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他都在钓我》 第1章 《怎么看他都在钓我》作者:江楠白【完结】 文案 白知梨是京大的舞蹈新生,皮肤白长得乖,从小就拥有招变态的体质,在无数次疑似遭遇室友骚扰后搬到学长家同居。 学长又凶又冷,白知梨怕他,对视都不敢。 上下课躲着,吃饭远离,作息时间避开。 白知梨想,这样应该就不会打扰到学长。 * 程修宁一直以为雪白得像只荔枝的小学弟暗恋自己。 不然怎么解释一发出同居邀请对方就同意了,总是低着头不敢看自己,一说话就害羞。 故意在他面前练基本功,做出一些让人看了面红耳赤的软度动作。 甚至开了个账号,记录他们同居的点点滴滴,找各种机会和自己贴贴。 程修宁想,他怎么还不来跟我表白。 * 白知梨以为自己搬到程修宁家后,招惹变态buff终于失效了。 却不知道程修宁就是那个最大的变态。 天然撩温吞清纯可爱受*高冷死装实则恋爱脑攻 内容标签: 都市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钓系 主角:白知梨,程修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不可能,他一定暗恋我。 立意:平凡生活中体会爱意 第1章 “你们看见我的……内裤了…… 白知梨洗完澡刚出来,秀黑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质量不好的薄透睡衣打湿大半,湿湿地黏在肩头,透出热水冲烫后的潮粉。 他本身很白,皮肤嫩滑,像刚剥壳后的荔枝,蒙着一层甜津津的水珠,便衬得这样旖旎的湿粉愈发显眼,引来几道从宿舍里不同角落投来的视线。 刚入秋不久,烈日炙烤整天的京城依旧燥热,紧闭的窗外黄昏绿叶蝉鸣,室内空调轰隆作响放出凉气。白知梨扯扯买大一号而不断从肩膀滑落的白t,忽略掉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鼓起勇气,小声询问:“你们看见……我的……内裤了吗?” 这句话对生性腼腆的白知梨有些难以启齿,断断续续很艰难地才说完。他是舞蹈系新生,刚成年,冰块般清透的嗓音里还带着点小孩子似的软糯,像一杯冰镇的荔枝气泡水,清甜不腻。 原本就安静的宿舍一瞬间似乎连空调工作时的声音都停止了,一号床的李岗也是新生,不过是隔壁体育系的,本来正戴着耳机看奥运会,现在摘掉一只耳机,有点夸张的掏掏耳朵:“啊?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其他室友的视线仍黏在白知梨身上,似乎想看他怎么回答。 其实,像内裤丢了这种难堪的事,白知梨本来不好意思问的。宿舍里算上自己一共就四个人,这样问,不就等于质疑室友是偷内裤的变态吗。 但白知梨穷,他一个靠给老师当助教勤工俭学的贫困生,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计算好了一分一厘去花的,要是只丢一条两条,他就不计较了,大不了少吃两顿饭就有,可是自从开学搬进这个宿舍以来,他的一些贴身衣物就老是丢,不敢想要是一直持续下去,会浪费多少钱,这对白知梨而言实在有些无法负担。 刚刚已经是鼓起毕生勇气问了,室友们却要么沉默,要么没听见,要白知梨再说一次。 白知梨反复地做着心理准备,雪白的脸颊慢慢升温,连带着耳根都是烫烫的粉色。 但这样超过的话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重复,纠结着要不要放弃。 正陷入两难境地时,宿舍里唯一的大四学长程修宁罕见地说话了。 “你晚上不是有晚自习?再不去就迟到了。” 他关上电脑,塞进自己的背包里,全程并未向白知梨站立的地方看过去一眼。 但在手搭上门把的时候,脚步放慢了一瞬,冷声道:“快点,我不等你。” 白知梨愣了一会儿。程修宁因为是准毕业生,平时很忙,几乎不怎么待在宿舍,和几个室友关系都挺疏远。 他没想到学长会替自己解围,即使态度依旧算不上多和善,但也总比被宿舍里其他两个室友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好。 白知梨有点慌乱地抓起自己的背包,放在胸前,小步跟上去:“等、等等,我要去。” 程修宁握着门把,等白知梨踏出宿舍后,才放手。 将要离开前,他似乎往门里看了一眼。门“砰”地一声关上后,床位离门边最近的李岗打了个冷颤,抱紧手臂纳闷道:“刚程修宁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他搭话的是表演系新生,闻言嘲笑一声:“你有被迫害妄想症吧,那家伙对谁不是一副拒而远之的样,平时不说话就能把白知梨吓个半死。” “是吗?”李岗努力地回想刚刚感受到的,越发觉得奇怪,最后甩甩头让自己别再多想,又重新回到刚才那个把白知梨吓跑的问题:“等会儿,所以刚刚小荔枝到底想问什么来着?” 林秋云白了他一眼,但想起刚才白梨知怯生生地问出那种直白过分的话时,心口不知为何泛起阵阵痒意,似有若无的,很挠人心肝。 他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小男生。 * 白知梨几乎是一出宿舍就后悔了,明明傍晚却热得跟蒸笼似的,把一只水灵灵的小荔枝快化成一滩甜水了。 他皱着秀气的眉,心底念叨着好热好热要热死了,亦步亦趋地跟在程修宁身后。 第2章 这人要比白知梨高出好多,他走在前面时,能把斜照的夕阳光全都挡住,留给白知梨一个黑山似的沉默又稳健身影。 这么热的天,程修宁居然还穿了件薄外套,白知梨偷偷瞥了一眼,对方挽起的袖子下是一截虬结精瘦的小臂,光看围度似乎一拳头下去能打死两个舞蹈生。 奇怪,明明李岗学体育的,看上去也没他这么能干啊……白知梨默默腹诽,一时没注意,竟直直撞上程修宁的后背。 青年忽然停下来,白知梨没来得及躲闪,鼻子被对方坚硬的背肌给撞得酸痛,差点眼泪都飚出来了。 呜……痛死了…… 白知梨边揉着鼻子,边在心里小声抱怨,正出神,上面忽然传来道冷冰冰的声音:“你没考虑过搬出去住吗?” “昂?什么……”白知梨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应该先给自己道歉吗?为什么会突然跳到这个话题? 程修宁有双黝黑的眼睛,此刻微微闪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白知梨听到他好像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转瞬即逝,像是听错了。 “你不是觉得总有人偷拿你的………”那两个字似乎连程修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顿了顿,继续说:“既然宿舍里不安全,为什么不搬出来住?” 白知梨这才反应过来,犹豫道:“虽然老是丢东西不太安全……但住宿费很便宜欸。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离学校也很近,如果搬出去住的话……”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下,应该会花很多钱吧? 程修宁:“搬过来跟我住?” “啊?” 程修宁解释道:“我今年大四,准备实习,要经常校外校内两头跑,住宿舍不太方便,所以打算在校外租个房子。如果你有需要,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这句话说完,程修宁便留意观察白知梨的反应,对方果然有一瞬间的惊喜,但立刻又咬住下唇、琥珀色的眼珠来回转动,显然在纠结什么。 “租金很贵吧……” 白知梨一句话还没说完,程修宁便打断了他:“你愿意给就给,我按学校宿舍费收;不愿意给就别给,我又不是为了赚你的租金。” 白知梨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连忙点头怕自己答应得晚了对方会反悔,甚至急切地拉住了那只有力的小臂:“我给!我给你!” 原来错怪学长了,他是个大好人! 只是在触碰到程修宁皮肤的时候,白知梨才发现对方体温低得有点过分了。明明室外有三十几度的高温,程修宁的手臂却冷得像殡仪馆冻了三天,还冒着丝丝冷气,把白知梨都惊讶得小声叫出来。 好人程修宁却忽然变了脸色,往后退开几步,以一种有点微妙的表情,定定地看了白知梨许久,最后才挪开到一边:“说清楚到底给什么,不要模棱两可,我不是那种会被你钓……咳,我要去趟行政楼,你自己去自习。” “当然是给学长钱啊……”白知梨以为程修宁不喜欢过于亲密的社交方式,自觉松开手,小声地说:“不然我还能给你什么……” “……随你。” 程修宁说完便转身,走得很快,仿佛后面有鬼在撵着。 白知梨看了半天他急匆匆的背影,怎么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惹到对方了。 一直到上晚自习的时候,他都还是没明白,自己那句话到底哪里说错了。 第2章 “你们舞蹈生,都这么软吗…… 白知梨丢了的内裤最后还是没找回来,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了。 好在程修宁动作实在是快。那天傍晚他走掉之后,白知梨还以为对方在生自己气,所以才一天都没回宿舍,直到第二天他在阳台练软度的时候,程修宁突然回来,说房子已经租好了,随时可以搬过去,他这才知道学长是去办正事了。 “真的吗?”白知梨一高兴,两只清纯而圆的猫眼就会翛地一下亮起来,像盛满了星星。 程修宁点头,之后才注意到小学弟正在瑜伽垫上下一字马。 这种大开大合的动作过度关注总会变了意味,程修宁本来不想看的,但对方此时手臂打直撑着瑜伽垫,仰起头,双眼亮亮地看着自己,仿佛满是崇拜——他的视线就有些挪不开了。 目光在那张柔软湿润的粉唇上停留片刻后,便不由自主地顺着下颚、喉结……一路看下去。 白知梨下午没课,天气太热,他又怕晒,就打算只在宿舍里练练基本功,就只穿了睡衣睡裤,没穿练功服。 他省吃俭用,某多多图便宜买的睡衣质量不过关,穿在身上明显有些透了,白色粗糙的面料下隐约可见雪白的皮肤和微圆的嫩粉,哪怕买大了一号,也因为一字马过大的动作而绷得极紧,尤其是睡裤,紧紧贴在两条绷直的纤细长腿上,匀称的大腿肉压在黑色的瑜伽垫上,双手恰好遮挡住的地方更是形状明显,分开饱满的两趾。 白知梨其实不胖,甚至可以说是清瘦,但因为太白,性格又怯懦温吞,总给人珍珠一样又白腻又圆润的既视感。 迟钝如他也感觉到了一道存在感过分强烈的视线,炙热得像外面仿佛火炉炙烤般的高温,那始终被粗糙布料摩擦着的嫩粉也因为这样近乎攻击的目光,被激得不受控制地顶起胸前的衣服,微微突出两道小小圆圆的弧度。 程修宁动了动喉结,忽然很想灌几口冰水,以缓解这忽如其来的口干舌燥。 第3章 男孩子的也这么敏感?还是说,敏感的只有这表面看上去天真清纯的小学弟。 “学长?”白知梨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他只是看程修宁不说话,那种潜意识里感觉到的危险持续地在发出警报。 “……什么事。”程修宁有些艰难地收回目光,等再次落到小学弟漂亮的脸蛋上时,眼神愈发幽深许多。 白知梨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生怯。他总觉得学长的目光有时候特别吓人,仿佛要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连皮带骨吞下去,吓得他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赶紧把视线挪开了。 撑在瑜伽垫上的双手也有点不自在,扭动着屁股挪来挪去,哼哼唧唧半天,才吐出一句:“那我今天晚上就搬过去,可以吗?” “可以。但我记得新生一般是不允许在校外居住的,你和辅导员说好了吗?” “有特殊要求的学生可以报备,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白知梨小声说。 虽然谈论的是正事,但他还是觉得被学长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哪里都很奇怪,便下意识地抬了抬后臀,想要起来,却忽然被程修宁压住了肩膀。 “!”白知梨浑身绷紧,差点没跳起来。 程修宁像座山一样,沉沉地、稳稳地压在他身上。 那双手像烈火淬红的烙铁,隔着一层廉价的睡衣布料,似乎要把白知梨的皮肉和灵魂一同烫上独属于自己的烙印。 耳边响起与燥热初秋迥然相异的冷声:“练功就专心点,别在我面前扭来扭去的。” 真s…… 后面那个字,程修宁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冷着脸道:“傻。” 这在白知梨听来像是在质疑他的专业性,几句话让成绩第一考进京大舞蹈系的优等生羞红了脸,忙不敢再动了,规规矩矩地把腿横向搬开到角度最大,两条长腿完全贴在瑜伽垫上,从腰部到压下的脚尖,组成一道漂亮又流畅的直线。 程修宁的手压在白知梨肩膀上,并没有不喜欢和别人接触的样子。他低声问:“你们舞蹈生,都这么软吗?” “当然了!”白知梨觉得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他松开手,整个人往前倒,薄薄的胸膛近乎贴到地上,从肩颈线到腰部收紧,都呈一条流畅纤细的直线,唯有臀部的弧度略微高一点 程修宁的注意力一眼便落在了那两瓣翘圆上,依旧面无表情,心里想着他这应该算是帮学弟练功。于是也蹲下往前倾,上手按住白知梨腰眼的位置,想把抬起来的部分往下压。 被忽然来了这么一下,白知梨敏感地全身都颤了一下,因为趴在地上有些缺氧,声音闷闷的:“学长你不用压,我贴在地上的……” 程修宁皱起眉头,小臂凸起几根青筋:他好心帮忙,怎么还没落个好? 而且,既然动作做到位了,为什么屁股还会抬起来,明显高出平面那么多。是想暗示自己屁股很翘,动作才看起来不标准? 这小东西,光看着无害了,小心思这么多。 程修宁收回手,有点儿后悔,早知道不该帮忙。 白知梨想起来,一抬头,才发现学长离自己很近,只有不到半个拳头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楚黑色棒球裤上的针织纹路。 雪白的双颊顿时羞粉大半,急忙挪开了视线。 程修宁看到本来要起的小学弟又趴下去了,那两瓣浑圆的东西依旧很翘。 “学长……你可不可以让开一下……” 程修宁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而后低头,才发现白知梨如果要抬头,嘴唇恐怕会擦过自己很尴尬的地方,顿时也有点挂不住,沉默着起身让开了。 白知梨这才得以起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学长身上都是苦橙的味道,生涩中带着一种冷冷的杉木香,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香水。 “那我现在就去收拾行李。”白知梨边说着,边小心翼翼地错开程修宁。在他看来,对方应该是不喜欢随意被触碰的,自己一定要多多注意和人的社交距离,免得给别人带去困扰。 程修宁让开道,白知梨经过时,带过一阵好闻的甜味。他下意识地用食指顶顶鼻子,却闻到一股荔枝牛奶的清甜味道。 双手在白知梨肩膀上压了这么久,居然将对方身上的味道也沾染上了。 程修宁余光瞥了眼收拾行李的小学弟,心想一个男孩子怎么用这么……小女生的沐浴乳。 想起朋友的分析,他更加确定白知梨多半喜欢男的。 “男生宿舍怎么会有如此银乱之事。”白知梨和程修宁宿舍对面的男生寝室阳台上,同为大四学生的秦宇也不知道趴在阳台上看了多久,一直啧啧称奇。 室友方听雨出来抽烟,恰巧听见,顺嘴问了句:“看什么呢嘀嘀咕咕的。” 秦宇指向对面,满脸八卦:“程修宁和他的舞蹈生小学弟在阳台上拉拉扯扯的,那动作一看就不正经。” 方听雨顺着指向看过去,只能隐约地看见一道倚在门边的高大人影。他皱皱眉,有些不满道:“你别乱说,搞it的都是刻板直男,程修宁肯定不喜欢男的。你都说那是个舞蹈生了,顶多是室友之间互帮互助,帮忙压压腿。” “你帮人压腿往人家屁股上摸是吧?眼珠子盯得都快冒火了,那架势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人家衣服撕烂。” “直男又咋了,你以前不也是铁直男吗,咋也让人给掰弯了。”秦宇不屑地瞥他一眼,有些嫌弃地说:“就程修宁那种三棍子憋不出一句话的闷骚,表面上装得挺正经,背地里不知道能有多阴暗呢。我就觉得他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多半是那种私底下会黑进女神电脑偷窥私密照的变态。” 第4章 “他是我朋友,你这么说过分了,积点口德吧。”方听雨直接挂脸,烦得烟也不抽了,掐掉后转身离开,扔下秦宇一个人继续视奸对面的男生宿舍。 虽然知道秦宇就是日常口嗨,程修宁和白知梨两个人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但那几句话一直回荡在方听雨耳边,弄得他越想越心烦,连网课都看不下去了,折腾好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忍不住,给程修宁打了电话。 “喂?你搁哪儿呢?”方听雨夹着手机扭身进了厕所,怕两人的对话让秦宇听见,到时候又说出些有的没的。 东西多,有点乱,程修宁看着像只兔子一样在宿舍里蹦跶的白知梨,在电话里的人又问了一遍后,才终于敛下眉眼,淡淡道:“家里。”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你和你的小学弟都直接在宿舍阳台上doi起来了。” 剑眉猛地皱紧,程修宁立刻捂住扬声器,莫名有些心虚地抬头看了眼正忙碌的白知梨,后者对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不明所以,圆圆的眼睛懵懵地看过来。 “……没事。”确认对方应该没听见刚才那句话后,程修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把音量调到最低的同时,走到阳台上将门关上。 面对白知梨疑惑的视线,冷静地扯了个合理解释:“抽烟。” 白知梨这才呆呆地点点头,全程都没在状态中,有点像餐盘里被勺子拍晕了的布丁小兔。 方听雨追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程修宁收回视线,淡声道:“没人。你听错了。” “……你真把我当弱智了。” “有事就说。”程修宁没点火,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摩挲。 方听雨正色道:“你搬出去住后就别老是回宿舍了,人家都是大一新生,你一个毕业生,哪有共同话题啊,融不进的圈子别硬凑。” “嗯。” 的确也不用常回来了。程修宁扭头看了眼坐在地上发呆盘点还有什么东西没带走的白知梨,想。 “秦宇也没全说错,你真就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方听雨吐槽道,“不知道以后谁瞎了眼愿意跟你谈恋爱,要和这么一个话都不想多说的闷葫芦日夜相处,真是新时代守活寡。” 程修宁也不反驳,随意道:“只是和你们没话题。” 方听雨气得骂街,等他稍微冷静点后,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你那个小学弟一看就不直,我听说他们这种的都特别容易被直男吸引,但是性向不同吧……又往往过不去那个坎。所以我说你没事别老去招惹他,省得把人家弄心动了又不给希望,这样挺畜生的你懂吗。我不想和畜生做朋友。” “你就想说这个?”程修宁忽然没忍住笑,“我不是那种人。” 方听雨自动理解为他和白知梨性取向不一样,不是一路人,顿时安心多了:“你有分寸就行。” 程修宁其实想说他不是随便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但方听雨也不知道怎么理解的,也没给他自己解释的机会,总之这个话题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跳过了。 快挂电话前,一直显得兴致缺缺的程修宁忽然欲言又止,被方听雨催了好几遍,才有点犹豫地开口:“我……咳,我是说我有个朋友,他收自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别人的衣服收到一起了,事后想还回去,又不知道该怎么还,怕被别人以为做贼心虚,但拿在手里又觉得不太好。” 方听雨觉得这段话奇奇怪怪的,但鉴于程修宁将问题描述得过分模棱两可,他虽然纳闷,却也实话实说:“前提你不是无中生友,其次拿错衣服而已,你好好地还回去再说明情况不就没事了吗,除非你——” 程修宁打断他:“不是我,是我朋友。” “好的——除非你朋友拿人家衣服干了什么无法理喻的事,不然很难想象为什么会觉得难以启齿。” 电话那头出现了长久地沉默,方听雨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正准备挂电话,程修宁忽然说:“我没有。” “……” 方听雨快气笑了。 第3章 怎么总撒娇。 “也就是说,因为你的原因,导致小学弟以为宿舍很不安全,所以你为了弥补,准备找个借口说自己在外面租房子,邀请他一起同居?” 面对方听雨持续性的怀疑和追问,程修宁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直到方听雨发出灵魂质问:“可你直接把误会解释清楚不就行了吗?至于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程修宁反驳道:“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再去说,本来没什么的,也要变有什么了。何况他感觉得也没错,宿舍里其他两个新生可能的确对他有想法,反正我本来就是要搬出来住的,帮他脱离现在的环境也不算坏事” “他都没反对的事,你上赶着瞎掺和什么?” 方听雨气得连连冷笑,哪怕知道对方看不见,也十分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子反问道:“我上赶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忽然爆出这么个惊天大秘密。还给室友泼脏水呢,我看你才是那个导致小学弟没安全感的罪魁祸首。” 程修宁根本没和他同频,跳跃开启了下一个话题:“但我只是随口一邀请,没想到他居然那么快就答应了。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随便吗?面对这种同居邀请也能欣然接受。” 那是不是换成李修宁、张修宁,白知梨都会答应? 方听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音量都提高不止一倍:“不是哥们,你真有病吧?!俩男的同居能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不能欣然接受?!你都上赶着当atm奴了还搁这寻思别人随不随便,我他妈真没见过比你还奇葩的,就你这种倒贴给房住还要自绿,真是翻墙在某字母上都找不出你这么纯的。” 第5章 他骂完就挂了电话,剩程修宁仍在钻牛角尖,一方面认为是白知梨信任甚至说可能暗恋自己,才一邀请同居就答应了;一方面,又不受控制地将白知梨往“现在小男生都随便”的方向想。 直到白知梨东西都收拾完了,敲了敲阳台玻璃门,小声问学长他们什么时候能走,程修宁这才回过神,夹在指尖的烟随着来回碾磨早就碎开,沾了他一手的烟草味。 程修宁随手把烟扔掉,抬脚走进来:“走吧。” 白知梨按捺住内心激动,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拖起行李箱跟在程修宁后面。 见他这样迫不及待地样子,程修宁没忍住问:“你很抗拒住宿舍?” 白知梨低下头,水眸闪烁着,有点难为情地说:“内裤老丢……我觉得特别危险……好像暗地里有人一直盯着我一样。” 程修宁沉默。 许久,才缓慢而重的释出一口气:“以后应该不会了。” 白知梨特别高兴地“嗯”了一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崇拜地望向程修宁:“当然了,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学长,您一看就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 程修宁被这样稚纯的目光看着,生平难得的有了退避之意,心中某块地方被不知名的羞恼填满。他从出生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从来都是别人不敢直视,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也会因为一个刚成年的小男生的一句话,连看着对方的眼睛都没敢,微微别过脸眼神始终飘忽在别处。 但这样似乎是拒绝沟通的表情落在白知梨眼里,则是向来不喜欢与人交际的学长开始不耐烦了,他就也没再说话,拖着行李箱,像只中毒而哪里都不太好使的小考拉一样,慢腾腾地走在程修宁身后。 新生都住在顶楼,老宿舍楼没电梯,得硬扛着行李箱下六楼台阶。 走到楼梯口时,程修宁从白知梨手里拿过行李箱,后者正要不安地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但一看对方单手扛着几十斤重的行李箱下楼梯健步如飞的样子,嘴边的话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下到三楼,程修宁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白知梨看着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又悄悄地看了眼青年藏在薄外套下隆起的臂肌,羡慕道:“学长你好厉害,感觉单手能把我给扛起来。” 偏偏这句话让程修宁软了下脚,一个趔趄差点踩空,白知梨赶紧去扶住,担忧地问你还好吗。 程修宁稳住身形,边说着没事,边回味着白知梨刚刚那句话,不免有些恼意:就这么想让自己抱他吗?也不分分场合,周围还有这么多人,而且还在下楼梯,一点都不能分心。 虽然他这么瘦,自己一只手就能随便抱起来,但——不是。 程修宁的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 黑屏重启后,程修宁稍稍冷静下来,然后发现——他为什么会顺着白知梨的话去想象根本不可能会发生的事。 他个子高,用余光瞥了眼仍在担心自责的白知梨,短时间内还找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敏锐地捕捉到这抹打量视线的白知梨,却以为是自己刚刚去扶学长时,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导致对方现在有些生气,便有些尴尬地往边上挪了几步,在两人中间留下一个可以供好几个女生手牵手走的空隙。 这样……学长就不会觉得我是故意了吧? 白知梨心中忐忑,掀起眼皮,偷偷地观察着程修宁,却意外发现……… 对方的脸色在自己让出足够宽裕的社交距离后,更黑了? 嗯??为什么…… 白知梨的天赋都点在舞蹈上,对这些再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了,他只觉得学长的情绪未免有些过分喜怒无常,说不好听一点,也太难伺候了。 白知梨像自然界最弱小的食草小动物,雪白漂亮的皮毛最大的作用似乎仅能用于观赏,他胆子小,遇到危险也常常反应不及时,在面对天敌般的掠食者时,只能缩着圆球尾巴偷偷跑开。 程修宁给白知梨的感觉就是这样,这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饿急眼的一头狼、一只老虎,随时都会扑上来将自己撕个粉碎再剥皮拆骨地囫囵吞下肚腹。他是真的有点本能性地害怕这个人,也已经做好决定,之后同居时,最好像在宿舍里那样尽量躲着点。 到楼下后,白知梨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程修宁把行李箱放下来,平地他自己来拖就好,还没等酝酿好,对方就已经走出去十几步远。 见他没跟上,还放慢脚步,停下来等。 下午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三十几度的太阳快把地面都给烤化了,袭来阵阵灼人的热浪。即使老校区绿化面积足够大,但两旁连绵成林的榕树被高温日晒烘烤了一整天,树冠的叶子也早给晒焉儿了,不仅带不来丝毫凉意,反而让人觉得无精打采。 知了藏在枝叶间鸣叫滋尿,上下课的学生们都避开走。因为没到饭点,天气又热,人不是很多,至少白知梨撑开那把很大的黑伞时,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人的肩膀或者伞尖,甚至有一段路上,就只有他和程修宁两个人。 身量修长挺拔的青年单手拉着行李箱,轮毂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滑出响声,风吹动时树叶摇晃,将灿金的阳光分割成一点点细碎的光斑投在地上,碎影随着风动闪跃。 落在他后面的男生一被晒到,浑身雪腻的皮肤就会泛起潮粉,举着把老式收缩的大伞,像朵白色的小蘑菇,一路小跑踩碎了阴影里细闪跳跃的隙光。 第6章 他的声音轻而小,像阵掠过耳发的微风:“等、等等……” 程修宁应声停下,回头,看见白知梨逆光向自己跑来,琥珀色的眼珠镀上一层暖光,精神震烁地闪闪亮着。漂亮但尚且稚嫩的脸庞上还清晰可见细细的金色绒毛。 “怎么了?”程修宁问。 白知梨停下,小口喘着气,还没歇匀,就举高了手,但拼尽全力往上够,那把笨重的黑色大伞也只不过刚高出程修宁脑袋一点点。 白知梨见状,眼睛里有点纠结,但在对方静静地注视下,最终还是做出决定,深吸口气,踮起了脚尖。 黑色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程修宁藏于暗处,看着一半落在光里的白知梨,忽然生出一种将人拉进来的冲动。 男孩的生怯,年轻,笨拙,就如伞外的青白天光,滚烫而又明亮,是程修宁最抗拒最不喜欢的东西。他讨厌这种幼稚的吸引力,最好能用什么方法将其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摧毁掉。 程修宁敛下眼,一双白皙纤细的小腿出现在他视线中。 因为跟腱比普通人更长,是以形状和线条都更加赏心悦目,肤色本来就白,让阳光一照,更是白得反光,泛着层玉似的朦胧的莹润。 “这样呢学长,遮到了吗?太阳可真晒啊……”白知梨小声地,黏糊糊地抱怨道。 话音刚落,手上忽然一轻。 他抬头看,是程修宁拿走了伞,转身走到自己身侧,左手撑着伞、右手拖行李箱,表情始终冷静,连说话也是短短的几个字:“走吧。” 那张嘴又小、又粉,总沾着湿湿润润的水光,形状看起来很柔软,说起话总是慢吞吞,黏黏糊糊的,像在对着自己撒娇一样。 程修宁一点都不想再听白知梨说话了,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有这么软糯糯的声音,又特别爱叫他学长,张张合合的,偶尔露出点湿红舌尖,让人不自觉地就往那里看。 都从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真是降低沟通效率。 第4章 这么会钓。 程修宁找的房子离学校不远,出校门口后只需要再穿个人行道,步行时间比打车等的那几分钟还快。 小区有点老了,毕竟在大学城附近,但环境很不错,绿化高、设施新,可能因为年轻人住得多,甚至配了室内泳池、健身房。 房子在顶楼,有电梯,很方正的两居室,客厅阳台厨卫一应俱全,连带着楼顶露台都算在他们的使用范围里,装修是当下流行的简约风格,打扫得也很干净。 要不是提前知道这是租的房子,白知梨刚打开门看见全貌时,还以为住到酒店来了。 “你住哪间?”程修宁带着兴奋的小学弟转了一圈,后者犹豫一下后,选了靠近门边的。 白知梨不像程修宁,平时很少再去学校了,除了平时排满的课程之外他每周六还要去做助教,日常少不了进进出出,住在门边这间应该就不会打扰到学长吧? 而且白知梨潜意识里也有点想避开程修宁。 对方总冷着张脸,话不多、眼神也凶。白知梨怕他,平日里能避免不必要的相处就更好不过。 程修宁并不清楚白知梨的打算,他听人说完后,便顺着门缝看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存在感极强的天蓝色床单。 昨晚他打扫完卫生留宿的时候,就选的这间屋子。 程修宁有点控制不住地想,白知梨是不是看出来这张床被自己睡过了,所以才选的? 他就这么想和自己接触,哪怕是间接的……? 程修宁在生活中实际上是一个对自己的东西特别有洁癖,边界感也很强的人,但面对白知梨的选择,却也只是在沉默会儿后说了声好,然后就帮人把行李搬了进去。 白知梨感动得快哭了。 程修宁因为即将毕业的原因,平时挺忙的,基本都不住在宿舍,自然和其他室友都不怎么熟。白知梨本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最多不过是点头之交,而且对方看起来又冷又凶的,他怎么也没想到学长原来是这么好的人,在知道他对住学校宿舍的顾虑后不仅便宜租给他房子,还一路帮忙搬行李打伞,连房间都优先让自己选,简直、简直—— 是个超级大好人! 白知梨看向程修宁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崇拜。但落在后者眼里,却变了味道,像是默认了自己先前的猜测,为能够和自己更近一点儿而感到喜不自禁,满眼的喜欢都快藏不住了。 他有点不适应被人这样热烈地看着,轻咳几声,忽略掉心底莫名其妙的淡淡高兴,声音依旧冷冷地:“我平时要做毕设,需要安静,你没什么事儿最好不要来打扰我。客厅和阳台的面积足够,可以让你练功,如果需要排练剧目,露台也可以上去,但注意点儿安全。” 白知梨忙点头:“学长放心,我一定不会吵到你的!” 这样的话在程修宁看来是口是心非。 小学弟现在说要保持距离,等会儿说不定就要找借口和自己亲近了。 他“嗯”一声,转身回了房间。 少了程修宁在,白知梨放松了不少。虽然知道学长是好人,绝不会像那些人一样骚扰自己,但作为食草动物潜意识里的警惕,他在面对程修宁时,还是有些不安。 除了上台演出之外的所有时间里,白知梨都更希望自己能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谁都不要来打扰他。 第7章 白知梨虽然怕热,但其实不怎么出汗。刚才那么热的天气,和程修宁从宿舍到这儿走了十几分钟,他除了皮肤有些被晒红之外,就只额头出了层薄薄的汗,像白嫩新鲜的荔枝剥开壳后,莹润果肉上沁的那层甜水珠。 白知梨收拾完东西后歇了会儿,才拿出套夏天的睡衣,准备去洗澡。 浴室在最里面,和程修宁的房间挨得很近。 老校区隔音效果不好,他本来在做毕设,外面忽然传来阵脚步声,耳朵便下意识地侧了一下: 果然,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 程修宁没察觉到自己嘴角噙了抹笑,也说不清楚在期待些什么,只是耐心地、仔细地听着那道脚步声,数着步子,推测对方什么时候会推开自己的房门。 然后怯生生地探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过来,软声喊一句学长。 程修宁想着那样的场景,也在考虑自己一会儿要不要让对方进来。正常来说,直接拒绝才能表清自己的态度,不然算怎么一回事儿? 但这样会不会伤害到对方?小学弟眼睛里总含着一汪水,看起来挺敏感的,别回头躲在被子里悄悄哭了。 可同意的话…… 同意的话,又会怎么样?夜深人静,就他们两个,在这么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小学弟还喜欢自己…… 程修宁忽然想不出了,呼吸陡然加重,粗粗地喷洒着热气。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惊觉白知梨走得似乎过于慢了,居然这么久都还没来敲门。 他耐着性子等了会儿。 可又是几分钟过去,门外依旧毫无动静。 嘴角轻微的弧度慢慢扯平,程修宁平静地看着墙壁,似乎透过这堵墙,已经看到了白知梨的去向。 隔壁响起了淅沥的水声。 是浴室。 原来不是准备来自己房间。 程修宁忽然扯开嘴角,无声冷嘲。 呵,也是—— 直接来自己房间,目的性也太明确了。但如果是去洗澡的话,既能暗示,又不着痕迹。 段位真高。 是自己小看这个学弟了,就因为长得像兔子,看着清清纯纯懵懂无知,就把他想得太单纯。 这种钓人的手段,要是换个人,恐怕早就被拿下了。 还好我有心理准备。程修宁有些后怕,松了口气。 他敲着键盘,想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满屏乱飞的代码上,但隔壁断断续续响起的水声存在感过于强烈,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打断思绪。 程修宁有些心不在焉。 这是他从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从小到大,无论程修宁做什么事,都会全神贯注的投入其中,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但偏偏才刚让白知梨住进来,自己那份引以为傲的专注力就如风化的土城般灰飞瓦解。 这实在是不应该,也让程修宁百思不得其解。 他暂时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双手虚虚地托在键盘上,右手大拇指下意识地重复敲击着腕托。 这是程修宁遇到难题时习惯性的小动作,但节奏也鲜少像现在这样躁乱。 他向来清醒理智,思维很少如现在这般繁杂,隐隐有几分控制不住的焦躁。甚至于过去很久之后,他才陡然反应过来,隔壁忽然没有了水声,房间里安静得吓人,几乎只有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像只潜伏在暗处紧盯猎物的猛兽,喷嗤着浑浊的兽息。 洗完了? 那现在估计在穿衣服吧。 程修宁漫无目的地想着。 不知触碰到脑海中哪个开关,他忽然就记起了小学弟前几天刚洗完澡,热气腾腾地从浴室出来的样子,原本白嫩的脸蛋都让蒸汽熏成了潮粉,黑头发上挂着水珠,莫名地…… 有点口渴。 程修宁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仰起脖子,一气喝光。 但还不够。 他滚了滚喉结,眼神愈深。 白知梨动作很小心,洗完澡后又顺手把换下的衣服洗了,抱着开学时在校门口买的便宜粉盆,轻手轻脚地拉开浴室门,走路也都垫着脚,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打扰到一墙之隔的学长。 “!” 像怕什么来什么一样,明明该在房间里的程修宁却忽然拿着水杯迎面撞上,白知梨吓了一跳,手下意识松开。 粉盆闷声砸在地上,但好在洗干净的衣服没被甩出去。白知梨反应过来后正要弯腰去捡,视线中却多出一只小麦色的手臂,先他一步捡起粉盆。 抓住盆壁时,小臂很用力般,凸现出盘虬的深深青筋,像长蛇相互缠绕着吐出信子。 衬得另外那只胳膊又细又白。 白知梨眨眨眼,愣了一小会儿,而后忽然想起里面还有自己的贴身衣物,粉色立刻从脸颊蔓延到耳根,连头都羞得不敢抬起来,声音小得几乎是听不见:“我、我自己来就好……” 程修宁的水杯骨碌碌滚出去老远,接好的水撒了个大半在身上,连深色的睡裤都打湿了,黏在腿根凸出形状。 白知梨不小心看到,惊骇地睁大了眼睛,没说完的话彻底咽下去,甚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怎么平时都…… 那如果是…… 打住打住!不要这么想学长!人家恋爱都没谈过! 白知梨头低得更深了,默念着无意冒犯,又多少有点男人间攀比的不服气,偷偷看了眼自己。 第8章 就……他也不差!没什么好羡慕的! 程修宁对此毫无察觉般,只是垂着眸,视线落在盆里那条乳白色的小短裤上,仿佛要在上面烫出两个洞。 真的会有男生发育后还穿这么幼稚的内裤吗? 又透,又薄,似乎毫无实用性,比起日常使用更适合被什么人粗暴地撕烂。像购物软件上总会莫名其妙跳出来的女士情.趣.内.衣。 程修宁每次刷到,总会皱着眉头点举报再划走。 但他没想到,白知梨居然会买这种……内裤。 而且,为什么偏偏挑在今晚让他看见。 偏偏是,住进来的第一晚。 第5章 换个人早把他………… 学长看得好像……有点过于久了? 程修宁的视线过分具有存在感,吓得白知梨哪儿都不敢乱看,眨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像只垂着耳朵原地罚站的兔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周围连空气都有点怪怪的,尤其是杵在那里未动分毫的学长。 他到底在看什么? 白知梨当然不敢问,也不敢深思,只是鼓起勇气伸出手,特别小声地对程修宁说:“谢谢你帮我捡盆……现在给我吧,我拿去把衣服晾了。” 程修宁刚被喊回神,听他这么说,本就蹙起的剑眉愈发纠紧在一处:“晾衣服?” “嗯……对啊。不晾干的话,会有霉臭味的。” “内——咳——内裤也晾?” 白知梨觉得有点奇怪,怎么总跟他的内裤过不去:“这个……当然吧。” “阳台和你的房间都对着居民楼,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白知梨呆住了,没明白他又不是明星网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还是被程修宁洗脑。 “那……” “我房间有小阳台,对着公园,不怕被人看见。可以晾我这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白知梨的犹豫落在程修宁眼中则是欲擒故纵,他勾唇冷笑了声,抓着盆沿的手愈发用力:“放心,我对你的这种……贴身衣物,没有兴趣。” “我性取向很正常。”他强调道。 白知梨不太明白一个直男为什么要对着另一个直男强调性取向,他除了很会跳舞之外确实不算太聪明,被程修宁冷着脸一顿威逼利诱后,迷迷糊糊地就同意了对方的提议,没再纠结那个盆和里面的衣服。 有人帮忙晾衣服不是挺好吗?虽然他不知道学长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但谁会不想要一个这么全能的室友,而且说不准学长觉得自己人挺不错的,想和自己当兄弟呢? 不过,普通好兄弟之间也会像他们这样,帮忙晾内裤这么私密的东西吗? 白知梨从小到大都没几个朋友,自然也无处考证。但他还是挺渴望这种男孩子间纯粹的友谊,前提学长别那么凶就好了,明明是想帮自己忙,却弄得像是要抢东西一样。 “那就麻烦学长了。” “举手之劳。” 程修宁本欲转身,想起什么,硬生生止住脚步,有些生硬的对白知梨说了句晚安。 说完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们最多不过是个室友关系吧,晚安这样亲密的词汇,放在这里合适吗? 白知梨却没想这么多,轻轻弯着眉眼,温声道:“学长也是,晚安,祝你做一个好梦。” 程修宁越发不自在,心里有点乱,但脸上没表情,“嗯”了声后飞快地转身将门带上。 留下白知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盯着那道门看了好久,自言自语道:“学长还真是不太喜欢和人相处啊……” 那他以后也更要注意,别惹人家不高兴才好。 但一想到终于可以摆脱随时会面临变态的学校宿舍,白知梨心情就特别好,本来谨慎胆小的性子也稍微放开了一些,敢小声哼着歌了,背着手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 程修宁却遇到了大难题。 衣服和裤子很好晾,撑开挂在衣架上就行了,唯独那条…… 明明是几片薄到几乎没有重量的布料,却仿佛有千斤般,让他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到现在才懊悔,当时真是昏了头脑,怎么会提出来帮对方做这种私密的事。 程修宁单手抓着白知梨的小粉盆,头疼地看着里面那条孤零零的小短裤,一时进退两难。 也不知道白知梨买的什么牌子,这布料质量似乎很不好,轻轻扯两下就撕烂了,要不然他之前收错的时候就不会不小心给扯破,以至于之后不知道该怎么还,一步步行差就错到现在这种局面。 程修宁犹豫到最后,自己都知道再不帮人晾好就要拖到天亮了,索性闭上眼自我欺骗看不见就当没发生,右手有些颤抖地伸向盆中。 明明该是湿的,冷的,可刚一触碰到,程修宁就只觉得仿佛碰到了一块烧红的炭,把他的指尖都快烫穿了,透过皮肉甚至在灵魂上都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这是白知梨的…… 他深吸口气,喉结滚了又滚。 终于晾好后,程修宁根本不敢看那一排飘着的衣物,近乎逃离般转身进了浴室。 荔枝牛奶的甜味弥漫在每一处角落,浸在尚未消散的热雾中,在推开浴室门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朝程修宁扑来,险些将他溺毙其中。 连湿漉漉的指尖都沾染着同样的味道,让程修宁在解开裤带上厕所时,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现在正握住自己东西的手,刚刚究竟触碰了什么。 第9章 这个念头起来的一瞬间,程修宁浑身都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甚至打了个哆嗦。 这种近乎要把自己焚烧殆尽的错觉无比熟悉,好像在之前和白知梨不经意间接触时也自外而内的升腾过,对程修宁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意识都是浑浑噩噩的,以为自己来到了业火地狱,热浪滚滚无处不窒息。 这种感觉来得直白而猛烈,程修宁就像一个在暴雨中忘记带伞无处躲避的人,只能束手就擒地接受陌生情感一遍又一遍地冲刷,时时刻刻、每分每秒地折磨着他。 直到后半夜睡下了,程修宁都过得不太安生,在黑暗中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次日早,程修宁刚醒便察觉到了异样,硬得都无法动弹,脸色更是黑得骇人。 他似乎在跟自己较劲,迟迟没有动作,就那么硬耗着,直到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外面阳台上挂着的那排衣物,嗅到似有若无的荔枝甜香,才终于崩溃又愤恨地接受了这一切。 白知梨今天没有早八,难得睡了个懒觉,醒了去上厕所,结果门一拉开,看见学长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手里正拿着件黑色的短裤奋力搓洗,劲头大得似乎要把短裤洗烂。 “……” 白知梨的尿意都吓得憋回去了,默默地退回去,把门关上:不愧是学长,连洗贴身衣物都比别人更加努力。 程修宁猛地回过头,眼神幽深地盯着他,像要吃人一样。 白知梨:……哦不……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他试图将自己卷成无人在意的一团悄悄溜走,但显然,情绪坏到谷底的学长并不打算给这个机会。 他猛地站起身,像一座轰然倒下的山,向白知梨倾压而来:“你跑什么?很怕我?” “……怎么会呢。”白知梨干笑两声,毫无底气。 想要转身逃走,却已经被学长堵在了门口,四下都没有出路。 程修宁的心情本就因为他不好,现在看这家伙一副想摆脱干系的样子,脸色就更黑了,语气也不由得加重:“那你闲的没事来卫生间?” 看见他这幅狼狈样子,很得意是吗? 程修宁气得磨牙,恨不能狠狠咬几口。 白知梨被凶这么一下,也挺委屈的,脸颊肉嘟着,撅起嘴,不高兴地小声控诉:“我想小解,你把浴室占了,我不走的话,当着你面用卫生间吗?” “……”得到这么个回答,程修宁一早积攒的无名邪火顿时散了,彻底没脾气。 他利落转身,端起自己没洗完的贴身衣物,把地方让出来。原本想一声不吭走掉的,但那句话在心底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想:“你以后别这样对我说话。” 跟直接说想当着自己面……有什么区别。 白知梨整个人都是呆的,眼神也透着懵懂,有点无措:学长又怎么了……他、他也没说什么啊。 本来白知梨就没消化完程修宁话里的信息量,被这句话给砸懵了,只剩下一开始想要小解的原始想法,机械性地走到马桶前正要解开裤带,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道冷飕飕的声音,吓得他手都抖了一下。 程修宁幽幽地盯着男生后背,补充:“也不能对别人说。” 怪不得总跟自己撒娇抱怨说有变态骚扰呢,原来整天就爱对着男人说这些想入非非的话,还不都是自找的。 也就是自己,不喜欢男的,还能坚守住底线。 换个人早把他干烂了。 娇气又怯生生的,撩男人都这么笨,就该把他弄得哭到气都喘不上来,小脸埋在枕头里憋得通红,抽抽噎噎的再也说不出这些话。 看他还敢不敢乱勾引人。 第6章 针对。 学长应该是走了。 白知梨腿根夹紧,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卫生间里没有人,但他总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紧张到小解都断断续续的,像叶尖一滴一滴吐出的露珠。 好了之后一刻都没敢耽误,光速洗完手躲回了房间,生怕再跟程修宁撞上。 白知梨跟害怕鬼追上来一样把自己的房间门关得死紧。他实在不知道学长为什么忽然间就很生气的样子,明明自己没说错话、也没做错事——难道说还是嫌他太吵了,不习惯家里多出一个人? 但自己已经很努力在减少存在感了呀,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不引起学长的反感呢? 白知梨趴在床上,揪着枕头想了半天,直到要去上课的闹钟响起,也都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先去上课吧。”他泄气地把自己头发乱揉一通,反正等会儿要重新梳的。 因为早上的经历,白知梨再一次加重了对程修宁更喜欢独来独往的刻板印象,也导致那种没由来的畏惧感更深几分。 因为总是招惹变态的奇怪体质,加上脱离领养家庭后实在不富裕,尝多了生活的苦辣辛酸,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白知梨对外界的情绪感知从小就很敏感,尤其在乎别人对自己的态度,那一双双看过来时或冷漠、或恶心的眼神。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像只才刚睁开眼睛、对新鲜的世界没有好奇只有害怕的幼兔,周遭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把自己整个缩起来,躲在洞里瑟瑟发抖。 程修宁在白知梨眼里并不坏,相反,算是他认识的人里不可多得的好人。就算有些时候表现得很奇怪,白知梨为了这份在京城相当于做慈善的房租,也愿意将这些行为都自顾自地洗脑且合理化。 第10章 但对方的情绪有些过分阴晴不定,这让某些胆小的家伙下意识地将其划到需要特别小心、特别注意的危险类别之中。 程修宁表达出的不想和自己有太多来往这个信号,对白知梨而言简直是求之不得,因为他只会比程修宁本人更加不希望两人之间有过多接触。 因为今天除了上课还有剧目排练,白知梨怕刘海会影响视线,索性拿根橡皮筋把太忙没来得及剪而长长的头发全都扎成个小揪揪,像棵苹果苗一样立在脑袋上。 他按掉闹钟,顺手取下挂架上的单肩包,把白色的荷包蛋帽子扣在头上,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动静比家里进了蚊子还小。 从他房间到玄关不过就几步路,白知梨全程都像只猫那样踮着脚尖走路,生怕弄出一丁半点的声响把程修宁招来,整个过程都提心吊胆的。 好在一直到关上门,最里面那间屋子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像是压根就没有人住在那里一样。 等走到楼道上白知梨才总算放下心,深深地长呼出一口气,把背包调整到身后,大大方方地走下楼。 天知道他刚刚一直在心里默念学长别听见学长别出来,紧张到拉开门把的手都在不停颤抖。虽然就算被听见也不会有什么,以程修宁的性格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找自己麻烦,可白知梨就是极力地想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设想别人被自己打扰到后究竟是真的不在意,还是隐忍不发心中埋怨。 尤其现在,程修宁是和白知梨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同时也是他的房东。 有些时候连白知梨自己都搞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会程修宁,明明对方才是那个在自己害怕住学校宿舍时伸出援手,真正付出过行动帮助的人。 白知梨一下电梯,迎面袭来的热浪让他立刻升起想要缩回去的冲动。 