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什么时候跟我离婚》


 第1章

    《影帝什么时候跟我离婚》作者：程万里【完结】
    文案
    某私人医院里，芮（rui+第四声）宁一睁眼，面前就坐着大名鼎鼎的影帝黎暮泽，对方告诉他是他老公。
    芮宁懵了：“……你变态啊！我才十八！”
    黎暮泽：“你二十八。”
    芮宁惊呆。
    一夜之间奔三，十年记忆空白，家里破产，他还多了个三十岁高龄的老公。
    想起他们的初次见面……芮宁就讨厌这种正经八百的伪君子！
    黎暮泽好吃好喝伺候他，推掉所有通告在医院给他陪床，他明明没做什么非份之举，芮宁却总觉得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吞吃下肚。
    芮宁色厉内荏：“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休想老牛吃嫩草，死了这条心吧。”
    出院第一天，芮宁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让他去给一个当红小生做裸.背替身，不去就封杀他。
    芮宁扭头就瞪黎暮泽：“！！！你是死了吗？眼睁睁地看我混这么惨？！”
    黎暮泽：“你不如问问二十八岁的你自己，我也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芮宁：“……”
    芮宁觉得英年早婚的自己实在是太惨了，为了弥补自己，他抽烟喝酒烫头，泡吧蹦迪夜不归宿，黎暮泽在酒吧外等过他一整夜。
    外界都说黎暮泽高冷骄傲，但他一边放纵一边偷觑黎暮泽的反应，发现黎暮泽对他的宽容宠爱几乎没有限度。
    他寻思着，跟老男人（？）结婚好像也没那么不好。
    同学聚会上，只有他一人还有些少年意气，容光焕发，他酒醉后跟同学吹牛逼：“别看黎影帝走到哪里都众星捧月，在家就是我的舔狗。”
    刚好来接他的黎暮泽不动声色：“嗯，我是。”
    众人哗然。
    芮宁酒醒后记忆也一并复苏，他想起来他和黎暮泽的婚姻里确实有一个人是舔狗，不过不是黎暮泽，是他，而且车祸那天，他是跟黎暮泽去离婚的。
    想想这些天的二逼事迹，芮宁缓缓抬头看向黎暮泽，眼神里有杀气。
    提示：
    1、同性可婚背景，先后爱，甜文
    2、娱乐圈的一切情节都是瞎写的，为感情发展服务
    文案写于2020.4.1，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恋爱合约 娱乐圈 甜文 轻松
    主角：芮宁，黎暮泽 ┃ 配角：其他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守护你的少年意气
    立意：爱让一个人变得更好
    第1章 一夜奔三
    七月的早晨已经暑气蒸腾，芮宁头晕目眩，毫无食欲，但还是硬塞了一个鸡蛋饼。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八点五十，距离跟黎暮泽约好的时间只差十分钟，他深吸一口气，给黎暮泽打了个电话。
    “你到了吗？”
    “快了，你在哪儿？”
    “华溪路口。”
    “你就在那儿等我，我五分钟以后到，接了你再一起去民政局。”
    “嗯……协议你看了吗？有没有什么要改的？”
    “我签了。”
    “哦。”
    芮宁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只觉得刚才硬吞下去的鸡蛋饼异常油腻，让他心慌，手心都是冷汗。
    往前走一百米，再过个马路就是民政局，他拟的离婚协议黎暮泽已经签了，等会儿他再签个字，去民政局走个流程，他和黎暮泽的三年婚姻就彻底结束了。
    一对小情侣骑着单车从芮宁面前路过，男生女生都是一脸学生气，男生侧头说了什么，坐在后座的女生努力探过头去听，随即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真羡慕。
    倒不是羡慕他们情窦初开的甜蜜浪漫，而是羡慕他们开怀大笑的少年意气，他都不记得自己上次这么笑是在什么时候了，或许他已经丧失了这么笑的能力，连骨头和血管里都流淌着疲惫。
    要是他能回到十八岁就好了。
    *
    白色宾利平稳地驶在车流里，被临时抓来当司机的魏尧偷偷从后视镜里看黎暮泽，黎暮泽闭着眼睛，没有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尧对黎暮泽的情绪向来比较敏感，心知他此刻不太开心，最好别烦他，偏又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八卦之心，“芮宁知道你改了离婚协议吗？”
    黎暮泽惜字如金：“不知道。”
    魏尧忍不住道：“你知道这协议一签，你要给他多少资产吗，等离婚证到手，你们俩从法律意义上来讲，可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万一他以后二婚……哦不，他分到那么多钱铁定二婚，到时候拿着你的钱给二婚男人花……”
    魏尧从后视镜里瞥到黎暮泽的可怕眼神，连忙闭嘴，讪讪地给嘴巴拉上拉链。
    “诶？前面路口怎么回事？出车祸了吗？”
    黎暮泽往车窗外瞥了一眼，只见地上倒着一辆山地车和电动车，似乎有人晕倒了，被七八个行人围在中间，黎暮泽突然转头问：“这是哪里？”
    “华溪路口。”
    刚才芮宁跟他约好的地方就是华溪路口。
    魏尧在驾驶位，视野更开阔，他定睛一看，疑惑道：“那个受伤的人怎么像芮宁？”
    黎暮泽当即就要开门下车，魏尧急了：“你是要这里交通堵塞，上明天的头版头条吗？”
    这个理由显然不足以拦住黎暮泽，他动作顿了顿，继续开门。

 第2章

    魏尧高声道：“标题我都想好了，影帝婚姻破裂，另一半竟是十八线糊咖？”
    黎暮泽的动作顿住了。
    魏尧扔下一句“我去看看”，就快速停好车跑了过去，边跑边嘀咕：“唉，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怎么说离就要离了呢。”
    倒在路边的人果然是芮宁，原来他被一个骑着山地车戴着耳机听歌的少年绊住，趔趄几步，刚好撞到急急送餐的外卖骑手的电动车把手，摔破脑袋晕了过去，几个路人正在犹豫是打120还是把他送到附近的诊所。
    魏尧忙道：“我是他朋友，我送他去医院。”
    *
    芮宁悠悠醒转，阳光从窗外泼洒下来，太过刺眼，他连忙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慢慢睁眼。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高档套房，右手边的落地窗采光极好，靠窗的玻璃小桌上放着一束鲜花，正在阳光下怒放，室内的一应设施配置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可偏偏床头却放着医疗仪器。
    我这是在……私立医院？
    “你醒了？”
    左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芮宁立刻扭头，由于动作太快，又是一阵晕眩，他捂着脑袋，等视线清晰，立刻睁圆了眼睛：“黎暮泽？”
    黎暮泽本想按铃叫医生，闻言停住了动作。
    “我怎么在医院？”
    “就算我在医院，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们的关系还没熟到那份上吧？”
    黎暮泽的眉梢微妙地上挑：“我们……不熟？”
    芮宁毫不客气地反问：“我们很熟吗？”
    黎暮泽：“到目前为止，我都还是你法律意义上的老公，你管这叫不熟？”
    芮宁仿佛青天白日见了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老公？！你变态啊！我才十八，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谁跟你结婚啊，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你……十八？”
    “对啊！”
    “我是肖想你的变态？”
    “不然呢？”
    “呵，照照镜子吧。”
    “你——！”
    芮宁在黎暮泽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到卫生间，卫生间的镜子里照出两人的上半身，芮宁只看了一眼就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的头发！”
    “你的头发怎么了？”
    “怎么是黑色的？！”
    “……”
    “我十六岁以后，头发就没黑过！”
    “……”
    “我的绿毛啊啊啊！我才染了两天！你对我的头发做了什么！”
    “……”
    “天呐！我竟然有黑眼圈！”
    “……”
    “我的皮肤怎么这么暗！我看起来怎么这么老！”
    “……”
    芮宁叽叽喳喳活力十足地一通乱喊，一时也不知道是凭空老了十岁更难接受，还是凭空多了个老公更难接受。
    他握着手机，看着日历上显示的2022年，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妈的，我才刚成年啊，怎么一眨眼就要奔三了。”
    他还记得他的十八岁生日宴上，为了跟他爸妈作对，他染了一头绿毛，戴了黑色choker，穿了紧身皮裤，在到场的宾客们面前大跳女团舞。他皮肤白，露出的一截腰也白，随着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小腰扭得风生水起，何思远当时在台下给他录像，他后来看了，觉得颇为满意，半个月的舞没白练，转手就给教他的舞蹈老师发了个大红包。
    当天的生日宴办得颇为隆重，来宾们非富即贵，他来了这么一出，把他爸妈气得七窍生烟，倒是极为难得地团结起来，一个说要揍他，一个说要断他生活费，搞得他真的害怕一样。
    出于一定的战略原因，他当天晚上住到了何思远家。
    在他的记忆里，他现在应该在何思远家，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来医院？
    芮宁的思绪一团混乱。
    在这期间，黎暮泽按铃叫来了医生，把芮宁的情况告诉了医生，医生身后的圆脸护士一直偷眼看黎暮泽。
    医生首先让黎暮泽放心，他说芮宁的情况并不严重，出现失忆的症状有可能是因为脑袋里的淤血未消，等淤血消了，很大概率会自行恢复，等出院以后定期复诊即可。
    芮宁的额头有个小伤口，圆脸护士轻手轻脚地给芮宁换了块纱布，临走前小心翼翼又满含期待地问黎暮泽：“黎先生，我是您的粉丝，您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黎暮泽干脆地答应了，圆脸护士拿了签名，欢欢喜喜地走了。
    芮宁现在走路有点晕，坐着不动的时候倒不觉得难受，他盘腿坐在床上，开始跟黎暮泽瞎唠嗑。
    “你做了演员，还拿了影帝？”
    “嗯。”
    “害，最讨厌你这种别人家的孩子，干啥第一名，衬托得我们干啥啥不行。”
    “你还需要我衬托？”
    “……”
    “从学校里随便找个人都能衬托你吧？”
    “……”
    芮宁脸上挂不住，强行挽尊：“那你还跟我结婚？”
    黎暮泽一双眼眸乌沉沉地，沉默地望着芮宁。
    芮宁没心没肺地哼道：“也不知道是你想不开还是我想不开，不过你看不上我没关系，我也看不上你，我们扯平了。”
    黎暮泽：“我看不上你？”
    芮宁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起了微信提示音，芮宁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叫管修文的人发来的。

 第3章

    「事情办完了吗？」
    「晚上请你吃烧烤，庆祝你重获自由。」
    芮宁寻思着：重获自由？什么意思？
    但他没有深究，他向来喜欢跟朋友在微信吹牛打屁说废话，他猜测管修文应该是自己的朋友，于是大胆自拍发了过去：「出了点小事故，在医院。」
    管修文震惊之余立马表示了关怀，并向芮宁要了医院的地址，说要抽空来看他，芮宁欣然应允，二人愉快地聊了起来，把黎暮泽晾在一边。
    黎暮泽耐心地等芮宁废话完，才说：“你不是失忆了吗？你记得管修文？”
    芮宁无辜地道：“不记得啊。”
    黎暮泽忍不住笑了起来。
    芮宁炸毛：“你笑什么？嘲笑我？”
    黎暮泽道：“笑你可爱。”
    芮宁自动翻译成笑你傻：“你才傻！”
    黎暮泽不笑了，看着芮宁的眼睛，道：“我是说真的，你现在这样很好。”
    芮宁哼道：“我信了你个鬼。”
    尽管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但他从没觉得自己很好，他抽烟烫头，不学无术，就连他爸妈对他好也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孩子，不得不对他好而已。
    当天晚上，黎暮泽留下来陪床，芮宁对他尚算陌生，话里话外地赶他走，黎暮泽只当听不懂，芮宁只能接受这个陌生的室友。
    但他不是闲得住的人，非得做点什么杀杀时间才行。
    半个小时后，魏尧送东西过来，推开门看到两个人在病床上玩扑克，俩人脑袋上都贴着白色纸条，尤其是芮宁，贴了一圈，活像个白头翁。
    魏尧立刻退出去，关上门：“不好意思，走错了。”
    三十秒后，他又敲门进来，确定另一个贴纸条的是黎暮泽，他诚恳地问道：“黎影帝，您被人下降头了吗？要不要我为您找个大师？”
    芮宁看到魏尧，眼睛一亮，他刚好觉得两个人玩抽龟没意思，三个人斗地主更好玩，于是盛情邀请魏尧加入。
    魏尧：“……”
    黎暮泽隔着纸条看了一眼魏尧，语气淡定：“还愣着干什么？你不会扫兴吧？”
    魏尧：“……”
    这是要他陪玩？
    五分钟后，魏尧的额头也贴上了白纸条。
    第2章 教我玩王者
    某社交平台上，一条笔记突然爆火。
    @球生菜
    姐妹们！明星跟素人真的有壁！！！
    今天在医院电梯里偶遇黎暮泽，他穿着最基础款的那种白t黑裤，但是贼好看！！！气质贼高级！！！
    我男朋友在普通人里面已经算帅的了，往黎影帝旁边一站就是个精神小伙呜呜呜，太惨了。
    本来想合个影的，黎影帝说不太方便，但是很干脆地给签了名。
    id球生菜的博主在这则笔记里放了黎暮泽的一张路人视角的出圈生图，还放了黎暮泽的亲笔签名。
    这条笔记很快突破三万赞，冲上了站内的热搜前排。
    *
    芮宁一觉睡到十点钟，身心都透着睡饱后的满足感，头晕的症状也比昨天好很多。
    他刚洗漱完毕，就有人来探病了。
    管修文提着一个保温桶，一进门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感叹道：“哇哦，这是医院吗？五星级大酒店也不过如此吧，宁宁，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中彩票啦？”
    芮宁猜他就是微信里跟自己聊天的管修文，于是毫不见外地打开保温桶，一边咽口水一边说：“是有点贵，但也不至于住不起吧。”
    芮宁忙着把鸡汤往小碗里倒，也就没看到管修文错愕的眼神。
    “这鸡汤好鲜！”
    “我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老母鸡，放在砂锅里炖了两个多小时，肯定鲜。”
    “我太感动了，我爸妈都没给我炖过鸡汤，你竟然愿意为我下厨，好兄弟，以后你但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为你两肋插刀！”
    “啊？”管修文被这莫名其妙的哥们儿义气惊到了，忙道：“别别别，我给你带鸡汤是因为买别的更贵，鸡汤比较实惠，又能补身，也就费点儿时间而已，反正我的时间又不值钱，给你炖点儿鸡汤刚刚好。”
    芮宁摆摆手，一副“你别说了反正我认定你是我兄弟”的样子，只是忙着喝汤，一时腾不出嘴来。
    管修文也是嘴巴闲不住的人，芮宁喝汤他就在旁边自顾自地说话，从厨房收纳小妙招说到明星八卦。
    “诶，你知道吗，我今天看到一个博主说黎暮泽也在这家医院，你碰到过吗？”
    芮宁点点头。
    管修文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知道黎暮泽也在这家医院，还是碰到过黎暮泽。
    正在这时，突然有两个人推门进来了，其中一人摘下帽子和口罩，看了芮宁一眼，随意地道：“有客人？”
    管修文猛然起身，凳子被他大刀阔斧的动作带出去好几步远，发出刺耳的声音。
    “黎影帝？！你、你怎么会……”
    芮宁解释道：“他是我老……嗯，在这里陪床。”
    花季少年实在不习惯“老公”这个称谓，只是说出来都觉得烫嘴。
    管修文：“你老哥？”
    芮宁：“……”
    “我是他老公。”黎暮泽接口。
    管修文扑通坐地上了。
    芮宁连忙把嘴里的鸡肉咽下去，拖回凳子拉着管修文坐下，管修文死活不肯——影帝还站着，他能坐下吗？能吗？

 第4章

    芮宁疑惑道：“你不知道吗？”
    管修文神情有些崩溃：“我应该知道吗？你只说你老公出于职业原因只能跟你隐婚！又没跟我说过你老公到底是谁？”
    芮宁转头问黎暮泽：“原来我们是隐婚哦？”
    管修文脸上写着三个字“就离谱”：“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黎暮泽挑眉，道：“他其实连你都不记得了，现在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
    管修文喃喃道：“难怪他今天怪怪的。”
    黎暮泽：“你们亲亲热热聊了这么久，你没发现？”
    管修文：“……”
    黎暮泽：“难怪你们能做朋友。”
    管修文：“……”
    爆炸性消息一个接一个地砸下来，管修文的脑子都变得木木的了，他愣了三十秒，直接站起来，游魂一样走向门口，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才回头跟芮宁告别：“宁宁，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芮宁说：“我确实不记得你了，但我对你一见如故，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管修文点点头。
    黎暮泽主动说：“我送你下去吧。”
    管修文受宠若惊，紧张到同手同脚，但他也不笨，像黎暮泽这样的大咖，他平时想巴结都没机会，何德何能让人家纡尊降贵亲自送他。
    “黎影帝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你对我和芮宁的关系知道多少？”
    “呃……”
    “我想听实话。”
    他们走到走廊尽头，阳光透过窗户直射下来，管修文避开光斑，站在角落里，等心情慢慢平静下来，才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结婚了，是有一次，一个富婆过生日，经纪人拉几个小鲜肉去给那个富婆陪酒，其中就有我和他，他不去，说自己已经结婚了，不适合去那种活动，搞得经纪人很生气，我还以为那是他拒绝经纪人的借口，事后他告诉我是真的，他真的结婚了。”
    “有段时间他的状态还挺好的，就是那种生活很有盼头的感觉，哪怕经常被经纪人骂得灰头土脸，被同公司艺人捉弄排挤，脸上还是经常有笑容，因为我谈过几段恋爱，算有感情经验的，他还问过我老公生日送什么礼物之类的问题，看得出来，他还是挺向往跟你的小家的。”
    “后来他不经常笑了，话也少了，我猜你们感情出了问题，他说你从没喜欢过他，是他自己会错意了，其实我也感觉出来了，你送过他一块两百多万的手表，可见身价不菲，但又从没管过他的工作和生活，他的生活跟你的生活是割裂的，你们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鼓起勇气跟你离婚，要是没出那个小事故，现在你们离婚证已经到手了。”
    黎暮泽看着窗外，从管修文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侧脸，他身上有种出身优越的人所特有的克制，几乎不见情绪流露。
    管修文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听他说：“离婚的事，你能不能别告诉芮宁？”
    管修文愣住了。
    “我不是让你骗他，只是请你暂时隐瞒，你帮我这个忙，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管修文顿时心动，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入行以来的最大机会。他低着头，手心里出了一层汗，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抬头，鼓起勇气道：“黎影帝，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你是想玩弄他，还是……”
    黎暮泽转身，郑重地道：“芮宁想离婚，但我不想。”
    管修文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我会帮你，但我不想交换任何资源，不然以后宁宁知道了，我怎么去面对他，当然，我也不是全无私心，要是有朝一日你们修成正果，我肯定跟着沾光。”
    黎暮泽回到病房，看到芮宁正和魏尧头靠头地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么，聊得眉飞色舞。黎暮泽走过去，芮宁看都没看他一眼。
    黎暮泽拉开魏尧，坐到他们俩中间，问道：“聊什么这么开心？”
    芮宁根本不想搭理他，敷衍地道：“聊你这种优等生肯定不会感兴趣的东西。”
    黎暮泽：“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感兴趣？”
    芮宁：“我们在聊手游，你懂吗？”
    黎暮泽：“怎么不懂？我平时拍戏累了，背台词背不动了，就喜欢玩会儿手游放松一下。”
    魏尧突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他还记得他拉黎暮泽玩王者的时候，黎暮泽嗤之以鼻，还骂他玩物丧志。
    如果他没猜错，黎暮泽这辈子应该没玩过游戏。
    一听黎暮泽玩手游，芮宁顿时对他刮目相看，“优等生竟然会玩手游，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老古板嘛。”
    黎暮泽不动声色地道：“你想玩哪一款游戏，我跟你一起入坑，这样面对面开黑也方便。”
    芮宁把自己下了三分之一的王者app图标给他看，黎暮泽立刻打开手机跟着下载了。
    谈到游戏，芮宁就有很多感慨，在他的记忆里，moba网游刚火没多久，他根本没想过这种游戏还能搬进手机里，没想到一眨眼，moba手游都烂大街了。
    魏尧很有眼色地化身背景板，耐心地旁观芮宁和黎暮泽安装好游戏，做新手任务，熟悉游戏。
    奈何他不主动说话，芮宁偏要找他说话。
    “魏经济，你什么段位了？”
    “王者十五颗星。”
    “哇！好厉害！”
    “还好还好，我英雄池浅，都是混上去的。”

 第5章

    “别谦虚，能上王者水平肯定不会低。”
    魏尧偷偷看了黎暮泽一眼，只能干笑。
    芮宁跟黎暮泽一起打匹配熟悉英雄，他一边问魏尧敌方各个英雄的技能，一边聚精会神地打游戏，全程没有跟黎暮泽说过一句话。
    芮宁有过端游经验，大概懂得游戏模式，虽是新手，玩得倒也凑合，黎暮泽的战绩就很惨烈了。
    游戏结束以后，芮宁点评黎暮泽：“你也太菜了。”
    黎暮泽没吭声。
    芮宁热情地邀请魏尧：“大神，带我们玩一局吧，你是王者，打这种局肯定乱杀。”
    魏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黎暮泽就出声道：“魏经济，你工作不是很忙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公司了吧？”
    魏尧立刻起身，道：“对对对，我要回公司了，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吧。”
    芮宁惋惜道：“好吧。”
    魏尧走到门口，芮宁突然想到了什么，喊道：“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呀！加了微信以后开黑很方便！”
    魏尧一听，跑得更快了。
    黎暮泽也跟了出来，他看着魏尧的眼睛，严肃地道：“两件事。”
    “第一，以后不要主动跟芮宁聊游戏，他跟你聊，你就说你工作忙。”
    “第二，教我玩王者。”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啊！玩游戏玩物丧志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再笑就解雇你。”
    魏尧立刻给嘴巴拉上拉链。
    第3章 三杀
    凌晨两点，月明星稀。
    芮宁早就睡了，黎暮泽还在挑灯夜战，小夜灯光线昏黄，堪堪能照亮黎暮泽手机上的王者峡谷。
    ——黎暮泽背着芮宁开了个小号，正拉着魏尧偷偷操练。
    魏尧每隔一分钟打个哈欠，困意扑面而来，又开了一把游戏后，他强调：“最后一把，真的是最后一把了，就算你解雇我，我也不打了，真的困得神志模糊。”
    黎暮泽：“赢一把一万。”
    魏尧立马精神抖擞：“靠！打工人，打工魂，打工都是人上人！我不是在打游戏！我是在挣钱！放马过来吧！我们奋斗到天明！”
    黎暮泽：“退，兰陵王到下路来抓你了。”
    他们一直打到凌晨四点，黎暮泽说不打了，魏尧仍盛情挽留，黎暮泽打了个哈欠，说明晚继续。
    魏尧：“好嘞，您只管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有的人。”
    黎暮泽不跟他废话，下线以后又把魏尧发过来的两个攻略看完才睡觉。
    隔天，芮宁一睡醒就摩拳擦掌地冲进王者峡谷，他其实不太想跟黎暮泽一起玩，他玩游戏胜负欲很重，黎暮泽太菜了，根本带不动，和他一起玩基本上等于四打五，被对面按在地上锤，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芮宁特意没等黎暮泽，单排了一把，但黎暮泽跟他说“下一把带我”，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含糊道：“我这把刚开，还要挺久呢，要不你自己先开一把吧。”
    黎暮泽哪能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不动声色地道：“我等你。”
    芮宁这把运气不太好，对面貂蝉秀得一塌糊涂，开局就把芮宁的安琪拉打得不敢出塔，果不其然，还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被对面貂蝉打崩了。
    芮宁跟貂蝉对线，战绩最惨，评分倒数第一，搞得他无比郁闷。
    他果断拉黎暮泽又开了一局，想要赢一把。
    芮宁这把依旧选的安琪拉走中路，和对面的妲己对线，黎暮泽选的后羿走下路，辅助拿的明世隐，他们这把运气还不错，对面没有特别会打的，尤其是和黎暮泽对线的小鲁班，走位宛如人机，又没有辅助保护，被牵着小明的后羿打得头破血流。
    对面妲己比芮宁会清兵，先到了四级，有了大招，芮宁的安琪拉一不小心被她控了，眼看着就要被妲己一套技能带走，谁知道，后羿突然牵着小明神出鬼没地从下路摸了过来，替安琪拉分摊了伤害，顺便大招命中妲己，一顿爆炸输出，反杀了妲己。
    安琪拉丝血逃生！
    芮宁兴奋极了，一边回泉水补血，一边连呼“卧槽”：“我竟然没死！黎暮泽你这支援也太及时了！太牛逼了！”
    黎暮泽矜持地道：“还好吧。”
    游戏进行到八分钟的时候，对面打野和辅助去下路抓黎暮泽，辅助帮黎暮泽挡了打野的控制技能，黎暮泽就躲在辅助后面一通输出，他经济高，装备好，眼看着就要把对面三人全杀了。
    正在这时，芮宁的安琪拉也赶来下路支援，一个技能就把只剩血皮的敌方三人都收割了，拿了三杀！
    这是芮宁玩王者以来的第一个三杀！
    芮宁兴奋得直拍大腿，但他兴奋之余，心里也明白，这场团战80%以上的伤害都是黎暮泽打的，他只捡了个人头。
    “不好意思啊，抢了你的人头，这个三杀本来应该是你的。”
    “没关系，你拿了我更开心。”
    “……哦。”
    游戏体验得到了极大满足。
    这一把很快结束，黎暮泽拿了mvp，芮宁评分第二，十分满意，他问都没问黎暮泽继不继续打，就火速开了下一把。
    选英雄的间隙，他主动跟黎暮泽搭话，语气比之前和缓多了：“你这也太厉害了，昨天还是0杀8死，今天直接8杀0死，carry全场，这进步也太神速了，看得出来有点东西。”

 第6章

    黎暮泽淡然道：“还好吧，手游之间总有触类旁通之处，我没玩过王者，但玩过别的游戏，总比纯新手上手快些。”
    芮宁不赞同：“我也玩过别的游戏啊，但没你上手这么快，别谦虚，你就是有点游戏天赋在身上的。”
    黎暮泽无耻地默认了，并且把昨天从攻略里学到的东西现学现卖给了芮宁，和芮宁相谈甚欢。
    他们打了一下午，赢多输少，直到护士把晚饭送过来，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吃饭的时候二人闲聊，黎暮泽告诉芮宁，等他们游戏技术再提高提高，他可以找职业选手一起开黑。
    芮宁的眼睛一下亮了：“真的？！”
    黎暮泽双眼含笑：“真的，我们公司跟几支职业战队都有业务往来，找他们打打游戏不是难事。”
    芮宁像大部分青少年一样，觉得职业竞技是特别酷的职业，他说他以前也幻想过打职业，可惜没那个天赋。
    芮宁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道：“我学习不行，又没什么特长，将来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像除了继承家业也没什么别的选择了，不过我想象不出自己西装革履朝九晚五的样子，也太无趣了。”
    他能想象。
    黎暮泽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得出口。
    和他结婚时的芮宁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穿上西装俨然就是城市白领，但眼前的芮宁不是这样，他是如此的天真，不知忧愁。
    黎暮泽突然很怕把芮家破产的事告诉他，怕他连一个“太无趣”的选择都没有，怕打碎他的无忧无虑。
    “黎暮泽，你怎么怪怪的？”
    “没有。”
    芮宁极力装作毫不在意：“我出事故的事你有没有告诉我爸妈？”
    黎暮泽：“我没有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他们要是知道，肯定会来看你的。”
    芮宁：“害，谁要他们来看我，不来最好，搞得谁稀罕似的，他们一来肯定要逼逼叨叨，烦得很，还不如现在自在。”
    晚饭后，护士来把餐具都收走了，芮宁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等黎暮泽洗完澡陪他玩游戏。
    “挑战300元过一个月？这怎么过？绝食？”
    芮宁不理解。
    过了两分钟，又刷到一条“低消费欲如何用280元过一个月”。
    “见了鬼了，怎么尽刷到这些。”芮宁喃喃自语。
    他喜欢的明明是车和鞋，垃圾大数据，一点都不懂得投其所好。
    第4章 现在冷静了吗
    芮宁收到了银行发来的短信，让他在明天之前还清2333元的账单，他打开支付宝，发现自己的余额还挺吉利：188。
    他又看了自己常用的两张银行卡，不由得眉头紧锁——这些卡里的钱加起来都不够他还信用卡。
    离谱。
    芮宁神情凝重：“难道我爸妈断了我的经济来源？我女团舞跳得太辣了，让他们心理上接受不了？”
    不到十秒钟，又推翻自己的猜测：“不对，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再怎么生气也犯不着气十年啊。”
    忽而神色一喜：“还是说我现在不啃老，能够自力更生了？”
    芮宁顿时心安理得了起来：自力更生多酷啊，穷就穷一点吧，他也能接受。
    微信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网名“你若盛开”的中老年发来的微信：「你王姨这个月的工资该发了，给我转4000。」
    芮宁差点就回一句「你谁」，好险撤回了。
    他大略翻了几页聊天记录，发现这位“你若盛开”大概、可能、也许是他妈。
    他一瞬间只觉得槽多无口，惊悚至极。
    在他的记忆里，他妈应婉柔女士是个时髦且好强的女人，她的微信昵称前半部分是kelly，后半部分是各种可爱的小符号，基本每周一换，既小资又不失亲切……“你若盛开”这种散发着中老年气息的昵称，怎么可能会是他妈？
    而且！他妈随便买个包都好几万，怎么可能跟他要四千块钱？
    芮宁直觉有哪里不对，但他满心混乱，一时理不出头绪。
    但有个人肯定知道他家的情况。
    “黎暮泽，你现在有空吗？”
    黎暮泽原本在跟人打电话，迅速挂了电话答道：“要开黑吗？上线。”
    “不是游戏，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我家是不是出事了？”
    黎暮泽一直避免让十八岁的芮宁得知这件事，但这终究是不可避免的，芮宁迟早会知道。
    黎暮泽简单地把芮家当年的变故告诉了芮宁，事情就发生在芮宁十八岁生日后不久，芮鸿文的公司资金链断裂，原本只要应婉柔伸出援手，就能度过难关，偏偏应婉柔又遭了小情人的暗算，对方卷了公款跑去海外，追都追不到，夫妻二人双双落难，芮家就这么垮了。
    黎暮泽时刻注意着芮宁的表情，好在芮宁的情绪还算稳定。
    芮宁花了两分钟消化这个事实，强行安慰自己：“人没事就好，钱没了还能再赚，人才是最重要的。”
    黎暮泽没有说话，眼神里有股欲语还休的意味。
    芮宁敏感地察觉到什么，问道：“我爸出事了？”
    黎暮泽摇摇头，道：“不是，是你外婆，她中风了，现在生活不能自理。”
    芮宁眼里泛起了泪花，他一声不吭，下床就往门口走去，黎暮泽拦在他跟前，“别冲动，你不能就这么冲过去。”

 第7章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芮宁就控制不住情绪了，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你让开！你懂什么！那是我外婆！比我爸我妈加起来还好几百倍的外婆！从小把我带大的外婆！永远化着淡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外婆！你要我怎么接受她现在生活不能自理了？！”
    黎暮泽攥住芮宁的手腕，芮宁挣脱不开，情绪激烈之下就对黎暮泽又抓又挠，拳打脚踢，黎暮泽实在没有办法，干脆把他另一只手腕也攥住，压到身后的墙上。
    黎暮泽微微低头，像是下一秒就要吻他。
    黎暮泽尽在咫尺的脸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他优越的、高挺的鼻梁，他淡红的薄唇，芮宁只消一抬头就能碰到。
    纯情小处男芮宁呆住了。
    黎暮泽嘴唇微张，芮宁立刻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现在冷静了吗？”
    艹！黎暮泽根本没想吻他，只是想让他冷静下来！
    一股自作多情的羞耻感油然而生，他强作镇定，但迎上黎暮泽的双眼时，他还是触电一样移开视线，自觉缺乏气势，又狠狠地哼了一声。
    黎暮泽喉结滚动，静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并不是不让你去看外婆，只是你现在的状态不合适，外婆不知道你失忆的事情，你情绪一激动，很容易说漏嘴，你确定要让她担心吗？”
    芮宁不说话了，黎暮泽确定他都听进去了，才放开他，退后一步，道：“而且不知道哪个无良媒体把你住院的消息泄露出去了，现在医院的每个出口都堵满了狗仔，就等着拍到你。”
    芮宁打了个寒颤，想都不想地道：“那我不跟你一起走，你先去引开他们，我再出院。”
    黎暮泽凝视着芮宁，直看得芮宁头皮发麻：“怎么了？”
    黎暮泽：“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走，这对你的事业有好处。”
    芮宁立刻摆手：“谢谢，不了。”
    黎暮泽安排了人送芮宁去看外婆，司机还没过来，芮宁突然接到了应婉柔的电话，说外婆突然喘不过气，马上准备送去医院，可人民医院没有病房，一直在急诊的话，医疗费不能报销，他们负担不起。
    芮宁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只会手抖，话都说不出来，黎暮泽握住他的手，把手机挪过来自己接听，沉稳地说：“妈，我是暮泽，打120了吗？”
    “暮泽？你怎么……打了，在等救护车过来。”
    “好，等救护车来了，直接让他们送到雅和医院来，这边会有急诊医生接应，不用担心费用的事，我都会安排好。”
    “可……”
    “芮宁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在医院这边碰头。”
    “好。”
    芮宁忍着泪跟黎暮泽道谢，黎暮泽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外婆只是身体虚弱，只要送医及时，应该不会有事的。”
    芮宁用力点头：“嗯！”
    黎暮泽拉着芮宁去急诊等应婉柔和应采霞。
    一路上碰到的医护人员和患者都盯着他们看，黎暮泽早就习惯成为人群中的焦点，而芮宁则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察觉到牵着黎暮泽的手还没放开。
    直到一个腹痛得直不起腰的男青年满头大汗地凑过来，一边问一边痛得哈腰：“嘶——帅哥，你就是黎影帝的嘶——素人老公吗？”
    芮宁头一次见到用生命八卦的人，肃然起敬：“您不去做狗仔真是屈才了。”
    芮宁悄悄挣脱黎暮泽的手，试图装作无事发生。
    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径直走过来跟黎暮泽打招呼：“黎先生，我们这边都准备好了，就等患者到了。”
    黎暮泽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芮宁无意识地开始咬指甲，把指甲都咬劈了，黎暮泽拽下他的手包在掌中。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一起静静地等待着。
    芮宁这次没有挣开黎暮泽的手。
    大约十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跑了过去，迅速而又专业地把应采霞抬上病床，应婉柔亦步亦趋地跟着。
    芮宁也连忙跟了上去，他一看到病床上的外婆，眼泪就涌了出来，又怕影响医护人员急救，哭都不敢哭出声。
    十年前，应采霞五十八岁，头上不见一根白发，一头浓密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她的身上不可避免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她的背永远挺直，是芮宁见过的最美、气质最好的人。
    可她现在微张着嘴躺在病床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锁骨深陷，她原本黑亮的长发变成了花白、干枯的短发，也不知多久没洗了，泛着油腻的光泽。
    黎暮泽把芮宁拉到一旁，芮宁哭得喘不过气来，沉重的悲伤压到他肩上，他甚至无法站直，黎暮泽隐忍半晌终于把芮宁搂入怀中。
    芮宁打着哭嗝断断续续地说：“黎、黎暮泽，外婆怎么变成这样了？她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头发永远梳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小时候，她给我洗头的时候我还说过也要帮她洗头，我还没帮她洗过头，黎暮泽，我想帮她洗头。”
    黎暮泽抚摸着芮宁的脊背，安慰道：“等外婆出院，你给她洗头。”
    二十八岁的芮宁经过十年钝刀割肉、文火煎心，已经接受了外婆变成这般模样，可十八岁的芮宁没有这十年缓冲期，这残酷的一切就赤`裸裸地摆到了他面前，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第8章

    好在，应采霞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以送去病房了。
    芮宁总算松了口气。
    芮宁执意要陪床，应婉柔不让，芮宁急了，喊道：“你是我名义上的妈妈，但对我来说，外婆更像真正的妈妈。”
    应婉柔沉默了。
    芮宁意识到自己伤了应婉柔的心，也有些后悔，尤其见应婉柔不复光鲜亮丽，一副老了二十岁、饱受生活搓磨的模样，他也心生不忍。
    应婉柔开口打破尴尬：“你再孝顺，毕竟是个男人，照顾起来有许多不便，你放心，你外婆是我亲妈，我不会怠慢她的。”
    黎暮泽也劝芮宁：“你自己还没出院呢，哪有那个精力给病人陪床，我们反正就住一栋楼，可以经常来看外婆。”
    应婉柔立刻拉住芮宁，上上下下地检查他：“出院？你哪里受伤了？”
    黎暮泽上前拨开芮宁的刘海，露出他额头上的小伤疤，芮宁怪他多管闲事，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
    应婉柔仔细看他的伤口，直到芮宁再三保证自己没事，这才放开了他。
    芮宁表面不耐烦，实则内心很是受用。
    应采霞的病房规格和芮宁一样，空间大，安静，茶几上放着几样新鲜的应季水果。
    芮宁坐在应采霞旁边，安安静静地握着应采霞的手，看着她衰老憔悴的脸。他坐了一会儿又去卫生间用毛巾蘸了温水，轻柔地帮应采霞擦脸。就像他小时候，她照顾他一样，耐心，温柔。
    应婉柔洗了水果招待黎暮泽。
    “宁宁对他外婆感情很深，我生下他以后就把他扔给他外婆，是他外婆把他养大的，他最不懂事最胡闹的年纪都会听外婆的话，现在他大了，外婆的护理费用也是他一直在负担，这本该是我的责任，宁宁说得对，我不配当他妈。”
    应婉柔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睛：“诶，不说了，眼睛进沙子了。”
    第5章 是合法伴侣
    应采霞的各项指征已经平稳，在医生的建议下尝试停止吸氧，芮宁紧张地看着应采霞，生怕她又喘不过气，好在她状态很好。
    芮宁说：“外婆，我帮你洗头吧。”
    应采霞眼里漫出笑意，欣然应好。
    病房里有专门的洗头房，就是为应采霞这样的病人准备的，芮宁和应婉柔合力把应采霞扶到洗头椅上，应采霞仰躺下来，芮宁调试好水温，掬起一碰水，小心翼翼地淋到应采霞的头发上，问道：“水温怎么样？”
    应采霞答：“刚刚好。”
    芮宁先把应采霞的头发全部打湿，再上洗发水，应采霞有段时间没洗头，头发很油腻，芮宁用了两遍洗发水，又冲了很多遍，才把头发洗干净。
    他们一边洗头，一边讲一些芮宁幼时趣事。
    芮宁从小就不愿受管束，应婉柔让他戒尿不湿，他偏不戒，为此应婉柔还打过他，应采霞心疼外孙，也不赞同应婉柔动不动打孩子，母女俩大吵一架。
    应采霞说芮宁总不可能上小学初中还穿尿不湿，自然而然会戒掉的，再说了，也不需要应婉柔给他换一片尿不湿。
    芮宁果然争气，在幼儿园开学前的一个星期，戒掉了尿不湿。
    芮宁给应采霞洗完头，又吹干头发，这才推着应采霞回到病床。
    应采霞握住芮宁的手，突然说：“宁宁，你变了。”
    芮宁错愕：“啊？！”
    “具体哪里变了我也说不出来，你以前也会笑，但我总觉得你心里压抑，不够开怀，现在变得比以前开心多了。”
    芮宁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我自己倒没发觉，但外婆说是，就一定是的。”
    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他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外婆的眼睛。
    “跟暮泽有关吗？”
    “啊？当然没有，跟他有什么关系？”
    “现在咱们家跟黎家不能比，很多人不把我们当回事，但越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越要把自己当回事，你跟暮泽是平等的，就算你再喜欢他，你自己的感受也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哦。”
    “我不需要住这么好的疗养院，过两天我就出院，有王姨照顾我，足够了。”
    “哦。”
    芮宁似懂非懂。
    不过没关系，他根本就不喜欢黎暮泽，28岁的芮宁或许要操心这些，他才没有这种烦恼。
    他现在纠结的是……六千块钱。
    两千块钱还信用卡，四千块钱转给他妈。
    昨晚，他妈背着黎暮泽偷偷把他拉进卫生间，鬼鬼祟祟地问他钱转过来了吗，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当即拍着胸脯道：“小事一桩。”
    好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了，这六千块钱从哪儿来？
    他跟管修文打听过，他们这种小艺人，通告少，收入不固定，多的时候能有两三万一个月，少的时候只有两三千，甚至更少。
    芮宁跟公司里一个二线小生有过节，日子更难过，挣点钱也就堪堪够开支而已，若是运气差点，接连两个月没什么进项，就入不敷出了。
    管修文生怕他借钱，在他开口之前就忙不迭地道：“这个月我还完房贷就没什么钱了，友情提示，你有个贼有钱的老公。”
    芮宁：“……”
    说实话，以黎暮泽的经济能力，别说这区区几千块钱，就是几百万，对他来说也根本不成问题。

 第9章

    但在老公这么有钱的情况下，他为什么还会这么拮据呢？
    要么黎暮泽不愿意给他花钱，要么他不愿意花黎暮泽的钱，根据这几天的接触，芮宁能看得出来，黎暮泽并不是个小气的人，这次外婆住院也是黎暮泽主动承担。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不愿意花黎暮泽的钱。
    二十八岁的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十八岁的他还不理解，但能做到尊重。
    他不会跟黎暮泽要钱。
    管修文没钱，黎暮泽有钱但不能借，他还能找谁？
    芮宁的脑海里蹦出一个名字：何思远。
    何思远跟曾经的芮宁一样，是个富二代，也是芮宁初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只是芮家破产以后，他们就少有联系了。
    好几年没联系过，开口就借钱不是不尴尬的，但对芮宁来说其实还好，在他的记忆里，他几天之前还借住在何思远家呢。
    「兄弟，能借我六千块钱不？」
    不到一分钟，何思远的信息就回过来了。
    「好家伙，六年不联系，一联系就借钱，连几句场面话都不带讲的，还是你六啊！」
    下一秒，六千块钱就转过来了。
    这种毫不犹豫的支持真让人感动，芮宁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咧了起来。
    「以咱俩的关系需要说那些客套话吗？」
    「不需要。」
    「那不就得了，现在没钱，以后有钱了还你。」
    「不用还了，我暂时不缺钱，你要是还有需要，直接跟我说，多的不一定有，十万八万不成问题。」
    「好兄弟，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一码归一码，借你的钱我得还。」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今晚撸串约不？」
    芮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黎暮泽，黎暮泽回以疑问的眼神。芮宁顿时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他明天就可以出院，溜出去吃个烧烤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黎暮泽给他陪床几天，他们吃住都在一起，现在他出去跟朋友吃饭，扔下黎暮泽，总觉得有些不太厚道。
    芮宁当即打算跟何思远换个时间。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何思远这么说，芮宁就很难拒绝了，他只能回了个「好」。
    接下来的难题是如何找个借口出去，他纠结半晌，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个借口？一边是何思远，一边是黎暮泽，如果非要有个人心里不舒服的话，那只能是黎暮泽了。
    他本就讨厌撒谎，实在没必要刻意找个借口。
    想通以后，芮宁直接跟黎暮泽说朋友约了他晚上吃饭，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黎暮泽看着芮宁，好半晌没有说话，芮宁又莫名心虚起来。
    好在黎暮泽最后只让他注意饮食清淡一些，别喝酒，就又低下头看他的财经杂志了。
    芮宁对他欲言又止的那一眼莫名在意。
    他跟何思远约的六点见面，雅和医院距离他们约好的烧烤排挡八号有些距离，芮宁五点就开始准备了。
    这个时节，下午五点仍然天光豁亮，芮宁戴了顶遮阳帽，又戴了遮阳口罩，这才出发。
    他一边走向医院大门，一边喃喃自语。
    “黎暮泽刚才那是什么意思？想让我留下来？”
    “总不会是让我带他一起去吧？我跟兄弟聚会还带老公，会被人瞧不起的吧？”
    “再说了，他要是出现在大排档，还不把大排档挤到爆？”
    “应该是我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想跟我一起去。”
    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大门，果然如黎暮泽所说，医院门口都是狗仔，一个个扛着装备蓬头垢面，晒得跟黑炭一样。
    芮宁正感慨狗仔也不容易，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帅哥。
    这声音说熟悉也不熟悉，可要是说不熟悉，又透着几分耳熟。
    “帅哥！”
    “你叫我啊？”芮宁后知后觉。
    “不然呢，你那天不是跟黎影帝牵着手么，你俩到底啥关系啊，你就是他的素人老公么？”
    “关你屁……什么事！”芮宁心生不安。
    芮宁想起来了，这人就是那天在急诊室碰到的肠绞痛还坚持八卦的人，他当时还觉得这大哥有几分搞笑，现在在狗仔面前还不收敛就很讨厌了。
    “黎影帝”“素人老公”这几个词迅速吸引了狗仔的注意力，他们就像饿狼闻到了肉味，迅速向芮宁围拢而来。
    那位大哥还在喋喋不休：“当然跟我有关了，我是黎影帝的粉丝，他公然跟你牵手，你要是他老公，那我当然祝福你们，可你要不是……那说明他人品有问题，我肯定不能再……诶诶诶！你们干嘛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狗仔们分贝极高的声音淹没了。
    “你跟黎影帝是什么关系？”
    “请问你是他的合法配偶吗？还是跟他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家住哪儿？”
    “你跟黎影帝在一起多久了？”
    “……”
    一个个问题就像炮弹，接二连三地向芮宁投掷而来，直把他炸得头昏脑涨，他头一次碰到这种状况，除了本能挡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求助黎暮泽，但这些狗仔就像凶猛的恶兽，他怀疑自己掏出手机的瞬间，他们就会把手机抢走。

 第10章

    有人用手机支架捅了他腰眼，芮宁痛叫一声，扭头瞪了那狗仔一眼，那狗仔立刻夸张地叫道：“哇哦，帅哥你好凶，就算你跟黎影帝有什么关系就可以仗势欺人吗？”
    芮宁被人倒打一耙，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拳把那嘴脸打歪。
    仅剩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动手，他得忍。
    芮宁忍了几分钟，又有人想掀他帽子，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捂住脑袋，帽子就被人掀走了，芮宁好悬才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竟然又有一只手从他臂弯里斜伸过来，使劲扯他的口罩，扯得他耳朵都疼了，还好因为角度问题，没扯下来。
    芮宁出离愤怒，当即就要爆发，却见拽他口罩的狗仔向他身后跑去，明明眼圈青黑，却像打了鸡血一般神情激动。
    芮宁：“？”
    围着芮宁的狗仔有一半跑向他身后，一半犹豫过后留在芮宁身旁。
    芮宁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预感，他猛然回头，果然看到黎暮泽正向他走来，而狗仔们蜂拥而上。
    黎暮泽没戴墨镜，没戴口罩，没做造型，但他那天生的好相貌、走过来的姿态和自信从容的气场跟普通人明显有壁，无需镁光灯，他是天生的明星。
    狗仔们对着他拼命拍，他依然不急不缓，直到被狗仔团团围住，数不清的问题砸向他，他依然坚定地拨开狗仔，缓慢地向芮宁靠近。
    两人相距一米的时候，拦在中间的狗仔自动自觉地让开，把他们二人围在了中间。
    黎暮泽扣下芮宁的帽檐，更严实地挡住他的脸，随后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狗仔们拼了命地对着他们各个角度一通狂拍。
    芮宁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到他怀疑自己要猝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暮泽问：“拍够了吗？能不能让我说两句话？”
    可能巨星气场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狗仔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是合法伴侣。”
    “不要打扰他，谢谢。”
    雅和医院的保安们终于赶了过来，护送着芮宁和黎暮泽暂时退回医院。
    狗仔们得到想要的新闻，终于也散了个七七八八。
    今夜对很多互联网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6章 谁脸红了
    #黎暮泽合法伴侣# 这个词条瞬间冲上热搜第一，后面缀了个红色的“爆”字。
    热搜第二的词条是 #黎暮泽素人老公# 。
    热搜第三的词条是 #黎暮泽甜蜜牵手十指相扣# 。
    今晚上网冲浪的网友几乎都看到了黎暮泽和芮宁的牵手合照，大部分评论都是正面的，有些网友高喊着“好甜”，有些网友说芮宁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就算芮宁没露脸，评价他外貌气质的也不乏溢美之词。
    这都得益于黎暮泽入行十年攒下的好人缘。
    也有少部分消极评论。
    一个网友说：我倒不觉得黎影帝跟他家那口子感情很好，我是黎影帝的死忠粉，他出道以来的所有影视剧、访谈等等我都看过，提到伴侣的就一次，主持人问他喜欢什么样的类型，他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已婚，把主持人都吓了一跳，在那次访谈的末尾，他说以后不会回答婚姻伴侣相关问题，果真，三年以来，没有提过一句。真正的恩爱夫妻怎么可能这样？
    一个网友评论她：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黎暮泽的人品摆在那里，就算不喜欢，该他的责任还是会承担起来，不可能在外面乱搞的。我觉得他们像相亲结婚，父母安排的那种感觉，相敬如宾，感情淡薄。
    还有的网友更缺德，昵称就叫“黎暮泽什么时候离婚”，天天在黎暮泽的超话打卡“今天是黎暮泽还没离婚的第xxx天”，从黎暮泽宣布已婚的那天起，一天没落下，十分有毅力。
    *
    保安把黎暮泽和芮宁送到电梯口，保安队长问黎暮泽：“黎先生，要送你们上去吗？”
    黎暮泽：“不用了。”
    保安队长：“你们在医院里是安全的，那些狗仔进不来，有什么问题黎先生随时联系我们。”
    黎暮泽点点头。
    电梯关闭，轿厢里只有芮宁和黎暮泽二人，芮宁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尴尬，黎暮泽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像欣赏一副世界名画一样，仔细欣赏轿厢里的广告，试图缓解尴尬。
    他手心里湿湿的，也不知道黎暮泽刚才牵他手的时候有没有发觉。
    “你不热吗？”
    “嗯？”
    “口罩。”
    芮宁立刻捂住口罩，说：“不热。”
    黎暮泽慢悠悠地道：“你不会脸红了吧？”
    芮宁当即跳脚：“胡说！扯淡！乱讲！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自恋的人！”
    黎暮泽轻笑。
    芮宁急火攻心：“笑屁啊！有什么好笑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停下，芮宁率先跑出去，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
    芮宁一跑回病房就冲进卫生间，摘下口罩对着镜子，镜子里的青年脸颊红红的，不胜娇羞，芮宁恶狠狠地“艹”了一声，掬起一捧又一捧凉水粗暴地扑到脸上。
    脸上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芮宁也松了口气。
    他喃喃自语。
    “他不会以为我脸红就是害羞吧？真猛男从不害羞，我那是紧张！紧张！”
    “他不会怀疑我对他有意思吧？呵，自作多情。”

 第11章

    “阿西吧，烦死了，人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结婚，单身不好吗？”
    正在这时，何思远的电话打了过来，芮宁晃晃脑袋，试图把黎暮泽的身影从脑袋里晃出去。
    他就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好家伙，忘了何思远。
    何思远果然已经在烧烤店等他，芮宁连声道歉，说自己今晚实在来不了了，下次请何思远去海宴天下，他做东，就当赔罪。
    何思远倒没生气，就是语气怪怪的：“海宴天下三年前就倒闭了，你不知道吗？”
    芮宁愣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海宴天下是本市最高档的海鲜餐厅，所有海鲜都是鲜活空运，纵使价格不菲，生意也一直不错，周末不提前预约，基本订不到位。
    海宴天下竟然倒闭了？
    “海宴天下是两个老板合伙开的，三年前，小老板和大老板的老婆偷情，被大老板捉奸在床，闹得沸沸扬扬的，大老板和小老板反目成仇，还在海宴天下当众打过架，大老板把小老板从二楼摔下去，警察都来了，你说海晏天下还开得下去吗？”
    “……”
    “大老板的女儿跟我们同一届，就是六班的何思嘉，当时我们同学群里都传遍了，你没听说过吗？”
    “……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
    芮宁很快岔开话题，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只有十八岁的记忆。
    好在何思远也没有刨根究底，他只告诉芮宁，沈寻回国了，找他要了芮宁的手机号码，应该会联系芮宁，让芮宁做好心理准备。
    芮宁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真的？！”
    何思远肯定道：“真的，我加了她微信，看到她朋友圈的照片，她比高中时期还漂亮，气质又好，你要是单身，可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芮宁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黎暮泽的脸，意兴阑珊地道：“唉，还是算了吧，我已经结婚了。”
    这下轮到何思远被口水呛到了：“什、什么？！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没有办酒吗？”
    芮宁：“唉，说来话长，下次见面再跟你细说。”
    沈寻是芮宁喜欢的第二个人——他的初恋发生在幼儿园。
    沈寻比芮宁大一届，他们俩能认识还得多亏了张蔚然。一天放学后，张蔚然把沈寻堵在学校小花园的角落，不给他联系方式就不让走，张蔚然还试图摸沈寻的手，刚好被芮宁瞧见了，芮宁见义勇为，给了张蔚然一拳，并且臭骂道：“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偏偏不做人，以后别让我听到你再骚扰哪个女生，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寻黑发白裙，略施淡妆，跟应采霞的气质十分相像，是芮宁最为欣赏的那类女生。
    隔天，芮宁就让自己的跟班给沈寻送奶茶送零食，送了没几天，沈寻就托跟班给芮宁带话，说她有喜欢的男生了，不出意外很快就能追到，让芮宁不要在她身上花心思了。
    芮宁失落了几天，后来听说沈寻跟她同级的一个学霸恋爱了，可惜学霸家境不好，而沈寻要出国，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
    芮宁想不通，沈寻怎么会跟何思远要他的手机号码？
    “总不会想吃回头草吧？”
    “不应该啊，沈寻不是这样的女生，我也不是那么廉价的男生。”
    “算了，她要是有事，自己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操什么心？”
    芮宁低着头从卫生间出来，被靠在卫生间门外的黎暮泽吓了一跳。
    “豁！你在这儿干什么？！吓我一跳！”
    “你刚才跟谁打电话。”
    “何思远啊！不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关心自己正值花季、并且正住着院的老公，合情合理吧？”
    “关心我需要这么鬼鬼祟祟地躲在这儿吗？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怕我乱搞男女……男男关系？呵，告诉你，我芮宁行得正坐得直！”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个陌生号码，为了表明自己心里没鬼，他当着黎暮泽的面按下了免提。
    “芮宁，是你吗？好久不见。”
    温柔悦耳的女声从手机里传来，清清楚楚地传到芮宁和黎暮泽的耳朵里。
    我日，是沈寻。
    芮宁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黎暮泽，另一只手来来回回地绞着衣角。
    黎暮泽垂下眼睫，看着芮宁不断蹂`躏衣角的手指。
    “是我，你找我什么事？要是没什么……”
    “当年张蔚然在学校里非礼我，其他人都不敢管，是你帮了我，虽然你后来又追我，但一码归一码，你帮我的事我该跟你道谢的，无论如何不该拖十年之久，我不知道你为了帮我付出这么大代价，要是我早点知道……”
    芮宁手指都要绞烂了，干笑着打断沈寻：“哈哈就是举手之劳，我主要是看不惯张蔚然那个逼，就算被欺负的不是你，是其他人，我一样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当面感谢你。”
    芮宁又忍不住看黎暮泽，黎暮泽对他微微一笑。
    芮宁心里一抖，回道：“没、没空。”
    挂了电话以后，黎暮泽看着芮宁，玩味地道：“你以前追过她？”
    芮宁：“……”
    说谎是不可能说谎的，芮宁只能尽量挽尊，伸出小指头比划了一下，慢吞吞地道：“是略微、稍许、小小地追过她那么一下下啦。”

 第12章

    黎暮泽挑眉：“没追上？”
    芮宁：“……”
    芮宁脸上挂不住，恶狠狠地道：“我没追上她，难道还没追上你么，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
    出院前的最后一晚，芮宁早早睡了，黎暮泽却失了眠，他又找魏尧一起打游戏。
    黎暮泽游戏水平提升飞快，魏尧现在跟他打游戏比以前轻松多了，但他明显察觉到黎暮泽比以往话少，情绪也不高，打游戏似乎只是纯粹为了消磨时间而已。
    “有心事？”
    “没有。”
    “睡不着，还烦躁到找我打游戏，应该不是工作问题，我猜是情绪问题，或者说情感问题，因为芮宁？”
    “……”
    “哈哈哈出来混果然都是要还的，以前的芮宁有多懂事，现在的芮宁就有多让人头疼吧？谁让你以前不对人家好点儿，他要是没想离婚不就没这一出了么。”
    “嘴巴不想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别！我起码能听你说说烦心事，帮你分析分析。”
    黎暮泽自觉丢脸，原本是不肯说的，但在魏尧的一再怂恿下，还是开了口。
    他在想芮宁高中时期追过一个女生的事情，他忍不住猜想女生的长相，猜想芮宁情窦初开的心情，猜想芮宁对女生献过的种种殷勤，甚至猜想芮宁在这十年间有没有想念过那个女生。
    魏尧先是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嘲笑黎暮泽吃饱了撑的，黎暮泽威胁要开除他，他才说人话。
    “谈感情就是这样，会有种种无聊、无用的情绪，但是没办法，身不由己。”
    “你看你夜不能寐，芮宁正呼呼大睡呢。”
    “你现在觉得难受，那就对了，证明你开始喜欢他了，接受这一切吧，你现在的感受，芮宁应该都有过，而且他那时候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你亲身经历，才能体会他刚跟你结婚时候的心情。”
    黎暮泽沉默了一会儿，说：“不打了，下线了。”
    第7章 你还是个男人吗？
    芮宁出院当天早上，主治医生查房，芮宁问他：“要是我一直不能恢复记忆怎么办？”
    医生说：“原则上不会这样，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我不敢跟你保证多长时间内一定恢复记忆，但以我个人的经验来说，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芮宁：“谢谢医生。”
    听了医生的话，芮宁一派轻松，倒是黎暮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们住院期间的大部分物品都是医院提供的，需要收拾带走的只有几身衣物，加起来都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应婉柔打了电话来，问需不需要她和芮鸿文来接芮宁出院，黎暮泽说不用，他们直接回家。
    “回家”这个词，芮宁听起来还是有些别扭的，在他心里，他和爸妈外婆住的莲湖苑28号才是他的家，但现在显然不是了。
    他结婚了，他们要回的是他和黎暮泽两个人的家。
    芮宁有点打退堂鼓。
    跟黎暮泽像普通夫妻一样生活在一栋房子里，甚至夜里还要睡同一张床，万一黎暮泽想跟他做点夫妻间的事情……
    芮宁需要掐着人中吸点氧，不然真的昏厥。
    不行，他得跟黎暮泽谈谈，跟黎暮泽结婚的是二十八岁的芮宁，不是十八岁的芮宁，在他恢复记忆之前，他是不可能跟黎暮泽亲密接触的。
    芮宁在心中默默地斟酌措辞，准备在他们到家之前找个机会跟黎暮泽说一下，既不能露怯，显得他好像很怕黎暮泽一样，也不能说得太郑重，显得他多把这件事当一回事，最好随口一说，带六分漫不经心四分酷，黎暮泽哪有拒绝的余地？
    芮宁正在心中默默地打着腹稿，突然一个叫于天明的打了电话过来。
    “明天那个洗发水的通告你别忘了，这可是我费了很大劲儿才为你争取到的，你可一定要好好配合拍摄啊。”
    “什么通告？”
    “给洗发水广告做臀替啊。”
    芮宁瞪圆了眼睛：“什么替？！臀？！屁股的那个臀？！”
    于天明不耐烦了：“装什么清纯？还真把自己当黄花大闺女了？又不是让你脱光，露个股沟怎么了？露一下就能赚好几万，要不是蔚然介绍，这活儿来轮不到你呢，拿什么乔？”
    芮宁头发丝儿都要冒烟了：“谁帮我介绍的这个活儿，我谢谢他祖宗十八代！”
    于天明：“你敢……”
    芮宁：“滚——！！！”
    挂了电话，芮宁犹不解气，充满杀气的眼神落到了黎暮泽身上，黎暮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还是晚了，芮宁的怒火劈头盖脸地喷向他。
    “黎暮泽，你是死了吗，自己倒是混得人模狗样的，结果眼睁睁地看着老公要靠光屁股才能赚到钱，你还是个男人吗！废物！”
    “……”
    他双眼充斥着愤怒，亮晶晶的，五官都跳跃着一种别样的神采，让黎暮泽移不开眼睛。
    如果芮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怕要气得当场去世。
    黎暮泽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骂得像个孙子，偏偏他一点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心情还有些微妙。相比较芮宁从前克制自持，遇到麻烦从不找他，他更喜欢芮宁现在的态度，即便芮宁骂他是个废物。
    “骂完了吗？骂完了能不能听听我的解释？”
    “哼！”
    “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我就问过你，需不需要我为你介绍资源，你说不要，工作的事你想要靠自己。”

 第13章

    “……”
    这就非常尴尬了。
    他口吐芬芳，把人家骂得狗血淋头，结果骂完了才发现人家没错，责任在自己。
    空气凝滞。
    芮宁当场抠出了三室一厅。
    “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排斥我的帮助，但无论如何，你那经纪人让你去做臀替都是我的错，我向你诚恳地致歉。”
    芮宁脸红得都快冒烟了——黎暮泽态度越好，他越是没脸跟他对视。
    芮宁甚至怀疑黎暮泽是不是在嘲讽他。
    但要他道歉认怂是不可能的，他不知所措，硬着头皮扔下一句“知道就好”，就逃之夭夭了。
    医院外面还有少数狗仔蹲守，黎暮泽特意叫了魏尧来接，车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保安帮忙拦住狗仔，尽管有几个狗仔一直追着拍他们的车，他们还是成功驶离了医院。
    只是车里的气氛让魏尧恨不得弃车而逃。
    芮宁和黎暮泽二人一左一右坐在后座，芮宁紧贴着车门，扭头看着窗外，好似窗外有金子，看一眼就能捡一块，而黎暮泽靠着另一边车门，也是一言不发。
    魏尧的视线在他们身上绕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了？吵架了？”
    黎暮泽淡淡道：“没有。”
    魏尧心说骗鬼呢。
    黎暮泽：“就是芮宁骂我不是男人，废物，没有吵架。”
    魏尧震惊地回头看芮宁，又惊疑不定地看向黎暮泽，像是被谁剪了舌头一般，一时失去了言语，过了好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道：“这是我能听的内容么。”
    芮宁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什么，涨红着脸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我们没有……我们不是……”
    魏尧摆摆手，示意自己理解：“你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做什么活动都正常。”
    芮宁有口难辩，只得对始作俑者怒目圆睁：“都怪你个绿茶男，阴阳怪气地说那么一句，让别人误会，你快解释啊！当时我骂你是因为……”
    “我为什么要向魏尧解释？我是不是男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
    “就算我非要解释，也是该向你解释，以防你不知道失忆之前的事有所疑虑，请你放心，我是个各方面功能都很健全的正常男人，至于我行事够不够‘男人’，接下来你也会看到。”
    “……”
    魏尧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一句“你们俩睡过？”差点脱口而出。
    他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真想黎暮泽把他跟芮宁之间的一切都告诉他，还好理智阻止了他——就算他问了，黎暮泽也不会告诉他。
    黎暮泽突然握住芮宁垂在身侧的手，芮宁试图挣开，被黎暮泽更用力地握住了。
    黎暮泽的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整齐，十分好看，他的拇指第一个指节间有一块小小的茧，像是学生时期握笔留下的，摩挲着芮宁的手背，让芮宁觉得痒痒的。
    芮宁的手比他白一个色号，十根手指缠在一起，异常亲密。
    芮宁更用力地挣开，这一次，黎暮泽没有再强行握他的手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芮宁的尴尬与气愤突然就消失无踪了。
    *
    车开进一个高档小区，径直驶入地下停车场，停下以后，魏尧也没有下来的意思，黎暮泽也没有邀他上楼的意思，魏尧很快把车开走了，熟悉的尴尬又回来了。
    电梯里，芮宁四处张望，没话找话：“我们住几楼？”
    黎暮泽按了“16”。
    芮宁寻思着等会儿一进门，他就要跟黎暮泽提出分房睡。
    他们住的这套大平层是一梯一户，面积足有四百多平，从客厅外的阳台能看到滨海市标志性的江景。
    就算在芮宁这个曾经的富二代眼里，这也算豪宅了。
    芮宁顾不上参观他和黎暮泽的豪宅，往客厅沙发上一坐，就直截了当地道：“我不想住我之前的房间。”
    黎暮泽少见地面露疑惑：“为什么？”
    芮宁“随意”地道：“我在医院的这几天都是一个人睡的，习惯了，还是一个人睡比较舒服。”
    黎暮泽明白了，芮宁这是拐弯抹角地告诉他：我不想跟你一起睡。
    黎暮泽原本也没想跟他同床共枕，他们以往就是一个睡主卧，一个睡客卧的，芮宁偏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什么“不想住之前的房间”。
    他要是不提，黎暮泽肯定默认各自睡原来的房间，他一提，反而让黎暮泽改了主意。
    黎暮泽挑眉，眼神里有七分戏谑三分了然：“你怕我睡你？”
    芮宁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夸张地哈哈大笑：“哈哈哈！我怕你？我怕你什么？但凡我不愿意，你敢碰我一根毫毛？”
    刚刚碰过他五根手指的黎暮泽笑而不语：“那你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对我下手？”
    芮宁无语到家：“哈哈哈哈你做梦呢！”
    黎暮泽反问：“不然你为什么不敢和我一起睡？”
    芮宁立刻道：“小狗才不敢，谁怕谁！”
    由于芮宁的“英勇无畏”，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今晚二人都睡主卧。
    黎暮泽有轻微洁癖，一回家就要洗澡，趁他洗澡的间隙，芮宁不断自我反省。
    “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决不跟他同床共枕？芮宁你是个猪脑子吗，三言两语就中了他的激将法？”

 第14章

    “男人三十如狼似虎，你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算了，谅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再说了，十八岁的男生有几个不是笨蛋，既来之则安之，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芮宁休息了片刻就开始打量卧室的布置。
    主卧很大，目测有六七十平，连通一个衣帽间，地上铺着整块地毯，一直延伸到阳台，阳台很宽敞，有看书喝茶的桌椅，还有个定制的展示柜，展示柜里放着大大小小上百个汽车模型，都是芮宁的“宝贝”。
    看到这些汽车模型，芮宁才有了这是他房间的真实感。
    这是他成长过程中收藏的、他最喜欢的“玩具”，大部分都是芮鸿文送的。
    他十八岁生日之前，芮鸿文跟他说，他成年了，今年的生日礼物会是个让他惊喜的“大玩具”，芮宁以为他说的是车，也曾满心期待，满心欢喜，结果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芮鸿文和应婉柔双双忘了给他准备礼物，只给了他一场交际性质的生日宴，众人推杯换盏，嘴里都是生意，无聊透顶。
    第8章 冷酷
    芮宁18岁的时候，身边的朋友大多都是像他这样的富二代，整天招猫逗狗，不务正业，一个个纯纯学渣。
    而黎暮泽无论家世、外貌还是学习成绩都是他们当中顶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不上他们，他很少出现在他们的圈子中。
    芮宁的圈子里有个性格很好的学姐看上了黎暮泽，搜集了不少关于黎暮泽的信息，以至于芮宁也被动了解了不少。
    他知道黎暮泽大他两届，是家里的独子，他爸妈是有钱人当中少有的模范夫妻，黎暮泽跟母亲关系尤其亲近，但是他母亲去世后，他父亲很快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他们的父子关系在短时间内恶劣到了极点。
    黎母在世时，黎暮泽还偶尔跟随父亲出席一些社交场合，后来，他几乎不参加了。
    所以大家在芮宁的生日宴上看到他，才那么惊讶。
    当时黎暮泽穿了一件很有设计感的白衬衫，手垂下来的时候，衬衫袖子挡住他的一半手背，堪堪露出他戴在无名指上颇为夸张的银戒，他姿态顶好，眼神有些忧郁，气质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但凡看他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学姐喝了点酒，醉眼迷离地看着黎暮泽：“他父亲希望他继承家业，他却去学了油画，他出身这么好，却不迷恋自己的出身，他只该出现在我梦里，却偏偏出现在我眼前。”
    另一个男生也感慨道：“长成他那样应该没什么烦恼吧。”
    芮宁除了“那家伙确实长得挺帅”以外倒没别的感想，主动提议道：“学姐，要不要我去帮你要手机号码？”
    学姐不答反问：“天上的星星很漂亮，你会想把它摘下来吗？”
    芮宁愣住了。
    学姐又说：“就算摘下来了，你能把它握在手心里吗？”
    芮宁再次愣住。
    恋爱大师学姐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道：“你一定没谈过恋爱吧？这种男神级别的人物首先很难追，就算追上了，你以为就大功告成了吗？跟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在一起，是要吃苦头的，恋爱要稳稳地抓在手里才能谈得舒心。”
    芮宁当时不明白，等他明白，已经太晚了。
    神奇的命运就像个橡皮擦，把芮宁记忆中吃过的苦头都抹去了，二十八岁的芮宁什么都不知道，又变成了当年那个恋爱小学鸡。
    但一点不影响他记黎暮泽的仇。
    托学姐的福，他清楚地记得那天的黎暮泽不太合群，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会礼貌回应，别人不跟他说话，他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不看别人，也不主动跟别人说话，一副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但当芮宁跳完女团舞，大汗淋漓地跳下台的时候，他竟然看到黎暮泽站在前排，正看着他，眼里带笑，薄唇开合说了几个字。
    芮宁：他一定在骂我傻逼，他才是傻逼，哼！
    *
    这是二十八岁的芮宁生活的地方，但对十八岁的芮宁来说，依然是陌生的，衣帽间里的那些衣服，他甚至不知道哪些是他的，哪些是黎暮泽的。
    黎暮泽洗完澡以后又出去拿了几身衣服放进衣帽间，芮宁趴在床上百无聊赖地问：“你的衣服怎么会在外面的？”
    不应该像他的衣服一样，都在主卧衣帽间里吗？
    黎暮泽不动声色地道：“干洗店送过来，我忘了挂起来，你没洗澡别趴在床上。”
    芮宁动都不动，哼道：“我不趴你那半边，你也别管我这半边。”
    黎暮泽眉头皱了皱，芮宁本以为他要发作，没想到他竟然忍下了。
    应采霞也有洁癖，洁癖之人对“干净”的苛求，芮宁是知道的，他倒想知道黎暮泽能忍到什么时候，最好忍不下去自己滚蛋才好。
    芮宁洗完澡以后故意把脏衣服扔在卫生间地上，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跑了出来，水珠从发梢滚下，洇湿了他的睡衣衣领和后背，他从眼角偷瞄黎暮泽，果然见黎暮泽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芮宁心里一喜。
    下一秒，一条大毛巾从天而降，成年男人的气息突然贴近，黎暮泽隔着毛巾揉搓他的头发，芮宁心里一阵恼火，正要怒怼黎暮泽，他不疾不徐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毕竟刚出院，房里又凉，还是注意一些，把头发擦干吹干才好。”

 第15章

    芮宁讷讷道：“哦。”
    他不怕打，不怕骂，就怕别人关心他，别人一旦关心他，他就成了锯嘴葫芦。
    黎暮泽给芮宁擦干头发，又把芮宁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捡起来，放进脏衣篓里，最后给芮宁倒了一杯热牛奶，搁在芮宁旁边的床头柜上。
    芮宁咽了咽口水，找不出茬来了，乖乖喝了牛奶，准备睡觉。
    “你怎么知道我睡前喜欢喝牛奶。”
    “看你喝过，而且家里冰箱一直有鲜奶，我猜你应该喜欢喝奶。”
    “高中之前，我一直是班里个子最高的几个男生之一，坐最后一排，谁知道上了高一，原本个子没我高的人超过了我，我从最后一排坐到了倒数第二排，心里接受不了，就跟外婆说我要长高，外婆听说多喝牛奶能让人长高，就每晚都给我倒一杯牛奶。”
    “高矮是由父母给的基因决定，有什么好比较的。”
    “不然我跟别人比什么？比成绩吗？”
    黎暮泽轻笑出声。
    芮宁白了他一眼，道：“我们学渣的心酸，你这种学霸是理解不了的，在你眼里，我们是不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傻逼？”
    黎暮泽转头看他：“谁说的？你亲耳听到我这么说了吗？”
    芮宁哼道：“听到过啊。”
    黎暮泽问：“什么时候？”
    芮宁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黎暮泽听完，只觉得哭笑不得：“我没有骂你傻逼，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跑到你的生日宴上骂你傻逼？你觉得这符合逻辑吗？”
    芮宁将信将疑：“就算你没骂我傻逼，说得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我其实是在夸你。”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
    “你到底说了什么？”
    “你确定你想听？”
    芮宁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黎暮泽偏过头看他，手指轻勾，芮宁一边嘀咕“唤小狗呢”，一边好奇地凑了过去，黎暮泽的嘴唇贴了过来，唇角擦过芮宁的耳垂，温热的吐息让芮宁痒得打了个寒颤。
    “我说，你腰真软。”
    芮宁顿时眼睛瞪圆，炮弹一样弹开，鸡皮疙瘩掉一地：“黎暮泽，你变态啊！”
    黎暮泽好整以暇地靠到床头，“我哪里变态，你问我当时说了什么，我说的就是这句话，我本来不想告诉你，难道不是你非要我说的？”
    芮宁躺到床边，搓了搓手臂，道：“这只能说明你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变态了，离我远点。”
    黎暮泽失笑道：“无论你信不信，我当时对你没有任何不纯洁的念头，就像说你皮肤白、腿很直一样，就是客观评价了一下。”
    “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我那时候是很羡慕你，佩服你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芮宁：“……”
    芮宁未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
    他怀疑黎暮泽是故意的，故意话说一半，故意不让他问，故意让他抓心挠肝睡不着觉，用心太险恶了！
    芮宁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绞尽脑汁地思考，他到底有哪些优点，能让黎暮泽这样的人都羡慕佩服。
    他皮肤白，长得帅？
    不可能，以黎暮泽的底子，不需要羡慕任何人的长相。
    他朋友多，讲义气？
    好像……朋友也不怎么多，他跟何思远那么好的关系，都好几年不联系了。
    他性格好，体贴人？
    还是算了吧，他自己都不信……
    芮宁在心里数羊，结果每只羊都长着黎暮泽的脸，让他烦得要命，以至于他睡梦中都在骂人。
    黎暮泽睁开眼睛，见他翻了个身就要滚到地上，连忙伸手拉住他，芮宁就势滚到他身上，把他当成被子，大腿高高架到他腰间，黎暮泽叹了口气，忍着没动，也闭上眼睛。
    隔天一早，芮宁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中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面前就是黎暮泽的睡脸，他当时就清醒了，掀开凉被，往被窝里一看，更是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遇到了一种晨起时格外容易出现的状况。
    要是黎暮泽不在身边，他肯定就势解决，发泄完，再舒舒服服地睡个回笼觉。
    现在身边躺了个大活人，让他diy么，他没这么厚的脸皮，让他憋着么，他又不舒服。
    芮宁转起他那生锈的大脑，在一分钟之后做出决定：去卫生间diy。
    他弓着腰下床，做贼一般轻手轻脚地走向卫生间，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要我帮忙吗？”
    芮宁脚下一趔趄，差点栽倒。
    他强作镇定：“我就是去上个厕所。”
    黎暮泽的嗓音有种睡饱后特有的倦懒沙哑，微带笑意：“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不用跟我客气。”
    芮宁屁滚尿流地滚进了卫生间。
    他觉得自己18岁的心态有时候是很有优势的，比如不会忍气吞声，不容易吃亏，心态年轻乐观，天塌下来就地躺下当被盖。
    但要论起脸皮厚度，18岁真的太面嫩了，简直被三十岁的老男人碾压！
    黎暮泽人不在卫生间，存在感却不弱，脸红得像蒸汽火车的火车头，咕嘟咕嘟直冒热气。
    平复呼吸的时候，芮宁的头脑无比清醒：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没什么好羞耻的。
    他冷酷地想：跟黎暮泽相处的时候要想立于不败之地，他必须比黎暮泽更不要脸，至少要跟黎暮泽一样不要脸才行。

 第16章

    他冷酷地离开卫生间，冷酷地回到卧室，看到黎暮泽的那一瞬间，他的冷酷面具碎了个一干二净，再次变回火车头。
    他立刻转身背对黎暮泽，抓狂地喊道：“黎暮泽，你特么要脸吗！要、脸、吗！你懂不懂羞耻两个字怎么写！你有一点点的羞耻之心吗！”
    第9章 西葫芦小饼（修）
    当黎暮泽说要给芮宁做早餐的时候，芮宁还以为他会施展糊弄学，随便给他煎个蛋热个牛奶什么的，没想到他竟然会做蔬菜饼。
    胡萝卜、西葫芦切丝，加鸡蛋、面粉、和调味料调成面糊，锅里刷油烧热，下面糊，转动平底锅煎到两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
    黎暮泽把第一个饼放进芮宁的盘子里，芮宁顾不上烫，直接上手撕下一块，一边发出“嘶哈嘶哈”的声音，一边顽强地把滚烫的饼吃进了嘴里。
    西葫芦丝小饼味道鲜美极了，尤其是两面最中间的部分，更有一股焦香，芮宁把焦香的那一块留到最后吃，吃完以后，他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手指。
    刚好，黎暮泽的鲜橙汁也榨好了，芮宁接过玻璃杯，咕嘟咕嘟喝了半杯。
    “西葫芦小饼还要吗？”
    “要！”
    他们悠悠闲闲地吃完早饭，已经十点了。
    芮宁看向餐桌后面的黎暮泽，黎暮泽双腿交叠，手中的杂志翻了一半，餐厅采光很好，自动为他披上一层柔光，这副画面就像是从家居杂志的画报上抠下来的一样，美好到不真实。
    但他早上当着他的面……那什么的时候，分明放`荡又无耻，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副面孔？
    “去把碗洗了。”黎暮泽头也没抬。
    “……哦。”
    芮宁不喜欢做家务，但黎暮泽做了那么美味繁琐的小饼，他理应洗碗。
    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洗碗。
    芮宁动作生疏，倒了许多洗洁精，好在最后还是把碗洗干净了，黎暮泽又指挥他把厨具收纳进相应的柜子里。
    “厨具以后就那么放。”
    “哦。”
    芮宁不想承认，但此时此刻确实给他一种诡异的“家”的感觉。
    芮宁甩甩头，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
    *
    芮宁洗完碗，把手擦得干干净净，重又坐到黎暮泽对面，殷切地看着黎暮泽，黎暮泽感觉到他视线的重量，抬头道：“你有话要和我说？”
    芮宁点点头。
    他很少求人，不太习惯，双手不自觉地互相揉搓。
    “是为了你的工作？”
    “你知道？”
    “我也在思考你工作的事该怎么处理，但我觉得还是该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所以我在等你主动开口。”
    “哦……你之前说有用得上你的地方不用跟你客气，是认真的吗？”
    “永远作数。”
    “如果我得罪了现在的经纪人，丢了活儿，你能帮我介绍我能做的工作吗？”
    “可以。”
    芮宁松了口气。
    黎暮泽放下杂志，看着芮宁，认真地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事，不必这么小心翼翼，就像我刚才让你洗碗一样，你直接吩咐我就行了，我要是能做到会直接做，我要是做不到，自然也会跟你商量。”
    “任何人欺负你，你都没必要忍气吞声，你该骂就骂，不到非要动手的时候，原则上不跟人打架，但出了任何后果，你都不用担心，我给你兜底。”
    第一次有人对芮宁说什么事都可以给他兜底，芮宁不是不感动的，为了遮掩自己的感动，他移开视线，故意问道：“要是我闯了大祸，你也解决不了怎么办？”
    黎暮泽淡淡道：“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怕什么？”
    “哦。”
    艹！
    姓黎的是在内涵他没有他个子高吗？
    个子高了不起啊？
    又不是人人都想超越一米八，他就觉得一米七八刚刚好！
    芮宁正腹诽，突然，于天明打来电话。
    “芮宁你怎么回事？你敢旷工？！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一声不响地撂下那么一大帮人？！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关系，蔚然当着众人的面下不来台，因为你是他极力举荐的人！你让他很没面子你明白吗！”
    “关我屁事。”
    “什么？”
    “我昨天就跟你说我不来，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早找别人不就好了，现在开了天窗，两个字送给你，活该！”
    “哈！好！好得很！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怼我？有种以后再也别来公司！！”
    “你说不来我就不来？诶嘿！我马上就来！气死你！”
    芮宁出门前，黎暮泽问他：“要我送你吗？”
    芮宁精神抖擞地道：“不用。”
    自己的仇自己报。
    尽管于天明得罪、欺负、剥削的是二十八岁的芮宁，也依然是他芮宁，无论二十八岁的芮宁因为什么而选择了忍气吞声，十八岁的芮宁忍不了。
    去公司的一路上，芮宁都在跟管修文打电话，管修文得知他要跟于天明正面硬刚，也火急火燎地往公司赶，他有些兴奋地说：“这种好戏，我怎么能不在场！”
    关于于天明的事，芮宁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管修文可记得清清楚楚。
    芮宁几乎可以说是被于天明骗进公司的，他见芮宁外形条件好，许诺给芮宁若干好处，把芮宁签进公司，芮宁当时焦头烂额，极度缺钱，也没多加思考就签了于天明所在的博时影视。

 第17章

    于天明跟芮宁谈判时承诺了他五十万的保底年薪，可到了签约时，他拿出的合同和他一开始给芮宁看的初版合同不一样，多加了几个条款——保底五十万的年薪加了若干限制条件，芮宁基本拿不到。
    相反的，高达五百万的违约金却几乎没有什么限制，只要芮宁不服从公司安排，公司就可以要求他赔违约金。
    撕破脸之后，于天明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有种你解约啊！解不起哦？谁叫你是个穷鬼呢！”
    管修文能一字不差地背出这句话，以前的芮宁也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每一个被于天明欺压的小艺人都能。
    管修文告诉芮宁，其实他刚签约的时候，相比较其他艺人，于天明对他还是不错的，因为他的外貌条件是于天明手下艺人中最好的一个，于天明最看好他，资源也向他倾斜。
    可惜好景不长，张蔚然进公司以后，芮宁就从待遇最好的那个变成了最惨的那个，原先该给他的资源都给了张蔚然，张蔚然还处处使绊子为难芮宁，使得芮宁更加举步维艰。
    “等等，张蔚然？哪个张蔚然？我以前的高中校友？”
    “不是他还能是谁？”
    “不是……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作对？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他那长相……能当艺人？”
    “他有钱，能整容啊。”
    “哈！他有钱？你怕不是对有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黎暮泽家那是真有钱，他家只是比小康好一点儿吧，也能叫有钱？”
    “他家一开始也就还好，但后来他爸抛弃了和他一起白手起家的糟糠妻，勾搭上一个离异富婆，借着新岳父家的资源，事业再次腾飞，于是砸了大把的钱，把儿子塞进了娱乐圈。”
    “他有时候太针对你了，我都有种错觉，好像他就是为了跟你作对才进的娱乐圈。”
    说实话，芮宁并没有把张蔚然放在眼里。
    他们念的高中是私立高中，费用不菲，能进来念书的家里条件都不差，芮宁家条件很好，平时跟他一起玩的何思远等人家里也差不多，张蔚然比他们差一截，却偏要往他们的圈子里挤。
    芮宁长得帅，性格张扬，是他们圈子里的灵魂人物，张蔚然也曾试图巴结过他，私下里跟芮宁约饭约了好几次，芮宁从来不去。
    芮宁看不上他当然也并不是因为他家不够有钱，而是他为人不够磊落。
    一次他们一大帮人去打篮球，芮宁拎了一堆饮料带过去，其中有两个蓝色玻璃瓶的饮料是芮宁留给自己的，他喜欢那种独特的果香汽水味儿，他特意跟大家说了，不要拿他的汽水，别的饮料随便拿，管够。
    他第一瓶汽水喝完以后，拿起第二瓶，却发现那瓶汽水被人开过，喝了两口。
    芮宁当然不可能喝别人喝过的汽水，他举起那瓶汽水，问：“谁喝了我的汽水？”
    他问了三遍，没有人回答，但其他人面色坦然，只有张蔚然神情闪烁，谁喝了他的汽水，一目了然，事后，何思远也告诉芮宁，他看到张蔚然喝了芮宁的汽水，这也证实了芮宁的猜测。
    一瓶汽水不是什么大事，倘若张蔚然一不小心喝了，芮宁也不会真的跟他计较，令芮宁反感的是他连承认都不敢。
    当时那帮人其实都不是什么乖孩子，但有个共同点，他们不管犯了什么错，都敢认。
    张蔚然融不进他们那个圈子。
    要不是张蔚然非礼沈寻恰好被芮宁碰到，他充其量也就是个徘徊在他们圈子边缘的透明人而已，可就是这样一个在芮宁面前唯唯诺诺的人，碰到沈寻却重拳出击，不仅言语轻浮，还试图动手动脚，不知有多威风，可把芮宁恶心得够呛。
    芮宁毫不犹豫地教训了他。
    在那之后，张蔚然就成了过街老鼠，他无论在校内还是校外，但凡被芮宁那个圈子里的人看到，就会被骂，他们还会对他握拳示威，张蔚然只敢看他们一眼，就会立刻埋下头灰溜溜地走开。
    *
    以前的芮宁没有跟管修文说过这些事，管修文也是第一次得知事情原委，他唏嘘道：“你们那时候真威风。”
    “威风”未必是个褒义词，芮宁问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管修文想了想，道：“你当初要是委婉一些，张蔚然说不定就不会这么恨你，现在就不会这么处处针对你，出于保护自己的角度，你当初可以采取更好的方式，但张蔚然人渣没得洗。”
    他们打了一路的电话，恰好也前后脚到公司。
    他们公司叫博时影视，在圈内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娱乐公司，占了这栋办公楼的16~18层。
    艺人经纪都在16层，于天明的办公室也在16层——当然，芮宁和管修文这样的小喽啰是没有办公室的，他们只能和其他小艺人一起挤一个很小的休息室。
    而这个休息室旁边就是张蔚然的办公室，宽敞又明亮，从玻璃门外还能看到里面的按摩椅。
    芮宁跟行政小妹要了根记号笔，在张蔚然的办公室玻璃门上画了个大王八，并且在王八身上写上了“张蔚然”三个字。
    管修文一边暗爽一边忐忑不安：“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芮宁沉思片刻道：“确实不太成熟。”
    管修文点点头，正等着他擦掉，就见芮宁用他的小学生字体又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祝张蔚然永生永世糊穿地心。

 第18章

    管修文：“我靠！这也太恶毒了！等他看到，怕不是要气出心肌梗塞。”
    芮宁想了想，又在“祝”跟“张蔚然”之间加了个小夹角，添上了两个字“丑逼”。
    管修文目瞪口呆，半晌，给芮宁竖了个大拇指。
    *
    于天明开会去了，办公室的门没有关，芮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直接坐到他的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哼儿歌。
    管修文常年处于于天明的积威之下，看芮宁这样，心惊肉跳的，他时不时地看向门口，神情焦虑。
    “我们这样合适吗？毕竟经纪约还在他手里，要是他真的封杀我们怎么办？”
    “你倒是有个靠山老公，我可什么都没有，他要是不给我通告了，我的房贷怎么办？”
    “要不……我还是先走吧？”
    管修文话音刚落，于天明阴着张脸挤进了门，芮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大青虫，蠕动的样子面目可憎。
    “你们俩吃了熊心豹子胆，是要造反吗？！管修文，你的房贷不想还了？芮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家那个瘫子外婆还要请保姆吧？你有钱吗？”
    “你说谁是瘫子？”
    “还能有谁，你外婆啊，听说她年轻时还有几分姿色，早点找个男人多好，现在大小便都拉在身上，真是想想就恶心。”
    “你再说一遍。”
    “我说恶——啊！芮宁！你怎么打人！你再动手我喊保安了！”
    芮宁气得脸都扭曲了，早把黎暮泽“原则上不跟人打架”的告诫抛之脑后，出手又狠又重，把肥胖体虚的于天明揍得鼻青脸肿。
    管修文如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他想拉开芮宁，但芮宁打架时就像头小豹子，而他从没打过架，怕误伤自己，他只能大声喊：“芮宁住手！有人来了！”
    他们这边这么大动静，门又没关严，别人不来吃瓜才奇怪呢。
    四五个人堵在门口，其中两个小年轻正举着手机，给芮宁和于天明录小视频呢。
    第10章 等你一起回家
    博时影视18楼的总经理办公室，助理要给贵客倒茶，董建桦摆摆手让她出去，亲自用他那价值不菲的茶具露了一手，给黎暮泽泡了一盏茶。
    “暮泽，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令尊最近身体怎么样？好些没有？”
    董建桦年轻时是黎仕德的跟班，他创建博时影视的时候曾想拉黎仕德入股，黎仕德不想参与他的小打小闹，就没有参股，但也借了一笔钱给董建桦，博时影视这才成立。
    博时影视每年百分之六十的营收都仰赖于跟黎仕德的关系，黎仕德生病，他去医院去得比他亲爹生病都勤快。
    黎仕德身体不好，黎家迟早是黎暮泽的，他正愁搭不上黎暮泽，现在黎暮泽找他帮忙，他一百二十个乐意。
    “我有点不太懂，换经纪人这个容易，但……到底是要捧他，还是不捧他呢？要是捧他，把最好的资源都往他身上堆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你要是玩游戏，还不知道游戏怎么玩呢，上来就满级，游戏体验会不会大打折扣？况且红得太快对他来说不一定是好事，我希望他有更多选择。”
    董建桦云里雾里地点点头：“哦，我明白了，就是贵公子下凡体验生活来了，结果不重要，过程才重要，对吗？”
    黎暮泽：“你就当是这样吧。”
    董建桦满心疑问。
    比如芮宁要真是个贵公子，为什么默默无闻地在他们公司跑了好几年的龙套？
    比如芮宁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向来行事低调的黎暮泽为他拉关系欠人情？
    但他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把芮宁伺候好，让黎暮泽满意，黎暮泽绝不会亏待他。
    他白手起家，别的没本事，最精通的就是人情世故。
    助理突然敲门，董建桦不悦地道：“不是让你别来打扰吗？”
    助理为难道：“十六楼打起来了，还报了警。”
    黎暮泽眉心一跳，问道：“谁跟谁打起来了？”
    助理看了看董建桦，董建桦点点头，助理答道：“于经济和一个叫芮宁的艺人。”
    黎暮泽立刻起身道：“带我去。”
    助理不敢耽搁，立刻引着黎暮泽走向电梯，董建桦也小跑跟上。
    十六楼于天明的办公室外吵吵嚷嚷，十来个人聚在一起，像极了菜市场，有人幸灾乐祸地说闲话，有人津津有味地录视频，所有人都情绪高涨，以至于没看到黎暮泽和董建桦走过来。
    人群中的芮宁像只斗志昂扬的公鸡，神气地骑在于天明身上，揪着于天明的衣领问道：“你道不道歉？”
    于天明状若癫狂：“我呸！让我给一个七老八十的残废道歉！做梦吧！我诅咒她早点去死，别浪费社会资源了！”
    芮宁抬手又是一拳，于天明凄凄惨惨地流下一行鼻血。
    于天明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一句“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但他身体太虚，根本不是芮宁的对手，要不是在场众人都知道他什么货色，几乎都要可怜他起来。
    “原则上不跟人打架？嗯？”
    听到熟悉的声音，威风八面的芮宁顿时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陡然僵住了。
    围观的人比他反应更快。
    “黎影帝！”
    “董总！”
    “哇是黎暮泽！”

 第19章

    “黎老师！”
    芮宁心虚地放开于天明，走到一边，看了一眼黎暮泽又很快移开视线：“有些人真的嘴贱，被揍都是自找的，我没把他拖到我外婆床前道歉已经很仁慈了。”
    黎暮泽温和地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动手就是不对，于经济是个讲道理的人，如果他冒犯了老人，不用你说，他也会亲自登门诚恳道歉的，于经济，你说是吧？”
    于天明目瞪口呆，眼前的情景对他来说太过魔幻，尽管董建桦拼命冲他使眼色，他一时之间还是没反应过来。
    董建桦忙道：“那是一定的，我们于经济会带着礼物亲自登门致歉的。”
    黎暮泽又说：“董叔叔，你们公司连这点员工之间的小小冲突都解决不了吗？还要浪费宝贵的警力资源？”
    于天明只觉得不可思议：“我被打成这样，你管这叫小小冲突？芮宁的行为极其……”
    董建桦打断他，道：“谁报警了，一点社会公德心都没有，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就打扰警察叔叔，快打电话过去说我们自己协调好了，不需要他们出警。”
    于天明气得诶呦诶呦直叫唤。
    周围的人鸦雀无声。
    董建桦急了：“快啊！谁报警了！”
    还是没人出声。
    黎暮泽突然说：“没人报警。”
    这特么就非常尴尬了。
    于天明刚才被揍的时候大喊了很多声“报警”，也有人应了声的，怎么会没人报警呢？
    但再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围观的人连拉架都不愿意，怎么会报警？
    董建桦平时和于天明关系还不错，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扶起于天明，小声在于天明耳边点拨他，于天明忍气吞声地跟在助理身后处理伤口去了。
    “哪个不要命的在我办公室门上乱涂乱画？！”突然有人尖叫。
    众人转过头去，看到戴着黑超棒球帽的张蔚然和他助理，张蔚然十分抓狂，气得头发丝都快竖起来了。
    芮宁积极举手，喊道：“是我！”
    张蔚然神情狰狞，紧紧盯着芮宁，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正想兴师问罪，眼角余光瞥见黎暮泽，立刻堆起了满脸的笑，转头殷勤地道：“黎老师什么时候过来的，有失远迎，这边太吵了，不知道您愿不愿意来我办公室喝杯咖啡？”
    芮宁噗嗤一声笑出来：“张蔚然你是来搞笑的吗？十年前你就是个狗腿子，没想到，这十年来你除了变老变丑，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个狗腿子。”
    张蔚然脸色扭曲起来，很想扯芮宁的头花，又怕在黎暮泽面前失态，只能压抑着愤怒，皮笑肉不笑地道：“我们公司的小艺人不懂事，让黎老师见笑了。”
    芮宁嘲讽道：“别一口一个黎老师的，搞得跟人家很熟一样，谁认识你啊？你看看你的黎老师搭理你吗？”
    黎暮泽淡淡道：“可能见过，不过我没印象了。”
    张蔚然就像挨了迎面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他强装镇定：“黎老师贵人事忙，不记得我很正常，但遂宁你算哪根葱，也配在这儿指手画脚？”
    芮宁乐了：“我是不算哪根葱，但我也没猪鼻子插大葱——装相啊！你以为你扭着屁股戴个大墨镜就是大明星了吗？”
    他指了指黎暮泽：“他这样的披个麻袋，也有人恭恭敬敬喊黎老师，而你这样的，哪怕全身镶钻也只是个搔首弄姿的蠢货，明白了吗？”
    芮宁从骨子里流露出的不屑深深地刺激了张蔚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狞笑道：“我就是混得再差也比你强，至少有洗发水请我代言，而你只配光着屁股做我的臀替。”
    芮宁故作惊讶：“你推荐我做你的臀替，难道不是因为你屁股又扁又平，上镜不好看，而我有性感的翘臀，没办法，这个你羡慕不来，身材是父母给的，你想开点，说不定下次投胎就有我这样的身材了。”
    张蔚然听得都快吐了：“你哪儿来的自信？！”
    芮宁扯开嘴角，笑道：“你给的啊！不管我多倒霉，多落魄，多穷困，不管你多幸运，多风光，多富有，我都瞧不起你。张蔚然，我警告你，以后收敛点儿，沈寻回国了，你要是再搞什么小动作，我就让她把你当年做的好事公之于众，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像我对你的祝福一样——糊穿地心了。”
    芮宁戳中张蔚然的软肋，他脸上阵青阵红，狠狠地瞪了芮宁一眼，就色厉内荏地回自己办公室了，厚重的玻璃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芮宁大杀四方，围观群众看在眼里，心中暗爽，正要心满意足地散去，董建桦在黎暮泽的眼神示意下要求众人掏出手机，删掉刚才拍的照片、录的小视频，才放众人离开。
    不过，即便没有照片，没有视频，芮宁的“英雄”事迹还是很快在公司的各个群里传播开来。
    黎暮泽不方便在博时影视多呆，就先走了，芮宁留下来熟悉工作。
    董建桦给芮宁安排了一个新经纪人，一个助理，一个单独办公室，在芮宁的要求下，管修文也跟了新经纪人，跟芮宁共用一间办公室。
    新经纪人是个很有亲和力的女士，叫李乔，董建桦让她像带新人一样带芮宁，她就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教芮宁。
    就在芮宁熟悉工作的时候，黎暮泽发来微信。
    「我在停车场等你，等会儿一起回家。」

