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棉》 第1章 《如棉》作者:绿豆豆饼【cp完结】 文案: 梁暮云x夏陵 - 2023年冬,弟弟去世的第三个月,为了给这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寻根,梁暮云踏上了这片慕名已久的神秘黑土地。 此行之前,他本以为自己将不会和这个地方产生任何瓜葛。 却没想到,不仅弟弟的身世扑朔迷离,他自己也被一位名叫夏陵的少年缠上了。 少年有一双干净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却让人退避三舍:“听说你要去大连,带我一起。”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带走一个孩子? 他想都不想地拒绝:“明早我来接你。” …… 至此,一场强买强卖,一波三折的东北之行开始了。 在多年后,梁暮云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自己疑惑已久的问题:“所以那时候你为什么觉得我敢带着你跑。” 谁知夏陵笑眯眯看着他,还是那句回答:“因为我是山神啊。” 慢节奏公路文/年龄差/体型差 一个男人去了趟东北顺路捡了个老婆回来的故事。 现代文,不含任何玄幻元素,受的身份会解释。 一句话简介:众所周知,出门在外老婆不捡算丢 标签:主攻,公路文,都市 第1章 中国黑龙江省的漠河市是创造下全国最低气温的城市。 梁暮云斜靠在不知道谁家的墙上,抬手掐了掐鼻梁。 他慢慢缓解着眼睛胀痛,想起了前两天老乡叮嘱的话。 别总盯着地上的雪看,眼睛会受不了。 这是他逗留在漠河一处偏远村落的第三天,是他钱包丢的第二天。 钱包里的钱不多,不到一千块,但是里面有样东西梁暮云必须拿回来。不知道那个小偷有没有及时将钱包转手,他就只能每天都出来找。 12月是周围的旅游旺季,人流量很大,今日的温度更是直接跌破零下35度。 梁暮云蹲守了大半天,睫毛上结上了一层薄霜,动作间的停滞感使他的抓贼行动变的更加艰难。 按照梁暮云对一般小偷的了解,这类人虽然不会频繁活动在一个地方,但一定会有自己的规律。 前天被划破的羽绒服口袋切口干净利落,看来还是个惯偷,那她一定会再出现。 其实,当时走在街上钱包被摸走的时候,梁暮云不是没感觉,但无奈于脚下的积雪不可能跑得起来,才没追上。 天边的太阳西沉而下,大片橘红色的火烧云渲染过梁暮云头顶的整片天空,层层叠叠的铺洒在这片遥远的村落,满目的银白裹挟着夕阳,辉煌而又壮烈。 他来了几天,没看见过传说中的极光,眼前的落日余晖算是些许安慰。 看了一会,抽完手边的最后一口烟,梁暮云五指收拢将它摁灭在手心,决定收工将烟蒂带回去扔掉,他今天没带口罩,这里太冷了,口罩摩擦着他脸上的皮肤,一阵一阵泛着疼。 回民宿的路上走的很慢,梁暮云一直低着头把头埋进围巾里,呼吸间带出大片的白气。 忽然,一双黑白相间的雪地靴拦在了他的面前,梁暮云被迫停下来,抬头发现竟然是个少年。 有些眼熟。 不是他记性好,是少年前天刚来过梁暮云住的民宿吃过饭,看着年纪不大,动作行事十分霸道,进来坐下就吃,吃完擦了嘴就走,期间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行为提出异议,梁暮云起先以为是民宿老板家的孩子,但见过老板后,他就知道不是。 面前这个少年长得太干净,就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他还是看着最干净的,现在这样四肢修长的站在他面前,就像一只雪妖。 干净的少年一张嘴说的是一口流利的东北话:“你咋还不走?” 夜晚的漠河更冷,梁暮云将下巴塞进去,没拿对方当回事,他边往回走边回答:“我东西丢了。” “你找不回来。” 梁暮云并不否认,人生地不熟的旅游村,希望确实渺茫,但他懒地解释自己坚持的原因,只说:“那也得找。” “我可以帮你。” “但我有条件。” 闻言,梁暮云终于停下脚步看向他,他在确认少年话里的真实性,对方仿佛也知道他在做判断,只是看着他并不打扰。 看样子不像是个急切的要求,梁暮云没把他说的要求当回。 也许是因为笃定对方不会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条件,也许也是因为这人干净的眼睛,半晌,梁暮云点了点头说:“你说。” “他们说,你过几天要去大连,带上我。” 少年说的他们应该是村里的人,梁暮云来这里不是旅游的,而是找人,他最近接触了很多本地人。 带他一起?这怎么可能? 梁暮云想也不想的拒绝,抬脚继续往回走:“不带,想去就找自己爹妈。” “没有。” 梁暮云猝而停下脚步,像是没听懂,皱着眉问道:“什么?” 对方没再重复,他看向梁暮云,竟然还有威胁人的本事:“你钱包不要了吗?都等两天了,没我你找不到。” 梁暮云自诩是个好人,但也自知长的着实不太礼貌。 可对方此时看向他的这一眼里有威胁,有不确定,唯独不见害怕。 被人抓住把柄的感觉并不好,尤其是梁暮云这种吃软不吃硬的男人,但钱包内的东西太重要,如果可以,一点机会他都不想放过。 第2章 这就是挣扎了几秒。 他再次严辞拒绝:“用不着你。” 然后说完转头就走。 那天过后,又是两天的无功而返,要是再找不到梁暮云就要离开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傍晚,又空手而归,梁暮云走进民宿内门,第一时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前两天说帮他找钱包的那个少年。 民宿老板没和他坐在一起,离着八丈远躲在炉子边烤火,看他进来,才又有了动静。 “找你的。” 梁暮云看向少年,皱着眉,没说话。 少年察觉到他的视线,冷冷看了他一眼,拉上外套拉链,说了句:“出去说。”然后擦着梁暮云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 梁暮云犹豫了两秒,跟上了他。 空旷的院子内,梁暮云站在少年身后,对方正抬头看着他们头顶的夜空,梁暮云没心情欣赏,刚要开口,少年却抢先说道:“你听说过我了吧。” 不是疑问句,是当做事实在陈述。 梁暮云没答话,少年也没等他,自顾自说道:“我叫夏陵,他们给我起的,不过一般没人叫这个名字,他们喜欢背后叫我‘那位’‘他’或者些什么,都是身份的代称。” 梁暮云问:“什么身份?” “山神。”说到这儿夏陵自嘲一笑,“哪有什么山神,不过他们都说我是,那我就是了。” 眼看着是个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的故事,梁暮云没兴趣听,也对夏陵没有兴趣,打断说道:“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 夏陵转过身来看向他,眼神竟有些恐惧:“因为我要十八了,过了十八岁,我就不是山神了。” 梁暮云看他也不像很喜欢的样子,不解地问:“那不是很好?” 夏陵想笑却已经笑不出了:“好?没人知道上一任山神都去了哪里,是什么下场,我不想和他们一样,凭我自己我出不去。” “所以呢?”梁暮云问。 “你能不能带我走……”夏陵的语气没什么底气,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没人会找你麻烦……他们都不会离开村子,只要……只要尽快离开这里。” 面对他希翼的眼神,梁暮云沉默了。 从一个封建的村落,带走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但…… 他承认自己心软了,他的弟弟来自这片土地,他没办法对夏陵放任不管。 见梁暮云松动,夏陵试探说道: “明天,你在民宿等我,给你钱包?” 时间慢慢淌着,夏陵几乎窒息,直到看见梁暮云好像点了点头,他轻呼了一口气,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小小的身影走在茫茫的雪地上,身旁是各家挂着的暖色灯笼,淡色的光晕将他的背影圈了起来,梁暮云想起了这些天听到的闲言碎语。 “村子里最东面的山神庙里,住着一位小山神。” “他年纪不大,但法力高深,村里很多事情都会去找他。” “十八岁之前,他都会留在那里,庇护着整个村子,这是他的命。” …… 夏陵刚才在梁暮云面前虚张声势,走远了才敢在裤子上蹭掉手心上细密的汗。 忽悠外地人,他还是第一次。 不过那钱包他确实找的到,只不过相比于一个钱包,明显他提的条件更过分。 但夏陵管不了那么多了,过几天他就十八岁了,他必须要离开这,去大连。 村内的路四通八达,夏陵全都熟记于心。 他走走停停,在一间明黄色的房子外站住,尖角的屋顶上挤满了厚厚的雪,老旧的玻璃窗结着漂亮的冰花看不清屋内的景象,门上还贴着一个破旧的福字,倒着贴的,村里的老人说这叫福到。 夏陵抬手拍了拍门,没人应,但他知道,屋内有人。 沉重的咳嗽声从里面传来,夏陵轻眨了下眼睛,又重重的敲了两下。 “妈的,黑灯瞎火的,谁啊!” 来开门的人披着厚厚的大衣,是个一脸戾气的胖子,年纪看起来和夏陵差不多大。 看清来人后,他不再破口大骂,明显,小胖子知道夏陵是谁,他面色古怪地说:“你来干嘛,我们吃完饭了。” 村里的人都习惯夏陵的蹭饭,但夏陵从不在一个星期内去两次一个地方。 那样那户人家就会觉得自家有什么需要去除的邪祟。 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盼望着他不要来,说是山神,不如说是瘟神。 夏陵没管他说什么,只将带着厚手套的手往前一伸,怼在胖子面前,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地说道:“拿来。” 胖子目光警惕地看向他,装作不明白:“啥东西?” 夏陵:“钱包。” “胖子瞪着眼:啥钱包?” 夏陵看他的意思是不想承认,抬脚就要进屋。 屋内依旧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有几声听着像要把肺咳出来。 胖子见状长臂一展,拦着他不让他进,却不敢碰到他,只能小声嚷嚷:“喂,你以前不管这些的。” 胖子是村里出名的手脚不干净,经常趁乱摸走游客的钱包,他仗着路上没监控,那些游客也不会较真一直找,总是得手赚点外快,夏陵从没管过。 夏陵依旧朝他伸手:“拿来。” 胖子没办法,盯着他看了一会,阴沉着脸返回屋内,不一会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黑色钱夹,他将东西扔给夏陵,夏陵抬手接过,打开翻找着拿出了一张照片和一枚徽章,又将钱包扔回给了胖子。 第3章 大晚上,胖子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由问道:“靠,你这到底要干啥?” 夏陵拿到要找的东西,只留了句:“你别管。”转身就走。 村里的人都不喜欢接触夏陵,夏陵也有自知之明,除了吃饭,从不去他们家里,如果不是它自己没办法解决,他也不会去这些人家里吃饭。 山神没办法做别的工作,只能接受供奉。 回到了祠堂,夏陵摘下手套放在桌上,脱下厚厚的外套,穿着干净的里衣翻身上床,又突然想起什么,他跑下去从外套内摸出了从胖子家拿回来的东西。 一共两样东西,一张全家福,和一枚徽章。 夏陵知道梁暮云就是为了这两样不肯走,他左右翻看也看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照片上的梁暮云穿着军绿色的冲锋衣,肩宽腿长,一脸匪气,比白天看起来要更不好惹一点。 其实夏陵是有些怕他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想选他。 翌日 这里的日出并不早,梁暮云生物钟健康稳定,几乎早上每天都能看见,夏陵昨天离开时说今天叫他在民宿等,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夏陵来时,梁暮云还在和民宿老板一起吃早饭,酸菜粉条馅的饺子,老乡家里腌的酸菜,从缸里捞出来跟着粉条五花肉一起剁碎,加上葱花、十三香、鸡精等调料,最后淋上用八角香叶炸出来的熟油,吃起来口感爽利,唇齿留香。 不过梁暮云第一次吃,不太习惯,但看起来夏陵很喜欢。 今日依旧是熟悉的土匪风格,夏陵从进来开始一言不发,在桌子边坐下就吃,碗筷调料都不用别人招呼,梁暮云默不作声地看向一旁的民宿老板,在他眼中看见了一丝惧怕。 估计着是在纳闷怎么一个星期夏陵会来一半的时间。 梁暮云无奈笑笑,这还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山神。 夏陵吃好了饭擦了擦嘴,看了旁边的梁暮云一眼,说了句:“出来。” 梁暮云尚未有表示,坐在一旁的民宿老板突然抬头看向他,他不懂这个村子的弯弯绕绕,看了已经走出去了的夏陵一眼,套上外套跟了出去。 脚下的雪踩起来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一大一小两处脚印越走越远,梁暮云不知道夏陵要把他带去哪,但他看出来对方不太爱说话,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 早知道把帽子带出来了。 夏陵将他带到了村子的最边陲,一座稍大一点的房子出现在梁暮云的面前,房子的外围用木栅栏虚虚围着,圈出了一块很大的地方,夏陵推开木质的栅栏门,脚踩着院内无人打扫的积雪领着梁暮云穿过院落,走进屋内。 巨大的木门从中间被少年轻轻推开,两人踏过高高的木门槛,进到了一处祠堂,内里一片破败,地上正正当当摆着两个蒲团,看起来有些年头,堂内正中央供奉的神明倒是干净,只是梁暮云认不出样子不太确定是哪路神仙,他站在原地没乱走动,只看着夏陵上前站在竹编蒲团的旁边微微弯腰拜了拜,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只饺子,供在了桌上。 梁暮云:“……” 连吃带拿,也是个人才。 人才供奉完夏陵还转头看他,梁暮云指了指自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夏陵坚持地看向他,梁暮云只好摸了摸口袋,掏出了前天买帽子换的一枚硬币,和夏陵偷出的饺子一起放在了旁边。 夏陵点点头,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和第一句没什么区别,他和梁暮云说:“进来。” 一句出来一句进来,用词十分节俭。 梁暮云猜到夏陵应该已经拿到自己丢的钱包了,果然,他跟着夏陵进到里屋,看样子,这里面是夏陵住的地方,满目望去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张废旧的圆桌。 好在里面供暖不错,不至于冷。 但是比起梁暮云身边同龄的其他人,就要委屈很多。 梁暮云比他大上将近十岁,除了有个弟弟,手下还有一群半大的少年,看着有些心紧。 夏陵倒是毫无感觉,他指了指床铺,叫梁暮云坐在那,梁暮云没动。 察觉到夏陵不满地眼神,梁暮云只好解释:“裤子脏。” 外面穿的裤子,梁暮云不会直接往床上坐,自己家的都这么干,在别人这当然更不可能。 随便吧。 夏陵不太懂梁暮云的裤子哪里脏,这些每年过来的外地人总是有些让他难以理解地规矩。 梁暮云不坐那就只能站着,这屋子里除了那张床也没地方给他坐,夏陵明显也不想让他久留,他从床上放的一个枕头下摸了摸,摸出了两样东西,递给梁暮云。 夏陵的手白嫩修长,轻轻捏着梁暮云要的东西,看起来算赏心悦目。 “不是说帮我把钱包拿回来?”梁暮云接过,好好放进了衣服内侧的口袋,紧贴着心口。 夏陵难得有了些别的表情,他抿了抿嘴说道:“你不就为了这两样?” 梁暮云没答话,只说:“那个钱夹买的时候,花了五千。” “多少?” 夏陵有些懵的看向梁暮云,怀疑梁暮云骗他,啥钱包要五千块? 梁暮云挑了挑眉毛,表示自己没骗他,夏陵面色变的凝重,伸手拽着梁暮云就往外走:“我带你去要,昨天为啥不说呢?我还以为……” 梁暮云就是看不惯他不说话的样子,故意逗他,现在看他这么认真,又开始觉得后悔:“哎,算了,我确实就为了这两样,那些不重要。” 第4章 谁知道夏陵出乎意料的坚持:“不行,我帮你要回来。” 夏陵出乎意料的力气很大,梁暮云还真被他拽着走了几步,眼看着要出了门,他只好手臂往前一揽,将人勒在了肘间:“我真不要了,听不听得懂?” 夏陵被困住,霎时没了动作,看起来呆呆的不敢动,只是点了点头。 梁暮云看他听话,放开了他,既然东西拿了,他该走了:“行,谢了,我走了。” “等会儿!”梁暮云回头,看着夏陵还保持着刚才被他勒住的姿势问他,“那你能带我去大连了吗?” 梁暮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坚持选择自己,但这是他们俩说好的交易,他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于是他回答:“明天我来接你。” 忘了还没告诉夏陵他的名字,于是他又说道:“对了,我叫梁暮云。” 夏陵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轻轻说了重复了一遍: “梁暮云。” 第2章 梁暮云从夏陵那回民宿时,民宿的老板对他的态度与前两天相比急转直下,他猜的到缘故,但并不妨碍烦躁。 刚才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不是对夏陵不好奇,是太好奇。 早在前一天,梁暮云就得知了这位村里有名的小山神,他的名字叫夏陵。 是山川丘陵的陵。 但就像他说的,村里的人从不叫他的名字。小山神虽然是个假山神,但也是这座村子里最后一任山神。 夏陵的存在就像是村内封建思想遗留下来的糟粕,时刻提醒着这里的人们,以前的他们是多么愚昧、无知。 不过村里的老人又说夏陵是有本事的,他们见过他显灵。 夏陵为什么能让这里的人对他又敬又怕,梁暮云猜测应当是他这些年里使了些小手段,想方设法坐实了身份。 不过,很快他就没这待遇了。 因为那些人和梁暮云说,每一代的山神一但满了十八岁就要换人,届时山神不是神了,谁也不知道会怎样。 也没人见过在夏陵之前的那些山神被送到了哪里,结果是怎么样。 不过梁暮云估计,起码那个祠堂夏陵是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就那么个只有一张木床的小屋,都不属于夏陵的。 梁暮云的东西已经找到,本就不打算久呆,极光他是没福气看见了,但该找的人要找到,不管是在哪里,他都得去找。 但要在一个村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一个人,除了人贩子,一般没人敢这么做。 好在梁暮云从小离经叛道,现在只盘算着怎么趁没人察觉直接带人跑路。 首先,他要挑选一个合适的“作案时间” 昨天夏陵找过梁暮云之后,当晚他就联系了回漠河市里的包车。 车今天下午到,他来这里没带什么衣物,只有一个背包,剩下的行李都放在了市里的酒店。 天时地利人和,墙上挂着的日历上写“宜搬家”。 去“绑架”的路,不,去祠堂的路夏陵刚带他走过,梁暮云举一反三,还绕了两圈换了个方向过去。 进屋的时候他想起夏陵的规矩,弯腰拜了拜中堂供奉的神像,放了两张红钞,默念句“您多担待。” 然后在神的注视下,梁暮云活动了下肩膀,开门、进屋捞起正在睡着的夏陵,裹上衣服把脸包住扛起人就走。 “绑架成功”的梁暮云跨出门槛的脚顿了顿,又折回了屋内,就这么大的地方,没费什么力气,他就找到了夏陵的身份证。 梁暮云折腾一通,动静实在不小,但胜在动作快,手脚干净利索。夏陵不知怎么,睡着一直没醒,等他睁开眼时,已经坐在去漠河的车上了。 …… 他睁开眼时的第一反应是: 完了,以前干的那些亏心事,村里人都知道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坐在副驾驶的梁暮云。 包车的司机是个很健谈的中年男人,做这一行的通病,他看见坐在后座的夏陵醒了,好心出声提醒梁暮云:“嘿,你弟可醒了,这孩子睡的。” 梁暮云没回头也没解释他们的关系,借着后视镜看了夏陵一眼,一下便看出了他眼中的警惕。 夏陵知道梁暮云在看他,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不那么慌张,假装冷静地问了一句:“去哪?” 梁暮云没戳穿他,只说:“先回漠河。急着走,看你没醒我只能先把你带上车。缺什么东西到时候哥再给你买。” 他没向夏陵解释为什么着急走,多余的信息也没告诉他。 没必要。 还有其实刚刚夏陵问了句废话,因为只有漠河市有出去的车站。 但梁暮云估计,他长这么大应该从没出过村子。 得到梁暮云的回答后,一路上夏陵都没再说话,他性子沉,本来就话少,突然离开熟悉的环境戒备心更重,梁暮云也不是多话的人,这一大一小两个乘客,倒是给司机憋够呛。 漠河市接壤俄罗斯,市内的建筑多以俄式为主,圆顶红墙,轻盈华丽。 整座城市无不显示着异域的风情,走在街上时不时还能看见些金发碧眼的外国面孔,或是几个黑眸黑发眉眼深邃的混血。 回酒店的时候,梁暮云特意去前台换了个标间,夏陵一路上没说什么,情绪表现的也很镇定,但是梁暮云看的出来,他在害怕。 因为即使他并不相信梁暮云,一路上还是紧紧贴着他旁边走。 第5章 这种浑身长满尖刺的状态,让他一个人住,梁暮云怕出问题。 因为常年严寒,漠河没有特别高的建筑,这里的大部分建设都是在87年后的那场大火后建起来的。 梁暮云换好的房间在三楼,刷卡、进门、放下行李,他看了看屋内的两张床,叫夏陵先选:“你睡哪边?” 夏陵跟在他身后进门,指了指靠里侧挨着墙的一张,然后坐在了上面。 “行。” 梁暮云点点头,他本来就无所谓,从行李箱里找出两身换洗衣物,顺便拿给夏陵一身,“先洗个澡,然后带你出去吃饭?” 话说的体贴,其实主要是梁暮云想洗澡,刚才那司机是个老烟枪,一路下来沾了他一身的烟味,虽然他自己也抽,但他这人就是事多,闻不了别人的。 酒店内的供暖温度很高,夏陵还穿着外套没脱,此时脸红扑扑的抬头看梁暮云说了句:“我不会用。” 破天荒,说了四个字。 “什么?”梁暮云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夏陵说的是浴室花洒,“行,你跟我来。” 梁暮云说罢带着夏陵就进了浴室,给他仔细讲了调节水温的开关,又打开给他演示了一遍,便要退出去:“会了吧?” “等会儿。”夏陵见梁暮云要走,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衣袖。 梁暮云疑惑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对上梁暮云的视线,夏陵迅速低下头看向地面,指尖松了,手臂从衣角滑落至身旁,梁暮云奇怪地看着他,只见他轻轻摇了摇,没说话。 莫名其妙的小孩。 梁暮云退了出去,留下夏陵一个人洗澡,刚才夏陵的样子……要不是梁暮云性取向为男,他真帮他洗了。 虽然夏陵看着小,但也算成年了,那样太不合适。 浴室内的水流声断断续续,一直开的很小,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夏陵抱着换下的衣服,穿着梁暮云的毛衣长裤走了出来。 梁暮云抬眼看他,不由想起,这件红毛衣是去年他本命年,他妈给他买的,但他肤色不够白,穿起来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滑稽,漠河太冷他才带了过来。 但没想到这衣服穿在夏陵身上却意外的合适。 白白嫩嫩一小孩,大红色的毛衣虽不太合身,但胜在可爱。 像是老家过年时贴在门上的年画娃娃。 可惜这个娃娃不爱笑。 衣服上还有梁暮云身上的味道,冷冷的,夏陵站在那里发现梁暮云看他,动作拘谨的同时不知为什么还有些窘迫。 梁暮云不动,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轻轻说了句:“我饿了。” “等着。”听见夏陵说饿,梁暮云回神,迅速闪进浴室洗了个战斗澡,出来后又把两人从头到脚捂个严实,带着小孩出门找地吃饭。 夏陵是东北胃,梁暮云不在意吃什么,就随便找了家地道的东北餐馆。 东北菜以炖、酱、烤为主,形糙、色重、味浓,就像一位披着毛皮大氅跨坐在冰天雪地里的爷们。 上菜时,店老板是个性格豪爽的姐姐,看见夏陵小小一个坐在桌边,母爱泛滥,直接上手摸了两下脑袋:“长的真干净,咋这么瘦呢,一会多吃点!” 从来没人敢摸夏陵,更别提摸脑袋! 以至于夏陵躲闪不及,被呼噜个正着,他瞪圆了眼睛,看向老板发现自己的眼神攻击无效后又转头看梁暮云。 那眼神的意思大概就是,这人想干啥? 梁暮云也不和他站一边,不仅没管他,还毫不留情地跟着老板一起逗夏陵:“在家不好好吃饭,这不带出来了。” “哈哈小伙儿,你不是本地人吧。”这姐姐是个人精,梁暮云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却说的一口好普通话,一听就是来旅游的。 本地人,出去不管普通话说得再好,回来遇到本地人总会被带出来几句乡音。 梁暮云也不在意,乐呵呵地说了句:“您好眼力。” 老板走后,梁暮云就不再说话,就是他有意和夏陵搭话,夏陵的话也太少,总是说几句就把天聊死,梁暮云在外做生意这么些年,有时候死的都能叫他说成活的,头回遇见这样的。 果然,人生总是充满挑战。 吃完,梁暮云说他去结账,叫夏陵等他回来,结账时客人不多,他就和老板攀谈了几句,说着说着梁暮云就想摸兜里的烟。 他发现自己今天换了外套,没拿出来,正巧老板说旁边就有家小卖部,可以买。 梁暮云想着距离近,就没和夏陵打招呼,就这一疏忽,等他回包厢的时候,人就丢了。 找不到人的瞬间,梁暮云手指头都凉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个这么大的人,能听不懂他说的原地等,没有二十分钟的功夫人就丢了。 梁暮云叉着腰站在包厢门口,随便拽了个收盘子的服务员急哄哄地问道:“刚才坐这儿那小孩呢?” “啊,没看见啊。我进来的时候没人。” 好在夏陵白的乍眼,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对他有印象。 “啊,那小伙子啊,他好像出门左拐了。” 梁暮云买烟的地方在右手边,夏陵应该是觉得时间太长了,不耐烦想出来找他,两个人错过了。 左拐……左拐是回酒店的路。 三九的天儿,布满了积雪的大街上,梁暮云愣是跑了一脑门的汗,回到酒店一看,夏陵正在大堂坐着呢,还捧着个一次性纸杯,杯口呼呼往上冒着热气。 第6章 夏陵明显也看见他,慌忙站起来,眼神有些惊讶地隔着玻璃看梁暮云。 梁暮云脚步顿了两秒才进门,他走到夏陵面前扯了把他露在棉服外面的衣领,把他扯近了些,又带着他前后转了一圈,确定人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 没弄丢过人的是不会懂这种感受的,那是一种无法控制的从心底升起的心慌。 梁暮云:“怎么不等我?” 夏陵张了张嘴,没说他以为梁暮云故意把他扔下,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手脚一下酸软下来,梁暮云无力和他计较,拽着人回了房间。 还不忘一边走一边给他“洗脑”:“你说你,咱们两个人出去吃饭,你吃好了,我去结账,你把我扔下自己就回来了,像话吗?” 夏陵低着头,难得地服软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梁暮云:“我就买包烟的功夫,一回来你人没了,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一头撞死在漠河算了。” “大人不在身边不要乱走,我定了晚上回哈尔滨的火车,到了车站你跟紧我,哥有心脏病,别吓哥。” …… 呵呵。 梁暮云有个屁的心脏病,上半年他刚体检,身体倍儿棒。 他是看出来夏陵觉得他梁暮云是个狼心狗肺的,怕他自己一个人跑了,才故意这么说的。 不是梁暮云人精,夏陵太好懂了,一双眼睛什么情绪都看的明明白白。 夏陵听到梁暮云说自己有心脏病的时候真信了,他拽了拽梁暮云的衣角,抬头看着他问道:“能治吗?” 梁暮云没想到他胡诌的话,真有人信,有些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含糊了过去:“没什么事。” 夏陵点点头,没事就好。 原来梁暮云没打算扔下他。 第3章 从漠河到哈尔滨,1181.7公里,一辆绿皮火车,历经十七个小时,一天只开两趟。 列车穿越林海雪原,将成片的白桦林留在了身后。 这一路上窗外无外乎两种颜色,极致的白掺杂着极致的黑,无边苍穹下,阴阳分明的颜色在这里被完美融合。 其实这趟列车一大半的时间都在晚上,如果是秋季,在这样一片静谧的黑夜里,金黄的密林内或许会钻出几只戴着大尾巴的松鼠,它们在找一个合适的地盘藏起手中的松果,用作度过寒冬的备用粮。 或许,有那么几颗幸运的松果会被它们遗忘,来年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刻,这片林中便又多上了几枝发芽的小树。 在听同车厢的人讲述这些的时候,梁暮云这样想象。 旅途上总是能遇到从事各行各业的人,在这个大部分时间电子产品都没有信号的路程中,他们给梁暮云和夏陵讲大兴安岭的美景,讲电视剧林海雪原的故事,讲杨子荣,讲智取威虎山,最后又说回这里的兴衰,还有那场骇人的大火。 夏陵现在还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听的很是入神。 期间,夏陵不时轻呼出声,还小声问:“真的吗?” 那人正说得口若悬河,听见他的质疑,大手一挥表示:“当然,都发现遗址嘞。” 梁暮云坐在一旁,看着夏陵眼中闪着细碎的光,突然想起夏陵是本地人,但从没有人和他说过这些。 估计是到年纪了,他最近总是父爱泛滥。 入夜后,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伴随着不时响起的呼噜声和磨牙声,梁暮云躺在下铺也闭上了眼睛,准备睡一会。 买车票时,他们的运气很好,梁暮云买到了两张下铺的硬卧票,虽然不挨在一起,但也在一个车厢。 夏陵的身高和他差不了多少,睡中上铺会很难受。 但就在梁暮云在昏昏欲睡之前,他突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起先他以为是对面铺的人在下床,直到有一双手隔着被子摸上了他的腿。 梁暮云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网上那些女孩睡着后被同车厢的猥琐男猥亵的新闻,虽然他不是女孩,但没准就是这么倒霉,这变态真是个gay呢? 梁暮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还在等着那人的下一步动作。 就摸一下腿,被抓后可以说是不小心碰到。 他假寐着不动,守株待兔,谁知等了半天那兔子也不动,就轻轻圈着梁暮云的小腿,再也没有进一步的意思。 难不成是个腿控? 耐心耗尽,梁暮云微微睁开了一条小缝,在一片鼾声中,他借着窗外的光看清了这只“兔子”。 是夏陵。 梁暮云眼中的夏陵倚靠在床位的梯子上,半个身子都悬在外面只坐了个床边,闭着眼睛的同时手还轻轻放在梁暮云的腿上,睡的并不安稳。 这一刻,他想起了一个词,安抚物。 安抚物一般出现在一个人的孩童时期,起到陪伴的作用,他们通常能从它们身上获得安全感。 安抚物的本质是依恋作用,这一刻,夏陵对于梁暮云的依恋达到了顶峰。 硬卧的床铺很小,梁暮云一个人躺都尚且不够,但梁暮云敢打赌,只要他动一下,夏陵就会醒,或者说,他可能根本没睡。 这样的情况,没人能做到不心疼。 纠结了一会,梁暮云还是动了,他先是伸了伸右腿,果然,腿上的触感马上消失了,紧接着梁暮云将两条腿叠在了一起,将床尾的地方空出了一大半给夏陵。 第7章 想要做一个合格的猎人,首当其冲的品格是勇气,其次是耐心。 梁暮云闭着眼睛耐心等了十分钟,果然夏陵的手又握了上来,身下的床板也跟着动了动。 清晨。 梁暮云装作一夜好眠的样子睁开眼,夏陵依旧坐在昨晚的位置,此时已经醒了正在看他。 昨晚一夜无话,今日梁暮云也不打算提起这件事,不是什么事情都适合说出来,那样夏陵只会更难堪。 “醒这么早?洗漱了吗?” 夏陵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梁暮云笑了,他确实刚睡醒,说话声音还哑着:“这是洗了还是没洗啊。” 夏陵又摇了摇头说:“没。” “行,那一起。”梁暮云昨夜就体会到了夏陵的粘人,也乐意带着他。 车上终归不方便,两人简单的清洁了一下,就回了车厢,夏陵坐了一夜,此时腰都僵着,梁暮云察觉到他走路的姿势,心下了然。 夏陵依旧不回他的床铺,只挤在梁暮云这,梁暮云一边附和着对面大哥,一边将枕头放在夏陵身后叫他靠着。 9:44分,列车停靠,抵达哈尔滨,一座被称为东方小巴黎的美丽城市。 相比于漠河,这里要更繁华,也让人更加不安。 考虑到要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和夏陵的情况,梁暮云没有选择酒店,而是定了一家民宿。 他也有朋友是做民宿的,曾跑过全国各地考察行业境况,也曾来过哈尔滨,所以梁暮云就让他推荐了一家。 而且在来时,梁暮云就是住的这家,民宿内整体装修算是走轻奢的路线,位置靠近中央大街,出行方便,另外梁暮云还租了一台车,银色的路虎揽运,胜在宽敞。 两人订房的时候还出了个小插曲。 梁暮云:“你好,麻烦,两间房。” 夏陵拽了下梁暮云的衣摆。 梁暮云:“……额,有套房吗?” 服务员会意一笑:“有的先生。” 梁暮云:“嗯,来一间。” 梁暮云风评无故被害。 夏陵在洗澡,梁暮云坐在沙发上,拿出放在内袋的那枚军功章,思索着之前老乡给的线索。 曾说过,这趟北方之旅梁暮云不是来玩的。 其实他是来找人,为了他弟弟,梁暮成。 梁暮云比梁暮成大两岁,但梁暮成不是梁暮云的亲生弟弟,是他四岁那年,父母来黑龙江这边出差意外领养回去的孩子。 梁暮云只记得那时候爸妈离家的时间尤其久,回来时他便多了一个弟弟,当时自己还问:为什么别人的弟弟都是小小一只,自己的弟弟一下子就长这么大。 那家人早就搬离了村子,邻居有的说他们出去打工再也没回来过,好像是去了哈尔滨,也有的说,那家男人赚了些钱,举家搬去了稍微温暖的大连。 梁暮云辗转联系了很多人,要到了一个联系方式,说是那家人的表亲,他们约了明天下午见面。 梁暮云出发前,他妈和他说:“落叶归根,但是小成这个根不怎么好,就不用归了,你当哥哥的替他回去看一看吧。” 于是28岁的梁暮云带上了这枚军功章,和永远活在26岁的梁暮成一起,不远万里来到了这里,出发前他想他还应该去看一看极光,不说极光是通往天堂的路吗? 梁暮成小时候怕黑,当哥哥的,就替他找一找。 下午租车的功夫,梁暮云顺道带着夏陵去买了几件换洗衣服,毕竟总穿他的也不合适,夏陵大概偏爱素一点黑白灰三色,和他性格一样十分“冷酷无情”。 梁暮云偷偷买了件绿色的毛衣,打算明天趁夏陵洗澡时给他塞进去。 去年过年时,小侄女来家里做客,在玩一款换装游戏还带评分系统,十分痴迷,梁暮云现在有些理解她。 咔哒。 夏陵洗完澡出来了,梁暮云用余光能看见他,这人是个典型的人前一个样,人后又一个样,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夏陵很少主动和他讲话,也不会和他挤在一起。 所以当夏陵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走到梁暮云面前的时候,他表现的十分惊讶。 “怎么了?”梁暮云看向他,疑惑的问。 夏陵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敢直视梁暮云了:“今天,谢谢你给我买东西。” 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梁暮云抬了抬眉毛,回了他一句不客气。 夏陵继续说:“我会还你。” 梁暮云没说他根本就没想叫夏陵还,他还不缺这几个钱。 为了他的心理健康,他还假装真认真思考了一下,表示可以:“好,那你要努力。” 看梁暮云没拒绝,夏陵松了口气,难得地笑了一下,准备回房。 梁暮云却还没说完:“那我现在是你的债主?” 夏陵不太适应债主这个词,却也点了点头,毕竟梁暮云说的没有错,这一路上,梁暮云会因为自己有很多不必要的开销。 梁暮云:“那能和债主说会话吗?” 夏陵顿了几秒,不解地问:“说啥?” 梁暮云上前拉他在沙发上坐下,夏陵不太习惯,滑下去坐在了地毯上,看着梁暮云的时候需要仰头。 这个角度的夏陵,看起来没那么倔了,倒是有些乖。 于是,本来打算三两句说完的事情,梁暮云临时换了个角度。 第8章 他问道:“你觉得我算是好人吗?” 梁暮云当然是好人,夏陵几乎没有思考就点头。 梁暮云笑了笑,继续说道:“所以你在害怕什么?” 夏陵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反驳他:“我没有。” 料想到他不会承认,梁暮云继续说道:“我手下有很多和你一样大的少年,他们有的比你还小。” “去年我和他们打赌,如果他们比赛赢了,就带他们去新西兰玩,于是今年上半年,他们就出现在新西兰的皇后镇了。” “我还拍了照片,你要不要看?” 夏陵很爱听故事,他轻轻点了点头,梁暮云掏出手机找到照片递给他,照片上的梁暮云又和之前夏陵看到的那张合照上不一样了,这次他看起来更加成熟,身形也更挺拔,但依旧很帅,不一样的帅。 “所以,由此可见,我是个言而守信的人,不会随便把你扔在什么地方。” 夏陵只是专注的看着照片,忽然听到了梁暮云这句诚恳的保证,猛地抬头看他。 他紧盯着梁暮云的眼睛,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但除了坦然,夏陵什么也没看见。 所以,他终于意识到,梁暮云说的是真的,并且,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所有的不安和害怕。 而梁暮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夏陵能够放松一点。 总是绷着一根弦,这根弦早晚会断掉,梁暮云是个很讲究效率的人,不喜欢留下一些未知的隐患。 梁暮云说完,留给夏陵自己消化,他揉了揉夏陵的脑袋,指了指手机问:“还看照片吗?”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梁暮云起身回房间拿了睡衣,出来时发现夏陵的目光还一直跟随他,他冲着夏陵笑笑,表示:“我去洗澡,你随便玩。” 夏陵呆呆的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第4章 昨晚梁暮云的保证起了很大作用,晚上夏陵没有再跑到他的床脚枯坐一夜,而是终于在离开那个地方后,第一次睡了个好觉。 夏陵知道梁暮云来这边是为了来找什么人,所以当梁暮云说要在这里多待一阵的时候,他并不惊讶。 隐隐约约中,他知道梁暮云的事情和那枚奖章有关。 他们今天要去见那个可能知道梁暮成亲生父母下落的表亲,因为对方说自己在工大附近上班,所以双方约在了工大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梁暮云带着夏陵,特意早到了二十分钟,这是他的习惯。 今天夏陵看起来不太高兴,因为早上梁暮云趁着夏陵洗澡的时候,悄悄把他的换洗衣服换成了那件绿色v领毛衣。 夏陵皮肤白,就是要穿些鲜艳的颜色才好看,这完全满足梁暮云的审美。 两人挑了靠窗的位置,服务员上前递上菜单,梁暮云翻了两页点了份手冲,然后将菜单推给坐在一旁的夏陵:“看看吃什么?” 夏陵摇了摇头,表示不喜欢。 梁暮云就干脆替他做了决定:“来杯牛奶,然后加一份华夫饼。” 夏陵身高不矮,但是偏瘦,梁暮云看着他时常怀疑这边这么冷,他是怎么不带着脂肪生活这么多年的。 “一会……”梁暮云本想说一会谈完事情就去吃饭,转头时,他却发现夏陵的眼睛一直盯着一处,他跟着靠过去一起看,几米外的桌椅后面刚好露出一个小脑袋,梁暮云看出来那是一只小阿拉斯加。 阿拉斯加还是幼崽,小小一只,眼睛提溜提溜的转,尚且没长到可以一个虎扑就能扑倒一个成年女性的体型,梁暮云自己不曾养过宠物,因为嫌麻烦,他平时工作很忙,没时间陪伴它们。 “去找它玩吧。” 夏陵转头看向他,好像在用眼神问他可以吗? 梁暮云笑了下表示没关系。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的时候,夏陵还坐在那边的矮柜上,逗那只小狗,梁暮云示意她换个位置,挪去了离夏陵更近的位置。 梁暮云:“它有名字吗?” 服务员也笑着看向夏陵那边,说:“叫咖啡豆,店长朋友家的大狗生的崽,刚两个月大。” 服务员回答完就退开了,不过一会,她又折返了回来。 “先生,不好意思,能给他们拍张照片吗?” 他们指的是夏陵和咖啡豆,今天是个晴天,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棂斜照进店铺内,被切割成形状各异的光斑,温馨而又舒适。 此时此刻,少年和幼崽的搭配显得格外养眼。 梁暮云没替夏陵答应,他只说:“你要问问他,如果他同意的话,照片能给我一份吗?” 服务员含笑点头表示同意,她走到夏陵旁边低头和他说了几句,然后梁暮云就看见夏陵往他这边看了一眼,面色迟疑地点了点头。 “请问,您是在等人吗?” 梁暮云当观众当的开心,突然被打断,不悦地眼皮轻挑,随意往旁边过了一眼。 站在身边的是个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身量很高,容貌粗犷的中年男人。 这人的眉毛很浓,很典型的野生眉。 梁暮云竟依稀从他的眉眼间看到了些和梁暮成相似的痕迹。 梁暮成就长的很高,足足有一米九,二十三岁那年还天天坚持喝牛奶,愣是窜了两厘米。 当了兵后,梁暮成身材也比商海浮沉的梁暮云宽了一圈,两人出门时常解释不清谁是弟弟谁是哥哥,还有人把梁暮成认作过是梁暮云的保镖。 第9章 后来梁暮成笑呵呵的说,一脸土匪样的是大哥,一脸正气的是他,后来又说长的更帅的是他大哥,老实憨厚的是他。 其实梁暮云只是痞帅,并不吓人。 但每次梁暮成这么说,他也笑呵呵承认,他是单眼皮,看起来确实要更凶一点。 “你好?” 梁暮云终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努力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自然,然后站起身,伸出手和对方握了一下,自我介绍了一番:“我是梁暮云,之前咱们通过电话,您就是纪显中先生?” 纪显中点头承认:“对,我是纪显中。” 梁暮云请纪显中坐下:“纪先生,喝什么?” 纪显中看向服务员说道:“热美式,谢谢。” “梁先生在电话里曾打听关于我侄子的事情,不知道您特意过来哈尔滨是?” 纪显中身上较本地人相比难得的多了些儒雅,却又因为地域文化的影响,举手投足间添了几分豪放,梁暮云看人很准,他坐在纪显中对面,甚至没想到为什么有这样的叔叔,纪升会干出遗弃子女的事情。 梁暮成的事情就说来话长,梁暮云半遮半掩说明了来龙去脉,之后才表明来意:“我父母讲究落叶归根,但小成早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我们就是他的根,不过我还是想替他回来看看。” 纪显中听梁暮云说话的时候,一直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只有在听到梁暮成过世的时候才会出现片刻停顿。 “抱歉,您节哀,说了你可能也不信,纪升虽然按辈分来说是我的侄子,其实我们没差几岁,村里的人少,谁家和谁家都是亲戚,我辈分大点,就成了小叔叔。” “对于纪升,我了解也并不是很多,考上大学后,我来到了哈尔滨,这些年也一直生活在这里,很少回漠河,不过打听纪升的去向大概也不难,我很乐意帮你,但我需要你像我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 证明这件事,说麻烦也麻烦,说简单也简单。 起码对于梁暮云来说,这件事就很简单,他掏出那张失而复得的全家福,放在桌子上,推到纪显中的面前。 照片上的一家四口,别人纪显中可能不认识,但是按照梁暮云对于纪显中的眼熟程度,他相信,对方对于梁暮成的相貌也会感到吃惊。 果不其然,当纪显中看到照片的那一刻,他的眼睛就黏在了上面,良久,他将照片才还给梁暮云说道:“像,他和他父亲年轻的时候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他是因为……。” 梁暮云也看着照片,胸口传来密密麻麻地刺痛,他强忍情绪打断道:“是生父,小成的事不便告诉其他人。” 纪显中愣了愣,随之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生父。” 生而不养,也只配得到这么个称呼。 梁暮云回归正传:“现在能和我说说纪升的事情了吗?” 纪显中沉思着,犹豫着不知道从何讲起:“纪升……比我就小三岁,对,是三岁,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小学,我上高中,他上初中,后来我考上大学,我们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面。” “纪升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没在读书,那时候这里的旅游业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他过的不算好,我记得喝他的喜酒是在我大四的时候。” “对方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姑娘,很老实顾家,按我看来他们不太合适。” 梁暮云默了默,问道:“为什么?” “纪升脾气火爆,从小到大打架无数,爱惹事,好面子,又没什么本事。”纪显中说起这些来是,表情是客观的,他是真的这么看待纪升这个人,“那姑娘逆来顺受,压不住他。” 梁暮云:“后来呢?” 纪显中:“后来,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我继续读了研究生,博士,然后留下任教,就在工大,最近一次联系,大概是很多年前。” 梁暮云:“大概多久还能想起来吗?” 纪显中回想了一下:“小十来年了吧,他像我咨询了高考志愿填报的事情。我给了他点建议,然后寒暄了一会,那时他说他在吉林陪姑娘看丹顶鹤。” 听到这里时,梁暮云惊讶抬头,眼中多了丝恨意。 没想到后来纪升竟然还生了一个女儿,那么当初为什么他要抛弃梁暮成?五年前,他的女儿高考结束,甚至有爸爸陪着进行了一趟毕业旅行,他明明可以当一个好父亲。 梁暮云:“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纪显中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我只有一个手机号,可以给你。” 梁暮云记下那个手机号,然后问道:“您还记得当时他说看丹顶鹤,还说了什么吗?” “还有什么……”纪显中这类的学霸都有自己的一套记忆方式,他细细回想了一会,说道:“哦,他说看丹顶鹤只是顺便,好像主要是去见一个什么客户,对了,之前我听说他外出打工时,跟对了老板,是跟老板来吉林出差的。” 梁暮云对于纪显中想不起来更多的事情表示理解:“这是我的微信,你之后再想起什么能再告诉我吗?” 纪显中表示同意,两人加上了微信,梁暮云提出邀请,想请纪显中吃饭,主要是他还有些要问的事情。 谁知纪显中回忆起往事,又想起梁暮成的死,叹了口气站起来拍了拍梁暮云的肩膀:“在外面吃啥饭,走,跟我回家,我好好炒两个菜,咱俩喝两杯。” 第10章 “这……”梁暮云还没遇见过第一次见面就邀请人家去自家吃饭的自来熟,这辈子头一次没说出来客气话。 纪显中一边带手套,一边催促梁暮云:“快,穿衣服,正好我下班了,妈的,这天也太冷了。” “……” 这扑面而来的江湖气是怎么回事。 “等等。” 梁暮云转头寻找夏陵,发现他坐在矮柜上竟然盖着阳光睡着了,他走过去,想把人捞起来抱上车,刚碰到夏陵的腿弯,夏陵就醒了。 这让梁暮云十分意外,当初他扛着夏陵走了十分钟才出村,夏陵都没醒。 “走?” 人既然醒了,梁暮云自然不好再抱他,他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和夏陵解释:“嗯,事情没说完,咱们去那个叔叔家吃饭。” 去别人家吃饭这件事,夏陵比梁暮云熟,他没什么意见的点点头,又恋恋不舍的摸了摸咖啡豆的脑袋,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梁暮云走了。 梁暮云看他依依惜别的样子,差点就脱口而出给他买一只了,但两人只是这趟旅途中的旅行伙伴,并不适合再扯上一只狗。 第5章 自从梁暮云租了这台车,之后的几天,只要他开出去,时不时就会有人突然来敲他的车窗,然后掏一支烟问一句:哎,兄弟,你这车全款多少下来的。 …… 当时,梁暮云以为这就是人类表达热情的极限了。 直到,纪显中提出要带他回家吃饭。 离开咖啡馆后,两人相继去取车,路上,纪显中的车开在前面带路,梁暮云带着夏陵慢慢在他后边缀着。 为了方便通勤,纪显中家住的地方离和梁暮云碰头的见面不是很远,不堵车的情况下大约十五分钟的路程。 进了家门,纪显中的妻子也在家。 他的妻子长相温婉,举手投足间带这些书卷气。 纪显中帮梁暮云和夏陵拿家居拖鞋,一边向妻子介绍:“这是我媳妇,邹睛,这是小梁兄弟两。” 应该是纪显中在路上和邹晴提起过梁暮云的事情,她对二人的到来并不惊讶。 邹晴十分热情的拿过挂在玄关上的围巾,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欢迎你们,和自己家一样随便坐,我出去买些菜。” 梁暮云看向她,说道:“打扰了,其实不用麻烦。” “别客气,家常菜而已。”说完,邹晴就出门了。 “对,家常菜,别有负担。”纪显中带着梁暮云和夏陵在客厅坐下,茶几上已经放上了泡好了的茶和水果小食。 刚才在咖啡馆说话的时候,夏陵一直不在,纪显中看向他礼貌问道:“这位……” 梁暮云看了夏陵一眼,态度随意的说道:“朋友。” 夏陵小山神的身份是不能和外人说的,也没必要说,一句朋友,不会让人深究,刚刚好。 果然,纪显中没太在意,只当是梁暮云的朋友,一起来玩的。 “我儿子今年刚高考完,和他差不多大,哎,天天气的我脑仁疼。” 梁暮云礼貌地安慰了一句:“难免,……” 夏陵坐在一旁,无心听他们在说什么,他手里拿着刚才临走时咖啡店店员给他的照片,想的全是梁暮云刚才那句“朋友” 这个词离夏陵太遥远了,即使知道是梁暮云用来打发对方的说辞,他还是不免在意。 夏陵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为了生存,他做了很多亏心事,就为了让人能信他这个假山神真的会显灵。 村里的老人都说,做过的错事,你以为你忘了的时候,它就会在晚上找上来。 想到这里,夏陵身体微动,往梁暮云身旁挪了挪,梁暮云正在和纪显中说着话,察觉到夏陵的动作,以为他不耐烦,轻轻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表示安慰。 邹晴买菜回来,还带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换鞋时正好左边朝向梁暮云的位置,梁暮云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了他起码带了五个耳钉的左耳。 豁,书香门第搭配摇滚少年。 邹静帮少年把换下的羽绒服挂在玄关,然后说道:“小瑶,这两位是爸爸的客人,打个招呼。” 纪瑶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闻言看向客厅的方向,拿开嘴里的糖下巴微抬打了个响舌,非常有个性。 纪显中本顾忌客人,不想说他,被他这一下气爆发了:“纪瑶,你的礼貌呢?” 纪瑶撇撇嘴,看了从背后捅他的妈妈一眼,拉长着声音重新说道:“你们好,我叫纪瑶,欢迎你们来家里做客,玩的开心。” 这就显得更故意了。 纪显中明显要发火,梁暮云笑着打了句圆场:“你的耳钉很有个性,玩乐队吗?” 纪瑶一愣,走近了些:“大叔,你怎么知道。” “哎,叫大叔就不能告诉你了。”梁暮云有些苦恼的笑笑,看向夏陵问,“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夏陵摇头否认,梁暮云看起来并不老,笑起来看起来坏坏的,棱角分明,是很耐看的帅气。 纪瑶太好奇,该嘴甜的时候就嘴甜:“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玩乐队的。” 梁暮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又说:“我还知道你是鼓手。” 纪瑶大叫的一声:“哎?” 看纪瑶的反应,梁暮云知道自己又猜对了。这么大的小孩,被家长不认同的梦想,无外乎就那几种。 第11章 梁暮云:“你虽然身条没长开,但是双臂隐隐能看到些肌肉,指关节粗大……” 纪瑶闻言伸出自己的手看,梁暮云在他手腕握了一下,翻了个面,点了点:“茧子,很刻苦啊,少年。” 纪显中在旁边哼了一声:“不务正业。” 这次纪瑶还没说什么,邹晴不愿意了:“小时候架子鼓是你主张学的,说要培养艺术气质,现在孩子喜欢,你又要说他不务正业!” 纪显中瞧着老婆生气,也不吭声了,闷头说了句:“说不过你们,我去做饭。”就往厨房去了。 邹晴想起还有客人,看了梁暮云一眼,抱歉地说道:“见笑了。” 梁暮云无所谓,这在他眼中甚至算不上争吵,更激烈的他也看过:“不是什么不能商量的事,可以好好谈一谈。” 纪瑶明显更感兴趣该怎么叫他爸妥协,凑近了点虚心问道:“怎么谈。” 今年夏天他报考大学,想去正经学音乐,但他爸愣是给他改成了金融。两个人已经半年多没好好说话了。 梁暮云小声和他讨论:“你们父子之间的问题我不了解,但你自己是最清楚的,怎么谈应该要问你自己,我想你大概知道你父亲真正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纪瑶和他凑在一起,又问:“要是和解不了呢?” 梁暮云问道:“那你放弃吗?” “不。”纪瑶想也不想的拒绝。 少年人关于梦想,总是所向披靡,大步向前。 梁暮云理解地点点头,说道:“那就交给时间吧,但是,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爸爸不是个死脑筋。” 纪显中并不是一味坚持自我的人,更固执的梁暮云也见过不少,他们用他们自认为对你好的方式否定你的梦想,报警来基地抓人的、联合亲戚一起来闹事的、堵着他们不让去比赛场地的……梁暮云手底下一群未成年,首发队还好,往往出问题的是青训生,每年都得闹上几场。 在你没成功的时候,父母往往不相信,你就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一类人。 坐在一旁的夏陵听着梁暮云和纪瑶说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往梁暮云身边蹭了蹭,用行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梁暮云一直留了心思在夏陵身上,夏陵一动,他就察觉到了:“怎么了?” 夏陵看了纪瑶一眼,危险地眯了下眼睛,说道:“我饿了,哥哥” “嗯?”听见夏陵的称呼,梁暮云明显怔住,这还是夏陵第一次带着称呼叫他,他把这归结于今天出来太久,夏陵累了的缘故,于是梁暮云轻声安抚,“在等一会,应该马上就能吃饭了。” 确实,厨房已经传来菜香,邹晴已经布置好了碗筷。 坐在桌前,这是梁暮云出来后第一次吃到家常菜,纪显中开了瓶好酒,帮梁暮云倒上,梁暮云酒量不错,也能喝白酒。 就是没用过这么大的杯子喝。 纪显中拿出的杯子,顶的上外面的十个小酒盅,倒满了看着足有半壶。 梁暮云摸了摸口袋,将房卡递给夏陵,叫他收好,免得今晚他们进不去房门。 酒过三巡,话题又被梁暮云绕回了纪升和梁暮成身上,他答应来就是为了这个。 纪显中脸颊泛红,又和梁暮云碰了碰:“纪升啊,除了打架惹事,不会干别的,但是人够义气,我是真没想到,他能……他能……唉。” 梁暮云讽刺一笑:“可能是没钱养呢?” 纪显中摇头:“不会,那都几几年了,穷不到那个地步。许是……” 纪显中的神情有些犹豫,梁暮云追问:“什么?” “害,应该不是,那几年我回老家总是听说他们两口子总吵架,说是什么纪升怀疑他媳妇在外面养汉子。”纪显中说完摆了摆手,“都是胡说,那姑娘我见过,是个老实人,不可能干这种事。” 邹晴在旁听着也打了他一下,骂道:“你知道当时不说几句公道话,你的话他当侄子的还能不听吗?” 纪显中摇摇头:“还真不一定。” 梁暮云神色莫辨的在一旁听着,没再说话。 坐在一旁只管吃饭的夏陵,和对大人的谈话没什么兴趣的纪瑶凑在了一起。 同龄人看同龄人要亲切些,比如纪瑶。 纪瑶:“我房间有游戏机,你要不要玩?” 夏陵摇摇头,并不想玩,并且因为今天纪瑶叫梁暮云哥哥的事情,夏陵不想和他说话。 纪瑶性格大大咧咧,拿出手机又问:“那加个微信。” 夏陵神色迟疑,梁暮云确实前两天给他买了个手机,但他并不爱碰,也没微信,于是他实话实说:“我没有。” “什么?!没有?”纪瑶对于同龄人没有微信这件事表示相当震惊,“你哥虐待你吗?” 夏陵看向他纠正:“他不是我哥。” “梁哥不是你哥?”纪瑶马上被带跑,“那他是你叔叔?我就说!就该叫大叔。” …… 夏陵不与他争辩,把手机掏出来给纪瑶自己弄,纪瑶十分自来熟的帮夏陵注册了微信号,加好了好友。 期间纪瑶一直低着头,他随口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 夏陵看着他,抿了抿嘴,突然觉得纪瑶也没那么讨厌:“夏陵。” “哪个ling?” “丘陵的陵。” “好听,我是瑶台的瑶,会向瑶台月下逢,李白的清平调·其一,我爸以为我妈肚子里是个女孩,就起的这个字。” 第12章 “你的名字也好听。” 梁暮云叫了代驾,离开时,月亮高高悬挂着,已经完成今日换班。 他和夏陵一起坐在后排,靠在座椅上眯着,他今天为了套话,喝得有点多。 到民宿上楼时,夏陵甚至还扶了他一把。 夏陵将梁暮云安置在房间,就出了门,梁暮云喝多了反应慢,一时没顾上管他,夏陵再次回来时,手里端了个碗递到他面前。 梁暮云探头看了一眼,问:“什么?” 夏陵言简意赅地解释:“管前台要的醒酒汤。” 夏陵能帮他要一碗醒酒汤,是梁暮云没想到的,他吃不下什么了,也接过来小口喝着:“谢了。” “嗯,不用。” 夏陵本想问梁暮云为什么今天不开心,但是看着梁暮云神志不太清醒的样子,犹豫了很久都没问出口。 等他去前台还了碗回来时,梁暮云已经睡着了。 第6章 第二天醒来,梁暮云坐在床上有些懵,他喝酒没有断片的毛病,喝多少第二天都能记得前一天干的傻逼事。 况且昨天他喝得不算多,顶多就是微醺。 所以,谁给他换的衣服? 不算是换衣服,就是把他外面的衣服脱了而已,梁暮云又习惯在最里面穿一件背心防止激凸,所以……昨天是夏陵帮他把衣服脱了? 事实上不用猜测,因为屋里就两个人,是谁一目了然。 那这可真是太意外了。 梁暮云就带着这么点意外的情绪,懵比地进了洗手间,一身清爽地出来时,更意外的出现了,密码锁一响,夏陵拿着一包早饭从门口进来了。 这是,出门了? 梁暮云诧异地看着他,询问:“你出去了?” “额。”梁暮云表现的这么意外,夏陵瞬间有些局促,“我去买早饭,拿的桌子上的零钱。” 梁暮云对于钱的事情表示并不在意:“没事,包子?” 夏陵将早饭放在桌子上:“嗯。” 梁暮云解开袋子看了看,随口问道:“什么馅的?” 夏陵认真回想了一下,老实回答:“茴香,茄子,香菇……” 大概就是这些吧,他随便挑的,也没注意,不过梁暮云口味偏重一点,不爱吃甜,他就故意避开了这一类。 两人坐在餐桌前沉默着吃着早饭,梁暮云刚好进来了个电话,他划开手机接了,才发现是视频通话。 “老大!” 一声很清脆的少年音从听筒传出,夏陵微不可查地抬头了一下,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老大老大的叫,还有叫云哥,叫老板的,十分热闹。 梁暮云吃饱后犯懒不爱动,随意往后靠了着,回应对面:“你们还没睡?” 对面:“什么啊?我们刚醒。” “就是,我们醒了。” 梁暮云夸张地往外看了一眼,逗他们:“豁,我看看今天太阳从哪边出来的?” 这都是他投资的俱乐部里的小孩,年纪小爱闹腾,因为家里也有个弟弟,梁暮云和他们平时要亲一些。 电竞选手这个职业,昼伏夜出是常事,梁暮云是真觉得他们没睡觉。 战队的经理和梁暮云解释道:“今天有周边代言的拍摄,我正带他们赶过去。” 梁暮云:“是吗?都接到代言了啊?原来我投资的不是三流战队啊?” 接着又引来一阵此起彼伏地不满,对面嗷嗷乱叫,夏陵坐在对面不免感到好奇,他以前很少接触到同龄人,纪瑶是第一个,而梁暮云手机里对面这些,好像又和纪瑶不太一样。 但都比他要活泼讨喜。 梁暮云看了默默吃饭的夏陵一眼,对方除了今早买了早饭时说了两句话以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给你们看个人啊,不要叫。” 说完,梁暮云就把摄像头调转冲向了夏陵,夏陵听见他说话正好疑惑地抬头,被拍了个正着。 可以说梁暮云是相当了解手底下这群崽子了,夏陵出现在屏幕前的那一刻,又引起了一波小轰动。 对面争先恐后的凑在手机前,屏幕上瞬间挤满了几只大脸。 “谁啊,这是谁啊?” “挖到的新选手吗?看着年龄正好。” “卧槽,好看啊,这么白假的吧?” 夏陵就听清了最后一句,然后他一本正经地反驳对方:“真的。” 对面:“……” 没到东北,怎么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气? 梁暮云在旁边笑到岔气,手机都拿不稳,最后还是夏陵抿了抿嘴,和他说:“别让他们看我了行吗?” 他才作罢,把摄像头转了回来。 对面不干了:“哎,老大我们不和你聊了,叫刚才那个小帅哥和我们聊。” 梁暮云挑了挑眉,半真半假地说道:“不行,我好不容易绑架的,再看给钱。” 对面果然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绑架的,卧槽,这事不叫我们?” “绑架……会被抓吧。” “抓了要判刑吧?” “那会被没收人身财产吗?!” “那我们怎么办啊!!!!!” 梁暮云又笑着看对面耍宝了一会,才挂了电话,然后他看着夏陵说道:“抱歉,刚才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他们介绍你,别生气。” 夏陵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们是……” 第13章 梁暮云给他解释:“我投资了个电竞战队,他们是里面的职业队员。” 夏陵想起昨天纪瑶说梁暮云认识很多打游戏很厉害的人,于是问道:“游戏比赛?” 梁暮云沉思了一会,说道:“嗯,不太准确,他不单单是一项游戏比赛,它承载着的是更多人的青春和梦想,现在的电竞行业越来越规范化,大众接受度也更高,但有时候还是在大部分上一代人心里饱受歧义。” “就像纪瑶的父母,他们不认同纪瑶的音乐梦想,擅自更改他的高考志愿一样,说起音乐,他们认为是不务正业,相同的,现在说起电竞,很多人也还会说,不就是几个打游戏的。” 夏陵似懂非懂地听着,并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毕竟像他这样没有父母的人,不太能理解这种常见的家庭矛盾。 他总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不会有人不同意。 不过想到梁暮云也是做这行的,他犹豫着问道:“那你呢?你父母也不同意你做这个吗?” 梁暮云轻松一笑:“我就是个投资的,赚钱就行,我又不热爱。” 夏陵对于梁暮云的说法感到不解:“不热爱为什么要投资?” “因为总有人热爱啊,既然自己没有梦想,那么在旁边看看其他人实现梦想的画面也很不错。” 梁暮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含着笑意,整个人是发着光的。 “当然,确实赚了些钱,没钱我再怎么想也做不来。” 虽然梁暮云这么说,但是夏陵一直知道梁暮云是个好人,今天他又近一步验证了这个事实。 在一旁的梁暮云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单方面发了好人卡,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也忘了夏陵也许不会见到手下那群小孩。 “昨天……” 梁暮云正想着,听见夏陵忽然开口说话,下意识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夏陵放在卫衣口袋里的手摩擦了一下,接着说:“纪瑶要我把你的微信推给他……我没有。” “微信?他帮你弄的?”梁暮云听见他说这件事,想起自己之前也想过帮夏陵注册,但一忙起来就忘了。 夏陵“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其实是他不太好意思直接问梁暮云为什么不加他的微信,才说是纪瑶要的,实际上纪瑶是要过,但被他三言两语糊弄回去了。 