秋雨迟迟未至,即使是上午,柏油马路也晒得烫脚,尤其是拼夕夕39.9包邮买了两双白色板鞋的白知梨,不知道第多少次深刻地体会到“便宜没好货”这几个字。 他穿着其中一双廉价板鞋,只觉得自己就像被主人剃光脚底毛毛的猫咪,光着爪垫踩在晒化的马路上,嫩粉爪垫都快烤成焦糖爪垫了。 白知梨正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飞快往前走,余光一瞥就看见学校里的大橘学长正悠闲地躺在水池边瘫肚皮,旁边还有两个漂亮的学姐在投喂,顿时嫉妒得面目全非:他才不是被烫爪子的猫咪,他明明比猫咪惨多了! 等到舞蹈室后已经是十点了,人陆陆续续来了大半,显然都被一路的高温热了个半死,一进空调房就舒服地直叫唤。 白知梨也歇了会儿,在快上课前十几分钟带上背包去卫生间换舞蹈服。 “听说这次迎新晚会要在音节上直播,咱们系原定的舞台会和表演系合作,到时候肯定要改剧目。咱们都练好多天了,凭什么说改就改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直播的话肯定要考虑流量问题啊,校领导也会看后台数据的。咱们系虽然能上才艺,但是跳来跳去无非就是那几个舞,尤其咱还是跳民族舞的,现在谁还看这么无聊的节目啊。请表演系的来救场还不是为了到时候能让咱们的节目更受欢迎。” “说到这个,为了能蹭到表演系的人气,光我看见的,咱们系主任就不知道往表演系跑了多少次。啧啧啧,那叫一个舔。” 白知梨藏在隔间里换衣服,但大多数人都不太讲究这个,直接在外面换了,让他听了一耳朵八卦。 “咱们系不是有个网红吗,音节上粉丝数都几十万了,不至于为了一点儿流量搞得这么卑微吧。” “据说啊——据说,消息还不确定,是我表演系朋友说的——咱系主任搬来的救兵是林秋云,就是演了《玄龙传》男一那个。” “我曹?!真的假的,今年暑假这部剧火死了,我妹我妈都在看,我妹说她们班的女生都在磕玄龙和师尊。” “真是林秋云啊?那什么网红也不够看啊,人家可是一部剧飞升成顶流了。” 他们聊的东西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白知梨本来没怎么在意,突然就窜出来“林秋云”的名字。 白知梨给吓了一跳,整理裤子的时候差点没站稳,伸手撑了下厕所门保持平衡,弄出“砰”的声响。 交谈声停了一瞬,在看见是白知梨从里面走出来后,讲八卦的几个人松了口气。 虽然开学也没多久,大家相处时间不多,但白知梨性格腼腆又好说话,平时和同学相处得都还不错,是舞蹈系公认的没攻击性小棉花娃一只。 其中一人朝白知梨走过来,哥俩好地揽住肩膀,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是你啊首席,咱们不都是男的吗,咋不出来换。” “话说回来,我记得林秋云好像是你之前的室友啊,这下可算是碰上熟人了。” 白知梨本来还有点不适应被人这么亲密地搂着,一听见他叫自己首席,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有点着急地阻止对方这么喊:“你别乱说,我们才刚开学不久,什么首席,别让人听见。” “怕啥啊,你不本来就专业第一吗,就算不是学院首席,也是咱们舞蹈系大一的首席吧。而且连姓石的都钦定你领舞了,有什么不能说的。”韩松不以为意。 舞蹈生天生具备的气质让他们无论在哪里都是最好认出来的,人群中胸膛和下巴总是高高挺起,体态轻盈修长,走起路来神气得不行。 第11章 在这么一个人均自信骄傲爆棚的群体里,白知梨内敛得都有点格格不入了,韩松也一直都不明白他怎么老这么谦虚,“咱要身材有身材要颜值有颜值要实力有实力,喊几声首席怎么啦,谁要是不服自己上来比比呗。” 白知梨让他说得不好意思,有点僵硬的让人搂着肩膀往前走,慌乱的四下看看,生怕被别人听见闹出笑话来。 韩松看他这样子,一口一个“首席”叫得更起劲了。白知梨声音比一般男生小,不断地小声提醒他收着点,都顾不上讨厌被人随便碰了。 韩松笑嘻嘻地,就是不听,特爱逗白知梨。 这家伙明明比自己小不了几个月,但看着就好像小了几岁的弟弟一样,明明长得就是个招惹是非的主儿,偏偏性格和外貌完全不符,又软又糯的,随便调侃几句就害羞得话也说不出,讲话也是小小声地讲。 活像颗荔枝,果壳带着刺儿看起来不好惹,芯子却软软嫩嫩的,可招人喜欢了。 “不知道咬你一口是不是荔枝味儿的。”韩松想着想着就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白知梨被他这跳跃式展开的话题弄得有点懵,呆呆地“啊?”了一声。 韩松嘿嘿笑着说没什么,架着白知梨进了教室。 他们换舞蹈服这会儿功夫,人早就齐了,甚至比平时还多出一个。他俩只能暂时挤在后面。 石任是他们的主课老师,也刚进来,上课时间一到就示意离门边最近的学生把门关上,彻底阻断外面的视线后,才向好奇的学生们介绍他身边那个戴着墨镜的高个男生:“这是林秋云,隔壁表演系的大一新生,将会参与到我们学院迎新晚会的头号节目上来。大家鼓掌欢迎。” 学生们很配合,纷纷鼓起掌。 林秋云在一阵响亮的掌声中取下墨镜,顺手卡在牛仔外套胸前的口袋上,向众人打了打招呼,颔首:“大家好,我是林秋云。” 居然真是他。 白知梨躲在人群里,尴尬到十只脚指头同时紧扣,抠出了一座京大。 救命,这种眼睁睁地看着熟人装逼的感觉……实在太煎熬了。 韩松却很兴奋,目光一直锁定在林秋云身上:“你室友你室友!!哇靠他好会装逼啊!!” 白知梨越发羞愧得无地自容,弯了一辈子的腰在这一刻终于断了,头深深地低下去,声音在愈演愈烈的交头接耳中小得像是蚊子在哼:“……你室友。” 韩松忽然顶了顶白知梨的胳膊:“他好像在看你。” 我都躲到这么后面了,怎么可能。 白知梨盯着地面,绝不抬头看一眼。 “你看错了。” 韩松笃定道:“不可能!他就是在看你!” 白知梨不欲与他争辩这个话题,敷衍性地“嗯嗯嗯”。 林秋云的到来就像是投进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石任不得不亲自出来组织课堂纪律,手一上一下比了个禁止的动作:“大家静一静,我有事要说。” 老师这个头衔至少在大一新生中还是相当重分量的,他一制止,那些兴奋讨论的声音就很快淡了下去。 韩松笑道:“他肯定是想让你上去和林秋云熟悉熟悉,但无知的老师却不知道你俩早就是室友了。” 白知梨戳戳他:“嘘,别说话。” 但下一秒,他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被点到:“白知梨来没有?” 都不等正主自己出来,韩松着急忙慌地把他推出去,生怕没人能看到一样还努力的挥着手:“这里老师!我们首——嘶——我们小荔枝在的!” 白知梨暗中踩了韩松一脚,才成功阻止对方说出那两个字。他往前一步,轻轻点头:“老师。” 石任没什么反应,只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倒是他旁边的林秋云,从听见“白知梨”这三个字的那一刻脸上就浮现出惊讶之色,现在看到正主,本来保持着高冷脸的,这下也笑得有点不值钱。 但林秋云还没来得及叙旧,石任的一句话打懵了在场所有人:“因为学校调整了晚会播出形式,为了咱们最终呈现出的节目质量能够和该有的热度匹配,所以系主任特地邀请了表演系的林同学来助阵。同时,考虑到短视频平台的流量问题,原定的领舞也由白知梨换成徐清。” “没其他问题了吧?” 他四下看了一圈,面无表情地说:“稍后我会带你们过一遍改后的剧目,除此之外没别的事了。大家先练习吧。” 在场众人沉默一瞬后,各自分开。 白知梨在初听到换人时,身形有那么几秒钟的停顿,但很快便若无其事地准备去镜子前热热身。 林秋云嘴角的笑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听见石任的新安排,脸上表情渐渐地也消失了。 韩松先是冷了会儿,反应过来后,大声地喊了句“石老师”,把原本要走的石任都给喊停了。 “什么事?” “《白玉京》从一开始筹备到现在,都是荔枝在跳领舞,帮我们抠细节抠动作。为什么临到表演突然换人?据我所知徐清的专业课成绩甚至还不如我高吧,他真能担得起这个位置吗?” 韩松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舞蹈室内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家明面上做着热身动作,实则都在悄悄关注这边。 石任见气氛不对,有点垮脸了:“谁告诉你领舞这个位置选了人就不能变动的?白知梨是跳得不错,但现在我有更好的人选。” 第12章 韩松不接受他的说法:“那我想请教老师,徐清专业课成绩才排在系里四十多名,他到底哪里比荔枝强?” 石任没想到韩松居然还敢跟自己顶嘴,气得音量都提高了:“徐清在音节是网红,视频点赞十几万,如果是他来和林同学搭档,我们的节目肯定会是迎新晚会直播时在线观看人数最高的。白知梨呢?他除了跳舞好点之外还有什么优势?” 在石任尖锐的连串质问下,韩松有点招架不住,士气被打压下去大半。 石任乘胜追击,又将矛头转移到旁边未发一言的白知梨身上:“没记错的话你们新媒体老师在刚开学的时候就布置了学期作业,要你们自己经营一个音节的平台账号。白同学你既然有意见,那不如把你的账号数据说来给老师听听,要是粉丝数点赞数都比得过徐清的话,那老师就不进行人员调动了。” 白知梨攥着衣角,垂眸好一会儿,才摇摇头:“我的账号没什么粉丝。” 韩松有点心疼地看向他。 “那不就得了。” 石任冷笑一声,仿佛大获全胜般,眼神里满是得意:“人贵有自知之明,要学会正视自己的不足,而不是指使其他同学帮自己出头。你说对不对,白同学?” 这句话一说出来,韩松当场就气炸了,几乎立刻就要冲上去:“你怎么在说话——” 白知梨拉住他,对上后者愤怒又不解的视线时,轻轻摇头。 而后又对石任说:“对不起老师,韩松跟我关系好,所以对突然换人有点意见。” “哦。对老师的安排有意见。”石任阴阳怪气道,直接针对白知梨问:“那你呢白同学,你对老师的安排有没有意见?会不会怪老师把你的领舞给换了?” 白知梨依旧是安安静静地,低着眸,轻声说:“没有。老师。” 晃眼的白色灯光通过四面的落地镜反射到男生的眼睛里,隐约有一抹转瞬即逝的水光,随着长长的睫毛轻轻一眨,揉碎在漂亮清透的眼睛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像湖面偶尔引起的一点点微末涟漪,没有人注意。 第7章 他是只湿漉漉的小兔子。…… 见白知梨没有反驳,石任更加得意,似乎吃定他不敢跟自己对着干,变本加厉地拿换领舞这件事反复刺激他。 “老师做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尽最大可能保证大家的利益。你们才刚升入大学,思维还停留在以前高中的时候,总拿成绩当第一标准,但这样是走不长远的,大学更看大家的综合素质。老师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谁也不想辛苦排练的节目到最后还不如其他系找网红学生弹个吉他唱个歌流量好,韩松、白知梨,你们说对吧。” 对你妈对! 韩松气得恨不能抡起两个拳头把石任打成智障,苦主都这么退步了还在这儿舔着脸爹味说教个没完,真是癞□□.趴脚面上不咬人光膈应人。 但白知梨一直拉着他,韩松每每想直接骂回去都被拦住。而且他事后回过味还挺内疚的,反思自己要是不这么急着出头,把小肚鸡肠的石任惹怒了,小荔枝也许还不会被他这么揪着不放。 这一口闷气韩松硬是打碎了牙往肚子咽,就怕自己一个没控制住会给白知梨带去更大的麻烦。 他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对方,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面对石任的不依不挠,依旧温温和和的,好像个没脾气的雪人,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 可韩松就是觉得白知梨受委屈了,他现在肯定很难过。 石任犹未停下,仍在喋喋不休,连私底下吃瓜的学生们都有点替白知梨抱不平:这不纯粹是捡着软柿子捏吗?人家突然被换了领舞,一句不好的都没说,你为了泄愤却死咬着不放,公然在课堂上给没犯错误的学生难堪,到底还有没有资格当老师了! 石任自动忽略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谴责视线,说得越来越起劲,甚至扯到了林秋云头上:“林同学,我已经安排好了剧目的改动。等会儿让徐清带你扒剧目,你没什么意见吧?” 林秋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许久,时间之长,石任再迟钝也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 “林同学?” 林秋云笑了起来,只是比起刚才看见白知梨时的笑容多了几分讽刺意味:“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但我没有舞蹈基础,听你们系的韩同学所说,这位徐清同学好像专业水平不太行,他真能带着我一起把我的部分练好吗?” “你知道的,我粉丝多,黑粉也多,直播又不能失误重来,要是哪里没发挥好,一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石任可不敢怠慢眼前这位新晋流量,忙肯定道:“他们的水平都大差不差,教你肯定是没问题的。再说了,要是实在遇到难题,还可以找我帮忙。总之你放心,最后呈现出的效果一定会很完美的,一定会让你的粉丝都满意。” “那就好。”林秋云和石任说着话,但注意力全在白知梨那里。 他用余光扫了眼,还挺意外这看起来胆怯内向的小男生面对这种不公平的事居然没哭,而后又看向志得意满夸夸其谈的石任,扯开嘴角呵呵笑了两声。 石任被他笑得有点后背发凉,也琢磨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好干巴巴地陪着笑。 但他的注意力被林秋云吸引走后,倒是没功夫再继续针对白知梨。 “走吧,该去热身了。” 第13章 白知梨小声地拉走韩松,到了离石任最远的角落。 韩松仍在气头上,看白知梨似乎一点都没在意,都开始压腿热身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刚才干嘛一直拉着我啊,不然我非得好好跟那个死人理论理论,道理讲不通就让他尝尝肉痛的滋味。” “嘘,你小声点。”白知梨竖起一根手指压在韩松嘴上,视线越过他肩膀,暗示性地看了眼石任那边,示意他不要惊动对方。 韩松不得不强压着火气,低声问:“他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换了你的领舞,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难堪,一直揪着你没徐清粉丝多说事,未免也太过分了,根本就不配当我们的老师!” 白知梨倒是挺心平气和的,长腿压在木扶手上,身体侧着往下压,用这样的姿势也能轻松和韩松说话:“他说的是事实,我那个账号发了几个舞蹈练习,但一直没什么人看。这次迎新晚会要直播,他们想选流量更好的人跳主舞,把节目流量往上拉一拉,也是情理之中。” “但你受委屈了啊!明明你什么错都没有!账号流量不好又不是你的错,徐清一发视频就是擦边,舞也没见好好跳,换头猪来拍都能火,凭什么拿这种虚而不实的东西评判。” “而且你那个室友现在这么红,要是能和他搭档完成作品,肯定也会小火一波的,对你以后发展不是也有好处吗,现在全让徐清那傻逼捡便宜了。”韩松越说越来气,“还室友呢,好歹也朝夕相处过一阵,看你这么被欺负,居然一声不吭的,真不是个东西。” 他一通抱怨把三个人都给骂得狗血淋头,白知梨本来有点伤心,见状都被逗笑了:“你看你气得,我刚才要是不拦着,你真能冲上去把人打了。到时候别说不让你上台,搞不好还得挨处分。” 明明自己才是受委屈那个,但白知梨却还担心韩松气出个好歹来,反过来安慰他:“我真的没关系,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以后机会还多着呢,只要我一直努力,总有该我真正在舞台上做主角的那一天。” 韩松像只大藏獒一样,呜呜呜地抱着白知梨单立的那条腿嚎起来:“小荔枝你一定要争气啊,以后当上首席,把这个死人老师和抢你领舞的傻逼全都狠狠地踩在脚下!” 白知梨有点哭笑不得,单手去拉他:“好了别人都往咱们这边看了,你别这么夸张。” 韩松总算是被哄好了,一个跳蒙古舞的壮汉此时眼泪汪汪地从地上起来,挪到整个都比他小了一半的白知梨身边,跟着对方一起热身。 这之后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但热身完后,向来都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白知梨因为换了领舞,被石任安排到了倒数几排的边上站着。 ——要不是他实在没最后排这堆大高个们高,石任恨不得直接把人塞到最后面去。气得韩松又是一阵破口大骂。 下午还有文化课,上午课程结束后,白知梨又比别人多练了会儿,才捡起地上的背包去洗手间把常服换回来。 人早就走光了,教室、走廊,都安静地让人恐慌。 洗手池的水哗啦啦流着,白知梨弯下腰,捧起水将脸埋进去,水流进嘴里的时候尝到夹杂的汗液的咸味。 他每一次都埋了很久,直到手里的水从密闭的指缝中全都流走,才猛地松开手掌,狠狠地吐出肺里的浊气。 反复溺水的窒息感一层层加深,到最后抬起时,白知梨的脑袋已经有些混沌,撑着布满水渍的台面,静静地看了许久镜中倒影。 因为高强度练习而散开的头发也不知道是被自来水还是汗水打湿的,一撮撮贴在额头上,水痕从发梢一丛丛流下来,像刚淋了场暴雨。 黑色的舞蹈服也早就湿透了,沉沉的贴在皮肤上,两个小点紧挨着衣服,形状尤为清晰。 往下拉的v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偶尔从下巴滑下来几滴水珠没入。 长而卷翘的睫毛上也沾了不少水珠,一眨就流进眼睛里,可怜的泛着红,湿漉漉的,像没处躲雨的小兔子,站在暴雨中耷拉耳朵,又乖又让人心疼。 直到没有人看见,白知梨才终于暴露出自己的一分脆弱。 以往的无数次,他都是这样很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不多言语。 但很快,这份寂静被打破。 “哟,你还没走呢。” 徐清走进来,看见是白知梨,一副狼狈失意的样子,笑得很是恶意:“你现在又不是主舞,还这么用功干什么,就和群舞一起摸摸鱼呗。不然练再久也没用啊,观众只关注c位,谁在意你背后下了多少功夫,还不都是白白努力。” 发现有人来,白知梨早就整理好了表情。 他往上抹了把头发,将额头露出来,显得更加朝气明朗,是一种简单的、没有争议的,干干净净的好看。 他没搭话,径直从徐清身边走过去。 主动挑衅却被忽视得彻底,这让本来打着想看白知梨笑话的徐清很是不爽,也顾不上自己这种行为有多掉价了,转过身拉住对方不让人走:“我就说两句玩笑话,你怎么还生气了?” 白知梨被迫停下,侧过身,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并无起伏:“你想多了,我没有生气。还有,我现在饿了,要去食堂打饭,请你把手拿开,别拉着我。” 面对白知梨的客气和礼貌,徐清越发恼怒:“你接着装呗,总爱装得这么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嫉妒我。” 第14章 白知梨实在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无聊到这种程度,接连有石任和徐清找茬,他再好的耐心和脾气都耗光了,冷冷地甩开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就走。 徐清气得追在后面喊:“光是跳舞好有什么了不起啊,没流量没粉丝,毕业了最多回小县城里当个舞蹈老师,活该一辈子穷酸的命。就你那点赞个位数的账号,想和我争领舞,下辈子去吧!” 白知梨脚步未停,这些人怎么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话,又肤浅又暴露智商,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实在连回击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徐清还想追上来接着打压,但两个人都没想到的是,前后脚一走出洗手间,就看到林秋云靠着墙壁在玩手机。 看见他们时,颇感兴趣地挑挑眉,带着几分讥讽,对着徐清笑道:“刚才在教室里教我动作的时候,我看你挺有耐心的,怎么刚才就……” 他说没说完,但那种明白一切、又带着嘲讽的打量已经将余下的话解释得清清楚楚。 徐清被这么戏谑地扫视着,被说得面红耳赤,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白知梨,跺跺脚走了。 白知梨扭头看了眼林秋云。两人严格来说只有个前室友的关系,彼此算不上有多熟,于是也没想着要留下来叙叙旧,只点点头权当做打招呼。 见他要走,林秋云笑着喊住:“算上这次是我今天第二次帮你解围了,咱们好歹也同处一个屋檐下过,怎么见面连话都不说几句就急着要走?” 白知梨无奈只能停下,看着他的眼睛,勉强说了句谢谢。 林秋云摆摆手:“谢倒不必了,我们毕竟也做过室友。” 他这句话让白知梨想起韩松的抱怨。 虽然白知梨并不觉得以前是室友就代表对方必须要为自己出头,但既然当时都选择了沉默,现在再来套近乎叙旧,似乎就显得不是那么有必要了。 林秋云仿佛能看见白知梨心底的想法,笑眯眯地反问道:“怎么不让我帮忙?你当时要是过来跟我打声招呼,那个石老师知道我俩认识,说不准就不敢乱换人。” 白知梨有点生气,他还没说什么,这家伙是怎么敢倒打一耙的? 林秋云眼见着白嫩嫩的小荔枝要气成小包子,忽然上手捏了捏对方脸颊,在心底感叹软乎手感的同时,先一步安抚道:“刚才听你说饿了,走吧,我请你吃饭。” 白知梨本来正生气呢,一听有免费午餐,眼睛顿时亮起来:“你说的。” “还能骗你不成?走吧,哥请你吃大餐。”林秋云自然地上手搂住白知梨的肩膀,带着人往前走。 白知梨其实也不算矮,他从小就学跳舞,个子挺高,体态又挺拔,清清瘦瘦像根刚抽出来的青竹。 但一站在像是程修宁、林秋云这些人身边,却又被衬托得像个女孩子。就比如现在林秋云强行把人肩膀搂着,从背面侧面远远看过去,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搂着自己女朋友。 *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两声。 程修宁转身靠在厨台上,抽出厨房湿巾随手擦了两下,才把手机拿出来。 是音节跳出来的特关更新提示,点进去后才发现不是平常的练舞片段,而是几张日常照片。 京大中餐厅的三楼排队窗口、一份色泽香艳的鸡腿包饭、一杯鲜榨橘汁。 以及,图片中不小心多拍到的,从对面伸出来的一只手。 宽大的手关节,修长用力的手指。 是个男人。 配文:今天有不开心的事,但也有开心的事。 程修宁托着手机,垂眸看了许久,才抬头,望向厨房外小饭厅的那桌家常菜。 今天算两人同居的第一天,正好没什么要忙的,他还以为白知梨会回来吃饭,一起庆祝“乔迁之喜”。 特地一早去菜市场买了不少海鲜硬货。但现在—— 哦,在食堂吃了。 程修宁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 白知梨不回来吃也没什么,他胃口大,一个人也能吃得完。 原本就是为了庆祝自己搬了新家,又不是专门做给他吃的,不回来正好。 程修宁脱了围裙扔到一边,脸冷着,拿了冰啤酒和碗筷,坐下自顾自吃起来。 第8章 “他喜欢我。” 被林秋云投喂过后,白知梨失落的情绪回转了不少,至少下午上文化课的时候没有伤心得睡不着觉,果然还是才听了十分钟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 自然,他也不知道程修宁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他回家一起吃。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课程结束,被同桌推醒后,白知梨睡眼朦胧地揉揉被压出红痕的脸颊,提起背包扣上荷包蛋帽子,又去舞蹈室练了会儿剧目后,才踩着夕阳回了老小区。 白知梨习惯不好,爱边走路边看手机,也是在回去路上打开手机刷视频,他才发现自己中午发的日常被评论了。 @荔枝酸柠:和男朋友出来吃饭挺高兴啊。 这个id白知梨很熟悉。 他当时按新媒体老师要求的学期作业创建账号,发布的第一条舞蹈练习视频就被“荔枝酸柠”点赞了,此后只要发视频,对方都会第一时间转赞评。 是他收获的第一个粉丝,同时也是账号仅有的一百个粉丝里的其中一个。 看着自己惨淡的点赞量和粉丝数,白知梨不免想起石任那些直往心口戳刀子的话,也想起了徐清炫耀自己账号流量时的洋洋得意,难受的后劲这时候才一股脑涌上来。 第15章 他也分辨不出“荔枝酸柠”的语气是好是坏,想到自己比不过徐清就难过,忍着眼泪认真地回复评论区这唯一的一条评论。 “是之前的室友,不是男朋友啦,我不喜欢男生。” 白知梨几乎是刚回消息,程修宁就收到了,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看,紧蹙的眉间骤然展开,长长地松了口气。 多半是故意挑的有其他男人出镜的照片发布吧,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着急吃醋。 好在他早就有心理准备,根本没怎么在意。 心情放松下来后看蟑螂都可爱,程修宁又把白知梨发的这条日常看了几遍,保存了其中一张他握着鲜榨橘汁的照片。 看起来还挺好喝的,下次去中餐厅可以试试。 程修宁边想着,边点开了空旷长草的评论区,反复琢磨着白知梨的回复,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 他明明就喜欢自己,为什么要撒谎说不喜欢男的?还是说担心和他一起吃饭的这个前室友会刷到这条日常动态,怕对方误会些有的没的,所以故意这么回复自己,好委婉拒绝? 那这前室友是谁,李岗还是林秋云? 还是说他们两个都对白知梨有意思? 白知梨随便回复的一句话,程修宁发散出无数种可能,但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答案:请他吃饭的人真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丑。 以为随便请吃顿学校食堂就能把人追到,却被这么明确的拒绝了,真是可笑。 毫无竞争力。 程修宁丝毫没意识到他潜意识里为什么要认为对方是在和自己竞争,但毋庸置疑的一个事实是,白知梨的回复轻而易举就安抚了他这一个下午的躁动不安。 随后他就发现自己漏了个很不应该漏掉的事。 白知梨又收到“荔枝酸柠”的评论了,这次是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看到那行字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心脏,让白知梨忽然愣了一下,本来伸出去开门的手停在半空,眼睛也呆呆地望向空气 为什么不开心…… 白知梨这么反问着自己,然后发现答案很明显。 当然是因为他努力排练了一个多月的节目忽然被换掉领舞,当然是因为原因简单得令人发笑:他的社交媒体账号不如别人粉丝多,所以即使他专业成绩第一,也没有继续争取的资格。 因为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对舞蹈真诚的热爱,就被一句轻飘飘的“现在这社会流量才是王道”压到最底下,找不到一条能透口气的出路。 白知梨麻木地翻看着自己的音节主页,他一共发了十几条视频,可能是因为手机便宜,所以拍出来的画质很模糊,也因为只能自己给自己拍,机位总是一成不变,内容也没什么新意,就是一些民族舞片段,所以总点赞量加起来还没有一千,粉丝数更是少得可怜。 还不如别人随手一拍的风景。 这么差的质量,怪不得没人想看。 他果然是除了跳舞之外什么都做不好。 程修宁攥着手机,还在等白知梨的回复,却不知道对方因为自己的一条评论,仅隔着一扇门,在高温烘热的室外麻木地站了许久。 到最后白知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己,只好擦掉眼泪,做足毕业后去当舞蹈老师的准备,打开了门。 “现在才回来?” 冷不丁的一句话惊得白知梨立刻抬起头,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程修宁后,那点伤心的余韵被惊讶压倒,有点没想到对方居然没待在自己房间,而是在客厅。 但转念一想,这本来就是人家的房子,想在哪里不都是人家的自由吗。 “嗯。”他扶着玄关换鞋。 程修宁的视线有些不受控制地落在那一处,被短暂间露出来的雪白脚趾晃了下,定定心神后,问他:“吃晚饭没有?” “下午文化课结束后我又去舞蹈室练了会儿剧目,没注意食堂晚饭的时间,去晚了就没打到饭。”以白知梨现在微薄的存款,他也只能吃得起食堂,甚至不敢额外多加鸡腿,“我等会儿泡碗方便面就行。” “……随便。” 程修宁突然站起来,把白知梨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意识到对方语气似乎不太对劲,但任凭他怎么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想得到学长是因为自己中午没回来吃饭而生气。 他小声“哦”了一句,抱着背包贴墙挪回房间。要进屋之前,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学长要不要?我可以帮你一起泡。” 练一天舞,白知梨是真饿了,一包不够三包吃不下,还好有学长可以帮自己分担。 他是这么想的,但程修宁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程修宁心底压着的无名火的确是因为这么一句话莫名散尽—— 自己饿着肚子还担心他饿没饿,啧……跟这么个小孩计较什么。 程修宁转身就走:“没烧热水,泡不了。” “啊?”白知梨愣了下。 但烧一壶热水不是几分钟的事吗。 “过来,给你留了一份。” 见白知梨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程修宁耐着性子,屈指敲了敲餐桌:“你不是饿?来吃晚饭。” 说着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白知梨又懵了会儿,才勉强消化完程修宁话里的信息,满眼不可置信地走过去,僵硬地坐下。 第16章 往桌上一看,鲜红大个的白灼虾,卤得油光发亮的鸡腿,香气飘飘的肉圆子豌豆尖汤……足足七八个菜,还切了水果拼盘,甚至连饮料都倒好了。 这要是去下馆子,不得七八百。 白知梨傻了,他不知道学长还会做饭啊,而且做得这么好? 简直是中餐主厨的手艺! 程修宁抱着手,坐在白知梨对面,亲眼看着他本来就大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到最圆,像动漫里加了高光特效一样,水汪汪、亮晶晶的,似乎下一秒就会突然变身眼睛里有星星、双手变成猫爪挥舞的萌物,再配上夸张可爱的弹幕:我开动了喵~! ——程修宁觉得自己可能是暑假陪姨妈家的小侄子看动画片把脑子看傻了。要不是就是单纯疯了。 但…… 白知梨确实很可爱。 捧着脸颊用猫猫眼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时候,最可爱。 “学长你真的好厉害,不仅学习优秀,连做饭也这么优秀!” 程修宁心说我没有一个地方是不优秀的,但面上依旧端着矜持,淡淡道:“只是不小心做多了,也不是特意给你留的,不会每天都这样。你不用多想。” “昂?”白知梨心说我好像没有问这个。 但管他的呢,有现成的晚饭,谁不喜欢! 今天中午和晚上省下的饭钱,再攒攒就可以买双质量好、走在路上不烫脚的鞋子了! 白知梨的坏情绪去得很快,对现阶段的穷荔枝而言,只要能省钱、能赚钱,比摸不到实际的流量、领舞实在得多! 程修宁看似不在意,实则一直用余光在观察白知梨,见他大快朵颐,内心不由得升出一种被认可的满足感—— 见鬼,他一个从小接受精英教育长大的少爷,走到哪里不是鲜花目光掌声环绕,怎么会因为有人吃自己做的饭菜吃得香而感觉到满足,甚至是一种幸福感?! 程修宁猛然发觉,他似乎有点太在意对面这个人了,他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甚至算不上关系很好的朋友,到底为什么要担心他开不开心、吃没吃饭? 他压下陡然升起的震惊,迟疑着开口:“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特别关注另外一个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对他好?” 白知梨正啃鸡腿呢,闻言正想回答:“因为你喜——” “我知道了,因为他喜欢我。” 白知梨的鸡腿掉到碗里,他呆呆地张着嘴:“……啊?” 学长,您是如何得出这种谬论的? 程修宁笃定道:“因为他喜欢我,这件事被我知道了,所以我会反过来关注他。人很难不被性缘关系牵扯注意力,是他故意用这种手段,引起了我的注意力。” 白知梨更加一头雾水:“所以……呃……我是问,谁喜欢你?” 一句话问倒了程修宁。他沉沉地看向白知梨,心想答案就坐在我对面。 “我不能说。”这种事一旦被戳破,说不定连室友都没得做。 白知梨倒吸一口冷气:“那你是怎么知道对方喜欢你的?他跟你告白了?” 程修宁冷笑道:“这就是他段位高的地方。” 不明确说,但一言一行,却又处处充满着暗示。 勾着他,撩拨他,引得他为之注意,不自觉地就开始留心。 简直是无解的阳谋。 白知梨心疼上被玩弄感情的学长了,原来他的冷漠和不近人情都是破碎下的伪装:“听起来,那个人像是个绿茶,说不定背地里还和很多人都关系暧昧。” 程修宁却又不准他这么说:“他只是对我这样,他对其他人的拒绝态度都很坚决。” 白知梨用公筷给程修宁夹了一撮绿油油的豌豆尖:“学长你吃这个,可嫩了。” 程修宁已经刷牙了,没吃,于是白知梨又撤回了一撮绿油油的豌豆尖。 “那你喜欢他吗?不喜欢的话,我觉得尽快拒绝比较好。” 不然等家里后花园被种满绿油油豌豆尖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但程修宁接下来的话让白知梨知道,原来高冷学长实际上是个被玩弄感情的顶级恋爱脑。 “你放心,我不会被他骗到的。我有自己的节奏,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希望尽量能够不伤害到他,你明白吗?” 程修宁忽然直直地看过来,白知梨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摇摇头:“我不明白。” “算了。你不懂。” 白知梨后悔极了,他就多余问,恋爱脑是连<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都不吃的! 他愤怒又恶毒地咬下一大口鸡腿,以期用自己凶恶的真面目吓到程修宁,让他不要再拿这种费人心神的感情问题来折磨自己。 程修宁:“你吃东西还挺可爱,跟猫咬猫条似的。” 白知梨愤愤道:“哪里有夸男孩子用可爱来形容的。” “呃……那,‘乖’?” 程修宁音色低沉,这种带着几丝迟疑,但又磁性的单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即使对男人无感的白知梨,也不得不承认耳朵被酥到了—— 他真羡慕这些低音炮,打游戏的时候肯定很受女孩子欢迎。 但他只会玩瑶瑶,说话声音小,语速又慢,每次都只能跟男生一起玩。 吃饱喝足后白知梨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发现桌上的残局已经被收拾好了,转眼一看程修宁在洗碗,忙进去厨房:“我来洗吧。” 第17章 就这么怕我累着? 程修宁不得不承认,白知梨的确会卖乖,也会关心人,常常一句话就能说得人心里舒坦,比别人忙上忙下地讨好都有用多了。 他往水池边挪了挪,挡住空位:“不用你。笨手笨脚,别把碗摔了。” 白知梨只好退到一边,不去挤到程修宁,但也没心安理得的回房间,像只蘑菇一样默默地蹲到了门边。 程修宁余光瞥着,想起没收到回复的那条评论,不着痕迹地问:“你回来的时候看着表情不对。怎么,今天在学校受欺负了?” 白知梨都记不得自己多久没听到这句话了,没人关心还好,一有人关心,敏感的情绪就上来了,把脸埋在臂弯里,闷闷不乐的说:“我们系选了节目去学校的迎新晚会,本来是该我领舞的,但今天去上课,老师忽然换了另外一个网红同学,所以我……有点不高兴。” 程修宁清碗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眉头皱到一处:“我记得学校每年的迎新晚会是和中秋或者国庆一起举办的,离现在也不剩多少时间了,为什么忽然换人?” 白知梨只觉得这个问题又一次揭开自己的伤口,可他又是真的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因为这次是直播……系里希望节目的在线观看人数能比其他系更多,还专门去请了表演系的明星过来助演。我只是个普通学生,没什么流量热度,吸引不到别人来看节目,所以就让网红学生替了我的领舞。” “这种理由真是乱七八糟,毫无逻辑。” “也是事实。”白知梨失落道,“我只是跳得比那个同学好。但现在……他们不看谁跳得好。” 白知梨每多说一句,程修宁的脸色就黑一层,到最后实在没忍住,冷声道:“舞蹈系排练的节目不看谁跳得好看什么?看谁粉丝多,谁声量大?不行的人硬要上,到最后也只是丢脸丢得更人尽皆知一些。” 白知梨失落的笑笑:“没办法。” 如果他也有几十万的粉丝,那说不准就不会被临时换掉。 可他连拍摄视频用的手机都是高中买的千元机,质量那么差的视频,连他自己都觉得好难看。 白知梨蹲在那里,难过地想,我现在只是一朵没用的蘑菇。 这份委屈和失落的情绪,浓烈到似乎都随着飞扬的孢子传达到了程修宁身上,感同身受般体验到小蘑菇现在的难过。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洗完碗后,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没头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白知梨。 不大的厨房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偶尔传出一声压抑的啜泣,听得人心脏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又酸又胀的。 天已经黑尽了,乌云低压压的,挡住月亮。 程修宁没有开灯,只是靠在厨台,沉默地陪着那朵蘑菇。 期间出去接了一杯烧好放冷的凉白开,递给门边的人时,轻轻地摸了摸脑袋。 “还饿不饿。我给你煮包方便面。” 白知梨觉得自己再哭下去就要脱水变成蘑菇干了,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灌了一气。又听到程修宁这句话,瞬间破涕为笑,把头轻轻地埋在手臂上,歪着看向在黑暗中只有个模糊轮廓的青年。 “学长,那个喜欢你的人要是和你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黑暗中,那双浸过水的眼睛亮得惊人。 程修宁抬头,从老小区狭窄的窗户看出去,是一片片闪烁辉映的星星。 第9章 有点倒贴了。 白知梨哭饱了,最后连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还生理反射般偶尔抽噎一下,但无论怎样,或许是有程修宁无言的陪伴和安慰,也算是好梦一场。 第二天有早八,白知梨七点半压线起,拖着头天晚上哭得有点红肿的眼睛,哈欠连天地去了洗手间。 刷牙洗脸,把细碎过长的头发往上梳个苹果头,没要十分钟,就已经穿戴整齐地出现在门口,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他背了个单肩包,扶着鞋柜一弯腰,劣质且沉重的肩带就带着便宜衬衫一起往下滑,堪堪露出半截莹润白皙的锁骨。 白知梨正要换鞋,身后忽然传出程修宁的声音,冷不丁吓了一跳。 “你又不吃早饭?” 又?怎么会用上这个词? 难道学长平时还有闲心关注自己总没吃早饭? 即使时间所剩无几,但一对上程修宁,白知梨就像被攥住耳朵提溜起来的兔子,小手小脚老老实实垂在半空,屁股上的那团小圆绒球也规规矩矩卷起来遮住肚皮。 “欸?学长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在家就算了,出门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难道还想出去多招惹几个男人?程修宁不满腹诽。 感觉到对方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白知梨忙低头看,顿时害羞得咬住了唇,拉着肩带和衬衫领口往上提了提。 “这还差不多。” 程修宁常年冷脸,白知梨也习惯了,但不太习惯他递过来的牛奶和三明治。 感受到男生眼中的疑惑,程修宁握着拳在唇边轻咳几声,目光移开:“不小心做多了。自己带去学校吃,这么瘦生活习惯还不好,不吃早饭低血压晕倒了,学校还要找我的麻烦。” 你又不是我监护人,怎么会找你麻烦。白知梨在心里小声嘀咕,但嘴上还是甜甜地道谢,乖巧接过早餐投喂。 第18章 他转身,急着想走,但又一次被叫住:“昨天听你说是因为账号粉丝少才被网红学生抢了领舞,不知道你用什么型号的手机拍视频,但我这里刚好有个闲置的苹果手机,他们说拍东西很清楚,你拿去用。” 程修宁说话总是斩钉截铁、直来直去,几乎从来不会用上好言商量的语气,但除了让人敬而远之以外,大多数时候,并不会引起反感。 只是白知梨个人觉得,如果学长再爱笑一点,说话方式再温柔一点,哪怕就一点点,那自己对他莫名来的恐惧心理一定会再减少很多。 “谢谢学长,但是我觉得——” “我不想说那句台词,”程修宁态度有点强硬地拽过白知梨的背包,打开拉链把手机放进去,“这东西多出来,我留着没用。实在接受不了,你就当租的。” 白知梨拒绝不及,背包里已经多出一份沉甸甸的重量。从刚才的一闪而过里,他看得出那部手机成色很新,要不是昨晚吃完饭已经很晚了,程修宁没出去过,一晚上的时间也不够快递送到,否则他真的会以为这是对方临时买的一部新手机。 但学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为什么要因为你袒露出的那些委屈,就砸下去一笔钱,还要找个拙劣的借口,让你没有心理负担的收下。 白知梨垂眸,沉默地看着地板,正是因为用寻常逻辑推导不出答案,所以他只能选择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巧合:他刚倾述完因为视频质量不好导致账号一直没流量,学长就正好有一部拍视频很清晰的崭新的闲置手机。 “愣着干什么?”程修宁喊醒白知梨,长手一伸帮他打开门,“再不去迟到了。” 白知梨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有些无所适从地抿着嘴,犹豫半响后,才对程修宁说:“那……谢谢你了,学长。” 他从小拒绝过很多人或善意或恶意的帮助,但有些时候,一根筋死撑着的骨气反而更让人看不起。 在经历不知多少次的碰壁后,白知梨才慢慢摸索出一点点与人相处的办法,在自己承担不了的范围里,坦然地接受一些合适的帮助,似乎更容易让人喜欢和他交往。 他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还剩多少钱,最终十分郑重又心疼地对程修宁说:“学长又是便宜租我房子,又是借我手机用,帮我这么多,我都还没请你吃过饭呢。周末我请你出去吃吧?” 程修宁眉毛一跳,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迫不及待,但面上仍按捺着,似乎不经意般说:“刚大一的小朋友,还有钱请我吃饭?” 白知梨心想怎么能让学长看不起我,明明我也是能靠兼职赚自己学费和生活费的! 于是立马挺起胸膛,努力让自己的气焰再高点儿,最好、最好……能超过学长耳朵! “去星级酒店的钱没有,但小区门口的沙县小吃,学长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不是那种请你吃饭还要小气的人!”白知梨想了想,现在好多年轻人都喜欢喝奶茶,虽然学长看上去不食烟火,但按他昨晚超绝恋爱脑的表现来看,说不定早就陪暗恋他的那个人逛过很多次奶茶店了。 于是又重磅加码,像兔子邀请狼吃青草一样,非常自然且大方地说:“光吃饭会不会太单调,学长你喜欢喝什么奶茶?沙县小吃隔壁那家蜜雪冰城的柠檬水和冰淇淋都还不错,我请你!” 白知梨豪言壮语,气势汹汹,要不是一字未落地听清楚了他的话,程修宁几乎以为他是要请包机请自己去国外,参加什么豪门名流的奢华宴会。 但,居然是沙县小吃,蜜雪冰城。 程修宁即使没谈过恋爱,不太清楚恋人之间需要如何礼尚往来,也能从短视频不断推上来的情感吐槽视频里意识到,如果谁找你第一次约会,请你吃街边小吃,那说明对方不仅很抠门,也没有把你当回事。 这证明,在邀请方心中,被邀请的一方,是廉价、倒贴的。 发上网,会得到满评论区的“快跑”、“劝分”、“锁死”。 程修宁气到有些说不出话,一种荒谬又可笑的情绪迅速蔓延至全身。 而更荒谬的是,他居然同意了。 “周六还是周末?” 白知梨信心满满,觉得自己一定能让学长尽兴而归:“周六晚上怎么样?周末我要去辅导机构兼职。” “行。你安排得很好。”程修宁气得直发笑,但在白知梨眼里,学长是因为自己的大方请客才特别高兴,不自觉也开心地扬起嘴角。 这次终于是能出门了,他急匆匆地换好鞋,刚准备迈开步子,程修宁忽然又在后面冷飕飕地问了句:“如果你以后谈恋爱了,会请对象去哪里吃饭?” 明明是个艳阳高照的天,白知梨却忽然打了个冷战,但他也没意识到这股冷意来自身后的人,思考了会儿后认真说:“怎么也得去海底捞吧。谈恋爱欸,这么重要的事,当然不能委屈了对方。” 很好。 程修宁冷笑几声,今晚就算有不小心做多了的饭菜,他就是直接倒掉,也都不会再给白知梨留了。 第10章 很好捏。 白知梨很满意住在学长家的这些天,比住在学校宿舍还要舒服得多。 且不说空间面积更大了,平时想练练软度基本功,不用再趁室友都不在的时候,或者大热天去阳台上练,热得大汗淋漓; 最重要的是,这里不仅房租便宜,还包吃喝。 第19章 学长会做饭又不会做饭的,味道和菜色都堪比老江湖大厨,但总是一不小心就做多了,剩的那些就全都进了白知梨肚子,馋得他甚至连下午有课都不在学校食堂吃了,宁愿多走两步路回老小区蹭一顿。 林秋云后来还约过白知梨好几次,但食堂饭菜的味道根本就没有程修宁手艺好,以至于他每次都嗯嗯好下次一定,但下次永远约不上,心和胃早顺着食物香味飞到了老小区。 不过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学长会做饭却不喜欢做,因为白知梨每次去厨房帮忙端碗盛饭的时候,都感觉学长冷着一副脸,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冲浪速度慢,还不太懂冷脸做饭的含义,只下意识地以为学长嫌弃自己吃太多了,于是为了不引起对方的讨厌,每次都端着碗坐到离对方最远的位置,像小仓鼠一样脸颊塞得鼓鼓的。 白知梨深觉自己就是个吃白食的,秉持着安静干饭绝不打扰的原则,连头都一贯埋得很低,像要埋进碗里一样,也绝对不在餐桌上多说话。 然后偶尔一抬头夹菜,就发现学长的脸色似乎更冷了。 一周下来,白知梨总觉得自己都胖了,有时候回家放好背包后,会对着玄关处的落地镜捏捏肚子上紧紧的小腹肉,小声嘟囔不要胖不要胖。 连以前从来不怕的每周上秤环节,白知梨都怕得在此之前不敢多喝水,生怕重了那么几两,就得扣钱充当班费了。 程修宁知道小猫会故意在主人面前装作吃不动东西的样子,因为它知道自己这样很可爱,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它这样很可爱; 所以他总觉得,白知梨就像这种很有心机的绿茶小猫,老是挑自己出来接水、上厕所的时候,站在落地镜前面,一会儿捏捏自己的小肚子,一会儿捏捏脸,嘟嘟囔囔地说些听不清内容的话。 难道,是在暗示这些地方都很好捏? 程修宁若有所思。 他见过白知梨上秤,快一米八的男孩子,体重还不到120斤。长手长脚的,腰恨不得快比自己大腿还细,小腹平坦得一顿稍微多吃点都会微微凸出来,整个人就像张薄薄的纸片,风一吹就轻轻飞了。 这么瘦,不多长点肉,怎么会好捏? 程修宁想得稍稍有些出神,等回过神后,白知梨已经悄无声息地回了房间,而他握着的笔没在列计算公式,反而列出来一堆食品清单,一大堆的食材名在缭乱又有序的草稿里格格不入。 下午三点,程修宁定点去楼下生鲜超市买菜。 白知梨谨慎地观察了好久,确认家里没人之后,才敢拿着在网上买的便宜手机支架和程修宁借给他的闲置手机,轻手轻脚地出来客厅。 ——也不是害羞,不好意思让人看着自己拍视频。主要是程修宁最近似乎在赶毕设,天天晚上都熬到通宵才熄灯,白知梨一点都不敢弄出声响来打扰他,遑论是架着手机支架大放音乐录视频。 程修宁下午会有一点时间不在,这也是白知梨规规矩矩藏在自己房间好几天才摸出来的规律,他要趁这段空档时间试试新设备拍出来的效果。 临时换领舞,白知梨认了,这一次是他没比过别人。 但他不服输。 他不觉得自己是舞跳得不好才没有播放量,也不怨怼自己穷没团队帮忙,为此他也愿意每天顶着高温多走几个来回,把吃食堂那点饭钱都省下来,攒出一套勉强能用的拍摄设备。 白知梨以前都是录自己当下练习的片段,但和林秋云吃饭的时候,后者提醒他现在的短视频市场早就饱和了,观众们阈值被层出不穷的俊男美女和精品视频不断拔高,只是拍正正经经的练习室吸引不了看客的注意力,得想想办法发挥出自身最大的优势才行。 林秋云说这话时,是下意识地用一种职业性的目光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白知梨,本意是想暗示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外貌或者身材来吸引眼球,但后者却完全会错意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就连着泡了两天舞蹈室,用自己的课余时间,为时下爆火的仙侠剧《玄龙传》主题曲的副歌部分编排了一段古风舞蹈。 白知梨一点都没有get到林秋云的暗示,他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很会跳舞,但光是会跳舞还不够,得小小地蹭一下热度。 正好林秋云这位新晋顶流主演的《玄龙传》能拿来薅,这部各种cp大乱炖的仙侠剧爆火了一个夏天,不仅是男一男二两位主演火速飞升,连剧里一众配角都大大地提高了知名度,甚至剧里的每一首配乐都火得一塌糊涂,靠翻唱获赞一百多万的视频都不知道有多少。 白知梨目标不大,只要点赞能够破一百,超过以前那些视频的记录就好了! 为此他还斥“巨资”,特意买了一套黑白相间的飞鱼服,希望能够为自己的视频质量添砖加瓦! ——不仅没像林秋云希望的那样多漏点皮肤,反而裹得更加严实了。 确认程修宁不在后,白知梨换好衣服,点下延迟录制,忙往后退到空处,等待最后几秒倒数。 第11章 跳舞。 《玄龙》整首歌的基调恢弘大气,尤其副歌部分,随着一声古筝嗡鸣,仿佛有道秋风化气为刃,从片片旋转打落的青青竹叶中破空而至,引来低沉磁性的男声唱词,由慢及快,快意恩仇中又带着几丝苍茫悲鸣。 这样的配乐,不适合过于轻佻炫技的动作。 第20章 白知梨在筝声响起的刹那睁眼,自腰间反手拔剑作弹琴状,刀光银色晃过他的幼圆猫眼,那张清瘦的脸颊上稚气褪尽,仿佛初入江湖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未开刃的长剑时而如柔柔长袖,时而如霹雳闪电,在白知梨的手中舞得风生水起,像一条银蟒时紧时虚地缠在他身上,做出一个个英美兼具柔韧的舞蹈动作。 这是一段他参考了武术中剑术动作的古风剑舞,副歌慢便似水行舟,副歌快便飒沓流星,节奏鲜明又动作多变,看起来简单流畅,可想要完整顺下来一遍,没有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基本功很难将动作做得到位,遑论好看优美,能舞出少年侠气。 收尾部分音乐戛然而止,只余一道似是拔剑出鞘、似是收剑回鞘的破空铮鸣,白知梨的剑舞也愈来愈快,飞鱼服几乎旋转成黑白太极两圈,直到高.潮骤停,长剑脱手,干脆利落一个扭头,以嘴衔剑,斜睨镜头。 录制结束。 白知梨微低着头,有些喘气,额前刘海随着起伏。 程修宁提着两袋子菜,站在门边,久久没回过神。 他没有想到那向来内敛害羞的小学弟,居然也会有这样自信又神采飞扬的一面,在那短短的三十几秒剑舞里,他见到的白知梨,仿佛真是一个从古代穿越来的少年侠客,满身的江湖意气、潇洒写意,那双被剑光闪过的琥珀瞳眸,在某一刻竟然要比太阳更加耀眼。 或者说,跳舞时的白知梨,浑身上下没有哪一个地方不是在发着光的。他从一弯半隐云后的尖尖小月,忽然间就成了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明星,散发着足以吸引世界上任何人的魅力。 超脱相貌,无法比拟,不能评价。 那三十几秒的白知梨,于程修宁而言,忽然间就成为了一个陌生地、高不可攀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即使他站在这么小的一间客厅里,用着别人闲置的手机,穿的是购物软件上质量不好的便宜货,程修宁也依旧一眼就看中他那万丈光芒的,高贵不可攀折的灵魂。 