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虫族的我被宠上天了》


 第1章

    《穿进&lt;a href=https:///tags_nan/chongzu.html target=_blank &gt;虫族的我被宠上天了》作者：天南星草【完结】
    简介:
    宁忆长得乖巧漂亮，可因为眼睛看不见，是孤儿院里备受欺凌的孩子。一朝穿越，竟倒霉成了虫族元帅枪口下的罪虫之子。
    关于那位元帅的说法很是骇虫，暴戾恣睢，凶残成性。可前线胜利的消息穿来，照片上的画面却是——硝烟尽散的废墟里，披风染血的军雌从黑雾中缓缓走出，怀里抱着颤抖不止的雄子。
    年纪尚小的阁下流着眼泪，像是得到救赎一般拼命钻进雌虫怀中，泪水糊满对方的金色肩章。
    近来，帝国发生了一件耸虫听闻的大事。
    向来冷漠自持的元帅，居然主动要了罪虫的雄子做战利品！
    珍贵的小雄虫有豁免权，其父戴罪尚不致死，可落到那个杀神手里，岂不凶多吉少！
    所有虫都为他惋惜，然而时间过去，不但没有等到宁忆身死的消息，反而等到元帅公开婚讯的爆炸新闻。
    在众虫视野里消失了许多年的宁忆，出现在新闻上。
    镜头前，那个瘦弱可怜的小雄虫成年后已然变了模样，明眸皓齿，美丽大方，跟在面容俊帅的军雌身边。
    军雌依然沉稳严厉，伸出手充满占有欲地搂在伴侣腰间，害得他咬着嘴唇涨红了脸。
    -
    所有虫都知道，元帅带回家的那个小雄子是他捧在心上宠爱的弟弟。
    宁忆长大后出落得漂亮动虫，各界有名有姓的虫排着队求他一眼青睐。
    宁忆的想法很简单——
    挑一个还算不错的虫结婚，拥有属于自己的家，这样他就满足了。
    可是挑来挑去，不光他自己没有满意的，他哥也没有。
    最后看着面前亲口对自己表白的哥哥，宁忆陷入沉默——他、他好像，找到满意的那个了！
    乖巧爱哭小可怜被养成矜贵温柔腹黑小美人
    x
    对外无差别冷漠暴戾对攻无限宠溺直球元帅
    【阅前提示】
    1.比较短的小甜饼～前四万字养崽，后十万字成年，防盗比例80%
    2.体型差有。年龄差有。感情方面势均力敌，双向奔赴。攻只是床弱，性格不弱。无虐无误会，长嘴不别扭。极端控党勿入。
    3.小说写作还在摸索中，蠢作者出院复健，心有余而力不足……求老师们包容qaq
    4.架空虚构背景，与现实无关，请勿代入现实
    5.想到再补充
    第1章
    宁忆在孤儿院长大到十岁。
    过去的十年里来过不少领养人，他们听说宁忆聪明又乖巧，可看到宁忆安静地坐在角落抚摸空白的书，他们挑走了旁边聒噪顽皮但健康的小孩。
    宁忆有严重的视觉障碍，这使他几乎没有机会得到领养。
    为了救马路上的猫，他被一辆货车撞死了。
    他迟钝地感受着体温的流失，意识变得混沌模糊，渐渐地他连怀里小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c-1号分遣队、情报侦查员，汇报火情和生命信号探测点。”
    “回元帅！附近高层建筑部分防火分区已经完成搭建，除去三号建筑东南朝向半地下室，其余灭火点洒水喷头处于准工作状态！”
    “三号建筑地下室探测到微弱生命信号！请元帅指示！”
    “滋滋滋滋滋——”
    战术耳麦中传来一阵电流音，同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一齐在雌虫耳边畅叫。
    “元帅？元帅！！”
    “滋滋滋！”
    杂声顿止，沉着的声音带着一丝微哑重新响起。
    “先灭火。”
    “……回元帅，是。”身佩将官勋章的雌虫忽然反应过来，抓住耳麦吼道——
    “请您迅速离开三号建筑！那里是异兽污染区！！地下室里埋伏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想死吗？！”
    “少废话，立即带领武装分遣队迅速撤离三号建筑地下室方位。”
    “你——”
    声音未落，通讯链路便被对面虫为切断了，行事风格我行我素至极。雌虫紧紧握着光子检测器，透过飞艇的舷窗望向底下一片火海。
    宁忆是被呛醒的，尾勾痛得像断了。
    等等……尾勾？
    宁忆忍着剧痛，艰难地伸手摸到自己身后，整个虫都僵住了。
    他穿越进了小说里的虫族世界！
    宁忆嗅到刺鼻的燃烧的味道，灰蒙蒙的视野中侵来跳跃的火舌，他本能摇摇晃晃站起来，却又摔倒在地不住地咳嗽。
    还没等他想明白怎么回事，猛然一声巨响，面前的门被用力撞开！
    被捞进怀里那刻，宁忆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宁忆从病床上醒来。四周很安静，宁忆从被窝里小心钻出来的窸窣声格外清晰。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视野仍被一片混沌笼罩，一如在人类世界那样看不清分毫。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宁忆吓了一跳！
    他抓紧被角往床头缩，声音颤栗，“这里是……”
    雌虫看着面前抱着被子蜷成一团的小雄子，苍白的面颊上还留着血痕，微微颤抖的肩膀、充满戒备的样子让虫很是揪心。
    他静了片刻，才答：“法比利安星系第四空间站总部医疗署。你之所以在这里，是……”
    是因为作为实验机密失窃案的罪虫之子，宁忆已经被联盟a级作战突袭军团逮捕了。

 第2章

    但看着宁忆害怕的模样，话到嘴边这位元帅又改了口：“是因为你受伤了，好好休息。”
    站在旁边的医疗虫：“？”
    一众整齐身着医疗制服的亚雌大气都不敢出！
    谁懂，就在刚才过去的三十分钟里，他们已经亲眼目睹这位元帅面前拖走了两个哭叫的雌虫！
    那两虫是士官，不知触犯了什么军规条令，一个摘除翅膀，一个剥夺军籍，全部发配荒星。
    他们曾听闻联盟a级突袭作战军兵力强大，军团里的虫却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带领这支军团屡战不败的那个年纪轻轻晋为元帅的雌虫，他的地位岿然不动。
    因为他就是个暴力独.裁、专横跋扈的冷血怪物！
    如果不是因为天文数字的军功奖励，没虫胆敢靠近他，哪怕就是他未来的雄主，估计也得夹着尾勾做虫。
    “……我想喝水。”宁忆很小声地说。
    “好。”
    雌虫转头看向身后手脚畏缩的医疗虫，眸中冷光乍显。
    所有医疗虫霎时一惊，没有一个虫为抓捕回来的罪虫准备饮用水！
    今早医疗署送来150名边境实验基地烧伤患虫，失窃的机密文件并未找到，他们只找到了这个奇迹般生还于大火中的小虫，基因与罪虫在失窃现场留下的dna样本一致，确认为罪虫之子。
    虽然是个雄虫，可在这样轰动全星系的恶性事件中未必能够赦免，抓他不就是为了给联盟一个交待吗？
    不戴上手镣脚铐已是元帅对他的宽赦，谁会想到给他倒水？！
    有眼力见的医疗虫立即低头认错，然后迅速去让人拿水和空间站最好的营养剂了。
    宁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还有别虫在房间里，咬着嘴唇缩了缩肩膀，小手把被角攥得皱皱巴巴，过长的凌乱的黑发扫在额前，将那双无神的瞳孔笼罩在深深的阴影下。
    雌虫皱眉道：“都出去。”
    “是。”
    “怎么了？”门外的声音随着一个虫的脚步飘进来，“在开处罚通告会吗！”
    “报告出来了？”
    “当然，这就是随军医疗虫的速度，能在a级军干这么久我不容易。”
    雌虫元帅没多理会，出来拉好房门，开门见山：“二次对比结果？”
    “99.99%，完全就是亲生虫崽，不带假的！”亚雌把移动设备投影的报告用手指划到对方面前，“不过他有视觉障碍，目前来看不是基因缺陷，具体病因和是否能够恢复需要回到首都做进一步检查。”
    “还有呢？”
    “啊？”
    军雌盯着他，瞳孔缓慢地变成猩红的线状，像是已经很不耐烦了，这让他看起来更多一丝危险。
    “是是……是说信息素等级吗，哈哈，这个当然也分析过了！”医疗虫干巴巴地笑，额头冒出的冷汗已经说明他已经被吓到腿软，
    “好消息，是f级！您接下来的审查工作一定会轻松很多呢！雄保会才懒得管一个情报局要抓的f级雄虫阁下！”
    “哈哈，这……元帅您怎么不笑啊。不，不是吗？”
    医疗虫都快哭了。
    在这个暴虐无度的高等军雌的威压下，军医华金·埃尔容是再乐天派也苦恼等待处罚降临。
    “我是问，”军雌缓缓开口。
    “他的伤……怎么样。”
    华金：“——非常乐观！”
    他狂翻电子影像，迫不及待把页面怼到元帅眼前戴罪立功：“虽然生命能量波动曲线十分诡异像是中途死了一次——
    但是活过来后非常健康！竟然只受了一丁点的皮外伤！骨龄10岁左右的虫恢复力强，回到首都星后只需要用量子光波治疗仪器修复一个疗程就能痊愈了！”
    军雌冷笑：“‘死了一次’，你听听你说的是虫话吗。”
    “对不起洛伦元帅，我错了！”华金哭丧着脸说道。
    “滚。”
    可怜的华金思来想去不知道自己哪里触了上级的雷区。挑着重要的汇报，不重要的就搁置，不能耽误元帅宝贵的时间，a级作战军里他可是最会看虫眼色的那个！
    元帅到底是怎么了？
    病房里。
    在那个让他好好休息的虫被叫出去之后，宁忆的世界又陷入无尽漫长的黑夜。
    尽管他看不见，但他的其他感官比常人更加灵敏，可以通过有没有阳光照在脸上分辨白天黑夜。
    霍尔森·洛伦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穿着病服的年幼雄子安静地坐在床上，朝向窗外一片雾蒙蒙的深蓝。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不自觉放得很轻。
    宁忆循着声音转过来，他想，这个人很奇怪。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看不见，却问他在看什么。
    宁忆说：“天黑了，已经很晚了，我……”
    我该回宿舍了，他原本想这么说，又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了，没地方可回。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又是什么身份，只知道自己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负担。
    ——“我是来领养孤儿的，不是领个祖宗回去伺候的。”
    “抱歉，这个孩子我们无法抚养。”
    “还有别的小孩吗？”
    “……对不起。”
    宁忆抬起头，样子很难过。
    “给您添麻烦了，先生。”
    对方没说话，宁忆又瑟缩了一些。他只能从光影的明暗中依稀看出那个人高大的轮廓，他觉得自己那个角度可以和他“对视”。

 第3章

    这样也许看上去会礼貌一些，不那么讨嫌。
    宁忆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谁。休整好了告诉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必须尽快赶回首都。”
    宁忆说：“好。”
    军雌张了张口，仿佛还想说点什么，可宁忆什么都不问就听话应下的模样让他有点无措。
    他只好在转身前，说：“什么都别想，先睡一觉。”
    门方才带上，一个雌虫就火急火燎冲到霍尔森面前，呼道：“元帅，听说您抓到的罪虫之子醒了！”
    霍尔森眉间一紧：“这是医疗署，安静点。”
    雌虫压低声音：“这崽子一定知道文件在哪。元帅，任务还没有失败，您看是送到情报局，大法庭，还是我们自己审？”
    “先封锁消息，”霍尔森揉了揉眉心，“这个案子跟他没有关系，别让情报局知道我们抓到了涉案相关虫。”
    “这……”
    “磨蹭什么？”
    雌虫重重的鞠躬：“我很抱歉，元帅。跟踪报道本次失窃案的记者在战区私自搭建星网信号链路，您被拍到了。”
    【#爆#我还在边境战区吗？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第2章
    【本条视频由星闻路透社媒体独家报道，投稿虫匿名保命！话不多说，请看vcr】
    [视频]
    转发 350.5w
    评论 9.9w
    点赞 87w
    【不懂就问，视频里的雌虫是谁？怀里抱的那只是亚雌，还是雄虫阁下？看上去还是个孩子】
    【我敢保证，那绝对是雄虫阁下！我从来没见过发色纯黑的亚雌！】
    【视频好糊啊求108k版本】
    【这是给我干到电影院来了？】
    【什么电影院，这是联盟a级突袭作战军的最新战场！】
    【给不关注联盟军的兄弟解释下，这位是由法比利安星系星际联盟首领和总司令长共同授衔的最高权限作战军团元帅，洛伦元帅。】
    【楼上，我知道他，荒星每月送上来10个犯了错的军雌，有5个都是a级作战军团的虫，他们一听洛伦元帅的名字都发抖】
    【等等，去年那个恐吓雄虫无罪释放的虫屎是他？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上面的，倒也不是那么严重，我在雄保会工作的时候经手过这个事件。那位阁下在清扫战场的时候前去送花，被正在切割异兽尸体的洛伦元帅浑身血淋淋地无视了而已。】
    【…………………………】
    【瞧这蠢虫，那可是雄虫阁下！！！】
    【难怪雄虫阁下普遍看不上军雌，懒得评】
    【等等，所以谁能告诉我这货怎么从乌烟瘴气的战区找到一只雄虫阁下的？！】
    【听说是罪虫的亲生虫，马上就要被带到首都大法庭审判。】
    【好家伙，你跟我说这是逮捕现场？！***你这虫渣快放开他！！他还那么小一只！！】
    【啊，好可怜的小阁下……这要是遇到我这种心软的虫我就把他放了。】
    【为了军功连这么小的雄虫阁下都不放过？！霍尔森·洛伦你不是虫！！！】
    【话又说回来，“洛伦”这个姓氏好眼熟，像在哪里听过】
    【……贵族资产排行榜？】
    首都。
    登、登。军雌用手指叩击桌面，像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情等待完成。
    “元帅，那个雄子……如果不交出去，怕是无法给情报局一个交代，联盟总司令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霍尔森的目光从窗外移至下属脸上，表情平静：“总司令精神海紊乱频发，为了得到雄虫的安抚捉襟见肘。拨600w，走我私账。”
    少将卢卡斯一听眼睛都直了，600w星币！虽说常胜的大元帅不缺这点，但一只成年异兽的毛皮也才卖200w而已。
    为了包庇这么个f级雄子，至于吗？
    卢卡斯偷偷打量洛伦元帅，见他说完怎么应付新司令长后，看上去竟诡异地好心情了起来，忍不住大着胆子说：“元帅，虽然只是f级的雄虫，但雄保会仍然负有保护他的义务，不会让他受委屈的。您看……”
    “不行。”
    “报告写任务失败。我必须带走他。”
    卢卡斯咽了口唾沫，“可是，舆论那边怎么处理？”
    霍尔森站起身来：“写一份申请书，就说……”
    “就说我要那个雄子作战利品。让他们闭嘴，离他远点。做不到的我可以帮忙。”
    “是……！元帅，您去哪！您还没签字！”
    “文件我已签好发到你的账户。”
    霍尔森把大衣披在肩膀，一边穿好一边走出办公室，只留卢卡斯一个虫心惊胆战站在原处。
    首都，中心医疗城。
    宁忆躺在检查床上，被推出治疗舱的时候打了个喷嚏。
    华金迅速扒在床边，焦急地冲宁忆问道：“冷吗？痛吗？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谢谢您医生。”宁忆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脸颊，惊讶地发现伤口已经无影无踪。
    他只知道虫族科技发达，却不知道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厉害的设备，治疗的费用开销一定十分高昂。
    宁忆慌忙从床上翻下来，光着脚对华金说：“医生，请问使用这个机器的费用是多少钱？”
    华金还是第一次听雄虫阁下说“请”，顾不得惊讶就急着去找鞋过来给宁忆穿上。

 第4章

    “这个嘛……量子光波治疗仪运作一次的费用大约在1000-1500w星币，我记不清了，因为元帅之前受伤从没用过，他说大题小做，哈哈。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一千万？！
    宁忆已经被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天文数字吓傻了。
    穿越前，他在孤儿院，吃穿住和念书都是孤儿院的普通标准。除此之外老师每个月会给孩子们每人发20元零花钱，只不过宁忆领到的钱大多数时候都进了别的孩子口袋，被抢去购买廉价香烟之类的消耗品。只有宁忆会把偷偷藏起来的几毛钱攒起来买书和纸，写字板用得很旧了也没有换。
    他本来以为，自己可以考上大学，毕业后得到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可穿越后，他不但身无分文，还稀里糊涂倒欠医院一千万！
    如果医院同意他在这里干活还钱就好了……
    宁忆摸摸索索抓着华金的衣角，急得像快哭了。
    “医生叔叔，虽然我没有钱。但是我很能干的。我会洗衣服、还会打扫地板，请不要报警抓我……”
    华金：“什……”
    宁忆心一横：“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华金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声停在他们身后，霎时他汗毛倒竖！
    一个阴沉的声音随即响起，不知为何多了几分愠怒。
    “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军雌几乎变得有点咬牙切齿，“为了这个废虫？”
    高等种族生来所携带的威严感是不可抗拒的，即使看不见，宁忆也腿软了，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华金手忙脚乱去扶。
    “哎，原来是洛伦元帅！”华金表情很尴尬，“哈哈，看把阁下给吓得！阁下，没什么事儿，元帅他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他又转身疯狂点头哈腰：“元帅！我拿我的军医生涯保证，我可什么都没说。”
    宁忆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用手支撑着检查床的围栏站起来，摸索着走到霍尔森·洛伦面前。短短几步距离，他走得很慢，却没有虫敢催他。
    “元帅先生。”宁忆抬起头，声音很小，藏着一些细微颤抖，可语气很坚定。
    “我付不起治伤的钱，但是我不是故意的。如果……”
    “你不需要付任何钱。”霍尔森说。
    他横了华金一眼，华金心领神会，立马直起腰来对宁忆说：“是啊是啊，您可是元帅亲自从火场救回来的阁下，怎么可能让你自己付钱治伤？再说这医疗城都是……”
    军雌的目光又像尖刀一样刺了过来，华金吓道：“没什么！元帅他已经为您付了！”
    “原来……是您。”宁忆怔怔道，“是元帅先生您救了我，还为我治好伤口吗？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
    “这位是霍尔森·洛伦先生啦。”华金讪讪道，这位小阁下也太萌了，什么元帅先生啊！
    “对不起，洛伦先生。”宁忆绞着手指，后退了两小步，然后鞠了个躬。
    他在低头的一瞬间被一双手扶住肩膀，双脚轻而易举地离开地面，被重新放回了柔软的床上。
    宁忆：“！”
    “别说对不起了。”霍尔森松开手。
    他慢慢地蹲下来，将掉在地上的鞋子拈起来放在宁忆脚边，然后一只一只耐心地给他穿好。
    “……我不想听。”
    语气依然阴戾低沉，却又轻得要命。
    宁忆抿紧嘴唇，什么也不敢说了。
    宁忆被带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听见几个虫在一旁议论。
    “呀，听说少爷今天来这边了。来的时候着急忙慌，悬浮车停在门口就进来了。”
    “不是吧？那位前两天不还在边境战区吗？我在星闻路透社看到了。”
    “已经赶回来了，还亲自送了位阁下来vip治疗室。”
    “难道就是视频里的那只！”
    “不像话，罪虫怎么可能被少爷亲自送来疗伤啊。按照大法庭的效率，这个点儿应该已经在逼供了，他们可不受雄虫保护法管辖！凡是涉及重案的雄虫都不能赦免的！”
    “哦，可怜的小阁下。”
    宁忆听见这话，琢磨了一下有关“大法庭”的字眼，越想越后怕。他只知道自己是雄虫，却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细节和讲究。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少爷”“罪虫之子”都是谁，但宁忆想到自己死在火灾里、又差点欠了医院一千万的事情，紧接着想到那位先生已经帮他把这些事情摆平了，宁忆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不，虫！
    宁忆走出医疗城的大门，和煦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他曾经终极一生隆冬都在向往的温度，温柔地细密地渗进他的身体。
    他从未觉得自己像现在一样幸运，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活着是那么幸福的事情。
    虽然他看不见，虽然在这个世界一样举目无亲，但他现在站在这么好的阳光里，他一定要想办法活下来，赚一千万还给他的救命恩虫，洛伦先生！
    就在这时，一辆豪奢的悬浮跑车停在宁忆面前。
    宁忆听惯了人类世界汽车轰隆隆的声音，本来并没有注意到这辆悬浮车，结果突然听见了车窗降下的声音，接着便是那个刚刚才在治疗室里听过的冷漠虫声。
    “上车。”
    宁忆愣愣地没回应，他不知道那个声音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听见一声叹气，又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这些他在人类世界从未听过的声音组合在嗡鸣中传进他的耳中，他迟钝地僵在原地。

 第5章

    下一秒，他被团吧团吧塞进车里。
    “洛伦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宁忆清晰地听见自己声音在颤抖。
    “回家。”霍尔森·洛伦说，“忘记告诉你，你已经被洛伦家族收养了。他们在等你吃晚饭。饭后，会虫有来登记你的户籍。”
    宁忆不可思议地看向驾驶座的方向，什么意思！难道说……他终于被领养走啦！
    第3章
    宁忆难以置信，表情并没有露出一分惊喜。
    “先生，我……如您所见，我是个瞎子，能为您们做的事情可能不能达到您们预期……”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旁边的声音一如平常，“除了最近这段时间。”
    “诶？”宁忆没想明白，如果不是要让他去做事，那领养他干什么？
    宁忆小心翼翼：“最近我应该做什么呀。”
    霍尔森正开着车，闻言看了他一眼。
    “你的体重太轻，骨骼发育速度过慢，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你很挑食？”
    “不，不是！”宁忆迅速说，“我不挑食的，有什么吃什么，馒头配咸菜我就可以吃一整天的！”
    呵。霍尔森·洛伦在心中冷笑，他相信宁忆。要不是涉案罪虫已经自投火海烧成齑粉，他一定会把他们翻出来扔到外太空喂异兽。
    这到底是怎么养的雄子？！每天都喂雄子吃的什么垃圾？不会养就别生！！
    宁忆突然感受到旁边的虫周身散发出阴冷气息，吓得坐直身体一动不动。
    首都医疗城是洛伦家族的资产，距离家族庄园只有一小时的车程，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宁忆心中无比紧张，他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从来没有去过别人家里，更没见过别墅和庄园这种只在书上出现过的地方！
    “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玫瑰庄园欢迎少爷和小少爷回家，前厅准备了上好的冰柿果酒，由布鲁诺卡星这一年新产的冰晶脆柿入酒制成，为少爷们洗去一路风尘。”
    庄严门口立了一排亚雌仆虫，阵仗很大，霍尔森却只摆摆手，说：“晚间我须自行回到基地，小少爷不饮酒，撤下去吧。”
    “是。”
    “那个……”
    宁忆步伐稍稍迟疑，“先生，请问我等下应该怎么称呼您的家虫呢？”
    霍尔森停下来，转向他说：“我的雄父乔希、雌父克劳里芬，还有小叔安赫尔·格维恩今晚会在。你既已经被领养，随我一样称呼他们便是；如果不想，直呼姓名也无妨，我平时也这么干。”
    宁忆努力地记忆这些对他来说有些繁复的名字，重重点头说：“好。”
    霍尔森看着他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脏一片柔软。
    “你在首都暂时没有户籍，之前行程匆忙，还没来得及问你，新的身份证明是想要登记之前……的名字，还是另取新的。”
    “诶？”
    宁忆很惊讶，这种事情是他可以自己决定的吗？
    他连原身的记忆都没有，当然也不知道原身的名字。
    “新的，可以吗。”宁忆小声说，“会不会很麻烦？”
    全新的身份可以让他尽可能地摆脱那个案子的后续影响，霍尔森想，这样更好。
    “不麻烦。这件事，我会饭后告知管家，让他们为你置办。”
    “谢谢您，洛伦先生。”
    霍尔森没有答话，只是上前微微倾身，牵起宁忆的手。
    突如其来的温热触感令宁忆惊了一瞬，霍尔森察觉到了他这一瞬的不安，但没有放手。
    宁忆也没有缩回去。
    “从大门到前厅，会路过花园，路径曲折，小心摔倒。”霍尔森解释。
    宁忆点点头，他只是不太习惯，因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牵着他的手走路了。
    “花园里，”宁忆轻声说，“种了什么？闻起来好甜。”
    “佛里姬娅。你喜欢的话，可以随意采撷。”说完霍尔森就随时从路边摘了一朵，拈着细细嫩嫩的枝条塞到宁忆怀里，“在遥远的古世纪前，法比利安星系外存在一颗古老神秘的星球，那是蓝星。”
    宁忆仔细嗅着花香，听见他的话，怔怔抬起头，感到一种奇妙又安心的感觉从头到脚将他裹挟。
    “这种花便是在那时被外交虫带回到法比利安的土地，根植于异邦，却依然蓬勃生长，据说在蓝星纪年18世纪初，这还是一种未曾被记录名字的野花，一位贵族打猎发现了它，将它带走的雪路中留下满地花香。”霍尔森说，“它也叫小苍兰。”
    “先生好厉害。”宁忆由衷地说，“您知道这么多，一定读了很多书。”
    霍尔森罕见地莞尔：“我的雄父是一位生物学家，雌父经商。我如你一般大的时候，他们带我周游各界，在我记忆里留下了这些。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拥有。”
    “诶？”宁忆还抱着那簇花朵，模样呆呆的，“我可以……什么？”
    霍尔森低头看着他，看他一头黑发在风中微散，头顶翘起的碎发额外可爱，于是忍不住摸了摸，又从旁边仆虫手里接过厚厚的披风，蹲下来，披在宁忆身上，仔细地把系带拉到他的胸口扣好。
    今后他就是洛伦世家的雄子，洛伦世家拥有全联盟最大的花园和医疗城，哪怕他想要银河里的星星，只凭爱意就能够私有。可是这个孩子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第6章

    霍尔森刮了一下宁忆的鼻尖。
    “可以进去吃饭了。”
    “好！”宁忆很乖地点头。
    宁忆被霍尔森牵着小心地迈过几道台阶，脚下的触感逐渐变得光滑又轻盈。
    “小叔，我们回来了。”
    霍尔森的声音响起，宁忆赶紧点头行礼：“您好……”
    “啊，别别别，都是一家虫。”对方声音满是笑意，“快起来，我们去餐厅吧。霍尔森，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是小阁下来了吗？”
    远远传来一个充满辨识度的轻快悦耳的声音，紧接着是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宁忆听着它们来到自己身前。
    “这位是你的雄父，乔希·格维恩。”霍尔森介绍道，“他……”
    话音未落，宁忆就感到自己被圈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一阵芳香钻进鼻腔，宁忆迟迟没有动作，这种从未有过的亲密感让他措手不及，却一点都不讨厌，反而有点害羞。
    他顿时脸颊变得通红：“您、您好。”
    从触感中他知道对方并不是一个像霍尔森·洛伦一样高大的虫，相反身段优美，手臂纤细修长，尽管如此这个怀抱还是暖得令宁忆几乎要掉眼泪。
    “可怜的孩子，怎么在发抖？快去换一身家里穿的暖和衣裳。”乔希温柔说道，“霍尔森，你带他去，不要让小阁下摔倒。”
    “是。”
    “太瘦了。”乔希小心地抚摸宁忆的脸颊，“以后要多吃一点才行。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仆虫现在就去采买。”
    “不、不用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宁忆再也忍不住泪水，趴在乔希肩膀上哭起来，小小一只蜷在雄父怀里，模样懂事得让人心疼，一边哭一边含含糊糊说抱歉，又可爱得令虫有些忍俊不禁。
    周围的仆虫都宠溺地看着他，乔希不知所措地看向长子霍尔森，霍尔森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乔希低声道：“是不是你凶了孩子！怎么虫一来就委屈成这样。”
    “我没……”
    “阁下说得是。”身穿管家制服的亚雌从仆虫中间走出，微笑着打圆场，“毕竟少爷常年在外厮杀，军队里养成了严肃果决的性子，小阁下又是少爷独自带回来的孩子……难免让小阁下担惊受怕，也并非少爷有意捉弄。”
    霍尔森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令乔希眯起眼眸，笑容消失在嘴角。
    “这些年放任你在外边独断专行，回了家最好还是收起那套，别在小阁下面前碍事。”
    霍尔森：“……”
    乔希牵起宁忆的手：“算了，宝贝，还是由我带你去更衣，顺便看看你的房间，好吗？”
    “好。”
    待两虫走远，霍尔森道：“埃丁，你为什么帮雄父说话？”
    “少爷，请谅解我的失礼。您有所不知，阁下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只不过意外身殒，那个孩子是雄子。
    因此，阁下一直想要领养一个雄子，所以才联络您执意要收养小阁下。一旦提及孩子的事情，乔希阁下就有些偏执。您还是依着他吧，毕竟他是您的雄父。”
    “况且，您的心意小阁下应当清楚，”埃丁笑道，“毕竟是您救了他。”
    霍尔森没有答话，直到管家埃丁走远了，他还停在原处，弯腰捡起刚刚宁忆不小心落在地上的小苍兰花。
    埃丁是很早之前就一直跟着乔希的助手，在乔希成家后做了管家，知道的事情比霍尔森多得多。
    乔希失去过一个雄子的事情，霍尔森还是第一次听说。虽然是父子关系，但他和乔希其实并不亲近，倒是雌父的克劳里芬和他关系更好，他从军校毕业一路升至元帅，其中克劳里芬没少帮他打点。
    可克劳里芬也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这个雄子的事情。
    霍尔森走向餐厅，看到熟悉的亚雌身影。亚雌方值三四十的年纪，一头金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穿着高贵端庄，手底下却在慌忙摆弄一滩乱七八糟看不清形状的东西。
    “这是在做什么？”霍尔森问。
    “做蛋糕。”克劳里芬摘下手套，伸手擦去额间的汗珠，“你雄父说，十来岁的阁下都喜爱甜食，我就在星网查了菜谱，还在里面放了你雄父最喜欢的荔枝玫瑰酱。”
    霍尔森点点头：“原来这是蛋糕。克劳里芬，你大概又要挨骂了。”
    克劳里芬：“……你这孩子怎么和雌父说话的。”
    “怎么不叫厨虫做？”
    “阁下说，雄子要富养。我们不比那些豪奢虫家，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小阁下，只有亲手做的才好表达心意。”
    霍尔森看着满桌珍馐，又看看克劳里芬。
    “进电梯，对，慢一点。”乔希轻轻捉着宁忆的手，放在电梯的按键上，“这是四楼，靠南的那间就是你的房间。那是整个庄园采光最好的位置，清晨打开窗户就会有风吹拂进来，风是阳光和花香味道的，还能听见鸟鸣。那是aib307，植入了陪伴系统的机械鸟，如果无聊可以让它给你唱歌。”
    “听起来很美。”宁忆惊喜道，“谢谢您……”
    突然成了一个家庭的一员，宁忆还有点适应不过来，不太好意思唤一个虫为“雄父”。
    “您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宁忆说，“像是二十岁。”
    乔希听罢欢快地笑起来，笑声清脆如银铃。

 第7章

    “我不年轻了。但是看到你，我又回想起自己还没成家的时候。那时我生活在天水星，在威尔兰学院上学，那是雄虫阁下成年以前接收教育的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学习经济、文学、艺术，或者是法律、教育还有历史等等。不过，我是理学毕业的，研究方向是生物。”
    宁忆听得一知半解，只知道那和他曾经在人类世界时向往的大学也许差不多，对他来说是梦寐以求的地方，语气里明显带上几分憧憬：“您好厉害！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这没什么。”乔希笑着说，“小阁下养好身体后当然也可以去那里上学，喜欢什么就学习什么。目前很多领域的研究资料还相对匮乏，学习起来有一定难度，但我相信小阁下一定会做到想做的事情。”
    “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只要你想，我们都是你的助力。”
    “太好了，谢谢您！啊，对不起，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乔希看出宁忆的顾虑，带着他走出电梯：“随意就好，我叫乔希，叫我名字就可以哦。”
    “谢谢乔希阁下。”宁忆仰起脑袋，笑着嫩生生道。
    他看起来太乖了，甚至像是在小心地讨好着所有虫，小心地规避可能的犯错，外在表现存在被欺凌或者被虐待过的迹象。在联盟，一个雄虫阁下身上发生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应该的，乔希蹙起眉头，但手上动作温柔不减，轻抚宁忆的头发，帮他把散乱的刘海用手指梳理平整。
    “对了宝宝。你有想过治好眼睛的事情吗？”
    宁忆一惊：“我的眼睛可以治好吗？”
    “对拥有全联盟最顶尖医学技术的医疗城来说，不在话下。”
    第4章
    “说起来，霍尔森他和你介绍过了吧？我们家虽然不大，但上下共有百名仆虫听从指示，平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和仆虫说就行，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或者克劳里芬。”
    “啊，好。”宁忆的小脑袋里没有概念，无论乔希说什么都只能先乖乖应下，然后再去思考其中的含义。
    100个仆虫……？这得是什么规模的豪宅啊！
    乔希收了笑容：“看来那家伙并没有和你讲清楚这些，真是个不长嘴的蠢虫。你别放在心上，这孩子虽然不表现出来，但他是很喜欢你的。前几日在我提出收养这事之前，他就先自作主张走家族特许通道，把你带回首都了。”
    “嗯嗯。”宁忆飞快地点头，“先生对我很好，我都知道的。”
    乔希看着他的模样，又是宽心又是心疼，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宁忆不这么乖顺听话，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他养成了这样。
    他希望宁忆可以像他曾见过的所有十来岁的雄虫阁下那般，在这个天真无邪的年纪，明媚而张扬地在这个世界留下自己的足印。甚至骄纵跋扈一点也是没关系的，洛伦家族的小雄子必定一生无忧无虑，不用受任何委屈。
    不过，日子还长，他很期待看到宁忆双目复明、去到阳光底下肆意玩耍的那天。
    “如果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乔希说，“明白吗？”
    “我明白，谢谢您，乔希阁下！”
    “好。那看完房间，我们就去吃饭吧。”
    没想到的是，这一顿饭吃得宁忆好几次乱了阵脚。
    虽然他看不见，但他从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早就养成自己一个人吃饭的习惯了，打完饭就端到小角落里慢吞吞地进食，有什么就吃什么，偶尔被恶作剧的坏孩子把饭盘给掀了也不吵不闹。
    在他死前的一段时间里，那群孩子突然连续成天找宁忆麻烦。宁忆为了避免被他们倒一身饭菜，总是在食堂已经没有人的时候，才摸摸索索进去要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吃。
    坐在虫族贵族用餐的长桌一端的时候，宁忆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五花八门的食物香气交织在一起，热腾腾地扑面而来，宁忆忽然想起他已经很久没吃热的东西了。
    “怎么了？孩子。是不合胃口吗？”克劳里芬忧心忡忡问道。
    “不是的！”宁忆连忙道，“这些菜，闻起来好香。”
    他抬起头，有点局促地问，“我真的可以吃吗？”
    霎时间，除了霍尔森以外的所有虫都愣住了，他们并没有想到宁忆这么乖的一个小雄子谨慎小心到了这种地步。
    只有霍尔森微微叹口气，直接站起身来，拿起宁忆面前的餐盘，依次把餐桌上所有选用珍贵食材的菜都挑了个遍。餐盘装得满满当当，成了一座小山。
    “不喜欢的扔掉，喜欢的跟我说，我再帮你挑。”他把餐盘跟宁忆放好，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面无表情地说。
    洛伦家族其他虫：“………………”还是第一次见大少爷这么殷勤。
    “虽然表情还是很冷淡，但是好像有些隐藏不住情绪呢。霍尔森很喜欢弟弟吧？”小叔安赫尔打趣道。
    霍尔森：“别乱说话。”
    安赫尔：“好吧。”
    克劳里芬：“噗。”
    乔希：“。”
    宁忆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在显然放缓的气氛和面前食物的香气中，他也忍不住笑起来，脸颊红彤彤的，像个纯洁温柔的小天使。
    看到宁忆笑了，众虫也放心许多，有说有笑地轮流给宁忆夹菜，津津有味地你一句我一句探索宁忆在食物方面的喜好。

 第8章

    然后他们就发现，宁忆作为一位雄虫阁下，竟然完全不挑食！
    联盟的雄虫阁下生来就享受着数不尽的珍馐佳肴，多数都养成了挑挑剔剔的性子，可宁忆不但不挑食，居然连克劳里芬做的“蛋糕”都珍而重之地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我的上帝。孩子，告诉我，在这之前大虫们都喂你吃的什么？愿上帝保佑他们下地狱。”安赫尔说。
    “克劳里芬，你完全没有成功打发我给你的奶油。那可是从纽克顿星空运来的珍贵的天然香草奶油，你就让小阁下吃这种东西？！”乔希哭笑不得，嘴上数落，语气却并不严厉。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雄主。”克劳里芬笑着赔礼，赶忙要去拿走宁忆面前装蛋糕的盘子，半路却被一只手抓住手腕，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没看见小阁下正吃着吗。”霍尔森冷淡道，“安静一点。”
    事实上，宁忆的注意力已经被分散了，几个虫的对话完全进不了他的耳里。他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舔走勺子边缘残余的奶油，香甜的气息在他口中弥漫，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原来蛋糕是这么美味的东西，难怪孤儿院的其他孩子只要过生日都争着央求老师给他们买蛋糕吃。
    今天是宁忆有生以来第一次吃上蛋糕，他决定把今天定为自己的生日，反正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过过生日。
    乔希疼爱地看着宁忆，等他慢慢地吃掉面前那块蛋糕，才问：“好吃吗？宝贝。这是你雌父克劳里芬为你做的。”
    “特别、特别好吃！”宁忆幸福得冒泡泡，甜甜地说，“谢谢雌父！”
    说完，他才惊觉自己好像自来熟地喊出那个最亲近的称呼了，顿时红了耳根。
    乔希被他可爱得不行，连忙问：“那，我呢？”
    “雄父。”宁忆低着头笑，一脸害羞的样子。
    乔希就像第一次当雄父的虫那样，眼里的爱意都快把宁忆淹没了。
    众虫忽然又看向霍尔森，这个家族里存在感忽强忽弱的奇怪长子。
    霍尔森：“……别逗他了，又不是两三岁的虫崽，他的骨龄检测年龄是十岁。”
    “是啊，”安赫尔扶了扶眼镜，“霍尔森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在军校启蒙班开着机甲打打杀杀吧？像这样的雌虫当然无法和金枝玉叶的小阁下感同身受。”
    霍尔森看他的眼神恍如看一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虫。
    “没错。”乔希附和道，“小阁下这么可爱，就是我们家的虫崽！霍尔森，你不服的话就别让小阁下叫你哥哥好了。听见了吧，小阁下，别理这个无趣的家伙。”
    宁忆已经渐渐适应这个家的氛围了，像一团棉花糖一样暖呼呼地融化进来。
    他笑着对乔希应道：“好。”
    霍尔森：“？？？”
    霍尔森不说话了，看上去周身温度降到了冰点，但依然冷着脸给宁忆继续挑菜，用餐巾纸把宁忆掉在嘴边的奶油擦得干干净净。
    晚饭后，教会的虫被请来给宁忆取名，他们了解了宁忆的性格和样貌后，为宁忆取名为“萨若林”，这在虫语里是“被星星守护的孩子”的意思。
    宁忆很喜欢这个名字。
    登记完户籍，乔希注意到宁忆填写的出生日期。
    “今天是你的生日？”乔希惊讶道。
    “嗯，”宁忆坐在他的身边，诚实地告诉他，“今天是我第一次吃蛋糕，我想把它当作我过的第一次生日，所以填了今天的日子。”
    乔希看着他乖巧的模样，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不是滋味。
    “从今以后，你就是洛伦家族的萨若林阁下，是我们家最珍贵的小雄子，再也没有虫敢欺负你了，宝贝。”
    宁忆鼻子发酸，但他不想让乔希再次看见他哭泣的模样，拼命忍住泪水。
    “怎么办……”他喃喃道，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这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真不希望醒来。”
    “虽然不知道我们的萨萨曾经经历了什么，但是，请你把过去的不幸当成一个梦吧。”乔希抱住宁忆的肩膀，倾身过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现在，梦已经结束了。欢迎回家~”
    “谢谢……t^t”
    “对啦对啦就应该这样，萨萨不用装作坚强，想哭的时候尽情地哭，想笑的时候也可以尽情地笑。”乔希抱着宁忆，像安抚虫崽那样轻悄悄地哄。
    “等到萨萨身体好起来，就让霍尔森开着我们家的私虫飞船，带萨萨一起去别的星球旅行，我保证，你会很喜欢法比利安边境瞭望塔上看到的银河和星星……”
    宁忆渐渐地在乔希怀里睡着了，脸色红润润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乔希这才抬起头，看向早就候在门边的雌虫。
    “不是说要回基地？怎么还在这里晃。”
    霍尔森：“原来我是这个家的驾驶虫。”
    乔希挑眉道：“难道不是？”
    “……”
    第5章
    霍尔森在乔希面前如往常那样少言寡语，只侧目望向宁忆，片刻之后对上乔希复杂的目光。
    “你这蠢虫。”乔希轻声道，“我见你明明也是喜欢这个小孩的。可你怎么还在孩子面前一副死虫脸的模样？”
    霍尔森：“我并没有。”
    乔希很无奈地摇头。
    “从前我把你送去军校寄宿，的确有将近十年都没曾和你交流，我和你道歉。但是，就算你因此对我怀恨，我也希望你最好不要把脾气带回家里，带到萨若林阁下面前。”乔希平静地说，“如你所见，这孩子不仅身体虚弱，而且比其它的雄虫阁下更加敏感，这不是他的错。”

 第9章

    “在这样的孩子面前，你还要冷漠应对吗？”
    “他这是……”霍尔森蹙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如果他不愿意说，就永远不要过问。”乔希摸摸怀里睡着的小雄虫的脸颊，“他已经很累了，你抱他回去休息吧。我预约了医疗虫，先去前厅了。”
    雄虫们天生在情感方面就比雌虫要细腻敏感，更加容易共情别虫，但这也决定他们的心可能更容易受到伤害。霍尔森即便不懂宁忆，但也懂得这层道理。
    “行。”霍尔森说。
    他是个典型的视战斗为虫生全部意义的军雌，对雄虫这种不关心的生物一向十分随意，更枉论尊敬，对雄父更是这样。
    乔希看着他小心抱起宁忆，抄起软椅上的小被子又轻轻盖在宁忆身上，笨拙地给他掖好被角，就这样本能地做出一组行云流水却不太符合他本虫的动作。
    乔希眼神变得更加复杂，甚至有些嗤之以鼻，他敢保证这家伙绝不因为萨萨是雄虫阁下才这么对他，这家伙的虫生信条里就没有善待雄虫阁下这种字眼。
    大概是弟控吧，乔希平静地想。
    两虫前脚刚走，华金就到了，乔希下楼去迎。
    华金医术高超，原是中心医疗城的主治医师，后来才被乔希派到霍尔森身边随军，霍尔森不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霍尔森带军团回基地休整，华金也就跟回来，帮宁忆做了详细的体检。
    “乔希阁下。”
    “不用行礼，直接说分析结果吧。”乔希急切道。
    “回阁下，萨若林小阁下的眼疾属后天性视觉障碍，虽然有细微的创口痕迹，但是已经愈合了，而且视网膜并未发生病变，无法通过量子细胞修复技术治愈。”
    乔希顿时心一沉。
    “综合四个部门的医师分析，我们初步判定，小阁下的病是由童年时期的重度刺激引起，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郁结成为创伤，导致目前这种症状。因此我们会议后制定了如下治疗方案：通过量子催眠手段，改变患虫脑波状态中生物电信号所传递的信息，该方案有几率完全治愈，但是不能一蹴而就，使用仪器的耗费也十分昂贵。”
    “那就为小阁下安排吧。”乔希垂下眼睫，“希望一切顺利。”
    这是宁忆睡得最好的一夜。
    孤儿院宿舍的床又窄又硬，稍微动一动就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宁忆害怕挨骂，即使睡不着也不敢动作，常常一夜不眠。
    但这里完全不一样，柔软的大床好像一朵云，他陷进去，暖呼呼的被窝就将他层层包裹起来，让他想起学校老师念的课文，他从不曾感受过的“爱”好像有了实体。
    爱就是被窝被阳光晒过的味道，宁忆相信。
    清晨，他被清脆的鸟啼叫醒。
    可不出一分钟，那声音忽然娇滴滴地变成宁忆听得懂的语言。
    “吱吱吱！早上好，萨萨小阁下！aib307为您服务~”
    原本只有他一个虫在的房间忽然响起这种动静，吓得宁忆从床上弹了起来，抱着枕头缩在床边！
    他从来不知道，鸟这种动物会说话！
    “吱嘤，307让萨萨害怕了，对不起tt”
    “307要被可怕的元帅……no，是大少爷酱，307要被修理了呜呜呜哇！”
    “没、没有，”宁忆急忙说，“您好，很抱歉……我第一次见会说话的鸟，觉得太神奇了。我是不是让您困扰了？”
    “吱吱吱怎么可能呢宝宝——”机械鸟一听宁忆说它神奇，开心地满屋子乱飞，翅膀扑扑狂扇，“307最喜欢萨萨了，吱！”
    说完它就一头撞进宁忆怀里，当然，它很谨慎地收起了尖利的爪爪。它是被霍尔森从军事基地薅过来的，成为307前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空袭作战运算中枢，是全联盟唯一一只造价高达4个亿的全智能机械生物！
    军团休整，它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被元帅带回家当一只10岁小雄虫的玩具了。
    为了让这只到处扔炸弹的鸟成为一个合格的玩具，霍尔森无情地朝它程序里丢了个陪伴ai，让它既能哄宁忆开心，也能以防万一在必要的时候保护阁下，这就是它的使命。
    307很欣慰地接受了这个使命，比它以往任何一次加载作战运算程序都要快无数倍，叮——地就变成一只小号玩具鸟了！还给自己套了个黑白边蕾丝围裙的皮肤！
    它乐此不疲地在宁忆身上蹭来蹭去，让宁忆摸它头上的花边发箍，逗得宁忆直笑。
    “萨萨，醒了吗？”门外传来雄父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宁忆：“可以！”
    乔希推门进来，看到宁忆和307玩在一块儿，脸颊红扑扑的，头顶翘起几缕黑发，显然是睡饱了觉的模样，顿时放心许多。
    “雄父早安。”宁忆乖巧道。
    “早安，宝贝。”乔希笑着说，“307，检测一下阁下的健康状况。”
    “滴——实时检测萨若林阁下的健康状况——
    精神：心情不错耶！
    身体：有一点饥饿
    信息素……”
    “最后那个不需要啦，先删除。”乔希说，“萨萨还是个宝宝，等到性别特征分化得更加明显之后再加回这项吧。”
    “滴，已删除”
    “走吧萨萨，我带你去洗漱，然后我们吃早饭。”乔希走到床边，牵着宁忆下床。
    宁忆的脚尖触碰到拖鞋的时候愣了一瞬。

 第10章

    “怎么了？”乔希立即问，“不喜欢吗？”
    “喜欢，”宁忆慢慢地弯下腰去用手触碰，表情呆呆的像是又在走神。
    “……毛茸茸。”软而密的绒毛，触感就像孤儿院里的流浪猫一样。
    “啊，我知道了。”乔希笑着打开智脑手环，和克劳里芬联系，“回来的时候，再带几个毛绒玩偶。我说你，昨天出去买拖鞋的时候怎么忘了这茬？”
    “哎，我忘了，这不是没养过小雄虫吗。”对面声音听上去也笑盈盈的，“我这就让霍尔森去。”
    “怎么，他跟你一起去了？”
    “是啊，他偏说出去散心，我说我去那虫来虫往的会员购物城，你也要去吗，他没理我。”克劳里芬说，“然后他就带了一堆雄虫阁下会喜欢的东西回来。哈哈，他现在返回去拿玩偶，在那群带着雄子的虫周围晃悠，可搞笑了。”
    “他不回基地？”
    “他说等下回。”
    乔希明明记得这货昨晚就说基地有要事要他赶回去办，结果一直拖到今天才走，登时无语凝噎。
    “雄父，我不需要这些的。”宁忆耳朵尖，听到这家子虫在给他买什么东西，急急忙忙地说，“一定……”他抿了抿嘴唇，有点难堪的模样，“一定很贵。”
    乔希眨了眨眼睛，片刻之后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算什么？”他说，“萨若林阁下，你完全不用担心。在我们的星球上，所有雄虫阁下都是这样长大的，对你来说，只是该有的来晚了。你不需要有任何负担。”
    “吱吱，是呀是呀。”
    307在心中计算这段话：即使是在他们发展程度首屈一指的首都星上，依然有很多平民阶级虫会把家里的阁下从小就送到天水星上进行统一管理教育，这样养大一位阁下也不会给家庭带来太大负担。能够仔仔细细把阁下养在家里，捧在手心的家族还真不多。
    不能让小阁下知道这些事情！
    307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吱呀差点忘了！忘了就会完蛋！”
    它飞快地钻出窗户，从窗边叼起早就放在那的一枝小苍兰花，上面垂坠的露珠显示这枝花在两个小时之前刚刚才被摘下。
    “这是大少爷给萨萨采的花！”307把花塞进宁忆手心，欢脱地吟诵起来，“最美的花送给最美的小阁下；今天的小阁下也是那么的天生丽质，花颜月貌，风华绝代，艳压群芳！”
    宁忆愣愣怔怔的：“啊……”
    乔希：“。”
    乔希清了清嗓子，“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大少爷的指令哇。”
    “他没让你这么说吧。”
    “大少爷对307千叮万嘱，让307每天夸一夸萨萨让萨萨开心呢吱！”
    “所以307就在星网搜罗了夸虫词汇下载下来了！”
    乔希脸都黑了：“这种不走心的指令给我删掉，他没长嘴吗？这种事情以后让他自己做。”
    宁忆懵懵地，脑子里出现那个冷淡沉默的雌虫硬着头皮说这种话的画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两个酒窝在粉粉的脸上隐隐浮现，任谁看一眼都要陷进去了。
    乔希揉揉他的脑袋，温柔道：“萨萨笑起来多可爱。等你眼睛恢复了，照一照镜子就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喜欢，我们萨萨真是这颗星球上最漂亮的小阁下。”
    “我……真的可以吗！”
    “嗯，今天下午我们就去医疗城做一次治疗，好吗？”
    “好！谢谢雄父。”
    “对自己的雄父说什么谢谢。”乔希弯起眼眸。
    -
    “元帅，您终于回来了！这几份文件上面都通过了，需要确认签字走下一步流程。”
    霍尔森拿起文件，表情冷得可怕。
    “他们不会这样轻易放虫。”他思维快速运转，“情报局开了新的条件？”
    “是，您猜的没错。”少将卢卡斯斩钉截铁道，“他们锁定了丢失机密的最新位置，让我们去找！计算机分析的任务难度为ss级水平，可能耗时5-15天不等。而且——”
    卢卡斯嘴角抽了抽，表情些许尴尬。
    “这次任务没有军功奖励，相当于您递交那个……呃，雄子战利品申请的后置条件。如果没有奖励，弟兄们怕是，嗯。”
    “我这边出奖金，一个虫500w，去留随意，最多3天。”
    军雌从衣架上捞过军装大衣，又伸手勾起军帽，“3天内我会把那玩意带回来，警告他们不要想着动雄虫阁下。我遂他们的意愿走申请程序，不是我霍尔森·洛伦怕谁。”
    他垂下眼眸。
    “萨若林他绝不能再一次身陷危险。”
    -
    “欸？！”
    宁忆猛然抬起头，手中餐具叉起的烤面包都忘了送进嘴里。
    “那个……什么……”他努力思考雄父刚刚口中冒出来的那个词，“美食主题的雄子游园会，我可以去吗？”
    他不敢置信地问。
    “可以的哦。”乔希说，“邀请函上说，8-15岁的雄虫阁下都可以参与，每位阁下可以由一位家属虫陪伴，项目也很有趣，有品尝、制作各星球特色食物的点位，还有一些才艺活动点位。”
    “听起来好棒！”宁忆声音弱下去，“……可是，我看不见。”
    “所以我们会让萨萨在那之前好起来。”乔希笑道，“我们只有短短一周时间，打起精神来治疗吧萨萨！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哦。”

