一起，不然杨希非得提刀上阵不成。 “真的只是同学？”杨希送唐朝回去的时候，在楼下突然这么问。 唐朝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在他非要回答的态度下，唐朝模棱两可的说：“兼同桌。” 杨希点了下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我是真的不明白了。 周一升完旗齐昊还是没和张洋说话，两个人之间短短十厘米就像是隔着一堵透明的墙，愣是一次眼神交汇都没有。 唐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拍了下张洋问：“你买的赔罪礼呢？给人家了没？” 张洋顿了顿，看了眼齐昊，抿着唇没说话。 “给啊。”唐朝真是不明白张洋为什么磨磨唧唧的，又不是没选到好的手办。 “他们俩怎么了？”杨岂抽空从语文书里抬了个头问。 唐朝见张洋还没动静，齐昊都已经站起来和何洛勾肩搭背往外面走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十分忧心：“以张洋这磨磨唧唧的性格，也不知道和好得什么时候了。” 杨岂隐约明白过来：“怎么突然闹翻了？” “谁知道……你们男孩子怎么也是说变脸就变脸。”唐朝意有所指的瞥杨岂。 他面不改色：“不变脸就是面瘫症患者吧？” 唐朝故意嗤他：“也没见你正常到哪里去。” “别打扰我学习。” “我……”唐朝瞪眼，“我打扰你？” “现在找我说话的人是谁？” 唐朝瞪了他一眼，动作很大的别开头。 其实唐朝以为张洋和齐昊很快就会和好，譬如谁说起个笑话，然后两个人就冰释前嫌。 谁知道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期末考前的模拟考成绩都下来了，他俩还是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不是，你俩怎么回事？”唐朝体育课的时候逮着张洋问，“你东西送出去了吗？道歉了吗？” 张洋看了眼最近开始和何洛他们一起玩的齐昊：“没送。也没道歉。” “你没道歉？” “嗯。” “为什么？”唐朝疑惑的问，“你不是说是你过分了吗？那干嘛不道歉？” “后来我想了想，其实我说什么无所谓。”张洋眼下的黑眼圈格外明显，他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再说了，“对了，我昨天看见博济和杨希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唐朝微顿：“博济和杨希？” 张洋点头：“自从上次博济成绩滑落太快之后，似乎就没有再发生什么，但是最近杨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博济走的很近……” “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唐朝皱眉：“没有金姚的事吧？” “没见。” 没有当然最好，杨希那个傻子，从小到大都爱跟着不好的人玩，圈子里那些坏名声，几乎都是被殃及的。 但就是这天午休，张洋就看见杨希、博济还有金姚三个人站在一起，没说几句话，杨希就走了，徒留博济和金姚独处，这可不是什么乐见其成的画面。 至于这些事情，唐朝就不清楚了，她正要和刚刚走出情伤的舅舅去吃饭，今天唐倩同学聚会，十年没见了实在推不掉，只能去了，落单的唐朝就被交给唐毅了。 “想去吃什么？” “烤肉，有点想吃烤肉。” 唐毅系好安全带点头：“行，那就带我们朝朝去吃烤肉。” 饭到半途，唐毅指了指窗户外：“那是不是杨希他们一家人？” “嗯？”唐朝顺着唐毅指的看下去，黑色的加长林肯车，杨亚东最先下车，转过车头给副驾驶的杨妈妈开门，杨希坐在后排，跟在父母身后下车。 杨亚东从下车到进门，一直搀扶着妻子，神情温柔，似乎现在已经收心专注家庭了。 “杨希有个弟弟。” “弟弟？”唐朝喝了口玉米汁，“现在都流行生弟弟？金姚也多了个弟弟。” 唐毅摇头：“不是那种弟弟……是只比他小几个月的异母弟弟。” 第四十七章 持美行凶 唐朝顿住，虽然是很诧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唐朝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从小就听说杨亚东多么多么多情，外面情人无数，所以多个私生子，似乎也不意外。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私生子的出现，反倒是让他们一家更加融洽了。” 不太可能，那个私生子一定会是他们喉间哽着的一根刺，唐毅说，杨妈妈的病，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才爆发的。 唐朝皱了皱眉，迟早是要爆发的，不管这个私生子存不存在，杨亚东不忠诚这件事，都是诱因。 “那个私生子……是什么情况？” “不太清楚，似乎连住都没有一起住，应该过的不太好。”唐毅说，“毕竟是私生子，据说还是因为母亲死了，迫不得已只能由杨亚东负责的。”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唐毅摇头：“杨亚东都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有个私生子的。” 真是复杂，唐朝摇头不想了。 现在唐朝要费心的，还是期末考，尤其是杨岂。 “期末考的试卷题目很大可能是文言文，外国文学估计只占十分而已。”阎柔讲题的时候看了眼杨岂这边，“课本上的文言文，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吗？” 杨岂眼观鼻鼻观心，没有接话的意思。 下课后，唐朝推了厚厚一本高中文言文全收录到杨岂面前：“不懂就问我。” 这本书是唐朝一直在用的，上面的笔记不少，虽然还是有点为难，但是杨岂也不是完全没有中文底子，多少还是看得懂一点的。 “幸好我还是学过一年中文的，不然迟早被你们逼死。”杨岂叹息，“我太难了。” “真的一点中文基础都没有，谁放心你来这读书？”唐朝一边刷题，随口说，“你可得考好一些，不然家长会很尴尬的。” “家长会？” 唐朝普及了一下，然后说：“到时候我妈妈会来。”她的嘴角带着笑，双眼里的光几乎掩饰不住，明亮而剔透。 杨岂看了一会儿，沉默的低下头。 等了半天杨岂没有接话的意思，她微顿，想了想才反应过来，杨岂的妈妈…… “对不起。” 杨岂在用苏哲安利的app刷题，闻言疑惑的嗯了声。 “其实我也没有爸爸。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唐朝不太知道怎么安慰杨岂，他应该是很爱自己的妈妈的，毕竟和小孩最亲的，似乎永远都是妈妈。 杨岂微顿，他其实完全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唐朝这个人的表情都在由双眼传达，高兴的时候是一个样子，不高兴的是一个样子，格外容易分辨。 “你爸爸呢？” “去世了。”唐朝说的没什么心里负担。 她和父亲没有任何感情，现在甚至都记不起这个父亲的模样，虽然家里有不少这个父亲的照片，但是说实话，她从来没有认真记过。 “抱歉。”杨岂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是他没有开口。 唐朝猜了下，觉得无非就那几个问题，于是她善解人意的说：“很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家里人也不算喜欢他，他也没留下什么……除了曲子。” “曲子？” “他是学音乐的，作曲系。和我妈妈是一个系。” “你妈妈也是作曲系？”口气很诧异。 “嗯。” 杨岂想了想自己对唐倩的印象，长发长裙，还爱笑，说是公务员或是文字工作者才合适，就是不符合作曲家这个身份。 “你觉得我妈妈不像是作曲人是吗？”唐朝笑着问。 杨岂老实的点头。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听苏叔叔说，我妈的创作能力很强，每次有什么比赛，我妈妈的作品都在前十以内。”唐朝自豪的扬了扬下巴，突然想起什么，又垂下了头，“我妈妈和我爸爸就是比赛的时候认识的。” 她的父亲和母亲之间的故事一定也不是那么的美好，甚至说得上惨烈，不然，她不会每每提及父亲都表情不对劲。 “其实挺好的。”杨岂笑了下，“有时间，给我听听？” 唐朝很快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出来，笑着说：“好啊，苏叔叔会填词，小样一般都是顾叔叔唱的，偶尔的时候我妈妈才唱。” “苏叔叔？”杨岂顿了顿，试探着问，“苏哲？” 唐朝嗯了声：“他们是老朋友了。” 齐昊和张洋一前一后的从教室门口走进来，还是全程没有交流，杨岂难得有些好奇：“齐昊和张洋到底是因为什么吵的架？这未免也太久了吧？” 半个学期都准备过去了。 唐朝也很困惑：“我问了很多次，张洋都不说，齐昊也是每次提到就黑脸，脾气大的不得了。” 就春游那天发生了什么，偏偏他们不在，什么都不清楚，想劝和都不知道怎么劝。 “不然让他们打一架吧，打一架什么事都没有了。” 唐朝瞪他：“你别出馊主意，这可是马上要期末考了。” 杨岂不以为意：“你觉得这样冷战有好过打一架？” “……那也不能教唆别人用暴力手段啊……” “你有好办法？” “至少不能打架吧？这要记过的。” “所以说你是女孩子，怂兮兮的。” “……”唐朝哑口无言，“齐昊和张洋都不是那种和人打架的好吗！就算劝和也要用适合他们的方式吧？” “随你。”杨岂趴下了，不打算多嘴。 齐昊忍了忍，扭头咬着牙说：“你们当着我们的面讨论这个，不觉得不太合适吗？” “那你觉得是我的提议好还是她的提议好？”杨岂问。 齐昊额角一抽：“有什么意思吗？” “就想分个高下。”唐朝接话，顺便瞪了杨岂一眼。 张洋打个哈欠，微微红着眼睛看唐朝，“别吵我了，我睡会儿。” 唐朝微顿，疑惑的问：“你这段时间干嘛了？眼珠子里全是血丝……” “刷题。”说完他就趴下睡了，光是看背影都能感受到他的疲惫，他一定瘦了很大一圈。 突然之间高考氛围很重是怎么回事？唐朝打量了周围一圈，谁都在低着头，不是看书就是在写题，旁边姜岩的位置还是空着，她也正在忙着培训、艺考。 另一边的赵艺更加艰苦，又要管班，还要赶上其他人刷题的进度。 唐朝想，苏哲分享这个学习软件给他们，就是想要他们的命。 “其实不用这么拼吧？”唐朝底气不太足，“这才高二呢。” 邻座的同学嗤唐朝，眼神格外的羡慕嫉妒恨：“你是理科第一，当然不会觉得压力大，我们这些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再没点压力，就要考个二本了。” 唐朝没啥感觉：“别胡说啊，我现在还带着个青铜玩家呢，是王者都得先挨几刀。” 杨岂闻言瞟了她一眼，话都懒得说。 天气越来越热了，能少说话就少说话。这是杨岂的准则。 “说起你，模拟考的卷子我给你画了重点，你看了吗？” “哪张？” “全部！” 杨岂拖长声音哦了声，拿着小扇子扇了扇：“除了语文，全都……没看。” “你还好意思说！到时候化学和生物什么的你连题目都看不懂！”唐朝拍桌子吼他，“去学习！” “好热啊。”杨岂趴着不动，撩起眼皮可怜巴巴的看唐朝，“ada从没有这么热过。” 唐朝警惕的看他：“你想干嘛？” 他抿着唇笑，两边笑肌的弧度像是一对括号，竟然也挺好看：“我看上你手里的电动小风扇了。” 唐朝动作利落的把握着小风扇的手藏到背后去：“想都别想！” 他还是笑，眼神格外的温柔。 持美行凶真是要人命。 “喏。”唐朝把长发盘起来感受了一下，依依不舍的把小风扇推到杨岂面前，语气一转就慈爱起来了，“徒儿，只要你考的好好的，为师什么都满足你。” “什么都？” 唐朝看他，很提防：“不能犯法，不能打架，不能作弊，不能……” “别忘了我们约好的流星雨。”杨岂打断唐朝的话，一边鼓弄到手的小风扇，一边说。 “就这个？” 杨岂扬起嘴角笑，邪气满溢：“怎么，你还真像要我提什么十八……” “闭嘴！” 唐朝恼羞成怒：“还不去学习！” 期末考转瞬就到了眼前，考试前唐朝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紧张，拉着杨岂一遍遍确认昨晚让他背的文言文名句，磕磕绊绊的背完之后又开始担心他写字会不会写错了。 “行了行了。”齐昊看不下去了，“我和他一个考场，我保证考试前一定领着他看重点！” “还有生物什么的，尤其是物理的理论，字写错也不得分的。”唐朝看了周围一圈，凑近杨岂压低声音叮嘱说，“有不知道写的中文字就先用英文，遇上有些批卷老师，是会有效的。总比空着好。” 杨岂双手插着兜，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点了点头。 “不是叫你昨晚别打游戏了吗？”睡眠不足的人会变笨很多的好吗？ “难得我朋友叫我玩游戏，不好拒绝。” 第四十八章 技能点满格 “那你们的时差在这，而且他们又不需要新学语言去应付考试……” 杨岂忍不住笑起来。 唐朝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稍微、好像、大概有点太放在心上了。 “笑什么笑？” 杨岂摇头，却突然弯腰凑近了唐朝一些，平视着她的眼睛低声问：“我要是考得好，你要怎么奖励我？” 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黑色眼眸少见的波光粼粼，像是突然荡开水波的湖面，含着无限的柔情。他笔挺的五官和硬朗的脸部线条此时就在唐朝眼前，连清浅的呼吸声都近在耳畔。 “……”唐朝抿唇，微微别开脸退了一步，“送你一件小玩意儿吧。” 说完了唐朝那被美色迷得七荤八素的智商才回来：“不对啊——你成绩好本来就是你得了好处，怎么还问我要奖励？应该是我问你要好吧！” 杨岂大笑起来，最开始时候，身上的那些沉郁一扫而空。 紧张的期末考很快过去，考场是按照学号单双号排，很不巧，杨岂和唐朝的考场离了三栋教学楼，除了每天放学上学时间段在教室会见一会儿之外，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 “今年的语文试卷不是很难，而且理科的语文本来就没有文科的语文难。”姜岩特意为了期末考赶回来了，她在b市的面试艺考都很顺利，已经提前拿到音乐学院的录取资格了，高中毕业就能直接进入学院，只要文化课成绩过450分。 唐朝也发现了，她想了一会儿觉得杨岂的成绩应该会提升不少，这次的作文题都是很家常的题目，以前都在测试卷上看过的，至少不会跌过1班的最低成绩线。 “这一次考试垫底的会是谁啊？” 姜岩想了想说：“不是我就是何洛吧？他一个体育生，我一个艺术生。” “也是。” 姜岩无语的看唐朝：“重色轻友。” 唐朝笑：“哪有，你们都已经是稳上一本的，我当然不用这么担心你们啊。” 说到这个，博济的成绩唐朝也有些在意。 “博济的状况好像不太好。”姜岩示意唐朝看走廊。博济拿着本英语书在背单词，但他时常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也不是很好。 有些时候，唐朝总觉得无能为力，他们都很想帮博济，很想做点什么，说是英雄主义也好，其他的什么自我感动都好。但是为难的是，博济并不接受他们的帮助。 “如果是当初的你，有人愿意帮助你，你会接受吗？”姜岩发出灵魂一问。 唐朝认真的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没有答案。不久前的她和现在的她都不是很一样，她以前似乎也并不喜欢别人多管她的闲事，至少不会像杨岂一样教养好。 “所以说，其实是杨岂在接纳我。”唐朝知道她能和杨岂成为朋友，都是因为杨岂愿意接受，不然无论她做什么，杨岂都不会这么快成为她的朋友。 姜岩笑了声，拖长声音说：“也是。你知道尹薇她们说什么吗——全班只有你能和杨岂说上十句话以上，其余人都不行。” “她会说这种话？”唐朝才不信，尹薇骄傲着呢，怎么可能说这话，“不说她了，齐昊和张洋的矛盾发酵的也太久了，再这样下去，齐昊都要走出我们的圈子了。” 姜岩煞有其事的点头：“我觉得齐昊肯定是哽着一口气，非等着张洋低头，偏偏张洋这一次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一直都不表示。” “考完我们约着去烤肉吧，去海坨山，住一晚？”唐朝提议，她早就听齐昊说过想去，这一次刚好可以借机让他俩和好。 “都叫谁？” 唐朝想了下：“就我们几个吧，其余的你看着办，我去叫杨岂和张洋，你有空和齐昊说一声。” “行，再叫两三个人吧，上次那个刘浩还是谁，说他哥有俩jeep，不知道他们要不要一起。” “和我们去看过流星雨那个？” 姜岩点头，表情有些为难：“就是……” “就是什么？” “他和杨希是好兄弟，就算现在不同校了，也还老是见他们一起玩。” 唐朝倒是不知道这个：“真的假的？以前怎么没见过？” “杨希和你玩都不爱带别人，你当然没见过了。” “你自己看呗，杨希也不一定去，他家里现在乱着呢。” 姜岩表示明白，心想他要是知道你去，当然会去，只是杨岂也去，还是不叫他了，他不喜欢杨岂这件事情也太明显了。 考试的三天很快过去了，考完大家都浑身轻松，唐朝借机和杨岂说：“要去烤肉吗？就在海坨山，很近的。” “烤肉？” “反正考完试了，去放松一下。”唐朝歉意的看着杨岂，“这段时间逼着你写作文，还真是累着你了呢。” 杨岂嗤了声瞥她，眼里带着笑意：“你还有点良心……行吧，我应了。” 这个人还真是玩的好一手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唐朝觉得也挺有趣，于是笑着拍了下他：“我们公交车上集合。” 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去烤肉的那天唐朝恰好来亲戚，身体稍微有点不舒服，但是在可接受范围内，就是不能吃冰也不能吃辣，于是烤肉的乐趣去了一大半。 估计到时候只能啃啃青菜和没啥味的肉了。 “daisy！”杨岂懒懒散散的靠在公交车的玻璃上对唐朝招了招手，站起来去接唐朝，他算是已经长开了，骨骼修长，下车的时候都要弯腰才避免撞头，果然不论是谁，不穿校服穿便服都会显得更加好看。 他被教导主任训了好几次的长的刘海半遮半掩，一件宽宽大大的白t、水洗牛仔蓝的阔腿裤，加上橙色的运动抹额，显得很复古，也很街头。 唐朝今天恰巧也是白t牛仔裤，也是宽松的版型，长发用橙色的发带扎着，利落的垂在脑后，露出一张脸来，两个人站在一起倒是格外和谐。 东西被杨岂拖着上了车之后，唐朝才跟着上车。 “复古街头风？”唐朝在杨岂后面的单人座椅上坐下。 “这套衣服是玩滑板的时候和朋友一起买的，虽然滑板很久没玩了，但是衣服还是很喜欢。” “玩滑板？”唐朝很诧异，她身边好像从来没有人玩这个。 杨岂笑：“我玩的不好，尤纳斯玩的才好，他会在碗池里反转180度平稳落地。” “你的朋友好像都挺有趣的。”唐朝发现杨岂提起朋友的时候，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他很喜欢他的朋友们。 “他们喜欢极速运动，有时候也跟着他们玩，挺有趣的。” “是赛车之类的吗？” 杨岂点头：“跳伞、攀岩、摩托车……挺多的。” “你都会吗？” “都试过，没有很熟练，只是玩玩。”杨岂对这些热衷又不是很热衷，因为他比起在户外玩这些，或许还是更喜欢天文馆，但有的时候，真的站在那个地方，浑身的血液又会变得滚烫，整个人都兴奋的不行。 每当这个时候，杨岂总觉得有点灼心的失控感。 杨岂觉得自己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但尤纳斯每次都说，所有人之中，只有他对这种感觉上瘾。 其实杨岂不认同尤纳斯的话。 他眼睛变亮了。唐朝看了杨岂一会儿，突然说：“jasper，哪天有时间，我们去玩玩滑板吧？我很久之前买了短板，但是一直摔，我妈不让我一个人练。” “滑板就是要摔的，再厉害再传奇的人，也不可能不摔。”杨岂打量了唐朝一会儿，“女滑手在全球来说挺少的，尤纳斯说c国的所有滑板手都挺少的。” “他和你说这个干什么？诱惑你放弃天文学转学滑板？” 杨岂耸肩：“他有这么说过，因为以前我参加过少年组的滑板比赛，成绩还不错。” “你有心动吗？” 他笑：“当然——所以说技能太多了还真是头疼。” “你要不要脸啊！” 转大巴到海坨山山脚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先到了，日头稍微有点大，逆着光的时候唐朝除了看清楚姜岩之外谁都没认出来。 但一走近，唐朝就有些头疼了。 刘浩在，刘浩他哥刘冉也在，最主要的是，杨希也在。 “一身黑色你不怕被热死？”唐朝家有帐篷和睡袋，她就把拿得了的都拿了，原本杨岂说去她家接她，因为她拿的东西多，但是好死不死唐华这几天旅游回来了，她最反感唐朝和男孩子玩，要是撞上杨岂，别说烤肉了，这个暑假都别想出门。 于是唐朝一路艰苦的拖着东西到公交站才得以和杨岂汇合，那包太重了，之后都是杨岂替她拿着，装东西的这个包稍微有点吸人眼球，是彩虹色的。 杨希冷哼了声，脸色很难看：“你们约好的穿白色？” 全场都是浅色为主，不是杏色就是白色、浅灰色，只有他和姜岩是一个黑色一个红色。 “我俩一起走，颜色多配啊。”姜岩看都不敢看唐朝，扯着杨希先开头走。 第四十九章 和你什么关系 见着杨希之后，杨岂脸色也不太好，走的越来越慢。 “对不起，我不知道杨希会来……原本主角就只是张洋和齐昊……”唐朝歉意的看着杨岂，他们架都打过了，不用想都知道，见面肯定会火药味十足。 杨岂点了下头，一言不发的往前走，没有发脾气也没有说什么谴责的话，唐朝反而更加愧疚了。 本来是为了散散心才叫他的，现在哪里是散心？糟心还差不多。 “先搭帐篷……”是刘浩叫的杨希，他还以为这个杨岂没到能打入张洋他们圈子的地步，谁知道唐朝还真叫了杨岂，现在尴尬的一匹，只好分开这两个人了。 “你烤肉还行吗？”唐朝问。 “还行。”杨岂言简意赅。 唐朝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来玩也挺高兴的，但是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不过他和杨希之间误会也太大了吧？为什么这么合不来？ 不过合不来就是合不来，她和尹薇也合不来。 “阿岂，要不然，我们先走吧？”唐朝突然说。 杨岂诧异的抬眸看她，她表情不似作伪，好像只要杨岂点头，她就真的提着包和他下山了。 “……不用。大老远来一趟，就这么回去也太亏了。”杨岂将烤好的肉肠递给唐朝，“明天早上再走。” 唐朝其实也是鬼迷心窍才这么问，要是真的提前走，以杨希的性格，一定当场爆炸，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情，而且今天最主要的是解决齐昊和张洋之间的矛盾。 “这边空气很好，晚上能看到很多星星，城里有些都看不见。”唐朝烧烤不行，有人烤了递给她，她当然乐的省事，干脆在他旁边坐下了，等着投喂。 “要是带了望远镜，倒是可以拍几张照。”杨岂也觉得这边应该可以晚间观星，虽然不是什么独特的天文奇观，但看看星体也算是消遣。 唐朝点头：“但是他们应该没带。只能下次我们一起来的时候再拍了。” 下次？他没有计划真的要在c国读书，十八岁之后他就能动母亲留给他的资产，之后去哪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和杨家人没有关系。 杨岂垂眸看了唐朝一眼，她正在嚼牛肉，两腮鼓鼓的，细碎的头发垂下来碍着她吃东西了，她吹了下拿它们没办法。 “没带夹子？” 唐朝摇头：“忘了。” “还有两个月，我就十八岁了。”杨岂突然没头没尾的说。 “嗯？你想要什么礼物？”唐朝完全没有领会杨岂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讨成年礼。 杨岂沉默了一会儿，等唐朝疑惑的看他了，才说：“随你吧，都可以，我都喜欢。” “那你生日是留在ada和你朋友过？那时候还是暑假吗？” “暑假最后一天。” 唐朝哦了声，估计杨岂是会去ada的，和他那边的朋友过生日，肯定比和他们过生日要精彩的多。 更何况，杨岂没多喜欢c国，也没多喜欢他们，除了在学校之外，他都不爱和他们交集。 “你还没说你回去还是……要是在这的话，我们也能带你去玩。” 杨岂嗯了声：“不捎杨希就行。” 嗯？唐朝瞪大眼睛看着杨岂，真的假的？留下来过生日？ “怎么？” “你说了的啊，不准反悔！”唐朝高兴的攥着杨岂的手腕，“我当真了。” 杨岂笑了笑，耸肩：“一言既出如白染皂，不可改。” 语文学的还不错嘛，连长串的词都会用了，主要还是我这个师父耐心好，还教得好。唐朝格外满意。 还没从陶醉的心境中抽出，搭帐篷那边突然传来嘈杂声，紧接着，有人喊唐朝。 “朝朝！”姜岩扬声叫她，焦急的说：“齐昊和张洋动起手来了！” 谁和谁？ 唐朝一下子蹿起来往声音那边冲过去，张洋能和谁动手？他又不会打架！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等唐朝他们过来的时候，杨希已经把齐昊和张洋分开了，只听齐昊低声喊：“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我早不早恋，和你什么关系？” 张洋果然是挨打那一个，脸上的红印格外明显，倒是齐昊，除了白t上有点污渍之外，什么都没有。 “有话好好说。”杨希架着齐昊退到一边去，“不过张洋你也的确管太宽了吧，早恋怎么了？除了你和唐朝之外，谁没早恋过？” 张洋孤零零的坐在一边，眼镜掉落在一边，垂着的眼帘显得格外沉郁，他抿着唇没说话，也不见动一下。 某一瞬间，唐朝觉得自己摸不准张洋到底是在介意什么。 难道真的是因为齐昊是他唯一的朋友，所以不想让齐昊因为早恋而丢失自己的学业？ “如果你有余力早恋，我当然不会管你，可你有这个余力吗？”张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忍着痛看向齐昊，“你压根没有这个余力。” 齐昊一下子更加怒了：“你是谁？凭什么说我没有？” “如果你有，就不至于……”张洋咽下了后面的话，深深的看了齐昊一眼说，“并不是早恋就能代表我们长大了。也不是谈了恋爱就能掩盖自己的稚嫩。” “你什么意思！” 唐朝也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齐昊和张洋之间的矛盾倒是清楚了几分，无非是齐昊和谁早恋了，但是恋的挺辛苦的，还被张洋撞见了，说了他几句，他觉得张洋多管闲事……不过张洋的确说话挺不会顾及别人心情的。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你以为张洋愿意多管闲事？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变得很忙，但是偏偏成绩不升反降，张洋一边要应付家里的监视，一边还管你的闲事，他的黑眼圈你没看见吗？”姜岩推了齐昊一把，示意他收敛点，“从小到大，你闯祸，哪次不是张洋帮你？” 齐昊噎了噎，他自然知道张洋对他好，也知道张洋很累。 “寒假的时候我们逛街，你说你家里有事情，不能去，让我们好好玩……但我们在朝阳广场看见你戴着面具发传单。”唐朝那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齐昊为什么很长时间都没有参与他们聚会了，但是张洋说别声张，齐昊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但也是个格外在意面子的人，因为窘迫而去发传单这件事，他不想说他们也没必要点破。 于是后来的很多时候，他们都不让齐昊花什么钱，那时候大家都以为是齐昊家里需要用钱，现在看来，原来不是这样。 张洋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有水吗，我洗把脸。” “有有有，我去拿。”刘浩正听得津津有味，但是抵不过杨希推了他一把，只好灰溜溜的站起来。 “我去看看烧烤架，万一有火星子吹出来就危险了。”刘冉很识相的也走开了，他对一群小孩的矛盾没什么兴趣。 剩下的就都是自己人了。 唐朝正要开口说什么，杨希突然点了点杨岂：“喂，你不觉得你在这有点碍眼吗？” “闭嘴！”唐朝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向张洋，蹲在他面前说，“伤的重吗？” 张洋摇头：“就是一拳而已。” 齐昊闻言垂下头，一声不吭。 “你和谁早恋？恋多久了？”唐朝扭头看向齐昊。 “……赵艺。也没多久，半年吧。” 赵艺？ 班长大人？ 一下子，那些隐隐约约的片段全都清晰起来，赵艺对着齐昊不自觉的脸红，齐昊喜欢逗赵艺的小动作，两人隔着张洋说话的样子。 的确不像是正常的朋友关系。 “那和你去发传单又有什么关系？” “她有想买的颜料。挺贵的。” 赵艺学美术？“你不是也喜欢美术吗？”唐朝疑惑的问，“有那个闲钱给小姑娘，怎么不自己用？” “……我爸不会让我学美术的，我也没打算学了。”齐昊抹了把脸，“但她爸妈一直很支持她学，只是有时候也会说她花的钱多。” 要是因为钱的原因不让她学了，这也太可惜了。 “那你们又是怎么吵起来的？” 齐昊看了张洋一眼：“我在马戏团发传单的时候，稍微受了点伤。” 唐朝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你还在马戏团发传单？” “踩独轮单车发传单比其他地方的传单薪资高。”齐昊没敢看唐朝的眼睛，他谁都没有看，一直垂着头。 其实唐朝觉得齐昊还有什么没有说，譬如他真的缺钱，甚至不一定是因为赵艺的颜料钱。但是他不愿意说，她也不好揪着不放非要他说，再说了，本来就是出来玩的，要是追问下去，谁都没有玩的兴致了。 “我妈的花店一直挺辛苦的，我舅舅不想让我妈一个人做下去，一直想找个帮工。你有想法吗？”唐朝的小指被张洋碰了碰，低头看向他，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摇了摇头，后来不管唐朝怎么问，他都不说了，张洋这个人就是嘴巴严，心里的事情只要他不愿意说出来，那就谁也没办法探究。 “我也想去……”杨希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朝瞪回去了。 第五十章 烧烤聚会 一天天就知道添乱。 唐朝凶完杨希再次看向齐昊：“不会多给你钱的，也不会因为你是我同学就让你偷懒，要是你不替我妈妈分担，我可是要解雇你的。” “谢谢。”齐昊张了张嘴想要拒绝，但是他的确需要这么一份工作，需要挣钱。 于是什么话都没有办法出口了。 “走了，碳都要用完了。” 重新回到烧烤区，气氛明显还是有点僵硬，但是有些事情别人也插不上手，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最近天气预报一直说会下雨，但是却热的不行。”唐朝拿着小扇子在旁边看着他们弄，炭火溅到油，猛地窜起一串的火星子，吓了她一跳。 杨岂嗯了声：“今晚要是下雨的话，我们就难了。” 他说话总是有一股诙谐的味道，偏偏他自己觉得没有问题，大概是英文和中文的表述方式的差异，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不过很有意思，挺搞笑的。 一种与生俱来的幽默，自然又独特。 “你不是想吃水饺吗？自己过来放料。”杨希不愿意过来烧烤架，远远的喊唐朝。 杨岂闻声看了一眼，重新垂下头：“水饺？” “我妈妈包的，我今天带上来的，比超市速冻水饺好吃多了。你尝过自己家里做的水饺吗？” 杨岂点了下头：“我妈妈很喜欢，有时候我们就会做。但是一般都在节日弄，平时不做。” 所以他就以为水饺只能节日吃吗？ “我妈妈做的馅很不错，我还带了家里的酱料，调好的。”唐朝拉着杨岂往那边煮东西的地方走，笑着说，“尝尝嘛，给个面子。” 杨岂其实回国之后也有吃过，但是是芥末馅的，他不喜欢芥末的味道，现在一提起水饺他口中就散着芥末那种汽车轮胎般的塑胶味。 “芥末？”唐朝一边下水饺一边咂舌，“谁跟你这么大的仇啊，我们都是肉馅或者菜馅，谁做芥末馅啊？神经病吧？” 杨希不自在的别了下头。 “我以为你们都是吃芥末馅。” “傻不傻，人类都不喜欢汽车轮胎的味好吧？” “……这倒不是，我有个朋友还挺喜欢。” 唐朝猜：“尤纳斯？” 杨岂点头，笑着看了唐朝一眼：“还有个人叫埃文，他也喜欢芥末。” “你为什么不太喜欢？你朋友都很喜欢哎。” “我不喜欢的东西和他们都挺不一样的，喜欢的也不一样。” 唐朝接过杨岂的碗给他盛，一边笑：“戏弄你的那个人给你吃的一定不是c国人喜欢的，这个才是最正宗的饺子。” “干嘛只给杨岂盛啊？我们的呢？”姜岩哼了声，不满意的说。 张洋也笑了下，不小心扯到嘴角，那双眼睛又冷淡下去，想说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洋洋？”唐朝也给张洋盛了一份，叮嘱说，“不能放酱油，你最好也别吃辣，嘴巴是不是破了一点？” “知道。”张洋端着碗走到一边去了。 “没我的份？”杨希不满。 唐朝没盘起来的头发差点掉到碗里，连忙甩了下头发，手忙脚乱：“自己没手吗？” “你照顾张洋照顾十年多了，他缺爱，我也就不说什么——但杨岂凭什么？” 刘浩拉了杨希一把。 “今天谁不怼一下我就觉得不舒服是吗？”张洋扯了扯嘴角。 “我只是顺手……再说了，杨岂第一次参加我们的聚会，帮他一下怎么了？你幼不幼稚？” “哎，那边帐篷没搭好，我们先过去帮忙。”刘浩拽着还要再说什么的杨希走了。 唐朝看了莫名其妙的杨希一眼，从小他就这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介意的。 “他那些女朋友，都是因为他老爱管东管西，真的是一个男性友人都不允许出没，所以分手的。”姜岩随口讲解，“一点也不成熟。” “早恋本来就不太成熟。”唐朝吃了只饺子，觉得人生都是美好的，杨希的小脾气也没那么麻烦，“更何况他成绩还不好，一点目标也没有，甚至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姜岩笑：“你就是总和个小大人一样。他不成熟的点是这些，那你幼稚的点不也有吗？” “我哪有幼稚？” “你少管大人的事情就成熟了。” 唐朝白了她一眼：“就是因为成熟了，所以才管大人的事情，不然我哪有那个智商？” “我懒得和你辩论。”姜岩端着碗也走开了。 只剩下杨岂和唐朝两个人守着锅子，等他们走远之后，唐朝偷偷摸摸从包里掏出一袋河粉，低声说：“酱油拌河粉贼好吃，给你开小灶。” 杨岂现在一个人住，当然对这些c国的家常菜没有一点概念，但是美食谁会拒绝？于是他点头，和唐朝一人一边守着锅子等粉熟。 “先倒酱油和辣椒酱。”唐朝问，“你能吃辣吗？” 杨岂想了下美食节的时候他也是挑战过印度魔鬼椒的人，虽然只吃了一半。 “还行。” 一般说还行的人就是还挺能吃辣的。于是唐朝抖了一大勺辣椒酱进去，然后将煮熟的河粉捞起来放进去，拌匀了才递给杨岂，一边期待的看着他：“尝尝？” 杨岂闻着味道就很香，有种c国食物独特的，自成一脉的香味。 “这个温度是刚刚好的，酱是冷的，粉是热的，然后就温度就刚好入口。”唐朝一边拌自己的面，一边问，“好吃吗？” 杨岂点了下头，几口吃完了。 看样子是真的喜欢。唐朝笑起来，把自己碗里没动的夹给他：“你平时都吃什么啊？连最简单的拌面都觉得新奇。” “面包、沙拉、肉饼。”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西方主食。 “你爸爸不是c国人吗？他不下厨？” 杨岂微顿，摇头含糊的“嗯”了一声。 不是吧？厨都不下？唐朝瞬间觉得杨岂更可怜了。 “你多吃一点。”唐朝还赶了几只饺子给他。 晚上的海坨山格外的安静，只有偶尔能听见几声动物的叫声，也不知道是山鼠还是松树，掀开帐篷，萤火虫漫天飞舞，点缀在天地之间，虽然不及星辰的光，但依然是一道很靓丽的风景。 不远处其他旅客的帐篷也挺多的，还有太阳能的台灯一盏一盏的放在帐篷外，应该是一个旅游团分发的，还挺有意思。 “杨岂呢？”姜岩难得见唐朝一个人单独行动。 “不知道，我也在找，估计是去附近观光了吧？”唐朝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凑近姜岩问，“博济和金姚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吗？” “不是说不管了吗？怎么又问？” “没什么，我只是问几句，最近金姚也没做什么，而且博济也不想我们多管闲事……我只是自己那个坎过不去而已。” 姜岩叹了口气：“反正……金姚也挺惨的。” “怎么说？” “他爸妈不是生了个健康的小男孩嘛，就留了笔钱给他，一家人出国了。我觉得吧，他应该是被抛弃了。”“这个我知道，说重点。” 姜岩好奇的看了唐朝一眼，“你从哪知道的？” 还不就是苏哲说的。 “重点呢？” “别急啊。重点……金姚好像和那些人断关系了，但是他们好像不同意，而且好像也知道他爸妈不在国内了，总之是被打了。” “社会上那些人？” 姜岩点头。 “也不知道是该为他难过还是应该拍手叫好，原来他也有这一天。” “我觉得应该拍手叫好，他以前做的哪里像是人做的事情？竟然还欺负小姑娘，虽然没成功，但是也……”姜岩顿住，小心翼翼的看唐朝，“对不起啊，我……”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反正现在金姚也过得不好，我就挺安慰的。” 唐朝故作轻松的笑了下，站起来往另一边走去了。 其实怎么可能过得去，金姚对她的为难，因为金姚的为难而经历的那一年，简直就是人间炼狱，她从来都是孩子王，突然一下子坠入不受欢迎的行列，还要被欺负，那样的心理落差就足够她爬不起来了。 即便时间不长，也是不可挽回的伤害。 “刚好张洋出去比赛了，我那时候还和你不熟……我一直挺难过自己没有帮过你的。” 唐朝往后挥了挥手。 有时候唐朝会想，要是生在古代多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什么也不用顾忌的样子，但是转念一想，真要是在古代，她还指不定多惨呢，古代的单亲妈妈可不是说着玩的，被浸猪笼都有可能。 也不对，唐倩又不是未婚先孕。 其实就是因为像姜岩说的遗憾一样，唐朝不希望自己长大后回想起博济的事情，会遗憾自己年少时候明明可以帮助他，却没有伸出援手，要是没有导致博济陷入不好的境地，这个遗憾或许还轻一点，要是导致了博济陨落，那她可能真的能悔恨一辈子。 “你在这啊？”唐朝看见不远处的杨岂，笑着问，“一个人不怕吗？天已经黑了。” 杨岂回头看她：“你不也不怕吗？” 第五十一章 过往 幽静的环境里人们之间的警惕心理也不自觉的放下了许多，唐朝和杨岂聊了很久，似乎两人都格外的开怀，从喜好聊到过去，又从现在聊到讨厌的事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 “明天我可能一早就会走。” 唐朝疑惑的看他：“那么急？” “我想回ada一段时间，现在刚好假期。” “你不是说你生日在c国过吗？” “生日前回来。”杨岂伸手碰了碰唐朝额上的落叶，将它轻轻拂了下来，“回家的时候小心点，一个人坐公交别坐里面。” 唐朝还没回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质问：“你们在干什么？” 扭回头一看，是杨希和刘浩。 杨希脸色很差，眼神里透露着冷意，只是余光扫到唐朝而已，就已经让她觉得心口咯噔了一下。 “……好巧，我们出来透气的……”刘浩陷在尴尬的气氛里走不出来，只好挥了挥手试图打散尴尬，“这就回去了……” “我在问你话。”杨希走近了几步，和杨岂面对面站着，鼻尖几乎怼到杨岂脸上，“我警告过你，离她远点！” “我也记得我说，我做什么决定，是我自己的事情，谁也管不着。”杨岂没有后退的意思，直面着杨希的怒气。 两个男孩身高相仿，长得各有各的特色，站在一起倒是赏心悦目，虽然气氛有点剑拔弩张吧。 “不困吗？回去了。”唐朝扯过对着站的两人，往帐篷区走去，“明天还要早起。” 杨岂没有甩开唐朝的手，顺从的走在她右边，杨希倒是想耍脾气来着，但是想想一耍脾气得利的还不是杨岂？于是就忍住了甩开唐朝的欲·望。 要不是这段时间他和唐朝有隔阂，在冷战，哪有杨岂的可趁之机？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杨岂果然已经走了，帐篷在的地方干干净净，半点垃圾都没有留下，也不知道他要拿去哪里扔，现在街上垃圾桶都看不见一个。 “我送你。”杨希收拾好东西之后跟上唐朝，她倒是无所谓，本来大家也是一起的，但走着走着，其他人就被甩在身后很远了，明明走的也不快，就是没有跟上脚步了。 “你有话和我说？” 杨希迟疑了一会儿，点头说：“对。” 唐朝点头，示意他说，她在听。 “你是不是在和杨岂谈恋爱？” 唐朝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不高的山坡上滚下去：“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杨希嗯了声，别开头说：“只是你很不喜欢按照某些规则做事，我还以为，你会更加中意同样不按规则生活的人。” “什么叫不按规则生活的人？” “谁知道呢。” 阴阳怪气。 唐朝有时候对这些事情没什么探究的兴趣，尤其是现在有点累的情况下，于是她冷酷无情的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给人定标签，没有谁非得是按照你的喜好来长的。” “说话带刺不是你的标签？” “这是你的。”唐朝真是想不明白，自己哪里说话带刺了？最温和的就是她了好吗？ 只是偶尔，她会有点不爱搭理人而已，最快解决话题的办法，不就是终结话题吗？ 终结话题总是会有点不够温和的。 “当初，你为什么不对我多一点耐心？就一点点。只要你当时多问我一句，多看我一眼，我就不会……”杨希止住了后面的话，他喉间也像是哽着一根刺，一根粗到喝醋也吞不下去的刺，不管当初是谁没给谁耐心，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都是他。 亲近的人总是最知道对方的软肋，他明明很清楚那个坚强淡定的唐朝最不能触碰的伤疤是什么，却还是那么狠心的踩了上去。 不管背景是什么，理亏的都是他。 “我很抱歉。但我活到现在，也还是第一次面对那样激烈的吵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记得我当时在想什么——是不是我避开这一些话，你就能冷静下来。”这还是一年来两个人第一次提及那场决裂的戏码，唐朝看向杨希，同时也将他泛红的眼眶收入眼底，他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同样没有处理那样情况的能力，谁都没有错，只是伤害还是造成了。 “对不起……” 唐朝摇头：“成长嘛，谁的年少没有和好朋友冷战过？只是我们冷战前还吵了一架而已。” “还是很抱歉，你被金姚欺负的那一年，张洋不在，我又在医院陪我妈，你唯一的朋友就是陈曦，但她却……我明明知道不该在吵架的时候带上她……” 陈曦…… 这还真是一个陌生又悠远的名字。 现在唇齿间念起这个名字，都觉得格外的陌生，还带着点喉间泛腥的苦楚。 唐朝的确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也的确是从不会低头的傲慢女孩，至少一年前的她一定是这样。 一直没有提及的是，傲慢的人哪一天低下了头颅，一定是经历了粉身碎骨再次重塑的过程，然后曾经引以为傲——不一定非要有什么值得骄傲的，这只是一种娇纵之气——就都烟消云散了。 第一次见陈曦，应该是初一的一个夏日，正好开学选宿舍，最先挑了下铺的唐朝从周公怀里挣扎出来，一落地就看见了自己上铺的那个姑娘，皮肤黑黝黝的，绷着脸冷淡的扫过她，脸上没有一点笑意，但是似乎又有些脸红，不过不太能确定，因为她真的很黑。 陈曦不爱说话，也很不会说话，在宿舍里始终像是透明人，这样的姑娘，唐朝一开始的确没有特别注意过她，只能说是普通舍友的关系。 真正交好是因为什么唐朝也记不起来了，但是从初二开始，她们就变成格外交好的朋友，有时候姜岩和张洋都得靠边站，甚至一些小秘密都是分享给陈曦的。 那么那么好的陈曦，温柔又体贴的陈曦，对别人都爱答不理，却唯独照顾唐朝的陈曦，一度让唐朝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把陈曦当成好朋友，她甚至连将来婚礼伴娘到底给姜岩还是陈曦这样的问题都想过。 但变故来的猝不及防，甚至是锥心。 金姚当年带头孤立她，班里还有其他一些早就看不惯唐朝人附和，一时间，连唐朝从小到大被人称赞的混血长相都变成了攻击点，那些原生家庭的残缺也一下子被拿出来说事，没有了张洋他们，唐朝竟然真的孤立无援。 陈曦瞬间变得冷淡的态度，每次踏进教室时瞬间安静下来的氛围，背后面前无可忽视的指指点点，久而久之就击垮了她。 或者说，最能击垮她的，不是那些不熟，她也不在意的人。 而是陈曦。 那么好那么好的陈曦，为什么突然降到了冰点？为什么她身边的朋友说换就能换？为什么冷淡来的猝不及防？ 如果吵过架拌过嘴，一切都解释的清楚，也能清楚知道是谁的错，但是明明什么也没有，突然一下子划清界限，唐朝至今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 “有时候啊，与其说是讨厌金姚，倒不如说是惶恐。”唐朝低声说，“要不是金姚，我和陈曦或许一辈子维持着莫名其妙的朋友关系，我也可能一辈子都不清楚，陈曦到底值不值得我将她当作朋友——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杨希担忧的看着唐朝：“都已经过去了，陈曦本来就不是多值得你难过的人……” 唐朝摇头：“过不去的，我不是能过得去的人，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我那时候，应该待在你身边……” “你妈妈生病了，哪有不照顾妈妈的说法？”唐朝摇头，“不过现在有姜岩，还有你们，已经够了。” “还是没有搞清楚她为什么不站在你这边吗？” 唐朝还是摇头，与其说是搞不清楚，还不如说是唐朝自己压根没有去想过搞清楚。 她不敢。 不敢去问陈曦，也不敢去问陈曦的朋友，甚至，不敢回忆当初那段时光。 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也是最不奇怪的一件事情。 “你想知道吗？”杨希问，似乎只要唐朝说想，他就立马去弄清楚来龙去脉。 当然想，怎么可能不想，这件事情就像是重重的一块石头，始终压在唐朝的头顶，似乎只要唐朝不警惕的时候，这块石头就会压下来，顺便嘲讽一句——“你就是不讨人喜欢，所有真正了解你的人，都会离你而去，无一例外。” 这真是致命。 “不想。”唐朝大大方方的笑，似乎半点阴霾都没有入眼，“没什么好探究的。” 说的像真的一样，这是唐朝在那场背叛之后学会的技能，并且是她最熟练掌握的技能。 几乎没有人看得穿。 杨希也没能看穿，他点头说：“你不想知道那我就不问了。反正也是过去式，那个陈曦长得就不是好人的样子。” 你说这话良心也真是不会痛，以前玩的好的时候，说陈曦长得就是一副好人样子的是谁？ 第五十二章 不定数 假期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尤其是没什么担忧的事情时，张洋和齐昊也不负众望的和好了，恢复了以前打打闹闹的日常，姜岩还是各地的跑，她是要做创作歌手的人，听了顾叔叔的意见，决定多见识。 顾昀是唐倩那一届里，如今最声名显赫的音乐人，合作的大腕数不胜数，音乐造诣更是高深，现在他已经半隐退，除非很有意义的合作，否则不再给谁作曲，倒是开始在大学教书了。 也是遗憾，要是唐朝喜欢音乐，这样的环境，绝对能成长成不得了的人物，但她只喜欢表演。 “晚上好？” 唐朝接到杨岂电话的时候是下午，她笑着调侃那头的杨岂：“我刚刚吃完午饭，太阳正好在头顶挂着呢。” 他也笑，电话那边还有不知道是谁的调侃声，热闹得很。 “他们说要给我提前庆祝生日，我们算起来有一年没见了——我明天晚上的飞机，到s市应该后半夜了。” “你爸爸去接你的吗？” 电话那头的少年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太晚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大人不会放心的吧？” “没事，太晚了，不想让他来接我。” 唐朝还想说什么就被杨岂岔开话题了：“前天我们去骑了摩托车，但是尤纳斯不让我们开太快，因为他不想他们基地因为我们而惹上麻烦。” “摩托车？” “挺好玩的，有机会你也可以试试……如果你是男孩子就好了，女孩子腰部的力气没有那么大，腿部也是。” 唐朝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一会儿后才无奈的说：“就没有什么我能轻松上手的吗？” “滑板？溜冰？滑雪？攀岩？”杨岂那边有轮子嗞地发出的声音，而且他也有些喘，“我们这边只有室内攀岩馆，c国倒是有很多户外攀岩场所。” “你在玩什么？”唐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杨岂聊天，一边翻着杂志扫几眼，看看图片而已，没认真看字。 杨岂答：“滑板，这边有一座轮滑公园，碗池和轨道都很酷，等会儿拍照给你看。” 又聊了好一会儿，杨岂那边有人叫他，他微微笑着和唐朝告别：“后天见。” “后天见。” 挂完电话还没来得及放下手机，黑屏的手机突然亮起来，是班群的消息，@了全体成员。 “重大消息！你们猜我今天早上看见了谁？” “谁？？？” “博济！他好像要转学了。” “转学？怎么突然要转学了？” “听说和杨希有关系。” 唐朝微顿，杨希？ 所谓的知情人士还在继续发消息，这条重磅消息已经把所有人炸出来了，群里一下子消息就刷满了。 “杨希好像还在和金姚来往，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为难博济，他这次成绩下降估计就和他俩有关，总之，博济连班群都退了。” “好像是……领成绩那天我也看到了博济坐上杨希他们家的车……说起来，杨岂也坐过杨希他们家的车，是不是也被欺负了？” “不是，上个车就是被欺负了？警察都不是这么断案的吧？”这条消息来自姜岩。 “可第二天杨岂脸上就的确有伤了啊，难道他自己打的？”尹薇发的。 接下来就是姜岩和尹薇的嘴仗了，掰扯了好一会儿毫无意义的话题之后，最先开始爆料的人又发：“金姚好像也要转学重读了。” “他重读？开什么玩笑？他不是连学校有哪些课程都不知道吗？” 唐朝隐约觉得这几件事情之间有点联系。 “朝朝，洋洋来了。”唐倩的声音传进来，唐朝连忙应了声，收起手机往客厅走。 不止张洋，齐昊也在。 “怎么了？突然来找我？” 齐昊看了张洋一眼，不好意思的说：“我想请你去游乐场玩，很谢谢你让我进倩姨的店做帮工。” “谢我妈就好了，是她的店，我本来只是提议而已。” “就出去玩一下午，晚上送你回来。”张洋接过话说。 唐朝嗯了声，扭头和唐倩说，她笑眯眯的挥手，似乎恨不得唐朝多出去玩玩。 “你这一个暑假都没怎么出去玩吧？” 唐朝嗯了声，兴趣缺缺：“也没什么好玩的，都玩厌了……我做了份b市的踩点攻略，到时候我们考去b市，就可以一起去玩了。” 说起这个她倒是很有兴致。 张洋笑了下：“行，到时候一起去。” “你呢？”唐朝拍了下齐昊。 他自从上次被拆穿之后就懒得装什么无忧无虑了，反而变得沉稳了很多，也不知道这一两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变化极大。 “……大概不一定。” “为什么？” “首都的消费可不少。” “你不是和赵艺分手了吗？”张洋问。 齐昊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你们应该也发现了，我只是拿赵艺做借口而已，给她买颜料的钱根本不至于让我一直做兼职……我是因为自己的情况，才……” 一开始唐朝和张洋的确是以为齐昊真的因为恋爱而失了智，但是没过多久唐朝就发现了，赵艺和齐昊之间的小暧昧有是有，似乎也的确在一起，但是赵艺家庭情况没那么差，她本身也不是总问男孩子要什么的人。 不至于让齐昊日夜不停的找兼职。 “我记得，齐叔叔不是老师吗？而且博士学历的老师工资挺高的啊？”苏哲提过几嘴，唐朝就都记下了。 齐昊扯了扯唇：“他被辞退有一年了。” “为什么？” 虽然现在博士生的学历也没有多稀奇，但是也不是烂大街啊。 “私人原因。”齐昊不想多说，唐朝和张洋对视了一眼也不好再问了。 “这么说，你们家没有经济来源？” 唐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张洋拍了一下，手劲大得不行。 “没事，我本来就是打算和你们说的。”齐昊点头承认了这件事，“反正现在我得自食其力。” “可以申请助学金。” 张洋点头，看向齐昊。 他耸肩：“那也要明年了，今年的日期已经过了……而且不一定能过，我家有房有车，只是没钱了而已。” “那叔叔怎么不变卖点什么？” “谁知道呢。”齐昊摇头不说这些了，挥了挥手说，“游乐园走起——” 在家废了一个月的唐朝突然就开始了忙碌的玩乐生活，反倒是有点不适应了。 “冰淇淋要吗？”张洋指了指流动的冰淇淋车。 唐朝还没点头呢，齐昊就举手了：“麻烦哥哥了，我要抹茶味的。” 张洋冷眼看他：“我说了要给你买吗？” “现在说？” 还是熟悉相处方式，唐朝就笑：“张洋肯定会给你买的，你干嘛膈应他？” 齐昊脸上的笑顿了顿，看着张洋走远的背影低声呢喃：“膈应？” “我开玩笑的。”唐朝缩了缩脖子。 奇怪，怎么现在齐昊和张洋之间还是有点莫名其妙的疏离？ 偏偏这疏离不太像是吵架或是什么，只是一种隔阂，竖在他们之间，摸不着碰不到的。 但张洋拿着冰淇淋回来的时候，齐昊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那点在唐朝面前显露出来的沉郁藏得结结实实，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杨岂什么时候回来？” 唐朝看到几个穿着嘻哈的男孩踏着滑板咻的一下从面前蹿出去了，动作利落，背影潇洒，很酷。 “明天，晚上的飞机。” “今天群里面说的，真的还是假的？”走了一程之后，唐朝问，齐昊向来对这种事情格外感兴趣，也总是能找到不少信息，问他应该没错。 齐昊看了张洋一眼，似乎在迟疑要不要说。 “你看张洋干什么？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唐朝察觉到不对劲，皱眉问。 齐昊咳了声，别开头说：“也不算是早就知道，只是比你早知道一点点……” “杨希是怎么回事？他真和金姚还在来往？” “这个我也不清楚……” “那你说你清楚什么？” 唐朝明显是生气了，齐昊暗自感叹女孩子变脸速度之快，一边组织着语言：“博济和金姚的确是要转学，至于杨希是什么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那他们是为什么转学？是一起转学还是各自转学？为什么？” 这些问题还真是犀利。 齐昊觉得唐朝哪里是有什么演员的天赋，应该是记者的天赋才对。 “我觉得博济和金姚的关系不一定很差……不过也没多好吧——”见到唐朝摩拳擦掌之后，齐昊立马略过废话，直截了当的说，“还真是一个学校，班级一不一样就不知道了，博济转学应该是因为负荷不起s中的学费，他们现在转去的学校，以博济的成绩可以申请特困生免学费……我猜是因为这个。” “那金姚呢？他缺钱？” “还真有可能。”张洋低声说，“金姚的父母留给金姚的大多数都是不动产，以金姚现在的年纪，没有担保人估计也没有人愿意接手他买卖的房子一类，而且，他自己也未必会愿意卖房卖车。” 第五十三章 小太阳 真是报应不爽。 “明天的英仙座流星雨你们去看吗？我约了刘浩和他家的设备。” 齐昊摇头：“倩姨进了花，我去帮忙，没空玩。” “我妈让我把高三的新课本过一遍，现在还差一些没过完。”张洋也摇头。 怎么只有我这么闲？唐朝遗憾的叹气：“英仙座流星雨可不是好遇见的——而且明天是杨岂生日呢，生日撞上流星雨，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我和齐昊准备一份礼物，明天你帮我们给他。” “对哦，礼物，我都忘了……你们送什么？” 齐昊看向张洋，出钱的人决定。 “你觉得呢？”张洋不太了解杨岂，也没有挑选东西的热情和兴趣，要不是唐朝和杨岂关系好，他也懒得送什么生日礼物。 “滑板吧……”唐朝没见过杨岂在c国玩滑板，但是他在ada明显是玩的，估计是没买。 这个也挺好，张洋当即点头，找着滑板店拐进去了。 反倒是唐朝自己不知道该送什么了，早知道就把滑板这个选项留着自己送了。 张洋和齐昊都要早点回去，一个要尽快温习完新课程，一个要回去包家务，唐朝倒是闲，一个人散漫的走在街道上，看见什么店铺就进去看看。 ada、滑板、摩托、星辰…… 要是有钱就好了，送他一块星座的腕表，可惜没钱。 “你好，要买点什么吗？” 唐朝逛着逛着倒是发现了一家挺有意思的店铺，老板是个白人，但是一口中文很流利，店面里摆着各种各样规格的望远镜，什么样的都有，有的甚至比唐朝的占地面积还大，光是圆筒就双手抓不拢了。 “这些贵吗？” 店主笑：“看你想要多高的清晰度，要不要专业的天文摄影镜头，需不需要高规格的电池。” “和买相机一样？” “你这么说也对，都是组件最贵。” 唐朝其实一进店一眼看中的是墙角放着的望远镜，通体白色，圆筒镜头处大，后面小，筒身有纠缠环绕的藤蔓纹路，像是银箔或是什么的，精致漂亮，至少不是那种舍得搬去山上往土里扎的望远镜。 “这是德意志的一个大品牌，主打是高端科技，镜头等配件都是顶端的，主要采用……” 唐朝听得似懂非懂，她其实现在都没搞清楚望远镜的全部组成部分，杨岂也说过好几次，但她对不太感兴趣的东西就是没那么敏感，只是大概知道这样是装在哪起什么作用的而已。 总之一路听下来，这家店里面最好的望远镜就是眼前这个了。 “不过它也有缺点。”店主说，“无论是哪个部位损坏，都要从德意志调零件，不比普通望远镜方便。” “你不怕我买不起？”唐朝猜到这望远镜一定很贵，连零件都是特制的，能不贵吗？ 店家笑：“不管买不买得起，你愿意踏进我的店，就是对我事业的欣赏，这样的人也算是小半个知己吧？” 哇哦。 唐朝忍不住笑，点头说：“说得有理——所以多少钱？” 店家比了个手势，唐朝想了想说：“三万？” 店家点头又摇头。 “不是人民币？”唐朝猜。 店家点头。 难道是美刀？ “这我还真买不起。”唐朝算了算，折成人民币就差不多是二十一万，这哪里是望远镜，是三线城市的一套房首付好吧？ “一般有人想买都没有渠道买。”店家解释说，“这是著名望远镜设计师和奢侈品品牌的跨界合作，世界上都只有五台。其实已经算是便宜了，因为喜欢天文学本来就很烧钱，有些高精度的望远镜也是这个价。” “那我也买不起啊。”唐朝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家当然不是买不起这个望远镜，但是唐华白手起家，对金钱的教育格外看重，是以唐倩母女俩都不是挥霍的人，连奢侈品都是看需不需要才决定买不买的。 “很多人问，但是两年下来，的确没有人买走它。”店家毫不意外，依然平和的笑，给唐朝说起这个望远镜背后关于品牌的故事，这倒是和唐倩有点像，唐倩每每给唐朝买什么奢侈品，都一定会说这个品牌的故事，以及那个系列的意义之类的，她们家买的与其说是奢侈品，倒不如说是某种象征和故事。 “是送给男孩的生日礼物？”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店家——梅德问。 唐朝苦恼的点头：“或许我应该送他一双鞋？最近好几个品牌都出了年轻人喜好的新系列，各方面都很不错。” “这倒是不错，男孩子一般都爱鞋。” 于是唐朝围着那个叫“nightskywalker”的望远镜全方位拍照之后，才和梅德告别，往附近的品牌体验店走，还是送鞋吧，有好滑板没有好鞋怎么行？ nike最新的系列包装特别走心，支持定制，鞋盒漂亮的舍不得丢弃，上面还会按照定制留下独一无二的艺术签名，特别适合做礼物。 选定之后，唐朝就开始期待明天了，也不知道杨岂收到礼物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晚上刘浩打电话来确认人数，唐朝表示就两个人，刘浩有点诧异：“张洋他们不去？” “姜岩没兴趣，齐昊和张洋没时间……你那边的朋友呢？” “唉，他也没空，家里突然出了事，估计连开学都不一定去得了。” “这么严重？”唐朝随口答了句，并没有深究的意思，转而问，“那现在一共多少人？” 刘浩算了下说：“那就五个人，我哥带她女朋友。” “麻烦了，下次请你吃海鲜自助，我记得你喜欢海鲜？” “嘿嘿，我还以为你不记得呢。” 唐朝自觉记性挺好的：“我们一起吃过好几次海鲜自助吧？都是你提议的。” 刘浩笑，意味深长的说：“其实，也不全是我喜欢。” 要长大没长大的年纪似乎已经开始学着成年人说些语端不详的话了，唐朝现在是没兴趣探究这些的，她打算早点睡觉——才怪，她调了三点的闹钟，好看杨岂有没有平安抵达。 被闹钟闹醒的不只是唐朝，唐倩敲开唐朝的房门问：“你调这么早的闹钟干什么？” “杨岂晚上的飞机到，我想看看他到了没。”唐朝艰难的睁开眼睛和闹钟作斗争，解完数学题进入手机页面给杨岂打电话。 唐倩看了唐朝一会儿：“怎么会坐这么晚的航班？” “不知道，他还说不让家里人接呢。” “早点说的话我们去接一下他也行，十多岁的小孩，要是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唐朝挥手：“你去睡吧，我打完电话也睡了。” 杨岂很快接了电话，只是语气有点困惑：“你还没睡？” “你到了吗？” “熬到这么晚，就是特意为了问我这个？” 唐朝打了个哈欠，耷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谁让你都不让家里人去接，我妈都觉得不放心。” “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我已经上出租车了。” “多久能到家？” 杨岂不太清楚，坐起身问司机，得到答案后继续靠上椅背：“大概一个半小时。” “是哦，你家和我家离得挺近的。”唐朝抱着抱枕蹭了蹭，声音懒洋洋的，“生日快乐啊，jasper。” 有的时候杨岂会很疑惑，为什么这个人总是能在某些时候那么敏锐，短短几个字就能将他的铠甲击碎，让他溃不成军。 那个所谓的父亲都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甚至连他几点航班都不清楚，他也并不想知道。 “唐朝，谢谢你。” “哎？”唐朝一下子清醒了很多，诧异的坐起来问，“你刚刚说什么？‘谢谢’？” 杨岂哼了声，语气里带着笑意：“别想让我再说第二遍。” “不过还真是稀奇，一句‘生日快乐’就得了大少爷你那么难得的一句‘谢谢’，那明天，啊，是等会儿——你见到礼物，是不是得感动的不像样子？” “还有礼物？”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认识以来——也不对，是我们成为朋友以来，你的第一个生日，意义重大呢。” “好了，别和我贫了，快去睡吧，我已经进市区了，很快就到了。”杨岂的声音清朗，在他的生物钟里，现在可是大白天，“等会儿见。” 唐朝到底还是抵不过生物钟，困倦的嗯了几声，一躺下就睡着了，完全忘记了挂电话这回事。 睡着了？杨岂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唐朝挂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挂断的意思，反而是戴着耳机听着那边轻浅的呼吸声，格外的静谧，引得他都有点睡意了。 这个女孩向来带着极强的感染力，无论是笑还是生气，都生动有趣，闪亮的几乎能和星辰媲美——譬如太阳。 这对于杨岂来说，是最高的赞誉了，在他的世界里，太阳可是所有行星里，最至高无上的璀璨。 唐朝……唐朝。 杨岂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这个女孩不仅温暖的像是小太阳，麻烦程度也和太阳一样。 第五十四章 英仙座流星雨 黄昏将一把橘黄撒开，一点点晕染出独特的色彩，唐朝不知道在哪看过一句话，具体的话语无法复述，大概的意思应该是夕阳如同一片渐变的可使用物件，会有无数人路过它，心觉美好，但遇见花开的未必就是花的主人，于是途径的人继续途径，直到有一天，会有那个人归来，然后伸手摘下这片夕阳，做衣服也好，卷起来吃掉也好。 这话语里面的意境，一直是唐朝很喜欢的，那节短诗更加是她钟爱。 迟早有一天，我也是要成为那样的人。 唐朝这么想着，一转头就看见了杨岂，他不知道为什么卷了个日式的小卷毛，看起来格外的柔软，连他五官的锐利和眉宇间带着的冷意都减淡了很多。 “真觉得你越看越像尚符华，尤其是侧脸，格外像。” 杨岂顿了顿，眼神有细微的波动：“我知道尚符华是个明星，她很有名吗？” 唐朝不疑有他：“当然，现在不是还有很多粉丝在她经纪人微博下面留言嘛，我舅舅就很喜欢她，差点拿钱讨她喜欢。” “包养？” “别说的这么难听……”唐朝想了想委婉的说，“美人配黄金嘛。” 杨岂似乎有一瞬间的阴沉：“所有女明星都是这样的？” “不能这么说啊，其实笼统一点的话，我妈妈还有顾叔叔也都算是娱乐圈的人，只是不在幕前而已。也就是一种工作，稍微抛头露脸罢了。可能也比较容易和诱惑直面。” “她接受你舅舅……了吗？”杨岂停顿的地方似乎是想说什么，他直接略过了。 唐朝摇头：“怎么说呢，尚符华挺高傲的，她说她只和爱情为伍，不做俗人。” “得罪过不少人的那种性格呢，要不是我舅舅真喜欢她，总替她兜着，估计不太好过的。” 杨岂突然问：“你舅舅好像一直以来都没露过面？” “他好像在忙什么大工程吧……他家里以前也是经商的，还有点爱国情怀，最近不是正值我们国家需要经济人才嘛，他可能想在这件事情里做点什么。” 杨岂不是第一次发现了，唐朝的得天独厚和被偏爱。 “……他家里以前是什么意思？” 唐朝很欣慰杨岂现在会咬文嚼字了：“我外婆没有儿子，只有我妈妈，我妈妈风花雪月惯了的，哪里会经商？就收养了我舅舅。” 其实准确的来说，可能还有点上辈人的渊源在，唐毅的父亲曾经是唐华除去负心汉外公之外，最喜欢的一个人，但是很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时候的唐毅父亲已经有未婚妻了，而且也是格外恩爱。 后来家里出了事双双去世，留下唐毅一个人，唐华刚好也缺儿子，就收养了故人之子，恰巧还都是唐家人，名字都不用改。 “你舅舅的父母是意外去世吗？”杨岂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舅舅格外有兴趣，好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他的了。 “算是意外吧，被人绑架，然后撕票了。”唐朝其实也不太清楚当年的事情，大人们也没有和她说这些的意思，更何况唐毅的伤心事百分百是这个，是以她们在家从没有提过这些，只是在过年过节为唐毅的父母加碗筷，唐朝也叫他们外婆外公。 算是当作一家人了。 “他们没有自己的家吗？我是说父母兄弟之类的。” 当然有，只是无一例外都英年早逝了。 唐朝开口解释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突然响起的喧闹声吸引了，顺着人群抬头望去，只见暗紫色天空上挂着的星辰不知不觉已经亮的灼人，月亮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半点光华都没有。 俨然是星辰的天下。 “已经到预测的流星雨时间了。”刘冉和他女朋友不吵架了，见到杨岂之后倍感萎靡的刘浩也瞬间清醒了，全都围在望远镜旁边守着，眼睛一下都不想眨。 “唐毅在这世上除了一些趁着他年少不更事，就吞了他父母留给他的产业的无良亲戚之外，就只有我们家的人。”唐朝在人声喧嚣里偏过头凑近杨岂，声音温柔，“我们家也人丁稀薄，刚巧和唐毅凑活。” 唐朝的语气很平常，也没有可以渲染什么，但是一瞬间的，杨岂就感觉到一种炽热的冲动燃烧了起来——他后悔了，他不应该处处避着唐朝，也不应该为了维持自己的面子撒下一些毫无意义的谎言。 他突然渴望走近这个人，渴望和她更亲近一些，渴望更加莫名其妙的东西，虽然他现在还没搞清楚，但是他的确从没有这么渴望过和谁走近。 ——“总有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却最终永远停留在你心里。” 尚符华随笔集上扉页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他现在还形容不出来唐朝打动他的地方在哪里，但是他从未如此确定过，他想留在唐朝身边，搞清楚这一切。 “如果今晚真有流星雨，那我就留下来吧。”杨岂这么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夜空，繁星点点光华耀目，是个观星的好夜晚。 唐朝不知道杨岂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今晚之后都会发生些什么，但是她却很期待，期待自己也期待别人。 “流星雨来了！两百年难得一遇的英仙座流星雨！” 山头上的人声鼎沸，到达了一个从所未有的顶点，唐朝既觉得吵闹又觉得兴奋有趣。 整片天空挂满大小不一的星辰，光是肉眼就能捕捉到其中滑落的流星，像是什么的小尾巴，咻的一下消失不见。 “在我们国家有个说法，每颗星星都是一位天君，他们听命于最高的管理者天帝，除了大事之外，他们都各自为政，管理自己的小星球。但是又和我们的历史一样，每每鼎盛王朝之后，就一定会有腐朽……故事很长，余生都不一定说得完。” 唐朝眼里映照着迷人而神秘的夜空，澄澈的眸子里全是杨岂深爱的一切。 “慢慢说吧。”杨岂声音柔和，面带微笑看向星空，这一生可能就这一次英仙座流星雨，偏偏能是他们同赏，本身就足够奇妙了。 嗯？唐朝没反应过来，疑惑的看向杨岂，被他轻柔的用手指别开脸：“我知道我好看，但是我天天能看到，你想什么时候看都行。英仙座流星雨可不是天天能看到的。” 怎么突然心情变得这么好了？唐朝顺从的望向天空，不自觉的眼角也带着一份微弯。 英仙座流星雨的确是旷世奇观，对于唐朝十几年的人生来说，这次的流星雨是最震撼的，争先恐后的光线划过暗蓝色的天幕，留下一道道浅色的痕迹，熙熙攘攘。最终归入大地的某处，或是宇宙某处，终生漂浮。 “看流星雨的时候，我总觉得格外冷凄。”唐朝抱着膝盖低声说，“我还是更喜欢花火，像你们这样高雅的艺术审美之类的，我没那么能get。” “花火大赏也很有名，全世界知名。” 唐朝还挺诧异的，杨岂那么喜欢天文学，竟然能忍受别人不喜欢甚至欣赏不来？ “我以为，你会全方位的和我辩论，到底是污染空气的花火值得欣赏还是流星雨更值得欣赏。” “还有人喜欢训练海豚和大象，合法有证。”柔软的杨岂还没看熟，他骨子里带着的尖锐又冒出头了。 那头看起来很好摸的卷毛都没办法消减他眼里的冷意。 “你为什么弄了个卷发？这不太符合你的风格。” 一开始见到杨岂的时候唐朝就好奇了，只是突然问这句话好像有点不礼貌，但是拖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在意。 杨岂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微妙：“我输了。” “啊？”唐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有点茫然。 “尤纳斯和柯达都说你一定会问这句话，我说不会，然后我们赌了一块签名滑板，尤里图的签名。” 唐朝有点无语：“难得吗？” 杨岂艰难的点头。 “那……当作我没问过？” “那你不想知道卷发原因？” 唐朝陷入两难：“那要不然你告诉我之后我们再当作我没问？” 这回轮到杨岂无语了。 他无语是真的无语，连眼神都懒得欠奉了。 不过唐朝早就知道杨岂惯会面冷，而且大多时候说句软话他就冷不住脸了。 “我真的很想知道。” 果然唐朝这么一说，杨岂叹了口气，伸手扒拉了几下头发说：“滑板输了，他们让我弄的，我倒是无所谓，能免了去伦敦喝酒，什么都行。” “伦敦？”这不挺好的吗，还能去看看伦敦眼。 杨岂一眼就看出唐朝在想什么了，平静的说：“不是那个伦敦，是ada的小镇，叫伦敦而已。” 唐朝顿觉神奇，别的国家首都名字，竟然不避讳吗？ “对了，昨晚你那么晚才到，你爸爸给你留晚餐了吗？”唐朝突然记起来杨岂的生活中外卖占全部，泡面是组成部分，其余小吃是偶尔为之，生活的像是流浪者。 杨岂顿了顿，微微别开头说：“早上去吃了楼下的卤煮，味道还挺不错，就是豆腐果有点苦涩。” “……那个其实叫油果，或者豆腐酿。” 杨岂耸肩。 第五十五章 回Canada？ “挺好看的，柔软极了，比平时的你看起来平易近人太多。”唐朝低声说。 两人默契的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说，唐朝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没有接着说。 因为人多而且明天开学，几人都没有打算在山上过夜，刘冉开车载大家回家，唐朝有些困倦，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杨岂还在倒时差，倒是精神格外的好。 “明天要检查暑假作业，你做完了吗？” 杨岂微顿：“检查？不是发回去看看的吗？” 唐朝无语：“行。那你看了吗？” 杨岂沉默的瞥了她一眼。 他会看才奇怪，平时的作业都不见他认真写过，别说是这个了，而且他还回了ada。 “开不开得了学，这也占很大一部分好吗？”“嗯。”杨岂点头，认真的开始想到底是留下来更好还是回ada更好，很明显，他留下来可能连学都开不了，毫无意义。 唐朝靠着椅背浅眠，声音低压着：“高中最后的一年，真希望还能和你做同桌。” 大学是个分水岭，唐朝很清楚中戏或是无论哪个表演方面的学校都没有天文学，反之亦然，高中毕业，他们势必要分离的，最多能待在一个城市而已，毕竟c国理科方面最好的学校依然是首都。 算起来，高三虽然开始难熬了，但也是最后一年身边还是熟面孔的时间。 迷迷蒙蒙间，唐朝似乎感觉到杨岂凑近了自己，像是说了句什么，又似乎没有说什么，很快他就退开了，车厢里响起压低的交谈声，他在和刘浩说什么。 “到了。”唐朝被拍醒的时候有点迷茫，瞪着眼睛看了杨岂好一会儿，意识才开始缓慢的回笼。 “不是应该先到你家吗？” 杨岂面色不改，背后的刘浩脸色很差，看见唐朝眼神瞥过来才勉强扯了下嘴唇，皮笑肉不笑。 “怎么了？”杨岂跟着唐朝下了车，扯了扯卷发，拉直它之后松开手，发须颤颤巍巍的抖落几下，又恢复卷度，少年意味十足。 唐朝还有点懵，看了他一会儿老实的摇头。 “你倒是难得这么乖。”杨岂把唐朝送到楼下，站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抱了抱唐朝，低低的叹息了一声，“算了，都一样。” 什么都一样？ 没等唐朝问出口，杨岂已经转身了。 “不是——你倒是把话说明白啊。” 杨岂回头看了唐朝一眼，波光流转的月色之下，唐朝突然想起来那句诗——“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可惜没有雪色。 但周遭的隐约灯光安静而永恒的照耀着，依然不掩光辉。 长的好看的人，还真是得天独厚。连耍赖都让人不忍苛责。 “那明天见？” 杨岂这回没有回头，只是朝后挥了挥手，宽宽大大的军绿色t恤被风吹拂着，泄露出少年人修长瘦弱的体型。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莫名其妙的汹涌情感突然充斥满了唐朝的心口，让她一瞬间陷入空白里，什么都没法想，眼里只有这抹身影。 枯燥的生活似乎因为这个人，有了些不一样的期待感。 “我可是看见了。”唐倩坐在阳台上笑着说，眼神有些飘忽，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她似乎刚刚洗过澡，发尾潮湿，桌子上放着一瓶只剩一口的气泡酒，脚边还零散的扔着些红酒的酒瓶。 打眼一看唐朝就认出来是唐毅收藏的酒，一般唐毅都只是浅呡，杜绝牛嚼牡丹。 唐朝数了数日子，对唐倩败家并且颓废的状态接受的很自然：“这么晚了还不睡？” “要是睡了都看不见了。”唐倩仰面躺进藤椅，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唐朝，“我们dasiy原来也快成年了？” 平时唐倩从来不喜欢叫唐朝的英文名，往年这个时候，唐朝也从来不会晚睡打扰唐倩。 今年是个例外。 唐朝站了一会儿，往唐倩走去，将手伸向气泡酒，被唐倩拍了下手背：“成年了吗你，就想喝酒。” “就几口，又没什么。” “几口也是酒。”一般这样的原则性问题，唐倩从不让步。 唐朝在她对面坐下，嘟哝说：“再过几个月我就十八岁了，这有什么。” “差一天没成年也是没成年，没成年就是不能喝酒。”唐倩喝了口酒，微微叹出一口气，“要是你爸爸在，肯定会护着你——不过他要是在，你估计早就在他的带领下喝过不少酒了。” 没有他其实我也喝过好几次酒了，家里有个酒鬼舅舅，藏着那么多酒，不喝才奇怪。 唐倩突然摇了摇头，眼眶微微红着：“人就是不能在懵懂无知的时候遇见那样惊才绝艳的人，容易一辈子出不来。” 以前唐朝并不愿意听唐倩提起父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夜色太温柔，让唐朝心境都温柔下去了，于是她问：“他真的值得喜欢吗？喜欢这么多年？”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忘不掉。”唐倩说，“朝朝，总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一个让你一辈子都不舍得忘记的人，到那时候，你一定会明白我。” 她眼神格外的温柔，因为微醺，甚至带着迷离水光：“只是你还需要时间。” 唐朝坚定的摇头：“我不会把自己的一辈子赔给一个不能陪我一辈子的人，就算他是英雄，也不值得。” “那你想要什么？”唐倩没有生气，甚至带着笑意的看着唐朝，诱导似的问，“一个平庸的人？除了陪在你身边之外，什么价值都没有的人？” “当然不是——” 唐朝说不下去了，她自己也毫无头绪，她到底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人。 唐倩自然明白唐朝现在什么也不确定，她温柔的笑看唐朝：“如果不是一个平庸的人，他肯定无法一直在你身边，你随时要做好他不在，而你需要承担一切的准备。” “朝朝，除了爱情，我们的一生都还有无数需要独自完成的事情，我不是因为他才杜绝所有男人，我只是除了要做的事情外，真的没有余力去爱一个外人了。”唐倩说，神情复杂，唐朝完全分不清楚此时的唐倩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或许唐倩自己也不知道。 “嗯。我明白。”唐朝多多少少是知道唐倩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忙碌的，除了花店外，她依然写歌，除此之外，她还画些日常在微博连载，偶尔还接别人的约稿，守店的时候大多时间都用在这上面了。 要是这样还能腾出时间爱别人，那也真是精力旺盛。 但是，唐朝有时候看着唐倩形单影只，就总是在想，要是她身边有个人陪，那该多好。 于是，唐华催婚手段频出的时候，唐朝一直只是中立派。 “晚安。” 即便唐倩是母亲，大多时候，唐朝依然不会过多打扰她，那些刻苦铭心，是唐朝无法感同身受的。 “暑假玩得开心吗？”姜岩在杨岂的位置上坐下，看了唐朝一会儿，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走向自己位置了。 “你干嘛啊？被我始乱终弃了？” 姜岩叹气：“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还没等唐朝想明白，苏哲就捧着箱子来了。 他也换了个发型，原本的头发留长了，绑了个小揪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格外青春。 底下觉得新奇的学生都在起哄，哪有人见过老师留长发的？ 又酷又好看。 “老师，你好帅啊！” 苏哲不好意思的笑，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小揪揪，眼睛弯弯的：“我爱人想剪头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非要我留长发，然后我和他的发型就掉了个了。” “师母也太酷了吧。”姜岩嘻嘻哈哈的说，摸了把自己的发型，“估计和我同类型。” 齐昊嘲笑她自恋，苏哲那么好看，肯定师母更好看，哪和她一样是个假小子。 姜岩不服气，她难道不好看吗！ 直到快放学，杨岂还是没有来，唐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苏哲也没说杨岂到底是请假还是怎么样。 “老师。”领完书之后，唐朝背着包追上准备走到停车场的苏哲，“杨岂呢？” 苏哲顿了下，耸肩说：“我正打算去杨岂家家访，今早接到他爸爸的电话，说他要回ada了，让我们办一下移交学籍的手续，但杨岂始终没接过电话，我觉得他父亲说的未必代表杨岂。我就想和杨岂通话，他父亲说——” “说什么？” “杨岂单独一个人住，他也没有杨岂的电话，住址倒是有。” 唐朝一下子把所有不对劲的地方串起来了，譬如杨岂在她问及父亲的时候总会闪躲，譬如他总是吃外卖，从没有带过午餐去，譬如家长会的时候，他家人总是有事来不了。 “你要一起去？” 唐朝有点想，但是她不确定合不合适。 “如果你在场，我可能没办法好好和他聊。他会顾忌你。” 苏哲拍了拍唐朝：“你在车里等我？中午刚好一起吃饭。” “那，我在车里等你。” 第五十六章 没什么好担心 苏哲的车子里有淡淡的花香，应该是前几天帮店里送花留下的味道，他空闲的时候总会领过唐朝和唐倩送花的工作，开着低调的宾利客串送花员。 花香冲淡了很多车子留下的汽油味，变得好闻起来。 唐朝抬手扣住车门处贴着的警示牌，这是很多年前唐朝还小的时候苏哲贴在这的，是为了提醒唐朝扣安全带。 苏哲不仅仅是很好的家人，更能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但杨岂不喜欢苏哲。 她问过杨岂为什么不喜欢苏哲，杨岂说，没什么，天生相斥吧。 那我呢？唐朝当时应该是这么问的。 他是怎么回答的？ 唐朝回忆了一下，他好像是说，也就还好吧，不讨厌。 她一直以为，这半年下来，她已经不再是“也就还好”，不仅仅是“不讨厌”。 但是，原来一点也没有变，她依然还是“也就还好”，依然还是“不讨厌”而已。 不知道等了多久，苏哲回来了，他坐进车厢里话都还没说就叹了口气：“杨岂一个人住很久了，他爸爸有自己的家庭，妻子很排斥杨岂，还有个哥哥，和他差不多大。” “什么意思？” 苏哲摇了摇头：“杨岂想读完高中，但是他爸爸那边的人全都不想让他留下来。” “那当初为什么要接他回国？他妈妈的资产和朋友都在国外不是吗？” “谁知道呢。”苏哲疲惫的摸了摸后颈，“无非是他爸爸想接回这个可怜的儿子，但他的家庭不允许，这类的伦理剧情。” 唐朝不太确定的问：“叔叔，他想留下来？” “嗯。”苏哲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前笑着摸了摸唐朝的头，声音温和，“他现在改变很大，无论是对c国还是对c国人的偏见都少了很多很多，你做的很好。” 其实，就算没有她，没有这一段c国之旅，他也一定会自己明白国别偏见是件很蠢的事情。 因为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区别于所有国家的人，能和他一样拥有c国血统又长于他国，且思维仍与c国传统异曲同工的，绝无仅有。 “那他能留下来吗？” 苏哲叹了口气，有点为难：“这个挺难办的……毕竟他在c国无依无靠，他母亲是孤儿，连个外祖家都没有，要是没有他父亲的首肯，他三个月后就要被遣送回ada了。” “为什么！他不是c国人吗？” 苏哲摇头：“他在ada出生，国籍一直是ada，他母亲没有保留他的c国国籍，说是准备让他成年的时候自己选择，但是杨岂一直没有提交过申请c国国籍的文件，他自己好像也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没有监护人，他就是个体，和所有成年人一样得按照法律要求办理出镜手续。 “不过也很好解决。”苏哲说。 唐朝看向他：“怎么解决？” “他父亲签个字的事情。但是杨岂需要每个三月去海外局拍次照。” “主要是，他父亲愿意签字吗？” 现在不想杨岂留在c国的，可是杨家一大家子人。 不知道为什么，唐朝脑海里突然闪过杨希的脸，但她很快把这个无厘头的想法拍走了，c国姓杨的少说也有百万，哪那么巧。 “估计不愿意。”苏哲无奈，“但是既然杨岂自己是想留下来的，那我身为老师，自然要帮助他。” 回到家里的时候，顾昀和唐倩已经做好菜等着了，一回来唐倩就问：“怎么和阿哲一起？不是和你说了，这段时间阿哲工作上……” “那都是小事，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朝朝是我干女儿，照顾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苏哲打断唐倩的话，拍了拍唐朝示意她别理她妈妈，“而且偏见这东西，改变不了的。我要是再老个二十来岁，就是做校长也没人说什么，但我刚刚三十岁出头，做个副教授就是会被人非议。” 唐倩摇了摇头：“我倒是不怕他们说你用私权照顾朋友的小孩，我就是怕……” “吃饭吧，朝朝应该也饿了。”顾昀搁下汤勺，铁质汤勺与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比他说的话还要引人注意。 唐朝老老实实的接过顾昀递来的汤，看看安静的唐倩又看看笑眯眯的苏哲，觉得气氛有点诡异。 有时候唐朝总觉得顾昀是家里的大家长，唐倩和自己就是被管的小孩，也就只有苏哲能在顾昀冷脸的时候说上几句话了。 “对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唐朝顿了顿，心情低落下去，闷闷的回：“陪苏叔叔去家访了一位同学。不过我没上去，我在车子里等。” “家访？” 苏哲看了眼唐朝，点头说：“就是朝朝的同桌，从ada回来的那个男孩。” “长得像尚符华的那个孩子？” “长得像谁？”唐毅在玄关放下钥匙，伸了个懒腰走进来，他应该刚从公司过来，西装革履的，只有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 “尚符华，一个男孩长得像她。”唐倩站起来接过唐毅的包，拍了拍他外套，“幸好我猜到你今天顺路可能会过来，煮了你的饭，不然你就点外卖吧。” 唐毅笑嘻嘻的撒娇：“姐姐这么好，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吃外卖？” “多大人了，也不害臊。”顾昀瞥了眼唐毅，嗤了声。 “在我家吃饭，还是我姐做的菜，你还敢这么嚣张！” “好了好了，朝朝还在呢，也不怕带坏她。” 唐朝含着饭看他们，眉眼弯弯的，心想从她小时候到现在，他们一凑在一起就要闹，要带坏都不知道带坏多少次了。 “心情好点了吗？”苏哲洗碗的时候问旁边打下手的唐朝。 “我想帮杨岂。”唐朝点了下头，低着头看自己手上的瓷碗，“我……” 不太想这么早和杨岂分开，虽然说不上是为什么，但是她不想。如果是张洋和齐昊，她也会帮的。 “我明白了。”苏哲洗干净手，捏了捏唐朝的耳朵，叹了口气，揶揄的说，“我们朝朝长大了。” 唐朝瞪了苏哲一眼，扬声掩饰自己的害羞：“苏叔叔！我都十七岁了！男女有别，你不能再摸我耳朵了！” “是是是，叔叔一定注意。”苏哲笑眯眯的看她，眼神温柔慈爱，蕴含着纵容之意。 第二天的时候，杨岂果然去了学校，只是他脸上又有伤，没有上次打架留下的那么重而已。 不会是苏哲打的吧……不对，苏哲从来不是暴力的人，而且哪有老师会打学生的？虽然这个学生脾气又坏嘴巴又欠吧。 “你怎么了？”唐朝指了指杨岂眼眶下面颧骨的位置问。 他摇了摇头：“家暴。” “啊？”唐朝惊呼，“哪有这样的！我们报警……” 见唐朝真信了，杨岂忍不住笑起来：“骗你的。和同龄人打了一架而已。” 同龄人……大概是他那个哥哥吧。 这时候唐朝才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他同龄，而他父亲现在是他哥哥的母亲的合法丈夫…… “昨天我没来，有什么有趣的事吗？”杨岂看了唐朝一眼，拿出语文书问。 “……没什么，就是姜岩他们小道消息得的真快，班会没开前就知道你不来了。” 杨岂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生气了？” “生气什么？” “我没有来，可能要回ada。”杨岂也不确定，她好像也没必要生气，可他就是觉得她会生气。 唐朝嗯了声，没看他：“你前脚刚答应我，后脚就不见人，我是应该生气。” 杨岂微僵。 “但你还是来了。你……为什么又不想回ada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c国，一直想回去的吗？” 其实唐朝是想问，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喜欢c国了，是不是已经决定留下来了，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不再是“不讨厌”“也就那样”的人了。 但是她又问不出口。 “我只是觉得现在高中也过半了，而且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应该学习c国好的地方，譬如全球最大的天文馆就在s市。” “可你现在得按照c国人的方式考去ada的大学。” 杨岂点头，没有丝毫压力的样子：“没什么好担心的，那边的考题对我来说不难，大不了考之前找以前的老师补补课。” 以前的老师…… 那个叫珍妮的人？ “你朋友们都在ada上大学吗？” “应该吧，不过埃文打算去挪威。”杨岂耸肩说，“他的一个兄弟邀请他去那边，刚巧他妈妈调职过去，可能大学就在那边了。” 唐朝嗯了声，搁在语文书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将书页都弄皱了。那也只剩下一年了，一年之后还是要各走一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她不想这样。可她想怎么样呢？ “你还有想问的？” 杨岂今天格外温柔，连坏水都没有往外渗过，看着唐朝的眼神里都满是耐心，而且虽然他似乎前几天经历了什么大战，但他今天笑的次数很多。 第五十七章 开始了 唐朝突然又想，没什么好在意的，不管他到底把她当成“不讨厌”还是“也就那样”，总之他现在愿意留下来，并不是避如蛇蝎，这就代表他的态度了。 “高考加油。”唐朝握了握拳，笑着说。 “你才要加油，第一名。”杨岂的意思是唐朝那个伟大的梦想，以第一名考进中戏。 “朝朝现在不是第一名了。”齐昊神秘兮兮的凑过来，“现在第一名是文科班那个女孩子。” 唐朝有点印象，好像苏哲说过这个姑娘很有可能分数高过她，不过无所谓，文科和理科综合排名次本来就是排着玩的，真正过硬的还是文理科各自的排名。 “理科第一不还是我吗？” 齐昊微顿，瞥了门口和姜岩说话的张洋一眼，声音压的很低：“他成绩掉了十分，原来和你只差几分，现在已经差十几分了，第二名现在是兰溪。” 不说唐朝都快忘了，她整个暑假都因为这件事被张妈妈call，差点就把理由什么的念串了。 “难道他也谈恋爱了？” 齐昊瞪了唐朝一眼：“哪有那么多恋爱可以谈？他身边有其他人吗？” “那也指不定是哪次交流会或是演讲上面跟谁看对眼了……”唐朝突然被杨岂扯了一下，回头看他的时候，他嘴角微微带笑，好像有小动作的不是他一样。 不是，扯她干什么？ “……他不是还训斥我早恋伤身又损心性吗？” 齐昊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像是隐忍着什么不满，唐朝想了想，觉得男孩子那点诡异的胜负欲又开始了。 “在说什么？干嘛都盯着我们看？”姜岩抹了把睡出了小呆毛的短发，扔了耳机笑眯眯的看着唐朝三人组，“姐姐我现在真的是一身轻松啊，就看着你们乱扑腾了，这感觉真好。” “你想挨打吗？我们四个人就能揍趴你，别说整个班了。”唐朝想不通齐昊为什么表情奇怪就干脆不想了，“说起来，你们小道消息怎么来的？昨天那事儿。” 姜岩这时候才发现杨岂竟然坐在旁边，做作的捂了下心口：“妈呀，小哥哥又变帅了，还是小卷毛？” 杨岂竖起两指比了个礼。 “哎呦，真帅。”姜岩走心的夸了一句，“齐昊和我说的，他哪知道的我就不知道了。” 唐朝又看向齐昊。 他咳了声，瞥了眼杨岂，有点不自然：“那什么，都说是小道消息了，来源保密。” 杨岂垂眸没看他，手上动作没停，转笔转的干净利落，手指纤细修长衬得格外好看。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小秘密？”唐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你有没有觉得最近齐昊你很多事情都不和我们分享？” 齐昊立马摇头，求生欲格外的强：“怎么可能，我没有，我不是啊，别瞎说。” “你会转笔吗？”杨岂岔开话题转了转笔问唐朝。 “不会，会一点点，没你那么久，我一会儿就掉了。”唐朝掏了掏书包，她以前很迷转笔，买了不少两头加了胶卷的长笔，适合用来转动的那种。 杨岂接过，打量了一圈说：“国外这个也挺流行的，就是太长了，有时候包里面放不下。” “男孩子不是都背双肩包吗，那种运动款的。” “去滑板背那么个包，再多包都不够丢的。” 