程修宁沉浸在白知梨带给他的这短短几十秒的惊艳里,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心跳一度比此前任何一个激动的时刻都更快。他的心脏要比主人更加诚实,知道自己看见谁会心意萌动。 这套剑舞难度很大,即使是白知梨,为了录制到最好的效果跳这么几遍下来,也累得有点都站不稳了。 频繁走动时不太合脚的靴子踩到了打光灯的电线,白知梨被这么忽然间一绊,一个没站稳,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他心中一惊,已经闭上了眼,双手下意识做出要撑地的动作,但一秒、两秒……直到过去了好一会儿,白知梨紧闭着的眼皮下,眼珠才疑惑地动了动:奇怪,他不是快摔了吗? 左手腕部传来被紧紧攥住的异样,白知梨睁开眼,迎面是坚硬的、透着热气的胸膛,距离近到几乎挨着自己鼻尖,能够嗅到那股似有所无的苦橙气味。 白知梨的周遭安静了片刻,在过分静默的环境里,他只听到一个快得过分的心跳,毫无规律、紊乱繁杂。 他愣愣地,想要伸手摸摸自己的胸口,看是不是自己的心跳。 但一动,才发现半举起的手腕让人紧紧箍住,几乎动弹不得。 又发懵了好半天,白知梨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反扣在学长的怀里,近到只剩一指。 他很少和人离得这么近过,脸颊“腾”一下就红了,烟烟的薄粉迅速蔓延到耳根附近,看起来像只咬下去会爆出甜蜜汁水的水蜜桃。 程修宁低头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他就这样一直攥着人家细瘦得像女孩子一样的手腕,因为近,有些溺死在那清甜的荔枝果香里,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白嫩果肉上蒙住的那层水珠。 另一只手,则虚不虚、实不实地搭在那截细腰。 正正好好,能卡在人家的胯骨上。 白知梨毫无被占便宜的认知,他只是在愣了一会儿后,忽然推开程修宁,着急地去看手机有没有被自己刚刚那险些摔下去的一跤碰倒。 发现完好无损后,才长长地松出一口气。 程修宁被推到一边,都不知道是该为他推自己生气好,还是为他什么都顾不上先去检查手机无奈好,有点尴尬地站了一会儿后,还是主动开了口:“没碰到哪儿?” “没事!手机没坏!”白知梨取下手机,宝贝的左看右看,高兴地说。 “……手机重要还是人重要。”程修宁决计意识不到自己的语气有多酸。 白知梨还真挺正儿八经地想了会儿,才认真地说出让程修宁满脸黑线的回答:“当然是手机重要啦!” 程修宁的脸几乎是立刻就黑了下去,还是肉眼可见的那种。 但白知梨又忽然一个大转弯,笑得很甜:“因为是学长借给我的。” 程修宁紧皱的眉头忽然间就舒展开了,很是满意自己听到的回答,看向白知梨时,更加多出一份自己从未曾察觉的柔和,是看其他任何人,哪怕父母亲友都不存在的温和。 所以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想把对自己的在意宣之于口。 现在的小孩子,真是…… 越来越会撩。 白知梨暗中观察着程修宁的脸色,见他骤然和缓,不免松了口气:这手机可是学长借我的,给弄坏了可怎么交代呀。 第12章 视频火了。 第21章 京大十二点闭寝熄灯,韩松准时在11.59洗漱完上床躺着刷音节,悠悠闲闲地晃着二郎腿,惹得对床戴黑框眼镜的刻板理工学霸都突然扯开床帘让他小点声导。 韩松:“?” “神经。” 他搁这定位刷同校呢,都一堆青春痘黑框学霸,看一眼都犯困,又不是刷美女小姐姐辣舞。 韩松嘟囔完后随手往下滑,本来已经跳过了,但熟悉的音乐又让他上翻找回视频。 “等会儿,这不《玄龙》吗。” 韩松记得这是白知梨那个死人前室友拍的电视剧里的主题曲,最近好像还挺火的,经常在音节刷到。但他记恨着林秋云那天没帮忙说话,报复性的一刷到就点不感兴趣,没想到居然还敢给自己推。 韩松以为博主是林秋云的脑残粉,气得正想点开用户头像拉黑,但看见一颗荔枝拟人的水彩q版头像时,才忽然品出点不对味来—— 不对劲啊。 这不小荔枝头像吗。 他人傻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在心里暗自作揖道了个歉。知道对方因为粉丝不如徐清而耿耿于怀,见他好不容易发了新作品,想着友情帮忙多点点赞转发分享一下。 但等韩松转发到各个小初高同学群切回软件后,忽然发现了问题—— 这点赞数…… 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一、二、三、四、五、六…… 不是? 等会儿? 韩松顿时瞪大眼睛,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脱口而出道:“我草?!” 理工学霸再度伸出头,不耐烦地呵止:“你设了也不用激动到全寝通告吧?或者拿个喇叭去楼道喊?” 要搁平时韩松早翻下床揍人了,但这会儿他根本就顾不上被埋汰,只一个劲地瞪着眼睛喊我草我草,“20万点赞???” 老师,这他妈不是我们糊糊的小荔枝吧?! 他抓着手机反复看了好几遍,点进主页又退出来,搞得其他室友都有意见了,才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一声仰天长啸:“小荔枝——爆——!!!” 刚洗完澡端着盆进宿舍的寝室长吓得差点人仰盆翻:“我靠什么b动静。” 韩松高兴得像只峨眉山“喔喔”叫的猴子,抓着手机迅速从床上爬下,像大章鱼用触手扒拉着轮船要跟船员传教一样,扒拉着寝室长把手机凑到离他眼睛不到五厘米的距离,兴奋大叫:“20万!看到没!我们小荔枝有20万点赞!” “小荔枝?谁啊?岛国动作片新女主?”寝室长端着盆一脸状况外。 理工学霸木着脸:“不,是这舔狗的女神,舞蹈系小学弟。” “女神,但小学弟???”寝室长半天没转过这个弯,人还傻着呢,就又被韩松拉着要一起看白知梨的舞蹈视频。 “别听那四眼仔的。老大我跟你说,小荔枝专业可强了,当初校考艺考双第一考进来京大舞蹈系的,好多养成系爱豆和从小就是网红的都没比过他!”韩松越说越激动,甚至忍不住眼中有泪花,“他一直拍舞蹈视频但都不温不火的,但是金子总会发光,你看他现在终于火了!!一个视频!!20万点赞!!” 寝室长不明觉厉,低着头跟他一起看:“点赞数升得好快,现在都29万赞,马上破三了。” 韩松情绪激动到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的嗯嗯嗯,一个劲的疯狂点头,有种独身老汉辛辛苦苦带大的儿子终于出息的老泪纵横感。 寝室长被视频里各种潇洒的舞剑动作帅得也跟着韩松一起吱哇乱叫,小小的四人宿舍一时间两岸猿声啼不住,烦得理工学霸干脆戴上耳塞。 直到音乐结束,寝室长都仍沉浸在短短三十秒剑舞带给他的惊艳之中,不过…… 这视频怎么还没结束啊。 看着还剩一大截的进度条,寝室长和韩松面面相觑,后者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拖到前面了,可接下来忽然出现的一只男人手臂,却象征着事情正迅速地朝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狂奔。 * 方听雨正在赶毕设,烟灰缸里一堆烟头,咖啡都续了好几杯,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被连声喊“我曹”的秦宇打断思路。 他气得正要骂人,眼前却突然怼过来音节界面,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一句“这不是咱之前宿舍对面那个小学弟吗”,震得他立刻将痛骂秦宇的念头抛之脑后。 方听雨接过手机,反复刷新几次,眉头始终皱着:“他主页之前的视频点赞量都不高,怎么唯独这个新发的都飚到50万赞了。” 秦宇也惊讶:“不知道啊,我是直男我不懂,看起来就是一个古风舞蹈视频——好吧,顶多就是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格外帅了一点、好看了一点、萌了一点——但是!除此之外!根本就是平平无奇!” “……”方听雨懒得跟他掰扯,抢过手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单从舞蹈质量上来说,确实也是音节里最顶尖的那一批了,但看他平时主页发的视频流量,这明显是个被限流的账号啊,为什么突然推流这么猛? 方听雨家里有人是做mcn的,他深知以白知梨的颜值身段和舞蹈水平,就算拍摄技术和视频质量不过关,也绝对不可能就平均十几二十个点赞,这一看就是被限流的账号,搞不好还是被恶意举报限流那一类。 所以忽然间出现这么个堪称异军突起般点赞量的视频,让他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不对劲,并没有像韩松那样高兴,反而皱着眉头,担心会不会有人故意搞事带节奏。 第22章 虽然和白知梨不熟,但毕竟是好兄弟的室友,方听雨切换音节专业版,抱着最坏的打算点进了这条视频的流量分析,一路忧心忡忡地翻完所有数据,看到最后投流用户先是一愣,而后彻底无语。 ——荔枝酸柠,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价值二十万rmb的推广流量池,头部网红都不一定舍得的成本,你拿来砸一个被限流的小主啵。 你还说你是直男。 程修宁冷声冷气说自己对白知梨没兴趣的话仍历历在目,但现在面无表情的人变成了方听雨。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贱过,居然会如此盲目地听信这傻逼死装男的鬼话,甚至还相信他真的只是想做好人好事帮助可怜小学弟摆脱变态室友—— 明明你才是那个拿了人家内裤不还,还骗着哄着让人家跟你同居的变态! 方听雨气得火都发不出来,只一味冷笑,事到如今再回头看,才发现就算程修宁最开始真的没想过要和白知梨发生点什么,走到这步田地也只怕是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但方听雨没想到,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秦宇忽然撞了下他的椅子,努努嘴:“这视频……咋不太对劲啊。” 方听雨眼皮一跳,也不敢再想以前那样义正言辞地让秦宇别胡说了,默默地点进视频认真下去。 在被编排巧妙的剑舞惊艳到以后,方听雨也像无数毫无心理防备的人一样,在为白知梨险些摔倒而提心吊胆时,亲眼目睹了一双小麦色的大手攥住了他的手腕,往自己宽阔的怀里带。 亲密到男人结实的胸膛距离白知梨的鼻尖只剩半指,用一种即使保护,也仿佛独占般的姿态,将人侧搂在怀里。 即使没有露出脸,很多观众都仿佛能够切身感觉到那男人对怀里少年占有欲过分强烈的眼神,似乎透过屏幕,在高调而不容拒绝地宣布,任何人都不要试图与他抢夺。 而先前还神采飞扬的、潇洒写意的漂亮少年,此刻却恢复了原本的性格,呆呆懵懵地让人圈在怀里,连被标记为所有物都不知道。 那眼神懵懵懂懂,让人恨不得…… 第13章 磕到了! 琳琳刚入坑《玄龙传》不久,最开始被安利是因为腐女群里的姐妹发了b站播放量三百万的男一男二cp视频,本着空窗期随口一磕的心态一头扎进去,看完视频确实被锤入坑了。但她始终觉得这俩男的麦麸痕迹实在太重,一口下去全是工业糖精,齁甜齁腻,最后就只补完了剧,暂时粉了下林秋云饰演的黑化师尊,cp是一点磕不下去。 她今天照常刷音节,想着打点野随便磕点麦麸网红的视频当睡前甜品,没成想一打开软件,就被程修宁买的精准投流空投到白知梨的视频下了。 她最开始还以为是个普通的舞见,要不是看到配的bgm是《玄龙》,当场就想叉掉刷下一个。 但剑舞一开始,琳琳就立刻庆幸自己没划走,否则上哪儿去找这么配《玄龙》这首歌的粮! 视频里的少年一身黑白飞鱼服,动作舞得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剑光闪动间仿佛真能窥见一个修仙者云集的江湖,带给琳琳的视觉盛宴是她刷过那么多舞见都从未见过的。 没有任何动作或者服装上的擦边,也没多精致的造景,但视频中舞者本人和音乐一起产生的共鸣,对于舞蹈的全身心投入,让琳琳觉得他即使是在乌漆嘛黑的楼道里拍摄,也无损于这条视频的完美。 甚至第一遍看到十几秒了还返回去,清屏横放之后才重新进入,沉浸式的一帧帧欣赏。 “跳得也太棒了吧!这舞见大大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水平也这么高,以前为什么从来没见到过!” 琳琳自认冲浪多年,尤其最近在高强度搞《玄龙传》,如果以前看到过白知梨,绝对不可能没有印象! 她甚至连这支舞都没见过! 女生抱着好奇的心态点进账号主页,看见那三位数的粉丝时明显一愣,怀疑过自己眼花看错、怀疑点错账号等等,就是没怀疑过专业水平这么强的舞见老师居然是个百粉小糊糊! 她反应过来后马上往下翻,却发现对方主页里的其他视频还真就均赞不超50,货真价实糊糊小主播一个,流量和颜值实力可以说是完全不成正比。 “我天!这让我发现个宝藏博主!” 她边惊呼,边退出去在评论区打下一行字:omg宝宝你怎么百粉博主整百万粉丝博主的活! 也是打完字后她才发现这视频居然还没完,于是点了继续播放,想看看后面到底还有什么—— 结果就是这一看,直接给整上头了。 “我曹!这什么?” 怎么忽然有个男的入镜? 手拉上了!往怀里拽!另外一只手放在下面是不是在按腰! 我靠这么近!!!啊啊啊是不是马上就要抱了!!! 琳琳激动得死命掐自己大腿,才忍住了没叫出来,不然深夜忽然狂奔乱叫实在扰民且有碍市容,但她依旧激动得狂砸桌子,眼里泪水汪汪的,边大呼磕到了磕到了边急得不行—— 不是这男的怎么还不亲上去啊!!到底行不行了!! 琳琳恨不能亲身上阵,一只手一个,把两人按头亲在一起,但视频只录到博主要摔倒、有人将他扶稳就结束了。当她正以为双方靠得越来越近、马上就要吻到一起时,视频戛然而止,没有留出一点点供人反应的时间。 第23章 视频前的女生愣了一下,就这? 王林王林:不是大哥你a上去啊!手攥那么紧恨不得拉过来给自己打胶吧!!装什么正人君子啊!!! 王林王林:呜呜宝宝好单纯……qaq快跑啊这是个大变态你看他的手都放在哪里了!! 王林王林:嘿……嘿嘿……正片磕不到的好药,在舞见视频里磕到……嘿嘿…… * 白知梨第二天还有课,睡前习惯性地把手机静音,是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消息震动响了无数次。 直到第二天早晨被闹钟叫醒,都浑然不觉仅仅过去一个晚上,他的生活就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早上没早八,但上午有文化课,白知梨就起得晚点儿,本以为程修宁早就吃完早餐了,打算直接出门,等路过楼下早餐店时随便买杯豆浆。 但刚一露头,就被无处不在般的学长叫住:“又不吃早饭?” 白知梨没想到程修宁不仅多做了一份他的早饭,还留这么久等自己醒了吃,感动得跟什么似的,马上点头:“谢谢学长,我吃。” 程修宁的语气方才缓和一些,“做的意大利面。” 对白知梨而言只要能有免费投喂,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想到又能省下一顿饭钱,小穷鬼高高兴兴地去厨房把早餐端出来,因为吃得过于投入,而忽略了时不时就往这边走过来一下的程修宁。 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忽略,怀疑白知梨又想玩什么新花样的程修宁:? 这么大个活人,走走停停的,故意装看不见吗。 程修宁觉得白知梨说不准是想让自己先主动,但早上自己已经先打过招呼了,就这么贪心,非得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钓着男人,看他们围在自己身边团团打转的样子? 程修宁冷笑几声,本来想过去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心中暗道我又不喜欢你,更不可能当什么舔狗,满身满心只围着你转。 白知梨抬起头喝水,正好就看到学长似乎突然生气的样子,转身走掉了,不免一头雾水:刚刚发生了什么?谁又惹学长生气了? 显然,并不会有人来回答他这个问题。 而程修宁这种阴晴不定随时翻脸的性格,白知梨也早就熟悉了。要是刚认识不太熟那会儿还有可能担心受怕,找找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摸清楚学长总会莫名其妙生闷气的规律,再也不会纠结内耗。 学长忽然生气怎么办?没关系,小小地放置一下,一会儿他就会把气消了。 程修宁抱着手坐在沙发上,明面上是在看早间新闻,余光却一直落在白知梨身上。 他心里想的是,不是喜欢我么,怎么我生气了,也不来哄一下? 但白知梨接下来洗漱、收拾背包,在客厅和洗手间进进出出,直到最后走到玄关,准备出门了,程修宁也没有等到一句预想中的软声询问。 心底的无名火越烧越旺,想到自己花的那些推流费,和一夜之间爆火的视频,程修宁愈发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因为那晚看到对方蹲在角落里哭得委屈,而心软做这么多。 根本就不值得。 甚至说不准那难得的流露出的脆弱,可怜,都是为了博取自己心疼的小把戏。 他早就看透这个心机又深、又会拿捏男人的小学弟了。 白知梨怎么可能想得到此刻正襟危坐看新闻的学长在心底正如何揣测自己,他本来都打开门准备去学校了,想了想,还是又折返回来,客客气气地说:“学长,谢谢你的早餐和平时帮忙留饭。要不以后月初我把房租和生活费一起转你吧,不然我真的都不好意思了。” 学长实打实地帮了自己很多,说一句贵人也不过分,白知梨不希望因为多一个自己而对他的生活造成负担。 在他眼里,学长也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家庭条件可能稍微比自己好一点,但肯定也在愁毕业后找工作。 他不能把学长对自己的帮助当做是理所应当。 程修宁的脸色迅速转为正常,说不上有多和颜悦色,但至少比刚才正气头上要好不知道多少。 “给我钱干什么?我自己能赚,还用你担心。” 原来是怕自己一个人养家辛苦。 程修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高兴,或许是其他男人应该都没有被小学弟这么放在心上过? 要不是真的喜欢,谁会为对方的一分一厘精打细算。 小学弟虽然不会哄人的甜言蜜语,但他好像是正正经经,奔着两个人好好在一起过日子去的。 程修宁越想越发散,直到白知梨叫了几声他的名字才回过神,清清嗓子咳了一声,面对他的再一次请求,淡淡道:“又不是专门做给你吃的,只不过是我经常没算对饭菜分量,剩下来的倒掉又可惜,才顺手给你留的。” “不用当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白知梨心知学长是不会轻易接受自己的生活费了,在心里给他发了张好人卡后,只好把这个话题先掠过,无奈地提提背包,一脚踏出门槛。 第14章 他们都在看我。 入秋晴了一个多月,高温迟迟不见消退,白知梨想着要攒钱交生活费,最后还是没舍得买厚点的板鞋。 每天出门热得要死的气温没变,要晒化了的柏油马路烫脚也没变,要说区别顶多也就是因为国庆节,所以京城的旅客人数又多了不少,安保也加强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第24章 但白知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从小区到学校就几分钟的路程,路上那些原本脚步匆匆的人在看见他之后,就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放慢脚步停下来,盯着他脸看一会儿。 我脸上有东西? 白知梨一度慌得以为自己要社死,忙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检查了下,可明明脸洗得比兜里还干净,根本没什么值得路人关注的地方啊。 难道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也不至于吧。他要是真长得帅,怎么没女孩子跟自己谈恋爱,反而都是些男的想和他做朋友。 ——据说男性只愿意和比自己丑的同性做朋友,这样一起出门的时候才能衬托自己更帅,更能吸引异性目光。 而白知梨从小到大,直面过不少男性莫名而有的好感。 他甩甩头,想说服自己多半是某种心理问题在作祟,有句话不是说得很好吗,你的人生根本没那么多观众,说不定都是自己情绪过于敏感而产生的幻觉。 但白知梨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过路行人,甚至是等红绿灯时路边停下的汽车在他经过时都要摇下车窗看一眼,这种仿佛被全世界视奸的感觉实在太奇怪了,让他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步,到最后几乎是一路小跑进的学校。 “刚刚那仔好眼熟,我是不是在哪见过?”正好来拿学生进出登记表的舞蹈系系秘书抬抬眼镜,有点纳闷地盯着白知梨匆匆离开的背影。 负责学校安保工作的大队长人到中年,平时喜欢刷点短视频,闻言挠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感觉我昨晚刷同城视频的时候应该是刷到过他,好像是个跳舞的,说不定就是你们系的学生。” “我们系?我们系今年就考进来一个网红学生,专业水平还不咋地。但是负责排系里节目的石老师说他流量不错,就把本来的领舞换成他了。” “你说的这个网红我认识啊,不就叫徐清吗,一个男的成天涂脂抹粉掐着嗓子喊哥哥姐姐,说是学跳舞的,舞也没见正经跳过,老爱学女主播扭腰扭屁股的,真是伤风败俗,要是说出去谁敢相信这是我们学校舞蹈系的学生?偏偏我女儿还特别喜欢看他的直播,一天天就爱看些没营养的东西。”保安有些不屑道。 自己系里的学生得到个这么评价,系秘书脸上有点挂不住,讪笑了两声,对这个网红学生也多少留下了些坏印象。 这些都是白知梨不知道的事,他只知道进学校后,那种处处都有人看着的感觉更加明显了,甚至拐过教学楼时,余光还抓到有人似乎在悄悄偷拍自己。 是要把他挂校园墙吗? 白知梨心脏漏跳一拍,忍不住猜测自己是不是被谁发在校友大群里骂了,不然今天这一路怎么都怪怪的? 这么想着,他的速度又加快不少,心想着到了舞蹈教室问问韩松。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学校的路灯和绿化树上都挂满了一面面鲜艳招展的红旗,秋风一吹就翻涌成滚滚红海。 京大的迎新晚会基本都是和国庆节放在一起举办,临近晚会开始,各院系都在加班加点排练报上去的节目。作为京大“文艺兵”的舞蹈、音乐等艺术院系的学生更是三天两头就要跑彩排。 白知梨哪怕已经不是领舞了,也要跟着同学们一起跑排练,任务量也一点没轻巧,有些老师带练时没指点到位的动作,很多人都会来找他再详细抠抠。 麻烦人家的次数多了,求助的自然也不好意思,经常来上课的时候多带杯奶茶水果捞什么的投喂。这导致白知梨身边总围着很多人,有时候连韩松都很难挤进去,反倒是空有个领舞头衔的徐清,除了完整走剧目流程的时候身边会有群舞,平时各自联系或者闲下来的时候,他身边总是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徐清心里自然也是不平衡的,听着身边小跟班的吹捧,再看看仿佛众星捧月般的白知梨,明明自己才是领舞,怎么风头老让这穷鬼占了! 他经常看了几眼就莫名发火,连带着对来求助舞蹈动作的同学态度也很不好,老骂别人“笨”、“这么简单都做不好”、“上课没看老师动作吗”,经常来上这么几次后,原本对他没意见的同学也怕了,再也不敢让这人帮自己抠动作,转头又去白知梨那儿围上。 长此以往,在徐清的衬托下,白知梨明明也没刻意做些什么,但他的人缘和同学评价还是不知道比前者高出几个档次。 徐清倒是也没在意,在他眼里这些同学压根就没有什么值得结交的价值,毕业后都是些只能去音节当团播或者回小县城当辅导老师的货色,花自己的时间帮他们不仅捞不到一点好处反而还麻烦不断,不如多跟林秋云这样的明星学生拉近关系,说不准还能蹭点对方的资源。 “只有白知梨那种蠢货才会劳心劳力地帮另一堆蠢货,人缘好有什么用,没交对朋友都是白搭。” 白知梨刚进教室,就听见徐清和几个小跟班聚在一起聊天,都听不太怎么清楚,一看就是在背着人碎嘴。但对方一看到是他来了,音量立刻提高不少,连表情也有些瞧不起的样子,明摆着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白知梨没放在心上,直接忽略了这几个人,转身去了卫生间换舞蹈服。 从隔间出来的时候,正巧撞上韩松。 白知梨正高兴地要打招呼,才刚张开口,就被韩松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吓个够呛,看他连走路都是飘忽的,似乎下一秒就能撞上水池,忙上前拍拍对方肩膀:“你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第25章 韩松猛地回过神,下意识想说没事,扭头一看居然是白知梨,脑子里就自动播放起那段他被陌生男人圈住手拉入怀里的视频,顿时又陷入了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白知梨真让他给吓到了,再联想起今天自己遇到的那些怪事,忍不住吐槽道:“难道我俩都水逆吗?我来学校这一路也老是让人盯着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让人挂校园墙了。” 韩松立刻否认道:“不是!” “什么?” 见白知梨一副疑惑的样子,他似乎回过神了,对上男生澄澈的眼神,有些艰难地梳理了一下思路,反复组织着合适的语言,犹豫半天后,才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说:“你……不是让人挂了。” “你还不知道吗,你昨天发的那条视频,爆了。” “昨晚我刷到的时候就已经是20w赞,现在90w,等晚上回去,估计就破100万赞了。” 一句接一句的,像有人拿着锤子,对着白知梨本来就不是很聪明的脑袋接连砸了三下。 一双猫眼随着韩松的话越睁越大,慢慢地就不太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最后直接愣在那儿。 什么爆了? 什么100w赞? 这些东西跟自己有关吗? 白知梨有一连串问题,但忽然间全都问不出来,卡在喉间不上不下的,只瞪着一双幼圆清澈的眼睛,就这么干愣愣地看着韩松。 把话说出来后总算是舒服好多,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担子也卸下了,韩松再次开口,语言要明显流畅许多:“不敢相信是不是?我特么也不敢相信,我抱着手机刷了一晚上数据,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热度从20w赞一点点蹿到90w赞。”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韩松伸出手比出数字,语气夸张,“徐清账号里最高的视频点赞量也才30w,你是他的三倍!其他的视频点赞加起来都没你这一个视频多!” “同城同校区的昨天只要打开音节,一定都刷到过你,你现在可比徐清这傻逼火多了!” 白知梨越听越愣,但至少弄明白了一个问题:所以那些频繁回头看自己的人,没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视频火了? 这就是火了的感觉吗? 白知梨整个人都有点晕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 韩松也跟喝醉酒似的,眼睛都愣得发直。 两个人互相沉默半天后,白知梨才忽然小心翼翼地,像倚在蘑菇旁边做了什么不敢惊醒的小兔子,用只有他们两个人之间能听到的声音,问韩松:“我真的……火了?” 韩松原本还懵着,但他听见这句话后忽然就意识到现在的白知梨需要一个非常坚定的回答,所以他迅速清醒过来,无比肯定地确认道:“真的。” “而且可以说是爆火。” 想吃网络这碗饭的人多了,不乏前期投入几十万的人,但能够达到一夜爆火的人却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像白知梨这样,一天不到点赞量就能破100w的? 按这个火箭蹿升的速度,最终落点就算是落在3、400万赞也不离谱。 按照这个势头再多发几条视频,白知梨成为百万网红简直就是指日可待。 白知梨愣愣地发呆了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发的视频火了,他红了,以后再也不会被强制性抢走领舞,未来也不会因为没钱没资源寂寂无名。 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奚落时都没变一下表情的人,现在却微红了眼眶,有星星点点的水光溢在眼角堆成珍珠,摇摇欲坠要落下来。 一开口,白知梨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不断重复着刚刚那个问题,韩松则不知厌烦般一遍遍地回答他。 等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后,白知梨才反射弧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昨天似乎…… “没发过什么视频啊?” 这下换韩松愣住。 “你没发视频?!” 白知梨被他说得有点怀疑自己,但仔仔细细地回忆一遍后,肯定道:“我真的没发。我昨天确实想录视频来着,但录到一半差点摔跤,租我房子的学长恰好回来,过来扶了我一把才没事。” “我惦记着手机有没有被摔坏,压根就没心情管视频录没录好。” “等会儿——” “所以那段视频原本是个意外,你没想过这么拍,也没想过要传上来?” 白知梨都意外他为什么要问答案明摆着的事,“对啊。谁会不检查也不剪辑就发视频啊。” 韩松忽然明白为什么视频拉到后面会发生那样一幕了,也明白为什么明显是意外的一段没被剪掉就传上来。他沉默半晌后,掏出手机拿给白知梨。 “你要不要先看看你的评论区?” 第15章 请你们多做恨。 白知梨被韩松这奇怪的态度给搞懵了—— 评论区? 评论区能有什么好看的。他以前视频点赞量只有两位数的时候,常年都只有“荔枝酸柠”一个人在活跃,内容也无非就是几句简单的“嗯”,“好”,“不错”,“跳得很棒”等等怎么看怎么都像低质量水军的评论。 他听韩松的话掏出手机点到音节,一点进软件,后台就莫名卡了好几十秒,无论怎么滑动都没反应,最后被逼无奈只能关机重启。 又耐心地等了十几秒后,因为被关机重启而强制刷新过的后台重新振作,虽然卡是卡了点,但至少终于能点得进音节正常使用了。 第26章 然后白知梨一点进消息界面,就又卡得过了二十几秒才能加载成功,满屏的99+猩红夺目,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这么多评论……我怎么回得过来。”白知梨担心道。 之前评论区就一个“荔枝酸柠”的时候还好,因为实在没人留评,就算像聊天一样跟对方互动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 但现在…… 韩松不以为意:“哪个网红会挨个回粉丝评论啊,有的连评论区都压根不看呢,挑着回复呗。” 白知梨点点头,把海量评论先放到一边,有些迫不及待地点开自己主页查看新增粉丝数据,在看到那串明显比以前长出一截的数字时,顿时睁圆了眼睛,惊讶得小小地喊出了声。 “20万?!”他既兴奋,又不太敢相信,望向韩松时,眼睛亮晶晶的,像在期待着什么奖励的好孩子,“这真是我的账号吗?就一个视频火了,能吸引到20万粉丝?” “还不止,之后肯定还会再涨的。”韩松也替他高兴,“而且这些可都是新关注上的活粉,和那些动辄几十几百万粉丝但点赞量日常几千徘徊的买粉网红不一样,你这些粉都具备流量和商业价值。” 白知梨其实听不太懂这些,他除了舞蹈课之外其他课都没好好上过,但毋庸置疑的一点是,他现在是真的火了。 而且是一夜之间的爆火。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忽然展开在眼前,白知梨确如穷人乍富,连该高兴都反应不过来,还处在一种仅仅是知道、没有实感的状态。 所以韩松都纳闷,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平静,也不是什么高冷大佬宠辱不惊的人设啊。 但其实白知梨只是后知后觉,反射弧特别长,现在的他还没意识到自己的生活即将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反而能够特别镇静地回过头去看自己的评论区。 【omg这不比正片好磕,我预想中的玄龙师尊就该是攥手哥这号的啊!!沉默寡言又小心眼,发现小徒弟居然敢拿自己教的剑舞耍给别人看就会霸道地把人圈禁起来!!】 【嘿嘿嘿同居好啊,同居随时能做恨,下次记得把后半截录给我们看】 【草草草这个肤色差,不敢想雪白的荔枝宝宝在船上被这种麦色大手掐住屁屁会是什么样】 【胆小鬼,我就敢想!肯定一掐就红了,随便撞几下腿根就红得像草莓雪顶】 【啊啊啊荔枝饱饱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现在才火!能不能进内娱拯救一下资本家的丑孩子!】 【长得漂亮又会跳舞,柔韧性肯定很好吧,老板就喜欢这种,说不定被老板包养了】 【造黄谣滚!但好像也不是不能脑一下金主x金丝雀嘿嘿嘿】 【已连夜产出荔枝宝宝被老公***的万字作业,谁要网盘链接丝】 热评基本就是这些。还有不知道多少和这差不多的评论在底下沉着,不少人一@就是拖家带口地摇人来看。 白知梨虽然爱玩手机,但一天内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练习舞蹈上了,有限的时间也都是刷刷翻跳视频,根本就不清楚现在网络上存在一群神秘人士,也看不懂她们留下的这些评论,就更别说回复了。 他抬起头,有点可怜巴巴地求助般看向韩松,后者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目光闪烁着挪开了。 “这……他们都是些什么意思啊?” 韩松其实也只能看懂一些,安慰道:“也许是在表达对你的喜欢?现在网络是比较爱玩抽象的,虽然措词夸张了些,但我觉得她们都挺热情的。” 白知梨腹诽道是挺热情的,感觉热情到能把我给吃了。 而且他总觉得这些评论怪怪的,好像不只提了自己一个人,于是又回过头去看这不知情下发出来的视频。 前面倒还好,白知梨挺满意自己编舞跳出来的效果,但看到后面学长露出来的那只手后,猫眼顿时睁到最大,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 “学长?!他怎么……等会儿……” 在韩松同情的注视下,白知梨回忆起昨天录制视频时发生的种种细节,他差点摔倒后被学长扶住,手打到了支架上的手机,不会…… 就是这会儿直接把视频发出去的吧? 救命……这种事情……真的不要啊…… 一想到这种糗事可能被几百万人、甚至是更多的人看到过,白知梨尴尬得脚趾瞬间蜷缩抓地,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再见。美好的世界。 韩松无比同情,拍拍白知梨肩膀:“虽然你有一些社死,但你的爆火又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点。” 白知梨耷拉着脸,捧着手机苦恼地翻了半天,做足心理准备后,才挨个回复热评。 【他不是什么攥手哥、玄龙师尊,是和我一起租房子的学长,人很好的】 【谢谢你夸我长得好看,现在火也不迟^^】 【我们是在同居,但做恨是什么?我们关系……呃,应该还可以吧】 【现在才做暑假作业?万一赶不完怎么办】 韩松在一旁围观,虽然不知道白知梨具体回复了些什么,但全程就感觉看到一只q版的兔子捧着手机慢慢打字,回复完后还特别骄傲有成就感的样子,如果有尾巴说不准此时已经翘了几下,并不存在的空气耳朵也正愉快地摇来摆去。 白知梨边暗暗欣喜自己的能干,这么难回复的评论都发挥高情商解决了,边收起手机,心情颇好地冲韩松扬扬下巴:“走吧,快上课了。” 第27章 韩松已被萌得捂住鼻子,生怕自己一松手就会有股红色热流,听话地跟在白知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 而被他关了静音的手机,就在他回复完那几条评论后,在背包里疯狂地震动起来。 博主回复任何评论都会有群体提示,无论是被回复的,还是正好推送到这个视频点进来的,在看见白知梨那几条明晃晃挂在热门的评论后,不管原先磕没磕到cp,反正这下是真被他这种未经污染的天然呆给萌到了。 【他~是~我~学~长~】 【哎哟宝宝现在谁还叫学长啊,不都是叫“那男的”,真是太有礼貌了需要被狠狠欺负一下♂】 【震惊!新晋网红主动公开自己正和学长火热同居中!】 【omg荔枝饱饱你是真的不知道做恨还是假的不知道……感觉带坏好孩子了怎么回事……】 【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做恨是什么,学长知道就行了!】 【主播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被包养……抖……】 网友们都没想到白知梨这么好玩,长得好看会跳舞就算了,性格也软软萌萌的,一时间不少人都截图他和粉丝的互动发出去,又吸引了一大批人来看视频,流量只增不减。 甚至还没用到韩松预计的一天时间,点赞量就已经蹭蹭蹭地破了百万,粉丝数也飞快涨到四十万。 而这一切仅仅是在他们排练这短短的一上午之内发生的,等下课后,白知梨就已经喜提音节热榜。 #玄龙剑舞翻跳挑战# 不少舞见甚至是变装博主见这条视频爆火,紧锣密鼓地就蹭起了热度,当天打开软件点进搜索页面的,几乎都会被推送这个自动生成的tag。 而点进去后排在热度第一的视频,赫然就是白知梨,账号id“荔枝”。 剧方乐得白捡热度,《玄龙传》是典型商业爽剧,也就是播出那段时间火得找不着北,但一完播过不了多久,讨论度就会降下来,没成想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主播居然续了波热度。 连还在上课的林秋云都被经纪人通知配合剧方宣传,速扒翻跳营业,也算为过几天的学院迎新晚会直播预热,巩固下古风美男的人设。 他收到这消息都快气笑了——白知梨跳舞什么水平,自己什么水平,那段剑舞看着简单其实难得要死,他拿命去跳? 只怕是跳完真就只剩半条命了。 徐清练了会儿,见林秋云坐在旁边玩手机,略带谄媚地凑过去:“林哥,咱们要不要一起拍个视频?我经纪人刚发了我一条《玄龙》的剑舞,他说要是咱俩一起跳,效果说不准会更好。” 林秋云正心烦,直接一句“我不会”甩过去,把拒绝的意思直接写在脸上。 但徐清就跟看不懂一样,一心只想着蹭蹭大明星热度,满脸讨好笑容:“不会没关系啊,我不就是学舞蹈的吗,我扒下来教你,很快就能学会。” 想蹭热度的多了,但林秋云真没见过徐清这么赖皮赖脸的。 他本想直接骂回去,但转头不知想到什么,态度又陡然和缓,意味深长地笑道:“你能教我?” 徐清见有戏,忙打包票:“林哥你放心,我就是靠翻跳火起来的,绝对专业。就这种网上的剑舞,你别看又舞剑又怎么样的,好像很难,但其实简单得不行,看几遍就能把动作扒下来了。” 林秋云的眼神耐人寻味,像是嘲弄,又像是可怜,把自己手机扔给他:“行。这挑战榜点进去第一个视频就是原创,你扒他的吧。” 徐清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地接住林秋云丢过来的手机。 韩松无意间看见,冷笑道:“对其他同学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对明星学生就跟个舔狗接骨头似的,真恶心。” 白知梨正在帮同学抠动作,闻言叫住他:“随他去吧。” 徐清自是没空搭理这边,美滋滋地点开了挑战榜,正想着点评贬低下原创,但撞入眼帘的却是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白知梨。 第16章 对比。 毫不夸张地说,看见原创作者是白知梨那一刻,徐清直接愣在原地至少几十秒钟,脑子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徐清的反应全都在林秋云的预料之中,就这一瞬间,原本那被别有用心的人缠上的烦躁消散得无影无踪,还反多出来几分看热闹的闲情逸致,明面上笑得很是温和让人拿不住把柄,语气却非常故意:“怎么了?不是看几遍就能扒下来吗?我这边也急着拍,还等着你学会后教我——这可是你说的。” 的确是徐清的原话,但在这一刻被林秋云复述出来,简直有种被打了脸后火辣辣的感觉。 他反复又机械地滑动着视频,点进退出多次,死活都不肯相信这真是白知梨——或许,只是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网红? 但点开主页后,无论是同城同校的地址定位,还是熟悉的教室,这一切都无异于宣告着白知梨就是账号主人这一板上钉钉的事实。 徐清根本就欺骗不了自己,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空前的恼羞成怒和嫉妒不甘—— 他凭什么!!一个没钱没团队的穷鬼,凭什么也能像自己一样在网上火起来?! 凭什么他的命就这么好,运气就这么好,现实里人人都喜欢他,就连原本无人问津的网络世界,也忽然得到这么多人的关注!! 徐清心底燃烧着愤懑不平的熊熊怒火,他无论外形、功底、还是人缘,统统都比不过白知梨,这人除了没钱,完美得像是个假人。 第28章 好不容易他有一项能够比得过对方,还没能得意多久,偏偏又被打压下去! 这让徐清如何不嫉恨白知梨,即使后者从未做过什么损伤他利益的事,但白知梨仅仅是作为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存在着,就已经是一种威胁。 何况徐清自认为都是因为白知梨,自己才好几次都在想要讨好结交的林秋云面前出丑,现在又听见对方故意这么问,简直气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得不忍耐着妒火,勉强笑道:“早上我就听经纪人说昨晚火了个《玄龙》的原创舞蹈,只是没想到居然就是身边的人,一时有点惊讶而已。” “确实。”林秋云笑意盈盈的,不动声色间又在徐清心里插上一刀,“任谁知道原来一直看不起的人忽然压了自己一头,都是会不舒服的,尤其是娱乐圈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确实很常见。” 徐清怄得恨不能当场骂回去,但对面是林秋云,圈里的新晋流量,粉丝多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自己,不得不强压怒火,息了这个心思,还得陪着笑脸,一个劲称赞他说得对。 林秋云却没打算放过这人,“我看你刚才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怎么样,学会了吗?” “这……”徐清想起自己刚刚放出去的话,顿时紧张起来—— 他当时注意力全放在确认账号主人是不是白知梨上了,根本就没认真看视频啊。 而且就随便瞄的那一眼,徐清也能看出来,这段原创剑舞没有扎实的基本功根本就跳不好,就算能把动作都扒会,也最多照猫画虎学点皮毛,要是再摊上外形条件不好、身体柔韧性不够,那跳出来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别的不说,就光开头腰间反手拔剑那一段,就够不少人学半天的了。 看出徐清脸上藏都藏不住的为难之情,林秋云心情愈发畅快,起身随意整理了下衣服,只扔下一句“那你先慢慢扒,我去看看别人跳得怎么样”,说完就径直走向了白知梨的方向。 徐清眼见着费尽心思讨好的人多次刁难自己,却主动去找讨厌的人搭话,他不敢恨林秋云,反倒把今天在对方这里遭受到难堪的帐全都记在了毫不知情的白知梨身上。 那种怨毒的眼神实在过于强烈,白知梨抬起头,实现越过林秋云肩膀,视线在即将触碰到徐清的下一瞬,后者心虚地避开,但表情依旧扭曲骇人。 韩松也顺着白知梨的视线看过去,气道:“他有病吧,眼神这么阴森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林秋云笑咪咪地说:“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吧。” 白知梨若有所思,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发现自己视频火了,徐清的态度才会变本加厉。 他本就没打算过要和这种人打交道,经历过最近的种种事情后,更加决定了以后两人之间有多远离多远,而且还得小心防备对方,免得背地里又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先别管他,”白知梨对林秋云说,“原版剑舞不太适合你这种没什么舞蹈基础的人翻跳,最终发布出来的视频效果要是不好,不仅起不到宣传作用,说不准还会连累你自己。” 他的语气很诚恳,并且是站在一个专业舞者的角度在认真给林秋云提出建议,并没有因为对方是流量明星就放低底线迎合讨好。 林秋云不自觉地就将徐清和眼前的男孩做起了对比,眼里的笑意真诚许多,也是虚心请教:“那怎么办呢,我经纪人让我尽快发个相关视频营业一下。前室友?荔枝老师?拜托你帮帮忙。” 他一通乱叫,把白知梨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小声说:“那要不然……我把动作简化,你就随便跳个手势舞吧。” 林秋云并没有否认这个提议,但他有自己的想法:“或者,我们一起排个合作视频?我想《玄龙传》的主演和因为配乐编舞而爆红的舞见一起营业,说不准效果会比我单独学个速成手势舞更好。” 韩松因为那次换领舞、林秋云一声不吭的事,对他挺有意见的,一听这话,意见顿时少了很多,赶紧用胳膊怼了怼白知梨,挤眉弄眼地暗示他快答应。 林秋云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在笑。 白知梨的回答却出乎两人意料:“合作视频……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吧。我们不是多熟悉的好朋友,贸然出现在你的视频里,会给你带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事实上白知梨没有说错,林秋云这提议要是让他经纪人知道,非得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立刻打车来学校收拾人—— 这还在剧宣营业期间呢,就和别人亲密互动,cp粉还要不要了。 八百倍速提纯也不是这么个提法啊。 这倒是林秋云没想到的了,他本以为白知梨会欣然同意,毕竟每个凭借某视频爆火的人都会本着延续热度的态度,想办法蹭上一切能蹭的热点,而现在自己主动献上血包,白知梨却一点都不想吸。 看看隔壁徐清,卑微成什么样了,就为能够蹭到自己的热度。这要是让他知道梦寐以求的东西在白知梨眼里根本不值一提,眼睛恐怕更要红得滴血了。 林秋云又邀请了一次,但白知梨仍旧是拒绝,他也只得放弃,乖乖地跟人学了简化版本的手势舞。 学了几遍,林秋云停下休息,白知梨还在给他做示范,手指灵活得像是几只蝴蝶上下翩飞。 “荔枝老师,有没有其他学员说过,你的手很好看。”林秋云的注意力完全落在男孩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上,十指纤细有力,指甲饱满圆润,手背根根青筋凸显。 第29章 要是不做舞者,去做一个手模,估计也会受到无数有这类癖好的群体的欢迎。 白知梨还有点懵懵的没反应过来,林秋云笑了一下,声音压轻,近乎无声、只有嘴型:“很适合用来做一些……” 白知梨微怔,下意识反问:“什么?” 林秋云笑了笑,“哦我的意思是,你的手很漂亮,很适合去做手模。” 第17章 “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只同居,其他任何一点超出普通朋友范围之内的事都不会做吗?” 方听雨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了半个多小时,程修宁刚开始以为他能说点什么具有建设性的话题,还稍微听听,在发现对方只是例行公事告诫自己不要陷进白知梨的圈套后,瞬间觉得索然无味,把手机扔一边任他在一边说,自己专心干自己的事去了。 “喂?你在听吗?让你不要轻易上了学弟的当知道不?” “嗯。在听。” “一加一等于几?” “我是直的,对那种男同的把戏不感兴趣。” “……”方听雨真被他气笑了,“程修宁,你真行。” “我看你的魂儿早他妈被学弟勾走了,死了烧三天三夜全身上下最硬的还是这张嘴。” 不。 程修宁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了白知梨,脑子里下意识蹦出一句“有比这更硬的”。 他顿了顿,小幅度的转转脑袋,似乎意识到自己真的有些不对劲,放下手里的事,稍微给了方听雨一点眼神。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和他之间真的有些什么——这跟你有何关系。” “你为什么总千方百计阻挠我对他产生除普通室友外的感情,”程修宁忽然皱紧了眉头,以一种隐约对立、敌视的态度,质问自己最好的兄弟,“难道,你喜欢白知梨?” 所以,才始终从中作梗,试图阻碍他们? “?” 你他妈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方听雨崩溃,当程修宁脱口而出这句质疑、将他视为有竞争关系的一方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已经彻底完了。 信誓旦旦、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直男的人,已经彻底的沦为了白知梨可怜的玩物,被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我们这里一定有一个人喜欢小学弟,但绝对不可能是我,”方听雨以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手机的通话界面,“至于小学弟喜不喜欢他,我想,这就得自求多福了。” “你什么意思。”程修宁眉心紧皱。 “我能有什么意思啊,我没别的意思,我这种棒打鸳鸯的坏人,当然没资格阻碍你奔向真爱。”方听雨一张嘴就是老阴阳怪气了,本着怎么能让程修宁不爽就怎么说的原则,笑嘻嘻地问他,“这周末学校会举办迎新晚会,听说除了大一新生之外,想要去现场观礼都必须要有参与演出人员的邀请。” “今年还是头一次采用直播的形式,关系到学校面向社会大众的形象和精神面貌。各院系都很重视,精心准备了不少节目,到时候肯定会是一场精彩的演出,你猜猜我们当中谁没有被邀请?” 程修宁也不傻,到这份上怎么会听不出方听雨的意思,偏偏这话正巧说中他心坎上——除了那晚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外,白知梨几乎没有主动找他沟通过,更别说提起学校里的事了。 程修宁忽然惊觉他们两人的日常相处中,居然自己才是更加主动的那一方,明明并不擅长和人社交沟通,但每次一看见白知梨,一些话就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就像是……非常高兴、非常欣喜,想要和对方有所交流一样。 这实在太奇怪了。 程修宁记忆中,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甚至是他的父母,也拿他孤僻的性子无可奈何。 但和白知梨同居之后,就像一座久未通风见光的木屋,骤然推窗迎来日光,不见天日的一方世界里,自此才一束和光同尘。 所以……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还没等程修宁想明白这个问题,他又立刻想到方听雨刚刚问的,那么—— 白知梨有没有这种想要和他有说不完的话的冲动,有想要分享一切的欲望呢。 我为什么会这样。 他会不会也这样。 这两个问题是程修宁迄今为止见过最棘手的难题,像是一个毫无头绪的模型、根本跑动不起来的代码,是最难理解的底层逻辑。 见电话那头迟迟不回答,本来因为损人而心情渐好的方听雨也慢慢有点咯噔起来:怎么回事儿,这人不能真因为自己几句嘴炮就被打击到了吧。 那要真是开窍喜欢上人家,却被自己这么搅合一通…… 嘶,不妙啊。 顿觉自己罪孽深重的方听雨又改了口风,转而安慰起程修宁:“不会真没邀请你吧?没关系,人家舞蹈系的,忙着排练节目呢,回头你问问他呗。” “没心人教不会,有心人不会教。”程修宁冷不丁地蹦出一句音节情感类视频里的经典台词,听得方听雨到底吸一口凉气,这下是真害怕对方被感情折磨成傻子了。 “不是你别整这么土的行不行,”他吐槽道,“我知道你家小学弟现在是大网红了,但你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从音节上学来这些糟粕吧。难不成下一步你俩就要拍那种追妻火葬场小尬短剧?” 第30章 方听雨边说边点点头,思索道:“好像也不是不行,你俩外形条件摆在这儿,真要拍的话肯定全网爆火。” 他说了这么一大堆,程修宁的关注点只在那句“你家小学弟”上,不知为何就牵扯出几分笑意,反复咀嚼回味着这几个字,竟然品尝出丝丝甜味。 