 第11章

    “吱吱吱，我也是吱！”
    从未有过的心情这一刹从宁忆心底翻涌而上，他第一次体会到，充满干劲是什么感觉！
    “好！”
    第6章
    治疗几乎是在宁忆睡着的情况下进行的，乔希来接宁忆回家的时候，宁忆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感觉怎么样？”
    “嗯……好像，没感觉。”宁忆实话实说，“雄父，我是不是应该有什么感觉？”
    乔希笑道：“没感觉就对了，本来量子催眠的过程就是很温和的，它在慢慢起作用，萨萨不用担心。”
    “小心！！”
    一声惊呼从前方传来，宁忆立即像受惊的猫儿一样躲到乔希身后，怯生生地抓着乔希的衣摆，小声问：“怎、怎么了？”
    “没事，”乔希低头捡起地上滚来的东西，“只是一枚硬币。”
    他抬头环顾四周，寻找这枚硬币的主虫，目光锁定在一个跟着滚动的硬币朝他们奔来的小雄虫身上。
    “谢谢您，阁下。”小雄虫奶声奶气说道，“现在请把它还给我吧。”
    “西曼·费里奥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回来！”不远处，一个雌虫恼怒道，“别惦记你那破钢镚了！”
    小雄虫迟疑了片刻，然后迅速背过身，头也不回地向雌虫跑过去了。
    宁忆的小脑袋从乔希身后慢慢地探出来，听见他们的谈话。
    “雌父，我只是去要回我丢的硬币，为什么不行呢？”
    “别任性！你瞧，那位阁下，光是看气质就知道是首都星上的贵族。你还敢去顶撞他的雄子？阁下没让你道歉都是他的仁慈！”
    乔希一眼便看出这两虫是什么情况。
    如今这个时代存在数量无比庞大的雌虫找不到与之相伴的雄虫阁下，若是想要一个后代，一般会来首都中心医疗城的冷冻仓购买精子。
    若是生的蛋孵出来雄虫幼崽，那么医疗城将负责这个虫崽直到成年以前的每年全面体检，以减少族群未成年雄虫的夭折率。
    并且，若是联盟雄保会判定家庭无力抚养雄虫幼崽，就会半强制将这些崽以托管的形式送到天水星上接受统.一教育，无论等级高低。虽然条件比不得贵族世家自己养的虫崽，但也比一些买完冻精就捉襟见肘的单亲家庭来养要强得多。这些虫崽若想要实现阶级跃升，就只能依靠成年后的信息素等级检测和综合素质测评大赛。
    乔希并未出身于贵族世家，但他的信息素等级达到了a。
    “可是，刚刚那个小阁下好漂亮，我想和他玩。”西曼还在喋喋不休和他雌父争吵。
    “胡说八道！那可是贵族世家的孩子！”
    闻言，乔希低头轻道：“萨萨，你想和他玩吗？”
    宁忆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小雄虫说的是自己，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小手攥得更紧了，满是渴望地仰起头。
    从来没有人主动找他玩过。
    “我可以吗？雄父。”宁忆乖乖地征求同意。
    “当然可以。”
    “你看，”西曼大声说，“他雄父都说可以了，你怎么这么死板呢？”
    “没关系的。”乔希温和地笑，“只是我家的孩子最近眼睛不舒服，看不大清楚，玩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谢谢阁下！”小雄虫的声音充满活力。
    他走上前，“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西曼，今年11岁了。”
    “我叫……萨若林，今年10岁。”宁忆学着他的样子自我介绍。
    他腼腆地笑了下，对西曼道：“我们去哪里玩呀？对不起，我之前很少和别人……”
    没等宁忆讲完，西曼就牵起了宁忆的手，拉着他钻进虫群。
    “走！我知道有个地方特别好玩，我带你去！”
    西曼比宁忆身形高不了多少，但他惦记着乔希的话，宁忆眼睛不舒服。于是虫多的时候就把宁忆牢牢护在身后，就这样带着他朝医疗城的幼虫托管区跑去。
    “诶，雄虫阁下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一个护工虫抱着病例，满脸疑惑，“监护虫呢？”
    旁边的医疗虫抬起眼皮瞥了过去：“你看错了，应该是亚雌幼虫吧。雄虫阁下不去雄虫医疗区，来我们这栋楼做什么？”
    西曼带宁柚来到一间房门外，熟练掏出一张不属于自己的id卡，刷在门禁系统感应器上。
    “哗——”的一声，门开了。
    “看，我们有新朋友了！”西曼把宁忆牵进房间，“艾利恩，谢谢你的id卡，还给你了。”
    空气一片安静，所有幼虫都盯住宁忆。被叫到名字的雌虫幼崽也看呆了，差点没接住半空飞来的卡。
    “你们……怎么不说话？”西曼皱起眉。
    霎时，迟来的恐惧和惊慌从头到脚袭来，宁忆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啊，抱歉，抱歉！”一个看上去年龄稍长的幼虫连忙开口，“你……您实在是太漂亮了，我都吓了一跳呢。”
    宁忆怔住了。
    “我也是……”
    “真的假的，真的假的，我只在漫画里看过这么可爱的虫！”
    “他睫毛好长呜呜呜”
    “皮肤也那么白……”
    “什么？我配和他做朋友？！”
    “他也是雄虫阁下吗？和西曼哥哥一样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幼虫堆里钻出来，“为什么看起来和西曼哥哥不一样，西曼哥哥像我们。”

 第12章

    西曼一点也不恼，反倒举起牵着宁忆那只手，骄傲道：“那当然！萨若林阁下可是……”
    “a55号房吵什么吵？！一群闹腾的虫崽子，一天到晚有完没完？再吵就把你们扔出去给联盟a级军的元帅干活！”
    一群雌虫幼崽吓得全部捂住嘴安静下来。
    “啊，萨若林阁下不知道吧，”西曼小声和宁忆解释，“这是幼虫托管区里最恐怖的星际传说！据说如果被那位元帅抓住的话，送上荒星都是轻的，重则摘去翅膀、砍头喂异兽！”
    宁忆：“……”
    “嗯，我知道啦。”他点点头。
    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个恐怖传说的主角明明今天早上还在外面给他买毛绒玩偶。
    听见外面的医疗虫没声音了，几个雌虫幼崽又凑上来安慰宁忆：“别害怕！如果有坏蛋欺负你，我就保护你，萨若林阁下。”
    “我也是，我也是！”
    “萨若林阁下是我们的朋友，有我们在，你绝不会受伤的。”
    “虽、虽然，我还没有长出锋利的羽芒。但如果是为了萨若林阁下，我就和他拼了！”
    “你们这群没礼貌的蠢雌，离我们阁下远点。”西曼用小手把乌泱泱的一群虫从宁忆身边推开，“萨若林阁下是来玩的，我们一起来一局游戏怎么样？赢的人就可以得到这枚硬币。”
    西曼高高举起手中的硬币。
    要知道，对身无分文的幼虫们来说，一枚硬币可以交换的宝物比比皆是，这可是托管区最好的通货！
    而对西曼来说，一个从小因为家庭抚养能力资格评估失败的雄虫虫崽，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天水星上接受托管，放假回家体检的时间里从雌父手里可拿不到什么零花钱。
    一想便知道，这枚硬币应该已经在幼虫之间“流传”很久了，在游戏输赢当中不断更换它的主虫。
    难怪西曼那么珍视这么硬币。但是为了让宁忆和大家一起玩耍，他毫不犹豫就拿了出来。
    宁忆想，他一定要好好参加这个游戏，争取把硬币赢回给西曼！
    “玩什么？123木头虫吗！”
    “不行。”西曼摇头，“萨若林阁下眼睛生病了，还没有痊愈，玩点别的！”
    宁忆听见西曼把这件事“公之于众”，瞬间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曾经在人类世界孤儿院的时候，周围的小孩只要路过他就要骂上几句“小瞎子”“小废物”“离我们远点”。宁忆知道，这是因为他眼睛看不见。所以他和别人都不一样，因为看不见，所以他已经被命运宣判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玩。
    “我……”宁忆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
    “啊，完全没看出来诶！”一个幼虫大声说道，“萨若林阁下的眼睛好漂亮，我还以为天生是这样的，简直比星网上那些戴美瞳的明星虫要漂亮多了！”
    宁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说什么。明明就是无神的没有光采的一双瞳孔。
    宁忆想，不是这样的，也不应该是这样。
    “仔细看，阁下的瞳色不是纯黑诶，有一点深蓝色的光晕。好美，像电子杂志上刊登的大海一样。”
    “是真的！好浪漫哦。”
    明明就没见过海，却要这样骗他……虽然他也没曾见过，但是，但是。
    但是他知道，他这双眼睛是连命运都嫌弃了、所以才让他变成这样的啊。
    这样的他，真的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吗？还是说……
    “萨若林，你怎么了？”西曼发现宁忆不对劲，情急之下抓住他的肩膀！
    “是不是不舒服？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这里，我们快回雄虫诊疗区看看！走开啊你们，别在这碍阁下的眼！”
    “我没事的，谢谢你，西曼。”宁忆努力地挤出一点笑容，可眼泪还是不自觉地淌了下来，珍珠般晶莹剔透地连串滑落。
    所有幼虫都慌了，他们哪里见过雄虫阁下掉眼泪？手忙脚乱地找纸巾、钻到宁忆旁边小心安慰他，不一会儿就把房间搞得鸡飞狗跳一团糟。
    “走吧，萨萨。”西曼急道，“都怪你们！”
    他把硬币揣回兜里，不顾身后一群幼虫嚷着问萨若林阁下什么时候再来，就把阁下扶了出去。
    医疗城中心广场。
    “怎么回事宝贝？！”乔希从西曼那里把宁忆“交接”过来，见宁忆还抽抽噎噎，一个眼刀就甩向了西曼。
    西曼：“对不起阁下，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带萨若林去幼虫托管区。”
    “不是。”宁忆从乔希怀里抬起头，哭得像个小花猫，连声音也软绵绵的。
    “不是西曼的错，雄父。”他说，“西曼……西曼阁下带我认识了好多新朋友，我好开心。是我自己……我太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好像又做错了。”
    “雄父，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宁忆吸了一下鼻子，声音潮湿又温软，像一朵云轻轻地游。
    他无意识地这样问了，才发现自己十年，两辈子，终于有了教他怎样应对这个世界的人。
    他自己懵懵懂懂地摸爬滚打太久了，有很多伤都被自己忽略或者隐藏起来；他已经很痛很痛了，可是没有人教他怎样做才正确。
    他似乎一直在做错事。
    “宝贝，你什么错也没有。”乔希伸出手指，指腹温柔地扫过宁忆的脸颊，抹去那些宁忆从未得到答案的疑惑。

 第13章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分是非对错。有很多时候，你只需要把它分为‘你喜欢’和‘不喜欢’，至于别虫？管他呢。这样很多困难都迎刃而解。”
    “那么萨萨，你喜欢和西曼阁下、还有托管区里那些幼虫一起玩吗？”
    宁忆用小手胡乱抹了一下脸颊，很认真地回答：“我喜欢。”
    “嗯~那下次治疗结束后，雄父也带你来玩，好吗？”
    宁忆终于笑起来：“好呀！我要去和西曼阁下说一声才行……诶？”
    “西曼阁下？西曼阁下？”
    无虫回应。
    宁忆抬头揉揉眼睛，感到眼底那片湿润正在阳光的晖照下一点点干涸。
    他的视野里忽然漏入一束光线，紧接着，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了落日的形状。
    滚烫的，浑圆的，像他昨天晚上在家吃的汉堡肉饼。
    -
    “你这孩子，怎么能把尊贵的雄子阁下带到雌虫扎堆的地方去？！那位阁下的监护虫没当面呵斥，你应该感恩戴德才是！”
    “唔，可我也是雄虫啊雌父，我来医疗城体检每天都去，你也没阻拦过我。”
    “你和那位阁下能一样吗，你来来去去都已经被那儿的医疗虫当成亚雌了，你难道还很骄傲？”雌虫叹气道，“听好了孩子，特权在雄虫之间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并不是不存在。我刚刚打听到了，那位监护虫雄虫阁下，正就是这座医疗城的资产所属家族——洛伦家族的雄主！还有那个小雄子，你待虫小心谨慎一些，别惹到不该惹的虫，被赶出天水星！”
    “雌父，你的刻板印象太严重，萨若林阁下不是那种虫。你这样揣测别虫，不符合我们托管所老师讲的互相尊重、待虫友善原则！”
    “你太小了，”雌虫摇头说，“等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了，那种虫骨子里是傲慢的，看不上我们这些普通星球出身的虫。将来你从学院毕业，就早些匹配三两个雌虫成家，回普通星球来，少掺和贵族的事，小心受欺凌。”
    “雌父，我发誓，萨若林阁下他和你说的绝不一样。”
    “你就等着我的话应验吧，到那时你才老实。”
    “才不会！”
    -
    听见门外的动静，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亚雌立即起身，放下杯子，去门口迎。
    “回来了？”
    “嗯嗯。”
    “小阁下呢？”
    “管家带去沐浴洗漱了，在外面玩一天，是有些累了。”雄虫懒懒笑道。
    克劳里芬帮忙接过他手中宁忆的治疗报告，低声问，“你呢？累不累。”
    “还好。下次你陪他去啊？”
    “好啊。”亚雌也笑起来，两个虫笑声落下后的呼吸频率在安静的走廊里也十足契合。
    “今天怎么过的？”
    “唔——”乔希回忆了一下，“做了量子催眠治疗，然后认识了新朋友，接着和一群孩子玩了‘平民游戏’，最后新朋友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们就回家了。”
    “平民游戏？”
    “啊，那个。”乔希想着想着，笑意又挂上嘴角，“我觉得还挺有意思，让我回想起童年时光。萨萨也说喜欢，那就随他去玩咯。”
    “是医疗城幼虫托管区的孩子吗？”克劳里芬思索着，“按照联盟惯例，立有三等功及以上军功的军雌负伤，都会安排到我们的医疗城进行诊治，而幼虫托管区里住着的都是军雌家属幼虫，他们几乎……不，应该全都是雌虫或者亚雌，因为雄虫已经被送到天水星了。萨若林阁下怎么进到里面去的？那么多粗心大意的雌虫，阁下不会受伤吧？”
    “我问过萨萨，也叮嘱几个医疗虫去那边盯着了，没事的。这些孩子缺乏知识教育，大多都还没有生成性别意识，不过再过几年就不可以这样了。”
    乔希想着小阁下欢欣的模样，神情无比柔软。
    “所以在那之前就让他好好玩耍吧，就像从来没有受过伤那样。”
    第7章
    是错觉吗？
    宁忆躺在床上，回想视野里那模糊又耀眼的画面。
    他其实并不是出生就看不见的。太阳、天空、草地，这些随处可见的东西在他还躺在襁褓里的时候也曾充满着他的生活。只不过那时太小，在他还没来得及记住这些东西并认识更多之前，他的世界就坠入一片漆黑。
    婴儿被遗弃在县城的某个置物柜里，这则报道在宁忆被孤儿院接收后也逐渐沉没。只有宁忆自己知道，他在黑暗里不知待了多久，慢慢地失去意识，再醒来时，他就看不见了。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宁忆就学着并开始习惯这样的日子。
    可是今夜他做了个梦，梦里的世界和他穿越之前的世界大相径庭。他从草地上坐起身，四周围满一群古怪的孩子。他们有的看起来和人类并无分别，有的长着稚嫩的翅膀和触角，脸上还有未褪去的角质层，头发瞳孔各色不一，但都向宁忆伸出双手。
    “你终于醒啦！”
    “别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和我们一起走吧！”
    “你们是谁？”宁忆呆呆地问，“你们……认识我吗？”
    “当然了，你可是我们的朋友！”
    “你是我们最爱的萨萨小阁下呀。”
    “我们一直在等你呢！”
    “过去的不开心全部都抛在脑后吧，宝贝。”几个成年虫从远处向他走来，笑着向他伸出手，“以后我们都陪着你呢。”

 第14章

    宁忆不想哭，但还是忍不住哭成了煎蛋眼，“呜呜呜呜呜呜……”
    所有虫都被萌得不行，争先恐后要挤到宁忆面前逗他开心。
    宁忆从这场梦中醒来的时候，嘴角还挂着微笑。
    “吱呀！小阁下，您醒啦！”
    金属翅膀的鸟倏地从窗口飞进来，撞开厚厚的窗帘，光线落进房间，宁忆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
    “307，我好像……能看见一点了！”
    宁忆低下头，缓慢地试着观察周围一切。昨天接受了一次量子催眠治疗，他好像真的恢复了些许光线和色彩的辨识能力，只是看不清细节，暗处也一片模糊。
    “吱！！太好了，307马上去叫大少爷酱来噜！！”
    “诶，我昨天好像听见雄父打电话，说先生……哥哥他回基地了？”
    “吱呀，这种问题萨若林阁下还是自己问他吧！吱溜——”
    307扑扇翅膀飞出去了，宁忆的视线跟着它走，重新恢复视力的他对新世界的一切都很新奇。
    不一会儿，有虫轻敲房门。
    “请进。”宁忆刚刚睡醒，声音带着一点困倦的软糯。
    霍尔森进来便道：“早安。”
    “早安……唔，哥哥。”宁忆说完就笑起来，两个酒窝明晃晃地甜甜挂在嘴角。
    307蹲在窗口，荧光蓝的眼闪了一闪，观察到宁忆微红的脸颊，可爱指数瞬间飙满差点发出警告，吱吱唧唧地昏了过去。
    “嗯……对不起，我之前没有过哥哥。我是不是叫得很别扭？”宁忆小声说。
    霍尔森看着他，过了几秒才出声：“没有。我不是说不要再道歉吗？”
    “嗯嗯，好。”宁忆把腿蜷起来，两只小手抓着堆在身前的被子，很乖地看着他。
    雌虫移开目光。
    “听aib307说，你的视觉有恢复迹象？”
    “从昨天开始好像就有一点，”宁忆松开被子，用手指圈成一个望远镜似的筒，嘟着嘴唇，放在眼睛上看，“但是没有很清楚。”
    “今天继续去治疗。”
    “好。”
    “我先走了，出任务，过几天再回来。”
    宁忆点点头，先“嗯”地应下，然后又眼巴巴问：“几天呀，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霍尔森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转身的脚步迟疑一刹，又停下来，耐心道：“不太远。对上规模性□□，去十天半个月都正常，但无论是武器还是作战水平我军明显占优，即使在部分条件非对称的情况下也没有任何余地失败。”
    虽然对方仍然一脸平淡，但宁忆还是莫名听出来几分向他炫耀的意思。
    宁忆：“对……不，那个，我不是很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是不是其他虫都打不过你，哥哥？”
    “嗯，我的确很强。”霍尔森没有犹豫就回答了。
    宁忆眨着眼睛看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瞳孔在熹微的光里闪闪发光，充满着纯真的生机。
    在宁忆的世界里，霍尔森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轻而易举承认自己强大的人，这并不令人觉得傲慢，而是让宁忆感到羡慕。
    宁忆举起手，握成一个小小的拳头，在半空中小幅度地挥了下，“那……加油！”
    霍尔森一愣。
    他从军几年，第一次接受这种质朴方式的鼓舞，像羽毛一样轻飘飘的不痛不痒，却重重地砸在他身上，他险些昏头转向。
    他控制了一下自己的嘴角，说：“谢谢。”
    “不用谢，拜拜~”宁忆又挥挥手，打了个哈欠。
    “困就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雌父说今天带着我去做治疗呢。”
    “好。”
    霍尔森走后，等到宁忆洗漱完毕换好衣服，307才重启恢复功能。
    307：“吱呀，萨萨小阁下的最新健康数据已经发送到医疗城了，华金医师很惊喜，说小阁下的治疗方案效果比想象中还要好，很快就可以完全恢复了！在那之前还给小阁下准备了一份礼物，等着您去治疗的时候拿。顺便一提，这个礼物有307写的数据的功劳哦吱耶……”
    礼物！
    “谢谢你，307！”
    宁忆惊喜地抱住307，在它的额头上亲吻一下，307感觉自己在军团里炸了几年异兽的冰冷心脏一瞬间被治愈了，掉到地上开始死机。
    出门的时候，宁忆经过自家巨大的花园，新奇地看着阳光下的一切。
    同时花园里的园丁虫齐声向宁忆问好：“早安，小少爷。”
    “谢谢，早安～”
    “萨若林阁下，等一等！”
    身后传来管家埃丁的声音，宁忆转过头，依稀看见他抱着一大捧花向自己跑来。
    “我很抱歉，小阁下，包扎花束的时间用得久了一些。这是大少爷清晨回来为你亲手采摘的佛里姬娅，里面放了一块语音记忆芯片，需要小阁下用智脑手环载入打开。这是大少爷为您定制的手环，手环里已经存好了联系虫和小阁下或许需要的功能程序。”
    宁忆在人类世界连手机都没怎么接触到，更别说高科技智脑手环，他小心地从埃丁手中接过这两样东西，像收藏果子的小松鼠一样珍惜地抱在怀里。
    “谢谢！”
    埃丁微笑道：“小阁下无须言谢，aib307会教您使用智脑手环，任何问题都可以问它。”
    “好的，我知道啦。”
    不知道霍尔森给他在芯片里放了什么留言，宁忆想着他便忍不住笑。雌父克劳里芬还在门外等他，他把手环塞进兜里，抱着雪白的花束就朝大路尽头跑去，小小的身影比日光下摇曳的任何一簇花都要烂漫鲜活，几步踏入远方。

 第15章

    遗憾的是，今天宁忆没有在医疗城找到西曼，克劳里芬带着他问过医疗虫，才知道西曼结束体检已经和他的雌父分开，回到天水星上的幼虫园了。
    看见宁忆失落的模样，克劳里芬连忙安慰：“没事的，等萨萨好起来，如果想去天水星也可以。你的小叔安赫尔就在斯洛奇瑞幼虫园担任老师，负责照顾那些不满12岁的雄虫阁下，之后如果萨萨愿意，就让安赫尔每天带你坐我们家的私虫飞船去。幼虫园里有更多同龄虫呢，都是友善的好孩子。”
    “我想去！”
    “好，安排上。”克劳里芬笑道。
    临走之前，宁忆忽然想起来什么，拉住克劳里芬的衣角。
    “雌父，我可以去一下医疗城的幼虫托管区吗？”
    克劳里芬想起乔希同他说的昨日发生的事情，心中了然：“没问题，我陪着萨萨一起吧。”
    尽管整个医疗城的工作虫没有一个不知道今日这里的主虫莅临，但他们早就接到通知，无须以特别礼仪接待。
    然而只需要克劳里芬一个眼神，医疗虫就纷纷沉默地让开了，在拥挤的普通区域为宁忆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宁忆记性很好，找到昨天的房间，旁边的医疗虫立即刷卡为他开门。
    里面的雌虫幼虫们似乎原本在吵吵闹闹地争论什么事情，听到门开了，无一例外全部注视过来，在看到宁忆的一瞬间欢呼起来！
    “看吧，我就说萨若林不会因为生气就不来找我们玩。”
    “可昨天就是你把萨若林弄哭的！”
    被同伴指责的孩子正是昨天夸宁忆眼睛好看那个，见宁忆来了，也不再和同伴争论，小步跑到宁忆面前和他说话：“对不起，这个给你。”
    他从衣兜里掏出唯一一颗糖果，拉过宁忆手腕，然后无比郑重地把糖果放在宁忆手上，好像生怕他不愿接受似的。
    “这是我从家乡星球带来的糖果，它是海盐味的，这是最后一颗，送给你！吃了它心情就会好起来，不要不开心。”那个孩子别过头，大声说道。
    “哇，谢谢你。”宁忆把那颗糖握在手心，“我没有不开心……其实我是来道谢的！和大家一起玩，我感到很幸福。昨天回去以后，眼睛也开始恢复了，医生都说不可思议呢！”
    “这样吗，太好了！”
    “好耶，恭喜你！”
    “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玩很多很多游戏了？我要和萨若林一起玩！！”
    “我也是我也是。”
    门外，克劳里芬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听着房间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先生，就这样让您家雄子和他们结交吗？那就是一群军属幼虫，没一个来自首都有名有姓的家族。”医疗虫压低声音问道。
    “结交算不上，儿时的萍水相逢过几年很快就会遗忘。不过，这孩子对谁都不设防备，真担心以后长大了被哪个家伙随随便便拐走。”克劳里芬无奈道，“不过问题不大，萨若林阁下迟早要去到联盟最好的高等学院，和有教养的贵族虫们打交道，不出意外以后永远也接触不到这些雌虫了，现在就随他去吧。”
    医疗虫应声说是，用平板查看着病房内的监控录像，按这一对贵族虫的意思，仔仔细细看顾小雄子的安全。
    画面里，在一群幼虫当中还要显得小只虚多的雄虫阁下，从一开始的拘束，慢慢变得放松自在起来，一片欢声笑语传入医疗虫的监控耳机。
    这群幸运的幼虫还并认识到这个孩子与他们应该相隔多远的距离，他想。对于普通的雌虫来说，少不更事的年纪邂逅一位来自高高在上贵族世家的雄虫阁下，这简直比撞大运捡到钱还稀奇。
    然后很多年后才会知道，奇迹曾经在他们平凡的生命里慷慨停留过一个瞬间。
    华金给宁忆准备的礼物是一台特质的微型视镜，仪器里载入了307收集的数据，为宁忆量身定制了最适合他目前恢复状况的参数效果。有了这台微型视镜，即使是在晚上或者白天里光线不够充足的地方，宁忆也可以戴上它来看清一切。
    华金是亲眼看着宁忆被元帅救回来的，就在几天前这个可怜的小雄子还是瘦骨嶙峋、胆小怕虫的模样，如今虽然还是比许多同龄虫的身体重量要轻，但看上去几乎已经是被贵族家庭好好养大的健康模样了。
    宁忆被克劳里芬领走后，华金才暗自想，这一切肯定都是乔希和克劳里芬的功劳，和霍尔森没有半点关系！
    他回忆自家元帅阴着脸指使他和少将卢卡斯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的脑内冒出来一大只穿着军雌披风、拿着巨型冲锋枪的恶魔小虫，张牙舞爪地扇翅膀：“必须给我一口吃完这桌饭！否则就把你丢到荒星搬砖！”
    旁边又冒出来一小只哭唧唧的天使翅膀黑发小虫：“先生……我错了……不要惩罚我qaq”
    眼看着恶魔就要逼近可怜的小天使，华金大惊失色，尖叫了一声：“不要啊！”
    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手术准备室里。
    “华金老师，发生什么事了？”旁边的医疗虫疑惑地问。
    华金沉痛道：“没什么，军事演习。”
    克劳里芬带宁忆回到家后，主办雄子游园会的雄保会工作虫们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连首都区部长艾文也来了。他们消息灵，听说洛伦家族收养了一个小雄虫，立即就发了邀请过来，得到回复后就赶来收集调查问卷了。

 第16章

    工作虫把问卷发到了宁忆的智脑手环上，307帮宁忆一起填完项目，一切都顺利进行。
    然而部长正要离开，被仆虫送到门边又望了回来。
    “等等！我亲爱的萨若林阁下，还有一件事情。”亚雌带着和蔼的笑容，向宁忆鞠躬，“打扰您休息我感到万分抱歉。”
    宁忆抱着307已经准备回卧室捣鼓霍尔森给他的芯片了，闻言转头看向艾文，“没关系的，请问还有什么事呀？”
    艾文抬起头，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穿着连体毛绒睡衣的阁下——
    在乌黑头发衬托下格外白皙的皮肤，又圆又大的杏眼，睫毛长而浓密，红润的嘴唇微微上翘，笑容有令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的力量。
    他就这样从艾文曾见过的任何一位幼小的雄虫阁下当中温吞又璀璨地脱颖而出，艾文保证，这是一颗足以惊艳虫世的宝石。
    “是这样的，为了不耽误您的时间，我便开门见山。萨若林阁下，这里是一份来自联盟首都区雄保会的邀请书，现在它是你的了。”
    第8章
    “吱！这是雄保会的公众形象宣传代表邀请啊！要知道这个位置雄保会一直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从外貌、品格、家世等等方面综合考虑，虽不设信息素等级门槛，但首都区也已经两年没有幼虫胜任了。”
    307在宁忆身边飞来飞去，“如今构成联盟雄保会的中高层有60%都是雄虫，他们绝大多数来自不同星区，但有一个共同点是幼时担任过形象代表的雄虫阁下，这个数量在高层管理部门占一半以上。
    而首都区是总部，如果成为首都区的形象代表那么就将出席接下来至少3年的大型官方宣传活动，包括游园会开幕式剪彩！这可是雄保会的认可哇小阁下，你不开心吗？”
    “嗯……还是不要了吧，”宁忆小声说道。
    “诶——这超简单的！”
    只是露露面拍拍照就可以得到至高无上的金钱和荣誉，今后别说是凌驾于首都星的贵族世家，在整个联盟也会是说一不二的地位，小阁下不心动吗？
    307没想到宁忆毫不犹豫地摇头。
    “我没想过要做那种事情，以前……”
    以前在孤儿院，会有那种面向社会的公益活动，其实说白就是举行汇报演出给资助孤儿院的好心人士看，同时还有不少记者和志愿者进入院内拍摄好心人士和儿童的相处画面，资助者给这些孩子带礼物、诸如零食衣服玩具书籍一类的东西，也将被拍进去，然后出现在当地的电视新闻上。
    那种活动宁忆从来都没参加过。
    ——“喂，小瞎子，你怎么来了？”
    “你不会也想去参加今天的活动吧？”
    “嘿嘿，很抱歉啊。老师给大家发的新衣服刚好少了一件，你看你穿成这样，怕是……”
    “什么？怎么可能少一件！”一个中年女人愤怒道，“这次资助者拨款会计那边早就核算过了，新衣服每人一件，不多不少。”
    “可是我不小心把饮料弄在衣服上面了，只能拿走最后那件换上咯。”一个小孩像是要哭的样子。
    “没关系，老师。”宁忆拉了拉女人的袖口，“我就不去了。”
    “这……那没办法了。”
    “好吧，就只能这样了，不好意思啊宁忆。”那个小孩收起眼泪，笑着和同伴打打闹闹走了。
    “小忆，”老师蹲下来摸摸宁忆的头，“唉，委屈你了。主要是你太孤僻了知道吗？这是不对的，不管是资助者还是领养人，他们都不会喜欢这种孩子，不去也好。但你要是不改正的话，一直这样下去，永远没有人会要你的。”
    “好的，老师。”宁忆点头。
    “对了，明天你在宿舍休息就好，不要出来让记者看见了。”
    “嗯嗯，我知道了。”
    他其实一直知道的，他天生不是会讨人喜欢的那种伶牙俐齿的小孩。
    他坐在床沿，把脱下的毛绒拖鞋整齐摆好，然后趴在床上，拿过旁边的纸质书。这是克劳里芬和霍尔森那天出去购物的时候给他带回来的，不止这一本，他们不要钱似的让仆虫给宁忆搬了足以填满一个房间的东西回来，暂时堆放在二楼闲置空房里，宁忆只拿了本书。
    这是一本绘本。宁忆在人类世界的时候，只能通过专门为视障者提供的书来阅读，图画一类他从未看过，也看不了，但是现在他可以做到了。
    宁忆戴上华金给他的视镜，霎时一切都在眼前清晰起来。
    他光脚翘着小腿看书，307蹲在书旁边默默计算分析宁忆拒绝的原因。
    过了好久，它才吱吱叫起来：“要短路了！萨萨到底为什么不同意！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觉得太辛苦？还是不喜欢上镜？还是说雄保会的工资开得该死的太低——5000w单次出席，果然太低了吧！307疯狂扫描邀请书。
    宁忆把视镜移到额间，笑着摸摸307的脑袋：“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我不会。”
    “虽然听上去很棒……也许做好了，可以让雄父、雌父还有哥哥开心。”宁忆把书合起来，抱在怀里，轻声喃喃，“可是我没有能够做好的事情，也不讨虫喜欢。我怕弄巧成拙，让一切变得糟糕。”
    小雄虫把下半张脸埋进被窝，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307，我是不是很差劲？我不能成为让他们感到骄傲的虫。”他平静地说。

 第17章

    307僵直在原地，在它所解析过的雄虫阁下情感反应样本数据中，没有一个和此时检测到的相似，它的身体里发出细微电流滋滋的声音，拥有整个星系无可比拟的运算速度的处理器，在宁忆身旁束手无措。
    它只好先把宁忆回绝的消息整理发给艾文，然后试着转移宁忆注意力：“对了！小阁下，记忆芯片。”
    “啊，好！”宁忆迅速从放在床头的花束里找出那块芯片，递给307。
    雌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萨若林阁下。记得好好吃饭，睡觉，开心一点。aib307工作时间会偷懒，如果看见它休眠，泼杯水就醒了。”
    307：“……”
    “还有，不要乱想，你很好。”声音顿了一下，“等我回来，带你去基地玩。”
    “请问哪位雄虫阁下想去那种地方！！”307大叫，“萨萨，你一定要相信我，这绝对是他录得最成功的一次，他为了录这个至少浪费了10块芯片，我保证吱。”
    宁忆被逗笑了。
    但是307还是放心不下他，在床边守到宁忆睡着，他才从窗户飞出去，钻进家主的卧房。
    “怎么了307？”乔希伸出手臂让它停在上面，“是萨萨出什么事了吗？”
    “吱，雄保会的艾文部长来收走问卷时，邀请小阁下担任首都区新的形象代表，小阁下回绝了。”
    “嗯，他不想去吗？”
    “307不知道，小阁下说自己做不好……”
    “怎么会，”克劳里芬发话，“小阁下只是站在那儿都比别的家族那些被宠坏的小家伙讨虫喜欢，昨天我去谈工作，一进门就被吵得耳膜疼。”
    乔希安慰他：“没事，下次你带着霍尔森过去，这些事就不会发生。还有307，你更新一下样本，并不是所有雄虫阁下都喜好被虫群注视。”
    “可是，307目前收集的样本里，那些被雄保会邀请过的雄虫最大爱好就是像虫群炫耀和展示自己，呸！全都不如小阁下万分之一可爱。”
    “也会有那样的虫呢。即使绝大多数雄虫成年以前都会去学院，但成长的环境总会有细微不同，”乔希笑眯眯地，“不过我倒是觉得，可以让萨萨试一试，他可能没有做过，所以没什么信心，我想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我们不和雄保会签署合约，而是只申请游园会的剪彩仪式，怎么样？这个活动属于不向外界记者开放的非公开形式，你去问问小阁下的想法，一切遵从他的意愿，知道了吗。”
    “了解了吱！”
    剪彩只需要上台念出雄保会提供的稿子就行，形式主义荼毒幼虫！307痛彻心扉，但想到对宁忆来说这好歹不算一件难事，于是便兢兢业业地去帮忙准备了。
    307别出心裁诱惑宁忆，告诉他只要试着完成这件简单的事情，洛伦家族在首都区特权圈之间声誉大振，雄父雌父和哥哥将因此受益匪浅。宁忆好像真的相信了，隔天就开始认认真真准备起来。
    虽然，实际上这个家族不论声望还是钱权，在联盟已经是无可撼动的地位了，连雄保会最高权限层级的管理虫也得敬洛伦家族三分。
    在这期间，宁忆的眼睛也很快恢复，除了还有些瘦弱，几乎和健康的虫崽没有什么分别了。
    活动开始的前一夜，宁忆辗转反侧，抱着玩偶和反反复复纠结。
    “好害怕，念错了怎么办？如果出错了，会不会被赶下去……”
    “不会不会，吱。当然，307的意思不是说小阁下不会出错，是说——就算出错了也没关系。”307趴在宁忆枕头旁边，“因为是萨萨，大家都那么喜欢你，出错也是可爱的一面呀。不想去的话随时都可以放弃哦吱！”
    宁忆把玩偶抱得更紧了一点。
    “不想去吗？”
    “想去……但是在我以前生活的世界里，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很遥远，我没有做过。”
    307想，他居然把来到这里之前的生活当成了另一个世界，很难计算出“那个世界”究竟是多么荒谬无趣。
    忽然，深夜的庄园响起突兀的声音，宁忆窗户开着，听见有虫从外面进了别墅。
    “是大少爷酱回来了吧！”307调出前厅的实时画面，“呀，啧啧啧，居然受伤了，看来没有307，联盟a级作战军团元帅也不过如此……”
    “他受伤了？”宁忆从床上坐起。
    “吱吱，大概是吧！307不确定。”
    来到虫族的这些天里，宁忆从智脑连上星网获取了一些基本常识，像他哥哥这样的雌虫自愈能力超强，一般情况下受了伤都会很快自愈，除非伤得太重导致自愈速度缓慢，严重会出虫命！
    “哇啊啊啊啊啊小阁下您去哪？这么晚了您还是留在房间休息——”
    宁忆穿着睡衣就跑出去了。
    307担心他在夜里视力受阻，摔倒受伤，飞快地窜了出去，直直冲向一楼，一边扇动翅膀一边自言自语“家里的灯光总控在哪？不行，这个程序太久没用了——”
    它还没来得及找到程序，就被一只手攥住喉咙，一把拽开。
    “发什么疯？”军雌似乎怒上心头，在黑暗中小心压低声音，“这么晚了，你想吵醒阁下？”
    “呃，乔希阁下还没回来呢。”
    霍尔森咬牙切齿：“我是说萨若林阁下！”
    ——某位被长子无情忽视的雄虫阁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阁下，您不舒服吗？”艾文担忧地问。

 第18章

    “没有。”乔希从克劳里芬手里优雅地接过手帕，“再确认一下明天的活动细节吧。你知道的，尽管那个孩子是我们收养的，但是我们视如己出，希望雄保会能够以最高礼仪接待，并配备同等级别的安全措施。”
    “啊、啊啊啊？”307晕头转向，它觉得自己超高科技联盟第一运算速度的处理器迟早被自家元帅烧坏，“萨若林阁下不是来找您了吗？等等，阁下出门没来得及戴视镜，光线太暗容易受伤啊吱！”
    “什么？”霍尔森一怔，想到宁忆此时可能处于危险，顾不及处置307，按住伤口，起身就要去找宁忆。
    没想到，那一小团毛茸茸已经出现在走廊出口，看到霍尔森后，眼里都有神采了。
    “……嗯。”发现是自己多虑，霍尔森悄悄松了口气。
    宁忆的眼睛果然快恢复了，华金没有骗他。
    他就这样看着小小的一只雄虫阁下从不远处朝自己碎步跑来，走廊顶灯微弱的光线很柔和地淋在他身上，细软的发丝还带着一些沐浴后的潮湿，眼睛亮晶晶的，整个虫在静谧的夜里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温柔的生命力。
    结果这个团子刚到他面前就好像又要哭出来：“哥哥。”
    霍尔森一向冷静自若，结果听到宁忆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下子慌了心神。
    “怎么回事，有谁欺负你吗？”
    “不是，”宁忆从毛绒衣袖里支出小手，擦擦眼泪，“我，我怕你伤的很重，会死。”
    “……会死？”
    “星网……星网上说，雌虫和我这样的雄虫、还有雌父那样的亚雌都不一样，如果受了伤可以自愈。但是没有自愈的话，就说明要死了qaq”
    “你受伤了，不是吗？”宁忆抬起头，即使努力踮着脚，身高的差距还是让他只能看到雌虫的下颌。
    昏暗中，霍尔森蹲下来，看着宁忆的双眼。
    “我说过，我很强，和他们不一样。”他说，“况且，明天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吗？”
    所以他才赶了回来！307还被他掐在手中动弹不得。
    第9章
    金属仪器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残留的弹片取出来了，其他部位伤势不算重。这几支修复液放这里了，稍后伤处灼烧感退去后，就可以使用。”华金关掉手中的检查灯，从随身携带的医用箱里挑挑拣拣翻出来几支玻璃器皿，“其余的大部分伤处已经在愈合了，如果不处理，过三五天就好全了。”
    “吱，是呀是呀。”307蹲在宁忆膝盖上，把自己塞到宁忆怀里，“偷偷”地大声说坏话，“哼，就算不管他自己也会好哒！”
    “没事的，不骗你。”霍尔森把衣服重新披上，语气轻缓地对宁忆说。
    他看上去就像在幼虫园里哄孩子一样，如果忽略旁边正在取下手套的、浑身沾着血液的华金的话。
    “但是……看上去还是很严重，你流了好多血。”
    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十年的小雄虫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他的恐惧。
    “完成任务撤离期间失手罢了……那群废虫。”霍尔森从桌上拈起那枚弹片，观察它的目光中带上些许阴翳。
    华金在旁边看虫眼色，试探着化解尴尬，笑道：“啊，对。我记得这还是您第一次中那种级别的埋伏，哎，小问题啦！这并不能代表元帅您的实力、只能说明您撤离时不太小心嘛，元帅年纪轻轻，虫一着急就容易出事……”
    霍尔森强行忍住想要杀虫的冲动，咬牙道：“还不快滚？”
    “是！！”
    看着华金拎着箱子摇摇晃晃冲出去后，霍尔森感到有些头疼。
    他这次的确想着尽早赶回首都星，才中了低级圈套。情急时刻他让卢卡斯带着其他虫全部撤离，自己留下来摆平一切才走，但还是不慎负伤，回程的路上痛得意识不清醒，华金也不在，所以没能控制好自愈速度，让宁忆发现了，所幸华金那该死的蠢虫点到即止，宁忆没想太多。
    307眯着眼睛幸灾乐祸瞅他，满脸写着看你怎么解决这事。
    如果不是宁忆紧紧抱着这只机械宠物，霍尔森真想立即把它拆了，然后让首都研究室拿它的处理器重新造一只没那么欠打的，再还给小雄虫。
    “雄父和雌父明天会陪着我去，要不然哥哥还是不要去了。”
    宁忆坐在沙发上，认认真真和大他十几岁的军雌讲道理。
    “华金不是说了吗？”霍尔森说，“没什么大碍。”
    “就算华金叔叔那么说，但是果然是因为伤得太重，所以没办法自己愈合吧。”宁忆担心道。
    霍尔森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作声。
    “帮我上药吧。”
    -
    乔希和克劳里芬走到前厅，乔希忽然拉住走在前的雄虫。
    “嘘，有声音。”
    “哦——是霍尔森回来了吧？他从我这里听说明天的活动，要我和艾文部长打了招呼，”克劳里芬回忆道，“否则他肯定会被拦在外面。”
    乔希拉着他，从建筑物的巨大石柱后面探了个脑袋。
    他们的长子大概是很少被别虫帮忙上药，动作很是僵硬迟疑。他坐着，露出肩部被衣服胡乱笼盖的创口，身后站着的小雄虫刚好能够着那个位置，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管举起来，让透明的液体浸入伤处。
    “这个会不会很痛啊。”宁忆小声说，“那个、我以前经常摔伤，每次都在医务室擦酒精来着……我觉得擦药比摔倒还疼。”

 第19章

    “什么？”霍尔森立即转过头，看着宁忆，“谁给你用那种东西处理伤口？”
    宁忆发现自己说漏嘴，赶紧找补：“我就随便说说。”
    霍尔森见他没有要继续讲下去的意思，知道他不是在告状。但……经常摔伤？是因为看不清吗？
    难道没有仆虫和保镖负责保护雄虫阁下？边境星的雄保会是干什么吃的！
    “以后让华金带你去做量子修复就行。”他转回去，让宁忆继续给自己上药，“……不，你不会再受伤。”
    “嗯嗯。”宁忆说，“我会小心的。这样可以吗？”
    “可以，完全不痛。”
    “那就好。”
    趁宁忆正在把用完的玻璃管用塞子盖好，霍尔森又转身过去：“这样的话，我明天可以来吗？”
    “这……”
    “不是都已经上药了？”他重新披好衣服，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我感觉完全好了。”
    “真的？”宁忆半信半疑，“效果这么好？”
    “嗯，谢谢你。”军雌的脸上露出罕见的笑容，“快去休息吧，睡个好觉。明天什么也不用担心，你会做得很好。”
    “好！”宁忆笑着说，他把一旁自动休眠了的307抱起来，对霍尔森挥挥手，“那……晚安，哥哥。”
    “晚安。”
    “他们关系有这么好吗？”克劳里芬出声问道。
    “不知道。”
    霍尔森起身的时候看向装着浸满血液的纱布的垃圾箱，不耐烦地“啧”了声，打开智脑像是打算吩咐仆虫来清理。
    “这么晚在干什么？”
    雄父的声音响起，霍尔森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不是看见了吗。”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乔希缓慢道，“如果让我看到你受伤，你就立即从军部系统里退出。”
    霍尔森冷笑道：“你别说笑了。哪个雌虫在战场上能毫发无损？大惊小怪。”
    克劳里芬皱眉：“霍尔森，对你雄父客气一点。”
    “算了，随便你。”乔希摇摇头，“现在对你说这些也没用，再过几年等你到了无法依靠自己稳定精神海的年龄，你就会后悔当初选择去军校而不是在家里接受继承虫教育。”
    “继承虫有萨若林在。”雌虫扔下这句话就要走。
    “霍尔森，”克劳里芬叫住他，“或许，你想和这附近的贵族圈雄虫阁下接触一下吗？我认识几位……”
    “没兴趣。”
    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乔希颔首叹了口气。
    -
    不知为何，宁忆和霍尔森说过晚安后，竟感到意外平静，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梦乡。
    次日一早，仆虫为宁忆换上一身雪白的礼服，在埃丁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打扮的时候，乔希替宁忆回答：“貌似不太需要。”
    他笑着打量面前漂亮可爱的小雄虫，“这样简简单单就很好。”
    果然，在宁忆被乔希领着进入活动场地的露天草坪时，其他世家大虫看到宁忆也纷纷赞叹。
    “如果我没认错，那位便是洛伦家的小雄子。”
    “眉目真是水灵啊，怎么之前没曾见到过？”
    “说是自幼身体欠佳，一直养到十来岁才能外出……不过也传言，说这孩子是收养的，原本流落在边境星。”
    “可怜的孩子……无论如何还是过上了好日子。”
    “请问在哪领取这么可爱的小雄子？我也想收养一个。”
    “我也一样……这孩子看着就讨虫喜欢，脸蛋粉嘟嘟的，真想趁乔希阁下不注意，捏一下。”
    “阁下们，少议论那家的事！我看见，他家长子——那位军团元帅今日来了。”
    “什么？你是说、那个杀虫不眨眼的怪物雌虫！我的上帝，雄保会怎么能把他放进来，一会儿吓哭孩子们怎么办？”
    “放心吧，我刚才去确认了，他只在看台待一会儿。”
    后台。
    艾文部长蹲在宁忆身前，为了整理好了衣领，仔仔细细打量他：“阁下是否有些紧张？”
    “没有……”宁忆把袖口攥在手心，抬眼对上亚雌温和的视线，抿了抿嘴唇。
    “有、有一点。”
    “这是正常的，阁下不必有压力。”艾文站起身来，从旁边工作虫的手中接过水，递给宁忆，“如果感到任何的不适，呼唤工作虫即可，工作虫会竭力为您提供帮助。”
    “艾文叔叔，我有个问题。”宁忆悄悄环顾四周，见没有工作虫注意，踮起脚尖对俯下身的亚雌小声说，“外面……应该没有多少虫在看吧？”
    只有这样他大概才会被允许站在虫们目光聚焦的地方——就算给艾文叔叔他们丢脸，也不会添很大麻烦。正因如此他才有了这次可贵的机会，他已经很感激了。
    “这个啊……”艾文想了想，斟酌了好一会儿。
    虽然这次游园会活动受邀的幼虫上千，但是接受邀请的大多是首都周边的其他中小星球家庭，毕竟这种活动对他们来说是结识首都星贵族圈的机会，而恰恰那些傲慢的贵族虫并不屑于这种交情。
    在圈子内流传萨若林即将露面这件事前，他们向首都星贵族圈发出的邀请几乎无虫回应，但在那之后，为了目睹这位阁下究竟是如何优秀到能被首都区雄保会青睐，这些大虫物口嫌体正直纷纷赴邀。
    他们都是为了这个孩子而来的，总不能对小阁下说谎吧？