 第20章

    「我还要一会儿。」
    「嗯。」
    两个小时后，李乔才放芮宁离开，芮宁挂心黎暮泽，不知道黎暮泽还在不在等他，于是急匆匆地跑向电梯。
    等电梯的时候听到电梯间传来人声，他仔细一听，听到了于天明的声音。
    另一道声音是个软糯女声，于天明怪女生没有在芮宁揍他的时候报警，骂那个女生表子、畜生、垃圾都不如，又一声脆响后，女生哭了。
    芮宁绕进电梯间，看到女生捂着额头，顿时明白了——于天明刚才弹了她额头。
    芮宁立刻火了：“打女生？！于天明你是男人吗？”
    于天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但他看向芮宁的眼神就像阴冷的毒蛇，充满恶意：“谁说我只打女生？这公司里的新人，谁没被我打过？”
    第11章 教你骂街
    自从芮宁失忆以来，走路步伐都变得轻快了，鲜少像现在这样，拖沓着脚步，肩背也微微弓着，就差在脸上写上“沮丧”二字了。
    他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但也做好了黎暮泽已经离开的心理准备。
    将心比心，要是让他枯坐在车里等谁两个多小时，他也不愿意，又不是打不到车。
    “叭——！”
    汽车喇叭声吸引了芮宁的注意力，他快走几步，看到了黎暮泽的白色宾利。
    芮宁四下看了看，飞快地钻进副驾。
    黎暮泽发动汽车，平稳地开出地下停车场，汇入城市车流。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芮宁的侧脸上，晒得他半张脸暖洋洋的，连带着他胸腔里的某种情绪也在这日光里发酵、膨胀、横冲直撞，要是不说点什么，让这些情绪找到一个出口，他怀疑自己会被憋死。
    “黎暮泽，我好像也吃了不少苦头。”
    黎暮泽没说什么，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指骨猛然收紧。
    好在芮宁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地道：“我长这么大，除了缺乏父母关爱，其实没吃过苦，而且我有外婆，很多人父母双方加起来也比不过外婆对我的用心程度，我要什么有什么，意气风发，除了不敢犯法，什么都敢做。”
    “初中的时候，隔壁校痞把我当成女生，堵在小巷子里要摸我脸，我个子没他高，块头没他大，但我没想过怕，拼着自己受伤也把他的手臂干骨折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任由一个恶心油腻的秃子打我头，就为了每个月几千块钱。”
    “黎暮泽，我觉得这不像真的，这像另一个人的人生。”
    *
    芮宁的低落没有持续太久，晚上黎暮泽陪他开黑，二人五连胜以后他又满血复活了，还吵着要吃夜宵，黎暮泽点了烧烤让人送过来。
    芮宁就着啤酒吃串，情绪高昂地谈论他刚才那波四杀，俨然忘了几个小时前的伤感。
    但黎暮泽面前一根竹签都没有，只有一罐喝了几口的啤酒，事实上，晚饭时，他就没怎么动筷子。
    “黎暮泽，你怎么不吃啊？不好吃吗？我觉得味道还行啊。”
    “我不饿，你吃吧。”
    今天发生的事情对芮宁的冲击还挺大的，他吃饱喝足，困意很快就上来了，不到十一点就打起了小呼噜。
    芮宁睡着之后，黎暮泽轻手轻脚地起身，来到次卧衣帽间。
    他拉开最右边的一个抽屉，入目是七八块手表，其中两块手表是机械表，放在摇表器内，摇表器旁是一盒烟，黎暮泽拿起那盒烟，撕开未开封的烟盒，抽出一支。
    没人知道黎暮泽抽烟，就连跟他关系最好的魏尧都不知道。
    事实上，黎暮泽也确实很久没抽了，家里甚至都找不到一个打火机。
    他站在次卧的阳台，远远地望着视线尽头的江面，夜幕低垂，铅灰色的夜空和波光粼粼的江面连成一片，空旷寂寥。
    黎暮泽在夜色中站了很久，不能抽烟，他就把香烟凑到鼻尖嗅闻，借此平复翻腾的情绪。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芮宁在他面前跟他说：“黎暮泽，我好像也吃了不少苦头。”
    芮宁的表情有一丝惆怅、一丝忧伤、一丝遗憾，像梦魇一般缠住了黎暮泽的心脏，越缠越紧，稍一牵动就痛彻心扉。
    倘若芮宁吃的那些苦头都不可避免倒也罢了，可只要他那时候对芮宁多一点点关心，一点点在意，不用多，只要一点点。他不必爱上芮宁，不必多费周章，只要动动指头，打几个电话，芮宁本不必吃那些苦。
    他有多么轻易就可以帮到芮宁，就有多痛恨曾经那个无知无觉的自己。心疼、内疚、后悔蚕食着他的心脏。
    黎暮泽反复回忆着芮宁说那句话时的语气、神态、表情，一遍又一遍，仿佛某种自我虐`待，以此来惩罚自己。
    他静默地站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里，直到晨光曦微，天色渐明，他才脱下拖鞋、光着脚回房。
    芮宁正在熟睡，他微张着嘴，神态憨然，眉目间俨然有股独属于少年的天真意气。
    黎暮泽俯身静静地看了他许久许久，最后在他的额头印上了一个轻若羽毛的吻。
    黎暮泽做了一个决定。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静悄悄的凌晨，他的心里曾有过一场海啸。
    *
    隔天一早，芮宁是被管修文的电话吵醒的，他看了一眼熟睡的黎暮泽，轻手轻脚地跑到阳台，关上推拉门，这才出声。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

 第21章

    “张蔚然在微博发小作文内涵你霸凌他，算不算重要的事？”
    “……”
    “你赶紧登录微博看看吧。”
    芮宁手机里的微博是自动登录的，他前两天也刷过各种新闻，但今天不一样，一打开微博就提示新消息99+，再一细看，全是陌生人发来的私信。
    有给他p遗像的，有诅咒他们全家被车撞的，有咒骂他们家女性亲属的，其言语之恶毒刻薄令芮宁大开眼界，相比之下，对芮宁个人的咒骂都显得不痛不痒了。
    芮宁翻着翻着，手都抖了起来，一股无名之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烧得他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但凡这些满嘴喷粪的网友站在芮宁面前，芮宁必定打得他们满地找牙，不道歉别想他善罢甘休，可惜这些骂他的人看不见摸不着，他的拳头挥出去只撞进一团棉花。
    管修文听芮宁喘着粗气，忙道：“冷静！千万别跟网友对骂！不然被他们挂出来，你有理也变没理了！”
    “嗯，你说得对。”芮宁的理智及时回笼，“打狗有什么意思，要打就打狗主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蔚然的微博昵称就是他的名字，芮宁很快找到他那篇小作文。
    他在小作文里写，一个样样不如他的同期艺人近期搭上了一个圈里的大佬，很快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变得趾高气扬起来，不仅内涵他是王八、诅咒他糊穿地心，更有甚至，还对经纪人拳打脚踢，嚣张得令人发指。
    「我受点委屈没什么，但行业中这样的风气不应被纵容，愿来自某人的欺凌，止步于我。」
    张蔚然有近两百万的粉丝，这条微博下的评论近两万，大部分都是对张蔚然的心疼，还有少部分粉丝让他不要怕，把那个艺人挂出来，他们为他冲锋陷阵。
    热评第三，张蔚然的一个老粉评论：就是这个糊糊@芮宁。
    这就是芮宁遭受网暴的原因。
    此时此刻，芮宁的脑海里有一百个念头：冲进张蔚然的办公室把他揍得生活不能自理；拿大喇叭带一百个小弟去张蔚然家“慰问”他；如果宰人不犯法的话，绑了张蔚然洗洗涮涮，烹煮煎炸……
    黎暮泽推开阳台门就看到芮宁阴着张脸念念有词，拳头紧紧握着，一副分分钟就要揍人的模样。
    真可爱。
    黎暮泽心想。
    “谁惹你了？”
    18岁的芮宁藏不住事，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才的事倒了个一干二净，他说完以后就一脸期待地看着黎暮泽。
    黎暮泽：“？”
    如果是以前，黎暮泽会问芮宁需不需要他帮忙，但他现在不会再这么问了。
    黎暮泽：“我会帮你的。”
    芮宁敷衍地“嗯”了一声，依旧期待地望着黎暮泽。
    黎暮泽：“……你想让我做什么？”
    “骂那个逼啊！”芮宁恨铁不成钢。
    黎暮泽：“……”
    这题超纲了。
    他从小受大家闺秀的母亲教诲，长这么大，没骂过人，他在新人时期也遇到过形形色色的奇葩，他并不包子，该还击的时候从未手软，只是骂人……实在是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芮宁沮丧地叹了口气，想要回房。
    黎暮泽脱口而出道：“张蔚然那个……逼。”
    芮宁噗嗤乐了，扭身走回阳台，饶有趣味地鼓励道：“再来一句。”
    黎暮泽隐忍地道：“张蔚然王八蛋。”
    芮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芮宁：“再来一句。”
    黎暮泽：“……张蔚然乌龟王八蛋。”
    芮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黎暮泽：“……”
    芮宁开怀大笑，一直笑到直不起腰，抱着肚子艰难地靠着玻璃门。
    黎暮泽无奈道：“有这么好笑么？”
    芮宁：“我感觉我在逼良为娼。”
    黎暮泽：“……”
    芮宁：“你词汇量太缺乏了，下次等我有空，教你如何骂街才能居于不败之地。”
    黎暮泽：“谢谢，我也不是很想学。”
    芮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芮宁回房洗漱完毕之后，就溜溜达达准备去公司了，黎暮泽刚好有空，就拿了车钥匙准备送他。
    他们在半路上的时候，管修文又不放心地打了电话来，再三叮嘱芮宁不要做什么过激的事，一切等来公司跟经纪人商量以后再说。
    芮宁平静地说：“我知道。”
    管修文半信半疑：“你刚才还恨不得吃了张蔚然。”
    芮宁解释道：“黎暮泽骂人了。”
    管修文：“？”
    芮宁一想到黎暮泽那张隐忍地脸就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不跟你说了，等会儿公司见。”
    管修文：“……”
    把芮宁送到公司楼下以后，黎暮泽问芮宁上班什么感觉，芮宁想了想，道：“还行吧，再怎样也不能比上学无聊。”
    黎暮泽眼带笑意：“好，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怕被人认出来，黎暮泽没开他那辆宾利，而是开了辆奔驰商务车。
    等芮宁上楼，黎暮泽并没有驱车离开，而是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从另一部电梯去了18楼。
    第12章 如听仙乐耳暂聋
    一个小时前，董建桦把张蔚然叫到公司，让张蔚然删了他那条半夜发的微博，张蔚然不肯：“他在我门上画乌龟，还咒我糊穿地心，凭什么让我忍？”

 第22章

    董建桦没有回答，他不急不缓地给张蔚然泡了杯茶，等张蔚然喝完茶、心生忐忑之后，他才慢悠悠地道：“我平时不对你的言行举止多加评价，你就以为我是瞎子、聋子了？据我所知，你对芮宁的所作所为不知道比这过分多少倍，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你前两天拍一个洗发水广告，甲方老板看上了你，你打听到他一些不太好的传闻，尤其是性癖方面的，就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可也不想得罪他，就想了个办法，推荐长相身材更好、同时也更糊更好拿捏的芮宁做你的臀替，以便转移甲方老板的注意力，谁知道芮宁没去，破坏了你一手的好算盘。”
    张蔚然惊愕地看着董建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董建桦走到张蔚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些时候，人要审时度势才能走得长远，蔚然，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张蔚然阴着脸走出董建桦的办公室。
    董建桦的话没有说得很明，但也不难听出其中的暗示：芮宁有后台，他张蔚然惹不起。
    虽然张蔚然在微博的小作文里暗示芮宁搭上了一个大佬，实际上，他并不相信芮宁一夜之间就有了坚固的后台，首先，他有个平平无奇的素人老公，就算他出卖姿色暂时勾搭上某个富豪，一旦事发，翻车的风险也很大……
    曾经的芮宁，他确实惹不起，但现在的芮宁，他要踩到脚底下碾碎。
    *
    芮宁的新办公室宽敞、明亮，管修文心知自己能共用这间办公室是沾了芮宁的光，今天一早就买了好几盆绿植带来办公室，把其中最漂亮最贵的一盆放到芮宁的办公桌上。
    他还给芮宁带了网红糯米蛋做早饭，李乔还没来，二人就一边吃早饭一边闲聊。
    “诶！张蔚然删了他那篇小作文！”
    “诶？是吗？我瞅瞅。”
    芮宁翻了一下张蔚然的微博，发现他真的删了那篇微博，还挺开心的：“算他识相，知道跟我作对没什么好下场。”
    管修文欲言又止地看着芮宁。
    芮宁：“怎么了？我说错了？”
    管修文：“他删微博这件事可以有多种解读，你可以把他解读为心虚害怕，但他的粉丝们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他们会觉得他是被强权压迫，忍辱负重，不得不删，一想到他们蒸煮陷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他们不得更疯？”
    芮宁呆了：“他删也不行，不删也不行，那要怎么办？”
    管修文：“他要是不删微博，你还能针对他那条微博作出回应，现在他删了微博，以退为进，反倒不好办了，倒像是坐实了你有后台一样。”
    芮宁皱眉道：“这是谁有后台的事吗？这本来就只是我和张蔚然的个人恩怨，我们私下解决就好，他非要搬到微博上，借用他粉丝的力量网暴我，把事情复杂化了，他要是真有种，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啊，让大家看看到底谁是人渣，再说了，我要是有样学样，是不是也可以利用黎暮泽的粉丝反过来网暴他？”
    管修文：“啊？黎影帝愿意吗？”
    芮宁翻了个白眼：“跟他有什么关系，是我不愿意，我像是那种打架打不过就哭哭啼啼找老公的人吗？”
    管修文：“……”
    芮宁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求助过黎暮泽了，只能强行挽尊：“至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找老公。”
    芮宁两手相握，指骨捏得嘎巴响：“我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张蔚然干趴下。”
    *
    “你要把谁干趴下？”
    “乔姐！”
    “乔姐。”
    李乔穿了件灰色中袖西装，腋下夹了个文件夹，踩着高跟鞋来到办公室，模样十分干练。
    她把文件夹放到桌上，招呼芮宁和管修文进到里面的那间小会议室，把门关上才说道，“芮宁，你知道你怎么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把张蔚然干趴下吗？”
    芮宁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的粉丝数量比他多，业务能力比他强，代表作比他过硬，到时候自然能把他干趴下。”
    “我一定要超越他！”
    李乔欣赏地点点头，道：“微博的事我知道了，既然是已经发生的事，我不多做评价，现在这件事对芮宁的负面影响不小，我会去跟于天明沟通，尽量让张蔚然约束自己的粉丝，不要搞这种内部撕逼。”
    管修文问：“那要是他们不配合呢？”
    李乔淡定地把碎发撩到耳后，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李乔跟他们开了个十分钟的短会就去找于天明了，芮宁和管修文齐刷刷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齐刷刷地扭头对视，又齐刷刷地感叹道：“乔姐好帅。”
    “大概两年前，我跟乔姐带的一个天后一起参加节目，她对所有人都客客气气的，请客买咖啡的时候不止给导演，连我们这些小喽啰也照顾到，于天明当了我这么多年的经纪人，我也没喝到他一杯咖啡，当时我就想，她要是我的经纪人就好了，没想到现在美梦成真。”管修文扭头，握住芮宁的双手，诚恳地道，“宁宁，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芮宁鸡皮疙瘩掉一地，连忙抽出双手，道：“别别别，你还是去叫黎暮泽爹吧，都是他的功劳。”
    管修文诚恳发问：“以你们俩的合法夫夫关系，我叫他爹，不也该叫你爹吗？”
    芮宁：“……”

 第23章

    管修文：“再说了，要不是沾你的光，我能高攀上我爹吗？”
    芮宁：“……快闭嘴，要点脸吧。”
    二人打打闹闹，氛围十分轻松。
    管修文的消息比芮宁灵通，就给芮宁科普了一通李乔的来历。
    李乔是个业内颇有名气的经纪人，带出过好些知名艺人，一个月前，董建桦开员工会议的时候就透露邀请了一个大佬加入公司，他当时没透露是谁，八成就是李乔了。
    传闻李乔离开老东家华辰天娱是因为华辰天娱一直不愿意给她股份，业内很多人都以为她离开华辰天娱以后会加入盛世娱乐，没想到她会加入名不见经传的博时影视。
    博时这两年的发展一直不温不火，拍摄的网剧大都扑街，培养的艺人除了张蔚然和裴韵芝还算有点水花，别的基本上都查无此人。
    据说董建桦接下来打算专注网剧拍摄，要把艺人经济全面交给李乔和于天明。
    “乔姐手底下有几个艺人？”
    “应该就咱俩吧，她刚来博时没几天，又没有自带艺人，目前就咱俩。”
    “你觉得她打得过于天明吗？”
    “……”
    二人陷入了迷之沉默。
    大约半小时后，李乔回来了，芮宁和管修文无法从李乔淡定的神情中猜测谈判结果，只得开口发问。
    李乔淡淡道：“没谈拢。”
    芮宁和管修文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在沉闷的气氛中，李乔突然问：“芮宁，你跟张蔚然是高中校友？”
    芮宁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头雾水地道：“是啊。”
    李乔微微一笑道：“那让你找一些他的旧照，应该不费劲吧？”
    芮宁愣了片刻，慢慢回过味来，直接对李乔竖大拇指：“乔姐，你真的绝！太绝了！”
    管修文还没反应过来，着急地道：“你们俩什么意思，别光打哑谜，我也想知道啊！”
    芮宁至此对李乔心服口服。
    他和张蔚然相识许久，知道张蔚然什么德行很正常，可李乔才跟张蔚然打了个照面，就知道他的痛处在哪里，实在太厉害了。
    芮宁后来问李乔，她是怎么知道的。
    李乔告诉他，她去找于天明的时候，张蔚然恰好也在，李乔见过的艺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没有整过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张蔚然脸上动过多处，再加上谈话过程中，张蔚然一直不自觉地摸自己的脸颊，卷自己的刘海，她就判断张蔚然是一个过度关注容貌的人。
    对这样的人发动“丑照”攻击，绝对正中死穴，估计能让张蔚然气得当场去世。
    *
    何思远在各大校友群发消息：各位帅哥美女，耽误大家一分钟，我表妹是张蔚然的骨灰粉，正在搜集他的照片，各位要是有他的旧照，无论是单人照还是合照，方不方便发给我？必有重谢[抱拳]。
    群里陆陆续续有人回复：
    「他高中的时候很丑的，你确定要照片吗？」
    「你表妹品味也太差了吧，娱乐圈是没人了吗？粉他？」
    「[图片]」
    「[图片]」
    「[图片]」
    「噫，辣眼睛。」
    「此人人品有问题，据说有睡粉的前科，让你表妹小心。」
    何思远拿到照片立刻发给了芮宁，芮宁承诺请他吃大餐，立刻把这些照片转发给了李乔，十分钟后，这些照片就到了两个大狗仔那里，半小时后传遍了全网。
    隔了好几间办公室，芮宁都能听到张蔚然的怒吼：
    “是哪个狗比泄露我那些丑照的？！”
    “我要杀了他！”
    “快联系那些傻逼删照片！快啊！”
    芮宁躺在老板椅上，戴着蒸汽眼罩，听着张蔚然若隐若现的吼叫如闻天籁，表情沉醉，他甚至蹦出了一句诗：“如听仙乐耳暂聋。”
    管修文无语地道：“……兄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
    盛世娱乐的办公大楼，一间采光极好，足有七八十平的办公室里，魏尧极为耐心地煮了两杯咖啡，他端过咖啡，把其中一杯放到黎暮泽面前。
    黎暮泽面前的桌上摆着十来个剧本，他逐一翻过，道：“不接。”
    魏尧手里地咖啡差点泼出去，他瞪大眼睛：“你事业不搞了？就打算围着芮宁转。”
    黎暮泽干脆地道：“对。”
    魏尧：“……”
    黎暮泽推开剧本，道：“我搞事业搞了十年了，包括每年过年在内，从来没有连休过三天以上，你看结果如何，芮宁要跟我离婚。”
    魏尧：“……”
    魏尧想吐槽：他想跟你离婚也不只是因为你工作忙吧。
    黎暮泽道：“接下来我原则上不接电影不接剧，一切工作都会给芮宁让步，你做好心理准备。”
    魏尧：“……”
    黎暮泽想了想，道：“那个张蔚然好像私生活不太干净，你注意留心，以防万一。”
    第13章 谢谢你黎暮泽
    “哈哈哈，你听说了么，张蔚然一夜掉粉十万，简直大快人心，妈的，就算我一夜涨十万粉，我都没这么开心。”
    “就是，明明又土又黑，偏要立什么精致男孩的人设，这下好了，被反噬了吧。”
    “喜大普奔！”
    为了庆祝张蔚然掉粉十万，李乔给芮宁和管修文各送了一盒贵妇面膜，此时此刻，他们俩人脸上敷着贵妇面膜，旁边放着切成小块的新鲜水果，享受着复仇成功的小小喜悦。

 第24章

    管修文喟叹：“这就是天堂吧。”
    芮宁把口中的水果咽下去，猛然坐了起来，道：“就是听说张蔚然发脾气的时候把他助理的额头砸破了，唉，那个逼就知道欺负女生，真不要脸。”
    管修文表示赞同：“要是助理是个体格比他大的男人，他一定不敢砸。”
    芮宁抱起旁边的椰青猛吸了一口，含糊道：“可不是么。”
    李乔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十分无语：“你们是来度假的么？”
    二人连忙撕掉面膜，手忙脚乱地端坐起来，芮宁把那颗特意留给李乔的椰青戳开，放到她面前，管修文则把蜜瓜推过去，体贴地插上小叉子。
    李乔失笑，倒也干脆地吃了一口蜜瓜。
    “管修文，我帮你接了个演戏竞技类综艺《龙套a》，这是节目资料，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管修文惊喜道。
    他听出李乔想单独跟芮宁谈话，识趣地抱着资料滚蛋了，把会议室留给了李乔和芮宁。
    “据我所知，你跟管修文差不多时间入行，我把你以前参演的网剧、电视剧、包括当背景板的网综都翻出来看了一遍，就我个人的看法而言，你还是挺有灵气的，演技有待磨练，但要是碰到合适的角色，出头应该不难，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董总让我把你当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萌新？”
    李乔看着芮宁的目光平和而真诚，芮宁本就认可她、佩服她，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他很难说谎，甚至也很难拒绝。
    踌躇片刻，芮宁还是说了实话：“我之前出了个小事故，记忆出了点问题，现在只有十八岁之前的记忆了，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乔姐，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李乔干脆地点点头。
    “还有个问题，听说你已经结婚了？”
    “嗯。”
    “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先生是圈里人还是圈外人？”
    “圈里人，但我不想跟他公开。”
    “可以，但你们要是什么时候想公开，或是婚姻出现了别的什么变故，我希望你能在狗仔知道之前告诉我。”
    “好，没问题。”
    李乔原本打算推芮宁去一档大热综艺里露露脸，得知芮宁完全没有出镜经验，只得改变计划，安排他跟公司的新人一起参加培训。
    一星期后，他有个mv拍摄，鉴于角色本身就比较贴合他的个性，李乔也就没有推掉，打算让芮宁找找感觉练练手，她把拍摄脚本给了芮宁，让他提前熟悉。
    这是一首情歌的mv，歌手叫岑蓝，他听都没听说过。
    他要出演的mv男主是个中二少年，抽烟喝酒打架无所不能，十分桀骜不驯，偏偏爱上了甜甜软软的乖乖女主角，女主角利用眼泪攻势把他拿捏得死死的，他一边说着“烦死了”，一边暗地里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立志成长为让她依靠的大树。终于，他脱胎换骨，成了人人认可的优秀青年，却因勇救溺水男童意外身亡。
    整首歌其实是女主的内心独白，没有惊心动魄的嘶吼，没有山盟海誓地久天长，却又如泣如诉，一不留神就惆怅入骨。
    芮宁看完剧本，鼻端酸酸的，他抽了张纸擤鼻涕，瓮声瓮气地道：“为什么让他死啊，真是的。”
    他沉浸在悲伤的剧情里无法自拔，黎暮泽打了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下班，他从公司回来刚好接他，芮宁才想起来今晚有饭局。
    “不用，之前何思远帮了我大忙，我今晚请他吃饭。”
    黎暮泽沉默了几秒钟。
    芮宁：“还有事吗？”
    黎暮泽：“没事。”
    黎暮泽正在开车，挂了电话就打给另一个人，对方很快接通，是个中气十足、很有辨识度的女声。
    “哟！影帝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你男朋友是不是何思远？”
    “是啊。”
    “他今晚跟芮宁约饭，打电话给他，说你想跟他一起去，然后让芮宁带他老公。”
    “你鬼上身啦？急急如律令！恶鬼退散！再敢缠着我们黎影帝，我找大师收了你！”
    “事成之后，我把你引荐给钟明诚。”
    “成交！”
    钟明诚是业内知名的音乐制作人。
    黎暮泽暗暗算着时间，他的车刚到博时楼下，就接到了芮宁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的声音难得扭捏。
    “黎暮泽，你今晚有没有空啊？”
    “我要看会儿剧本，什么事？”
    “是这样的，今晚何思远的女朋友也要来，她想要double date，我寻思着，不能不给人家女生一个面子呀，再说了，人家两个成双成对的，我一个人去也比较尴尬，所以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我保证何思远绝对不会出去乱说。”
    “可以。”
    芮宁感动道：“谢谢你，黎暮泽，下次你有这种局，我也可以陪你出席。”
    “那我接你回家换衣服？”
    “好，你到哪儿了？”
    “你公司楼下。”
    “啊？”
    芮宁风风火火地下楼，跑进奔驰商务车，张蔚然刚好从公司门口出来，就顺手拍下了芮宁上车的这一幕。
    黎暮泽带芮宁回家换衣服，二人都换了一身相对正式的着装，芮宁揪着领口的温莎结，十分不习惯，他望着镜子中唇红齿白的俊俏青年，不太自在地道：“非要穿成这样吗？又不是去走红毯。”

 第25章

    黎暮泽站在他身后，拽下他乱动的手，重新理了理温莎结，专心地看着镜子中的芮宁，道：“既然是正式的约会，当然要穿得正式一些。”
    黎暮泽贴得很近，近到芮宁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甚至也称不上是香味，只是一种有隐隐约约的侵略意味，却又十分好闻的男性气息。
    四周十分安静，下午六点的光影明暗妙绝，高大的落地镜里映出一双交叠的人影，芮宁在前，黎暮泽在后，后者比前者高半个头，芮宁抬头，和黎暮泽的目光在镜子中相遇，视线撞击的瞬间，芮宁的心跳骤然急促起来。
    这种感觉芮宁十分陌生，他下意识地想要逃开，黎暮泽突然说：“等等。”
    他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块表，自身后给芮宁戴上，芮宁对表没有研究，只觉得表盘上的机械精致繁复，有种别样的浪漫。
    黎暮泽戴的表比芮宁那块表表盘略大，表面也有漂亮的月相图案，表带都是深蓝色皮质带子，乍一看像情侣表。
    芮宁受不了这种暧`昧粘稠气氛，逃也似的跑开：“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发吧。”
    黎暮泽望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笑。
    去餐厅的路上，芮宁在副驾上扭来扭去，格外烦躁，他低头看到手腕，脑海里就自动浮现出他和黎暮泽叠在一起照镜子、手腕相碰的亲密画面，然后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降下车窗，想吹吹风，黎暮泽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立刻“哦”了一声，又把窗户关上了。
    大明星怕被拍。
    真烦。
    真热。
    芮宁直接把空调调到最低，黎暮泽没说什么。
    他们一到餐厅，就有门童过来帮他们泊车，芮宁被盛夏的热风一吹，顿时觉得呼吸通畅了，神清气爽。
    黎暮泽却觉得不适似的咳嗽了两声。
    另有侍者过来引他们入座，年轻的侍者看到大明星没有任何惊讶，只有恰到好处的殷勤笑容。
    芮宁一看到餐厅的装潢，心里就一咯噔：坏菜了，预算不够。
    他假装抓痒，凑到黎暮泽耳边低声道：“等会儿帮我买个单，我钱不够，以后还你。”
    黎暮泽也学着他的样子，跟地下特`务接头似的，轻声道：“不用还，能有机会请你朋友吃饭，是我的荣幸。”
    这家餐厅的面积大得吓人，服务员的数量也多到夸张，他们一路走来的这五分钟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名人。
    等芮宁和黎暮泽到包厢的时候，何思远和女伴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何思远第一次来这么高端的地方，本来就有些忐忑，看到芮宁和黎暮泽一起走进来，他登时站了起来，眼如铜铃：“黎暮泽？！你真的是黎暮泽？！芮宁，这什么情况？你不是说带你老公一起来的吗？”
    芮宁还是不太习惯别人把黎暮泽称作他的老公，有些别扭地移开视线。
    “holy shit！你老公就是黎暮泽？！”何思远差点跳起来。
    黎暮泽主动伸手跟何思远握手，何思远这才回过神来，“我是何思远，芮宁的朋友，这是我女朋友……”
    他话音未落，黎暮泽就接口：“岑蓝。”
    何思远惊讶地道：“你们认识？”
    岑蓝吐掉嘴里的口香糖，无所谓地道：“都是一个圈子的，认识很正常吧？”
    芮宁下意识地问道：“你也混娱乐圈？”
    岑蓝：“……”
    何思远：“……”
    岑蓝假笑两声：“哈，哈，芮宁，我混得再差，也比你强吧？”
    要不是有黎暮泽的明星光环，岑蓝本该是他们这一行人中最扎眼的一个，她留着厚重的齐刘海，画着夸张的烟熏妆，满头黑发编成小辫，这么热的天，她还穿着紧身黑色吊带皮裙配黑色皮靴，视觉冲击力十足。
    芮宁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岑蓝看向黎暮泽，问道：“他脑壳坏掉啦？”
    黎暮泽一边说着“说来话长”，一边让他们坐下说话，边吃边聊，芮宁简单地把自己失忆的事情说了一遍，岑蓝从头到尾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头皮直发麻。
    等他说完，岑蓝冷不丁地道：“失忆了瞧着还顺眼些。”
    芮宁受不了她这副怪里怪气的样子，忍不住道：“你看着顺不顺眼关我什么事？”
    岑蓝突然笑开，扭头跟黎暮泽说道：“你们竟然还没离婚，我倒有些意外。”
    她话音里流露出的跟黎暮泽的亲密让芮宁更反感了，令芮宁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毛。
    何思远夹在中间，尴尬得冷汗直流。
    芮宁头脑一热，猛地抓住黎暮泽的手，挑衅地道：“你才离婚，你全家都离婚，我们好着呢。”
    岑蓝似乎觉得好笑似的，笑得直不起腰：“咯咯咯，我们确实全家都离婚了，但你牵个手也不能证明你们感情很好啊，起码得亲个嘴才有说服力吧？”
    芮宁：“……”
    岑蓝扭头捧住何思远的脸，直接亲了上去，她的口红蹭花了何思远的唇，何思远呆呆愣愣的，倒像被非礼的大闺女。
    岑蓝挑衅地道：“看，这才是感情很好。”
    芮宁的脑子“噌——”一下烧了起来，那股不服输的劲头把理智烧得干干净净，他抬手勾住黎暮泽的颈项，一仰头就贴了上去，却没控制好力道，撞到了黎暮泽的牙齿，黎暮泽痛哼了一声，右手扶住芮宁的脸颊，侧过脸凑过去，密密地贴住芮宁的嘴唇，芮宁能尝到他的呼吸和他嘴里隐约的薄荷糖味道。

 第26章

    黎暮泽很有分寸，这个简单的吻一触即分，他看了一眼岑蓝，隐含威胁：“现在满意了吗？”
    芮宁不吭声，跟何思远面对面坐着，双方都红着张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观黎暮泽和岑蓝，脸色如常，镇定自若。岑蓝还想调侃芮宁，被黎暮泽的眼神制止了。
    因为这些前奏，整个饭局异样的安静，期间黎暮泽借口上卫生间，和岑蓝约到了阳台。
    封闭的阳台隐秘性很好，一身黑衣的岑蓝几乎融进身后的夜色，她嘲讽地对黎暮泽说道：“你不是一直对他没兴趣么，怎么的，他变成18岁的心智了，你又对他有兴趣了？”
    “与你无关。”
    “确实与我无关，但我喜欢有个性的人，他以前像个面团似的，我不喜欢，他现在有棱有角的，我又喜欢了，当然要帮他说说话。黎暮泽，就算是以前我不喜欢他的时候，也得承认，你根本配不上他对你的一片用心，你就是个跟你爸一样的混蛋，让他经历了跟原阿姨一样的婚姻困境，我以为你们这次能离了的，没想到又闹了这么一出。”
    “你知道他要跟我离婚？”
    “是啊，还是我劝的他，不然他空有这样的念头，未必下得了决心。黎暮泽，你根本不懂爱情，更不懂婚姻，就别祸祸芮宁了。”
    “我不懂，你就懂了？”
    “哈哈哈，就是因为懂，所以我才不结婚啊！总比你结了婚，不负责任得好。”
    “岑蓝，我警告你不要再插手我跟芮宁之间的事，再让我碰到你跟他私下联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封杀我？你随意。黎暮泽，我从小就没喜欢过你，也不怕你，你是帮过我不少忙，但我想做的事，不会因为你那点小恩小惠就不做了。”
    岑蓝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黎暮泽叫住她。
    “等等，给我一支烟。”
    黎暮泽在封闭的阳台抽起了烟，他许久没抽烟，第一口只觉得分外辛辣，呛得他喉咙发痒，一声接一声地咳嗽了许久。
    当他以为自己和芮宁之间正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的时候，就遇到了岑蓝，岑蓝是个疯子，是个彻头彻尾的不确定因素，没有人能预测她的行为举止。
    要是岑蓝存心破坏，芮宁还会给他机会吗？
    *
    岑蓝跟黎暮泽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的人，芮宁很好奇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岑蓝也不遮掩，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岑蓝的母亲岑双双和黎暮泽的母亲原叶雅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俩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两人时常走动，两人的小孩自然而然就认识了。
    岑蓝和黎暮泽年龄相当，他们的母亲原本还动过给他们结娃娃亲的念头，奈何他二人性格迥异，从小就相看两厌。
    岑蓝鬼马跳脱，从不按常理出牌，而黎暮泽品学兼优，优雅内敛，他俩话不投机半句多，岑蓝每次随岑双双拜访原叶雅的时候，她都宁愿绕着原叶雅转，也懒得跟黎暮泽多话。
    提到原叶雅，岑蓝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原阿姨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女人，黎仕德配不上她，我要是男人，一定掏心掏肺地对她好，全心全意地爱她，绝不让她失落，不让她枯萎。”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
    芮宁正跟何思远面面相觑，黎暮泽回来了，黎暮泽一回来，岑蓝就不说话了，芮宁跟何思远都察觉到了他二人间的奇怪气场，何思远搓了搓手，尴尬地提议道：“要不……我们今天先这样？”
    芮宁迫不及待地点点头。
    岑蓝还未尽兴，要喝下一场，热情地邀请芮宁加入，芮宁对她实在没什么好感，忙不迭地拒绝了，何思远明显也不想去，但女朋友要去，他只能舍命陪君子，拎着岑蓝的包，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黎暮泽异样地沉默，而芮宁因着那个吻的关系，心里别别扭扭的，有心问黎暮泽发生了什么事，却也不好意思说话。
    二人就在这样奇奇怪怪的气氛中先后洗了澡，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芮宁眼角余光瞥到黎暮泽紧皱地眉头和发红的脸颊，立刻坐起身：“黎暮泽，你脸怎么这么红？”
    他用手背探了一下黎暮泽的额头，立刻严肃道：“黎暮泽，你在发烧。”
    黎暮泽的脑袋确实昏昏沉沉的，他不想让芮宁担心，也怕传染给芮宁，立刻起身道：“我去次卧吧，不然咳嗽会吵到你。”
    芮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下，问道：“你嗓子痒？”
    黎暮泽点点头。
    芮宁扔下一句“我有办法”就噌噌噌跑出去了，黎暮泽担心他，打电话给他，芮宁只跟他说“等我”，就挂了电话。
    他记得小区里有两棵枇杷树，就是距离芮宁住的23栋有些距离，芮宁风一样跑过去，就着路灯拽下五六片树叶，又风一样跑了回去。
    他找来一把牙刷，仔仔细细地把枇杷树叶上的绒毛刷干净，又到水龙头底下反复冲了很多遍，这才剪碎，和冰糖一起下锅煮了。他没下过厨，对厨具使用十分生疏，这样简单的步骤也摸索了许久。
    “咳咳。”
    黎暮泽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靠在厨房门口专注地看着他。
    厨房暖黄色的灯光柔和了黎暮泽过分英俊的面庞，他眼带笑意，白皙的皮肤被灯光镀了一层微小的绒毛，温柔得令人心痒。

 第27章

    “你上次做蔬菜饼给我吃，我给你煮枇杷水，就当回报你吧，再说了，要不是我把车里空调温度调那么低，你也不一定会生病。”
    “不是空调的原因，我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嗓子就不太舒服。”
    “以前我家院子里有棵枇杷树，每次我嗓子痒嗓子疼，外婆都会给我煮枇杷水喝，很有效的，一锅喝下去，嗓子基本上就好了。”
    “嗯，我的嗓子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
    枇杷水在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煮，不多时，厨房里就飘出一股枇杷叶特有的清香，芮宁很喜欢这个味道，学着外婆曾经的样子，拿木勺在锅里搅了搅，又尝了一口。
    他头一次下厨，几分新鲜感，几分成就感，他扭头问黎暮泽：“你喜欢甜一点，还是苦一点？”
    黎暮泽：“苦一点。”
    芮宁感到难以理解，可爱地皱起鼻子，道：“我喜欢甜一点。”
    第14章 多一个人记得她
    管修文不在，芮宁顿觉冷清。
    管修文去拍的《龙套a》是个演戏竞技类综艺，顾名思义，参加的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他们在舞台上pk演技，经过一系列竞争比赛，前三名可以获得不菲的奖金。
    但对这些参加节目的艺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奖金，而是机会。有好几个制片人都在关注着这档节目，要是获得了他们的认可，或许以后就不用跑龙套了，可以参演一些影视剧的男四、男五、女四、女三……
    《龙套a》第一季不温不火，勉强算是二档综艺的尾巴，据说这一季，节目组砸了重金，邀请几个知名演员踢馆，看点十足。
    管修文一门心思地扑在节目录制上，但离谱的是，就算他人在外地参加高强度的节目录制，依然能获悉公司的第一手八卦。
    芮宁人在公司，和李乔在同一层楼，还是从管修文口中得知李乔正和于天明打擂，于天明挖走了李乔刚签进来的两个新人，李乔不甘示弱，把于天明手底下的两张王牌之一裴韵芝招揽到自己麾下，于天明差点气出好歹，在公司大骂裴韵芝忘恩负义水性杨花，还冲进李乔办公室跟李乔打架，最后是被保安带走的。
    芮宁大为惋惜：「可惜我不在场，不然肯定打得于狗满地找牙。」
    难怪于天明会跟张蔚然玩得好，两人都是一路货色，面对比他们能打的，缩得跟鹌鹑一样，一到了女人面前，立马威风凛凛。
    垃圾。
    下午的时候，李乔让芮宁去她办公室拿培训资料，芮宁果然看到了裴韵芝。
    裴韵芝五官很立体，就是近看皮肤不太好，但能看得出来妆后会很上镜，她有股懒洋洋的神气，看到芮宁竟然想要伸手捏他脸：“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皮肤就好了。”
    芮宁警惕地躲开，道：“我跟你很熟吗，这么动手动脚的。”
    裴韵芝笑嘻嘻的：“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很熟。”
    芮宁第一次碰到脸皮这么厚的女人，一时无言以对。
    裴韵芝离开以后没多久，她的助理送了咖啡甜点和一大堆零食来给芮宁，芮宁无功不受禄，本能地拒绝，小助理劝说：“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们裴姐的一片心意，你要是不收，裴姐一怒之下炒我鱿鱼怎么办？”
    芮宁：“……那倒也不至于吧。”
    小助理：“总之你快收下！”
    小助理扔下东西很快跑了，人家一片好意，芮宁也不能真把东西扔了，只得暂时收下，日后再找个机会回礼。
    “最近认识的这些女人，怎么一个两个都奇奇怪怪的。”
    芮宁嘀咕着打开进口零食礼盒，看到里面有张小卡片。
    小卡片上写着：祝你鹏程万里，展翅高飞。
    *
    何思远发来微信：「兄弟，今晚一起吃个饭不？就我俩。」
    芮宁寻思着何思远应该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正想回「好」，脑袋里突然闪过黎暮泽的脸，黎暮泽因为他的缘故感冒在家休息，他撇下他在外大吃大喝，好像也说不过去，但他又真的挺想去跟何思远喝酒吹牛的。
    思来想去，芮宁给黎暮泽发了微信。
    「晚上何思远约我吃饭。」
    「那你去吧。」
    「你感冒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还有点发烧鼻塞头疼。」
    「你管这叫好多了？」
    「不用管我，你跟朋友聚餐去吧。」
    芮宁纠结片刻，给何思远发了条微信。
    *
    黎暮泽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去年杀青的剧《交叉人生》今天上线，剧组群里热闹非凡，他们主创群里也是消息不断，官微、几个主演都发了微博宣传，其中反响最热烈的就是黎暮泽的微博。
    要是在以往，黎暮泽有剧上线，他是一定要去各个平台刷刷弹幕和评价的，但现在，他实在没这个精力。
    黎暮泽发给芮宁的微信也不全然是在卖惨，他是轻易不生病，一病就很难好的那种体质，现在确实很难受，浑身发软，根本没力气起床。
    但他心里记挂着什么，睡也睡不安稳。
    这让他想起了他高中时胆结石发作，腹痛呕吐，几乎昏迷，家里的阿姨把他送去医院，然后给黎仕德打了电话，阿姨本来陪在他身边，后来临时有事离开，只剩他蜷缩着身子，独自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当时他疼得神志模糊，也像现在这样，恍惚间记挂着什么，期待着什么。

 第28章

    当然，直到他做完手术，黎仕德也没有出现，他正陪着他的真爱林清。
    “黎暮泽！”
    黎暮泽以为自己高烧出现了幻觉。
    “黎暮泽！我回来了！我给你带了晚饭！”
    黎暮泽顿时精神一振：真的是芮宁！
    “噔噔噔噔噔！”芮宁显摆似的拎着两个大袋子跑进卧室，“这是我的晚饭，这是你的晚饭，虽然各吃各的，但不影响我们一起吃嘛！”
    黎暮泽起身靠坐起来，唇角微弯：“你不是跟何思远聚餐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芮宁嘀咕道：“毕竟是我害得你感冒，丢下你跑去聚餐，心里总有一股负罪感，等你好了我再跟他聚吧，今天先陪你，我去把吃的收拾一下，在餐厅等你。”
    黎暮泽刷了牙洗了脸，走到卧室门口，又折身换下`身上的睡衣，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这才去餐厅。
    芮宁费了些心思，他把外卖盒里的饭菜装进漂亮的盘子，又拿出两只玻璃酒杯面对面放着，芮宁的面前放着麻辣小龙虾、凉拌黄瓜和卤花生，黎暮泽面前则放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并两样小菜。
    芮宁给自己的酒杯倒满啤酒，又给黎暮泽的酒杯倒上热热的枇杷水，这个莫名怪异却又很有仪式感的晚餐这才开始。
    黎暮泽挑眉：“这么隆重？”
    芮宁道：“你新剧上线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好我刷了微博。”
    芮宁举杯，黎暮泽也举起他那杯枇杷水，成对的玻璃杯杯沿相碰，发出清悦的脆响，杯里的啤酒和枇杷水欢快地跳跃起来。
    “黎暮泽，祝你新剧大爆！”
    “谢谢。”
    “不是我虐待你啊，你身体不舒服，只能吃得清淡一点儿了，但我又不想委屈自己，就给我自己买了小龙虾，你别流口水啊。”
    “我尽量。”
    芮宁是麻辣小龙虾的忠实爱好者，他有段时间没吃过小龙虾了，现在吃起来也就格外香。
    他掰开虾脑袋，嗦一口，然后掰开虾尾的硬壳，咬住沾了汤汁的虾肉，用力一扯，整个虾尾就弹入口中，好吃到让芮宁叹息出声。
    他接连吃了十几只虾，然后取了一片老板赠送的白馒头，蘸着汤汁囫囵吞进去，再喝一大口冰啤酒，只觉得惬意到了骨子里。
    “别动。”
    黎暮泽探身过来，用纸巾擦掉了芮宁鼻尖蹭到的一点汤汁。
    芮宁一动不动地捏着虾尾，只有眼睛受惊似的眨巴着。黎暮泽给他擦完汤汁就退了回去，芮宁的脑子也仿佛僵住了似的，结结巴巴地举着那只虾尾递到黎暮泽面前：“你、你吃吗？”
    黎暮泽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凑上来叼走了那只虾尾。
    芮宁捏着虾尾上剩下的那点壳，心头竟涌起一股被他引诱了的荒谬错觉，他担心自己脸红了，赶忙低头喝了一大口啤酒以作掩饰。
    他在心里悄摸打着算盘，黎暮泽要是说他脸红，他就说自己喝醉了。
    如此这般寻思着，他镇定地抬头，却看到黎暮泽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一副辣到不行的模样。
    “噗——”
    芮宁连忙去厨房给黎暮泽倒了杯水，黎暮泽一口气喝了半杯，脸上的红晕还是没有褪下去。
    芮宁乐了：“有这么辣吗？”
    黎暮泽点点头，仍是说不出话来。
    芮宁：“那你还吃。”
    黎暮泽又缓了一会儿，眼中带着辣出来的眼泪，终于沙哑着嗓子道：“我愿意。”
    ……行吧。
    还挺牛逼。
    芮宁故意又剥了个虾尾，放到鲜香麻辣的汤汁里蘸了蘸，问黎暮泽：“敢不敢吃？”
    黎暮泽毫不犹豫地凑过来。
    ……是个狠人。
    芮宁毫不犹豫地捏着那只虾尾，扔进了自己嘴里。
    他含含糊糊地道：“你都感冒了，还咳嗽，可消停点儿吧。”
    黎暮泽的狼狈让芮宁自在不少，他一边吃一边跟黎暮泽就口味问题闲聊起来。
    芮宁从小就喜欢呼朋引伴，时常和朋友在外面聚餐，经常吃一些重油重盐的食物，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隔一段时间不去吃个烧烤撸个串，就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
    黎暮泽恰恰与他相反，他不爱应酬，能不去的饭局绝对不去。从他出生起，家里就有专门做饭的阿姨，但原叶雅喜欢做饭，但凡黎暮泽在家里，她都会亲自下厨，她口味清淡，从不吃辣，也养成了黎暮泽这样的饮食习惯。
    芮宁好奇地问：“那你爸呢？”
    黎暮泽：“嗯？”
    “你只说你跟你妈的口味，那你爸呢？”
    “我也不知道，我妈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从来没说过饭菜不合胃口，当然也从没夸过我妈厨艺好，只要他在家，我们在饭桌上都不说话，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爸到底喜欢什么口味。”
    “听上去就好压抑。”
    芮宁是受不了这种气氛的，他从小就喜欢在饭桌上跟外婆叽叽喳喳地瞎唠嗑，校里校外发生了什么趣事，他有什么烦恼，谁得罪了他他又跟谁闹了矛盾，尽是些鸡毛蒜皮，但外婆也听得津津有味。
    黎暮泽神情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当时我没觉得，但她应该很压抑吧。”
    提到原叶雅，黎暮泽的情绪顿时变得沉重起来，芮宁干脆地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跟我说说她吧，这样就会多一个人记得她。”

 第29章

    多一个人记得她……
    这是黎暮泽第一次听到这样奇怪的说法，他从不在任何人面前说起原叶雅，似乎提起都是一种冒犯，但现在为这样奇怪的说法破例，似乎也无不可。
    第15章 库里南
    原叶雅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从小接受双语教学，认为物理和文学是最浪漫的学科，她在985高校读的物理，毕业后继续去英国留学深造，同时兼修了英国文学，研究生毕业回国那年，她才25岁。
    她像那种旧时光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内外兼修，婉约宽和，从不会跟人急眼。越是社会地位低的人，她对人家越是尊重，她好像生来就有一颗悲悯的心，这在她的出身是极为难得的。
    有一次家里阿姨一不小心把热汤洒了，烫到原叶雅的小臂，黎暮泽刚好在家，当即就要训斥阿姨，被原叶雅阻止了，原叶雅疼得秀眉紧蹙也没有说阿姨一个字的不是，阿姨一个劲儿的道歉，差点哭出来，原叶雅反过来安慰她说问题不大。
    后来，原叶雅告诉黎暮泽，阿姨是长辈，无论如何他对长辈要有礼貌，就算阿姨真有失误，也不该由他一个小辈来训斥，再说了阿姨不是有心的，她自己已经很不安了，后果已经造成，他们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岑蓝的母亲岑双双很早就离了婚，但她依旧活得风生水起，事业如日中天，男友接连不断，就是对岑蓝有些疏忽。
    岑蓝小时候就喜欢来找原叶雅玩，原叶雅会给她编满头的辫子，带她去逛街，带她去游乐场，甚至带她一起睡觉，她们还曾通宵畅聊，黎暮泽也不明白她们怎么有那么多话好聊。
    岑蓝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万分不情愿，她会嫉妒地跟黎暮泽说：“原阿姨要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但凡跟原叶雅接触过的人，很难不喜欢她。
    她回国后在滨海大学任教，追求者在身后排成长队，原叶雅一个都不喜欢，后来家里安排相亲，她一眼就爱上了相亲对象黎仕德。
    黎仕德与原叶雅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别人眼中的神仙眷侣。
    黎仕德即便在一众富二代中也算优秀的，有学历，有长相，斯文沉稳，私生活干干净净，他婚后也很少在外面应酬，经常回家吃晚饭，原叶雅圈子里的人都羡慕原叶雅嫁了个好老公。
    黎暮泽一度也这样以为，以为他们是幸福温馨的一家三口。
    “但是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你妈妈不幸福吗？”
    婚姻中复杂压抑的一面，黎暮泽自己尚且一知半解，更不想说给芮宁听，要是芮宁对婚姻心生畏惧，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好了，故事时间结束，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黎暮泽起身准备收拾餐桌，芮宁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我来吧。”
    他还没有那么禽兽，让生病的人洗碗，刚好他前两天发现厨房里其实有洗碗机，现在研究一下洗碗机怎么用。
    等他研究完，黎暮泽已经睡着了，怕吵到黎暮泽，他干脆拿了浴袍去客卧洗澡。
    客卧的面积略小于主卧，卫生间的装修跟主卧差不多，连洗护用品也是跟主卧一样的品牌。
    芮宁站在花洒下面，拿着只剩一半的洗发水，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有人住过客卧么？
    他洗完澡，看到衣帽间的门开着，鬼使神差般地走了进去。
    衣帽间里的衣物、鞋袜、配饰和包包收纳得整整齐齐，其中还有几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男士礼服，芮宁看了一下，都不是自己的尺寸，黎暮泽穿可能差不多。
    难道黎暮泽曾经住在客卧，跟他分床睡？
    还是黎暮泽偷摸在这里养小三？跟小三在这里偷情？这些都是小三的东西？
    可能性不大，不过黎暮泽要真敢找小三，他高低得把他腿打断。
    芮宁向来心大，这些小事也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就脚步轻快地回房间睡觉去了。
    躺下的时候，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鲜奶，不由得会心一笑。
    隔天一早，芮宁睡醒以后发现黎暮泽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贴了一张便笺。
    「我工作去了，早饭在餐厅。」
    芮宁飞快地洗漱完毕，来到餐厅，看到餐桌上放着保温罩和一杯橙汁，他掀开保温罩，看到摆盘精美的玉子烧和煎香肠。
    芮宁大口大口地吃完，拿着餐盘准备去厨房，他正纠结这一个餐盘是自己手洗还是放洗碗机，就看到餐盘底下压着另一张便笺。
    「给你准备了礼物，在阳台。」
    芮宁惊喜地来到阳台，今天阳光明媚，远处的江面如一块玉盘，近处的遮光帘在风中轻舞，风光恰好。
    阳台的白色小桌上有只硕大的礼盒，礼盒包装精美，开口处粘了个夸张的蝴蝶结。
    芮宁拆开礼盒，看到里面是一个奢侈品牌的双肩包，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文具，芮宁把笔塞进文具袋的时候，文具袋里掉出一张小卡片。
    「课程顺利，加油。」
    芮宁不由自主地咧开嘴，喃喃道：“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开始上培训课的。”
    有点想炫耀。
    芮宁当机立断给这个书包和文具拍了个合照发到朋友圈 ，配文：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然后他就背着双肩包哼着歌准备出门上班……门口又有一张便利贴。

 第30章

    「给你配了司机，司机（姓钱）号码：13xxxxxxxxx」
    芮宁一边给司机打电话一边下楼，等他到了楼下，车已经开过来了，司机麻利地拉开后座车门：“芮先生请上车，我是您的司机小钱，以后您要去哪儿，我随叫随到。”
    芮宁不可置信地绕着车跑了一圈，这摸摸那摸摸，惊叹道：“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库里南吗？！”
    小钱也发出傻笑：“是啊，我也没想到，给人当个司机竟然能开上库里南。”
    要不是怕上班迟到，芮宁一定要坐上车摆个pose发朋友圈。
    这个世界上有比车更酷的玩具吗！
    没有！
    在芮宁的记忆里，劳斯莱斯还没有这款车型，但他这段时间刷了不少汽车资讯，心里已经盘算好了，等以后有钱了就买库里南……的模型。
    没想到黎暮泽竟然有库里南。
    去公司的路上，芮宁欢快地给黎暮泽打电话：“黎暮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库里南，难道怕我找你借车吗？”
    “这不是我的车。”
    “啊？！”
    “这是我去年送你的生日礼物，是你的车。”
    “卧槽！这是我的？！”
    “嗯，导演喊我，我先过去了，你今天上课加油。”
    黎暮泽最近几天要跟《交叉人生》的主创团队跑宣传活动，行程很满。
    刚才打来电话的要不是芮宁，黎暮泽根本不会接，只是芮宁惊喜欢快的情绪并没能感染他。
    家里一柜子的汽车模型，他当然知道芮宁喜欢车。
    他们婚后，他跟芮宁说过车库里的几辆车可以随便开，但芮宁很少开。
    去年芮宁过生日，他定了芮宁看中很久的库里南，但当时芮宁笑得很勉强，黎暮泽能看出他并不开心，果然，后来他几乎没开过那辆库里南。
    现在他终于为那辆车展露笑颜，却是在他前尘尽忘之后。
    黎暮泽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参加这一期培训课的，包括芮宁在内共有九人，别的都是十八九岁、二十出头的小鲜肉，只有芮宁这一个二十八“高龄”的新人，但芮宁自觉十八，倒也没觉得不自在。
    芮宁是倒数第二个到的，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话题中心。
    课程开始之前，培训老师先让他们做了个自我介绍，十八九岁的基本上是因为外形优越被签进来了，只有两个二十出头的是科班出身。
    他们除了介绍自己的年龄、专业、兴趣爱好之外，还要介绍自己的特长。
    这特么就非常尴尬了……
    但凡芮宁有什么特长，也不至于和这些新人一起参加这种入门课程。
    于是，他就诚实地说：“我的特长就是没有特长，谢谢。”
    全场哄然大笑。
    芮宁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同学们”向他看过来，他还大方地冲人家笑。
    第一节课结束，培训老师突然问：“一个班九人，现在你们能记得几个人的名字？”
    他粗略做了个统计，只有一个人被所有人记住了名字，就是芮宁。
    “今天教你们一课，身为艺人，有些时候，长得漂不漂亮帅不帅，有没有特长并不是最重要的，能吸引人的目光才是最重要的。”
    芮宁：？？？
    没有特长还成了优点了？
    他被人记住难道不是因为长得够帅？
    芮宁不理解。
    课间休息的时候，好几个学员都围到芮宁身边，芮宁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但一点也不影响他跟他们谈笑风生。
    张蔚然的突然出现让这副和谐的场景戛然而止，他趾高气扬地闯进培训教室。
    “哟！让我看看是谁，入行好几年还在和新人一起参加培训课？哦！是……”
    “你爷爷！”芮宁铿锵有力地打断他。
    有人憋不住想笑，但顾及张蔚然的面子，不得不忍住。
    对他们这些萌新来说，张蔚然这种在娱乐圈有名有姓的艺人已经算是大咖了，他们得罪不起。
    “芮宁，你别嘴硬，我要是像你一样混这么多年还这鸟样，我现在就从十七楼跳下去。”
    “张蔚然，我倒是挺佩服你，脸整成这样还说自己纯天然，纯天然的丑吗？你以为你高中时候的照片大家没看到过吗？”
    “那些照片是你……”
    “是，是我，我不搭理你你就偷笑吧，别老到我面前跳，晦气。”
    下一节声乐课的老师被张蔚然卡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张蔚然不得不离开，他恶狠狠地瞪了芮宁一眼，看他离去时的步伐，估计把芮宁想象成了地板。
    张蔚然这么一闹，中午吃饭时，就没有学员主动来找芮宁说话了。
    芮宁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似乎被他们给排挤了。
    第16章 他心里住着十八岁的少年
    「什么似乎啊，自信点，你就是被排挤了。」
    「……」
    「这批新人都是于狗的人，你当众跟张蔚然起了冲突，他们不排挤你才奇怪吧。」
    「好吧，排挤就排挤吧，我又不会掉块肉。」
    管修文人在《龙套a》节目组，心依然奋战在公司吃瓜的第一线，时刻抓取第一手八卦，来向芮宁汇报。
    「他们当中有人看到你坐劳斯莱斯来上班，再加上你衣服都是名牌，背好几万的双肩包，他们眼红疯了，现在盛传你被人包养了。」

 第31章

    「哈哈哈想象力真丰富，谁包养我啊，嫌日子过得太舒服吗？」
    「……」
    芮宁非常有自知之明，他长得是还不错，但是个少爷脾性，无论是“包养”还是“被包养”，都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无论是谁放出这样的传闻，芮宁只觉得荒谬，压根不想搭理。
    *
    芮宁他们的培训课程分为台词、表演、形体和声乐四大类，在课程开始之前，芮宁就已经做好了给别人垫底的准备——他从小到大一直很有觉悟。
    他不垫底，别人名次能靠前吗？
    谁曾想，除了声乐之外，芮宁在别的课程表现都还不错？
    他背诗背英文单词不行，背台词倒挺快的，表演课上要做一些小练习，比如演自己失恋、好友失恋、自己挖了好友墙角等等，几个非科班出身的新人都放不开，芮宁脸皮厚、不怯场，是除了两个科班出身之外表现最好的。
    表演老师盛丹夸赞他“有灵气”。
    但上声乐课的时候就灾难了……
    张蔚然跟声乐老师说他要旁听，声乐老师不想得罪他，只能任由他搬了张凳子在一旁观摩。
    只要芮宁一出声，他就开嘲讽，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芮宁听清楚。
    “芮宁，你是鸭子吗，说你是鸭子都侮辱了鸭子，因为鸭子叫得都比你唱得好听。”
    “哈哈哈哈芮宁你是个破锣吗？”
    “难听！太难听了！”
    “芮宁，你跑调了你没发现吗？”
    芮宁快气炸了，但他知道，他要是表现出来，就正中了张蔚然的下怀，因此，他不断劝自己莫与傻逼置气，硬生生忍到下课才发作。
    去上厕所的时候，他“一不小心”绊到张蔚然的凳子，差点让张蔚然摔个大马趴，立刻就有狗腿子上前把张蔚然扶好。
    张蔚然正要破口大骂，芮宁拦住话头，面向大家朗声道：“大家听好了，张蔚然是我跟班。”
    张蔚然怒道：“你放屁！”
    芮宁故作惊讶：“你要不是我跟班，整天跟在我屁股后面闻屁吃吗？连我上个课都要搬个小板凳坐旁边，倒也不必这么孝顺，会让你爹我有压力的。”
    张蔚然：“放你的臭狗屁，我那是……”
    芮宁又打断他：“闲得慌？太糊了，没事做？”
    张蔚然嘴皮子没他利索，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可偏又怼不过他，等他想好反击的台词，芮宁已经哼着歌去厕所了。
    张蔚然气得内伤，眼角余光瞥到芮宁的座位，他突然阴阴一笑。
    “你不是发朋友圈秀你的书包么，我让你秀。”
    芮宁上完厕所回到教室感觉气氛怪怪的，有人在偷偷看他，张蔚然没走，翘着二郎腿用一种充满恶意又隐隐得意的眼神看着他。
    芮宁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回到座位上先摸了摸凳子，没摸到胶水，又看了一眼桌肚，没看到虫子蟑螂之类的，他拽出书包，想把书包里的矿泉水拿出来检查一下，要是没开过他就喝，要是开过，他就直接扔掉。
    芮宁突然“蹭——”地站了起来，火冒三丈地问道：“谁画花了我的书包？！”
    黎暮泽送他的这款双肩包是漂亮的雾霾蓝色，轮廓处以两指宽的棕色皮革修饰，简约又时髦，十分适合芮宁。
    可现在，那漂亮的雾霾蓝被黑红两色的线条画得乱七八糟，正中央的线条尤为密集，把原本若隐若现的品牌logo遮得密不透风。
    这是除了外婆之外，第一次有人送他书包，他收到书包的时候曾有种梦回童年的错觉，有人关心，无忧无虑。
    这个书包他才背了两天。
    教室里鸦雀无声。
    芮宁几步跨到张蔚然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张蔚然，你就是学不乖，就要搞这些小动作，是吧？”
    张蔚然怕芮宁揍他，忙道：“你凭什么说是我，不是我画的！”
    芮宁问：“那是谁？”
    张蔚然：“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不是我。”
    芮宁松开张蔚然，转身看向他的八个“同学”，问：“到底是谁？”
    没有人回答，大家不约而同地低下头。
    声乐老师站在门口，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进教室。
    芮宁冷笑了一声，道：“都不说是吧？好，很好，那我自己去看监控。”
    芮宁气势汹汹地跑出教室，接连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负责监控相关事宜的是人事主管王姐，芮宁杀去人事办公室，说明事由，王姐却面露难色，声称随意调监控侵犯了其他人的隐`私权，不让调。
    芮宁针锋相对：“他们的隐`私权是权利，我的财产权就不是权利了？据我所知，随意损坏他人财务金额在五千块以上，就可以报案了，你猜，我要是报警的话，警察会不会要你调监控？”
    “报警？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报警，你以后还想在公司混吗？”
    “这么小的一件事？王姐，我看你包不错，没有几万应该也有个好几千吧，你拿给我随便画，我立刻就走，这件事算我自己倒霉。”
    “……”
    “哦？不肯啊？画你自己的包你知道心疼了？原来你就只会慷他人之慨啊。”
    王姐面色铁青。
    她是张蔚然的大姨，在公司里向来骄横，没被人这么怼过，现在她气得脸颊上的肉都在抖动，却不得不给芮宁调监控。

 第32章

    芮宁用自己的手机把那段监控录了下来，走到门口，他想到了什么，又折返回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王姐，道：“狐假虎威久了，你就真的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还真当这公司是你家开的了？你不让我混，我就混不下去了？笑话。”
    “还有，就算你真是老板，今天这监控我也得调！”
    芮宁哼了一声便扬长而去，自觉十分帅气。
    他心里住着十八岁的少年，不蒸馒头争口气，愿为公平饿肚子，虽苦尤甜。
    芮宁拿着监控回到教室，扫视了一圈，只见张蔚然双手抱胸，事不关己地站在一旁，其余八个学员神色各异。
    芮宁盯着张蔚然，道：“谁画了我的书包，自己站出来，讲出前因后果，为什么画，是不是被人指使，说出真相，我这书包就不要他赔。”
    依然没人说话。
    坐在左边一列最后一排的黄毛男生低着头，焦虑地转着眼珠子，手都快把裤子抓烂了。
    芮宁举起手机，扬声道：“我已经调到了监控。”
    张蔚然放下双手，脊背紧绷起来。
    黄毛男生几乎把头塞进桌肚里。
    依然没有人说话。
    芮宁冷笑一声，当即就把刚才拍到的视频投影到墙上，让大家一起欣赏。
    监控视频的清晰度很高，尽管芮宁是用手机拍的，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声音比较小，只有前排学员能听个大概。
    监控视频里，芮宁去上厕所以后，张蔚然跟黄毛男生说了什么——黄毛男生就是张蔚然差点摔跤时冲过去扶他的狗腿子。
    黄毛男生犹豫地看向芮宁的座位，张蔚然凑近黄毛男生又说了两句话，黄毛男生点点头，鼓起勇气走向芮宁的座位，从桌肚里拽出书包，抓起芮宁放在桌上的红黑两色的马克笔，泄愤一般在书包上用力涂抹起来，直到把那个昂贵的logo涂得完全看不清了，他才把书包塞回去。
    黄毛男生的脸色变得煞白，这么短短几分钟，他额头上竟见了汗。
    张蔚然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似乎打算脚底抹油：“我真是闲得慌，跟你们这群无名之辈在这儿浪费时间。”
    “站住！道歉！”
    张蔚然回头，指着自己的鼻子，似乎觉得荒谬：“让我道歉？”
    芮宁点点头，然后指着黄毛男生道：“你！赔钱！”
    黄毛男生嗫嚅道：“我、我没钱。”
    芮宁觉得很好笑：“你画我包的时候没想过你没钱吗？没钱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你自己去想办法吧。”
    张蔚然对芮宁的话嗤之以鼻：“你让我道歉我就道歉？你算老几？”
    他嗤笑一声就打算离开。
    “你不是喜欢发微博吗？不如我把这段视频发到微博上，让你的亲亲粉丝们围观围观，看看她们粉的都是什么垃圾，自己想做点坏事又没胆量，就把无辜无脑的新人当枪使，这样你既能整到我，事情败露也有新人背锅，而你全身而退，你这么聪明，你那些粉丝知道吗？”
    张蔚然停住了脚步。
    这件事情他不占理，芮宁手里又有监控视频，一旦放到台面上，他会很麻烦。
    芮宁指了指讲台，道：“站到那儿去给我道歉。”
    张蔚然原地不动，恶狠狠地盯着芮宁，要是眼神能杀人，芮宁八成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快点。”
    张蔚然脚步僵硬地走向讲台，涨红着脸，含糊道：“对不起。”
    芮宁掏了掏耳朵，道：“没听见，大点声。”
    张蔚然气急败坏：“你别得寸进尺！”
    芮宁点开手机，轻描淡写地道：“那我们微博见吧。”
    张蔚然声音响亮地道：“对不起！”
    芮宁噗嗤笑出声。
    张蔚然愤而离去。
    芮宁心情舒畅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跟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吃瓜的培训老师说道：“对不起，耽误老师上课了，我们继续吧。”
    第17章 一般吧
    烧烤排挡八号，正是用餐高峰期，店里客满，几个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店里飘荡着烧烤的香味和食客们的欢声笑语。
    角落的一个小桌，芮宁抬手招呼服务员：“我们的六瓶啤酒怎么还不上！”
    今天下班以后，芮宁约了何思远吃烧烤，桌子底下已经堆了六只空酒瓶，芮宁把今天发生的事适当进行了艺术加工，眉飞色舞地讲给何思远听。
    “他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站在讲台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诚心诚意地给我道了歉！”
    “哈哈哈那也太爽了！你怎么做的？”
    “我让他滚。”
    “卧槽牛逼啊！以后他在公司看到你岂不是大老远就要给你跪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他最多看到我就绕道走。”
    但凡吹牛要交税，芮宁和何思远早就倾家荡产。
    又四瓶啤酒见底，芮宁开始发愣，何思远问道：“你让张蔚然那个逼丢了那么大一个人，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芮宁看向何思远的眼睛，有些迷茫地道：“当时我上完厕所回到教室，发现有人画花了我的书包，那七个同学肯定看到了，第一天培训课的时候我还给他们分过进口糖果，但他们就是冷眼旁观，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欺负，不愿意站出来帮我说哪怕一句话。”
    “欢迎来到二十八岁的世界。”何思远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迎接的动作，“我倒觉得很正常，他们不站出来，你被欺负，但他们要是站出来，会面临张蔚然的报复，是你被欺负，还是他们自己被报复，这还用想吗？”

 第33章

    “那正义呢？正义不重要吗？”
    何思远失笑：“可能也是重要的吧，但很多人只想独善其身。”
    芮宁拧眉：“他们为什么会那样？”
    何思远想了想，道：“可能他们长大了吧。”
    芮宁登时打了个寒颤：“真可怕。”
    何思远喝了一大口啤酒，道：“可能我十八岁的时候也跟你一个想法，但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呆太久了，早就不是十八岁的那个我了，如果我处于你同学那种情况，我也不保证自己一定就会站出来。”
    芮宁问自己他会吗？
    十八岁的芮宁会，因为十八岁的芮宁没有后顾之忧，以前有他爸妈，现在有黎暮泽，他不需要为生活担心。
    二十八岁的芮宁似乎活得很拮据，很累，他会吗？
    芮宁十分茫然：“何思远，要是没有黎暮泽，你觉得我是什么样？”
    何思远摇摇头，道：“你思考这些问题没有意义，每个人的出身不同，命运不同，生活处境自然不同，你就是以前有富有的父母，现在有富有的老公，你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生活，如果非要假设，那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要是你出生于贫穷的大山会怎么样，要是你生来残疾会怎么样，可你都不是。”
    芮宁抬头，看着何思远的眼睛，道：“不一样，因为我爸妈就是我爸妈，血浓于水，永远都不会变，但黎暮泽不是，他跟我结了婚，还可以跟我离婚。”
    何思远叹了口气，道：“你也太悲观了。”
    芮宁道：“你没见过我爸妈吵架吗？婚姻就一定牢不可破吗？”
    何思远默然。
    芮宁会这么想并非杞人忧天。
    他怀疑失忆之前，自己跟黎暮泽的关系并不好。
    两人喝到十点半，关于“我是谁”“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的哲学辩论依旧没有结果，但芮宁突如其来的伤感也排解得七七八八了。
    何思远比芮宁酒量好，醉得慢些，后半场就变成了他的“个人专场”。
    “你知道岑蓝家多有钱吗？”
    “虽然比不上黎家，但绝对比我家有钱很多很多倍，她几十万的限量包不知道多少个，过生日酒吧包场请陌生人喝酒，请陌生人吃空运来的鱼子酱，她工作只是因为她想工作，跟收入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只挑自己想做的工作，也不想红，她活得好肆意，好让人羡慕。”
    “芮宁，我压力好大。”
    “我想跟她求婚，但我不敢。”
    又过了半小时，两人双双喝倒，勾肩搭背摇摇晃晃地走出烧烤排挡八号，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二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唱起歌来。
    芮宁五音不全，但他够投入，这更可怕了。
    何思远突然站定，戳了戳芮宁的胳膊，用醉鬼特有的呆愣表情说：“芮宁，你的手机好像在响。”
    芮宁也站定，皱着眉头侧耳细听，随即露出一个傻笑：“好像真的在响诶，我还以为是我在唱歌呢，怪好听的。”
    二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响了是要接的，就这么沉醉地聆听了一分钟的铃声。
    手机再次响起来，何思远终于如梦初醒：“快看看是谁打来的。”
    芮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黎暮泽的名字立刻接通，接通以后不等黎暮泽说话就嚎啕大哭：“黎暮泽，有人把你送我的小书包画花了！我可怜的小书包！我才用了两三天！呜哇——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那么坏！我的小书包！”
    “你喝酒了？”
    “我的小书包！”
    “还在外面？有没有打电话给小钱，让他接你回家？”
    “我的小书包！”
    芮宁痛心疾首地哀悼自己惨遭毁容的小书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挂的电话，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的家。闻到家中床品的味道，他分外安心，深吸一口气，仿佛汲取到了某种安慰，放心地睡去。
    凌晨三点，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小钱连忙开门，门外果然是风尘仆仆的黎暮泽。
    “黎先生。”
    “芮宁呢？”
    “在卧室呢，我把他背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在睡觉，我怕他万一呕吐呛到气管，就开着卧室门在这边等您，有什么动静也能听见。”
    “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我来照顾他。”
    小钱离开时，黎暮泽拿给他一个香薰礼盒，让他带给老婆，小钱欢欢喜喜地说：“谢谢黎先生。”
    黎暮泽：“以后叫我黎哥吧。”
    小钱：“好嘞！”
    黎暮泽原本在外地跑通告，听到芮宁在电话里大哭，他立刻让司机送他回来，原本想在车上补觉，可他牵挂芮宁，一直也没睡着。
    现在看到芮宁，他终于安心，就连芮宁一身酒气地躺在床上，他也没有半分嫌恶，只觉得内心安宁。
    他什么都没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芮宁。万籁俱寂，回忆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脑海。
    二十八岁的芮宁一直非常矜持有分寸，结婚三年，他只在黎暮泽面前醉过一次，那次他也是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尽，黎暮泽看他那样崩溃，心里也不好受。
    他有拥抱他的冲动，但最后只是帮他擦了脸倒了水。
    芮宁哭完以后整个人都放空了，黎暮泽问他难不难受，他突然抬头看着黎暮泽，直接地说：“管修文八卦地问我跟你性`生活和不和谐，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连你的裸`体都没见过。”

 第34章

    酒精让芮宁变得格外直白，他感到痛苦似的皱起眉头，尖锐地质问黎暮泽：“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你不能跟我组建普通、正常的家庭，为什么要跟我结婚？黎暮泽，我结婚两年多了还是个处`男，你说这可不可笑，我想让别人关心我，想过正常的性`生活，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比我单身的时候还要孤独？”
    芮宁流了泪，黎暮泽用大拇指擦去他的眼泪，低声说“对不起”，他到底没忍住，抱住了芮宁。
    芮宁主动吻了他，后来一切都失控了……
    芮宁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就动动嘴巴，黎暮泽猜他酒后干渴，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他把芮宁叫醒，芮宁醉眼朦胧地看着他，喃喃道：“黎暮泽？”
    “嗯。”
    黎暮泽扶起他，芮宁果然口渴，几口就把一杯水喝得精光。
    黎暮泽把水杯放回厨房，再回卧室的时候，芮宁已经睡着了。
    黎暮泽十分疲倦，这辈子第一次没有洗澡就直接上`床睡觉了，他只能睡两个小时，天一亮，他就得走了。
    *
    芮宁一睁眼已是天光大亮，他“卧槽”了一声，诈尸一般猛地从床上坐起：“闹钟怎么没响？！”
    闹钟响了，只是他没有听见。
    芮宁立刻心急火燎地打电话给培训老师请假，培训老师亲切地告诉他，董总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他可以下午来，没关系。
    是谁帮他请的假？
    管修文？
    不对，管修文没那么大面子，他最多直接帮他跟老师请假，哪能通过董建桦。
    黎暮泽？
    应该是他。
    可黎暮泽是怎么知道他喝醉了起不来的？
    他们好像通过电话。
    芮宁昨晚喝断片了，只记得他跟何思远勾肩搭背地走出烧烤店，后面的事就没有印象了。
    他锤了锤昏昏沉沉的脑袋，去厨房倒了杯水，又冲了个澡，才勉强有了点精神。
    临出门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的脸色，喃喃自语道：“二十八岁的身体就已经这么不中用了吗，以前我连喝三天脸色也没这么差。”
    芮宁没什么胃口，找了个粥店喝了两口粥就直接去公司了。
    他上次暴揍于天明已经一战成名，这次让张蔚然公开道歉二战封神，公司大大小小各个群里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芮宁到公司的时候，上午最后一节课还没结束，八个学员正两两组合学跳交谊舞，芮宁不用参加刚刚好，也省的被他们排挤。
    午休的时候，大家都三三两两跑去吃饭了，只有芮宁一个人在教室里看培训资料——他上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让他以前的班主任看到估计大跌眼镜。
    他对这些还算有兴趣，看着也不觉得累。
    “喂，你、你好。”
    芮宁闻声抬头，眼前站着把他书包画花了的黄毛男生，黄毛男生叫林少秋，正忐忑地揪着衣角，他一身的色彩斑斓，衣服质感也差，再加上一头略微干枯的黄毛，走在路上就是个杀马特问题学生。
    但他脸长得不错，眼睛十分清亮。
    “你找我什么事？”芮宁问。
    “那个包的钱，我能不能不赔你啊？”
    “你说呢？！”芮宁十分无语。
    “不能是吧？”
    “……”
    “那能不能赔一半，我分期付款，你看，一半也不少了，我问过人了，你那书包原价两万多，一半也要一万多块呢，我分十期还给你，你看行吗？”
    好家伙，感情前面说不赔是他的谈判策略呢，跟完全不赔相比，赔一半瞬间显得可以接受了。
    芮宁当时让他赔偿只是为了争口气，后来冷静下来想想，小黄毛估计没什么钱，一个班数他穿得最差，全部文具就是一根黑水笔，每天揣在裤兜里带来带去。
    他本来也没想让他全额赔，他想分期就分期吧。
    见芮宁同意，林少秋精神一震，“那等我发了工资，把第一期的钱给你。”
    芮宁点点头。
    小黄毛脚步轻快地往教室外跑，芮宁犹豫片刻，还是叫住了他，小黄毛回头，逆着光站在门口，一身调色盘一样的地摊货竟也透出一股别样的青春气息。
    “张蔚然不是什么好人，别跟着他。”
    小黄毛没说话，转身跑了。
    当天晚上，芮宁收到了小黄毛第一期的赔偿，他把这件事告诉了管修文，管修文立刻反过来跟他八卦。
    原来小黄毛林少秋是个修车厂的学徒，李乔去他们修车厂修车发现的他，签合同之前被于天明用所谓“跟着他待遇更好”的理由挖走了。
    「他家庭条件好像还挺差的，就是脑瓜子不太聪明，跟着李乔多好，偏要去跟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于老狗。」
    芮宁膝盖中了一箭。
    他当初不也是被于天明的花言巧语骗了，签了个到处都是坑的合同，这个合同一签，主动权就全在公司手里，自己手里什么权利都没有，你听话一些，公司就对你宽容一些，该给你的都给你，你要是不听话，那公司就说你这也违约那也违约。你要是想走？对不起，天价违约金赔过来。
    「大概人在窘迫的时候就特别容易被骗吧。」
    「不说他了，说说你老公。」
    「？」
    「你没看到他的红毯照么，都杀疯了。」
    「[图片]」

 第35章

    「[图片]」
    「[图片]」
    「[图片]」
    「[图片]」
    「……一般吧。」
    妈的，好帅。
    他天天看到黎暮泽，差点就忘了他是个那么俊美的男人。
    照片里的黎暮泽穿了一身简约的黑色礼服，内搭白色衬衫，非常平平无奇的搭配，非要说这套服装有什么亮点的话，就是礼服上镶嵌的立体花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有种隐在暗处的优雅。
    他表情冷淡，眼神冷冽，自带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就像天上的星星那样，耀眼又不可触摸。
    芮宁一边看着照片里沉静又高高在上的黎暮泽，一边在脑海里回忆他帮他做蔬菜饼、帮他倒牛奶、和他说话时的模样，心里竟涌起一股微妙的得意。
    这么帅、这么优雅、别人只能仰望的男人，是我的。
    芮宁突然想起他昨晚口渴的时候似乎有人给他倒了水，他好像喊了黎暮泽的名字。
    应该不是他吧。
    他在四百公里之外走红毯呢。
    *
    培训课结束之后，公司安排了一次集体聚餐，芮宁本来不想去，这些学员除了他都是于狗的人，去了也没意思，但表演老师盛情邀请，芮宁就当是给老师一个面子，到底还是去了。
    聚餐地点选在一个酒吧，小钱把芮宁送到酒吧门口就跟芮宁说：“芮哥，我在前面的停车场等你。”
    芮宁点点头。
    他眉眼精致，身上有股少见的、极其吸引人的少年气，又开着豪车出场，想不招眼都难，他一进酒吧，半个酒吧的人的视线都到了他身上，还有不少人主动凑过来请他喝酒，男女都有，芮宁一律拒绝。
    他可不敢喝别人给的酒，哪怕是他自己的酒，但凡离开过视线，他也不会再喝。
    他长这么帅，得对自己负责。
    不多时，培训班的四个老师和九个学员，包括芮宁在内，都到齐了。
    大家知道要来酒吧，都小小的打扮了一下，其中变化最大的是林少秋。
    他几乎像换了个人一样，一头黄毛染黑了，调色盘一样的廉价衣服换了下来，穿了一身裁剪合身的白t、牛仔裤，脚蹬一双时髦的休闲鞋，只要他不开口，看上去就是个帅气的大学生。
    发现芮宁看他，他咧嘴冲芮宁笑了一下。
    笑容倒是挺灿烂的，但那股很“村”的气质一下子就跑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他们竟然在酒吧碰到了于天明、张蔚然和另外两个男人。
    张蔚然怕被人认出来，大晚上的还戴着口罩墨镜，全副武装，芮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想告诉他：放心，没人认出你来。
    张蔚然的官方身高是178，芮宁也是178，但张蔚然至少比芮宁矮五公分，他今天明显没垫增高鞋垫，让他大腿粗、没有腰的身材缺陷更明显了。
    看惯了他的精修图，没几个人能认出现在的他。
    于天明和几个培训老师寒暄起来，他提议，既然碰上了，大家就一起聚吧，人多还热闹点，他表情激动、热情洋溢地向众人介绍了与他同行的两个男人，芮宁没记住他们牛`逼哄哄的头衔，只记得他们一个叫吕总，一个叫杨总。
    芮宁翻了个白眼，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早知道会碰到于狗和张蔚然，他还不如在家睡大觉呢。
    第18章 不想接
    这家酒吧叫夜色撩人，相对而言没那么吵，装修和灯光都很有情调，一身白裙的女驻唱低垂着眉眼唱“我终于不那么执着”，光鲜亮丽的酒客们则三三两两地调情。
    芮宁打发走了跟他搭讪的人，百无聊赖地喝着啤酒。
    “说是我们来聚餐，结果都围着别人在打转。”
    芮宁转头，看到表演老师盛丹，顺着盛丹的视线看去，他看到那几个培训老师都围着张蔚然，而学员们则跟于天明一起围着那位吕总和杨总。
    芮宁面露讥诮：“这跟陪酒的少爷小姐有什么区别？”
    盛丹道：“如果只是陪酒倒也还好了，这样的戏码我从二十岁看到现在，从没变过，能不能有点新意。”
    芮宁愣住了。
    盛丹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丹似乎意识到以她跟芮宁的关系，还不足以让他们聊起这个话题，于是很快打岔，说起一些生活琐事。
    她快四十了，依然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定是个大美女，但她运气不好，明明科班出身，演技扎实，最好的一个角色也就是网络剧女二。这个圈子一直有帅哥美女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她的年龄越来越大，竞争力越来越低，后来就慢慢淡出了，靠给新人培训维生。
    盛丹的眼神很平静，芮宁看不出她是否遗憾。
    他18岁的记忆太单薄，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甚至不知道盛丹需不需要他的安慰。
    “我要回家给女儿检查作业了，先走一步，你帮我跟他们打个招呼。”
    “没问题。”
    芮宁又呆了几分钟，实在无聊，也打算走了。
    酒吧里声音嘈杂，芮宁就没给小钱打电话，他给小钱发了条短信，让小钱五分钟后来接他。
    啤酒喝多了涨肚子，他得先去上个厕所，放完水准备洗手时，他听到厕所格间里传来两个“同学”的对话。
    “那两个什么总长得真恶心，这得多大勇气才能下得去嘴啊！”
    “你瞎操的什么心，反正人家也没看上你。”

 第36章

    “哈哈哈，也是。”
    芮宁站在洗手池前，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这才洗手离开。
    他走出卫生间，远远地看着于狗张蔚然一行人，实在提不起打招呼的兴致，就打算悄悄离开。
    走到酒吧门口，他竟撞见了林少秋。
    林少秋和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中年男人走在一起，那人肥头大耳，啤酒肚如同即将临盆的孕妇，正是刚才和于天明一起进来的x总。
    芮宁想起刚才盛丹说的“如果只是陪酒倒也还好了”，顿时明白了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勾当。
    芮宁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与x总擦肩而过的时候，芮宁看到林少秋在推x总，力道不大，乍一看像欲拒还迎。
    芮宁顿住了脚步，转头看向右边的两人，x总搭着林少秋的肩，林少秋低着头，他本以为林少秋那是半推半就，再仔细一看，林少秋脚步拖沓、耷拉着肩膀，倒更像是神智不清的样子。
    林少秋被下了药？
    这个猜想电光火石地划过芮宁的脑海，在他的理智发号施令之前，他就本能地拽住了x总的胳膊。
    “吕总，放开他。”
    “……我姓杨！”
    “随便吧，总之你放开他。”
    姓杨的眼睛一瞪：“小林跟我聊得来，准备待会儿再深入交流一下，关你屁事，你是他什么人？”
    芮宁：“我是他同事，那你呢？”
    姓杨的油腻地笑了：“我是他客户，大客户。”
    芮宁强忍着恶心，道：“别说什么大客户小客户的了，只要他是自愿跟你走，我立刻放手。”
    姓杨的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色厉内荏：“那你问！看他搭不搭理你。”
    芮宁和姓杨的都看向林少秋。
    林少秋仍然低着头，就好像他的脑袋沉重无比，脖子已经支撑不住了似的。
    姓杨的得意洋洋地道：“你看他搭理你吗？多管闲事！”
    林少秋毫无反应。
    气氛僵持，芮宁正思索对策，林少秋突然揪住他的衣服，有气无力地道：“救我。”
    芮宁顿时士气大振，猛地推开姓杨的，自己搀扶住林少秋，“听到了吗？他让我救他！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别在这儿碍眼了！林少秋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你干了什么龌龊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小心我报警，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姓杨的立即爬起来，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你敢推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推我？！”
    恰好酒吧里有人发生了口角，推推搡搡地向外走，那几人喝了酒，嗓门比姓杨的还大，芮宁扶着林少秋正挡在酒吧门口，他想着避让那几个酒鬼，竟没躲开姓杨的的攻击，被他推得趔趄几步，刚好撞到后面几个酒鬼身上。
    那几个酒鬼本就在气头上，一点就着，以为芮宁故意招惹，抡起酒瓶就砸向芮宁的脑袋。
    芮宁的脑袋“嗡——”的一声震荡起来，他没有立刻晕倒，视线里闯入了惊慌失措的小钱，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的思绪都被震成了碎片，零零散散的，拼凑不起来了，可原本压在记忆深处的一些碎片也都被这一下震了出来，浮光掠影地闪过他的脑海。
    芮宁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格外沉重，仿佛正被某种力量拽向不可见底的深渊，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坠落感终于停止。
    芮宁恍惚记起自己也曾有过和林少秋类似的遭遇。
    他从小在富二代的圈子里混，见多识广，已经很谨慎了，别人下了药的酒，他碰都没碰，但还是难抵人心诡谲，着了道。
    是平时很照顾他的一个姐姐，半夜突然给他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求助信息，他再打回去，对方就不接了，他实在担心，就找去了短信里提到的酒店，他谎称客房服务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开门，正是那个姐姐，对着他的脸按动一个小小的喷雾瓶，他顿觉四肢发软。
    那个姐姐对房间里的眼镜男笑了笑，随后关上门，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还好芮宁出门前带了把水果刀，他以自杀威胁，眼镜男怕把事情闹大无法收场，到底放了他。
    芮宁逃出酒店，外面正下着大雨，他义无反顾地冲进雨里，好似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在哭。
    他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了很久，终于找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店主好心给他拿了毛巾，又送他一杯热咖啡，他像只湿淋淋的流浪猫一样窝到凳子里，落魄又可怜。
    店主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失恋了。
    他摇摇头，说：“我结婚了。”
    店主提议让他打给另一半，她乐呵呵地说：“把烦恼告诉你爱的人，那烦恼就只剩一半啦。”
    芮宁心想：要是你爱的人不爱你呢？
    但他还是给黎暮泽打了电话。
    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他心里，黎暮泽都太高高在上了，他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紧张，像是心都提了起来，直到这通电话打完才会落回去。
    黎暮泽没接。
    芮宁再次打了过去。
    这不是芮宁第一次打不通他的电话，但这是芮宁第一次在打不通的情况下又打第二次。
    这一次黎暮泽直接挂断了。
    一分钟后，黎暮泽发来微信：在听龙导讲戏，结束以后打给你。
    他甚至没问芮宁找他什么事。

 第37章

    店主看芮宁挺伤心的，又给芮宁送了一份关东煮，她说吃点热的让身体暖和起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芮宁大口大口地吃着，有什么掉下来，在关东煮的辣汤里砸出一个小小的水坑。
    店主贴心地跑去另一个货架，不看芮宁的狼狈。
    芮宁衣服湿透了，但他没有回去换衣服，他宁愿忍受着一身湿凉窝在便利店那个小小的凳子上，也不想回到那间空荡荡的豪宅。今夜格外不想。
    在便利店里，起码还有善良的店主和他说说话。
    第二天早晨，店主下班的时候，芮宁才离开，他跟店主郑重其事地道了谢，没有人知道，在那个孤独的夜晚，萍水相逢的善意对芮宁来说意味着什么。
    *
    芮宁醒过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刚好响了，芮宁看到手机屏幕上黎暮泽的名字，面无表情地按掉了。
    过了一会儿，黎暮泽的电话又来了，芮宁依然拒接。
    小钱拉开帘子闯进来，看到芮宁醒了，他立刻松了口气：“芮哥，你被那一酒瓶打晕，可把我吓坏了，我就近带你来了附近的小诊所，还好没什么事。”
    芮宁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忙问道：“林少秋呢？”
    小钱说：“在隔壁，正睡觉呢，医生说他休息几天，身体会把药物都自然代谢掉，问题不大，等他睡醒就可以走了。”
    小钱话音刚落，手机突然响了，他忙不迭接了起来。
    “嗯嗯，芮哥跟我在一起。”
    “他没事，黎哥您放心吧。”
    “嗯，我买了养胃粥，等芮哥喝一点，马上送他回家。”
    也不知道黎暮泽说了什么，小钱突然凑过来问芮宁：“芮哥，黎哥问你怎么不接他电话。”
    芮宁淡淡道：“不想接，犯法吗？”
    小钱：“……”
    小钱跟黎暮泽解释道：“芮哥可能心情不太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告诉芮宁：“黎哥让我转告你，他明天一早回来。”
    芮宁皱眉，道：“那我今晚不回家了，我找个酒店住一下。”
    小钱：“……”
    小钱小声问：“为什么？”
    芮宁躺回病床，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道：“因为不想看到他。”
    第19章 不怪他
    芮宁本想就近找个酒店，但这附近的酒店都不便宜，他当即改了主意，决定回家——回他爸妈家。
    他爸妈破产后在莲花二村租了个两室一厅，莲花二村是个六层楼的老小区，没有电梯，配套设施老旧，本地人大多去了条件更好的新小区，现在住在这里的多是外地租户。
    芮宁爸妈住在六楼，小钱要送芮宁上楼，芮宁婉拒了。
    当芮宁站到603门外，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自私——他深夜回家，父母和外婆肯定会担心的，毕竟他现在已经结婚了。
    但来都来了，他还是敲了门。
    是芮鸿文来开的门，他穿着老头衫，两鬓霜白，肩背微微佝偻，跟芮宁记忆中意气风发的样子差太多了。
    芮宁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宁宁，怎么这么晚过来，跟暮泽吵架了？”
    “没有，就是想你们了。”
    “快进来快进来。”
    听到芮宁的声音，应婉柔也起来了，她跟芮鸿文问了一样的问题，第一反应都是芮宁和黎暮泽吵架了。
    芮宁哭笑不得地解释道：“真的没有，我刚才和同事聚餐，刚结束，就是单纯地想来看看你们。”
    应婉柔：“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碗面？”
    芮宁点点头。
    他有些意外。
    应婉柔以前从不下厨，她只会给他钱，让他出去吃或者点外卖。
    十分钟后，应婉柔从厨房里端出一碗青菜肉丝面，面汤里有猪油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芮宁埋头大吃特吃，应婉柔坐在餐桌旁陪他，她赶芮鸿文回房睡觉，因为他明天要早起采购食材。
    “今晚住这里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房子虽然是我们租的，称不上家，但只要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只是要委屈你睡沙发床。”
    “有地方睡就行。”
    这套房子只有六十几平，两室一厅，主卧是芮鸿文和应婉柔的，次卧住着应采霞，负责照顾应采霞的王姨就住隔壁，每天一早过来，等应采霞睡着，她就回家，倒也方便。
    厨房、客厅和浴室都很小，芮宁躺在小小的沙发床上，腿甚至都伸不直，但他心里很踏实。
    隔天一早，芮鸿文起床去菜市场采购，他在菜市场附近租了个操作间，平时就在那里做一些准备工作，原本他跟应婉柔分工合作，白天应婉柔炒粉，晚上芮鸿文卖串串，夫妻俩齐心协力赚点辛苦钱。
    今天芮宁在，夫妻俩就商量好了，白天的炒粉不卖了，应婉柔在家歇一天，做几个好菜给芮宁吃。
    夫妻俩起床以后，应婉柔就把芮宁喊到主卧睡了，床毕竟比沙发床睡着舒服。
    芮宁太困了，“转移阵地”的时候甚至都没睁开眼睛。
    23栋503住了个13岁的小女孩李晓琪，这天早上，她奶奶送她去上学。
    狭窄的楼道里，她们和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擦肩而过，那男人戴着口罩墨镜，气度不凡，李晓琪走过了以后还屡屡扭头回望，甚至想再往回跑去看那个男人。