方听雨多次阻止未果,眼看着程修宁这个从未谈过恋爱的直男已经在名为白知梨的爱情圈套中越陷越深,作为好兄弟,也歇了那个想让双方都走向正轨的心。 电话的最后,在恭喜完他投的那二十万回报丰厚后,又特别叮嘱一句:“记得戴套。” 程修宁:“。” “我们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嗯嗯嗯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那条视频评论区底下,你和你的小学弟已经三胎备孕中了。” 说完“嘟”的一声挂断电话,留程修宁一个网速慢的理工刻板直男试图解析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和白知梨都是男人——也许对方小一点,应该算是可爱的小男生。 但是男人和可爱的小男生之间怎么能够生孩子呢,小男生就是小男生,小男生是不可以生孩子的……哦,他是说……一个男人是不可能让另一个男生怀孕的…… 总之,白知梨是不会生孩子的。 理清楚这一点后,程修宁得出最后一个结论: 所以不用戴套。 他头脑风暴的同时,白知梨也挎着小背包下课回来了。 因为害怕对上学长,白知梨无论开门还是换鞋的动作都放得很轻,就怕弄出点什么动静让人听见。 他身姿轻盈,脚尖点在路上几乎不出声响,眼看着就快溜进房间了,客厅忽然传来的一句“回来了?”平地响起,吓得白知梨心脏都漏跳了一下。 他僵硬地转过身,像干什么坏事被抓包一样,有点尴尬地对着程修宁笑了笑:“没……” 据说一见到你就笑的人,不是喜欢你,就是个傻子。 在程修宁眼里,白知梨是一颗很聪明又有心机的水果。 他肯定不是傻子。 程修宁再一次从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里找到了白知梨爱他的证据。 第18章 “你真是块木头。”…… 程修宁还惦记着方听雨挂电话之前问的那个问题,但他觉得自己已经够主动了,如果在白知梨没有先提起来的情况下再去问准不准备再邀请自己,这岂不是又先输了一头吗? 所以他没打算提这档子事,但旁敲侧击道:“你们迎新晚会什么时候举办?” 白知梨其实很想回房间,真心不敢和学长同处一室,回答的时候一直低头看着脚尖:“就周末。” “直播是在哪个账号?” 我已经问得这么明显了,他总不可能真的让我在家看直播吧? 程修宁觉得自己已经暗示得很到位了。 但白知梨完全没get到他的意思,乖巧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地划了几下:“在音节的官方账号上,我分享给你。” 程修宁:“……” “你真是块木头。” 他有些生气地转过身,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哪里又惹了学长生气的白知梨:“?” 我是水果,我不是木头。 怕学长一气之下不给自己饭吃,白知梨最后努力了下:“哎……学长……我记得我好像还没加你微信,没办法把账号链接分享给你。而且之后还要交房租和生活费的,居然把这个搞忘了……” 他碎碎念着,但止住脚步的程修宁此刻已经又解读出另外一种意思:原来不是没想着自己,而是故意不邀请的,这样才好通过这种方式要到自己微信。 既不显山露水,又保证以后都能够及时联系,小学弟段位果然不一般。 程修宁心想,我差点又上钩了。 “我们加微信只是为了基础沟通,除了正事,你不要随便给我发消息打扰。” 白知梨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被对方抢过去扫码,等听完这句话后下意识就想说句“那不然呢”。 他们又不是多熟的关系,加微信不就是单纯为了转房租和生活费吗,难道还能干点别的? 程修宁迅速通过好友,备注好名字,方才把手机还给白知梨。 看着聊天界面的“修宁”,白知梨有些恍惚—— 学长居然拿自己名字做微信昵称?还这么肉麻? 一定是为了通过这种方式,让那个暗恋他的人也感受到他对他的喜欢吧。 真是小情侣之间甜蜜又恶毒的小把戏。 白知梨顿感不适,火速把名字改了,填上个“学长”这样公式礼貌的备注。 而程修宁看着手机上的好友备注“荔枝”,则很是满意,甚至猜想雪白柔软的白知梨,是不是真和这种水果一样甜美多汁。 白知梨心想这下总算是能走了吧,声音小小的,说:“那我先回房间……” 程修宁却忽然不够满足,打断他的话:“现场只有新生能去观礼吗?” 快否认。 白知梨愣了下,点点头:“是啊……这是迎新晚会……” 程修宁脸色又黑了下去。 但白知梨话锋一转,又说:“不过如果有参演人员的邀请,老生也是可以去的。怎么了学长,你也想去看吗?我可以跟辅导员说一声。” 程修宁:“是你邀请我的。” 第31章 白知梨:“。” 嗯,不是我,是鬼。 他和程修宁的脑回路完全对不上号,后者的意思,是想强调你喜欢我,所以你邀请我去观看你的表演,但白知梨直来直往,只理解为对方在说废话—— 这又不是什么千金难抢一票的舞剧演出,不就是随口一提的事儿吗,怎么还再三强调搞得这么重视。 程修宁说白知梨是个木头,某种程度上,也真是没说错。 白知梨终于躲回了房间,程修宁系上围裙去做晚饭,就燥热的伏天就算厨房里有空调也是热得满头汗。 他随意一抬头,从六楼老小区的高度望出去,黑云沉沉地压在这座过分庞大的水泥城市上空,窗外飞着蚊群似的蜉蝣。 闷热,焦灼,大雨落下之前,到处都弥漫着一种不安定。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知梨正埋头忙碌,程修宁端来一盆剥好壳的荔枝:“吃水果。” 他的声线天生低沉,音色也冷冰冰的,于是哪怕是对人好,听起来也像是厌世不喜。 好在白知梨早习惯了,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干净,擦擦嘴擦擦手从果盘里拿走一颗,舌尖卷着莹润果肉送进嘴里,咬下就是满口清甜汁水。 程修宁站着,目光不自觉便落在男生粉润的薄唇上,回想刚刚一撇而过的姝妍肉色,让白嫩果肉衬托得更加唇红齿白。 喉咙忽然就有些干燥,程修宁滚滚喉结,掂起一颗荔枝放在嘴里。 咬下去的瞬间,他似乎记起那天指尖触碰到的潮湿香气,于是那些被牙齿榨出来的汁水突然间化成熊熊燃烧的火焰,顺着口腔一路流经咽喉,最终抵达胃部,所过之处灼热撩人,是自肺腑间升起的一股无法用普通清水浇灭的心火。 这火烧遍程修宁全身每一根血管、烧干了他的每一滴血,从肉.体到灵魂仿佛都被烧成焦土。而废墟掩盖之下,却不是荒芜破败的失落神殿,是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情。 他还是想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吃到一颗荔枝,就想起有着关联的白知梨,难道不是对方先暗恋他吗?难道,不应该是对方患得患失,小心试探? 为什么现在的情况却是完全相反。 那个患得患失,小心试探的人,反倒变成了自己。 程修宁望着那盆晶莹剔透的荔枝微微发呆,白知梨就没想那么多,一颗接一颗炫饭后水果,决计想不到学长此时正因为自己嘴里吃的东西联想上许多。 但他也很懂分寸,人家发话让他吃,也没有吃太多,尝几颗解了馋就停下了,礼貌地对程修宁道谢:“学长哪里买回来的荔枝,水分又多又甜,我挺喜欢的。” 程修宁回过神,选择性地只听到“我喜欢”这三个字,那些短暂的痛苦和纠结刹那间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种隐秘的欣喜。 他没意识到自己看向白知梨的眼神宠溺而无奈,只想通一件事:钻那个牛角尖干什么呢,学弟永远都这么坚定地表达着对自己的喜欢,从未有过任何动摇。 相比之下,他的那些挣扎和犹疑在这份少年人的勇敢热忱下,显出了不符合年龄的幼稚与可笑。 程修宁想,不应该是这样的。 学弟这么优秀,心地善良,和一个如水晶般的人长期保持着亲密距离,会在某些瞬间心神意动,这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他到底在抵触什么呢。 不如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这一刻,程修宁豁然开朗。 燥了一个多月的秋伏也终于迎来立秋的第一场雨,烧遍他五脏六腑的烈烈心火,也终于和豆大雨点打在沥青路面上扑面而起的热气一起,盘旋着互相蒸腾,散在狂作秋风里。 白知梨听到雨点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声音,起身跑去看,惊喜地说:“下雨了!” 程修宁坐在椅子上,侧过身,单手抱臂,视线安静地跟随着在小房子里跑来跑去的男生,眼中底色比远处黑云压城更加沉郁。 他始终没多少表情,即使此刻,也只不过淡淡地独自注视那道在满目黑白中过分鲜活的背影。 白知梨兴奋的劲儿过去后,双手贴在窗户上,眼睛亮亮地看向外面。 大雨倾盆,街道上行人匆匆,仅剩一些残存的暑气。 水流渐渐急湍起来的玻璃片上,倒映着男孩年轻的脸庞,一侧是身后若隐若现的男人。 第19章 “跳得难看。” 很快就到周末,程修宁应邀参加了京大的迎新晚会。 “我那天不一定有空。” 程修宁当时是这么给白知梨打预防针的,但演出当晚,他几乎算是最先到会场的观众,许多大一新生探头探脑找到场馆位置进来时,就发现最前排中间已经坐了一个人影。 有新生好奇这是谁,他们中的知情者立刻显摆道:“程修宁啊,这你们都不认识?大四学生,据说从入学以来成绩就名列前茅,常年稳居院系第一的位置,出身更是非富即贵,可是咱们京大头几号的风云人物。” “这么优秀,追求者肯定不少吧,估计眼光也很高,一般人都看不上。” 那人夸张演讲到一半,听见这话,忽然又故作低调,凑近了同伴们,神神秘秘地说:“据说谈了个舞蹈系的对象,都带到校外同居了。长得那真是没话说。最主要这些跳舞的谁不知道啊,身体柔韧性……那什么嘿嘿嘿,懂的都懂。要不说还是他们有钱人会玩呢,做的时候说不准各种高难度姿势都用过了吧,也不知道人舞蹈系都身娇体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到,禁不禁得起他折腾。” 第32章 几个新生也不管真假,对这种八卦听得津津有味,见对方越说越污,纷纷推他一把,集体“噫”他。 程修宁就坐在他们前面不远的位置,即使刻意压低过声音,但那些堪称禁忌级的对话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在他耳朵里。 像这样的晚会现场为了演出效果,都只有舞台灯,程修宁在黑暗中听这些有关自己和白知梨的莫须有谣言听得面红耳赤,却并非愤怒,而是一种隐秘的兴奋和刺激,让他不自觉想起那天下午在阳台时和白知梨的亲密接触。 的确和这些新生意淫的一模一样,从小刻苦用功的白知梨,身体柔韧性甚至比很多自幼练习舞蹈的女生还强,下腰劈叉等种种基本功都能做得比教科书还标准。 仅有的那一次短暂接触,白知梨柔软到都让程修宁有过怀疑,对方是不是完全用棉花或是水一类东西做成的,不然正常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软度。 也确实很适合摆出各种姿势…… 程修宁放空着,甚至不由自主地顺着刚刚那个新生的话幻想下去—— 如果是在这种封闭黑暗的剧院里,将男生那截细腰完全掌控住,把他按在前面的椅背上,就会为了承受而翘出流畅又漂亮的腰臀曲线…… 或者,叫他完全地坐下去,抱在自己怀里,把他的两条长腿打开,随着动作在空中一下一下地晃动…… 直到校长和教导处主任接连讲完话,正式节目即将开始,程修宁都始终沉浸在这让他浑身发烫的臆想之中。 他坐姿端正,面无表情,任谁也看不出这样一个冷漠疏离的男人,在他波澜无惊的面容之下,掩藏的是一颗如何恶劣的心思。 很快要轮到舞蹈系表演古典剧目《白玉京》,原本的编排是意图通过一段段经典民族舞演绎一位诗人在酒醉后来到天上人间,随仙人一同游览大好河山,力图表现出诗人的潇洒写意和壮观秀美的千里江山。 原版中,作为主视角带领观众在舞台上徐徐展开一幅幅精美画卷的诗人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想要完全诠释出他的气质,精妙地串联起他作为此间人与群舞“山河绘卷”的关系,需要饰演他的舞者拥有极强的舞蹈功底,能够完全调动起舞台调度。 而为了流量加入林秋云的二编版本里,因为要强调他的存在信息,便将潇洒逸仙的诗人带领观众遍览大好河山的重点改编成诗人与仙人的邂逅,本该是主角之一的群舞要演绎出的“千里江山”则完全成了背景板。 学生主持人热情饱满地介绍着接下来的节目时,早已得知偶像要参演学校迎新晚会的粉丝们早就在官方账号的直播间里燥候许久,。无论到没到林秋云,屏幕上都飘满了诸如“期待林秋云”、“林秋云好帅”、“林秋云陌上人无双”等控评弹幕,扰得兴致冲冲想关注孩子们入学每一个阶段的家长们和普通学生,以及路过好奇点进来的路人观众,都对他们无处不在、见缝插针般的控评弄得烦不胜烦。 但粉丝们不仅完全无视了普通观众的正常述求,反而越发疯狂起来,根本不准有谁说自己哥哥不好。 一时间双方互相攻击,好好准备的节目根本没办法看下去,直到主持人宣布《白玉京》即将演出,忽然涌入的大量粉丝完全将普通观众的声量压下去,弹幕才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统一。 【啊啊啊可以见到谪仙般的林秋云哥哥了!】 【是谁还没开演就已经上了热搜趋势?你暑假最爆玄龙师尊不玩虚的,古风完全就是林秋云舒适区】 【另一个主角是这学校舞蹈系的?怎么一出场就感觉畏畏缩缩,根本不大气】 【我靠能不能别关注这个擦边小网红了,和我哥合作一回能蹭三百年,没事就发视频cue我哥,想火想疯了吧】 【啧啧,我有朋友是京大的,据说第一版主舞根本就不是这蹭逼,而是舞蹈系新生里排名第一的,不知道使了什么小作手段才把人家主舞位置抢了,总之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草,我纯门外汉,但他刚刚翻那个云里前桥腿都没打直!观赏性也太差了吧!还没旁边那个群舞跳得好!】 最开始只是林秋云粉丝在挑刺骂人,普通观众还觉得他们就是在吹毛求疵,嫉妒人家能够和自家偶像合作,但慢慢地,随着节奏变化、舞台开始展开,作为绝对领舞位置、本该表现出极强业务水平的徐清,状态却越来越不好。 暂且不说他仪态甚至不如群舞,完全没有一个诗仙该有的俊逸潇洒,只说他已经做完的那几个稍有难度的舞蹈动作,哪怕是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的普通观众,也能看出来他做得特别勉强,云里前桥塌腰弯腿、大跳横叉腾空高度不够,落地时还摇摇晃晃的,明明还不到酒醉后梦中与仙人邂逅的情景,却已经像是醉得站不稳、有种下一秒就会在舞台上摔个大屁股蹲的既视感。 【不是……这哥们这么拉啊,咋好意思当领舞的?】 【就这?就这?京大你开直播就为了让我们看这?】 【我家孩子也是群舞之一,我看这个在领舞位置的小伙子,跳得还没他旁边那个群舞小伙子好啊,老师怎么选人的,是不是背地里送礼收红包了】 【我靠不提还没发现,一说……那个群舞小哥哥身段真的好美啊,有种他往那里一站,才是真正诗仙人的感觉】 【确实,有些动作领舞和群舞一起做的,但群舞的完成质量却不知道比领舞高到哪里去,这种水平居然被塞去群舞,针对得也太明显了吧,还不如报我们中舞呢】 第33章 琳琳一直把手机放到一边光听声音,就当是做ppt时的消遣了,直到听见报幕才精神一振,忙放下手里的活准备先开直播,但一打开,被徐清难看到立刻带上痛苦面具的同时,又注意到被藏在角落里的白知梨。 “等会儿……你嫩说的这个主演咋这么眼熟……我肯定在那里见过他……” “我曹,这不荔枝宝宝吗!” 第20章 神级救场。 琳琳手比脑快,反应过来后弹幕已经发出去了,很快评论区就飘过一片“真的吗真是荔枝吗”、“啊啊我荔枝宝宝在哪儿快让我看看”、“学长是不是在台下坐着看荔枝宝宝跳舞嘿嘿嘿”,热度之盛甚至一时都把刷林秋云的评论给压过去了。 但兴奋过一阵后,兴致勃勃到处找白知梨在舞台上哪里的观众们却慢慢品出不对劲来—— 不对啊,荔枝爆火那条视频,原创古风剑舞跳得这么好,一看就是有好底子在的,正常不是该给人家安排个领舞么? 就算有专业上更厉害的学生顶了领舞位置,怎么也得给安排个重要角色吧。 这怎么,在舞台上找了半天,完全找不到人呢。 何况台上现在那个连基础舞蹈动作都做得勉勉强强,更别说整体流畅性和表现力的领舞,他也根本达不到足够把白知梨挤下去的条件吧? 观众们百思不得其解,有眼尖的发现白知梨居然被藏在好几个高壮群演后面,一种美玉被埋没糟蹋的愤怒油然升起,为他打抱不平的弹幕甚至压过了因为林秋云出场而疯狂刷屏的粉丝们。 【不是,凭什么把我们荔枝放在这么后面啊,是生怕他表现他优秀挡了某些人的路吗】 【本京大舞蹈系的毕业生也觉得离谱,现在这主舞的水平明显赶白知梨差远了,不知道排这个节目的老师是怎么想的,放着更好的不好,抬一个这么拉胯的,真是丢脸丢到全国观众面前了】 【有眼睛的都知道谁该领舞吧!跳舞和长相都赏心悦目的舞者站在最中间才会让舞台上的所有舞者都赏心悦目,才能拔高整个舞剧的观赏价值,现在放一个丑娃娃门外汉上来是要做什么!】 【啊啊啊林秋云好帅!!扇子转得太潇洒了!!】 【无人在意什么秋云,我只知道有黑幕】 【我说这节目难看成这样,林秋云粉丝真不会手撕了徐清吗】 林秋云粉丝当然恨死徐清了。 这擦边区小网红不仅凡事爱蹭,就作为同学合作个迎新晚会的舞台,无论发视频还是开直播次次不落下cue林秋云,后者作为公众人物还不好回应不然又给蹭个大的,这段时间下来他自己倒是吸了不少粉,却弄得好多因为看了《玄龙传》磕师尊和徒弟的氪金打投cp粉被创退坑。 这就不说了,只要能够好好完成这个top前2高校的迎新晚会古风舞台,也算是为林秋云的古风美男人设添砖加瓦,他们能拿一些美图出去营销安利,可偏偏一件让粉丝们如此期待的事,眼看着就要让这个半吊子水平的领舞给搞砸了。 普通观众还只是质疑,林秋云粉丝急得都已经骂上了,一时间京大官号的直播间全飘着骂徐清、骂徐清背后老师,甚至连带着京大和舞蹈系一起骂上的评论。 石任在师资领导那几排坐着,虽然以他的资历只能坐在最后一排,但他此刻看着舞台上自己精心编排的剧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满意。 想当初他可是费劲千辛万苦、各种点头哈腰保证,才从系主任那里要到林秋云来救场。网红学生和明星学生强强联手,这噱头放出去,果然在还没直播前就吸引到很多人期待这个节目。 而现在,直播间人数估计都破十万了吧? 毕竟林秋云可是新晋顶流啊。 这次舞台成功,他的履历上就会再添精彩一笔,以后晋升职位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 石任全身心地沉浸在这场在他人看来水平一般、在他看来精彩绝伦的演出中,甚至不自觉地随着音乐轻轻打着拍子,微闭着眼仿佛与台上的诗人仙人一样正经历着什么美梦,要不是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这梦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 “老石你怎么安排领舞人选的,现在别说直播间,连社交平台上都骂开了,说你们舞蹈系水深有黑幕,放着有实力的不选偏偏要选不入流的,把我们学校都给连带着骂了。” 那老师边说,还边打开手机:“你看,都上热搜了#难看#。” 石任突然被推,下意识就想翻白眼,但白眼仁网上翻到一半,忽然回过劲来,像被泼了盆冷水般瞬间清醒,一把抢过对方手机,嘴里不停重复着“不可能”三个字,心跳如鼓地点开了热搜话题。 他不断洗脑说服自己,肯定是哪个演员新剧上了被骂,跟他们系正在演出的节目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一点进去,迎面而来的,赫然就是熟悉舞台背景的九宫格动图。 发布这条微博的博主是个娱乐大v,平时就是以谁都敢吐槽的风格出圈的,这次他也不怕对面是top高校的直播,照样截图并配上自己的真实观后感: 男神女神.v:《白玉京》听着多古风古韵的一个舞剧,没演出前我老期待了,今晚直播真点进去,坚持不到三秒就被领舞的幽默舞蹈水平给创出来了。尤其lqy,好歹也是个新晋流量啊,怎么在台上跟个被迫营业的下海少爷一样,让这领舞白嫖热度。 第34章 总之,#难看# 一开始闻讯而来的各家粉丝们满心咯噔,生怕又轮到自家哥哥姐姐站岗,看完他的锐评后好奇点进链接,果然不到三秒就被创出来了,然后纷纷在评论区留言#难看#。 石任甚至不死心地往下翻了好几百条,入目所及全是满屏#难看#,一个反驳的人都没有,林秋云粉丝更是忙着把锅往徐清一个人身上甩。 他顿时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晕倒,旁边那个老师却又摇了摇他:“徐清背翻怎么摔了!” 会场轰然,石任想死的心都有了,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向台上,徐清也不知道是怎么,跳跃到一半时整个人往下一砸,结结实实摔了好大一跤。 从观众角度看,都把人给摔懵了,愣愣地坐在一堆织染着锦绣江山的纱布中,光听着音乐在继续,人却一动不动了。 一片哗然之后,现场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窃窃私语,坐在前排的院系领导们在最初的惊讶后,脸色也渐渐不好看起来。 石任急得真快晕了,小声念叨着“快起来啊!”,但看见徐清毫无动静后,那种着急逐渐演变成一种怨恨,表情也慢慢扭曲: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当初就不应该给他机会! 如果节目搞砸,他作为直接负责人,一定会被系里问责的! 尤其这还牵扯到林秋云,这种爆剧流量男主的粉丝战斗力有多强即使没经历过也是略有耳闻,石任现在想起之前自己曾再三保证过的话,不禁冷汗直流—— 得罪系里躲躲风头就过去了,得罪流量粉丝,这辈子还敢上网吗? 恐怕到死都会被骂一句当年你为什么要毁掉我家哥哥的演出! 这些代价石任光是想想都全身冰凉,他根本就承担不起,可徐清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无论他急得在心里是咒骂还是祈祷,这人就跟摔傻了一样,赖在舞台上起不来了。 直播间的弹幕都停了一瞬,接着是更加铺天盖地的质疑,一段时间内甚至满屏都是问号。 现场和网上都乱成一锅粥,程修宁全部的注意力却从一开始就始终放在白知梨身上,哪怕他被藏到群舞中毫不起眼的角落里,但在程修宁眼中,舞台的追光都是一直打在男生身上的。 他穿着与所有群舞一模一样的衣服,绣着水墨山河的纱布像月光一样轻挂在他身上,每一次的跃动、翻转,都仿佛月华潺潺流过,织成一副梦幻画卷。 哪怕远远的、朦胧的一眼,那张清冷如月的脸,也足够清晰,足够刻骨难忘。 这是程修宁第二次看见白知梨跳舞,依旧和平常表现出的内敛害羞完全不同,也与上一次少年侠客的江湖意气截然相反,这次他是云间羽间皎皎明月不可攀折,是清清冷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同一张脸,可只要一扮上,一起范儿,白知梨就不再是以往的任何一个他。 每一次的舞台,都是一个完全崭新但同样迷人的他。 程修宁不知道究竟是舞蹈给予了白知梨一次新生,还是白知梨给予了舞蹈鲜活的生命力,他从小见过国内国外许多知名舞者,舞种也从芭蕾、爵士等等不一而同。那些大师的水平自然也是极高的,种种高难度技巧做出来令人头晕目眩只剩目瞪口呆。 可这么多的舞者中,唯一让程修宁觉得在自己心尖上起舞的,从前往后,从后往前,都只有白知梨一个人。 无论是不是领舞,无论站在哪里,他都永远是那个程修宁眼中最闪闪发光的存在。 因而,徐清失误摔跤引发的骚动并未影响到程修宁分毫,或者说外界种种他本就漠不关心。 他坐在黑漆漆的台下,眼神却如追光灯一样,紧紧追在台上那人身后。 像灰尘围绕着光束旋转般,分分秒秒,亿万斯年。 徐清摔倒那一刻,群舞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也集体都愣了零点几秒,但白知梨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跟着音乐节奏继续转步。 有他在前面带头,懵了的群舞们也下意识跟上,好歹没有像多米诺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掉链子。 韩松甚至还有功夫给白知梨飞一个眼色,有些幸灾乐祸地瞥了眼坐在一堆纱巾中摔懵了的徐清:看他,没有金刚钻非得揽瓷器活,这下遭报应了吧。 白知梨只安抚性地回望一眼,并没有因为竞争对手的突然失误而兴高采烈,反倒越发平静,只剩下如何挽救现在的场面。 下一个环节正好是最后一幕的转场,白知梨灵光一闪,作为排头,带领身后群舞,朝观众席方向甩出墨色水袖,如同过场屏风般将徐清挡在屏障后面。 经过林秋云时,又压低声音极快地说了声“念诗,收尾。” 对方只愣一瞬,常年做艺人的敏锐性又很快反应过来,托举着墨扇走至最前,临场发挥了一段李白的名诗。 白知梨早已经将配乐的每一个鼓点都牢记于心,他甚至不用默数拍子,也清楚地知道音乐何时会结束。 徐清似乎缓过来一点,正想爬着起来。 好不容易稳住场面,白知梨自然不可能让他破坏大家的成果,一个眼神过去,韩松借着遮挡上去就是一脚,把韩松又给彻底踹趴下了。 卡着配乐快要结束的节奏,白知梨点转的速度更快了许多,从肉眼看甚至数不清楚到底几圈,那看似轻盈飘逸实则又长又笨重的水袖被他舞成一片云彩、一朵芦苇。 第35章 即使他刻意压住了自己的表现,长年累月积攒下的功底,辛苦锻炼维持的身段,也依旧成功地让他在一众服装相同的群舞中脱颖而出。 或者说,在那一刻,他以镶边的位置,获得了核心才该有的关注与欣赏。 现场骚动了一阵,有看过排练并没有看见这一段的学生窃窃私语,但以林秋云临场发挥的古诗唱念作为引子,白知梨带领群舞以水袖、衣袡等在舞动间“画”出的一幅幅水墨山河图作为主题展示,最终呈现出的完美舞台效果还是征服了在场所有观众。 一直疯狂刷屏说“难看”的直播间,也渐渐安静下来,屏住呼吸,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地观看过一支他们本来不感兴趣的古典舞。 没有了作为视觉中心吸引视线的领舞,《白玉京》的最后一幕反而展现出一种纯粹的、回归最初主题的古典之美。 最后一声玉笛白梅般缓缓落下,水袖似月光轻轻柔柔洒下,掩埋住仰跪贴着舞台、微微喘气的白知梨脸上,又慢慢滑落,水般抚摸过他白皙如玉的脸颊、尖巧下巴,甚至是喉结、锁骨…… 白知梨作为最不起眼的群舞之一,本该默默无闻、不会有任何关注,可导播最后的镜头没有给到终于挣扎着爬起来谢幕的徐清,也没有给到大红大紫的新晋流量,反倒是透过一层又一层人影,定格在他身上。 掩埋在白纱下的少年美貌无匹,眉眼清冷,像一盏打碎的白玉瓷,又像一捧落下的月光。 越过层层叠叠,终于得见皎月的看客们,在这一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停下呼吸。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层。”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第21章 入v万字更新 “你怎么看都是在钓我。…… 当晚点进微博刷热搜的人会发现#难看#的上面,还紧跟着一个#好看#,如果再仔细点就能看到左边一列还有个#白知梨神级救场#。 即便是完全没有看过京大这场迎新晚会直播的网友,就光看这三个连在一起的热搜名,也大概能推测出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男神女神”这个娱乐圈大v显然并没有因为吐槽节目难看就真没看了,他本来是想留在直播间看看林秋云的笑话,好搬到微博上开嘲讽赚流量,但看到后面,白知梨的完美发挥完全吸引了他的眼球,连自己本来目的都给抛之脑后,看完回味一番后当即将录屏发在自己的账号上。 男神女神.v:#好看#谁能想到在领舞丢人现眼的情况下,最后居然是群舞站出来救场。 视频里这位小哥哥不仅是前几天因为一条原创剑舞爆火全网的舞见博主,还是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京大舞蹈系的本届大一新生。实力这么强的人在迎新晚会上竟然只分配到一个不起眼的群舞角色,而某些全心钻研蹭热度和擦边的半吊子却能拿到领舞机会,我个人觉得是蛮离谱的,不知道你们怎么想—— 但“瑕不掩瑜”,我想美玉就是美玉,永远不会被烂石头以次充好。 《白玉京》是个很不错的民族舞作品,仅仅只是最后一幕的临时救场才展现出来的真正主题,我就知道它本身应该可以很出彩,尤其是在少了一颗老鼠屎的情况下。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够看到全程都没有老鼠屎的《白玉京》,想必会更加精彩。 这条微博发出去后,很快就收获了一大批赞同,其中不乏有刚看完直播意犹未尽,又跑来微博找录屏回味的。 【刚看完原领舞的失误剪辑,就刷到这条美丽视频洗眼睛,两者对比真的给我看乐了都。就是说有时候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人和狗的差距还大,仙畜有别得很明显】 【omg居然在这里看见我们荔枝宝宝,孩子苦这么久也是出息了!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可以来看看我整理的荔枝宝宝发布过的舞蹈合集,这真是一只全世界最会跳舞的水果】 【两千元也是惨,让这么个糊逼网红蹭热度吸血,还差点把演出给搞砸了,我要是他粉丝我非得把徐清活生生撕了不可】 【笑死还用得着你说嘛,林粉早就把徐清音节评论屠了,这次要不是白知梨救场及时,挽救了一下下拉胯的节目效果,徐清真要被林粉线下anti,包露头就秒的】 【歪个楼两千元是谁】 【lqy林秋云】 【刚去徐清音节评论区看了眼,好几个最近发的视频都被屠了几万条,已经被逼得关评论了】 【与此相反,白知梨音节账号又涨粉了几十万,他那条《玄龙》原创剑舞本来都不推流,点赞量也趋于平缓了,但突然搞出直播救场这一出,点赞又开始飙升】 【荔枝宝宝跳舞就是很好看啊,最后那个镜头清冷破碎看得我积积阴阴德】 【学长:我会一直监视你……永远……】 除了“男神女神”这个流量营销号明晃晃地进行拉踩之外,也有个常年跑线下展子的舞见发了自己的点评,术语更加专业,观点也很大胆,直接将京大迎新晚会节目失误这件事的表象彻底揭开。 圆子.v:看了你们圈我的那条录屏,说句不怕挨打的大实话,前面是真难看,尤其领舞摔跤那一下看得我痛苦面具都出来了,不敢想要是我在舞台上发生这种失误后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但后面,尤其是到快结束的几part,没有这个拉胯领舞出现的画面,莫名和谐唯美多了,而这一切的功劳真离不开这个叫白知梨的群舞。 第36章 我原倍速播放看了好几遍视频,感想是他的功底真的很扎实,每次做跳跃动作时腾空高度很高、滞空性也强,并且身姿舒展,体态挺拔,跳起舞来既有一种男性的力量感,又兼具女性的细腻柔美。 舞感和反应能力更是没得说,在领舞失误时其他人的动作明显有一瞬间的停滞,只有他一直踩在节拍上,包括后面带领其他群舞临时改变了编排,更加展现出了他极强的舞台调度能力。这些都是作为一个专业舞者特别难得的特质,何况我听说他还只是个大一新生而已,就已经能在这么大的场子展现出自己的大心脏,以后成长起来不知道得抢走多少前辈饭碗。 我毕业院校虽然不是京大这样的top级别,但本身也是非常专业的艺术类高校,不说能达到指点谁的水平,至少像我这样正儿八经学过几年舞蹈的人,应该都不难看出这个群舞的真实水平,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并不是刻意压制就能掩藏得住的。 而且根据我长期的登台表演经验来看,白知梨是跳过领舞的,否则不可能在演出期间随意更改编排还能有这么多人立刻跟上,包括在用水袖表现水墨江山时的种种细节也能体现出他们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反而是在和现领舞配合时,明显有些生涩。 所以我有个大胆且不负责任的推测,《白玉京》这出剧目原定领舞就是现在这个叫白知梨的群舞,而现领舞本身并没有能够驾驭舞台和其他群舞的能力。不知道他为什么能够挤掉更合适的人选上位,造成一场作为京大舞蹈系专业学生本不该出现的低级失误。 以上仅代表个人观点,不喜请右转出门。】 “圆子”的粉丝受众本来就挺年轻,常年冲浪在网络第一线,他们中不乏有看完整场迎新晚会直播的,从徐清开始频繁失误后弹幕就有很多人疑惑这种水平怎么也能当上领舞,而现在有业内人士从自己的专业角度解答了这件事,问题一下子豁然开朗。 【我草!我就说,徐清这么拉,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也不能选他来当领舞啊!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不会吧?那如果白知梨真是原领舞被换掉,最后只能作为群舞上台,他得有多难过啊,还是被这么一个业务水平拉胯的人挤掉位置,我真是代入想想都要气炸了恨不得手撕了徐清】 【终于有人看出来这一点了……当时直播间很多人都质疑徐清到底怎么当上领舞的,现在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吗】 【有人脉,《白玉京》这个节目原定就是由白知梨担任领舞,初版也没有加某新晋流量,但后面学校决定要做网络直播,为了点击率和流量,就演出前不久临时改了部分,把展现诗人仙人同游祖国大好河山的主题改成诗人酒醉后邂逅仙人,本来算主体展示部分的群舞们彻底成突出主舞的镶边背景板了。因为白知梨那个时候还没火是个素人,负责排练这个节目的老师就毫无征兆地把他换掉,让小网红徐清顶上去,听说还当着很多学生的面给白知梨难看】 【????不是哥们儿这么离谱的吗?你别是造谣骗存在感吧,我光是听听都高血压了,这要是真的,别说林粉,我都想冲上去骂这傻逼老师和领舞了】 【我点进层主的主页家访了,他定位京大校区,看起来好像是真的】 【……绝了。】 【荔枝宝宝……好可怜……】 【原来最后一个镜头那里他不是破碎感,是真快碎了。结束那一刻他看着白纱缓缓垂下来,遮住自己的视线,会不会也想过原本飞奔上去谢幕,能够站在追光灯里的,其实是自己呢】 【别说了别说了啊啊啊天杀的狗屁老师和半吊子!我就说我宝宝怎么看着老像是被欺负了!】 【够了……老师请问为什么我家孩子从学校回来就一直哭……】 这下不只是徐清音节账号被网友冲,连京大发的最新几条物料视频下都是质疑他们在学生资源分配一事上是否存在不公平。 学校账号皮下运营一般都是新闻部的学生,平时只要不是因为某件事闹出什么大舆情,或者某条视频意外走红,发布的视频日常点赞量评论量不超过四位数——不然石任也就不会满脑子歪主意把本该属于白知梨的领舞换成徐清了——他们哪见过这种阵仗。 忽然涌入的大量用户在评论区集体爆发,哪怕只是发点阴阳怪气的表情包或者刷徐清在舞台上摔跤的丑图,其他过激的话并没有多说,但没经历过网络流量冲击的皮下根本无从招架,本来要发的一大堆物料也不知道还要不要发,拿着手机手足无措的。 又因为只是学生会下属部门,和舞蹈系那边八竿子打不着,不太清楚这背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然那也不敢随便回复,等紧急把事情告知给主管老师商议对策后,已经都是后半夜的事了。 此时的白知梨早已经换掉演出服,卸了妆,准备回老小区。 整个演出前后他的手机都放在背包里,对网上的情况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程修宁发了微信,还是等收拾完、快走出会场才发现。 【学长:在门口等你。】 白知梨看到这消息时还愣了一下,因为印象里,在他们刚加上联系方式的时候,学长亲口说过,微信只用于转账和说正事。 他走到一半,忽然停下,捧着手机苦恼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第37章 演出谢幕后程修宁就离场了,他本来想直接去后台等白知梨,但想到对方估计会很忙,那里面准备上场和准备离开的人也是来来往往鱼龙混杂,现在去简直是给人平添麻烦,于是又硬生生止住脚步。 观看演出的过程中他本来还拍了照片,想随着那条信息一起发过去,但不知为何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舞蹈系的节目比较靠后,程修宁站在会场外面的万年青树下,等到演出结束,人都快走光了,都没等到白知梨出来。 耐心也渐渐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担忧,总觉得这么久还不出来,会不会在里面遇到什么事——即使他知道这是在学校,更是人来人往的会场,能出事才是不可能的。 但关心则乱。 程修宁又按着性子多等了会儿,还是没见人影后,才终于等不下去,准备进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但刚一走近门口,就看到白知梨低头捧着手机,站在那儿一动没动。 程修宁莫名松了口气,径直走过去。 他发誓,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之等回过神后,已经是拎着人的双肩包,险些把白知梨整个从地上拎起来了。 “怎么这么久?” 程修宁其实没有责备或者埋怨的意思,但他天生冷脸,说话语气也总硬邦邦的,听在人耳朵里,就很容易变了味。 白知梨虽然不至于把这当做是在质问自己,但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保持着被人直接拎起书包肩带、踮着脚尖的姿势,把亮起的手机微信聊天界面凑到对方面前,小声地说:“你不是说没有正事就别……所以我没看消息,不知道你在外面等我……” 程修宁:“等你就是正事。” “昂?”白知梨呆呆地抬起脑袋。 周围黑漆漆的,只有远处24小时开放的自习室和操场路灯还有亮光,男孩被高自己快一个头的青年拎着,被迫在晨夜里对视,都互相从对方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 气氛忽然就安静了十好几秒,也几乎是他们同居一个月以来,维持时间最长的一次对视。 白知梨受不了这样的氛围,想要扭过头,程修宁突然说:“你这么胆小,连看着我的眼睛都不敢,走夜路回老小区就不怕了?” “也不至于……吧。我是男生……” 其实白知梨更想反驳“我哪里不敢看你”,但鉴于他现在就已经很想转移视线了,说这话又好像…… 不是很有底气。 “我知道。”程修宁往他喉结上看了眼,“但有的变态就喜欢半夜在小巷子里堵你这种细皮嫩肉肤白貌美的小男生,把你抵在脏兮兮掉灰的墙上,攥着你的手不让你乱动,不管对你做什么糟糕的事,都不会有路过的人制止,而你……” 程修宁的语气和表情都实在太认真,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尤其是白知梨被攥住的手腕上渐渐加大的力度,种种叠加在一起,让他忍不住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想,最后成功被脑补出的变态吓得微微发抖,声音也带着一点颤腔,在有些冷的夜风里几乎要被吹散。 “你、你别说了……” 就在白知梨的害怕到达顶点时,程修宁又忽然放开他,拿过他的书包拎着。 垂下眸,低声道:“你胆子小,怕我,怕黑,什么都怕。但鉴于你最怕的是我,所以大概在你眼里,我也算能震住一切你怕的东西的人?” 白知梨才刚稳稳落在地上,还没缓过来,就又听到程修宁像绕口令一样的一段话,本来就被夜风吹得有点转不过来的脑子,这下更不好用了。 他懵懵地看向程修宁。 后者却也挪过眼,轻咳一声:“你邀请我看演出,我等你回家,保护你。” “公平交易,别想太多。” 可刚刚故意恐吓我那些有的没的,不是你吗? 白知梨发现自己有时候是真的看不懂这个学长。 程修宁似乎也听到对方心底的疑问,却选择沉默不语,大步往前迈开步子,看背影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走吧。” 他说。 白知梨就舞台上反应快,私底下什么都慢半拍,好一会儿后,才像是刚听到程修宁的话一样,“哦”了一声迈着小步赶紧追上去。 那场大雨解了绵延已久的暑热,宣告着京城正式入秋,晚上温度自然也下来了。夜里更深露重,凉风再一吹,白知梨清瘦的小身板就完全扛不住,冷得不时缩缩脖子。 他想着要追上学长,一心埋头看路,也没注意到前面那人突然停下,于是又像那次炎炎午后一样,一头朝着对方的背撞了上去。 “嘶……”白知梨抬手摸摸额头,被撞得眼角泛泪,不知道一男的后背怎么会比石头还硬。 但还没来得及发难,程修宁脱了自己外套,递过去:“穿上。” 白知梨不太擅长拒绝别人,尤其这种时候,手比脑袋还快,一伸手就把尚且带着青年体温的外套接过来了。 直到手心切切实实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度,也嗅到那股隐隐约约、却又萦绕不散的苦橙味道,白知梨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我不冷……”他想把外套还回去。 “我也不冷。”程修宁说。 这天气虽然比前些天不知道凉快多少,但也没有到需要穿厚厚两件的程度。程修宁里面是件短袖,肌肉线条流畅的小麦色手臂自肱二头肌以下都暴露在空气中,却并不怕冷似的,走在白知梨的左边,替他挡去夜风寒露。 第38章 白知梨眼睁睁看着程修宁又快走到自己前面了,没办法,只好把带着他体温的外套穿上。 程修宁看着像专心走路,余光却瞥着白知梨,想知道他看见自己明显有锻炼痕迹的身材后,会是什么反应。 以前总是他暗戳戳地钓自己,这次,他也想试试对方一贯用的手段。 白知梨没想太多,只是羡慕地“哇”出声。 “学长你这肌肉锻炼得好棒,一周得花多少时间泡健身房啊?”因为总能遇见变态,白知梨从小就想长得个子高高的、身体壮壮的,最好谁都不能欺负他。 但不知道为什么,个子长到快一米八就不长了,腿细腰也细,就算努力锻炼运动过,也很少会留下诸如健身房撸铁大佬们一样的训练痕迹,顶多不过是因为常年跳舞,腹部有两条很清楚的马甲线勾下去,隐隐有点薄薄腹肌的形状。 所以当他看到程修宁藏在衬衫下的一身肌肉这么漂亮时,是真羡慕了。 但这种单纯的羡慕,只要一出现在白知梨身上,只要落入程修宁眼里,似乎就全都变成一种被肉色吸引的证据。 不然,怎么可能会有男的真心夸另一个男的肌肉练得真好、看起来非常有安全感? 程修宁面无表情,心中喜悦,状似不在意般答道:“我没泡过健身房,可能平时随便打打球就有吧。腹肌?你怎么知道我有腹肌。” 白知梨的羡慕顿时变成嫉妒,他觉得学长是故意不想说自己平时在哪家健身房的,因为怕他也锻炼出一身漂亮肌肉吸引到其他女孩的目光。 呵呵,真是小气。 于是语气也差了不少:“真的吗我不信。” 程修宁似乎就等他的这句回答,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不信?你可以摸摸。” “……” “……” 话音落地,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程修宁几乎是说完就后悔了,学弟内向胆小,又特别容易害羞,平时跟个兔子似的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自己突然跟他说这种话题,让他误会了怎么办。 白知梨则是气得眼睛都红了:在别人饿着肚子的时候不吧唧嘴也是种礼貌,有腹肌这种事说过一遍就可以了,为什么要一直在自己面前炫耀! 见白知梨红着眼睛和耳垂,一副羞得要哭的样子,程修宁有点慌,忙找补:“说着玩的。我平时不会这么随便。” 你还要说! 所以就专门挑在他面前炫耀是吗! 白知梨快气哭了,脑袋埋在立起来的外套领子里,闷声不吭往前走。 程修宁手足无措了一瞬,很快追上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道歉—— 总不能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摸我腹肌的。 听起来,似乎有些…… 但他也暗暗警告自己,学弟比想象中还更容易害羞,平时相处起来,应该更小心一些。 程修宁只好假装没事发生,转移话题:“我有点饿。你呢?” 白知梨吸吸鼻子,本想硬气地甩一句“就是饿死也不关你事”,但刚有这么个念头,肚子就轻轻地“咕”了一声,传达出饿的信号—— 他几乎整个晚上都在忙着迎新晚会,为了效果演出前一般都不吃东西,跳舞又特别耗费体力。 白知梨感觉自己耳后都快烧起来了,特怕程修宁也听见了,但想了想,还是饭重要。 是学长先把他惹生气的,就应该拿晚饭来赔,他又……他又没什么错! 这次绝对不是蹭吃蹭喝! 一想通,白知梨就用力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饿!” 程修宁转过头看着他,一会儿,忽然笑了。 白知梨很少见他笑得……呃……看起来这么正常——毕竟平时都冷冰冰一张脸,跟谁欠了他千八百万块钱一样——所以愣了下。 反应过来后,有些不高兴地撅着嘴问他:“你笑什么……” “胆子大不少。”以前哪里敢大声跟自己讲话,声音恨不能比蚊子声还小,总低着头,像自己要欺负他一样。 白知梨偷偷在心底重重哼一声,扭过头,跳过这个话题:“我们去吃什么?” 程修宁止住笑意,正经了些:“下午来学校得早,没来得及买菜,家里开不了火,在外面吃吧。” 哪里吃无所谓,只要有人请客,白知梨就很高兴。 他连忙点点头,一想到劳累一天能被美食慰藉,眼睛里就像放进一盏烛火般亮亮的,泛着湿润水光,像一只睁着水汪汪圆眼摊开肚皮、很可爱很柔软的小动物。 程修宁余光看了许久,没意识到自己心脏已经化成滩水。 他们并肩走在路灯下,暖黄光晕从头顶打下来,落在肩膀上铺开柔软明亮的色块,勾出一道挺拔一道清瘦的轮廓。 京大的深夜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上还有零零碎碎在散步的学生,偶尔有男孩弹吉他的声音传过来。 是首节奏轻快的小甜歌,忽远忽近地作为他们的背景音。 白知梨忽然对程修宁说:“学长,不知道这话算不算冒犯,但是……我觉得你话比以前多好多。” 程修宁本想说“没有”,但他又想到,如果换个人,大概连问这个问题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得到自己的回答。 所以,他对白知梨,确实和对别人不一样? ——也没有吧。 程修宁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有原则的人,怎么会因为对小学弟有好感,就给他和其他人制定双重标准。 第39章 程修宁正琢磨,迎面走来几个看起来像大二大三的学生,应该是认识他,隔着老远就开始热情打招呼,一口一个学长可礼貌了。 程修宁:“嗯。” 这些学生就打了个招呼,转过弯走了,路上还都感叹学长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都不带搭理人的。 白知梨:“学长?” “怎么了?” “去哪吃饭?” “海底捞吧。”程修宁说,“虽然不够正式,但现在时间晚了,外面饭店基本都关门,只剩这地方能吃东西。” “海底捞还不够正式啊?”白知梨酸酸的。 真是可恶的有钱人,他一直觉得如果以后和女孩子谈恋爱了,约出来吃饭就选海底捞呢。没想到在对方眼里,这居然都不算得上是一个值得提到的选项。 人与人之间巨大的贫富差异再一次将脆弱的白知梨击倒,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被榨干的荔枝果汁,被盛放在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杯具里。 程修宁领着白知梨去了离学校最近的一家海底捞,点完菜要上饮料的时候,程修宁本来单手拿着菜单,“酸梅汤”已经说出来一半,白知梨却不知道忽然怎么想的,向服务员要啤酒。 白知梨长相偏小,加上本身年龄也不大,程修宁坐在他对面,相比之下看起来就要稳重得多。服务员把他们看成了两兄弟,闻言有些为难地看向程修宁,意思很明显,想让哥哥自己拿主意。 她这么看着我和小学弟,难道是把我们当成情侣,来征求我的意见? 程修宁这么想着,问白知梨:“你酒量怎么样?” 白知梨双手撑在座位上,诚实且乖巧地摇摇头。 “不怎么样?” 白知梨还是摇头。 “没怎么喝过。” 程修宁:“……为了避免回去路上要背一个小酒鬼,我建议你喝点果啤。” 白吃白喝还有啥要求,白知梨欣然同意。 两个人都不太能吃辣,所以锅底点的微辣,但即便如此,手边的饮料杯还是满了又空、空了又满,吃到后半截都有点满头大汗。 但程修宁相对来说要稍微好点,太辣了他就用碗里的白开水涮涮,白知梨就是越菜越爱玩,不肯涮,非说要原汁原味才好吃,被辣到又一直吐着舌头扇风,一升装的果啤放在桌子上,火锅还没吃到一半就只剩点儿底。 程修宁看得都皱眉头,拿来碗倒白开水递过去:“你吃不了辣。” 酒壮怂人胆,果啤也是啤,白知梨硬气拒绝:“不要!火锅不辣就不好吃了。” 程修宁:“……” 按你这逻辑我们一开始就应该点特辣才对。 “那你自己悠着点。” 白知梨拿手背贴了贴自己发烫的两颊,痴痴笑着说:“我、我没事呀,我还想拍个视频呢。” “……”得。 程修宁有些无奈地放下筷子,想把他手里倒满杯子的果啤拿走,却被白知梨忽然攥住。 男生手心的温度滚烫灼人,皮肤相接触的那一刻,程修宁几乎是浑身一个战栗,险些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下意识想挣开那双似乎要把自己烫上烙印的手,可白知梨不知道使了什么牛劲,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挣脱,被人拉着往他那边:“学长要不要一起来拍视频?我教你手势舞~” 程修宁怕拉扯间火锅盆里的热气烫到白知梨,最后软下来没有再挣扎,保持一个被人拽着的姿势,从桌边绕到对方身边坐下。 见一向又冷又硬吓死个人的学长居然这么听话,白知梨特别满意,边笑边到处翻找手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看东西重影,摸半天找不到后,白知梨直接顺着就摸到程修宁大.腿上,后者浑身肌肉更是直接绷紧,整个人都僵在那儿不敢动了。 “我手机呢。” 白知梨碎碎念着,手不停乱动,还是摸不到就索性往上面摸,迷蒙的眼神清醒了一瞬,似乎已经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但果啤后劲一上来,很快就又晕乎乎的了。 “这是我……机吗……” 程修宁听着他的小声碎念,后牙都咬紧了,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这不是你机,是我——” 他深吸口气,默念不要跟个小醉鬼生气,说不准对方第二天酒醒后什么都记不清了。 于是强压着剧烈情绪,左手攥住白知梨手腕,想把他手拿开。 动作间白知梨的手指不小心蹭过,程修宁猛地弓起腰背倒吸冷气,立刻低声骂了句。 “呜……你又凶我……” 白知梨手被攥着,委屈得要死,嘟着脸颊肉像只生气的白嫩包子。 程修宁急得压低声音,喉咙都燥得嘶哑了:“什么是‘又凶你’?我什么时候凶过你?” 白知梨不听他的,只是用气鼓鼓的眼神,无声控诉。 程修宁让他这么一看,气血更涌,真觉着自己得交代在这儿。 他低头凑近,近乎咬牙切齿地对白知梨说:“别又摸我那儿,又拿这种眼神盯着我。” 白知梨醉乎乎的,没听懂他在说什么,用茫然单纯的眼神看着他。 “操。” 程修宁忽然把他的手拽过来:“你不是喜欢摸吗。” “让你摸个够。” 但白知梨忽然又哼哼唧唧抗拒起来,被拉着的手也到处乱动,弄得程修宁上不去也下不来,尴尬地卡在中间,忍得人都快憋出病了。 第40章 他甚至把压在心底想说很久的话都问出来,仗着白知梨喝醉酒了意识不清醒,一句句逼问他:“你怎么总是表现得很无辜,却一举一动都要故意钓着我?看我吃饵上钩,看我沿着鱼线一点点被你拉上来,你是不是会很有成就感?!” 白知梨满心都想挣开攥在手腕上的禁锢,根本就没好好听程修宁压抑到极致后才爆发出的质问,而且以他现在这状态,就算是听了,也只会睁着圆而懵懂的猫眼,理解不了话里话外的意思。 “白知梨,你真是敢钓不敢认。”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程修宁最后只红着眼,说出这么一句听着狠,却毫无作用的话。 白知梨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呆了一会儿后,非常认真的为自己解释:“我没有……钓你呀。” “呵,”程修宁气到笑出声,攥着他的手,放在那上面,“你自己感受不到吗?刚才是谁先对我动手动脚。” “同居这一个月,你的那些表现,怎么看都是在钓我。” “我还没谈过恋爱,我观念很传统,只想和以后会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亲密接触。你现在碰了我,又不敢承认,让我以后怎么办?!” 白知梨本来脑子就不是很好用,人笨笨的,现在喝了酒,思绪转得更慢,听程修宁这么污蔑自己,都快傻眼了。 他、他哪里有像他说的这样! 见白知梨呆呆地不说话,程修宁眼睛通红:“你到底是真喜欢我,还是单纯玩弄我感情,不如今天说个明白。别总这样钓着我,不清不楚的。”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白知梨努力地进行思考,但他确实不明白一个硬硬的大冰块为什么忽然情绪激动地拉着自己要负责,又天性胆小,怕得往后缩了缩,怯生生地说:“你要是觉得、觉得被我摸了很吃亏,那……” 他绞尽脑汁,想着能够怎么补偿,最后灵光一闪,忽然把自己衣服往上撩:“你也摸回来好了!我也没谈过恋爱,也没被人摸过,这样很公平……” 程修宁吓得脸色一变,立刻抓着座位上的外套往白知梨身上一盖,后者才刚做出要脱衣服的样子,就连手带脑袋一起被衣服盖住,“呜呜”地扑腾着。 