 第20章

    难道是担心虫多怯场吗？艾文心下想着，约是觉得可爱，忍不住笑了。
    他对宁忆点头道：“抱歉，艾文叔叔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你觉得被注视着很奇怪的话，可以把那些家伙想象成玩偶，这样是不是不害怕啦？”
    宁忆懵懵地看着艾文，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了自己床头一堆东倒西歪毛绒玩偶的画面，最熟悉的小伙伴307还趴在其中一只玩具熊的头上休眠。
    宁忆甜甜地笑起来：“我知道了，谢谢艾文叔叔！”
    “不用谢，快去吧。”艾文指了指台阶，欣慰道。
    宁忆慢慢走上台阶，在心中回忆背好的台词。虽然他现在视觉已经恢复了七八成，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把艾文叔叔给的词背了下来，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在孤儿院的时候，他无法和其他孩子一块玩耍，能够做到的事情只有把特制的书翻来覆去读，打发时间，所以他对文字很敏感，轻而易举就可以记住别的孩子哭着也背不下来的课文。
    站在灯光下，宁忆很快适应了微热的空气，但淡淡的造景烟雾的味道钻入鼻腔的时候宁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糟糕，他不应该……
    现在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小雄虫的泪水在眼眶打转，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第一句，第一句是什么……？
    他出错了。
    艾文叔叔那么相信他，他却让他失望。他会被雄父雌父嫌弃，会让哥哥后悔今天赶来，会让鼓励他那么久的307功亏一篑。他又再次成为了孤儿院老师们口中的“没用的孩子”，他的虫生完了。
    可是……也至少要勇敢这一次吧。宁忆努力冷静下来，回想稿子。他不能在这时放弃，因为雄父对他说过了。雄父说，他是他们最珍贵的孩子。
    他第一次成为他人最珍贵的那个。所以，以前那些人说的全部都不算数！
    宁忆伸出小手抹了一把眼泪，视死如归地抽抽噎噎地开始背词。
    他不知道，他站在上面那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底下的虫沦陷了。
    一个还被大虫抱在手中的迷你雄虫率先打破安静——“雄父雄父，”他指着宁忆的方向，嫩生嫩气叫起来，“那个哥哥，真、真好看，我想啵啵他的脸。”
    那个虫惊惶道：“哈哈，抱歉阁下们，小虫崽讲话别放在心上。”
    他一抬头，才发现根本没虫在意，周围所有虫都像丢了魂一样直愣愣盯着一个方向！
    “雄父，我看见了天使。”
    “啊！好可爱，怎么哭哭啼啼还在念词啊！！”
    “虫屁雄保会！！怎么把孩子搞哭！艾文·默你可以退任了！”
    第10章
    “这么可爱的雄虫幼崽我第一次见！！”
    “一定是威胁……雄保会到底用了什么见不得虫的办法拐来这个崽崽？！”
    “宝宝真好看，眼睛又大又亮，像两颗珍珠似的，水汪汪的更漂亮了。不敢想象将来长大了能有多美，多少贵族圈的雌虫会为他打架！”
    “不哭不哭宝宝……啊啊啊啊该死，雄保会这群**，烟雾都给虫熏哭了！小阁下金贵的身体怎么能摄入这种有害气体！”
    “说真的……他好勇敢，这么小就让雄保会骗过来被迫营业，居然一点也不怯场的。流眼泪完全是烟雾的问题，还好已经关了？请容我也骂一句**雄保会。”
    “要是让我家这位上去，铁定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天哪，等一等，阁下们。他居然在背？雄保会的废话稿子，这居然是能背下来的吗？”
    “不行了好感度max……等会他出来我一定要去围观一下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不用看了，我知道。是洛伦家的雄子，想搭讪也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是那个出资建立了联盟最大医疗城的家族？！难怪，虫崽养得真好。”
    “虽然但是真的很萌怎么办，害得我可爱侵略症犯了，现在只想干点违法犯罪的事情。”
    “啊？”
    “刚刚什么动静？有雌虫非法闯入了？！”
    “我是雄虫啊，喜欢可爱的崽没有罪。”
    看台。
    “小阁下很有虫气嘛。”克劳里芬对身旁的雌虫笑道，“烟雾的事情别计较了，那是无害的自然原料，工作失误会有虫担责的。毕竟这次是艾文·默主动邀请的，安分一点。”
    “……”
    “这么护着你弟弟，我还以为你的心里只有战场呢。没想到对雄虫阁下还是有几分绅士礼仪的嘛，不错不错。”克劳里芬拍拍霍尔森肩膀，“不用担心没雄虫要了。”
    “我不需要什么雄虫来认可我。”雌虫周身弥漫着低气压，语气冷淡，“萨若林是洛伦家的孩子，自己虫，和外虫不一样。仅此而已。”
    克劳里芬抱着手肘，在虫声鼎沸中安静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昨天的事，你去和乔希道个歉吧。他不喜欢你参军，你又不是第一天挨骂了。”
    “不可能。”
    “他……”亚雌无奈道，“霍尔森，从前没虫和你讲过，但乔希确实曾经失去了……一位亲虫，在战场上。他有严重的创伤反应，你不要惹他生气。”
    霍尔森的确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
    克劳里芬没看他，只是望向看台下面虫群聚集的草坪，眼里有霍尔森没见过的情绪——当然，他明明看清了却读不懂。就像他不曾理解身边那些为了追求某位阁下，不惜冒着性命也要摘下异兽眼球换取钱币的雌虫们一样。对他来说，荣誉和金钱都唾手可得，强大的自控力使他不需要雄虫的信息素来安抚精神。他不缺什么也不怕什么，因此我行我素，萨若林可能是他平生第一次或者唯一一次关注别虫，像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一样。

 第21章

    克劳里芬想。
    “萨若林来我们家后，你才常常回家，所以可能没察觉到。”他说，“乔希花了很多时间去爱他，在此之前，他常常在这些时间里悲伤。
    别虫总是在外面讲，说我们好心收养了他。但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萨若林阁下才是我们得到的宝物。霍尔森，你要好好对待他。”
    “……”
    雌虫沉默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
    “你太棒了萨若林阁下！”
    艾文惊喜难抑，直接把小小一只雄虫从地上举了起来，“所有虫都在为你欢呼！”
    “真的吗？呜呜呜……”
    紧张的纷纷氛围散去，宁忆再也忍不住了，在半空中哇哇大哭。
    工作虫们心中了然，连忙分工合作——哄宁忆的，夸宁忆的，还有跌跌撞撞跑出去找宁忆的雄父乔希阁下的。
    等到乔希赶来时，宁忆已经破涕为笑，正在认认真真听工作虫聊天吹牛。
    乔希眼眸一弯，微微俯身：“有劳各位照顾我家小阁下。”
    “不必了乔希阁下，这是我们应该的。”艾文喜笑颜开迎上来，“今天的宾客有一位是星网众星传媒投资虫，刚刚发过来消息，索要小阁下的个虫信息，说是想挖小阁下去做艺虫呢！”
    “众星传媒！”几个工作虫立即停止交谈，纷纷转过头来，“那可是星网最大的传媒公司！旗下的虫没有一个不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正听说要挑选一位雄虫阁下倾尽全力培养呢！”
    乔希听完后没有什么惊讶神色，只低头问宁忆：“宝贝，你想做艺虫吗？”
    “艺虫？”宁忆眨着大眼睛，仔细理解含义。
    他并不是一个外向的虫，大概并不适合做艺虫，况且他也没有什么才艺。
    宁忆如实说：“可是我什么也不会。”
    乔希温和笑道：“不是告诉过萨萨，决定做不做这件事情，只需要看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吗~”
    宁忆恍然，他奋力想象了一下自己成为艺虫的画面，觉得说不出的奇怪，还把自己逗笑了。
    “不了，雄父。”他抬起头，“虽然还不清楚能做到什么，但我想，我也许更喜欢做别的什么事情。”
    他的眼神终于褪去了最初的怯懦，瞳孔闪烁着光芒。
    乔希欣慰地揉揉他的头发：“艾文部长，替我谢绝众星传媒吧，就说洛伦家族没有让家中雄子抛头露面的想法，让他不要打我家宝贝的主意。”
    “是，这就照您说的办，阁下。”
    “走吧，萨萨，”乔希对宁忆伸出手，“活动好像已经开始了，我刚刚看到有厨虫在那边的场地做奶油松饼呢，要不要去尝尝？”
    宁忆把手放在雄父手心，笑道：“要！”
    -
    “尊贵的各位阁下，欢迎莅临本届美食主题雄子游园会。本届活动设立了一百个左右的摊位，分别由上个月结束的联盟厨虫赛获奖厨虫掌勺，食材分别来自位于首都星东南方向4.5光分的纽克顿星……”
    穿着雄保会制服的工作虫站在路口为来来往往的雄虫阁下们介绍，而这些虫习以为常从他身边说笑着快步走过了，只有一个黑发小雄虫停在他面前。
    “下午好，沃兹叔叔，”小雄虫软乎乎道，“您辛苦了。请问奶油松饼在哪可以领到？”
    工作虫霎时瞪大双眼！
    他低头看看自己挂在胸前写着实习虫字样和姓名“雷克·沃兹”的证件牌，从未想过在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亚雌的一生里，居然会遇见一个这么可爱的雄虫幼崽对他说“辛苦了”，简直就像照进他虫生的一束光，他给雄保会打一辈子苦工也值了。
    “在075号摊位，我美丽的小阁下。对了，”亚雌拿出什么东西放在小雄虫手中，“这是001号摊位剩下的最后一枚果子。嘿，我刚才把它弄来了，现在送给您。”
    “诶？”
    宁忆拿着那颗晶莹剔透的东西还在愣神，工作虫已经被其他虫叫去帮忙了。
    “这是草本冰晶丸，”乔希对宁忆说道，“是用来自四个不同星球的名贵食材制成的，雄虫服用于身体有益，市面上很难买到，售价在每粒200w以上……估计是打算挂到黑市售卖的。”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影已经消失在虫群里的那个亚雌。
    “黑市？”宁忆问，“啊！那这个不能要。”
    “没关系，收着吧。”乔希微笑道，“那种虫注定不是来自什么条件优越的星球，贪心是刀尖舔蜜，尽管不可取，但也不必苛责。既然给了萨萨，那就是萨萨的了。”
    “我知道啦，雄父。”宁忆乖乖把得到的礼物收好。
    或许是耽误了一些时间的原因，等到两虫找到075号摊位的时候，前面已经排了不少虫，显然甜食在雄虫阁下之间很受欢迎。
    “看来还要排很久，萨萨，要不要……”乔希正打算联络艾文，让他派个闲虫来帮忙排队，却见牵着的小雄子摇了摇头。
    “没关系，如果很麻烦的话我就不要了。”他抬起头，笑得很乖很甜，“雄父，我们去别的摊位玩吧！”
    乔希心说这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不用这么懂事的。可看宁忆毅然决然的样子，他只好说：“听萨萨的，那我们走吧。”
    “那个……请问，你也想吃奶油松饼吗？”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第22章

    宁忆转头看去，两只和他身高相差无几的雄虫阁下站在面前，其中一只正把装松饼的盒子举起来。
    这大概是一个腼腆的孩子，只是对宁忆发出邀约就涨红耳根，一鼓作气道：“可以和我们一起分享吗？”
    香味扑面而来，宁忆瞬间变成星星眼：“可以吗？”
    “可、可以的！”
    看着自家小阁下和别的孩子手拉手去玩了，乔希也松了口气。之前宁忆和医疗城的那群幼虫待在一起时被弄哭一回，他原本很是担心宁忆不喜欢这样。但是看到小雄虫一点点开朗活泼起来的模样，他也放心许多。
    “哇，你的名字好好听！我可以直接称呼你吗？”
    “可以！”宁忆点头，“我的名字是雄父雌父他们找虫为我取的，我可喜欢了。”
    “我也喜欢！”金发小雄子扑到宁忆身上，“萨若林，你在哪个学院上课？下课的时候我可以来找你玩吗？”
    “学院？”宁忆一愣。
    “对呀对呀，就是有很多很多阁下和很多很多老师们的地方，有漂亮的大房子，可以动的垃圾箱，会说话的树和一年四季都不枯萎的花，”说起生活的地方，他滔滔不绝，“就在天水星！”
    宁忆一瞬想起了雄父对他说的那个地方！
    “我……也可以去那里吗？和大家一起上学……”
    不可能的，他在孤儿院的时候连最普通的学校都去不了。
    “当然没问题。”
    雄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宁忆转过身去：“真的吗！雄父，我也可以去上学吗？”
    乔希笑道：“随时都行。”
    “太好了！”金发小雄子欢呼起来，“萨若林，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在威尔兰学院109期。你来的时候要悄悄的，别让安赫尔老师发现，安赫尔老师说我再吵醒其他阁下午睡就要告诉我雄父了。他是不是很可怕？”
    那个腼腆得红了脸的小雄子这时脸却更红了：“莱拉，安赫尔老师在你背后。”
    “梅那，别开这种玩笑。”
    “我没开玩笑。”
    “各位尊贵的小阁下，”亚雌声音温和响起，“不去参加活动，在这里聚众做什么呢~”
    “！救命，真的是安赫尔老师！”
    金发雄子把松饼盒子一股脑塞给了宁忆，“梅那，萨若林，你们快跑，我马上跟来。安赫尔老师生气会吃虫的，让我一个虫来面对他！”
    宁忆还没来得及喊出“小叔”就被小雄子拉着跑开了，嘴角还留着一点奶油。
    待几个小雄虫打打闹闹走远了，乔希才和安赫尔打招呼。
    “没想到你也来看萨若林小阁下了。最近不是很忙吗？”
    “既然是我们家的雄子，我这个在学院做老师的当然得回来看看，”安赫尔笑眯眯道，“刚刚听见，萨若林阁下想来上学？他的病……”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用担心。”乔希望着孩子们跑远的方向，“只是小虫崽的想法一天一变，今天又遇到几个在上学的孩子……我想，还是等到萨若林真正决定好后我再联系你吧。”
    “好。”
    另一边。
    “萨若林不知道吗？天水星上的学院的事情。”比起金发雄子，性格更为安静成熟的雄子名叫梅那，耐心地和宁忆介绍，“威尔兰学院是整颗星球上级别最高的学院园区，和另外几个普通园区不一样，那些学员一般按年龄划分班级。
    但是威尔兰学院是按入学时间，同时入学的数十位阁下为一期这样划分，一直到毕业离开才解散。而且，一入学就有选择自己研修方向的机会。”
    宁忆看他的目光充满崇拜：“你好厉害，梅那！”
    梅那瞬间脸蛋变得通红，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嘀嘀咕咕：“这、这没什么。”
    “所以，梅那你选择的是什么方向呢？还有莱拉。”宁忆歪歪脑袋，笑着问他。
    他、他还在问！
    即使已经在学院里见过无数雄虫阁下，但梅那仍是从未见过萨若林这么可爱的阁下。他整个虫变得很红，支支吾吾：“我，我选的是法学，大概以后会和我的雌父一样为雄保会效力吧。莱拉的话，虽然他的雄父好像希望他从商。但是，莱拉入学一年半也什么都没选，他说他离开天水星后要包养十个雌虫每天轮流陪他唠嗑。这样他就不会被嫌弃话痨了。”
    宁忆在人类世界都不清楚异性关系这回事，到了虫族更不明白。虽然听不懂，但他还是很捧场地伸出小手，海豹式鼓掌：“好像更厉害了！”
    傍晚，乔希来接宁忆回家。
    “宝宝，今天的晚饭让哥哥陪你吃好吗？小叔和艾文叔叔有雄保会方面的工作要探讨，我和你雌父也去。我们很快就回来啦。”
    “好！”
    整整一天莱拉都在各种摊位上疯狂搜刮好吃的东西，塞给梅那和宁忆。
    宁忆满载而归，怀里抱着的盒子堆成小山，摇摇欲坠，几乎挡得他看不见路，又重得他差点摔倒。
    直到一个雌虫挡在他面前，拿掉了他怀中最上面的那个蛋糕盒，露出一张一如既往的锐利阴沉的脸。
    在对上小雄虫视线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才柔和下来。
    “拿来。”
    “啊，好。”
    被各种五颜六色盒子袋子淹没的小雄虫一股脑把这些东西卸到地上，又一个一个慢条斯理地搬到雌虫怀里，手臂一边挂了好几个袋子，头顶上也要放个圆圆的五角星糖果瓶才罢休。

 第23章

    “嘿咻。好了走吧！”
    霍尔森：“……”
    “我也没办法，哥哥。”
    宁忆抱着最后一个礼物盒，仰着头笑得很烂漫。
    “因为实在是太多啦。”
    -
    “雄父，我刚刚看到一个奇怪的东西过去了。”
    悬浮车上，金发小雄子趴在窗沿。
    “什么东西？”
    “行走的圣诞树。”
    第11章
    “对了。”
    坐在副驾驶的年幼的雄虫阁下打开智脑手环，无比大方地亮出自己的存款余额——雄保会承诺的“工资”已经到账。
    “一千万，”宁忆眨着大眼睛，佯装老实的样子，“怎么还你？”
    驾驶座上的雌虫一下子哑口无言！
    这是在跟他计较当初从边境星回来时，在医疗城做量子修复的事情。
    当时宁忆还是那个刚被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可怜虫崽，乖得让人心疼得不行，像只容易受惊的兔子，无论什么都能把他吓得瑟瑟发抖。
    霍尔森截了华金的话，不让他告诉宁忆这座医疗城本就是洛伦家族的资产，是因为担心宁忆有负担，不愿意跟他回家。
    现在宁忆什么都知道了，也好像没什么能吓到他了，反倒和霍尔森算这笔账，故意让他为隐瞒自己付出代价一样。
    他做到了，雌虫表情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松懈，外虫来看也许以为他要发火，但是宁忆知道他正在为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耐心、或者说是温柔，被看了出来，而感到有些尴尬。
    宁忆就这么看着他。
    “……”
    “如果暂时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雌虫生硬地转移话题，“可以存到首都银行。对于首都户籍的雄虫阁下，首都银行开出的最高利率是很可观的。”
    “好。”
    “不过平时有什么开销的话，你都可以找我。我不在，你就找埃丁。”
    “好嘛，谢谢哥哥。”
    霍尔森不知道他是在为哪件事道谢。总而言之，这个为数不多出现在他虫生里的词从小雄虫口中吐出来的时候，他感觉并不坏。
    “这没什么。”他平静地直视前方的路。
    宁忆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吃可丽饼，厚重的草莓奶油在嘴里融化，害得他讲话断断续续：“说到这个……我还有个问题。”
    他舔了一下嘴唇，“上次说的，带我去那个基地玩的事情，还算数吗？”
    霍尔森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嗯，算数。”
    “看路。”宁忆把勺子插进奶油，抽出小手朝前面指了指。
    霍尔森就转回去了。
    “那什么时候去呀？”宁忆从来没去过那种地方，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你想的话，明天就可以。后天开始就要恢复训练了，所以明天过去的话，不会有多少虫在那。”
    宁忆点点头，又回应道：“好。我之前听见别的虫在说，他们……好像很怕你。”
    霍尔森静了一阵子，才问他：“听见什么了？”
    “扔去荒星搬砖之类的。”宁忆乖巧回答。
    雌虫闻言变得更沉默了——他又不是包工虫，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些被他押送荒星的军部犯虫，根本不是搬砖这么轻松的下场。如果结局听上去威胁力不大，就会让虫联想到他一定是个喜怒无常的虫，轻而易举就可以决断别虫的命运，可是事实上他并没那种无聊的嗜好。
    “我所在的分部，接手的任务大多涉及联盟机密，是军部里权限最高的军团。”他的眼神渐渐沉下来，“总有胆子大的废物闯进来。他们不满足军功奖励，有的会复刻和贩卖机密，私通地下组织。”
    接下来的话就不必说给小雄虫听了。
    “原来是这样。”宁忆似懂非懂，“所以哥哥其实不是他们口中的坏虫。但是他们那么说，你不在乎嘛。”
    “我不在乎。倒是你，听了这些怎么……”雌虫顿了一下，“怎么不怕我。”
    “听上去还是挺可怕的。”宁忆说，“但是哥哥救了我，我就知道你不是坏虫。虽然我……唔、还有很多事情，没弄太懂。总之，如果谁对我好，我也会对他好的！”
    “假如谁对你不好呢？”霍尔森问。
    宁忆怔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霍尔森，“我没想过……要怎么应对。”
    没有人对他好是他最熟悉的世界。在那里，他所有弄不懂的事情能得到解答，因为所有的不幸都归因于他自己。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以前，他从未有一次责怪过别人。
    “应该是我的问题吧。”宁忆说。
    “不对。”雌虫第一次否定了他。
    车缓缓驶入洛伦家族的庄园，清新的花香从窗外钻进来。
    霍尔森停了车，转向宁忆：“遇到那种蠢货，你先联络我。然后再骂他两句，类似于这样：‘**，你**没*，你*******’。”
    宁忆看着他，表情似有一点疑惑，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
    “太快了。我学不会。”
    “算了，别学了。”
    长年混迹于一群雌虫中的军雌这时才想到，让一位雄虫阁下这样做的确不太合适。他想了想便说，“你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那绝不是你的问题。只要做到这个，就可以了。”
    “我会努力的。”宁忆认真地说。

 第24章

    霍尔森没答话。
    这种事情也要努力才能做到吗？如果是那样的话。
    他停好车，倾身前去，为宁忆解开够不着的安全带。
    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雄虫而已，不光身体瘦瘦小小的，声音也细细弱弱，很容易哭，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霍尔森想。
    作为雄虫阁下理所应当得到的东西，他接受也太过小心。因此在这个聪明虫不计胜数的地方，显得有些笨拙，有些委屈了。
    这些特质以一种巨大无比的力量深深地吸引着他。他想，怎么有虫会忍心伤害这样的孩子。
    萨若林完全不需要为了成为什么样的孩子，而努力地做出改变，他只需要成为他自己就可以了。
    “那种事情全部都没所谓。”
    雌虫没有看他，只是透过悬浮车的玻璃窗望向栅栏里那片终开不败的花丛。
    “你只要好好长大就可以了。”他说，“萨若林，会有很多虫爱你的。”
    话音刚落，耳边就传来小雄虫脆生生的声音：“——埃丁叔叔！我回来啦！”
    宁忆早就跑出去跟庄园里的管家仆虫们打招呼了，他的话倒是没有听见一点。
    霍尔森想，他的确比刚来这里的时候要……他说不上来，宁忆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可他笑起来的时候确实变多了。
    这就再好不过了。
    ……
    回到房间里，宁忆抱起307，兴奋地转圈圈：“307，快醒醒。我做到了！”
    “吱，正在开机——”怀里的机械鸟唰地张开翅膀，“太棒了！萨萨！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开机自动启动程序：检测阁下的健康状况……”
    “精神：心情特别好！
    身体：很疲惫，需要立即休息”
    “吱！小阁下今天累坏了吧，睡前沐浴时需要一点缓解疲劳的香氛吗？”
    “好，”宁忆一边脱下繁琐的礼服，一边对307说，“307，可以帮我找一些关于天水星威尔兰学院的资料吗？”
    “好的吱！不过，小阁下是想去上学吗？一定要带上307啊不要让307落入大少爷手里qaq”
    “如果要去的话，我一定会的。”宁忆笑道，“放心吧，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307飞到宁忆怀里狂蹭，并把找到的资料挑重要的念给他听。
    “威尔兰在这个养育雄虫阁下的星球上，属于唯一名门贵族级别的学院，招收的雄虫阁下……啊，最近的109这期几个月前刚刚结束招生，想要进入只能等到明年了。”
    “不过307觉得萨萨也不是不可以加入109期呢！虽然……这一期的阁下年纪最小的也12岁了。但是小阁下这么聪明，就算跳级307觉得也未尝不可——”
    “109期？”宁忆想起，这是那个话痨小雄虫向他自我介绍时说的词。
    他在孤儿院因为一直未被领养出去，渐渐的就成了孩子们中间年龄最大的那个，正因如此他也经常被老师叮嘱要让着比自己小的孩子。
    如果去109期，他就是最小的了，是不是就不用让着谁了！是不是别人都有的，他也能分到一份了？
    宁忆的想法很单纯，只是这样就让他憧憬起来。
    只有307运算着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
    作为年纪最小的可爱小雄虫，萨若林阁下即将面临每天被一群猫猫虫当猫薄荷抢着吸的下场！届时，就是大少爷来了也阻止不了——这可真是糟糕透了！
    -
    霍尔森带宁忆到军事基地玩这件事情，乔希和克劳里芬是不知道的。如果他们提前五分钟知道，霍尔森也许就带不走了，两个清晨出逃的虫都很清楚这件事情。
    “什么？！他怎么敢带着小阁下去那种地方？昨天才外出一整天，以小阁下的身体状况……”
    “阁下，请息怒。”埃丁为难道，“貌似是小阁下的意思。”
    乔希无奈叹口气：“是吗？算了。既然是小阁下想去，那就原谅他这一次。埃丁，你给他发条简讯，叫他早点放萨若林阁下回家吃饭。”
    “是，阁下。还有一件事情……”
    管家埃丁从身后仆虫手中端着的托盘里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丸子。
    “小阁下说，这个送您。”
    是昨天意外得到的草本冰晶丸，乔希不禁失笑。
    “这孩子大概是知道了草本冰晶丸价格昂贵，心觉是好东西，所以出门前托我拿给阁下您了。”埃丁笑道，“萨若林阁下最近眼睛刚刚恢复，对什么都好奇也无可厚非，况且大少爷带着他，想必不会累着的。”
    “是呀，你就放心吧。”
    见身边的雌君也跟着附和，乔希只好说：“行。霍尔森怎么还不出任务？”
    “往常一个月也不会回家一次，这个月都待满一礼拜了。”雄虫阁下很是烦躁，在客厅走来走去，像是很忙的样子，“他什么时候离开首都星？克劳里芬，你去问问，然后把他送走。我不想再看到他。”
    “乔希，我总觉着你不是不想看见霍尔森，”克劳里芬笑道，“而是不想他把小阁下‘抢走’吧？”
    “……”
    被拆穿心思的雄虫“哼”了一声，视线往别处瞟，“小阁下只是一时新鲜，再长大一些便不爱跟那没礼貌的雌虫混在一块儿了。我所认识的这附近的雄虫阁下，对军雌可都是避之不及，他们觉得军雌很难应付，虫均暴力倾向严重，并且脑子都有问题。”

 第25章

    克劳里芬：“哈哈，别那么说霍尔森啦。”
    埃丁见这个家族真正的家主又被迫夹在中间打圆场，只好站出来安慰乔希。
    “阁下，我已经通知大少爷早点带小阁下回家了，大少爷他已读……”但没回复。埃丁干巴巴地笑，“毕竟是一家虫嘛，关系这么融洽，阁下您不高兴吗？”
    “对呀，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系变好的？”克劳里芬顺势便问，“总感觉萨若林阁下跟霍尔森待在一起的时候意外地很放松呢，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吗？”乔希看向他，“说起来霍尔森一直对雄虫阁下不善，之前还差点被雄保会处罚。但那时救回萨萨的，的确是他，而不是其他雌虫吧？”
    “那则新闻，阁下您看过吗？”埃丁打开智脑屏幕，“大少爷或许其实没您想得那么冷漠，至少对小阁下是这样。”
    ……
    “别理那几个活腻的废虫。”
    霍尔森正在检查机甲的能源系统阀门按钮。
    他用工具用力拔下旧的螺钉，咬着钳子给里面的齿轮上油，黑色的皮质手套绷得很紧，做这种精密操作的时候表情却心不在焉，即使是年幼的小雄虫也一眼看得出来他很不爽。
    但是小雄虫不怕他，在他旁边踮着脚尖探着脑袋，一边瞅一边嘀咕：“只是打个招呼……”
    “没必要，反正也不会有第二次见面。”
    宁忆恍然：“喔，可是刚刚那个叫塔……塔什么的雌虫，他跟我说——”
    “他跟你说什么？”霍尔森迅速停下手中的事，转向宁忆。
    “他就问了我名字。”宁忆缩起来，“我、我又没说，你凶什么？”
    霍尔森：“我有凶你吗？”他虽然疑惑，但看到宁忆害怕的模样，突然很愧疚。
    宁忆把下半张脸蛋埋在围巾里，大眼睛盯着他滴溜溜地转。
    “没有来着。”
    “好吧。”易燃易爆的雌虫没有生气，反倒是松了口气，继续去做他的事情。
    “所以那个时候，为什么要救我呀？”站在空旷的停机坪上，宁忆问。
    “……为什么问这个？”
    “就是想知道。”
    他从冰冷的马路上消失，旋即落进火场，然后不出半分钟就被拥入温暖的怀抱。本该降临的不幸好像将他忘记了，无数个超乎他想象的幸福的瞬间开始出现了。
    在这些没有逻辑的瞬间接连发生之后，他终于有点不安。
    他没有失去或者说付出什么，这一切如果不是梦的话，要怎样让他相信才好。
    雌虫终于完成了航空探测专用型机甲的全部检查，他摘下手套，转过身低下头，好好地看着宁忆。
    他的表情有一种无奈和决然交织的情绪，也隐着一点为难，难以察觉。
    “你哭了，你不知道吗。”
    “啊！”宁忆后知后觉感到有点害燥，耳根倏地红了，“我真的不知道。”
    “我听见了，但那时情况危急，不能保证是否是敌军的圈套。”霍尔森低低道，“所以差一点错过。”
    如果当时他身边还有别虫，他或许不会贸然闯入那个地下室，因为他的错误决策可能毁掉身边的虫。
    好在少将卢卡斯是个事多但忠心的下属，在卢卡斯接收了遣散那附近的分队的指令后，他下定决心一个虫进入地下室里。究竟是圈套还是……别的什么，他要用自己的双眼确认。
    而宁忆还在为这件“丢虫”的事的难堪：“那是——那是因为，可能当时太害怕了，我平时没有很爱哭的。”
    霍尔森笑了：“我知道。走吧，上驾驶舱。不是说，要去看首都星上方的星空吗？”
    “真的吗！”
    “否则带你来基地做什么？”霍尔森想到那几个趁他去给军用系统开机时，搭讪宁忆的雌虫，恨得咬牙。
    不过宁忆已经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开心得冒泡泡，张开手臂要他抱。
    专用机不具备作战能力，之前在基地闲置很久，现在派上用场也是十分给力，不一会儿就驶离首都星几百公里。
    第12章
    “我还有好多好多不懂的事情。”
    宁忆盘点了一下来到虫族以来的各种小小疑惑。
    “为什么苹果派要做成正方型？”他用两只小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方框，“为什么汉堡里要夹冰淇淋？”两个虎口圈成一个圆。
    “为什么有虫不吃饭，而是喝营养剂？我在医疗城听见的：中等营养剂，75星币一支。”
    “营养剂就是这样的廉价消费品。”霍尔森一边查看显示屏里的雷达数据，一边回答宁忆，“在首都星以外的地方，百分之八十的虫几乎没有摄入烹饪食品的需求，因为他们没机会。至于苹果派的问题，你回去之后问埃丁吧。把你想要的形状告诉他，他会转告厨虫的。”
    宁忆看看他，又点点头。
    “还有呢？”
    “什么？”
    “不是不懂吗。”霍尔森检查完毕，关闭了显示屏，“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都可以告诉你。再过十五分钟机甲将升入高空，趁现在还什么都看不清，就问吧。”
    宁忆晃着小腿，往窗外看去，一片混沌的灰雾笼罩视野。
    “哥哥是雄父和雌父的孩子吧，可为什么你的姓氏和雄父不一样，而和雌父是一样的呢？”
    “我出生的时候，没有雄父。”霍尔森漫不经心道，“我在克劳里芬的身边一直待到了……差不多你这个年纪。然后克劳里芬才告诉我，我血缘关系上的雄父，即将要来我们家了。紧接着我就去军校，户籍也没改，于是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第26章

    “喔。”
    他讲的事情在宁忆的小脑袋里搅来搅去更复杂了，虽然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宁忆还是直觉不可以再问下去了。
    “雄父他……乔希阁下他很好的。你和他关系不好吗？”宁忆左手食指戳右手的，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在他心中，乔希是他最亲近的虫了，他曾经渴望过很长时间的亲情都在和乔希的相处中得到实感。
    “谈不上关系不好。”霍尔森垂下眼睫，“我二十五，不是十来岁了。十岁的时候会记恨，觉得他为什么不是从小就在我身边。后来成年了，知道了一些事情……天水星，那里的雄虫，尤其是高等级之间，几乎不存在和唯一一个雌虫组建家庭、抚养虫崽的情况。”
    “那是什么意思？”宁忆半懵半懂，“那……不太好吧。”
    “你觉得不太好吗？”
    “我，我不知道啦。”
    霍尔森见他不知所措的模样，不禁勾起嘴角。
    他闭上双眼，像是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说：“萨若林，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就算是边境星上的雄虫，也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宁忆瞬间一僵，吓得一动不敢动。
    “挺神奇的……只是这么觉得。”
    霍尔森没有要过问的意思，或许是因为他渐渐的在这种氛围里罕有地平和下来，忍不住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了。
    身边的小雄虫天真得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样，那在他之前的世界里，他有被好好对待吗？
    “我随便说说，你别放在心上。”他莞尔道，“即使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又怎样？在这里你绝对安全，也过得不会太差，不要想回到天上去。”
    “……没有那种事情喂！”小雄虫恼羞成怒。
    宁忆见“危机”摆脱，松了口气，脸颊红扑扑的，又抬眼踟蹰地看过去，最终视线停留在雌虫身上。
    “我不会安慰虫。但是，你不要难过嘛，至少雄父他最终还是回到你身边了。”宁忆别扭道，“比我好多了，我……”
    霍尔森耐心地看着他。
    “我是被抛弃的。”宁忆咬着嘴唇，终于说出口，“我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模样了。”
    霍尔森记得，根据那个案子的检查记录，与眼前这个小雄虫dna匹配的亲虫已负罪投火，理智上他应该知道，这也许不是真的。
    但他没来由地感到心腔一阵闷痛，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的心脏里流动。
    他能感觉到这是真的，宁忆真的曾被抛弃了。
    “其实我早就没事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又忍不住在哥哥面前红了眼眶，样子像个滑稽的笨蛋，宁忆一边笑一边揉眼睛。
    “我一点也不恨他们，因为他们让我来到这个世界，能够吃很多好吃的东西，能够交朋友，能够……能够像现在这样，”宁忆笑着说着，眼泪却连串往下掉，“有雄父雌父还有哥哥，有307，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对不起……明明都是幸福的事情，我怎么……”
    雌虫就这样安静地、无措地守在他旁边。
    他不善文辞，从来崇尚直接和暴力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度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可这时，他内心前所未有地陷入恐慌——他没有办法让宁忆好起来，他甚至一度怀疑，宁忆如果一直哭下去，会不会变成一朵云轻飘飘地游走。
    他在混乱中伸出了手，放在宁忆眼前，轻声地说：“数十秒钟，带你看这片星系里最亮的那颗星星。”
    宁忆抽泣着照做：“……十。”
    “九。”雌虫陪他数着。
    “八。”
    “七。”
    “六。”
    “五。”
    “四。”
    “三，二，一。睁眼。”
    云雾被撞开的刹那，墨灰和深蓝色天幕铺展而来，一切都变得宁静，只有几粒星子在闪，好像满天线香花火燃尽和粉碎了，只剩下满目疮痍和无边无际的灿烂。
    “这是从首都星上能够观测到的唯一的一颗一等星。”
    霍尔森注视着宁忆。
    “你会很熟悉他的，那就是天水星。四周的星球与它构成首都星西南方向的大星座，保卫着它，守护着它，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撑日夜运转。”
    宁忆慢慢地睁大双眼，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小手贴在玻璃窗上。四面八方的微弱的星芒样跌落进来，在他还未干涸的泪光中碎成细屑，轻轻晃荡，好像就这样住进他的眼底。
    谁能想到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曾经迷失了路。
    “坐下来慢慢看吧。”霍尔森说，“时间还有很多。”
    宁忆没有动作，仍然呆呆地贴着窗户看了好久，半晌才坐回去，凝视着遥远的星球。
    “以前看不见的时候，我有听说。”
    他声音轻悄悄的，像是呢喃一样绵软。
    “在城市里是看不见星星的，因为灯光太亮了。可是我总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我是见过星星的，虽然只有一颗。那个时候很冷，天很沉，感觉像要压下来了。但是星星很亮，很远，后来我想，要是这颗星星也一块掉下来就好了。”
    霍尔森的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他温柔道：“为什么呢？”
    “因为看不见。”宁忆转头看向他，眼眸亮晶晶的，“想摸摸它，是不是在发光。发光的东西总是很温暖，对吧？”
    “也许是这样。”霍尔森笑道。

 第27章

    小雄虫口中的世界仿佛像是来自另一个宇宙，可他不觉得荒谬，只觉得美好异常。他的心脏不可思议地在充满矛盾的狭小空间里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仔细聆听着他一生也无法完全理解的话语。
    “现在我知道了，果然，”小雄虫的脸上浮现出明朗的笑容，“星星很美，也会发光。”
    你可是被星星守护的孩子。
    霍尔森勾起嘴角，却又不再说一句话，只在宁忆身侧看着他。
    “还有，还有。”宁忆伸出双手，放在胸前，“我还听说向星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呢。”
    他闭上双眼，珍重地想，这可是他第一次真正为了实现而许下愿望——他相信这会实现的。
    只要雄父、雌父，小叔，还有哥哥，307，还有他的朋友们……
    过得幸福，留在我身边。
    宁忆想，两个愿望，这会不会太多？不管了，反正他已经相信了。
    至于他自己……
    他已经什么都拥有了，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虫了。
    -
    ——“十岁的时候，我有家了。”
    -
    宁忆看着眼前的悬浮屏，随着他的思考，闪着蓝光的字一点点浮现在邮件正文框里。
    不行不行，删除。
    “星历2199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删掉！无论怎么开头都好奇怪呀！
    也不知道安赫尔老师怎么想的！
    黑发凌乱的雄虫阁下崩溃地把脑袋砸进软软的枕头中间，作自闭状。
    “吱！阁下阁下您还好吗qaq”
    “307转过去，不准偷看！！！”
    “嘤，307什么也没看见ov&lt;”
    冬假期间，安赫尔突然布置了一个让虫摸不着头脑的作业。
    【写一封邮件给未来的自己】
    对宁忆来说，完成这个作业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一想到这封邮件将在未来被联盟电子邮局系统发送回来，他就难以下笔。
    原因很简单，就像他现在看到自己十岁时被雄保会忽悠去念稿子的录像，都已经会怀疑虫生，发出我当初怎么那么好骗的灵魂拷问。
    虫甚至不能共情几个月前的自己，更遑论什么未来。宁忆很难想象，当他多年后看到今天写下的这些，表情会不会变得十分精彩。
    不交这个作业，班长梅那也会包庇他的对吧？
    思虑良久，宁忆还是重新打开了悬浮屏。
    “七年以前，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里和我曾经生活的地方不一样……”
    风吹进房间，卷入一小片白蝴蝶似的花瓣，悠悠然地栖息在了雄虫阁下头顶。
    “尽管，山、花、树这些亘古不变的存在，和那里没有什么分别。在这里，国境线消失了，地志学的目录囊括三个星系的土地。我生活的地方，晚间，对岸的教堂在做祷告。和福利院外总传来的火车碾杀轨道的轰鸣不同，他们的声音很动听。”
    花瓣缀在乌黑的发间，额前碎发下是一张精雕玉琢的脸，皮肤白里透粉，微微上翘的红润的唇显得可爱又迷虫。
    神情专注的时候，那双圆圆的杏眼明亮闪烁，干净透彻，像容纳着世界上所有不可企及的美好。
    年少的阁下坐在窗前，认真注视着散发出荧光的屏幕。也许是因为遇到难题轻蹙着眉，苦恼的样子令虫很难设想，到底是谁忍心令他难过。
    然而他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就会变成一对弯弯的月牙，脸上多了几分孩子气的纯真，一片绯色爬上脸颊，像是浅淡的朦胧的初霞。
    “我想不出来啦！”
    宁忆索性丢开智脑手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作业什么的，假期的最后一天再完成才合适吧。307，我们出去玩~”
    “吱！可是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吱，阁下……小阁下！”
    第13章
    “七年间我见过很多虫，其中绝大多数来自天水星上的威尔兰学院，身边不是出身贵族的雄虫阁下，就是信息素达到b级以上的。
    在他们之间，我既没有出色的才能，也说不上性格优异，而信息素检测成绩更是一塌糊涂。f级，从十岁开始伴随着我的等级评测结果没有变过。
    我没能够成为一个很优秀的虫，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从家虫那里从小接受的教导影响着我，我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平凡难过。只是……”
    宁忆顿了顿，看向屏幕上的蓝色光点，思考了一会儿。
    “只是最近有点为难，有关于f级信息素这件事。”
    “2199年，我在火事中活下来，雄父、雌父和哥哥，把我当作亲生虫那样对待，耐心地替我治好双眼。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即使恢复视觉，这种感觉也没能改善。与其说是无法适应，不如说十来岁的我还做不到与过去和解。雌父给我买了许多东西，每周都为我做奶油小蛋糕；雄父常常为我料理好了一切，并且照顾着我的感受，无论在我去学院之前，还是那之后的时间，这件事从未变过。哥哥虽然任务繁忙，有时很长时间都见不着，但他回来的时候总会带上一些边境星上闻所未闻的奇珍异宝。虽然他把异兽心脏做成挂坠送给我的时候，我吓到了。但后来，我听说那是贵族们权力的象征，一枚金色的心脏碎片甚至可以卖到1亿星币，我就把挂坠收了起来。

 第28章

    我想找机会把它卖掉，因为我不需要展示权力。
    总之，在那段时间过去后，我开始适应这个身份，并且着手准备着独立的生活，卖掉挂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一边这样思考，一边感激，我来自一个优渥的家庭，使得我即将成年的时候，在择偶方面拥有自由，我知道这对一个f级的雄虫来说很难得。
    至于独立生活嘛，是因为雄父对我提出了解除领养关系的事情。”
    安静的房间里传来一点细微的处理器工作的电流音。
    “307。”宁忆微笑着说，“不要偷看哦。”
    他的声音褪去半分童年的稚嫩，留下来的半分清脆悦耳，尾音悄悄上挑。
    这让虫很容易联想到他乖巧甜美的样貌，判断出这是一位在宠爱里长大的雄虫阁下，一身骄矜骨头，脾气软乎乎的，没几个心眼子，大概很好骗吧。
    只有自小陪伴他长大的307知道不是那样的！
    “吱！果然还是被发现了tat可是307真的很好奇萨萨写了什么嘛！毕竟过去进入学院的几年里，萨萨可是文学课成绩最好的那个，差点以为萨萨要选文学方向呢！结果居然没有，这么说来这还是萨萨第一次写作文……”
    “作文什么的，描述也太像幼虫园作业了。”宁忆索性把307从半空中抱下来，动作很轻地放在桌上，“还有文学课的事情，那只是记性好而已啦！”
    “嘤，阁下好温柔，307要是雌虫现在已经坠入爱河了quq所以萨萨到底什么时候恋爱！上周来的那个您也不满意吗！”
    “上周？”宁忆一怔，喃喃自语着，“上周……抱歉，307，我记不起来他的名字啦。嗯——是布洛利先生吗？还是布鲁克？布劳斯？布朗尼？”
    307：“……………………阁下，布朗尼是蛋糕。”
    “有点想念它的味道了。307，帮我给雌父传条简讯吧。”宁忆顺势道。
    “没问题！”
    307立马打开联络程序，就差对家主克劳里芬来一句：厨虫，上班了！
    宁忆继续完成他的作业。
    “三个月前，一天之内有四位先生登门拜访，想和我聊聊。雄父用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赶走了他们（那是我第一次听他在外面骂虫）。
    我快成年了——雄父说，知道这件事后首都星的贵族圈一片混乱，各大家族急着把家中适龄的雌虫和亚雌送来和我约会相亲。
    雄父非常愤怒。
    他认为，我的感情问题不可以被家族之间的利益联结左右，他不希望走到我面前的雌虫，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我身后庞大的家族。
    我想了想，这的确没错。一个直到成年，信息素都是f级的低等雄虫，如果抛开贵族世家的身份不谈，我身上没有一处吸引异性虫的地方，我本来就是这么普通的一个虫。
    但对这件事我并不排斥。
    我没有喜欢的虫，或许接触接触他们也不错——我就这么说了。
    于是雄父为我操办起解除领养关系的手续，乍一听很荒谬，会被以为家庭关系破裂或者出现无法调和的矛盾。但其实，他只是想为我劝退那些冲着利益来的虫。我们都知道，即使雄虫保护法律方面我不再是洛伦家的雄子，但我是雄父雌父的孩子的事情不会有任何改变。
    奇怪的是，解除关系的消息传出去后，仍然源源不断有亚雌通过我在学院的虫际关系来找我，然而我忙着毕业设计，把他们全拒绝了，他们看起来很伤心。
    我也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
    “吱！连307都看得出来，上周来学院那个博士亚雌布朗……布尼克，绝对是真心喜欢小阁下的吧！他说他连小阁下吃烤棉花糖蘸粉还是蘸酱都知道吱吱！”
    宁忆：“我不喜欢他，因为我不吃烤棉花糖。”
    307：“………………对哦。”
    “那么，小阁下！”307起飞，钻进宁忆怀里蹭蹭脑袋，“在赶作业期间，您也抽空想想怎么甩掉布尼克博士吧。毕竟这次回到天水星，立即就会开展三年一度的测评大赛了，到时候各界都会来虫观赛，这个臭亚雌一定也会来骚扰……”
    “对了，”宁忆打断它的话，“说起来，西曼明天就要来找我呢！我要赶紧去准备伴手礼。”
    “吱qaq阁下！”
    -
    “西曼，你说的那个朋友，不会就是威尔兰学院的吧？”
    “是啊，萨若林阁下可好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虽然我们不在同一个学院，但是一直有保持联络呢！”
    “威尔兰都是一些大小姐脾气的虫，没一个好相处。”走在西曼身旁的雄虫皱着眉说，“你说的这个萨若林，应该也是贵族出身的阁下吧？西曼，那种身份的虫是瞧不起我们的，自大又傲慢，脾气也怪得很，我就没见过能令虫喜欢得起来的贵族阁下。”
    “你错了，没有虫不会喜欢上萨若林阁下！”西曼大声说话，引得道路两旁其他雄虫纷纷围观，“你一会儿必须得给阁下道歉！”
    “我……”
    “久等了。”
    声音从身后响起的时候，正要开口反驳西曼的雄虫一怔。他充满疑虑地转过头，对上一双忽闪忽闪的乌玉般的瞳孔，眼神纯真不带一丝杂质，却直直倒映出他慌乱又狼狈的模样。
    “这位是……”雄虫僵硬地吐出几字。
    旋即那双瞳孔像是要将他解救出来似的，忽然眯成了两道可爱的弯弯月牙。

 第29章

    明眸皓齿的雄虫阁下笑着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萨若林，随便怎么叫都可以啦。你就是西曼说的朋友吗？我准备了在家烤的小饼干当见面礼，请收下吧~”
    平民出身的雄虫米勒多瞬间脸颊涨得通红。
    “对，对不起……”
    第14章
    边境星，临时作战部署厅内。
    这是一颗曾被用来开发资源的星球，大约十年前这里的矿物资源宣告竭尽，被流放的一批犯虫从监狱逃到了这里，秘密组成武装部队，对边境的几颗中等级别星球进行袭击。
    情报局对逮捕这批犯虫的任务星级评估为sss级超高难度，为了完成这个任务，联盟a级突袭作战军已经在这颗星球附近与犯虫鏖战接近4个月。
    军雌站在大厅中央，盯着电子屏上的地图，久久没有动作。
    佩戴中将勋章的雌虫卢卡斯攥着一块记忆芯片，从门外大步流星踏进来，仰声道：“元帅！侦查虫已经定位犯虫的最新据点，接下来是实行远程突袭还是投掷……”
    “远程突袭行不通。”
    身着暗红色披风的军雌转过身来，沉声说道。
    他的背后是多处标记过“x”图案和小字说明的战地地图，不同颜色密密麻麻在智脑投影的显示屏上闪烁。显然，为了这个他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日。
    “他们之中有嗅觉敏锐的种族，投掷□□也能通过避开相应气味的空气做到毫发无伤，这就是我们4个月也没能正面抓住哪怕一个犯虫的原因。”
    “啊——可是我们已经尽力了！”卢卡斯哀嚎道，“反正军团里也没虫受伤，要不这个任务就上报失败吧。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要花费多长时间！”
    “失败？”霍尔森冷冷道，“只要是我出军的任务，就从来不可能失败。”
    卢卡斯讪讪地说：“可您有失败战绩的呀。七年前……”
    “那会是唯一的一次。”
    除了那个，没有什么会击败他，他将永远是最后的胜者。
    霍尔森颔首，半晌后，用一种卢卡斯此前从未见过的褪去激进与暴戾的眼神看向他，缓缓开口。
    “卢卡斯，如果你这样轻易言弃，我会考虑让塔特上士来坐我的位置。”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军雌说道，“我打算完成这个任务，就从前线退出了。”
    “啊？！”卢卡斯失去表情管理，“您不带队了吗？”
    “我会留在首都星的基地，这件事联盟方面我已经通知过了。别废话了，芯片给我，我让计算程序继续辅助分析。”霍尔森伸出手，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这个任务会在十天内以胜利告终。”
    十天内，他必须赶回首都星，为宁忆庆祝他的生日。家族为宁忆举办的生日礼，他从未缺席，这一次也不会因为区区几个犯虫而被绊住。
    -
    “对，对不起……”
    宁忆歪歪脑袋，依然保持着友好的笑容：“为什么要道歉呀。”
    西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
    “我刚才在西曼面前说您不好，对不起。”米勒多低下头，没敢去接宁忆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物，“我没来过威尔兰学院这么好的地方，之前只在别虫口中听过，说威尔兰的雄虫阁下都性格古怪，所以才贸然……真的很抱歉！”
    穿着一身学院制服、打着小领带的宁忆像是惊讶了一瞬，随即扑哧笑出声来，模样很漂亮，在明亮的日光下无比引虫注目，周围穿着一样制服的虫都看了过来。
    “没关系的，请抬起头吧，阁下。”宁忆的手没有收回去，而是主动牵起米勒多的手腕，把小饼干塞进他手里，“都是朋友，不必多礼啦。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叫米勒多，和我同级，这次大赛他和我分到了同一组，都在威尔兰学院参赛，所以我们就一起来了。”
    西曼上前把宁忆的手从米勒多身上扒拉下来，自己把他手臂抱在怀里：“萨若林阁下愿意勉为其难让你当他朋友，米勒多你就感激涕零吧！”
    米勒多：“……”
    他对西曼很无语，但是对上宁忆的视线时，他又抿着嘴唇低下了头，仿佛直视着宁忆会让他感到羞愧不安。他把宁忆塞给他的小饼干抱得更紧了一点。
    “我的呢？我的呢？”西曼凑上前，近得差点和宁忆鼻尖碰鼻尖。
    宁忆笑道：“西曼当然也有啦，给你！”
    西曼接过小饼干开心地转圈圈，这让宁忆忍俊不禁，心想他还比自己大一岁，早就已经成年了，却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像他，他已经是个成熟的谈婚论嫁的大虫了。
    ——直到带着两个虫来到自己宿舍门口前，宁忆都依然保持着这个想法。
    “萨若林阁下，谢谢你带我们参观宿舍。不过，我听西曼说，你不是住在首都星吗？我还以为所有住在首都星的雄虫阁下，平时都不住在学院而是会回家。”米勒多好奇道。
    “15岁以前，我每天都回家，”宁忆坦然道，“在那之后因为选好了研修方向，经常需要做作品，住在学院里会更方便一点。”
    “原来是这样。”见宁忆在一间屋子门口停下来，米勒多便说，“这就是萨若林阁下的房间吗？”
    “没错，请进。”
    “诶！我们真的可以……”