几人都困惑的看向杨岂，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杨岂顿了顿，叹了口气解释说：“滑板很讲究平衡，很多时候手臂摆动的差错就会导致失败，要是背个包怎么玩？” 几人似懂非懂：“那为什么会丢？” “既然背包玩不了，那不就会放下包吗？玩嗨了谁还记得包？” 好有道理啊。 唐朝无语的别开头，恰巧看到阎柔走进来，连忙说：“好了好了，早读打铃了。” “张洋，门口有人找。” 作为全年级唯一一个把上学期期末数学大题写出来的人，张洋就算成绩下降了一些也还是没有被在意，大家都不觉得张洋一次发挥失常是什么大事，反正他肯定不会出大岔子。 于是张洋数学课下课之后就被围起来问大题怎么解出来的。 唐朝看着张洋走出去，探头对齐昊说：“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挺正常的，还是那个学霸哥哥，这道题我都没解出来呢。” “但愿是我想多了。”齐昊没出口的话是，张洋往年为了避免家里人烦不胜烦的“关心”，向来都是让自己的成绩无可挑剔，但是这次竟然掉到了第三，整个假期他受到的干扰肯定让他不好受，以前这样的境况他都是极力避免的，怎么这次…… “知道来找张洋的是谁吗？” 唐朝嗯了声，疑惑的问：“谁？” “就是夺了你年纪第一的那姑娘，叫什么……冯念？” “她来找张洋干什么？”齐昊皱眉问。 赵艺听了好一会儿了，闻言低声插嘴说：“好像说她班主任让她多在数学上下点功夫，她就问了我谁数学最厉害，我说张洋。” 齐昊微顿，看了她一眼，嗯了声。 隔着过道唐朝都感觉到了尴尬，她咳了声凑近杨岂，低声说：“所以避免同班恋，不然分手后尴尬的不行。” 杨岂挑眉，转着笔环视了班里同学一圈问：“我是不是没看见过博济？他请假了？” “我没和你说吗？”唐朝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没有和他说，“博济转学了，转去了有补贴的学校。” “有补贴？” “就是那种成绩好可以拿全额助学金，免学费还有奖学金的那种。” “自愿的吗？” 唐朝耸肩：“可能吧，我也不确定，一次没见过他。但是他家里情况的确不好，我们s中收费的确没有含糊过，毕竟师资和设备都是全国排的上名号的，没办法。” “金姚呢？” “……也转去那个学校了。” 杨岂指尖翻转的笔猛然顿住：“什么？” “他也没钱。”唐朝斟酌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金姚家里对他没抱希望了，生了个小儿子就出国了，只给他留了些钱和不动产，好像还规定了他大学毕业之后才能变卖不动产，没毕业之前那些只能用，不能变现。” “难怪这段时间以前和金姚一起抽烟的那群人总是看得见，但就是没见过金姚。” “其实那群人我也没怎么见了，你见过？” “就在我家那边，经常见得到，一般都是刚刚从我们小区旁边的网咖下来。” 唐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家离我家蛮近的，就是我家那边没什么网咖。你家旁边那个网咖好玩吗？” “也就那样，不过设备还不错，打游戏很爽，屏幕贼大。”杨岂眼睛亮了亮，“还不错。” 能被杨岂连用两个“还不错”，那应该就真的是很不错了。 “哪天我也要去玩玩。” 杨岂点头：“我请你。” “真的？” “真的。” 唐朝笑眯眯的继续看书。 放学回家的时候坐在公交车上，唐朝一份一份的念家庭作业，顺便说：“明天不交作业可是要跑圈的……不对，好像教导主任因为我们高三了，刻意把惩罚项目改成了刷一百道数学题或是写五篇大作文。” “全都要交？”杨岂数了数今天上的课——语文课两节、数学课两节、生物课一节、物理课一节、化学课一节，每门课都讲完了一小单元，也都布置了课后习题，明天都交是什么概念？ “习惯就好了，我初三也是这么过来的，那时候还多了音乐课什么的呢，初三毕业前还要清唱首歌或是演奏乐器，现在已经算是好的了。”唐朝见怪不怪，大姐大似的拍了拍杨岂的肩膀，然后站起来一边下车一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不懂就call我，随时接电话。” 杨岂握着作业舒出了口气，突然质疑起自己留下来的决定到底明不明智起来了。 “回来了？”唐倩和唐毅都在，唐毅最近的项目好像告了一段落，整个人都清闲下来了，不离身的西装也又变成了运动衫。 唐毅看了唐朝一眼问：“作业多吗？” “怎么可能不多。”唐朝在餐桌上坐下，掏出作业开始了漫长的刷题时光。 期间唐毅走来走去，唐倩放了水果沙拉在旁边都没引起唐朝注意，唐毅无聊的在唐朝旁边坐下，看了一会儿用牙签插了块水果举到唐朝嘴边：“啊。” “好吃。”唐朝抽空夸了句，继续刷题。 “怎么这么拼？高三压力真的不小？”唐毅是保送生，完全没有这个经验，好奇的问。 唐朝白了他一眼：“作业那么多，我等会儿还想追剧呢，还要早睡，不拼一点怎么写得完？” “原来是这样——”唐毅仰起头喊唐倩，“姐，你管管朝朝，都高三了还想着追剧……” 唐朝掐了他一把：“我写完作业了，还能保证质量，你管我追不追剧。” “哎呦喂，显摆自己脑子好呗。”唐毅贱兮兮的喟叹，“也就是我外甥女，搁别人身上哪做得到。” 第五十八章 做客 “冯念好像和陈曦是邻居。”张洋第二天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也没看唐朝，好像不是说给唐朝听的。 “世界这么小？”齐昊搭了句嘴，对这个没什么好奇的，转头就和别人说话去了。 张洋这时候才看向后座的唐朝，眼神带着隐隐的复杂：“陈曦考了本市的大学，分数线早就过了，但她没要报送名额，四中今年排名的反转应该全靠她了。” “没希望。”唐朝嗤了声，“不说你和我，冯念和兰溪不也是佼佼者吗？” “四中除了个陈曦之外还有谁在全市排名有姓名？” 张洋嗯了声，一边将书往外拿一边说：“陈曦成绩越来越好，上次期末考好像排在你后面两位而已。” “那就是比你还好了？”唐朝惊叹了一声，“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口气轻松，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但只有唐朝自己知道，她心口像是堵着什么大石头一般，不上不下，甚至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盘旋在她脑海里，她只有梗着脖子才能忍住想要落泪的生理反应。 “早。”杨岂在座位上坐下，看看欲言又止的张洋，又看了看抿着唇的唐朝，“怎么了？吵架？” “怎么会。你昨天作业写了吗？都没打电话求助。”唐朝岔开话题，勉强扯了个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连眼角都有些热。 杨岂看了她一会儿，在她连皮笑肉不笑都要维持不住的时候别开视线，面色如常的回答：“挺简单的其实。” 刚刚张洋和唐朝在说什么？怎么唐朝一副要哭的样子？张洋会欺负唐朝？ “过几天有个交流会，为期一周。”齐昊神秘兮兮的凑过来说，“四中和我们中学。说是交流会其实是炫耀大会，各个学校选一些出色的学生比赛，四中有三个人来我们学校，两个人就在我们班，共同学习一周后比赛。” “赢了有什么奖励？”唐朝兴趣不大，单纯是给齐昊高涨的情绪捧场。 “好像是五百块加校徽奖座吧。” “五百块倒是诱惑力不小，奖座就算了，哪次什么比赛不是奖座？我家都要放不下了。” 话还没说完唐朝就被打了，周围的同学也是一副谴责的表情，她就笑起来，耸肩不说话了。 “我刚刚想说的，就是这个。”张洋说，“陈曦就是来我们班的两个人之一。” 唐朝还没落下来的嘴角僵在原位，齐昊也察觉到了什么，缓慢的挪动自己搭在桌子上的手臂，折回自己位置上了。 “谁是陈曦？”杨岂疑惑的问。 “一个姑娘。”张洋难得回答杨岂的话，他一般对杨岂爱答不理，虽然杨岂也没找过他说话。 杨岂迟疑着点了点头：“我还以为是唐朝初恋男友？” 唐朝想都没想反手给了他一下，顺便瞪了他一眼。 “不然你们怎么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 “对家。”唐朝说，“她也想进中戏。” “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绩？” 唐朝不屑的扯唇：“有我在，她怎么可能以第一……” 话没说完，门口那一块突然安静下来，穿着四中校服的两个人就站在那不进不退，男孩子看看陈曦又看看唐朝顿觉尴尬。 倒是陈曦面色如常，冷淡的点了下头在贴着他们名字的座椅上坐下了。 他们坐在赵艺后面，和唐朝隔着一条过道，再往后一桌。 “不过她没你好看。”杨岂认真的打量了一下，转头看着唐朝说。 的确是这样，现在陈曦已经白了很多，比以前好看很多了，但是五官依然没有唐朝精致，尤其是她没什么什么一眼让人记住的特点。 “你可小点声吧大少爷。”唐朝尴尬的扶额，恨不得时光倒流几分钟，别说那些尴尬又中二的话。 杨岂新奇的打量唐朝：“daisy，你是不是在难为情？” “我求你了，少说几句吧，我不觉得你声音小到她听不见。” “真是难为情？” 唐朝抬手掐他：“闭嘴！就现在！” “你们关系好互相提升没问题，但是今天还有新同学在，别带坏新同学。”苏哲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笑着看了眼他们说。 行，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对了，今晚去我家吃饭吗？”唐朝下课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唐倩从苏哲那知道杨岂的悲惨身世之后，就念叨了好几次要唐朝带杨岂回家吃顿饭，而且还有给唐朝做吃的时候带上杨岂一份的意思，也就是说唐倩准备做三个小孩的午餐。 杨岂微顿，疑惑的看向唐朝：“去你家？” “去你家？”姜岩和齐昊惊呼，原本压低声音的一句话完全没有意义了，他们就吼得大家都听见了。 唐朝揉了揉眉心：“怎么，敢情你们没去过我家吃饭呗。” “倩姨不是在忙着花店装修的事情吗？还有时间？” “我舅舅最近不是忙完了吗，装修这些事情给他就行了。”唐朝觉得唐倩挺闲的，尤其是最近，唐倩微博上也没人约稿，唐毅一回来就把花店的事情接手过去了，也就是顾昀那边的约歌有点忙。 姜岩羡慕的看着杨岂：“今晚我妈回来，我都好久没去过你们家了，倩姨的菜想想就让人垂涎。” “别说了，再说我都想去了。” 张洋没什么表情的扫了后面的陈曦一眼：“是啊，不过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去也一样的。” “对了，你没什么忌口吧？”唐朝问杨岂。 杨岂迟疑了一下：“我没有怎么试过中菜，不太清楚。” “那就今天试试吧，以后你的午饭我家包了，别再买那些冷冻过的面包了。”唐朝怜惜的看着杨岂，声音都低了几个度。 杨岂抖了抖手臂：“你正常点。” 唐朝和杨岂走出去之后，张洋也收拾的差不多准备走了，齐昊拉住他问：“你最近还去唐朝家蹭饭吗？” “不怎么去，我妈让我回家吃饭，她现在请了个什么营养师，每天折腾的也挺起劲。” 齐昊不明所以：“于是你是乐在其中还是烦不胜烦？” “中间。” 中间算是什么神奇的回答？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杨岂问。 唐朝微顿，嗯了声：“一点点，具体都不知道。” 杨岂明显松了口气，笑了下说：“所以就领我回你们家吃饭了？” “我妈妈就是喜欢小孩，有我还不够，像你和张洋这样的小孩也是，就爱领回家。”唐朝顿了顿，不好意思的说，“我舅舅也挺好奇长得像尚符华的男孩会长成什么样。” “尚符华……”杨岂沉默了一会儿，“不就是那样吗？” “可不是这么说，我舅舅年少时候唯一粉的就是尚符华，能不在意吗？要我也在意的不得了。” 杨岂不明所以：“尚符华粉丝那么多？” “当然，红透半边天呢。”唐朝笃定的点头，“等去我家你就知道了，我家的墙上镶着一栋矮柜，里面放着的都是尚符华出道以来所有的影片和采访视频的碟片，好多都已经复刻成数字的了，我舅舅打算一直让它们保留下去。” “……有点狂热？” “是啊。”唐朝突然沉默了一会儿，“我是想做演员，也希望得到喜欢，但一想想有人这么神经兮兮的喜欢我，我又觉得头疼。” “年轻的演员应该都会经历吧。”杨岂想了下说。 唐朝困扰的点头：“可不是，都是皮囊惹的祸。” “你就自恋吧，真的是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唐毅给开的门，他应该刚刚处理完公事，还戴着眼镜，“这就是那个男孩子？” 杨岂抬头看他，也被他打量着。杨岂是真的长得像尚符华，不光是五官和面孔轮廓，就是浑身环绕着的气质都像，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是很像。” “先让我们进去啊。”唐朝推着唐毅让开路，顺便回头对杨岂笑，“进来吧。” 唐朝的家里和杨岂预想的差不多，一样的温馨舒适，又偏偏简简单单的，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一看这里就是女主人更加受宠，因为沙发上全是可可爱爱的小抱枕，阳台上一扫也是毛茸茸的藤椅，地毯也软绵绵的。 “回来了？阿岂先坐吧，朝朝你切点水果出来招待阿岂。“ 杨岂发现c国的文字挺神奇的，不同的人说一样的话却让人的感受完全不同，尤其是名字，她们叫“阿岂”和杨家人叫“阿岂”，完全不一样。 “坐吧。”唐毅摘了眼镜，看了杨岂一会儿笑着说，“你知道尚符华吗？” 杨岂点头：“我是长得和她像。” 唐毅笑：“皮相像，气质也有几分像，但是你和她差别还是很大的，她更加冷漠，你倒是像爱刺激的小男孩多一些。” “是吗？” “不过也是，你是男孩子，又还年少，怎么可能和她一样。”唐毅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哀伤，“就是可惜，天妒红颜，她离世早。” “你知道这件事？” 第五十九章 小灶 c国几乎没有人知道尚符华的来龙去脉，甚至现在的花边新闻上也没有说尚符华去世了这一消息。 “我们算是朋友。”唐毅说。 杨岂似乎想问什么，视线又被厨房说话的唐朝和唐倩吸引了，她们笑着说话，对视的眼神里带着暖意，这是杨岂早就已经忘怀的感情。 说不上来已经多久没有这样坐在充满烟火气的家庭里了，或者是说，在c国，他从没有这样一个家，在ada也没有，但他喜欢ada，因为尤纳斯和埃文都在那边，他们的家庭也会有这样温暖的眼神，是他所向往的。 “你们的感情都很好。” “并不是所有感情都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唐毅笑了笑，“我一开始和她们处不来的，但是后面磨合，互相迁就，发现我们果然是一家人。” 杨岂知道唐毅是领养的这件事，点了点头。 “我一直很担心朝朝。”唐毅看向杨岂，“担心她因为自己外婆的婚姻不顺利而厌恶婚姻，更加担心她因为自己母亲的爱情而对爱情嗤之以鼻。这样她会错过太多事情的。” “为什么？” “因为都不顺利，谁都不顺利。”唐毅扯了扯嘴唇，摇头说，“而且朝朝喜欢表演，喜欢聚光灯，那个圈子又太浮华，一堆的纸醉金迷，谁也不敢保证她能好好的。” 杨岂不太理解：“一份职业而已不是吗？” “职业而已？”唐毅笑着看了眼杨岂，突然点头，“是啊，也就是一份职业，我杞人忧天了。” 厨房里母女俩正在做吃的，唐朝切完水果捧着沙拉碗在拌，唐倩正在下锅。 不知道为什么就聊到了恋爱这件事情，唐朝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反倒是担忧起唐倩来，苏哲和唐倩走得近，她一直以为他俩会有可能，谁知道苏哲口中的爱人真有其人，而且唐倩和他俩都是朋友，于是苏哲这个唯一和唐倩有交集的异性就不可能了。 那现在唐倩到底还是太孤独了吧，还有半年左右她就要离开这里去上大学了，那唐毅工作的时候，她就真的是一个人生活了。 “妈妈。”唐朝一边叉了块苹果吃一边酝酿好话问，“你真的不打算重新谈一场恋爱吗？” 唐倩难得没有反驳，也没有说那个男人还活着，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你希望吗？” 这回倒是轮到唐朝沉默了。 她是希望唐倩能够有个人陪，能不那么孤独，但不是希望她随随便便找个并不喜欢的人搭伙过日子，也不希望那个人将来还会让她困扰和烦躁。 这没必要。 “我不知道。” 唐倩很爱旅行，一般唐朝寒暑假她都会带她出去走走，可能也是存着淡忘的意图。都说旅行可以洗涤人的心灵，很多执着的人走了世界一遭，就会放下，可是唐倩前前后后不知道走了多少遍，那点关于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的执念从未减轻过。 这样一想，唐朝就更加淡了让唐倩谈恋爱的心。 “朝朝。”唐倩唤了声唐朝，“我这一生过的不苦，年少时候遇见爱情，后来有了你，我半点苦都没吃过。” “所以你别担心，我过得很好。” 唐朝嗯了声。 “你们俩性格天南地北的，竟然还能成为好朋友？” 唐朝白了唐毅一眼：“拜托，我和张洋性格一样吗？不照样是好朋友。” “是是是。”唐毅接收到唐朝的不满后就不敢乱说话了。 杨岂看着他们，垂下来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对了，我决定给你开高考小灶。”唐朝送杨岂下楼的时候拉了拉衣角，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应该给你开小灶了，但是我一直觉得高考之前两年就开始紧张的话，太辛苦了，而且你逆反心也挺强的，所以一直没有这么做。” “去哪？” 唐朝看了眼杨岂，竟然没有生气他言简意赅：“书吧。氛围很好的，我们图书馆氛围都没那么好。” “发名称给我，要准备什么？” “带你的脑子。其余的我准备。”唐朝笑着朝他挥手，往后蹦了好几步，避开杨岂的可攻击范围。 杨岂笑了下：“之后有安排吗？” “嗯？” “试试张洋送我的滑板吧。”杨岂仰了仰头，喉结的弧度美好而诱人，“还有你送的鞋。” 唐朝笑：“你就显摆吧。” 高三似乎应该很紧张，也应该时间飞快，但在唐朝看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适应，紧张自然还是紧张的，但该有的乐趣依然在。 尤其是，杨岂愿意留下来。 第二天等唐朝到书吧的时候杨岂已经在靠里的窗户边坐着了，周围还有几个女孩子围着，看起来像是初中或者高一的学妹。 “嗨。”唐朝径直走过去，敲了敲杨岂的桌子。 杨岂抬头看，摘下耳机对唐朝笑。 风华迤逦，美好的不可思议。唐朝余光瞟到那几个姑娘眼睛都要直了。真是没见识，这都是小场面好吗？ “不好意思啊。”唐朝心情好的很，看向那几个搭讪的女孩子，态度也格外的友善，“我男朋友。” 她们失望又有点尴尬，转身去了另一边看书了，走的远远的。 唐朝叹着气坐下：“真是的，你是在等我啊，要和她们说——我在等人。” “男朋友？” 杨岂挑眉对唐朝笑，眼里带着狡黠：“不是说对我没意思吗？” “我只是想给你解围，免得等会儿你被缠着不放，你得谢谢我来着。”唐朝一边拿试卷一边对杨岂说。要不是时不时碰碰额发的手泄露出点什么，杨岂都看不出她不好意思。 “其实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被女孩子缠着？” 唐朝捏紧手里的试卷，恶狠狠的看向杨岂：“哦？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不然我去给你叫回来？” “……我开玩笑。”杨岂想笑，又很确定自己敢笑的话，一定会被揍，于是他忍住了。 “喏，你今天的任务。”唐朝瞪了他一眼，恶声恶气的把试卷推到他面前。 杨岂觉得唐朝在公报私仇，他看着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过程的试卷，连瞳孔都在拒绝：“不。” “嗯？”唐朝一边拔笔盖一边看着杨岂。 “非要学这个？”杨岂很不情愿，满脸都写着拒绝，完全没有刚刚撩拨唐朝的不羁。 唐朝有些好笑，半开玩笑的说：“小哥哥貌似潘安，要是只能读个三本大学那多让人遗憾啊。” “而且，我还想和你一个大学呢。” 和想象中一样，杨岂没办法拒绝这样的唐朝。 带着点温柔的，说着温暖的话的唐朝。 “你很聪明。”唐朝给杨岂讲完了试卷，背靠着沙发，“下次考试你一定会进步的。” “你们ada，都学什么啊？” 杨岂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肩膀：“也学数学，但是不是学这么学术的，我们偏向灵活的逻辑题。” “也是学语数英这些吗？” “差不多。”杨岂抿了口饮料，是奶茶，暖暖的，“不过我们的学制有点像你们的大学，科目是分类别的，有些类别是必修，有些是选修课程，有些会需要考试，有些不需要，主要不是看考试成绩，看的是学分。” “学分？真酷。”唐朝叉了块西瓜，咬着含糊的说，“你们的语文呢？” “全英文的，我们不是说语文，我们说文学。” 唐朝哦了声，她早就发现了，杨岂说起ada的时候会话多一些。 “那你怎么回c国高考？学的都不一样。”这件事情唐朝早就想问了，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应该已经到能问这样的问题的时候了吧？ 杨岂沉默了一会儿，手里还握着那杯暖暖的奶茶。 他想了想，忽然笑了一声：“家里破产了，供不起我在加拿大的生活，只好回国。” 明显是胡诌的，唐朝呵了声，自然不会当真。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母亲的事情，大概就是因为他母亲去世了，没人负责他在ada的起居，被送回c国由父亲决定吧。 但是他爸爸为什么要让他回来读书？怎么读了一年又要送他走？ 不是他一开始想要杨岂回来的吗？ 唐朝把自己的疑惑和杨岂说了，杨岂沉默了一会儿，轻蔑的扯了扯唇，眼里带着冷意：“谁知道呢，突然想和救世主一样关怀关怀自己的儿子，但是发现另一个儿子更重要，于是这个想起来才哄几句的儿子，就没必要了。” “对不起。” 杨岂摇头：“人都是这样，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和突然回来的儿子，就算是血浓于水，还是会有轻重之分，这个很正常。” “可他一开始既然知道自己会选择另一个儿子，另一家人，那怎么……还要领你回来？”唐朝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样的决定，明明是挺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人们总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杨岂看了唐朝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所以啊，他们太失败了。”他撑着下巴凑近唐朝，“我们绝对不会成为他们那样的大人，也绝对不会经历他们那样的事情。” 第六十章 生病 这个倒是真的，唐朝也是这么想的，什么都可以，活得再失败都行，唯独父辈的失败，她绝不要重蹈他们的覆辙。 夕阳西沉的时候，唐朝接到唐倩的电话，她有个大学聚会，今天估计回不去了，唐朝当然乐得她多去聚会，同学聚会更好了，还有感情基础呢。 那就是能去外面吃东西了。 “你喜欢吃什么？” 杨岂回国到现在也没有正经吃过什么饭，上次那个倒是都和他胃口，但他也说不出什么来。 唐朝见此就自己下了决定：“c国的路边摊很出名的。我们去吃这个？” 杨岂没有意见。 新城区那边的夜市正在开业，活动多又热闹，虽然有点远，但也有大把时间，于是唐朝拉着杨岂往那边的夜市街走了。 “现在还早，只有一两个摊位，等天暗下来，这条街就很拥挤了。”唐朝随便挑了一家麻辣烫摊，点了几个。 杨岂看了看这条街：“ada也有这样的夜市，最有名的是rid的夏季夜市。” “里士满？”唐朝想了想，“不是m国弗吉尼亚的首府吗？” 杨岂看了唐朝一眼，唐朝无辜的眨眼，他只好向不伦不类的中文翻译妥协：“ok，里士满。” “很多地方都有同名的城市，m国就有三个里士满。” 唐朝点头，她跟着唐倩旅游去过很多地方，但是就喜欢缠着杨岂多说一些话，唐朝喜欢杨岂的声音。 麻辣烫很快就上来了，唐朝掰开一双筷子摩擦了几下去了几根毛刺，然后就开吃了。 汤上面飘着一层辣椒油，入第一口的时候，杨岂的胃就抽了抽，但他没在意，也学着唐朝掰开一双一次性筷子互相摩擦了几下，然后夹起一块豆腐吃了口。 麻辣烫是个神奇的东西，从来都让人欲罢不能，杨岂也没能例外，吃不惯c国食物的他倒是喜欢上了麻辣烫，临走还打包了。 唐朝拿纸巾擦了擦嘴，看着杨岂提着的食品袋，一时没记起来他早就是一个人住了：“你少吃点，回家给家里人分些，吃太多会得胃病的。” 杨岂可有可无的点头，很是敷衍。 唐朝也被辣的有点上头，完全没有上心，毕竟她没想到杨岂回国的一年零四个月一顿也没有吃好过。 回家之后，杨岂直接就在餐厅解决了打包回来的麻辣烫，才去洗澡。 洗完澡，杨岂打开电脑查了些c国s市往届的高考题，按照着唐朝教的还有网上提供的解题答案自己做。 这些数学题很深奥，有些写满了一张草稿纸还没有推算出来。 杨岂烦躁了起来，扔了笔不再做题。 又玩了会儿手机，杨岂刚躺下就感觉到了不舒服，但他没在意，回国以后胃疼已经是常事了，痛一会儿就不会痛。 第二天早上，杨岂是疼醒的，一抹额头，全是冷汗。 他忍着痛从床上起来，洗漱后去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一点东西都没有，空无一物。 和这一年以来的每一天一样。 杨岂捂住上腹，忍着那点钝痛。 没有吃的，杨岂挣扎着又躺回了床上，半趴着蜷缩起来睡，倒是舒缓了点。 迷迷糊糊间，似乎手机在响，但是杨岂没力气爬起来看。 第二天的时候唐朝在书吧等了一个小时，杨岂还没有来，她想了想，昨天临走前好像没有和他说今天照样来。 唐朝打电话给杨岂，第一遍没有人接，唐朝疑惑的重拨，可能是杨岂没听见电话，是不是调静音了？但再打的那一遍也没人接。 又接连打了几个，都没有人接。 唐朝皱紧了眉头。 隔了好几分钟之后，唐朝再打给杨岂，这回终于有人接了，他的声音有点暗哑和虚弱，隔着光驱都感受得到他的病弱：“唐朝？” “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现在在哪？去过医院了吗？” 杨岂全身无力，脑子里也跟一片浆糊一样，消化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没事，今天没空去了，抱歉。” “你去过医院了吗？是什么情况？发烧还是什么？”唐朝焦急的站了起来，“我去你家？” 他一个人生活，生病了身边也没有人吧？ “现在去医院。”杨岂睁开眼睛，窗外有一棵大树，挡住了这间房的采光，显得昏昏暗暗的，房间很大，但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个小衣柜，再没有其他东西。 除去房外的环境，单看这间房子，就像是廉价的出租屋，一点生活气息也没有。 他不想让唐朝踏进这里。 “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那么严重，我挂了。” 没等唐朝说什么，杨岂就挂掉了电话，唐朝握着手机想起了昨晚的麻辣烫。 他打包了不少吃的，身边又没有其他人，估计全进了他的肚子，他在国外口味都很清淡，突然吃这么重口的，肠胃一点受不了。 “他家在哪？”唐朝打电话给苏哲，将情况说了一遍问。 苏哲翻出电子档案复制了发给唐朝，皱眉问：“需要我帮忙吗？” “我先看看，应付不过来再打电话给你。” 苏哲叹了口气，半大的少年人生个病本该还是对着家人撒娇的时候，杨岂却开始一个人扛了。 也是可怜。 苏哲这么想着，余光突然瞥见杨希和杨岂留的家庭住址，竟然一样…… 杨希的父亲是政府的，娶的是高官的女儿，听说感情很好。只有一个儿子。 而杨岂的母亲，相貌出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苏哲就记起来了，是唐毅以前很喜欢的那个女明星，曾经也大红大紫过的，有不少拿得出手的代表作，之后却在事业巅峰期就隐退出国了。 还曾赔了经纪公司一大笔违约金。 他们之间会是是什么关系，几乎一目了然。 “别挂电话，我已经打车往你那边去了，你就算不和我说你在哪我也是要等的，要是途中出差错你自己负责。” 杨岂叹了口气：“中医院。” 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里就传来嘟嘟的声音，杨岂已经把电话挂了。 唐朝打了的士去中医院，两百多块，唐朝肉疼了一下，又怕错过杨岂，没时间继续缅怀，就往医院门口跑。 等了几分钟，唐朝想起来医院有很多个入口，只好又打电话给杨岂。 问了哪个门之后，在那等着。 “其实真没那么严重，你没必要从书吧打车来这。” 唐朝出门的时候没带外套，单衣又没有口袋，而且是为了好看的那种，后背还是蕾丝的，前后透风，没站一会儿她就有点发抖了。 正搓着手臂，就听到了杨岂的声音，偏头一看，他面容苍白的靠着门，左手捂着上腹，也只是随便套着件黑色卫衣。 “你怎么样？是不是胃疼？”唐朝小跑过去扶住杨岂的手臂，懊恼又自责，“昨晚就不该让你打包，你在国外肯定是清淡惯了，突然吃辛辣的，难免胃疼。” 杨岂有点头昏脑胀，耳边还是唐朝带着责备的声音：“我们去挂号吧，你又不熟c国的医院流程，干嘛一开始不打电话给我？” “嗯。”杨岂只是虚弱的应了声，没有回答唐朝的问题。 唐朝本想再念叨几句，但是杨岂微微瞌着眼，脸色白的不像话，她又不忍心苛责了，本来也怪她，杨岂一个人住她又不是不知道，竟然就那么忘了，还以为他是带回去给家里人的。 笨死了。 医院里内科人山人海，正值换季，生病的人很多，唐朝扶着杨岂坐好才放心去排队挂号。 唐朝本来不矮，但是人一多，走进人群还是一瞬间就被淹没了，杨岂皱了皱眉，直到再次看到唐朝才舒缓开眉头。 排了很久的队才轮到唐朝，她挂号好然后拿着单子跑回杨岂面前。 “在二楼，陈医生，前面还有三十个人。”唐朝有些无奈，捧着单子看向杨岂。 杨岂似乎没力气，倚在方方正正的白柱子上，发丝凌乱，汗水打湿了额前鬓角边的头发，倒是显得杨岂很有一股病娇的性感。 “很疼吗？”但是现在唐朝没什么心思去感受这点美感，她伸手摸了摸杨岂的腹部，“是这里吗？” 说完抬头看杨岂，眼睛湿漉漉的，清浅的眉头皱到一块了。 杨岂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刻他的眼神温柔的不得了：“真没事，我从小身体就好，偶尔生次病正好锻炼白细胞。” “……胡说八道。”唐朝叹了口气，蹲在杨岂面前看着他，“阿岂，下次生病一定要告诉我，万一不是小病那怎么办？万一……” “我知道了。”杨岂抬手摸了摸唐朝的小脑袋，“我保证没有下次。” 见他眼神认真，唐朝这才放心。 又坐了一会儿，一楼人越来越多，唐朝便扶着杨岂去了二楼，找到陈医生的办公室后，在门外椅子上坐下等护士喊杨岂的号。 “要不要先眯一会儿？”唐朝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示意杨岂靠过来。 杨岂没有拒绝，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唐朝的肩上。 第六十一章 男孩 唐朝的肩膀很单薄，肩膀的骨头格外的明显，杨岂一靠上去就后悔了，她这点身板哪里承受得起自己的重量。 “干嘛呀？”唐朝感觉到杨岂把头移开，一手拿着手机刷微博，头都没抬，一手又把杨岂摁了回去，“前面还有二十来个人呢，好好休息。” 那小小的柔软的手力气也不大，但是杨岂就是没了再抬头的心思。 鼻息间也尽是身旁这个女孩儿身上的馨香，牛奶味的。 杨岂拿起帽子盖住自己，也遮住那耳朵上面的一点红。 唐朝二人一看就是年纪小的，又亲密无间，一起排队等叫号的人都频频侧目。 坐在唐朝旁边的大妈和唐朝搭话：“小姑娘今年多大？” “17岁。”唐朝微微侧头，笑着答了。 “才17岁啊。”大妈欲言又止的看了看靠着唐朝的杨岂，又问，“在读高几？” “高三了。”唐朝按灭了手机。 “哦哦。”大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女孩子说，“这是我女儿，也是高三，s中的，为了学习都不认真吃饭，落下胃疼的毛病了，我想着快要高考了，可不能大意，就带她来看看。” 唐朝点头，顺势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戴着眼镜，很文静。 “小伙子也是高三？” “对啊。”唐朝笑了笑，眉眼温柔，“昨晚去吃麻辣烫，伤着胃了。” 大妈叹了口气：“小姑娘，高中是关键时候，可别因为早恋没考上好大学。” “不会的。”唐朝笑着摇头，有礼貌又十分讨喜。 “不会就好。”大妈担忧的看了唐朝一眼，说，“父母辛辛苦苦养大你了，自然希望你能出人头地的，可别……” 唐朝家里从没有人说这么多，无论是唐倩还是唐华向来都是奉行放养，只是提示和建议，从不灌输什么自己的观念给小孩，乍一听普通母亲的担忧，似乎还挺有意思？ 于是唐朝一直点着头，脸上带着微笑，始终没有不耐烦。 唐朝觉得有意思，杨岂就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他正不舒服，听谁说话都觉得是噪音。 “醒了？”唐朝停下和大妈的话题，扭头看向杨岂，他眯了一会儿之后似乎脸色更加苍白了，“舒服点了吗？” 杨岂皱着眉嗯了声，抬眸看了眼坐在唐朝另一边的人，大妈对他笑，和和气气的。 “想喝水吗？”唐朝见前面还有十来号人，看了眼杨岂干燥的嘴唇说，“我去买水。” 杨岂又嗯了声，闭上眼睛，后仰着靠在椅子上。 等唐朝走了，杨岂才微微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大妈，声音平淡，不注意听差点听不见：“您不用担心，我们都会成为自己理想的人。” 大妈似乎没想到杨岂会这么说：“哎，当然得这样了，人姑娘又好看又体贴，也不知道你哪辈子修的福气，可得珍惜啊。” “妈……”大妈的女儿无奈的喊了声，不好意思又尴尬的对杨岂笑了下，脸有点红。 大妈连应了好几声：“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怕小姑娘小伙子的走岔路嘛……” “到我们了，到我们了。”小姑娘连忙扯着自己妈妈走了。 杨岂不再多话，闭上了眼睛。 唐朝买了一瓶不冰的水，三步作两步的走近，见杨岂闭着眼睛，眉头皱起的弧度也没有那么深刻了，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笑着拿水往他脖子里放。 水当然不是冰的，但是杨岂感觉到接近的气息，还有女孩未到时就传过来的身上馨香，他缓慢的睁开眼睛看她。 唐朝弯着眼睛在笑，头发扎成马尾垂在脑后，眼眸干净如水。 “我买的不冰的，现在天气冷，而且你又胃疼，以后都别喝冰的了。”唐朝还记得前两天见杨岂去买饮料都是买的冰的。 杨岂嗯了声，接过水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顿了一会儿又接着点了点头。 不知道想了什么，他看起来有点别扭，耳尖微微泛着红，破天荒的没有直视唐朝。杨岂这个人最大的魅力点也源于他的盲目自信，无论是什么情况下，他总是能直视着你的眼睛说话，让你不自觉的低他一头，这很奇妙。 但他现在突然垂下了头，一身痞气退了个干净，配上卷毛显得又乖又老实。 “说起来，那位阿姨呢？” “……已经进去了。” “哦。”唐朝新奇的看了好几眼杨岂，才别开视线给唐倩发信息，她想和唐倩商量一下，不然让杨岂借住一段时间？ 又等了半个小时才轮到杨岂，唐朝陪着杨岂一起进去，医生让杨岂躺到小床上，拿着听诊器按了会儿，然后写了份单子，让杨岂去做胃镜检查。 检查的地方在三楼。 竟然要做胃镜，是不是很严重？ 唐朝捏着单子担忧的问：“严重吗？是什么病？” “还不好说，得做了胃镜才知道。” 唐朝只好又和杨岂去三楼。 排队检查的人还是很多，一轮检查下来已经很晚了，唐倩打了电话过来给唐朝，唐朝也没避讳杨岂：“妈妈？” “家里有空房间，阿岂要是住当然也行，只是他家里的人会有异议吗？虽然关系不好，但依然是家人……” “你没意见就行，剩下的决定是杨岂做的，和别人没关系。” 唐倩微顿，忍不住笑起来，调侃说：“看样子我们家要变成少年收容所了是不是？” “张洋来了？”唐朝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洋洋和他爸动手了，有点受伤，皮外伤而已。估计近期也不打算回家。” 唐朝叹息：“幸好客房都配了床，不然就打地铺了。” “到时候让你舅舅去接你们，发定位给你舅舅，太晚了你带着杨岂搭公交也不方便。” “谢谢妈。理解万岁。” 唐倩好笑的斥了一句不正经，叮嘱她仔细问医生注意事项和忌口。 唐朝一一应了。 杨岂一直在一旁听着，虽然没有全部听到，但断断续续的也差不多听懂了意思，等唐朝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正放在窗外。 唐朝还以为他又不舒服了：“是不是难受？我们先去给医生看看，问他要点处方药。” “没事，等检查。” 陈医生拿着检查单看的时候，眉头越皱越深，然后抬头严肃的看着杨岂叱责说：“别以为自己年轻就能糟蹋身体，再这样活几年，你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杨岂没什么表情，倒是唐朝被吓了一跳。 立马着急的追问怎么回事。 陈医生看了看唐朝又看了看杨岂。 “同学？”他只是随口一问，完了也没要回答，“十二指肠溃疡。” “严重吗？”唐朝不了解这些，直接问他。 陈医生一边写病检报告一边说：“说严重又不严重，但说不严重也是死过人的。” “这个病主要是因为饮食不规律导致的，痛起来要人命，不照顾好胃，以后有的是复发的时候。”陈医生写好了病例之后把病历本和好递给唐朝，“还有并发症，小小年纪就落下这种扰人的病，以后哪有本钱拼？” “不是因为吃辛辣食物吗？”唐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游移不定的看了看杨岂问医生。 “自然不至于，要是他每天好好吃饭，哪里会至于一顿就吃出十二指肠溃疡来？” “还不是因为平时就不照顾自己？” 出了办公室，杨岂就感觉到了唐朝不对劲的情绪。 又走了一会儿，唐朝还是没有要和杨岂说话的意思，杨岂干脆拉住唐朝，问：“你怎么了？” 唐朝低着头沉默，一会儿后突然反身抱住杨岂。 杨岂僵硬了一下，然后放松下来，随唐朝抱着，声音放柔了许多：“怎么了？” 唐朝一直以为自己对杨岂那些不负责的家人有些了解，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还是低估他父亲的不负责任了，不仅生气于生他却不养他的杨爸爸，更加心疼杨岂，他是多好的一个人啊，世界上所有溢美之词唐朝都想用在杨岂身上，会滑板、懂那么多知识，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心，还聪明，这么好的人…… 到底是怎样的家庭，怎样冷酷的亲人，才会完全看不见杨岂的好，还让杨岂得这种日积月累才会有的病？ “不如你……”唐朝抬起头看着杨岂，想说不如你来我家吧，我妈妈和我两个人都填不满那个房子，我妈妈做饭很好吃，一定能养好你，但是唐朝没能说出口。 杨岂像是看穿她了一般，打断了她的话，沉着又坚定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朝朝，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好意。” 为什么？唐朝看着杨岂，急切的想说点什么，但是一触及杨岂温和的双目，她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杨岂在家虽然过得不好，但是他去学校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校服干干净净、书包干干净净、什么也不缺，表情总是冷淡倨傲，只有靠近了才能看出来他的柔软和脆弱。 这样一个男孩子，光是自尊心，就够他反感这样的好意了。 第六十二章 戏精小组 “以后好好吃饭，好不好？”于是唐朝咽下了所有的话，心疼又无奈的仰着头说，声音格外温柔。 杨岂心口被猛地撞了一下，如同一面大鼓，被敲响之后鼓声经久不绝，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微微挑了一下眉，脑海里略过家里的一些人，然后点头应下了。 “那去拿药。”唐朝牵起杨岂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依然是少年人的细腻光滑，但又带着男性特有的骨骼感，握起来格外踏实。 说起来，杨岂已经十八岁了。 走到开药的窗口时，一眼就看到了前面排着的人，是排队检查和他们聊天的大妈和她女儿。 她女儿最先看到唐朝和杨岂，文文静静的对她们点了点头，唐朝也对她笑。 “阿念，到我们了。”大妈扭头对着她女儿说，这时候也看到唐朝他们了，“小姑娘也好了？” 唐朝还是笑着点头。 大妈没再话家常了，扭头和窗口的护士交谈药的事情。 她们拿好药之后，大妈招呼了声，她女儿瞅着空看了眼杨岂对唐朝说：“我一直听说你们，尤其是杨岂，但我没想到传闻真的不可信，他人挺好的。” 唐朝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点头，一副自豪样：“那当然。” 小姑娘笑了笑又说：“多注意身体，我先走了。” “再见。” 这个小姑娘似乎有点面熟，又似乎不太面熟，不过唐朝真的对不上号，估计下次在学校遇见她才记得起来。 “下一个。” 唐朝把单子给护士，护士简单的说了下注意的事情和不能吃的东西，唐朝认真的听着还一边询问大大小小的事情，问到护士都有点不耐烦了，动作利落的拿药给唐朝，顺便吼了句：“别耽误时间——下一个！” 杨岂忍不住笑，扯着唐朝走到一边让开位置：“没什么大事，好好养着就行了。” “胃可重要了，这可关乎着你后半辈子能不能有口福，怎么不是大事了？” 唐朝严肃又认真，语气不容置疑。 “也就这一次是意外，过段时间好了就好了……” “一次意外就这么危险，要不是意外不是更吓人？再说了，往往都是意外要人命。” 杨岂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一出医院唐朝就看见了唐毅的车，她拉着杨岂走过去，坐进后座问：“你最近真的好闲啊，你上次忙的国家大事忙完了？” “投钱就行了，其余的有专业人士负责，我只需要保证资金不断并且没人截胡。”唐毅随口提了句就不多说了，反正唐朝对商业也没兴趣，“你这小同学也太不自爱了吧，我忙成这样也没有因为十二指肠溃疡进过院。” “是是是，你都是因为胃穿孔。” “你这孩子……” 杨岂安静的听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在昏暗的车厢里若隐若现。 “今天谢谢你。”杨岂在唐朝家吃完饭之后下楼，在电梯门口前叫住唐朝，“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送了。” “反正是电梯，我又不用爬楼……” “真的不用送。”杨岂看着唐朝，突然伸手拥抱住她，“别在我身上费太多心思了，我也想看你一往无前的样子。” “……啊……”唐朝慢半拍的发了个气音，直到杨岂进了电梯，电梯门都关上了，她才真的反应过来，他刚刚……抱她干什么？ 而且……她心跳这么快干什么？ *** “晚自习了解一下？”齐昊蹿进门口，唉声叹气的像个老头子，“从今天开始，我们也要迈进早出晚归的大军了。” “这很意外吗？”张洋看都没看他，“哪届高三不用加课？” “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贼爱怼我？” 唐朝看了他们一眼，扭头问杨岂：“晚自习哎，是不是占用你和尤纳斯他们交流感情的时间了？” “……我也不是天天晚上和他们视频。” “我也没说你天天视频啊。” 杨岂不说话了。 “不过我还挺喜欢晚自习的，初三的时候晚自习最好玩了。”唐朝回忆起来，笑着说，“杨希怕黑你知道吗？有一次停电，他吓得跟什么似的……” 杨岂冷淡的瞥唐朝。 “……我和我妈说一声，到时候还要带晚餐……你今天想吃什么？”唐朝察言观色，果断岔开话题。 “土豆。” “妥了！” 晚自习没有老师，算是学生自主学习，班长管纪律，一节课之后唐朝就有点坐不住了，她看了看杨岂，不知道为什么又想起昨晚那个拥抱，还有之后的余热。 他为什么抱她呢？ 杨岂似乎察觉到唐朝的视线，扭头看向她，疑惑的挑眉。 “……我记得sony的这个系列手机好像还在改进吧？”唐朝词不对意，扫了眼杨岂手边的手机，怂兮兮的说。 唐朝要换手机的时候去查了三天手机的资料，各个品牌的各个系列她都对比了一遍，外观很喜欢的还去体验店试了一把才决定买现在的这款手机的。 当时她也很想买sony，但是这个新款的系列机有点笨笨的还有棱有角的，不太适合女孩子，或者说不太适合唐朝，她喜欢精致的圆滑的东西。 尤其是手机，她喜欢边框是圆润一些的，手感好的，颜色要好看。 sony虽然颜色好看，性能也不错，但是颜值不符合唐朝的要求，于是一开始她就pass掉这款了。 “没注意。”杨岂拿回搁在唐朝手心的银灰色手机，“主要是……sony的体验店……开在我家旁边。” 唐朝：…… 很强大的原因…… 唐朝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笑着说：“我选这款手机去了很多家体验店，有一些要坐地铁七八站的路程。” 杨岂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明显不能理解。 唐朝笑，想起来她就是闲的发慌，但是不可否认，这样选出来的手机，她很喜欢，几乎没有挑出过毛病，“选好之后去找体验店，上手玩了才决定买这款。” “我并不太能理解。”杨岂看了眼唐朝的手机，草木绿的，很清新，女孩子会喜欢的颜色。 但也就这样而已，没有什么大的出彩的地方。 “其实我想等全面屏上市以后再买手机的，但是没能等到。”唐朝也没什么太大的追求新潮的心思，就是觉得全面屏很精致，无论是哪个牌子的全面屏都很精致。 “在c国年轻人中，最受欢迎的不是oppo和vivo吗？”杨岂想了下，应该是这两个牌子，他见学校旁边的手机店顶着这两个牌子的最多。 “是吗？”唐朝思索了下，好像电视上的赞助商也大多是这个。 “主要是他们的外观几乎是复制的，一点新颖度都没有。”唐朝其实说的很没底气，她漏掉这两个牌子的手机了，压根没有对比。 “就是在ada，受欢迎的也不是sony吧。”唐朝反问杨岂。 杨岂没有关注这个，但是在ada的同学和朋友都偏爱iphone。 而且听他们说用过iphone的系统就很难再用上安卓的系统了。 “ada本土的…品牌是黑莓。” “黑莓？最安全的手机？” 杨岂点头。 “它有智能手机吗？” “近几年出了吧。”杨岂有看到社交软件上的视频，同学转发给黑莓打气的视频，用iphone转发的。 “好看吗？” 杨岂回忆了一下，摇头：“很商务，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 唐朝微愣，笑眯眯的问：“我是哪样的女孩子啊？” 杨岂沉默了一会儿，垂在一边的耳机有点漏音，正好是薛之谦微带嘲讽的歌声：“我多慌张，怕人闯入我围墙。窥探五官不详，见我原本模样……” “不知道。”杨岂说。 其实杨岂觉得，唐朝是个小怪兽，张牙舞爪、属于其他星球。 哦，还要多一条：闲。 一只很闲的小怪兽。 “反正你不讨厌我，是不是？” 杨岂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挑，平添了几分肆意：“我以为你从来不用疑问句，都是陈述句？” “你现在都知道什么是陈述句，什么是疑问句了？”唐朝很欣慰。 “老师教得好？”杨岂是不轻易浪，但他浪起来向来收不住，“我还蛮喜欢你，尤其是你笑起来的时候。” “咳！”齐昊原本正安安静静的偷吃饼干，闻言被呛得面红耳赤。 张洋眼里带着笑意，熟练的递了瓶水给齐昊。 齐昊好不容易顺下了那口气：“不是我说啊，你们俩倒是矜持点啊，注意点影响！” “……”唐朝有点懵，昨晚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越发冷静，当机立断的找到了应对之法，比演技，她就没输过！ 只见唐朝幽幽怨怨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哀怨委屈的看着杨岂，直看得杨岂起了鸡皮疙瘩：“你不知道，无论是谁，笑起来都比不过你这双眼，只要微微含着笑意，就让人挪不开眼了。” 第六十三章 初吻 说完，唐朝突然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互夸这件事格外积极起来了。 杨岂毫不示弱，笑得更加灿烂明媚：“比漂亮这件事，谁赢得了你？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声音还好听，声音好听就算了，性格还好，这些都没什么，脑瓜子还聪明，你说谁比得过你？” 很好，我接招。唐朝和杨岂对视了一眼，扬起笑来说：“再聪明也没有我们阿岂聪明啊，会那么多东西也就算了，还都做的很好，这也就算了，希腊文那么难，你竟然能拿a，连学汉语都只需要一年，相信再过一段时间，你写的字都能和我们比了，不对，可能比我们还好呢。” “彼此彼此……” 几轮下来，杨岂没脾气了，当做听不懂唐朝的谄媚之言。 偶尔杨岂也忍不住，就找由头夸回去，越肉麻越好，就想臊唐朝，可惜的是，唐朝段位也不低，两个人压根分不出上下。 倒是便宜了围观的齐昊和张洋，看热闹看得格外有趣。 张洋笑着想，原来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真是周瑜打黄盖——”齐昊阴阳怪气的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唐朝正高兴着，还在和杨岂打嘴仗的频道里，说话也流里流气的：“你这语调，别以为换个调调我就不知道你是单身狗齐昊了。” “你人身攻击！” “哪有……”唐朝兴致高，说哭就哭，立马流着泪用哭腔抱住杨岂的手臂撒娇，“阿岂~齐昊冤枉我……” 真的是眼泪汪汪的。杨岂新奇的低头碰了碰她的眼睛：“我没纸巾。” 唐朝干脆利落的收了眼泪，拿着杨岂的袖子擦了把湿润的眼眶，嗔怪说：“阿岂真没情调，这种时候要抱住我说……”杨岂就看着她立马换了表情和腔调，也不知道在学谁，总之学得惟妙惟肖，“小乖乖，看我等会儿去揍死齐昊，咱不哭了啊。”说完换回自己的声音，“这样。” 刚刚来围观的姜岩：…… 从头到尾围观了的张洋：……戏精。 齐昊气急败坏：“……你个小婊砸！别莫名其妙带着我的名字加戏！” 杨岂：c国女孩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啊…… 笑笑闹闹着，时间过得格外快，冬天已经缓缓步入了地球，冷空气也开始闯入室内了。唐朝窝在被子里感慨，这样的天气真是格外适合睡觉。 可惜第二天是周一，要升旗。 艰难爬起来的唐朝浑浑噩噩的上学去了，一边揉着酸胀的脑袋，一边打哈欠找班级队伍，头重的几乎要栽倒。 偏偏还找半天没找到，正撑不住的时候，一错眼倒是看到了不远处的杨岂。 一瞬间，唐朝松了口气，没控制住自己浑浊的脑袋。 在扑进杨岂怀里之前，唐朝想，要找个偏僻点的地方，不然太招摇了，而且她也害羞。 扑进杨岂怀里之后，唐朝想，好暖啊，头好痛，好想睡觉。 唐朝抱着不放手，杨岂看了看，半搂着她往僻静的地方去了。 找了张在死角的椅子坐下，杨岂给唐朝理了理竖起来的校服领子。 “昨晚没睡好？” 唐朝还是埋在杨岂怀里，胡乱点了下头，就不动了。 杨岂也不再打扰她，随她睡去。 其实杨岂也没睡好，他昨晚老是在做梦，梦到的东西都不适合睡觉，毕竟是少年，心性总是难免不稳，有所绮思是必然的，那梦里全是这个女孩子。 温软的、撩人的、羞耻的。 杨岂伸手抚·摸着唐朝的栗色卷发，眉眼间的郁气荡然无存，没由来的明朗了起来。 他长得本来就是极好看的，原本因为阴郁的原因让他也像是蒙尘的明珠，现在那些阴郁一扫而空，他的光就一览无遗了。 不怪唐朝每每因为杨岂的皮相而对他格外温和。 杨希原本只是懒得陪那些好学生在那站着吹风，就弓着腰找了个偏的地方抽烟。 刚吸了一口，他就看到那个私生子弟弟揽着个女孩往这边走。 不用看脸，杨希也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 s中在仪表方面算是严厉的，染发烫发的男孩子全部剃光头，女孩子也是全校通告的。 所以也没什么人敢触霉头。 所以栗色卷发的女孩子，全校就唐朝一个人。 杨希一直都知道唐朝和杨岂关系好，或许还真有点不能说的情愫，但是唐朝的性格他清楚，她不会做早恋这种无聊又浪费时间的事情，尤其是唐朝看不上年少不更事的男孩子。 但杨岂这个人在唐朝那破例的太多了，除了张洋，唐朝从没有对哪个男孩子那么好，张洋和唐朝青梅竹马，感情好正常，但杨岂算什么？他才来多久？凭什么这么霸占着唐朝的好？ 现在看着，说他们没有早恋都没人信！ 平生第一次，杨希领悟了紧紧抓着的东西流失的感觉。 等到升完了旗，大家解散回到教室，姜岩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唐朝。 又找杨岂，也不见人影。 那丫的，不会是和杨岂幽会去了吧？ “等会儿是班主任的课。”张洋准备好上课要用的课本和草稿本，扭头对姜岩说。 姜岩啧了声，让同桌打掩护，自己溜出教室，一边往楼下走一边打唐朝电话。 唐朝的手机忽然响了，铃声是《dreamitpossible》，delacey唱的。 杨岂也很喜欢这首歌。 “妈呀……”唐朝嘟囔了句，在杨岂怀里蹭了蹭，才抬头。 “早啊，小仙女。”杨岂把遮住了唐朝眼睛的一缕发丝撩开，笑着道。 唐朝：…… 我听到了什么！唐朝的瞌睡虫一下子跑光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阿岂……” 莫非是这段时间的互夸让他一下子接受了另一种文化？ “嗯？”杨岂还是在笑，温柔明亮。 “……你今天真好看。”唐朝迷妹笑，欣然接受这样的杨岂小哥哥。 手机又响了，唐朝随手理了理头发，从书包掏出手机。 “干嘛呀，连环call，这么喜欢我啊。”唐朝倚在杨岂身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个鬼！升旗你都翘，还带着杨岂翘，找死啊你！”姜岩打通了电话就懒得动脚去找他们了，“快着点回来，班主任的课。” 唐朝想了想，哦，今天周一。 挂了电话，唐朝仰头看杨岂，这回杨岂没有只留一个下颚给她看，虽然她觉得杨岂的下颚和喉结也十分性感。 杨岂低着头迎合唐朝的目光，唐朝满足又害羞，别开视线故作镇定的叹气：“你今天真的格外好看，借我靠着睡觉的肩膀更加是雄伟又man……” 杨岂：……行，又开始了，但我很困，并不想接招…… “好啦，我随口逗你玩的，回去上课了。”唐朝拉住杨岂的手，男孩子的手和女孩子的完全不一样，手骨大了不止一点，骨节也明显。 “不过冬天来了，你要多穿点……”唐朝拿手探了探杨岂的锁骨，泛着淡淡的寒意，她垂下手的时候不下心扫到他的肌肤，细滑柔软。 唐朝像吓了一跳一样猛地收回了手，脸也控制不住的红了：“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你大冬天穿一件毛衣会很冷而已……” 杨岂没有说话，眼神带着点捉摸不透的悠远。 气氛莫名的尴尬，拐过小树林抄近路往教学楼赶的时候，唐朝意图打破尴尬氛围，灿烂笑着看向杨岂：“期中考快到了，你文言文背下来……” 树林里安静极了，周围都没有人在，刚刚升完棋大家都在早餐店或是在教室了，没有人在操场乱逛，连保安都没有。 唐朝的嘴唇颜色很淡，粉色的，看起来极其柔软，她还在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但杨岂早就没有入耳了。 想亲她，就像梦里做的那样。 杨岂眼眸一动，垂下头覆上了那粉粉的唇瓣。 柔软的一如想象。 唐朝反而懵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很方啊…… 唐朝压根不记得怎么结束的，也不记得怎么到的教室，总之数学课上她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只是僵硬的坐着，连看杨岂都不敢。 他……他疯了吗？为什么…… 他是什么意思？ 是那个意思吗？如果不是就不会亲她吧？但是外国的见礼会不会就是这样？ 这个解释太牵强了吧？ 唐朝无奈扶额。 “你俩怎么一天没说话了？”晚自习的时候齐昊好奇的问。 “有吗？”唐朝心虚的想站起来唱首歌，幸好忍住了，“学习认真啊，你以为是你啊。” 齐昊被怼的莫名其妙：“不是，那也不至于连午餐晚餐都让我给他吧？” “你给就是了，那么多话干什么！” 唐朝正准备抽齐昊，杨岂就回来了，齐昊和唐朝对视一眼，都焉了，老老实实的坐好不打闹了。 “晚餐。”齐昊放到杨岂桌上，很快扭回头了。 杨岂点了下头，看向唐朝：“你真不打算和我说话了？” 唐朝微顿，像是被摁到了开关一样，差点跳起来，说话都牛头不对马嘴：“上课呢！说什么话！好好学习！” 第六十四章 坦荡 “兄弟……”齐昊饱含同情的扭头看着杨岂，低声说，“唐朝有时候脑子不太好用……” “喂！”唐朝顺势拿起那本厚厚的作文书就往齐昊头上砸，“你个北方来的傻大个！有什么资格说我的智商！我可是考年级前三的小仙女！” “是是是！”齐昊拿手挡住，“小仙女，小姐姐，小可爱！行了吧。” “哼。”唐朝这才放过他。 自从上次开设了什么文理科排行之后，无论是大考如期中期末，还是小考如月考模拟考，总之，唐朝和张洋都会被那个叫冯念的小姑娘以三到十分之内的差据压下来。 期末考前的模拟考成绩单下来了，这次是两分之差。 说实话，不只是张洋有些郁闷，连唐朝这个说着不在意成绩的人都要炸了。 “冯念到底是谁啊？”齐昊好奇又困惑，“以前文理不分科的时候也没听说她，现在文理排名混在一起了反倒她最厉害……文科这么好考？” “是个狼人。”姜岩啧啧称奇，瞥了张洋一眼问，“你不是还给人小姑娘辅佐过数学吗？什么样的人啊？” 张洋推了推眼镜：“就一小姑娘，温温和和文文静静的，语言天赋很高。” 齐昊斜眼看他：“要不是你认认真真辅佐数学，估摸着她也没办法压你们俩一头。” “这个排名是闹着玩的，日后考大学还不照样是文理分开的？何必在意这些。”张洋翻开语文书看了眼，“要怪也只能怪我不喜欢咬文嚼字的东西。” 不过话是这么说，唐朝还是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冯念起了无比大的兴趣。 “大家应该都去看过成绩了吧？”苏哲手上拿着厚厚一沓成绩单走进教室，“我很不愿意让你们拿成绩单回家给家长签字然后再带来上交，但是没办法，这也是我的任务。” 这个规定应该是s中为数不多的变态规定之一了。 不过唐朝无所谓，以前成绩差的时候唐倩都没说什么，别说现在成绩好了，但是杨岂…… “你签字……”唐朝欲言又止的看向杨岂，正准备说什么，对上他眼神的时候心口又是一跳，什么话都噎在嗓子眼了。 他的视线炙热犹如实质，目光灼灼滚烫热烈，反倒是唐朝胆怯的别开了眼，她不确定杨岂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但却无比确定自己心口的跳动不仅仅是害怕。 “和我说话了？” “……刚刚发成绩单的时候就和你说了好吧？”唐朝不太敢对上杨岂的视线，垂着头顶他。 杨岂拿着发下来的还热乎的成绩单笑，然后摇头：“如果以后你和我说话都只用‘给你’‘喏’这样的词开始和结束，那我就要头疼了。”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突然说话这么撩怎么回事？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就挺撩的，但是那时候明摆着不走心，唐朝也完全不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他声音温柔中还带着几分诚挚，唐朝就开始慌神了，果断揭过这个话题：“我妈有时候也帮齐昊签字，你要是不想拿回去的话我妈帮你签也行。” “我算是发现了，你转开话题的时候才不怪生不生硬。”杨岂好笑的瞥了唐朝一眼，无奈的叹气。 “……闭嘴吧你。”唐朝窘迫又无措，狠狠的瞪了眼杨岂，“你给我适可而止啊！” “那就麻烦倩姨了。”杨岂眉眼含笑的摸了摸鼻尖，眼神里带着戏谑，“也多谢朝朝同学拔刀相助。” “……你还是不太懂中文的时候可爱。”唐朝无力的叹息了一声，微微垂下的脸上却带着笑意，连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的形状，脸颊上深藏的那个小小的梨涡也出现了。 杨岂手有点痒，然后他伸手戳了戳唐朝的小梨涡。 戳完之后，唐朝和杨岂都愣住了，好一会儿后还是杨岂先反应过来，他尴尬的咳了声，迟缓的收回了手。 唐朝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但一安静下来，心脏的加速声就像是在耳边回响，绵延不绝得很。 杨岂晚上回去静心想了想：唐朝仿佛生来就是jab他的点的。 手指好看，声音好听，哪哪都招人稀罕。 不过，不能是现在。 杨岂推开门看着屋子里如同样板房般的家，一颗雀跃的心一下子冷却了。 不能是私生子杨岂和她在一起。 今天的杨岂也太冷淡了吧，我还没生气他举止轻浮呢，他倒是先冷脸了，什么人啊！ 自从昨天之后，杨岂一个字也没和唐朝说过，连眼神都没给！ 从认识到现在，这种情况从没有过！ 几次欲搭话却没有成功的唐朝头疼的想，难道亲完反悔了？那我也没要他负责啊…… 晚上放学之后，唐朝回家写了作业，决定给杨岂发信息。 “阿岂，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没回。 “你是干嘛了？身体不舒服？” 没回+1。 “阿岂？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给你回应？”唐朝发完迟钝了一会儿，选择了撤回这条信息，说实话，就算杨岂真是因为唐朝没有回应而生气了，她也不会回应。 至少现在还不回回应，无论是什么事情，至少还要再等一等，等她想清楚，也等高三过了之后。 “算了，你不想说就不想说吧。我看了你的试卷，语文和生物那些术语你还是没有弄明白，你要是不想让我教了，我就和张洋说一声，他也很有耐心的。”唐朝打完看了几遍，发送出去了，张洋是挺有耐心的，不过是对女孩子和齐昊这个无性别物种，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过了好一会儿，唐朝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杨岂打电话来了。 “杨岂！”唐朝原本还挺平和的，但接到杨岂电话的时候又突然觉得有点生气，并且有点委屈，“我惹你生气你说啊，我们可以互相调整，你干嘛不声不响的不理人？而且错的人是谁？亲我的是谁？你怎么……” “我挺喜欢你的。”杨岂说，“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子，以前尤纳斯和他女朋友腻腻歪歪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他们总调侃我说可能会有个基佬兄弟了，我甚至不太在意，觉得喜欢男生就喜欢男生呗，反正女孩子和男孩也都一样……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不是男孩和女孩不一样，而是人和人就不一样。” 唐朝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哭笑不得：“我原谅你中文不好，也大概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话筒里便又陷入了沉默，一会儿后，杨岂叹了口气说：“daisy，但我不确定我现在想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这个决定会不会耽误未来。” “……什么决定？”唐朝心跳如鼓。 杨岂笑，语气温和极了：“你知道的，别明知故问。” “……那你干嘛不理我？”唐朝拐开话题，泪腺随心意控制，想哭绝对哭得出来，她带着哭腔颤声控诉杨岂，“你一天都没理我，亏我还帮你看试卷，给你做笔记……” 听着手机那边女孩抽抽噎噎的声音，杨岂的心抽了抽。 即便知道她是演出来的，带着玩笑性的，他依然很心疼。 “唐朝。你别哭。” 这是杨岂第一次叫唐朝的名字，杨岂那一口腔调唤这两个字，唐朝竟然觉得十分性感…… “……我哭着玩的。” “我知道。”杨岂笑了下，语气无奈，“但我还是不喜欢听。” 唐朝不知道该答什么了，她觉得自己一定脸红了，一定的。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杨岂突然说：“唐朝。我叫杨岂。” “……我知道啊。”唐朝拍了拍脸，奇怪的想，不是早就叫过了吗？ 杨岂脸上的笑消失了，他顺着墙壁滑下去，后背按到开关，满室的光辉就瞬间退了个干净。 “……我的意思是……”杨岂还是说不出口，关于自己和杨希之间畸形的血缘关系，尤其是对唐朝，“算了，没什么。” “…哦。”唐朝不好追问，怕他反感，只好岔开话题聊其他的了。 杨岂不太说话，大多时候都是唐朝在说，幸好唐朝话多。 终止话题的人是唐倩，她敲了敲看着唐朝说：“阳台外面冷，回来吃饭了。” “明天见，阿岂。” “明天见。” 唐倩带笑看了唐朝一眼，什么也没有多说。 “对了，前段时间杨希去我店里面帮了我忙。他瘦了很多，好像说他家里出了什么事。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唐朝喝完了牛奶，把杯子递给唐倩。 “杨希倒是对你很上心，就是杨希这个人啊，不够坦荡。”唐倩顺手把杯子搁在桌子上。 这一点，唐朝早就知道。 杨希和唐朝小学就是同学，杨希喜欢护着唐朝，虽然在唐朝看来，有点多事。 但是他们俩在别人眼里就是关系最好的了，可是他们也就一天说几句话而已，个不相熟。 初中的时候，杨希才和唐朝熟络。 因为唐朝打架。 杨希帮着她打。 至于为什么打架，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第六十五章 艺术源于生活 也就是这样的关系，杨希没说过喜欢，女朋友也照样谈，唐朝就不自作多情。 高一的时候吵架，是因为唐朝说想上好的大学，问杨希想上什么大学。 杨希不知道怎么了，就说你和那些好学生去一起吧，我不要你管。 唐朝当时有些难过，但也没什么影响，反正无论杨希怎么说，她都是要去一班的，因为她不想让那些所谓的亲戚因为这件事在暗地里嘲讽唐倩。 就算唐倩不在意，她也没法不在意。 就是有些遗憾，失去了一个曾经一起打过架的朋友。 如果，算是朋友的话。 在给人定位这一方面，唐朝从来都不擅长。 就是和杨岂的关系，唐朝也是像在黑夜里寻找东西一样，完全摸着来的。 “妈妈，你是怎么确定父亲就是值得你爱一辈子的人呢？” 唐倩笑着摸了摸唐朝的头发：“刚刚在和阿岂通电话？” “对啊。”唐朝笑得软软的，像棉花糖，“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不理人，我觉得我是大姐姐，所以打电话去哄他了。” “胡说八道，你什么时候哄过人？”唐倩拖了张懒人蹬在床脚坐下，“你不反对你们发展感情，但是朝朝，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情，承担什么样的责任，你应该明白的，是不是？” “妈妈，我明白的。” “我知道。”唐倩温柔的笑，“你啊，从来都是小事糊涂，大事不含糊，我从不担心你这一点。” 唐朝闻言看着唐倩，她依然笑着，眼里却是疲惫：“不像我，像你爸爸，这点挺好的。” 这是怎样的爱啊？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却又蔓延着甜蜜。 这时候的唐倩温柔的让人心碎，仿佛下一秒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一般。 让人惶恐又让人心跳如鼓。 *** “《前赤壁赋》是谁写的？背下来了吗？”唐朝拿着语文书一脸严肃的看着杨岂。 马上就要期末考了，唐朝这回可不想让语文再扯杨岂后腿，就算扯，也别扯那么多。 杨岂很配合：“苏轼。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杨岂记忆力很好，虽然有些字的音分辨不清。 但是一整篇赋还是背了下来，尤其是重点句子，没有一点错的地方。 唐朝又挑了几首诗词和作者的信息考了考杨岂。 他大致上都能答出来了。 唐朝狠狠松了口气，也不枉费她浪费那么多时间和他正正经经的背书做试题了。 只是杨岂的中文写的不怎么样…… 很不怎么样…… “阿岂，你要记住，横要横直，竖要竖直，撇要轻，捺要有力。”唐朝写得一手很好的秀花小楷，唐倩小时候买了很多字帖，乱七八糟都没写过，唐朝无聊就捡着写，唐倩的字一般般倒是成就了唐朝。 杨岂写英文习惯了，写中文就习惯不了。 唐朝买了个小本子，自己写了些方正的楷书，给杨岂照着练，杨岂写烦了，想拒绝，唐朝就包着泪嘤嘤嘤：“我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本子，手都肿了……” 杨岂只好又翻开本子一个字一个字的照着写。 皇天不负有心人，杨岂的期末考自称很顺利，几乎每个空都知道填，虽然不知道错没错，但是总比空着好，唐朝欣慰的和唐倩做了一桌子杨岂喜欢的菜，打算犒劳一下他的认真态度。 一般期末考之后就意味着杨岂准备回ada。 但今年高三加课，并且有大大小小无数个测试，杨岂压根没时间，偶尔偷闲了，也是被唐朝拉着往花店跑，正常上课的时候唐朝很少往唐倩的店里跑，因为唐朝下课了，唐倩就已经关门回家给唐朝准备吃的了。 寒假的时候，唐倩一般还会开几天店，因为高三还没有放假，回家待着也无聊。今年就更加了，唐朝加课，她干脆在花店弄了个小厨房，就是为了给小孩们省回家的时间。还能让他们吃热乎的，不用微波炉加热。 这一天，杨岂因为要回家一趟让杨父签个什么的字，没有和唐朝一起在花店吃饭，唐朝百无聊赖的哼着歌整理花，正心情好着，有个人影突然罩住了她。 唐朝抬头一看，是杨希。 他的确是瘦了很多。 “嗨。” 杨希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只好由唐朝打破沉默了。 “你和杨岂在一起了？” 连寒暄都没有，杨希就直接进入了主题，唐朝感觉有点微妙，但杨希质问的语气让她很不喜欢，本来她怎么样也没必要和杨希说，于是她耸肩不答话。 “他配不上你。”杨希拉住唐朝，手指几乎感觉不到肉，全是骨头的样子。 唐朝原本想要生气，但看到他乌黑的眼圈，忍不住又消了气，无奈的说：“杨希，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只有喜欢不喜欢。” 杨希不说话，唐朝妥协的拉着凳子给他坐，一边说：“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以前打架的时候，你不是说男生太瘦了娘娘腔腔的吗？” 杨希的眼睛和杨岂很像，都是丹凤眼，黑黝黝的，但杨岂的眼珠子更透亮，杨希眼眸颜色较深。 除了眼睛稍微有点像之外，杨岂和杨希半点一样的地方都没有。 “我妈得病了，时不时就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 “……去看过吗？”唐朝很害怕这类人，很多小说都写因为有家人得过这种病男主或者女主就想要做心理医生治这种病，但是唐朝害怕，她这一生都不想接触心理疾病这一块。 “看过。”杨希抹了把脸，面容疲惫，“躁郁症。” “啊……”唐朝恍惚了一下，勉强安慰他，“这个可以吃药的，不是抑郁症就好。” 杨希笑得牵强。 唐朝有点过意不去，坐近了一点说：“真的，不是抑郁症就好了。这个还能吃药，抑郁症就吃了没用。” “你要坚强点，你妈妈至少还有你和叔叔啊。” 杨希张了张嘴，没能把杨岂的事说出口。 “怎么了？”唐朝见杨希欲言又止，问道。 “我爸出轨很多年了。”杨希没说是谁，“我妈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他们母子惹的祸。” “啊，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唐朝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杨岂，但她没深想，毕竟太狗血了。 杨希看着唐朝，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姑娘，眼睛里的锐气越来越沉敛，眉目倒是和倩姨一样柔和了。 “是啊。”杨希想说些什么，但是转瞬又微嘲自己，唐朝哪里是在乎身世的女孩，说了也只是让唐朝更心疼杨岂罢了。 “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杨希摇头：“我不知道。”说完看向唐朝，“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像？” 哪里像了？ 两种不同方向的像还差不多。 不过，唐倩死守着，那个男人倒未必，这么说来，也能扯上点像字一说。 “那个杨岂到底哪里讨你喜欢？” “也没哪里，就是觉得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提起杨岂来，唐朝忍不住笑了笑。 倒是没有否认杨岂讨她喜欢这件事。 杨希不舒服了一瞬，忍住了发作，只是手指紧握成了拳，声音低哑：“长得一副女生相，你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的男孩子了？” 唐朝对杨希瞬间冷淡了下来，当作自己没听懂：“杨岂长得像尚符华没错，但并不女气，尚符华自己本就是帅气的女人。” 杨希看了看她，有些不依不饶：“为什么呢？突然就喜欢上他？” “嗯，喜欢上他。” 杨希：……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哎，这家店怎么回事啊，这花还卖不卖了？” 唐倩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有人在门口拿着一束满天星大声说。 “卖的，这一束110，店里面还有一束小的，86块。” 那人见唐倩从外面回来，看了看店里面穿着印有店面logo围裙的唐朝。 一边掏钱一边说：“老板娘，请兼职也要选选啊，这样的兼职妹子就是长得好看也没用啊。” 唐倩笑，接过钱走进店面。 唐朝在发呆，就连唐倩走进来都不知道。 “怎么了？”唐倩放下东西，在唐朝面前蹲下。 唐朝回过神，摇头。 一会儿后又点头。 “妈妈，你说生活怎么有时候那么像小说呢？” 唐倩拉了张凳子坐到唐朝面前：“怎么这么感慨？” “杨希……好像喜欢我，对杨岂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唐朝皱着眉，表情困惑，“可是，在杨岂之前那么多个年头，为什么非要杨岂出现之后才……” 唐倩笑了笑，随手抽了一支蝴蝶兰出来，拿剪刀剪掉了过长的根部：“未必就是喜欢，我说过了，杨希这个人不坦率，而且占·有欲、好强心过剩。” 唐朝看着唐倩修理花枝，似懂非懂：“喜欢原来不一定是喜欢？” “这要看是什么样的喜欢。”唐倩说，“像是同*恋，多么艰难的一个群体，几乎面临着和世界作对的风险，但他们还是艰难而甜蜜的坚持，永不放弃的对抗那些对他们不理解、不尊重的声音，像是勇士。这是爱。” 第六十六章 朋友们 “可是，也并不是所有同*恋都是如此，有些人真的只是贪图玩闹，猎奇，有些人真的也是垃圾。”唐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不愉快。 “那有些人就算一开始是真的喜欢，后来就不会喜欢别人吗？” “会。但这样的人往往更爱自己。与自己相比，谁都可以舍弃，所以连喜欢都格外廉价。”唐倩摸了摸唐朝的脸，她和唐朝父亲都是出类拔萃的人，其实多少预见了唐朝未来的模样，但出落的这般样貌，就算有心理准备，也依然不让人放心。 “那我，怎么知道呢？”怎么知道他只是一般般喜欢我，怎么知道他是爱我？ 唐倩也被问住了，她想了想，模棱两可的说：“日久见人心，只能……” “去试一试。”唐朝喃喃道。 有些意料之中，又有些意料之外，唐倩笑起来：“试一试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但是朝朝，撞到南墙就掉头，什么都没有你自己重要……” “你可不是这么做的。妈妈你现在还在和南墙死磕呢。” 唐倩微顿，迟疑着点了点头，笑起来时眼角的细纹都带着无奈：“是啊，我也没什么好劝你及时止损的，我们家的人都不是及时止损的人。” “除了外婆。” 唐倩沉思了一会儿，煞有其事的点头：“是除了现在的她，她年轻的时候比我们固执多了。” “真的？” 唐倩就在唐朝旁边坐下，和她低声说过去那些属于唐华的故事。 *** 杨岂其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但是临近出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又止住了脚步，停顿了很久之后，他想，高三毕业之后就要回ada考大学，之后的四五年估计都是在ada，这仅剩的假期真的不在c国度过吗？ 真的不留在那个女孩身边吗？ “就知道这个人重色轻友，今年不会回来了。”尤纳斯痛心疾首，“上次你说要留下来读完高中，我就已经明白了。” 旁边的埃文笑了下，表情有些失落。 “埃文明年也要去挪威了，你今年不回来，就刚好和埃文错过。”艾克耸肩，拍了拍埃文说，“没办法，谁让东方女孩都有神秘的魔力？” “抱歉，不过从ada去挪威比回c国要方便，到时候假期我们都能去找你。”杨岂歉意的看着埃文，“我保证。” 埃文笑，点了点摄像机的位置，无奈的说：“我只是稍微有点失落而已……有机会真想见见你在c国的朋友。” “埃文的醋劲真大。”尤纳斯和艾克哈哈笑，挤眉弄眼的调侃他，“到时候你去挪威交了新朋友，不也能气气jasper吗？” 埃文摇头笑：“别乱开玩笑。” “我寄了圣诞礼物回去给你们，还有一份是给莫里斯太太的，记得帮我送过去。” “圣诞节已经过了，你的礼物还没到。” “我提前了两三天寄，估计路上耽搁了……我以为会很快。” 尤纳斯耸肩：“你就是半点常识都没有。不过有礼物就行，是不是圣诞无所谓啦。” 三个人就一起大笑，嘻嘻哈哈的。 杨岂叹了口气：“你们应该会和她成为好朋友。” “说真的，什么时候带她来见见我们呗？我们可是你的青梅竹马……是这么说的吗？两小无猜？”尤纳斯蹩脚的挤了两个中文成语，说完偏头看着埃文。 埃文笑着点头，捂着肚子差点笑岔气：“两小无猜，挺对的，哈哈哈。” “你学中文了？”杨岂疑惑的问埃文。 他点头：“闲着无聊，刚好学院有加分，我就去学了，还挺有意思的。” “我刚开始学的时候可不觉得有意思。” “其实比起中文，我还是更喜欢法语和德语之类的，中文太晦涩了。”埃文龇了龇牙，“我平生第一次挂科就是挂在中文上，听力四级的时候完全听不懂。” 画面感还挺强的，杨岂就笑：“你不是还在修希腊文吗？怎么还选修中文？” “你是不知道，他学习起来多可怕，一周没出门，都靠我们的救济活过来的，连个外卖都懒得打，你说说这人，你可得好好管管他，我们劝他他还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尤纳斯和艾克趁机告状。 “不仅是这样，你是没看见他家那个样子，乱的跟什么似的，我翻墙进去的时候差点以为他被谁分尸在家里了，那臭味……” 两个人一唱一和，埃文想辩解都插不上话，只好随他们说了。 杨岂微微皱眉：“选修课而已，不过就不过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学分早就足够提前毕业了，也没必要这么拼。” “这不是想学天文学吗，不刻苦钻研一点怎么学得好？” “那也得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没有身体你再聪明都白搭。” 埃文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你自己也少熬点夜吧，别才离开ada两年就搞个什么大病出来。” 杨岂神情微妙，没有搭话。 尤纳斯微顿：“不是吧，你也学埃文那套为了学习废寝忘食？” “只是一个人住，懒得动手做东西，有时候又忘记买速食，就没吃东西了。” “大病？” 屏幕那边的三个少年目光灼灼的盯着杨岂，像是他不说实话就要顺着网线爬过来一般。 杨岂微微汗颜：“小病，一点消化系统的病而已。” 不等他们想说什么，杨岂立马说：“现在已经开始吃饭了，固定两餐都有着落，早餐我也会自己去买，再过一段时间肯定就好了。” “我和艾克真是操碎心了，还没做爸爸呢，就先管一通小孩。”尤纳斯叹气，“真是辛苦我了。” 埃文看了杨岂一会儿，低声说：“我们永远都是兄弟，什么事情都能和我们说，你别一个人憋着。” 杨岂微顿，笑着摇头：“除了家里糟心事多之外，其他的都很好，而且现在他们只管给钱，见都见不了一次，没什么事。” 埃文点了点头。 “恋爱的小事也能和我们说啊。”尤纳斯笑嘻嘻的凑近，“你和那混血小姑娘……” “你一大老爷们那么八卦真的没问题吗？”杨岂冷哼了声，“跟个娘们似的。” “哎哟。”尤纳斯夸张的叫了声，“以前就怼着你喊了几句基佬，记仇记到现在啊。” 杨岂哼笑：“这没什么好记仇的，要是她是男孩，我照样该喜欢就喜欢，跟性别没什么关系。” “双性恋呗那就。” “行了，说这个干什么。”埃文看了眼时间，“你那边要睡觉了吧？” 杨岂点头：“是到点了。” “下次再聊吧，你没事就行，不回来也没什么，我们可以去找你玩。”埃文看了艾克和尤纳斯一眼，笑起来嘴角有个酒窝，“不是说想去旅行吗？冬天的故宫一定特别好看。” 尤纳斯整个人都被点燃了：“s市离故宫远吗？” “还行，有飞机和高铁，很快的。” “行，就这么定了，过几天见！” “还有你那些朋友们，约出来见见啊！” 杨岂被挂掉视频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说走就走也真是符合他们的性格。 不过这个建议是埃文提出来的，还有点奇怪，他不是并不热衷于组织什么吗？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杨岂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爬起来洗脸刷牙，除了埃文看得懂中文，还会说几句之外，他们都是小白，别到时候被人坑了。 机场这个时候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外国游客和国内游客都很多，毕竟大家都是放假时间。 杨岂真心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举牌子很傻就拒绝了尤纳斯想要举牌的建议，因为现在人山人海，他完全看不清自己旁边都有些什么人，更加找不到艾克那头标志性的金毛，因为金毛也挺多的。 “jasper！” 杨岂还在张望，突然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兄弟，你是不是瘦了？”尤纳斯拽着艾克从旁边人群中挤过来，打量了杨岂一会儿说。 杨岂拍了拍埃文的背：“埃文也瘦了很多。” “想你想的呗。”艾克随口调侃了一句，新奇的打量着机场，“我没想到这么多欧洲人，刚刚在飞机上我还怕就我一个金头发的呢。” 这个时间段一般国内人都会避开，因为人流量太大了，玩也玩不好。 反倒是外国游客最多。 “种族优势也还是太明显了。”杨岂比了比自己和埃文的身高，突然有点心塞，“幸好你也就比我高五厘米，幸好我基因里带着身高优势，不然连尤纳斯和艾克都得比我高了。” “别这么说啊，我组上可是埃尔日耳曼人……” “比较矮。我这个纯英格兰血统还没说什么呢。” “你们都比埃文这个混血矮。”杨岂一句话结束了话题。 尤纳斯咂舌：“你一在埃文就笑眯眯的，你不在那段时间啊，埃文都没怎么笑过，连我们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见不到他人。” 第六十七章 外婆驾到 “你要是别一天天拉着我要去玩滑板，你看你见不见得到我。” 埃文什么都好，也什么都容易学会，唯独滑板，正常代步倒是完全没问题，就是一玩花样，连碗池都站不稳，豚跳也没做成过。 “你就找借口吧，就是不想见我们。” “行了，这太多人，我先带你们去外面。”没走几步，杨岂突然顿住了脚步。 杨希穿得干干净净，一件白衬衫一条西装裤，就差打个领带了，但让杨岂顿住的不是突然变乖的杨希，而是他旁边明显也打扮了的唐朝。 唐朝很少穿裙子，也很少披着头发不绑起来，就算不绑也是冬天的时候要戴帽子，但今天唐朝穿着浅粉色的长裙，散披着的长发上戴着一只漂亮的夹子，远远看过去，还真是郎才女貌。 “谁阿？”尤纳斯好奇的问。 “同学。” 尤纳斯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啧了声说：“也是混血，你们这学校混血姑娘那么多？” “你是不是傻！都说是同学了，这个混血姑娘不就是那个吗！” “啊？” “不去打个招呼？”埃文突然问。 尤纳斯如梦初醒，也不管杨岂同没同意，拽着艾克就往那边走去了。 “……”杨岂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还没和唐朝说自己的朋友会来呢。 唐朝觉得挺尴尬的，也不知道外婆是怎么想的，非要杨希和她单独来接机，两个人又不说话，站在这傻死了，又尴尬的不得了。 “华姐从哪回来的？”杨希突然问。 “瑞士吧。”唐朝上次收到明信片的时候，上面是瑞士的雪山。 一问一答之后就又陷入了尴尬气氛，杨希正要再问什么，两个外国少年突然凑近了过来，笑嘻嘻的打招呼，眼神尽落在唐朝身上。 杨希听不懂太多英文，直觉他们就不怀好意，直接挡在了唐朝面前，皱眉说：“滚远点。” 唐朝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就多了一堵肉墙，两个外国少年还在试图越过杨希和唐朝说话。 听了一会儿唐朝听懂了，拉开杨希歉意的说：“抱歉，你们是……来找人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连连点头：“你英文很好啊！” “我同桌是在国外长大的，有时候会交流英文。” 其中的褐发少年拖长声音哦了一声，和金发少年对视了一眼：“我们就是来找朋友的，他前段时间才回c国，同桌也是个混血姑娘。” “这么巧？”唐朝没有多想，她抓过杨希的手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多了，外婆到底是不是这趟飞机啊。 “你来接机？” 唐朝点了下头，有些好奇：“你们是要问路吗？”怎么还一直站在这不走，大中午的都不饿吗？ “走了。”身后不远处传来突兀的一声，是个身形修长的外国少年，头发颜色很浅，浅卡其色，眼睛是灰色的，格外好看，“jasper已经去叫车了。” “我们还没聊完呢……” “我不觉得她有话和你们聊。”少年人冷淡的扫过一行人，径直转身走了，“你们不走算了，等会儿看你们找不找得到jasper住的地方。” “埃文！拜托，有点幽默感嘛，哎，等等我们——” “尤纳斯！你踩到我了！” “我哪有？是你老往我前面蹿好吗！” 尤纳斯？jasper？ 唐朝微顿，疾走几步正要追上去，被杨希拉住了：“华姐来了。” 循声看过去，唐华穿着登山服从通道走出来，背着个比她还大的登山包，脚边还拖着个行李箱。 “想华姐了没有，臭小子！”唐华率先揉了一把杨希的脑袋，他头上弄好的发型一下子被揉的乱七八糟了。 但他敢怒不敢言：“想想想，怎么可能不想华姐您呢。” 还得奉承着。 “你妈呢？”唐华理了下头发看向唐朝。 “您不是说就我和希希来就好了？” “我说什么就什么？我让她去相亲她去了吗？我让她嫁人她嫁了吗？” 唐朝翻白眼。 “你这什么表情？和你妈一个德行，什么都要和我对着干……” “华姐华姐，您饿了吗？我知道一家特别好吃的川菜馆，特别正宗，我们去尝一下？”杨希连忙打圆场。 “就你小子嘴甜，不像她们娘俩，连哄人都不会。”唐华满意的摸了把杨希的脑袋，将登山包甩给他，昂首阔步的往外走，“去！华姐请客！” “请个鬼客！你那胃能吃辣吗？还川菜，每一口就去吃医院的菜了！”唐朝毫不留情的拒绝，“回家，妈妈煮了菜饭。” “我听说咱家最近多了号蹭饭的？”唐华突然想起来，看向唐朝问，眼睛微微眯着，表情有点严肃，“男孩？” “说起来梁博这首歌怎么不出专辑？出我一定买，特好听。”唐朝生硬的岔开话题。 唐华看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别和你妈似的，年纪轻轻就把自己交出去，最后血本无归。” 气氛一下子冷凝起来，杨希夹在中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干笑着说：“我今天也去蹭个饭？刚巧给华姐洗尘了。” “哎，真乖。”唐华满意的又摸了摸杨希的脑袋。 等车的间隙里，唐华开机和国内的朋友联系的联系约饭的约饭，热闹的比唐朝和杨希在国内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咱华姐实在是老当益壮。”杨希感慨。 “你这话最好别让她听到，不然你的脑袋又要保不住了。”唐朝看了眼杨希塌下去的发型，意有所指。 杨希连忙噤声，什么都不重要，发型最重要。 “另外，什么时候叫苏哲和顾昀出来吃顿饭，我看看能不能撬个墙角，随便弄个谁给你妈作伴。”唐华握着手机一边发信息一边说。 唐朝翻了个白眼：“别开玩笑了，顾叔叔家里那个妹妹最近刚好病愈，哪有空和我们吃饭。” “这最好，逐个攻破。叫苏哲。” “苏叔叔带我们正好高三，一天天不仅忙着备课找考题，还要一个个的帮我们筛选大学，比顾叔叔还忙。” “也挺好，忙的时候感情容易出问题。最近多催你妈去给你苏叔叔送送汤什么的，万一一来二去就有感情了。” “要有早有了，他们都认识十年了。哪有什么好发展的。” 唐华终于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了，定定的看着唐朝问：“你是想你妈嫁出去还是希望你妈一直一个人？” “这和我怎么想的完全没关系，主要看她自己遇没遇到。苏叔叔和顾叔叔都有伴侣，也都十多年了，和他们有什么好发展的？” “那你顾叔叔和苏叔叔就没有朋友了吗？单身的离过婚的，什么样的都行啊。” 唐朝不想和她说话，难怪唐华一说要回国，唐毅都开始找借口在公司附近的房子住了，要不是唐倩要陪着唐朝，估计也想找借口出去旅游。 “还有你舅舅，多大人了都，身边有个人吗？男的女的都没有，真想和公司过一辈子了？不行，我现在就要找找相亲对象，三十来岁的人了，怎么一个个都在比晚婚呢？” 杨希和唐朝眼观鼻鼻观心，没人敢插话。 唯有在心里默默祈祷车子快点来，快点回家。 “好巧啊，又是你同桌。”尤纳斯推了下杨岂，示意他看右边。 唐朝和杨希并肩站着，杨希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看着像四十多岁，但是又好像不止四十多岁，反正挺年轻的，妆容精致，登山服亮眼。 “真不去打招呼？”埃文看着杨岂问。 “应该是来接长辈的，不去打招呼了。”杨岂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眉眼间有些像唐倩，估摸着就是那个久闻大名未见其人的外婆唐华了。 “车来了，走吧。” 出租车一辆接一辆的开过，倒是私家车没见着几辆，好不容易有辆宾利，但不是白色的，是灰色，别人叫的。 唐朝叹息着看着宾利开过，早知道就无论如何都扯上唐毅了，也不知道他说忙公司的项目是真是假，他看着唐华跟老鼠看见猫似的，也不知道他怕什么呢。 “敲定了。”唐华坐上车之后收起了手机，“给你舅舅安排了十场相亲，从明天开始每天见一个姑娘，我就不信他一个也看不上。” 唐朝咂舌，其实唐毅怕唐华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 “春节一共就十天左右的假期，还要天天相亲，太累了吧？”杨希想拯救一下唐毅的苦命假期。 唐华矢口否认：“让他去喝下午茶吃吃饭的，谁让他带姑娘攀岩爬山了？” “会不会不太尊重别人姑娘？一天相一个也太恨娶了吧？”唐朝再接再厉，试图挽回唐华的决定。 “这说的是你情我愿，要是你舅舅明天就看上了那个姑娘，剩下的我自然就去说清楚，不相了，但问题是你舅舅看不上啊。” 唐朝和杨希落败。 要怪还是唐毅以前相亲都是把姑娘家混成了兄弟，要不然就真的是各自相厌，否则唐华怎么会这么当机立断？ 第六十八章 他的朋友 唐朝不是第一次一开门就看见张洋蹲在自家门口了，不过这一次张洋似乎更糟糕，他脸上就带着伤，谁都有可能打架，唯独他不会，他向来很排斥暴力。 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唐华咬着苹果倚靠着门框看着沙发上坐着的张洋：“小闷瓜被你爸打了？” “真是你爸打的？”唐朝倒了杯热水递给张洋让他暖暖身子，“他不是自诩什么教育家，从来都是不屑于使用暴力的吗？而且你成绩又好，样样都好，打你干什么？” “他想看我手机，我没给。” 唐朝噎了下：“就这样？” 张洋沉默了一会儿：“我说他不配做教育家，因为他连我都教不好。” “怎么不好了？我要是像你这么省心，我妈得高兴死。” 张洋苦笑：“你别安慰我，我知道自己什么样。要是你真像我，倩姨才要头疼。” “你吃过了吗？我给你热点什么？” “我不饿，就是有点困。”张洋闭了闭眼，声音沙哑，“也不想回家，就来你们这了。要是我爸他们打电话来，别说我在这。” 唐朝点头。 “都高三了，怎么他们家还不消停？”唐华啧了声，“真以为张洋是神童，怎么折腾都能保持好成绩？” “挺奇怪的，张叔叔不管张洋，却又要张洋事事成功，事事优秀。