当时,他不太想答应纪瑶。 梁暮云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一伸手说道:“早说,手机给我,我加你。” 夏陵眼睛明显亮了一下,他将手机递了过去,看着梁暮云在那里敲敲点点,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对于梁暮云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他告诉自己这很不正常,于理,梁暮云只是答应带他去大连的同路人,他们注定是萍水相逢;于情,梁暮云一路上对他照顾良多,不管是金钱上,还是金钱上……总之,夏陵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从梁暮云刚才的视频通话就能看出,他对每个人都很好,但正相反,从来没人对夏陵这么好过,只有梁暮云,所以他理所应当的想抓住这根浮木,妄图上岸。 但这是不对的,梁暮云没有这个义务,夏陵也没有这个资格。 夏陵看向不远处斗柜上的书法小摆件,跟着上面默念了句知足常乐,然后在梁暮云将手机递回来的时候,将他的微信推给了纪瑶。 纪瑶马上回过来一串表情包,表示激动,夏陵看着笑了笑,没再回。 夏陵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想东想西,回过神来的时候,梁暮云已经把他们吃剩的早饭打包好,准备带出去了。 夏陵跟着站起身问道:“今天也要出去吗?” “嗯,带你去见个哥哥。”梁暮云一边从皮箱里拿衣服,一边说,“然后在附近逛逛,难得过来一次。” 其实梁暮云要见的是大学当兵时的一个战友,对方是哈尔滨本地人,梁暮云有些事情要拜托他帮忙,而且,如果后续旅程结束后,夏陵想回这边,他可以托对方帮忙照看一下。 熟人见面,省去了很多客套话,也没必要找一家像样的咖啡馆见面增加气氛,双方一拍即合的约了烤串。 来东北不吃烧烤岂不是亏了。 钱石也这么说:“真的,来东北就得吃烧烤。云哥,来这么久了,你才联系我,不够意思。” 梁暮云和他碰了下杯,讨饶道:“哎,别挑我,最近都在忙小成的事。” 钱石欲言又止:“小成……” 说起已经去世的人,大家总是斟字酌句,不知道怎么开口。 梁暮云倒是大方地谈起:“没什么忌讳,这是他的选择。但关于纪升这个人要麻烦你帮我好好打听一下。” 梁暮云左一个麻烦,又一个帮忙,话说的客气,钱石不爱听。 钱石先是说道:“没问题,你放心,少和我客套。”才又问,“有什么线索吗?” 梁暮云:“嗯……只听说他曾在哈尔滨的火车站当过安保人员。” 钱石皱了皱眉,问道:“不得有二十年了?” “没那么夸张,但也不太好找,看来要麻烦你多费心了。”梁暮云点头承认,“就这事,说完了,说点别的。” 钱石哈哈一笑,表示并不在意:“说什么,说你从哪遇到的伴儿?” 钱石说的伴儿真不是一般意思,他是知道梁暮云性取向的,还以为这次梁暮云找了个小的。 第14章 夏陵虽然长得白净,但不会让人觉得是未成年,反倒因为过于高冷,让人觉得有些高深莫测。 梁暮云错愕地看了夏陵一眼,笑着锤了钱石一下,否认:“别瞎说,家里孩子。” 钱石才不信,他暧昧地眨眨眼,说道:“懂。” 一看梁暮云就不会撒谎,谁家家里孩子说的一口东北话,不就是艳遇吗? 梁暮云又锤了他一下,正经了几分又说了一遍:“真不是。” 钱石:“啊?” 梁暮云:“嗯。” 夏陵坐在旁边,一边吃羊肉串,一边看他们俩打哑谜,时不时听不懂了,就眼神迷茫地看梁暮云,梁暮云看他又看过来,和他解释说道:“别在意,他误会了,一会叫他给你买礼物赔罪。” 夏陵想说不用,他经常被人误会。 钱石挠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上了梁暮云的话:“是,哥误会了,准定给你赔礼道歉。” 夏陵是真不用,他拽了下梁暮云垂在腿上的手,却被梁暮云安抚地拍了两下,让他安心。 夏陵发现梁暮云很喜欢这样的小动作,拍拍肩膀,拍拍胳膊,拍拍手,让人觉得很温暖,也很可靠。 第7章 去下一个地方的路上,梁暮云让夏陵走在马路内侧,然后回头问身边的钱石:“对了,你知道吉林哪能看见丹顶鹤吗?” 钱石想了一会,回答说:“要是单说丹顶鹤,应该地方挺多的,但是有个地方,还挺有名的。” 梁暮云:“哪?” 钱石拿出手机搜了一下,举到梁暮云面前说:“白城,一个五线城市,接壤内蒙古,被称为丹顶鹤之乡。” 听到五线城市,梁暮云很快就察觉到不对的地方:“适合旅游吗?” 钱石愣了一下,哈哈一笑说:“当然不,很少有人去那旅游。长白山,雾凇岛,雪乡,这种地方才吸引人。” 梁暮云若有所思:“这样。” 那纪升为什么去那,总不能是他女儿特别喜欢丹顶鹤吧?那也许是去见什么人?谁会选在那儿见面谈生意呢?又是什么生意? 钱石是个办事周到的,当天带着梁暮云和夏陵去了很多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小众地方,从中午陪到晚上,还给梁暮云的父母置办好了年货礼品,直接快递寄回了江苏。 钱石退伍后,在哈尔滨开了一家木偶艺术工作室,除了制作用于木偶戏表演的大型木偶外,手下的木偶师清闲时也会做些小玩意解闷,钱石索性就租了个门脸,专门卖这些。 不成想卖的还不错,算是能自负盈亏。 因为刚刚误会了夏陵是梁暮云带来的伴儿,梁石特意带着两个人去了趟店里挑了个小木偶给夏陵,表示歉意。 店内的东西不多,但都很精致好看。夏陵挑了一只刻着三只眼睛、长着老虎耳朵和尾巴的兽人小少年,他盘坐在地上伸着懒腰,手脚都是能活动的,拿着玩,当个摆件都不错。 “这块木料刚到手的时候,这里有个小小的裂纹,本来打算切掉不要的,有个设计师就说要这块小料,让师傅给她多切一块留着做东西,然后就有了这三只眼的小老虎。”每个木偶都有故事,钱石说起这只小老虎诞生的过程,“小时候我奶就老和我说,老虎是山神,是保佑我们的。” 或许是缘分,梁暮云看着拿在夏陵手中的小木偶,抬手摸了摸也说道:“可爱,收着吧。” 钱石拉着两个人逛了一天,三人折腾地筋疲力尽,他还要拉着梁暮云和夏陵两个人去洗澡,梁暮云对东北的洗浴文化早有耳闻,委婉拒绝。 两人都喝了点酒,又都各自开了车,就在停车场各自叫了代驾分开。 临别时梁暮云拍了拍钱石的肩膀,说:“什么时候来南京,给我个机会招待你。” 钱石也不客气:“行,明年闲下来就去,到时候别说你忙。” 梁暮云抱了他一下,拍了拍钱石的后背说:“不忙,有的是时间。” 告别了钱石,代驾也到了,连着两天,梁暮云都是和夏陵一起坐在后座,相似的场景让梁暮云有些恍惚。 察觉到身边的视线,梁暮云转头看向夏陵问:“看我干什么?” “你喝多了?”夏陵还是一直观察着梁暮云,发现他状态还行。 梁暮云笑着推夏陵的脑袋一下,说:“还能天天喝多?放心,不用你伺候我。” 夏陵不在乎那个,摇摇头解释:“没关系。” “这两天辛苦你了。”为了梁暮成的事情连着跑了两天,梁暮云都或多或少感到疲惫,夏陵却一直都没说过什么,“回去好好休息两天再走。” 夏陵摆弄着手里小木偶的尾巴,又摇摇头说:“应该的,你带我去大连,路上怎么走就都听你的。” 然后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都听你的,你做主就好。” 寒冷的冬夜,窗外飘着细雪,壁炉内燃烧的木柴噼里啪啦作响,此刻的火光只让人感到温暖,这种时候,人总是下意识地靠近温暖的地方。 夏陵不在乎在路上耽搁多久,以前他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惶惶不得终日,那时的他平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期”,但现在,他甚至还想时间过得慢些,说不清为什么,但多半和梁暮云有关。 他知道,自己就和那些扑火的飞蛾一样,贪恋着梁暮云身上的体温。 第15章 但这是不对的,他们总要分开。 回民宿的路上,梁暮云在车上睡着了,代驾走后,夏陵又坐了一会,发现梁暮云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好小声叫了他两声:“哥,到了。” “嗯?”梁暮云在外面睡不踏实,听见声音就醒了,“到了?” 夏陵:“嗯。” “好。” 梁暮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打开车门下了车,闷头往民宿内走,夏陵拿着他忘在车上的围巾跟在后面,他直觉梁暮云心情不太好。 回到屋内,夏陵还是能感觉到梁暮云身上的低气压,这是他第二次察觉到了,第一次是见完纪显中回来的那晚。 看着梁暮云打算直接回自己房间,夏陵还是喊住了他:“哥。” 梁暮云回头看他,室内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梁暮云站在一明一暗的交界处,回头看向夏陵:“怎么?” 夏陵张了张嘴,干涩地问道:“要喝酒吗?我去买。” 梁暮云看了夏陵一会,过了半晌才说道:“我陪你去?” “不用。”夏陵鞋还没换,拒绝了梁暮云同去的提议,转身就出了门。 其实他刚才想问的是,梁暮云你为什么不开心,但看着梁暮云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就变了。 楼下的便利店很近,夏陵回想了一下今天梁暮云和钱石吃饭时喝得酒的包装,按着梁暮云的酒量拿了两提。 结账时,收银员认得他:“给你哥买的吧?” 夏陵拿着他找的零钱,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收银员从后面的架子上摸了摸,拿了盒香烟放在柜台上:“带盒烟不?你哥买过这个牌子。” 夏陵看着香烟盒子上写的“吸烟有害健康”几个字,沉默地摇了摇头,表示不要。 夏陵拎着酒回去时,梁暮云的房间内传出了水声,应该是梁暮云在洗澡,夏陵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果然五分钟后,梁暮云穿着睡衣带着一身潮气走了出来。 梁暮云坐在夏陵旁边,直接扣开包装拿了瓶啤酒打开仰头灌了一口,说:“还给我买烟了?” 夏陵看着躺在茶几上的烟,点了点头,又滑下去坐在了地毯上,和梁暮云坐在一起的时候,夏陵不习惯,常常坐在梁暮云脚边。 刚才他本来拒绝了收银员,但走到半路又折回去买了这包烟,是夏陵认为自己没资格替梁暮云做决定,如果梁暮云真的想抽呢?他为什么不给他带? 梁暮云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夏陵,也滑坐下去,和他挨在了一起:“这样果然舒服,怪不得你喜欢。” 夏陵看着两人挨在一起的肩膀,默了默,没再动作。 梁暮云给夏陵开了一瓶酒,叫他尝尝,谁知夏陵说他喝过。 梁暮云好奇问道:“那酒量怎么样?” 夏陵回想了一下上次喝酒,老实回答:“还可以。” 看着他确实不像第一次喝酒的样子,梁暮云才稍稍放心:“看个电影吗?” 民宿内一直有一台投影仪,两个人没用过,今天闲下来,梁暮云才想起来。 “好。”夏陵对于梁暮云的提议一直没有意见。 知道夏陵不会发表意见,梁暮云挑了个很经典的香港电影,其实他就是想屋里有些声音。 夏陵感觉的没错,他这两天心情都不太好。 但却是为了无能为力的事情。 夏陵的注意力一直就不再电影上,他转着手中的易拉罐,斟酌着开口:“他是什么样的人?” 梁暮云以为夏陵一直在看电影,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下意识问道:“谁?” 夏陵重复着梁暮云说了两天的名字:“小成。” “啊。”梁暮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两天第一次有人主动在他面前提起梁暮成,在他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小成是我弟弟。” “他叫梁暮成,和我就差一个字。” 梁暮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他是个优秀的军人,合格的弟弟,孝顺的儿子。他会用不怎么多的津贴给爸妈买补品,给我买游戏机动漫模型,呵,我都多大了,他还给我买游戏机。” 说到这里,梁暮云笑了笑接着说:“他不交女朋友,说怕耽误人家,因为他一直有军人情结,小时候就很自律,我喜欢打游戏看漫画的时候,他都不喜欢,他就想当兵,我都被他影响大学时休学入伍了两年,说实话真挺枯燥的,但他就这么去了好几年。” “后来,在最和平的年代他去当了最危险的兵,一开始我们还不知道,……”他自嘲一笑:“还哪有什么后来了,他在一次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一等功,但我们连他是在执行什么任务都没资格知道。” 生老病死是这世界上最让人无能为力的事情,尽管这两天梁暮云和别人聊起梁暮成时是那么坦然,他心里还是不免自责。 他时常会想,每次爸妈劝梁暮成退伍回家的时候,自己都帮他打掩护是对是错,这么些年都见不到几次面,等最后再也见不到的时候,他的支持是对是错。 至亲去世,留下的人难免苛责,梁暮云不忍心苛责弟弟,就只能苛责自己。 期间,夏陵一直默默听着,直到梁暮云垂下头沉默不语,他才说道:“但这不是你的错。” 梁暮成去世后,父母郁结于心,所有事情都是梁暮云去办,作为家里的倚靠,没人看出被梁暮云藏起来的自责,只有在这个陌生寒冷的城市,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看着梁暮云,这么和他说:“这不是你的错,这件事你们没有人有错。” 第16章 “你不要怪罪你自己,你弟弟也不想你这样。” 梁暮云早就知道夏陵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却没想到他还有一颗同样剔透的心。 他一眼就看出了梁暮云的自责和不安,也许这样的人不只有一个,但只有夏陵选择去拔出插在他心上的那柄利剑,斩断眼前的荆棘牢笼,去拥抱自囚在内的梁暮云。 夏陵不会说安慰人的话,他总是感受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他没把握自己能够安慰到梁暮云。 事实也是如此,生命的意义太过宏大,不是夏陵的一句你没有错就能看开的,但这却也并不妨碍梁暮云低落了两天的情绪得到缓解。 梁暮云摸了摸夏陵的头发,和他开玩笑似地说:“那你保佑保佑我吧,小山神。” 谁知夏陵竟然真的认真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保佑你。” 第8章 夏陵对钱石的木偶工作室很感兴趣,梁暮云干脆和钱石说了一声让夏陵每天都去那玩,起初夏陵不是很乐意,去了一次后目前已经有点乐不思蜀了。 纪瑶也总是来找夏陵,两只小的整体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梁暮云也不好奇,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梁暮成的事情就像压在他心口的巨石,好不容易有了点苗头,梁暮云恨不得天天把自己泡在里面,为了理清头绪,他甚至去买了一块小黑板,上面写满了现在知道的已知线索。 他们已经在哈尔滨停留十天了,梁暮云还没确定下一步要去哪,假如去白城无异于大海捞针,没人会记得一个十几年前的过路人。 不过前两天托钱石调查的事情有了些眉目,他托在铁路任职的朋友找到了一位老铁路人,又在这位的引荐下,寻到了当时带过纪中的老师傅的遗孀。 梁暮云抽空去看过老太太,奈何对方年事已高,很多事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纪中当时没做几个月,就在一次抢劫中见义勇为被一个大老板赏识,挖走去做了保镖。 “那孩子长相敦厚,眼睛瞧着却有些吓人,我也不愿意老头子带他,走就走了吧。” 梁暮成问知不知道那个老板叫什么? 老太太像是想起什么,眼神躲闪间带着恐惧回忆说道:“候无常谁不认识,当年哈城的头一号人物,风光啊。” 梁暮成看着面前被圈起来的“候五常”三个字,陷入沉思,他想的入神,以至于没注意身后人的靠近。 夏陵在离梁暮成半个身位的位置已经站了好一会了,黑板上的东西也都看了大半,他背在身后的右手悄悄动了几下,突然说道:“他还在哈城。” “什么?”梁暮成突然回过神,没反应过来他的话。 夏陵指了指黑板,说道:“这个人还在哈城。” 梁暮成看他说的肯定,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 候五常确实还在哈城,但是是他今早才知道的,钱石明里暗里查了好几天才得来的消息,早上刚在电话告诉他,当时夏陵还没醒。 夏陵抿了抿嘴,犹豫说道:“算的。” 梁暮成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夏陵解释:“小六壬。” …… 梁暮云,一个坚定地无神论者,此刻世界观轻轻碎裂了一角,因为他相信夏陵不会撒谎,估计这就是夏陵的那些“手段”之一。 “你这,正确率有多少?” 夏陵抿着小嘴,以为梁暮成不信他,生硬说道:“十有八九。” 其实他还是谦虚了,夏陵至今还没错过,不肯定的事情他不会说,因为他知道给别人希望又落空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梁暮云人精一个,自然能看出他生气了,于是讨好地笑了一下,摸了摸夏陵的头哄道:“信你,别生气。” 夏陵倒是好哄,别开头红着耳朵没说话,夏陵的耳朵看着小巧可爱,梁暮云鬼使神差的上手摸了一把,碰上了才反应过来,尴尬收回手干咳了一声出声道:“晚上要出去,大概回来很晚,你要去吗?” 夏陵并没察觉到梁暮云的尴尬,心下知道大概又是去见什么人,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回答:“去。” 他得看好梁暮云,刚刚他又偷偷给梁暮云起了一卦,是大凶,可惜出来时没带铜钱,不然能算的更准。 好在他这边走神的厉害,不然一定能发现梁暮云此时的异样,和他脸上那深深的唾弃。 没错,他刚才可耻的对夏陵起了些可耻的心思,并且可耻的还有些回味,这让梁暮云不禁思考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找过伴了,有点饥不择食。 而且他向来偏好温文尔雅类型的,之前的男友不是老师就是科研人士,像夏陵这种的高岭之花他从来都是敬而远之,怕冻着自己。 况且,他才十八! 梁暮云,你这把老骨头,做个人吧。 夜幕降临,但有些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在哈城有名的一条酒吧街,只有一户相较之下有些门可罗雀,钱石好不容易找到的门路,说是有个人能联系到候五常,就约在这一家。 梁暮云走在前,夏陵在后,他抬头扫了眼门头。 moor 然后大步进了门,门口保安看了两人一眼,其实着重看的是夏陵刚要出声,钱石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哎哎,我朋友,成年了放心。” 保镖看他是熟人,点了点头放他们进去。 酒吧内干冰混合着烟草气,烟雾缭绕,牛鬼蛇神凑在一起,梁暮云皱了皱眉低头冲夏陵说了句:“跟紧。”然后三人便钻入了人海。 第17章 但是越往里走他越觉不对劲,熟悉的感觉传来,梁暮云没防备被人摸了一把,知道了什么一样无语地一手拎着一个快速穿过了人群。 夏陵也跟着被摸了好几把,此时脸臭的不行,拉着梁暮云就要走。“回去!” 钱石自知有些理亏,没想到梁暮云会把夏陵带来,陪着笑脸拦着:“哎,哎,进都进来了,把事办完。” 梁暮云要是还没看出来这是家gay吧,他就白活了,此时也有些尴尬,村子里淳朴封建,估计夏陵都不知道男人能喜欢男人这种事。 不过看他的样子也没往那处想,他看了眼钱石,数落道:“你看看你挑的地方。” 钱石大喊冤枉:“不是,是那个人喜欢,那不怪我,我不想着……” 想着梁暮云牺牲下色相,这不就不费吹灰之力把事办了吗?但他没敢说。 他不说梁暮云也知道他想什么,指了指他以作警告,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为了他的事。 钱石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卡座,那里已经坐着一个男人,只不过那人坐在暗处,看不太清,等梁暮云坐下才看清对方的脸。 看着年纪同自己差不多大,是北方人少有的长相,虽不算精致,但很有韵味,值得一提的,对方的身材还不错,躬身时露出半截,看样子有一把好腰。 “霍风。”那人看梁暮云三人走进,眼神明显一亮,杯子轻轻往桌子上一嗑,报了自己的名字。 梁暮云倒了杯酒,抬了抬酒杯,说道:“梁暮云。”然后一饮而尽。 霍风盯着他的脸,笑笑,又转移到夏陵身上有意思的说:“哟,还有个小朋友。”随后不在意的又看向了梁暮云说道:“听钱石说,你想见五爷。” 梁暮云直截了当地承认:“是。” “我为什么帮你?”霍风拄着头看他,算盘打的响:“你看着不是本地人,想来也不会久留,你这样的,我可舍不得就要一段露水情缘。” …… 夏陵听不太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下意识往梁暮云身边坐了坐,梁暮云眯着眼,前一刻看着还有些生气,下一秒却笑了笑说道:“霍老板别开我玩笑了,咱俩撞了。” 霍风不肯服输,嘴硬着说:“没准我愿意为爱舍身呢?” 梁暮云哈哈一笑,又敬了霍风一杯:“那那个人肯定不是我。” “啧。”霍风无趣地将酒杯一推,指着钱石控诉:“钱大头,你看看你办的事,老子是要美人,你带来一个糙老爷们和一个牙还没长齐的有什么用,我不管,你们这忙我不帮。” 钱石心里苦哈哈吐槽,妈的,老子哪知道你们这还分号啊,老子又不是gay,嘴上还笑嘻嘻地说:“别,别,霍老板,当不成姘头当兄弟也行啊,我兄弟人嘎嘎好。” 霍风扭头哼了一声,不接话。 钱石朝着梁暮云使了个眼神,梁暮云会意上前坐了坐,拿起酒瓶给霍风倒了杯酒,做商人的,没人比梁暮云知道怎么在酒桌上得到自己想要的,酒过三巡,霍风已经搭着他的肩膀哥俩好了。 瞧着差不多了,梁暮云往边上瞧了瞧,钱石坐在一边竟然睡着了,另一个……不对,夏陵呢? 梁暮云瞬间醒酒,举目之处扫了一圈,没看见人,这地方太乱,夏陵这种可是天菜,别着了谁的道。 霍风在一旁瞧着让他宽心:“放心,人在我这丢不了。” 梁暮云没理他,还在寻找,突然,他留意到最中央靠在舞台处一阵骚乱,他站起身朝那边走去,果然,夏陵就站在人群中央一侧,同时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几个打扮前卫的年轻人,好像正在和对面发生冲突,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倒有些眼熟,梁暮云仔细辨认,发现竟然是纪瑶,此时他正张牙舞爪的拿着舞棒要敲对面一个男人的头。 他心下一沉,快步过去拉开了两人拦在了纪瑶前面,顺便还一手就制住了对面一个要动手的人,那人的同伴看梁暮云如此轻松,一时也不敢上前。 梁暮云扫视一眼,最后看向夏陵,夏陵对上他的视线快速低头,不敢和梁暮云对视,梁暮云深知时候不对,压着火收回视线又看向纪瑶问道:“怎么回事?” 纪瑶气的满脸通红,指着对面嚷嚷:“他妈的,这傻逼占我便宜!” 对面也不服气:“都穿成这样来这地方表演了,装什么?” 纪瑶脾气爆又要上前,冲到一半突然被拦腰抱住,他无差别攻击,奋力挣扎边动边骂:“操,谁啊!别碰老子,我今天不揍死他我不姓纪!” 霍风吃了一口呛口小辣椒也不生气,抱着人把人按住,示意梁暮云松手,梁暮云犹豫着松开,那人迅速缩回了自己人那边。 “没人告诉你们这条街哪家都能闹事,就我家不行吗?”显然对方也都认识霍风,大多怯懦着没说话。 他们没想到霍风今天会在,平常这人十天半个月都不会出现。 霍风扫视一圈又低头看向纪瑶,淡淡问道:“他摸你哪了?” 纪瑶也被镇住,愣了愣老实回答:“脚。” 霍风闻言看了他的脚一眼,会意一笑,随之看向对面一人,吩咐:“哦,折了吧,该赔多少赔多少。” 然后就揽着人头也不回的回了卡座,梁暮云旁观着那个人被保镖带走,同伴却没一个人敢拦,他看着霍风的背影,这时才注意到,他们方才坐的地方,竟比酒吧内其他地方都高出一节。 第18章 原来这是一处和外界隔离的孤城,是霍风的一言堂。 带着夏陵回来时,纪瑶还坐在霍风旁边,可见他也见识了霍风的可怕,见梁暮云过来,正朝他使眼神求救。 梁暮云看向霍风虚虚圈在纪瑶身后的那双手,眼神一深说道:“抱歉,俩小子不懂事,给霍老板添麻烦了。” “哦?这个你也认识?”梁暮云约摸着这霍风大约还有点底线,试探道:“我弟弟,刚高考完,等着读大学呢。” “嘶——”霍风被怼的瞪了梁暮云一眼,终于放开了人,纪瑶如释重负,逃似地坐到了对面。 “走走走,都走,别在这给我找事了,五爷那边你放心吧,有信我联系你。”霍风没了兴致,说完怕梁暮云不信,补充道:“放心,最多三天。” 梁暮云抬起酒杯又敬了霍风一杯,诚心道:“麻烦霍老板了。” 霍风没看他们,心烦的很,梁暮云给钱石使了个眼神,带着夏陵和纪瑶就要走。 “等等。”梁暮云僵住,谁知霍风又突然看向纪瑶,问道:“你,小崽子,你叫什么?” 纪瑶看了梁暮云一眼,犹豫说道:“阿瑶……” “呵。”霍风嗤笑一声:“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你信不信?小崽子。” 纪瑶抿了抿嘴,再次开口报了真名:“纪瑶。” “哪个瑶?” “会向瑶台月下逢的瑶。” “什么玩意?行,你要还想玩乐队,可以来我这里,放心,我不吃人,这条街除了我没人敢收你那高中生乐队。”说罢也没等纪瑶回答,挥了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纪瑶被吓坏了带头跑的飞快,三人快速出了酒吧。 梁暮云冷着脸一手一个扔进车里,他喝了酒,开不了车,坐在副驾叫了个代驾,两只鹌鹑缩在后座大气不敢出,梁暮云先把纪瑶送回了家,临走还叮嘱他离霍风远一点,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才带着夏陵回了住处。 两人到时已经是后半夜,梁暮云气消的差不多了,拿了衣服准备洗澡,夏陵站在一旁有些局促。 “对不起。” 意料之中的道歉,梁暮云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问道:“你错在哪?” 夏陵看了梁暮云一眼,低头不说话。 梁暮云走近了一些,低头轻声又问道“你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给你添麻烦了,那个霍风,很麻烦,你欠他人情,更麻烦。” 没错,他是觉得自己给梁暮云添麻烦了才会道歉,但是他看见纪瑶被欺负选择帮他,这点上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他刚才没回答。 “是我要给你道歉。”梁暮云习惯性摸了摸夏陵的头,声音温柔地说道。 夏陵惊讶抬头看向梁暮云,无意间却望进了一汪清泉。 “把你带去那种地方,还没看好你,是我不对,刚刚在车上也没在怪你,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霍风的人情是一定要欠的,和你没有关系。” “我也没有觉得你麻烦,你也不要这么想,带你一个,真的麻烦不到我。” 夏陵呆呆听着,不敢出声打破这个温馨的时刻。 梁暮云看他的样子,好笑着问他:“听懂没有啊?” 夏陵回过神来,忙不迭的点头,脸跟着有些红,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和他说过话,梁暮云真是太好了。 梁暮云看他听懂了,转身打算去洗澡,谁知夏陵突然想起什么,出声问道:“哥,你喜欢男人吗?” …… 第9章 梁暮云当然喜欢男人,喜欢了十来年了。但是他没想让夏陵知道,一是没必要,二是夏陵还小,他怕自己影响到夏陵。 不想钱石一顿操作,让这个鬼灵精看出来了,不过也是,回想起那些只言片语实在也没遮掩。 自从和夏陵科普了半天少数男人确实喜欢男人,这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但你还小别总想这些有的没的,也别觉得喜欢男人是一件很酷的事情云云之后,梁暮云总觉得有些尴尬。 至于为什么尴尬,梁暮云最后也没想出来一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归结于一种类似于被弟弟撞破在看片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有个两天就过去了,夏陵好像也不是很纠结梁暮云直还是弯的问题,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是他们这几天和霍风接触较多,霍风又是个混不吝,总爱撩拨,梁暮云对付这类人还挺有一套,但应对之余却不止一次看见夏陵投过来的眼神中带着明目张胆的探究。 梁暮云心下一沉,却还是没有再去解释,相信夏陵不是三岁小孩,他能在那样的环境活这么大,是有自己的判断能力的。 果然,夏陵不久后就恢复了正常,不再纠结梁暮云的性取向问题。 前两天约在霍风的攀岩馆时,据他说,候五爷最近不在哈城,要下周才能回来,到时候他来想办法。 他们的进度也就搁置了下来。 “嗯,还没找到,不过有眉目了。” “没事,南京那边有人管,不用担心。” “小成的事重要。” 大概是觉得事情应该会很顺利,但又一直没见梁暮云回去,梁父梁母终于着了急,打来了电话。 不过对于这个大儿子,他们一向是放心的,说了几句后就见梁暮云挂了电话。 “你……爸爸妈妈吗?”梁暮成接电话不背人,夏陵两边都听的清清楚楚,不过他们之间的交流和他见过的许多家庭都不一样。 第19章 梁暮云点了点头回答:“嗯。” 犹豫之下,夏陵还是和他讨论道:“他们,很不一样……” 不想浪费的梁暮云一口喝了凉掉的早餐,懒散的靠在椅背上看这对面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话:“你指哪方面?” 其实他还没睡醒。 “嗯……”夏陵有些说不出来,“反正和我见过的家庭都不一样。” “你见过的都是什么样子?” 夏陵想了想,总结出两大类:“宠坏了的孩子搭配好说话的父母,或者强势的父母和唯唯诺诺的小孩,这两种比较多。” 夏陵说的的确是大部分人的家庭环境,但梁暮云却也不能说这样是不对的,只能和夏陵解释:“家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有很多,我家里比较尊重我的想法,又对我很放心,所以我们不常争吵。” 夏陵似懂非懂的点头,看着梁暮云顶着起床气和自己说话,怕他不高兴,又补了一句:“知道了,谢谢哥。” “快些吃,一个包子吃二十分钟。” “好。” 这声哥倒是叫的梁暮云熨帖,其实梁暮成死后,很少会有人再单独叫他哥,总怕犯了他的忌讳,梁暮云确实忌讳,别人一声他就能冷脸,但夏陵实在太乖,没什么能让梁暮云挑剔的。 这话他也和钱石讲过,但钱石想了想那个整日冷个脸窝在他工作室,把所有店员都冻得不轻,还要卖钱石面子不得不教他的样子,就觉得梁暮云滤镜深厚。 比他爹那眼镜片还厚。 不知怎么,霍风对梁暮云很感兴趣,时常叫梁暮云去自己的地盘,射箭,马场,ktv……霍风这个人在哈城的娱乐产业比梁暮云想的还要多。 梁暮成看夏陵都不太感兴趣,就不叫他跟着了,但夏陵每次还是顶着一张臭脸站在梁暮成旁边。 终日和霍风厮混,他发现这人的生活竟然还很健康,烟酒除了必须来,其余时间都不好,倒是爬山滑雪等一系列运动他都门清。 他们约了今天上长白山。 因为要自驾,梁暮云带着夏陵起了个大早,看着人窝在后座困的不行,一边热车一边笑他:“让你躲在酒店睡觉,你不干,现在又闹脾气。” 要不是梁暮云,夏陵现在一句话不想多说,冷冷解释:“没闹脾气,困。” 到了汇合点,霍风也带着个人,看那样子心情和夏陵不遑多让。 “纪瑶?” 纪瑶下巴缩在衣领里,见梁暮云叫他,抬了抬下巴喊了声“梁哥”。 不一会钱石也到了:“霍,够热闹,咋说,咱五个开一辆车?” 霍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想都不想就拒绝:“挤得要死,我开车了。”说完就朝着远处停的一辆越野走去。 纪瑶见他走了,小幅度往夏陵的方向蹭了蹭,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嘴里振振有词念叨:“忘了我忘了我忘了我……” 谁知道霍风背后长眼睛,头也不回的说道:“某个小朋友,快点跟上!” …… 纪瑶磨磨蹭蹭走过去,还要小声腹诽:“靠,谁小朋友,老东西。” 和霍风差不多大的梁暮云默默中了一箭,拉着剩下的俩回了自己车。 车上夏陵依旧躺在后座假寐,钱石坐在副驾驶看着前边霍风的车,说起了正事:“你那事霍风怎么说?” 接触了几天,梁暮云相信霍风的为人,他相信这个人是真有本事,也不会骗他:“估计下周能有眉目。” 钱石放下心来:“那就好,我还怕霍风不肯帮你想着今天来探探口风,他那个人做什么都凭心意,看得上的怎么着都行,看不上的没准还要坑一把,是个心黑的。” 梁暮云笑了一声,没接话,钱石看他笑,不知道想起什么,也笑了。 “忘了,比心黑没人比得过你。” 当年他们在部队,新兵蛋子第一年都挨欺负,老规矩了,就梁暮云不服,谁搞他第二天他就要搞回去,明的不行就来阴的,手段层出不求两边断断续续斗了能有一年,直到来了新一期,双方才不约而同止战。 后来退伍,梁暮云开始做生意,难免有人使绊子,比赛打不过,就撬他们选手,顾打假赛的恶心他,一开始势单力薄梁暮云也不吭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忘了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搞过他的人渐渐都在圈子里混不下去了,梁暮云倒是长青不败。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人不是个良善好招惹的,玩的明白落井下石,也最懂收敛锋芒。 夏陵在后座一字不落的听着,总觉得钱石说的不是梁暮云。 梁暮云才不像他说的那么阴险,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单方面决定今天不和钱石讲话了。 到了地方,霍风看样子就是常客,到哪都有人认识他,但他却也不是谁都搭理。 钱石土生土长的东北人,也自在的很,他深吸了一口气,冷风穿过喉腔,得意着炫耀:“咋样,小夏陵,还是咱大东北漂亮吧。” 夏陵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答话,转头去找纪瑶了。 钱石一头雾水:??? 纪瑶正在离霍风两米远的一方和脚底下的雪较劲,那小小一块地方马上就让他戳了个坑。 夏陵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好奇问道:“你怎么和他一块来?” 纪瑶说起来就生气,上次霍风说让他们去他的酒吧继续唱歌,他一开始不敢去,后来因为那天闹了事,被这条街的酒吧都知道了,实在是没有地方再要他们,纪瑶只好硬着头皮又去了moor。 第20章 霍风确实没骗他,他刚找了酒吧经理,经理就说九爷都交代好了,也没人敢再找他们麻烦。 哦,霍风行九,大家不是叫他九哥就叫九爷,纪瑶总背后吐槽他像个黑社会。 他们就在霍风的地盘平安无事的唱了下去,他也是后来才知道,霍风产业多得是,很少来吧里。 不来正好,纪瑶正好怵他。 好死不死,霍风再来的时候,纪瑶又闹事了,还砸了个桌子,给霍风气的不轻。 夏陵听明白了:“所以,你来是因为欠他一张桌子?” 纪瑶比了个手势,一点就炸的吐槽:“那是桌子吗?不知道真假,他说那桌子这个价,这么多钱能买我命了!” 夏陵估计着,撇了霍风一眼,没敢说霍风要想买你命,好像用不了这么多钱,但他怕吓到纪瑶,没敢说。 夏陵会看一点面相,霍风这个人命里带煞,人命没过过手,但是其他的肯定没少干,纪瑶看着脾气爆,其实心思单纯,霍风糊弄他手到擒来,脑子都不用动。 “总之你,离他远点。” 非必要,他希望梁暮云也离他远点。 纪瑶白了夏陵一眼,瘪了瘪嘴反驳:“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霍风同梁暮云站在吸烟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梁暮云留了半个眼睛给夏陵,霍风好笑道:“我看他鬼精的很,吃不了亏,你不用看的这么紧。” 梁暮云没解释,只当霍风不知道夏陵的情况。 “信不信这俩小崽子正说我坏话呢?” 梁暮云挑挑眉,想起了什么试探道:“纪瑶怎么……” “放心吧,看他好玩我逗逗他。”霍风摆了摆手:“再说了,出来玩死气沉沉的有什么意思,梁老板又不爱随便找搭子,带俩小的也有点活力。” “东北冬天太冷,干不成什么正经事,不如我带你们到处转转,来了东北不上长白山怎么行。” 梁暮云沉得住气,笑道:“那我不和九爷客气了。” “啧,你甭叫我这个,显得我岁数比你还大,md,再过仨月又要过年了,又老了。”霍风掐了烟摁在手里灭了,又吆喝了一声:“嘿!那边那仨老弱病残,走了,哥带你们滑雪去。” 第10章 东北是雪的故乡,年复一年的迎接着同梁暮云一样的这些远方的来客。而长白山是此中最神秘的存在,像钱石说的,来了东北不去长白山那相当于白来。 虽有些夸张但不可否认的,那漫山的积雪和难得一见的神秘天池确实让许多人都心向往之。 “千年积雪万年松。”钱石对自己的家乡熟悉的很,正走在最中间和队里唯一第一次来的人介绍,励志当个称职导游,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天,面露遗憾:“可惜,今天怕是看不到天池了,不过咱们还可以滑雪,我教你啊小夏陵?” 梁暮云走在他俩中间,听到后斜了钱石一眼,意思是用你教? 钱石自知没有梁暮云划得好,偷偷翻了个白眼:“你教你教,切。” 周遭的声音近近远远,夏陵独自走在外侧没太留意他们在说什么,他的心思已经随着头顶近在咫尺的云慢慢飘远,虽自小在雪乡长大,但他确实没上过这座口口相传的神山,满目的白山黑水倒映在夏陵浅褐色的瞳孔中,映射的方向是一处极远的山峦。 那是一处未开发的峰,这样的地方总是被禁止进入的。 真的有山神吗?他想。 真的会有吗?那样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份真的存在吗?如果是真的那会是什么样子? 反正不是他这样。 梁暮云看着他明显想起些什么、兴致不高的样子,突然心口像是被攥了一把似的酸酸麻麻,夏陵的前十八年都围绕着那处村落,它禁闭了夏陵的思,眼界,甚至让他失去了同龄人拥有的正常生活。 所以他还能想起了什么呢?除了他此前的十八年,他也没什么可想起的。 梁暮云不可能想不到,也不可能不感到难过,分不清是爱屋及乌,还是单纯的为夏陵感到不平,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近几年做的最正确也最大胆的决定就是把夏陵带在自己身边。 其实夏陵要比很多同龄人都要成熟,一般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喜欢的东西夏陵都不是很感兴趣,梁暮云也从来没听他说过喜欢什么,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夏陵什么要求都不会提,梁暮云也不强求他改变,平时基本就靠自己猜。 比如咱们小山神对什么东西感兴趣的时候眼睛会变得更圆一点,亮晶晶的像小狗,没什么兴趣的时候大多恹恹的冷着脸,害羞了会低头,生气就抿嘴,这些变化都很细微,因为夏陵习惯冷着脸当个面瘫,那时候的他最放松……这都是梁暮云总结出来的。 于是,看着夏陵沉默的样子,他心下了然,轻轻碰了碰夏陵的后脑勺,轻声温柔地说道:“不想滑雪可以去山顶看看,那里很漂亮。” 夏陵没有躲开梁暮云的触碰,放在后脑的手在触到自己头发那时便已经收回,他静静地看了梁暮云一眼后,又转头看向那个方向,点了点头乖巧答道:“好。” “哎,怎么走了?他不玩?”钱石纳闷地看着夏陵离开的方向,发出疑问。 梁暮云不想让人觉得夏陵太过孤僻,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起床气,上山顶吹风去了。” 霍风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看向梁暮云眼里带着狡黠的笑,露着贼光:“你和你这小朋友倒是有意思。” 第21章 看着霍风误会了他们的关系,梁暮云也懒得解释,低头手指动了动给夏陵发了条注意安全的消息后,自顾自去了滑雪装备租借处。 四个人没有一个新手,换完装备一起上了高级道,纪瑶最爱闹,当即表示要比赛。 “快快快,比赛比赛,我要和梁哥一组!秒杀你们。”纪瑶抱着胳膊往梁暮云身边蹭了蹭,挑衅地看着霍风。 霍风凉凉看了他一眼,纪瑶瞬间歇菜,狗腿似得当场反悔:“算了,看你可怜,小爷还是和你一起吧。” …… 钱石费劲的转了个身,拿手指点了点纪瑶,让他看看自己多大出息。 纪瑶摸着鼻子嘿嘿心虚一笑,偷偷瞥了眼霍风没说话。 好久没滑的梁暮云还在适应,他无所谓,要玩便玩,钱石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两人是老战友,一眼就知道对方底细。 没想到两场竞速,竟然是霍风和纪瑶大比分领先,值得一提的,纪瑶的技术惊人的好,无论是重心的控制还是腰部力量的把控都足够让人惊喜,明显不是业余玩玩的水平。 “老了,老了。”钱石体力渐渐跟不上了,退伍后中年男子难免有些发福,摆了摆手示意歇歇,也给自己留些面子。 梁暮云也惦记着夏陵,顺势提议直接去休息。 “哎?都走了?”纪瑶刚刚返回,看样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霍风站在后面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走,咱俩再来两圈。” 其实他也有些疲,但纪瑶滑雪的样子确实有些好看啊,霍风喜欢好看的东西,自然要多欣赏一会。 钱石比了个大拇指,拽上梁暮云自己吐槽自己:“得,那就咱俩这俩老东西歇着去吧?” “说你别说我。”梁暮云反驳后大步上山,一步三个台阶,看着背影没有一点疏于锻炼的样子。 山顶赏雪也是长白山的一大特色,梁暮云目标明确的走进一家还算热闹的咖啡馆,夏陵没回他微信,但他估计夏陵会来这里,因为据他观察,其实夏陵是有些怕冷的,只要有温暖的地方,大概率就可以找到他。 可惜转了一圈后,他发现夏陵不在。 掌心的手机停留在微信页面,距离他发出询问的消息已经过去20分钟了,平时几乎秒回的人还是没有动静。 不对劲。 从后面追上来的钱石听说后,心大地安慰他:“没事,那么大个人,丢不了,再等等。” 确实丢不了,但现在梁暮云想起夏陵今天的异常,他怕别不是…… 不能冒险。 当机立断的,梁暮云走向吧台。 “你好,请问见过这个人吗?”梁暮云举着照片询问,是当时在哈城同纪显中见面的咖啡馆拍的那张,照片里夏陵正和小狗玩闹,一片岁月静好。 好在长得招人也是好处,服务员马上认出了人:“啊,这个小弟弟吗?他来过然后没一会就走了。” 梁暮云皱着眉追问:“他说什么了吗?” “他问我这边能不能进山,我说林子深本地人都轻易不去的,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 得到想要的消息,梁暮云道了句谢谢转身出了咖啡馆。钱石焦急跟在后面,也着急起来:“不会出度假区了吧,那就不好找了。” 梁暮云掐了掐鼻梁,掏了手机打算报警,他在裤子上匆忙擦了手汗,堪堪拨通电话:“喂,110吗,我这边丢……” “抱歉,不用了,打扰。” 远处熟悉的人影慢慢朝他们走来,梁暮云悬起的心终于落地。 挂断电话,梁暮云两三步迎了上去,看样子夏陵是在外面呆了很久,鼻尖眼尾都冻的通红,加上他本身皮肤就白,一副红梅覆雪,就像是刚刚哭过一样,。 “梁暮云?”夏陵看到梁暮云有些惊讶,但也发现他好像较往常有些不同,于是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梁暮云还在后怕,脸色看起来有些吓人,说话时难免语气严肃:“刚刚你去哪了?” 说起来有些丢人,夏陵沉默半秒,还是选择老实说道:“本来想原路返回找你们,但这边修的路都长一个样,迷路了。” …… 迷路,真是一个出乎梁暮云意料的答案。 像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他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又说:“那怎么不回消息?” 夏陵没急着解释,他从衣服了掏了又掏,将焐热了的手机递给梁暮云示意道:“冻没电了……” …… 梁暮云低下头,盯着那一片漆黑的手机,头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半晌过后,他呼出口浊气,说了句:“走吧。”第一次没等夏陵先走了。 夏陵举着手机无措的看着梁暮云的背影,咬牙跟上。 钱石全程没插上话,但好歹旁观者清,他好心提醒:“额,那个,老梁还以为你进山了,怕你丢了刚刚着急的要报警呢。” ? 夏陵莫名其妙看着钱石,不解说道:“我为什么要进山?” 钱石:“你今天双眼无神的总盯着那大老远看,估计他想多了,哎,其实你别看他平时不说,心细着呢。” …… 但他真的没有那么想啊,既然这样,梁暮云为什么不问他,还觉得他会一句话不说就跑进那深山老林? 夏陵觉得自己也很委屈,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显得自己很不懂事的样子。 第22章 其实夏陵不是一个什么都摆在脸上的人,但如果所有人都感觉到他在不高兴的话,那他的确是故意的。 但是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资格和梁暮云闹脾气,所以梁暮云叫他吃饭他也乖乖吃饭,喊他回酒店睡觉他就乖乖睡觉,反正这次他自己睡一间,可以偷偷半夜生闷气。 此时走廊内,梁暮云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也十分郁闷,按理说他一个快三十的人,不可能和夏陵一个小朋友闹脾气,但他刚刚确实是有了些情绪,并且难得的挂了脸,不想小朋友气性比他大,直接不理他了。 “哟,一会不见,你就给惹生气了?”霍风就爱落井下石,此时正靠在隔壁房门上揶揄梁暮云:“你这是屋都进不去了?” 梁暮云沉沉看了他一眼,提醒他:“我住隔壁。” 霍风恍然大悟:“哦,原来你住隔壁啊,那你不回去干嘛呢?” …… 梁暮云懒得理他,抬手敲了敲门说道:“夏陵,开下门,我有事情和你说。” 虽然赌气,但夏陵不会不给梁暮云开门,于是等了一分钟后,门从里面开了,但却没人露头,梁暮云一脸无奈走了进去。 屋内没开灯,梁暮云摸索着找到开关,灯亮的一瞬间,屋内的所有都变得无所遁形。 夏陵就站在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看着梁暮云,细看之下,梁暮云竟然从他冷酷的表情中品出些委屈。 “鞋呢?怎么不穿?”梁暮云没提下午的事,只管给夏陵拿了双拖鞋放在脚边。 夏陵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小脸冷冰冰的,要是不认识他的还真能被他唬住。 梁暮云伸手拉他,夏陵倒是没反抗,顺从的坐在了沙发上。 梁暮云蹲着和他平视,语气诱哄着:“怎么,和我生气了?” 夏陵摇摇头。 “那是委屈了?” 夏陵还不说话,但也没摇头,梁暮云知道,那就是委屈了。 “和我说说?”梁暮云保证,他很久没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了,但对于夏陵,他确实没有办法,起初是因为看见夏陵就会想起梁暮成,现在是真的心疼他。 夏陵觉得梁暮云这明知故问玩的特别好,即便心里更气,他还是冷冷解释:“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没有想进山。” 梁暮云耐心听着:“我知道。” 夏陵眼睛微微瞪大,好像在说,你知道你还生气。 梁暮云看着他的表情实在没忍住,笑着解释:“但当时我确实害怕,我不能不考虑最坏的可能性。” 夏陵听着,自以为听懂了的总结:“你不相信我。” 梁暮云无奈表示:“我没有。” 夏陵执拗地看着梁暮云的眼睛,只有这时候他才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他赌气说道:“就算到了山里,我也能出来。” 夏陵有他自己一套认路的方法,就算不用指南针,他也能准确的分清东南西北。但鉴于他今天刚才园区走丢,实在是没什么信服力,这话说起来并没有那么有底气。 不过梁暮云还是揉了揉他的脑袋温柔的哄:“好,夏陵很厉害。” 没办法,到了他这个年纪即使心中有了成算,但也已经不喜欢跟人争辩,年龄是横隔在他和夏陵之间最大的鸿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相信你有很多生存的本领,如果没有那些,你也长不到这么大,但我也很担心你,如果你在我身边出了什么事情,我大概会崩溃。” 夏陵愣愣看着梁暮云,他没想到梁暮云会这样说,在他的世界里,崩溃这个词用的太过夸张,即使梁暮云对他来说算得上特别,但他不会因为梁暮云怎么样就去崩溃,毕竟他还有事情要做。 但他知道,梁暮云说的是真的,因为梁暮云从来没有骗过他。 因为他们不同的经历,梁暮云知道夏陵不懂他的那些感受。梁暮成的去世让他感受到生命的意义,但那样痛彻心扉的失去,他希望夏陵永远不要经历。 于是他最后说道:“没关系,你感受不到也很好,晚安小山神。” 说着这句话的梁暮云在夏陵中正散发着柔和的光,那光晕把他整个人浅浅圈着,慢慢扩大,好像慷慨的要将自己也容纳其中,从小到大,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全都来自于眼前这个人。夏陵思考着,他在想他怎么会赖上一个这么好的人,或者说,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他遇上。 第11章 从长白山回来的第三天,霍风联系梁暮云说是事情有眉目了,昨天候五常已经回来了。 半小时后,霍风登门,他今天起了个大早,脸色稍显疲惫,半点没客气的先押了口茶润喉,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说道:“早上我过去的时候提了嘴纪升的事,五爷表情有些不对,这个人到底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霍风跟着候五常的时候,估计纪升已经销声匿迹了,他没听过这号人,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从没听底下人提过。 纪升和梁暮云的关系实在说来话长,真要解释清楚,不可能绕过梁暮成,梁暮云不愿意提起,就沉默着没开口。 亲人的离世,说一次便是剜心剔骨之痛,同大多数人一样,梁暮云也未能幸免的开始忌讳。夏陵坐在旁边安静听着,知道内情的他听到霍风的话时,心也跟着紧了紧。 霍风最烦支支吾吾,他点了两下桌子催促,梁暮云闭了闭眼,含糊道:“左右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但这个人很重要。” 第23章 不是亲近的关系,那就是有仇。 霍风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也没继续追问,不是梁暮云什么远房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行,昨天老头子脸上实在有些难看,要是梁暮云和这个纪升关系匪浅,他就得着手安排他们离开哈城了。 “老爷子最近两年迷上了小号,自己有个文艺团,这周六他会去中央大街那边排练,到时候带你们过去。” 梁暮云抬手给霍风续了茶,道了句感谢,霍风摆手示意他不必:“梁总,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更不做亏本买卖。” 梁暮云淡淡一笑,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这事虽然是你承我的情,但日后一定也还得起,所以,就当成交易就好。”霍风向来直接,想说什么就说,他说完后突然想起什么,突然看向夏陵说道:“对了,去长白山的前两天,我发现好像有人在特意跟着你,不想扰了你们兴致就顺手把人给抓了,那些人疯疯癫癫说一写神了鬼了的,我也听不懂,你要不要见一见。” 霍风话音刚落,夏陵脸色骤变,他下意识攥住梁暮云的衣角,盯着霍风的眼神阴郁冷漠,十分可怕。梁暮云在夏陵靠过来的一瞬间就把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还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冷静。 “呵,什么人啊,你俩这么大反应?”霍风观察着他们试探,有趣地发现自己好像无意间又卖了梁暮云一个大人情。 只听梁暮云问:“人在哪里?” 霍风抓了人就让手下人关着,本来以为不怎么重要也就没管,还真不知道人在哪。他翻了翻手机打了个电话,才说:“找了个乡下的地窖关着,怎么,见见?” 梁暮云危险地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霍风说道:“是要见见。” “不行。”夏陵被他这句吓了一跳,手下没注意狠掐了梁暮云一把。 不行,那些人,那些烂事,梁暮云离的越远越好。 梁暮云挨了一下也没吭声,他下定决心要替夏陵斩草除根,这次抓不住机会,那些鬼东西就会一直跟着夏陵,此后每一天夏陵再也不能夜夜安眠。 他是个狠心的,他不想夏陵做什么温室里的小白兔,攀缘的凌霄花。 霍风也知道这俩人谁说话算,当即,他站起身拍了拍手拍板道:“成,那走吧。” 说完他犹豫着看了夏陵一眼:“要么你甭去了?” 夏陵的脸色可怖,状态眼看着不好,但万一那些人没抓干净,梁暮云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下,便连同一块给夏陵拿了外套:“算了,带着吧。” 夏陵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关人的地方很远,他们开了半个小时才到,早年东北物资匮乏,家家户户就都有地窖,只为了能吃上口饭。 这些年都富裕了,再也没吃不上什么的情形,乡下的屋子也多闲了出来。 寒冬的天,地窖内温度算不上高,内里无窗,只有入口出才能照进些光亮,三人站在地面,望着脚下阴森逼仄的入口,梁暮云不由心中升起些阴暗的快感。 他从来不是什么菩萨善人,不知道此时已经多日不见天光的这些人,有没有突然生出些那么一丁点的后悔,对于夏陵,也对于之前的那些无数的孩子。 霍风率先下去,梁暮云紧随其后,动作间他拍了怕夏陵的后背,示意他跟上:“别怕我在这呢,终究是你自己的事,你就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那么可怕。” 夏陵很想后退,他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丁点的温暖,此时的他也是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害怕到发抖,但他知道,梁暮云是为了他,所以他虽艰难但也毫不犹豫的迈开腿,一步一步走向了困住他十八年的噩梦。 既然梁暮云让他别怕,那他就试试。 下面还有霍风的人,看见他们下来恭敬地起身打招呼:“九爷。” 霍风点点头:“怎么样?” 那人嗤了一声:“刚喂了水,还没怎么样呢昨天还吓尿了,难闻的要死,啥时候处理了得了。” 霍风看了他一样,责备他多话,那人自觉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三人。 地面肮脏污秽,不知道是谁的呕吐物还残留在上面,梁暮云嫌弃地看了眼地上搁着的铁碗,屈尊弯腰捡了起来,抬手间就将里面仅存的水泼在了最前面的人脸上。 那人昏迷着被泼了个正着,浑浑噩噩根本没看清眼前换了人,抱住最近的裤脚就开始痛哭流涕。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我保证再也不出现了我保证。” 霍风嫌弃的踹了一脚,将人踢远了些,那人才恍惚抬头,人还没傻,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后面的夏陵。 “是你,终于还是找到你了,小山神,原来你真在这里。”他神神叨叨地嘟囔着,四肢着地丑恶地一点点爬向夏陵,那样子就像一只赶也赶不走的鬃狗,势必要咬下夏陵一块肉。 夏陵整个人被死死钉在原地,不是他不想躲,是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他能做的只有死死盯着地上的这个人。 他认得他,是那个村子里最狂热的信徒之一。 这些人不信医生,不信警察,只相信他们心中的神明,夏陵厌恨也害怕他们,他从没想过反抗,只敢逃跑,但现在,这些人就在他面前,以这样的姿态。 夏陵已经停止了思考,他甚至分不清此时他是在哪里,或许,他真的逃出来了吗? 第24章 突然间,一张宽厚的背完全挡住了夏陵的视线,梁暮云在那人快要碰到夏陵的一刻拦在了夏陵的面前,顺便一脚踩在了一只肮脏的手掌的之上,但他本人却视若无物,仿佛听不见一般,忽视着那泣血的哀嚎, 霍风挑了挑眉,惊讶地看向他,只听梁暮云幽幽地问“你是看见谁了?” 那人忍着疼痛,哆哆嗦嗦的往上看,却怎么都看不见他想看见的那个人,他只能嘶哑的怒吼着:“山神,山神……救我……” 很好,他还以为夏陵还是那个任他们拿捏的孩童。 梁暮云压抑着心头的怒气,面无表情抬脚的捻了捻无情说道:“既然眼睛不好用,就不用留着了。” 那人瞬间禁声终于清醒了一瞬,因为梁暮云的语气实在不像是吓唬他,他是真的会剜了自己的眼,后知后觉地开始慌张的祈求“不,不,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没看到。” 梁暮云不肯轻易饶过他,又问:“来哈城做什么?是找什么人吗?” 那人连连保证赌咒“不,不找,我谁也不找,以后也不会找。”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梁暮云这才大发慈悲的挪了挪地方,他看了眼霍风暗示道:“怕是有人不死心。” 霍风百无聊赖的靠在一旁看戏,立刻心领神会说道:“没关系,我这人好客,肯定让客人们都尽兴。” 梁暮云点了点头,这才拉着夏陵出了地窖,一路上夏陵只字未说,梁暮云也没逼他,反而看似随意的挑起话题:“霍老板喜欢喝茶吗?” 霍风看了他一眼,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只回答:“还可以。” 梁暮云点了点头没在说话,两天后霍风就收到了一份转让合同,是南京的一处地址,霍风查了查,是一处位置不错的茶馆。 他笑了笑将合同随意扔在一边没再管,南京太远,闷热潮湿,他还是喜欢哈城,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再过段时间,这茶馆将是他唯一的资金来源。 这边回到住处的夏陵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被梁暮云握在手中的手怎样都捂不热,梁暮云也不强求,只坐在旁边安安静静陪着他。 终于,又过了半小时,他看着夏陵眼睛像一只刚刚出生便慌忙振翅的蝴蝶一样,扑闪着快速眨了两下,那眼泪便如线一般紧随其后的掉了下来,吧嗒,吧嗒,砸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梁暮云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水滴滚烫灼人,他将人揽着抱着,却不知道怎么哄。 明明是自己下定决心要斩草除根,把这根刺彻底从夏陵心底拔除的。现在却也有些后悔,又不是护不住人,何苦非要让夏陵看着。 最后夏陵这眼泪是怎么也止不住,要把前十八年没哭过的全哭完一样,梁暮云看着嘴里也跟着发苦,张了张嘴说道:“饶了我吧。” 夏陵也想,他也不想哭成这个样子,一定很丑,但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后怕,眼泪不知道怎么不停地往外冒,最后他终于是哭累了,迷迷糊糊感觉被人抱上了床。 还听见梁暮云好像很担忧的说了句:“就这么睡了别醒了真傻了。” 第12章 第二天清晨,夏陵准时醒了,他的生物钟常年稳定,再晚也不会超过八点,但今日,他动了动眼皮,没睁眼。 …… 夏陵默默拉上被角,将自己整张脸都蒙住,该死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现在真想拍死昨天坐在梁暮云怀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自己。 太丢人了,不如死了算了。 超绝的尴尬冲淡了他长年的恐惧,此时他甚至没想起那些自己自认为摆脱不掉的记忆。 同时,梁暮云正衣着整齐的坐在客厅,他今天要和霍风去见候五常,在等夏陵起床。 五分钟 十分钟 二十分钟过去了…… 那扇门毫无动静。 直到霍风在楼下等的不耐烦上了楼,大咧咧地推门而入催促道:“干啥呢,走不走了。” 梁暮云慢条斯理的招呼他坐下,撩起眼皮看了眼卧室门,轻轻说道:“还没睡醒。” ? 霍风无语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我请问您是去叫一下能累死吗?” 梁暮云刚想解释,门恰好响了,他索性先起身开门拿了东西进来,才又坐回霍风对面,他边慢慢拆着手里的外卖袋子边替夏陵想好了借口:“昨天睡得太晚了,正常。” 夏陵在门内一字不落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十点好像也不算太晚。 霍风皱着眉,也转头看了一眼,终于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好奇,一脸神秘地问道:“昨天那些人……” 梁暮云递给他一碗小米粥,眨了下眼没接话,换了个话题:“合同怎么没签?” 夏陵的事谁来问他向来都是闭口不言,没必要说,因为夏陵再也不会回去了。 霍风嗤了一声,大刀阔斧的坐在梁暮云对面,身下的破沙发好像是什么镶了奇珍异宝的王座,挑了挑眉嚣张说道:“我差你那一个破茶馆?” 霍风在哈城的产业多的数不过来,手里就没赔钱的买卖,从十二岁开始,他就没缺过钱,梁暮云拿钱打发他,他还没找他算账,还好意思来问。 梁暮云看着他也不生气,只说:“你和这里连的太深,要是哪天没办法要离开,可以来南京。” 防患于未然的确没什么错。 第25章 但霍风眉头微皱,不认同的看他,他不会离开哈城,他的根在这里,在它看来有关霍风的一切全都属于这里,这在他心里不会变。 梁暮成自知劝不动,只好叹了口气说:“你帮了我这么大忙,还有夏陵,你总得让我做点什么,九爷,我拿你当朋友,别拂我面子寒碜我了,你虽然不缺钱,但我只有这个。” 这话说的就软了。 “成成成,别墨迹了。” 霍风最烦别人和他来这一套,在他这,看得上的人他就帮一把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想过什么回报,虽然他之前说,梁暮云以后肯定能把这些同等的还给他,但他也没真想怎么样,毕竟随着年纪增长,他能看上眼的实在不多。 梁暮云笑笑,闭了嘴,他知道霍风这就是收下了,他抬手看了看表,估计也差不多了,特意用比平时大一些的声音说了句:“这怎么还没起来,等等我去看看。” 霍风寻思你可赶紧去吧,但梁暮云屁股坐的死死的,一点没动地方。 他正想嘲讽,只听咔哒一声,身后的门开了,他转头一看,夏陵连外套都套好了,就差出门了。 …… 夏陵站在房门前,抿了抿嘴,开口喊人:“哥,霍哥……对不起我起晚了。” …… 霍风心想你不是起晚了,你是把我俩当傻子。 梁暮云看了他一眼,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点点头:“没事,走吧。” 夏陵拽着衣角的手啪的松开,快步跟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相携离开的背影,霍风“呵”的一声,把自己气笑了。 成,现在就他一个傻子了。 悠扬的交响乐从二楼一出偏窗传出来,霍风看也不看的带着他们上了二楼,两个保镖守在门口,看见他上来喊了声九哥,却没动地方。 霍风点点头,冷着脸说道:“做什么?不认识我?” 两人点点头,犹豫着看了眼梁暮云和夏陵两人,还是让开了地方。 夏陵跟在旁边默默观察着,看见两人后腰处都凸起了一块小小的褶皱,像是里面藏着些什么,他下意识也想摸自己的后腰,那东西他太熟了,一定是一把刀。 那两人就这么放他们进去后也很后悔,按道理要见五爷是一定要搜身的,但是霍九带来的人,他们不敢…… 进了门,穿过华丽的俄式长廊,霍风轻车熟路带着他们进到了一处客厅,里面没人,他长腿一伸,自顾自坐下,却避开了主位:“除了那,随便坐。” 梁暮云看向那个不起眼的位置,也没问为什么,自然的也拉着夏陵坐下。 