 第30章

    “哇噻！我们可以进去的对吧！”西曼突然从后面扑了上来。
    此时宁忆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到被西曼直接扑倒在地上撞开了门。
    满屋子的毛绒玩偶，在门开后还从床上掉了下来一只。
    宁忆：“……………………”
    “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虫了”，这句话可耻地在他脑子里洄游一圈，然后溜出去消失了。
    “对不起萨若林！”西曼慌忙把宁忆扶起来，“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宁忆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表情有些尴尬，“抱歉，我房间很乱，可能不能很好地招待你们。”
    “天哪。”米勒多怔怔道，“萨若林阁下，您……”
    要嘲笑我吗？宁忆无奈地想，没有提前让307把这些藏起来，的确是他想得太不周到了。
    “您实在太有品味了！”米勒多变成星星眼，语无伦次地说，“这个兔子、那个猫咪……”
    他挨个指着宁忆的玩偶，“这可是是xxx品牌四个月前才发售的新品，听说刚在首都星线下开售，三十秒就被抢购一空，您是怎么买到的？”
    “嗷？”宁忆没反应过来，“好像，好像是我哥哥去……”
    等等，他也不知道这几个玩偶那么难买啊？他在星网看见喜欢的，就直接使唤任务结束回来的霍尔森去了，他还以为这在商场里随便拿呢！
    宁忆充满怀疑地设想了一下他家超大一只的哥哥冷着脸在购物城半夜排队的场景。
    不会是插队抢的吧？
    宁忆看着那几个玩偶，忽然有点不忍直视。
    “米勒多，你喜欢什么就拿去吧。”他转向身边小心翼翼的雄虫阁下，平静地说，“不用客气。”
    “可是这个很贵的……”
    “真的，完全，不用客气。”
    宁忆说。
    此时西曼很合时宜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萨若林，你对他也太好了！！我也要我也要……”
    “你又不喜欢玩偶，与其送你这个，不如我请你们在学院餐厅用午餐吧~”宁忆恢复平日的笑容。
    “好啊好啊！萨若林最好了！”
    -
    “原来，萨若林阁下还没满18岁诶。”米勒多走在宁忆身边，“你的生日是多久呀？”
    “下下个礼拜，也就是……”宁忆掰着手指数，“还有10天。这段时间事儿太多，我差点都要忘记了！”
    从七年前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每一年，雄父雌父和哥哥都给他过生日。有时，同住在首都星的莱拉和梅那也会来他家里和他一起切蛋糕吃。
    不过，就是他平时想吃生日蛋糕，雌父也会给他做的。雌父的烹饪技术越来越好，虽然雄父依然一直嫌弃，可宁忆觉得天底下最好的厨虫做的蛋糕也没有克劳里芬做的好吃。
    他险些就把成年生日这一天抛在脑后，到时候他还得回家，把解除关系的手续确认了。不知道那个时候，霍尔森回来了吗？
    应该回不来吧，宁忆想。他都走四个月了，边境星信号不好也联络不上。
    “我已经给萨若林准备好礼物了！”西曼嚷嚷道。
    “我、我也是。”米勒多急忙说，“我从今天开始准备，应该来得及吧……”
    宁忆看着他们想了想，说：“那我今年就在学院过生日！刚好十天后大赛结束，你们就留在这里，住我那就行，有三个房间可以留宿。”
    “可以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宁忆一边说一边想，反正今年霍尔森也不回来，到时候直接请雄父雌父过来学院就可以了。
    说完，宁忆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雄虫阁下的声音。
    “天水星三年一度的雄虫阁下综合素质测评大赛，由雄保会天水星总部主办，每位阁下只能参与一次，旨在通过才艺、品德、体育、智商等方面赛事，发掘优秀的雄虫阁下授予级别称号。本称号与雄虫阁下信息素检测结果无关，但本称号与信息素等级在联盟具有同等效力。”雄虫翻着手中的电子手册，一边念一边和旁边的金发雄虫并排而行。
    “听不懂，有一句话简介版本吗？”
    “意思就是，即使是f级的雄虫阁下，如果在大赛里拿到了a级，那么雄保会会在阁下离开天水星后为他提供a级阁下相等的权限和利益。”
    “好吧，这和我没关系。”莱拉撇撇嘴，“反正我就算离开天水星，我雄父也不会忍心让他可怜的雄子在外面忍饥挨饿……”
    “可是，你雄父已经给你报名了。”梅那认真地说。
    “我不要参加那个啊啊啊啊啊！梅那，你说，买通一个阁下替赛要多少星币？五千万？六千万？七千万够吗？”
    “梅那，莱拉，你们也在这里呀！”宁忆上前去打招呼。
    见了宁忆，莱拉立即止住话头，朝宁忆身上扑了过去——好在宁忆今天被扑倒一次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疾手快抓住旁边的西曼躲开了。
    “萨萨，好久不见，我想你！！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冬假前对吧？”莱拉没能抓住宁忆，整个虫都沮丧得像要哭了，“不，怎么会这样？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漫长的假期，萨萨就已经有了新欢？我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萨萨，告诉我我哪里比不上他？”
    宁忆：“冬假十五天，明天才开学，我们只是十四天没见了而已。”

 第31章

    “十四天！整整十四天！”
    宁忆已经习惯他话痨了，只能把西曼和米勒多一起推到面前：“梅那，莱拉，这是西曼和米勒多，从别的学院过来参赛的，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一听到宁忆介绍的名字，莱拉不哭也不闹了，表情变得十分严肃。他突然恢复了一个20岁首都星贵族雄子应有的傲慢一样，微妙的视线从米勒多脸上扫过，然后停在西曼脸上。
    “你就是西曼？萨萨总和我们说，你是他第一个雄虫朋友。”语气还算礼貌，但眼神像是要把面前的雄虫盯穿了一样。
    梅那嗅到一丝战争爆发的气息，求助般地看向宁忆，疯狂对口型：萨若林阁下！你管管！
    宁忆摇摇头，摊开手，表示管不了。
    “我的确是萨若林的第一个朋友。你谁？”西曼仰起脑袋，丝毫不服输。
    莱拉瞪着他，突然轻蔑笑了笑。
    他哼哼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个雄虫阁下之间一阵电闪雷鸣。
    梅那继续和宁忆加密通话：qaq不是，这里是餐厅，不要让他们打起来啊！
    宁忆：“那个……”
    “萨萨，这是我们雄虫之间的战斗，你别插手。”莱拉说，“保护好自己。”
    宁忆霎时很感动，表情充满了崇拜。但下一秒，他很快反应过来：“不——”
    “提问！”莱拉注视着西曼，神情很严肃，“萨若林阁下他……”
    “吃烤棉花糖，是蘸粉，还是蘸酱？”
    第15章
    “就这点本事？”西曼戏谑道，“别想让我踩坑！萨若林阁下不吃烤棉花糖！因为12岁的时候吃烤棉花糖被烫到舌头，在医疗城住院用量子修复才治好，从今往后就再也不吃了，但是如果把棉花糖放在苹果派上，萨若林能吃大半块！”
    宁忆：“…………………………”他要哄不好了。
    这几年他和西曼一直保持着联系，在他来到天水星时，西曼还请他在几个学院之间的公共区域最好的餐厅吃过饭。但宁忆着实没想到，好几年前的事情他都还记得。
    不能再让自己的黑历史继续被曝光，宁忆想着，微笑地扯开他俩：“时间不早了，下午还得去赛点帮忙布置，大家一起吃饭吧。”
    两虫谁也看不起谁，分别走在宁忆两边，像是生怕对方抢走自己的好朋友一样把宁忆的胳膊抱在怀里。
    宁忆：习惯了.jpg
    “话说萨若林为什么没有报名大赛？”梅那发话了，“每位阁下一生都只能参与一次，除了a级的阁下，我们109期好像只有你没有报名耶。”
    “嗯呢，就因为只能参与一次。”宁忆淡淡笑着回答，“我现在什么也不缺，拥有很好的家虫和你们，不需要更多的东西了，所以机会还是留给其他阁下吧。再说了，趁这次机会我可以好好为你们拍一些照片呢！别忘了，我研修的可是摄影。”
    “对呢，我们萨萨可是109期唯一一个研修艺术类的阁下！要知道摄影可是一门门槛很高的学问，我陪着萨萨熬夜看了好几本书呢！”莱拉故意大声说给西曼听，“萨萨亲口说，我是最懂他作品的虫，嘻嘻。”
    西曼翻了个白眼，更大声道：“拜托，凡事都得讲先来后到，萨萨15岁的时候才确定研修方向，在那之前，我可是第一个知道萨萨想学摄影的虫！”
    宁忆见两虫吵得不可开交，悄悄从他们怀里抽出双手，像只灵敏的小动物一样钻了出来，走到梅那身边才松懈下来。
    “算了，让他们吵吧。”
    梅那笑了笑：“萨若林一如既往对朋友这么宽容呀。不过，关于你研修摄影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嘛……”
    宁忆回忆起曾经看不见的日子，画面又迅速转到在家里一点一点恢复视觉和霍尔森带着他看星空的场景，这些片段在他脑海中飞速跃过之后，最终定格在他与雄父乔希的对谈。
    “雄父，我有一个问题。”15岁的小少年站在雄虫面前，眼神无比真挚，“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像眼睛一样看见、并且将它们记住的？”
    “是成像设备，萨萨。”乔希回答他，“如今成像技术以及达到了虚拟量子直接反射这样高度的水平，但是如果只是用来记忆看到的东西，果然还是实体的相机更合适呢。”
    在虫族世界略微匮乏的艺术学领域，研究所用的设备也是实体相机。
    如今他的眼睛已经恢复得与健康的虫没有任何区别，这里没有虫知道他曾经有十余年都生活在黑暗里。
    雄虫阁下狡黠一笑：“这件事，保密。”
    -
    几位阁下用餐结束后，慢悠悠地往操场的赛点方向踱步。
    比起平时，路上多了不少没有穿威尔兰学院制服的虫，并且还出现了一些身型高大的雌虫，那么剩下的校外虫士大抵就是亚雌了。
    “大赛期间，天水星开放公共入口，没有犯罪记录和信用优秀的虫被允许进入到学院里的赛点观摩。”梅那解释道。
    “对了，萨若林！忘记和你说了，”西曼一拍脑袋，“明天开赛，我对象也会来——他叫艾利恩，你还记得吗？七年前，在首都星医疗城，你们应该是见过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艾利恩后来去了军校，他的朋友——一个高等军雌，我的天，叫伯里亚德，貌似明天也会来，但他是来找你的！艾利恩让我这么转告。”

 第32章

    艾利恩就是当年偷偷给西曼塞房间id卡的雌虫，这个宁忆有印象。
    至于伯里亚德……宁忆这几年认识的虫太多，实在是想不起来名字，或者说和虫的面孔对不上号。
    是那个给他糖果的雌虫吗？
    仔细回想了一会儿，记忆开始复苏。
    “他找我做什么？”宁忆乐道，“有什么话不能线上聊？你让他加我星网账号……”
    “不，艾利恩说，”西曼伸出两手食指，比成触角的模样放在头顶，努力压低声音模仿雌虫说话，“一定要告诉那位阁下，伯里亚德是为了阁下而来的！请不要拒绝！”
    宁忆和梅那都被他逗笑了，只有莱拉仍然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先认识萨萨了不起是吧？你过来，今天不和我说清楚，那个要找萨萨的雌虫是个什么鬼，你就别想离开！”
    “哼，关你什么事？”西曼再次挑衅道.
    “你……”
    “我们先走吧，萨若林。”梅那已经逐渐开始习以为常，“安赫尔老师给我发简讯了，现在缺虫手。”
    宁忆点点头：“走吧！”
    两虫结伴而去。
    “我们现在要去布置的是明天第一场：美食烹饪赛的现场，老师们负责把设施、厨具还有食材搬运过来，学院的阁下们只需要清点种类，核对数量就好。”梅那翻阅着安赫尔发给他的说明。
    “没问题。”宁忆仔细听完就答应下来。
    可是，他俩刚走到立着“美食烹饪赛”标识语的桌前，几个雄虫突然挡住他们的去路！
    这几个虫和宁忆梅那一样，都穿着威尔兰学院的制服，为首的雄虫一副骄矜跋扈的模样：“站住。”
    宁忆：“不好意思，你们挡在这里，我们不想站也只能站着了。”
    见他神色平静没有一点反应，那个雄虫表情瞬间变得凶巴巴：“109期的萨若林阁下，你最近在学院很有虫气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宁忆毫无怯色。
    想欺负他吗。可惜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懦弱的“小瞎子”了。雄父雌父和哥哥教过他，即使遇到这种虫，也不必害怕，萨萨有的是力量对抗他们。
    萨萨没问题。
    宁忆在心里想。
    他真诚地摇摇头：“阁下，我不知道。”
    “你连斐诺阁下都不知道？！”有虫叫道，“斐利阁下可是我们108期的大明星！众星传媒，你知道吧，那可是星网最大的传媒公司，他们旗下签约的第一个雄虫艺虫正是斐诺阁下！”
    一头银色长发的雄虫微笑着让身后的跟班介绍完，罢了才对宁忆挑起眉毛，像是等着宁忆露出顿觉有眼无珠的后悔神情一样。
    宁忆的确沉默了几秒。他回想起来，才开口：“哦~你说众星传媒。那个公司在我10岁的时候就邀请我签约了，只不过我没兴趣就拒绝了。斐诺阁下你嘛，很抱歉，我不追星，没怎么关注艺虫。”
    银发雄虫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气急败坏却找不出措辞来反驳宁忆，便转向宁忆身旁瑟瑟发抖的梅那，死死盯着他，声音因为太过愤怒甚至有点委屈了：“你也不认识我吗？！”
    梅那当然是知道斐诺的。
    他帮安赫尔打理班级事务，在办公室里撞见斐诺好几次，因为他总是请假赶通告，而且常常一副趾高气扬看不起虫的样子，梅那早就在心里把他归入不好惹的虫那一类。
    但是，此时，在宁忆身边，梅那知道斐诺是冲着宁忆来的，为了宁忆他绝不能认输！
    “怎么，你到底认不认识斐诺阁下？”
    “说话啊！”
    梅那红着脸，用尽全身力气冲着银发雄虫大喊：“你，你谁？”
    第16章
    结果斐诺最后也只是放了狠话就走了。
    “萨若林阁下，明天的比赛你就等着瞧把！”
    ——这是他平生说过最没礼貌的话，说完这个就气鼓鼓地走了，宁忆看到他耳根都红了。
    宁忆无奈笑笑，他又没参加大赛。
    他想，到时候斐诺在赛点找不到他，会不会急哭？
    然而事与愿违。
    第二天，莱拉睡过头了。
    他的参赛证原本就已经被他塞到了梅那手上，他拜托梅那帮他一起找替赛者。这下倒好，没虫能call醒一个睡着的莱拉，只能让宁忆拿着参赛证顶替了。
    为了防止作弊，赛点的工作虫全部都是别的学院的老师，一个也不认识宁忆，宁忆成功萌混过关。
    “第零场：美食烹饪赛单虫组，每位阁下单独一组，系统随机抽选公共题目，请每位阁下根据题目用现场提供的食材进行烹饪，三个小时内完成比赛，交付评委试吃。”
    “注：本场为正式赛前的预热场，开放全看台以供观赏，成绩不计入总分。”
    虽然这场不计入总分，但也算是给虫的第一印象，因此威尔兰参与的贵族雄虫阁下也不少。
    上场前，梅那叮嘱宁忆，无论抽到什么都随便敷衍一下就好，毕竟那才符合莱拉的真实水平。
    宁忆表情很靠谱地答应了。
    梅那也要参加这场比赛，于是宁忆伸出手攥成一个拳头，和小伙伴碰了碰：“加油！”
    梅那和他碰完拳，苦恼地想，萨若林阁下你千万要加油敷衍过去。
    宁忆抽到的题目是，蛋糕。
    这刚好是他最熟悉的一样！自从他来到家里，雌父克劳里芬就开始学着做蛋糕给他吃，有时他也会在旁边帮雌父打打下手，连雌父都夸他有天分。

 第33章

    如果知道他在这么多虫面前做蛋糕了，雌父一定会很开心的！
    思及此，宁忆穿着参赛的小围裙，哼着歌就开始愉快地准备材料了。
    不出一个半小时，宁忆就已经完成了雪白的奶油蛋糕胚体，接下来只需要用裱花袋在上面装点一番就大功告成。
    观赛台。
    “天哪，你们快看8号的那位阁下！”
    “等一下，他怎么已经快做完了？！”
    “这个完美的配比，这个丝滑的抹面……请问我这是在厨虫争霸赛的现场吗？”
    “这年头能有把蛋糕做得这么好的雄虫阁下，太不容易了。据我所知，就连对阁下综合发展要求最高的威尔兰学院，烹饪课都仅仅只是一门选修。这位阁下一定出身厨虫世家！否则小小年纪，绝不可能这么熟练地制作奶油蛋糕。”
    “我愿意出五千万买下他做的蛋糕。”
    “我出八千。”
    “别想了！尊贵的雄虫阁下们亲手做的蛋糕岂是你们几个钱就能买到的？为了防止受到外力因素干扰和徇私舞弊，比赛倒计时一旦结束，所有阁下的作品都将被装进不透明容器里，等待送到评委手上；不过大赛绝不会出现浪费食物的情况，在切除评分所需的那一块后，剩下的将随机分发给帮忙布置赛点的学院阁下和老师。”
    “真后悔当初没有应聘威尔兰的老师！看，那位8号阁下认真做奶油裱花的样子，简直赏心悦目，早知道有这样的雄虫阁下，我也不会去该死的联盟科学研究所！”
    “啧，雄虫阁下的老师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别白日做梦了！”
    “我有一个危险的想法，如果能把这位阁下追到手……”
    “快闭嘴！参赛的雄虫阁下，还不一定成年，在雄保会的地方说这种话，你不怕被抓走？！”
    “我也就是说说——要知道，还没成年可身边有雌虫的雄虫阁下，可不是少数，只要阁下是自愿的，雄保会可管不了什么。”
    看台角落，一个雌虫安静地坐在那，他没有参与周围虫的议论，只直直地注视着唯一一个方向，目光无限温柔。
    “好久不见……萨若林阁下。”他喃喃自语。
    而另一边，三个虫坐在一块。他们周围的座位都空了出来，无虫胆敢叨扰，因为是个虫就看得出来这几虫来历不菲。坐在中间的雄虫阁下，举手投足十分优雅，能让虫联想到他一定是来自于云端上的首都星上等虫聚集的地方；右边的亚雌同样一派贵族气质，只是在陪着雄虫阁下望向下面的赛点时，偶尔也望望他，看他的雄主如何在多年后重回这里，展露出难得的笑颜。
    只是旁边的军雌比较格格不入，比起来观赛的，他更像是来打架的，因为他的额头上还贴着一片纱布，鼻梁中间一道伤痕，像是刚刚酣畅淋漓打完一场才坐在这里休息。
    他的表情看上去也不怎么愉悦，不时地转头看向一旁议论8号阁下的虫，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撕烂他们一样。
    更多的是这家伙的原因，导致没虫敢坐在这一家虫四周。
    “我先走了。”他站起身。
    “萨萨的比赛还没结束，你要去哪？”乔希问道，“这里是天水星，你别给我惹事。”
    “霍尔森，既然好不容易才完成任务赶回来，又受伤了，就和我们一起看完萨萨比赛再走吧。”克劳里芬劝道。
    霍尔森没理他们，头也不回向背后的楼梯走去。
    -
    “倒计时，30分钟。”
    “呼，做完了~！”宁忆伸了个懒腰，端起旁边剩下的草莓奶油，开始偷吃。
    “怎么办……怎么办……时间要到了……”
    耳边传来声音，宁忆一边舔着勺子上的奶油，一边望过去，银色的长发和碧绿的眼眸，他这才发现原来他旁边的雄虫阁下是斐诺！
    他刚刚做得太专注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宁忆叼着勺子，悄悄瞄了一眼斐诺桌上的蛋糕盘，只见那里只有一个黑黢黢的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未打发的奶油还在碗里。
    “我明明已经准备得很周到了……盐焗面包，黄油奶酪，”雄虫阁下看上去真的快要哭了，“光是意面的口味，就练习了不下十种，可我没做过蛋糕啊。”
    “你没事吧？”宁忆端着奶油碟子走过去，“要尝尝我的奶油吗？是甜的，我放了草莓果酱，吃了甜食心情会变好的。”
    斐诺大概早就看见宁忆在旁边熟练操作的样子了，见他来看自己，知道他已经完成制作了。
    “我才不要！”他瞪了宁忆一眼，眼眶里的泪水都在打转，“萨若林，我才不会输给你！我从小到大就没有输给过哪个虫！”
    “可是，你还没有输给我啊。”宁忆乖巧地眨眨眼，“还有半小时才结束呢。”
    “我把蛋糕都烤糊了，怎么可能还来得及。”斐诺伸出手胡乱抹着眼泪，“萨若林，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不要假惺惺地来安慰我！”
    话音刚落，一勺奶油就被送到了他嘴边。
    斐诺挣扎道：“不——我不要——”
    下一秒，清亮丝滑的甜香从嘴唇钻入口中，浓郁的奶香和草莓气息弥漫开来。
    斐诺含着泪水吧唧嘴，心想怎么可以那么好吃。
    “因为是比赛，所以草莓酱放得比较少，以免盖过了蛋糕里鲜果夹心的味道。”宁忆笑眯眯道，“不过我在家里的时候，雌父都是为我放满满两大勺草莓酱的，欢迎你来我家……”

 第34章

    宁忆突然一滞。
    完了，这是比赛没错，可这是莱拉的比赛啊！他搞砸了，莱拉别说上烹饪课了，就是在宿舍做个速食芝士意面都会翻车，怎么可能会做奶油蛋糕！
    等等，他还没完蛋——雄虫阁下眼中灵光一现。
    “斐诺，快把你烤糊的蛋糕给我。”宁忆说，“我帮你做。”
    “不行！”斐诺大叫，“萨若林，我不需要你的帮助，你……”
    “没时间了，一边玩去。”宁忆不顾斐诺阻止，抱起他的黑色不明物体，跑回自己的位置。
    他飞快地从桌下拿出两个赛点准备的不透明盒子——
    赛点是他和梅那一起布置的，这些物品的用处和收纳的位置他心知肚明。
    他蹲在桌下，把斐诺的不明物体装进了一个盒子，又把自己已经完成的蛋糕搬下来，装进另一个盒子，蹲在地上，分别在上面写上了莱拉、斐诺的名字。
    只有他知道，盒子里面的蛋糕已经对调了，斐诺的盒子里装的是他做的蛋糕。
    等到工作虫来收走盒子时，斐诺第一时间冲到宁忆身边。
    “萨若林，你对我的蛋糕做了什么？”
    “唔……总之，尽可能地拯救了一下吧。”宁忆故作思索的样子，“不过斐诺，这种程度的蛋糕即使联盟最好的厨虫来了，估计半个小时也回天乏术，你还是做好心里准备吧。”
    说完，他沉痛地摇摇头。
    斐诺：“萨若林，你——！我和你没完！！等比赛结果出来了，我一定要找你算账。”
    “你做的什么垃圾，自己还不清楚吗？萨若林阁下好心帮你拿去挽救，连看台上的虫都知道，都在夸阁下助虫为乐呢！要知道，品德也是大赛考核标准的一部分。至于你，只是个给萨若林送分的工具虫罢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宁忆惊喜转过头：“西曼！你不是参加下一场比赛的吗？你怎么还在这？”
    西曼二话不说就把宁忆挡在身后，对着斐诺扬起下巴：“我刚刚在看台就目睹了这家伙欺负你，怎么，现在还不跑是等着我找你算账？你知道我是什么虫吗？”
    斐诺狐疑道：“什么虫？”
    “我可是萨若林的第一个朋……”
    他还没说完，就被宁忆拉到一边。宁忆捂着他的嘴，和斐诺笑得很勉强：“斐诺阁下，他还有比赛，我就先送他走了。你慢慢等结果吧，我在宿舍楼三栋a409，要找我算账的话，最好晚上来哦，白天我很忙。”
    说完就在斐诺气呼呼的眼神中，拽着西曼往第二场比赛赶去了。
    所幸莱拉今天就只有这一场比赛，否则自己真的会累得够呛，宁忆想。
    他在比赛前的开幕式拍了些照片，这会儿天快黑了，他得回教室，用设备把这些照片导出来，发给学院负责线上宣传的阁下们。如果太晚了，他们就得加班了。
    这样想着，宁忆装好相机，加快步伐朝教学楼走去。
    -
    “啊……网球赛真难熬，好像快点结束去找萨若林玩。”
    草坪上，西曼做着热身运动，“也不知道那个**会不会去找萨萨。不行，一会儿比赛结束我一定要快点找到萨若林阁下保护他。”
    “你是萨若林的朋友？”
    “是啊，我是萨若林最好的朋友，你是谁啊。”西曼头也不抬地系鞋带。
    突然，他感到一丝异常，阳光下，站在他身前的虫影子很长，西曼从没见过身型那样高大的雄虫。并且，他的声音也很可怕，听上去比艾利恩还要低沉浑厚，感觉一拳能打死十个雄虫阁下。
    西曼猛地抬头：“你你你你你你是谁？找萨若林干什么？救命，怎么会雌虫在这，雄保会的虫呢？雄保会你们保护一下萨若林阁下好吗？！”
    “我是他哥哥。”霍尔森冷冷道。
    “哦哦，原来如此……”西曼战战兢兢，他想起阁下确实和他提过这个军雌哥哥，“萨若林他回教室导照片了，不在这里。”
    “是吗？”
    “那个，洛伦元帅……”身后几个雄保会的工作虫模样十分为难，“比赛快开始了，您……”
    霍尔森没理会他们，转身就走了，几个虫松了口气。
    西曼望着他的背影，心想原来萨若林阁下也是会骗虫的。不是说，他的哥哥很温柔，对雄虫特别耐心绅士吗？
    教室。
    天色已晚，教学楼空无一虫。
    宁忆打开桌上的灯，暖黄色的灯光将他的脸庞照亮。
    “这张蛮好的。”
    “这张……有点糊。想起来了，是西曼逗我来着，没拿稳，删掉吧。”
    “这张……”
    雄虫阁下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手边放了一台打印机。这是他自己的东西，他总是把喜欢的照片打印出来，裁剪贴在本子上。不知不觉，已经快贴满一个厚厚的本子了。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虫族世界，这显得有些多此一举，毕竟现在的个虫设备几乎都拥有无限的存储和扩容功能，再多的照片也能全部完善保存在电子设备当中。
    只有宁忆坚持做这样的事情，他在人类世界的时候，因为可做的事情寥寥无几，终日不发一语地和纸质书相伴，在看不见的日子里，他很依赖这种触觉。
    能够用手触碰的东西，存在着让他迷恋的温度。
    他不知道的是，教室外的黑暗中，雌虫安静地注视着他。

 第35章

    他答应过小小的雄虫阁下，不会缺席他的任何一次生日。
    那个时候萨若林还是个爱哭的小虫崽，任谁欺负他，都会委委屈屈地哭着来找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奇怪的想法冒出来——只是四个月没见，萨若林都长这么大了。
    今天望见小雄虫独自参加比赛的时候，他都觉得有点不适应现在这样的萨若林。
    明明曾经还连家里橱柜的第四层都够不着的、那只营养不良的小雄虫，现在已经长高了。黑发长长后又剪成碎碎的一片落在肩头，专注地做事情时，会用一根皮筋捆在脑后。额前的捆不住，就这样让它们闲散地垂落下来，隐隐挡住一点阁下逐渐褪去青涩的脸颊轮廓，从侧面只能看见那张红润的唇微启，或许正在为着手中的事发愁，有时会出神地伸出一点舌尖，舔舔嘴唇。
    他被学院保护得很好，天水星外面，没几个雌虫或者亚雌知道，他们的族群里诞生了这样一位美貌绝代的雄虫阁下。
    但霍尔森站在窗外，只是想，不知道萨若林现在究竟有多高，快要长到齐他肩膀了吗？他不太清楚。小时候，他还把萨若林抱来抱去，不过15岁后，渐渐的雄虫阁下就有些害燥了，什么都说自己能行。
    萨若林自己真的可以吗。
    他不止一次怀疑。
    今天，他在看台，听见雌虫对萨若林出言不敬。若是在天水星以外的其他地方，他早就把虫的后衣领给拎起来丢了出去。但在这里，他被迫碍手碍脚，心情变得很烦。
    他希望这该死的大赛赶紧结束，他要把萨若林带回去。
    ——咚、咚。
    轻敲房门的声音。
    那声音就在隐没在昏暗光线里的不远处，雌虫阴郁的目光倏然转去！
    是谁？
    “请进，后门没锁。”宁忆声音清脆。
    是负责宣传的阁下，还是同期虫？不管是哪个，他都要快些把这些照片处理完成，马上就要结束了。
    宁忆没有回头，直到脚步声停在他身后。
    “萨若林阁下，是我。”
    稍显陌生的声音在静谧中温和地唤他，“冒昧打扰，希望您不要生气。”
    宁忆回头见到他，一下子站起身来。
    “诶？是你——”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喜悦，这全被霍尔森收进眼里。
    第17章
    “你是伯里亚德？”
    “阁下, 您居然还认得出我！”雌虫脸上写满不可思议，“哦，抱歉, 我太开心了，一时间觉得像在做梦一样。”
    宁忆微笑着想, 还好有西曼昨天的预告, 否则他要是说忘记了该多没礼貌？
    “我当然能认出来……伯里亚德，你和小时候变化好大, 我记得那时你还没有西曼高！现在……”宁忆抬起头，上下打量面前穿着打扮还像个在校生一样的雌虫，“你是不是有一米九？我居然得仰着头看你！”
    “二米多, 阁下。”伯里亚德腼腆笑着, “萨若林阁下除了身量以外, 和小时候完全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可爱迷虫，笑起来像颗奶油小草莓。”
    “你那是什么形容？”宁忆笑开来, “简直是军雌式的夸赞, 没头没脑。听说你之前在军校？”
    被宁忆批评后的雌虫笑容却更深了：“是的, 阁下。我在军校念完了机甲制造相关的课程, 后来参加了联盟c级军团的预备训练。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雄虫阁下听进去了他的故事, 连手中还未做完的事都放在了一边，全神贯注地听着伯里亚德的话。
    “只不过在那之后, 因为训练负伤, 我被调到了后勤。恢复之后，我再也达不到受伤前的身体机能水平，于是回到了军校，现在在做一名新生教官。”
    “怎么会这样。”宁忆面露忧色, “是哪里受了伤？为什么不去医疗城治疗？”
    “是心脏，异兽的带有毒液的尖刺将这里洞穿，造成无法被解析和修复的伤口。”
    伯里亚德的手抚上自己胸口，注视着宁忆，用最平和柔缓的语气诉说着血淋淋的过去，试着尽量不让这些吓到面前脆弱的雄虫阁下。
    “不过，在首都中心医疗城的帮助下，我完全没有后遗症。”他笑道，“有时候甚至感觉不到那里受过伤，还以为自己像往常那样。这都多亏了阁下……洛伦家族，如果不是你们坚持为前线负伤的军雌免费治疗的话。对此我感激不尽。”
    为军雌提供医疗条件是乔希阁下的决策，和宁忆倒是没什么关系。宁忆看着他的模样，默默记住了这件事，想着回去之后要转告乔希，代为感谢。
    “这倒没什么，”宁忆说，“你是我认识的虫，如果是你受伤，医疗城会为你提供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治疗措施。不用道谢，我的哥哥也是军雌，我想乔希阁下和克劳里芬家主也是因此才做出了这种选择。为了保护家园而受伤，是光荣的事情。”
    门外，霍尔森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宁忆的话完完整整传入耳中。
    被乔希作为继承虫来培养的孩子，正在很好地成长，他心中了然这件事情。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来自洛伦家族？”
    “阁下，”伯里亚德恭敬回答，“这是西曼阁下告诉我的，听说您们一直都在联络，我让艾利恩替我打听了这件事情。”
    宁忆点点头，他是洛伦家族的雄子这件事几乎身边已虫尽皆知，但是知道他正在办理解除关系手续的却寥寥无几。

 第36章

    “阁下，我见您还在工作，我是不是打扰到您？真的很抱歉，我……”
    “没事的，我马上就做完了。”
    宁忆俯下身，莹润的指尖在散发出微弱光芒的设备上滑动，留下一点印迹，“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
    “那我等您结束，然后请您吃晚饭好吗？”伯里亚德语气又快又急，仿佛生怕宁忆拒绝一样。
    “可以呀，”宁忆笑道，“不过还是我请你吧，明天一早我的朋友还有比赛，这个点只有学院餐厅还开着了，你没有我们学院的id卡吧？”
    伯里亚德神色一慌：“没，没有……”
    “那就算我请客咯。”宁忆坐回去，重新打开设备，“下次请我吃首都星主城区那家烘焙店的可露丽吧，我要树莓味的！”
    他毫不客气地点起餐，伯里亚德立即应道：“好！没问题！”
    他默默在心中把宁忆爱吃的东西记下来。
    而宁忆之所以点这个，是因为不想排队。首都星上的雄虫阁下都知道，那家店的可露丽每天只售一盘，多了没有，如果不清早就去排队几乎不可能买到！宁忆不好意思总让埃丁去帮他买，也不乐意排队，于是逮着机会就让伯里亚德跑腿。反正伯里亚德也不知道宁忆坑他，外面的虫对首都星上的生活一无所知。
    伯里亚德答应得太干脆，反而弄得宁忆有点愧疚。
    但是，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没吃上那家店的树莓可露丽了，对酸甜软糯的滋味想念得紧。
    宁忆把这种愧疚从脑子里甩出去，聚精会神开始处理最后部分的照片。
    窗外的虫影消失了。
    不到二十分钟，宁忆就做完了，他回头看向伯里亚德，见雌虫正笑着看他。
    “你不出声，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宁忆说，“你可真有耐心。”
    伯里亚德笑了笑：“抱歉，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萨若林阁下了。走吧，我帮你拿东西。”
    “谢谢。”
    临近学院宿舍门禁时间，餐厅已经没什么虫了。点菜的时候，宁忆推荐了一些自己觉得不错的，但伯里亚德坚持让他点他自己想吃的。
    “伯里亚德，这么晚了，你住哪？”宁忆一边拿出手帕擦手，一边问道，“西曼好像和艾利恩出去住了。不过我记得这次大赛，天水星是有安排住宿的吧？”
    “是的。我住的地方就在威尔兰对面。”伯里亚德说，“阁下，我……”他顿了顿，语气很小心，“这几天都一直在，我可以每天都来看您吗？”
    “当然可以呀。”
    菜端上来了，宁忆咬着勺子，目光亮闪闪地盯着桌上的佳肴。
    “我开动了！”他像在家里吃饭一样，习惯性这么道。
    伯里亚德似乎是被他的样子可爱到了，忍俊不禁，又担心自己的眼神太过灼热，惊扰阁下，在宁忆对面坐立不安起来。
    “萨若林阁下，”他试探道，“容我冒昧发问，我实在太想知道了。”
    “什么事？”宁忆腮帮子鼓鼓囊囊塞着食物，闻言抬起头。
    “阁下，请问您现在，身边是否有……雌虫或者亚雌呢？”
    他似乎很艰难才说出口，措辞十分谨慎，看向宁忆等待回答的眼神却很真诚……几乎有些忠实了，仿佛无论宁忆说什么他都做好了欣然接受的准备。
    宁忆歪歪脑袋，随意道：“嗯？如果你说的是雄雌关系那种，我没有哦。”
    伯里亚德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但是——”
    宁忆说到一半，厨虫将一道甜点端了上来。
    雄虫阁下的目光全被那道甜点吸引去了，下半句话就堵在口中。
    伯里亚德急切道：“但是什么？”
    宁忆吃上了这学年的第一口牛乳布丁，开心地眯着眼睛直晃小腿。
    待他把那口布丁咽下去，才重新看向伯里亚德：“但是嘛，有几个虫最近总在学院门口堵我。一个什么……调酒师？一个机甲师、还有一个博士。其他的，就没印象了。”
    伯里亚德几乎倒吸一口冷气！
    他万万没想到，竞争对手这么多，且看样子各个都不简单。
    “那萨若林阁下，您对他们的看法是……”
    宁忆想了想，“挺烦虫的！”
    “为什么？”
    宁忆三下五除二就炫完那碗布丁，并吩咐厨虫再来一份。布丁自由的感觉太好了，甜食放在另一个胃里，他感觉自己还能再来好几份。幸亏华金不在身边，否则肯定不让他一口气吃那么多！
    回想起那几个亚雌，宁忆一边舔着勺子，一边淡淡地说：“我又不喜欢他们，与其和他们待在一起，还不如和朋友们玩。况且，他们连我喜欢什么都不会知道，总是自作主张做多余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博士，为了不撞上他，我都绕路出门！”
    伯里亚德笑道：“的确令虫生厌。”
    他看着面前的雄虫阁下，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那……萨若林阁下，您喜欢什么样的虫呢？”
    宁忆没有犹豫，很快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我没有喜欢的虫，也没有喜欢过谁，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宁忆回忆着，“西曼和我说，喜欢一个虫就是随时都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大家都对我很好，和他们任何一个虫待在一起我都很开心。雄父、雌父、西曼、梅那、莱拉……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喜欢。不过这样应该不是吧？你说呢，伯里亚德。”

 第37章

    话题被转移到自己身上，伯里亚德笑道：“阁下总会明白的。”
    宁忆的每一句话都牵扯着他的心，他想，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但现在这样就很好。
    只要能够被阁下允许，待在身边注视着他，他就已经满足。
    从餐厅出来，刚好快要到门禁的时间，伯里亚德就提议送宁忆到宿舍区门外。
    宁忆答应了。
    看着雄虫阁下挥手向自己告别，伯里亚德心中满满当当的，像装进一朵温软潮湿的云。
    他注意到，从餐厅出来就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那明显不属于学院阁下的脚步声停在自己身后。他曾在联盟军团待过，对周围环境和声音的变化非常敏锐，也早就判读出那是一个雌虫。和自己一样，是在军中做事的虫。
    伯里亚德从容转过身。
    “刚才开始就在跟踪我们，请问你是——”
    “你是谁。”
    对方貌似很强势，先他一步发问。
    夜色中雌虫冷厉盯着他，眼神中的攻击性强得伯里亚德发怔——
    他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是什么时候？
    在战场上，他所在的c级军因为任务领地重合，曾与传说中屡战不败的a级军成员交战。在那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侦查员，远远望见对面为首那虫，眼中的寒光像一支锋利的尖矛。
    “你认识萨若林？”
    雌虫好像不得到回答永不罢休似的，甚至朝前走近一步，死死将伯里亚德盯穿。
    “你到底……是谁？”
    伯里亚德认了出来。
    他笑了笑，说：“别这样，元帅。这里是威尔兰学院，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是怎么回事？请放松，如果您也是萨若林的追求者，我想我们还能有很多共同语言。”
    -
    宁忆走到宿舍门前的时候，看见一个虫影在附近鬼鬼祟祟。
    听见宁忆的脚步声，他好像一时慌乱，又没找到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便让宁忆看到这番不知所措的样子。
    宁忆疑惑道：“斐诺？”
    躲在拐角处的雄虫终于探出一点点脑袋，长长的瀑布般的银发垂在肩上，表情十分可怜：“萨若林阁下，我是来道歉的。”
    他从墙角慢慢地磨蹭出来，双手捧着一小碟蛋糕。
    “这是你做的蛋糕吧，”他哽咽着说，“明明是你做的，却写着我的名字。我还以为你弄错了……我在赛点附近没找到你，但是找到了你的朋友。”
    宁忆警惕道：“哪个朋友？”他的朋友也分靠谱和不靠谱的。
    “就是昨天和你一起来布置赛点的那个。我和他说了这件事情，他说，萨若林应该不是弄错了，而是故意的。”斐诺越说越难过，“萨若林，之前那样对待你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竟然是个这么好的虫tat”
    他扑上来，用很大力气抱住宁忆，差点打翻手中的蛋糕。
    “没、没事啦，斐诺，只是一场预热赛而已。你先从我身上下来。”宁忆为难道，“你把眼泪擦在我身上啦！”
    他真有些哭笑不得了，他自己忘记了替莱拉比赛这茬，快结束了才想起来，如果不是斐诺的不明物体帮了他，莱拉就麻烦了！
    结果，莱拉当作是宁忆“舍己为虫”，把做好的满分蛋糕换给他了。
    宁忆想解释这件事情，可还没出声就又被斐诺搂住脖子。
    “萨若林阁下，从今往后110期就都是你的虫了，你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们都听我的。”莱拉珍重地把蛋糕递给宁忆，“这是你做的得了满分的蛋糕，是我们友谊的象征，现在，你把它吃掉吧！这样我也是你的虫了。”
    宁忆：“……………………”
    “抱歉啊斐诺，”他说，“我刚吃了晚饭，要不……”
    话还未完，旁边的房间里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砰砰撞门的声音。
    “忍不了了，让我看看到底是谁背着我们和萨萨偷情？”
    “莱拉！你别冲动！”
    “你们别拦我，我今天必须把这个虫给揪出来，梅那、西曼，你们不要拦……”
    咔的一声响，房间门被撞开，三个虫叠在一起摔倒在地。
    “让开，莱拉，你好重，不要趴在我身上，莱拉！”西曼不满叫道。
    “略略略，听不见。”
    门外的宁忆/斐诺：“……………………”
    “门该修了。”宁忆转向斐诺，微笑道，“见笑了，斐诺阁下。这几位是我的朋友，他们经常来这串门。”
    说完他又看向被另外两个雄虫压在地上的西曼，“西曼你不是要出去住吗？”
    “我还没见到你呢萨若林！我让艾利恩等在外面了，一会儿再悄悄溜出去。”
    “那就进去说吧。”宁忆牵起莱拉向他伸出的手，把三只雄虫一个一个扶下来。
    “顺便，”他再次看向斐诺，并展露笑容，“给你们介绍我的新朋友。”
    斐诺霎时脸颊通红，连声音也弱下去，再也没有昨天的跋扈模样：“好……好。”
    宁忆房间的桌子两旁，一边坐着西曼、梅那、莱拉，另一边坐着斐诺。对面的三个雄虫都抱着手臂仰着下巴，很是瞧不起的样子，用不同的眼神打量着斐诺。
    西曼凶得像是要咬虫，梅那一脸不屑的样子。莱拉更是满眼愤怒，瞪了一会儿直接站起来，两手拍在桌上：“我已经听梅那说了，你就是——”

 第38章

    “独享萨萨做的蛋糕那个虫？”莱拉大喊，“交出来饶你一命！我都还没有吃过萨萨阁下亲手做的蛋糕！你这家伙凭什么……”
    见斐诺窘迫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宁忆便接过了他怀里抱着的那一角蛋糕。
    “他不是带来了吗，莱拉，冷静点。”
    只有宁忆能让这个聒噪的阁下安静下来。宁忆把蛋糕放在桌上，对面三个虫都一齐发出惊呼：“好香的味道——”“夹心好漂亮，看上去一定超级美味！”
    “梅那，请帮我去拿一下刀叉和餐盘。”宁忆说，“大家分着吃吧。”
    “没问题。”
    “好耶！！”
    “萨萨万岁！”
    看着宁忆熟练地把几个小伙伴安排得服服帖帖，斐诺眼中也浮出艳羡的情绪。
    从小到大他都被身边的虫吹捧着长大，一点也接受不了别的任何虫骑在自己头上。但这是他第一次，打心底承认自己不如别虫。
    萨若林对他而言，成为最特殊的那个。
    “真的好好吃，要是有更多就好了。”莱拉吮着勺子埋怨。
    宁忆笑道：“这是参赛作品，剩下的都被分发给工作虫啦。”
    “话说萨萨，你晚上做什么去了？怎么这个点才回来呀。”
    “和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吃饭，不知不觉聊的时间长了些。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难道说是伯里亚德！”西曼立即道，“是他吧？是他吧？他说了要来找你的！”
    宁忆点了点头，脸上依然挂着浅淡的笑意，让虫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那他——那个雌虫——”莱拉紧张起来，“他和你说了什么？”
    梅那放下勺子，用手帕擦掉嘴角残余的奶油，一向在朋友之间寡言的他也看向宁忆：“关于这个，我也很好奇。众所周知，一位成年雌虫找一位准成年雄虫趁夜密谈，那必然是……”
    “没什么大不了的，”宁忆幽幽开口，“他就问我有没有喜欢的虫。”
    “我的天！这和表白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萨萨阁下！”莱拉似乎很崩溃的样子，“你不喜欢他吧？萨萨，告诉我，你不喜欢他，对吧？之前那几个亚雌你都拒绝了，这个也……”
    梅那捂住了小伙伴的嘴，看着宁忆：“阁下，你别理他。无论如何，我们都支持你的决定。”
    “这件事不重要啦。”宁忆说，“他还什么都没说，我也不喜欢他，那么目前这就是他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也不需要为此费心。你说呢，西曼？”
    西曼看着宁忆，会心一笑。
    最近这一年来，他的朋友因为长得漂亮，常常被一些妄自尊大的虫误以为很好骗，争先恐后地跑来学院追求他。结果至今这些虫之间，连一个主动得到过萨若林联络的虫都没有。
    他们被这个漂亮的小美虫耍得团团转，到头来还说萨若林要求刻薄。
    实际上萨若林想得很简单，他只是单纯不喜欢他们而已。
    “那我就先送西曼走了，你们陪陪斐诺，不要欺负他。”宁忆叮嘱道，“西曼，走吧，宿管老师和我相熟，我和他说一声，你直接出去就行啦。”
    “谢谢~！”
    离开吵闹的房间，走廊中，西曼拉了拉宁忆的袖子。
    “伯里亚德虫挺好的，何况他是真心对你的，我从艾利恩那里都听说了，先前他出任务时，邂逅了一位a级阁下，那位阁下想要他做雌君。但是他说，如果一定要那样的话，还不如把他杀了，因为他已有心上虫。得亏那位阁下宽容，才放了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你没兴趣？”
    宁忆听完笑起来，灯光昏暗的走廊里，像是风吹铃响，叮叮当当的很清脆。
    “西曼，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很感动。但是，我所知道的雄雌关系，好像并不是为对方好就成立了那样简单。西曼，你为什么和艾利恩在一起？”
    “当然是因为……”西曼愣了愣，才明白宁忆的意思。
    他笑道，“我知道了，萨若林。”
    “西曼，我很贪心吧。”宁忆突然说。
    “怎么这样说？”
    “很久以前，我觉得没有虫站在我这边。所以，如果有虫对我好，我就很开心了。”宁忆直视前方，语气很平和，“现在，我开始想，如果有虫能够彻头彻尾地了解我，即使我不说，也知道我心里想的，毫无保留地爱我……就好了，那样我或许也能爱上他。西曼，我也想知道，爱上一个虫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西曼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一点孤单。有了很多很多朋友的萨若林阁下，也会因为得不到那样的爱而孤单吗？
    西曼站定在原地，待宁忆转过来，他伸出双臂拥抱了宁忆。
    “会有的。”他认真地说，“我们萨若林这么好。”
    宁忆也笑了。西曼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第一个同龄朋友，他由衷的感激。
    “萨若林，你的手环亮了，好像有简讯。”西曼提醒，“你看吧。”
    “好。”
    宁忆抬起手腕，发现发来简讯的居然是霍尔森。
    【下楼，我在你宿舍门口】
    “怎么啦？”西曼问，“看你一脸高兴，是谁呢！”
    “是我哥哥，他四个月前去出任务，一直联络不上。”宁忆心情变好，连声音都欢快起来，“他来找我，说明任务完成了。”

 第39章

    “诶？是你哥哥啊，那大高个！你不知道吗，他下午就已经来了，在赛点找你呢。”西曼回忆起网球赛场那个把他吓得喊救命的虫，“他这会儿又来找你做什么？”
    “不知道。”宁忆笑着说，“我下午没见着他。呀，不会是看到我和伯里亚德结伴了吧？他肯定又要说我。很好笑的，西曼，我和你说。他总觉得我会被外面的虫骗了。但他还不知道呢，这几个月我都不知道糊弄走多少亚雌了！”
    看着宁忆一副小骄傲的样子，西曼也忍不住笑了：“你哥哥才是最可怕的那个吧！萨若林，你们有钱虫不是爱搞联姻那套嘛？你哥哥有联姻对象没？”
    “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想吃瓜，看哪家阁下要被祸害。”
    “我不清楚啦！”
    两个虫笑成一团，推推搡搡磨蹭好久才走到宿舍门口。
    和西曼道别后，宁忆远远就看见黑暗中那个熟悉的虫影。
    他加快步伐跑上去：“哥哥！你怎么回事，怎么又受伤了？”
    “不碍事。”雌虫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漫不经心递给他，“昨天就回首都星了。今早来之前买了这个，带给你的。”
    宁忆接过盒子定睛一看：“是树莓可露丽！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你排了多久队？”
    “我当然知道。”
    霍尔森一如既往对他的问题挑着重要的回答。
    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异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宁忆总觉得他的样子比平时看上去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怪异。果然是因为伯里亚德的事情，生气了吗？
    “你怎么啦？”雄虫抱着心爱的小甜点，眨着亮晶晶的眸子，路灯下抬头看着他。
    “萨若林，解除领养关系的事情，乔希和我说了。”霍尔森道，“他们今天来看过你比赛，因为一些事务，现在已经回首都星了，过几天再来。申请书在我这里，你签字把手续过了。”
    宁忆乖乖说：“好，给我吧。”
    他在投影出来的悬浮屏界面上，用手指划出自己的名字，然后看向霍尔森。
    “可以了吗？”
    “可以。”雌虫关闭界面，收好装载着申请书手续的芯片。
    宁忆看着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眼神游来游去就是不看自己。
    “哥哥是不是有话想说？”雄虫阁下怀疑道。
    他们之间一向如任何关系融洽的亲虫那样，有话便说，直来直去，从不留未尽之言。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觉得霍尔森在有意地瞒他什么。
    “是的。我有话想说。”
    果然，霍尔森痛快承认。
    是要说我和伯里亚德的事情吧，宁忆想，他真的是太了解他哥了。
    “萨若林，既然已经解除关系了。”雌虫抬起眼眸，用宁忆从未看过的目光注视着他，停顿片刻又移开了。
    “……就不要再叫哥哥了。”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
    宁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逃过被念叨好骗的事情，他浑身轻松，看军雌的眼神都充满着原谅全世界的温柔。
    “叫你的名字吗？”雄虫阁下俏皮地眨了下右眼，“那么，霍尔森先生，谢谢你的可露丽，我会带回去和朋友们分享的，先走了，明天见哦！”
    说完他就一蹦一跳走了，霍尔森看见他路过门边一脸死气沉沉的宿管时，还掏出一枚可露丽塞给亚雌作贿赂。
    那被阁下们称为洪水猛兽的、整日举着记过名单追着虫跑的亚雌宿管，就这样被一位阁下的笑容和他的甜点俘获了，傻傻地捧着那枚可露丽，满脸都是幸福。
    那个第一次见到他怕得发抖的小雄虫，就这样明媚张扬地笑着跑着长大了。
    一直到宁忆的身影消失在宿舍绿化带后，霍尔森才离开。他的手里还攥着从额间揭下的纱布块，那里在战场上被子弹擦过，险些埋入他的头骨，即使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到现在这处伤也没能好全。好在，光线昏暗中，宁忆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宁忆也不知道，在他出来之前，这里的确发生过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
    ——“……如果您也是萨若林的追求者，我想我们还能有很多共同语言。”
    霍尔森竭力抑制住骨子里暴虐的冲动，一字一顿低声道：“我是萨若林的哥哥。洛伦家族长子。我劝你，如果是这种轻蔑的态度，就离萨若林远一点，否则。”
    他没说完。但任何一个辨认出他身份的虫，都知道惹了他的下场是什么。
    可伯里亚德毫不退却：“原来是这样，抱歉，元帅，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如他所说的玩笑那样，笑了起来，甚至向霍尔森伸出手，“那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伯里亚德·帕克，法比利安星系第一军校新生教官，曾任c级军侦查员，有幸见过元帅。”
    他的那只手没有得到回应，在半空中停了几秒，很识相地收了回去。
    “让您不满我很抱歉，请原谅，对于萨若林阁下身边的雌虫我无法坦然相待。”他爽快道，“我很喜欢萨若林阁下。这点，相信元帅您能理解。”
    “你没资格追求萨若林。”军雌冷冷发话，“萨若林不需要一个只会花言巧语的雌虫作为伴侣。”
    “这样吗。”伯里亚德丝毫没有露出愤怒的神情，“好吧，既然是阁下的哥哥，如果元帅您反对的话，我们也没辙。”