张阿姨自己什么都不懂，却要张洋什么都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要去继承百度百科吗？” 唐朝叹了口气，眉目间染着些愁绪，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她就能帮助张洋，有能力和立场保护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做不了，并且做了也不太被看在眼里。 因为她是小孩，是不懂事的小孩。 其实那些所谓的成年人，又懂事到哪里去了呢？他们只对外人懂事而已。 “等他睡醒，带他去散散心吧。”唐华说，“下午相亲的那姑娘来家里。” 唐朝一脸疑惑：“相亲带来家里干什么？” “家里容易让人放松，更加能成功。”唐华煞有其事的说，“为了你舅舅的幸福，你们两小孩先哪凉快哪呆着去。” 能成功才怪了，唐毅要想和相亲对象有什么，早就有了。 “你说，你舅舅是不是有点什么隐疾？” “我不知道我舅舅有没有隐疾，但我知道你和我说这些不太好。”唐朝捞了本书来看，《一个被称作“它”的孩子》。 人间疾苦太多了，多到有时候唐朝都不忍深究。 十七八岁的年纪，思绪已经可以顺着新闻的只字片语深入到那些不忍启齿的晦暗。 张洋睡够开门的时候，唐朝就一身松松垮垮的t恤、工装裤，戴着顶白色的帽子站在门口，似乎是要敲门的样子。 “去玩滑板？”唐朝自然的垂下手臂，笑起来时双眼璀璨如星，“前面有个广场地势特别好，很适合练滑板。” “你怎么也喜欢上滑板了？” 唐朝踩在滑板上把它当作了代步工具：“真挺有意思的，主要是我觉得摔跤也挺爽的。” 张洋欲言又止的看了唐朝一会儿，低声问：“你是不是和杨岂谈恋爱了？” “怎么这么问？”唐朝疑惑的看他，“当然没有。” 神情坦荡。 张洋就点了点头。 “看着像谈恋爱嘛？”唐朝好奇的问。 “有点像……不过又不太像，你们之间没有那种甜腻腻的感觉，反倒是轻松的，自然的。” 唐朝不太明白，也不太在意，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也很喜欢现在的关系，能彻夜聊天也能随口说些肉麻的话，还能打打闹闹，从未有伤感和别扭，只有快乐。 “你没有改变吗？”张洋问。 “改变什么？“ “你喜欢的那些，没有因为杨岂改变吗？” 唐朝想了想：“有吧。有些还是会被影响的，因为他很有个性，也很有感染力。” “演戏呢？” 唐朝想都没想就摇头了：“洋洋，不管是谁，都不会影响我选择自己毕生事业的决心，我看得出来杨岂不太喜欢演艺圈，但是……我要做一辈子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决定，谁说什么都是别人的，与我无关。” “你要爱一辈子的人，也是你自己决定吗？” 张洋的声音里带着的迷惘太多，浓烈的让唐朝无法忽视，她停下滑板侧首看着张洋，同他眼镜下深褐色的双眼对视着。 “你有喜欢的人了？” 其实不用张洋回答，唐朝都有答案了，张洋不是个对无关的事情上心的人。 只有困惑了，他才会这样。 “是谁啊？” 能是谁呢？张洋的生活简单枯燥，除了身边的这几个朋友之外，压根没有其他人。 “难道是姜岩？” 不会吧，张洋不是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吧？他应该喜欢闹一点的姑娘，但也不能太闹，要有点深度…… 好像大家身边都没有这样的姑娘吧？ 唐朝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张洋，张洋紧张起来，手指微微蜷缩。 “你喜欢我？” “……” 张洋松了口气，顺便瞪了她一眼：“你能再自恋一点吗？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杨岂玩了一段时间你就向他靠拢了。” “喜欢我不好吗？我人多好啊，你给我递情书的话，我一定会认认真真给你写封回信，辞藻朴实，情真意切的回绝。”唐朝遗憾的咂舌，“怎么就没人给我写情书呢？” 有杨希在，你看谁敢给你写情书。 张洋坐在一边的栏杆上看她，微微逆着光，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唐朝都不忍让滑板的声音惊扰，他说：“我喜欢的人，大逆不道。” “喜欢哪有什么大逆不道？只要不是伤伦理道德的，什么喜欢都是没有问题的。”唐朝充当着知心姐姐的角色，“我舅舅以前还喜欢自己的高中女老师呢，后来也是喜欢比自己大的尚符华，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喜欢就要做什么。” “但我想。”张洋微微别开脸，下颚微微紧绷着，“我想。” 想什么？ 唐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到底不是男孩子，不清楚男孩子少年时喜欢谁时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们的喜欢和女孩子的喜欢一不一样。 “唐朝？” 正在僵持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唐朝瞬间松了口气，扭头朝杨岂跑过去，一把拽着他走到一边：“江湖救急！洋洋好像喜欢上谁了，但是我……你能去和他聊聊吗？” “我有听到一点。”杨岂顺手扶了唐朝一把，偏头看向旁边的埃文三人，忽视他们脸上揶揄的表情，只是递给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然后问，“张洋被谁打了？” “他爸。” 杨岂大致了解了，拍了拍唐朝往张洋走去。 “我没有和这么多人分享的意思，也没什么郁结的，本来喜欢就不会有结果。”张洋微微仰头看着杨岂，一张脸沉在身后绿植的阴影里，“别烦我。” “你们去转转吧，我和他聊聊。”埃文看着张洋，眼里流转着淡淡的阴霾。 “哎？”唐朝被拽走的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机场的时候……” 杨岂嗯了声：“他们说想来玩，顺便去故宫和长城看看。” “说起来，你自己也没去过吧？” “嗯。” “什么时候去啊？” “过几天吧，冷点的时候，下雪更好看。” “得快点，不然我们又要开始上课了。” 杨岂点头。 “也不知道他们聊什么。” 尤纳斯笑：“埃文平时挺少话的，但是这种时候就他最冷静会说，别担心。” “那你叫什么？”唐朝伸手对尤纳斯笑，“我叫daisy。” “尤纳斯。” 旁边金发的少年也伸手握唐朝，笑嘻嘻的说：“艾克。” “你们也是来玩滑板的？”唐朝看向杨岂他们手里的滑板。 三个人都带着滑板，也不知道是从ada带过来的，还是杨岂的。 “我都用不惯这种轮子，太软了。”尤纳斯抱怨说，“要不是jasper说他有滑板，我就带自己的了。” “本来就是买回来测试用的，各种轮子都有，你自己没抢到专业轮跟我什么关系？” 抢东西手速最快的艾克退后半步，一声不吭的看着。 尤纳斯伸手就掐：“你又滑的不好，手速那么快抢来看吗？” “我这是要学好吗……” “学个鬼！这么多年都没进步，学学埃文好吗，他都直接放弃了。” 唐朝笑着看他们闹，偏头看向杨岂，他嘴角也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暖意。 这是他的朋友。 竟然也不太意外。 毕竟杨岂其实不是个多高冷的人，他其实温和又爱笑，只是面相冷，并且不喜欢主动。 “你也玩滑板？” “我现在正在最基础的。”唐朝的板子随便买的，根本不知道什么专不专业，就是看图案好看，价格合适，又是知名的滑板牌子。 杨岂上脚试了下：“还行，女孩子应该软一点。” “你在撩妹吗？”尤纳斯接话速度让人望尘莫及。 第六十九章 度假 杨岂忍无可忍：“滚！” 那头埃文和张洋倒是聊得还不错。 “谢谢。” 埃文摇头，远远的看了杨岂一眼：“人活着必须经历这些，我只是有缘和你说一嘴，让你心里好受一些而已。” “你……” “我身边的朋友，并没有c国这么拘谨，这些没什么不好说的，他们也不曾歧视或是轻慢。” 张洋迟疑着点头：“那你就是……” “倒也没有。”埃文笑起来，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到底是从小长大的兄弟，有些话反而不好说出口。” “那你的朋友是指？” “女孩们。”埃文无奈的笑，“她们拥有世界上最细腻温柔的心思，反而十分治愈。” 说完，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眼唐朝：“别小看女孩的接受能力。” 张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唐朝，她正在杨岂几人的协助下做滑板动作，宽大的t恤偶尔被风吹动，显露出她瘦弱纤细的身形。 女孩。 和他们不一样的女孩。 “等会儿要一起去夜市吃烧烤吗？”唐朝提议，“不过你们要小心胃，上次阿岂……” “唐朝？”杨岂打断她，半带着点威胁的叫她。 唐朝顺势闭了嘴，笑嘻嘻的挽着张洋笑：“反正这段时间放假，我们晚点回家也行，又不耽误学习。” “回不回随你，这段时间我借住你家。”张洋说。 “真的？那你爸妈……” “随他们吧，这件事情没得商量，他们怎么样和我无关。” 张洋一说完，埃文就对他竖了竖大拇指，眼里带着赞许之意。 “……”唐朝无奈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所以现在什么情况？支持他离家出走不成？ “什么情况？”趁着张洋去买水的时候，杨岂皱眉拉住埃文问。 “也没什么，只是人是为自己而活的。要是什么都按照别人的设想走，自己的想法要怎么办？”埃文没说是因为什么，只是认真的说，“他不快乐，他需要反抗。” 他不快乐这件事，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从小到大，他都不快乐。 唐朝只有在偶尔带他去玩的时候看得见他笑，但是唐朝这个人吧，一玩起来就只有自己了，别人都不在心上，很多时候也都没有照顾到张洋，所以张洋或许依然是孤独的。 因为唐朝太爱玩，朋友一波接着一波，张洋虽然独特，但也没独一无二。 至少初中的时候因为班级原因，一直都是杨希和她更好。 “他有朋友吗？男孩。”埃文突然问。 唐朝想了想说：“当然。不过玩得好的就一个。” “谁？” “齐昊，比较跳脱爱闹的一个男孩子，一开始熟起来也是因为他主动，不然张洋哪里能和别人做的了朋友。” 杨岂来这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张洋依然只是本生不熟的和他处着，他俩之间还有个唐朝在呢，依然没什么改善。 这么说起来，齐昊还真是个人才。 “那个男孩现在在哪？” 唐朝疑惑的看了埃文一眼，想了想说：“大概在我家店里打工吧，他家里情况不太好，还想读艺术大学，可能需要很多钱。” “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男孩。”埃文笑了笑。 “……就普通男孩？东北部的，高高大大？”唐朝不甚理解的看了眼杨岂。 杨岂也云里雾里，不过似乎又摸索到了什么。 “对了，过几天我们去玩，你们要一起吗？”埃文提议。 尤纳斯和艾克附议：“对啊对啊，jasper也不熟故宫这些地方，我们更加不熟，连攻略都乱七八糟的，要是你们一起的话，估计还能玩的多一些。” “去几天？” “看你们时间，我们大把时间呢。”艾克算了算，还有半个月他们才开学，但是杨岂他们再过十天就要开学了，而且过几天又是c国的传统春节。 “我不过春节。”杨岂说，“今年圣诞都没过，春节也就无所谓了。” 尤纳斯微顿：“我以为你家里……”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埃文推了还要说什么的尤纳斯一把，压低声音说：“脑子有坑吗？他一个人住！” “我舅舅这段时间在b市，我们过去的话直接住他那吧，让他随便去哪个朋友家借住一段时间好了。”唐朝接过话头笑着说，“b市好玩的地方可多了，不止故宫和长城。” 于是等张洋买完水回来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被旅行计划就已经敲定了。 这回倒真的像是离家出走了。 说走就走，唐朝和唐倩说过之后，又给唐毅打了个电话，唐毅长吁短叹：“我好不容易找到借口回b市，姑奶奶，你能让我安宁一会儿吗？” “相亲多好啊，那么多漂亮舅妈随你挑，你还不乐意了？” “滚滚滚，你们几个人？要我去接你们吗？” “当然，机场离你住的地方那么远。”唐朝勾着手指数了数，兴奋的在床上滚了一圈，“七八个人吧，开你公司的车，不然坐不下。” “杨希也来？” “才不叫他呢，他和谁都处不来，怼天怼地的，我看着都累。” 唐毅沉吟：“好像杨家人今年旅游过年，所以……b市这么大，应该不至于有缘到遇得到吧？” “……”真是承您吉言了。 齐昊原本说什么也不好意思一起去的，但是唐朝一和他说张洋最近的事情，他就松动了。 最终敲定八个人，姜岩考上大学之后一身轻松，完全不在意学习不学习这回事了，气的唐朝每次都想打她。 “你舅舅这段时间真的被追着相亲啊？”姜岩憋笑问。 唐朝叹气：“我外婆的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真的想让唐毅天天有亲相，那唐毅就是天天有亲相。更何况……还都是我外婆朋友的孙女或者是小女儿之类的、” 反正唐朝自己都害怕。 “不过毅哥也三十二了吧？” “毅哥前段时间不是有个绯闻吗？”姜岩已经加了大学的新生群，大家都是准备向娱乐圈进发的，而且也都是提前录取的学生，偶尔就会聊聊那些娱乐圈的事情，“和一个新生代小花，好像才二十岁不到，中戏附属高中的吧，演了个什么大女主的小时候，一下子红了，被拍到和你舅舅吃饭。” “真的假的？” 杨岂听了一会儿疑惑的问：“为什么你舅舅，他们叫哥哥？” 唐朝微顿，这还真是个死亡之问，毕竟唐华五六十的人了，还逼着杨希叫她姐呢。 “哈哈哈，看看，路见不平的来了。”姜岩笑着解释说，“因为唐毅不显老，而且又老是在娱乐圈被叫哥，看着我们叫他舅舅他心里就不舒服，拿东西诱哄我们叫他哥呢。” “娱乐圈？” “他有时候也投资电影什么的，不过公司的重心还是在建筑竞标这方面，但年轻的老板吧，都爱和那些浮华的东西呆一起。”唐朝老成的叹了口气，“我舅舅啊，倒是还蛮喜欢和明星玩的。” 前座似乎有人笑了声，唐朝微顿，循着视线看过去，是戴着帽子遮的严严实实的一姑娘，看不清长什么样，不过那双眼睛很漂亮，明亮又有神。 “……抱歉，我们是不是说话太大声了？”唐朝有些不好意思。 “没没没，我只是没想到现在的小孩这么有趣。”她笑，声音也格外动听，犹如琴音袅袅。 几个小孩就不说话了。 埃文他们还在倒时差，一上飞机就睡着了，现在一安静下来反而醒了：“怎么，到了？” 杨岂摇头，点了点他腕上的手表：“还有半个小时。” “到了叫我们。”埃文谁也没看，又闭眼睡了。 倒是杨岂一下子成了视线中心，他后知后觉的回视众人：“怎么了？” “没……”唐朝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好像脑子里晃过什么微妙的画面，“只是……你们感情挺好的。” 姜岩和前座的姑娘不约而同的点头，心想这两人颜值也太养眼了，稍微一个对视都格外让人浮想联翩。 “社会主义兄弟情。” 说完，两人眼睛一亮，像是找到组织似的对视起来。 倒是唐朝莫名其妙：“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你呀，老是读书读书，学习学习，什么潮流都没跟上，也就那点科技潮流没有落伍过。等你大学了我好好给你补课，想进娱乐圈这点饭圈语言都不懂可不行。”姜岩叹气，拍了拍唐朝的肩膀。 “进娱乐圈？你们都是要去中戏考试的？” “当然不是。”姜岩格外热情，指了指外国小哥三人组说，“他们只是来度假的，开学就回ada了。”又指了指杨岂，“这位呢，一定是未来的科学家无疑。”再指向昏昏沉沉睡得东倒西歪的齐昊，话没说就先摇头了，“他肯定……也不是娱乐圈的料。” “这位以后要么是教授要么也是学者，搞研究的那种。”姜岩指着张洋说。 最后是唐朝：“这位姐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家里全是音乐家作曲家，偏偏喜欢演戏。” 第七十章 喝醉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家里都是老师，不是教美术就是教语文的，偏偏喜欢唱歌。”唐朝回怼。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起来，少年人的快乐无非就是这点心有灵犀。 唐毅来接人的时候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看见一大群小孩还是无可避免的头疼了一瞬。 “你家还挺热闹。” “最近的确是很热闹。”唐毅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抬手召唤小孩们。 唐朝领着大家上了车，好奇的看了眼副驾驶的男人：“这是谁啊？” “叫舅舅。”唐毅笑了下，看了眼男人说，“比我小六岁，不过和我同辈，你就叫舅舅吧。” “我是占便宜了还是亏了？”男人也笑，回头看向唐朝等人，“我叫苏黎世，和瑞士著名的城市同名。” 各自轮了一遍名字，唐毅看了三个外国少年一眼：“阿岂的朋友？” “只有埃文会说中文，其他两个不会。”唐朝cue埃文，埃文自觉的举手。 “巧了，只有你们能流利说英文，我和姜岩不会。”齐昊懒懒散散的打了个哈欠，半倚着张洋说。 姜岩瞪他：“但我磕磕绊绊能说，你都不能。” “是是是，我最菜了，行了嘛？” 不过大家气氛倒是还可以，虽然语言算是障碍，但大家都是挺热络的，尤其是艾克和尤纳斯，牛头不对马嘴的也能说半天，倒是搞得气氛高涨，大家都在笑。 “今天先住着吧，明天再去玩。”唐毅扫视了小孩们一圈，“车是有，但你们有驾照吗？” 埃文举手：“我考出来了，但是国际驾驶证和你们国家承认的驾驶证之间还隔着一道证书？” “得转，如果是国际驾驶证的话，也要转c国驾驶证才算数。” “那就老老实实包车吧，别打我车的主意。”唐毅指向唐朝，“尤其是你，我车钥匙要是被动了，我要你好看。” 唐朝叹气：“我可是优秀先进的共青团员，我会知法犯法吗？你想什么呢。” “最好是这样。” 送走大人之后，大家面面相觑，突然兴奋起来。 “酒呢酒呢？”姜岩推唐朝的肩膀，“我们都差不多成年了，就你没有了吧？我们喝你在旁边看着？” 埃文隐约听懂了：“艾克也没有成年。” “拜托，我早就喝酒了好吗？”艾克不以为意，“不过女孩子和我们不一样，daisy还是先别喝？” 开什么玩笑，大家都喝凭什么我不能喝？ “你还有大半年才成年呢。”姜岩说，“倩姨说了成年才能喝酒的。”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他们喝酒开玩笑，唐朝坐在旁边尝尝超市买回来的鸡尾酒，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一点点脸红起来，然后变得话多。 看样子明天要中午这样才能出去玩了。 唐朝这么想着。 “想喝？”杨岂在唐朝旁边坐下。 “也还好，其实以前偷喝过，没那么好喝。” 杨岂笑了笑，低头抿了口酒安静下来。 “你……”唐朝想问点什么，但又止住了话头，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也不知道听到回答之后自己得是什么样的反应。 于是干脆不问好了。 “你想问我，为什么留下来？为什么不回ada？” 唐朝没说话。 “你想听什么呢？因为只有半个月时间，所以我懒得回去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想听什么？我想听什么你就说什么吗？ 唐朝握紧手中鸡尾酒的罐子，偏头看着杨岂，眼睛一眨不眨，带着点茫然。 “daisy，你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杨岂格外温柔，他对唐朝笑了笑，主动揭过了话题，要是搁在以前，没个回答他压根不会转开话题。 “……”唐朝心跳声一声快过一声，紧促的让她手脚发软，好奇怪，鸡尾酒都上头？ “嗯？”久久没等到唐朝的回答，杨岂疑惑的嗯了声。 唐朝如梦初醒，结结巴巴的说：“大概就是演演戏，跑跑综艺，然后偶尔唱个歌？” “全栖艺人？” “也许？主要还是想演戏，不过也要看经纪人能不能说服我去做其他的事情，毕竟娱乐圈是共通的，做哪一个都是在累积经验。”唐朝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倒是格外的清晰，因为她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你想进修吗？” “什么？” “去国外之类的……” 唐朝微顿，杨岂似乎有些忐忑，也似乎格外期待某个答案，眼睛都格外的亮，他好像有点喝醉了？ “想吗？” 看着他的眼睛，唐朝突然觉得杨岂想问的压根不是她想不想去进修，而是她想不想去国外。 可她计划里没有这一步，甚至国外的演艺教育可能和她需要的也不一样。 就算要进修，也得是大学毕业之后了，因为她至少要清楚国内的演艺得是什么样。 “……抱歉，我可能未来会，但大学期间不会。” 这不是杨岂想要的答案，唐朝明显看见杨岂的眼神暗了下去，肉眼可见。 “其实我们依然是朋友啊，现在通讯这么发达，你想找我或是什么的，都可以联系上，而且我也能在假期去找你……” 唐朝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岂扯着往小阳台走去了，被推到坐上沙发后，唐朝眼睁睁看着杨岂反锁了阳台门，外面姜岩醉醺醺的喊：“干嘛呀，搞什么私会悄悄话……” 然后齐昊好像堵住了姜岩的嘴，低声和她说着什么，屋内变得格外安静。 反倒显得外面有些喧闹，因为隔壁不知道哪家在开patty，音响挺大声的，关着玻璃门倒是听不清楚，但是一出来就听着很闹。 “你怎么……” 唐朝被他抱住了，很紧很紧的拥抱。 唐朝几乎感受得到杨岂骨骼的存在，更别说是他身体炙热的温度了，隔着不薄的布料都清楚的传达到了她的身体。 她一动都不敢动。 “朝朝，我毕业之后一定是要去国外上大学的。” “……我知道。”c国没有过硬的天文学专业，至少比起国外麻省之类的来说，杨岂应该选择更好的。 毕竟他又是从小在国外长大，有一定的基础，能考的上当然还是要读那些。 “其实ada有不少很好的……”很好的什么？杨岂没有往下说了，只是拥抱着唐朝，用十分的力道。 即将到来的离别其实大家早就心里有数了。 这一年的时间已经是杨岂在苏哲的帮助下拼命争取来的，算是赚的了。 “我们又不是天人相隔。”唐朝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手抚·摸着杨岂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卷发的弧度摸起来格外舒适，和想象中一模一样，“只要还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我想见你，你也想见我，我们随时都能见。” 杨岂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和我弟弟一样啊。”唐朝笑，“我表弟出去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非要黏着我让我说爱他，他才愿意走。” 唐朝觉得自己就是讨小孩喜欢，尤其是男孩。 “你说了吗？” “嗯？什么？” “爱他，你说了吗？” “当然，不然他不上飞机，能不说吗？”唐朝心跳早就平缓下来了，摸着杨岂的短发卷毛觉得格外的新奇，要不然大学的时候我也去弄了卷毛？ 摸起来心都要化了。 真可爱。 静了一会儿，有人敲了敲玻璃门：“阿岂，我们去睡了，你们也早点睡。对了，你们进来说话吧，外面冷。” “杨岂小朋友，进去了？”唐朝捏了捏杨岂翘起来的卷毛。 杨岂叹气：“小朋友有点醉了。” “我看出来了，你平时哪有这么粘人？” 别说是这么了，平时压根不粘人，高冷酷帅的一匹，只有开玩笑的时候逗趣一点，也不撒娇，只是搞笑而已。 杨岂直起身，东倒西歪、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唐朝哎了声，立马扶住他，一边低斥：“你小点心，摔了够你疼的。” “杨岂不是小点心。” “……”唐朝汗颜，连忙稳住瘪嘴的杨岂，哄他，“是是是，我是小点心成吗？” 杨岂哼了声：“小点心是吃的，吃掉。” “……其实是小心点……” “小点心！” 怎么突然醉这么厉害了？上头？唐朝无奈的叹气，一边扶着杨岂往房间走，一边哄他：“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点心就小点心。” 杨岂这才笑起来，全身都压在唐朝扶着她的那边肩膀上，重的唐朝差点腿软跪了。 “你怎么这么重啊！杨岂小朋友！” “不重……” 杨岂的呼吸声都洒在了唐朝脖颈处，她觉得有点痒，耸了耸肩拉开自己和杨岂的距离，又要稳住杨岂别摔，扶着他到床上的时候，唐朝觉得大冬天的自己都出了一身汗。 以后还是别让杨岂喝酒了，怎么酒量差成这样？ 喝的时候谁给他酒就喝，也不想想自己喝不喝得了，真是让人头大。 “他醉了？”埃文刚刚洗完澡出来，疑惑的看了眼杨岂问。 第七十一章 姓杨的 “酒量差成这样，你们也敢灌他，幸好酒品不错，不然大家一起受罪。”唐朝直起腰，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埃文抿住要上扬的嘴角，咳了声说：“兴奋起来就忘了……他酒量一直挺……” 杨岂翻了个身，弄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开始扯衣服了，唐朝也没深究埃文没说完的话，转身说：“我先走了，你照顾一下。” “放心。” 等门关上了，埃文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一骨碌坐起来的杨岂：“醉了？” 杨岂看了他一眼。 “我倒是不知道你酒量这么差。”埃文刚刚洗完澡出来，震惊的现在还没擦头发。 “一时冲动。” 埃文一脸困惑：“冲动？冲动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吗？你倒好，装醉？” “……一言难尽。”杨岂抹了把脸，站起来走到门口，似乎想起什么，又扭头看向埃文，“去帮我倒杯水？” “你还真要醉到底？” “演戏演全套。” 埃文无奈的摇头，刚准备站起来，门口突然被敲响了：“埃文？我倒了些水来，喝醉容易口渴，晚上喝毕竟方便。” 是唐朝的声音。 “看样子我不用裹着浴巾走出去一趟了。”埃文揶揄的对杨岂眨眼。 唐朝笑着把水壶和水杯连着托盘递给埃文，似乎察觉到埃文的困惑，便笑着说：“我舅舅有时候开patty，有托盘毕竟好看。” “早点睡。”埃文接过来，笑着对唐朝说。 “你们也是。” 唐朝回房间的时候，姜岩正在笑嘻嘻的望着门口，像是就等她回来一样。 “干嘛？”唐朝避开姜岩的眼神，径直往卫生间走，没走几步就被姜岩拉住了。 “没干嘛，就是想问问你——杨岂和你单独在阳台上都说什么了？” “你这么八卦干什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唐朝刚要遁走，又被姜岩结结实实的扯住了，还顺势隔开唐朝的后退路线，一脸严肃的说：“快！如实招来！” 如实什么来啊，就说说话而已。只是稍微……有点小小的不太对劲。 “真没什么，就是……聊天？” “那你们聊什么了？” 唐朝叹气：“姐姐！现在已经凌晨了，有什么我们明天再说行吗？尤其是明天还准备去玩呢！你放过我好不好？” “哎哟！你知道我一兴奋就抓心挠肺的，你要是一晚上不说，我就一晚上都睡不着！你也救救我吧姐妹！” 唐朝没法子，想了想说：“我们在提前告别。” “啊？” “我肯定是要留在国内读大学的，他也肯定是要出国读大学的。所以……”唐朝后知后觉的有些难过起来，大学四年的时间，是不是就意味着她都没办法看见杨岂了？就算假期抽空见见，也不一定能每次都有空见面，而且分开那么久，真的能保持好关系吗？要是他谈恋爱…… 唐朝不太愿意朝着这个方向去想。 “其实也没什么，你想想我们高中三年过的多快，这次玩了回去就是最后的冲刺和加班了，到时候就要高考了，一考完就是三年过去了。这样想想，其实四年也不久。” 唐朝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说起来……”姜岩其实想问问唐朝喜不喜欢杨岂，也想问问杨希现在的状况，但是这些事情徒增烦恼，还不如就让唐朝走下去，途中遇见谁，喜欢谁，最后选择谁，都有她自己的心决定。 唐朝本就不该被困扰。 “怎么了？” “去洗澡啊，明天真要起不来了。”姜岩笑起来，推着唐朝去洗澡，一边说，“你身上尽是杨岂身上的味儿，还带着酒味。说你们没干什么我都不信。” “……” 杨岂身上的味儿……唐朝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别说杨岂的味儿了，连酒味都没闻到，姜岩的鼻子属狗的吗？ 没人想到缘分奇妙起来就是让人无地可遁。 在第一站的故宫闲逛时，埃文三人一边感慨一边拍照，玩的比谁都疯，和小孩似的，连带着杨岂都笑的更多了，然后一转头，一群人就和杨家人来了个面对面。 距离高一已经快两年了，于是唐朝也有快两年没有见过杨希的爸妈，乍一看到顾颜，唐朝还有点认不出来。 还是张洋先打破僵局的：“顾阿姨，杨叔叔。”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 “也是来过年旅游的？”杨亚东干笑了几声，揽着妻子问。 顾颜脸色很不好，也不知道是对谁，唐朝困惑的想，对谁都不应该啊，虽然大家现在还只是高三，但是除了唐朝自己之外，其余人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没成年，组团来离家不远的地方旅游应该也没什么吧？ 倒是杨希冷着脸的样子不太让人意外，他对张洋和杨岂都不友好，连对齐昊都是爱答不理的，总的来说，他就没有对世界友善的时候。 “对啊，有朋友从国外来玩，就带他们走走。”唐朝指了指埃文三人，笑着说。 杨亚东看了少年人们一会儿，又看向杨岂：“是你的朋友还是？” “我们的？”唐朝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杨亚东为什么这么精准的找到杨岂站着的地方，还似乎是在问他？ “你们的？”杨希冷下了脸，声音听起来就让人不太舒服，“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在国外的朋友？而且那天在机场，就是他们搭讪吧？” 唐朝皱了皱眉，但是碍于家长在，没有对他发作，也没搭理他就是了。 “大过年的，我妈问你要不要一起旅行，你说不想出来，我虽然乐意看不见你，但前脚拒绝我妈，后脚你又是和别人一起出来玩。阴奉阳违，这就是你的教养？” 唐朝微顿，什么意思？顾阿姨问杨岂要不要出来玩干什么？ “我不打扰你们阖家欢乐，你还不高兴？”杨岂似笑非笑，一双笑眼带着晦暗的嘲讽之意，平白多了几分阴郁，和很久之前最开始的那个杨岂一个模样。 唐朝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杨岂了。 “杂种……”杨希咬着牙憋出这两个字，杨岂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双眼泛着血丝，朝着杨希走过去，唐朝刚拉住杨岂，顾颜就挡在了杨希面前，表情和杨希如出一辙的冷漠，眼里的厌恶明晃晃的。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搁在两个少年人之间，杨岂看着她，下颚紧紧绷着，后槽牙紧紧咬合着，他在强忍着愤怒和委屈，忍得眼睛都红了。 埃文三人听不懂杨希那句话的意思，但是看这样的状况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张洋他们都沦为了背景板，谁也插不上话，并且摸不清状况。 看样子好像连杨希的父母都不太喜欢杨岂，为什么呢？姜岩小声问。 张洋和齐昊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些许的担忧，其实他们早就知道杨希和杨岂的关系了，只是杨希不准他们说，杨岂自己也不想承认，于是就瞒到了现在。 但没想到真相撕开的时候会这么戏剧化，并且惨烈。 “顾阿姨。”唐朝握着杨岂的手腕，若有若无的挡在杨岂面前，越过顾颜看向杨希，“教养这个话题太深奥了，我们不掰扯……我只知道你三番四次的针对杨岂，并且每次都是拳拳见肉——前段时间开学的时候，也是你打的吧？” 高三一开学见到的第一面，杨岂脸上就带着伤，第二天遇见杨希，赶巧了，他脸上也有伤。 而且杨岂身上不止脸上那点伤，同学不小心撞到杨岂的时候，他因为疼而抽气的样子不止一次，过了一个星期多才没有这样的状况，他身上肯定还有不少伤。 唐朝除了给给药，杨岂压根不打算让唐朝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重不重。 没办法，唐朝几次偷袭失败之后，只能顺着杨岂的意思不提这些事情了，但不提不代表唐朝不记得。 “是又怎么样？我就是针对他，怎么了？”杨希握紧拳头凶狠的瞪着杨岂，声音沙哑，“他是谁啊？我怎么就不能针对他了？一个……” “希希！别说那些肮脏的词，污了你的嘴。”顾颜拍了拍杨希的手臂，冷眼扫过唐朝和杨岂，“小孩子，就是喜欢英雄主义，也喜欢做救世主。” 论骂人，还是大人更加犀利，杨希除了会骂几句市井并且耳熟的话之外，就没什么了，但是顾颜不同，她段位太高了。 唐朝感觉得到杨岂的变化，冬天里本就容易冷，但是杨岂现在的手腕温度格外的低，低到唐朝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谁都知道杨家人这么欺负杨岂是不对的，但是唐朝也从来没和长辈吵架，反驳过。 她们家从来不吵真的，都是闹着玩，最认真的就是唐倩不愿意相亲这件事了。 “行了，和个孩子计较什么，他们小孩的事情……”杨亚东试图解围。 “小孩的事情？”顾颜冷笑，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如果没有你在外面乱搞，这世界上压根不会有这个姓杨的！这是小孩的事情？他的存在就是大人的事情！” 第七十二章 开什么玩笑 什么意思？ 唐朝觉得杨岂整个人的精气都被这一句话抽走了，似乎连眼珠子都没有再转动一下，显得僵硬又迟缓。 仿佛活死人一般。 “我的天，怎么能这么说话……”姜岩听不下去了，“太过分了吧？” 谁说不是呢，张洋看着杨岂，又看了眼犹自愤怒的杨希，还有无声对峙着的杨家夫妻。 错永远不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可是偏偏所有的错，似乎都要孩子来负责任，来承担。 你说奇不奇怪？ “杨希，得饶人处且饶人……”张洋还没说完，就引了火力到自己身上。 杨希一点就炸了：“虚伪的东西！你对你家里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可不是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现在到别人身上，你就要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弟？什么意思？ 唐朝下意识松开了握着杨希的手，困惑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停留在张洋身上：“同父异母的弟弟？谁和谁？” 张洋迟疑了一会儿，微微别开头：“我爸出轨了，领了个三岁的小孩回来。我没记他叫什么，因为他长得像我爸，看着心烦。” 其实从小这件事情就被诟病，因为张洋妈年轻的时候长得格外好看，追求者众多，后来嫁给张洋爸爸之后，依然有不少还有意的男人。 原本也没什么，毕竟长得好看的人就是多桃花，但坏就坏在张洋一出生到如今，一点也不像张洋的爸爸。 长相不像，性格不像，身高也不像。 有一次顾昀送唐朝和张洋回家，其实只是刚好遇见，顺路送送而已，毕竟唐朝一直搭张洋家的顺风车。 到张洋家楼下的时候，张妈妈来接的，还责怪张洋劳烦唐朝的叔叔了，本来只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偏偏遇上张洋爸爸回来，似乎还喝了点酒，有些醉，看着顾昀就动手。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原来张洋爸爸一直觉得张洋不是自己亲生的。 顾昀和张洋长得是有一点点神似，但决不是长相像，只是气质上有某反面的神似，乍一看就觉得他们一定是一家人的感觉而已。 但其实顾昀那时候才三十多岁，张洋爸爸已经四十来岁了，张洋妈妈也大了顾昀很多，只是算显年轻而已。 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有后续——这也算是出轨理由？ 唐朝闭了闭眼，生活太戏剧化了，适合告诉顾昀和唐倩，指不定又有灵感写歌。 “眼不见心不烦罢了。”张洋看向杨希，“你要真有本事，就揍始作俑者，揪着和你一样的人不放做什么？” “一样？他和我可不一样……” “哪不一样？”张洋难得锐利，“他甚至比你更无辜，你生来是正室的小孩，就是能光明正大的讨厌他，骂他，甚至是欺负他。可他呢？他还手是不识好歹，还嘴是毫无廉耻，就连瞪你都是图谋不轨。多公平？” “张洋！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一副受害者却依然普照大地的样子……”杨希声音里突然带上哭腔，吐字更加沙哑，“本来他就是错……” “是他能决定的吗？他选择了自己是个私生子吗？他妄图贪过你们家一分一毫吗？他比你们还要厌恶这一切，你又凭什么把自己对父亲的恨发泄在他身上？” 复杂还是张洋家复杂，如今虽然是张洋爸爸出轨带了个三岁小孩回来，但其实之前，张洋爸爸的妻子不是张洋妈妈，她是因为怀上了张洋才得以嫁给张洋爸爸。 因为张洋爸爸的前妻生了个女儿，就伤了身体，没了生育能力。 张洋妈妈顺利嫁入张家之后，那个比张洋大一岁的姐姐依然还是住在张家，张洋的前十年都活在被姐姐厌恶的阴影里，甚至很小的时候，张洋就知道自己的妈妈嫁的不光彩。 于是无论姐姐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没有勇气告状。 他当然恨那个姐姐，但直到现在，他爸爸重新领了个同父异母的孩子回来，张洋突然就理解了。 原来错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 “大过年的……”杨亚东干笑，“不说这些事情，要不继续去玩？要一起吗？” “不了。”唐朝摇头，看着他们的眼神格外的冷漠，“我外婆说了，不和影响心情的人一道，永远都不。” 顾颜表情很冷，似乎想说什么，被杨亚东扯住了，唐家自己的问题也不少，真要掰扯其实也不好过，但是唐华这个人惹不得，尤其是最近唐毅还参加了国际的项目，代表的是整个c国形象，而且圆满落幕，风头正盛。 不过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影响心情。 唐朝偏头看向杨岂的时候，他正低着头，阴郁而沉默。 “嗨，已经结束了。”埃文他们安慰杨岂，三个少年人小心翼翼的善意让他们格外闪光。 真好，他拥有这样的好友。 唐朝微笑着移开视线，看向另一边的张洋。 他一个人沉默的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齐昊，但齐昊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要不你去看看？我对这样的场面也格外的不擅长。”姜岩拱手求饶，她每次面对这样的场面汗毛都竖起来了，别说说话了，就连动一下都觉得胆战心惊。 唐朝便走向了张洋。 张家的事情其实唐朝最了解，一开始就畸形的婚姻关系，虽然不是花心，但是决定不尊重女性的男主人。 只知道依附男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出路的女主人。 想想就可怕。 “嗨。”唐朝挽住张洋的手臂，微微靠在他身上，“姐姐没有那么不喜欢你，只是……” “我知道。”张洋笑了笑，“只是以前我没有自己的思想，唯一的头衔就是抢走了她父亲的私生子。” “你还记得吗，上次姐姐说给你买了iphone，还问你高考准备的怎么样了，等你考试的时候，她就从y国回来……” 张洋无奈的打断唐朝：“我知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想我将来一定不能成为自己最厌恶的男人样子。” “啊？” “而且我这次和我爸吵架甚至动手，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因为什么？”唐朝疑惑的问。 张洋看了唐朝一会儿：“我以为姐姐会打电话给你，和你说。” “姐姐是有打电话来，但是那时候外婆正好和舅舅吵架，太闹了，我也分心，姐姐没说什么就挂了。” “其实也没什么。快高考了，他不会和我吵下去的，高考之后再说吧。” 唐朝依然不解，是什么事情呢？能吵到这么久之后？而且还是能够影响到高考的那种大事？ 这件事之后大家都没心思游玩了，又一窝蜂的回了唐毅家，一开冰箱就发现里面被填满了，所有酒也被撤走换成了果汁。 唐朝扶着冰箱门沉默了一会儿，格外无语。 “哇哦。” 正想借酒给杨岂消愁的埃文耸肩，“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生活被窥视了一样。 “要喝酒？”唐朝问。 “jasper不太乐观，我就想给他喝几口，没想到没了。” 不太乐观？唐朝以为埃文他们能开导好杨岂。 “严重吗？他很难过？” 埃文叹了口气，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可不是，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 这么严重？ 唐朝随手拿了两瓶果汁，一边皱眉往房间走：“我去看看他。” 等她背对着自己的时候，埃文才摇头轻笑，杨岂是有点难过，但也没至于那么难过，要是这点事情就难过了，一开始kk去世的时候，他就要受不住了。 都已经一个人走了这么长一程，又怎么会这么脆弱？ “阿岂。” 杨岂正看着窗外发呆，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的，似乎魔怔了一般。 “要吗？”唐朝在杨岂身边坐下，递了瓶果汁给他。 杨岂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 “今天的事情是挺让人难过的。”唐朝低声说，“但是这没什么，别人说什么和你做什么没有关系，他们说你是什么样的人，也和你要做什么样的人没有关系。别太在意了。” “你在安慰我？” 唐朝无奈的笑，看着杨岂说：“不明显吗？” 他也笑，点头说：“挺明显的。” “我其实一直以为杨希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和我玩……”唐朝迟疑了一会儿，“但其实杨希就没有喜欢过谁。我也没有多想，没想到你们……” “恶心吗？” “啊？”唐朝诧异的看向杨岂。 他低头摩擦着手心里的果汁瓶身：“私生子，恶心吗？” “我的天，你怎么能这么想？”唐朝反应特别大，转过身看着杨岂，还要掰扯这杨岂也看自己，认真的说，“你不喜欢你妈妈吗？还是你觉得你妈妈恶心？” “当然不……”杨岂果断的摇头，这世界上没有人比他妈妈更好了，至少现在依然没有人超越他妈妈。 “既然不，那为什么觉得你自己恶心呢？你是从你妈妈身体里分离出来的，是你妈妈的孩子，那个男人……提供了精·子？也就仅仅是这样而已，要是搁在母系氏族社会，孩子都不跟男人姓，在某些方面或许就是毫无意义的存在。” 唐朝舒出一口气，声音温和下来：“真正为你的生命提供养分的，是你母亲，难道就因为那个男人的精·子不仅给一个女人，你母亲偏偏是排在后面的，于是你母亲千辛万苦孕育孩子就不值得歌颂了？” 杨岂摇头：“她很爱我。要不是她出车祸去世了，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认识杨亚东，也不会认识杨希。更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哇哦，这真是个好酷的女人。 唐朝暗暗赞叹了一句，看着杨岂笑说：“真想认识你妈妈，不仅把你养的这么好，还是个那么果断的女人。” “而且我觉得，她应该是不想和杨亚东保持这种关系，所以才带着你离开，甚至不告诉杨亚东你的存在。”唐朝大胆的猜测，或许是杨亚东骗了他妈妈，他妈妈其实是个烈性的女人，绝不做小三的那种、 不过斯人已逝，说再多也找不到证据，只能心里想想了，免得说出来徒增伤悲。 “你见过她的。”杨岂说。 唐朝茫然：“啊？” “她喜欢留短发。” 唐朝依然茫然，留短发的女人挺多的，而且杨岂回国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世了，怎么见的？细思极恐啊我的天…… “她……和你舅舅一样，都喜欢收藏意大利酒庄的一种特有的红酒。” “嗯？”性情中人啊，应该也和我舅舅处得来，不过听说我舅舅是因为尚符华才开始体会到收藏酒的乐趣的。 “她喜欢唱歌，学表演出身的。” “表演？真的吗？”唐朝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她是哪个学校的啊？” “中戏、” “这么巧？我也想考中戏哎！”唐朝这时候才隐约有点领会到什么，“那她有出道吗？” 杨岂微顿，点了点头。 “真的？出名吗？”唐朝问完觉得有点势利的感觉，但是也不知道怎么改口才比较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并且不那么势利，虽然她就是好奇这个势利的问题。 幸好杨岂半点没觉得唐朝轻浮并且势利：“直到她为了生我出国之时，她依然是出名的。大概到现在，她还是出名的。” 唐朝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尚符华？” “嗯。”杨岂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朝，等她反应过来。 开什么玩笑，尚符华哎！ 第七十三章 自杀 尚符华不喜欢提及自己曾经的职业，也不喜欢说起c国，只是只言片语带过，告诉杨岂他的血脉来自哪里，其余时候，尚符华并不多么歌颂过去。 但她并没有放弃表演，她一边修表演研究生的学位，一边面试了大剧院的戏剧，生活依然充实美好，截止到杨岂十三岁的时候，尚符华已经是小镇数得上名号的戏剧演员了，只可惜ada的戏剧和c国不接轨，旅游人口也不多，加上尚符华有意避开旅游旺季，这么多年竟然没有人打扰。 “偶尔的时候，她会放她出演的电影，邻居们举办的露天电影节，也喜欢拿她出演的片子来放，他们都很喜欢她，也喜欢c国文化。”杨岂眼里有温柔的光，脸上的表情满是怀念和柔和，“我接触c国文化，也是因为电影，后来妈妈的电影不够放了，邻居们就找那些导演的其他片子，也请教我妈妈，那几年的电影节全是c国的片子，倒是热闹又开心。” 并不是所有的快乐都会长久，意外来的太让人措手不及，所有的一切就在那个秋天戛然而止了。 “我并不是真的厌恶c国或是讨厌c国，歧视c国什么的。只是我的所有回忆都在ada，c国没有我的任何童年记忆。我的回忆都在ada。” “我知道。”唐朝其实早就知道杨岂并不是有在国外长大的优越感，而是对陌生的国度喜欢不起来，热情不起来罢了，就像某一天要是唐朝因为什么突然去瑞士或是哪里，就算歌颂它的美丽，也没办法真的把自己当成那里的人。 因为就算她是混血，但她的记忆在c国，她在这里长大，所有的喜怒哀乐也都在这里，别的国家去玩玩还好，要是真的移民，那一定不可能。 “但那时候讥讽你，我真的很抱歉。“ 他当然是诚恳的，但是唐朝却忍不住笑，杨岂这个人，说软话倒是很有一套。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 “我知道。”唐朝点头说，“你那时候的讥讽其实也没多走心，只是眼神稍微冷了点，让我有点不适应。” 这么多年下来，对唐朝那么冷的还真不多。 杨岂微笑，没再赘言。 送走埃文他们之后，没几天就要返校了。 背着书包走进班级的时候，没想到只有陈曦一个人，其他人的位置上都没有人。 “……他们呢？不是今天开学吗？”唐朝疑惑的看了眼门口，也没走错班级啊，昨晚群里面不是都说明天见吗？难道是她没睡醒？ “誓师会。在礼堂。” 唐朝放下书包看了陈曦一眼，她似乎有点憔悴，像是没睡好一样，眼下青黑一圈，还挺显眼的，变白了就是不一样了。 “我先走了。”唐朝没有打算关心她的意思，要是换个别的不熟的同学，她或许会问几句，但是陈曦…… 说真的，她没那么宽宏大量原谅陈曦当初的落井下石。 “刚刚还想打电话告诉你呢，今早突然要来这个什么誓师会，以前的誓师会不是冲刺前的一个月吗？现在还有三个月呢。”姜岩问，“你怎么知道要来礼堂的？” “陈曦说的。” “陈曦？你和她说话了？” “又不是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戏码，说句话怎么了。” “……”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说老死不相往来的，这才多久又忘得干干净净了。 “主要还是杨岂说的对，没必要和不在意的人怄气，反正早就过去了。” 敢情我们说那么多次，还没有这个杨岂说一次来的有效呗。 姜岩摇头，余光不经意扫到张洋和齐昊，这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张洋突然微微一挑眉，连退了三步，离齐昊恨不得八百米远。 哟嚯，有点情况的样子。 “看什么呢？”唐朝听着舞台上讲话的教导主任点名，一边问突然安静下来的姜岩。 “你没觉得张洋和齐昊最近关系格外的好吗？反倒是那个赵艺小姑娘，最近都不在齐昊周围出现了，奇不奇怪？” 唐朝完全没有领会姜岩要表达的意思，思索了一会儿说：“赵艺要去参加什么比赛，到时候高考加分的，当然没空在齐昊周围晃了。” 姜岩噎住了，扭头瞪了直女唐朝一眼：“算了，懒得和你说。” 怎么又懒得和我说了？不就是这么回事吗？难道我说错了？ 隔着人群，唐朝遥遥和杨岂对视了一眼，那点困惑一下子被放下了，下意识扬起笑看着杨岂。 “尤其是某些同学！”舞台上教导主任突然抬高了音调，吓得唐朝抖了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早恋不知低调，迟早会被年少轻狂付出代价！就算你……”他顿住，咳了咳没说下去，转而激励起大家的高考兴致来，ppt还是做的很好的，演讲也激扬顿挫，惹得在座的几千学子心潮澎湃，恨不得明天就是高考，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干。 唐朝倒是还好，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兴趣缺缺，可能是有十足把握自己不会有问题，反倒是担心张洋和齐昊多一点，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考上b市的大学，要是考不上，那估计也只是齐昊一个人不知道得去哪里，反正张洋应该不会有问题。 “还没结束啊？这段时间都够我再刷一张英语试卷了。”后排有同学低声抱怨学校这些形式毛病。 唐朝听了会儿，刚刚转头就看见一位实习老师急急忙忙的跑向校长他们坐的地方，不知道聊了什么，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往外走去，那位老师在前面带路，还有老师上台和教导主任说话，然后提前结束了这场已经步入尾声的誓师会。 老师们路过的时候，苏哲扭头看了唐朝一眼，眉头紧紧皱着，眼里带着担忧和严厉。 唐朝心口一跳，茫然的回视他。 “怎么了这是？突然看你干什么？” “……不知道……”唐朝微顿，扭头环视了周围一圈，陈曦不在？ 回到教室之后，还是没有看见陈曦的人，苏哲也没有来上课，是请的代课老师。 “听说了吗？“中午放学，在食堂排队热菜的时候，隔壁队伍有人神秘兮兮的说，”1班那个陈曦原本今天是要回四中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跳河自杀了！“ 唐朝手一软，握着的饭盒从手里滑落，但落地的声音并没有传来，杨岂手疾眼快接住了。 旁边的人还在继续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四中有什么洪水猛兽，竟然怕的去自杀，现在可是高考的紧急阶段了，她成绩又不错，肯定能一本的，现在弄这一出，万一……” “那人什么情况？救回来了吗？” “好像在医院抢救。而且我听说，最后一个见她的是1班的唐朝。” “这又怎么了？难不成还要怪唐朝没有提前预知她自杀不成？” “不是不是，你别这么激动——好像警察要来找唐朝问话的，例行公事也是这么个步骤。” “我听说四中霸凌的情况还挺严重的，不管放什么事情，只要给副校长塞钱，都能压下去。特别腐败。” “别胡说，最近四中好像要换校长，被听到会被老师骂的。” “要不是霸凌，怎么解释陈曦早不自杀晚不自杀，偏偏要回去的时候自杀？” 杨岂看向唐朝：“你没事吧？” “……没什么。”唐朝摇了摇头，她只是有点不舒服，或者说是迷茫。 热好菜之后，唐朝食不知味的扒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杨岂也跟着放下筷子，看着她说：“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别太早先入为主。” “我知道。只是今早我的确有发现她状况不太好的样子，很憔悴，看我的眼神似乎带着奇怪的光亮。”唐朝咽了下口水，“我应该多问一句或者是多管点闲事的。” “可她自杀也和你没有关系……并不是你害的。你要是救了当然最好，没能救，也不是你的错。” 唐朝沉默着消化了一下杨岂的这段话，突然笑起来：“是这么说也没有错，但是……” 如果真的就这么错过一条人命，依然还是心头一根刺。 下午的时候，果然有警方和苏哲一起找上唐朝，杨岂担忧的看她，唐朝反倒是放松下来了，收拾好书包跟着走了出去。 “她有事吗？”唐朝还没等谁开口，就先问了。 有名小警员长得很清秀，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他看了唐朝一眼，微微弯唇笑起来，眉眼似水，天生一副笑相也是很可：“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惊，而且身体有点长期累月的亏损，要养一段时间。” 唐朝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放松下来了。 “你对她要自杀这件事知道多少？” “一点也不知道。我和她关系不算好，这段时间只是今天说过几句话而已。” “但是你们初中的时候关系很好？”小警员哥哥说，“不少她的朋友都认识你，在笔录里有提到你。” 第七十四章 新鲜？ 提到我？说我坏话吗？以前的事情还有什么好提的？ 唐朝耸肩：“以前是好朋友，但是后来吵架了，就没再联系。反正她也不和我一个学校了，至于她的朋友……我更加是一个都不认识，提我又能提什么呢？” “从半年前开始，她就在被校园暴力，你知道这件事吗？” 校园暴力？唐朝皱了皱眉：“真的暴力还是冷暴力？” 小警员哥哥似乎没想到唐朝会问这个，看了一边不说话的队长一眼，点头说：“暴力。” 唐朝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微微扯了扯唇，往椅背靠了靠：“女生？” “是。” “废物。”唐朝嗤了声，“以前欺负我的时候倒是冷眉冷眼，现在被别人欺负了，又无声无息，连状都不会告。” 小警员哥哥不知道该不该记这段话。 “这么说，你和她之间有矛盾？”队长问。 “差不多吧，不过是以前的事情了，早就过去了。”唐朝瞥到一边的摄影机，指了指问，“会存档？” 队长点头：“所以别撒谎。” “也不是什么秘密，去一问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后来她自己转学了，我就没再理过她，这次她回来学习，我还挺忙的，也没空多理会她。” 小警员咳了声，眼里带着点笑意：“这么忙？她就坐在你后面两桌而已，也不说说话？” “哪有上课扭头说话的？而且下课也要刷试卷。”唐朝脸不红心不跳，其实就是避开陈曦而已，看都没想看她。 “今早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记得教室有监控？”唐朝说，“我就问她同学们怎么不在，她告诉了我，然后我说我先走了。就没了。” 唐朝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那时候有发现她不太对劲，状态也不太好，但是以前闹得挺僵的，我不太想关心她。” “如果你关心了的话，她或许不会跳河。” “我要是知道她要跳河，不管她讨不讨我喜欢，我肯定都会关心的。但我又不知道。” 队长点了点头，还是面无表情：“刚刚我们去医院见了她，她一定要我们对你说——‘抱歉’。” 唐朝眨了眨眼睛，也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四中的霸凌，你知道多少？” “一点也不清楚……不过金姚应该知道的多一些。” “金姚？” “已经转去别的学校了，他以前也是校霸，但是最近从良了，但半年前的事情，他肯定知道。” 队长记下来了，点了点头站起来说：“行了，送你回去。” “这次的霸凌事件，会查清楚然后严惩的吧？”唐朝抱着书包问。 小警员嘴角的笑顿了顿，看向队长。 三个成年人和唐朝一起沉默着，然后队长打破了僵局：“尽力而为。” 能有尽力而为四个字已经是很好的了。 唐朝点了点头，对他们鞠了个躬，跟着苏哲走出去了。 “其实，严惩不了的，是不是？”唐朝问。 苏哲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唐朝的脑袋。 走出警局，唐朝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柳树下站着的人——杨岂背着书包靠在树上等着，深灰色围巾几乎和黑色的棉衣融为一体，看起来像是没有脖子了一样。 这个天气在外面站着，实在是冷的够呛的。 “你怎么在这？” “问完了？没有什么事吧？”杨岂没有回答唐朝，倒是追问起她来。 唐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格外高兴，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没什么事，就是问问话，了解一下情况而已。” 杨岂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和唐朝身后的苏哲对视上，然后低头对唐朝说：“那我先回去了，老师送你回家是不是？” “我们一起啊，反正顺路。”唐朝拉住杨岂，扯着他往车子走去，走近了才咦了一声，“顾叔叔？“ “朝朝。”开车的是顾昀，他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有空来做司机，这段时间他家里也忙。 苏哲在副驾驶坐好扭头看向后座两个小孩：“直接回家？“ “嗯嗯，吃了晚饭阿岂再回家。” “不用……”杨岂刚刚一直在打量顾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顾叔叔”本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点眼熟，但是这个人规规矩矩的剪着短发，干净又利落，并不像是mv里面那个长发披肩的年轻作曲家。 而且长发也不一定就是妈妈mv里的那个朋友，毕竟上次在动物园见过一个很像的路人。 “怎么不用，你家里又没有人，回去不就是吃泡面或者沙拉吗？”唐朝咂舌，“难怪你一直这么瘦，看着就弱不禁风的样子。” 杨岂回过神看了唐朝一眼，无奈的说：“但你家现在不是人多吗？” “没多啊，我外婆是回来了，但是我舅舅去b市了啊。” “……” 顾昀从后视镜看了杨岂好几次，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杨岂疑惑的嗯了声，然后回答：“杨岂。” “杨？” 杨岂疑惑的看他：“对，杨柳树的杨。” “你爸爸是谁？杨亚东？” 唐朝哎了声：“你怎么知道？”而且一眼就看得出来？杨岂明明长得不像他爸爸。 “……那你长得还挺像你妈妈的。”顾昀收回了视线，反倒没有问问题时候的咄咄逼人了，显得温和许多，嘴角甚至带着笑意，“尚符华的儿子？” 杨岂瞪大了眼睛：“你真的是我妈妈mv里那个作曲家？” “你是说你妈妈二十二岁那个生日单曲的mv？” “真的是你？” “公司安排的，那时候我们一个经纪人。”顾昀在杨岂小时候其实还去过ada，还抱过这小孩，但那也是很多年之前了，得有十三年了。 唐朝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有点莫名的喜感，顾昀说话总是让人有点想笑，耿直的引人发笑。 接下来杨岂的话便格外的多，几乎是扒在前座座椅上问长问短。 唐朝含笑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如今尚符华不在了，他就连缅怀都得靠着别人口中的过去来缅怀，因为他自己知道的并不是全部的尚符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尚符华的辉煌和光芒正盛。 原本应该是尚符华在杨岂年纪稍大的时候亲自和他说起这些事情，或许轻描淡写一笔盖过，但是其中的温情肯定不同。 可现在，只能由杨岂执着的缠着别人问出只字片语。还偏偏，顾昀是个很不会说故事，并且不喜欢说故事的人。 “我并不是经常和你妈妈待在一起，只有她需要录歌或是和我合作的时候我才会和她接触，如果你想知道的更多，应该去找她当时的经纪人或者是助理。” “我都没有见过。”杨岂情绪低落下来，“除了看过妈妈的电影之外，我从不觉得她是个明星。” 甚至连那些走红毯的视频和一些访谈，都是尚符华去世之后，杨岂才后知后觉的去找的。 尚符华在的时候，杨岂压根不好奇身为明星的妈妈是什么样子，因为他喜欢的，更多的是当时的，站在舞台上获得认可的戏剧演员尚符华。 但戏剧并没有完全保留下来，大多数都没有数字存档，只有零星的剧照而已。 “你们是哪个公司来着？”唐朝突然问。 “跃华。” “那你们的经纪人是谁？” “萧正。” 萧正？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唐朝稍微想了想，突然记起来这个人是谁了，他二十多岁第一次带艺人的时候就捧红了一位影后，并且一直都是实力派艺人的经纪人，从不走歪门邪道，规规矩矩也就算了，面对不公平还挺强势的，当初和星娱在原则上起了冲突，就直接带着当时的艺人一起自己开了工作室，完全不怵那时候的娱乐圈大佬。 不过那个艺人也争气，一个人撑起了工作室的所有开销和门脸，还在别人争流量的时候一举夺得含金量不低的百花影后奖。 之后就是以工作室名义入股还是小公司的跃华。 而如今的跃华都已经是比老派娱乐公司之上的多方面大集团了，不仅仅是娱乐圈，一些其他的产业，跃华也都做的不错。 “你大学打算回ada？” 杨岂点头：“我喜欢天文学。” “天文？我还以为你会被你母亲影响，喜欢演戏之类的。” “好像从小到大，我对表演就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魔方什么的很感兴趣。” 苏哲笑着看了唐朝一眼：“就和朝朝一样，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倒是对音乐和学术没什么兴趣，偏偏喜欢演戏。” “看电视看多了，觉得挺好玩的，而且越长大越了解娱乐圈，就越被吸引……我还蛮喜欢那种浮华喧闹的感觉的。”唐朝微微舒出一口气，“聚光灯闪起来，或是片场里人来人往，横店里的忙忙碌碌……就是让人向往。” “而且能体会人间百态，活无数种别人的样子，多有意思。” 顾昀看了唐朝一眼，将车稳稳停好：“和你爸爸一个样。什么新鲜喜欢什么。” 第七十五章 吃饭 唐朝没什么兴趣，懒懒散散的靠着椅背打哈欠。 顾昀不爱语人是非，即便是唐朝再怎么追问那个人的事情，顾昀也只是寥寥数语来回颠倒的用，并不过多赘述，久而久之，唐朝都已经放弃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遇见杨岂的原因，他突然自己说了起来：“你父亲和宋藤野最交好，宋藤野那时候是隔壁声乐系的，是你父亲固定的搭档。你现在应该看娱乐新闻能看得见他。” “宋藤野？”唐朝知道这个人，算是偶像派歌手，一生跌但起伏，光是昏睡就过了人生十分之一的时间，不过神奇的是，他话题度依然高的可以。 “现在算是你顾叔叔的妹夫了。”苏哲嘴角带笑，看了顾昀一眼，口气揶揄，“牵牵扯扯的，倒是和娱乐圈羁绊更深了。” “妹夫？”唐朝疑惑的问，“顾叔叔的妹妹不是公务员吗？刑警？” “已经退了，现在不是了。” 唐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真奇怪，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怎么也能在一起？而且那个小姑姑，不是有个科学家未婚夫吗？ 不过这些故事，也只是橱窗里隔着玻璃的剪影，触摸不到。 “今天出了什么事吗？”唐倩疑惑的看着苏哲和顾昀，一般唐华回来之后他们都会避开，今天怎么还一起来了？ “阿姨不是回来了吗？就来看看她。”苏哲将礼品递给唐倩，笑着和唐华打招呼。 唐华很满意，这个孩子她一直很喜欢，就是可惜，和唐倩没有哪方面的缘分。 “华姨。”顾昀微微点头打招呼。 唐华哼了声，对着苏哲的笑脸一下子收起来了，没个好脸色：“哟，这不是大作曲家吗？听说家里的妹妹醒了？还真是恭喜了，不过还是回不了家吧？” “妈，你说什么呢。还有小孩在呢。” 唐华这才看向杨岂：“哟，这又是哪家的小帅哥？长得真俊。” “外婆好。”杨岂打招呼，稍微有点无措。这个外婆看起来很犀利，眼神格外的不好惹。 唐倩笑了笑说：“行了，都来坐吧，我再去煮点饭，先吃菜吧。” 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人，一点准备都没有，连苏哲都没说是来吃饭的。 “忘记和你说了，本来是想下课后和你打个电话的，但是有点事情，就忙忘了。”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哲微顿，隔着厨房的玻璃门看了客厅坐着的唐朝一眼：“以前那个陈曦，你还记得吗？” “记得一些，怎么了？” “她自杀了。” “什么？” “救回来了，但是这次的高考，肯定是有点悬了。” 要么就硬撑着上，考个普普通通的二本或是不太好的一本，要么就只能复读，可复读一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再上个好的一本，要是情况不太好，估计连个不太好的一本都读不上。 “怎么突然会出这种事？” “校园暴力，已经半年了，那孩子又不说，也没人管，也不知道四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唐倩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对朝朝应该有点影响，她今早才和陈曦说过话。”苏哲把事情说了一遍，“还是要开导一些才好。” “我知道了。也劳烦你费心了。” “我们之间哪要说这些。”两人对视而笑，低头忙活了。 外面客厅唐华四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聊些什么好，于是唐朝从善如流的打开了电视机，上面正在放娱乐新闻，关于最近大爆的一部剧。 “片尾曲在我工作室录的。”顾昀有点话聊了，“合作的是一位很出名的作曲家，主要擅长传统乐曲。” 唐朝捧场的接话：“双男主？” “现在双男主的戏很多，一般都是小制作，这个倒是大规模，也的确不出意外的火。” “我记得这两人不是关系不好的样子吗？好多地方都爆料说他们关系其实很不好。” “不清楚。”顾昀回忆了一下，笑着摇头，“在我看来，但是关系不错，可能是为了拒绝这部剧带来的捆绑效应，只能说关系不好？” 唐朝撇嘴，也没在意了，扭头递了杯水给杨岂：“要不我们去玩电脑？我前几天下载那个什么游戏了……” “你要死啊？过几个月就高考了，你还玩电脑？”唐华打断唐朝的话，凶的可以，“要么就老老实实放松，要么就下去玩玩你的滑板，要么就去看书。” 唐朝对上这个外婆的时候总是格外的乖，于是老老实实的点头说：“那我们就听你们聊天吧。” “你现在还不打算结婚呢？”唐华没再给两个小孩眼神，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神神在在的问。 顾昀嗯了声，没有后续了。 唐朝都替顾昀捏了把汗，唐华最不喜欢这么话少并且倨傲的人了。 “到时候你老得动不了了，你才知道现在你任性不结婚有多吃亏。”唐华哼了声。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顾昀发出灵魂一问。 唐华噎了噎：“……我能一样吗？我有小孩，连外孙女都有，你有吗？” “这段时间在看孤儿院那些孩子了，到时候遇到有缘的就领养一两个。”苏哲端着凉菜出来，笑着说。 “问他又没问你。”唐华翻了个白眼，顺了顺自己鬓边的白发叹气说，“你们年轻人啊，等以后就知道了，结婚有多重要。” “别胡说，你要是真觉得重要，你自己会拖到现在都没有着落？”唐倩摇头说。 唐华嗤笑：“我有男朋友，有固定的情感伴侣，你有吗？”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唐倩无奈，“我是没有，但是他们有啊，就缺个孩子而已。” “你倒是和他们反过来了，你就缺个伴。” 唐倩就笑，并不接话。 其实有时候唐朝觉得挺神奇的，似乎唐家人和所有与唐家交好的朋友们，都是这样，没有家庭的通俗形式，反倒是今天你来我家，明天我去你家，没有什么婚姻约束，只是生活在一起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样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不过唐华过得挺开心的，想去哪就去哪，想分手也就分手了。 就是唐倩和苏哲他们，唐倩还能说是为了唐朝，那苏哲和顾昀呢？ “对了，这段时间阿哲建议在学校住，因为晚自习下课之后更方便，我到时候就给你们送饭，吃了就去晚自习，要是后面饿就在外面买点什么吃，别老是买那些没营养，还有可能伤害身体的就行了。” 唐朝默默的点头：“接下去的一百五十天都是这样吗？” “周末除外，周末不忙就回家，要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就打电话给我。”唐倩看着唐朝笑着说，“今天阿哲说起来的时候，我才突然紧张起来，原来你真的在走高考了，和我以前那时候一样，真的是……很奇妙。” 时间原来可以过得这么快。 “什么时候搬过去？” “明天吧，我今晚帮你整理好东西，明天就过去住，反正中午你都是在学校的，也不是陌生环境。”唐倩叮嘱好唐朝，又看向杨岂，声音温柔，“阿岂也今天回去收拾好东西，明天送唐朝的时候一路把你的东西也运过去，刚好借阿昀的车。” “谢谢倩姨。” “不客气、”唐倩温柔的笑，杨岂这个孩子挺讨人心疼的，家世背景和生活方式，都没办法和普通孩子一样，真的像是无依无靠的一人。 苏哲半开玩笑的看着杨岂说：“要是杨岂年纪再小一些，我和顾昀可能都会打算收养杨岂——我还真挺偏爱杨岂这样性格的小孩，就是正常的少年人，没有格外冷也没有格外热情，性格很好。” 唐朝眨巴眼睛：“其实杨岂挺逗的，就是面冷。” “而且认生，不爱交新朋友。”苏哲笑着接话说。 杨岂看了苏哲一眼，他其实一开始不是很喜欢苏哲，就算是现在也依然没有多喜欢苏哲，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苏哲脸上总有一层隔膜，似乎是糊上去的，不真实。 现在依然如此觉得。 “别人家的小孩你再喜欢也不是你的，还不如自己生一个。”唐华往后靠了靠看着苏哲，“生的人又不是你，痛也不是你痛，你说你是在想什么呢？” 苏哲嘴角的笑打了个顿，一会儿后才说：“没必要而已。” “怎么就没必要了？你去孤儿院领养一小孩和你代孕或是怎么着来一小孩，不是更有羁绊吗？” “本来世界上因为缺少父母之爱而不快乐的小孩就很多，我有什么必要再去多添加一个这样的小孩？” 唐朝吃饭的动作都放慢了，唐华还是和以前一样逮着机会就喜欢教训苏哲和顾昀，顾昀也和以前一样当没听见，苏哲有时候也是这样，但很多时候还是愿意说说话。 即便其实是吵架。 “我要是你妈，说真的得被你气死。”唐华被呛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来这么一句。 “到时候办领养手续后，可能还要重新装修一下房子。” 第七十六章 不一样的女孩 “重新装修？” “现在的家里没有什么色彩，就黑白灰三种颜色，不太讨喜，你看朝朝上次去过一次之后就不想去了。”苏哲叹气，“得重新设计一下，弄得温馨一点。” “已经有喜欢的小孩了？”唐倩疑惑的问。 苏哲笑着点头：“对，有个小男孩，还挺顺眼的，虽然有点残障，但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有病吧，领养还不领养一个正常的小孩？” “看眼缘的，那时候第一个和我们说话的就是他，而且他也挺喜欢我们的，到时候应该能相处的更好。” 唐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我和我妈说了，我爸……”苏哲摇了摇头，“他从没有同意过我这样生活，只能等时间推移了。” “你呢？”唐华转而问顾昀。 “我爸妈肯定没有意见，倒是唐叔叔他们……稍微有点担心这个孩子的身体。” 唐华不好腹诽去世的人，直接问：“那孩子的身体到底是哪有问题？” “有夜盲症而已。” “这个倒是还好，不难接受，不是眼盲就行。” “妈。”唐倩叫住唐华，歉意的对苏哲笑。 苏哲摇了摇头：“阿姨说的现实了一点而已，没什么。” 经过陈曦自杀这件事之后，高考的气氛似乎一下子笼罩了下来，一走进教室，连弄个声响出来都被侧目以对，大家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了，不是低头刷题就是在低声背书，气氛压抑的让人心口疼。 姜岩真的是完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我的天哪，现在在教室连喘个大气都觉得自己是罪人，这要怎么活剩下的一百天？” “习惯就好了。”唐朝陪着姜岩出来晒太阳，一边抱着英语书在看。 姜岩看了唐朝一会儿，无奈的说：“姐姐诶，不是要考中戏吗？中戏啊！你在1班的成绩本来就稳了，还这么认真，我们这些人还要不要活了？和你一比，我这个走艺考路线提前录取的，真的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艺考……”唐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不说我还真的忘了个一干二净，我过段时间还得去艺考。” “对哦，艺考的内容准备好了吗？” “看情况了只能。”唐朝拍了拍头，“中戏过不了就去b大吧。” 姜岩无语凝噎：“……姐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最近还是多给你录点视频吧，到时候你火了，我还能蹭一蹭热度。” “别指望，我大学期间不打算接戏，可能最多在舞台剧上费心思。”唐朝伸手到阳光底下，手掌心被照的几乎透明，格外好看，“而且，我打算到时候去跃华。” “跃华……”姜岩琢磨了一下，“是不是顾叔叔经纪人那？” “这个倒没有，萧正好像已经不收年轻艺人了，转行在学校当老师了。”唐朝抱着书计划了一下自己的未来，“我也打算考个教师资格证。” 姜岩翻白眼：“算了，我这个咸鱼还是去教室里面接受大家窒息的洗礼吧。” “我认真的。” “就是知道你认真我才无语好吗？”姜岩咂舌，“你才十几岁，就把你退休的后路考虑了，什么玩意儿？” 其实也不算什么退休的后路，只是想试一试。 “算了，好好考试再说之后的了。”唐朝站在阳台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背书，眼帘微垂，在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来。 杨岂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氛围，他一直以为以前期末考的时候大家的气氛就已经是足够凝重的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时候的气氛还是闹着玩，现在这样才是真正的认真了。 “你们不觉得这样其实更容易发挥失常吗？”杨岂疑惑的问齐昊，“我们以前考证都没有这么窒息过的气氛。” 齐昊眼睛还黏在书本上，一边后仰回答说：“嗨，也就还好，只是大家不说话了而已，其实有些人只是盯着书，未必看进去了。” 杨岂不知道说什么好，随便翻开语文书看了几眼，扭头看向阳台，唐朝正一个人站在那背书，长发整整齐齐的绑在脑后，清爽极了。 “她也紧张吗？” 唐朝并不是紧张，只是习惯了考前要认真一点，尤其是在自己演戏其实不怎么样的情况下，要成绩好点才比较有胜算嘛，而且也要保障自己第二志愿过得了才行。 杨岂这段时间是真的开始过的很充实了，不说唐朝自己给他画的重点，以及很多习题，就是各课的老师也是各种私下的练习交给他，完全不手下留情。 “几点了？”教室渐渐没有人之后，杨岂头都没抬问道。 旁边的唐朝回过神，从自己准备要表演的一段戏里面抽出点思绪，看了眼手表说：“十一点了。” “十一点？”杨岂揉了揉眉心，“宿舍阿姨又要记名了吧？” “他们会理解的，高考了嘛，肯定不止我们这么晚还在教室。”唐朝又看了几眼戏本，偏头严肃的问，“你……要看我表演吗？” 杨岂微顿，看了唐朝一会儿，点了点头：“但我不知道怎么点评。” “不用点评，你看着我就行。” “……好。” 唐朝选的片段还算是挺经典的，就是最近大火的有“国剧之光”称号的唐朝大型连续剧中的片段。 女主角就是依靠着这一段戏被评选为今年演技最出彩的女演员，得了个什么新人奖。 杨岂看着唐朝席地而坐，侧着身扭头面向他，整个人的气质以肉眼可见的区别变化起来，似乎这一瞬间真的不再是唐朝在他面前，而是另一个人。 “王朝？”唐朝微微垂下眼眸，肩膀也缓慢的耷拉下去，嘴角似弯非弯，声音很轻，“巅峰盛世？陛下啊，你俯瞰着长安城这一片专门为你搭建起来的假象，不觉得心慌吗？” 停顿了一会儿，唐朝突然仰头笑起来，眼眶微微红润着，眼里的光仿佛能够穿透杨岂：“这一片繁华之下，是长安城万千百姓的白骨，这长安城的平静之下，是千万士兵的血肉残躯！可你不记得，长安城不记得，整个大唐都不记得！”随着话音的起落，唐朝的眼里渐渐带着恨意和疯狂，“你只要你的灯火盛会，你只要这一片百里的平和假象，城外的冻死骨，千里之外的血流成河，你都不看。一眼也不看！” “这样的长安，这样的大唐……还不如毁了！”似乎一瞬间，另一个来自古老时代的女人和现在稚嫩的唐朝重叠了，她眼眶里含满晶莹的泪珠，终于是没能抑制，滑出了眼眶，顺着脸颊落下。 杨岂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甚至连鼓掌都忘了。 这个唐朝他从没有见过，这是一个陌生的，全新的，满是吸引力的唐朝。 “怎么样？”唐朝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随便的扯着袖子擦了擦脸上最后垂落的泪珠，舒出口气，紧张的问杨岂。 “……非常好。”杨岂有些词穷，甚至有点莫名其妙的紧张，“姜岩说你不适合演戏，倒是觉得你格外适合。一定能过。” “不一定。”唐朝耸肩，“你要是看过原先的表演，就知道我表演的不够，情绪啊，眼神啊，肢体啊，什么的都不够。” 杨岂不知道怎么搭话，沉默的跟着唐朝收拾东西往宿舍走，道路上分叉的时候，杨岂突然说：“我不知道这些有什么专业上的问题，但是你打动我了。从你开始说第一字开始，你就打动我了。” “我记得以前我妈妈给一个粉丝签字的时候和她说过，没有什么技巧，就是真诚，真诚的理解自己的角色，理解角色所认同的，排斥角色所不认同的。做她就好。” 唐朝缓慢的点头，突然笑起来：“阿岂，真舍不得你。” 大学四年，真舍不得你不在身边。 真舍不得，只能隔着这么几步看着你，和你说话，却不能再近一点，再进一点。 明天到底会是什么样子呢？能不能照常有你？ 即将到来的高考突然之间不再可怕，但又充满了另一种让人抗拒的含义。 分别。 可即便抗拒，时间依然不急不缓的滑过，该来的依然还是来了。 高考，人生的分水岭，已经近在眼前。 “我已经很久没和我爸妈吵架了。”张洋坐在后座数着学校发下来的袋子里的物件，一边说。 “我也很久没见我爸了。”齐昊咂舌，“他这段时间好像在找工作，给我筹备大学的学费吧。” 唐朝没什么家庭困扰，闻言问：“那你大学学费现在怎么样了？” “走一步看一步呗，到时候考出来了再说，因为没钱上不了总好过不好好考试，考不上来的好吧？” 唐朝对他竖大拇指：“通透。” “你呢，你爸妈是不是打算和你秋后算账啊？”齐昊偏头看向张洋，眼里带着担忧，“不过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和你爸妈闹翻的？这么严重？” 第七十七章 迟早的事 张洋头都没回，径直往考场走去，他和大家都不是一个考场：“没什么大事。考试加油。” “这能没什么大事吗？要是没大事怎么能计较这么久？”齐昊还想再问，周围喧闹的人声已经掩盖了他的声音。 唐朝拉了齐昊一把，耸肩说：“都已经疑惑这么长时间了，还差这三四天吗？考完慢慢问。” 一个班能同一个考场的人不多，唐朝就只和齐昊一起而已，杨岂一个人在一楼，他们都在三楼，姜岩在六楼，最惨的那个。 “记得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犯常识性的错误。”唐朝叮嘱杨岂，“尤其是答题卡和学号，别搞错了。” “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说那么多他不知道吗？”齐昊简直听不下去，摇头说。 “我这不是担心吗？” 毕竟是高考，这么重要……不对，对杨岂来说好像没有那么重要吧？不过这段时间陪着她熬夜看书的也是他，应该他也是在意这次的考试成绩的？ 进入考场前其实唐朝没那么紧张，甚至已经是心态很好到让唐倩完全不担心，以至于在花店等着她考完，而不是和其他学生家长一样焦急的在校门口等着。 但是一踏进考场，真的在位置上坐了下来，上交了资料书，莫名其妙的紧张就开始从骨子里冒出来了，一点点侵蚀她。 唐朝松了松肩膀，往后靠了靠。 平常心。 三天过的实在是快，尤其是不再需要上晚自习，只要自己复习复习而已，一天一下子就过去了。 第三天考完上教室的时候，何洛突然关上了教室的门，变得严肃下来。 就在所有人不明所以的时候，何洛绷紧了脊背说：”我刚刚听说，苏老师被举报了，很多学生的家长一起签字要学校开除老师。“ “什么？谁？”唐朝一下子坐直了，疑惑的问，“我们班的？” “不知道。但是签字这些是真的，我看见了。” “苏老师那么好，一直都是学校最受欢迎的老师，为什么突然……”齐昊不太明白，“这能以什么原因举报他？长得太好看？” 平时这句话一定逗笑何洛了，但他这回只是看着其他人嘻嘻哈哈，脸上是难得的肃穆。 唐朝看着就觉得事情一定挺严重的，她拍了拍桌子示意起哄的人安静，然后问：“到底是以什么名义举报的？” “行为不端。” “行为不端？”齐昊嗤笑，“和我们玩得来就叫行为不端啊？谁家的家长这么有思想？” 何洛没说话，视线平静的移向张洋：“那就要问你同桌了。” “关他什么事？”齐昊微顿，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疑惑的问。 张洋似乎也有些疑惑，微微侧了侧头看向何洛。 “张洋爸爸拿着签字书来的，上面很多名字是我们的家长签的，以前我们有段时间开家长会，张洋爸爸和各家的家长都聊得很来，这回应该是主导？” 唐朝闻言就联想到了张洋和他爸妈的矛盾，以及这段时间的平静。 “应该是我爸妈和我的矛盾。”张洋苦恼的揉了揉眉心，“前段时间玩了回来，苏老师就去我们家家访了，之后我们家就平静下来了，我还以为是他们聊得不错，才给我争取了这段时间的平静，没想到我爸……” “不过还是不对啊，苏哲家访哎，这么好的老师，哪来的行为不端？就是去学生家家访了吗？” 何洛摇了摇头：“好像是苏老师的私生活，他们说苏老师三十多岁了还不结婚……我也没仔细听，急急忙忙就跑回来了……要是我们撤掉签字，是不是就……” “可是我们也不知道是谁签了啊？” “问呗。现在就问。” 唐朝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向杨岂：“不知道我妈妈知不知道这件事……” “我爸应该不会参与。”齐昊扭头说，“他最看不来老师被弹劾这样的事情了，不管是真是假，反正他看不惯。” 杨岂不知道杨亚东会不会参与这件事，但还是拿手机给杨亚东发了条信息：“苏哲很好，没必要签字。” 杨亚东很快回复了：“我看到群里面有说什么行为不端，私生活不检点，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没参与。” 也是，谁有您私生活不检点？ 杨岂扯了扯唇，合上手机没有回复。 “我妈妈也看到了，但她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签字。”唐朝微微皱眉，疑惑的问，“可这样做，对张洋爸爸有什么好处呢？” 大家都看向张洋，姜岩迟疑着问：“你们的矛盾到底是什么啊？” 张洋还没说话，教室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怎么？考完试就要说悄悄话了？连门都要锁起来。” 是苏哲和校长谈完话回来了。 一推开教室的门这群孩子就个个盯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苏哲倒是被他们搞的紧张起来了：“考砸了？全都考砸了？今年的题很难？” “这个倒没有，虽然难，但也没有很难。”齐昊干笑，答了句话继续盯着苏哲看，真是奇怪，苏哲这个人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怎么会有人举报他呢？理由能用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但从现在开始，你们的人生就不同了，从一名接受义务教育的学生变成了不努力就拿不到毕业证的学子，希望你们依然能保持现在的学习态度，即便在松散的大学也不会堕落下去。”苏哲望着讲台下的孩子们，他们即将要离开这个不谙世事的学校，告别曾经，去往一个与成年人世界接洽的地方，很快，或许就会产生改变。 不过这些孩子都心思单纯，就算改变，也不会变得让人难过。 这倒是挺好的。 “我一直很庆幸自己多年之前选择放弃设计的路，转而选择做名老师。”苏哲笑着看着他们，原本就温柔的一个人今天格外的温柔，“我以前是学建筑设计的，读完本科之后，突然觉得我并不喜欢设计，也不喜欢熬夜还要修改方案，和顾客不停的沟通，又不停的沟通失败，还得打起精神继续沟通……这样的生活。” “其实只要我们愿意做，乐意做，不管你现在走的是什么样的路，只要你还活着，只要你没有办成傻子，你依然可以选择重新开始。就算困难一些，熬的累一些，只要自己愿意，就比你过你不愿意过的生活好很多。” 苏哲说了很多他大学时候的事情，也提及他的青梅竹马，甚至说了几句关于爱情的道理。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苏哲微顿，摇了摇头：“以前倒是喜欢交女朋友，完全不给自己情感过渡期，一分手就去交另一个女朋友，但是后来又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就没再交过。” “为什么？” “怎么突然对我的私人生活这么感兴趣？” “……没有，就是对爱情感兴趣。” 苏哲也没在意，笑了笑说：“我家庭的婚姻不太顺利，我朋友……就是那个最好的青梅竹马的姑娘，她的爱情更加不顺利，久而久之下来，我就更喜欢一个人的生活了，不过也不全是这样，我有朋友，后来也遇见了自己的爱人。” “哎，您有女朋友？” 苏哲笑了笑没说话，拍了拍讲台问：“怎么？还想查个户口？” “没有没有，哪敢啊……” “老师。”张洋站起来看着苏哲，鞠了个躬，“我爸爸是不是针对您？” 苏哲微顿，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你们怎么突然这么八卦……是哪个大嘴巴又传播新闻了？齐昊是不是你？” “冤枉！这回真不是我。” 苏哲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说：“大人的世界，大人的处理方式而已。” “可您压根没有可以举报的地方啊……” “我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被举报的地方，但是别人不这么觉得。”苏哲摇了摇头，“你们没必要担心这个，我会解决好的，就算在这里被开除了，我依然可以应聘别的学校，这段时间以前的母校一直在问我要不要回去教书，我原本没有考虑，但现在这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那这还不是把你逼走吗！” 唐朝看了眼信息框，唐倩刚刚发了条信息来：“三十个人签字请愿，差不多一个班了，应该是件会被校领导重视的事情。” “心态问题而已，我自己离职也是迟早的事情，带高中和初中，太累了，大学会轻松很多。” “你们就当是我升职了。行吗？”苏哲摇了摇头，不和他们说这些了，“有计划去哪里玩吗？考完试了应该好好放松一下。” “所以到底，他们说你什么？”张洋皱眉问，“我爸爸……” 为什么要独独举报你？明明那天苏哲走了之后，他并没有很生气，甚至真的有被说服的样子，怎么后来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关你的事，就算今天没有你爸爸，也会有另一个人的爸爸……” 第七十八章 挺小众的 教室门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教师门被一把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顾昀，他像是急急忙忙从家里赶过来的，只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裤子是灰蓝色竖条纹西装裤，一看就不是搭配好的，加上他头发有点乱，表情难得的慌张。 “你怎么来了？”苏哲看了顾昀一会儿，突然笑起来，“你不会是找不到自己的外套在哪了吧？” 顾昀看着苏哲，好一会儿之后才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竟然有点乖的样子。 “等我一下。”苏哲转头看着学生们说，“别担心那么多有的没的，大人既然被称作大人，自然是因为他能够承受你们没办法承受的事情，我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了，不会有事的。到时候选好大学了，跟我说一说，三年时间累积的感情是一辈子的。” 大家除了点头也没有其他的话好说。 后排姜岩卧槽了一声，低声嘀咕：“不是吧，教了我三年我现在才发现他是圈子里的人？这也太……” “什么圈子？”唐朝疑惑的扭头看姜岩。 “……”姜岩猛摇头。 “老师。”张洋突然站起来，叫住苏哲说，“我们能做点什么吗？至少……做点什么。” “不管你们的事情，你们不需要做什么，也不需要愧疚。”苏哲笑了笑，将要踩下讲台的脚步又收上来，重新说，“其实对我来说，真正让人害怕的永远不是失业或者是是什么误会啊、非议啊之类的，我真正在意的是……我自己的生活。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只有这些而已。” 看着底下孩子们茫然的眼神，苏哲突然摇了摇头：“你们长大了，自己踏入了职场，就会明白了，这世界上无理取闹就是看不惯你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是每个人都在意，你自己都要被累死。” “放宽心吧。其实你们可以这样想——我母校以前就问我要不要回去教书，我一直因为这边不好辞职而推脱那边，现在刚好，我就可以去教大学了，你们谁要是读美院的，那就还是我的学生，可以选我的课，多好？” “这其实是一种升职，是不是？” 大家就笑起来，似乎在苏哲淡然的语气里，这件几十个人联名签字举报的闹剧就一下子变成了纸上的文字，显得不那么沉重了。 “好了，各回各家吧，好好享受这样毫无压力的假期。大学顺利。” 似乎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唐朝一行人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杨岂突然说：“举报理由会是什么呢？” 是啊，举报理由会是什么呢？