音乐不断的从最里面的一处房间传出,是《我和我的祖国》,霍风闭着眼,手随着节奏在腿上瞧着,看着倒像是里面在专门为他演奏一样,梁暮云把他和那位候五常的关系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 一小时后,声音戛然而止,梁暮云看了眼靠在自己肩膀上昏昏欲睡的夏陵,没动地方,霍风也好像没听到般,只在看见一个老者走出来时,装模作样的想要起身。 那人大约也知道他什么德行,摆摆手让他坐着,然后自己坐在了刚刚霍风指的那个地方。 “这就是你说要找纪升的那个人?” 老者就是候五常,此时一双浑浊的眼正不偏不倚的看向梁暮云的,梁暮云看着他没插话,只顾着拍了拍夏陵,让他清明些。 毕竟对方明显不是在和他说话。 “是,他们有些陈年往事,和纪升有点瓜葛。”霍风当然不知道梁暮云为什么找纪升,但有些话说的含糊才好办。 候五常摸了摸手下上号的黄花梨扶手,看不出喜怒的重复:“陈年往事。” “是很多年了,好,还没问你,你叫什么?” 这才是和他说话。 “梁暮云。”梁暮云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朝云暮雨,太秀气,不适合你。”说到这,候五常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接着说:“或许,梁暮成更合适,可惜,可惜。” 两个名字只差一个字,霍风有所猜测的看向梁暮云,果然候五常话音刚落,他就看见梁暮云变了神色,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听的名字,从认识开始,他从没看过梁暮云脸色难看成现在这样。 梁暮云重新抬起头,冷冷看着对面的老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候五常没回答他,只淡淡看了霍风一眼,暗有所指:“年轻人,求人办事起码要做到坦诚相告,霍小子把你当朋友,不想问,但我和你没交情,就算是他的情,也不会不明不白的帮你。” 梁暮云皱着眉,思考着得不到候五常这里消息,自己找到纪升的概率,若是换成别的事情,他不会轻易妥协。 但……算了,死者为大。 梁暮云顿了下,刚要开口,夏陵突然拽了下他的外套,他疑惑地扭头看过去,可夏陵却并没有看他,顺着视线,他发现,夏陵是在看候五常。 候五常只当他是个孩子,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眼神好笑问道:“怎么,小孩,你想说?” 夏陵确实有话说,但不是梁暮云的事,他第一次没询问梁暮云的意见,看向候五常说道:“我们用别的事情和你交换。” 候五常这才好笑的看向他,满不在意地问道:“你拿什么和我换?” 夏陵垂下眼,微微笑了一下,才复而抬头:“是你遇见了棘手的事情,不是我们,所以该问这话的也应该是我们。” 第26章 候五常还是刚刚的表情刚刚的坐姿,气场却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他最近是遇到了些头疼的事,但除了心腹,没人知道。 “谁告诉你的?” 夏陵面无表情,眼神却异常清澈,黑色的瞳孔仿佛漩涡一样能将人吸入,只听他高深莫测的吐出了一个字:“神。” 候五常以为自己老了耳鸣听差了,又问了一遍:“什么?” 夏陵淡淡重复:“神明。” “小孩,你耍我?”候五常罕见的动了气:“想过后果吗?” 除了梁暮云,谁对夏陵提出质疑他都不会生气:“被坑了钱的是你,耍没耍你,你应该自己心里清楚。” …… 候五常面上不显,心下却暗暗吃惊,他最近确实刚刚破财,数目还不小,因为他的身边出了叛徒,但这事连霍风都不知道,就没可能提前告诉他们。 “究竟是谁告诉你的,别和我是什么狗屁神明。” 夏陵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双寒星死死盯住候五常,一字一顿说道:“神罚,你没听说过吗?不要试图触怒它。” 候五常活了六十年,第一次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吓到,他张了张嘴,想要呵斥出什么话,但却莫名说不出口。 “我帮你解决问题,你把知道的线索告诉我们,你占了便宜。” 夏陵说的好似真的一般,梁暮云要不是知道他从哪出来的,坐在一边都快信了。 候五常看向霍风,霍风察觉到视线,坐直了些,看准时机适时开口:“五爷,不如让他们试试,翻不了天。” 最后,候五常收回视线,阴恻恻地看向对面两人,沉沉说道:“好,你们自己找死,我不拦着你们。” 第13章 从侯五常的地盘出来,又走了二百米彻底远离了中央大街后,夏陵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肩膀明显的塌了一下,绷直的后背也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绷。 别看他刚刚样子唬人,其实里面穿着的内搭早就被汗水浸湿了,毕竟从出来后,他还没干过老本行,别人以真诚待他,他也要还以真诚。。 霍风是跟着他们一起走的,确定没人跟着他们,看着夏陵的样子觉得好笑,于是问道:“咋,骗完人,现在知道后怕了?” 夏陵停下脚步,纳闷地看向他:“谁说我在骗人了?” 霍风愣了愣,脱口而出:“你真上头有人?” 噗嗤 梁暮云跟在后面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神他妈上头有人。 夏陵:“……” “只是会看一点面相,加上懂一点算卦,刚刚那个人天仓下凹,迁移宫破损,明显是刚刚破财的面相。” 霍风听完一句没听懂,但还是佩服的朝他竖起大拇指,意思是你厉害,连候五常也敢骗。 然后自顾自点了根烟,抽了一口,缓缓说道: “最近老头子身边应该是出了叛徒,不过他很小心,没几个人知道,刚刚要不是你唬住了他,我还真没想好怎么收场。” 梁暮云一脸早就猜到的表情说:“所以还不是被你知道了。” 霍风睨了他一眼,自嘲一笑:“他不想告诉我是一回事,我知不知道是另一回事,不然你以为我真是一条听话的狗?” 在哈城,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人不认识霍风,不是因为他多么厉害,而是因为他是梁五常从小养大的一条疯狗,见谁咬谁。 不过他们都看错了,霍风注定收不住性子,他的野心也不能容忍自己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辈子,他只认一个道理,那就是只有死死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不出两天,老头会把资料和前因后果派人告诉你们的,但是你们要小心……” 梁暮云大概知道霍风是要他们小心什么,候五常这样的人,绝对不允许别人知道这样的秘辛,所以不管怎样,他应该都没想过让他们离开哈城,但他不打算让夏陵知道。 但没想到,霍风顿了顿,抽进最后一口烟,两指一捻灭了火星说道:“算了,你们只管办事,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毕竟有些事,也到时候了。 正和霍风说的一样,第二天一早,就有一个长相其貌不扬的人拎着一袋文件,敲响了梁暮云的房门,看梁暮云拿到东西,便一声不吭的走了,梁暮云转身回到屋内窗口往楼下看去,正看见那人三两步便混入了人群,不见了踪影。 夏陵曲腿坐在沙发上正在拆那袋文件,他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部摆在茶几上,东西不多。 坏掉的拉链,半张口香糖锡纸,外加几页a4纸。 虽然从小没人教养,也没上过学,但好在夏陵聪慧,偷偷摸摸的,字都认识的七七八八,他一字一句看着那几页资料,脸上是梁暮云从没见过的认真。 “你看,这里,本来说好29号到的货,不仅延后了一天才到,也没有放在说好的2号仓库……哥?” 夏陵半撑着茶几,弯腰指了几处地方示意梁暮云看,却发现梁暮云竟然在走神。 他又叫了一声:“梁暮云?” 听见夏陵喊自己的名字,梁暮云终于抬眼,像是刚刚回神。 夏陵罕见地皱起秀气的眉:“在想什么?” 梁暮云看着他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夏陵的眉心,直到将褶皱揉散了才说:“在想,好像还没和你说谢谢。” 第27章 “你刚刚保护了我,我还没和你说谢谢。” 夏陵怔愣了一下,匆忙摇了摇头:“不,别,别这样。” 他知道梁暮云的意思,如果梁暮云肯说梁暮成的事情,事情也许会变得简单许多,但夏陵知道他不愿意,梁暮云不愿意的事情,那就不用做。 而谢谢就更说不上,因为在夏陵看来,这个世界上,梁暮云可以和任何人说谢谢,只有和他不需要。 其实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在他们的关系中,夏陵总是把自己放在一个很低的位置,毕竟在他的世界里,梁暮云的出现拯救了他,没错,拯救,用拯救来讲毫不夸张,所以无论梁暮云要求他做什么,夏陵都不会拒绝,甚至在他们抵达大连之后,他完成了那件他要完成的事,他可以以后只为了梁暮云存在。 在还不清楚自己对梁暮云是什么感情的时候,夏陵就把自己放到了尘埃里,但他也许忘了,尘埃也可以是星辰,一粒沙和一颗星并没有什么区别。 梁暮云看他实在抗拒,才没有继续说下去,他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却怎么也抓不住。 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着,互相看了半分钟后,同时默契的低下头,研究起了资料。 事情发生的很简单,只是因为一场火灾,蓄谋已久的熊熊大火精准的烧毁了候五常百分之八十的刚需货,现在他的厂子全部停工,损失惨重。 而这些货物的存放向来是机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货会被放在哪个货仓,候五常六处仓库都相隔甚远,又有专人看守,从没有过这样的失误。 梁暮云将一页纸翻了个面,在上面写写画画出了几处位置,标好了距离,剩余其他的还需要实地去看:“看出什么了吗?” 夏陵盯着他压在手下的纸张对比着地图,凝神思考,半晌后他指了指西南一处仓库说道:“这里,四周全是荒地,最近的水源也要走三里地,冬天气候干燥,极易发生火灾,候五常不会选这里,他那批货全是易燃物,不会不考虑防火。” 梁暮云肯定地点点头,也指了两处:“这两处,一个临近市区,一个四周全是村子,人多眼杂,难免暴露,可能性也很低,这样的话,其实那个人只是三选一。” 他们在揣摩那个内奸的想法,霍风说的没错,这件事要么是候五常身边的人做的,要么就是有内应,不然手脚不会这么干净。 夏陵又拿起那张锡纸,梁暮云看了一眼就认出是什么东西:“口香糖,很老的牌子了,现在没什么人吃了。” 夏陵没吃过,他摩擦着,是很光滑的触感,透着些薄荷香气,是那个人吃过的吗?纵火的同时甚至还有心情给自己剥一片香甜的清口糖吗? 他一定觉得自己很高明,夏陵有着天生揣摩人心的天赋,他一只手捏着糖纸一只手飞快的掐算了两下就有了答案。 “是那个纵火犯的。” 每次看见夏陵测算,梁暮云都会投之好奇的目光:“你这个是和谁学的?” 提起往事,夏陵难得的浮现出一丝笑意:“起初是因为在庙里的佛像后面发现的一本笔记,笔记上写要是需要帮助可以去……可以去村子最东边找师父。” “一开始总是掐不准,前几年就都是师父养着我的,不然我活不下来。” 说到这,夏陵便自觉禁了声,梁暮云体贴的没再继续问下去:“走,光看这些没什么用,实地去看看。” 出事的仓库是甲二号仓,两人分别去了甲二号、乙一号、乙三号,这个甲二号面积上没有乙三号大,恒温措施也没有乙一号做得好,怎么看这个仓库都平平无奇。 “平平无奇就是他的优点,老头子不喜欢别人揣摩他的心思,结果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一定不会选你认为选的那个。” 霍风知道他们的疑问后,在电话里如是说。 “那那个人是怎么做到的?”夏陵拿着筷子一下一下戳着手里的饭,十分钟一口没吃。 其实他心里是没什么底的,他做事总是七分尽人事,三分听天命,以前左右都是自己的事情,什么结果自己承受就好了,但现在…… “张嘴。” 人想事情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听从指令,夏陵听话的嘴巴微张,然后就被塞了一口红烧肉进来,红油赤酱,肥而不腻,好吃……不对,他这份饭里没有红烧肉……啊。 夏陵瞳孔微张,人整个还懵着,他看向对面盘子里所剩无几的饭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是梁暮云喂自己吃了口东西吗? 梁暮云想的很简单,他是一个什么时候就做什么事的人,吃饭就好好吃饭,做事就好好做事,但不知道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设防,他总能一眼看出他的想法。 看出了就不忍心开口责备,于是鬼使神差的,他给夏陵夹了一口送到了嘴里…… 也是做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的,不过他也就尴尬了一秒,就说服了自己。 喂自己弟弟吃口饭,多正常的事。 梁暮成要是在这里就要闹了,因为梁暮云连根棒棒糖都没给他塞过。 夏陵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为好,他嘴巴动了动,把那块肉嚼碎了咽了,红着耳朵低头扒饭,也没什么心思想正事了。 他怀疑梁暮云是不是故意的,这是嫌他吃的慢了? 第14章 第28章 乙二场旁边有很多底商,什么牛肉面,牛肉粉,五金店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全都是为了方便工人,什么不想吃食堂了,出来打打牙祭。 梁暮云看了一圈,带着夏陵进了其中一间,夏陵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看了眼旁边玻璃上贴着的几个红色大字,脸上带着一丝茫然。 盲人按摩…… 什么地方?按摩? 刚进门,一个画着大红色口红,穿着打扮艳丽的女人就迎了上来,她的眼睛熟练地在梁暮云和夏陵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然后笑眯眯地凑在梁暮云身边,说着就要挽上梁暮云的胳膊,样子极度风骚:“要做什么项目,我们这边有单人间,阿如,上钟了!” 说完就拉着梁暮云往里间走,这人周身气质不同一般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能来她们这小店,不可能让人走了。 夏陵跟在两人身后,在梁暮云被抱上那一刻脸就冷了下来,只差一点他就要冲过去把那个女人拽下来了,但是怕梁暮云有事情还没办,才忍下。 老板娘十分“贴心”,给梁暮云找了个干净的单间,还要替他把夏陵带走,要不是梁暮云不好这个,真要感慨她“服务周到”了。 拦下她去拽夏陵的手,将一脸“你敢碰我我就生气给你看”的夏陵拽到身边,梁暮云才疏离地笑了笑说道:“我们俩一起。” 老板娘为难地看了眼夏陵,显然误会了什么,有些犹豫:“成年了吗他?” …… 这下轮到梁暮云尴尬了,他只好掏出钱包拿出刚换的几张大钞,递给老板娘解释:“只按摩,顺便问点事情,麻烦给找个懂事的。” 只按摩?还有这好事? “好,好,那来这间吧,你俩稍等。”老板娘迟疑着接过梁暮云递过来的钱,转身去喊人了。 夏陵双手插在口袋,将小脸往衣领里一埋,没看梁暮云先一步进了屋,他算是知道只是什么地儿了。 过了好一会,一个看起来就很有力气的而且起码有五十岁的阿姨进来了。 …… 他错了,这地一看就是正经按摩。 要不是还在外面,梁暮云真的很想大笑,他很少看见夏陵这么夸张的表情,满脸写着“不是做那种生意的吗?这样还没倒闭吗?” 姨开口了,十分爽朗健谈:“你俩谁按呐?” 梁暮云抢先一步往旁边指了指:“他,他这两天有点落枕,麻烦您了。” 夏陵:? “这么大就落枕了?行吧,过来这边坐。”阿姨古怪地看了夏陵一眼,很快就接受了,招呼他过来。 夏陵还错愕的看着梁暮云没动,眼里全是震惊。 不是,是人吗? 直到半小时后从按摩店出来,夏陵眼里都还是接触到新事物的震撼。 手劲儿真大啊。 “想什么呢?”终于出门了,梁暮云话里话外全是憋不住的笑。 夏陵喃喃说道:“想,这家店还真是,德艺双馨……” 梁暮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板娘很上道,安排的人十分健谈,几条街打听过去,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所以梁暮云他们也轻而易举的得知,乙二厂最近有些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法?” “闹鬼。” “说是有工人半夜起夜,听见车间有女人喊救命,说的像模像样的,不知道真假,不过后来他们还真请人做了几场法事,嘿,奇了怪了,最近的确没人说了。” “谁请的知道吗?” “说是一个姓霍的老板,没见过,估计是城里来视察的碰巧碰见了。” …… 梁暮云给霍风拨去电话说了一下事情的原委。 梁暮云不提,霍风都想不起来:“啊,是有这事,死老头不敬鬼神,堂口无供奉,从来不管这些事,那厂子早年死过人,警察来看了,也说了是意外,但这几年一直人心惶惶,最近又闹了起来,我才过去看了看。” 梁暮云想起霍风几次的称呼,模棱两可地问了句:“最近,你们关系很紧张吧?” 电话那头默了默,才说:“是,但我是他养大的,就算再怎么吵,他也不会怀疑我。” “要是一些动不到筋骨的小事呢?他会不会疑心你。” 霍风实事求是:“会。” 只要不是什么欺师灭祖的大事,候五常很乐意和霍风斗。 那个人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让候五常放弃这个乙二厂的:“你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到这边来?你应该不常来吧。” “当然……”霍风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噤了声,“我知道了,问完联系你,顺利的话,事情快有结果了。” 夏陵听了全程:“候五常不敬鬼神?” 梁暮云:“嗯,霍风是这样说的。” 夏陵:“很奇怪。” 确实,大名鼎鼎的狐黄白柳灰就是从东北传出来的,这里传闻的鬼怪志异传说比中国任何地方都多,有人深信不疑,有人将信将疑,但很少有人全然不信的,梁暮云自己是唯物主义者,却也很少会去冒犯。 “这边基本家家都有供奉,但霍风说,梁五常家里很干净,也从没见过贡品,那如果有人特意制造了一场怪力乱神,候五常会不会因为不屑甚至是厌恶,去做决定?” 梁暮云接上他的话:“再加上本来就对霍风有了嫌隙,那甲二和乙三他为什么会选甲二?” 第29章 夏陵想了想仅剩的东西,问道:“一定还是有人刻意引导,对了那个牛仔拉链是哪找来的?” 梁暮云:“几吨的货,就剩这个加上一些布料了,其他全烧了,听说是一个仓放不下了,才留下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两人都突然看向对方,一起说道:“有两个人。” 梁暮云点点头:“对,他俩之间存在信息差,或者是……” “或者是有人起了私心。”夏陵漆黑的瞳孔看向前方,语气淡淡的说道。 他更倾向于后一种,同样的情况,他倾向于选择人性的恶,但显然,夏陵看向远处和霍风通话的梁暮云,梁暮云更愿意相信人性至善。 如果是霍风呢?梁暮云没想过吗?即便霍风帮了他们这么多,但夏陵还是忍不住怀疑他,那个所谓的人真的存在吗? 当然这些事安在随便谁的头上,都能说得通,这才是高明之处,但是他记得,霍风好像也很喜欢吃清口糖。 另外,这件事不算复杂,就算是候五常有信息差,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他在顾忌什么?那他们又戳破了什么? 没注意到梁暮云走过来,夏陵还在想着事情。 “怎么了?”梁暮云摸了摸夏陵的头顶,察觉到他情绪有些失落。 夏陵越想越觉得后怕,没头没脑说了句:“拿了线索尽快离开哈城。”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 “好。”梁暮云没问为什么,柔声答应。 但后来梁暮云还是和他说:“要学会相信。” “不是替谁说话,只是想让你轻松一点。” 梁暮云将事情全都和霍风说过后,霍风便说他们不用管了,可见是不想他们卷的太深,他有预感,哈城的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果然,一周后,霍风上门,同时给他们带来了一处地址,在白城。 又是白城,白城也叫鹤城,一座丹顶鹤之都。 顾忌着夏陵年纪小,不想污染祖国下一代,霍风叼了根烟没点:“你们去白城,找一个叫丹生的人,他是个赌徒,你们要小心,另外,白城没哈城这么规矩,办事低调些。” 梁暮云琢磨着这个名字:“丹生?” 霍风腿长,嫌地方小,换了个姿势:“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是帮五爷追债的,丹生卷了五爷一笔钱,让他和另外一个叫蒋小刀的人去找,谁知道两人一去不回,你要做好准备,不一定还活着。” 夏陵看了眼梁暮云,没想到梁暮云却笑了笑,像是认真的一般说道:“那也好。” 听到这话,两人均是愣了愣,霍风下意识转移话题:“行了,你们还是自驾吧,路上小心,我走了,回见。” 梁暮云和夏陵起身送他出去,说着:“回见。” 但他们双方都知道,大约是很难再见了,这世界上有太多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嘴上都说着再见,实际这辈子都再也没见过。 门刚要合上,霍风竟然去而复返,这次他竟然是看向夏陵的。 夏陵疑惑看着他,只听霍风说道:“那个,你和纪瑶说,最近我都不去酒吧,让他想去唱歌就去,别憋死了。” …… …… 虽然不知道他和纪瑶发生了什么,但夏陵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他会转达。 霍风点点头,道了谢这次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关上门,夏陵准备回房间收拾两个人的行李,梁暮云却突然叫住了他。 “夏陵。” 夏陵站住,回头疑惑看他。 梁暮云斟酌着,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这件事比我想的要复杂,你……” 他刚开口,夏陵就听懂了:“所以你打算不带着我了?” 梁暮云确实是为了夏陵的安全考虑:“我可以让人送你去大连,如果你不想,可以留在哈城等我。” 夏陵站着不说话,只看着梁暮云,眼里有茫然,有震惊,还有一些梁暮云竟然都看不懂的东西,他就这么站着,一句话也不说,其实梁暮云说完就后悔了,说好了自己带夏陵去大连,但现在却出尔反尔,夏陵应该是接受不了的。 没错,夏陵完全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定好的事情出现变化,更接受不了这个变化是梁暮云带给他的。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很久,夏陵终于开了口,声音低哑,只听他问:“我能拒绝吗?” 一句话,便让梁暮云收了声,夏陵不拒绝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资格拒绝梁暮云,他们之间从来都是梁暮云说可以,他就可以,梁暮云说不行,那就不行。 但他想争取下。 “我能拒绝吗?”夏陵又问了一遍,声音已经变了调。 梁暮云盯着他微红的眼底,内心动摇。 夏陵看着梁暮云不说话,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我知……” “可以。” 夏陵猛地顿住,看向梁暮云,好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梁暮云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夏陵面前,抬手碰了碰他的眼角,又重复了一遍:“可以。” 这下真的听清了,夏陵几乎是在梁暮云话音刚落的瞬间就抱住了梁暮云:“你带我去。” 梁暮云双臂微举着,点了点头:“好。” “你发誓。” “我发誓。” “你说你会陪我去大连。” “我……” “算了你不用说了,反正你甩不掉我。” 第30章 这一刻的夏陵下定了某种决心,在那片叫夏陵的汪洋内,有一片名为梁暮云的浮木,他决定抓住他,死不放手,不管是自私的,还是卑劣的,他都不打算放手。 他给过梁暮云机会,是他心软,不能怪他。 可见,人总是贪心。 第15章 白城隶属吉林省,他们没坐高铁,驱车赶到白城时正是深夜,梁暮云连着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腰酸背痛,夏陵坐在副驾驶撑着眼皮一路上都没睡。 车上就他们两个,他怕梁暮云无聊。 梁暮云看他困的眼皮直打架,好笑着劝他眯一会,不说还好,说了夏陵更来精神了,还挪了挪肩膀坐直了。 于是一路上梁暮云那点开车时的臭毛病全被夏陵发现了。 什么双手离开方向盘,分心看手机,轻微路怒症,哦,最后一个不算,路上有个傻逼总是别他们的车对夏陵吹口哨,梁暮云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超了过去,分分钟把人甩在了后面。 夏陵倒是不介意谁和他吹口哨,他光看梁暮云了。 从开始,夏陵见到的梁暮云总是温柔的,强大的,所以每当见到和平时不一样的梁暮云时他都格外珍惜。 到达目的的时候是凌晨,还是霍风靠谱,早就给他们找好了住处,是一处两室一厅,没什么装修,只刷了白墙吊了顶,地上放的几盆绿萝死的不能再死,一看就连人都没住过。 不过应该是专门有人来打扫过,屋子里没有灰尘,床也都铺好了,直接就能睡。 两个人熬了一路,都挺困的,进了屋放完行李,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就都各自回了房间,夏陵直接连澡都没洗,倒床上就睡。 但人有时候明明精神上早就疲惫不堪了,大脑却还能异常活跃,夏陵将背紧靠在墙壁上,听着旁边卧室的动静,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至于盘算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赌场跑不了,一直都在那,赌徒从良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所以梁暮云也没着急,第二天难得赖床。 其实他本来就起床困难,从小就爱赖床,只是这半年因为梁暮成的事情很久都没睡好过了,他还去看过医生,褪黑素安眠药拿了一堆,全都没什么用,最后他索性也不吃了,爱咋咋地吧。 没想到,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竟然睡了个好觉。 咚咚咚 门被敲响,梁暮云将脸往下埋了埋,没出声。 安静了一瞬,夏陵的声音从从门外传了进来。 “哥?要吃早饭吗?” “来了……”梁暮云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竟然哑的不像样。 什么情况,他都三四年没感冒了。 咚咚! 声音比刚才更急切了。 夏陵立马听出梁暮云的声音不对:“哥,你不舒服吗?我进来了。” 意识到自己生病,梁暮云才感觉到难受,嗓子痛到不想多说一句话,浑身酸软,眼睛也睁不开。 夏陵等了几秒,没听见回答,直接推门而入,梁暮云穿着一套熟悉的灰色家居服,整个人缩在床上,脸不正常的发红。 夏陵几步上前,抬手覆上梁暮云的额头。 好烫。 “梁暮云,你高烧了,我带你去医院。”说完夏陵就上前要去拉梁暮云。 梁暮云身子沉,被夏陵拽了下没动:“没事,没烧糊涂,不用去医院,麻烦你出门帮我买点退烧药好不好?” 一个感冒去什么医院,夏陵一看就不像去过医院的,到时候着急瞎跑一通,再出点什么事。 夏陵犹豫着没动,要是他自己,是连药都懒得吃,但是梁暮云不行。 “真不用,我不想抽血,晕针。” 夏陵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他。 晕针?什么毛病?还有人晕针? 梁暮云扶着脑袋死活不动,见夏陵不说话,偷偷露一只眼睛看他,又迅速缩了回去,反正就是不想去。 夏陵无奈只好妥协:“好吧,吃了药还不退,就要去医院。” “嗯,知道,你找不找得到药店?”梁暮云天天操不完的心。 夏陵也这么想,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平时也不像是不能自理:“昨天看见小区门口有一个,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夏陵还倒了杯热水给梁暮云放在床头,才出门。 梁暮云静静看着夏陵出门,一直没说话,他只是有点感慨,没想到自己人生里难得的几个脆弱的时刻,竟然都暴露在一个人面前。 不过,好像没那么难以接受,很奇怪,虽然嘴上总是说夏陵小孩子,但莫名的在一些梁暮云撑不下的时刻,夏陵都能刚好补上来,替他一会儿。 想到这,梁暮云又慢慢闭上了眼睛,空气中还残留着夏陵身上的味道,是冷调的,像是松下雪。莫名让人安心。 夏陵果然回来的很快,也顾不上吃什么了,他直接把药递给了梁暮云。 梁暮云吃了退烧药,浑浑噩噩的睡下,没注意身边的动静。除了中间被夏陵叫起来吃了几口清粥,他一整天都在睡觉。 所以在晚上,看着夏陵熟练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梁暮云脑子难得宕机了。 ??? 他穿越了? 察觉到梁暮云疑惑的视线,夏陵脸不红心不跳,十分自然的说:“我怕你半夜再烧起来,今天咱们俩一起睡。” 陈述句,并不打算征求梁暮云的意见,并且说完就已经躺下了,心安理得分了梁暮云半张床。 第31章 …… 好像没什么问题。 半晌,梁暮云也默默躺下,他将心里那点不适慢慢压住,但还是可以离夏陵隔了些距离。终究是不舒服,抵挡不住袭来的困意,听着背后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夏陵轻轻松了口气。 他这病来的快,又凶又急,好像要把这几年没生的病全都补回来一样,最后他们还是去了医院输液。 护士抽血时,梁暮云恹恹坐着,没什么表示,没想到夏陵竟然真的以为他晕针,站在身后的他忽然捂住了梁暮云的眼睛。 语气轻轻哄着,像哄小孩:“好了,快结束了。” 护士好笑的看着他们两个,梁暮云临近三十,难得还能害羞到脸红。 梁暮云:…… 医院就没有人不多的时候,梁暮云拿了药独自坐在输液室不让夏陵进来,他找了个能门口能看见的地方,让夏陵坐在外面,也能看见他。 输液室全是病号,进来肯定要传染。 夏陵十分不满的冷着脸坐在外面和梁暮云至少隔了二十米遥遥相望,梁暮云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吃药七天,不吃药一周,我说什么来着?” 七天后,梁暮云大好,又开始显摆,夏陵对他有滤镜,爱哄着他,也不反驳,不知道前几天烧糊涂了的人是谁。 也是终于有时间研究正事,他们拿着地址,找到了候五常说的赌场。 竟然是一家,渔具用品店。 梁暮云低头又看了一眼,终于确定就是这里,两人才推门走近。 渔具店里就一个人,看他们进来,抬头都没抬头,根本不像做生意的。 梁暮云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鱼竿和渔具,都是上好的,这在白城这样一个地级市实在不多见,与其说是渔具店,不如说是收藏。 想起霍风的话,梁暮云上前屈起食指敲了两下柜台说道:“听说你们家最近有新饵,老板让我来看看货。” 那人终于抬头看向梁暮云:“要什么饵?” 梁暮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夜不收。” 那人眼神一变,半天都都没接话,梁暮云也不催,耐心等着,终于,对方动了。 他伸手从抽屉里摸了摸,递了一张纸给梁暮云,比了个数字,梁暮云半分没犹豫地接下,写了个名字,还给了他。 那人也没看,直接收了,又恢复了他们起初进门的样子:“明天还这个时间。” 梁暮云点点头,带着夏陵离开了。 夏陵全程看着没说话,出了门才黑着脸默默吐槽:“黑店。” 一个消息要五万。 梁暮云倒是没太在意,对他来说,早点把事情尘埃落定比什么都重要。 他摸了夏陵头发下把,安抚道:“好了,走,先去吃饭。” “好吧。” 第16章 第二天梁暮云如约又去了那个渔具店,今天他没让夏陵跟着,一来一回的事没必要折腾,昨天他写的就是丹生的名字,意思是要现在这个人全部的资料。 不想事情还是出了岔子,那渔具店的老板告诉他,没有叫丹生的这个人。 “你怎么确定这个人来过我们这?” 梁暮云知道对方在试探他的底细,估计怕他是警察:“我有我的办法,听说你们在白城一家独大,我要是他,要赌就赌最大的。” 大概是梁暮云说的有道理,或许也是很久没碰到这么爽快的客人不想放弃,他说道:“人没给你找到,但也许是换了个身份,你有照片吗?我可以带你去见我们老板。” 梁暮云摇摇头同意:“可以,我知道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白城的。” 那人带他从渔具店的后门出去,外面是一条小路,两边都有人家,窄的只能单人同行,恰巧昨天下了场雨,路还是土路,泥泞不堪,一脚一个泥坑,梁暮云拧着眉看着脚下的脏泥。 他洁癖要犯了。 那人走在前头,回头看见梁暮云皱着眉,不屑笑笑:“呵,一看你就是大城市来的,快走吧,天快黑了。” 梁暮云没反驳跟着加快了脚步,想到夏陵一个人在住处,他就脸色就更差了。 他们七拐八拐走到一处小路的尽头,是一处连房,看着大概有四五间的样子,那人走到一处屋前,恭敬着敲了敲门,门响的同时屋内就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别他妈在外边装模作样,直接进来!” …… 不愧是开赌场的。 梁暮云跟着后面进了屋,屋里就一个人,他下意识看过去,猜想这大概就是那个雄厚的……呃…… 不怪梁暮云语塞,屋内大摇大摆岔腿坐着的人,瘦的像条竹竿,两条腿细的像蚂蚱,实在和他那雄厚的低音炮太违和,梁暮云看着他凹陷的脸颊,有那么一刻怀疑过这地方是不是只是涉赌。 竹竿说话了:“站那干他妈啥,随便坐。”然后他看向梁暮云,“就你要见我?找谁?” “找一个叫丹生的人,大概是十二年前来的白城。” 竹竿炸了:“十二年前老子还他妈在网吧大杀四方呢,谁认识那个狗屁什么生。” 那人大概看竹竿是真生气,凑过去神神秘秘说了几句,还比了数字,老祖宗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诚不欺我,竹竿终于肯好好说话了。 他和那个人交代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就出去了,然后只见他本人直接眯着眼睛躺在椅背上要睡着了一样含含糊糊说道:“嗯,等会吧,不行你也睡会,大概天黑了以后能有消息,这边白天不来人,晚上才热闹,感兴趣可以留下玩几把。” 第32章 梁暮云没兴趣,但不得不等,他先给夏陵发了消息让他先睡,然后和竹竿一样,靠着闭目养神。 “呵。”竹竿看他真敢在他地盘睡觉,比了个大拇指,“兄弟,你不是一般人。” 一般人谁敢在赌场睡觉。 梁暮云瞭了他一眼,没搭茬。 “喂,谁和你说的我这?”竹竿大概是无聊,“别和我说是你自己,我这没人介绍,进不来。” 梁暮云没觉得有什么可瞒的:“候五常。” “嚯,那个无利不起早的老头?你拿什么换的?” 梁暮云:“一些事情。” 竹盖拍了拍手,很感兴趣的样子:“啧,看来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啊,候五常可不是谁都敢做交易的。” 梁暮云想起夏陵当时唬人的架势,嘴角带着笑承认:“是,胆子是不小。” 没想到竹竿说话还挺准,那个渔具店的老板回来时确实天黑了有一会了,梁暮云看了眼表,九点二十一。 夏陵应该快睡了。 “老大,打听到了。” 竹竿给了他一下:“说了别叫我老大,好像黑社会!” 梁暮云:…… 竹竿塞给梁暮云一张破烟盒子,坑坑巴巴的,上面写着几个名字和地址。 “这几个里应该有你要找的人,但是具体是那个,就得你自己查了。” 梁暮云接下点了点头:“嗯,钱怎么打给你?” 渔具店老板识相上前说道:“和我说就行。” 梁暮云表示可以:“我可以走了吗?” 他着急回家。 竹竿再次邀请:“不玩两把再走?” 梁暮云礼貌拒绝:“不了。” 竹竿遗憾的让人送客,梁暮云挥了挥手表示不用,自顾自出了小院,还是来时的四间连房,却和白天见到时的样子没有丝毫关系,此刻屋内灯火通明,模糊的窗透出里面层叠的人,不时传出几声喊叫,十分亢奋。 梁暮云看了一眼便毫无留恋的离开,竹竿一直站在门前看他,直到梁暮云的背影消失,他才无趣的转身回房。 来这里的人,十有八九到了夜里是走不了的,能真正抵抗金钱的诱惑和赌博的快感的人,寥寥无几,但他见到梁暮云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这种人。 犹豫间,他吩咐道:“看着他,能帮就帮一把,但别给自己惹事。” 渔具店老板惊讶:“是。” 不可否认,强者会被大部分人欣赏,即使他们全程没交换过姓名。 梁暮云的车还停在渔具店,他还是得走回那里,好在他记得路,回去时的路和来时一样,脏的让梁暮云嫌弃,脚下的靴子已经被污泥攻陷,一点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兜兜转转,他绕到前门,一条街只有渔具店还亮着灯,是很老式的灯泡,光是昏黄斑驳的,像是层叠的树林中,黄昏时打下的光斑,映射在梁暮云的身上。 光的角落缩着一团小小的形状,大概是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东西动了,只见他露出了一双雪一样的眼睛,冰寒料峭,但在看清梁暮云的那一刻,那积雪竟奇迹般的遇热消融,化成了一滩春水。 是夏陵。 梁暮云只看了一秒,便大步走过去,几步就到了夏陵面前,他弯下腰伸出手,递给对方,夏陵立刻握了上去,却一直没动,两人就这么一个弯腰一个蹲在地上对视着,梁暮云心软成一团,轻声问道:“怎么了?” 夏陵眼睛往旁边瞥了一下,尴尬说道:“脚麻了。” 梁暮云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胸腔震动,笑出了声:“我背你?” 本以为夏陵不会答应,没想到夏陵尽管看着还是有些羞臊,但竟然说道:“好啊。” 梁暮云愣了一下,但下一刻就转身半蹲了下来:“上来。” 清冷的味道袭来,绕过梁暮云的颈项,飘到了鼻尖,梁暮云低头看着抱住自己脖子的双臂,神色不明地捞起夏陵的双腿,慢慢站起身。 夏陵轻呼一声,有些不适应,双手又抱紧了一点。 身上的人轻的过分,不像一个成年男孩子的体重,他颠了颠,笑着喊道:“走咯!” 大概是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梁暮云玩心打起,加速跑了起来。 夏陵被吓了一跳,慌张地紧紧抓住梁暮云,还记得愤怒的表示强调:“梁暮云我不是小孩!” 梁暮云才不管他是不是,反正现在人他背着他说的算,这一刻什么山神,什么死亡都被抛在了脑后,他们义无反顾的奔跑,相携着破开眼前的那片黑暗,准备拥抱曙光。 回到家时,说起正事,夏陵问今天梁暮云去了哪。 梁暮云简短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并且把那几个名字给夏陵看,这些事他从来不避讳夏陵,因为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连他都对夏陵有所隐瞒,夏陵会生气。 在这个事情上,一步都不能走错,因为像夏陵这样的人,不管什么原因你欺骗或者抛弃了他,那后果一定不是你能承受的。 即使是在夏陵这里拥有最大权利的梁暮云。 夏陵看着那几个地址,用地图搜了搜,离的并不近,他们没时间一个一个去跟,于是他提议:“我们分头行动?” 梁暮云下意识拒绝,说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不行,太危险。” 说到底这是他的事,没道理让夏陵涉险。 夏陵一颗玲珑心,什么看不透:“这样更节省时间,算算,他们大概不是老弱病残也是上了年纪了,跑不过我的,何况……” 第33章 “我真的想帮帮你,你就当让我心里好受一点吧,哥?” 梁暮云看着他,不肯松口:“我从来没想过让你……” 话太难听,说出来就生疏了,他换了个说法:“夏陵,我把你当朋友,从来没想让你还什么,但你把我看得太高了,这样不对。” …… 夏陵的脸在听见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就黑了:“哥,我不可能把你当成普通朋友,我也没有朋友,也许你觉得你没做什么,但是对我来说你已经是不能用任何东西估量的了,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爱听。” 梁暮云:…… 夏陵也没管他说不说话,嘴跟打机关枪一样突突:“反正你也一直把我当小孩子,你就当我不听话就好了,我知道我没什么资格和你闹,所以我也不会和你生气,但是事情我还是要做,你要是觉得我碍事,你就给我绑在屋里,不然我就要帮你,你管不住我。” 梁暮云:…… 眼看着说不会生气的人马上要喘不上气了,梁暮云赶紧起身绕道对面,坐在夏陵身边给顺气:“不生气这是干嘛,马上就要喘背过去了,一会不会还要哭吧,没不让你帮我,让你帮,别气了,说的话也太难听了。” 夏陵扭过头不看他,也不说话。 梁暮云只好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轻声哄着,没想到最好用的招也不好用了,夏陵这次是来真的,他拿过梁暮云手里的水杯赌气的一口闷了,然后擦了擦嘴巴就回了房间。 当然回的是梁暮云房间,之前梁暮云生病,他们就一直一起睡。 梁暮云好笑的看着桌上喝得干净的水杯,笑着骂了句:“狗脾气。”也跟着进了屋。 具体事情怎么解决的不太清楚,只知道第二天夏陵得偿所愿的和梁暮云分开行动了。 第17章 一处阴暗的小巷,周围全是矮墙,夏陵躲在后面,要微弯着腰才能不露出脑袋,今天他负责跟着这个叫贺源的人。 他们人生地不熟,只能用笨办法,一个一个去找,这十几天他们排除了那张纸上三分之二的人,现在还剩下夏陵自己跟着的这个贺源,和另一个梁暮云跟着的叫章华的人。 他们两个,无论是身形,还是年纪都差不许多,甚至他们连出现在白城的时间都很相近,所以他们在做最后的判断。 夏陵连着跟着他好几天了,但奇怪的是,这个人没去过任何一家赌场,每天固定五点出门买菜,晚上太阳落山前再出来遛弯,他也没见过这个贺源的家人,他好像独立于这座城市之外,没有任何社会关系。 可,这不可能,一个人没有任何社会关系,这太奇怪了。 晚上九点,毫无意外的,屋内灯又熄了,这个贺源不仅社会关系简单,生活也规律的可怕,每晚九点半必熄灯睡觉,起初夏陵以为他是声东击西,怀疑自己不够小心被发现了,就又换了个地方蹲了两个小时,可惜连只狗都没出现过。 要么进去看看…… 这件事他不是第一次想了,但是梁暮云肯定不会同意,但如果自己不说…… 夏陵站直身体,脚下蠢蠢欲动,突然,在他准备行动的下一秒,一股力量从身后按住了自己,他僵硬着,慢慢低头看向肩膀,是一只手。 月黑风高夜,夏陵凭空吞咽了一口,额角一滴冷汗刷的掉了下来,正巧打在了那只手上,他站着没动,也没敢回头。 是谁? 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村子里的人,贺源,贺源的同伙,是谁? 怎么办? 要真到了那一步,他的后腰处,放着一把刀。 但背后的人也没有任何动作,两人僵持着,剑拔弩张之下,夏陵鼻翼微动,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很温暖,和他每天闻到的味道一样,莫名让人感到安全,他猛地松下气来,闭了闭眼说道:“你怎么来了,哥。” 没错,背后的人是梁暮云。 梁暮云声音凉凉的,并不像夏陵记忆中的那么温暖:“我不来,你就要进去?” 夏陵沉默一秒,瞬间否定:“……没有” 完了,又被看穿了。 梁暮云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转身,也不让他看自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姿势,对峙了很久,久到让夏陵以为这里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终于,他败下阵来,牙齿扯着下唇的一块软肉磨了磨,说道:“好吧,对不起,我不应该擅自行动。” 梁暮云不肯轻易饶过他:“记得自己是怎么和我保证的吗?我跑的很快,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这都是你说的。” 夏陵闭了闭眼:“是。” “做出的承诺,就要遵守,这是为人之本。”或许这是梁暮云觉得自己能说出口最重的话了,“另外,我不喜欢别人骗我,记住,没有下次,回家吧。” 肩膀上的力量消失,夏陵心头一空,觉得自己完蛋了,但下一秒,右手处又传来温热,他的手腕却被握住了。手腕处传来的力量不大,牵引着夏陵,奈何夏陵根本也不想反抗,顺从的跟着梁暮云走。 梁暮云拉着人走出了巷子,后面的人没有丝毫挣扎,这极大的安抚了他,其实这些年随着年纪的增长,梁暮云收敛最多的不是脾气,而是他骨子里可怖的掌控欲。 年轻时,不管是人和东西,但凡是他盯上的,划在自己圈子里的东西,没人能动,纵然是现在,他也习惯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可控,这是他没办法改变的。 第34章 所以,他这是把夏陵,这个起初以为只是萍水相逢的少年,早就划进了自己的范围。 虽然这没有什么不行的,但是他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受控了。 直到回到家中,梁暮云终于放开了夏陵,手下蓦然一空,他虚虚又抓握了一下,才收回了手。但夏陵站在玄关处,低着头不换鞋也不动,就这么站着。 梁暮云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皱着眉问道:“怎么?” “……对,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我都会听你的话。”夏陵声音压的很低,小声的,小心翼翼的。 夏陵在害怕。 梁暮云一眼就看出他在害怕:“你怕我。” 夏陵匆忙摇头否认:“不,我没有。” “我话说的重了?”梁暮云下意识声音柔了下来,走过去拉他。 夏陵张了张嘴没说话。 梁暮云看着他无奈一笑:“可纵使你委屈,下次有这样的事情我还是要凶你。” 夏陵无措地抬头看他,往往他和今天一样,梁暮云都会妥协,来哄他,说一写他爱听的话,但这次,梁暮云不肯说了。 不肯说了怎么办…… 梁暮云当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他得让夏陵知道,不是什么事情使点小手段都能在他这蒙混过关的。别的都可以,但第一优先级就是,他不能不拿自己当回事。 不过,也够了,不能一直这样吓人,毕竟关于这趟旅途,夏陵一直都没有什么安全感,熟悉梁暮云的人要是看到这一幕就要叫了,他可不是这么对他们的。 “好了,你不是保证没有下次了吗?我相信你。”梁暮云说完还拉着夏陵的手摇了摇,典型的在把夏陵当孩子哄。 夏陵倒也不是没有羞耻心,他侧了侧身小幅度反抗了一下,然后又保证了一遍:“没有下次。” 梁暮云无奈笑笑:“好,那咱们俩说说今天的进度?” “嗯。”夏陵的声音还是有些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结束?” 梁暮云跟着的那个人比夏陵的离的远,往常都是夏陵先到家,今天梁暮云竟然还能过去接夏陵,应该是结束的很早。 梁暮云说起白天的事:“嗯,那个人不是丹生,丹生应该本来就是白城人,只是中途去了哈城,今天无意中得知,那个章华,籍贯是吉林吉林的。” ?那就只剩。 “可……”夏陵想起贺源,这个贺源真的不像一个赌徒,但好赌之人怎么可能轻易收手,输了就想赢回来,赢了就想赢得更多,他们不知道赌场的弯弯绕绕吗?他们只是狂妄的觉得自己是那个天纵之才。 梁暮云这些天一直都在听夏陵和自己同步贺源的事情,他自己是没见过那个贺源的,但…… “其他的人都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他了,再不可能,都只能是他。” “那那个赌场老板……”夏陵心下疑虑,那个老板提供的线索可信吗? 梁暮云不是没想过,但是既然相信了,就不去怀疑:“做生意,骗了一次就没下次了,没人想和不诚信的人合作,况且,他坑了我那么多钱,应该还是有些良心的。” 夏陵习惯性的怀疑所有人,似懂非懂的点头:“知道了,那就是那个人,但为什么没有破绽?” “会发现的,只要做过就有痕迹,明天咱们一起去。”梁暮云说道。 夏陵看着他重复:“只要做过就有痕迹?” “嗯,小时候小成爱看侦探小说和警匪片,经常引用这句话。”这是梁暮云既那次在哈城后,第一次提起梁暮成,原来他从来都忘不了。 当然他也没想忘,毕竟就这一个弟弟,没道理因为自己的难过,就要把人家忘了,那样估计梁暮成要来梦里打他,他可打不过。 只要提到梁暮成,夏陵便不知道说什么,生命对他来说其实没那么宏大,毕竟以前十八年,他不会因为谁死了就横跨大半个中国,但这并不妨碍他心疼梁暮云。 “那……” 梁暮云回神:“什么?” “我没看过,你能陪我看吗?”夏陵不太好意思的说道,“就你说的那些小说或者电视。” “?”没想到他说这个,梁暮云怔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复杂地看向夏陵,“好,过来。” 就这么,两人蜷在沙发上看上了悬疑电影,这电影梁暮云是第二次看,基本节点都知道了,难免觉得无聊,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夏陵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倒是津津有味。 纵使是悬疑为主,但现在的剧目难免会涉及到一些情情爱爱,但夏陵对这方面的了解几乎为零,所以,当投影幕布上播放着男主女主一吻定情的画面后,夏陵歪了歪头,看向了旁边的梁暮云。 此时,梁暮云已经睡着了,所以并不能察觉到夏陵的视线,夏陵也更加明目张胆。 所以,梁暮云也会和别人这样吗? 这代表什么?两个人在一起都要这样吗? 夏陵心里想着,像是着了魔,他慢慢撑起身体凑了过去,怕离的太近梁暮云会醒,他还屏住了呼吸,一触及分,梁暮云的嘴唇很干燥,离的近了,梁暮云身上的味道更加清晰,像是自己身上也染上了同样的味道。 夏陵抿了抿嘴,又低头亲了一下,梁暮云眼睫微动,夏陵迅速退回了自己的位置,果然,又过了两分钟,梁暮云醒了。 “嗯?播完了。”刚睡醒,梁暮云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古老的山音。 第35章 “嗯。”夏陵做贼心虚,不敢看他,“我去洗澡睡觉了。” “好,你先洗。”梁暮云没有说什么,只是等夏陵走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第18章 夏陵想一直留在梁暮云身边,而梁暮云明确表示过自己喜欢男人,那么那天他理所当然的想,如果梁暮云能够喜欢他的话,如果梁暮云愿意和他在一起话,他是不是就能一直缠着梁暮云了。 无尽的私心自心头阴暗处滋生,像是田间本不该存在的、漫天的野草,不需要任何养分,一簇一簇的成片疯长,他自私的想要梁暮云只是他一个人的。 至于真的喜欢吗? 夏陵不知道。 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他喜欢小猫,喜欢小狗,但他知道那不算喜欢,至少不是梁暮云所说的那种喜欢,但梁暮云说的那种,他弄不懂,其实他还偷偷看了很多影片,但还是不能够理解里面的那些感情。 他们讲,喜欢一个人就仿佛是被那个人牵扯了自己全部的心魂,因为那人的一句话或喜或悲,魂不守舍,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扯着线的风筝,任由对方拉扯,心就那么吊着,不上不下,让自己低入尘埃,这让夏陵实在不能苟同。 那如果这样才是喜欢,那他想自己应当是不喜欢梁暮云的,因为梁暮云只会让他感到安心,只要呆在梁暮云身边,他就不会感到害怕,硬要说,梁暮云的存在更像是从小到大陪伴着夏陵的山峦,而他自己只是栖息在这座山上的一只幼兽。 这时候的夏陵还不知道喜欢有很多形式,没人能够说出什么样的才是标准的喜欢,但纵使这样,夏陵还是想和梁暮云在一起,因为梁暮云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特别到他笃定以后不会出现第二个这样的人,那,喜不喜欢已经不重要了,他可以喜欢。 要一直留在梁暮云身边,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长久的方式。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自私,但他真的不能再回到没有梁暮云的日子了,那样的日子太苦了,从前的他可以,但现在,他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就让他自私一点吧,他会对梁暮云好的。 “我会对你好的。” 睡梦中的夏陵喃喃出声,丝毫不觉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人,梁暮云神情复杂的看着他,难得觉得有些棘手,倒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应夏陵的感情,而是他作为年长者,将一切看的太清。 那么怪夏陵吗? 当然不会。 梁暮云不仅不会责怪夏陵,他现在还在自责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性取向对夏陵产生了影响。 一般正常人并不会因为身边的人是同性恋而就去好奇,但夏陵不是那个一般的正常人,梁暮云觉得以前的夏陵是有点情感淡漠的,但这不是夏陵的错,他的生活环境就是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所以他才会去自责,因为夏陵现在能体会到的情感全部都来源于自己,换句话说,有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夏陵在模仿自己。 是他没有教好他。 “唉。”这件事并不好处理,因为梁暮云的贸然捅破可能会引起夏陵的情绪反扑,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伸手给夏陵压了压被角。 慢慢来吧,先慢慢来,梁暮云告诉自己。 反正他早就已经决定了,就算到了大连,这趟旅程结束,他也不会不管夏陵。 不过说是慢慢来,梁暮云还是愁的一夜没睡,任谁突然被偷亲了,还是两下,对方还是夏陵这种情况,他都睡不着啊! 但天亮后,他也只能顶着一脑门官司准备早饭,某个罪魁祸首倒是睡得很好,气色红润,白里透红,胃口也见长,咕噜咕噜坐在他对面喝了一大碗小米粥。 “嗝。”看样子心情不错。 …… 梁暮云神色复杂地看着夏陵打了个饱嗝,愁的要长鱼尾纹。 造孽,他就是上辈子造孽。 “对了,我昨天想起来,那个贺源是有一个地方比较奇怪。”夏陵反复回忆这几天的细节,昨天他反复推敲,发现确实有地方不对劲。 梁暮云还在想事情,下意识问道:“什么?” “他常去一家店买酒,但是我从来没见他喝过酒,他身上也没有过酒气。”贺源住的地方是平房,轻易就能看到屋内景象,夏陵确定他没见过。 起初因为贺源购买的时间不固定,夏陵起初并没有在意,但是仔细一想才觉出不对劲。 “那家店叫什么?”梁暮云严肃道。 夏陵一贯心细,稍稍一想就想起来了:“很普通的一家小店,好像是什么利民商店。” 白城利民商店门口。 梁暮云带着夏陵坐在对面的面瘫吃砂锅面,东北人爱吃麻酱,什么里都研究着往里放,梁暮云嫌腻,吃了两口就不动了。 夏陵吃完自己的,见状自然地拿过梁暮云不吃的开始吃,一边吃一边眼睛溜溜的顶着对面。 不能浪费。 …… 梁暮云一脸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看着他,没说话,不怪他风声鹤唳,他现在很怕夏陵脑袋一冲,要和他告白。 可惜夏陵才不会那么傻。 对方察觉到他的眼神,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意思是在问怎么了? 梁暮云抿了抿嘴,说不出来个所谓,总不能不让人家吃饭,只好破罐子破摔道:“吃吧,吃吧。” “哦。”不清楚梁暮云在想什么,夏陵也没细想,“感觉他今天不会来。” 第36章 “嗯,我就是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来这里买东西。”梁暮云也猜测今天贺源不会出现,但如果这地方真有问题,那就不会只有贺源一个主顾。 日落西山,他们整整守了一天,终于确定了,这个什么利民商店其实是一处赌场,不过大概和竹竿那种不同,这处大概玩的更大,也更隐秘。 这一天商店内的人或进或出,有些人拎进去的东西再也没拿出来,另也有些人出来时红光满面,兴奋异常,该是赢了钱。 “要进去吗?”夏陵动了动右腿,有些麻了。 梁暮云摇摇头带着夏陵走了,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他们这种外地人能进的,而且他总感觉店内也有人在盯着他们。 不能冒险,只要确定那个贺源不是什么善类就行。 那么他是丹生的概率就更大了,其他的就要从长计议,一个十几年前就敢携款潜逃的赌徒,不会那么好说话。 “那我继续盯着他。”夏陵说道。 梁暮云想也不想拒绝:“不用,人跑不了,回去咱们好好计划。” 贺源不会离开白城,也离不开,他们只要拿到纪升的消息就好了,如果是寻常人,像是那个竹竿,梁暮云大可拿钱去买,但是如果贺源真是丹生,那想要满足这个人,却并不容易。 不是怕他狮子大开口,是怕涉及他当年的事,他心生疑窦,想要鱼死网破,白城不比哈城,这里没有霍风帮他们。 不能把人逼上绝路,穷寇莫追。 他不是莽夫,莽夫做不了那么大的生意,虽当过几年兵,他也没自信到盲目的地步,况且他不是一个人,要更加小心。 想到什么,梁暮云突然叫道:“夏陵。” “嗯。”夏陵走在旁边在想别的事,听见梁暮云叫自己,下意识答应。 “记不记得答应过我什么?” 夏陵想起那天的事,沉默一瞬,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一切以自己安全为主。” “嗯。” 夏陵想了想还是不服气:“其实,我挺聪明的。” 梁暮云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我知道。” 夏陵觉得梁暮云在敷衍自己,走远了一步默默和梁暮云拉开距离,独自生闷气。 梁暮云留着只眼睛给他,见状伸手一拽:“里面走,都是车你也不看路。” …… 夏陵被迫走在路的里侧,一边理着被拽乱的衣服,一边偷偷吐槽,真是气死他算了。 梁暮云没看他,也知道他在骂自己,嘴角偷偷噙着自己都没留意的笑。 欺负人这件事,大概会上瘾。 至于贺源的事情,梁暮云大概有了想法。不过要借下霍风的名头。 “哦,拿去用吧。”霍风知道此事时一点也不在意,他关心另一件事,“对了,你那小朋友在不在旁边。” 梁暮云看了夏陵一眼,回了句:“在,怎么,有事?” 霍风没眼看:“啧,别看这么严,免提打开,我和他说几句话。” 梁暮云狐疑着打开免提:“说吧。” 夏陵好奇看过来,霍风喊了他一声,夏陵吭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霍风声音还是那么随意,但是梁暮云莫名听出些咬牙切齿:“你把纪瑶微信推给我,顺便和他说,再不接我电话,我有的事办法让他离不开哈城。” “……”夏陵看了梁暮云一眼,没答应。 梁暮云:“你干什么了?” “我干什么?”霍风声音变了调,拔高了几分,“是他他妈的睡完不负责,你问我干什么。” 梁暮云幸灾乐祸:“怎么,你吃亏了?” 霍风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呵,我要是吃亏了,就不会让小崽子传话了。” 梁暮云玩笑开够了,话里话外帮纪瑶说话道:“他才多大,你多大,别太过分,话会替你传。” 霍风闷闷说了句:“知道。”就挂了电话,可见郁闷得很。 夏陵这边把话带到,手机就炸了。 …… “他丫的还威胁我?酒后乱性懂不懂,他懂不懂,都是成年人,他跟谁玩聊斋呢?” “是他妈他睡小爷,不是小爷睡他,我一个花季青春男大,他还不知足?” “我都没找他事,他还来劲了,你把他电话给我!” “我负他个罗圈腿的责。” “……” “&&¥%¥” 满屏国粹,夏陵眨了眨眼,没敢回。 梁暮云:…… 还是真的?霍风是畜生吗? 第19章 最近的手气都差的很,都怪那个小畜生,坏他好事,偏偏在他兴起时给自己来电话。 贺源掂量着手里的袋子,想到这他眼角下垂,闪过一抹凶狠,又瞬间恢复了平时那副模样。 输了就又要做活,可最近城里好像没来什么陌生人,难办。 在白城混了十来年,现在的他早就不再满足寻常的赌博,这段时间里,他意外寻到了更有趣的玩意,在里面万物皆可赌,只要你有,只要你敢上桌,就有翻盘的可能。 这样的诱惑,可真是让人无法拒绝啊。 或是金钱,或是权色,再不济头发,手足,器官,甚至是……人命,只要你给得起,在那里就都有人收。 这样才叫刺激,让人血气上涌。 贺源站在自家院门口不知想起什么,趁着夜色,他的脸上毫不遮掩地露出一丝隐秘的快感。 第37章 突然,他仿佛察觉到什么,透过大门看向了自家院子内。 直觉告诉他,此刻院内有人。 第一时间贺源就想到了那些被他上交的“砝码”,随即又立刻否认。 每一个目标都是他精心挑选,不该能找到他。 那是谁? 带着疑问,贺源调整了下声线,特意装出老实怯懦的样子,战战兢兢地冲着里面喊道:“谁?谁在那?” 梁暮云整个人沉在暗处,脸上忽明忽暗,他看着面前紧闭的铁门,学着记忆中的语气,三分恶劣七分随意地说道:“你不认得我,但我知道你,丹生。” 丹生猛地抬头,他紧盯着梁暮云出声的方向,眼神如火烧恨不得要把它灼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梁暮云没接他的话,自顾自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霍风,从哈城来。” “哈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丹生难免想起些陈年往事,他阴沉着脸,瞳孔黑的可怕。 “贵客登门,是为何事?” “哈。”梁暮云施施然倚在门边,拨弄下上面的插锁,“更深露重,不如请我进屋说?” 这话说的流氓,明明是他在院内,主人在院外,他偏要说的好像是丹生待客不周,只字不提自己是位不速之客。 丹生闭了闭眼,上前推开大门,吱呀一声,梁暮云终于看见了这个人真实相貌。 颧骨突出,脸颊凹陷,标准的三角眼,对方并不敢直视他,丧眉搭眼的佝偻着背显着十分怯懦。 但梁暮云借着月光,还是看见了他眼中那只出现过一秒的阴狠。 丹生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便不再看,他挪着步子错过梁暮云,想要进屋:“你要进便进来吧。” 梁暮云站在原地看他笨拙的放下东西,开锁,拉门,等到对方忍不住回头看他时,他才悠然迈着步子,随着丹生走进屋内。 屋内的设施一切都很简洁,一张看着就有些年头的破饭桌,加上一张斗柜,卧室门没关,从外看只看见一张铁床,只够睡一个人,地板脏的看不出上次擦是什么时候,早上吃的饭还没收,标准的穷困单身汉的住处。 甚至还不如。 梁暮云看着面前脏污的凳子,上面还有几处可疑的污渍,皱了皱眉,没坐。 丹生倒是缩在一旁坐着,不敢低头看梁暮云,但梁暮云迟迟不开口说话,他等了许久,终于鼓足勇气问道:“是,是五爷找我有事吗?我,我的钱不是早就还了。” 梁暮云挑挑眉,顺着他说道:“当年来找你的那两个人你可还有印象?” 没想到梁暮云是问这个,丹生抬头看向他怔了一下,然后回忆道:“有,有点印象,一个人高马大的长得很凶,另一个瘦的像猴子,细胳膊细腿却歹毒的很,我这根手指……”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动了动给梁暮云看,五根手指都在,但小拇指明显是后接上去的,动起来不太灵活。 梁暮云没什么兴趣听他说他们的仇怨,他学着霍风的样子揉了揉耳朵,催促道:“那个瘦的像猴的是不是叫蒋小刀?五爷有些事和他还没清算,你可知道人在哪?” 他没直接问纪升的事情,而是留了一手。 “不,不知道,我只知道另一个人管他叫刀哥,他们找到我……”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断指之痛,丹生瞳孔微张,抹了把脸才继续说道,“他们拿走了钱,却没再继续报复我,我还以为我活不了了,怎么可能还去打探他俩的事。” “哦?”