 第40章

    他是个聪明虫，三言两语就把矛盾转移到霍尔森头上，营造出像是霍尔森拆散他们的假象。霍尔森紧绷地盯着他，周身散发的阴冷的低气压像是要将他吞没一样。
    “而且，”伯里亚德思索了下，“我好似听说过，阁下是洛伦家族收养的雄子。既然如此，萨若林阁下与元帅您并没有血缘关系，您也要干涉阁下的私事？真是个好哥哥，”他赞叹着，“相信您与阁下关系一定非常融洽。”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霍尔森阴沉道，“我不会干涉萨若林的私事。但是如果你负他，我会让你后悔。”
    “谢谢您，元帅。”伯里亚德笑着说，“我会好好对他的，不劳您操心。”
    -
    宁忆回到房间时，斐诺已经离开了。
    “哇，我快吃不下了！可是这也太好吃了……”莱拉拍拍自己的肚子，“早就听说主城区这家的可露丽全联盟无敌，但是因为太难抢，我到现在还没吃过呢！萨萨，托你的福。”
    宁忆笑眯眯地：“是我哥哥带来的啦。我都没和他讲，他……”
    说到这里，宁忆突然想起自己叫伯里亚德请他吃这个的事情。他有些无奈，心想，下次见面再和伯里亚德说好了，自己已经吃上了，不用再费心去排队。
    “你哥哥对你真好。”梅那捧着一块小口地吃，“我一直想有个哥哥，结果我雄父雌父为我生了个弟弟。”
    “萨萨，我记得你哥哥不是军雌吗？哈哈哈，他怎么那么了解你？给你买玩偶就算了，还给你买可露丽。想到一个雌虫在这些地方出没就笑得不行！”莱拉差点倒在地上。
    “礼貌一点，莱拉。”梅那说，“不要这样说阁下的哥哥。”
    “对了，我正要和你们讲，”宁忆放下手中咬到一半的可露丽，“他不是我哥哥了。”
    “——诶？！”两虫震惊看向他，异口同声。
    “他自己说的，”宁忆看着两个小伙伴，“不过这是因为，我和家族接触领养关系了。因为雄父不想让我参与联姻，也不想让那些虫为了家族利益来追求我。虽然是这样，我依然住在家里，也唤他们雄父雌父，和以前没什么差别。至于我哥哥……不知道他想什么。”
    “哦哦，你雄父真好。”梅那了然，“也许你哥哥有自己的考量。”
    他把东倒西歪的莱拉扶好，然后塞了一块可露丽堵住他的嘴，才看过来，唤了一声，“萨若林。”
    “嗯？”
    “真好奇呀，”梅那笑着说，“不知道萨若林会喜欢上什么样的虫。”
    宁忆也笑开：“我也想知道。”
    “明天晚上是学院对外开放的春日庆典，会有夜市和篝火晚会，届时，也许会有前辈阁下在那附近占卜，萨萨你想去吗？”
    宁忆睁大双眼：“想！”
    就在这时，他的手环又亮起来。
    “这么晚，谁在给我发简讯？”
    宁忆自言自语地打开，消息列表第一条，霍然一串没有备注的通讯号。
    【to我美丽的萨若林阁下：明晚的篝火晚会，请问可以邀请阁下与我共度吗？如果您有意，请……】
    宁忆懒得看完就关掉了。
    “谁呀？”梅那问。
    “布朗尼博士。”宁忆烦躁道，“我早就把他删掉了，到底谁又给了他我的新号码？”
    “哦！我想起来了，是之前就在追你的那个、联盟研究所的物理学首席教授吧？布尼克博士。”
    宁忆痛心疾首地点头。
    “但阁下当初是为什么拒绝他来着？”梅那想了想，“年龄的原因吗？布尼克博士30岁，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大虫物，貌似还好来着。脸的话，好像也算说得过去，他好像评上过星网年度颜值最高亚雌呢！”
    宁忆摆摆手，“他的风格实在是令虫难以接受。我真怕明天被他认出来，强行拉到虫群聚集的地方给我来一场烟花告白。”
    “啊，这个没事的！威尔兰学院的夜市，不是有那种面具吗？我记得有卖萨萨你喜欢那个xxx品牌猫咪模样的款式！你戴上面具他就不认识了。”
    “但愿如此。”
    正当这时，手环又发出简讯传来的信号。
    宁忆头疼叫道：“怎么又来……”
    打开消息界面，宁忆却霎时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莫非又是那个讨虫厌的博士！”莱拉已经咽下那枚可露丽，此时像是吸了猫薄荷一样疯狂往宁忆身上蹭，“萨萨，我来帮你拉黑他！”
    “不、不是他。”宁忆喃喃说。
    梅那问：“那是谁？”
    宁忆点击放大屏幕，让另外两虫都能看见上面的信息。
    【萨若林阁下：阁下，我很抱歉，希望这条简讯不会叨扰您的睡眠。我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要来了您的通讯号。为了不耽误您的时间，请原谅我开门见山。
    不知道明天的篝火晚会，阁下可否与我一同前行？听说这颗星球上最有名的占卜师会出现在第三校区，但我实在不熟悉威尔兰学院的路。如果阁下肯赏脸为我带路，我将感激不尽。
    祝您夜夜都好眠。
    伯里亚德】
    第18章
    傍晚, 威尔兰学院比往常任何时间都要热闹。
    因为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大赛和春日庆典时间重合，许多外来虫前往天水星不同学院的赛点观赛，但这晚都纷纷不约而同前往威尔兰。

 第41章

    在黄昏的余晖下, 从试衣间里走出来的雄虫阁下微微扬起下颌，让光线透过玻璃倾洒在他的侧颊, 皮肤白得几乎透光, 温暖的感觉很舒适，令他有了置身现实的实感。
    “哇——”
    “天哪, 超好看。”
    “不愧是我们萨萨。”
    “好漂亮……”银发雄虫喃喃道，“萨若林阁下，你真的好美。”
    宁忆腼腆地行礼：“过奖。斐诺阁下今日也很耀眼,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哦。”
    梅那上前去帮宁忆系好胸前的绳结, “别动, 阁下。”
    在这个威尔兰学院难得的开放日里，几乎所有阁下都换了一身华丽的礼服，宁忆穿的这件是梅那和莱拉一起为他挑选的, 白色的上衣领口缀着繁复花边, 仔细看有金色丝线勾勒边缘, 背后垂着一块小披风, 下摆是蝶翼形状的刺绣花纹, 金闪闪的光点在其中浮现。
    “好了。非常完美。”梅那退开一步，打量着宁忆满意地说, “一定会有无数虫为你倾倒。”
    “呵呵——”
    一声讥笑响起。
    “别以为穿上华服, 就能当自己是贵族阁下了。”一个雄虫戏谑道，“光是气质就比不上我们斐诺阁下一点。”
    “就是就是，斐诺阁下才是真正的贵族。你们看什么看？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雄虫，有什么好看的？不如斐诺阁下一根头发。”
    “话说, 斐诺阁下呢？”
    “斐诺阁下不是还在试衣间吗？”
    “……”
    此时背对虫群、站在莱拉身边的斐诺已经气得爆炸。
    他缓慢地转过头，点道：“凯瑟奇、范利亚，你们几个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隔着一层围观宁忆的雄虫，后面的声音继续传到斐诺耳中。
    “……是啊是啊，这个萨若林怎么敢跟我们斐诺阁下相提并论？”
    “我刚刚好像听见了斐诺阁下的声音，你们听见了吗？”
    “没有啊，斐诺阁下不是还没出来吗。”
    “喂……你们！”斐诺直接推开虫群，指着几个110期的雄虫，红着脸大声道，“不许你们再说一句萨若林的坏话！”
    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个骄傲跋扈的雄虫阁下这样愤怒，所有虫都安静下来。
    一个虫小心翼翼说：“斐、斐诺阁下，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您在这。”
    “斐诺阁下，那可是萨若林啊！您最看不惯的那个109期的萨若林！”另一虫嚷嚷道，“您不记得了吗，就在前几天——您还在我们110期的群里说，要让萨若林对您输得心服口服！依我看，这个萨若林……”
    斐诺已经红成一个熟透的苹果，听到这里立即掐断他的话：“别说了，我可什么都没讲过！萨若林是我的朋友，你们以后见到他，都要用接待贵族阁下的最高礼仪来和他问好！谁要是敢说他坏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宁忆：“………………斐诺，不必如此，让他们散了吧。”
    没想到斐诺依然觉得不够似的，颐气指使站在这群雄虫身前，说：“还愣着干什么？”
    “萨，萨若林阁下，晚上好。我们，我们准备了茶点和果汁，请问是否现在为您端来……”
    看着一群素不相识的雄虫站在面前行礼，宁忆干巴巴道：“不用了，下去吧。”
    “是。”
    ‘斐诺，你平时都让一群雄虫阁下在干什么？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吗？’宁忆一边张开手臂让梅那帮他整理衣服，一边吐槽，“就算是我家仆虫也不会做到这个程度。”
    “什么，仆虫——”
    西曼从后面扑了上来，多亏梅那在前面支撑才没让宁忆摔倒地上。
    西曼抱着他满脸兴奋：“萨若林，原来你们贵族圈的生活是这样的！你们是不是每天起床，都有仆虫来更衣、换鞋，甚至连沐浴都有虫帮忙浇水？天哪，果然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培养出萨若林这种气质的阁下，太优雅了！”
    “不是那样的，西曼。”宁忆强作镇定把他推开，脸上仍然保持微笑，“你别听斐诺胡说。”
    莱拉则是挂着一副怜悯的表情，看着斐诺“啧”了几声，直到斐诺注意到他，怒气冲冲地朝他走去，他挂在宁忆背后吐舌头，这场闹剧才结束。
    学院夜市灯火通明，这些摊子上的商品，大多是是印有学院logo的周边制品，这类的虫气会稍微低些。
    剩下的一小部分则只参与竞价，由雄虫阁下自己出售的二手物品或者手工制品组成，这二者是最受欢迎的，很多被允许进入参观的雌虫或亚雌，即便用不上某位阁下绣的手帕和织的围巾，也会前往拍卖会，试图拍来欣赏。
    当然，这些竞拍品都是由学院审核过才能够上架竞拍，他们基本都出自学院选修课的优秀作业，除去烹饪课，还有织艺课、插花课等等，成品都是雄虫阁下兴趣使然的产物。
    因此，有能力参加拍卖会的游客多多少少实力不薄。
    拍卖所得，将用于天水星的公共设施建设。
    “啊？两千万？一束插花两千万啊！”
    “西曼你别唬虫了，什么花能卖两千万？”
    “我听到了啊，不信你过来。”
    “哼，如果是萨萨亲自插的花，就算是两亿我也要拍下来。”莱拉洋洋得意道，“但是，萨萨好像没有参加这次的拍卖会吧？”
    “嗯，前一段时间太忙了。”宁忆笑道，“原本报名了插花课，结果一节也没上过。莱拉，我记得当初你不是跟我一起报了吗？你去上了吗？”

 第42章

    金发的雄虫阁下支支吾吾：“这个……”
    “他说你不去，他就懒得去了。”梅那诚实道，“但是莱拉，你有没有想过，萨若林阁下即便不上选修课，主修的学分也够他提前毕业了。你没了选修课的分，可是会延毕的。”
    莱拉哀嚎：“怎会如此——”
    “没关系的，莱拉。之后我再陪你上一期选修课吧。”宁忆说，“反正我也不着急毕业。”
    “呜呜呜你太好了萨萨我要追随你一辈子……”
    宁忆眼疾手快避开莱拉，躲在斐诺身后，免得他撞过来让自己手中的冰淇淋可丽饼掉到地上。
    “那斐诺呢？”
    他的笑容很干净，瞳孔在五彩斑斓的灯珠下亮晶晶的。
    “我，嗯……”斐诺看着他，支支吾吾地，“我也是选修的插花课，而且，提交了一份作品给拍卖会。”
    “真的？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的嘛。”宁忆笑说，“刚刚这个两千万，不会就是你的吧？”
    “不、不知道。”
    “那我们去看看吧！”
    说着，几个雄虫阁下朝不远处的拍卖会走去。
    “两千两百万！”
    “三千万！”
    “四千！”
    “六、六千！”
    “这群雄虫阁下干嘛啊？”一个游客嘟囔着，“这么稀罕一位阁下的作品吗？竟然把价格叫到了六千万——疯了吧，六千万一束花？”
    “你懂什么？贵的不是花，是作品背后的那位雄虫阁下！”
    “那个，那个好像就是我的！”斐诺看清后缩在宁忆身边，“我服了，他们在干嘛？”
    “怎么了？”
    “110期的同期阁下，在竞价买我的花！”斐诺哭笑不得。
    原本是一束平平无奇的花，大概是因为看到雄虫阁下争相竞价，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嫌钱多的富豪亚雌也报起价来，一个比一个离谱。
    “六千万！这……这可怎么办，我们没有那么多零花钱……”
    “不行，绝对不能让斐诺阁下的作品沦落到一个亚雌手里！”
    “可是……”
    听着虫群之间几个雄虫阁下的对话，斐诺无奈道：“他们不想让我的花被别虫拿走，简直胡闹。让我去和他们说。”
    “哦~这样吗。”宁忆笑了笑，举起手，“那我出一亿，如何。”
    虫群霎时鸦雀无声。
    所有虫都转过身来，目光齐齐聚集在后排这个黑发黑眸的雄虫阁下身上——
    第一眼，无虫不惊叹道，这是一位多么漂亮的阁下。就算往前数二十年、不，五十年，他们也没有一个见过容貌如此精致的雄虫。
    雄虫阁下穿着一身华丽的礼服，却无半分高调，只是站在最后未被灯光映照的角落里，懒洋洋地旁观着面前的繁华，好像身处另一个世界那般神秘。
    只有当他开口的时候，两个世界仿佛才联结在了一起，他们得以侥幸成为这位阁下虫生中的过客，一睹阁下的容颜。
    不出几秒，他们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位雄虫阁下究竟做了什么怪事。
    “一，一亿，一次。”
    工作虫眼力好，见到是洛伦家族小雄子，知道是人家在玩呢，只得颤抖着声音开口。
    “两次，三次，好了结束，”他看上去的确很想结束，“那么这束插花稍后就由工作虫为阁下送到手中，感谢萨若林阁下对天水星公共事业的捐赠。”
    这一晚，所有聚在拍卖台的有钱虫，都记住了那个名字。
    -
    “萨若林，你你你你你在干什么！”斐诺急得话都说不完全了，“有必要花一亿买这种垃圾吗？”
    “这可和你没关系哦，斐诺阁下。”宁忆笑得像只机灵的小狐狸，“我这是在帮他们而已。还有，你可别说自己的作品是垃圾了，否则他们会伤心的。嘘——”
    他伸出食指抵在斐诺唇边，朝斐诺身后的来虫点了点头，就当打过招呼。
    “萨若林阁下，晚上好。”雄虫们先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再抬起头时，表情都有些难堪和羞愧。
    “对不起，萨若林阁下，我们不应该那样议论您……”
    “如果不是您，斐诺阁下的花就要落在别虫手里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萨若林阁下，您的心简直和外表一样美丽。我们不会再议论您，也不会允许别虫……”
    “萨若林阁下，我们尊敬您……”
    “停停停。”宁忆实在习惯不了这种阵仗，“谢谢你们嗷，接下来该去哪玩去哪玩吧，斐诺阁下的花，我就收下了，以后也不要议论其他阁下哦。”
    “是！”
    虽说不习惯，但宁忆还是莫名觉得心中细细密密涌上一股暖流。
    这让他联想到小时候，面对任何虫都十分懦弱胆怯的自己，仅仅是一点挫折就让他几乎被击溃。但是，那个时候雄父告诉他，他能做到，并且让他亲眼见到了自己也能够成为受欢迎的那个虫。他才一天天自信起来，不再排斥成为他虫目光聚焦的中心。
    他从前也没曾想到，被嫌弃的自己也可以成为这样的虫。
    “萨若林阁下？是您吗？”
    耳边响起的声音另宁忆猛地打了个颤。
    他无比缓慢地转过头，挂上很公式化的笑脸：“嗨，布，布尼克博士。”
    “能见到你我真是太开心了，萨若林阁下。”亚雌笑得很灿烂，“萨若林阁下甚至为我准备了见面的花——哦，我到底是多么幸运，才能结交萨若林阁下这样的美虫，萨若林阁下……”

 第43章

    “你误会了，布尼克博士。”宁忆疯狂把花束往背后藏，“这不是给你的，哈哈哈。”
    “萨若林阁下真是傲娇，嗯，不过也就是这点让虫神魂颠倒。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趁布尼克自顾自地在那追忆过往，宁忆迅速把花塞给斐诺，然后夺过莱拉手中的猫咪面具，拔腿就跑！
    “哎，阁下！”亚雌追上去，“萨若林阁下，别这么害羞——”
    他还没说完就被莱拉、梅那、西曼还有斐诺几个雄虫给拽住了。
    梅那在心中祈祷，快逃啊萨若林，我们撑不了多久！
    “你们几个，是做什么的？”
    身后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梅那转过头，看见的却是自己同期的109期阁下们——他们这话显然不是对梅那莱拉说的，而是对那几个还没走远的110期。
    “我刚刚听说，你们傍晚在宿舍里恶意议论萨若林阁下。这事是真的吗？”为首的雄虫比其他的看上去要成熟很多，一头长发干练地绑起——
    威尔兰的绝大多数雄虫阁下都十分优雅温柔，少数除外，梅那都有些冒冷汗了。那就是他们109期的“少数派”，一位主修军事学的阁下，也是“萨若林势力”的最高战力。
    学院里不允许尊贵的雄虫阁下打架，这里的战力指口头上的。
    “这……”
    “阁下，请息怒。这件事我们已经向萨若林阁下……”
    “别说了，我不管！也就是说，你们欺负了萨若林。很好，你们知道，你们惹的是什么虫吗？”
    “是，是什么？”
    “萨若林是我们109期全体最宠爱的小阁下！你们这群**配议论？也不睁眼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萨若林阁下宽容大度不与你们计较，不代表我们也一样好说话！”
    “是，是……我们错了……”
    “我们已经道过歉了……”
    “现在马上登陆自己的星网账号，进入威尔兰校内论坛，每虫都去给萨若林阁下点个关注，再把我们109期发的每一条夸赞阁下的帖子点赞评论转发一遍，这事才能结束！”
    “是，是！”
    看着109期前辈一气呵成的举动，斐诺诡异地沉默了——萨若林，这个虫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上派阀力量强大如斯！当初他怎么敢去招惹的？！
    梅那和莱拉也看呆了，缓过神来才说：“黛芬阁下还是这么充满活力地护着萨萨。”
    “梅那，那个亚雌呢？”西曼问道。
    “对哦，那个布朗尼呢？”
    梅那：“………………”
    完蛋，虫丢了。
    -
    宁忆灵活地穿梭在虫群中。
    “萨若林阁下！萨若林阁下！”亚雌在后面一边喊一边追他，“萨若林阁下你在哪？哎，不好意思啊，借过一下。”
    就是现在！
    宁忆趁布尼克撞到了虫，注意力被分散，迅速躲进一个到处都是戴着卡通面具的虫的地方。这些虫都十分小只，大约都是威尔兰幼虫园校区的虫崽，吵吵嚷嚷地挤在海洋球池子里，挥舞着小手四处抓。
    宁忆戴上猫咪面具，伏下身子，藏在他们中间毫不违和。
    “萨若林阁下，你在哪——”
    烦死了，快走啊！
    宁忆在心里祈祷。
    “咦？你是谁呀？”一个虫崽朝宁忆伸出小手，像是打算去摘他的面具。
    宁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是喵喵大王，现在请保持安静，否则我就把你吃掉！”
    虫崽一点也没被他吓到，笑眯眯地闭上小嘴，很听宁忆的话。
    耳边听不见布尼克的声音了，宁忆松了口气，正打算把有些闷的面具摘下来，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虫。
    “萨若林阁下？”
    宁忆屏住呼吸，揭下面具——不是布尼克，而是一个雌虫。短发，剑眉，一身很适合他的休闲的装束，被那双肩膀撑起来的时候会让虫觉得意外的很有安全感。
    伯里亚德。
    还好，还好。
    宁忆觉得他这几步已经跑完自己一年的运动量。
    “萨若林阁下，您这是……在做什么？”伯里亚德笑着看他，语气轻和，“是在和这些虫崽做游戏吗？”
    宁忆顿时才后知后觉有点尴尬，旁边的虫崽也含着手指歪着脑袋看他。
    他一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乱感，看了看手中的猫咪面具，动作有些迟疑地拿起来，挡在脸前。
    “嗯，是的……那个。”
    他把面具移下来了一些，露出一双目光躲闪的眼。
    “……喵。”
    第19章
    “哈？你这家伙怎么回事！我俩关系好着呢,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合适？”
    摊位前，一个雄虫拽着亚雌朝后面的占卜师叫道，“你是骗我的, 对吧？我要把你举报到雄保会！”
    “这怕是有点难办哦，阁下。”戴着黑色兜帽的虫不急不恼, 只是笑容令虫有些毛骨悚然, “与其举报我，不如先让雄保会去查查你身边这位先生, 看看他是不是……”
    “我们快走吧，阁下。”亚雌急忙拉住雄虫，“不要再在这个骗子这里浪费时间。喏, 你不是想去看篝火晚会吗, 我们快走。”
    “不行, 让他退钱！”
    “走吧，走吧。”
    两虫推推搡搡离开后，摊位后的虫拉低帽檐, 邪恶的笑容又爬上嘴角。

 第44章

    “来吧, 让我看看下一对。”
    两个虫站在面前, 他抬起头, 看见一个雌虫和一位雄虫阁下。
    这个组合虽然在威尔兰不多见, 但在占卜师的职业生涯里也算是屡见不见。他翘着腿，一边磕瓜子, 一边用脚踢了踢前面写着收费标准的牌子——
    一百万星币一次, 这个价格不便宜，但对威尔兰的贵族阁下来说不算什么。
    “两虫份，给钱。”
    “不好意思，只需要占一个。”
    “什么？”
    “他不占, 我占。”伯里亚德微笑道，“我不认路，这位阁下只是陪我前来。”
    “好吧。”
    占卜师上下打量两虫，认出一沓牌让伯里亚德抽。抽完他随便看了一眼，就重新扔了回去。
    “你要听好听的，还是难听的？”
    “还可以选？”宁忆说，“这样的话我也想来一次。”
    “你就不用了。”占卜师朝他露出个神秘的笑，“我看你一眼就知道，阁下没有什么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去确认的事情。顺其自然，你想要的最终都会到你手里。”
    “至于你……”他转向雌虫，“你……会成为他虫眼里的一个好虫。其他的就别过问了，对你没好处。”
    他摇摇头，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什么意思？你说完呀。”宁忆道，“我所知道的占卜师，应当如实告知可能规避的灾祸或劫难，这才是占卜的意义。你果然是骗子吧？我刚刚都听到了。”
    “这位阁下这样心切，和先生是什么关系？”占卜师问。
    “是朋友。”伯里亚德立即回答，“很多年没见面，最近才重逢的朋友。”
    占卜师：“哦——”
    他看看伯里亚德，又看看宁忆。
    “我收摊了，欢迎下次光临哦。”他卷起面前的牌，拍拍屁股就要走。
    “喂，你还没说——”宁忆拉住他的袖子，却让他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
    宁忆有些难以理解：“雄虫？”
    “嘿嘿。”
    粉发雄虫并没有推开他，见他“拆穿”自己的真面目，反而拽着宁忆衣袖凑了上去，几乎和宁忆鼻尖贴着鼻尖：“这位漂亮阁下，请安心吧。你的未来将比谁都要过得幸福，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情。”
    说完，他就拎着纸牌，踩着夜色消失在虫群中了。
    “伯里亚德，你别见怪。”宁忆拍了拍袖子，“这颗星球上稀奇古怪的虫比比皆是，即使走在学院里，不小心碰到也很正常。让你不舒服的话，我替他道歉。”
    “不，您完全不用道歉，萨若林阁下。”伯里亚德连忙说，“原本就是我要来的，萨若林阁下好心相陪，还为我说话，我太感激了，不知道该怎样回报您。”
    宁忆也不知道。他昨天收到这两条简讯的时候已经太困了，关掉智脑就和莱拉、梅那他们东倒西歪睡下了，白天忙着在赛点拍照，他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一条也没回复。
    谁知道他就算戴着面具，伯里亚德也能找到他。
    “时间不早了，那边的篝火晚会开始了吧。”宁忆转移话题，“要不要去看看？”
    “都听您的，阁下。”
    也许是因为那时穿到虫族的时候，经历了一场火事的原因，宁忆有些害怕燃烧的篝火。
    他和伯里亚德远远站在能够看见虫群的地方，安静地观赏这场盛宴，宁忆觉得这样也不错。
    两虫无言地站了一会儿，突然同时开口。
    “对了……”
    “阁下……”
    宁忆弯起眼眸，“你先说。”
    他的笑容在远处跳跃的火光照耀下，有一种出乎意料的宁和，那双宝石般的眼眸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底映照的光芒很是动虫。
    伯里亚德几乎是因这笑容愣怔一瞬，才笑道：“还是阁下先说吧。”
    “好吧。”宁忆不再看他，目光投向远处的虫群，“我渴了，可以去帮我倒杯水吗？”
    “没问题，萨若林阁下。”
    伯里亚德没有犹豫就转身去了，宁忆过了一会儿才转向他离去的方向，来来往往的虫海里已经见不到雌虫的身影。
    宁忆忽然感到有些冷，把手缩进袖子里，只露出一点指尖扣着袖口，举在颊边呼呼地吹。
    如果霍尔森或者乔希在这，一定又会说他怎么没穿外套就跑出来玩。然后乔希就会指使霍尔森或者克劳里芬、总而言之其中的一个去给宁忆拿衣服。
    这个时候霍尔森会对他雄父很不耐烦地啧一声，然后脱下外套给宁忆披上。
    他们两个虫总是针锋相对，而克劳里芬在中间磨合，宁忆则大多数时候都在旁边捧着小蛋糕或冰淇淋看热闹。末了，克劳里芬就会来和他说，小阁下，小阁下，你劝劝他们。
    宁忆就说，你们不要再吵架啦！
    他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位a级阁下和一位高等军雌停战，这是只有他唯一一个虫拥有的特权。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有点无趣，有点想家。
    虽然伯里亚德对他很好。
    冷风吹得宁忆一阵不适，他找到旁边绿化带后的座位上坐下来休息，曲起膝盖蜷成一团。
    -
    “这边是我院的阁下宿舍，每个房间平均300平米，除了常规设施以外还设有自习室，能够同时容纳百位雄虫阁下在自习室讨论学习。”
    耳旁是安赫尔做介绍的声音，身旁走着的是雄保会总会长。队伍里的雌虫第11次抬起手腕，神色不耐地查看时间。

 第45章

    今晚有庆典活动，不知道昨天那虫会不会把萨若林拐走？
    安赫尔是109期的老师，在今年109期毕业后，他将接任学院副院长一职，因此今年带领总会长参观学院的任务就落到了他头上。为了彰显诚意，安赫尔就把正好待在学院的霍尔森叫了出来。
    “我走了。”霍尔森直言道。
    安赫尔：“……”你好歹看下场合。
    见这位显然是被拉来撑场面的雌虫元帅丝毫心不在此，走在中间的雄虫转过身。
    “洛伦元帅，”总会长笑道，“这么着急是要去找学院里的哪位阁下吗？”
    安赫尔忙说：“他弟弟。”
    “哦？”
    “109期的雄虫阁下，今年就要毕业了，叫萨若林……您知道吗？”
    总会长了然：“原来是那个孩子。这么一说，虽只见了一面，但举手投足很有洛伦家族的高雅气质呢，令虫记忆犹新。”
    “您已经见过了？”
    “当然，在首都星，不过那已经是七、八年前的往事了。”年长的雄虫露出怀念的神情，“洛伦元帅，你去吧，不要让可爱的阁下久等哦。”
    霍尔森没道谢，扭头就走了。
    安赫尔赔笑道：“总会长，请您见谅，他一直是这个性子，对任何虫都这样。”
    “安赫尔，我倒是有个问题。”雄虫缓缓道，“我记得，霍尔森·洛伦也到了精神海易发暴.乱的年龄，并且依然在长期出征。乔希阁下没有为他联姻的打算？”
    安赫尔叹了口气：“拒绝了。并且，被乔希强行安排去见他的几位a级阁下，每个都骂骂咧咧地回来——平常在贵族圈里出了名的娴静温柔的雄虫阁下，把杯子里的水泼到他身上。”
    雄虫捧腹大笑。
    “不过，他就要从前线退下来了。”安赫尔说，“这样他的精神海绝大多数时间应该都不会出岔子，就算发生暴.乱，也不会严重危及自己和身边的虫。”
    “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雄虫望向远方嬉戏打闹的虫群，“乔希还未离开天水星的时候，我曾经担任过他的星际文老师，如今他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安赫尔，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让他尽管提。”
    “是。”
    -
    霍尔森一眼就发现了在长椅上蜷成一个团子的雄虫。
    “萨若林，醒醒。”
    “难……难受……”
    “怎么回事？”
    雌虫慌了神，动作蛮横地拉下宁忆的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没发烧。萨若林，你哪里不舒服？”
    “呜呜。”
    雄虫阁下把埋在膝后的脑袋抬起来，眼泪汪汪唤了一声，“哥哥。”
    霍尔森感到他遇见了有史以来最无措的一次困境，他鏖战四个月才抓到的敌虫都远远不及现在的情况令他棘手。
    “你到底……怎么了？萨若林，告诉我，是不是谁欺负你。”他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不那么冷淡，但眼里的担忧已经快满溢出来，“我现在就让华金过来。”
    虫在疼得意识不清时就会这样，宁忆昏昏沉沉地想，他都快成年了，居然还在哥哥面前哭……是真的，太难为情了。
    各种情绪和疼痛一齐交织而来，宁忆再也忍不住了，脑袋埋进雌虫怀里，委委屈屈放声哭起来。
    “呜哇——”
    “萨若林……！”
    “呜呜呜呜呜，哥哥……我，我再也不一次吃五份牛乳布丁了……胃好痛呜……别骂我因为我好久没吃了……呜呜呜呜哥哥，不要告诉雄父qaq”
    “……”
    霍尔森的忧虑瞬间消下去了一些。
    他沉默地任由宁忆哭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好，我不说。但是，萨若林现在就去医务室休息好吗？我马上联系华金。”
    宁忆抽抽噎噎着说好。
    虽然位置很隐蔽，但此时也也路过的雄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小心翼翼靠近过来。
    “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阁下，你不舒服吗？”
    “要不要扶你去医务室！”
    霍尔森作为一个成年雌虫并不方便亲自送宁忆去雄虫学院里的医务室，因此，他默许周围的雄虫一起把宁忆扶走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气喘吁吁的雌虫，手中拿着杯水，四处环顾像在寻找什么。
    霍尔森从暗处走到光线明朗的地方，眼底一片冷色，直直看向他。
    “你在找萨若林？”他重新恢复平日里生虫勿近的样子，只是语气还要冰冷很多。
    伯里亚德没找到宁忆，对上霍尔森的目光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眉关紧锁，有些愕然：“你……”
    “需要我告诉你他在哪里吗。”
    雌虫身形高壮结实，只是站在那里，抬起眸光，就有种令虫毛骨悚然的压迫力。
    “……还是说你想先挨揍？”
    说完，他一拳朝伯里亚德脸上砸去！
    第20章
    10岁时, 宁忆因为吃太多牛乳布丁，差点被送进医疗城的重症病房。
    那时他刚到洛伦家族不久，还是个体弱多病的小雄子。某次安赫尔从学院里带了一些学院餐厅特供的甜食回家给他, 小宁忆兴奋地吃了大半。
    其中他最爱的就是牛乳布丁。在孤儿院的时候，虽然按照社会福利标准, 牛奶是每日供应的, 但是宁忆基本都拿不到。那时他还是个任人欺负的孩子。

 第46章

    在尝到安赫尔带给他的用最特级原料做成的牛乳布丁时，宁忆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美味的食物。
    结果谁也没想到, 宁忆体质特殊，有很轻微的牛奶蛋白过敏症状。在此之前因为喝不到牛奶，小宁忆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后来即使天天从雌父那里要奶油蛋糕吃, 因为原材料特殊, 是纽克顿星的天然香草奶油, 小宁忆也没有因此不适。唯独威尔兰学院餐厅供应的牛乳布丁，他吃了就过敏了。
    第二天，小宁忆就住回医疗城, 成了医疗城的“常客”。
    华金告诉宁忆, 今后像牛乳布丁这一类的东西, 就算喜欢也不能多吃, 除非事先确认不含过敏原物质。这件事后, 埃丁特意嘱咐了家里的所有厨虫，在宁忆的食谱方面下了很大功夫, 再也没有让他过敏。
    就连莱拉、梅那也知道, 所以宁忆在学院里也几乎吃不成牛乳布丁，因为梅那会叉着腰指着桌上的甜食，说——不准吃，我要告诉你雄父, 萨若林！
    宁忆就这样被下了“牛乳布丁禁止条令”，所以才忍不住一口气吃了五份，毕竟伯里亚德不会阻止他。
    “吱嘤嘤嘤嘤嘤……吱……都是307的错……307不应该在宿舍睡大觉呜呜！下次一定跟着小阁下吱……”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吱。”
    “小阁下怎么还没醒tat不会有什么事吧！”
    “小阁下你不要丢下307一只鸟呜呜呜呜呜呜……”
    床上的虫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在头上。
    “你好吵啊，307。”雄虫阁下刚睡醒，声音软软糯糯带着点愠怒，“我只是睡着啦……”
    “吱！太好了阁下你没事！！”
    307在宁忆身上精准坠机，砸得宁忆一声痛呼：“嗷！”
    “萨萨你醒了？！”
    门外传来雄虫的声音，随即几虫从狭窄的门里蜂拥挤入。
    “萨萨，你终于醒了！幸好你没事！我吓死了呜呜呜……”
    “感觉好些了吗？”
    “嗯，我好多了。”宁忆从床上坐起，“西曼，莱拉，梅那，谢谢你们，让你们担心了。”
    几个雄虫围在宁忆床边，有的扑在宁忆身上，有的去拉他的手，307好不容易才挤出去，飞上天花板疯狂转悠，整个屋子一片欢欣。
    “萨萨没事就太好了！”
    “呜呜……真的很心疼。”
    “这几天里，阁下你就不要再出去了。”梅那正色道，“好好养病，不然过几天连生日蛋糕都吃不了。”
    “我知道了，梅那。”宁忆笑说，“不过，破例的感觉还是很开心的！这样一来，我又吃到了牛乳布丁，又能有你们在身边陪我，值啦。”
    “瞎说，我们无论什么时候都陪着你。快把药剂喝啦，萨萨。”
    “好~”
    “差点忘了！”西曼突然说，“萨若林，米勒多听说你病了，给你做了这个，拜托我送来。”
    宁忆接过他手中一个用彩线缝制的小挂件——正是他让米勒多从他的玩偶里挑走的那个猫咪！挂件乍一看丑萌丑萌的，但是仔细看就发现，针脚都做得很整齐。联想到雄虫阁下一个虫在房间里认认真真为他做这个，宁忆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好可爱呀。西曼，他怎么没来？”
    “他不好意思亲自送给你，”西曼挠挠后脑勺，“而且，他今天也有比赛，手工赛。”
    宁忆听完就要从床上下来，“那我去看看他。”
    “不用的，不用的，你只需要休息就好啦。”西曼把他推回去，团吧团吧塞进被子里，“快点好起来，米勒多也是这么希望的！”
    “好吧。”宁忆笑了笑，珍重地把小挂件攥在手心。
    这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你们、你们来干什么？！快走！这么一大帮虫、堵在萨若林阁下的房间门口，像什么模样！”
    “斐诺？”宁忆竖起耳朵，疑惑问，“他在和谁说话呢？怎么不进来？”
    梅那便走到门口，甫一将门打开，外面的虫全部涌了进来！
    “阁下，听说你病了……我们很担心。而且上次还没能和你好好赔罪，这些礼物请务必收下。”
    “我们真心为之前的无礼道歉，对不起，萨若林阁下。”
    是110期那群斐诺的跟班。
    宁忆扶额：“好，好的。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还有谢谢你们，东西放在那边就行。”
    ——“喂！谁允许你们在这和萨若林阁下套近乎？”
    虫群身后一声怒斥响起！
    “东西放了就滚，不要在这里碍眼，让阁下心烦。”
    “……是。”
    “是。”
    看着109期的同期阁下们也拎着大包小包挤了进来，看110期的眼神个个都不善，为首的长马尾雄虫看见斐诺，挑了挑眉，故意用肩膀撞开他才走到宁忆床边。
    宁忆看见了也只能装瞎，脸上公式化的笑容很生无可恋。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互不打扰的两期阁下，怎么就变得这样针锋相对了起来？
    “萨若林阁下，我们来看你。你还好吗？”
    “我很好，已经快要恢复完全了，黛芬阁下。”宁忆把手脚都缩进被子里，被角乖乖拉到脖子下面，一副很老实的模样，“谢谢你们来看我，不过，你们今天都没有比赛吗？”
    “下午的比赛还没开始。”
    “啊，可是……现在已经一点半了。”宁忆瞟了瞟旁边的西曼，疯狂使眼色，“西曼，你帮黛芬他们看看时间。”

 第47章

    西曼立即心领神会，抬起手腕上的智脑手环：“是的！没错！已经一点三十五了！我的天，我记得……下午是一点四十开始对吧？幸好今天我没有……”
    “一点三十五？”黛芬皱眉道，“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还想多陪陪萨若林阁下。既然这样的话，萨若林，我们就先走了，晚间再来看你。”
    “嗯嗯，好的，快去吧。”宁忆继续微笑，“西曼，你不去吗？”
    “啊？今天我……”
    “我记得，今天你是有比赛的对吧。”床上的雄虫阁下眼睛忽闪忽闪，仿佛他自己也知道，被这双眼睛认真注视的虫都会着魔般言听计从。
    西曼果然点点头：“好……好的！我这就去了。”
    待一行虫全部退出去后，宁忆才松懈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缩回被窝里闭目养神。
    房间里只剩下307，除了细微的ai处理器工作的电流声，一切都岁月静好。
    “阁下，现在明明才一点零五！”307忍不住拆穿宁忆，“萨萨不和他们玩会儿吗？还是说，有什么急事吱……”
    “307，帮我联络一下哥哥……”宁忆顿了顿，无端想到那虫莫名其妙让他改口的事情，觉得荒唐，扑哧笑了声。
    “帮我联络霍尔森，说我找他有事。”
    “吱！没问题。”
    半小时后。
    “你那是什么眼神？”霍尔森蹙眉道。
    “没什么。”宁忆发现这虫居然现在不吃自己直勾勾地盯着看这套，索性靠回咖啡厅的椅子上，状似无意地用手指玩头发，“哥哥，你是不是跟雄父告状了？”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只不过是两虫朝夕相处几年里一点毫无水花的波澜一样，同他过去撒娇使唤哥哥做的每一件事情没什么区别。
    霍尔森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只垂下眼睫：“我没有。华金昨晚来看过你，药剂是他开的，乔希不知道。满意了？”
    “哦哦。”宁忆又恍然大悟的样子。既没说满意，也没说不行。
    但霍尔森知道他藏着话还没说，因为宁忆从不对其他虫这样。在这几年里，他极其偶尔地，有时对霍尔森做出一些自己没能察觉的小动作，在这个既不算同龄虫也没有太大年龄差距的哥哥面前，他从不掩饰这些动作，这令霍尔森绝大多数时间都觉得宁忆还是个没长大的虫崽。
    时至今日，他好像再也无法这样想了，因为宁忆正要和他谈的话题已经不是虫崽的玩笑了。
    “还有一件事。”宁忆双手手肘撑在桌上，用手心托着脸颊，很专注也很真诚的样子，“你把伯里亚德怎么样了？”
    “你怎么知道……”
    “昨晚，伯里亚德去帮我倒水了，可他回来没找到我，也没给我发简讯。”宁忆思路很清晰，“他是不是被你打发走了？你……”
    雄虫阁下放下手臂，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雌虫。
    “你没凶他吧？”
    “萨若林，我没必要对一个陌生雌虫那样做。”霍尔森依然很有耐心。
    “那就好。”宁忆说，“他的校友与我朋友相好，我不太希望这段关系闹僵。哥哥，你懂我的意思吧？”
    “只是因为这个？”
    “那不然呢。”宁忆没所谓的模样，“我又不喜欢他。”
    “不喜欢，”霍尔森低声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复有抬起头看着宁忆，“那为什么和他一起？”
    宁忆第一回觉得他哥这么不好说话。
    他有点不爽，连带眼神都变得莫名起来：“不喜欢就不能一同出游，谁规定的？哥哥，你最近怎么回事呀，是不是雄父又骂你了……”
    “那如果是我呢？”
    霍尔森突然道。
    宁忆没听太明白：“什么？”
    “如果是我，你也会答应吗？”
    “当然了。”宁忆立即回答。
    “……是吗。”
    “你是我哥哥，我们从小就经常待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宁忆忽然眯起眼眸，“你是不是被甩了？安赫尔老师和我吐槽过，他说现在首都星上没有雄虫阁下愿意和你约会。”
    见他把话题转到这里，霍尔森一时间丧失辩解能力。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有点找回了平时和宁忆相处的自己：“我没有自愿要和任何虫约会，萨若林。那全都是乔希安排的。”
    “那就是被雄父骂了。”宁忆点点头，“可以理解。”
    话题已经进行不下去了，霍尔森起身要走，宁忆没有要留他的意思，继续抱着面前那杯草莓红茶，沿着杯壁小口地抿。
    霍尔森走到门边又转了回来。
    “记得吃药。”
    “知道啦。”
    宁忆打开智脑手环，消息栏里依旧没有伯里亚德的新简讯，只有莱拉抱怨比赛无聊的话一条一条塞满屏幕框。
    他独自往宿舍方向走，走到楼下，远远辨认出雌虫的身影。
    “伯里亚德？你怎么来了。”他唤了一声。
    雌虫立即转过身来，看见宁忆脸上表情既是愧疚也是无奈。
    “您没事吧？萨若林阁下。听说您病倒了，我……我来看看您，对不起。”
    “道歉做什么？”宁忆语气轻松，“你没做错任何事，是我自己太不注意了。不过，现在已经快好了，别担心。”
    “不是的，不是的。”伯里亚德喃喃说，“总而言之，我很抱歉……我预订了返回红海星的飞船票，来得匆忙，什么也没准备，请阁下宽恕。”

 第48章

    “伯里亚德，你急着去蓝海星什么？比赛还有几天呢，不留下来看看吗？”
    “红海星是我的家乡，阁下。我的家中突然有急事，需要立即返程，对不起……您都生病了，我却不能陪在您身边。”
    “没关系，伯里亚德，我身边还有朋友们呢。”宁忆笑着说，“原来你来自红海星呀，我只在电子档案里翻阅过关于这颗星球的资料，很向往，却没有机会去一次。”
    “阁下如果有意前来，请务必提前联络我，我一定好好招待您！”
    “好呀。那就祝你一路顺风。”宁忆向他挥挥手，“下次见。”
    伯里亚德眼中也盈满笑意，定定注视着宁忆，说：“下次见，萨若林阁下。”
    一天之内应付了两个雌虫，宁忆回到宿舍，浑身有种说不出来的疲惫。想到莱拉小时候，曾经发誓“要包养十个雌虫”，尽管他现在估计已经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对异性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是宁忆还是忍不住想，十个！他不会累死自己吗？
    宁忆身边只有西曼有正在交往的雌虫，而梅那似乎遵从家里的意思，正在准备和亚雌联姻。
    虽然宁忆不需要联姻，但光是在学院里拒绝类似于布尼克这种虫，就已经累得够呛。至于伯里亚德，碍于情面他不想太冷漠了，好在对方目前为止和宁忆相处起来让他觉得还行。
    宁忆忍不住想，要是能有个虫来帮他分担一下这份苦劳，帮他把这些虫全部赶走，那他就轻松太多了。
    那样的话他可能会考虑与对方交往。
    雄虫阁下脑补得头头是道，但是回到宿舍，还是一头扎回了软乎乎的被窝里，瞬间又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忆被307叫醒。
    “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别叫我了，307。”
    雄虫阁下睡得满眼惺忪，乌黑细软的头发凌乱翘起，他随便抓了抓，把几缕挡住视线的碎发捋到耳后。
    “吱tut这回、这回真的有大事发生啊！阁下！！”
    “你倒是快说……”
    “您自己打开星网看吧！呜呜呜呜呜，307可伤心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宁忆磨磨蹭蹭找到智脑手环，开机登入星网。
    在307的指引下，他打开一个论坛，论坛显示在线虫数1079，287，是当前热度最高的论坛。
    宁忆还没看清标题，就先刷到了自己的照片。
    照片上，他被西曼用洗净的手甩了一身水，正笑着要从恶作剧的小伙伴手里抢回相机。
    而这一张湿漉漉、亮晶晶、充满灿烂的生命力的图，狂风暴雨般刷屏席卷了整个论坛。明明不是一张构图精美的照片，更像是业余者无意间拍下的，甚至镜头上还附着几粒水珠，模糊了照片主角的脸。但仅露出来那截修长洁白的脖颈和被打湿了一点的衣袖足以引虫无限遐想，镜头前是一位如何美貌惊虫的雄虫阁下。
    “呜哇！居然被那么多虫看到阁下的湿.身.照，307好崩溃呜呜呜呜呜……”
    “闭嘴，307。”宁忆微笑道。
    第21章
    “汇报吱！307已经潜入系统, 把所有带有这张照片发帖和回帖的内容屏蔽了，请阁下检查工作——”
    “这张照片是怎么泄露出去的？307，查查源头。”
    “似乎是威尔兰内部论坛的大赛期间宣传花絮……”
    宁忆一怔。他想起来了！
    是他自己不小心放进去用于宣传的图包里了！那天伯里亚德突然出现打断他的思路, 或许就是那时不慎从废片里多勾选了一张。
    谁知道，负责宣传的阁下还真挑选出这张发出去了。
    宁忆哭笑不得地翻了翻这个论坛。
    对他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不让307处理, 再闹一会儿, 估计雄保会也得出面了。
    这是星网日活跃量最高的论坛，以各界八卦新闻为主, 但是依据雄虫保护法的规定，八卦的主角很少出现雄虫阁下，否则传出这条消息的源头的虫很可能吃牢饭。
    宁忆这张照片是威尔兰学院自己上传的, 对星网认证过雄虫身份的账号开放浏览权, 不知道是谁从内网发出去了, 才引来论坛一次小规模的“地震”。
    【服了，刚刚帖子呢？我还没来得及点保存！】
    【来晚了，谁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蹲】
    【蹲】
    【没看到的错亿！！[图片加载失败]】
    【服了我图怎么发不出去？救命, 智脑好像中病毒了！相册里所有图片全部都打不开了！！什么鬼啊！！！】
    【我也是……感觉有不干净的东西爬进我智脑程序了……快把我图吐出来啊啊啊】
    【雄虫阁下的圣姿岂是你们这群虫能看的？……等等, 我好像也中病毒了】
    【所以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十分钟内我要得到这位阁下的全部信息】
    【楼上别做梦了, 按照这个处理速度, 当事虫绝对是专由雄保会保护起来的珍贵的s级阁下！】
    【可是……据我所知, 在数据库里，联盟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s级的雄虫阁下……】
    【如果不是s级阁下, 那么就一定是首都星上的贵族圈雄子。虽然只是一张看不清脸的照片, 但我直觉这位阁下来历不简单】
    【劝你们不要讨论太多，小心掉脑袋】
    【等等，如果我没认错，他身上穿的好像是威尔兰学院的制服, 他在学院念书！这说明他的年龄在15岁到20岁之间，当今首都贵族圈的雄子，有哪几个正值这个年龄区间？】

 第49章

    【也不排除上面说的s级阁下的可能性。】
    【到底是谁？！搞不懂了】
    【只有我想说他很眼熟吗……不，我不是说脸，而是给虫的第一印象……很多年前，我在哪里见过来着……】
    【楼上，我也有同感】
    【都说了禁止开盒雄虫阁下！！！！】
    ……
    ……
    ……
    y001：【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
    【还敢问？】
    gly001：【如果有虫知道他的名字，请联络我，我的通讯号是：xxxxxxxxxxx】
    【……什么来头，都这样了还不触发违规警告？管理员干什么吃的】
    【论坛公屏发送联系方式不是会自动乱码吗？你怎么做到发出来的？】
    【兄弟，你号真好】
    【说实话号再好也不能这样玩吧】
    【知道名字又能怎样？说得好像这样就能找出来这位阁下到底是谁似的】
    【与其在这问，还不如躺床上做个梦更……（该用户涉及违规已禁言）】
    【？？？】
    【怎么说着说着，号还没了呢】
    ……
    -
    “aib307。我看到你的处理器在晚上十一点二十分进行过一次精密计算。”
    夜幕中，雌虫站在阳台，通过智脑和ai程序进行信息交换。
    七年前，这个由乔希·格维恩专为长子向联盟科研所申请研发的超高智能机械载体，被命名为“空袭作战运算中枢”，运用在a级军的作战中，造价高达4亿星币。
    除去作战用途，它的实际功能是实时监测被绑定虫的生命体征，并提供保护该虫的最高安全措施，爬进星网黑掉使用者ip的设备只是它最基础的职能之一。
    它从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绑定了霍尔森，并且跟随他长达数年，几乎已经成为他的一部分。
    后来被霍尔森亲自送给宁忆的时候，aib307就像是属于雌虫身上的一部分被他亲自分离出去，代替他来行使保护宁忆的职责。
    一旦出现保护行为的操作，霍尔森就会收到警报。
    “十一点二十分，发生了什么。”
    【自动回复-十点二十分，一张拍到萨若林阁下的照片被传到星网论坛，引起大规模议论，aib307通过操作后台数据，以植入病毒形式销毁1405个设备，并禁言9979个星网账号。】
    “什么照片？”
    【[图片]】
    一张照片被发送到面前的悬浮屏上。
    霍尔森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站在未被房间里灯光照射的地方，面孔隐没在黑暗里，没虫能够分辨出他的情绪。
    最终，他保存了这张照片。
    “aib307，你做得很好。”他说，“继续保护小阁下，不要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自动回复-收到】
    -
    华金在前一段时间四个月的任务中，帮助霍尔森撤离时受了一点小伤。
    亚雌很难自愈，在霍尔森把他连夜叫去天水星的时候，他还在医疗城的病床上痛得直叫。给宁忆看完病后，华金为他开好药剂，就回首都星了。
    但是，他仍然没有对宁忆的病情松懈。
    过敏本身虽不严重，但对体质脆弱的雄虫阁下来说，一点小病就有可能要命，更何况——
    宁忆已经到了快要成年的年纪，信息素逐渐开始成熟，并且极易因身体状况或者情绪的不稳定而出现紊乱现象，诱导情热期不规律，那样就麻烦了。
    他线上监督宁忆服用药剂，一直到了宁忆生日前夕，宁忆终于被允许正常活动。
    宣布宁忆正式康复的时候，华金也在简讯末尾附上了生日祝福。
    宁忆抱着毛绒玩偶，挨着307，窝在被子里正要舒舒服服入睡。他刚躺下去，忽然觉得被窝的温度热得不对劲。
    宁忆：“？”
    他趴在床边，小心地提起被子一角，正要掀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惊喜！”
    三个雄虫抱着一只超大玩偶从里面冒了出来！
    “莱拉，快把你的手拿开，不要挡在我脸上！”
    “西曼，你下去吧，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
    “萨萨都来了，你们还在吵什么架？”梅那气鼓鼓地从玩偶最下面钻出来，“还没到十二点呢！”
    “啊，这样吗？完蛋了！”莱拉一下子慌张起来，伸手要去捂住宁忆的眼睛，“萨萨别看，我们等下重来。”
    “萨若林已经看见了，还算什么惊喜？莱拉，都是你害的。”西曼被莱拉按在底下咄咄逼虫。
    宁忆忍不住笑起来，差点没站稳，跟几个雄虫阁下倒在一起。
    他坐在床边，把梅那给拉出来。看着三个在被窝里闷得脸蛋红扑扑的雄虫阁下，宁忆扑上去抱住他们。
    “谢谢你们……西曼、梅那、莱拉。有你们在我身边，我特别开心。”
    “不用谢啦。”梅那红着脸，“这是我们三个一起去给你挑的生日礼物，趁你不在，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
    “是惊喜，我很喜欢。”
    “太好了！！”
    “嘿嘿，你喜欢就好呀。”
    “生日快乐~不对，应该是……成年快乐！萨若林，祝贺你成年了！”
    “谢谢你，西曼。”宁忆笑道，“时间过得真快。”
    一转眼，他来到这个世界八年了。