 第38章

    她奶奶催促她：“看什么呢，再磨蹭要迟到了。”
    李晓琪：“奶奶，刚才那个帅哥好像是个明星！”
    她奶奶：“怎么可能！明星怎么可能来我们这个小区，本地人都不愿意住在这儿，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天天爬上爬下，真是够够的！”
    李晓琪：“真的！他好像真的是黎暮泽！你就没觉得他跟我们这个破小区格格不入吗？”
    她奶奶：“我只知道你再不去上学的话要迟到了，到时候站着早读，就真的跟你们班其他同学格格不入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李晓琪都在说服别人相信，她们小区来了个明星。
    *
    芮宁昨晚睡得迟，今天休息，他就睡到日上三竿，要不是客厅里太过吵闹，他还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揉揉眼睛起床，房门一打开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红烧肉的香味，芮宁咽了咽口水，顿觉腹中馋虫大动。
    “妈！你什么时候厨艺这么好了？我饿了，可以吃饭了吗？”
    “快了，还有个汤。”
    “？？？”
    黎暮泽端着一大碗红烧肉放到客厅的餐桌上，他系着围裙，脚上一双灰色凉拖，好似这里就是他的家。
    芮宁眉头紧皱：“你来干什么？”
    黎暮泽：“我来看外婆。”
    芮宁语气不善：“外婆不需要你看。”
    黎暮泽：“我要探望的是外婆，不是你，需不需要也该由外婆决定，而不是你决定。”
    芮宁：“……”
    芮宁翻了个白眼，正好在这时候，应婉柔拎着一小袋平菇回来了。
    今天早上，应婉柔已经出去买过菜了，后来应采霞提醒她，芮宁喜欢喝平菇蛋汤，她就出去买了平菇。
    餐桌上包括一碟香肠在内已经有五个菜了，还差一个汤就可以开饭了，应婉柔说她去做，黎暮泽接过平菇，道：“我来吧。”
    芮宁阴阳怪气地道：“大明星煮的汤我可不敢喝。”
    应婉柔沉下脸：“芮宁！”
    芮宁：“我不想喝汤还不行了？”
    应婉柔：“你们俩难得一起来看外婆，外婆高兴得很，芮宁，你确定要让外婆难过吗？”
    芮宁扭过头去不说话。
    外婆是芮宁的“死穴”，提到外婆，芮宁到底忍住了，没有再发作。
    芮宁则去次卧看应采霞，他昨晚就想看外婆了，因为外婆已经睡着，他才没去打扰。
    作为一个瘫痪在床的人，应采霞的房间已经算干净的了，王姨似乎刚伺候她排了尿，正准备去洗便盆。
    芮宁跟王姨打了招呼，等王姨去了卫生间，关上房门，他才到应采霞床边坐下。
    应采霞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本科幻，她惯来喜欢阅读，但现在上肢无力，王姨又不识字，她平时只能看看电视打发时间。
    极少数情况下，应婉柔和芮鸿文会读书给她听，但夫妻俩平时出摊就已经很累了，也没有太大精力。
    这本科幻才读了十来页，芮宁翻开有折痕的地方，继续往后读，应采霞越听越入神，王姨倒完尿盆回来又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打扰他们祖孙二人。
    应采霞兴趣广泛，不拘什么类型的书，她都喜欢读，芮宁小时候，她给芮宁买了许多书，试图培养芮宁阅读的兴趣，奈何芮宁实在不是那块材料，一看到印刷整齐的方块字就想打瞌睡。
    但现在，芮宁为应采霞读书，一点都不觉得无聊，相反的，他的内心非常平静，就连因黎暮泽而起的烦躁都消失无踪。
    芮宁读了十几页，应婉柔敲门喊他吃饭，芮宁把那一页折起来，起身道：“外婆，等我吃完饭再给你继续读。”
    应采霞点点头，和蔼地道：“去吧。”
    应采霞只能吃些清淡易消化的东西，在众人动筷之前，王姨会先夹些菜出来单独给应采霞吃，再留出一份她自己的。
    芮鸿文也回来了，应婉柔招呼芮宁和黎暮泽：“快过来吃饭。”
    长方形的餐桌两边各放了两把餐椅，应婉柔和芮鸿文坐一边，芮宁和黎暮泽坐一边……应该坐一边。
    芮宁拉开餐椅，跟芮鸿文说：“爸，我们换个位置。”
    饶是芮鸿文这么迟钝的人也看出来芮宁和黎暮泽之间气氛不对了。
    芮宁催促道：“快点，我太久没和妈一起吃饭，想妈了，就想和妈靠在一起。”
    应婉柔嘴角抽了抽：“……”
    芮鸿文到底和芮宁换了位置。
    芮宁又问应婉柔：“妈，这里面哪些菜是你做的？”
    芮宁正在非常明显地针对黎暮泽。
    应婉柔正要喝斥芮宁，黎暮泽突然说：“这些菜都是妈做的，我就打了个下手。”
    应婉柔“啪”地放下碗，道：“这些菜都是暮泽做的，特意做给你吃的，你不仅没一声谢谢，还这样阴阳怪气地摆脸色给谁看？难得的家庭聚餐，你就非要毁了吗？”
    芮鸿文忙劝应婉柔消气，芮宁却又猛地站了起来，满腹委屈地道：“应婉柔，他做顿饭就收买你了吗？到底谁是你儿子？做顿饭很辛苦吗？比起我在他那里吃到的苦头，皮毛都不是！这顿饭我还真不吃了！”
    芮宁扔下这番话就跑回主卧，把卧室门摔得山响。
    几乎是立刻，他就后悔了。
    动静这么大，应采霞肯定会听到，她瘫在床上一动不动，会担心着急的，但他刚才情绪上头，真的管不了那么多。

 第39章

    二十八岁的芮宁或许能忍，或许会粉饰太平，十八岁的芮宁真的忍不了。
    *
    客厅的气氛异常尴尬，应婉柔暗自后悔刚才对芮宁摆家长架子，芮鸿文不断推眼镜，不然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黎暮泽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芮鸿文干笑：“宁宁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说生气就生气。”
    黎暮泽摇摇头，道：“不怪他，他不会无缘无故生气，是我的错，我从前不够珍惜他，活该有这一天，爸，妈，你们以后别为了我训斥芮宁，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不然他以后跟我吵架，都没地方可以去了。”
    第20章 我是猪
    芮宁那样负气回房，黎暮泽也不可能吃得下去了，但他仍然坐在那儿，陪应婉柔和芮鸿文吃饭。
    应婉柔也没了食欲，只有芮鸿文一人，干了一上午的活儿饿狠了，大口小口地扒饭，应婉柔偷偷在桌子底下掐了他一下，芮鸿文这才停下筷子。
    他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我弄点吃的去房间给宁宁吃？”
    黎暮泽和应婉柔齐刷刷点头。
    芮鸿文给芮宁各样菜都夹了一点，送去了主卧，两分钟后，他空着手回来了，黎暮泽和应婉柔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芮鸿文：“在吃。”
    应婉柔和黎暮泽都顿觉轻松。
    黎暮泽这才有了食欲，喝了小半碗汤。
    应婉柔看着黎暮泽，欲言又止，黎暮泽道：“妈，您是不是想问我跟芮宁到底怎么了？”
    应婉柔点点头。
    黎暮泽想了想，诚恳地道：“很多事情跟您们说不清楚，我们俩之间的矛盾能不能就让我们俩自己解决？”
    应婉柔踌躇半晌，沉沉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饭后，黎暮泽去应采霞的房间给她读书，应婉柔和芮鸿文在客厅收拾餐桌。二人用气音小声交谈。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宁宁脾气很大？”
    “是有点。”
    “暮泽也怪怪的，他哪回来我家做过饭啊？哪次过来不是跟个大爷似的，咱们好吃好喝地伺候他，他吃完饭就走了，哪像今天，他竟然主动下厨！还给老太太读书！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也别这么说，暮泽对咱们可一直不错，咱们这几年吃的用的好东西，哪样不是他送的？今天来又送了一大堆。”
    “对呀！我没说他不大方，他一直很大方，我是说他现在比以前用心。”
    “……这倒是，今天宁宁对他态度那么恶劣，他一点没生气，以前都是宁宁对他小心翼翼的。”
    “就是这个意思。”
    次卧的门突然响了，夫妻二人立刻各忙各的，一副“我们什么也没说”的样子，黎暮泽走了出来，说：“芮宁的心情应该平复一点了，我找他聊聊。”
    芮鸿文忙道：“你们聊你们聊，我俩下午刚好要出摊，马上就走。”
    黎暮泽没有敲门，直接开门进了主卧。
    主卧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靠窗摆着的长沙发，床头柜上放着空碗——芮宁生气归生气，倒也没委屈自己的胃。
    他脸朝下躺在床上，一副想把自己活生生闷死的架势，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我刚刚去看了外婆。”
    “滚。”
    “你突然对我态度这么恶劣，我总要知道原因吧，我哪里做错了，哪里惹你了，你总要让我知道，我才能改。”
    芮宁像摊煎饼似的翻了个面，面向黎暮泽，一时语塞——因为你没接我电话这种理由，听上去简直像无理取闹。
    但芮宁不是能藏住心事的性格，他不爽了，就要发泄。
    “你真的想知道吗？”
    “我想。”
    “你记不记得有个晚上我给你打电话，打了两遍，你第一遍没接，第二遍挂掉了，然后跟我说你在听什么龙导讲戏。”
    “记得。”
    “那晚我差点被人下药强.奸。”
    黎暮泽像是挨了一记重锤，整个人都懵了，仿佛有什么无形的重压压到他的肩头，让他无法站直，他缓缓走到靠窗的沙发上坐下，双掌捂住脸，藏住所有的思绪。
    芮宁看他这样，十分痛快，继续道：“按理说要强`奸我的又不是你，我不该怪你，但我恨你不接电话，恨你不关心我，恨你让我那么无助，黎暮泽，你说我可以恨你吗？”
    黎暮泽没有抬头，沉默半晌才哑声道：“可以。”
    所谓杀人诛心。
    芮宁啰嗦一万句也不如这一句质问。
    其实芮宁这么说只是为了戳痛黎暮泽，他当时并不恨黎暮泽，他只是失望。
    如果是二十八岁的芮宁，根本不会把那件事说出来，但此时此刻，芮宁二十八岁的身体里住着十八岁的灵魂，他敏感脆弱，报复心重，谁让他难受了，他必定双倍奉还。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暮泽终于抬起头，他头发微乱，眼皮微微发红，仰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芮宁，问道：“你恢复记忆了吗？”
    芮宁道：“没有，我就想起了那一个片段。”
    黎暮泽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他也是这样猜测的。
    芮宁这样反常，他就猜他是想起了什么，但他要是完全恢复记忆，应该也不会这样毛毛躁躁，像个一点就着的小炮仗。他猜芮宁只是恢复了部分记忆。
    但还是要听到芮宁亲口承认，他才放心。

 第40章

    芮宁现在还不能恢复记忆。
    黎暮泽：“我曾经让你那么伤心，难道你说我两句就算了？就不准备报复我？”
    芮宁：“怎么报复你？”
    黎暮泽循循善诱：“你怎么做心里爽就怎么做，比如打我、骂我、花我的钱、奴役我等等。”
    芮宁：“……”
    事情的走向出乎芮宁的意料，他试探性地拿起手边一个靠枕，砸向黎暮泽的脑袋，黎暮泽果真动都没动，任由自己的发型被砸乱。
    他甚至还提议：“你可以用玻璃杯砸我。”
    芮宁：“……你变`态啊！”
    黎暮泽是真的希望芮宁把他砸得头破血流，这样芮宁或许会对他心软，也成全他的自我惩罚。
    两全其美。
    芮宁又想了想，道：“我渴了，去给我倒杯水。”
    黎暮泽干脆利落地去厨房给他倒来一杯水，芮宁碰都没碰，就说：“太烫了。”
    黎暮泽二话不说，去加了一些凉水，芮宁又说：“太冰了。”
    黎暮泽转身又去了厨房。
    芮宁：“……”
    黎暮泽太过顺从，使唤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再说了，就算黎暮泽再听话，也只有芮宁这一个观众，有什么趣味可言？
    芮宁恶从胆边生，桀桀笑道：“你现在发一条微博，说你是猪。”
    黎暮泽面露难色，道：“这不太好吧？很多业内的专业人士都关注了我的微博，我要是儿戏一样乱发，会影响我的个人形象和商业价值的。”
    芮宁冷笑：“你不是让我怎么做心里爽就怎么做吗？我就要你发微博才爽，你发不发？”
    黎暮泽：“我发了以后你真的会开心？”
    芮宁肯定地点头。
    黎暮泽：“你确定？”
    芮宁不耐烦地道：“你发不发？不发直说，我又不会勉强你。”
    黎暮泽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正为自己打气，两分钟后，他的微博更新了一条状态。
    黎暮泽：我是[猪]。
    黎暮泽长长地出了口气，道：“现在满意了吗？”
    芮宁重新躺回床上，翘着二郎腿刷起了微博：“嗯哼。”
    黎暮泽是娱乐圈最有商业价值的艺人之一，平时的微博热度就很高，现在他主演的悬疑剧《交叉人生》正在热播，热度更高了，他这条微博刚发出来，评论就过万了。
    粉丝a：？？？？？？？？？？？？？？？？
    粉丝b：哥，你被盗号了吗？？？
    粉丝c：黎黎，你要是被挟持了你就眨眨眼。
    粉丝d：男神，你在开玩笑吗？这不是你的画风啊你快醒醒！
    各大营销号也飞速地把黎暮泽这条微博截图，生怕他几分钟以后删博。
    芮宁优哉游哉地刷着网友们的评论，看到有些网友怀疑黎暮泽的精神状态，差点乐出声来。
    黎暮泽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魏尧打来的，黎暮泽开了免提。
    “黎暮泽，你微博被盗号了吗？我怎么登不上去，要不要改个密码？要不我联系官方……”
    “没被盗号，微博是我自己发的。”
    “……嘎？”
    魏尧的声音听上去像只被捏住脖子的鹅，芮宁觉得好笑，侧身抱着靠枕哈哈大笑起来。
    “是芮宁的声音？”
    “嗯。”
    “……黎暮泽你别他妈告诉我你在烽火戏诸侯，这一点都不好笑，黎暮泽麻烦你有点职业精神，你这么乱来会让你的经纪人很难做，你知不知道多少品牌方在打我电话？我都快要疯掉了！”
    “我也不是有意的，是芮宁强`迫我的。”
    “？？？是芮宁按着你的手发的微博吗？黎暮泽，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强`迫你吗？你在搞笑吗？还是说你们在搞某种我看不懂的情趣？”
    芮宁乐不可支：“魏尧好像要疯了。”
    魏尧听到芮宁的话，更受刺激，大喊道：“黎暮泽，你快删了那条微博！”
    黎暮泽：“不行。”
    魏尧已经快抓狂了：“为什么？！”
    黎暮泽：“因为芮宁不让。”
    魏尧：“！@#￥%……&*（）！@#￥%&*%……&￥#@#￥%”
    随后“砰——”地挂了通话。
    这种“惹麻烦”的感觉让芮宁神清气爽，好像满心的委屈愤懑都得以宣泄，心里舒服多了。
    他说：“黎暮泽，魏尧刚才是不是骂我臭狗`屎。”
    黎暮泽：“骂我的吧，他不敢骂你。”
    黎暮泽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可乐，抠开拉环，放到芮宁旁边的床头柜上，芮宁顺手拿起来喝了一大口。
    夏天什么的，和肥宅快乐水最配了。
    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芮宁没有深究。
    他翘着二郎腿刷着微博，舒服得很。
    黎暮泽说：“我去跟外婆说我们已经和好了，让她别担心，不然她估计连午觉都睡不着。”
    芮宁：“嗯。”
    等黎暮泽去了次卧，芮宁才反应过来。
    靠！他们什么时候和好了？！
    第21章 我不会放手的
    “那一天，艾丽西娅回家以后发现窗帘那里有黑影闪动……”
    黎暮泽的声音低沉悦耳，该停顿的地方停顿，该急促的地方急促，他读得流畅，几乎没有卡顿的时候，听他读书实在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他坐在一张没有靠背的方凳上，脊背却挺得笔直，他抬手拿着书，略低于水平视线，一个小时过去，他除了左右手交换拿书，姿势几乎没变过。

 第41章

    要是换做芮宁，已经换了几百个姿势了。
    应采霞从一开始就知道，芮宁和黎暮泽不是同一种人，芮宁适合找个跟他一样简单的人，吵吵闹闹地过日子，所以应采霞当初是不同意芮宁和黎暮泽结婚的。
    “你没必要这么做？”
    “您是指为您读书？”
    应采霞默认。
    黎暮泽合上书，放到床头柜上，道：“没有人能逼我，我为您读书就是因为我想要为您读书而已。”
    应采霞挣扎着想要坐高，黎暮泽探身过去扶起她，调整了她脑后两个靠枕的位置，让应采霞坐得更舒服，应采霞直视着黎暮泽的双眼，道：“你跟宁宁结婚这么久，现在才想起为我读书？”
    “你们结婚那年年底，有两个人上我们家家门来要债，你提出要为我们还债，当初鸿文和婉柔都心动了，是我咬紧了没松口，你别看我瘫在床上不能动，但只要我还能喘气，这个家就是我做主，我们芮家不欠你，芮宁不欠你，他拿真心待你，你要是拿不出同样的真心，就是你欠他，对不起他。”
    黎暮泽无可辩驳：“是我对不起他。”
    应采霞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有些中气不足，靠在靠枕上喘了起来，她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是怪你，感情的事原本不能勉强，只是人生很长，并不是只有一条路能走，这条路走不通，那换条路未必不行。”
    一般家长都会劝合，到了应采霞这里，话里话外的意思俨然在劝分。
    黎暮泽道：“我不会放手的。”
    应采霞笑了，道：“结婚需要两个人同意，但离婚不需要，宁宁又不图你的财，只要他想，总能离开你。”
    他们都知道，应采霞说的是事实，而且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几个月前，芮宁提出要跟黎暮泽离婚，他怕黎暮泽不同意，主动提出签订离婚协议，他净身出户，就连黎暮泽曾赠予他的豪车名表也不要了，只想离开。
    黎暮泽重复道：“我不会放手的。”
    无论黎暮泽多么天之骄子不可一世，在这场感情的博弈中，他是弱势的，而应采霞一眼看出他的孱弱。
    黎暮泽心思深沉，为了抓住芮宁取悦芮宁，他会耍心机使手段，但这些在应采霞这里行不通，没有什么心机手段能逃得过她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
    可……应采霞要是真的希望他们离婚，直接把这番话跟芮宁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跟他说？
    也许应采霞并不希望他们离婚，至少不希望他们草率地离婚。
    应采霞一手把芮宁带大，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爱芮宁的人，怎么可能不希望芮宁过得好呢？
    她是在试探黎暮泽的态度。
    “我一度以为，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恶心的东西。”
    应采霞没有说话，她想听听黎暮泽的自白。
    “在我母亲去世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爱情这种东西，我以为我父母之间就是爱情，天天生活在一起，不吵不闹，他们给了我一个正常、完整的家，我作为他们的儿子，是满意的，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我母亲哭着跟她闺中密友打电话，她说我父亲不爱她，她觉得很压抑，快要疯掉了，她想要离婚，当时我母亲的朋友应该劝了她，后来他们没有离婚，我也忘了那通电话。”
    “再后来，我母亲因病去世，我正值青春期，心理接受不了，经常在深夜大哭，我还偷偷学会了抽烟，抽几支烟，就会觉得夜晚好像没那么难捱了，那段时间可能是我这辈子最需要我父亲的时候，可他偏偏在那段时间搭上了他的初恋林清，我觉得他背叛了我母亲，猜忌他们在我母亲去世之前就勾搭上了，有一天晚上我胃疼，又跟他吵起来了，我希望他留在家里吃晚饭，可他非要去找林清，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问他，要是林清让你舔她的脚，你舔不舔，他说，我舔，我当时恶心得一塌糊涂，立刻跑进卫生间吐了，从那以后，爱情让我恶心这种想法就在我脑海里根深蒂固了，我今年三十岁，唯一的情史就是跟芮宁。”
    “打破自己的思想藩篱很难，以至于我花了这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我到现在还是原谅不了我父亲，但我开始理解他了，要是芮宁让我舔他的脚，我也舔。”
    *
    芮宁把手机扔到一旁，一脸严肃地复盘黎暮泽忽悠他的全过程。
    他负气跑进房间的时候还是满心的失望和怨恨，当时恨不得跟黎暮泽自此决裂，老死不相往来，结果黎暮泽进房间以后，三言两语一通忽悠，芮宁的怨恨不知不觉就无影无踪了，他仔细复盘黎暮泽的每一句话，也不明白到底哪一句是陷阱。
    芮宁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他好像也挺真诚的呀！”
    怎么莫名其妙就让他偏离初衷了呢。
    可惜坏情绪没了就没了，他就是想要继续生气也生不起来了。
    虽然说不出缘由，芮宁直接得出结论：“黎暮泽阴险，太阴险了！”
    黎暮泽给应采霞读了一会儿书，等应采霞倦极睡去，他回到主卧，不等他开口，芮宁就劈头盖脸地道：“黎暮泽，我们需要约法三章。”
    黎暮泽坐到床沿，问道：“为什么？”
    芮宁：“你不要说话，听我说，不然我又要被你忽悠了，我早就怀疑我俩以前感情不咋地了，那段回忆确实证明了这一点，所以我认为在我恢复记忆以前，我们应该分开住，至于以后怎么相处，等我恢复记忆以后再说，医生说过，这段时间不会太久。”

 第42章

    黎暮泽低着头，眼帘微微垂着，遮去了眼里的思绪，就在芮宁快要忍不住问他睡着没的时候，他突然问：“你是不是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芮宁差点没反应过来：“啊？为什么这么问啊？”
    黎暮泽直视着芮宁的双眼，平静地道：“不然你为什么要跟我分居？我那时候没接你电话，是我不对，但我愿意道歉，愿意做一切补救，微博上那条我是猪我永远不删，你就一定要判我死刑吗？”
    芮宁：“……也没有，就是暂时分开住。”
    黎暮泽叹了口气，仿佛心灰意冷似的，道：“你要是担心我妨碍你下一段感情，那我可以跟你保证，哪天你要是喜欢上了别人，只要你跟我说一声，我自动让位，保证不出现在你面前碍眼。”
    芮宁有点懵，黎暮泽突然这么卑微，搞得他好像有多欺负人似的，他要是再不同意，反而显得咄咄逼人了。
    芮宁不好意思地说：“行、行吧。”
    黎暮泽失落地道：“那我今晚就搬去次卧，主卧让给你。”
    芮宁不爱吃亏，但也不爱占别人的便宜：“要不还是我去次卧吧，把主卧让给你。”
    黎暮泽摇摇头，道：“搬来搬去的麻烦，还是我来搬吧。”
    当天晚上，芮宁还是跟黎暮泽回去了，黎暮泽果真信守诺言，干脆利落地搬去了次卧，芮宁总有种自己把他“赶走”的愧疚感，在他搬完之后，主动邀请他打游戏，以示友好。
    黎暮泽陪他玩了两把游戏就下了，芮宁自己又打了好几把，很晚才睡下，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不是嫌外面太吵，就是怪夜灯太亮，可关了窗户和夜灯，依然睡不着。
    芮宁告诉自己：“只是一时之间不太习惯，过两天就好了。”
    隔天上午，芮宁起了个大早，黎暮泽起床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黎暮泽就给他打了个电话，芮宁正在赶去拍摄场地的路上，他义正言辞地对黎暮泽说：“我们暂时就是室友的关系，你别老打电话给我，我很忙的。”
    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傲娇，黎暮泽就喜欢他这股劲儿，挂了电话嘴角都是上扬的。
    黎暮泽今天有个个人访谈，是文字形式的，记者已经到公司等着了，在去公司的路上，黎暮泽打了电话给魏尧。
    魏尧听他说了他跟芮宁的约定，不由得拍案叫绝：“高！这一招以退为进实在是高！既能装可怜，勾起芮宁的同情，还能让他继续跟你呆在一个屋檐下，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要是他真的喜欢上了别人，你怎么办？”
    黎暮泽淡淡道：“有我在他身边，他能喜欢谁？”
    魏尧：“……”
    黎暮泽叹了口气，道：“我不怕他喜欢别人，我只怕我时间不够，但凡时间足够，他就算跟我分居，我也有信心把他追回来。”
    魏尧问：“要是你还没追上他，他就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黎暮泽没有说话，魏尧暗骂自己嘴贱，连忙岔开话题：“等会儿记者要问的问题我已经发你邮箱了，等会儿到公司抽空看一下。”
    黎暮泽：“嗯。”
    果不其然，第一个问题就与他微博发的那条“我是猪”有关。
    黎暮泽既是艺人也是老板，他任性起来，谁也管不了，他莫名其妙地在微博发了那条“我是猪”，还死都不肯删，魏尧没办法，只能用自己的微博发了一条：我让某人删，他不删，说删了就要跪键盘。
    昨天晚上，魏尧的这条微博也热热闹闹上了热搜，大家都调侃黎暮泽看着闷不吭声的，没想到竟还是个妻管严。
    后来有个网友写了个小段子。
    魏尧（怒）：黎影帝，你的家庭地位呢？
    黎暮泽（默默）：只有家庭弟位。
    #黎暮泽家庭弟位#又上了回热搜。
    网友们玩梗对黎暮泽的个人形象没什么负面影响，反而让他显得更有人情味了，而且这波免费的热度又让《交叉人生》剧方狠狠蹭了一把，可以说双赢。
    魏尧对自己这波公关很是满意。
    *
    芮宁踩点到了摄影棚，其他工作人员已经到了，岑蓝正在把头发染黑，她脸上敷着面膜，瓮声瓮气地跟芮宁打招呼：“你好啊，男主角。”
    芮宁嫌弃地皱眉：“你演女主啊？”
    岑蓝乐呵呵地道：“没办法，咱们俩咖位半斤八两，找别人我总觉得高攀了，只能找你。”
    芮宁：“……”
    芮宁翻了个白眼。
    为了踩他，她甚至不惜贬低自己，真是个疯子。
    芮宁总共要做两套造型，一套是中二时期的黄毛造型，还有一套是成年以后的精英造型，考虑到芮宁的现有发色更接近成年后的发色，就先给芮宁做了精英造型。
    芮宁皮肤底子好，造型师就简单给他弄了个发型，化了个妆，他的造型就完成了。
    芮宁看了岑蓝一眼，嘲道：“到得早有什么用，还不是结束得晚？”
    岑蓝：“造型做得快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等做得慢的。”
    芮宁：“……”
    芮宁真是憋屈死了，实在不想看到岑蓝，就出去透了透气，谁知道回来竟碰到熟人了——他的发小何思远正殷勤地给工作人员派咖啡和甜品，他还像模像样地做了个横幅，上面放了岑蓝的照片和一行字“祝艺人岑蓝拍摄顺利”。
    何思远看到芮宁也挺吃惊：“兄弟，你也在？”

 第43章

    芮宁跟他解释自己是mv男主，岑蓝是mv女主以后，何思远就用一种隐含嫉妒的眼神看着芮宁。
    芮宁有点无语：“我们连牵手的戏都没有，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把何思远拉到一旁，小声问：“你是不是我兄弟？”
    何思远点点头。
    芮宁瞟了一眼横幅，示意何思远：“那你那个横幅能不能给我也整一个，不然女主有，我身为男主没有，怪没面子的。”
    何思远：“不能，我重色轻友。”
    芮宁：“……”
    何思远解释道：“她跟你好像不太对盘，我要是给你也整一个，怎么显出她的特别，她生气了怎么办？”
    芮宁：“我呸！恋爱脑！给我挖野菜去吧！”
    何思远：“要是等会儿你们俩起争执，我没帮你说话，你要相信，我只是嘴上不帮你，心还是和你在一起的。”
    芮宁：“滚。”
    还好开始拍摄以后基本没什么争执。
    玩笑归玩笑，最基本的职业素质芮宁和岑蓝还是有的，岑蓝不差钱，请的拍摄团队也很专业，进度比他们预料的还快些。
    芮宁的表现比他自己预期的好。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没有经验，拖累拍摄进度，结果意外的顺畅，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脑海里遗失的记忆，还残存了一部分在肢体里。
    午餐时间，何思远叫芮宁出去和他们一起吃饭，芮宁一想到他们俩秀恩爱的样子就吃不下饭，摆摆手让他们自己去了，两分钟后，何思远给他发微信：「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大餐。」
    芮宁：「……」
    下午开工之前，芮宁正百无聊赖，微博没什么可刷的了，打一把游戏时间又不够，他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突然黎暮泽打了电话来，芮宁心里一喜。
    黎暮泽说他刚刚工作完了，问芮宁在干什么。
    芮宁一边说“我不是让你没事别给我打电话吗”，一边跟他热聊十分钟，导演喊了芮宁，芮宁才依依不舍地说：“导演喊我，我得过去了。”
    下午要拍芮宁救落水男童的戏。
    芮宁和小模特听导演讲完戏以后各自就位，小模特在水里拼命挣扎，做落水状，而路过的芮宁需要干脆利落地跳进河里救他。
    这本来不难，但他们拍的是隆冬时节，芮宁需要穿上毛衣和羽绒服，而室外有三十多度，芮宁穿着这一身，热得他连话都不想说，脱了羽绒服下水，毛衣吸饱了水，更是沉重。
    芮宁被“ng”了两次，只觉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助理帮他脱掉湿漉漉的毛衣，又用大毛巾给他擦头发，芮宁则动都不想动。
    突然，两辆应援车开了过来，一辆是蓝色调的，提供冰淇淋和各式饮料，一辆是美式风格，提供各式小食，大约由于准备仓促的原因，应援车没有包裹整个车身的巨幅海报，只在两侧车厢贴了一些大头照和文字。
    大头照上是芮宁的笑脸。
    文字是：「祝艺人芮宁拍摄顺利。」
    芮宁连声“卧槽”，不可置信地傻笑了起来，周身疲惫顿时一扫而空，这种又尬又爽的感觉让他鸡皮疙瘩都快掉下来了。
    工作人员们的反应比芮宁更强烈，小助理兴奋地大喊道：“芮哥，是给你应援的诶！好有牌面啊！”
    “是啊！太厉害了！”
    “芮哥还是帅，才能吸引到有钱的大粉。”
    “我们也跟着沾光了，谢谢芮哥！”
    芮宁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爽打败了尬。
    他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岑蓝和何思远，矜持地道：“大家随便吃。”
    大家又累又热，应援车一来，更加没心思工作了，导演索性宣布休息二十分钟，大家一窝蜂地围住应援车，各自吃吃喝喝起来。
    所谓吃人的嘴短，大家受了芮宁的好处，自然一个比一个嘴甜，不出意外，在接下来的拍摄中，也会更配合芮宁的工作。
    这种感觉芮宁很熟悉，他少年时就经常这样招待身边的朋友吃吃喝喝，有时候是一起打篮球一起吃饭，有时候是一起出去玩，他出手大方，总是对身边的人很好，身边的人对他也格外宽容优待些。
    那种久违的、肤浅的、没有忧愁的、意气风发的感觉，芮宁此刻又体会到了。
    黎暮泽：「应援车到了吗？」
    芮宁：「到了。」
    黎暮泽：「满意吗？」
    芮宁：「还凑合。」
    黎暮泽：「是不是比岑蓝有牌面？」
    芮宁：「谁要跟她比啊，幼稚。」
    芮宁心想：岑蓝到底有没有看到他的应援车啊。
    他拿了两支冰淇淋远远地送去给岑蓝和何思远，二人身后是篮球场的布景，他们靠在铁丝网边上，说悄悄话，打眼一看纯情得要命。
    岑蓝接过冰淇淋，舔了一口：“这么好心？”
    芮宁淡淡道：“小意思，那边还有咖啡、奶茶、果汁、烤肠、三明治、饭团等等，想吃什么都有，自己去取就行了。”
    芮宁大度地扔下这句话就帅气转身，留给他们一个背影，仿佛在说：虽然你早上对我出言不逊，但我不跟你计较。
    岑蓝看着他越来越小的背影，舔着冰淇淋笑得灿烂：“可爱的人就连炫耀都很可爱。”
    何思远听她夸芮宁，吃味起来：“芮宁可爱，那我呢？”
    岑蓝笑眯眯地道：“傻瓜，你跟他是同一类人啊。”

 第44章

    何思远又问：“那你呢？”
    岑蓝眯眼望着天边，清秀的面庞微微发红，风拂起她的百褶裙裙摆，她蹲累了，索性坐了下来，望着何思远，道：“我跟黎暮泽是同一类人。”
    何思远十分费解。
    岑蓝也不解释。
    复杂的人永远会被简单吸引。
    她是这样。
    黎暮泽也是这样。
    岑蓝远远地望着芮宁所在的方向，突然，那边变得喧闹嘈杂起来，岑蓝有些近视，看不清楚，就问何思远发生了什么事。
    何思远仔细瞅了瞅，表情怪异：“好像是黎暮泽来探班了，他胆子这么大的吗？就不怕别人发现他们隐婚吗？”
    岑蓝看戏似的笑了起来：“他倒是想。”
    第22章 也不是很熟
    “芮宁，你是见义勇为，不是英勇就义，神情能不能别这么狰狞……激动。”
    一场戏拍六遍，导演也心浮气躁起来，他话语有些不耐烦，不耐烦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黎暮泽，又陡然变得温和起来。
    “你是个善良热忱的青年，看到男童溺水，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救他，而不是担心自己跳下去会呛水会难受，明白吗？”
    “不明白我再给你详细讲一讲。”
    “别着急，休息一会儿我们再继续拍。”
    芮宁隔了老远冲导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助理熟练地帮芮宁脱毛衣、擦头发、吹头发——他必须把头发吹干才能重拍。
    这场戏拍得所有人都很累，芮宁是其中最受罪的一个，剧组准备的八件毛衣已经湿了六件，芮宁最多只能再拍两次。
    因为黎暮泽在场，没人嘻嘻哈哈，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表现出了最专业的一面。
    芮宁小声跟助理耳语。
    “导演怎么突然变得脾气这么好了？刚才有一个瞬间，我以为他都要对我破口大骂了。”
    “他那是脾气好吗，是给黎影帝面子，不然果盘早就被他摔得稀烂了。”
    “……好吧。”
    “芮哥，你跟黎影帝关系很好吧，据说他很高冷的，居然来探你的班，你俩关系肯定非同一般。”
    “还好吧，也不是很熟。”
    副导演突然小跑过来问芮宁要不要用替身，他知道一个经验丰富的武替刚好在这附近，身形也跟芮宁差不多，可以叫过来帮芮宁拍这场戏。
    芮宁一口回绝：“不用。”
    副导演诧异地看着他，但也没多劝。
    副导演走后，助理小声问芮宁：“芮哥，干嘛不用替身啊，用了替身你就可以休息去了，钱还一样拿，有什么不好？”
    芮宁理所当然地道：“那我前面六遍岂不是白拍了？”
    助理：“……”
    芮宁从小到大学习一直不好，但他参加课外活动向来积极认真，比如小学时期，老师会布置一些手工作业，很多小朋友都是家长代为完成，但芮宁不是，他哪怕黏一个小纸条都不会假以人手，谁要是擅自动了他的手工作业，他还会跟人急。
    他有点强迫症，但凡别人插手了哪怕一点点，就不算他自己完成的手工作业了。
    对芮宁来说，这场戏就是那个手工作业。
    黎暮泽去应援车要了一杯冰美式走向芮宁和助理，工作人员们表面上各忙各的，实际上各个都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黎暮泽身上，大家都在猜黎暮泽要把咖啡给芮宁。
    谁知道，黎暮泽竟把那杯冰美式给了助理。
    助理受宠若惊：“给、给我啊？”
    黎暮泽点点头：“天这么热，你也挺辛苦的，先去休息会儿吧，这儿有我。”
    助理哪儿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拿着冰美式麻利地跑了。
    黎暮泽坐到助理的小马扎上，芮宁立刻拖着自己的小马扎反方向挪了三尺远，他很警惕：“大庭广众的，别跟我套近乎。”
    黎暮泽：“我只是想帮忙。”
    黎暮泽入行十年，该拿的奖项都拿遍了，他对演戏有自己的理解，包括芮宁作为一个“新人”如何快速入戏，他也有自己的窍门。
    芮宁用他所说的方法，果然感觉好多了，再次拍，就一条过了。
    芮宁回头看向黎暮泽，二人隔着人群和逐渐暗下来的天光，相视一笑。
    芮宁觉得拍戏很有意思。
    接下来的几场戏是岑蓝和群演的，芮宁可以休息了，他卸完妆、换回自己的衣服就又回到了拍摄现场。
    接下来拍的是他溺水之后的事，群众打捞，家人亲戚到场，女主到场，场面混乱又绝望。女主到场以后没哭没闹，只是捡起男主掉在地上的羽绒服，抱在怀里——这件羽绒服跟她身上的羽绒服是情侣装。
    岑蓝要通过神态和肢体语言表达出形之于外的悲伤，这跟她本身的气质十分贴合，芮宁看她不声不响地站在人群后面，就像他怀里抱着的那件羽绒服一样，被那副喧闹的画面遗忘了。
    芮宁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有股落泪的冲动。
    这一幕戏拍得很顺利，整个剧组按时收工，可岑蓝仍是抱着那件羽绒服直勾勾地盯着人工湖，戏拍完了，群演散去，这幅场景就变得十分诡异了。
    芮宁搓了搓手臂，连忙让何思远去叫岑蓝。
    黎暮泽走到导演身边，跟导演耳语了几句，导演立刻扬声道：“待会儿黎影帝做东，请咱们吃大餐，都别走哈！”

 第45章

    众人欢呼。
    何思远牵着岑蓝的手走近，芮宁看清她的脸，不由得搓了搓手臂：“你平时就够怪的，现在更怪了。”
    岑蓝笑了：“是吗？”
    黎暮泽加完导演的微信，来找芮宁，岑蓝看到黎暮泽，立刻高声道：“我想叫个朋友来蹭饭，黎影帝介意么？”
    黎暮泽直直地看着岑蓝，似乎是在问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岑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半晌，黎暮泽缓缓道：“不介意。”
    岑蓝立刻给她那位朋友打电话：“陈律师，今晚有空吗，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聚餐，有大餐吃哦。”
    黎暮泽订了最近最高档的一个餐厅，包了整整一个厅，他们可以放心吃。
    一行十多人，剧组的两辆面包车刚好够坐他们自己的工作人员，芮宁岑蓝需要自己走，导演怕怠慢黎暮泽，提议找个车和黎暮泽同去，黎暮泽婉拒：“芮宁有车，我跟他车走。”
    出发的时候，大家看到芮宁的司机和库里南，都震惊不已，每个人心里都闪过许多猜测，但没有人问出口。
    等芮宁和黎暮泽先后上车离去，两辆面包车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似的，众人纷纷开始激情八卦，猜测芮宁是不是隐形富豪，猜测他与黎暮泽到底是什么关系。
    导演本不想参与，奈何大家都问他意见，他只能克制地说了句：“芮宁身上有种天真纯粹的少爷气质，你们有些人说人家小情人什么的真的过分了，就算你们怀疑他，黎影帝是什么人？你们在圈里混了这么久，有没有听谁说他不好？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芮宁真的是他包`养的小情人，你觉得他会这么高调地来探班吗？”
    众人：“有道理。”
    五分钟后，继续热烈八卦。
    导演：“唉。”
    拍摄场地距离他们要去的餐厅大约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众人吵吵闹闹很快就到了，现在已经过了用餐高峰期，餐厅价位又高，店里生意冷清，他们很顺利地来到包厢。
    十几人分成两桌，小喽啰们自动避开主桌，导演、副导演、芮宁、岑蓝等人则坐在主桌，导演把主位空给黎暮泽，黎暮泽也不推脱，拉着芮宁坐到他身旁。
    黎暮泽做东，菜单自然塞到他手里，他顺手把菜单递给芮宁：“你看看想吃什么，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芮宁：“……”
    这么一大桌人，黎暮泽就让他一个人点菜，搞得跟他很熟似的。
    他又不能不点，大家都在看他点什么菜，他要是不点，就架在这儿，气氛更尴尬。
    芮宁索性合上菜单，淡定地跟服务员道：“把你们店里的高端食材通通点一份，像帝王蟹、黑金鲍、红魔虾、东星斑之类的，挨个来一份，哦对了，还有红酒，年份越久越好。”
    服务员大喜过望，道：“好，好，马上上菜。”
    芮宁宰人的意图过于明显，同桌的人都有些尴尬，倒是黎暮泽，只宽容地笑了笑，道：“大家有什么想吃的，随便点，不用跟我客气。”
    岑蓝也出声：“难得有机会薅黎影帝羊毛，大家务必不要手软。”
    众人：“哈哈哈。”
    上菜之前，岑蓝那位朋友才姗姗来迟，他大约三十上下，身量颇高，长相跟黎暮泽这样的大明星当然不能比，但在普通人里也是个帅哥。他的出众之处不在于长相。
    他来得晚，率先跟众人打了个招呼，这才从容在主桌落座，他的视线先落到芮宁身上，随后跟岑蓝寒暄，才又看向芮宁：“芮宁，好久不见。”
    芮宁：“？？？”
    芮宁猜测陈律师认识的八成是二十八岁的他，他沉稳地点点头，道：“陈律师，你好。”
    从头到尾，陈律师都没有对黎暮泽另眼相待，仿佛黎暮泽不是国民度极高的大影帝，只是个路人甲。
    这家餐厅是以火锅和高档刺身为主，服务极好，无论是调制小料还是剥虾剔鱼刺，服务员都会殷勤代劳，绝不需要他们弄脏手。食客们只需尽情享用这些顶级食材。
    菜是芮宁点的，但其实一点也不符合他的胃口，他拨了拨餐盘里的食物，一口都吃不下去。
    黎暮泽问：“吃不惯？”
    芮宁点点头。
    黎暮泽问：“那你想吃什么？”
    芮宁说：“小馄饨。”
    他没胃口的时候就想吃小馄饨。
    黎暮泽干脆地道：“我让人去买。”
    芮宁立刻道：“别！我本来就不希望别人觉得我俩过分亲密，你还专程去给我买小馄饨，生怕别人不说闲话吗？”
    黎暮泽纳罕：“你还怕别人说闲话？”
    芮宁斜了他一眼：“你别想用激将法套路我，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我怕跟你扯上关系，以后走到哪里都有人偷拍，烦死了。”
    黎暮泽：“我又不是只买一份，我给每个人都买一份。”
    芮宁顿时心动。
    黎暮泽招来服务员说了几句话，服务员立刻跑了出去。
    导演、副导演包括其他工作人员轮流来敬黎暮泽，黎暮泽以茶代酒，茶杯见底了好几次。
    圈外都传黎暮泽高冷，其实圈里人都知道，黎暮泽只是气质疏离，与人相处很有边界感，但他并不高傲，每个人跟他说话他都会回答，每个人敬他酒他都会接，尽管片刻不得歇，也不见烦躁，不会让人下不来台。
    众人都因结识了黎暮泽而兴致高昂。

 第46章

    气氛越来越热。
    芮宁不得不承认，黎暮泽确实很有魅力，就算抛开他的长相、成就，他依然很有魅力。
    突然，一份打包好的小馄饨放到了芮宁面前，芮宁正奇怪，服务员的动作怎么会这么快，结果一抬头，看到陈律师的脸。
    芮宁：“？？？”
    第23章 你看着我
    芮宁的心情十分微妙。
    他能感觉到大家都在看他，但他回视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分明在跟别人说话，好像从没注意过他。
    芮宁小心翼翼地道：“给我的？”
    陈律师温和地笑了笑：“不然呢？你不是不喜欢吃刺身么？”
    芮宁点点头。
    他确实不喜欢吃刺身，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吃，以前和朋友出去吃日料，他多少也能吃一点，但那是在他肠胃很好的时候。
    如果他肠胃不太舒服，刺身是碰都不能碰的，他只想吃小馄饨。
    芮宁正犹豫接不接这份小馄饨，黎暮泽突然替他接了过来。
    “这是人家的一片好意，快谢谢人家。”
    芮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陈律师接口道：“这是我跟芮宁之间的事，不需要其他人操心，只要芮宁吃得开心，别说一份小馄饨，就是满汉全席，我也立刻给他弄过来。”
    芮宁：“……”
    饶是芮宁迟钝，此时此刻也察觉出些许异样了。
    岑蓝咬着筷子，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她是全场唯一一个敢明目张胆瞧热闹的。
    何思远感觉不太好，扯着她的袖子小声道：“你喊来的这个陈律师是什么人啊，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对芮宁感兴趣。”
    岑蓝：“去掉好像。”
    何思远震惊地瞪大眼睛：“这、这不太好吧。”
    岑蓝眨巴着眼睛，问道：“这有什么不好的，陈律师人品性格都不错，他可以跟某人竞争呀。”
    何思远觉得很不可思议：“你觉得追求一个已婚人士合适吗？在你看来，婚姻是什么，一个形同虚设的东西吗？”
    岑蓝说：“我觉得它是个试图约束人性，却收效甚微的无用的制度，反正我这辈子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何思远：“你的意思是……你这辈子不会结婚？”
    岑蓝点点头。
    何思远脸上血色褪尽，呆呆地坐在座位上，再也无暇顾及好兄弟的烂桃花。
    正在这时，餐厅的服务员拎着一大箱打包好的小馄饨回来了，两个服务员热情地把小馄饨分发给大家，一定程度上暂时缓解了尴尬。
    可……发到芮宁的时候，熟悉的尴尬又回来了。
    现在问题来了，芮宁面前放着两份小馄饨，一份是陈律师买来的，一份是黎暮泽让服务员去跑腿买来的，现在芮宁需要决定，他吃哪一份。
    岑蓝的戏谑已经写在脸上了，别的吃瓜群众也都在偷偷围观。
    芮宁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推开了陈律师那一份，抱歉地道：“不好意思啊，小馄饨我已经有了。”
    陈律师有些失望，但还是温和地笑笑，道：“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打网球。”
    芮宁的第一反应：他什么时候会打网球了？
    第二反应：不能露馅。
    他镇定地道：“好啊。”
    陈律师业务繁忙，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提前离开，回律所加班去了。
    恰好有人认识陈律师，就给大家科普起来，原来陈律师叫陈铭远，是一家大律所的合伙人，也是业内知名的大律师，圈内很多大明星都找他打过官司。
    有人评价他“口碑很好”，还有人说他收费很高，总之一般小艺人是请不起他的。
    芮宁不禁心生疑惑，据他所知，二十八岁的他手头拮据得很，就算有什么纠纷要请律师，应该也请不起陈铭远那样的大律师。
    他是怎么认识陈铭远的呢？又发生了什么事，导致陈铭远对他这么殷勤？
    他不会跟陈铭远有一腿吧？！
    二十八岁的他不会是个出轨渣男吧？！
    芮宁表面平静，内心已经山崩地裂。
    他悄无声息地掏出手机，在微信里搜索“陈”，果然搜到了陈铭远，陈铭远的微信名字就叫陈律师，头像是个老电影的剧照，一个男人面向爆炸游轮的背影，孤独而沉默。
    根据微信记录判断，他跟陈铭远是四个多月前联系上的，聊天记录倒不是很多，但微信语音电话不在少数，有些是他主动打的，有些是陈铭远主动打的。
    还有两次，他主动邀请陈铭远线下见面……
    “芮宁，你在看什么？”黎暮泽突然出声，把芮宁吓了一跳。
    芮宁慌里慌张地收起手机，道：“没什么。”
    黎暮泽完全没有了食欲，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跟众人交际，还是导演看出他兴致不高，及时提议散场。
    大家聚在餐厅的侧门，各自商议如何回家，导演殷勤地问黎暮泽：“黎老师，要不要我送你回家，还是说你跟芮宁的车？”
    黎暮泽淡淡地道：“人家对我爱答不理的，我也不好老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还是……”
    芮宁忙凑过来插话：“我送黎老师回家，就不麻烦导演了，黎老师跟我是朋友，我这人最讲义气了，不把朋友送回家，我自己回家都睡不着觉。”
    黎暮泽：“你不用送别人吗？”
    芮宁：“没有没有，哪里的话，我跟别人不熟。”

 第47章

    芮宁可不敢让别人送黎暮泽，不然被人发现他和黎暮泽进同一个小区，不传绯闻就有鬼了。
    在众人的瞩目中，芮宁和黎暮泽先后上车离开。
    小钱本想说两句话活跃一下气氛，察觉芮宁和黎暮泽之间气氛不对，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车内昏暗凉爽，城市霓虹交错着从车窗外闪过。
    芮宁和黎暮泽坐在后座，一个向左，一个向右，泾渭分明，谁也不说话。
    芮宁不知道黎暮泽在想些什么，总之他自己心乱如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跟陈铭远之间发生了什么，倘若真有什么暧昧，他岂不是背叛了黎暮泽？
    这让他在黎暮泽面前无法像以往一样肆无忌惮，甚至隐隐有些抬不起头。
    在事情搞清楚之前，他是没办法堂堂正正做人了。
    芮宁惆怅地想。
    小钱把他们送到地下车库就下班了，黎暮泽和芮宁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芮宁慢吞吞地拖沓着脚步，一进电梯就往前站，好离黎暮泽远一点儿。
    密闭的空间令人不安。
    芮宁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鼻子几乎紧贴着电梯的金属轿厢。
    “你在面壁吗？”
    “啊？！没有啊，你不觉得贴着轿厢比较凉快吗？哈哈，真的好凉快啊！”
    为了证明自己没在说谎，芮宁真的傻兮兮地把自己的脸贴到金属轿厢上降温。
    黎暮泽不知为什么，突然忍无可忍，他一把将芮宁扯了过去，芮宁身后是冰凉的轿厢，身前是极富侵略气息的黎暮泽。黎暮泽低头看着芮宁，眼神直白而热烈，芮宁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欲.望，也看到了一些更危险的、他看不懂的东西，这让他的小心脏都颤抖起来。
    “你看着我。”
    “我、我为什么要看着你，我不看。”
    “真的不看？”
    “你说看就看啊……唔嗯！”
    黎暮泽单手托住芮宁耳后，低头就吻了下来。
    第24章 对不起
    密闭的空间让气氛急剧升温。
    什么“高冷”，什么“男神”，什么“影帝”，一切光环都烟消云散了，跟芮宁唇舌相就的只是个有血有肉、对他有欲`望的男人。
    芮宁舌根被吮得发痛，以至于他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黎暮泽会由他的口腔开始，把他整个人由内到外、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一丝不剩地吞食下肚。
    芮宁的推拒通通被镇`压，黎暮泽将他双手按在头顶，肆无忌惮地吻他，芮宁恨死了这种被挟制的感觉，怒火烧得他胸口发痛，他挣扎无果后恶狠狠地咬破了黎暮泽的舌头，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充斥着他们的口腔。
    黎暮泽吃痛，理智迅速回笼，皱着眉头退后两步转过身去，极力平复在身体里乱窜的情绪和冲动。
    芮宁嘴角挂着血丝，恨恨地盯着他的侧影。
    电梯早就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打开，又关上，他们二人陷在那个吻里，谁都没有察觉，现在安静下来，电梯开关门的声音就变得又大又突兀。
    芮宁哼了一声，率先走出电梯。
    他径直回到卧室，直挺挺地趴到床上，恨不能把自己闷死，突然想起什么，他又坐起身，从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里的血沫，边擦边骂：“畜生！亏我还当他是个人！”
    擦完血沫，芮宁重又趴回床上。
    他心乱如麻。
    他讨厌被人挟制的感觉，所以刚才黎暮泽强吻他，他真的厌烦，但平静下来之后，厌烦以外的其他感觉后知后觉地涌入他的脑海，他开始回味那个吻，回味黎暮泽口腔里隐隐地薄荷味……
    芮宁越想脸越红，想得他脸蛋升温，心慌气促，都快窒息了。
    芮宁心更乱了。
    他恶狠狠地骂自己：不就是个吻吗，你都结婚了，别搞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处`男似的，有什么好想的！
    突然有人敲门，芮宁的心又猛地一颤，他捂着心口，感觉自己都快被黎暮泽搞得神经衰弱了。
    他趴着没动。
    敲门声持续地、有节奏地响着，芮宁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了门，他莫名紧张，手心出了层冷汗，又怕被黎暮泽看出他的紧张，索性拉着张脸。
    黎暮泽坐到沙发上，跟坐在床沿的芮宁隔空相望，芮宁突然猫咪一样抽了抽鼻子，道：“你抽烟了？”
    黎暮泽点点头，道：“刚才……对不起。”
    芮宁手心潮得更厉害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黎暮泽，心慌意乱之下磕磕绊绊地道：“没、没关系，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黎暮泽不习惯对别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他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道：“其实我一般不会像刚才那样失态，可能也是受陈律师刺激，我一下子被醋意冲昏了头脑，刚才在电梯里，你又一副想离我要多远有多远的样子，我就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芮宁吃惊：“你吃醋了？”
    黎暮泽平静地道：“你看不出来吗？我不止吃醋，还想查你跟他的通讯记录，翻你跟他的微信往来，质问你跟他认识以来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细节，以此来确定你跟他有没有过暧昧，你有没有对他动过心。”
    芮宁：“……”
    黎暮泽：“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
    芮宁：“……”
    他明明很正常地在跟别人社交，谁能想到他脑袋里还有那么多戏？

 第48章

    芮宁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
    黎暮泽看到了他这个动作，神情依然平静：“放心，我不会这么做，那样既不尊重你，也让我瞧不起自己。芮宁，我相信你。”
    黎暮泽说完，就给芮宁拿来一杯鲜奶，轻轻地放到床头柜上，让芮宁好好休息，这才回了次卧。
    芮宁看着床头柜上的那杯鲜奶，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他直到半夜还难以入睡，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打了无数个滚，他崩溃地喊道：“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该死的愧疚感！”
    “妈的，我一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年，床单都没滚过，为什么要去纠结自己有没有出轨啊？这科学吗？不科学啊！”
    “为什么我要遇到这种事？难道是因为我长得太帅了吗？”
    芮宁狂吼乱叫一通发泄，总算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他给何思远发微信。
    「兄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两肋插刀。」
    芮宁顿时热血起来，恨不能为这感天动地的兄弟情痛哭流涕，下一秒，何思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劈头盖脸一句：“兄弟，你怎么看待婚姻？”
    “啊？！”
    “岑蓝今天跟我说她从没想过结婚，兄弟你知道吗，我天都要塌了，我心心念念就想跟她结婚，求婚地点求婚方案我预想了好几十个，就连将来的小孩叫什么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跟她姓，女孩跟我姓，我上个月已经凑出了学区房的首付，写她的名字。”
    “……”
    “兄弟，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说服她和我结婚啊？我太怂了，今天她跟我说了这番话以后，我都没敢趁机说出我的想法，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想结婚啊？”
    芮宁礼貌打断：“不好意思，十八岁的花季少年也不想结婚。”
    “可是我想结婚！但我现在连求婚的勇气都没有了，我该怎么办啊兄弟……”
    何思远叨逼叨了一个小时，芮宁愣是没找到机会说几句话，搞得芮宁直翻白眼，都快对“结婚”这个词ptsd了，他不得不假装大声打哈欠，以困了为由强行中断了通话。
    芮宁仰面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兄弟情，呵呵。”
    狗日的何思远甚至都没问他找他什么事，就知道结婚结婚结婚。
    隔天一早，芮宁给何思远打电话，何思远没接，芮宁猜他八成在睡觉，但要是岑蓝给他打电话，他说不定就会接了。
    “兄弟情，呵呵。”
    其实芮宁昨晚联系何思远也跟岑蓝有关，陈律师是岑蓝叫过来的，她说不定知道陈律师跟他之间的事，芮宁本想托何思远帮忙问问岑蓝，结果何思远满脑子结婚，就像被人下了降头似的，他还不如直接问岑蓝。
    芮宁跟导演要了岑蓝的电话号码，直接打电话给岑蓝约她面谈，岑蓝有些意外，但也很快答应下来。
    下午一点半，小钱送芮宁来到一家开在山里的服装店——岑蓝指定在这里见面。
    这家服装店文艺范十足，同时兼具咖啡馆的功能，靠山的那一面露天放置着一些很有格调的桌椅，供顾客闲坐。
    岑蓝和芮宁人手一杯咖啡，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很适合他们聊天——没人像他们一样神经病，大夏天的露天喝咖啡。
    芮宁怕热，脖子已经晒红了，他强忍着不耐烦，忍耐地道：“衣服我也陪你买了，咖啡我也陪你喝了，现在能聊聊了吗？”
    岑蓝笑眯眯地道：“当然可以呀，你想问陈律师的事？”
    芮宁惊讶：“你怎么知道？”
    岑蓝道：“你以前从没找过我，昨天聚餐我叫上了陈律师，你今天就约我见面，不是因为他，还能是什么原因？”
    芮宁：“……”
    岑蓝人不太正常，但还挺聪明的。
    岑蓝：“你想问什么？”
    芮宁慢吞吞地道：“你知不知道我跟陈律师是怎么认识的？”
    岑蓝：“你自己去问陈律师不就好了。”
    芮宁低头喝了一口冰咖啡，没有回答。
    “噢——你不记得了，又怕陈律师发现你不记得了，急吼吼地跑来问我，你不会是担心……”岑蓝震惊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芮宁你也太可爱了吧。”
    芮宁粗暴地喝掉最后几口咖啡，闷闷地道：“回答我，知道，还是不知道。”
    岑蓝好不容易止住笑，道：“放心好了，据我所知，你对黎暮泽忠贞不渝，跟陈律师没一腿，是他单方面追求你，不过当时我也很支持他就是了。”
    芮宁像看疯子一样看向岑蓝：“你是支持我出轨，还是支持他做男小三？你还真是把他当朋友啊。”
    岑蓝：“……”
    芮宁：“我外婆就是因为我外公出轨，跟他离的婚，尽管我外婆跟我说我外公人不错，但我还是不喜欢他，过不下去了就离婚，出轨什么的，下贱。”
    岑蓝：“……”
    岑蓝幽幽地道：“刚才你怎么不说这话？”
    芮宁：“……”
    刚才他也不确定二十八岁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虽然他对自己的人品有信心，很大概率不会出轨，但那些微信记录着实蹊跷，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就没办法挺直腰杆说话。
    现在岑蓝确定他跟陈律师清清白白，压在他心里的大石头消失不见，他顿时神清气爽起来。

 第49章

    芮宁心里一轻松，连带着看岑蓝也顺眼起来，他甚至好心地问岑蓝，需不需要送她回去，岑蓝说：“我跟这家店主是朋友，今天在这儿住一晚。”
    芮宁连忙钻进车里，车里有冷气，他都快热死了，急需空调续命。
    小钱启动引擎，正要出发的时候，芮宁突然想起了什么，降下车窗，扬声问道：“哦对了，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找陈律师是为了什么事啊？”
    岑蓝想了想，道：“我有点忘了，等我记起来了告诉你。”
    第25章 下辈子他都别想
    岑蓝跟几个富家女在山里开派对，其中一个富家千金是黎暮泽的死忠粉，她知道岑蓝跟黎暮泽相识，就问岑蓝能不能把黎暮泽叫过来。
    岑蓝胸有成竹：这不难。
    她给黎暮泽发了个微信，两个小时后，黎暮泽就出现了，一群富家女尖叫不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黎暮泽！”
    “岑蓝你真行！”
    这里原是一间咖啡厅，临时布置了场地来办派对的，出入其中的不是富婆就是富家千金，甚至还有几个裸.露着上身的男模穿梭其间，陪女人们喝酒。
    富家女们时不时摸摸肌肉，喝喝酒，好不快活。
    黎暮泽对这种场合十分不适，他无视各种尖叫议论，径直走到岑蓝面前，岑蓝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调戏男模，摸摸男模的屁股，再把大把钞票塞进男模的裤腰里。
    她身边的女人则直勾勾地看着黎暮泽，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岑蓝笑嘻嘻地道：“我就说吧，他肯定会来，谁让我捏住了他的软肋。”
    黎暮泽唇角上扬，很好地藏住嘲讽：“需不需要我帮你跟这位帅哥开个房？”
    岑蓝打了个哈切，道：“那倒不用，我还不缺这几个钱。”
    岑蓝旁边的富家千金小心翼翼地问：“黎老师，我可以跟您合个影吗？”
    黎暮泽微微一笑，道：“不可以。”
    富家千金讪笑着坐了回去，用喝香槟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岑蓝和黎暮泽来到她白天和芮宁谈话的地方，山里昼夜温差大，白天热，晚上倒很凉快，不远处的红山静默而巍峨，跟刚才那个闹哄哄的派对就像两个世界。
    岑蓝意兴阑珊地问：“你是不是很看不惯我？”
    黎暮泽不置可否：“我记得你已经很久不参加这种派对了。”
    岑蓝摸了根烟出来，用力吸了一口，才出声：“这是我跟何思远在一起以后第一次跟那些女的玩。”
    黎暮泽：“你就不怕他知道吗？”
    岑蓝扭头看黎暮泽，弯唇一笑：“也许我就希望他知道呢，要不你去告诉他吧。”
    黎暮泽吐出两个字：“疯子。”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等烟烧到尽头，岑蓝才弹去烟灰，道：“我无意中看到何思远收藏了很多求婚攻略。”
    黎暮泽轻笑：“所以你怕了？”
    岑蓝：“我这样的人不适合结婚，也不配跟何思远结婚。”
    黎暮泽：“你想要听过来人的建议吗？”
    岑蓝：“不想。”
    黎暮泽：“要么直接跟他分手，要么捧出你全部的真心，用尽全力去跟他过平凡的一生。”
    岑蓝嗤笑：“自己的婚姻一塌糊涂，还指导别人，黎老师，您可真搞笑。”
    他们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但又确实见证了对方大部分的人生，有一些介于陌生人和朋友之间的特殊羁绊。
    若是泛泛之交，黎暮泽不会评价别人的生活方式，更不会在别人拒绝之后提建议，但他言尽于此，也不会多说。
    “你不是说有一些关于芮宁和陈律师的事告诉我吗，什么事？”
    “说到这个我就想笑，哈哈哈芮宁竟然以为他跟陈律师有一腿，颤颤巍巍地跑来问我，你说搞不搞笑。”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说我也不清楚，等我旁敲侧击地问问陈律师再告诉他，你什么想法，需不需要我帮你骗骗芮宁，就说他跟陈律师有暧昧，他很单纯，肯定会对你心存愧疚，到时候你的主动权就更大了。”
    黎暮泽在夜色中仰望远处的红山，岑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问：“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岑蓝真诚地道：“我现在还是讨厌你，身为原阿姨的儿子，没有遗传到她的一点温柔特质，简直罪过，但你毕竟是她儿子，是她最爱的人，我从来没想过害你，而芮宁……他是何思远的朋友，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们能拥有世俗的幸福。”
    黎暮泽转头看向岑蓝，认真道：“如果你真想帮忙，那我只有一个请求，对芮宁好一点，不要骗他。隐瞒他曾想离婚，我已经很瞧不起自己了，别的事……不要骗他，不要伤害他。”
    岑蓝有些意外，道：“是我骗他，又不是你骗他，就算他将来恢复记忆，也只会怪我，不会怪你。”
    黎暮泽又转头看向红山，道：“但他会不安。”
    岑蓝愣住，好半晌才笑出声来：“黎暮泽，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大情圣。”
    黎暮泽淡淡道：“承让，比起黎仕德，还差一点。”
    岑蓝又点了根烟，打火机火苗蹿起的一刹那间照亮了她苍白的下颌和艳红的唇，宛如女妖，她吐了口烟圈，道：“我骗你的，我已经明确告诉了芮宁，他跟陈律师清清白白，别的什么都没说，刚才是在试探你，如果你让我骗他，我明天就去告诉他，陈律师是他的离婚律师。”

 第50章

    黎暮泽：“这么说，我通过了你的试探？”
    岑蓝：“你似乎并不意外陈律师是芮宁的离婚律师？”
    黎暮泽：“刚开始没想到，后来我决定相信芮宁，那他除了离婚，还有什么事找律师？”
    岑蓝笑了：“陈律师收费很贵的，刚开始他愿意接触芮宁也是为了巨额律师费，他以为芮宁会争取婚后财产，谁知道他就是个傻子，不仅跟你签了对他极其不利的婚前协议，还想净身出户，陈律师打过那么多离婚官司，不管曾经多么恩爱的夫妻，走到离婚那一步，总是免不了互相谩骂，一分钱都要争个你死我活，就像我爸妈当年那样，只有芮宁是个大傻子，陈律师劝说了他好几次，他还是执意坚持净身出户，堂堂一个大律师，最后竟只发挥了拟离婚协议的作用，真是杀鸡用牛刀。”
    黎暮泽：“他喜欢芮宁？”
    岑蓝：“非常喜欢，不然他不会在你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想追芮宁，芮宁要是跟他在一起，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黎暮泽：“下辈子吧，下辈子他都别想。”
    岑蓝最后问：“你们真的签了婚前协议吗？你婚后的财产芮宁无权刮分？黎暮泽，我不记得你是这么抠门的人啊。”
    黎暮泽点点头：“他要求的。”
    岑蓝嗤笑：“傻逼。”
    黎暮泽皱着眉头看向岑蓝，半晌，冒出一句：“你傻逼。”
    岑蓝笑得花枝乱颤，好似他说的不是“你傻逼”，而是“你真美”。
    第26章 你想不想红
    陈律师：「最近有空去打网球吗？」
    芮宁一大早就收到了陈律师的微信，他想都不想地回复：「没空。」
    两分钟后，陈律师有了回复。
    「你是不是跟黎暮泽和好了？」
    芮宁心生疑惑：他跟黎暮泽的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多，就连何思远一开始都不知道，陈律师怎么会知道的？而且，听陈律师的言下之意，他似乎跟黎暮泽闹了很大的矛盾。
    芮宁不想跟一个潜在的追求者纠缠过多，以免发出错误的信号，再说了，就算他跟黎暮泽吵了架，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不会去跟一个潜在的追求者倾诉。
    芮宁敷衍地回复：「是的。」
    他急着出门，也不管陈律师有没有再说什么，把手机揣进裤子口袋里，扣上棒球帽就准备出发了，坐在客厅里的黎暮泽叫住他：“要出门？”
    芮宁点点头。
    “急吗？”
    “还好，我跟管修文约的午饭，还有一会儿。”
    “方不方便送我去一下公司？”
    “你车呢？”
    “送去保养了。”
    “宾利送去保养了，别的车也送去保养了？”
    “是的。”
    “我信你个鬼，不过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口，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地送你一下。”
    电梯里，二人一左一右站着，芮宁胳膊肘捅了捅黎暮泽，道：“你也不用乱吃飞醋了，我问了朋友，确定我跟陈律师没啥关系，我就说呢，我芮宁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他昂着下巴，表情高傲，就差在脸上写：还不快谢主隆恩？
    黎暮泽十分配合，狠命夸了芮宁一通，芮宁出电梯的时候尾巴都是翘着的。
    二人在车上聊了一会儿，说起了管修文，管修文参与的录播综艺《龙套a》第二季已经录制结束了，第一期于两天前播出，热度相当不错，上了好几个热搜，管修文在其中的表现还算亮眼，这两天微博蹭蹭蹭涨粉。
    黎暮泽问：“你想不想红？”
    芮宁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没什么概念，目前我只想比张蔚然红，杀杀他的威风。”
    黎暮泽轻笑：“他以后只配给你提鞋。”
    这话芮宁爱听。
    刚好到了黎暮泽公司楼下，芮宁目送黎暮泽下车，转头让小钱送他去饭店。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路边的一辆车悄悄地打开车门，一只手握着手机，向着芮宁那辆库里南的方向拍了好几张照片。
    黑色库里南平稳地驶入车流。
    小钱从后视镜里看着芮宁，屡次欲言又止，笑容十分诡异。
    “怎么了？”
    “你跟黎哥现在的状态让我想到了我跟我老婆确认关系之前的那段时间，真令人怀念，那段日子觉得时间过得快得很，路边的乞丐都可爱。”
    “什么状态？”
    “暧昧状态。”
    芮宁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个惊天动地，咳得他脸颊都红了：“胡说八道！”
    谁要跟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暧昧！
    小钱拍拍脑门，憨笑道：“是我水平低，不会说话，你们都结婚好几年了，怎么能用暧昧来形容，分明是夫夫恩爱，情趣十足。”
    芮宁：“……”
    二十分钟后，芮宁到饭店包厢的时候，管修文已经到了，他见芮宁表情异样，问道：“你怎么看上去怪怪的？”
    “……没什么。”一想到那句“夫夫恩爱情趣十足”，芮宁就起鸡皮疙瘩，他无力地摆摆手，试图把这句魔力十足的评价驱出脑海。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管修文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管修文，管修文穿着白t，卡其色七分裤，和印有米奇图案的白色板鞋，头发蓬松有型，比之前精致十倍。
    “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气养人吗？”

 第51章

    “你就别笑话我了，你老公那样的才叫红，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过上了个综艺确实不一样，刚才饭店的服务员小妹竟然跟我要了签名，还拍了合照，哈哈哈你敢信，我竟然在现实生活中碰到了我的粉丝！”管修文神情兴奋。
    芮宁看着他一身新行头，道：“也不止挣了名气吧。”
    管修文：“嘿嘿，那肯定的，我买了衣服，做了美容，也给你冲了一年的年卡，等会儿我们可以一起去，刚好我要清一下黑头。”
    “那怎么行，年卡不便宜吧。”
    “要不是你，我根本没机会跟乔姐，更加没机会上《龙套a》，别说美容店年卡，你就是想要我所有存款，我都给你。”
    “……你应该也没多少存款吧。”
    “害，心意最重要。”
    管修文是真的想答谢芮宁，他向来抠门，今天这一餐是量少而精致的粤菜，人均在一千以上，菜的口味倒确实不错，芮宁和管修文为了不浪费，吃得肚皮滚圆。
    一小时后，二人捧着肚子转战美容店，美容师认出了管修文，又让管修文兴奋了一波。
    芮宁嫌弃地嘲笑他：“现在你看到粉丝比粉丝看到你还激动。”
    管修文：“……”
    这家美容店装修好，私密性强，美容师的手法不轻不重刚刚好，再加上舒缓心神的香薰令人放松，芮宁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等他睡醒，隔着玻璃门看到管修文正和一名美女在阳台上聊天，他靠着椅背，左腿伸直，右腿微微弯曲，跟美女谈笑风生，那姿态让芮宁想到了一个很时髦的词“松弛感”。
    管修文的气场在这一个多月内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他身上那种时刻焦虑的紧绷感消失不见，对人对事都更自信从容了。
    经济上的宽裕和事业上的进展让他整个人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芮宁默默地看向管修文，脑海里又冒出黎暮泽的那句“你想不想红”。
    他现在仍然没有答案。
    二十八岁的芮宁也许窘迫过，但18岁的芮宁从没缺过钱，金钱对他没有太大的刺激，但他想像管修文一样，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管修文注意到芮宁醒了，就和美女打了个招呼，推开玻璃门回到房间里。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
    这家店在一些艺人当中口碑很好，各方面服务都很贴心，怕芮宁醒来口渴，美容店还准备了红枣枸杞银耳羹，就放在旁边的茶几上，芮宁拿起来就要喝。
    管修文压住芮宁的银耳羹，看着芮宁的眼睛，眉宇之间是深深的担忧：“你还有心思喝这个，我听人说，张蔚然在找人调查你的黑料。”
    第27章 恃宠而骄
    芮宁推开管修文的手，淡定地喝了一口银耳羹，随口问：“我有什么黑料？”
    管修文：“……”
    管修文噎住了：“……这得问你自己啊，我又没有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芮宁：“可是十八岁之后的事情我也不记得了啊。”
    管修文：“……”
    芮宁摸了摸下巴，道：“十八岁之前的事情我倒是记得，有一次附近没有垃圾桶，我把抠开的易拉罐拉环偷偷扔进了绿化带里，这算黑料吗？”
    管修文：“……要是放到现在可能算吧，如果是你老公干的肯定算，但考虑到你的名气，除非你出轨家暴裸奔，不然恐怕都算不上什么黑料。”
    芮宁：“那我怕什么，如果我有这样的黑料，退圈是我活该，如果我没这样的黑料，张蔚然黑上天了也没用，谁认识我啊？”
    管修文：“……你心态真好。”
    芮宁哼道：“要是太把张蔚然那样的垃圾当回事，我就已经输了。”
    管修文唏嘘道：“在你失忆之前，你可不是这么想的。”
    芮宁问：“那时候我是怎么想的？”
    管修文告诉芮宁，曾经芮宁对张蔚然的态度是，惹不起躲得起，他会尽量避免跟张蔚然发生冲突，要是张蔚然故意找茬，他能忍则忍，实在忍不了就会避开。
    每当他们二人狭路相逢，最常见的情形就是芮宁默不吭声，张蔚然对他明里暗里一通羞辱——主要是羞辱他穷酸。
    芮宁觉得不可思议：“姓张的羞辱我，我还默不吭声？没有扇他大嘴巴子？”
    管修文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人会那么做，被他骂几句又不会掉块肉，但你要是骂了他或者打了他，那不得了了，他会像条疯狗一样追着你咬，大家权衡利弊以后决定，还是忍吧。”
    芮宁更加不可思议了：“当时还能想那么多呢？就算不动手，肯定也先骂回去再说啊！你们也太怂了吧！”
    管修文：“……最怂的就是你，他最针对你，你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了。”
    芮宁：“……”
    芮宁气得头发丝都快冒烟了，吨吨吨几口把银耳羹干掉了，恨不得立刻就去找张蔚然真人pk。
    管修文连忙顺了顺他的背，道：“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气坏了不值当。”
    芮宁捶胸顿足：“我为什么会忍那个垃圾！脑壳坏掉了吗！”
    管修文：“……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理解，我没钱没背景，不得不忍，但你不是啊，你有黎影帝，没必要忍的。”
    芮宁冷笑：“姓黎的又是什么好东西，眼睁睁地看自己老公被欺负，无能！”

 第52章

    管修文：“……”
    管修文忍不住为黎暮泽辩解：“如果你向黎影帝告过状，他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芮宁冷笑*2：“还要我告状？废物！”
    管修文：“……”
    管修文看芮宁已经开始蛮不讲理，只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管修文不说话了，芮宁的怒气无处发泄，索性拿起手机，用力戳着屏幕，恨不得把手机屏幕戳个洞，管修文“不经意”地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芮宁在发微信骂黎暮泽“废物”。
    管修文：“……”
    管修文毕竟不好明目张胆地偷看芮宁的信息，只看着他三只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飞快，微信消息和表情包一条接一条地发出去，戳屏幕的力度越来越低，表情越来越柔和，最后甚至笑出了声。
    管修文：“……”
    芮宁收起手机以后，管修文看着他，幽幽地道：“我想到了一个词。”
    “什么词？”
    “恃宠而骄。”
    “滚。”
    *
    李乔得知他俩在一起，索性让他俩一起去公司碰个面，有一些工作需要对接。
    也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他们竟然在公司走廊碰到了张蔚然，张蔚然一看到芮宁就挂着一张幸灾乐祸的笑脸走了过来。
    “听说你被包养了？”
    “滚！傻逼！”
    擦肩而过的时候，芮宁甚至连看都没看张蔚然一眼，就好像张蔚然根本不是个人，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张蔚然被这极度的无视惊呆了，一时都没说得出话，等芮宁走出去十步远，他才气急败坏地吼道：“你个被包养的货色横什么横？！”
    芮宁回头，表情凶狠：“你再说一遍。”
    张蔚然色厉内荏：“就算我再说一遍，你能怎样？”
    芮宁狞笑：“我能抽你，你有种再说一遍，看我敢不敢抽你。”
    张蔚然眼珠乱转，一瞬间转了千百个念头，最后也没敢再说一遍。
    芮宁轻蔑地道：“没种的垃圾。”
    他转身就走。
    张蔚然在他身后大喊：“你会后悔的！”
    芮宁理都不理他。
    管修文的眼神追着芮宁，无比崇拜：“你刚才怼张蔚然的样子真是太帅了！被人骂了就怼回去的感觉真特么解气！”
    芮宁：“不然呢？让傻逼骑到头上来吗？说起来我还要感谢那个傻逼，被他那么一刺激，现在我的工作欲.望真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李乔有自己的办公室，但她跟芮宁和管修文交代事情的时候还是习惯来他们办公室。
    芮宁他们到办公室的时候李乔就已经在了，她一看到芮宁，就迎面丢下一句：“张蔚然在找人查你的黑料，你有什么黑料，提前跟我交个底儿，我好心里有数。”
    芮宁：“姓张的说我被人包养。”
    李乔：“那你有吗？”
    芮宁：“我包养他祖宗十八代。”
    李乔：“……倒也不必，我明白了，到时候看他能找到什么捶吧，总之你这两天小心一点，很大概率会有人跟拍你，需要我给你配个保镖吗？”
    芮宁：“还是不要了吧，我这么糊，配保镖别人会笑话我吧。”
    这点儿羞耻心和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李乔：“……”
    李乔：“你对剧本杀感兴趣吗？”
    芮宁想了想，道：“不咋了解，我失忆之前剧本杀还不怎么流行，不过但凡是游戏，我都感兴趣。”
    李乔：“那就好，那《猜猜谁杀了我》我就帮你接下来了，节目组给我透了底儿，说这一期会有黎暮泽，那热度肯定不会低，你到时候能蹭则蹭。”
    芮宁：“……”
    管修文：“……”
    芮宁：“啊！我突然想起来，我那个mv还没拍完呢，导演临时有事，要推迟两天的。”
    李乔：“不影响，《猜猜谁杀了我》还要半个月才开拍呢。”
    芮宁：“我不擅长剧本杀。”
    李乔：“那你就在里面当个笨蛋帅哥，这段时间好好保养，到时候傻得自然傻得真情流露，照样会有观众喜欢你。”
    芮宁：“……”
    李乔看着芮宁的眼睛，道：“我知道你家境好不缺钱，但是不缺钱跟有事业是两码事，你老公再有钱，也不会让你更有价值感，张蔚然那样的人都能踩在你头上，你就不气吗？”
    芮宁：“……我接。”
    到时候他就跟黎某人装不熟好了。
    第28章 我的心冷硬得就像一块铁
    《猜猜谁杀了我》是近两年大热的剧本杀综艺，节目配置很高，邀请的六个嘉宾多是一线明星，偶尔有个别嘉宾名气不够，在圈里也都叫得出名字。
    像芮宁这样的糊咖，正常情况下是绝对上不了《猜猜谁杀了我》的，李乔不愧是李乔，竟然能把芮宁塞进去。
    管修文因参加《龙套a》人气大涨，后续资源很快跟了上来，已经有好几个网络剧找过来了，给出的角色不是男二就是男三，这是以前的管修文想都不敢想的。
    在李乔的争取下，公司还给管修文配了助理。
    裴韵芝有事叫走了李乔，管修文抑制不住体内的<a href=https:///tuijian/honghuang/ target=_blank >洪荒之力，立刻在办公室里转起了圈圈。
    “录《龙套a》的时候大家都有助理就我没有！终于！我管修文也苦！尽！甘！来！”
    “以前我每天一睁眼就担心房贷，现在我每天一睁眼只担心这一切是一场梦，太没有真实感了！”

 第53章

    “而且宁宁你还接到了《猜猜谁杀了我》，跻身一线指日可待！”
    “世界真是太美好了！”
    芮宁：“……”
    芮宁比管修文冷静多了：“你就不觉得奇怪吗？刚好黎暮泽要参加这档综艺，我这个二十八线就收到了邀请，有这么巧的事儿？”
    管修文：“呃……就算是黎影帝的关系也没什么吧，娱乐圈互相提携太正常了，更别提你们还是合法夫夫的关系。”
    芮宁：“问题是我不想跟他一起上综艺！”
    管修文：“为什么？你怕自己情难自禁，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爱意？”
    芮宁：“哈！我情难自禁？我的心冷硬得就像一块铁！”
    管修文：“那你怕啥？”
    芮宁：“……”
    裴韵芝突然来敲门，她从门边探了个脑袋进来：“我等会儿请乔姐吃个饭，你俩一起不，吃完再一起去玩个剧本杀。”
    芮宁和管修文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裴韵芝带他们来到一家名叫“食之轩”的店，这家店主要做和牛，顶级的m12和牛油脂丰盛，色泽粉红，煎至五成熟，再撒上一些海盐和黑胡椒，入口即化，一发入魂。
    芮宁、管修文和李乔吃得停不下嘴，裴韵芝咽了口口水，道：“你们随便吃，管够。”
    “你不吃吗？”
    “我吃这个。”
    裴韵芝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咔嚓咔嚓地咬了起来。
    芮宁：“……女演员真不容易。”
    管修文：“裴姐，这家店是不是你朋友开的啊，我记得开业的时候你好像还在微博做过宣传。”
    裴韵芝：“是啊，你们以后要是聚餐记得来这里捧场。”
    管修文：“那肯定的啊！”
    裴韵芝：“我把老板叫出来给你们认识一下吧，下次过来直接找她。”
    管修文：“好啊。”
    裴韵芝亲自去找老板，五分钟后，就和一个身穿厨师服的美女一起过来了，女店长生了张饱满的鹅蛋脸，容貌和气质都很古典，让人见之难忘。
    “介绍一下，这是“食之轩”的老板储瑶，曾在米其林餐厅当过主厨，中餐西餐一手抓，周游二十多个国家遍寻美食，最后开了这家“食之轩”，她是我心里最厉害的美食家！”
    “除了我的名字，别的都不要信她，你们好，我叫储瑶。”
    储瑶眉眼带笑，人很温柔，他们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又亲自取来一份鹅肝，裴韵芝直勾勾地盯着鹅肝，手里的苹果差点滚到地上。
    储瑶：“吃一小块不会长胖的，相信我。”
    裴韵芝：“我不吃。”
    储瑶：“真的没必要对自己这么苛刻，就算重个两百克，要是能带来快乐，难道不值得吗？”
    裴韵芝：“不吃。”
    储瑶：“啊——”
    温柔的女店长亲自把鹅肝喂进裴韵芝嘴里，裴韵芝含泪吃下，表情如上天堂。
    这一口彻底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裴韵芝的自制力挣扎数下，终于悄无声息地滑入深渊——她在二十分钟之内吃掉了一份和牛、一份牛排、一份鹅肝，半碗松露和牛拌饭。
    她捧着肚子，神态安详：“我希望今晚世界末日，明天就不用上秤了。”
    储瑶：“胡说八道。”
    这一餐储瑶给裴韵芝免了单，临走时还送了他们人手一份伴手礼，作为回报，裴韵芝邀请储瑶待会儿一起和他们剧本杀。
    但储瑶还需半小时才能下班，众人就在包厢里一边玩扑克一边等她。
    芮宁去卫生间的时候恰好碰到储瑶，储瑶叫住他：“芮先生。”
    “叫我芮宁就行。”
    “好，芮宁，方不方便跟我过来拿个东西？”
    芮宁还以为她要让他帮忙搬个重物什么的，自然义不容辞，谁知她却塞给他一张金色的卡片，上面有“食之轩”的店名和logo。
    “这是本店的金卡，仅此一张，今后你来店里消费，永久免费。”
    “啊？！这我不能要！”
    芮宁忙把卡片推了回去，这太贵重了，他受之不起，据他所知，这一餐的费用包括红酒在内达到五位数，他和储瑶萍水相逢，今天要是他做东，免这一餐他都觉得不好意思，更何况终身免费？
    他要是天天带人到这里毫无节制地吃吃喝喝，岂不是要把储瑶池穷？
    别看这张卡薄薄一片，它重逾千钧。
    “这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要。”
    “收下吧，你曾经帮过裴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相比下来这张金卡真的不算什么，它只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
    “……”
    芮宁一头雾水，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帮过裴韵芝。
    储瑶玩笑道：“难道你要逼我跪下来求你收下吗？”
    芮宁：“……那不至于。”
    他还是收下了卡片，心想，以后不来不就可以了么。
    他对二十八岁的自己突然升起了一丝探究欲——这是他失忆以来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探究欲，他想知道二十八岁的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今天之前，他只觉得二十八岁的自己又穷又怂，可他在那么窘迫的情况下，竟然帮过比他红很多的裴韵芝，那定是很大的恩惠，以至于裴韵芝的朋友都对他万分感激。
    一个人在事事顺心的时候很容易做个好人，但在自身难保的时候，却很难。

 第54章

    这一瞬间，芮宁的心情很微妙，就像他跟二十八岁的芮宁跨越了时间和记忆，在此时此刻建立了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联系。
    半小时后，储瑶下班换上私服，众人出发去玩剧本杀。
    半路上，李乔接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她问：“介不介意再多两个人？”
    裴韵芝：“当然不介意，谁啊？”
    李乔：“魏尧和他的一个艺人。”
    裴韵芝：“魏经济手底下的几个艺人都是一线艺人，黎暮泽貌似就是他的艺人，和他一起来的不会就是黎影帝吧？。”
    芮宁僵住了：“不会吧……”
    裴韵芝奇道：“你跟黎影帝不是有些交情么，据说你怒怼于天明那天，他还为你出了头的。”
    芮宁僵硬地挤出一个笑：“认识是认识……也没那么熟。”
    一刻钟后，他们到了探案馆，这家探案馆主要经营密室逃脱和桌游，是裴韵芝的朋友开的，现在还在试营业的阶段，今天裴韵芝要来玩，她朋友就给她清场了。
    等魏尧的时候，裴韵芝问：“你们要玩密室还是剧本杀，我朋友的密室也不错的，氛围感十足，要试试吗？”
    芮宁看了一下几个密室介绍：鬼新娘（中度恐怖）、笔仙（中度恐怖）、长安客栈（重度恐怖）、无名女尸（重度恐怖）。
    芮宁不动声色地放下介绍，道：“我觉得剧本杀就可以了。”
    裴韵芝惋惜地道：“那好吧。”
    他们一杯茶还没喝完，魏尧就带着一名男艺人过来了，男艺人身量高挑，姿态挺拔，众人打眼一看就认出那是黎暮泽。
    “还真是黎影帝！”
    众人一通寒暄，黎暮泽自然是人群中的焦点，李乔跟黎暮泽也是旧相识，李乔调侃他：“刚才魏经济说他的艺人也想参与，我第一个就排除了你，没想到结果就是你。”
    “我最近工作不忙，趁机放松放松。”
    “你认识芮宁吧，芮宁快过来跟黎影帝打个招呼……人呢？”
    角落里，一只手慢吞吞地举了起来，芮宁起身，慢吞吞地道：“黎……影帝，你好。”
    黎暮泽微微一笑：“跟我不用这么客套。”
    芮宁：“哦。”
    他又坐了下来。
    李乔：“……”
    黎暮泽解释道：“他就这脾气，乔姐多多包涵。”
    李乔不动声色地道：“哪里的话。”
    李乔的视线落在芮宁放在凳子上的遮阳帽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神情都有些恍惚起来。
    管修文问：“乔姐，怎么了？”
    李乔如梦初醒：“没什么。”
    裴韵芝：“那我们开始吧，先来挑个本子。”
    李乔突然说：“剧本杀的信息量太大了，我白天消耗的精力太多，这会儿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要不我们来玩狼人杀吧，简单点儿。”
    裴韵芝：“行啊。”
    反正对芮宁来说都一样——他都没玩过。
    探案馆的店主把狼人杀的规则简单讲了一下，考虑到芮宁是个新手，他们就没添加太过复杂的身份，七人局的狼人杀总共设置了两个狼人、一个预言家、一个女巫和三个平民。
    芮宁抽到了狼人牌，他根本不会发言，被几个资深玩家一眼识破，第一轮投票就被刀了。
    黎暮泽身为一个平民莫名其妙跳狼，也被女巫干脆利落地刀了，成为第二个被淘汰的玩家。
    二人下场，坐在长凳的两端，芮宁低着头看手机，黎暮泽扭头看芮宁。
    “你在看什么？”
    “狼人杀教程。”
    “这么上进？”
    “我可以接受自己学习学不好，不能接受自己游戏玩不好。”
    “……”
    “你别打扰我。”
    “我可以跟你一起看吗？”
    “不可以。”
    黎暮泽往芮宁的方向挪了几步，紧靠芮宁而坐。
    芮宁：“……我说不可以。”
    黎暮泽突然握住芮宁放在膝盖上的手，他的手修长有力，芮宁的手皮肤极白，二人的手叠在一起，让芮宁想到了黎暮泽帮他戴手表的那天傍晚，他们在镜子中也是这样亲密。
    但现在是在探案馆！
    十几步开外就是裴韵芝等人，其中还有两个素人！
    芮宁心脏猛地一缩，差点叫出声来。
    他用力抽回手，生气地低骂：“你有病啊？！”
    黎暮泽单手撑在他身后的椅背上，更紧迫地靠近他，有一个瞬间，芮宁觉得黎暮泽被岑蓝附身，发了疯，下一秒就有可能低头吻他。
    芮宁心里发颤，终究还是怂了：“我觉得我不能一个人进步，你跟我一起看吧。”
    黎暮泽莞尔：“既然这样，却之不恭。”
    芮宁：“……”
    黎暮泽靠这么近，他还看个屁啊！
    芮宁越想越气，怒从胆边生，伸手就在黎暮泽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黎暮泽搭在椅背上的手悄悄下滑，在芮宁的腰上轻轻一捏，芮宁猛地蹦了起来！
    原本全神贯注玩游戏的人都看了过来，芮宁涨红着脸，头都抬不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有虫子咬我，没事，你们继续玩。”
    他怕自己继续待下去会露馅，火烧屁股一样跑向了卫生间。
    储瑶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到为止。
    裴韵芝问她：“怎么了？”

 第55章

    储瑶摇摇头，道：“没什么，我们继续吧，我真的是好人……”
    芮宁在卫生间给某人发微信：「快给我滚过来！现在！立刻！马上！」
    第29章 我们恋爱吧
    芮宁一看到黎暮泽就拳打脚踢一顿输出，黎暮泽强行将他扣在怀里，艰难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期间下巴挨了一下，胸口挨了两下，大腿挨了三下。
    “黎暮泽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大庭广众对我耍流氓，你是以为我不会打你吗？！”
    “狗日的！竟然摸我腰！”他都不知道他的腰这么敏感的。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要是被他们看到了怎么办？！”
    芮宁根本冷静不下来，黎暮泽索性强行扭住他的下巴，吻住了他的嘴唇，毫不意外，又挨了若干暴揍，黎暮泽不躲不避，通通照单全收。
    但芮宁挣扎得越厉害，越觉得空气稀薄，偏偏黎暮泽还在掠夺他的呼吸，芮宁心如擂鼓，几乎要窒息了。
    黎暮泽也没好到哪里去，镇压一个拼命挣扎的成年男人也耗尽了他的力气，他鼻息粗重，前额汗湿，衣物凌乱，眼神更是被爱.欲沾染得一塌糊涂。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二人一声重似一声的呼吸声，都被这逼仄狭小的空间无限放大，又重重地撞回二人的鼓膜，越发让人耳酣脸热。
    芮宁的抵抗变得薄弱，他的意志力稍一松懈就溃不成军，要不是那一丝尊严死死地吊着他的神志，他说不定已经主动攀上了黎暮泽的脖颈。
    他强吻我，不能让他得逞……
    不能……
    不……
    芮宁的手软绵绵地搭在黎暮泽的肩上，只剩一个推拒的姿势，他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头，黎暮泽退开的时候，他甚至意犹未尽地追了上去。
    芮宁回过神后闹了张大红脸，每一寸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芮宁强自镇定，尽管气势大打折扣，语言依然是凶狠的。
    “我最恨别人逼迫我，下次再对我动手动脚，阉了你。”
    “好。”
    这声“好”的意味暧`昧不清，芮宁也搞不懂他的意思到底是不再逼迫他，还是再逼迫他任由被阉。
    芮宁也不好意思问。
    他的脑袋里面乱七八糟全是废料，把理智挤得干干净净。
    “你出去。”
    “为什么？”
    “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你确定让我这样出去？”
    黎暮泽衣服皱了，头发乱了，眼泛桃花，但凡有点眼力劲的都会怀疑他刚才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芮宁：“……”
    二人靠在一起平复呼吸，突然，黎暮泽出了声。
    “芮宁，我们来谈恋爱吧。”
    “哈？你脑子被驴踢了？我们婚都结了，谈什么恋爱。”
    “你失忆，我们的关系倒退了一大步，为什么不将错就错，从零开始，我们重新恋爱？不然你都没谈过恋爱就结了婚，不亏吗？”
    芮宁眼珠骨碌碌乱转。
    刚才跟黎暮泽接吻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过的感觉，尽管他不想承认，但他的内心已经蠢蠢欲动。
    黎暮泽的提议乍一听有些离谱，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
    芮宁抬眼看向黎暮泽，理直气壮地道：“既然从零开始，怎么能直接恋爱？你追到我了吗？”
    黎暮泽的笑意由眼睛点燃，向周围的骨骼肌肉蔓延，抵达嘴角，最后整张脸都生动起来，本就俊美的容颜更加炽盛，十二分的惹人心动。
    他像偶像剧里的男主，姿态慵懒，笑容明亮帅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从现在开始追你了。”
    二人理好衣服，一起走出洗手间，芮宁推黎暮泽：“你先去，我等会儿再去，不然她们指不定怎么想我们呢。”
    黎暮泽乖乖听话：“嗯。”
    “等一下！你要是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没脸没皮，我就……”
    “知道，阉了我。”
    “……”
    芮宁本来想比个杀.头的手势来着。
    十分钟后，芮宁慢吞吞地走进房间，他莫名心虚，生怕迎接他的是众人审视的目光，还好游戏正进行至激烈处，裴韵芝跳起来控诉储瑶：“亏我一直那么信任你，还以为你是好人！结果你才是狼！”
    好人管修文含泪被裴韵芝和储瑶联手投下去，结果预言家魏尧一查储瑶的身份，发现她竟是狼，一直以为储瑶是好人的裴韵芝顿时崩溃了。
    场上还剩一狼一民一预言家，此时即将入夜，上帝直接宣布狼队获胜。
    刚刚跨进房间的芮宁惊疑不定地指指自己：“我赢了？”
    李乔：“对，你什么也没干，但你赢了。”
    芮宁：“……”
    李乔：“可见自己玩得好不如碰到带躺的大佬。”
    店主为获胜的芮宁和储瑶准备了奖品——零食大礼包，他俩当然不可能吃独食，立马分给大家边吃边玩。
    芮宁分到了一袋山核桃，核桃仁倒是挺香，但他不擅长剥壳，把核桃咬得稀碎也没吃到多少肉。
    黎暮泽悄无声息地处理好核桃仁，把大大小小的桃仁碎肉放到纸巾上，最后把纸巾拽到芮宁面前，芮宁毫不客气地把核桃仁倒进嘴里，顿时满嘴都是坚果独有的香味。
    第二局狼人杀，芮宁稍有进步，发言的时候不再磕磕绊绊了，他这一局的身份是村民，他再次凭借运气组到厉害的队友苟到最后，成功赢了游戏——这次的奖品是两排ad钙奶。

 第56章

    ad钙奶当然不值钱，但这是芮宁努力（？）赢到的奖品，他决定带回去和汽车模型一起放进展示柜里。
    大家玩到快一点的时候才散场，芮宁和黎暮泽照旧分头行动，芮宁还特意叮嘱黎暮泽跟他的车拉开距离，不要一起进小区，免得被人拍到。
    但到半路上的时候，小钱家的狗突然生产，他老婆一个人在家慌得一批，疯狂给他打电话，芮宁看他实在为难，索性道：“你先回家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小钱给黎暮泽打了个电话，到底没让芮宁打车。
    魏尧和黎暮泽的车距离他们也没多远，立刻掉头回来接芮宁，芮宁上车后抱怨道：“让你不要来接非来接，要是被拍到怎么办？”
    魏尧帮黎暮泽辩解：“我这辆车知道的人不多，没人跟的，你放心。”
    芮宁：“我又没说跟你们的车，我是说怕人跟拍我的车，你们又掉头来接我，不也会被拍吗？”
    魏尧吃了一惊：“还有人拍你啊？”
    芮宁：“……”
    芮宁幽幽道：“还不是张蔚然那傻逼，吃饱了撑的竟然找人偷拍我，我一糊咖竟然要吃当红明星的苦我也是没想到。”
    魏尧：“张蔚然？他今天还来了我们公司……”
    “咳咳——”
    魏尧看到黎暮泽警告的眼神，立马闭了嘴。
    芮宁看他俩一副“我们有秘密”的模样，不爽地逼问道：“张蔚然？他去你们公司干嘛了？”
    魏尧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黎暮泽，没敢吭声。
    芮宁心里更不爽了：“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你们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黎暮泽解释道：“没有。”
    芮宁：“没有就快说！不然我现在就下车！”
    黎暮泽头痛地叹了口气。
    魏尧眼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很快又恢复成一脸为难的老实人模样，他用眼神示意黎暮泽，得到黎暮泽的批准后才开口。
    “今天张蔚然来找暮泽是为了示好，他说他知道暮泽包养了你，但他不会曝光暮泽，还说你脾气暴，情商低，暮泽找你是找罪受，不如考虑考虑他，他知情识趣……”
    芮宁的眼神越来越可怕，魏尧的声音也越说越低，最后自动消音，不用任何人说，他就自己给自己的嘴巴拉上了“拉链”。
    第30章 劝分
    芮宁心想，魏尧还在，他们不能在外人面前吵架，丢人，先忍一忍。
    五分钟后。
    忍个锤子，他又不是忍者神龟！
    “你要不要去找那姓张的啊，他知情识趣脾气还好，你要是跟他结婚，他肯定像古代的妃子一样把你伺候得好好的。”
    “我又不喜欢他，他脾气再好也跟我没关系。”
    “你还真的夸他脾气好！黎暮泽你瞎吗，你看不出来他都是装的吗！你是没看到他在小助理小艺人面前的那副嘴脸！”
    “我说错了，他脾气不好，你脾气好。”
    “黎暮泽，你是在讽刺我吗！”
    “……”
    魏尧插了句嘴，“好心”地劝道：“宁宁你别生气，他们又没发生什么，姓张的也就摸了一下暮泽的手。”
    “魏尧，你要是不想干了，明天……”
    “你还让姓张的摸手？！”
    “黎暮泽你要脸吗？你还有操守吗？你要是没结婚，你就是被人摸……摸屁股，也没人说你一个字，但你结婚了，就请你遵守夫道，洁身自好！你还恐吓魏经济，怎么的，是指望他为你遮掩吗，还好魏经济为人正直，跟你这种虚伪的人不一样，你要开了他，不如干脆先甩了我，以后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再也没人指责你。”
    黎暮泽头疼地按着太阳穴，叹了口气，道：“这我哪儿敢，今天张蔚然确实想握我的手，但我反应还算快，他就一根手指擦到了我的手背，你看看怎么处理，把我手背上那块皮刮掉？”
    芮宁意外地挑眉：“你说真的？”
    黎暮泽淡淡道：“只要你开心。魏尧，储物格里有把小水果刀，你拿过来。”
    魏尧干笑道：“这不至于吧。”
    黎暮泽重复：“拿过来吧。”
    魏尧拖拉半晌，还是在红绿灯的时候把水果刀递给了芮宁，芮宁拔出水果刀在黎暮泽手背上比划，水果刀十分锋利，刀刃距离黎暮泽的皮肤又近，随时有可能划开他的皮肤。
    “我真的下刀了？”芮宁恐吓道。
    他就不信黎暮泽真不怕，只要黎暮泽一躲，他就收刀，吓唬吓唬他就够了。
    “艹！”
    魏尧突然急刹车，芮宁的手猛地一抖，锋利的水果刀把黎暮泽的手背拉开了一道血痕，芮宁吓了一跳，连忙扔掉了水果刀，黎暮泽没受伤的那只手安抚地握住芮宁的手。
    “没事，别害怕。”
    “谁、谁害怕了，不是你自己让我划的么，现在被划活该，我高兴得很。”
    黎暮泽这个变`态竟然笑了，他柔情款款地看着芮宁，道：“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要是我受点疼流点血就能让你心疼，那我稳赚不赔。”
    黎暮泽手背上的伤口缓缓渗出血，沿着手背流了下来，触目惊心，芮宁嘴巴硬，毕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扶着黎暮泽的伤手，擦去流出来的血，骂道：“疯子！”
    “对不起，刚才有个愣头青突然横穿马路，我应该早点看到的，我有罪，真的对不起。”