梁暮云玩味的笑笑,“他们切了你一根小指,你就不恨他们?” “恨?”丹生自嘲着重复了一遍梁暮云的话,突然抬头瞪着梁暮云,眼神怨毒,“我拿什么恨?谁不知道当时的五爷只手遮天!” 梁暮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知道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只留下一句话便自顾自转身离开。 “我看今日你也累了,脑子大概还不太清醒,我明日再来,希望你到时候能想好了再回答。” 丹生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信,若是他真的如他表现得那样胆小如鼠,怎么敢卷梁五常那个煞星的钱。 他给霍风发过微信,若有人打听托他在哈城帮忙遮掩,然后才寻着亮光走去。 远处的车灯亮着,照亮了面前小径,躺在副驾驶的人显然已经睡着有一会了,不过倒是听话,知道将车窗开了一条小缝。 梁暮云开门上车,带着一身寒气坐在驾驶位上,只是他刚坐下,夏陵就醒了。 “嗯?我睡着了?” 夏陵睡眼惺忪着,他揉了揉,懵懂的像刚出生的小兽,也只有在刚睡醒时他才能这样没有防备。 梁暮云脑内不知道哪根神经被扯了一下,没过脑,上手掐了一把夏陵脸颊上的软肉,掐完才反应过来。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掩饰着收回了手,开始热车。 夏陵倒是没察觉什么,只当梁暮云没听到又问了一遍:“问完了?他怎么说?” “和咱们俩说的一样,什么都不肯说。” 车要热一会,梁暮云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夏陵说话。 “唔。”夏陵看着小径尽头,仿佛看见丹生站在那里一样,他狡黠一笑,活像一只雪狐:“看来大概要找些什么把柄。” 梁暮云当然同意:“嗯,没准还能替天行道。” 那家利民商铺的事情绝对不简单,他们管不了那么大,但要找一个人的错处,还是可以的。 第38章 夏陵倒是不太感兴趣梁暮云说的替天行道,他没那么大觉悟,他还是更相信人各有命,怎么不见有人帮他替天行道。 “霍风的名头用不了多久,咱们得快些。” 梁暮云也知道,今天来见丹生也只是走个过场,让他先入为主罢了。 说完正事,他问起其他的:“晚上想吃什么?” 夏陵没什么爱好,平时也都全看梁暮云的口味:“听你的,我想不到。” 梁暮云将车开了出去,闻言点了点头:“成,那顺路回去买一些吧。” 夏陵吃百家饭长大,从来都是给什么吃什么,听了梁暮云的话,就继续靠着假寐,最后竟然真的睡着了,没想到到家时,梁暮云还买了蛋糕。 ? “你过生日吗?”夏陵惊讶问道。 梁暮云也是冬天生的吗? 梁暮云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无奈一笑表示:“是你生日。” “我?”这下夏陵是真的没想到,眼睛睁的圆圆的看着梁暮云,不确定似得又问了一遍,“给我过生日?” “嗯,给你过生日,我看过你的身份证,就是今天啊,我没记错吧。”梁暮云被他弄得都不敢确定了。 夏陵看着他一边插蜡烛一边和自己说话,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不知道手往哪里放,他确实是冬天生人,但没人给他过过生日。 况且他哪有什么资格过生日,虽然身世可怜,但为了活下去,不知道做过多少坑蒙拐骗的事,哪值得谁来对他这么好,连这点微不足道的日子都记着念着。 “过来啊。”梁暮云看他愣着,不禁出声喊他,随后又想起什么,“把灯关了再过来。” 夏陵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关了灯,灯光熄灭的瞬间,一道以梁暮云为圆心的烛光悄然升起,他茫然地看着,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脚好似不受控制似的,他亦步亦趋的走过去,慢慢靠近着那束光亮,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怎么傻了,不然我给你唱个生日歌?” 梁暮云笑着和他开玩笑,却也没逗他,虽然他很久不给人唱这东西了,但是如果夏陵想听,也不是不行。 但夏陵怎么还敢要更多,他仓皇的摇了摇头,低头紧紧盯着那根小小的蜡烛,风自窗外吹来,烛光摇曳,他慌忙抬手护住,贪心地希望它永远不要熄灭。 “那你许个愿望。” 梁暮云大概能看出他在想什么,心里更加心疼,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夏陵心疼,起码不会更加心疼,但是这个人好像就像有什么天赋一样,最会往他心口上撞。 永远有下次,永远觉得对他还不够好。 许个愿望,许什么愿望? 夏陵是不信这些的,如果什么都能靠许愿实现,他就不用对从前的那许多年耿耿于怀了。 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愿望,不过就在刚刚,上一秒,瞳孔被烛火点燃之时,他突然有了个愿望,想到这,夏陵学着别人那样闭上眼。 愿望很短,只几秒他便睁开了眼,他抬头看了看梁暮云,终于在梁暮云温柔的注视下,低头吹灭了这火光。 大概是察觉夏陵情绪有些低落,梁暮云真心说道:“还有下次。” “是吗?” 黑暗中,夏陵好像还是能准确找到梁暮云的眼睛,他注视着,试着从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 梁暮云没回答,他放下蛋糕,慢慢俯身环住了夏陵,夏陵将下巴搁在梁暮云的肩头,抬手回抱住,许久,两人都未说话,但是夏陵听懂了梁暮云的保证,而梁暮云也隐约知晓了夏陵的愿望。 不太确定,但一定是关于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夏陵希望梁暮云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第20章 躺在床上,答应了梁暮云要早睡的夏陵此刻胸口微涨着,酸酸软软,久久不能平静。 黑暗中他小幅度挪了挪身子,将后背紧贴着墙边,仿佛这样做,他就能感受切身到隔壁的呼吸,被梁暮云抱在怀里一样。 但他也只敢仗着没人看见行为贪婪又放肆。 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在夏陵的观念里,对于两个人的关系是没有很明确的界定的。 他只要搞清楚亲近和远离这两种就可以了。 但是梁暮云是不存在在这两种选择的范畴内的,对于夏陵来说,梁暮云永远都是特殊的存在,他没想过如果换一个人自己是不是也会这样,因为梁暮云是他自己选定的。 从和梁暮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帮自己。 夏陵有时候甚至会想,大概是梁暮云上辈子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吧,这辈子才让他缠上。 远处天光破晓,初阳斜照进窗内,夏陵准时睁开眼睛,眉眼间罕见的有些烦躁。 两个小时前,他刚刚睡着…… 半晌。 他仿佛认命般的坐起身,客厅寂静一片,估计着时间,梁暮云大概二十分钟后会醒,夏陵拿了玄关鞋柜上的零钱,打算先出门买早餐。 按照算好的,等夏陵回来时,梁暮云刚好从浴室出来,他穿着简单的运动装,手上拿着毛巾,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水珠,分外性感。 一看就是刚刚洗完澡。 梁暮云一天要洗两次澡,一次大概十五分钟,这些可能连他本人都不曾注意的小细节,夏陵都如数家珍。 第39章 “嗯?买了什么?”梁暮云边擦着头发边朝他走过来。 夏陵乖顺着抬起手让梁暮云自己看,梁暮云凑近闻了闻,然后顺手接过,这下换成夏陵跟着他来到桌前。 今天买的包子是茄子馅的,闻起来很香。 梁暮云先递给夏陵一个,又帮他插好了豆浆给他放在手边,最后自己才吃。 “今天我自己去就行,你在家等我吧?” 夏陵不赞同的看着他,没吭声。 “这么粘人?” 梁暮云看他不开心,故意逗他惹他害羞,“不是去找丹生,我出去一趟打听点事,应该很快就能结束。” …… 夏陵手里还拿着半个包子,闻言眼睛黑亮亮地看着梁暮云,反问道:“不行吗?” 他在问,不能粘人? 这下轮到梁暮云没有话说了,不是不行,只是他不想让夏陵接触那些三教九流,瞧他不说话,夏陵心下紧了紧,难得妥协,“好吧,我在家等你。” “乖。” 梁暮云笑了笑,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丹生是老油条了,没那么好糊弄,他昨天只是随便说说,根本没打算今日再去找他,梁暮云打算再去一趟渔具店,不知道那边愿不愿意卖他利民商店的消息。 第六感告诉他,恐怕那个竹竿也不想招惹这个地方。 果然,渔具店的老板听到他刚提了一句,便把银行卡推回给了梁暮云。 “兄弟,你想要的消息我这给不了你,甭打听了。” 他只说给不了,没说不知道。 梁暮云也不强求,在对方的注视下他装起卡片,目光意味不明地试探道:“这么危险?” “啧。”那人也不吹牛,直接承认道“不是一个性质,你就是出三倍,十倍,白城也没人告诉你,毕竟谁都不想有钱没命花。” 闻言,梁暮云眼神蓦地一沉,间接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下瞬间有了较量。 他看了老板一眼,道了句多谢就离开了,虽然对方什么都没告诉他,但也算间接证实了梁暮云的猜测,有些事情不用说的太明白,给个话头就行。 看来这个丹生这么多年不仅死性不改,性格还愈加病态,没准手下过过不止一条人命。 这个人过了这么些年不止烂赌成性,还是个亡命之徒。 真是丝毫不让他意外啊。 纪升这个人,不仅他自己脏,和他相关的人和事也都这么脏,全部都让梁暮云感到恶心。 不过,他已经想到办法了。 “嗯?他进店了?” 竹竿听完手下人的话,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惊讶了一会后,又把牙签叼了回去单脚一踩蹲了回去。 琢磨着,觉得梁暮云胆子倒是大。 办完事的梁暮云回到家时夏陵竟然不在,梁暮云纳闷着,给夏陵发了微信。 【是去哪了?】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在楼下。】 梁暮云想了想。 【刚刚回来没看见你。】 对面说。 【在后面。】 是在楼的后面? 梁暮云一边想着一边往下走准备去寻夏陵,走了一半才发觉,自己也是太不放心了一点。 想想自己这个年纪已经独立很需要个人空间了,夏陵是不是也…… 正想着,信息又发来了,屏幕亮起,梁暮云低头瞥了一眼。 【你没下来吗?】 【我在咱们后面那栋楼门口。】 …… 随便吧。 两分钟后,他找到了夏陵,因为过于瘦弱,蹲在那边小小一个,不知道在摆弄着什么。 梁暮云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可惜夏陵太过敏感,他刚动,就被察觉了。 “你来了。” 说着话的时候,夏陵的嘴角扯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多了些凡人味儿。 随着他转身,梁暮云愣了愣,因为他轻而易举地看到了夏陵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他背后的,是一只小猫。 小猫看起来瘦瘦的,身体还很小,估计着没超过一个月,这个情况,不管是流浪还是喂养,因为没喝过母乳,都很难养活。 但是不能和夏陵说。 “哪里来的。” 梁暮云理了下衣服,跟着夏陵一起蹲在旁边。 说起这个,夏陵难道有了些惊讶的表情,缓缓说道:“我本来想下楼买水,但是他妈妈……对,应该是他妈妈把它扔给我就跑了……” 梁暮云看他郁闷,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打趣道:“哦,被讹上了啊。” “嗯,该怎么办?” 夏陵觉得梁暮云的形容没什么问题,他抬起头自然地询问这件事该怎么解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要问梁暮云。 确实是个问题,被丢下的猫大概率是猫妈妈觉得自己养不活它了,不然就算连猫都不会无故抛弃自己的孩子。 总有解决的办法,梁暮云脱下外套轻轻将小猫抱起,站起身和夏陵说道:“走吧。” 夏陵还维持着动作,蹲在原地,也没抬头。 梁暮云又叫了一声,他才好像刚刚回神,梁暮云仔细看他,发觉夏陵看他的眼神有些不自然。 终于,他看见夏陵低着头,闷声向自己提问:“你要管它吗?” “要送它去医院,咱们一起去?毕竟是你捡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梁暮云还是耐心和他解释着。 第40章 夏陵这才起身,嘀咕了一句“我才没有要捡它。”才不情不愿挪着步子跟上梁暮云。 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好,不管是人还是猫,他都要管。 夏陵撇撇嘴,通过后视镜看着偎在车后座的小小一团,突然有些后悔。 早知道就不告诉梁暮云了。 烦人精。 梁暮云是个人精,怎么会这个时候还看不出夏陵的小心思,要是换了其他人,敏感成这样梁暮云早就烦了。 但是大概是因为对方是夏陵,他不仅没觉得烦,还破天荒的没解释,毕竟看夏陵耍小性子还挺好玩的。 他难得这么生动。 两人将小猫带到医院做了基础的体检和筛查,夏陵全程在一旁看着,唬着一张脸也不说话,而梁暮云本就长得带着些匪气,不太好惹的样子,两个人愣是惹得医生连连看了他们俩好几眼。 “没什么问题,就是身体有些弱,长大些就好了。” 夏陵抿抿嘴,还是没说话。 梁暮云看了他一眼,也不忍心逗他了,终于和医生说道:“我们是来旅行的,实在养不了它,你看能不能先寄养在你们这里,食物和护理费等一切费用都由我来出,后续麻烦你们再帮它找个靠谱的领养人。” 流浪猫数不胜数,总是有那么几个好心又不差钱的,显然医生已经很熟悉流程了,听了梁暮云的话没犹豫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临走前,医生又问道:“要给他起个名字吗?” 梁暮云看了夏陵一眼,意思是由他决定。 夏陵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但还是十分冷酷地拒绝:“不要。” “呵,行,那就算了。”梁暮云拨弄着他的头发,哄了哄人,和医生道别:“麻烦您了,后续咱们微信联系就行。” 回去的路上,夏陵还是一路都未说话,梁暮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 但,他并没有把猫带回来。 外面不好说话,回到家时,梁暮云才拉住夏陵的衣袖,没让他直接进屋。 “怎么了?”说话时,他的手下还轻轻晃了晃,其他人做起来很像撒娇的动作,梁暮云做却有些纵容的味道,好像在说,你怎么都可以。 “没事。”夏陵撇开头不看他,语气生硬,听不出来太多情绪。 梁暮云绕到他身前,因为身高差,只能微低着头看他,“真没事?那我可不哄你了啊?” 这话说的太软,却戳夏陵的心。 沉默良久,闹脾气的那个终于开了口,小声说道:“对不起。” 说完后还没等梁暮云说话,夏陵就继续说着: “我没有不想救它,不然我不会让你看见它,但我也不是故意要这样,我也很讨厌我自己这样,但我就是……我就是……” 说到一半,夏陵忽然泄了气,他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了,梁暮云一定觉得他很烦。 这一路,夏陵的情感太过复杂,层层纠结,天生的道德心和占有欲像恶魔与天使一般左右拉扯着他,使他痛苦不堪,但因为他的特殊经历,实在不能理解这种没来由的情绪,差点把自己逼得崩溃。 本不是什么大事,换了其他人不会这么纠结,归根结底,还是夏陵天生善良。 他说完的那一刻,梁暮云便懂了,但就因为这样,他才更加难过。 梁暮云苦笑着,破天荒地没安慰夏陵,而是说了句:“你到底是谁派来磨我的。” 他长到现在,之所以能长成这幅样子,养成这样的性格,不说如鱼得水,也是一帆风顺的,事业就不提了,他早就达到了社会意义上的成功,感情方面虽不如意,但却没受过什么情伤,偏偏在他马上要奔三的时候,来了个夏陵,整日把他这颗心拿着搓条磋磨。 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失控,各种意义上的。 然而,梁暮云是不喜欢失控的,现在却也不得其法。 第21章 夏陵松开梁暮云,抬头茫然地看向他,不知道他这话从哪里说起。 是什么意思? 觉得自己麻烦了吗? 可是那样他也没办法离开的。 自私,矫情,怎样说他都好,但他没办法真的做一个无喜无悲,无欲无求的神明。 在他记事起,梁暮云是他长到这么大唯一想要的留住的人。 不管怎么样,他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我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梁暮云也这么说,“这话我不只和你说过一次。” 夏陵差点以为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音,后来他才反应过来,梁暮云是在说他自己。 夏陵下意识在心里反驳。 怎么会? 然后就听见对方接着说道: “我不喜欢小动物,也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更不喜欢随便捡点什么带在身边,你是第一个,大概也会是最后一个。” “所以小山神,不是说好了保佑我,怎么还和一只猫吃醋,再说了,他是你捡的,我很冤枉。” 梁暮云一边说着,一边温存着点了点夏陵的额头,想让他放松点。 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夏陵总是看起来神经很紧绷,梁暮云有心安慰,却一直事情赶着事情,找不到机会。 今天终于能好好谈一谈。 “我才没有。” 夏陵总是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早就被梁暮云看透,他们年纪相差太多,纵使他擅长伪装,但出了那皑皑白雪染上了这半分烟火气,终究不能幸免。 第41章 七情六欲重了,心思就明显了。 梁暮云不忍心戳穿他,但心里还是计较那晚上那个荒唐的吻,只好把他拉到桌子前坐下。 而他自己坐在了夏陵对面,明明是很安全的社交距离,可偏偏夏陵习惯了和梁暮云近距离接触,这样对他来说太过正式,反倒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 “我,我知道了,还……还有什么事?”夏陵话说的结结巴巴。 梁暮云话到了嘴边,拐了个弯,隐晦地说道:“emmm,最近你和纪瑶有没有聊天?” 夏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纪瑶,有些警惕地说道:“有的,怎么了。” 梁暮云:“你觉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夏陵认真想了想:“朋友吧。” 纪瑶性格热情,即使夏陵不说话,他也能自顾自说半天,所以他们还算互补。 梁暮云继续引导:“那你觉得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 夏陵本来就搞不清楚,现在更是语塞。 他不知道怎么说,难道说,我想和你谈恋爱,但我不喜欢你? 梁暮云会生气吧。 一定会啊。 但撒谎梁暮云也会生气啊! 斟酌下,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不,不知道,我很感谢……不,感激你,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话是认真的,夏陵是打心底觉得梁暮云是他的恩人。 最好可以,一直在一起。 …… 感激? 这太过了。 梁暮云怔住了,甚至大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知道在夏陵心里把自己捧得很高,但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他自觉只是个普通人,实在担不起这样的对待。 “不知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但你恐怕是对我滤镜太厚了夏陵。” 梁暮云尽可能把话说的明白,让夏陵能够理解: “我答应带你离开那个地方,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麻烦事,而且我也有私心,你知道的,我弟弟的死让我耿耿于怀,你的出现确实安慰到了我……” 听到这里,夏陵猛然抬头,脆生生打断了梁暮云的话:“所以我也对你很重要对吗?” 梁暮云没想到他的关注点这么奇怪,让他话题有些进行不下去:“……对,但……” 得到肯定的答复,夏陵彻底坐不住了,他根本没理梁暮云那个没说完的但是,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到梁暮云的面前,头一次以俯视的角度看着对方,迫切地问道: “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他很需要这个答案。 到底是少年,轻易地就想到了永远,但梁暮云这个年纪,却是不敢轻易就许诺些什么了。 他抬着头,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夏陵眼中的希翼,自己一直都会对这个小孩心软他从来都知道,于是他只能说道: “不能保证,但我可以努力。” 他没让夏陵努力,而是说自己会努力做到,这已经是他迄今为止能给的最好的答复。 纵使如此,夏陵好像已经很开心了,他兴奋地弯腰抱住了梁暮云,这个拥抱一点也不绅士,他整个人都扑进了梁暮云的怀里,怀中的身体是年轻炙热的,让他的心难免也变的滚烫。 这时候他终于确定,自己不忍心也不想推开夏陵,甚至不想要任何人打扰他们。 天不遂人愿,梁暮云的手机突兀地响起。 他烦躁地皱了皱眉,耐着性子拍了拍夏陵,然后才走到阳台去接电话。 今天从渔具店出来后,他还去了利民商店,既然没人敢查,不如选择以暴制暴,他使用了钞能力,和商店里的人做了场交易。 对方帮他控制住丹生,他付给他们相应的报酬,各取所需。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个生意,这个嘛。 丹生是雇主也是客人,但确实不是他们的人,黑吃黑是很正常的事,一定在可交易范围内,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他给的价格,对方一定拒绝不了。 阳台上,梁暮云点了根云烟,不耐烦地警告对方: “我对他的命没半点兴趣,就想问他点事情,你们保证他如实相告就行。” “当然,顾客是上帝,我们会以您的需求为准,不久后我会再联系您。” 然后没等梁暮云说话,对面就挂断了。 梁暮云冷漠一笑,狗屁的上帝。 梁暮云不仅身体上有洁癖,心理上也有,甚至更严重,和这些人接触只会让他无比厌烦,所以他才不让夏陵跟着。 没人知道,此刻他已经在心里把梁暮成的生父生母千刀万剐了。 避免把烟味带进屋里,他等着烟燃尽了才回去,全程下来愣是一口没抽,自己在那吸了半天二手烟,毕竟夏陵还小,不能茶毒祖国的未来。 不过夏陵是狗鼻子,离八丈远梁暮云还是清楚看见他鼻翼动了动。 阳台拉门不隔音,夏陵听了个七七八八,也没觉得自己是偷听,大大方方问道:“你找了那个地方?” 梁暮云顿了两秒,大方承认。 夏陵又问:“那为什么我不能跟着?” “不想你和他们过多接触。”梁暮云如实说道,“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人。” 夏陵听完,沉默不语,自己又是什么好人么? “无聊?” 梁暮云以为他是不想自己呆着,想起自己前些日子查询的资料,看了看时间提议着,“明天想不想出门?” 第42章 闻言,夏陵眼睛一亮:“去哪?” 梁暮云神秘一笑,说不告诉他。 翌日,天还黑着,昨天梁暮云非要卖关子,害的夏陵睡前一直胡思乱想,此时正睡得天昏地暗地,无意识间他总感觉有人摆弄自己,又是摸脸又是摸手的,他有心睁眼,但实在是睁不开,只当自己是在做梦。 要是换了一月前,有人敢这么对他,早就被咬死了。 他又听见那人轻笑一声,嘲笑自己:“和小奶猫也没什么区别。” 他默默在心里反驳,你才是猫,你全家都是猫。 到底还是没那么不警惕,在那个坏人要来脱他的衣服时,夏陵才迷蒙地睁开眼,眉眼间全是被打扰的烦躁和恼怒,眼睛眯着一条细细的缝,冷淡的瞥了梁暮云一眼。 梁暮云拿着毛巾站在床边看着他,越来越觉得他像一只漂亮高傲的波斯猫。 大概还是很高冷,脾气很不好的那种。 而这一切都从他看清梁暮云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夏陵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解到一半的睡衣,不想说话了。 别问了,当事人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从记事起就没人帮他穿过衣服,他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但如果是梁暮云…… 那真是太幸福了啊…… “醒了?那你自己穿。”梁暮云看了眼放在旁边的卫衣卫裤,示意他换上。 夏陵眨了眨眼,果断地又闭上了眼睛。 没醒,他真没醒,能重新来吗? 他没什么羞耻心,不会觉得梁暮云给自己换衣服会冒犯自己,只觉得这样他们俩会更加亲近。 “这是什么意思?再不起来就赶不上日出了。” 听见梁暮云的话,夏陵这才又兴奋地睁开眼睛看他。 原来是要带自己去看日出? 想和梁暮云看日出和梁暮云给自己穿衣服,他还是选择了前者,只能认命地起身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梁暮云也去客厅准备要带的东西,十分钟后,他们开着车出发了。 可去哪看日出? 夏陵带着疑问靠在副驾驶旁的车窗上,仔细帮梁暮云看着路。 路不算短,本是漆黑一片的画布逐渐漫上了深蓝,启明星还悬挂在天边,他们追赶着,去往天的那一边。 这一刻,夏陵觉得,好像去哪也不重要了。 最后,车辆还是停在了一处空地,平原辽阔,眼前是一处浅滩。 不,因为是活水,它看起来更像一片浅海,夏陵看的呆了,他雪山见的多了,却很少能看见海。 “看,太阳出来了。” 梁暮云拍了拍他,示意夏陵赶快下车,他们一前一后来到车前,梁暮云看了看还没回过神来的夏陵,心下一动,突然双手掐在对方的腰间,把人抱上了引擎盖。 夏陵坐着,车还没熄火,他红着耳朵蹭了蹭,却被梁暮云低声说了句:“坐好。”。 好吧,这样他就比梁暮云高了一点。 夏陵听话地扶着梁暮云的肩膀,和他一起望向远处。 那里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半圆,半圆的四周全都被染上了橘红,但也就不出十分钟,整个鸭蛋黄般的太阳便一跃而出,没有任何征兆的爆炸般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像是他喝过的橘子汽水一样。 随后,一声嘹亮的鸣叫从不知何处传来,夏陵被吓得一惊,警惕地看向四周。 “别怕,看那。” 梁暮云早有预料,轻声安抚住他,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夏陵跟着他手的方向看去,惊讶地发现发出声音的竟然是一只丹顶鹤。 它的头顶丹红无羽,眼和额都是黑色,洁白宽大的羽翼振翅高飞,轻而易举地从一处跃到了另一处。 它伸着高傲的颈项,展示着自己完美的身姿,圣洁的让人惊叹。 但不止如此,在它的带领下,无数只鹤神鱼贯而出,盘旋在向海的上空,踏着朝阳,宛如献舞。 “向海鹤舞。”梁暮云小声和夏陵解释着,“白城的八景之一,这里又叫鹤城,就是因为它们。” 夏陵目不转睛地看着,喃喃着念了句什么,梁暮云并没有听清。 “谢谢。” 夏陵温柔的低头看着梁暮云,又真诚地说了句谢谢。 谢谢梁暮云能带他来看鹤群,也谢谢他能够对自己这个素昧平生的人这么好。 梁暮云撑在夏陵的身边,转头看向他的眼睛,十分不客气的承下了这句谢,笑眯眯地表示不用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生病 第22章 两人看完鹤舞又玩了很久,后来又去了莫莫格,看了嫩江湾,这一天没有什么纪升,丹生,也没有一心要去大连的少年,只有夏陵和梁暮云两个人,看着已经熟睡的夏陵,梁暮云把他从车内抱出来,放回了他的卧室,才开始处理别的事情。 利民商店的动作的很快,今天就有了消息。 他们告诉梁暮云,明天就会动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着要水到渠成的事情,他总是心里有点打鼓,毕竟是与虎谋皮,所以他不打算告诉夏陵,决定明天单独过去。 只不过要想个办法,忽悠那小子。 没想到第二天夏陵乖得过分,根本没用他忽悠,自己提出说要去医院看看那只小猫,梁暮云当然愿意,这样他也好出门办自己的事。 第43章 夏陵走后梁暮云又坐了半小时,看看手表,时间快到了,才拿着车钥匙也出了门。 对方选了一间老旧的唱k店,白天这里基本不营业,没客人上门,梁暮云是第一个。 前台大概已经被交代好了,梁暮云报了名字,对方就叫了人带他进去,他被领到最里面的一处包间,服务员坐了个请的手势,便离开了。 梁暮云皱着眉,拿鞋尖抵了抵门,没关严,直接用脚踢开。 他站在门口没进,环顾打量着屋内的人,一个刀疤脸,一个瑟缩的年轻男人,还有两个打手,和几个女人,看样子像是就酒吧的服务人员。 “让她们出去。”梁暮云说的是那几个女人。 刀疤脸抬眼看他,狞笑着:“没女人怎么好说事情?梁老板。” 梁暮云只冷漠地看着,并不说话,脸上也没半分表情给他。 终于,对方烦躁地撇了撇嘴,挥了挥手示意女人都出去,梁暮云侧身给她们让了路,这才走进屋内。 刀疤脸抬手示意他随便坐,梁暮云皱着眉还是给了这个面子,挑了个最中间的地方坐下。 只是他的习惯。 “我要的人呢?” 从进来开始,他就没见过丹生。 刀疤脸努努嘴,示意道:“那不是吗?” 梁暮云眉头紧蹙着跟着他看过去,人在哪? “你玩我呢??” 谁知刀疤脸愤怒的站起身指着梁暮云喊道:“姓梁的,忍你很久了,要不是你给的钱多,以为老子爱搭理你?” “你爱不爱搭理我是你的事,我只问我要的人在哪?”梁暮云也来了怒气。 刀疤脸直接跳脚,三两步走到对面拎起那个哆哆嗦嗦的年轻人,推到梁暮云的身边:“不是在着呢吗?你他妈眼瞎?” “他是谁?”梁暮云眼内寒光四溅,冷冷地直视着刀疤脸,质问道。 他弄明白了,这个人抓错人了,耽误时间。 “贺源啊,你要的人不是他?” 刀疤脸也蒙了,他一把薅住那人的头发,狠厉道:“你他妈的不是贺源?那你谁啊???” 梁暮云根本听都不想听,起身就要走:“这就是你们办的事!” “我,我是贺源的儿子……”那个年轻人也同时开口。 …… “不是,你等等。”刀疤脸拦住梁暮云,不让他出门,“你可以骂我人是傻逼,但你不能说我事办的差劲!你别走,今天我非得把事情给你弄清楚。” 说完他看向旁边两个心虚的小弟,一人给了一巴掌:“我他妈让你们抓贺源,你把他儿子弄回来干勾八!” 一个小弟胆子大了一点,委屈地解释:“是他自己和我们说他就是的。” 刀疤脸一巴掌一巴掌照着他的脑袋抡过去,带着声的:“他,他妈,说,他,是,你,就,信,是吧!啊!” 梁暮云不耐烦地杵在一边看着,没空看他在这教训小弟,看向那个自称贺源儿子的人问道:“你为什么冒充你爸?” 刀疤脸跟在一边吼道:“对!你为什么冒充你爹!” 梁暮云嫌弃地睨了他一眼,没把他赶出去。 “我叫贺连,我不是冒充,我是被逼的。”贺连自报家门,磕磕巴巴地说起了来龙去脉,“今天,今天我爸找到我,说他被一群人跟着,让我帮忙引开,引开你们,我,我怕他又打我,我就去了。” 刀疤脸绝对是个九漏鱼,抓不住重点:“你一个大小伙子你怕他你?你干什么吃的?” “我,你知道什么,他杀过人的!”贺连红着脖子反驳着。 “嘶——怂比!” “我……” “行了!闭嘴!”梁暮云一手抓一个把他们分开,头疼地继续说道:“那他人呢?贺源,你爸人呢?” 贺源:“他说,他要去找什么人,好像就是那个人最近他才被跟踪的……我听他打电话,说是住在什么幸福里。” ! 不好! 丹生是去找他了! 夏陵该回家了! 意识到这点,梁暮云浑身瞬间凉透,他立刻抓了手机就往外走,巨大的恐慌从心中升起,他紧握了一下拳才让手能不那么发抖。 走到门前他想起什么又忽然折返,带走了贺连。 “钱我照付,这个人我先带走了!” 千万别遇上。 千万别遇上。 梁暮云插车钥匙的手插了好几下都没插进去,他手克制不住的发抖,贺连缩在副驾驶也不敢说话,因为面前这个男人的脸色活像是要去杀什么人,比他看过的所有电视剧杀人魔都可怖。 啪! 突然,梁暮云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手终于不抖了,车子启动,油门一脚到底,瞬间飞了出去。 来到这里之后,他一直以为白城不大,但现在他好像在走一条永远都到不了终点的路,一股深深地无力感充斥着他的大脑。 梁暮云现在感觉自己头疼的厉害,像是谁放了一台搅拌机在里面,把他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全部都带走了。 “右转!有车!!!” 贺连看着马上就要相撞的两台汽车,大吼出声,一把握住梁暮云的方向盘,在最后一刻调转了方向。 车子撞向绿化带,又开出了几米才停下,防撞气囊猛地弹出,夺走了车内所有的空气。 第44章 巨大的撞击力终于让梁暮云回了神,他挣扎着解开安全带艰难下车,贺连也吭呛的下来,他看了眼被装的不成型的车前脸,上前一把拽住梁暮云的衣领终于像了一回人:“你搞什么?!你不要命我还要!” 梁暮云三两下就把他制住,拽着他往前走:“我没空和你废话,你爸要是敢动我的人,我也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你送,你送,反正他也想搞死我,不然也不会到你手里!”贺连黄泉路走一遭,索性破罐子破摔。 梁暮云根本不理他,只顾着回小区。 贺连挣扎着不配合,发出致命疑问:“不是,帅哥,你打个电话呢?!” 电话? 对,对,打电话,他忘了,他忘了。 夏陵有手机,能找到。 梁暮云一手抓着贺连,一手掏出手机。 接电话,夏陵。 接电话。 嘟——嘟——嘟—— 艹 “哥?”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进梁暮云的耳朵,听得出来还带着点疑惑。 梁暮云站在原地,闭着眼轻轻喘着气,此刻他的心终于落回了安全屋,再度跳动了起来。 他调整着声音,却还是说不出的沙哑:“你在哪?” “宠物医院呀?怎么了?”夏陵向来敏感,察觉到梁暮云的不对劲,声音轻了许多。 梁暮云仿佛又回到了带走夏陵那天。 那天很冷,东北的空气有着和别的地方都不一样的味道,那是一种像雪一般的冷味儿,它也是夏陵身上的味道,前所未有的让他安心。 现在的他才意识到,原来,夏陵已经对他重要到这种程度。 他没听清夏陵又说了什么,语气温柔地叮嘱着:“别动,我去找你。” 虽然夏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他还是敏锐地觉得,自己乖一点梁暮云会更开心:“好,我等你,你慢点。” 夏陵乖乖等在宠物医院门口,顺便撸着来蹭饭的流浪猫。 为什么不在屋里等?因为他有预感梁暮云很快就能出现,并且他笃定梁暮云现在很想见自己。 果然,五分钟后,梁暮云就出现在了夏陵的视线内。 呃……怎么还带了一个人? “怎么……”夏陵往前走了两步打算迎上去,却被梁暮云一把抱紧了怀里。 帮助自己的身体在轻微发抖。 梁暮云在害怕? 夏陵突然这么觉得,所以即便他的腰被梁暮云勒的弯折,却没吭一声,只是轻轻拍着梁暮云的后背,小声安抚着: “怎么了吗?他是谁?是他让你不高兴了吗?” 贺连察觉到夏陵投过来的视线,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那甚至不能算是一种看狗的眼神,他感觉自己好像在这个少年眼里只是什么单细胞生物,或者细菌,好像只要这个叫梁暮云的承认,他就能杀死自己一万次。 梁暮云抱着夏陵不松手,此时还心有余悸,只说了句:“别管他。”就不肯在说话。 又过了十分钟…… “那个……”贺连也不敢走,但实在不想围观,更不想被围观,只能硬着头皮建议,“咱找个正经地方呗?” 夏陵也这么觉得,但是他不发表意见,只问梁暮云:“哥?你开车来的吗?” 听见夏陵的询问,梁暮云终于肯松开夏陵,头一次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道:“撞了。” 夏陵瞪大眼睛,拉着他左看右看:“撞了?!你……” 梁暮云让他站好,一手拉着他准备回家,说着又警告地看了贺连一眼:“我没事,来的时候不小心转错了,没看路标,车到时候回去处理。” 夏陵跟着他走着,听完还是眉心动了动,直觉不太对。 梁暮云不是一个不小心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再问,贺连突然站住接了个电话,两人回头看他,只见贺连愣在原地,意外地看向梁暮云说道:“他被抓了。” 第23章 梁暮云带着两个人赶到警察局的时候,贺源,不,丹生已经在里面关着了,他们让贺连提出能不能见一面时,警察说事关重大,家属暂时也不可以探视。 梁暮云顿时觉得焦头烂额,因为他们都知道,恐怕是丹生做的那些畜生事被查到了,虽然罪有应得,但他还没拿到想要的线索。 这事来的太不凑巧,他们所有的事情全部被打乱了。 如果涉及到调查审核上诉,那个时间梁暮云耽误不起,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他得回南京陪他爸妈,没道理大过节的让两个老人膝下无子,毕竟已经失去一个了,不能第二个也不在堂前尽孝。 而且丹生一进去,现在拿着这个贺连也是没用了,他已经变成一张打不出去的烂牌了。 贺连察觉到梁暮云阴霾的视线,心想他不会是气狠了要把自己也弄死,两股颤颤地指着门头色厉内敛道:“你,你,这是警察局门口!” 梁暮云看着他,由衷叹了口气心道: 不知道丹生那个老奸巨猾的,是怎么生出这个白痴的。 算了, 先带回去再说。 梁暮云先是把车的事情处理了,然后索性没再租,他感觉自己在白城暂时用不到了。又不放心把夏陵和贺连哪个单独扔在家里,只能都全程带着,跟着跑了个全程的夏陵晕乎乎的,但也搞清楚了贺连的身份。 第45章 所以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而贺连因为自己亲爹要绑架人家,虽然未遂,但也不好意思和人家说话,梁暮云头还是疼的厉害,却还不忘了操心夏陵晚上吃什么。 三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事情办的七七八八,梁暮云终于停下来,他不适的眨了眨眼,感觉看不太清东西,夏陵见状满眼担心的摸了摸梁暮云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梁暮云,你发烧了。” 是陈述的语气,他很笃定。 梁暮云浑不在意的拿开他的手,又给他理了下围巾把口鼻都遮上:“是吗?别传染给你。” 夏陵侧了下头赌气的躲了一下,冷声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现在事情处理完了吗?可以回家了吗?他也跟咱们回去?” 梁暮云被凶了,不知道怎么就有些心虚看着他,怎么就生气了? 他只好尴尬收回手,轻声细语好好回答着:“处理完了,可以,对,要看好他。” 夏陵心情正不好,整个人更像个冰块成精了,他斜了贺连一眼冷冰冰地,然后没理梁暮云,说道:“那走吧。”然后便一个人走了。 梁暮云挑了下眉,看了贺连一眼,默默跟上。 贺连不甘心地估摸了一下自己和梁暮云的体型差距,笃定了就是梁暮云高烧他也跑不了,只能无奈接受,乖乖跟上。 回到家,夏陵指了指沙发看着面前的两人,同时吩咐:“坐下。” 梁暮云:…… 贺连:…… 言简意赅,但莫名的好有压力怎么回事。 夏陵说完就没管他们,进了自己屋子找药,他记的上次梁暮云生病买的药还在,这次发烧应该就是上次没好全。 都怪他没坚持让梁暮云好好养病! 怀着愧疚,夏陵绷着一张脸给梁暮云量完了体温,确认只是低烧后,又看着梁暮云吃了药,才说起正事:“今天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梁暮云靠在沙发上,半眯着,昏昏欲睡,不打算告诉夏陵。 贺连干咽了一口空气,斟酌着要不要说话。 夏陵沉默的和他们对峙,并不准备让步,这个事情不告诉他,别的也都别聊了,在他这里,梁暮云的事情最大,他今天情绪波动这么大,一定是有什么事。 “呃,那个,我那个便宜爹本来打算到小区绑架你来着……我俩知道了消息才一路飚回来,没想到半路撞了车。”贺连不像梁暮云,顶不住客厅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简要的说了说经过。 夏陵愣了愣,看向梁暮云,见他闭着眼并不反驳。 绑架他?就那个快五十了的糟老头子?梁暮云怕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 他接着问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梁暮云:“偶遇。” 贺连:“他找人绑架我!” 夏陵惊讶看着同时开口的两人:??? 他还不知道,梁暮云竟然谎话张嘴就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可是梁暮云不是只找了人找丹生吗? “他们抓错人了。”梁暮云眼看脸面不保,适才自己解释着。 夏陵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贺连,贺连跟着点了点头,他才相信,哑然道:“这……叫什么事?” “所以如果我今天没去宠物医院,就能遇到丹生?” 梁暮云吃了药,思维迟缓,还是没忽略夏陵刚刚眼中的那一丝闪过的兴奋和后悔。 是的,夏陵就是在后悔,要不是梁暮云不让他插手,他真的想直接把丹生给梁暮云绑过来,应该不是什么问题,他力气还挺大的。 果然早就该这么办了,不过,现在丹生被抓了,那…… 他看向贺连,想到了梁暮云早就想到的问题:“那你现在是,没什么用咯?” 贺连汗颜:“你能别用那种切瓜切菜的眼神看我吗?” “啧。”梁暮云有些挺不住了,怕是下一秒就要睡着,“你爸有没有藏什么东西的习惯,或者他年轻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呃…… 丹生做的事太多,一时有些数不过来。 贺连尴尬问道:“太多了,你说哪件?” 看他这样子,就是说了,也不知道哪件,意识到这里,梁暮云生着病本来就难受,旁边还有个小孩和自己生气,现在脸更黑了,看着像是要吃人。 贺源被吓了一跳,赶忙说道:“那个,他会写日记,我知道他放在哪。” “日记?”像是终于满意他说了句人话,梁暮云终于看了他一眼。 “嗯嗯嗯。”贺连点头如捣蒜。 夏陵怕梁暮云忍不住今天就要强撑着出门,立马说道:“那明天去拿吧,你睡我房间?让他睡你那屋。” “嗯。”梁暮云一坐下也走不动了,答应了一句就回了房间。 客厅只剩下夏陵和贺连。 贺连也想回房间,可夏陵却拦着他,不让他去。 然后他就看见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小孩,突然从后腰掏了一把折叠刀,拿在手里把玩,冷漠地看着自己对着自己说道:“你自己睡可以的吧?还是,你想我陪你一起?” 贺连咽了咽口水,后退几步,后背紧贴着墙壁,连连摆手,表示不用。 夏陵瞧他像是老实了,才收了刀,也回了屋。 屋内梁暮云正在床上躺着,还空出大半床位给他,夏陵放轻了动作,走到床边,克制着没摸摸梁暮云。 第46章 不想假寐的人突然出声:“你还会吓唬人?” 夏陵撇撇嘴,坐在梁暮云旁边,反驳着:“我没吓唬他。” 他就是没吓唬他。 梁暮云摸索着,拿过夏陵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握着,讨好的捏了捏哄着人:“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 夏陵尝试和他讲道理,但也没收回手:“你又不相信我,我不会出事,你根本不用开那么快!” “你错了。”梁暮云说道。 夏陵猛地抽了一下,没抽动,赌气说着:“我没有!” 梁暮云安抚着拍了拍他,解释:“不是不相信你,是担心你,就算再确定你不会出事,也还是忍不住的害怕,我总想着,万一呢?” …… 又来了,本来是讲道理,梁暮云总是这样犯规。 夏陵有点害羞,红着耳朵小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 梁暮云还没想这个问题。 他暂时还没意识到,这世界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罢了。 “你别说话了,休息一会,要我给你擦擦吗?”夏陵看他这样子,也不想问了,咬着嘴里的软肉,给他掖了掖被角。 梁暮云昏昏欲睡,小幅度的摇了摇头:“不用,还出不来汗。” 夏陵皱着眉靠近,趴在梁暮云耳边小声提议:“要不,我抱着你?我身上还挺热乎的。” 夏陵年纪小,火气旺,身上总是暖烘烘的,是个现场的暖手袋。 梁暮云药劲上来了,没精神回答夏陵,夏陵等了半天,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秉着没拒绝就是答应的原则,夏陵脱了外衣躺进了被里,整个人贴住了梁暮云。 好舒服。 好舒服…… 不知道梁暮云暖和没有,夏陵整个人精神上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今天贺连说梁暮云怕他出事,急忙往回赶,他还是高兴地。 从来没那么高兴过,虽然知道梁暮云对自己这么好,可能是自己占了他弟弟的便宜,那这是不是也代表自己也对梁暮云有那么一点点重要呢? 想到这个,夏陵就难以抑制地感到高兴,他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梁暮云的胳膊,也慢慢睡了过去。 起初梁暮云睡得并不踏实,总是莫名醒过来,每当这时就有人抱着他像拍小宝宝一样轻轻拍着他,他闻着那冷调的香,索性懒得睁眼,几次下来,还真就整宿就睡了过来。 夏陵乐得照顾梁暮云,而且他本就敏锐,也没觉得多累,盯着梁暮云温度降了下来,又起来给他擦了四肢,他才终于也放心休息。 静谧的夜里,两人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绵长,空气中暧昧蒸腾,又是一夜好眠。 第24章 还是年轻,梁暮云睡了一晚上就觉得好了许多,除了嗓子有些紧,其他都没什么感觉了,偏偏夏陵板着一张脸拿了一大把药让他吃,他拗不过,就着水都吞了。 “啊——行了吧?”梁暮云像看医生一样张了嘴给他看,逗小孩呢。 夏陵嘴角弯弯,浅浅笑了一下,看样子是很满意。 贺连心大,死死睡了一夜,刚出门就看见这一幕,总觉得这对兄弟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怪。 “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梁暮云精神好了,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贺连“害”了一声,自己拿了个玉米坐在椅子上就啃,边啃边说:“反正你又不会弄死我,我爸都进去了,你就只能靠我了。” 夏陵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搭腔。 “别那么看我,我们东北人虽然心大,但大事我还是分得清的,你俩虽然长得凶,但不是什么坏人,我爸作恶多端,但我确实是好公民,你们不会牵连我的。” 梁暮云笑了:“嗯,接着说。” 贺连喝了口米粥,接着说道:“我知道的事情肯定会告诉你们的,不知道的你们问也没用,我爸……我爸那日记应该写的还挺久的,我没出生他应该就在记了,好几本,没准真有你要知道的事儿。” 他又把碗里的打扫了打扫,拍了拍裤子站起身,看样子比梁暮云还急:“行了,吃饱了,咱们早点走吧,再耽误警察也该联系我问话了,我爸那点事,估计死刑没跑了,你们也别瞎等了。” 梁暮云没理他,看着夏陵咽了最后一口,才起来去拿东西准备出门。 等他回来,夏陵默契的抬手让梁暮云帮自己穿了外套,然后自己低头拉上了拉链,梁暮云自作主张给他买了个紫色的羽绒服,夏陵穿着宽宽大大的,正好能把脸都埋进去,夏陵本来就白,这衣服一衬,整个人白的让人妒忌。 “不是……你俩不是亲兄弟吧?”贺连被迫看了他俩一天的互动,终于发现了盲点。 夏陵一脸你在讲什么鬼话的看着他:“不然呢?” …… “原来是基佬……”贺连无故被凶,支支吾吾地嘀咕了一句。 夏陵没听清,下意识问道:“什么?” 梁暮云听清了,揽着夏陵往外走,瞥了贺连一眼,说道:“没事,别管他。” 贺连没带他们去之前跟踪丹生时去过的那个校园,而是去了另一处居民楼。 “哦,你说那儿啊,那是我家老房子,他愿意回去住,不愿意来这边和我们一起,不用换鞋,进来吧。” 梁暮云把夏陵拉在后面,自己先跟着贺连进去,正常的两室一厅,人气很重,虽然家具老旧,但一看就是又女人在经常打理,地面桌面所见之处都很干净。 第47章 贺连朝着里间喊了一声:“妈,我带朋友来拿点东西。” 但没人回应他。 贺连也没在意,带着他俩去了一处小隔间:“你俩站着吧,里面进不去俩人都,我进去找。” 梁暮云也没想进去,他打量着眼前的地方,在判断是否安全,贺连有没有在说谎。 陌生的环境会让夏陵紧张,他习惯性的想去摸后腰,但被梁暮云注意到了:“以后就拽着我,别带那东西出门了。” 夏陵手被梁暮云带着,摸上了他的后衣摆,没答应却也没再去摸刀。 梁暮云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说他:“犟。” “这个,你捡着。” 随着贺连一声,一个牛皮本被扔了出来,拍在地上,带起一圈灰尘。 梁暮云拿手扇了扇,捏着本子一脚,就地翻了几张:“不是,这个是前年的。” “哦,等等。”贺连在里边撅着,又啪啪扔出了几本,“这几个呢?” 梁暮云一一查看,有一本正好对上时间,他报了个数:“看看还有没有这几年的。” 里面又一阵鼓捣:“没了。” “行,走吧。”梁暮云刚要拿起本子,招呼贺连,夏陵就抢先捡了起来,拿在了手里。 梁暮云挑眉看了他一眼,夏陵没解释,干巴巴说了句:“我拿。” 梁暮云无可无不可的看着他笑,点点头:“行,你拿。” 贺连钻了出来,装若无人的拍了拍裤子,又是一阵尘土:“我还去啊?这不都给你了。” 梁暮云看着他没说话。 “我还得去警局呢,我那讨债的爹还得处理呢。”说起丹生,他像是在说一件垃圾,“有其他事你电话联系我?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妈还在这呢。” 夏陵心软,拽了拽梁暮云:“算了,不然咱们走吧。” 梁暮云眉头皱着,莫名看了贺连一眼,点点头,同意了。 “要现在看吗?”夏陵翻了两下,晃了晃本子,又是一阵尘土,梁暮云向后闪了一下,还是没避开。 他咳了两声,摆摆手虚揽着夏陵的肩膀往楼下走:“咳咳,别动了,回去看吧,这老古董在这没法看。” 这下夏陵也嫌弃了,拿着一动不动,手臂直直的拎着本子,离自己远远的,顺便也离梁暮云也远远的。 梁暮云看他好笑:“不然我拿行不?” 夏陵严肃的摇了摇头,手还是长长伸着保持姿势不动摇,梁暮云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他可爱到了。 回到家,他们一页一页翻着发霉的日记本,找着他们要的东西。 …… 三月二十四日,大雪 今天候五常的人找到我了,没想到来的那么快,是两个人,一个一脸凶相,另一个虽然瘦,但是却更恶毒,听那人叫他蒋哥,估计是说话算数的。他们威胁我,三天内把钱还给他们,不然就剁了我的手。 这钱不能还。 三月二十七日,晴 我和他说拿钱不是我的本意,其实我就是故意的,那么多钱我怎么可能不拿,我装作很害怕,提出给他一大部分,然后让他放过我,他说考虑考虑,其实我很确定他的选择。 三月二十八日 晴 他答应了,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答应了,我们俩合作将那人送进了局子,我也没了一根小指,但钱是我的了,他不知道的是我给他的只是九牛一毛,不然只是那么点钱,我怎么会得罪候五常。 三月三十日 大风 我用买来的身份证帮那人买了一张去丹东的火车票,看着他上了车,而另一个人也被遣送回了原籍,没带钱回去还惹了麻烦,估计再也没空来打扰我了,而两个人接连失踪,候五常只会怀疑是他们俩私吞了钱,也不会在找我。 我安全了,可以继续了。 之后的笔笔全是,今日输了多少多少钱,后日出老千被抓到,老婆跑了,林林总总下来,再也没提过当年的那件事,不过可以看出来,那笔钱确实数目很大,够他挥霍了这么些年。 夏陵抱着暖黄色的抱枕坐在地上,下巴放在上面,抬手指了指:“这个他是纪升吗?” 梁暮云点点头,也比较倾向这个选择:“嗯,看起来和他合作的人是纪升的可能更大一些。” 夏陵眼睛亮了一下,“那我们是不是要去丹东了,你的事情可以很快解决了!太好了!” “不想去大连了?”梁暮云没答,而是摸了摸他的头问道。 夏陵发现梁暮云很喜欢摸自己的头,他自己也偷偷摸过,没觉得手感有多好。 大连吗?要去的。 “但你的事更重要。”他现在没有比梁暮云更要的事。 “谢谢。” 这不是梁暮云第一次说谢谢了。 夏陵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又不想带我一起了吧?!” 这也不是夏陵看到梁暮云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他很熟悉,接下来梁暮云就会说,可以先送他去哪里哪里。 梁暮云失笑,举着手投降自证清白:“怎么会,我哪敢。” 夏陵认真看着他的表情,试图找出一些破绽。 “真的,听说丹东的草莓很好吃,到了给你买一车行吗?”梁暮云比划了一下,是真的一车,皮卡! 夏陵将信将疑地,同时露出很惊恐地眼神:“谁会吃一车草莓,猪么?” 第48章 梁暮云认真思考了一下:“要是猪我可不带他,太笨。” 夏陵负气道:“我才不是,不过……” 梁暮云看他:“怎么?” 夏陵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感觉那个贺连怪怪的。” 梁暮云莞尔一笑,没想到他能看出来,所以现在十分欣慰:“是,他在说谎。” 夏陵愣了:“什么?” 梁暮云指给夏陵看日记上的一行字:“你看,他妈妈早就去世了,那屋子里没人,就是为了让咱们放松警惕。” 夏陵一惊:“那这日记?” 梁暮云摇了摇头:“不像假的,他应该就是想咱们早点走。” 夏陵闻言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路,还真是没遇到什么好人。 梁暮云看他这样子没继续说下去,渔具店的老板刚刚联系过他,和他说离这个贺连远一点,其他的就不愿意再说。 不说,梁暮云也差不多能猜到,不管是在ktv的互动,还是后来贺连的一系列表现都太过刻意,表面上是他找人办事,实际上怕是是他耽误人家清理门户。 一本日记,一段旧事,贺连没必要告诉自己假的,这比让丹生万劫不复要轻的多了,他巴不得自己赶紧走,而梁暮云也不愿意再招惹这种人。 夏陵对这个世界涉世未深,也没必要知道,如果可以,他希望夏陵接触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第25章 但梁暮云没想到,贺连会来送他们。 连他们订的今晚几点离开的机票,贺连居然都可以查到,说明他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也更加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也不需要证据。 因为贺连根本也没装下去,他一改往日的唯唯诺诺,站在他们面前嗤笑地看着他们俩:“知道吗?其实在东北你最该了解的不是什么旅游文化,或者是什么风景名胜,而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东北,人情走天下,关系大过天,所以我要知道你们的航班不是什么大事。” 这些东西根本不用梁暮云问,他就自己乐得全解释了。 但他本来不用说这些。 “为什么来送我们?”梁暮云看着他,眼神淡然的,好像并不因为被贺连戏耍而感到懊恼。 贺连恶劣的笑,表情莫名、玩味地说道:“啊,就是本来觉得,你们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想看看来着。” “我很喜欢这种把戏,本来一直被自己当做是蠢猪的人,突然摇身一变成了猛虎,难道你不觉得生气吗?” 夏陵见状脸色一暗往前迈了一步,想挡在梁暮云和贺连中间,但却被梁暮云按下了。 机场嘈杂,行人来来往往,匆匆而过,只有他们三人停在原地,谁也不说话,气氛不至于是剑拔弩张,但也冷到了冰点。 梁暮云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个性格是因为些什么养成的,只觉得他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一句很有道理的话。 还是贺连。 他最先承受不住梁暮云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悲悯的眼神,本笑着的嘴角逐渐僵硬定格在脸上,他色厉内敛起来:“你,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告诉你,别和我讲什么大道理,你以为自己是谁,你这种富二代根本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生活。” 一边说着他搓着胳膊,表情古怪又防备,好像真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陵厌恶地看着他,梁暮云有所察觉,抓着夏陵的手攥了攥,安抚着他,才开口对着贺连说道:“我没有大道理和你讲,因为我也不是你,但不管怎么样,他已经受到了惩罚,也是你自己选的方式,那以后就对自己好一点。” 梁暮云本来想和他说别再这样活着了,但又觉得自己没立场,没说下去。 原生家庭带给一个孩子的影响是他这个外人说什么做什么也消弭不了的,他会像一颗内里腐烂的苹果,不管外表变得再好,内里烂掉的部分会一直陪着贺连,包括小成、夏陵走完这一生,他们其中的大部分都金絮其外,幸运的或能把它变成一个小小的瑕疵,终究走向释然。 但这种释然是被接受、和解而不是消失。 这也是他并不厌恶贺连的原因,他的确有些事情做错了,但最后丹生被绳之以法,而不是死在哪个小街小巷,已经是这个孩子努力过的了。 他一定做了很大的决定,毕竟那本日记里的只言片语都可以看出,他妈妈的死和丹生绝对脱不了干系。 贺连对梁暮云的话并不领情,他防备的看着他们两人,后退了半步,拒绝回应。 梁暮云也无心和他多说,拉着夏陵绕过了他,准备去托运行李。 谁知刚刚走出几步,贺连就叫住了他们。 “凤城。” 两人回头看他,表情带着疑惑,梁暮云一个南方人,知道丹东都已经很难得了,所以根本不知道他说的凤城是哪里。 “丹东凤城,你们去那里,不至于大海捞针,但也别抱太大希望。”贺连快速说道,然后没等两人的反应,就大步离开了。 梁暮云和夏陵对视了一秒,果断改了机票。 “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在大连转机,你……”这倒是在梁暮云的预料之外,他拿给夏陵看,言下之意是你要不要趁机去看看。 夏陵将嘴里的汉堡嚼了两下咽了,大概犹豫了两秒,就果断的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去,办完事你会带我去的。” 第49章 梁暮云又劝着:“是很好的机会。” 虽然不知道夏陵去大连到底做什么,但一定对他很重要。 夏陵学着梁暮云的样子,不善地冲他挑了挑眉,意思就还是拒绝。 梁暮云拿他没办法,又觉得自己太惯着他:“行,哥不说了,慢点吃。” “你生气了吗?”夏陵嘴里还咬着汉堡,说话含含糊糊的。 梁暮云拿过他手里剩下的半个汉堡,三两口吃了:“没有,不会生你的气,不想吃就别勉强吃了,还要一会登机,睡一会?” 夏陵看他吃自己吃过的东西,那里刚刚自己还咬过…… 小山神也是不敢再问别的了,睡觉好,睡觉真好,他整理了下背包,横过来放在脑袋后面靠着假寐,一对耳朵红的滴血。 可他却错过了梁暮云嘴角噙着的那抹笑。 有点蔫坏的,带着点小心思,和平时成熟温柔的梁暮云很不一样。 虽然夏陵说不想在大连停留,但是他们转机等待的还算是时间长,梁暮云打算定间机场旁的酒店休息,夏陵在飞机上睡不着,这是他第一次坐飞机,虽然他竭力没有表现出抵触,但梁暮云还是感觉到他的不适。 定的是双床房,他们从认识开始,就没分开在两个空间睡过,而且梁暮云直觉那样夏陵会更加不适。 “恐高?”梁暮云从浴室出来,看着夏陵穿着自己给他买的暖黄色的小熊睡衣,整个人泛着热气,倚在靠里的床上,还没睡。 夏陵闻言乖巧的摇了摇头,看样子是真的累。 梁暮云看了看他的床铺,又问道:“能坐吗?” 夏陵歪了歪头,样子像一只小猫,“可以的。” 梁暮云点点头,坐在夏陵床边,温柔地注视着他,夏陵总觉得今天梁暮云像是山顶的云,触手可及的柔润。 他也被这样的梁暮云感染,不经意地小声说着:“我不恐高,就是……耳朵疼,不太适应。” 梁暮云放下心来,抬手想摸摸他的耳朵,举起一半时又想放下。可夏陵却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一样,拉住了他下坠的手,低头贴在了上面低声道:“你这样我不喜欢。” 梁暮云手中握着温良的玉,却绅士的没有动作,他轻轻“嗯?”了一声,没明白夏陵说的是什么。 “你……坐我的床上不用问我……”夏陵说道一半又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你做什么都不用问我。” “哦?这么信任我?”梁暮云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夏陵的耳垂,夏陵觉得痒,但还是没动。 太乖了。 梁暮云眼底沉了一瞬,又恢复了清明。 夏陵觉得两人的气氛有点变了,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他向来对这些事情不太敏感,但就算他明白,此时也无暇顾及,因为和梁暮云诉衷心更重要:“嗯,信你的。” “傻,明天就把你卖了。”梁暮云松开他,像吓唬过年时见到的家里小孩一样吓唬他,他转身上了旁边的床铺,关了床头灯,“睡吧,还能睡几个小时。” …… 丹东凤城 同为温带季风气候,辽宁就比吉林暖和的多,骤升十几度,连夏陵都觉得舒服,其实现在是十二月底,还不算这里最冷的时候。 但江苏气候温暖,潮湿多雨,梁暮云这一趟着实辛苦。 又是一个全新的地方,这次他们除了一本日记,什么都没有,贺连说他们会比大海捞针好一点,还真只是一点,这一点在于,因为凤城不大。 而且纪升总不是老实人,三教九流汇集的地方,肯定能打听到他,但东北最不缺的也是三教九流。 犹记的贺连的话,东北的人情文化根深蒂固,梁暮云思考着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麻将馆吧。”夏陵听完梁暮云的话,建议道,“或者网吧。” 梁暮云意外扭头看他:“麻将馆?” 夏陵点点头,“嗯,你会吗?” “会一些,不知道这边是怎么个规则。” 南京麻将算法论花,具体一个花算多少钱可以随意定,其余的规则都大同小异。 夏陵在村子里是看过村内人打麻将,确定玩法和梁暮云说的不同:“这边没有春夏秋冬,梅兰竹菊,其他的要看过才知道,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算。” 梁暮云知道夏陵是在说他那些“本事”,戏谑地调侃道:“小骗子一个,那等你带飞我了就。” 夏陵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又好奇道:“什么带飞?” “嗯……就是玩游戏很厉害,可以带我赢,你想玩吗?”梁暮云经营着一家电竞俱乐部,平时说话会带些打游戏时才会说的词。 夏陵甚至没见过电脑,更别提游戏,他期待的看着梁暮云:“你教我吗?麻将,我可以……带飞你。” 梁暮云想了想自己的技术,做生意他在行,打游戏他是真不行:“我不太行,但我可以找几个人带你玩,他们都和你差不多大。” 俱乐部里养着一堆陪练,按时间给他们陪练费就好。 谁知夏陵听说梁暮云并不会,立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玩了。 梁暮云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只是他不想夏陵成日绕着自己转,有心给他找点同龄人都喜欢的事情,但总是不太顺利。 但着急不行,夏陵心思细腻,太激进他会生气。 梁暮云换了个话题:“咱们离开,你有没有和纪瑶说?” 第50章 夏陵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任何人打招呼要去哪里。 “嗯,你们不是朋友吗?咱们走了,你不讲他会生气。”梁暮云想了想纪瑶那个脾气,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反应。 夏陵皱着一张脸,不太懂纪瑶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和自己生气,但是又下意识相信梁暮云,于是掏出手机给纪瑶发了微信,说了自己已经离开到了丹东。 也就时隔两分钟不到,对面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弹了满屏的语音。 夏陵没防备的点开…… 前两条是骂他的,中间是骂霍风的,后面是骂梁暮云的,纪瑶以自己为半径,将他和夏陵共同认识的几个人转圈骂了一遍,满屏国粹…… 夏陵无措的抬头看着梁暮云,梁暮云瘫了瘫手,表示让他自己解决…… …… 解决…… 夏陵思考了两秒,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句,然后果断关机。 动作干净利索,眼神冷静坚定,简直酷毙了。 第26章 麻将馆的确是个好地方,但三教九流的人也多,不仅素质参差不齐,环境更是恶劣,梁暮云连着闻了一礼拜的二手烟,直接把自己咽炎闻犯了。 他坐在麻将桌前,又塞在嘴里了两颗胖大海,跟三个本地人周旋。 这边打麻将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很复杂,只是规矩和江苏比要差上很多,总之要想赢,限制更多,也更难,不过却更对梁暮云胃口。 他喜欢有挑战的东西,和夏陵说会一点也是谦虚,别说搓麻将,色子,牌九,炸金花……只要是夜场常玩的,他没有玩不转的。 算牌他算是各种好手,喂牌更是。 因为在这……不能那么赢,不然他就问不到自己想问的了。 又输了两局,散了几百块钱,全桌上下都乐呵呵的, 现在这屋子里没人不想和这个外地人搭桌,谁都知道这两天来了个有钱的南方老板,牌技一般,但十分阔气。 老板身边还带了个弟弟,总是不懂规矩的半道进来找他要钱,每次要,他都给,怪不得他输牌,人坐在桌上,不能散财,这是规矩。 “小梁啊,来这边是做什么大生意啊?”牌桌上赢得轻松,自然话就多了,语气也熟络。 梁暮云打了一张牌,憨憨一笑,像个没什么心机的傻大个,“幺鸡,害,我哪会做生意,给人开车的,跟着老板来的,老板出去应酬,一会还得去接。” “碰!”对家笑眯眯碰完打了张风头,“都一样,混口饭吃不容易啊这年头。” “是,我这还带个弟弟,也不听话,愁人。”其实梁暮云长得实在不像给人开车的老实人,但是他想着梁暮成的样子,愣是装了个六七分像。 “四饼,你弟看着可小,不读书了?” 梁暮云状若苦恼地说道:“四饼,七门功课一共考一百分,读什么,不如早点出来见见世面,哎,你们这附近乱不乱,我这怪担心的。” “六万,现在不乱,头些年可不行,那时候可不敢让小孩在外头瞎转,那阵子全是外地来的外地人,分不清好赖。” 梁暮云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吃,九条,外地人?没见着啊?” “对,那时候修铁路,都是外地来的工头,啥事都出过,现在都同化了,看不出来。” 梁暮云不动声色点了一炮,“唉呀,又输了,那那群人建完铁路是都走了?” “嘿嘿,再来,再来,哪能啊,铁路一修好几年,都在本地成家了,大部分都住在北边的雀儿胡同,他们当时一起买的房子,都是那边的楼盘。” “说那群人干什么,没几个正经的,成天搞七搞八天天从一楼打到八楼。” “是,前天我还看见有个小孩被赶出来,鞋都没穿,可怜似见的。” “你没给拿一双?” “我倒是想,那孩子跟猴一样,一溜烟就跑了!” “唉,造孽。” 雀儿胡同…… 梁暮云心中有了计较,桌底下的手点了点手机,等了五秒,电话就拨了进来,他一手搓牌一手接起:“喂,什么?要你别瞎跑,怎么不听话?等着,我马上过来。” 他说完又“诚恳”地双手合十赔礼道:“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弟弟……改天,改天咱在玩。” 然后也不等其他人说话,拿着衣服挂在臂弯,施施然就走了。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都在互相责怪对方赢多了,把“财神”吓跑了。 其实夏陵两个小时前来过之后,一直没走,就坐在楼下一家彩票店门口等着,梁暮云慢悠悠地下来,随手踢走一根烟头,正看见他。 “不是让你先回去?”梁暮云走过去,跟着蹲在他旁边,太阳落了,气温低,他本来想把外套给小孩穿,但这外套一股子烟味,他自己都嫌弃。 夏陵瞧他出来,终于嘴角轻轻扯了一下,露出一个不明显的笑:“知道你快出来了。” 梁暮云伸手拉他起来,弯着腰给他拍了拍灰:“还知道什么?” 夏陵由着他碰,然后跟着梁暮云慢慢往回走,“还知道明天不用来了。” 梁暮云刮了他鼻子一下,笑着夸他:“机灵鬼。” 惦记着梁暮云,他问道:“你嗓子好点没有?” 夏陵一说梁暮云还真有点难受,他清了清喉咙,声音又有些哑:“还没,不太舒服。” 第51章 “那你这个月不要抽烟了。” “你说的算?” “好吧,不行就算了。” "你说的算。" 麻将馆说的那个雀儿胡同肯定是要去的,但他们的线索还不够,按他们说,那边人口多又都是外地人,找个二十几年前的人不是容易事。 他们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纪升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按照丹生日记里写的,纪升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左右,长相粗扩,是个典型的东北汉子。 确实,按照梁暮成后来那个长疯球了一样的身高,基因不会错。 他缓慢地思考着,一点又一点,一关又一关,环环相扣,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可消解的夜色里,梁暮云坐在床上,颓丧的垂着头,他的手虚虚撑在膝盖两边,像一只破烂的牵引线断掉的木偶。 掉在地上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面是一张久远的合照,一个是年轻了几岁的梁暮云,另一个比他还高了半头,动作亲切的揽着他,两人笑的开怀,看样子是一对情谊深厚的兄弟。 梁暮云心志坚定,想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这次一定要找到纪升。 但终究不是演电影,只能一点一点往前摸石头过河。 雀儿胡同 “哟,不是你弟弟啊?那是你……”街边的草莓贩子打量着梁暮云和夏陵,瞧着也不像是父子,话说到一半也觉得荒唐。 梁暮云没搭腔,让夏陵挑两筐草莓,然后自己付了钱。 夏陵拿着草莓,想起梁暮云告诉他要洗了才能吃,就又放下了,走之前还特意回头强调了一遍:“不是弟弟!” …… “哈哈哈哈哈。” 一路上梁暮云都看着他笑,夏陵莫名其妙地看他,愣是被他笑的脸红,奈何梁暮云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越来越过分,拿着指节抵了好几次嘴角。 夏陵抱着草莓,腾不出手打他,只能气结道:“梁暮云!” 看真把他惹恼了,梁暮云才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笑了,夏陵这才作罢。 “我们去哪?” 梁暮云指了指他怀里的草莓:“找人。” 夏陵低头看了一眼,疑惑道:“草莓?” “嗯,我刚才包了他的车,明天咱们去摆摊。”梁暮云站在一处三岔路口,东南西北都看了看,很满意自己挑的位置,只要要进雀儿胡同,必须要过这条路,用来找人刚刚好。 比起漫无目的的找,他更喜欢守株待兔,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固定的活动范围。 除非……纪升死了,那他就只能给他上供几桶烟花,表示哀悼。 想到这里,梁暮云心头紧了紧,仿佛察觉到他的眼神逐渐变冷,走在一旁的夏陵下意识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贴着走,谁也没在意,一路上还没忍住吃了好几颗草莓。 果然,没洗的就是很甜。 梁暮云确实最近的情绪都不太好,要不是清楚记得自己只有二十八,他怕是要怀疑自己更年期提前,不过要纠结原因,倒也简单,一件事在快有结果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焦虑,谁都很难例外。 “你会摆摊?”夏陵语气生硬问道,想转移话题的嫌疑太过明显。 梁暮云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缺乏实践,只好说:“大学的见学长学姐摆过,不太难。” 不知道在外面会不会被城管抓…… 他说出自己的顾虑,但却见夏陵一脸要说不说的表情,左右看了看小声问他:“emmm,城管是什么?” …… 梁暮云被问的愣了一下,转头意外的看着他,两人互相看了半天,才发现夏陵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忘记确认了一件重要的事。 因为这小孩,到底有没有法律意识,目前好像存疑。 带着深深的疑惑和后怕,他听见自己恍惚问道:“我一直不让你带刀,你听没听话?” 夏陵面目表情,眼神却有些回避,没说话。 就是没听的意思。 梁暮云又问:“你知不知道……杀人犯法,不,是伤人也犯法?” …… 夏陵还不说话,梁暮云一颗心就一直吊着,荡秋千似得,他就怕夏陵来句他不知道,直到他看见夏陵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他。 …… 也是,他犯糊涂了。 梁暮云尴尬地笑了两声,头一次不知道怎么圆场,好像误会有点大,夏陵应该顶多就是不太习惯循规蹈矩。 那到底底线在哪? 梁暮云的思维不断发散,一发不可收拾。 倒是夏陵言简意赅地阻止了梁暮云的胡思乱想:“哥,我小时候有人教的。” 头几年他妈妈还在,后来师傅也有教他,基本的三观他还是有的…… 所以自己在梁暮云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 “好,好,那快回家吧……”梁暮云快步走在前面,脚步颇有几分凌乱。 夏陵噗嗤笑了一下,快步追上了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第27章 “草莓怎么卖?老板。” “我要一筐草莓,扫码付款吗?不能微信转账吗?” “对呀,对呀!我也要一筐,我也要一筐。” “帅哥,来两筐草莓!” …… 夏陵站在一边看着手忙脚乱收钱的梁暮云,脸色黑的像锅底。 说好了来守株待兔呢? 第52章 他们一早上刚支上摊,几个姐姐看梁暮云长得高大帅气,争着抢着要买他们的草莓。 最尴尬的是,他们就拉了三十筐,又不是真的要卖,谁能想到呢? 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波人,梁暮云苦笑地看着面前空无一物的三轮车,突然觉得这可能不是个好主意,他试过让夏陵单独站在这。 然后同样的,吸引来一批看他长得漂亮,母爱犯懒的嬢嬢,比起梁暮云来也不遑多让。 夏陵扳回一城也不满意,凭什么他就都是好心阿姨,换了梁暮云就全是吃豆腐占便宜趁乱摸一把的? 不是!他还没摸过呢?! “回家吧?”夏陵叹了口气,眼看着今天马上结束,是没什么进展了。 梁暮云向来有耐心,看了眼时间,学着三米外一个小商贩的样子蹲在车子旁边,来不忘记招呼夏陵也蹲着。 “不着急,再等会。” 夏陵倒是不嫌弃这姿势丑,没质疑就一块蹲在了梁暮云旁边,就是梁暮云招呼他坐下他也会坐,但这糟糕的姿势,如果再配上紧身裤抖腿神功,味儿就更对了…… 他没忍心告诉梁暮云,他们两个现在到底像东北的哪一类人群,索性全仗着脸好看,能够为所欲为。 可惜,日落降临前,他们今天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但梁暮云既然能一路辗转多地到丹东,要是真没点耐心,还真早就放弃了。 这车他包了半个月,就没想第一天能有什么结果,他一脚踏上踏板,确定夏陵坐稳后,开着小车咯吱咯吱的,晃晃悠悠回家了。 夏陵盘腿坐在车后斗里,凤城的路多不平坦,全是坑洼积水,他坐在里面一震一震的稳不住身体,看起来滑稽的要命。 忽地,他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像是戳到了什么开关,这还是他第一次笑的这么开怀,开怀到影响到了每一个经过他们的路人,因为它并不刺耳,反而让人不由的跟着他开心。 梁暮云知道他在无厘头些什么,坐在前面尽量把车开稳一点,嘴角也一直都没有落下。 “哎?”夏陵突然疑惑地叫了一声,然后拍了拍梁暮云。 梁暮云急忙踩了刹车,跟着夏陵的视线将目光看向旁边的胡同,那里聚集着一伙人,好像有四五个,他们正将一个人堵在最里面的墙角。 远远看着,身形大多没长开,应该都是些和夏陵差不多大的孩子。 夏陵有些后悔,他咬了口嘴里的软肉,偷偷看了梁暮云一眼,发现他已经拉了手刹下车了。 …… 他就知道。 “嘿,干嘛呢?”梁暮云人站在巷口时,夏陵还没来得及下车,按照想象,那群人看向梁暮云时,他应该是逆着光的,大概很像个英雄,就像前几天他们一起看的钢铁侠还是蜘蛛侠什么的。 想到这里,他心底就平白觉得吃味儿,破天荒地没着急跟上去,而是坐回了三轮车后斗。 那群人被梁暮云的声音吸引,纷纷回头看他。 一个小伙子面色不善地撸了撸袖子,威胁:“大叔,别多管闲事。” 梁暮云被狠狠刺伤,夏陵从来都是叫他哥,果然还是自己家的乖一些,:“大叔?看来你不仅校园霸凌,近视度数也很深。” “废什么话,赶紧滚,别逼我动手。” …… 梁暮云难言地看了对面几个腿还没自己胳膊粗的几个小伙子,深刻地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他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自信。 他嚣张的歪了下头,挑衅地看向他们,慢慢走了过去。 那几人看见梁暮云过来,立刻四散开打算将他围住,这才让夏陵看见了被他们欺负的人。 是个长得还算可爱的豆芽菜? 目测身高……160? 有吗? 是男孩吗? 看不太出来。 前面看着马上就要动手,夏陵才慢慢悠悠地跳下车,朝着他们喊道:“喂!” 那群人都盯着梁暮云,冷不丁被夏陵吓了一跳:“妈的,你又是哪冒出来的!” 夏陵看他们都看过来,满意地抬手冲他们摇了摇手里的手机,然后也不管他们看没看清,又把手机放在耳朵边慢慢说道:“你好,派出所吗?我要报案,这里有未成年打群架。” “嗯,对,未成年,就雀儿胡同出来往东走200米,嗯,应该是附近的住户,稍等……”夏陵眯了眯眼,5,0的视力在此时派上了大用场,“第三中心中学,嗯,对,他们是学生,我拍了照片,对,马上过来是吧……” …… “艹,赶紧走!还愣着干啥!” 看夏陵还在继续说,一群半大小子终于作鸟兽状散了,临走前为了面子还不服气的朝着两人吐了口唾沫。 梁暮云本来就想吓跑算了,没想到夏陵直接报了警,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法律意识这么强了,夏陵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摇了摇连屏幕都没解锁的手机,冲他说道:“放心了吧,我真的知道。” “打 人 犯 法。” 梁暮云回想了下自己粗暴的解决方式:“……” 夏陵走到梁暮云面前,越过他看向那个豆芽菜,抬了抬下巴酷酷地示意道:“他怎么办?” 梁暮云皱眉回头,这小孩脸脏的不像样,身上还有好几个鞋印,一看就是已经被揍了一会了,他走过去,在两米外停下,看着对方低声询问道:“要我们送你回家吗?” 第53章 豆芽菜攥着衣角,瑟缩了下肩膀,怯懦地摇了摇头。 夏陵求之不得他不用,马上说道:“那我们走吧。” 梁暮云犹豫地又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打算和夏陵离开。 没想到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梁暮云没管,只以为他也要离开,他们回到三轮车上,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几处年久失修的路灯亮着,了胜于无。 梁暮云下来的急,钥匙没拔,等夏陵坐稳了就要走,却发现那小豆芽菜竟然还没离开。 还没来及发出疑问,本来安安静静坐在后座的夏陵便敏锐地冷声问道:“你不会想跟着他吧?” 他没说我们,而是只说了梁暮云。 夏陵问完,便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像是再说,你敢点头我就暗杀你。 豆芽菜很不会看脸色,就这样还是英勇地抓住了车后斗,不让他们离开,虽然没说话,答案不言而喻。 ??? 梁暮云自知没什么捡人的爱好,再加上身边有个小炸弹,他一句话也不敢说错,“我送你去派出所?” “对。”夏陵点头。 豆芽菜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 夏陵语气凶巴巴地问道:“你不会说话吗?” 豆芽菜好像很怕夏陵,马上后退了一步,不敢上前,但却小声回答了一个字:“会。” 很好,不是哑巴,夏陵脸色更差了。 他转向梁暮云,紧盯着梁暮云的脸,不想放过梁暮云的任何表情,然后一字一句地强调:“不行,你不能带他回去。” 梁暮云不能带别人回去,他不能这么对他! 梁暮云知道夏陵在这方面向来敏感,他抬手摸了摸夏陵的脑袋,让他消消气,然后又看向豆芽菜拒绝道:“我不能让你跟着,要么你自己回家,要么我送你去派出所。” 豆芽菜睁着大大的眼睛,里面还挂着眼泪,他倔强的看了梁暮云一眼,然后扭头回了小胡同,一瘸一拐地慢慢消失在梁暮云和夏陵眼前。 回家的路上,夏陵一直不说话,梁暮云留意着,瞧着不像是还在赌气,饭也吃的很少,一直在想着什么。 梁暮云收了外卖,将垃圾放在门边,又走回来看着他,无声地询问着。 夏陵抬头看了看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自己的困惑:“他刚刚为什么不高兴?就因为咱们没有让他跟着?” 梁暮云惊讶了一瞬,没想到他在纠结这个,也不知道怎么和夏陵解释,因为夏陵一定理解不了,但他还是说道:“是也不是。” 他尽可能用夏陵能听懂地方式说道:“大概是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但是又毫无意外的破灭了,所以产生了一点怨恨吧。” 夏陵眨了眨眼,果然不懂:“怨什么?” 梁暮云看着夏陵眼中澄澈,有些嘲笑自己为什么总是担心夏陵走上歧途,明明他早就知道这个少年天生善良,“怨我们,怨自己,怨欺负他的人,怨他的父母,或者怨这个世界,这些都有吧,这样也很正常,人之常情罢了。” …… 夏陵听完许久没说话,他在思考,梁暮云也不打扰他,让他自己去理解,过了大概好一会,久到梁暮云有些困了,夏陵突然来到他的房间找他,人就那么后背直直的站在门前,严肃、认真、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说: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那样,我自己想要什么都会靠自己去争取,不会因为你不帮我,或者谁拒绝我就生出怨恨,我会认真看这个世界,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有的机会,我会珍惜的。” “我不会让你后悔把我从那里带出来。” 梁暮云靠在床头,一脸惊愕,听了这样一番话,忽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他怎么能对这样的一个人产生异样的情愫。 可有的人,天生就是让人心生怜爱,见之欢喜。 夏陵便是这样的人。 第28章 第二天梁暮云和夏陵依然准时出现,还多拿了比昨天将近一倍的草莓,梁暮云说,什么东西看的时间长了也就不稀奇了,果然到了第三天,这帮姐姐就能和梁暮云讲价了。 “哎呦,这不是以为你就是玩票的,谁知道你这个大帅哥真的是卖草莓的啊,我还以为我能上电视了呢。” 一个姐姐十分爽朗的拍了拍梁暮云的胳膊,哈哈大笑起来,给夏陵也逗的忍俊不禁。 梁暮云自然是嘴甜的,况且还有些南方的口音,说话爱咬文嚼字:“姐姐,这筐草莓送你好了,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纪升的人啊?” “那怎么好意思,纪升?不晓得。”姐姐将草莓跨在胳膊上,笑眯眯地和梁暮云说话,“一定不是雀儿胡同的。” 夏陵追问道:“为什么?” 姐姐一拍车头,大声说道:“啧,这胡同都是老街坊了,互相没有不认识的!你说的这个人准定是没有,咋,他买草莓没给钱?” 梁暮云眉心短暂地蹙了一下,马上笑逐颜开地点头:“对啊,拿着草莓就跑了,我俩谁都没追上,就听见个名字。” 姐姐呸了一下,为梁暮云不平:“穷疯了我看他是。” 夏陵看着好玩,在一旁一边笑一遍小鸡啄米样子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谁骂纪升几句他都高兴,梁暮云讨厌的人他也一起讨厌。 梁暮云拍了拍他的脑袋,摸小狗一样给夏陵捋着头发,夏陵一边低着头让他摸,一边捧着手机一条条的对账。 第54章 “287,加……梁暮云!”夏陵对完了钱,突然抬头惊喜地看着他。 梁暮云正看着他,下意识温柔的应了一声:“嗯?” 夏陵比了个数字,明明激动却小声说道:“我们赚了三百块!” 可爱,还懂得财不外露。 “嗯,想买什么?给你奖励。”梁暮云搓着夏陵的发丝,被他萌翻了,随口说道。 夏陵物欲很低,基本没什么想要的东西,但要说奖励…… 他眼巴巴地提了个小请求:“晚上你能陪我把上次咱们没看完的电影看完吗?” 梁暮云想想,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实在太多,一时不太确定地问道:“星际穿越?” “嗯嗯。”夏陵点了点头,他很喜欢这部电影,上次没看到结局就睡着了,一直惦记着。 “就要这个?”梁暮云浅浅地扯了下嘴角,他还没见过这么好满足的小孩,梁暮成小时候只要抓到机会,准和他要个大的,记得好像有次还把自己车库的车开走了一台。 夏陵重重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就想把这个电影看完,更重要的是他想和梁暮云一起把这部电影看完。 梁暮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夏陵正低着头,他又把账仔仔细细对了一遍,并没有察觉。 忽地,梁暮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招呼夏陵上车,“走,收摊,回去。” 夏陵跟着他,一边惊讶问道:“现在吗?” 现在才下午三点,往常他们都是等到五点以后,那时候这里的人大多刚刚回家,人流量大,他们找人的机会更多。 难道是因为他说想看电影吗? 他的心不知怎么总是飘着,因为夏陵总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重要,不,是不需要被这么重视地对待,因为梁暮云已经对他很好了。 但梁暮云真的这样回答:“对啊,不是说要看电影?走吧,还能吃个饭。” 夏陵受宠若惊地看着梁暮云,小声表示:“晚上也可以的。” “不行,晚上你要早点睡觉,你还在长身体,晚睡会长不高。”梁暮云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夏陵还真的被他吓到,觉得梁暮云认为自己还不够高,他神色凝重地坐在梁暮云身边,思考了几秒,默默决定今天九点就要上床睡觉。 难道在梁暮云的家乡,一米八很矮吗? 他偷偷瞄了一眼梁暮云,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梁暮云身高接近一米九,一定喜欢和自己差不多的,一想到自己长不到梁暮云心里的完美身高,他就颇受打击。 这绝对不可以! 此时梁暮云开着车,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人带跑偏了。 其实他的历任男友,虽然都骨肉匀称,但很少有超过一米八的,毕竟在南方这个身高不太好强求,他刚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想太多。 误会就这么产生了,晚上夏陵甚至强迫自己多吃了半碗饭,将自己吃撑了才罢休。 梁暮云一边找着影片一边看着夏陵自己咕噜咕噜又喝了一瓶鲜奶,关心道:“今天很累?” 今天确实起的早,年纪小的都缺觉,明天得晚点叫夏陵。 电影已经开始了,夏陵立刻进入状态,随便摇了摇头就把自己蜷在沙发上,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梁暮云。 他想让他也坐在旁边,梁暮云一秒理解,在他一手之隔的地方坐下,放松地看着这部经典的影片。 其实这部电影他看过三四遍了,但再看还是觉得震撼,难怪夏陵会喜欢。 它里面的一些东西也许夏陵并不能理解,语言也并不互通,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欣赏它,也许这就是电影艺术的魅力所在。 而其实夏陵喜欢这部电影的原因很简单。 是因为墨菲,他不知道这个名字由来,不清楚什么墨菲定理,但却清楚的能感受到她许多年的执念,通过墨菲,他仿佛看见了自己。 但也许,他不会像墨菲那样幸运,永远都等不到那个属于自己的ghost。 电影落入尾声,夏陵下意识吸了吸鼻子,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有点想哭。 梁暮云被他吓到,轻轻将他揽住,抱在怀里,却没有说什么,他只以为夏陵是对电影情节感到触动。 直到他听见夏陵说道:“我求你带我去大连是因为,想找我妈妈。” 梁暮云手下一紧,又怕攥疼了夏陵,簌地又放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夏陵提起自己的父母。 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夏陵声音微弱地,带着些不安地,接着说道:“我小时候,还没被选中的时候,她就和我说她要去一个有海的城市,但暂时不能带着我,等我长大了,她就会来接我,后来她好像又回来过几次,不记得是几次还是一次了,我就偷听到她打电话,知道了那个地方叫大连,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当时我太小了,只记得这个。” “或许也只是她随口说的,全世界有海的地方很多对吗?” 梁暮云闭了闭眼睛,声音有些颤抖,他答非所问的说道:“她没再回来。” 结果不言而喻,甚至都不用和夏陵证实,但梁暮云还是说了。 “嗯。”夏陵在梁暮云肩膀上蹭了一下,“小时候我就总在想,她是不是去拯救世界了,但后来就不想了。” 梁暮云有些猜到他要说什么,夏陵是个很聪慧的小孩,一直什么都看得清楚。 第55章 果然。 他听见夏陵笑了笑,没什么温度的说道:“一个连自己孩子都不要的人,怎么可能会去拯救世界。” “全世界只有一个墨菲。” “我不找她,但我还想去看一看,那个她说的有海的城市,是不是真的那么好。” “那里比我还好吗?”他从梁暮云怀里抬起头,眼神倔强地看着梁暮云,这样询问。 梁暮云低头看他,不忍心地撇开了头,下一秒又转了回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回答:“没有,你是独一无二的,你最好。” 夏陵闻言跪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梁暮云,他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明明是完全占据上风的姿势,他的眼神还是那么让人觉得悲伤。 最终,夏陵轻轻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梁暮云的上,嘴上虽然说着你不要骗我,但心里却已经打算不管梁暮云这句话有多少真心,他都当做是百分之百。 他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流浪许久,但还是会轻易的相信人类。 即使一次又一次受伤,也没被怎么好好对待过。 梁暮云干燥的嘴唇轻轻贴了下夏陵的额头,印下了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让他有幸能够成为这个被夏陵选中的人类。 亲人的去世让他这趟旅程注定是灰色的,说是寻根,其实他只是想看看小成的亲生父母到底是哥什么样的人,因为他知道小成也是想知道的,还有就是,到时候他要把那枚军功章给他们看一看,不为了什么,就只想让他们看看。 此后,尘归尘,土归土,梁暮成就只是他的弟弟,和这片土地再无任何关系。 但现在好像不行了,因为夏陵的出现,面前的荆棘开出了鲜花,灰暗的天际渲染上朝霞,他开始相信神明的存在,夏陵从那里走下来,随手便圆了他这辈子全部的福泽。 第29章 夏陵哭的累了,最后趴在梁暮云的肩膀上睡着了,两个人一直抱着,身体紧贴着身体,夏陵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只知道寻找热源,但梁暮云就不好说了。 好歹是个成年男人,现在还对夏陵存着点不好明说的心思,自然是又甜蜜又难捱。 但没办法,自己选的,能怎么办呢? 最后他把夏陵抱回了他卧室的床上,好好放下后,夏陵竟然醒了。 只见他乖乖的蹭了蹭脑袋下的枕头,悄悄拉了下梁暮云的衣服,小声说了句什么。 梁暮云没听清,只好俯下身将耳朵凑近,让他再说一遍。 “刚刚你是不是亲了我一下?梁暮云。” 梁暮云后知后觉想起那个情不自禁的吻,突然被他问出口,难得生出了些害羞的心思,然后又发现两个人现在离的太近,想偷偷退开些。 谁知夏陵睡的迷糊时还这样敏感,他立刻拉住了梁暮云,制止了他的动作。 没办法,梁暮云只好一只手撑在夏陵的身体旁边,以一个完全上位的姿势看着他,但这个姿势…… 实在有些糟糕。 但夏陵好像并不觉得,甚至接着问道:“梁暮云,亲吻代表什么?” 他声音近似呢喃,一双钩子似的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梁暮云,不知道为什么,梁暮云发现夏陵好像很喜欢叫自己的名字,而且每次夏陵叫他时,他都能感觉到夏陵藏在着三个字下的那些未尽之言。 亲吻代表什么? 梁暮云说不清这其中的许多含义,但他知道,现在他说什么夏陵能够开心。 于是他选了一个居中的答案。 “代表疼你。” 梁暮云如实回答着,他没说喜欢,但处处又都说了喜欢,这是在夏陵真正长大前,他能说的全部了。 果然,夏陵听完肉眼可见地变得开心起来,他抱着梁暮云的脖子,整个人上半身都挂在了他身上,真的像个小孩一样前后摇了摇,梁暮云撑不住他,下意识托着他的腰,手下盈盈一握,他深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让夏陵赶快睡觉。 哄好了家里的小孩,梁暮云想起白天他妈打来过电话,当时听见了夏陵的声音,还问自己是谁,顾忌夏陵在身边,梁暮云只说稍晚在和她说。 现在有机会,便回了回去。 “妈,休息了?” “还没,现在是在丹东?” 梁母的温婉的声音传了过来,里面带着江南水乡的柔,和北方女子说话很不相同,梁暮云时隔两个月突然听到,还挺陌生的。 “嗯,快有结果了,打电话是想和你说说白天那个男孩子。” 梁暮云沉稳的声音徐徐讲着遇到夏陵的过程和他们这一路的经历,不夸张也不简述,有什么就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梁母不会干涉他关于夏陵的任何决定。 “事情就是这样,到时候我会把他带回大连,然后大概先给他找个学校什么的读一读,到时候在规划吧。” 梁母听完,在对面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旁敲侧击地提醒道:“儿子,以你的年纪,是不能领养他的……” 梁暮云啼笑皆非,他怎么可能领养夏陵,全乱套了。 “谁说我要领养他了,带回去一起生活而已,他都成年了,不用谁领养。” “这……不太合适吧。”梁母知道梁暮云喜欢男孩的事情,但是因为夏陵的年纪并没想太多,只觉得这样会影响到梁暮云的私生活,可他家向来尊重孩子的决定,所以她最后还是说道:“你决定好了就行,有空带着他回家,我们看看,这身世听着怪让人心疼的,和小成一样,苦孩子。” 第56章 梁暮云想着刚才夏陵哭出来的一吨眼泪,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是挺怜人的,好,这边事情解决就回去了,放心吧。” “好,你也注意安全,实在不灵,也不要强求,小成……小成终究还是咱们家的人,那边就看缘分吧。” 梁暮云答应了几句,又了解了家里的近况,才挂了电话。 虽然说万物皆有缘法,但真相近在眼前,梁暮云是一定要去看看的。 没想到真就这么倒霉,这么蹲了半个月,半点纪升的消息没有,别说人了,一根头发丝都没看见,不过他们倒是又看见了几次那个小豆芽菜,每次都自己一个人,身上脏兮兮的,伤倒是没看见,就是看着可怜巴巴的。 不知道还被不被欺负。 他应该也看到梁暮云他们了,但样子就像没见过一样,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反应,只管低着头闷着往前走。 自从上次梁暮云和夏陵说了他的怨以后,夏陵便不太喜欢这个男孩,虽然他还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次不是因为对梁暮云的占有欲。 而梁暮云这辈子那点仅剩的爱心都给夏陵了,他无心也帮不了那么多人。 但夏陵好像总觉得他是个好人,梁暮云还挺愿意看他暗戳戳着急的样子的,也乐意夏陵和他耍小脾气,所以就没给自己解释过。 毕竟谁都希望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个完美的人。 “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夏陵年纪小,沉不住气,开始怀疑是不是找错了。 这几天梁暮云守在三岔路口,夏陵自己一个人无聊了就一条胡同一条胡同的转悠,差不多把整个雀儿胡同都走遍了,确实没打听到这么个人。 梁暮云摇了摇头,夏陵说的他倒不是没怀疑过,但是凤城就这么大,排除一些回迁户,只要是外地人还真跑不出这片地方,他们一定有那里想错了。 问题出在哪里呢? 难道纪升不放心丹生,后来又离开凤城了吗? 那他会去哪里? 算了。 梁暮云拍拍裤子站起身,伸出手想拉夏陵一把,准备两个人先回去从长计议,大不了就先留在凤城不走了。 夏陵仰着头看着梁暮云伸过来的手下意识握了上去,没想到蹲着时间太长,脚下一软突然向前倒去。 梁暮云正正好好被他扑了个满怀,几乎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把人接住,夏陵被扶住微微抬头看他,唇正好擦过梁暮云的下巴,他第一反应是想往后退,但不知想起什么,动作生生顿住了,手上环着梁暮云的腰又抱紧了。 察觉到他的动作,梁暮云一愣,现在他的心跳也不平静,不是只有夏陵一个人有这些心思。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抱了一会,都默契的沉默着,梁暮云低着头看着夏陵头顶的发旋,声音沙哑:“好了吗?” “嗯。”夏陵早就好了,回答完又改了主意,摇了摇头,不肯放手。 梁暮云无奈地笑了,拿他没办法,“那回不回了还?要不今晚你就在这大街上睡?” 夏陵偷偷撇撇嘴,不情愿地松开梁暮云,要不是知情,好像被占便宜的是他一样。 明明刚刚还在说着正事,现在被夏陵脚一麻,梁暮云愣是要把说什么忘了。 到底还是年轻,夏陵这边完事,立马就能想起那边,“回去再翻翻那本日记吧,我装在衣柜里那个黑色的书包里了。” “是背包。”梁暮云故意逗他,纠正道,“我早就不上学了,哪来的书包。” 没想到夏陵完全同意梁暮云的说法,乐乐呵呵地点点头:“嗯,我没上过学,所以咱们家没有书包。” …… 本来还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夏陵亲口说到这件事的时候,梁暮云还是觉得不行。 于是暗暗下定主意,回去一定要给夏陵找个学校。 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也没想让他学什么,他就想让夏陵能够最大限度的弥补上之前缺少的那部分。 他这片拼图差了太多份了,他都想给夏陵找回来,但多出的那部分,是夏陵自己努力来的,他希望他也永远都不要失去。 夏陵看见梁暮云沉着脸不说话,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眼中大骇。 梁暮云不会是嫌弃他没上过学吧! “梁,梁暮云……” 梁暮云回过神,转头看他“嗯?”了一声。 夏陵小心翼翼地开始找补:“其实师傅教过我东西,他之前是我们那那个,那个什么小学老师,真的。” “我,我也没那么……”算了,他编不下去了,以前骗人的时候还挺心安理得的,那时候就是恨那个地方,觉得没什么,但是对梁暮云,他做不到。 谁知梁暮云听完身体明显抖了几下,想憋笑却怎么也憋不住,他摸了一把夏陵的脑袋,笑着解释道:“想什么呢?没说你的意思,我在想别的事情。” 夏陵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心里大囧,红着耳朵快步扔下梁暮云走了。 梁暮云眼看着跟不上他,也不追,就慢慢悠悠的缀在后面。 因为他知道夏陵会等自己。 其实很多时候,在一些小事情上都是夏陵在惯着梁暮云,看似梁暮云年长占据了主导地位,但夏陵的柔软就像一汪春日的池水,四面八方的恰到好处包裹住了梁暮云,让他最大程度的放肆。 第57章 他们互相为对方兜底。 第30章 近些年辽宁本不多雪,大雪更是不多见,没想到今早醒来,外面的落雪竟然铺了厚厚一层,梁暮云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看了一会,雪断断续续还在下,大片大片的,看样子是出不了门的。 夏陵没想到梁暮云今天醒的这么早,揉着眼睛来到梁暮云的身边,同他并肩立着,赏雪。 其实这对于来自中国最北方的夏陵来说,真不算稀奇,就算是下的没过了腰,也是不稀奇的。 但看梁暮云的样子,明显是爱看的。 “你的家乡不下雪吗?”他好奇问道,梁暮云还没和他说过他的家乡,他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梁暮云回想了一下,他长这么大确实没见过几次,“下了还没落地也就化了,雨倒是常常下,淅淅沥沥的,早听说北方多雪,这次过来,还真是看了个够。” 而且辽宁不算太冷,正适合观赏。 夏陵则摇了摇头,第一次说道:“我不喜欢下雪。” 这是夏陵第一次说起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竟然是雪,但他是一个出生就在雪中的孩子,前十八年即使再不喜欢,也不得不每年都常常与雪相见。 梁暮云转过头,看着他认真问道:“为什么?” 夏陵看着窗外结着的薄霜,却没落在实点,瞳孔里没什么焦距,“下雪天总是很冷,山神庙也不会来人,我那时候很小,走不到村子里,贡品都被我吃完了,又冷又饿的,好几次差点被饿死。” 说到这,夏陵好像又恢复了生机,屋子内的空调温暖干燥,他笑着和梁暮云对视,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别担心,也别心疼我,因为后来我为了活着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就互相抵消了吧。” 不好的事情,夏陵这样连吃一只小猫的醋都会内疚的人,能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梁暮云实在强迫不了自己客观的看这件事情,在夏陵的事情的,他可能永远都做不到。 所以梁暮云不同意夏陵的说法,他盯着夏陵的眼睛摇了摇头:“可是人心就是偏的,你说的我做不到。” 然后他便刷的一下拉上了遮光帘,转身走到冰箱前打开看了看,看似随口地提议道:“今天出不了门,吃火锅怎么样?” 不就是雪,不想看就不看,正好南京也看不见。 夏陵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还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是不想吃火锅?”梁暮云眼睛弯了下,又问了一次。 夏陵终于回过神来,他连忙摇了摇头,想着不对又点了点头,快速说道:“想吃!” 梁暮云被他可爱到,他走过去双手抓着夏陵的肩膀,开小火车一样从背后把夏陵推向浴室,“你先去洗漱。我来准备。” 梁暮云是会享受的,即使是夏陵这样不喜欢下雪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天气能和喜欢的人坐在床边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有多幸福。 他刚才说了幸福吗? 夏陵瞳孔微微睁大,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梁暮云,第一次具象的感受到了幸福这个词的含义。 这一定就是幸福。 梁暮云还没吃完,正捞起一筷子羊肉夹到碗里,他透过空中未散的蒸汽看了一眼夏陵,随口问:“发什么呆?吃困了?” 夏陵一向直率,想到什么说什么,这次他却有些害羞地匆忙低下头,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梁暮云也没细想,只以为他就是吃撑了,还是觉得他很可爱。 如果现在有他在南京的朋友看见他这个样子,怕是以为他去了一趟东北就被什么东西夺舍了,成天傻笑的像个呆子。 心随念动,梁暮云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在了朋友圈,没配什么文字,定位丹东。 图片只是一顶冒着热气的火锅,没什么稀奇的,但是发的人是梁暮云,就很稀奇,而且如果够仔细,大概还能看见右下角故意被露出的修长手指。 虽然白净,但骨节分明,一看就是属于男人的。 区区几分钟,评论便堆满了屏幕,梁暮云一个没看,关了手机。 有什么好看的,一群单身狗老帮菜能说出什么好听的。 谁知还是有好信儿的人,过来私戳梁暮云。 钱石:【你不当人了?】 梁暮云:【?】 钱石:【我他吗当初就说不对劲不对劲,你非说不是,你不是不是吗?】 梁暮云:【你工作室倒闭了?这么闲?】 钱石:【老牛吃嫩草。】 梁暮云:【没吃。】 钱石:【???】 钱石:【怂b。】 梁暮云看了一眼,没回,他和夏陵的事情,不用和任何人解释。 “对了。”夏陵突然开口,说了件梁暮云早就忘了的事,“我之前在打探纪升的时候,听说了那个小孩的事。” 明明自己就是小孩,还叫人家小孩。 梁暮云没想起来,“谁?” 夏陵看他不吃了就关了火,解释道:“就那天要和咱们走的那个小孩子?” 梁暮云失笑:“人家和你差不多大,怎么也上高中了。” 夏陵不那么觉得,那个小孩长得还没女孩子高,肯定没他大。 “反正就是他。” 梁暮云配合的点头,“好,怎么了,你接着说。” “她们说他叫小……小天,住在西侧最里面那栋楼,经常不回家。”夏陵想起哪就说哪,“好像家里总是吵架,要么就是因为他爸总是带女人回去,三两下就把他打发出去什么的,说的都不一样,反正听着挺可怜的。” 第58章 …… 是很可怜,可梁暮云叹了口气,没办法说什么。 因为这时候说什么都很无力,这样的孩子这世界有很多,他可以帮,但却很有限。 但他还是答应夏陵:“等雪停了咱们去找找看,这么大的雪,应该不至于在外面。” 夏陵也这么想,点点头,说好。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人的狠心,他们找到小天的时候,人差点冻僵了,他们连忙把人送到医院,又守了一夜,医生说小天高烧反反复复,建议住院两天观察一下。 梁暮云点点头,下楼去给办住院了。 “你们俩谁是家属?”医生又问。 夏陵摇头说:“都不是,半路捡的。” 医生叹了口气说了句造孽就离开了。 估计是看小天太瘦太小,误会了年纪,以为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夏陵抱着胳膊站在床边看着他,小天恰好睁眼,冷不防的和他对视吓了一跳。 这个哥哥好像很不喜欢他。 “你,我怎么了。” 夏陵对陌生人都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着都有些冷,“你高烧了,送你来医院。” 小天挣扎地想坐起来,可高烧浑身骨头都软,实在动不了,还是放弃了。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撇过头,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夏陵皱着眉看他,不知道他在哭什么,直接说道:“你真的很烦。” “那你还救我干嘛?”小天赌气地擦了一把眼泪说到。 “随便你吧。”除了梁暮云没人能让夏陵废话,对方对他没有好脸色,他自然也不会有好脾气,何况,他本来就讨厌这个小孩子。 如果梁暮云在这,就要笑他口是心非了。 讨厌又怎么会故意打听,如果不是夏陵,这个孩子今晚冻不死,也会落下什么病根。 这不,说完夏陵又想起人家没吃饭,嘴比脑子还快:“你想吃什么?” …… 说完他就后悔了,扔下一句:“算了,买什么你吃什么。”就匆忙走出了病房。 梁暮云回来随便听了一耳朵,没拦着让夏陵跑了,“别介意,他脸皮薄,要不是他,今天也发现不了你。” 大概比起夏陵,小天更讨厌梁暮云一点,他看见梁暮云进来后,哭都不哭了,瘪着嘴不肯理他。 梁暮云是个人精,不至于不懂一个小孩在想什么:“这么讨厌我?” 小天还是不讲话。 梁暮云看他的样子也不再开口去触眉头,他慢悠悠地拉了把椅子,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小天听着背后一直没动静,偷偷转身看了梁暮云一眼,就又转了回去。 房间里直到夏陵回来前都静悄悄的,护士来看过一次输液瓶,还奇怪的问了一句。 “买什么了?”梁暮云听见夏陵的脚步声才睁开眼,他站起身接过夏陵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 夏陵坐在另一张空床上,“买了点粥什么的,还有住院大礼包。” “行,还知道买大礼包,真聪明。”梁暮云翻了翻,东西很全,够用好几天。 夏陵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解释:“护士姐姐和我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两人又随口说了几句,小天就在一边看着,神色更加晦涩。 梁暮云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干脆扶着他坐起来,让他吃饭,这次小天没赌气,一口一口吃着,看样子估计饿坏了。 梁暮云总觉得看着人吃饭怪奇怪的,就走到一边,开始处理手里的工作。 夏陵没什么觉得尴尬的神经,甚至在小天问他要不要吃的时候,还分走了两只饺子。 …… 第31章 “你就住雀儿胡同?用不用我帮你报警?”梁暮云手里拿着手机,看向躺在床上已经醒了的小孩问道。 小天闻言摇了摇头,不肯多说什么,但梁暮云和夏陵不可能一直在医院陪着他,所以最后梁暮云还是没听他的,打电话报了警找来了警察,警察来后梁暮云出去和他们说明了基本情况,然后便打算把人交给他们。 夏陵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安静的等他,听他和警察交代七七八八的事情,仔细认真,并不想刚才那样冷漠。 梁暮云总是说自己对他有什么很深的滤镜,但夏陵觉得不是的,那叫做信任。 其实也没什么可交代的,他们只是在一个平常的雪天捡了一个小孩,然后好心送到了医院而已。 夏陵摇了摇头自嘲笑笑,小天还是和自己不一样的,当时他可是主动缠上梁暮云的。 “想什么呢?走吧,解决了,警察会照顾他的。”梁暮云臂弯里还拿着夏陵的外套,轻轻披在他的身上,招呼他回家。 夏陵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羽绒服,脸衬的干净雪白,他仰着头看梁 暮云,扯了下嘴角表示好。 “警察会送他回家吗?可是……” 梁暮云看着夏陵把衣服好好穿好,动作很自然地给他理了下衣领,“嗯,大概吧,左右他们处理这样的事情比咱们有经验的多。” 夏陵沉默了一会,不放心的又问:“他会怪咱们吗?” 他们没有能帮到他,但夏陵也不知道怎么做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毕竟他也没有过什么正常的家庭,所以很是纠结。 梁暮云帮他捋了一下翘起来的头发,淡淡回答:“可能会吧,我和警察说了他的家庭情况,以后附近的派出所会多照顾他的,我没给他联系方式,毕竟只是萍水相逢,能帮到什么程度就帮到什么程度吧。” 第59章 本来梁暮云说出这番话,夏陵应该是开心的,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开心不起来,就和在白城捡到那只小猫时一样。 他不喜欢梁暮云的眼光注视着别人,但又忍不住去共情那些人。 他觉得自己这样挺让人讨厌的。 他后悔今天提起小天的事情了,他不该给梁暮云添麻烦的,本来他就已经因为纪升的事情焦头烂额了,梁暮云一定也会内疚的。 夏陵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突然看见一个人形物体正直冲冲的朝他们撞过来,他下意识拉了梁暮云一把,挡在了前面。 梁暮云也瞬间反应过来,拉着夏陵往后快速撤了一步,他本想一脚踹过去,看清来人后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可能受不住自己这一下,生生顿住了。 是小天。 “你……你不能走。”他慌张地想要上前抓梁暮云的衣服。 夏陵警惕地看向他,伸手推了他一把,让他离远些说。 小天被他推了一个趔趄,还是快速说道:“你找的那个人,我见过,之前你在雀儿胡同拿他的照片给别人看,我看到了。” ?! 没想到会有意外收获,夏陵回头看向梁暮云,同样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兜兜转转,三个人又回到了病房,还是那个三足鼎立的站位,这次小天还是主角。 “你答应帮我,我才能说。” 他提出的要求,梁暮云并不觉得惊讶,“你想我怎么帮你。” 小天也没有得寸进尺,只是说道,“帮我离开这里,找个落脚的地方就可以了,我还有四个月成年,到时候就自由了。” 梁暮云点点头,表示他可以继续了。 这就算是同意了,小天即使讨厌这个人,也看得出来,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然也很心软。 “我姓蒋,叫蒋小天,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在我爸的手机里看到过照片,他应该和我爸认识。” 蒋,一个熟悉的姓氏。 夏陵想到什么,追问道:“你爸叫什么?” 果然,蒋小天回答道:“蒋小刀。” …… 疑问都迎刃而解了,他知道他们的错误出在哪里了。 因为丹生的那本日记和丹生的阐述,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那个和他合作人的应该是纪升,但没想到,其实那个人是蒋小刀,逃跑到丹东的也是蒋小刀,而那个被坑的同伙,才是纪升。 他们找错地方了,纪升一定不在这里。 而他们也迫切的需要见这个蒋小刀一面,也许当年纪升出来后为了报复还是什么找过他,也许蒋小刀能知道纪升的下落,不过看样子,这个蒋小刀就算当年卷了这么多钱,日子过的还是很不如意。 “我爸大概很恨他,每次看照片的眼神都很可怕,然后就会揍我。”蒋小刀把能回忆起来的都说了,“今天他大概会回家,你们可以去家里等他,不过如果他喝了酒,你们就不要再找他了,喝过酒他脑子不太清醒,说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雀儿胡同,最里面那个单元楼,302蓝色的大门,外面有防盗门是我家。” 梁暮云在备忘录敲了几下记下了,然后看着他问道:“你要回去吗?” 蒋小天瑟缩了一下,大概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不了,希望你能兑现承诺,让我离开这里。” 即便他不说,梁暮云也记得这件事,他答应的事情不会反悔。 夏陵在一旁看着,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先出了门,他没办法讨厌这个破小孩了,毕竟当初自己比他还有心计。 他也像今天这样,强迫梁暮云带自己离开,这件事大概会永远活在夏陵的心里,就像是不小心扎进肉里的倒刺,拔不出,但却磨人。 不过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 身后脚步声响起,不用回头他就知道是梁暮云出来了。 “要去雀儿胡同吗?” 谁知梁暮云摇了摇头:“不急,太晚了,人跑不了,明天再去。” 找到纪升应该是梁暮云最迫切的事情,他也不是缓缓而来的性格,夏陵疑惑他为什么现在又不着急了。 “我有点累了,跑了一天,小时候就最烦来医院了。” 梁暮云揉了揉眼睛,很疲惫的样子,夏陵自然担心,催着就要快回去,其实只是梁暮云看他眼睛都熬红了,才说是自己累了。 刚刚夏陵看自己的眼神他还记得,那种愧疚又倔强的眼神,让他心口一阵一阵泛着疼,其实他哪会讨厌他呢,就算是当时夏陵那样居高临下的装可怜想办法让他心软,他也还是只觉得他的眼睛真漂亮,就像是童话里圣诞节才会出现的驯鹿。 想到这,梁暮云此后所有无解的情感都有了解释,原来他不可避免的也是个俗人,见色起意罢了。 家里还是走时的样子,其实这只是他们这一路租的众多房子中的一个,夏陵很不喜欢住酒店,也习惯的把每个住过的地方都叫做家。 梁暮云也没纠正过他,因为不管他们以后是什么关系,只要是梁暮云在的地方,夏陵都可以认为是“家”。 其实对于他们的未来,梁暮云是很没有信心的,不管是从年龄还是情感经历,他没有一处不觉得夏陵在吃亏,而且他现在还是不能确定夏陵对他的到底是什么感情。 是单纯的雏鸟情结孺慕之情,还是…… 第60章 他想最好是后一种,都说了,他不是个好人,想要的就要得到。 梁暮云这一路上就生病不断,明明平时不怎么爱生病的体质,到了这边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闹脾气,大概是水土不服吧。 夏陵在医院听他说了一嘴累了,回来后一直着急的给他冲感冒冲剂,东北的供暖还是厉害,两个人不到十分钟就暖和了过来。 都说下雪不如化雪冷,一趟回来窗户外面竟然已经结了漂亮的窗花。 梁暮云没见过这个,稀奇的拍了两张照片,照例又把夏陵拍了进去,不是一缕翘起的发丝,就是一片衣角,他照例发在朋友圈,左右夏陵从来不看,并不会发现。 夏陵窝在沙发上,电视随即放着电影,梁暮云瞟了一眼,是爱在黎明破晓前。 …… 梁暮云心念一动,隐隐还有些期待。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梁暮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大概又发烧了,端着保温杯挪着步子回了屋。 一把年纪了,还玩纯爱。 不过梁暮云的期待确实多余,夏陵虽然真的看了这部电影,但因为男女主的语速和转场过快……这句话他还没想明白,下一句就过去了,只知道这是个关于邂逅的故事。 但他却一直都不觉得自己和梁暮云与他们一样是一场浪漫的邂逅。 毕竟他当初跟了梁暮云两天,亲眼看见他给村子里几个小孩买了糖葫芦后,才觉得选择他的。 师父也给他买过糖葫芦,后来还管了他很多顿饭,所以他固执的认为,梁暮云一定会管自己。 事实也是如此,看样子,梁暮云大概要管自己很多年的架势,可他还是不满足的觉得这样的关系很不牢固,很坏的要勾引梁暮云。 他可太坏了,夏陵想。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区的作者来晚了 第32章 可欲望一旦疯长,便像是被拔苗助长的藤蔓,开始四面八方的攻占夏陵的内心。 起初的他确实并不明白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越来越笃定自己一定是喜欢上梁暮云了,这种喜欢和他喜欢其他的人都不一样,他不想和那些人生活在一起,但他却想亲吻梁暮云。 无时无刻的,只要梁暮云注视着他。 望着梁暮云紧闭的房门,夏陵的内心突然升腾起一股燥热,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如果这时候梁暮云可以摸一摸他,他一定能获得解脱。 于是,夏陵痴痴地,亦步亦趋走到了梁暮云的卧室门前,他慢慢抬起手贴在了冰冷的实木门板上,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屋内人的呼吸。 太不正常了他想。 如果被梁暮云发现一定会以为自己是个变态。 就在夏陵意识到什么,颓然放下手臂打算回屋的时候。 眼前的门开了,梁暮云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棉质睡衣,突兀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正准备收回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 梁暮云本来是出来喝水,没想到夏陵在他门口傻站着,也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几乎是眨眼间,他就下意识的握住了夏陵抬起的那只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 手中的触感冰冷,明明室内温度颇高,他不禁有些担心。 “怎么了,还冷着?” 夏陵被抓住的手抖了抖,抿了下嘴巴心虚的点了点头。 “怎么站在这,不是和你说过有事可以直接进来。”梁暮云又问道。 事实上,不管是梁暮云的家人还是前任,都并没有得到过他这样的保证,夏陵确实是独一份。 夏陵耳朵红着,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我,我睡不着,有点……” 到底为什么睡不着他却编不出来。 “害怕?”梁暮云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大概只是又想粘人,贴心的给他找好了借口。 …… 哈哈。 夏陵干什么从来都是一个人,什么时候害怕过,有一年漠河的大雪下的差点堵住房门,他都能睡到自然醒。 “嗯,有点……”大概是没这么不要脸皮过,夏陵回答的难得小声,“能和你呆一会吗?” 梁暮云眼神微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侧开身让开了位置让夏陵进来。 夏陵动作极快,像是生怕梁暮云后悔一样,一个闪身便进了梁暮云的房间。 刚才的不好意思呢? 不存在的。 梁暮云干脆忘了自己要喝水的事情,犹豫了一下没关房门,鬼使神差地也跟着回到了屋内。 当命令有了优先级之后,最高优先级总是被最先执行。 自从有了喜欢这样的意识,只要是和梁暮云接触,夏陵难得的有了些分寸感,比如在他进屋后,并没有直接坐在那个掀开了一角明显有人刚刚趟过的床上,而是犹豫片刻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双手放的板板正正的,像是学校的优等生。 这下换成梁暮云有些不太习惯了,“怎么,嫌我躺过?” “没有!”夏陵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嫌弃梁暮云? 梁暮云说完就后悔了,他很久没有这样和别人争宠似的说过话了,“开玩笑的,是想和我说说话吗?” 夏陵真没这么想,但是如果他干脆的说只是想和梁暮云待在一起,会不会有些太奇怪,梁暮云会不会烦他? 第61章 于是他点了点头,随便找了个话题:“今天要是,蒋小天让你带他走,或者干脆赖上你,你会同意吗?” “不会。”梁暮云干脆的回答,无奈道:“早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什么菩萨,有时候甚至都不如你这个小山神有爱心,我会帮他,但也仅止于此了。” 于是夏陵终于问出了他一直藏在心里的疑问:“那为什么?” 他越说越小声,好像生怕梁暮云说出他不能接受的答案。 梁暮云没听清他后半句,歪了下头,疑惑地看他。 夏陵只好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当时肯带我走……” 为什么明明不是什么好心人,却愿意带上夏陵? 这个问题梁暮云想过无数遍,但却一直找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但不得不承认,起初是因为梁暮成。 这点上,他不会骗夏陵。 “一开始是因为小成,你知道的,我弟弟去世了,而那里是小成的故乡,看到你,当时我就觉得是冥冥注定……” 梁暮云认真的回答着,但夏陵却明显变得失望起来,毕竟他也曾不止一次地奢望过是因为自己特殊,是因为自己的确吸引到了梁暮云,梁暮云才会带他离开。 事实上,他只是偷了梁暮云对其他人的喜欢。 梁暮云不是没有看到他的变化,但还是继续说道:“但后来我发现不是的,夏陵,不是因为谁,也不是突然的爱心泛滥,当时在民宿的院子里,我看着你的眼睛那一刻就决定要带你离开了,我觉得我不能让你失望。” “你不该留在那里,去等那个未知的结局,但其实我知道,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靠自己离开,也可以过的很好,所以别害怕,是你选了我,而不是我选了你。” 夏陵的眼睛随着梁暮云的解释变得越来越亮,像是有回到了那天他看见的那样,只不过不同的,这次夏陵的瞳孔中倒映的不再是皑皑白雪,而是梁暮云。 但还不够,梁暮云斟酌着,最终还是说道:“对我来说,你和小成不一样,但都同样让我珍惜,你也不需要和任何人去比较,你是独一无二的。。” 在不引导夏陵的前提下,这几乎是梁暮云说的最越界的一句话了。 夏陵的心脏随着梁暮云的话开始杂乱无章的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却还是不得其法。 于是跟随内心,他猛地扑在了梁暮云的怀里,猝不及防地,梁暮云被他几乎扑倒在床上,犹豫间,他还是将手轻轻放在了夏陵的后背上,从心地拥抱了他。 身上的热源异常明显,梁暮云心猿意马。 “梁暮云。” 夏陵没觉得这姿势有什么不对,他们的纠缠着,紧贴着,他的双手撑在梁暮云的胸前,像一只家养的小狗一样,期待地看着身下的人。 梁暮云屏住了呼吸,心虚地把头侧到一边,答应了一声,却不敢看夏陵。 夏陵也没注意他的异常,他太兴奋了,兴奋到毫无顾忌,梁暮云觉得自己很重要。 于是他再无顾忌地问道:“我能不能亲你一下?” 话音刚落,梁暮云猛地看向他,眼底全是震惊。 他说什么?怎么亲,这姿势亲他,是想他死吗? 无言地沉默,梁暮云喉结滚动,吞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夏陵还在等他同意,他不得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难掩地沙哑:“你懂不懂这代表什么?” 夏陵眨了眨眼,反问:“不是代表疼你吗?” …… 如果有机会,梁暮云真想穿越回那一天,好好给夏陵科普一下两性知识,而不是给他一个这样的答案,现在被用来堵自己的嘴。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错过了夏陵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这次夏陵没等梁暮云的答案,直接亲了上来,不同于梁暮云上次克制怜爱的亲吻,夏陵是直奔梁暮云的嘴唇来的,冰凉的触感冻住了梁暮云的思维,活了将近三十年,他第一次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亲懵了。 夏陵根本就不会接吻,他像小孩一样在梁暮云的唇上碰来碰去,却好像觉得这样很有乐趣,但倒是委屈了梁暮云。 如果这样他还能忍,他怕是真要怀疑自己是个圣人了。 夏陵不会,他可以教他,只要他想学,什么他都能教给他。 一张大手覆上了夏陵的后脑,梁暮云轻而易举便掌握了主动权,两人位置颠倒,梁暮云安抚地啄了两下,才说道:“不是这样亲的。” 随后他便在夏陵震动的眼神下重新压了上去,但只是这样,也够夏陵受的了,毕竟从没有被人这样亲过,察觉到身下人的紧张,梁暮云轻笑了一声慢慢退开了一点,任由人埋在自己怀里,其实他也并没有打算有多过分。 