程修宁万万没想到白知梨的脑回路居然离谱到这种程度,哪儿还顾得上掰扯到底谁玩弄谁,站起身左后看了看,见周围卡座都空着,服务员也都站在门口迎宾,确认没人在意这边后,才重重地松出口气。 “以后不要对着别人——除了我——以外的人这样做,知道没有?!” 程修宁忍不住语气重了点,因为白知梨的行为在他看来特别危险—— 一个长得跟个女孩子一样漂亮的十七八岁小男生,又没什么武力,脑子也不是很好用,胆子还跟兔子一样特别小,平时就挺够呛的,喝点酒更是…… 这真遇上个变态,真能自己把自己给送上去。 白知梨好不容易才从外套里挣扎出来,气喘吁吁的,用一种很不解的语气问:“为什么呀……” 程修宁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小醉鬼解释那么多,就只好一刀切武断道:“因为这种事是不对的,等你再长大点就懂了。” “哦……”白知梨低下头,有点好奇地玩着拉链,“但是小时候叔叔说,要是给他看看,就给我买大白兔奶糖,要拿东西换才行……” 程修宁在帮他整理乱掉的衣服和头发,闻言动作停滞了一瞬,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白知梨只觉得那双大手拨着自己头发的力度更轻了,像羽毛轻轻在挠一样,又酥又痒很舒服。 和小时候那些叔叔哥哥摸他脑袋的感觉不一样。 “除了刚刚跟你说的话要记住之外,还有一点,你也要记住。” 白知梨抬起头,眼睛水汪汪的:“什么呀……” 程修宁沉默一会儿后,边帮他把外套穿好,边说:“如果你想问我要,不用拿其他东西来换。” “可是……这好像对你不太公平……” “……有些东西本来就很不讲公平。” 收拾完后,他拍拍白知梨的肩膀,把这小孩扶起来:“如果实在觉得我吃亏,你也可以试试拿真心来交换。” “我只想要这个。” 后半句话,程修宁烂在心里,没有在今晚说出来。 ——我会先给你我的真心。 第22章 “喜欢?” 白知梨连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只记得好像趴在一条很大、毛也很暖和的大狗背上,被驮着走在瑟瑟凉风的秋夜里,路两排是明亮晃眼,让人头晕目眩的路灯。 他脑子里晕乎乎的,一会儿是小时候有好多人想把他从福利院带走,一会儿是读初中的时候被男同学骗到家里,他们都是想把他带到某个地方去,但那些地方似乎……还没有趴在大狗的背上舒服。 暖呼呼的,有苦橙的味道,像有一段时间他住的宿舍,楼下有一片林子都是那种橙子树,结出的果实酸涩倒牙,但因为便宜不要钱,白知梨会捡好多熟透了都没人摘、掉在地上的回家,也可以拿来当不要钱的维生素补充剂。 不知道大狗会带自己去哪里…… 白知梨趴在程修宁的背上,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想。 他酒品倒是好,喝醉了不吵不闹的,也不耍酒疯,就只是安安静静趴在那儿,像一只身体不太舒服、母鸡蹲着,文静乖巧得过了分的猫咪。 第41章 程修宁暗自低骂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以后再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喝一口酒,我就跟你告白,要你跟我在一起,吓死你。” ——倒也不是嫌背上的人重,嫌白知梨麻烦。 成天就吃那么点儿,跳舞的又要讲究保持身材,这么个人能有多重。 程修宁今晚是让白知梨给吓到了。 他不知道这人以前经历过什么,要不是酒醉后说漏嘴,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既然听到了这个秘密,程修宁就无法不往心里去。 他不敢想白知梨从那么小就要独自面对这样多的恶意,一个人跌跌撞撞但又把自己养得特别好的长大了,怪不得他胆小内向,却又认真努力地喜欢着生活里的一切。 他甚至是第一次体会到“心疼”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是遗憾没有更早地遇见白知梨,替对方挡去风挡去雨,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是后悔平时的语气不该那样生硬冰冷,即使并非本意,也切切实实地总让这小孩心惊胆战。 程修宁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学长学弟关系,却忘记除此之外,他还是白知梨的房东,即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对方给房租,但两者身份本就是不对等的。 所以日常的相处中,白知梨会更加小心谨慎,避免得罪自己的房东,以免对方将他扫地出门。 哪怕程修宁绝不可能这样做,但他无心中的很多言行举动,恐怕都还是影响到了白知梨,甚至是给他带去压力。 意识到这点后,程修宁连背人的动作都放得更轻了,生怕不小心又吓到这只胆小的兔子。 “学长……” 贴着耳朵的地方忽然传来声音,程修宁脚步顿了一瞬,很快便泰然自若地回应他:“嗯。”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光听这赖赖唧唧的鼻音,就知道这家伙离醒酒还早着,颇有些无奈地放低了声音,回答道:“带你回家行不行。” 回……家? 白知梨用被酒精麻痹了的暂停思考的大脑,试图努力理解这句话,但他连家到底是个什么概念都不知道。 “是你的家?不是……不是我的家……” 程修宁沉默一瞬后,感觉到白知梨有点往下滑,拖着他的腿弯又把他整个人往上颠了。 “如果你喜欢,也可以是你的家。我们的家。” 程修宁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按理说,他作为一个和人家就刚认识几个月的人,关系最多不过是学长,至多再加一个房东,这样说话似乎有点唐突了。 可,程修宁又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在听见白知梨呢喃着说他没有家的时候,胸口的地方一阵一阵紧缩着疼。 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发冷,比京城深秋的夜风要冷多了。 程修宁背着白知梨,步子慢而稳重,微低着头,语气从没这么认真过:“你醉醺醺的,明早起来什么也不记得。所以有些话我现在不适合跟你说,但是白知梨,如果你想要有个家的话,无论我最后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给你。” 白知梨呆呆地,眼睛只盯着他翘起来的发尾,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地“嗯”了一声。 他感觉到大狗好像停下来了一会儿,温度也更高了。 程修宁让那句话给说愣住了——他本来没想过白知梨会回应自己。 难以言喻又突如其来的激动让他连托着白知梨膝盖弯的力气都更大了些,弄得人小声喊疼,才如梦初醒般忙松开了些。 但白知梨喝醉酒,身上软绵绵的没点力气,忽然没了支撑,整个人就直接滑下去了,吓得他赶紧像小考拉抱紧考拉爸爸一样,手脚并用把程修宁扒得死死的。 程修宁没想到能有这一出,也从没有和白知梨这么近的贴身接触过,大脑都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来该好好背着人家。 最后上电梯那段路走得有点艰难,背上挂了个没自理能力的小醉鬼,又把自己抱得这么紧。 程修宁身体是僵硬的,几乎一步一挪,好不容易才终于把人从海底捞带回来,刚把他放到床上,本以为能好好睡一觉,谁知道忽然就跳起来,嘟囔着好多汗要洗澡。 “你没出什么汗。”程修宁想赶紧把他按下去。 白知梨偏要坐起来:“不对!我臭臭的!” 程修宁无奈的哄他睡觉:“你香香的。” “为什么?”男孩坐在床边,歪着头乖乖地问。 程修宁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是荔枝,是一颗水果。水果是不会出汗,也不会臭的。” 他低下头,似乎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 程修宁暗地里松了口气,蹲下来给他脱鞋。 但是很快,新的问题就又出现了。 某水果问:“那你呢?” “我?” “你也是水果吗?” “我不是。我是程修宁。” “那我不要睡觉,我要去洗澡!” 程修宁快崩溃了,直接抓住白知梨的小腿,仰起头有点咬牙切齿地问:“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因为你不是水果,不能听你的话,不然会被剥壳吃掉。” 白知梨抬起头,表情乖巧。 正在帮他脱外套的程修宁:“……” 快气笑了。 “对不起。其实我也是水果。” 白知梨好奇道:“你是什么水果?” 第42章 “……橙子。” 他忽然“啊呜”一口就朝着程修宁帮自己脱衣服的手臂咬下去。 程修宁吓一跳,差点就甩开了,但最后还是凭借理智忍住:“你咬我干什么?” 白知梨继续“啊呜啊呜”的啃着青年结实紧扎的小臂肌肉,笑得有点傻傻的,又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摸摸。 “因为我喜欢吃橙子~” 程修宁试图把自己小臂从某水果口下救出来,闻言顿了下,把手往更靠后者那边递过去。 “喜欢?” “喜欢~” 第23章 开磕。 宿醉后该有的头疼乏力白知梨一样没少,但他撑着头表情有些痛苦地坐起来的时候,却感觉到浑身上下意外的清爽—— 这是……怎么回事? 他完整的记忆停留在吃海底捞时最后夹的那筷子毛肚,至于后面的,就都零零碎碎,像被剪辑掉的废片,串不成完整的一幕。 只是偶尔会闪过一些片段,比如他似乎拉着学长要拍视频,喝到最后是被人家背着回来的…… 而且稍微一往深了想,脑袋里就“嗡嗡”地疼,白知梨尝试几次后,终于还是决定放弃回忆起自己当酒鬼时的一幕。 别的不说,明明就一杯倒,学长都再三拦着了,自己却非要喝——喝也就算了,好歹喝点上头的、度数高的再醉啊——偏偏喝了几瓶果啤都能醉得不省人事,作为一个男生,这种事情简直是超级丢脸啊…… 啊啊啊啊啊。 怎么会在学长面前这么丢人。 白知梨把脸埋在手心里,无声地崩溃尖叫着,像只被偷了储藏粮食而倍感万念俱灰的小松鼠。 发泄了一会儿后,白知梨慢慢冷静下来,说服自己只要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就好了。 人生在世嘛,谁还能没点黑历史,只要不记得就当没有啦。 白知梨光速安慰好自己,再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中午了。 好在他今天上午没课,不然像这样睡过头旷课,被记一笔就老实了。 白知梨放空了会儿,伸手去床头柜上拿手机。 他常用的还是自己原先买那个千元机,程修宁借给他的苹果手机平时除了拿来拍视频外都不敢乱动,生怕把人家的好手机给弄坏。要是哪里磕碰了,按自己现在做兼职的时薪来算,就是天天都上班,干一个学期都赔不起。 因为之前发布视频火了的缘故,每天都有无数点赞评论涌入,后台永远都在嘟嘟响,所以白知梨干脆关闭了包括音节在内的全部社交软件视频平台的消息通知,以图个清净——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面嫌吵影响平时生活学习,他仅仅用了三天。 白知梨本来想着离下午上课还早,干脆再玩会儿手机,本来挺优哉游哉的躺下了,点开自己主页后忽然瞪大眼睛,猛地坐起来—— 不是,他账号里怎么突然多出来一个连他自己都没见过的视频?! 白知梨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缠着学长要教对方拍手势舞的画面,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他颤抖着手点开视频,不敢想象平时凶巴巴又冷冰冰、总沉着一张脸的学长,被自己逼着跳音节烂俗手势舞的画面能有多可怕。 但视频点开后,却很意外的,并没有出现白知梨脑补的那些东西。 画面就是简简单单的海底捞卡座,头顶灯光明亮晃眼,四周座位都没什么顾客,看得出是深夜这种客流量不好的时间段。 而这种称得上私密的时间点,视频里的主人公,也就是白知梨,身边却还有另外一半男人的身体。 总是在舞蹈视频里展现出自己各种各样魅力的男孩,在前置不经意的记录下,表现出他私底下更接近真实性格的模样,穿着简简单单一件白t,头发爱扎成苹果头,五官未经任何化妆品的修饰,却仍旧漂亮得鲜明直白。 总是呆呆笑着的,说话不太清楚,听着像是有些喝醉,平时清亮的声音让酒精渲染后就变得有些黏黏糊糊,好像在撒娇哼唧一样。 具体对话内容没有录得太清楚,只偶尔能听见男生一句软声软语的“学长”,连尾音都拖长了,像一根长长的猫尾巴,在人心尖上微微挑拨。 只让人觉得,如果能让这个人当着自己面,用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语气,和这样痴乖的情态,喊一句类似“学长”这样尊敬中又带着一点天然亲近、特别的称呼,就是当时就死了也不算白活。 而他身边那个人,听声音语气是冷冷硬硬的,可态度倒是从始至终都极有耐心,慢条斯理地递水喂水,哄着吃水果,时不时还要把白知梨扶正。 短短几十秒的视频,听不清对话,也看不见同框另一位主人公的正脸,但就是这么一条算是记录日常生活的视频,被醉酒后不知情的白知梨意外发出来后,爆火速度却比那条剑舞视频更高。 当时已经是深夜,不少人本来都准备睡觉了,想着睡前再刷会儿手机,这一刷就刷到了如此……温情和谐的视频,嘴角当即就忍不住扬起了姨母笑的诡异弧度,看完后还意犹未尽,拉回进度条从头到尾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看了好几遍。 【我靠……这种精粮贡品,也是我这种俗人配吃的吗……】 【嘿、嘿嘿……嘿嘿嘿……小荔枝醉醺醺的,回家后免不了一顿草吧,嘿嘿、嘿嘿……】 【这个手……学长!我知道是你!别装了!】 第43章 【好温馨、好有爱,氛围感拿捏得也太强了,这种朦朦胧胧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藕断丝连的关系……嘶,实在令人上头】 【omg是喝醉的荔枝宝宝,呜呜宝宝要保护好自己啊不要被旁边那条狗叼着后领拖回狗窝,不然要被成结的狗……狠狠……】 【喂110吗我要报警,这里疑似有一男子要捡尸一醉酒美女,嗯嗯你们快来吧再不来我感觉那男的马上就要脱裤子了】 【啊啊荔枝宝宝……喝醉酒也好可爱哦,原来喝多酒就会眼尾红红的,脸蛋也有点粉,嘿嘿】 【睡觉前居然吃到这么好的,这什么冰山宠溺攻和天然可爱受啊,内娱能不能多出点这种耽美本子我想看!】 【比暑假粉丝限定大爆的某对虚假美帝更自然更甜这是能说的吗,至少人家这小氛围小距离拿捏的,又让观众觉得磕到了又没真卖,不像娱乐圈那些捆绑艹热度的cp,平时麦麸卖得心不甘情不愿唧唧歪歪的,一出代言出活动就知道紧急割cp粉韭菜,呵呵给老子爬老子以后再也不磕你们那狗屁不是的rps】 【呃呃老师你说不搞rps那你音节账号剪辑的荔枝宝宝和学长的视频素在……】 【啊啊啊笑死我,激情开麦的这位老师早就创建小荔枝和学长的cp超话了,指路微博“荔枝甘柠”,里面有大量辅导资料哦嘿嘿嘿】 【这才几天不见就有超话了,等等我!我马上就来关注!家人们磕野生cp的可怜腐女们终于有组织了不用再到处流浪】 白知梨看完视频已经是两眼一黑,再点进评论区一看,更是差点没直接吓晕,软绵绵地仰躺回床上。 怎么……还跟超话扯上关系了…… 他闭上眼,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洗脑自己超话里应该不会说什么的,可最后事实证明,有些事只会比预想的更完蛋。 登上微博,把“荔枝甘柠”超话一点开,刚看了几条,白知梨就给吓傻了。 第24章 荔枝甘柠。 白知梨虽然刚成年,正是冲浪的年纪,但他一不追星二不怎么社交,微博之类的社交软件用得很少,就连音节也都是刷的些舞见翻跳视频,极少了解过现在网络上火的圈子,也看不懂一些奇奇怪怪的拼音字母和黑话。 他只是按照那条高赞评论里提到过的“荔枝甘柠”这个名字去微博照本宣科地搜索超话,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点进去后还是看得一头雾水,也有点超出预料。 【新人报道~刚从荔枝宝宝的音节视频摸过来的,请问为什么超话要叫荔枝甘柠啊】 【让让老人来解答了,因为经过我们最开始几个建超话的十年老粉连夜考古,翻完荔枝宝宝账号主页的所有视频后,发现他的评论区总有一个叫“荔枝酸柠”的粉丝,总会在荔枝发完视频后第一时间赶来评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只有他一个人,而且ip和荔枝是重合的,看他们互动也像是认识,所以大家就推测这可能就是学长,于是就从中得到灵感,取了这个名字】 【荔枝酸柠……已知宝宝真名叫白知梨,荔枝是他名字的谐音,那这个柠字……】 【盲僧你发现了花店】 【等会儿?那荔枝甘柠倒过来念……】 【oi~~~~你们好坏】 【嘻嘻嘻嘻支持】 【不是,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咋一点都看不明白呢?】 对啊,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懂? 白知梨和帖子底下表示疑惑的评论同样懵逼,荔枝甘柠?倒过来念? 这到底都什么跟什么啊,根本看不懂! 白知梨继续往下刷,那些发言就更加奇怪了,透着一种……会让人感觉到“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家都约好了不告诉我”的不安。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我挑灯夜战速码了万字作业,发在网盘里了,要看的点进去下载再解压,不允许在线解压!!!】 【啊啊啊啊来晚了!链接被取消了!】 【嘿嘿嘿还好我有先见之明已经保存了,一字马play什么的,吸溜】 【啊啊啊啊求大大分享信女愿一生吃斋念佛!】 【摸了荔枝宝宝美图(双击放大,不然就把亮度拉到最暗)】 【我靠!!娃娃大大!!您居然也……】 【已经有不少大手都粉上了荔枝宝宝,超话建设了好多美图,每天都有新粮投喂的感觉真是,太酷辣!】 【嘶小荔枝这颜值真嫩真粉……啊不是,我是说小荔枝的乃尖跳得真好,啊不是……】 【我曹双击放大有惊喜!!这个抓着……尖的手指印是谁的!!啊啊啊学长你快说是不是你在缠着要荔枝给你喂乃!】 【抱歉我刚刚在想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单手拿着手机打字,把另一个手拿上来……抱歉……】 图里画的大概是白知梨身着墨染白纱谢幕,人物神韵和光影都处理得很绝,是种镜头表达不出来的感觉,白知梨本来正美美欣赏,想点击保存拿来当屏保,看见大家的评论一下子懵了。 双击放大? 他戳戳屏幕,毫无动静。 再戳戳,还是没什么特殊的。 亮度拉到最低?白知梨试着把手机屏幕亮度调低了,可研究半天后,还是没发现黑白两色的画面有哪里是粉色的,更没发现手印之类的东西。 所以,大家都在说些什么啊? 第44章 明明是和自己有关的超话,但白知梨逛了一圈后,却发现她们说的话自己基本都听不懂,这让他郁闷的同时又感觉到一阵挫败—— 他和女孩子之间就这么没话题吗? 如果说她们都是自己的粉丝,因为跳舞视频粉上的,那应该多聊几句和舞蹈有关系的,比如许许愿或者提点建议,那他肯定就能无伤融入这个圈子了。 白知梨本来还想再研究研究,但门外程修宁过来叫他吃中午饭,只能暂时先放放。 吃饭的时候,白知梨总觉得学长好像有点奇怪,但具体哪里变了,又怎么都说不上来—— 比如,这已经是学长莫名第十次看他了。 白知梨自认已经把自己缩得很小一团,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捧着小碗默默扒了好几口饭后,最终还是没忍住,稍微将眼睛抬起来一点,很小声很小声地问:“学长,我脸上有饭粒吗……” 不然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 程修宁话比脑子快:“你还想再吃一碗饭?” 白知梨皱了皱眉毛,捕捉到这点表情变化后,程修宁回过神,顿时沉默。 ……他到底在说什么。 程修宁随手夹了一堆装饰用的西蓝花,心不在焉地咀嚼着,心想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 说,不好意思学弟,我觉得你挺好看的? 一定会被当成流氓吧。 白知梨见程修宁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语气不好,又一不小心得罪了房东兼厨子,就也不敢说话了,低着头安静吃饭。 这事儿本来该这么过去,因为以往每一次与此类似的对话,也都是这样翻篇的,可一直用余光观察着白知梨的程修宁,一直以来都忽略了这点的脑子,突然白光一闪,像是顿悟般,意识到以对方谨小慎微的性格,自己这样的态度,明明是在加剧那种寄人篱下的不安。 即使程修宁从未想过要苛待白知梨,甚至像一些脑充血视频里的冷脸主妇一样充当着冷脸主夫,一日三餐顿顿不落的伺候着他—— 可自始至终,那份能够让胆小的兔子从洞穴里探出耳朵的安全感,程修宁从未能够给过白知梨。 他忽然放下碗筷。 白知梨还以为怎么了,吓一跳,以为下一秒学长就要暴起伤人。 但程修宁却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用他从来没听过的,努力温和过的语气,对他说:“我有时候喜欢走神,如果你跟我说话,我会容易听错,但并不是你的错,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白知梨反倒愣了,怎么……忽然搞得这么正式。 程修宁接着说:“我也从来没觉得多做一个人的饭会很麻烦,相反,你认真吃东西,吃到好吃的就很幸福那种样子,会让我觉得这一顿饭没有白忙活。” 他其实很多时候也不仅仅是光盯着白知梨的脸看,更多时候,他看着努力吃饭的白知梨,都有种把小猫抱怀里,一点一点喂猫条、看它乖乖舔舔的满足感。 白知梨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欸?学长……”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胃口太小了吗?”这个问题程修宁其实一直都想问,“就吃这么点儿,你还觉得需要付我生活费?” “不是的……”白知梨认真解释道:“学长是第一个注意到我被住校困扰的人,也真真切切帮了我很多大忙,所以即便我不够富裕,也想尽量替你减轻一些负担。” “你又不是负担。” 这样的话,理所应当般,轻而易举地就从程修宁口中说出来。 白知梨怔愣了一瞬。 第25章 “学长对我最好了。”…… 其实从来没有人对白知梨说过,“你是个负担之类的话”。 但他从小父母双亡,由叔叔阿姨抚养。即使那时还很小的白知梨,都早早懂事,吃饭从来不需要谁喂,感冒吃药也不需要人哄,每天都乖乖待在一边,按时做作业、按时睡觉,省心得就像一只被闲置在角落里的洋娃娃。 即便如此,阿姨依旧不是很待见这么乖的白知梨,她会嫌小男孩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太多了,嫌平时不爱说话嘴不甜,虽然不会讲这些事挂在嘴边,但总会用一种隐隐排挤的态度对待他,连带着那整个家庭都将白知梨排斥在外。 ——其实五六岁的小孩子能吃多少粮食呢,可如果没有自己这么个人,叔叔阿姨就一点粮食也不用浪费了,他毕竟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自年幼起,白知梨就知道,有些时候不需要别人将话说得过于明白,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没说完的话就已经说尽了,装傻不过是自讨没趣。 有过这样的经历后,白知梨养成了注意看别人脸色的习惯,也不是刻意讨好,只是他作为一个没有什么收入来源的孩子而言,谨小慎微、察言观色,就是他天然的保护色。 只有尽量把自己缩成很小的一团,不要引起谁的注意,白知梨才能够保证可以不那么好的活下去。 也因而,从来没有人像程修宁这样,对他说,“你又不是负担”。 不知道是不是空间比较狭小,又没有开窗,程修宁衣服上沾染的苦橙味道隐秘地扩散出来,被白知梨捕捉个正着,他忽然就想起后来自己一个人住廉租宿舍的时候,在橙树林里捡回家的那些酸橙子。 虽然酸涩难以入口,却也是他晦暗的少年时代里,难得的一点滋味。 第45章 程修宁总让他想到那些被自己吃下肚的酸橙,包括他身上的味道,也像是冬日里也常绿的橙树被懒阳晒了整天时,给人的那种沉稳、静谧的感觉。 程修宁不爱说话,倒确实像一棵扎在一个地方就生根不挪窝的树。 白知梨有点出神地想着。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程修宁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以后?” “你的音节账号,”程修宁说,“你之前说因为粉丝不够被换掉领舞,又气又委屈,躲在厨房里哭好半天。但现在你要比很多小明星都火了,更别说原先那个抢你领舞的人,所以你想好以后该怎么办了吗?” 白知梨被问得愣了一瞬,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想要有流量,也只不过是单纯地不服输,不认为自己比徐清差到哪里。 可白知梨也没想到,网络有这么大的魔力,仅仅是两个爆火的视频,就将他从一个声名不显的素人,打造成了火遍全网的新晋网红。 一夜之间,数不胜数的赞誉、喜爱、流量,全都一股脑地朝着白知梨砸来,几乎要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自然,他也没有想过自己成了网红,以后该做什么。 “就……还像以前一样,有空拍拍视频?”白知梨试探着说。 “没想过靠音节赚点钱吗?” “欸?”白知梨懵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对哦,他这些天光忙着迎新晚会了,差点忘记这茬。 白知梨反射弧很长,等程修宁提醒,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身无分文要靠周末兼职才有微薄生活费的小穷鬼了,高兴得直接跳起来:“学长等我赚到第一笔钱,一定要请你去吃大餐!” 程修宁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毫不意外地说:“楼下那家沙县小吃,还是对面的上海馄饨?” “学长!”白知梨有点恼羞地喊住他,“我赚钱了还会只带你去吃这些吗?当然是约海底捞啦!” 程修宁眼皮一动,忽然有一种王宝钏跟着薛平贵又是倒贴金银首饰、又是挖野菜养全家,最后终于等到薛平贵发达当上皇后的错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人问将军夫人是如何成为将军夫人的,有没有什么捷径,而将军夫人说,“首先,你要在将军还是小兵的时候就嫁给他”。 其实放在白知梨身上也很合适啊。 哪天对方请自己去海底捞吃火锅,巧遇那些二代们,新奇的问一句哪门子风把您也吹上海底捞来了,恐怕也能搂过白知梨肩膀,炫耀似的来一句,“首先你要在他最穷的时候陪他吃过沙县小吃”—— 这不纯有病吗。 程修宁有点受不了自己,为什么请客地点仅仅是从沙县小吃升级到海底捞,他就有一种被承认了身份并且昭告天上、和白知梨过上好日子的既视感? ……如果哪个女生抱有这种想法,发到网上,评论区应该都是骂她恋爱脑、锁死之类的吧…… 程修宁也唾弃自己。 太不争气了。 白知梨却仍沉浸在自己当网红能赚钱的兴奋中,甚至跃跃欲试地想要开直播,被程修宁劝住。 “直播的话,是做才艺主播还是带货主播?带货主播的话,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他一条条给白知梨分析,言辞诚恳:“你是京大的学生,起点比全网百分之九十的网红都高,而且是靠跳舞爆火的,和那些哗众取宠博流量的人不一样。如果贸然开直播,或许能赚一段时间的快钱,但我觉得对你以后的发展不利。” 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后,白知梨也慢慢冷静下来,闻言不住点着头:“我不想做带货主播……我被他们骗过,花钱买回来的东西根本就不好用。我要是为了赚快钱去做这个,我都不干净了。” “。” “你不要总说这样有歧义的话。” “欸?我说错什么吗?” 看着一脸天然的白知梨,程修宁深吸口气,劝解自己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天了。 “总之,既然你自己不喜欢,我也不推荐,那么带货主播这条路就暂时pass。”程修宁接着说,“你外貌条件和本身实力都有,其实非要说的话,我更希望你借助网红舞见这个身份,把音节这个平台作为跳板,往更高的方向发展。” 白知梨自我感觉是个挺笨的小孩儿,他知道自己除了跳舞特别优秀以外,读书总读不进去,也从来没有人像程修宁这样,会在饭桌上一点一点、手把手地把东西掰碎了讲给他听。 他是生性胆小无害的食草动物,能够凭借直觉,敏锐地分辨出一个人对自己到底好不好。 “学长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听你的。”白知梨认真的点点头。 程修宁忽然就感觉到心脏“彭”地一下开始了急速扩张,就像宇宙在刚开始形成时像黑洞一样疯狂地往外膨胀,让他的胸腔几乎都挤不下这颗心脏了—— 他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白知梨需要。 这是一种……完全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感觉,美妙而令人陶醉,不自觉地就想要给予更多,也不贪图什么回报,哪怕只要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都会特别容易心满意足。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讲,他乐意倒贴。 确定好未来的音节规划方向后,白知梨决定暂时不开直播,也少出现在网络上,尽量保持神秘一点,留够与粉丝、与大众的那段距离。 第46章 何况,他自己也是真的受不了那些总爱在直播间咋咋呼呼、哗众取宠的人。 聊完天后白知梨照常起身收拾碗筷,但还没动手,就被程修宁叫住。 “不需要你弄。” 白知梨早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好心却冷冰冰的语气,想到每次都是学长又负责做饭又负责洗碗,顿觉不好意思,耳根也有点烫烫的。 他低着头,手放在桌子下搅啊搅,很小声地说:“这样的话,我对这个家真是一点贡献都没有。” 程修宁正收拾着碗筷,闻言话比脑子快,脱口道:“你少把我当坏人,就是你对这个家最大的贡献了。” 白知梨有点着急,下意识地反驳:“不是!我才没有把学长当坏人。” 程修宁故意逗他:“是吗?那你怎么每次见了我,都想躲着悄悄走掉,也不敢跟我说话,更不敢和我对视——这不是怕我是什么?我平时是坏人,做了对你不好的事,才让你这么害怕我吗?” 程修宁这也算是用玩笑话问出真心话。 虽然知道这大概只是白知梨天生性格作祟,可无论怎么样,他还是希望对方能够再放下些戒心,别把自己当做假想中的敌人。 就算他真是会吃人的老虎,那他……也可以做一只,不吃兔子的老虎。 白知梨完全没想到自己对学长那种下意识的畏惧居然早被对方发现了,心虚的抿抿唇,有些尴尬的笑笑:“哪有……我觉得学长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一半安抚一半真心,至少在白知梨目前所活的十八年人生中,唯独程修宁这一个人,和他认识的时间最短,帮助他却最多,而且从来不带有那些恶心的想法。 白知梨是真的很感激程修宁。 “你在对我撒娇?” “昂?” 程修宁忽然来这么一句话把白知梨给干懵了,不是您怎么这么不禁夸啊,刚说完你好—— 他到底哪里在撒娇。 “我才没有……”白知梨撇撇嘴。 他年级小,声音本来就有点偏向女孩子的甜,这样说话时又黏糊糊的,不自觉带上些尾音,听得人像是吃到颗最甜的荔枝。 程修宁轻咳一声,挪开视线,避免自己被萌到。 他坚决拒绝了白知梨想要帮忙的请求,把人赶回房间,自己承包了两居室的所有家务。 下午上课,白知梨头一次没有压着渔夫帽狗狗祟祟地偷偷溜走,而是鼓起勇气,对正在给阳台上绿植浇花的程修宁轻声喊了句学长,在对方回头看过来时,有些局促不安地动着脚尖,憋了半天,才终于把那句话说出来:“我去上课了,晚上可以等我回来一起吃饭。” 程修宁忽然笑了,逆着光,系着围裙,整个人显得柔和而温暖:“知道。” 白知梨像做完什么不得了的成就般,转过身后,大大地给自己比了个胜利手势—— 白知梨,你真是太棒了,有主动和学长说话的勇气,你以后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他还没有完全走出出租屋,即使声音小,程修宁也听见了。 他不禁失笑,回味着刚刚白知梨向自己道别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似乎养了一只可爱的荔枝拟人,白生生的,圆圆一个,挥舞着线条笑小手小脚,戴着暖黄色的荷包蛋帽子,下面一圈露出来的头发柔软微卷,连眼睛都又圆又大,亮晶晶的,好像盛满了星星。 ——可以了,你已经无意识傻笑三分钟了。 程修宁突然又冷下脸,回忆起刚刚自己那种仿佛看到路边小奶猫就走不动道的样子,有些过分不值钱了。 * 去学校的路上依旧有很多人会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看白知梨,也有不少人本来就正玩着手机,猛地一抬头看见是他后,愣几秒,然后就一顿拍照,手指在屏幕上极快的戳来戳去,显然又是在和谁分享自己在街上遇见了网红。 要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白知梨确实很不习惯,但距离《玄龙》那条原创剑舞视频爆火后已经有一周多了,再不习惯的,也多多少少习惯了。 白知梨又把荷包蛋帽子往下压了压,一直扯到鼻尖才算完,整张脸就露出一张湿润淡粉的薄唇在外面,唇线勾出锋利的轮廓。 他现在唯一后悔的事就只有出门前忘记戴口罩了,不然也不至于像个猴儿一样给人围观。 门卫亭的保安这下子能认出白知梨了,还热情地叫住他:“你是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舞蹈系成绩最好那个,哦我想起来了,是叫白荔枝是吧?我昨天晚上看迎新晚会直播了,你跳得真不错!以后肯定要站在最中间的位置。” 白知梨都让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摆摆手:“没有没有……那是大家一起辛苦排练的功劳,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跳得好,是大家一起完成了一场精彩的演出。” 而且等下,白荔枝是谁啊,为什么要这么叫他。 保安才不管那么多呢,总之夸就完事儿了:“哎呀现在的年轻人都可狂了,俩眼睛长在额头上,根本就看不起人。反倒是你,跳舞又好,还是大网红,却还是这么谦虚,怪不得能火爆全网呢,不像某些爱拍点丢人现眼的视频的人。” 白知梨让他夸得都尴尬了,忙指指校门里面,示意自己得赶紧去上课了,后者这才着急忙慌地把闸门打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徐清就戴着耳机挂着挎包出现,一副高街帅哥的打扮。 第47章 但刚走近闸门,就被保安给拦住了。 “站着,对,就你,别东张西望的了,指的就是你——学生证拿出来看一下。” 徐清左看看右看看,到最后才有点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保安才懒得搭理他,径直走到面前,问他出示证件。 徐清有点不爽,嘴里带着点骂骂咧咧地翻自己挎包,结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保安不耐烦道:“校外社会上的闲杂人等禁止进入京大,万一出事了谁付得起这责任,您请回吧。” 徐清一听这句“闲杂人等”就火大,把挎包随便一甩,拧着眉毛说:“你眼睛瞎吧,连我是舞蹈系的学生都认不出来?” 保安冷笑几声:“舞蹈系的倒确实看见过,也才刚走不久,但人家就比你有礼貌多了,穿着打扮也是清清爽爽的小男生,哪里像您啊,一个男的妆化得比女人还妖娆,说两句话冲得跟吃了枪子儿一样。” “一对比起来,人家是优等生,您这衣服和这一身气质……呵呵。” 徐清顿时恼羞成怒,声音也不自觉加大了许多,说到激动时听起来尖锐得像是破音:“你是不是有病啊,当个学校门口的保安,拿着个鸡毛掸子当令箭,也不看看我是谁,有几个胆子敢拦我!” 保安:“你是谁?” “你到底让不让我进去!” “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多起社会人士闯入高校骚扰女学生的新闻,后勤和行政那边都说了,一定要多抽查看起来可疑的人,只要没带学生证,一律不允许放入学校。” 徐清却根本不接受保安这个解释,他又撒泼打滚的闹了一阵后,见保安不仅不让自己同行,反而引起了周围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干脆破罐子破摔,掏出手机和自拍杆就点到了直播,开始在涌进来的观众们面前颠倒黑白。 “宝宝们快来看,这个保安仗势欺人,我明明就是京大的学生,却不让我进去。我上课马上就要迟到了,那节课老师还特别严格,要是我进不去,到时候点名发现我人不在,给我记旷课,那我也太冤枉了吧!” 说着,把手机一个劲的往保安脸上怼,后者都四处躲闪、也拿手挡着脸了,但依然被追着拍。 “宝宝们我现在怎么办,这个保安不仅不放我同行,还骂我不男不女的看了就恶心,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快被气哭了——谢谢rgou哥送的摩天轮。” 前半截还在那里委委屈屈地卖惨呢,后半截一看到直播间有大哥打赏,那陡然放光的眼睛和故意掐着嗓子的声音听得人生理不适,周围围观的学生们也都无语得一阵阵翻白眼。 不要脸,颠倒黑白有一手。 但毕竟对方是个网红,都怕自己被他拿着手机怼脸拍,也没人敢上去理论两句,光听见他在那儿一个劲说保安故意整他、又说自己老是被这些没素质的人欺负。 保安也被逼得一直往后退,又得捂着脸怕被拍上网,一不留神踩空一步,直接就往闸门那儿一倒,结结实实摔了一跤,手肘都蹭破皮了。 徐清幸灾乐祸道:“活该,这就是现世报啊宝宝们。” 围观学生越发气愤,交头接耳地小声骂着。 徐清听不清楚,还以为他们在对着保安指指点点,越发得意起来。 直到被看过那晚直播的网友刷到,看着满屏飘过的弹幕,他那洋洋得意的表情才终于维持不住。 第26章 喷子。 【第一天上网,不懂就问,京大就是这样教书育人的吗】 【这种哗众取宠的网红你能指望他有什么素质,看他开直播的动作这么熟练,明显玩得一手好网暴】 【呵呵,果然相由心生,我看这家伙尖嘴猴腮的样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又抢别人领舞又欺负保安,真是坏出汁儿了】 【来晚了,没吃过这个瓜,问问怎么回事】 【就昨天晚上京大的迎新晚会直播啊,哟哟哟还领舞呢,居然能在舞台上摔个屁股蹲儿,还得靠群舞救场,换做我是他,起码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一步,还不够丢人的】 【你们这些水军到底哪来的,能不能别乱说,白知梨自己比不过我们家主播,之前怎么不提这茬现在才提,蹭热度不要太明显好吧】 【?白知梨,蹭你们家主播热度?一句话听我得来来回回反复退出进入直播间,我寻思这就一千来个人看过啊,请问你们家主播有什么热度可蹭?】 【……好弱智的房管,我说真是吃点好的吧,自己去看看小荔枝现在粉丝多少,人家一支几十秒的原创剑舞片段火得连《玄龙传》官方都下场营业了,你家主播还搁这儿一个劲硬蹭林秋云呢吧】 聊天框里的弹幕疯狂滚动着,几乎都是看徐清这种仗势欺人的嘴脸不顺眼的人,顺带着把他抢白知梨领舞的事放在一起说,那几个房管舌战群儒,但区区几个人,哪是成千上万真实观众的对手。 徐清的音节直播弹幕很快就沦陷了,密密麻麻飘过去的全是骂他的。 徐清仗着网红身份平时在学校里作威作福的,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哪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就和弹幕对喷起来:“胡说八道什么啊,谁抢他领舞了,自己技不如人还不敢承认,撺掇你们这些水军来骂我,小心我向官方举报把你们号都给封了!” “谁欺负保安了?看不见是他拦着不让我进学校吗?我网暴素人?他哪里露脸了?他哪里被网暴了?被网暴的分明是我好吧!你们这群贼喊捉贼的网络暴民!” 第48章 “我是网红怎么了,我又没赚你们的钱,我跟我直播间的家人们说话,碍着你们这些网络喷子什么事。” 徐清越说越起劲,拿着手机一个劲的往不住躲闪的保安脸上怼,还故意大声嚷嚷:“这保安多半是哪个校领导的亲戚吧这么张狂,对着学生作威作福的不让我进去,还骂我不男不女社会上的混混,真不敢想你平时是怎么欺负其他学生的,我今天必须要曝光你!让学校严肃处理!” 围观的学生们敢怒不敢言,怕多说两句被拍下来传到网上的就成自己了,有个男生放下篮球想去把保安扶起来,也被身边人拉住,劝诫他别趟这趟浑水。 随着徐清在校门口待得越久,围观人数也越来越多,闹出的动静也不小。 白知梨本来都到教室了,新媒体课的老师临近上课才发现自己课件忘记拿,还没等问谁回办公室替自己拿一下呢,不爱学习的某水果兴奋地站起来,举着手特别积极地要去帮忙。 老师看破不说破,挥挥手让他去。 白知梨就是出来路上听说了这件事,当即还不太敢相信,直到进了办公室,刚好系秘书也在,问他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才顺带着说了一嘴:“他们说有同学在校门口和保安发生争执了,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 “咱们系的学生?” “昂。” 系秘书脸色瞬间黑下来,喊住拿上课件要走的白知梨:“你急吗,不急带我去看看。” 这真是打瞌睡送枕头要什么来什么,白知梨忙说不急,在心里对新媒体老师说了声抱歉后,赶紧跟上系秘书。 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走路倒是飞快,沉着脸凶神恶煞般,让人看了大气都不敢出。 白知梨一边怕老师,一边跟在他后面,直到来了校门口,随着学生们给老师让出来的一条道,看清楚圈里的人后,他着实吃惊了一下。 徐清? 怎么会是他…… 昨晚演出失利,下舞台后还被石任挨个骂了一顿,首当其冲的就是徐清。白知梨代入自己,不说丢脸到不敢来学校,但也绝对做不到这样没事人一般大摇大摆地在校门口开直播和人撕逼。 系秘书对徐清可太有印象了,一个是之前保安就跟他提过舞蹈系有个网红学生,一个是昨晚的迎新晚会,他刚刚才搞砸了系里准备这么久的节目,还没彻底看清楚人,光是个嚣张至极的背影,系秘书就认出了他。 白知梨从没见系秘书脸色这么黑过,强压着怒气走过去,把一直在捂脸躲镜头的保安拉走,另一只手则直接挡上徐清手机的摄像头,严声呵止:“什么东西能拍什么东西不能拍,这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徐清还以为来者是谁呢,正想连带着一起骂了,结果对方抬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一改刚刚嚣张跋扈的态度,忙放下手机,一个劲地把自己描述成受害者:“不是的老师,是这个保安太过分了,明知道我是学生却不让我进去,害得我上课都迟到了。” 保安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你胡说!明明是你一副社会人士的打扮,问你要学生证你又拿不出来,学校有明文规定,最近严查社会人士混入校内,我都是按规章制度办事的!” 徐清“义正言辞”:“学校里谁不知道我是舞蹈系的学生?我忘记带学生证的时候多了去,怎么别的保安都不拦我,偏偏就你要找我的茬?我都被你害得上课迟到了,要是刚好遇上点名,老师以为我逃课,给我记旷课怎么办?旷课多了这门挂科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保安被他一连通歪理怼得哑口无言,围观群众也是无语了:实在没带学生证说清楚不就好了,非要故意在这里把事情闹大,还不是打着出事后学校会把保安辞退保安的主意。 这保安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见这种蛮不讲理、唯我独尊的人。 白知梨却只觉得徐清这个理由好搞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明明徐清比他更讨厌上文化课,现在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真是什么嘴脸都有。 他本来藏在人群里藏得好好的,就是这声笑,让徐清发现了白知梨,顿时就像个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跳了起来,当即就指着他嚷嚷道:“你买水军黑我,还好意思笑!你就是故意的,想看我出丑!” 只是不小心笑出声一次,全程都没乱说过什么话的白知梨:“?” 啊?你在说我吗? 第27章 不偏袒。 白知梨觉得自己就像捕鱼归来路过斗殴而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的无辜猫众,让他感到最离谱的就是,看不过眼仗义执言的网民徐清喷不过,有权利处置违规学生的系秘书徐清不敢骂,这么多人都在围观窃窃私语,偏偏要逮着他这一只软柿子……哦不,软荔枝骂。 这人是真的有病。 白知梨没打算理徐清,嘴角立刻放平,只在心里偷偷笑他。 但徐清显然没那么容易放过白知梨,在他眼里,这人似乎处处与自己作对,不仅对领舞人员的新安排不满意,舞台上还要抢自己风头,现在又带着系秘书过来找自己茬。 种种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徐清把迎新晚会的失利耻辱和刚刚被网民骂、被保安阻拦的怨气全都发泄在白知梨身上,阴阳怪气地笑道:“怎么,被我说得心虚了,连话都不敢说?” “?” 白知梨满脑袋问号。 第49章 围观群众也都蒙圈了,不明白徐清和保安起争执,被网友骂,让舞蹈系系秘书给逮住,为什么遭殃的是白知梨。 或者说,正常人都不太能理解。 白知梨性格是比较内向一点,但不代表他遇见这种神经病一样的人也会一直忍让,冷冷道:“你的事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好话赖话横竖都被你说完了。” 徐清立刻回击:“不是你背后说我坏话把老师骗来的吗?现在你满意了?” 白知梨忍不住想翻白眼,发现自己真是有病才跟这种人搭话。 徐清越发洋洋得意起来:“说不出话了吧,默认了呗。” 围观群众们看完全程,简直目瞪口呆:我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以后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说自己和这极品在同一个学校,不然还不够丢脸的。 系秘书见徐清把自己都给忽略了,当即更加不悦,眉头聚成山峰高:“喂,这个同学,麻烦你不要再抓着其他同学无理取闹了,现在立刻关掉手机跟我来一趟办公事,我们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当然如果你想继续开直播乱带网络节奏,我们也可以再谈谈昨晚你搞砸系里辛苦准备的迎新晚会节目的事。” 徐清就是个纸老虎,一听系秘书说这话,态度一下子好起来不少,小心赔笑道:“老师真的是你误会了,我当然会尽全力配合您的。” 说着想关掉直播,但抬头一看系秘书已经转身走了,又急急忙忙把手机揣回兜里,赶紧跟上去。 白知梨看完热闹,本来准备回去上课,但系秘书特意回头让他跟着一起来,无奈之下只好把新媒体老师要的课件拜托其他系有空闲的学生送一趟。 白知梨现在比徐清不知道火多少倍,在场的人基本都认识他,这请求刚一开个头,就有不少学姐学长举着手争先恐后要帮他跑腿,有个学姐甚至直接叫上了“小荔枝”,试图在接过u盘的同时rua一把男生毛茸茸的苹果头。 白知梨向学姐道谢后就跟上了系秘书,徐清离他几步远,见状还以为自己刚刚说中了,系秘书不止要把自己带过去,还要追究这两面三刀的家伙。 保安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服,亦步亦趋也跟上去,但基本没他什么事儿,到系秘书的专属办公室后,询问了一遍事前事后整个过程,等他说完后安抚了几句,让先回工作岗位上等候通知。 保安走后,办公室里就剩下一个老师兼系里领导,和两个不对付的学生。 刚才保安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徐清就急得抓耳挠腮,等他一走,立刻抢先说:“老师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在无理取闹,但分明是那个保安看不起人,不仅在校门口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上课,还羞辱我的着装打扮,我被逼得没办法才想开直播吓吓他的,实际上直播间根本就没有人。” 其实过来路上有偷偷溜进徐清直播间看一眼的白知梨:? 此时放在他包里,以为被他关掉的直播间在线三千观众:? 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没有人? 那我们都是互联网阴兵吗! 【我靠……人至贱则无敌啊……咋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我草他居然还敢诬赖荔枝宝宝!天杀的我要把你直播间放到超话让大家举报封号!】 【不是我说有没有人脉哥姐能向音节内部反馈反馈,这种人品败坏撒谎成性还爱引导网暴的劣迹网红能不能永久封杀啊,我一想到互联网上都是这种人在赚我的钱,我就浑身都难受】 【可怜我们荔枝宝宝……被抢领舞还要尽职尽责收拾某些劣迹网红弄出来的烂摊子,明明是神级救场挽回节目风评居然还被骂想出风头,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单纯吃个瓜都能被造谣背后说坏话,惨惨惨】 【白知梨脾气是真好,被这么说都还能沉得住气,换我直接把他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小荔枝qaq不敢想平时都是怎么被欺负的】 【救命能不能让我穿过网线把他一顿暴打,那些腿毛房管也是来一个我打一个,我一个没怎么看过昨晚直播的人都要被你们说得粉上白知梨了,这对比实在仙畜有别啊!】 徐清还在一个劲地洗白自己抹黑白知梨:“老师请您相信我,白同学可能只是被围观的人误导了,才跟你说我在校门口为难保安,但其实被为难的人是我。” 或许是察觉到系秘书为人比较正派,和唯利是图的石任不太一样,在自己之前给白知梨扣锅的时候明显表现出不喜,所以这次徐清明面上不但没继续指责白知梨,反倒还替他“开脱”一下,显得自己宽宏大量有气度。 白知梨被他的厚脸皮程度震惊到无以复加,一边惊叹于世界上真有人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的同时,一边又小心观察着系秘书的表情,不想要因为徐清空口无凭的污蔑而被迫自证,打算先听对方怎么表态。 要是还跟石任一样,无脑袒护徐清,那白知梨就只能依靠自己现在能有的渠道,为自己争取一份公道了。 他就算胆小不想惹事,可也不代表谁都可以一直骑在头上欺负。 系秘书国字正脸,浓眉大眼,长相十分端正,沉着脸面无表情时也天然散发着一种严厉教师的威压,这对普通人来说就是气场强了点,但对于白知梨和徐清这样两个刚读上大学、思维还完全没有从高中阶段成长成熟的学生,就更加有一种“血脉压制”。 第50章 他先是看了眼喋喋不休的徐清,又看了眼保持沉默一声不吭的白知梨,似乎在认真思考究竟是哪一方更加不对。 徐清见对方沉默这么久,白知梨也不顶嘴说话,自以为凭借自己的巧舌如簧把事情糊弄过去了,还能给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上上眼药,正待高兴之余,系秘书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却犹如法官判决一样,砸得他晕头转向。 “我们现在主要谈论三件事。” “1.你和保安之间的冲突,学校门口有监控,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们双方的证词,等后勤把监控视频发给我,自然能分出谁对谁错。我把你找来,不过也就是想看你能不能自己主动坦白——原本如果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的话,我是不会把你单独叫来的;” “2.你说的这位白同学,他根本没有说过你的任何一句坏话,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既然做了就要敢作敢当,别想要否认自己说过的话;” “3.