苏哲那么好，不仅仅教课本上的知识，还会教很多他自己的经历所悟出来的道理，尤其是最近，他把他大学本科学的建筑设计，最后又考教师资格证，并且研究生学的是教育方向这样的事情都毫无保留的和他们说，告诉他们无论做什么，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只要你自己觉得不快乐了，不想继续下去了，想换一条路走，只要你自己不怕苦，愿意这么做，那么无论是什么样的阻碍都不是阻碍。 这样的话其实很大程度上会一直影响着唐朝。 “如果苏叔叔不配做老师，那我真不知道老师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了……难道真的要古板又沉郁，一下课就不和学生交流的那种吗？” “朝朝？”唐倩在校门口等着，远远看见他们之后笑着挥了挥手。 “你妈妈会不会知道内幕啊？” 姜岩忙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倩姨肯定知道。” 苏哲和唐倩是那么多年的好朋友哎，怎么可能不知道。 几个小孩就跑着往唐倩去了。 听了几个小孩的困惑和担忧之后，唐倩笑了笑说：“谁要去我们家吃饭的？” “看电影吗？”齐昊问，他心水唐朝家的投影设备还有音响很久了，尤其是这段时间压抑的复习生活之后，更加想念大幕布。 “看啊，家里的老碟片随你们选。”唐倩笑。 “但我去不了哎。”姜岩看了眼手表，“我报了舞蹈班，一整天都是课。今天下午就是去见老师第一面的新课。” 唐朝看她：“你不是要做歌手吗？” “现在的趋势就是这样，歌手也得会跳舞，就和演员也得唱歌一样。”姜岩耸肩，“面试我的老师建议的，说让我多学点东西，将来多一点保障。” “而且跳舞对身体好，健康了之后声腔也会更稳，反正没有害处。我又不是那种跳舞拼命的人。” 姜岩告完别就依依不舍的走了，还不忘说：“开学各奔东西前我们见一面啊。” 唐朝不怎么走心的挥了挥手。 “洋洋，去吗？“唐倩看张洋不动，还以为他担心父母，”放心，我等会儿给你爸妈打电话，和他们说清楚。吃完饭我送你回家，不会有危险。“ 张洋还没说话，突然被齐昊推着上了车：“哎呀，估计大学四年我们都不会聚在一起了，且行且珍惜。” 这倒是真的，张洋的志愿是b大和庆华，唐朝的志愿是中戏和b大，他两倒是还有个沾边，但是齐昊和杨岂就完全不沾边了，杨岂是一定会出国的，这个不会改变了，齐昊呢，选的第一志愿是国美，第二志愿是央美，最多大家能在一个城市而已。 “刚好外婆不在，你们也不用担心招架不住外婆的热情。”唐倩系好安全带半开玩笑的说。 齐昊心有余悸的点头：“哎哟，不提我倒是忘了，光想着你们家里的投影仪了。” 大家都笑起来，就连一直拢着愁绪的张洋眼里都带上了几分笑意。 “他们经常会去你家吃饭吗？”杨岂帮着唐朝收拾碗筷的时候问。 唐朝摇头：“也不经常，齐昊平时很忙的，一般都是泡面解决，有时候我会给他留饭让他带去，但是也次数不多。张洋……他爸妈其实都不喜欢他经常和我玩，也不喜欢他来我家。只是碍于面子，不好说什么而已。” “什么意思？” “我外婆和张洋爸爸有点生意上的来往，虽然不多，但是我家帮了他家一些吧，张洋爸爸不好对自己小孩说不给和我们家来往什么的。” 杨岂似懂非懂：“他爸妈是不是很严厉？” “可不是。” 唐朝想起来就摇了摇头：“说真的，将来的我的小孩，要是真的不喜欢学习，我也不会这么逼着他，要是他喜欢学习，我也不能让他的生活只有学习——这太可怕了，张洋除了读书学习之外什么也不会，不会骑自行车，不会玩轮滑鞋，不会骑电动车……真的，他甚至连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这哪里是生活？” 他们压根没有把张洋当自己的孩子，而是把他当做了学习的机器，证明自己教育方法特别好的机器。 这太可怕了。 “张洋不反抗吗？”这个问题杨岂其实问过不止一遍了，他的记忆里，不管家人做什么样的决定，只要涉及到他自己，是他不喜欢的，那必然是要反抗的，倒不是什么挑战权威或者是什么的，就是作为一个个体，在表达自己的喜好厌恶罢了。 “反。偶尔吧。”唐朝不知道怎么和杨岂转述那些夹杂着血液味道的年少，也不是很想回忆以前张洋过的日子。 杨岂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是不是和你的生活，和你的朋友们完全不一样？” 杨岂想了想摇头：“是有点区别，但也不是完全不一样，埃文……他也不喜欢和家里人表达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他都不太快乐。” “埃文？”他看起来不是像张洋这样的男孩，应该是更开朗的才对。 “他……不喜欢女孩。”杨岂点了点桌面，没什么异样的说，“但他瞒着我们——其实我们看得出来，只是尊重他的意见，并不说破而已。” 唐朝长长的哎了一声：“不是吧？”这么刺激！ “这个群体是挺小众的，但也不是完全看不见。”杨岂倒是十分自然，“尤其是游行日的时候，街上的游行队伍总有这个群体的旗帜。他们也挺正常的，爱笑又温和，并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地方。” 唐朝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哎。”哦，除了埃文，不过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埃文是…… “这没什么独特的。”杨岂说，“不过你要是真想看游行的话，这段时间ada正好有游行日……你可以趁着假期去看看。” 哎？ 这算是邀请吗？ 唐朝诧异的抬头看杨岂，他正好低头看她，似乎有些认真：“我们家很大，你想住二楼或者三楼都行，我也可以叫尤纳斯的女朋友过来陪你……她性格很开朗，你应该会喜欢她的。” 唐朝其实很怀疑自己拒不拒绝得了这样的杨岂，尤其是……他真的很好看，不管是娱乐圈还是她身边的人其实都长得很好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杨岂比起来，似乎总是差了点什么—— 第七十九章 不喜欢女孩 是双眼的平静澄澈？杨岂看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格外的平静，平静到几乎有点漠然，但是又总会让人感觉到他的认真，他在听你说的话和不在听你说的话区别很明显，就连乐不乐意都写在脸上，真实到孩子气。 “去。”唐朝擦干净手的时候，笑着说。 杨岂顿了顿，嘴角忍不住上扬，两边笑肌的括号又出来了：“嗯。” 大家围在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唐倩接到了张洋爸妈打过来的电话，张洋什么也没说，拿着电话去阳台了，回来时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唐朝看着他总觉得他好像清减了很多。 “催你回家了？” “不是。”张洋摇头，扯着唇笑了下，比哭还敷衍，“不是。” 他重复了两遍，唐朝也不好再问，摇了摇头。 “对了，你们这段时间有想过去哪里玩吗？这可是你们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完全没有压力的游玩。”唐倩喟叹，估计也会是最后一次，将来工作了，恐怕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齐昊没有说话，他应该是没有时间去玩的，大学的学费就算可以贷款，那也还有生活费需要解决，而且学美术的开销太大了，他最好是现在能攒点钱，不然到时候会过的很困难。 “我其实……想去ada。”唐朝上前挽着唐朝的手臂，笑嘻嘻的说，“一直都想去国外一趟的，但是一直没有空，以前你不是带着我走了祖国很多地方了吗，这次我想去国外看看。” “可以啊你。”齐昊伸手勾住杨岂的脖子，揶揄的说，“都已经邀请朝朝去你家了？” 杨岂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头侧向一边没说话。 “真想去？”唐倩有些为难，“可我已经帮你报了个美术班——上次你说想学素描之类的，我就给你报了，钱都交了。”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怎么效率这么高？”唐朝惊讶的看着唐倩，而且那时候她是先说齐昊想学美术，但是因为家庭情况不允许而只能作罢，又才说起自己想学。 那时候主要的意思其实是感慨自己投胎技术实在是好。 “你从小不爱学兴趣班，古筝也给你报了，结果没几天就不去了，钢琴也是，现在好不容易说喜欢美术，我能不支持吗？” 唐朝无言以对：“……钱已经交了？” “就这一个月半的学费，一次性付了，送一套画具呢。” 就是为了那一套画具吧？ 唐朝揉了揉眉心，突然瞥见齐昊，心里有个想法：“也不一定非要我去啊，只要有人去学，别浪费学费就行。” “嗯？” “你替我去吧。”唐朝拍了拍齐昊，“真的，我想去ada，等大学开学了，我可能就没有什么时间去ada了，直觉是这样。” 所以最好的时机就是现在，要是去不了就是没办法了。 齐昊长长的哎了一声：“但我没钱……” “不是说钱不钱的……也是钱的事，但是你可以以后还我，这个不急。”唐朝倒是没在意这个，她还怕耽误了齐昊挣钱呢。 “可是……” “只要不耽误你的事情，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唐朝说，“刚好还有一次性·交完学费送的画具，连买画具得钱都省下来了。”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敲定了。 唐朝第二天马不停蹄的去排队办出境证件，兴致勃勃的开始收拾行李了。 “我来买飞机票。”杨岂和唐朝一起去取证件的，送她回去的时候杨岂心情挺好的，“尤纳斯他们知道你要去之后特别高兴，连游玩计划都写好了。” “真好。”唐朝笑着看他，“那你呢，高不高兴？” 杨岂看着唐朝，弯唇笑起来：“嗯。” 似乎就连每个凌晨都因此变得有意义起来。 带你去我生活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户门前走过，把你介绍给我认识的朋友，带着你向看着我长大的人打招呼……似乎就这么一想，心脏就开始发烫了。 计划很好，也本应该很顺利，但是变故来的猝不及防——张洋住院了，真真的被打到住院。 唐朝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都还在懵懵的状态里，直到推开病房的门，看着齐昊坐在一边的矮凳上削苹果，而张洋虚弱的躺着，连脸都看不清楚时，唐朝才像是突然踩到了平地。 “怎么回事？”唐朝疾步走近，“张叔叔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 “没事。”张洋的声音都变了，似乎是因为伤到了口腔，说话也疼，有点嗡嗡的。 这叫没事？唐朝上前打量了张洋一圈，脸上的伤肿着，病号服下面肯定也还有伤。 “姐姐知道吗？” “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我和她说不用着急，但她又哭又骂人的，请假赶回来了。” 要我是你姐，我也得又哭又骂人好吗？好好个弟弟，又乖学习又好，被打成这样，谁看见了不生气？ “齐昊怎么也在？你今天不是有课吗？”唐朝问。 张洋这时候才看向齐昊，神情有稍微的不自然：“你有课？现在朝朝来了，你先去上课吧。” “我已经请假了，到时候补上就行。”齐昊没有抬头，认真的削着苹果，就差削出朵花来了。 “倒是你，你不是下午的飞机吗？” 唐朝看了眼手机的时间，挠了挠头：“可是你这……” “没事，到时候倩姨会帮忙的，我妈应该打电话给她了。而且我姐也在回来。” “那我……” “回去准备吧，先去机场和杨岂汇合。” 唐朝稍微有点不放心：“你真的可以？” “你也帮不上什么忙，你是会煮汤还是会看病上药？” 这倒是。 “那我先走了。”唐朝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叮嘱了几句往外走了，一边掏出手机给杨岂发信息说了这件事，自己可能晚点到机场，两个人在机场汇合好了。 “严重吗？”杨岂问。 “很严重的样子，脸都肿了，说话都说不清楚，而且腿好像真断了……”唐朝总结，“张叔叔真的是个完全不心疼儿子的狠人。” 是真的够狠，张洋前脚才考完试，并且考的很好的样子，到时候估分一出来，估计他还会复印了成绩单贴在自己教育机构的门栏上——什么深仇大恨啊，下这么狠的手。 张洋自己也是，这么久了，他们无论是谁问，就是不说。 能是什么秘密呢？ “朝朝？” 唐朝准备上出租车的时候突然被身后的女声叫住，回头一看，是张洋的妈妈。 她似乎也憔悴了很多，那双漂亮的秋眸泛着血丝，显得浑浊起来，就连眼角的细纹似乎都多了。 “张阿姨？”唐朝合上出租车的门，看向她。 “我们聊聊吧。”张妈妈对出租车司机说了声抱歉，握着唐朝的手往一边走去，力道极大，硌的唐朝手骨发紧。 在咖啡馆坐下之后，张妈妈红着眼睛看着唐朝：“你和我们洋洋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那么好……他不喜欢你吗？” 唐朝疑惑的啊了一声：“喜欢的吧，不然怎么和我做朋友？” 她摇头：“我是说男女之间的喜欢。” “……”唐朝不知道怎么回答，虽然她也觉得张洋不喜欢她简直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情，但是似乎张洋也没必要一定非得喜欢她不可。 即便她又好看，又厉害，还总是照顾他吧。 “我们洋洋……没有喜欢的姑娘吗？” “好像没有吧？”唐朝疑惑的看着张妈妈，难道这次挨打是因为早恋被抓住了？可是先不说张洋这个人早恋的可能性，单是他们已经顺利经过高考，并且各自都觉得平稳发挥了这件事，早恋也无所谓了啊，更何况现在谈恋爱也不算是早恋了，都准备大学了。 “作孽啊……”张妈妈突然哭了起来，捂着脸低声抽泣着，倒是让还在思考的唐朝茫然了起来，手足无措的叫服务员拿纸巾，一边上前安慰：“阿姨……您这是干什么？洋洋到底怎么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张妈妈的情绪，唐朝看了眼手机，已经一点了，就算是直接从这里去机场，也要一个小时，更何况还要回去拿行李，再不走就要赶不上飞机了。 但是张妈妈还在奔溃的情绪里，完全抽不开身。 “洋洋说自己不喜欢女孩。”张妈妈抹掉眼泪，看着唐朝，眼眶里全是水意，“这孩子……在想什么呢？他不喜欢女孩还能喜欢什么？他又不是那些喜欢化妆，穿的娘里娘气的那种人，从小到大都是正常的，为什么突然高中就和我们说自己不喜欢女孩了？” 啊……所以苏叔叔就被举报了？原因是他教学生没教好？ “你们那个班主任……一定是他的问题……自己就不是个正常人，竟然还来教学生，还是教这么优秀的学生们，这不是毁人不倦吗？” 什么叫就不是个正常人？ 唐朝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接收的信息量有些大。 “洋洋有喜欢的……人吗？”唐朝艰难的停顿了一下，生怕那几个字影响到张妈妈的情绪。 第八十章 抵达 张妈妈摇头：“他说没有。但怎么可能没有呢？要是没有他怎么知道自己……” “那，又关我们班主任什么事呢？” “关他什么事？当然全是他的责任！他是自己有伴侣，但谁知道他有没有对洋洋做什么？一个成年人，一个那么好的大学毕业出来的双学位研究生，他要是想对一个高中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孩做什么，我们洋洋看得破吗？” 唐朝无言以对，要不是她了解苏哲也了解张洋，可能真的信了。 毕竟现在高智商的人才不好好生活却犯罪的案例太多了。 “可是阿姨，那么多人，为什么苏老师不……偏偏是洋洋？洋洋家庭情况就挺好的，又不差钱，又稍微有点权势的那种家庭，这太冒险了吧？” “我们家好？”张妈妈重复了一遍，突然笑起来，眼角有泪珠滑落，要是搁在文艺电影里面，这个画面简直可以截出来做画报……长得好看就是好，连憔悴都楚楚可怜，“父母婚姻畸形，家里时常冷冰冰的，我这个唯一对着他的母亲……也只知道要求他的学习。这样的家庭是好？” 是不太好，但是也没有像杨岂那样爹不疼没有娘的吧？要骗也是骗那样的人更省事并且不麻烦一些吧。 唐朝不知道怎么和已经认定了是苏哲故意引诱，才导致张洋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的张妈妈说清楚。 “苏老师……我大概猜到他爱人是谁了。”唐朝对递来咖啡的服务员道谢，然后拿着勺子搅了搅咖啡，低着头说，“应该是我妈妈的大学同学。” “什么？” “我妈妈和苏老师他们是好朋友。”唐朝看着张妈妈，“其实不管他喜欢谁，那个人只要是个好人就行，只要善良，其他的都没那么重要……” “你还太小了。”张妈妈打断了唐朝的话，“你压根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 唐朝没办法看透张妈妈此时悠远的眼神，也没有办法组织好适当的语言说服她——其实张洋无论喜欢谁，和谁在一起，一定还是他自己，他还是会做你们心目中出色的儿子，还是那个别人家的小孩。 为什么就一定非要他…… 非要他推开自己真实的想法呢？ 唐朝真的接受了自己还太小，不明白事理这个说法。 如果明白事理就意味着剥夺别人喜好的话，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明白事理。 “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唐朝问。 “她？回来看笑话吗？”张妈妈脸色突然冷下来，“指不定为了家产，得多支持洋洋绝后。” 行吧，姐姐这一关也没什么用了，估摸着到时候还真被说成是为了这样能绝后，而自己的小孩可以多分点东西。 送走张妈妈上了出租车之后，已经两点了，她手机上很多杨岂的未接电话，回拨回去的时候很快接通了：“你现在在哪？是不是路上出事了？” “没有没有，刚刚被张洋的妈妈扯住了，说到现在……我只能不拿行李了，直接去机场，可能还来得及。” “没事，你慢点，我们也可以改签的。” “不不不。改签只能过好几天了，我们的票都是提前买好的，现在改估计没票了。” 杨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松了口气：“嗯，我在候机室等你。” 哄好了吧，唐朝挂点电话的时候回忆了一下杨岂温和的语气，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很不错。 这个人，最近的情绪化可真是明显。 不过也很好哄啊。 幸好不堵车，唐朝畅通无阻的到了机场，下了车就朝着候机室冲过去了。 “小心。”唐朝拐过柱子的时候和一戴着口罩的小哥撞了个满怀，他的声音格外温和，还下意识扶了唐朝一下：“没事吧？” 唐朝没时间多看他，只匆匆忙忙扫了一眼，笑着道了句歉，就绕过他身边的一大群人朝他们的反方向跑去了。 不过挺奇怪的，怎么那么多人拍他？ “阿岂！”唐朝力竭之前在通道口追上杨岂了，看到杨岂背着的滑板，整个人都松了口气，“我差点以为自己要赶不上了。” “跑这么急？”杨岂抹了抹唐朝额头上的汗，替她摘下围巾和双肩包，“等会儿喝点温水，免得到时候呼吸不舒服。” “嗯嗯！”唐朝顺势挽住杨岂的手臂，整个人都要压在他身上了，“ada！我来了！” 飞机平稳起飞之后，唐朝看着外面的云层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个人应该是最近大火的一个什么明星吧，才二十岁的那个小哥哥，姜岩有段时间也经常把他挂在嘴边，好像是演了一部大ip连续剧里的大反派，演技格外的好，长得绝美什么的…… 现在这个年头，反派都这么讨人喜欢了吗？ “要不要睡会儿？”杨岂问空姐要了跟毛毯，帮唐朝盖上之后轻声问。 唐朝点了点头，突然又摇头，凑近杨岂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说……张洋好像也是因为……” “不喜欢女孩？” “哎？”唐朝脸上的表情有点裂，“你怎么知道？” 亏她还以为自己是最先知道的人，还像偷偷和他说呢。 杨岂表情很淡定：“看出来的。” “这个要怎么看出来？”唐朝有些怀疑的上下打量杨岂，“你不会也是……” “想什么呢。”杨岂拍了她的脑袋一把，“只是他看齐昊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而已。” “谁？”唐朝觉得这句话挺容易听懂没错，但是联系一下场景就难以理解了，“齐昊和张洋？张洋和齐昊？” 杨岂疑惑的偏头看唐朝：“你一点也没有发现？” “发现什么？” “张洋排斥别人的亲密接触，不喜欢别人凑他太近，尤其是男生，但是唯独齐昊，趴在他身上睡觉或是学偶像剧逗他之类的，他都没有真的反感……诸如此类？” 唐朝觉得自己想学表演这条路真是布满了荆棘，并且还不是开花的那种：“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因为你的世界里压根就没有谁喜欢谁这回事。”杨岂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生起气来了，“难怪姜岩要说得给你补补课。” 唐朝莫名其妙：“也不是……只是这段时间压力大，我看谁都没有认真看而已……” 杨岂更生气了。 “……也不是这么说，我只是看过了就忘，没有进脑子……” 杨岂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往外边挪了挪。 唐朝欲哭无泪：“也不是……其实普通时候，我也很八卦的，只是这段时间真的是又要忙文化课考试又要准备艺考，完全没有走心。” “所以我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答应我来ada。” 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唐朝很困惑：“你不想我来？” 杨岂已经放弃了：“没有。我只是以为……” “以为什么？” 唐朝懵懂未知的看着杨岂，杨岂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声音格外的无奈：“以为你看见了。” “……啊？” 怎么越说越让人糊涂了？ “睡吧。”杨岂已经不想和唐朝说话了，直接上手按着唐朝躺好，自己也闭上了眼睛，不管唐朝说什么都不睁眼。 好吧。 唐朝拉了拉毯子，看了杨岂一眼，老老实实的闭上了眼睛时，还在嘟囔：“反正来日方长，我肯定会知道的。” 杨岂眼帘微动，嘴角缓慢的上扬。 睡了又醒，吃了再睡，再醒再吃还睡，如此循环到飞机平稳降落，唐朝觉得自己的颈椎要废在这架飞机上了。 “脖子酸？” “不止脖子，整个背都是酸的。”唐朝哭丧着脸，“我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飞机。” 杨岂忍不住笑：“以后多飞几次就习惯了。” “下次一定要准备好软枕，还要有薄荷糖……”唐朝一边走一边数，“最好能带上我的相机……唉，放在行李箱里面呢，原本还给尤纳斯他们带了礼物的，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 杨岂扶了唐朝一把，下了飞机还在听唐朝数落这次旅行太匆忙导致的遗憾。 “没关系，我带了。” “啊？” “我说礼物，我带了就行。相机尤纳斯有，到时候那他的拍就行。” 唐朝慢半拍的点头，表情有些凝固。 他带了礼物给尤纳斯他们不是很正常吗？且……和她什么关系？ 什么叫……“我带了就行”？ 唐朝觉得高三下半学期真是过得如梦似幻，一结束她好像和这个世界脱轨了一样，她是不是错过了很多剧情？ 怎么不是张洋就是苏哲，现在还来了个杨岂……敢情大家这段时间都过得格外精彩呗？ 就她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于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尤纳斯他们在外面接我们。”杨岂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住唐朝的手，“人多，别冲散了。” 唐朝顺着他的肩膀看向交握的手，眨巴了下眼睛，又看向杨岂的背影，说真的，她一定是沉迷学习的时间太长了，连杨岂什么时候长高了都不知道—— 第八十一章 还是很帅啦 不过他本来就蛮高的，现在估计能有一米八了吧？ “还差一厘米。”未来理工男十分的严谨，“现在只有179而已。” 唐朝哭笑不得，又觉得他格外可爱：“埃文总有一米八了吧？” “他高二的时候就有了。艾克好像最近也有一米八了，还特意拍照给我炫耀了。”男孩子的友情可真有趣。 出到安检口的时候，有趣的男孩们正举着接机牌晃，一身红配绿的艾克格外显眼，大红大紫的荧光牌惨不忍睹。 杨岂顿住脚步，拉着唐朝要往旁边走，被尤纳斯几步跳上背：“干什么？我们已经和艾克站了半个小时了，注目礼都接受了这么久了，你们就一会儿都嫌弃？” 挣脱不开，杨岂板着脸被拉到了中间和艾克站在一起，唐朝十分自觉的往旁边站了个离艾克最远的位置，眉眼带笑就是不看杨岂。 除了上次的三人组之外，还多了个小姑娘，似乎是尤纳斯的女朋友，十分开朗爱笑的样子，眼睛是绿色的，格外漂亮。 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几人很快混熟了，尤纳斯和杨岂笑闹的时候，他女朋友就站在唐朝旁边对她笑，用英文和她说几句街景或是趣事。 “你们是在一起了吗？”伊娃问。 唐朝自己也不确定这是在一起还是没有在一起，其实这段时间之前他都没有想这个深刻的问题，但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换上在ada常穿的便服，看他熟门熟路的走在街道上，笑容温暖和煦，她竟然有些心痒痒——似乎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 “没有。”唐朝摇头笑，“我们是朋友。” 可是现在在一起，会维持得住关系吗？异地恋都很难有结果，更别说是异国恋了，时差就是最现实的一道关卡。 伊娃耸肩：“东方人都喜欢说朋友，爱人是朋友，家人也是朋友。挺贴切的。” “……” 不过ada之行很棒。唐朝每天都是笑着睡着，笑着醒来的，相信杨岂也是这样。 “早上好。”今天已经是准备开学的倒计时了，唐朝完全适应了这里的习惯，一大早起来从三楼走下去的时候就看见尤纳斯趴在杨岂肩上和伊娃斗嘴，埃文在旁边看书，艾克和杨岂正在打电动，所以时不时杨岂嫌弃的避开尤纳斯，但是因为正在玩游戏腾不出手，也就随尤纳斯靠着。 这样的生活也太理想化了。 唐朝站在楼梯半截的位置看着他们，忍不住眉眼里就带着温柔的笑。 “早。”埃文合上书站起来，笑着朝唐朝走过来，“我试着做了下意大利面，拜隔壁卡伦太太的果酱之好，味道还不赖。要试试吗？” “当然。”唐朝跟在埃文身后走到厨房去，“你们吃过了？” “嗯，今天你起得有点晚。” 唐朝不好意思的笑：“我妈妈昨晚和我说了录取的学校，我们就选择哪个学校探讨了一会儿，就晚了。” “还是想学表演吗？”埃文问。 “嗯。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就是表演了。”唐朝接过面盘对埃文道谢，一边翻冰箱拿牛奶，埃文伸手帮她拿了。 “那你不打算来ada学习吗？这里的戏剧和音乐剧都很有名的。” “会来的。迟早会来，但是不是现在。”唐朝歉意的笑，“一个不会拿笔的人，就算有一张再好的字帖也练不好字，我至少要学会拿笔。” 埃文似懂非懂，对唐朝笑了笑。 “你呢，大学是在ada吗？” “挪威。”埃文笑了笑，“已经决定去挪威了。” 唐朝点头：“艾克他们呢？” “只有艾克准备留在ada，jasper……他可能会选ada，也可能去m国，尤纳斯和伊娃也准备去挪威，因为伊娃就在挪威的大学念书。她比我们大一届。” “哎？”唐朝不可置信的看向伊娃，“真的吗？我还以为……” 埃文笑了笑：“她比我们大一岁。” 姐弟恋啊。唐朝尝了一口意大利面，果酱的醇厚甜腻被中和了很多，口感就变得有点像是国内的凉拌粉，但是埃文做的这个还真的很好吃，尤其是对唐朝这样喜欢甜口的人来说。 “超级好吃！”唐朝百忙之中对埃文竖大拇指，他似乎顿了顿，然后温柔的笑起来，颧骨被推高了一些之后更加俊朗好看了。 “在聊什么？”杨岂在埃文旁边坐下看向唐朝，“还有五天就回去了是吗？” 唐朝点头：“所以这几天，带我去剧院看看现场版的音乐剧之类的？” “这段时间有什么剧吗？”杨岂扭头问尤纳斯。 “好像路过的时候看到一部叫什么……《歌剧魅影》？” “这个好像很有名哎。” 尤纳斯点头：“当然了，世界巡回的次数多到让人害怕。” “所以是多少？”伊娃拆台。 “就是很多啊。”尤纳斯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了，“我等会儿回家的时候帮你们看一下，要是买票就我先买着。” “补差价？要人工费吗？”杨岂突然笑问。 尤纳斯郑重其事：“当然了，人工费可贵了，一个个翻倍啊。” “你就抠吧。”伊娃例行吐槽，都没艾克什么事了，他就在一边安静的听着，偶尔笑几声。 “对了，艾克你真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尤纳斯疑惑的问，“你爸爸不也说随你去哪里读吗？” “在州读学费便宜很多，因为我们交了税的，但是去别的国家，会花很多钱的。”艾克不为所动，“我打算攒钱买辆超跑。” 杨岂不太认同：“这个钱没必要省，而且重型摩托ad之类的，改装一下都能跑得过超跑。” “你家已经有超跑了你当然这么想了。我家没有超跑，摩托倒是好几辆。说起来你们有谁要买二手哈雷的吗？我最近很迷宝马，对哈雷没感情了，想出。”后面的话题就都是他们的了，有些词汇唐朝都没听懂，连猜带蒙的理解，大概是改装摩托的某些零件名称，专业词汇之类的。 “对了，好像后天在维多山那边的赛道上有场州内选前三去参加国际赛事的摩托车比赛，要不要去看？”艾克双眼放光的问，见唐朝似乎有点心动，连忙补充说明，“那的赛道可真是够刺激的，要是转弯只要速度不放刹车的话，是会直接冲下山的……看过赛车比赛吗？” 唐朝老实的摇头，兢兢业业学习这么多年，除了那段时间学了滑板之外，她还真的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不是吧？”艾克摇了摇头给唐朝解说了半天，然后在她懵懂的眼神中无力的说，“去看吧，看一次保准你爱上！世界上最快乐的运动就是竞速！” 晚间的时候杨岂问唐朝想去吗，她坐在秋千上想了想，感受着略带暖意的风，笑着点头：“还真的有点想。” 在c国她还真没有听说过竞速运动的比赛，除了明星们会玩玩赛车之外，就是滑板也算竞速运动的一种这样的常识，唐朝都不清楚，不像是杨岂他们，从小就在街上和别人比技巧，在海边就冲浪，在街上就滑板，在山道就开摩托，有条件的就玩超跑。 青春也太肆意了吧？ “你们玩什么？”杨岂颇有几分好奇的问。 唐朝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十多年的生活里，除了学习、看书、打打篮球、羽毛球之类的似乎就只剩下打架这一点。 就连打架都只是闹着玩，没有动过真格。 不积极向上也不缤纷多彩。 “那明天就去看看吧。”杨岂突然笑着伸手摸了摸唐朝的脸颊，似乎是给她抹去了什么，“我也很久没有开那辆超跑了……或者你想骑摩托？” “沙尘多吗？” “山道那挺多的，其余地方没什么沙尘。” 唐朝斟酌了一下问：“哪样更好？” “看你喜欢吧，不过摩托在哪都可以骑，晚上带你去散步的时候也可以骑着兜风，超跑……有时候很突兀，在一堆走路的人里开车，不太美观。” “那就开超跑去看比赛，晚上骑摩托？”唐朝兴奋起来了，格外期待明天，“还有后天的音乐剧……行程真满啊。” 杨岂就笑起来，眉眼温柔平静。 有的时候唐朝就会想，这个杨岂将来分别四年之后，会长成什么样子，尤其是在这样自由的国度，似乎连风都格外慵懒随意。 一想到将来杨岂会是艾克和尤纳斯那样，她就觉得格外有喜感。 不过就算杨岂在这里生活，大概也只会是埃文那样，安静又坚定，像是顽石。 “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杨岂摸了摸自己的脸，“长胖了？” 好像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这段时间埃文的厨艺被逼着大大长进了，受益的直接就是他们这些手残党，但是被投喂之后，加上埃文喜欢用黄油之类，真的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胖。 “还是很帅啦。”唐朝笑眯眯的往后靠，微微眯着眼睛审视杨岂，带着几分玩笑的说，“我们阿岂以后肯定还是祸国殃民那一挂。” 第八十二章 开学 “比不得你。”杨岂平静的和她对视着，缓慢的移开视线，“我们朝朝才是真的人间绝色。” “好尬哦。”唐朝哈哈笑，笑得东倒西歪。 杨岂忍不住弯了弯唇，笑意盎然。 赛车比赛真的置身其中，看着一辆辆加速的车子行驶而过时，唐朝即便并不痴迷，也依然心跳加速，有种沸腾感从血液中翻涌而出。 过弯时轮胎与山道摩擦的声音，加速时马达的轰鸣声，都像是在点燃所有人的热血，让人跟着车辆们沉迷。 一场比赛下来，唐朝已经被竞速运动圈粉了。 “这么激动？”杨岂碰了碰唐朝泛红的脸颊，眼里带着笑，“你要是看过国际比赛，不得当场昏厥？” “国际比赛不一样吗？” “当然不了。这个赛事的冠军才有资格直接进入国际比赛赛场，你想想那么多个国家冠军抢一个全球第一是什么场面？” 唐朝激动了：“什么时候开始？” “明年三月。”杨岂笑了笑，“在旧金山。” 经历了刺激的赛场之后，柔和的音乐剧行程也来了。 走近大剧院的时候，唐朝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在c国可没有这么多去看音乐剧的人，除了一些音乐剧明星的票压根抢不到之外，其余音乐剧演员的场子依然寥寥无人。 不像这里，似乎多的是人在附近逛街，然后就买了票来看看音乐剧，全和看电影一个性质。 《歌剧魅影》的魅力不用说，ada音乐剧的底蕴也不必赘言，总之全程都是一种享受，听着他们的声腔仿佛灵魂都轻柔起来。 美声真是世界上不可缺少的艺术，一开口就足够人沉沦。 快乐的日子滑过的太快，电脑很快就开始提醒唐朝，她第二天应该去机场乘坐归国的飞机了。 离开前夜大家一起开了个patty，还请了不少杨岂以前的同学来参加，他们对东方人似乎总是抱着无限的好奇，围着唐朝问东问西，漂亮的眼睛里都是亮的，不过他们最大的疑惑就是唐朝长得这么有西方特色，怎么气质能那么东方呢？ “估计是与生俱来的。”唐朝喝了酒，稍微有点醉意，举了举杯笑着说，“只要我头发颜色和眼睛颜色深一些，我就不西方。” 基因的神秘之处吧，唐朝真的是综合了唐倩和那个男人的所有特点，唐倩的东方面孔，那个男人的西方特征。 “很高兴认识你。”patty散场的时候，唐朝歪在阳台上，握着酒杯学那些人告别的时候对自己说的话，她肯定是醉了，双眼明亮中带着迷茫，始终上扬的眼皮也微微耷拉下来，还不自觉的笑。 杨岂送走大家之后，就站在阳台前看着唐朝，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平静的看着她。 “你站着干什么？”唐朝咧嘴笑，拍了拍旁边的小沙发，“坐啊。” 杨岂依言坐下，在一旁看着唐朝。 “我又不好看，你老是看我做什么？”唐朝眨巴着眼睛回视杨岂，“你是不是喝醉了？” 杨岂哭笑不得：“你说我喝醉了？那你呢？” “我？”唐朝憨笑，往后扬了扬，杨岂怕她撞到头，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唐朝还在傻兮兮的笑：“我才没醉呢，就是有点头晕……” 之后的记忆唐朝完全模糊了，只是依稀记得杨岂似乎靠近自己说了什么，但是又似乎只是她的梦而已，她好像真的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唐朝换好衣服下楼，杨岂正坐在餐桌前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有些空茫。 “早上好？”唐朝出声打招呼，杨岂猛然回神，看了唐朝一会儿，点了点头，有点冷淡。 唐朝疑惑的看他：“怎么了？” 说完就想起了昨晚的断片，不好意思的问：“我昨晚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了？我还是第一次喝醉，感觉挺新奇的……” “你不记得？”杨岂表情有点微妙。 唐朝摸了摸头：“……我还真的做什么了？酒品很差吗？” 杨岂不知道说什么好，疲惫的闭了闭眼，声音沙哑：“没有。只是东倒西歪站不稳，闹了点笑话。” “那就好。”唐朝松了口气，宿醉的残余感受还留在她身上，让人格外不舒服，揉了揉眼睛之后，看着杨岂眼下的黑眼圈问，“你昨晚也没睡好？” 杨岂扯了扯唇：“做噩梦了而已。” 今天的杨岂似乎心情很不好的样子，于是唐朝老实的闭嘴不多话了。 “好像到时间该去机场了？”早就准备妥当的唐朝小心翼翼的问，杨岂还半点要出发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格外抗拒和唐朝说话一般。 杨岂这时候才看了眼摆钟，淡淡的嗯了声说：“我去拿钥匙。” “好，我在门口等你。”唐朝算了算时间，觉得其实现在还是挺赶时间的了，毕竟到机场也要半个小时左右，但起风只有一个小时了。 好几分钟之后杨岂才下来，他站在楼梯口静静的看着唐朝，唐朝耳垂上挂着前几天看完音乐剧之后遇上饰品商店，心血来潮打了个耳洞，且买了一堆亮闪闪的消炎棒，现在这对就是其中一对粉红色的小星星，剔透晶亮。 很适合唐朝。 “阿岂？”唐朝疑惑的喊他，“走了吗？” “嗯。走了。”杨岂骑摩托带着唐朝，行李箱委委屈屈的被绑在后背，摩托车也变得委委屈屈起来，那只抹茶绿的行李箱格外破坏摩托车的炫酷感。 唐朝靠在杨岂背后，好好捋了一下这几天杨岂的异常，依然百思不得其解，好像是从昨晚开始的？是不是喝醉之后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唐朝有意识的观察过家里，并没有什么人为破坏的地方，而且尤纳斯他们也说唐朝醉了和没醉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就是有点傻乎乎的而已。 难道是自己太傻了，影响杨岂的心情了？ 不至于吧？ 但是不管唐朝怎么询问杨岂，他就是闭紧嘴只字不言，格外有原则性。 尤纳斯他们今天有场考试，没办法来送唐朝，ada原来也挺压榨学生的，高中毕业之后还有考试……入学考试吗？但是杨岂的入学考试已经过了啊？ “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发消息。”杨岂也买了张送机票，但是只能止步候机室，他站在门口隔着闸门看着唐朝，手指微动，似乎想要触碰唐朝，但他止住了动作，半途改了方向，转而碰了碰唐朝的眉头，声音格外温柔，“好好生活。” 直到坐在飞机上，唐朝还在想杨岂，他最后想说的话好像不是这个，但他之前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在s市的机场落地时，唐朝缓慢的舒出了一口气，还是祖国的空气都让人格外的怀念，离家太久不管是多好的地方，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唐朝这个人就不适合移民或者什么，旅游倒是新鲜，但是不能持续太长时间，不然会焦躁。 来接人的是唐毅，唐倩在家做晚餐了：“明天就开学了，今天才回来，你也是厉害。” “这不是开学有三天吗？后天再去登记也是一样的。”唐朝抱着车子的座椅蹭了蹭，格外舒心，“我好想家啊。” 唐毅无奈的笑：“出去玩这么久，不想家才奇怪。” “不过ada……”唐毅似乎想问什么，但突然止住了话头，摇了摇头自嘲的说，“人都没了，就算还有留下痕迹，也没什么意义了。” 唐朝微顿，心口微沉。 要是杨岂去m国上大学，真的就是只身一人，就连留在ada的也只有艾克而已，一个长辈都没有…… 要是有什么事情，飞机都要坐七八个小时。 “准备住宿舍还是租房住？”在餐桌上的时候，唐倩问。 唐朝倒是无所谓：“看宿舍里面的人好不好相处吧，不好就出去住。” 一回家的时候唐朝就给杨岂发了信息，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唐朝微微垂眸想，他是不是……也挺舍不得自己的？ 早知道……就应该要个离别吻。唐朝遗憾的想，自己那时候看到旁边有人亲吻，没好意思多看，甚至没好意思多想，但是某一瞬间她肯定还真有这个念头，只是不敢。 “开学快乐。”凌晨时分的时候，唐朝的手机亮了亮，锁屏上有一条来自杨岂的信息。 于是大学生活就这么有条不紊的开始了，选课上课，开始在图书馆泡着的日子也来了，唐朝一开始和杨岂还保持着每天一聊的频率，也知道他最终选择麻省理工大学，在一位很好的导师手下学习，那位先生是他高中天文启蒙老师的研究生导师，为人亲和，知识渊博。 后来不知道是谁比较忙的原因，渐渐的开始隔着很长的时间断断续续的聊天，加上唐朝期末的考核是排一段戏，还选上了戏剧社的女主角，一天真的恨不得掰成两天用，只有偶尔两人时间交汇的时候，唐朝和杨岂就开个视频放在那，然后各自忙各自的，唐朝倒是没什么担心泄密的，但是后来杨岂接触的东西越来越深奥，渐渐的就不能再开视频了。 第八十三章 四年后 很多人都知道唐朝有个异国的朋友，声音很好听，是个搞科学的，还是个学霸，在麻省理工上学，但是具体这个人是唐朝的什么人，长什么样，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时间对于一个人的洗涤，作用格外的神奇，至少唐朝不再是以前那个谁都想交朋友的女孩了，她现在反而更享受自己一个人学习排戏、看书发呆的生活。 姜岩路过b市来看唐朝的时候狠狠吃了一惊，唐朝出落得愈发漂亮，但是气质也愈发冷清。 明明是如同蔷·薇般的明艳女孩却带了些阴郁。 不过仍旧很美就是了。 两人许久未见，一见面话就多了起来，但是姜岩也忙，她已经签了公司，现在还是走一些商业活动了，只有一天空闲，唐朝就请了假和姜岩去玩，傍晚时候姜岩的经纪人来接她，明天她要进一个综艺，类似于与世隔绝排练的那种，算是比赛来着，估计要四五个月才能录完。 末了，姜岩犹豫着问唐朝：“你这么长时间有遇到让人心动的男孩吗？” “章铮。我蛮喜欢他的，你有看他的电影吗？他黑化那一段真的是太帅了啊，那双眼睛笑起来娇气又媚，沉下去的时候又冷又凶。我的天，怎么有这样的神仙男人？” 姜岩叹气，无奈的看着唐朝：“我是说爱情。” 唐朝有些怅惘，半响后才道：“才大二呢，想那么多干什么……”但其实她在某一瞬间，脑子只闪过一个人的模样。 姜岩又叹，抱了抱唐朝低声问：“你最近和杨岂还联系吗？” 唐朝笑着摇头：“我越来越忙了，他更加，前段时间有个什么项目，跟着导师去南极了，估计要好几个月才回到现代社会。” 姜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耸肩。 之后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唐朝认真的学习表演，闲暇之余看看章铮的视频，b站的收藏夹列表里有一个排的剪辑、采访视频，花絮什么的全有，全是章铮，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是学美声的，一口花腔简直让人肝颤。 偶尔唐朝也去听听哲学和法律课，什么都学一点，选修了美声，但是仅限于不跑调，什么技巧完全没有掌握。 有时候会有一些不太相熟的人问唐朝，关于男朋友。 唐朝这时候会想起杨岂，然后她就努力把杨岂压回心底，面带微笑的回答：“我现在喜欢章铮啊。”顺便不失礼貌且十分自然的安利一波不算大火的章铮。 别人没有就此结束话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形容姜岩的模样，问唐朝是不是男朋友。 “啊，”唐朝笑了，明媚得不可方物，“她是个女孩子，是我闺密。” 这一瞬间被捕捉下来，唐朝从清冷的美女系花一跃成了中戏的校花。 微博涨粉到了二十万多一些。 唐朝依旧偶尔更新照片和视频之外，还是以学习为主，现在她其实主要玩ins，什么心情也都是分享在ins，除非是不想让杨岂看到的，她才发在微博小号上，于是这个小号上的内容就比较酸，且做作。 系里的教授都很欣赏唐朝，这是个不骄不躁、不卑不亢的女孩儿。 大三的时候，他们给唐朝推荐了嘉应影视公司，这是个黑幕较少的清正公司，里面有间影后半隐退建立的工作室，适合喜欢演戏不喜欢杂事的艺人。 导师点到为止，唐朝意会，谢了导师。 唐朝的导师是个老戏骨，曾几次拿了影帝，他是从底层一点点爬上影帝之位的励志老人。 如今已经不想再躺年轻人的那摊浑水，如果不是唐朝深得他心，只怕他都不想再收学生。 倒是教形体课的老师，给了唐朝一封推荐信。 “杨琦是个很有个性和傲气的人，这封信估计也没什么用，但是至少让她知道我很满意你。”这个老师曾经是杨琦的私人形体管理员，但是后来自己辞职了，她更喜欢教学生。 唐朝谢过老师，拿着那封信并没有急着去找杨琦工作室。 她不想这么快进入工作，她想回s市。 于是她收拾好行李，把一些大件的东西寄回家里，然后买了第二天的机票回家。 是唐毅来接机的，唐倩在家里做饭。 大学三年唐朝没有回过家，寒暑假她一直在学习，学京腔、学插花、学画画、学古筝、学钢琴、学舞蹈，每一样都只学个皮毛，从不深入学，杂七杂八的倒是了解了很多故事。 “在b市还好吗？” “挺好的，学了很多东西。” 唐毅点头：“我看你微博了，粉丝挺多啊。” 唐朝耸肩，不置可否。 “对了，我见你去学了插花和画画？”唐毅放了首英文歌，“你妈妈最擅长这两个，你可以和你妈妈学。还有茶艺。” 唐朝点头，她知道自己妈妈会的东西多，她也和自己一样，对所有东西充满好奇和探究心。 家里没有太大变化，只是阳台的藤椅换了一张，花盆架已经满了，还有了些常青藤。 沙发和电视也换了，电视更大了，很薄。 “回来了？”唐华穿着一身浴袍，似乎还更加年轻了。 唐朝去房间放了东西，在沙发上坐下试了试柔软度，然后打量了唐华几眼：“恋爱了？” 今年唐华已经六十岁出头了，但仍旧十分年轻有魅力，恋爱也是从没间断过。 “可不是，男方小了唐姨十八岁。”显然唐毅对此很有话说，但是唐华白了他一眼一句话赌了回去，“要不是我们有法律上的亲属关系，我连你都想睡。” “别，我未婚妻很介意。”唐毅这几年似乎放开了很多，以前的时候，他从不会配合唐华开这种玩笑。 唐朝就笑。 “回来了？饭好了，唐毅来帮忙。”唐倩推开厨房的门，脱下围裙挂好。 唐朝起身也去帮忙，倒是唐华在餐桌上坐好，坐等吃饭。 “菜烫，让你舅舅端，你打饭。”唐倩拿了筷子一边往外走一边说。 唐毅叹了声：“我还真是领养的。娘不疼姐不爱的。” 唐朝笑着说：“你媳妇疼你爱你不就行了，要求那么多。” 餐桌上唐华调侃了一下唐毅的未婚妻，让他安排一下让唐朝见见，唐毅和那女孩是很多年前就认识的，但是不熟，直到两年前通过相亲才确定恋爱关系，已经订了婚，但是唐朝至今没见过。 唐毅提起未婚妻倒是有些羞涩，还像个大男孩。 一家人吃了饭，唐华要回去和她新男友见面，唐毅也已经和未婚妻同居了，不过原本大家就没有住一起。 他们走了之后唐朝就和唐倩一起收拾，完了之后唐倩拿了点小零食和唐朝一起看电视。 两母女这才真的有时间好好说会儿话。 时间还早，正在播新闻联播，台里的女主播似乎没有换，声音亘古不变。 “我看你微博粉丝很多，怎么大四不去拍戏？” 唐朝捏了捏葡萄干，回道：“不急的，我想和你学你会的那些。” 闻言唐倩愣了愣，随后笑着应了：“那好，花店还开在s中那，到时候招个小姑娘看着花店，我去后院教你。” s中… 唐朝忘了，这个地方承载着全部的，她和杨岂的回忆。 “阿岂这几年还和你联系吗？上次我生日收到一个快递，寄件人是jasper，而且是麻省寄出来的。”唐倩在唐朝身边坐下，半揽着她笑说，“我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他，连句谢谢都没能说。是一件很漂亮的木偶人，我很喜欢。” 唐朝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起来，过了一会儿问：“妈妈，你真的还忘不了吗？” “没必要忘，但我也没有非要一个人守一辈子的意思，只是没能遇到那个让人重新坠入爱河的人而已。”唐倩没说她的遗憾绝望。半生已过，那个人依然缺席。 “是啊，就是那个人不来。”唐朝扯了扯唇，微微别开头看向夜空，也不知道杨岂那边现在是怎样的白天，晴空万里还是乌云蔽日？ 接下来一年，唐朝就跟着唐倩学插花、画画，偶尔学点唱歌的技巧，也买了混音跟着潮流弄了几段电音，但没一段时间就没有灵感了，她本来就不是个有音乐天赋的人，唐倩倒是因为这个开始作电音的曲子了。 深入的，认真的学习插花倒是很有趣。 唐朝在某个早晨再次踏进了s中，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和心灰意冷。 她的心是暖的。 记忆里全是美好的，杨岂带给她的全是快乐。她爱上杨岂了，她第一次这么确定，她爱上杨岂了，只凭着那点回忆。 一年转瞬即逝，唐朝是整个中戏唯一一个拿着花店实习证明回校的。 她的辅导员看到后，没有说什么，这个女孩儿在他这只是走走形式，她的导师才是真的能对她的事做主的人。 唐朝的导师并不觉得这样不好，他反而赞赏这样的人，毕业典礼上对唐朝大加褒奖，晚上谢师宴结束后，娱乐圈里双栖影帝关注唐朝的事情就上了热搜。 第八十四章 试戏 随后很多中戏的资深教授都关注了唐朝，并且不点名的称赞唐朝是个超然物外的，只注重表演的新鲜血液。 这些人几乎都有自己的粉丝圈，于是唐朝的粉丝涨到了百万。 唐倩为此打了电话给唐朝，询问是怎么回事。 唐朝很淡定，回道：“导师回关我而已。” 但是唐朝也知道，自己的资本已经是相当于一手好牌了，只要自己不是个蠢的，这一生不会差了。 唐毅已经拜托在b市的同学给唐朝找好了房子，唐朝就直接搬了进去，又去购置了些东西，布置了一遍房子，算是安定下来了。 就这样过了几周，唐朝才拿着简历去杨琦工作室面试。 推荐信唐朝早在毕业典礼后一天就寄去给杨琦了，杨琦当即回了电话，声音很好听：“黄敏老师是我曾经的形体老师，她很少赞扬谁，信里她对你倒是褒奖，你这个月就来面试吧。” 绝口没提微博上的事情。 的确很傲气。 唐朝想。 唐朝到工作室的时候，遇到了当下很有名气的新晋金花影后欧阳迪。 她对唐朝笑：“唐朝？” “嗯。”唐朝点头。 “跟我来。”欧阳迪领着唐朝走进去，“我倒是围观了一下微博上的事。” “嗯？” “胡老先生是我小时候就喜欢的表演艺术家，他隐退之后受邀回母校做教授，我才考的中戏，可惜没能做成他的学生。”欧阳迪一边说一边打量唐朝，“说是我不和他眼缘，倒是你，真幸运。” 这是句没有恶意的话。 唐朝不知道正不正常，她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胡老先生是个很棒的艺术家，做他的学生我很荣幸。” 欧阳迪笑：“别这么官方，我不是媒体朋友。” 办公室很快就到了，欧阳迪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进来。” “杨姐。”欧阳迪很随性，一进来就自己找了沙发坐下，“这几年都没有签人，这次打算签几个？” “小米粒要上四年级了，抽不出空来，就签四个吧。” 杨琦和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样美丽，只是真人还是有些显疲惫。 “还有，离那个刘实远着点，你们在的综艺节目想凑你们cp，这个不能做，他的粉丝几乎全是不理智的女友粉，不管你是影后还是什么，和他有关系照样黑。”杨琦明显是在为这件事烦累，“我两年前和他合作电影，还不是cp，只是男女主，像是姐弟关系，就被骂了近半年，明白吗？” 欧阳迪看起来有些傻白甜，但是实际是个很聪明的人，而且对于杨琦很是信任，当即表示记下来了。 这时候杨琦才看向唐朝，她和欧阳迪说话的这段时间里，唐朝一直站着，也没有不耐烦和好奇的心思。 “你好。”杨琦翻了翻唐朝的简历，“你没有拍过戏？” “嗯，我一直在学习其它的东西。” 杨琦点头：“这是强处也是弱项，静的下心来对于无论是哪个职业都非常有用。” “但是…”杨琦放下简历看着唐朝，“通常这样的人没有野心，而没有野心的人，一般走不长远。” 唐朝点头，表示自己也知道：“我没打算一辈子演戏，我想先尝试。” “尝试？”杨琦笑，礼貌却轻蔑，“你有多少时间和金钱？” “不少。”唐朝也笑，自信而豁然，“一辈子少说能有八十年，如今我过了二十多年而已，算下来还有五十多年的时间。” “我家，恐怕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这的确是有钱人才敢有的态度，杨琦有些头疼，和胡老先生说的一样，是个天生有戏感的女孩子，但是他可没说她这么不羁。 不过，杨琦工作室里也不缺这样的人，欧阳迪要不是喜欢表演，估计现在都是地方上的地主婆了。 “这种态度适合上位者。成功了的人才有资格说这样狂妄的话。”杨琦支着手看唐朝，有股气场，和唐华的气场不太一样，唐华是外放而凌厉的，杨琦是内敛着的，但是丝毫不弱于唐华。 “年轻人勇于尝试是好事，但如果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不全力以赴的话，还是别试了，时间虽然富裕，但是没必要浪费。” 很无礼，但是又让人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唐朝若有所思的点头：“要做的话自然全力以赴。我也没有其他想要做的事情。”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说的像是三四十岁的成熟女人，气质倒是独特。 杨琦从桌柜里拿出准备好的合同，示意唐朝看看：“没有问题就签吧。” 原来已经内定了啊。唐朝多少猜到了点，应该是自己的导师后来找过杨琦。 这算是走后门吗？ 不过唐朝不介意就是了，能走后门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同一个月工作室签约的新人女生还有一个上戏的校花，叫易米，长得漂亮，笑起来很治愈，好像微博上有一段时间她的动图很火，氧气女神吧好像。 男生有一个是非科班的网红主播，艺名叫卡莱，有一个是北电的，叫张毅君。 签了之后杨琦没有给什么资源，只让欧阳迪带着几个人分别参加一下综艺，算是露了脸。 唐朝倒是不急，每天出去跑跑步，随便逛逛。 其他几个人，那两个男生都不是应届生，这种境遇早就见怪不怪了，自然也淡定得很，只有易米有些着急了。 “你说杨姐这是什么意思？”易米这天去敲杨琦办公室的门，欧阳迪路过时说杨姐送儿子去夏令营了，不在。 出了工作室遇到来打卡的唐朝，就拉着她去喝咖啡了。 “没什么吧，可能没找到适合我们的。”唐朝点了杯热摩卡，加奶。 “这么高的热量，少喝点。”易米点了杯柠檬汁，对唐朝说。 “没事，现在还没到要求形体的阶段。”新人而已，哪里有人会过多注意，等以后火了再注意这些事情吧。 “那也要做好准备，机会只会给有准备的人。” 唐朝点头，笑着讨饶：“我的错，下次一定注意。” 易米摇头：“你啊，就和杨姐说的一样，一点也不上心。” 又过了一个月，杨姐才拿了剧本给大家选。 是配角，戏份很少。 易米不敢相信，但也不能当众质疑杨姐，只是私下又去问了一遍。 答案是肯定的。 唐朝和另两个男生倒没觉得有什么，总要一步一步来。 卡莱算是过气的游戏主播，平素就开朗幽默，还和唐朝开玩笑：“我这个角色倒是深刻，估计能红，等着啊，我的粉丝数马上就要赶上你了。” 几个新人里面，唐朝的粉丝最多，还有个民间的粉丝团叫糖果。 “知道了，未来的巨星先生。”唐朝选了一个戏份最少的角色，把戏份多的留给了易米。 倒不是真的礼让，只是大家都是配角，戏份多少根本没有区别，倒不如选故事线深刻的。 这个叫桔净的出家人就是个很好的故事性角色。 这部戏叫《大唐》，是主男主戏份的，女主很多，有存在感低的也有存在感弱的，还有很多和男主有过露水情缘的。 桔净就是那个露水情缘的代表人物。 她曾经是妓院的清姬，年少时候就被男主包下，直到后来男主娶了妻，清姬便自己赎了身，出家做了俗家弟子。 男主后来受了伤藏进那家尼姑庵里，被清姬救了一命，临走的时候，男主说要带清姬回家，清姬拒绝了，眉目冷清：“一命还先生当初对清姬的恩情，此后，红尘再与贫尼桔净无关。” 没过几日，她便剃了发，遁入空门。 很有个性的女人。 相比之下，易米那个表妹角色就有些烂大街了，不过易米对于自己的戏份比唐朝多了近一倍还是满意的。 张毅君是签过其它工作室后来被解约了，他做过很多配角，也演过网剧的主角，只是情况不乐观，所以合约期一到就没再和以前的公司续约。 他暗地里打量了唐朝几眼，这些新人没有真的清心寡欲的。 只是看耐心如何而已。 四个人只有卡莱不是和他们一个剧组，卡莱还没到进组的时候，唐朝三人就已经上了去剧组的保姆车。 这部大型连续剧的导演很有名，几乎每一部电视剧都收视爆表，造型、布景、气氛都把控的很好。 就是小配角，她也是认真挑选的。 当年欧阳迪的第一个剧组跟的就是她的女二号。 唐朝的戏份最少，张毅君的戏份最多，易米的不多不少。 导演让易米先试戏，娇纵的世家小姐，易米手到擒来，很轻松的过了。 全程没什么出彩的。 唐朝要试的戏是清姬赎身后到尼姑庵请住持剃发的那一段。 “师太，弟子已无牵挂，想潜心与青灯古佛相伴，望师太成全。” 唐朝的声音音色百变，低落时沉而哀怨。 哪里是没有牵挂的样子。 顿了半响，清姬抬头，眼里含着困惑：“师太是何意？何为…情缘未了？” 第八十五章 首秀 又过了半响，清姬点头，接受了师太的安排：“那就，劳烦师太了。”话音落了，林导就率先鼓起掌来，眼带赞赏：“不愧是胡老先生的弟子，一瞥一笑间全是他曾经的韵味。”“这个角色虽然戏份少，但是我很认真的组织她的语言，而且我很喜欢这个角色，谢谢你演活了她。”编剧就是这本小说的作者，叫一笔，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八九岁，很温婉的人。“最初，其实只是想写一个以前途为重的男人和一个痴情却不动声色的女人，只是后来偏了。”唐朝点头，微笑：“我也很喜欢清姬，不动声色却最情深。”张毅君的戏也很快就过了，他算是男二，只钟爱早逝的第一位女主，一生都在守候女主。最后也因为女主临终的一句遗言而做了一生男主的助力。很吸粉的角色。因为唐朝的角色只和几个人有对手戏，其它的就没什么了，所以先拍唐朝的部分。林导不厌其烦的和唐朝说了一下站位和动作上要注意的。大唐盛世的女子，就是妓子也别有华贵。唐朝也很认真，这是她第一次站在摄像机前面饰演一个从没有被诠释过的角色，以前上课的时候，导师都是教她模仿成功的前辈表演。偶尔会演情景剧，但是不会有这么深刻的感情，那些都像是过家家。“别紧张，先拍你和青楼老鸨的戏，演老鸨的是老一辈的表演家，对后辈很温和的。”林导看唐朝一直翻着一页的剧本发呆，便笑着安抚她。唐朝回以一笑。很快就要开拍了，唐朝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戏服，闭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气质便更加冷清了。步伐婷婷，走进老鸨的房屋。“妈妈。”清姬拿出一袋银子放到老鸨的桌前。老鸨看了眼，抬头笑着：“清儿啊，这是什么意思？”“妈妈不必装不懂，这些年来多谢妈妈的照抚，只是银子也攒够了，自是没有人想要继续待着这里的。”清姬又加了一袋银子，淡淡的说。老鸨连忙笑起来，打开银袋看了看，笑得见牙不见眼：“自然自然。不过莫公子那里？”“无妨，不过一个妓子，他不会如何的。”很压抑的声音，带着让人心碎的意味，清姬如此说完，看向老鸨。老鸨收了银子起身去给清姬拿卖身契：“我记得你一年前就攒够了私房，怎么如今才给自己赎身？”外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清姬走到窗口，往下看了眼，人声鼎沸，全是贺喜之声，前头骑在马上的红袍男子满面笑容对着行人一一拱手，那一片红色刺目耀眼。“只是时候到了。”“cut！”林导叫了停，然后让化妆师上前为两人补妆，之后拍易米的戏份。这个导演不喜欢吊着人，戏份少的早早拍完就可以离组去找其他的活，后期要是需要修改戏份再回来补拍。反倒是重要角色的戏份会押后。“小姑娘演技很不错。”演老鸨的演员赞了唐朝一句。唐朝谢过了，然后拿着剧本请教她关于出城时候回头那一瞥的情绪。她似乎有些诧异，然后乐呵呵的给唐朝讲解。现在的小辈，这么谦卑的倒是少见。说话间，易米那场暗地里咒骂女主然后下绊子的戏就过了。林导示意唐朝去拍那城门的那一幕，就两个镜头。一个是站在城外的清姬走了百步左右，停下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是看完之后回头笑了一声，继续走。唐朝准备的时候想起刚刚前辈说的话：“你就想如果你是清姬，爱人已然娶妻，从未把对自己的承诺放在心上，甚至，对于爱人来说，你是参海一粟，无关紧要，这个时候你的反应就好。”“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至少对待这些情爱总是有共通之处。”“a！”副导演打了板示意开始。清姬往城外徐徐走着，身旁全是出入城门的喧嚣声，但她似乎什么也听不到，走了百步之后她停住，几秒后回头看。那一眼，全是迷惘。“很好！下一个镜头。”林导示意摄像机就位。摆好位置后，副导演打了板：“a！”清姬回头，突然低眸浅笑，有些异域风情的脸上全是嘲弄。笑完，她继续往前走，步伐轻而稳。“cut！”唐朝的外景戏拍完，林导又取了几个配角的外景戏，毕竟是配角，外景戏换个方位就当是另一个地方了。之后打道回影视城，林导看天色，想起有个清姬救了男主之后的夜景镜头。便找了替身躺在床上，拍清姬的戏份。男主现在还没有入剧组，听说请的是那个最年轻的影帝获得者，和欧阳迪一届得金花奖的李易。唐朝去更衣间换了衣服，把华丽的青袍子脱下换上灰蓝色的尼姑服。头上的饰品和发髻也一一卸下来，只就着唐朝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然后接了点长发，让它及腰。“这样看，你真小个。”造型师弄好唐朝的头发，又给唐朝理了理衣裳，“那几天你都顶着发髻，倒是显得你很高。”唐朝唯一的硬伤大概就是身高没有一米六五了。净身高只有一米六三，还经常上下起伏。“各就各位！”副导演打了板示意开始。清姬手里握着一串佛珠，质感圆润，带着微微的凉意。她看了看禅炕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心情。半响过后转身走出了房间。外面月色如水，藏青色如同上好锦缎的夜空中点缀着无数珍珠般的星辰。“这天真好看，明天想来是个好晴天。”声音轻轻的，似乎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清姬的眼里也全是晦涩。屋里那个重伤的男人曾经在年少时候就与自己有交集，自己清闲而自在的六年时光全部是他的功劳。第一次清白之身、唯一一次倾慕、六年全部的思念还有那些琴声，全部是他的，再没有别人。但他一声不吭的娶了妻子，仿佛忘了曾经有这么一个女人在那一方阁楼等着他。是负心之人吗？也不是，不过是自己配不上他的一心一意罢了。哪有世家公子不娶妻却与楼里姑娘交往过密的？清姬转了转珠子，往一侧的厢房去了。“cut！”林导合上剧本，笑着说：“一遍过！唐唐状态很好！”今天就没有唐朝的戏了，倒是易米还有两场夜戏。唐朝和导演还有易米打了声招呼，先走了。现在这个阶段，唐朝她们既没有经纪人也没有保姆车，拍完戏就只要和剧组的人打声招呼，然后就可以打的士回家了。这边出租车的司机也是很有远见的，见唐朝从最大的剧组出来，又长得好，还问唐朝要了签名。“现在换明星可快了，今天是她明天就是你了。”司机收好唐朝的签名煞有其事的说，“到时候还能趁你出名卖个高价。”唐朝尴尬的笑，说了地址。“不过那个章铮最近倒是挺火的，听说还参加了一个旅游的真人秀，和一堆80后的女港星一起。”广播里女主播正在放章铮的新歌做背景乐，司机师傅听了便随口说了句，“这歌唱得倒是真不错。”“他本来就是学美声的。”唐朝虽然低调也忍不住搭了句嘴。“不过太腻了，我们这种老人家还是喜欢有质感一点的。”师傅说着换了频道，这个频道正在放杨坤的歌。“听听人家的，嗓子都是受过伤的，唱歌哪里是全靠音色，靠的是唱功啊，那点口水歌哪个不会。”唐朝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他现在刚刚火起来，公司的安排而已，他原本演音乐剧表现特别好，演技和唱功兼备。”“哟，小姑娘做演员还追星呢。”唐朝不说话了。“我看那期什么综艺了没？有个女明星说他要是谈恋爱肯定垮掉，你们小姑娘喜欢人家主要还是看人家单不单身的？”“大叔您还看综艺呢？”司机师傅絮絮叨叨的，唐朝头疼，拍了一天戏疲累得很，别人说话都觉得脑仁疼，“咱能专心开车吗？”大叔也不生气呵呵笑：“快到了快到了。”“一百一。”师傅指了指打码器说，“整数，吉利。”刚好有十块，唐朝给了大叔，转身进了小区。绿化做的挺好的一小区，一路走进去全是绿色。拐进电梯间的时候，有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也进来了，他似乎很疲累，比唐朝还累，一进电梯就靠着电梯闭眼休息了，连楼层都没有按。唐朝迟疑了一会儿，但是自己都快到了，最后还是在电梯停下打开的时候拍了拍男人。他睁眼看唐朝，是个混血儿，有双很漂亮的灰色眼睛，像夜空。五官也是极好看的，偏向西方的硬朗。“你好，到二十一楼了。”唐朝迟钝了一会儿，笑着说，眼底也有些青黑。 第八十六章 新开始 他道了声谢，摘下帽子走出了电梯间。 也是二十一楼的啊。 唐朝看着他从口袋拿出钥匙打开了隔壁的门走了进去，然后关门。 还是邻居。 长的真好看。 唐朝也进了家门，很快就没心思想邻居的帅哥了，洗了澡栽到床上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被饿醒。 幸好厨房还有吐司，随便煎了个蛋，放了根火腿就混着番茄酱吃了。 吃了之后反而睡不着，唐朝就打开电子邮箱检查了一遍，没有新邮件。 里面收藏的邮件还是好几个月前尤纳斯发来的，埃文有男朋友了，是个很可爱的挪威小男孩，笑起来特别可爱，这人原本是尤纳斯的新兄弟，结果被埃文拐走了。 再没有新的。 ada现在是几点？杨岂会在做什么呢？ 深夜的氛围总是寂寞的，一个人就忍不住想多些。 清姬这个角色还有三场戏，一场是清姬上尼姑庵请求出家，师太与之的对话：一场是男主苏醒准备离去想要带清姬回府，清姬拒绝；还有一场是清姬跪在蒲垫上请求住持师太剃度。 和男主那场对手戏会留到最后，先拍和师太的戏。 演师太角色的前辈赵雅女士前段时间还出席了慈善晚会，因为站位的事情上了热搜，但她似乎没有被影响，还是在各类电视、电影里客串。 她曾经也是霸屏的女主大咖，其实说不上什么过气不过气，她和圈外人结了婚，不再活跃，只是偶尔才接点熟人的邀请。 “赵雅，这个可是胡一岩的的得意弟子。”林导拍了拍唐朝，“你今天才进组，不知道她的厉害，几场戏下来都没有卡的。” “是吗？”赵雅打量了唐朝几眼，“混血儿？” “啊，越长大越不明显了。”唐朝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然后感觉触感不太好，才想起戴了假发。 “我早就注意到了，但一直忘记问。”林导摇手，“哪里不明显，混的是f国血脉？” “对，我爸爸是f国人。” 刚说着，副导演便喊了林导过去看另几个配角的镜头。 林导打了声招呼，往那边去了。 “应该你爸爸也是混了血的。”赵雅伸手摸了摸唐朝的脸，“可真白，眼睛也漂亮。” 唐朝不太喜欢她的动作，但是也不好躲开，僵着脸受了。 检查好镜头，林导就招手让唐朝和赵雅来开拍了。 唐朝还是入戏很快，几乎是一跪下就开了口。 “师太。”清姬将一个小包袱放于一旁，跪的直直的，“弟子已无牵挂，想潜心常伴青灯古佛，还望师太成全。” 师太转了转手中佛珠，面上似乎已经只有悲天悯人一种神情了：“施主尘缘未了，情缘更是未了，贫尼怕是剃不得施主的度。” 清姬顿了一会儿，语速快了一些，后又慢而低：“师太是何意？何为…情缘未了？” “施主已经想到了。”师太说，表情带着悲悯，“我们庵堂提供住宿，施主不如先住下，并非剃度才可礼佛。” 过了半响，清姬点头，对师太道谢：“如此，就有劳师太了。” “施主。” 师太就扬声叫了个小尼姑给清姬带路，在清姬起身往外去的时候，师太叫住她。 “万事因果自会有解，无需急切。” 剧本里并没有这些，但是林导也没有喊咔。 唐朝往后微微一侧首：“多谢师太开解，弟子记下了。” “cut！” 林导走过来，赞扬了句：“小姑娘果然不错，赵雅临时加戏也能接起来，不错不错。” 唐朝皱了皱眉，笑着说：“前辈的话好接。” 赵雅这时候被经纪人叫去接电话了，林导趁空看了眼对唐朝说：“虽说赵雅演技不错，但是在娱乐圈没什么人缘。” 点到为止，唐朝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向林导道谢。 林导笑了笑。 “下一场！” 拍完剃发出家的戏份，唐朝就离杀青不远了，只要等男主进了组和他拍一场戏就杀青了。 化妆师已经整理好唐朝的发型了。 没有几句台词，全看表情和动作。 “a！” 清姬跪在蒲垫上，一身灰色的尼姑服，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身旁是站着的师太，师太旁边有个端着托盘的小尼姑。 师太从托盘里拿出剪刀，问：“施主可是心意已决？” “师太，弟子尘缘已了，后半生惟愿于青灯古佛常伴。” 清姬声音平淡，无波无澜。 师太叹了口气，拿着剪子一捋一捋的剪断清姬的长发。 清姬听着耳畔的咔嚓声，忽然更加平静了。 闭眼的力度放松了下来，几秒后，师太放下了剪子拿起剃刀。 清姬弯唇笑了出来，美丽更甚从前。 “cut！” “男主一周后入组，到时候你再过来。”林导没再盯着其他配角的进度，跟着唐朝进了更衣间，“那场戏对你来说应该也好过。” 唐朝拿起自己的衣服进了隔间换衣服，一边听隔间外林导说话，一边脱下戏服，套上自己的衣服：“好，谢谢导演。” 林导看了更衣室外面一眼，赵雅已经换好衣服了，但是还是等在门口，她的经纪人不知所踪。 林导敲了敲隔间的门，唐朝打开门手里拿着戏服：“怎么了？” 林导低声对唐朝说：“从这边过去有后门，后门出去打的更方便些。” 唐朝皱了皱眉，不明所以。 但是林导明显是认真的，只迟疑了一下，唐朝就拿起自己的包往后门走了。 刚上出租车，唐倩就来了电话。 “在拍戏吗？” “刚拍完，在出租车上面。”唐朝说，余光看到赵雅和林导走出摄影棚似乎在争执什么。 几乎一瞬间，唐朝想起了赵雅早年的黑料。 玩新入圈的女孩子。 “…朝朝？” 唐朝的手心冰凉，她敷衍的说了句累了，就挂了电话。 自从选择这条路开始，唐朝就做好了面对这个光彩照人的圈子里晦暗的一面，只是真的临近这一切的时候，还是失望挫败。 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表里不一？ 回家后，唐朝泡了包泡面吃了就睡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有人敲门，唐朝从猫眼去看，是欧阳迪。 “这么晚了…” 欧阳迪进了门打量了唐朝几眼，摘下口罩晃了晃自己手里提着的快餐：“刚刚下了综艺，剧组的餐，要一起吗？” 唐朝想拒绝，但是她的确饿了。 “杀青了？”吃着的时候，欧阳迪一边剥小龙虾一边和唐朝聊天。 “还有两场和男主的戏。”唐朝被辣的抽了口气，“现在剧组的餐都这么丰盛？” 欧阳迪动作顿了一下，翻了个白眼。 “《快乐一家人》的摄影棚在h市，《兄弟们加油》的拍摄下次是在布拉格，《俱乐部》的剧组在燕郊，哪个和你这顺路？” 欧阳迪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杨姐收到消息了。怕你害怕。” “你这一届那个易米不是个老实的，不好深交，我这一届除了我和蔼可亲些，其他的都傲气，你没点成绩她们可看不起你，想来想去只好我来陪你了。” 唐朝微愣，抬头看欧阳迪，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闲的发慌，而且你又是我偶像的学生。” “谢谢。”唐朝心下一松，笑起来眉眼更添绮丽。 “杨姐想着给你选个经纪人，也招个助理，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如今连主角戏都没有，就招助理了吗？” 欧阳迪摆手：“咱杨姐财大气粗，别给她省钱，再说了，以后我们还回去的何止这点。” “还是不了，易米和我一起，要是单我有助理她却没有恐怕…” “那自然是一起啊，她早就去和杨姐说了，要她表妹做自己的助理。”欧阳迪看着唐朝收拾东西，“怎么看着有点贤妻良母的样子呢？” 贤妻良母？ 唐朝想起和杨岂住民宿的时候为了省钱去玩给老板娘做工的那段时间。 哪里是贤妻良母的样子。 “你大概是看错了。”唐朝回了句，然后坐回沙发打开电视和欧阳迪一起看。 “天蓝卫视正播我的综艺节目呢，看那个。”欧阳迪从茶几柜里找出了点杏仁和松子，一点磕一边说。 唐朝换了那个节目，她其实一直在看，以前没有欧阳迪的时候她就看，很搞笑的一个节目。 “不是说演员都不喜欢看自己的电视剧、电影还有综艺吗？” “谁和你说的？胡老先生可不会说这种以偏概全的话。”欧阳迪说，提起自己的职业，欧阳迪倒是严肃认真的，“自己演的时候淋漓尽致的呈现出来的效果不一定是好的，毕竟镜头感还有剪辑都非常关键，尤其是内地电影和电视剧，注水非常严重，有些古装剧的打戏，一部五十多集的剧就三四场打戏轮流用。” “但是它的宣传片还有预告剪辑的很棒，网上一片叫好期待。”欧阳迪又摸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嚼吧嚼吧咽下去说，“综艺也tm坑，普通对视也能给搞出个粉红泡泡，要不是我自己是当事人，我都要以为那谁谁和那谁谁地下恋呢。” 第八十七章 戏 唐朝就笑了，“你获奖那部电影很不错，我看了两三遍，导师也说可圈可点。”欧阳迪僵住：“真的吗？胡老先生说的？”“对。”“那么蠢的电影…老先生也看？”“…”“女主可蠢了，被强，奸未遂既然还不吸取教训，第二次还一个人去，也难怪是悲剧。”电视上正放到刘实和欧阳迪互动，节目组的后期加了很多小粉红，还放了慢动作回放。“其实后面我立马跳去和郑钧说话了，还有挂到陈皮身上去，但他们就和看不见一样，直接剪掉了。”欧阳迪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看微博评论。一片刘实女友粉的谩骂声。“…一群没脑子的。”欧阳迪说完关了微博，继续看电视。唐朝也点开微博，自己首页很多同校同学的评论，大多是关心自己准备去哪家公司，学长学姐们就说些经验，别去哪些公司。唐朝一一道了谢，然后关注了杨琦工作室、杨琦、欧阳迪。欧阳迪也收到了微博消息，她看了眼：“我以为你早关注了，易米在签约当天就关注工作室和杨姐了。”说着发微信给经纪人，让她和公关说声，回关唐朝的微博。“很久没上微博了。”唐朝继续看电视，欧阳迪在节目里保持着吃货人设，有点傻白甜。“啧，你说后期是不是有病？”欧阳迪一边剥杏仁吃一边吐槽，“谁会在去参加节目的时候只知道吃啊，我那些其他的全部被剪了，我的作用是什么？吃！”唐朝看了看欧阳迪手边的一堆壳默默点头：“也许吧。”“早知道那个刘实那么克女搭档我就不去了。”欧阳迪一边看自己和刘实互动一边抹泪，“杨姐还说收获粉丝呢，收获满身污水倒是真的。”“黑红嘛，你以前只拍电影，拍的还是偏向沉重的角色，在年轻人里知名度不高，现在靠这个节目应该也从流量输出不大的演技派跻身当红流量小花了吧？”欧阳迪喟叹：“别人都是死命要跻身演技派，大荧幕，我倒好，非要去抢别人的流量。”“主要是下载量，我看了一下，你的电影票房和评分都很高，但是不火，没有话题度，看你电影的似乎都是不刷微博的？”唐朝想了想欧阳迪得影后的那部电影《幻梦》，是和过气的香港明星拍的，没一个有话题度。得最佳女主角提名的那部古装电影《阿房》也是一堆名不见经传的演员，没话题度。直到现在欧阳迪的话题度起来了，这几部电影的热门话题才开始刷起来。标题为“被宣传耽误的十大好电影”的话题里，有四部是欧阳迪为主演的，其中一部得了影后，一部得了最佳女主，一部得了年底良心电影提名，一部也得了最佳配乐和最和睦剧组。“主要是我不喜欢参加综艺。”欧阳迪问唐朝讨了瓶红酒，拿了两个高脚杯，各自倒上，然后盘腿坐在沙发上，“我反应慢，不会说话，也怕绯闻。”刘实和欧阳迪因为参加《兄弟们加油》传的绯闻的确很热烈。粉丝间的掐架还有一些不理智粉丝对欧阳迪的诋毁。“我一直觉得绯闻缠身会遇不到爱人的。”欧阳迪说，“我以前被采访，记者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当时正好在拍电视剧，演女二号，和同一个工作室的高岩搭戏，我就说，喜欢像高岩演的那个角色一样的男人，稳重、经历了千帆过尽，只爱我一人。”“那时候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想想，我的确是喜欢这样的男人，和胡老先生一样。”“哈？”唐朝看向欧阳迪，她的脸有点红，像个小女生，笑得眼睛弯弯的，“我看过胡老先生的所有作品，有他全部的采访视频、写真照，还有他的自传体小说实体书。”“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欧阳迪捏着高脚杯和唐朝碰了碰，“不过幸好，他遇到了爱他的妻子，不然…”不然什么？欧阳迪喝完杯子里的红酒，似乎腿麻了，便端端正正的坐好，继续看电视。“说起来，刘实哪里好看了？”欧阳迪按了暂停，跑到电视机前面，左右端详，末了点了点刘实的眼睛，“也就眼睛好看。”说完看了看又点了点刘实的鼻子，“也就鼻子好看。”又再看看，摸了摸刘实的嘴唇，“也就嘴唇好看。”唐朝忍俊不禁，放下杯子，上前拉着欧阳迪起来：“酒量这么不好，还自己找酒喝。”翌日中午，欧阳迪的经纪人杰迪找上了门，进门和唐朝打了个招呼，礼貌得很，但是一见到欧阳迪就是一顿骂：“拿个影后就摆架子了是吗！今天要去拍时尚杂志的封面，你难道要人家国内数一数二的大杂志等你一个吗！”欧阳迪一边赔罪，一边慌慌忙忙的洗漱，幸好唐朝常备着新牙刷和毛巾。傍晚的时候，欧阳迪发了微信来：“我昨晚没说什么吧？我怎么感觉自己断片了？”唐朝回：“你指的是哪方面？”吓得欧阳迪直接打了电话来，唐朝忍不住笑：“你夸刘实好看呢，还暂停着电视夸。”欧阳迪明显松了口气：“我虽然对他无感，但是从不否认他的美貌。”“另外，我听说你喜欢章铮？你可别和苏小小一样被爱豆的颜值冲昏了头直接在节目告白说什么非君不嫁啊。”“要是章铮和李易一样尴尬的笑你就丢脸了。”“李易？”欧阳迪唔了声：“我应该没有记错吧，选秀节目出名的啊，长得很好看的，唱歌也好听，和梁任是好朋友的那个，哦，对了，好像和我一起得的金花奖？”唐朝也唔了声：“苏小小是不是也才大学毕业？”“不知道，好像吧，她是童星，我都忘记她的年龄了。”“李易的绯闻太少了，对了，我这部剧的男主好像就是他。”唐朝记起来了，刚进组还去查了李易的新闻呢。欧阳迪想了想说：“我没和他合作过，不清楚他为人，倒是梁任和我们杨姐是朋友，听说他的演技是真不错。”“好了，我要去补觉了，你明天来工作室一趟，杨姐说让杰迪带你。”结果第二天林导来了电话，说男主提前进组了，唐朝要去拍那两场戏了。拍完杀青大家一起吃顿饭。一个小配角杀青剧组一起吃饭？唐朝打了电话给杨琦，说了剧组要召回，杨琦说已经知道了，杰迪到时候会在剧组等她。等唐朝到剧组的时候，杰迪已经买好了一堆的饮料发给剧组的人，身边还跟着个小伙子，青青秀秀的。“唐朝姐。”小伙子喊了声，拿了杯热咖啡给唐朝，“欧阳姐说你不能喝冷的，杰迪哥特意买的。”“…谢谢。”杰迪在和林导说话，看到唐朝和林导说了声，就过来了：“你应该也知道了，以后我就是你经纪人了，这个是章和，你的助理。”“你好。”章和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你好。”唐朝说完看到易米沉着一张脸，身边也有一个陌生面孔，她看向杰迪：“我可能得罪易米了。”杰迪嗤笑了声：“我们还有保姆车呢，何止多她一个助理。”唐朝：“…她没有助理？”杰迪：“还没招到，她表妹不是本科毕业，杨姐不收。”杰迪：“那你以为是什么？”唐朝：“经纪人出镜率比她经纪人高？”杰迪：“…”欧阳迪发微博不爱发自己的自拍，倒是喜欢发杰迪的丑照，对此欧阳迪的蒂芬妮（欧阳迪的粉丝名）还亲切的称呼杰迪为“大叔”。微博粉丝也是小几十万的那种。让杰迪带她，一定是挺满意她的。 唐朝顿时有了一种她真的已经毕业在外打拼事业的真实感了。 剧组聚餐的时候唐朝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林导说是给唐朝杀青，其实是接男主的洗尘宴，只是让唐朝也参加，先别提前走。 开玩笑的而已，那横幅拉的也是关于男主的。 大家相处挺融洽的，这顿饭也没有传说中那样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普通的同事聚餐，饭菜味道还不错，散场走的时候，唐朝打完招呼悄无声息的最先撤场。 上了车之手杰迪说：“你还挺运气好的，第一部戏跟的就是靠谱的导演和投资方，没有乌烟瘴气的事情。” 唐朝隐约有点猜测，不过是不是都无所谓，也没必要和杰迪多嘴：“上次欧阳说有个什么剧本……” “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是个女配本，但是ip很大，而且我先给了你的照片给制作人看，她非常满意你的气质，几乎是不做其他人选了。” 唐朝有点受宠若惊：“能和我说说剧本吗？” 是仙侠剧，纯原创的剧本，感情线干净利落，没有过多的狗血纠葛，就连身为女二的这个角色也只是男主的姐姐，有自己的世界观和爱人，只是戏份不算多，而且是个悲剧人物。 剧本挺好的，最可贵的是剧组人员都是些很有诚意的人，专门和唐朝见了个面，表达了一下自己对于唐朝的喜欢。 第八十八章 主创 看过剧本之后，唐朝也很喜欢，就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这个组的生活倒是格外融洽，男主是一个很年轻的新生代演员，作品不多，但是都还算口碑之作，也还是第一次做主角，虽然不爱说话，挺冷漠的，但是人不错。 一众配角们特别爱插科打诨，闹起来大家能笑一天，女主挺晚才进组的，而且演技是真的不行，网红出身的，但是性格还不错，会拿ng的梗开玩笑，并且也是真的一直在努力进步，虽然她的天赋也是真的不太ok。 整个组也没有人嫌弃她或是看不惯她，就连演男主那个演员有时候也会提点她一下，但大多时候她一ng，他就开始补觉了，idol的职业规划紧巴巴的，据说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而已，还是在飞机上睡的。 离开这个组之后，唐朝就陷入了休息期，因为杨姐没有剧本给过来，她自己也没有人再找了，毕竟还是一部戏都没有播过的新人。 “哟，这不是中戏和上戏出来的两个校花吗？”王昭是嘉应影视另一个明星工作室的新人，北电的系花。她所在工作室的负责人是杨姐的对头，两人常抢资源，所以手底下艺人也是不太融洽的。 王昭最近刚拍了一部民国剧的女主，网络上呼声很高，被封了个民国女神的称号。 而同月被杨姐签下的唐朝和易米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女主剧，只饰演过重要但戏份少的配角而已。 易米是个内敛的人，闻言只是皱了皱眉，没打算搭话。 但是唐朝不一样，她素来娇惯，嘴巴最是不饶人，更何况她也没觉得这个王昭有什么不能得罪的：“是啊，北电系花。” 系花这两个字几乎是现在的王昭不能触碰的点，这一批的小花旦没有一个是系花的，全是校花，再加上黑粉的渲染抹黑，以前觉得系花是个荣誉的王昭现在极其厌恶这两个字。 当即王昭就怒了，但她好歹不是没脑子的人，只是冷哼了声：“以后你有的是求我的时候。” “同样的话我并不想回敬你，毕竟…”唐朝笑，嘴角的弧度带点嘲弄，“你求我我也懒得理你。” 正当王昭红着眼要继续说的时候，欧阳迪打着哈欠走出来了：“干嘛呢？去跑个步也这么久，杨姐叫你们进去了。” 说着好像才看到王昭：“哟，北电系花，戏拍完了？” 走进杨姐这边的工作楼，易米才担忧的问：“这样和隔壁工作室的新人交恶，没关系吗？” 欧阳迪不屑一顾：“今日红明日倒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倒是你们，别因为杨姐近一年都只给你们拍配角而不满，我们工作室的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再看看，现在的娱乐圈有多少我们工作室的当红明星？” 说话间已经到了杨姐的办公室门口，欧阳迪叩了叩门，若有若无的看了眼易米：“杨姐至今万人敬仰自然有她的道理，没点真本事谁会真的长久不衰？” 话音刚落，门内杨姐说了句：“易米先进来。” 易米便对唐朝笑了笑，推门进去了，也不知道刚刚欧阳的话她有没有听进去。 “来，坐。”欧阳迪招呼唐朝在一旁的小阳台坐下，在一边的吧台给她倒了杯冷饮，唐朝摸了摸杯身拒绝了：“我身体不好，不能喝冷饮。” 欧阳迪耸肩，重新倒了杯热的给唐朝，冷的那杯拿着自己喝了。 “你看起来倒是不急不躁的。” 唐朝点头：“我家里条件挺好的，和易米家不一样，我妈妈也开明，支持我的任何决定，我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易米就是等不起。”欧阳迪闻言点头，点评了句。 唐朝也点头，只是不发表任何言论。 欧阳迪是前辈，点评后辈无可非厚，但是唐朝也是新人，没资格妄论。 正说着闲话，办公室的门开了，易米走出来的时候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眼睛在看到唐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歉意，但是转瞬即逝。 唐朝心下一叹，站起身也走进了杨姐的办公室。 她倒不担心杨姐是打压艺人的老板，她在决定进工作室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好了。 杨琦是个很认真的老板，她做过演员，知道一部剧和一个形象对于演员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手下艺人的每一个剧本、代言或者广告都是她亲自考察过的，而且她怕麻烦，不喜欢思想不单纯的人，所以工作室里虽然人不多，但是每一个艺人都是真真正正想要演好戏的。 欧阳迪那一届，就只签了四个女艺人和三个男艺人，现在唐朝这一批因为杨姐女儿开始上小学了，所以人更少，只签了两个女艺人和两个男艺人。 杨姐在这四个人中，最为看重唐朝和易米，虽然两个人都是刚毕业的小姑娘，思想还不成熟，但是唐朝有种灵气，是娱乐圈将近二十年没有过的一种灵气。 天生适合演戏。 至于易米，她热爱表演，非常努力，天道酬勤，这样的女孩只要不走歪路，就一定可以走上巅峰。 所以杨姐对于这两个人的第一个剧本非常慎重，现在还没有让她们二人挑大梁做过女主。 当然也存着些敲打敲打她们的想法。 “来了？”杨姐示意唐朝坐，她的办公桌上摆着两本剧本。 一本写着《我来自山里》，一本写着《我爱上了一个坏人》。 杨姐给唐朝简单的介绍了两个剧本，顺便说了说剧组的配置情况，前者的导演是一直以来很有名的商业片导演，捧红的明星无数，并且每次都挣得多，后者是新人导演，除了毕业的电影得了个奖之外，没有任何的成绩，这次电影的投资也只有前者的一半。 “其实还有另一个剧本，很不错，是大女主戏，各方面都是能爆的配置。”杨姐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看着唐朝说，“那个女主的性格很契合你，但是易米选走那本了。你要是有意向，依然可以去试镜，到时候拿不拿得到，可以看你自己。” 唐朝没有搭话，伸手拿了《我爱上了一个坏人》起来：“这个名字也太土了。” “是啊。”杨姐也笑，“我差点因为名字pass掉这个剧本。” “那怎么又留下了呢？”唐朝看了杨姐一眼，问完就低下头看剧本了，一定是这个剧本有不一样的地方，不然杨姐不会留下。 杨姐笑了笑：“其实我觉得易米比较适合这个剧本，因为她气质清纯，很适合这种女主，虽然后期黑化，但是易米也不是没有演技。只可惜她自己看不上。” 毕竟比起一定会爆的片子，这样充满风险的文艺片，也太没有吸引力了。 反倒是唐朝，她不着急爆红，甚至有打算不走流量路线，而是一直混在文艺片里面。 “我想试试这个。”唐朝看到了自己喜欢的点，这个苏墨白太复杂了，复杂到让她充满好奇，她很好奇自己演绎这个角色，会是什么样的感受和呈现。 杨姐微顿：“你确定？这个本子虽然故事和人设都很好，但是很穷，听导演的意思，他会把所有钱放在电影本身上，而宣传什么的，你们发发微博就好了，他没有预留宣传费。” “哇哦，刚好。我讨厌走宣传。”唐朝满意的收下了剧本，笑着说，“谢谢。” 杨姐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又忍不住有些欣赏这样的姑娘：“行，明天去试镜吧。” 导演一开始不喜欢唐朝的长相，因为她混血，和剧本里设定的清纯更是相差很远，但是唐朝把后期的苏墨白演的活了过来，而这个剧本压根吸引不到那些有演技并且长相符合设定的女演员。 于是两相权衡之下，编剧改了女主前期的设定，减弱了她清纯方面的预设，改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骄傲的姑娘。 “对比性还是很高。”男主也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叫杨絮，以前演过一部写进电影史的开山电影，但是被黑的沉寂了下去，就一直只是在演文艺片了，什么商业活动都不接。他对唐朝似乎有点欣赏，“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中戏。”唐朝也对他笑，“我小时候看过你那部电影，你演的很好，很帅。” 他笑：“那是我人生的滑铁卢……商业片不是我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涉足得了的，还没火就已经被泼水了。” 唐朝没有立场发言，只笑了笑。 “听说你以前演过薄钧的姐姐？” 唐朝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薄钧是谁：“啊，是，就前段时间。” “他最近有个综艺很火，涨粉涨的让人眼红，估计也要被泼黑水了。” “综艺？”唐朝者才想起来，薄钧发展的最好的是idol那一块，也在向全栖发展，不过看他自己，似乎没那么喜欢讨好粉丝，甚至不喜欢和粉丝接触。 杨絮就解释说：“这些年综艺很受欢迎，攒人气最好的就是上综艺。” 第八十九章 生活 “不过也是真的毫无营养可言。”杨絮嗤笑了一声，似乎格外了解这些套路，顺便就已经一巴掌拍死了这些套路之下的所有人。 唐朝不予置评，安静的看剧本，她对于薄钧这个人还是有几分欣赏的，能够忙着那么多的事情，依然还在认真的做好每一件事，这可不是普通运营模式之下的偶像能够做到的。 谁也没想到这部制作成本小到可怜，灯光师和摄影师是同一个人的剧组，导演才二十三四岁，编剧也是个新人的小剧组，竟然拿下了五个大奖，从华语最佳原创剧本到最佳新人导演、最佳摄影剪辑、最佳新人演员、最佳女主角…… 唐朝因此一炮而红。 甚至是演配角的两部电视剧，她在其中的表演也圈了不少粉，大学时候她的那些影片和视频开始点击率攀升。 *** “明天有个综艺的邀约剧本发过来，你要考虑一下吗？”欧阳迪和唐朝一起吃火锅，大冬天的在暖气下又辣又热，恨不得把高领毛衣给脱了。 唐朝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认识三年下来，你都快半隐退变我经纪人了。你自己的戏呢？” “我走走综艺吧。”欧阳迪耸肩，“压根没有好剧本，有好剧本也没人找我。” “你是怎么把你的戏路给掐断的？”唐朝一直很好奇，欧阳迪出道就是和她一样，凭借着文艺片走红，演技那叫一个没话说，加上演技漂亮，天生就有神，演什么像什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无戏可演了？ 欧阳迪闻言苦不堪言：“还不是那个刘实，那段时间实红啊，我和他被传了绯闻，全网都在抵触我，谁敢找我拍戏？后来刘实找了女朋友，也公开承认了，我以为我就松口气了，谁知道我就在那段被抵触的时间里被各大导演排除在外了……你说冤不冤？” “简直是窦娥本娥。”唐朝咂舌喟叹。 “对了。”欧阳迪笑了笑说，“前段时间你不是问我你朋友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什么时候能播嘛，得到最新消息，这几天就已经在排挡了。” “排挡都排了一年多了……还能行吗？”唐朝夹了块毛肚。 欧阳迪对毛肚没什么感觉，甚至不喜欢，很快别开眼不看：“可能是有点吃亏，毕竟现在选秀节目的大火已经到饱和状态了，也不知道她们赶不赶得上末班车。” 唐朝点头。 “对了，除了综艺，还有个电视剧，你这一两年都没有接到适合的电视剧剧本，但是我看了下这个，还不错，女主人设你应该挺喜欢的。”欧阳迪大概描述了一下，然后说，“我过几天也要进组了——倒霉催的，隔壁组就是刘实，可得避着点才行。” 唐朝就笑起来：“这个电视剧剧本之后，我想休息一段时间……去ada进修吧。” “你认真的？”电影得奖那段时间唐朝就说过，但是这一年下来唐朝还是尽职尽责的跑通告和杂志，完全没有提起，欧阳迪还以为她已经放弃休息这个念头了。 “嗯，我说过的话总要兑现。”唐朝的情绪低落下来，算起来，已经七年没有见面了，离最后一次联系也已经过了三年多，他现在…… 唐朝不太愿意想起他现在的生活，怕他不记得自己，也怕他身边有了其他人。 毕竟，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你情我愿的念头，一丝都没有过。 “行吧，我去和杰迪说，让他在杨姐面前做做工作。”欧阳迪没有察觉唐朝的情绪起伏，“等结束最近的工作，拍一部待播剧和一部电影，综艺随你——然后一年后回来，应该一切刚刚好。” 