但夏陵确实需要些教训,他好像还是没听自己的话,把他想的太过“善良”。 梁暮云自认自己从来不是柳下惠,不可能被喜欢的人压着亲还毫无反应,本来就是top,能克制着只亲了亲夏陵,已经是难得了。 毕竟是男人,食色性也,本性难移。 夏陵怎么也想不通一直处于上风的自己是怎么沦落到现在的情状下的,他的眼底、脸颊、包括胸口全都泛着薄红,没错,是被梁暮云亲的,就只是亲了几下,甚至没有达到电影里的那种深吻,他便已经这样七荤八素了。 第62章 不敢想以后是要被拿捏成什么样子。 但他还是难以抑制的高兴,因为刚刚他能感受到,梁暮云失控了,他从没见过这样失控的梁暮云,这样独属于他的反应让他的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如果他能和梁暮云谈恋爱,他想象不到还能有多好,梁暮云还会对他多好。 大概只会看着他一个人吗? 理智上,夏陵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超过了,但还是忍不住期待。 第33章 因为神经太过紧绷,夏陵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梁暮云说的话,最后因为太困趴在梁暮云的腿上睡着了,梁暮云刚刚帮他放松,手轻轻按摩着头皮,现在手里还虚虚抓着他的发丝。 熟悉的松雪香盈满了整间屋子。 在这年冬,某一天的晚上,丹东凤城的一处小屋内,有一个少年伏在他的怀中,青丝绕指柔,梁暮云没舍得动。 即使没人看见,梁暮云还是偷偷反省了一会,但却并没有多少后悔。 只是人在心虚的时候,总是急于获得他人的认可,而知道他们俩事情的人少之又少,于是他纠结了一下,点开了钱石的对话框。 -睡了吗,兄弟 过了十分钟,钱石回了。 -咋了,啥事,说? 梁暮云快速回到:我有个朋友…… 钱石:??? -我有个朋友,他在旅行的时候恰好碰见个挺喜欢的人,未来他也规划的很清楚了,那个人应该也挺愿意的,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啊,两边都愿意,好事啊。 梁暮云顶了下上颚,继续说道, -那要是这个人……和他年纪差的有点多呢? 钱石:他多大? 梁暮云两眼一闭打了个数字:18 钱石:…… 梁暮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还没等他来问,对面的消息就连番的轰炸来了。 -你他妈说你自己就说你自己 -老不死的,现在知道老牛吃嫩草不道德了?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咋说的来着? -还你有个朋友,我还巴巴的信了,你有个屁朋友,朋友谁有你不要脸? -我告诉你,夏陵要是和我说你半句欺负他,你趁早就把孩子送我这来,谁稀罕跟着你,还那个人应该挺愿意的,你想象力倒是牛逼。 …… 一通夺命十连问让梁暮云害臊了一秒,然后他就觉得自己问错人了,他换了一个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没意外,又挨了一顿呲…… 本来是梁暮云这边自我纠结了良久还是没纠结出一个结果,本来计划好的事情,全被这一个吻扰乱了。 夏陵还在睡着,看样子是一睡不醒的架势,梁暮云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看过一个人了,但在认识夏陵后,他好像总是在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夏陵对于他的特殊已经超越了单纯的荷尔蒙反应,但究竟到什么程度,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害怕去面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梁暮云浑身都僵了,夏陵的眼睛终于轻轻眨动了两下,应该是醒了。 果然,他迷蒙地睁开眼,抬起手臂遮了下灯光:“哥,我睡多久?” 梁暮云拿手背碰了碰他的脸,帮他把被汗黏住的刘海梳到一边,柔声地说道:“没多久,抱你回你房间睡?” 夏陵还懵着,像小兽一样蹭了蹭梁暮云,“好,我好困,哥。” “睡吧睡吧。”说完,梁暮云动作轻巧地抄起夏陵的腿一把抱在了怀里,一手托着,用一个抱小孩一样的姿势把夏陵放回了房间,盖好了被子才慢慢退了出来。 天光破晓,第一缕朝阳照进了梁暮云的眼中,他疲惫地起身,悄声拿起满满一烟灰缸的烟屁股扔出了门,夏陵一直住在主卧,梁暮云这边的卧室只有一个小窗,烟气散的很慢,但梁暮云一夜未睡,鼻子早就闻不见了。 不过还是不能让夏陵闻见的,于是他强打起精神进了浴室,没敢洗凉水澡,出来后坐在沙发上眯了两个小时。 梁暮云这一睡睡得很轻,但夏陵坐在他身边时他还是没有发现,直到察觉到有呼吸贴近。 他倏地睁开眼,夏陵被他吓了一跳差点往后摔去,梁暮云赶紧拉住了他,把人抱在了腿上,他还困着,靠在夏陵的肩膀上半睡不睡的说着话:“醒这么早?” 梁暮云的呼吸喷洒在夏陵的脖颈,他身体僵了一下,又放松了下来,“嗯,昨天睡太多了,你也刚醒吗?” “嗯……”梁暮云迟疑着,没说自己根本没睡着,“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夏陵疑惑地动了动身子,却忘记了自己被梁暮云箍着,没成功,“什么事?” 梁暮云沉默了一会,终于抬起头,他坐直了身体,手掰过夏陵的脸,认真问道:“我好像还没和你告白过,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准备一下?” 夏陵的脸还被他掐在手里,他却已经管不得了,梁暮云刚才说什么? 喜欢他? 要和他告白? 为什么? 他想了无数的理由,却还是没想通,梁暮云怎么会喜欢他。 “怎么了?嗯?”梁暮云以为自己吓到他了,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鼻尖,哄着人开口。 就这一下,夏陵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腾的一下从梁暮云怀中站起身,又忽然觉得不对,像个小炮弹一样又重新扑回了梁暮云身上,梁暮云没防备被他撞了个趔趄,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第63章 夏陵兴奋地并没有注意,他整个人都倒在梁暮云身上,死死的环住梁暮云的腰,确认似的不停问道:“你刚才是说喜欢我吗?告白的意思是要和我谈恋爱吧?可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也没关系吗?” “但我以后会努力的,你不要嫌弃我。” …… 梁暮云本来觉得夏陵可爱,忍俊不禁地绷着嘴角,听到他说这些,心口却又再次泛起酸疼,他认真地再次回答:“嗯,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可以吗?小山神。” 夏陵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在他的眼睛中搜寻着,却只在其中看见了自己,于是他甜甜一笑,终于不再担心那些莫须有的事情,而是说道:“当然可以。” “那,男朋友,能先起来吗?”梁暮云轻轻拍了拍身上人的后腰,觉得要是再让夏陵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事情就会往不可控的地方发展了。 夏陵好像对这个称呼特别敏感,梁暮云说出口的那一刻,夏陵从头到脚红的像煮熟的虾,蹭地一下就瞬移回了自己房间。 房门砰的一下,砸了下来,声音和屋内人的恼羞成怒达成正比。 梁暮云这边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反应过来,那么大一个男朋友就消失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决定和夏陵在一起这件事是在昨晚决定的,这件事并没有让梁暮云有多纠结,而让梁暮云一夜未睡的是,夏陵现在到底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因为夏陵和他亲近地原因,怎么看都像是为了不离开他而想出来的“招数” 连一个接吻都像孩子一样单纯的人,真的明白“在一起”这件事的意义吗? 不过天亮时,在睁开眼看见夏陵的那一刻,他突然什么也不想管了,他喜欢夏陵,夏陵现在喜不喜欢他,是怎么样的喜欢他都没关系,反正他只能和自己在一起。 呵,想到这里,梁暮云没控制住的笑出声。 他一直以为自己对夏陵没有所谓的占有欲,但他晚上的时候想了想,如果夏陵有一天和他说要和别的什么阿猫阿狗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大概会想杀人。 做个好人不难,只是梁暮云突然不想做了,没人能在和自己喜欢的人接吻后,还不明不白地不要个名分。 过家家他可以陪着夏陵玩,但是成分必须明确。 欲望一旦开闸,便一发不可收拾。 手中的煎蛋下锅,梁暮云思绪乱飞,还能一心二用给鸡蛋翻了个面。 夏陵在房间害羞完了,悄悄走了过来,站在门外看着梁暮云也不进来,不知道为什么瞧着像个小心翼翼地小孩。 梁暮云知道现在尽量不要提他们俩身份转变的事情夏陵才会更自在,所以还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指使,“把柜子里那个碗递我一下。” “啊?”夏陵刚刚在发呆,没听到梁暮云说话。 梁暮云无奈地笑笑,又重复了一遍:“蛋要糊了,把柜子里那个白色的碗递给我一下。” 夏陵看了眼梁暮云身前的煎锅,终于反应过来,匆忙去拿,嘴里还一边应着:“哦,好,好。” 不过事实证明两个不专心的人是做不好早饭的。 蛋还是糊了。 夏陵戳着碗里有些焦黑的煎蛋,觉得自己有点没用,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平复不下来心情,可他只要想起刚才梁暮云说的话就会控制不住的脸红。 梁暮云好笑地看着他,把他面前的鸡蛋拿走,给他换了个不糊的,然后自己把这个两三口吃了,夏陵愣愣地看着他。 梁暮云故意逗他:“看什么,谁煎糊的谁吃,多公平。” 夏陵一下就发现了盲点:“可我根本不会做饭。” 梁暮云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嗯,我会就行。” …… 大概是还没习惯梁暮云现在的风格,夏陵被噎的说不出话,低头默默吃那个煎的完完美美的荷包蛋,还是糖心的。 原来,和梁暮云谈恋爱是这样吗? 还,还挺,好的。 就是真刺激…… 夏陵偷偷笑了一下,想着些有的没得,如果让梁暮云知道了,大概又要整夜睡不着了。 第34章 “今天去雀儿胡同?”夏陵的余光看见梁暮云一直在看他,耳后不禁又泛起薄红,他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问道。 梁暮云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嗯,我自己去就行。” 自己去?那他呢? 夏陵想不明白梁暮云为什么不让自己跟着,皱着眉看着他,带着粘人精上线的眼神。 梁暮云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比了个饶了我的手势,低声解释道:“没不让你一起去,就是想让你帮我做点别的事。” 别的事? 夏陵脸上的疑惑更甚,梁暮云见状招了招手,夏陵马上听话的将上半身越过桌子,耳朵靠了过去。 梁暮云贴近和他耳语了几句,夏陵听完后扭头惊讶地看向他,两人凑得极近,梁暮云轻轻一笑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点了点头。 “行,行吧……”他都这样勾引了,夏陵抿了下嘴,只好磕磕巴巴地答应。 梁暮云今天用了他的牙膏刷牙,椰子味的。 半小时后,梁暮云一个人出现在了雀儿胡同,他没直接按照蒋小天说的地址过去,而是又跟几个混熟了商贩打听了一下。 商贩们这么多天和他打交道下来也都知道他在找人,都很热心的帮他留意。 第64章 听说今天他换了个人找,就知道事情有了门路。 “啊,你说的这个人我知道,老蒋么?这一带出了名的酒鬼,成天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以前喝多了就打媳妇孩子。” “这不,媳妇被他打跑了,留个小孩,听说有什么基因病,还是什么病,一直长不高。” 七嘴八舌的,一说起蒋小刀,这个人还真是出名,不管跟谁打听都能说上几句,林林总总的没什么好话,最好听的就是说他是个烂人。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找对了人,估计也不用在这蹲了半个多月了。 梁暮云回想着听来的消息,掐了烟继续问:“最近有看见他回家吗?” “哎,别说,好几天没见人了。” “别是在家喝酒喝死了没人知道吧?” “不会,前几天我还看见他出门买酒了,估计是在家呢。” …… 今天天阴的厉害,像是又要下雪,梁暮云看了眼胡同的最深处的方向,他在考虑今天要不要干脆过去看看,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对了!”有一个人突然想起什么,大叫了一声。 梁暮云看向他,示意他说。 “前天好像也有人来找过他,听口音不像凤城人。” 还有人找蒋小刀? 会是谁? 梁暮云心中不好的预感再度加重,他道了句谢大步朝着最里面的楼栋走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今天没让夏陵跟来,是个很重要的决定。 门牌号,302 “3”还掉了个尾巴。 梁暮云立身站着,屈起两指敲了两下,没人应。 “咚咚,咚咚咚!” 他又敲了几下,门内照例没有动静,按照那帮人说的,这几天天蒋小刀没有出过门应该是真的,他们每天都守在人流的必经之地,蒋小刀这样“臭名远扬”的人,如果在几天内见过,一定会留下印象。 他心中的不安逐渐加重。 楼下单元楼的门开了,一阵冷风席卷而上,梁暮云鼻尖耸动两下,仿佛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仿佛藏在他的记忆深处,却忽然想不起是什么。 不对劲…… 一分钟后,梁暮云果断地在三天内,第二次报了警。 凤城就这么大,派出所也就那几个,来的人前天刚见过梁暮云,谁知这次又见到了。 对方纳罕道:“怎么又是你?” 梁暮云摊了摊手,无奈解释:“那个孩子告诉我这是他家,我今天有空就来看看,谁知道一直敲门都没人开。” 警察不想惹麻烦,猜测道:“可能是出门了?” “我来的时候打听过,说是一直没看见他出去,听说这个人酗酒,所以我怕出什么事,才报了警。”梁暮云只字未提自己有事情来找蒋小刀要办的事情,因为他有预感,自己可能见不到这个人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警察看他说的实在严重,心里也有些打鼓,只好让人联系物业拿了钥匙,强行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间,扑天的的臭气袭面而来,梁暮云站在后面还是被冲了个正着,他侧过头忍耐了一下,不太想进去看了。 他想起来自己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了。 是火葬场。 是尸体腐烂的气味。 蒋小刀死了。 屋内的气温很高,这一带老房子的供暖一向很好,本来冬天不该是这样的尸体,也因为腐坏严重,招引了大量的蝇虫,它们啃食着着尸体,将鲜血带到四周的墙壁上,星星点点的红像是黄泉路盛开的荼蘼。 这边派出所的警察大概也甚少见过这场面,一时有些呆住,手忙脚乱了起来。 之后尸体被送去了市里尸检,梁暮云被简单问话后,也被要求暂时不能离开凤城。 因为他是第一发现人。 …… 夏陵帮梁暮云办完事情,听梁暮云简单说了这件事,又生了一场气。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呀?” 梁暮云一着急,说话带了些南方的口音,啊侬软语从他嘴里说出来别有味道。 夏陵狐疑地看着他,可梁暮云目光真诚,他找不到一点破绽。 梁暮云也确实是不知道蒋小刀会死,只是觉得蒋小天那个孩子不会那么轻易帮自己,所以留了个心眼,没让夏陵跟着。 现在证明,他把夏陵支走是对的。 在夏陵回来之前,梁暮云吐了三次,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舒服了点。 显然夏陵也发现他的脸色难看,虽然生气还是没忍心抱了抱他。 “很吓人吗?” 梁暮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呆在一个小自己十岁的恋人怀里,还是被安慰的一方,心情有些奇妙。 但身体却诚恳的抱住了夏陵。 如果钱石在这里,一定会吐槽一句。 狗,太狗了! 梁暮云不管那些,老男人也有玻璃心,也很需要安慰。 而且依赖夏陵,好像能让他更有安全感。 年长者的依赖更像是纵容,纵容一个人肆无忌惮的窥视自己的隐私,入侵自己的领域,打破自己多年养成的习惯,然后用一个崭新的自己,拥抱自己年幼的爱人。 他们还需要磨合,梁暮云等得起。 因为他有信心,也因为夏陵足够在乎他。 三天后,梁暮云又被叫去录了口供。 第65章 这次是夏陵陪他去的,他主动要求的。 口供前前后后录了两三个小时,一个很有经验的警察翻来覆去的问着几个同样的问题,梁暮云都如实说了。 “听说你一直在雀儿胡同找人,找的就是蒋小刀?” 梁暮云猜到他们能查到这件事,如实相告:“嗯,是也不是,一开始找错了人,是前两天才知道其实要找的是他。” “也不能这么说,是没想到找到的是他。” 梁暮云将梁暮成的事情言简意赅的说了,还给对方看了手机里的照片和钱包内的军功章。 警察笔尖微顿,全程认真地听着,看见梁暮云的动作,他走上前郑重的接过那枚庄严的军功章,仔细翻看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又双手递还给了梁暮云,然后将人亲自送了出去。 不为其他,烈士家属理应有的待遇。 梁暮成的档案属于机密,不能被调取,但是查证还是容易的,于是梁暮云很快就被解除了出省限制,不过他并不打算离开。 因为虽然蒋小刀死了,但还有一个人在这里。 “你早就怀疑那个蒋小天了?”夏陵听了梁暮云的解释,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让我去医院的?” 发现蒋小刀死亡那天,梁暮云交代夏陵去了趟医院,看看蒋小天还在不在医院,夏陵过去时,医生却说他已经出院了。 说没人来看过他,应该是自己走的,护士过去查房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梁暮云点点头,没说别的,只说了句:“当时他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就留了个神。” 夏陵一点就通:“所以他早就知道他爸死了?” “嗯,大概就是咱们救了他那天。”尸检结果出来了,警察也没有细说,但在讯问时对方字里行间都在问他那天的具体情况,所以他猜测,蒋小刀应该那天就死了。 蒋小天发现了他的尸体,或者想的再黑暗点,他年幼弑父……半夜出逃,却因为还差几个月成年,离不开凤城,无处可去,才被梁暮云他们发现。 所以,找到这个孩子才是破局的关键。 “怎么找?”夏陵问道。 梁暮云摇了摇头说道:“用不着咱们,回去等消息就好了。” 刚刚讯问,梁暮云故意给警察留了话头,往蒋小天身上引了两三句,何况死者有个这么大的儿子,警察不可能不找,他们只要等着再次被叫来问话就行了。 到时候就能弄清事情的原委,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关于纪升的蛛丝马迹。 梁暮云虽然颠簸劳碌至今都没见到这个人,却已经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第36章 五天后,蒋小天被找到了,据说整个过程十分奇特,交警队最近正好在严查黑车,自己的kpi还没完成,没想到却意外地找到了这个孩子。 当时的情形看样子应该是他想直接出省,又买不到车票,只能包黑车。车被查了后就被警察带回了警局,然后就发现,这竟然是隔壁找了好几天的案件关联人。 从移交到审问,因为蒋小天未成年,过程走的很快。 一天后,梁暮云就在警局门口等到了刚刚出来的蒋小天。 也就几天不见,他看着更瘦了,浑身上下只有脸是干净的,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着估计也是摔得,他看见梁暮云时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又没什么表情的打算绕过梁暮云离开。 看样子没有丝毫愧疚。 夏陵看他这个样子难得有了些脾气,手臂一展就把人拽到了跟前,蒋小天个子小,被抻了个趔趄,好险没站住,夏陵生怕他倒自己身上,手快速松开,又推了一把,把人推远了。 从那天回来后,梁暮云到现在一直睡不好,整晚都在做噩梦,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夏陵恨透他了,沾一下都觉得恶心。 “你们到底干什么,不是把事情都告诉你们了?”蒋小天挣扎不过,一脸不耐烦地问。 夏陵到底年纪小,气性大,但也许也是因为他招惹到了梁暮云,拽着他不肯放手,冷声问:“为什么骗我们?” 闻言,蒋小天一脸笑的莫名其妙,反问道:“我哪句话骗你们了?” 可能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人,夏陵被气笑,“呵”了一声就要上前,从小到大和村子里的孩子打架他没输过,只因为他下手狠,还是个没人管的野人。 这种人他懒得废话,打一段算了。 梁暮云见状连忙上前把人揽在怀里,胳膊从后面绕过去直接把人圈住了,然后另一只手拎着蒋小天,随便上了一辆出租车。 要是真让这俩在警察局门口打一架,估计他仨又得进去被教育一通。 车上,梁暮云小声哄着夏陵,还得看着另一个别跳车,三个人气氛实在诡异,司机愣是看了他们好几眼,梁暮云也察觉到,故作尴尬地笑笑,开始胡诌:“家里小孩打架,别笑话。” 谁知就这一句话踩了两颗雷。 夏陵扭头瞪人:“谁和他一家?” 蒋小天一脸面瘫:“我不认识他们!” …… 梁暮云朝着司机摊手笑了笑,司机大哥瞧他长相穿着也不像是个人贩子,露出了个“我懂”的表情,开始同情梁暮云:“唉,现在这孩子不好管,你这一下子带两个也是费心,怎么还闹到警察局去了。” 夏陵现在是谁点谁炸:“谁是他孩子!” 第66章 他!是!男!朋!友! 司机越说越起劲了:“哎,小朋友不要说气话,多伤你哥心。” 夏陵又怼了几句,全被司机大哥教育了回来,夏陵本来就说不过他,气的脖子都红了。 …… 梁暮云在一边忍着笑,一边拍了拍夏陵的后背,看他不消气就又捏了捏手,悄声偷偷说:“要不要我和他解释?小男朋友?” 夏陵扭头看了他一会,思考了两秒突然泄了气,说了句:“跟他说不着。”就不说话了。 饶是再不知道,只言片语中夏陵也明白两个男人在一起不是多被人接受的事情。 梁暮云又拍了拍他,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以前他很少会在外面聊起自己私人问题,通常也就是见个面,吃个饭,过个明路,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就算了。 至于陌生人,虽然不会特意避讳,但确实说不着。 难得今天他有了点炫耀的心思。 于是下车前,梁暮云最后和司机说道:“对了,刚刚他没说错,他确实不是我弟弟,是男朋友。” 然后便带着目瞪口呆的两人,留下一个世界观破碎的司机大哥,扬长而去。 ……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夏陵自己想了想,好像是在说自己…… 所以,那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他僵硬扭头看向被自己拎着,防止逃跑的蒋小天…… 果然,对方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们两个,也不挣扎了,看样子大概是怀疑自己耳朵坏掉了。 梁暮云这边冲动完了,也没觉得害臊,该怎么样还怎样,走着路甚至还有空帮夏陵整理了下卫衣帽子。 今天天气冷,人走在街上都冒着气,梁暮云随便找了一家火锅店,要了个包间。 在他看来,说事情归说事情,饭也得吃。 这是一家铜火锅,烧炭的那种,锅底里面滚着酸菜白肉,腾腾地冒着热气,碗里放着麻将,很合夏陵的口味。 蒋小天好几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身上带的钱有限他不敢乱花,现在看着梁暮云给夏陵烫着碗筷,盯着一块五花肉下意识吞咽着。 夏陵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整个人像个护食哈气的小猫,梁暮云坐在旁边给他夹菜,开口说道:“先吃饭,事情一会再说。” 蒋小天犹豫着,对面两个人也不理他,最终还是抗拒不了生存的本能,动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夏陵看他这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自己却没什么胃口了。 不是梁暮云多大度,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到了,他只是后怕,看见蒋小天他总是控制不住地设想,要是一开始他拒绝了夏陵,结局会是什么样。 然后他发现,这个假设,他甚至不敢再想下去。 十五分钟后 蒋小天终于停下了筷子,他吃的又快又急,一时间有些说话困难,“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真的见过。” 别看他个子小,但是脑子好用的很,一句话就说出了梁暮云和夏陵想听的东西。 “但你叫他去你家也是故意的。”夏陵冷冷打断。 蒋小天作出没办法的样子摊了摊手,看向梁暮云:“人死了,总要有人发现,你那么讨厌,真的很合适。” 梁暮云没理他,继续问自己的问题:“所以,你在哪见过那个人。” “好吧,就当为了这顿饭。”蒋小天挪了下椅子,往前坐了一点,整个人倚在桌子上只能看见半个身体,“几年前吧,那个人来我家找过一次,当时那个烂人还没开始喝酒,身体没现在这么虚,找了几个人把他打走了。” “当时我还小,只知道那个人好像断了几根肋骨,那时候凤城治安不太好,没什么人管,不了了之了。” 梁暮云回想了一下时间线,推断那时候纪升应该刚刚出狱,打算来找蒋小刀算账,没想到又吃了哑巴亏。 按照他这一路对纪升这个人的了解,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后来他又来过吗?” 蒋小天点了点头,歪着头一脸天真,石破天惊地说道:“有啊,这不是来把他杀了吗?” …… “什么?”梁暮云以为自己听岔了,下意识问了一句。 夏陵听的清清楚楚,淡淡重复了一遍:“他说是纪升把他爸杀了。” 梁暮云:…… “你是怎么知道的?” 蒋小天歇够了,嘴里还在吃:“我躲在空调外机旁边,听他们说当年什么什么的,大概就是他吧,这些年他虽然没什么朋友,但也没害过什么人,想来想去也没有别人,等他们走了,我爬进去那个人已经死了。” “这些你和警察说过吗?”梁暮云眉心紧蹙,严肃问道。 蒋小天:“有啊,我干嘛骗人,又不是我杀了人,见死不救不犯法吧,何况我未成年。” 梁暮云深吸了一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吗?” 蒋小天夹菜的筷子顿了下,终于有了反应,他犹豫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道:“大连吧,听口音像。” 梁暮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拉着夏陵结完账就离开了。 “真的和他没关系吗?”夏陵被梁暮云拉着往前走,直觉对方心情不太好。 梁暮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无端,并没有说出来,“不确定,但可能性质会不好界定。” 第67章 夏陵似懂非懂地点头,又说:“那他说的话能信吗?” 这才是最难办的,梁暮云实事求是:“大连太大了,就算是真的,咱们没有更多线索,也找不到人。” “他不是说是纪升杀了人,要是他说的没错,警察会找到他吧?” 夏陵这样安慰着,梁暮云听出他的担心,朝他笑了笑,“那样最好了,咱们就不用费力了。” “那咱们还暂时留在这边等消息吗?” 梁暮云拉了他一把,让他走在路的里面,“不了,我留过联系方式,有消息这边会联系我的,先带你去大连,早就答应你的。” 大连? 是,他还要去大连。 这一路上夏陵一直都跟随着梁暮云的脚步,他很少提起自己的事情,可以说是刻意回避,有时候他甚至希望梁暮云或者自己忘掉这件事,可他也知道那不可能。 当一件埋在心底很久的事情临近答案时,他却害怕了,于是夏陵目光躲闪着说道:“不急。” 可梁暮云却没听到,他在想别的事情。 第37章 因为梁暮云的一句话,夏陵今夜睡的并不安稳,沉重的梦境如潮水般袭来,转眼间他就站在了一处湿软的沙滩,低下头白色海浪一下下拍打着他的脚踝,若即若离的,一触即分。 他彷徨地徘徊着,行走其中,踽踽独行,无处可去。 这是哪?他为什么在这?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受惊般回头。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装扮的像是九零年代的女郎,但无论夏陵怎么努力,他都看不清女人的脸,没有脸的面孔上她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夏陵咬着嘴里的软肉,痛感刺激着他冷静下来,他才堪堪听清。 女人说的是: “等你长大了,妈妈就来接你。” “等你长大了,妈妈就来接你。” 女人不断重复着,不断保证着,不知道真的是在和谁许诺,还是在给自己找着那不需要愧疚的借口。 夏陵打了个激灵,猛地推开她,拔腿向后跑去,身体被冰冷的海水覆盖,他无知无觉地向前奔跑,宁愿沉没也不敢回头。 女人还在追,他却只有一个念头。 梁暮云。 他要找梁暮云,梁暮云在哪? 他找不到梁暮云了。 “梁暮云!” “梁暮云!!” 巨大的恐慌席卷他的心头,夏陵一句一句叫喊出声,残破又凄厉,最后将他自己生生叫醒,睁开眼的瞬间,豆子大的泪珠顺着额角滚落而下,连线似的没入在梁暮云的手掌。 夏陵在还没看清人的那一刻,身体就提前做出了反应,起身死死抱住了梁暮云。 梁暮云本来在隔壁睡着,不知道怎么心里一直不踏实,才想着出来看看,没想到刚出了门,就听见夏陵那样的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慌忙开门,来到夏陵身边试图叫醒他,帮他驱散梦魇,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直到他醒来。 夏陵瘦弱的胳膊紧紧勒着他的脖颈,仿佛一个孩子在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玩偶,梁暮云迅速反应过来,接住了他,手下捏了捏他的耳朵,又帮他拍着背顺气,但不知为什么,平时很有用的办法,今天人却怎么都哄不过来了。 梁暮云叹了口气,无法,只好把人从被子里捞出来抱着,无尾熊一样的姿势抱回了自己房间。 夏陵并没有反抗,他把双腿夹在梁暮云的腰上,用一个面对面的姿势整个人攀附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像一株缠绕寄生的菟丝子一样,不死不放手。 “你打算今天就这么睡?嗯?”梁暮云笑的无奈,手却诚实的抱着夏陵,怕他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夏陵不吭声的又往前蹭了蹭,无声地抗议,表示自己就要这样。 梁暮云拿侧脸贴了下夏陵的额头,又提议说道:“那要不要吃点东西?” 还是没有回应。 小山神闹脾气了。 梁暮云只好上半身靠在床头,就让他这样抱着自己,一下一下帮他捋着头发,小时候他妈妈常常这样安慰他,但他确实第一次学来用在另一个人身上。 其实对待夏陵,很多事都是他第一次做,不太熟练,做的也不好,好在夏陵不嫌弃。 他不知道夏陵梦到了什么,但却知道他的小朋友做了噩梦也知道找他。 谁知夏陵好像真的很受用,慢慢又靠在梁暮云的肩上睡了过去。 等他睡着了,梁暮云却彻底清醒了,他轻手轻脚把夏陵放到床上,走出房间去阳台点了根烟。 不是觉得累,也不是觉得夏陵麻烦,只是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正不正确,如果没猜错,夏陵今天的噩梦是因为自己提到了要带他去大连。 那个一开始夏陵就对他提起的要求。 当时的他目光是那么希翼,带着泡沫一般的幻想。 但夏陵足够聪明,这一路走来,他应该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不管他最终到不到那个有海的城市去,他都找不到自己的妈妈了。 那个抛弃了他的女人,永远都不会像承诺那样回来了,即便他去找她,也不可能改变结局。 所以大连是夏陵希望的终结,也是他必须要面对的残酷真相,其实梁暮云可以直接带他回到南京,然后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那虚无的期待里,那里有他的父母,他们会对夏陵很好,弥补上他对于家庭缺失的那部分爱,夏陵一定也会听他的话,这样起码他现在不用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心。 第68章 至于以后,等夏陵再长大一点,等他能够平淡接受那个事实的时候,如果他想去面对,那时梁暮云也会一直陪着他。 可是,不行。 他没有权利那样做,不管他以什么身份,都没有权利那样做。 “梁暮云?” 夏陵迷迷糊糊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应该是睡得不安稳发现自己不见了,又醒了。 梁暮云急忙掐了还没来得及抽的烟,又回了屋内。 没想到是人没醒,只是找不到人下意识的出声。 纵使这样,梁暮云还是一边握住了他的手一边回应:“我在呢。” “你去抽烟了?”夏陵闭着眼睛,将头贴在梁暮云的衣角,闻到了烟草燃烧的味道。 梁暮云刮了一下他的鼻子,不止一次的吐槽说他:“狗鼻子。” “梁暮云,抽烟不好。”夏陵又说。 梁暮云听见了他的未尽之意,没犹豫地就做出保证:“不抽了。” 夏陵在说,梁暮云,陪的我久一点。 于是从那天晚上起,梁暮云没再抽过一根烟,养成了十几年的坏习惯,说戒就戒了。 翌日,夏陵从梁暮云怀中懵懂醒来,像前夜喝醉了酒一样断片,他看着天花板晃神,头一次对自己的人品发出了质疑。 他怎么在梁暮云床上? 不会是梦游吧? 他记得他做了个梦,然后…… 突然,他瞪圆了眼睛,想起了什么。 ??? 他这和电视剧里耍手段的恶毒女配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月黑风高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到这种事情! 梁暮云被身边的动静吵醒,他闭着眼将怀里的人团了团,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磁性和沙哑:“醒这么早?” “……” 夏陵鼻尖抵在梁暮云的胸口,带着对自己深深的唾弃,闷声提醒他:“已经十点了。” “嗯?”大概是连着好一阵没睡到这个时候,梁暮云一直觉得还是早晨,听见夏陵的话还反应了好一会,然后整个人像是一只报废的机器一样,认命道:“没睡醒。” 又是一会,他突然叫道:“夏陵。” 夏陵下意识回应。 他紧接着问:“你会唱歌吗?” ? 唱歌? 大概是会的。 梁暮云得寸进尺的说:“昨天哄了你小半夜,现在换你。” 这阵子,梁暮云从不避讳和夏陵提一些小要求,在他看来这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他在教会夏陵,对待哥哥和对待爱人的区别,就像他不会要求小成给他唱摇篮曲,但夏陵可以。 两人沉默良久,久到梁暮云要再次睡着的时候,夏陵清亮悠长的声音才小声响起。 少年的音色夹杂着质朴,曲子很老了,大概年纪比两个夏陵都大。 梁暮云听不懂他在唱着什么,大概是一首古朴的歌谣,猜到是从那个村子里带出来的,也许是夏陵小时候听过。 这一路上梁暮云一直避讳的和夏陵提起那里,没想到只是想撒撒娇,阴差阳错的…… “对不起。” 等夏陵唱完,梁暮云才和他道歉,他没说是为什么,夏陵却懂,他摇了摇头,轻轻说着:“没关系,我知道的,不管我自己想还是不想,那片土地会一直藏在我的身体里,从我在那里出生,在那里长大,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不是山神,也没保佑过什么人,但那里却是他的故乡。 其实梁暮云不用这样小心翼翼,没有人会讨厌自己的故乡。 夏陵看着他,十八岁的他是那么的善良,他看着梁暮云,最后笑着说道:“况且,他把你带给我了不是吗?” “是。”梁暮云抱着他,自觉自己还不如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哥小看你了。” 像是睡够了,夏陵翻坐起身,坐在梁暮云身边,好奇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大连?” 梁暮云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这个事情,他也还没想好,于是征求他的意见:“你准备好了吗?” 夏陵沉吟着,当机立断的说:“就明天吧。” 明天? 梁暮云神色认真的看着他,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真心的这样想,却没在夏陵的脸上找到一丝勉强,仿佛昨晚躲在自己怀里的那个人不是他。 既然这样,梁暮云不再纠结,点了点头:“好,我来安排。” 之前他带队去过大连打比赛,对那里还算熟悉,当时去的时候,梁暮云对那个城市没什么感觉,但这次应该会截然不同了。 而即使夏陵表现的再自然,梁暮云还是发现他经常无缘无故的发呆,眼神空空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或者又是什么都没想,他没去问,只能尽可能转移夏陵的注意力。 第38章 大连又被称为滨城,这边三面环海,气候适宜,是整个东北部最南端的一座城,这一路他们从北向南,从漠河到大连,几乎横穿了整个东北地区。 梁暮云记得他上次来这里还是19年的夏天,那时候他经营的战队刚刚有了起色,他不放心地亲自带队过来,只用了一个礼拜就把当时的战队经理吃的犯了痛风。 至今在他们俱乐部,只要提起大连,就能说到这个笑话,屡试不鲜。 梁暮云平时就被他们说的耳边起茧,当然第一个想起这件事。 于是当晚,一处大排档下,梁暮云坐在对面,动作自然地又给夏陵扒了个皮皮虾放在碗里,一个接着一个,直到看着他吃的差不多了才收手。 第69章 夏陵碗里堆成了小山,惹得旁边坐着的男生无故被女生掐了好几下。 没办法,现在投喂夏陵成了梁暮云的头等大事。 但不可不说,这一路上,夏陵的变化真的很大,初见那时的他脸小的吓人,人看着又瘦又柴,尽管气势凌厉,生人勿进,却远没有现在看着健康,被梁暮云这么一路喂下来,如今脸上不仅多了些脸颊肉,整个人肤色也瓷白瓷白的,还泛着红晕。 反观梁暮云倒是瘦了不下十斤,体重比他大学时还轻了一些。 但这倒也不全是因为这一路奔波,没道理夏陵吃了,梁暮云就没得吃,还不至于。 自从梁暮成去世后,他就一直这样,体重只减不增,谁来也没办法,因为即便他再避免提起,失去一个弟弟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生老病死,无能为力。 梁暮云再怎么克制,夏陵还是不止一次的撞见,在那些个无言的深夜,他看见梁暮云偷偷把那张和弟弟的合照拿出来看了千万次,然后又珍之又重的妥帖放回。 每当这个时候,梁暮云看了多久,夏陵就在暗处陪了他多久,直到听到梁暮云回屋的声响才会继续睡去。 有时他也大胆的设想,梁暮云的父母可能并没有真的多想让他找到梁暮成的亲生父母,这对年迈的父母会不会只是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不忍心看着另一个儿子也同自己一样沉浸在亲人死亡的噩梦中,所以才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说是为弟弟寻根,不如说是为梁暮云自己寻一个解脱。 可是他真的能够解脱吗? 在时间的轨迹中,生命的河流湍流不息,甚少有人能够真的跨过这条河,况且他们兄弟二人情谊深厚,梁暮云一定不会是那万分之一。 想到这里,他心念一动,推了推面前的盘子,递到梁暮云的面前,弱弱说道:“我不想吃了。” “那就不吃。”梁暮云揉了揉他的脑袋,也没勉强他。 夏陵故作为难地看着他:“可是很浪费。” 果然,梁暮云听他说完,拿起筷子三两口就把盘子里的东西自己吃了,然后示意夏陵让他检查。 夏陵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拉着梁暮云准备回去。 他们是今天下午的航班到大连的,落了地夏陵紧跟着梁暮云,生怕他着急提起自己的事,罕见的提了许多要求。 毕竟他还没准备好。 听说梁暮云以前来过这里,他就撒娇求着梁暮云带他去自己去过的地方,这不,梁暮云就想起了当年这家自己战队连着吃了三天的大排档,期间还和夏陵说了很多趣事。 夏陵津津有味地听着,想象着当时梁暮云的样子。 吃饭的地方离酒店不远,他们走着路回去,夏陵爱玩,扶着梁暮云的肩膀在马路牙子上学着猫走路,歪歪扭扭地不时还要梁暮云扶他一把,他们走了一路,两边的树上还挂着前两日的积雪,这些雪不时的落下,一笔连着一笔,围绕着他们,又画了一平方的冬。 突然,夏陵想到什么,语气有些紧张,还带着丝好奇地问道: “梁暮云,你和你以前的男朋友也会做这样的事吗?” 也会这样吃完饭慢慢散步吗? …… 这是一个从古至今可以载入历史前十的死亡问题。 梁暮云就算再坦荡,也难免地脸色一僵,他犹豫着该怎么回答。 夏陵直觉他不想说,善解人意地说道:“没关系,你不回答也可以。” 其实他只是好奇,并没有真的很想知道,他只是觉得,梁暮云这样的人,一定有很多人喜欢,而有关梁暮云的事情,即使是这些,他也很想知道。 谁知梁暮云竟然真的一路沉默着,夏陵不禁懊恼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惹他不开心。 直到快到酒店时,梁暮云忽然拉住他,他看着他的眼睛,神色认真对夏陵说道:“我确实以前有过喜欢的人,被人表白过,也被人拒绝过,我们或长或短的走过一段时光,我不能和你否认那时的一切,就像你以后可能也会遇见更多的人,但起码提起这段时光,你没办法跳过我一样。” “但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一个不会回头看的人,我说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一时兴起。”说到这,梁暮云深吸了一口气,压不下心中悸动,他看向夏陵,目色流转,不禁泛起了涟漪,“是现在的梁暮云喜欢现在的夏陵,喜欢到想要和明天的,后天的,以后每一天的夏陵一直都在一起。” “所以,既然你问起,那我的回答是,我不否认从前,但现在我可以对你许诺以后,我会紧跟着你的脚步,尽量缩短我们之间这十年的距离,努力多陪你许多年。” 夏陵只是随便问了一个问题,没想到能得到梁暮云这样的回答,他目光震动,侧过头不肯去看梁暮云,他害怕看见梁暮云的眼睛,他知道那样他会忍不住。 梁暮云以为夏陵真的介意自己的“前科”,毕竟这么算起,夏陵确实吃亏许多,于是他不知所措地上前轻轻抱住他,尽力地低声哄着,说着不能被外人听到的情话。 夏陵听的耳朵红到滴血,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更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梁暮云。 梁暮云瞧他不说话,又实在不知道现在的小朋友爱听什么,破罐子破摔地闭着眼睛说道:“宝宝,都是我的错,嗯?你就当行行好,别气了。” 第70章 …… !!!!!! 夏陵惊慌地抬起头,动作迅速地双手捂住了梁暮云的嘴,他左看右看,好在没看见其他人。 梁暮云怎么会说这种话!!!! 要死!!! 梁暮云被他盖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他没想到夏陵的反应这么大,本来一把年纪了说这种话,他也有些害羞,但是看见夏陵这个样子,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 “嗯嗯?” 夏陵捂的太紧,梁暮云没办法出声,但夏陵还是听清了。 他又在叫自己宝宝! “你别说了,我,我成年了!”夏陵气急败坏地小声强调。 梁暮云失笑,他拿下夏陵的手,和他慢慢解释:“叫你宝宝不是说你小的意思。” 夏陵莫名看着他,想起什么,“还是代表疼我吗?” 梁暮云没办法地摇摇头,觉得夏陵大概再也忘不了这件事了,他凑到夏陵面前,和他额头贴着额头,在吻下去之前,他说道:“这次是代表想亲你。” 梁暮云的嘴唇干燥,带着入夜的凉,他吻在夏陵的唇上并不知足于平常的浅啄,一下下地引导着夏陵追着吻他,夏陵被勾起了心思,慢慢急躁起来,他气鼓鼓地看着梁暮云,眸光潋滟,似是嗔怪般和他调情。 梁暮云不敢再逗,他轻轻掐了下夏陵的腰,趁着夏陵张嘴的瞬间又凑了上去,什么东西勾缠住了夏陵的舌尖,他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推了一下梁暮云。 梁暮云以为他不喜欢,克制着停了下来,他声音微喘着问道:“不习惯?” 夏陵抿了下嘴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梁暮云今晚一颗心被他勾的忽上忽下,但还好脑子还够用,“不习惯,但是能接受?” “嗯……”夏陵害羞的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梁暮云本来就不想进展太快,善解人意地绕过了这个话题:“那回去?” “好,好。”夏陵磕磕巴巴连着说了两个好,又自责自己是不是太没经验,梁暮云会不会失望。 梁暮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抬手掐了一把他的脸,告诉他:“别瞎想,天天小脑袋里装的什么?这么多心思呢?” 夏陵不肯承认被看透,别扭地狡辩:“我才没有。” “行,你没有。”梁暮云纵容地顺着他,就算是夏陵现在和他说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法设法摘给他。 如果梁暮云的朋友看见他现在这副尊容,一定会怀疑他被夺舍了,别说别人了,估计梁暮成现在就在天上骂他呢。 在抵达大连的第一天,梁暮云的故意为之下,夏陵在梁暮云身边安稳地睡去,他躲藏在梁暮云展开的羽翼下,暂时忘掉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这样就算夏陵以后再想起这里,起码不会只记得那些不好的事情,梁暮云强势地将自己挤进了夏陵的世界,就是为了这样的时刻。 他只盼着夏陵记得的是这一点点甜。 第39章 只要有梁暮云的地方,夏陵就会睡得很熟,不是特别大的动静很难被叫醒,梁暮云慢慢从夏陵的脑袋下抽出胳膊,觉得这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坏事。 今天他有事情要办,但他不想带着夏陵。 昨天回酒店后,丹东那边的警方就联系梁暮云了,蒋小天已经被他们送到了孩子母亲本家,但关于案件的发展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们的确是帮他找到了纪升,但却肯定地说杀人的不是他。 至于为什么能那么快确定? 梁暮云神色复杂的站在大连某一处私人医院前,回想着电话里民警对他说过的话。 “纪升半个月前就确诊了肺癌,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现在人没有行动能力。” “听说你去大连了?刚巧,他就在大连的一家医院里接受治疗,这是地址,你可以去看看他。” 梁暮云恍惚地道了句谢,或者根本什么都没说就挂了电话,他记不清了。 他冷漠地想:肺癌,肺癌晚期能接受什么治疗。 说难听点,人是还活着,但也就是在医院占着床位等死。 据说短短半个月,眼看着好好地一个人现在已经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的废物了。 这件事梁暮云没有对夏陵讲,而是选择独自来了这家医院。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想让夏陵看见他这一面,即便梁暮云总是说夏陵把他想的太过完美,可谁又真的想自己的爱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呢? 那种暴露人性的恶,就算是梁暮云自己有时也会为此暗暗心惊。 一边想着,梁暮云边整理了下衣衫,他手里抱着束漂亮的白雏菊,面色严肃地走进了医院大门。 因为是私立医院,价格高昂,里面的人并不多,但梁暮云还是足够引人注目,这不仅是因为他优越的长相,还是因为没有几个人真的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缺德地穿着一身黑,抱着束菊花来医院看望病人。知道的是探视,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来送终。 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 “你好,请问一下,纪升住在哪间病房?我是来探视的。” 前台的导医小妹妹大概也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足足看着梁暮云愣了三秒才回神,她边低头翻找边问道:“请问您是?” 纪升他知道,可却不记得有这样一位亲戚。 第71章 梁暮云微微一笑,随口胡诌:“是有人给纪升先生定了鲜花,我负责送过来。” “什么鬼,外卖员都长这样了吗?”导医又看了他一眼,嘀嘀咕咕地走出导诊台,伸出手指了个方向,然后先一步走出去,带他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她边走边解释着: “纪先生是我们vip病房的高等贵宾,我带您过去。” “对了,他家情况比较特殊,你进去时记得小心说话。” …… 梁暮云跟在导医身后,闻言挑了挑眉,高等贵宾,看来这个人出狱后还过的相当不错。 “先生,到了,就是这间。” 梁暮云看着面前的米白色木门,得体地颔首道谢,直到目送导医离开后,他才抬起手象征性的叩了两下门,然后没等门内人反应,就推门走了进去。 如果夏陵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因为梁暮云很少对人表现的这么强势又失礼。 不愧是vip病房,梁暮云走进房间,里面窗明几净,就连阳光照射进屋内的角度都是刚好,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中年男人病歪歪地靠在床头,骨瘦如柴,生死不知,旁边坐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正帮他剥着水果。 哦,水果不是给他剥的,女人自己吃了。 梁暮云环视一周,反手带上了门,发出的动静终于吸引了屋内两人的注意,他们同时看向他,露出一样不解的神情。 直到女人眼尖,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那束白雏菊,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 “你是谁?走错房间了吧?” 梁暮云没理她,自顾自走向床边,他在距离纪升一米外的地方站定,垂下眸子,冷淡地审视着这个人。 不出意料,纪升长得和梁暮成非常像,同样的国字脸,高鼻梁,眉骨挺括,是典型的北方人长相,但不同的是,比起小成,他满脸的凶相毕露,鼻子边的法令纹深如沟壑,多了几分奸猾与阴狠。 面由心生,看来他在出狱后应该也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而抛弃一个孩子,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 纪升此时也意识到他是冲自己来的,于是艰难地转头看向梁暮云,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您是找我?” 不同于那个女人,纪升一眼就看出梁暮云不是路边随便哪个甲乙丙丁,不管是周身的气度还是言谈举止都不是他能够接触到的人。 他这一张嘴,梁暮云就知道他没几天可活了。 “我叫梁暮云,从南京来。” 纪升看着他笃定地摇头:“我不认识你,年轻人。” 梁暮云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你不需要认识我,也不用纠结我是谁,我只是一个听说你马上要死了,好奇来看看你的过路人。” 闻言,纪升脸色微变,他不悦地看向旁边的女人,示意她赶梁暮云出去。 女人还未起身,梁暮云就朝她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画风突转地问道:“对了,纪升,后来你有过孩子吗?” 谁知这句话仿佛戳到了纪升什么痛处,梁暮云话音刚落,眼看着他呼吸立马变的急促起来,床上的人用他那一双浑浊地眼睛死死盯着梁暮云,甚至抬手想要上前拉他,差点害自己摔下床,一旁那个一直没有插嘴的女人见状还是坐在的安安稳稳,吃着她手里的柑橘,仿佛听不见他们俩的对话,更丝毫没有按呼救铃的意思。 看样子怕是纪升就此被梁暮云气死了,才是如她的意。 梁暮云嫌弃的后退一步,动作间明明已经避开了他的手,他还是掸了下衣摆,好像上面粘上了什么脏东西。 刚刚的问题,答案不言而喻,梁暮云再无和他说下去的兴趣,只见他随手将手中的白雏菊扔在了纪升的身上,然后对他“友好”的笑了一下,随手帮他按响了床边的呼叫按钮。 “努力活下去吧,你可别真这么快死了,那样就太便宜你了。” 最后的最后,梁暮云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这么说道,带着满眼讽刺。 然后在纪升愤怒地注视下施施然走出了门,他步履沉重,踽踽走在医院的长廊,和前去抢救纪升的医护人员擦肩而过。 行走间,梁暮云伸出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微微按压,难忍之下,他脚步忽然变得急促,一刻不停的快速走出了医院大门,在闻到门口的月季香时才仿佛得到了解脱。 他不顾旁人目光,跑到一边不住的干呕,直到吐到青筋暴起,却还是什么都吐不出来。 口袋中手机震动,梁暮云撑着旁边的电线杆缓了缓,掏出手机接了。 “喂。” “哥,你出去了?”是夏陵打来的,听声音大概是刚醒,发现他不见了。 “嗯。”梁暮云轻咳了一声,调整了下语气才说道:“出来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夏陵唔了一声,声音不自觉的开始黏黏糊糊,他催促着说道:“都可以,快回来吧。” “粘人,就回了。”梁暮云压着胸口的不适,一边说着一边往回走,还不忘了哄着,“你再睡会,醒了我就回了。” “好。” 电话没挂,夏陵好像又睡着了,听着电话那头夏陵浅浅的呼吸声,梁暮云渐渐平静下来。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该唏嘘还是幸灾乐祸,这样一个人,最终死在这样的病痛下,看样子身边无一亲近之人,看似好像已经得到了报应。 第72章 可然后呢? 梁暮云不明白,就这样?他就这么死了? 梁暮云追着这个人寻了一路,从漠河一直追到了这里,看到的确是一个将死之人。 那一瞬间,好像他心中所有的怨恨都无处发泄,全部都拥堵在自己的胸腔,他总设想着有朝一日真的找到这个人了,该怎么和他说起梁暮成的事情。 那时这个人可能会悔恨,也可能会冷漠地毫不在意,但唯独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凭什么? 但在梁暮云真正见到他时,这一切好像都有了答案,他没有提起梁暮成只言片语,也没真的拿出那枚军功章给他看一看,不为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这个人不配。 梁暮成的任何事情,他都不配知道。 于是他只是随手在街边带了那一束白色的雏菊花送给了纪升,没想诅咒谁,梁暮云只是希望在纪升死后老老实实去走他该走的那条轮回路,这辈子,下辈子都离他的小成远一点。 想到这,梁暮云终于呼出那一口浊气,他望向天边,那里天地广阔,拢着这世间的半生烟火,这是他弟弟用生命守护的疆土。 小成,那个人哥替你见过了,你和他一点也不像,你永远都干干净净的,从始至终都只是梁暮成。 第40章 那天梁暮云回去后,夏陵还在睡着,整个人陷在床里,被他叫醒时迷迷糊糊的,差点忘了给自己打电话的事情。自然也就没有问起他去干了什么。 梁暮云下意识将这件事绕了过去,仿佛这样夏陵就永远不会发现他今天的失态。 但尽管再怎么忽视,自从见过纪升以后,梁暮云便时常失眠,常常处于听不见任何人讲话的状态,他深知自己的状态不对,怕被夏陵看出来,总是刻意掩饰。 可他却没想过这样夏陵会更担心,每当夏陵想要问起时,他又总会强打起精神回应给他一个安慰的笑,让夏陵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虽然夏陵不知道梁暮云究竟怎么了,但直觉这一切的变化都和纪升有关,不然他想不到梁暮云还会有什么事情不告诉他。 从早上起,梁暮云机械地帮夏陵准备好一切,停下后就又在落地窗前发呆,其实他装的很好,如果不是玻璃的倒影夏陵也不会发现,他望着梁暮云坐在窗前的背影,皱眉细细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想要找到原因,却毫无头绪。 所以他到底漏掉了什么? 又或者说,梁暮云瞒了他什么? 想到这里,夏陵敛了眸子,掩下一丝落寞,没说什么也没告诉梁暮云,拿起外套出了门。 说到底,他也有事情没有来得及告诉梁暮云。 是关于他妈妈的。 除了那些和梁暮云提过的短暂记忆,其实他还知道一个大连的地址。 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太过模糊,夏陵只大体记得那应该是那个人工作的地方,而这个偷听来的地方被他写在一张被踩瘪的烟盒上,又在泛黄的纸条描了一遍又一遍。 那时候他还不太认字,全靠拼音代替,即便是现在,他也不确定到底是哪几个字。 但后来的后来,即便不确定夏陵还是又誊写了无数次,换了不知道多少纸张,从小到大,直到幼年的他长大,少年的他将其牢记于心这个地方才不再以实物的形式出现。 在这个过程中,那个人也没再回来过,但夏陵还总是想或许她有什么苦衷,不是为了那个人,毕竟有时候人要给自己找个借口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但谎言终究会被戳穿,事实这么多年过去夏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她,亦或者,夏陵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去找她,但梁暮云的出现让他还是来到了大连。 所以这件事他本来是准备问问梁暮云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开口,但现在他突然不想问了。 转念间,夏陵随手拦了一辆路边的出租车,他坐在后座,咬咬牙终于说出了那个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的地址,再没说出口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记得那样清楚。 一路上,他的手都在腿上一下一下不停的敲着,在数到快七百的时候,司机一脚踩住了油门,带着惯性,夏陵不自觉的向前靠去。 他下意识抓紧了大腿上柔软的布料,指甲穿过将下面的皮肤抓的生疼,可就算这样,夏陵还是深吸了口气不敢抬头。 原来从他的五岁到他的十八岁,只用了这不到十五分钟,就到了。 “可以下车了。” 司机催促的声音响起,夏陵恍然回神,他猝地松开了爬满细汗的手,匆忙付了钱下车,适才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学校的门口。 因为恰巧下课铃声响,夏陵寻声看过去,一窝蜂的小豆丁从里面蜂拥而出,从他面前呼啸地跑过。 这是一处小学,可为什么是这里? 无论怎么想,按照他妈妈的情况都不可能在这里工作,那为什么她会在电话里提起这个地方,还让对方替她过去? 如果不是工作,她来这里干什么? 除非…… 夏陵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快去眨了两下,确定了唯一一个可能。 他带着满腹疑问,一步步朝前走去,最后在学校门口的保卫室停下,他听到自己问道:“你好,麻烦问下,这学校开了多少年了?” 浑浑噩噩中,语气中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希翼,夏陵看向坐在里面的门卫大叔,等着他宣判自己的刑期。 第73章 门卫打量了他两眼,看他长得小,以为是哪个学校的高中生,不在意地随口说道:“害,那谁记得,二十斤几年了吧,你有事吗?” …… 二十几年。 那就不存在拆迁重建的可能了。 猜测终于被印证,夏陵眼底颤动,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门卫看他奇怪,看样子是想要出来找他,最后夏陵只能慌张地摆了摆手,然后逃似的跑走。 他不确定自己现在还能清醒的和谁交流。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他妈妈工作的地址,这个他无意间听到的地方,是他的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另一个孩子,他们每天在这里分开又想见的地方。 而那个小孩大概也和他不太一样,毕竟他应该从来都不用担心今天妈妈到底会不会来接他这种可笑的问题吧。 所以他到底算是什么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告诉他真相呢? 就干脆利落的告诉他,我有了另一个家,没有办法带你,你不用再等我了,这样很难吗? 还有梁暮云……为什么也要骗他? 夏陵恍若无人地在马路中央穿行,引得周围的汽车不住鸣笛,一声声喊叫从周遭响起,他都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直向前走着。 他忘记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只当自己还在那个小小的村子里,脚下踩着吱吱作响的积雪,寻找着什么。 是什么呢? 哦,对,梁暮云已经带他跑出来了,还说以后都会管他。 可是,妈妈走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可是,梁暮云也有事情瞒着他。 滴—————— “夏陵!!!” 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从后方传来,下一秒夏陵就没防备地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闻到熟悉的味道,几乎没犹豫地就抱住了面前的人。 就算不用眼睛看,他也知道,是梁暮云来找他了。 梁暮云发现夏陵不见时,只以为他是下楼去买东西,直到久久等不到他回来,觉得不对劲询问了酒店的门童,才知道他打了辆车往西面去了。 说不清为什么,梁暮云在听到后,心跳忽然停了一拍,而再找到夏陵时,眼前的一幕差点把他吓得直接心脏骤停。 只差一秒,那辆车就撞在夏陵身上了。 四周没有说话的地方,他把人揽着,好好带到了旁边的一处公园空地上,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梁暮云看他的样子,多少有些急火攻心,语气不自觉冲了些:“出门怎么不和我说?” “不想说。”