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据我所知《白玉京》的诗仙领舞原本是白知梨的,临近迎新晚会了才被石任突然改换人选——如果最终节目呈现效果相差不大,或者更有突破,那系里同学们辛苦排练的节目也就算达成目的。但事实是,作为临时应该挑起大梁的你,本应该发挥得比白知梨作为领舞更好才对,可你不仅跳得毫无美感、甚至还失误了,害得系里丢脸、学校也丢脸。” 系秘书一口气说完,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继续说:“本来顾念你是学生,这种事就不追究了,就只处理了临时换人的石任。但你的表现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不仅说谎成性,还引导网暴,如果我这次继续不惩罚,那你,和跟你差不多的人,就只会仗着自己有几个音节账号,在学校里作威作福。” 系秘书的语气太严重,口吻更是公事公办,徐清听得眼前一黑,差点吓晕过去。 “石任毫无能力,对无辜的学生更是非打即骂,我已经把他开了,不允许再在京大执教。至于你——” 居然没有任何偏袒的情况发生? 白知梨饱受石任偏袒之苦,一听他马上就要滚蛋了,嘴角弧度有不自觉地轻轻勾起,也对徐清即将面临的处罚来了兴趣,扯着耳朵悄悄关注系秘书和他的对话。 徐清脸色煞白,连全身上下颜色最深的嘴唇,在此刻都毫无血色,脑海里只反复飘着一句话: 我要完了。 第28章 爽了。 系秘书满脸严肃,仿佛没看见徐清那副摇摇欲坠、魂不守舍的样子,只一字一句道:“无论你和保安之间发生了什么争执,这都不是你可以仗着自己网红身份开直播引导网暴,还把无辜同学牵扯进来的理由。我们京大百年名校,舞蹈系就算不是传统王牌专业,却也为国内文娱行业输送了不少人才,不缺你这样一个品德堪忧、专业能力差劲、空有所谓流量的‘网红’学生。” “你这样的行为已经严重地影响到学校名誉、系里荣誉,我会往上报,通知行政给你全校通报批评,记大过处分,也暂停学校里的一切活动,强制休学一年,回去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等明年开学,再和学弟学妹们一起上完大一吧。 至于接下来四年的评优评先,你也不要再想了。在专业能力没有得到精进之前,也不要想着依靠旁门左道的功夫去抢本来不该属于你的位置。” 这惩罚别说把徐清吓得肝胆欲裂不敢置信,连白知梨这样一个与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吃瓜群众都十分震惊:不是说大学不比初高中,只要不是犯什么大错,一般都不会怎么处罚学生,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吗。 徐清今天的行为确实很过分,这要是传出去发酵起来,学校和系里都逃不掉被骂纵容学生网暴,名校声誉可就毁于一旦了。但白知梨本以为系秘书可能就是全校通报批评一下,再不济记大过,却没想到直接不让来学校了。 这再严重点,不就是直接开除了么。 系秘书还未说完,忽然又点到了白知梨:“除此之外,我想你更应该向这位同学道歉,你明知道自己从他手上拿走了一次对于舞蹈生而言多么重要的机会,却毫不珍惜,事后还当着直播间那么多人的面公开抹黑他。于情于理,你都要向他说一句对不起。” 白知梨还没来得及回答,徐清突然情绪失控,尖叫着喊道:“不!我没错!他自己流量比不过我,主舞位置本来就是我的,凭什么说我抢了他的!那保安看不起我,他被骂不是活该吗?!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这么针对我?!” 系秘书不禁皱起眉头,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见过的奇葩学生也不少,但做错事还理直气壮成这样的,他倒也是第一次见。 “请你平复一下情绪,不要这么激动。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和承担后果,这件事我想在你幼儿园的时候,幼师就已经教过你了,如果你忘记,那么现在我作为你们的大学老师,可以再教你一遍。” “你当老师就是这样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只偏袒白知梨一个人吗?!你这样不公平!!” 系秘书本不想和一个刚上大一的学生一般见识,但无奈徐清实在太能颠倒黑白了,让他一个三四十岁的老江湖都看得目瞪口呆,被徐清这么撒泼打滚地闹了一通后,对他的观感更加不好了。 “同学,这是我最后一次好声好气地提醒你,请你稍微冷静一下,好好想清楚老师跟你说的话,认真反省自己的错误。” 第51章 系秘书确实放缓了语气,但并未让步半分,徐清见闹不管用了,又开始声泪俱下的卖惨:“老师刚才是我太激动,我不是故意要对您不尊敬的,可是这样的处罚对我来说也太严重了,我家里很穷,爸妈供我上学真的很不容易,尤其我妈心脏还不好,如果被他们知道我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一激动我真的很怕会出什么事。” “我知道错了老师,可以接受一切批评,求您不要让我强制休学,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敢了。求您了老师。” 白知梨目睹徐清的变脸全过程,眼睛都震惊到睁得圆圆的,像只看见奇怪东西而睁圆瞳孔、一副惊讶之色的猫咪,连不存在的尾巴都似乎炸毛高高竖起了。 系秘书也是一阵无语,这人小小年纪,倒是挺…… 挺豁得出去的。 他有点不自在地握拳咳了几声,弯腰在抽屉里找了一会儿,最后扔了一沓a4纸在办公桌上。 “同学,老师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样重的处罚,但我很难过你到这种时候都还在撒谎。”系秘书观察着徐清逐渐慌张起来的神色,微不足道地摇摇头,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 看看石任这个没有师德的老师,到底捧了个什么样的人,且不说旁边规规矩矩站着不说话的白知梨了,舞蹈系那么多好孩子,怎么偏偏纵容徐清这样的人。 系秘书点点桌上那沓资料,表情冷漠:“这是贫困补助表,系里申请了补助的学生,家庭信息都在这里了。你说自己家里穷,父母身体不好,供你读书学舞蹈不容易,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学校里做错什么事,可填写贫困补助申请表的人里怎么没有你呢?” 揭穿完徐清后,又提到了白知梨:“而被你抢掉主舞机会,当众污蔑的白知梨,他从小就没有父母,舞蹈是在小学舞蹈课老师的帮助下启蒙的,能考上京大舞蹈系也是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和攒下来的各种补助,直到现在每个周末都还需要去做兼职赚生活费——他的家庭条件,别说是舞蹈系,就连整个学校也没有几个更差的吧?你想让老师体谅你家的不容易,那你要不要也体谅一下白同学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向他真诚地道个歉呢?” 谎话直接被拆穿,徐清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又是愤怒又是尴尬,去又不敢将火气发泄在系秘书身上,只狠狠地瞪了白知梨一眼。 白知梨内心没多少波动。 他并没有因为系秘书当着第三个人在场时说穿自己有多困难而感到窘迫,也没“我弱我有理”这样的想法,至少从没想过顺着系秘书的话强行逼迫徐清向自己道歉。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谢谢老师考虑我的感受。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折分明,我没做过的事我知道自己没做过,别人怎么想的,跟我没关系。” 眼见白知梨云淡风轻毫不在意,徐清更是恨得不住咬牙切齿,反正这老师软硬不吃已经铁了心要给自己这么重的处罚,再求也没用,索性一梗脖子坚持到底,一口咬定就是白知梨嫉妒自己才屡屡在背后带节奏抹黑。 直播间的网友听完全程,纷纷表示自己被这极品气得胃疼。 【珍妮吗给老子整无语了,纯纯天生坏种也是恶意揣测上别人了哈,你妈心脏不好当时咋没早产把你连胎盘扔垃圾桶呢,反而生出这么个祸害来】 【我靠网友速度好快,徐清刚卖完惨,豆瓣小象组已经有人扒出来他父母其实是开艺考机构的,家里特别有钱,还涉嫌艺考透题作弊】 【我就说他跳这么烂到底是怎么考上京大舞蹈系的,原来是《我的校长父亲》,怎么哪儿都有关系户啊我真要崩溃了】 【学艺术尤其是舞蹈这种的,要么特别有天分人家老师愿意倒贴钱培养你,就看中你那份天赋;要么家境优渥。不然普通人月薪三千拿头给孩子报舞蹈班,这徐清嘴里真是没有一句真话】 【啊啊啊荔枝宝宝……突然觉得我不配心疼他,因为就算他身世这么不好,他也没拿来卖惨过,就算被当着徐清的面说出来也不卑不亢的,方方面面都好优秀一个宝宝……】 【仙畜有别啊啊啊啊仙畜有别!!这四个字我再说一万次!!】 【我说徐少爷能不能别闹了,再闹可就不只是强制休学,到时候不仅得劝退,连爹妈都混不下去就老实了】 【这东西真是又蠢又坏】 【搭上白知梨,是他这辈子流量最好的一天,因为是靠坑爹坑妈换的】 【呵呵这么看来,当初有人爆料白知梨的领舞被系里负责节目排练的老师临时换给徐清,也不光是想靠他的流量吸引观众,更多的是想讨好一下这位大少爷吧】 【楼上你真相了,这不福报来了吗,被京大开除就可以无缝入职徐清爸妈开的艺考机构了呀】 【话不多说,我要写信举报了】 徐清仍在撒泼打滚,系秘书烦不胜烦,也意识到指望这种人反省自己认识错误是根本不可能了,更别提让他给白知梨道歉,便用抱歉的语气让白知梨先回去上课,这边他会处理好的。 白知梨瓜还没吃完呢,没想到铁面无私的系秘书居然也这么关心他的学业,心里的小人顿时不高兴地耷拉着嘴角,恹恹地应了声好,依依不舍往外走。 快离开办公室时,白知梨还听到有谁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磨蹭着关上门,透过缓慢闭合的门缝,如愿以偿听到了徐清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犹如开了免提的中年男子怒吼。 第52章 具体是什么,白知梨没有听清,但他确认自己听到一句声如洪钟、气急败坏的“闭嘴”! 而一向拿鼻子看人,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徐清,被这么吼了一通后,居然还真就像雨打湿的落汤鸡一样,耷着湿漉漉的翅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白知梨看得特别可乐,也不掩饰,明目张胆地笑出声。 徐清肯定是听到了,充满怨恨地望过来一眼,却受制于电话里那人,对白知梨敢怒不敢言。 白知梨更爽了。 第29章 护卫犬和它的果树。…… 程修宁发现小学弟晚上回来特别开心,不仅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了,一路还哼着点小曲。 他在厨房一边盛菜,一边默默想该怎么打听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这么高兴。 上课表现好被老师夸了?还是又有什么演出机会? 或者音节新发的视频又火了? 程修宁想得出神,连白知梨放好挎背包洗了手来帮他端盘子都没反应过来,还是后者看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主动问了,才回过神。 “没在想什么。”他收回放空的视线,装作忙端饭菜的样子,跳过这个话题。 程修宁想着,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的关系仅限房东和租客,再不济也就是不太熟的学长学弟,自己突然表现得这么关心热切,有些太冒昧了吧。 说不准还会被认为没边界感。 饭菜都摆上桌后,白知梨照旧坐得离程修宁很远,边吃饭边玩手机。 程修宁没怎么动筷子,眉头习惯性蹙起,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白知梨身上。 他发现自己总是过分关注小学弟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够出神分析许久,预设出无数种可能。如果推测和答案对上,心中甚至会暗自窃喜许久,有一种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对方的心心相惜的感觉。 于是就更加乐此不疲地做这种事。 白知梨对程修宁的目光毫无所觉,他正忙着查看自己音节视频里的评论呢—— 毕竟现在也算是网红了,他自觉必须要比没有流量时更加在意粉丝,听取他们的意见。 就是好多评论像看“荔枝甘柠”超话时一样,根本就看不明白。 【宝宝怎么还不更新啊tt已经两天没吃上新饭了,饿饿求投喂】 【下次更新能不能直接下海,搭档就选学长,想看】 【纠结到底是看荔枝宝跳舞还是看荔枝宝艾草】 【那小荔枝为什么不能边跳脱衣舞边艾草】 【可以,都可以,不管什么play什么姿势,只要能看到宝贝艾草就很好】 【啊啊啊好嫉妒一想到能草小荔枝的是学长而不是我,就无能狂怒】 【梦男滚】 白知梨看着那一堆“艾草”,想回复却无从下手,只好接着往下翻,还好最新评论里终于有他能看明白的回复了。 【哈哈哈哈刚从微博整理的徐清直播间录屏里出来,这玩意儿真的太蠢了吧,就这样水灵灵的把亲爹亲妈坑了】 【活该,叫他抢荔枝主舞还污蔑荔枝,这种心思歹毒的劣迹网红就应该永久性封杀】 【报,刚从某劣迹网红那里回来,它已经被炸号了,估计是很多人都去向音节官方反馈投诉了吧】 【封得好!成天说保护未成年上网安全,我看最该禁的就是这种随意引导网暴的劣迹网红】 【呜呜我们荔枝宝宝总算是苦尽甘来了qaq】 【接下来就该让学长好好地疼爱一下♂】 白知梨眼前一亮,正想回复,但是画风聊着聊着,就又跑偏到他完全看不懂的方向了。 【学长吃肉别忘了给我们喝口汤啊,我愿意当你们的绿奴】 【不是哥们……泥……好吧能不能加我一个,我可以在旁边架摄像机】 【我可以给你们送各种口味形状的桃子】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绿帽】 【学长掉进河里,河神问荔枝,这是你掉的金头人、银头人,还是石头人啊,荔枝很诚实地回答不这是我掉的牛头人】 【说这么多没用,只想看学长的大保温杯狠狠地接小荔枝的水】 白知梨完全懵圈了—— 这什么啊,又是艾草又是保温杯的,到底怎么回? 他放下筷子,捧着手机苦恼地想了半天,最后才试探性地挑选了几个看上去比较正常的评论回复。 【《白玉京》的领舞事件我在这里简单回应下,一开始领舞人选的确是我,只是后来学校想做晚会直播,我当时只是素人在网上没有流量,所以老师临时换了徐清。我对换人没有任何意见,节目失误时也有尽力弥补,事后更加不存在什么抹黑。反正我做人做事问心无愧,也希望大家讨论过后就当没有这件事,忘记它吧。我以后还会有更多演出机会的,不必一直缅怀过去的一次两次错过的机会。】 【艾草……?没记错的话这是端午节才需要的东西吧,接下来要过的节日不是中秋节么(*▽*),应该是准备月饼吧!有没有品牌方看看我,给我的粉丝送点月饼礼盒~】 【视频会稳定更新的哦,大家请不要着急,平时舞蹈营业和日常分享是混着发,我不太懂运营也没团队,辛苦大家一直等,谢谢你们的支持感谢(v··v)】 【你们要给我送桃子?不过桃子不就是桃子味的吗,难道还有其他味道?现在水果居然都进化到这种程度了?那我比较喜欢吃荔枝味的(小声)】 第53章 【保温杯?是哦,学长是有一个很大的保温杯,不过很少看见他用】 程修宁见小学弟捧着手机一脸认真,仿佛对待什么大事一样在回复评论,就也有些忍不住,顾不上家里从小培养的餐桌礼仪,拿出手机想要看看他都回了些什么。 然后一点开评论区,先是被满地的衣服绊了一脚,皱皱眉头后,看见白知梨全然懵懂的回复,神色愈发难言。 这小男生…… 到底是装纯,还是真纯。 程修宁翻看一圈后,不自觉红了脸。 有些话,白知梨敢回复,他都不敢看。 “学长?你也吃饭玩手机啊。” 白知梨偶然一抬头,才发现从来不在饭桌上干其他事的人居然破天荒拿着手机,顺嘴就问了句。 程修宁手指划动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反手把手机扣在桌上,若无其事般道:“只是顺手看一下。” 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他:“你又没见过我的保温杯,怎么知道它很大?” 白知梨完全没想到这个东西还另有一层含义,当即便答:“刚住进来那天晚上,我洗完澡出来,见你用它接过水。” 程修宁追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艾草就只是单纯的艾草?” “啊?那不然……是做成香囊的艾草?” “……你是打心底认为桃子仅仅是水果?” 白知梨满脸懵,快被他绕进去了:“桃子不是水果……还能是什么……?” “……没事了。” 不像装的。 此时此刻,程修宁开始怀疑自己以往的判断—— 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读不懂意思,真以为只是表面那层含义,单纯懵懂到这种程度,真有那个心思和手段钓着自己吗? 可如果真没钓,那么自己的这些揣测、这些假设…… 程修宁于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又问了一次:“那你总该知道牛头人,绿帽奴是什么了吧?” “这个我知道!”白知梨似乎很兴奋一样,终于有一个问题不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就是两个人单纯的恋爱关系和性关系中,有第三者插足,有些人就会有这种癖好。” 程修宁眼皮跳了跳,忽然觉得这样的话和词语不该从单单纯纯的白知梨嘴里说出来,干脆利落地转移话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更新视频。” 白知梨愣了下,收起手机,想了想说:“还没想好……不过初步打算是想拍个舞蹈视频——” “拍个日常的?”程修宁忽然提议。 “欸?” “因为我感觉,你的粉丝受众似乎和其他靠一技之长博取关注的博主的粉丝受众不太一样,他们不只是喜欢看你跳舞,更多的还有喜欢你这个人本身。所以即使你只是分享自己去哪里吃了顿饭、和谁在一起玩了,这样没什么实质内容的日常视频也会有很多人看。”程修宁解释道。 白知梨略微思考了下,发现还真是这样:“好像是哎,我喝醉酒的时候不小心发了个海底捞吃火锅的视频,点赞都破百万了。” “或许这就是长得好看的人会得到的偏爱?” 程修宁说话时无论语气还是神情都挺认真的,这就让白知梨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低下头小声说:“女孩子好看才有用,男生好看……男生好看没什么用啊。” 只会招惹来一堆变态,还不如肌肉男更讨女孩子喜欢。 毕竟谁会喜欢看起来比自己还纤细、弱不禁风的男孩子啊。 程修宁却听着不太舒服,皱皱眉头,愈发盯紧白知梨的眼睛,一字一句,像钉子一样,重重地钉进他心里:“长得好看本身就是和跳舞好、学习好等等一个等级的优点,甚至比起这些后天能够培养的技能,先天的美貌在某种程度上对提升自己能够起到的作用还要更大。” “我面对面见过很多明星,其中不乏以颜值出名的,但这么多人里,作为一个完全素人的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不分男女。虽然很庸俗,但我第一眼就是被你的脸吸引;那些观众,也会因为你好看,愿意给你流量和数据;你的舞蹈事业,也会因为长相比其他人更加成功。” 程修宁顿了顿,接着说:“你可能因为过去一些不好的事比较抗拒自己相比较同性而言不够俊帅的长相,可是在我看来,你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很好,懂礼貌知分寸有担当,和你相处起来会很舒服。这些优秀的品格才是作为一个男生,或者说作为一个男人最吸引人的地方。” 从小到大夸白知梨长得好看、长得漂亮的人不少,可他们大多不是以程修宁这样单纯欣赏和肯定的态度来夸赞,反而更像是一种毒蛇般阴湿黏腻的垂涎。 白知梨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长篇大论,耐心且无比确信地告诉他,你何止是长得好看,你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很吸引人。 他撑着脸颊,不自觉地倾向程修宁那边,想要听到更多这样的夸奖。 落在程修宁眼里,这样睁着圆圆猫眼、认真听他讲话的小学弟,像极了一只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毛发雪白眼睛亮亮的小马尔济斯,时不时歪歪头,一副专注又懵懂的样子。 他暗地里倒吸一口凉气,被萌得有点受不了。 要命,这家伙怎么这么可爱。 心里这么想的,一时脑热,居然也就这么顺嘴问出来了:“你觉得自己像小猫还是像小狗?” 第54章 白知梨指指自己:“我吗?” 程修宁“嗯”一声。 白知梨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浅荡开的梨涡:“我不是‘荔枝’吗,我不是小猫也不是小狗,我是一颗水果。” 唔……忘记这茬了。 “好吧。”程修宁心想,你确实是一颗剥开壳后又雪白又很甜的荔枝。 “那学长你是什么啊?”白知梨好奇地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但程修宁一时语塞,好半天,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白知梨替他回答:“有点像拴在果园里的德牧,专门负责看守水果。” “有道理。” 他现在干的事,不就是在圈守着这颗将将成熟,随时等待采撷的荔枝吗。 偶尔还要跳起来咬咬尾巴追着转圈,表演下节目让这颗不太愿意长的荔枝高兴,尽快结好果实。 第30章 “那我是你的什么人。”…… 虽然确定了下一期视频的类型,但白知梨其实并不知道拍什么。 他的日常就是普通男大的日常,上课睡不醒晚上不想睡,每日一哀嚎早八,除了舞蹈专业本身课程安排比较特殊一点之外,其余没有任何区别。 程修宁建议他拍个vlog:“你的粉丝肯定很想知道你每天都会做什么,就算简单且乏味可陈,但也会想要有参与其中的代入感。” 白知梨觉得特别新奇,怎么会有人愿意去了解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日常生活呢:“这样说起来,我好像是明星了,大家都想知道我私底下的生活。” 程修宁默了默,“如果你想做明星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白知梨顿觉不好意思:“我说着玩的,学长你别开玩笑,明星哪里是这么好做的。” 但程修宁还真没开玩笑。 他家里本来就有涉及到这方面的产业,白知梨如果真的想进娱乐圈,他有足够的信心和底气一路保驾护航,让他干干净净地红透半边天。 但程修宁事后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白知梨有些过分单纯了,性格也软,偏偏自身条件又这么优越,真进了娱乐圈,哪怕有自己在背后撑腰,也能让那群染缸里摸爬滚打浸淫多年的人精吃干抹净渣都不剩。而且以他对这人的了解,要是受了什么欺负,能自己扛就自己扛,多半也不会说出来,背地里不知道会吃多少苦。 现在这样就很好,有一定的流量和知名度,能靠做博主衣食无忧,还不用承担太大的压力,可以毫无负担顾忌地追求自己的舞蹈事业。 程修宁希望白知梨永远都像现在这样,每天只需要为出门穿什么衣服烦恼,苦恼打扰好睡的早八,讨厌学不进去的文化课,纠结下次该更新什么类型的视频,做一个不是那么普通但又快快乐乐的普通人。 就这么会儿功夫,白知梨已经想好了自己的拍摄内容,但又仔细想了想后,觉得还是应该按自己的想法来,于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程修宁:“学长,有些地方可能需要你出镜,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但是放心,我绝对不会把你的脸露出来的!” 程修宁眉头一挑,眼底明显涌上不自觉地笑意,明明当即就想要一口答应下来,却还是把这冲动硬往下忍了忍,多问了一句:“需要我出镜?为什么?” 白知梨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要求好奇怪,但他还是忍着羞耻,咬咬唇,小声说:“因为我看评论区发现他们好像都挺喜欢学长的,经常连带着你一起讨论,所以……” 哦,原来是发现了流量密码,也不是真心想邀请自己。 程修宁脸上难得的淡淡笑意立刻又冷淡下来,在心底眼也不眨的骂着自己:不是早就能猜到小学弟的回答了吗,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你只不过是他成为大爆博主的工具人罢了。 白知梨见学长忽然不说话了,期期艾艾地看向他,有些忐忑:“那……学长……您同意吗?” 程修宁觉得白知梨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恶的坏水果,看着白白嫩嫩汁水香甜的,咬下去又苦又涩。 白知梨,无良的水果贩子。 他怎么可能…… “可以。”程修宁冷脸道。 白知梨当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又想去拉他,但刚欢呼着说“好耶”拉到他手腕时,忽然想起什么般,又突兀地给扔开了。 程修宁更加恼羞成怒:“我是刚上了厕所,但我有洗手。” 白知梨以为他误会,忙解释道:“不是的学长,我不是嫌弃你拿了……咳,你不是特别不喜欢别人碰你吗。” 程修宁都没过脑子,话比嘴快:“是,我讨厌别人乱碰我。” 白知梨有点懵:“那……” “你又不是别人。” 他已经是第二次在程修宁这里听到这句话了。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白知梨心中生根发芽,即使迟钝如他,到这种程度,也无法不察觉这脱口而出的话中,明晃晃地表达出多少双标和特殊待遇—— 为什么别人不能碰学长,自己就可以。 为什么……他不是别人。 白知梨呆呆地,把心里想的话全都问出来了:“我不是别人……那我是学长的什么人?” 这话一问出来,程修宁沉默,他也忽然清醒,跟着一同沉默。 渐渐升腾起的那一点暧昧,也随之沉到湖底,只偶尔冒出两个气泡,宣告着刚刚那几分钟两人曾经越线过近的言语交缠。 第55章 程修宁发现白知梨总爱给他出难题,他到底该怎么回答呢,是直接将心中真实的答案和盘托出,还是假装不懂,岔开这个话题。 短暂的十来秒里,程修宁几乎想尽了所有的可能,他清楚这不是最好的时候,也不是最合适的时候,那个答案不应该在这么轻浮又儿戏的情况下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但他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敷衍了事。 所以程修宁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盯紧了白知梨的眼睛,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诚恳:“你对我来说,是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特别的人。在我之前的人生里,我从没有试着和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生活在一起,如你所见,我不喜欢被随意地触碰,对社交距离也有着严格的控制,但这些规则对你而言则完全不用遵守。我可以接受你踏入我的生活圈子里,对我进行冒犯。” “这是目前我能给你的回答,至于更多的更确定的,我想还需要一些时间。” 白知梨食草动物般的天性让他意识到程修宁这段回答绝不简单,更何况他这样紧紧盯着自己时,仿佛像头饿极的狼在等待狩猎冲上来撕咬吞腹。 种种危机感叠加在一起,那种淡淡减少的对程修宁下意识的害怕居然又卷土重来,裹挟得白知梨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有些胆怯地看着他。 捕捉到那人往后退的动作,程修宁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他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会将原本好好地节奏打破,甚至将事情弄得更加糟糕,不禁有些懊悔。 他想去拉白知梨的手,但刚抬到一半,触及到对方眼中的躲闪,身体僵硬了一瞬,又改为拍拍肩头,用一种强行装出来的云淡风轻的语气,对白知梨说:“总而言之,就是,我把你当做很好的朋友、兄弟、哥们。你和别人都不一样,咱俩关系最好。” 这番回答让白知梨觉得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安全区,跳率过快的心脏也总算能歇口气,即使知道这个解释和之前的解释听起来割裂感也太强了,更像是临时找补,但也很好的让他可以做一只把头埋进沙漠的鸵鸟。 肩膀上的手掌冰冷沉重,白知梨很不适应地动了动,忍着那股奇怪的感觉,对程修宁说:“那拍摄vlog的事就拜托学长了,主要是吃饭时可能会重点提到你,希望你不介意。” 程修宁按捺住心中那抹没由来的失落,勉强笑笑:“一切看你需要,我都可以。” 这话一说出来,白知梨立刻诧异得看了他好几眼:这还是原先那个冷漠又凶神恶煞的学长吗……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简直就像,就像,那种描述中的24孝好男友。 ——但是等会儿,学长是喜欢男生,自己不喜欢啊! ok,到此为止。打住。 不能再想了。 白知梨反复做过心理建设后,才说服自己学长或许只是为爱走出阴影,不再做高冷死装男,决定活在阳光底下做一个事事有回应的暖男。 嗯,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 徐清开直播想引导不明真相的网友网暴保安反倒被官方封禁,他在系秘书办公室里的嚣张跋扈和对白知梨的态度也引得他被千夫所指,更是因为种种劣迹而被学校勒令强制休学一年并记大过,不仅全校通报批评,更是取消了未来四年评优评先的资格。 他的父母也因为他卖惨行为被扒出来真实身份和职业,开办的艺考机构被举报到有关部门,目前仍在调查中,但按一些传出来的小道消息,这次估计是难逃整改罚款,不是什么小打小闹。 石任作为排练系里迎新晚会节目的负责老师,因为一己之私临时换人而缺乏调查,导致出现舞台事故,也遭到了学校方面的解聘。 白知梨遭遇到的不公总算没被轻轻揭过,该为自己错误行为付出代价的人也都付出了代价,因为一次领舞换人而引起的种种事件至此也终于告一段落。他不再关心石任和徐清的去向如何,只专心准备自己即将要更新的日常vlog视频。 毕竟没专业团队,就算鼓起勇气请程修宁帮忙了,这时长十分钟的vlog也花费了白知梨整整三天的时间才拍摄完成,剪辑又花了一天多,直到一周后才终于发布。 众所周知任何短视频平台计算数据最重要的一点都是“完播率”,而现在连追剧都要开倍速观看的大多数观众是没有什么耐心看完一分钟以上的视频的,长视频无论点赞量还是评论等各方面数据一般都比不上十几秒几十秒的短视频。 所以白知梨在发布这条长达十分钟的日常vlog时,并没有对它的数据抱有多大信心,只是想着给粉丝们一个福利。 很多关注他账号的业内利益相关人士也都纷纷表示不理解他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多发几条“有看头”、“够刺激”的翻跳视频稳稳热度,偏偏要发这么长、一看数据就不会好的vlog。 但令白知梨自己,令程修宁,乃至令多少资深自媒体人都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条不走寻常路的视频,流量推得居然比前两条视频都还猛! 一条普普通通没什么新意的日常vlog,点赞量居然达成了一夜破百万的成就! 第31章 日常vlog 白知梨没有一分谦虚,是真的既不会拍视频也不会设计剧本,人家拍点日常vlog总得带点什么剧情之类的,再不济要假装睡醒在超绝“不经意间”露出素颜,但他全程主打的就是真实,斥一百块巨资在某多上买回来监控对着自己床拍,力求从醒来那一刻就开始录这一天的日程。 第56章 别说虽然东西便宜,但质量还挺好,把白知梨睡觉时什么样子全都给拍得一清二楚,包括他被闹钟叫醒后根本不起床,只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勉强地探出一只手,先关掉重新埋头睡场大觉再说。 等闹钟又响了好几遍,床上把自己裹成一颗汤圆的男生才终于哼哼唧唧地慢慢爬起来,睡了一晚上的头发凌乱炸开,头顶还竖起来一撮呆毛,连眼神都是朦朦胧胧的,失焦地盯着对面墙壁看了好久,才稍微清醒一点。 然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今天还有拍摄任务,本来还迷迷糊糊地,一个激灵就吓清醒了,忙掀开被子起来,还像模像样地把睡得乱糟糟的床单捋顺扯平,把被子也按军训时学到的豆腐块形状叠好了放在床尾。 但接下来该干什么? 白知梨在原地懵了会儿,仔细想想,自己的日常和普通男大根本没什么两样,非要弄出点新奇的桥段也不大可能,于是干脆放弃了这需要绞尽脑汁去制定拍摄计划的环节,打算直接录个流水账vlog好了。 想通后他就直接去洗漱,顺便把程修宁薅来当摄影师,过程中后者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顾虑到正在拍摄,最后还是保持着一以贯之的安静。 倒是白知梨先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主动问:“没关系的学长,虽然可能要长时间拍摄,但并不是每个镜头都会剪进去,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说就好,如果累了你也可以先去休息会儿,我用手机支架拍固定机位就行了。” 程修宁倒不是嫌累,他是想问下午去上课了怎么办。 “确实不太方便……在学校我就让韩松帮我拍吧。” 程修宁的表情明显黑了不少,一看就知道不高兴。 但鉴于他常年都冷着一张脸,本来也就看不出高不高兴,白知梨并没有捕捉到这挺显眼的变化。 感觉自己被忽略的程修宁…… 更加不高兴了。 对自己的态度一时近一时远,问出“我是你的什么人”时明明那么直接大胆,可现在却又一副公事公办不太理睬的样子。忽冷忽热的,是故意这样来引起自己的情绪波动吗? 他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从来没和任何人发生过哪怕越界一丁半点的关系,为什么偏偏遇上的是白知梨,这样一个让他总是捉摸不透、患得患失的人。 何况还是比自己小好几岁,按理来说,不应该把自己像条狗一样耍得团团转的学弟。 他这种随便被人骗骗就会……的年纪,到底是怎么做到把比他还大的人套牢的。 程修宁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像他根本不敢深究白知梨究竟是不是故意用小心机钓着自己,只好发挥自己一向的优势,沉默着做个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 但这么大个人杵在自己面前,还拿着个手机怼着脸拍,白知梨再是反射弧长,也免不了会很局促。 今天唯一的两节课都在下午,上午是没什么正事可干的,等洗漱完吃掉早饭后,白知梨就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他本想表现下自己很勤快,要把碗碟都收拾了端到厨房去洗,但刚一起身有做这个动作的意思,就被一只忽然伸进取景范围内的手臂拉住。 程修宁冷淡的声音从画外传来:“你去练早功就行,这些我来弄。” 白知梨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到时候这么多观众看着呢,大家该说我懒了,又不做饭又不洗碗,白吃你的白住你的,跟你老婆似的。” 程修宁却被这最后半句话直击心脏,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呼吸停止、耳朵嗡鸣,连心跳都冷却了一瞬,四肢僵硬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才刚忽视了自己,这会儿又说……又说这么暗示意味浓烈的词语…… 学弟,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修宁真的想不明白了。 他只能尽力稳住自己,先别轻举妄动,淡声道:“我以后如果结婚,的确不让我的妻子做这些琐碎杂事,他只需要做完自己的事就够了。” 白知梨整个人都傻了下,这莫名贤妻良母的气质是怎么回事儿,自己不就随口提了句“老婆”吗,学长为什么忽然一副恨嫁的样子。 就在他出神这会儿功夫,程修宁已经把碗筷都收拾好放进厨房的脏碗区了。 “这种事先不急,你现在更需要去把睡衣换了,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一点。” “那这段要剪掉吗——啊啊啊完蛋,已经点了保存,分不清楚哪段拍了些什么了!”白知梨嚎过几声后,最终还是接受现实,恹恹道:“算了,先换衣服吧,后面看着随便剪剪。” 他垂头丧气地带着程修宁往自己房间走,半途,又忽然想起些什么:“那,换衣服也要拍吗?” 这下难题给到程修宁。 不能撒谎的话,他确实很想看。 但比起自己看不到,更重要的是,不能给其他人看到。 “我就跟着你进去,换的时候我不拍。” “行。” 白知梨这才放心,进房间后小声念叨着白毛衣白毛衣,程修宁跟在他身后,一进去就可以闻到从四面八方缓缓升起来的一股类似荔枝刚剥开壳时的有些青涩、又很香甜的味道。 但在白知梨住进来之前,别说这间卧室,连带着整套老房子,都分明没有丝毫人气,安安静静的,不住人许多年了。 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诱得程修宁微眯起眼,眼神幽深地落在人后颈那片露出来的雪白皮肤上。 第57章 白知梨低着头,那处形状就像一轮尖尖弯弯的月亮,泛着盈润光泽。 白知梨翻出今天要穿的衣服后,就示意程修宁先别排了,后者自然听话的放下手机,但并未结束录制,而是摄像头朝下陷入一片黑暗。 “学长……你要不要出去一下……” 白知梨交叉着捏住衣角,正准备往上扯,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有些尴尬地停下来。 程修宁挑挑眉:“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被人看着换衣服,哪怕是同性,白知梨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程修宁于是闭上眼,坦然道:“我不看。你随意。” 白知梨鼓起勇气悄悄往他那边看了好几次,确认每次对方都紧紧闭着眼睛后,才胆战心惊地飞快扯掉上衣脱了裤子,赶紧换上常服。 程修宁说到做到,确实没半途偷偷睁开眼,只是过程中那些只能靠换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音,推断对方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这期间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第32章 试探。 明明都是男的,对方也闭上眼睛了,怎么还是…… 有种被眼睁睁看着脱光又穿上衣服的羞耻感。 白知梨忍着这层羞,手指尖都颤颤巍巍的,赶紧把衣服穿好了。 “学长——”他一出声才发现嗓子有点哑,咳了两声后才算是恢复正常,“学长,你睁开眼睛吧,可以继续拍了。” 程修宁依言睁开双眼,对面的人一身柔软雪白的毛衣,搭着一条蓝色牛仔裤,头发就是很简单地梳了下。他没戴什么昂贵的配饰,整套穿搭估计也是购物网站上随便买的一套,整个人却清清爽爽眼前一亮,像是秋日河畔的白芦苇花,柔软又赏心悦目。 白知梨的长相不是很有攻击性那种好看,反而更像一汪浅浅淡淡的清清溪水,在林间奔流着,象征出一种突破束缚的生命力。 程修宁盯着他看了好久,久到被看的那个人都察觉到,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 白知梨有点害羞地低下头,白皙耳垂染上粉色,声音很小,喏喏地问:“我哪里很奇怪吗?不然……学长怎么看这么久……” 程修宁直抒胸臆:“你好看。” 那抹粉色更深,且极快向两颊蔓延,白知梨只觉得自己浑身温度都上来好多,有点紧张地攥了攥衣角:“要、要不我们还是去做午饭吧。” 他实在不想再和程修宁挤在自己小小的卧室里了。 对方快一米九的大高个子,似乎踮起脚随便伸伸手,指尖就能够到天花板,一坐下来就把自己床尾占了大半。 白知梨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压缩了,呼吸起来很困难,有种和什么凶猛野兽同处一室的错觉。 程修宁现在对白知梨算是有求必应、百依百顺,闻言站起身,主动先出去了:“午饭我来做就行,你自己看看课件吧。” 要白知梨学文化课还不如让他被舞蹈老师踩胯一个小时,反正他软度好胯能随便搬,但学一秒文化课、看一分钟书,那对他而言都不亚于度秒如年。 白知梨忙跟上去,打死也不要坐在书桌前老老实实地看书看课件。 程修宁到了客厅才发现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不禁停下来:“你会做饭吗?” “会——”白知梨刚答应下来,想了想,还是有点不大好意思地改口:“会一点儿……总之就是做普通的家常菜,能吃的程度。” 程修宁于是绕到他侧后方,举起手机边拍边说:“那我建议你以后找对象,找个会做饭的,不然我怕你们两个都饿死。” 刚刚那点暧昧的小泡泡突然就被戳破了,白知梨瞬间清醒—— 果然学长是根本不会好好说话的。 “我这么穷,能有女孩子喜欢我吗。再说了,就算人家喜欢我,我也不能耽误人家吧。”白知梨苦笑道,“不能给对象更好的生活,还不如先别想这种事,先多挣点钱再说。” 程修宁越听越不对劲,小学弟不是喜欢男的吗,怎么总爱一口一个女孩子的。 难道他性取向是…… 是双?! 该死的,方听雨说过,这种性取向双的小男生最会骗人了。 但程修宁转念一想,这说不定是小学弟在拿自己做幌子,实则试探自己的性取向,于是暗示道:“那你找个有钱的男的谈恋爱不就行了。” “也不是不行……等会儿,人不应该……”白知梨忽然想起来手机还录着呢,忙说:“这段掐了别播,不然评论区肯定会吵起来。” “这么紧张干什么,新关注你的那些男粉知道你可以接受男的只怕会更兴奋。”程修宁冷冷道。 白知梨完全不清楚对方的语气为何又急转直下,但他早就习惯学长这阴晴不定的性格了,好脾气地解释道:“我其实还没谈过恋爱……我觉得自己是喜欢女生的,可一直也没女生跟我表白过,反倒是有些男的……” 他没继续说下去,大概率不是什么很好的经历,程修宁略沉默会儿后,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没谈过恋爱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也没谈过,不确定自己性取向。” 白知梨惊讶的“咦”了一声,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学长你……” 程修宁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扭过头,掩饰性地握拳抵唇咳嗽几声:“你可以认为我比较保守,在没有遇到确定非常喜欢、想要与之厮守终身的人之前,并不打算随随便便就开始一段短择关系。” 第58章 白知梨有点同情地看着他:“学长你今年都毕业了,工作后会很忙的根本没时间谈恋爱,等再过几年就要被家里人安排相亲了。” “……”程修宁怎么也没想到白知梨脑回路这么清奇,他提这一嘴分明是…… 分明是想明里暗里自证清白,没和其他任何人有过越界关系。 怎么偏偏有些人就是榆木脑袋一样,死活听不进去。 程修宁忍不住把白知梨往坏了揣测,说不准这人听出自己的弦外之音了,却认为自己对感情太过较真招惹不起,故意装傻。 呵,段位确实高。 他意识到好言好语对付是不起作用了,干脆一记直球打过去:“以前不好说,但现在,包括以后,我应该是不会喜欢异性了。” 白知梨懵了一下,这么私密的东西为什么要说给他听见? 何况学长不是还有个正处于暧昧阶段的暗恋对象吗?现在跟自己说这些,是不是对那个人不太好…… 学长他……不会是渣男吧。 白知梨看程修宁的眼神都变了,以前是害怕和崇拜皆有之,现在基本只剩下【你是个变态】这一个印象。 程修宁丝毫不知自己在白知梨眼中已经是变态渣男一个,到厨房后他把手机交给对方,自己则默默无闻地去做午饭了。 白知梨本来很想进去帮忙的,但刚迈出去半只脚,就要被脑后安装了摄像头一般的程修宁拦住,让他实在无聊去客厅看电视都可以,不要和自己一块挤在这么小的厨房里,到时候转都转不开身。 面对白知梨的疑惑,程修宁还故意茶回去一句:“希望你能比我更快找到称心如意的对象,会做饭能把你喂饱,还能承包这么多家务。” 白知梨乐呵呵道:“我不用找对象,学长也能给我做饭做家务啊。” 程修宁脸色一黑,难不成这就是小学弟处心积虑接近自己的目的? 他绝不可能就这样做免费倒贴的保姆:“我只会给我对象做这些。” 白知梨听得恍惚了下,学长这…… 什么意思啊…… 暗示他交的房租和生活费远远不够,还得拿……来还? 第33章 倒贴恋爱脑。 白知梨看程修宁的眼神变了又变,碍于吃人家的住人家的白嫖着人家的劳动力,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往后挪了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和别人暧昧还来暗示自己,真渣。 他应该收到我的暗示了?可为什么不接着话茬说下去,哪怕是开玩笑似的说“行啊那我找你做对象”也好,偏偏小学弟不说话了。 程修宁没弄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午饭后白知梨困得很,把手机支架摆在自己床头柜上后就呼呼入睡了,徒留程修宁独自一人仍在纠结到底为什么没得到回应。 难道是我的暗示还不够明显? 程修宁反思一个中午后,决定加大力度。 小学弟能一时装傻,还能时时装傻、次次装傻吗? 于是等白知梨睡眼朦胧地被闹钟叫醒,半睁着眼睛困顿地打理好自己准备出门去上课时,刚推开门,便陡然站了个高高大大的程修宁,一下就给他吓清醒了。 “学、学长?”白知梨有点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琥珀色的瞳孔睁得圆圆的,像极了受到惊吓而睁圆眼睛的猫咪。 程修宁表情一贯冷静:“嗯。走吧。” “走?走去哪儿……”白知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程修宁耐心道:“你下午不是有课吗,又拜托我给你录视频,那我们两个不是都要去学校?” “哦……不对,我不是说好让韩松帮帮忙吗。” 程修宁一本正经地说:“他最多只能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帮你拍摄,去和回来学校的路上呢?在学校里呢?既然要录日常vlog,那自然是要把一天里最真实的状态全部记录下来对吧。” 刚睡醒时人本来就是懵的,加上程修宁向来是更强势那一方,白知梨很少敢拒绝他,全程都恍恍惚惚地跟着点头。等程修宁话说完,陷入空白期后,白知梨才像是忽然清醒般,但这时候已经和对方一起坐电梯到一楼,再走几步都快出小区了。 “……那,好吧。”白知梨有点无奈地答应了,总不能让人家白跟着自己出门一趟,才刚走没几步又把人给撵回去吧。 他只低着头走路,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离程修宁远点,恨不能当做不认识这人。 程修宁因为要拍摄,没有并排走,稍稍落后在侧方。 他倒也是第一次送白知梨上学,有种……微妙的心情? 感觉跟带孩子似的。 白知梨现在怎么也算是个出名的大网红,走在街上一路都有人回头侧目,更有甚者拿出手机偷拍,也有主动上来认亲的,几分钟的路程最后踩着线进了学校大门。 保安换了个更加年轻的小伙子,看见白知梨后便热络地打招呼,问起之前那个被徐清引导网暴的中年人保安时,解释说学校怕他抛头露面的被看过直播的人认出来会造成不好影响,就调到后勤更清闲的部门去了。 白知梨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那个保安没有因此而丢掉工作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和和气气地同年轻保安微笑道别后,走出好几米远,确认没人能听到了,程修宁才问:“方听雨跟我讲过这事儿,你没事就好。看你刚刚还挺关心那个保安,觉得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他?” 第59章 白知梨摇摇头:“那天在我和系秘书赶到的时候徐清就已经在开直播想要带节奏,欺负那个保安了,和我没多大关系。我是因为知道没有收入来源过穷日子有多可怕,所以担心保安因为这件事会导致家庭发生变故。” 程修宁倒是没想到这点,或者说,高高在上的有钱有势大少爷,平时哪怕表现得再低调,想法做事也和真正的穷人诸如白知梨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不太能理解白知梨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某些时候,小学弟就像落到凡世的天使一样,有些时候整个人都像是在发着光。 越看就越是有点……沉溺其中了。 学校里白知梨的知名度就更不必说了,加上程修宁本身也算是风云人物,他们两个差不多同时出现,立刻就引起了好多人注意,连还在宿舍的方听雨都知道这俩人一起来学校了,忙扔下写到一半的毕业论文,急急忙忙就赶过来。 但到地点一看,分明就只有程修宁一个人,小学弟毛都看见一根。 方听雨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要个说法:“说好的有小学弟呢?!怎么就你一个?!造谣是要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那是我小学弟,又不是你的,你急什么?”程修宁淡淡道,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无赖样子。 方听雨来就是为了见白知梨的,结果人没见着,还得被眼前这家伙讽刺一通,心里那种酸酸的劲儿就更加上涌,没好气地说:“当初是谁跟我说坚决只会维持单纯的租赁关系,绝对不和小学弟发生什么实质性的关系,现在倒好——” 说着,又刻意用一种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程修宁:“一副上赶着送x,又还倒贴当男保姆。包吃包住还不够,现在干脆摇身一变都当上不要钱的经纪人了呗。 男人一旦变成你这种样子,就完全不值钱了,看看你那赔钱的样子!” 程修宁都不正眼看他:“我和学弟关系单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啧啧啧,一口一个‘学弟’的,叫得这么亲热,不知道的以为在叫老婆呢。” 程修宁冷冷看他一眼,“你今天挺欠打的。” 方听雨立刻跳开:“说不过就恼羞成怒是吧,你们还保持着单纯的关系不纯粹是你没用吗?换个人早就告白牵手激吻一条龙了,只有你,我的朋友,还在勤勤恳恳地当着管吃管住的倒贴男。” “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方听雨呵呵一笑,吐槽道:“像小学弟的atm奴。整个京大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成分比你纯的了。” 程修宁挑挑眉:“换句话说,京大没有人比我对白知梨更好,所以他更没有理由不喜欢我。” 方听雨震惊地看着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卧槽,这是正常人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小学弟到底给了你什么把你变成这幅模样!!!! 第34章 “能把你弄得哭着求饶。…… 方听雨本来是想取笑一下这个耽于小学弟的好友,但一通交流下来他发现这人真有点恋爱入脑无法沟通,给人一种再聊下去就得上豆瓣“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小组开贴扒人的既视感,遂嘴炮几句后又赶紧溜走了,丢下程修宁一个人在艺体教学楼门口等。 下午课多,人来人往的,尤其艺术系的学生比普通学生性格要更突出外放些,看楼梯口多出个人,不免多打量几眼。 其中有认识程修宁的,也有不认识他的,被打了几次招呼后程修宁自己也烦了,索性上楼去白知梨上课的教室门口等他。 老师打节拍的声音锐利又响亮,直直地穿透一扇门,传到程修宁耳朵里,让他不自觉地就回想起坐在台下看白知梨跳舞那次,出着神幻想对方是否正是像这样无数次排练,最终才能呈现出一□□样唯美动人的舞蹈。 