 第50章

    次日一早，宁忆房间的门铃就没停过。斐诺、米勒多，以及110和109期、甚至学院里其他认识萨若林的阁下都来了，有的带了花，有的带了宁忆喜欢的甜点，都快把整个屋子全部堆满。安赫尔来的时候，给宁忆带了一台崭新的相机。
    这是台天文相机，站在天水星的观测台上，打开它就可以拍到星星——安赫尔这么告诉他。
    当然，乔希和克劳里芬也来了。
    “宝贝，你成年了，祝你生日快乐。”
    乔希拥抱住宁忆，用手轻抚他垂下的黑发。
    “是呀，雄父。”宁忆也回抱住他，“我真的很开心……我的雄父和雌父是你们，这是我最幸运的事情。”
    他把“最”字咬得很重，从雄父乔希肩膀上抬起头的时候，眼中隐隐约约泛着泪花。
    “都是十八岁的阁下了，还是爱哭。”克劳里芬笑着递给他手帕，“怎么耳朵都红了？萨萨永远是我们家的小虫崽，没事的。”
    “你别说他了，”乔希嗔怪道，“惹哭萨萨的就是你！”
    “萨若林阁下，原谅我。”克劳里芬笑眯眯的。
    宁忆吸了吸鼻子，看着他也忍不住笑起来：“不是雌父的错啦！”
    “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对萨萨说。”乔希叮嘱，“别让307进来打搅，你把它抓住。”
    “好。”
    “雄父找我说什么事呀？”宁忆甜甜地问。
    “不是什么大事。”乔希微笑着说，“萨若林，你成年了，我有东西想要给你。不是作为生日礼物，而是作为一个虫仅有一次的成年礼物，送给你。”
    他拿出一个小盒子，朝宁忆打开，里面是两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雄父！这……”
    宁忆怔住了。他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的礼物。
    “这不是普通的钻石戒指，而是在整个联盟所统治的星系矿星中，每三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唯一一块圣地之石，纯净度完美无瑕，被切割成两枚半月形戒指，只有两枚戒指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圣地之石。”
    乔希看着那两枚戒指，神色有种温柔的忧伤。
    “他的寓意也很完美，象征着得到戒指的情虫永远不会分开。萨若林，成年快乐，这对戒指送给你，带着它们去找你的爱情吧。”
    “我真的可以收下吗？雄父……”
    “它们为你而诞生的。”乔希缓缓道，“萨萨，我从前没有告诉过你，怕你多想。”
    “在克劳里芬之前，我的身边曾经有过雌虫。他是一位中士，最开始在一个级别不算很高的军团中。后来结识了我，他为了得到更多军功奖励，达到雄保会对于接触a级阁下的标准，把我从天水星上带走，去了联盟直属的a-1军团——
    也就是你所知道的a级军团的前身，只接最高难度的任务。在那时，联盟没有霍尔森·洛伦，a-1军团属于敢死队。”
    “一直在霍尔森进入a-1后，军团的折损率才大大降低，不过，那都是后话了。”乔希无奈地摇摇头，嘴角有一抹很浅淡的笑容。
    宁忆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后来呢？”他轻声问。
    “后来，他终于快要攒够接走一位a级阁下的星币，就连我也开始准备着离开天水星之后的生活。我在学院的拍卖会上，拍下了这枚圣地之石。”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去取圣地之石，讣告先一步到了。他死在战场上，什么都没留下，只有随行军医告诉我，他怀着蛋，蛋里是个雄虫。”
    “……很长一段时间，我无法接受这件事情，哪怕克劳里芬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也与这场悲剧对抗了将近十年。十年，足够我的第二个孩子长大成我不熟悉的样子。”
    乔希苦笑了一下，“对不起，萨萨，我没能让你拥有一个善解虫意的好哥哥，你本来应该在无限的爱里长大。”
    “雄父，”宁忆抬起头，定定看着他，墨色瞳孔里闪烁着漂亮的光点，“霍尔森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因为他，因为你，因为雌父，我有在被爱。我感受到了这件事情，请不要道歉。还有……雄父，不要难过。”
    将将才成年的雄虫阁下上前一步，抱住乔希，学着他从小安抚自己那样，轻轻地抚摸他的肩膀，“我会陪着你的。”
    乔希恍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家的小雄子真的慢慢长大了。
    他笑了笑，抬起手腕摸了摸宁忆的脸，说：“这枚圣地之石，一直被保管在威尔兰的保险柜里，前不久我把它取了出来，为你做成了戒指，收下吧，宝贝，希望你能找到合适的虫。与其陪我……雄父希望你，找到自己喜欢的那个虫，让他陪着你共度一生。”
    宁忆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点头说：“我会的，雄父，请您放心。”
    “有时候想……”乔希看着宁忆，顿了一下，然后温柔地笑起来，“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想，如果我有一个小雄子，那么他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阁下，永远被无尽的爱意恩宠。在他出生的时候，所有虫都会赶来献上祝福，世界期盼着他的诞生。他的诞生是馈赠和宝物，没有虫不喜欢他。因为有萨萨，我的愿望实现了。萨若林阁下，谢谢你成为我亲爱的小雄子。”
    雄虫阁下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乔希在他额间轻轻吻了下，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宁忆幼时他曾做过无数遍那般，悄声哄道，“萨萨最好了，所有虫都爱着你呢。”

 第51章

    “我……”宁忆伸出手抹掉眼泪，重新看向乔希，努力地露出笑容，“我知道的，雄父。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记住了。”
    假如他是那个孩子的转世——乔希望着他的眼眸。
    那样，他现在才回到了他应该在的位置，在那之前的十年都只是出了一点偏差而已。
    但乔希知道这不可能。尽管如此，他还是再次拥抱住面前的小雄虫。
    “从你出生开始，我和你的雌父、还有你的哥哥，就在期待着见到你了。”他说，“在那之前，我们都想着你呢……”
    “萨萨，生日快乐。”
    萨若林被你养得很好——这是乔希从安赫尔口中常听到的。
    “他一开始不爱和任何虫主动说话……当然，也许并不是不愿意，他很胆怯。”安赫尔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通讯器那边传来，“然而没过多久，同期的所有孩子都喜欢上他，整日围着他转。我去看的时候，阁下已经可以做到和他们轻松交谈了。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想，我想那大概就是阁下充满魅力的原因吧。”
    “乔希，你不用担心了。”
    -
    “萨萨，你怎么了！”
    “诶——没事吧，萨萨，你好像哭过的样子……”
    “我没事。”宁忆重新回到几个小伙伴之间，在他们专为他留的空位上坐下来，“莱拉，我才没哭，不准你胡说八道。”
    “就是，今天可是萨萨的生日，萨萨怎么可能哭？”西曼忙伸手去桌上给宁忆盛蛋糕吃，期间用手肘狠狠地撞了一下旁边的莱拉，假装不小心。
    “啊，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坐这里也太碍事了，莱拉。”
    “你走开吧，西曼！要不是来晚了，坐在萨萨身边的就是我了！你算什么？！”
    “别吵啦！”宁忆笑着说，“切好了，快来选。我要这块草莓最多的——剩下的自己拿吧。”
    “等等……”
    “西曼，莱拉！你们别抢啊！”
    一片混战中，宁忆被挤得发闷，正走到窗边，打算打开窗户透透气，突然注意到楼下好像多了个虫影。那个虫站在楼下等了许久，也没进来的意思。
    宁忆看了看消息列表，并没有看见他的来讯。
    “梅那，我出去一下。对了，斐诺说他们一会儿会来，你帮我给他们分些蛋糕吧。”
    “嗯？萨萨，有什么事吗？需要帮你吗。”
    宁忆摇摇头，“不用，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干脆就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下楼了。
    第22章
    “有什么事吗？”
    宁忆明知故问。
    过去的几年里, 霍尔森从未缺席他的生日。他笑着摊开双手，说，“难道是, 要给我什么东西？”
    即使是在浓重的夜色里，笑起来的雄虫阁下依然美得很是明媚, 黑暗掩盖不住他身上某种无比吸引虫的特质。
    霍尔森没说话, 只把一张id卡放在他手上。
    “这是什么？”宁忆好奇地拿过卡片。
    “飞船系统的登录账号。这架私虫飞船是专为你定制的，它可以带你去到整个宇宙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真的吗？”宁忆笑得眼眸弯弯, “可是，哥哥。”他故意这么叫，“你不会是想让我去学飞船驾驶吧？提前说, 我不敢哦。”
    “没让你学, 如果你要去哪里, 自然有虫带你去。”霍尔森看着他，“况且，你一个虫外出, 谁能放心。”
    “我已经是十八岁的成年虫了！”宁忆放下id卡, 看着他, 眼神有些埋怨的样子, “按照雄虫保护法, 我现在都可以结婚了，别再把我当小虫崽看待！”
    “你想结婚？”军雌皱眉道, “你要和谁结婚。”
    “拜托, 我没有要和谁结婚。霍尔森，你不要选择性听我的诉求。”雄虫阁下越说越急，脸颊微微泛上一层红晕，“我最近很讨厌你, 你不要再出现了！”
    虽这么说，他还是把那张卡好好地揣进兜里，然后转身便走了，头也没回。
    霍尔森沉默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忽然感到有虫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头，是安赫尔。
    “霍尔森，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关于萨若林阁下。”
    -
    宁忆回到房间里还是气鼓鼓的样子，几个雄虫连忙围住他，问他怎么回事。
    宁忆原本把双手放在衣兜里，看了几虫一眼，就将装着id卡的那侧的手抽了出来，不再碰它。
    “不重要的事情。大家刚刚在聊什么？西曼，快和我讲讲。”
    西曼一脸神秘：“在聊你和伯里亚德的事情。那天，你和伯里亚德碰面了吧？”
    “你们怎么知道？”
    “110期的虫看见了，他说——你们还去找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占卜师！”莱拉看上去很痛苦的模样，“萨萨，你不知道那个传言吗？遇到他的虫，最终都会在一起！”
    宁忆想了想那天在他和伯里亚德之前，呵斥占卜师“骗子”的那两虫，摇摇头：“也不一定。”
    “那，萨萨，”梅那小心道，“你究竟喜不喜欢那个雌虫？”
    宁忆看着他的眼睛，静了片刻，突然扑哧一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他了？”
    “呼，那就好！”莱拉长吁一口气，“我就说不能眼睁睁看着萨萨被陌生雌虫拐走吧！西曼，我们没见过的雌虫你就别再带到萨萨面前了——我不允许不知底细的虫靠近萨萨！不、不对，我不允许萨萨附近有任何雌虫出现！”

 第52章

    “莱拉，”宁忆笑说，“除了我哥哥，你还见过我周围有哪个雌虫？”
    “他对你好，这不是首都星上的虫都知道的事情？”梅那附和，“莱拉，你说呢。”
    莱拉别过头，很不服气。
    “话说，你哥哥，洛伦元帅。他今天来了吗？”梅那问。
    宁忆想了想，最终泄气道：“其实，刚刚我出去见的虫就是他，只不过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矛盾……我想，这应该算是矛盾吧？”
    雄虫阁下迷茫的模样让虫有些心疼。莱拉也不吵闹了，坐到宁忆身边看着他。
    “是……什么样的矛盾？”梅那试探道。
    “我已经成年了，可他貌似还在用我小时候的方式和我相处。虽然这么多年，这件事从未变过。但是，现在我不喜欢他那样。”宁忆撇撇嘴，眼神耷拉下去。
    “也许是因为他还没真正意识到你成年了这件事。”梅那牵过宁忆的手，“我觉得萨萨可以直接和他说，他会听你话的。”
    梅那不会骗他，宁忆决定照做。他点点头，说：“好。”
    -
    “实际上，我这里有一份艺术展览的邀请函，这个展览一直以来都是由各界知名大师提供展品，但这次，主办方希望威尔兰学院能提供一份艺术作品，代表天水星上全体的雄虫阁下，作为特别展出。我思来想去，109期也只有萨若林可以胜任了。”
    “这种事情你去和他说。”
    雌虫靠在墙边，灯光将高大的轮廓映照在白墙上面。
    “找我做什么。”
    “当然，我告知你这件事，”亚雌的笑容一如平时对待任何一个雄虫阁下那样，“一是希望你去和他说，二是……”
    “安赫尔，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好吧。”安赫尔无奈道，“霍尔森，你们吵架了？”
    霍尔森不认为是，于是没搭理他。
    “没有哪对亲虫会像这样吵架……霍尔森，刚刚你们谈话，我听见了。”温和从安赫尔脸上褪去，眼神变得认真，“是时候从‘哥哥’的身份抽离出来了，霍尔森，乔希和克劳里芬为萨若林办理关系解除，正是希望他自由地不受身份束缚地去寻找自己向往的生活。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阻拦他吗？”
    他深深地看着雌虫，“霍尔森，你不希望他自由吗。”
    “还是说，”他语速很慢，眼神像是有些担忧，“你……”
    “我知道了，安赫尔。”霍尔森将他打断了。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连敬语都没讲。
    一直都这样。安赫尔站在原地望着他的影子，笑着摇摇头。
    ——他甚至只说知道了。
    似乎是表示听见了，但不打算听从。
    乔希和克劳里芬还没回来，霍尔森坐在悬浮车上，打开智脑。
    总归安赫尔给了他需要传达的消息，不至于浪费时间听他讲那些话。他已经很不耐烦。
    只是，刚刚打开与宁忆的对话框，他就收到了对面雄虫阁下发来的讯息。
    【我有话对你说】
    他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
    【什么事？】
    【明天……不，今天。等西曼他们回去后，我们在上次那家咖啡厅见面吧】
    【好。】
    两小时后。
    雄虫阁下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样子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脸颊一抹红晕未消，像是还在生气的模样。
    他坐在雌虫面前，两只手缩在袖子里，乖乖放在腿上，倾身咬着饮料的吸管，直到杯底只剩下冰块，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
    刚要说点什么，对面的雌虫却先开口了。
    “萨若林。之前的事，我向你道歉。”他垂眸道，“我不会再把你当作虫崽。而且，也不会以兄长的名义干涉你的任何事情。”
    宁忆微微愣怔，对上他的眼神，忽然有点想逃走。果然，让某个虫太了解他不是一件好事，尽管那样他可以吃到心心念念的可露丽，但是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一眼看穿。
    但是他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愉悦感，一些事情不需要他说出口，就会得到实现的愉悦。
    “哼，我不相信。”他抬起头，故意抱着手臂，甩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
    但那眼神落在霍尔森眼里，和宁忆幼时无数次对他撒娇的眼神没有任何区别。
    他仍是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样子，“相信我。”
    “你……”
    “别讨厌我。”
    他就这样把宁忆说过的话返回给他，用一种不太符合一个军雌的、很小心很柔软的方式。
    宁忆这下有些哑口无言。
    一切的发展都很顺心如意，但他总觉得有点奇怪。尽管他霍尔森变得不奇怪了，他恢复了那个什么都向着他的雌虫哥哥的模样。
    但宁忆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明明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唯一的变数就是今天他成年。
    “我就是说着玩玩。”雄虫阁下嘀咕道，“放在心上干嘛？对了、那个……还有！霍尔森，你前几日任务结束回来，是受伤了吧？”
    他很生硬地转移话题。
    “我没有。”
    “你有，华金昨天在简讯里告诉我的。”话题成功被转到一个对他来说非常有优势的地方，宁忆说话的底气都变足了。
    似乎是想掩饰刚才的落入下风，他干脆站了起来，指着对面的雌虫，小嘴叭叭叭：“你怎么回事？霍尔森。我就知道，你一出任务就受伤，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这就不行了？到底伤哪里了？”

 第53章

    见到雄虫阁下终于恢复了平日的活力，霍尔森很安静地看着他、听他数落自己，嘴角慢慢地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不在乎宁忆是不是担心他、抑或只是在到处找台阶下，这些对他来说都不是关心的事情。
    “而且，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雄父那么不满你了。”宁忆一只手叉着腰，另一手还拿着甜点配的金色小勺，站在霍尔森身旁继续肆意评价，“这就是因为——像你们这样的雌虫，好像除了打架就没有别的关心的事情！这是在干什么？好战主义？霍尔森，我反对你那样，因为我支持和平。”
    霍尔森注意到，他的嘴边有一点点很难察觉的、残余的奶油。
    他抬起头指着自己那边嘴角，说，“这里……”
    “不要狡辩！而且——”宁忆把勺子指向他，“你什么时候结婚？等结婚了，你也要像这样，好几个月都见不着吗？你……”
    他自顾自说着，却忽然顿了下，语气有些委屈，“你上次真的去太久了。安赫尔老师不回首都星的时候，你不在，我就只能和莱拉他们一起回去。回去了，你也不在。”
    霍尔森静了半晌，才说：“对不起，萨若林。其实，我打算从前线退出了，之后处理好军团的事情，我就会回到首都星的基地。不会再去很远的地方，也不会再去很长时间了。”
    “啪”的一声，宁忆手里的勺子掉到地上。
    雄虫阁下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阿？”
    平复了一下震惊的心情，他才继续说，“什么意思？”
    “你忘了吗？”霍尔森看着他，眼神依然平静，“在你13岁生日的时候，你说想要环游星系；14岁时，你想要环游宇宙；15岁，你爱上摄影，生日愿望是拍完宇宙角落的所有星星。但是联盟规定：未成年的雄虫阁下，不得私自离开法比利安星系。所以那个时候，你说，等到成年，再一一实现这些愿望。虽然后来，你没怎么说过了。”
    宁忆哑然。
    那是他小时候天马行空的妄想而已！
    那时他也只是才恢复眼睛一段时间而已，看见什么都新奇，渐渐不满足于眼前的领地。小时候的他在星网上看见从别的星球上传的照片，觉得哪哪都和繁华的首都星不一样，哪哪都想去看看。他甚至扒拉着霍尔森，央求他带自己“偷渡”，被军雌无情拒绝。
    为此，他还发了一整天脾气，不愿跟霍尔森说话，
    宁忆眼里充满震惊与疑问，盯着面前的雌虫，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送我私虫飞船的理由吗？”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地问，“抱歉，这些事情……如果你不说，我真的差点忘了。也许因为那时还没有那么多课业，才有闲心瞎想。”
    他明明不用在课业方面成为一个很优秀的虫，因为他是洛伦家族的孩子。霍尔森看着他，最终叹了叹气。
    “那你现在还想去吗？”
    宁忆用力地点头，“想！”
    “军团那边的任务，我最快会在一个月内完成交接。”雌虫勾起嘴角，“等到你毕业，就带你去。对了……安赫尔托我转交给你一份邀请函。”
    宁忆把霍尔森给他的芯片导入智脑，邀请函的内容出现在悬浮屏山。
    “是联盟最大的艺术展览！”宁忆惊道，“我真的能行吗？那可是……”
    “你绝对能行。”霍尔森说，“除了你，威尔兰没有虫能做到这件事了。”
    “太好了！”
    雄虫阁下把那块芯片紧紧握在手心，欢快地扑腾到霍尔森怀里，像他幼时曾经对哥哥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他用脸颊蹭了蹭对方，“谢谢哥哥！我想去参观这个展览很久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
    这时，宁忆声音陡然弱下来，好像意识到什么不对。
    他似乎……不是个虫崽了，这是他亲口说的。
    他成年了。
    宁忆慌忙想从雌虫身上起来，却不小心被桌脚绊倒，差点摔下去的时候被一只手稳稳接住。
    “小心一点。”霍尔森托着他的腰，低声说。
    “啊、好。”宁忆迅速从他臂弯里溜了出来，像只受到惊吓的猫。
    但他的表情却看似十分镇定——“抱、抱歉。这个展览对我的确意义非凡……我，我有点……”
    他的耳根红得醒目，的肩膀在昏暗光线中好像在微微颤抖。霍尔森视线越过他，看向不远处正背对着他们、专心致志洗咖啡杯的工作虫。
    深夜的咖啡厅里只有他们两个顾客。
    “过来。”他轻声对宁忆说。
    “诶？做什么……”
    雄虫阁下懵懵地挪了过去。
    霍尔森抬起手腕，手指在宁忆唇角轻轻擦过，把那星点奶油抹去了。
    宁忆的瞳孔倏然放大。
    霍尔森收回手，表情依然很淡，但目光像是有些为难。
    雄虫阁下的唇很软，色泽如温玉般晶莹红润，触感很像小块的舒芙蕾蛋糕。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
    他还没说完，面前的雄虫阁下充满不明意味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突然转过身，直接跑掉了。
    他的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霍尔森默然想着宁忆最后那个眼神，过了很久才有点迟钝地察觉出来一件事情——
    那原本只是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些再习惯不过的接触。甚至就在几个月前，小雄虫还在家里端着蛋糕跑来跑去摔了一跤，把奶油倒在他的身上，然后笑着仰起面庞，说：帮我擦掉吧，哥哥。

 第54章

    可这个习惯现在貌似不适用了。
    第23章
    那日之后倒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宁忆和霍尔森对话框里，除了那晚霍尔森发的一句【到宿舍了吗】，就再也没有增加新的内容。
    对面的雄虫阁下仿佛没看见一样, 多年来第一次已读不回他的消息。
    坐在桌前的雌虫又一次面色冷静地关掉了空荡荡的对话框。
    他的桌上摆放着卸任的申请书，联盟最高指挥部的钢印霍然陈于纸上。
    “元, 元帅？”
    “说。”
    一个雌虫在门边探着头：“嘶, 我是不是不该在这时候进来？”
    “？”
    霍尔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卢卡斯不自然地挠挠后脑勺，笑得有点僵硬：“我刚才在门口等您好久, 您居然都没发现，我就没敢进来。啊……是这样的。我看着您一分钟内打开和关闭通讯对话框整整十一次，以我的经验, 这种情况不是信号不好、就是在等哪位雄虫阁下的回信嘛, 果然, 军团下面的虫都在猜测您是不是谈恋爱了……”
    “轰”的一声响，基地办公室发出几声设施损毁的警报。
    卢卡斯脑袋上多了个疙瘩，趴在地上, 欲哭无泪, 眼睁睁看着霍尔森一言不发从他旁边走出去了。
    天水星三年的一度的综合素质测评大赛落幕了, 桂冠顺理成章落到几个等级不高的平民雄虫头上。
    宁忆周围的虫, 只有米勒多得到了很不错的名次, 颁奖这天宁忆特意去看他了。
    “萨、萨若林阁下，您怎么来了？！”
    米勒多蹦蹦跳跳地奔向宁忆, 眼中充满掩藏不住的激动。
    “当然是来祝贺你的,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米勒多，恭喜你得到a级称号。”宁忆笑着递给他一束花，“以后功成名就, 可不要忘了我。”
    “我不可能会忘记您！”米勒多大声道，“能认识萨若林阁下……是我此行最幸运的事情。我一定会更努力的，争取有一天配得上萨若林阁下的朋友这个称号！”
    宁忆听完，不禁笑得弯了眼眸：“什么跟什么呀这是。那算什么称号？对了，米勒多。听说明天雄保会将开展一个成年a级阁下的招待会，你要去吗？”
    “嗯嗯，我会和西曼一起去的。”
    “嗯？”宁忆愣了下，“西曼？a级阁下？”
    “萨若林阁下您和西曼那么要好，不知道这件事吗？这次大赛的赛前信息素等级检验，我亲眼看到西曼被宣布达到了a级标准。”米勒多想了想，“不过，他好像的确没告诉过其他任何虫。”
    “喂！”
    宁忆身后陡然钻出来一个雄虫，指着米勒多嚷嚷道：“米勒多，你告诉萨若林做什么？”
    “啊，西曼……”
    “怎么？为什么不想我知道？”宁忆转过身，笑着看向西曼。
    “之前，你不是告诉我了吗。”西曼鼓着腮帮子，说话支支吾吾，“说你的测验成绩……还是f。”
    宁忆笑开来：“就因为这个？西曼，我不在乎的。我想拥有的都已经得到了，信息素等级对我而言是完全无关紧要的事情。这么说，你该相信了吧。”
    “真的？”
    “真的。”宁忆摸了下他牵住自己的那只手，对他眨了眨眼，“也恭喜你呀，西曼。我还记得小时候，你跟我说，你雌父不允许你和我玩。他要你毕业就回到家乡，随便找个不算贫穷的雌虫结婚就行。他一定没想到，你最后成为一名a级阁下了，是天水星上所有雄虫阁下中的百分之一。”
    “我的天，萨若林，你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我都想哭了。”西曼说着，充满感激地紧紧拥抱住宁忆，把宁忆勒得有点喘不过气。
    “唔……别这样，西曼……”
    宁忆抽出手，看向米勒多求救，米勒多连忙把他从西曼怀里“拔”了出来。
    “诶？我弄疼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西曼一下子慌张起来，“萨若林，你没事吧？”
    宁忆揉了揉有些疼痛的肩膀，好在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我好像没有用力，”西曼急得快哭了，“萨若林，你是不是生病了？”
    “也许是因为f级体质。”米勒多一边思索，一边插话，“我记得生理课有这么一条考点，那就是如果一位阁下到成年仍然是f级，那么无论是体能，还是耐力，都要比其他雄虫阁下要弱不少，并且，身体敏感度会异常地高，对疼痛的感知能力很强。”
    “是这样吗。”西曼目瞪口呆。
    “西曼，你一定又没听讲。”
    “这么说，我好像也想起来了。”宁忆缓缓道，“我最近的确……感到身体变得奇怪了。”
    那个意料之外的触感又一次隐隐约约从他记忆里冒出苗头。
    他从前其实没注意到过……原来雌虫的指腹的触感，和他的阁下伙伴们是不一样的。有点粗糙，但是很温暖。
    这一定是他f级体质的原因，嗯。
    “发生什么事了吗？”米勒多关切地问。
    “不！”宁忆猛地摇头，“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对——就像刚才那样。西曼，你弄疼我了。”
    “对不起呜呜呜呜呜呜……”
    “别扒拉我！西曼！”
    ……
    “ac-r剂？”
    “是的，俗称精神稳定剂。据我所知，这种非典型控制雌虫精神海波动的药剂，几年前开始在雌虫之间流行。但由于这种药剂的副作用，发明出它的虫并未得到联盟的肯定，这种药剂也流落到各个星球民间，成为只在黑市流通的高端品。”

 第55章

    米勒多回答道。
    宁忆想了想，一时间没有继续发话。
    西曼已经被支开，宁忆原本只是想找米勒多单独问问f级体质的事情，但是米勒多知道的远远比他想得更多。
    “是什么副作用呢？”宁忆问。
    “雌虫身体素质强大，正常的药物排斥问题实际上微乎其微。最大的问题，其实是——”米勒多身体前倾，盯着宁忆的双眼，问，“萨若林，你觉得，如果这种药剂合法，在公众诉求下得到大量生产，变成类似于低级营养剂这之类的廉价消耗品一样，在市场上随处可见。雌虫们还愿意为了得到一位素未谋面雄虫阁下的信息素安抚，而争先恐后在战场上拼命吗？”
    “不愿意。”宁忆即答，“除了某些偏执的好战分子……嗯，除了这个以外，我想他们可能更愿意从事轻松的工作，来换取ac-r剂，躺平过生活。这样一来，联盟领土的扩张速度将变得缓慢以至于停滞，联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bingo。药剂的最大副作用，就是这个。”
    “米勒多，你适合去联盟内部工作。”宁忆笑道，“联盟不能没有你这样的虫才。”
    刚刚还镇定自若的雄虫听了他的话，一下子变回腼腆不安的样子：“如果可以，我想给萨若林阁下工作。我的智慧和知识应该献给您，而不是联盟。萨若林阁下，如果您能允许我永远待在您身边就好了。”
    “这种话让我有点为难诶。”宁忆抬眼看着他，“这是告白吗？怎么说，我居然有些心动。”
    他伸手，很自然地轻轻拍了拍米勒多的侧颊，眼眸在凌乱的额发下变成一对月牙般的弧度，比他刚刚送给米勒多那束花里最漂亮那朵还要夺目。
    “这么美的一张脸，的确让虫很难不心动。”他在米勒多愣怔的目光里收回手，笑了笑。
    “阁下，您……”
    “开玩笑的啦。”宁忆轻轻道，“作为a级称号的雄虫阁下，怎么能随便说出那种话？我想，米勒多你应该去到合适的地方，才能展现你的才能，到那时，会有很多虫来追随你的。我期待着你。”
    “萨若林阁下……”
    “时间不早啦，”宁忆低头看了看手环，“对啦，谢谢你为我解答f级相关的问题。威尔兰的生理课没讲过这个，可能是因为这里很少有f级阁下吧。”
    “这是他们的失职！”米勒多急道，“可萨若林阁下完全不是我印象中f级阁下的样子……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以为您本身就是a级……连s级的可能性都想过了。因为您实在是太完美了。”
    “是吗？也许是因为我有一个完美的家庭吧。”宁忆微笑着说，“我并不是那么完美的虫。米勒多，是时间道别了，我的朋友在催我，他们预订了学院外面的餐厅。”
    “啊！抱歉，耽误您的时间了。”
    “没事的，再见~”
    说完，宁忆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那些有关f级体质的“危言”没有丝毫动摇他，这大概并不是因为他的天真。
    只是因为这对他来说，这连他虫生中的一块拦路石都算不上。他就是这样一位令任何虫都充满向往的完美无比的雄虫阁下。
    -
    由于此次大赛开放规模巨大，后续一系列招待会等事宜都需要威尔兰学院的副院长参与。
    因此，安赫尔给109期全体阁下放了个小长假——7天，堪比半个冬假！
    吃饭的时候，雄虫阁下们特意和宁忆商量了，这个假期要不要提前来一次毕业旅行。因为半年后他们中间大多数都能够成功毕业，也许有的就要立即奔往不同的星球。
    没有一位阁下愿意错过最后和萨若林待在一起的假期，所以当宁忆提出去距离天水星不远的红海星时，阁下们一同赞成，没有一位表示缺席。
    然而，宁忆本虫却事先请假：他要留在学院里，向安赫尔老师征得建议，好好回复完艺术展览的邀请函，才能赶过去。
    “没事，你们先去吧。”作为年纪最小的、最后一个成年的阁下，宁忆却拥有无比大的话语权，“我可能会迟一点。”
    “没关系，我们等你呀。”
    “是啊是啊，萨若林阁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什么时候出发。”
    “没关系，”宁忆看着大家，“之后我会让……别虫送我过来的。”
    话语间他停顿了一下，好在没虫注意。
    宁忆松了口气，谁让他坐霍尔森的飞船坐习惯了？
    109期除了莱拉梅那，没有虫知道他有一个雌虫哥哥。宁忆没来由地不太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不然这些虫一定误以为他俩兄友弟恭，相处融洽似的捣乱。
    他还在生气呢！
    虽然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生什么气。
    总归觉得没必要，散场的时候，宁忆还是打开了和霍尔森的对话框。
    【最近我要去一趟红海星，送我】
    【什么时候？】
    秒回？宁忆有点意外。
    【随时待命】
    发完这条，他索性关机了，不想再回复任何讯息。
    -
    在安赫尔的帮助下，宁忆很快完成了对艺术展览的回复。
    他走到学院门口才想起智脑还关着机，正要打开，一架小型飞船就停在了面前的空地。
    以浩荡的声势降落后，飞船驾驶舱的门开启，一个高大挺拔的雌虫走了出来。

 第56章

    周围的阁下纷纷避闪，兴奋地议论起来。
    “哇，那是谁家的私虫飞船？”
    “有个虫出来了——是雌虫，难道是来接他的阁下去约会？”
    “好浪漫啊，他的阁下是谁？”
    “是路边那位黑发阁下吧，诶……我怎么觉得在哪见过他？他长得可真美，和那个雌虫有点般配的。”
    “那是109期的萨若林阁下，你们不知道他？哦，你们是新生呀。他很有魅力的，学院里的阁下没有几个不知道他。好几个在外面有头有脸的亚雌，常常追到学院来跟在后面舔他，我们每次都能看见非常‘壮观’的景象。喏，这不又来一个，也是挺引虫注目。不过据我所知，萨若林不喜欢太高调的。这一看就是暴发户。”
    宁忆：“………………………………………………”
    他几度想转身就走，假装不认识霍尔森。
    理智告诉他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正理，宁忆低着头跟他上了飞船，并无视他俯下身来帮忙系安全带的动作。
    “我自己系。”宁忆冷静道。
    “……嗯。”
    飞船的安全带设计非常繁复，宁忆捣鼓了一阵，也没有弄出个所以然。
    霍尔森坐在驾驶座上，默默地伸出手，帮他把怎么也够不着的那根牵了过来，并为他扣好。期间，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宁忆的身体。
    宁忆抿了抿嘴唇，什么也没说。
    他觉得霍尔森现在真的不像他的哥哥了。说像一位绅士礼貌的雌虫，他又觉得怪疏离。
    最终宁忆松了口。
    “到了之后，你要不要……留下来。”雄虫阁下目视前方的景色，“帮帮忙之类的。我的朋友们刚刚发来简讯，他们在海边得到一些食材，但是处理不干净。”
    霍尔森也没看他，沉静半晌才回答。
    “好。”
    宁忆说完就后悔了，在心里默念我刚刚在做什么？让联盟的军雌去海边刷牡蛎壳？
    就算是哥哥，也不能答应他这么离谱的要求吧——简直无法理解！
    宁忆折返目光，很一言难尽地看了霍尔森一眼。
    他最终在座位上抱着脑袋，蜷成一个球，自闭了的样子。
    “怎么了？”军雌语气依然很平常。
    也许他正在集中注意力将飞船升至高空，也许他正在观察周围有没有障碍物，总而言之，宁忆一秒钟在心里找了无数个自己不理他的借口。
    “没什么，有点不舒服。”
    他的声音闷在手臂下面，嗡嗡地传出来，到了雌虫耳边就变得像是委屈。
    “晕船吗？我准备了舒缓剂，在你右手边的置物槽里。”
    “不用了，”宁忆彻底不想说话，“开你的船。”
    他恨透了霍尔森，让他想到哥哥会陪着自己去刷牡蛎壳这种无聊的事情时，竟然有点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心情像刚刚打开汽水瓶盖，温吞弥漫的不安在听见簌簌声后，知道它不会再漫出来，有点懊恼自己竟然为之担忧了一个瞬间。
    这种感觉并不坏，只是对他来说，算是初体验。
    脸有点烫——意识到这件事的雄虫阁下把脑袋埋进怀里更深的地方。
    -
    “萨萨——！你终于来啦！”
    莱拉惊喜地喊了一嗓子，随即一群雄虫阁下从海边的小房子里涌了出来。
    “萨若林阁下，你来了。”
    “萨若林，快看我们租的地盘！是不是和天水星上的房子完全不一样？你喜欢吗？”
    “萨萨，快来看我抓的鱼！可大可重了！”
    “萨萨……”
    “诶，那是谁呀？萨若林阁下。”黛芬注意到远处站在停好的飞船下、望着这边的虫，“是你家的驾驶虫吗？”
    “黛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个雄虫捂着嘴笑起来，“怎么会有身材那么棒的驾驶虫？他可真高，一定是模特吧模特。萨萨，那边的雌虫，”
    他冲远处扬了扬下巴，“在追求你吧？”
    “啊，那是……”莱拉还没说出口，声音就淹没在其他雄虫阁下的惊呼里。
    宁忆今天下午已经在学院门口经历了更不忍直视的一幕，此时已经懒得回应这种猜测了。
    他索性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眨了眨右眼：“嘘。别浪费时间，我们来准备晚餐吧。”
    “都听萨萨的——！”所有虫齐声道。
    待雄虫阁下们都被宁忆赶进小房子里，他才抬眼看向身后。
    虽然有些疲惫，但宁忆感到心情很好。
    和他曾生活过的任何一个城市都不同的风，从海面温柔地吹来，将他包裹在潮湿绵密的空气里，不留余地地夺走了他的烦恼。
    他的眼里浮上一点愉悦的笑意，开口的时候，声音慵懒而甜蜜。
    “‘那边的雌虫’。你不过来吗？”
    第24章
    “哈哈哈哈哈, 这也太好玩了。”
    “好可爱哦，黏糊糊的。”
    “快把萨若林阁下也叫来玩。”
    围在屋子里的一群雄虫阁下欢声讨论着，宁忆正好走进来：“你们在玩什么？”
    “萨萨,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莱拉指着众虫中间地上的一个桶，“我保证这是你在首都星没见过的东西, 超可爱对不对？”
    宁忆疑惑走上前去, 只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就面色苍白地吓跑了！

 第57章

    “啊啊快拿走！！”
    雄虫阁下大概属实被吓狠了, 一溜烟就窜出屋子。
    “怎……怎么了？”莱拉伸出手从水桶里提起那个疯狂蠕动的东西，“只是一条斑斓鱼啊。”
    “都怪你，莱拉。看来萨若林阁下不喜欢鱼, 我们还是把它扔了吧。”
    宁忆闷头钻出去, 还没呼吸到新鲜空气, 就先撞到一个坚实的胸膛。
    “呜呜呜……”他欲哭无泪，抓着雌虫的衣服就把眼泪蹭在上面，“我, 我怕……”
    “怎么了？”霍尔森赶忙将他揽在怀里, 手臂环过他的肩膀, 轻轻哄, “发生什么事情, 萨若林。”
    “鱼……”宁忆可怜巴巴地抬起头，一双黑亮的大眼睛蓄着泪水, “我最害怕活鱼了。”
    “毕竟是海边, 活鱼是很常见的。”霍尔森试着缓解他的情绪，“但是，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厨虫也做过不少次鱼, 我看你没有挑食啊。”
    “我就是怕活的。”宁忆抽泣道，“还，还在动。”
    “嗯，没关系的。”雌虫抱着他，“我也觉得挺可怕的。世界上大多数虫都害怕活鱼，这没什么。”
    “呜呜……可是刚刚莱拉还提起来玩，他们说好可爱。”
    霍尔森：“………………”
    “天水星上的阁下没见过海边的生物，好奇心强罢了。不过按理说萨若林应该也没见过，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呢。”
    宁忆重新把脑袋埋进他怀里，似乎是不想说。
    他的心跳很快，这来自于刻骨的阴影和恐惧，一瞬间发作又消解下去，徒留一点心有余悸的不安。
    在那种恐惧霎时被安全感冲散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又遇到困难就哭哭啼啼找哥哥去了。他觉得很别扭。
    宁忆立即换上不情不愿的表情，把霍尔森推开。
    “好了，你就在这等着吧。”宁忆冷漠道，“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真的没事吗？”
    “真的真的真的。”
    宁忆努力把刚刚的事抛在脑后，重新进了屋子。
    “刚刚的鱼……”
    “萨若林阁下你回来啦！”一个雄虫叫道，“我们正准备把它扔掉——来一起抬，嘿咻——”
    “不用了，放下来吧，让……外面那个虫来处理。我只是怕活鱼，但大家钓到的鱼怎么可以就这样丢弃呢？我也想尝尝味道。”宁忆笑着说。
    “好！”
    “好呀好呀！”
    “久等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宁忆转过头，对上伯里亚德的视线。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虫，竟然是艾利恩和西曼。
    “听西曼说，萨若林阁下和朋友们来做客了。”伯里亚德一如既往笑着注视宁忆的眼睛，“不请自来真的很抱歉。但我想，阁下们或许不方便亲自处理我们这边的食材，所以想着能否前来帮帮忙呢？毕竟，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哇，你是红海星的虫呀，”一个雄虫即道，“那你一定知道这个贝壳该怎么打开吧！快过来，我们已经对付它半个小时了。”
    “太好了，今天晚上我们能吃到最正宗的红海星美食咯！”
    “当然没问题。”宁忆也回了他一个俏皮的笑容，“那就麻烦你啦。艾利恩，好久不见，我的朋友西曼蒙您关照了。”
    “应该的。”伯里亚德身后的雌虫点点头，“那我也来帮忙吧。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但我力气大。”
    “萨若林你们随便使唤他就行！”西曼向宁忆扑过来，“一天不见，我好想你呀！”
    “我也是~”
    “那么，既然现在帮手也到了，我们就正式开始准备晚餐吧！”黛芬举起一个巨大的锅铲。
    “好！”
    晚间，他们在海边支起桌椅，雌虫们负责干需要力气的活，雄虫们把烹饪好的菜肴仔细摆盘，再由其中一个雌虫把它们端到屋外。
    宁忆坐在桌前，看着满桌佳肴和围坐一圈的伙伴们，心脏满满当当的。
    “哇——我五岁后就从来没和雌虫一起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了。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第一次呢，多亏了萨若林阁下！”
    “你没和雌父吃过饭吗？这话总觉得听起来怪怪的，萨萨，他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
    “没有哇，我雌父在我五岁那年就去世了。”
    说话的是一个平时在学院里话不多的阁下，虽然每次大家一起去找宁忆时他也会跟上，但宁忆知道那个孩子并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是不想成为被孤立的那个。
    宁忆对此一点也不介意，并且这种感觉，他懂。
    “艾奇，你来坐在我身边的空位吧，”他说，“我想你坐这里。”
    被唤到名字的雄虫阁下倏时投来惊讶的目光：“萨若林阁下，你居然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快过来。”宁忆笑着说，“之前星际文课我就注意到你了，你记忆力很好吧？我可羡慕了。”
    那个虫瞬间红了脸蛋。
    “咦咦咦，那个位置不是给萨若林阁下带来那个雌虫留的吗？”一个雄虫小声说，“他们不坐在一起可以吗？”
    宁忆听见了。他微笑地转向那个虫：“谢谢您阁下，不过谁管他？艾奇，快坐这里。”
    “好。”艾奇嗫嚅着挪了过去。
    他似乎十分不习惯这种特殊对待，在宁忆身边很拘谨：“我没什么存在感，还以为，萨若林阁下这种虫见虫爱的雄虫阁下，不会记得我。”

 第58章

    “怎么这样想？”宁忆朝他笑了笑，“艾奇阁下，我和你一样都是雄虫，我们没什么区别。你也会有虫来爱的，不要剥夺自己被爱的权力。”
    他忽然凑近艾奇，弯着眼眸悄声道：“其实，你不想和他们一起玩吧？他们是为了我，而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不成为‘特殊’的那个吗？”
    近在咫尺地被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艾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我……”
    “艾奇，你不用这样。”宁忆认真道，“成为‘特殊’没什么不好，你不用在意他们的看法的。况且，我在乎你呀，我不想你勉强自己。”
    等待艾奇回答的时间里，宁忆余光瞟到霍尔森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刚才被迫处理了二十多条鱼，大概是为了方便，两边袖子都挽了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即使是在微凉的海风下，他做了这些过后也许感觉到热，外套随意披在身上，发尖还在滴落水珠。
    宁忆忍不住想，哪条鱼从水里蹦了起来，甩他一脸水花？
    那条鱼知道他是个不太好惹的虫吗？
    他的思绪无端在这些不重要的事情上逗留，最终捂着嘴笑了两声。
    “阁下，您，您怎么了？”
    “抱歉，艾奇。我只是……”他再度抬起头，眼神柔软多情，“只是很开心。你呢？如果在这里觉得无聊，我可以让虫送你回去，没关系的。”
    “我现在不想回去了。”艾奇红着脸看向宁忆，“萨若林阁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虫都喜欢你了。让我留在这里可以吗？我也想待在萨若林阁下身边……再多一点时间。”
    “当然没问题。”
    宁忆转回去，抬起眼眸扫了一圈，“你们怎么不吃呢？”
    “那，大家就开动吧！”
    “好——”
    “萨萨，你吃这个。这个不可怕，味道可好了，我刚刚偷吃过。”
    “萨若林阁下，尝尝这个……”
    不一会儿宁忆面前的餐盘就堆满一座小山，他忙笑着说：“我吃不完啦！你们自己吃自己的吧。”
    他正说完，一碟剥好的虾就从对面推到他面前。
    宁忆沉默了一下，才抬起头，见对面的雌虫很泰然自若的模样。
    他要也不是丢也不是，最后只能垮着小脸把碟子拖过来，叼起一个慢慢吃。
    饭后，雌虫们被吩咐去洗碗，而雄虫阁下们则坐在桌前聊天。
    “要不要来玩游戏？”一个雄虫阁下提议，“玩点那种，平时在学院玩会被安赫尔老师念叨的。”
    “什么游戏？”宁忆好奇道。
    “问答游戏，只说答案，不说问题。”
    “那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我知道！”西曼立即说，“萨若林，我给你讲解——比如游戏开始，右边的虫可以悄悄在左边的虫耳边问一个问题，其他虫不能听；问完后，左边的虫回答时，要大声说出来。”
    “感觉没什么难度嘛。”
    宁忆刚说，就见西曼自来熟地附在旁边一个雄虫阁下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只见那个雄虫阁下瞬间涨红脸：“一定要说吗？”
    “是呀是呀，快回答。”西曼催促道。
    “我说，”那个虫捂住脸，“是艺术楼的柯尼芬老师。”
    “哦~我知道他，”宁忆随意道，“之前去交照片，遇到过他，是个很年轻的亚雌老师。”
    雄虫阁下们一齐发出一声疑——“啊？”
    “西曼，你问的什么问题？你是问了阁下喜欢的虫是谁吗？”莱拉看热闹不嫌事大。
    西曼一脸神秘地摇头。
    “难不成是——白月光？前任？”
    “还是初夜？”
    宁忆原本喝着水，差点喷出来。
    “莱拉，正常点，”他用状似很严肃的口吻，“这要是在学院里，安赫尔老师一定会罚你打扫游泳池。”
    “嘿嘿，这就是这个游戏的玩法嘛~”西曼主持起来，“来下一个。阁下，快把刚刚我对你做的事情，加倍报复在下一个虫身上！”
    刚刚被提问的阁下旁边那虫已经在冒冷汗，战战兢兢叮嘱同伴：“问点能说的！”
    “好。”
    很快，他胸有成竹地回答，“萨若林。”
    “诶？我吗？”宁忆笑了笑，“什么问题呀？”
    “我问——你觉得在座的所有虫里面，谁是最好看的虫？”
    “喂，你怎么把问题说出来了？”莱拉站起来嚷嚷道，“这样都没意思了。”
    “没关系。”宁忆连忙把他按下去，“我觉得有意思的。”
    刚才回答“萨若林”的虫自己躲过一劫，这时却得意洋洋道：“哼哼，趁今天不在学院，我要问点劲爆的。”
    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三个雌虫前后错落正往这边走来。
    “喂——走在最前面的这位，”他站起来，朝那个方向喊道，“我要向你提问啦。”
    所有虫一齐看了过去，视线锁定在他说的那个虫身上。
    ——十分钟前。
    被派遣去洗碗的三个雌虫都是军校出身，但伯里亚德和霍尔森的矛盾在前不久已经初现苗头。
    艾利恩只好在中间尴尬地搭话：“两位，这……今天在场的都是雄虫阁下，你们可别打起来。”
    “我可什么都没做。”伯里亚德挑眉说，“萨若林阁下的这位哥哥对我成见如此之大，就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怪传言说他脾气不好，想必萨若林阁下也受不了。”

 第59章

    霍尔森冷笑：“很遗憾，是萨若林让我来的。”
    “我可不觉得萨若林阁下会把这么一位危险虫士带到阁下们身边来，萨若林不是那种虫。”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萨若林？你算什么东西。”
    “艾利恩，你也听见了吧。”伯里亚德转向中间的雌虫，“你觉得萨若林乐意和这种虫待在一起？”
    艾利恩满脸写着痛苦。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举起双手投降。
    三个虫就这样在火药味中洗完碗往回走。
    “我要向你提问——”一个雄虫叫道，“亲爱的，你叫什么名字？”
    “阁下，我叫伯里亚德。”
    “我们在玩游戏。你过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大声说出你的答案就可以了。”
    半晌。
    伯里亚德看向了宁忆，眼神很是动情。
    “我的答案是，萨若林。”
    “哇哦哇哦。”有虫开始起哄，“伯里亚德，他问了你什么问题？”
    “还用问？一定是问他喜欢谁啦！”
    “芜湖——一对情虫要诞生了吗？”
    “别闹，萨若林阁下带来的那个，还在那后面呢！”
    “打起来打起来。”
    “直接在一起好了！能不能亲一下？别问问就是我想看！”
    “呜呜呜我不想看，我的萨萨不能被臭雌虫抢走呜呜呜……”
    一片喧哗中，宁忆怔怔地看向伯里亚德的方向——
    准确的是，在和伯里亚德对上视线之前，宁忆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雌虫。
    雄虫阁下在微弱的灯光下仰起头，光线把他下颌的轮廓勾勒得很漂亮，也很脆弱。那光晕一直蔓延进衣领下，又闪回他的眼底，他的眼神不解和迷蒙，却让他看上去很容易令虫产生奇异的冲动。
    没有虫知道，他在想什么，包括霍尔森。
    如你所愿，霍尔森想。
    我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事情，只要……
    只要别讨厌我。
    宁忆收回目光，对阁下们笑了笑：“突然有点头晕。你们先玩，我去海边吹吹风。”
    “啊，没事吧？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没事的。”宁忆说，“别担心我。”
    他起身离开了桌子。
    踱步走在砂砾上时，他的鞋底和质地较硬的砂石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一会儿，这种声音开始重叠交织，宁忆知道有虫跟了过来，就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
    他没回头，说，“有什么事？”
    “……看看你，有没有事。”
    “哦。”
    宁忆停住脚步，转过身，静静等待雌虫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我以为你有话要说。”宁忆轻轻道，“他们没有恶意，只是从枯燥的学院生活中解脱出来，比较激动罢了，说的都是玩笑话。”
    霍尔森沉默了下。
    “我的确有话想说，但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
    “嗯。”霍尔森看向远处，“退潮了。要过去看看吗？”
    “好呀。”
    两个虫一前一后走在砂砾上。即使没有谁发话，气氛也很平和。宁忆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跌跌撞撞，但没有求助的意思。霍尔森走得更慢，他听得见宁忆有没有跟上他。
    “就在这里坐下吧，”霍尔森说，“你已经累了。”
    “你发现啦。”宁忆小步跟过去，坐在他身边的石坎上。
    “你最近，好像很容易累。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的，”宁忆认真和他解释，“是f级体质的原因，所以会这样——难怪我体育课总不及格呢。”
    霍尔森点点头，“回去之后，我让华金替你看看有没有改善的办法。”
    “好。”宁忆把小腿曲起来，两手交叠趴在自己膝盖上，看向面前涌动的海浪。
    过了很久，他才唤了声，“哥哥。”
    “嗯？”
    “你要说什么。”宁忆偏过头看他。
    似乎是从太久以前开始养成的习惯，宁忆总是喜欢把自己蜷成一团，好像这样就不容易受伤害。这是他来到家里八年来，唯一没有完全改掉的事情。
    原本就小只的雄虫阁下，这样一来就变成更小一团，很难不让虫心生怜爱。
    霍尔森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在首都星，你应该是没见过鱼的。”他说，“因为星球上的所有鱼类食材都是由别的地方冷冻空运而来。”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来首都星之前，我不是看不见么？被顽皮的小孩子锁在厨房里。为了找到门，我打翻了装鱼的桶，莫名其妙就被什么冰冷的会动的东西黏一身水。因为看不见，所以很害怕，这也情有可原吧？”说着说着宁忆忽然笑了，“现在想想还真的挺好笑呢。”
    “并不好笑。”霍尔森眉关紧蹙，“你口中的‘小孩’，是谁？是哪个星球上的虫？”
    “你想干嘛？我警告你，你可别做奇怪的事！”宁忆放下膝盖上的双手，撑在地面向他倾身，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目光炯炯有神。
    “我不会做奇怪的事。但你得告诉我，那究竟是谁。”
    “……”
    宁忆很头疼。面前的雌虫显然原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是在宁忆面前一般不显现出来。
    但他居然也在这瞬有些释然。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轻轻松松就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如果没有虫过问，他断然不会让任何虫知道他的记忆里存在这样的过往。把这些告诉霍尔森后，他竟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变得轻盈了一些。