夏陵终于回过了神,他惜字如金,看着脚尖,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他已经在心里笃定梁暮云终有一天也会不要他。 梁暮云看他的样子,又心疼又着急,他强按下心上的燥气,上前拉夏陵的手又耐心问道:“来这边做什么?怎么不和我说?” “无聊,没什么事。”夏陵轻轻挣了一下,躲开了梁暮云,没再让他拉,一副不肯多和他说一句话的架势。 梁暮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闹脾气,因为夏陵的闪躲三两句下来也来了些脾气,他严肃地再次确定地问道:“你确定不说?” 夏陵闻言,突然抬头直勾勾地看向他,反问:“你不是也没说吗?” 梁暮云差点没懂他在说什么,但不知怎么从夏陵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恨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陵看他不回答,一字一句地又说道:“你不是也有事情没告诉我吗?” 梁暮云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夏陵指的是纪升的事情,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没等梁暮云反应,夏陵又再度逼问:“你是不是找到纪升了?” 慢慢地,他逐渐染上了哭腔,哭着叫道:“梁暮云,说话。” “是。”梁暮云看着他,心慢慢下沉,他闭了闭眼如实回答,然后又说:“你听我解释,夏陵。” 夏陵现在哪还听得进去别的,接连的打击下,他只在乎梁暮云是否是有意隐瞒。 “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吗?” 但就是这点,梁暮云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答案不言而喻。 可哪怕梁暮云没有说话,夏陵还是执拗地看着他,直到梁暮云承受不住他的眼神,目光开始躲闪,他才抬起手狠狠地抹了下眼睛,动作间带走了一串的泪花。 梁暮云想要哄他,把他带回去好好和他解释,没想到夏陵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推开梁暮云,退后了几步,然后决绝地冲他说道:“你别管我了。” “夏陵……别说气话。”梁暮云知道他气狠了,不敢再刺激他,只能说道,“和我回去,我慢慢和你说。” 夏陵满眼失望的朝他摇了摇头,说了句:“别跟着我。”大步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篇快结束啦^o^ 第41章 梁暮云怕夏陵再出事,只能不放心地在后面远远的跟着,看样子夏陵大概还在哭,手一下一下的抬起抹着眼泪,他看着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的,却还是没有上前去追。 不管怎么样,他不可能像夏陵说的那样真的不管对方,但自己是否能做到夏陵要求的那样坦诚,他还在犹豫。 相较于故意,习惯性的隐瞒更难更改。 时至今日,梁暮云已经想不起来上次把自己完全的剖开,毫无羞耻心地把一切都展示给另一个人看是什么时候了。 第74章 这种下意识地回避是他不管做出什么样的保证都无济于事的,因为即便是他也不能笃定夏陵能够将真实的自己全然接纳。 有保留才是他生活的常态。 好在,夏陵虽然话说的决绝,却没真的不让梁暮云跟,不然按照他的那些本事,梁暮云真的很有可能把人弄丢。 但梁暮云并没有因为夏陵的心软而感到侥幸,他知道如果自己还不能做出决定的话,终有一天自己会失去夏陵的所有偏爱,成为这数万人中的那沧海一粟,芸芸众生,然后永远的失去对方。 在无用的挣扎下,十八岁那滴泪终于砸穿了时间的洪流,滴落在梁暮云的胸口,仿若油煎火烹,滚烫灼心。 本就该这样。 他是个商人,最懂得什么叫两权相害取其轻,况且有些事自从开始了就没有选择。 下定决心,梁暮云拨开人流,坚定地大步向前跑去一把抓住夏陵,不顾对方的挣扎将人扛在身上,整个人塞上车。 夏陵挣扎不过,整个人被迫缩在副驾驶被安全带绑着,倔脾气上来了拉扯着安全带,动作间甚至想跳车。 梁暮云绕过车头,从另一边上了车,一句话就把人钉在了座位上。 “别动,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瞒着你吗?现在就带你去,到了就知道了。” …… 死穴被梁暮云牢牢捏在手里,夏陵的动作果然顿住,纠结片刻,人没了动静。 梁暮云设置了目的地,跟着导航开了出去,边看着路,边瞄了副驾驶一眼,虽然很不想破坏气势,却还是被夏陵逗笑了,:“小东西,脾气越来越大。” 话音刚落,果然引来了夏陵的怒目而视。 梁暮云见状乖乖闭上了嘴,不敢再触这位小朋友的霉头。 夏陵本就伤了心,现在也还没消气,见状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梁暮云,颇有些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气势。 汇入车流,他无声地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一会想着是不是那个女人每次来这边也走这条路,一会又想梁暮云到底要带他去哪里。 如果梁暮云真的信了他的话,不再管自己他又要怎么办。 想到这,夏陵又开始忍不住后悔,觉得自己刚刚话说的太重,伤了梁暮云的心。 可他还没消气,是不会哄梁暮云的。 他休想,真的。 夏陵收回视线,低着头扣着手指,纠结着低声说道:“要去哪里。” “肯和我说话了?”梁暮云心里松了口气,温柔地和他慢慢解释,“你不是想知道纪升的事情吗?你猜的都对,我确实找到人了,现在带你去见他。” “不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没想好怎么说,因为事情有点出乎意料,我也还没反应过来。” “他怎么了?不会已经死了吧?”夏陵气没消,话也说的狠。 梁暮云诧异转头,意外地看向他。 夏陵睁圆了眼,看见他的反应,微微坐直了身体大惊失色道:“人真死了?!” “那倒没有……”梁暮云咳了一下,补充道,“不过也快了。绝症,所以才能这么快洗清嫌疑。” …… 夏陵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胡说,竟然真的会被说中,纪升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可如果纪升要死了…… 他想起什么,悄悄转头看向梁暮云,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怎么会这样? 他们找了一路,全都白费力气了吗? 碰巧医院离的并不远,梁暮云昨天才来过,他凭记忆找地方将车停好,适才察觉到夏陵的注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一副要哭不哭的,是不是很后悔生我的气,别后悔,你气的对,以后我犯错误,你就这么治我。” 夏陵不知道他是怎么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的,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 …… 这次进了门梁暮云没用护士带,自己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纪升所在那间病房,站在门口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看了一眼。 奇怪,没瞧见人。 梁暮云皱了皱眉,随手拉住一个打扫的医护,礼貌问道:“你好,请问这间病房住的那个人呢?我前两天来看过他,今天怎么不在?” “啊,你问纪先生吗?”医护回想了一下,确认问道。 “对,纪升。” “纪先生前天晚上突然昏迷,因为抢救无效,昨天早上已经被接走了。” …… 死了? 梁暮云听完愣了两秒没说话,夏陵见状立刻上前握住了梁暮云的手,那一刻,他差点以为自己握错了。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梁暮云的手永远是干燥温暖的,可以完全包裹住自己的,可现在,如果不是确定这是梁暮云,他甚至觉得自己握着的是一捧雪。 因为自我保护机制,那一刻,梁暮云身上全部的血液开始回流,集中保护着他的心脏,而他本人浑浑噩噩,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医院大门。 回到车内。 夏陵坐在后座手里还牵着梁暮云的手,一直都没松手,见梁暮云没反应又一言不发的抱住他,学着平时对方安慰自己的动作,轻轻摸了两下梁暮云的后背。 一个陌生人,死就死了。 别人或许不懂梁暮云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但夏陵明白,因为就算是他,也不甘心相信纪升会这么容易就死了。 第75章 又或许,不只是不甘心。 梁暮云妥协地把自己埋在夏陵怀里,估计着面子,遮掩着说道:“我头晕。” 夏陵也由着他,轻轻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给他按摩着太阳穴。 梁暮云将脸贴着他柔软的腹部,呼吸都轻了些,大概是密闭地环境太让人有安全感,过了一会,夏陵听到他小声地慢慢说道:“你看,就怕让你看见这个,多难看。” 夏陵闻言摇摇头,低下头亲了下梁暮云的鬓角,嘀嘀咕咕地念叨:“不难看。” “不难看。” “你看不起谁呢?我也能撑着你,梁暮云。” 梁暮云无声笑笑,“学人精。” 没等夏陵反驳,梁暮云继续说着: “其实你知道吗?小成刚来家里的时候,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当时他大概刚从东北过来吧,你们那边冷,他皮肤黑的要命,脸被冻得红红的,我嫌他带出去丢人,总是故意甩掉他。” “他却从来都不和爸妈告状,还总是帮我遮掩,我觉得他识相,就拿他当小狗逗着玩,直到有一次,我差点把他弄丢了。” “好在不是被人贩子拐跑,是他年纪太小,迷路了,不然,我还真就没弟弟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当亲弟弟,后来他有一次被我灌醉了,还傻兮兮地哭着和我道歉,说分走了我一半的爸爸妈妈,对不起我,你说他傻不傻。” “明明知道我讨厌他,还是缠着我,他说他分走的爱会加倍还我,所以别人都说我才像弟弟,他像哥哥。” “我难道不知道没人是真的想找到什么纪升李升的吗?全都是我自欺欺人罢了,我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也没办法若无其事过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就这么忘记小成,好像他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我不想那样……才有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天的后来,梁暮云还说了许多,说到最后他失声地埋在夏陵怀里,这是他第一次将自己最难堪地一面彻彻底底暴露在了夏陵的面前,他没再纠结夏陵是否能够接受,他坦诚地交付着自己的所有。 夏陵年纪小,梁暮云掉一颗眼泪,他得陪着掉两颗,两人哭成一团,最后谁也不好意思看谁,眼神飘忽着,偶尔对视上,又都尴尬地默契移开。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没绷住,笑出了声,才就此作罢。 后来,梁暮云突然想起,夏陵才发现自己光顾着怪梁暮云,忘记了自己也有秘密没有告诉对方。 “所以你有你妈妈的地址?” 夏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那天就是想过去看看的,但那里是一个学校,我妈妈当时应该有别的孩子了。” 梁暮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征求他的意见:“你想找她吗?” 夏陵纠结着看向梁暮云,最终说道:“不了,虽然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我不想打扰她了,就让她觉得我永远的留在了那里好了。” “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对吗?” 他低着头,手一下一下戳着木地板,并没有赌气,也没有任何的口是心非,他真的这样想。 而且…… 他看着梁暮云,并没有真的要对方回答,他只是突然觉得。 神一定是公平的,如果他没有被妈妈抛弃,应该也不会遇到梁暮云,就算遇到,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那现在他不该也不能贪心。 第42章 谁是不是公平的梁暮云并不知道,但最好的结果…… 梁暮云望着他,尽管再想说些什么,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些虚有其表的安慰不足以抚平夏陵的伤口。 他想说这不该是个选择题,没道理选了这边就没有那边,但又怕无端的给夏陵希望,因为很明显就算他们真的千方百计的找到了人,也大概率不会是一个“完美结局”。 看着梁暮云沉默,夏陵眼底的光逐渐暗了下来,那里本就只有一簇的弱小火苗彻底熄灭,他继续低着头沉默着,倔强地不肯承认。 他不想承认,纵使他自己再怎么安慰自己,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在发现真相后的垂死挣扎而已。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梁暮云看了良久,低沉地叹了口气将身体慢慢靠了过去,他张开双臂用一个保护性十足的姿势环抱住了夏陵,一下一下蹭着他头顶的发心。 宽大的羽翼之下,夏陵如同倦鸟归巢,身体慢慢伏在梁暮云的膝盖上,用力的用额头顶了顶,沙哑着悄悄说了句“对不起。” 然后只听到他轻轻抽了下鼻子,呜咽一声终于哭了出来。 眼泪串珠走线,不断滴落在梁暮云的身上砸出沉闷地声响,就如同一场沉积已久的大雪,裹挟着爆裂的风席卷而落。 这场冬日的末雪纷纷扬扬,装点着坑洼的大地,银装加身,掩埋了一切遗憾。 终于在这个冬天,夏陵接受了自己被抛弃的事实,尽管过程并不从容,但至此以后,当他蓦然回首时,会发现那程风雪早已如棉。 而梁暮云没去问他为什么道歉,仿佛知道这句道歉也并不是说给他听,他能做的只有在以后无数这样地时刻都像今天一样陪在夏陵身边,去拥抱他,亲吻他。 或许终有一日,夏陵会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但没关系,因为那证明着,届时他的小朋友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可以和他并肩而立。 第76章 他有这个信心,也甘之如饴。 就在天亮之前,梁暮云都一直坚定地相信着自己的判断,直到第二天早上,夏陵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身边消失了。 不超过24小时,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家出走”两次,他发了几十条微信,打了二三十通电话,才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 他看着手中的字条,要收回昨晚的那句话。 夏陵的字一开始写的不好看,是梁暮云握着手一笔一划看着改过来的,现在倒是不丑了,却写的像小孩学字,又平添了几分稚气。 “对不起,梁暮云,但我想自己好好想一想,不要来找我。” …… 梁暮云调整呼吸,反复默念了几遍,拿着纸条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纸条在他的蹂躏下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最后却又被他妥帖地收进了钱夹。 房间内一片寂静,梁暮云徒然无力地坐在床边,忽然,只听他轻哼一声,生生被夏陵气笑了。 他凭什么不找?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打少了。 梁暮云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舍得在夏陵面前发过脾气,以至于让夏陵对他有了什么误会,以为自己什么都惯着他。 脑中一遍一遍过着夏陵会去的地方,他大概有了些头绪,飞速收拾了行李,留下地址交代前台帮忙先快递回南京,也亏了夏陵给梁暮云找事,现在他已经把纪升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路上,梁暮云先是给家里去了消息,交代自己还要过几天才能回去过年,又给俱乐部发了夏陵的照片,要他们留意,如果在附近看见这个人,马上给他电话。 他记的给夏陵记过自己在南京的地址,以防万一。 随后,他匆忙定了最早的一班飞机,打算返回哈尔滨。 去机场的路上,梁暮云把夏陵认识的人全过了一遍,不多,纪瑶是一个。 电话过去,对面过了好一会才接。 “喂,梁哥?” 纪瑶的声音似有些古怪,不像是他平常说话的声音,像是感冒了,梁暮云关心了两句,便进入正题。 “夏陵有没有联系过你。” “呃,没…没有啊,怎么了。” “嗯,那没事了,他联系你第一时间和我说。” “好,嘶……好。” 梁暮云皱着眉,走觉着对面有些不对劲,现在却没心思再问。 另一边纪瑶挂了梁暮云的电话,单薄的胸膛猛地砸在床铺,吊着口气方敢喘匀,他的声音被撞的断断续续嘴上却还是不肯服输:“霍风,你是……你是狗吗?就会咬人。” 霍风抬手摸了把自己滴在纪瑶锁骨处的汗珠,轻笑了一声说了句“没你会咬。”,埋下去又是一阵征伐。 只要是夏陵可能联系到的人,梁暮云基本都提起那打了招呼,尽管知道这样没什么用,但也聊胜于无。 起码夏陵露面时,他能第一时间找到人,但百密之中,他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 那念头电光火石般一闪而过,快地他根本没抓住就消失了,没时间细想,飞机落地后他便第一时间去找了钱石。 钱石见到梁暮云是也是一脸懵逼:“什么?人丢了?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梁暮云黑着脸纠正:“是离家出走,显然现在是他欺负我。” 这简直是咄咄怪事,哈哈哈哈,他梁暮云竟然也会有今天。 他不是什么都运筹帷幄吗? 钱石紧绷着嘴角,努力着不敢笑出声:“所以你觉得他会回来?” “嗯。”梁暮云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不确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回来一趟安心。” “哎,这就走了?看你的样子也不是很着急啊?”钱石嘲笑完梁暮云,又觉得奇怪。 梁暮云当然没着急,夏陵又不是真的不要他了,他只是在害怕一件事件,既然所有的人都说没见过夏陵,那他还会去哪呢? 梁暮云在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就知道,夏陵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没办法接受自己的身世,而是想独自给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他仿佛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思绪,却祈祷着自己这次猜错。 早就说过,开往漠河的绿皮火车多在晚上行驶,梁暮云眼底如墨一样黑,当时离开时他没想到自己会再度踏上这辆雪国列车,也没想过这次还是他自己一个人。 是的,他怀疑夏陵会回那个村子。 火车上没有信号,他只能假寐着反复计算夏陵回到这里的概率,夏陵也是狠得下心,敢让自己别找他。 如果他真的不找呢? 他打算怎么样,是回到这里永远不在出来接受自己原本的命运,还是打算就此和他陌路,开始另一种人生。 即便理智上梁暮云知道夏陵不会这样做,但长时间的失去伴侣的踪迹,他已经很难理智地看待这件事情。 在梁暮云坐上火车的同时,夏陵趁着夜色进了村子,七拐八绕回了他住了十几年的山神庙。 村子里有规矩,不管昼夜,庙里灯火不息,以供神明,就算是夏陵在时也要时刻看着。 一月的漠河更冷,零下四十度的低温,夏陵只穿了件单薄的棉衣,他走时为了方便只带了换洗衣物,为了不惊动梁暮云,外套只穿了这一件。 如果梁暮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再回来,但夏陵知道,只要自己一天不敢直面这片土地,就晚一天不能获得新生。 第77章 暖黄色的灯光跃至眼前,破败的院墙每一处痕迹夏陵都熟悉非常,他轻轻推开木门,仿佛受到神像感召,亦步亦趋地朝着庙内走去。 高大的山神像依旧慈眉善目,恒久的坐立在这里,看着他这个久未归家的孩子。 供台上,高山般的烛台下是成年累月的蜡痕,看样子久未清理,看来他们并没有再执着于寻找下一任山神。 夏陵屈膝跪上蒲团,小声地和神像说着话,他讲自己这一路的奇特经历、见闻,目光平静柔和地娓娓道来。 说到最后,夜风猎猎将门吹得咯吱作响,夏陵微微顿住,他眼神聚焦,凝视住那摇曳地烛光,忽然问道: “您知道我这次回来是做什么吗?” “如果我一把火烧了这里,你猜他们会是什么反映?” “会发疯吧?” 夏陵想到这里,愉悦地勾了下嘴角,他施施然站起身走上前去,刚刚还像是一个虔诚信徒的他此时眼神如悬剑,仿若下一秒就要弑神。 他和梁暮云说过,自己讨厌下雪,但却不是什么差点被冻死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是一见到雪,他就会想起这处山神庙,那一刻,所有的记忆都会如同跗骨之蛆虫,啃食着他好不容易生长出来的血肉。 想到梁暮云,夏陵的眼神瞬间变得沉静无比,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相看两相厌的山神像,转身毫不留恋的踏出了院门。 本应被击落的烛台好端端的竖立在桌面,上面永不熄灭的烛火却陡然消失,山神庙昏暗下来的那一刻,晨光熹微,它也迎来自己的第一缕天边朝阳。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终于写到这里了,嘿嘿 第43章 明明是正午,村内却阴沉沉的,来来去去的行人大多步履匆匆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人人脸上都带着晦气。 梁暮云坐在上次在街边吃过的一家卤水豆腐店,看着面前来往的人群,神色凝重。 他的左边是两个穿着校服样子的高中生,正低着脑袋自认为小声的说着话。 梁暮云没看他们,低头舀了口豆腐脑,支起一只耳朵默默听着。 “听说没?山神庙的火熄了。” “啊,我妈说那庙里的火不是不能灭吗?说是不吉利。” “嗯嗯是,我妈也说过,说是山神会降罚,一年没有收成都是小事。” “可现在不是没有山神了吗?小山神不是年纪到了,被山神大人召走了吗?” “我爸说这事也就听听,这话和我家猪说猪都不信。” “也是。” “那这群大人是不是都去山神庙了?” “嗯嗯,说是只要是村子里的,都要去,我妈天没亮就去了,还叫我去。” “那你咋不去?” “切,我才不信什么鬼火,管他灭不灭的,早晚我要考出去,封建迷信。” …… …… “老板,钱付过去了。” 梁暮云说完站起身逆着人群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刚刚听了一半他就已经可以肯定夏陵回来过了,那传言一直不灭的烛火也是他的杰作。 而且,既然这里的人都已经发现了,那就代表着夏陵早就走了,而自己来晚了。 胸郁下,梁暮云呼出一口浊气,在空气中结成雾又无力消散,冷空气入喉浇灭了他心头的燥热。 现在他相信夏陵一直和他说的话了。 也真的不知道夏陵会去哪了。 无措之际,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梁暮云难得没看来电人,直接就接了。 “说。”他声音里不受控制地带着情绪。 “呃,老大,你心情不好?”是他战队的选手,小心翼翼的生怕处了梁暮云的霉头。 梁暮云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掐了下眉心顷刻冷静了下来,调整好重新说道:“怎么了,队里有事?” “啊,不是,老大。”小队员舒了一口气,一惊一乍地,声音又不像他平时吵闹,悄悄地冲着话筒说道:“你发给我们那个照片,我好像看见真人了?” “什么照片……”梁暮云突然意识到他是在说夏陵,没错,他是给队员看过夏陵本人的照片,“夏陵?人在哪?!你看见他了?” 梁暮云的语气又急又厉,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接连问了过来,把对面吓了一跳,小队员嘴巴几乎是条件发射的开始突突。 “啊,就在咱们基地园区大门口,卧槽,我大老远看一个帅哥,就多看了几眼,才发现是他!” “怎么样,我厉害吧!” “老大,我和你说,就我这眼睛,动态视力……” 梁暮云没耐心听,敷衍着快速说了句:“嗯,回去给你包红包。”就挂了电话,快步走出了村子。 原来还是去了南京。 小朋友。 //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都。 这座有名的六朝古都,江南古城不管是从气候还是建筑风格都和东北大相径庭,而一路上梁暮云只要说起自己的故事,言语间大多都离不开这座城市。 大多人的记忆是点状的,而他们所处的环境,生活的城市连接着这些点,把它们勾勒成线,形成回忆。 而夏陵在那些提起这里的只言片语中,十分片面地想象过这里。 雕栏小桥,白墙黑瓦,一处一景都是他没见过的景色,这年长年无雪,他想他一定会喜欢,但更因为是有梁暮云。 第78章 但梁暮云没有告诉他。 寒冬一月,这里的天气竟然是这样的?! 本来干燥乖顺垂在颈后的发尾现在软趴着,看样子这里刚刚下过雨,糖浆般粘腻的风从四面八方包裹着他,附着在他的四肢,脖颈,夏陵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臂,从背包里掏出顶鸭舌帽压在了头顶,快步出了机场。 他不清楚梁暮云会不会找他,所以只能来南京,因为在这里一定可以等到梁暮云。 但出租车临到地方,夏陵下车后站在梁暮云和他说的地址门前,突然开始心虚。 …… 到底要不要进去呢。 梁暮云,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正纠结,夏陵余光出突然出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影,陌生人地靠近让他下意识地身体紧绷,脸色也冷了下来。 那个人虽然看着离他还有些距离,但眼神好像在跃跃欲试,不知道想干什么。 推销的? 夏陵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两人恰巧对视上。 这人猛盯了一会,然后好像认识夏陵一样,三步并两步上前,说这话就要拍夏陵的肩膀:“woc,真是你?” 夏陵从来不喜欢别人碰他,惊恐地闪躲开他自来熟的手臂,后退了一步,皱着眉不说话。 虽然一言不发,但眼中明显的嫌弃无不在说:你谁? 那男孩见状挠了挠头,尴尬地缩回手笑笑:“啊,你不记得我了?咱们视频过,在老大手机上!” “就我啊!梁暮云是我老板!” …… 老大? 梁暮云! 夏陵眼睛亮了一下,想起来了。 好像是听过这个声音,只是当时是视频,声音有些变质。 “哈哈哈,看你样子应该记起来了,我叫吕凡,他们都叫我key,都来了那走吧,我带你进去。” …… 夏陵眨了眨眼,看了眼门的方向,让自己脸色尽量自然地问道:“梁暮云,回来了吗?” 谁知吕凡看样子也很惊讶:“哎?你们不是一起回来的?我还以为你们一起。” 没回来?两天了,难道还在大连等他? 夏陵一想到这种可能转身就想走,吕凡看他动作,急忙拽住他,在又被夏陵冷冷地看了一眼后,才讪讪松手。 “啊,那个,对不起,你都来了就跟我进来吧,反正老大总要回来,你现在走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 吕凡说掏心掏肺,夏陵闻言确实开始犹豫,吕凡向来机灵,见缝插针地抱起夏陵拎在手里的背包,一边叭叭一边自己就往前走:“哎,还没问你叫什么?来这不用客气,老大的人就是我们的人,啊,不对,老大的人就和我们是一家人,快来吧快来吧,带你认认门。” 大概很少见到这么自来熟的,夏陵眉梢轻轻一抽,难得对陌生人有了生动的反应。 梁暮云身边都是这种风格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吕凡:天杀的,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我命中注定的队友。 第44章 是的。 都是这种风格。 基地一角,夏陵曲着腿缩在一边,被里三层外三层的紧紧围住,满眼看过去全是脑袋,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看得人眼晕。 当对方人数足够多的时候,眼神攻击就已经不起作用了。 吕凡罕见的没凑这个热闹,甚至忽视了夏陵求助的眼神,把他扔在人堆里躲到了一边。 只见他悄悄拿出手机,手指飞速按着: “老大,办妥了,人让我扣下了。” “不是。” "人让我留下了,你路上慢点开。" “啊,人怎么会聪明到这个地步!” 高速上,梁暮云一边等着加油一边看了眼消息,回了句:“别吓到他。”就轻踩油门,继续上路了。 此时的他正在自驾返回南京的途中,没什么,哈尔滨下了大雪,今天的飞机全部延迟取消,梁暮云等不及,开了钱石的车上了京哈高速。 从黑龙江一直穿过吉林,路上一直飘雪,雪落了地积下了还好,车辆行驶的地方压实了这些雪也就好走了些,梁暮云沿着这片被前面车踩出来的雪路,开的小心。 雪天上路,切记心浮气躁。 他这个人和别人不同,越着急是,心就越稳。 况且,他必须要平安见到夏陵,那样才能让他长到教训。 夏陵这边还不知道梁暮云正在回来的路上,揣着一瓶冰可乐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思考着怎么能穿过中间的那一片青训营,离开这里。 太可怕了! 刚才要不是吕凡拦了一下,他怀疑他要窒息了。 前后过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吕凡看夏陵脸还臭着,以为他还在生气。 本着是能让老大追了大半个中国带回来的人,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在老大回来之前,照顾好这个小弟弟。 没错,夏陵虽然个子高,但是脸小小的,嫩的能出水,一定比自己小。 他凑过去,腆着脸问道:“那个,你多大了?” 夏陵侧头短暂地给了他一个眼神,十分高冷地吐出两个字:“十八。” …… 吕·十六岁·世界冠军·凡套近乎失败:“……” 好,年纪不占优势。 吕凡屁股挪了挪,继续努力往前凑:“啊,那个,老大,就梁暮云,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第79章 夏陵:“是我把他扔在大连自己走了。” 说起梁暮云,夏陵终于话多了一点,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 “什!……” 话音刚落,吕凡不受控制的大叫了一声,怕把人吓跑了又干净用双手捂住嘴巴,满眼佩服地看着夏陵咽了口口水。 谁,把,谁扔了?! 他说,他把老大扔了? 梁暮云? 那个邪恶的资本家梁暮云吗? 吕凡震惊过后,忍不住想掐腰大笑,继续八卦:“那,那个,你们吵架了?” 夏陵摇摇头,没承认。 毕竟从来都是梁暮云单方面哄他,算不上吵架。 吕凡失望地“啊”了一声,不死心地又问:“那你为什么把他扔了,啊,呸,为什么不等他。” 夏陵手指在裤子上浅浅地抓了一下,小声说道:“我有事情要做。” “梁暮云……” 吕凡看他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眼神期待地没开口打断他。 “梁暮云会生气吗?”夏陵问道。 就这? 吕凡心虚地摸了下口袋里的手机,看夏陵实在害怕,大大咧咧地安慰他:“害,放心吧,老大怎么会和你生气呢,毕竟你是他看好的人,咱俩一会开一局,练练手。” 能让梁暮云千里迢迢去东北接回来的人,一定是个高手,吕凡一定要和夏陵打一把1v1! 谁知夏陵迷茫地看着他,“开什么?” 吕凡一愣,又笑了笑拍了下他说道:“比赛啊,别装傻!我都猜到了!” 夏陵更懵了:“我不会玩游戏。” 说起比赛,吕凡变得严肃起来,他纠正道:“那不叫玩游戏”教育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脸僵了下来,“等等……不会玩游戏!” “那你和梁暮云是什么关系!?” 夏陵理所应当地歪了下头,坦诚说道:“我是他男朋友。” …… …… 然后他就看着面前刚刚还活生生的人,硬生生碎掉了,掉了一地扫都扫不起来的碎掉了。 原来,他是梁暮云男朋友这件事这么让人震惊吗? 这个人喜欢梁暮云? 意识到这个猜测,夏陵的眼光变得不善起来。 吕凡神情恍惚着,根本没注意夏陵的变化,他机械地掏出手机,找到了熟悉的群聊,按着语音按钮,一字一句地说道:“二楼下来个人,扶我一把,我不行了。” 半分钟后,乌泱泱一群人下来把吕凡双手双脚抬起运了上去,还不忘了换了个人下来看着夏陵。 这次是个闷葫芦,叫小白,夏陵终于清净了。 可是,他是梁暮云男朋友这个事情,到底有什么问题?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下一秒,头顶的天花板剧烈一震,楼上不知道怎么,核弹爆发式的发出一声巨大的“woc!!!!!” 彻底鸡鸭开会,嘈杂了起来。 …… 夏陵:…… 又怎么了?! 他看向旁边的小白,只见他也和自己一样看着天花板,眼睛里却散发着奇异的光。 大概是察觉到夏陵的视线,小白心虚地眨了两下眼睛,转移话题说道:“你,你订酒店了吗?” 夏陵还没来得及定,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了。 “那,那个基地有房间,要么你住这里吧,老大应该也快回来了。” !!! 夏陵激动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边走边问:“梁暮云回来了?” “还,还没,我说快了,快了。”小白一边把夏陵的胳膊抱着,一边喊道:“你别走,别走,老大不让你走。” 夏陵整个人静止成了ppt,慢动作回放一半扭头问道:“他知道我在这?” 不好,说漏嘴了。 小队员深吸了一口气,闭紧了嘴巴,拉着夏陵不撒手。 他还没夏陵鼻子高,夏陵还不至于挣不脱。 “你真别走,不然我们就完了,哥,哥,吕凡!!!下来!!!” 夏陵震惊地看着他,样子在说,你还叫帮手? 于是,又是那半分钟,又是那群风风火火的人,只不过这次被带走的不是吕凡,而是变成了夏陵。 夏陵心死如灯灭,梁暮云早就知道他回来了,还不让他走,看这群人恨不得把自己关在这里的样子应该是下了死命令。 所以梁暮云真的生气了。 不会是回来和他说分手的吧!? 意识到这点,夏陵面瘫着散发寒气,打算冻死这群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吕凡:是嫂子0o0!!! 第45章 临近春运,高速上车流如云,每段路都堵得厉害。 梁暮云开了整整一天一夜才进入江苏境内,一小时后,熟悉的街景出现,这是他时隔三个月再次回到南京。 好笑的是,当时离开时他就是为了找人,现在回来竟然还是为了找人。 这几日,夏陵没联系过梁暮云,哪怕一次,如今人被扣在了他的地盘里走不了,还是没有联系他。 看样子是打算犟到底了。 不过吕凡那小子倒是旁敲侧击地给自己打过几次电话,无非是看夏陵样子可怜,替他打的,当初他也是这个样子让自己带他走的。 不过不管如何,梁暮云都不打算将这件事轻轻揭过。 第80章 这些日子他想过了,既然夏陵想好好处理自己的事情,梁暮云就让他去处理,现在处理完了,他们之间的事也要好好谈谈了。 人流渐起,车灯如虹。 北京时间20:34分 梁暮云开车驶进了地下停车场,累着一身疲惫径直上了电梯。 红外摄像头全程记录下他的身影,职业选手算是半个公众人物,基地早先的时候进过私生,后来梁暮云就在这里四面八方都装了监控,所以从他踏进基地大门的那一刻起,全基地就都知道,他家老板回来了。 同样被全基地知道的是,上面三楼睡在梁暮云房间的那位,是他家老板货真价实从北边领回来的男朋友。 刚满十八岁。 20:45 本就是基地最热闹人最多的时候,干他们这行的,除了比赛其余时间都在训练,吕凡带着一队的人战战兢兢坐在训练室,心却飘在走廊。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梁暮云爱穿厚底靴,踏在地板上极重,这两日他们大概了解了夏陵的所作所为,所以传来的这每一步仿佛都走在他们的神经上,小白甚至还比了个祈祷的手势为夏陵默哀。 全基地的人都知道,在这里惹谁,都不能惹梁暮云。 此时对自己处境全然不知的夏陵正安然睡在梁暮云的卧室,基地三楼是梁暮云的个人区域,平时没有特殊情况没人会上去。 然而在他到的第一天,梁暮云就把密码发给了吕凡,意思不言而喻,让他带人上去。 梁暮云按下手指,密码锁识别成功,嘎达一声在黑暗中声音脆亮,好像在欢迎主人回家。 室内漆黑,梁暮云心中有数,放轻了脚步朝着卧室走去,但不知是何原因,在手接触在门把上的那一刻,他却顿住了。 许是“近乡情怯”,明明奔波了一路,此时的梁暮云竟有些不敢开门。 又是无声沉默的几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最后只听见梁暮云低垂着头,无声的一笑。 这笑中包含了太多东西,无奈,自嘲,亦或者到底是服了输。 不管如何,在路上他想的那许多,在还没打开这扇门之前,就都不作数了。 咔哒 梁暮云手还虚虚握着,门却在里面应声而开,夏陵睡眼惺忪,穿着他留在这边的浅灰色家居服懵懵地看着他,想了好些天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两人一时间都有些愣住。 他们静静地看着对方,呆滞地没有任何动作,好在梁暮云先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猛地一下将人抱在了怀里,他的身上甚至还带着连夜赶路的寒霜,飞蛾般抱住了面前最大的热源。 夏陵被冷的瑟缩了一下,却没躲,他手环着梁暮云的腰身,摸上他的后背,乖巧的缩在梁暮云怀里让他抱着。 梁暮云将下巴放在夏陵的头顶,惩罚似的往下咯了咯,淡淡说道:“别以为装乖我就会绕了你。” “嗯。”夏陵表面答应着,却还是知道自己怎样梁暮云才会心软,“对不起,我错了。” “你最好说点我爱听的,夏陵。”梁暮云不想听他道歉,他弯下腰,托举着把人抱起,边朝屋内走边说着。 夏陵猝不及防身体腾空,只能将整个人都靠在梁暮云身上,他没有支点,只能慌张地抱住梁暮云的脖子,腿夹在腰上,有点害怕地说道:“梁暮云,你干嘛?” 梁暮云默不作声,手下拍了一下,已示惩罚。 夏陵绞尽脑汁的想要说点什么让梁暮云消气,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忽地,他视线撇过展示柜中的冠军奖杯,心下一动,想到了吕凡他们的话。 “哎呀,老板嘛,你撒个娇就好了。” …… 可是,怎么撒娇。 夏陵低着头,看着梁暮云阴沉着的俊脸,心里急的不行,一狠心用右手捧着梁暮云的脸朝下吻了上去。 梁暮云察觉到他的动作,抢先偏头躲过,夏陵只亲在了唇角,他促地愣住,脸色无措起来。 这是梁暮云第一躲开他的靠近,怎么可以这样? 他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慌乱地追着梁暮云的嘴唇,啃噬着,学着梁暮云亲他的样子,动作却杂乱无章。 梁暮云到底这下没躲,他沉默地承受着,就那么一直抱着夏陵,也不回应,直到对方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才慢慢停了下来。 夏陵还在小口吮着梁暮云嘴上的伤口,梁暮云无法,抱着他坐在沙发上,慢慢帮他顺气,夏陵的膝盖跪在梁暮云大腿的两侧,坐在梁暮云身上。 昏暗中,梁暮云借着月光半遮掩地看着他,还是没什么语气地问道:“知道疼了?” 夏陵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沙哑着说道:“梁暮云,你别躲我。” 梁暮云给他擦了把眼泪,试图和他讲道理:“不躲你,这些天你又去哪了。” “别躲着我。”夏陵现在听不进去他的话,只记着刚才梁暮云躲开的拿一下,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梁暮云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没办法地深深叹了口气,托着他的后脑,追着亲了上去。夏陵的脸上还残留着泪水,梁暮云一一亲遍,不时还要评价一番:“咸的。” 夏陵被他说的不好意思,追着去堵他的嘴,想让他别说了,梁暮云却愈加得寸进尺,手伸进了平时没碰过地地方。 怀里的人猛地一弹,不敢躲,梁暮云这次也没心软,嘴上和手上都没停。 第81章 夏陵呜咽一声,软在梁暮云的身上,手颤颤巍巍地要学着梁暮云的样子也要去碰他,梁暮云埋在他的颈间,倒吸了一口凉气,阻止了他的动作:“不是这样。” 夏陵的手被他包裹在手里,连同其他,从未感受过的刺激冲刷着他的大脑,他战栗着躲在梁暮云怀里发着抖,嘴叼着里的最近的一块肉,磨着牙不肯松嘴。 终于,只听夏陵嘤咛一声,瞬间软了下来,微微喘着粗气。 第46章 可梁暮云还没好,夏陵第一次做这种事,由于应激手使不上力,只能虚虚握着,不时轻轻动两下,也不知道是在折磨谁。 偏偏他还好学。 整个人红的像煮熟的鸭子,却还一直问:“是这样对吗?” “这样可以吗?” 梁暮云吊着口气,被弄得难受,深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然会出事。 只能轻轻拨开了他的手,低头把人从怀里扒了出来,亲了两下安慰道:“不管它了,累吗?” 夏陵闭着眼睛被亲的迷迷糊糊,听见梁暮云的话还不忘低头看了看,然后对比了下自己的,得出了一个结论。 …… 这样子,不管好像不太行。 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半晌过去,他的眼睛还盯着梁暮云某处,直到梁暮云开始怀疑他到底在好奇什么,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只听见他轻声问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至于别的办法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夏陵虽然说的隐晦,也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间该怎么去做,但隐隐中是知道说了这句话是会发生什么的。 早知道问问纪瑶了! 不知道是不是地暖开的太高,还是怎么,当夏陵吐出地热气铺洒在胸口,梁暮云动作一滞,手下没控制住掐了一把离手边最近的脚踝,当意识到自己手重了又匆匆去看。 就这样,一抹修长,纤细地小腿强势地挤进了他的视线,那颜色和下面的皮质沙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控制不住的呼吸一重。 下一秒,夏陵感觉手中的东西又长了一圈。 他震惊抬头,却发现梁暮云的视线并没有看他,不知道望向哪里,夏陵疑惑地追着看过去,微微一愣,仿佛悟到了什么。 原来梁暮云喜欢……可是…… 也不是不行。 于是在梁暮云莫名地注视下,他松开了手里的东西,往后一点点挪着离开了梁暮云的大腿,在保证自己不会摔下去的情况下坐上了茶几,然后把脚轻轻踩了上去。 梁暮云目光震动,不敢想他要做什么。 夏陵还在继续,他往后撑着,脚掌轻轻颤抖着,画着圈似的打磨,明明做着这样的事,夏陵羞地耳垂滴血,侧过头避开了梁暮云的视线,动作青涩,却一直没停。 梁暮云闭着眼感受着,胸膛剧烈起伏,刚刚那一幕,强烈的视觉冲击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恨不得立刻拿回主动权,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身体后仰靠在了沙发上,把所有掌控权都交给了夏陵。 可即便夏陵无师自通,这样的程度对于梁暮云来说还是太慢了,于是他催促着拿手勾了勾夏陵的小腿把另一只也抬了上来,然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夏陵两条小腿都被他握在手里,他用手指上的薄茧轻轻剐蹭着手下的皮肤,催促着不让他停下。 即便不会,夏陵也大概知道怎样梁暮云才会舒服,跟着他的节奏快了起来。 可直到最后,高悬在梁暮云身后的月亮已经躲进了云层,夏陵全身酸到不行,梁暮云还是没有动静,他无法,气急了似娇似怒地重重踩了一脚,谁知梁暮云闷哼一声,终于解脱。 就只是这样,夏陵在结束后还是缓了很久,梁暮云抱着人,还在不应期,他擦去两人身上的痕迹,抱着人轻哄了两句,等夏陵终于不抖了,才问道: “抱你去洗澡?” 夏陵勒的眼皮打架,不想多说一句话,他点点头,却还心心念念着一件事:“还在生我的气吗?” 梁暮云将他打横抱起,低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 浴缸中的水逐渐漫过腰身,夏陵老老实实坐在里面,梁暮云没和他一起洗,自己冲了淋浴先出去了。 手从水面慢慢划过,他在心里开始倒数,在数到“3”时,梁暮云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条没拆封的浴巾。 夏陵看着他把自己抱出浴缸,给自己擦拭着身体,又将头发上的水渍擦干,不由眼眶微胀,在吹风机的噪音下,他偷偷吸了下鼻子,不管不顾的抱住了梁暮云。 梁暮云动作微顿,随即没管他又继续给他吹头发,等到彻底吹干的时候,夏陵已经把他新换的睡衣哭湿了。 ……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给他擦着眼泪。 "别哭了,我刚出去管他们要干净浴巾,你一会要是再肿着眼睛出去,真说不清了。" 夏陵又在梁暮云衣服上蹭了把鼻涕,瓮声瓮气地表示自己不出去。 梁暮云无法,只好由着他哭,等到夏陵终于哭累了,又开始给梁暮云道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梁暮云眼看着今天是说不通了,只好使出杀手锏:“你确定一会不出门?” “嗯。”夏陵还低落着,脑袋里不知道又在琢磨什么。 梁暮云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坏,幽幽说道:“好吧,本来不长住在这里,想带你回家的,不出去就算了。” 第82章 !!! “去……”夏陵急忙抓住梁暮云。 梁暮云好似没听清,低头凑近了假装问道:“嗯?” 夏陵小孩子一样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我想去看看。” “就看看啊。”梁暮云故意逗他。 当然不是只想看看,但他不敢提别的要求,夏陵是真的很像看看梁暮云生活的地方,但他不知道梁暮云还愿不愿意让他去。 或许以前是愿意的,但是现在不好说,自己还没哄好他。 梁暮云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夏陵一张小脸皱皱巴巴的,一会红一会白,大概是男人的劣根性,他总爱逗夏陵看他着急:“穿我的衣服行不行,没有新的。” 夏陵眼睛一亮,抬头看向他,像只刚洗好澡的漂亮小猫。 他知道这是梁暮云答应了。 梁暮云点了点他的鼻子,温柔地说道:“回家。” “那你还生我的气吗?”夏陵时刻惦记着,咕咕哝哝地又问。 梁暮云拉着他,给他穿衣服,一边让他抬手,一边说道:“我在生气。” 夏陵就知道,只敢小心翼翼地透过衣服的缝隙看他。 梁暮云给他整理好,拿了鞋让他抬脚,嘴上继续说着:“但你要知道,就算我在生气,也会带你回家。” “就像你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会来南京等我一样,我以为我给了你这样的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 0.0 第47章 夏陵当然知道,因为梁暮云在乎他,所以他才敢不告而别自己回了漠河。 也正是因为这份知道,他才敢又独自一人来到南京。 说白了,就算梁暮云知道了他回去干什么,大概也只会心疼他,虽然嘴上说着生气,现在还是让他安安稳稳坐在车内,连靠枕都是刚刚下楼时特意去拿的。 夏陵被梁暮云拉着手,偏头注视着他,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 梁暮云察觉到他的视线,冲他笑了下,还以为他是紧张。 叮 电梯到了 梁暮云住的房子一梯一户,这层没有旁的人,很久没回来,一时间闻到熟悉的草药香,竟还有些恍惚。 夏陵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下意识握紧了梁暮云的手,梁暮云感觉到瞬间回握了他一下,然后带着他进了门。 事实上,他们明明一路上住过无数的地方,甚至同床共枕,但夏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是这样不适应。 就好像他突然冒犯到了梁暮云一样。 梁暮云是一个领地意识很强的人,看见夏陵呆着不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能转移话题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味道闻着习惯吗?应该是我妈白天来打扫过,顺便挂了香包,你不喜欢明天我换个别的?” 夏陵被他带偏,动了动鼻子,磕磕巴巴回答:“不,不用,阿姨,阿姨挑的都好。” 别说这味道挺好闻,就是再难闻,梁暮云妈妈挑的,他也觉得好闻的。 梁暮云就觉得不好闻,不过既然夏陵习惯,他哪天再回家拿几个,“那就进来,还好没有外人,不然人家以为我让你在门口罚站,刚才的本事哪去了?” “哦,哦。”夏陵换了鞋,终于走进屋内,看清屋内的陈设,有些意外,“这是……你常住的地方?” 不怪夏陵觉得奇怪,这房子的装修风格和梁暮云本人及其违和,原木色的家具,布艺软装加上随处可见的米白色,让整间屋子看起来舒适,温暖,但却毫无攻击性,梁暮云尽管对夏陵处处温柔,但对旁人却都很有距离感,不该会住在这样的屋子里。 这倒是像是夏陵会喜欢的。 梁暮云看他的样子脸上明显疑惑,轻蹙着眉问道:“对,怎么了?不喜欢?” 不应该啊。 夏陵匆忙摇头,当然喜欢,不仅喜欢,他甚至觉得小到茶几斗柜上的摆设都是他中意的。 就好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 想到这里,他好像猜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梁暮云。 梁暮云早知道夏陵聪慧,但有时还是会因为他的聪明感到苦恼。 他不希望夏陵因为这种事情时时刻刻感到愧疚,念着自己的好,相比于这些,他更希望夏陵能够自由,在离开了那个村子后,真正自由。 就算是他,也不能成为束缚夏陵的一部分。 于是他在夏陵的注视下,照例揉了揉他的耳朵,和他说:“不用记得这些,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 夏陵不理解这为什么不需要记得,只能执拗的看着对方,梁暮云只好不再坚持,拉着他的手打了自己一下,哄小孩子一样,“我说错话了,别怪哥。” “我又没说什么。”夏陵不好意思,缩着手不让他摸了。 梁暮云顺着台阶就下,也不说夏陵不爱听的了,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被扔下,又千里迢迢赶回来,本来路上想了七七八八条,非要把夏陵这瞎客气,什么都自己一个人解决的脾气改过来。 谁知道一见到人,连气都不会生了。 钱石骂他老了老了,被这么个小东西拿住了,也是没说错。 食髓知味,他抱起夏陵走进卧室,纯黑色的丝质床单爱人不着片缕,他复而压了上去,虽然没有事先准备,并不打算做到最后,但能做的还有很多。 // 第二日,夏陵是被客厅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他以为是梁暮云起的早,随手往旁边一摸。 第83章 …… 不对,梁暮云在他床上!!! 那客厅的是谁???? 意识到这点,夏陵睡意全无,直愣愣地坐了起来,动作太大一不小心压到了梁暮云放在他身下的手。 这下梁暮云也醒了,大概是睡在自己家,也或者是能抱着人心里太过安逸,他甚至没睁眼,拿手又拽了夏陵一把,把人拽回了自己怀里,打算睡回笼觉。 夏陵注意力都在客厅,没防备一下子被拽趴在了他身上,不小心碰到了某处,两人同时嘶了一声,终于全清醒了,一上一下看着对方都不说话。 夏陵不说话是记忆回笼,想起了昨日的情状,以及自己被磨破了的大腿,梁暮云则是,根本没醒。 他刚想问夏陵怎么回事,下一秒就被捂住了嘴巴,夏陵比了个手势,指了指小声道: “客厅有人。” 梁暮云意外地看向卧室门,又看了眼床头的时钟,心下了然:“没事,是我妈。” !!!!! 谁知道夏陵听完撑着梁暮云胸口蹭的一下坐起来,吓得差点岔气:“谁?” “我妈。”梁暮云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也跟着坐了起来,“吓到了?” 夏陵呆呆地摇了摇头,懵了。 不想两人动静太大,惊动了门外,梁母以为他醒了,冲着卧室喊道: “醒了?出来吃早饭,吃完饭你爸还等着你陪他玩那个什么游戏呢,出去这么久,给他闲坏了。” …… 什么?!!! 还有梁暮云他爸! 夏陵僵硬着,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堪入目的脖颈,又看了眼梁暮云,样子比他还不如,要是这幅模样出去,他简直想找一块豆腐撞死。 要么,他还是回去当那个山神吧,那群傻子再骗骗应该还能上道。 梁暮云仿佛看穿了他想跑路的想法,先发制人说道:“你要是不想见,就在屋子里躲着,我出去。” 见夏陵目光怯怯,他快速穿了衣服出了门,打算先给他妈打个预防针。 带夏陵回来这件事,他妈是知道的,他们俩的关系他们也有猜测,所以应该不算麻烦。 揣着满兜子信心,梁暮云出了门,可还没等他开口,梁母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就假装若无其事地看了眼窗外,自顾自说道: “啊,你爸说他腰不舒服,你不用上去了,那个,汤给你坐在灶上了,你,你俩记得喝,你爸等我回去陪他下棋,我回去了,你别送了。” “没事不用总回家,自己把日子过好。” 梁暮云:…… 几句话的功夫,梁母就把屋内所有人都安排明白了,而她自己鞋都穿好了一只,马上就出门了。 梁暮云张了张嘴,本来不怎么尴尬的事情,让这两个人弄的他也有些尴尬了,只好说道:“啊,行,那个……” 话没说完,卧室门突然开了,客厅两人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夏陵穿了件很不合身的高领卫衣卫裤,别别扭扭站在门前,手背在后面,求助的看了梁暮云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第48章 梁暮云没想到他会出来,颇为意外,挑了挑眉罕见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是梁母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放下了手上的包,人也不说要走了,三步并做两步上前一把就握住了夏陵的手。 铺面而来的热情硬是把夏陵逼退了半步。 “妈!”梁暮云怕她吓到人,忍不住出声阻止,但奈何无用,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地位已经初见雏形。 果真梁母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只手握着另一只轻轻拍了拍夏陵的手,又前前后后上上下下的将人看了一整圈,才笑吟吟地问道:“叫什么名字呀?” “夏,夏陵。”夏陵惊恐地看了梁暮云一眼,差点没答上来、 没想到梁暮云这样的人,妈妈竟然是这样的性格。 “ling?”梁母手里还拉着人,好奇地问道:“哪个ling。” “丘陵的陵,妈,你先把人松开,别吓到他。”梁暮云看不下去,上前费了力才把人扒拉出来,藏在自己身后。 梁母适才知道自己刚刚有些激动,手指缠在一起绞了两下,遮掩着解释:“哎呀,这不是你早就说要把人带回来,也没说叫什么名字,这孩子,我问问怎么了。” “我,我没事。”夏陵听刚刚梁暮云因为着急语气有点凶,拽了拽他的衣摆小声解释。 梁暮云回握住他的手,把他带到自己身边。 梁母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心中了然。 这孩子看着确实乖,长得更是好,不怪自己儿子心疼,每天巴巴的来给自己打预防针,就是现在让她想起梁暮云和自己说起的那些事,现在看着了人也不免心疼。 一开始她还怕梁暮云是因为放不下他弟弟,自家小儿子才可怜这个小男孩,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一回事。 毕竟,就是她这个当妈的,也没见过梁暮云长着大和谁这样轻声细语说过话。 “要么,您留下一起吃?”梁暮云看梁母看戏看的起劲,装模作样的问了一句,十分没诚意。 梁母知道自家儿子什么德行,摆摆手表示算了:“你俩吃吧,吃完再休息会,对了,下午去看看你弟弟,把你这一路和他讲一讲,省的他担心。” “对了,夏陵也一起去吧,让小成也见见,他兴许是想要这么个弟弟。”梁母说道一半,意识到自己算差了辈,一拍腿改口道,“乱了乱了,算了你们各论各的吧,过几年夏陵能给小成当哥哥了。” 第84章 去世的人是不会变老的,这话说起来就没完了。 梁母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想起这些事就忍不住絮叨,前言不搭后语,但梁暮云都拉着夏陵一起静静听着,一一点头答应,纪升已经死了的事情他没和梁母提,只说找到人了,不是什么好归处。 夏陵眼尖的递了张纸给梁母,梁母接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多了,神伤的揉了揉额头,和夏陵说了句抱歉,表示自己要回去休息。 两人将她送到门口,临关门前,梁暮云又说道:“我下午过去看小成,放心吧。” 梁母:“哎,记得给他带糯米饭过去,他爱吃。” 梁暮云:“好。” 南京小吃遍地,香名远扬,梁暮成独爱吃糯米饭,从小到大二十几年没吃腻过,是该给他带过去。 梁母走后,夏陵心里想着刚刚她说的话,抬头问梁暮云:“我也和你一起去吗?” “不想去?刚刚不还答应了妈妈。”梁暮云给他拉了下衣领,把身上的痕迹挡了严实。 夏陵没注意到他的称呼,一门心思在刚刚的见面上,听完摇摇头,说:“没有,就是……” 梁暮云了然:“吓到你了?她昨天刚来过,我没想着还会来,是我没注意,下次不会了,以后都事先和你打招呼。” “不,不是。”夏陵看他越说越离谱。 妈妈来自己儿子住的地方,这哪用的着梁暮云道歉,夏陵直觉得自己脸皮太薄,听完也不敢提这件事了,只说要回房间换衣服。 人走到半路,又被梁暮云拉住,他回头看去,只见梁暮云一脸神秘的拉着他朝着另一间屋子走去。 原来这边才是衣帽间,怪不得屋子里只放了一些家居服,梁暮云的衣服大多放在这里了。 夏陵以为他是来带自己挑合身的衣服,没想到梁暮云一直把他领到最里面一片区域,给他指了指圈了个范围。 “这些都是你的,我让人按你的尺码买的,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今天下午去墓园要挑黑白两色的,其他的以后再试,好嘛?” 夏陵怎么会觉得不好,昨晚情绪起伏太大,加上太过慌乱,以至于现在他才能好好打量这处地方。 明明是梁暮云的私人住处,却充满着两个人生活的痕迹,衣帽间腾出的大半地方,洗漱台上的双人用品,小到新换的床品,玄关处处摆着的夏陵的照片,让他觉得明明自己从来都没在这里生活过,梁暮云却将这里安排的让人觉得本该就是这样。 “好,你,你先出去。”夏陵鼻子一酸,偏头想叫梁暮云出去。 梁暮云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也没强求,顺手揉了下脑袋,帮他顺了顺毛就退了出去。 梁暮云坐在客厅良久,直到他去厨房把汤又热了一遍,等水彻底煮沸,夏陵才出来、 梁暮云抬眼看他,纯白色的马海毛挑人,夏陵穿起来却很好看,黑色修身长裤显得腿笔直修长,梁暮云昨晚刚刚摸过,自然知道什么景象。 就是眼睛有些红,白白净净平白填了点多余的,瞧着心堵。 “过来喝汤。”梁暮云只当没看见。 夏陵挪着步子过去,看样子已经恢复如常,他凑近了闻了闻,感叹:“好香啊,这是什么?可以吃了吗?” “鸡汤,加了板栗和山药,估计一大早就煨上了。”梁暮云拿碗给他盛了,叮嘱这小心烫,夏陵小口小口吹着,着急的厉害,他只能接过碗慢慢给他搅着散热,觉着差不多了又递还给他。 梁暮云早上吃不下,在一边看着他连着喝了三碗,一直没停过。 虽然梁母的手艺,梁暮云心里有数,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夏陵吃这么多。 看来以后要多带夏陵回家蹭饭,照这个发展,大概三五天就能把这阵子掉的肉长回来,但想想梁暮成小时候被喂得长得像座山,他又觉得倒也不用回去的太勤。 按照梁母的嘱咐,二人吃过饭后便出了门,路上梁暮云特意绕路去了梁暮成生前最爱吃的馆子,买了糯米饭喝其他几样吃食。 “远吗?”夏陵抱着食盒坐在副驾驶,目视前方,就好像随口问起。 远吗? 这条路梁暮云第一次走是在几个月前,当时梁暮成去世的消息刚刚传回家中,当时他觉得这条路又远又长,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头,但现在夏陵问起,他竟然还有心情看一眼导航。 发现他当时看不见尽头的路,原来只有区区六公里,开车不过二十分钟。 南京冬季多雨潮湿,墓园人烟萧瑟,大片的枯树里只有小片的绿植还矗立着,梁暮云领着夏陵拾阶而上,心里默数着,数到第229级,他向右走去。 没走几步,他便停下,夏陵跟在后面,绕过梁暮云挺拔的脊背,看向墓碑上的那人。 上面梁暮成的样子看起来还要比他见过的照片中大上几岁,鼻梁高耸,眉眼锐利,一双长眉向上,带着点凶相,却因为嘴角的那点笑,算是缓和了三分。 夏陵又侧头看了看梁暮云,觉得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却又有哪里有点像,他竟然一时说不上来。 梁暮云站在前面,凑近了蹲下身,掏出纸巾一下下擦着墓碑,手上一边擦着一边说:“我回来了,就为了你,可把我累坏了。” “知不知道这一路上给你找爹有多不容易,还不赶紧托个梦,在梦里谢谢哥。” 第85章 “不过算了,好歹找到了,那人我替你看了一眼,也不怎么样,比起咱爸差远了,你还是不要见了,对了,他前阵子也走了,你要是遇到他,千万当没看见,不然让我知道你偷偷见他,饶不了你。” …… 夏陵从来没听梁暮云说过这么多话,仿佛觉得自己面前有一堵透明的墙,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适合在场,刚想默默离开,谁知梁暮云回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道: “对了,这是夏陵,在漠河遇见的,就是你的故乡,这一路都是他在帮我,妈妈说带过来给你见见。” “但是,我男朋友给你见什么,你管得着么?” 死者为大,夏陵偷偷踢了梁暮云一脚,让他说点好听的。 梁暮云被他提醒,这才想起来,从他手里拿过食盒,一样一样摆在地上,:“行了,这是给你带的吃的,都是你最喜欢的,以前一年都吃不到几回,以后天天给你带。” 他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最后和梁暮成道别:“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哦,忘了说,哥挺好的,别总觉得哥放不下你,也太自恋了。” 三言两语,梁暮云没提在东北发生的那些事,全都一笔带过,不是不想和梁暮成说,但要是梁暮成活着,知道他去北边干什么,估计能气的半个月不和他讲话。 