白知梨还不知道程修宁就在教室外面,一节跳完,老师让休息,他也没闲着,而是去找韩松,问他有没有帮忙把刚刚的片段录下来。 韩松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小荔枝,指定给你拍得漂漂亮亮的!保管让你那些粉丝看了欲罢不能,恨不得你早点毕业登台来捧场。” 他说话向来夸张,白知梨怎么也适应不了,被夸得有点羞红脸,声音压得更低,有点着急地说:“嘘,你小点声,也不怕被别人听见笑话。” “那咋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咱班里系里,除了被劝退休学的那位,还有谁否认?我看你就是被徐清那傻逼pua太久了才会这样,不过现在可以放心了,等我们毕业都不会再碰见他。而且说不准到时候直接退学了呢,这也算恶有恶报吧。” 白知梨倒不是真怕徐清,他性格天生内向腼腆,人当然都是喜欢被夸赞的,但有的人能够坦然接受,有的人就会容易害羞。 白知梨就是很容易害羞的那种人。 下午大课结束后众人纷纷收拾东西回去,韩松也急着和室友一起开黑,但他还惦记着白知梨交给自己的任务,有点为难地问:“你还练习吗?我可以再拖一会儿。” 白知梨善解人意地笑笑:“没事儿你回去吧,我找了人帮我拍,是还得再练会儿。” 韩松如释重负:“那就好。” “今天谢谢你啦。” “害都是好兄弟说这些,你以后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跑腿直接说就行。”韩松也没去换回常服,穿着练功服挎起背包,向白知梨挥挥手就走了。 第60章 他一出来就看见倚在扶栏边的程修宁,见对方一副随意散漫的样子,路过时还小声吐槽了句“死装哥”。 被程修宁完完整整听进耳朵里,敛了眉眼,低低地向韩松看去。 “……”韩松被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一脸平静,但总觉得对方下一刻就会把自己从楼上扔下去,吓得他顶着这股压迫感极强的目光飞速遁了。 直到韩松有点慌张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道,程修宁才收回目光,确认教室里只剩下白知梨后,抬脚走了进去。 白知梨喝了口水,正拧着保温杯盖子,听到动静抬眼一看,有点惊讶:“学长?我正想发消息让你上来呢……” 程修宁“嗯”一声:“看他们都走了,估计你这里也差不多。” 白知梨放下保温杯,把手机放到他手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还要再练会儿,所以可能要麻烦你……” “不麻烦。” “欸……?” 白知梨抬起头,圆眼湿漉漉的,像什么小动物一样。 程修宁按住心中波动,好悬没直接上手揉人家头发,面上依旧平静:“本来也没什么事,就当陪你出来玩的,不用担心会带给我麻烦。” 明明隔着挺远的对话,可白知梨却觉得耳朵里面像有人在对着吹起一样,弄得心尖上都痒痒酥酥的,手脚软软的像是飘在天空上的一朵云。 他低下头,耳根微红,声音小得几乎没听见:“好……” 程修宁笑笑,没接话,拿过手机找了个凳子,抽出纸巾垫着坐下,举起单手给白知梨录制视频。 巴掌大的取景框里,男孩穿着贴身的练功服,上身是露着两条胳膊、甚至隐隐看得见胸侧的黑色背心,下身是条只到膝盖上面的短裤,两条修长纤细的白皙小腿暴露在空气里,连带着脚踝脚背都白得惹眼,唯独圆润的脚趾带着淡粉,像化妆师精心打上去的颜色。 不知道是不是舞蹈生经常需要当着人面换服装的原因,之前刚开学的时候,白知梨在宿舍里就特别喜欢穿短袖短裤,有时候甚至只穿一件宽松的衬衣,露着丰腴雪白的长腿,堪堪能遮住敏感地带。程修宁就算不想看,这么一双腿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也很难不…… 但京城正式入秋后,天气凉快起来,又换了住宿地点,白知梨就很少再穿得那么清凉了,总爱穿连体还带着长长耳朵的兔子睡衣,可爱是很可爱,就是……程修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会不自觉地往人家裹得严严实实的大腿看。 他还是第一次看白知梨穿练功服。 目光……实实地落在男生雪白的小腿和脚趾上,久久未挪开眼。 再看这取景框,忽然又觉得特别不舒服了。 凭什么要把小学弟拍下来给别的人看。 程修宁脸色陡黑,看着自己举起来的手机,生出种扔垃圾桶都比待在自己手上强的冲动。 白知梨全然不知道学长内心的激烈碰撞,他跳了一下午舞,这会儿就只打算练练基本功放松下肌肉,所以只放了些很舒缓的钢琴曲,跟着节奏缓缓拉伸。 一字马、开肩、搬背、压胯…… 这些对于男生而言有些难度的软度动作,白知梨已经完全不需要谁来帮忙,就可以自己压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哪怕是业内的舞者看了都会惊叹他的柔韧性,就更别说看个热闹的程修宁了。 自然,有些动作做出来,也让人有点浮想联翩…… 舞蹈室四面八方都是大镜子,哪怕白知梨是背对着程修宁的,他也能够从镜子里倒映出的画面将对方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甚至是每一个细节,比如一字马时压下去而露出来的雪白胸膛…… 程修宁正好坐在白知梨的正后方,他下一字马的时候,从镜子里看,程修宁与他仿佛没有丝毫距离,刚巧贴着他后面坐下一样。 白知梨沉浸在舒缓的音乐里,他身后的人却滚着喉结,反复交叠着一双长腿,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 等白知梨控完一字马准备起来,不经意往镜子里看了眼,才发现学长似乎有些奇怪,于是凭借着自己优越的柔韧性,直接撑着地腰腿扭了180度,换到正对着程修宁的方向,撑着木板地面脆生生地问他:“空调开得太热了吗?墙柜那边有空调遥控器,要是觉得太热可以关掉。” 程修宁是热。 他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烘得人太干,还是秋燥,本来体温常年偏低的人,忽然间就口干舌燥的,几股邪火从腹部窜起来后又在五脏六腑乱蹿,最终汇聚到心脏里,怎么也也发泄不出去。 他定了定神,挪开视线,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那白花花的一片。 “我……咳咳。” 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沙哑得像是几天都没喝过水,咳嗽几声清了清才勉强好些:“我不热,你练你的。” “哦,好吧。” 得到准确答复后,白知梨也没深究,当着程修宁的面,毫不避讳地做起了各种难度更大的动作。 他慢慢起来,靠到扶杆边,缓缓地抬起右腿,一直到举过头顶,整个人呈一条竖着的直线,才停住不动。 但这样的姿势就有些…… 过分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抱起腿分开的地方,正对着程修宁。 贴身的黑色练功裤,因为过大的动作裤腿向上卷到大腿根,布料贴着的中间微鼓,形状像覆盖着一片圆润的漂亮贝壳。 第61章 程修宁鼻腔一热,还好定力闻,否则真得当着小学弟的面丢脸。 他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后,表情立刻难看起来,掩饰般翘起二郎腿,马上停止了录制。 但转念一想,又边唾弃着自己,边打开了录像功能。 想法还是,凭什么要把小学弟给那么多人看。 不过这次又多加了一条:只需要自己一个人看就好了。 ——他天天当牛做马,现在还倒贴钱当助理兼职摄影师,也不多收什么钱,就把这段视频当做报酬。 至于到时候小学弟要是问起来为什么少了一段…… 程修宁脸部红心不跳,早已想好了措辞。 大不了就说是手机拍摄太久温度过高,自动关机了。他重新开机后,又从头开始录制的。 那双漆黑的眼瞳仿佛饿急的野兽般,死死盯着取景框里的画面,下部早已涨疼难忍。 白知梨对此毫无所觉。 ——其实自从程修宁踏进这间屋子开始,他就能够感觉到有股侵略性特别强的视线似乎盯上了自己。可他们舞蹈生平日里都是这样练功的,也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注视,因而就算感觉到了,他也暗示自己尽量忽略掉这股令人不安的视线。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平时都习惯了,也经常让同伴帮忙压压腿踩踩胯什么的,可一想到对面的人是程修宁,这个总冷着脸语气凶凶的学长…… 白知梨心跳就有点加速,下意识地否定了这种想法,似乎特别怕对方靠近自己一样。 他又控了会儿腿后,慢慢放下来,决定最后压一次胯就和程修宁回家。 但习惯性地靠着扶杆躺下准备摆姿势后,才忽然想起这里除了程修宁之外已经没有人可以帮自己这个忙了,可如果要把他叫过来的话,那…… 白知梨咬了咬唇,耳根渐渐染上红晕,除去对他本能性的害怕之外,还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在里面。 靠着这清心寡欲的钢琴曲和惊人的自制力,程修宁好不容易才把火勉强消下去,但一抬头,看着白知梨自己努力又有点笨拙地抱着腿想打开,脑子里“嗡”地一下,有根紧紧绷在那儿的弦突然就断了。 他鬼使神差般放好手机,走到白知梨面前,语气是一贯的冷冷淡淡,但某种冲动早已急切得呼之欲出,只是被他很好地隐藏起来了:“你是要踩胯吗?” 白知梨不意外程修宁能看出来自己想干什么,毕竟室友是舞蹈生,对这方面有点了解也很正常,但他意外的是对方居然主动过来了,还提出要帮忙。 短暂的小惊讶过后,白知梨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转念一想,踩胯光靠自己一个人确实没办法实现,纠结再三后,最终还是羞红着脸,轻轻点点头。 他性子安静,连害羞都是静悄悄的,像一朵自顾自垂下的含羞花,带着一种含苞初放的青涩,任风吹得摇摇晃晃,有种动人的风情,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呵护起来。 程修宁无法抗拒这份青涩,他敛藏于心的所有激烈情感,都只为白知梨的一次害羞、一次不好意思的笑而疯狂,有时候甚至浓烈到幻想要在两个人结合到最极致最顶端的时候彻底毁灭掉这个人,让他在最美最勾人的时候死在自己怀里,让他再也不能把这份风情美丽展现给其他任何人。 他也跟着一块去死,在极致的快乐与欢愉之后。他俩一块去死。 但那不行。 程修宁永远也不能把自己这种癫狂的想法放到明面下、放到太阳里,他在小学弟面前最多最多只能是一个有点凶的学长,不能够释放出更多的阴暗面让对方避而远之。也还好这些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大多数时候,程修宁知道自己都是正常的。 他对白知梨的喜欢也很正常。 只不过小学弟的身体过分漂亮,有些时候,他会有点忍不住而已。 程修宁偶尔也能刷到舞蹈生练习基本功短视频,知道踩胯轻点的就用手压、重点的就整个人直接踩上去,自然也知道无论男女都很怕这项训练,他也怕自己一个门外汉贸然上手会伤到白知梨,因而刚开始没有直接上脚,只是双膝跪下来上手去压。 但白知梨却说:“没关系的学长,我是童子功,你上来吧,慢慢的动,不会伤到我的。” 程修宁:“……” 不要顶着一张清纯天真的脸说这种超过的话,这句他已经说得厌烦了。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程修宁故意想把白知梨揣测得那么坏,是故意来撩拨自己,他的的确确总是在无意间就说出这样……让人听了面红耳臊的话,任谁都会浮想联翩。 程修宁觉得白知梨就算真没那个意思,也是天生会勾男人,无师自通的那一种。 白知梨哪里知道自己说完话就这短短几秒钟,程修宁阴暗的揣测了那么多,他只是自己抱着腿向着两边,正面青蛙趴一样打开。 程修宁看他自己搬腿都几乎能够放平触地了,根本没什么需要人压着的空间。 但他还是听从小学弟的话,脱了鞋,只穿着黑袜,双手都把着扶杆,小心翼翼地踩上对方膝盖内侧,生怕一个不小心用力过度,把人伤到哪儿。 程修宁一个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性,常年健身锻炼,体重少说得有一百四往上,真踩上来的时候就像座黑压压的小山,压迫感扑面而来。 明明该很重、压得很疼才对,但白知梨闭眼感受到的却是很轻柔的力道,和自己那八十多斤轻飘飘的舞蹈老师老师才踩上来效果差不多。 第62章 他觉得奇怪,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眼,发现对方保持着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扶杆上。 怪不得没什么感觉。 白知梨觉得有点好笑,他还以为程修宁是不知道该怎么落脚:“没关系的学长,你压我身上,再用大点力气也可以。” 程修宁要时时刻刻注意别给白知梨压坏了不说,现在还得忍他这些歧义严重的话,身体里的火气都逼得额头冒汗了。 “呼——”他深呼吸几次,勉强压下心底那股冲动,低着声音,连名带姓地喊:“白知梨,你有些时候真是自找的。” “昂?” 白知梨躺在下面,睁着水亮亮的猫眼,眨巴眨巴。 “……”程修宁忍了又忍。 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夹枪带棒地说:“我再用点力,能干……能把你弄得哭着求饶。” 白知梨一派天真地说:“不会啊,我很软的。有次老师不信,让韩松和另外的男同学一人一边,都没把我压痛。” “……操。” 程修宁实在忍不了,从他腿上下来。白知梨正纳闷,忽然腿上一重,吓他一跳。 程修宁双手压着白知梨的膝盖,整个人俯上来,像忽然间黑云压城般,比刚刚站着更有压迫力。 白知梨愣住,青年靠近他耳边,那幻觉中被吐着热气的耳心,这一次迎来了真正的炙热。 “我现在还不想动你,但你最好别再……否则到时候,你再怎么哭兮兮小可怜,我也不放过你。” 程修宁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警告白知梨别再撩拨他了,血气方刚还没试过滋味的男大,真刀实枪后这小东西的嫩皮嫩肉禁得住几次。 他以为自己暗示得足够明显。 可白知梨在听到程修宁这番话后第一反应却是,他肯定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人,都已经把对自己的威胁摆在明面上了—— 不然怎么会说,“你最好别再挑衅我,不然到时候你哭得再惨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居然想打我! 白知梨又气又怕:他不就是在心里骂了几句变态,没有接受那种过分的拿身体抵房租的要求吗,至于这么记恨在心! 什么大好人,分明就是大变态!是他看走眼了! 白知梨猛地推开他,满脸凶狠,十分硬气道:“你别跟我耍横,想欺负我,没门!” ……好吧。 白知梨幻想了一下自己翻身暴揍程修宁一顿,但现实里,他看着对方手臂上的腱子肉,最终还是怂怂地偏过头,不高兴地小声嘟囔道:“不说就不说……你就只会凶我。” 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一样,但被他锻炼许久的程修宁还是全都听清了,本来都要起来了,又重新压回去,语气严肃:“哪儿就凶你了?给你当了一天免费助理,没点甜头,反倒被扣顶欺负人的帽子。” 白知梨转念一想,好像也是,学长总自动或被动的让自己压榨劳动力,凶点就凶点吧…… 反正他窝囊,惹到他就算惹到软荔枝了,除了爆人一口甜腻腻的汁水外,他什么也干不了。 于是毫无感情地捧读:“你没欺负我,行了吧。” 程修宁这才勉强满意,站起身,顺带把白知梨也拉起来。 “再拖会儿就天黑了,早点回去吧。” 白知梨点头,习惯性地就要脱练功服换常服,手都抓住衣角了,但一看程修宁还直直地站在这儿,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别扭,把手放了回去。 他抓起背包,挎上就走,程修宁拿好手机跟上去:“外面风吹着冷,你不怕冻感冒?” 白知梨总不能明说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不好意思换衣服,只好说:“不是你说要早点回去吗,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懒得耽搁时间了。” 程修宁不气反笑:“我宁愿今晚不回去了,也不希望你莫名其妙冻感冒。你可别赖我身上。” 他见白知梨还是没去换衣服,略微一猜就知道什么原因,于是主动背过身:“像今早一样,我不看,你换吧。” 出了汗后毛孔是通的,受不得冷风,一吹就容易鼻塞感冒。白知梨也怕这个,纠结一会儿,还是同意了程修宁的提议。 他也背过身,从背包里翻出常服,动作很快地换上。 可舞蹈室四面都是镜子。 程修宁可以发誓,他最开始提出这个办法的时候真没想到这茬,直到自己正对的这墙镜子完完整整倒映出白知梨的动作,才陡然发现,背过身去…… 好像没什么用啊。 早上闭着眼睛没有看到的,刚刚练功服遮挡住的,此刻都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是具很年轻、用漂亮都不足以形容的身体,皮肤白皙细腻得像淌着牛奶,没有一点疤痕瑕疵,甚至最容易长痘的后背也光滑洁净,因为清瘦所以凸着形状好看的蝴蝶谷,腰线收下去细得不盈一握,偏偏过了胯骨,被布料包裹的部分又浑圆挺翘,连接着流畅丰腴的大腿线条,近似红酒杯的形状。 但也不是哪儿都雪白,像色素容易堆积沉淀的一些地方,比如手肘、膝盖……则是种很淡的粉色,像蔷薇花将将露出来的花苞颜色。 程修宁常年对着电脑屏幕做编程,视力算不上特别好,却也看清楚了镜子里那两点,圆润又小,不是很突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恍惚了,居然稍微有点爱心的形状。 第63章 镜中青年的喉结重重一滚,似乎有火顺着喉咙一路往五脏六腑里灼烧,烫得原本小麦色的皮肤都隐隐生出些红色,显然是又急又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白知梨有点不自在。 明明学长已经背过身去了,按理说什么也看不见,可他总觉得有道狼似的凶狠又阴暗的目光正紧紧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就会冲上来将自己连皮毛带肉囫囵吞下去。他赶紧换好了衣服,鼓起勇气转身拍拍程修宁肩膀,却不敢直视对方,只是低着头喏喏道:“我好了,走、走吧,学长。” 程修宁喉咙烧得张不开口,只含着浑身无处发泄的欲.火,极重极重地含糊应了一声,也不走在前面,而是脱下衣服围在腰间,欲盖弥彰般落在白知梨身后。 白知梨顺手关了舞蹈教室空调和灯,都快走到校门口了,无意识地扭头一看,才发现学长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欸?学长你怎么了?” 要是放在平时,程修宁估计会很受用小学弟这主动的关心,但这种时候,他更希望对方保持沉默,最好一句话都不要再说了—— 因为只要一看到白知梨那张花瓣一样粉而湿润的薄唇张张合合,听到他清清脆脆的声音,程修宁就涨硬得更加难受。 他百般忍耐,眼底似有火星子在迸溅,牵扯出一个勉强到不能更勉强的微笑,狠狠地咬着后槽牙说:“腿麻了。” 白知梨恍然大悟,并非常真诚地理解了程修宁这奇怪的走路姿势。 怪不得呢,原来是腿麻,学长这都能面不改色地跟着自己走这么久路,真是忍者神龟! ……某种程度上来说,程修宁确实很能忍。 要是换个人,别说是被无意间撩了这么久,只怕还在宿舍不太熟的时候,看见白知梨穿着衬衫露出大腿晃来晃去,就得把他按在床上办了,哪里还能硬生生忍到现在都没敢泄露半分心思。 但程修宁知道白知梨对男性的过分接近有阴影,虽然他不清楚这份阴影是否会在他们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作祟,可没有能够彻底得到白知梨的信任,带给他完全的安全感之前,程修宁不敢冒失,更怕会吓到跟只兔子一样胆小的小学弟。 今天在舞蹈教室时的举动,已经算是当下再也忍不下去,才做出的十分越界的行为,程修宁再三警告自己,以后不可以再这样。 从学校到老小区路程只有几分钟,但程修宁走得无比煎熬。他自己也觉得很离谱,明明在白知梨没出现之前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他对这种事根本就没有一般男性的热衷,别说找对象,连自己用手解决的次数都很少。 家里人看他一直都没交过男女朋友,一度怀疑儿子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明里暗里旁敲侧击过很多次,甚至已经做好了绝后准备。 只有程修宁自己清楚,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就是单纯的对这种事提不起兴趣。 可自从遇见白知梨后,一切都乱套了。 程修宁觉得自己原本规划有序的人生一团糟,现在每天琢磨的只有怎么喂好小学弟,怎么让他住得更舒服,让他和自己在一起更加开心。 他的人生居然一下子就只有个白知梨了,像条渴望得到主人喜欢的大狗一样,甩着尾巴想方设法地围着对方转。 ——不过确实绝后了,这点倒是没错。 也幸好程父程母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在他们看来只要儿子最后能带个活的——不活的也行——总之只要能带个东西回家就万事大吉,倒是省了程修宁不少事,至少不必为向家人出柜而烦恼,闹出断绝关系这一套。 爹妈的钱,产业,程修宁还得接手,拿来养老婆呢。 养个艺术家可要花不少钱。 程修宁觉得自己也蛮孝顺,现在多少年轻人都不想结婚要单身主义过一辈子了,他还是千辛万苦地准备为二老带回来儿媳妇,也不搞独立创业那一套,替爹妈省了多少心。 白知梨要是知道程修宁这一路发散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有的没的,高低要给他送个大孝子锦旗,雇舞蹈系和隔壁音乐系的吹拉弹唱送到程家父母手上。 回到家后白知梨本来想先洗澡,换洗衣物都拿到浴室了,但程修宁这边实在忍不住,连哄带骗地说:“我还要做晚饭,先去洗澡,等你洗完出来就能吃。” 白知梨是个十足十的馋货,闻言根本就拒绝不了,二话没说就把浴室让出来了。 程修宁似乎真的很急,进去后“砰”一声关上门,就传出来花洒喷水的声音。 白知梨以一种高难度的青蛙趴动作趴在沙发上玩手机,过程中还能时不时地隐约听到从浴室传出来的几句人声,他以为是学长在当浴室歌神,虽然不太符合对方平日里目下无尘的人设,但也没多在意。 除了洗的时间实在有点太久之外,白知梨没有过任何怀疑。 他中途都快等睡着了,程修宁一个男的,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餍足和倦怠,声音也愈发磁性,那双狭长如飞的眼睛含着浓重情.欲看向单纯的白知梨,低低地说:“你重新拿套换洗衣服吧。嗯……包括内裤。” 白知梨狐疑道:“为什么?” 难不成这家伙仍旧怀恨在心,把他的换洗衣物拿去擦地了? 程修宁脸不红心不跳,镇定道:“花洒开得太大,不小心把你的睡衣和……都打湿了,我帮你洗了洗,晾在浴室窗户外面了。” 第64章 第35章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 录完这一天的vlog后白知梨还要剪素材,程修宁光是在晚饭后把手机里的视频导给他就花了一个多小时,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想着小学弟明天还有课,顺嘴问了句:“你今晚还要剪视频?” 白知梨捧着刚传完视频正在发烫的手机,呆呆地点点头:“对呀,以前那些舞蹈翻跳也是我自己趁有空闲时间剪的。” “这次工程量可不一般,你要是自己剪的话,不算白天时间,怎么也要熬好几个通宵吧。” 毕竟他们光是拍摄的素材加在一起就有六七个小时。 被学长这么一说,白知梨自己也犯了难:“可请剪辑师很贵呀。” 程修宁似乎就等他这句话:“我帮你粗剪,剩下的你自己再细化调整下。” 白知梨眼前一亮,哪儿还记得自己白天骂了学长好几次变态,现在看对方简直就是一个正在发光的天使小金人儿。 “真的吗?那我,那我也按兼职时薪给学长结一些吧。” 程修宁没什么表情,只是把他的电脑合起来掂在手上,挑挑眉,说:“有些事谈钱可解决不了。” 他本意是想说他和白知梨的关系不需要谈钱,但鉴于白天时的负面印象,白知梨立刻就理解为原来学长还是想和自己发展超出正常室友范围的不正当关系,看程修宁的眼神立刻变了,从感激陡降为一种正义的鄙视: 学长哪儿都挺好,怎么总是想在男男关系上乱搞呢。 这样的想法先入为主后,白知梨怎么看程修宁都怎么不对劲,见他还想多聊会儿,怕孤男寡男独处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回宿舍,小小的一声“砰”,将门紧紧关上了。 目睹白知梨落荒而逃的程修宁:? 小学弟为什么又回到之前似乎特别害怕自己的样子了? 但不对啊,他们的关系明明在自己的努力下迅速拉近升温,怎么会…… 等等,难道说,小学弟是理解到自己话里的意思,所以感觉到害羞了? 程修宁的眼神瞬间从疑惑转变为欣喜,只觉得心脏暖洋洋的,浑身都有种被毛绒轻轻拂过的微酥。低头再一看手中的电脑,想到这是小学弟的私人用品,一会儿还能把今天的二人时光重温一下,顿时觉得哪怕熬上几天几夜把vlog剪出来也是值得的。 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删掉一些自己觉得敏感的、不让网上那些人看见的片段了。 而最后看到成品的网友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在评论区炸开了锅。 【……?不是哥们,我上网不是为了来当狗吃狗粮的……】 【我曹这才刚发出来半小时你们就点赞到50万了?!】 【好恐怖的推流……引来了一群破看文破磕cp的】 【我就说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刷到】 【你们都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 【一群胆小鬼,让我来说!我现在就想看标题为《x大清纯校草舞蹈室》】 【《一字马x肤色差x身高差x对镜x抱草x》】 【呜呜荔枝真的清纯里带着点骚骚的好会勾男人……我看学长都要被钓成翘嘴了】 【这么久了还没查到学长的资料吗!一分钟!我要他的全部资料!包括他能干荔枝多久!一晚上有几次!】 【啊啊啊受不了受不了是不是故意当着学长的面摆出这些姿势呀,学长居然这都能忍!】 【学长要是不行就换我来,我会把荔枝宝宝按在镜子上让他抱着腿狠狠!】 【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一天到晚就没软过吧……不然老翘二郎腿干嘛呢】 【呵呵其实私底下早就用这种姿势做过不知道多少次,某些主播都被透熟了吧,还在网上立清纯人设】 【不是你们能不能别老想这些黄暴的东西!难道就没人注意到学长虽然说话语气冷冰冰的,可对荔枝真的很好很宠吗,我妈都没有一天三顿给我做饭!】 【复议!学长完全就是在把荔枝当宝宝养!】 【这就是传说中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吗,我妈经常这样给我洗脑,没想到学长完成得更好】 【荔枝饱饱吃饭好可爱哦,小仓鼠一样认真炫饭,我要是学长坐在他对面,能就着下两碗饭,换成是我也愿意顿顿做饭把饱饱养得白白胖胖的】 【所以这两人根本就是在谈吧……孤男寡男住这么小的两居室,平时荔枝洗个澡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哪儿还能克制得住不发生点什么……更别说某人还心甘情愿当男保姆,脑子挖出来估计连僵尸都不吃】 白知梨本来以为vlog发出去后,并不会有什么反响,但他一是没想到流量居然会这么好,而是没想到评论区离谱得简直不能看—— 是的,这次网友们的留言比前几次露骨多了,白知梨就算从来没上过网,对于一些词也该明白含义。 原来,他们把自己和学长当做情侣了。 18岁清纯小处男翻完热评后,陷入一种深深地被造黄谣的无力感—— 他好端端地练个基本功,哪里就有他们说的那么、那么,那么涩情啊!! 白知梨脸红滚烫,忍不住拿手背拍拍脸颊冰一冰,苦恼地往床上一躺,陷进柔软的被套里,无声呐喊他和学长真是清清白白两男的!!! 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没有!!! 第65章 白知梨越想越羞愤,忽然猛地坐起来,决定立刻编辑评论好好解释一下自己和程修宁的关系,但字打到一半,又不自觉停了下来—— 和学长之间的关系,他自己当然是最清楚不过了,可在网友眼里呢? 他们似乎已经将对方看定是自己的男朋友了,但磕cp这种东西白知梨也不是全无了解,如果网友真的只是单纯随口磕一嘴呢?那他贸贸然的澄清,岂不是显得很欲盖弥彰? 大家相信了倒还好,可他们要是觉得,自己是在心虚,因为是真的所以才想赶紧撒谎否认呢?这样反而会让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白知梨虽然笨笨的不是很聪明,但他天生有种趋利避害的直觉,下意识就觉得自己要是澄清才会把一些本来是捕风捉影的事“石锤”。 所以他又犹豫了。 而且被刻意忽略掉的潜意识里,白知梨不想承认,他和学长只是点头之交、普通往来的室友。 不熟、不认识,这样的室友,会如评论区所说,一日三餐都准备妥帖,大大小小的家务琐事也打点妥当吗? 会倒贴时间精力帮他规划账号的未来发展,不辞辛苦拍摄剪辑? 会不厌其烦地安慰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强调自己很重要? 因为从小的经历,白知梨也算看见过不少世事炎凉,血缘至亲都不一定能做到、不一定愿意做的,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陌生人,凭什么帮你做。 礼物背后有价格,得到什么都会有代价,白知梨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程修宁对他这么好,好到超出正常朋友的范畴,要么图他人,要么图他心,但应该是没图他的钱。 因为小穷鬼白知梨不图程修宁的钱就算是让程修宁逃过一劫了,还能倒反天罡? 可就像犹豫该怎么回应网友一样,白知梨也在犹豫着,该怎么回应程修宁。 他也不只是今晚才想过这些问题,很多个晚上,都像是抓耳挠腮解数学题一样,试图解出这些问题的答案。 但无奈,白知梨真的太笨了,他学不好那些复杂的高数,更搞不定比高数还复杂的程修宁。 所以为了安全,为了避险,这颗水果还是暂时先藏在树叶后面,伪装成还没熟的样子,掩耳盗铃般躲着吧。 第36章 疏远。 那行澄清关系的字打到一半,白知梨最后还是删了,自欺欺人般安慰自己就当没有看见过网友这些离谱的磕cp发言。 不过为了冷一冷“荔枝甘柠”的热度,接下来的几个视频他都没有提及程修宁半点,只发布了自己单人的翻跳视频,热度依旧不减,短短两三个月就从不到百粉的素人爆红为新晋千万粉博主。院系的期末考核晚会上,他也凭借着自己高水平的舞蹈实力和网络人气获得了当之无愧的领舞席位。 经济方面也终于不再那么窘迫,哪怕白知梨不愿意为了恰烂钱接黑心广告和直播带货,但他的流量摆在这儿,播放量和礼物都能够变现,随便接个cos古风游戏角色翻跳的推广,拿到的报酬都足够以前辛辛苦苦兼职好些年的薪水了。 但白知梨穷惯了,拿到钱除了回请程修宁吃海底捞,升级了下拍摄设备和装备之外,全都踏踏实实存了定期,一分都没敢多花乱花。 程修宁倒是提到过可以帮他打理,保证能翻几倍回来,但白知梨总觉得这些都算是意外之财,并不能把一时的高收入当做一辈子的,存起来虽然利润低但有安全感。程修宁拗不过他,也就只好给他找了家定期存款利息高一点的银行。 总之无论哪方面都在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除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程修宁不是第一次觉得白知梨疏远了自己很多。 好像就是从那次拍摄日常vlog之后,本来已经破冰、迅速升温的关系,陡然回到了比最开始同居时还要尴尬的情况。以前白知梨还只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害怕才远离程修宁,但拍摄那天过后,他似乎是刻意在保持某种不近不远的关系一般,把程修宁不上不下的吊在那儿,一颗心紧紧悬着,落不到实处来。 远的不说,只说最近,入冬后京城已经需要穿厚羽绒服了,程修宁心疼白知梨还像以前那样一天几趟地往返学校和老小区,让冷风冷雪刮得难受,就提议中午他做好饭后用保温桶送来。 但刚开了个口,白知梨就一脸抱歉地笑着,拒绝了这个提议。 “学长不是还要忙毕设和实习的事吗,光是多做一个人的饭就够累了,怎么好意思让你送饭来。” 程修宁想说不麻烦,可白知梨接下来的话却更撇清关系:“我之前生活费不多,所以厚着脸皮蹭蹭饭,不过现在我拍视频赚了一些,以后中午就可以在学校食堂吃了,这样就不用麻烦学长辛苦做午饭。” 早就准备好的一肚子话被堵在喉咙里,程修宁动了动嘴唇,但最后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静静地看着一脸坦然的白知梨,沉默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白知梨如释重负般露出一个笑容,又感谢了程修宁几遍,说着自己还要准备下午上课要用的资料,就起身回了卧室。 那道门也随着他身影的消失,轻轻地关上了。 程修宁无言看了许久,似乎察觉到什么—— 小学弟在冷暴力自己。 这招他在自己亲妈身上看见过无数次,只要程父惹得她生气不愉快,就会像小学弟这样,刻意冷落程父,不沟通、不互动,甚至分房睡,连程父主动拎着枕头去敲门也只能被连人带东西扔出来,一天不耐心哄到气消就一天不结束这种折磨人的冷暴力。 第66章 程修宁不免想象了下他和小学弟在一起后,本来正该甜蜜暧昧,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要是一不小心把人弄恼了,自己也会像父亲一样被冷着脸赶出房间—— 程修宁猛地甩甩头,赶紧停止了这种可怕的预测。可现实种种迹象都表明,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但小学弟已经隐隐有了冷暴力的苗头。 那接下来就得哄。 不过哄也得讲究点门道,一味说自己错了请求原谅的模板化套路不可取。何况小学弟明摆着想躲着程修宁,也就代表着他现在也没有办法立刻就以男友的身份和立场来解决这件事—— 等会儿。 程修宁灵光一闪,忽然记起来自己还有个身份。 “荔枝酸柠”,新晋网红主播白知梨的接生老粉,爱情票大哥。 最重要的是,对方完全不知道这个账号和自己的关系,倒是方便了程修宁。 这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当晚,白知梨的音节私信对话里,经常聊天的“荔枝酸柠”问他元旦节快到了,有没有什么想发布的视频主题。 白知梨本来想睡觉的,但看见是“荔枝酸柠”发来的消息,瞌睡随着一个激灵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坐起来,捧着手机,两个大拇指疯狂戳着屏幕,发出啪嗒啪嗒的按键声。 【跳个喜庆点的国风舞吧,庆祝元旦】 “荔枝酸柠”秒回。 【最近都是舞蹈视频,有点想看之前那种日常vlog,拍得很好很温馨,我重温了很多遍】 【噢……这个……之前帮我拍摄的学长最近很忙,所以……】 程修宁看见这条回复时被白知梨气得倒笑了两声,明明就是故意躲着他,刻意要划清界限,怎么还把锅甩自己头上? 他气够一阵后,又重新编辑一条消息发过去。 【学长?就是你视频里只有身体出镜过,从来都没露脸过的那个人吗?你们是室友?】 【嗯……因为住得比较方便,我很多视频都是他帮我拍的】 白知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荔枝酸柠”今晚怪怪的,一直在cue无关人员,他以前聊天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稳住大粉,对方又抛来新的问题。 【你们关系很好?】 救命,这该怎么回? 白知梨根本不知道屏幕背后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以为对方是在试探,说很好不合适,说不好那就更是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纠结半天后,还是决定如实回答。 【还不错吧。就是人冷了点,凶了点,但其实很热心肠,帮了我好几次。】 第37章 论坛体。 程修宁紧抿的唇角扬起来一点儿,又接着扬起来一点儿,等看完整行字,弧度已经像春风里开得灿烂得要死的花一样。 但转念一想,脸色忽然又暗下去。 不对,他现在在白知梨那里又不是程修宁,他是“荔枝酸柠”啊。 【哦,所以还是他更好一点?】 白知梨眉毛一拧,敏锐地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回答,对面又接连发来好几条消息。 【我都还没这么听你夸过我呢,要说会照顾你,我也经常替你活跃账号气氛、帮你买音节的流量推广来着】 【哦……抱歉,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我当时做的时候没有想过要得到你的感谢之类,只是希望你的舞蹈才华和坚持不要被辜负,只要有更多人看得见你的视频就好了】 【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毕竟我不是那种做了点什么就要说得满世界都是的人,只是我本来以为我们有着差不多的审美和爱好,或许也算知心好友,没想到原来有人比我更加适合你】 白知梨看着这几条消息,人都呆住了,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荔枝酸柠”这是……什么意思啊? 如果平时相处起来的感觉没错的话,屏幕后面那人应该和自己是同一个性别,可他说起话来怎么………奇奇怪怪的。 就像一男的在跟自己网恋女友吃醋一样。 但自己和他除了网友关系之外,任何越界的沟通联系都没有过啊,甚至只在音节上交流,都从来没给过对方自己的私人账号。 因为身边有个情绪总是阴晴不定的程修宁,导致白知梨本来是个好好的粗神经纯直男,现在也被锻炼得越来越容易怀疑深思。 他试探又迟疑地敲下几个字。 【原来你有给我投流!(捂嘴)(惊讶)(惊喜)(感动)谢谢你~】 【不过这很破费吧,我之前没什么钱买不起流量,现在有时候能接点游戏推广,可以把这些钱还给你】 【怎么会呢,学长只是我现实生活中的好朋友,你是我网络上的哥们,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明明白知梨说的是同一个人,可程修宁就是有种他正在脚踏两只船,即将被戳破了,赶紧辩解的意思。 ——难道他们以后在一起了,有人网上撩他,到时候也会这么来一句,“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吗? 程修宁不仅没被安抚到,反而是更加生气了,还不只是生另外一个身份的自己的气,现在连虚空的不存在的第三人也一起记恨上了。 这一气就好一会儿都没回消息,白知梨以为对面被自己安慰好了,也没深究下去,乐滋滋地放下手机,被子一盖就睡着了。 第67章 等程修宁钻牛角尖钻得差不多后才突然记起自己还有消息没回,忙拿起手机编辑几条轰炸过去。 【我也不是拈酸吃醋占有欲强什么的,只是我这个人眼光比高,从小就很少愿意和别人做朋友,只有你才让我觉得跟你待在一块儿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学长他也经常给你的视频点赞评论,帮你整理拍摄题材写分镜吗】 【我没别的意思,挺想了解下你这个学长的,不知道你是更喜欢和他相处还是和我】 消息发出去后,程修宁时刻盯着手机,生怕错过对方回过来的答案。但无奈一直这么过了半小时,程修宁连一句“正在输入中”都没看见亮起过。 他不死心的又等了好久,都不肯承认屏幕那头的人早就不在了,甚至还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白知梨房间门口,见他门缝里没透出一点光亮来,才终于死心。 原来早就把手机放一边,自己个儿睡觉去了。 程修宁冷笑几声,心想不过也就碰一次壁而已,他总不能次次碰壁。 反正也试探得差不多了,等小学弟元旦要更新视频的时候,再蹲点去他视频评论区底下暗示一下。 程修宁打定主意,又轻轻地退到了客厅,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这扇刚刚被白知梨严严实实关上的门,最后才慢慢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而元旦那天,才刚过凌晨,白知梨果然就如约发布了条喜气洋洋的古风原创舞蹈。 视频里,唇红齿白的年轻男孩儿穿着鲜艳的清绿色唐装,打扮得活像个贵族人家的公子哥,跳了段自己编的简单原创舞蹈。虽然基本只有上半身的动作,又以手势舞为重点,但架不住他气质干净、架势利落,光是看着就可讨喜。 尤其是一双看向屏幕这边的眼睛,澄新明亮,像初春刚化冻的湖水一样清透,似乎有着粼粼水光。 又明妍秀气,又灵动逼人,让人看着倒不像是隔着一层电子屏幕,而像是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在跳舞一样。 这条视频播放量自然是居高不下,除了点赞量在同时间段发的视频里一骑绝尘之外,就连评论区也都比好些当红明星的贺新年视频的评论区热闹好几倍。 因为白知梨早有预告过,元旦不只有舞蹈福利,还会在评论区和他们互动一小时,无论什么回复,只要能看到、有时间,就会回复。 粉丝们可激动了,在他们看来白知梨真是个“奇葩”,在最爆火最容易捞钱的时间段,不仅没跟其他一夜爆火的主播一样连夜开通主页橱窗恰烂广,甚至连那些很多明星都放下脸面来搞的直播带货都不弄——别说直播带货,他离谱到直播都没开过! 弄得不少黑粉追着骂平时的视频肯定是精心p过的,真要开了直播马上现原形,粉丝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盼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自家爱播要和大家亲密互动,特意设置好闹钟就等着这一刻呢! 程修宁其实已经来得很快了,他把白知梨的音节账号设置成自己的特别关注,平时只要对方一发视频,他就准能第一时间收到。 这次也不例外。 而且根据观众的观看习惯来说,一般看到自己感兴趣的视频会第一时间先完整看一遍,第二遍再点开评论区津津有味地把有趣留言再刷一遍。 只是当程修宁收到更新提示立刻赶来时,一点开评论区,赫然就是一千条,热评都已经飘到万赞了,压根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啊啊啊啊荔枝宝宝你好准时!!】 【哦摸!是富丽堂皇小公子!饱饱你特别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衬得你皮肤更白了!】 【呜呜饱饱转过身扭腰的时候,好想掐pp】 【荔枝饱,这样可爱的舞,你从未对妈妈跳过】 【该死的……怎么反而更有欲望了】 【我说你们这些评论的别这么离谱好吗,一点进来连我这种乐于助人的老好人都要积积阴阴德】 诸如此类的评论实在太多,本来就99+围度的私信箱更是在发布新视频的刹那爆满到几乎快卡住,白知梨实在苦手,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挑挑拣拣,勉强选出一些还算看得过眼的评论回复。 【荔枝饱又要专心学业又要兼顾做视频,平时会不会很累啊,需要小助手吗,这边是一米八健身教练,可以全方面无死角的保护你的安全~】 【谢谢啦^^不过目前和学长住在一起,很多视频都是他协助我完成的,替我分担了好多本来应该我做的工作,加上大一没多少课,所以暂时还能忙得过来】 【饱饱到底什么时候开直播啊急急急急急,好想看到你和我们实时互动的样子,也想给你刷礼物!!】 【直播这个也有在考虑啦,内容大概会是一半聊天一半跳舞,礼物就不要刷了,给自己留着去吃一顿火锅看场演出不是更有意义吗(比心)】 【荔枝现在赚到钱了会考虑搬出去住吗,换个面积更大、更适合练舞的房子】 【啊?这个……暂时还没考虑过,因为这套房子离学校特别近,而且学长当时以很低的价格租给我的,装修什么的也特别好,除了小区老一点之外没有任何缺点,所以目前还是想继续住在这里】 …… 一溜评论回复下来,cp粉又捡到不少糖,超话和视频弹幕都直呼磕到了磕到了,而其中的一方正主,程修宁,此刻却正心急如燎地编辑着自己之前想好的评论。 第68章 终于发出去后,一刷新,立刻就淹没在一堆尖叫鸡中,犹如石沉大海般再也找不到了。 程修宁暗叹一声,对此不抱什么希望。甚至放下手机,听天由命。 偏偏没过一会儿,忽然纠结二连三地响起消息提示音,程修宁顿时一个激灵,抄起手机点进后台,未读消息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多到差点卡爆程序。 这么多点赞提示,说明白知梨肯定回复他,被很多人看到了。 程修宁按捺住心中激动,面无表情地点开自己的评论,预想中顶着“荔枝”id的评论没有出现,反而多出几百条骂他的。 【好像再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呢,荔枝有准备好给对象的礼物吗】 【????不是烙铁,虽然大家都在磕但是你直接这么贴脸好吗】 【你们这些傻逼cp粉能不能别老在正主面前舞啊,没发现就是因为你们总爱带无关第二人出场,所以我宝现在的视频根本就没有学长的影子了,这样你们就高兴了?】 【真特么搞不懂了,素人cp到底有什么好磕的,何况cp一方根本都没露过脸你们居然都能脑补出这么一大堆,现实没谈过恋爱吗感情生活这么匮乏,非要意淫别人在按你们的臆想谈恋爱】 【什么傻逼都扔到cp粉这儿来是吧,也不问问我们cp粉认不认他?】 【我靠这么不要脸的吗小姐姐,这层主id就叫荔枝酸柠啊,这不是你们磕学长x荔枝的cp粉我倒立吃】 【们cp粉平时干的傻逼事还少吗,又不认账了是吧,呵呵能和我们小荔枝这么漂亮的男生住在一起,某人就偷着乐吧,平时就总爱在视频里暗戳戳地炫耀,背地里不知道打烂多少条小内裤了】 【等会儿,荔枝甘柠?】 【等会儿……】 【层主id瞩目】 白知梨现在的粉丝早比刚火那阵翻了几倍,构成也比较复杂,有一批体量堪比娱乐圈美帝cp的粉丝,自然也有很极端的毒唯,包括只是单纯欣赏他跳舞和颜值的普通粉,所以很多人点进来看到这条热评后一头雾水: 层主id? 层主id又怎么了。不就叫个荔枝酸柠吗。 【估计专门和小荔枝起个差不多的名字呗,那些追星的不也总是起xxx老公/老婆的,这有什么稀奇,为啥要当谜语人】 【看到你这条回复,荔枝饱粉丝列表里一堆“小荔枝的老公”马上就要来和你进行亲切且友好的交流了:你好,请问你是在找我吗】 【嗯……你们可能不是cp粉,甚至是刚入坑的cp粉也不知道,荔枝和学长的cp超话“荔枝甘柠”这个名字,就是从这个“荔枝酸柠”的用户名称化用来的……】 【?求饮料姐回答,实在没看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好吧,我来替楼上的楼上回答,如果你们是一路跟过来的老粉或者观察得足够仔细,就能够发现层主,也就是“荔枝酸柠”本人,主页定位同在京大,仅有的一条视频虽然只是在拍晚霞,但对出去的角度,以及与周边建筑物的高度对比,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他们所在楼层不高,周围都是老小区,而且正对面是京大的足球场,声音放大点甚至都能听到学生说话的声音——这个时候让我们再来复习一下小荔枝多次提起过他住在哪儿?】 很快就有人回答这个人。 【我曹……荔枝说他和学长住在学校对面的老小区啊】 【卧槽……】 【yes。正确答案就是,“荔枝酸柠”主页透露出来的信息,基本都和小荔枝说过的对得上,也就是说,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视频里从未露过正脸,却无处不在的学长本人!而且小荔枝以前不火的时候,基本就只有他在评论区留言,两个人互动的语气不像是普通网友,反而特别像是现实中认识的熟人。再结合他俩的id,一个叫“荔枝”,一个叫“荔枝酸柠”,这还不能说明些什么吗?】 【omg……这波操作比国服上单互吃第一波兵线还细】 【蛙趣,好真的粮,这下不磕也得磕了!】 【我每次一刷到这种真情侣视频,都特别想留下一句“请原地结婚多多做i”,别人都夸我有礼貌,这可能和我的家教有关吧】 【不是我说你们饮料批怎么这么会扣糖……甜得我一个低血糖站起来正步踢到拉萨】 【哇,被最后一个点感动到了,这什么“陪你寂寂无名”……在荔枝饱还没有大放异彩的日子里,都是学长在擦拭着他的宝藏吧】 【你们也太会磕了……我只能跟在领磕员身后发出“饿饿”的声音】 【等会儿,那现在这个疑似学长的层主发布的这条评论……】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作不知道,心机绿茶向小荔枝要情人节礼物……】 【你们终于回过劲了(欣慰)】 【妈呀……所以荔枝甘柠szd!】 程修宁在看见那条分析自己是谁的评论时后背就已经凉了大半,其他人甚至评论的那人都可以说只是猜测着玩玩而已,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这并不仅仅只是猜测,他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大家一直想挖出来的学长。 而自己却发布了这样一条容易引起误会的评论…… 程修宁直懊悔,忙趁还没有被更多人看到之前删掉了评论,他本想把主页视频也隐藏掉的,但顾及到越是遮遮掩掩,说不定会越是被认为“做贼心虚”,对白知梨反而更加不利。 第69章 所以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再动其他东西分毫,权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但白知梨切切实实看见了这条评论。 他并不清楚前些天还对学长表现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敌意的“荔枝酸柠”为什么忽然间居然又关心起自己的对象来,甚至还提醒他要记得买情人节礼物—— 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情人啊。 难道“荔枝酸柠”是因为看到评论区的那些磕cp发言,也被洗脑,把自己和学长当成一对了,那晚才会那么不开心? 心理嘛,白知梨猜测,大概就类似于榜一大哥发现老是刷钱的女主播背地里居然都结婚有小孩了一样,会暴怒,会找女主播的茬。 他本来想借此机会直接回一句“还没有对象,也不知道该怎么挑选礼物”,正好可以侧面澄清下他和学长之间被越猜越离谱的关系,现在他视频底下猜什么的都有,只是猜情侣同居都已经算是最普通最没新意的了。 有人说学长其实是个富二代,养白知梨这种会跳舞柔韧性好的小男孩发泄□□,平日里互相叫“学长”、“学弟”什么的都只是他们在玩play,一种男同的情趣罢了。 这都不算是最离谱的,猜他们是亲兄弟搞德国骨科、外网网黄博主之类的什么都有,白知梨虽然没有再去主动接触过,奈何他评论区实在太多相关言论了,简直理也不是、不理也不是。 但等白知梨正要回复的时候,偏偏“荔枝酸柠”又把评论删掉了。 白知梨有些挫败,他漫无目的地刷着那些评论,有磕cp的,也有骂cp的,也不乏一些质疑他麦麸吸引眼球、装男同骗钱的。以前不火的时候总希望可以有更多的点赞和评论就好了,但现在心愿真的实现后,刨除掉刚开始时的那股热乎劲,反而越来越没有兴趣。 白知梨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阵接一阵的疲惫,像潮水般缓缓地向他席卷过来,打得他一身衣服也湿了、头发也乱了,冷风一吹就冻得瑟瑟发抖。 他在想自己真的需要这所谓的cp热度吗,虽说不是主观有心的想要利用学长,可事实是的确对他造成了一定影响。他有时候也会看“荔枝甘柠”的超话,不少粉丝都会截图一些不理智cp粉为了磕糖试图扒出学长身份的帖子进行批判,苦口婆心地教大家不要为了磕糖不顾下限,保护好荔枝和学长是比任何事都更重要的。 白知梨那时就知道,随着自己的爆火,这种人多起来,肯定会对自己和学长都造成很大困扰的。 饶是现在,他不算什么特别出名、全国都耳熟能详的人物,出门时都最好是戴上口罩全副武装一下,不然就很容易被认出来并且围上来拍照说话求营业。 从选择了舞蹈这个专业起,白知梨就知道自己注定会活在闪光灯下的,但他明白学长本不需要被牵扯进来,他只是一个喜欢闷在家里写编程的男保姆型孤僻宅男,连和不熟的人多说两句话都得皱眉头,要是也像自己这样被当成明星似的追,那还不得把人都给憋疯。 一条条捋顺后,白知梨做下一个决定,眼神也从一开始的略显迷茫而逐渐坚定起来。 ——必须趁还没发酵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之前,先把自己和学长的关系说清楚、理明白,免得以后愈演愈烈,弄得影响到现实生活,最后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 第38章 出事。 