 第57章

    “你也没料到会突然有人蹿出来，不是你的错。”
    “要去医院吗？”
    “没必要，家里有药箱，回家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好，那我开快点。”
    魏尧连忙加速，很快把他们送回了家，他看到黎暮泽的伤口，很不放心，还想跟上楼为黎暮泽处理伤口，黎暮泽一口拒绝：“我有芮宁就够了。”
    芮宁：“啊？可我不会啊！”
    黎暮泽看了魏尧一眼，魏尧立刻说：“我也不会，但应该不难，消消毒包扎起来就行了，宁宁，暮泽就拜托你了。”
    芮宁：“啊？”
    他还没回过神来，魏尧就火烧屁股一样地离开了。
    电梯里，芮宁又想起黎暮泽强吻他的片段，浑身都不自在——他现在都快得电梯ptsd了，一进电梯，他脑子里就回自动播放当时的场景，和黎暮泽同乘家里这个电梯的时候尤其如此。
    空气稀薄，芮宁偷偷调整呼吸节奏。
    黎暮泽：“等会儿麻烦你了。”
    芮宁：“嗯。”
    他们一到家，芮宁就让黎暮泽坐到沙发上，自己翻出药箱，打开药箱之后，他却有些无从下手，黎暮泽提醒他：“先用棉签蘸点儿碘酒消消毒。”
    芮宁“哦”了一声立刻照做，他怕黎暮泽疼，下手已经很轻了，可是当蘸着碘酒的棉签碰到伤口的时候，黎暮泽的手指还是猛然一缩。
    “疼吗？”
    “疼。”
    “下次还敢让别人摸手吗？”
    “不敢了。”
    “不许笑！”
    “……”
    “黎暮泽我跟你说，你别得意，你别以为我这样是在吃醋，根本没有，一丁点儿都没有，我只是比较注重契约精神，结了婚以后肯定是要洁身自好的，不然还不如不结婚呢。”
    “有道理。”
    “当初我爸妈疯狂给对方找小三，我跟我外婆都劝他们离婚的。”
    “听你说过。”
    “总之我没吃醋。”
    “你肯定没吃醋。”
    芮宁洗漱完毕躺到床上后仍然十分烦躁，连王者都不想打。
    他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就像吃了一块叮过苍蝇的蛋糕，又像有一群蚂蚁在他心里爬，又痒又燥，烦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十分钟后，他敲开了次卧的门，黎暮泽光着上半身站在门后，问他：“怎么了，睡不着？”
    芮宁：“打游戏吗……算了。”
    他的视线落到黎暮泽贴着绷带的手背，立刻打道回府。
    当天晚上，芮宁做了个带颜色的梦，梦中的黎暮泽光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很薄的宽松长裤，裤腿卷至膝盖，露出有力的小腿，他正背对着芮宁翻炒锅里的红烧肉，恰到好处的肩背肌肉微微隆起，性感又健美，芮宁喊了他的名字，他转过身来，又露出豆腐块一样的六块腹肌……
    隔天早上，芮宁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黎暮泽特意找人买来一家网红面包店的法棍三明治来给他当早餐，却没得他一个好脸，反而被阴阳怪气地怼了一句：“请你以后在家把衣服穿穿好。”
    上班的路上，芮宁接到了何思远的电话，何思远问他在干什么，他说在听佛经，何思远愣了整整一分钟才问他不会是要出家吧。
    芮宁：“害，我只是想要清心寡欲，远离低级趣味，你不懂，这么一大早的，找我什么事？”
    何思远扭扭捏捏地道：“等会儿你会看到岑蓝的，对吧，能不能帮我观察观察她，回头告诉我她状态怎么样。”
    芮宁不解：“什么意思？”
    原来，自从上次那顿火锅之后，何思远和岑蓝就没联系过，在这个过程中，谁更认真，谁的日子就更难熬。
    那个更难熬的人显然是何思远。
    但这次，何思远不想先联系岑蓝了，然而，他又忍不住想知道岑蓝的状态，想知道岑蓝焦不焦虑，难不难受，想不想他。
    芮宁叹了口气，道：“帮你这个忙是没问题的，但我劝你不要报太大的希望，岑蓝那个人，看上去就没心没肺的，难道你指望她为你寻死觅活吗？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何思远苦涩地道：“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但我就是控制不住。宁宁，爱情有时候真让人难过。”
    挂了电话，芮宁怅然若失。
    他还不懂爱情，更不懂爱情何处让人难过。
    到了摄影棚，拍摄团队已经到齐了，芮宁造型弄完之后，岑蓝才姗姗来迟，芮宁注意到，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送她过来的。
    芮宁立刻迎上去问：“岑蓝，他是谁？”
    岑蓝淡淡道：“一个朋友。”
    芮宁不依不饶：“什么朋友大早上送你来上班？”
    岑蓝噗嗤笑出声：“你是在查岗吗？以什么身份？”
    芮宁：“以何思远朋友这个身份，不能问吗？”
    岑蓝不笑了，道：“不能，让他本人来，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质问我。”
    芮宁极其不满，拧眉道：“你明知道他不好意思问你。”
    岑蓝：“那是他自己的问题。”
    岑蓝扔下这句话，就冷漠地去找造型师了。
    他们今天要拍的是校园时代的剧情，芮宁饰演的问题学生和岑蓝饰演的乖乖女之间会有一系列对手戏。
    何思远给芮宁发微信：「她状态怎么样？难不难过，有没有魂不守舍？」

 第58章

    芮宁握着手机斟酌许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他找了个休息室给黎暮泽打电话，黎暮泽正在开会，扔下一大帮人专程到一旁跟芮宁聊天，芮宁需要他的建议。
    他说：“如果我不认识岑蓝，那我肯定建议你告诉何思远实情，但以我对岑蓝的了解，她表现出来的样子越冷漠，越过分，越证明她对何思远很有感情。”
    芮宁十分费解：“有感情会这样吗？有感情难道不会对何思远好点儿，不让他伤心吗？”
    黎暮泽斟酌片刻才道：“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抗拒稳定、温暖、圆满等等一切世俗的幸福，生活动荡她才感到安全，一旦有了稳定幸福的趋势，她骨子里的破坏欲就涌上来了，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打碎一切。”
    芮宁很为何思远抱不平：“那何思远又能怎样呢，还不如干脆分手，长痛不如短痛。”
    黎暮泽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芮宁问：“你不赞同吗？”
    黎暮泽说：“有些人表面看上去正常，其实内里是有缺陷的，他们总是推开靠近的爱侣，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他们不具备爱的能力，也许给他们一些时间，那些看不见的缺陷会渐渐愈合。”
    芮宁想都不想就说：“这段时间是多久？三个月？五个月？还是十年八载？为什么要忍受这么长时间的委屈去治愈另一个人？”
    “你说的对。”黎暮泽笑了两声，但芮宁能感觉到他并不开心。
    芮宁说：“谢谢你，黎暮泽，我会去劝何思远跟岑蓝分手。”
    第31章 冰淇淋
    黎暮泽开了一上午的会，终于能休息会儿，魏尧煮了咖啡，拿了一杯给他，二人一边喝咖啡一边刷手机。
    “诶！你看到宁宁的朋友圈了吗？”
    “什么？”
    “他的高中生造型真绝，从扮相到神韵没有一点违和感，背上书包就可以直接去当校草了，不愧是十八岁的内心，那眼神真是少年本年。”
    黎暮泽立刻点开芮宁的朋友圈，为他点了个赞，然后突然起身，拿起一串车钥匙扔给魏尧。
    魏尧吓了一跳：“干嘛？去哪儿？”
    黎暮泽挑眉。
    魏尧秒懂，哀嚎道：“不会吧，现在去找芮宁啊？我们订的餐快到了，有你特地点的芹菜虾仁，好歹吃了再走吧。”
    黎暮泽：“来不及。”
    魏尧吐槽：“你也知道来不及啊，来不及还要去。”
    然而，打工人说了又不算，只能打起精神载黎暮泽去摄影棚。
    黎暮泽下车的时候，魏尧叮嘱：“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我们一会儿还要去见郑老师，我现在去买点儿吃的，你吃点什么，我给你带。”
    黎暮泽：“随便。”
    魏尧欲言又止：“嗯……你现在看上去……”
    黎暮泽：“说。”
    魏尧：“让我想到了一个词，色中饿鬼。”
    黎暮泽：“……”
    魏尧：“人家换了套高中生制服，就马不停蹄地赶来看人家，饭都没时间吃，黎老师，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这样的人。”
    黎暮泽理都没理他，扭头就走了，魏尧再了解他不过，他是觉得跟魏尧废话浪费时间，魏尧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他去见芮宁才是重要的事。
    黎暮泽到摄影棚的时候，芮宁正跟工作人员一起吃饭，他示意黎暮泽等他，自己继续跟工作人员谈论刚才谈到一半的话题。
    等他吃完，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二人说了几分钟的话，黎暮泽就说自己得走了。
    芮宁很惊讶：“这么快就要走了？你来干嘛的？”
    黎暮泽笑笑：“我也没什么事，就是刚好路过，就来看看你，你去忙吧，我走了。”
    黎暮泽还没走远，芮宁突然追过来，递给黎暮泽一支冰淇淋。
    “小助理买给大家的，这是我那份，给你。”
    “谢谢。”黎暮泽莞尔。
    冰淇淋是香草口味的，已经开始融化了，甜筒外面垫的纸壳上印着花花绿绿的图案，廉价的冰淇淋一股子香精味儿，甜得发腻。
    黎暮泽不爱吃甜，他高贵的个人形象更不适合边走边吃冰淇淋，但他仍然不急不慢地吃完了。
    魏尧趁他去见芮宁的这段时间囫囵吞下一只鸡蛋灌饼，他知道黎暮泽不喜油腻，就给黎暮泽带了几块梅花糕。
    他把装着梅花糕的塑料袋递给黎暮泽，黎暮泽接过来慢慢吃着。
    魏尧开车的间隙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黎暮泽：“心情这么好？牵到手了？”
    黎暮泽：“庸俗。”
    魏尧：“那就是没牵到哈哈哈。”
    黎暮泽：“……”
    以黎暮泽的资本和地位，有事商谈通常都是别人来见他，他主动上门见别人是少之又少，郑凛是个意外。
    黎暮泽本科学的油画，后来因缘巧合进入娱乐圈，曾经向戏剧学院的大牛黄教授系统地学过表演，前两天，黄教授给他打电话向他推荐了一本小说《永昼》，说她个人觉得这部作品很适合影视化，问黎暮泽有没有兴趣。
    《永昼》的作者郑凛在网络上小有名气，黎暮泽与她通电话之前一直以为她是男性，听到她的声音才明白她是位女士。
    他们约好了下午一点半在郑凛家见面，黎暮泽如约而至。
    望着面前的独栋别墅，魏尧感慨：“大神真有钱，就我穷。”

 第59章

    黎暮泽说：“黄老师告诉我，郑凛学历很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很多年，做过服务员，卖过菜，开过宾馆，和老公白手起家开过公司，后来创业失败，又东山再起，好不容易攒下一笔财富，她出了交通事故，老公离她而去，她卖了公司，重新读书考上了黄老师他们学校的中文系，同时在网络上进行小说创作，以郑凛这个笔名写下三本小说，反响都不错，她文风质朴，又都是以男性视角创作，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是个男作家，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女性。”
    魏尧发出文化人的感慨：“卧槽，牛逼啊。”
    郑凛在台阶上迎接他们，她坐在轮椅上，扎一个低马尾，素面朝天，眼角的皱纹可见她已经不年轻了，但她见人一脸笑，还未开口就令人心生亲近。
    郑凛将他们迎进客厅，一个哑女过来奉上果干茶水，让他们边吃边聊。
    黎暮泽这几天抽空看完了《永昼》，《永昼》是一部架空历史小说，讲述了一段纨绔少年的成长史，郑凛的另两部作品主角都是市井小民，只有这一部《永昼》，主角是个吃喝不愁、恶习满身的憨憨纨绔。
    黎暮泽想要买下《永昼》的版权，他当然不是第一个表现出购买意向的，但是目前出价最高的，就连郑凛本人听到，也吃了一惊。
    “你这个价格完全可以买到名气更大的作品的版权。”
    “名气更大的也未必更适合。”
    “什么意思？”
    “您《永昼》里的男主越东桁性情与我先生十分贴合，他刚好是艺人，我想买下版权拍成剧，请他出演越东桁，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郑凛没说什么，但她明显兴趣不大——她大约不愿意自己的作品成为黎暮泽捧红老公的工具。
    黎暮泽也没有强行解释，而是从手机里找出两段视频给郑凛看。第一段是十八岁的芮宁眉飞色舞地跟朋友笑闹，随后上台跳女团舞的视频；第二段是二十七岁的芮宁参演某古装剧的一个片段。
    郑凛看过视频以后神情变了。
    郑凛不是个能被钱打动的人，相比较自己的版权卖出多少版权费，她更关心自己的作品是否能得到很好的改编，黎暮泽向她承诺，《永昼》的投资费用不会低于三亿，不会粗制滥造，不会魔改剧情，同时邀请郑凛本人亲自参与编剧，确保剧集质感。
    他们聊了好几个小时，黎暮泽诚意十足，郑凛最终同意把版权卖给他。
    回程的路上，魏尧尽情地吐槽黎暮泽：“你手机里怎么会有十八岁的宁宁的视频？十年前的视频，画质那么低，你每次换手机都没删，保留到现在，要说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真不信。”
    黎暮泽沉默良久，似乎是在反刍自己当时的心境，最终却只得出一句：“我不知道，当时看他跳舞，我什么也没想，就自然而然地录了视频，换手机的时候也是，我什么都没想，就自然而然地保留了视频。”
    魏尧反问：“这么多年，你还给别人录过视频吗？”
    黎暮泽：“除了我妈，只有他。”
    魏尧又问：“你手机换来换去，手机里有几个人的视频？”
    黎暮泽：“除了我妈，只有他。”
    魏尧痛心疾首：“黎暮泽，你真蠢啊，你早就对他有意思了，到现在才发觉，要是我，二十岁就把他追到手了，还能等到现在？还搞得差点离婚？”
    黎暮泽笑了：“你二十岁喜欢的人，你现在还和他在一起吗？”
    魏尧：“……”
    *
    芮宁为了劝分，晚上特意约了何思远吃饭，他把自己看到的，以及岑蓝的回复，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何思远，随后长篇大论，激情劝分。
    “这样的女朋友你还不分手，留着过年？”
    “她今天能让男模送她，明天就能睡了男模，绿你是迟早的事，这你能忍？”
    “何思远，你要还是男人，你就跟他分手，你不分手我都瞧不起你！”
    何思远意志消沉，苦笑道：“别说你瞧不起我，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无论芮宁如何苦口婆心，何思远始终没有松口，把芮宁气得够呛。
    当晚，何思远喝得烂醉如泥，芮宁和小钱两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送回家。
    芮宁满肚子郁闷，回家的路上就忍不住打电话给黎暮泽吐槽。
    二人从芮宁上车开始，一直聊到芮宁到家，然后坐到沙发上面对面继续聊，黎暮泽还贴心地为芮宁准备了零食和可乐，让芮宁边吃边吐槽。
    等芮宁吐槽完，黎暮泽才说：“你说的那些何思远都知道，也考虑过，甚至为之痛苦，但他还是选择继续和岑蓝在一起，也许他衡量过，跟岑蓝分开的话他会更痛苦，更难以接受，所以，尊重他的选择吧。”
    芮宁皱着眉头反问：“哪怕你明知道他会为此吃苦头？”
    黎暮泽：“哪怕你明知道他会为此吃苦头。”
    芮宁不敢苟同。
    黎暮泽：“你希望他走的是你认为更好的路，但他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别人没办法也不应该为他做决定，你把你的担心和顾虑告诉他，你身为一个朋友的义务也就尽到了，余下的事情交给他自己。”
    芮宁语塞：“可……”
    黎暮泽：“爱一个人本就身不由己，或许顺应心意，不与本能对抗，就是最好的选择。”

 第60章

    芮宁嘴上说“哦”，心里却想，什么玩意儿，要是爱一个人爱成了何思远那样的窝囊废，他宁愿封心锁爱。
    第32章 我高兴就好
    岑蓝的mv成片很快就剪好了，芮宁毕竟是mv男主，她也把成片给芮宁看了。
    芮宁把整个mv从头到尾看了两遍，那感觉很奇妙，屏幕里的那个人明明是他自己，却又那样陌生，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种介于陌生与熟悉之间的微妙感受让芮宁有点上头，就像喝了两杯果酒，微醺，又还没到醉的程度，一切都刚刚好。
    芮宁急于分享这种快乐，于是又打了个电话给黎暮泽……
    挂了电话之后，芮宁自言自语：“我最近给黎暮泽打电话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随后又自问自答：“那又怎么样？我想给他打电话就给他打电话，我高兴就好。”
    中午，芮宁和林少秋一起去附近的餐厅吃饭，芮宁竟然吃出了一条虫，可把他恶心得够呛，但他还是强忍恶心，给那只白胖胖的虫子拍了张特写。
    林少秋见他捣鼓手机，问道：“发给你老公吗？”
    芮宁警惕：“干嘛？你要给于狗告密？”
    林少秋连忙摆手：“我好不容易才求乔姐重新收下我，怎么可能再作妖，我就是羡慕你跟你老公感情好。”
    芮宁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林少秋不解：“你吃到一条虫都想拍个照发给他，说明你对他有分享欲，你对不喜欢的人会有分享欲吗？”
    芮宁：“……”
    他哑口无言，索性把那条白白胖胖的大虫子又撤回了。
    黎暮泽发来一个问号，他冷酷地哼了一声，没有搭理。
    他心想：我不想回复他的消息就不回，我高兴就好。
    “我高兴”暂时是他跟黎暮泽相处的最高准则。
    *
    “成导，方不方便问一下，是谁把我们芮宁推荐给节目组的？”
    “是暮泽啊，他没跟你们说吗，我还以为他跟芮宁的关系很好呢。”
    “是很好的，非常好。”
    “最近还有其他人也在打听芮宁，我们马上就要官宣嘉宾阵容了，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不会的，您放心。”
    有人敲门，李乔掐断通话，说：“进来。”
    芮宁拎着蛋糕奶茶，笑嘻嘻地放到李乔桌上，说：“乔姐，我主演的mv快发布啦，请你喝奶茶。”
    李乔：“谢谢，我也刚好要找你呢。”
    她请芮宁在她对面坐下，开始跟芮宁讲《猜猜谁杀了我》的节目流程和上综艺的注意事项。
    “上综艺跟拍戏不一样，不会等你准备好了以后再拍，它有时候一拍就是八`九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都有可能，是个连续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要一直很注意，表现出你高素质、高智商、高情商的一面……嗯，智商和情商不强求，你至少要表现出你高素质的一面。”
    “……”
    “乔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据我所知，你私底下跟暮泽的关系还不错，你们俩之间可能是他更迁就你，但在路人和他的粉丝眼里，他是影帝，你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你们俩之间只能是你对他恭敬、你为他做事、你让着他，不然网友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喷死。”
    芮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是让我做他的舔狗？！”
    李乔：“……倒也没到那个程度。”
    芮宁起身，干脆利落地道：“不可能，就算他要舔我，还要看我乐不乐意呢。”
    芮宁跑到天台上吹风，从天台俯视地面，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观尽收眼底，芮宁捏着手中的易拉罐喝了一口可乐，想象自己喝的是啤酒，凭空生出许多伤感。
    芮宁其实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跟李乔争执不是他的本意，娱乐圈讲究咖位，小透明面对大佬的时候要自动放下.身段，芮宁并不是不能理解，也能接受，他拍摄mv时候，对一干工作人员都是客客气气的，尤其是专业技能过硬的人，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唯独对黎暮泽，他做不到……
    二十八岁的芮宁曾在黎暮泽面前卑微如野草，芮宁平时不会想起这件事，但那一丝委屈和愤懑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火种，一旦遭遇外力挤压，就会爆发。
    就像刚才那样。
    一时间，他心里生出无边寂寥，就连他眼前的世界，似乎都变得陌生了。
    十八岁的他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如鱼得水吗？二十八岁的他会更游刃有余吗？他不禁迷茫。
    芮宁喝掉最后一口可乐，暴力捏扁手中的易拉罐，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向他走来，芮宁手比脑子快，捏着易拉罐就狠狠地向人影砸去，那人影“嗷——”地叫出声来。
    “芮宁，你特么有病啊！莫名其妙打我！”
    “莫名其妙？你不跟踪我，我打得到你？张蔚然，你个逼整天鬼鬼祟祟地跟着我，我的屁好吃吗？你不去当狗仔真是屈才了。”
    张蔚然神情阴郁地靠近芮宁，“《猜猜》我都上不了，可你一个十八线却能去当嘉宾，芮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爬了哪位大佬的床？”
    芮宁：“你爹的。”
    张蔚然：“……”
    趁张蔚然不注意，芮宁在他的手背上猛地一拍，张蔚然的手背立刻红了，他登时跳脚：“芮宁你疯了？！竟敢打我！你还没红呢，就敢这么嚣张？！”

 第61章

    芮宁笑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打你不是因为我红，而是因为你贱？”
    张蔚然笨嘴拙舌，一时之间竟想不出词反驳。
    芮宁轻蔑地哼了一声，抬脚便要走，张蔚然在他身后大声说：“你不会以为《猜猜》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只要节目组还没官宣，一切就有变数，芮宁，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一切还尘埃未定呢。”
    芮宁回头，皮笑肉不笑：“翻译成人话，就是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了对吧？张蔚然，我劝你三思而行，咱俩谁黑料多，用脚趾头想想也能明白，你找事，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明白了吗张蔚然？”
    张蔚然：“……”
    张蔚然眼睁睁地看着芮宁大摇大摆地走了，气得胸口直发痛，他偷摸跟着芮宁上天台，本意是想威胁一下芮宁，结果反过来被芮宁呛了一通。
    以前的芮宁明明很能忍，但现在的芮宁就像一颗火爆的小辣椒，谁要是敢咬上一口，绝对呛得他涕泪直流，简直……简直像换了个人一样。
    不，简直像重回了高中时代一样，芮宁在高中时就是这样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可是一个人怎么会在短期之内从窝囊废变成小霸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
    芮宁的心情本就不好，张蔚然那个傻逼还跳到他面前来，让他的心情更不好了。
    芮宁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魏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没几天就是黎暮泽生日，问芮宁有没有兴趣配合他给黎暮泽准备一个生日惊喜。
    芮宁：？？？
    芮宁毫不客气地怼过去：“请你搞清楚，黎暮泽是你老板，不是我老板，要准备你自己准备，别拉上我。”
    半小时后，黎暮泽又打了电话来，芮宁翻了个白眼，拒接。
    黎暮泽很有毅力，锲而不舍地打了很多个电话，芮宁终于还是接了，不等他说话，黎暮泽就率先开口：“我已经训过魏尧了，他拎不清，被你怼了一通以后又被我怼了一通，都是他活该，我们俩之间是我追你，又不是你追我，就算有一个人要准备惊喜，也该是我为你准备，怎么都轮不到你为我准备。”
    芮宁心想：这还像句人话。
    黎暮泽：“为表歉意，今晚我亲自下厨烧小龙虾，你可以把你朋友叫过来一起吃饭。”
    芮宁傲娇地哼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吃你烧的小龙虾，不去饭店吃？”
    黎暮泽：“去饭店吃有什么意思，我亲自下厨，伺候你们吃喝，你在你朋友面前多有面子，何思远不是心情不好么，喊他来吃个饭放松放松心情。”
    芮宁：“……如果你坚持的话，也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挂了电话以后，芮宁立刻兴致勃勃地联系了何思远和管修文，管修文进组了，腾不出空来，何思远欣然应邀。
    芮宁把这个结果反馈给黎暮泽，黎暮泽告诉他他刚到家，订了十斤龙虾半小时后到，芮宁的心也蠢蠢欲动起来，甚至想翘班回家去给黎暮泽打下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芮宁立刻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给我清醒一点！你是精神上的单身贵族，怎么会对这种典型的婚后活动感兴趣？！家庭聚餐枯燥、无趣，浪费人力物力，是老男人才会感兴趣的活动，我也就是为了配合黎暮泽，才不是真的感兴趣，哼！”
    芮宁下班以后去接了何思远，何思远带了一支昂贵的酒，又备了果篮，仍有些忐忑，问芮宁：“这些够不够，要不要再去买点东西，毕竟黎影帝亲自下厨呢。”
    芮宁不耐烦：“嗨呀够了！”
    他们到的时候黎暮泽已经完工，龙虾做了两个口味，麻辣和蒜泥，另外还卤了花生和毛豆，做了花甲粉，都是照着芮宁的口味来的，十足的路边摊风味。
    芮宁二话不说直接开吃，黎暮泽要帮他剥虾他还不让，他用蘸着汤汁的手指冲黎暮泽摆了摆，老神在在地道：“别人剥的虾是没有灵魂的。”
    黎暮泽：“……”
    芮宁熟练地掰开虾头，吮一口汤汁，随后不紧不慢地扯出虾尾，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黎暮泽见他脏了手，很有眼色地伺候他喝啤酒。
    何思远感慨：“被岑蓝伤害也就算了，我还大老远跑来被你俩伤害。”
    芮宁：“放屁！是你自己让岑蓝伤害你的！”
    何思远：“今天不提她，我们尽情吃喝。”
    芮宁：“还不是你自己提的。”
    芮宁跟何思远两杯啤酒下肚，话就开始多了起来，俩人争着抢着吐露对方上学时期的囧事，与他们相比，黎暮泽的学生时代则显得十分乏善可陈。
    芮宁：“你一次也没逃过课？”
    黎暮泽摇摇头，反问他：“为什么要逃课？”
    芮宁：“……”
    芮宁感到不可思议：“你一次也没违反过校规校纪？哪怕上课说话被老师抓到也算。”
    黎暮泽依然摇摇头，道：“我跟同学没那么多话好讲。”
    芮宁：“……”
    芮宁就不一样了，他屁股后面跟了一大帮学渣，每天有说不完的废话。
    黎暮泽话少，但最终在酒精的催化下，终究说了几句真心话，他剥了两粒花生，神情意兴阑珊，道：“谁都逃不开叛逆期，学生时代不叛逆，过后也会报复性叛逆，你们是上学时叛逆，而我是择业、结婚时叛逆，对人生的影响更大。”

 第62章

    芮宁正想听他坦白怎么个叛逆法，他的手机突然响了，黎暮泽打了个招呼跑去一旁接电话，不一会儿，回来歉意地看着芮宁：“芮宁，爷爷让我过几天回老家过生日，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芮宁愣住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是鬼使神差般地，他说：“好。”
    第33章 夜莺与玫瑰
    白色宾利在沿海公路上平稳行驶，芮宁降下车窗，半边身体都沐浴在阳光和海风中，忍不住惬意地叹息起来。
    “我还以为你会紧张。”
    “我为什么会紧张？”
    “你第一次来见爷爷的时候很紧张，在车上一直用手心蹭裤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黎暮泽自嘲道，“是我不识趣了，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芮宁咂摸着黎暮泽话中的意味，识趣地没有追问。
    他又不是笨蛋，黎暮泽无非就是暗示他曾经在意他而现在不在意罢了，傻子才接话。
    他们恰好路过一个游乐场，高高的摩天轮缓缓旋转，“轮骨”上的光效不断变幻，最终定格成一个俗气又甜蜜的巨大爱心。
    芮宁没话找话：“嗯……黎暮泽，你有没有去过那个游乐场？”
    黎暮泽：“你是说宛珍游乐场？”
    芮宁：“……应该是吧。”
    “那是我爷爷开的，宛珍是我奶奶的名字。”
    “啊？！”
    “这个游乐场不算大，但在本地很有名气，因为它对儿童免费开放，我爷爷这么多年亏本经营就是为了纪念我奶奶，我奶奶每年生日，游乐场都会闭园一天，我爷爷会把所有工作人员都赶走，自己一个人在游乐场静静呆一天，缅怀我奶奶，很多本地人都记得我奶奶的生日，就是这个原因。”
    “好浪漫。”
    “我们黎家的男人都很重感情，我爷爷本来以为我是个异类，我自己也这么以为，后来发现，有些东西刻在基因里，不是想抗拒就能抗拒得了的。”
    过了宛珍游乐场，黎暮泽又开了二十分钟才到他老家，在寸土寸金的沛市，黎家大得夸张，七八百平的欧式大别墅，外层包围着茂盛的植物，树木、藤蔓和花草错落有致地生长着，像个小型的精致的植物园。整个黎家老宅像国外电影里公主的城堡。
    芮宁惊讶地喊道：“还有秋千？！”
    黎暮泽点点头。
    芮宁越过挂满鲜花的拱形门，穿过走廊，走到秋千旁边，秋千右侧的廊檐挂了个精致的铁艺鸟笼，鸟笼里是一只逼真的夜莺和一支鲜艳的玫瑰。
    “夜莺与玫瑰。”
    “你知道那则寓言？”
    “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我是学渣，又不是文盲，看过几则寓言故事很奇怪吗？”
    芮宁慢慢走到秋千上坐下，黎暮泽双手抱胸站在他身旁，黎暮泽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风鼓起他的白衬衫，又撩起芮宁微长的刘海，带来好闻的夹杂着海水和植物味道的气息。
    铺满晚霞的天空和浪漫的城堡是他们身后的背景。
    黎暮泽居高临下地看着芮宁，眉眼带笑：“夜莺与玫瑰的故事里，你最喜欢谁，那个姑娘，年轻学生，还是夜莺？”
    芮宁少年时看过的有关爱情的故事不多，其中《夜莺与玫瑰》是让他印象最深刻的一则，故事的结局夜莺之死让他震撼，也让本就对爱情兴趣缺缺的他越发敬而远之。
    芮宁想了想，道：“这个故事里的角色我都不喜欢，冷漠的太势利，痴情的太疯狂，都不正常，你呢，你喜欢哪个？”
    黎暮泽不假思索地道：“夜莺。”
    芮宁有些意外，黎暮泽这种高岭之花竟然会喜欢卑微到尘土里的夜莺？
    他刚想问为什么，就听到有人在喊黎暮泽的名字。
    芮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男人迎面走来，他见人一脸笑，客客气气地喊芮宁“宁少爷”。
    “老爷子知道你们今天回来，一早就起床准备了，刚才还念叨着你们怎么还没到呢。”
    “我们这就去看他。”
    黎暮泽和芮宁并肩进屋，黎暮泽在芮宁耳边说：“刚才那是杨叔，我们家管家，跟了我爷爷几十年了，忠心耿耿，我爷爷特别信任他。”
    芮宁小声：“哦。”
    黎暮泽又说：“我突然想起来，你失忆以后还没见过我爸，你还认识他吧？他今天应该也会回来。”
    芮宁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有健忘症。”
    芮鸿文大小也曾是个富豪，多少带芮宁接触过滨海市的富人圈子，芮宁跟黎仕德没说过几句话，但对他的长相是不陌生的。
    只是黎暮泽的爷爷黎盛天早早退居二线，芮宁只听过他的名号，确实没见过他。
    黎家老宅内部装修得像欧式城堡一样，层高挑得很高，墙上挂着油画，层层叠叠的水晶灯精致又华美，芮宁差点以为自己误入电影场景。
    芮宁四下张望，小声惊叹，黎暮泽突然弯腰，跟他耳语：“克制一些，你像是第一次来我家。”
    芮宁：“……”
    他确实是第一次来黎家，也不是第一次来黎家。
    黎暮泽忍不住笑，被芮宁一胳膊肘杵到肋骨，吃痛出声，芮宁还想杵第二次，被黎暮泽一把拽住手，黎暮泽顺着他的手腕下滑，紧紧地扣住他的手指。
    芮宁还没来得及挣开，黎暮泽小声提醒他：“我爸。”

 第63章

    芮宁这才发现，黎仕德也到了，手里还拿着车钥匙，显然也是刚到。
    芮宁的心猛地一紧，磕磕巴巴地道：“黎、黎……”
    黎暮泽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心，芮宁瞬间福至心灵：“……爸爸。”
    黎仕德笑笑：“怎么，太久没见，不认识我了？”
    芮宁脸红了，小声道：“没有。”
    黎暮泽淡淡道：“我们主要是不想打扰你谈情说爱，比如今天，你要是没空，可以不来。”
    黎仕德神色不变，道：“你放心好了，要是能谈情说爱，我不会来的。”
    黎暮泽毫不客气地道：“那你走吧。”
    黎仕德笑了：“这是你的房子吗，我来看我爸，你凭什么让我走？”
    芮宁轻轻捏了一下黎暮泽的手指，黎暮泽把即将出口的刻薄话咽回肚中，拉着芮宁走开了。
    走到看不到黎仕德的地方，夕阳被切割成一个个小小的拱形，在地面拉长，散发着暖洋洋的热意。
    “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什么眼神？”
    “就像我脸上长了一朵蘑菇。”
    芮宁噗嗤笑出声，道：“因为你刚才很不黎暮泽，像个叛逆的高中生，像我，我没想到高高在上的黎影帝还有这一面。”
    黎暮泽挑眉：“跟你多一些共同语言，不好吗？”
    芮宁哼道：“不好，我不喜欢跟我太像的。”
    黎暮泽笑了。他生得俊美，五官柔和地展开，熠熠生光。
    芮宁被他的笑晃了眼，接近一分钟，他就盯着他的笑脸，什么也没想，等他回过神来，他才发现他跟黎暮泽还牵着手。
    芮宁触电一般甩开黎暮泽的手，耳根都红了，他扔下一句“我要上厕所”就匆匆跑开。
    十分钟后，芮宁磨磨蹭蹭地来到餐厅，餐厅很大，大束大束粉白的氢气球漂浮在空中，拼成happy birthday的字样，餐厅的另一侧摆着以一个多层火烈鸟蛋糕为主的甜品台，跟气球的颜色呼应，如梦如幻。
    芮宁心想：看不出来，黎暮泽的内心还挺少女的。
    餐桌是长方形的，黎盛天坐在主位，黎仕德坐在一侧，黎暮泽坐在另一侧，芮宁羞涩地喊了一声“爷爷”，走过去挨着黎暮泽坐下。
    黎盛天今年七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但一点都不驼背，西装笔挺，精神矍铄，身上的那股子精气神让芮宁都甘拜下风。
    芮宁暗道：要是黎暮泽老了以后也是这般模样，倒是挺有魅力的。
    又道：他老了以后有没有魅力关我屁事。
    黎盛天把黎暮泽父子晾在一旁，跟芮宁聊了十多分钟，聊他的生活和工作，还问起他外婆的身体状况，芮宁恭恭敬敬乖乖巧巧地一一作答。
    听黎盛天的言外之意，分明跟应采霞是旧识，芮宁心中意外，但完全不敢表露，他不清楚二十八岁的芮宁知不知道黎盛天跟应采霞的过往渊源。他还以为他们家能跟黎家搭上关系是因为芮鸿文跟黎仕德相识的缘故。
    黎盛天开了一瓶三十多年的红酒，酒酣耳热之际，黎盛天突然说：“暮泽，你们有没有考虑领养几个孩子？”
    芮宁：“咳咳咳咳——！”
    芮宁咳得撕心裂肺，嘴里的汤都差点呛进肺管里，他脸上涌起一股热意，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孩子？！
    几个？！
    黎盛天见芮宁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转向黎暮泽，问道：“暮泽，你都三十了，没有考虑过孩子的问题吗？还是宁宁不想要？”
    黎暮泽道：“是我不想，养孩子责任重大，我们现在没有那个精力，以后再说吧。”
    黎盛天道：“自私！你们这一代人只顾自己，根本没有付出的意识，更加谈不上什么社会责任感，占着那么多的社会资源，一个孩子都不养，你就不亏心吗？”
    黎暮泽道：“亏心，我每天都内疚得睡不着觉。”
    黎盛天：“……”
    黎暮泽：“我今天回去就捐个希望小学。”
    黎盛天：“……”
    黎盛天气得喝酒的动作都不优雅了，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痛心疾首地道：“黎暮泽，你也就跟你奶奶长得像，别的方面可差远了。”
    黎暮泽正要答话，黎盛天连忙喝止：“你不要说话，没让你说话。”
    黎暮泽乖乖闭嘴。
    到了切蛋糕的环节，黎盛天又问黎暮泽：“刚才许了什么愿？”
    黎暮泽无奈道：“爷爷，这是我的隐私，我五岁以后，奶奶就不问我的生日愿望了。”
    黎盛天：“我就随口一问，你还真以为我感兴趣啦？”
    黎暮泽：“……”
    黎盛天血糖偏高，只吃了一口蛋糕意思意思，杨叔就立刻给他泡了杯茶解腻，黎盛天喝完就打了个哈欠。
    他习惯早睡，提前离席就准备去睡觉，不然过了那个点，他很难睡着，走之前，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黎暮泽和芮宁：“你们今晚不回去吧？”
    芮宁：“呃……”
    黎暮泽看出芮宁不想留宿，就说：“我们今晚还有事。”
    黎盛天一听就生气：“什么事？你一年到头就回不了几次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屁股还没坐热，就要走了，就连住一晚都不肯？黎暮泽，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黎暮泽指向黎仕德：“您的儿子是他。”

 第64章

    黎仕德立刻道：“我不能留宿，我跟林清说好了要给她带夜宵的。”
    黎盛天更生气了。
    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比着赛地让他生气。
    芮宁鬼使神差般地道：“爷爷，我们明天再回去。”
    第34章 黎暮泽生日快乐
    这顿饭一吃完，黎仕德就驱车离开，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跟黎暮泽说，黎暮泽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黎盛天早早睡了，但年轻人可不习惯这么早睡觉。
    黎暮泽提出游泳，芮宁闲来无事，干脆跟他一起。
    二人并肩靠在室内泳池的边沿，黎暮泽说：“我小时候都是直接去海里游泳的，在这种室内泳池游泳太没意思了。”
    芮宁：“谁让你是大明星呢，你要是去海边，大家肯定把你挤成肉酱，还能让你游泳？”
    黎暮泽叹了口气，道：“成名的代价。”
    芮宁突然升起一股探究欲，问道：“你家境这么好，当初是怎么决定要当个艺人的？”
    黎暮泽：“为了跟我爸作对。”
    芮宁：“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有过这么幼稚的想法，后来你成功了吗？”
    黎暮泽：“当然没有。他希望我读商科或者法律，但我非不读，他其实也没那么在乎，我以为我报复了他，其实我只报复了自己的人生罢了，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换林清的命，他甚至不会有一秒钟的犹豫。”
    芮宁惊讶：“不会吧？！”
    黎暮泽淡淡一笑，道：“会的。”
    芮宁犹豫片刻，还是说：“我爸曾经有过很多个女人，但我知道，他还是爱我的，我外婆一直跟我说，我爸妈吵架外遇是他们夫妻感情不和，跟我无关，无论他们对彼此怎样，他们都是爱我的。”
    黎暮泽笑笑，不置可否。
    他们刚从泳池出来，杨叔就来了，他递给黎暮泽一个大信封：“暮泽，这是你父亲让我转交给你的，说就当是你的生日礼物。”
    黎暮泽接过拆开，信封里是一份股权转让书，把黎仕德在盛世娱乐的全部股份转让给黎暮泽，黎仕德已经签了字，就等黎暮泽签字，这份协议就会即刻生效。
    芮宁喃喃道：“盛世娱乐估值一两百亿，你爸是最大的股东，持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是……”
    芮宁倒吸一口凉气：大几十亿！！
    黎家的有钱跟他家曾经的有钱真的不是一个量级。
    芮宁反问黎暮泽：“你说你爸不爱你？不爱你他会把股份给你？”
    黎暮泽捏着那份股份转让书，薄薄几张纸好似重逾千斤，他心乱如麻，沉默片刻后直接打了黎仕德的电话。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是说股份吗？我的身体没办法支撑我高强度地工作了，我迟早像你爷爷一样退居二线，盛世娱乐就交给你了。”
    “……”
    “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
    这一次，黎暮泽沉默了更久，才说：“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嗯？”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我到林清这里了，回聊。”
    黎仕德挂了电话。
    泳池边沉默得令人尴尬，芮宁心里也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意味，类似怜惜，莫名泛滥的荷尔蒙让他眼里的黎暮泽仿佛变成了一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急需他的关爱。
    芮宁做作地咳嗽了一声，把黎暮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随后微微抬起下巴，傲娇地道：“你爸忘了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又不代表我也会忘，咳，那什么，黎暮泽，生日快乐。”
    黎暮泽的表情顿时柔和起来，眼神里像掺了蜜糖，甜得拉丝，他温柔地看着芮宁，眉眼深邃：“幸亏有你，不然我这个生日过得也太可怜了。”
    芮宁头脑一热，立刻道：“我另外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不过你也不用太感动，就是我逛街的时候随手买的，待会儿拿给你。”
    黎暮泽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大大满足了芮宁的虚荣心，他们二人并肩走进了淋浴室，一人一个隔间，边冲澡边聊天。
    “能不能告诉我，你送我的到底是什么礼物。”
    “不能。”
    “是什么私.密的东西吗？”
    “也谈不上私.密吧，就是一件贴身的日常用品。”
    “不愧是内裤吧？”
    “咳咳咳咳咳！怎么可能！”
    淋浴室里蒸腾的水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湿漉漉的，掺杂其中的淡淡的香薰更是成了某种化学反应的催化剂，空气里弥漫着黏腻、浓稠的荷尔蒙。
    二人洗完澡，有说有笑地去车库取芮宁买给黎暮泽的生日礼物。
    两天前，芮宁特意叫何思远陪他一起逛商场，选购生日礼物，他的诉求是“看起来漫不经心像随手买的但又不能太随意”，何思远吐槽：“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已经很不随意了。”
    两人在商场逛了近三小时，都没有挑到合适的礼物，最后，芮宁路过一个家纺店的时候隔着橱窗对一件真丝睡袍一见钟情，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睡袍很适合黎暮泽。
    芮宁毫不犹豫地买下睡袍，结账的时候才发现价格一万多，以芮宁现有的收入而言，一万多的睡袍确实贵了，但他还是干脆地买了单。
    买完就后悔了——他要是送黎暮泽睡袍，会不会让黎暮泽误以为他对他有意思啊？

 第65章

    出于这个顾虑，芮宁陪黎暮泽回沛市老家的时候把那件睡袍放在了车上，但是他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把睡袍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黎暮泽。
    结果刚才一冲动就把睡袍送出去了……
    被室外微咸的风一吹，芮宁被荷尔蒙支配的头脑冷静不少，他开始后悔。
    黎暮泽对他卖惨他还附和？
    过生日收到价值几十个亿的股权，他还可怜？他可怜个锤子！
    芮宁只觉得荒谬：他刚才怕不是被狐狸精迷了眼。
    然而，他已经骑虎难下。
    在黎暮泽的注视下，芮宁打开后备箱，取出装着睡袍的购物袋，黎暮泽当即就要打开，芮宁尴尬地拦住他：“你等会儿去房间再拆。”
    黎暮泽：“好。”
    二人默默无语地进屋，芮宁无意识地跟在黎暮泽身旁，直到在一扇房门外停下，芮宁才如梦初醒：“哦对了，今晚我睡哪个房间？”
    黎暮泽看着芮宁。
    芮宁：“……你什么意思？”
    黎暮泽：“空房间家里倒是有很多，但我们要是分房睡，我爷爷会担心的，我们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还是不要让老人家担心了，你觉得呢？”
    芮宁：“……”
    一分钟后，二人先后进房，黎暮泽想要拆礼物，芮宁立刻借口上厕所，想要溜之大吉，被黎暮泽一把攥住手腕。
    黎暮泽的身体贴着芮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莫名生出几分男性求偶时特有的侵略气息。
    “你不想亲自看着我拆礼物吗？”
    “……不是很想。”
    黎暮泽愉悦地笑出声，利索地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件深海蓝的真丝睡袍，远看极有光泽，近看又能看到不规则的几何提花，优雅而性感。
    芮宁第一眼就觉得这件睡袍跟黎暮泽很搭，现在黎暮泽当着他的面细细打量这件睡袍，他却觉得自己仿佛被剥光了似的，恨不得当场抠出三室一厅。
    黎暮泽“体贴”地道：“我可以穿给你看。”
    芮宁秒拒：“没必要。”
    自从芮宁事故醒来，也不是第一次跟黎暮泽同床共枕了，但这一次跟上一次的感觉完全不同，上一次他只觉得尴尬，这一次在尴尬之外，他又多了几分微妙的情绪。
    他在中间划了一道，清了清嗓子，道：“希望你管理好自己的睡姿，不要打扰到别人，晚安，黎暮泽。”
    隔天一早，芮宁睡到自然醒，眼睛一睁面前就是起伏有致的白皙皮肤，最高处嵌了一粒粉色的豆豆，芮宁迟钝的大脑花了一分钟才解析出眼前这幅香艳图景的内容——黎暮泽的胸。
    而芮宁的右腿大剌剌地架在他的大腿上。
    黎暮泽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半靠在床头，正在看一本书名很拗口的书，见芮宁醒了，他单手摘下眼镜，蹭着下巴收起镜架，冲芮宁微微一笑：“没事，你不需要管理自己的睡姿。”
    芮宁：“……”
    *
    早上七点，黎盛天打完一套太极，独自享用早餐，杨叔在一旁陪聊。
    “暮泽还没起床？”
    “是的，年轻人嘛，伴侣在侧早上起不来完全可以理解。”
    黎盛天狐疑：“你是说他们在睡觉？”
    杨叔：“……睡不睡觉的，我也不好妄加揣测。”
    黎盛天突然凑近杨叔：“那你猜呢？”
    杨叔：“……”
    黎盛天悻悻道：“你也是看着暮泽长大的，自从他懂事，你有见过他在七点以后起床吗？”
    杨叔：“……”
    一次也没有。
    但他们这些长辈议论晚辈的房中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黎盛天突然让杨叔关上门，一副要说什么秘密的模样，杨叔关上餐厅的门之后，黎盛天立刻小声道：“你还记得我们打的那个赌吗？”
    杨叔：“……我还以为您当时是在开玩笑。”
    那是芮宁和黎暮泽婚后第一次生日，黎盛天也像今天这般，好好准备了一番，邀请芮宁来老宅过生日。
    盛情难却，小俩口就一起来了老宅，当天晚上，黎盛天找来的大厨准备了极精致的大餐，黎盛天送了厚礼，他问黎暮泽准备了什么礼物，黎暮泽愣了好几秒才说，不能说，是惊喜。但他愣的那几秒足以让在场众人明白，他其实没准备礼物。
    大家看破不说破，依旧配合他们小俩口演这场夫夫恩爱的戏码。
    隔天一早，二人早早起床，陪黎盛天一起打了一套太极，之后厨师来问芮宁早餐要吃什么，芮宁说：“黎暮泽喜欢西式早餐，就做西式的吧。”
    厨师直眉楞眼地说：“没有啊，他喜欢中式做法。”
    芮宁愣了片刻，随即尴尬地笑笑。
    杨叔横了厨师一眼：“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什么拿手就做什么啊，这点主见都没有吗？”
    后来，黎盛天私下里问杨叔：“你觉得他们过得下去吗？”
    不等杨叔回答，黎盛天又改口：“不，你觉得他们能过多久？”
    杨叔迟疑片刻，斟酌着道：“我觉得这取决于暮泽。”
    杨叔的说法合情合理，芮家破产，芮宁各方面条件都差黎暮泽一大截，而且芮宁明显喜欢黎暮泽，黎暮泽却对他颇为冷淡，在这段婚姻中，谁占上风，一目了然。
    黎盛天笑了，道：“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他们能过多久取决于宁宁。”

 第66章

    第35章 是同情
    芮宁起床的时间很尴尬，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太早，但他实在饿，还是拉着黎暮泽去厨房觅食。
    厨师正在忙碌，他问芮宁想吃什么，芮宁立刻说海鲜面，这里近海，海鲜肯定新鲜。
    不一会儿，厨师就把早饭送过来了，芮宁的是一碗热乎乎的海鲜面，而黎暮泽的则是一盘煎鱼，一个煎蛋，外加一杯鲜榨橙汁。
    海鲜面里加了大虾、螃蟹、青口贝等等，用料丰富，鲜香味美，芮宁呼噜噜吃了几口，背上出了一层细汗，他的目光落到黎暮泽面前的那盘煎鱼上。
    黎暮泽：“想吃？”
    芮宁点点头。
    那盘煎鱼平平无奇，至少看上去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每条都不到一尺长，只是煎得色泽焦黄，看上去倒也有些诱人。
    黎暮泽挟了一条给芮宁。
    芮宁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鱼肉太细腻太鲜美了，调味恰到好处，决不喧宾夺主，只把鱼本身的鲜味激发到最大，芮宁不停嘴地吃完整条鱼。
    “再给我一条。”
    黎暮泽又给了他一条。
    盘子里还剩两条鱼，黎暮泽不动筷子了，芮宁又吃完之后，黎暮泽干脆把整个盘子推给他。
    芮宁扭扭捏捏：“那怎么好意思，你还没吃饱吧。”
    黎暮泽问：“你面还吃吗？”
    芮宁摇摇头，他吃不完了。
    黎暮泽干脆把他的面碗拿过来，筷子轻巧一挑就一口面吃进嘴里，芮宁惊呆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吃过。”
    黎暮泽挑眉：“所以呢？”
    芮宁：“……”
    黎暮泽：“你吃掉我的早餐，所以我也吃掉你的早餐，不是很公平吗？”
    芮宁：“……”
    乍一听似乎很公平，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黎暮泽盘子里的鱼是一条条的，他们互相吃不到对方的口水，但芮宁的面就不一样了……黎暮泽分明就是在吃他的剩饭。
    芮宁长这么大，除了外婆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吃他的剩饭，他怀疑他爸妈都不愿意吃他的剩饭，高高在上的黎暮泽却在大口大口吃他剩下的那碗面。
    芮宁说不出的不自在，尴尬混杂着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羞涩，让他的脸微微发热。
    黎暮泽若无其事地吃完那碗面，甚至连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好似那是什么难得的人间美味。
    芮宁有种被调戏的错觉，一时语塞：“你……”
    黎暮泽好整以暇地放下碗筷，微笑着看他：“我怎么了？”
    芮宁：“……没什么。”
    黎暮泽去卫生间之后，芮宁总算松了口气，厨师走过来问他早餐口味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芮宁给他吹了一大通彩虹屁。
    厨师一高兴就多了句嘴：“我还以为您早餐要跟少爷一样呢。”
    芮宁奇道：“我为什么要跟他一样？”
    厨师语塞，憋闷半晌，挤出一句：“您不是向来以少爷为主吗？”
    芮宁觉得荒谬：“谁告诉你我向来以他为主的？我为什么要以他为主？就因为他是我所谓的老公吗？”
    厨师没想到芮宁的反应那么激烈，暗自后悔说错话，讷讷道：“我、我、我……我去准备午饭了！”
    嘴碎的厨师立刻脚底抹油，留下芮宁拧着眉毛默默郁闷。
    厨师的话极大地刺激了他的自尊心，让他心里极其不舒服，但这种不舒服十分微妙，不足为外人道，憋在心里，让芮宁越发难受。
    黎暮泽从洗手间回来，只觉得气氛变了，他问芮宁：“怎么了？”
    芮宁扔下一句“关你屁事”，扭头就走，在他身后，被他夸赞“好吃得不得了”的两条煎鱼静静地躺在餐盘里。
    对黎暮泽来说，芮宁的脾气或许太过莫名其妙，但芮宁不在乎。
    他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茂盛的植物拦在他头顶，只稀稀疏疏地漏下少许阳光，在他身上印出一块块小光斑，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落在旁边的鸟笼子上，明明在看那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却又像是看着别的什么。
    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回过神之后立马编辑朋友圈：什么夜莺与玫瑰，爱情这玩意儿真特么没意思。
    非常符合他十八岁少年的中二风格。
    在剧组拍戏的管修文给他秒赞秒评，动态提示不断增加，但芮宁一条都没看，直接把手机收进了口袋。
    日头越升越高，阳光越发旭暖，照得芮宁昏昏欲睡起来。
    突然，一道陌生的声音吸引了芮宁的注意。
    七八米之外的墙角边，一个年轻男人正跟杨叔面对面说话，茂盛的植物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他们没看到芮宁。
    “杨叔，您看到暮哥哥了吗？”
    “应该跟宁少爷在一起吧，我也没看到。”
    “他不是不喜欢芮宁么，带他回来应该也就是走个过场吧。”
    “这次可不一样，我看他们相处得挺好的。”
    “呵，他们根本就不搭，不论从哪个方面看，芮宁都配不上暮哥哥。”
    “呃，话也不是这么说的……”
    芮宁豁地从秋千上起身，绕出植物长廊，大步走到年轻男人面前，直直地看着年轻男人的眼睛，反问道：“我不配，你配？”
    年轻男人没想到芮宁在附近，更没想道他会这么刚，一时语塞。
    芮宁直截了当地道：“你想撬我墙角？”

 第67章

    年轻男人神色一变：“胡说，我没有。”
    芮宁笑了：“既然你没这想法，我跟黎暮泽的婚姻关你屁事？”
    年轻男人：“……”
    芮宁轻蔑地道：“或者你想撬我墙角也行，去跟黎暮泽毛遂自荐，我肯定不会拦着你，你猜，三年前他为什么不跟‘比较相配’的你结婚，偏偏要选择我，是因为你还不够用力吗？小、绿、茶。”
    年轻男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本能地意识到，芮宁变得不好惹，他那些套路对芮宁无效。
    他避开芮宁的视线，生硬地道：“我给暮哥哥精心准备了生日礼物，我去拿给他。”
    这场掰头，芮宁赢得毫无悬念。
    然而，看着年轻男人的背影，他心里还是说不出的不舒服。
    “杨叔，他是哪根葱？”
    “……您不记得了？”杨叔讶异，“他是林肖啊，曾经是我们邻居，您忘了？哦对了，您跟少爷结婚的时候，他家已经破产，他搬走了，但你们肯定见过的，您应该记得他啊。”
    “他跟黎暮泽青梅竹马，我就一定得记得他？”
    杨叔干笑，他只当芮宁是在跟林肖争风吃醋。
    *
    芮宁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打了会儿游戏，黎暮泽打他电话他都没接，后来杨叔叫他吃午饭，他才拖拖拉拉地来到餐厅。
    一看到林肖那张脸，他就饱了。
    林肖是很清秀无害的那种长相，他和芮宁一样眼睛很大，但芮宁眼尾更长，微微上翘，言谈间流露出一股意气风发的神气，而林肖总显得孱弱无辜，似乎跟他说话的声音大一些都是一种冒犯。
    林肖坐在黎暮泽身旁，芮宁一到餐厅，他就条件反射般地起身，仿佛芮宁是什么洪水猛兽。
    “不好意思，我不该靠着暮哥哥，明知道芮宁不喜欢我，我不该这么不识趣……”
    这茶味熏天的，差点把芮宁熏个倒仰，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道：“我还不喜欢你上桌呢，你能在桌底下吃吗？”
    林肖起身起到一半，这下僵住了，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芮宁坐到长桌另一边。
    他犹豫过一秒钟要不要看在黎盛天的面子上压抑自己，粉饰太平。
    一秒钟之后，他决定去他妈的，黎盛天和他的关系是建立在他和黎暮泽的婚姻之上，如果他需要憋屈地跟黎暮泽在一起，这就是他最后一次来这幢美轮美奂的城堡。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黎暮泽按着林肖的肩膀，让他坐了下来，自己起身绕到另一边，坐到芮宁身旁。
    他默不吭声地给芮宁盛了碗汤，又按照芮宁的口味，往汤里撒了些许白胡椒粉。
    “尝尝看，家里的大厨做这个汤很有一手。”
    “嗯。”
    芮宁仍然虎着脸，但好歹没有继续发作，黎暮泽对他的偏袒多少让他心里舒服了一点，他也就勉强按捺下了心中的郁气。
    一直没出声的黎盛天出言打趣黎暮泽：“只给宁宁盛汤，不给爷爷盛汤？”
    黎暮泽立刻给黎盛天也盛了碗汤，气氛重又热络起来。
    林肖默默咬住下唇，不动声色地看了黎家祖孙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黎盛天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谁也看不出他对刚才那个“小插曲”是什么态度。他很关照芮宁，也没冷落林肖这个客人，反倒没怎么搭理黎暮泽。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林肖又开口了，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黎暮泽。
    “暮哥哥，我送你的沉香手串你要记得戴哦，这东西不像奢侈品，不是人人都懂它的价值，但它绝对是好东西，我省吃俭用好几个月才买下来的，要不是送你，我才舍不得呢。”
    黎暮泽淡淡道：“谢谢，不必这么破费。”
    林肖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冷淡，兀自热情地道：“送你什么我都不觉得破费，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再说了，小时候你一直带我玩儿，对我多好啊，那种情谊，我长大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过了。”
    芮宁：“yue——”
    林肖：“……”
    芮宁假笑：“不好意思，今天肠胃不舒服，有点反胃。”
    林肖没敢接茬，哪怕他明知道芮宁在讽刺自己。但是没关系，他也知道怎么让芮宁不痛快。
    他就当芮宁不存在，当众讲起了他跟黎暮泽十一二岁时的一件趣事。那是一个暑假，一群孩子在海边玩儿，他抓到了一只小螃蟹，却被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孩抢走，他不敢抢回来，只能带着哭腔求助黎暮泽，最终黎暮泽为他和那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打了一架，抢回了那只小螃蟹，虽然在争抢的过程中，小螃蟹掉了一只钳子，他还是很开心。
    芮宁听得心里腻味，差点真吐了，他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立马抬腿走人。
    “但这还不是最让我感动的，最让我感动的是我家破产之后，原本我以为跟我关系很好的朋友都不知所踪，要么不接我电话，要么接了我电话永远很忙匆匆挂断，生怕我找他们借钱，我真正明白了人走茶凉这个词的意思，暮哥哥是唯一一个主动打电话给我问我需不需要帮助的人，虽然他跟我说借他的钱不用还了，但等我将来有能力了……”
    “咯吱——”
    凳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芮宁起身，忍无可忍地道：“你们慢慢吃吧，我不奉陪了。”

 第68章

    他刚走出去两步，黎暮泽就追过来拽住他的手腕：“你去哪儿？”
    芮宁暴躁地道：“关你屁事！”
    黎暮泽隐忍地皱眉：“能不能回家再闹……”
    芮宁忍不住口吐芬芳：“闹个几把，你借钱给他，还不用还，好义气啊，我是你老公，那天在医院醒过来，我发现自己穷得叮当响，还借了何思远六千块钱，这么一对比，真他妈好笑，所以黎暮泽，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让我跟你闹？给我滚开，别挡道。”
    黎暮泽：“我可以解释……”
    芮宁：“滚——你跟这个小绿茶都让我厌烦透顶。”
    芮宁执意要走，黎暮泽又不肯松手，芮宁怒目而视，黎暮泽放弃了辩解，只深深地看着他。
    气氛黏稠得令人喘不过气。
    终于，黎盛天发话了：“暮泽，肖肖，你们走。”
    林肖错愕：“啊？！”
    黎盛天：“要我重复一遍吗？芮宁来我们黎家不是来受气的，暮泽，要走只能是你走，肖肖，你是个外人，就别掺和他们小俩口的事了。”
    这就差说“没你什么事了”，林肖脸上火辣辣的，只能说：“是。”
    黎盛天：“还愣着干什么？”
    黎盛天下了逐客令，黎暮泽再不情愿也只能松开手，芮宁立刻后退，站到黎盛天身后不看他。
    黎暮泽和林肖走到门外，日头正烈，二人的表情在这正午的天光之下纤毫毕现。
    黎暮泽说：“手串多少钱，我折现双倍给你。”
    林肖着急了：“那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怎么能折现呢，我不要！”
    黎暮泽笑了：“倒也不必如此清高，你我都清楚你这么殷勤地靠近我是为了什么，你每次送我生日礼物，我都会数倍折现转账给你，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知道那些钱是什么意思。”
    林肖不安地问：“什么意思？”
    黎暮泽这人向来矜贵，几乎不当面下人面子。
    他直截了当地说：“是同情。”
    林肖脸色煞白。
    黎暮泽的语气一直很平淡，但此刻解领扣的动作还是泄露了他心里的烦躁和不耐，他少见地不留情面：“那些钱对我来说是小钱，你跟我关系也一般，以后就不必再联系了。”
    第36章 恋爱脑晚期
    芮宁觉得这一切简直就像梦一样。
    中午黎暮泽和林肖走后，芮宁本以为黎盛天会把他留下来说几句话，谁知道黎盛天什么都没说，直接叫来律师现场拟了一份房屋赠与的书面合同，让芮宁签字，芮宁云里雾里地浏览了一下合同，差点蹦起来。
    “您要把这栋别墅送给我？！”
    “是。”
    “您确定？！”
    “确定。”
    “可是为什么啊？！”
    “你先签字，后面还要公证、过户，手续繁琐着呢。”
    “……”
    芮宁十分费解，黎盛天为什么会突然把这栋城堡一般的别墅送给他，这别墅可比他们那大平层值钱多了，保守估计价值超过一个亿。
    天上掉馅饼，还是个金馅饼，芮宁差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上去叼住，他用尽全部的自制力，嘴唇差点咬出血，才没在这份金灿灿的合同上签字。
    “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
    “你跟暮泽结了婚，在我心里就跟暮泽一样，都是我的孙子，爷爷送孙子东西，难道还要什么名目吗？”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
    “刚好我没送过你什么贵重东西。”
    “……可我也没为您做过什么呀，总之我不能收。”
    黎盛天告诉芮宁，这座城堡在他心里有特别的意义，不仅仅是一套房子那么简单，用一句酸腐一些的话来说，这座城堡里装着他关于爱情的一切。他年纪大了，该把这座城堡托付给一个靠谱的晚辈，给芮宁并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芮宁问他为什么不给黎暮泽，他说：“暮泽是个感情淡漠的人，他不懂我对你奶奶的爱，至少曾经不懂，但是你懂，你爱暮泽。”
    芮宁干笑：“哈哈，哈哈。”
    他爱个锤子。
    就算二十八岁的芮宁爱，十八岁的芮宁肯定不爱。
    黎盛天是个细腻敏感、感情丰富的人，他和陆宛珍青梅竹马，刚成年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后来陆宛珍出国留学，他也要死要活地跟了过去，陆宛珍毕业后实在受不了国外的伙食，又要回国，他也放弃打拼到一半的事业，巴巴地跟回了国。
    他每年过生日，陆宛珍都会费尽心思搞一场浪漫，他每年都会哭鼻子，一直到陆宛珍去世，概莫能外。那时候，黎盛天带公司员工开会，说到动情处也会红眼睛。
    陆宛珍去世之后，像是把他的眼泪也一并带走了，他再也没有哭过。
    黎暮泽简直不像黎家的孩子，他从幼儿园时期就比别的孩子理智沉稳，黎盛天几乎没见他哭过，他就这样七情不动地长到了适婚年龄，隔壁范总家的孙子与他同岁，快三婚了，他连恋爱都没谈过。
    黎盛天为了让他谈恋爱可谓煞费苦心，而黎暮泽也因此被迫踏入相亲的行列，他几乎把黎盛天圈子里的适婚女性相了个遍，结果……没有结果。
    黎盛天气得对黎暮泽大喊：“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黎暮泽顺势说：“是啊，我不喜欢女人。”

 第69章

    *
    回忆到这里的时候，黎盛天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根本没有怀疑过他的性向，我是怀疑他残疾。”
    芮宁惊了：“哈？！”
    黎盛天慢悠悠地解释道：“在我看来，感情淡漠，缺乏爱人的能力，就是残疾，我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孙子残疾，却不救他吗？”
    芮宁：“……”
    黎暮泽以为自己说喜欢男人就能吓退黎盛天那也太天真了，黎盛天又开始催他跟男人相亲，并且让他碰到合适的就结婚。
    黎暮泽大约也想结束这种没完没了的精神折磨，于是从一众相亲对象中选择了芮宁，迅速完婚。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这是黎盛天那时候的想法，也是他对黎暮泽婚姻美好的期许。
    芮宁感到疑惑：“爱情也是可以培养的吗？靠天长日久处出来的，那还是爱情吗？”
    黎盛天反问：“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久处而不厌，不是爱情吗？”
    芮宁：“……”
    黎盛天：“当时暮泽那么多相亲对象，他偏偏选了你，不是爱情吗？”
    芮宁：“……”
    见芮宁不以为然，黎盛天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讲了自己跟陆宛珍年轻时的一些趣事。
    黎盛天那时候不喜欢小孩，陆宛珍却是福利院的义工，因为陆宛珍的缘故，黎盛天“被迫”跟福利院的那些孤儿一起玩儿，他曾经很嫌弃那帮不够听话又不够整洁的小孩，但他后来回国的时候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把自己的一半积蓄都留在了那个福利院。
    这也是黎盛天身为一个大富豪，却能接受孙子跟一个男人结婚的原因。尽管如今男男婚姻合法，走入同性婚姻的还是以中产阶级为主，贫富两个极端仍然很看重血脉的延续，很少有富豪不生孩子，而黎盛天受陆宛珍影响，生育观十分时髦。
    当天晚上，黎盛天邀请芮宁在游艇上吃了顿大餐，饭后，黎盛天回去休息，芮宁一个人仰躺在游艇的露天泳池里看星空，漫天星子镶嵌在夜幕上，仿佛随时会劈头盖脸地倾向他。
    也许是受黎盛天影响，芮宁开始思索一个从没想过的问题：爱情究竟是什么东西？
    *
    芮宁在游艇上睡了一夜，隔天一早，游艇上的厨师为他烹饪了美味的早餐，海风徐徐，阳光明亮，偶尔有海鸥划过天际，耳边浪声滔滔。
    芮宁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金钱带来的某种自由。
    回程的时候，他们碰到了另一艘游艇，甲板上白花花的都是肉，年轻的男男女女们穿着泳衣泳裤，姿态里尽是狂欢后的疲倦，唯一一个衣着整齐的是个靠在躺椅上的中年男人，他摘下墨镜，笑眯眯地跟芮宁打招呼：“嗨，帅哥，你眼生啊，方不方便给个联系方式，我请你吃顿饭？”
    芮宁翻了个白眼：“不方便。”
    他又感受到了金钱的腐朽。
    他似乎在那堆年轻男女中看到了林肖，可也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心想，应该是我看错了吧，那个林肖虽然茶里茶气的，应该还不至于堕落到这种程度。
    芮宁回到别墅就向黎盛天告别，黎盛天没再强留他，只说过两天去滨海看他和应采霞，就让司机送他回去了。
    芮宁走后，黎盛天立刻让杨叔把律师叫来，拟一份遗产协议，在他身故之后把这栋别墅留给芮宁。
    杨叔吃惊：“您真要这么做啊？”
    黎盛天喝了一口茶，道：“我想送的东西，什么时候送不出去过？”
    杨叔笑了：“也是，我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对宁少爷这么好，他平时跟您也不算亲热，您怎么舍得把这栋宅子送给他？”
    黎盛天叹了口气，道：“我们是过来人，都知道婚姻是怎么回事，暮泽条件好，自己又是个大明星，看着金光闪闪的，但他并不是个知冷知热的人，谁跟他结婚，都得掉层皮，除非那人不谈感情，只在乎钱，可一心向钱的人我们又看不上。”
    杨叔见他茶杯见底，又给他续了一杯。
    黎盛天：“芮宁是应采霞的外孙，被她一手带大，应采霞你见过吧，很有风骨的一个人，宛珍在世的时候就很欣赏她，芮宁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外孙，暮泽性格不好，怠慢人家，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再不补偿补偿，像话吗？”
    杨叔安慰道：“暮泽也不像您说的那么冷漠，婚后的这几年，他也越来越有人情味，昨天他还问我老婆术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以前他从不跟我多话的，说实话我真是受宠若惊，也真是欣慰，您想想，他连我这个一年见不了两次的人都要关心一两句，能不关心体贴宁少爷吗？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黎盛天摇摇头：“不是暮泽想好就能好的，你觉得他们之间的主动权还在暮泽手里吗？昨天他们吵那一架，你还看不明白吗？”
    杨叔沉默片刻，道：“您明面上赶走了暮泽，为宁少爷出气，实际上还是为暮泽着想，希望他们两个好，您真是用心良苦。”
    黎盛天：“唉，我也不知道当初逼他结婚对不对。”
    如果当初他们没结婚，黎暮泽不会懂得两个人相爱弥足珍贵，可他“懂得”的过程伤害了芮宁，又让他们之间的感情之路越发艰难。
    就像个可笑的悖论。
    *
    芮宁刚回滨海，何思远就约他喝酒，电话里的语气很颓丧，芮宁就没回家，直接让司机送他去见何思远。

 第70章

    二人约见的地点是何思远朋友开的一家清吧，装修很有情调，台上一个长发女歌手正唱着伤感情歌，何思远进门的时候，她正唱到“换了你是我你忍得到吗”，何思远坐到芮宁对面，听完了整首歌，才开口说话。
    “这完全就是我的心声。”
    芮宁问：“怎么了，分手了？”
    何思远摇摇头，苦涩地说：“还没有，我没敢提，我怕我一提，她就立刻答应，那就真的分手了。”
    芮宁问：“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岑蓝曾经的一个小姐妹过生日，一群人喝高了想看岑蓝的男朋友长什么样，就一个电话把他叫了过去，当晚的场子有五六个男模陪酒助兴，其中一个男模摸岑蓝的脸，岑蓝没有拒绝，何思远当时脸色就变了，但考虑到岑蓝的面子，他没有当场发作。
    回家以后，他跟岑蓝大吵一架，他问岑蓝为什么不拒绝，岑蓝反问他为什么要管这么多，她又没出轨，二人不欢而散。
    何思远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辣得他五官移位，他苦闷地问芮宁：“我真的管太多了吗？”
    芮宁：“屁！别被她pua了，黎暮泽还没被人摸脸呢，就一个小绿茶对他献殷勤，我就火了，黎暮泽屁都不敢放一个，她倒好，还反过来说你，真够要脸的。”
    何思远：“你别这么说她。”
    芮宁：“……”
    恋爱脑晚期，没救了。
    芮宁考虑到何思远的心情，换了种说法：“既然她觉得摸脸不属于聊骚暧昧，那你也去摸别人的脸呗，就当着她的面摸。”
    何思远苦恼道：“我下不去手，也不想为难自己。”
    芮宁气笑了：“那你就受着呗。”
    何思远不说话。
    芮宁继续刺激他：“她现在只是摸男人的脸，你连分手都不敢提，那她以后就是摸男人的胸，摸男人的x，再和男人上床，反正你都没资格管。”
    何思远受不了地低吼：“你闭嘴！我现在就跟她分手！”
    第37章 他是名人
    何思远让芮宁见识到了人类的多样性，他嘴上说要分手，却愣愣地拿着手机，半天都不动弹。
    半晌，他把手机塞给芮宁：“你帮我发微信跟她说。”
    芮宁：“……”
    芮宁无语住了，忍不住吐槽：“何思远你还是个男人吗！”
    分手不当面说也就算了，连个电话也不打；
    不打电话就算了，发个微信还要别人帮他发？！
    何思远诚恳地望着芮宁：“如果我承认自己不是个男人，你能帮我发信息吗？”
    芮宁：“……我服了。”
    最终，芮宁还是帮何思远发了那条分手信息，一来是帮何思远，二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他真的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岑蓝玩弄。
    他用何思远的手机编辑了一大段措辞犀利的话，瞥了一眼何思远紧皱的眉头，叹了口气，又逐字删掉，编辑：我接受不了你跟异性相处的方式，我们分手吧。
    “好了。”
    何思远想看芮宁给岑蓝发了些什么，手机捏在手里，到底没有勇气，又把手机扔到一旁，继续喝酒。
    倒是芮宁发完那条信息以后，心里生出诸多感慨，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花了整整一小时反复措辞，编辑了一条朋友圈：没有边界感的恋爱关系就像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了倒也没什么可惜的。
    朋友圈有人问芮宁是不是遇到渣男了，他回复：是朋友遇到渣女了。
    他表面在说朋友的事，其实是在暗戳戳地内涵黎暮泽，他就不信黎暮泽看到他朋友圈不心虚。
    芮宁一边跟何思远喝酒，一边隔一会儿就刷一下朋友圈，他朋友圈八卦的人很多，点赞评论不断，偏偏没有黎暮泽的。
    芮宁喃喃自语：“我才没有在等他呢。”
    他对不断查看手机的自己有点厌烦，刚好手机只剩5%的电，他也没去租借充电宝，任由手机耗到没电关机。
    他有失恋的朋友要安慰，忙得很。
    *
    隔天一早，阳光温柔地舔舐他的眼帘，芮宁感受到夏末晨光懒洋洋的热度，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儿？看上去像是个酒店的样子。
    芮宁扭头，看到了睡在另一张床上的何思远。
    嗯，是个酒店标间。
    昨晚的回忆慢慢回笼。
    他跟何思远原本在清吧边喝酒边聊天，结果隔壁桌的狗男女竟是婚外厮混的，正房通过渣男手机定位找上门来，上演了一场正房打小三的大戏，把民警都闹过来了，搞得鸡飞狗跳。
    何思远和芮宁不甚其扰，就去不远处的烤串店继续喝酒，深夜的烤串店也没什么人了，他们俩人就占了正中间的位置，用醉鬼特有的腔调喊道：“老板，来三十个牛肉串，三十个羊肉串，十瓶啤酒！”
    另一个醉鬼声音更高：“害，这么点哪够吃，来一百个牛肉串，一百个羊肉串，二十瓶啤酒！”
    最后，两个眼大嘴小的人一人吃了一个肉串，喝了一瓶啤酒，就双双扶墙去卫生间吐了，好在老板是个厚道人，没烤多少，也没多收他们钱。
    再后来，他们就近找了家酒店开了房，原本要两个单间，酒店房间紧俏，只剩一个标间，他们只能凑合住。
    一到房间，他们俩倒头就睡，澡都没洗，再睁眼就天亮了。

 第71章

    芮宁低头闻了闻自己，差点被那股酸臭味原地送走，连忙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何思远也醒了，正摸着手机说：“今天来不及给岑蓝送早饭了，我来跟她说一下。”
    芮宁：“你都跟她分手了还送什么早饭，你没事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何思远当场呆住：“我们分手了？什么时候？”
    芮宁：“……”
    好家伙，这厮断片，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忘得干干净净，他一听自己发消息跟岑蓝求分手，立刻就要往门外冲，芮宁条件反射地抱住他，与他来回拉锯。
    “你去哪儿？！”
    “我去给岑蓝下跪挽回她，求她原谅。”
    “不许去！你还有自尊吗！”
    “没有。”
    “啊啊啊气死我了！不！许！去！”
    二人纠缠不休，在地上扭打成一团麻花，最终双双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大约是因为方才那番推搡消耗了全部的力气，何思远终于消停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说：“其实昨晚的事情我都记得，就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已。”
    芮宁：“疯也发了，现在能接受了吗？”
    何思远：“我不接受又能怎样，总要接受的。”
    何思远突然这么理智，反而让芮宁不习惯了，他预备好的劝说安慰全都没了用处。
    何思远哽咽起来：“宁宁，我真的很喜欢她。”
    芮宁轻声说：“我知道。”
    何思远不想在芮宁面前哭，于是挡住眼睛，反而更加失控狼狈，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芮宁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等何思远情绪平复，芮宁推他去卫生间洗澡：“刚才跟你拉拉扯扯的，我身上都臭了，澡白洗了。”
    何思远进卫生间五分钟，卫生间里又传来嘹亮的哭声。
    芮宁：“……”
    他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何思远想要回家，芮宁打了个车送他回家，到了他家门口，芮宁不放心地问：“要不要我去你家陪你？”
    何思远摇头：“不用了。”
    芮宁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岑蓝后来怎么回你的？”
    何思远苦笑：“她什么也没回。”
    芮宁愣了片刻才说：“这个女人真是……真是绝了！”
    何思远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问芮宁需不需要司机直接送他回家，因为芮宁手机没电关机了，自己不方便叫网约车。
    芮宁不想回家，就说：“不用了，我随便走走，找个地方充电就行。”
    芮宁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就逛到了那个曾在雨夜收留他的便利店，店主认识他，一看到他就微笑起来：“是你！”
    芮宁也露出一个暖洋洋的笑：“你对我有印象？”
    店主：“那是！落魄帅哥可不是那么容易碰上的，我估计能记到白发苍苍。”
    芮宁：“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能不能帮我扫个充电宝，等我手机开机了把钱还你。”
    店主直接把自己的充电器借给了芮宁，充电的时候，二人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店主叫唐笑笑，是个跟芮宁同岁的单身女孩。
    “现在应该可以开机了，你赶紧看看，说不定有人找你。”
    果然像唐笑笑说的那样，芮宁一开机就看到十几通未接电话和若干条微信信息，电话都是黎暮泽打的，两条微信是黎暮泽发的。
    昨晚十一点五十发了一条：「你在哪儿，喝醉了吗，地址发我，我来接你。」
    今天早上五点发了一条：「手机开机给我回个电话。」
    未接电话从昨晚十一点开始，基本每隔一小时都有一到两通电话，最近的一通是半小时之前。
    “是不是你老婆担心你，给你打电话了？”
    “我那个……嗯……是男的。”
    “哦哦，那你要不要给你先生回个电话？”
    “不要。”
    唐笑笑了然：“又吵架啦？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把我当成树洞，有些话不方便跟熟人开口，向陌生人倾诉反而容易一些。”
    确实是这个道理，有些幽微的心思和细腻的情绪他只能闷在心里，就算对何思远和管修文也说不出口，怕他们吐槽他多愁善感。
    但他其实真的很介意林肖，更确切地说，是介意黎暮泽对林肖的态度，一想到在爷爷家吃饭的时候林肖和黎暮泽坐在一起的样子，他就膈应得慌。
    于是，他把这件事适当“加工”以后告诉了唐笑笑，谁知道加工过头，惹得唐笑笑大骂渣男。
    芮宁立刻道：“倒也没到渣男的程度。”
    唐笑笑：“在已婚的情况下还跟小绿茶黏黏糊糊没有边界感，让你坐卧难安，不就是渣男嘛！”
    芮宁解释：“他们也没有黏黏糊糊，都是小绿茶单方面在那儿套近乎，严格说来，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而且，我也没有坐卧难安……你笑什么？”
    唐笑笑：“你急什么，我叫他渣男，又没叫你渣男。”
    芮宁：“……”
    唐笑笑：“你还说你的婚姻没感情，要是没感情，你会这么维护你老公？更何况，本来就是你自己想要吐槽你老公，结果我真的吐槽你又受不了了，你还说你对他没感情？”
    芮宁：“可能确实存在一些感情，但不一定是男男之情……”

 第72章

    唐笑笑：“噗嗤。”
    芮宁：“……”
    二人正聊着天，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芮宁瞟了一眼手机屏幕，面部肌肉顿时僵硬。
    “你老公？”
    “……”
    “接呀，他肯定担心你的。”
    芮宁慢吞吞地接了电话，要不是外面飘起了小雨，他肯定要去外面接电话，现在顶着唐笑笑探究的视线，他总觉得莫名不自在。
    黎暮泽说什么，他都简短地“嗯”，黎暮泽察觉到他的敷衍，道：“你夜不归宿，手机关机，我问你几句过分吗？还是说你根本不在意我难不难过担不担心？”
    芮宁一听他指责自己“夜不归宿”，登时火起，“你有多担心，打几个电话发几条信息的那种担心吗？成本很高很麻烦吗？”
    黎暮泽似乎觉得好笑：“那你要我怎么证明自己的担心？”
    芮宁：“你现、在、亲、自来见我。”
    不等黎暮泽回应，芮宁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他手心里出了汗，就跟唐笑笑要了张纸巾擦拭。
    唐笑笑不解：“他来这里见你就能证明他的诚意了？难道他住北极？”
    芮宁正为自己冲动之下的行为后悔，心不在焉地解释道：“他是名人。”
    第38章 还生气吗
    高中时期，芮宁圈子里有一对男男情侣，其中的小零十分作，经常为一点小事上纲上线，眼泪、跺脚和“你怎么证明你爱我”是他高频使用的吵架三件套。
    “你怎么证明你担心我”和“你怎么证明你爱我”分明有异曲同工之妙……
    芮宁一激灵，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胳膊，他的脸都红了起来。
    他怎么那么作？
    他怎么会那么无理取闹？
    他一个铁血大汉怎么可以那么矫揉造作？
    芮宁的脸通红通红的，唐笑笑担心他爆炸，连忙给他拿了瓶冰可乐，芮宁把可乐贴着脸降温。
    唐笑笑感兴趣地凑过来：“你老公是哪个领域的啊？我猜猜，娱乐圈？”
    芮宁点点头。
    唐笑笑发出开水壶般的“哦——”。
    唐笑笑：“我认识吗？”
    芮宁点点头。
    唐笑笑：“哦——！”
    “黎暮泽？温容轩？柯简？季白？”唐笑笑报了一长串当红男星的名字，芮宁都不置可否。
    “到底是谁啊？我快要好奇死了，求求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这是他的隐私，未经他允许我不能说。”
    “害，你不说也没关系，他一会儿过来我不就知道了么。”
    “你真的觉得他会来么？”
    “……”
    说实话，唐笑笑觉得有点悬。
    如果芮宁的老公是个普通人，俩人闹别扭了，他来哄一哄还是有可能的，但他是个大明星，被人捧惯了，会愿意放下.身段来哄芮宁吗？
    毕竟这一哄的代价如此之大，等同于高调官宣，将会在这整片cbd和网络社交媒体引发巨大反响，而他本人也将后续麻烦不断。
    没点恋爱脑在身上，干不出来这样的事。
    唐笑笑不忍心打击芮宁，委婉地道：“反正是合法夫夫，你们有什么事回家再……”
    她的话被一阵铃声打断。
    芮宁怀疑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犹豫片刻还是接通，电流让黎暮泽无奈的声音变得温柔磁性，烫得芮宁耳垂烧红。
    “你总得告诉我你在哪儿，不然我怎么来找你？”
    芮宁一句话也没说，慌乱地挂了电话，然后微信给黎暮泽发了个地址。
    唐笑笑兴奋得两眼冒光，从柜台后面绕出来，抓着芮宁的一只胳膊，“他真的要来找你吗？！”
    外面雨越下越大，雨点狂乱地拍在窗户上，芮宁挣开唐笑笑，抬手做成扇子状给脸蛋扇风：“也不一定……这破天气，怎么说下雨就下雨，给我来一个萝卜一串撒尿牛丸一串海带。”
    “你不要转移话题啊！”
    “你这生意还要不要做，我买关东煮，你卖不卖？”
    “不卖，我请你吃。”
    “……”
    “我请你关东煮，你请我看大明星，是我赚了。”
    “……都说了，他不一定来。”
    芮宁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痒意，让他想摸摸这里摸摸那里，说说这个说说那个，一刻也不能停下来。
    一停下来，黎暮泽那张讨厌的脸就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痒意更甚。
    等待的间隙，芮宁甚至画了一张类似于小学手工作业的手抄报，上面写着：如果你此时此刻心情低落，无处可去，进来吃一点关东煮吧。——一位曾受店长款待而倍感安慰的帅哥留。
    芮宁把这张手抄报贴到店外，转了一笔钱给唐笑笑，请路人吃关东煮的费用就从中扣除，等钱用完之后，芮宁会再给唐笑笑转。
    当芮宁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看向窗外的时候，他立刻克制自己不再看，可是这种刻意的克制并没有让他好受多少。
    半个小时过去了，无事发生。
    唐笑笑的表情也从期待变成了尴尬，她又拿了一支冰淇淋给芮宁，安慰道：“也许他临时有什么事，大明星都很忙的……哇！大美女！快看！外面有个大美女！”
    芮宁顺着唐笑笑的视线看去，只见窗外走过一个摇曳生姿的大美女，大美女一头浅金蓬松波浪卷，穿金色抹胸亮片裙，外罩一件宽松垫肩黑色西装，氛围感直接拉满，脱下西装外套就可以去走红毯了。

 第73章

    有那么一瞬间，芮宁沉醉在纯粹的美貌里，一丝几不可查的异样划过他的心头。
    “她好高！得有一米八了吧，她是模特吗！她进来了！”
    芮宁按捺下那丝异样，埋头吃冰淇淋，因为刚才看美女，他冰淇淋都快化了，这会儿赶紧舔一舔。
    他沿着冰淇淋舔了一圈，心中突然警铃大作——美女不是应该在货架之间逡巡挑选商品么，怎么脚步声到他身后就没有了？
    芮宁猛然扭身仰头，跟高个子美女来了个四目相对，美女皮肤光滑细腻，嘴唇粉嫩有光泽，她妆容的重点在眼睛，烟熏妆令她的眼睛有种欧式深邃，十分迷人，只是那浓妆遮盖下的眼神却让芮宁说不出的熟悉……
    一个大胆的猜想电光火石地划过芮宁的脑海，吓得他连人带椅子摔到地上。
    冰淇淋随着芮宁的动作倾斜、滑落，随即，滑落终止，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芮宁的手腕，稳住了那只冰淇淋，然而，没能阻止冰淇淋的融化，美女出其不意地舔了上去，浅金的发丝在芮宁面前悠悠一晃。
    唐笑笑的嘴巴张成了“o”字型。
    眼前的画面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都快把她的cpu干烧了，她一边在心里无声尖叫，一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尖叫。
    “黎……你、你怎么来了？”
    “你让我来，我敢不来吗？”
    “……”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
    “胡说！”
    黎暮泽把芮宁扶起来，解释自己女装的原因，他如果不乔装打扮直接出现，会影响这边整片cbd，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跟芮宁好好说话。
    芮宁接受了他的解释，但还是接受不了他的女装，不太好意思跟他对视。
    黎暮泽偏偏凑近他，让他非看他不可，芮宁烦得要命：“你有病啊！”
    黎暮泽眼带笑意，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宁宁，你不会喜欢女人吧？”
    芮宁红着脸羞臊不已：“滚！”
    他的感情经验匮乏到他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抑或是某个无关性别的人。
    但他很确定，如果站在自己面前的是男装的黎暮泽，或是一个跟黎暮泽无关的美女，他肯定不会这么局促。
    所以……让他荷尔蒙暴动的是黎暮泽的女装？
    芮宁接受不了这个猜想。
    他不可能是这样的变态。
    慌乱之下，他反唇相讥：“你装女人装得真像。”
    黎暮泽微微一笑：“谢谢夸奖，我还戴了假胸，你想摸吗？”
    芮宁：“……你还要脸吗？”
    黎暮泽眨眨眼：“我不觉得丢脸，你的冰淇淋还吃吗？不吃给我吃，别浪费了。”
    不等芮宁回答，他就把芮宁手中的冰淇淋接过去，和芮宁并肩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一边吃他剩下的冰淇淋，一边看向窗外。
    雨已经停了，外面行人渐多，透过窗户看到二人时被他们的面容惊艳，都不免多看两眼。
    黎暮泽跟芮宁说了林肖的事，其实他跟林肖根本没有林肖口中那样熟，他比同龄人早慧，又不愿意纡尊降贵融入他们，向来是独来独往的时候居多。
    那时候，除了黎暮泽，林肖的家境是最好的，他经常来找黎暮泽玩儿，黎盛天认为孩子就该有个孩子样，经常赶黎暮泽出去玩儿，黎暮泽才跟林肖有了交集。林肖除了有几分少爷气，人还算单纯，黎暮泽并不讨厌他。
    后来林家破产，林肖性情大变，刚开始的时候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大家都疏远他，事实上，他原来的朋友都很照顾他，高价从他手里买走不少他出掉的二手奢侈品，只是出于现实考虑，很多社交活动就不再叫他了，谁知道他依然若无其事地出现，消费也并不降级，表面上跟原来一样，然后私下里跟朋友借钱，当他把所有人借遍却又还不上，还搞失联以后，圈子里终于没有人再同情他。
    一段时间之后，林肖又出现在一些高档消费场所，不过着装变了，气质变了，朋友圈子变了，身边的男人也总变来变去。黎暮泽碰到过一次，当天晚上，他给林肖发了条微信给他介绍工作，另外转了十万块钱给他，名义上是借，根本没指望他还。
    林肖收了钱，但没去黎暮泽介绍的工作，此后，逢年过节都会主动问候黎暮泽。他原来的圈子都把他拉黑了，瞧不起他，背后当他是个笑话，只剩一个原来对他最冷淡的黎暮泽，偶尔还会回复他的问候。
    “这就是我跟林肖的关系，我这个人真的很冷漠，他每个节日都会给我发消息，我只有生日回一次，过年回一次，再者就是把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双倍折现给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你相信我。”
    “他对我其实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情，近两年比较热络，可能也是想借我回到原先阶层吧，我已经把他删了，你别生我气。”
    芮宁没有说话。
    他并不是不相信黎暮泽，他只是不赞同黎暮泽说自己冷漠，真正冷漠的人不会帮一个交情泛泛、声名狼藉的人。
    他爸妈破产之后，他也过过苦日子，以前的朋友除了最铁的何思远，早就不联系了，也就更加明白黎暮泽这份纯粹善意的可贵，尽管他帮助的不是自己。
    黎暮泽胳膊肘捅捅芮宁：“还生气吗。”
    芮宁心里想：不生气了。
    芮宁表面：“哼。”

 第74章

    二人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路面闪着微光，视线尽头的商场外面搭了一个巨型的鲸落模型，深深浅浅的蓝抚慰着疲惫的视觉。
    过往的行人路过时总会被俊男“美女”的美貌惊艳，不由自主地看向芮宁和黎暮泽，甚至有人冒失地跑进来，问黎暮泽是不是外籍模特，想要跟黎暮泽合照，芮宁慌得一批，黎暮泽却淡定自若地指指自己的嘴，示意自己是哑巴，又摆摆手，示意不方便拍照。
    芮宁发现了他矜贵外表下隐藏极深的不要脸，着实佩服不已。
    后来，黎暮泽索性画了张画报，一旦有人跟他搭话，他就对人家举起画报，画报的大意是他说不了话，为了哄生气的男友开心，希望有缘人能对他的男朋友说两句吉祥话，他会为这些人支付进店消费的费用。
    有人对芮宁说“百年好合”，甚至还有离谱的“早生贵子”，更有可怕的社牛为了一个面包在芮宁和黎暮泽面前唱了一整首情歌。
    芮宁刚开始的时候尴尬得不行，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后来，他竟然在极致的尴尬中品出一点甜，当一对情侣顾客起哄让芮宁“原谅她”的时候，他仿佛鬼上身，竟然羞涩地点了头。
    至于过后有多后悔，暂时按下不提。
    当然，他后悔的并不是原谅，而是没能以铁血大汉的方式原谅，尽管黎暮泽穿一身女人味十足的长裙，他依然有种被他按在地上轻薄调戏的错觉。
    第39章 您叫我小黎就好
    有芮宁和黎暮泽在，唐笑笑的便利店今天生意火爆，营业额是昨天的三倍，她的店原本二十四小时营业，由于夜班同事请假，十二点一过，唐笑笑就准时锁了店门。
    工作服一脱，唐笑笑就放飞自我了，她跳到黎暮泽面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黎暮泽也大大方方让她看。
    “妈呀！你真的是黎暮泽！”
    “你女装都这么好看真过分呜呜呜呜！”
    “没想到芮宁的老公就是你，这也太厉害了我的天！”
    “刚才你俩在窗户边的背影真的太唯美了，就像漫画里的场景一样，再一想到黎影帝裙装下面是男人的躯体，掏……就更带感了。”
    “我可以嗑你们的cp吗？”
    “当然可以。”
    黎暮泽混迹娱乐圈，营业炒cp司空见惯，他侧身挑起芮宁的下巴，眼神重重地落到芮宁的唇上，芮宁被迫微微抬头，有点懵逼，琥珀色的瞳仁里溢满惊讶，眼看这个吻一触即发……
    唐笑笑xp被戳爆，兴奋得嗷嗷直叫，只恨自己的眼睛不是相机，不能把这一幕永远地留下来。
    “啊啊啊啊！这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女a男o！”
    “黎影帝你真的太会了！能不能再来几个姿势？”
    黎暮泽挑芮宁下巴的手收了回来，转而去揽芮宁的腰，被回过神来的芮宁眼疾手快地拍掉。
    芮宁翻了个白眼：“要搂腰搂你自己，犯病别拉上我。”
    唐笑笑今天沾他们两人的光营业额大增，为表谢意，就提议请芮宁和黎暮泽吃个夜宵，黎暮泽反过来说请她吃饭。
    最后决定吃火锅，唐笑笑说附近有一家火锅店，口味十分正宗，绝对是吃辣星人的福音，芮宁刚想说黎暮泽不吃辣，黎暮泽就说“走吧”。
    藏在街巷深处的老店往往有点东西，这家火锅店也不例外，食材的新鲜程度不输大饭店，芮宁最喜欢吃的是土豆片、腰花和兔肉，大片的土豆片裹一点这家的特制酱汁，鲜香爽辣，一发入魂，腰花和兔肉也嫩得不可思议，芮宁和唐笑笑飞快炫完，又各加了一份。
    黎暮泽除了偶尔挟几块黄瓜，几乎不动筷子，唐笑笑问他：“不好吃吗？”
    黎暮泽解释：“工作需要，我要……”
    “他不吃辣。”
    “啊？！我认识的人都吃辣我还以为……应该点个清汤锅的！”
    “谁让他自己不说的，他不说，谁能想得到。”
    “芮宁吃得高兴我就高兴。”
    芮宁的筷子顿住了，心里微微一动。
    看到黎暮泽只能吃拍黄瓜，他并不是真的无动于衷，只是芮宁没有照顾人的习惯，点锅底的时候真没想起黎暮泽不吃辣的事情，黎暮泽自己又没提，他就只考虑了自己的喜好。
    好在黎暮泽并不在意，似乎芮宁吃得开心，他就真的满足了。
    唐笑笑感叹：“恋爱还得看别人谈。”
    唐笑笑其实也谈过恋爱，她相貌普通，异性缘一直不算好，在遇到前任之前，她从来没谈过恋爱，她前任的相貌跟芮宁黎暮泽当然没法比，但在普通人里也算帅哥，是他主动追的唐笑笑。
    他说唐笑笑阳光可爱，乐观开朗，就连脸颊上的小雀斑都十分生动，他每天都夸唐笑笑，唐笑笑活了二十多年，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身上也有这么多闪光点。
    唐笑笑的沦陷在意料之中，那时候她工作了六七年，手里有三十万的存款，前任跟她说想要合伙开便利店，他有二十万，还缺三十万，唐笑笑就把手里的钱都投进去了，谁知道没过几个月，前任就搭上一个白富美，干脆利落地甩了她，开便利店的计划也打了水漂。
    唐笑笑无法接受自己的血汗钱就这么没了，从亲戚朋友那里借了二十万还给渣男，自己咬咬牙把便利店开了起来。
    唐笑笑笑嘻嘻地道：“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封心锁爱，在二次元冲冲浪磕磕cp，守着我的便利店慢慢攒钱，不知道有多爽。”