唐朝闻言无奈的笑：“也不用每年都有作品，他们看我看多了会厌的。” “你看他们看宋余看厌过吗？章铮厌过吗？还有薄钧——我的天，我这个圈内人都想追星了。” 唐朝微顿：“综艺……我记得有一个综艺他们仨都去？” “还没确定呢，宋余倒是一定会去，就看薄钧和章铮了……插播个八卦，他俩形影不离的，好像有一腿……”欧阳迪八卦的说，“民间cp粉大旗举得太高了，我都刷到好多，忍不住也磕了，贼好嗑。” 唐朝不太确定：“谁和谁？章铮和薄钧？” “啊，可甜了，什么双标啊，什么眼神啊，小动作啊，我的天……” “……我见过薄钧的女朋友……应该算是女朋友吧？”唐朝回忆了一下剧组生活，那个经常跟在薄钧身边的小姑娘，和薄钧很亲密，看着就像是情侣。 欧阳迪也不是很意外：“薄钧一直都是不避讳恋爱这件事的，以前的恋情他也不否认。他谈恋爱我一点也不意外。” “但我感觉吧……他们之间还是很不一样。” 唐朝似懂非懂，也被勾起了好奇心：“要是章铮去，那我也去。” “啊？”欧阳迪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知道吗？我一直挺喜欢章铮的，而且宋余是我邻居，也算是有交集的人，大家都挺熟悉的，应该可以试试？”唐朝有点莫名其妙的期待了，毕竟都是熟人。 欧阳迪哦了声，还是有点状况外：“这档节目还会有素人参与，各界的名流人士那种……譬如盛苏生。” “盛苏生也去？”唐朝意外的问。 欧阳迪也有点意外，点头说：“她是已经确定了会去了。” “这个综艺到底是说什么的？这么……” “宣传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欧阳迪说，“就是请你们去体验各种传统工艺，然后借机宣传一下匠人精神。” 唐朝点头：“接吧，我还挺喜欢的。” 正式开机那天，唐朝才知道不仅章铮来，连薄钧都来。 这就有点微妙了。 “朝朝？”盛苏生惊喜的朝唐朝挥手，“我都不知道你会来。” “我知道你会来。”唐朝笑着在她旁边坐下，“然后我就觉得应该还不错。” 盛苏生就笑：“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就好了，我之后都没有再和你见过面。” 旁边的一位建筑师，素人陈可问：“你们以前认识的？” “我第一次做主创的剧本就是她写的。”唐朝笑了笑说。 旁边薄钧顿了顿，往后看了一眼，章铮疑惑的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薄钧摇头，现在唐朝已经一跃成了口碑女演员，但是他依然和以前一样同唐朝相处，倒是让唐朝放松很多，毕竟以前她给他做配，要是他突然热情起来，她就有点幻灭了。 章铮性格最好，也开朗很多，算是担任了其中引导话题的人：“我记得薄钧和唐朝是有合作过的吧？” 薄钧点了一下头：“就是半年前那部剧。” 大家表现都很好，以原创剧本之资闯进了不少排行榜，并且成绩不错。 “是谁大一点？好像剧里面唐老师演的姐姐？” 唐朝笑着点了点头：“双生子来着，剧里面是一样大的。剧外我还真是姐姐，我那年大学毕业，阿钧还在大二而已。” 薄钧有点意外的看了唐朝一眼，他们很少叫这么亲昵，也只有剧里面姐姐怎么叫过男主，因为男主的名字里也有个“jun”字，不过不是这个钧。 最让人意外的的确还是薄钧和章铮之间的默契和感情，似乎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对方接下来要干什么，每次章铮做坏事逗人，不太参与的薄钧都会在一旁帮忙，久而久之大家熟了，就变成薄钧逗人恶作剧，章铮在旁边帮忙。 两个人都很闹，反倒衬得宋余格外安静，不太喜欢参与活动。 “昨晚你家阳台是不是闹鬼？”录制完之后薄钧还没关麦，突然就冲着章铮说话了。 章铮顿了顿，几乎有点咬牙切齿：“你家阳台不是正好看不见我家阳台……”他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突然温暖起来，带着淡淡的揶揄，“我忘了，也有正对着我家阳台的。” 这回倒是轮到薄钧瞪人了，顺便还看了工作人员那边一眼：“我错了还不行吗？” 于是章铮这回合大胜，一整天心情都格外的好，唐朝联系了各方八卦，和盛苏生不经意对视一眼，竟然大家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情绪。 后来不知道那一期，章铮半开玩笑的对盛苏生说：“我们一直缺一个双男主剧本，刷怪打副本的那种都行，阿生你开本子的时候要考虑一下我们吗？” 盛苏生灵光一闪，连忙点头：“可以！真的，我其实早就有构思了，但是一直被耽误……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想法。” “电视剧呗，拍戏周期长，故事也能更丰满。”唐朝也凑热闹，“给我个客串的配角啊什么的，都行，我们还没有一起拍过戏呢。” “我觉得行。”盛苏生认真的点头，“你们记得留档期给我啊。” 大家就都笑，表示可以。 十二期节目结束的时候，好像大家的关系都已经超脱性别和年纪了，不管是圈外的哥哥姐姐还是圈内的弟弟妹妹们都关系很好，就算很长时间不联系，也能突然聊很久。 第九十章 三个小傻子 最终期的时候，大姐，也就是服装设计师卡宴提议去看秀，邀请所有人入场，因为米兰大秀这一期有百分之二十的秀是她设计的，主打国风。 除了盛苏生和宋余没时间之外，大家都打算去。 “我带上易笑。”薄钧指了指工作人员那边的区域，“她还一次没去过大秀。” 卡宴完全没意见：“到时候我给她要张工作人员的牌子。” “我记得易笑也是表演系的？”盛苏生遗憾的叹了几口气之后，好奇的问薄钧，“你不是打算弄工作室吗？不签人家小姑娘？” “我预定了。”章铮凑过来笑眯眯的说，“阿钧的工作室有他一个人就够忙的了，哪照顾得了小姑娘？我可以。” 盛苏生一脸很懂的样子，意味深长的笑。 米兰大秀的时候，几个人就坐在一起，易笑比较惨，她是和工作人员站着的。 唐朝看了时不时回头的薄钧一眼，偏头凑近他说：“一直这么处着可不是什么好事，等哪天人家小姑娘烦你了，估计头都不会回一下。哪有你坐着让她站着的道理？” 旁边的章铮就疑惑的咦了声：“我一直以为你在嗑我和他的cp，原来你这么清醒吗？” “是挺嗑的，主要是你俩也太让人上头了。”唐朝简直想直接把所有剪辑啊采访啊都甩在他俩脑门上，“我先预定你俩一辈子好兄弟的vip观众席。” 章铮就又笑，眼里亮光灼目：“放心，到时候夕阳红养老队肯定有你一个。” “谢谢您了，连我老了之后的席位都安排了是吗？” 连薄钧都笑了起来，其实熟悉了之后，看得出来薄钧是个开朗的人，还挺乐天派的，不过也挺目中无人的，他看不顺眼的人，不管多厉害，就是不会给好脸色，于是一直以来都得罪的人不少。 不过薄钧笑起来，是真的岁月静好，有种让时光都慢下来了的魔力。 唐朝觉得以姐姐的身份也应该多说几句：“易笑不可能一辈子做你助理的，更何况她还是学表演的，各方面也都很不错，你至少应该让她去试一试。” “以后她可以做我工作室的老板娘。”薄钧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开玩笑，“什么都归她。” “那她的梦想呢？”唐朝问，“你以前是因为什么踏足娱乐圈的？你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开始学习花式滑翔伞的？不都是因为梦想吗？” 薄钧无话可说，只是眉眼低压了一些，整个人的坏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看走秀呢，你俩聊得也太深刻了……”章铮凑近了一点，拉了把唐朝，示意她看秀。 唐朝顺便瞪了章铮一眼：“你也是够了，比阿钧大了五岁不止，就不能多骂骂他？上次那个采访也是，怼天怼地怼金主爸爸，你俩是谁有矿还是谁有石油？” “……”章铮老老实实自己坐正了，半句话不敢搭。 “赞助方提的要求太过分，怎么就不能拒绝了？” “可以拒绝，但你拒绝的口气能好点吗？你表情能轻松点吗？冷着脸说话他面子下得去吗？”唐朝扭头看向薄钧，冷着脸问，“我这么骂你你乐意吗？” 薄钧被ko，也一个字不说了，正经坐着看秀，假装自己对服装设计多感兴趣一样——除非造型师在，不然薄钧永远是t恤加工装裤之类的，头发别说抓了，能吹一下都是破天荒，也只有乐高元素的服装展能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他要我们大冒险，大冒险就大冒险，谁知道是公开微信前三条聊天记录……他讨好人了，我们就没有保留自己隐私的权利吗？”薄钧停顿了几秒钟，回视着唐朝，在组织词措，“更何况，那天的前三条就你、章哥还有……易笑。” 唐朝皱了皱眉，往后一靠，冷淡的说：“别老是接商业活动了，我看着总觉得对这份工作没什么热情了……还是剧组好。” 于是薄钧也想起了当时在剧组的生活，眼里带上了些许笑意，对不明就里的章铮解释：“我们拍那部古装剧的时候，所有人都挺搞笑的，性格也好，五个月下来好像过的特别快，很舍不得。” “哟，这次说话说得挺长的。”唐朝嘲笑薄钧以往的嘴笨和冷酷人设，被薄钧啧了声之后笑着移开视线，余光不经意扫到门口处安静坐着的几个人，只一眼，她浑身的血液就像是凝固了一般——那个经年未见的男人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坐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那双眼睛遥遥的和她对视上，似乎在某一瞬间，唐朝感受到他眼里浓烈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又似乎接收得很清楚，但没等她仔细确认，章铮突然搭上她的肩膀，凑近她问：“过几天薄钧生日，一起去吃王府井？” “……你要去吃一条街？” “就逛呗……不过好像会很危险，毕竟现在我们都是顶流……” “别‘我们’，就你和阿钧而已，我可不是。” “那去不去？” “去。”唐朝回答完，再看向那边的时候，坐在那的分明又是另一个男人，模糊不清的光线下，唐朝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果然结束这段时间的工作之后，应该请假休息一段时间，累得都出幻觉了。 秀还没完，大晚上的，c国的热搜就开始一个一个热闹起来了，主要是最近有意思的新闻一个都没有，好不容易逮着看秀的流量明星，当然是说句话都恨不得有点什么隐情了。 于是什么唐朝和薄钧冷着脸说话、薄钧和章铮隔着唐朝说笑、章铮揽着唐朝肩膀说悄悄话、米兰大秀、唐朝回眸等等乱七八糟的全上了热搜，不过最顶的热搜还是“唐朝多余”，刷起这个热搜的很明显是cp粉。 间隙里唐朝拿给薄钧看：“弟弟大了留不住了，姐姐应该重新找个位置坐。” 惹得薄钧又白了她好几眼，倒是章铮看得乐不可支：“cp粉踩cp粉大头，这个热搜才有意思。” “你是不是也老潜水混饭圈啊？”唐朝不太理解的哎了声，“敢情嗑cp的不止我呗？” 薄钧也看向章铮，微微挑了挑眉，嘴角带笑：“不是吧，你也被我迷住了？” “……”章铮被他俩一唱一和弄得不知道怎么答话好了，“是是是，有谁比薄大少爷好看的吗？有的话我立马爬墙！” “那你这辈子都爬不出去了。”薄钧微微仰头隔着唐朝对章铮邪魅一笑。 唐朝翻白眼：“我要跟易笑告状了啊，背着她调情可还行？” “哼。”薄钧一下子收了笑，冷巴巴的说，“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 唐朝哈哈笑起来，差点倒在章铮身上爬不起来：“敢情易笑不仅仅爱你，还爱你和章铮卿卿我我呗？” 薄钧的脸一下子黑了，微微侧过身看都懒得看唐朝。 “你别逗他。”章铮也笑，扶着唐朝坐好说，“你穿着低胸礼服呢，注意点影响。” “我忘了……我就不该穿礼服，早知道和你们一样穿个嘻哈风多好，或者旗袍之类的。”唐朝苦不堪言，埋怨说，“干嘛走嘻哈风不和我说一声？我做你俩之间多尴尬啊，难怪是‘唐多余’。” 章铮连连点头请罪：“是是是，下次不敢了，下次一定和你们穿情侣装。” “哎，我感觉可以哎。”薄钧不知道哪里来的灵光一闪，“上次我有看到一套情侣装很好看，想和易笑穿，但她担心被拍，要是我们四个一起穿……” 唐朝无奈叹息：“行，你们一对真情侣，一对真兄弟，横竖我都是多余的呗。”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中薄钧和章铮的笑点了，后半场的秀一直在笑，好不容易停一下，薄钧再说一句什么，两个人对视一眼又开始笑，搞的唐朝真的觉得自己多余了，章铮就一边笑一边给唐朝解释，于是三个人都开始笑，卡宴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酒里面下了含笑半步癫。 最后高居热搜榜第一的就是三个小傻子不知道在笑什么，一堆猜笑点的。 “笑得我下颚骨都要掉了。”唐朝揉着脸，眼里还有残存的笑意，“你俩太逗了，粉丝也逗，你说的剪辑视频记得发给我啊，我要看十分钟无删减版。” 章铮哈哈笑，一边捂着肚子说我不行了，一边连连点头，薄钧松了松笑肌，嘲笑章铮：“哪有男人说不行的？继续笑。” 三个人又开始大笑，最后唐朝和章铮都开始抽薄钧了，他才住嘴不说话，不然估计还想在止笑的时候添油加醋。 卡宴围观了一会儿，摇头说：“我就不该这么早过来，看看我有多多余？” “没没没，姐姐最棒了。”章铮拍了拍脸，脸都笑僵硬了，“敢情打玻尿酸是这个感觉，不难接受，以后一起约啊？” 唐朝又开始笑：“约约约，哪家医美好记得分享，哈哈哈哈。” “我知道我们的聊天群叫什么了。”薄钧哈哈笑，“医美分享群……” 第九十一章 重逢 “你这什么玩意！”唐朝拢着章铮的西装外套，袖子大了很多，刚好可以揪着袖子抽人，和以前拍戏的时候一样，抽了薄钧一波之后，唐朝清了清嗓子，格外的正经，“应该叫医美约不约……” “你们都好土啊。”卡宴面无表情的吐槽。 吐槽照样没有阻止三个人疯了一样的笑，估计今天很多图传回去都是不能用的——笑到模糊。 “等会儿去吃东西啊，这边有个什么西餐厅很受欢迎。” 唐朝好歹止住了笑，无所谓的点头：“随便吧，反正托你们的福，我也做了把上热搜的小演员，真好。” “你得奖的时候那些热搜怎么算？”章铮在旁边笑，一边掀薄钧老底，“他那时候就发你的剧照给我，说什么，我就知道我姐很能，二十四岁的获奖者，你二十四岁在干嘛呢你。我真是无言以对，我二十四岁在演舞台剧，满意吗？” 薄钧不太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说：“我哪有那么说。” “我现在还翻得出聊天记录，你要不要看？”章铮不依不饶的拆台。 唐朝忍不住笑，温和的伸手拍了拍薄钧的肩膀：“阿钧也可以的，真的，只要选剧本的时候眼睛好一点，别和你队里的队长似的，选的都是些什么剧本……跟着盛苏生姐姐混，她写剧本要么不拍，一拍绝对是顶厉害的。” “受教了受教了。” “不过我们哪里抢得过宋余哥啊。”薄钧耸肩，“宋余哥生病，阿生姐姐干脆都不来看秀了。” 卡宴煞有其事的点头：“今天来看秀的还有ada那边的天文学院的教授，其中有个人一直是阿生的偶像，长得帅还是c国血统，华侨来着，她一直想见他没见着，这次肯定能见到，为了宋余，说不来就不来了，真爱啊。” 唐朝微顿：“天文学院的教授？ada？” “你不知道吗？秀场嘉宾名单上有的。”卡宴翻开名单递给唐朝，“喏，叫什么……jasper。” 黑色加粗的英文字工工整整的写在第三行，唐朝却几乎没能看清楚。 真的是他……刚刚那个人…… “姐？”薄钧扶了唐朝一把，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唐朝摇了摇头，猛地抓住卡宴的手臂，“他现在人在哪？” “啊？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一般他们都是受邀来走走过场，给资助方一个面子而已，露个脸就走的。”卡宴茫然的回答。 “走了？” 章铮和薄钧对视了一眼说：“要不，从出场的口去看看？万一还没走远……” 对，得去看看。 唐朝提起裙摆径直往那边跑去，薄钧叫了声，没得到回应，就干脆和章铮一起跟着跑过去了。 偌大的秀场人来人往，尤其是出口的地方，多的是媒体和野模特，唐朝人还没出门，就被闪光灯吓得后退了几步。 几秒之后就是各路媒体争先恐后的快门声和提问声，唐朝远眺而去，似乎那几位西装革履的男人闻声看了过来，唐朝一眼就看见了杨岂，七年之后的杨岂，眉眼更加深刻，嘴角平缓淡漠的杨岂。 但他们之间隔着数不清的人，还有大型设备，甚至光是距离就足够跑上三四分钟。 “姐。”薄钧搂着唐朝腰把她拽回秀场，示意保安上前拦记者，一边安抚唐朝，“退了场我们再……” “不行，他现在就要走了。”唐朝推开薄钧，眼神坚定，“我得追上他。” 薄钧啊了声：“不是……这么多人，而且万一他不停，压根不理你……” 这回国之后得多少嘲讽之声啊。 “没事。”唐朝其实从跑出来到现在脑子都是嗡的，像是养了一脑子的蜜蜂一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不想错过，我得拦住他。 薄钧没办法，只好和章铮一起上前回答记者的问题，顺便和保安配合，硬是开了条路出来，毕竟不是流量明星，唐朝和章铮和薄钧比起来，大家当然还是觉得他俩双人采访更有爆点。 “回去一定要她请我们吃完一条街。”章铮低声嘟囔，“肯定要被经纪人骂了。” “……杜姐别撕了我就行。”薄钧低声回，“打一顿伤好了还是一条好汉。” 章铮被逗笑了，回国之后肯定会被经纪人数落的苦闷都淡了很多。 一场米兰秀，倒是引爆了国内的某社交软件，程序员一边疯狂加班，骂会来事的明星们，一边喜滋滋的算着加班费，矛盾的恨不得他们多来点事。 真真是痛并快乐着。 “杨岂！” 杨岂正要关上门的手微顿，下意识刷的一声拉开了门，朝外面看过去，唐朝穿着一身裸粉色的仙女裙，大概是冷空气肆虐的原因，她披着一件西装外套，很明显，这件衣服不是她的，或者说，不是女人的。 搁了七年没见，唐朝成熟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的原因，杨岂看着唐朝，竟然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 “jasper？”同行的同事疑惑的扭头看过来，“不关门可开不了车。” 杨岂点了下头，微微垂着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在翻腾：“遇到……以前的小姑娘。” “姑娘？”一车人都好奇起来，恨不得车子门能再开大一点，“东方女孩？尤纳斯说的那个？” “是不是刚刚在秀场你一个劲儿盯着不放那个？” “我觉得是，你以前哪里见过他这么死盯着谁？不都是轻飘飘扫过去就算了吗？” “让我看看……” 杨岂没搭理同事们，下了车径直走向唐朝，但站在了唐朝面前，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迟疑了半响才打招呼：“……嗨。” 说完，他抬眸的时候察觉到不远处围成一圈的记者似乎有往这边看的：“要……上车聊吗？” 唐朝一瞬间红了眼眶，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哭，只能低着头不看杨岂，接连点了好几下头。 “走吧。”杨岂看了人群中央的两个男人一眼，所有形形色色的人中，他们格外的吸引人瞩目，就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场，恍若星辰。 唐朝的纱裙外面看是很散开的，并且很大一条，但是里面其实是裹着臀的，腰臀蹦的还挺紧，这车的底盘又高，唐朝试了很多次，还是抬不起脚……主要是这裙子是借来的，到时候得还，坏了又是一笔不值当的开支。 第无数次，唐朝在气薄钧和章铮走嘻哈风也不和她说一嘴。 “我来吧。”杨岂弯腰打横抱起唐朝，将她轻轻的放到车椅上，顺便示意看热闹的同事坐过去一点，然后自己也上了车，关上车门之后，才算是彻底隔绝外面的喧嚣热闹。 车开了一程之后，唐朝哎哟了一声，满车人，连带着司机都若有若无的看向她，她缩了缩脖子：“我的证件和手机都在朋友的助理那。” 副驾驶的金发男人笑起来：“别担心，jasper会照顾好你的……或许你们可以单独开一辆车去取？” 唐朝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偷偷摸摸的抬眼瞟了旁边的杨岂一眼，正好对上他垂下来的视线，连忙移开视线，心脏跳得更加欢快了。 “你们东方人谈恋爱都这么可爱吗？”后座的男人笑着和杨岂说德语，唐朝真心一个字都听不懂，“欲迎还拒？” 不过这并不妨碍唐朝欣赏杨岂的帅气，他的声音说德语真的是好听到让人溺毙：“别开玩笑。” 男人连忙点头讨饶，用英文对唐朝书：“你很可爱。” 唐朝不明所以：“……谢谢？” 过了一会儿到了他们在这边的酒店，杨岂问唐朝：“去什么地方拿你的东西？” “酒店……就在秀场附近，好像叫什么……”唐朝懒得想了，“要不你借你的手机给我？” “你记得电话号码？” “我记得我自己的。”唐朝拨了电话之后，后知后觉的想，所以接下来的行程是……跟着杨岂了？ 好像他也没有不让跟的意思…… 就跟着他吧。唐朝果断找到了借口——什么庆功宴太没意思了，又不敢喝酒，也不敢和谁多说话，薄钧和章铮去受苦吧，反正我不去了。 接电话的是易笑：“姐姐！我刚刚接到杰迪的电话，他说回国得扒了你的皮不可……要不是阿钧和章哥，你肯定得上头条……” 这个距离太近了，唐朝总觉得旁边的杨岂听得见电话内容，忍不住往另一边侧了侧，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了……等会儿阿钧是不是要去哪里玩？带上我的东西，我去取一下。” “滑板场地，这边有个很经典的地形，他想去打卡……”易笑说完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又抬高了声音，“姐姐！这人生地不熟的，你一个人？” 唐朝有点莫名其妙的心虚：“没，我和朋友。” “什么朋友啊姐。”突然传来薄钧带笑的声音，其中的揶揄唐朝压根不想理会，但他就不是个见好就收的乖小孩，“我可是为了你免费做了不少专访，你说怎么补偿吧。” 第九十二章 朋友 “补偿个鬼！我被你粉丝骂的还少吗？我说过你什么吗？你看人章铮……”唐朝正要夸章铮，就被章铮气到了。 “哎——朝朝，我偶像这段时候有世界巡回演唱会，你有什么表示吗？” 唐朝决定和他们绝交：“群解散了，我告诉你，医美你想都别想了，我觉得哪家不好我就推荐你哪家，你等着。” 章铮和薄钧哈哈哈的声音从话筒那边清晰的传过来，然后易笑开始撵人，赶走他俩之后才说：“西餐厅吧，他们想去尝尝味儿。另外，杰迪好像还真挺生气的，杨姐也是。” 挂了电话之后，唐朝看向杨岂：“……那晚上的时候去拿一下东西……” 杨岂打断了唐朝，双眸紧盯着她：“为什么追上来？” 这是个好问题。 唐朝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总不能说自己一时头脑发热，非要见你一面不可吧？也不能说……我是真的想念你。 “算了。”杨岂放弃了追问，似乎有几分失望。 唐朝几乎一瞬间读懂了杨岂的某些情绪，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拉住杨岂了。 两个人都有些诧异，杨岂回头看向唐朝，瞥了眼被拉住的手又抬头对上唐朝的眼睛：“怎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唐朝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老老实实的含糊其辞，“就追上来了。” 她说她不知道为什么，杨岂也没办法，但心情却不由自主的好了许多：“到时候带你去取东西……我这几天要去c国的天文中心交流学术，叫张洋他们出来吃个饭吧？” 说起张洋，唐朝颇有几分五味陈杂：“他……不在c国了。” “不在？” 张洋住院那段时间，唐朝在ada玩，等她回来去赴姜岩的约，才知道张洋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大学生活费都是舅舅拿的，学费贷款的。张爸爸真的不打算要张洋这个儿子了，张阿姨和张爸爸闹了一段时间，终于看开了，选择离婚。 现在反倒是张阿姨和张洋还有姐姐一起生活，张洋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意大利，一年未必回来一次。 “齐昊呢？” “他好像在什么地方支教，信号不行，也完全不联系了，只能等他找我……我可找不着他。”唐朝叹了口气，“也只有姜岩和我在一个圈子里，但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俩关系好，找她吃饭我还得防着记者。” “你们不都是女人吗？也会被传绯闻？”但我看你和刚刚那几个男明星都没有顾忌这些。 “她不出名，她不想被冠上谁谁谁青梅竹马这样的名头。”唐朝有些无奈，摸了摸鼻子，“我一直挺难过的，但我又不是什么流量或者大佬，也帮不上她什么，最主要的是，她也不想让我帮。” 杨岂看了唐朝一眼，突然问：“孤独吗？” 那些铺天盖地的职业荣誉背后，那些耀眼夺目的闪光灯之后，你孤独吗？ “忙。”唐朝笑起来，却没有看杨岂的眼睛，“一直都很忙，我还不接过多的商演和广告，就已经忙的连手机都没时间碰了，更别说其他的了。” 孤独的，唐朝在心里说道，身边没有朋友，什么都要重新开始，不过她也是幸运的，因为欧阳迪似乎天生对她有好感，就连以不好相处闻名圈子的薄钧都对她不错，邻居又是最近大火的“精灵王子”混血儿宋余，不知道为什么，他俩还有个cp，大概是因为都混血吧。 偶尔逛b站，她还能刷到自己的情感剪辑。 情真意切，每个眼神都有爱意，也就比嗑薄纸一章甜度低一点点。 所以这么说下来，她应该又是不怎么孤独的吧？ “我知道你忙。”杨岂说完别开了视线，也不知道怎么的，两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唐朝就想，那三年的相处，怎么着也的确是该被这七年冲淡了，尤其是如今大家的生活完全没有重合的地方，她的朋友他不熟悉，他的同事她也不清楚。 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了。 直到两人一起抵达薄钧他们打卡的滑板圣地，杨岂平静的眉眼突然生动起来，他笑着看向唐朝问：“现在学会大乱了吗？” “你在开玩笑还是想摔死我算了？”唐朝也忍不住笑，离开杨岂之后，她压根没有再尝试过所谓的大乱，真的怕被摔死。 杨岂耸肩，脱了西装换上休闲服之后更加清爽好接近了许多，连语气好像都温和了下来：“其实一开始你说想学的时候我就不太赞同。不是大男子主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更文静或者公主一些。” “我也没想到你会喜欢竞速运动，毕竟你看起来也像是不可一世的大少爷，不会爱这些热血的东西。” “你在吐槽我？”杨岂失笑，“我只是长得有点傲慢而已。” “何止有点啊。”唐朝摇头晃脑，“你倒是更适合出演那种在热血男主旁边泼冷水的公子哥。” 杨岂又笑，神情轻松了很多。 好像他们轻松的那些回忆都在滑板场上多一些。 “朝朝！”易笑最先看见唐朝，连忙挥手，眉眼明亮愉悦，她应该也还是第一次这么放肆的在外面玩，尤其是还能和薄钧一起。 “你眼睛也太利了。”薄钧收了滑板随手擦掉脸上垂着的汗珠，略带审视的扫了杨岂一眼，微微挑了挑眉，“哟，你这是准备自己签人了？” 唐朝懒得搭理他，直接问易笑她的包呢。 “在这。”易笑递给唐朝，顺便八卦的瞥了杨岂一眼，“冒昧问一下……这是你发掘的新秀？” “我开玩笑的，我还没打算签人办工作室。”唐朝无奈的说，“我一没钱二没人脉的，怎么捧人？耽误人家吗？” 易笑摸了摸头，有点憨憨的：“那他……长得可真像是很多年前的尚符华老师啊。” 这么一说，薄钧也这么觉得了。 “哇哦，姐你的审美还真是一致，以前夸章哥，不会也是因为他是这一挂的吧？” 说曹操曹操到，章铮从不远的地方跑过来，怀里捧着一袋子的冰饮：“哎哟，来了？喝饮料啊——就阿钧你和笑笑一杯吧，我都不知道还有朋友。” 杨岂被cue太多次了，唐朝给他们介绍：“杨岂，杨柳的杨，岂有此理的岂。我高中同桌。” “阿生心心念念要见一面的那位天文学家？”章铮伸手和杨岂握了下，好奇的问。 唐朝也不确定是不是，迟疑着说：“也许？” “高中同桌？”易笑回忆了一下，她的高中同桌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沉浮，哪有再见的机会啊，不过男女同桌，肯定是有故事的，于是八卦之魂又开始燃烧了，“普通同学还是……” “怎么可能只是普通同学，哪有普通同学这么心心念念得追上去的？”薄钧还在对秀场那件事耿耿于怀，“杜姐借着这次机会骂了我一晚上，浪费我多少时间？就为了成全你……” “你别开车！”章铮顺势接过话题，“我经纪人的态度才叫恶劣，我说什么了吗？” 薄钧一脸困惑的看着章铮，“我开车？我哪……” “你还没？晚上的时间不浪费能做什么？你说？” “我就不能打游戏吗？” “那你原本是要打游戏的吗？” 薄钧无话可说，突然笑起来：“不和单身狗计较。” 这时候唐朝才听懂他们什么意思，忍不住偏过头微微扶额，也不知道易笑怎么忍下来的，薄钧和章铮在一起就和讲相声似的，其他人都有点多余的样子，她竟然还能和薄钧谈恋爱，也是个厉害的。 谁知道她转头一看，易笑不仅不觉得怎么样，还一脸心神荡漾，就差眼冒粉色爱心了——这什么神仙组合，敢情易笑嗑cp已经嗑到自己男朋友身上来了？ “我们先走了，你们玩。”唐朝一把拉住杨岂的手腕，头也不回的拽着他走了，和这些人在一起待久了，她都觉得自己不正常，算了算了，离他们远点吧，免得影响智商。 “哎，我还想问你要转账呢，买巡回演唱会的票啊。” 章铮的声音被抛在脑后，拐过巷子之后唐朝才停下脚步，笑着扭头对杨岂说：“没觉得尴尬吧？” “这倒没有，他们还挺有趣的。” “你别勉强夸他们，我认识他们三年了，就没觉得他们正常过，尤其是薄钧。”唐朝是眼带笑意的，声音里有她自己没有察觉到的暖意，“他就是运气好，做什么都没有太大的阻力，再加上他又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反倒做成了很多事。” 杨岂安静的听着，眼神格外的温柔，静静的注视着唐朝，她说了一会儿又开始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摸了摸耳垂问：“我是不是不应该说太多你不认识的人？” “是有点。”杨岂突然笑起来，“不过也不是没意思，我没想到娱乐新闻背后的人私下会是这样的。” “哎？你看娱乐新闻？” 杨岂会是看娱乐新闻的人吗？ 第九十三章 归国 尤其是杨岂开始搞科研之后，时间宝贵的唐朝都不敢随意打扰他，于是就导致了三年没联系，也就是说……要不是唐朝找他，他或许一直是忙着的。 唐朝接下来几天都跟在杨岂身边，除了机密她不能参与之外，就算是这样的时候她也是在附近的咖啡馆看看书，等着杨岂下班。 谁也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谁反感这样的相处。 不过好景不长，经纪人打电话来催了：“大小姐，你这是去看个秀还是准备移民了？小半个月了，你还记得你的合约和工作吗？” 唐朝揉了揉眼角，手里握着这家店里为数不多的中文书，一本繁体的诗集《繁星春水》，看着有点累人：“不是最近没有什么戏吗？我申请把我的假期提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们接了中秋晚会的表演，明天就要开始排练了！” 哦，把这个完全给忘了。 “你不会是完全忘了吧？” 唐朝矢口否认：“怎么可能，章铮前几天才和我说了，他也有个唱歌的表演节目来着。” “没忘就好，今天晚上就回来了。你失踪这几天，微博上都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这些人也是厉害，我回没回国他们都知道，一个个真的能去抢福尔摩斯的饭碗了。 “对了，薄钧去吗？” 杰迪：“不去，他是在别的台的晚会上，不在央视。” “那章铮不是和薄钧分开了吗？”唐朝有点遗憾，“cp粉要哭了。” “……你少混点饭圈吧，迟早马甲要捂不住，到时候你就知道错了。” 唐朝不以为意：“我可没有小号，只是偶尔和我妈妈共用她的小号而已，这谁查的出来？” “你妈妈本身就有辨识度，到时候你俩母女关系一曝光，你看有什么捂得住的。” 正说着，杨岂一身白大褂推开门朝着唐朝走过来，还没到近前，唐朝的心跳就开始加速了，不过他应该是要加班了，不然不会不换衣服就过来。 “抱歉，我估计要晚一点才能下班，你饿了就先去吃点东西，不用等我。”杨岂在唐朝面前坐下，顺手拿过她面前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太甜了，你加了多少方糖？” “四块？好像又是五块，反正不少。”唐朝回过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都要忘了自己还在打电话了。 “唐朝朝！”杰迪气急，“我让你抓紧时间回国，你听到没有？明天的排练要是迟到你就是耍大牌！” 唐朝连忙捂住手机的扬声器，对杨岂尴尬的一笑。 怎么现在手机都和山寨机一样，吼一嗓子全世界都能听见。 “……哥，也不用那么着急吧？现在哪还有机票啊，逢年过节的，还是中秋呢。” “我管你飞机有没有票，要不要铁路轮船一路转，反正明天中午我就要看见你人。” “你这也太……” 不说还好，一说杰迪就更气了：“你在秀场惹得麻烦我还没说你呢，章铮的经纪人什么样你不清楚吗？这么一出下来，我得赔多少资源给她？要是用在章铮身上我还没意见，但她什么时候对章铮费过资源？” “你一向谨慎，怎么在这件事上犯这么大错误？” 唐朝无言以对，刻意的避开对面杨岂的视线，望着窗外说：“行，我尽快回去。” “工作？”杨岂问。 “嗯，有个晚会要参加。”唐朝收起手机对杨岂笑，“中秋节嘛，我记得你以前对月饼的味道很惊奇，好像还是喜欢黑芝麻的？” 杨岂看了唐朝一会儿：“我打算回c国。” 刚刚握在手里的金勺哐当一声砸向了桌面，惹得不少人看向这边，唐朝却恍若未觉，只是直愣愣的看着杨岂。 “暗号……不对吗？”杨岂脸上带着深刻真实的笑意，衬得他的眉眼生动了起来，不再严肃冷淡，“或者换个说法……我无根无基，没有家人。但我打算重新做个c国人。” 很多年之前，也不知道怎么说起的，唐朝对杨岂说：“我们要是吵架了，吵得很厉害的话，不管是谁的错，你要是想和好，就告诉我你想做个c国人，想重新回c国，态度诚恳一点，就算是骗我的我也高兴。” 但其实只是开玩笑的这么一说，唐朝很清楚的知道，杨岂在ada长大，心里认同的就是ada是祖国，即便他已经无亲无故，但毕竟承载着无数记忆的依然是ada，再加上至交好友都是那的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有回来的一天。 可是现在…… “不欢迎？”杨岂狭促的笑。 唐朝迟钝了一会儿：“不是……你……”她突然想起这段时间杨岂加班的频繁和他的同事们看向自己时欲言又止的眼神，原来是因为杨岂的工作？ “你的工作怎么办？” “c国正需要我这样的人，我回国不是刚好吗？”杨岂看了眼手表，“我得回去了。你先回国，我交接完工作就回国……我妈妈也一定希望我终有一天，是愿意选择c国国籍的。” “那你愿意吗？”又是因为什么愿意的呢？ 唐朝欲言又止的看着杨岂，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又怯弱的不敢要答案。 “早就愿意了。”杨岂前倾过身，低头突然凑近唐朝，低沉的声音就在唐朝耳边炸开了，随即留下的温热与柔软，就已经让唐朝不知所云。 连杨岂什么时候走出去了都不知道。 他刚刚……是吻了我吧？是吧？ 唐朝坐在飞机上之后还在犹疑，都怪那时候看着他凑近的笑颜就已经心驰神往了，不然怎么会连后来发生了什么都不确定。 不过奇怪的是，杨岂他真的…… 是有想法的？ 当时接下来唐朝也没空想这么多了，忙不清的排练和采访已经填满了她的生活，并且还有杂志要拍，不用减肥，一个月就瘦了五斤。 欧阳迪再见到唐朝的时候，恨不得和她打一架，最好能把她易瘦的体质揪到自己身上来，她不容易胖没错，但是一旦胖起来就特别不容易瘦下去，不像唐朝，胖瘦跟玩似的。 “最近我在接洽一部剧本，我觉得很不错，双女主。”欧阳迪拿了一小段的剧本过来，专门是给唐朝看的，“导演很出名，是海外的华侨，他看过你的表演，觉得你可以来面试一下看看，有没有兴趣和我搭戏？” “哪敢和你搭戏啊，被压戏我找谁哭去？”唐朝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已经接过剧本来看了。 是说一对姐妹花，因为高三毕业旅游·走散，姐姐平安回家，妹妹却被拐卖到山村做了共妻…… “这个题材能过审吗？” “据说是准备冲戛纳电影节，甚至是奥卡奖的，这位导演已经拿过一次最佳华语片的奥卡奖了，提名就更不要说了。这一部就算内地过不了审，也绝对能载入史册。”欧阳迪眼睛很亮，像是写满了野心二字，“我想了想，我还是更适合这样的市场，大众市场我走不动。” 欧阳迪是这样，唐朝又何尝不是这样？上综艺，就算有薄钧和章铮带着，那个综艺还是惨淡收场，演网剧，几乎称得上是网剧之光，样样媲美有线电视的剧，但就是收视不好。 反倒是电影，一部能拿奖拿到手软。 “我觉得我老了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做老师吧。”欧阳迪感慨，“过段时间抽个空去考个教师资格证才行。” “看你大学批不批你的高等教师资格证了。” 这个剧本的题材唐朝很喜欢，是关注现在最黑暗的人口贩卖问题，最触目惊心的，是剧本封地的一行大字：“根据真实事件还原”，不是改编，是还原。 “这部电影其实是纪录电影。”欧阳迪叹了口气说，“我已经拿下了姐姐的角色，过段时间想去见见这对姐妹其中活着的姐姐。如果你试镜过了，我们还能一起去。” “她死了？” 欧阳迪嗯了声，声音很平静：“你没看过完整的剧本……其实对妹妹来说，活着比死去可怕多了。” “所以我去面试，就是面妹妹的角色？” “怎么？你还想抢姐姐的角色？”欧阳迪横眉冷对。 唐朝弯唇笑了笑：“哪敢啊，前辈这么提携我，我怎么敢抢你的角色。” 聊完剧本之后，欧阳迪八卦的看着唐朝：“米兰秀场的事情可是轰动了娱乐圈的……说说，你追谁去了？” 提到这个，唐朝又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怎么就不是一下子到杨岂回国的那天呢？ “问你呢。” 唐朝回过神，哀怨的看了欧阳迪一眼：“没什么太大的用，我还不是孤身一人回来了？他都不知道要多久才交接完工作……” “他？你谈恋爱了？” “哪跟哪啊，八字还没一撇呢。” 欧阳迪惊叹：“敢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什么人啊，这么拽？” “高中同桌。”唐朝顺着沙发腿躺下去，无比惆怅，“认识十年了，要有什么早就有了，估计……也没什么故事。” 欧阳迪很诧异：“十年？那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他？我认识你也三年了吧？” 第九十四章 晚会 “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交集了。”唐朝叹气，“他大学在国外读的，现在也是在国外工作，哪有机会和你见到？连我都七年没见过他了。” 欧阳迪很懂的拖长声音哦了声：“那就是说，你们现在算是旧情复燃？破镜重圆？” “你去修修汉语吧，我就说挣了钱得捐一些给西部地区建设一下双语教育。”唐朝翻了个白眼给她，“我们压根没有暧昧的故事，哪来的旧情？就连不联系都是很自然的不联系，没有任何狗血剧情。” 唯一称得上狗血的，大概就是他接连的拥抱了吧？ 但是国外长大的人，抱一抱很正常吧？ 唐朝头疼的闭上了眼睛，算了，不想了。 中秋晚会的时候，下午唐朝就到了会场彩排，这还是她第一次登这么大的舞台，表演些什么，她以前都是录东西，最大的舞台就是毕业舞台剧的时候，在校外的大会堂表演了。 “紧张吗？”章铮问，他也要彩排，要和摄影组熟悉一下摄像机的镜头还要调试麦克风和耳返。 唐朝闭了闭眼，侧头苦恼的对他做了个鬼脸：“又唱又演，我能不紧张吗？” 还是直播，出了错那可是没办法剪掉的。 章铮就笑起来：“你搭档的可是最优秀的音乐剧演员档，他们俩在，你怕什么？” “就是搭档他们俩才紧张。”唐朝说，“到时候我一个专业演员，竟然被美声专业的压戏……胡老先生非得抽死我不可。” “说起来，你怎么不参与美声档？我记得你也是美声专业是不是？”唐朝疑惑的看向章铮，“而且那么多次节目，你都是唱歌而已，并不唱美声，为什么？” “经纪人不让。”章铮笑了下，“我学的是花腔，她说太女气了，影响我的人设。” 她的原话肯定没有这么好听，唐朝一直觉得，要不是这个经纪人，以章铮的能力，他早就能够被看见了，而不是等快三十岁的时候，靠着综艺和薄钧的兄弟情大火。 现在拖累他的，也是那个经纪人和三线小公司。 “你真的不打算解约吗？” 章铮看了周围一圈，现在大家都在忙，压根没人注意这边，他就揽着唐朝坐下，低声说：“我试过解约，但是当初年纪小，签的合同对我很不利，要是解约，我就连房子都要卖了，可能还不够违约金。再说了，也只有一年合约期了。” 他说了个数，唐朝倒吸一口气，瞬间也觉得为了一年就解约太亏了，还是一年后再说吧。 章铮笑起来。 “当初觉得小公司也没什么，反正大家都是职场上混的，公司没有资源，那就我自己找。但后来才发现，小公司原来还要我兼职资源部的人，还不给钱。”章铮苦涩的扯了扯唇，“也幸好我最终还是靠着自己走出来了。” 唐朝拍了拍章铮的肩膀：“解约之后，不如来星娱吧，杨姐人很好，杰迪现在也闲，肯定能顾好你。” “我听说你和欧阳迪签了一个剧本？”章铮听到杰迪就记起了另一个人，“一番是你还是她？” “好像没分，就是说双女主。”唐朝差不多十一月就要进组了，顺便盛苏生也说开始着手约定好的剧本了，估计到时候真的会拍个小网剧，跟闹着玩一样的那种。 章铮点了下头：“你自己顾着点，一个公司的，千万别因为番位闹出什么事。” “我知道。”唐朝就和章铮说起盛苏生前几天发来的剧本，“她认真的，而且打算做制片人。” “本来就是答应了她的，让她提前几个月和我们说就行。我们肯定会如约。” 唐朝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被群嘲。” “怎么可能会，你看看你和薄钧的那部剧，不就是她的剧本吗？最佳原创剧本奖可不是好拿的。” 这个倒也是。 “我突然很期待会是什么样的故事了。”唐朝疲惫的靠在椅背上，微微眯着眼睛笑，半仰头看着章铮，逆着光其实什么也没有看清楚，只是依稀看得清他的轮廓，“你长得也太漂亮了吧？让化妆师少给你打点粉，你太精致就更加漂亮了，稍微粗糙一点也好。” “你直接说女气就好了，我又不是没听过。” 章铮从大火的那个夏天到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演戏还是什么，都免不了要被嘲长得太女气，难听的话都数得出一箩筐，他早就习惯了。 “阿钧长得和你完全是两个极端，他也精致，但就是英气，真奇怪。”唐朝百无聊赖，开始点评，“大概是因为他总是冷着脸，而且那双眼睛是内双，就显得深沉一些，你天生笑眼。” “我还挺羡慕薄钧的，他就从不畏惧镜头背后、屏幕那边的眼睛，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还是那个样子，不因为任何事改变。” 其实成为朋友，一定是有一部分的羡慕和崇拜在里面的，尤其是二十多岁的现在。 唐朝想了想说：“但他也因为这个吃了很多苦，以前十多岁的时候就因为可爱精致成了最火的童星，但是突然得罪了公司被雪藏，直到改签了公司才开始重新活跃，照样还是过了四年才和你一起因为综艺火起来。虽然后来上的电视剧巩固了他的人气，但是以综艺爆红这一点，一直是黑粉揪着不放的地方……” “大家都不容易。”章铮叹了口气，又笑起来，“不过他这么多年还是这个性格，也真是够可以的。” 唐朝笑：“可不是，路过办公楼的时候我都能听到杜姐骂他的声音，但是下一次他不还是照样我行我素？” “杜姐也是真的好，要是别人，他早就被雪藏了。” “好像是说，杜姐以前被他救过。”唐朝似乎听欧阳迪说过一嘴，“饭局的时候吧，酒里面加了东西，没人敢帮杜姐，只有阿钧带着杜姐去了医院。那时候阿钧还没成年吧，得罪公司被雪藏也是这段时间的事情。” 章铮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每个人不同的命格，薄钧那样不知天高地厚，却偏偏心地善良的人就是会有这样的机遇。 而且这机遇只有薄钧遇到才会成为机遇，如果是章铮自己在那样的处境，恐怕做不到那么勇敢。 至少，他会更迂回。 “表演顺利。”唐朝和章铮击了下掌，各自朝着搭档走去，都休息够了，要准备今晚的妆容了。 始料未及的是，他俩还没上台，微博的热搜已经挂上了路拍照，大概是剧场内谁谁谁的家属或是什么粉丝之类的混了进来，拍到了唐朝和章铮单独聊天的照片，本来就是朋友，难免亲密一些，加上角度刁钻，看起来竟然还真像是小情侣亲密耳语。 这边杰迪当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唐朝说这件事，万一影响她上台，到时候出了错怎么办？ 那边的章铮经纪人就不管这些了，直接拿着手机到章铮面前：“就算你要炒绯闻，也找个有热度的，这个唐朝就是有一部电影不错而已，还是票房一般的，跟她炒绯闻有什么价值？” 章铮最不喜欢的就是她把所有人分了个价值不价值这样的态度，尤其还是自己的好朋友：“只是在聊天，也没打算炒绯闻，另外，唐朝不走流量路线，她就是演员。” “演员？这个圈子里除了上了年纪走不了流量路线的，谁想做演员？没有流量的明星和有流量的明星拍一部一样的剧，价钱查了多少你知道吗？”经纪人嗤笑了一声，“也就是走不了流量路线，不然谁愿意去演没钱的戏？” 章铮闭了闭眼，声音冷了下来，那双被唐朝夸赞的笑眼低垂，竟然也有几分和薄钧一般的冷厉，并不是全然温顺：“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钱带来的利润永远不足于一部好电影带来的影响。” “可你看看，现在除了商业片之外，还有什么片子的市场？那些东西就是毫无意义。”经纪人哼了声，“我还听说那个欧阳迪现在已经混到要和唐朝分一番的地步了，要是当初听我的，穿比基尼拍几部商业片，早就红透半边天了。” 章铮握紧了拳头，冷冷的看着她：“出去。” “你冲我吼什么吼？人家唐朝可没在意你这个忠实的簇拥者，她和你好兄弟薄钧暧昧着呢！姐姐弟弟的，也不知道玩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游戏……” “我说出去！” 大抵是下不来脸，经纪人骂骂咧咧的走出去，将门甩的震天响。 很多时候，让章铮心力交瘁的，反而不是试镜和行业内的潜·规则换人一类，而是自己身边工作人员。 任谁摊上这样的合作人都得气得太阳穴扎扎的疼。 唐朝发现章铮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他唱歌的时候是很开心的，总是面带笑意，刚刚彩排的时候也看到他心情不错的样子，但现在却有点勉强和虚弱的样子。 第九十五章 事故 “他是不是状态不好？”唐朝偏头问旁边坐着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就是想求证一下。 “看起来好像是。”是个女人，而且声音很耳熟，唐朝定睛一看，啊，是易米。 这三年，易米虽然没有和唐朝一样靠着演技得奖出圈，但是也算是流量小花了，簇拥者无数。 “好巧。” “我都坐你旁边快一晚上了。”易米无奈的掩嘴笑，“也就是你才现在发现旁边的人是谁。” 奇妙的是，易米在唐朝之前出圈火起来，于是后面唐朝得各种奖，上了几次热搜，然后沉寂下去继续拍不叫座的电影，易米始终是维持着好朋友的形象，甚至称得上是照顾唐朝的。 欧阳迪说，因为她俩不冲突，要走的路线完全相反，于是易米乐的自己多一个演技好、风评好、人缘好，就是粉丝少的朋友。 唐朝觉得深奥，就懒得和欧阳迪深究其中的弯弯绕绕了。 “章哥状态不好肯定是因为他经纪人，刚刚又上了个热搜。”易米将手机递给唐朝，“怕是他们公司打算在最后一年直接废了章铮，毕竟章铮几次想解约，都是因为巨额违约金而放弃，一年后肯定是不会续约的。与其把人送给别的公司，还不如直接搞臭了。” 又是很深奥的一个问题，唐朝头疼的看了几眼，#唐朝章铮#、#章铮疑似恋情公开#、#薄纸一章大型拆cp现场#、#章铮经纪人黑脸而出#、#薄钧#。 唐朝最先点进薄钧的热搜去看，果不其然是cp粉心疼薄钧之类的微博，还是踩章铮的。 其余的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的小姑娘都太容易被煽动了，水军一带节奏，好像就是真相了。”易米深谙其中之道，摇了摇头说，“不过流量明星就是这样。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嘛。” 再点其他的热搜，几乎都是唐朝和章铮亲密耳语的照片和视频，唐朝看了下来，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在和章铮谈恋爱。 “在看什么？”章铮结束了节目，接过助理的水喝了一口，在唐朝旁边坐下来了。 唐朝欲言又止的看了看他，将手机递给他了：“敢情你是不知道这件事？那你怎么和你经纪人……” 章铮没有接过手机，只是就着唐朝的手看了几眼，平静的说：“猜到可能是咱俩传绯闻了。” “那你们吵架？”唐朝把手机还给易米，又看了眼座位，“你可以跟我划清距离，不然就真的实锤了。” 章铮无所谓：“已经失业了，绯闻不绯闻无所谓了。” “什么叫已经失业了？” 旁边易米就笑，凑过来解释：“流量明星，一旦谈恋爱就等同于失业，尤其是像章哥这样女粉多的。” 唐朝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以前嗑cp，还觉得cp粉多么多么好，又可爱又沙雕，但是刚刚一看热搜，哦豁，原来我想错了，她们狠起来是真的狠。” “阿钧不会也被我连累了吧？”章铮皱眉问，“他……” “没有，都是心疼他被你捆绑炒作，然后热度挣够了又踹开他的。” 章铮倒是松了口气，要是薄钧因为他被发现恋情，那他俩就真的是难兄难弟了。 “等会儿到我的节目了。”唐朝想了想问，“你还和我们去吃饭吗？”大家在b市都没有家人，所以就约了一起吃团圆饭，顺便和家人视频，能提前退晚会就提前退了。 “阿钧不是要站到最后吗？他好几个综艺和电视都在地方台。” 唐朝点头：“我们先去饭店等他，应该阿生和宋哥都在了。” “说起来宋哥在哪个晚会？” “浙江吧？” 章铮看了眼举牌的工作人员：“催你了，等会儿你下场了再和你说。” “反正我们是不介意的，只要你不介意，我们就去。”唐朝怕章铮因为他们才不去，他这个人总是喜欢委屈自己，对朋友总是体贴过头。 章铮忍不住笑起来，温柔的点头：“谢谢。” 音乐剧出了点小差错，舞台的天井不知道为什么在谢幕的时候掉下来了，正好在演员们站着的地方，搭档们对这样的事情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反应，他们都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舞台事故了，蔡雨浓一把将唐朝揽着跳到了台下，就是崴了下脚，唐朝除了磕伤半点事没有，另一个搭档黄子也带着给他们搭戏的老奶奶躲到了一边，除了惊吓之外，大家都没有大事。 唐朝膝盖划伤的时候还在想，终于有借口先走了。 “你没什么事吧？”蔡雨浓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唐朝的膝盖，松了口气，“磕伤，回去揉几下就好了。” 因为是直播，在场的也大多数是国家单位的人，这一出事故负责人就慌得不行，迅速撤走了天井之后，道歉就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开始下一个节目，幸好一切顺利，不然今年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辞退。 “没事吧？”章铮和工作人员一起围上来，皱着眉问，“要去医院吗？” 唐朝连忙摆手：“我没什么事情，倒是蔡蔡……” 扭伤的还挺厉害的。 已经肿的像是猪蹄了，格外可怖。 “我可能得提前退场了。”蔡雨浓被黄子扶着，对主持人歉意的笑，“晚会顺利。中秋快乐。” “是我们的失职，不然你也不至于……” 蔡雨浓摇头：“这个没办法避免的，舞台道具本来就是容易出事的一环，没大事就好。” “中秋快乐。”主持人感激的接连道谢，送他去后门。 唐朝和章铮也趁机告辞，主持人表示理解。 一出门开手机，就无数个未接电话涌了上来，欧阳迪、姜岩、薄钧、易笑，还有杰迪啊谁谁谁的。 唐朝最先回拨杰迪的电话：“我没事，热搜也只是子虚乌有，不管就是了。” “还子虚乌有呢，现在都有人拍到你和章哥提前退场，互相搀扶啊，心疼对视啊……” “幸好他在国外，而且不玩微博。”唐朝感慨。 杰迪无语：“早就知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助理压根管不住你……助理人呢？” “我让他先回去过节了，大中秋的，跟在我身边干什么？” “……”杰迪无话可说了，“那你现在什么情况？” “准备去吃饭，和阿生他们汇合，等阿钧下场。” 但是大中秋的，两个没带司机的小可怜打了半天车还是没有空车，唐朝龇牙咧嘴的站着，两条腿都有点疼了。 “狗仔的车倒是不少。”章铮看得见闪光灯朝自己和唐朝频频闪。 唐朝看了眼时间，到时候阿钧都到了，他们还没到，就不应该让助理把车也开走，不过他俩这么久没开车了，估计有车也不敢开。 “去借车吧。”唐朝突然说。 章铮不明所以：“问谁借？” “狗仔啊，他们不是就想跟我们吗？干脆一点，让他们载我们去。拍得到什么就看他们的本事了。”唐朝一边说着就径直往最近的一辆黑色加长商务车走去了。 章铮都没来得及拦她，只好跟上她走近。 “嗨。”唐朝敲了敲车窗，举着加长镜头的男人诧异的看着唐朝，差点就要下意识把镜头怼到唐朝脸上了。 回神一看，她身后还跟着章铮，我去，这可是大新闻啊！ “能载我们一程吗？约了薄钧和宋余，准备迟到了。” 章铮刚想跟唐朝说不用说太详细，唐朝就已经把人名说出来了。 “……宋，宋余和薄钧？”狗仔激动的快语无伦次了，这要是拍到点照片，保准能升职加薪啊！ 唐朝一脸无畏的点头：“还有些其他人，顺不顺路？” “顺顺顺！当然顺！”于是这个媒体的车就在其他同行羡慕的眼神下，开门载上了近期最爆的两人。 “能讨个独家访谈吗？”大概是二十来岁的实习小记者，小姑娘说话都不敢看着唐朝和章铮。 “访谈？”章铮刚想拒绝，被唐朝打断了：“我没什么故事，出道到现在就你们看到的这点事，他倒是有，你问他吧。” 小姑娘希冀的眼神就投向了章铮。 唐朝也看着章铮，他的东家借着媒体抽了章铮一耳光，现在正好有机会，不得扳回一城？ 章铮也领会到了唐朝的用意，微微笑了笑说：“视频访谈吧，文字可信度没那么高。” 小姑娘喜出望外，她还担心章铮不想要视频访谈呢。 架好摄像机打好光之后，小姑娘匆匆忙忙列了几个问题，先让章铮看了一遍，然后才开始录。 “章老师，您对于今天的热搜有些什么要说的吗？” 章铮微微笑，看了旁边玩手指的唐朝一眼：“你是指我和她的绯闻？” 小姑娘笑了声：“您还是第一次和谁传绯闻。” “你们要是看过阿钧和她的相处模式，就不会觉得我和她有多亲密了。虽然她是阿钧的姐姐，不是我的姐姐，但闹起来的时候，她好像就是管着我们的人。” 小姑娘有些欲言又止，章铮温和的笑：“我的经纪人……我想解约已经很多次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现在合约要到期了，我就想算了，好聚好散吧。不过别人可能不这么想。” 第九十六章 爱情 “那章哥准备什么时候谈恋爱呢？” “大概等到三十来岁吧，现在我虽然也快三十了，但……再过三四年吧。” “章哥和唐姐是为什么会……想到借我们记者的车呢？” 章铮沉默了一会儿，笑着看向唐朝：“这姐姐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不迟到什么法子都用。” “拜托，是你和阿钧打赌说什么谁迟到谁是弟弟，还连累我的好吧？”唐朝脸没入境，但是也没有避讳自己在的事情。 “阿钧要站到最后，肯定要凌晨才去得了，我们怎么着都不会迟到好吧？” 唐朝刚要反驳，手机就响了，说曹操曹操到，是薄钧。 “我提前退场了，正在往那边去，你们俩怎么回事啊？一天天抢我热度，想干嘛？” 章铮忍不住笑，扭头靠着车门：“我们在录访谈。” “大中秋的……”薄钧稍微收敛了点不羁的口气，咳了声说，“那什么，姐你没事吧？” 唐朝顺口说：“我这点皮肉伤而已，倒是章哥，心里痛着呢。估摸着要失业了。” “啧。”薄钧不耐烦的弹舌，“章哥好好拍戏就行，其他的管他呢，反正剧本也签了几个，拍完这些再想失不失业的事吧，另外，阿生姐的剧本肯定也快了。” “安慰你呢。”唐朝笑着说，“难得，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别别扭扭的说这么长一串话。” 章铮也笑，眼神温柔：“谢谢。” 正儿八经的道谢什么的，反而让薄钧格外不自在了：“干什么？谁迟到谁是弟弟啊，别以为你道谢我就不算这个了。” “大家感情真好，而且不像外面传的那种塑料情。”小姑娘笑着说。 章铮点头：“虽然认识时间不长，大概和阿钧也才三年，朝朝和阿生他们才一年多一点，但是大家就是契合，聊得来。” “可是今天一天下来，闹得最凶的其实是薄老师的粉丝……” 章铮笑着摇了摇头：“他的粉丝都是小姑娘，一点就着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阿钧和我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别人看不见的我们自己记得，但她们看不见，也不知道世界上除了微博其实还有微信。所以也没必要非要他们理解我们的感情。” 小姑娘哈哈笑：“对哦，微博不互动不代表微信不联系啊。” 这个小姑娘特别爱笑，和她聊天倒是挺放松的，章铮笑了笑。 “接下来章老师有什么打算呢？” “大概是搬出宿舍，然后看到谁家借住一段时间，拍完戏再买房。失业了的话……就重回舞台剧的市场吧。”章铮浑不在意的笑，“我其实是舞台剧演员，学美声的。” “美声？和蔡雨浓老师一样吗？” “他是男高音，我是花腔男高音。”章铮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签约后经纪人觉得花腔不符合我的人设，一般不让我唱。” “哎？花腔也很棒啊。”小姑娘兴奋的问，“老师可以来一两句吗？” 章铮不好意思的笑，然后点了点头：“不过我很久没唱了——唱几句《狮子王》的选段吧。” 这段匆匆忙忙的临时访谈，挂在热搜上一直没有下去过，章铮在一天之内经历了大起大落再起，反倒是对这些不那么看重了。 “希望下次还有合作的机会。”章铮看向那小姑娘，笑着说，“你叫什么？” 她明显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苏兰卡，兰花的兰，卡片的卡，哈萨克族人。” 章铮惊异的看向她，刚刚车内无光，只是模模糊糊的觉得这个姑娘长得还挺不错，现在一看原来是异域美人的样子，不过身形娇小，看着大学还没毕业：“我记下了。下次见。” 她连忙挥手，眼睛明亮极了。 “还挺有意思的。”唐朝并肩和章铮走进饭店，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往包厢而去，“我未必觉得你会失业，现在反而是说清楚了你近几年都不打算谈恋爱，应该她们更放心才对。” “看吧，我也不知道后续会是什么情况。” 包厢里只有盛苏生和宋余，薄钧和易笑还没到。 “弟弟还是他。感觉他也没亏是怎么回事？”章铮啧了声，“他本来就是最小的。” 盛苏生就笑起来：“我今天吃瓜可是真的吃得够饱的，早上我还沉浸在章哥粉丝对他的吹捧里，下午就开始疑惑你俩怎么瞒着我们搞到一起的，晚上又开始担心你伤没伤到，刚刚之前又在想你俩真是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上人家媒体的车了。现在一看到你们，我又觉得那些没什么好在意的。” 唐朝笑着坐下说：“今天是挺热闹的，看完自己人的热搜就没时间吃其他人的瓜了。” “我听卡宴说你和我男神认识？”盛苏生坐到唐朝旁边，掐着她脖子凶巴巴的问，“快说，我男神人好不好？” “你是说杨岂是你男神？”唐朝疑惑的问，“他一个研究天体的，怎么就是你个编剧的男神了？” “他叫杨岂？他还有中文名？我都只知道他的英文名而已……”盛苏生瘪嘴看着唐朝，“你追出秀场就是因为他？” 唐朝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别再提追出秀场这件事了行吗？感觉我好痴汉啊，太糟糕了。” “那你说什么情况？” 正要回答，包厢门突然被推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薄钧拉着易笑坐下，然后才开始一层一层的摘，一边没好气的说：“姐，你把记者全给引过来了，到时候吃完饭我们怎么走？” “这么多人，他们想拍就拍呗，反正谈恋爱不可能四五个人一起谈吧？” 薄钧白了她一眼：“乱七八糟的热搜上多了很败观众缘的，到时候杜姐还要出钱压热搜，又得骂我。” “没那么夸张吧？”唐朝不太懂这个，她以前除了拿了国外的奖上了个热搜之外，什么也没有过，秀场和今天都是热搜新体验。 章铮笑笑不说话，他的经纪人从没有想过什么败观众缘之类的事情，都是花钱顶热搜，从不管他将来的发展。 “吃饭吃饭，不聊这些了。” 宋余一直不太爱说话，安静的在一边听着，时不时看向说话的人，表示自己在听。 “对了，我那个剧本大概剧情已经确定了。”酒过三巡的时候，盛苏生靠着椅子说，“古装，各位ok吗？” “ok的。”薄钧帮易笑剥虾，放在她盘子里才说，“颜值过硬，还怕古装？” “就应该给他个光头的现代角色。”章铮笑，“或者清宫戏。” 薄钧瞪了他一眼：“稳一点啊哥，发际线还要不要了？我演清宫戏你觉得你不用演吗？” 旁边易笑就又嘻嘻笑，捧着脸看他俩斗嘴，眼神温柔。 “你也是，你是爱我还是爱我和章哥的cp？”薄钧屈指弹了弹易笑的额头，“一天天就知道对着我俩星星眼。” 易笑捂着额头笑：“你有这样的好朋友，我替你高兴嘛。” “哼。”薄钧眼里带着笑意，嘴上却不依不饶，“别以为我不记得了，以前我追你的时候，你就是用喜欢章哥这个理由拒绝我的。” “我哪有？明明是你自己误会了。” “我怎么误会的你心里没点数吗？三百六十五天，无论刮风下雨你都风雨无阻的去章哥超话签到，我的都长草了，也不见你去看看。” 易笑声音减弱：“那不是因为你在我身边，但是章哥一周都未必见得到一次嘛……” “你还有理了……” 唐朝微醺，端着鸡尾酒杯子浅浅的抿了一口，含笑看着他们闹，易笑和薄钧怎么在一起的还真是世界一大奇迹，不过他们格外的适合，薄钧是个不依不饶的性格，还非要争个高下的那种，似乎无论怎么样，孩子气不会变，而易笑性格温和，很会照顾人，和薄钧能闹也能吵嘴，但是真惹人生气的事情上，她会顺着薄钧，等他气头过了，再和他提几嘴。 他们能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微笑感慨爱情的美妙。 “朝朝，你手机响了。” 唐朝回过神，是个陌生号码：“喂，你好？”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daisy，中秋快乐。” “杨岂？”唐朝惊讶的看了眼手机上的号码，这是国内的电话，他回国了？ 杨岂笑了笑，最街边的长椅上坐下，看了眼不远处灯光明亮的饭店：“和朋友吃饭？” “……你回来多久了？” “不久，今早到的。” 今早？唐朝莫名有点心虚：“那……” “我有看热搜，你今天应该过得挺充实的？” 充，充实…… 这话什么意思？ 唐朝茫然的眨眼：“也……也就平时那样……” “平时都是这么充实？” 好像，又说错话了？唐朝沉默下来不敢多嘴了。 杨岂反倒笑起来：“逗你的。什么时候散场？陪我过节吧。” “现在马上！”唐朝猛地坐起来，那点酒劲带来的困倦一下子消失了，“你等我。” “不着急。我就在街对面，过马路小心点。” 唐朝匆匆忙忙挂了电话：“我得走了，你们玩。” “不是，姐，外面一堆狗仔呢。” 第九十七章 医院 “没事，我不是流量明星，我的戏不会因为我恋爱了就不给我了。”唐朝扭头对薄钧笑，“过段时间进的组，很恐怖，所以我要在这之前，开心一点。” 薄钧有点羡慕，他其实也想自由的恋爱，无论恋不恋爱都能不失业的那种。 “我们也该回去了。”易笑伸手握住薄钧的手，“明天可以去水镇玩是不是？” “水镇？”章铮问。 “拍杂志。”薄钧答了句，“不过你想玩的话，收工之后可以去走走。” 章铮啧了声：“一个个都有对象，就不该和你们出来找虐。” “不过朝朝这对象，是上次我们见过那位吗？长得很像尚符华老师的那个。”易笑格外好奇。 这边唐朝给杰迪发了个信息，就从后门跑了出去，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认出来，一直穿过人群往马路那边走去，远远的，杨岂的声音传了过来：“看车，别着急。” 是不应该着急的，但是唐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的心焦，特别想下一秒就在杨岂面前，就能扑进他的怀里。 就算是早就已经确定自己是喜欢杨岂的，唐朝也没想到有这样一种直击灵魂的澎湃会在自己身上产生，她表演这么多年，总还是会有导演对她说，你爱的不够深。 以前总是不太服气，现在才突然明白，原来那些浅薄的眉目含情都不足以表达爱。 一辆辆车从唐朝和杨岂中间驰骋而过，好像在她急切的时候，这些人也开始着急路过然后赶回家了，等待让时间变得格外缓慢起来，唐朝似乎都听得到手腕上秒针转动的机械声，咔嚓咔嚓的声音敲击着唐朝的心弦，一点点调动起她的思绪。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了很多年前拉着他袖子过马路的时候，似乎是为了去追博济和金姚吧，不过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明明有英雄梦，结果世界不允许，他们其实至今都没有明白博济和金姚之间的纠葛是怎么停息的。 “那个人是唐朝吧？”一名记者不太确定的问，“刚刚她进去是不是没穿这件外套？是黑白格子的吧？” “双面穿的外套吧？一面彩色一面黑白……” 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拿着相机开始拍了，管他呢，反正拍了再说。 正拍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那疑似唐朝的姑娘就径直穿过了马路，几步做一步的扑进了一名男子的怀里，被接了个满怀。 跑得太急了，棒球帽被风吹落，露出她的眉眼，即便戴着口罩，也能确定就是近来格外炙手可热的年轻影后候选人，和她拥抱的男人长相不凡，看着也像是哪个公司的明星，甚至有几分神似上个年代最受欢迎的女星尚符华。 中秋之夜年轻影后候选人的恋情曝光，可是件大新闻啊！ 本来昏昏欲睡的一群人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开始怼着那个方向拍了，完全没人再留意后门的动静。 “这样不太好吧，那朝朝他们……” “她不是完全不在意恋情曝光不曝光的吗？” 易笑无言以对，连忙点头表示自己认同现在大家的行为。 “你们声音小点，到时候引得他们看过来了就糟了。”盛苏生弯着腰偷偷摸摸的沿着墙打算走去停车位，声音压得特别低。 一行人都是猫着腰偷偷摸摸的，章铮回头看了眼，正好对上一架相机的闪光灯，再定睛一看，是今晚送他们过来的那家媒体，拍照的人就是那小姑娘，叫苏兰卡。 她看见章铮看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双手把相机藏到了身后，黑夜里看不清她的模样，但是依稀能想象得出她现在嘴角的弧度。 这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干嘛呢，跟上啊。”薄钧回头拽了章铮一把，“你要留下和记者们嗑唠吗？” “能好好说话吗？不怼我你是少一斤肉吗？” “是能胖一斤肉。” 章铮翻他白眼，懒得搭理他。 一边盛苏生暗自感叹：“你瞅瞅他俩，说不是爱人我都觉得不可能，男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宋余平静的扫过，又平静的说：“感情都是有共通之处的，唯一的区别大概是想不想和他上·床吧。” 易笑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宋哥真是要么不说话，一说话一定是金句。 不过她没法反驳，大概还得庆幸薄钧和章铮都没有和对方上·床的意思。 另一边为他们引开大部分目光的唐朝正在平复自己的心跳，并且很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不怎么在热搜上待的人一旦被发现了恋情，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我开了车来。”杨岂揽着唐朝往前走，用风衣外套裹着她，隔绝开外界那些带着刺的窥探和猜疑，一路护着她往前的时候，杨岂突然想起飞机一落地所看见的热搜，评论里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如今他依然清晰记得，但他现在像是理解了，她们骂的并不是唐朝这个人，而是在宣泄自己的情绪，无论是谁，她们都会骂的，也估计会用同样的词措，甚至是不是章铮的绯闻女友都无所谓。 “小心。”杨岂替她扣好安全带，才关上门往自己那边走去。 直到车子驶去很长一段路，那些车上的人、地上的人才开始离开视野。 “你每一天，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唐朝反应了一下：“没，我一般没什么热度，今天是例外。” 杨岂松了口气：“如果每天都这么过，也太辛苦了。” “阿钧和章哥的每天，大概就是这样的。”唐朝看了眼手机，他们已经安全撤离了，都在耍宝感谢她的英勇牺牲。 “人微言轻，我看得见太多人的辛苦，却也改变不了某些人的偏见。”唐朝合上手机，靠着椅背看向杨岂，眼神温柔，“幸好大家都有知心人。” 不对，还差章铮，就他可怜，还是孤身一人，并且现在的状况也不好，说是众叛亲离虽然过分了点，但是没有公司撑腰，会很辛苦吧？ 偏偏现在被嘲的最厉害的还是章铮。 “怎么在医院停了？”唐朝疑惑的看向杨岂，“你受伤了？” 杨岂看了唐朝一眼：“你膝盖上的伤有处理吗？” “……在晚会的时候有医护人员帮忙弄了。” “不用换药之类的吗？”杨岂拐过副驾驶，脱了外套拢在唐朝头上，“去看看，买点药一类的。” 唐朝看了眼即便是过节，依然人来人往不见清闲的医院，头疼的想，肯定是要被杰迪骂了，终于知道欧阳迪在知道杰迪放养她之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是为什么了。 有个太护犊子的经纪人也很累啊。 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杰迪保准要骂个几十分钟不可。 “怎么了？”杨岂疑惑的问，似乎是感受到了唐朝的抗拒。 唐朝连忙摇头：“没……只是这样的小伤，应该不至于……” “小伤？”杨岂皱眉，“那么长一道口子，这叫小伤？” “……也没有很长……”就是有点深，不过也没多深…… “不是脸就不用在意是吗？”杨岂不由分说的拉着唐朝往里走，一边教训她，“这可不是什么说着玩的，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唔，唐朝决定不说话了。 “你们小年轻就是不注意安全，刚刚才走一个菜刀卡着指骨的，又来一个十来厘米口子的。”一身白衣的医生端详了片刻，拆了唐朝的绷带重新消毒上药，“好好的中秋，挂一身彩，也不知道你们图什么。” 一路走进来，认出唐朝的人几乎没有，就算有人认出来也不敢确定，旁边的护士就仔细看了唐朝好一会儿了，又看了看杨岂，还是没敢喊出来。 “小黎，去取份外伤药过来，多拿瓶酒精。”医生刚刚给唐朝包扎好，一边洗手一边对护士说，半响没听到回复，疑惑看过去时，小护士正对着唐朝惊疑不定。 “小黎？干什么呢？说话没听见吗？” 小护士这才猛地回神，又看了唐朝一眼，一边点头一边跑出去。 医生只当是中秋加班，精神不好而已，自顾自的叮嘱唐朝这段时间要注意的事情，顺便告诉唐朝，要是不想留疤，最好去皮肤科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留疤的肤质，要是的话开点药能好很多。 “疤痕体质？” “你以前没听说过？”医生正在写唐朝的病历本，头也没抬，“容易留疤的就叫疤痕体质，一般女明星什么的就会格外在意这个，不过这么长一道口子，搁谁谁在意，你有空去看看也好。” 唐朝有点迟疑：“大晚上的，皮肤科上班吗？” “有值班的，你不困就现在去挂号，你要困了，明天再来也是一样的。” 那还是算了，这大晚上的来都来了，要检查就一起检查了，明天再来万一大家没这么友好了怎么办？还给医院添麻烦。 等小护士拿了药来，杨岂伸手接过，看了几眼成分。 “注意别沾水，洗澡的时候别用沐浴露了。男朋友多提醒点，注意别吃鱼一类的发物，容易留疤。” 第九十八章 住下吧 唐朝微顿，咳了声别开视线，没敢看杨岂。 “哟，刚在一起没多久？”医生一眼就看出来了，笑着打趣了句，“没什么好害臊的，成年人谈恋爱怎么了？” 站在一边欲言又止很久的护士终于鼓起了勇气，小声问：“那个……你是唐朝吗？” 寒暄的三人扭头看向她，医生说：“眼瞎呐，病历本上不是写着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那个综艺里面的唐朝吗？就……和薄钧、章铮还有宋余……” 唐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小荧幕的作品的确是少，还是配角为多，但好歹也是代表c国拿了亚洲奖项的人好吗？至于她的标签就是某某综艺吗？ 含着苦意，唐朝拽了口罩对她笑：“你好，我是唐朝。” 小护士瞬间激动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着活的明星！” 唐朝觉得自己的剧本肯定是拿错了，太尴尬了。 “那个……我能要个签名吗？” “当然。”唐朝在接过小护士递来的粉色笔记本时，突然明白了每次自己说不做流量明星时，杰迪意味深长的叹息——不管是谁，活在流量时代，就都是流量明星，除非你已经辉煌过一代，现在已经是老师级别的人物了，不然你必须向这个时代妥协。 没有流量，你就算得奖再多，你依然不是被认可的，就算圈内人不会对你有微词，路人说真的除了夸你长得不错之外，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其实也多亏了今天的热搜，不然就算你摘了口罩，我也认不出来——也不对，娱乐圈红的混血女星好像就你一个哎。” 唐朝除了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去皮肤科挂号的时候，唐朝叹了口气：“这伤来的也太不及时了，我过几天还要进组……而且是大山里的戏。” “大山？” “不是海坨山那种丘陵山，是很高，树木茂密的那种。”唐朝想起以前演薄钧姐姐的时候在山里拍的戏，那时候蚊虫特别多，又恶心又吓人，眼前耳边都是。 杨岂明白了，点了点头问：“你的戏份危险吗？” “有一点。”唐朝仔细看过剧本，也了解了导演大概的方向，可能到时候很多戏都要真的去滚和爬。 “主要还是别有虫吧。” “你腿上的伤呢？” 唐朝无所谓的看了眼：“赶巧，剧本里面这个角色也是浑身伤，连妆都不用化了。” 杨岂有点生气：“别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真没事，都不用缝针的伤口，能有什么事啊。”唐朝笑着看了眼杨岂，即便嫌弃着他太过于担心，也对于他的关怀格外暖心，“挂皮肤科只是想问一些药，到时候拍戏能预备着，我和欧阳迪皮肤都有点敏感，尤其是欧阳迪，一点小东西就能过敏，服了她了。” 不过欧阳迪的外景戏不多，她主要是在城市里，尤其是小时候的地方。 这么对比起来，姐姐也太幸福了吧？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 杨岂问，语气里似乎带着一点犹疑。 “嗯。”唐朝转头对杨岂笑，因为困倦的原因，眼皮有点重，往上抬的时候感觉像是折出了很多道褶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觉得，我在过世人的人生，每一种，好的坏的，有趣的无趣的，似乎都是我的前世今生。” 杨岂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看着唐朝，突然伸手拂开唐朝眼帘前垂着的碎发，温柔的笑起来：“以前是我生病你带我去看，现在是你受伤，我带你来看。好像我们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唐朝看着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好，迟疑片刻后，眼神突然坚毅起来，就要进组了，没个四五月估计都收不了工，他也不是什么闲人，谁知道这次会进哪个单位，要是也有人和当年的她一样没脸没皮，拐跑他了怎么办？ 这么想着，唐朝直直看着杨岂问：“别说我自恋，我就问问——你是为我回c国的吗？” 杨岂微顿，回视着唐朝。 “是吗？”唐朝追问。 “嗯。”杨岂没迟疑多久，就点了头，“的确没有那么多的大义，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回来，应该……” 告别那种孤独。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迷人的天体中，突然会有唐朝的双眸闪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关注c国的娱乐圈，会看她的官方式微博，一边猜测她的小号到底会是哪个，她肯定不是这么乖的人，发个广告就算了。 以前大学视频的时候，她就喜欢和他说些学长学姐在娱乐圈受到的非议，然后义愤填膺的谴责那些媒体，也喜欢关注国家大事，对政治、异闻都喜欢谈论。 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问，其实我也注册了微博，不知道我们能不能互关。 一直都没有机会问。 “你……” “下一个！”窗口已经到唐朝的号了。 唐朝微顿，收回了话头，往科室走进去，等会儿吧，等出来就问他。 折腾到后半夜才回到家里，唐朝领着杨岂进门，困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要不，你也别疲劳驾驶了，我这有洗干净的床上用品，你就将就一晚上吧。” “谢谢。”杨岂就看着唐朝门都不关，飘似的回了主卧，砸向了床。 这么不警惕，一个姑娘家的在这里生活也不怕的吗？ 杨岂关好门走进去，房子不大，客厅东西摆放的并不整齐，尤其是抱枕，地毯上随处散落着，沙发是三人座的，旁边摆着懒人沙发，看起来主人更加青睐懒人沙发，反倒是规规矩矩的沙发不怎么用的样子，散落着杂志和书籍。 阳台上的纱帘纯白飘逸，底部垂落着小珠子，撩起帘子放下的时候能听到珠子碰地的清脆声音，外面的阳台很大，种了一面绿植墙，爬山虎绕着黑色的栏杆已经爬满了。 藤椅的摆设倒是和s市的唐朝家里一样。 没有任何男人的痕迹，满是小姑娘的生活气息。 杨岂锁好阳台门，拉上帘子走进唐朝的卧室，她已经迷迷糊糊脱了外套滚进被子里了，只是姿势并不安分，像是孩子。 “有想过我吗？”杨岂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伸手轻轻的拨弄唐朝的眼睫毛，细软浓密，手感很好，格外可爱。 唐朝皱了皱眉，不高兴的嘟哝了句，扭头继续睡了。 被后脑勺对着的杨岂笑了笑，也不在意，站起来撑在床上看她，她没有怎么变化，就连长相都没有怎么变，她从小就是这样长得漂亮的姑娘，可能是因为混血，她看起来早熟很多。 “我回来了。”杨岂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唐朝的脸颊，从平坦的额头一直往下，滑过高挺的鼻梁再到秀美的唇瓣，缓慢的停留片刻，顺着嘴唇轮廓往脸颊而去，细细勾勒着她的轮廓。 和在电影上看到的不一样，她卸了妆更像是孩子，柔软的，干净的，不谙世事的。 “晚安。”杨岂俯首吻了吻唐朝的额头，替她关上房门，自己在房子转了一圈，然后躺在沙发上睡好。 第二天的时候，唐朝是被香味唤醒的。 迷迷糊糊坐起来后，唐朝闭着眼睛体会了一下香味，油烟味不重，是蛋的香味，还有热牛奶的味道。 奇怪，隔壁宋哥不是不喜欢早起吗？ 这一大早的，谁做早点这么香啊？ 又愣了几秒钟，唐朝突然睁开眼睛，等等，昨晚谁送我回来的？哦，是杨岂。 等等……我是不是留他住下来了？哦，太晚了，疲劳驾驶不好。 再等等……那现在做早点的…… “你醒了？”杨岂敲了敲房门，他还穿着昨晚的那套衣服，只是领口的扣子松散的解开了，领子有点皱。 不过……有种莫名其妙的性感。 唐朝眨巴着眼睛看他，忍不住嘴角上扬：“你是不是在做早点？” “闻到了？” 唐朝点头，下了床往厨房去，是荷包蛋和牛奶，蛋的形状还挺正常的，竟然没有破掉或者焦掉。 以前在ada的时候，杨岂还是个厨房白痴，连酱油都分不清楚…… 不过这么长时间，学会了也没什么惊奇的。 “我去洗漱，然后尝尝你的手艺。”唐朝笑着转头，正好和杨岂温柔的眼神撞上，瞬间窘迫起来，连忙低着头走回房了。 刚刚洗漱完，唐朝就听见了门口的门铃声，正准备走出去，杨岂就已经帮忙开门了，唐朝一探头就看见了宋余站在门外。 俩人都有些诧异，宋余越过杨岂看向主卧门口的唐朝，微微侧首：“剧本我打印出来了，你要一份吗？” “剧本？” “阿生的那个，都已经发到邮箱了，我今早出去遛狗，顺便打印的。” 唐朝连忙道谢。 “没意见的话就敲定了。”宋余将剧本递给唐朝，平淡的说，“阿生这段时间赶剧本挺累的，没什么大意见就拍的时候再说。” 这是威胁的口气吧？ 唐朝握着剧本战战兢兢的点头，果然这哥哥比表面上看着还要冷，又是怀念薄钧小可爱的一天。 第九十九章 不远不近 送走宋余之后，唐朝明显松了口气：“这哥哥都认识三四年了，还是冷着张脸……和教导主任似的。” “他和你参加过一档综艺是吗？叫……宋余？” 唐朝笑着和他说认识的新朋友，杨岂就安静的听着，一会儿后，唐朝安静下来，又问：“你那边的工作？” “已经交接好了，过段时间会去国家天文台面试，看到时候的情况了。” “你不是一开始就联系好面试的吗？都没有面试你就回国，要是没过……”不就是哪都没有了吗？ “决定的太仓促，没时间想那么多，也没有做好不空档的准备。” 为什么要这么仓促呢？ 唐朝欲言又止的看了杨岂一会儿，没敢问出口。 “那你找房子了吗？”唐朝疑惑的问，应该找了吧，毕竟车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那车是谁提前帮他弄的吗？ “何洛现在在做车子的销售工作，上次在机场遇见他了，本来也要买车的，就在他那买了。” 现在销售工作这么到位吗？偶遇老同学就能下单？ “房子倒是没有买。”杨岂有些迟疑，“行李都还放在酒店，可能这段时间会在酒店住。” 唐朝嗯了声，点头说：“其实你可以住我这里，我过几天就进组了，房子空着。” 说完才觉得好像有点太亲密了，但是说了的话也不好收回，唐朝就低头不说话了。 “可以吗？你不怕我卷了你的东西走？”杨岂的眼神存在感极强，似乎正在穿透唐朝的身体，审视她的灵魂，“六七年没见，万一我没有看起来那么正派呢？” “我这也没什么值钱的……”唐朝其实想说，你要是真需要，这里一切我都能给你，但是这话太煽情了，说出来奇奇怪怪的，“再说了，你比我有钱多了。” 能在ada国家天文台工作的人，能没钱吗？ “解约的时候，已经把钱赔完了。”杨岂看着唐朝，“买完车之后，真的是身无分文。” “哎？” 唐朝诧异的看着他：“那干嘛还买车……” “一时冲动。” 啊，是男孩子那点胜负欲吧，还以为杨岂不是像薄钧那样为了胜负欲能逞强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的人，没想到男孩子还是一样的。 “那你现在能住在哪啊？酒店也是要钱的吧？” 杨岂为难的点头：“而且现在面试还没到，也不知道能不能过，更何况工资也得一个月之后，所以……” “所以就住在我这吧，没什么好在意的，我舅舅偶尔会过来检查一下家具安全之类的，此外就没有什么访客了。”唐朝看向杨岂，认真的说，“你不用在意我，我一年到头没有几天是不在剧组的，你可以把这里当你的家。” 杨岂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感慨她的大方善良还是无奈于她的直白。 正当时，唐朝的手机响了，是欧阳迪打来的。 “怎么？” “你昨晚过的实在是够精彩的啊，狗血的可以出一部微电影了。” “可惜剧情不足以吸引别人买票入场。” 欧阳迪呸了声，不和唐朝扯皮了：“杰迪都要被你气死了，杨姐都差点亲自打电话骂你，你说说我们工作室的宗旨是什么？绝不在事业期谈恋爱！你倒好，都直接扑到人家怀里去了。” 有这回事吗？ 唐朝昨晚有点小醉，记得的断断续续的，有点印象又不太敢确定。她肯定是不敢问杨岂的。 “你自己去看热搜吧，顺便提一句，明天去接你，要进组了。” “横店？” “不然呢？外景戏估计后面才走。” 唐朝嗯了声，偏头看了杨岂一眼：“对了，阿生的那个剧本已经下来了，应该筹备时间不会长，让杰迪别再接综艺什么的了。” “姑奶奶，你好歹维持一点面熟度吧？你再不接综艺，走出去真的没人认得你。” “我知道。接电视剧呗，好剧本的话，几番都行。” 欧阳迪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可想好了，以你现在的资历，完全没必要再接小荧幕……” “别开玩笑了，现在是什么时代？阿生的剧本还是网剧呢，小荧幕大荧幕有什么大的区别吗？全面发展啊。” 这件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不过我家里东西不多，你有什么要买的吗？”唐朝挂了电话看向杨岂，“小区里就有24小时便利超市，要是需要出去买再出去买。” 杨岂点头，摘了围裙看着唐朝：“你要一起去吗？” 其实唐朝有点头疼，因为她的酒量一般般，不是很好，昨晚又喝了不少，但是杨岂刚刚才回国，可能什么都不习惯，要是一个人去超市采买，想想就好可怜啊。 “去吧，我也顺便买点东西。”唐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等我，我去换衣服。” 还要洗个澡，昨晚回来连衣服都没脱，还有烤肉店残留的过夜香味儿。 也亏得杨岂一直没有多说什么了，不过说起来，杨岂长大后变温和太多了吧？ 连损人都没有了。 甚至不怎么说话，沉稳极了。 是不是在ada的生活历练的？ 可是他那么优秀，怎么会经历不好的事情呢？尤其是他原本就在ada长大。 对了，他现在的国籍还是ada吗？还是c国？ 这个话题也不知道怎么问起，唐朝时不时偏头看杨岂几眼，又欲言又止的别开头，算了，这个也没有那么重要，也只有她小时候才觉得这个很重要，杨岂本来就在ada长大，愿意是哪里的人就是哪里的人吧，这个没什么。 更何况，他现在的确是在为c国的事业使力，这就够了。 再说了，就算他一辈子都打算做ada的公民，为ada天文台工作也没什么，反正都是全人类的事业。 和平年代没必要搞那么悲观。 “日常用品……”唐朝在毛巾区驻足，往后挥了挥手，“你喜欢竹炭毛巾还是纯棉？” 杨岂没什么概念，格外的随意：“绿色那个吧。” 逛超市还真是能够拉近人和人之间的距离，等购物车满了之后，唐朝和杨岂已经从高中时期聊到了尤纳斯准备结婚的事情。 “埃文呢？我记得尤纳斯说他有个很不错的小男友，很可爱。” 杨岂点头：“聚会的时候见过一两次，不太熟。大二的时候我和埃文就不怎么来往了，反倒是和艾克玩的多一点。” “哎？为什么？” “不太清楚。”杨岂摇头，“可能不在一个地方吧，容易感情淡。” 怎么会，那时候在c国上学的时候，埃文不是还挺好的吗？难道挪威到ada的距离比ada到c国还远不成？ 唐朝满腔疑问，但是杨岂明显不愿意说了，直接岔开了话题：“进组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带上日常用品和衣服就行。进组之后，可能回消息会不及时，你要是有重要的事情，还是打我助理的电话。”唐朝转发了助理的电话给杨岂，眼睛落在零食区挪不动了，“说起来，我好像要减肥。” 杨岂疑惑的挑眉：“已经瘦成这样了，还减肥？” “因为这个角色是病态的，可能要皮包骨。”唐朝叹着气别开视线，“提前进组肯定是要先减肥的意思。” 杨岂皱眉打量了唐朝一圈，口气有点心疼：“对身体太不好了，尤其是这样的减肥，之后你还有大消耗。你还低血糖。” “职业嘛，享受着片酬就要拿出等价的姿态来。”唐朝笑着看杨岂，“放心，这种事情一般都会有专门的营养师的，毕竟不按时拍完，横店租金很贵的。” “要是不舒服，就喊停。”杨岂担忧的看着唐朝，“不管是什么，都没有身体健康重要。” “嗯，我知道。”唐朝在某一瞬间真的很希望此刻永恒，他们好像真的和情侣一样，在采买生活用品准备同居的事宜，好像真的刚刚在一起，在摸索靠近对方的方式。 但唐朝又很清楚的知道，她和杨岂好像离那一步就是有一段距离，不远不近，但距离就是在那。 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可能时间就是这样，错过的七年，就是错过了，就是横杆在两个人之间。 “怎么了？”杨岂伸手探了探唐朝的额头，没等唐朝反应过来，那只宽厚温热的手掌就已经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存在感极强，“宿醉不舒服？” 唐朝连忙摇头，声音格外的低：“没什么，我只是……” 不知道要怎么和你走的更近一点，怎么把一切均衡好。 “不舒服要说出来。”杨岂顺手将唐朝垂落的碎发别到脑后，声音温柔，“什么都别逞强。” “嗯。”唐朝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看向杨岂时，眼里似乎带着隐隐的痴迷，进组也好，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她一直没有机会好好想想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站得远一点，或许才能静下心来想清楚。 “别这样看我。”杨岂突然伸手挡住唐朝的眼眸。 第一百章 拍戏 唐朝懵懵的往后仰了仰头，眨了下眼睛茫然的看着他。 “……对不起，我能打扰一下吗？”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唐朝回神看过去，是个小姑娘，她害羞的笑了笑看着唐朝问，“姐姐是和薄钧关系很好的唐朝姐姐吗？” 来了，又是这样。 唐朝笑着点了点头，维持自己的友善形象。 “我可以拜托姐姐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薄钧吗？” 果然。 唐朝接过，温和的点头：“好，我替你给他。” “是提前就在这蹲我的吗？”唐朝看了眼信封，画了很精致的两个小人，看着特征有点像是章铮和薄钧，唐朝不太确定的问，“真的是给薄钧的？”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我其实早就发现我们一个小区了，不过这个小区有明星一直很正常，我本来是要去薄钧的见面会的，但是因为学业的原因去不了了，打算把这封信塞到你家门缝去的，没想到在这遇见你了。” “你还知道我住哪？” 小姑娘的头低得更深了：“我……无聊的时候观察过你。” 唐朝嘴角的笑一僵，一种寒意莫名其妙的涌上来，忍不住退了半步才缓过来：“……下次可别这样了，很吓人。” “对不起对不起……”小姑娘应该不是惯犯，闻言整张脸涨得通红，像是要哭出来一样，“我真的只是无聊才会……” “没事。”唐朝对她笑，“我别说私生饭了，连正常的粉丝都没有几个，你别紧张。倒是阿钧，他脾气不好，还挺厌恶这种行为的。” 一搬出薄钧，小姑娘立马警醒起来，连连点头：“我一定不会这么做了，对不起对不起。” “信我收下了，一定替你转交。” 目送小姑娘走远之后，杨岂才重新走近唐朝：“为什么她会把薄钧的信给你？” 杨岂的口气有些微的不爽在里面，唐朝看了眼信封：“大概……薄钧喜欢叫我姐？” 回家之后，唐朝倒在懒人沙发上打电话给薄钧，过了好一会儿才被薄大少爷接了，口气还极差：“有事说事，没事留言。” “干嘛，这段时间不是有假期吗？还这么仇工作？” 杨岂往外拿东西的动作顿了顿，若有若无的注意着唐朝的电话内容，唐朝隐约感觉得到他不太让人忽略得了的视线，但是也不太确定，想了想，唐朝干脆放了免提，将手机搁在茶几上，自己拿了本杂志看，遮挡住自己明显在观察杨岂的视线。 “我刚刚才睡着……”薄钧听到唐朝的声音，脾气下去了一点，说话反倒有点撒娇的感觉了，懒洋洋的，“昨晚拍杂志拍得太晚了，还玩了一会儿水——对了，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易笑都不管着你点？”唐朝发现杨岂的眉头皱起来了，连忙搬出易笑，“不对，她也爱闹，估计和你一块玩水？” 薄钧就闷闷的笑：“她也才睡没多久。” “不和你谈论你的爱情了。有个你的小粉丝，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看封面，估计是你和章哥的cp粉。” 薄钧不太在意：“到时候你给易笑吧，要是先遇到章哥，给他也行。” “给章哥？这件事说出去，你们俩cp是真的这件事又要多一个大锤了。” “这有什么，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呗，反正我和章哥打算养老的时候还做邻居这件事本来就不是说说而已，爱嗑就嗑呗。” 