 第60章

    “真的没事了。”宁忆小声说，“不……其实是不重要了。我想要是现在回去，他们一定都不认识我了。这都是因为你们，因为你、雄父还有雌父他们。我现在很好，早就不在乎了。”
    他的声音在湿润的空气里变得黏着和软绵绵的。
    “等到结婚了，我就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对于十岁的我来说，这可是触不可及的梦想呢。”
    他看向霍尔森，笑容很甜美。
    霍尔森的视线在那张脸上停留了少顷，然后垂下眼眸。
    “……你有喜欢的虫了吗、就在这里说结婚。”
    “还没有。”
    “那，”雌虫再度看向他，“有喜欢的类型吗？”
    “嗯……这个嘛……”
    宁忆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接触过的雌虫和亚雌的模样。
    他们几乎都是一个样子，都令宁忆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光是知道他喜欢主城区那家烘焙店的树莓可露丽的虫，也就只有霍尔森一个虫而已。
    他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于是转向霍尔森，眼眸闪闪发光地，很认真道：“像哥哥这样的虫，就很好，当然——你不知道。学院里那几个虫有多讨厌，干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
    说着，他兀自笑了起来，几乎重心不稳要倒在霍尔森身上。
    霍尔森很无奈地把他扶稳。
    他听见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听见鸟在低空盘旋，雄虫阁下的笑语如清音般阵阵下落。
    刹那时他也明白了什么。
    “萨若林，我……”
    “萨若林！”身后传来雄虫的声音，“萨若林阁下，可算找到你了！快来，伯里亚德说他有话对你说。”
    “昂？”宁忆不明所以，“他要说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啦！”
    宁忆回到刚刚的房子附近，远远就看见附近的灯都亮了。雄虫阁下们挤作一团在旁边看热闹，房屋前面站着的雌虫，手里拿着一捧鲜花。
    “萨若林阁下。”伯里亚德走上前，“七八年前，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我们一定有一天还会重逢。到那时，我想把一直以来埋在心底的话说给你听。谢谢您，阁下。为了成为一个更好的虫站在你的面前，我没有一天松懈。如今我想，也许我有资格对您说出这样的话——我喜欢您，萨若林阁下。”
    说完，他低下头，双手递上那捧花。
    “哇——”
    旁边的雄虫阁下们高声叫起来。
    “在一起！在一起！”
    宁忆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回答，他就这样看着伯里亚德固执地坚持着这个动作。
    “伯里亚德，是这样的。”宁忆深吸一口气，“我……”
    突然一个虫从后面拉住他的手腕，宁忆迅速回头，不解地看着霍尔森，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他先开了口。
    “萨若林，和我交往吧。”
    他说完后，旁边所有的雄虫阁下都出奇安静下来，每一个脸上都写着震惊。伯里亚德也收回拿着花的手，表情很复杂地看着宁忆。
    宁忆眼瞳微微震颤，他凝视着霍尔森，只觉从未见过的情愫在他眼底滚烫翻涌，几乎烫得宁忆想要把手抽回去。
    他才恍然确认这件事情，那就是霍尔森没和他开玩笑。
    第25章
    宁忆坐在床边, 从衣袖里露出手腕，白净的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只是被拉着而已，竟然这么容易出现痕迹吗？还是说, 明明就是他的错。
    要找他算账吗。
    宁忆倒在床上，抬起手腕, 仔细端详那道痕迹。
    米勒多说得没错, 他的体质作祟，的确对疼痛的感知能力变得更加敏感, 他其实知道，那个雌虫根本没用力。
    红痕在慢慢消失，宁忆越看越觉得刺目, 心烦意乱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被子拉到头顶。
    门外。
    “真的不用进去看看萨萨吗？”莱拉悄声问, “他看上去不开心。”
    “嗯，或许只是感到纠结吧。”梅那想了想，说。
    “那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走吧, 梅那。”
    两虫离开了宁忆的房间门口, 继续压低音量交谈。
    “萨萨和他哥哥, 究竟是怎么回事？梅那, 他的哥哥真的在追求他吗？”
    “也许是的。”梅那转向他，郑重道, “一定是的。莱拉, 我仔细想了，他哥一定早有预谋。”
    “什么什么，快跟我说说……”
    临时居所的隔音不好，莱拉和梅那的对话全被宁忆听进去了。
    他没来由地突然非常烦躁, 在床上卷起被子滚来滚去。
    “啊啊啊，他到底在干嘛？”
    “他是疯了吗。”
    “我要告诉雄父。”
    “不、不行。不能告诉雄父。”
    “真的好讨厌呀！”
    宁忆累了，停下来的时候，绵软的布料将裹得很紧，他试着抽出胳膊，发现出不来。
    他把自己打包在被子里了。
    宁忆：“……………………”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抽出手去拿手环，打开和霍尔森的对话框，里面空空荡荡一条新讯息也没有。
    算了，睡觉！
    宁忆睡着后，黑暗中手环亮起一道新讯息提示的灯光。
    -
    “萨萨，快起床，萨萨？”
    “萨萨，我们预约了今天的浅滩派对门票，你再不起床，等会儿就只有自己一个虫过去啦！”

 第61章

    梅那故意这么说。
    宁忆揉揉眼睛，翻身随便看了一眼时间——十二点了！他昨晚辗转反侧太久，一不留神就睡过头了。
    他呲溜就从被子卷里钻出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换衣，然后打开房门。
    “久等了！！不要丢下我呜呜。”
    “我们怎么可能丢下你呢？”梅那笑着牵住他的手，“走吧，黛芬他们给你留了好多吃的，我们边走边吃。”
    “好！谢谢你们。”
    “不用谢！”
    宁忆到了才发现，他忘记带智脑手环。想到一天在外也用不上，况且会一直和阁下们在一起，他便也没回去拿。
    “怎么了萨萨？”
    “没什么~”
    “萨萨快来，”莱拉兴奋地在虫群中跳着招手，“每一个来参加派对的虫，都可以领取一张集章卡，每在一个摊位挑战成功，就可以盖章。集齐全部10个章，就可以兑换奖品——哇，是萨萨你喜欢的xxx的正品超巨大猫咪！”
    宁忆瞬间眼里冒星星：“莱拉，我想要这个！”
    “包在我身上。”
    一听奖品是宁忆想要的东西，所有雄虫阁下都燃了起来，分工合作开始扫荡摊位。
    这种活动和首都星上的雄子游园会完全不同，且不论参加者除了宁忆他们以外基本都是亚雌和雌虫，就连比赛项目也十分简单粗暴：
    第一项，吹气球。
    宁忆看到这个项目的时候陷入沉默——真的要让一群威尔兰的雄虫阁下去和雌虫比赛吹气球吗？
    然而不出五分钟，西曼就举着印有吹气球项目盖章的卡片，得以地窜到宁忆面前。
    “哼，萨若林你不知道，刚才有个虫嘲笑我！”西曼气鼓鼓的，“他说我这么弱不禁风的一只亚雌怎么可能赢得过他？ok，我马上就拿下了。结束后我跟他说，不好意思啊，我是雄虫——哈哈哈哈哈他的表情可精彩了，要不是艾利恩把我拉走，我都想继续嘲讽他！”
    宁忆哭笑不得，如果让派对的工作虫知道一大群雄虫阁下涌进这么一个偏远星球平平无奇的派对，绝对会实施保护措施的，到时候他们都不一定还能继续待在这里。
    “西曼，你真棒！”他只能闭上眼睛夸奖。
    第二项，口算。
    宁忆不能理解在科技高度发达的虫族社会，为什么还有口算这种幼稚项目。
    结果看到题目的时候，宁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183924/30654*2274-91226+77583，等于多少？”
    “1。”艾奇冷静道，“盖章吧。”
    宁忆：“？”
    夺少？？
    “抢答正确——啊，目前只有一位选手作出解答，其他选手貌似还在算呢哈哈。”
    “艾奇，你也没说过你会这个啊？”宁忆接过卡片。
    “这只是很简单的运算题而已，只要记住每项数字，就……”
    “好啦我知道了！”宁忆听见数学就崩溃，连忙说，“艾奇，你好厉害，多亏你了。”
    “这，这没什么。”艾奇又脸红了，“萨若林阁下如果还需要帮忙，随时叫我就行。”
    宁忆干笑了下。
    第三项，军事问答。
    普通的偏远星球几乎全民皆兵，有这样的比赛项目也不奇怪。
    看着黛芬轻轻松松碾压所有踌躇满志的雌虫，宁忆有点无话可说了。
    嗯，要是这些雌虫知道碾压他们的并不是一个亚雌，而是天水星上弱不禁风的雄虫阁下，这应该会变成他们一辈子的虫生阴影吧。
    虽然黛芬和弱不禁风也沾不上边。
    第四项，辩论。
    梅那陪宁忆赶到的时候，莱拉已经把对面的亚雌说得面色煞白，双腿发颤，连连后退。
    “所以说为什么会这样呢，&*%#@*&*#￥@&*￥……”莱拉滔滔不绝，丝毫没发现对手已经差点给他跪在地上，“啊，抱歉。我是不是超时间了？哎，没办法，我的朋友也总是说我话痨，关键是我控制不住啊。”
    主持虫连忙举起莱拉的手：“嗯——这位选手，恭喜您胜利！有没有愿意挑战他的？好的没有，那我们这个项目的第一名，就归你啦。”
    “……这么草率吗？”宁忆很吃惊，“这主持虫在摸鱼吧。”
    “萨萨，其实，”梅那不好意思道，“在你过来之前，莱拉已经和他们吵、啊不，辩论了半个小时了。当然，这半个小时都是他一个虫单口输出。”
    宁忆：“……………………真好，莱拉也有得第一名的这一天呢！”
    他不由地觉得，天水星的综合素质测评大赛还是太过局限了，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不会做蛋糕、却没虫吵架能吵过他的优秀的雄虫阁下。
    很快，九张集章卡都到了宁忆手里，然而对于最后一个项目，阁下们却一筹莫展。、
    第十项，射击。
    射击所使用的工具正是由刚才吹气球项目中制造出来的气球，所制作的气球墙，只要站在五米开外，使用特制的安全手枪来进行射击，打中气球最多的虫就赢得最终胜利。
    意料之中，伯里亚德和霍尔森都出现了。
    两个虫霸占了最中间的位置，十分高调地依次向两边不断进行射击，竟然一颗子都没有打空。
    周围的虫不断发出惊呼，就连雄虫阁下们也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给两个虫掐表。
    既然两个虫弹无虚发，那就按照谁先爆破那一半气球墙的全部气球，谁就获得胜利。

 第62章

    宁忆不情不愿被梅那推搡到最前面“观战”。
    他在后面看着霍尔森打气球，无端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时他还没有去天水星，常常跟着霍尔森去基地玩。他看过霍尔森的训练，不是这种儿戏般的派对项目，而是真枪实弹，打中的地方被子弹洞穿。
    小小的宁忆害怕又觉得好奇，躲在训练场的围栏后面，希望霍尔森看不到自己。
    霍尔森一练就是一整天，宁忆也就在外面扒拉着栏杆看一整天，然后趴在上面睡着。
    霍尔森一出来就逮住一只乱跑的小雄虫，无可奈何，只能一手拿枪，一手捞着小雄虫往回走。
    小宁忆醒了后，免不了一顿叮嘱。
    “那种地方很危险，下次别过来。”
    “我就是想看看嘛。”
    “你……算了。下次要看，先和我说一声，好吗？我找个虫来看着你。”
    于是，卢卡斯成功从少将晋升至元帅家里弟弟的托管保姆。
    那时候的日子，比天水星上过得还要开心，宁忆不否认。
    不知不觉，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霍尔森打完那一面气球墙。霍尔森轻笑了声，把枪放在面前的桌上，转过来才看见宁忆，表情有些愕然。
    他太过专注，没发现宁忆在看他。
    “6秒！就差6秒！”昨晚向伯里亚德提问的雄虫叫道，“哦，不。伯里亚德，你已经很努力，别灰心，你只和他差了6秒而已。”
    伯里亚德放下枪，看向宁忆。
    不远处站着的雄虫阁下似乎完全没注意到他，此刻正从军雌手里接过卡片，低着头，嘴唇小幅度地动了动，似乎在说谢谢。
    伯里亚德露出笑容，眼神有些落寞。
    昨晚，宁忆让雄虫阁下们散掉后，又赶走了霍尔森，把他单独带到一边。
    “抱歉，伯里亚德，其实我努力过。”雄虫阁下的表情有些忧伤，瞳孔在月光下莹亮清澈。
    “我很想喜欢上你，可大概是不合适吧，我好像没有做到。”
    “不，这不是您的错——阁下！”伯里亚德慌忙说，“是我冒昧在先，闯入您的生活……是我该说打扰萨若林阁下您，十分抱歉。”
    宁忆摇摇头：“伯里亚德，你很好，我希望你能找到真心喜欢你的虫。”
    听罢，伯里亚德最终释然笑了笑。
    “谢谢您，阁下。虽然早有预感，但被拒绝的时候还是有些……”他把话咽下去，重新看向宁忆，“我可以最后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你说。”
    “萨若林阁下，上次在威尔兰的时候，您和我说，您还没有喜欢的虫。现在……那个虫出现了吗？”
    记忆闪回现实。伯里亚德最后看了宁忆一眼，见他手里拿着十张卡片，数着数着就笑起来，拉着伙伴们去领奖品了，伯里亚德才转身离开。
    “未解之谜——昨晚，萨萨到底选了谁？还是两个都没选？”
    返回住处的飞船上，雄虫阁下们激烈讨论起来。
    宁忆很困，抱着赢来的玩偶，缩在副驾驶上打盹，权当旁边的驾驶虫不存在。
    “驾驶虫”见他睡着了，拿了件外套披在他身上。
    -
    “我不吃晚饭了，你们吃吧。”
    “怎么了萨萨？”
    “有点困。”宁忆说着打了个哈欠，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明明今早也睡过头了，为什么这么疲惫呢？
    除去疲惫之外，他还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怎么都不消停，让他大脑越来越困倦，身体却越来越兴奋。
    宁忆索性脱了鞋就趴在床上，打开智脑手环，想看看一天里有没有收到什么简讯。
    他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霍尔森前晚给他发了一条，但他睡着了，直到现在才看见。
    宁忆忐忑不安地点开了那条简讯。
    【萨若林，如果我今天的话吓到你，我很抱歉。在你成年前，我的确一直把你当小虫崽来看待。在你成年后，你说你不喜欢那样，我才发现有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实际上，我也是第一次写这种讯息给另一个虫。
    如果写得不好，请你原谅哥哥。
    但是我不只是想做你的哥哥，我不知道你能否明白。
    ……】
    看到这里时，宁忆突然感到有些头晕，眼前的文字也变得模糊。
    他不得不放下手环，却一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冰冷的地板硌得他膝盖生疼。
    他的感觉没错。
    从早上开始他就心不在焉，总觉得有时异常地燥热，从未有过的空虚和不安占据他的身体。
    他一定是情热期到了，成年后的第一次。
    但这里没有抑制剂。
    第26章
    【雄虫的情热期在成年后平均每2-3个月出现一次, 每次持续时间从1天到7天不等。在情热期内，雄虫后颈的腺体会散发出信息素并极度渴求抚.慰……由联盟医药总局开发的抑制剂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这种症状，相应可能延长情热期的持续时间。建议不使用抑制剂。在抚.慰过程中, 需要注意的是……】
    没时间回忆学院生理课讲的内容了。
    摔在地上的雄虫阁下面色潮.红，不住发出一点细微的轻喘。他试图支撑着床沿站起来, 腿却软得发颤。
    “砰”地一声响, 宁忆又一次跌倒下去，膝间一片淤青。

 第63章

    可他无法分神去在乎那一点疼痛了, 只觉得难受得快要呼吸过速，心跳很快，他止不住地怀疑, 这样下去, 他会因为缺氧而死吗？
    “咚、咚、咚”
    有虫在敲门。
    “萨萨, 你没事吧？我听见你好像摔倒了！”
    “有受伤吗？！”
    “萨萨，没关系吗？怎么不说话……莱拉，你去叫一下萨萨的哥哥吧, 让他把门弄开, 我有点担心……”
    他话音未落, 门那边传来一点微弱的声音。
    “不、不要, 梅那。”宁忆用尽全身力气, 几乎像是带着一点哀求，“听我说, 梅那。附近有药店吗？去帮我买点东西。”
    梅那能听出来, 他即使很痛苦依然在保持冷静。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也许是因为相处模式的原因，久而久之他们都差点忘了宁忆比他们小两岁的事情，他只是才刚刚成年而已。
    梅那咬了咬下唇，定定看向莱拉：“你去找药店；我和当地雄保会分部门联络, 让他们……”
    “这附近没有药店！”莱拉慌道，“我查询了，最近的药店即使坐飞船去，来回路途也要接近半个小时。”
    他们选址时，为了避免一群雄虫阁下突如其来打扰这里的原住民，故意挑了偏远的位置，这附近连巡逻的雄保会工作虫都没有。
    “那你就让萨若林的哥哥去啊！”梅那急得声音高了些，“快点，快点。”
    门里忽然再次传出声音，只是听起来更加虚弱了。
    “不……不用了。”宁忆说，“叫他过来吧。”
    说出这句话好像令他耗尽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气。
    梅那莱拉见他不再出声，心一横，牵着手闷头奔向雌虫们居住的楼层。
    霍尔森到的时候，是宁忆给他开的门。
    大概是挨过最难受的那一阵，他现在缓过来一些，可从床边走到门前，他跌跌撞撞，将门打开后，一个没站稳又要摔倒。
    霍尔森稳稳将他扶住了。
    “怎么回事？”他像是还没弄清楚状况，直勾勾盯着宁忆，眼中的慌乱掩藏不住。
    “萨若林，你生病了吗？！”
    身后的门关上时，发出一声震响，怀里的雄虫阁下打了个颤。
    “到底是……”
    所有话在雌虫嗅到空气里一丝不寻常气息的刹那，全部堵在喉咙里，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帮帮我。”
    宁忆在他怀里抬起头。
    他的眼中噙着透明的泪，将那双晕染着墨色的眼瞳染上一层软软糯糯的水光，让虫无法不生出好好亲吻和疼爱他的冲动。
    “哥哥，我好难受。我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他的声音带上可怜的哭腔，“帮、帮帮我吧。”
    “……萨若林。”霍尔森注视着他，眸色暗下来。
    “你确定吗？我现在就带你回首都星，最快只要一个小时。华金会有办法让你立即好起来的。跟我回医疗城，可以吗？萨若林，你……”
    “你也有办法，不是吗？”
    软成一滩水的雄虫阁下伸出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像是无意识无知觉地在他怀里蹭了一下，“呜。”
    从来都没有拒绝过，这一次也满足他的要求，好不好？
    “……好不好。”
    “什么？”
    “你、你不帮的话我就去找别虫了！”
    霍尔森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抓住他的肩膀，“你想找谁？”
    “找……找……”
    宁忆思绪完全一片混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找”了半天都没想出来要说什么，恍恍惚惚就把刚才的话抛到脑后去了。
    “唔别掐，好痛。”他吐词不清地抱怨，“可以轻一点吗？是f级体质……很容易痛的、嗯、你看……”
    他眼神迷蒙，说着说着，就抬起手腕，将自己薄薄的衣服从领口处勾下去了一角，裸.露出圆润莹白的肩膀，委屈道：“你看……！有指印……红了……”
    他的意识已经陷入混沌，他不知道自己在雌虫面前做什么事情。霍尔森的目光从宁忆的脸颊移到肩膀那处，常年不见光的皮肤在昏黑中白得几乎刺目，他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把那股冲动压制下去。
    “回首都星吧，萨若林。”
    他盯着宁忆，“这样不行，这样……”
    “不要说了。”
    雄虫阁下的掌心贴到他的嘴唇，他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僵住了。
    唇间那细嫩的皮肤触.感格外明显，沾染着一点点信息素的香气，近在咫尺地袭击雌虫的神智防线。
    “你都不给我吹吹。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雄虫阁下兀自怨道，“小时候，我摔到哪里你都会吹吹的。是不是因为我长大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不是那样的，萨若林。”霍尔森轻轻捉下他的手腕，“你现在不清醒。”
    “呐，但是我疼。”仿佛跟这件事较上劲了一样，宁忆委屈瞪着他。
    他衣前的扣子已经散了几粒，大片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
    霍尔森伸出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仿佛下定决心。
    他的决心包括宁忆醒来后再也不会理他的可能性。
    他的弟弟就是这样一个、好像只会在他面前展露出任性一面的小雄虫，把所有的小脾气都给了他，也把所有不安交给他了。他愿意独自承担这之后的一切后果。

 第64章

    他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宁忆肩头。
    宁忆像是被烫到一般瑟缩了下，可下一瞬又用额头蹭了蹭雌虫的颈窝。
    “嗯……喜欢。”
    “喜欢这样吗？”
    宁忆没回答，温热的呼吸打在他颈间，“不、不够。”
    霍尔森担心他冷，把他抱到床头靠着，又拉来被子给他盖了盖。如果因为体质的原因更加敏感，那么可能也容易着凉。他又用手背贴了贴宁忆脸颊，确保他身上的温度没有异常。
    宁忆嘴唇微张，或许因为意识迷糊，色泽红润的舌.尖也吐出一点，唇珠沾染湿润，变得亮晶晶很诱虫。
    霍尔森没有亲吻他的唇。
    他将宁忆整个笼罩在自己的怀里，一只手伸进被中，触碰到他的腰，那里的皮肤更加柔嫩脆弱，似乎轻轻一碰都会留下红痕。他的手指从布料边.缘伸进去。
    “嗯……哥哥。”
    宁忆双腿蜷起来，两只手胡乱在空气中抓着什么。尾勾从身后甩出来，在雌虫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动，亲昵地卷在他手腕上。霍尔森俯下身去，让他把手放在自己肩膀上，这样或许会让他缺乏安全感的雄虫阁下稍微安心一些。
    宁忆果然好多了。但是他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眼泪也止不住往外涌。
    “呜……好奇怪……不、啊……”
    “不怕、不怕。”
    “唔嗯——哥哥——”
    “我在这里。”
    “嗯……”
    “萨若林很乖。”
    霍尔森俯下身去，轻吻他漂亮分明的锁骨，另一只手将他几乎揉进自己怀里，慢慢地嘴唇触碰到雄虫后颈最敏.感的位置。
    空气的信息素味道越来越浓郁，他小心地摩挲着宁忆腰间的皮肤，像是无声的安抚一般，属于雌虫的格外锋利的牙齿在他后颈以最温柔的力度厮磨。
    ……
    不一会儿，房间里不再传出哭.喘的声音。
    除去空气中残余的香气和湿漉漉的气息，一切都归于平静。
    大概是因为及时缓解，宁忆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第二日早早就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他还像往常一样舒爽地伸了个懒腰，右手去床边摸手环，想看看什么时候了。
    动作突然一僵。
    一些黏稠的、潮湿的画面涌入脑海，伴随着令虫面红耳赤的声音。碎片化的记忆开始重组，被忽略的细节开始放大……
    “扑”的一声，雄虫阁下重新钻回被子里，并把自己牢牢实实裹了起来。
    他有一瞬特别希望就这样闷死自己。
    床单和被子都换过了，身上也干净清爽，只是……房间里丝毫没有另一个虫在的痕迹。
    宁忆在被子里不争气地吸了下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变得越来越像小时候的样子了，总是在别虫面前哭。
    太丢虫了。
    不过幸好那虫不在，不然他一定当场就想挖个洞钻进去。
    宁忆后知后觉，他也许怕自己难堪。
    宁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用力地握拳砸了一下枕头，枕头上出现一个很浅很浅的坑，片刻又恢复如初。
    “……”连枕头都欺负他。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宁忆就像被按下开关一样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神色惊恐地望向房门。
    他出生到现在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一样慌乱，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上上下下检查自己的衣服是否整齐、并且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等等，这扣子是谁给他扣的？
    宁忆脸都黑了。
    他走到门边，深深地呼吸后才打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西曼，他的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
    “早呀，萨若林！听说你不舒服，我就来给你送饭了。大家很担心，梅那莱拉他们现在在和大家商量提前回去的事情，所以就派我来了。”
    “这样呀，谢谢你。”宁忆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声音还带着一点黏糊。
    他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问，“是……听谁说我不舒服？”
    “你哥哥呀。”西曼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快，听不出一丝异样，“他让我们别总来打扰你，让你好好休息下。萨若林，你到底怎么啦？”
    宁忆松了口气，恢复平日的笑容：“没事的，西曼，就是有点累到了。”
    “那你可要注意运动量！早知道，昨天的派对我们就早些回来了，对不起，萨若林。”
    “不是你们的问题啦。”宁忆笑说。
    他侧过身让西曼进屋，看着他把托盘放在自己桌上。
    “那个……西曼，”宁忆唤了声，“你和他们说，我休息一下就行，不用迁就我的。”
    “你真的没事吗？”
    何止是没事，宁忆现在感觉舒服得甚至有点餍足。
    他尴尬地笑了笑，“真的。”
    “好嘛。那你需要什么帮助的话，随时和我们说。”
    “嗯，谢谢~”
    待西曼走后，宁忆才察觉双腿还有些发软，于是又倒回床上。
    他抬起双手，啪地盖住脸颊，然后使劲拍了拍，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他这是……干嘛啊。”
    宁忆盯着天花板，喃喃说。
    他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耳根通红，鼻音软软的像在害羞。

 第65章

    第27章
    傍晚, 宁忆出来的时候，所有阁下都围了上去。
    “萨萨，你感觉好点了吗？”
    “如果还难受, 我们就回去吧！这里连药店都很少……”
    “是呀是呀，萨萨去医疗城看看吧。”
    “谢谢你们, 我真的没事啦！”宁忆把手从长长的袖子里伸出来, 又原地转了个圈，证明自己真的没有大碍, “别放在心上~一会儿，我们也自己做饭吧。梅那，我想喝你炖的鱼汤啦。”
    “那我这就去找渔虫买食材！”
    “我们也去帮忙。”
    “好。”宁忆笑着说。
    在屋子里闷了一天, 出来呼吸到带着一点大海气息的咸咸的空气, 宁忆很享受。
    他站在海岸看了一会儿退潮, 慢慢地往前走。虽然刚出来时有些发凉，但走上一会儿就感到温度适宜，远处传来海鸟的鸣叫, 这些在首都星见不到的景象都让他的心很宁静。
    忽然, 宁忆脚步顿了顿。
    他没有回头, 只微微侧过目光, 见远处立了个虫影。
    他对那个身影再熟悉不过。即使是在昨晚, 被那比起自己要宽阔结实的肩膀横在眼前时，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他所感觉到的也只是安心。
    像是被保护着, 他甚至有一点愉悦，但是不想承认。
    晾了他一整天，现在跟过来了吗？
    即使知道他有意维护自己那点已经岌岌可危自尊心。宁忆露出很厌烦的表情，轻哼一声, 故意装作没看见他，撒腿就走了。
    他走得很慢，他再清楚不过，那个雌虫三两步就可以追上他。
    他也知道那个雌虫了解他的全部事情——刚刚他也一定发现了，自己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
    可是过了很久，宁忆也没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宁忆疑惑。他不满意自己的无视，直接离开了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一辈子也不要理霍尔森了。
    他飞快地转过头，发誓自己就看一眼。
    结果——宁忆愣怔了一下，他发现那个雌虫依然在距离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很慢地走，看到他停下来于是也停下来。
    就像是在等他一样。知道他步子小，走得慢。
    他没有贸然来到宁忆的身边，也没有丢下宁忆独自在陌生的地方踱步。
    宁忆懵懵地望着他，眼底充满着复杂的情绪。霍尔森见他转过来，莫名低下头笑了笑。他再抬起目光时，眼中一片柔和。
    他向宁忆微微点了点头，就当打了招呼。
    宁忆习惯性紧张就会抿嘴唇。他抿完后再也不想给霍尔森哪怕一个眼神，忿忿地转过头继续朝前走去。
    从前不是很能吗？动不动就追到跟前来把他抱来抱去。
    现在又是在跟他玩哪一出？
    他是那种耐心很多的虫吗？他根本就没有耐心！
    宁忆莫名其妙地在心里发了下火。但很快，他又开始迷茫，他把手心放在胸口的位置，分不清这种感觉是愤怒，还是有点开心。
    他的情热期已经解决了，但是心跳好像又不正常了。每一次跳动他都不可思议地像是能听见一般，每一声都重重地落下，又轻飘飘地浮起来。
    他决定更加任性一回，时而走得快一些，时而又很慢。他完全懒得跟霍尔森假装自己没看见了，时不时就回头看他一眼。
    确认他还在就立即转回去，不想看他的表情。
    ……
    他们就这么在黄昏下一前一后走了很远很远。
    宁忆突然想起，10岁多的他刚去天水星的时候，有一次，霍尔森来接他回家。
    在威尔兰，亲虫来学院接阁下回家是屡见不鲜的事情，但当莱拉梅那看到来接宁忆的是个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雌虫时，还是吃了一惊。
    “那是你的哥哥吗！萨萨，他看起来还挺年轻。”
    “是的，”小宁忆抱着课本，认认真真回答，“我哥哥可厉害了，二十多岁就带着一个军团去打架了！”
    “我听大虫说，军雌都很凶，没有耐心、既不温柔、也不善良。”梅那看着他，疑惑地问，“萨萨，你的哥哥是什么样的雌虫？”
    “我的哥哥可好了！”小宁忆把课本夹在短短的手臂下面，掰着手指给伙伴介绍，“他既有耐心，也很温柔，最重要的是他很善良，他救过我。”
    “啊，好意外！这样的雌虫真少见呀。”
    “但是……”小宁忆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别虫都说他很可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那是因为，”梅那笑道，“萨萨，他只对你好呀。”
    “是这样吗？”小雄虫尾音上挑，像是不太确信的样子。
    这时，莱拉就在旁边帮腔：“肯定是这样！好羡慕你，萨萨。啊——他过来了！天呢，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军雌，感觉他一拳就能把我打爆。”
    “我哥哥不会打任何虫！”小宁忆解释完，就掠过伙伴向前跑去。
    他的声音甜美清脆，像是银铃般在空中摇曳。
    “哥哥——”
    回忆结束，宁忆有点无奈地扶额。
    他小时候，看上去真的是那种刻板印象里的贵族雄虫——很好骗，又很好哄。
    正想着，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拐进一个巷子。
    他的面前出现几个体型高壮的雌虫，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刀。
    “呵，我就说这附近来了不少雄虫，准能蹲到一个漂亮的！”

 第66章

    宁忆眯了眯眼眸。
    眼前的雌虫大约不是什么高等级虫，最高的貌似连伯里亚德都不及，更别说霍尔森。众所周知在虫族，两米以下的雌虫就算残废。
    这几个残废虫应是进不了军部，因此在这偏远星球苟活度日，甚至想要不劳而获。
    “嘿嘿，这位阁下，你别害怕嘛。怎么，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雄虫，才知道真的如传闻中一样娇小柔弱——看这样子别是吓傻了吧！”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雄虫的身体构造跟咱不一样，屁股后面有条尾勾，真想知道玩起来是什么感觉。”
    “你这疯子！这小家伙可是要拿去地下组织交货的，你敢动他？要是玩坏了，对方不买单，我们怎么办？！”一个雌虫提起另一个的衣领，“到时候就是把你剁碎当肉卖了，也买不到一支精神稳定剂！”
    精神稳定剂？是米勒多口中那个ac-r剂？
    宁忆眨了眨眼，抬起头，故作乖巧的模样：“几位哥哥，我是f级雄虫，换不了多少钱的。不如，我给你们钱，你们告诉我，这个地下组织在哪？”
    偏远星球的治安注定不比首都星，这些地方几乎也见不到一个雄虫阁下，因此雄保会疏于管理，才会让这些虫有可乘之机。
    “哼，小阁下，别骗哥哥们了。你长得这么美，怎么可能是f级？”一个雌虫走上前去，用手挑宁忆的下巴。
    宁忆厌恶地别过头。他向后一瞥，朝巷口墙角的虫影使了个眼色。
    相处八年的默契使他即使不说出口，霍尔森也懂。
    “我是说真的。”宁忆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天真无邪的样子，“我家很有钱，只要你们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那边停着的私虫飞船，看得见吧？那是我的。”
    几个雌虫愣了一愣。
    “老大，那艘飞船一看就不是普通虫买得起的！”一个虫在为首的旁边耳语，“我在机械厂打杂的时候听到过，那么一艘飞船光是造价就几十个亿，保养一次要九位数！”
    宁忆看见那虫表情有些松动，便继续说：“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提议，今后你们的食宿我也全包，怎么样，心动吗？”
    几个雌虫很快商量出来结果。
    “行，”为首的虫看向宁忆，“我会告诉你地下组织的基地位置，但你必须把钱掏出来，我们才能放你走。”
    说完，他口中吐出一串地址，报给宁忆。
    “等一下哦，”宁忆听完，打开智脑手环，“我先记一下，免得一会儿忘了。”
    他快速输入地址，地图显示那处的确是雄保会没有覆盖武装部队的遗漏点。
    “你——休想喊虫来！”
    “不会不会。”宁忆大大方方把地图的标点界面转向雌虫们，“你们看，我没喊虫。几位哥哥手里又是棍子又是刀的我哪敢呀——可以先放下来吗？我好害怕，连提款密码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雌虫们面面相觑。
    最前面的虫瞪了宁忆一眼，回头说：“放下武器。”
    “嗯哼，谢谢配合。”宁忆笑眯眯道，“对了，不知道各位哥哥带id证件了吗？据我所知雄保会的看守所里，没有确认身份的犯虫可是不给提供饭食的。那样我会很愧疚的，毕竟我说了包饭。”
    “哈？你耍我们？”雌虫怒视着宁忆，“你叫雄保会了？！”
    “我没有哦。”宁忆举起双手，“别这么激动嘛，还好这是红海星，要是在首都星，欺负雄虫阁下可是会被当场判刑的。”
    “我管你什么虫？东西拿上，给我揍他——”
    “别……”
    “现在求饶，已经晚了！”一个虫举起棍子就要向宁忆砸下去。
    可是不出半秒，他倒在地上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面前一阵叮铃哐当的动静，宁忆却很平静。他刚刚被那虫拿脏手碰了一下，现在还在犯恶心。
    他站在原地，一边观摩眼前的“战况”，一边慢条斯理从兜里拿出手帕来擦脸。
    “啊啊啊！！”
    “救命啊，放过我吧！！！！”
    “别、别过来！别过来唔！啊啊！！”
    “诶？”宁忆低头时，才发现自己手腕间又多了一处指印。
    应该是昨晚弄上的，这时已经消下去很多了。
    他有点不爽地撇撇嘴，“太明显了。”
    说完就把袖子向下扯了扯，试图盖住那处痕迹，最后只露出了一点指尖扣住袖口。
    动作十分优雅。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好吗，我错了唔——”
    “别打啦，”宁忆微微蹙眉，“真的很吵。”
    面前的动静很快停了下来，最后只听见“啪”的一声，被夺过的刀让军雌折成两半，扔在地上。
    宁忆抬眸，挡在他身前的虫把巷口的光线全遮住了，昏暗中他仰视着那双沾染着血气的双眼，却并不怕，反倒狡黠地笑开来：“本来想说，别闹出虫命来着。”
    从不为什么低头的军雌，此时俯下身来，伸手为宁忆抚平微微凌乱的额发。他的手指移到宁忆刚刚被地上那虫碰过的位置，拇指在那小片皮肤上很轻地摩挲。
    宁忆觉得有些痒，撇开他的手。
    “问你呢，没死虫吧？”
    “还没死呢。”军雌温柔道，“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第67章

    宁忆目光斜过去，扫了一下地上横七竖八的雌虫——嗯，的确没死，只是状况有些惨烈罢了。
    “我知道啦。可是谁叫他们自己撞上来？不过很值——虽然充其量只是一群混混，但是我们得到了有价值的信息。哥哥，把这个地址报上去吧。希望别让其他的雄虫阁下，再因为他们受到伤害。”
    “嗯。”霍尔森应声道，“刚刚我联络过附近的雄保会分部门了，他们会处理现场。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好。”
    雄虫阁下心情很好，走路也一蹦一跳地，跟着军雌一直走到巷口，才转过身，朝趴在地上鼻青脸肿的虫们吐了吐舌头。
    “就算是混混，出门在外也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走在前面的军雌低头笑了笑，站在原处等他。待他转过身跟上自己，才开口问：“你刚刚，叫他们什么？”
    “哥哥呀。”
    霍尔森有点不满的样子：“那种虫也配？”
    “诶？我记得之前是谁和我说过来着，说不要做我的哥哥。”宁忆表情很真挚，像是果真在回忆一样，“是谁呢？”
    “……”
    见他活力依旧，霍尔森也松了口气。
    他无奈笑了笑，缓声说，“你不饿吗？”
    “有一点。”宁忆诚实回答。
    “那走吧。”
    霍尔森站定，向他伸出手，像是要牵着他的意思。
    宁忆看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
    第28章
    宁忆把手从袖子里抖抖钻出来, 放在他手心。
    手指相触的一瞬间，大概是因为温度太高，宁忆瑟缩了一下, 直接把手抽回去了。
    “你想得可真美。”
    宁忆把头别开。
    “说了不是小虫崽，牵什么手。况且我……还没答应你呢。”
    他越说越小声, 到最后几乎把字抵在齿尖, 在海浪退离岸边的哗啦声响中，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晚间, 宁忆房间门又被敲响，他一开门看见雌虫，一个头两个大。
    “你来干什么？”
    雄虫阁下满头都顶着问号, “我有叫你吗？”
    “没有, 但是……”门外的雌虫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沉默了片刻，最终说，“你, 一次, 就可以吗？”
    宁忆：“…………………………你还是进来吧。”
    等到门关上, 宁忆又忍不住冲他嚷嚷起来：“你在外面说什么呢！莱拉他们就住在隔壁, 他们听见了怎么办？”
    “他们听见了, 会怎么样。”霍尔森很执着地问他。
    宁忆拉住他的衣摆，把他从门边拽进来。
    “总而言之, 没有我的允许, 你不准在外面胡说。”宁忆学着乔希教训他那样，仰着脑袋语气咄咄地跟他扯，“知道了吗？”
    “知道了。”
    “今天晚上，你就睡这吧。”宁忆无奈道, “这个时间你从我这出去，肯定会被看到的！”
    “想让我陪着你？”
    “没那回事。”
    “可是你10岁的时候，总爱半夜把我从基地叫回来，说你睡不着，要陪。”霍尔森低头看着他，语气很温情，“萨若林，你忘了吗？”
    宁忆：“………………”
    首先，他根本无法理解一个雌虫为什么对曾经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其次，他居然真的在为自己对这件事记忆模糊而生出一点愧疚！
    霍尔森他绝对是故意的！
    “拜托，十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记得多少？你难道不知道、年龄越小，忘性越大吗？”宁忆忍不住怼回去。
    说到这里，宁忆才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套，气急败坏抓住他的衣服：“霍尔森，请你不要再拿我虫崽时期的事情试图来忽悠我！我才不需要你陪！”
    霍尔森笑了笑，顺势揉揉他的头发，“我们萨若林，真的很聪明。”
    “………………走开啊！”
    -
    浴室雾气氤氲，雄虫阁下的身影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宁忆双眼微闭，任水珠滴落在脸上，泛起淡淡的光泽，顺着他的下颌和锁骨，从胸前滴落下去。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上，发梢尖尖地扫在细嫩的肌肤上，令他痒得打了个颤。
    他把头发甩到后面去，肩上的星星点点的红痕就暴露在浴室暖白的灯光下面，格外醒目。
    宁忆转过身，伸出只手抹开旁边镜子上的水雾，在那一小片潮湿模糊的镜面中看清自己的身体。
    也许是因为情热期得到纾解的缘故，他身上的痕迹都有在好好恢复，连痛感也很难察觉，只是颈间和胸前一些浅浅的印记还在向他昭示着昨晚的“事故”。
    宁忆越看，表情就越难堪。他低下头，像是因为不可置信，一定要亲自再用双眼确认一下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这副模样。
    很快他就丢开花洒，捂着脸蹲了下来。
    他现在只有唯一一个念头，住在隔壁的莱拉应该没听见吧？虽然意识不清醒，但记忆还是零零散散存在的，他知道自己在床上发出过多么让虫面红耳赤的声音。
    宁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生无可恋地站起来，下意识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镜子里映出来红痕的皮肤。
    这样倒是不痛，而且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这里呢？
    他又换了个位置。
    很快宁忆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事情，顿时崩溃了，发泄似的地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花洒，然后因为脚尖疼痛而呜咽着坐到地上。

 第68章

    “怎么了？”
    雌虫的声音朦朦胧胧从门外传来。
    宁忆一点也不想理会。
    “没事吧，要帮你吗。”
    “不要！！！”气急败坏的雄虫阁下立即叫道，“什么事也没有！”
    一小时后，把自己弄得不停打喷嚏的雄虫阁下哆哆嗦嗦地钻进被窝，故意用屁股对着雌虫，脑袋埋在枕头里，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会感冒呢？”偏偏旁边的直雌哪壶不开提哪壶，“浴室的暖气很充足的。”
    “要你管。”
    “回去之后还是先去医疗城检查一下为好。你说的f级体质，是怎么回事？”
    宁忆忍无可忍地坐起来，瞪着他，一副像是要赴死的样子，耳根却红得彻底：“就是说，我现在的身体可金贵着！特别怕疼也特别敏感！再像昨天晚上那样搞，我迟早会死的！”
    一听到这个，霍尔森眼里多了些紧张：“会死？”
    宁忆点点头：“会社死。”
    “明白了。”霍尔森轻声说，“下次不会了。”
    他答应得很快，宁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抿了抿嘴唇，再次缩回被窝里，仍然背对着霍尔森。
    雄虫阁下伸出双手，试图用温度稍凉的手背给脸颊降温。
    过了好一会儿，霍尔森差点以为宁忆已经睡着了，却听见旁边的雄虫阁下闷闷开口：“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哥哥。”
    “以前？”
    “十岁的事情。”宁忆声音很小，“八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没什么十岁的记忆了。”
    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在那种某一个似曾相识的瞬间，仅仅几秒的重现，却能让他陷入很长的记忆的漩涡里。
    那天射击的事情便是。
    “以前的萨若林，和现在也没什么变化，只是变得没那么爱哭了。”
    宁忆：“……这个不需要说给我听。”
    “可是，那时候我夜里去基地开会。我的副将提醒我，有虫在给我打通讯电话。我接了，会议厅里所有虫都听见你在电话里哭，说雄父雌父去出差了，你一个虫好害怕。”
    “？”宁忆直接从床那边翻身过来，像一只身体柔软的小猫咪扑进他的怀中，只不过表情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冲他大声叫道，“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让别虫听电话？”
    可霍尔森只觉得他这样很可爱。
    他实在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宁忆的脸蛋，和他想象中一样软糯。在宁忆彻底发飙前，他连忙解释：“智脑连接着会议厅的公屏，我来不及断开，怕你等太久。”
    “后来，”他注视着宁忆的眼睛，继续说，“我回家了，你光着脚站在前厅，眼泪不停地流。
    我说，‘为什么不穿鞋子？’
    你说，‘没找到’。”
    “是因为那时我还不能完全看见。”宁忆闭上双眼，“……对吗？”
    “嗯。然后我又说，‘307呢？’
    你说，‘休眠了。’
    我上楼去给你找到了拖鞋，然后骂了aib307，并告诉你以后直接叫醒它——它本来就不需要睡觉，它不是虫，不是一个真正的生命。
    你生气了。你说，‘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宁忆听着听着就笑了，开始告状：“哼，你知道吗？这家伙就连现在也经常白天睡大觉。”
    “我后悔过，给他安装的是陪伴程序这件事。因为这个程序里，所有情感的处理对应是最接近虫的那种。这使它可能会和真正的虫一样，出现错误。”霍尔森在回忆中渐渐出神。
    他把宁忆揽在怀中，替他把身后的被角掖好。
    “但这样做的初衷，也不过就是给你一个朋友。萨若林，你那时太孤单了。”
    雌虫的身体温度很高，在他的身边宁忆睡得很舒服，困意渐浓。他的声音带着很重的鼻音，又轻又软，气息吐露在雌虫的胸口。
    “嗯……你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但在当时，我和这件事无法和解。可是你一生气就哭……我没办法，对你道歉，然后你坚持要我留下来陪着你，直到你睡着。”
    “嘁、不可能……这是你编排的。”
    “我没有编排。”霍尔森看着他，眼里多了一丝笑意，“那晚下雨了，你问我，‘衣服收起来了吗？’
    我说，‘为什么要收衣服？’
    你又说，‘衣服会被打湿，我会挨骂的’
    我说，‘为什么？’
    你和我讲，‘在我们那里……’”
    他回忆着幼小雄虫的口吻，“‘下雨不收衣服，不但挨骂，还会挨打的。’
    我只好说，‘衣服在烘干室里，不会打湿。但你执意要那么做的话，我让他们去收。还有，你说的那里，是什么地方？’
    你就不说话了，我发现你睡着了。”
    身边的雄虫阁下很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呼吸均匀。
    霍尔森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晚安，萨若林。我没有骗你……”
    “只是记得很清楚，和你有关的事情。”
    ……
    清晨，宁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以一个像是很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雌虫怀里，一睁眼，面前就是一片结实的胸膛。
    宁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戳了一下，有点硬，都把他食指戳疼了。
    再看看自己，浑身上下哪里都是软软的，没有一点攻击力，难怪会给那些混混雌虫他好欺负的感觉！

 第69章

    宁忆一大清早就开始生气，像个小皮球，腮帮子鼓鼓的。
    他习惯性地想去拿手环，才发现自己手环放在了霍尔森躺的侧枕头边。于是，他不得不支起身子，一条腿跪在床上，另一条腿伸开，小心地努力地越过雌虫去拿手环。
    好不容易拿到，他却一个重心不稳，猛然卸力摔下去——
    好在他这次摔在霍尔森身上。
    霍尔森比他反应还快，搂住他的腰将他扶好，问：“没事吧？”
    “没事。”宁忆看着他，眼神充满怀疑，“你早就醒了？？”
    “刚醒。”
    “又想骗我。”宁忆横他一眼，自顾自地坐在他旁边开机。
    “诶，怎么有陌生虫加我。”
    “谁？”霍尔森警觉。
    “不知道，”宁忆毫不在意地把屏幕转给他看，“还是个实名账号，奥力维·迈耶。他的认证身份是众星传媒最大股东，众星传媒投资虫……我总感觉在哪接触过？”
    霍尔森却看着那个账号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哑声道，“gly001？”
    “嗯？”宁忆懵懵地看向他，“那是什么？”
    “我调查过他。”
    “等等，我什么时候点通过了……哇，他给我发简讯了耶！”宁忆把屏幕转回来，好奇地点开那条新讯息提示。
    “他说什么？”
    “他说……”宁忆一目十行，秒速看完，抬起头，眼神更迷茫了，“他说想和我约会？”
    第29章
    “既然是八年前就有过接触的虫, 那么去见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宁忆是这样和霍尔森说的。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八年前在那次雄子游园会上，一个不知名的来自于众星传媒的投资虫向他抛出过橄榄枝。
    “你去吧。”
    “……”宁忆凑过去, 踮起脚尖，冲他道, “你什么意思？”
    “我说了, 我不会干涉你的事情。”
    “你有病吧。”宁忆推了他一把，没什么劲, 却把他推得退了半步。
    宁忆抱着手肘，向他走近那半步，“你的意思是, 很希望我去跟他约会？我可以满足你呀。”
    “……不, 我不希望。”霍尔森垂下头, 近距离看着宁忆，几乎和他鼻尖贴着鼻尖，“这件事最好不要, 当然你也可以这么做, 只是那个奥力维·迈耶有可能性命不保。”
    宁忆：“……………………你这是在威胁我。”
    “并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可以在别的事情上满足……”
    宁忆这回不推他了, 而是轻轻用手背把他脸给撇开。
    像是挠了他一爪子似的。
    “别耽误我的时间, 霍尔森, 我只是去拒绝他。对方同属首都星贵族圈的虫，你也不想家族之间因为这种事情闹得太难看吧？”
    “那是你这个继承虫需要操心的事, 萨若林。”霍尔森被他挠了还笑得很愉悦, “我不关心他，我只关心你。”
    “行，谢谢哥哥的关心，那就你来负责送我去见奥力维吧~”
    霍尔森：“……”
    -
    小长假很快就结束了, 雄虫阁下们基本上都回到了天水星，只有宁忆因为要准备艺术展览的作品，还留在首都星的家里翻记忆芯片。
    实际上，在他收到邀请的那一刻，他几乎就已经想好用哪一张照片参加了。
    等到他将作品准备妥当，才开始和奥力维商量见面的时间。
    当然，霍尔森履行承诺，脸色不虞地送宁忆去他和奥力维约定的餐厅。
    奥力维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亚雌，谈话间宁忆才知道他已三十多了。
    他很照顾宁忆，就连点餐也仔细询问宁忆是否有过敏物、征求了他的喜好才做决定。
    宁忆很难想象，这个虫是霍尔森口中的“gly001”，每天冲浪在星网前线的、唯一一个拥有修改论坛全部数据权限的管理虫。
    “奥力维，我很好奇，”宁忆又摆出他很熟练的公式微笑，“像您这样拥有无限财富的虫，也会热衷于上网这种平民活动吗？”
    “会。”奥力维笑了笑，“毕竟我可是拥有最高权限，每天冲浪的时候就仿佛拥有一双上帝之手，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掌管一个虫的生死，何乐而不为呢？”
    宁忆：“……”这个比布朗尼博士还完蛋。
    他尴尬地咳了咳，“嗯，看来您是一个拥有有趣灵魂的虫呢。”
    “多谢阁下夸奖。我还知道更有趣的秘密——您有兴趣听听吗？您知道的，许多不为虫知的八卦我也心知肚明，我是这颗星球、不，整个宇宙里消息最灵通的虫，您应该不会放弃这个吃瓜的良机吧？”
    “很遗憾，我……”
    “关于阁下家族中的虫，”奥力维神秘地笑着，“那位霍尔森·洛伦元帅。阁下，您确定不听吗？”
    宁忆坐直了身子。
    “说。”
    “那位元帅，最近要从前线退出了。”奥力维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宁忆的反应。
    宁忆在心里想，他已经退出了，你这哪里消息灵通？
    他依然表情不屑，甚至没给奥力维一个正眼。奥力维便提高音量：“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宁忆明知故问。
    奥力维这才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他的精神海开始发生暴.乱，就快要死了！”
    “啊？”
    “萨若林阁下，据我所知，虽然那位元帅算得上您的兄长，但你们关系并不亲近吧？”奥力维一脸得意的样子，“阁下不用惊叹于我如此神通广大，其实这是我从威尔兰学院内网的某位阁下发的动态得知——在您生日那天，您还和洛伦元帅在学院的宿舍楼下吵架是吧？啧啧，真是不会怜香惜玉的雌虫。”