 第75章

    芮宁不赞同：“像你前任那样的渣男还是少数，我朋友就很好，结果他遇到了渣女，分手也很伤，唉，好女人怎么就遇不上好男人。”
    两人举杯痛饮，一个个空啤酒罐很快堆满脚下的垃圾桶。
    等他们吃饱喝足，已经凌晨两点了，夜很静，路上行人寥寥。
    唐笑笑就住这附近，就自行回去了，黎暮泽打电话让小钱来接，小钱过来大约还要一刻钟，黎暮泽就和芮宁散散步吹吹风，让夏末的夜解解酒意。
    晚上下过雨，空气清新湿凉，提神醒脑，路面不平整的地方盈着一汪小小的镜子，一脚踩上去就碎了，路灯下的小虫踏着月色翩翩起舞，悄无声息地见证这黑夜里蓬勃生长的暧昧。
    芮宁今天和黎暮泽在便利店里聊了很久，一直从下午聊到午夜，先是聊了林肖，又聊了魏尧和小钱，然后又聊篮球足球网球，聊车聊娱乐圈，一个话题聊完了，自动跳到下一个话题，天马行空，自由自在。他不觉得累，不觉得无聊，甚至不觉得时间流逝。
    但现在，他跟黎暮泽并肩走在一起，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这尴尬中又浮动着若隐若现的荷尔蒙，微妙而甜蜜。
    黎暮泽突然拽住芮宁的手腕，迫使他侧过身来，他看着芮宁的眼睛，神情认真：“宁宁，我们在一起吧，好么？”
    芮宁故意说：“我们不是结婚了么，还能怎么在一起？”
    黎暮泽：“你明白我的意思。”
    芮宁：“我不明白啊，谁知道你什么意思。”
    黎暮泽笑了：“装傻是吧……”
    他捧着芮宁的脸，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芮宁下意识地抬手搭到他肩上，微闭眼睛，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二人缱绻纠缠的唇上。
    黎暮泽的眼影亮晶晶的，睫毛长长的，口红有玫瑰的香味，他美得那么耀眼，但他的手掌却那么有力道，他的吻温柔中透着强势，雄性的征服欲暴露无遗。
    这种性别错乱的感觉让芮宁头晕目眩，他搭在黎暮泽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地勾住了他的脖子。
    白色宾利从远处驶来，车灯一晃而过，车速缓了，却没停下来。
    十分钟后，白色宾利才又绕了回来。
    小钱利索地下车给两位雇主开车门，笑呵呵地道：“对不住，路上有点堵，你们等久了吧。”
    凌晨两点堵车就见鬼了。
    芮宁如果脑子清楚一些，就能听出这是小钱为了免于尴尬找的小借口。
    偏偏芮宁自己心虚，脑子乱成一锅浆糊，他看着小钱，说：“你……”
    小钱忙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芮宁：“……”
    好家伙，更尴尬了。
    到了车上，黎暮泽坐在右边，芮宁紧贴左边车门，二人之间空出的位置足够再容纳一个成年人。
    “我们现在算不算……”
    “不算。”
    “你能不能……”
    “不能。”
    “那你……”
    “我们不熟，别跟我说话。”
    “哦。”
    小钱从后视镜里偷瞄两位雇主，芮宁一脸别扭，黎暮泽被他怼了，嘴角却挂着笑意。
    他心想，有钱真好，结婚几年还能这么有情趣，他就算脱光了在他老婆面前裸奔，他老婆都未必会多看他两眼。
    芮宁虽然不搭理黎暮泽，但他们到家之后，又在各自的房间里微信聊天半小时，直到黎暮泽电话打过来跟芮宁说“三点了睡吧明天要上班”，芮宁才嗯了一声，躺下睡觉。
    其实还是睡不着，他莫名亢奋，又打了一局王者，刷了一会儿朋友圈，在何思远的“深夜伤感文学”下面留了言，这才扔开手机，强行酝酿睡意。
    隔天，芮宁果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他寻思着要去公司，就给小钱打了个电话，让小钱一会儿送他上班。
    他原本打算到公司附近吃个快餐填饱肚子，没想到黎暮泽竟然在冰箱上给他留了字条。
    「吃的在保温罩里
    enjoy your day.」
    芮宁来到餐厅，掀开保温罩，只见白瓷碗里盛着四个巨无霸汤圆，汤圆仍是温热的，芮宁咬开，满嘴都是红糖和花生的香味，勾得人食指大动。
    “好吃！”
    昨天和黎暮泽聊天的时候，他说起过自己喜欢吃外婆做的手工汤圆，红糖花生馅儿的，花生得用刀剁，有不均匀的颗粒感，拌着红糖特别好吃，他一口气能吃四个。
    白瓷碗里的汤圆馅儿就有粗粝的花生颗粒，嚼起来特别香。
    芮宁一口气把四个汤圆吃光，才有余暇给黎暮泽发消息。
    「汤圆是你自己做的？」
    「你猜。」
    「我猜是猪做的。」
    「哼哼！」
    芮宁笑出了声。
    他在手机上敲了两个字“谢谢”，又逐个删掉，重新编辑：「今天表现不错。」
    黎暮泽过了好几分钟才回消息：「谢谢领导夸奖，我会再接再厉，不让领导失望。」
    芮宁哼着歌把自己的碗筷洗干净，哼着歌下楼，小钱今天开的是宾利，也没下车给芮宁开车门，不过芮宁也不在意这些小事，自己上了车。
    “你女儿好点了没有，等会儿把我送到公司你就……黎暮泽！”
    坐在驾驶位的赫然是黎暮泽，他一边发动引擎一边说：“小钱的女儿一直发烧，就找我帮他代个班，您叫我小黎就好了。”

 第76章

    芮宁：“……说人话。”
    黎暮泽从善如流：“小钱的女儿发烧是真的，不过他没找我代班，是我主动给他放了一天假，刚好我去你们公司有事，就顺便送你去上班。”
    “真有事？”
    芮宁疑心这是黎暮泽为了向他献殷勤找的借口，然而到了公司以后，黎暮泽跟他一起进了电梯，他按16，黎暮泽按18。
    好吧，还真是有事。
    黎暮泽是来找李乔的，他给了李乔一个优盘，又跟李乔聊了十来分钟，就起身离开了，李乔送他到电梯间，帮他按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李乔伸手挡住了，她看着电梯里的黎暮泽。
    “我还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的？”
    这个问题有些拗口，但黎暮泽听懂了。
    “我跟《猜猜》的总导演是朋友。”
    《猜猜》的总导演叫成嘉轩，跟李乔交情也不错，李乔曾打电话问他是不是黎暮泽把芮宁推给他的。
    黎暮泽不愧是黎暮泽，就从这么件小事猜出来，真是聪明得令人害怕。
    *
    芮宁竟然在公司看到了岑蓝，她今天是来找管修文的，她最近在做一部短剧，她本人负责主题曲，正在物色各个角色的演员，想邀请管修文做男主，管修文说他要考虑一下。
    芮宁远远地看着岑蓝，像看仇人一样，岑蓝感觉到他的视线，竟然转头对他笑笑。
    芮宁：？？？
    岑蓝要离开，芮宁没忍住，直接上前去拦住了她。
    岑蓝：“什么事？”
    芮宁听她这若无其事的口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何思远的朋友圈你没看到吗？他那么难过，你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你真冷血。”
    岑蓝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一点都不难过？也许我难过得夜不能寐呢。”
    芮宁：“哈哈，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岑蓝：“好笑吗，我也觉得，不过，黎暮泽也跟我一样好笑，没办法，我们这样的人就是这么令人生厌。”
    芮宁厌恶地皱眉：“别拿他跟你相提并论，你不配。”
    岑蓝哈哈大笑：“这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芮宁，话别说太满，不然等你恢复记忆，打的是你自己的脸。”
    第40章 蚊子真热情
    岑蓝走后，芮宁气呼呼的，他不是个能憋气的人，于是扭头看向管修文：“你不会真的要做她那什么劳什子的短剧男主吧？那种渣女，谁跟她合作啊！”
    管修文：“你啊，她上支mv的男主就是你，你忘了？”
    芮宁：“……”
    芮宁快气死了：“那时候她跟何思远又没有分手，我怎么知道她那么渣，反正以后肯定不会再跟她合作了。”
    管修文没有像芮宁想象的那样跟他同仇敌忾，而是沉默片刻，反问芮宁：“你希望我拒绝岑蓝，是吗？”
    芮宁：“这不是废话吗！”
    管修文犹豫了好一会儿，拉着自己的凳子凑近芮宁，看着芮宁的眼睛，认真地说：“宁宁，我跟你不一样，我的第一个人生信条就是有奶就是娘，我穷怕了，钱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别说岑蓝只是得罪了我朋友的朋友，就算她得罪了我，当面抽我一耳光，过后她有钱给我赚，我照样笑脸相迎。”
    芮宁感到不可思议：“那你不觉得丢脸吗？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管修文尴尬地笑笑：“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芮宁说不出的难受，他不相信管修文这么不讲义气，但他等了好一会儿，管修文还是一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芮宁失望极了，直接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芮宁心情不好，就去天台吹风，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吹风一边给黎暮泽发微信。
    「你走了吗？」
    「走了，怎么了？」
    「没什么，想说你要是没走的话，请你喝个咖啡的。」
    下一秒，黎暮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
    “我就在这附近，现在来找你。”
    “不用这么麻烦，你不用过来。”
    “十五分钟后到。”
    芮宁嘴上说“没关系”，但黎暮泽执意来找他也让他生出一种被人重视的欢喜，原先的不快顿时减半了。
    十五分钟后，黎暮泽果然来到天台，他满头大汗，脸上晕着红，少见地狼狈。
    他穿了件浅色衬衫，现在衬衫后背被汗水洇成了深色，他一边卷起袖口一边走向芮宁，走到芮宁面前，他喘气才喘匀。
    “发生什么事了？”
    “啊？哦哦，是这样的。
    其实现在芮宁已经没那么气了，跟黎暮泽叙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平和很多，说完以后，他问：“管修文是不是很过分？”
    “你要我说真话吗？”
    “废话。”
    “我能理解他。”
    黎暮泽跟芮宁讲了魏尧曾经的经历，魏尧的爸爸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曾想一了百了，是魏尧劝回了他爸，同时也担起他爸的债务。自那之后，魏尧的人生只剩一件事，那就是挣钱。
    最困难的时候，魏尧差点被富婆包养，他说：“只要能搞到钱，我什么都愿意干。”
    谁都想快意人生，但不是谁都有那样的资本，别说抓了一把烂牌的魏尧，就算是黎暮泽这样的出身，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第77章

    芮宁惊讶：“你也有过身不由己的时候？”
    黎暮泽点点头：“当然，而且很多，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太喜欢《交叉人生》的导演，他总是看人下菜碟，而且对普通工作人员态度很差，但故事和剧本都是我喜欢的，现在好本子少，所以我还是演了，管修文的资源只会比我更少，选择面只会比我更窄，要忍受的和要妥协的只会比我更多。”
    芮宁若有所思。
    “而且管修文绝不是个只看钱不讲义气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你跟他接触又不多。”
    “我就是知道。”
    “切。”
    过了好一会儿，芮宁突然说：“如果换做二十八岁的我，是不是就不会跟管修文吵这一架了？”
    黎暮泽：“你可以问问他。”
    芮宁点点头。
    芮宁准备去找管修文，他和黎暮泽并肩离开天台，来到电梯间，谁知道电梯竟然出故障了。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电梯就坏了。”
    “你跑上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多汗？”
    黎暮泽来找他的时候大汗淋漓，他猜他急匆匆奔跑过，却没想到他竟爬了二十三层楼梯。
    芮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道：“你是不是傻，这个电梯坏了，别的电梯又没坏，你可以乘别的电梯到22楼，再走上来啊。”
    黎暮泽：“今天电梯慢，我怕你等。”
    芮宁心中一动。
    楼道昏暗，黎暮泽在芮宁前面半个身位，芮宁的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有力的左手，他情不自禁地握了上去，黎暮泽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拇指指腹在他的手背上眷恋地摩挲。
    芮宁第一次主动牵别人的手，心中羞臊，为了强装镇定，他没话找话：“黎暮泽，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说你其实是很羡慕我、佩服我的，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羡慕我什么？”
    黎暮泽停下脚步，思索着措辞，答道：“羡慕你活得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明亮，肆意，让我移不开眼睛。”
    芮宁羞涩肉麻，又有点开心，但他很酷地说：“说人话。”
    黎暮泽笑不可抑：“意思就是你曾经对你父母不满，我也不喜欢我父亲，但是你能做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发泄你的不满，我却做不出来，只能偷偷羡慕你，想象你的痛快。”
    芮宁乐了：“真的啊？要是让何思远他们那帮人知道大名鼎鼎的黎暮泽还羡慕我，我真的要牛逼死了。”
    黎暮泽眼里还有一丝残存的笑意，那笑意渐渐湮灭，变成了一些更加深邃的、芮宁看不懂的东西。
    黎暮泽上前半步，芮宁不由自主地后退，后背撞上楼梯扶手。
    “你知道在你的十八岁生日宴上，你在台上跳女团舞的时候，我有过什么疯狂的念头吗？”
    “什么？”芮宁声音发紧。
    “我想冲上去搂着你的腰和你一起跳。”
    “……还好你没这么干。”
    “要是我这么干了，会发生什么？”
    芮宁想象了一下他爸妈的反应，笑出声来，紧接着，那笑声都被黎暮泽吞入腹中。
    在随时可能被人撞破的昏暗楼道，这个吻因为提心吊胆而显得格外刺激。
    *
    黎暮泽直接去了负二楼的停车场，而芮宁自己回办公室，在办公室外的走廊，突然有人叫他。
    “芮宁！”
    “裴姐。”
    芮宁莫名心虚，裴韵芝看他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于是芮宁更心虚了。
    “你嘴巴怎么有点肿？”
    “啊？没有啊，可能被蚊子叮的吧，臭蚊子真毒，真该一巴掌拍死它，呵呵呵。”
    “蚊子真热情，要是我们家蚊子也这么热情就好了。”
    “……”
    裴韵芝冲芮宁暧昧地眨眨眼，随后抛给芮宁一个花花绿绿的盒子，说：“下次蚊子再要叮你，先吃个糖。”
    芮宁接过来一看，是一盒清口糖。
    裴韵芝就差跟他明说：姐知道你刚才干了什么勾当，你就别装了。
    芮宁臊得老脸发烫。
    下次再让黎暮泽亲，他就是小狗。
    为了防止管修文再问他同样的问题，他干脆戴上了口罩，这样，管修文就只问他为什么戴了口罩。
    芮宁谎称感冒，管修文让他好好休息，两人就没话说了。
    芮宁双手在裤腿上使劲摩挲，左顾右盼，什么都看，就是不看管修文的脸，他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好半晌，终于壮士断腕般地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对不起”一出口，后面的内容就顺畅许多，芮宁做了深刻的检讨，并用一句“就算是夫妻、父子也应该求同存异，尊重对方的决定”作为结尾。
    管修文第一反应：“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黎影帝？”
    芮宁：“……为什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
    管修文：“早上的时候，你还是一副不为我朋友两肋插刀就不是我好朋友的样子，一上午还没过去，你就心平气和地来跟我说求同存异，你跟我说没有高人指点？”
    芮宁：“……”
    “你就说你原不原谅我吧，哪儿那么多废话。”
    “曾经在你身上只有六千零五十块的时候，你借给我六千块还房贷，我们的交情不是一次小小的意见相左可以破坏的。”

 第78章

    “我不记得了……”
    “我记得也一样。”
    那是二十八岁的芮宁和管修文的友情，可他现在变成了中二任性的十八岁的芮宁，他对管修文的理解少了很多，但管修文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他。
    芮宁冲动地抱了一下管修文，倒把管修文整羞涩了，他难得结巴：“你、你现在很好，就算你不跟我说这些话，和我就此闹掰，我也希望你像现在这样，没有负担、随心所欲地活着。”
    李乔突然过来，她站在门口问：“你们还要多久？需要我回避吗？”
    芮宁：“……”
    管修文：“……”
    李乔腋下夹着一个文件夹，明显是来跟他们谈论公事的，芮宁和管修文只能按捺下澎湃的情绪，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先说管修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莫问导演近期在筹备一部悬疑电影，想让你试镜男主。”
    管修文激动地站了起来：“真的？！”
    李乔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她若有似无地看了芮宁一眼，道：“是魏尧向莫导推荐的你。”
    管修文一踅摸，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跟魏尧又不熟，魏尧为什么要向莫导推荐他，还不是黎暮泽的意思？可黎暮泽为什么要帮他，还不是看的芮宁的面子？
    管修文转身，双手握住芮宁的手，郑重其事地道：“好兄弟，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芮宁：“？？？”
    第41章 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芮宁生怕自己和黎暮泽的关系暴露，连忙否认三连：“你跟我套近乎干嘛，我跟魏尧又不熟。”
    管修文反应过来，立刻扭头向李乔解释：“哦哦，他们不熟，他们真的不熟，我该感谢的人是乔姐，乔姐，你真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姐。”
    李乔扶额叹了口气，道：“你俩做朋友倒是挺搭的，芮宁，《猜猜》后天就要录了，你准备准备，我搜集了一些资料，你仔细看看。”
    李乔递给芮宁一叠文件外加一个优盘。
    “优盘里是《猜猜》同类综艺的剪辑，都不长，也分了类，防止你没耐心看完。”
    “哇，乔姐，你对宁宁也太好了吧，这也太让人嫉妒了。”
    芮宁捏着手里的优盘，优盘是银色u型，非常薄，很有设计感。
    “乔姐，这个视频剪辑费了不少时间吧，真的太感谢你了。”
    李乔顿了顿，才说：“你要是领情就把视频，包括资料，认认真真地看一遍。”
    芮宁用力点头：“嗯嗯。”
    他们开完会刚好是饭点，李乔就请芮宁和管修文一起在公司楼下吃了个便饭，芮宁算是看着管修文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吃了个饭，有五六个人过来找他合影。
    他要是再红一些，便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出来吃饭了。
    管修文饭后直奔美容院，芮宁则回公司看资料。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的窗户边看李乔给他的资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有一瞬间把他带回了学生年代，只不过那时候他不学无术，根本没想过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认认真真看书。
    他好像真的长大了。
    李乔给的资料很有用，芮宁也看得很认真。
    优盘里有个叫“反面例子”的文件夹，里面都是口碑不太好的嘉宾在节目中的表现剪辑，有些是明明智商不够偏要强行推理，有些是捧高踩低太过势利，还有些是话语寥寥就差正大光明划水。
    芮宁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到时候避免犯这样的错误。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芮宁放下跷起的二郎腿，走到门口，玻璃门外是他的死对头张蔚然。
    芮宁翻了个白眼，又回到里面的小会议室，徒留张蔚然在门外无能狂怒，大喊大叫。
    “芮宁！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就这么傲慢地对我，你会后悔的！”
    芮宁在小会议室里不屑地哼道：“傻逼。”
    隔天一早，芮宁就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人物小传。
    《猜猜》节目组一般会在节目录制的前一天把人物小传发给各个嘉宾，每个嘉宾都只能拿到属于自己角色的那份人物小传，看不到故事的全貌。拿到凶手身份的嘉宾可以在游戏中撒谎，其余嘉宾不可以撒谎。
    除了凶手和其他嫌疑人之外，还有主持正义的侦探，拿到侦探身份的嘉宾同样归类为好人阵营。
    芮宁拿到的身份叫宁咖啡，是个咖啡店店长。
    他一整天都在研究自己的人物小传，以前期末考试复习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管修文知道了骂他傻。
    “黎影帝那里不也有一份人物小传吗，你们俩互相看一看，信息不就多了？”
    “你懂什么，这是作弊。”
    “你没做过弊吗？”
    “当然没有，考试考得差是小事，作弊就是大事了。”
    “……好吧。”
    不约而同地，黎暮泽也没有找芮宁看他的人物小传。
    芮宁把自己的人物小传反复梳理了几遍，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李乔的电话来了，语气很严肃，让他别走，在公司等她。
    李乔急匆匆挂了电话，似乎正在来公司的路上。
    芮宁一头雾水，好在，管修文很快打了电话来，告诉了他原因。
    “看热搜。”
    热搜第一条：#芮宁 私生活混乱#

 第79章

    热搜第二条：#芮宁是谁#
    热搜第三条：#芮宁 滚出《猜猜》#
    芮宁的脑袋嗡嗡响，他第一反应就是，黑他的那个人下了血本了。
    第二反应，肯定是张蔚然那个逼搞得幺蛾子。
    芮宁猛一拍桌，当即就要去找张蔚然算账，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是黎暮泽打来的。
    芮宁在接电话和去算账之间犹豫半晌，还是接了电话。
    “不要去找张蔚然。”
    “你在我办公室装了监控吗？”芮宁抬头四下张望。
    “我了解你的性格，你现在肯定想找到张蔚然，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歪。”
    芮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默认了。
    “我保证张蔚然会受到比被打一拳疼痛一万倍的惩罚，但不是现在，你现在去找他容易落下把柄，所以你先不要冲动好不好？”
    “哼。”这就是暂时不去揍人的意思了。
    “《猜猜》的录制你不用担心，我会沟通好，节目组不可能把你踢出去，你放心。”
    “嗯。”
    “就是你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我们的关系可能需要公开。”
    “嗯……嗯？！”
    芮宁刚才只是走马观花般地浏览了一下热搜榜，并没有点进具体的热搜标签，现在点进排行第一的#芮宁 私生活混乱#，他终于明白黎暮泽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热搜标签里热度最高的微博是个大狗仔发的，他显然跟拍了芮宁很长一段时间，偷拍了很多张照片，其中包括芮宁和黎暮泽的背影，他们上同一辆车，芮宁和何思远去酒店开房，芮宁和高个美女街头接吻。
    别的都能解释，就是绯闻对象有男有女这一点，芮宁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除非那个女人本人站出来解释“她”是男人，是芮宁的合法伴侣……
    “那你的名声怎么办？”
    “我的名声怎么了？”
    “你穿女装……粉丝和路人不会用异样的眼神看你吗？不会影响你在圈里的形象吗？”
    “那是我们夫夫间的情趣，有什么问题吗？你理解就行，需要别人理解吗？”
    “……”
    “我不担心我自己，我担心的是你，从今以后，你在娱乐圈就要顶着‘黎暮泽老公’的头衔，当然会有一些好处，但也会带来很多限制和束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暮泽陪芮宁聊了很久，直到李乔的电话进来，才结束通话。
    黎暮泽的声音不疾不徐，语调从容，给芮宁一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错觉，极大地安抚了芮宁的情绪。
    李乔告诉芮宁她已经到了停车场，马上过来，让芮宁乖乖待在办公室。
    等待的间隙，芮宁待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仰头愣愣地看着白色天花板，好半晌，他才认命般地自言自语：“完蛋了，姓黎的说要公开，我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这件事对他的影响，而不是对我的，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李乔是跑来办公室的，高跟鞋鞋底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一声急似一声，听得人无端紧张。
    她气喘吁吁地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芮宁乖乖躺在沙发上，这才松一口气。
    “我真怕你去找张蔚然真人pk。”
    “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芮宁理直气壮地反驳。
    李乔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掉一半，当她站到芮宁面前的时候，脑海里的思路已经很清晰了。
    “现在舆论对你很不利，尤其是那张街头接吻照，实锤没跑了，你要是还想在娱乐圈混下去，家属肯定要出面澄清，你这边没问题吧？”
    芮宁欲言又止，李乔问：“怎么了？”
    芮宁慢吞吞地道：“我家属身份比较特殊，也是娱乐圈的。”
    李乔点点头，随后继续道：“如果现在出面澄清，这波绯闻对你的影响会降至最小，但这不是上策。”
    芮宁傻傻地问道：“那什么是上策啊？”
    李乔：“上策是把这波流量为你所用，祸兮福之所倚，害你的人想用这波流量把你冲垮，但我们可以四两拨千斤，借力让这波流量把你举高。”
    芮宁用膜拜大佬的眼神看着李乔，问：“那我应该怎么做？我都听乔姐的。”
    李乔微微一笑：“你什么都不用做。”
    公司楼下都是狗仔，芮宁现在哪儿也去不了，李乔又不让他刷微博，他索性打起了游戏。
    而网上的舆论发酵愈演愈烈，《猜猜》的粉丝们全体出动，艾特总导演成嘉轩，质问这期《猜猜》的嘉宾里有没有芮宁，如果有，他们绝不看。
    黎暮泽的粉丝也来凑热闹，说他们黎影帝决不跟芮宁这种败坏社会风气的十八线艺人一起录节目。
    成嘉轩的微博评论惨不忍睹，各路人马在他微博底下刷#芮宁 滚出《猜猜》#，不难想象他和节目组正承受着怎样的压力。
    至于芮宁自己的微博，更是全面沦陷，李乔怕影响芮宁的心态，直接把芮宁的微博账号拿过去了。
    到目前为止，无人回应，芮宁按兵不动，成嘉轩和节目组也没有任何动静。
    但私底下，芮宁的微信消息已经快炸了。
    何思远：「我俩就好兄弟啊卧槽，怎么可能会有乱七八糟的关系，那些记者可真能想，需不需要我帮你澄清？」
    何思远：「不过跟女人接吻是怎么回事？咱哥俩可不兴出轨啊。」

 第80章

    管修文：「我寻思了又寻思，你应该不会出轨，而且也没见你身边有女人，所以我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那美女不会是黎影帝吧……」
    管修文：「他粉丝还在抵制你，真想看到她们知道你们关系以后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除此之外，他爸妈、裴韵芝、林少秋、沈寻等人都给他发了消息，要么表示慰问，要么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总归都有关怀之意。
    最霸气的是黎盛天，直接打电话过来问芮宁，需不需要他花钱把热搜撤下去，芮宁既意外又感动。
    在问过李乔之后，他发了朋友圈，算是统一回复朋友们的疑问。
    已婚，没出轨，热搜不是事实。
    第42章 都是我
    芮宁在娱乐圈查无此人，要不是张蔚然煽风点火暗中运作，他就是裸奔，也无法在热搜霸榜。
    张蔚然坑他至此，犹嫌不够，还上大号公然阴阳怪气。
    「娱乐圈其实跟其他行业一样，脚踏实地地做好分内之事才是正途，没有捷径，走捷径就算一步登天，站不稳一样会狠狠摔下来。」
    他的粉丝纷纷评论“说得真好”“不就是潜规则吗”“不然以芮宁的咖位怎么可能上《猜猜》”“心照不宣”“真以为谁都像我们哥哥这样出淤泥而不染吗”。
    管修文从他的评论区出来，直接省了一顿饭。
    于天明也特意发了微博落井下石。
    「曾经是某人的经纪人，但他向来不听话，到今天这个结果，我很遗憾，很痛心，但不意外。」
    这波发言貌似悲悯，实则暗讽芮宁从前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的评论区也很热闹，一部分是他手底下的小艺人和张蔚然的粉丝，另一部分则是从热搜分流过来的路人，在路人眼里，于天明曾是芮宁的经纪人，肯定是懂实情的，经纪人都这么说了，芮宁可不就是个放荡的人？
    何思远、管修文每人注册了三四个小号，辗转于张蔚然和于天明的评论区，与他们的粉丝唇枪舌战，据理力争，胡搅蛮缠。
    何思远战斗力最弱，被张蔚然的粉丝喷得面红耳赤，愤愤地打电话告诉芮宁，他要去买水军，帮不帮芮宁不重要，重要的是喷死那些嘴脏的脑残粉。
    管修文比他强点儿，他以前拮据的时候也当过别人的水军，打口水仗轻车熟路。
    但他跟何思远两个人的战斗力加起来也比不过裴韵芝。裴韵芝就是个顶级喷子，对上泼妇，她比对方还泼，碰到稍微文明点儿的，她不带一个脏字，就能把对方骂得喊妈妈。
    然而，他们这几个人哪怕各个变身八爪鱼，对这场舆论风暴来说也只是杯水车薪。
    什么也改变不了。
    大部分人都觉得，身处风暴中心的芮宁会被绞碎，从此以后，在娱乐圈里再也不会看到他的身影了。
    张蔚然也这么以为。
    他没沉得住气，用助理的手机给芮宁打了电话——他的号码已经被芮宁拉黑了。
    他耀武扬威说了一通，芮宁倒是少见的冷静，耐心地等他说完才说：“你不会能背出我的电话号码吧？”
    张蔚然：“……”
    他确实能，芮宁的电话号码他背得滚瓜烂熟。
    芮宁发出被恶心到的声音：“咿哟，你不会爱上我了吧，好变态。”
    张蔚然：“我～#。、——%~&；+：@&/〈〉！”
    张蔚然原本是来刺激芮宁的，结果反过来被芮宁搞破防了，心态一下子崩了，芮宁还要挂他电话，他抓狂地道：“你会后悔的！我一定要让你后悔！”
    “嘟嘟嘟——”芮宁挂了电话。
    张蔚然不明白为什么芮宁明明已经深陷泥淖，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比以往还要从容。
    芮宁越从容，他越如坐针毡，他宁愿芮宁冲过来扇他巴掌。他绕着沙发走了两圈，心头的郁气一点没散，反而愈加膨胀，胀得他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我要毁了他！我一定要毁了他！”
    “《猜猜》节目组还没发声明吗？！芮宁名声都臭成这样了，他们还没踢了他？”
    于天明：“我找人问了，据说台里领导确实是想踢了芮宁的，是成嘉轩亲自去找领导，写下保证书，力排众议，保下了芮宁。”
    张蔚然狞笑：“看来节目组的压力还是不够大啊。”
    于天明：“你想做什么？”
    张蔚然直接给狗仔发了条信息，于天明抢过他的手机一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么，矛头对准芮宁，不把黎暮泽牵扯进来，你现在这么一搞，不是妥妥的拉仇恨么，你以为黎暮泽不知道是我们干的吗，等这件事一过，他肯定会报复我们。”
    张蔚然：“又没有实锤，只要黎暮泽自己不搭理，对他的影响有限得很。”
    于天明叹了口气。
    他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每一个环节都透着诡异，别的不说，成嘉轩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芮宁真的只是黎暮泽的一个小情人吗？
    芮宁挂了张蔚然电话没多久，那个狗仔又爆料了，这次没带图，爆的是“l姓顶流”跟芮宁也有一腿，圈子里的l姓顶流并不多，很多人都问是不是黎暮泽，也有路人说，跟芮宁乱搞的人当中，有两张背影和侧影确实像黎暮泽。
    黎暮泽的粉丝可不是吃素的，立刻冲了狗仔的评论区，并且顺便踩了芮宁一脚。

 第81章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蹭你黎爷的热度，那么好蹭的吗？」
    「l姓顶流就一定是黎吗，不能是刘、林、蓝、李吗？」
    「我宁愿相信黎哥性冷淡，也不相信黎哥乱搞。」
    还有不少粉丝摸到魏尧微博下面，问魏尧工资拿得烫不烫手，黎暮泽好不容易有点负面新闻，结果他什么都不做，甚至连粉丝的评论都不回复，搞得粉丝们对他大为不满。
    这个本该下热搜的丑闻因为对“l姓顶流”的猜测，又续了一波热度。
    晚上七点，这波流量到了一个新的巅峰，热搜第一的 #l姓顶流黎暮泽# 的标签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爆”字。
    因为下午爆料的狗仔又爆了张黎暮泽的正面照，照片里他的衣着分明跟芮宁丑闻事件里的男主角之一一样。
    有路人笑黎暮泽的粉丝求锤得锤，黎暮泽和芮宁的奸情俨然板上钉钉。
    黎暮泽的影响力远非芮宁能比，无数粉丝哀嚎自己“塌房”，无数粉丝不愿意相信事实，坚决要等黎暮泽一个亲口解释，甚至还有少数粉丝说他们喜欢的是黎暮泽的演技，又不是他的私生活，就算他婚内劈腿，他们依然粉他。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粉黑掐红了眼，黎暮泽的评论区一片血雨腥风。
    张蔚然家客厅。
    于天明眉头拧得极深：“你是疯了吗？还是打算这件事过去以后就不在娱乐圈混了？黎暮泽也是你惹得起的吗？”
    张蔚然得意地笑了起来：“再厉害，等他塌房了，凉了，还有那么大能量吗？”
    于天明：“你以为他只是个艺人？”
    张蔚然正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不想听任何一丝反对的声音，不耐烦地道：“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
    博时楼下的狗仔跑了一半，试图去堵黎暮泽，没堵到黎暮泽，又干脆去堵魏尧，可怜魏尧从地下停车场偷溜还被狗仔逮了，一大堆问题劈头盖脸地砸过来，魏尧勉强保持着微笑，复读机一样重复“不好意思不方便回应”，狗仔们围得他寸步难行，他尿急难耐，索性装晕躺到地上，终于逃过一劫。
    晚上九点，黎暮泽终于在盛世娱乐门口露了面，无数话筒对着他，无数镁光灯亮成一片，记者们声嘶力竭地提着问题。
    “黎影帝，请问您跟芮宁真的存在不正当关系吗？”
    “黎老师，您看过热搜吗？热搜情况都属实吗？”
    “您明天还会参加《猜猜》的录制吗？”
    “黎老师，您爱人知道您跟芮宁的关系吗？”
    “……”
    记者们蹲了一天，个个灰头土脸，满面油光，亢奋中隐隐透着疲惫，而黎暮泽清清爽爽，本就优越的长相加上明星气质的加成，跟素人记者们几乎是两个次元。
    他没有半点身处舆论风暴中心的仓皇焦躁，一如既往地矜贵优雅。
    他无视记者们的所有问题，不急不缓地道：“诸位稍等片刻。”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手机，在手机屏幕上编辑什么，一分钟后，他跟记者们说：“请看我的微博，微博能看到图片，更加直观，更能回应诸位的疑问。”
    全体记者拿起手机，打开微博，只见黎暮泽刚才更新了一条，是转发的偷拍芮宁的大狗仔，配文：
    「除了p3，都是我。」
    狗仔配了四张图，两张背影，一张宾馆开房，一张和女人街头接吻。
    记者们当时就惊了，甚至忘了斟酌措辞。
    “p4的女人是您？”
    “是。”
    “啊？！”
    黎暮泽微微一笑：“您跟您爱人之间就没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情趣吗？”
    “……”
    “那芮宁是您的？”
    “合法伴侣，我们领证三年多了，要不是这次遭人诋毁，我们本不想把私生活拿到公开场合谈论。”
    “p3芮宁和别的男人开房，您也不介意吗？”
    “不介意。”
    “……”
    “那是他发小，他婚前常常跟他彻夜谈心，没道理婚后反而束手束脚，发小失恋，他安慰几句，很正常，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发小是异性恋。”
    一部分记者发出了然的笑声，气氛变得和谐许多，黎暮泽又跟他们闲聊了几句就说自己要去接爱人下班，问记者们能不能行个方便。
    记者们都干脆地放了行。
    这次，只有少部分记者跟着黎暮泽的白色宾利，但都只是远远地拍照，没有再凑过去堵住他们。
    到了芮宁公司楼下，黎暮泽下车靠到车门上等芮宁，芮宁一下来，他就迎上去，拉住了芮宁的手。
    夜色迷离，有光一闪而过，照亮二人的瞬间被狗仔留了下来，他们并肩向前，黎暮泽偏头对芮宁说了什么，芮宁笑容舒展，成为这张照片里最耀眼的存在。
    第43章 请你适可而止
    #黎暮泽芮宁 合法伴侣#
    #黎暮泽无伤大雅的小情趣#
    #黎暮泽接我爱人下班#
    黎暮泽和芮宁霸占了热搜前三，合法伴侣那条干脆爆了。
    网友们短暂慌乱过后很快调侃黎暮泽“为爱女装”，粉丝路人众说纷纭。
    最重要的当然是辟谣：「有些营销号真搞笑，内涵你黎爷出轨，结果人家持证打啵。」
    破防的直男粉：「我宁愿黎爷是个劈腿渣男，也好过女装大佬［大哭］」

 第82章

    痛哭流涕的事业粉：「我就说黎哥这么爱惜羽毛的人怎么可能自毁前程！记者采访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维护自己老公，我没粉错人！[大哭][大哭][大哭]」
    五味杂陈的颜粉：「是谁说他性冷淡的，我竟然信了，我真是个傻子[滑跪][滑跪][滑跪]」
    何思远也发微博澄清了自己和芮宁之间的关系。
    大名小何：「我不止是个臭直男，还是个不可救药的恋爱脑，我就是我前女友的舔狗，她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我痛下决心让芮宁帮我给她发了分手，结果她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施舍给我，那天晚上我眼睛都要哭肿了[跪了]。
    评论区都在「哈哈哈」和「接恋爱脑男宝」，何思远也跟着涨了一波粉，其中大部分都是黎暮泽的粉丝，还有一些粉丝给他发私信，问他黎暮泽和芮宁的相处细节。
    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不少女网友毛遂自荐，她们当然不是认真的，但这些小插曲也极大程度上缓解了何思远失恋后的压抑。
    张蔚然和于天明连夜删了上一条微博，然而，还是被群嘲了。
    张蔚然被嘲“老阴阳人”“绿茶男”，于天明被嘲得更惨，网友说他“当了人家好几年经纪人还不知道人家老公是谁好搞笑啊”。
    短期之内，张蔚然和于天明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黎暮泽的粉丝肯定喷得他们妈都不认。
    张蔚然后天有一场直播，到时候弹幕的“精彩”程度可以预见。
    *
    隔天一早，保姆车停到了节目组门口，黎暮泽一下车就有摄影师跟拍，两边站着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胸口挂着电视台的工作证，殷勤地喊“黎老师”。
    黎暮泽向他们点头示意，随即向车里伸手，几秒钟后，芮宁无视那只手，紧跟着下了车。
    在场的工作人员很多，走路都是用跑的，让芮宁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你同手同脚。”
    “闭嘴，离我远点。”芮宁扭头瞪黎暮泽。
    “我们都官宣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请你专业一点，这是在工作！”
    二人一边跟在工作人员后面进场，一边打情骂俏，有了黎暮泽的调剂，芮宁确实放松了一些。
    他们是最早到的，其他嘉宾都还没到，成嘉轩亲自跑来跟他们打招呼，他亲切地叫芮宁“芮老师”，并跟其他工作人员笑称“感谢两位老师这期节目点击量稳了”。
    昨夜黎暮泽官宣以后，芮宁一夜涨粉百万，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
    二十分钟之内，其他嘉宾也陆陆续续到齐了。
    除了黎暮泽和芮宁，另外还有四个嘉宾，包括两个小花乔苒、王诗蕊，法制栏目主持人孟霖，常驻嘉宾综艺大咖陆之幸。
    所有嘉宾里咖位最高的是黎暮泽，最没名气的是芮宁。
    节目很快开始录制，在进入案发现场之前，他们需要看一段先导片，了解游戏的大体背景和规则。
    一个周六的夜晚，富二代于某某在家里请朋友吃饭，他让厨子做了丰盛的大餐，众人从七点半吃到十点，十点半的时候，于某某从家中窗户跌落，当场身亡，当晚一起聚餐的所有人都被列为嫌疑人。
    芮宁拿到的身份牌是宁咖啡，咖啡店店长，死者于某某生前常去他的咖啡店光顾，久而久之，二人成为朋友。
    黎暮泽拿到的身份牌是黎演员，是个小有名气的异装癖话剧演员，长相极其俊美，在同性恋中人气颇高，和死者是高中同学。
    乔苒拿到的身份牌乔助理是死者于某某的助理。
    王诗蕊拿到的身份牌是蕊青梅，是和死者于某某青梅竹马的富家千金，一个星期前刚订婚。
    陆之幸拿到的身份牌是陆跟班，死者于某某的跟班兼朋友。
    而孟霖拿到的身份牌则是侦探。
    五个嫌疑人里有一个是真凶，若真凶获胜，则真凶拿走全部奖金；若真凶未能隐瞒真相，则其余嫌疑人平分奖金，侦探拿双倍奖金。
    乔苒上一季上了五期《猜猜》，她扎两个马尾，身形娇小，笑容甜美，但她同时也是所有嘉宾中最敢说的一个，时常语出惊人。
    节目刚开始，五个嫌疑人需要各自阐述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乔苒率先发问：“侦探，黎影帝他们两口子当中要是有一个是凶手，另一个包庇怎么办？反正谁拿走奖金都是他们家的。”
    孟霖转头看向黎暮泽：“黎演员，你会吗？”
    黎暮泽微笑点头：“我会。”
    众人：“……”
    芮宁白了黎暮泽一眼，忙道：“请你严肃一点。”
    随后向孟霖保证：“侦探，我肯定铁面无私。”
    乔苒嘀咕道：“那我们除了希望宁咖啡不是凶手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芮宁紧张地道：“我真的不是。”
    黎暮泽立刻道：“他真的不是。”
    芮宁有点崩溃：“你闭嘴！”
    孟霖：“……黎演员，请你适可而止。”
    黎暮泽和芮宁是两个极端，黎暮泽十分放松，甚至放松过头，比以往上任何一个节目状态都好，而芮宁太过紧张，很明显是第一次上综艺。
    大家轮流开始阐述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每个人都试图证明自己跟凶案无关，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事发当天，他们吃饭吃到十点，众人都喝了酒，于某某家的大平层客房够多，众人就留宿了，十点零五，大家就在于某某的安排下各自回房了。

 第83章

    芮宁原本还担心自己出房间会引来不必要的怀疑，后来他发现，除了黎演员，每个人都出过房间。
    黎暮泽进入角色以后声音十分忧郁，仿佛他就是那个美貌的话剧演员，他说：“十点以后我就没有离开过房间，我很早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芮宁第一次正式发言，身体都绷直了：“我去厨房煮了一杯咖啡，喝完就回房了。”
    孟霖：“你那么晚还喝咖啡？不怕睡不着吗？”
    芮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不会啊，对我们重度咖啡爱好者而言，喝咖啡能续命，而且咖啡有很多作用，比如护肤、加速肠道蠕动、抗辐射等，而且咖啡富含膳食纤维素……”
    孟霖做了个“打住”的手势：“好好好，不愧是咖啡店店长。”
    这一期的嘉宾除了黎暮泽和芮宁都有丰富的综艺经验，黎暮泽自带大佬的松弛感，只有芮宁，一身萌新的紧绷感。
    一般来说，萌新最大的问题就是不会处理信息，不知道哪些信息该给，哪些信息该藏。
    乔助理当晚也离开了房间，她给出的解释是：“我十点十分去给黎演员送了杯水，送完水以后我就回房间睡觉了。”
    孟霖问：“你跟黎演员很熟吗，为什么要给他送水？”
    乔苒：“是于某某让我送的啊，我就是个弱小无助的打工人，我敢不送嘛？”
    孟霖摸下巴：“于某某为什么这么贴心，还给黎演员送水呢？”
    他看向黎暮泽，黎暮泽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王诗蕊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侦探，这只能证明于某某让乔助理给黎演员送了杯水，别的都不能确定，不要给于某某预设立场和目的，你怎么知道他是贴心呢？”
    孟霖讪讪道：“你是吃醋了吗？”
    王诗蕊以往参加过几期《猜猜》，游戏水平很高，她很能代入角色，心思细腻缜密，基本每期都能猜出凶手。就是和孟霖八字不合。
    听孟霖这么问她，迅速入戏的蕊青梅平静地道：“我已经不会为这种小事吃醋生气了，我是因失去了最爱的人而伤心。”
    孟霖：“事发当晚，你为什么离开房间？”
    蕊青梅：“我回房间以后立刻洗澡，洗完澡出来，于某某就不见了，我等到十点半，十点半以后他还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他，找了一圈没找到，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他死了，我们已经订婚，就快修成正果，我心里的那种绝望和空虚，一般人真的无法理解。”
    陆之幸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没有冒犯的意思，但就我所知，于某某并不是个好男人，他不止是个双，而且惯性出轨，你们俩分分合合那么多次，还有那么深的感情吗？”
    陆之幸的问题很犀利，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王诗蕊反问：“你认为爱是什么？”
    这个问题回答不好很容易显得嘉宾肤浅，陆之幸聪明地插科打诨：“我不知道，我一清清纯纯的黄花大处男只知道什么是单身狗。”
    大家哈哈大笑。
    王诗蕊只能自问自答：“我认为爱是身不由己，如果能选择，我也不想爱上他，我也想爱一个对我一心一意的好男人，但爱谁并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他很渣，我知道，我还是想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乔苒感慨：“终极恋爱脑，无解，于某某也是个大渣男了。”
    孟霖转头看向陆之幸，问：“陆跟班，说说你十点以后都做了什么。”
    陆之幸说：“我最近在追黎演员，这也是他参加聚餐的原因，他是跟我一起来的，我一开始邀请他的时候他是拒绝的，他的追求者太多了，后来又不知道怎么同意了，我那天本来想去找黎演员聊聊天，刷刷他的好感值，结果怎么敲门他都不开，打电话也不接，我就回自己房间了。”
    孟霖：“你还记得时间吗？”
    陆之幸：“大概十点二十吧，我没碰到于渣男。”
    陆之幸欲言又止。
    孟霖问：“怎么了？”
    陆之幸：“那天晚上，我怀疑黎演员房间里有人。”
    所有人都看向黎暮泽，包括芮宁，芮宁的眼神满是谴责，似乎在说：你看看，你拿的身份牌做的都是什么事，怎么那么乱。
    第44章 当然不想
    黎暮泽解释道：“事实上，那天晚上，我房间里有没有人我也不知道。”
    孟霖吃了一惊：“你也不知道？！”
    黎暮泽点点头：“我说了，我很早就昏昏沉沉地睡了，不是夸张，我是真的头昏，昏到站不稳的程度，回房以后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没有记忆。”
    芮宁补充：“于渣男确认死亡后，我们去黎演员房间叫他，确实叫不醒，不像正常醉酒的样子。”
    孟霖沉吟片刻，道：“不可能两个人同时撒谎，黎演员极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
    孟霖看向乔苒，乔苒摆手：“我给黎演员拿的那杯水是于渣男给我的，不关我的事啊，我跟黎演员无仇无怨的，为什么要给他下药？”
    陆之幸吃了一惊：“那……给黎演员下药的是于渣男？在黎演员房间里的也是于渣男？”
    如果这个猜测属实，最有可能对于渣男下手的就是黎演员的追求者、于渣男的未婚妻，陆跟班和蕊青梅。
    *
    接下来，侦探查看了案发现场，只在窗台上方五十公分的墙壁上看到了指甲的划痕，可以确定于渣男确实是被人推下窗台的。

 第84章

    走过案发现场，后面是五个嫌疑人和死者的房间，作为搜证现场。
    芮宁先搜的是蕊青梅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布景极其逼真，大到床铺、行李箱，小到日历、口红，无一不透着一个精致女孩的生活气息。芮宁不得不佩服节目组的用心。
    别的嘉宾有游戏经验，接二连三地搜到物证，速度最快的乔苒已经搜到三件物证了，芮宁还颗粒无收，不由得心中焦急。
    他好不容易从蕊青梅的衣柜里翻出一本日记本，还是加密的，芮宁试了蕊青梅的生日，密码错误，他又试了于渣男的生日，依然密码错误。芮宁的额头见了汗。
    黎暮泽一直在注意他，适时地建议：“试试看他们的订婚日期。”
    芮宁又试了一下，果然打开了。
    他开心地对黎暮泽说：“谢谢。”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蕊青梅的日记，这本日记严格说来是一本恋爱日记，里面记载着蕊青梅自少女时期的一切心事，几乎每一页都跟于渣男有关。
    芮宁快速翻着，前半本的字迹还是娟秀的，时常会点缀一些俏皮可爱的图案，后半本的字迹则多了许多棱角，甚至出现了一些红色水笔的乱涂乱画，力透纸背，其中有一页写着“我好想和他一起去死，这样就没有痛苦，只剩永恒了吧”。
    芮宁心脏噗通直跳，立刻举起日记本，喊道：“侦探！我找到了蕊青梅的日记本！”
    孟霖走过来看到日记本，赞许地道：“这是很重要的线索。”
    一刻钟后，大家交换物证，乔苒找到的线索最多，嘚瑟地哼着歌。
    物证共享环节。
    乔助理房间里有多个奢侈品包包，但她本人并不具备这样的消费能力，她交往的男友收入还不如她，包包到底是谁送的？
    大家在于渣男的钱包里找到了其中一个包包的小票，谜底揭开——于渣男跟乔助理有一腿。
    与此同时，从乔助理和男友的手机聊天记录中可以看出，男友知道她与于渣男的关系，并深深为此痛苦，而乔助理发给男友的消息里有“我又不是自愿的”“他给我下药”“谁让你没本事”这样的字样，男友则指责她虚荣。
    就在聚餐前一天，男友提出分手，乔助理挽留无果，她大哭一场后给于渣男发消息“因为你，我失去了最爱我的人”。
    貌似温和无害的宁咖啡其实也大有来头，大家在他家里搜出清x大学毕业证，他的律师证，他作为律所合伙人跟同事的合影。
    他跟同事散伙饭的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必须面对那个懦弱无用的自己，生活才能继续。
    除此之外，他家里还有咖啡师的证书、医院出具的抑郁症的诊断书。
    孟霖问他：“你为什么放着年薪几百万的律所合伙人不当，去开一家咖啡店？”
    芮宁：“因为年薪几百万的工作并不好干，压力太大，还不如开一家咖啡店开心，我曾经追求成功的人生，现在反而常常会想，什么是成功，事业有成就是成功吗？那也太狭隘了吧。”
    孟霖啪啪鼓掌：“说得好，这确实是我们这个快节奏发展的社会所要思考的问题，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身上一定有一些线索遗漏了。”
    芮宁的手在桌子底下紧张地搓了搓，面上羞涩地笑笑。
    黎演员的房间是所有嫌疑人中最简陋的，简易的木床，深蓝色的纯色床品，另加一个一米宽的简易衣柜，这就是他房间里的全部物品了。
    乔苒搜他房间的时候曾嘀咕“这个房间给我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最终，乔苒在他的房间里搜出一张三百万的捐款证书、一份遗书和一张旧照。
    当时，乔苒就大喊：“侦探！原来黎演员跟于人渣也是高中同学！”
    那是一张四人合照，照片里从左到右依次是蕊青梅、于人渣、黎演员和陆跟班，高中时期的黎演员发型很土，微微佝偻着背，神情瑟缩，他颧骨发青，面颊有血痕，于人渣单手掐着他的两边面颊，咧嘴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遗书的日期是高考结束的那天，内容很简单：这个世界好像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很累，很痛，很辛苦，不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有什么意义。
    乔苒很感性，当时眼圈就红了，她捂着嘴道：“天呐！黎演员是不是遭遇了校园暴力！”
    孟霖沉重地点点头：“有可能，他有异装癖，而他读高中是十几年前，异装癖现在都受歧视，更何况是十几年前，他恐怕被以于人渣为首的几个人霸凌了。”
    乔苒伤感地道：“那肯定很痛苦，不然他不会想自杀，他房间朴素成那样，衣服都没有几件，竟然捐那么多钱给失学儿童，那应该是他的全部积蓄吧，我感觉他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欲望，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
    王诗蕊在陆跟班的房间里搜到了价值三十万的总裁班的培训课程的结业证书。
    乔苒当时就乐了：“怎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这么喜欢考证啊，陆跟班上的这什么野鸡培训班啊，被当成杀猪盘了吧。”
    不过陆跟班真的挺拼的，一天到晚研究怎么发财，各种各样的资料好大一摞。
    王诗蕊还在陆跟班房间里搜到了三本财经杂志，每本都有于渣男的采访，而每本里于渣男的头像都被大大的红笔涂了“死”字。
    王诗蕊还搜到了一份项目股份合同，三个股东分别是于渣男、宁咖啡和陆跟班，前几天，项目爆雷，三人的投资打了水漂，陆跟班的主营项目又出问题，他顿时资金紧张，微信发了好几篇小作文给于渣男，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希望于渣男把他投资金额的一半返还给他，于渣男直接拉黑了他的微信。

 第85章

    乔苒直接哈哈哈：“就这样他们后面还聚餐呢，真是塑料兄弟情。”
    陆之幸也嘻嘻哈哈地道：“哈哈，可不就是塑料兄弟么，你看我叫陆跟班，又不叫陆兄弟，于渣男拿我当跟班，我怎么可能真把他当朋友，他老对我颐指气使的，心情好的时候摸摸我的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就骂骂我，踹我一脚，对狗都比对我客气，要不是他能给我点好处，我怎么可能捏着鼻子给他当狗腿子？”
    王诗蕊补充道：“而且他还给你的心上人下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过你也蛮奇葩的，高中时候参与欺负过黎演员，现在还有脸追他。”
    陆之幸辩解道：“主要是于渣男欺负他，我也身不由己。”
    孟霖感叹道：“好了，一句话总结，这于渣男是死得真不冤啊，你们五个人每个人都有恨他的理由，并且没有人会因他的死受益，我更倾向于仇杀或者情杀，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我认为动机最强的是黎演员和蕊青梅，考虑到作案时间，我把这一票投给——蕊青梅。”
    王诗蕊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她捏着拳头，克制地喊道：“我冤啊！”
    无论她冤不冤，侦探这一票是确定投给她了。
    王诗蕊气得脸都红了，抬起手给脸蛋扇风：“我算是看出来了，侦探，你就是针对我。”
    孟霖笑着递给她一瓶水：“不不不，这只是暂时的，如果你真的无辜，下一轮搜证还有机会自证清白。”
    导演示意他们休息一会儿。
    王诗蕊作为女明星的自我修养顿时归零，肩膀立刻垮了，翻着白眼给了孟霖一个中指，孟霖哈哈大笑。
    芮宁一直绷着弦，这会儿也累了，靠在椅背上喝水，顺便围观两个女星补妆。
    总导演成嘉轩突然过来，紧张地搓着手，小心翼翼地问黎暮泽：“黎老师，下半场介不介意……变个装？”
    黎暮泽挑眉：“女装？”
    成嘉轩心虚地点点头。
    这其实是十分过分的要求，节目组事先并没有提，录到一半要求女装，除非谐星，不然没几个男艺人愿意，更不用提形象向来高冷矜贵的黎暮泽。
    如果是小艺人，节目组会很霸道地“通知”，也不必成嘉轩亲自出马，但这是黎暮泽，他要是不愿意，只需要两个字“不行”，成嘉轩会麻溜地滚蛋。
    黎暮泽竟然没有直接拒绝，他扭头看向芮宁，问道：“你想看我女装吗？”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芮宁，包括成嘉轩、明星嘉宾、工作人员，王诗蕊太过激动突然睁眼，眼线都花了。
    芮宁顶着众人的视线，脸红成了火车头，羞怒道：“当然不想！我又不是变态！”
    黎暮泽跟成嘉轩说：“他想，我愿意。”
    芮宁：“……”
    成嘉轩不敢置信，激动得呼吸都颤抖了。
    乔苒揉揉眼睛，声音飘忽：“这是我们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第45章 这一段不能播！
    黎暮泽变装是个大工程，需要去化妆间由专门的造型师化妆，其余人则需要等，几个明星嘉宾要么唠嗑，要么抽空闭目养神起来。
    乔苒是个自来熟，抓了一把瓜子给芮宁，好奇地问芮宁：“你跟黎老师是怎么在一起的啊？”
    芮宁心不在焉地道：“不记得了。”
    乔苒：“……”
    乔苒无语得瓜子都掉了：“你还敢更敷衍一些吗，你们才结婚几年啊，不记得了？认真的？”
    孟霖捅捅她的胳膊，道：“你没看出来啊，人家身在曹营心在汉。”
    孟霖努努嘴，下巴点了点化妆间的方向。
    芮宁立刻收回视线，嘴硬道：“没有，我哪里也没看，就是想上个厕所。”
    孟霖善解人意地道：“行行行，那你赶紧去吧，憋久了对膀胱不好。”
    芮宁硬着头皮走向卫生间，乔苒和孟霖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孟霖把瓜子皮吐进垃圾桶，道：“赌一把瓜子，我们小芮宁肯定会去找他老公。”
    乔苒：“百分之百，他俩真人还挺好嗑的。”
    孟霖：“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乔苒笑出了鸡叫。
    “你猜他俩会不会在化妆间里打啵。”
    “不会吧，你当造型师不存在吗？”
    两分钟后，芮宁若无其事地从卫生间回来，“不经意”地往孟霖和乔苒的方向看了一眼，二人立刻作聊天状，随即，芮宁摸摸鼻子扭身去了化妆间。
    孟霖摊手，乔苒从包装袋里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他手心。
    *
    芮宁鬼鬼祟祟地推门进了化妆间，化妆间里只有黎暮泽和造型师两个人，看到芮宁，黎暮泽有些意外，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芮宁就劈头盖脸地质问：“你是不是傻？！”
    黎暮泽：“？”
    芮宁着急：“你干嘛同意女装？你就不怕破坏你的个人形象吗？”
    黎暮泽轻笑：“我什么形象？”
    芮宁语塞。
    黎暮泽淡淡道：“长得好，出身好，姿态高，演技也拿得出手，不食人间烟火，是吗？”
    芮宁点点头，这差不多就是黎暮泽对外的形象，而女装与此格格不入。
    “重要吗？”
    “当然啊。”
    “我曾经也以为很重要，甚至因此而做出了自以为是、愚蠢至极的行为，伤害了重要的人，后来我失去了一些东西，才发现，形象原来只是一条虚幻的锁链，如今它对我而言，比不上你的一个笑。”

 第86章

    造型师眼观鼻鼻观心，心说，千万别拿我当外人，尽情撒糖吧，从今以后我就为你俩的cp哐哐撞大墙。
    黎暮泽骨相优越，造型师利用阴影略微柔化了他的面部线条，又化了眼妆，只要他不说话，俨然是个清冷挂的大美女。
    芮宁移开视线看向墙角，嘀咕道：“你就胡说八道吧。”
    黎暮泽闭上眼睛，让造型师帮他粘睫毛，语声不急不缓：“我同意女装还有个原因，成嘉轩并不是个哗众取宠的导演，节目的效果和表达对他来说高于一切，这一期的主题明显是校园霸凌，如果我女装能让更多人重视这个议题，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的黎暮泽很有魅力。
    芮宁趁他闭着眼睛悄悄看他，肆无忌惮地描摹他浓淡合宜的每一寸眉眼，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比黎暮泽更符合他的审美。
    刚好在这时，黎暮泽睁开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仿佛春风吹过，有什么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我、我该出去了。”
    芮宁率先败下阵来，狼狈地落荒而逃。
    *
    黎暮泽做造型做了一个多小时，大家只能等着他，芮宁跟他们一起等，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孟霖反过来安慰他：“这又不是黎老师个人的主意，这是导演的意思，更何况导演也是为了节目效果，到时候节目点击高，我们大家都跟着受益，该我们谢谢黎老师才对，等一会儿有什么要紧。”
    芮宁心里明白，要是黎暮泽是个小透明，此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黎暮泽的造型一做好，节目录制立刻重新开始。
    乔苒和陆之幸不愧是综艺出身，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精神饱满地进入状态，乔苒一看到黎暮泽就向着导演组的方向大喊：“导演！我不干了！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导演问：“怎么了？”
    乔苒：“这期总共就两个女嘉宾，我的颜值排第三！这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啊！诗蕊比我美也就算了，她本来就是大美女，结果黎老师男扮女装也比我美！这也太侮辱人了！”
    孟霖一边笑一边拉她：“没事，反正你本来也不靠美貌吃饭。”
    乔苒震惊地看着孟霖，孟霖解释：“我不是说你没有美貌……你别哭。”
    王诗蕊走过去抱住乔苒，道：“没关系，黎老师也比我美。”
    二人抱头痛哭，综艺效果拉满。
    乔苒突然转头看向芮宁，那眼神让芮宁发毛：“怎、怎么了？”
    乔苒：“黎老师女装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刺激？”
    芮宁：“什么特别刺激？”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乔苒在说什么，立刻咳了个惊天动地：“咳咳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导演！这一段不能播！”
    黎暮泽缓缓开口：“我向来不爱谈及别人隐私，今天破个例，乔苒，我记得你前男友好像说过你喜欢使鞭子……”
    乔苒尖叫一声道：“导演！这一段不能播！”
    孟霖看热闹看得意犹未尽，感叹道：“年轻人玩儿得真大，我这种老家伙已经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陆之幸凑过来道：“没关系，嫂子不嫌弃你就好。”
    孟霖哽住：“……”
    短暂的玩笑过后，继续开始录制节目。
    到了这个阶段，厉害的玩家心里都有了重点怀疑对象，菜鸡玩家还一头雾水，倘若凶手经验丰富，现在也已经锁定了甩锅对象。
    第二轮搜证一开始，芮宁就去搜于渣男的房间——他上一轮搜证还没来得及搜于渣男的房间，时间就到了。
    王诗蕊也跟芮宁一起搜于渣男的房间，她突然大喊：“侦探！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孟霖立刻走过来，只见王诗蕊搜出了一张明信片和一张报纸剪纸。
    剪下来的那截报纸标题写着：孤儿高中生水库野泳，不幸丧命。
    明信片上是陆之幸的笔迹：「穆小野究竟是怎么死的，你我心里有数，你这个杀人凶手，不把我的钱还给我，我就去警察局告发你！」
    大家都吃了一惊。
    “于渣男竟然还杀了人？他真是死有余辜啊！”
    “他这么多年就没有良心不安过吗？”
    “如果陆跟班指控属实的话，于渣男霸凌黎演员，杀害穆小野，当年肯定还欺负过其他人。”
    “畜牲啊！”
    大家的视线都落到陆之幸身上，陆之幸头皮发麻，连忙道：“我只是于渣男的跟班，他是主谋，我最多做些边角料的工作，凡是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他都舍不得让别人干。”
    乔苒怒斥：“强词夺理，你就是帮凶！”
    王诗蕊：“刽子手！”
    孟霖说：“我有个疑问，如果你们平时就欺负穆小野，他突然落水身亡，警察就没怀疑到你们身上来吗？”
    陆之幸叹了口气，道：“于渣男并不是谁都欺负，他挑选猎物是有讲究的，穆小野是个孤儿，仅有几个外地的远亲，根本没人关心他，而且他本人也不是什么乖小孩，抽烟喝酒打架逃学样样来，连老师都讨厌他，甚至还有谣言说他跟社会上的人进行性.交易赚钱，所以于渣男就找上了他，他瘦胳膊瘦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哪里打得过人高马大的于渣男，经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看到于渣男就像看到鬼一样。”

 第87章

    孟霖：“他的死是怎么回事？”
    陆之幸解释道：“那天，穆小野在水库钓鱼，于渣男知道以后拉上我跟过去，还特意跟我说不要叫蕊青梅，我就知道，他动了歪心思，果然，到那儿以后他就把穆小野打了一顿，穆小野打不过他，但也反抗了，把于渣男的嘴角打肿了，于渣男发了邪火，让我按着穆小野给他……”
    芮宁问：“给他什么？”
    黎暮泽：“给他口。”
    芮宁吃惊地瞪大眼睛。
    陆之幸点点头。
    孟霖又问：“穆小野会配合吗？根据你的描述，他并不是个乖顺的男孩，但……那种事得需要他配合才行。”
    陆之幸答道：“他一开始确实不肯，于渣男就拿刀威胁他，说他反正是个孤儿，就算被杀掉也不会有人在意，还说自己家里有钱有关系，什么都能搞得定，穆小野就怕了。后来……结束以后，于渣男说穆小野伺候得他不爽，一脚把他踢下了水库，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我们才发现穆小野不会游泳，我和于渣男都慌了，我想呼救，但是于渣男不让，我们俩就跑了，过了好几天，穆小野死亡的消息才见报。”
    芮宁忍无可忍，忿忿地拍案而起：“这畜牲猪狗不如！杀他的人还是太仁慈了，就该把他先奸后杀，再奸再杀，再杀再奸！”
    见大家都看向他，芮宁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骂得太过忘情，于是连忙补救道：“我没有暴力冲动，真的没有，我就是键盘敲惯了……我的意思是，于渣男真的坏到骨子里，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到西天去。”
    大家还是看着他，芮宁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
    他涨红了脸，越发笨嘴拙舌：“我的意思是……导演！这一段能不能不播！”
    第46章 他好可爱哦
    黎暮泽柔情款款地看着芮宁，那眼神让乔苒鸡皮疙瘩直掉，她搓了搓手臂，道：“黎老师，需要我帮您开个房吗？”
    黎暮泽挑眉，以示疑惑：“？”
    乔苒：“您看芮宁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好可爱哦，好想吃掉他。”
    芮宁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再次轰轰烈烈地卷土重来，他揪着裤腿，很想说点什么让乔苒不要再调戏他，又怕说错话，实力诠释了“坐立难安”。
    他甚至没有看黎暮泽一眼——自从黎暮泽变了装，芮宁就不肯看他。
    他把裤腿揪了又揪，脸上写着：这难熬的时间快点过去吧。
    乔苒哈哈大笑：“黎老师，芮宁他好像跟你不熟呢。”
    黎暮泽耸耸肩，道：“没办法，谁让我是舔狗呢。”
    如果黎暮泽没女装，芮宁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对他说“闭嘴”，但芮宁现在看他一眼就脸酣耳热，他只能默默祈祷：这些不要脸的家伙赶紧闭嘴吧。
    好在孟霖及时主持大局：“饶了宁宁吧，可怜的孩子，黎老师，不得不说，您家宁宁的脸皮跟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您再cue他，他要原地爆炸了。”
    芮宁连连点头。
    孟霖：“我现在相信狗仔拍的那张金色裙子黑色西装的女人是黎老师扮的了，黎老师变装前，宁宁很强势嘛，变装后，黎老师轻松拿捏。”孟霖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拿捏”的手势。
    芮宁崩溃：“孟老师！”
    孟霖：“好好好，现在看来，陆跟班和于渣男的矛盾比想象中大，大家赶紧搜证吧。”
    芮宁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继续搜证，但于渣男房间里可疑的东西并不多，芮宁搜了一圈也没搜出什么，唯一觉得古怪的是于渣男挂在墙上的十几个饰物，其中包括一把木质刀柄的水果刀、一条古朴的十字架项链、一枚廉价的粉色塑料发夹等等，为了让它们跟房间整体的装修风格相配，于渣男特意定制了高低错落的置物架镶嵌在墙上。
    芮宁犹豫片刻，还是给这面墙拍了张照片，作为他搜到的证物。
    乔苒想办法打开了蕊青梅的行李箱，行李箱里是一件婚纱和十几张照片，这些照片里有男有女，唯一的共同点是长得都不错。
    “天呐，这是黎演员吗？”
    乔苒翻开照片，背面果然是黎演员的名字，她又翻了两张。
    “我去，怎么还有我自己！”
    她继续翻，还看到其中一张照片上写着穆小野，照片里的穆小野麦色皮肤，咧嘴笑着，大大的脏污的篮球背心罩在身上，显得他瘦骨伶仃，他脖子里挂着一枚十字架吊坠。
    芮宁脱口而出：“那个十字架项链就是挂在于渣男家墙上的那条！”
    乔苒打了个寒战：“他竟然把被他害死的人的项链挂在墙上，他怎么想的啊，不觉得晚上睡不着觉吗？”
    芮宁灵光一闪：“战利品！那是于渣男的战利品！”
    乔苒：“那这些照片……”
    蕊青梅：“是我所知道的于渣男所有的有过关系的对象，我留了他们每个人的照片，也是一种执念吧？”
    很少出声的黎暮泽缓缓道：“这些照片和婚纱放在一起真讽刺啊，这是一个女人的嫉妒，恨，还有绝望的爱，长期被这些情绪折磨，很难不疯。”
    王诗蕊敏锐地察觉到黎暮泽的言下之意：她要是发疯，极有可能噶了于渣男。
    她连忙解释：“不不不，这不是绝望的爱，这是忍耐的爱，坚贞的爱伴随着无尽的忍耐。”
    孟霖：“这听上去就令人绝望。”

 第88章

    王诗蕊：“……”
    “你的未婚夫接二连三地出轨，你只想沉默地忍耐？就不恨他？”
    “是有点恨他的，但更爱啊！跟爱比起来，恨很少，远远不足以让我想要杀了他！”
    孟霖表示怀疑：“相比而言，我更倾向于黎演员的分析，我认为你嫌疑很大。”
    王诗蕊气得要死，看上去很想口吐芬芳，险险克制住了，最后只憋出一句：“你再投我你会后悔的，我敢保证你一分钱奖金也拿不到。”
    孟霖坚定地道：“我坚持自己的判断。”
    王诗蕊猛掐自己人中，干脆放弃再跟孟霖理论。
    除此之外，孟霖还让陆跟班交代一下他威胁于渣男这件事的始末。
    陆之幸：“我给于渣男邮寄了明信片和报纸剪纸，他确实慌了，但他是个凶恶又强硬的人，他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通。”
    芮宁的表情难以言喻：“他还骂你？？？”
    陆之幸点点头：“对，他骂了我，骂得很难听很难听，中心思想是我也是帮凶，他要是被抓我也跑不掉，还说我忘恩负义什么的，我没退缩，坚持让他把我的投资退还给我，不然我就跟他同归于尽，最后他妥协了，给了我一小部分，这让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一点，不然他叫我聚餐我怎么可能去。”
    黎暮泽：“按照于渣男的性格，他肯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他就没找机会报复你吗？”
    陆之幸顿了顿，道：“没有。”
    孟霖若有所思：“如果于渣男想要报复陆跟班，聚餐就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他有一定的暴力冲动，说不定会跟陆跟班大打出手，陆跟班酒后未必会让着他，失手把他推下窗户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陆之幸提醒孟霖：“侦探，你别忘了我去找黎演员的时候他房间里有人，我们现在都默认那个人就是于渣男，他要先完事，然后来我房间才能找我麻烦，那他坠楼的窗户应该在我房间旁边，事实上，他坠楼的那个窗户在黎演员和蕊青梅房间中间。”
    “侦探！大新闻！”
    乔苒在黎演员的房间，手里高举两张照片，她嘴巴张成了o型，表情里有震惊、兴奋和八卦的猎奇。
    “侦探！快过来！快过来！”
    众人闻言忙围拢过去。
    “噔噔噔噔噔！”乔苒把手里的照片猛地翻面，面向众人。
    在几人整齐的倒吸冷气的声音中，芮宁的脸慢慢红了起来——乔苒手里的两张照片是黎演员和宁咖啡的接吻照，一张是高中时期，二人都穿着校服，留着老土的发型，宁咖啡闭着眼睛，神情羞涩紧张，而黎演员似乎有些惊讶，眼睛睁着；另一张照片似乎就是最近拍的，二人投入地舌吻，十指紧扣，背景是个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
    “不可置信！”
    “他们俩藏得也太深了吧！竟然没人怀疑过他们的关系。”
    “看不出来黎演员竟然是这样的人，明明有男朋友还不告诉我，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追他！”
    黎暮泽解释：“宁咖啡不是我的男朋友，他那样的青年才俊不是我这样的人可以高攀的，我们只是偶尔身体慰藉的关系。”
    乔苒吐槽：“我第一次听人把炮友两个字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黎暮泽轻轻地叹了口气，几分无奈，几分惆怅，道：“我也想跟正常人一样恋爱成家，但因为以前被……的经历，我觉得我不配，不止因为身体被侵犯过，还因为我时常情绪低落，总是莫名悲观，跟我在一起会很压抑，我觉得宁咖啡值得更好的人，所以……我能理解他。”
    黎暮泽话音刚落，大家谴责的视线就聚集到芮宁身上。
    芮宁涨红着脸，似乎也为自己的渣男行为深深不齿，他手足无措地组织着语言，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没有嫌弃黎演员，我只是暂时还不想定下来。”
    众人：“……”
    这是多么经典的渣男语录。
    芮宁：“不是……我真的不是找借口，我确实是因为自身状态和人生规划的原因没有跟黎演员定下来，不代表我不喜欢黎演员。”
    黎暮泽：“嗯，喜欢我但不跟我建立某种正式的关系。”
    芮宁：“……”
    芮宁干脆放弃辩解，举手投降。
    陆之幸问：“你跟黎演员高中时候就接过吻，你那时候就喜欢他吗？”
    芮宁：“谈不上喜欢，只是一种春心萌动，再加上曾经旁观他被霸凌，多少有点同情，但跟我们重逢以后我对他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陆之幸点点头：“那我明白了，你对黎演员的感情是有点喜欢，但谈不上爱，那天在黎演员房间里的是你吗？”
    芮宁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陆之幸感慨：“于渣男辛辛苦苦下了药，结果为宁咖啡做了嫁衣。所以那天晚上，在黎演员房间里的到底是你还是于渣男？”
    芮宁害羞地道：“……是我。”
    陆之幸：“你们有没有发现，宁咖啡其实只是看起来老实，我说我怀疑黎演员房间里有人的时候，他一脸惊讶，好像黎演员根本和他没关系，藏得多深啊，你们得小心他，越是看上去无害的人，越有可能是凶手。”
    黎暮泽立刻道：“但他没有动机，目前看来，他跟于渣男没什么仇怨，确实是有一些利益冲突，但投资失败对他的影响远比对你的影响小，以他的学历和能力，想要把那笔钱赚回来并不难，完全没必要做杀人这么铤而走险的事。我觉得跟他比起来，陆跟班你都更有可能杀害于渣男。”

 第89章

    陆之幸语塞。
    孟霖：“黎演员分析得有道理，宁咖啡看上去像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目前看来，他更像这场霸凌的旁观者，并且，感情上更偏向黎演员，那我就有疑问了，你为什么会跟霸凌他的于渣男成为朋友？”
    第47章 少年热血
    孟霖又问了一遍：“你明明同情被霸凌的黎演员，甚至有点喜欢他，怎么会跟霸凌他的于渣男做朋友的？”
    芮宁手心里都是冷汗，他有点慌，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整好呼吸，才说：“因为我喜欢咖啡，于渣男也喜欢咖啡，而且他是我咖啡店的常客，又是高中校友，一来二去就熟了，朋友……应该也算不上吧。”
    孟霖：“就这样？”
    芮宁摊手：“不然呢？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他来我的咖啡店，我还能跟他大打一架不成？不过交心是不可能了。再说了，我跟黎演员并不是什么正式的关系，就算要为他打架都没有立场。”
    孟霖点点头，看样子是接受了芮宁的解释。
    王诗蕊一直拿着那两张照片仔细查看，她眉心蹙着，似乎有不解之处：“单看这两张照片，我真不相信宁咖啡对黎演员只是有点动心，你们看他接吻时的姿态、表情，那是面对很喜欢很珍惜的对象才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乔苒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道：“你想多了吧，我跟每一任男朋友接吻的时候都这样，因为我这个姿势和角度比较好看。”
    王诗蕊：“……”
    芮宁一边随便翻着东西，一边平复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没想到手里的书本在翻动间突然掉下来一张纸，芮宁捡起来一看，是张b超单，超声提示那一栏写着：早孕，宫内妊娠。
    天知道二次搜证搜出重要物证多不容易，芮宁顿时兴奋起来：“侦探！乔助理怀孕了！”
    陆之幸：“哦吼！看来每个人都有秘密啊！不过——小孩是谁的啊？”
    乔苒讪讪道：“这话说得，搞得我很乱似的——我也不知道。”
    众人：“……”
    乔苒咯咯咯直笑：“我对自己的智商心里有数，反正我也不是凶手，我都老实交代，我确实不知道小孩是谁的，但我知道小孩是谁的对我比较有利。”
    陆之幸慨叹：“牛哇！”
    乔苒摊手：“没办法，要是前男友没跟我分手，我肯定说是他的，毕竟跟他才有未来，但他跟我分手了，我只能巴住于渣男，当然，我也没想跟于渣男在一起，就想要一笔堕胎补偿费。”
    陆之幸问：“要多少？”
    乔苒：“也没多少，一百万。”
    孟霖：“于渣男就该多碰到几个你这样的女生，让他也吃点苦头。”
    乔苒眨眨眼睛，道：“问题是我要一百万，他也没给啊，就在聚餐之前，我把他拉去书房谈了一下，威胁他不给我钱我就告诉蕊青梅，他说随便，我说九十万，他说十万，我说八十万，他说十万，我说五十万，他说十万，我说二十万，他还说十万。”
    孟霖：“……于渣男到底还是狠啊。”
    乔苒：“那晚我们没谈拢，后来于渣男死了，我知道的就这些。”
    乔苒虽然就堕胎补偿费的问题跟于渣男产生了分歧，但于渣男并不是一毛不拔，到底愿意给她十万块钱，跟乔苒的心理预期是有些大，倒也应该不至于让她起了杀心。
    人在一无所有的时候更容易滋生孤注一掷的勇气，但凡还能拿到点儿好处，就算再不甘，也不会轻易走上绝路。
    大家都不怎么怀疑乔苒。
    这时已经半夜十一点了，不知道谁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叫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芮宁涨红着脸弱弱举手，他死命按着自己的胃，试图让它安静一点。
    “不好意思，我的胃太不懂事了。”
    黎暮泽立刻道：“导演，我也饿了，能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吗？”
    黎暮泽的面子不能不给。
    成嘉轩立刻让大家休息片刻，该垫肚子的垫肚子，该补妆的补妆。
    王诗蕊像某种草食性动物一样吃着西兰花，还跟芮宁说：“我们都沾了你的光，不然导演肯定想录完再吃夜宵。”
    王诗蕊啃完手里的西兰花以后，又吃了一块鸡胸肉，然后就让助理把餐盒拿走了。
    芮宁：“……可是你也没吃多少。”
    黎暮泽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来一盒香辣虾尾，香得大家偷偷咽口水，芮宁不好意思吃独食，要分给大家，大家纷纷摆手。
    就那么小小一盒虾尾，大家一分，芮宁就吃不了几只了，这明显是黎暮泽特意准备了给芮宁打牙祭的，谁也不会不识趣。
    芮宁一边尴尬一边大快朵颐，就着肥宅快乐水，看得在一旁吃草的几个人口水横流。
    孟霖：“真羡慕啊！”
    芮宁要把虾尾塞给他，孟霖忙摆手拒绝：“你给我吃我也不敢吃，自从三十岁以后，我新陈代谢变慢，想要保持体型就只能克制食欲。”
    王诗蕊道：“女演员上镜要求更加严苛，我又讨厌运动，只能节食，上次做梦梦到瓜子，醒过来以后疯了一样想吃瓜子，让助理买了一袋过来，我吃了八颗。”
    芮宁瑟瑟发抖：“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乔苒：“真羡慕宁宁，狂吃不胖。”
    王诗蕊：“他那是没到年纪，等三十岁往后再看，我年轻的时候也吃不胖，现在呢，饿到想吃人也没见掉秤。”

 第90章

    陆之幸：“而且黎老师多贴心啊，知道他会饿，还给他备好吃的，害，羡慕不来。”
    黎暮泽抽了两张湿巾给芮宁擦手，顺口说：“你们错了，该被羡慕的不是芮宁，而是我。”
    乔苒听着牙酸：“知道了知道了，再秀就不礼貌了，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
    大家懒洋洋地吃吃聊聊，疲惫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仿佛八千米长跑，拼着一口气跑完也就结束了，一旦停下来，只想就地躺倒。
    成嘉轩亲自过来给他们打招呼：“连着录了十几个小时，我知道大家已经很累了，还差一点收尾，麻烦大家打起精神，结束以后我请大家夜宵。”
    这是芮宁失忆以来的第一次高强度工作，真的很累，但芮宁乐在其中。
    六个明星嘉宾里，他是最精神抖擞的一个。
    黎暮泽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他：“录节目好玩儿吗？”
    芮宁点头：“好玩儿。”
    黎暮泽：“那我下次再带你玩儿别的。”
    芮宁点头：“好啊。”
    黎暮泽：“跟我约会好吗？”
    芮宁：“……”
    芮宁没有思考，他听到自己说“好”。
    节目再次开始录制，是侦探的show time，他可以把任意嫌疑人带进“小黑屋”开始一对一询问。
    孟霖叫到芮宁的时候，芮宁心里一咯噔，心跳霎时加快，他强装镇定地走进“小黑屋”，屁股还没挨到凳子就听孟霖问：“等会儿你准备投谁？”
    芮宁顿了顿，道：“我还没想好。”
    孟霖：“那你现在想。”
    芮宁做思考状，其实头脑里一片空白，片刻后，他试探地道：“那我投……黎演员？”
    孟霖：“为什么？”
    芮宁：“于渣男的主要罪状是校园霸凌，而黎演员是霸凌的受害者，我觉得他是最有动机杀害于渣男的。”
    孟霖：“但我们并没有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
    芮宁：“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证据有什么遗漏呢？”
    孟霖不是很情愿地点头：“确实存在这个可能性，但遗漏的证据应该不会太多，我建议你从现实的证据入手。”
    芮宁：“……”
    芮宁算是明白了，孟霖不是怀疑他，而是觉得他作为新人不会玩，易说动，找他拉票来了。
    一对一询问的环节过后就是投票，六个明星嘉宾分别走进投票的房间投票，想要投谁就把一个缝纫机形状的吸铁石吸到他名字下面，谁也不知道其他人最终投了谁。
    算上侦探前面投的一票，总共是七票，导演组很快统计好票数，现场公布。
    “本期《猜猜》各位明星嘉宾获得的票数分别是——
    黎演员、乔助理，0票。”
    乔苒松了口气：“你们不投我是对的，我确实不是凶手。”
    “宁咖啡，1票。”
    芮宁羞涩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陆跟班，2票。”
    陆之幸耸耸肩。
    “蕊青梅，4票。”
    王诗蕊一脸绝望：“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我都说了我不是凶手，就是没人信，孟老师，我的奖金泡汤，你的奖金也拿不到。”
    孟霖：“哈哈哈我不信，你就是凶手。”
    王诗蕊：“……”
    王诗蕊：“导演！我真的冤死了！我就是个恋爱脑，我招谁惹谁了！”
    孟霖自信满满：“导演！公布最后答案吧，于渣男确实罪该万死，但我们该做的是拿起法律的武器惩罚他，而不是自己动手，杀人确实解了一时之恨，可后半生就要在牢狱中度过了，值吗？”
    导演组：“杀害于渣男的凶手是——宁咖啡！凶手成功隐瞒身份，拿走全部奖金。”
    孟霖大跌眼镜，怀疑人生：“导演，你说凶手是谁？？？宁咖啡？？？”
    芮宁羞涩地一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我。”
    众人：“……”
    众人先前看他这样笑只觉得他无害，现在看却觉出几分讽刺——他哪儿是什么傻乎乎的小白兔，傻的分明是他们自己。
    “你们遗漏了两个重要物证，其一，于渣男坠楼的窗台缝隙里有油菜籽大小的黑色珠子，它是从宁咖啡的一件卫衣上掉下来的，那件卫衣挂在宁咖啡的衣柜里。”
    “其二是间接证据，宁咖啡相框的夹层里有一枚铂金戒指，上面刻着n&l，是宁咖啡准备复仇成功后求婚用的。”
    众人炸开了锅，王诗蕊最激动，扯着嗓子道：“我就说！宁咖啡看黎演员的那个眼神，怎么可能只把他当个炮友！可惜你们都不信我！只有我一个人投了宁咖啡！”
    孟霖成功带偏节奏，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讪讪道：“谁能想到宁咖啡都不跟黎演员建立正式的关系，竟然对黎演员有这么深厚的感情。”
    与此同时，导演组公布了一个短片，讲述了宁咖啡的心路历程。
    原来宁咖啡在高中时期就喜欢上了黎演员，一直默默关注黎演员，他知道于渣男、王诗蕊和陆跟班在霸凌黎演员，可惜他只是个个头不高、身体不壮的书呆子，他也害怕于渣男的三人帮，不敢为黎演员出头。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对黎演员的喜欢、同情，对自己懦弱的厌恶都在与日俱增，终于有一天到达了顶峰，那一天，他在门缝里看到于渣男侵犯黎演员，他想冲进去，但于渣男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对着黎演员的颈项，那十分钟，宁咖啡泪流满面，但他一直睁大眼睛死死看着，一秒钟也没有移开视线。他把仇恨刻在了自己的灵魂里。

 第91章

    黎演员要自杀时，是他及时拦下，劝黎演员向前看。
    他自己上了大学以后也拼命学习，毕业以后拼命工作，终于有一天，他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于是他辞去工作，搜集于渣男的信息，知道于渣男喜欢喝咖啡，于是在他公司附近开了个咖啡店蓄意接近他。
    一开始，宁咖啡只是在卖给于渣男的咖啡里下药，于渣男长期饮用会阳痿，没想到于渣男在聚餐时竟给黎演员下药，梦魇重现，宁咖啡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毫不犹豫地把于渣男从18楼的窗户推了下去。
    这是一个复仇的故事，同时也是一个有关爱的故事。
    *
    工作人员拿来七张很有质感的卡片给芮宁，每张卡片可以跟节目组兑换20万现金。
    孟霖：“等等！我要问一个问题，黎影帝，你知不知道宁咖啡是凶手。”
    黎暮泽微微一笑：“不知道。”
    孟霖：“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宁宁你信吗？”
    芮宁正在想心事，根本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闻言不假思索地道：“我想把奖金捐掉。”
    孟霖：“哈？”
    芮宁认真地道：“故事里的黎演员还有我为他铤而走险，但现实里更多是穆小野，我想用这笔钱帮助现实里被霸凌的人。”
    他腼腆地笑了笑：“我能力有限，可能帮不了太多人，也做不了太多事，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孟霖惊讶过后带头鼓掌，其他明星嘉宾也跟着鼓掌。
    少年热血，不外如是。
    第48章 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节目录完已经凌晨两点了，成嘉轩请全体工作人员吃夜宵，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最近黎暮泽和芮宁正在风口浪尖上，魏尧不放心，亲自来接的他们。
    芮宁上车不到五分钟就打起了瞌睡，黎暮泽干脆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安心睡觉，不多会儿，他就打起了小呼噜，嘴唇红润润的嘟起，嘴角晶莹欲滴。
    他真的太累了。
    芮宁手机振动的声音突然响起，黎暮泽循声望了一眼，是微信消息提示，陈铭远发过来的。
    陈铭远为什么这么晚还发消息给芮宁？
    黎暮泽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消息。
    芮宁的手机没有设密码，自从他失忆，就变成了一个心思透明的人，对身边的所有人，他都没什么遮掩。
    魏尧从后视镜里看到黎暮泽的举动，出声问道：“暮泽，你在干嘛？”
    黎暮泽声音淡淡：“删了一条微信。”
    魏尧提醒道：“这样不太好，很掉价的，而且宁宁很大概率会发现的。”
    黎暮泽自嘲地一呻：“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知道很低级很掉价，仍然这么做了。
    换做两年前，如果有人告诉他，他会去删另一个人的微信消息，他一定嗤之以鼻，他根本不屑去做这样的事。
    但现在，他有了私心，有了软肋，也不过变成了滚滚红尘里的俗人一个。
    黎暮泽看向窗外的灯火霓虹，却不知道脚下的这条路通往何方。
    他用力握紧芮宁的手，芮宁吃痛，睡梦中哼唧一声，黎暮泽恍然惊觉，连忙松开了手。
    魏尧叹了口气，问：“你删了什么消息？”
    黎暮泽：“还能是什么，我瞒他的也就那一件事。”
    陈铭远：「我上次见你发现你变化很大，一直想知道原因，今天终于知道了。黎暮泽瞒了你一些事，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联系我，我会把你该知道的都告诉你。」
    黎暮泽把这条微信删了。
    *
    芮宁一觉睡到不辨晨昏，他推开窗户到阳台眺望远处的海面，满足地伸了个懒腰，回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才晚上七点。
    陈铭远下午给他发了条微信：「为什么不联系我？」
    “为什么要联系你？你算老几？”
    芮宁嘀咕了几句就收起手机，他饿了，想找黎暮泽一起去吃饭。
    “黎暮泽！”
    黎暮泽从卧室里走出来，他身上有种在冷风中站了一夜的萧索感，衣服也还是早上那件，脸上仍有残妆，眼里布满红血丝，说不出来的憔悴。
    芮宁吓了一跳：“黎暮泽你没睡啊？！”
    黎暮泽搓搓脸，强打起精神，道：“我没事，你想不想吃点东西，简单点的我可以做，费时间的我就让人送过来。”
    芮宁少见地显出几分腼腆犹豫来，脸竟然也红了，他强装镇定：“我们录视频的时候，你不是说想跟我约会吗？”
    黎暮泽嘴唇微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芮宁就急急忙忙地解释。
    “我这么问的意思不是我想跟你约会。”
    “我一点都不想跟你约会。”
    “但如果你非常想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地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芮宁说完，黎暮泽仍是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反应，芮宁大感丢人，脸都臊红了，扭头就走，被回过神来的黎暮泽眼疾手快地拽住。
    “我特别特别想和你约会。”
    “能不能大发慈悲地给我一个机会？”
    “我真的很喜欢你。”
    黎暮泽的眼神直白又热烈，同时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痛楚，芮宁被他的眼神攫住心神，与他四目相对。
    芮宁喃喃道：“黎暮泽，你不开心吗？”
    黎暮泽心里酸楚难言，面上分毫不露，他笑笑：“没有，我就是昨晚没睡好，你想吃什么？”

 第92章

    芮宁不希望黎暮泽这么累还做饭，就让饭店做好了送过来，等餐的间隙，黎暮泽问芮宁要不要请个厨子长期在家，芮宁一口拒绝。
    “我们又不经常在家吃，而且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
    黎暮泽点点头。
    黎暮泽其实从小就习惯了家里有阿姨、厨师、司机的生活，搬到这个大平层来的时候，原本也请了个营养师，负责料理黎暮泽和芮宁的饮食，但每次那个营养师在的时候，芮宁就不出卧室，后来，黎暮泽就把营养师辞退了，还跟家政公司交代了，只有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才能来家里做清洁。
    黎暮泽从没深思过自己迁就芮宁的原因，甚至也没有和芮宁说过。
    如果他那时候就狠狠地拷问自己的心，会不会……
    “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抽了多少烟啊，臭死了，快去洗澡。”
    “嗯。”
    黎暮泽的房间里都是烟味，于是借芮宁房间的卫生间洗澡，芮宁躺在床上打游戏等他，一局游戏还没打完，身边的床垫突然一重，黎暮泽洗完澡凑了过来。
    芮宁手一抖，安琪拉大招放反了方向，队友都被他气笑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芮宁告诉了黎暮泽他的困扰，录节目的时候他说把一百四十万的奖金捐出去是认真的，但他查了一下，目前并没有什么正式的反霸凌组织能够接受这比捐款，这件事的实操难度比想象中大。
    黎暮泽说：“交给我，我再以我们两人的名义额外捐赠一千四百万，找专业的人去做这件事，每个季度给你反馈，你要是想切身参与其中，也能安排。”
    芮宁放下游戏，眼睛刷地一亮：“真的？！”
    黎暮泽失笑：“我还能骗你不成。”
    芮宁也靠到床头，饶有兴趣地跟黎暮泽讲自己的想法，他纠结的时候认真地思考过如何运用这一百四十万。他像个缺乏江湖经验的少年侠士，有些想法听上去异想天开，黎暮泽没有泼他冷水，只是静静倾听，偶尔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他愿用余生守护他的侠义梦想，希望命运给他这个荣幸。
    又过了一会儿，黎暮泽完全没有回应了，芮宁回头一看，发现他睡着了。
    芮宁抬手关了卧室大灯，只留了一盏小灯。
    黎暮泽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卧室里光线昏暗，芮宁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手指敲得飞快。
    “在干什么，这么认真？”
    “张蔚然直播，我在骂他，现在平台审核好严，都不能骂脏话，影响我发挥。”
    黎暮泽轻笑：“把他直播间链接给我。”
    芮宁抽空给了他一个眼神：“干嘛？”
    黎暮泽：“骂他。”
    芮宁噗嗤乐了：“这不是你擅长的领域，你心意到了就行。”
    二人聊着聊着，黎暮泽突然说：“芮宁，我们去约会吧，我请你看电影。”
    芮宁惊讶：“现在？”
    黎暮泽：“现在。”
    一刻钟后，二人全副武装下楼，黎暮泽自己开车，带芮宁来到最近的一家电影院。
    二人都戴着口罩和棒球帽，做了适当遮掩，但还是被人认出来了，好在看午夜场电影的人不算太多，没有引发大的骚乱。
    有人想要跟黎暮泽合影，黎暮泽婉拒：“今天要专心约会，抱歉。”
    那对情侣回以善意的笑声。
    但有人拍照，他们就管不了了，芮宁明显不太自在，黎暮泽干脆牵住他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不习惯吗？我去让他们删了。”
    芮宁摇摇头：“只是不习惯，但也不讨厌，我本来以为我会受不了别人拍我议论我，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
    黎暮泽买了可乐和爆米花，像寻常情侣一样走进影院，午夜场人不多，一整个影院只有稀稀拉拉十个人左右，都是夫妻或情侣。
    黎暮泽和芮宁的座位在最后一排，整排只有他们两人。
    今天这场电影并不是新电影，而是一部25年前的经典老电影重映，电影讲述了灾难面前跨越生死的爱恋，是目前影史上最经典的爱情电影之一。
    芮宁以前其实在网上看过这部电影，但现在看跟以前看的感觉不一样，一个人看和两个人看的感觉也不一样。
    芮宁注意到了从前没注意过的许多细节，也深深地理解了角色内心，尤其是男女主之间的爱。他们宿命般地相配。
    男女主的感情水到渠成以后有一场情.欲戏，逼仄的老爷车里热气氤氲，二人肢体交缠，疯狂地抱在一起，导演用了很多水汽表现二人之间湿漉漉的欲望。
    芮宁的心里如被猫爪挠过，痒得他心颤，黎暮泽突然往他的手心里塞了一颗爆米花，芮宁扭头看向他。
    昏暗的影院，芮宁看不清黎暮泽的表情，但他感觉到了某种悸动。
    黎暮泽靠过来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黎暮泽的右手从他的脸颊虚虚往下，到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他的下巴。他的脸渐渐靠近，眉眼在光影交错间如梦一般，芮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个瞬间，嘴唇相碰，有湿热的软物探进他嘴里，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电影的声音都化作背景音，潮水般退去了，只留下一波又一波的潮热浪头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芮宁的理智向来缺斤少两，很快，本能向欲望摇起白旗，芮宁节节溃败，这个吻差点一发不可收拾。