唐朝也不知道薄钧是真的心大还是就缺根筋。 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说：“行，我知道了，我给易笑吧。” 挂了电话之后，唐朝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小孩子脾气，这么任由cp粉肆虐下去，等你恋情曝光的时候你就知道错了。” 于是唐朝又开始理解平时那么冷静自持的杜姐怎么会在面对薄钧的时候动不动就暴走了。 真不是脾气坏，薄钧就是有本事气死人，也就章哥和易笑这俩个奇葩忍受得了他了。 “我看过你那部电视剧，他就是男主角吧？” 唐朝反应了一会儿，诧异的啊了声：“你看了？” 那个姐姐当时是有官配的，而且还有很甜蜜的戏份…… “嗯，你的第一部称得上番位的作品。”杨岂正在叠袋子，眼睛没有看唐朝，修长的手指在透明的塑料中穿梭，带着点梦幻的美丽，光可真是好东西，经过谁都能将谁幻化为神邸。 唐朝别开视线，嗯了声：“当时那个剧组，大家关系都很好，这次戏的男主角……反派男主，是当时和我对手戏最多的姐夫。” “他长得是挺有攻击性的，反派应该挺适合。” 你关注的还挺仔细的，为什么呢？ 唐朝几次想问，还是没有勇气开口，她不确定的事情多如牛毛，反而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了。 很快唐朝就收拾东西进组了，一下飞机刚想开机给杨岂发信息，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看，是郑晓，就是那个姐夫，和杨岂说起的反派男主。 “这么巧，同一班飞机啊。”郑晓还挺热情，毕竟前段时间过节才在微信上聊过天，“没想到上部戏还是甜甜蜜蜜的夫妻，这部戏我就要做伤害你的暴徒了。” 唐朝也笑：“我还以为我是最晚到剧组的。” “这还不算晚。”郑晓耸肩，给唐朝爆料，“那个演警官的小鲜肉，就正派男一那个，估计要再过五天才进组。” “他的戏份都是和欧阳迪的在一起，应该也不怎么来我们这边，应该都在另一个时间段吧。”郑晓摇头：“等会剧本围读你就知道了。” 后来唐朝果然就明白了，原来那个男孩子拿到这个角色的方式不太让人认同，并且是个一直以来不温不火的小糊团里的，再者，据说演技不太好，演什么片子扑什么片子。 唐朝不是很在意，她和这个角色的对手戏少的可怜，她主要还是和欧阳迪和郑晓搭戏，最多还有演村子里农民的那些演员们。 “没事吧？”郑晓伸手扶着唐朝站起来，笑着回头看了眼破旧的面包车，“我天，我这辈子没坐过这样的车。” 唐朝看了眼他此时的装扮，一身破旧的polo衫，领子已经塌的竖不起来了，还有大大小小的破洞，牛仔裤脏兮兮的一点样子都没有，布鞋更别说了，脚指头都露在外面。 “你今天的戏份是年轻时候在大城市受挫回来之后？” 他点头：“你等会过了这条估计就能去休息一会儿了，我这条有点问题，要磨一会儿。” 唐朝了解的点头：“明天就要开始拍你中年买下我的戏份了……今晚我们先吵个架吧，明天好恨你多一点。” 郑晓就笑起来：“哎哟，要是莫鑫在，他肯定能逗得我们直不起腰。” “对啊。”唐朝也笑。莫鑫是当时同剧组一个戏份比较重，但是也不怎么的一位小配角，人很开朗，特别爱开玩笑，私下最喜欢聚的也是他。 第二天的时候上戏，没拍一会儿导演就喊了咔，语气很不善：“仇视！唐朝你那是看仇人的眼神吗？他要强了你，还要你给他生娃，捆着你在大山一辈子！苏小欣是个傲气的女孩，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这个折断她翅膀的男人，明白吗？” 太熟了就这点不好，郑晓和唐朝对视，两人都无奈的笑，一个下不了狠手打人，一个狠不下心去恨，可不就变成咔了吗？ “你等会儿打真的。”唐朝ng几次之后实在没办法了，揉了揉困倦的太阳穴说，“抽肩膀啊手臂啊，都可以来真的，别用力抽我巴掌就行，我怕变傻。” 郑晓这回没被唐朝逗笑，忍不住皱眉问：“可是打真的也太……” “没事，快点过了这条吧，我困了，特别特别困。”唐朝已经连续拍了好几天的大夜戏了，而且是逃走的戏码，又要在山里滚，又要惊恐的跑，还要各种摔，群众演员追上来之后还要凶狠对骂，还有被老戏骨饰演的奶奶拿棍子抽的戏份。 算起来这段时间睡眠都不够每天三小时。 郑晓没有什么大夜戏，只有几个镜头的夜戏而已，长镜头更少，不像唐朝，大多数都是长镜头，哪里穿帮了都要重新来过，一条ng三四次都是少的。 “那我真的打了，你……” “别墨迹了，速战速决。”唐朝仰着头给化妆师补了下脸上巴掌印的妆，眼里的血丝很好的映衬着角色的境况，都不需要怎么做眼角就开始泛酸泛红了。 真动手加上大家都认真了，入戏就更快，尤其是唐朝，疼痛直接反馈到她的大脑，下意识对动手的人就有了抵触，眼神愈发充满恨意。 施暴的镜头很快过了，接下来是唐朝的长镜头，渲染苏小欣此时心境的。 镜头需要带到郑晓，但又没必要看到他的脸，只有他的腿和台词在，苏小欣要对他的谩骂和脚踢做出反应。 尤其是眼神一定要有戏。 导演对这场戏格外的严苛，唐朝也越发进入状态。 第一百零一章 探班 磨了几条之后，唐朝一听喊咔，瞬间松了口气，趴在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没事吧？”郑晓连忙扶她，“你状态很不好，要不要休息几天？” “这个状态和现在的戏份刚好契合，拍过这几段戏就休息。”唐朝撑着地坐起来的时候，余光扫到自己的手腕，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连骨节都十分明显了，这减肥力度真是够有效的。 只是极度的疲惫之下，人的精神似乎格外的脆弱，就连片场机器的转动声都让人难以忍受。 “姐，有位杨先生给您打电话。”助理趁着休息时间窜到唐朝身边，拿着外套将唐朝围了一圈，然后才说。 “给我。”唐朝刚刚闭上的眼睛又强撑着睁开了，等待回拨电话的间隙里，唐朝靠着躺椅，疲惫的慵懒之意一股脑的翻涌而来，直直冲击着她保持清醒的意识，想将她拽入混沌的睡梦。 没成功。 “朝朝？” “阿岂。”唐朝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的沙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住的还习惯吗？面试怎么样了？” 好像现在问有点晚，因为都一个多月了，不过一直也都没空联系，前期培训之后就开始拍，最近更是一天一夜都没有空闲时间。 “收工吧，回去睡个好觉，明天继续。” 助理连忙扶着唐朝起来：“姐，应该明天下午才开始拍，你多睡一会儿，记得喝感冒药，你这几天一直咳嗽。” 唐朝嗯了声，一边往旅馆走一边问杨岂：“怎么不说话？” “我一切顺利，面试过了，已经开始工作了，除了有些地方大家的术语不同之外，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呢？” 唐朝就笑：“我就知道你肯定没问题。我也一切顺利，这个剧组相处起来挺好的，大家都很尽职，没有什么冲突。” 主要还是因为女人少，而且都是演员，没有什么来混名气的，那个男一还没开始和唐朝有对手戏，她暂时不太了解这个人。 “那就好。你记得好好休息，提前预防生病。” “你刚刚听到了？”唐朝哎了一声，“没那么严重，只是这里湿气重，又是夜晚戏比较多，可能有点着凉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会喝点热水就好了。” 杨岂叹了口气，这是她喜欢的职业，是她做着会开心的事情，他也不能说“你别做了，回家吧”这样任性的话，只能叮嘱她注意身体。 “朝朝。”郑晓裹着外套跑上来，将一保温杯塞到唐朝手里，“我今天看你好像有点感冒，状态也不太好的样子，多注意点身体。” “这是？”唐朝疑惑的看了眼保温杯。 “爱心鸡汤啦。”郑晓拍了下唐朝的肩膀，狭促的笑，“毕竟我们这回也还算是情侣？” “你别逼我骂你，这要是算情侣，我就要一辈子单身了。”唐朝挥了挥保温杯，“谢了。” 郑晓摆手，又叮嘱了几句，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忘记和你说了，我前几天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一只猫。” 唐朝的思绪一下子被这个话题吸引了：“猫？什么样的？” “很小一只，应该是流浪猫的孩子，很瘦，应该是饿的，叫声都细细的。” 窗外此时已经开始有隐隐的雷鸣之声，似乎在每个季节过渡的时候，都会有这样的交接仪式，像是夏天在和秋天达成什么协议，然后才把整个世界交到对方手里。 燥热和明媚就在电闪雷鸣中一点点朝着凉爽灰蒙变化。 “啊，好想见见它啊，有给它取名吗？”唐朝倒在床上，滚了几个圈问。 杨岂嗯了声：“明天带它去医院打疫苗。” “那是叫什么啊？”唐朝困倦的蹭了蹭枕头，连助理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了，眼睛更加是眯的睁不开。 杨岂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糖果。你想见的话，我带它去横店好不好？” “好啊。糖果……这个名字好可爱啊。”唐朝迷迷瞪瞪的回了句，其实自己都没有仔细听清楚后面杨岂说了句什么，就已经合上眼睡过去了。 直到她和郑晓的最后一场对手戏，也是整部电影最要紧的戏份，全场的人都屏息以待，生怕破坏了导演们给主角渲染出来的冷肃氛围。 作为主角的唐朝和郑晓也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他们晚上这场戏实在是有些惨绝人寰，两个人都要做心里建设，而且还要维持双方紧绷的气场。 “各部门准备！” “开始！” 苏小欣已经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小平房里一年了，她甚至连件裹体的衣服都无法拥有，每日的作用就只有晚上等着那个瘸腿的男人回来，然后陪他睡觉，或许将来还要给他生小孩。 她一直没有放弃反抗，从一年前赤身裸·体的被挂在村口拍卖，到现在被敲定先给这户人家生个孩子，再给那户人家生个孩子的命运，她始终没有放弃反抗，即便一次次被抓回来，一次次被打，一次次经历生不如死。 她想回家，太想家了。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恨姐姐，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娇纵了，欠了她太多，所以才会被一语成谶，沦落到这个地步？ 也不知道自己被拐卖之后，姐姐是不是高兴。 估计不会高兴的吧，她又不是真的恨自己。 正这么想着，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那个在苏小欣怀孕生下小孩之前都拥有着苏小欣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年纪不小了，一条腿行动不太方便，皮肤晒得黝黑，衣服破旧肮脏，款式也是是多年前的了，不过看得出来，他十多年前还是挺时髦的，因为现在时尚元素寻求复古，流行的又是他身上这些花花绿绿的条纹了。 偶尔的时候，他会抽着烟看苏小欣，眼神既黑又亮，什么话也不说。 苏小欣对他没什么好感，但也知道他还挺帮着她的，从第一次拍卖到现在，要不是他愿意多出钱，可能苏小欣真的要过上今晚被这个人睡，明晚被那个人睡的日子。 不过依然不值得感谢，他也是那些肮脏的人其中一个，也是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当作生育工具的人。 “睡吧。”男人脱了衣服躺下来，搂着苏小欣进怀里，粗糙的手指在苏小欣腰侧放着，存在感极强，让人厌恶又恶心。 男人的名字苏小欣至今没有记住，他说过一次也没有再说，更加是默认了苏小欣不和他说话的态度，反正他要做的事，和说话没关系。 “别碰我！”苏小欣“啪”的打开男人的手，嘴角崩的格外的紧，“罪犯！人渣！败类！” 一连串的词从苏小欣的口中说出来，男人停顿了一会儿，随苏小欣骂，骂完之后才继续动自己的手，大概是苏小欣挥手太烦人，几次打到他，他干脆随便抽了跟绳子——就是家里经常会用到的尼龙绳，红色的，还挺喜庆——将她困在了雕花的老旧床头上。 苏小欣是个高傲的姑娘，从小到大，她没有做过年级前五之外的人，但她的人生在高三毕业那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从云端自由翱翔的鸟儿，变成了被踩在泥土里的黑户，一个翻不出大山，被别人压在身下的娃娃。 没有人问她成吉思汗，没有人关心她高考录取的原本应该是哪所大学，没人问她演讲比赛拿了第几，也没人再骂她每次都抢人风头。 就连开口说话，都只能和女人说，因为男人们都会用恶心又黏腻的眼神看她，好像她不仅没穿衣服，还会迟早属于大家。 做梦！她会逃出去的，一定会！ 这场戏主要是拍女主角此时的心境和执拗，她如今还没有放弃逃跑，这是依然残存着大小姐脾气的苏小欣。 “莫羌！下手用力点。”导演喊了咔，直接叫郑晓的角色名，“也靠近一点，谁睡自己的女人是这么斯斯文文的？” 唐朝看了眼郑晓，挑眉笑了下：“别说，下次我再拍戏，一定避开陈导，哪有他我就斟酌一下接不接。” “同感。”郑晓咳了声，突然低头，鼻尖抵着唐朝的，“得罪了。” 等这条一过，助理马上拿着外套裹好唐朝，她是穿着吊带和短裤的，因为镜头会扫到身体，她得怎么轻薄怎么来，估计后期还会补镜头。 天气已经挺冷的了，唐朝浑身的血液都快僵了，哆哆嗦嗦的走回躺椅，一坐下就问：“有热水吗，我要冷死了。” 还没有人回答，倒是先听到一声猫叫，唐朝微顿，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笔直站立着的男人也正看过来，眼神深邃。 差点吓得唐朝从躺椅滚下去。 他手里提着一只小笼子，里面灰白色毛发的猫咪不安分的转来转去，时不时用爪子挠护栏，然后叫上几声。 唐朝咽了咽口水，接过助理手里的保温杯，站起来走向杨岂：“……你怎么来了？” 来了多久了？刚刚那场戏…… “杨先生来了有一会儿了。” 第一百零二章 吃饭 助理往前走了几步：“杨先生打电话过来，我去接的，大概有……一个小时了？” 刚好这场戏就拍了一个小时左右，那不就是从头看到尾了吗？ 唐朝有点想去死一死的冲动。 “拍得挺好的。”杨岂在一边坐下，笑着看唐朝，“我以前就见识过你的职业能力，但现在才有更深刻的认识。”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反讽？ 唐朝战战兢兢的看他，半响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他们又没在一起，按理说她还借了房子给他住，怎么着也不用担心他生气啊。 这么一想之后，唐朝底气又回来了，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问：“你不用工作吗？怎么有空来横店看我？” “我不是很忙……工作上的事不忙。”杨岂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没有多说什么，举起小笼子给唐朝看，“你不是想见它吗？我带它来看看你。” 哎？ 唐朝那时候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杨岂会认真，也没想到杨岂会有空探班，所以前段时间他们聚会，吃大闸蟹的事情她都没有和杨岂说，原本可以带朋友免费蹭吃的。她倒是问了姜岩，这姑娘最近在参加歌唱比赛，以前那个选秀已经黄了，估计播不了了，她出道的经历倒是比唐朝坎坷了不知道多少，现在还没有熬出头。 她录节目的地方离这还挺近，赶巧有空，就来蹭吃了。 “我记得以前你忙起来白天晚上都不分的，怎么现在这么闲？是国内的工作环境轻松一些？”但是不应该啊，作为发展中的项目和内容，怎么可能轻松？应该更加忙才对。 杨岂摇了摇头：“也不是一直都闲，只是我这段时间闲而已。” 他不想说这个了，直接转开话题：“吃午饭了，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吗？” 不提还好，一提唐朝也发现自己很饿很饿了，这段时间也有心控制体重，有时候对肉真的会有一种渴望，可惜没办法，还有小半个月熬，熬过去了就行了。 “你是不是瘦了很多？”杨岂伸手抓了抓唐朝的手腕，绕着它捏了捏皱眉问，“刚刚你带着妆，我还以为是妆的原因，没想到你是真的瘦了这么多。” 唐朝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瘦的脱形了，憔悴过头，不太好看，她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自己突出的骨节：“没办法，首先要在视觉感受上做到位嘛，哪个被人贩子拐卖走的姑娘会心大到吃不瘦的？” 尤其是被那样对待之后，要是不瘦才假。 “这样太伤身体了。”杨岂皱着眉点了不少滋补的汤汤水水，一边对唐朝说，“工作当然要认真，你这样敬业的态度也值得表扬，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健康的身体，哪有那些虚无的东西？” 唐朝看了他一会儿，他担忧的情绪和关心的态度很明显，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一眼就能被看出来，他似乎，回来之后都是这样，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 可这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呢？ 唐朝发现自己无从分辨，好的友情和爱情太像了，如果是姜岩这样为了梦想不顾身体，她也会这么担心她的，章铮和薄钧之间的感情也是这样，那杨岂对自己，到底是很深的友情还是非分之想呢？ 她当然希望杨岂有非分之想，可是杨岂从来不是一个不体贴人的人，无论是尤纳斯还是埃文或是艾克，出了什么事情，他也是会担忧关心的，所以他现在这份心情，和那些心情会有区别吗？ “怎么了？”杨岂倒了杯温热的茶推到唐朝面前，疑惑的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唐朝立马摇头，手指在茶杯口打着圈，低着头说：“横店这边不好走，环境也不太好，又不是那些古装剧的景，漂亮还恢弘，这边就破旧的山村……给我看猫的话，开个视频就行了，也没必要一定亲自带过来。” 而且那猫也不喜欢我，摸它一下都不给，整天粘着你。 杨岂不太明白唐朝为什么突然之间情绪低落下来，按理说他来探班，不是应该高兴吗？而且一直嚷嚷着要养猫的人，也是她啊。 “你……不想让我来探班？” 唐朝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会很辛苦，而且你自己也有工作……” “没有了。”杨岂想了想还是决定卖惨，毕竟唐朝是个吃软不吃硬，而且同情心泛滥到不行的人。 “哎？”唐朝明显没反应过来。 杨岂其实没多在意离职这件事情，只能说他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天文台，反正c国的天文台不少，也不一定非要在这个，再面试呗。 但不能这么和唐朝说，卖惨的精髓就是当事人自己在意这件事，于是杨岂叹出一口气，“勉强”的扯了扯唇角，作出一副似乎很在意但是为了不让别人担心，强装不在意的样子来：“我们有些理念不太融合，我是信奉看见了什么再说什么对错的人，他们喜欢推测，对看见的东西反而不那么信奉，我就辞职了。” 大概的事情其实是杨岂的国籍原因，他到现在还没有决定好自己的国籍去留，而作为外来国籍，始终在其中有些隔阂，再加上杨岂不喜欢和陌生的人交流，也更加不喜欢主动认识人，于是这几个月下来，他除了知道隔壁桌的叫什么之外，什么也不清楚，也就是对c国现在的天文知识了解了个透彻而已。 “……你是不是懒得搭理别人，然后也不主动说话啊？”唐朝听了一会儿，就猜到了，“你这人……要不是当初有我在，说真的，你得何年何月才能认全班上的人？” 杨岂就笑：“是啊，真可惜天文台没有你。” “没有其他热心的小姐姐吗？”唐朝欲盖弥彰的翻动着餐巾纸，没有看杨岂。 “有吗？”杨岂看着唐朝，忍不住想逗逗她，于是说，“似乎是有的……” 唐朝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屏息凝神的等着杨岂说下去，他好笑的看了眼假装不在意的唐朝，笑着说：“不过我没注意，大概没有热心到我吧。” 唐朝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下去，连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了翘。 没吃一会儿，唐朝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盛苏生打来的电话。 “朝朝，一个坏消息。” “怎么？没人投资这部剧？”唐朝想了想，最近能和盛苏生有关的坏消息应该就是他们准备合作的这部剧了。 “如果是这个还好说，毕竟我们可以集资嘛……”盛苏生咳了声，声音渐弱，“是一个投资方没经过我同意，塞了个人进来。” 唐朝不以为意：“塞了就塞了呗，这种事又不稀奇，只要到时候该骂她的地方她受得了就行。别拉低我们整部剧。” 盛苏生干笑：“可我觉得吧……我们也不太敢骂她……” “到底谁啊？” 盛苏生叹了口气：“苏家那个千金大小姐，苏妙妙。” “……她有毛病吗？好好的大小姐不做来拍戏？她不是学什么民族工艺的吗？” 这个苏妙妙在圈内盛名已久，大概就是每次什么事情她都会发言，怼天怼地怼空气，和泰迪有的一拼，且格外喜欢小鲜肉，长得好看的小哥哥她都喜欢cue，不管人家搭不搭理，反正cue就对了。 “奔着谁来的？阿钧还是章哥？”唐朝一顿，“不会是宋哥吧？” 盛苏生不太确定：“好像有过传闻说苏妙妙很不喜欢薄钧，公开挖苦过他，并且点赞了黑粉的微博。” “那她还来这个剧组干什么？” “也有传闻说，她喜欢拍明星的黑料，手里还养着不少营销号。” 唐朝无语了：“现在的有钱人都这么闲吗？有这功夫她就不能学点有意思的事情，做点积极向上的剪辑也好啊，干这个是吃太饱了吗？” 盛苏生也很无语：“虽然她拿的那个角色不是什么多厉害的角色，但是说真的，她并不符合我心里对那个配角的设定，原本那个角色就是正派的，是每次在主角有危险被误会的时候都很理智的一个人设……我真的是觉得自己吞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下去，还吐不出来。” 唐朝皱眉问：“签合同了？” “那个投资方已经给她过了面试了，这和签合同了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的，如果这时候有走后门的人进来，就可以再看看。 但是谁的背景能比苏妙妙还硬呢？ 真是算了吧。 “要不，就说把这个角色丰满了一些，需要慎重对待，重新面试一轮？”盛苏生有点这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合不合适，毕竟有点出尔反尔的意思在。 唐朝倒是觉得还好，毕竟苏妙妙这个人也没什么心思在表演上，估计就是来玩的：“就这么说吧，要是苏妙妙赢了，那就还是她，要是苏妙妙技能不行，我们换了她也没什么不合适的，毕竟加戏了。” “那行，我得选个难度大点的试镜场。” “要不，你邀请一下你觉得合适的演员？”唐朝想了想还是这样比较保险。 第一百零三章 基金会 盛苏生连忙点头，顿悟：“我有人选，不过要看某人放不放人了。” “谁？”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对我还保密，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唐朝疑惑的挂了电话，看向杨岂，歉意的说：“抱歉，和阿生聊了一下新剧本。” “电视剧？” 唐朝点头，笑着说：“网剧。不上数字电视的。” “这段时间都已经把行程安排满了？”杨岂问。 “也没有，这部戏后面还有很多戏是不太好把握的，甚至需要时间出戏的，所以我安排了几个月的空档期，到时候修整好一些了再进下一个剧组。”唐朝几乎已经猜得到这部戏后面自己会状态很不好了，因为这个苏小欣后期的心里状况太压抑，甚至到了绝望的地步，她又被迫生了不少小孩，身体还越来越差，逃出去的希望越来越渺茫，渐渐的，她都开始想认命了。 那段时期肯定得受点苦。 “出戏时间久吗？” 唐朝侧了侧头，思考了一下回答说：“我的话比较久，因为我不太属于技术派，我的技巧不太过关，一般都是真的共情，代入那个角色，然后表达情绪，这样的表演方式好看是好看，真实也是真的真实，就是很伤心，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都挺伤心神的。” 杨岂有些理解，心疼的看了唐朝几眼：“没想过少拍一点吗？” “已经挺少了，我出道到现在三年时间，就三部电影一部电视剧而已，加上现在手上接的，也才四部电影两部电视剧。那部电视剧还是配角，戏份挺少的。” 唐朝看了眼手机，懒懒散散的倚在椅子上，现在时间还早，离下午开拍还有一个半小时：“只要不接那些我不太喜欢的商业活动和什么代言之类的，我倒是不烦躁这样的生活，就有的时候商业活动会让我不太舒服，当然也不是不能，就是得和合得来的公司合作，不然半天时间真的会让人很烦。” “接的很多吗？” “也不多，我不是流量明星，粉丝很少的。所以商业价值也不高，不太有人找我。不过也就是因为商业价值不高，所以一般请我的都不是什么好的合作者，可能他们也看不起我。”唐朝无奈的笑，微微合着眼睛说，“数字时代嘛，大数据说话。” “不说我了。”唐朝看向杨岂，担忧的问，“你接下来要去哪工作？” 杨岂是个挺傲气的人，估计在天文台不好的事情也不愿意多说，唐朝干脆也不追问了。 “看b市和s市那边的情况吧……我可能需要一个更注重智慧而不是人情世故的地方。”杨岂很清楚自己的短板和不足，但说实话，他没有什么改变的想法，本来他立世之本就不是自己的好脾气或是平易近人之类的，他靠的从来都是脑子。 唐朝理解的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也没办法想象你要是叼着根烟对别人谄媚的笑，本来就不应该太把世故当成能力的评判标准，尤其是在科技部门。” “对了，你住几天？” “明后天再走都行。” 唐朝点头，笑着说：“那我请假带你去玩，横店这边的景点还是挺不错的，这应该算是大c国浓缩的精华。” 杨岂颇为担忧的看了唐朝几眼：“你们剧组能请假？” “也不是请假啦……就是把我的戏份提前到今天或是明早，拍完两天的，然后我去玩了，导演就拍他们的戏份。” 这样比较累，而且容易引起公愤，但是就两天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请工作人员吃饭赔罪吧。 “不用这样，我自己去走走就行……” “干嘛呀，我也想找借口去玩玩的好吗，老是拍戏，闷都要闷死我了。”唐朝当然知道杨岂是不想让她太麻烦，不过她也的确想去玩，横店来过一两次了，但是去玩还真没有过，也就是那时候和薄钧他们一块开车兜风的时候看过一圈，压根没有下车去玩，那时候薄钧人气就挺高的，不敢冒险下车。 现在有机会了，肯定不能放过机会。 “可是……” 一场戏就让人看着心疼了，要是累积很多戏份都在一天之内，不仅要转换快，还要各种情绪调动，估计连休息时间都没多少，这也太辛苦了。 “真的，你就让我去玩嘛，等后期我就完全没有空了。”唐朝可怜巴巴的看杨岂，“我还有三十八场单戏和十几场对手戏呢。” 这部电影大家都很用心，每一个镜头都是反复来过，然后甄选最合适的镜头用，最后剪成品的时候，肯定还要补镜头，没办法的。 杨岂说不过唐朝：“我对风景没有太大的想法，你要是真的没有很想去看风景的话，还是多休息一下吧，你这段时间这么累，没必要急着一时去采风，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哎？ 唐朝茫然的抬头看他。 “不管你什么时候想来，我都可以陪你——如果我的情况允许的话。”杨岂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似乎是因为自己没有联系实际情况就随便许诺了，有点轻率，“应该我近期都挺有空的。” “……啊，那你这几天……”唐朝一下子老实下来了，连看杨岂都不敢看，低着头把玩桌布，一边细声细气的问。 “我可以在附近走走，等你下了戏，我们再去吃东西。”杨岂似乎一直盯着唐朝没放，唐朝隐约感觉到，只觉得心跳如鼓，更加不敢抬头了。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唐朝妥协的点头：“……好吧。” 好像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说不过杨岂，也没办法拒绝杨岂。 直到第三天，杨岂才明白唐朝艰涩的说起出戏难是怎么个难法，一直到导演喊了咔，过了几乎五分钟，唐朝依然在艰难的喘·息，似乎想从悲怆的情绪里脱离出来，但一直没有成功，直到导演和她说了几句话，她突然哭了出来，那股子压抑的气息才算是散了一些。 不过依然没有好转多少，唐朝哭得停不下来，几乎是站都站不稳，杨岂握紧拳头，绷着脸从助理手里接过唐朝，扶着她往外走去，这茅草屋里的摆设和灯光就让人郁闷，还是出去看看大自然吧。 “好些了吗？” 唐朝抽泣着摇头，捏着纸巾调整呼吸，眼神有点空茫。 “闭上眼睡会儿。”杨岂将她揽入怀里，一边低声在她耳边说话，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那不是你的故事，也不是你的人生，你可以觉得很难过，可以同情她，但不能沉溺在里面。因为你有你自己的人生。” “朝朝，前段时间艾克说他打算成立个基金会，问我用来做什么好，我说我也没什么想法……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唐朝将脸埋在杨岂怀里，轻轻嗅着他衣服上淡淡的味道，有点像是洗衣液——哎，就是家里那个洗衣液的味道——对哦，他现在住在她家，洗衣液肯定也是用一样的，这么一想，莫名其妙有点舒缓情绪了。 苏小欣是很惨，现实生活中那个姑娘也的确是……但在演绎她的人生之后，唐朝更需要做的，其实是帮助更多的这类人。 “就建立一个，帮助那些被人贩子拐卖之后解救回来的人们吧，帮助他们重新找回自信，学到生存下去的本事，那样的基金会。” 唐朝低声叹息：“过段时间，我去注册这么一个慈善活动，一定要好好的做下去，一直坚持做下去……给所有为解救那些人们的人提供帮助和便利。” 杨岂点头，伸手抚·摸着唐朝的头发，温柔的笑：“我们人生还很长，五十多年的时间，一定能救成一些人的。” 是啊，五十多年的时间，一定可以改变一些悲剧，让活下来的人更有底气活下去。 而不是最终因为噩梦，从高楼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 杨岂没能待太久，唐朝也不愿意他待太久，因为后面在横店的戏份都不太好，她的情绪可能更加难以控制，杨岂看到了一定又会担心，那还不如不让他看到。 后面苏小欣被救出去时已经是五个同母异父的孩子的母亲了，除了郑晓饰演的角色有姓名之外，其余的男人都只是一笔带过，时隔十五年，在警局里，年过半百的父母和已经结婚生子的姐姐重新见到苏小欣，但当年那个骄纵傲气的小姑娘已经变成了面色黝黑，低着头驼着背不敢看人的妇人，一点曾经的样子都没有了。 苏妈妈当场昏迷过去，一顿鸡飞狗跳之后，姐姐苏夕红着眼眶拥抱苏小欣，两姐妹抱头痛哭，苏夕几乎晕厥过去，握着苏小欣的手格外用力，指甲差点陷入苏小欣的肉里，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这点小事，苏夕正顶着苏小欣提前苍老的面孔无声落泪，苏小欣也正神情复杂的看着苏夕。 十五年，苦苦挣扎十五年了。 第一百零四章 杀青 十五年，能够让一个心怀梦想的优秀少女变成一个目光呆滞的农村妇女，却也能让一个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姑娘成为一名颇有盛名的文物修复师。 这原本，是妹妹的心愿。 被救出来就是结局了吗？不是。这部电影最深刻的地方在于解救之后。 那五个同母异父的孩子，那五个关系畸形的家庭，苏家要怎么处理？最大的孩子已经十四岁，最小的孩子也有五岁了，他们手拉着手靠着墙站成一排，心里正默念着刚刚各自的奶奶教他们要说的话——爸爸呢？妈妈你要让爸爸坐牢吗？别告爸爸了……诸如此类。 苏夕走过来看到那群孩子，差点腿一软又跪下去，被自己爱人扶着站稳之后，眼含热泪的看向苏小欣，想问她苦不苦，又想问她以后该怎么办…… 以后该怎么办呢？ 真正现实的是，苏小欣已经无法适应这个高速发展的现代社会，也没办法不管自己那五个孩子，可既然管了孩子，孩子那头的家庭也会甩不掉，渐渐的，苏家开始疲惫了。 苏家是高知家庭，苏夕更是故宫里的文物修复师，被央视报道过的有为青年代表，苏夕的丈夫是小有名气的演员，帅气性格好，儿子现在四岁，有礼貌又懂事，白白净净。 这是以前苏小欣梦想的生活，和自己喜欢的明星在一起，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为国家的文物服务一辈子。 可现在这个梦想，对于她来说，这么的遥不可及。 或许，她真的可以重新高考，重新开始。 可舆论的重压，复杂的家庭问题，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着苏小欣，终于，她放弃了。 三十二楼的终身一跃，结束了苏小欣戏剧性的一生，也迎来了唐朝的杀青。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她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挣扎，挣扎，拼死挣扎，都没有放弃生的希望，都没有就此妥协认命。她被救出来才半年，仅仅半年时间，她就放弃了。放弃了自己拼死也要重新见到的城市，放弃了自己拼死也要重新见到的家人。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拍最后一场坠楼戏时，导演放了这段音频给唐朝听，这段戏是她的主场，从出门到开天台门，再到纵身一跃，都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存在，苏小欣没想着活下去，也没想着再和谁告别，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段音频是现实中姐姐说的话，是在苏小欣下葬的时候，她问媒体的。 唐朝听到姐姐颤抖的声音时，就已经开始有感觉了，但似乎一遍遍过下来，又一直差了点什么，因为这段戏没有台词，全靠神态和情绪，把控力必须很好。 “苏小欣！”导演直接喊角色名，“我需要你更压抑一点，情绪更重，但是要兜着。” 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莫名其妙的倒是给现场的气氛平添了几分压抑。 唐朝闭了闭眼，靠在天台的门上缓了缓，然后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来拍。 她已经猜到导演要什么样感觉了，也想象得到苏小欣一步一步赤着脚从二十楼走到三十二楼是什么样的心情，但就是差点什么。 “从楼梯开始吧。”唐朝扭头说，“我真的从二十楼走上来试试。” 导演当然乐得演员愿意这样辛苦：“那就麻烦唐老师了。” 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没有其他人在，欧阳迪已经杀青回家了，唐朝反而是最晚离组的，估计后天才能走，现场格外的安静，只有机器的细微转动声，还有就是唐朝一步一步走台阶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唐朝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心脏越来越紧，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她的心脏，不允许她的血液流动，从而制止她呼吸一般。 走到三十楼的时候，唐朝停住了，她扶着楼梯扶手休息了一会儿，抬头去看顶，已经能够看到顶楼的结构了，还有两层楼就到天台的位置。 现场鸦雀无声，就在唐朝再次起步的时候，楼下不知道哪里传来罐子被踹倒，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的响声，在安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大声，导演没有喊咔，唐朝也只是顿了顿，没有重来的意思，继续往楼上走去。 推开天台门的时候，唐朝动了动嘴唇，又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一步一步更加坚定的走向了护栏。 直到布置好，唐朝站在护栏外围的时候，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要不是有防护措施，唐朝矮下·身这一下就能让工作人员吓死了，唐朝却恍然未觉，哭得几乎脱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看着这一幕的编剧阿莱就觉得——苏小欣是想活下去的，她其实……没有放弃，只是她已经太累了，她不知道还要怎么样才能继续活下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曾经那么骄傲的一切，更加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糟糕，给家人带来耻辱，要怎么办。 “可口可乐，还是以前的味道吗？” 唐朝轻笑着说了一句，一只脚伸出去，表情平静的要往前迈，导演立马喊咔，大家稍微热闹起来，将唐朝拽回了现实。 “工作人员就位，起重机准备！” 唐朝闭着眼等工作人员在自己身上套好绳索，就位之后，睁开眼平视着正前方，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 “小心小心！”吊威亚的专业人员拿着喇叭大喊，“二十楼平台！十楼、一楼准备！” 这是这部电影最大胆的一个尝试，虽然拍这个题材本身就是大胆的，但是最后这段戏才是最大胆的，他们打算采用老式武打片里的拍摄方式拍最后这场戏，因为请不起高级特效师，所以为求逼真，干脆就用穷鬼的拍摄方式了。 唐朝昨天海开玩笑的问，买保险没有。 在五楼五楼这样的位置换威压绳，然后继续落下去，到时候就是后期师父的工作了，明天还要补镜头，这样剪辑才能更逼真一些。 即将平稳落地时，唐朝身后的威压绳卡住了，就坠在四楼这样的位置不动了。 “别动！等工作人员去动你！你千万别动！” 唐朝刚刚才隐约收住眼泪，现在一边眨巴眼想要眼泪珠子掉下去，一边又得绷着肩膀不让自己瞎晃，累得身心俱疲。 解威压绳的时候底下突然传来一阵快门声，师傅被吓得手一抖，差点从铁架上掉下去，唐朝手忙脚乱的伸手拽师傅，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铁绳抽了一下，脸上瞬间肿起一道通红的路子，导演吓了一大跳，气急败坏的赶记者，就差飙脏话了。 本来现场大家都特别紧张，个个都忍着呼吸就怕惊扰了师傅，不知道从哪来的记者一通瞎搞，反而吓人的很。 “我没事我没事，你小心点。”唐朝看了眼铁架，担忧的问，“师傅你威压吊结实了吗？” 师傅满头大汗的点头，操着一口青岛话：“没事没事，我徒弟在上面拉着呢。” 好歹是有惊无险，就是唐朝的脸上有点糟糕，肿的还挺厉害，导演看了下行程表：“你先冰敷着，稍微消肿了一点再来补镜头，过段时间剪出来大部分了再补也行，就是得再来一趟。” “我都行，看你们。租一次地盘好像得小几十万？” 导演无语：“投资方的钱又不是你的钱，你这么担心干什么？” 唐朝就笑起来：“是是是。” “不过现在这些记者是真的恶臭。”导演点了根烟，眼神有点凶，“刚刚要是一个不小心，就是两条人命，他们赔得起吗？” 唐朝敛了笑，手指有点痒，就问导演也讨了一根烟，和他一起蹲在台阶上抽，也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前段时间我一朋友的奶奶去世了，八十多岁高龄去世的，好事。他性格有点不那么讨记者喜欢，总之那段时间的采访就更加不如人意，也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他奶奶的事，他就怼了几句，后来铺天盖地的就是他没礼貌，压根不尊重自己的奶奶，一点也不孝顺之类的……”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唐朝笑着摇了摇头，“他小时候特别皮，吃饭都要她奶奶追着他跑，追到了才吃一口。可怜他奶奶是洛阳的教书老师，文文静静的一个人，连走路都是迈小步的——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只是为什么非要我们这些人，把自己的私人情绪，私人生活都摆出来给别人看呢？明星就不能有吃醋的时候？明星就不能有讨厌的人？明星就不能排斥记者问自己的家人？” 导演抽着烟没有说话。 “我唯一庆幸的就是我走对了我想走的路，不至于和欧阳迪他们一样，在那条光鲜亮丽的路上匍匐前进，还要时时警惕那些所谓的媒体人、影评人、乐评人，毫无证据的指摘，毫无人性的苛责。” 唐朝掐灭了烟，吐出不大不小的一只烟圈，动作熟练极了。 “你是说薄钧？”导演颇有几分诧异的看着唐朝，“我没想到你和薄钧还真是朋友。” 第一百零五章 游玩 唐朝看向导演，有些不解。 他笑了笑：“我以前和他合作过——还真不能怪媒体和他相处不来，我个人和他也不是那么相处的来。” “倒是没想到你和他关系这么好。他那个人就是没话聊，而且生的就是一副你别和我说话，我不想和你熟的脸，再加上他性格也没多好。”导演吐槽了几句，又突然叹了口气，“不过他的爆火还真是挺让人意外的，估计上上下下的媒体也都觉得意外。火起来之后也麻烦，这种粉丝基础大的明星实在是很难找准自己的定位，不像是你，一开始就有基础，坚持走演技派的路就行，他不行的，他不是专业生，也没有基础，压根不会有导演信任他。” 唐朝嗯了声，微微叹了口气。 “行了，都杀青了，别想头疼的事情了，今晚好好吃一顿，明天回家好好睡一觉。” “辛苦导演了。” 导演摆手：“你才是真辛苦，过段时间还要进郑秋实的组吧？” “嗯。编剧是阿生。” “哎哟，郑秋实可比我龟毛，到时候有的你们哭的，你们小年轻就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部网剧竟然找郑秋实——他竟然还接，也是奇怪。” 唐朝不太懂这个梗，导演却神秘的笑而不语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后来问盛苏生，她也不太清楚，是她外公推荐的导演，也是她外公帮忙谈下来的，对方似乎还挺喜欢她的剧本的。 回到b市的时候，唐朝还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打开门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深刻了——家里的摆设和装饰全都焕然一新，不再像是临时住着的样板房，更有生活的感觉了，不过最显眼的还是天文设备和一些摆件，不属于唐朝的，属于杨岂。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杨岂不在家。 他前段时间在b市的天文馆入职了，似乎相处的还不错，正式在那安定下来了，时不时还会一起去蹲个流星雨，或者是观察个这个星那个星的。 这段时间有个专门发现新型水资源丰富星球的项目在招人，杨岂对这个项目有很大的热情，一般和唐朝视频着视频着突然就不说话了，皱着眉开始研究数据，推算的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全是唐朝看了会头晕的数字和符号，唐朝发现自己数学学霸的身份被藐视了，当即找了大学高数的试题来做，十分适用的催眠了自己，睡得一夜安稳。 数学是个好东西。第二天的时候唐朝犹自感慨。 回家的感觉真是一级棒，唐朝倒在沙发上就睡了个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这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自己饿的手脚发软了，肚子叫的十分欢快。 “醒了？”杨岂刚刚上好菜，一边摘围裙一边说话，“怎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回来？我本来可以提前走的，但是不知道你回来了，就留在天文台继续工作了好几个小时，现在都九点了。” 这么晚了？唐朝委委屈屈的摸肚子：“我好饿啊。” “几点到家的？”杨岂笑着去厨房盛饭。 唐朝想了想：“一点这样吧——哇哦，我睡了八个小时啊，完蛋，今晚睡不着了。” “那你中午吃了吗？”杨岂微微皱眉，潜意识猜到唐朝肯定没吃午餐，果然，唐朝不好意思的笑着不说话。 杨岂无奈的看她：“你下飞机就该给我打个电话，我好去接你。饿了这么久，手脚不软才怪。”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先给你打电话。”唐朝连忙拱手保证，信誓旦旦的说完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对饭菜动手了。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会做菜了啊？”唐朝喟叹，“以前我还想着你将来肯定得找个特别会照顾人的姑娘，不然你俩迟早得被饿死。” 杨岂微顿，似乎格外的无奈：“没办法，那姑娘不打算学着格外会照顾人，只能我来学了。” 唔……我能稍微自恋一点吗？唐朝咬着筷子偷偷摸摸的看杨岂，他正垂着眼帘吃东西，表情无比放松，似乎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这回待多久进组？” 唐朝吃撑了，正躺在椅子上揉肚子，那只猫咪时不时踩几下唐朝的脚，痒痒的，但又很舒服，并不让人心烦。 “等阿生的通知，现在应该还不着急。”盛苏生应该要给他外公过完生日，加上国庆要到了，可能过了国庆之后才开机，大概还能有小半个月的时间空闲。 “国庆我也有假。”杨岂搁在桌面的手不自觉的敲击着剔透的玻璃桌面，但神情却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也看得出他有点试探的意味。 唐朝忍不住眉眼带笑，撑着下巴看着他笑着说：“嗯。所以……要一起去玩吗？” “你想去吗？”杨岂接话接的很快，唐朝忍不住又笑。 明明就是想让她答应的，邀请就邀请呗，干嘛这么别别扭扭的，还不想让人知道他在意这件事。 他是喜欢我的吧？ 唐朝忍不住又这么想着，如果不是喜欢，谁会这么用心的打理一个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房子，就算是好朋友，也没见着章铮愿意给薄钧打扫卫生的，请清洁工阿姨倒是很寻常。 “想去。”唐朝的眼神格外的温柔，她撑着下巴弯着眼睛笑着，似乎满室的光芒都无法将她眼里的光比下去，杨岂想，再也没有这样耀眼明媚的姑娘了。 无论如何，他就是为她而来的。 “想去哪？” 唐朝仰头开始思考，发出长长的一声属于思索的声音，一会儿后：“为了避开国庆高峰期，我们去冷门一点的地方吧……哈尔滨？” “哈尔滨？”杨岂还不太熟悉这边的城市，他似乎在哪个项目里看到过这个城市的存在，但是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他就不清楚了。 唐朝点头：“哈尔滨是冰城，有很多室内的滑雪场，还有冰雕，秋冬这个时节去最好了。滑雪，你会吗？” “还行。”杨岂在瑞士玩过，但是不太经常玩，还是滑板和冲浪的次数多一些。 “那就决定了，哈尔滨！” 唐朝计划的很好，要瞒着大家，他们两个人去玩，谁知道国庆前几天接到了张洋的电话，几年不回来一次的人这次竟然回来了！而且齐昊国庆也回来！ 好好的二人世界一下子变成了组团旅行，唐朝长吁短叹好几天了，杨岂每次都笑，并不说什么，出发前薄钧打电话来问唐朝国庆有空吗？ 唐朝已经认命了，妥协的说：“哈尔滨滑雪场，冰雕城。要去吗？” “去。”薄钧撂了电话，问了机场就去准备了。 一个个都是行动派。 “不问问姜岩吗？”杨岂整理东西的时候问。 “她好像要封闭式培训，已经录到决赛了，不能松懈。估计国庆也不会出录影棚。”唐朝看了眼时间表，还有几周时间而已了，这个比赛的冠亚军就要出来了，不知道姜岩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上次她可是末尾进的总决赛。 打电话问候的时候，姜岩语气倒是挺轻松的：“我就尽全力好了，赢不赢已经无所谓了，我这么多年收的挫折也不少了，不差这一点，而且这个节目已经定了下半年就播，比我以前参加的节目好多了，人得知足。” “下半年播？在哪个台？” “柠檬台，还有他们自家的视频软件。”姜岩似乎在玩琴，时不时有一声琴响，“你是不是想去玩？” “张洋和齐昊都回来了，我们打算去哈尔滨玩……” “真的假的？他俩一起？”姜岩的声音一下子抬高了，“他俩知道他俩会一起吗？” 唐朝不明所以，和杨岂对视了一眼，都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问？” 姜岩在录节目，看了眼练习室里面四处都架着的摄像机，比较委婉的说：“他俩高中的时候闹了矛盾，还挺严重的，闹到大人面前呢，他俩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我没和他们说对方也在。”唐朝没听懂，但也知道姜岩再录节目，不好问太详细，“但是我什么都订好了。” 姜岩扶额，差点给唐朝跪了：“姐姐哟，这也忒尴尬了，要是来个面对面……就和你现在再见到杨希一样——不对，比见到他还尴尬一个层次。” 唐朝脑补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个罪人：“那现在怎么办？要是突然说不去了，不是更奇怪吗？” “那如果是你，你是宁愿奇怪还是宁愿和杨希来个面对面？”姜岩咂舌，看了眼被推开的练习室门，要开始正式录制了，手机得交上去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他俩也没什么了吧应该，人希希现在都没有音讯了，要不，你就听天由命？” 这还能怎么听天由命啊，还不是最后一定碰面吗？ 不过齐昊和张洋到底是有什么故事？这么焦灼了吗？ 最后唐朝还是决定大家一起碰个面，反正尴尬了也还有自己在，总不会当场甩脸色揍人吧？ 第一百零六章 在一起 可真的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唐朝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世界上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动手动嘴，而是压根不动手也不动嘴！ 于是薄钧毫无礼貌可言的拍门时，唐朝恨不得感谢天感谢地，再感谢天。 “易笑有点不舒服，我们能蹭个饭吗？”薄钧尝过一次杨岂的厨艺之后惊为天人，完全接纳了这个没有名分的姐夫，十分自觉的开启了蹭饭模式。 往常非要呛薄钧一顿的唐朝今天格外的欢迎薄钧，吓得他差点以为饭菜里会被下毒，等和易笑进门之后，薄钧发现可能不是饭菜里被下了毒。 是空气里弥漫着慢性毒。 不过他才不在意这个，反正也不是他认识的人。 “今天吃什么？”薄钧在餐桌前坐好，一边拿手机出来决定把章铮吵醒叫过来，不能就他们感受这样的氛围。 杨岂笑着报了菜名：“章铮没来？” “现在叫他过来——”章铮接了薄钧的电话，薄钧一边吃水果一边说，“章哥，来吃饭啊。” 章铮咕哝了几声，似乎是在床上滚了个圈：“薄老师，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不应该吵你睡觉的……” “中午了，你不吃饭？杨哥做的红烧茄子、油焖竹笋……”薄钧不为所动。 “易笑……救救我吧，我真的好困啊！薄老师你是人吗？昨晚那么晚才睡你都不困吗？你不困我困啊！”章铮的口气有点像是撒娇，薄钧笑得前仰后合，鹅叫声都出来了。 唐朝无奈的扶额，和易笑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在想——这么说话好好嗑啊，脑补小黄车完全不用刻意。 “好了好了不闹了，你睡吧，我等会帮你留一点。”薄钧被易笑打了一下才消停下来，“章哥，真的还是新鲜的比较好吃，对了，下午还要去滑雪，去不去？” 章铮随便“嗯”了好几声，困得完全不想说话了。 “你别吵他了！”易笑夺过薄钧的手机挂了电话，顺便瞪了薄钧一眼，“你能收收你的胜负欲吗？老是熬夜还早起，不保证睡眠什么的，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薄钧懒懒散散的坐，手脚舒展的很开，腿都要搭到易笑腿上了：“挺好玩的，章哥撒娇你不喜欢看？” “滚滚滚！”易笑把薄钧的脚推下去，没好气的说，“章哥最近不顺，你别瞎闹。” “我知道，我这不是逗他吗？玩起来就不会去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薄钧半搂过易笑，叹了口气，“都说杜姐能签他，他又不愿意。” 易笑看了眼薄钧，眼神有些无奈，却没有说什么，倒是唐朝隐约明白章铮为什么不愿意，一家公司的资源也并不是取之不竭，薄钧和章铮又是同期艺人，定位也差不多，几乎是他能演的对方也能演，要是在一家公司，恐怕冲突的地方不会少。 这样并不好。 章铮永远比薄钧想得更多，也更加会为感情妥协，拥有这样的朋友真的很好。 “吃饭吧。”杨岂端着煨好的汤出来，大家围着餐桌坐好，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张洋和齐昊正好坐在面对面，张洋顿了下，没说什么，沉默的吃东西。 易笑这时候才稍微领悟到气氛的诡异，疑惑的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总觉得他们有点像是有故事的人是怎么回事？而且是某种暧昧的故事。 “洋洋，你要这个吗？”唐朝夹了块茄子给张洋，“你以前喜欢吃这个。” “现在不太喜欢了。”张洋将茄子拨到一边，摇了摇头，“连续吃了太长时间，就觉得味道很怪了。” 唐朝眨巴了下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我挺喜欢的。给我吧。”齐昊伸筷子夹走了那块茄子，毫无异样的吃了，像是没察觉到一桌子人诡异的视线一样，低头扒饭。 我觉得他们之间是爱情！易笑低着头给薄钧使眼色，薄钧看了她一眼，也低下头和她耳语，只是声音不见得多低——“前段时间你暗恋过的那个谁和你一起吃饭，还偶遇了他前任，我去救场那次，气氛是不是和这次挺像的？” 易笑啪的给了薄钧一下：“你小声点会死吗！” “还不够小声？” 唐朝扶额悲叹：“阿钧，好好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你们真没意思，前任有什么不能说的？气不过骂他一顿呗，实在气不过打一架啊，对方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薄钧咂舌，狭促的看向易笑，“是不是还是觉得我最好？” 易笑白他：“是是是，也就你会把前任骂哭了，你可真是厉害了，哪天我们分手，我都看见自己的下场了。” “你别污蔑我啊，我这么做你不高兴？要是我一个字不说，你就高兴了？” 易笑就笑起来，强绷着的严肃一下子被笑意冲掉了：“谁让你前任那么奇葩……你以前眼光可真是不怎么样。” “闭嘴。”薄钧笑着凶了句。 唐朝是略有耳闻过薄钧的眼光的，他喜欢御姐一点的女孩子，喜欢纤瘦的女孩子，喜欢话不多的女孩子，成熟一点的。 而且他从来不因为自己的职业而杜绝恋爱信号，只要是他看的对眼的，他都愿意试一试，于是就导致了前任不少的情况，并且第一眼印象太虚无缥缈，太多女孩子都不是第一印象那个样子的，看走眼太正常了，偏偏薄钧就喜欢按照感觉走，被骗正常的不得了，再加上他自己也并不是章哥那样沉稳、踏实的性格，他更加跳脱和孩子气，就算有御姐的姑娘，也和他走不远。 反倒是现在，易笑站在他身边已经很长时间了。 “笑笑不打算演戏吗？”唐朝记得易笑是表演系的学生，阴差阳错做的助理。 易笑微顿，看了薄钧一眼，还没说话，薄钧就不太高兴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她……” “这不是养不养得起的问题，阿钧，你没想过往后一辈子吗？难道笑笑一辈子都要做助理吗？” “她往后……” “她喜欢吗？当初她大学学的表演，她肯定是喜欢表演的，她现在做的这些她喜欢吗？最开始她是迫不得已做的助理，原本就没打算做长久的，但是因为你的原因，她做到现在了，你还要她继续做下去？” 薄钧沉默了一会儿：“杜姐请你当说客？她不就是想签笑笑吗？” “阿钧，你别仗着笑笑对你的爱有恃无恐，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的。” “吃饭的时候说这些有意思吗？”薄钧难得的对唐朝冷脸，情绪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就是不爽，不愿意聊了，“我用惯笑笑了，不想找另一个人。” 唐朝叹了口气：“可是阿钧，笑笑真的不应该变得璀璨耀眼吗？你难道没觉得，笑笑适合镜头吗？” 不仅是镜头，还有表演，唐朝和杜姐看过她们毕业大戏的视频，那一场场跌宕起伏的剧情都是易笑一个人写的，分景、切换、过渡，所有的设计都来自于易笑，就算不做演员，她的导演天分也能轻易被发现。 “我其实也还不急。”易笑伸手握住薄钧的手腕，笑着对唐朝说，“这段时间作为局外人看着剧组忙碌，我也有学到很多东西，也算是积攒人生阅历了……我也不一定要做明星，舞台剧的演员啊，话剧啊什么的，我都喜欢，也更想往那边发展。” 易笑沉吟了片刻，笑着继续说：“朝朝姐，你的戏路我就很喜欢，没有什么粉丝，不需要靠名气，就拼演技和片子，上映得了奖都溅不起水花的那种。” “你是在损我吗？”唐朝无奈叹息，能做到她这样也是够优秀了，得了那么多奖真的就是一点名气都没有，还不如一档综艺的热度，真是够可以的。 杨岂收拾桌子的时候问唐朝：“其实薄钧是在害怕吧？他看得见易笑所有的好，也贪念易笑给他的爱和纵容，就害怕离开之后，这一切会失去。” “哎？”唐朝完全没有这么想过，闻言颇有几分诧异，但是以联想，好像又真是这样的，“阿钧一直挺自恋的，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倒是不少，竟然会这么觉得吗？” “可能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让一个自大的人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唐朝微顿，靠近了杨岂一些：“那你呢？” “我？什么我？” “就你怎么想的。”唐朝往后一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杨岂，“我……我发现我挺喜欢你的，好像很久之前就挺喜欢了，但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接下来的话都在杨岂的拥抱里消声了，他拥抱的格外紧，似乎一松开唐朝就会离开，消失不见一样。 窗外有悠扬的夹杂着细雪的寒风吹拂，客厅里逗留的客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准备离开，薄钧连说谢谢款待的语气都还带着点情绪，他还在吃饭时唐朝劝诫易笑正不爽的情绪里，果真孩子气；张洋和齐昊也各自告辞，但是唐朝有点猜到他们出门口之后估计真的会找个地方打一架不可，那时候薄钧说起的时候，唐朝就觉得他俩的情绪变了，应该真的有这个想法。 这些人间烟火气萦绕在两人身侧，在温暖的室内，这样的声音倒是格外让人舒心。 于是唐朝侧头靠在杨岂的肩膀之上，微微闭上了眼，双手也环绕着杨岂的腰，温声温气的说：“我很意外你会回国……我原本的计划应该是过段时间闲下来就请个假，然后去ada找你，要是你有了女朋友，那就算了，反正我应该也没多喜欢你……” 唐朝感觉到杨岂搂着自己的手臂收紧了，绷直的肌肉线条格外的清晰。 她就笑起来，继续说：“但后来我在米兰见到你，我才突然发现，我错了。我好像特别特别喜欢你，就算这些年我想起你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大部分时候愿意把心思放在工作和事业上，又交了那么多新朋友，大家相处的很好。好像，我真的没多喜欢你一样。” “但是重新见到你的时候，我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所有的那几年的经历似乎一下子变得不那么有意义了，那些认识的人和不认识的人，好像也都一下子淡出了脑海。” “我当时就想着，别让我做小三啊，别让我知道你已经有自己的爱人了啊，千万……千万别是陪着你的爱人来看秀啊。” 唐朝蹭了蹭杨岂的肩膀，他今天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毛衣，面料格外的舒服，让人想要沉溺在他怀里，一下也别动弹一般：“幸好，你和同事来的，幸好，你似乎也对我念念不忘。” 杨岂扶住唐朝腰肢的手突然用起力来，唐朝正困惑，杨岂的另一只手就扶住了她的脑袋，然后偏头吻了下来，这是很多年之后，除了那个意外的，情迷意乱的，不知所云的吻之外，第一个吻。 似乎年少的时候她就已经格外的喜欢这个特立独行又循规蹈矩的少年，似乎年少时候，他也被这个睁着好奇的眼睛看他，心里总有自己一杆秤的姑娘吸引。 即便之后他们各自的人生并不在一个次元，并不在一个维度，但是之后，他们依然会重新相遇，重新牵手。 这也足够美好了。 唐朝想了想，在去滑雪前发了条微博：“某个夏季，我沉溺在一双属于东方人的眼眸中，为我不曾拥有的美丽叹惋。而现在，在这个冬季，这美丽不出意外的，成为我的了。” 薄钧评论倒是很快：“别玩了，还去不去滑雪了？等会儿太阳都下山了！” 章铮回复他：“说到运动你就兴奋，你不就是想碾压我们吗？幼不幼稚？” 薄钧回复：“一觉睡到大中午的人没有发言权！” 章铮无语，发了个搞笑的表情包，认输遁走了。 盛苏生路过式评论：“去玩不叫上我们，是不是塑料情了？” 薄钧回：“你现在来啊，反正这人少，都没什么人……还有帅哥在，唐姐的朋友长得都很帅，和你胃口。” “……”盛苏生无语的盯了一会儿回复，看向旁边的人，眨巴着眼睛讨饶，“他故意引战的。” 宋余看了她一眼，也拿手机出来了。 然后唐朝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微博下面格外的热闹，破天荒的很多评论和点赞转发，果然流量就是好啊，冲浪都不孤独。 第一百零七章 滑雪 “你们可真闹。”唐朝发了一条评论就收好手机和杨岂往滑雪场去了。 至于后面的热搜#薄钧章铮滑雪##组队过国庆#等事件就和他们都没有关系了，谁也没在意，大概杨姐和杜姐在意，因为又要花钱压热搜了。 “动作慢死了。”薄钧正牵着易笑在教她最基本的落叶飘，易笑平衡感其实不错，就是她害怕，而且并没有认真，很明显没太认真，也就是薄钧破天荒没骂人了。于是火药味避开了易笑往旁人身上去了。 唐朝正要回怼，突然看见张洋和齐昊脸上挂的彩，所以他们真的打了一架？ “你们是……”易笑抽空偷懒，扶着薄钧的手臂指了指唐朝和杨岂，“在一起了？” “嗯。”唐朝笑着点头，莫名其妙有点害羞。 薄钧和章铮，或者说所有人都不意外：“行了行了，聊什么天，会滑了吗？” 易笑很怂的垂头不语了。 不过薄钧不愧是对处理前任问题十分有经验，张洋和齐昊之间莫名其妙并不和谐的气氛真的一下子散去了不少，也能面色如常的说上几句话了，虽然还是不怎么交流。 唐朝格外欣慰。 晚上在冰城玩的时候，张洋渐渐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唐朝和杨岂打了声招呼，往张洋走去。 “嗨。” 张洋看向唐朝，笑了笑：“怎么，不和你的小哥哥聊天？” “你不也是小哥哥吗？” “但我不是你的。” 唐朝也笑，看着张洋的眼神渐渐沉寂下去，带着些忧虑：“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我不是你的？”张洋摇头笑。 “我还挺抱歉那段时间不在你身边的。”唐朝挽住张洋的手臂，也不知道从哪一年起，张洋长高了很多，也越来越精瘦，肩膀变得宽厚起来，渐渐的甚至不太戴眼镜了。 从小到大，张洋的每个阶段几乎都有唐朝的参与，她看着他渐渐长胡须，也看着他渐渐有性别意识，唯独后来的成为男人的这个阶段，唐朝完全没有参与。 “别这么煽情，我又不是你的伴侣。你要陪伴的人本来就应该是他。”张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是滋味，好像即便不是爱情，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这么重要的一个人变成别人的了，还是格外让人难过失望。 不过杨岂很好，这么多年还能和唐朝走到一起，也是很好的事情，至少比很多人都要好了。 “但你一直很孤独，是不是？被父母排斥不理解的时候，你也不和我说，我竟然也没有发现，之后你住院，偏偏我又……” “别这么说。”张洋看向唐朝，“你要知道，我是个男人，是个个体，我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也有自己的经历，你不能一直陪着我的，就算是我姐姐我没办法一直陪着我，更何况是你？” 唐朝依然有些难过：“你和齐昊……” “就是掰了。”张洋笑了下，“我喜欢过他，已经连累了他，之后就算了。” “连累？” 时隔七年，张洋再说起那段往事的时候竟然格外的平静，似乎伤疤撕开的时候并没有扯到皮肉，似乎伤疤已经脱离了血肉。 但是痛楚有没有，只有张洋自己清楚了。 “我高中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上齐昊了，后来出柜不算是为了齐昊，但是就是想告诉我爸，想看看他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我没想到会让他受到那么大打击，以至于非要找出那个把我‘变坏’的人。后来我爸闹到了齐昊家，齐叔叔没给齐昊去b市学艺术了。”张洋抹了把脸，眼底的青黑十分明显，“他那么喜欢画画，最后却只能学师范做个美术老师……如果不是我喜欢他……他现在一定不是这样。” 唐朝不知道该说什么，喉咙干哑的厉害：“洋洋……你没去学数学，而是去学了艺术历史，是因为这个？” 张洋没说话，唐朝却难受的要命，她猜到过张洋一定是因为很不好的事情才会放弃数学，也猜到齐昊家里可能也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张洋！你那么不喜欢理论，那么擅长数学……”唐朝红着眼睛看他，眼眶里泛着水光，眼珠子滚落下来根本没打声招呼，吓得张洋手足无措的找纸巾。 “你别哭……其实以前只是我不学而已，大学辛苦是辛苦了点，但是现在学起来，也还好，反正都是想做个学者，理论学者还是数学学者都是一样的，研究者嘛……”张洋语无伦次的安慰着，唐朝反手打了他一下，噼里啪啦的落着眼泪。 其实她难过的，是张洋这么多年来一直压在心里的愧疚，他一定很愧疚很自责，齐昊多么喜欢艺术，他们都知道，费尽心力的攒钱，努力的学习基础，就是为了大学里能够跟上课程，好不容易被录取了，竟然没能去…… “为什么不和我说？”唐朝坐在花圃前哭，面前是来来往往的人流和店铺七彩璀璨的灯光，热闹非凡，只有他们这一隅，充满着迟来的悲伤和难过。 张洋坐到唐朝旁边，偏头对她笑：“告诉你干什么？让你别去ada，或是一飞机从还没好好看过的ada回来？然后也和我一样无能为力？” 唐朝哑口无言。 “偷偷告诉你。”张洋凑近唐朝，声音带着沙哑，“我跪着求了一夜，齐叔叔还是不松口，偏偏齐昊也固执，说不去也不去了……我什么也改变不了，做什么都没用……我一开始就是错的，要是我一开始不和我爸说，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不是的……”唐朝握住张洋的手，眼珠子不停的从眼眶滑落，隔着水雾，她死死的盯着张洋微红的眼眶，摇着头说，“绝对不是你的错……” 可是，是谁的错呢？ 张洋想问，却不忍心为难唐朝，只是将她拥入怀里，轻轻的叹息着：“过去了。朝朝，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都开始了新的生活。我欠他，这一辈子，不管怎么样，只要是他，我都不还手。” “那爱呢？” 张洋很明显僵了僵，然后他放松下来，语气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也都不重要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他因为我错过了自己的辉煌和梦想，我就赔他我的梦想和辉煌。扯平了。 “那将来你要……爱谁吗？”唐朝抹掉眼角的泪珠，小心翼翼的问。 张洋侧了侧头，似乎这个问题很难以回答，但是唐朝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去，她很清楚张洋的性格，恐怕……这件事情的阴影，意味着一辈子的难以忘怀。 “问你呢！” “我不知道。”张洋疲惫的靠在唐朝肩膀，除了个子高大了很多之外，他似乎又是当年那个捧着书包只知道哭的小孩子，因为听不懂外教老师的话而惶惶不安的孩子，“朝朝，我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太痛苦了，也太让人失望了。 唐朝顺着张洋的短发，强忍着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她想象得出来张洋当时的痛苦，甚至对于张洋口中轻描淡写的跪求一夜四个字都觉得触目惊心。 “对不起，我竟然不在你身边。”唐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对不起。” 她不应该那么轻率的以为张洋不会被怎么样，也不该那么不敏感，明明齐昊当时和张洋之间的氛围那么的暧昧，她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要是当时留下来了，就算什么也帮不上，至少能陪着张洋，至少…… 别让张洋一个人经历那么难过的事情啊。 “怎么了？”杨岂接过趴在张洋身上哭得喘不上气的唐朝，“朝朝？” 唐朝摇头，还是在哭，几乎说不出话来。 “没什么，就是一些陈年旧事，她觉得很难过而已。”张洋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嘴角的弧度很淡，眼神也很平静，似乎真的只是陈年旧事，早就不值得在意了，“可能是学表演之后，更加敏感了，对一点情绪都能引发这么激烈的反应。” “真的不是大事？”易笑递湿巾给杨岂，让他给唐朝擦眼泪，一边担忧的问，“我从没有看朝朝姐这么哭过……” “除了演戏的时候。”薄钧以前见她这么哭的时候，还是在戏里面，姐姐那个角色失去父母的时候。 章铮刚刚回来，不明所以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发生什么了？” “没事。”唐朝喘了口气，紧紧的握着杨岂的手掌，“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男孩不能喜欢男孩，喜欢了，就非要经历那么多苦楚。” 张洋微顿，不自然的别过头，右手摩擦了一下脖颈。 一直没有说话的齐昊看了眼张洋，又看了眼唐朝，扯了扯唇说：“谁知道呢，不过应该挺苦的，毕竟怕的人的确不少。” 薄钧耸肩：“没意思。别人给不给我干嘛关我什么事？我自己想不想干才是我的事。其他的，他说的天花乱坠也跟我没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幸好 席间沉默了一会儿，章铮佩服的看了眼薄钧：“薄老师，你再刚一点就可以变身钢铁侠了。” 薄钧不太在意：“本来就世事艰辛，要是在私生活上还被人指手画脚，那不是更惨了吗？” 其实章铮能和薄钧做朋友，大部分是因为薄钧这个人的直爽，他虽然很多时候都比较爱答不理，是个冷漠的人，但这些只是他让自己轻松一点的方式而已，杜绝所有没必要的来往，只对自己欣赏的人热情，才保持着数年如一日的真挚。 这样的生活方式是章铮羡慕的，他从小到大都做不到拒绝别人，即便有的时候真的会很辛苦。 “杜姐听到，又要骂你了。”易笑神情有点无奈，但却嘴角含笑，大概也是纵容薄钧这样的，一直以来，她都格外的纵容薄钧。 唐朝看了看易笑又看了看薄钧，突然有些感慨：“真好奇你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像谁多一点。”不过像谁都挺好的，薄钧真实又可爱，虽然脾气真不好，但是该温柔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而易笑呢，完全没有缺点的一姑娘，就是脾气太好了点，完全没有原则的感觉，尤其是对着薄钧的时候，反倒是让人比较担忧。 薄钧似乎顿了顿，突然眼睛一亮，看向了易笑，像是被打开新世界大门了一般。 “……”易笑领会到了薄钧的意思，连忙摇头讨饶，“哥！我才领毕业证没多久，不打算再去领张什么红色的证！” “那先上车后补票？”薄钧一副有商有量的样子，凑近了易笑一点。 易笑摇头摇的更加厉害了：“你知道我家里情况复杂，我暂时真的没有添油加醋的打算。” 见易笑完全不为所动，并且真的不打算结婚的样子，薄钧只好作罢：“算了，放过你。” “谢谢哥！”易笑偷偷摸摸松了口气。 章铮在旁边嘲笑薄钧：“你想结婚生小孩人家姑娘还不愿意呢，就想想吧！” “你连姑娘都没有，好意思笑我？”薄钧嗤了声，“单身汉。” 章铮哑口无言，伸手啪的给了薄钧一下，薄钧瞪眼还手，两个人就开始闹起来了，队伍的气氛因为他俩孩子气的举动活跃了不少，作为圈内人，张洋看着他俩玩了一会儿，感慨道：“真是比我们还要g里g气，易笑竟然能忍？” “挺好的。”现在章铮和薄钧已经打打闹闹走在最前面了，易笑在身后拿着薄钧的外套不远不近的跟着，闻言笑着扭头看张洋，“人这一辈子多难遇见一个愿意不顾形象和你玩的人啊，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这样的朋友，但是阿钧现在遇到了，章哥会在阿钧得罪人的时候帮忙圆场，会在阿钧不耐烦和不高兴的时候逗他，虽然最后都是演变成现在这样打闹，但是这份心情和温暖，互相都感受得到。” 易笑颇为欣慰又带着几分怅然若失：“要是能遇见这样的朋友，真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外人的口舌导致疏远。外人知道什么呢？我们之间互相扛过的悲伤难过，外人一点也不理解，甚至不在意——总之，我希望将来就算我和阿钧不在一起了，阿钧身边都能有这样的朋友，年迈之时也依然会斗嘴打趣，互相嘲笑。多美好啊。” “你像是在把薄钧当弟弟带。”齐昊说，“而且似乎也并不信任你们之间的感情。” 易笑微微笑着，沉默的走了一段路才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他人气太高了，有太多人喜欢他，太多人列举他的好，于是我也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他。” “嗨，薄钧脾气那么差，除了你根本没人忍受得了他。”唐朝上前一步，挽住易笑的手低声说，“别在意那些唯粉的话，有些人……就是肖想着他呢。” 易笑当然知道有多少人肖想他，每次的行程易笑都亲自过手，也万分警惕，酒店房间一般都是挂着易笑的名字，但是入住前提交薄钧的身份证没一会儿，就会有私生找来，好像装了个跟踪器在薄钧的身份信息上一样。 追车、堵门、买电话号码，甚至是偷衣服，样样事情层出不穷，易笑现在都已经麻木了。 可能也害怕。她们喜欢薄钧的时候这么疯狂，似乎只要和薄钧有点什么，第二天死了都关系一样。 那要是有一天，薄钧有喜欢的姑娘，而且还是她。 那些姑娘们会做出什么？ 要是易笑的经历和背景干干净净，一点瑕疵都没有，易笑当然什么都不在意，也当然不害怕被私生刨根问底。 但是易笑不是，光是她的诞生，就不是那么的干干净净。 她甚至害怕被自己身边的人知道自己和大明星薄钧在一起了，更加害怕的，是薄钧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会有的反应。 虽然薄钧了解了一些她家很复杂这样的事情，但是薄钧并不知道她曾经历经的事情，以及她家里准确的事情。 要是知道了…… “笑笑？”唐朝疑惑看向易笑，担忧的问，“你是不是累了？” 易笑回过神，看了唐朝一会儿，这个姑娘才是有资格站在薄钧身边的样子，家世清白，从小到大都是让人艳羡的人。 “是有一点累。”易笑舒出一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能够和薄钧在一起，就算只是一段时间，也已经很幸运了，对于她这样从小到大没有走过运的人来说，已经够了。 唐朝隐约感受到了易笑的某种情绪，但是并不浓烈，甚至带着点低沉，于是唐朝无法确定是什么样的情绪。 只是，让人有点难过。 “阿岂，想喝点酒吗？”晚上回民宿之后，唐朝洗完澡看见了酒柜里放着的几瓶白葡萄酒，忍不住有点心痒痒，说起来，这样开着地暖的夜晚，喝点小酒简直是人生乐事。 “要冰块吗？”杨岂记得小冰箱里有现成的冰块，“镇酒。” 唐朝点头：“但是秋天的时候喝冰酒，有点傻哎？” “又没人知道。”杨岂端了冰块和酒过来，两人坐好之后，杨岂才问，“今天怎么回事？” 唐朝微顿，偏头看向阳台外的夜景，天边不知道谁在做些浪漫的事情，有五颜六色的漂亮烟花四下散开，形状类似于爱心，想来得花大价钱的。 好像这个世界上，最张扬的全是关于爱情，被非议的，被八卦的，还是关于爱情的臆想。 “齐昊没能去学艺术，张洋也没能去学数学。”唐朝的声音又有些沙哑了，“事情就发生在我去ada那段时间。” 杨岂嗯了声：“我这次回来听何洛说了一点……但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并不清楚。” “张洋喜欢齐昊。似乎，还喜欢了很多年，并且很喜欢很喜欢。”唐朝缩在柔软的椅子里，侧着身看窗外的人来人往，夜半时分，依然热闹非凡，还是有数不清的故事正在上演，同一时间，同一个世界，谁也没有为谁停下过脚步，也没有谁真的能全部参与谁的故事。 每个人都只是过客，只是有些人独特一些，走进了同一扇门，或许能呆一辈子，也或许，中途出门。 “那一年的寒凉和酷暑，对张洋来说，一定都很痛苦。”唐朝在说完那个无奈又绝望的故事之外，忍不住又蜷缩的紧了一些，“阿岂，如果我是男孩，我们肯定……”其实不会，杨岂无所顾虑，唐家人对于这些并没有那么看重，对于唐倩来说，什么也比不过唐朝开心重要，所以就算是唐朝身为男孩依然喜欢男孩，除了担心和隐忧之外，他们不会对唐朝现阶段的决定指手画脚，因为是对是错，都比不过唐朝觉得值得。 或许哪一天真的会后悔这个决定，但是冷静下来想一想，就算重来一次，还是会去做那个决定，因为那是她在那个时候，最无悔的执着。 “为什么有些人就是不会为别人思考呢？”唐朝困惑的问杨岂，“那些有的没的，真的那么重要吗？明明只要不生病，健健康康的，什么都不重要啊。” 杨岂走过去拥抱唐朝，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发：“朝朝，哪里都会有偏见，而偏见是这世间最无法跨越的阻碍，因为它在别人的心里，是我们左右不了的，谁也左右不了别人的心。我们能做的，就是记住这些偏见，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可是痛苦啊，那些情绪根本不是懂得就能够忍下来的……” “朝朝，每个人的人生都有每个人参与，我们没办法插手所有人的事情。” 唐朝嗯了声，她知道这些道理，也知道自己不应该为这样的事情烦恼，但她依然没办法控制自己的难过情绪。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杨岂拥抱唐朝，声音温柔的像是蛊惑人类的妖族，引着唐朝一点点沉沦，在寂静的夜晚里，唐朝感受到杨岂心跳的频率，还有身体的余热，一寸一寸的全是她贪恋的，比记忆里的亲密更加深刻入骨。 幸好，自己贪恋的，渴求的，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被苦楚侵扰，分离也只是为了下一次重聚，并没有永隔。 第一百零九章 开机 “早上好。” 唐朝一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杨岂，他眉目隽永，眼角都含着笑意，让人忍不住也跟着心情变好了。 “早上好。”唐朝伸手摩擦杨岂的脸颊肌肤，微微眯着眼睛，手指勾勒过杨岂的面部轮廓，低声调侃他，“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公子，生得这般标致可人儿，可有婚配？” 竟是做调戏人的旦角。 杨岂宠溺的笑了笑，配合她用被羞辱的语气答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贪恋皮囊，何不寻我父母？” “可我如今看上的就是你，你且告诉我可有婚配？”唐朝演小流氓倒是惟妙惟肖，眼角微微上扬，笑得流里流气的，就连杨岂都觉得格外适合她。 “有婚配。”杨岂凑近唐朝，轻轻吻她，耳鬓厮磨间带着无限温情，“其人眸亮如星，朱唇似蜜，肤白貌美，为九天仙子所不可比拟。” 唐朝绷不住笑了，揽着杨岂的脖子撒娇：“有这么好吗？你在哪看来的土味情话——也不对，这不是土味情话，是挺仙气儿的情话。” “嗯哼，所以小仙女要起床吃早点了吗？” “要。”唐朝扒在杨岂身上不动，杨岂无奈的笑，抱着她往洗漱间走，一边低叹：“看来我的小仙女今天腿脚有点不利索？” “喂！” 杨岂讨饶：“看我，怎么说话呢——应该是我的小仙女有点懒才对。” 唐朝笑着掐他。 快乐的时光总是格外的短暂，国庆一过，盛苏生就打电话来提醒大家一个残酷的现实了——进组。 薄钧和章铮早他们几天回b市，因为薄钧有一档综艺要录制，章铮也是，隔壁组，并不是同一档综艺，但是时间一致，一般都一起行动，易笑当然是跟着薄钧一起去的。 留到最后的是张洋和齐昊，齐昊现在是老师，和学生的假期一致，张洋职业自由，没有什么文物或者学术报告要出论文和证明的话，一般都不需要坐办公室，给私人博物馆打工就是比较自由。 唐朝和杨岂走的时候，唐朝还有点担心张洋和齐昊相处不好，但事实上，杨岂早就看出来了，估计不是张洋单箭头，齐昊对张洋明明也挺在意的，好几次他都发现齐昊眼神落在张洋身上。 在飞机上杨岂和唐朝说的时候，唐朝还不以为意：“你是没看过章铮和薄钧，他俩在b站的视频一通看下来，简直恨不得他俩原地结婚，但事实上，他俩就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可没什么其他的。” “是吗？”杨岂不太了解，摇头说，“不过就算没有其他的，齐昊应该也不会对张洋动手了，毕竟看他的时候，用的是看好兄弟的眼神？” 唐朝无言以对，依然觉得杨岂有一张很会说话的嘴。 不过说回来，这次章铮和薄钧第一次合作电视剧，应该会是cp粉过年了吧？ “这次去多久？” “阿生租横店租了半年，大概就六个月左右，可能五个月这样。”唐朝算了一下时间，一部网剧租这么长时间的横店，阿生也真是有钱。 杨岂有点舍不得，伸手摩擦了一下唐朝的手腕，没有说什么。 “你有空去探班吗？”唐朝察觉到杨岂的情绪，笑着回握住他，佯装娇蛮的说，“你要是不去，我可就生气了，到时候就不接你电话，让你找不到我，自己干着急。” 杨岂微顿，眉眼放晴，像是雨后的彩虹一般耀眼：“那我就打扰了。” 恋爱当然让人头昏脑涨并且不务正业，但是有杰迪在，唐朝压根没有机会不理正事就被打包送到横店去了。 开机仪式的路透照一放出去，果然引起轩然大·波，这次的剧组简直就是当初那个综艺的再次集会，就连不是娱乐圈的那几位兄弟都来客串，做做有镜头的群演。 网上的好评和期待几乎是负值，因为这阵容太像是闹着玩了，虽然有唐朝这个影后撑腰，但是其他人都不是什么有成绩的，也就是章铮和薄钧还能看，剩下的全是新人，听都没有听说过。 “挨骂了。”杰迪拿着手机递给唐朝，“因为你是女一号，他俩是男一号，然后都在排斥你，说这次的网剧是为了让你积攒人气，卖人设弄的，还说你被谁谁谁包养了，背后的势力深不可测。” “现在已经开始扒当时上热搜，接住你的男人是谁了。” 唐朝正在化妆，准备上第一场戏，她用余光瞟了一眼，不以为意：“阿钧和章哥上热搜了吗？” “废话，肯定上了。”杰迪给唐朝大概解析了一遍，他俩cp粉当然是舞的兴高采烈，唯粉也当然是各种泼黑水，各种排斥合体，不过阴谋论的也还是很多，照样有觉得他俩的热度是被利用了，就是为了给唐朝进军流量行列铺路的。 “这个热搜估计不会压。”杰迪给唐朝分析，“现在这部剧听阿生说没有预留宣传费，所有剩下的钱都给后期组和特效组了，服装、道具、武术组的也完全是按照最高规格给的钱，拍完可能就差不多了。现在这个热度就算是免费宣传了。” 唐朝表示理解：“无所谓，他们说他们的，我们拍我们的，互不影响。” 不仅仅是唐朝这么想，整个剧组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大家笑笑闹闹，对完戏就开始拍，ng了就嘲笑对方一番，然后再继续。 一天下来谁都没有搭理热搜的事情。 “晚上大家一起去聚餐吧，接下来几个月大家可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郑导为人严苛，但是戏下却很爱开玩笑，尤其喜欢和漂亮的人说话，不管男女，只要长得好看，他戏下就会照顾一点。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 “姐，上次我们去吃的那家店叫什么？”薄钧看了眼手机，一边随化妆师补妆一边问。 章铮也看向唐朝，一边顺了下自己的长发，有点不适应，他还是第一次拍古装剧，以前也只是舞台剧弄了下，并没有这么繁琐。 “你别太用力，等会儿会弄掉发片的。”薄钧拍了下章铮的手，他已经拍过很多次古装戏了，对这种戴发套的情况十分了解，“等会儿下了戏让你助理包着热毛巾给你捂一下头发，酒精胶太多用酒精卸了之后很伤头发。” 章铮摸了下发顶，叹息了一声：“我可是准备三十岁了，这一部戏下来是不是要秃头啊？” “植发了解一下。”唐朝挥了挥手机，正好是微博推送植发广告的页面，“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还能恢复你年轻魅力！” 薄钧笑起来，和唐朝一起欺负章铮：“章哥中年危机已经开始了，医美必须安排起来！” “说起来上次我们说的那家医美最近打折哎，把名片推送给章哥呗……”两人一唱一和的，章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气得笑了：“等着，有本事你们都别三十岁！” “我得七年之后了。”薄钧说。 “我也要五年之后了。”唐朝搭腔补了句。 “……” 旁边摄影组的老师哈哈笑，举着摄影机搭话：“章哥看起来可不像是三十岁。” “行了哥，你别说了。”章铮疲惫的闭眼，“热爱舞台剧使我年长于你们，我无话可说。” 薄钧和唐朝就笑成一团，后来看花絮视频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都已经模糊出镜头了。 盛苏生的剧本永远不会让人失望，这部戏之所有有人愿意大手笔的投资，也能请得动郑导，大部分是因为剧本好。 这部戏情爱的部分不多，主角简直就是时代的楷模，半点不说儿女情长，只说英雄情结和盛世谋略，背景拟定为架空的南北朝时期，习俗、服装、礼仪都照着南北朝来，场景等等也一一复制当时最繁华的洛阳城和建康城。 唐朝饰演的角色是女扮男装的江湖人，性情洒脱随意，不是普通的女子，是为了查清楚几年前未婚夫举家被灭门的案子而入洛阳城，与两位男主相遇。 而薄钧的角色设定是贵族公子，是当朝宰相的嫡长孙，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为过，从小在皇帝面前撒野，没有怵过任何人，怼天怼地惯了，闲着无聊翻到陈年旧案，对废弃的靖康署产生兴趣，决定在这大展身手；章铮的角色设定是罪臣之后，为了光复家族苦读数年，终于出人头地，但是因为身份原因被人看不起，发配到靖康署陪贵公子闹着玩。 故事从靖康署第一个案子开始，牵扯出多年前举家被灭的未婚夫冤案，最后发现与宰相拖不了干系，真相大白之际就是宰相下狱之时。 “这是你们第三次合作了吧？”盛苏生看向唐朝和薄钧，夹了块红萝卜嚼，“还真挺有缘分的。” “就是没有合作过电影了。”唐朝拿饮料的杯子碰了碰薄钧的，“下次预定你的电影合作，找我啊。” 薄钧就笑起来，喝了口啤酒：“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我可从没有拍过电影。” “你还年纪小。”唐朝隐约就明白了一小碗为什么死不松口答应薄钧说结婚的原因了，薄钧事业才起步，没有结婚之前当然很好瞒住，但是一旦结婚，风险就大了很多，而且结婚和谈恋爱的意义可不一样，谈恋爱随时可能分手，结婚却一定意味着认真，这样的事情，别说是私生了，就是普通的女友粉都忍不了。 如果说谈恋爱就是失业的话，结婚就是断送自己的职业生涯。 薄钧笑意淡了下来，侧着头拨弄桌布，不说话了。 “你别不乐意让我们说。”章铮侧头看向薄钧，低声说，“你大学都没有毕业，虽然我们这一行不一样，但是你也因为学分不够重读了是不是？你也稍微重视一下你的学业啊。” “知道了。”薄钧就是不乐意听，不耐烦的扯了扯嘴唇，“吃饭吧你。” 章铮没办法了，和唐朝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点无奈。 不过薄钧就是年纪还小，什么都还在摸索阶段，这样也无可非厚。 只是谈恋爱这件事一定要捂严实了，怎么着都不能让他把一手好牌这样打坏。 “对了，有件事没和你们说。”盛苏生拍了下唐朝的椅背，尤其再重视的拍了一下薄钧，“前段时间有个公主的角色，被一个走后门的拿下了，但我很不满意她，就硬是不同意，后来我找来的人比她厉害，大家都没话说——” “这事我们知道，她戏份靠后，现在还没来不是吗？”薄钧嗯了声问。 盛苏生看了他一眼，咳嗽了声：“其实她早就来了。” “什么意思？”唐朝疑惑的问。 “笑笑。”盛苏生指了指在另一桌吃饭的易笑，摸了摸鼻子看都不敢看薄钧，“我迫不得已找的笑笑救场，毕竟你们也不想和整天闹绯闻的演员同一个组吧？拍戏那么累就算了，还要时刻警惕她会不会拉自己炒作，这也太辛苦了……” 薄钧脸沉的像是黑水，嘴角下压，内双本来就容易产生这个人很难说话的错觉，加上现在他不高兴，不管是看谁都像是对方欠了他几百万。 “很讨喜的角色，虽然戏份不多，而且死的也早，但是很讨人喜欢的，作为出道的第一个角色，特别添彩。”盛苏生语无伦次，并且发现自己越说，对方越黑脸了，于是她闭嘴了，无措的看向宋余。 “其实，我们早就觉得，笑笑得试试专业对口的工作了。”章铮硬着头皮打破这一桌子的僵硬气氛，说话语气也不敢太大，“只是因为一直没有机会，而且笑笑也没有这个意思，但是现在有这么合适的角色，还有和我们一起工作的机会——你想想，以后这可是你们合作的第一部戏，可能还能有更多部，这样不好吗？” “行了。”薄钧抹了把脸，“我没有一定要把她拴在我身边……”他透过人群看向沉默着吃东西的易笑，她慢热，不喜欢和陌生人多说话，进组两天了都没有和谁搭上话，又不能和他们太亲近，因为花絮老师一直跟着他们，入境太多次会很引人注意，所以一整天下来都是刻意保持着距离。 第一百一十章 绯闻 甚至在薄钧下意识伸手碰她的时候，她都会受惊一样的退开很远，然后心虚的看向镜头。 似乎每个人都比薄钧自己还要在意他的事业，都要比薄钧还要在意他会不会被大量丢粉，然后一蹶不振。 可事实上，他压根没有多在意这些事情，他在意的只是自己能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目前他喜欢的只是演戏，就算他过气了，演配角也是演戏，只要角色本身还不错，他压根不在意是一番还是二番。 但是他们在意，不管是易笑还是杜姐，亦或者是任何的谁，都比他这个当事人还要在意。 “她喜欢表演，想要尝试，我不会阻止。”薄钧喝了口酒，眉眼微微下垂，“也没有真的觉得她应该为了我放弃自己的人生，只是有的时候，舍不得她经历不好的事情。” 唐朝举起杯子碰了碰薄钧的：“放心，这个圈子也没有腐败到那个地步，我至今也没有真的面临那种处境，虽然刚开始的确有知道这种事，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让人非得到不可的魅力吧？” “尤其是现在法治社会，你没有被他的筹码诱惑到，明确说拒绝，一般不会有人强求，毕竟愿意拿自己去换他手上筹码的人多得是，那些资本家还真是不缺。”章铮耸肩，安慰性的拍了拍薄钧的肩膀，“你想想，到时候杜姐签她，就算你们俩互动，也能说是同一个经纪人的原因，还能保护她呢，杜姐为人你不清楚吗？她从不搞那一套。” 薄钧点头：“我知道。如果笑笑真的是想试试的话，当然还是杜姐更让人放心。” 只是成年这件事情背后牵连着的压力，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尤其是她的家里人都不太让人放心，如果看着她火了，做出什么事情来，受打击最大的肯定是她。 “别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唐朝安慰他说。 “总之，麻烦大家照看了，我暂时不能太护短，对她不好。如果有什么事情……” “我们是朋友，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帮着点的。”盛苏生连忙说。 薄钧看了她一眼，道了声谢。 没有一个人是完全了解另一个人的，唐朝认识薄钧挺多年了，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那个从不嘴软，从不低头服软的男孩，也会用“麻烦了”“拜托”这样的字眼。还是用那么……让人心软的语气。 易笑对薄钧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至少在这个阶段，在目前的关系里，薄钧很在意易笑。 以至于恨不得她被揣在自己的兜里，谁也别伤害她。 “阿钧，易笑很有大明星的样子，上次我看她在毕业大戏上的样子，我就这么觉得了，甚至还想着我要是开工作室，一定要签易笑。不过我暂时没有开工作室的能力……但我始终是这么觉得的，易笑一定比你还要更适合镜头。”唐朝很认真的看着薄钧，凑近了他一些低声说话，导演组的人在敬酒，男人们的声音吵吵闹闹的，让说句话都变得格外艰难，“可是易笑自己不知道，她……似乎有点奇怪的自卑。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吗？” 薄钧微顿：“怎么这么说？” “就感觉吧……她挺不自信的，我真的觉得她在毕业大戏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是她甚至不怎么喜欢回看自己的表演，有镜头的时候还会刻意躲避镜头。”唐朝沉吟了一会儿，“或许，你可以把你的过分自信匀一点给她？” “你好好说话，嘲我干什么？”薄钧转着没用过的小碟子，神情有点严肃，似乎在想什么，唐朝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打扰他，稍微提一句就行了，他自己会知道该怎么做。 饭宴之后还有人提议去唱歌，唐朝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了，明天还要上戏，唱歌她就算了，最后去玩的应该只有后期组和场景组以及其他一些老师，因为他们明天不用早起。 回去的时候章铮、唐朝还有一个新人一辆车，小男孩才十八九岁，叫郑铭，是个娃娃脸的孩子，唐朝近距离看了他几眼之后，叹息着看向章铮：“章哥，你大他差不多一轮吧？” 章铮龇牙做了个要揍唐朝的动作：“让你少和阿钧玩，你看看，都变刻薄了。” “其实没有一轮，也就十一岁。”小男孩怯生生的搭话。 唐朝就开始笑，一路上没有停下来过，章铮气得几次想动手，看是个姑娘才忍住了：“应该扯着阿钧和我们坐一辆车，打不了你我打他总行吧？” “这随你，等会儿你去敲他房门揍他一顿都行。”唐朝有点困了，疲倦的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略过的灯光，忍不住有些想念某个人，“拍完这部戏，我真的要休息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我要先补上谈情说爱的那一pa。” 章铮啧了声：“别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到时候我暴力输出你就知道错。” “谈恋爱最好的年纪你都错过了。”唐朝真心实意的为章铮感到遗憾，“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你也错过了，现在还没点觉悟……你完蛋了。” “都说事业不顺爱情顺，怎么我什么都不顺？”章铮也很遗憾，“难道我现在还不够不顺的？” 说起不顺，真的也没谁能和章铮比一比了，他的不顺实在是真心实意，彻彻底底的。 “现在公司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章铮耸肩：“没那么容易，耗着吧，耗到合约期到就行了。” “那这段时间他们会要你做什么吗？”唐朝担心的问，有些公司会故意在解约的时候恶意消费，吃相难看，简直让人作呕，这段时间看下来，估计章铮这个公司就是这样的。 “不违法不伤道德，就答应呗，尽力别太狼狈就行。如果违法乱纪，我就随手一个举报好了。”章铮半开玩笑的说，“普天之下都是法制土地。” 唐朝叹了口气，微微闭上了眼：“别说是杜姐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杨姐也乐意和你合作，甚至你挂在我们工作室不签约也行，无论是谁，大家都挺心疼你的。” “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好意，但是工作和玩闹不一样，我们私下玩得再好，工作时候还是要以工作为先，我就是没有那个资格，没必要浪费你们的心思占比。”章铮很有自知之明，甚至也和易笑一样，有点看不见自己的好，虽然谈不上自卑，但是也称不上自信。 唐朝无奈的撩起眼皮看着章铮笑：“不知道你们这些长得好看的人都在想什么，颜值即正义这句话你们是不是不知道？” “长得好看的人多得是，但你看看出圈的人都有谁？”章铮手指有点痒，想抽烟，但是戒烟已经戒了有段时间了，而且这里也不是只有自己人在，还是算了…… 唐朝从包里掏出打火机和烟草，递了一支给章铮，也没管章铮的顾虑，自己先点了，点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看向郑铭问：“你介意吗？” “……”一直觉得自己是透明人的郑铭懵懵的摇头，“其实，我也抽。” “你才多大？也抽烟？”唐朝的声音被烟熏的有点暗哑，透着一股子性感，倒是不同以往的冷清高傲气质了。 郑铭微微红了红脸，借着车厢的昏暗往后撤了撤，更加看不清他的模样了，不过那双眼睛却似乎更加亮了，带着隐约的炙热：“十九了，已经成年了。” “成年了也最好别抽烟，我这是抽着玩，没有瘾的，解解闷而已。上了瘾可不好。”唐朝细长的双指夹着烟，微微垂着眼扫了眼郑铭说，在吐出一卷烟圈后又看向章铮，“章哥，我真的信你一定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不仅仅是我，阿钧还有大家，都是这么相信着的。所以，也请你相信多一点——你肯定和别人不一样。” 章铮微顿，似乎有什么深刻又沉重的东西猛地敲击着他的心腔，就一下，那股子力很快消失殆尽，但余力不绝于耳，四肢乃至全身都残留着酥麻的电击感。 像极了爱情。 “……你别捧杀我，真有这么好，就不至于快三十岁了才靠着和阿钧的综艺出圈，阿钧有自己的作品，代表作等等，我除了参与过几部出名的舞台剧之外，什么影视作品都没有——哦，以前给一部网剧唱过主题曲，只火歌不火人。”章铮也点上了烟，第一口尼古丁燃烧的触感涌入喉结的时候，他似乎觉得自己灵魂深处的某些东西被点燃了，充满着沸腾的温暖，久违极了。 “那就好好把握每一次的机会。”郑铭突然说，“这次的网剧阵容这么大，热度这么高，投资和口碑都有保障，我们甚至不需要参加乱七八糟的饭局，这样的剧组多好，只要好好做好自己的角色，以后回想起来，这就是很棒的一件事了。” “可不，您还是主角呢。”唐朝扫了郑铭一眼，咬着烟头对章铮笑，“阿生这剧本可是量身定做的，她和我一样，看得见你的迷人之处——出圈是迟早的，只是还差一点点运气，你只要做好你能做到的事情，剩下的，交给上帝吧。” 郑铭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些害羞自己突然插话，更加往角落缩去了。 “你演的是哪个角色？”唐朝问郑铭。 他稍微迟钝了一会儿，突然瞪大了眼睛：“……我……我吗？” “不然你以为是谁？”唐朝有点好笑，这孩子怎么还呆呆蠢蠢的？ 郑铭不好意思的摸头笑，眉眼弯弯的，不出意外的格外好看，毕竟年纪小，素颜不修饰的样子也带着清透干净：“我演墨家的小公子，墨卿。” “好巧……是我未婚夫的弟弟？”唐朝哇哦了一声，“原来我已经到了开始做别人姐姐辈的年纪了吗？” 章铮无奈的笑，掐灭了烟：“你这话又是在调侃我？” “没有没有，我可不敢。”唐朝粲然一笑，毫不掩饰自己就是这么想的表情。 “……其实你看起来更像是同辈。”郑铭声音很小，借着黑暗双眼紧紧的盯着唐朝，执拗到有些骇人，但唐朝的生物钟困倦时间到了，又被章铮的话逗笑，完全没有在意到郑铭的眼神，反倒是章铮扫到了一些，不过郑铭表情转变的很快，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长得好看的人，认真听谁说话的时候，都很像是在含情脉脉的看着对方，要不是因为这个，章铮和薄钧的cp粉大旗不会一直屹立不倒。 也就是这双多情的眼睛惹的。 “到了。” 唐朝打了个哈欠，裹着毛毯下车，顺手搭上章铮的手，没有拒绝他的照顾，反正论起绅士风度，也就章铮的可圈可点，薄钧那小子完全想不到女生下车应该扶一下，用他的话说，大概是“腿又没费，踩了恨天高再叫我扶”，而宋余……谁都行，就他，唐朝不敢吐槽。 可能是传说中的一物克一物吧。 于是一行人之间，唐朝早就习惯章铮的绅士风度了，还顺便搭着章铮的手臂往回看郑铭：“你小心点，台阶有点滑。” 但绯闻就是来得这么轰轰烈烈又莫名其妙。 第二天一起来，唐朝连片场都被杰迪勒令请假，因为横店门口和酒店楼下全是记者和媒体，寸步难行。 再一看豆瓣和微博，全是唐朝脚踏两只船的热搜，还有所谓知情人爆料说唐朝的正牌男友是圈外人，对这些事情不关注的，完全不知道唐朝演一部剧进一个剧组就交一个男朋友，那些前男友们也习惯了唐朝一出剧组就分手的作风，指不定薄钧也和唐朝谈过恋爱之类的。 真的一黑起来，实在是黑得够彻底的。 与此同时，姜岩的原创音乐比赛节目开播了，第一期就好评无数，霸占了热搜五个位置，虽然不是顶流，但是一直没掉下去过，唐朝被按头了解这次的绯闻情况，没看几条就去搜姜岩的讯息了，作为真真实实的知情人，唐朝很欣慰姜岩这次的活动终于可以大爆了，就是遗憾，姜岩最后是第二名。 “姑奶奶！我让你看的是这个吗？”杰迪急急忙忙赶过来，先是骂了一顿助理，又把炮火对准了唐朝，“我还说你省心，比欧阳老实多了，虽然没热度，但至少没有绯闻……才夸完你多久？一个一个的全白夸了！” 唐朝老实的道歉：“我昨晚喝了点酒，还有点困，再加上也没别人，都是剧组的，就没在意什么距离不距离的，再说了，我又没和章哥谈恋爱……” “你看看这张图！你看看这个角度！”杰迪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再无良一点的文案，还能说你俩当众旁若无人的亲吻呢！” 唐朝据理力争：“其实后面还跟着郑小铭，他们裁掉他了。” “媒体就是这样，他们想要热度，想要关注，三人普通聚餐和你们俩暧昧，你说谁更吸引人？” “……反正就是绯闻罢了，过几个小时热搜就会掉下去……”唐朝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杰迪揉了揉眉心看着唐朝，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章铮是idol出身，没有事业粉，也没有真心实意喜欢他的粉丝，这一出足够让章铮失业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vlog 唐朝微顿，看向杰迪：“怎么可能，章哥好歹也出道三年了，就算前二十多年都在舞台剧和音乐剧上发光发热，但这三年也是演过几部剧的，再怎么说也是有自己忠实粉丝的吧？” “你有吗？你专业能力不强吗？你电影少吗？那你有铁杆粉吗？”杰迪发出犀利的灵魂质问，“你的超话、微博要不是我让人控着，估计转发量和点赞数等等压根不能看！你还是影后呢，你有看过来给你接机的吗？” “……其实我乐得清静，反正还不是照样有剧本和导演找我？”唐朝嘟囔。 “那是因为你的戏路没有和现在时下的流行撞，也从来没有当红的明星和你抢过角色，他们还看不上你的角色呢。”杰迪一针见血的说，“现在你开始走流行的戏路了，第一部小荧幕的作品合作的人就个个不得了，要是真的火了，靠着你以前的成绩，你知道你会压下多少现在的当红小花吗？” 唐朝不明所以：“所以呢？” “所以这是有预谋的。”章铮敲了敲玻璃门，“不好意思，助理给我开的门。” 杰迪气得头疼：“章小鱼！你再胳膊肘往外拐你就可以辞职了！” “……唐姐的朋友……”助理茫然的眨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以前章哥和薄老师来，都是不用问直接开门的。” “感情还挺好？” 杰迪气得无话可说了，站起来看了章铮一眼，看向跟在后面的薄钧时头更痛了，干脆眼不见为净的瞥开了视线。 “杰迪哥。”一边的易笑老老实实的打招呼，一个公司的，杜姐之前就是杰迪在带薄钧，虽然那时候她还没有认识薄钧，但也听说杰迪和薄钧虽然吵架是最多的，可一有什么事情，杰迪都会帮薄钧处理好，从来不因为薄钧的坏脾气撒手不管，后来也是杜姐完全接手之后才撤走。 杰迪点了下头，示意助理去外面关好门。 “估计这次还真是联合行动。”章铮自己对各大娱乐公司的运行以及一些营销号有点数，今早刷了一圈热门就差不多知道了，“我们这次的项目，吓到不少人了。” 毕竟单是特别出演的宋余就是全球年度最热新人明星，还提名了戛纳电影节，主演之一的薄钧是亚洲炙手可热的流量爆款，主演之二章铮也是热度不错的明星，更是音乐剧和舞台剧里数一数二的演员，剩下一个唐朝，没热度，没市场，但是耐不住她有实力和人脉，不说得奖的电影和专业奖杯，她的导师可是和半个娱乐圈有关系的胡老先生，仔细算起来，现今的娱乐圈不知道有多少当红者是唐朝的同门。 这样一个人要是被宋余和薄钧带火了，还有现在那些所谓的演技派小花什么事？ 真正的演技派或许还觉得这个设定有意思，可能还期待着唐朝出圈，但那些不上不下，真假难辨的演技派就开始着急了。 “我原本以为是我连累了你，但后来发现不仅仅是我们公司在炒，还有另外三家公司旗下的工作室也在炒。”章铮看了眼手机，“不过你放心，阿生说了这几天先拍他们的个人戏，也没有耽误时间。” 唐朝松了口气：“就怕到时候时间不够用，然后拍出来的不满意，加租吧，一天就要好多钱，都不划算。” “杰迪哥，那现在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易笑看向杰迪问。 “处理？能怎么处理？发声明看看先吧，还不知道他们在这件事里准备投资多少钱。”杰迪摇了摇头，“这年头有闲钱的人太多了，买水军捧自己就算了，毕竟谁让自家艺人没点热度——还有的是人拿钱黑别人。搞的好像他黑了你就能红一样，神经病。” 唐朝唔了声：“我是不在意这个的，只是他们说的也太真实了，连时间线都帮我理出来了，细节多的我都要以为自己干过不少次了——不去写侦探悬疑真是浪费这些人的才能了。” 章铮笑着摇头：“上次和你的绯闻已经流失了大部分粉丝，这次估计流的更多。粉丝这种，很难说的，也不是我们能掌控得了的。” “世界上不可控制的事情太多了，本来就没有什么是尽在掌握的。”薄钧拍了拍章铮，“就当是向死而生了。” 助理突然怯生生的举起手机：“姐，薄老师也上热搜了。” 闻言大家安静了一会儿，突然章铮就笑了起来：“我竟然不觉得意外是怎么回事？” 大家就都笑，杰迪的脸色也好了不少：“你们相亲相爱这么久，cp粉本来就多得是……前几天cp粉还沉浸在你们合作双男主的兴奋里面，现在就被冷水淋透，估计心最痛。” “还真有点对不起她们。”薄钧咂舌，“章哥你最长情的粉丝除了音乐剧粉丝之外，就是我俩的cp粉了吧？” “你是在嘲笑我吗？”章铮哼笑。 薄钧连忙摇头：“哪敢啊。” “要安慰一下cp粉吗？”易笑举手示意，“你们现在录个vlog都行，反正还能当是澄清了，因为朝朝也在。” 大家没有异议，整理好客厅之后，易笑开始开机录。 录的是玩游戏的，时下最火的吃鸡游戏，不匹配，就三个人打四人队。 “真的不匹配？”作为资深玩家，唐朝依然算不上是老手，依然还是和人机对枪，和玩家躲猫猫的水平，“章哥的水平可不是说着玩的，落地成盒很尴尬啊，你还说这次录四十分钟呢。” 章铮在一旁戴耳机，顺手抽了唐朝一下：“您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你这水平好到哪去了？” “没事。我厉害。”薄钧坐在章铮旁边，很认真的选好擅长的地图和模式，“我带你们吃鸡。” 在一边懒人沙发上坐着的唐朝和双人沙发上坐着的章铮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低下头不说话了。 “真的，我很厉害。”薄钧一进游戏就开始了游戏模式——忘记大家只是为了一个vlog，而不是电竞比赛。 唐朝和章铮都不搭腔，薄钧打了章铮一下，非要他们信：“上次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双排，你半点忙没帮上，还把车开海里面了，最后不是靠我一血反杀才吃鸡的吗？” “是是是，这倒是真的。”章铮连忙点头，看向茫然的唐朝解释说，“就在哈尔滨的时候，我和他不是没去逛街吗，你们都去了，我们就组队玩游戏，他还真很厉害。” 唐朝点头：“我说你们怎么那么晚还不睡，朋友圈还发了游戏的分享链接。” “还不是你们逛街逛那么久？”薄钧想起这件事就无语，“也不知道你们在逛什么，就买了几件衣服？三件还是四件？” 唐朝迟疑了一下，突然半仰着头灿然一笑：“我难得和我爱人一起玩，他也难得有空。那样逛街也很有生活的感觉啊。” 章铮笑了下，摇头说：“杨哥也有耐心哄你玩，要我逛那么久，我肯定得往回走了。” “单身狗。”薄钧嗤了声，怼他。 “说得你多高贵一样，不也是狗？”章铮接话是真的快，且思维敏捷，唐朝羡慕的看着他俩，自愧不如的低下了头。 游戏是真的好玩，尤其是唐朝这个菜鸟遇上章铮这个手游白痴之后，两个人跟在大神薄钧后面拖后腿，整整半个小时都在被人发现、被打、你扶我我扶你、被打、你扶我我扶你中死循环，半个小时都是笑过来的。 对游戏有执念的薄钧就没有那么高兴了，最开始还不高兴唐朝和章铮的菜，还试图让他们给力一点后面就完全放弃了，倒了就去帮忙报仇，让剩下那个没倒的去扶人，都倒了就先扶血最少那个，然后让他去扶另一个，完全对吃鸡没有野心了。 耗呗，耗半个小时再说。 最后差一点就能吃鸡了，奈何章铮成盒有点早，并且唐朝有点不给力，在薄钧和敌方1vs1不幸倒了之后，其实对方也只剩一血了，但神奇的是，唐朝满血都打不过一血，并且还错过了薄钧最后一口气，于是光荣的第二了。 章铮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一边伸头看薄钧的手机页面哈哈哈，一边又去观战唐朝的神奇描边枪法，被薄钧按着揍了一顿还没遏制住自己的笑意。 “阿钧？”戏剧性的失败之后，唐朝咳了声，万分抱歉的拱手，“姐姐我知错了，不应该玩游戏这么菜……” “你就是没认真！”薄钧抿着唇搭乐高，看都不看唐朝，“一直按着枪扫射都行，四十发子弹还不够打死他？你又喜欢捡物资，再拿医疗箱和他耗都行……” 唐朝连连点头，一脸的我知道错了，但我下次可能还是不会改的欠揍嘴脸：“但是挺好玩的啊，我好久没玩了，也一直只是匹配，没和认识的人玩过。” “没人和你玩？”章铮笑得脸僵，揉了揉问。 “没。”唐朝格外遗憾，“好像我都没和阿岂说过我在玩这个游戏，不过他也没空，他有空我们都出去玩了，谁还玩手机啊。” 章铮连忙退了半步：“算了，是我多嘴，我错了。” “拿一下。”薄钧笑了章铮一下，把搭好的一整块城堡顶递给章铮，然后把王子和小狐狸的小人偶放进城堡，满意的端详了一会儿，在沙发上坐好，示意章铮去把顶放好，“小心点，倒了要你好看。” 章铮敢怒不敢言：“是是是，大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旁边看着的唐朝稍微用cp脑解读了一下，就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磕到了，cp粉能粉上他们可真是好，随随便便一点真·兄弟情的互动就能磕的头昏脑涨。 偏偏正主不把这样的绯闻放在心上，该怎么相处还是怎么相处。 真好。 “我婚礼的时候请你们当伴娘吧。”唐朝突然说。 章铮被吓得差点弄倒城堡，搭好之后才敢看向唐朝，还没说话就被薄钧打了几下：“歪了！” “行行行，我重新搭！”章铮认命的重新搞，一边无语的说，“我是伴郎好吗？” 薄钧这回是点头的：“你别做梦，我除非是演戏角色需要，否则绝不穿女装。” “好嘛，我口误。”唐朝笑嘻嘻的趴在沙发扶手上看他俩，“我是照顾你们的身高，我爱人的朋友都是外国人，长得贼高，免得到时候图片出去那你们被嘲身高嘛。” “我可真是谢谢您。”章铮终于搭好了，如释重负的坐下后，突然反应过来，“不是，你在横店搭好怎么拿回去？捧着过安检？” “走的时候再拆。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薄钧一点也不在意这个，认真的审视着自己忙活了好几天的成果，格外的满足，“明天是我们的戏，等会儿对对戏。” 唐朝没意见也没什么热情度：“都行，那就在我这吃了？吃什么？” “我都行，没什么忌口的。”章铮无所谓。 “还没什么忌口？你不是对洋葱过敏吗？”薄钧看了章铮一眼说。 “哎？过敏？”唐朝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我说吃扬州炒饭的时候阿钧怎么要和你换一份……阿钧当时点的是蛋炒饭？” 薄钧点头：“火腿炒饭。” “那你也不吃胡萝卜啊。”章铮反驳，“你怎么不说你的忌口？” 薄钧：“我又不是不能吃，点了你们吃就行。” 章铮：“我也可以不吃洋葱，你们吃你们就点。” “……我减肥，晚上不能吃太多，你们别坑我。”唐朝有一次觉得自己磕到了，忍不住看了眼摄像机后面的易笑，原来做薄钧的助理是这么美妙的一件事？他俩相处也太戳cp粉了吧？ “哎，这么说我也在减肥。”薄钧如梦初醒，“古装戏得瘦一点才好看。” “我也在减肥。”章铮笑起来，“那怎么办？” 唐朝咂舌，看向助理和易笑：“要不我们大家一起吃？你们多吃点？” “我也在减。”易笑摆手，和薄钧对视了一眼，补救说，“就这一段时间，过了就不减了。” 章铮意味深长的笑：“同甘共苦嘛。” “我吃不胖。”章小鱼保证自己没有拉仇恨的想法，但是她真的吃不胖，并且很容易瘦，可能身体有点病，过段时间还想请假去体检，“你们点吧，我吃的下就吃。” “这姑娘有点讨打。”章铮笑着对唐朝说。 “我喜欢她，看着她的身材我就能警醒我自己。”唐朝眨眼，“没有天资就得努力。” 这个vlog反响还不错，至少大家普偏觉得还挺有意思，总算上了个正能量不憋屈的热搜了，就是唐朝依然有点不被大家接受，觉得她再三提起自己的爱人是为了洗白。 不过无所谓了，唐朝的爱情又不需要路人认可。 倒是唐倩和唐毅坐不住了，排着队一样的打电话过来，正吃着饭，唐倩的电话就先来了，章铮还以为是杨岂来质问唐朝热搜怎么回事的。 唐朝又无奈又欣慰：“阿岂接手了新项目，忙着呢。” “……我错了。”章铮再一次自闭了。 薄钧就笑：“让你不长记性。” 第一百一十二章 拍戏进程 大家笑起来，又说了会儿话，卡到四十分钟出头的时间结束了vlog的录制，易笑检查了一遍，没有什么问题，就直接用工作室的号发上微博了。 合体发糖，是真的格外友好了。 唐朝接过助理递来的剧本喟叹一声：“有幸入坑还有幸这么近距离嗑糖，真的是我的荣幸。” “少来。”薄钧用下巴点了点唐朝的沙发，“你手机是不是在震动？” 好像还真是。 唐朝念了句台词，随手接过薄钧递来的手机，没仔细看来电显示就直接接了，直到听到杨岂的声音才从工作模式抽离出来。 “阿岂？” “你刚刚才下班，看到了你的未接电话——怎么了？” 唐朝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和你说一下，我莫名其妙的被传绯闻了，怕你看到的时候在意。” 杨岂扣上安全带的手微顿：“和章铮？” “哎？你怎么知道？”唐朝问完才记起来，上次已经传过一次了，无独有偶嘛。 不过唐朝对杨岂还算了解，他自己也有女性朋友，虽然并不怎么多，但是玩得好的也有，对于和异性接触这样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大的排斥，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多得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要是都有点什么的话，早就乱套了。 “我刚刚看到推送。”杨岂瞥了眼架在方向盘右边的手机，“你被传的还有上次一起搭戏那个男人吧？” 唐朝自己也没太在意，因为这次牵扯的男明星太多了，而且都没实锤，就是时间线很能唬人而已：“好像吧，我都没太在意，反正也都各自澄清了吧？” 杨岂叹了口气，也清楚唐朝的性格，她对外人的说法永远没那么在意，如果在意的话，她当初就不会和自己成为朋友，还处处护着自己了，也不知道她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不过这是她的性格，没必要改变：“好好拍戏，过段时间有空我就去看你。” “你哪会有空啊，最近忙的要命，比我还忙，打给你十个电话有五个是正在忙，还有两个是关机。”唐朝哼了声，把弄着手里的剧本页说。 章铮听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薄钧在第一时间就站起来往阳台走是个特别理智并且有智慧的决定，于是他也飘去阳台了。 “抱歉，这段时间的项目正好在最紧要的关头，我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而且最近前负责人被调去芬兰了，有些事情是我在负责，到时候稳定了，我就能空闲许多。” 唐朝问：“那这个项目现在是你负责？” 杨岂嗯了声：“我比较熟悉星体的领域，推算能力也还过得去，对历史文献也有研究，跟星体发现这一块算是合适。” “哇，那你以后岂不是能给新发现的星星命名？” 杨岂无奈的笑：“朝朝，新行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有些人在几十年前就推算出来了某颗星星，但是近乎百年之后才有证据和有效图像证明这颗行星的存在和运行轨迹，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办法发现新的行星。” 唐朝说：“你不一样啊，你也是星星嘛。”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眼里虽然是现在客厅里的摆设但心里却在想着杨岂此时的动作和模样，真实的似乎浮现在了眼前，他肯定也在笑，那双星眸一定蕴含着细碎的柔光，苹果肌也一定上扬着。 杨岂问：“你最近是不是在和谁学情话？” 唐朝被拆穿，立马摇头：“才没有和制片姐姐学情话呢。” 一通电话下来已经一个小时了，唐朝四周人群散尽，就连助理都只是不远不近的站着，能不看不听就不看不听，易笑脾气好也忍得有点牙酸，心里忍不住想，还说薄纸一章是小情侣相处，谁要是看过唐朝谈恋爱，瞬间会觉得世界的恶意扑面而来好吗？ “看着我干什么？”唐朝满脸笑容的挂了电话，疑惑的问易笑，“我脸上有东西？” 易笑严肃的点头：“有春花盛开。” “……” 阳台上的章铮和薄钧走进来，薄钧指了指对面楼的窗户：“好像刚刚被拍了。” “这么高也能被拍？”易笑连忙站起来拉上窗帘，皱眉问，“拍谁？” 薄钧看了她一眼：“就我和章哥在阳台，估计拍的是我们俩。” “……”易笑微顿，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这么晚还在串门似乎有点不太好？营销号估计又得说什么不好听的了。 “我打电话给杜姐跟她报备一下。”易笑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 章铮苦恼的揉了揉眉心：“这段时间应该都不会消停了。” “所以没必要管那么多，我们就过我们的生活，拍我们的戏呗，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唐朝说完看向薄钧，“你注意一点和笑笑的距离，她既然打算出道了，首先得杜绝这种绯闻和报道。” 薄钧点头：“一直她都是戴口罩的，只有几次没有戴口罩，暂时应该不会被扒。” “也行了。”唐朝收起心思和薄钧还有章铮对明天的戏，古装剧的台词还是有点拗口，她自己和章铮还好，一个是冷酷的愤青，一个是警惕的侦探，台词不算多，薄钧的才难搞，台词又臭又长，人设又是话痨，一天到晚嘴叭叭叭的没停过，戏份又不少，大段大段的全是他说话。 薄钧看了几眼就扔了剧本，冷冷的看章铮：“这人设符合你好吗？我一看就是冷酷boy，为什么我是话痨？” “大概我身上没有那种贵公子气质，比较偏向寒门子弟，努力向上的那种。”章铮就笑起来，幸灾乐祸的意思完全不掩饰，“说起来，你也就和我们一块的时候话这么多，对别人傲气得不得了，也没什么话的。” “站着似乎不腰疼，你要不别坐了？”薄钧没好气的说。 唐朝在线vip嗑糖，对戏完了之后都十二点了，她送走薄钧和章铮等人，洗完澡刷微博，不出意外的看到vlog上了热搜，还有薄钧被坑也上了热搜。 点开的画风倒是还算和谐，只是评论并没那么和谐，唐朝选择不看，刷到早前一点才看到营销号水章铮和唐朝带薄钧炒作之类的。 不过这个太扯了，没什么人信，毕竟薄钧又不是傻子，杜姐更不是，谁会允许自己的艺人被这么消费利用？ 主要讨论的还是三个人的关系，以及玩游戏的菜的水准，还有薄钧输了之后生气的小表情。其中最欢快的要数cp粉的留言评论了，完全是在线卑微道谢，一堆的啊啊啊啊，哥哥好好的之类。 唐朝切出热搜界面，看着自己小号的微博页面，干净极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和僵尸号一样，除了转发一些央视的新闻之外就是一大堆的点赞薄纸一章而已，关注的人也很少，就薄钧和章铮还有自己的大号以及央视的新闻号，国家地理，国家物理等等科普号。 不过五十人。粉丝数更少，大概是微博看这个号太可怜了，送了十来个僵尸粉在那。 不然发点什么吧？ 唐朝有点文字创作的冲动，看了眼时间，正好是大脑皮层最兴奋的时间段。 这个号这么僵尸，应该怎么撒欢都不会被发现，只要别@谁谁谁就行，反正往上的世界这么大。 于是自我安慰之下，唐朝开始了分享这部剧的拍戏心得体会之旅，顺带磕磕cp，秀一下恩爱，无伤大雅的事情都写，哪天暴露了也不会影响到别人的事情，有意思的都记录了下来。 和相熟并且欣赏的人工作实在是一种享受，ng也是享受，唐朝裹着棉衣坐在棚里看薄钧和章铮的对手戏，两个人旗鼓相当，偏偏各有各的坚持和使命，杆上的时候火花格外的刺眼。 但是已经ng三四次了，还要一次次重新下雪——泡沫雪，两个人还冷，前几天又是大夜戏，现在疲惫的不行。 好不容易过了之后，薄钧什么都没管先揍章铮再说。 章铮一脸委屈：“又不是我要被泡沫呛到的，它老是往我这钻我有什么办法？” 薄钧哼了声，接过新助理递来的温水喝，偏头问：“易笑呢？” “笑笑在另一个组，今天是她的戏份。”新助理老老实实的，是个中年大叔，胖乎乎的，以前是特种兵，但是退伍之后横向发展太厉害了。 “啧。”薄钧心情更不好了。 偏偏这时候导演看完了刚刚那一条，章铮的衣领穿帮了，还得重拍一条，薄钧瞬间冷下了脸，正要坐下的动作停在了空中，不耐烦的站直说：“来！” 章铮缩了缩脖子，和唐朝对视了一眼，唐朝挥了挥手，示意他动作麻利点，大少爷的脾气最近格外的不好。 明明就是想易笑了，偏偏又不说，自己一个人生闷气，也不知道图什么。 这一条过了之后，轮到唐朝的个人戏，章铮和薄钧在室内休息，唐朝的速度很快，是整个剧组最让人省心的，拍了三条之后就到下一个人的戏份了，她刚刚走进休息室，就听到章铮和薄钧在吵架。 一脸困惑的走进去才发现是在录花絮，花絮老师在旁边笑得东倒西歪的，助理举着摄影机也在笑，为了工作克制着没抖，只是嘴角一直没下来。 章铮：“今天薄老师人特别凶，也不知道我哪做错了，拍的时候就和我吵，非要我不替阿兰卡伸冤了，又说她是异族人又说人非圣人孰能无过什么的，下了戏还凶我……” 薄钧：“我哪有？我没有啊，我哪敢凶章哥，章哥可是拿过国际音乐剧大奖的，还提名过全球潜力最大的新人花腔男高音……” 章铮点头：“这倒是真的。但还是没有薄老师厉害啊，薄老师可是整个亚洲最受欢迎的男明星，无论出不出国，去哪个亚洲国，接机的都是一大堆，这个我可没有，这辈子可能都比不上我们薄老师的人气。” 薄钧被逗笑了，他小孩子脾气，再生气的事情一被顺着毛夸就会绷不住脸：“出道三年的时候我可没有章哥现在的人气，我这些人气都是七八年攒起来的，等章哥出道七八年的时候，肯定比我人气高。” 唐朝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好，幸好章铮脸皮薄，一被夸就不自在，立马把进退维谷的唐朝拉进了战斗圈：“朝朝！坐！你一条这么快就过了？” 唐朝如坐针毡的在薄钧旁边坐下：“还好，补了两条。” “补了两条？”章铮咂舌，“那你速度也太快了吧？不愧是我们影后。” 薄钧找到了新的夸赞对象，也参与了章铮的尬夸：“姐！厉害的唐姐！一条过的技能多传授我们一点啊！” “表演经验啊，有什么秘诀吗？”章铮也凑热闹。 唐朝无奈的笑：“好好看书，多读报。” “哎——”章铮不依，“别藏私啊朝朝姐！” “别别别！”唐朝戏瘾也来了，连忙拱手行礼，“章哥！年长的章哥！你可别折煞我！” 薄钧哈哈笑：“年长的章哥……哈哈哈哈……” “……”章铮不知道现在瞪谁合适，又被逗笑了，忍不住摇头无奈的说，“你就知道哈哈哈，能和朝朝搭戏，要多学她一点技能才行，不然浪费了和她的合作的机会。” 薄钧哇哦了声：“可以，章哥就是不一样，思想已经深刻到这个地步了，我自愧不如！” “那可不是，哪和你一样就知道为了ng生气，找解决办法嘛。”章铮无语了一会儿一直被怼的年龄，很快找到了反击之词，他的口才一直是唐朝敬佩的，闻言唐朝也觉得自愧不如了。 薄钧果然接不上话了，朝章铮龇了下牙，拿着道具扇子打章铮，被打的章铮当然不可能不还手，你一下我一下场面就开始失控了，一片混乱之中，唐朝缩在椅子上看戏，和花絮老师一起哈哈笑，腰都直不起来。 化妆师在旁边盯着，不停的劝：“别蹭花了妆，别蹭花了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剧本邀约 这个剧组氛围都很好，郑铭呆呆萌萌的，十分好欺负，唐朝逗不动薄钧和章铮这俩老油条，有闲的时候就逗逗郑铭，过得格外舒心。 唯一让人提心吊胆的事情大概就是易笑拍完自己的戏份回来继续呆在薄钧身边，因为冬天温度越来越低，大家又得穿着戏服，并没有多厚，保暖完全是奢望，就算加了狐裘和古代样式的暖手袋也没多能抵御冷空气，于是薄钧一下戏，易笑就格外速度的递上棉服和水暖宝，有几次拍过结局的大夜戏再折回来拍以前的戏份时，薄钧又困又冷，紧绷的情绪一松弛就忍不住靠近易笑，众目睽睽之下都已经搂上易笑的腰了。 唐朝头疼的站起来伸懒腰，借着宽大的棉服挡住他俩，一边瞪薄钧：“回你的休息室去！” “……姐，我困。”薄钧赖着易笑不想起。 “走这几步路都不行？”唐朝继续瞪他，“快点！” 薄钧哎呀了一声，皱着眉直起身，眼睛困得睁不开，易笑又心疼，想扶没敢扶的，章铮刚刚下戏走过来，他昨晚也没有大夜戏，他的要押后一点：“怎么了？” “阿钧困了，不想走，想睡觉。” 章铮就明白过来了，坐下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昨晚拍到几点？” “后半夜。”薄钧自觉地坐在旁边靠上他的肩膀，打了个哈欠说，“昨晚出了点状况，等道具组等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才拍。” “什么状况？” 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花絮组的老师已经架起了摄像机，唐朝和易笑自觉的后退半步，尤其是易笑，完全退出了镜头。 薄钧闭着眼休息，声音沙哑：“有座哨塔倒了，要重新搭。” “哨塔？前面外景的哨塔？砸到人了吗？” “没有，就有个工作人员腿划出血了。” 章铮哦了声：“我说今早怎么听说有流血事件，原来就是昨晚你们组啊。” “章哥昨晚在哪拍？” “床上。” 薄钧诧异的啊了一声，闭着眼睛笑：“章哥还有这个喜好？” 大家都笑，章铮才发现这句话有歧义，连忙解释：“我昨天没有戏！在酒店补觉，前天晚上和昨天白天都在忙。” “别解释了，我们都懂。”薄钧笑得开心，那点不耐烦和郁闷稍稍散去了一些。 章铮也笑起来：“少污蔑我，我过几年是要征婚相亲的人，弄坏我名声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大了。”薄钧哼笑。 他俩就结束了话题，一个靠着对方睡觉，一个拿手机刷热搜，画面和谐的不得了。 唐朝远远看着，叹息了一声，真是爱情的样子啊。 剧组谈恋爱可真好……我家那位说好的探班，也一下没见到他的影子，都已经快杀青了，还是没来。 不会过年的时候，他也没空吧？那岂不是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都没办法一起过？ 唐朝抱着这样的担忧去找了导演：“郑导，新年的时候放假吗？” 郑导正在看录制画面，头都没抬的说：“不放，快点拍完还能回家赶上大年初一吧。” “……”唐朝悻悻而归，开始了长吁短叹。 章铮从手机界面抬起头看唐朝，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他怕吵醒薄钧，唐朝看了眼薄钧，睡着的薄钧真是乖，一点攻击性都没有，于是她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过年也不放假，还得继续拍，郑导说加快进度，让杀青赶上大年初一。” “你想家了？”章铮声音格外的温柔，笑起来眼里似乎有星光。 唐朝忍不住有点委屈巴巴的：“我已经一年没回过家了，就连阿岂也和我有小半年没见了，我回去的时候刚好错过他在家的时候，他在家的时候我又没空——这几天他还回ada参加朋友婚礼了，我都没办法去。” 章铮温柔的安慰唐朝：“你不是没有接戏了吗？这部戏之后就有大把时间了，可以好好玩。” “阿岂没空啊。”唐朝叹气，“我可能回家待一段时间，然后在b市一段时间，还是开始拍戏吧，阿岂太忙了，我也不能打扰他。” “杨哥现在在忙什么？” “国家的哪个项目吧，说是近几十年来最受瞩目的天文项目，被寄以厚望的。”唐朝提起杨岂的事业时明显是骄傲的，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他一直喜欢天体，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他回国发展是我特别意外的，但我很高兴。” 章铮嗯了声，低垂的眼帘格外的温柔：“朝朝，你提起杨哥的时候，是真的很美。” “哎？”唐朝忍不住笑了下，“别夸我，今晚的大夜戏是你俩奋斗的主场，我不会帮的，而且我等会儿有个慈善晚会要参加，马上得走了。” 章铮失落的哎了声：“真的不留下来指导一下吗？靠我和阿钧又得熬夜熬到清晨了。” “相信自己！” 助理已经进来叫唐朝了，她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说：“正常发挥就行，你们是最棒的！” 今晚的晚会群星璀璨，但唐朝认识的人几乎没有，她和几位导演碰了下杯，就往清闲的角落躲去了，但没想到这里也站着人。 还不止一个人。 “我不想再接广告和商业片了。”正当红的流量小花，异族美人古哈扎对经纪人说，“前段时间请假回家，我见到了以前表演课的老师……她说她认不出我了，我身上她曾经很喜欢的灵气全都被消耗光了，我现在就像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批作五百个的美人雕塑，还是机器做的。” “姐姐，别听别人瞎说，你长得多美啊，眼睛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灵气？就是看你现在发展的好，怕你太飘，故意敲打你而已……” 古哈扎摇头：“我听得出来的。我听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心里很慌，下午有空的时候，我去见了我初恋的男友，他小孩都有半岁了，长得还挺可爱。我问他我现在怎么样，他说我憔悴了好多，感觉特别累特别累，并且不快乐，很迷茫的样子。” “我觉得他说得对。”古哈扎说，“我真的，一点也不快乐，并且很累，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经纪人还想劝，古哈扎挥手打断她的话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职责，我也知道公司对我的定位是什么，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是也不想这么下去了，接下来我肯定不会再按照公司的安排做事了，你要是怕惹事，就找别人接手我，我等你处理完了再和公司对着干，你要是不怕惹事，我现在就可以和公司说清楚我的想法。” “……宽限几天吧，姐，我再过段时间就能通过金牌经纪人的考核了，这个关头不能出事。” 古哈扎点头，经纪人又劝了几句，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才悻悻的走了。 唐朝听了这么一段话，对这个姑娘倒是颇有几分好感，看起来古哈扎也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以前见她，看她的新闻都觉得这个姑娘很空洞，没有一点内涵和深度，就是花瓶的样子，没点气质，但是央视报道过她的出道作品《异族姑娘》，这部剧里面的角色脏兮兮的，又丑又惨，反倒灵气十足，那双眼睛明亮清澈。 看来只是路走偏了而已。 “唐朝？” 拐出角落没走几步，唐朝就被叫住了，是个年轻的男人，戴着眼镜，西装有点旧，看起来并不像是这个晚会会出现的人，感觉有点落魄。 “你好，我是导演，叫陈谟。”他说，“我一直很欣赏你的气质，这段时间手上有个本子，双女主，你想试试吗？” 拍戏邀约？在晚会上这么直白？ 唐朝顿了顿，礼貌的微笑：“抱歉啊，我这段时间还有戏没有结束，可能没有时间，而且我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该休息休息了。” “别急着拒绝。”他说，语气格外的自信，似乎笃定唐朝会感兴趣，“看看剧本再决定吧，毕竟你也不排斥双女主的设定是不是？” 这句话有点奇怪，不过唐朝的确和欧阳迪合作过一部双女主的电影，这段时间已经在筹备排挡了，他知道也不奇怪。 “不然，我们聊聊吧。”陈谟指了指唐朝刚刚才走出来的角落，“那人少。” 唐朝还来不及提醒，他就已经走进去了，不过奇怪的是古哈扎不在这。 看来她已经走了？ “这是剧本的选段，我一直觉得这个角色是为你量身定制的。”陈谟的语气有些激动，大概是一种看到自己作品会成功的兴奋。 唐朝盛情难却，看了下去，是个好剧本，故事立意也深刻，很不错。但是这个角色和唐朝以前饰演过的角色太相似了，这样隐忍顽强，最后被毁灭的角色设定唐朝已经演过两次了，一个是出圈的角色，一个是前段时间和欧阳迪合作的那个角色。 “我其实更中意文舒。”唐朝的确感兴趣，“我还从没有演过文舒这样外放热烈的角色……要是我没猜错，这是百合向的本子吧？” “文舒是比较a的那一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新戏 陈谟推了推眼镜点头。 唐朝嗯了声，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古哈扎来，她以往的人设似乎都是热烈娇俏的，要是想转型，演这么个角色应该最合适，要是成功，就是漂亮的翻身仗，要是失败，那也是最好的一次尝试。 不过这个导演以前似乎没听说过。 唐朝问：“剧组都有谁？” “剧本是我妹妹写的，导演是我。我们有自己的拍摄团队，但是目前为止，我们没有投资。”陈谟不好意思的说。 “新人？” 陈谟点头。 新人啊，这风险有点大。 唐朝又看了眼剧本，不过剧本写的是真的好：“这样，你给我看看你以前拿得出手的作品，就你很喜欢的自己的风格，给我看看。” “稍等。”陈谟的影片都存在电脑，手机上没有备份，一通折腾时候才让团队里的人发了过来给他，然后调出来给唐朝看。 这个男人的风格很鲜明，带着浓重的公路电影的风格，大片的景色和留白，已经人物神色特写，最擅长用物件和人潮传递情绪。 倒是潜力不错，就算是郑导在，也是要夸他一句的。 “我愿意合作，但是另一位女主的试镜，我想参与。” 陈谟当然没意见，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你真的不打算演赵沫吗？真的很适合你。” “我喜欢挑战，并不喜欢走复刻的道路。” 闻言陈谟就明白了，遗憾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满足：“另一位女主的试镜消息我会放出去的，但我不打算提前泄露你参演的消息——你最近的热度格外吓人。” 唐朝也很无奈：“是啊，托阿钧和章哥的福。” 和陈谟互留了联系方式，还进了微信群之后，唐朝找了一圈，才在另一个角落找到落单的古哈扎，她才和另一个公司的人寒暄完，脸上的笑像是糊上去的，一点也不真实。 远远看着，唐朝竟然有点心疼。 长得漂亮的姑娘，本来不该这么命途多舛，但是有史以来，美人多为有皮囊而无灵魂，因为美貌已经让她走了不少捷径，没受什么苦了。 “嗨。”唐朝走近古哈扎，对她笑了下，“能和你聊聊吗？” 古哈扎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 “嗯哼。”唐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可能就是天生缺根筋，脑子简单，少了许多敏感，于是在表演这条路上走的辛苦，“想和你聊聊。” 古哈扎真的很诧异，唐朝就算是准备走流量路线，和欧阳迪一样要争市场了，但是也不应该和她聊才对，她现在正是低谷时期，骂她的人多得是，什么拿得出手的都没有，别说盟友了，连敌人都资格做。 为什么要和她聊呢？ 另一边的易米也格外诧异，她原本以为唐朝差不多要离场了，没想到唐朝又重新拿了一杯香槟，朝着古哈扎走去了。 她们认识？ “我手上有个双女主的剧本，我很中意其中的文舒一角，还有个叫赵沫的角色，你想试试吗？”唐朝没有迂回，开门见山的问了。 古哈扎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唐朝就直接给了那段戏给她看：“不过是百合向的，虽然因为大环境的原因隐晦的很，但是仔细品读还是看得出来的，立意深刻，很适合做进军文艺片的第一部作品。” 古哈扎认认真真的看了，然后疑惑的问：“为什么找我？” “没那么多为什么，你只要想清楚你想还是不想就行。”唐朝没打算和她说自己不小心听到了一些她的谈话内容，也没想说自己大学时候有段时间其实很喜欢她饰演过的反派角色，那是她出圈的第一部作品，靠着狠辣和犀利吸粉无数，是她除了《异族姑娘》之外唯一的高光时刻。 “我当然想。”古哈扎有些哽咽，“我已经一年没有新戏邀约了，上一次的戏本邀约也是偶像剧，角色都需要设计发型，我的私服就可以开拍，一点也不认真——但没人邀请我饰演认真的电影或者电视剧，我主动去试镜，导演说我长得太美了，一看就让人舍不得虐待，不适合这个角色设定……” 啊，拒绝的真是委婉。 唐朝叹了口气，认真的劝诫她：“但我得告诉你，这剧本现在能明确的只有我和导演组而已，投资以及其他角色都没有定，我不会给你走后门，你得靠自己去试镜，然后打动导演——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你愿意和一个不稳定的新人剧组合作，并且不知道我会出演就愿意扛大旗，就算最后失败，也不是你的锅，你的主动改变，就已经是成功迈出转型的第一歩了。” 古哈扎红着眼睛点头：“谢谢你。” 同人不同命，唐朝大学的时候微博刷屏的都是古哈扎的美貌和她当时的作品，现在三四年之后，唐朝已经靠着实力问鼎无数奖杯，古哈扎反倒是处在了低谷，没有剧本，只有粉丝吹捧和数不清的代言、商业活动、杂志等等。 这部电影会是古哈扎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算一切还没开始，古哈扎已经隐隐有预感了。 回横店的第三天，唐朝收到了陈谟的消息，他说准备后天试镜赵沫，其他的角色都选好了，为了配合唐朝的时间才把赵沫压在最后，问唐朝有空吗。 唐朝先去和导演请了假，然后才回复他可以。 “不是说要休息吗？怎么又接戏了？”薄钧打着游戏一边问。 “晚会那天突然找上我的，我很喜欢剧本，而且很有意思。”和一位穷途末路的过气女明星合作，还挺有意思。 薄钧是不懂唐朝的趣味的：“我公司最近在接洽一部综艺，街舞类的，最近挺受欢迎。我可能会争取去试一试。” “真的假的？挺好啊，你不是一直喜欢跳舞但是时间不允许吗，这次刚好。” “但愿能成。”薄钧叹气，“已经被拒绝好几次了，他们好像有其他的人选。” 唐朝耸肩：“哇哦，看来也有不向热度折腰的节目组？” “喂！” “好啦，我开玩笑的。”唐朝笑，“你加油嘛，和试镜一样的，说服导演啊。你跳舞那么好，而且那么喜欢跳舞，他能看得出你不是为了蹭热度的。” 薄钧若有所思：“我尽力吧。” 一般薄钧说尽力的时候，就真的是倾尽全力，并且大多时候都会成功，并不会让人担忧。 于是唐朝对他竖大拇指：“我等着官宣。” 古哈扎去试镜的时候谁也没带，一个人戴着口罩来的，旁边的人看到古哈扎都格外的惊讶，这个剧组名不见经传，而且投资方现在还没定下来，完全就是给这个导演试水的作品，还是他的处女作，怎么可能古哈扎看得上？ “是真的被公司抛弃了吧？” “好像最近是被消耗的挺厉害的，感觉人都没有镜头前那么漂亮了。” “而且半年没有出境了吧？前半年还有综艺，现在这半年连综艺都没有了，更别说是影视作品了。” “真可怜。” “可怜什么啊，人家粉丝多着呢，微博上一天天喊着老公老婆的，也不知道自己恶不恶心。” “这么说的话，我们是不是没戏了？” “才不会呢，她那演技就只知道笑咧嘴，哭撇嘴，在商业片里划水还行，文艺片谁看得上她？影片败笔就在她那一个镜头了。” 古哈扎听着耳边的非议，渐渐捏紧了剧本，她是真的顺逐，家境殷实，大学的时候出演《异族姑娘》被央视表扬，刚刚毕业就签约了大公司，合作大ip，很快靠着配角就出圈了，接下来几年都是众星捧月，半点没受过苦，就算是演配角都是因为ip的热度和人设不错才演。 现在遭受的一切不过是迟来的白眼而已。 “下一位！” 古哈扎站起来，推开了这扇玻璃门，和席位上坐着的唐朝对视了一眼，有各自移开视线。 “我刚刚听我助理说你来试镜，我还觉得她在开玩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知道我们这个剧组没有投资这件事吗？文艺片都是穷鬼，宣传也没有留钱，可能到时候票房不会有你一部商业片十分之一。” 又来了。古哈扎想，又来了，为什么她身上就得打上“商业”两个字？凭什么没有人拿她出道的《异族姑娘》说事？ “我不缺钱，一开始进娱乐圈就是因为喜欢角色，喜欢体验人生，后来路走偏了是我的失误，但错了就改，有什么问题吗？”古哈扎表情很冷，甚至称得上没礼貌。 全场安静了一会儿，唐朝说：“我很欣赏愿意改变的人。不如拿你的实力说话吧？” 古哈扎这段时间虽然已经是在加班学习了，但是依然中规中矩，并没有太出挑，因为短板在那里，她就是不太擅长共情。 “等通知吧。”陈谟不太满意，他划掉了古哈扎的名字。 本来文艺圈的人就不太待见商业圈的人，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了，毕竟分歧就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试镜 唐朝叹了口气，还是决定插手：“古哈扎？你能说说你的理解吗？” “嗯？”陈谟有些疑惑，偏头看向唐朝。 “你没觉得，她现在的状态很像赵沫吗？”唐朝说，“穷途末路、走投无路，还不想放弃，非要撞到南墙才死心。” 陈谟微顿，看向古哈扎：“行，再给你点时间。” “我的确不太擅长共情，只知道表演而已。”古哈扎说，“但是赵沫本身是表演型人格，她喜欢伪装自己，再困境绝望的时候，她也永远人前不以为然，只在人后给自己喘·息的机会……我算是这样的人。” “我不喜欢想太多，是因为我不太受得了想太多，这会摧垮我，所以我干脆不想了。赵沫也是这样的人。” 试镜到现在，倒是第一个人这么说赵沫。 唐朝摸了摸下巴，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她观察了一遍，来面试的都是些大学生，新人来着，她的表演技能在这些人里面的确已经是最厉害的了，再加上她的理解，和她刚开始拽拽的语气，都有加分。 “行，还不错。”陈谟开始动摇了，三十几个姑娘，陈谟都不满意，每个都划掉了，现在外面还剩五个不到，出圈的估计没有谁了，这个姑娘除去商业标签之外，其实也还不错，至少很懂表演，不会像是新人一样连看镜头怎么看都要教。 唐朝松了口气，对古哈扎眨了下眼睛，她接收到wink，忍不住笑起来，唐朝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刻的震慑，只知道感叹美人就是美人，稍微有灵动之气一点，就已经能够蛊惑世间所有审美正常的生物了。 果然侧头一看，陈谟等人似乎更加松动了，因为赵沫是个美人，美的能够让人当众调戏的那种美。 而且仔细一看，古哈扎和颜值和唐朝的混血美也太配了吧？编剧暗搓搓的想，这完全就是她设定里的旗鼓相当，互攻属性啊！ 但变故年年有，古哈扎推门出去的时候和易米撞了个面对面，然后处境就有点尴尬了。 易米一直是有口碑的流量小花，并且一直保持着演技与热度的双升，还是唐朝的同公司艺人…… 唐朝也没想到易米会来，就像易米看到唐朝时很诧异一样。 不过陈谟倒是很高兴：“易小姐来了？我还以为剧本没有吸引到你。” “朝朝也在？” 陈谟笑呵呵的说：“我们的文舒内定给朝朝了。” “原来是这样。”易米串起了一些事情，眼带笑意的回头看了眼古哈扎，“难怪。” 古哈扎抿了抿唇，突然反手关上了门，在满屋子人诧异的眼神里，神情自若的说：“抱歉，我一直挺欣赏易米的，这次也是缘分，不如允许我留下来看卡？”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陈谟还没说话，编剧陈曦就已经出声了，“等会你们还可以再各自和朝朝姐搭一段戏，加油！” 这已经算是在帮古哈扎争取这个角色了，古哈扎感激的点头，在一边站着看易米诠释这个自己几分钟前才诠释过的角色。 陈谟明显很满意易米。 不过易米也的确可圈可点，演技不错，也够聪明，更有天分。 但唐朝却不太欣赏易米的聪明，她承认易米有天分，但是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未免太精细，像是提前设计好的，已经比划了无数遍的重复运动，没有灵气。 不真实。 “我们商量一下。”导演助理取了摄像机走过来，有实习生领着易米和古哈扎去隔壁的休息室，把时间和空间留给导演们。 “你不觉得，易米更适合赵沫吗？她长得虽然并没有攻击性，但是一瘦下来，化上妆也能够吓唬人的。”陈谟说。 “我倒是更偏向古哈扎。易米没有灵气，她的一颦一笑都不是角色，是模子，虽然气质贴合，但是不吸引人。”陈曦摇头，不满意她。 一众人意见不一，争辩了一会儿看向唐朝：“你说呢？” “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唐朝说，“古哈扎赢在自然真诚，虽然青涩，但是她捧着真心；易米优秀在于把控力，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脱离角色，一直是赵沫……” “那缺点呢？” “古哈扎的缺点太明显了，她感同身受这一点很薄弱；而易米，她并不欣赏这个角色，于是很多时候都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虚假感觉。”唐朝沉吟了一会儿，“相比起来，我倒是觉得前者能够被引导和改正，而后者……是根深蒂固的分歧，比较难调和。” 陈谟领会到了唐朝的意思，略加思考之后点头对助理说：“重新叫她们进来吧。” “这样，你们和朝朝搭一段戏。”陈谟说，“就在高·潮时候，欲迎还拒的那一段。曦曦，给他们看看。” “朝朝姐。”陈曦先给了唐朝复印册，笑着说，“不能带出这个门的，到时候签合同了才能带走。” 唐朝哇哦了声：“这么严苛？私密性不错啊。” “这可是原创剧本，我们要保密的。” 古哈扎和易米都顺着陈曦指出来的地方看了看，是赵沫发现自己被文舒喜欢了，并且也发现自己喜欢文舒之后，第一场戏码，文舒生性就是内敛温和的，一直默默陪在赵沫身边，看她恋爱、失业、失恋、重新找工作、重新恋爱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趁着醉意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意，但是依然克制隐忍。 唐朝握着剧本看向古哈扎和易米：“谁先来？” “我吧。”大家都没有说话，易米是想观望一会儿，因为她需要设计一下，但是古哈扎不是这样的演员，她看感觉多一点，最怕的就是没感觉，做出来的表情和反应会很干。 但现在她有感觉，从唐朝握着剧本走过来的那一刻就有感觉了。 “你喝醉了？喝了多少？”文舒扶着赵沫坐好，颇有几分无奈和纵容之意，“应该打电话叫我去接你的，万一路上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我没断片。”赵沫推开了文舒一点，迷迷瞪瞪的摸索着，“哎，我手机呢？” 文舒蹲在她脚边帮她解开鞋带，然后掏了手机递给她：“在这。还没断片也糊涂了。” 赵沫笑着哼唧，解了锁刷小视频，纷纷乱乱的声音响起了一会儿，赵沫开始头疼了，扔掉手机说：“不行了，我想睡觉了。” “睡吧。”文舒的声音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赵沫很快放松的睡着了。 这时候，文舒突然摸了摸赵沫的额头，凑近了她低声问：“沫沫？” 没有应答。 文舒像是心头绷着的弦突然断了一般，整个人松懈下去，就着蹲坐的姿势握紧赵沫的双手，额头抵着她的手，几乎是喟叹着说：“别再作践自己了……你不心疼，可我心疼。” 这是文舒第一次这么情绪外放，也是她第一次说这样几乎是肉麻的话，向来都是赵沫赖着文舒开玩笑的说，文舒是从来也不回应的。 就在这个夜晚，文舒声音沙哑的说心疼她，像是真的把她放在心尖上一样。 喝醉的人自然不会回答文舒，也自然不会去调侃回去，屋子里只有死寂的沉默，像是这段无望的感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宣泄口，这一辈子，文舒都只能看着赵沫爱上不同的人，再被不同的人伤透心，然后伤害自己。 最多的最多，就是用好朋友的身份骂她几句，还要忍着酸涩和她说，你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文舒站了起来，扯过薄毯轻轻的盖在赵沫身上，动作温柔小心，生怕一点响动惊醒了酣睡的人。 “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好了。”文舒弯着腰离赵沫很近很近，近到自己忍不住逾越了，才堪堪停住，盯了她的侧脸好一会儿，红着眼睛直起腰，往一边走去了。 就在文舒转过身的一瞬间，赵沫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清明澄澈，没有半点醉意，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泄露，只是神情越来越复杂，像是心中掀起了波涛汹涌，很快又一点点自己沉寂下去，她不打算宣之于口。 缓慢的，赵沫闭上了眼睛。 复杂但是干净，没有嫌恶和愤怒，只是惊骇于越过了友情的某些情感界限，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或是什么。 陈曦身为编剧，是真的满意古哈扎对于角色的理解的，尤其是现在和唐朝的对手戏，有唐朝带着，她的短板明显没那么短板了，完全看得过去。 到时候正式拍摄，还有那么多人在一边给她情绪，她肯定能够做到更好。 “麻烦一边等候一下。” 易米和唐朝的对手戏开始了。 文舒照旧处处关照赵沫，但是已经明白了文舒心思的赵沫开始不着痕迹的抵触和避开这样的照顾了，但她始终不忍心伤害文舒，也始终不愿意因此和文舒离心，她想和文舒做一辈子朋友，也贪恋文舒给她的所有偏爱。 一边不愿意失去唯一的偏爱，一边又不愿意面对文舒这样的爱慕，赵沫被撕扯着，只好用加班的借口避开她。 这段戏就是文舒隐约察觉到之后，渐渐不主动找赵沫，却还是为她熬了汤问她要不要，赵沫说加班没空，文舒其实已经在她公司附近了，想着她说要了之后能马上送到。 没想到她拒绝了。 原本也没什么，毕竟娱乐公司的幕后工作本来就繁琐又突然，指不定哪个明星出点什么事，好事坏事他们都得加班。 但是准备回程的时候，文舒看到了赵沫和同事在甜品店吃东西的画面。 这时候文舒才突然明白，原来这段时间的所有加班，都是躲开她的借口。 她已经知道了。 隔着不宽的人行道，赵沫遥遥的和文舒对视上，她微微瞪大了眼睛，文舒心口一紧，装作没什么一样依然对她笑，眉眼温和静好，看不出一丝难过。 赵沫还没反应过来，也已经对她笑了，直到文舒走了之后，赵沫才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只手镯，和文舒手腕上的是同系列，挣到第一笔钱的时候，赵沫拉着文舒买的，省吃俭用一个月才买得起，戴到了现在。 就算是有钱了，也没有谁提出换掉它的意思。 这是第一次，自问没心没肺，什么情绪一通醉酒之后就能忘掉的赵沫开始睡不着了。 这段挣扎戏挺难的，唐朝自问自己也不一定能够临场把控好，但是现在他们要看的不是易米的把控力，就是要易米舍弃对镜头和表情管理的把控力，他们要看易米最真实的理解和角色反馈。 易米是个聪明人，他可能在一开始让古哈扎演那段戏就已经能够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指定演这段戏了。 文艺片和商业片不一样，商业片求稳，求好看，求受众，文艺片恰恰相反，它不需要稳，不需要迎合别人的好看，也不需要所谓的受众广。 它甚至是求意外和惊喜的。 易米对于赵沫这个角色不太有相似处，这是很吃亏的地方。唐朝低头看了眼剧本，合上了册子递还给陈曦。 “来，大家坐。”陈谟这么看下来，已经心里有数了。 古哈扎颇有几分忐忑，这是她时隔多年之后竞选一番，也是一年多之后第一次演戏，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尝试文艺片，能不能成功，她真的很在意。 “这样，你们应该清楚这部电影的题材吧？” 易米点头：“经纪人和我说了。但现在很多地方已经合法，所以——题材和艺术呈现本来就没办法完全遵循大众的口味，这很正常。” 唐朝闻言撩起眼皮看了易米一眼，这句话说的不好，甚至是减分的。 果然，陈曦皱了皱眉，但是没说什么，等易米继续说。 “但我对于角色需要从没有意义，就算是剪光头也没事。” 陈谟不太满意，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意。 易米微顿，还想继续说什么，被他扬手打断了：“古哈扎你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杀青前夕 古哈扎被cue，顿了顿诚实的说：“我不知道……大概就是，她很矛盾，她一边想要文舒的爱，一边又恐惧着这爱会带来的歧视和社会偏见——我不知道。” 陈谟突然笑了下：“那你刚刚那个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当时在想什么？” “我当时想，应该拒绝文舒，干脆的和她说清楚，因为文舒是好朋友，不能让她陷得太深了。但是……赵沫舍不得。”古哈扎看了眼唐朝，不太好意思，“朝朝姐的文舒那么温柔，我当时回想到她的眼神了。” 如果是她的话，她就舍不得让文舒难过，不忍心那双漂亮的始终含笑的眼睛会染上心碎的情绪。 易米就知道自己十拿九稳的角色悬了，但她又想，自己和唐朝是一个公司的，还是同期艺人，就算经纪人不是同一个，但是出圈前她们关系明明不错，大概…… “抱歉。”唐朝看了眼震动的手机，歉意的站起来说，“我有个重要的电话——有结果通知我。” 说着唐朝就出去了。 走出试镜间，唐朝才松了口气，易米的眼神攻击性倒是不弱，要是她能拈弃些微的偏见，或许还真的比古哈扎适合这个角色，可惜了。 “你电话来得也太及时了。”唐朝半撒娇的对杨岂说。 杨岂嗯了声，有些疑惑：“怎么了？” “正在参加试镜会，竞选一番的搭档竟然是我看好的人和同公司的人，我正想苦于找不到借口退出群聊，然后你的电话就来了。” “试镜？” “哦，忘记和你说了。我原本想休息的，但是本子还不错，导演的风格我也喜欢，就想着合作吧，反正……你也没有空陪我玩，到时候还不是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唐朝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了，但是三点，不是休息时间，杨岂怎么有空打电话给她？ “我听出来了，我们朝朝不高兴了？”杨岂笑了声，那边似乎传来喧闹的吆喝声，有点熟悉的口音，“那，我赔罪——就罚我立马出现在你面前？不过这个现在泡汤了，你在b市是不是？什么时候回横店？” 唐朝有点愣：“你……你去横店了？” “刚刚到，还没到你们剧组。” “……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 说一声的话，这个什么试镜我就麻烦陈谟改时间了啊！ 杨岂温和的说：“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反而岔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只有三天假能陪你。” “马上！我马上回去！” 唐朝握着手机推开门和导演一行人道别，高兴的有些孩子气：“我得回横店了，到时候再联系，微信联系。” 说完没等任何人反应，就已经抓起包往外跑了，是真的跑，几乎是冲刺的速度。 杨岂猜得到唐朝现在的反应，也听到了她急速的喘·息声，忍不住好笑又担忧：“你看着点路，慢点也没事，我可以等着你。” “我叫阿钧他们去接你，剧组有点偏，怕你找不到。” “好。” “你等我啊，我马上上车。” “嗯。” 助理看到唐朝一个滋溜蹿进车里时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说晚上一起和陈导他们去吃饭的吗？” “不去了，回横店。” 匆匆忙忙回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是天色灰暗了，杨岂已经顺利和薄钧会师，在剧组见了一圈人了。 郑导看了杨岂很久，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突然问唐朝：“你男朋友……和尚符华长得很像。” 说起这个，唐朝才突然记起来，将来的婆婆是曾经娱乐圈不可磨灭的女神尚符华。 杨岂顿了顿：“很多人这么说。” “说起来，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尚符华了……失去消息也已经有快十年了。”郑导喟叹了一声，“人老了，就是想见以前的朋友，可惜……” 唐朝看向郑导，他也是颇有盛名的导演，和尚符华合作过还有情谊很正常。这么想着，她又下意识看向了杨岂，倒是对上了盛苏生的眼神，她是知道杨岂身世的，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此时看着唐朝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要保密吗？ 唐朝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当初尚符华退出娱乐圈争议很大，很多人其实都已经知道了尚符华做了别人小三的事情，只是碍于当时公司护着，而且尚符华和各大媒体关系不错，也就被压了下来，只限于在圈内传传而已。 偶尔有小媒体说起这件事，也被杨家花钱解决了，毕竟顾安颜是个要面子的女人。 “我自己都快忘了，你现在涉足的地方，都是有我母亲留下的痕迹的。”饭后散步的时候，杨岂牵着唐朝的手往前走，语气里带着些微的怅然。 可能也是越来越少人提起尚符华的原因吧，毕竟是十多年前的演员了。 不过现在的很多综艺不知道为什么开始走复古新潮，越来越多的要求上个世纪的明星参加节目，偏偏反响好像都不错，以前和尚符华并称南北双姝的程晓曼就已经重新出山，并且靠着颜值再次走红了。 她和尚符华不一样，尚符华的作品深入人心，多得是影迷，她倒是纯粹的明星，属于舞台和流行歌。 如果尚符华还在，一定能是影史上辉煌璀璨的神话，永不凋零。 但偏偏，上帝用那么戏剧性的方式夺走了她。 最难过的应该还是杨岂，也只有杨岂。 “今年过年，可能没办法回去……但是元旦肯定能回了。”唐朝看向杨岂，“阿岂，来我家吧。” 似乎有清冽的寒风吹拂而去，略过杨岂的眼角、额边以及脸颊，带走他身上的温度和气息，吹散在四周的天空中，与此同时，也有风儿将唐朝身上的温度席卷而来，朝着他的怀里扑进去，不带一丝吝啬，将所有余热全部给他。 杨岂知道唐朝的真诚，也知道她的无畏。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不会一次又一次在镜头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爱人，不会一次又一次面带微笑的提起他，带着骄傲的，带着喜悦的。 “……那就打扰了。”杨岂微微侧头对唐朝微笑，眉眼间的欢欣触目可见。 唐朝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个画面，昏暗的路灯之下，轮廓清减的俊朗男人逆着光毫不吝啬自己的笑意和开心，混着灯光一起撞进了她的心里，化作惊世绝唱，亘古不变的回响着。 从未有这一刻，唐朝心跳如鼓，眸光似水。 在片场的时候这几天杨岂一直陪着唐朝，两个人几乎寸步不离，刚开始还有人往他们那边去，后来就没有了。 这次薄钧远远的看到唐朝他们就和章铮默契的转头了，薄钧目不斜视的加快了脚步，章铮同款表情并且同款动作。拐过角落拍日常花絮的老师才疑惑的问怎么了。 章铮苦涩一笑：“朝朝恋爱之后整个人都像是糖衣炮弹，每次和她说话我们都受不了，不是被甜死就是被恋爱的腐臭味轰，久而久之，我们就学会避开她走了。” “唐老师的爱人和你们也很熟啊。” “以前在米兰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在哈尔滨才算是熟起来——不过他长得很像尚符华老师，我很喜欢他。”薄钧难得多话。 章铮闻言也点头：“我也觉得他长得很像尚符华老师，特别好看。仔细想想，好像就他和朝朝站一起最有cp感了。” “能分享一点唐老师和她爱人的日常趣事吗？” 薄钧和章铮迟疑了一下，对视了一眼互相问：“能说吗？” 薄钧不太确定的说：“能吧？” 章铮点头：“我也觉得，都是些小事，不过挺有趣的——上次在哈尔滨，我们聊职业，朝朝另外两个朋友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者，你猜杨哥是做什么的？” 花絮老师摇头。 章铮就笑起来：“他是科学家，现在在国家研究院里，目前研究的项目是行星运行规律的探索和深究，全称叫什么我不记得了，是外国语，还不是英文。第一次听说的时候就觉得特别高大上，高攀不起。” “我对他挺有好感的。”薄钧说，“能够计算天体行星之间距离的人。譬如木星和海王星什么的。” “而且天文学超级浪漫，洛希极限啊、卡兹啊什么的，光是听名字就好文艺……还有极光，他们经常和所有美妙的星空奇景接触。”章铮羡慕的说，“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极光和盛大的流星雨。” 薄钧点头：“我也没见过，就是以前有个杂志拍摄去了芬兰，但也没有遇上，只是有淡淡的光圈，很少。” “杂志拍摄亲自去芬兰？这也太好了吧？还有这样的杂志拍摄吗？叫上我？”章铮实名制羡慕了，“又是坐在柠檬树下的一天。” 薄钧忍不住笑：“冷死了，还因为营业被迫跳了他们当地人游泳的河，刺激到头皮都在跳舞。” 口气里带着抱怨的意思。 “下次扯上章哥呗，反正他不怕冷。”唐朝早在薄钧和章铮讨论天文学的时候就走到这边了，但是没打扰他们录采访，毕竟营业性活动一般不找唐朝都是因为他俩在营业。 不打扰是唐朝的温柔。 但赞助商那边的工作人员指了指，示意唐朝进镜头，没办法，唐朝只能硬着头皮破坏他们之间十分和谐的气氛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过年 侃了几句，杨岂回来了，唐朝更加坐立不安，随便回了几句就出了镜头把主场给了他们俩。 虽然好几个月都已经过来了，剩下也没多长时间，但是突然又要分别，唐朝总是有点不舍得。 “我在家里等你。”杨岂摸了摸唐朝的头发，她穿着戏服，挽着古代人的发髻，还戴着叮叮当当的小铃铛，眨巴着眼睛看你的时候真像是很多前那个小姑娘。 娇俏又可爱。 坐在车上的时候，杨岂恍然想起，自己认识唐朝已经快十年了，那个时候还真没有想过自己后来会那么喜欢唐朝，以至于连和母亲在ada的回忆都会被唐朝的笑颜覆盖。 杨岂和唐朝是同一类人，只是唐朝外放的气质更加温润或是开朗些，但杨岂外放的气质偏清冷孤傲，不容易接触，但骨子里他们是同一类人，唐朝大学四年和后来的工作三年都没有怎么沉浸在情啊爱啊里面，只有偶尔放空的时候会想着这个时间的杨岂在大洋彼岸做什么。 杨岂也是这样，他比唐朝更忙，一路修学分提前结束课业，又开始另一个课业，往南极跑也往珠穆朗玛峰走，北极也去光顾，一忙起来一天能睡三个小时都已经是奢侈，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唐朝，只有在观察星体或是睡觉的时候，他的大脑会放松下来，然后铺天盖地的全是唐朝的一颦一笑，糟糕的杨家人和遗憾的母亲都没有被他介怀，所有空闲的时间都被唐朝占据了。 以前他就猜到自己会很喜欢唐朝，因为她值得很喜欢。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唐朝，没想到这份喜欢可以在断了三四年之后，一看到她和别的人亲近，笑得明媚，就开始变得不对劲，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她叫住自己的时候，突然一瞬间心跳加速，还像是当年那个遮遮掩掩暗示自己的思慕，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的少年。 所幸，她即便迟钝，也到底是喜欢自己的。 深爱能够有回响，这真是太好的一件事情了。 “我们还有漫长的一生要一起走，这点时间，我能等。”杨岂从很多年分别的时候就已经信奉这句信条了。 送走杨岂之后，唐朝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突然之间，她想起当年在ada的时候，杨岂准备送自己离开时的样子来。 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现在想起来，他是不是想让唐朝留下来？他是不是也和自己现在一样，心里空空的？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狠狠的拥抱她，勒得她骨头都是疼的，然后就松了手，表情自然的道别，没有丝毫情绪泄露。 坚强又帅气。 唐朝如是想，不愧是我男人。 杀青的时候恰逢跨年，大家各自看着烟火，聊天喝酒，唐朝突然觉得有点寂寥，还是第一次这么归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到回家那天。 但是他们那群单身狗完全不打算早早散场的意思，还扯着她不给走。 “这一散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才能重聚了，别这么着急走嘛。”盛苏生有些微醺了，趴在桌子上看着唐朝，迷迷瞪瞪的问，“哎，朝朝，你真的确定要和杨岂走一生了吗？你怎么就……确定了呢？” 唐朝微顿，看向她，又看了眼隔着两个人一直望着这边的宋余，忍不住笑了笑，低下头说：“哎，阿生，你为什么请得动宋哥来特别出演啊？这样的网剧可不符合宋哥的发展路线，他是走国际风的吧？” 盛苏生顿了顿，眼神有些飘忽：“不知道……大概是……看我的剧本顺眼吧。” “真的只是这样？” “哎，不和你说了，我走了。”盛苏生不好意思的回自己的座位了。 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唐朝也不敢确定自己真的能和杨岂走一辈子，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她愿意相信自己能和杨岂并肩同行，也相信自己能抗得过现在的这些分别。 杨岂已经开始放假了，唐朝回来的时候他去接的，同行的还有薄钧和章铮一行人，自然而然的，接机的粉丝和站姐、媒体都不少。 “我后悔和你们一起了。”唐朝看了乌压压的人群一眼，实在是没办法一眼看到杨岂，拿手机看了眼信息，无奈的说。 章铮叹息：“就是和薄钧一块不太好，要是我的话压根不会有这么多人。” “值得骄傲呗。”薄钧扫了章铮一眼。 唐朝没空搭理幼稚鬼斗嘴，她接到了杨岂的电话。 “右边。”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杨岂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风衣，正微微侧头对唐朝笑，挥了挥手。 半个月不见，好像真的如隔三秋不止了。 唐朝匆匆忙忙和薄钧他们说了再见，连助理都没管，冲出人群扑进杨岂怀里。 久违的清冽味道让她放松的舒出了一口气。 “家里的洗衣液味道真好闻，下次还是买它吧。”唐朝搂着杨岂的腰低声说。 “好。”杨岂摸了摸唐朝的头发，温柔的笑着，“还不起来？很多人在看。” 唐朝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收住自己的笑，直起身对薄钧他们不好意思的笑，挥了挥手就挽着杨岂往外走了：“我们早点回家吧，我也很久没有回家看我妈了。” “要买点什么礼物吗？倩姨最近喜欢什么？”杨岂问。 “好像也没什么，她也不缺东西——给她买套首饰吧，前段时间有个牌子上新了一套首饰，我看她在微博上说挺喜欢的。” 杨岂点头：“好。” 怎么就知道说“好”啊。 唐朝挽着杨岂穿过人潮的时候，才突然觉得自己过得真的挺好的，比薄钧好多了，至少现在不管出现的人是谁，薄钧都没办法和她一样不管不顾的走出保安的保护圈，因为机场现在大多数人都是为了薄钧来的。 为她的人大概也不会接机，发布会或者首映式还差不多。 “阿岂，我的职业，是不是会给你添麻烦？刚刚应该会有人拍到你。”唐朝上了车之后问杨岂。 “我又不是什么秘密任务的参与者，现在这个项目是在保密阶段，但又不是不公开的项目。”杨岂顿了顿说，“不过如果有不能公开的项目的话，我会自己避开你带来的曝光度的，这个不用担心。国家不管我恋人是谁，不违法乱纪就行。” 唐朝连忙点头：“我一定不会违法乱纪的——多缴税也不少交。” 杨岂无奈的笑：“谁说缴税了？” “那现在闹得最厉害的不就是逃税吗？” “是吗？”杨岂半点没有关注。 唐朝也猜到了，忍不住问：“你空闲的时候都在干嘛啊？怎么也不刷微博？” 其实杨岂是刷的，只是他并不看那些，他只看看唐朝，但是唐朝不爱张扬，很多时候半个月才更新一次微博，倒是ins，有时候更新的多一点，粉丝很少，好像并没有人知道她的ins账号。 直到最近。 “你ins怎么突然涨了很多粉丝？” 唐朝嗯了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薄钧那小子，直播的时候和章铮玩游戏，章铮说互关ins，我就互关了，然后就有人爬来我这里看看——说起来营销号都已经第一时间截图了，我以前发的帖子就懒得删了。” 其实以前发的也没什么，只是可追溯的时间太长了，能够从现在一直追溯到高中时期。 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和吐槽的，刚刚唐朝才这么想着，杰迪的电话就来了：“姑奶奶，我求你了，你的社交账号倒是好好清理一下啊！” 唐朝一脸疑惑：“我ins也不常更，就是以前分享过生活状态而已。” “你高中就和杨岂认识了？高三毕业就和杨岂一起去ada玩？” “so？” 杰迪叹气：“无脑黑也是黑，你年纪小的时候就谈恋爱，这一点你觉得他们会放过吗？” “随他们吧，我最近被黑的也不少，无所谓。”唐朝懒得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删掉自己记录人生轨迹的帖子，现在那些看起来就很值得感慨了，要是再过十几二十年，简直是回忆杀好吗？ 不过有商业黑，但也有吃瓜的路人，围观一圈之后反而被唐朝和杨岂的青梅竹马恋情圈粉的，觉得唐朝和杨岂的爱情简直是按照偶像剧来走的，什么久别重逢啊，破镜重圆啊的梗一下子出来了，小短漫和同人文满天飞，可惜杨岂的露脸素材太少了，不然b站估计都是一堆剪辑视频。 话题一下子也升到了超级话题，cp粉开始横行了。 连cp名都起好了——堰塘潮起。 杰迪刷了几遍超话，也不知道被商业黑最后是好是坏了，带着个非流量的演员还真是省心，不管有点什么都很快往好的方向发展去了，顺风顺水的。 不过cp粉横行带来的不好就是，杨岂的曝光度直线上升，很多人开始好奇杨岂是干什么的，身份地位怎么样。 章铮在花絮里说过杨岂的职业，这段视频也被传来传去，一时间因为高大上，杨岂也收获了不少单人粉。 外界的闹腾并没有传到s市的唐家来，唐华最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唐倩也没有那么多空再和以前一样在网上给唐朝应援，还画画小漫画，做粉头。 唐毅也分身乏术，要不是他未婚妻愿意帮忙，估计公司的业绩得一落千丈。 “外婆，看我带谁回来了？”唐朝在唐华面前蹲下，笑着问。 唐华翻了个白眼，头发花白了依然眼神清亮：“我又不是没长眼睛，这孩子也没怎么变，不就是杨岂吗？” “我还以为您老糊涂了呢。”唐朝牵着杨岂走近唐华，“有礼物哦。” “想养小孩就自己生，你这语气我听着就恶心。”唐华嫌弃的切了一声，却装作不经意的去瞅杨岂手上拎着的袋子。 杨岂笑了笑，将给唐华准备的礼物递给她，笑着说：“是礼服，我听说过几天您有个慈善晚会，就擅自给您准备了。” 唐华打开礼盒看了眼，很满意，但却不冷不淡的嗯了声，并不表达自己的心情。 人老了之后似乎总是会变回孩子，尤其是唐华这样年轻时候就固执强势的人，老了之后更加孩子气。 “我妈呢？” 唐华冷哼了声，提起唐倩气就不打一处来：“唐毅都准备结婚了，她还是一个人，让她去外面走动走动，还嫌我烦人……等她和我一样老了没个说话的人，她就知道后悔了！” “妈！”唐倩从厨房探出头来，“我听得见！” “就是要你听见！当着你面说你都不以为意，以后还了得？” “人阿岂这么多年第一次上门玩，你说这些干什么？” “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去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一下！真以为钱能陪你一辈子？等你老了你就知道冷冰冰的东西又多可怕！” 唐倩不想气唐华，摇了摇头不和她说了，只是灿然的对杨岂笑：“阿岂，上次你寄来的东西我很喜欢，有心了。” “人家是看上你女儿了，当然得有点心，你要是有他一半的心，早就嫁出去了。” 唐倩忍了又忍，没有搭腔。 “……坐吧坐吧。”唐朝连忙打断唐华的话题，推着杨岂坐下，笑着说，“我去给你洗水果。” “要是这家里有个爸，阿岂现在还能和谁下下棋……” 话音没落，唐毅就带着未婚妻方云回来了，他脱了鞋拍掉身上的冷气，笑着说：“买了新象棋，阿岂会下吗？” 唐朝忍不住缩着脖子笑，和唐倩对视了一眼，两人憋笑都憋的有点辛苦。 “怎么了？”唐毅莫名其妙被唐华瞪了一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委屈的看向未婚妻，“我怎么又被排斥在外了？” 方云无奈的笑：“好了，坐吧你。” 唐毅就委委屈屈的坐下了。 “对了，现在在做什么？”唐毅摆棋的时候问杨岂。 “星轨研究。”杨岂回答说，“不是什么大项目，最近只是在推测新行星的可能性，还在探索阶段。” 方云惊叹了声：“听起来就很厉害，真的还有没被发现的行星吗？”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来访 杨岂点头：“当然。隔壁星系多得是没有研究过的星体，光是我们太阳系也还有远远不及的行星，甚至几亿光年之外，还有一颗和地球一模一样的行星，只是现在在推测阶段，也没有仪器和设备证实猜想。” 说起自己领域的事情，杨岂忍不住话多了点，随后又笑：“不好意思，好像不太有意思。” “没有没有，挺有意思的。” 唐毅看了眼在厨房洗东西的唐朝：“她现在的职业比较特殊，或许会给你带来压力和负担，还是希望你多多包涵。” 杨岂微顿，点头：“当然，这些我都明白。而且也并不碍事，我的职业虽然不透明，但至少在结束之后也是可以分享出去的。目前并不存在终生保密性。” 唐毅点了点头：“你母亲……” “应该不至于被联想到那里去。”杨岂说，“我妈妈当初怀孕生小孩，没有多少圈内人知道，就算知道也就几个人见过我，大概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愿吧。”唐毅想得到要是这件事被发现加以夸大的话，会有多么引人震惊，“现在我不在娱乐圈投资了，部分计划都是交给副手去做，也没有说过唐朝是我外甥女让人关照，要是真有什么，记得和我说，我尽力帮忙。” 杨岂点头：“这些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杨家的事，顾安颜只要脑子还正常，应该都不会把家丑外扬。” 问题就是，顾安颜现在状况依然没有好转，似乎还更加恶劣了。 唐毅想起前几天见到的杨希，他倒是在娱乐圈顺风顺水，硬生生把杨家的产业往娱乐圈扩了，还扩的很不错，反倒是以前的房地产没有娱乐圈的经济利润高。 “吃水果！”唐朝端着切好的水果沙拉放在茶几上，“舅妈好！” 方云哎了声，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唐毅。 “孩子叫了就应着呗，反正迟早的事。” “等会儿给你包个大红包。”方云低声对唐朝说。 “谢谢舅妈！” 方云看得出来是很喜欢唐毅的，唐毅说起方云的时候也眉眼带笑，只是微微转开头的时候，眼里有点空茫。 杨岂迟疑了一会儿，在饭后和唐毅聊天的时候问：“那个，苏哲老师和……” “哦，他们啊？挺好的，一个继续写歌，一个开点课教教学生——苏哲事业运不好，在大学当了几年老师又被劝退了，他就放弃了，做做家教、私教就算了。” “……啊，这样。”杨岂有些感慨，“真辛苦。顾先生和苏老师还是在一起吗？” “在。当然在。”唐毅笑着摇头，“顾昀那小子不知道多喜欢苏哲，和养父母家闹到前段时间，才以养父母妥协接纳苏哲结局下来。” 杨岂点头，问唐毅要了支烟，点燃之后抽了口，稍微被呛了一下，他不爱抽烟，这段时间忙，更加是很久没抽了，有点不习惯。 “张洋和齐昊前段时间我见着了……还是在一起了。”唐毅摇了摇头，“这俩孩子也是固执，张洋彻底和父亲断了关系，齐昊的的父亲也对齐昊避而不见，算下来父辈只有张洋妈妈不反对也不支持。” “叛逆期和热恋期都已经过了，他们依然想要在一起，就不仅仅是因为新鲜或是什么了。” 唐毅可有可无的点头：“还是看缘分，也看个人。” 缘分才能让人遇到某个人，遇到之后吧，要看个人才能知道坚不坚持得下去，多得是半途退出的人。 “放弃这两个字眼太容易了……是吗？”杨岂看着唐毅，“我其实不这么觉得，放弃一时容易，一辈子却很难，我以前想过放弃天文，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不快乐，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最终还是坚持更能活下去。” “我想，爱情也是这样，为了一时的轻松让自己在谎言里泡一辈子，其实更亏吧？” 唐毅抿着唇没说话，夹着烟的手指微微抖了抖，烟灰就呈着螺旋状缓缓下沉，飘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呀，阿哲？你和阿昀都来了？” “新年好。” 阳台外热闹起来，是苏哲和顾昀来了。 “听说朝朝带着阿岂来过年，我们就来凑凑热闹。” “阿岂在阳台和他舅舅说话呢，我叫他们。”方云的声音。 杨岂擦着唐毅的肩而过，准备往里面走去：“舅舅，骗自己一辈子很难，骗一个女孩子一辈子虽然不容易，却又没多困难，只是……真相大白的时候，怎么办呢？” “刚想去叫你们……阿哲和阿昀来了。”方云笑着说，走向阳台嗔怪的看着唐毅，“怎么又抽烟？不是说准备要小孩了吗？” 杨岂顿了顿，面色如常的走向了唐朝。 “和舅舅聊什么呢？” “张洋。” “张洋？” 杨岂嗯了声：“他和齐昊在一起了。” “咦？”唐朝差点一口水喷出去，“真的假的？那张叔叔和齐叔叔……”不得气死？ “我也听说了一点张洋和齐昊的事情……”苏哲喝了口茶水，“挺辛苦的吧？” 杨岂点头：“应该已经熬过去了，现在之后就只能等时间来证明了。” “也只能这样。”苏哲看了眼顾昀，“毕竟面对敌人的时候我们可以上膛架炮，但他们不是敌人，所以就连盔甲都用不上了。” 他应该是想起顾昀家里的事情了，顾昀正好从手机上抬头，疑惑的看了眼苏哲，微微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过年哎，怎么还在忙？”苏哲问。 “有个网剧找我写主题曲……”顾昀看向唐倩，“朝朝演的那个网剧，片尾曲也找我，你要接吗？” 唐倩咦了声：“但我现在很长时间没写歌了。” “不难，挺有意思的。”顾昀直接转发了制片人打包给他的文件给唐倩，“可能片头是找章铮和薄钧唱，片尾曲可能是朝朝唱。” 一共三个主角，还真是一碗水端平。 “怎么找到你们啊？”唐朝突然觉得这部剧全是关系户，她的关系户。 “不知道……吉克娱乐的意思吧。”顾昀说，“吉克娱乐对你总是很友好，一般都乐意和你双赢。” 唐朝顿了顿：“吉克娱乐？” 顾昀点头：“杨家的。” 咦？ “杨家？杨希吗？”唐朝疑惑的侧头，“可是我们一直没有联系过……” 苏哲掐了顾昀一把：“行了，别说似是而非的话，朝朝本来就有商业价值，为了呈现好的作品挣钱而已。” 被这么一提醒，唐朝看向了杨岂，他抿了抿唇，摇头说：“没有杨希也会有其他人，我是信你的。” 只是，谁都可以，别为了工作和杨希走在一起。 “我们公司和吉克娱乐不算友好，杨姐也素来不喜欢自己旗下的艺人和高层纠缠不清，一般我们都不出席那些乱七八糟的饭局。”唐朝握紧杨岂的手说。 顾昀倒是没那么敏感：“杨希变化不小，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完全没有认出来。看起来，经历了不少的样子。” 他家里本来就复杂，虽然杨亚东已经收敛了很多，但是年轻时候的情债一直没有断过，顾安颜又一直不愿意原谅，无论是自己还是杨亚东都不愿意原谅，搞的自己也心力交瘁。 夹在中间的杨希，不成熟起来杨家就要垮了。 送走客人之后，唐朝点了支烟坐在阳台俯视着楼下的星火点点，披着毛毯突然回忆起以前杨希的样子。 他不喜欢商业，也不喜欢读书，甚至还没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经历了一切的变故。 变得脆弱和尖锐起来。 “在想什么？” 杨岂端着酒杯递给唐朝问。 “没什么。”唐朝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就是有些乱七八糟的回忆突然涌上来了。” 年少时候的杨希是很讨人喜欢的，或许现在的杨希也依然是这样，失去这个朋友，唐朝偶尔还是会觉得遗憾，但是杨希和杨岂之间的矛盾不可控，也不能调解，无论对于谁来说，对方的存在都是一根刺，扎的人心滴血的刺。 唐朝没办法贪心，本来世间的遗憾就多得是。 “在想杨希？” 唐朝顿了顿，老实的点头：“就刚刚提起了。” “后来为什么一直没和他联系？”那么多年，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合作的作品也不少，为什么没有和好呢？因为什么？ “我避开他了。”唐朝笑了笑，“想避开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我不走商业路线，不需要出席什么饭局酒局的，避开他很容易。” 他或许也没有多想见唐朝，唐朝对他来说也是刺痛的一个点，一看到唐朝，也许就会想起杨岂，想起尚符华，想起很多事情。 这些都不太好。 互相见面只是对对方的不友好，再往心上戳几个洞罢了。 “我并没有多讨厌杨希，可能他对我也是这样，只是我们身上流着的血脉，就让人膈应，我不想见到他，估计他也是。”杨岂说，“我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顾安颜，想起她歇斯底里的样子，还有我母亲遗体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风波 很多事情是无可奈何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没办法和谐相处，他们之间横杆着的，就是无法跨越的丘壑。 唐朝拥抱着杨岂，蹭了蹭他的腰：“阿岂，一直忘了和你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寂静如水的夜晚，杨岂满怀都是这个在他年少便是绮梦的姑娘，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属于他们俩。 