 第70章

    宁忆很想再“啊？”一声，出于礼貌他忍住了。
    “你说的精神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宁忆收敛了笑容。
    “阁下不知道吗？联盟的雌虫们、尤其是前线上的军雌，到了一定年龄就会出现精神海高频暴.乱，如果没有得到雄虫阁下的安抚，自控力强大的，日常生活中不会伤害到别虫，但是精神海会一点一点受到侵蚀，慢慢死去；自控力不强的，就会发生新闻里常出现的意外伤害事件——而且，听说，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做那事的时候都容易变得很粗暴。你说，哪个倒霉的雄虫阁下经得起雌虫折腾哪？”
    宁忆：“……”
    “奥力维先生，我还有个问题，不知您可否为我解答。”
    他强作镇定，依然保持着一位贵族阁下的礼仪与优雅，实际上心里已经一团乱麻！
    “如果是f级雄虫阁下，无法很好地安抚雌虫，那……是不是很危险？”
    “这要看那个雌虫的级别了，萨若林阁下。如果是低等雌虫，那么f级雄虫阁下的信息素也许聊胜于无。要是高等雌虫……嗯，我只能祈祷那位阁下自求多福。”
    宁忆保持微笑：“谢谢您，我问完了。”
    霍尔森在他身边迄今为止说得上是一个自控力强大的雌虫，宁忆从来没见他在精神海的事情上出过岔子。但是，他既然从待了数十年的前线退下来，除了要陪自己以外，也许和这个也有关系，只不过霍尔森从来不和他说。
    但是，一个f级的雄虫和高等军雌在一起，虽惊世骇俗，也算得上有趣不是吗？毕竟总会有办法来解决问题。
    宁忆思及此，忍不住想，霍尔森现在在干嘛？有在车上安分地等他吗？如果是的话，那他此时此刻表情一定很难看。
    但宁忆就喜欢看他吃瘪，自顾自地笑了笑。
    “阁下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吗？不和我分享分享？”奥力维摆出一副吃瓜的表情。
    “很抱歉，恕我无可奉告。”宁忆回答他，“奥力维，谢谢你的款待，我先走了。”
    “阁下这么着急，是有事在身吧。既是那样，依然答应来赴我的约，真是……”奥力维目光充满感激。
    宁忆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实际上，今天将阁下约出来，是因为我有话要对你说。”
    “请便。”
    奥力维清了清嗓子，深情道，“八年前的时候，我偶然间见到萨若林阁下您那惊艳的一面，便将您记在心中。前不久，我在论坛上看到了一张转载的照片，一眼便觉得熟悉。我辗转几日，才找到您的联系方式，发现原来真的是您……阁下，俗话说虫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我却两次爱上了您，如今终于有机会把我的心意传达给您，不知……”
    “我拒绝。”宁忆头疼道，“八年前见过我、如今仍然在我身边的虫不计其数。你并不是特殊的那个，奥力维。而且……”
    “no，为什么？！”奥力维显然对这个结果完全难以置信，他根本没设想过自己会被宁忆拒绝的可能性，“阁下，您是觉得我不够富有？还是介意我有过前任？或者是——
    我明白了。萨若林阁下，难道您是雄同恋？”
    宁忆：“？”
    “很抱歉，奥力维先生。”宁忆的笑容完美得没有一丝裂痕，“你就当作是因为我只打算交往处雌吧。”
    “处雌有什么好？”奥力维叫起来，“萨若林阁下，这您就不懂了吧？跟处雌做.爱，可是要遭殃的！那些虫怎么可能懂得呵护脆弱敏感的雄虫阁下们？”
    “……”宁忆的母语是无语。
    他下定决心再找米勒多聊一聊ac-r剂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他发现，尽管如今虫族联盟统治三个星系，但在这片宇宙里，依然存在“两个世界”。他所生活的世界是首都星、天水星，这里的雄虫阁下们生活优渥，贵族圈的亚雌甚至可以交往几任雄主。据宁忆所知，从生理结构来讲，一个雌虫一生就只能够被一个雄虫标记，如奥力维这样的纨绔，定是因为钱权才能做到那些事情——信息素等级不高的雄虫阁下，如没有背景加持，在首都星是很难生活下去的，奥力维可以提供他们想要的东西。
    然而在偏远星球，那里就是另一个世界。雄保会的武装部队覆盖范围狭小，遗落在这些地方的雄虫，生命安全常常受到威胁；这些地方的雌虫接触不到雄虫，无法得到安抚，连一支ac-r剂也买不起的情况下，自然会为了活下去而触犯法律，造成拐卖雄虫事件的发生。
    如果这一次小长假旅行，霍尔森没有跟去，那么他们这么多雄虫阁下随意前往，真的有可能发生不可挽回的后果。去红海星，还是宁忆自己提议的。
    向奥力维明确表达拒绝后，宁忆提前离开餐厅，找到霍尔森的车。
    想到八年前自己就是从这辆悬浮车开始上了“贼船”，宁忆恍惚一瞬，还是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
    “走吧。”他上车说道。
    霍尔森启动了悬浮车。
    “怎么去了那么久？”他一边查看返回庄园的路线，一边问，语气很自然的模样。
    宁忆也答得随意，“那是个废话多得要命的虫，我已经尽量快了。”
    说完他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仅仅去了半个多小时而已。
    “……”宁忆脸上挂起难以理解的表情，转向旁边的雌虫，“你觉得我去得久吗？这才过了不到一小时。”

 第71章

    霍尔森即答：“哦。那时间还早，接下来要去约会吗？”
    宁忆：“……”又被套路了。
    “不约，”雄虫阁下冷酷道，“赶紧回家帮雌父烤蛋糕啦！他发了简讯给我。对了，他想做鲜花酱。”
    宁忆又换上很甜美的口吻，眼巴巴道：“请问哥哥等下可以去花园里帮忙采一点吗？可以，好的。谢谢~”
    他故意唤得婉转，知道哥哥就吃他这套。
    霍尔森果然从不会拒绝他。
    “那什么时候约会？”可他依然百折不挠。
    “嗯……”宁忆意外地认真思考了一会儿。
    就当霍尔森以为他要说出一个时间的时候，雄虫阁下又别过脑袋：“哼，至于什么时候嘛，那当然是我说了算！”
    这样说的意思就是答应了。
    “好。”霍尔森说。
    “快一点吧，我都等不及了，”宁忆催促道，“不要总看我，看路，说了八年你都不听！驾驶不规范，亲虫两行泪。”
    “就只给你当过驾驶虫而已，”雌虫勾起嘴角，“哪敢让你受伤。”
    “要不，你就做我的全职驾驶虫吧！”宁忆突发奇想，“别回你那基地了，我不喜欢你打打杀杀。正好，等我毕业后还想去很多没去过的地方拍照。”
    “好。”
    “这么干脆？”宁忆有点惊讶，“那就算我雇你好了，哥哥。雇一个联盟军团的元帅来开车，一般给多少工资好呢？”
    霍尔森侧身过去，吻了一下他唇角。
    宁忆霎时睁大双眼！
    霍尔森看上去还很镇定，还有闲心笑了笑：“一次，算今天的。”
    宁忆看了看他，又抿着嘴唇看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莫名其妙的庆幸，又有点莫名其妙地愤恨。
    他不太开心，贫嘴道：“你还挺便宜的，这就打发了。”
    “是吗。”
    霍尔森把车驶入庄园，停在花园外面。
    正逢首都星主城区初春，各种各样的花都开了，香味杂糅在一起，从车窗外飘进来。
    霍尔森把车窗关上了。
    “诶，停在这里干嘛？”
    “萨若林，我们先把之前八年的账算清楚吧。”
    说完，他伸出右手，搂住雄虫的腰肢箍进自己怀中，让他紧紧地贴着自己，然后衔住他的嘴唇。
    “唔！”
    宁忆惊了下，软着身子推了推他，嗓音黏腻撒娇似的。
    “别、别在……这里……”
    “没有虫会看见的。”
    “你说……唔没有就没有……”
    “嗯，没有。”
    雄虫阁下的双手抵在雌虫的胸口，暧昧黏稠的吻落在他的嘴唇，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令他几乎喘不过气，手指尖微微颤抖，被一双有力而骨节分明的手包裹在掌心，温暖得令他几乎想哭。渐渐地他也忘记了拒绝，舒服得颈子向后仰起一道弧度，修长而白净，充满着性感魅惑的气息，有时候忍不住地发出一点小声的呻.吟，很快那羞耻的声音就淹没在潮湿中。
    太过美丽，吸引着危险和暴力，霍尔森眼中的雄虫阁下就是这样的存在。
    然而只要在宁忆面前，他的所有欲望都能为他而臣服掩埋，他心甘情愿为宁忆收起他引以为傲的尖齿和利爪。因为他的小雄虫太怕疼，所以他交臂历指的一生中仅此一份温柔，只留给他，也全部给他。
    他松开宁忆，但没有放开握住他的那只手。
    “还好吗？”
    宁忆吸吸鼻子不说话。
    第一次接吻的雄虫阁下只是被轻轻咬了咬嘴唇，就燥得满面潮红，眼睛里泪水打转，好像被欺负狠了似的。
    这让霍尔森倒是很为难：“疼吗？”
    没想到他问完，宁忆反而发火了，一下子怼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衣领：“你就是随便找个地方，也、也比在这好一万倍！”
    “萨若林，你不想被看见吗？”
    “我……”
    “你已经和洛伦家族解除关系，不是我弟弟了。”霍尔森解释得很平静，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意味。
    这点意味让宁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让雄父发现，帮我办这个手续，就、就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情！他——他——”
    宁忆也“他”不出个所以然。
    “萨若林，你管他做什么？这是他咎由自取，你不必有任何负担。”
    宁忆彻底被他的零道德感打败了。
    在霍尔森伸手过来为他擦去唇边的唾液时，宁忆冷不丁恨恨地咬了他一口，权当报复他吓自己。
    他知道这样做几乎没有杀伤力，但他看见雌虫收回手的时候，手指上还是多了个牙印。
    雌虫看着那个牙印，沉默了一下。
    “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癖好。难怪我曾听副将讲，如今有些雄虫偏好虐待军雌，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宁忆：？
    “你脑子坏了吧？”
    “只是，我并不反对这种癖好。如果……的时候再咬，就更好不过了。”
    “……啊？”
    第30章
    首都星。
    “都怪你。”
    宁忆一边整理衣服, 一边抱怨。
    霍尔森从房间外走进来，在他身后替他理了理衣领，淡然道：“这次又是什么罪。”
    “谁准你把307从我房间拿出去的？”宁忆转过头, 横了他一眼，“所以我才会迟到！”

 第72章

    “它太吵了。”
    “你就仗着雄父雌父出差, 偷着乐吧。等他们回来, 你一只脚都不准踏进我房间里！”
    “是。”霍尔森笑着答。
    他看起来根本没在怕的，宁忆也拿他没办法。
    “反正都已经迟到了, 吃过早饭再走吧。”霍尔森说，“我让埃丁准备了你爱吃的。”
    “好吧。”宁忆妥协。
    “昨晚睡得好吗？”他一边说，一边把宁忆转过来, 让他面向自己, 又俯下身为他系好外衣纽扣。
    “嗯……”宁忆才不愿承认, 身边有了这个大型暖手袋的存在后，他的睡眠质量飞速提升。
    雄虫阁下移开目光，稍仰下颌, 傲慢道：“就一般般吧。”
    “真的吗？”
    “……真的。”越说越心虚是怎么回事。
    联盟首都艺术展览现场。
    两个虫到达的时候,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虫。
    宁忆踮着脚尖找了好久, 都没找到自己的作品, 直到霍尔森拉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 带着他停在一群乌泱泱的虫后面。
    “……诶？”身型小只的雄虫阁下努力支着脑袋去看，才发现这群虫正围着自己拍的那张照片议论。
    “真的是雄虫阁下的作品吗？”
    “不可能吧, 我觉得。”
    “可这个名字一看就是雄虫。”
    “是的, 萨若林——被星星守护的孩子，我想他的作品就如他的名字一样惊艳世虫。真想认识一下这位雄虫阁下，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能创作出这种作品的雄虫阁下，无论长什么模样都没所谓吧？我的天, 你们看，这旁边还有亲笔介绍书。”
    “真是优美工整的字迹。”
    “让我看看这位才华横溢的阁下写了什么——
    哦，天哪，他居然用敬称。
    【感谢您能在我的作品前驻足。我来自威尔兰学院，今年18岁，是一个f级雄虫。我并不介意别虫知道这件事情，因为这和我的作品有关。】”
    “哦，不，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是一位f级阁下的作品？f级的雄虫阁下，也能进入威尔兰这种贵族学院？”
    “我宁肯相信这是阁下的谎言，也不相信这张照片是f级雄虫的作品。雄虫阁下几乎整日足不出户，坐享其成，怎么可能拍出这样的照片？更何况是f级！”
    他就差没把“这种废虫”四个字说出口了。
    宁忆察觉到身边的雌虫捏紧拳头，连忙把他拉住，摇了摇头。
    “前面的，你该不会是在酸吧？据我所知，目前全联盟艺术造诣最高的摄影团队是由全亚雌组成的，但是居然没有一个成员得到这次艺术展览的邀请资格！”
    “嗯，那个团队的作品我也看过，越来越水，无论是艺术性还是专业性，都不及墙上这幅照片的万分之一。”
    “若是刚成年就能有这样的艺术天赋，定然前途无量。”
    “那边的蠢虫，劝你别对雄虫阁下有那么深的刻板印象！今天到场参观的游客里，据说就有不少雄虫！”
    “都别吵了——请让我先读完阁下的介绍书。
    【也许您听见这件事，会觉得荒唐：一个f级雄虫，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请稍安勿躁，因为我要说的事情，从两千一百年前开始。星历元年，星际联盟诞生，此时联盟仅拥有覆盖法比利安星系以及偏远各大小星球的星域。天水星则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偏远星球，被用于开采资源和回收垃圾，直到第一颗圣地之石从这里诞生。】”
    “圣地之石是什么东西？”
    “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说吧，你的入场票是在哪个偏远星球抽号中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圣地之石是当今联盟发现的所有天然钻石中，纯净度最高的一种，平均三百年才会出现一次，每次拍卖售价都高达上百亿，象征着永恒。”
    “这么说，圣地之石最初是从天水星上诞生的？可是回收垃圾是怎么回事、天水星不是雄虫阁下的聚居地吗！”
    “【圣地之石的形成地理条件异常苛刻，同时和泥土中的有机物含量、空气密度以及降水量和雨水质地等密切相关，只有所以条件达到平衡和完美，数百年后才会孕育出一颗圣地之石。
    联盟由此判断，天水星拥有最适宜雄虫的生活环境，于是将它开发成了一颗雄虫聚居星球。
    为了建设天水星，联盟进一步给予附近环绕的四颗行星‘供氧’职能，以四颗行星和天水星为一个单位，这就是全联盟安全等级最高的大星座。
    这四大行星，分别拥有全联盟最尖端医疗科学技术研究所、最完备武装雌虫防卫系统、最全面农业生殖生产基地、最高效率轻重工业工厂，以及雄保会总部，环环相扣为内部的天水星‘供氧’。
    ——这张照片，是我在威尔兰学院的观测台，用我的老师赠与的一台天文相机，所拍摄到的四大行星一线星空图。
    代表着这颗星球睁眼所见的视域。】”
    所有围观的虫都安静下来，半晌，有虫带头鼓起了掌。
    “精彩精彩，”那个虫赞不绝口，“在星网仅那一家天文电子刊报的历史记载中，我常常见到摄影虫绞尽脑汁登上四大行星，最近距离拍摄运作中的天水星球。从天水星上向外部拍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
    “是啊，都知道天水星是联盟最重视的一颗星球，但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大星座的事情。”

 第73章

    “用一张照片来代表星球的视域，感觉好浪漫啊——这位阁下一定出身自一个神秘的艺术家庭。”
    “这幅照片太美了，不知道会不会进行拍卖，我想把它挂在前厅最显眼的位置招待客虫。”
    “雄虫阁下的作品怎么可能轻易拍卖？”
    宁忆竖起耳朵听，悄悄和霍尔森吐槽；“这有什么？要是谁出十个亿，我亲自给他包邮送到家。”
    “你又不缺钱，卖作品干什么。”霍尔森好笑道。
    “缺啊。你看，虽然我现在还没毕业，但你听过一句话吗？就是很多艺术家嘎了之后，作品才卖得上价，”宁忆一本正经道，“显然，以我本职工作的赚钱水平，在首都星，一盒树莓可露丽都买不起。现在趁着有傻虫，正应该当即甩卖处理。”
    “我可以养你。”霍尔森若无其事道，“我还能排队，保证你能天天吃上那玩意。”
    宁忆表情不悦，“作为雄虫阁下，怎么能吃雌虫的软饭？”
    “你胃不好，吃不了硬的。”
    宁忆：“……………………”
    “这绝对是雄虫阁下没跑了，只有生活在天水星上的雄虫才知道这么详细的历史，不同星球之间信息差是很大的。”
    “原本看这附近虫多想来凑凑热闹，没想到竟然能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幅作品，值了。”
    “真希望这位阁下能加入我们的摄影团队……”
    “等等，最初不是说，这位阁下等级的事情和作品有关吗？”
    “还没念完呢，急什么。”最前面的虫清了清嗓子，抬高音量。
    “【之所以拍摄这张照片，是因为我认为，于是说四大行星是为天水星‘供氧’，不如说四大行星是守护它的存在。尽管我只是一个f级雄虫，但我是因为我被许多虫守护着，才得到这次参加展览的机会，在这里述说我的梦想。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虫，没有什么愿景，只希望他们陪在我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在这里，我要感谢我的朋友莱拉，他今天也来到了现场……
    哼哼没错，就是我，作为萨若林阁下最好的朋友，他的介绍书当然要由我来读啦。”
    “莱拉，不要给萨萨的介绍书加词啦！”
    宁忆：“……………………”
    “后面这句……？”霍尔森看向他，眼神疑惑，“也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宁忆微笑，“从刚刚过来看到他开始，我就知道会这样。算了，哥哥，我们快走，千万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了，否则……”
    “否则什么？”
    宁忆拉下他，朝他耳语道：“你也不想我被一群陌生虫围攻吧！”
    霍尔森立即蹙眉：“不想。”
    他拉起宁忆就往外走，这时宁忆脚步微滞，他在虫群中找到一个身影。
    “米勒多！”他跑过去，小声和他打招呼。
    米勒多看到了宁忆，眼中难掩欣喜：“我终于找到您了，萨若林阁下。”
    “你在找我？”
    “是的，这种艺术展览，我其实根本不懂来着。”米勒多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萨若林，上次你在通讯电话里跟我说的红海星地下组织一事，我随教授去作最新研究结果的报告时，这件事被前任总司令注意到了，我头脑一热，就将您关于ac-r剂的想法也报告给他了，他对您很感兴趣，说要见您。”
    “前任……总司令？”宁忆听着这个离自己无比遥远的职称，一头雾水，“我只是一个还没毕业的虫，他找我做什么？”
    “不知道，但他今天来了。您没见到他吗？”
    “没……”
    宁忆还未说完，就见米勒多目光移向他身后，随即说，“他来了，阁下您去吧！”
    宁忆转过身，站在总司令面前，上下打量他。尽管看上去上了年纪，但也许是因为在军部待过的原因，他看上去依然威严从容，让虫不由自主生出一点敬畏。
    宁忆没敢说话，仰着头，乖乖眨着眼睛看他。
    “你就是萨若林？”总司令蹲了下来，让宁忆和他的视线不再差太多，反而让宁忆比他高出了一点。他笑道，“真是个明眸皓齿的孩子。”
    宁忆看着他，不那么怕了，说，“我是。司令长好。”
    “不用这么拘谨，我已退任一段时间了。我和你的兄长是旧相识，他虽比我年纪小，却是个靠谱的虫。我曾遭诬陷调查，他雪中送炭，于我有恩。那时你还是个小虫崽，我见过你。”
    “您见过我？”宁忆一惊，“可是……我好像没有这段记忆。”
    “你应是不知道的。因为那时，你还躺在边境空间站的医疗区。我来看你，可你的兄长，霍尔森·洛伦元帅，就像护食的恶狼一样将你守在屋内，不让我靠近半步。我只隔着窗户远远地看，你从睡梦中醒来，向他要了一杯水。”
    宁忆愈听愈懵：“他为何要那样做？”
    这回换总司令惊讶一瞬。
    他叹了口气，缓缓道，“萨若林阁下，既谈及此，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吧。”
    展厅贵宾室。
    “您不知道吗？八年前，您身负罪虫之子之名，按理应被押入情报局审问，后按联盟刑法处置。可打从您醒来，洛伦元帅他就从没让别虫靠近您半步，最后还递交了任务失败的报告和申请书，说要您作战利品……这些事，您都不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见他在战事上抛却理智。”

 第74章

    宁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抱歉，司令长，我的确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谢谢您告知我，否则我一辈子都要被蒙在鼓里。”
    “无妨，无妨。不过我此次前来，是来找您问询ac-r剂的事情，我从一位生命科学教授以及他的助手阁下那里，听说了您的想法。您认为，当前之所以会发生偏远星球拐卖雄虫的恶性犯罪事件，本质是因ac-r剂的非法流通，对吗？”
    “对。”宁忆思绪被拉回来，点点头。他看向对方，定定说道，“我亲身经历了这样的一场犯罪，从犯虫口中听见，他们拐卖雄虫交付地下组织的意图，是换钱购得ac-r剂，以此度过精神海暴.乱期，实质是雇佣交易。
    我的朋友告诉我，这种药剂目前在黑市非法流通的平均售价高达1亿元一支，但是效用仅能保证雌虫安稳度过一次精神海暴.乱期。
    我的建议是，提高药剂效能并且合法上市。只有药剂本身合法，才能杜绝不合法的交易发生。”
    “没想到，一位雄虫阁下竟有这般智慧谋略。”总司令笑道，“我从军部退任后，加入了联盟高层。近期，打算把阁下的建议上报过去，争取在年底之前开始实施药剂变革。”
    “诶？”宁忆茫然道，“那‘副作用’呢？”
    “这个自然是联盟高层需要考虑的事情。联盟能有一位雄虫阁下为族群的延续出谋划策，是我们的荣幸。因此，我代表联盟，授予您s级阁下称号。无论您今后走到哪里，只要您出示称号勋章，联盟三大星系，所有资源和虫力，为您所用，听您号召。”
    说完，他拿出准备好的金光闪闪的勋章，双手献给宁忆。
    宁忆看看他，又看看勋章。
    他很清楚这个称号代表着什么，米勒多在综合素质测评大赛中取得了a级称号，很快就有能力见到联盟高层。若是s级称号，甚至能够凌驾于a级称号之上。
    他先是很给年长者面子地“哇——”了一声，然后摇摇头，坚定道：“很抱歉，司令长。我不需要这个称号。我既无志向，也无能力，更遑论我其实是一个f级雄虫，担待不起这么高的称号。最重要的是……”
    “是什么？”总司令很好奇这样一个不接受s级称号的雄虫阁下，究竟是因为什么放弃了它。
    这可是两千多年来，由联盟亲自授予雄虫的第一个s级阁下称号。
    “最重要的是，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雄虫阁下认真的时候，墨色的瞳孔里像是闪烁着星星般的光点。他很甜地笑起来，“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我的愿望从来都没有变过，我已经有了很好的雄父，雌父，哥哥，有了朋友和老师，并且……”
    他低下头，眼里的光变得很温软。
    “还有了恋虫。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了，这些资源和虫力，请用于建设天水星上的普通学院吧。”他继续笑道，“拜托了。”
    总司令了然一笑。他收回了勋章，看着宁忆，许久才缓缓说：“联盟遵从您的指示，萨若林阁下。”
    “谢谢~”
    宁忆道谢的时候，总是笑出两个酒窝，让虫无法不为之着迷。
    总司令看着他的模样，不禁道：“您被养得很好。”
    “嗯？”
    “我着实没有想到……”他像是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那个瘦骨嶙峋的虫崽，如今长成这么美丽的一位阁下了。”
    -
    宁忆出来的时候，发现米勒多还在等他。
    他走上前去，迅速道：“米勒多，之前你说的发明出ac-r剂的博士是谁？我想要找他要一批药剂。”
    “诶？”
    “ac-r剂就要合法化了，到时候也许会被应用于临床治疗。”宁忆解释道，“在那之前，我想找这位博士要最新的药剂，米勒多，快告诉我他的名字。”
    “他叫布尼克。”米勒多还没弄清楚来龙去脉，“诶，诶？阁下？您没事吧？”
    宁忆听见那个名字差点石化。
    “那，这个任务交给你，好吗？米勒多。”宁忆微笑说，“我对b打头的名字过敏。”
    “啊，好！那我要怎么给他说呢？”
    “你就说，”宁忆狡黠一笑，“这里有个倒霉虫自愿做实验，帮他测试一下药剂效果。”
    第31章
    半年后。
    “三、二、一。”
    “威尔兰学院109期毕业快乐！”
    随着彩炮喷出亮片的砰砰声响, 雄虫阁下们齐声欢呼。
    “感觉入学还是在昨日呢，怎么突然就毕业了。”
    “真舍不得和萨若林阁下一起度过的时光。”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萨若林阁下。”
    “哼哼, 是呀，不像我, 我可是萨若林阁下钦定的好朋友, 我会一辈子和萨若林阁下在一起！”莱拉骄傲地说。
    “莱拉，你还有一门选修课的学分不够呢。”梅那在旁边温温柔柔地提醒他, “插花课。”
    “萨若林阁下亲口说了，要陪我再上一期插花课！”
    听到这里，宁忆才转过来, “莱拉, 抱歉, 我计划有变，可能暂时不能陪你上课了。”
    “诶？”
    其他雄虫也凑过来，纷纷询问。
    “萨若林阁下是有什么事吗？”
    “难道是要去结婚？一毕业就结婚的雄虫阁下不占少数呢。”
    “不是的, ”宁忆笑道, “是去环星际旅行。”

 第75章

    “哇啊啊啊——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星际宇宙太危险了, 带上我吧萨萨tat”
    莱拉突然扑过来, 差点把宁忆扑倒在地上。还好梅那早有预料般扶了一下, 才让宁忆逃过一劫。
    “莱拉，你还是好好补你的学分吧！”梅那严肃道, “小心安赫尔老师到处‘追杀’你！毕竟, 你可是109期唯一一个延毕的雄虫阁下。”
    “萨若林阁下。”声音在背后响起，似乎有些犹豫，音量很小。
    但宁忆还是听见了，他转过身, “艾奇？怎么了？”
    “萨若林阁下！你可以……把通讯账号给我吗？”艾奇像是用尽全部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宁忆身后的雄虫阁下都看着他，眨眨眼睛，少顷，纷纷友善地笑起来。
    “艾奇，之前见你不合群，我们都以为你是社恐，没敢打扰你。”一个雄虫解释道，“如果给你造成了什么误会，我们很抱歉。”
    “大家都很好的，艾奇。”宁忆向他伸出手，“一起做朋友吧！”
    艾奇重重地点头：“好！”
    宁忆和艾奇交换账号的时候，没发现两个虫正并排前行向这边走来。
    待宁忆转过身，才看见雄父乔希和雌父克劳里芬已经在他身后不远处等候多时。
    “雄父，雌父！”
    宁忆像个小虫崽那样，开心地叫着他们，快步跑上前去，“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在家等……”
    “我们还是不想错过萨萨的毕业典礼呢。”乔希笑着，为他递上一束小苍兰花。
    “萨萨，毕业快乐。”克劳里芬笑道，“今天的领结是谁为你打的？真漂亮。”
    “是我朋友，西曼！他也来找过我。”
    “最漂亮的还是我们家萨萨宝贝了，”乔希揉了揉宁忆的头发，“啊，萨萨已经长大了，是不是不能再这样叫你了？”
    宁忆害羞地低下头，嘴角两旁露出可爱的酒窝：“可以叫的，雄父。”
    他看起来和小时候完全没有变化。
    乌黑的头发，圆圆的杏眼，在明朗的阳光下，他的瞳孔像宝石般透着一抹墨色晕染的深蓝。长大后的宁忆就像等比放大的虫偶娃娃一样，任谁见到他都忍不住夸一句好看。
    他的美丽很自然地浮现在他的一颦一笑里，以属于他的很纯真的方式，有时没心没肺笑一声，有时直勾勾地盯着虫看，就好似有魔力般散发出张扬的吸引力，令虫为之动容。
    他果真是为这个世界诞生的宝物。
    雄虫阁下们又涌了上来，每一个都恋恋不舍地和宁忆道别。
    待到天色已晚，阁下们都散去之后，宁忆抱着乔希给的那一大捧花——几乎挡住他的视野，他下楼梯时不得不小心翼翼，走得很慢，生怕摔倒弄坏他的花。
    毕业日，十六部电梯全部被占据，雄虫阁下们的行李让工作虫们不得不从早搬到晚。
    宁忆在一个楼梯的转角处慢慢停下来，好似感应到了一般，他站定脚步，然后悄悄从花束后探出脑袋，看向下方。
    是个雌虫。他正在那道阶梯下站着等，两手随意地揣在兜里，视线从宁忆的脚尖缓慢移至花束，再移至脸庞，定在他的双眸。
    会有那样的雌虫——身型高壮，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就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低气压，谁来了也不好使。
    但在对上宁忆视线的瞬间，他被夕光笼罩的轮廓变得异常温柔。
    他就这样站在楼梯的最下级，甚至需要抬起头才能望着雄虫阁下。最上级的雄虫则冲他狎昵一笑，扶着旁边的扶手，噔噔噔地小跑下来，像只俏皮的小鹿。
    似乎也不怕摔着了，因为知道有虫会保护着他。
    他拿着花扑进雌虫怀里，几片雪白的花瓣飞散半空。
    “怎么现在才来，”宁忆抱怨着，“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来得早，”雌虫低头看着他，很耐心地解释，“刚刚送克劳里芬他们回去了。”
    “哦~那你还挺识时务的嘛。”宁忆夸奖道，“不要让他们发现我们的事情！”
    “我知道。但是……”霍尔森越靠越近，几乎和宁忆嘴唇贴着嘴唇讲话。
    “但是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呢？”
    他的语气并不强烈，说完也不离开，保持着这个姿势观察宁忆的眼睛，更像是在跟雄虫阁下调情。
    “看你表现。”宁忆懒得和他在学院里闹，索性踮踮脚，直接消灭嘴唇之间的距离。
    “啵”的一声轻响，宁忆亲完就抱着花绕开他，准备往下走去。
    一只手从他腰间揽过来，他来不及反应，就被按进怀里被迫接受深吻。
    “唔嗯……这里是……学院！你不要……唔松开……”
    暧昧的水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安赫尔老师，下面好像有声音，要不要疏散一下？我们方便搬运设备。”
    “好。”
    宁忆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即推开霍尔森：“……喂！你想我们被安赫尔看见吗？”
    “为什么不行？”雌虫似乎十分乐于欣雄虫阁下又羞又燥的表情。
    但他还是牵住宁忆的手，带他拐进旁边一间开着门的库房里，然后轻轻带上门。
    “呼，吓死了，这样安赫尔应该不会发现我们。”
    黑暗中，宁忆嗔怪道，顺便抬起手挠了他一爪子。
    然而夜视能力极强的军雌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再度拉向自己，几乎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怀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包裹他的全身。在昏暗的仓库里，从门缝刺入的一柱光里翻飞着灰白的碎屑，不断上升和坠落，在靠近两个体温匀热的虫时悄悄改变轨迹，落入脚底，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雪。

 第76章

    宁忆撤了半步，低头打了个喷嚏。
    “快出去，”他声音有些微弱发颤，又细细软软，“这里好闷。”
    他才不承认，是他因为腿软有点站不稳了。
    -
    私虫飞船停在首都星的军部基地检修零件，霍尔森带宁忆先行去了那里。
    他被任命在基地执训，因为他的退出，原先a级军的一批核心成员被调入b、c级带队，因此这个基地就空了出来，变成一群军校毕业生的训练场。
    对此，霍尔森接到指示后，整个虫脸色阴得可怕。
    “哦~这不就是明摆着让你去给联盟再带一个a级军出来？”宁忆彼时趴在沙发上刷智脑，“有多大能力担多大责任，你去呗。”
    “怎么，不愿意？”他看向旁边的雌虫。
    霍尔森无奈说：“我只是想多陪你。”
    “反正我也没事干，我跟你去呗。”
    “真的？”
    于是，他就这么跟着霍尔森来到他改成毕业生训练场的基地。
    这些毕业生大多和宁忆差不多年龄，看见他都走不动道。然而只要有一个多看宁忆一眼的，马上就会收到来自新任教官的眼刀。
    那位教官可是很恐怖的——年轻的雌虫们偷偷议论。据说还在前线的时候，手底下没有一个不怕他的，脾气不好，严惩果决，都说绝对找不到哪个雄虫愿意在他身边遭罪。
    然而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就像变了个虫。
    不过，最初没有虫意识到这件事，因为他依然在军团里我行我素，对所有虫一视同仁地暴戾。
    后来有一天，雌虫们听见他接了个打断重要会议的电话，然后迅速处理完要务就离开了基地。电话里，分明一听就是雄虫阁下的声音。
    “就是走在教官旁边的阁下，没错吧？！”
    “肯定是……救命我请问呢，教官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吗？为什么可以拥有这么美的雄虫阁下！”
    “我槽……别走那么快……再让我多看一眼……感觉虫生都值了……”
    “嘘！小点声！偷偷看！一会儿被教官发现了，一定会罚你绕基地跑两百圈！你忘了昨天迟到的兄弟？到现在一天一夜了他还没有跑完。”
    -
    基地办公室。
    霍尔森坐在椅上处理最后一些文件，在那之后，卢卡斯会暂时代替他一段时间，至于这段时间有多长，他没说，卢卡斯也不敢问。
    宁忆就走到他桌边，两手撑了一下桌面，坐上去，晃着小腿，百无聊赖的样子。
    “你的新兵，好奇心很强嘛。”宁忆漫不经心道，“被这么多雌虫盯着看，还是第一次，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谁盯你了，一会儿出去给我指出来。”
    “看一眼怎么了？正常雄雌社交行为……啊！”
    雌虫突然起身，一手放在宁忆身边的桌面上，然后抵在他身前，缓缓压下身体。
    宁忆不得不后倾着瞪他一眼：“你又凶什么？”
    “没凶你，”雌虫的声音变得温柔而无奈，“只是在考虑把盯着你看虫的眼睛都挖出来。”
    宁忆：“………………”请不要用哄虫的口吻说那么恐怖的话。
    雌虫再次向他靠近了些，宁忆能清晰感觉他温热的吐息洒在自己颈下，那一处很敏感，他忍不住打了个颤。雌虫的膝盖顶在他双腿之间，他想逃跑，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禁锢在身前。
    宁忆抬起眸光，注视他的双眼，微微张开那张红润的唇：“你锁门了吗？”
    “这里是全联盟防卫系统等级最高的基地……没有虫能够随意进入。”
    雌虫以更直白的目光看着他，其中深不见底的欲望像是要将雄虫阁下完全卷入其中。
    “萨若林，”他轻声地，又像是诱惑般的在雄虫阁下耳边说，“要在这里玩点刺激的吗？”
    ……
    晚间，夜幕笼罩着洛伦家族庄园。
    见到宁忆和霍尔森，仆虫们站成一排恭敬道：“欢迎回家！”
    “今天，前厅也准备了迎接两位的礼物，”埃丁笑道，“是乔希阁下吩咐的低度果酒。”
    “我已经成年了，应该可以喝一点吧？你说呢，哥哥。”宁忆歪歪脑袋，笑着说，
    他的脸上仍有些微红晕，不过眼泪和身上其他的液体已经擦得很干净了。
    霍尔森欣然道：“可以。”
    这时，克劳里芬端着蛋糕走出来，恰巧看见两虫。
    “萨若林，霍尔森。”他唤了一声，“诶？霍尔森你不是和我们一起回来了吗？”
    他停住脚步，表情变得很迷惑，“安赫尔不是去接萨若林了吗？”
    “你们……”最终他转向宁忆，迟疑道，“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而且这么晚才到家。”
    “这个、嗯……”宁忆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求救般看向身边的雌虫，却见霍尔森已经泰然自若地开口：“安赫尔还没忙完，我就去接他了。”
    “还有，萨若林，”克劳里芬看着宁忆，神情突然紧张起来，“你是不是被欺负了？怎么嘴角破了？疼不疼？！”
    第32章
    霍尔森没什么耐心, 抬眼看向他。
    “哦，那其实是……”
    “是我不小心摔倒了！”宁忆迅速大声说道，“已经没事了, 雌父，谢谢雌父关心！”
    克劳里芬点点头：“那就好, 要小心一点哦, 萨萨。”

 第77章

    “嗯嗯，我会的。”
    克劳里芬转身后, 宁忆凶巴巴地瞪了霍尔森一眼。
    晚饭很丰盛，为了庆祝宁忆毕业，安赫尔也赶回来了。
    一家虫围坐在一起, 像八年来无数次最平常的晚餐时间那样, 争着抢着把好吃的东西都推到宁忆面前。
    “萨萨,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乔希问道。
    “要去旅行。”
    “去哪里呢？”
    “很多地方。”宁忆放下餐具，对乔希笑着说，“也许会先去边境星。听说八年前的那场火事过后, 联盟不断拓宽星域, 现在那颗星球已经被开发为普通宜居星, 我想去看看, 除了首都星和天水星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很好呀。”乔希肯定道, “克劳里芬，为萨萨雇一支舰队和保镖虫吧, 让他们带着萨萨去旅行。”
    “不用的, 雄父。”宁忆认真道，“我想尽量低调一些，以一个普通的身份去看一看他们的生活……”
    “我会保护他的。”霍尔森突然道。
    宁忆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但奈何军雌太过敏锐, 在他抬脚的一瞬间就已经做好准备，直接将他的脚腕抓在手中。宁忆的毛茸茸拖鞋掉下去，他就这样捏着雄虫阁下光裸的脚踝，意味不明地看了宁忆一眼。
    宁忆：“？”
    “哦，霍尔森跟萨萨一起去呀。”克劳里芬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一边为宁忆切蛋糕，一边笑说，“那就没事了。乔希，你放心吧，放眼整个联盟，我想还没有哪个虫能对付他。乔希，他有能力保护好萨萨的。”
    宁忆餐桌上瞪着霍尔森，餐桌下拼命想要收回那只脚，嘴里无声地骂骂咧咧，疯狂给霍尔森使眼色。
    霍尔森终于打算放过他，但他故意用手指摩挲了一下他足踝那处薄薄的皮肤，紧接着指尖顺着他小腿往上走了几步，这才松手放过他。
    宁忆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燥热。
    “是、是呀。”他对自己的表情管理很有信心，继续微笑着说，“雄父，您如果不放心，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吧。”乔希无可奈何，“可是萨萨，你真的想跟他一起旅行吗？你不是有几个要好的雄虫阁下伙伴嘛，我见你们常常玩在一起，为什么不找他们呢？”
    “啊，这……那个……”宁忆又进入了加载中模式。
    “这还用问吗。”霍尔森淡淡道，“他最近喜欢和我玩。”
    所有虫：“？？？”
    宁忆：“：）”
    不久前，他的确答应了霍尔森公开恋情这件事，他们也是在当时才确定关系。但宁忆总觉得把这件事告诉雄父雌父，会变得很尴尬，所以又立即反悔了，不准霍尔森乱说话。
    现在霍尔森这是在挑衅他吗？！
    聪明的雄虫阁下知道，这回在桌子下面踢他是不管事的。宁忆在心中冷笑，很优雅地把手放在桌上，望着乔希，不急不慢说：“雄父，最近……我不知道哥哥怎么了。”
    他语气委屈起来，眼睛也水汪汪地看着对面的虫，“……总是捉弄我，拿我寻开心。看——这里，”他指了指自己胸前那个吻痕，“就是因为哥哥，才受伤的。”
    克劳里芬担忧地看向他：“我也正怀疑呢，果然是这样。霍尔森，快跟萨若林阁下道歉。”
    乔希则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指向霍尔森，愤怒道：“滚出去。今天是萨萨的毕业日，你犯什么毛病？再让我看到你欺负萨若林，你就永远别回家，也别见萨若林了。”
    “冷静，乔希。”安赫尔见气氛紧张，连忙打圆场，“孩子们关系好，闹着玩呢，一点小伤不要紧。”
    “呜呜……”宁忆忽然揉着眼睛，抽泣道，“雄父，你不要怪哥哥……呜……他不是故意的……”
    宁忆抽噎着努力为雌虫辩解的模样，令乔希无比心疼。
    他手忙脚乱地安稳宁忆，就像小时候哄他那样：“不哭不哭，宝贝，快到我这来。”
    然后，他眼神不善地转向霍尔森，“你还在这干什么？萨萨都哭了，你还有脸待在他面前？”
    霍尔森抬眸看向宁忆，只见雄虫阁下揉着眼睛的那只手稍稍朝乔希的方向挡了些，然后对他眨了下眼，还吐了舌头。
    霍尔森没说话，很顺从地站起身来出去了。
    “呜呜，谢谢雄父。”
    这场战争以雄虫阁下无条件的胜利告一段落。
    -
    晚间凉风习习，宁忆心情很好，洗漱完毕后穿着睡衣，裹了件白绒绒的披风出门。
    他站在门外，一眼就看见花园旁的雌虫。
    “……你在干嘛？”
    他的声音好像与白日里有些不同，还是清清脆脆的音调，却多了一点黏糊。
    霍尔森走向他，低头仔细看他的脸：“你真喝了那杯酒？”
    “嗯呐。”宁忆很重地点头。他仰起脑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还挺好喝……的。”
    “回去吧，这里风大，你会着凉。”霍尔森俯身为他拢了拢披风，“看来你酒量不太好。”
    “你说谁不好？！”宁忆打掉他的手，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脸颊带着一点浅浅的醺红。
    “我是说，你酒量不好。”
    “哦。”
    宁忆一个趔趄差点跌倒，霍尔森扶住他，听他含含糊糊说：“我……不好，那你还……嗯，喜、喜欢我。”

 第78章

    他现在是什么也听不进的，霍尔森忍不住笑了，在他身前单膝跪下，抬头观察他是否还好，然后又抬手摸摸他的头：“你好，你可好了。但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喜欢你。”
    “因为是萨若林，”他又用手指碰了碰宁忆微红的鼻尖，“所以……”
    所以那么爱你。
    他还没说出口，宁忆已经哼哼唧唧伸出双手：“哥哥，背我。”
    他像小时候一样，肆无忌惮地对雌虫发出各种各样的命令，因为在那之前，在他连直视着霍尔森都不敢说话的时间里，即使霍尔森不说，他也慢慢明白了一件事。
    他就是偏爱自己。
    仗着这个，宁忆又露出个天真烂漫的笑：“再给我摘一朵花，我要拿来做标本。”
    “你会做标本？”
    “会呀……就这么，”他用两只手开合示意，“放进书里，等它慢慢变得很薄。”
    “还有这种方式？”霍尔森很专注地听他讲话，“我还以为只有用机器才能做出来。”
    “在我们那里，就是这样做的。”
    霍尔森转过身，让他攀在自己背上。
    “那到底是什么地方？”他站起来。
    “不、不告诉你。”宁忆在他耳边昏昏沉沉地呢喃，“比起那里，我更喜欢这个世界。”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们、因为你。哥哥，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
    “这、这个。”
    宁忆费了很大力气才从兜里找出来一个小盒子，拍到霍尔森身上。
    霍尔森接过那个盒子，“这是什么？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唔……可以呀。这可是雄父给我的，是很珍贵很珍贵的东西，我把它给你了，你记得……你记得要……”
    宁忆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睡着了。
    霍尔森单手打开那个小盒，里面是两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他把戒指收好，很慢地走，路过前厅的时候，碰见乔希。
    他很罕少地没有无视乔希，而是在他开口前，伸出食指放在嘴边。
    “嘘。”
    他不想让任何虫吵醒宁忆。
    他就这样把宁忆送到卧室里，替他盖好被子，细心检查有没有一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
    他习惯了，在他心里宁忆就是一个很娇贵的孩子。
    -
    第二日一早，两虫就准备动身前往边境星。
    私虫飞船不能进入首都星主城区的领空，停在专用的停机坪。
    他们驱车前去，可是甫一打开车门，外面的记者就一窝蜂涌上来！
    “军校生的小道消息还真可靠。”
    “终于让我蹲到了a级军退役元帅！”
    “你们是……？”霍尔森眉关紧蹙，一边问，一边本能把宁忆护在身后。
    “您好洛伦元帅——！有消息称，近日联盟主要作战军团因此大重组，请问这和您的退役有关吗？”
    “请问您退役的原因是精神海暴.动造成了负面影响吗？”
    “请问您有雄主了吗？”
    “……”
    霍尔森沉默着，额间青筋直跳，快要压制不住怒火，却不想在宁忆面前伤虫。
    “请问——您身后的雄虫阁下，是您的伴侣吗？”
    “请问现在是要去结婚吗！”
    “在做什么？”宁忆探出脑袋，“呀，这么多虫！”
    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别的什么，他的脸颊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在记者眼里，仿佛一个散发着无限魅力的光源体，他们直接护士了前面的雌虫，摄像头全部对准宁忆！
    没等他反应过来，霍尔森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对面前虫群低低道：“让开。”
    宁忆吓了一跳，慌忙拍打他的肩膀：“喂、喂！！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这么多虫看着——”
    “让他们看。”霍尔森稳稳抱着他向前走去。
    宁忆羞红了脸，命令不成只能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恨恨地咬了他一口。
    但霍尔森反而因此勾起嘴角，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坐上飞船后，霍尔森才把宁忆放下来。
    “原来是记者。”宁忆趴在窗边看，“怎么办，我好像被拍到了！”
    “让307删。”
    “啊……”
    转过身来的雄虫阁下这回真的眼巴巴地带上哭腔了。
    “我没带307……我想让它好好休息，把它电池扣了。”
    霍尔森：“……没事。我会联系别虫处理，别担心。”
    “好~”
    飞船升至高空，进入航线内后，霍尔森转头看向宁忆，见宁忆还扒着窗户。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
    “嗯？”宁忆转过身，看向他，“什么？”
    “首都星上的星空。明明已经看了很多次了，每一次都很专注。”
    “哥哥，你还记得第一次带我来到这里吗？”宁忆说，“其实那时候，我还不能看得很清楚。我那样说，只是因为，我觉得星空就是那样的。后来能看见了。它们能印证我的想象，告诉我我没有错，我一直在做这件事情。”
    霍尔森静静地看着他，雄虫阁下的那双眼瞳就好比他心中的那片星空。他想，他和宁忆是一样的，这片星空他永远也看不够。
    “我记得。”
    “实际上，我一直在思考，”他语气柔和，“时机和地点，还有那时的心境，这些是否都很重要。但是……昨天晚上，你给了我这个。”

 第79章

    他拿出那个小盒。
    宁忆看到的第一眼差点扑到他身上咬：“你什么时候偷的！”
    “你果然不认账，萨若林，这明明是你给我的。”霍尔森顺势道，“我还以为，这是想和我结婚的意思。”
    宁忆无法狡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头发凌乱地翘起来，又生气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霍尔森很喜欢他这个模样，觉得像只炸毛小猫，但是他不会说出口，也不会让宁忆知道。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小雄虫心烦意乱，宁忆还是笑起来更好。
    他于是便说：“抱歉，是我误会了。”
    “你——”
    “我的意思是，”他笑盈盈道，“这原本应该是我想说的。萨若林，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宁忆抿了抿嘴唇，缩回座位，蜷成一个球，像是等着霍尔森来哄的意思。
    哄不好，这婚就别结了！
    “……”
    事实上雄虫阁下正借此机会，把脸埋进臂弯里，试图用手背降温。
    如果结了婚，他就有属于自己的家了。可是，乔希和克劳里芬怎么办？他听说结婚一点都不好，要不干脆谈一辈子恋爱？阿——原来他们在恋爱吗。
    雄虫阁下的思绪飘来飘去，找不到一个落点，却偷偷露出甜蜜的笑容。
    “萨若林。”
    “萨若林。”
    “萨萨。”
    “唔？”宁忆疑惑地抬起头，听雌虫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叫自己，脸颊微红，有些别扭不自在，“怎么啦。”
    他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还在故作生气的事情，大声说，“叫我做什么！”
    霍尔森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眼中是无限的宠溺和温情。
    “那边，”他指了指，“看见了吗？”
    宁忆转头一看，眼神一亮！
    “那是……流星！是真正的流星！”
    他站起来，贴在玻璃上呆呆地望着远处，好一会儿才喃喃说，“好漂亮。”
    那一尾闪耀炫目的白光直坠而去，在他心中重重地跌响。
    “这次轮到我许愿吗？”霍尔森笑道，“因为你好像忘记了。”
    宁忆：“………………”
    纵使并不能猜测雄虫阁下心中那些天马行空的浪漫秘密，但霍尔森仍然看着他的双眼，缓缓说：“希望萨若林永远幸福，留在我身边。”
    “这可是两个愿望，你真贪心。”
    “你也许下了两个愿望，萨若林。它们都实现了，祝贺你。”
    宁忆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他重新回到座位，从置物槽里熟悉地翻了块糖果，剥开糖纸塞进口中。
    糖果很甜，他已经迷恋上这种味道。他被呵护得很好，在雄父雌父面前，是个长不大的宝宝；在霍尔森面前，甚至有些骄纵。
    他是这个世界的宠儿，没有虫不喜欢他。
    他再没有一天梦见过往的记忆，因为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已经变得无足轻重。
    就仿佛在他睁开双眼的时候，绚烂的世界为他展开帘幕，他充满爱与美好的一生，从这里起，才真正开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