 第93章

    芮宁在窒息的前一刻用力推开黎暮泽。
    黎暮泽舍不得退开，恋恋不舍地抵着芮宁的额头，芮宁错觉自己的喘息声震耳欲聋，不得不用尽全力抑制着，他们喘`息粗重，吐息灼热，心醉神迷地沉溺于这一个瞬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暮泽抬手轻轻捏了捏芮宁的耳垂。
    理智回笼，电影的声音潮水般涌入耳膜。
    芮宁局促地扔下一句“看电影”，就装模作样地坐了回去，整整两分钟，他看着大荧幕上男女主的一颦一笑，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干什么。
    就像烈酒入喉，后劲绵长，等那股昏头昏脑的劲儿过去，他才重又听懂电影人物的对白。
    影片末尾，男主被冻死后静静沉入海里，女主绝望至极，想随他而去，然而，男主埋在她心里的火种最终点燃了她求生的信念，她拼命吹响哨声，等来了去而复返的救生艇。
    故事里的男女主从相遇、相知、相爱到离别，仅仅只有六小时，但却让全球无数观众为之潸然落泪，甚至在他们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记。
    芮宁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感受到好电影的魅力。
    除此之外，他还抽空想了一下，电影里男女主能为彼此舍生忘死，毫无疑问是爱情，那他跟黎暮泽之间呢，只有肤浅的脸红心跳，能称作是爱情吗？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困扰芮宁太久，他向来不会庸人自扰，他爱不爱黎暮泽，黎暮泽爱不爱他，命运自会解答。
    第49章 不要关注我
    芮宁早上上班，竟然在公司门口看到了张蔚然，门口稀稀拉拉或蹲或站堵着七八个狗仔，八成是来拍艺人上班路透的，芮宁以前上班的时候也会碰到。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芮宁和张蔚然对视的瞬间，空气中仿佛发生了什么剧烈的化学反应，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芮宁毫不犹豫地抢先进门，张蔚然冲上来别他，芮宁别回去，门口极宽敞，二人偏偏挤在门边的几十公分那里互相较劲。
    张蔚然趾高气扬地道：“人家拍我呢，别把我发型弄乱了。”
    芮宁：“哈！公鸡就是公鸡，就是给鸡毛打蜡，也变不成凤凰。”
    张蔚然：“你以为你就是凤凰了？飞上枝头的那不是凤凰，是金丝雀！再说了，你能飞上枝头，也会被踹下来。”
    芮宁：“哪像你，不用踹，就在污泥里。”
    “金丝雀！”
    “癞蛤蟆！”
    “菟丝花！”
    “癞蛤蟆！”
    又像往常一样，张蔚然永远吵不赢芮宁，芮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直接一个大招。
    “哦对了，我微博这几天涨粉快两百万，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我给你送个花圈？哦不，是花篮。”
    这一击正中红心，张蔚然气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撅过去，而芮宁则哈皮地吹起了口哨。
    正在这时，一道怯怯的声音在芮宁和张蔚然身后响起。
    “那个……”
    芮宁回头，看到一个拿着相机的大男生，男生估计二十出头，神情窘迫，明显不是狗仔，看上去倒像是刚入行的代拍。
    估计是来拍张蔚然的，芮宁自动自觉地让到一旁，张蔚然则熟练地摆好pose。
    代拍挠挠头，尴尬地道：“不是……我要拍的是芮老师。”
    张蔚然僵住了，芮宁也僵住了，尴尬的气氛在三人间蔓延。
    代拍手足无措地道：“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芮宁反应过来，叉腰哈哈大笑：“你没说错什么，只是有些人自作多情，我要是他，早就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张蔚然脸涨得通红，默不吭声地拂袖而去。
    芮宁心情好得一塌糊涂，也就跟代拍多说了几句，原来代拍是来拍他的上班照的，但他拍照技术有限，照片要么糊了要么丑，他当然可以卖给芮宁的对家，但他觉得这样不好，就想让芮宁重新走一段进门的路，让他再拍一遍。如果芮宁不想拍也没关系，他刚才拍的那组照片就作废。
    芮宁一听就干脆地答应了人家，重拍了一组，不过，他还有些地方不明白。
    “应该没人这么想不通，买我的照片吧？我又没粉丝。”
    “我也不瞒你，照片是黎影帝的站姐买的，应该是黎影帝的粉丝想看你的照片吧。”
    *
    芮宁到办公室发现管修文也在，芮宁就把在公司门口发生的事告诉了管修文。
    管修文感慨地道：“我拼老命这么多年，还没有你一个官宣涨粉多，要是我也有个影帝老公就好了。”
    芮宁：“……”
    芮宁想了想，说：“我想让那些粉丝不要关注我。”
    管修文：“？”
    管修文还以为自己刚才的话让芮宁多想了，忙解释道：“我刚才就是开玩笑，没有真的嫉妒你或者阴阳你，你别放在心上。”
    芮宁：“我这么说又不是因为你，少自作多情了。”
    从刚才在楼下碰到代拍起，芮宁就在想这个问题——他能不能坦然享受黎暮泽带来的关注？
    似乎不能。
    并不是他主动曝光跟黎暮泽的关系的，也从未想过要蹭黎暮泽的流量，现在是别人黑他导致他趁机官宣，流量大涨。
    然而，当这流量实际流经他的时候，他发觉自己心虚。
    他没有做过能够承接这波流量的事情，代拍拍的其实也不是他，而是“黎暮泽的爱人”。

 第94章

    芮宁思来想去，做了个决定。
    他发了条微博：「不要关注我。我智商不高，上学的时候成绩很差，也不够成熟，很容易跟人吵架，缺点一箩筐，长得……倒是还行，所以偶尔出现在节目里，看看我的脸就行了。不用因为黎老师关注我，我不会发任何跟他有关的东西（就是不会蹭他流量的意思）。」
    管修文习惯性地给他赞了一下，然后囧着脸说：“你这也太勇了！送上门来的流量往外推也就算了，还去得罪黎暮泽的粉丝，是真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芮宁冲动过后开始后悔，他疑心自己刚才措辞不够温和，又怕面对“穷凶极恶”的网友，干脆学鸵鸟，卸载了微博。
    他看不到，就没有人骂他嘲笑他。
    管修文叹了口气，道：“你确实太冲动了，微博发什么东西应该跟乔姐商量一下的，一般情况下，乔姐审核完觉得可以才能发，你倒好，闷不吭声放大招，你等着吧，她肯定要找你的。”
    管修文话音刚落，芮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一看到来电显示李乔的名字，立刻心慌慌地把手机倒扣到桌面。
    芮宁一边深呼吸一边做心理建设：“我先缓一缓，再打一遍我就接。”
    等到铃声不再响，机身不再振动，手机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整整一分钟都没再有动静，芮宁侥幸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放松了下来。
    “其实我说后悔也不后悔，发微博是有点冲动，但我现在想法还是没变，我宁愿糊一点，赚钱少一点，也不想贴着黎暮泽老公的标签在娱乐圈混，现在我至少把这个意思表达清楚了。”
    “我懂你，自从你记忆回到十年前，有些方面变化好大，也有些方面始终没变。其实你跟黎影帝已婚，利益一体，就算你蹭蹭他，也是人之常情，但你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没这个想法，我还挺佩服你的。”
    二人一通长篇大论，聊得热火朝天，正在这时，他们耳边传来了规律又克制的敲门声，二人齐齐转头，看到了玻璃门外李乔的脸，芮宁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李乔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这才用指纹开锁进门，她施施然走向芮宁，芮宁就心惊胆战地后退，最终退到沙发边上，被沙发绊倒，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乔、乔姐……”
    “你还知道叫我乔姐？我还以为你压根忘了我这号人呢。”
    “没、没有。”
    “要不你干脆炒了我吧，反正我也看不出自己有什么作用。”
    “乔姐你别这么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下次不敢了。”
    芮宁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如果李乔上来就骂他，那他即便自己不占理，哪怕为了面子也会梗着脖子和李乔正面对刚，结果李乔以退为进，不得不说是拿捏得他死死的……
    李乔坐下，芮宁立刻殷勤地给她倒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站在她身侧。
    李乔不动声色地喝完一杯茶，才说：“自从你老公官宣，很多商务递到我这里，光综艺就有两三个，我要是帮你接了工作，你转头又发那么一条语气很冲的微博，这不是放下碗骂娘吗？我以后怎么面对人家甲方？”
    芮宁理亏，闷不吭声地当孙子。
    李乔：“而且你那么说还得罪你老公的粉丝，现在这个情况，你蹭他的名气是事实，就得姿态低一点，娱乐圈是个很现实的地方，你不红，没有代表作，你就只能是黎暮泽老公，等你有了足够的实力，别人看到的自然不再是黎暮泽的老公，而是你芮宁。”
    芮宁弱声道：“乔姐，你觉得我这辈子能比黎暮泽红吗？”
    李乔：“……”
    芮宁：“我要是一辈子都没有他红，难道还一辈子都不能拥有自己的姓名？”
    李乔：“……总之，你现在声明已经发了，也不能删博，删博太掉价了，现在只能硬着头皮维持清高烈男人设。”
    芮宁：“……”
    李乔：“怎么了？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芮宁吞吞吐吐地道：“你提到黎暮泽的时候能不能直接说他名字，不要说你老公，我觉得别扭。”
    李乔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说“你简直难以理解”，但她还是点点头。
    “宁宁，你快看微博！”
    “嗯？”
    管修文的表情很微妙，似乎在大街上看到母猪上树，十分难以言喻。
    芮宁本以为自己会被网友骂，现在看管修文的反应，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芮宁将信将疑地点开微博，看到热评第一，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哪怕刚在家被黎哥亲肿嘴巴。」
    后面的评论也保持了队形。
    「哪怕刚在家和黎哥被翻红浪。」
    「哪怕刚在家和黎哥深入交流。」
    「哪怕刚在家和黎哥水乳交融。」
    芮宁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登时涨红了脸，手直抖：“离谱！真的离谱！现在的网友怎么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别人的、别人的……”
    管修文：“床.事？”
    芮宁：“……”
    管修文：“现在不比十年前了，你要是发帖说你男朋友只有几分钟，大家只会同情你，而不会骂你是银魔。”
    芮宁：“……你才几分钟。”
    管修文：“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说黎影帝几分钟的意思，他很持久你很□□，我知道了，不用炫耀了。”

 第95章

    芮宁：“……”
    芮宁有口难言，天知道他跟黎暮泽是多么纯洁的男男关系。
    管修文安慰他：“你往好处想，被网友调侃两句又不会掉块肉，怎么不比骂上热搜强。”
    李乔也罕见地道：“是这个道理。”
    很久之后，芮宁才知道热评第一的“彩虹小草莓”是李乔的小号。
    #芮宁 莫挨老子#
    #芮宁 在家如胶似漆在外划清界限#
    由于黎暮泽点赞了芮宁的那条微博，这两个热搜词条终于分别冲上了第二和第十。
    芮宁终于在热搜上拥有了姓名。
    第50章 必须澄清
    芮宁早就见识过互联网的“厉害”，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互联网的无耻。
    芮宁顺着热搜词条点进去，不少营销号都在造他的黄谣，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好像天天趴在他床底下。
    「据知情人士爆料，芮宁私下里喜欢角色扮演，那方面很会，不然黎影帝怎么会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听说芮宁和影帝私下玩很大，喜欢影帝穿女装拿鞭子打他屁股，两人那方面特别和谐，影帝结婚好几年，你们听说过他的绯闻吗？没有吧，那当然是有原因的，家里的都比外面的会玩儿，谁还去外面。」
    「芮宁，有点东西！」
    芮宁快被气疯了，困兽般在家里来回踱步，他当然不能顺着网线对那些营销号做什么，身边人就遭了殃。
    “黎暮泽，你说这些人离不离谱！他们竟然造我的黄谣！”
    “我们的。”
    “主要是我的！”
    “嗯，你要是介意，我委托律师起诉他们。”
    “什么叫我要是介意？你不介意吗？”
    黎暮泽叹了口气，道：“我们是公众人物，避免不了私生活被人议论，有迹可循他们就以此发散，无迹可寻他们就胡编乱造，我们起码是合法夫夫，造谣我们性生活花样多点儿也无伤大雅。”
    芮宁：“？？？”
    黎暮泽：“他们编排我的内容更离谱。”
    芮宁：“还能比我离谱？”
    黎暮泽：“在我结婚之前，我跟任何人都没传过绯闻，男的女的都没有，那些胡编乱造的营销号缺乏素材，就说我有隐疾。”
    芮宁：“有隐疾？”
    黎暮泽：“就是阳.萎。”
    芮宁：“……”
    黎暮泽：“甚至还有人猜我是不是双性人。”
    芮宁：“……”
    黎暮泽：“不然身处我这个位置而清心寡欲，在他们看来是个不可能事件，而我要是有一些男人都不能忍受的缺陷，才合情合理。”
    芮宁感到难以理解：“这你也能忍？”
    黎暮泽挑眉：“不然呢？只是极少数人这样胡言乱语，我要是回应了反而扩大影响，做我们这一行的，忍受流言蜚语是基本要求，越红需要承受的压力就越大。”
    芮宁神情复杂地看着黎暮泽，几次三番欲言又止，仿佛接下来的话让他难以启齿似的。
    “怎么了？”
    “你……”
    “？”
    “不会真的……有什么隐疾吧。”
    黎暮泽失笑，当即起身来到芮宁面前，芮宁怀里抱着个抱枕，黎暮泽拿开抱枕，芮宁的脑海里立刻亮起红色警报，他警惕地道：“黎暮泽，你想干什——啊！”
    黎暮泽单膝跪到沙发上，芮宁条件反射地后仰躲避，反被他按住双腕压在沙发扶手上。
    居高临下的视角让黎暮泽的雄性侵略欲一览无遗。
    “嗯？我有隐疾？”
    “你没有吗？我没戳中你痛处你急什么？”嘴强王者绝不认输。
    “别人怎么造我的谣我都无所谓，我又不在乎他们，但你要是信了，我就必须澄清。”
    “怎、怎么澄清？”
    黎暮泽抓着芮宁的手放到自己的裆.部，芮宁仿佛被烫到，大叫一声挪开手，脸红成了火车头，对黎暮泽怒目而视：“不要脸，我才十八！你还是人吗，竟然对我耍流氓！”
    黎暮泽笑盈盈地道：“就算我担上耍流氓的罪名，也不能让你误会我，毕竟我要是不行，你以后还有幸福可言吗？”
    芮宁不屑地道：“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肤浅吗？”
    黎暮泽：“哦？就算我不行，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
    芮宁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谈到这个话题，但他想了想，道：“为什么不愿意，我喜欢一个人又不是为了跟他……那什么。”
    黎暮泽笑得直不起腰，撑着沙发扶手的手都松了劲，整个人趴在芮宁身上，压得芮宁呼吸困难。
    他的发尾毛茸茸地蹭到芮宁的脸，带来一阵入骨的痒意，一直痒到芮宁心里。
    “黎暮泽，你是在笑我幼稚吗？”
    黎暮泽依然在笑。
    “再笑就不礼貌了，黎暮泽。”
    黎暮泽胸腔震颤。
    芮宁终于忍不住上脚踹了，黎暮泽不躲不让不还手，任由芮宁对他施暴，芮宁又气又无语：“黎暮泽，你神经病啊！”
    黎暮泽的脑袋亲密地搁到他肩窝，声音中仍有残留的笑意：“我没有嘲笑你。”
    芮宁将信将疑：“真的？”
    黎暮泽：“真的，在我心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不过……”
    芮宁好奇：“不过什么？”
    黎暮泽：“不过你曾经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既然结婚了，就想过正常的性.生活。”

 第96章

    芮宁：“……”
    黎暮泽：“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芮宁：“……”
    他们明明在聊这么擦边的话题，黎暮泽的情绪却突然沉静下来，就好像在芮宁还未察觉的时候，就有什么事情悄无声息地发生了。
    芮宁问：“黎暮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黎暮泽：“嗯。”
    芮宁：“不能告诉我吗？”
    黎暮泽：“嗯。”
    芮宁想了想，道：“那你一定很郁闷。”
    黎暮泽抬头，诧异又动容地望着芮宁：“什么？”
    芮宁：“如果我需要保守什么秘密，不能跟别人讲，那我一定会憋死，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啊呜——”
    光和影把客厅的地面切割成一个个几何形状，而沙发上的两个身影许久未动。
    客厅里春意涌动。
    *
    岑双双回国当晚给黎暮泽打了个电话，约黎暮泽和芮宁隔天一起吃晚饭，黎暮泽转达给芮宁以后，芮宁一开始同意了，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你口中的岑阿姨是……”
    “岑蓝的母亲。”
    “……”
    芮宁转头就变卦了，黎暮泽好说歹说才劝动他跟自己一起赴约。
    岑双双是原叶雅最好的朋友，也是黎暮泽除了爷爷之外最敬重的长辈，黎暮泽对她感情很深。
    她生意做得大，又爱旅游，不工作的时候就在满世界乱跑，谈比她小很多的男朋友，以前原叶雅在世的时候她还经常回国，原叶雅去世之后，她就不怎么回国了。
    岑蓝虽是她的女儿，但两人之间隔阂极深，一年也未必见得上一面。
    他们约在一家专门吃素斋的餐厅，岑双双比他们先到，她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人，低胸黑色紧身裙包裹住她丰腴的身姿，气质极其出众。
    岑双双亲自在门口等他们，三人碰面以后，她一边引黎芮二人走向包间，一边解释：“我今天去看了雅雅，我习惯见了她以后吃素，这一餐只能委屈你们迁就我了，改天请你们吃大餐。”
    岑双双每次回国以后都会去看看原叶雅，在她墓前跟她聊聊天。
    她对原叶雅的惦念远胜黎仕德。
    “我今天还在墓园碰到你那个混蛋爹了。”
    “嗯？”
    “今天是雅雅和他的结婚纪念日，他带了束花去看雅雅。”
    “呵。”黎暮泽不屑。
    当年，岑双双得知黎仕德放着生病的儿子不管，一门心思追林清的时候，直接从国外杀回来，在黎仕德的办公室像泼妇一样跟他打了一架，最后是被保安扔出大门的。
    今天是岑双双自那之后第一次见到黎仕德，她听到黎仕德在原叶雅墓前说后悔将她困在无爱的婚姻里，没有早日放她自由。
    岑双双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等他离开之后才去把他放在原叶雅墓前的那束花扔进了垃圾桶。
    岑双双这次回国是因为岑蓝，她通过前两次跟岑蓝的通话判断，岑蓝状态不对，特意回国看她。
    昨天回国以后打岑蓝电话才得知她竟然在住院，岑双双去医院看她，母女两人大吵一架，岑蓝拔掉针水下床把岑双双推出了门。
    黎暮泽问：“她什么情况，严不严重？”
    岑双双摆摆手道：“一些肠胃问题，不算严重，我担心的也不是她的身体健康。”
    黎暮泽：“？”
    岑双双：“她自残，我看到她手臂上有七八条血痂，每个都有十几公分长。”
    芮宁惊呆了：“啊？！”
    岑双双：“她高中时期曾经拿圆珠笔划伤手腕，还加了同城的自杀群，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她从悬崖边上拉回来，那段时间我经常想，要是雅雅还在就好了，她肯定有办法安抚岑蓝，我不行，我跟岑蓝已经水火不容，我每次看到她就像在看命运对我的嘲笑，你看，无论你多牛逼，这个人你永远搞不定，不怕你们笑话，我真的怕她，不对，是怕面对她。”
    芮宁：“噗。”
    岑双双和黎暮泽都看过来，芮宁尴尬地道：“不止你一个人怕面对她——如果这能安慰到你的话。”
    岑双双爽朗一笑：“某种程度上，她跟我还挺像的，一百斤的体重99斤的反骨。”
    芮宁想了想，还是把何思远跟岑蓝的事告诉了她，岑双双听后对芮宁说：“辛苦你朋友了。”
    她这么通情达理，芮宁反而不好意思了：“这是他们俩的事，具体我也不清楚。”
    岑双双：“以我对岑蓝的了解，她应该很喜欢你朋友。”
    芮宁：“喜欢一个人会那样？”
    岑双双讲了岑蓝小时候的一件事，她五岁那年，岑双双和原叶雅带她和黎暮泽去宠物店买猫，岑蓝和黎暮泽看中了同一只小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黎暮泽立刻说他不要了，也不要宠物店里其他猫，他不要猫了。
    岑蓝把那只猫带回了家，她真的很喜欢那只猫，几乎和那只猫同吃同睡，她只能接受家里阿姨喂食，洗澡都不让，她要亲自帮猫洗澡，可是有一次，阿姨帮猫猫挠下巴被她看到了，猫猫也很享受地窝在阿姨怀里，后来岑蓝就变了，猫猫靠近她她就大吼大叫，猫猫饿了她也不喂，再也没有帮猫猫洗过澡，直到猫猫忍不住跑了，她才露出了笑容。
    第51章 真的很一般
    岑双双与黎芮二人分别的时候给他们送了很多礼物，有奢牌的包、领带、鞋子、餐具，还有她出去旅游带回来的平价小玩意儿，一式两份，塞满了车的后备箱。

 第97章

    除此之外，岑双双还给了芮宁一把钥匙，她说：“你们结婚我一直没送过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城东的独栋别墅我托人买了一套，送给你们，祝你们百年好合。”
    芮宁一听钥匙是别墅的，吓得立马脱手：“这也太贵重了！我可不能收！”
    岑双双把钥匙塞进他手里，道：“这是我替雅雅送给你们的，你们不收是欺负她不在人世了吗？”
    岑双双这么一说，芮宁和黎暮泽哪还有拒绝的余地。
    除此之外，岑双双还拜托了黎暮泽去医院看看岑蓝，岑蓝已经不接她电话了，她希望黎暮泽可以劝岑蓝继续去见她的心理医生。
    岑蓝跟黎暮泽的关系从小就不好，但他们之间却有某种奇异的磁场，类似同类之间的共鸣。
    黎暮泽答应了岑双双。
    *
    隔天一早，白色宾利在雅和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缓缓停住。
    车里，黎暮泽最后一次问芮宁：“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看岑蓝？”
    芮宁率先下了车。
    芮宁振振有词地道：“我又不是去骂她的，只是想把我兄弟的喜讯告诉她。”
    黎暮泽：“……喜讯？”
    芮宁：“害，别问这么多，过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电梯在岑蓝病房门口停下，刚好有两个混血帅哥从岑蓝病房里出来，跟芮宁他们迎面撞上。
    混血帅哥看到黎暮泽吹了声口哨，说了声“哇哦”，还想跟黎暮泽要签名，芮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把黎暮泽拽走了。
    混血帅哥依依不舍地走了，芮宁和黎暮泽站在病房门外等岑蓝来开门。
    芮宁对着门一声冷笑。
    黎暮泽提醒道：“她跟何思远分手了。”
    芮宁：“所以呢？你要是跟我分手，也会很快找很多个男模？”
    黎暮泽立刻闭上了嘴巴。
    “请进。”
    芮宁跟在黎暮泽身后走进病房，黎暮泽把带来的鲜花插进花瓶。
    岑蓝竟然在看书，她把手边的那一页页脚翻折，合上书放到床头，冲芮宁和黎暮泽笑了笑，她素面朝天、穿着一身过分宽松的病号服，模样竟有些柔弱。
    芮宁都不好意思刺激她了。
    “芮宁，你跟黎暮泽还没分手啊？”
    这熟悉的讨厌的口吻。
    芮宁的不好意思顿时消失殆尽，牙尖嘴利地反驳道：“你倒是分了手，可也没见你过得有多好嘛。”
    岑蓝咯咯咯笑个不停，仿佛芮宁这话多好笑一样。
    “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来看我，我不记得我俩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
    “我来主要是身为何思远的朋友，转达他的一些好消息，我觉得你作为前女友，有必要知道。”
    “他请你转达的？”
    “……倒也没有，但我不需要他请，我这个人比较讲义气。”
    岑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什么好消息，他结婚啦？”
    “……”
    看到芮宁憋屈的表情，岑蓝笑得更大声了。
    要不怎么说她讨厌呢。
    跟“结婚”比起来，芮宁要爆的料立刻显得小儿科，岑蓝等于一句话把芮宁堵死。
    但要是真的什么也不让芮宁说，他估计能把自己憋死。
    他愤愤又不甘地道：“你别以为跟你分手以后，何思远就没人要了，我告诉你，他行情好得很，姑娘们排着队想做他的女朋友，其中有个女生在他公司附近上大学，在女生的强烈追求下，他们已经见了面，结婚什么的，现在确实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可能，那个女生比你好多了。”
    岑蓝笑笑，眼神很冷漠。
    芮宁没有达到自己预想的效果，心里很不得劲，“不是……你就这反应？”
    岑蓝：“不然呢？寻死觅活吗？跟他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分开的准备，没有人会一直爱我，或早或晚，最终都会离我而去，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芮宁头顶冒出三个大问号：“你有事吗？明明是你自己把何思远当傻子，跟其他男的夹缠不清，现在说得好像你才是受害者一样，岑蓝，你还要脸吗？”
    岑蓝漠然道：“因为什么重要吗？无论我做什么，哪怕我打他骂他杀了他，他都不会离开我，这才能让我有安全感，可是不会有人这样对我的，不是吗，岑双双女士不会，他也不会。”
    芮宁笑出了声：“荒谬，人家掏心掏肺的对你，你连专一都做不到，倒是很会要求别人，你别说找个人，就是找条狗，你对他踢踢打打，你看他跑不跑。之前你那么对何思远，我还觉得生气，现在想想，应该感谢你才对，谢谢你放过他。”
    芮宁没能气到岑蓝，自己反而气得够呛，扔下一句“我先走了”，气呼呼地跑了。
    病房里重又安静下来。
    黎暮泽的手机响起振动提示音，他拿出手机查看信息，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修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快地跳动。
    “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分开五分钟就开始聊天，你们是要扮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黎暮泽收起手机，一本正经地道：“不。”
    “嗯？”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悲剧，我不会让我跟芮宁之间沦落到那种结局。”
    “呵，我还不想跟何思远分手呢，那是我能决定的吗？”

 第98章

    “那你就不能好好对他吗？”
    “从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在想，他最后肯定会离开我，我越喜欢他，就越怕那一天到来，与其整天生活在恐慌之中，不如让那一天早点来。”
    “如你所愿，何思远走了，你觉得解脱吗？”
    岑蓝睁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半晌，两行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
    她喃喃道：“黎暮泽，人生为什么会这么痛苦，和他在一起有不确定的痛苦，离开他是确定的痛苦，我的人生好像总是在各种各样的痛苦里辗转腾挪。”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行走，岑蓝的眼泪从下颌滑落，洇湿雪白的床单。
    “你生病了。”
    “哈哈，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没生病，在医院干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说的不是身体的病。”
    “你又好到哪里去，从小到大不会喜欢别人，不敢喜欢别人，我曾经以为你是受黎仕德影响，后来反应过来，你天生薄情。”
    “所以我也会遭受我的惩罚。”
    岑蓝的眼泪止住了，怔怔地望着窗外，她突然说：“跟何思远分手以后，我没有一个晚上是三点之前睡着的，直到这次生病住院，我才睡了几个好觉。”
    黎暮泽：“也许你潜意识里觉得对不起他，这次生病了，你才认为自己受到惩罚。”
    岑蓝笑了：“那这个病太轻了。”
    黎暮泽默然无语，他看着岑蓝闭上眼睛，自己在岑蓝病床前站立片刻。
    岑蓝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他说：“我帮你约了你以前那个心理医生，她明天这个时候会来看你，不要拒绝她，你现在需要帮助。”
    *
    黎暮泽特意去见了岑蓝的主治医生，拜托他注意岑蓝的精神状态。岑蓝的主治医生和芮宁当时的主治医生在同一个办公室，后者笑盈盈地问黎暮泽芮宁最近怎么样，还祝芮宁早日恢复记忆。
    黎暮泽嘴上说谢谢，心里却想，他最好一辈子也不要恢复记忆。
    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黎暮泽撞见了抱着一大捧百合的陈铭远。
    黎暮泽在电梯里，陈铭远在电梯外，二人中间隔着一束百合和一扇电梯门，由于他们迟迟未动，电梯门合上，又被黎暮泽按开。
    黎暮泽走出电梯，二人之间只隔了一束百合花，陈铭远本可以避到一旁，但他没有。
    “黎影帝，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抛开外貌、财富、家世等等外在因素，你身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真的很一般。”
    “而你，就算不抛开任何优势，也只是个觊觎别人老公的插足者，连一般都算不上。我一向不喜欢仗势欺人，所以你这儿蹦跶一下，那儿蹦跶一下，我都忍了，但你要是再靠近芮宁，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能做到你们律所合伙人的位置不容易，劝你珍惜。”
    陈铭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黎暮泽冷笑了一声，直直地撞过来，陈铭远最终还是错开一步退开。
    黎暮泽大步离开。
    陈铭远为自己后退的半步后悔不已，他冲着黎暮泽的背影喊道：“岑蓝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芮宁是因为失忆才会被你哄骗，等他恢复记忆，他一定会离开你！”
    黎暮泽的背影僵硬了片刻，随即继续向前。
    陈铭远不甘地道：“你真应该看看他那天来咨询我离婚事宜时候的样子，那么坚决，宁愿一分钱不要也要离婚，我处理过那么多离婚案子，他是离婚决心最坚定的一个。”
    黎暮泽转身，面露嘲弄：“那你呢，陈铭远，你给自己的定位是个律师，还是个第三者？”
    陈铭远直言不讳：“他已经要跟你离婚了，就是一些程序还没走完而已，在这种情况下，我做个第三者又如何？”
    “一厢情愿，就算你想做第三者，芮宁给你这个机会吗？”
    “他说等他离完婚就跟我试试。”
    黎暮泽笑了：“现在芮宁失忆，没有人跟你对峙，还不是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陈铭远耸耸肩：“随你怎么想，爱信不信。”
    *
    半小时后，魏尧跨越小半个城来到雅和医院地下停车场，为黎暮泽送一包烟。
    黎暮泽在角落寂静无人处抽烟，魏尧看到他熟练的夹烟姿势就知道这不是他第一次抽烟，但他也没问黎暮泽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他知道黎暮泽现在没有说这些的心情。
    “芮宁甩了你啊？”
    黎暮泽看了魏尧一眼：“没有。”
    魏尧笑嘻嘻地道：“那你为什么一副失恋的样子啊？”
    黎暮泽原本只想自己把情绪消化掉，实在受不了魏尧的软磨硬泡，还是把碰到陈铭远的事情告诉了魏尧。
    魏尧听完以后问他：“那你相信陈铭远吗？你觉得芮宁会答应他的追求吗？”
    “不会。”
    “哈哈哈你要是真的那么肯定，为什么让我跑几十公里过来给你送烟？”
    黎暮泽又看了魏尧一眼，魏尧狗胆包天，继续嘲讽：“慌了吧？不自信了吧？害怕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吧？想想芮宁跟陈铭远在一起的画面，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吧？”
    黎暮泽的眼神逐渐恐怖，魏尧犹若未觉：“你现在会嫉妒，会患得患失，懂七情六欲，都是好事，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可能留住恢复记忆以后的芮宁。”
    黎暮泽以前就像一尊高高在上的菩萨，而高高在上的菩萨是留不住一颗去意已决的凡人心的。

 第99章

    黎暮泽怔住了。
    他沉默着抽完了半包烟，才和魏尧一起离开，他们在医院门口碰到了一张熟面孔。
    魏尧诧异地道：“张蔚然怎么会在这里？”
    不等黎暮泽回答，他就说：“瞧我这话说的，但凡是个人就会生病，他八成是来看性.病的吧哈哈哈哈哈。”
    黎暮泽：“……”
    第52章 莫比乌斯环
    张蔚然打听到芮宁曾出过一次小事故，芮宁性情大变就是从那次事故开始的，于是他就摸到雅和医院，找到芮宁当时的主治医师，向他打听芮宁的情况。
    可惜医生很有职业道德，无论张蔚然怎样威逼利诱，都没有透露一个字。
    张蔚然白跑一趟，憋屈不已，到地下停车场终于忍不住连踹几脚车胎，骂道：“马勒戈壁，不就是个破医生吗，赚的还没我家狗的生活费多，牛逼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必须尊重患者隐`私’，我呸！”
    张蔚然上车以后，想想仍不解气，打电话把助理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助理不敢回嘴，又十分委屈，只能默默小声啜泣。
    助理强自压抑的哽咽声让张蔚然心里舒服不少，他正准备挂掉电话，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芮宁有单独办公室之前，是一直在大办公室的，有时候还没有固定工位，你去把他呆过的所有工位都搜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物品。”
    *
    芮宁跟何思远闲聊的时候无意中把岑蓝住院的事情说漏嘴，何思远说什么都要去医院看岑蓝，芮宁拼命阻拦。
    “你能不能争点气，人家都那么对你了，你竟然还要去看她，你有没有自尊心啊？”
    “我真的只要远远看她一眼，别的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你相信我。”
    芮宁实在没辙，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问何思远跟那个女大学生处得怎么样，何思远说处成了兄弟，把芮宁气笑了。
    有那么一个瞬间，何思远真的动了和别人重新开始的念头，但也仅限于那个瞬间，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做不到。
    他还是喜欢岑蓝。
    芮宁听了，恨铁不成钢地连连叹气，何思远耸耸肩，道：“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不争气。”
    芮宁：“……”
    然而，好朋友是什么？
    是有些事你明明不想做，却还是愿意为他破例。
    芮宁不情不愿地陪何思远去雅和医院，当然，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一直在发微信跟黎暮泽吐槽，何思远在红绿灯的时候瞥见了一眼，调侃道：“你现在跟黎影帝真是如胶似漆啊。”
    芮宁美滋滋地道：“他约我明天一起去游乐场玩儿。”
    何思远：“你俩不怕麻烦啊？万一被粉丝围堵你确定还能正常玩儿？”
    芮宁：“去他家的游乐场，游乐场明天闭园一天，给我们俩约会。”
    何思远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在炫耀吗？”
    芮宁继续炫耀：“他说明天是我们领证三周年纪念日，其实我根本不记得了，他不说我都不知道。”
    何思远：“过分了啊兄弟。”
    芮宁：“他应该会给我准备礼物，你说我要不要也提前给他准备一份礼物啊？”
    何思远：“你是彻底不管我死活了对吧？”
    芮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让你要死要活吊在一个渣女身上。”
    到了医院，何思远就开始忐忑，他一路从医院门口忐忑到病房门口，最后竟然怂了。
    他心一横，索性把芮宁推到身前：“你帮我进去看看她吧。”
    芮宁：“？？？”
    “我不让你来，你死活闹着要来，还说哪怕只看一眼就好，结果是让我帮你看一眼？何思远，你是不是太逗了？”
    “……是的，我逗比，我傻瓜，我怂货，你能不能帮我进去看一眼？我真的没有勇气，也不想让她误会我对她还余情未了。”
    “你早说啊，早说我们就不来了。”
    “求你了。”
    芮宁嘲讽开了，白眼翻了，还得深吸一口气敲病房门，何思远在他身后双手作揖。
    没想到病房门并没有关死，芮宁又敲了两声，径直推门进去。
    他也没把门关严，留了条缝，何思远看不到岑蓝的人，让他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半分钟后，芮宁又出来了，神色怪异地道：“岑蓝不在，她在床头柜留了张纸条，也不知道是不是给你的。”
    芮宁递给何思远一张白色纸条，纸条只有巴掌大小，折了两折。
    何思远仿佛觉得这张小小的纸条很有重量似的，拿在手里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珍而重之地打开，随后他又哭又笑地攥着那张纸条蹲在墙边，跟疯子没有两样。
    芮宁好奇心爆表，探过头去张望，偏偏何思远宝贝似的捏着纸条。
    “里面写什么啊，让我看看。”
    “不行。”
    “就看一眼。”
    “不行。”
    “以后再掺合你俩的事，我就是狗。”芮宁气。
    “嘿嘿。”
    来医院的时候，何思远忐忑不安，离开的时候，他春风满面，步伐都格外轻快。
    “她要跟你复合？”
    “不是。”
    “她说她喜欢你，她爱你？”
    “不是。”
    “何思远我恨你。”
    何思远笑出了鸡叫。

 第100章

    心情好的人看路边的乞丐都可爱，何思远在赞美过路边的野花、乌蒙蒙的天气以后，主动提出要和芮宁一起为黎暮泽选购礼物。
    二人去了附近最高档的商场，商场里人不多，有些人认出芮宁，隔老远对着芮宁窃窃私语，还有人偷拍芮宁。
    何思远调侃：“终于有几分我的朋友是明星的感觉了。”
    二人为了躲避路人视线，进了一家珠宝店，芮宁一眼相中一个莫比乌斯环造型的胸针，于是让店员取给他试戴一下。
    这款胸针是立体造型，整个胸针镶嵌着九十九颗钻石，非常典雅复古。
    店员一边为芮宁试戴，一边为芮宁介绍这款胸针，她告诉芮宁，莫比乌斯环的寓意是无尽的爱。
    “无论从哪里开始，都可以与你重新相遇。”
    “何思远，你觉得怎么样？”
    “低调优雅，很适合黎影帝。”
    芮宁明显对这款胸针十分满意，何思远自然不会不识趣地泼他冷水。
    于是芮宁就问店员：“多少钱？”
    店员：“一百五十八万。”
    芮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多少钱？”
    店员：“一百五十八万。”
    芮宁拉着何思远转身就走。
    何思远也被这个价格惊呆了，一出店门就开始吐槽：“疯了吧，一个胸针接近一百六十万，怎么不去抢钱啊？！要是一块表这个价，我咬咬牙勉强也就买了，一个胸针，疯了吧！”
    芮宁看着何思远，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何思远惊了：“你不会想买吧？”
    芮宁不好意思地道：“我钱不够。”
    何思远：“……”
    何思远忍不住吐槽：“你钱都不够你还想买，是被人下了降头吗？哦不对，你老公是巨富之家，不买买这些没用的珠宝，那么多钱还真不知道怎么花，不过他的钱你能随便花吗？”
    芮宁道：“他给了我两张卡，一张里面有两千万，还有一张信用卡，额度我不知道，他让我随便用。”
    何思远酸溜溜地道：“那你还说个屁啊，买，随便买。”
    芮宁慢吞吞地道：“我不想用他的钱，用他的钱买礼物送给他，显得我很没有诚意。”
    何思远翻了个白眼：“所以你想怎么表现你的诚意？”
    “我让公司提前把我这个月的收入预支给我了，这扣那扣到手七十万，买这个胸针还差九十万……”
    “你要跟我借九十万？！”
    “行不行？接下来我一定努力工作，一有钱就还你。”
    “我倒不是不借你，就是你以后也别叫我恋爱脑了，有些人手里只有七十万，还要买一百六十万的礼物送人，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芮宁闷不吭声。
    他也觉得自己脑瓜子像是被驴踢了，但他现在就想这么做。
    芮宁最终买下了胸针，他想请何思远吃个晚饭，结果何思远心疼他花了这么一大笔钱，偷偷去买了单。
    饭后，芮宁又在商场一通买，把身上的所有钱花了个精光，何思远开车载他去把大包小包的礼物送去给他爸妈。
    芮宁另外给王姨准备了一份礼物，亲自送给了她。
    应婉柔跟芮鸿文像过年一样高兴。
    芮宁暗下决心，总有一天，他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挣很多很多的钱，把他爸妈的债务摆平。
    晚上，芮宁帮应采霞洗头、吹干头发，又读了二十页书以后，躺到客厅的沙发床上睡觉。
    黎暮泽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又发了好几条信息，他都没听到。
    芮宁怕吵到爸妈和外婆，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到楼道里打电话，老式小区隔音不好，芮宁即便在走道打电话也不敢大声。
    黎暮泽问他为什么没有回家，他就如实告诉了黎暮泽，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闲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小时，期间黎暮泽还问芮宁需不需要他替他爸妈把债务都解决掉，芮宁拒绝了。
    他总觉得自己和黎暮泽还在恋爱初期，不该把太多其他因素掺杂进来。
    秋夜寒意浸骨，芮宁穿着单薄的睡衣，在楼道里站久了难免瑟瑟发抖，他不得不对黎暮泽说了再见，窝回沙发床上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少年情热，他甚至有种现在回去见黎暮泽的冲动，又为自己的冲动面红耳赤，他喃喃自语道：“一晚上不见又不会怎样，赶紧睡，明天还要去游乐场。”
    睡意朦胧之际，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小灯，他就着昏黄的灯光看到了来电显示的人名：黎暮泽。
    芮宁顿时清醒了，下意识地想接电话，突然，门口传来了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芮宁看看手机，又看看门口，心脏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砰砰乱跳起来。
    第53章 画地为牢
    门一打开，芮宁就被一股力量扯了过去，黎暮泽的吻急促又热切地落了下来，芮宁愣了片刻，立刻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吻。
    黎暮泽的手从芮宁腰间探入，在他的背部游走摩挲，手指间不自觉地用力，像是想将芮宁整个人嵌入他的身体。
    芮宁面色潮红，明显动了情，黎暮泽也失了分寸，竟然回手解芮宁的睡衣纽扣。
    秋夜冰凉，然而门口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却情热如火，芮宁腰间一小块皮肤裸露在空气里，额头上已见了汗。
    “吱呀——”

 第101章

    寂静的夜里，什么声音都被放大了，开门的声音更加突兀，还没等芮宁和黎暮泽反应过来，刚打开的门就受惊一般，“砰”地关上了。
    门口蓬勃的热意瞬间冷却，芮宁整个人僵住了，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黎暮泽比他镇定些，回身关上了门。
    “妈刚才估计被我们的动静吵醒了，起来看看的。”
    见芮宁一副尴尬致死生无可恋的模样，他补充道：“现在已经回房了。”
    芮宁的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我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黎暮泽安慰道：“爸妈也年轻过，肯定理解这种情难自已的感觉。”
    “都怪你，你不来什么都不会发生。”
    “嗯，怪我。”
    “现在怎么办？”
    “跟我回去。”
    “不行，我答应了外婆明天一早给她做红糖鸡蛋。”
    黎暮泽也没有再劝，而是直接脱掉了外套，芮宁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他话音刚落，黎暮泽就贴了过来，本就窄小的沙发床变得越发拥挤起来，芮宁一个劲儿地往边上退，还是难免和黎暮泽胯碰着胯，腿挨着腿。
    “你不会想留宿吧？这么小的沙发床，两个大男人怎么睡啊？你快回去。”
    “就这么睡。”
    “不行，我妈明早起来看到我俩睡在一起，你让她怎么想？”
    “我们结婚都好几年了，同床共枕天经地义。”
    “可是两个人睡沙发床不舒服，影响我的睡眠质量。”
    “那你为了老公克服克服吧。”
    “你滚。”
    “好。”
    谁知道黎暮泽并不往外滚，反而向芮宁身上滚，芮宁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抬腿踢他，反而被他的大腿夹住，黎暮泽顺着芮宁的手腕缓缓上滑，与他十指相扣，等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黎暮泽这才弯腰，噙住他的唇。
    唇舌相就的感觉让芮宁如在云端，思绪轻飘飘的，不知今夕何夕。
    被窝里暖烘烘的，黎暮泽的皮肤也暖烘烘的，令人舒适的热意透过皮肤渗进他的皮肉、血管，甚至灵魂。
    芮宁舒服得无以言表，突然，黎暮泽的手摸到什么，他猛一激灵，条件反射地按住黎暮泽的手腕。
    黎暮泽凑近他耳边：“我就帮帮你，别的什么都不做。”
    芮宁咬着唇，理智摇摇欲坠，但还是没有松手。
    黎暮泽温柔哄骗：“不会有任何动静，我保证。”
    芮宁的嘴唇都快被咬出血。
    黎暮泽的食指撬开他的唇齿，轻触他湿.软的舌，像个妖精一样极尽引诱之能事。
    “让我帮你吧，比你自己弄舒服，不信你试试，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要是你觉得不舒服、不满意，随时可以叫停，你说了算。”
    芮宁本就薄弱的意志力举起白旗，他犹犹豫豫地道：“那、那就……试试……吧。”
    事实证明，别人的手果然比自己的手好用。
    *
    隔天一早，芮宁是被厨房里的动静吵醒的，他一睁眼就看到黎暮泽的俊脸，黎暮泽闭着眼睛，单手搂着他的腰，紧紧地贴着他。沉睡的英俊面庞睫毛纤长，唇周冒出淡青色的胡茬，下巴爆了颗痘。
    这是芮宁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黎暮泽的脸，粉丝们神化了他，芮宁也以为他的脸没有瑕疵，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他长痘。
    原来他并非完美无缺，但是很奇怪地，芮宁更心动了。
    “再这么看我，我要吻你了。”
    “竟然装睡，臭不要脸！”
    黎暮泽一边低笑一边在被窝里抓住芮宁的手，他手心潮热，芮宁笑着挣开。
    二人打情骂俏间，应婉柔来到客厅，又识趣地回到厨房。
    芮宁听到了脚步声，不好意地推开被子坐起身，喊道：“妈，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你们吃不吃早饭。”
    “吃啊，不过我要先给外婆弄个红糖鸡蛋。”
    “等你弄完都该吃中饭了，外婆起得早，我六点多就弄给外婆吃了。”
    “嘿嘿，谢谢妈。”
    二人起床吃早饭。
    在他们洗漱的间隙，应婉柔把买来的吃的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有包子油条，也有面包咖啡。
    芮宁刷完牙回来一看：“哇，这么多。”
    “我也不知道暮泽喜欢吃什么，就各样买了一点。”
    “我不讲究，都吃的。”
    应婉柔为了等他们也没吃早饭，于三人一起吃饭，芮宁和黎暮泽旁若无人地说笑，黎暮泽不肯吃麻团，芮宁非要往他的嘴里塞麻团。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吃的么，你倒是吃呀。”
    “你用嘴巴喂给我，我就吃。”
    “噫，你恶不恶心啊，不吃拉倒。”
    随后，趁黎暮泽不注意，芮宁猛地塞了一块麻团进他嘴里，黎暮泽皱着眉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芮宁得逞地哈哈大笑。
    应婉柔将他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嗔怪道：“都结婚好几年了，怎么还跟人家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似的。”
    二人吃完饭，手牵手去跟应采霞告别，同时跟应采霞约好，一个星期以后再来看她。
    应采霞看到芮宁快乐的模样，胃口都好了不少。
    等他们磨磨蹭蹭出门，都快十点了。
    二人下楼时还是阴天，到了楼下竟飘起了小雨，黎暮泽让芮宁站在楼底下躲雨，等自己把车开过来接他，可芮宁突然神情恍惚地抓住他的手腕，把黎暮泽吓了一跳。

 第102章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刚才我脑子里好像突然有什么片段闪过，黎暮泽，你是不是不吃芝麻？”
    黎暮泽的右手微微颤抖，他猛地攥拳，强作镇定地问：“你都想起来了？”
    芮宁摇摇头：“没有，就想起来我特意排了很久的队给你买网红糕点，你一块都没吃，就因为糕点上面有芝麻。”
    黎暮泽松了口气：“我真的接受不了芝麻的味道。”
    芮宁反问：“那我刚才塞给你的麻团上有白芝麻，你不也吃下去了，也没跟我翻脸啊。”
    黎暮泽语塞。
    芮宁心里莫名难受，忍不住刨根究底：“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排队三小时去给你买了那份糕点，你吃还是不吃？”
    黎暮泽无从逃避，道：“吃。”
    芮宁冷笑一声。
    原因很明显，黎暮泽以前并没有那么在乎他而已，要是在乎他，那些代表他心意的糕点，黎暮泽怎么都会吃一点，哪怕把撒了芝麻的地方掰掉，也好过一口都不吃。
    “我先去把车开过来。”
    芮宁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不用”，就跟在黎暮泽身后走进雨中，黎暮泽要抓芮宁的肩膀，被芮宁缩肩躲开。
    上车之后，气氛更僵硬，芮宁不说话，不看黎暮泽，除了偶尔看窗外，其余时间都看着自己的手机。
    陈铭远又发了信息来，这一次，芮宁立刻点开了。
    「不要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黎暮泽曾经让你失望透顶，再来一次，仍然会。」
    芮宁盯着这条信息，眉头紧皱，黎暮泽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趁着等红灯的间隙，瞟了一眼芮宁的手机屏幕，心里顿时一咯噔。
    红灯过后，黎暮泽重新看向前方，握紧方向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谁给你发消息？”
    芮宁本想说“关你屁事”，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陈铭远。”
    “他跟你说什么？”
    “让我离开你，不要再相信你。”
    “你……怎么说？”
    “我把他拉黑了。”
    黎暮泽太过惊讶，立刻转头看向芮宁，没注意到前面那辆车急停，以至于差点追尾，黎暮泽发现以后猛地刹车，二人在惯性的作用下急速前倾，又被安全带勒了回来。
    芮宁吓了一跳：“黎暮泽你好好开车！”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你明明在生我的气，为什么还是维护我？”
    “我再跟你生气，你也是我……嗯嗯，那个陈铭远他算老几，他甚至都不是我朋友，凭什么到我面前来对你指手画脚。”
    黎暮泽忍不住笑起来，明知故问：“嗯嗯是什么意思？”
    芮宁哼道：“别得寸进尺，我还在跟你生气呢。”
    芮宁嘴上说生气，其实被这个小插曲一打岔，他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十八岁之前的他向来这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虽然“他以前喜欢黎暮泽超过黎暮泽喜欢他”这件事让他有些没面子，但他毕竟并不真的忧愁，后来在汽车规律的轻微晃动下，竟睡着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年轻光滑的脸庞，凑近看，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都泛着暖洋洋的微光。
    黎暮泽知道，这美好其实是某种假象，轻轻一戳就破了，但他情愿困在这种假象里，画地为牢，就此终老。
    可惜假象之所以是假象，就是因为它终有期限。
    *
    博时的大办公室里，张蔚然的小助理趁着大家外出聚餐，偷翻大家的工位。
    翻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芮宁的东西，一个移动储物柜的最下面一个抽屉里，两张芮宁签名的请款单中间夹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小助理激动极了，抖着手给张蔚然打电话：“老板，我好像真的找到了重要的东西。”
    第54章 游乐场
    他们出发时还不下雨，到了宛珍游乐场竟见了彩虹，本就梦幻的游乐场在彩虹天幕的映衬下越发如梦似幻。
    “今天游乐场真的只对我们俩开放？”芮宁仍然觉得不敢置信。
    “进去就知道了。”
    “可是我饿了。”
    “里面有吃的。”
    芮宁新奇又忐忑，他既觉得两人包场很酷，又怕太空旷少了乐趣。
    谁知道刚进大门就看到一个爱心形状的粉红小桶，小桶里装满金币。
    芮宁乐了：“这是干嘛的，道具？要拿吗？”
    黎暮泽：“拿着吧，说不定有用呢。”
    二人没走几步，就在拐角处看到一个身穿玩偶服的人在售卖气球和发箍，芮宁惊喜地道：“还有人卖东西啊？”
    黎暮泽点点头：“要买一个吗？”
    芮宁眼珠骨碌碌一转，道：“我要买个猫耳发箍，老板，多少钱？”
    玩偶服小贩：“一个金币。”
    原来金币是这个用处。
    芮宁从小桶里掏出一个金币递给小贩，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猫耳发箍戴到黎暮泽脑袋上。
    芮宁奸计得逞，得意地哈哈大笑。
    黎暮泽不止没说他幼稚，反而配合地向他追去，随着跑动，金币在粉色小桶里互相撞击，发出欢快的响声。
    黎暮泽最终追上芮宁，把猫耳发箍戴到芮宁脑袋上，二人鼻尖相距不足五公分，视线交缠，吐息相闻，气氛渐渐变得蜜糖般黏稠。

 第103章

    他们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就在即将亲上的前一秒，芮宁的肚子响亮地叫了起来，他试图装作若无其事，但脸还是慢慢地红了起来。
    他决定倒打一耙：“黎暮泽，你是不是饿了？”
    黎暮泽忍俊不禁：“嗯，我饿了。”
    芮宁：“那我陪你去吃点东西吧。”
    黎暮泽带着芮宁继续向前走，入目的道路两边是欧式小镇风情的建筑，令人想起童话故事，色彩明快，风铃叮当摇曳，琳琅满目的商品在其间售卖，有玩偶、饰品、各种手工艺品，还有……煎饼果子？
    “龙叔？！”
    芮宁快步跑过去，惊喜地道：“龙叔，您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铺子叫“龙叔煎饼”，跟其他店铺格格不入，却让芮宁惊喜万分。
    摊主龙叔眼角都是褶子，看上去足有五六十，其实四十刚出头，他见谁都是一脸笑，也许就是因此才长了很多皱纹。
    他的“龙叔煎饼”开在芮宁初中附近，芮宁放学后经常去买，直到他上了高中，还时常和何思远两人绕路回去买。
    “有人去找我，让我来这儿摆摊，车接车送还有人负责搬摊子，给我五千块，卖出煎饼另外还有奖金，我就来了，我还说是谁这么大手笔呢，原来是你先生。”
    芮宁嘿嘿一笑，道：“龙叔，给我来个煎饼果子。”
    龙叔：“好嘞！一个金币！”
    其实他也说不出龙叔家的煎饼果子有什么特别，但他就是爱吃。
    “黎暮泽，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不用浪费金币了，你的给我尝尝味道就行了。”
    “好。”
    龙叔用料特别足，煎饼果子“不堪重负”似的，芮宁要张大嘴才能完整地咬一口。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黎暮泽，你要不要尝一口？”
    黎暮泽张嘴：“啊——”
    芮宁一边笑，一边喂了他一口。
    “我们俩好腻歪啊，还好游乐场没有别人。”
    “不然我为什么闭园一天，我希望你能毫无顾忌、痛痛快快地跟我约会，哪怕……”
    黎暮泽欲言又止，眼神十分复杂，似乎这场约会带给他的并不是纯粹的甜蜜，还有某种隐忧。
    芮宁奇怪地问：“哪怕什么？”
    黎暮泽笑笑：“没什么。”
    哪怕芮宁将来恢复记忆，跟他之间有了裂痕，仍能想到今天的美好。
    *
    除了煎饼果子，黎暮泽另外还安排了芮宁喜欢吃的臭豆腐、淀粉肠、烤冷面等等，跟游乐场十分不搭，但芮宁吃得很欢。
    吃饱喝足之后，二人坐在秋千上打了一把王者，美美地收手，又躺在长椅上睡了个午觉，期间工作人员轻手轻脚地给他们盖了条卡通毯子。
    他们几乎是同时醒的，那一瞬间风轻云淡，四周没有高楼大厦，万里晴空一览无遗，天地辽阔壮美，而他们身边只有彼此。
    芮宁疑心自己正身处某种桃花源之中，他甚至像偶像剧男主一样，内心深处升腾起一种诉说永远的冲动，他想跟黎暮泽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白发苍苍。
    他双眼亮晶晶地望着黎暮泽，道：“黎暮泽，我……”
    他只有十八岁的心智，到底面嫩，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一句“今天我很开心”，好在黎暮泽理解了他的意思，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只要你愿意，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让你像现在一样开心。”
    “嗯！”
    他们睡了一觉，正是精神最好的时候，于是一个接一个地玩那些游乐项目，芮宁又菜又爱玩，尖叫声从头到尾就没断过，黎暮泽原本对这些娱乐项目不太感冒，被芮宁的情绪感染，也体会到了一种纯粹的快乐。
    二人一连玩了三四个小时，把最后一枚金币也用掉，终于觉出累来。
    路灯渐次亮了起来，一朵烟花突然冲上天，猛地炸开，拼成一个箭头的形状。
    “哦吼！”
    芮宁拉着黎暮泽顺着箭头的方向跑，夜风迎面吹来，和他们身上的汗意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让他们通体舒畅。
    二人大约跑了七八分钟，终于来到目的地，一支燃烧的箭从他们头顶破空而过，射向前方。
    这支箭仿佛某种开关，前面十几米处陡然腾起了小簇烟花，沿着特定的纹路渐次燃起，噼里啪啦炸开来，拼成一行字：happy 3rd anniversary 。
    随后一朵接一朵的烟花窜上夜空，一个接一个地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挤满了整片夜空，又流星一样坠落。这场盛大的烟花秀足足持续了十分钟，引得游乐场周边无数行人仰头观赏。
    这场耗费盛巨、转瞬即逝的视觉盛宴，只为取悦芮宁一人。
    芮宁悄摸摸转头，偷眼看向黎暮泽，见黎暮泽正专心看烟花，悄无声息的偷看就变成了正大光明的打量。
    黎暮泽半张脸被漫天烟花映亮，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像暗夜潜行的吸血鬼，仗着惊人的美貌引诱世人。
    造物主实在偏爱黎暮泽。
    芮宁身处娱乐圈，见过太多俊男美女，但他们上镜也要挑角度，照片好看的动态还不一定好看，动态好看的未必经得起细看，像黎暮泽这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身材完美、体态挺拔、甚至连手指都骨感修长的人，实在凤毛麟角。
    更不用提他那富贵滔天的家世。

 第104章

    他本不该迁就任何人，偏偏和芮宁在一起，他迁就讨好，予取予求，除了爱，没有别的解释。
    这一瞬间，芮宁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缝隙都被填满了，这种前所未有的感觉让他心生冲动——他凑过去在黎暮泽的面颊上亲了一口。
    黎暮泽惊讶地扭头，吻便从脸颊上转移到唇上。
    *
    烟花燃尽，四下的黑暗里突然窜出几条人影，把芮宁吓了一跳。
    “surprise——！”
    “管修文？何思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龙叔煎饼好吃吗？”
    “是你！”
    “当然是我，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喜欢吃哪些犄角旮旯里的美食？”
    在管修文和何思远身后，裴韵芝推着一个三层大蛋糕过来了，魏尧和林少秋一左一右在她两侧挥着仙女棒。
    “happy 3rd anniversary ！”
    芮宁惊喜又感动，连声说“谢谢”，他问裴韵芝怎么会过来。
    “黎影帝说你喜欢热闹，我刚好有空，肯定要过来呀，祝你们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裴韵芝还为芮宁送上了礼物。
    其他人也相继说了祝词，送了礼物，芮宁笑得合不拢嘴。
    黎暮泽说得对，芮宁确实喜欢热闹，他从前就喜欢呼朋引伴，他长得帅，性情张扬，人又大方，向来是人群中的焦点。
    他喜欢那种感觉，就像现在一样。
    芮宁收完礼物，黎暮泽突然向芮宁伸出手：“来。”
    芮宁：“嗯？”
    他把礼物放到黎暮泽手中，黎暮泽啼笑皆非，把礼物放到蛋糕小推车上，另一只手牵起芮宁，不过走了十几米，四周突然灯光瓦亮，芮宁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大约五六十平左右的地方布置得类似派对场地，有鲜花、甜品台、白色蕾丝餐垫，餐桌旁边摆了只放满冰块和啤酒的小桶，不远处有自助烧烤架，甚至还放着几样乐器用于演奏助兴。
    芮宁可太喜欢了！
    烧烤的食材是提前备好的，他们只需要自己烤一下，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饶是如此，自己烤出来的东西也仿佛格外香似的，大家吃得都很欢。
    裴韵芝在节食，为了防止自己多吃，她吃了两个蔬菜串以后就为大家弹唱，她唱歌时有点烟嗓，乍一听有些粗粝，越听越有种异样的性感，听得大家荷尔蒙澎湃，趁势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成年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无非就是那些问题。
    “你喜欢谁？”
    “谈过几个对象？”
    “初吻是什么时候？”
    “初.夜是跟谁？”
    芮宁只有十八岁以前的记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能选择大冒险，一杯接一杯地喝啤酒，黎暮泽要为他代酒，他豪气云干地挥挥手：“这么点酒，我自己喝。”
    他和黎暮泽的那期《猜猜》刚好今天上映，已经有人磕起了他们的cp，芮宁个人在节目里的表现也很圈粉，实力诠释了什么叫“扮猪吃老虎”。
    他们夫夫连带节目，今天占了好几个热搜词条。
    众人酒喝得差不多，就开始聊起了这期节目，顺带还聊起了芮宁和黎暮泽成立的反校园暴力基金近期的进展。
    管修文今天运气不好，喝了许多酒，跑了许多趟厕所。
    他是重度手机依赖症患者，就算尿尿，闲着的那只手也要刷手机，当他走出厕所习惯性刷新微博热搜榜的时候，跳出来一条关于芮宁的热搜。
    管修文迅速点进去，一目十行地看了个大概，立即跑向众人。
    卫生间距离众人露天烧烤的地方不算近，管修文到了以后扶着膝盖微微喘息，与此同时，魏尧的电话响了。
    管修文直觉这通电话与那条热搜有关。
    大家都注意到了他的反常，芮宁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时魏尧的电话也打完了，他表情紧绷，和管修文一道，越过神情疑惑的其他人，忧心忡忡地看向黎暮泽。
    黎暮泽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好像已经知道了。
    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灭顶而来，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第55章 我要甩了你
    #芮宁曾想和黎暮泽离婚# 这个词条高高挂在热搜榜首，后面还有个小小的爆字。
    点进热搜能看到一张离婚协议的扫描图，离婚协议是网上下载下来的那种最普通的模板。
    爆料者自称是芮宁的同事，曾和芮宁在一间大办公室共事，后来芮宁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以后，他用了芮宁曾经用过的办公桌，清理抽屉的时候发现了芮宁遗留下来的一些文件，其中就包括这份离婚协议。
    爆料者称：「看得出来这只是一份草稿，肯定不是最终版的协议，但根据协议日期可以判断，半年前，芮宁和黎暮泽的感情就已经破裂了，根本不像《猜猜》里表现得那么甜蜜，我跟芮宁没有任何私人恩怨，只是不希望大家被人愚弄，《猜猜》就是节目效果而已，不必太当真。」
    热评第一是：娱乐圈哪有什么真感情，认真你就输了。
    热评第二：你要是黎影帝，你会舔一个十八线糊咖吗？即使那个人是你老公。
    热评第三：果然立爱妻人设的都会翻车，无一例外。
    热评第四：说不定他俩都已经离婚了，上综艺捞捞金而已。

 第105章

    热评第五：捞金？黎暮泽？不可能。
    热评第六：所以他们到底有没有离婚？
    由于《猜猜》热播，这个话题热度很大，芮宁退出去再刷新就多了很多评论，大部分都是黎暮泽的粉丝，各种控评维护黎暮泽。
    但这并不是芮宁关心的问题——他只关心热搜所说的是不是事实。
    *
    几分钟的工夫，大家都看到了这条热搜，没人唱歌了，没人谈笑了，甚至没人说话了，四周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
    没有了声音，嗅觉也就变得格外灵敏，空气里烟花的余烬气味格外清晰，颇有几分繁华过后的萧索意味。
    裴韵芝谈过恋爱，知道接下来的情侣吵架环节，自己在场会很尴尬，她脚趾抓地，纠结要不要鼓起勇气跟两个主角告辞。
    可惜两个主角已经等不及了……
    “黎暮泽，热搜是真的吗？我真的跟你提过离婚？”
    “我们回家再说……”
    “不！我要你现在就说！”
    “是真的。”
    “呵。”
    芮宁心里积着一团郁气，那团郁气不断发酵、膨胀，堵得芮宁都快爆炸了。
    他豁地扭头，转向管修文：“你是不是也知道？”
    管修文：“我……”
    管修文语塞，但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好！你们什么都知道，敢情就我一个人像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你们牛.逼，我玩不过你们，不跟你们玩了。”
    芮宁扭头就走，管修文冲上去拽住他，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没人把你当傻子……”
    芮宁委屈又愤怒，质问道：“我就问你两个问题，你有没有骗我？”
    管修文：“……我确实瞒了你。”
    芮宁：“你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黎暮泽的朋友？”
    管修文：“……你的朋友。”
    芮宁：“那你就是背叛了我，还有什么不明确的吗？”
    管修文无言以对。
    众人站在原地看着芮宁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黑暗中，黎暮泽留下一句“真的抱歉”，就匆匆追了上去。
    魏尧跟何思远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何思远震惊程度不下于芮宁，喃喃道：“没想到他们两个还闹过离婚。”
    林少秋也惊呆了：“问题是芮哥还失忆，把这事儿给忘了，看来偶像剧还真是取材于生活。”
    大家或八卦或担忧着芮宁和黎暮泽的感情，只有管修文在为他自己而担心，他忧心忡忡地问何思远：“你觉得芮宁会原谅我吗？”
    何思远耸耸肩，道：“我看悬，宁宁最恨撒谎和背叛，你触了他雷区，他现在对你肯定很反感。”
    管修文低下头，沮丧地道：“哦。”
    “但是——”
    管修文连忙抬头，充满希望地看向何思远。
    “宁宁表面上是个又倔又刚的人，其实心很软，如果你放下`身段，多说几句好话软话，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他肯定会原谅你的。”
    管修文松了口气：“那我先等他消消气，明天再去找他解释。”
    管修文又问：“你觉得他会原谅黎影帝吗？”
    何思远思索片刻，道：“应该会吧，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黎影帝态度好点儿，说不定两天就和好了。”
    管修文仍然不是很放心，忧心忡忡地道：“我认识芮宁好几年，从来没见过他发脾气，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裴韵芝奇怪道：“为什么我感觉你们说得像两个人，一个风风火火，一个成熟隐忍……”
    话音未落，她就意识到，芮宁的变化可不就是这么大么，从前明明是个温和寡言的人，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突然变得青春活泼，仿佛换了个人。
    *
    芮宁走到游乐场门口，小钱正在车里等着，芮宁快速上车，吩咐小钱：“赶紧开车。”
    小钱为难：“阿这……那黎哥呢。”
    黎暮泽站在车窗外面，尝试拉开车门，芮宁从里面死死拽住，黎暮泽就没有再动了，只默默隔着车窗看芮宁。
    芮宁扭头看向前方，无视黎暮泽。
    “开车。”
    “啊……”小钱实在没这个胆子，他降下副驾驶的车窗，远远地跟黎暮泽打招呼，“黎哥，我，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不干脆我下车吧。”
    “不必为难，芮宁说什么你听什么就是了，我没关系。”
    “啊……”
    小钱等了片刻，两位雇主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只能壮起胆子发动引擎，他不断看后视镜，直到黎暮泽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小心翼翼地道：“游乐场这边还挺偏的，不好叫车，再加上现在天也晚了，黎哥身份又特殊，我觉得挺不安全的，您觉得呢？”
    芮宁硬邦邦地道：“我不觉得。”
    沛市近海，昼夜温差比滨海更大，夜晚的海风一吹，寒意浸入骨子里。
    芮宁一直开着窗，小钱冻得瑟瑟发抖，但他很有眼力劲儿，知道芮宁心里不爽，一声儿都不敢出。
    小钱心想：虽然他的两个雇主跟他阶层不同，吵架的架势倒是跟他和他老婆一样。
    行至半路，芮宁关上车窗，跟小钱说：“你要不要问一下黎暮泽，他有没有搭到车，当然，这是你问的，不是我问的。”
    小钱立刻道：“那是当然，我们打工人肯定要关心雇主的安危。”

 第106章

    小钱当即就给黎暮泽打电话，黎暮泽告诉他黎老爷子的司机已经接到他了，让芮宁不用担心，小钱眼角余光瞥到芮宁的表情，忙道：“不不不，芮哥一点都不担心，真的。”
    芮宁：“……”
    这欲盖弥彰的感觉。
    小钱通话一挂就跟芮宁说：“黎哥问你，他今晚能不能回家，你要是不想看到他，他就去住你们家旁边的皇后酒店，等你明天睡醒再回家找你。”
    芮宁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现在确实不想看到黎暮泽，不过他原本是打算回他爸妈家的，现在黎暮泽主动提出不回家住，正合他意。当然，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开心。
    他言不由衷地哼了一声：“那就让他滚吧。”
    冷风兜头吹了一个多小时，芮宁的愤怒确实冷却了许多。
    黎暮泽骗了他，至少隐瞒了他，至于背后的原因是什么，他不想胡乱猜测。目前可以推断的是，如果热搜属实，他是提出离婚的那一方，那他大概率在这段婚姻中受了不少委屈，受委屈之后，他失去记忆，竟然又喜欢上了黎暮泽，就在半天前，他甚至还想跟黎暮泽白头偕老。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笑话。
    李乔给他打了电话，他没接，李乔微信给他发过来一个“？”。
    芮宁回复：「如果是热搜的事情，你惊讶，我更惊讶，先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李乔：「处变不惊是一个艺人的基本素质，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有些绯闻要是不及时回应，就会丧失最佳应对时机，等舆论发酵起来以后，情况会棘手很多。」
    芮宁：「可是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对不起，乔姐。」
    李乔又给他发了小作文，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如果是平时，芮宁一定感动万分，打了鸡血一般在李乔的指挥下冲锋陷阵，但他现在只看了两行字就头皮发麻，于是意兴阑珊地关掉了聊天界面。
    当初他对沈寻有好感，沈寻拒绝他的时候他也有点难过，为此逃了一天的课，他现在比那时候难受百倍，怎么可能有心情工作。
    何思远也给他打了电话，他同样没接。
    何思远失恋的时候，他还笑何思远恋爱脑，他现在还没失恋，就已经这么难受了，被何思远知道，还不笑死他。
    他又不是恋爱脑。
    应婉柔和芮鸿文没给他打电话，小心翼翼地给他发了微信，那措辞令芮宁鼻酸。
    他仿佛还在和黎暮泽谈恋爱，但种种事实都在提醒他，他所经历和面对的根本不是恋爱，而是复杂沉重得多的婚姻。
    他到家已经凌晨了，莫名睡不着觉，打游戏消磨时间，发挥奇差，被嘴臭队友问候祖宗十八代，他火冒三丈，连游戏都不打了，十指如飞和嘴臭队友打字对线。
    最后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
    他睡了自己有印象以来最糟糕的一觉。
    他醒来的时候黎暮泽已经回家了，给他做了早餐示意他过去吃，芮宁实在不擅长处理眼下这种尴尬的局面，慢吞吞地走到餐桌旁坐下。
    黎暮泽把餐盘推到他面前。
    芮宁：“哼。”
    黎暮泽莞尔一笑：“我有错，但我做的早餐没有错，没必要迁怒它，亏待自己的胃，你觉得呢？”
    芮宁硬邦邦地道：“我说不吃就不吃。”
    黎暮泽叹了口气：“亏我还一大早起来做了早饭，想着你要是觉得好吃，说不定能给我少扣点分。”
    芮宁双手抱胸：“谁跟你加分扣分，我要甩了你。”
    黎暮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手里的咖啡液面晃动起来，他放下咖啡杯，把手藏到桌下，平静地说：“我不同意。”
    芮宁嚣张地说：“我说甩了你就甩了你，还要征求你的同意？”
    “如果我们是恋爱关系，分手确实不需要我的同意，但我们是婚姻关系，不是那么容易说结束就结束的。”
    “所以我不是跟你提了离婚么。”芮宁语气很讽刺，明显指的是昨天的热搜。
    “黎暮泽，我当时跟你提离婚，你什么反应？”
    “我答应了。”
    芮宁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答应了？！”
    黎暮泽无声地叹了口气。
    芮宁也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更生气更郁闷了。
    第56章 可以生气不能绝交……
    芮宁承认自己双标，他提离婚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但黎暮泽即刻答应就是罪大恶极。
    姓黎的是不是早就想离婚了，就等着自己开口？
    芮宁越想越气，扔下一句“既然你这么想离婚那就离婚好了”，转身就走，黎暮泽急忙起身拽住他的手腕。
    芮宁用力挣扎：“放手！”
    黎暮泽的手背青筋暴突，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芮宁本就皮肤白皙，被他铁钳般的双手钳住，手腕处迅速浮起了一条红印。
    “你放不放手？！”
    “不放。”
    “再不放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芮宁自由的那只手高高扬起，作势要抽黎暮泽耳光，黎暮泽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寸步不让：“你打。”
    芮宁气笑了：“你以为我不敢？！”
    黎暮泽深邃漂亮的眼里突然涌起一股雾气，他有些狼狈地偏过头，过了两三秒才说：“如果扇我耳光能让你心里舒服点儿，那我希望你打，打完以后请听我说几句话。”

 第107章

    芮宁扬起的那只手迟迟落不下来。
    黎暮泽已经调整好情绪，重又看向芮宁，但他刚才昙花一现的软弱与失控已经软化了芮宁，他放下手，哼道：“我素质高，不打你，你也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了，快放手。”
    黎暮泽终于松手，芮宁的视线无意中与他对上，又迅速移开。
    在这个瞬间，芮宁产生了一种错觉，黎暮泽对他的感情，比他对黎暮泽的感情要深沉复杂许多，他一时间竟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我答应你离婚并不是因为我想要离婚，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跟你离婚，但那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糟糕了，你对我失望透顶，我想挽回，可惜无从下手，于是我想为你做点什么，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想主动为别人做点什么，然后你告诉我，你想离婚。”
    “要是答应你，对我自己太残忍，要是不答应……我们结婚以后，你就只跟我提了这一个要求，我怎么拒绝？答不答应，于我都是剜心之痛，我一天一夜没睡觉，最后答应了你。”
    “后来你出事故，失忆，说实话我很开心，我们之间短暂归零，意味着一切都有可能——我以为一切都有可能。”
    *
    在芮宁的要求下，黎暮泽去公司了，芮宁终于有了食欲——和黎暮泽谈之前，他一点食欲都没有。
    他拽过餐盘，把里面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但芮宁根本不搭理，他敷了个面膜，百无聊赖地趴到床.上，脑海里都是黎暮泽刚才那番话。
    黎暮泽解释了他隐瞒芮宁提离婚的原因，也没有祈求芮宁原谅，还说芮宁要是生气的话，打他骂他，怎样都可以。
    芮宁当然不可能当真打他骂他，他只是纠结、迷茫，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就这样原谅黎暮泽？不可能。
    彻底跟黎暮泽分开？他……舍不得。
    芮宁放空自己，全然不管外界的腥风血雨，敷了面膜又敷臀膜，直到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拉回他的思绪。他连忙揭掉臀膜，奔到门边。
    “管修文？你来干什么？黎暮泽让你来的？”
    芮宁说着就想关门，管修文连忙抵住：“别别别！跟黎影帝没关系，是我自己想负荆请罪来着——啊！！”
    管修文的脚似乎被门夹住了，痛叫一声，芮宁下意识地松手，管修文趁机挤进来，回手关门一气呵成。
    芮宁怒：“你竟然假装！”
    管修文：“没办法，不然你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有什么好解释的，骗子！”
    “我真的没收黎影帝任何好处！是的，我承认沾了你的光，有了办公室、助理，要不是你，乔姐肯定也不会对我这么好，给我这么多资源，但这些都不是我要来的求来的，不是我的初衷！我只是……”
    “只是什么？”
    “我感觉得出来，你真的很喜欢黎影帝，所以黎影帝请我帮忙的时候，我就擅作主张答应他了，不只是给他一个机会，也是给你一个机会。我有多抠你是知道的，我长这么大，甚至没有给我的初恋送过一朵花，因为在我看来，鲜花是很不实用的东西，我没有多余的钱为情调买单，只要能挣到钱，哪怕于狗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我也能忍，所以，你不知道当黎影帝暗示我可以给我资源的时候我有多动心，但我最后还是拒绝了，我不想用我们两人的友情去交换利益。我的做法确实不妥，但我真的是为了你。”
    “所以？”
    “你可以生气，但不能跟我绝交。”
    “……”
    芮宁朋友不多，真正能称得上是好朋友的，也就只有管修文跟何思远，管修文又不是有意背叛他，他确实舍不得就这样跟管修文绝交。
    管修文见芮宁松动，又去门外提进来一个食盒——刚才他急于挤进门，没好拿食盒。
    食盒里都是管修文亲手做的菜，主打的就是一个感情牌。
    “我估计你心情不好，恐怕没什么心思吃东西，就做了几个菜给你带过来，都是你爱吃的。”
    “……嗯。”
    管修文做饭手艺还不错，“没什么心思吃东西”的芮宁又怒干半碗饭，管修文狐疑道：“我怎么感觉你状态还挺好的？”
    芮宁动作僵住，放下筷子，强行挽尊：“你以为我像何思远一样，是个恋爱脑吗？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让男人影响我的心情？”
    管修文违心地道：“……嗯，你特别酷。”
    芮宁：“我也这么觉得。”
    就好像昨天晚上当场崩溃的人不是他一样。
    十八岁的少年面子大过天，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管修文担心他会为了争一口气错过黎暮泽，苦口婆心说了黎暮泽不少好话，还把自己跟初恋的故事讲给芮宁听。
    原来管修文跟初恋个性都很强，但凡遇到点鸡毛蒜皮的矛盾，就能吵翻天，哪怕明知自己有错，也不肯低头，经年日久，二人都疲惫不堪，终于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分手了。
    “其实我们还有感情，只是那时候不知道两情相悦多么宝贵，以为什么都比感情重要，轻易地分了手，后来才发现，再也遇不到那样的感情了。”
    “事实上，你喜欢黎影帝，他也喜欢你，这比什么都重要。”
    管修文走后，芮宁又陆陆续续收到了其他朋友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劝和的。

 第108章

    芮宁心里的天平不断向黎暮泽倾斜，但又始终有一份茫然和不确定横在他心头，让他的心无法定下来，他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下午，直到落日西斜，海面铺满金光，他才灵光乍现，陡然明白了那份茫然从何而来。
    ——潜意识里，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决定和黎暮泽分开或和好，这不只是他的事，更是二十八岁的芮宁的事，二十八岁的芮宁才知道他和黎暮泽的过往。
    纠结中，芮宁无故迁怒黎暮泽，给黎暮泽发微信让他今晚不必回来了，继续去皇后酒店住着吧，他看到他就头疼。
    黎暮泽回了他一个「好」，他依然不满意，并且决定——他也不在家住了。
    芮宁回他爸妈家，跟应婉柔打了个照面，应婉柔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芮宁就把她堵回去了：“我已经够烦了，能不能让我自己待着。”
    话音未落，他就钻进了应采霞的房间，不一会儿，王姨从应采霞的房间里出来了，把空间留给那祖孙俩。
    应婉柔心里很不是滋味，拭了拭眼角，道：“也不知道他跟暮泽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我只是想关心他一下，他怎么那么抗拒我。”
    芮鸿文叹了口气，道：“宁宁从小就跟他外婆亲，你难道还跟他外婆吃醋不成？”
    应婉柔带着哭腔说：“他就是跟我们不亲。”
    芮鸿文：“不怪他。”
    应婉柔：“我知道，我就是后悔，要是年轻的时候多陪陪他就好了，现在他好像已经不需要我了。”
    芮鸿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不给他添麻烦。”
    大约两小时后，芮宁终于跟应采霞聊完了，应婉柔一听到动静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芮宁：“饿不饿，要不要我帮你煮碗面？”
    芮宁本想说不饿，想到外婆刚才跟他说的话，话到嘴边变成：“好吧。”
    芮宁吃面的时候，母子俩在饭桌上聊了一会儿，芮宁的情绪比他来的那会儿稳定多了，胃口也不错，应婉柔没敢提黎暮泽，只旁敲侧击地问一问芮宁的工作。
    可惜她对芮宁的工作了解得也很有限，也问不出什么实际的问题。
    芮宁主动说：“妈，我就是心情不好，没什么事，经过外婆一番开导，我已经好多了。”
    应婉柔松了口气。
    芮宁：“外婆说得对，我现在纠结也没有用，不如把真正该做的事做好，耽误工作也是对同事的不负责。”
    应婉柔笑了：“确实是你外婆会说的话。”
    当晚芮宁没回家，照例睡客厅的沙发床，应婉柔陪他聊了会儿天，讲她自己和芮鸿文患难后反而修复夫妻感情的历程，很多事芮宁确实不知道，如今听来也颇感慨。
    应婉柔仍是没问芮宁和黎暮泽的事，这让芮宁心里轻松不少。他把他失忆的事告诉了应采霞，但不想告诉应婉柔。
    应婉柔和芮鸿文已经够辛苦了，他不希望自己增添他们的负担。至于外婆……到底是不一样的，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情感支撑。
    只要有她在，他就有底气。
    时间已经很晚了，芮宁想了想，还是没给李乔打电话，只给她发了条微信。
    真男人，就要迎头直面扑击而来的风浪。
    第57章 舔狗
    女强人的手机从不关机和静音，芮宁刚给李乔发了微信，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谈话中，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不像先前那么急切，甚至有几分犹疑，芮宁直觉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最后李乔也没说什么，只让他好好休息。
    隔天一早，李乔就打来电话，让芮宁去公司，芮宁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应“好”。
    不多时，小钱接他去公司，芮宁本想问他知不知道黎暮泽人在哪儿，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显得他多关心黎暮泽似的。
    在他去公司的路上，管修文抽空跟他八卦了这两天的公司动态。
    张蔚然近期接触了一个大ip的导演，有望出演男一，偶尔出现在公司，走路都带风；裴韵芝昨晚被拍到和一个女人牵手，性向问题再次闹上娱乐版头条，一定程度上分散了芮宁离婚绯闻的热度。
    管修文笑称：“要是你跟她有仇，我都要怀疑是你干的了。”
    芮宁无语住了，又迅速兴致勃勃地八卦：“所以裴姐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管修文：“我只知道她的初恋对象好像是一个富二代男生，后来他们分手，裴姐进圈，跟的于狗，于狗什么人你是知道的，他手底下的女艺人但凡没有背景，哪个没被他染指？后来裴姐起势了，这样的事估计没有了，倒是没听说过她有女朋友。”
    芮宁想了想，道：“我要是有她那样的经历，估计也会厌男，喜欢女人一点都不奇怪。”
    芮宁和黎暮泽的这次绯闻，大部分狗仔都在黎暮泽公司楼下蹲守，小部分蹲芮宁，再加上裴韵芝的绯闻适时分散注意力——狗仔们去机场堵裴韵芝去了，芮宁竟没在公司楼下看到多少狗仔。
    几个保镖开道，芮宁顺利地到了公司。
    芮宁没有回自己办公室，直接去了李乔办公室，李乔办公室门关着，玻璃墙后的窗帘也关着，芮宁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李乔才来给他开门。
    芮宁一边往里走一边嘀咕：“乔姐，你一大早的忙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卧槽黎暮泽！”

 第109章

    芮宁瞪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乔解释道：“这是你们两人的事情，还是由你们两人共同商量如何应对比较好，不然一方说a，另一方说b，岂不是无效公关。”
    芮宁：“……哼。”
    “早饭吃了吗？”
    “关你屁事。”
    “我给你带了一份，有你喜欢吃的蔬菜饼，现炸的，外皮焦黄酥脆。”
    “我吃过早饭了。”
    “还给你带了一瓶鲜奶。”
    “拿来。”
    芮宁确实吃过早饭了，应婉柔给他煮了碗面，但再来两个蔬菜饼，他也不是吃不下。
    于是，李乔就无语地看着芮宁吃起了蔬菜饼。
    她指指门口，道：“要不……我先出去？”
    其实他们俩也称不上打情骂俏，就是莫名有种别人都插.不进去的磁场。
    芮宁：“……”
    他迅速把饼三两口塞进嘴里，又喝了一大口牛奶，抬起手背一抹嘴，正襟危坐道：“好了，我们来聊正事吧。”
    黎暮泽看到他嘴角有没擦净的牛奶沫子，用大拇指指腹抹去。
    李乔：“……”
    她想跟黎暮泽说，看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但黎暮泽的身份地位到底值钱，她只敢腹诽。
    “其实暮泽昨天一早就联系我了，表示愿意配合我们公关，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淡定。目前的舆论对我们不太友好，很多网友都在怀疑你们的婚姻状态，部分人已经认定你们离了婚还在综艺秀恩爱圈钱，所以当务之急是申明你们俩没有离婚。”
    对这一点，芮宁倒是没有异议。
    “当然，谁来说，怎么说，又有讲究，你们俩有没有什么想法？”
    芮宁干脆地道：“没有。”
    李乔：“……”
    黎暮泽道：“我来发声明吧，就说我以前在婚姻中有很多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如今将功折罪，少不得要把姿态放低一些。”
    芮宁赞同地点点头：“有道理。”
    李乔：“……影帝，你是半点都不在意自己的逼格形象啊。”
    黎暮泽：“在意形象能讨芮宁欢心吗？”
    李乔：“……”
    李乔问：“你们俩的感情目前到底是什么状态？”
    芮宁：“你不是知道吗，没离婚啊。”
    李乔：“我问的是感情，不是婚姻。”
    芮宁：“……”
    他扭头看向黎暮泽：“你说。”
    黎暮泽无奈道：“比较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我也无意向公众事无巨细地描述我的感情生活，难道这也要交代吗。”
    李乔思索片刻，道：“我认为要，如果你们没有参加《猜猜》，没有在节目里秀恩爱，大可置之不理，问题是你们参加了节目，宁宁还吃到了节目带来的流量，那最好还是对观众有个交代。”
    黎暮泽：“可是感情的状态每时每刻都不一样，就算我告诉他们，我今天的感情状态挺好的，我也不能保证明天后天好，要是狗仔拍到我们明天后天闹矛盾，岂不是又会怀疑我们欺骗观众？”
    李乔感到匪夷所思：“你们小情侣感情这么不稳定的吗？”
    黎暮泽：“你非要我说得那么直白吗？”
    李乔：“嗯？”
    黎暮泽：“我们家我说了不算，芮宁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让我不回家滚去皇后酒店睡，我不敢去默森酒店，我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还能说什么，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芮宁：“……”
    李乔震惊地看着芮宁：“真看不出来，宁宁你驭夫有术啊，哪天教教我。”
    芮宁：“……”
    芮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乔就眼睛一亮，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高昂起来：“我们可以买个热搜，标题就叫#芮宁驭夫有术#，观众可以代入芮宁，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驯服一个出身自巨富之家的顶流影帝更玛丽苏的事情吗？这简直就是编织了一个五彩斑斓的迷梦，试问谁不心动？！”
    芮宁看着李乔兴奋到两眼冒光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不得不提醒李乔：“乔姐，我以前说过不会在微博发任何跟黎暮泽有关的事情，你忘啦？”
    李乔陡然僵住：“有这回事？”
    芮宁点头：“有这回事。”
    李乔：“那也不影响，不需要你跟暮泽互动，就能让粉丝磕生磕死，毕竟你们是持证夫夫，塌房风险远远小于其他cp。”
    芮宁：“……”
    芮宁敬谢不敏：“谢谢，不用了，我的事业永远是我的事业，黎暮泽又不一定永远是我老公。”
    李乔：“……”
    李乔不由自主地偷瞄黎暮泽，黎暮泽的微笑僵在脸上，像一副面具。有那么一个瞬间，李乔竟觉得他有点可怜。
    下一秒，看到他腕上价值五六百万的手表，她就立刻清醒了。
    芮宁没敢看黎暮泽。
    他觉得自己没说错，但他莫名心虚。
    这句话其实是应采霞跟芮宁说的。
    芮宁把自己失忆的事情告诉了应采霞，想要征求应采霞的意见，谁知道应采霞竟没对芮宁和黎暮泽的感情状况多加评论，反而告诉芮宁，无论芮宁愿不愿意接受，这都是一个他已经二十八岁的世界，父母无法再托举他的人生，甚至成为了他的负累，他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在这世上安身立命。

 第110章

    当一个人没有生存能力的时候，是没有资格谈其他的。无法直立行走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健康的爱情？
    这个简单而残酷的道理，十八岁的芮宁从未想过，而二十八岁的芮宁早就深谙其道，并且不卑不亢地在这条路上孤独地走了许久。
    为什么黎暮泽明明对他不抠门，他却不愿意求助他，还那么缺钱……芮宁醍醐灌顶。
    他不想依附于黎暮泽，他想要平等地面对黎暮泽，然后再谈爱情。
    芮宁为二十八岁的自己感到辛酸。
    *
    当天中午，黎暮泽转发了一个大手子的恋爱小漫画，大意跟他和芮宁的感情历程十分契合。
    高个子和矮个子恋爱，高个子又帅又多金，而矮个子找工作受挫，有些自卑，一起生活的时候，高个子一切都以自我为中心，矮个子在日复一日的碰壁中攒够了失望，终于有一天，矮个子悄悄离开。高个子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开启追妻火葬场。
    除此之外，黎暮泽还单独发了一条微博：没离婚，没做戏，没见过真实的舔狗吗？
    阴差阳错地，#芮宁 驭夫有术#这个词条还是上了热搜，粉丝们磕他们夫夫的cp磕得更来劲儿了。
    有阿婆主剪了黎暮泽和芮宁的同人视频，并且煞费苦心地重新配音，视频里的黎暮泽穿着高定西装，戴着宝石袖扣，矜贵优雅，他微微一笑，说：“看什么看，没见过舔狗吗？”
    对面的芮宁流下了鼻血。
    弹幕也疯了，密密麻麻都是“确实没见过你这样的舔狗”。
    阿婆主很会剪，视频里黎暮泽的性张力绝了，于是黎暮泽舔芮宁，弹幕舔黎暮泽，十分和谐。
    这个同人视频竟然火出了圈，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芮宁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这个视频已经被搬运到各个平台，累计播放量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芮宁都没来得及看完，就红着脸羞怒万分地打电话给李乔：“那个同人视频是不是你找人做的？”
    李乔心情很好，声音中都透露着一股愉悦的气息：“不是啊。”
    芮宁：“……”
    他不相信，可也找不到证据，只能气势汹汹地挂了电话。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他尚且不知道自己跟黎暮泽之间的关系该何去何从，cp粉们就为他和黎暮泽之间的“性张力”而狂欢。
    狗屁的性张力，同人视频瞎剪，他怎么可能垂涎黎暮泽的肉`体？
    第58章 你真烦
    芮宁可能是刷了太多同人视频，荷尔蒙分泌过于旺盛，一整晚都在做不可描述的梦。
    梦中人八块腹肌，出了汗之后的皮肤质感极好，让芮宁爱不释手。
    那种极致的渴望，以及渴望被填满后的极致的满足，都是芮宁从未有过的体验，令他目眩神迷。
    餍足之后，梦中人抬头，俨然是黎暮泽的脸。
    芮宁一激灵，立刻从纯粹的感官愉悦里惊醒了。
    他摸摸砰砰乱跳的心脏，惊魂未定：“都怪那些弹幕太洗脑，我怎么可能垂涎黎暮泽的肉`体。”
    平静半晌，又自言自语：“那事儿真有那么……那什么吗？”
    他刷了会儿手机，结果大数据推给他的尽是xsh相关，他津津有味地刷了半晌，陡然回过味来：“艹，大数据不会监控了我的梦吧？！”
    他打了个寒战，立马关掉了app。
    黎暮泽刚刚运动完，准备叫个减脂餐，问芮宁要不要一起吃，芮宁见他没穿上衣，腹肌分明，脸登时红了：“你就这么燥热？”
    黎暮泽：“？”
    芮宁烦躁地道：“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能不能别到我跟前晃，很烦啊！”
    黎暮泽有些无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沉默半晌，转身离开，轻轻合上了芮宁的卧室门。
    芮宁挫败地揪了一下头发，郁闷地低吼了两声。
    他心里有怨气，一个没忍住就会对黎暮泽发泄。
    但看到黎暮泽被他的话刺痛，他并不会因此而感到舒服，只会更加烦躁。
    他跟黎暮泽之间好像陷入了某种恶性循环，舍不得分开，又无法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就这样耗着。
    李乔建议他们出国度假换换心情，给他们订了头等舱机票、五星级酒店，让他们趁机培养感情。
    黎暮泽要把费用转给李乔，李乔坚决不收，她说：“你俩感情稳定，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
    芮宁望天。
    他们在飞机上遇到一个可爱的女生，年龄很小，绑着高马尾，戴着大大的蝴蝶结，她跟芮宁黎暮泽合照后握拳宣誓：“我单身可以，我粉的cp必须甜！”
    结果，下飞机的时候，芮宁和黎暮泽又上了黑热搜。
    #芮宁 老赖之子#
    #黎暮泽深情但坚决不花钱#
    芮鸿文上了失信人名单的事终究还是被曝光了。
    爆料者截图贴出了芮鸿文的法院判决文书，还把芮鸿文和应婉柔如今住的小区照片、他们出入小区的照片、跟房东的聊天记录都曝光出来了。
    简而言之，就是芮鸿文夫妇欠下巨额债务，只能租在老破小，黎暮泽口口声声爱芮宁，却袖手旁观。
    结论，黎暮泽人设崩塌，这一次，大部分的炮火都集中在黎暮泽身上。
    网友们嘲笑黎暮泽的深情廉价，主打一个分币不掏，甚至还有知情人爆料芮宁前几年过得很寒酸，一点都看不出来有个富豪老公。

 第111章

    黎暮泽的微博已然沦陷，愤怒的网友和维护他的粉丝互喷，评论区乌烟瘴气。
    芮宁刚下飞机，应婉柔就带着哭腔打来电话：“宁宁，我们刚才在摆摊儿，突然就涌过来一大批人，你爸跟人家急，被人推倒，撞到了脑袋，怎么回事儿啊？发生什么事儿了？”
    芮宁心里一紧，忙问：“爸呢？他怎么样了？”
    应婉柔：“来医院了，医生正给看呢，应该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现在我该怎么办啊？还能出去摆摊吗？”
    芮宁愣住了。
    黎暮泽接过电话，冷静地吩咐：“妈，摆摊先别摆了，家也暂时不能回，我一会儿把司机小钱的电话给您，您医院这边结束了，就直接给他打电话，他会带您去别处暂住，吃穿住行都安排妥当，咱们暂避风头，外婆那边您也别担心，我会安排人照顾好的，您二位不回小区，那些人也不会在小区蹲太久的。”
    应婉柔讷讷道：“好，好。”
    黎暮泽柔声道：“妈，真的很抱歉我的事给您带来麻烦。”
    应婉柔呜呜哭泣：“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是我们从前做事太轻狂，你不怪我们拖累你就很好了。”
    黎暮泽又安抚了应婉柔好一会儿，等应婉柔的情绪平静下来，才挂断电话。
    他一转头，发现芮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又自作主张，惹你厌烦了？”
    芮宁不太自在地道：“没有。”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好像就在突然之间，父母就老了，遇到事情还要给他打电话，可他也只有十八岁的心智，刚才应婉柔问他该怎么办，那一瞬间的茫然无措让他意识到，他已经是他们家的顶梁柱了。
    好像有无形的重担陡然压到他双肩。
    他懵了。
    好在有黎暮泽在身边。
    他知道，不该完全依靠黎暮泽，但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至少让他的心理有个缓冲。
    黎暮泽试探性地牵住芮宁的手，芮宁没有挣开。
    机场都是外国面孔，说英语的多，华人很少，偶尔也有人偷拍黎暮泽和芮宁，也有人上来搭话，黎暮泽都像往常一样应对。
    芮宁忍不住道：“你都被拱上风口浪尖了，怎么还能那么淡定的？”
    黎暮泽淡淡道：“我心里有数，让他们骂我也挺好的，就不会把视线都聚集在爸妈身上，现在再焦虑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好好放松放松，来都来了，就好好玩儿吧。”
    芮宁无语：“你心态倒好。”
    黎暮泽莞尔一笑：“事业又不是我最重要的事，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陪你玩。”
    芮宁不由自主地握紧了黎暮泽的手。
    他们此次的目的地是一个海岛，岛上玩儿的项目很多，可以冲浪、浮潜，打卡网红餐厅，住网红酒店。
    黎暮泽的运动天赋满点，很快就学会冲浪了，而芮宁还只会抱着冲浪板在海边漂。
    对比太惨烈，他一气之下就扔了冲浪板，说：“我不玩了。”
    黎暮泽去买了一杯甜口的鸡尾酒，拿来给芮宁，芮宁立刻收起手机，猛吸一大口，吸得冰块碰撞发出稀里哗啦的脆响。
    “没心思玩儿？”
    芮宁咬着吸管，从鼻腔里哼出声：“没有。”
    “你有。”
    “说了没有！没有！自作聪明的人真烦！”
    “我看到了，你刚才在刷我微博评论区。”
    “……”
    第59章 我想吃泡面
    黎暮泽的路人缘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挑战，不断有路人和黑子去他的评论区骂他薄情。
    大家也未必有多喜欢芮宁，只是他在这段婚姻中明显是弱势的一方，他的遭遇展示了婚姻冷酷现实的一面。
    李乔费力为大家编织的罗曼蒂克的、童话般的美梦，像泡沫一般，被戳碎了。
    当初大家有多羡慕芮宁，现在骂黎暮泽就骂得有多狠。
    黎暮泽现在的处境很不乐观。
    他在娱乐圈经营甚久的口碑，将被毁于一旦。
    张蔚然还发了条微博暗暗嘲讽黎暮泽，狠狠蹭了一波流量，竟有路人夸他“现在像你一样敢说真话的明星已经不多了”。
    有些小艺人见张蔚然蹭到了流量，也跟着效仿，阴阳黎暮泽。
    而平时跟黎暮泽交好的明星没有一个敢吱声，怕引火烧身，私下里慰问他的倒是不少，黎暮泽接了两个电话以后索性手机静音，谁的信息都不回，谁的电话都不接。
    芮宁刷微博刷得气死，简直恨不得顺着网线把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揪出来揍一顿。
    他真是佩服黎暮泽，竟还能若无其事地陪他度假。
    芮宁自己什么事都没心思干。
    他其实也不想这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也想表现得酷一点，但思想情绪半点由不得自己。
    他满脑袋都是路人和黑子对黎暮泽的恶评，要是不做点什么，他会疯。
    黎暮泽要带他去吃大餐，他扔下一句“没胃口”，就飞一样跑回酒店房间。
    他注册了几个小号，在微博上跟黎暮泽的黑子撕咬得难舍难分，刚开始的时候，他骂不过黑子，被气得心口闷痛，满腔郁闷不止没得到发泄，反而愈演愈烈，躁得他打滚锤床。
    后来，他发现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于是就把最脏、攻击力最猛的话摘抄下来，排列组合用来反击黑子。