程修宁本以为自己删除评论就会平息已经渐起的舆论声势了,却没想到这件事最后的走向远超出他的想象,甚至闹到有些无法收场的地步。 他那句“情人节有给对象准备生日礼物吗”被当成糖点截图搬运到cp超话里,大家正激动呢,在搬运博主评论底下嗷嗷发完疯之后又立刻赶去白知梨的账号,想着实地打卡一下,没成想已经去晚了,连个尸体都没留下。 饮料批们兴冲冲来,惨兮兮回,这事儿到这本来也就算完了,但不知道是不懂规矩的cp粉还是专门视奸窥屏的人把评论截图发到了公共社交平台上去,最后还嫌不够似的多问一句“所以他俩真的在谈吗”,把引流那点小伎俩拿捏得死死的。 帖子很快就火了,两三千赞,评论破天荒的比点赞还多。 【不知道真假,总之比内娱那些批发的工业糖精不要好磕太多,我妈每次做饭叫我吃饭我都说不饿,一问,原来我在荔枝酸柠超话就已经吃饱国宴啦!】 【路人,有双鉴同眼,感觉挺真的,异性恋没他俩这么黏糊】 【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研究性向的专家呢,这俩一眼假,纯粹演员,麦麸挣元子的】 【……别的不说,单说你diss荔枝饱捞钱这事儿,你都这么关注他了,难道不知道他连主页橱窗都不挂,也从来没开过一场直播,最多自己接点游戏推广?】 【我说你们别太恨了,嘴上把人踩得一无是处,一点进主页看收藏,怎么都是我荔枝饱的舞蹈搬运?呵呵馋死你们了得不到就诽谤是吧】 【水果粉别打了别打了,回归正题好吗,我先回答:真的】 【真的】 【真的】 【如果荔枝甘柠都不是真的,那么三体人一定会在明天中午降临地球】 【真的咋不敢承认?一边想吃麦麸流量一边又想做梦女生意是吧】 【听起来咋还挺懦弱呢,是真是假自己辟谣,也给粉丝一个安心呗,连这都做不到是不是也太不男人了】 第70章 【哈哈哈本来就是被有钱人玩熟的货色,确实也算不上男人】 【胡说八道!我们都是小荔枝的亲妈粉,孩子想跟谁谈恋爱就跟谁谈,碍着你们啥事儿了老爱在这儿唧唧歪歪的】 【又恨又渴说的就是评论区某些人了,恨不得代替学长能日日夜夜和小荔枝同处一室,背地里想干点些什么就干什么吧】 徐清也刷到了这条帖子。 他被劝退在家休学一年,又因为几句话给爸妈的艺考机构带去灭顶之灾,搞得本该正是招生季,招揽学生的事一点没干成,全都应付上级来的检查,即使到处打点托关系,求爷爷告奶奶的,最终也还是没被“网开一面”,实打实的罚款了两百万。 到处跑的那些关系自然也就成了丢进水里泡都没鼓一下的石头,再加上因为没顾得上招新而带来的直接损失,徐清这个大孝子仅凭几句话,里外里让爹妈亏了五六百万。 几乎一刀砍到大动脉上,资金链都差点断了。 气得徐爹抄起皮带就狠狠抽了徐清一顿,妈也没拦着,只是在最后被打得进气少出气多的时候帮忙给叫了个救护车,弄去医院安分守己地躺了一两个月。 直到最近快过元旦才总算是被批准出院,学校不能去,平台也把他账号封禁了,哪怕买了很多用别人身份证实名验证的账号,只要一发露脸视频或者露脸直播,都会立刻下架,基本也就只能拿来作为最普通的功能使用,平时刷刷视频、点点赞什么的。 徐清当然不甘心。 凭什么他背上这么大的污点,还被亲爹打进医院,白知梨就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一点事儿都没有。 徐清自然是想不过,却也没成想机会来得这么快,让他刚起邪念就正好刷到了那条问“荔枝甘柠”是不是真的的那批人。 那眼白过多的眼珠子来回转几下,活像只盘算着去哪里攫取利益的老鼠,看得直让人生理不适。 没过多久,网上忽然多出来另外一种声音。 【家人们,我咋总觉得白知梨这人在麦麸骗钱啊】 主楼:最近“荔枝甘柠”好火,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新推出的奶茶名而已,但是一去搜,露脸那位好惊艳,没露脸那位虽然看不出真实样貌但光看身材也知道长得肯定不错,我这个不争气的颜狗自然也是沦陷了,跟着磕了一个多月,感觉每天都有新饭的日子简直是来到了伊甸园。 但最近发生的那个截图评论,却让我发现了一丝端倪。 到底谁会在明知道自己账号已经被人扒了,知道你是谁的情况下,继续给自己cp一方评论那么暧昧、令人想入非非的评论?除了内娱那些虚假营业之外,只有这个瞬间让我觉得他们两个可能只是合作却硬要麦麸麦男同cp。 一想到这儿,我立刻就下头了。尤其是其中获利最多的白知梨,他明明看到了那些质疑,“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究竟有没有和学长谈过”,明明可以当下就验明正身给大家一针安心剂,可他却从来没有正面回复过,只会吊着我们这些cp粉,甚至直接跳过这些高赞问题去回一些不痛不痒的,自己则继续靠麦麸这种噱头赚流量。 大家怎么看待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吗? 【别怀疑,只有你一个人,因为你家户口本就只有你这一页】 【懒得喷,还是那句话,小荔枝真想捞钱,只要开几场直播他这后半辈子都能躺平了】 【cp是你们自己要磕的,他又没按着头非要你磕,为什么非得让他承认这是假的?难道cp粉就这么爱犯贱,非要正主亲口对你说你磕的cp是假的?】 【笑了,贴主也没说什么吧,不就是质疑下麦麸操人设吗,你们水果粉未免也太急了点,急着捂嘴是吧】 【妈粉平时一口一个荔枝饱的也不代表他真是个没有任何承担责任能力的宝宝啊,拜托他可是个成年男性,不是因为长得好看点就可以被当成巨婴,如果贴主说的是事实,那他就是在造假人设啊】 【这么一说白知梨真的好没担当哦……粉丝问这么多遍了,他就不能正面回答下吗】 【因为根本回答不出来吧,要么是真谈了但欲盖弥彰不敢出柜,对不起自己伴侣;要么是想圈元子麦麸,假的但不能说。不管那种,这人都挺emmm……总之是现实里我遇到会绕着走,不会打交道那种】 【人家京大学生,舞蹈系新生第一,千万粉丝博主,别说你现实里见不见得到,真见到了包舔上去要合照签名的】 【呵,平时音节上麦麸的假男同还少了吗,麦得一个比一个油腻幽默也没见在座喷子去嘴啊,内娱那堆想靠下海飞升的208也不少,诸位怎么也不敢喷呢?就特么逮着好欺负的往死里欺负】 【别说那么多,白知梨靠麦麸炒cp吸引到那么多流量,他就该正面回应,凭什么又当又立的】 徐清拿自己攒下来的私房钱请了不少专业水军流窜在各个社交平台带节奏,白知梨最近的热度本来就大,甚至超过了多少当红明星的流量,也挡了不少人的路,见似乎有挫他锐气的风头,也都没闲着,纷纷让养着的自家水军也跟着下场,浑水摸鱼地攻击白知梨。 舆论发酵得极快,仅仅过去一晚上,白知梨都没来得及反应的功夫,他就成了麦麸、假男同、骗流量,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冲进他视频的评论区里“正义执言”,那一副正义执言的模样,似乎要把白知梨给生剥活剐了才够解气。 第71章 白知梨收到程修宁消息的时候刚下大课,听他说完人都是懵的,一股寒意从足底缓慢地爬遍全身上下每一处角落,又从每个毛孔里透出去。 源源不断地,让他如坠冰窖一般。 程修宁正好上午要去外面办点事,现在正抓紧往回赶,这会儿也不能立刻就到白知梨身边,满心满眼也都是着急和心疼:“乖,你先回去,下午有课的话就请个假,等我回来。” 白知梨的后知后觉只是那一阵的,程修宁说完后,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一张口便哈出团白气,在阴霾天里把眼睛也给挡得雾蒙蒙的:“我没事……下午没课。” “没多大事,我会帮你处理。你在家找部电影看,别看手机了。” 除了尽力克制着情绪的低沉男声外,还有仿佛盘旋在耳边的呼啸风声。 白知梨是很听话的,程修宁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好,我知道了。” “你在开车吗?慢点。” 程修宁本来是很心急如焚的,他开完学术会出门一开机,看到软件热门推送时就知道大事不妙,边踩足油门往回赶边通知家里的公关先控制事态不要再进一步发展,一颗心几乎要掰成三块才能够用。 但在电话接通,听到白知梨声音的刹那,他又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 嘴角情不自禁地牵扯起弧度,程修宁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叮嘱白知梨的声音温柔而低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紧。还有我。” 第39章 徐清搞事。 白知梨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忽然发展到这一步,明明就在昨晚之前,提起他名字的地方都还在磕cp、在讨论他的舞蹈跳得有多好看,可偏偏一夜之间,这一切就全都变了。 从前磕的人有多少,现在骂他的人就有多少,麦麸引流、捞钱、没担当…… 没人知道具体真相,但群体性的口诛笔伐仿佛一场盛宴,在网络这套餐盘上,用口舌撕咬着一个本来无辜的人。 白知梨下午没有课,省去请假这个步骤,就也乖乖地听程修宁的话,收拾好东西慢慢往小区里走。 一路仍旧有不少人频频回首侧目,也许是那些被推送得到处都是、即使不刻意搜索也会跳入眼前的辱骂,白知梨总觉得这些目光中没有往日那种单纯只是见到网红出现在身边的新奇,更像是一种藏得很深的微妙而又隐约的恶意,那种窘迫感,让白知梨感觉自己好像被扒光衣服扔到聚光灯下,而下面全都是西装革履前来接受艺术熏陶的上层清流们时,一定会产生出来的那种羞愧、无地自容。 那种羞耻感快要将白知梨淹没,一种被灼烧的感觉从五脏六腑蔓延至皮肤,不经意自己碰到自己时,都会被烫得心惊一下。 白知梨只想早点回去,回到那个老旧却安静、永远都整洁干净的两居室,哪怕不进自己的卧室,只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躲起来,也比现在这样暴露在人前更好。 他现在只觉得无比庆幸,幸好当初并没有被一时的流量冲昏头脑,真去带货打广告,否则现在连自己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都毫无说服性。 白知梨思绪很乱,也没怎么看路,导致他没及时发现迎面走来一位不速之客,等对方举着手机都快走到跟前儿了,他才猛然察觉。 可为时已晚。 徐清虽然被劝退休学一年,但他还保存有舞蹈系这学期的课表安排,因此知道白知梨什么时候会有课,做好了一切准备才过来堵人,势必要让他身败名裂。 曾经用来对付保安的那一招此时又被徐清用在了白知梨身上,他举着手机对准因为事发突然而手足无措的男孩,而自己隐藏在摄像头后的表情则是满脸畅快得意,原本还算清秀的五官透露着一种强烈又疯狂的扭曲,让他看上去与正常人有种非常怪异的丑陋神态。 “哎?这不是我们最近风头无两、在音节上大红大紫的新晋网红荔枝吗?真是巧了,京大附近人流量这么大,居然能刚好遇见你。” 徐清语气轻快地与直播间互动,而本来人影伶仃、仅有的几个还在骂他无耻的直播间,在白知梨出现的刹那,忽然就涌进成百上千人,还不只是短暂现象,仍在持续不断的进人。 【等会儿,徐清这傻逼为什么还能开直播?他账号不是被封了吗!!!】 【拿爹妈身份证绑定的账号呗,反正这种富家子弟,想弄个能直播的账号还不容易】 【这是故意来找白知梨看笑话好落井下石的吧,不然哪儿有这么巧一来就遇上了】 【笑死难道在座各位不是来看网红塌方笑话的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zqsg追网红的吧?】 【一个光会跳舞麦麸的网红有什么好追的,们音节人吃点好的吧】 【点开几位看不起追网红的主页,发现你们追的这些内娱歪瓜裂枣也不如白知梨啊,别的不说天天营销自己是国风爱豆那位,跳舞比过正儿八经专业第一考上京大的“塌方”网红了吗?】 【乐,最爱麦麸的内娱爱豆粉倒是骂上网红麦麸了,知道我们荔枝宝轻轻一麦就把你们那些靠致死量工业糖精才麦来的cp粉给勾走了,看把你们给酸得,实际巴不得哥哥躺下手术室按着我们荔枝宝的脸整吧】 音节毕竟是白知梨起号的大本营,外面的风风雨雨还没有太波及到这里,徐清见直播间并没有一边倒的支持自己唾骂白知梨,忍不住就有点着急。 第72章 白知梨偏过头,只留下棱角分明的侧脸,语气里有些厌恶:“不好意思同学,我们不太熟,我有事急着回家,就不跟你叙旧了。” 他说完想走,徐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居然直接上手,一把抓住白知梨手腕,冲他阴森森地笑了笑,半是威胁半是阴恻恻地说:“别呀白同学,虽然我现在是不能上学了,但这一切不都拜你所赐吗?况且你把我害得这么惨,我也没找你什么麻烦,现在只不过是在直播恰好偶遇你,别对我这么大敌意嘛。” 白知梨都快气懵了,他没想到这世上能有徐清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明明是他过于狂妄导致的这一切,现在却全都推到自己头上来?! 气过之后,白知梨再一次意识到和这种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不再搭话,冷着脸转身就走。 徐清却跟张狗皮膏药一样,死皮赖脸地跟了上去,举着自拍杆一个劲怼白知梨脸,笑嘻嘻的说:“先别走啊白同学,我这才看见直播间好多人都在问你和学长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要不你现在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自己澄清一下吧?” 白知梨深知程修宁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一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到时候导致的后果就算再糟糕,也肯定比现在这样完全没有准备就被徐清举着手机追着问更好。 他打定主意不开口,无论抿紧的嘴唇,还是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头,无一不显示着对徐清的抗拒。 可越是这样,徐清却越发认定他心里有鬼,不免更加得意,直接就把自己小人得志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大家都等得很着急呀,白同学,这个问题对于你来说这么难以回答吗?在谈或者没有谈,不就是点个头摇个头的事儿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把真相说出来呢?” 他一连串的追问和白知梨始终的沉默让直播间的舆论风向慢慢走向一种两极化,不少本来还在摇摆的人见状彻底相信了白知梨心里有鬼才不敢明说,纷纷留言骂他没担当没责任感,但也有很多人,见徐清如此过分的行为,反而气愤于这种被“屈打成招”的委屈。 第40章 “我是他男朋友。”…… 在徐清逐渐逼近的镜头下,白知梨始终保持着一种柔弱的沉默,哪怕他主观上从来没想过要靠卖cp来吸引流量,但心中那莫名的愧疚让他甚至都不敢直视镜头,这更显得徐清的质问看起来更加的理直气壮。 徐清把白知梨堵在路中间,动静又大,来往上下课的学生出于好奇,很快就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脸上都带着种吃瓜的兴奋,在徐清看来仿佛都是站在自己这边、替他在助威一样,顿时更加得意:“白同学,你的男朋友在哪儿?他怎么没来接你下课?还是说你们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互相合作博眼球赚流量而已?” 白知梨的内疚并非对其他人,正好是想到程修宁才这样没有底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方给他提供了太多切实帮助,自己没能回报什么不说,眼下闹出这么大的麻烦,还要牵连到他。 所以即使白知梨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应该赶快解释把事情都说清楚,免得落入更加被动的局面,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害怕一句话没说对,会导致程修宁跟着一起被拉下水。 这件事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他向网友们道歉退网,被持续性网暴很久,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或者这之后只要遇到相关事件他的名字就会被拉出来骂几句。白知梨可以承受,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帮过自己那么多的程修宁跟着自己一起被网暴。 【粉丝还洗呢,这得心虚成啥样才一句话都不敢说】 【默认自己装同麦麸了呗】 【呵呵亏我之前还帮他说话去骂徐清呢,没想到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小白兔的样子,这么会玩网,把网友都耍得团团转】 【小荔枝性格本来就很内向啊!换你们走在路上莫名其妙被一堆人围住逼问难道还能不当回事儿?】 【不是吧不是吧真就听风就是雨,整场直播看下来除了徐清这傻逼一个人在这儿空口造谣之外,他还拿出来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了?】 【呵呵难道你们这位“荔枝”麦麸博主就有证据了?】 【谁主张谁举证,他一个无辜的人凭什么自证?】 直播间两拨人吵得不可开交,现实里徐清和白知梨周围堵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除了徐清之外并没有人跟着起哄,但那些或轻或重的呼吸声和窃窃私语灌进白知梨的耳朵里,像看不见摸不着的沙尘一样,堵得他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围成圆形的人墙四处都密不透风,白知梨被堵在最中间,一阵一阵地缺氧,眼前偶尔模糊一下,只能看得见徐清不断张合的嘴唇,和他脸上带着明显恶意的表情,连对方那些尖酸刻薄的话都听不太清楚。 日头底下,他有点晕眩。 忽然一阵风迎面吹来,带着熟悉的苦橙香味,白知梨眼皮一跳,心中恍惚,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开双眼—— 没有看错。 程修宁牵住他的手,高大的身影一半挡在前面,听呼吸微有些喘气不匀,像是一路奔跑过来的。 白知梨还在愣神,有点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身前的青年忽然侧过身,微微低下头,满脸紧张道:“没事吧?我来晚了?” “没……”白知梨抬起头,眼神怔怔地看着程修宁。 第73章 学长……真的好高大。 像一棵树,一座山,就这样挡在他前面,本来像严刀霜剑般将芒尖对准自己的,那些奚落嘲讽的眼神、那些赤裸裸的恶意,就这样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被抓着手时,感受到的从对方手里传来的体温。 白知梨的声音小得像是小猫儿叫唤,淹没在四周嘈杂的人声里。程修宁没怎么听清,但看他垂着眼睛低落的样子,心知小学弟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 况且,他本来就是一个那么内向敏感,又特别怕生的人。 程修宁积攒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以一种护在白知梨身前的姿势,牵着他向徐清步步逼近。 高头大马一个成年男人,即使气质还没有特别成熟,但那种压迫感也不是徐清一个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人能够招架得住的。 他被逼得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语气也不自觉地添上几分心虚:“你、你们想干嘛……这里人那么多,我警告你,别想动手!” 程修宁冷冷一笑,余光扫了眼围观的学生们,而后凝聚眸中寒光,落在徐清脸上。 后者被看得心惊,忙不跌躲避。 “你刚才不是问,他男朋友去哪儿了吗?”程修宁上来就语出惊人,不仅激起围观群众一阵倒吸凉气,就连被他抓着的白知梨,也满脸震惊地抬头看过去。 “现在,不就正在你面前?” 这话一出,现场和直播间的吃瓜群众,包括徐清和白知梨,全都懵逼了。 【????】 【不是等会儿????】 【他……(艰难)刚刚……在说什么……?】 【卧槽这么勇的吗当众出柜啊】 【这话说得也是蛮搞笑的,不是你们合起伙来逼着人家两个小情侣出来承认吗?现在真认了又装上了?】 【救命……虽然我确实一直都在嗑荔枝甘柠但我真只是当互联网cp嗑的,从来不敢想他俩是真的啊!!】 【卧槽我也……主要是不敢想人居然能有种到这个地步】 【所以我嗑的cp是真的??我嗑的cp真的是真的!!!!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现在要下楼绕着小区跑三圈!!!】 【爸爸妈妈我出生了!】 白知梨是现场懵逼的人群中最先回过神来的。 从听见程修宁说那句“男朋友”开始,他的心跳就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速度飞快跳动,耳膜更是鼓噪难忍,直到现在,心中那种难言的躁动和惊讶也无法平息。 他缓了半天才回过神,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颤抖地拉了拉程修宁的衣角,在后者充满疑惑的视线看过来时,原本想说的话忽然就堵在喉咙里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得慌张的低下头,上下唇紧咬着,像只受惊的兔子。 程修宁又是紧张,又是被这样的白知梨可爱到了,按耐住大庭广众之下摸人家头的冲动,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白知梨咬着嘴皮摇摇头,欲言又止,几次之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程修宁,一副很没底气的样子,小声道:“你,你刚才怎么那样说……” 程修宁明知故问,低声一笑,故意逗他:“哪样说?” 白知梨臊得两颊通红,眼睛也水汪汪的,像春风拂过的湖面,清澈干净又漂亮。 声音也更小了:“你…你怎么这样……” 程修宁还想再逗逗他,但眼下里三层外三层的还在被围着,实在不太适合做这种事。 他轻咳几声,清了清嗓子,看向白知梨的表情里除了小心,更多出几分认真:“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担心,一切还有我。” 白知梨一愣,脑海中闪回不久前的那通电话,似曾相识的话像子弹一样狠狠地朝他开了一枪。 程修宁:“有些话,现在不方便说,等回去之后,我……我再跟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 对方的眼神太过认真,白知梨下意识地想把手往后缩,却被抓得太紧动弹不得。沉默半响后,撇过脸,很轻的“嗯”了声。 程修宁这才又转过去,正面徐清,眼底那一抹温柔瞬间变冷,半是讥讽半是厌恶地看过去。 “你不是喜欢举着手机开直播逼问我小男友吗,不是到处在网上造谣他靠营造假cp吸引流量?那你知不知道口说无凭诋毁他人,造成严重后果的,会承担法律责任?” 几句话把徐清说得心中没底,气势一下子就弱下去了,眼睛慌张地快速眨来眨去,说话也有点结巴:“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造谣白知梨了!?至于,至于直播,这不是我刚好开直播,路上偶遇他了吗?” 徐清似乎找到了切入点,又忽然硬气起来,指着白知梨说:“他不是大网红吗?!我路过想和大网红合个影直播一下怎么了,难不成还侵犯他肖像权?!” 听到他这么理直气壮,围观的路人和直播间网友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刚开始情况不明的时候,你咄咄逼人也就算了,但现在人家男朋友都出来承认恋爱关系了,道歉求放过还来不及呢,居然反咬一口拒不悔改???? 这未免也太嚣张欠揍了!!!! 白知梨更是又气又无语,像被雨打湿冷得浑身发抖的小狗一样,睁着水汪汪的圆眼,握紧拳头,气愤地瞪回去。 程修宁余光瞥到,心疼得无以复加,看向徐清的眼神更加凶恶,恨不能当场把他皮给扒了。 第74章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头骂了一句,很快,现场一句接一句的骂声响起,像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孤木难支的徐清。 “人家不都澄清关系了吗?你还要不要脸了,这儿不是你家,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别把学校弄得乌烟瘴气!” “富二代了不起啊,开直播网暴保安被学校强制休学一年,嫌惩罚力度不够,现在还想故技重施,希望被直接开除对吧?”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轮得到你这个妖怪反对!” “滚!!再不滚我们叫保安了!!” 徐清接二连三的逆天操作整得本来只是想单纯吃个瓜的围观群众们群情激奋,怒骂中也不知道是谁先上手推了他一把,很快就有人趁乱踹了他一脚,徐清痛得嗷嗷叫,混乱中又挨了几巴掌。 程修宁见情况有点失控,忙把白知梨往自己身后揽,严严实实地护在他身前。 第41章 反击。 程修宁挡在白知梨身前,本想再理论几句,但一直缩在他身后的胆小兔子却抓着他的衣襟探出半个身子,深吸口气,表情从没这么严肃过。 白知梨鼓起勇气,对徐清说:“你三番两次颠倒黑白,总把我当眼中钉肉中刺想除之而后快,背地里做的那些小手段我也不是不知道。每次我都想着别把事情闹大,免得给学校丢脸,才次次都忍下没有多提,但这不代表我真的怕了你,任由你抹黑我的声誉。” “现在虽然是网络时代,只要有部智能手机就能录视频传到社交平台上,轻轻松松引导对自己有利的舆论,可天底下无论多少新鲜事,到底还是得讲个证据和真相,倒也不是谁先录视频传上网就谁有理,也不是谁张嘴乱造谣几句就能成为攻击的武器!” 白知梨深吸口气,声音虽尚且带着少年的青涩,却铿锵有力,一席话说完,周围人全都鼓掌叫好:“我对你容忍,是因为我知道做人要留一线,反而助长你越来越没底线,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追究到底,让你为自己错误的行为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 “说得好!!!这种人简直就是大学生的耻辱,十几年书全都读进狗肚子里了!” “会开直播了不起啊,谁不会开?我也举个手机把你这幅丑陋的嘴脸一五一十全都录下来,发上网给大家看看你这个大乐子。” “劣迹网红真是仗着自己是个富二代闹个没完了,都被封号了还得拿爹妈账号开直播,这未免也太肆无忌惮了。” “他还想引导不明真相的人网暴无辜同学?我看他是欠网暴了吧!” 指责声铺天盖地地响起,徐清原来占上风的时候,还因为里三层外三层将白知梨包围个水泄不通的学生们而感觉到沾沾自喜,得意于自己利用了这么多人,可现在舆论风向一反转,轮到自己被骂,看着周围仿佛围着自己在转圈的人群,徐清只觉得天旋地转! 伸出来的指指点点的手指,上下张张合合的嘴唇,和那一双双怒目而视的眼睛,再闭上眼,徐清甚至能想象到一口口唾沫吐到自己身上,带着一种难以忍受的各种各样的酸臭,将他彻底淹没在人群之中,连试图辩解的声音都被踩进最泥泞的脚底泥里。 他张了张嘴,试图辩解什么,但群情激奋,怒骂他的声音如同海浪般席卷而来,根本就没有人仔细听他的狡辩。 直播间更是弹幕飘满屏幕。 【这下直播间里那些“正义路人”还叫不叫了?装死也没用哈,你们这些弱智言论我们可都是有专门的录屏组调查取证的,骂最起劲那几个喷子等着被起诉吧,跟着浑水摸鱼那些也别以为没事了,妈粉们这就来家访了】 【再带一个cp粉,我们小荔枝这辈子除了学长他弟的苦之外什么苦都不能吃!】 【救命,我一个纯点进来吃瓜的都受不了了,这叫徐清的气得我心肝疼】 【我擦做人能贱到博主这份上的也是不多见了】 【没双亲的东西起号就是快,不是喜欢流量吗,直播间现在三万在线观众,都是来骂你的,爽了没】 【只有我心疼我可怜的小荔枝,他出身不好想通过网络变现挣点学费到底碍着你们这些大少爷什么事了,就算他真的打造假情侣人设骗人,那我也是自愿受骗的,你们要骂就骂我,不要骂小荔枝】 【是朕!执意要看荔枝跳舞!是朕!执意要他和学长麦麸!你们要骂为什么不骂朕!】 【一个仗着自己有粉丝有势力的富二代欺负寒门学子的破事,居然还有这么多人站在他这一边想对一个无辜的人网暴,这种网络环境,太叫人心寒了】 【不是说封杀劣迹网红吗?凭什么他还能跳出来直播!还是用这种谁先拍视频谁有理的手段来进行网暴,平台审核到底干嘛吃的!我马上就去12345举报你们!】 【密码的受不了了,我知道这傻呗家里地址,已经在打车了】 【呵呵,看来对他爹妈那艺考学校的举报力度还是轻了,压根就没有起到什么约束作用,还得加大力度才行】 徐清干的事过于极品,直播间人流量从开播就在飞速上涨,一直到现在双方对峙、程修宁站出来“澄清”自己就是白知梨的正牌男友,人数更是爆炸性的增长,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唾骂他,甚至因为粗俗字眼太多而被审核员弹窗警告过几次后强行关闭了直播。 但徐清已经完全顾及不到线上的事了,现实中的群情激奋让他根本忘了自己还在直播。 第75章 周围所有人都在拿着手机录视频,对着他指指点点。徐清见状不对想趁乱逃走,还故意往女生多的地方钻,程修宁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住,戏谑道:“怎么,现在轮到你就怕了?当初在网上找水军造谣带节奏的时候,刚才把我小学弟堵在这儿,拿摄像头对着他、逼他承认自己骗人要他退网的时候,就没想过风水轮流转?没想过害怕?” 白知梨用力地点点头,就是就是。 徐清表情变幻精彩,几番咬牙切齿后,想到自己这些天惹出来的那些事和父母的警告,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屈辱,赔着笑低声下气地哀求程修宁:“不好意思学长,这事儿是我没考虑周全,一时糊涂才犯下这样的错。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一会回吧。” 程修宁冷哼一声,余光始终落在白知梨头顶:“向我道歉?你可没有哪里对不起我。” 徐清哪能不清楚他的意思,但一想到自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以前最瞧不起的穷酸鬼道歉,那股子不服就横亘在心头怎么都顺不下去——想他徐清从小父母疼爱锦衣玉食,上了大学也是众星捧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还是拜自己最讨厌的人所赐! 徐清的眼睛本来不大,此刻因为极度愤恨,瞪得像一对牛眼睛一样,看着都吓人。 白知梨真害怕对方会像条疯狗一样冲过来狠狠咬自己一口,抓着程修宁的胳膊往后躲了躲,只敢悄悄露出上半张脸。 感受到身边人对自己的依赖,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突然间就涌上程修宁心头,嘴角强压着暗爽的弧度,眼神已经不怒而威地直视着徐清。 “首先说明一点,我学弟就白知梨一个,和你非亲非故的,别来恶心人。其次,你不道歉也无所谓,我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报了警。算算时间,警察马上就来了。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让你为对他人做下的错事付出代价。”程修宁顿了顿,安抚性地看了眼怯怯地白知梨,方又冰冷地看向徐清。 “何况,我认为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远远比一句两句轻飘飘的道歉,分量重得多。” 闻言,徐清和白知梨都是一愣。 后者性格天生胆小甚微,这辈子自觉做过最坏的事恐怕就是没有向磕cp的粉丝们主动表明过和程修宁之间真实的关系,听到警察这些字眼,哪怕要被抓起来的人不是自己,也难免吓得全身发抖。 徐清则是根本没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到了法律的底线,他以前是网红,用这种带节奏的方式攻击过很多看不顺眼的人,见他们的评论区都是自己粉丝留下的攻击言论畅快极了,而且从来没有为此付出过什么代价。 即使是上一次在京大校门口试图网暴保安,得到的惩罚不过也就是封杀和停课,这对徐清这种有家产兜底的富二代而言实在算不了什么,起初那几天气了一阵子,后面拿着钱到处吃喝玩乐也就抛之脑后没当回事。 而直到程修宁说出报警这两个字之前,他都从来没把网暴这件事当个正经事,在他眼里顶多低声下气、死皮赖脸地道个歉也就算了——不过就是网上的人留言骂几句,会对被网暴的人造成什么影响呢?他又没打人杀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着吧。 可程修宁却说,一定会让他付出触犯法律应付的代价。 徐清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甚至还觉得很好笑:“你们逗我玩呢?就这么点事儿,还报警?警察都不稀得搭理你!” 白知梨虽然怕惹上事,但听不得他这么目无王法:“你爸爸妈妈的艺考机构是不是从来不给你补习文化课?我看你不仅是个绝望的文盲,更是个绝望的法盲,等着吃牢饭去吧你!” 程修宁贴在他耳边轻轻说:“大概率吃不了牢饭,但情节严重留个案底不成问题,还能索要一笔赔偿。” 白知梨一听赔偿,两眼都放光了,看徐清也不讨厌了,像在看一个会行走的金砖。 周围围观的人群基本都是京大的学生,其中不乏有法律系的,闻言纷纷嘲笑徐清:“我还以为他家关系得多硬呢居然这么嚣张,搞半天只是个绝望的法盲。” “笑死,让他闹,闹得越大判得越狠。” 有的还直接喊话白知梨:“学弟要不要法律援助啊,学长免费给你打官司,包把他送进去的。” “学弟看看我!” 听着此起彼伏的一句句学弟,程修宁慢慢黑了脸—— 这小东西在学校有这么受欢迎吗?怎么一个个都叫他学弟叫得这么亲热,跟同居过好几年似的。 他都想问白知梨,你到底有几个好学长。 第42章 突如其来的告白。 围观群众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头头是道,徐清逐渐慌了神,眼神比起一开始明显慌乱了不少。 他一边想着他们说不定是在吓我,一边又忍不住设想从警车上下来走向自己的警察,终于还是彻底没了那股子嚣张的气焰,低着头,小声哀求程修宁:“我真知道错了哥,没必要把动静弄这么大吧。” 见对方不说话,咬咬牙,强忍着耻辱和嫉恨,又对着白知梨,几次张了张嘴,都有点不愿认小。 但考虑到把事情闹大后没办法对父母交代,徐清忍了又忍,用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对白知梨说:“行,算你狠,我认输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虽然说着认输的话,可那态度分明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白知梨只是胆子小性格内向,但不代表他是个连人话里话外真实意思都听不出来的傻子,这人明摆着就是怕事儿闹大才勉强息事宁人,甚至连一丁点多余的悔恨都从没表现出来过。 第76章 “你根本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你只是害怕我真要计较,”白知梨认真道,“但我一定要跟你计较,不然对不起十几分钟前,被你拿着手机颠倒黑白时那么狼狈的自己。” 程修宁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学弟,少年紧抿着唇,纤薄的眼界遮挡下,是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透着种荒野地上小草般不起眼却又栉风沐雨不曾弯腰的韧性。 程修宁为这一眼愣了片刻。 徐清却急了:“你!” 程修宁回过神,一个跨步挡在白知梨面前,劈开他手:“别拿你那手指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当自己能呼风唤雨?看来你还真是个不知悔改的东西,那就进看守所跟警察慢慢指去吧!” 徐清见他们两人这是没打算要放过自己,也不装了,凶神恶煞道:“我他妈是被吓大的?你说报警就报警?这么久了警察怎么还没到?” 话音未落,在他正前方位置的学生们忽然让出一条道来,徐清眼前一亮,蠢蠢欲动。 他以为有机会能够冲出去,不管不顾地拔腿就跑。其他方向的学生一片惊呼,一些不知内情的男生怕他真跑了,还想冲上去把他拉住,没成想下一秒,徐清就径直撞到了两个警察身上。 后者反应迅速,一人扭住一边肩膀,把不断挣扎的徐清给控制住了。 周围的热心群众七嘴八舌的向姗姗来迟的警察描述整个过程,警察一边控制住徐清,一边简单的做了点笔录,和程修宁、白知梨了解完初步情况后,带着他们三个人一起去了警局。 徐清的情绪从被警察控制住后就一直都很激动,嘴里不停嚷嚷着,什么“我要给我爸打电话”、“你们凭什么抓我”,两个警察见得多了,根本就没理他。 直到被押送上警车,响着铃驶离了京大,徐清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被当犯人抓起了,嘴里那些话说得愈发难听,一旁拿执法记录仪的警察都忍不住警告他安静点。 到警局后,警察对三个人都分别进行了问话。程修宁在发现有人故意发帖子黑白知梨后就一直在调查取证,正好借此机会将证据都交给了警察,并且明确表示不会私下和解,一定会立案起诉。 白知梨作为完全的受害者,警察没怎么盘问他,只是询问了一下整件事的起因和经过。见他有点害怕,还好好安慰了一番。 等他们都做完笔录出来,还听见旁边的警察提到徐清,语气里都是气愤:“真不知道是嚣张还是法盲,一点工作都不配合,就知道在那里骂小张。” “害,小张摊上这种人也算是倒大霉了,不过报告人态度强硬,到时候法院上可就不能再这么无理取闹了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看他对我们都敢这么颐指气使的态度,就该知道平时对其他人得有多过分了,这要换成我是报案人,我也不接受私下和解。” 两位民警讨论着就走过去了,只剩下白知梨和程修宁。 他们并排往外走,过程中白知梨好几次抬起眼睛偷看,想说些什么,又有点不知从何说起。 程修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内心暗含期待—— 他其实早就想听白知梨提今天的事了,好不容易能在喜欢的人面前英雄救美一次,谁能忍得住不嘚瑟一下呢? 何况,程修宁最喜欢看白知梨那种不掺杂任何杂质,纯粹崇拜的眼神,被那样一双漂亮纯粹的眼睛看着,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为对方奉上一切的。 那双眼睛里,仿佛有着亿万璀璨的星星,而这些熠熠生辉,却只为某一片夜空而闪烁。 程修宁目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在白知梨的眼睛里,看一辈子星星。 但白知梨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怎么样,程修宁硬是等了一路,都没等到他主动提起刚刚在学校的事。还是程修宁自己实在憋不住了,一回出租屋,就状似不经意间,像是唠家常一样,提到徐清:“刚刚在警局的时候,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不应该代替你做决定。” 白知梨立刻摇头:“学长别这么说,你知道的,我性格有点软弱,不管是学校还是警局,都多亏了你在,我才没吃亏。” “啪”的一下,程修宁心花怒放。 白知梨简简单单一句话,已经让他快爽上天了,几次差点维持不住淡定表情,像只急于向主人邀功的大狗一样:“只要知道你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我就放心了。我不是早就说过吗,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白知梨心中触动,程修宁对他的维护,字字句句、桩桩件件,都听在耳朵里、看在眼睛里,正是因为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好,他想起徐清的那些质问,心里才更加难受。 程修宁沉浸在被心上人崇拜的激动之中,一时没注意到白知梨神色上细微的不对劲,而等对方说完,那种澎湃的心情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陡然降到谷底。 “我……有些事想跟学长说。” 不会这么快吧……不就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从天而降,成为了解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大英雄吗…… “关于网上,磕我们cp的事……” 就,就这么直截了当,一点缓冲都没有的说出来了? 等、等会儿,他还没准备好呢。 在程修宁紧张的心都跳到嗓子眼的情况下,白知梨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我觉得,是时候向大家坦白了。” 第77章 虽然当众承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那是为了给白知梨解围,事急从权,程修宁知道不能当真。 可他没想到白知梨居然真的…… 真的要在事业上升期公开自己。 所以,小学弟果然最喜欢的还是自己,爱惨了吧。 既然如此,他怎么能够让对方先表白呢。 作为年纪稍长的一方,以及关系中偏向强势的那一方,程修宁自觉要承担起责任。 于是下一秒,满怀期待的程修宁和如释重负的白知梨异口同声道: “学长,我会发视频澄清,我们只是普通室友的关系。如果你觉得这会带给你麻烦,我明天就搬出去住。” “学弟,就像在学校里当着所有人说的那样,我想做你的男朋友,不只是同居室友。我喜欢你,从很久之前开始。” 话音落地,白知梨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程修宁从一开始的笑意藏不住,到当头棒喝,整个人像被打晕了一样,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却一阵天旋地转。 不大的客厅瞬间沉默下来,只有冰箱运作时发出的微弱轰鸣声,却衬得这座房间更加安静,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 白知梨的确是想挖个地道钻走。 他羞耻难耐地低下头,根本就不敢看程修宁的眼睛—— 救命,刚刚一定是听错了吧。 学长怎么会突然向自己表白啊! 还是、还是在自己刚说完要澄清他们之间只是普通室友的情况下! 这不是比当面拒绝更加尴尬的情况吗?还不如走正常表白被拒的流程呢! 怎么办怎么办…… 白知梨紧张到咬嘴唇,眼珠转得飞快,试图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最好是起到时光倒流他们两人没有发生这段对话前的效果,可白知梨大脑一片空白,就像他在面对高考数学卷最后几道大题那样,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勉强算得上解题思路的答案。 程修宁也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出声,他也不敢说话,气氛就一直这样以诡异的姿态维持,直到白知梨终于忍受不了这种比冷暴力还可怕的氛围,试图装作没听见般,扮演起一个绝望的傻子兼聋子:“学长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我没太听清楚。” 白知梨心中狂喊着这是台阶快下啊快下啊,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可程修宁在经过短暂的混沌后,大脑却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 他甚至有余力观察白知梨的神情,并从其中分析出对方对自己的表白过于回避的态度—— 回避,而不是反感,不是讨厌,不是憎恶。 程修宁看着白知梨的眼睛,后者其实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一接触上就像被猫逮住的老鼠一样挪开,那一刻忽然福至心灵般意识到一件重要无比的事情。 对于自己突然的告白,小学弟似乎,反应也没有多大? 那是不是说明,对方不仅仅只是不反感。 甚至,小学弟也有那么一点点地依赖,和喜欢自己,也说不定。 第43章 爱如秋雨,……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但气氛始终没有像白知梨所希望的那样缓和,程修宁甚至更往前走了几步,那种不加掩饰的侵略性让白知梨生出许多恍惚,像刚刚才认识对方时那般,像某种只凭直觉的野兽,一双幽暗竖瞳就这样紧紧盯着自己,仅需目光便能如刺舌将自己全身上下舔舐整遍,稍不留神极有可能被整个拆吃入腹。 很危险。 白知梨食草动物般敏锐的直觉一直都在提醒他要尽可能的远离眼前这个男人,但这些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和时时刻刻的维护,却又让他不可自拔地对这头凶险的野兽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心理依赖—— 就像下午被徐清堵在学校,在看见程修宁如神兵天降般挡在自己身前时,他在这之前所有的慌乱无措,都在对方回头对自己露出的那一个安抚的笑容里消失殆尽,余下的只有无限滋生的安全感。 即使冬日的阳光偏爱他,全都落在他身上,但全身的温度,也比不过被学长抓住的左手手腕传来的温度。 程修宁沉默着,往前几步,而白知梨只是慌乱四顾,往后退着。 他没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慌不择路跑开。 所以狩猎者更加坚信,对方会心甘情愿沦为猎物,而他,也会为这只可怜的小东西献上一切。 爱,宽容,保护,纵容…… 如果你是我的猎物,那你该知道,我是用爱编织的囚笼。 我同时,也是你的膝下之臣。 程修宁的眼睛黑得犹如最深的潭水,任何灯光照进去都会被吞没,他伸手捧起白知梨的脸,后者被迫仰起头直视,但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他最多只能够看得见被原原本本映照的自己。 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只倒映出一个人。 “别躲着我。” 这一次,程修宁不打算再给白知梨任何逃避、躲藏的机会。 “你应该知道吧,我喜欢你。” 程修宁轻轻一笑,“因为喜欢你,忍不住想对你好,为你做这么多事。” “我……” 一根手指贴上白知梨的唇,程修宁压低声音,贴在他耳边:“你总喜欢躲着我,逃开我,每次都这样,爱做我不喜欢的事。但其实你一直都知道,我为什么要像条狗一样围在你身边打转,你就是故意这样吊着我,却连块骨头都舍不得给我。” 第78章 白知梨脸红心虚,不自觉提高了音量:“我、我没有!我哪里让你当狗了,我把你,把你当很尊敬的学长!” “我可没说过我想当你的狗屁学长,我只想当你老公。 ”程修宁忽然一个使劲,把白知梨勾到自己怀里,同时狠狠顶了他一下,充满暗示意味:“——就是这种,能把你抱起来,亲你嘴巴,咬你耳朵,草你……” 他呵呵笑了两声,气流弄得白知梨耳心瘙痒:“……能对你做很多过分的事的,老公。” 白知梨被那一顶,像是把魂儿都给顶出去了,傻呆呆地站着,一时间什么也反应不过来,连自己好像吃亏了都没意识到。 他被程修宁话里话外的露骨和大胆吓到了。 “其实你并不排斥我,”程修宁见状,趁热打铁道,“因为即便我说了这么过分的话,你也只是害羞脸红,说明你心里也同意我对你这么做对不对?” 白知梨终于缓过劲了,连忙伸手堵他的嘴:“不对不对——你怎么能说这些话!跟、跟个流氓似的……” “你要答应做我男朋友,我就乖乖听话,还当条狗围在你身边,冲你摇尾巴;你要不答应我,我保证会干出更下流的事。” 白知梨睁大眼睛,这、这人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你不要脸!” “脸面在老婆面前不值一提。” “我才不会答应你!我马上就搬走!” “你搬走了,谁还会像我一样,心甘情愿地给你当免费保姆?谁送你去上课,热了给你买冰可乐,冷了给你买奶茶,有人欺负你,次次站在你面前给你出头?” 白知梨惊讶于程修宁的理直气壮,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哪怕是他亲生父母还在,也不可能做得比这更细致了。 他虽然敏感内向,却也确实渴望被人包容关怀,有一个温暖又坚定的怀抱。 程修宁稍稍松开了一点,语气缓和很多,对白知梨叹道:“小荔枝,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但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你离不开我。” “我知道我的心意,想牵着你的手,照顾你一辈子,直到生命尽头也不分开。你点点头,给我这个机会,好不好?” 面对程修宁诚恳的请求,白知梨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那双黑亮眼睛中的期待。 他们离得这么近,能够无限地感受到对面那颗心脏的跳动,和那份冲动澎湃的感情。程修宁的告白强势且未留余地,明明白白地向他宣布,你不用犹豫和纠结,只需要选择我。 雪白的墙壁上树影独自摇晃,室内安静异常。 许久,程修宁才恍惚中听到一声很低的,类似于自言自语的应答。 “那你不会……也欺负我吧。” 程修宁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几拍,比白知梨的声音还要大,连他自己都诧异他的心跳为何会这样的快。 他猛地将白知梨扣进怀里,将纤细的男孩完全锁紧,圈住对方柳条一样的腰肢和肩膀,恨不得要把怀里的人揉进骨头里,血液里,彻彻底底融为一体。 炙热的嘴唇轻触着温润微凉的耳垂,似吻非吻,坏笑着呢喃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很恶劣的人吧?那,我当然会欺负你。” 说完,食指轻轻捏了捏那片薄薄的肉。 白知梨还没来得及说你骗我,就被他打横一抱,像娶到心上人的新郎凯旋一样,满心满眼都是打了胜仗的骄傲。 “或者我换个说法,不欺负你,好好爱你。” * 凌晨。 万籁俱寂,音节却因为当红舞蹈博主的一条日常图片炸开了锅。 【白知梨:早就喜欢我的小学弟了。】 配图是一双交叠的手,在下面那只被大手紧紧包裹着,几乎要看不见。 点赞和评论早就爆炸了,哪怕深夜,也一堆人疯狂扣问号。 【不儿?我们没质疑过你们还不成吗?你非得发出来气我们呗?】 【草了死前夫哥你没自己的号吗非得拿我们小荔枝的号发?】 【床单,抓手,青筋…?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你们麦麸,不是真的想看你们谈恋爱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准牵小荔枝的手啊啊啊啊你给我松开!!!】 【磕磕磕磕叫你们嗑!这下嗑出事了吧!】 【要不是你们这群造谣的,我本不用被贴脸,我要杀光你们!!杀杀杀!】 【啊啊啊啊荔枝甘柠99,小荔枝和学长99!!我嗑的cp果然是真的!!】 程修宁精神抖擞,乐此不疲地翻看着那些或羡慕嫉妒或真心祝福的评论,但身边的人一动,他便立刻放下手机,动作也放得更轻。 白知梨被折腾得够呛,头枕着程修宁的大腿,沉沉睡着。 一双大手轻轻抚弄着男孩柔软的黑发,目光难盛爱意,细细地临摹着那份精致的眉眼。 白知梨刚接受自己的表白,程修宁虽然憋了这么久难受得要命,但并没有做到最后,只是用一些其他的办法让脸皮薄的小学弟替自己疏解过几次。 但即便这样,也从傍晚闹到了凌晨,程修宁的欲望才勉强平息,渐渐冷静下来。 他捞起白知梨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轻缓地来回按摩。现在不多揉一揉,白天去上课怕是酸痛得笔都拿不起来。 第79章 脚心还好,白天没舞蹈课,路上他找辆共享电车就行。 夜黑得像海底,偶尔会有风把窗帘吹动,透进几缕月光。 直到此刻,超越合租室友间的亲密关系已经发生过几次,甚至另一方正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身旁酣睡,程修宁都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爱神居然真的眷顾了他。 降临在他的生命里,成为绵延一生的秋雨。 淅淅沥沥,爱意便如此,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