因为夜色迷人的原因，唐朝和杨岂都有点喝多了，第二天唐朝被吵醒的时候头疼的要命，很想把手机砸了，直到接电话之前，唐朝都在想关机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依然是操心的经纪人：“看微博，营销号爆了杨岂的身份——他是尚符华的儿子？” 唐朝脑子依然疼着，但是一下子精神就紧绷了起来，没和杰迪说几句，已经打开微博看到了几乎是刷屏的讯息。 尚符华。 过了这么多年，这三个字依然是鼎沸的代名词。 “早。”杨岂侧过身吻了吻唐朝，眼睛也还没睁开，“怎么起这么早？” “有人爆了你的身份……这一届网友真是个个都能去写本侦探小说了。” 杨岂微顿，睁开了眼睛，顺着唐朝的手看着网上的评论。 目前为止大家都还极为友好，一边夸女神就是女神，连儿子都这么出挑，有才又有颜。 但也有不少人开始推测杨岂的父亲是何方神圣了，还有人在呼吁尚符华重新复出的，程小青都发了微博表示自己和尚符华真的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快十年前的时候，她去ada看了尚符华主演的歌剧，之后都联系不上了，真的不清楚尚符华最近情况。 这件事也上了热搜，毕竟最近程小青的热度也不小。 当初圈内尚符华最要好的就是程小青，竟然也快十年没有联系了，真是奇怪。 不少人还开始阴谋论了。 也有当年知情的人冒了下头，但不成气候，大部分人都不愿意相信尚符华会做别人家庭的小三。 毕竟当年尚符华是多么傲气的一个人，当众能拿酒瓶子往试图性·骚扰的高层头上砸，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小三？ “你们要发个声明什么的吗？”杰迪问。 唐朝看向杨岂：“你想告知吗？还是不管他们？” “你帮我说一声吧，交代我妈妈的事情就行。” 唐朝看了杨岂一会儿，揽着他的脖子亲吻了他一下，小声说：“好像我还是不够好，你因为母亲难过的那些事情，我全都是从尤纳斯和埃文那听来的。” “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很好。”杨岂摸了摸唐朝的头发，“我妈妈要是还在，她一定会很喜欢你。” 唐朝就笑起来：“那当然了，我是谁啊。” “嗯哼，小仙女唐朝？” “喂，你这揶揄的口气是什么意思？” 大年初一，全网热闹的一天，代表了一代人风潮的女神尚符华生前最后一段视频由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公布，引起成千上万的人悲叹。 十年前的尚符华四十岁了，却依然美丽如初，甚至多了股在以前镜头下看不见的魅惑，属于成熟而不惑的女人。 她在这段视频里穿着米白色的大衣，围着围巾，手指尖夹着一支修长的女士烟，录视频的人在和她说话：“今天是jasper十四岁生日，我们准备给jasper录段视频，so……” “说中文就说中文，说英文就说英文。不过jasper中文很不好，他听不太懂。”尚符华斜斜的瞥了录视频的人，语气带着点嫌弃，“要不是你们都中文不好，我就不至于一天说英文到底，搞的现在说中文口齿都不清楚了。” “嗨，nana刚刚和最好的朋友分开，估计又会很久不见，所以这段时间心情都很不好……jasper，我们要理解女人。”录视频的人将镜头对准自己，是个外国男人，眼睛碧绿碧绿的，如同深潭之水，格外漂亮，“不过提出录视频的是她，这可是她对你独一无二的厚爱。” 尚符华似笑非笑的抬脚踹他，仰头迎着风笑，这个女人从发丝到脚趾都带着独一无二的风情，美丽而诱人。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视频是给jasper生日的惊喜，我就要夸你真美了。”男人的声音和风混在一起，虽然听得清楚，但是却有种虚无缥缈的遥远感。 “滚。”尚符华含笑骂了句。 美人娇嗔即便带着点野性，也美的让人心醉。 她认真的谈论了一些关于杨岂的事情，也很认真的和他说明，自己离开c国不是因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就算是有些不愉快才来ada，但是现在早就已经释怀了，如果杨岂不介意的话，她希望杨岂能够以平常心看待c国，多了解一点c国文化，甚至，她希望杨岂能学好中文。 “jasper，你要是见过故乡浓重如墨的山水，就会觉得这世间除了故乡之外的地方，都有些寡淡。”尚符华笑着说，“等你愿意了解c国了，我就给你取个中文名，随便你想姓什么，跟我姓或者是跟任何人姓都可以，百家姓随你选——不知道你将来会不会喜欢上c国女孩，别以为所有c国都和我一样脾气不好，多的是和小埃文一样的好脾气姑娘，说真的，你太不爱和女孩子玩了，埃文又向我告状了，小姑娘给你递情书，你竟然说自己喜欢埃文……这可不是礼貌的拒绝方式。” “也不知道将来能让你领着来见我的人，会是什么模样。”尚符华的视线飘远了一些，带着淡淡的怅惘，“不过能让坏脾气的你喜欢，应该是个好姑娘。” “嗨，jasper十四岁还没恋爱，都是因为你总是这样——总要去爱了才知道什么人好，这又不是罪过，没什么好忧心的。” 尚符华眼都没有眨一下：“滚！” “……你妈妈可真凶。”男人对着镜头告状，“jasper，你可不能学你妈妈，我们男人对喜欢的人要温柔一点。” 尚符华翻了个白眼：“行了，关了吧。你不是说想去瑞士吗？jasper很快就生日了，干脆那时候去吧，订票了吗？” “现在订。不过jasper喜欢瑞士吗？” “他对这个不太在意，叫上尤纳斯和埃文他们几个，去哪他都喜欢。” 男人笑：“哎，小孩子嘛，有朋友就高兴了。” 最后的画面摇摇晃晃的，他们似乎在走下台阶，只有声音格外清晰，尚符华说：“能有个女孩子在列就好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尤纳斯的女朋友都不喜欢和jasper玩，我儿子女生缘怎么这么差？” “那是尤纳斯的女朋友，她要是喜欢和jasper玩才可怕好吗？” “艾克的闺蜜也不喜欢和我儿子玩。” “可能jasper……心里只有学习和游戏？” 尚符华叹息：“帮他买台更好的天文望远镜吧，我看他总是刷nasa的讯息。” “我猜jasper会很喜欢。” “等他大一点，就给他买辆摩托车，现在踩自行车还行，过一两年他可能就觉得这个不酷了。” 男人点头：“我帮他选一台最好的，看他的喜欢来改造……不，我应该带他一起改造，这样设计出来的车子就是最独一无二的了，还能署上我们俩的名字——父子战车？” “你长这样好意思说是他爸？” “我是他母亲的老公，不是他爸是什么？” 尚符华哼了声：“在梦里吗？” “你真绝情。” 视频在尚符华踩下台阶回头笑的画面结束，但是看这个视频的人都有一种心声——尚符华可真美，这回眸一笑简直百媚生，谁扛得住啊，录视频的男人就没有抗住，他是不小心合上盖子的，不过合上就合上了，就当是视频结束了吧，反正接下来的画面的确有点少儿·不宜，不适合给jasper看到。 唐朝抱着膝盖看着热牛奶的杨岂，声音格外轻而温柔：“阿岂，这个视频……” “我很久之后才知道的，原本大概是打算十四岁的生日给我，但后来不知道怎么没有给，一直收着。后来他们出事后，我上大学时才收到这份视频，是凯瑟的定时邮件——他或许定错时间了，这种事他经常干。” 唐朝嗯了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杨岂站在那的背影，就觉得格外孤寂，他至此，都是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爱他。爱他的人，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了。 视频是唐朝的微博发的，唐朝编辑了一段文字才上传：“人生很复杂，很多人打着爱的名号欺骗人，还想着被戳穿的时候讨人可怜。但也有很多人不说爱，只会夸你特别好，特别美，剩下的那句我很喜欢，就藏在眼睛里，你看得见那当然好，你没看见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婆婆和凯瑟先生是这样的人，jasper也是。对了，他现在有个中文名，他不喜欢，但我觉得是有意思的——杨岂。” 发完之后，唐朝没有再看手机，站起来走近杨岂从背后抱住了他：“啊，时间过得真快，等年假结束，你又要开始忙碌了。” “还有一周呢。” “只有一周了啊？” 唐朝不舍的蹭杨岂的肩膀，撒娇：“再留久一点嘛，好不好？” “好。” “哎？”唐朝只是想撒撒娇而已，闻言诧异的看着杨岂，他还在笑：“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跟我去研究院走走，想去吗？” “哎？”唐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我可以吗？会不会违法乱纪？会不会……” “可以带家属的。”杨岂打断唐朝。 家……家属？ 唐朝眨巴了下眼睛：“……那，我是不是要穿的很正式？” “随你。” “衬衫？还是西装？”唐朝有点紧张，已经开始构想到时候自己的装扮要怎么才得体了。 杨岂有些无奈：“好了，去餐厅等我吧，你抱着我我不好动。” “哎，你这就嫌弃我了啊？”唐朝佯装难过的看着杨岂。 “……” 唐朝垂眸笑，手边的手机开始震动，大概是微博上的转发和评论开始了：“好嘛，既然被嫌弃了，那我老实去坐着嘛。” “……” 杨岂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上翘的弧度就没有再下来过。 唐朝就是仗着杨岂纵容才渐渐嚣张起来的，要是搁在以前，杨岂才不会被唐朝堵得说不出话，一般都是杨岂把唐朝气得说不出话。 这件事情唐朝和杨岂好好探讨过，那时候杨岂说自己在南极的研究院待了太长时间，旁边的人都是说德语的，很长一段时间杨岂都不怎么说话，所以导致口才变差了。 唐朝也一直深以为然，并没有深想。 直到现在，唐朝才突然想，是不是因为凯瑟先生说，男人要让着自己喜欢的人，所以杨岂才不和唐朝打嘴仗了，什么都随唐朝心意。 不知道为什么，唐朝还挺吃这一套的。 点开微博，热评第一是唐朝工作室发的关于尚符华车祸的事宜，九年前，凯瑟和尚符华都因为车祸去世了。 还有就是程小青以及一干当年的朋友们的悼念。 刚刚响的是微博的私信，薄钧问她是不是接了一个本子，和古哈扎合作的，双女主。 唐朝疑惑的回了个嗯，然后问：“你怎么知道。” “刚刚杜姐和杨姐都收到了举报信，说这个剧本抄·袭，好像证据还挺多的。” 不是吧？唐朝皱眉问：“真不真？” “热搜已经出来了，带了你和古哈扎。” 奇怪，杰迪怎么没有打电话来？刚刚这么想着，杰迪的电话就来了：“你还说要投资这个剧本，还没开机呢，风波就来了，这能投资吗？” “我觉得不像是抄·袭的吧？陈曦对她的剧本很自信，而且原创剧本四个字不是那么容易印上的，版权局那关就不好过。” 杰迪也不清楚：“再观望观望吧，你先别回应，等着。” 挂完杰迪的电话微信电话也来了，是陈曦。 “姐，我绝对没有抄·袭，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所谓的证据哪来的，总之我有一切稿件，就算是打官司我也不怕，只要你们别因为这个原因辞演，然后让这个本子胎死腹中就行。” 第一百二十章 拜年 唐朝嗯了声：“我暂时不会表态，但是如果你们没办法证明的话，我是不会演抄·袭的剧本的，况且，这算是你们违约在先了。” 陈曦已经是松了口气了：“我知道。我们会尽快处理的。古哈扎那里……” “我会和她说。” “谢谢姐。” 杨岂将热牛奶推到唐朝面前：“怎么了？” “新电影的事情，有点风波而已。”唐朝准备挂电话了，陈曦突然叫住唐朝：“姐，我看了你的热搜——好像有些媒体已经在挖尚符华前辈的黑料了，关于吉克娱乐的。” 这些人也真是手疾眼快。 “可能是吉克娱乐的对家在操作，你们只是殃及的池鱼。” 唐朝叹了口气，看着杨岂说：“行，谢谢了。” 挂了电话之后，唐朝问：“好像这段时间，顾叔叔和杨希有联系，我得跟顾叔叔这一下这件事，怎么做杨希自己应该有数，毕竟这种事情被爆出来，对谁都不好。” 杨岂点头：“先吃早点，吃完了再去做事。” 都是些陈年旧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的是人愿意揪着不放。 和顾昀说了之后，他揉了揉眉心说：“杨希的电话我也不一定打得通……很紧急吗？” “嗯，我怕他们会撑着热度直接爆出来。” “这样不是更好吗，错漏百出才好反驳。” 唐朝看了眼在工作的杨岂，扭回头说：“我不想让这些事情出现，杨岂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肯定很在意这些事情，在意自己的妈妈被冠上不好的罪名……所以，我甚至不想让杨岂被别人议论谁都无法改变的身世。” “我明白了。” 但是杨希还真没有接电话，唐朝耗不起，干脆问顾昀要了电话号码，自己来打，本来已经做好了不接的准备，谁知道没响几秒他就接了。 反倒是唐朝没有做好准备了，她急急忙忙的关好阳台的门，才清了清嗓子说话：“希……杨希。” 杨希嗯了声，声音有些沙哑：“我猜到你会打电话给我了。盘杨岂的身份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我没说是你做的。”唐朝也有点苦恼，她和杨希太长时间没有接触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觉得有点尴尬，“好像你的对家准备爆料杨岂和你们的关系……我猜这件事，对你们影响应该比我们还大吧？” “我爸婚内出轨的事还少吗？” 唐朝噎了噎。 “你承认是担心杨岂被恶评很难吗？” 其实不难，我就是不想杨岂被恶评，但是唐朝又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她迟疑了一下，委婉的说：“你知道，最近我真的有点忙，而且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老是在热搜上挂着……如果是我的演技或者说作品这样的正能量当然我是乐意的，但是这些私事啊什么的，热度比国家大事还高，这不太像话吧？而且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 “行了。我让人拦着点。” 唐朝反倒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两厢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唐朝先说：“对不起啊。当初骂你骂的好像也有点太上帝视角了。但是你也有错，尚符华是被你爸骗的，你爸隐婚这件事，压根就没几个人知道……” “我也很抱歉。”杨希说，“如果不是因为抱歉的话，你以为我会就这么让你等杨岂这么多年，什么都不做？” 抱歉什么？ 唐朝想了想，大概是少年人那些恶意吧，时不时的煽动同学或是家里的保姆说点不好听的话，再或许是对杨岂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以及自己母亲的态度和怒火宣泄。 “希希，你也放过你自己吧，阿岂早就不在意那些事情了，他只是不喜欢你们，单纯的不喜欢。剩下的人生路，你找个人陪你吧，谁都好，只要能陪着你。” 杨希结束话题：“别瞎操心了，我自己有数。” 你有数的话，就不会孑然一身这么多年，出席什么都没个女伴了。 “很多很多年前，我可能有那么一个瞬间是喜欢过你的。只是没办法，太早了，我没能维护住那点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它没等我想清楚，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杨希闭了闭眼：“太早了？” “对，太早了。大概是……你翻墙出来落在我旁边的时候？或者是……你叼着烟睡眼惺忪的笑，看着我笑。”唐朝不记得了，“你也别总是郁结我偏心杨岂，你自己数数，你凶的时候对我多凶？” 杨希没有搭唐朝开玩笑的话，气氛无端的又冷了下去。 “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 这个问题唐朝回答不了，她思索了一下说：“希希，回望过去是挺有意思的，但是揪着过去不放就没意思了——不是每个人都是张洋和齐昊的，他们之间几乎可以说是隔着千山万水，可他们还是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之后。但我们不是他们。” “张洋那小子，真是搞不懂，他图齐昊什么。”杨希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嗤笑了声，没再提自己和唐朝。 唐朝也就松了口气，笑着接话：“大概是齐昊身上有张洋从没有过的东西，譬如肆意潇洒。” “齐叔叔也是个古板的人，怎么就养出齐昊这样的？” “听说齐昊的妈妈是个很向往自由的人，外祖一家也是这样，不拘小节。” 杨希嗯了声：“朝朝，你结婚的时候，瞒着点媒体，别让我看见。至少我结婚之前，不太想看见这些。” 唐朝微顿，笑起来：“滚吧，我没那个闲钱打点媒体。” “哼，就知道你脾气没好到哪去。” 挂了电话之后，唐朝靠着沙发舒出了口气，不管两个人再怎么小心翼翼的维持良好氛围，还是能够感受到其中断层的东西，他们已经变了，回不去了。 不管是对于谁来说，都没有办法忘记以前的矛盾和现在的立场，重新没心没肺的胡侃。 “忙完了吗？”唐朝从杨岂的电脑背后探头吓他，“我饿了。” 杨岂微顿，看了眼时间：“这么快就中午了？” “还快呢？我们吃了早点都已经十点了。” “那你怎么又饿了？” 唐朝卡壳，强辩说：“我过段时间进组肯定又要减肥，这么辛苦……我现在多吃点怎么了？” 杨岂就笑起来：“是是是，没问题。” 过年串门肯定是少不了的，下午的时候张洋和齐昊就提着礼物来了，他们没有亲戚的门可以串，走完张洋姐姐家就无路可去了。 于是临时买了东西跑到唐朝家里来了。 “哇哦。”唐朝让路，笑着瞥了眼齐昊和张洋的情侣装，“来秀恩爱的吗？” “我就说她家肯定也没什么人，你还不信。”齐昊拉着张洋进门，一边脱鞋一边说，“他怕和苏老师他们撞上。” 唐朝靠着玄关看他们：“昨晚苏老师就来了，这几天我妈和顾叔叔都在赶工作，我舅舅和舅妈接着外婆去玩了，就我俩在家。” “我忘了你家不太注重过年的规矩。”张洋说。 “主要是剧组的主题曲还挺急的，想先录出damon，到时候不满意才好改，改完还要让我们去录歌，录完还要给剪辑老师做最后的成品，到时候还要修音改音轨什么的，估计要半年才能看到成品。”唐朝解释说，“这么算下来，还真是在宣传期刚好能放出去。” 张洋不太懂娱乐圈的事情，点了下头就问：“你现在关注度也太高了，杨岂的事情都被注意到了，还有你以前ins账号的事情，我点开微博就看到了，我都没有怎么关注过你。” “哦，是哦，ins上面有你俩的照片来着。”唐朝想起来张洋和齐昊现在都是公务员了，国家单位的人，“你们要删掉你们的照片吗？是不是影响不好？” “这个倒是没什么，也没人规定我们不能有明星朋友。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名气，没人在意我们。”齐昊倒是无所谓的很，“不过好像有看到谁扒出来艾克是ada某个市的首富。” 唐朝瞪大了眼睛：“什么？谁？谁是首富？” 然后大家一起看向杨岂：“真的假的？” “你们不知道？我以为我说过。”杨岂倒是很淡定，“艾克家里本来就不穷，他自己也继承了父母的商业嗅觉，好像做巧克力还有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做的很好，有自己的品牌。” “对了，他还说想请你代言，你要是不愿意，还想请你问一下宋余愿不愿意。” 唐朝咽了咽口水：“必须愿意啊，他可是你娘家人。” “……”杨岂无奈的笑了笑，随唐朝怎么说了。 反正口头上唐朝就是喜欢胜者为王的感觉。 “我记得还有看到别人说你ins上出境的人都是屈指可数的大拿。”齐昊笑，“除了c国人。” 唐朝也笑，扫了张洋和齐昊一眼，还是格外遗憾他们没能继续自己那么喜欢的事情，但是这些话没必要再说了，哭也哭过了，已经过去了。 “对了，尤纳斯的婚礼我没能去，礼物也该补上才对。”唐朝看向杨岂说，“埃文和艾克结婚的时候，我肯定得去。” 杨岂点头：“艾克还不知道，但是埃文快了。顺便，尤纳斯那我给了。” “埃文快结婚了？”唐朝感叹了句，“我还没见过埃文的爱人呢，听说是个小可爱，叫什么来着？伊萨卡？” “伊萨克。” 唐朝煞有其事的点头：“听着就像是小可爱呢。” “这是男人的名字吧？”齐昊好奇的问。 杨岂点头：“我们那边可以结婚，也允许领养小孩，只是有些法律还没有完善，大部分已经是和异性婚姻一样了。” 张洋和齐昊明白过来，点了点头，对比起来，失落的情绪总还是有的，不过也没什么，慢慢等吧，等待这个词本来就很迷人，并不苦。 “伊萨克也是ada人？” “不是，他是挪威人。”杨岂说，“埃文读书的时候在挪威认识他的，他是埃文的学弟，和尤纳斯一个社团的，埃文去找尤纳斯，对伊萨克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啊？”唐朝捧着腮，星星眼，“我的天哪，伊萨克肯定特别好看，特别特别可爱。” 杨岂回忆了一下，点头：“埃文喜欢伊萨克的嘴唇，据说是因为嘴唇看起来很好吻，就看上他了。” 唐朝微顿，眯着眼看杨岂：“为什么你们会交流这个？” “嗯？” “就是伊萨克哪里有魅力这种点啊。” “他们喜欢分享这种事，我又不能堵他们的嘴。”杨岂辩解，“我不喜欢分享，但是不能要求别人闭嘴吧？他们也就和自己人说说，其他人又不说。” 唐朝哼了声：“你们男人真是让人头疼。” 身为男人行列的在场三人都有点头疼，避开了唐朝话题生硬的说起了别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研究室 张洋和齐昊觉得自己有点点多余，他俩说起话来，别人都不怎么插得上嘴。 在这个男孩子都欣赏男孩子的世界里，唐朝觉得杨岂能看上她真的是世界未解之谜。 跟着杨岂去他研究院的时候，还没进门，唐朝就被建筑物的恢弘疏冷惊了，当你站在白色建筑群前，即便他们不算高，只有几栋楼是电梯楼的规格，其余的都是围成圈的矮楼，但是那种冲击力还是很强，尤其在看到门口安保设施的时候。 “杨博士来了？”保安驾轻就熟的打招呼，“今天来得比以往晚一些。” 唐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大概要赖她一直纠结化妆和穿什么衣服上。 “哎，这是？”保安打量着唐朝，疑惑的问。 杨岂伸手牵住唐朝：“家属。” 保安就一脸很懂的点头：“过年嘛，难舍难分也正常。” 目送他们进门之后，保安才摸着下巴疑惑的想，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是不是在哪见过？ 和杨岂一个研究室的同事就比较兴奋了：“这就是嫂子了吧？比电视上还好看！” “你有时间看电视吗？就在这乱侃。”另一个同事损了一句，笑眯眯的看向唐朝，“我是欧阳迪的粉丝，你和欧阳迪合作的电影我准备去看了，你们的海报特别好看！” 这时候唐朝太恍然自己怎么觉得自己有件事没做，但是又一直没想起来是什么事，原来是在微博宣传新电影。 距离上映只有一个月了，陆陆续续的宣传活动也得提上日程了。 “都这么闲？昨晚收到的大数据分析了吗？”杨岂问。 围着的同事们就做鸟兽散了，一边还在抱怨：“大过年的加班，我老婆孩子都等着我热炕头呢。” “你也带来呗，想杨岂这样不就好了？” “害，我老婆才不喜欢研究院的氛围呢，她说太紧张严肃了。” 杨岂刚刚穿上白大褂，闻言看向好奇打量四周的唐朝，问：“是不是也觉得无聊？” “还好啊，挺新鲜的。”唐朝挥了挥手，“你不用管我，你忙你的，我就在这附近走走——没有什么不能涉足的地方吧？” 杨岂笑着摸了摸唐朝的头：“有标识的地方不去就行，其余地方是开放的。” “那我去了。好好工作，加油！”唐朝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个地方的全貌了，连忙挥了挥手，往外走去了。 “注意点安全。” 唐朝往后挥了挥手。 研究院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杨岂的女朋友是大明星，有些人甚至不知道杨岂有女朋友，比如某些追求者。 同事想起今早的爱心早餐，连忙从自己桌上移到杨岂面前：“我刚刚看嫂子在，没好意思说，莫可给你的，爱心早餐。” 掀开盖子一看，还真是一颗爱心荷包蛋。 大家就开玩笑说他：“这致命的魅力哟，无处安放。” 杨岂只扫了一眼，就戴上了防紫外线的眼镜准备工作了，顺手推到一边说：“谁收下的就谁还回去。” 被迫接手的同事连忙喊冤：“人一大美人求我了，我能不收吗？再说了，莫可脾气可没多好，我不敢得罪她。” 说着又推回到杨岂面前。 杨岂叹了口气：“放着吧。” “哎，你说等会午餐时间，莫可会不会又来啊？毕竟最近很多人来问杨岂是不是谈恋爱了，我可是都说了是，她听到消息，不来才怪吧？” “不是我说，你们是要搞研究还是要搞八卦？上班好一会儿了。”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 研究室这才安静下来，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和仪器转动的声音。 另一边的唐朝新奇的打量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摸了摸手机没摸到，才想起刚刚手机和杨岂的一起放到研究室入门的箱子里了，他们这还是很严格的，不允许私自拍摄。 走了一会儿，唐朝回头一看，突然有点记不起来路了，偏偏这附近没有研究室是开门的，唐朝照着标识又找了一会儿，还是一如所获，倒是来个人让我问问路啊。 正想着，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你在干什么！” 扒着门缝想看看研究室有没有人的唐朝吓了一跳，回头的时候撞上了门把，疼的龇牙咧嘴。 这一撞实在是结实，肯定得青紫了。 “谁让你进来的？你是研究院的吗？”说话的女人身材高挑，长得也不错，但是比长相更扎眼的是她身上的气质，和杨岂他们一干搞科研的一样，一穿上白大褂就自带清冷疏离。 唐朝对这样的人都有好感，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回答：“我跟着我男朋友进来的，他在工作，我就自己逛逛，没想到迷路了，你知道星轨数据与推演研究室怎么走吗？” 闻言，女人的脸色稍微好了点：“我就是准备过去的，你跟我来吧。” “谢谢，我一直没遇见人，又没有手机，还在想等会儿他等我很久错过午餐时间该怎么办才好。” 女人点头：“我和星轨的人都挺熟，你是谁的女朋友？刘同还是赵奇？苏克的老婆我见过，你应该不是苏克的女朋友吧？” 她半开玩笑的说。 唐朝有点困惑，又说和他们很熟，怎么没听到杨岂的名字？ “不是，我……” “莫可姐。”拐弯那间研究室打开了门，也是个姑娘，挂着实习生的牌子，她看了眼唐朝，眨了下眼睛，似乎是知道唐朝是谁，但是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怎么了？” 实习生又惊又疑的看唐朝，迟疑着说：“你……是唐朝？” 莫可看了眼唐朝：“你认识她？” “……算是认识吧。”实习生咽了咽口水，“电影很出名的，最近也经常上热搜……” 唐朝就明白了过来，估计是最近看热搜知道她的，说起来，也怪最近的娱乐圈太安静了，所以她一点事情就能在热搜待上一段时间。 要是热闹点，哪有她什么事。 “对了，你叫我什么事？”莫可看了眼唐朝，对她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实习生有点迟疑：“没什么，就是……杨博士好像也上了热搜。” “杨岂？”莫可疑惑的问，“他上什么热搜？最近的研究论文还没有公布吧？” “……也没什么大事。”实习生扭扭捏捏的想走了，“我去吃饭了，我吃饭慢，等会儿超时间就不好了。” 说着急急忙忙走了。 唐朝疑惑的侧头，杨岂的母亲是尚符华这件事很不好说吗？还是杨岂女朋友是她这件事不好说？ 难道现在搞科研的人还是对娱乐圈的人有偏见？不会吧？刚刚研究室的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友好的态度啊。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莫可领着唐朝继续往杨岂的研究室走。 唐朝深以为然的点头。 还没走到，远远的唐朝就看见杨岂了，与此同时刘同也看见他们了，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推了推杨岂示意他看。 杨岂正好摘下眼镜，极轻极淡的看过来，在触及唐朝的时候，眼神才有些微变化，染上清亮的暖光。 研究室的灯光正好，灯下的男人嘴角的弧度也正好，一切恰到好处，直击人心，像是要把唐朝的心脏砸出一个洞才满意。 唐朝觉得自己能吹杨岂一辈子，这个画面，这个动作，这个眼神，这个手，这个脖颈……我的妈呀，怎么这么完美的人会是自己的男朋友呢？ “回来了？”杨岂对唐朝招了招手，“玩得开心吗？” 莫可顿了顿，没有反应过来，旁边的唐朝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冲进了杨岂的怀抱：“还挺新奇的，就是人好少啊，刚刚迷路了，这个小姐姐带我回来的，她刚好也来找人。” 刘同等人一脸难以言喻的看向莫可，又无比自觉的移开视线看天花板。 自己领着情敌回来，这种感觉还真是很难说。 “谢谢。”杨岂摸了摸唐朝的头，微微对莫可颔首，道了句谢，然后看向唐朝，眼神温柔似水，“想去尝尝我们的食堂吗？” “想！我饿了。”唐朝摸了摸肚子，“而且我得去看看手机，杰迪万一联系不上我，是要生气的。” 杨岂就点头：“先去拿手机，再去食堂。” “对了，我叫唐朝，你叫什么名字？刚刚真是谢谢你了，不然我不知道要绕到什么时候。” 莫可顿了顿，脸色有点白：“莫可。不用谢，现在是午饭时间，就算我没去，也会有人路过的。” “还是谢谢你。”唐朝挽着杨岂对她挥手，笑容灿烂，“那我们先去吃东西了，待会见！” 莫可勉强的扯了扯唇角。 他们走出很远之后，莫可才舒出一口气，心脏似乎在唐朝扑进杨岂怀里的那一刻就紧紧的绷着，直到现在才放松下来，扯得她心绞痛。 “那个……我们也去吃东西了。” “站住。”莫可叫住准备撤走的几个人，“杨岂真的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了？” “姐姐哎！我们都说了好多次了，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姑娘，高中就喜欢人家了，回国都是为了她，你又不信，这不，现在总信了吧？” 一群人附和的点头，脚步开始往食堂移。 莫可咬了咬唇，看向刘同：“你电脑能用吗？” 刘同啊了声：“我刚刚在测数据……” “你自己去收拾一下你的电脑，该保密就保密处理，我要用一下浏览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庆生 “我没想到你们研究院女孩子还是挺多的哎。”唐朝新奇的说，“女孩子也会喜欢天文，还做自己的毕生事业啊？” 杨岂点头：“不多，但是也不少，是男性的十分之一。但是莫可不是天文方向的，她研究的课题是宇宙物理。” “哇哦，好高大上，感觉超级厉害。难怪我看她也和好多人不一样，而且感觉她很接近你的气质哎。”唐朝惊叹。 杨岂看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说：“也没什么，就是追求者效应吧。” 唐朝微顿：“什么效应？” 杨岂没搭理她，敲了敲保管手机的工作人员的桌子：“你好，麻烦拿一下我名下的手机。”他递工牌给他。 “她是你的追求者？”唐朝握紧杨岂的手臂，“不是吧……他……” 杨岂轻飘飘的看向唐朝，顺手开了机把手机横在两人脸前面：“有信息的声音。” 他又领着唐朝往食堂走去，没有和唐朝继续话题的意思。 但是唐朝现在已经被引起好奇心了，不依不饶的缠着他非要问清楚：“那她刚刚是去找你的？她……”难怪说了一圈人的名字就是没有杨岂，原来是没有把杨岂女朋友这件事算在里面。 还没问完，唐朝的手机就响起来了，很大声，是薄钧的单曲，在空旷的过道更加显得突兀，不少人都隐隐侧目。 唐朝连忙接了电话，杨岂侧目看了唐朝一眼，放慢了脚步等她。 “没打通你电话，我给你发了邮件，是年后的计划，必须要做的和可选择做不做的也都分好了，你早点决定我好去回绝。” “行，今晚我回去看看，然后给你电话。” “还有宣传的事情，你最近最好就回b市，欧阳迪昨天就开始走宣传了，你今天微博还没有动静，到时候别人又说你和欧阳迪是塑料情，还在争番位什么的。” 唐朝连连点头，随杨岂领着在位置上坐好，一边说：“我知道，等会儿就去转发。” “还有，明天是章铮生日，你发不发微博和评论随你。” “章哥生日？” 哎呦喂，怎么把这个忘得一干二净啊。 唐朝挂了杰迪电话点开微信，就看到了薄钧发过来的信息：“明天晚上去给章哥庆生吗？” 当然给了。唐朝回复：“去去去，我明天下午飞回b市，晚上一起吃饭，后天要开始走发布会和宣传会了。” “《菩萨蛮》？” “对啊，宣传片你看了吗？” “章哥发给我了，色调我很喜欢，但是我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看。” 唐朝有点遗憾：“章哥有空吧？笑笑也有吧？去看去看，你也抽个空去看看嘛。” “干嘛，想让我们夸你啊。” “给我贡献点票房啊，我的电影永远叫好不叫座，我也很头疼的好吗。” 杨岂端着菜放下，问唐朝：“想喝粥还是吃饭？” “饭吧。”唐朝搁下手机看了眼菜肴，“还要我帮忙吗？” “你问这话的时候稍微站起来一点就更加像样子了。” 唐朝就嘻嘻笑，依然坐如钟。 就是仗着他愿意惯着，所以什么都有恃无恐。 “你们的伙食可真好。”唐朝咬着筷子感慨。 杨岂看了她手机一眼：“阿钧给你发消息了。” 话音刚落，刘同他们端着食盘在旁边坐下了：“哎，吃这么少啊，嫂子不多尝尝我们的特色菜？” “我要减肥，得控制饮食。”唐朝笑着解释，然后看了眼手机，是三人群聊里章铮发的截图。 然后他艾特了薄钧：“搞什么，你想去看艾特我干什么？又想上热搜吗？” 唐朝就笑，拿手机递给杨岂看：“阿钧肯定是想拉着章哥做挡箭牌，想看我电影的明明是笑笑。” 杨岂瞥了眼，微微点头：“什么时候走？” “哎？” “要去宣传吧？” 唐朝顿了顿，嗯了声：“明天下午的飞机吧，明天是章哥生日，我和阿钧晚上陪他吃饭。你明天……” “我没有空。”杨岂说。 “哦。”唐朝看了眼杨岂，老老实实的放好手机，乖乖吃饭，时不时瞥杨岂一眼，“你是不是生气了？” 杨岂面色不改：“没有。” 没有就怪了。 唐朝清了清嗓子：“你看啊，章哥最近这么惨，又没有新的剧本接，肯定过的不开心，他也没什么朋友，要是阿钧一个人去，到时候对他俩又不好，一堆乱七八糟的新闻更加阻碍章哥发展了，而且……我后天也是有活动的，本来就得明天下午回去。” “嗯，我知道。” 唐朝眨了下眼睛：“我首映式在二月一号，你有空吗？” 杨岂疑惑的嗯了声，抬头看她。 “我带你去首映式看我的电影……你还从没有去过我的首映式吧？”唐朝笑着说，“那天还挺有意思的，就是你可能得等等我，会有很多采访。独家的和一起的那种。” “去吗？” 杨岂没有立马回答，偏头问正在吃瓜的同事：“二月一号我们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论文已经出来了，剩下的我们做就行，你去玩你去玩。到时候四月可就没空了，我们要去德国的学术交流会来着，没个把月回不来。” 唐朝哎了声：“学术交流会啊？” “对啊，我们的项目前期数据很不错，打算和德国的研究院合作，得仔细聊聊。” 杨岂面对唐朝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刚好，各忙各的。” 他就是生气了吧？ 唐朝收好手机，表示自己不瞎工作了。 “不过一般好像还是嫂子比较忙吧？经常拍戏，一去就四五个月的。” “也没有那么忙吧？我现在也就一部电影准备拍，然后宣传一下现在这部电影，然后杂志拍摄去趟沙漠，就没什么了。”唐朝说话不太有底气，因为她还没看自己的年后工作表。 杨岂嗯了声：“但是接戏这种事情说不准，可能什么颁奖会、晚会之类的，就又有新工作了。” “……”唐朝无言以对。 遇到好的剧本和导演，那肯定还是想试试的嘛。 “手机响了。”刘同觉得气氛有点古怪，指了指唐朝的手机说。 这回倒不是杰迪了，是姜岩。 “新年快乐啊姑娘！” “新年快乐。”唐朝笑看了杨岂一眼对他做口型，是姜岩。 杨岂点头。 “我准备发专辑了，数字专辑，要钱的。” “哇哦！这么快已经出来了？” “还快啊，都这么长时间了。”姜岩笑，“我准备包场支持你的电影，姐姐我终于有包场看电影的底气了。” 唐朝就笑起来：“预售量很不错？” “嗯哼。” 终于熬出头了，唐朝松了口气：“那我现在能提起你了吧？” “谁知道呢，现在蹭热度的可能得掉个个了。” “哎哟，我听说了，你的粉丝杀伤力特别大。” 姜岩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夸奖还是损她了：“行了行了，有空串门，你最近都住在b市是不是？” “最近应该是。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你和杨岂准备结婚了还是张洋和齐昊准备结婚了？” “哎？”姜岩怎么知道齐昊和张洋在一起了？她不是封闭式训练着前几天才回归正常社会吗？ 姜岩笑，那边似乎有人在叫她，好像这年假期间她还是在工作的样子：“我要去录音了，到时候再说，什么时候有空，叫杨岂出来见见人，我也是老同学好吗？” “我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吧。”唐朝看向杨岂，微微侧头笑，“大科学家可比我忙。” 说杨岂忙，但她自己也不予多让，没有一天时间，她就收拾行李飞回b市和薄钧他们碰面了。 “买个蛋糕给他。” “他粉丝应该准备了吧？” “那我们难道不买？” 唐朝看了薄钧一眼：“你是真没有自觉吗？b站上都已经传你们在荷兰结婚了，你还不收敛一点。” “你也都说是谣传了，管他干什么？” 唐朝无语：“但是多的是人信啊，再说了，这样的cp火下去不太好吧？毕竟你们都还在摸索自己的发展之路，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 薄钧奇怪的看了唐朝一眼：“我是男人，章哥也是男人，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就不能有高山流水的兄弟情了？” “总不能因为世界上有爱情，也有腐文化，就不许男人和男人交朋友，感情好了吧？” 唐朝哑口无言。 “除了爱情之外，其他的，他们也没说错。”薄钧开了自己的车来接唐朝的，两个人都裹得很严实，直到坐上车了才有安全感，“章哥的确很照顾我，我也的确很欣赏章哥——谁知道了章哥经历过的故事，再看看章哥现在的心态和性格，都会很欣赏章哥的，我虽然喜欢损他，但我是真的佩服他，也挺心疼他的。” 唐朝知道薄钧说的是什么，章铮不是因为热爱演艺事业和金钱才进入娱乐圈的，他是没有办法了，他在音乐剧这一块走不下去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保持着自己能够唱歌的职业。 为了能够继续唱歌，他什么都接，综艺、商演、电视剧，唯一的条件就是我来唱歌。 音乐剧这个圈子说纯粹当然足够纯粹，因为人少，只火作品不火人，就算火也只是喜欢音乐剧的圈子里火。但说不纯粹也是不纯粹的，因为它也是小型的娱乐圈，运营模式和生产链都是一样的。 该有的规则无论好坏，也还是有，偏偏章铮有的时候就很轴，也很傲气，硬是没有低头，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整整三年，没有人找他演音乐剧，本来以前做一番的时候，一场也就两千块，挣不到钱，全是为了热爱，现在连两千块都没有了，根本撑不下去。 转行也转了三年才因为和薄钧的综艺熬出头，但是这个熬出头的方式颇受人诟病，所有黑他的人几乎都是揪着这个点骂他心机又恶心。 甚至故意引导薄钧的粉丝说章铮利用薄钧的人气博出位，要不是薄钧一直保持着高度主动，可能章铮已经被骂的退圈了，即便是薄钧不配合黑子，但还是有粉丝觉得章铮在利用自家哥哥什么的，逮着章铮就骂。 “可是cp粉吧，反噬性太强了，一旦你们哪一方恋爱，那都是致命的。” 薄钧自然知道，但却没那么在意：“脱粉是必然的，回不回踩看她们自己吧，我无所谓。到时候筛选下来的粉丝能留下来就留下来，不愿意就算了。” “反正我说过的话不会变，章哥是我认定一辈子的朋友，易笑是我准备过一辈子的人，不管是谁，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宣传 有些时候，唐朝是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愿意和薄钧做朋友的，虽然她还挺困惑为什么薄钧对自己也挺有好感，但是说真的，她欣赏薄钧，他是个知世故而不世故的人，他很清楚娱乐圈的规则，也很清楚身边那些牛魔鬼怪的真面目，可是他从不因此厌世，也不会为了什么而同化自己，无论是火的时候还是不火的时候，他都保持自己的初心，即便他的初心还挺世俗的——成为大明星，成为传奇——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薄钧从未因这个目的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一点点熬出来的，不火的时候他也不接受任何人不正规的橄榄枝，只练好自己的业务能力，火了之后，他也不声张曾经的艰苦，因为业务能力被夸赞的时候，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一句“虚名都是能收走的，但我的专业能力不会。” 唐朝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篇文章，是一个小粉丝写给那些黑子的，字字真切，句句真挚，全是爱意，那时候唐朝进组对薄钧多有关注就是因为这篇推文，他那时候刚刚火起来，流量之高连她都有所耳闻，与此同时，豆瓣以及各处网站上的黑料就铺天盖地而来了。 无料可黑，就黑他天生冷脸、慢热，不爱与陌生人和处不来的人做表面功夫，再过分一点就黑他的前任和被杜姐力捧的原因，说是被包养才会和前女友分手，因为金主才会是力捧艺人等等。 但天地良心，薄钧那个臭脾气，还金主呢，正常人都受不了，前任那件事更加扯，他是恋爱的不少，也的确就是庸俗的喜欢长的好看的姑娘，可所谓的前任们最长一次交往也不过是三个月，已经到顶了。 再多实在是没有。 在遇到易笑之前，薄钧的人生的确匮乏。 “章哥是不是喜欢翻糖？”唐朝问，“早知道就提前给他订个翻糖蛋糕了，订两个，一个吃一个摆着做装饰，是不是说翻糖百年不化？” “等你知道什么都来不及了。”薄钧开着车拐进一处僻静的巷子，“我一个月前就订好了，现在去取就行。不过没订两个，就一个给他收藏的。” 唐朝颇为感慨的看了薄钧一眼，要不是知晓内情，还真是想cp脑的叹一声“爱情啊”。 后来很多年之后，大家身边都各自有了小孩绕膝，唐朝终于是把这么多年的困惑问了出来，为什么他俩那么像是爱情，却又不是爱情？ 章铮当时看了薄钧一眼，神情是有些复杂的，他说：“说实话，我可能会离婚，会遭遇意想不到的情感变故，可能我都不确定哪一天会不会和你闹翻，但是，我很确定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和阿钧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薄钧当时点头：“夕阳红养老院的床位，记得给我留。” 大家就笑起来，有些事情不说出来，已经是互相能够了解其中深刻了，这世间情感很复杂，或许薄钧和章铮的感情还没有与伯乐子牙那般的深远伟大，但其中的异曲同工之妙，昭然若揭。 凌驾于任何感情之上，又并排着所有的感情，似亲情似友情。 或许就和薄钧说的一样，除了对对方没有旖旎心思之外，他其实什么都想和章铮一起做。 章铮生日直播的时候，唐朝和薄钧就敲门了，刚刚门响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手机的什么特效声音，直到弹幕说有人敲门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就迎来了唐朝和薄钧齐声的“章哥生日快乐，惊喜吗~” 喜倒是喜，只是惊也是真的惊。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在拍戏吗？”章铮是指薄钧，他正好有部现代戏是进行时。 “都傍晚了，下班了。”薄钧猝不及防在平板上看见了自己的脸，诧异的挑眉，“你在直播？” 唐朝也瞥了眼，哎哟一声挡住了脸：“妈呀，我没化妆……” “……你们等我一下。”章铮推着他们进房间，也没有心思管弹幕那些震惊脸了，匆匆忙忙结束了直播，承诺过几天发补偿的vlog，才算是消停下来。 薄钧和唐朝正老老实实（并不）的在参观章铮的卧室。 “哎哎哎，放下放下，那是限量版的变形金刚！”章铮一开门就被唐朝单手举着擎天柱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唐朝稳稳妥妥放下才松口气，但这口气也没送到底，余光就看到了薄钧捏着一片cd端详。 “手下留情！”章铮悲愤的说，“你这样捏会花的，到时候dvd都读不出来了！” 薄钧安分的小心放回去，不敢再造次了。 收藏cd，还真是够复古的。 唐朝眨巴着眼睛调侃他：“这么快直播完了？” “再不完，你们都要把我家拆了。” “我们哪敢啊。”唐朝就笑，“生日快乐啊章哥，这回可是真的三十岁了。” 过不去的年龄梗，章铮早就放弃挣扎了。 这次庆生进行的很欢乐，但是各自散场之后就不欢乐了，薄钧和唐朝几乎是同一时间收到经纪人的电话，已经有营销号开始无脑黑了，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三人正高兴，对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完全不在意。 网上传的再热闹说实话也和他们没关系，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于其他的，他们说是炒作也好，演戏也好，都无所谓，反正他们自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没必要非要全世界都认同和理解。 第二天和欧阳迪汇合宣传的时候，欧阳迪看着唐朝啧啧称奇：“你这姑娘也是够扶摇直上的，前半年我还在说你和易米不会抢市场，现在就开始分流了。” 唐朝没听懂。 “易米不是和你争一部戏的一番吗？好像没成功？” “别道听途说，就是双女主的戏本子，她是和古哈扎竞争另一个女主，古哈扎赢了。” 欧阳迪诧异的啊了声：“真的假的啊？古哈扎赢了易米？易米的演技我还是有点底的，怎么古哈扎进步那么快了吗？” 唐朝摇头：“题材问题，易米不太认可这个题材，本身就是不太占便宜了，再加上古哈扎破釜沉舟必须拿下这个角色，这样的情况下，肯定是易米更吃亏。” “但我在杨姐办公室听易米的经纪人告状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没听全，但大概意思应该是你帮着别人公司的人，欺负自家公司的人吧？” “啧。”唐朝不置可否，现在这个剧组什么情况还不确定呢，抄·袭这件事还在打官司，正在白热化的阶段，她也还在观望，大概古哈扎也是，不过如果真的是抄·袭，那这个剧本也太可惜了，是真的很有意义的本子。 如果能拍出来，就算不在大陆上映，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啊。 唐朝还真希望自己的代表作里能有这个本子。 “不过你也知道，杨姐不太喜欢易米，估计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 说起这个，唐朝其实有点疑惑：“易米人挺不错的，各方面能力也不错，做人方面也无可挑剔，为什么杨姐就是对她不冷不热呢？” “性格问题吧，杨姐就是不太喜欢这样的人，像易米那样面面俱到什么都顾虑还一腔野心……之类的吧。” 唔，章哥也是这样的人啊，杨姐不是还向章哥抛了橄榄枝吗？ 欧阳迪闻言想了想说：“大概是……易米没有章铮那么光明正大吧，章铮想要什么都摆在明面上，也从不避讳自己的所图，可是易米这个人，明明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渴望，还偏偏要别人觉得她寡淡随心，所得都是天赐，不是处心积虑。” “多奇怪啊。又不是你。” 唐朝莫名其妙被cue，正在思考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啊？” “采访开始了，不说了。” 因为最近的热搜以及各类新闻，唐朝被提问最多的不是电影而是私事，耐着性子答了几个，唐朝往后缩了缩脖子，微笑不语了，只把话筒往欧阳迪面前送，欧阳迪只好发挥自己在综艺里摸爬滚打的能力转移话题并且不失礼貌的拉回电影。 “唐小姐，有知情人爆料称，尚符华是因为做了吉克娱乐总公司——杨氏集团董事长的小三才退出娱乐圈的，而杨岂也是广义上的私生子。这件事是真是假？您又是怎么看的？” 这个问题实在是很尴尬，欧阳迪疑惑的看向唐朝，很快又别开视线，拉着唐朝站起来说：“不好意思，我们要赶下一站了，今天的问题到这里为止吧。” 偏偏这些人都不依不饶，似乎今天的重头戏就是这个问题一般，堵着路不让，非要问出什么来，助理在一边推了半天都没有清出一条路。 “唐小姐，你不回答是不是就是默认了？” “您爱人真的是私生子？现在杨氏集团夫人得了抑郁症也是因为尚符华？” “顾安颜这么多年沉疴未愈是因为杨岂？” “真相到底是什么？您能说说吗？” 闪光灯和不同声音的发问声络绎不绝，话筒也几乎是要戳到唐朝脸上了，这种事情还真是唐朝第一次遇见，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其实更多的，她是在想要怎么回答，才能稍微护着点杨岂。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愧 但她从来不是嘴皮子厉害的人，也从来不是什么会临场发挥堵得别人哑口无言的人，于是她被欧阳迪半抱着往后台走去，助理和保安层层围住，总算是让唐朝舒了口气。 “等会儿还有独家采访，你还好吗？”欧阳迪没有多问什么，她向来是这么一个人，不多问也不多管闲事。 唐朝点头：“没什么事，也没有镜头恐惧症什么的，我只是不习惯这么急迫的质问和计划外的对答。” “那你得小心点，等会儿的独家采访肯定也是想挖坑让你说出什么的。”欧阳迪问唐朝要不要叫杰迪过来。 但是杰迪今天难得有事请了事假，让他急急忙忙赶过来也太不人道了。 “要是不好答我就不答，劳烦你控一下场了。” 唐朝歉意的对欧阳迪说。 “没事。都是同事。” 没喘几口气独家采访就陆陆续续开始了，欧阳迪和唐朝并排坐，全神贯注的小心回答着每个问题，幸好是和公司有长期合作的媒体，没有提太下不来台的问题，最犀利的一个就是问唐朝对吉克娱乐怎么看，似乎这么几年下来吉克娱乐的项目都喜欢找唐朝。 言下之意大概是吉克娱乐到底是大儿子管的还是那个私生子管的。 唐朝当做没听懂，避重就轻的说：“吉克娱乐的敏锐度很高，我也很感谢他们的青睐，所以每一次的作品，我都尽全力做到最好。谢谢。” 官方的不得了。 结束了之后大家才松了口气，欧阳迪还奔赴另一个剧组，两个人草草吃了顿饭就各自分开了。 杨岂沉迷工作，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唐朝也没打算多嘴让他知道，只是随便聊了几句，说进行的挺顺利的，就和他聊昨晚没来得及聊的趣事了。 “对了，到时候记得腾出时间参加首映式啊，我也给了姜岩票，到时候我们可以去聚聚，都好久没有见面了。” 杨岂没有意见：“随你安排。” “这回我是说真的，拍完这部电影就不接戏了，先休息一段时间……你如果在德国的话，我就去德国玩，你如果在ada的话，我就去ada，顺便见见尤纳斯他们，要是在国内……那我就各处去串串门好了。”唐朝敲下一大串文字发出去之后，才突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落回了实处，不再残留有那一股慌乱和不真实感了。 不管外界怎么好奇，怎么揣测，唯一真实的就是杨岂和自己相爱，至于其他的上一辈的事情，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恶言恶语…… 就怕恶言恶语。 唐朝握着手机想，她是没办法忍受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评论攻击杨岂的，她自己当然没什么，她本来就是公众人物，就是要被消费被指摘的职业，不管公不公正，是不是指指点点，她选择这个职业之后就已经做好了被恶意揣测的准备。 但是杨岂不是，他不是这个职业觉悟之下的人，他只是恰巧爱着这么一个特殊职业的人而已，他是那么烦世间非议的人，一身白衣在研究室一坐就能一整天的人，不该被这些话语伤害。 “你耐得住的话也可以来研究院，在我办公室玩电脑或是看书，累了就出去小花园逛逛，上次你来去都匆忙，还没来得及带你去看看花，下次有时间一定领你去。” 唐朝指尖微动，敲下了“好”字。 “我得去忙了，大家都在准备去交流会的资料，我已经仗着有女朋友偷懒好一会儿了。” “注意身体，好好吃饭。” 杨岂回了个ok的原始表情。 收起手机之后，唐朝轻浅的叹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表情变得坚毅起来，这件事情，事出有因。 杨希接到助理的邮件的时候正在开会，房产那边的项目也不能松懈，两手抓好处是有，但累也是在一个时间段累，所有的事情都在同一时间突然涌来。 “散会吧，有事视频通话。”杨希握着手机走出去，回到办公室之后解开领带给唐朝回电话。 等待接通的间隙里，杨希不无怀念的想，这样心平气和的准备和她说话，等待她声音响起，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但是现在一想起来，还是感觉并不遥远。 “希希？” 熟悉的声音，唐朝的呼气声和换气口似乎都没有变过，依然是在杨希数了三个数之后才缓慢停顿。 “嗯。”杨希闭了闭眼，“我已经看到网上的事情了，估计是最近我在房产那边的项目威胁到了什么人，刚巧你又有热度，刚巧杨家又有这样的过往。” 唐朝嗯了声：“我大概猜到了……所以现在能怎么处理这件事？” “要么否认，要么承认。”杨希望着楼下十字路口下班的人们来来往往，从四十几层往下看，似乎众生都是蝼蚁，“你想要什么结果呢？” “杨岂不会被影响的结果。”唐朝抿着唇回答，“如果只是否认和承认，我自己这边的公关就能处理好，但这只能把我摘出去而已，杨岂依然被影响被非议……” 杨希短促的笑了一声：“你就没有想过吗？不管我们怎么回应，怎么周旋，那些该议论的人依然会议论，因为这是事实，事实就是尚符华做了小三，这改不了。” “朝朝，你也太小看杨岂了，这点事情算什么？当初在我们家的时候，那些保姆清洁阿姨没少说，他不照样好好的过来了？早在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这些恶意，说实话，我要是他，早在确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无非是面对。” 唐朝没有说话。 “输给你了。”杨希叹了口气，“我会代表杨氏集团发声，这些陈年旧事就让它随着时间消逝吧，不管怎么说，杨岂是我弟弟。” “你……”为什么变化这么大？要是以前的你，别说是这么一句话了，就是这么件事不去踩几脚已经是仁至义尽，断断不会去帮着杨岂说话，毕竟顾阿姨的病…… 杨希知道唐朝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下来，他变化大的自己都很清楚，倒是唐朝，一点没变，还是以前那个半点情绪都藏不住的人，连不合时宜也还是不合时宜。 没半点长进。 “我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错的人在谁有眼睛的人都清楚。只是我妈妈一直不愿意承认，我爸也不愿意主动承认。于是错就堆积到了杨岂和尚符华身上……但天地良心，谁骗了谁我还是知道的。” 唐朝握着手机五味陈杂，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杨希口中说出来，他的变化，大的让人无法忽视。 所以这些年，他过得…… “一直没能说，我欠杨岂一句抱歉。替我告诉他，没个做哥哥的样子，我也很抱歉。” 唐朝落下泪来，直到挂了电话还有些不敢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办好，甚至足够狠心冷清，整整五六年，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和杨希说过，真的这么多年都有意避开杨希的所有事情。 任何困难和不如意，她都视而不见。 难怪唐华说过，论起没有心，唐家就出了个唐朝。 杨希说了的马上就落实了，他用公司的账号转发了自己的私人账号发布的推文，最让人触动的一句话就是“所有过错都已经随风而去，我只记得，杨岂是我弟弟，血脉相承，血浓于水。” 因为杨家的发话，这场热闹的纷争才算是消停下来，而至始至终，杨岂这号人物丝毫没有被侵扰到，大家又不由得好奇起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来了。 说到杨岂，他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些互联网上的事情，身边的同事也没有嘴碎到打扰他统计数据纠正误差的。 直到后来空闲下来，他自己去微博看唐朝的讯息，才得知这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已经过去一周了。 但问起唐朝，她倒是心态极好：“害，就是袁隆平爷爷把大家喂得太饱了点，没事撑得。过几天就不会关注这个了。” “对你没有影响吗？” 唐朝很坚定的说：“绝对没有，这点明事理的能力大家还是有的，上一辈的事情本来就扯不到我们身上，都已经新时代了，可没有清朝连坐那一套。” 就是尚符华，她的名声有损，还是有很多人脱粉的，甚至可能也有谩骂，只是唐朝很自觉的避开，不仔细去看。 怕被气死。 杨岂也懂唐朝的言下之意，他轻轻的舒出一口气：“谢谢。” 杨家为什么会发声很明了，杨希会为谁让步这件事也很明了，杨岂这点觉悟还是有的，不过他猜错了一点，不是什么让步，杨希也是在放过自己，这件事情就是所有事情的句号了，以前他的苛责和刻薄，终于有了一点补偿，不再是他每每想起就觉得有愧的事情。 至少下一次，再面对杨岂和唐朝，他能稍微多一些底气。 在知道自己父亲的恶劣之后。 第一百二十五章 首映式 很快大众的好奇心就被满足了，唐朝电影的首映式相伴的有两人，一人是最近大火的歌手姜岩，一人就是传说中的杨岂。 吃瓜真是吃不停，唐朝和姜岩竟然也是高中同学，甚至初中都是同校，唐朝的ins账号上还有姜岩的旧照，也和现在一样干净利落，短发桀骜。 而杨岂长大后的样子也在新闻上发布，和唐朝ins上的照片差别不算大，但是更加帅气英俊，五官深邃很多，眼神也更加坚毅。 唐朝的这部电影已经送去了亚太地区的电影节，至于能不能拿奖或是提名都还不清楚，因为这段时间的好电影不少，可能还是比不过老戏骨们的倾心之作。 但对于唐朝个人来说，这部电影是她生命里里程碑似的存在，第一个里程碑当然是出圈的电影，是说校园暴力和家庭暴力的，这就是第二个，关于人口贩卖和社会舆论，她也希望第三个能是关于性少数群体，但一切还不确定。 “我的天，很压抑？”姜岩偏头问唐朝，“你拍摄的时候这些镜头都是怎么拍出来的？” “一般都是借位，不会真的触碰，除非是真的需要特写镜头，就会一两条这样。”唐朝突然想起来，这部电影的性·暗示还挺浓重的，所有悲剧都是建立在性关系上，其实这个版本已经是很温和的了，另一个版本口味更重一点，就不赘述了。 剪辑后的故事递进感更强了，从开头苏小欣一跃而下，砸成一团浆糊，bgm添彩很多，然后就是电影的名字《救赎》，之后才是正片的开始，从很多年前苏小欣明媚骄傲的领奖，和姐姐一起回家，在路上说自己的梦想是在故宫做文物修复师，让每一件蒙尘的文物重新焕发光彩，上映这段时间恰逢文物修复纪录片大火，后排有影评人嗤笑，毫不客气的说电影蹭热度，一部文艺片竟然为了迎合受众做这种噱头。 姜岩微顿，回头看了眼：“请安静点，遵守一下公共场所素质。” 不少人都有点面色发青，附和那个影评人话的人不少。 唐朝拉了拉姜岩：“看下去就行了，不管别人……这部影片是我的骄傲。” 唐朝这个人是挺傲气的，但对于职业上的事情，她并不喜欢夸大，甚至会刻意说低一点，当她真的用这样不可一世的语气说这是她的骄傲时，那这部电影一定很不错了。 小插曲很快过去，大家都安静看电影，前十分钟都是高傲的苏小欣，有梦可期，未来无限光明的苏小欣，直到旅游途中，她被一双手拽进车里，命运就在这个时候，在她即将奔赴帝都开始自己的梦想之旅时，给了她一个耳光，一巴掌把她扇进地狱，爬都爬不起来。 从这一刻，电影的色调明显变沉闷了许多，bgm传递的情绪也开始变得郁郁。 这部电影的艺术手法不多，旨在用平铺直叙的方式将这个故事记录下来，于是后来的一切都按照时间顺序走，从赤身裸·体被拍卖，从耻辱的洞房到短暂的、暧昧的、甚至因为郑晓长相不错的原因而有点罗曼史气息的短时间相处，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应该也是挺好的，姜岩不合时宜的想，但怀孕来得猝不及防，电影在拍卖时候就说得很清楚，苏小欣得为所有出钱的人生一个孩子，也就是说，每个男人都有一个孩子的时间拥有她，也仅有这么长的时间。 电影半个小时之后，苏小欣过的才是真的地狱生活。 共妻，汉语字典里让人厌恶的一个字眼，人类历史上至今没有被摧毁的一种生存方式。 唐朝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她微顿，偏头看向右边，杨岂没有看她，他只是紧紧握着唐朝，双眼一眨不眨的落在银幕上，只是唐朝看得见，他绷紧的嘴角和下颚。 “这不是我的故事。”唐朝回握住杨岂，“不是你告诉我的吗？这只是我所诠释的另一位姑娘的故事，不是我的故事。” 杨岂当时安慰唐朝的时候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故事，他只是那么安慰着唐朝，单薄无力的说了几句现在想起来很没有意义的话。 他那时候应该推开工作去找她的，应该在她用哭腔说话的时候去到她身边，好好的抱抱她。 一次次逃跑，一次次被抓回来，一次次换到另一个男人身边，一个个孩子的出生，就这么哽着一口气，苏小欣固执的眼神从始至终没有变过，所有的耻辱都没有磨灭她想要逃离的意图。 即便她已经脆弱到一过季就咳嗽，每个月月经不稳定，瘦得像是干枯的竹竿，即便她的孩子除了大儿子之外，任何一个都不被准许靠近她。 这时候的长镜头摇到被第三个儿子拍开手之后苏小欣的表情，呆愣的，带着些迷茫，她第一次像是被抛弃的孤独生物，在宽广的道路两边找不到回家的路。 此时场内已经开始有压抑的哭泣声了。 唐朝也眼眶微红，她看到的不是自己，是苏小欣，那个遭受了这一切的姑娘，那个回到城市，呕心沥血写下自己经历，然后一跃而下的姑娘。 为了过审，很多传记里的内容都只是拍了并没有剪进片子，只是为了感受情绪，唐朝才一点不落的拍了，而那些，可能这一生，都不会被公之于众，只会腐朽在电影节总存储盘和导演的电脑里。 但黑暗是与光并存的，再深渊的角落，也会有微光，终于在一个午后，苏小欣被发现了。 那个警察带着人冲进村子，护着苏小欣坐上警车，余光里，苏小欣看到了大儿子和他父亲。 他们很平静，似乎已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那个十四岁的孩子隐隐有了大人模样，眼神如同他父亲一般坚毅沉着，他只是看着苏小欣。 画面三七分，苏小欣和警察们占其中之三，那个跛脚的男人和十四岁的孩子占其中之七，当然也还有村民们，但他们虚化沦为了背景板。 这对视恒久，直到车门关上，隔绝了视线。 不约而同的，所有看影片的人都觉得，似乎谁都不好过，无论是谁，都不好过。 有人质疑这部电影在误导大众，说是买卖人也有感情，也是有温度的，不是坏人，至少也是迫不得已的。 没有人搭理说话的人，所有人都沉浸在电影里，他们都迫切的想知道后续的发展，想知道故事的最后。 全片对于苏小欣来说，最锥心的大概就是姐姐和自己的差距，姐姐活成了当年自己想要活成的样子，拥有着自己梦想的人生，而她，这个从小比姐姐优秀的孩子，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实的过头，是部分资深影评人对这部电影的最终评价，最后苏小欣自杀，救赎到最后反而成了毁灭的帮凶，真是让人唏嘘，又很清楚的明白，这才是现实。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很多人都感受到了脸颊的濡湿，正平复着心情，一行大字浮现在一张诡异的全家福上，全家福中两个中年女人坐在中间，两边坐着一对老夫妇，那个看起来更年轻出色的女人身后站着一个英俊高挑的男人，而另一女人后面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所有人都半真半假的笑着，只有他，平稳的看着镜头，面无表情。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行字——“改编自真实故事，无艺术加工，全纪实。” 一片哗然。 唐朝还没来得及和杨岂说后面还有平复心情用的彩蛋，就突然被抱了个满怀，然后旁边的姜岩就吐槽了：“我正要抱你呢，手没人家快。” 唐朝没有回复姜岩的调侃，她感觉到了杨岂的颤抖，细微的，不可察的，真实的颤抖。 “嗨，这是苏小欣，不是我。”唐朝轻轻拍着杨岂的肩膀，此时彩蛋已经开始了，“还有呢，还没完。” 杨岂嗯了声，侧头吻了吻唐朝，重新坐好看向荧幕。 说是平复心情的，其实更加催泪才对，一开始就是欧阳迪和唐朝去拜访真实故事的老人家，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也已经九十岁高龄，他握着唐朝的手，一边抖抖索索一边落泪，来之前剧组已经和他说了这个姑娘饰演他的小女儿，此时看着唐朝，他含糊不清的说：“像，真像……” 唐朝那天穿着白色的碎花裙，她半跪好，握着老人的手靠在他膝盖上，来之前她已经拍到重新回城市了，只是因为自杀的戏码一直摸不清情绪，就把探访这件事提前了，也好找找正确的感觉。 影片下有小字说明。 杨岂又握紧了唐朝的手，力道大的几乎是要将唐朝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然后镜头转到了拍摄场景，苏小欣被施暴的一段戏，搭戏的演员不小心真的伤到了唐朝，掉了很大一块皮，拍完之后才知道，唐朝那时候接连拍了一晚上的夜戏，累得说话都是强求，挥了挥手说没事，像是随时能够晕死过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参加 还有一些关于真实的事迹的简报，总之这部电影看完之后沉重是必然的。 苏小欣就是在很多年前，在大众没有看到文物修复之前，就已经对这个行业，只可惜，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后来的采访中，记者问唐朝演这个角色最难的地方在哪里，唐朝迟疑了一下，看了眼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等她结束工作的杨岂，微微弯了弯眼睛：“绝望的情绪吧，看过苏小欣的文字记录就知道，她的世界已经塌了，怎么补都补不起来，所以才有那张奇怪的全家福……这是很让人无法体会的一种情绪，这世间很少有人会绝望到这个地步，绝望的那么深刻。” 记者明白过来：“最近您的新闻也一直很多，是好事将近了吗？” “大概吧，如果真是的话，我不会瞒着的。”唐朝结束采访之后走到杨岂面前，“回家了。” 在车上唐朝看了眼手机问杨岂：“如果有一档很不错的综艺，我们公费去玩，你想去吗？” “我们？”杨岂有些不明白。 唐朝就耐心的给他普及现在的综艺模式，顺便安利一下这档火了很多季一直没有瓦特掉的恋爱综艺。 唯一的不好就是会有三三两两的明星和主持人一起看他们的录制，然后发表一些意见，剪了之后一起播出去给观众看。 杨岂没什么意见：“但我有空的话，也要一年之后了，这一年估计都在各个国家的交流会和研究院辗转。” “没事，时间刚好。”唐朝回复了杰迪。 晚上的时候，唐朝、杨岂和姜岩一起吃饭，没一会儿，唐朝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了，一看果然是群里面，章铮和薄钧已经去看了新电影，易笑和章铮都哭得不行，薄钧也是红着眼睛出的电影院。 章铮和薄钧看电影哭了还上了热搜。 “姐，你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故事？”薄钧诚恳的发问，“如果是我，我肯定受不了。” 说起这个，唐朝倒是真的有个剧本要转发给薄钧：“有部文艺片，导演没钱，但是很看好你的颜值，想找你合作，是我出圈那部电影的导演推荐给我认识的一位前辈，可能片酬很低，其他的都很不错，你可以试试去试镜。” 薄钧啊了声：“我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今年再不修满学分又要留级了。” “……前段时间不是让你去学校读书吗？” “我没去，去挪威拍杂志回来又有个什么周年晚会，之后就进组了。” 唐朝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剧本我看了，很不错，你看过再决定吧。” 挂了电话，唐朝发现姜岩一直看着自己，疑惑的摸了摸下巴问：“怎么了？” “哎，朝朝，你男生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好啊。”姜岩叹息，“我的男生缘有你一半就好了。” 唐朝疑惑：“我的男生缘好？我也就这几个异性朋友啊。” “我不是指这个男生缘，我是指异性吸引力。”姜岩的异性朋友才多，不过都没有粉红。 “……” “果然还是要长得好看。” 唐朝恨不得堵上姜岩的嘴：“等会儿阿岂就回来了，你少胡说八道啊。” “哎哟，我开个玩笑嘛。” 第二天的时候陈曦打电话来，说官司赢了，是她以前工作室的一个员工，知道些内情，想把这个剧本占为己有，但毕竟不是自己写的，真的打官司时，错漏百出。 只是这件事情对之后电影的影响会很大。 “只要你不是抄·袭，一切都好说。”唐朝这时候正在杨岂的研究院逛，没有进组通知之前她都是自由时间。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唐朝这么想，之前谈好的投资商全部撤了资，也就只有内部投资还保持着，可是那点钱完全不够租最差的场地。 “我倒是可以投资……要是实在找不到投资商，就干脆走纯文艺片的路线吧，不和商业片争市场了，小规模的上映就好，我再看看我朋友他们能不能意思意思投个资。”唐朝叹了口气，虽然自己的片子口碑都很好，评分就没有低过8.2的，但是商业价值还真的是一言难尽，最近上映的《救赎》，票房刚好被大流量主宰的《诀》压得一点都不剩，估计到时候下线也只是拿回成本而已。 正好是休息时间，刘同他们都看向唐朝：“嫂子这么苦恼是怎么了？我们都去看了你的新电影，我的天，演的太好了吧？” 唐朝不好意思的笑：“但是不值钱，票房很差，就只能看能不能入围电影节的奖了，如果入围的话，全亚洲都会上映，到时候就不用担心商业问题了……但是印度那边有好几个不错的电影，估计入围也挺难的。” 就不说得奖了，如果得奖的话，这部电影的制作成本又不算多了，毕竟没有特效也没有大牌明星。 无论是什么电影，在这样的大电影节上一得奖就一定能净赚三四翻不止，只是得奖很难。 “不太懂……”刘同认真的说，“但是真的拍得很好，我个大老爷们看了都想哭，后面花絮你靠在老人家膝盖上哭的时候真的心里特别难受。” “就好像……你真的就是苏小欣，那就是你受尽委屈回家之后的场景。” 唐朝微顿，似乎隐约明白了杨岂为什么在那几天处处恨不得看着自己，就算工作再忙，有多无理取闹，他都要唐朝来研究院待着，直到今天为止，还是寸步不离的。 甚至是工作着，也时不时要抬头找一下唐朝，看到了才心安的继续工作，要是没看到，他可能还会大题小做的停下工作找到唐朝为止。 是因为……心疼？ 唐朝微微叹了口气，这样沉重的题材和角色很难遇到，估计以后很多年都不会再饰演了。 也就杨岂这傻子，那么在意。 看唐倩他们多冷静啊，半点消息没有来。 不过也挺可爱的。 唐朝捧着书在杨岂旁边坐好，离得他更近了一些，反正自己也没事，就顺着他一点吧。 从繁重的数据库抬头时，杨岂一错眼就看到了唐朝，半趴在桌子上一边打哈欠一边翻书页，午后最困的这段时间，也难为她了。 “要去睡会儿吗？我在办公室搭了张床，可能有点硬，但是能躺会儿。”杨岂就着午后和煦的暖阳，伸手拨开落在唐朝额上的碎发，眼神温柔至极。 唐朝打着哈欠摇头：“没事，我陪着你。” “我有事情做，不会觉得困，但你无聊着，肯定会困。” “我应该买瑞典那个作家的书……叫什么名字来着……” 杨岂看了她一眼：“《外婆的道歉信》那个作者？” “对对对，我上次看你ins上分享了书单，你买了他四本书啊？”唐朝问，“很好看吗？” “还不错，挺温暖的。” 唐朝哇了声：“适合开春啊。” 杨岂就笑：“我办公室里就有，你不想睡就拿来看，要是想睡，睡一觉起来再看也行。” 于是唐朝就放下了自己手上晦涩难懂，越看越想睡觉的《百年孤独》，奔着没看过的新书去了。 望着唐朝蹦蹦哒哒的背影，杨岂突然觉得格外的充实，这个女孩现在就在自己咫尺之间，就算偶尔远去，也迟早会再次回到自己眼前，那些纷乱和坏事都没有发生在他们的身上，时隔这么多年，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各自身边，没有任何人能替代对方的存在。 将来的许多年也会这样，杨岂想，唐朝依然可能会和自己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或许也会吵架生气，但是绝对不想分开。不想对方的身边出现另一个人替代自己，不想到几乎要把对方吃进身体里。 杨岂有生以来第一次领会到，原来这种控制不住，几乎要被溺毙的感受叫做喜欢。 小的时候，杨岂路过唐人街，黄皮肤的同胞们总会击鼓，鼓声忽急忽缓，一声一声像是敲在杨岂的心口之上，让他胸口的一块皮都揪紧了，让他惊慌失措。 于是在雪花飘扬中，年幼的他和同伴说讨厌鼓声，此后也都是绕着唐人街走。 直到现在，杨岂才突然明白——他其实是喜欢鼓点声的。 这种几乎窒息，每每回忆起来都让杨岂头皮发麻的感觉，原来叫作喜欢。 喜欢唐朝，也喜欢c国。 电脑的邮件上突然传来声音，杨岂回头去看，是大洋彼岸发来的邮件，埃文的婚礼日期已经定了，是在这个月的月末，ada的一个美好的节日上。 这一年的喜事还真是挺多的。 下班之后俩人散步走回家，杨岂和唐朝说起这件事情，唐朝诧异的啊了声，随即兴奋的情绪就起来了：“我有空！我们去参加吗？” “当然，我会请假的。” 杨岂算了算时间：“可能我得直接从ada去德国了，你要是依然闲，可以跟我去德国玩，要是得进组了，就要一个人回来了。” 唐朝还不确定，现在就等陈谟他们的消息：“不知道，大概不会那么快，我可能还能和你去玩。”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梅竹马 杨岂挺乐意的，他已经走过德国无数个大街小巷了，但是却一次都没有和唐朝走过。 他还挺想和唐朝走一遍他走过的地方的。 埃文和伊萨斯的婚礼在挪威举行，前来的都是朋友们，除了埃文的伴郎团有艾克和杨岂，伊萨斯的伴郎团也有个尤纳斯之外，唐朝谁都不认识，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视的时候总会温和的微笑，一点生疏都没有。 大概是因为现在结婚的人是大家的至交好友，来者都是朋友。 “daisy！”伊娃上前拍了拍唐朝的肩膀，唐朝扭头，看到伊娃的时候有些没反应过来，伊娃变化挺大的，原本嘻哈风格的酷女孩也开始穿裙子，化甜美的妆容了。 不过婚礼现场要是太街头，那可真是格格不入。 “嗨。”唐朝对她笑，“哇哦，真漂亮。” 伊娃哈哈笑，将散披的长发拨到脑后：“工作之后都要走这种路线，还真是让人不适应。”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学校。”伊娃说，“舞蹈老师。” “哇哦，很棒啊。”唐朝和伊娃碰了碰杯，“很适合你。” 伊娃又笑，狭促的看唐朝：“我们昨晚是单身派对，闹够之后我们做了件坏事……” “嗯？” “我们看了你新电影的枪版。”伊娃缩脖子，“照理说我们这边没有版权，也没有英文字幕的，但是我在盗版网站看到了你，就下载来看了。” 唐朝哇哦了声：“所以……单身派对看这样的电影不太合适吧？” “就是想分享给他们嘛，我看的时候真的哭得不行，浑身起鸡皮疙瘩。” “超级棒。” 唐朝无奈的笑：“是导演组剪辑的好，还有色调、bgm什么的都配的很好。” “真的让人很难过啊，竟然是真实的事情。” 如果是假的，虚构的还不至于这么让人难过，但这是真实而毫不掺假的纪实，那一幕幕就像是在往人心上扎洞了。 “往前看吧。”唐朝转了转手中的香槟杯，神色有几分飘远，“过去的已经过去，那些还未发生或是正在发生的，才是我们要关注的。” 伊娃点头：“我听说艾克好像成立了个慈善基金会，就是关注这方面的。” 哦，好像是那时候杨岂和她说过的，问她做点什么慈善好，她当时正在拍这部戏，就说了这个。 没想到艾克效率这么快，现在就已经落实了。 “嗨。”新郎官们端着酒走下来，杨岂一身西装站在伴郎团中间，也遥遥看过来。 埃文看了唐朝一会儿，伸手拥抱她：“好久不见。” 唐朝拍了拍他的后背，笑着说：“是很久了，大概有……七八年了是吗？” “是有了。”埃文温和的笑着，“除了大学时候和伊萨斯在一起后，给你发了个邮件之外，就没再联系过。” 邮件…… 说起那封邮件，唐朝忍不住抬眸看向埃文，他目光坦荡澄澈，随唐朝打量着，没有丝毫回避。 “……挪威很美，冬天更美。”唐朝笑着说，“难怪你打算一直留在挪威，不回ada了。” “偶尔也会回去的，如果艾克结婚的话。”埃文扭头看向艾克，“就你和jasper没有结婚了。” 艾克耸肩：“肯定不会是我在前面，jasper和daisy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我还八字没一撇，还是想想去c国参加他俩婚礼要准备什么礼物吧。” 大家就笑起来，打趣杨岂应该动作快点。 不知道怎么的，又说起唐朝的电影，伊萨斯也看了，难受的不得了，现在看着唐朝都觉得要对她很温柔，万分小心照顾着才好。 唐朝就无奈的笑：“你们的共情能力比我的还强。” 大家就纷纷开玩笑的抹了几滴眼泪，说c国的电影真的很催泪。 婚礼仪式结束之后，大家一起去踩挪威很著名的街道和景点，尤纳斯他们多少来过几次了，只有唐朝一次没有来过，杨岂也只来过一次而已。 唐朝看什么都有点新奇，在略带寒意的风里问这问那，迅速的抛弃了杨岂，和伊萨斯以及他的朋友们打成了一片。 “我记得那时候就是在这里看到威廉和埃文打架的。”娜拉指了指广场中央的喷泉，扭头对伊萨斯笑，“威廉不该说你坏话，他也一直挺抱歉的，你知道他很多时候都是词不达意，并不是真心那么觉得。”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威廉后来也替我揍了说坏话的人，扯平了。”伊萨斯耸肩，心形的薄唇微微弯了弯，唐朝看了他的嘴唇一会儿，别开视线，唔，还真的挺吸引人的，一种身体的吸引，让人想亲。 这个念头好危险啊，扔掉扔掉。 “以前埃文去过c国？”伊萨斯问。 唐朝点头说：“jasper在寒假的时候没有回ada，他们三个就去c国找他了……顺便体会了我们c国的传统节日。” “你们c国，是什么样的？” 突然这么问，唐朝一时间也有点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想了想说：“高山流水，大江大湖？” 伊萨斯就笑起来：“有一天一定是要去看看的。” “当然，你来的话和我们说，我和阿岂就带你们去以前埃文他们去过的地方走走，然后再带你们去博物馆看看。” 唐朝稍微觉得有点冷，这边北欧的冷空气和东方的冷空气感觉不一样，东方的冷就是冷，温度的冷，而这的冷像是刀子，在剜你的皮肉，不入骨，但是久了会有一种撕裂般的痛，皮肤表层被撕裂的痛。 正在想早知道就多穿一件风衣了，只穿了件棉袄就算了，完全挡不住风。 “冷？”杨岂站在不远处的地方，察觉到唐朝的不对劲，走近了几步问。 唐朝还没说话，他已经牵起了唐朝的手，冰冷的，干燥的。 “前面有家女装店，大学的时候我们经常去买衣服的，挺便宜也好看。”娜拉含笑看了唐朝一眼说。 “去看看吧。”杨岂替唐朝决定了，低下头的时候对唐朝说，“回去也要记得吃预防的药，不然真的感冒了很麻烦，尤其是在异国他乡，没有c国那么方便。” 唐朝回握住杨岂的手，两人的温度差距还真是挺大的：“那你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是怎么过来的？” “我习惯了，你又不习惯。” 不知道是不是唐朝这个人比较奇怪，她感动的点永远是杨岂这样不自觉的，很平常的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眼神。 没有那么多的华丽辞藻，也没有那么多的浪漫，只是牵着她的手，微带责备的说一句“你又不习惯”。 好像以后漫漫余生，都显得不那么单调无趣了。 时间也变得流转起来，半点不漫长。 “阿岂，以后你也要这么牵着我。” 杨岂微顿，偏头看了唐朝一眼，神情温柔下来：“当然会一直这么牵着你。” “嗯。”你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挪威是个美丽的国家，街上的和平鸽，路过的艺术家，湖边的水鸟，一一都是温煦缓慢的，显得时光格外的静谧。 有的时候唐朝就想，一定要和杨岂走遍这世间的每一寸美好，这样才不枉人生这一遭，但有的时候，唐朝又想，只要是和杨岂在一起，不管是停留在了哪里，止步在了哪里，都没有关系，只要自己的身边有他，而他的眼里也有自己，似乎就已经是世间最美好的了。 “这一次停留多久？”埃文问杨岂。 “可能明天下午就要飞德国了。”杨岂靠在墙上看唐朝和一众姑娘家选衣服，伊萨斯被拉着去当评论家，他们偶尔笑起来，给唐朝意见。 “daisy和你一起？她不多玩几天？” 杨岂笑了笑：“抱歉，这次就不了，我想趁着她有空，多和她待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她又要进组拍戏，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 尤纳斯三人就心领神会的笑，埃文拍了拍杨岂的手臂：“说真的，这么紧着她，干脆娶回家吧，在她无名指上套个戒指。” “迟早会的。”杨岂并不掩饰自己的计划，“只是得忙过这段时间，不然求婚也太草率了，甚至不能带她好好去玩玩。” 艾克叹息：“看看，他这是在等合适的时间而已，我就久远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估计还得好几年呢。” “你说这话的时候，好歹也好好和你的追求者相处相处吧？”尤纳斯吐槽，“你也就仗着你有几个臭钱，有点皮囊。” “我连第一印象都看不上，还相处什么？拿钱砸她还是惹一身情债？” 尤纳斯竟然无言以对。 “说真的，你再不谈恋爱，我朋友就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了。”埃文狭促的笑，“相信我，他挺正点的。” 艾克黑脸瞪他：“滚滚滚！别以为你是我青梅竹马我就不舍得揍你了。” 埃文笑起来。 不过艾克还真是不舍得揍埃文，自从埃文公开之后，他就明里暗里的各种体恤埃文，生怕哪一天外界压力太大，埃文就不想活了。尤其是埃文的父亲是个虔诚的基督徒，为此直接和埃文断绝了父子关系，埃文的妈妈在其中周旋，搞的自己精神衰弱，也并不舒心。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结局 四个人里，其实一直是艾克最更加紧张大家，杨岂大学时候因为学习而搞的自己昏天地暗，完全没个年轻人的样子，艾克就办了转学手续从伦敦回ada，勉勉强强的和杨岂隔了条街上学。 埃文那时候也正是和家里闹矛盾的时候，尤纳斯多少能照顾着点埃文，他也就稍微放心，后来发现尤纳斯一点也不靠谱，连埃文什么时候得的精神衰弱都不知道，刚巧杨岂跟着导师开始跑各处研究院了，艾克又开始往挪威跑，风尘仆仆的几年下来，总算是一切进了正途。 只是他自己的感情生活没有半点水波。 “谢谢。”埃文侧头看着艾克，拿可乐罐碰了碰艾克的脸颊，冰得他龇牙咧嘴，“所以看你孤孤独独的一个人，我就过意不去。” “兄弟哪会说这些？”艾克摇头，“再说了，大把票子陪着我，我哪孤独了？” 不等他们说什么，艾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走向唐朝，一边哎哟了声：“忘了正事了，daisy，代言的事情考没考虑啊，觉得我怎么样？” 杨岂捏着可乐罐微微皱了皱眉，和尤纳斯对视了一眼，又看向埃文。 “但愿不是我想的这样。”埃文说，神情有些苦恼，“我昨天……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嗨！”尤纳斯打断埃文的话，“这没什么，如果我有钱又闲，感情生活空白的话，我也愿意照顾你们啊，我们可是兄弟。” 埃文没说话，喝了口可乐。 “再看看吧，大概只是我们有点敏感。”杨岂想，肯定是最近身边人都太多喜欢男人的了，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兄弟对自己兄弟有意思，“不过说起来，我大学的时候也一直受艾尔照顾，后来跟着导师四处跑了，他才去你那——可能他真的只是……” 但是，艾克在埃文身边都待了五年了，当初大学那会儿，他也就回来了一年。 不过艾克当时是转学回来的，为了杨岂，这应该更加情重，但去挪威的那五年他又都是两头跑，累得不得了…… 杨岂觉得自己脑子可能不太够用。 “别说什么。”埃文见艾克要过来了，偏头对杨岂和尤纳斯说，“秘密。” 大家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等他自己走出去，有了新的感情，就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毕竟只是一个没有缘分的人而已。 “daisy答应了。”艾克叹息了一声，格外满足，“我可以联系摄影师和造型师等等了，到时候出来的片子你一定会满意的。” 杨岂不置可否：“如果是按照你的审美，那我持保留意见。” “加我一个。”埃文举了举可乐罐。 艾克不敢置信：“你们看不起我的审美？”他差点破音，最后看向尤纳斯，“你也这么觉得？你一个穿衣服都会红配绿的……” “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红配绿怎么了？时尚圈最新时尚配色！”尤纳斯哼了声，表达了自己对暴发户的不屑，“没点艺术品位。” “你可别说他，半斤八两你俩。”埃文摇头调侃说。 几个大男人就这谁的审美最好这件事情吵了起来，幼稚死了。 唐朝闻言看向杨岂，他也参与在里面，嘴角的笑一直挂着，眼神黑亮温柔，这是他在研究院里或是和张洋他们相处时不一样的状态，他在那时候总是理智又聪明的，不会和谁吵嘴，也不会情绪起伏太大，但现在他不是那样的，他不仅和他们斗嘴，还斗的不太有营养。 看着这样的场景，唐朝几乎想得起来杨岂年少时候的样子，甚至是尚符华还在世时他的样子，一定也是这样的幼稚，带着男孩子特有的鲁莽和好胜。 “能有这样的朋友，无论在哪里，一回想起来也都会觉得温暖有趣。”唐朝低声喟叹着说。 但是这样的朋友永远都是可遇而不可求，对于太多人来说，就是没有缘分拥有这样的情感，甚至不曾与这样的人擦肩。 难怪薄钧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影响自己和章铮之间的感情，而章铮也照顾着与薄钧的感情，不轻易做伤害对方的事情。 “我有时候会想，友情真的能够达到这个境界吗？”伊萨斯站在唐朝身边，“我从小并没有这样的朋友，高中时候的朋友当然也要好，但是并不会像他们那么要好，很多时候都只是一起玩闹，一起喝酒，然后各回各家。” 唐朝微顿，她似乎也不太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感情。 “嗨，你太狭隘了。”娜拉不敢置信的看着伊萨斯，“其实如果没有威廉，我可能还真的会和伊娃、伊拉、莎莉她们三个过一辈子，她们去哪我就去哪——我们会一起喝酒，一起看比赛，还会裸游之类的，你没有可不代表世界上没有。” 伊萨斯挑眉：“ok，我知道你们好的和les一样。” “这算夸奖。”伊娃坐在沙发上看都没看伊萨斯，回答说。 一众女孩就笑成一团，七嘴八舌的开玩笑，店里热闹非凡。 生命力。 唐朝很久之前就在想了，薄钧和章铮的组合到底哪里吸引人，让她也不自觉的沉沦在其中，恨不得他们俩一辈子都能够是对方独一无二的人。 但她一直没有想清楚，直到现在，看着娜拉她们，她突然明白了过来，为什么友情会是用绿色做代表色。 原来是因为生命力。 不同于其他的感情，友情新鲜又活泼，带着生机勃勃的力量和感染力。 这是薄纸一章最有魅力的地方。 爱情甜腻粉红，亲情低调深沉，只有友情，张扬又夺人眼球。 “知己。”唐朝偏头看着伊萨斯，“或许这种感情已经进化为知己般的情感了，正因为自己的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懂得，自己一皱眉对方就知道该他来解围了，甚至是某些方面的观点大家明明是不一样的，却又互相欣赏。于是造就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和情感。” 唐朝想起薄钧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我有个朋友说，知己和爱人最能够区分开的地方，应该就是，你想不想和他上·床，想不想和他干某些亲密到羞耻的事情。” “哇哦！”娜拉惊呼，“你这朋友我喜欢！” “加我一个。”伊娃和丽莎举手。 唐朝就笑起来：“他脾气很坏，像个小孩。” “你的弟弟吗？”伊拉问，“我说起我弟弟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 “不是。也算是。”唐朝就笑，“他在影视剧里饰演过我的弟弟。” 和他本人气质、性格很接近的一个角色，可怜又可爱，有时候还让人恨得牙痒痒。 “很神奇。”伊拉说，“感觉演戏很神奇。” 唐朝就摇头：“还是要看缘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剧里面的关系成为对方的什么——有个姑娘和我认识的很早，我和她还是同一个经纪人，也饰演姐姐妹妹，互相也很照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是没办法亲密起来，似乎就是没有那个缘分。” “缘分，很微妙又很美好。” 买好衣服之后，大家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路，就各自告别不打扰伊萨斯和埃文度蜜月的行程了，埃文他们打算去瑞士滑雪，也打算去法国看看铁塔。 “德国啤酒节的时候，如果你们还在，我们就约一下。”埃文说，“三月初。” 唐朝摇头：“jasper还在，但我可能不在那了，我大概月底就要回c国拍戏，签证也没有办久，就半个多月。” “真遗憾。”伊萨斯拥抱唐朝，“下次希望能在c国和你相聚。” “会的。”唐朝和新认识的朋友们一一告别，挽着杨岂的手往酒店回去了。 寂静安逸的夜晚，不少人牵着狗或是跑着步路过，唐朝偶尔看看他们，但更多的时候是在看杨岂。 “怎么突然这么看我？” “没什么啊。”唐朝心情很好的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像老夫老妻，好像已经在一起这么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们的交际圈完全重合，和谁说起你，他们都能明白。” 杨岂笑了笑：“这点在我这不太难，只是在你那……” “嗨，你的研究伙伴和我搭戏的伙伴不是一个意义吗？”唐朝不愿意戴上这个帽子。 “哦，抱歉抱歉。” 唐朝就绷着一张不高兴的脸，走了几步路之后又自己忍不住笑出来：“怎么办，看这个世界都觉得是美好的，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去。” “本来就是这样的。”杨岂说，“似乎在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在往对方走，只是收效很慢，于是我们自己察觉不到轨迹是一个圆而已。” 唐朝深以为然的点头：“真希望可以晚点再进组，这个故事也不是一个让人高兴的故事。” “悲剧？” “是啊，关于爱而不得。”唐朝想起很多年前埃文发给她的那封邮件，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杨岂，突然笑着摇了摇头，谁都会经历爱而不得，只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在那里面了，而有些人终究会等来自己生命里独一无二的那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