 第112章

    别说，还真有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黑子喷不过芮宁。
    芮宁的心情舒畅多了。
    就是多了个小小的后遗症。
    黎暮泽过来敲门问芮宁饿不饿，要不要吃晚饭的时候，芮宁脱口而出：“去你马勒戈壁，别烦我！”
    黎暮泽神情错愕。
    芮宁：“……不好意思，条件反射。”
    黎暮泽：“……”
    芮宁的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饿，但他现在实在没胃口吃大餐。
    “黎暮泽。”
    “嗯？”
    “我想吃泡面。”
    “……”
    他们在酒店的私人海滩，迎面吹着海风吃泡面，浪涛的声音声声入耳，雪白的浪花在岸边拍碎，海风的咸腥气味清晰地钻进鼻腔。有那么一个瞬间，芮宁忘了一切凡尘俗事，忘了他跟黎暮泽之间的情感纠葛，忘了乱七八糟的舆论危机。
    世界只有眼前这片海，和陪着他的这个人。
    芮宁不由自主地贪恋这一刻，贪恋这个人。
    黎暮泽，以后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这句话，芮宁没有问出口，也不合时宜。
    就算黎暮泽愿意，他就会开心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黎暮泽怎么做。
    芮宁自己都嫌弃自己矫情，想他曾是个多么清澈愚蠢的少年，如今变得这样无病呻吟。
    爱情真特么操蛋。
    芮宁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
    黎暮泽被他逗笑了，给他开了个椰子，插.进吸管，递到他嘴边：“不要为我的事情烦心，我不配，你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我就很开心了。”
    芮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在我旁边我就烦，那你要滚吗？”
    黎暮泽慢条斯理地道：“这个做不到，麻烦你克服一下。”
    芮宁气笑了。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尽管吃着泡面，却度过了十分愉悦的晚餐时间。
    吃完饭后，自律的黎暮泽在露天泳池游泳，芮宁一边欣赏着他完美的肉.体，一边眉头紧锁地盯着手机。
    黎暮泽游了二十分钟，抬手将湿漉漉的额发撸向脑后，露出一张浓墨重彩的俊脸。
    芮宁近距离遭受他的美貌冲击，顿时愣住了，视线牢牢地黏在他身上，根本移不开眼睛。
    黎暮泽故意凑近，芮宁的心跳霎时漏了一拍。
    “你在干什么？”
    芮宁慌得手心发汗，捂住手机屏幕就想开溜，黎暮泽一把拽住他的手腕，芮宁重新倒回躺椅，黎暮泽单膝跪在躺椅边，欺身压了上来。
    他脸上的水珠尚未干透，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像是凭空加了一层滤镜，本就夺目的美貌几乎变得有攻击性了起来。
    “黎暮泽，你、你、你要干嘛？”
    黎暮泽弯腰，芮宁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
    空气湿润而安静。
    芮宁忐忑半晌，无事发生，于是悄无声息地睁开一只眼，直直地撞进黎暮泽黝黑深邃的眼眸。
    黎暮泽低头吻了过来，这一次，芮宁没有拒绝，他情不自禁地勾住了黎暮泽的脖颈。
    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吻着吻着就容易擦枪走火，黎暮泽穿着泳裤，轮廓分明，有什么变化一目了然，芮宁看了都替他难受。
    黎暮泽拽住他的手，哑声道：“帮帮我。”
    外面下了雨，成串的雨珠落在露天泳池里，池水顺着边沿漫溢而下，不多时，风越发大了，白色窗帘被风扬起，不远处的椰子树摇摇晃晃，星光落入海面，潮水涌向岸边。
    极度欢悦的时候，芮宁疑心自己会被潮涌吞没。
    “手酸不酸？要不要我帮你揉一揉。”
    “你在炫耀吗？”
    “……”
    “我告诉你，时间太久也是种病。”
    “你不会嫌弃我吧？”
    “哼，看你表现吧。”
    二人裹着毯子窝在一起打了几把游戏，黎暮泽玩个瑶挂在芮宁的射手头上，让他大杀四方，游戏体验拉满。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
    他们互道晚安，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像出游时的小情侣，明明荷尔蒙浓郁得几乎漫出来，却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那种极致的暧昧拉扯，是恋爱中的完美体验，几乎让人飘飘然。
    芮宁回到房间，没过多久，黎暮泽就来敲门。
    他已经穿上了睡衣，尽量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第60章 因为你喜欢我
    芮宁愣住了。
    黎暮泽得寸进尺，抬手抵住门框，试图挤进门，芮宁回过神来，立刻抬手按住黎暮泽的胸膛，他一根手指头顶着，明明没用太大力，黎暮泽还是配合地一步步后退。
    “我只是想跟你待在一起，保证什么都不会做。”
    “黎暮泽，请你搞清楚，我不怕你，咱俩谁睡谁还说不定呢。”
    “那你睡我吧，我没问题。”
    “……”
    黎暮泽这么自荐枕席，把芮宁给整不会了，他顺着黎暮泽的话想象片刻，竟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
    还好手机震动，及时拉回他的理智。
    “不要不要不要！谁要睡你啊！我还有事要做呢！”
    “那你明天没事了吧？”
    “……”
    “那我明天来你房间睡。”

 第113章

    “好好好，现在请你滚吧。”
    芮宁回到房间，又平复了几分钟，才喃喃自语道：“难怪那么多人要谈恋爱。”
    谈恋爱确实有谈恋爱的开心之处，明明还是两个人，一旦进入恋爱状态，就会发生某种神秘的化学反应，令人身心愉悦，不可自拔。
    他已经很抗拒黎暮泽了，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带进这种恋爱氛围里。
    可怕。
    真是可怕。
    芮宁催眠自己，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因为他有良心，而不是因为他被黎暮泽灌了迷魂汤。
    他先跟李乔沟通了，李乔问他有没有跟黎暮泽商量，他说没有，并且让李乔为他保密，李乔回过来六个点，表示她的无语。
    但最后，她还是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的文案必须让我审核。”
    芮宁：“ok。”
    随后，芮宁就去骚扰管修文了：“喂，借你的微博用一下。”
    管修文：“……”
    半个小时后，管修文的微博发了一条申明。
    管修文v：鉴于某人曾大言不惭地保证，不会在自己的微博发任何跟黎影帝有关的内容，于是，我的微博就被征用了，以下是他的申明。
    从法律上来说，我父母的债务不需要我继承，更轮不到我的配偶来继承，希望大家不要道德绑架黎暮泽。
    黎暮泽早就提出要为我父母还债，被我父母拒绝，他们宁愿整个下半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也不希望我凭空亏欠黎暮泽那么多，在今后的婚姻里抬不起头。
    我很感谢他们的良苦用心，也很感谢黎暮泽没有被接受的慷慨提议。
    我在此声明，我父母的一切债务，我都会还，他们年事已高，现在到了我回报的时候。
    至于黎暮泽……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要是他哪里招惹我了，我想发火就发火，不会顾忌着还欠他那么大一个人情。
    这条申明一发出，管修文的微博账号就狂吸流量，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么多流量，几乎目瞪口呆。
    管修文：「这流量要都是冲我来的，该多好啊。」
    芮宁：「那要是骂你的呢？」
    管修文：「……这福气我不要了。」
    芮宁：「我睡了，困死了。」
    管修文：「你先别急，等黎影帝看到你发的申明，肯定会来找你。」
    芮宁：「乌鸦嘴。」
    黎暮泽果然在敲门了。
    但芮宁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就没有开门，他抬头看着门的方向喊道：“睡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用管修文的微博账号发那条申明？为什么要在意我的风评名誉，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乐于助人。”
    “因为你喜欢我，对吗？”
    “……”
    过了好一会儿，芮宁才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门外没了声音，芮宁以为黎暮泽离开了，才听他轻而缓地说：“这个问题，我问的不是二十八岁的芮宁，是十八岁的芮宁，你可以直接回答我。”
    芮宁没有说话。
    黎暮泽又说：“你不用着急，好好想想吧，明天再给我答案。”
    芮宁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很久都没听到声响，这才确定黎暮泽回自己房间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他也想硬气地对黎暮泽说“谁喜欢你啊少自作多情了”，但他不能对自己说谎。
    他确实喜欢黎暮泽。
    让他意外的是，黎暮泽竟然也懂他的挣扎，这在他心里惊起一丝微妙的涟漪。
    一方面，这种理解带来某种灵魂深处的同频共振，另一方面却让芮宁有些不爽……他觉得自己被黎暮泽给拿捏了。
    今天一整天，他的情绪都在跟着黎暮泽想要的节奏走，更让人不爽的是，他竟有些沉溺其中。
    *
    其实芮宁误会了，黎暮泽并没有那么游刃有余，他是得到了高人指点。
    黎暮泽回到房间后，立刻给他的爱情军师实时反馈了信息，并问他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魏尧肯定地道：“以芮宁现在的性格，没有当时就把你骂得狗血喷头，那肯定是相当喜欢你了。”
    黎暮泽不是很有信心：“你确定？”
    魏尧无奈地道：“我确定，你堂堂一个大影帝，怎么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黎暮泽：“我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他恢复记忆，我就没机会了。”
    魏尧：“所以你现在是想抓紧一切时间刷他的好感度吗？说实话，我觉得收效不大，你们现在再甜蜜，芮宁也不太可能因此而原谅你，反而是你自己，到时候八成会更加受不了那种落差。”
    魏尧一时忘形，多说了几句，也就没注意到黎暮泽越来越糟糕的脸色，等他察觉，立刻生硬地改口：“也不一定……二十八岁的芮宁挺温和的，到时候未必会那么狠心。”
    黎暮泽淡淡道：“你错了，狠心的恰恰是二十八岁的芮宁，他确实温和，也能忍耐，受了什么委屈也不会吱声，但你看他跟我离婚的时候什么样，连讨论的余地都没有，他是直接通知我的，十八岁的芮宁看着脾气大，风风火火的，其实心很软，只要我姿态低，缠他紧，就有希望。”
    魏尧叹了口气：“其实你心里门儿清，还要我说什么呢。”

 第114章

    黎暮泽看着窗外的夜雾，长久地沉默不语。
    魏尧安慰他：“你都抛下事业抛下一切去跟芮宁在一起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打起精神来，给他最好的体验，他自然舍不得离开你。”
    挂了电话之后，魏尧又传了个很大很大的文件过来，预计要传一个小时。
    黎暮泽不解地发了个“？”过去。
    魏尧解释：「一些教学片。」
    黎暮泽：「？你留着自己看吧。」
    魏尧：「你别小瞧那方面，有服务意识和适当的技巧绝对会大大加分，让人欲罢不能。」
    黎暮泽：「魏经济，你看我长得像鸭子吗？我不屑于用这种手段去讨另一半的欢心。」
    然而，他还是留下了魏尧传给他的教学片，认真地看到半夜。
    第61章 看得很紧
    黎暮泽熬夜太狠，隔天难得睡了个懒觉，他去敲芮宁的房门，竟发现芮宁不在。
    天天都要睡懒觉的人，竟已起床出门了？
    黎暮泽给芮宁打了个电话，芮宁的语气十分敷衍：“早上碰到沈寻，她说请我喝个咖啡，现在在咖啡馆。”
    沈寻是芮宁高中时期喜欢过的女生。
    黎暮泽的心猛地一跳，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灼热情绪胀满他的胸腔，他原本还觉得热，想吃个早饭，顿时没了食欲。
    但他的声音勉强保持着镇定：“好，那你们聊吧。”
    刚才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问芮宁在哪家咖啡厅。
    那种本能的窥探欲和控制欲被他用理智压下来了，不然只会引起芮宁的反感。
    *
    一家檐角挂着贝壳风铃的咖啡馆里，角落的一桌坐着三个外形亮眼的年轻人，正是芮宁他们。
    芮宁戴着墨镜和鸭舌帽，他对面的两个女人，一个温婉知性，另一个穿着吊带热裤，肤色偏黑，五官令人惊艳，爆炸头更是十足瞩目。
    后者是沈寻现在的女友露。
    露是为了沈寻学的中文，现在说得很好，就喜欢跟中国人聊天炫技。
    沈寻在热搜看到了芮宁和黎暮泽的闹剧，就关切地问了几句，芮宁正为自己和黎暮泽的感情状况而茫然，便多聊了几句。
    他说自己出了个小事故，失去了一些记忆，现在跟黎暮泽闹了个很大很大的矛盾，不知道要不要和好，重新开始。
    露：“你想不想跟他在一起？”
    芮宁羞涩：“有、有点想吧。”
    露：“你很想。”
    芮宁：“……”
    露耸耸肩：“那就去跟她在一起呗。”
    芮宁：“……”
    芮宁转头看向沈寻，问道：“为什么事情在她口中变得那么容易？”
    沈寻忍不住笑着看向露，眼神温柔：“事情在她那里就是那么容易，尤其是感情。你知道的，我以前谈过男朋友，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所以，露追我的时候我很抗拒，但她实在太聪明太有魅力了……”
    察觉到芮宁的脸色不太好看，沈寻想到他高中时还追过自己几天，忙道：“没有说你不聪明的意思，你也很聪明。”
    芮宁摆摆手，道：“害，人哪有完美的，这确实是我为数不多的缺点之一，继续说，然后呢？”
    “然后我没禁得住，对她动了心，那段时间很纠结，我接受不了自己变成一个同性恋，也担心自己要是随意和她在一起，万一分手会伤害她的感情，你猜她怎么说？”
    “她说，既然动了心，就先在一起试试，如果试下来结果不好，再分手，伤不伤心是她的事，我只要没有欺骗隐瞒，就不存在对不起她亏欠她，重要的不是性向，而是自己的感受。”
    芮宁若有所思。
    沈寻：“我建议你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至于未来可能发生的矛盾，甚至分离，就让未来的你去应对，也有可能，你会得到一生仅此一次的美好爱情，比如我，就找到了我的灵魂伴侣。”
    沈寻握住了露的手，二人相视一笑，露自然地凑过来吻了一下沈寻。
    咖啡刚喝完，黎暮泽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芮宁腻腻歪歪地和他聊了好几分钟，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挂了电话对沈寻和露说：“黎暮泽说要请你们吃个饭，等会儿有空吗？”
    沈寻道：“今天朋友结婚，改天吧。”
    露则揶揄地笑道：“你老公看你看得很紧哦！”
    芮宁嘿嘿一笑。
    跟沈寻和露聊过以后，芮宁心里放松多了，黎暮泽来找他一起吃午饭的时候他也笑嘻嘻的。
    二人吃了海鲜饭，金灿灿的米粒中间夹杂着各种新鲜、美味的海鲜，主厨的调味恰到好处，最大程度地调动起食客的食欲。
    另外还有各色小食。
    芮宁心情好，就胃口大开，直吃得肚皮滚圆才罢手。
    他摸着肚皮晒太阳时，沈寻的电话来了，说她今天结婚的那个朋友是芮宁和黎暮泽的cp粉，得知他俩也在岛上，一整个狂喜乱舞，强烈要求沈寻邀请他俩一起参加她的婚礼。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很不合理，要是让你们为难了，直接拒绝就好，我帮我那朋友打了这个电话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芮宁转头看了看黎暮泽，黎暮泽点点头，他便和沈寻说：“可以，我们今天刚好没什么事，就是有一点要提前说清楚，到时候不能拍照。”
    沈寻很开心：“那是必然的，我去跟我朋友说，她肯定开心死了！”

 第115章

    沈寻的朋友是个娇小可爱的女生，像二次元里的卡通人物，眼睛大大的，看到芮宁和黎暮泽的反应也很夸张。
    她热泪盈眶地捂着嘴：“看到你们两个好好的，我比自己结婚还高兴。”
    芮宁：“……”
    新郎的脸色黑得跟锅底似的。
    这场沙滩婚礼美得像一场梦。
    有碧草、蓝天、金色的沙滩和白色的海浪，鲜花装饰的礼台，还有新郎特意找来的新娘很喜欢的火烈鸟。
    新人是留学时认识的，婚礼仪式很西式，新郎准备的誓词很用心，他提及他们之间珍贵的回忆时还准备了照片，新娘哭得稀里哗啦的。
    芮宁的眼角都湿了。
    他偷偷凑到黎暮泽耳边，问：“当初咱俩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黎暮泽的心猛地一跳，手心汗湿——他跟芮宁没举办过婚礼。
    “西式的还是中式的？请了哪些人？”芮宁满眼好奇，还在追问。
    黎暮泽恨不得穿越回过去，把婚礼该办的流程都办了。
    “当时你说了些什么？”
    黎暮泽被芮宁探究的眼神望着，冷汗涔涔，就在他想岔开话题的时候，一朵巨大的烟花冲上夜空，紧接着是一朵接一朵不同颜色、形状各异的烟花渐次炸开，令人目不暇接。
    新人在烟花下热吻。
    在这样的场景和氛围里，爱情的甜蜜和美好被烘托得无限热烈，就连参加婚宴的宾客也不由得心向往之。
    烟花明灭，有一个瞬间，黎暮泽看到芮宁晶亮的眼睛，仍像高中时那样神采奕奕，他既心动又心酸，一时情难自已，侧头吻住了芮宁的唇。
    芮宁惊讶地瞪大眼睛，片刻后，眼帘下垂，睫毛像被风撩过的蝶翼，微微颤抖。
    第62章 限定恋爱
    当烟花燃尽，绚烂归于平静，黎暮泽缓缓后撤，芮宁的唇仍不满足似的追了上来，两人的唇相距不超过一公分，空气里都是未曾餍足的荷尔蒙。
    黎暮泽解释道：“烟花放完了，再亲别人会看到。”
    芮宁的脸因气恼而发红：“谁想……”
    露的话突然掠过芮宁的脑海，他话到嘴边猛然拐了个弯：“我想亲就亲，管烟花放没放完？”
    话音刚落，他飞快地在黎暮泽唇上落了个吻，蜻蜓点水一般，快得黎暮泽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黎暮泽愣在当场，眼睛眨了眨。
    芮宁强装镇定，然而，爆红的脸颊还是泄露了他的不淡定。
    黎暮泽表现出罕见的迟钝，他迟疑地道：“你……”
    芮宁迅速打断他：“你什么你，让你说话了吗？”
    黎暮泽知道他害羞尴尬，体贴地道：“我闭嘴。”
    他悄无声息地牵起芮宁垂在身侧的手，芮宁手心都是汗，紧密地贴着他干燥的手掌。
    婚礼结束，新娘特意来感谢了芮宁和黎暮泽，她说“她磕的cp来参加了她的婚礼”这件事够她吹一辈子了。
    同时，她衷心祝福芮宁和黎暮泽白头到老。
    告别时，她小心翼翼地问：“我以后还能吃到你们俩的糖吗？”
    黎暮泽看向芮宁。
    芮宁紧紧牵着他的手，嘴上却说：“看我心情。”
    新娘激动得嗷嗷叫：“啊啊啊啊好傲娇！”
    芮宁：“……”
    他真的不是很懂cp粉。
    与新人告别之后，芮宁和黎暮泽沿着海边散步，今夜无风有月，月色洋洋洒洒地倾泻而下，落到海面波光粼粼，水天相接处，仿佛就是世界的尽头。
    一切喧嚣俱已远去，周遭安静得令人很不适应，他们肩靠着肩，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别样亲密。
    先开口的是黎暮泽，但他刚说两个字就被芮宁打断了。
    “听我说。”
    芮宁快走两步，绕到黎暮泽面前，黎暮泽比他高，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黎暮泽深邃的眼睛。
    芮宁认真地道：“黎暮泽，我们在一起吧。”
    黎暮泽沉默片刻，但他没急着高兴。
    芮宁果然还有下文。
    “我不确定我们会在一起多久，也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只知道，在当下，这个版本的我是想跟你在一起的，其他什么都无法保证。”
    黎暮泽仍然沉默着，以至于芮宁都有些忐忑起来。
    芮宁小心翼翼地问：“黎暮泽，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黎暮泽心里很沉重，但他仍然笑着，温柔地道：“好。”
    芮宁欣喜地笑了。
    回酒店之后，芮宁邀请黎暮泽去他房间一起打游戏，黎暮泽借口洗澡，先回了自己房间。
    他跑到卫生间，鞠起冰凉的水扑到脸上，似乎这样就能让滚烫的心绪平静下来，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魏尧来了电话。
    黎暮泽告诉他，自己跟芮宁正式在一起了，魏尧立即兴高采烈地说恭喜。
    黎暮泽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苦笑。
    他确实想跟芮宁好好在一起，但不是这样有今天没明天地在一起，摆明了是一场不知期限的限定恋爱。
    于他而言，痛苦多过快乐。
    但他拒绝不了芮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入这场梦境。
    手机接连震动，魏尧的表情包和信息一条接一条地轰炸黎暮泽，有教黎暮泽调情的，还有让他用上昨晚的教学片的。
    黎暮泽扫了一眼就放下手机，冲澡去了。

 第116章

    芮宁在等他打游戏，他不能让芮宁等得太久。
    -
    芮宁一听到敲门声就给管修文发消息：「黎暮泽来了，先不说了……」
    管修文回复：「祝你成功开张！！」
    芮宁心道：呸。
    黎暮泽穿了一套墨绿色的真丝睡衣，衬得他肤色极白，他头发微乱，虽用吹风机吹过，不滴水了，仍有种湿漉漉的洗发水香气。
    芮宁喉结滑动，片刻后，道：“来开黑啊。”
    黎暮泽大步跨过来，芮宁右边的床明显下陷，他能看到黎暮泽绷紧的大腿肌肉，以及……
    “来啊，你拉我。”
    芮宁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上游戏拉黎暮泽双排，黎暮泽着意哄他，掏出仅会的几个软辅，给芮宁打辅助。
    可惜芮宁不在状态，喜提两连败。
    黎暮泽问：“还要打吗？”
    芮宁摇摇头：“今天手感不好，来看个电影吧。”
    他想跟黎暮泽呆在一块儿。
    其实他向来如此，想做的事就会去做，喜欢的人也会去争取，就像他曾经追沈寻。
    黎暮泽不一样，黎暮泽比他强大，以至于他生出了某种警惕心，再加上他们之间关系复杂，他才会羞涩犹豫，露的话对他触动很大，抛开一切外在条件，他完全可以以他最想要的方式跟黎暮泽相处。
    他想要黎暮泽陪他，就直截了当地开口相邀。
    这是芮宁随手找的电影，老套、狗血、汤姆苏，还是背德伪骨科的禁忌题材。
    剧情实在没什么出彩的，但攻受的颜值身材相当可以，编剧塑造暧昧气氛的能力也是一流，二人深受对方吸引，数次差点擦枪走火，却每次都只能浅尝辄止，就在观众的胃口被调动到极致时，编剧安排了浪漫的表白＋沙滩play。
    国外的电影亲密戏尺度很大，演员三点全露，最大程度地展现主角们的欲望，跟那什么动作片也不遑多让了。
    芮宁心痒痒的，喉咙干渴，不由自主地拉来毯子遮住腿。
    黎暮泽察觉到他的动作，低低哼笑，芮宁红着耳朵怒瞪他：“笑什么笑，我就不信你——”
    他的视线落到黎暮泽鼓鼓的真丝睡裤，立刻转回脑袋。
    一样是动情了，凭什么黎暮泽就那么坦然？难道他就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吗？
    黎暮泽俯身过来，唇将将碰到芮宁的唇时，他竟然停住了，礼貌地开口问：“我可以……为你服务吗？”
    芮宁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迫不及待地撞上去，咬住了黎暮泽的唇，以此惩罚黎暮泽的装腔作势。
    气氛都烘托到这一步了，你还问？
    你是不是不行？
    第63章 笑话真的很无聊
    隔天，芮宁是被黎暮泽钻进被窝叫醒的，芮宁咬住嘴唇，攥紧床单，魂都快被吸出来。
    这是任何语言都难以描述的绝顶体验。
    结束之后，芮宁有些不好意思：“那什么，你要不要去漱个口？”
    黎暮泽去洗澡的时候顺手拉开了窗帘，阳光大片大片地铺进室内，暖洋洋的，让人生出几分慵懒之意。
    芮宁只穿了一条内裤摊在床上，根本不想起床，他在微信上跟管修文闲聊，管修文问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在补钙，管修文再发来一个问号，他就傻瓜似的，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就连微博上那些黑粉的评论看起来都没那么刺眼了。
    他变得开心、包容。
    自从上次芮宁借管修文的微博发表声明以后，黎暮泽的路人缘挽回些许，网友们都在等黎暮泽本人回应，黎暮泽却迟迟没有动静。
    有小道消息传他们夫夫正在度假，昨天出席婚宴的宾客站出来证实，确实如此，而且他们看上去感情很不错。可惜没有照片佐证，没有产生大范围的影响。
    新晋小花和已婚富豪的桃色绯闻占据热搜。
    张蔚然再次蹭热度，以犀利的语言对小花口诛笔伐，芮宁看不过去，开小号去张蔚然的微博评论区口吐芬芳。
    黎暮泽洗完澡凑过来看了一眼，道：“他蹦哒不了多久了。”
    芮宁问：“怎么说？”
    黎暮泽：“他自己黑料比谁都多，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别人。”
    芮宁：“管修文说他最近跟了个大佬，所以行事作风越发嚣张。”
    黎暮泽：“什么大佬，我爷爷的一个供应商罢了，我要弄张蔚然，他不敢保他，也保不了他。”
    芮宁双腿交叉盘坐在床边，仰头看着黎暮泽。
    黎暮泽动作顿住了，解释道：“我不是那种以权势压人的家伙，刚入行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得罪过我，我都没有跟他们计较，实在是张蔚然这个人太不要脸了。”
    芮宁噗嗤笑出声：“我知道。”
    黎暮泽拉住芮宁的手：“起来？”
    “不起来。”
    芮宁索性躺倒，任由黎暮泽怎么拉，他就是耍赖。
    他生性好动，除非打游戏，不然很难有什么事能让他乖乖待在室内，但他现在跟黎暮泽呆在一起十分惬意，腻腻歪歪一上午也不觉得无聊。
    如果不是中午肚子饿，他还能继续躺。
    酒店的午餐不好吃，黎暮泽就预定了另一家餐厅，二人换好衣服，一起去吃饭。
    餐厅离酒店不远，他们索性沿着沙滩步行过去，途中有一群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在玩沙滩排球，他们路过的时候，一只排球从后面飞来，恰好击中了芮宁的后脑。

 第117章

    芮宁一声都没出，就倒在地上。
    黎暮泽的脸色很难看，始作俑者也吓得小脸刷白，一个劲儿地向黎暮泽鞠躬道歉，一堆人闹闹哄哄地围过来，但黎暮泽没空搭理他们。
    就在黎暮泽准备叫救护车的时候，芮宁的手指动了。
    整整五分钟过去，芮宁才从晕眩中醒来，他用力按着眉心，眉头紧蹙，又过了好一会儿，眼神才恢复清明。
    黎暮泽说不出他哪里不一样，却能感觉到他变了，黎暮泽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视线，仓促地道：“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芮宁握住黎暮泽的手腕表明阻拦之意，又飞快地松开。
    他疑惑地问：“黎暮泽，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儿？”
    黎暮泽的脸色变得比刚才砸到芮宁脑袋的小姑娘还要苍白，他许久说不出话，等芮宁要起身的时候，他才下意识地扶住芮宁。
    芮宁拨开他的手，自己站稳，他说：“我现在脑子有点乱，想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黎暮泽：“我带你回酒店吧。”
    回酒店的途中，黎暮泽在前，芮宁落后他半个肩膀的距离。
    出来时，他们手牵着手，说说笑笑，现在回去，他们连衣角都离得远远的。
    芮宁回到自己房间，黎暮泽要进去，芮宁抬手挡住，无声拒绝。
    黎暮泽：“我想跟你聊……”
    芮宁出声打断：“我要好好休息。”
    他望着黎暮泽的眼神很平静，没有爱也没有恨，这让黎暮泽万分恐慌。
    黎暮泽戳在房间门口，指甲掐入手心，二人僵持半晌，黎暮泽到底后退半步，强笑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他回到自己房间时，魏尧还在一个劲儿地给他发微信。
    「我给你推荐的餐厅好吧？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吧？」
    「要是想玩一把浪漫，你还可以找他们餐厅经理，钢琴、小提琴等等乐器都可以安排。」
    「你不是会吉他吗？到时候当众弹唱一首，还不是感动得芮宁哇哇乱叫？」
    「你说呢？」
    黎暮泽把房间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个一干二净，玻璃水杯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片割伤了他的面颊。
    黎暮泽犹若未觉，他心里的痛无法发泄，猛烈的情绪激得他眼角通红。
    他的视线落到满地的玻璃渣上，于是缓缓走过去，蹲下`身，颤抖的手抓住玻璃渣，用力握紧，鲜红的液体滴答滴答地掉下来，他才获得某种平静。
    黎暮泽坐到沙发上，阳光刺眼，他不得不抬手挡住。
    芮宁房间的布置跟他的房间一样，今天上午，他坐在沙发上，芮宁躺在他的大腿上，举着手机给他读冷笑话，笑话很无聊，但他笑得很开心。
    “那个笑话真的很无聊。”
    要是时间能在那一刻暂停就好了。
    *
    魏尧打来电话，黎暮泽直接拒接。
    他还一个劲地在微信上问黎暮泽约会约得怎么样，黎暮泽看他那些活泼的表情包实在刺眼，索性把他拉黑了。
    黎暮泽到底还是叫了客房服务，清洁人员一看到他满手的血，顿时大惊失色，立刻叫了医生过来。
    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还是引来了芮宁的注意，他神色犹疑，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才过来问黎暮泽：“怎么了？”
    黎暮泽把受伤的双手藏在身后，不动声色地道：“没什么。”
    第64章 他们都知道
    芮宁：“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去民政局办离婚那天，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们竟然一起出来度了假，要是对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
    黎暮泽忙道：“只要你愿意听，我可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每件事都告诉你。”
    芮宁笑笑，道：“改天吧，现在我想回去了，我的证件在你那里吧，能不能拿给我？”
    黎暮泽错愕：“你现在就想回国？”
    其实他想问的是，不跟他一起吗？
    芮宁点点头，道：“我想回去看看外婆。”
    芮宁言语克制，表现得温和有礼，明明是不想跟他待在一块儿，还费劲找个借口，好让他面子上过得去。
    他比十八岁的芮宁温润体贴，也更疏离。
    黎暮泽强笑，厚着脸皮道：“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也去看看外婆。”
    芮宁惊讶地看着他，过了半晌，道：“不行。”
    黎暮泽差点笑不下去。
    他下意识地攥紧手指，牵动手上的伤口，本想忍耐，灵机一动，皱眉低吟了一声。
    芮宁果然问：“怎么了？”
    黎暮泽眉头紧皱，道：“没什么。”
    芮宁拽住他的手腕，看到他满是血痕的双手，脸色登时一变：“怎么会这样？”
    黎暮泽没有回答。
    房间里的医生见势探出头来：“那个……我们现在来处理一下？”
    芮宁这才发现，医生刚才就在黎暮泽房间，药箱都打开了，他突然来敲门，才打断了他们。
    满地狼藉已被清扫。
    芮宁跟着黎暮泽走进房间，医生拿小镊子一个个挑出玻璃碎片，有些细小的玻璃渣嵌在肉里，医生需要挖得很深，一点点把玻璃渣刮出来。
    黎暮泽额上都是冷汗，上臂肌肉绷得紧紧的，医生用酒精消毒的那一瞬，他陡然咬住嘴唇，唇色发白。
    芮宁只是看着都觉得疼。

 第118章

    黎暮泽突然说：“能不能麻烦你给医生泡杯茶？”
    芮宁懂他的体贴，却还是盯着他的伤手半晌没动。
    他心疼他。
    他们都知道。
    漫长的二十分钟过去，医生终于处理好伤口，在黎暮泽的伤手缠上了几层纱布。
    芮宁去给医生泡了杯茶，亲自把医生送到门口……然后，然后他自己也走了。
    黎暮泽还以为，他看在自己受伤的份上，至少会多关心几句，问问自己为何受伤。
    但他什么都没问，就那样走了。
    当天晚上，黎暮泽去敲芮宁的房门，一直没有人开门，他打芮宁的电话，也一直提示关机。
    于是，黎暮泽跟李乔要到管修文的联系方式，又打了电话给管修文。
    黎暮泽开门见山地问：“芮宁是不是回国了？”
    管修文也没瞒他：“是，等他到了，我去接机。”
    黎暮泽顿了顿，道：“芮宁把这段时间的事都忘了，他失忆之前跟你关系最好，应该什么事都会跟你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管修文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也不知道啊。”就找了个借口挂了电话。
    黎暮泽几乎立刻就有了判断。
    芮宁一定跟管修文说过什么，而且那些话对他很不利。
    芮宁已经走了，他一个人呆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黎暮泽立刻买了最早的航班飞回国。
    魏尧来接的机，黎暮泽上车之后，他还迟迟不动，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问：“芮宁呢？”
    黎暮泽淡淡道：“他有事先回来了。”
    魏尧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诧异道：“你们刚确定关系，现在不正是最蜜里调油的时候吗，怎么舍得分开的？我刚谈对象那会儿，周末见个面，恨不得洗澡的时候都黏在一起，芮宁也真是的，什么事能比你重要？”
    他句句戳心，黎暮泽心口堵得不行，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你别说了。”
    魏尧仍是不解：“我上次发给你的教学片你是不是没看？那方面可重要了！只要你在床上征服了他，让他满意，我跟你说，你们的感情不会差到哪儿去，本来五分的矛盾变三分，本来没矛盾的甜蜜升级……”
    黎暮泽想到了自己早上的行为，几乎忍不住发笑。
    他为了取悦一个人，强忍心理生理的双重不适，去做了那么肮脏、低贱的事，仅仅因为芮宁开心，他甚至也觉得满足。
    他那么用力，结果还是失去。
    魏尧被他笑得头皮发麻，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了，笑意消失，神情凝重起来：“暮泽，你跟芮宁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黎暮泽：“他恢复了记忆，而且忘记了这段时间的事。”
    魏尧忍不住“艹”了一声：“你这什么运气啊！你俩正儿八经在一起满二十四小时了吗，就出这事儿，真是操操操！他恢复记忆也就算了，还把你这几个月的加分表现给忘了，简直霉上加霉！”
    黎暮泽没吭声，魏尧的视线落在他缠着纱布的手上，又见他失魂落魄，不由得连连叹气：“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他话音刚落，黎暮泽的手机铃声就响了，他从后视镜里瞥见黎暮泽的表情，心立刻提了起来：“是芮宁？”
    黎暮泽点点头。
    魏尧认识黎暮泽许久，从未见过他这么紧张的模样，他的电影提名金樱奖的时候，他都没这么紧张，魏尧甚至看到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段对话十分简短，黎暮泽“嗯”了两声，就结束通话。
    魏尧急切地问：“他说什么？”
    黎暮泽抬眼，道：“他说要找我聊聊。”
    魏尧心道：完蛋。
    他勉强挤出笑，言不由衷地安慰黎暮泽：“你也别太悲观，凡事往好处想，说不定他是想起了你的好，仔细合计合计，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你……”
    黎暮泽打断了他：“我哪里好？”
    魏尧噎住了：“呃——”
    他以前对芮宁确实称不上好。
    魏尧硬生生地转移话题：“他约你啥时候见面？去哪儿见面？”
    黎暮泽：“去他们小区，就现在，你送我过去吧。”
    魏尧开到前面一个路口，调转车头，向芮宁爸妈住过的老小区驶去。
    黎暮泽一直看着窗外浓黑的夜，宛如一尊雕塑。
    第65章 我们离婚吧
    夜深露重，莲花二村的大部分住户都睡下了。
    黎暮泽给芮宁发微信：「我到了，现在上来。」
    芮宁飞速回复：「别，我们去小公园。」
    芮宁口中的小公园就在他们小区里，面积不大，放了几张长凳和几个健身器材，十分简陋。
    眼下，那长凳上都是露水。
    没过多会儿，芮宁的身影自夜色中出现，他穿了套奶白色的套头运动衫，衬得他青葱水嫩，像个二十出头的男大学生似的。
    黎暮泽在他开口之前强行找话题。
    “外婆这两天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下午我妈炸了平菇，她吃了好几块，晚上给她洗了头吹了头发，又读了个短篇小说，刚睡下。”
    “爸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在我那里多呆几天的？”
    “就今天早上，他们还是习惯住自己家，再说了，也不放心外婆，热搜过去了，没人再来小区打扰，他们在这住着挺好的。”

 第119章

    “你的工作……”
    芮宁终于开口打断了他：“黎暮泽，我们离婚吧。”
    四周格外安静，连偶尔穿过的风声都清晰可闻，左手边第三盏路灯突然出了故障，不断闪烁，发出斯拉斯拉的电流声。
    黎暮泽的嗓音干涩得不像话：“能不能不离婚？”
    芮宁有些惊讶：“为什么？你不是同意离婚了吗？”
    黎暮泽费劲地解释道：“当时同意不是我的本意，是为了尊重你的意愿，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离。”
    芮宁笑了笑，神情冷漠：“为什么你那时候尊重我的意愿，现在却做不到了呢？”
    黎暮泽哑口无言。
    不远处，魏尧突然冒了出来，看他虎虎生风的步伐，明显是来为黎暮泽出头的，芮宁慑于他那逼人的气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魏经济，你怎么会在这里？”
    “帮暮泽讲几句话，他默默做了许多事，但没有说出来，你就永远不会知道，所以，今天我必须多这个嘴。”
    芮宁没说话，除了魏尧的突然出现令他惊讶，他的情绪几乎没有波动，似乎笃定，无论魏尧说什么，都动摇不了他的决定。
    魏尧道：“你要离婚是不是以为暮泽不爱你，但我告诉你，男人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
    芮宁笑了：“我跟黎暮泽各自经济独立，我可没有掌管他的经济大权，实话告诉你，我缺钱的时候宁愿跟朋友借钱，也不会向他开口，谁家结婚几年，彼此之间疏远到这种程度？”
    魏尧：“暮泽决不可能缺你钱花，他不是这样的人。”
    芮宁：“对啊，他确实给了我一张卡，里面不知道是有一千万还是两千万，我不关心，我不是他的金丝雀，也不需要他的零花钱。”
    魏尧无语：“……你太倔了。”
    芮宁淡淡道：“我从来没想过靠婚姻解决经济问题，我只是……”
    他的声音满含倦意，好似连解释的热情都没有了，下一句话就要说“算了”。
    黎暮泽心里一紧，追问道：“只是什么？”
    “你要听我的心里话吗？”
    “要。”
    芮宁却看向魏尧：“魏经济，你说什么爱不爱，真是高看我了，我们这种为生活奔波的人，根本没有余力去奢想爱，有一点点喜欢，能在彼此疲惫的时候安慰几句，拥抱一下，遇到糟心事时想起对方，就觉得又能坚持下去，我要的只是这么肤浅的婚姻而已。”
    “可是跟黎暮泽结婚，哪怕我工作生活已经很累了，回到家还会更累，他要是不在家，我会忍不住猜测他正和哪些人在一起做哪些事，他要是在家，我又会因为他的冷漠和疏离备受煎熬，卑微得我都瞧不起自己，魏经济，你说我这种情况，是不是还不如单身？”
    芮宁语气平静，也没有指责任何人，但他的心酸就是扑面而来。
    魏尧没那么理直气壮了，他说：“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暮泽他确实是爱你的，就是他有点迟钝，等你已经开始失望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感情，不信你可以去看看你的离婚协议。”
    芮宁：“离婚协议怎么了？”
    离婚协议是他找律师拟的，他不会分隔黎暮泽的任何财产，净身出户。黎暮泽的财产十分惊人，他不敢也不愿肖想，况且，黎暮泽婚内送他的礼物已经很值钱，他保留这些，就当是黎暮泽对他的补偿罢。
    魏尧：“你回去翻了就知道。”
    黎暮泽突然对魏尧说：“你走吧。”
    魏尧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显是对他们的婚姻状况牵肠挂肚。
    芮宁都笑了：“到底是我要离婚还是他要离婚啊。”
    黎暮泽的心态就没有他这样放松了，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道：“芮宁，我不想离婚，你说的那些，我都可以改，从前是我太傲慢了，自以为不需要任何亲密关系，回过头再看，着实可笑，但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芮宁几乎有些刻薄地说：“拜你所赐，我现在对亲密关系没有任何的期待，为什么要给你机会呢？”
    黎暮泽被他的眼神灼痛，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但到底没有，道：“你可能不记得了，在你失忆以后，我追过你，你答应了，我们在一起很开心，我敢发誓，你那时候真的很开心！”
    芮宁轻声道：“我知道，我都记得。”
    黎暮泽震惊地望着芮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月亮钻进云层里，周围格外安静，只偶尔有三两蛙叫虫鸣，心跳声震耳欲聋。
    突来一阵大风，从脖领子往里钻，芮宁不由得瑟缩起来，脖子上爬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移开视线，拉高衣领，重复了一句：“我当时被排球砸了，确实有点晕，但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全都想起来了。”
    “我什么都记得。”
    什么都记得，仍是要分手。
    明知道在一起会很开心，仍然要离婚。
    “黎暮泽，十八岁的我跟你在一起确实很开心，但那是因为他什么都没经历过，我们俩之间有前尘，有过往，我也不再是天真无邪的少年人，再勉强在一起，我只觉得累。”
    “黎暮泽，我们离婚吧。”
    第66章 现在挺好的
    芮宁在这段婚姻中有过很多次离婚的冲动，只不过从未说出口，他还是喜欢黎暮泽，还有留恋不舍。

 第120章

    于是，在一次次的冲动和压抑中，喜欢和留恋所剩无几，只余倦怠。
    当芮宁提出离婚，已无转圜的余地。
    芮宁还记得他第一次想要离婚的场景。
    那是他跟黎暮泽婚后的第一个清明节，芮宁试图跟黎暮泽培养感情。
    一个星期前，黎暮泽已婚的消息刚刚泄露，但黎暮泽没有公开回应过，媒体连他的另一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有一些八卦媒体就猜，拿下男神的是个十八线女星，并附上了黎暮泽和该女星的若干合照，照片中的俩人穿着不同的私服，显然有些私交。
    二人并无亲密动作，说是夫妻，有些牵强附会，但黎暮泽私下不爱聚会，跟其他人的同框照更少，媒体八卦的素材极其有限，一时间，不少人真的以为该女星是黎暮泽的老婆。
    芮宁身边也有同事在八卦，管修文还问芮宁：“你觉得狗仔的爆料是真是假？”
    芮宁笑得很勉强：“我也不知道，大佬的世界离我太远。”
    管修文觉得芮宁的反应太没意思，就兴奋地跟别人八卦，有些人相信，有些人不信，有些人羡慕那女星，有些人眼红，总之没人认为跟芮宁有关。
    芮宁刷着网上的评论，心里很不是滋味。
    清明节那天，黎暮泽没有通告，在家休息。
    芮宁一大早去有名的网红店排队买了糕点，想趁着吃早饭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提起那则绯闻，结果芮宁排了几个小时买回来的糕点，黎暮泽一口没吃。
    黎暮泽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吃东西的心情，但芮宁没发现。
    等芮宁纠结良久，打了若干腹稿，吞吞吐吐地问黎暮泽和那女星是什么关系的时候，黎暮泽只不耐烦地回了他一句：“就普通朋友，你能不能不要纠结那么无聊的问题，我说过不会在外面乱搞，就会信守诺言。”
    听了黎暮泽的话，芮宁简直羞愧起来，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吃饱了撑的，怎么会变成这么多疑善妒的人。
    更何况，黎暮泽对经纪人都比对他亲近些，他哪来的立场拈酸吃醋？
    芮宁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
    黎暮泽情绪低落，顾不上他，没过多会儿，又接了个女人的电话，两人的对话很简短，黎暮泽通完电话就穿上外套出去了。
    芮宁鬼使神差般地跟了上去。
    黎暮泽是开车出去的，芮宁打车跟上去，一路上战战兢兢，最终看到黎暮泽在公墓外见了八卦新闻上那个十八线女星，随后，二人一起进了公墓。
    黎暮泽走了几步突然回头，芮宁一惊，陡然下蹲，下巴磕到手机，疼得他眼泛泪花。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出租车司机都不耐烦了，芮宁才从狭窄的座位起身，司机本想发火，看到他眼里的泪水，语气顿时缓和许多：“分手了？”
    他也看到了黎暮泽和那女人，还以为芮宁在意的是那女人：“老婆出轨跟帅哥跑了？该说不说，那帅哥长得还挺像一个明星的，咳咳你哪里比那帅哥差了，你老婆真没眼光。”
    芮宁擂鼓般的心跳声逐渐平复，他机械地向公墓大门口看了一眼，黎暮泽和那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司机大叔仍在八卦他的感情生活，劝他要想得开。
    芮宁降下车窗，热烈的阳光涌进车里，刺得他泪水长流。
    其实他相信黎暮泽的说辞，也相信他跟那个女人之间没什么——也没人会到公墓来偷情。
    他只是……只是突然觉得现在这个自己无比陌生，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卑微不堪的呢？他只是喜欢黎暮泽而已，自认没有触犯天条，竟到此时才惊觉，这份喜欢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欲望，却又无法满足，让他变得扭曲、渺小，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他恍恍惚惚地叩问自己的内心：一定要跟黎暮泽在一起吗？不能分开吗？单身的时候，他偶尔孤独却十分自在，好过现在被一段鸡肋一般的婚姻折磨得面目全非。
    意识到自己竟在想离婚，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是疯了吗？怎么会因为一则捕风捉影的新闻想要离婚？
    后来，芮宁得知，那个十八线女星叫岑蓝，充其量只能算是黎暮泽的发小，两人之间连互相欣赏都够不上，更不可能有什么苟且。
    那天，他们只是约好了一起去公墓看原叶雅而已。
    但那颗悲观的种子已经种进了芮宁心里，日夜滋养，生根发芽，最终捅破了二人粉饰的太平。
    *
    依然是熟悉的街角，芮宁咬着鸡蛋饼，一身轻松。
    他今天食欲不错，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个鸡蛋，老板把鸡蛋饼递给他的时候问：“你是不是哪个明星啊？我看你好像有点眼熟。”
    芮宁笑眯眯的：“是啊，我是个艺人，要我给你签名不？”
    小摊老板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饼就不收你钱了。”
    他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像样的、干净的纸张，芮宁索性在他装饼的纸袋上签了名，随后扫码付款，一气呵成。
    他把整个饼吃得一干二净，另外又啜了一杯甜豆浆，黎暮泽的车才到。
    几个月之前，他也是约了黎暮泽在这里见面，说好了去领离婚证，结果出了个小事故，他忘了很多事，甚至还跟黎暮泽谈起了恋爱。
    如今恢复记忆，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是黎暮泽自己开的车，芮宁坐在副驾。

 第121章

    他没话找话：“离婚协议我看了，你要是对我有愧，想稍微补偿我一下，我接受，但你现在给得太多了，我不该拿、也驾驭不了那么巨大的财富。”
    黎暮泽云淡风轻地道：“那你送人吧，或者捐了，随便你。”
    芮宁：“……”
    黎暮泽：“而且你说错了，我对你不只有愧。”
    芮宁假装听不懂，低头抠手上的死皮。
    到了民政局，尽管芮宁和黎暮泽都全副武装，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工作人员们有种亲眼目睹名人八卦的惊讶和兴奋，却又强自压抑，表现出令人头皮发麻的专业来。
    走完流程，芮宁终于拿到了象征自由的离婚证。
    大厅里有两对刚拿离婚证的怨偶，一对正互相谩骂，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另一对正抱头痛哭，还有要亲起来的趋势，显然还有爱。
    跟他们相比，芮宁这一对显得格外平和。
    正好到了午餐时间，黎暮泽邀芮宁一起吃午餐，他以为芮宁会拒绝，出乎他的意料，芮宁同意了。
    他们找了一家小馆子，看似接地气，其实菜单价格惊人，往来的都是圈内人，他们还碰到了一个前辈，对方向他们推荐了这家店的招牌小龙虾，还好奇他们是什么时候预约的，他预约了一个月。
    这绝不是黎暮泽口中的“那我们就随便找家店吃吃吧”。
    口味小龙虾果然很惊艳，芮宁从未吃过这种口味的小龙虾，里面的配菜也很入味，整整一盆龙虾几乎进了芮宁一个人的肚子。
    吃完龙虾，芮宁又咬着吸管吨吨喝饮料。
    反观黎暮泽，几乎没吃什么，全程作陪，后来，他还借口上厕所出去了一趟，回来告诉芮宁，以后他想吃龙虾随时可以过来。
    芮宁点点头。
    分别时，芮宁说：“多谢招待，黎暮泽，往后我们各自珍重吧，过两天我去家里拿东西。”
    黎暮泽苦笑：“不必麻烦了，房子给你，我搬走，你一离婚，倒是容光焕发。”
    最后一句话实在有挖苦的嫌疑，黎暮泽正想再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却见芮宁耸耸肩，道：“那当然，离婚之前我们一起吃饭都吃你爱吃的，离了婚，就吃我爱吃的了，可见离婚还是有好处的。”
    黎暮泽愣住了。
    芮宁懊恼地挠头：“你别多想，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其实你很好了，没几个男人能在离婚的时候对前夫那么大方，我会记得你的好。”
    黎暮泽追问：“那我以后还能见你吗？”
    芮宁没有回答，他仔细斟酌了措辞，才说：“黎暮泽，我短期内没有再谈感情的意愿，现在这个状态，我觉得挺好的。”
    第67章 出行
    芮宁没敢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家里，先告诉了管修文。
    “离了？真的离了？！”
    “嗯。”
    “黎影帝真的分割了一半财产给你？”
    “包括他的婚前财产。”
    其实芮宁结婚的时候主动签过一份婚前协议，黎暮泽的婚前财产跟他无关，倘若将来婚变，他不会分割黎暮泽的任何财产。
    那时候他对黎暮泽暗怀情愫，生怕黎暮泽以为他贪财而看轻他。
    其实是多虑了，黎暮泽不喜欢他，他再清高，在黎暮泽眼里一文不值；黎暮泽要是喜欢他，就算他们签了婚前协议，黎暮泽依然自愿割让半壁江山。
    管修文羡慕得眼睛滴血：“卧槽！那你现在有多少钱？”
    芮宁顿了顿，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管修文喃喃道：“我都不敢相信，要是我有这么多钱，我会变得多么开朗。”
    芮宁被他逗笑了，反问道：“你以前为每个月六千块房贷发愁的时候，是不是觉得一下子还清房贷就很幸福了，现在你两个月就挣一套房，岂不是无忧无虑，快活似神仙？”
    管修文：“……”
    芮宁淡淡地道：“一个亿或者一百亿，对我来说没什么差别，在我没那么大能力的时候，我也没那么大的物质需求，总归不能真的躺平，还得要找点事做。”
    管修文：“你刚离婚，休息两天再想工作的事吧，现在有些网友还以为你跟黎影帝情比金坚，结果转头就离婚，要是曝光，肯定闹上热搜，对你和黎影帝的事业都不好。”
    管修文说得委婉，芮宁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黎暮泽为了奶芮宁，走下神坛，后来，他俩的感情常上热搜，一波三折，前几天刚澄清说没离婚，不到一个月，又领了离婚证，未免显得狗血儿戏，有炒作之嫌。
    他们或许能赚一波流量，但也绝对败坏路人缘。
    芮宁不想以这种方式走红。
    但他们离婚终究是事实，不可能瞒一辈子，目前只能尽量拖延，拖得越久，影响越小。
    管修文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今后你跟黎影帝难免会碰到，你打算怎么办，装恩爱，还是保持距离？”
    芮宁道：“秀恩爱是不可能秀恩爱的，还是尽量避免跟他出现在同一场合吧。”
    管修文欲言又止，芮宁问：“怎么了？”
    管修文十分惆怅：“你以后跟黎影帝还联络吗？”
    芮宁：“没什么事的话，也不必联络吧。”
    管修文：“几年夫妻，此后就形同陌路吗？”
    芮宁怔忪良久，到底没说出个“是”字。

 第122章

    *
    芮宁把离婚的事发微信告诉了李乔，李乔惯来强势，他怕李乔打来电话长篇大论地训他一通，好在李乔没有。
    她只跟芮宁简单说：“你下周一本来有个商业活动，我帮你推了，近期好好休息，或者出去玩儿一趟也行，调整好心态，重新出发。”
    芮宁很感动：“谢乔姐。”
    十八岁的芮宁会以为李乔只是突然变得体贴，但现在的芮宁却看得通透——黎暮泽事先一定跟李乔打过招呼，不然李乔不会这样好说话。
    黎暮泽本人没有出现，却又见缝插针地逼芮宁想起他。
    芮宁跟何思远约饭，何思远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离婚了。”
    芮宁转身就走。
    “诶诶诶！”何思远立刻把他拽回来。
    “不提黎暮泽就不会说话了吗？”
    “别生气嘛，你要是已经释怀，我就算提了他，你也会心平气和的。”
    言下之意：他还没有完全放下黎暮泽。
    芮宁不承认也不否认，坐下烫火锅，氤氲的热气和火锅特有的麻辣鲜香抚慰了他烦躁的心。
    坐他对面的何思远顶着泡面头，哼着歌，造型丑，状态倒是出奇得好。
    他跟岑蓝重又联系上了，岑蓝如今吃药，定期看心理医生，他俩昨天一起报了个陶艺课，课程结束之后又去孤儿院做义工，岑蓝很喜欢其中一个孤僻的小女孩，几乎天天去看她，小女孩也反向治愈岑蓝，给了她不少能量。
    他们吃完火锅，岑蓝竟然来接何思远。
    她剪掉了长发，素面朝天，坦诚地露出她略有些寡淡的五官，原来她的眼睛不戴美瞳的时候会显得无神，黑眼圈也重，唇色极淡，看上去并不漂亮，也没什么精神。
    但她身上那种“全世界都跟我有仇”的敌意也不见了，变得平和许多。
    何思远上车之后，她探头问芮宁：“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芮宁道：“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他双手插兜，独自向前走，岑蓝顿了一会儿，缓缓发动汽车从后面追了上来。
    这一带没什么人，路上都不见行人，岑蓝便大胆地说：“芮宁，我们都是人，有时候犯错是难免的，出生在畸形的家庭，也不是我们想的，也许可以再给犯错的人一次机会，你觉得呢？”
    芮宁慢吞吞地道：“我不这么觉得，我认为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责任。”
    芮宁不想再听别人的意见，他想听听自己内心的声音。
    当天晚上，他就买了一张去芬兰的机票，没有直达的航班，他在中转的机场停留了四五个小时，前前后后共飞了二十六个小时才在赫尔辛基机场降落。
    芮宁只在赫尔辛基待了一天，他在街头碰到一个恐慌发作的青年，对方惊恐万状地乱撞，恰好撞入他怀中，路上有车，芮宁担心青年的安全，耐心地陪了他二十分钟，他的症状才消失。
    青年是个华人，面容苍白，额上都是汗，他接过芮宁递给他的水，用口音浓重的中文说：“谢谢。”
    芮宁和他聊了一会儿，得知他八岁的时候就来芬兰了，如今才22岁，已经在一家中型企业当高管了，他刚才临时在一家咖啡店开线上会议，结果，会议进行到一半，他恐慌发作，冲出了咖啡店。
    芮宁吃了一惊：“那你要不要……”
    他摆摆手：“不用，他们都习惯了，我跑了，他们自己会下线，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淡定得令芮宁惊讶。
    第68章 来者是客
    青年的名字叫利波宁，芮宁很羡慕他。
    得知利波宁接下来要去中国出差，芮宁干脆跟他一起回国，与他同行，管修文得知以后，转身就告诉了黎暮泽：“芮宁艳遇了一个芬兰帅哥，现在俩人一起回国旅行。”
    黎暮泽自从知道这件事就心神不宁，以至于在重要会议上走神，半途离场，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他从管修文处得知芮宁的航班于晚上八点半抵达，到了六点，他叫魏尧跟他一起去机场。
    魏尧大吃一惊：“你要去蹲芮宁？”
    黎暮泽默认。
    魏尧的惊讶本就伤及了黎暮泽的颜面，如果他只是黎暮泽的经纪人，就该打住话头了，但他同时还是黎暮泽的朋友，有些话就不得不说了，哪怕黎暮泽听了会不开心。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份？”
    黎暮泽笑了：“我什么身份？一个被逼离的可怜男人？”
    魏尧：“……”
    “就算你只是个普通男人，到机场来蹲前夫也太卑微了。”
    “闭嘴，我不想听。”
    “以我对芮宁的了解，他不可能跟陌生男人一见钟情，天雷勾动地火，很快就发展得如胶似漆，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如果担心他有其他男人，我觉得是杞人忧天，至少现在还为时过早。”
    “嗯。”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芮宁真的找了新男友，你巴巴地凑上去，又能怎样？远远地看着，你心里难受，跟人家碰面，惹人家厌烦，对不起，我说得直接，但事实就是这样。”
    贺星河沉默许久，魏尧忐忑不安地等了半晌，也没等来他的回音，只能无奈地发动引擎，驶向机场。
    车上一路无话，气氛僵硬。
    恰逢一个流量小花的粉丝们接机，机场附近很是拥堵，魏尧怕黎暮泽被人认出来，有些焦躁起来，不停地用指节敲击方向盘，甚至开始联系安保公司做预案。

 第123章

    黎暮泽突然说：“算了，我们回去吧。”
    魏尧怕他改主意，立刻打道回府，贺星河闭上眼睛，再没说一个字。
    *
    利波宁跟芮宁以往认识的人都不同。
    他恐慌发作的时候全无体面，狼狈不堪，在国人传统的价值观里，是有些丢人的，反正换做芮宁，疯狂失态后是没办法那么淡定的，肯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见人。
    芮宁很佩服利波宁。
    下飞机之后，芮宁就尽地主之谊，给利波宁订了酒店，又请他吃夜宵，他本想找个私密性好的地方请利波宁吃顿大餐，谁知道利波宁竟想去吃小吃，他说他经常刷到中国的美食图片和视频，觉得那些美食更有特色。
    芮宁不得不告诉他，自己是个艺人，去人多的地方吃饭会有诸多不便，利波宁就问芮宁要了一份攻略，打算自己去。
    芮宁问他：“你就不怕恐慌发作吗？到时候人那么多，语言又不通，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利波宁：“怕啊，要是跑到马路中间，说不定还会被车撞死呢，我们俩认识的时候不就是这种情况吗。”
    芮宁：“那你还……”
    利波宁笑了：“我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一直躲在房间里，那样会错过许多风景。”
    芮宁赞叹：“你真勇敢。”
    利波宁耸耸肩，洒脱地说：“我也不是天生就这么勇敢，因为害怕和羞耻，我错过了我的初恋，这是我最大的遗憾，实在不能再错过更多东西。”
    利波宁高中时也曾腼腆孤僻，他暗恋一个半路转学过来的法国女孩，那个女孩很漂亮，追她的人很多，利波宁在其中毫不显眼，但那女孩却对利波宁颇有好感，他们二人都喜欢文学，常常约定读同一本书，然后每天放学后一起交流读后感。
    女孩生日那天，利波宁原本准备告白，谁知道竟被女孩的其他追求者们捉弄，恐慌发作，当众大小便失禁，这是利波宁至今最为耻辱的回忆，他清醒以后无法面对，拒绝去上学，拒绝去见任何同龄人，女孩去他家找过他，他拒绝见面。
    后来，夏天结束以后，女孩全家搬回法国，利波宁再也没见过她，这件事在利波宁心里埋下一粒种子，让他后悔莫及，也促使他下定决心改变，到了大二那一年，他重回学校，并且顺着女孩当年留下的地址找去巴黎，可惜，女孩早就搬家了，也换了联系方式，他再也找不到了。
    利波宁独自逛夜市去了，芮宁呆在家里给他远程支援，他换零钱遇到了麻烦，于是芮宁跟他视频指导他，利波宁那边吵得很，芮宁不得不扯着嗓子吼。
    正鸡同鸭讲的时候，黎暮泽回来了，芮宁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变得心不在焉起来，好在利波宁那边的问题很快解决，切断了视频通话。
    气氛变得僵硬凝滞，黎暮泽先开口打破沉默：“我还有几样东西，过来拿一下。”
    芮宁闷闷地：“哦。”
    离婚之后，黎暮泽把自己的东西搬走了，但他刻意落了几样。
    芮宁不说话，黎暮泽拖拖拉拉地拿齐东西，到底不能厚着脸皮留太久，走之前，他突然问：“那是你的新朋友吗？”
    芮宁惜字如金：“嗯。”
    黎暮泽实在无话可说了，竟憋出一句：“人家大老远地过来，你怎么都得招待一下吧，你要是嫌麻烦，我来安排。”
    芮宁惊讶地望着黎暮泽，没想到他会这样大度。
    别说芮宁，黎暮泽自己都觉得惊讶，但他没表现出来。
    芮宁笑了，他这一笑，顿时觉得僵住的肩膀放松下来，他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大老远地过来的？”
    黎暮泽：“……”
    黎暮泽见芮宁态度缓和，立马就坡下驴，说自己腹痛，需要休息一会儿。
    黎暮泽搬出去以后，这里就是芮宁一个人的家，黎暮泽再来就是客，现在他不走，芮宁也不好独自回房间，只能尴尬地耗着。
    “……那个，你要不要喝水？”
    “我也是客？”
    “这么说你不是客？那你自便，走的时候知会我一声。”
    芮宁说完就走，不再管黎暮泽死活，但黎暮泽即便不在他面前，存在感也极强，芮宁无论做什么事，心里都有个人提醒他，黎暮泽就在外面沙发上坐着。
    第69章 不麻烦你了
    王者两连败，芮宁打得心里直冒火。
    第三局，他选了个妲己，本是个蹲草丛、高爆发的法师，却被对面的夏侯惇蹲了好几次，夏侯惇还调戏她：“下一把跟哥哥玩儿，让哥哥教教你怎么玩妲己。”
    队友也心生怨言：“妲己，你就在塔下清清线吧。”
    芮宁心态爆炸，差点挂机，勉强打完这一把，立刻卸载了游戏。
    自从恢复记忆，游戏就不像以前那样吸引他，二十八岁的他心里多了许多嘈杂的声音，就连游戏带来的乐趣都大打折扣。
    都怪客厅里的不速之客。芮宁心浮气躁地想。
    他不能闲下来，一闲下来，黎暮泽的身影就在他的脑海里张牙舞爪。
    于是他就打开微信，把相熟的人挨个骚扰了一通，可惜大家都在忙，要么不回，要么回复的内容十分干瘪，根本勾不起芮宁的谈兴。
    捱到十一点，他忍无可忍地跑到客厅，居高临下地望着黎暮泽，黎暮泽蜷缩着身体，半躺在沙发上，从芮宁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额发挡住了眼睛，显得他单纯又脆弱。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一个身世显赫的影帝，只是个失意的普通人。

 第124章

    这是错觉。芮宁告诉自己。
    “黎暮泽，你还没休息好吗？”芮宁语气不太好。
    “再等一会儿。”
    “都快十二点了，还要等多久？”
    “那我现在就走，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黎暮泽想要起身，但他似乎是太疼了，直不起腰背，近乎是从沙发上滚下来的，穿上拖鞋以后，他费劲地撑着沙发扶手，总算站了起来。
    芮宁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这是装不出来的，他的身体真的不舒服。
    “黎暮泽，你怎么了？”
    “我没事。”
    “没事你捂着肚子干什么？”
    “我真没事。”
    芮宁心里一急，索性掀开了黎暮泽的上衣，他的腹部肌肉紧实，遍布大片淤青，淤青的颜色趋近青黑，看上去十分吓人。
    “受了伤，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你以为我装。”
    “……怎么弄的？”
    “文件柜滑下来砸的。”
    “去过医院吗？拍了片子吗？”
    “去了，说没什么问题，开了点药油让自己揉揉。”
    “哦。”
    “你这就走了？”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会帮你揉揉吧。”芮宁皮笑肉不笑。
    “哦。”
    “不过，我倒也不至于强行把受伤的人赶跑。”
    芮宁自顾自地扔下这句话，又转回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带回来一块厚毯子，远远地扔到黎暮泽身上，不等黎暮泽说话，又回到自己房间。
    正准备洗个澡，利波宁的视频来了。
    利波宁逛完夜市，十分兴奋，他现在一点都不困，不想回酒店休息，如果芮宁不介意的话，他想来找芮宁，点一些宵夜，啤酒，边吃边聊天。
    芮宁下意识地拒绝，说时间太晚，他家太远，他自己太困，甚至还浮夸地打了好几个哈欠，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如果利波宁识趣，就会乖乖回酒店，偏偏他不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哈哈哈你装得太假了，想睡觉也是假，是不是晚上约了帅哥打炮？”
    “……”
    “是我们视频的时候露脸的帅哥？那我能理解你，真的，你们是不是有句古诗叫春宵一刻值千金？”
    “……不是这样的，他是我前夫。”
    “他现在在你那里？”
    “……”
    “你们今晚会不会做`爱？”
    “不会！”
    “不做`爱你还留他住？你们要复婚？”
    “……不是这样的，他今天晚上不太舒服，不然我一定让他走。”
    “我只是开个玩笑亲爱的，你当然可以留你前夫住，你想跟他睡就跟他睡，不想跟他睡就不跟他睡，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需要任何人的批准。”
    利波宁说得轻巧，他跟利波宁从小所受的教育不同，所处的环境也不同，利波宁可以坦诚对待自己的欲望，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但他不行。
    事实上，他现在都觉得心虚——就像被利波宁抓到自己跟前夫在同一栋房子里过夜是件多么不光彩的事一样。
    他生怕利波宁再问不让他过来，是不是怕他前夫误会，芮宁一定会答不是，但到底是不是，他自己心里有数，就算骗得了其他人，也骗不了他自己。
    隔天，芮宁还在睡梦中，突然有人按门铃，是利波宁，芮宁让保安把人放进来，不一会儿，家里大门打开了，睡眼惺忪的芮宁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
    他奔到客厅，看到黎暮泽给利波宁开了门，利波宁的眼神里带了点好奇，八卦地打量黎暮泽：“你就是让芮宁念念不忘的前夫哥吗？”
    芮宁大窘，扑上去捂住利波宁的嘴，脸红成了猴屁股：“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扭头对黎暮泽说：“他在胡说八道。”
    黎暮泽盯着芮宁和利波宁嘴唇接触的手指，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们二人明显更亲密，衬得他倒像个外人。
    芮宁很怕利波宁和黎暮泽交谈，急吼吼地跟利波宁说：“给我五分钟，我马上就好，今天带你出去转转。”
    黎暮泽压下心里微妙的不适，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这附近哪里好玩儿哪里好吃，我肯定比你们熟。”
    芮宁假笑：“不用了不用了，不麻烦你了。”
    他把利波宁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门在黎暮泽面前关上。
    黎暮泽当然知道芮宁和利波宁之间没什么，至少不会当着他的面在那间卧室里有什么，但这并不能让他的心里好过一些。
    他想起了一件往事，那时他跟芮宁刚结婚，芮宁还对这段婚姻抱有期待，而他则十分悲观，芮宁尚未在他那里碰壁。
    芮宁的一个大学舍友来找他玩儿，芮宁心情挺好，兴致勃勃地做了攻略，然后问黎暮泽那几天有没有空，黎暮泽恰好有空，但他还是拒绝了芮宁，甚至没有找个借口，直接说他不去。
    至少芮宁比他委婉。
    第70章 我只是想见你
    芮宁和利波宁前脚刚走，魏尧就过来把黎暮泽接走了，车子驶上大路时，魏尧忐忑不安地问道：“暮泽，你不会让我去跟踪他们吧？”
    黎暮泽淡淡道：“不会。”
    魏尧松了口气，道：“那就好，幸亏你没去跟他们一起玩儿，今天要跟最大的投资人碰面签合同，你不在的话我不一定搞得定。”

 第125章

    黎暮泽瞥他一眼：“幸亏？”
    魏尧：“呃——”
    他强行转移话题：“以你俩现在的关系，你确定芮宁愿意出演《永昼》吗？三亿多的投资，顶尖的剧组配套，出发点只有一个芮宁，万一他拒绝……”
    黎暮泽笃定地道：“如果是十八岁的芮宁，有可能拒绝，二十八岁的他，很珍惜机会，珍惜工作，《永昼》为他量身打造，只要他看了剧本，绝不可能拒绝。”
    魏尧看一眼黎暮泽，又挪开视线，不一会儿，再看一眼，黎暮泽道：“有屁快放。”
    魏尧：“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记得你们刚结婚那年，芮宁过生日亲手做了饭等你回去一起庆祝，你想都没想就让他不要等了，其实那天的访谈一点都不重要，你要是有心，完全可以拒了，或者速战速决回去陪他，谁能想到几年后，你愿意为人家推掉任何工作，人家还不领情。”
    魏尧嘴巴贱，不吐不快，又怕黎暮泽听了生气，心惊胆战地偷瞅后座。
    黎暮泽没生气，眉间微蹙，也不知道是在厌恶这一切，还是厌恶他自己，他说：“傲慢之人罪有应得。”
    今天的会议，导演和制片人也来了，会议一结束，就有各路人马向导演举荐自家艺人，还有人向导演打听男主的角色是不是已经定了黎暮泽，导演是个人精，说倒是说了，就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透露。
    巴结黎暮泽的人一大堆，黎暮泽不耐烦应付，就躲进了休息室，他刷朋友圈看到管修文发的粉丝的生日应援，于是给管修文打了个电话，问芮宁参不参加他的生日晚宴，管修文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只说芮宁在陪朋友，他不确定芮宁来不来。
    黎暮泽索性直截了当地问：“我能来吗？”
    管修文：“……”
    黎暮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过来。”
    管修文说“欢迎”的时候，勉强得都快哭了。
    到最后，黎暮泽总算说了句人话：“到时候你表现得惊讶一些，就说不知道我会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跟芮宁之间的事，本不该让你为难。”
    晚上，导演和制片人他们有聚餐，黎暮泽发配魏尧代他参加，自己备了厚礼去参加管修文的生日派对。
    出于私.密性的考虑，管修文包了某大酒店的一整层，请了专人策划，参加的都是他公司的同事，和圈里的一些朋友。
    娱乐圈很现实，差不多都是同咖位的一起玩儿，管修文顶多能算二线，他邀请的人里除了裴韵芝勉强跻身一线，两三个二线，其余的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
    原本，黎暮泽的出现是能让管修文倍有面子的——如果芮宁和他没离婚。
    现在，只让他如坐针毡。
    果然，芮宁看到管修文的第一反应就是兴师问罪，他揪着管修文的衣领到一个小角落，压低声音道：“你是故意的吗？明知道我离了婚，你还叫黎暮泽？是嫌我不够尴尬吗？”
    管修文苦着脸：“我冤枉啊！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想巴结他，更何况你俩都离婚了。”
    他话音未落，裴韵芝的脸突然凑过来，震惊地道：“卧槽！芮宁你离婚了？！”
    芮宁连忙捂住她的嘴，以免被更多人听到。
    “裴姐，我的好裴姐，你行行好，小点声。”
    裴韵芝点头如捣蒜，芮宁这才松开手，裴韵芝双眼闪动着八卦的光芒，亮晶晶地瞅着芮宁：“你跟黎影帝不是挺好的吗？之前还一起去度假，怎么说闹掰就闹掰呀？”
    芮宁叹了口气：“这事儿说来话长……”
    裴韵芝期待地看着芮宁：“嗯嗯。”
    芮宁：“所以我不打算说了。”
    裴韵芝：“……”
    她大失所望地叹了口气。
    他们都没注意，有个人在十几步开外的转角处用手机录音。
    裴韵芝安慰了芮宁几句，就说：“你跟黎影帝有什么矛盾，私下再说，公开场合不要表现出来，你俩已经有过一次离婚绯闻，还辟了谣，要是再来一次，恐怕……”
    芮宁点点头：“我明白。”
    裴韵芝叹了口气，拍拍芮宁的肩：“外人只看到我们这一行的光鲜亮丽，看不到我们的身不由己。”
    利波宁比芮宁更适应这样的场合，他如鱼得水，用他蹩脚的中文跟在场的宾客谈笑风生，俨然忘了芮宁的存在。
    芮宁着实佩服他的精力，逛了一天，他已经累得不行，取了一些食物，就坐在人少清静处躲懒。
    黎暮泽拿了一杯酒，坐到他对面。
    芮宁翻了个白眼，起身就想走，黎暮泽拉住他的手腕，小声道：“你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吗？”
    芮宁讨厌被人挟制，嘲讽道：“所以，你要用舆论和我的事业逼迫我跟你复合？”
    黎暮泽深吸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见你。”
    芮宁干脆地道：“但我不想见你。”
    黎暮泽很少见到这样咄咄逼人的芮宁，以至于产生了一种窒息感，逃离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然而，他还是稳稳坐着。
    他当然知道自己此刻死皮赖脸的样子很不体面，很没自尊，但就像他跟芮宁所说的那样，他想要见芮宁，为此，他可以忍受芮宁的嘲讽。
    黎暮泽甚至拿了一块小蛋糕给芮宁：“这里的柠檬挞很好吃。”
    芮宁气笑了：“不吃，你拿的东西我不吃。”

 第126章

    黎暮泽：“那我让服务员拿过来给你。”
    芮宁：“……”
    芮宁看着黎暮泽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莫名恼火，就好像他跟黎暮泽之间有一场看不见的战争，黎暮泽隐隐约约又占了上风。
    他的心头涌起一股恶意，凑近黎暮泽，道：“我要是有了新的男朋友，你还会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吗？”
    第71章 这是你的自由
    黎暮泽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抖，杯中液面晃动，几滴清亮的酒液溅到桌面上。黎暮泽把酒杯放到桌上，听得出来，他在努力让他的声音显得平静，可还是让芮宁听出了一丝颤抖。
    “这是你的自由。”
    黎暮泽知道，再多说就掉价了，他极力克制自己，可是话语还是从他嘴里流泻而出。
    “但我觉得你应该为你的事业想想，在大众眼里，你我仍在婚内，你要是找了男朋友被拍到，对你的事业会有毁灭性的打击，就算过后辟谣也收效甚微。”
    芮宁笑了：“你真高尚，全是为我考虑。”
    黎暮泽感到难堪：“我是有一些私心，但……”
    芮宁：“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我成年许久，别说一个法律上不再有任何关系的前夫，就算是我的父母，也无法为我的事做主了，现在我要去找我的朋友，别再跟着我了。”
    利波宁正跟一个美女聊中国文化，根本不需要芮宁打扰，芮宁也乐得清闲。
    其实他心里很乱，此时此刻也只想一个人呆着，刚才他对黎暮泽说的那些话，刻薄得不像他，黎暮泽固然不体面，他又何尝体面呢？
    回顾他这些年来，家里破产之前，他意气风发，有情绪就发泄，家里破产之后，情势不由人，他也渐渐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现在，他明明努力控制，情绪却像破气球里的气，一个劲儿地往外跑，堵都堵不住。
    芮宁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利波宁终于吹完了牛，拿了一杯酒递给芮宁：“看上去你需要来一杯。”
    芮宁干脆地一饮而尽，酒是甜口，有石榴和樱桃的香气，很好入口，但后劲也大，酒气冲脑之后，芮宁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也不知道因为这酒，还是因为利波宁跟他的过去毫不相干，他毫无保留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情。
    利波宁却说这是好事。
    芮宁：“？”
    人又不是机器人，必然会有情绪，生活不顺时情绪更压抑，这些情绪只会被深埋，不会消失，现在芮宁对黎暮泽的刻薄恰好是他曾经的委屈难过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利波宁耸耸肩：“我认为你没什么错，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刻薄一点也是前夫活该，他愿意听就听着，不愿意听，他自然会抛开，用不着你操心。”
    好像还挺有道理……
    芮宁感慨：“你的精神状态真是超前，值得我学习。”
    利波宁笑嘻嘻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顺其自然就好，等你对你前夫的怨气发泄完，说不定你们的关系还会迎来新的转机。”
    芮宁摆摆手：“暂时没这个想法。”
    派对开始了活动环节，先是切蛋糕庆祝，然后，一个刚进圈的美女新人主动献唱，眼波流转，向管修文暗送秋波，倘若管修文愿意，派对结束之后就能把她带去酒店，过后再为她牵线搭桥，介绍一些资源即可，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首歌唱完，又有人打碟，穿着嘻哈的年轻人在众人的围观下扭胯摆腰，大跳劲舞。
    在这样的热闹里，所有人都可以放肆摇摆，什么都不用想。
    芮宁和黎暮泽站在人群的两端，黎暮泽身边有人殷勤搭讪，他完全不搭理，不给好脸，也阻挡不了搭讪者的热情。芮宁觉得刺眼，连眼下这种不费脑不费力的感官愉悦也打了折扣。
    他正想撤，又一个游戏开始了，有人拿来一个碟子，碟子里有十个纸团，寿星随机抽一个，随机指定一个人完成纸团上的任务，任务完成后，这个人继续随机指定下一人，依次循环，直到游戏结束。
    管修文很会搞气氛，用故作神秘的声音读出了他所抽出的纸条上的内容：指定一位在场宾客随机亲吻另一个在场宾客。
    管修文的食指在众人身上滑过，又滑回来，搞得大家紧张不已，最终，他的指尖定在了芮宁所在的方向。
    “就是你了，我的朋友。”
    芮宁：“……”
    “这有什么意思，他的合法老公就在这里，难道还会去亲别人？”
    “那可是黎影帝，至少你没亲眼见过黎影帝跟人接吻吧？”
    “那倒是。”
    “芮宁黎影帝！”
    “芮宁黎影帝！”
    “芮宁黎影帝！”
    众人发出整齐划一的起哄声，芮宁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往前走了两步，黎暮泽也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众人瞩目处。
    芮宁的心怦怦直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这种突发状况让他那本就被酒精蒸腾的大脑变得更加混沌，他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全身而退。
    黎暮泽看着他的眼神幽深又复杂，芮宁本能地转开头，不与他对视。
    黎暮泽在向他走近。
    耳边回响着温柔缱绻的情歌，哄闹声震耳欲聋，但芮宁就是知道，黎暮泽正在靠近他。
    他心乱如麻，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选惩罚！”

 第127章

    芮宁心慌气促，声音便显得中气不足，他重复道：“我不接吻，我选惩罚。”
    除了缠.绵悱恻的情歌，所有的起哄戛然而止，现场变得鸦雀无声，芮宁还是不敢看黎暮泽，他知道，自己此举无异于打黎暮泽的脸，昭告天下，他跟黎暮泽的婚姻出了问题。
    但他没办法假装。
    利波宁让他遵循自己的心意，他在遵循自己的心意。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小心翼翼地道：“那个什么……惩罚还挺狠的。”
    芮宁斩钉截铁地说：“我选惩罚。”
    他甚至没有问惩罚是什么。
    这一层的最西面有个小型泳池，里面装满冰块，芮宁需要跳到泳池里，呆够十分钟。
    虽然现在不是冬天，但在冰池子里呆十分钟也够呛，芮宁没有脱衣服，直接跳进了泳池里，有人大喊“哇哦”，但没人敢看黎暮泽的脸色。
    入水的瞬间，芮宁冰得喘不过气，他隔了好几秒没有呼吸，强行克制自己才没有惊呼出声，但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不抖。
    他不用想，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
    “黎影帝——”管修文突然出声。
    泳池里的芮宁抬头，发现黎暮泽要走，作为东道主的管修文连忙追了上去。
    管修文手足无措，就差哭出来了：“对不起，我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把事情闹成这样。”
    黎暮泽挤出一个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非要来，结果毁了你的生日派对。”
    语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没人敢吭声。
    芮宁抱着肩，泳池里的冷意透过毛孔钻进他的身体里，又从四肢百骸游走至心脏，让他的心口一片冰凉。
    第72章 离婚热搜
    缓慢流淌的情歌戛然而止，派对静得可怕。
    裴韵芝打破沉默：“芮宁，你上来吧，十分钟也差不多了，池水太冰，再泡下去该感冒了。”
    芮宁冷得牙齿咯咯作响：“我等到……十分钟……结、结束。”
    裴韵芝叹了口气。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愿意通融，让芮宁出来，芮宁手脚冻得通红，浑身麻木刺痛，但就是坚持要呆够十分钟，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坚持。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流过，管修文掐着秒表数着数，等时间一到，他立刻拿着大毛毯去让芮宁裹在身上。
    围观的人陆陆续续散开——很显然，这个游戏是玩不下去了。
    管修文突然扬声道：“今天来的都是朋友，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这是私人聚会，我一早就强调过，不可以录音偷拍，我也相信以大家的素质，不会这么做，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今天谁要是把派对上的事外传，就是跟我管修文绝交。”
    众人忙说“不会的啦”“放心好了”云云。
    芮宁在酒店房间泡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干燥衣物，总算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管修文拿着姜茶来他房间找他，俩人同时向对方道歉，一个说自己不该自作主张自以为是，一个说自己不该意气用事毁了对方的生日派对，俩人一听，对方都没生气，于是相视一笑。
    姜茶的气息温暖，且让人放松，二人的话语也变得推心置腹。
    “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对于黎暮泽，你今天宁愿冰水浴，都不肯跟他接吻，算是狠狠打了他的脸，像他那么骄傲的人，以后估计不会再主动倒贴了。”
    “那再好不过。”
    “……你不如照一下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像开心的样子吗？”
    房间里有落地镜，管修文推着芮宁站到镜子前，镜子里的人有一副优越皮囊，但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眼神里写着迷茫、不安和躁郁。
    芮宁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神情越发茫然了。
    毫不犹豫地拒绝黎暮泽，不计代价地远离他，从此跟他老死不相往来，这一切明明是芮宁自己想要的，为什么实施之后，却不如想象中那么痛快？
    与之相反，黎暮泽离去时的背影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尽管他不想承认，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在害怕，怕黎暮泽真的从此不再回头。
    管修文轻轻地抱了抱芮宁，拍了拍他的肩，道：“人不是机器，感情也不是横平竖直非此即彼的，有纠结、犹豫、心软、反复都再正常不过，熬过去了就好。”
    芮宁心中觉得安慰不少。
    管修文：“退一万步来讲，这种人生经历能丰富我们对角色的理解，万一以后碰到离婚的角色，你就知道怎么演了。”
    芮宁无语：“那我要演个杀人犯，难道还要先去杀个人？”
    管修文：“……”
    派对提前结束，管修文照顾芮宁的心情，喊来了裴韵芝，再加上利波宁，在酒店房间斗起了地主。
    利波宁人生中第一次斗地主，直呼“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玩儿的纸牌游戏”，他有新手光环在身，一赢三，成为最大赢家，笑得合不拢嘴。
    打牌打到半夜，大家打着哈欠回各自的房间睡了，原本热闹的房间陡然变得冷清，芮宁心里空落落的，开始觉得时间分外煎熬起来。
    他做什么都不得劲，偏又睡不着，把刚睡醒的管修文又叫醒了，让管修文陪他喝酒，管修文叫苦不迭，喝了一瓶啤酒以后连连求饶。

 第128章

    “祖宗，你饶了我吧，明明是你甩了别人，怎么现在搞得跟你被别人甩了似的，真那么痛苦的话就把人家追回来吧。”
    “放屁，单身万岁。”
    芮宁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刚睡下不久，就被疯狂的拍门声吵醒，门外是鸡窝头的裴韵芝。
    芮宁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声音迷迷糊糊的：“裴姐，什么事儿？”
    “先让我进去再说。”
    裴韵芝穿着睡衣，眼角还有眼屎，进他房间明显不妥，要是被人拍到就麻烦大了，尤其对裴韵芝风评不好。芮宁说出自己的顾虑，裴韵芝气笑了：“放心好了，乔姐随后就到，污不了咱俩的清白，你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管我呢。”
    “嗯？”
    “看看你的手机。”
    他手机显示有八通未接来电，都是李乔打过来的。
    “乔姐给你打电话，你不接，又给管修文打电话，还是不接，只能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来找你，还好我跟你们在一起。”
    “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你自己看热搜吧。”
    热搜第一就是#黎暮泽芮宁离婚#，后面还有个小小的红字“爆”。
    芮宁点进去，发现是圈里的一个大狗仔爆的料，他放了一段录音，正是管修文生日派对上他们的对话。
    “你是故意的吗？明知道我离了婚，你还叫黎暮泽？是嫌我不够尴尬吗？”
    “我冤枉啊！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想巴结他，更何况你俩都离婚了。”
    然后是裴韵芝的声音：“卧槽！芮宁你离婚了？”
    后面的内容芮宁没有再听，他的声音异常冷静：“现在黎暮泽回应了吗？”
    裴韵芝叹了口气：“当然没有，他要是有什么回应，你马上就能在热搜上看到了。”
    芮宁：“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裴韵芝：“什么都不要做。”
    事实上，李乔就是怕芮宁轻举妄动，才特意让裴韵芝来看着他的。
    芮宁：“那你把我喊起来干什么？”
    裴韵芝：“……乔姐让的，她本来在外地谈一个商务，刚准备睡觉，就看到你上了热搜，立马往回赶，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两小时就到了。”
    *
    李乔在回来的路上就给黎暮泽打了电话，无人接通，她又立刻给魏尧打了电话，还好魏尧接了。
    她问魏尧怎么想的，有没有什么公关的思路，没想到魏尧叹着气说，他也联系不上黎暮泽，这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李乔也有些意外，不过她不是一个被动等待的人，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思路，并告知魏尧，魏尧的态度有些奇怪，李乔问道：“你觉得不妥？”
    魏尧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在想，能不能等联系上暮泽再说，不过请你相信，他一定会以芮宁为先，宁愿牺牲自己，都不会损害芮宁的利益。”
    李乔干脆地说：“好，不过请他尽快，我们也不可能无休止地等下去。”
    公事谈完了，接下来就该八卦了。
    李乔问魏尧，黎暮泽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想跟芮宁在一起吗？
    魏尧叹了口气，说：“之前肯定是想的，但现在我也说不准，芮宁几次三番的冷漠拒绝，大约也让他心灰意冷了吧。”
    李乔：“依我说，他俩还是彻底分开为好，俩人的恋情已经很受关注，反复这样分分合合的，实在消耗路人缘，黎暮泽从前端坐神坛，现在竟也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干脆分开，对他的形象也好。”
    第73章 兴味索然
    如今的舆论状况对芮宁和黎暮泽双方都很不利，黎暮泽粉丝多，战斗力强，比芮宁情况好点儿，芮宁的微博评论区已然不堪入目。
    黎暮泽的粉丝内涵他，他自己的黑粉踩他，就连路人都要居高临下地说一句“拿婚姻当儿戏”。
    张蔚然落井下石，阴阳怪气地在微博写：想要靠婚姻保住阶级没有错，但别人也不是傻子。暗讽芮宁攀高枝，结果从枝头跌落，狠狠地被黎暮泽甩了。
    裴韵芝拿走芮宁的手机，道：“别刷微博了，再刷要气死。”
    芮宁哼道：“我心理素质好得很，我们当艺人的，被黑都是家常便饭，哪天无人问津才是凉了。”
    裴韵芝赞许：“就该这么想。”
    下一秒，芮宁就狠狠破防：“狗比张蔚然，说我被黎暮泽甩了？！他知道个屁啊他！又怂又贱，要是在我面前，我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臭狗比！”
    裴韵芝：“……发泄出来，也挺好的。”
    确实。
    想骂人的时候就骂人，虽然没什么卵用，起码心里会舒服一些。
    说“被黑无所谓”其实只是一种自欺欺人，就算红到黎暮泽那个程度，被黑被网暴仍然令人十分难过，芮宁嘴上说习惯了，额头却开始疼痛，连续的失眠，加上酒精、突如其来的热搜，带来的精神压力已经在生理上表现出来了。
    裴韵芝本想跟芮宁讨论一下是谁害他，见他不舒服，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想到芮宁竟睡着了，他眉心紧紧蹙着，即便在睡梦中，神情也很不安稳，后来还说了梦话，含糊不清地喊“黎暮泽你个狗东西你敢欺负我”。
    裴韵芝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了条毯子，然后静静地坐在一旁，她今天太累，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第129章

    天快亮的时候，李乔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发现他俩竟然在睡觉，十分无语：“芮宁，该说你是心理素质好还是缺心眼儿啊，外面都闹得天翻地覆了，你竟然呼呼大睡。”
    芮宁就像上学时打瞌睡被班主任抓住，眼神都睡直了，还忙不迭表忠心：“乔姐，不管你有什么公关方案，我一定极力配合。”
    李乔没好气地道：“你就嘴巴说得好听，我现在让你跟黎暮泽合体秀恩爱破除离婚谣言，你配合吗？”
    芮宁：“……”
    李乔：“我们暂时按兵不动，现在联系不上黎暮泽，一切等联系上他再说，离婚毕竟是你们俩人的事，一定要谨慎，要是能同时把对你们俩人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那就再好不过了。”
    芮宁的眉头皱了起来：“联系不上黎暮泽？”
    李乔故意说：“听说你当众让人家难堪，人家肯定伤心，说不定找了个地方疗伤去了。”
    芮宁又问：“魏尧也联系不上他？”
    李乔点头。
    芮宁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游离，明显变得心不在焉。
    李乔和裴韵芝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了然之意：芮宁嘴上说得再绝情，显然还是余情未了。
    裴韵芝试探道：“要不你联系他试试？说不定你的电话他就接了。”
    芮宁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
    也不知道他的意思是不可能联系黎暮泽，还是黎暮泽不可能接他电话，裴韵芝也不敢再问。
    气氛又变得莫名尴尬，好在管修文拎着大包小包的食物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管修文带了包子油条豆腐脑，还带了鸡蛋三文鱼沙拉，抚慰了大家饥肠辘辘的胃。
    他其实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热搜，然后就马不停蹄地挨个打电话给到场宾客，又调了当时的酒店监控，基本确定录音的就是他们公司的林陆，林陆很有野心，也会做人，跟公司的每个艺人关系都不错，管修文也是因为他的好人缘才会邀请他来自己的生日派对。
    发现窃听者是林陆的时候，管修文也很意外，他去质问林陆，林陆一开始还不承认，直到管修文掏出酒店监控，揪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林陆才破罐子破摔地承认就是他。
    林陆今年三十二，合约即将到期，有风声传公司不打算与他续约了，不少人背着他窃窃私语，他表面若无其事，内心其实已经压抑到崩溃。本来芮宁在公司的处境跟他差不多，谁知一夜之间竟冒出个影帝老公，自此境遇天差地别，热度一再上涨，资源飞升。
    林陆嫉妒芮宁，认为他自己除了外形，哪儿哪儿都比芮宁好，偏偏自己无人问津，芮宁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上热搜，他把这归因于他的影帝老公黎暮泽。听到芮宁跟黎暮泽离婚的时候，他甚至有些兴奋，本想把录音卖给狗仔，转念一想，张蔚然跟芮宁是死对头，卖给张蔚然，说不定能换个更好的价钱，然后他就把录音卖给了张蔚然，是张蔚然联系的狗仔爆的料。
    裴韵芝气愤地骂道：“真没想到，林陆竟然是个阴比，活该他糊穿地心。”
    芮宁也气，但气愤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困惑：“我从没得罪过林陆，在他付不起房租的时候，还借过他两千块钱，他当时拍着胸脯说，将来如果我有困难，他会为我两肋插刀，我当然没当真，但他怎么都不至于这么恨我吧？”
    李乔年长他们几岁，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更多，倒不意外：“人是很复杂的，你要是落魄了，他说不定真会帮你，但你突然比他好那么多，他心理扭曲了，不管怎么说，得罪了我们和黎暮泽，他以后在这个圈子里肯定混不下去了，我猜他应该也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
    芮宁阴森森地道：“他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张蔚然总得混……”
    张蔚然就像一只蟑螂，时不时地出来跳一下，芮宁对他厌烦透顶，恨不得踩死他，正绞尽脑汁地思索报复他的方法，黎暮泽的脸突然闯入了他的脑海，他们度假时，黎暮泽曾说他不喜欢仗势欺人，但要为了芮宁破例整一次张蔚然，如今张蔚然还在蹦跶，他和黎暮泽却已经离婚了。
    芮宁突然兴味索然，声音不由自主地低落了下来，对“花样报复张蔚然”这件事丧失了兴趣。
    第74章 爱一个人不需要技巧……
    黎暮泽离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到底也闹到了黎盛天耳中，黎盛天打黎暮泽的电话，同样没打通。
    管家杨叔贴心地问道：“要让人找少爷吗？”
    黎盛天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道：“不用，他不接电话就是想一个人呆着，我何必不识趣地打扰他？”
    杨叔说：“还是您想得开啊。”
    黎盛天问：“你还记得暮泽小时候算过命吗？”
    那时候陆宛珍刚去世，黎盛天被空虚和痛苦淹没，碰到游方道士，竟将他请进家中，询问自己跟陆宛珍的来世情缘。
    当时，黎暮泽正好在家，黎盛天就顺便也给他算了个命，道士说黎暮泽万事皆顺，唯情关坎坷，若是过了这一关，一顺百顺，便是许多人几辈子也修不来的好命，若过不了，就是孤寡之相。
    *
    谁也不知道，让所有人都找疯了的黎暮泽竟然呆在疗养院。
    院子里开满应季鲜花，阳光不浓不淡，林清难得有个好兴致，化了淡妆，穿了一条淡紫色的棉麻裙子，尽管瘦得过分，仍然让人挪不开眼，她让护工推她到院子里晒太阳，结果黎暮泽已经占了她的躺椅。

 第130章

    她不声不响地看着黎暮泽，黎暮泽自动自觉地起身让开，她施施然地躺了上去，闭着眼睛，神情惬意地问：“你什么时候走？”
    黎暮泽道：“今天不走。”
    林清：“你赖在我这儿，就能让芮宁跟你复合吗？”
    黎暮泽：“为什么你以前就说，我跟他会离婚？”
    那时候，芮宁和黎暮泽的关系还算可以，至少不像刚结婚时那样冷漠，芮宁得知黎暮泽对黎仕德是否婚内出轨一事耿耿于怀，黎仕德矢口否认，但黎暮泽并不相信，芮宁就劝黎暮泽来问林清。
    他们二人来疗养院找林清，吃了个闭门羹，林清并不愿意见他们。
    黎暮泽不知道，芮宁隔天又单独来找林清，林清依然不见，芮宁坚持不懈地跑了一个月，每天都去花店买一束新鲜的花，托疗养院的门卫带给林清，终于有一天，林清因太过无聊而心血来潮见了芮宁。
    他们聊了一下午，林清挺喜欢芮宁的，这才松口同意见黎暮泽。
    黎暮泽到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心里自然五味杂陈。
    林清停顿了许久，给出足够的时间让黎暮泽消化此时此刻的复杂情绪，她不知道黎暮泽会不会有“要是早知道”的遗憾、“要是对芮宁好点儿”的后悔，他不曾透露只言片语。
    那次见面一定程度上化解了黎暮泽的执念，他至少能确定黎仕德没有婚内出轨。
    林清其实没有、也不屑费力自证，她只是对黎暮泽说：“现在他单身，我都不跟他在一起，更何况是在他婚内？”
    黎暮泽恍然大悟。
    林清是个非常执拗的人，黎仕德曾经辜负了她，她就绝不原谅，哪怕在世人眼中，她跟黎仕德的身份有云泥之别，黎仕德现在对她百般迁就、万般追求、掏心掏肺，她再不接受，就不识抬举了，更何况，她还身陷贫穷和绝症中，哪来的底气拒绝黎仕德？
    但她就不，没有人能理解她的坚持。
    黎暮泽曾经也恨林清，那次见面之后，他对林清释然了，她和他的母亲都是被黎仕德辜负的可怜人。
    他们离开疗养院前，芮宁去了一趟洗手间，林清不知为何突然对黎暮泽说：“芮宁很好，对他好一点，不要走你父亲的老路。”
    黎暮泽没说话，没表情，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不以为然。
    林清脱口而出：“你们以后肯定会离婚。”
    黎暮泽惊讶地抬眼，依然没说话。
    “你含着金汤匙出生，这辈子没有穷过，所以不知道当一个下位者爱上一个上位者，是多么的小心翼翼，如果连爱都不对等，那就更卑微了，我懂芮宁的心情，当初我追你父亲时也是那样自卑敏感，时常因期待落空感到刺痛，你太骄傲了，那种痛不切实落到你身上，你永远无法理解芮宁，他不可能永远等着你，而你必然要在他失望离开后才能真正理解他，所以你们离婚是必然的。”
    日头明明不大，黎暮泽却觉得心慌气促，手心里都是汗，他原本是站着的，现在不得不坐在台阶上，平复不断涌起的呕吐欲。
    他抬头的时候额发都汗湿了，林清怜悯地望着他。
    黎暮泽问：“你还会原谅黎仕德吗？”
    林清：“你是想问芮宁会不会原谅你吧？他跟我不一样，他心挺软的，不过心软的人一旦下定决心离开一个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黎暮泽无语：“你说了等于没说。”
    林清哈哈大笑：“不然呢，你指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秘笈吗？爱一个人不需要技巧，你明明比其他人更知道他需要什么。”
    爱一个人需要的是包容、忍耐和奉献，而这些，是天之骄子的黎暮泽所不具备的。
    他又在疗养院呆了两天，期间抽空去了一趟芮宁家，给芮宁的外婆洗了个头、吹了头发，又读了两个短篇小说。
    外婆只问能不能把他来探望的事告诉芮宁，黎暮泽说不用，外婆别的就没说什么。
    应婉柔和芮鸿文也不多话，他们跟黎暮泽视线相触时只尴尬地笑笑，自打他俩破产，自觉拖累了芮宁，仿佛平白矮了人一头，在黎暮泽面前的姿态向来很低。他们怕黎暮泽因为他们地缘故嫌弃芮宁。
    其实黎暮泽从来没有不尊重他们，但他们此刻小心翼翼的模样直戳进他心里，戳得他心中锐痛。
    他面向芮鸿文和应婉柔，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离婚都是我的错，不要怪芮宁，是我辜负了他，对不起。”
    应婉柔的眼里漾起了泪，终于呜呜哭泣了起来：“不怪你，是我跟他爸爸在他小的时候对他疏于照顾，自己的婚姻又搞得一塌糊涂，给他做了很差的示范，我们也有责任。”
    黎暮泽陪他们吃了顿饭，饭后又主动洗了碗，才回到疗养院。
    他在疗养院的生活很简单，要么跟林清聊聊天，要么自己看看书，要么发呆，全部的行李也就是两身衣服、一些洗漱用品和几本书。
    整理起来很方便。
    李清揶揄：“哟，终于准备走了？”
    黎暮泽道：“再不走，我爸该杀上门来了。”
    李清撇撇嘴。
    黎暮泽来的这几天，黎仕德一直给李清打电话发消息，要过来看他，李清说不许，他便不敢了，再多说，李清就没有好脸色，她身体不好，他不敢气她。姿态称得上卑微。
    黎暮泽看到黎仕德这副模样，心情实在复杂，他跟李清说：“谢谢你。”

 第131章

    李清：“？”
    黎暮泽：“谢谢你折磨黎仕德，帮我妈出了口气。”
    李清：“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起码黎仕德还能见到我，你敢去见芮宁吗？”
    黎暮泽不答。
    他离开时提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天上飘着细雨，护工拿了伞，要给黎暮泽，黎暮泽没要，顶着细雨离开了林清居住的小院。
    他在门口碰到了黎仕德的车，黎仕德惊讶地降下车窗，父子俩隔着细雨相望，黎仕德的眼里有担忧和关怀，但黎暮泽率先转过了头，行李箱的轱辘在青砖碾过，发出错落有致的声响。
    司机问黎仕德：“要不要我去送一送少爷？”
    黎仕德本想说“不要”，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去吧，他不要你载的话就算了。”
    黎仕德下了车，让司机先去送黎暮泽，他也没有撑伞，目送着黎暮泽的身影消失在疗养院大门口，才转身去找林清。
    第75章 付出代价
    距离芮宁和黎暮泽爆出离婚已经过去了五天，热度还是没有降下来，热搜像拍电视剧一样猜测着他们离婚的原因，并且走向逐渐离谱，不是说芮宁出轨，就是说黎暮泽出轨。
    双方的沉默更是纵容着流言的滋长，黎暮泽的粉丝已经去魏尧的评论区开骂了，怪他不反黑。
    芮宁受到的负面影响比黎暮泽更大，短短五天之内，他的商务掉了个七七八八，还有个已经签约的品牌商要求解约。
    芮宁有离婚时分到的资产傍身，按理说经济方面毫无压力，但他还是失眠，好不容易睡着，也梦魇连连，再加上他食欲不佳，脸色倒比嘴角长了燎泡的李乔更差，搞得李乔想说他都不忍心。
    李乔原本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现在被迫按兵不动，她心急火燎，一天给魏尧打二三十个电话，搞得魏尧看到她的号码就害怕。
    就在她又准备给魏尧打电话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乔姐你看，芮老师最近刚离婚，肯定需要休息，我们节目就不麻烦他了。」
    李乔顿时火冒三丈。
    给李乔发消息的是个网综的制作人，叫李焦，他是托了很多关系才找到李乔，嘴皮子几乎磨破才请到芮宁到他的节目当嘉宾，然后又提梦想又提情怀跟李乔卖惨，李乔给了他一个友情价，他千恩万谢，这还没过一个星期呢，就换了副嘴脸。
    这在娱乐圈很常见，但到李乔这个地位，已经很少碰到了。
    李乔手指飞舞，敲着手机屏幕：「不麻烦，我们本来就不想上你的节目。」
    再给魏尧打电话的时候，声音里就带上了几分火气：“要是黎暮泽一直不出现，难道我们芮宁就一直不发声，眼睁睁地看着热度和路人缘败光？不好意思，我不能再等了！”
    魏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暮泽回来了，你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会发声，放心好了，不会给芮宁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魏尧的声音很怪，仿佛在压抑隐忍着什么，而他所隐忍之事远比这次公关更加重大，以至于他对李乔的话丧失了反应似的。
    但李乔不信，她已经和团队商讨过若干方案，要么影响后续流量，要么影响芮宁的形象，不存在毫发无伤的可能。芮宁如今的流量大半是靠黎暮泽，这是事实，必然要承受流量的反噬。
    魏尧郑重地吐出几个字。
    李乔大吃一惊，她反复向魏尧确认“你是认真的？”，都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下轮到她沉默了。
    “不必做到这种程度的。”
    “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他走到今天，付出多少汗水和心血，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没有人比我更痛心，更惋惜，但他的决定没人能更改，我们之间的关系跟你和芮宁不一样，他是我的老板，他说什么，我照做。”魏尧的声音很憋屈。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能告诉芮宁吗？”
    “随便吧，反正很快全世界都会知道了。”
    魏尧匆匆挂了电话，他刚才提起芮宁时的语气实在称不上友好，但李乔完全能理解，黎暮泽做出这个决定一定是因为芮宁，将心比心，她要是魏尧，此时此刻，一定也很讨厌芮宁。
    李乔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黎暮泽大包大揽，芮宁再无后顾之忧，她确实感到轻松，另一方面，黎暮泽要做的事太过震撼，让她心头沉重，竟压过了那种轻松。
    她喝了一杯咖啡平复心情，这才去找芮宁。
    热搜爆出来的隔天，芮宁所在的酒店外就围满了狗仔，硬生生把芮宁等人堵在了酒店，利波宁原本要回赫尔辛基，结果有人认出他是芮宁的朋友，饿狼一般盯着他追问芮宁的事，吓得他差点恐慌发作，于是干脆逃回酒店，跟芮宁他们呆在一起。
    利波宁闲着无聊，喊芮宁斗地主，芮宁拒绝，他就跟管修文和裴韵芝玩儿，还非要赖在芮宁房间，芮宁知道他们是怕自己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好意是心领了，就是太吵了。他不过是食欲差了点儿，睡眠差了点儿，情绪低落了点儿，看电影都集中不了注意力，何必大惊小怪？
    看到李乔过来，芮宁躺在沙发上动都没动一下。
    李乔无声叹息，裴韵芝第一个发现她的反常，放下手中的牌，问道：“乔姐，怎么了？黎影帝那边有消息了？”
    李乔没说话，这下管修文和利波宁也放下纸牌，相继看向她，而沙发上的芮宁依旧看着天花板发愣。

 第132章

    李乔看向芮宁，除了芮宁本人，大家都屏气凝神。
    “黎暮泽他……”
    一道突兀的铃声响起，李乔看了一眼，道：“是魏尧。”
    她开了免提。
    魏尧：“看微博。”
    管修文和裴韵芝动作整齐划一地掏出手机，打开微博。
    躺在沙发上的芮宁亦诈尸一般，猛地坐了起来。
    *
    黎暮泽站在落地窗边，对面的巨型玻璃幕墙上是他的照片，他抬着手腕，展示代言的手表，五官、仪态、衣着都无可挑剔，过往的行人`大都会被他吸引，进而驻足。这副巨型广告是他在娱乐圈地位的一种体现。
    魏尧见他看着那照片，幽怨地问道：“后悔吗？”
    黎暮泽摇头，说：“不后悔。”
    魏尧实在是太郁卒了，忍不住喋喋不休：“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挽回芮宁，那也太冒险了，万一他就是不肯答应，那你岂不是多年心血毁于一旦，竹篮打水一场空？”
    黎暮泽：“依你之见，我该怎么做？”
    魏尧：“……你认真的？”
    黎暮泽点点头。
    魏尧：“依我之见，你就重新找一个，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找不到？如果你就喜欢芮宁这种类型的，就照着他这样的找呗，世界之大，我就不信你不能再找一个。”
    黎暮泽：“再找个经纪人？”
    魏尧：“……你还需要经纪人吗？”
    黎暮泽：“放心，不会让你失业的。”
    魏尧跟着黎暮泽一路走来，也付出了很多心血，黎暮泽如今的成绩里有他的一份军功章，于情于理，黎暮泽都该给他一个走心的解释。
    “曾经我对他的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一些财产，就能让他释怀的，我必须付出代价。”
    第76章 怅然若失
    “卧槽！黎暮泽退圈了！”最先出声的是管修文。
    “我还以为是有人恶搞，再一看，真是他的账号发的退圈声明！”
    “别吵！我还没看完！”
    黎暮泽v：芮宁本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是我自作主张，如今婚姻结束，也该由我来做一些说明。
    首先，我们之间不存在出轨背叛，这是无稽之谈。
    我们是长辈撮合的婚姻，缺乏感情基础，刚结婚的时候，我对他不好，一心扑在事业上，忽视了他做出的许多努力，后来我察觉到自己非他不可的时候，他向我提了离婚。
    转机出现在一次小事故后，他忘了一些事情，我趁虚而入，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他想起了一切，仍然想要离婚。我尊重他。
    他与我离婚，责任在我；我们的婚姻屡屡占据公共资源，责任亦在我。
    为此，我承诺不再以艺人身份公开出现，芮宁没有任何过错，希望大家对他多些善意。
    各位粉丝朋友不必为我忧心，人生的各个阶段都有重心，接下来，我会追寻真正想要的东西。
    “黎影帝最后一段什么意思啊，他真正追寻的东西是什么啊？”
    “继承家业？”
    “不会是芮宁吧。”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我做梦都不敢梦到达成他那样的成就，结果人家说退圈就退圈了。”
    舆论轰动，黎暮泽的微博已经被粉丝们淹没。
    耳边声音嘈杂，但芮宁已无心倾听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他的心里正掀起一场海啸，把乱七八糟的念头席卷得干干净净，只留轰轰烈烈的余音。
    “芮宁。”
    “芮宁！”
    李乔喊了好几声，芮宁才回过神，她说黎暮泽的粉丝反应太激烈了，今晚他会开个新闻发布会，一次性回答大家的所有疑问。
    芮宁现在可以放宽心了，静待风波过去，就能正常开始工作。
    一时间，圈子里的所有人都在谈论黎暮泽退圈的事，也有一部分粉丝因黎暮泽退圈迁怒芮宁，说什么“要退圈你退圈好了”“你这么糊怎么有脸让一个影帝为你退圈”“蓝颜祸水”之类的。
    甚至还有偏执的影迷说要雇人把芮宁揍一顿。
    芮宁没在怕的，他有保安，真要动起手来，谁揍谁还真不一定呢。
    围在酒店外的狗仔终于散了大半——他们要去黎暮泽的记者发布会。
    利波宁终于可以回赫尔辛基了，芮宁本该和司机一起送他去机场，却吞吞吐吐地改了主意，利波宁知道他是想第一时间看黎暮泽的发布会直播，善解人意地道：“司机送我就够了，我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还不能自己登机吗？”
    临别时，他拥抱了芮宁，说：“我两次问你跟黎暮泽过去的事，你都不肯说，我不知道你更不能接受他，还是不能接受过去的你自己，亲爱的朋友，我们必须跟曾经的自己和解，才能为现有的生活做出更好的决定，祝你幸福。”
    芮宁一阵恍惚。
    利波宁跟他认识的时间很短，自己还有精神疾病，却准确地点出了芮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心结，他到底是不能接受黎暮泽，还是不能接受那个在黎暮泽面前变得卑微的他自己？
    司机把利波宁送到机场，利波宁在登机之前给芮宁打了个电话，彼时黎暮泽的记者发布会刚刚开始，在西瓜平□□家直播，他甚至还用这场直播跟西瓜台置换了一个资源给芮宁，并且让李乔不要告诉芮宁。
    当时，李乔感叹：“别说你的粉丝，我都要怀疑芮宁给你下蛊了。”

 第133章

    直播一开始，几百万观众涌入直播间。
    黎暮泽的状态很好，他微笑着跟记者们打了招呼，就迅速地开始了问答环节，第一个问题就很犀利：“请问黎老师退圈是为了芮宁吗？”
    黎暮泽干脆地回答：“当然不是，是为了我自己，你们别乱说，给他造成负担就等于坑我。”
    第二个问题：“黎老师，请问您还爱芮宁吗？”
    黎暮泽愣住了，全场寂静，弹幕里一片尖叫，过了一会儿，他坦诚地答道：“这个问题我不回答，会给芮宁带来负担，舆论的压力各位再清楚不过，我开这个记者会的根本目的也不过是为了避免他因感情问题被打扰。”
    他没有说“还爱”，可分明就是“还爱”。
    芮宁看着直播，心跳急促，手心里都是冷汗。
    黎暮泽很坦诚，记者们问的问题五花八门，包括他的感情、事业、交友、未来规划等等，方方面面都问到了，他除了在有关芮宁的问题上很谨慎，别的问题知无不言，答得也都算诚恳。
    发布会的氛围越来越好，黎暮泽和记者们的关系就像旧友，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哪怕嗓子因长时间说话有些沙哑，依然把每一个问题答透。
    弹幕里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他舍不得离开”，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破防的粉丝们在弹幕爆哭，搞得芮宁眼眶也热热的。
    最后，黎暮泽告诉记者，他要退圈也不全是因为感情问题，接下来，他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生活，而非工作上，在事业上，他的重心会转向影视投资。
    “把一个影视项目从无到有地做出来，并且做成功，会让我很有成就感。我还在这个行业里，只不过是换了个工种而已，若有朋友关心我的动向，以后应该还能从网上查到相关信息。”
    “黎老师，您以后还会更新微博吗？”
    “可能会吧，你们知道的，一个人如果过得很好，难免会有分享欲，但如果生活比较平静，或者状态很差，就没必要分享出来了。”
    记者们会心一笑。
    整个发布会持续了整整五个小时，到后来，大家的语气都变得很平静，发布会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黎老师，你的演艺生涯到这里就结束了，你觉得大家会怎么评价你？”
    黎暮泽愣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仍是没有回答，这也是他唯一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
    收尾时，他看向镜头，再次拜托所有喜欢他的人不要为难芮宁，不然他会很难过。
    发布会结束后，他给所有记者都准备了饭食、饮料和价值不菲的礼物，拜托他们今后在写到芮宁的时候笔下留情，一个女记者夸张地捧心，“我要是芮老师马上跟您复婚”。
    有很多画面是芮宁没能看到的，他只觉得怅然若失。
    第77章 现在就让他滚
    黎暮泽的发布会后，芮宁的评论区和私信变得“干净”很多，除了少数偏执的粉丝，黎暮泽的大部分粉丝都慢慢接受了他退圈的事实。
    有网友这样总结黎暮泽的退圈声明：前半生专注事业，后半辈子退休追夫。
    还有网友调侃：看到天之骄子如黎老师也要吃感情的苦，我就放心了。
    路人看热闹：我现在不追黎老师演的电视剧了，我追他跟芮宁的感情戏，不比电视剧好看？
    黎暮泽在他的发布会上虽没明说，但也没遮掩，态度十分坦荡，他不怕被别人知道，他是被离婚的那一个，且仍然爱着前夫。
    所有人都以为，他私下里一定会联系芮宁，事实上，自从他上次“失联”，就没有在芮宁面前出现过，微信聊天界面也停留在很久之前。
    芮宁觉得他很搞笑，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很深情似的，结果私下却按兵不动。
    当然，他绝对没有期待黎暮泽联系他。
    李乔跟芮宁单独进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她问芮宁今后打算走流量路线，还是打算走演员路线，芮宁毫不犹豫地选了当演员。
    所以芮宁选择了在最有话题度的时候保持沉默。
    这次的危机也是一次机会，所有跟芮宁发展路线不匹配的通告，李乔通通给他拒了，还好，又有一些新的资源主动递到李乔手上，李乔筛过一遍以后再让芮宁自己挑选，其中就有《永昼》的越东桁，圈里人都知道，这是黎暮泽退圈后的第一个项目，投资高达3亿，不少小生小花都在觊觎这个饼，也都知道黎暮泽想把男主给芮宁，如果芮宁确定饰演越东桁，一线艺人是不可能给他做配的，不少人都在观望。
    李乔建议芮宁去试镜，只要他愿意，这个角色基本可以确定就是他的。
    芮宁有些犹豫，他怕在片场看到黎暮泽，黎暮泽这个名字就让他心烦意乱。
    李乔恨铁不成钢，劈头盖脸地说了芮宁一通，娱乐圈的人多是利益至上，别说前夫了，就是跟杀父仇人合作，只要能带来足够的利益，他们也会捏着鼻子笑脸相迎。名与利比虚无缥缈的恩怨情仇重要多了。
    芮宁不重利，但做演员的，没有哪个不想出名，芮宁也不例外。
    最后，他答应李乔会好好考虑。
    隔天，裴韵芝告诉芮宁，张蔚然也在争取这个角色。
    芮宁立马打电话给李乔：“乔姐，越东桁这个角色什么时候试镜？”
    李乔：“……我马上安排。”
    芮宁果然在试镜的地方碰到了张蔚然，除了张蔚然之外，还有几个男演员，有些芮宁认识，有些他不认识。

 第134章

    他们谈笑风生，不约而同地无视了芮宁。
    张蔚然的声音最大，他阴阳怪气地说：“我们这些人就算演技再好，再拼命，也比不上人家会走后门。”
    说“走后门”时，他发出淫.邪的笑声，让芮宁十分不适。
    芮宁正想反驳，突然有人捅了捅张蔚然的胳膊，张蔚然回头看到黎暮泽和导演并肩走来，立刻噤声，他不知道黎暮泽有没有听到刚才那些话，心中忐忑。
    黎暮泽目不斜视，就像没有看到他，也没有看到芮宁。
    张蔚然松了口气，等黎暮泽和导演进了房间，他立刻说：“看来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中国好前夫，都不过是人设而已，傻子才会在离婚之后对前夫掏心掏肺，你们说，黎老师是傻子吗？”
    有人附和：“当然不是啦，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也就说说而已啦，有些人要是当了真，到处狐假虎威就可笑了。”
    这些人显然是在故意嘲讽芮宁，声音尖锐刺耳，芮宁本想回怼，突然就没了兴致。他家破产以后，他失忆之前，被人奚落时，他也会沉默，因为他怕惹事，只想息事宁人，而现在，他能把两个张蔚然怼得面红耳赤，却因突如其来的低落丧失吵架的力气。
    黎暮泽刚才有没有看到他？他听到那群垃圾说他坏话了吗？
    副导演喊了芮宁的名字，叫他进去试镜，他对芮宁客客气气的，告诉芮宁今天来的都是试镜男主男二的，还让他别紧张。
    负责试镜的有五六个人，包括导演、制片人、副导演等，正中间一个是黎暮泽，他低头翻着手里的剧本，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芮宁匆匆扫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转而看向其他人。
    试镜就像考试，总是紧张的，芮宁除了琢磨手中的剧本，什么也无暇去想。
    首先，他不确定这个角色就是他的；其次，就算男主内定是他，他也要拿出演技，才能真正赢得别人的尊重。
    导演挑的是越东桁落魄后偶遇旧识的一个片段，对方曾是他的跟班，如今重逢，他是酒楼的贵客，越东桁只是区区跑堂，他对越东桁百般羞辱。导演挑这段戏是因为越东桁此刻的情绪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他羞愤屈辱，另一方面，他莫名难过，因为他并没有亏待过对方，甚至在他落在难处时拉过一把，却被对方恨上了。
    芮宁对这种感受并不陌生，他家破产后，他亦尝过百般滋味。
    芮宁按照自己的理解演完这个片段，导演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后以他听不到的声音和制片人小声交流，黎暮泽依旧没说话，也没看芮宁。
    工作人员殷勤地拿来一瓶水：“芮老师，说这么多台词嗓子干吧，喝点水润润喉。”
    芮宁随他出去，让其他人继续试镜。
    谁料他刚一出去就看到张蔚然扇一个小男生的耳光，小男生似乎是个助理，个子不高，皮肤很白，五官精致，戴一副大大的框架眼镜，正抿着嘴一脸憋屈，却又不敢得罪张蔚然，涨红着脸站在原地任由张蔚然羞辱。
    张蔚然骂骂咧咧：“我让你请我吃饭是给你脸，你懂不懂我们这一行的潜规则，只要我比你有背景比你红，就算我让你吃屎，你都得吃，不然以后就别想混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宏泰顶楼的旋转餐厅，请不请我吃饭？”
    小男生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我没钱……”
    张蔚然抬手又是一耳光，这一次，芮宁拽住了他的手腕，双眼冒火：“那家餐厅人均过万，普通人哪儿消费得起？张蔚然，你这简直就是敲诈！”
    张蔚然甩开他的手：“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芮宁气不过，脑子一热，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潜规则，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潜规则。”
    芮宁立马拨打了黎暮泽的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中，他心跳如擂鼓，手指紧紧攥着手机，冲动过后，他开始忐忑，要是黎暮泽不接电话怎么办，众目睽睽之下，他该是多么丢脸，要是黎暮泽不搭理他怎么办，那他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黎暮泽终于接了电话：“芮宁？”
    芮宁竟心生怯意，但张蔚然嘲讽的眼神让他压抑的愤怒再次翻腾而起，他说：“张蔚然是来试镜的吗？现在就让他滚。”
    黎暮泽干脆地答：“好。”
    两分钟后，两个保安过来把张蔚然拖了出去，张蔚然面红耳赤，不甘地大喊大叫，试图往芮宁身上吐口水，被芮宁灵活地闪避过去。
    张蔚然走后，没人再说话了，小男生腼腆地向芮宁道谢，芮宁敷衍地应了两声。
    他心不在焉，手心都是汗，脑子里全是黎暮泽。
    第78章 凉了
    试镜完，芮宁回公司，他坐在车里，既不玩手机，又不睡觉，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司机小钱：“我是不是忘了给你发工资了？你怎么不跟我要的？”
    芮宁和黎暮泽离婚时说好了，小钱还是继续给他用，但小钱的人事关系没有挂在芮宁公司，以前都是黎暮泽给小钱付工资，芮宁就没想起这茬。
    “黎哥有付，您不用担心。”
    “啊？他还在付你工资？”
    “是啊，他说让我有什么事直接找他，您怕麻烦，我前两天提前还房贷，还差二十万，本来想找他预支一年工资的，结果他把二十万直接送我了，说算是给我的奖金。”
    “我都不知道，回头我也给你包个红包，庆祝你无贷一身轻。”

 第135章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这是我的心意。”
    小钱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从后视镜里看向芮宁，几番犹豫，还是说：“其实，黎老师挺好的。”
    芮宁没说话，小钱偷觑他的表情，见他似乎也不排斥，就放心大胆地替黎暮泽说起了好话。小钱做司机的这些年见过不少富豪权贵，大多不把他当人看，好一点的，无视他，把他当个工具，坏一点的，动辄对他破口大骂，像黎暮泽这样身在高位还能平等待人的，很少很少。
    小钱又说，黎暮泽对芮宁也很好，经常关心芮宁饭局是否喝酒，怕芮宁嫌烦，就总问小钱，让小钱车里备温水、醒酒药等等。
    芮宁没说话，默默听小钱絮叨。
    很快到了公司，芮宁上楼，小钱给黎暮泽打电话：“黎哥，芮哥现在态度缓和多了，以前我一提你他就烦，今天没有……”
    李乔简单问了一下芮宁的试镜情况，就让他回去休息，芮宁不肯回，非要呆在公司，回到家就他一个人呆着，没意思，在公司还有人说说话。
    他买了《永昼》的实体书，翘着二郎腿在公司翻看，助理呆在他旁边打王者，他看累了就跟助理一起来一把。
    晚上，他怂恿助理给他点小龙虾，甚至不惜贿赂，助理头摇成了拨浪鼓，只肯点减脂餐：“你要是胖了，乔姐会杀了我的！”
    芮宁不肯放弃：“你就说你吃，到时候真的你吃，我就吃个两只过过嘴瘾。”
    助理不信：“到时候你吃完两只又两只，你非要吃，就把我打晕吧，这样乔姐就没法怪我了，你就拿那个烟灰缸，照着我脖子砸，一下就晕了，不晕我也装晕。”
    芮宁：“……”
    其实他一点都不胖，但古装剧对身材的要求太苛刻了，都要瘦成纸片人，上镜才好看。李乔要他为进组做准备，早几天就要求他节食锻炼了。
    要是放在以前，这都是小意思，他也没有这么旺盛的食欲，现在简直馋得不行，锻炼完，满脑子都是吃的，吃不到就抓心挠肝的。
    李乔为了监控他，已经安排助理从今天开始跟他一起住了。
    他得想想法子，没有小龙虾，零食也行。
    就在他让何思远买点零食，趁助理睡着，半夜送去他家的时候，李乔又过来了，她敲开办公室的门，呼吸急促：“你怎么没告诉我你让黎暮泽搞了张蔚然？”
    芮宁：“忘了。”
    李乔抓狂：“他刚才直播曝光娱乐圈内幕，虽然没点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说得就是你和黎老师！网友们骂得可难听了，现在说黎老师是资本家，你是他的娇妻！”
    芮宁：“……离谱，这些网友都不问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这样被张蔚然当枪使吗？”
    李乔：“你先想想怎么公关吧！我真是想不通，黎老师这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做这种事，不管谁是谁非，只要这个片段传出去了，掐头去尾，就是你跟黎老师仗势欺人！别说解释，多少网友吃瓜只吃半截你不知道吗？黎老师这么多年的好口碑你以为是因为他有钱吗？不，是因为他低调克己，爱惜羽毛，如今算是被你毁了。”
    李乔的声音痛心疾首，深深为黎暮泽的羽毛染上污点而可惜，芮宁都不知道她到底更气黎暮泽口碑崩塌，还是气他有了丑闻，需要她公关。
    不知怎么的，芮宁竟笑出了声。
    李乔黑了脸：“你觉得好笑吗？”
    芮宁忙道：“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那么畏首畏尾，张蔚然欺负那小男生的时候我当然可以袖手旁观，现在也没那么多事了，但那小男生会怎样？他有多害怕，多困窘，根本没人关心，张蔚然那个变态甚至有可能会睡他，我做了我认为对的事，付出一点代价，我能接受，要是红了以后怕人说，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那我还不如不红。”
    李乔反驳：“你不要偷换概念，想帮那个小男生，方法多得是，非要那么高调，给人留下把柄吗？”
    芮宁理亏地摸摸鼻子：“……是没必要。”
    他偷偷在心里说：但是很爽，曾被张蔚然欺负过的所有人都会觉得很爽。
    李乔捏着眉心：“算了，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觉得没问题，黎老师觉得没问题，我再急又有什么用，随便你们吧。”
    芮宁立刻怂了，拉着李乔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捏了捏肩，谄媚地道：“就是辛苦乔姐了，我下次一定三思而行，绝不惹事。”
    李乔直叹气：“我信你个鬼。”
    他们彼此都知道，芮宁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曾经的芮宁进娱乐圈是为了赚钱，现在他大把资产在握，不知不觉就变得松弛，压抑的天性慢慢释放。
    现在的他才更接近原本的那个他。
    李乔必须早日接受并适应现在这个他，他们之间的合作才能更加顺畅。
    隔天，李乔就找到那个小男生发了声明，还原了事情的真正经过，有李乔背后营销造势，舆论顿时逆转，“仗势欺人”变成了“见义勇为”，小男生也因此名气大涨，这都在芮宁的意料之中，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竟有不少人又嗑起了他跟黎暮泽的cp，还跑去他的微博，让他跟黎暮泽复婚。
    离谱。
    太离谱了。
    黎暮泽也没有任何动静。
    微信、电话、微博、新闻，什么都没有。

 第136章

    动静最大的是张蔚然，他的黑料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来了，且每一个黑料都带石锤，其中最大的罪状就是迷女干新人和睡未成年粉丝，潜规则都是小儿科了，他私下里形容未成年粉丝的一些炸裂言论流露出来，炸翻了互联网。
    很多网友联合抵制，让他滚出娱乐圈，当天晚上，还传出了他被警察拷走的消息，他的粉丝不信，很快，像是为了佐证谣言，跟张蔚然有关的所有节目都下架了，合作伙伴们都在骂他。
    张蔚然，彻底凉了。
    第79章 奶奶的藏酒
    这应该是张蔚然这辈子最红的时候，各大社交平台都挂着他的热搜，网友们私下里还在各大群里审判他。
    其中热度最持久是在某书，很多网友发帖分享自己被迫请客吃饭的经历，这个话题引发社畜广泛共鸣，竟比张蔚然潜规则睡粉事件更有热度。
    这跟张蔚然以往那些小打小闹不一样，就算他将来出狱，娱乐圈也再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而且，他的名声彻底臭掉，就算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都会遭人白眼。
    这波操作堪称快狠准，圈里人都在猜测是谁对张蔚然下的手，有人说是某个大佬的原配，还有人说是某个粉丝的富豪舅舅，也有极少数人猜，是黎暮泽。
    芮宁最近很爱刷那些骂张蔚然的帖子，甚至整个人因此而容光焕发，上厕所的时候都哼着歌，他跟管修文、裴韵芝八卦得津津有味，还问李乔：“乔姐觉得是谁在搞张蔚然？”
    李乔望着芮宁，一时无语，芮宁很快反应过来：“乔姐知道？”
    李乔确实知道，在张蔚然的黑热搜爆出来之前就知道。
    她曾在公司撞见过黎暮泽，当时黎暮泽是来找他们老板董建桦的，张蔚然是博时数得出名号的艺人，每年给董建桦挣不少钱，所以，黎暮泽要动他，提前给董建桦打了个招呼。李乔碰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谈好了，董建桦的脸色很难看，出了电梯就匆匆离开，李乔跟他打招呼他都没应。
    那时候，李乔就知道张蔚然要凉了。
    管修文嘀咕了一句：“这不像黎影帝的行事风格。”
    早前有个黑红的二线艺人公开在访谈节目里diss黎暮泽，后来，他来黎暮泽投资的电影里试镜了一个重要角色，不仅没有被为难，拍摄过程中也没有被穿小鞋。该二线艺人如今转行成了网红，喷过很多大明星，但再也没喷过黎暮泽，黎暮泽和芮宁的婚姻处在风口浪尖上时，他还为黎暮泽说过话。
    黎暮泽是个心胸很宽广的人，张蔚然事件不像他的手笔。
    裴韵芝笑：“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冲冠一怒为红颜。”
    芮宁假装没听到。
    当天晚上，芮宁接到了黎盛天的电话，不由得紧张拘谨起来，他本就不擅长跟长辈沟通，更何况是前夫的爷爷，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黎盛天说很惋惜芮宁和黎暮泽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他当初曾想亲自过来找芮宁劝和，黎暮泽不肯，但黎盛天不听他的，执意要找芮宁，黎暮泽拦不住爷爷，情急之下都跪下了，求黎盛天不要介入。他不想再给芮宁任何压力，这也是黎盛天到现在才联系芮宁的原因。
    他这次给芮宁打电话是为了邀请芮宁去老宅，他明天过生日，想要芮宁过去一起庆祝，芮宁下意识地就以工作繁忙为由拒绝。
    黎盛天长叹一口气，立刻开始道德绑架：“我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不知道这把老骨头还能熬几年，与世长辞之前能不能完成自己的心愿，唉，我不怪你，也没资格要求你，你跟暮泽离婚之后，从法律意义上，也跟我这个老头子没有任何关系了，没有义务管我的死活。”
    芮宁无可奈何地道：“爷爷，我去，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芮宁答应黎盛天去老宅为他庆生，黎暮泽身为黎盛天唯一的孙子，肯定也会回去，只要想到这一点，芮宁就心跳加速，睡不着觉。
    隔天一照镜子，眼底果然青黑一片，他叹了口气，洗漱完毕后走出卫生间，不到两分钟，又回到卫生间，拿化妆品把黑眼圈给遮了。
    “要是让黎暮泽知道我因为要跟他见面没睡好，他岂不是得意死了。”
    很快，他又面色严肃地反驳自己：“不对，我睡不睡得着跟姓黎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到了老宅，黎盛天和杨叔亲自在门口等芮宁，芮宁受宠若惊，他们比芮宁上一次过来的时候还要殷勤，出乎芮宁意料的是，他们都没有提起“离婚”或者“黎暮泽”这样的字眼，这让芮宁觉得轻松不少。
    芮宁给黎盛天准备的生日礼物也费了不少心思，是欧洲工业革`命时期一个很有象征意义的老物件，芮宁花大价钱从一个收藏家手里辗转买到的，本想礼物到，人不到，算是感谢黎盛天曾经对他的照顾、给他的空间，没想到最后还是亲自送了过来。
    黎暮泽是跟黎仕德一起来的，父子俩七点才到，他们最近大约关系还不错，俩人之间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黎盛天小声跟芮宁说，如果他觉得尴尬，就让他当黎暮泽不存在，芮宁干笑着点点头。
    他刻意不看黎暮泽，恨不得视线从他身上划过的时候都要打个弯，黎暮泽与他正好相反，自打在餐桌边落座，就毫不顾忌地看着芮宁，芮宁的身体几乎被他热烈的眼神灼出两个洞。

 第137章

    这次生日宴办得简直称得上简陋，厨师做了一桌当地的家常菜，黎盛天让杨叔去拿他的藏酒，杨叔面露惊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去拿了。
    这酒瓶造型秀美，口感亦有一丝果香，辛辣不足，后味棉醇，芮宁心想，他妈应该会喜欢这个口味。
    黎盛天却盯着酒杯愣神，好半天都舍不得尝一口，黎暮泽反应过来什么，问道：“这是奶奶的藏酒？”
    黎盛天点点头：“最后一瓶。”
    这酒好像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令人慎重起来，芮宁从大口喝变成了小口抿。
    黎盛天真情流露，讲了他跟陆宛珍的许多趣事，只是说着说着就眼眶湿润起来，因为他把两件事的细节记岔了，说不下去了，衰老让他的记忆变得模糊、错乱，他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心灰意冷地说：“我时常觉得自己早就跟宛珍一起死去了，只是躯壳被落在这世上，也不知道在地下重逢，她会不会嫌我老。”
    黎仕德宽慰他：“不会的，在母亲眼里，您永远都是英俊潇洒的。”
    但记忆的错乱对黎盛天打击很大，他原本想为黎暮泽和芮宁多创造一些相处的机会，现在只觉得伤心疲倦，想要躲起来独处，他离开前对芮宁说：“你不知道我多羡慕暮泽，虽然你跟他离了婚，但他至少还能见到你。”
    黎盛天的眼神十分疲倦，就好像喘息说话都成了十分费劲的事。
    如此浓烈的感情给芮宁带来了很大冲击，他沉浸在黎盛天情绪的余波里，回过神来时，餐厅里只剩下他和黎暮泽二人。
    属于黎盛天的情绪迅速后退，而属于他芮宁的尴尬立刻爬满全身。
    第80章 你不要脸
    刚刚离婚不久，见到前夫哪有不尴尬的？
    芮宁下意识地就想逃，甫一起身，黎暮泽就说：“要不要我带你去客房？”
    芮宁本想拒绝，话到了嘴边，又鬼使神差地变成了：“那麻烦你了。”
    以往他来老宅，都跟黎暮泽住一间房，那也是一楼最好的房间，空间最大，采光最好，是黎盛天按照年轻人喜欢的风格改装后，特意留给他们住的，如今他们离婚了，芮宁是客，显然不能再住那个房间。
    芮宁低着头，等黎暮泽走到他前面，这才跟上去。
    黎暮泽的背影很熟悉，柔软光泽的真丝衬衫包裹着他的肌肉和骨骼，他的肩很宽，但腰瘦而有力，衣服脱掉时就能看到明显的背肌，芮宁走着走着差点撞上那诱人的背肌，他立刻心虚起来，还好黎暮泽只是想跟他并肩而行，芮宁来不及多想，赶紧走到他身旁。
    黎暮泽把他带到他们曾经的房间，为芮宁打开房门，示意芮宁进去休息，芮宁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是住客房吧。”
    黎暮泽：“我住客房，有什么事随时找我，我都在。”
    黎暮泽干脆地离开了，芮宁一个人站在房间里，有好几分钟，他的心里都空落落的，但他甚至都不知道那种空虚从何而来。
    这个房间承载着芮宁的很多记忆，他跟黎暮泽新婚时回这个房间，彼此之间就像今天这样，疏远又客气，那时候，芮宁有些喜欢黎暮泽，尽管觉得尴尬，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后来，他意识到黎暮泽不喜欢他，也不想跟他培养感情，再回到这个房间，彼此之间没那么陌生了，同时也没有了期待，再后来，芮宁的心伤透了，根本不想跟黎暮泽呆在一个房间。但芮宁记得最清楚的是他上一次来到这里，他是十八岁少年的心态，跟喜欢的人同处一室，分分秒秒都妙不可言。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芮宁的回忆，芮宁的心猛地一跳，迟疑了两秒才去开了门，看到门外人的脸，那种不可言说的期待落空，紧张变成了拘束。
    “呃……黎叔？”
    门外的人是黎仕德。
    芮宁很意外黎仕德会来找他，在他跟黎暮泽的婚姻存续期间，他跟黎仕德这个公公一直是互不打扰的状态，黎仕德跟儿子都没话说，又怎么会跟他多话？
    很显然，黎仕德本人也觉得尴尬，但他努力让芮宁感受到他的真诚，他说他们黎家人各个都是情种，或许会一时糊涂，会走弯路，一旦他们确定心中所爱，便会一往无前，百死无悔，今生不会再爱其他人。这样确定的爱或许值得芮宁再给一次机会。
    芮宁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黎仕德也觉得分外煎熬，把他“劝和”的中心思想传达到位以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芮宁不知道的是，黎仕德一出来就碰到了黎暮泽，黎暮泽的脸当时就拉下来了，他怪黎仕德多管闲事，打扰芮宁，并且警告他以后再也不要打扰芮宁。
    黎仕德反唇相讥：“我儿子耽误人家，我就不能向人家道个歉？我给了芮宁一个建议，你想知道吗？”
    黎暮泽没说话，脸色十分可怕，黎仕德能从他的双眼里看到对自己的恨意。
    黎仕德机械地说：“我说你是个没有温情的人，让他永远不要再跟你在一起。”
    黎暮泽讽刺地牵起嘴角，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我差劲，是因为有个差劲的父亲做表率，从来没有人教过我，身为一个男人要怎样经营自己的家庭，黎仕德，我婚姻失败就是跟你学的。”
    黎仕德僵在原地。
    黎暮泽与他擦肩而过是用力撞了他的肩膀，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第138章

    *
    芮宁很晚才睡下，结果刚睡着没多久，就被腹部的剧痛惊醒，他的手脚发麻，头像被大锤重击过一样，晕眩难忍，过了好几分钟，芮宁才攒了些许力气，摸到床头的手机，打了黎暮泽的电话：“黎暮泽，我难受。”
    不到一分钟，黎暮泽就出现在芮宁的房间，他穿着睡衣，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进门就给家庭医生打了电话，芮宁趴在床边，他怕芮宁这个姿势不舒服，就扶起芮宁，芮宁只来得及说“你走”，就张嘴呕吐，吐在了床边和黎暮泽的睡衣上。
    晚上吃了海鲜面，那呕吐物的气味着实好闻不到哪里去，芮宁羞愧又绝望，嗫嚅道：“对不起。”
    黎暮泽低头轻吻他的额头，说：“我很幸运能陪你照顾你。”
    黎暮泽动手能力很强，做事赏心悦目，他干脆地脱掉睡衣，扯掉弄脏的床单，扶芮宁靠在床头，拿一杯温水给芮宁漱了口。
    芮宁脸色苍白，但吐过之后好受很多，这时候家庭医生也过来了，说芮宁是急性肠胃炎，给芮宁配了药水，要打点滴。
    “少爷，您去休息吧，我守着宁少爷。”
    “我来，你去休息吧。”
    家庭医生看看黎暮泽，又看看芮宁，见芮宁没反对，就干脆地撤退了，把空间留给气氛微妙的二人。
    没有人说话，芮宁闭着眼睛逃避尴尬，可空气中分明还有别的气息暗暗浮动，黎暮泽安静地陪伴着他，细心地照顾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黎暮泽的这一面，但这样的黎暮泽让他觉得安心，他很快就真的睡着了，睡得很沉很踏实。
    一觉睡醒已然天光大亮，窗帘拉开着，阳光透过窗户，肆无忌惮地铺陈在地面，令人心里也暖洋洋的。
    黎暮泽趴在床边，一听到响动，他就警觉地抬头，顶尖的帅哥就算头发凌乱，脸上挂着黑眼圈，也还是帅得令人心动。芮宁见惯了精致体面的黎暮泽，难得见到他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而且还……光着上身，袒`露着肌肉和力量，平白多出几分雄性特有的野性魅力。
    芮宁开过荤，又素久了，难免意动，他舔了舔唇：“黎老师也不怕着凉。”
    黎暮泽坦诚地说：“我故意的，本来想去找件上衣穿，后来一想，也许这样更能吸引你的注意。”
    芮宁：“……”
    他的色心被人看透，恼羞成怒：“既然你这么为我着想，干脆把裤子也脱了吧。”
    黎暮泽立刻起身，当机立断地拽睡裤，芮宁看到了他里面白色内裤的裤腰，脸色通红地阻止他：“姓黎的，你要脸吗！”
    黎暮泽莞尔一笑，温柔地问：“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儿早饭？”
    芮宁：“嗯。”
    第81章 外婆都听你的
    黎暮泽去弄早饭的间隙，芮宁为自己轻易荡漾的心感到羞耻，他想到了从前跟黎暮泽在老宅时，他舔黎暮泽，黎暮泽却漫不经心的场景，原本蠢蠢欲动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
    黎暮泽亲手做了早餐，兴致勃勃地叫芮宁去餐厅，芮宁冷冰冰地拒绝了。
    黎暮泽错愕道：“刚才不还是说得好好的……”
    芮宁：“我突然没胃口了。”
    黎暮泽解释道：“我特意让人送了刚刚捕捞的鱼过来，非常新鲜，鱼刺又少，就是你上次来我家的时候吃的那种鱼，煎了以后简单调味……”
    芮宁不耐烦地道：“谁肠胃不舒服会吃鱼，黎暮泽你是缺心眼儿吗？”
    黎暮泽没被人这么怼过，有些无措：“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只想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东西。”
    芮宁扭头就要回房间关门，黎暮泽拽住他的手腕，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是不喜欢吃鱼还是不喜欢我？”
    芮宁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把黎暮泽关在门外，自己背靠门板，长长地出了口气。
    没过多久，又有人来敲门，芮宁的心提了起来，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开门，谁知道门外站着的不是黎暮泽而是厨师。那一瞬间，芮宁竟有些失望。
    “宁少爷，少爷让我转告您，您讨厌他的话，他可以走，但您肠胃不舒服，早饭一定要好好吃，我给您煮了面，您吃点儿？”
    芮宁犹豫片刻，还是跟着厨师来到了餐厅。
    厨师煮了一碗面，清淡而鲜美，芮宁腹中空空，一口气吃了半碗，抬眼望着厨师：“黎暮泽煎的鱼呢？”
    厨师把那一碟煎鱼拿过来，芮宁挤上一点柠檬汁，配面很是相宜，他很快就把几条小鱼和一碗面吃完了。
    芮宁又留下来陪黎盛天吃了顿午饭才离开，他让小钱直接送他回了莲花二村，应婉柔和芮鸿文在外面摆摊不在家，芮宁外卖点了四菜一汤，他们夫妻俩回来就吃上了现成的。
    芮宁吃完饭就给应采霞读小说，他刚读两句话，应采霞就说：“这篇读过了。”
    芮宁大吃一惊：“谁给你读的？”
    应婉柔和芮鸿文忙于生计，没空给她读书，王姨只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更不会给她读，只有芮宁会……哦不，还有一个人。
    “是黎暮泽？”
    应采霞点点头：“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他给我洗头、读书，但没想因此而让你对他增加好感，是完全无私的，爱屋及乌。”
    芮宁非常在意应采霞的想法：“您觉得他爱我？”
    应采霞点点头：“他爱你，现在是件显而易见的事，但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你的想法，你还爱他吗？”

 第139章

    芮宁迟迟没有言语。
    应采霞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现在财务自由了，想原谅他就原谅他，不想原谅他就各自安好，不用有负担。”
    应采霞的话让芮宁很有安全感，他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我大概、可能、也许还有那么一丢丢喜欢黎暮泽，但我不知道还要不要跟他在一起了。”
    应采霞：“顺其自然，是你的总归是你的，复合一定要慎重，但一旦你决定复合，就不要再翻旧账了。”
    芮宁：“知道了，还有一件事要跟您商量一下，我离婚分了一些财产，有现金、基金股票，还有一些房产什么的，我把现金凑凑，再卖几套房，就够还清爸妈的债务了，我想替他们还债，还完债，再给你们买一套大房子，住着也舒服点，我一有空就过去看你们，外婆，您觉得怎么样？”
    应采霞捏了他的手，笑道：“外婆都听你的。”
    应采霞的手都是皱纹，像干枯的树皮，但仍然同过去一样干燥温暖。
    芮宁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隔天，芮宁就委托律师处理芮鸿文和应婉柔的债务问题，然后去郊区新开的楼盘定了一套三层的别墅，别墅是二手的，上一任房主是个二线明星，装修完以后几乎没怎么住，芮鸿文一家拎包就能入住。
    除此之外，他把他名下一家商铺送给了芮鸿文和应婉柔，额外给了他们一笔启动资金，赚不赚钱的其实无所谓，主要是让他们有点事做。
    把家人都安顿好了，芮宁接到了《永昼》剧组导演的电话，确定由他饰演男主越东桁，这是部大男主戏，芮宁的戏份十分吃重，导演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他好好研读剧本，开机之前参加剧本围读，芮宁认真地应下了。
    接完电话，他短促地出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紧张。
    芮宁去了一趟公司，跟李乔碰面，说自己接下来一直到《永昼》拍摄结束，不想接其他任何通告。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
    李乔气笑了：“《永昼》还没开机，到拍摄结束，起码半年以上，你知不知道一个刚刚有点起色的艺人半年没有曝光是什么后果？市场会忘了你，甚至粉丝都会忘了你。”
    芮宁：“然后《永昼》一播，嘿，他们不就想起我了么。”
    李乔：“……”
    李乔：“你现在是想破釜沉舟，全部押宝在《永昼》上吗？”
    芮宁挠头：“其实我没想那么多，越东桁这个角色对我来说太有挑战性了，我想集中精力把这个角色演好。”
    李乔定定地望着芮宁，直把芮宁看得浑身发毛才说：“你该感谢你的前夫，一般艺人，就不说一般艺人，哪怕是一线艺人也是要听公司安排的，放着送到眼前的钱不赚，就算你清高，公司也会按着你的头往前走，当然，大部分艺人本身就无法抵抗金钱的诱惑——只有你芮宁有任性的权利。”
    芮宁听在耳里，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几天黎暮泽没有联系他，又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生活。
    李乔：“《永昼》是个大ip，书粉还等着一线艺人来挑大梁，当然，一线艺人也得挨骂，但你肯定会被骂得更惨，做好心理准备吧。”
    第82章 郑姐
    由芮宁饰演越东桁的消息放出来以后，网上吵翻了天，一开始是书粉不满，然后是觊觎这块饼的当红小生的粉丝们煽风点火，芮宁的黑粉口吐芬芳，在社交网络上、《永昼》小说评论区，甚至是作者郑凛的微博评论区闹得不可开交。
    「我还以为你是个有点气节的作者，没想到也被资本腐蚀了，让芮宁去演越东桁，你就不觉得辣眼睛吗？」
    「《永昼》是我最喜欢的小说，原本还很期待《永昼》剧版，现在看来，我心目中的越东桁只能存在于书中。」
    「希望黎影帝周知，强捧灰飞烟灭。」
    《永昼》剧组也被冲了，网友们要求换掉芮宁，不然就抵制该剧。
    芮宁的微博更不必说，沦陷得彻彻底底，嘲他的评论盖起了高楼，有一条“据说这剧班底不错，偏偏挑了这么个主演，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芮宁回复“你才是老鼠屎”，被群起而攻之，喷得妈都不认。
    李乔让他在家呆着，结果他非要跑来公司，被楼下蹲守的黑子砸了鸡蛋，砸他鸡蛋的男孩大吼“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芮宁的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撕烂他那张臭嘴，但他忍住了，在保镖的护送下进了公司。
    围观的黑子和娱记争先恐后地拍下他狼狈的模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些照片又将引发新一轮的群嘲。
    芮宁直接去了自己办公室，不到两分钟，李乔就急匆匆跑了过来，看到芮宁上衣、脸上都沾着蛋液，她面露不忍，拉着芮宁到卫生间，拿纸巾沾水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脸。
    芮宁望着镜子，镜子里的人脸上被纸巾擦红了，眼里布满红血丝，眼神透出一股丧家之犬般的颓唐。
    芮宁的精神状态很差劲。
    李乔给他倒了杯热水，又安慰了他一会儿，才让他关闭评论功能，芮宁梗着脖子就是不肯。
    李乔叹了口气：“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各方都在张望，你要是跟那些黑子杠上，就真成笑话了。”
    芮宁知道李乔说得有道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自从拿到越东桁的角色剧本，他的心理压力就很大，晚上睡不好，做梦还在被导演骂，就像学生时代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他却答不出来，那种恐惧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导致他都有些应激了。

 第140章

    在这种情况下，网暴变得不堪承受。
    芮宁十指插.进头发里，抓握着发根，低着头，手指微微颤抖，声音也发着抖：“我不想认输。”
    李乔安抚地轻拍他的肩，放缓音调：“那些骂你的人，他们并不能打败你，事实上，他们根本挤不上你所在的那张赌桌。”
    李乔的话并不能让芮宁感到安慰，芮宁有些疲倦地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果李乔说的是对的，那些骂他、质疑他的人不是他的对手，那他的对手是谁？
    芮宁感到迷茫。
    李乔回到办公室，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给黎暮泽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芮宁的状态不太好。其实她这个电话有多管闲事之嫌，黎暮泽跟芮宁已经离婚了，黎暮泽愿不愿意插手芮宁的事，芮宁愿不愿意黎暮泽插手他的事，其实李乔都不太清楚。
    好在黎暮泽对芮宁的事很关心，李乔总算有些安慰，她告诉黎暮泽，芮宁这种情况不适合自己一个人呆着，容易胡思乱想，有志同道合的人陪伴支持，才能更快地振作起来。
    李乔话还没说完，黎暮泽突然说“电话进来了”，干脆果断地切断了和李乔的通话。
    李乔疑惑地皱起眉头。
    以黎暮泽对芮宁的重视程度，他们正在说芮宁的事情，黎暮泽怎么会挂了跟她的电话，而且好一会儿都没回过来？
    李乔喃喃自语：“不会是有了新欢吧。”
    正好助理跑过来，李乔便没再多想。
    “乔姐，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李乔跟着助理到电脑前，看她接连点开几个喷子领袖的账号主页，发现她们都是孟回轩的粉丝。
    “我就觉得奇怪，正常来说，除非几个一线明星撕资源，一部还没开机只定了角色的剧是引不起这么大的反响的，芮宁又不是顶流，除非动了别人的蛋糕，不然就算书粉抵制，也不会达到现在的舆论规模。”
    李乔觉得匪夷所思：“什么别人的蛋糕，那是人家老公投资的！”
    “前夫。”
    “……”
    “前天，孟回轩在粉丝群里现身，发红包，送签名照，还资助了一个贫困粉丝，把气氛炒热以后聊起了天，有粉丝说希望他能出演《永昼》越东桁，孟回轩回了一句‘我倒是想但轮不到我’，粉丝们就燃起来了，他说自己现在已经没戏可拍，资源远远比不上一些名气不如他但有后台、会搞花头的男演员，粉丝们义愤填膺，就怒气冲冲地替他去撕芮宁了。”
    李乔若有所思：“只要芮宁不演，凭借孟回轩跟黎暮泽的关系、他的外形条件、演技等等，他是很有希望拿下越东桁这个角色的，如果芮宁坚持出演，他也没有任何损失，芮宁长相跟他是同一个类型，又比他年轻，踩一脚芮宁无论怎么说，对他都有百利而无一害，这一招高啊。”
    助理愤愤：“亏我以前还粉过他，真是瞎了眼了，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小人——诶！那是黎影帝吗？”
    李乔透过玻璃看到走廊上走来一人，穿一套基础的运动套装却星味十足，不是黎暮泽是谁？
    “这么看，他应该没移情别恋，那刚才打电话给他的是芮宁？”
    刚才打电话的确实是芮宁。
    芮宁说想见他，黎暮泽扔下手中的事情，一秒都没耽误，立马过来了，但二人碰面，芮宁也有些局促，他们上一次在老宅见面时，他是怎么给黎暮泽脸色看的仍然历历在目，现在扭头又要见人家，不用别人说，他都觉得自己无耻。
    黎暮泽倒是面色如常，什么也没问，只说：“一起打游戏？”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打游戏了，芮宁自己偶尔还打两局，黎暮泽完全没打过，进游戏还要更新，还好手感还在，拿个打野在星耀段位乱杀，芮宁完全不管阵容，上来就拿想玩的英雄，连赢两局，一直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些许。
    芮宁终于问出自己的困惑：“黎暮泽，你也会焦虑吗？”
    黎暮泽：“当然，我第一次当电影男主角的时候就很焦虑，导演非常严厉，经常在片场摔东西对演员破口大骂，那种高压之下，很难不焦虑，我每天都会失眠。”
    芮宁好奇：“那你是怎么缓解这种焦虑的？”
    黎暮泽：“用具体的事情填充焦虑的时间，越充实，越能对抗焦虑，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芮宁：“嗯？谁？”
    黎暮泽：“你去了就知道。”
    黎暮泽让保镖开道，强行把芮宁带离了公司，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一个独栋别墅前，芮宁问：“这到底是谁家？”
    黎暮泽靠着车身，微抬下巴，笑着道：“《永昼》的原著作者，郑凛。”
    芮宁：“卧槽你不早说！来拜访大神怎么好两手空空！”
    黎暮泽：“后备箱。”
    芮宁连忙打开后备箱，拿出两盒人参，装人参的盒子很长，底下还挂着两个纯金吊坠，当礼物足够体面。
    芮宁又掏出手机，对着原相机整理了衣领和头发，黎暮泽在他身后拖长了调子喊：“你见我都没这么郑重过，我都要嫉妒郑姐了。”
    芮宁当他放屁，轻轻吐了口气，抬手扣门。
    开门的是个哑女，年龄不大，黎暮泽变戏法一样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进口糖果送给哑女，哑女非常惊喜，笑容满面地带他们去见郑凛。

 第141章

    郑凛家是中式装修，她坐着轮椅，在客厅里接待芮宁和黎暮泽，哑女煮了茶水拿来一碟糕点，黎暮泽向郑凛介绍芮宁。
    郑凛微笑着点点头，向芮宁伸手：“虽然未曾谋面，但我看过你的照片和视频，你就是我心中的越东桁。”
    芮宁心中一热，受宠若惊，双手握住郑凛的手同她握手：“大神，我把《永昼》从头到尾读了两遍，写得真是太好了，每一个角色都塑造得那么立体生动，大神，您是我的偶像！”
    郑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别叫我大神，听着怪别扭的，我就是个运气比较好的普通人罢了，你跟暮泽一样叫我郑姐就行。”
    芮宁：“好的，郑、郑姐。”
    芮宁的焦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那些傻逼黑子算个屁啊！
    还有什么比来自原著作者的认可更鼓舞人心！
    郑凛邀请芮宁和黎暮泽留下来吃饭。
    她给帮她烧菜的阿姨打了个电话，让阿姨去买菜多烧几个菜待客，随后三人就聊起天来，郑凛人生经历之丰富不逊于她书中的越东桁，十分健谈。
    芮宁也因此知道了黎暮泽此前为了他特意登门向郑凛求购版权的事情。
    “我一听他是为了捧你，当时就不太愿意，你们也看到了，我只是个残疾人，赚那么多钱对我来说也没太大用，我吃穿花用都有限，所以相比较版权费，我更看重我的作品能不能得到很好的改编，如果暮泽不说服我，我是不会把版权卖给他的。”
    “当时他给我看了你两段视频，一段大约是你二十岁左右在跳那个、那个什么来着，女团舞，那叫一个意气风发，还有一段估计是你在别的戏里跑龙套，演一个失意人，当时就打动我了，我心想，这不就是越东桁的前期和后期吗？”
    芮宁转头看向黎暮泽。
    黎暮泽正听郑凛说话，神色很认真，芮宁和他坐在一张二人沙发上，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黎暮泽脸上细小的绒毛。
    不知为何，他觉得很安心。
    第83章 天呐就是暮泽
    郑凛的烧菜阿姨是广东人，烧得一手好粤菜，白切鸡和蜜汁叉烧烧得非常正宗，郑凛又开了一支红酒，他们吃吃聊聊，十分惬意。
    席间，郑凛聊起了朱镇，芮宁才知道朱镇还是《永昼》的编剧。
    《永昼》的版权合同一签，剧本开发工作就启动了，黎暮泽承诺了让郑凛参与编剧，并以她的意见为主，但她并不是专业编剧出身，黎暮泽就给她另外找了个编剧，合作带领编剧团队创作剧本，结果俩人不对盘。
    朱镇比郑凛年长，当编剧好些年头了，功底扎实，经验丰富，就是有点倚老卖老，瞧不起网文ip，也瞧不起没有编剧经验的郑凛，得知郑凛的版权费数目后，更是眼红得跟兔子似的。
    剧本写着写着，他就想加入自己的一些“小巧思”，这是郑凛不能容忍的，郑凛在团队里很随和，但“剧本随原著”是她的底线，谁都不能踩，她跟朱镇三天一小争，五天一大争，争得最厉害的一次两人差点打起来，黎暮泽到场，二人才偃旗息鼓。
    黎暮泽年龄小，自然不好对两位长辈说什么重话，但他的态度十分明确：他站郑凛，郑凛才是不可替代的，朱镇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
    朱镇这才老实了。
    截止到上周，剧本才刚刚完成。
    郑凛当然知道芮宁这两天正饱受质疑，也知道黎暮泽特意拜访她的目的。
    她主动跟芮宁碰了个杯，道：“我相信我的眼光，你一定是最好的越东桁。”
    芮宁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们相谈甚欢，离开郑凛家时天已经黑透了，黎暮泽把芮宁送回了家，就要离开，芮宁鬼使神差般地喊住了他：“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黎暮泽立马应好，生怕慢一秒芮宁就要反悔。
    芮宁确实反悔了……
    刚才有郑凛在，他们相处还算自然，现在二人站在逐渐上升的电梯里，手臂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公分，熟悉的尴尬又萦绕在芮宁心头，尽管这尴尬并不让人讨厌。
    芮宁心道：死嘴，让你冲动。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黎暮泽握住了芮宁的手，芮宁的理智让他甩开，手却不听话。
    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做，黎暮泽已经按指纹开了门。
    芮宁又后悔：为什么没把黎暮泽的指纹给删了。
    入户门一打开，玄关灯应声而亮，黎暮泽扣着芮宁的手腕，将他按在墙上吻了上来，芮宁有点懵，理智在接受和拒绝间摇摆，但唇`舌相就的滋味实在美妙，他能感觉到黎暮泽鼻端温热的呼吸，睁眼就是黎暮泽又密又长的睫毛，本能已经替他做了选择。
    黎暮泽吻得很深，一吻闭，芮宁闭着眼睛，呼吸乱得一塌糊涂。
    黎暮泽的呼吸也加快了，他凑到芮宁耳边，温热的吐息抚`摸着芮宁耳朵上的绒毛，嗓音轻得像引诱人堕`落的妖怪：“你第一次当男主挑大梁，压力肯定很大，又遇上网暴，身心都很压抑，难道就不需要发泄发泄？”
    芮宁本就不太坚定的理智微弱地挣扎：“我们已经离婚了……”
    黎暮泽耳语：“我不需要你负责，所以不用有任何负担，我只想让你开心。”
    听上去没法让人拒绝啊……
    二人的衣物从玄关到卧室掉了一路。

 第142章

    芮宁好些天没有过了，难免放纵，最后结束的时候连澡都没洗就沉沉睡去，隔天，他是被晒到背上的阳光唤醒的，睡眠和欲`望双重餍足的感觉实在太好，芮宁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他哼着歌冲了个澡，腰间围了条浴巾去厨房觅食，看到厨房忙碌的美男吓了一跳。
    “你没走？！”
    “有点饿，用了一下厨房，你会介意吗？”
    “没关系。”芮宁还能说什么，难道还能说介意吗。
    “一起吃吧。”
    “嗯。”
    黎暮泽做了沙拉，烤南瓜、芦笋、虾仁、口蘑和切开的水煮鸡蛋撒上了一点黑胡椒盐，点缀一小把蓝莓，健康又减脂，非常适合减重期的芮宁。
    芮宁闷头酷酷吃。
    昨晚啪啪没觉得尴尬，现在尴尬得不行。
    吃完早餐，黎暮泽还不走，留下来洗了碗，还想帮芮宁对台词，芮宁烦躁地挠了挠头，突然冒出一股无名火，直接地对黎暮泽说道：“按你昨晚的说法，我们应该算是炮友吧，炮友之间对台词，不太合适吧？”
    黎暮泽静了片刻，轻声道：“不好意思，是我越界了。”
    芮宁更烦躁了。
    黎暮泽走到玄关处，回头道：“如果你想释放压力，随时找我，我没别人，干净，或者对台词、做饭、冲我发脾气，什么都行，把我当成你的工具人，我随叫随到。”
    不等芮宁回答，他就推门离开了，到了门外，他靠着门，长长地出了口气。
    芮宁觉得尴尬，他也尴尬，芮宁有压力，他压力更大，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处心积虑地设计着自己在芮宁面前的言行，保守了怕芮宁逃避当鸵鸟，激进了怕引起芮宁逆反，他小心翼翼地拿捏着尺度，还得忍受芮宁突然冒出的恶意。
    真的好累。
    但他必须等芮宁发泄完对他的怨与恨，他跟芮宁之间才能迎来新的可能。
    *
    向芮宁扔鸡蛋的人被拘留了，李乔想办法查了他在各社交平台的账号，发现他果然是孟回轩的粉丝。
    李乔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芮宁，芮宁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她怕芮宁一时冲动，跑过去跟孟回轩干架。
    没想到今天的芮宁状态相当好，简直称得上春风拂面，跟昨天的他判若两人，他甚至笑眯眯地跟李乔打了个招呼，仿佛那些糟心事全不care。
    李乔在心里琢磨了一圈，突然福至心灵：“你开张啦？”
    芮宁：“……”
    李乔：“可怜的暮泽。”
    芮宁：“……”
    李乔：“天呐，跟你睡的就是暮泽？”
    李乔说是人精也不为过，芮宁难得有一次x生活，一个字还没说呢，单凭表情就被她一眼看穿。
    第84章 感谢暮泽
    芮宁脸上挂不住，掩饰性地摆摆手道：“瞎猜什么呢，没有的事被你说得跟真的一样。”
    李乔自顾自地道：“只要别搞出什么绯闻闹到媒体那里，我是支持你适当发泄发泄的，有利于缓解压力调节情绪。”
    芮宁：“乔姐！你再乱说我走了！”
    芮宁现阶段的工作主要是熟悉剧本、减重形体，其实不一定要来公司，他来公司只是因为在公司有上班的感觉，效率更高。
    他一早就上过秤，距离目标体重还差三斤，严格服用减脂餐，在开机前减到目标体重不难，他形体本就不错，保持就可以了，所以李乔也没再盯他这一块。
    二人心平气和地聊了会儿工作，李乔见芮宁情绪稳定，就把她助理发现的孟回轩的事告诉了他，芮宁竟没有太气愤，轻描淡写地说他听李乔的，李乔说该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李乔闭眼双手合十：“感谢暮泽。”
    芮宁：“？”
    她以为黎暮泽的叽`叽是什么神奇魔法棒吗？
    他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是因为郑凛的鼓励，但又一想，郑凛也是黎暮泽带他去找的，瞬间放弃了争辩的念头。
    “那现在怎么办？什么都不做，吃下这个闷亏吗？”
    “怎么可能，我李乔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就算你要就这么算了，我也不会同意，不过，娱乐圈的撕逼不能明着来，明着来百分百吃亏，你们以后还要见面呢，见面的时候依然要像老朋友一样，笑脸相迎。”
    芮宁点点头，表示自己学到了。
    “我找狗仔买了他一个黑料，算算时间，差不多要放出来了。”
    “什么黑料？有一说一，孟回轩风评还挺好的吧。”
    孟回轩今年三十五，科班出身，他十八岁的时候就出演了一部票房大热的电影的重要配角，因此而被人记住，此后一直发展得挺好，时常在电影里露脸，他还在三部电影里给黎暮泽做过配，现在还有不少粉丝嗑他和黎暮泽的cp。
    “孟回轩上一次当电影男主还是三年前的《有一说一》，票房惨淡，后来就没什么电影找他当男主了，但男二、配角这些应该也是有的。”
    “那不是挺好的吗？”
    “孟回轩这个人吧，说好听点叫很清高，他觉得自己演技奖项知名度都有，除非给黎暮泽这样的做配，或者剧本特别好，有希望拿奖，不然他是不愿意给年轻艺人做配的，就很尴尬，他主演的电影票房全扑街，也没人找他当男一，他现在想转型演电视剧，偶像剧他看不上，《永昼》是他最好的选择，大ip，大制作，大男主，他要是吃下这个饼，收视率不错的话，就能借此完美转型，不愁后续资源。”

 第143章

    “但我都已经跟剧组签了合同，他这样……算抢吗？”
    “就是硬抢，粉丝们觉得他姿态高，目下无尘，其实他不过是运气好，起步比较高，一旦他遭遇真正的窘迫，跟那些他看不起的小艺人没什么两样，《有一说一》以后，他不是拿不到电影男一了么，就去找了个相熟的导演，嗯，主动让对方玩了，据说相当放得开，留下了很多大尺度的照片视频，导演承诺下一部电影男主给他，合同都签了，导演老婆发现了他们的关系，坚决地让他们断联，不然就割腕自杀，导演就毁约了，孟回轩还要名声，不可能闹大，就这样吃了个闷亏，被导演白玩了。狗仔拍到了孟回轩在某酒店落地窗前帮导演口那什么的视频，那酒店对面是深山老林，真不知道狗仔是从哪儿拍到的。”
    “……”信息量巨大，芮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乔打开微博，看了一眼热搜，道：“爆了，现在网友们要急着去吃他的瓜了，也不枉费我花了大价钱。”
    芮宁：“……”
    李乔从芮宁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心有不忍，也不完全赞同她。
    李乔就多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心肠软，但心软的人在娱乐圈是生存不下去的，如果孟回轩踩了你，你不反击，以后还会有李回轩王回轩，人人都能踩你一脚，我们得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好惹。”
    芮宁点点头：“我知道了，乔姐。”
    孟回轩上一条微博还在为女性发声，呼吁大家重视女性在家务中所付出的时间和心血，结果两天后就被曝出跟男导演偷情，绿了可怜的原配，人设瞬间崩塌。
    他所遭受的攻讦、谩骂相比芮宁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这都是他自作自受。
    很快到了剧本围读的这一天，导演、编剧和几个主演都到了，导演刘岩是个年轻人，本来以他的资历是导不了《永昼》的，黎暮泽想要培养自己的导演，从一众新导演里挑了他。从他在会上的发言就能听得出来，他思维活跃，很有想法，更重要的是，他很愿意倾听其他主创的意见。
    其余的两个女演员洛宁、何安芮宁认识，都是二线小花，两个男演员秦卓诚、杨江都是黎暮泽公司的签约艺人，两个女演员自然走得近些，秦卓诚和杨江又是一个公司的，总是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芮宁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挤了。他是五个主演里对剧本最熟悉的，也是对自己的角色吃得最透的一个，他表现得越好，其他几个演员就越疏远他。
    剧本围读的第三天，秦卓诚买咖啡请所有主创，唯独漏掉了芮宁，他假笑着说：“不好意思啊芮哥，我不是故意的，明天单独请你喝。”
    芮宁也假笑：“那还是算了吧，我怕你在咖啡里下药。”
    秦卓诚：“……”
    芮宁故作惊讶：“诶呀！我就开个玩笑，你不会连个玩笑都开不起吧？”
    跟谁买不起咖啡似的。
    芮宁立刻让助理去买了甜点，分给所有主创，除了秦卓诚。
    他跟管修文吐槽了下，管修文无语：「……你觉不觉得这种报复行为稍显幼稚了些？」
    芮宁还没来得及回复，李乔的微信就发过来了：「之前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在剧组里不要跟人明着杠上，笑脸相迎！笑脸相迎！」
    芮宁：「嗯嗯。」
    他立马回复管修文：「你跟乔姐告状？」
    管修文：「还需要我告状？你先想想助理是谁的人吧，就你这脑子，斗得过谁啊！」
    芮宁：「我需要斗？」
    管修文：「也对，你只需要拿下黎暮泽，擒贼先擒王，高手啊！」
    下一秒，这条消息被撤回。
    芮宁懒得再跟他掰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哼！
    排挤就排挤！
    他有自己的朋友，还不乐意跟他们凑一起去呢。
    第85章 我睡得挺晚的
    剧本围读的第四天，黎暮泽突然来探班，秦卓诚和杨江立刻表现得很热情，端茶倒水，“黎哥”“黎哥”地叫个不停。
    芮宁听在耳中，别提多刺耳了。
    他在人前很好地表现出了自己身为一个前夫的素养——不说话，没有眼神对视，比陌生人还不如。
    私下里却在发微信。
    黎暮泽：「最近压力大吗？」
    芮宁：「还好，有点，但能适应。」
    黎暮泽：「如果你想纾解一下，我晚上可以去你房间。」
    芮宁：「不太好吧，要是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黎暮泽没再回复。
    芮宁看了几次微信，二人的对话框都没再出现新内容。
    他心想：被拒绝了就不知道要再争取一下，也不怕炮友地位不保。
    秦卓诚一不小心把咖啡泼到了黎暮泽身上，他连连道歉，拿纸巾擦拭黎暮泽的衣服，但照芮宁看，秦卓诚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整个人都快贴到黎暮泽身上去了。
    “咖啡泼衣服”这种老套的桥段，电视剧里都演烂了，黎暮泽也不知道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也有可能，他还觉得挺享受呢。
    芮宁硬生生把手里的2b铅笔捏断了。
    黎暮泽往芮宁的方向瞥了一眼，伸手推了一下秦卓诚的肩，跟他保持一臂的距离。
    洛宁看不惯秦卓诚谄媚的模样，眼神掠过埋头“认真”看剧本的芮宁，故意道：“秦卓诚，你不会是看你们老板刚离婚，就想趁虚而入吧？”

 第144章

    秦卓诚大大方方地道：“喜欢我们老板的人多如过江之卿，我还得排队呢。”
    杨江也笑嘻嘻地道：“那我也取个号。”
    黎暮泽明明已经退圈了，大家却还是众星拱月地捧着他，秦卓诚和杨江更是殷勤得过分，不难想象，只要黎暮泽点个头，秦卓诚和杨江就会立刻献身。
    恶心！
    恶心的黎暮泽！
    恶心的娱乐圈！
    这帮捧高踩低的贱人难道看不到黎暮泽的前夫就在眼前吗？一个个当他死了吗！
    芮宁一冲动，向着黎暮泽微抬下巴：“黎暮泽，来帮我对个台词。”
    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都静了静。
    黎暮泽是这里的最高位者，大家都用一种恭敬乃至奉承的语气跟他说话，而芮宁的语气太随意了，简直称得上“使唤”。
    秦卓诚和杨江幸灾乐祸地看着芮宁，仿佛已经预见了黎暮泽不会给芮宁好眼色。
    只有郑凛打趣地望着芮宁。
    黎暮泽哪里看不穿芮宁的小心思，他眼里漾出一点笑，“听话”地来到芮宁身边，问：“对哪里？”
    这么多人在场，哪有那个心思对台词，芮宁抿着嘴不说话，黎暮泽善解人意地道：“是不是困了，我让小钱去给你买杯咖啡提提神？”
    芮宁蹬鼻子上脸：“你去。”
    黎暮泽干脆地道：“好，我现在就去，你等我一下。”
    芮宁：“嗯。”
    黎暮泽走后，会议室的气氛又变了。
    众人各怀心思。
    芮宁强装镇定地翻剧本，实则一个字都没看得进去。
    好在心里舒坦了一些。
    半小时后，黎暮泽拿回了一杯咖啡，众目睽睽之下放在了芮宁桌上，随后拽了张椅子坐在芮宁身边，旁听他们读剧本。
    黎暮泽并没有插话，但他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绷紧神经，拿出了最好的状态，芮宁也没再和他搭话。
    晚上，黎暮泽在附近的农庄订了个包厢请大家吃饭，食材都是顶顶新鲜顶顶好的，饭菜口味很不错，大家觥筹交错，很是尽兴，所有人都给黎暮泽敬酒，当然，黎暮泽以茶代酒是没有人敢说什么的。
    芮宁没有跟黎暮泽敬酒，黎暮泽也没有找他说话，席上的每一个人都在暗暗揣摩他们的关系。
    饭局结束后，黎暮泽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就驱车离开，没有单独跟芮宁说什么。
    在回酒店的面包车上，洛宁跟何安坐在芮宁后面，她们主动找芮宁闲聊，芮宁心中厌烦，但也不好表现出来，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搭腔。
    这帮势利鬼对他的态度取决于黎暮泽对他的态度。
    那……黎暮泽到底是什么意思？
    芮宁回到酒店以后试图看剧本，看了半小时，都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索性在微信上呼叫管修文陪他打游戏，管修文在一个刑侦组里，这两天在山坳坳里拍追逐戏，管修文住老乡家里，半夜尿尿时看到一条蛇，把他的小兄弟吓出了毛病，今天上厕所憋了半小时才尿出来，他现在怕自己的小兄弟自此以后就不好使了，想找个医院偷偷去看看，偏偏山坳坳里只有个破破烂烂的卫生所，根本没男科。
    而且他打游戏还卡，跟他对线的王昭君问他是不是小儿麻痹。
    芮宁本想跟他吐槽一下黎暮泽，结果都没找到机会开口，管修文就卡掉线了。
    芮宁安慰自己：他只是心烦一点，起码小弟弟没坏。
    突然有人敲门，芮宁毫不客气地喊：“谁啊！有事明天说。”
    手机震动起来。
    黎暮泽：「是我。」
    芮宁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冲过去开门，把黎暮泽拽了近来，黎暮泽低头就要吻他，芮宁抬手捂住他的嘴，虎着脸道：“黎暮泽，你是不是想吊着我？”
    黎暮泽都快给他气笑了：“我们俩到底谁吊着谁？”
    芮宁：“那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
    黎暮泽：“不是你自己说要我在人前跟你保持距离的？我就是这么做的，也有错了？”
    芮宁：“……”
    他心里憋闷，但他研究了一天的剧本，脑子就是一团浆糊，说不出自己为什么憋闷。
    黎暮泽笑盈盈地凑到他面前，道：“再说了，咱俩就是炮友，我得时刻谨记自己炮友的身份，跟你的生活和工作保持距离，以免让你产生困扰。”
    芮宁心里更憋闷了，抬手就想推开他，被黎暮泽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拽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
    “心里不舒服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心里知道，你对我有占有欲，接受不了我跟其他人拥抱亲吻做.爱。”
    “少自作多情了。”芮宁嘴硬。
    “我们不可能一直当炮友，我不会满足于这样的关系，你也是，我们之间迟早更进一步，只有更进一步，你才能正大光明地占有我，控制我。”
    “听不懂。”
    黎暮泽哼笑，贴近他耳边，道：“那我就让我的…好好跟你说一说。”
    他难得说句荤话，芮宁臊得脸爆红，身体里也隐隐腾起一股热意。
    夜晚自然很激烈。
    芮宁左边房间住着导演刘岩，右边房间住着洛宁，芮宁也不知道房间隔音好不好，辛苦地咬着被子，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但黎暮泽力气太大了，床跟墙壁之间难免有点撞击摩擦，他也不知道“左邻右舍”会不会听到他们的动静。

 第145章

    后来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黎暮泽第二天要出差，凌晨四点就起了，芮宁还在酣睡，他轻轻吻了他的脸颊，光脚穿好了衣服，到了房间门口才穿鞋。
    推门出去就碰到了洛宁，洛宁一整个震惊，反应很快地摆摆手，道：“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不会出去乱说！”
    黎暮泽很镇定，把搭在腕间的风衣穿起来，才说：“要封口费吗？”
    洛宁紧张之余好奇道：“你真的会给吗？”
    黎暮泽：“不会。”
    洛宁：“……”
    “我跟芮宁之间的关系没什么见不得人的，确实，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感情也还不成熟，但真要被别人知道了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哦。”
    “芮宁在剧组没什么熟人，如果你和你的朋友们对他友善一些，我会感谢你的。”
    “没问题，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黎暮泽接了司机的电话，冲洛宁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洛宁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房间。
    隔天，闹钟响了九遍，芮宁才痛苦地起床。
    他洗澡时看到自己脖子以下遍布吻痕，咬牙切齿地骂黎暮泽是狗，好在穿上衣服之后，这些痕迹都能遮住。
    现在剧组还没正式开机，参加剧本围读的就主创，剧组准备的早餐都很精致，且种类丰富，由主创们自由拿取。
    刘岩递给芮宁一杯豆浆，芮宁接过豆浆，头都不敢抬，慌张地道：“谢谢刘导。”
    刘岩：“嗯，我昨天太累了，睡得挺早的。”
    芮宁：“……”
    洛宁已经画好了全妆，正在嗦一杯冰美式，她递给芮宁一个饭团：“网红店的饭团，限购呢，我让助理一大早去买的。”
    只买到四个饭团，她和何安一个，剩下的两个，一个给了刘岩，另一个给了芮宁。
    芮宁有些尴尬地说：“谢谢。”
    洛宁揶揄：“我跟刘导不一样，我睡得挺晚的。”
    芮宁：“……”
    芮宁耳朵根都红了，又不能说什么。
    他咬着饭团，给黎暮泽发微信：「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作`爱了！」
    黎暮泽两个小时以后回复了，还回复的语音，芮宁跟做贼一样跑去卫生间听了，他说：「下次见面给你blow job。」
    艹！
    芮宁的耳朵根更红了，他回复：「你说的，不许赖。」
    第86章 考察期
    一旦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很快。
    剧本围读后的一个星期，《永昼》就正式开机了，刘岩强制要求几个主演跟他一起上山烧香，还要喊口号：“《永昼》必火，全员上桌！”
    芮宁嫌丢人，喊口号的声音小了点儿，就被刘岩说不够虔诚，被按着头又响亮地喊了两遍。
    杨江小声吐槽：“要是这样就能火，每部剧都火了。”
    刘岩立马严厉地让他道歉，杨江委屈地道：“导演，对不起。”
    刘岩：“不是跟我道歉，跟菩萨。”
    下山的时候，洛宁偷偷告诉芮宁，导演们都迷信，越大的导演越迷信。
    相比几个知名大导演，刘岩就是小儿科。
    芮宁饰演的越东桁前期是个招猫逗狗的纨绔，这完全就是曾经的芮宁，他演起来轻车熟路，且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他个人独有的灵气。
    有好几场戏，芮宁都是一条过的。
    拍了几天以后，工作人员们对待芮宁的态度都更热心了，因为他的戏过得比别人快，不用熬时间，他们也就不用跟着加班。
    芮宁还挺得意。
    因为这不是靠黎暮泽的关系得到的，而是他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的。
    可惜好景不长，拍到感情戏，芮宁就挠头了。
    《永昼》的感情戏很少，而且清浅朦胧，越东桁还是个纨绔子弟的时候心仪洛宁扮演的郡主，每次到了郡主面前，他就会变得笨拙，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他纯情的一面。
    芮宁演得也不能说是不好，只是中规中矩，不算差，但也不够动人。
    他拍了七八条，刘岩都不满意，急躁地冲他喊：“我要的是暗恋的感觉！暗恋！你就没暗恋过别人吗！”
    芮宁也急，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我暗恋过啊！”
    他怎么没暗恋过？
    他暗恋过黎暮泽，还是婚内暗恋呢。
    只不过他那时候的暗恋是落魄后充满悲观的暗恋，而不是像越东桁那样纯情而明亮的暗恋。
    “你先回去吧，回味回味暗恋的感觉，明天再拍。”
    芮宁的心沉甸甸的。
    助理看他不高兴，提出晚上给他加餐，芮宁也提不起兴趣，让助理自己玩儿去，他回酒店休息。
    这两天气温降低，风又大，回酒店的路上他裹紧外套，到了酒店里，才觉得身上暖和些。
    他有点迷茫，不知道怎么演出纯真的暗恋，也有点孤独，在剧组里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没有朋友，也没有……炮友。
    距离黎暮泽出差已经过去十七天了，黎暮泽在国外出差有时差，期间给芮宁发过三条消息，一条文字，两条图片，都是半夜发的，芮宁隔天起床才看到，那时候的回复已经不对味了，芮宁索性就没有回复。
    也不知道黎暮泽什么时候回国，什么时候兑现他的诺言。
    芮宁穿过酒店大堂，进了电梯，刷卡到达所在的楼层，走出电梯，踩着厚厚的地毯，回到自己的房间。期间一个人都没碰到。

 第146章

    剧本围读期间，剧组定的是四星酒店，所有主创住的都是一样的房间，现在开机了，换了个酒店，芮宁住的是五星级酒店的小套房，其余几个主演住的低一个档次的商务房，跟芮宁不在同一个楼层。
    芮宁回到房间就倒在沙发上，视线扫到茶几上的矿泉水，蓦地顿住——他昨晚和今天早上并没有喝过水，茶几上怎么会出现开过的矿泉水？
    难道有人进来过？
    芮宁立刻起身打量四周，确定客厅没有藏人的地方，随后不动声色轻手轻脚地来到卧室。
    破案了，床上被子拱起好大一个鼓包，显然有人藏在他的被窝里，看体型，八成是个成年男子。
    一瞬间，芮宁的脑海里转过千百个念头，他甚至想到了报警，床上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意向，慢吞吞地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黎暮泽？！”
    藏在他被窝里的竟是本该在国外出差的黎暮泽，他头发乱糟糟的，脸颊有点红，穿了件短袖白t，颇有几分病美人的韵味。
    “你怎么进来的？”
    “找你助理拿的房卡。”
    “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扣他奖金。”
    “你扣吧，我十倍补给他。”
    “不是……你一回国就偷摸躲我房间里干嘛？”
    “来履行我的诺言。”
    “……”
    芮宁又不是禽兽，怎么可能强迫病号为他服务，他翻了个白眼，把黎暮泽塞回被窝，然后打电话让前台送来了温度计和感冒药。
    芮宁给黎暮泽量了体温，三十九度五。
    “我的老天爷啊，烧得这么厉害，要不要去医院？”
    “不去。”
    “……好吧。”
    没想到大影帝也有这么任性的一面，芮宁只能给他喂了退烧药，再观察观察，如果热度降下来，就不用去医院了。
    感冒药很快发挥作用，黎暮泽开始昏昏欲睡，又说冷，要芮宁陪他一起睡，芮宁警告他别想歪心思，到底脱了衣服也钻进了被窝，黎暮泽只穿了条内裤，大腿滚烫，他侧身将芮宁整个人裹入怀中，让芮宁错觉自己置身于一只大暖炉。
    黎暮泽发出舒服的喟叹，不到三分钟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热烘烘的怀抱彻底驱散了芮宁的孤独感，他也很快入睡。
    落日西斜，整个影视基地和周围的酒店都陷入一片温柔的夜幕之中。
    熟睡中的芮宁被电话铃声吵醒，来电显示是导演刘岩，黎暮泽也睡醒了，眼神落在芮宁身上，温柔地看着芮宁接电话。
    刘岩说剧组聚餐，叫芮宁过去，芮宁下意识地拒绝。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头疼。”
    “大家都在，郑姐也在呢，她还想和你喝一杯红酒，你如果不是特别不舒服的话就过来吧。”
    “……”
    黎暮泽用口型说：去吧。
    “好吧，那我过来。”
    “你准备一下，司机一会儿来接你。”
    “嗯。”
    芮宁快速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但他还是有点不放心，飞速给黎暮泽量了个体温，三十八度五，好在烧得没那么厉害了，他叮嘱黎暮泽：“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黎暮泽懒洋洋地应道：“嗯，别告诉他们我在这里。”
    “为什么？”
    “不想应酬，只想跟你待在一起。”
    “……好吧。”
    晚上吃的粤菜，砂锅粥煲得软烂入味，十分鲜美，芮宁就让饭店打包了一份，刘岩好奇地问：“你又点份粥干什么？”
    “……宵夜。”
    “可是现在都快十点了，你回去还要吃宵夜吗？”
    “……”话真多。
    粥带回去的时候还热着，黎暮泽刚好饿着肚子，一份热粥下肚，再熨帖不过。
    他们下午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黎暮泽提议找部爱情片，芮宁刚好卡在暗恋戏上，一拍即合，二人靠在一起看电影，随着男女主感情深温，黎暮泽握住芮宁的手，同他十指相扣，电影里，男女主的定情之吻给了特写，嘴唇和舌头的缠`绵勾得芮宁心里直痒痒，他侧身想要亲吻黎暮泽，黎暮泽抬手挡住唇。
    “我感冒呢，别传染给你。”
    “没事，我不怕。”
    黎暮泽原本懒洋洋的，后来也动了情，他想要“伺候”一下芮宁，被芮宁拉起来，冲他摇摇头：“等你好了再说。”
    黎暮泽定定地望着他，倏而一笑：“我是不是能从炮友转正了？”
    芮宁伸出一根手指，摆摆手，道：“no，你现在正式进入考察期。”
    第87章 大结局
    隔天，芮宁就像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越东桁和郡主的对手戏陡然变得生动起来，越东桁望着郡主时的眼神充满了情意，可一旦郡主看他，他就惊慌地看向别处，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少年动心起来竟变得如此卑怯，此时的他唯一的烦恼就是，这份情意想叫郡主知道，又害怕郡主知道。他尚且不知，这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刘岩见芮宁状态好，把他跟郡主的感情戏拉出来，集中在一起拍。
    越东桁还没来得及向郡主表白，他家就出事了，父兄下狱，母亲自尽，他一夜之间成为人下人，郡主也在这时候与尚书之子议亲，他后来隔着人群目送郡主出嫁，也像目送着自己曾经的生活远去，那眼神令人心碎。

 第147章

    再后来，郡主相夫教子，越东桁试图为父兄翻案，却发现父兄罪有应得，所谓自尽的母亲是被父亲示意杀害，这是越东桁这辈子的至暗时刻。他想过要掳走郡主去深山老林了此一生，可他跃上小院墙头时，看到郡主在为夫君缝衣裳。越东桁看她半晌，独自离去，再见面时已到了剧情终末期，郡主因夫君而获罪，被赐毒酒一杯，他想救下她，她不肯，最终他看着她走向人生的终点。
    越东桁前期对郡主的感情是喜欢，到了中后期已经变味，郡主对他而言像是过往生活的象征，令他怀念，但终不可得。
    芮宁接连好些天，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洛宁都劝他别回酒店，住片场算了，这样能多睡半个小时，但芮宁坚持要回酒店。
    黎暮泽让助理买了几本书，看书看电影等他。
    到第三天，黎暮泽不发烧了，开始鼻塞咳嗽，也开始远程工作，他每天都会等芮宁回来，尽管有时候，只能说五分钟的话，芮宁就倦极睡去。
    又过了三天，黎暮泽感冒完全好了，给芮宁留了张字条，就飞国外了。
    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黎暮泽跟芮宁依然有时差，但他后来发的微信，芮宁第二天看到，总会回复。
    后来黎暮泽回国，芮宁在剧组的戏份也没那么吃紧，二人的联系就多了起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或者视频。
    黎暮泽偶尔会来剧组送炮，在芮宁的房间里窝个一两天，全无节制，芮宁隔天脚步都是虚浮的。
    芮宁请过两天假，一次回家看应采霞，一次跟黎暮泽约了一天会，其余时候，一天未休，他是整个剧组除了导演之外，出勤率最高的。
    剧组杀青那天，包了某酒店一整层，大家吃饭、喝酒，所有主创，包括残疾的郑凛都要上台给大家表演节目，郑凛被迫唱了一首歌，荒腔走板，但她挺高兴，点名要芮宁跳舞，芮宁一点不怵，从助理头上偷了顶鸭舌帽，歪戴在头上，没有走侧面的台阶，按着台面一个弹跳就跃上了舞台，他两年前出于工作需要学过一支街舞，现在当然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昨天他跟黎暮泽说今天杀青宴时，黎暮泽提醒了一句“他们可能会让你表演个节目”，芮宁就提前准备了一下，果然派上了用场。
    导播关了大厅里的灯，把灯光聚集到舞台上，因此，没人发现，有个人轻轻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音乐十分劲爆，芮宁对这支舞很熟悉，动作和表情都十分到位，更重要的是，他给人一种青春洋溢的少年感，看他跳舞令人快乐。
    黑暗中的闯入者也随着节奏轻轻拍手。
    整支舞差不多四分钟，刚好是一首歌的时间，歌声收尾，这支舞也结束，芮宁摆了个帅气的收尾pose，他喘着气，额上出了一层汗。
    大家都很捧场，叫好声此起彼伏，甚至还有人喊着“再来一次”。
    大厅的灯“叮——”地打开，灯光骤然笼罩，芮宁不太适应地眯眼，抬手挡了下光，随即瞳孔猛然缩小，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黎暮泽？！”
    芮宁声音不小，大家都听到了，整个大厅陡然一静，众人四处张望，这才看到了大门旁边的黎暮泽。
    而芮宁一眼就隔着人群看到了他，尽管他戴着口罩棒球帽，打扮低调。
    刘岩下意识地起身，想招呼黎暮泽入座，被坐在他旁边的洛宁一把扯回了椅子上，洛宁低声在刘岩耳边小声道：“导演，您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不觉得此时此刻特别有宿命感吗？”
    刘岩：“……”
    然而，芮宁和黎暮泽两两相望，谁也不说话，刘岩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活跃氛围，他站起身，满脸尴尬：“内个……黎哥要不您也赏脸表演个节目？”
    黎暮泽沿着过道走向舞台，走到芮宁面前，他摘掉口罩和帽子，没有笑，神情也很认真，注视着芮宁，回答刘岩的问题：“我要问芮宁一个问题，如果能够得到满意的答复，你让我表演什么都行。”
    芮宁说：“你问。”
    黎暮泽：“你曾说，在感情里，我就像个残疾人，所以你跟我离婚，我一点都不怪你，但我在离婚后想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相信你也有所察觉，《永昼》刚开机的时候，你说愿意让我进入考察期，我欣喜若狂，今天《永昼》杀青，能不能让我结束考察期，提前转正，感激不尽。”
    芮宁心中早有答案，但又不想这么轻易就让黎暮泽得偿所愿，于是狡黠一笑，撂下一句“那你给大家扭个秧歌吧”，就抱臂站到一旁，坏笑着等着看好戏。
    黎暮泽一点没犹豫，利索地跳上舞台，才问剧组众人：“秧歌怎么扭，有人会吗？”
    剧组能人众多，立刻有个东北汉子踊跃上台，教黎暮泽扭秧歌，东北汉子是剧组的场务，块头大，但身形灵活，他第一次跟黎暮泽这么接近，不由得有些紧张，但音乐奏响的一瞬间，他立马进入状态，摆腰扭胯甩手臂，跳得像模像样。
    黎暮泽努力模仿，奈何场务跳得太忘我太欢快，已然忘了黎暮泽这个新手需要放慢节奏，芮宁望着黎暮泽笨拙的模样捧腹大笑，黎暮泽又跳了一圈，芮宁笑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他索性停下舞步，几步来到芮宁面前，偏头吻了上去。
    芮宁的笑声被黎暮泽吞入口中，他慢慢闭上眼睛，投入这个吻，回应黎暮泽，享受这个吻。

 第148章

    剧组众人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极其养眼的一幕，而场务大哥还在舞台的最前方卖力地扭着秧歌……
    直到芮宁和黎暮泽牵着手跳下舞台，场务大哥才反应过来，黎暮泽拍了拍场务大哥的肩，道了声谢。
    黎暮泽很开心，一直在笑，他始终牵着芮宁的手，刘岩带着剧组轮番给他敬酒，他来者不拒，转眼间，五瓶啤酒灌下了肚，芮宁不得不把他的啤酒换成了乌龙茶，并且在他耳边小声吐槽：“拜托你低调一点，这是剧组的杀青宴，不是我俩的订婚宴。”
    黎暮泽：“也对，要感谢大家这半年的辛苦付出。”
    他掏出手机，立马给刚才那位场务大哥发了一万的红包，随即在剧组群里下红包雨，黎暮泽的开心通过红包传递给了剧组里的每一个人。
    杀青宴结束时，众人排列组合，轮番合影，几乎每个人都跟黎暮泽单独合了影，黎暮泽心情好，来者不拒。
    他们之中的有些人将来还会在其他剧组碰到，有些人再也没有合作的机会，只有当《永昼》播出，才能知道这半年的工作究竟会取得什么样的成果。
    杀青宴结束后，有人在社交平台po出和黎暮泽的合影，吸引了不少路人和黎暮泽的粉丝，粉丝问起了黎暮泽和芮宁的感情动态，该博主隐晦地暗示“正往好的方向发展着”，继#《永昼》杀青#之后冲上了热搜。
    刘岩蹭到了免费的流量，怂恿芮宁和黎暮泽多“互动互动”，芮宁就当耳旁风。
    他太累太困了。
    一到家倒头就睡，整整两天除了睡觉和玩手机，别的什么都没干，才勉强缓了过来，接下来，他又花了三四天和黎暮泽一起去见了双方家长，向双方家长汇报了一下他们的感情动向：他们复合了。
    总不能让他们从小道消息里获知他们的感情状态。
    黎暮泽又投资了一个新项目，是个现实题材的复仇电影，芮宁还挺感兴趣的，自家人的电影，当然角色随便选。
    芮宁问黎暮泽：“你猜我最想演哪个角色？”
    黎暮泽：“男三。”
    芮宁：“卧槽你在我脑袋里装监控啦？！”
    男三前期是个傻白甜，后来知道了男主的遭遇，已经和男主成为朋友的他主动加入男主的复仇计划，接近反派boss，一边继续扮演傻白甜，一边给男主传递消息，最后悲情牺牲。
    这个角色有成长，有高光，虽然不是男主，戏份也不是特别多，但是芮宁最喜欢的。
    芮宁在这个剧组里呆了两个月，黎暮泽三天两头地探班，每次探班必不空手，带整个剧组蹭吃蹭喝。
    狗仔好几次拍到他们牵手下班的照片。
    还有一次，孟回轩因为没资源对黎暮泽投怀送抱，尽管黎暮泽及时拒绝，芮宁还是和他吵了一架，被狗仔拍到，造谣他们分手。
    没过几天，二人又在海外某度假海滩被拍到，芮宁右手无名指戴了枚戒指。
    年底，《永昼》播出，黎暮泽四处摇人，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帮忙宣传了，他以前自己主演的电影上映时都没那么卖力。
    好在《永昼》剧情、服化道等等都过硬，开播一个礼拜就爆了，越东桁一跃成为了影视剧角色热搜榜榜首，让人没想到的是，角色榜第二的竟是何安扮演的女侍卫，女侍卫是越东桁母亲收养的弃婴，性格刚强，她前期特别看不惯越东桁，越家出事时，越东桁颓废，她骂了一句“废物”就转身走开，独身调查越母的死因，后期对越东桁心悦臣服，自愿被他驭使。让她出圈的就是那一句“废物”。
    芮宁在新年来临时大火特火。
    各种红毯、封面、代言纷至沓来，让芮宁飘飘然，其实《永昼》没播之前也有很多活动邀请芮宁，芮宁一个都没去，一是对这样的活动不感兴趣，更重要的是，他心虚，如今不一样了，有代表作傍身，他能大大方方地挺直腰背。
    无论什么活动，他都戴着戒指，有一次，记者大胆地问他是不是跟黎暮泽复婚了，他坦然道，好事将近。
    盛世娱乐的外墙上挂着芮宁的巨幅海报。
    他们结婚那一天，黎暮泽的粉丝买下了对面大楼的广告位，放上了黎暮泽的照片，与芮宁的海报正面相对，照片中的二人都笑着，眼里有诉不尽的情意。
    他们于顶峰处携手，整个世界都给予他们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