他这个弟弟就这样,爱恨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大概,也许,天天能见到我了,朋友们qaq 第49章 离开墓园的路上,夏陵坐在副驾驶看着梁暮云的侧脸,问他人死后会去哪里,是不是真的会偷偷回来看看他们。 梁暮云想了很久,还是满是私心地说道:“会的。” 这个事情对他一样很重要。 “我知道他对你很重要,是你的家人,你可以为了他千里迢迢去我的家乡,我知道你对我和对他的感情不同,但如果以后的哪天我也死了,你也要这样去看我,可以吗?”刚刚夏陵在一边看着,是真心的觉得梁暮成好幸福,因为他被梁暮云永远记住了。 即使因为成长经历,表面看上去夏陵很不好接近,但内心却极度悲观。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天也出了什么意外,但他希望真的到了那天,梁暮云也能像今天一样,和他多说一点话。 或者,再温柔一点更好。 梁暮云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好端端想到这里的,按照他们俩的年纪,这话怎么也轮不到夏陵来说。 况且…… 他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了:“我不去看你,你就待在我身边。” 自从梁暮成死后,梁暮云都把每天当做最后一天来过,从一开始的忌讳谈起,到现在的坦然,他想着如果真的明日凌晨他就会死去,他选择在永远沉睡前是抱着夏陵的。 不过夏陵大概很不满意这个答案,瘪着嘴不说话,没办法,十八岁总是有着很多说不清的坚持,梁暮云距离那个时候太远,也有些看不明白。 只能趁着等红灯时握了握他的手,和他开着玩笑:“我都三十岁的人了,到时候你六十,我都七十了,就算我真长寿的像乌龟,也很难去看你吧?你不能强求。” 夏陵噗嗤一声,被他逗笑,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只是反驳:“二十八。” 梁暮云忍俊不禁,“带你去基地?” 本来梁暮云离开了几个月,其他人处理不了的工作全压着,这一路上他能处理的都处理了,处理不了的就放到现在。 要不是夏陵在,按照以前,他昨晚估计就在基地通宵了。 夏陵肯定是想和梁暮云呆在一起的,但还是矜持了一下,假装问道::“是要工作吗?我去会不会打扰你?” 梁暮云笑了下,故意说道:“会,那你去吗?” 夏陵知道梁暮云是故意逗他,撇开头凶巴巴说:“去!” “啊,那打扰我怎么办啊?” “就打扰你。” “可我工作做不完怎么办,刚才你不是这么说的?” “做不完我也不帮你。” “那我好可怜,晚上可以留下来陪我一起加班吗?” “不,不然呢?” 到了基地,梁暮云话那么说,也不忍心让他就在一边陪自己,不一会看他无聊就放他去外面玩了。 临近过年,基地里本来就人多,人心容易浮躁,来了个生面孔,还是老板男朋友,倒是中和了下气氛。 大家注意力被转移了,也就没那么闹腾了…… 大概吧。 好吧,不可能。 毕竟他们都知道梁暮云虽然是个好老板,但却是个生活和工作分的很开的人,所以还从来没见老板会带什么人来给他们认识,夏陵算是正式的第一个,珍惜程度堪比国宝。 本来夏陵还有些尴尬,因为昨天他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梁暮云背下楼的,不过尴尬的情绪还没维持一秒,就被比昨天还热情的一群人又逼成了面瘫。 梁暮云没说谎,夏陵走了他才能专心处理未完的工作,而且在他的地方,夏陵不会有事。 时间一寸寸流逝,梁暮云再抬起头时已经是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他怕夏陵等着自己还没吃,就暂时放下手里的文件下了楼去找人。 训练室内,梁暮云只见自己要找的人被三五个人团团围在中间,从人缝里看过去,夏陵样子十分专注,他好奇地悄声靠近,偷偷仔细听着。 第86章 “不是,你别信他的,你就玩这个,这个贼好上手。”小白人看着腼腆,一说起游戏像是变了个人。 另一个人不太赞同:“你懂个屁,夏陵,选这个,这个贼他妈强!我就用这个英雄拿的冠军!” 小白不服气:“就你是冠军,我不是冠军?” “不服上号?!” “上号就上号?!” 吕凡没眼看地一把拉开两人,“咋的,我教你俩玩啊?少来劲啊。” …… 梁暮云抱着胳膊混进了他们,好整以暇地看着,谁也没发现他,只见旁边都该吵起来了,夏陵都恍然不觉,只是懵懂地点了点头,手指动了动点了确定,非常有个性地自己选了个自己喜欢的角色,开了游戏。 大家看他镇定自若的样子,冷若冰霜的气质,面面相觑都以为他会玩,就连梁暮云也开始怀疑。 直到五分钟后,屏幕再再再再再次变黑。 那0-5-2那样的刺眼。 他们才不再心存侥幸,但夏陵绷着脸的样子太认真,他们真的不忍心打断,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机子和外设,就这么用来玩“单机游戏”。 不过这并不影响梁暮云对夏陵的滤镜深厚,只觉得他这样可爱。 逐渐地,气氛太过诡异,在夏陵还没察觉前,梁暮云终于善心大发地上前拨开了人群,站在了他背后。 他随手揉了揉那个认真盯着屏幕的小脑袋,没打扰他,夏陵下意识缩了一下,但没回头看就知道是谁,下一刻就轻轻向后靠了一下,把头压在梁暮云的手掌心以示回应。 “我玩不会。”语气听着有些丧气。 梁暮云捏了捏他的肩膀,违心地说道:“没事,挺有天赋的。” 旁观的各大赛事的冠军们:…… 梁暮云最先觉察到,只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小心说话。 吕凡最有眼力见,最先应和:“是是是,已经很好了。” 呵呵,其实他十岁就比夏陵玩的好了,不过倒也不算……没救…… 但下一秒,夏陵又死了。 ??? 电竞基地,这样的场面堪称奇观,只有梁暮云面不改色,不愧是马上奔三的成熟男人,他当机立断拉起人,没再说屏幕上的事情,而是说道:“我有点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吧。” 吕凡:不是,饿了也得把游戏玩完啊,不能挂机坑队友!!! 谁知一听梁暮云饿了,夏陵真把鼠标放下了,马上跟着他起身,一边任由梁暮云拉着自己往外走,一边偷偷地问:“不用和他们一起吃吗?” 梁暮云回头,看着几人眼巴巴的目光,毫不留恋地快走了几步,敷衍着说道:“他们还要训练,不和咱们一起,我带你去门口吃那家淮扬菜。” 吕凡携众人头顶六个点,目送两人相携离去,满肚子怨言坐在了夏陵的位置上,接替他继续游戏,大杀四方。 虽然饭吃不上,但是真的不能坑!!! 对局结束,水晶爆炸瞬间,对面发过来满屏问号,吕凡心累地退出界面,深藏功与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是不偏头痛就还更(鞠躬),大概是最后一章日常,还有点剧情没走。 第50章 “他们都很有趣。” 夏陵吃着梁暮云给自己夹得菜,其实不太习惯这边的口味。 梁暮云看了眼夏陵面前的碟子,在心里把这家菜馆拉进黑名单,“是你讨人喜欢,我身边的人都很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夏陵害羞地低头,悄悄抿了下嘴巴,不知道怎么回应,最近梁暮云总是和他说这些好听的情话,每次他听完都会很紧张,紧张到说不出话。 但其实他知道不是这样的,是梁暮云说反了,那些人是爱屋及乌,因为梁暮云喜欢自己,他们才会跟着喜欢自己。 这些都是梁暮云带给他的。 梁暮云猜到他在想些什么,打算说些什么,在欲言又止的时候,反而听到夏陵说: “别担心,我也会对他们好的,还有你,在大连扔下你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那样了,你昨天说让我就待在你身边,我很乐意!” “只要,你不嫌我烦。” 梁暮云意外地听了一番自白,过程中手里还摩擦着他的手指关节,不知道听到哪里还轻轻捏了一下。 不知夏陵哪出说的不对,梁暮云低着头看不起表情地说:“恐怕不行。” “什么?” 夏陵本来还在和梁暮云诉说着自己的想法,突然听到梁暮云说不行。 什么不行?会嫌他烦? 下一刻,梁暮云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后悔,但还是解释道:“你不能对他们好。” 夏陵愣住,梁暮云是在说自己只能对他好吗? 好像为了证实他心中的想法,梁暮云用相差无几的语气,又说了一遍:“你不许对他们好,我会吃醋。” 是的,他也会吃醋。 一直以来,梁暮云总是以为自己对于夏陵是不一样的,或者说夏陵太过特殊,他不愿意放纵自己去像对待一个普通的恋人一样对待他,有时候他希望夏陵是自由的,可有时候他也会想让夏陵永远像现在这样依赖他。 人总是矛盾,爱是占有也是放手,他一直在找寻那个平衡点,可有时候天平一侧砝码不慎加重一点,他的内心就会失衡。 第87章 刚刚他站在门外,看着夏陵被那么多人围着,突然就有些后悔。 后悔带他出来,想把人藏起来。 但理智回笼,梁暮云瞬间清醒了过来,可这并不妨碍他在这样无伤大雅的时候对夏陵撒娇。 夏陵不知道他的这些挣扎,只是觉得他们分开了几天,梁暮云好像变了很多。 他想了想,慢慢抽出了手,小心地碰了碰梁暮云的眼角,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凑近了问道:“梁暮云,你在害怕吗?” 一语中的,梁暮云沉默了。 是的,想了那么多,说白了,其实他就是在害怕。 夏陵看他表情,也知道被自己说中,小心地问他:“害怕什么?” 梁暮云眸光闪动,并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害怕他长大,还是说害怕自己能够给他的越来越少,或者说怕自己老去夏陵还年轻。 在现在并不显眼的十年,在之后会变得越来越长,时间并不会善待人类。 夏陵一直盯着他,不知道他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在印象里,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梁暮云这个样子。 他敢肯定,梁暮云在这个时候一定在想,他会失去他。 夏陵纠结着,他想说点什么和梁暮云保证,心里措辞了很多,但都觉得不对,最后只能用力的抱住了他。 暖融融的身体扑了满怀,本来梁暮云因为罕见地示弱,只觉得羞耻,但现在却阴差阳错地发现,夏陵因此好像变得更加主动。 于是他只内疚了一秒,便欣然接受地靠在了夏陵怀里。 仔细想想,刚刚自己好像吃了几只元宝虾,里面加了黄酒,只是有点醉了,不能算是失态。 而且,自己老婆抱抱怎么了,又没人看见。 “卧槽,梁暮云你他奶奶的在我包厢里搞什么?” 梁暮云正在那浓情蜜意,马上就能拉上小手,把人抱在怀里了,一个讨厌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 怀里的人吓了一机灵,梁暮云安抚地拍了拍,冷脸看向门口。 哦,他忘了,这家店是这货开的。 门口站着的人叫付一井,是他的大学同学,当时餐厅选址的时候这人就是瞄着他公司选的。 “你今天怎么在这?” 付一井好似没听见梁暮云说的话,眼神克制又八卦的盯着夏陵的后脑勺,想问又怕梁暮云。 还是夏陵没忍住,回过头来看他。 付一井本只是好奇,看清夏陵的长相后,真情实感地狠狠“嚯!”了一声,看向梁暮云的眼神多少带了点谴责。 好吧,还夹杂了点兴奋。 好吧,还有点佩服。 早就听说梁暮云老树开花,吃了株嫩草。 但他没想到这草这么嫩呢?? 在怀疑夏陵成年还是没成年,和对自己兄弟人品的信任中,他来回挣扎,最终还是发出灵魂一问:“梁暮云,你也叫人?” …… 夏陵不认得他,觉得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很不礼貌,脸色瞬间下来:“你是谁?为什么不敲门?” 付一井被怼了个正着,歪了歪看向梁暮云,没想到夏陵是这个性格。 梁暮云察觉他的视线,冲他挑衅的一挑眉,问:“羡慕?” “艹。”付一井气笑了,不请自来地坐在了两人对面,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付一井,梁暮云的……狐朋狗友。” 夏陵狐疑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转头看了眼梁暮云。 看见梁暮云冲他点了点头,他才轻轻和付一井握了一下,简短地说道:“夏陵。” 付一井夸张的搓了搓胳膊,开玩笑地说道:“嘶——怎么这么冷。” “少多话,找我有事?”梁暮云不愿意他逗夏陵,打断他直接问道。 付一井这个人,上学的时候就是无利不起早,今天估计是特意在这堵他。 付一井想起什么,看了夏陵一眼,无所谓一笑,打了个哈哈:“啊,没事。” 夏陵根本没注意他的表情,直觉不太喜欢这个人,不想参与他们的话题。 梁暮云看着他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但也没再继续问,因为付一井也没说错,他们确实只是狐朋狗友,除了利益就是人情,不是前者就是后者。 而刚刚直觉告诉他,付一井要说的事情,夏陵听到会不开心。 还好夏陵兴致缺缺,梁暮云低头仔细地问:"还要吃吗?" 夏陵闻言抬眼,摇了摇头,梁暮云便顺势站起身,揽着他也站了起来,冲付一井说道:“走了,有空聚。” “成——”付一井也知道这个有空就是客套,摆了摆手和他们告别,“账挂我身上。” 梁暮云嗤了一声,也说道:“早结过了。” 直到两人出门前,夏陵还能感受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这让他不太舒服。 梁暮云察觉到他的异常,自觉地和他解释:“只是大学同学,后来有点生意上的往来,他人是功利了点,以后不会经常见面。” 夏陵不经意撇了下嘴,默默吐槽:“怪不得菜那么难吃。” 本来只是不好吃,因为付一井这个老板,这家菜馆已经成功被夏陵列为难吃系列了。 “那他刚刚要说什么来着?夏陵又想起来问道。 梁暮云想了想,心下有了猜测,却没说话。 直到坐在车里,一路回家,夏陵还是没忘了这件事。 第88章 他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猜到了?” 梁暮云看着后视镜停好车,看着夏陵无奈地笑笑,有时候爱人太聪明也很苦恼。 毕竟这件事,算是无妄之灾。 “emmm,大概是有人想通过他和我搭个线。” 夏陵似懂非懂:“公司的事情的吗?” 梁暮云委婉解释:“生意的事情他会直说,应该是私人事情。” 夏陵:!!!!! 夏陵看他眼睛逐渐睁大,确认似的看着自己,梁暮云点了点头,表示就是他想的那样。 “他,他,他……讨厌鬼!” 竟然在他面前还想给梁暮云介绍别人,太过分了! 梁暮云怕他真的在意,赶紧解释:“不是我让的,我冤枉!” 夏陵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无端在心里责备梁暮云太过招人,他看了一眼窗外,空旷的停车场四处无人,于是他越过两人中间的导台,当机立断跨坐在梁暮云的腿上,嗔怪地看着他。 第51章 在情事上,夏陵毫无经验但总是无师自通,就像现在他整个人漏出大片皮肤,仰躺在方向盘上,梁暮云埋在他的胸口,他还毫无知觉的将自己往人面前送。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勾人。 狭小的空间内,两个人只能紧紧贴着才能勉强被容纳,单向车窗让夏陵觉得自己完全地裸露在空气中,只要路过的人稍稍转头,就能看见两人的情状。 这样的认知让他的身体更加敏感,甚至不需要梁暮云怎么触碰,就自己撒了一身。 他失神地看着梁暮云,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这个地步的。 可梁暮云好像并不打算继续。 在夏陵释放过后,他没再管自己,反手从后座拿过大衣将人裹得密不透风,打横抱着下了车直上电梯。 好在这个时间并没有什么人,两人安然回到家中,径直去了浴室。 五分钟后,雾气弥漫中,不时地传出嘤咛一声,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不堪入耳地对话从里面传出,好在无人听清。 “用润肤露,可以,我,我查了,可以的。” “不行。” “梁暮云,你是不是不想?” “没有。” “那快点啊。” …… …… 两小时后,梁暮云一脸餍足,裹在夏陵身上的大衣变成了浴巾,他把人塞进床铺,摸了摸了额头,没什么异样。 刚才他清理的很干净,但还是不太放心。 夏陵在这件事上向来没有什么羞耻心,虽然累的手指都不想动一下,看着梁暮云的眼睛还是亮亮的,像是夏天的萤火虫。 梁暮云一身潮湿的水汽,头发没干只顾着抱着他温存,亲了亲他的额头,问道:“还不舒服吗?” 夏陵手上扒着人,言语间大胆评价:“很舒服啊。” “咳咳。”饶是梁暮云听完也难免害羞的咳了两下,才继续说:“下次不能胡来了,可能会生病。” 夏陵懵懂地问道:“是因为弄到里面了吗?” 梁暮云:“……嗯” 其实相比于能和梁暮云这样亲近,生病什么的夏陵根本不在意,但他不能说出来,只能听话地点头答应。 就算夏陵精神再亢奋也抵挡不住身体的疲惫,梁暮云轻哄了没一会,人便睡着了,他小心放下,又抽出胳膊走进了书房。 等再出来时,窗外的天已经变成了深蓝色,他趁着夏陵没醒,轻手轻脚地回了房间,昨天处理工作的间隙他看过几次夏陵的状态。 好在他有所收敛,整夜夏陵的体温都很正常。 床铺温热,他从另一边轻轻上去,夏陵好像差距到他的靠近,翻了个身直接撞进了梁暮云怀里,梁暮云没忍住轻笑出声,把人抱着,打算也休息一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梁暮云睡了还没两个小时,一通电话便把他吵醒。 他惊醒地睁开眼,下意识看了眼夏陵,好在没醒,他越过人拿过手机,看了眼来电人,面色不善地接了电话。 “说。” “嚯,梁老板早上这么大火气?”对面熟悉地声音响起,是霍风。 怀里的人皱了下眉头,大概是被吵到,惦记着霍风帮自己良多,梁暮云不好再说什么:“到底怎么了?” 霍风那边听着风很大,声音断断续续地:“嗯,纪瑶考去了南京你知不知道?” 梁暮云确实不知道:“他在南京?我一会问问。” 霍风就喜欢聪明人,他就是这个意思,“嗯,我这边有点事情,暂时过不去,你帮我看着点。” “和你没关系。”梁暮云心里记下,嘴上还急着他打扰自己睡觉的事情,“他和夏陵是朋友,我当然照顾。” “得,就我一外人,不说了,还有事。”霍风笑了,放了心,言简意赅地结束了电话。 电话刚挂,一条微信又发了过来,梁暮云点开一看。 霍风:对了,和他说要是被我发现他对我始乱终弃,我就真吊死在他家门口,说话算话。 梁暮云一阵无语,把付一井说他的话还给了霍风。 “你是人吗?” 事实证明,霍风不是。 作为夏陵唯一的朋友,在听说纪瑶在南京后,夏陵虽然面上不显,但还是看的出来非常激动。 急匆匆地就要了纪瑶的地址,赶了过去。 第89章 纪瑶在得知是霍风联系地梁暮云后,当街破口大骂,差点引的一种路人围观,最后还是被梁暮云拎着后衣领拽进了旁边的餐厅,才堪堪控制住。 原来霍风这个渣男,泡了人不负责,现在一言不发要和纪瑶分手。 纪瑶总算见到个能说这件事的人,戏精上身,缩在夏陵身边,泪水汪汪:“你说他是人吗?是谁年纪轻轻就跟了他?是谁在他酒吧要倒闭的时候给他站台?是谁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要和他在一起!?” “你们评评理,就因为他要破产,他就能和我分手?” “我是那种始乱终弃,嗜钱如命的人吗?” “他霍风太欺负人!” 梁暮云:??? 信息量好大,让他屡屡。 “所以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道这里,纪瑶是真的颓丧了下来:“不知道,他和候五常闹掰了,把我打晕了连夜找人给我送走了,我特么还有一个月开学,他就给我扔过来了,让我最近别回哈城。” 说着说着,纪瑶脸色越来越差:“梁哥,他不会有事吧。” 梁暮云摇摇头,面色凝重,但却还是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 他相信霍风的手段,如果要走,脱身不会是问题,他现在还留在哈城,一定是有事情没办完。 夏陵听了半天,也听懂了,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任由纪瑶靠着,当个安安静静的靠垫。 纪瑶完全得不到霍风的消息,乍一见到他们,一直吊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其实谁都看得出,他就是一个色厉内敛的性子,嘴上骂的比谁都凶,其实心软的过分,不然霍风怎么敢这样对他。 夏陵想想要是梁暮云把自己扔到哪个哪个地方,不事先和他商量,他大概会想永远不理他了。 这样不行。 “你这样不行。”夏陵突然说道。 纪瑶没反应过来,指了指自己问道:“我?你说我吗?” “嗯。”夏陵严肃地点了点头,“你要让他知道。” “知道什么?”纪瑶“清澈”地双眼注视着他,不耻下问。 夏陵继续教学:“你得让他知道自己很重要,你很依赖他。” 纪瑶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啊!” 夏陵恨铁不成钢地暗示道:“没有也要有,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什么,什么话。”纪瑶已经听蒙了。 夏陵语出惊人:“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纪瑶:!!! 梁暮云:??? “详细说来!”纪瑶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把抓住夏陵的胳膊,目光炯炯有神。 夏陵凑过去嘀嘀咕咕又说了几句,梁暮云眼看着纪瑶的眼神越来越诡异,好像变了什么,又好像什么没变。 只是刚刚夏陵说的,他怎么莫名觉得有点耳熟???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明天修,啊,不是,今天晚上修。 第52章 几小时后,纪瑶带着夏陵传授的一肚子知识走了,只留下一个似笑非笑的梁暮云和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梁暮云面前说了些什么的缩头乌龟夏陵。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挺会?”梁暮云也没放过他。 夏陵眼神飘忽着,不敢直视梁暮云:“也,也没有,我瞎说的。” 梁暮云回想了一下夏陵说的话,有样学样:“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夏陵在地上找缝:“不是……我迎风流泪……” 梁暮云步步紧逼:“和我撒娇都是假的?” 夏陵头摇的像拨浪鼓:“真的,比金子都真。” 梁暮云连连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套路我的?” 夏陵不想撒谎:“……第一次见面。” 最后梁暮云还有一个问题,“当时就这么确定我会带你走?” 夏陵骄傲的冲他抬了抬下巴,有点小傲娇:“当然,我可是山神。” 梁暮云哑然,自回来后,这是夏陵第一次这样毫无芥蒂的提起这个名字,好像那段时光对他来说不是磨难而是馈赠,他开始不再避讳那些过眼云烟。 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陪伴者他是欣慰的,夏陵的成长速度远超他的想象,但作为男朋友,还是心疼。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梁暮云站起身看着他说道:“行吧,小山神,回去换个衣服?晚上不是答应了纪瑶要去给他捧场?” 夏陵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自己不换也行,南京一点也不冷。 梁暮云不可能由着他,自己拉着他站起来,带着人往外面走,还一边说着,“不行,晚上你会冷。” 夏陵由他:“好吧。” 这种小事上,夏陵一贯都听梁暮云的,况且他还心虚着,刚刚说的太多,他有些害怕梁暮云觉得自己心眼太多。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像冬天烧的那种蜂窝煤,心又黑孔又多。 说起纪瑶,他最后还是听从了梁暮云的建议,乖乖按照他爸的安排来南京上了大学,但同时,他也没有放弃自己对音乐的热爱,还是那个成天背着鼓棒练习的少年。 他们离开后,还是不断听着他的消息,霍风说,纪瑶在哈城已经小有名气,每次演出,全都座无虚席。 只是他放了话,在哈城,自己的乐队只在霍风的场子唱,这让许多撬墙角的都铩羽而归。 但在南京,没了霍风,他就无所谓了。 第90章 高中乐队的成员上学的上学,四散的四散,只有放假的那几个月有空,其余时间在南京,纪瑶又另外组了其他合拍的朋友,现在每周四五都在一家名字叫做“涟漪”的酒吧演出。 刚刚夏陵架不住纪瑶的邀请,答应了晚上要和梁暮云去给他捧场。 回到家后,天色渐晚,温度果然降了下来,梁暮云从衣柜里给他拿了件纯黑色的皮夹克,短款,长度正好卡在腰身,衬的夏陵的腿更加修长。 他仔细盯着夏陵穿好,又从首饰盒挑了条细长的锁骨链,上面抽象的音符点缀着几颗碎钻,这样的装扮配上夏陵墨一样的眼睛,看上去整个人高冷又不好接近。 夏陵有些累了,面瘫着脸随便梁暮云摆弄,也不发表意见,只像是个小手办,让抬手就抬手,让穿鞋就穿鞋。 有时候他决定梁暮云也是太惯着自己了些。 “想起第一次见你了。”梁暮云还在给他着整理袖口,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说道:“你就这个表情,我当时觉得,比起你,漠河好像也没有那么冷了。” 夏陵撩起眼皮看他,只记得当时自己十分紧张,而他是那种越紧张越面无表情的那种人。 按照当时那个紧张程度,他的脸应当是非常臭。 怪不得那时候梁暮云不带他走。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怪不得你那时候不答应我。” 梁暮云笑了一下,摇摇头否认:“不是因为这个。” 夏陵不解:“嗯?” 还能是因为什么? 梁暮云非常诚实道:“当时就觉得,你以后大概会让我吃很多亏。”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夏陵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个大麻烦:“那现在呢?” 梁暮云现在还觉得他很麻烦吗? “现在啊,明显我赚到了,本来以为又是捡了个弟弟,没想到……”不知道怎么,梁暮云说道一半,忽然不说了。 夏陵偏偏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不知道人心险恶的还追着他问:“没想到什么?” 梁暮云看了他一眼,笑的有些坏,拿了车钥匙准备出门,还是没回答。 夏陵一步不舍的追在他后面,不肯罢休:“说呀,什么呀?” “真的说?”看他这么着急,梁暮云已经能预想到自己说完夏陵的反应,确定似的问道。 “不能说吗?”夏陵歪了歪头,很傻很天真。 梁暮云无法,只能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在他起身的下一秒,夏陵肉眼可见的全身开始爆红,整个人活像煮熟的小龙虾。 努力了很久,还是不行。 梁暮云只能就这么带着个“小龙虾”出门了,没想到他一句话后劲这么大,一直到了酒吧门口,夏陵的温度还没降下去。 梁暮云摸了一把,还真挺热,“我天,哥乱说的,别臊了,看这脸红的。” 他是真后悔了,早就知道夏陵容易因为这些害羞,不该和他说那样的话。 夏陵从没出门前心就砰砰跳着,现在还是只增不减,就是和梁暮云那样的时候也没跳过这么快,他怀疑自己心脏出问题了。 梁暮云,梁暮云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大概是太想证明点什么,夏陵忽然想到,没过脑子就说出了口:“你,你以前的男朋友,你也这样吗?他们不会害羞?” 尽管梁暮云没说过,夏陵也知道他肯定是有过男朋友的,毕竟他们差了这么多岁,梁暮云的少年时,他并没有参与过。 虽然他不是在乎这些东西的性格,但还是会下意识比较。 梁暮云不知道他怎么说到这里的,沉默着没回答。 夏陵也知道自己脑子没转过来,有些失言,刚想道歉。 但梁暮云却给了回答:“没有,没叫过他们这个。” “不是给自己找借口,只是那时候年轻,我们大多同龄,我也不会和他们像和你一样相处。” 夏陵本来怕他生气,半张脸缩在衣服里,只露出只眼睛偷偷看他。 梁暮云的意思是他很特别,对吗? 梁暮云知道自己说道这里,夏陵会理解的,点到为止的保证:“好了,以后不这么逗你了,别气了。” 夏陵只是耍些小脾气,哪里知道梁暮云竟然真的认真了,连忙握住他的手,支支吾吾地表示:“不,不用。” “嗯?”梁暮云真的没听清。 夏陵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也不管了:“叫,叫什么都行,你喜欢就行。” 梁暮云呆住,跟着他重复:“我喜欢就行?” 夏陵:“嗯!” 梁暮云略微思考,轻声喊了声:“老公?” ????? 没救了,他心脏就是坏了。 夏陵为了自己好,一把推开了车门,下车就走,看都不看梁暮云一眼。 人,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梁暮云爽了,也把人惹急了,知道见好就收了,追着也下去了:“错了,不说了,不是,没有,等我一下。” 夏陵步子迈的大,蹭蹭往前走着,也不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梁暮云也知道他不是真的怎么样,但也乐意哄着,于是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了门,门口的安保还以为两人不认识,作势要查夏陵的身份证。 夏陵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想起之前在哈城也是这样,知道对方是把他当成未成年了。 第91章 他也没解释,往后面一指说道:“管他要,监护人。” 然后梁暮云就被拦在了门口,眼睁睁看着夏陵先进了酒吧。 等他终于和安保解释清楚,找到人的时候,夏陵正被纪瑶揽着,介绍给一帮人认识。 一群半大的小伙子站在一起,仿佛夏陵跟他们好像才是一个世界的人,热闹的人群把他们隔离开,梁暮云顿住脚步,并没有直接上前。 倒是可以让他们先认识一下,夏陵不能总生活在自己的圈子里。 谁想夏陵没过几分钟就意识到梁暮云没跟上来,将纪瑶晾在了一边开始满场找人。 梁暮云站在入口处,看着夏陵满眼焦急寻找自己的样子,心慢慢沉下,走上前去。 夏陵看到他,在众人的视线下迎了上去,不太高兴地询问:“怎么才进来?” 梁暮云占有性极强地捏了下他的后颈,一副没办法地样子说道:“不是要当你的“监护人”嘛?” 夏陵自己说的话,没想到还回来的这么快,靠着梁暮云身边也不说话了。 两人间暧昧的气氛,周围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些蠢蠢欲动的也就歇了心思。 纪瑶抱着胳膊,眼神在他们中间来来回回了几次,想起之前霍风和他说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纪瑶:玩的比我还花? 第53章 不管真假,今天梁暮云和夏陵过来,都是捧他的场,他不能冷落两人。 这么想着,纪瑶暂且压下八卦的心思,凑上前去打招呼,心里还不忘了记挂着等霍风联系自己了,要好好问一问这俩的事情。 “梁哥,给你介绍我朋友。” 本来梁暮云正在和夏陵说着小话,听见后冲他微微颔首,便跟着他走了过去。 纪瑶把他们带回到刚刚那两人面前,随手一指说道: “这是贝斯叫他骨头就行,这是吉他手阿芮。” 随着纪瑶的介绍,旁边的一男一女都一一朝梁暮云点了点头,看着性格都有些高冷,只是眼神有些怯。 梁暮云纵然不怎么接触现在的年轻人,也知道现在不该搞老年人那一套,于是只语气淡淡地,大方报了自己的名字。 “梁暮云。” 但大概是他身上的气质太过强势,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还是没敢说话。 梁暮云心领神会,没什么架子地补了一句:“你们跟着纪瑶叫就行。” 果然,在他刚刚说完,骨头和阿芮都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放松了下来。 梁暮云无奈,和夏陵呆久了自己倒是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胆子大。 夏陵看着刚刚活泼的几个人,见了梁暮云就像小孩见家长的样子,没忍住偏头憋着笑,肩膀却一抖一抖的暴露了自己。 梁暮云余光撇见,故意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以示报复。 阿芮见梁暮云并没有看来那样不好接近,再也控制不住熊熊燃起地吃瓜之心,壮着胆子问道:“你们?是一对儿?” 夏陵闻言看了梁暮云一眼,故意没说话,想看看梁暮云该怎么回答。 梁暮云恰巧也看向他,两人对视着,他故意挑了挑眉说道:“差不多吧,不过现在我是他监护人。” ??? 纪瑶三人不知道其中的故事,面面相觑,心想玩这么大? 阿芮和骨头则拼命和纪瑶使眼色,质问他是不是真的把谁家长叫了来。 纪瑶也拼命用眼神否认,表示自己冤枉。 夏陵没想到他还要抓着这个不放,愤愤看了梁暮云一眼,还悄悄踩了他一脚。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梁暮云刚准备良心发现,不再逗这群孩子,纪瑶却好像感觉到什么,双手摸了摸衣服,找到手机接了起来。 “喂?什么?” “不是吧?你靠不靠谱?” “那演出怎么办?” “知道了。” 几句话下来,就算是没听见对面说什么,骨头和阿芮也猜到了情况。 刚刚骨头的脸色瞬间就掉了下来,现在直接问道:“他又不来?” “嗯。”纪瑶也肉眼可见的烦躁。 阿芮一个女孩子,脸更臭,直接骂了句脏的,转身去拿吉他了。 梁暮云旁观者清,盘算了一下他们的人数,大概了解了情况,猜道:“主唱临时有事?” 纪瑶点点头,无力说道:“但还要演,拿了钱的,实在不行,阿芮唱吧。” 骨头不是很赞同,“可以是可以,但一次两次的,这样不是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我来想办法。”纪瑶知道骨头说的有道理,但找到一个合拍又过关的主唱确实不容易,纵使他也有心,但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合适的。 梁暮云在一旁听着,这条街的酒吧他倒是有几家相熟,只是救场可以,解不了他们燃眉之急。 不过…… 他心有所想,朝旁边看了眼,夏陵就站在旁边,看样子没听他们说话,此时正对着隔壁一个人手里拿着的粉色鸡尾酒好奇。 “不然……” 梁暮云突然开口,纪瑶和骨头都同时看向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让他试试吧。” 谁? 纪瑶仔细算了算,今天认识的,就来了他们五个人,梁暮云说的他是?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你说,夏陵?” 第92章 夏陵听见有人叫他,刚刚回神,下意识答应:“嗯?” 梁暮云点点头:“对,让他试试。” “我?”夏陵左右看看,总算弄清了情况,确定梁暮云说的是他没错。 纪瑶面带犹豫,有点不放心。 骨头本来就没什么发言权,也不敢做决定。 最后还是阿芮调好了琴弦,走下来拍板道:“前面几首咱们轮着来唱,最后他来试试,可以吧?这样也说的过去,就算反响不好,也不算演砸。” 刚才她听了几人的对话,梁暮云是纪瑶的朋友,也不像是会胡乱建议的人,既然能推荐夏陵,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她觉得不妨试试,反正她早就想换了那个傻叉。 人丑嗓子像破锣,不知道是对自己有什么自信,敢上台唱歌。 相比之下,起码夏陵长得好看,她宁愿带个花瓶,都不想带个王八。 阿芮的意见确实可行,纪瑶倒也觉得可以试试,他看了骨头一眼,骨头表示自己没什么意见:“都听芮姐的。” “好,那就……”最后,他突然想起来,这件事的核心人物,他们的准队员,夏陵,还没发表意见。 于是纪瑶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问道:“呃,夏陵,你可以吗?” 夏陵看了梁暮云一眼,他知道梁暮云是想让他尝试更多的事情,但他知道乐队是纪瑶最在乎的东西,他…… “我,我不太会唱歌。” 没想到纪瑶并没理解到他的委婉,沉吟着,为难地看着他问:“emmm,一首也不会吗?” …… 夏陵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了当时在哈城咖啡馆遇见的那只小狗,他不忍心让纪瑶失望,只好妥协道:“好吧,会个一两首。” 纪瑶听他答应,马上来了精神,两手一拍看了眼手机招呼着:“ok!还有时间,咱们对几遍,来,我带你去后面排练室。” 夏陵还是有些犹豫,他看了梁暮云一眼,接收到梁暮云递还给他的一个安心的表情,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纪瑶离开。 几人走后,梁暮云要了杯曼哈顿,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其实之所以提这个意见,当然是因为他偶然听过夏陵唱歌,刚刚十八岁的少年正是嗓子最好的时候,就算刨除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也足够让人惊艳。 他不会看错人。 一小时后,演出开始。 梁暮云坐在台下,离舞台很近,看的更加仔细。 通过舞台就可以看出来,纪瑶他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做寻常的爱好来做,不管是从专业角度还是默契程度,他们三人都是一个磨合的相当成熟的组合。 并且,其实他们并不缺主唱。 骨头的音色像是山中清泉,纪瑶则偏爱摇滚唱腔,阿芮因为独特的烟嗓也自成风格,不管他们三个谁站出来,这个乐队都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但梁暮云总觉得缺些什么。 这仅仅是一种感觉,并不准确,因为用一个商人的眼光去看待,他们很有价值。 他相信一定有不少人都联系过纪瑶。 杯中酒见底,今晚的时间接近尾声,纪瑶放下鼓棒来到台前,因为刚刚演出过,他还声线不稳,带着微喘,“好了,朋友们,今天的演出快要结束了,接下来是我们的最后一个节目。” 台下有不少的观众大概是纪瑶他们的粉丝,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应该是那个没来的主唱。 “啊,不是啦,是因为新的朋友,最后这首歌比较特殊,让我们静静地听完吧。” 随着纪瑶的声音落下,全场大半的灯光熄灭,只留下几盏发出微弱的光。 梁暮云目光幽深,看向舞台的方向,站在正中央的修长身影熟悉有陌生,纪瑶坐在侧方,他放弃了鼓棒,只用一把键盘伴奏。 前奏响起,全场安静。 夏陵清澈悠扬的声音响起: “如果有时间 你会来看一看我吧” “看大雪如何衰老的 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 梁暮云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唱这首歌。 【作者有话要说】 纠结了很久,还是选了《漠河舞厅》 第54章 梁暮云带着夏陵从漠河逃跑到哈尔滨的那天。 在那辆老旧的开了一夜绿皮火车上,曾有一位当地人绘声绘色地和他们讲过兴安岭的那场大火。 夏陵当时听的瞠目结舌,久久不能从中回神。 后来梁暮云心血来潮,就给他听了这首歌,本来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没想到他竟然到现在还记得。 并且他猜测,在此后,夏陵一定又还把这首歌听了无数遍。 歌曲步入高潮。 夏陵正唱到动情,通过话筒,他沙哑沁凉的声音在空气中无限绵延,缓缓道出那缱绻的思念。 梁暮云听着,心也跟着狠狠揪着,他强迫着自己回避般抽离,环顾四周,发现仿佛在这一刻,这里的时间好像被拉回了1987年,他们就这么乘坐着这趟雪国的列车,跟着夏陵回到了遥远的漠河。 但这次,那场大火仿佛只是世人的一场荒诞之梦,那位热爱跳舞的女士也并没有遭遇不幸,他的爱人也不再需要执念于一处小小的舞厅。 生死茫茫,丧妻之痛,无尽痛苦的悼念。 这些本不该是十八岁的夏陵能够共情的,但他唱的那样动容,是带入了什么呢? 第93章 梁暮云闭了闭眼,夏陵那些关于爱情的懵懂启蒙,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自于他。 所以,他一直在害怕自己的离开。 略微走神片刻,再抬眼时表演已经结束,全场顷刻的无言后。响起的是激动的叫喊和雷鸣地掌声,其中不乏有要夏陵联系方式的,有打听他是谁的,还有问以后还会不会来唱的,七嘴八舌,此起彼伏,仗着夏陵年纪小就肆意逗弄。 夏陵性格本就有点社恐怕生,见了这场面脸色僵硬地站在台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最后还是多亏了纪瑶经验丰富,上前应和了几句后就急匆匆把夏陵拉回了后台。 梁暮云站在后台入口处等他。 是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姿势,只不过这次的红砖墙变成了朋克艺术彩绘,他也不再是丢了钱包的无助异乡人,夏陵也不是那个每天战战兢兢害怕成年日的假山神。 仿佛这一路走过,他们都变了,可又都没变。 夏陵看见他小跑过去,一秒从纪瑶身边就闪现到了梁暮云面前。 梁暮云抬起手接住他,低着头,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说:“玩的开心吗?” “嗯,很有意思。”夏陵还兴奋着,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左右看看想往梁暮云身边凑,两人挨得近,就差抱上了。 纪瑶没眼看的拿手挡在眼睛旁边,眼不见为净,默默从他们的全世界路过。 好在在酒吧,这样的举动并不吸睛,但梁暮云不想在外面冒犯夏陵,只是虚虚抱着他,看着他兴奋地和自己说着刚刚有多紧张。 他想他和夏陵之间不该有秘密。 “刚刚为什么唱这首歌?”梁暮云从心地问。 夏陵微微顿了一下,咬了下嘴里的软肉,没回答。 他要怎么说,说是听到那位老人的故事,代入自己,觉得梁暮云也终究有一天也会离开自己? 如果梁暮云知道自己这样想,一定会自责,觉得是他自己的问题。 梁暮云又问:“你刚刚是不是脑补了和我分开?” “嗯……” 夏陵心里想着事情,没搞清楚主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承认,等意识到不对时,梁暮云已经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自己了。 这是哪来的结论?! 怎么成他脑补了? 夏陵老实,最不知道该怎么狡辩,只能干巴巴地解释:“不是,我没。” 梁暮云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哦,怎么?嫌弃我年纪大?” 夏陵一巴掌拍在梁暮云胸口,气急败坏地说:“哪来的话!” 梁暮云最近真的是越来越“过分”了,就知道欺负他。 梁暮云被揍,装作受伤地样子,装模作样倒在了夏陵的身上,将大半重量都靠了上去,夏陵稳稳接住,晃都没晃一下。 “我重吗?”梁暮云又没头没脑的问。 夏陵双手抱着他,摇了摇头,并不觉得沉。 前十八年,夏陵自己生活了那么多年,就是大雪压的房顶破了都是他爬上去自己补的,那梯子泡了水,他一点一点挪,什么脏活累活没干过,这点重量真不算什么。 何况,这是梁暮云。 “那你也接住我了。” 夏陵瞳孔微张,脑中炸开一小簇一小簇的烟花,喃喃重复道:“我接住你了。” “是,我同你是一样的,有些事情不会发生。” “嗯,那我唱的好听吗?” “好听,我们夏陵唱的当然好听。” “梁暮云,你不客观。” “没办法客观。” 两人就这么抱着,夏陵不知道想到了哪里,突然说道:“梁暮云,我背你吧?” “嗯?”梁暮云从他的肩膀抬起脑袋,微微侧头看向他,没太懂他的意思。 是说要做什么?背他? 看他没答应,夏陵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的力气,还用力收紧双臂勒了一下梁暮云表示:“我真的可以!” “哎哟,宝贝,别闹了,回去让你背。”梁暮云闷着头笑,耳尖微红,不好意思地小声和夏陵说,“咱俩这岁数,别折腾哥了,一会被人笑话我欺负小孩。” 夏陵难得见梁暮云会害羞,更乐意哄着他:“你也是小孩。” 梁暮云笑笑,摸了摸夏陵的后背,喟叹一声,像个刚吸完猫的猫奴,低头啄了下他的唇,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人。 终究是在外面,再过分也就这样了。 就算夏陵再对他予取予求,梁暮云也不想让人看见夏陵和自己亲近时的样子。 刚刚分开,正巧纪瑶带着人走了出来,“梁哥,要不要和我们去吃饭?” 梁暮云笑了笑礼貌拒绝:“不了,我去你们玩不好。” 不是同龄人,说几句话已经是差不多了,那还能还在一块玩。 纪瑶也觉得梁暮云不会答应,嘿嘿一笑转而道出真实目的,问:“那夏陵能和我们去吗?还要商量下以后演出的事情。” “可以的吧,梁哥你会让他来我这里吧!人我肯定会看好的!” 梁暮云就知道他有事情,笑了笑看了眼夏陵,说道:“那你要问他愿不愿意,我说的不算。” “嗯?”夏陵听到了,歪着头看他,意味不明地,意思是,那我说的算? 梁暮云也学着他歪了歪头,表示没错。 他是真觉得这是夏陵的事情,不该由他来决定,这样好像夏陵是他的所有物一样。 第94章 夏陵收回视线,既然梁暮云让他做决定,他看向纪瑶:“好,走吧。” “耶!”纪瑶反手和骨头击了个掌,上前拉着夏陵就嘀嘀咕咕地往外走,夏陵被纪瑶拉着,回头和梁暮云挥手,梁暮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人带走,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梁暮云掏出来点开。 是夏陵。 “哥,一会我怎么回去?” 梁暮云故意没看穿他的小心机,回道:“你想怎么回去?” “来接我行吗?” 梁暮云失笑,回了个“不然能怎么办的表情包”,收了手机,打算先回家一趟。 不是他们的家,是他回去还没找机会回他妈妈那边。 一是怕夏陵刚刚到南京还不适应,二是,那个屋子梁暮成的生活痕迹太重,他看见难免伤情。 但,夏陵的事情,还是要和他妈妈好好谈一谈,他妈妈最近肯定都在等他回去。 时间刚过九点,过来晚高峰,梁暮云一脚油门踩了出去,不到二十分钟就进了家门。 梁母带着一架棕色花镜,披着披肩来开门,看见是自己儿子也不惊讶,侧身让他进门。 “吃了吗?”梁母看着梁暮云换鞋,声音柔柔地问道。 梁暮云点点头,说:“带夏陵在外面吃的。” 说起夏陵,梁母嗔怪着说:“怎么没把人带回来,你自己来算怎么回事。” 梁暮云冤枉,无奈解释:“他和朋友出去玩了,一会过去接他。” “你为什么不陪着去?”梁母给他扒了个耙耙柑递给他,发出灵魂质问。 梁暮云语塞,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一群半大少年,我凑什么热闹?” “你也知道你自己年纪大?”梁母对于自家儿子啃了嫩白菜这件事多少耿耿于怀,“前阵子,看见他从你屋子里出来,我还去庙里拜了拜,就怕佛祖怪罪你。” 梁暮云:“……” “唉,你今天是回来做什么?”梁母就是梁暮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他无事不登门。 梁暮云手在腿上摩擦了两下,有点心虚,但事情还是要说:“嗯,和您报备一下,我们两个是认真的,您怎么对我以后就怎么对他就行。” “还有就是……就算以后我们结不出善果,我也不会不管他。” 梁母一双秀眉拧在一起,不赞同的看着自己儿子:“是因为小成?梁暮云,我没教过你这样做人。” “不是,您想哪去了。”好在梁暮云早就猜到梁母的反应,并不惊讶,诚恳地保证,“是,我对夏陵的感情有些复杂,但绝对不是因为小成,我确实……” 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下,才不大好意思地接着说:“我确实喜欢他,或许比你们所有人以为的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五更(从今天下周三之前),饼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o^o!!!,如果有小可爱帮饼捉捉虫,饼感激涕零,哐哐磕头。 第55章 在梁暮云马上二十九岁的时候,和自己的母亲坦白自己有多喜欢另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还是选择这样做了。 不为了别的,就只是为了他们能够多了解夏陵一点,夏陵很好很好,就是这一点也足够他们对他都另眼相看。 梁暮云看来,不管是外面的人还是自己的父母,他们都不了解夏陵,他们只觉得他是他梁暮云的男朋友,或者是一些更难听的身份。 这都不可以。 这不是东北,人生地不熟的南京城,夏陵因为自己来到这里,不能被当做是一株依附于他的菟丝花。 墙上的时钟转了一圈,梁暮云说的有些口渴,全程下来,他的语气并不急躁,也没有刻意去证明些什么,只是客观的陈述了他们这一路的奇遇。 他想让自己尽量客观,可嘴角全程都带着笑。 最后的最后,梁暮云正襟危坐,握着梁母的手,轻声说:“妈,我回来后,没再去过陈医生那里了。” 陈医生是梁暮云的心理医生,自从弟弟去世,梁暮云没过一周都要去复诊。 “原来是这样。” 梁母听他说完,莫名的松了口气,她自己的儿子她自己清楚,若不是认真,是不会让自己知道这些事情的。 况且,自从小儿子去世后,他这个当哥哥的是怎么想的,她做母亲的是知道的,可也是实在劝不了对方。 若是那个孩子能够让他放下…… 倒也好,就是年纪小了些,性子怕是不稳定。 了解梁母的顾虑,梁暮云一笑置之,只说:“改日我和他商量回来见您,您见了就知道了,他不会那样的。” “我看了,确实是个乖的,也难怪你喜欢。” 梁母点点头,那天她见了夏陵后就非常喜欢这个孩子,虽然这些年自己这个儿子不是没找过伴儿,但关系大都淡淡的,全都飘着,没有个底,最后证明也确实是不了了之。 但这个孩子不一样,母亲是孩子肚子里的蛔虫,梁暮云喜不喜欢,有多喜欢,她只需一眼就心知肚明。 所以,她也一直在等梁暮云回家来和自己好好交代这些。 “你都这么大了,我没什么不同意的,你心里有数就行。”最后梁母拢了下肩上的披肩,神色有些倦了,开始赶人,“差不多就走吧,我困了,对了,走的时候路过公园把你爸喊回来,一把年纪了大半夜不着家。” 第95章 梁暮云知道这是在赶自己走了,也不纠结,起身说:“好,我们改天过来,对了,到时候记住您上次的人设,免得吓到她。” 大约是为了尴尬,当天夏陵突然出来,梁母是演了七分,真情流露了三分,梁暮云心里有数,好心提醒她,怕她露馅。 梁母边起身回了卧室,边嫌弃地摆摆手,“快走吧,我心里有数。大晚上的,把人抓紧接回来,到了家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了。” 梁暮云妥帖答应,给纪瑶发了微信要他们吃饭的地址,还不忘嘱咐他记得告诉夏陵。 那样夏陵大概会早一点开始高兴。 梁暮云一路下到车库,也就一会不见,但他只要一想到夏陵亮晶晶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朝着他走过来的样子,突然变的迫不及待起来。 不过想了一路,他倒是没想到,最后能接回来一个醉鬼。 纪瑶把夏陵交到他怀里的时候,样子战战兢兢,生怕梁暮云生气: “嘿嘿,梁哥,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他真就喝了一杯,都没三口就倒了,真的,我发誓。” 梁暮云低头闻了闻,确实没什么酒味,估计就是夏陵酒量太差,也没说什么,还问他:“我送你回学校?” 纪瑶哪想当电灯泡,连忙摆手拒绝:“不了,我还要再玩一会。” 梁暮云想起霍风那个头疼的家伙,没管他的拒绝,还是强硬说道:“上车。” “哦。” 通宵梦碎,纪瑶丧眉搭眼的跟着梁暮云走向了停车的地方,期间他还想帮梁暮云扶一下夏陵,却被梁暮云挡了下来。 纪瑶暗骂了一句臭情侣,老老实实走在一边,没再动作。 夏陵喝多了样子还挺乖,安安静静让梁暮云抱着,不吵也不闹,梁暮云低头看了他一眼,宠溺地笑笑,心尖像飘着朵云,软软的。 将纪瑶送了回去,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进了校门,梁暮云才带着夏陵往家里开,老司机了,这一路他都开的很稳,夏陵一直好好睡着没醒,偏偏在小区门口的一处减速带,梁暮云翻了车。 门口的路灯坏了,梁暮云一时疏忽,一脚油门踩了过去,车身颠了一下,夏陵迷迷糊糊转醒,睁眼的那一刻,就看见了驾驶座上,表情有些懊恼的梁暮云。 “梁暮云?”夏陵开始黏黏糊糊地叫他,刚开口就有些后悔,他喝了酒,不知道怎么语气听着有些像在撒娇。 梁暮云看他真被吵醒,抱歉地说:“哥不小心,还睡一会吗?” 夏陵半睁着眼睛,靠在车窗看着梁暮云,眼神直勾勾地,也不回答。 梁暮云被他看得,心头燃着一团火,一路忍到车库,才解了安全带朝着副驾驶倾身过去,没费什么力,如愿吻到了人。 夏陵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默默仰着头承受着,梁暮云吻的急切,他左手托住按住夏陵的后脑不让他往后,舌尖撬起贝齿探了进去,勾缠的唇舌拉扯出银丝,他贪婪地掠夺着夏陵口中的空气,像是溺水,疯狂搜刮着里面的酒精香气。 清冷的雪松下附着着麦子的香甜,这一秒,仿佛喝醉的人换成了梁暮云。 夏陵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眼神多么勾人,只觉得梁暮云今天好像有些凶,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喝醉了酒生气? 越想越觉得可能,夏陵更加不敢反抗,他拼命地仰着头,回应着梁暮云的亲吻。 昏暗的车厢内,洁白修长的脖颈脆弱地暴露在空气中,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而梁暮云便是他栖息的湖泊。 “湖泊”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当他意识到时,衣衫已经被解开了大半,梁暮云越吻越下,一路“追”到了腰线,因为过分纤瘦,夏陵后腰两处各有一个小小的腰窝,梁暮云一手就能握住。 可再往下…… 夏陵猛地清醒,屈膝卡住了梁暮云的肩膀不再让他往下。 “别,不要……” 他不知道梁暮云为什么执着于为他做这种事,上次便被他制止过一次,但好像并打消他这个念头。 梁暮云从他小腹处抬头,眼中带着浓重的情欲,唇边水光潋滟,他声音干涩按压下内心的冲动,尊重夏陵的意见,离开了他的身体。 夏陵红着脸低头整理好衣服,他看着梁暮云整齐的衣衫,看向自己幽怨地眼神,觉得这个人就是哪里派来的妖精勾引他的。 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喝醉了的人是他。 喝醉了的夏陵想到这里,语气头一次有些骄纵,他也没再管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伸长双臂,冲着梁暮云说道:“抱我。” 梁暮云一秒都没犹豫便要抱过去,却不想被夏陵用手抵住,他不解地看着,夏陵扁了下嘴巴,解释:“抱我上去,我想回家,梁暮云。” 梁暮云这才听懂,他打开车门下车从前面绕过,走到副驾驶的门前,托着将人单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砰”地一声带上车门。 夏陵将嘴巴贴着梁暮云的耳朵,小声的说着话,热气全都铺洒在上面,梁暮云本就没压下去的情欲再次复燃。 感觉到梁暮云的变化,夏陵红着耳尖,小声地问:“要做吗?我好了。” “嗯?不了。” 那天夏陵是第一次,梁暮云不忍心折腾他,一边拒绝一边抱着人进了电梯。 但奈何夏陵不肯放过他,小腿蹭着梁暮云,再次蛊惑:“可是,我有点想你。” 第96章 梁暮云深吸了一口气,手下轻轻拍了一下,警告道:“别闹。” 电梯门开,梁暮云抱着人回到家,夏陵被他打了一下也不在意,脚一下一下晃着,顾忌着他刚刚喝了酒,梁暮云没让他再洗澡,将人放在沙发上,自己进了浴室。 夏陵在外面听着浴室的水声,心下一动,纠结着走到浴室的门前,握住了门把手。 一月的南京,浴室门上的玻璃干干净净,夏陵抬手抹了一把,没有水渍。 意识到什么,他不再犹豫,打开门闯了进去。 不出所料,梁暮云在洗凉水澡,看见他进来,难得看着有些不知所措,夏陵头还晕着,现在更是生气,他脱了鞋子,赤着脚走过去,三两步就来到了梁暮云的面前。 “在做什么?”他明知故问,想看看梁暮云怎么说。 梁暮云关了花洒,牵着他的手让他踩着自己的脚背上,苦笑说道:“好像不太管用。” 夏陵顺着他的动作,手慢慢往下,语气责怪:“都说了我想要。” 然后他不等梁暮云回答,一步一步将人逼近墙角,花洒重新打开,热水喷洒在两人身上,夏陵瞬间浑身湿透,梁暮云看着,呼吸明显又粗重了几分。 夏陵得逞地笑,引着他抱住自己,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层布料,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梁暮云的激动。 忍无可忍之下,梁暮云手掐着夏陵的腰,试图拿回主控权,却被夏陵一句话止住了动作。 “让我帮你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困困困困困 第56章 失控。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失控的梁暮云不知道。 只知道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两人已经辗转到床上多时,这途中就不提他们是怎么抱着拖着从浴室走到卧室。 只知道后来,夏陵颤颤巍巍跪在床头,一只手扶着墙壁,腰却被梁暮云捞在臂弯,明明上下都扶着东西,却像条没个支撑的小船,沉浮于滔天的海浪间,险些被做晕了过去。 期间他不只要顾忌能不能站得稳,还要时时应和梁暮云的盘问。 “这样有感觉吗?” “可以再来一次吗?宝宝。” “你好漂亮,别哭。” 这下夏陵信了,男人在床上,没有一块是好饼。 再次被带进浴室清理,出来时夏陵半梦半醒地躺在床上,他用软绵的手指轻轻刮了一下梁暮云满是红痕的背,佯装生气地嘟囔着:“你刚才好凶。” 梁暮云目光中带着歉意,低头轻轻亲了他一下,老实承认错误:“抱歉,吓到你了吗?” “没有。”夏陵眼皮抬了一下,觉得自己酒醒了,迟来地感到羞耻,“是我喝醉了,有点闹人。” 梁暮云想起刚刚夏陵在自己身下的样子,无声地笑着不说话,抬手逗弄着摸了摸他的眼睫毛,有点长,毛茸茸的,不扎手。 夏陵乖巧地闭眼由着他摸,眼睛轻轻颤动着,梁暮云的手不拿开,他慢慢地呼吸平稳了下来,就这样睡了过去。 是真的累了。 梁暮云精神好的很,就这样看着他,硬是看了半小时,这期间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自己大概之前的好多年是白活了。 又是一个阴雨天,靛蓝色的天空下着线似的雨,潮湿雾气黏着在皮肤上,夏陵无意识地抓了把手臂的皮肤,上下搓了几下,恹恹地把自己裹回了毯子缩在沙发里。 昨天太过放肆的结果就是夏陵从凌晨起就开始低烧,断断续续地,到了现在都没好,梁暮云给他量了体温,又拿了药,最后搬来除湿器,琢磨着后悔当时装修时没盘地暖。 北方人受不住南方的潮湿,他早该注意。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啊。” 纪瑶的声音从手机外放出来,梁暮云坐在工作区处理事情,听见时抬头看了一眼。 夏陵不爱发语音,在手机上戳了几下,那边又发过来消息。 “生病了啊?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我先把地址发给你。” 梁暮云敲键盘的手顿住,随口问道:"乐队的事情?" 夏陵“嗯”了一声,带着很重的鼻音,“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他们开始排练。” 梁暮云点点头,询问他的意见:“你愿意去吗,昨天感觉怎么样?” 夏陵沉吟了一会,翻了个身跪在沙发上,隔着靠背看他,也问道:“你愿意我去吗?” 夏陵当然是喜欢的,以前的他想不到这些,也没机会去做这些事情。 昨晚,在和纪瑶他们在台上唱歌时,他感觉很有趣,好像自己的生活一下子活了起来,那些沉寂的往事也不再沉睡,当自己站在那里,他经历的这一切就像是一条奔腾的河流,灌溉滋养着他,伴随着歌声倾泻而出。 但梁暮云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几次夏陵才会变得不那么听话一点:“这个该你自己决定,不用征求我的同意,你知道的,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很好。” 夏陵还是那个姿势没动,他下巴枕着自己的胳膊,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可是做决定前不都是要和家里人商量的吗?” “哦?家里人?那确实应该商量,是我错了。”梁暮云笑着看他,言语暧昧。 夏陵装作不懂,用梁暮云前两天在车里调戏他的话调戏回去:“啊,那天你不是叫我老公嘛?” 梁暮云被他逗的笑止不住,肩膀一抖一抖的连连称“是”,他将右手握拳抵在嘴边,笑声却还是控制不住泄露了出来。 第97章 夏陵说完也觉得臊,转过身不再看他,只留下一个恼羞成怒的背影表示抗议。 谁知道梁暮云越来越过分,最后竟然还敢笑出声,倒打一耙的怪他:“宝宝,饶了我,一会还要开会呢,所有人看见我害羞成这样你说怎么办?” “我,又不是我说的。”夏陵背对着他小声辩驳,后颈处却肉眼可见的红。 他这样梁暮云瞧着难免心痒,于是偷偷走过去来到他身后,从后面绕过去托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仰着头看着自己。 他自己则弯下腰用额头紧贴着他的额头,测了测温度,觉得不烫了,才确认了他只是害羞。 梁暮云有点轻微远视,有时工作会带着一副银框眼睛,此时冰凉的镜架一同他的温热抵着夏陵的前额,夏陵和梁暮云温柔的目光对视着,觉得自己体温又有些高。 即使最脆弱的地方被他握在手中,夏陵也从来不会躲避梁暮云的触碰。 有时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是朝夕相处的两个人,是怎么会能够一而再再而三的勾引到自己的。 尤其是在一起之后,这到底是自己没出息,还是梁暮云这个人太犯规。 两人就这样温存了一会,梁暮云想起什么,细心拿了药轻轻给他擦在肩上,白嫩地皮肤上面有的地方青紫,是昨晚他情动时不小心弄出来的痕迹。 他想,好在是冬天,不然怕是好几日出不了门。 夏陵就让他摆弄,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他们说,两个人在一起后的新鲜感只有三个月,是真的吗?” “那你现在觉得他说的对吗?”梁暮云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夏陵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紧张地也问他:“那你呢?” 梁暮云握上他的手,坐在地毯上和他面对面坐着,慢慢加重手的重量:“两边的重量是一样的吗?” 覆盖在手上的大手干燥温暖,让人心定。 夏陵收起心思细细感受着,说:“差不多。” 梁暮云慢慢加重了一边,然后又问他:“这样呢?” “左边更重了。” 梁暮云又动了一下,“那这样呢?” “感觉不到了,又变的一样了。” 梁暮云做了自己想做的,又重新把夏陵的手揣进怀里捂着,慢慢和他解释自己刚才的用意。 “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不希望你把我看得太高? “那是因为我自私。”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确实存在保质期,有人认为是一年,有人认为是几个月,这都无从考证,但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就是这样,用人体当做天平,一开始两边的重量是一样的,之后慢慢加重一边的重量,当差值大概在100克时,这个感觉就会变得明显。” “同样的,我不想让你把我看得太重的原因有一部分是,我没有信心能够一直带给你这100克的差值,你年纪还小,有更多的变化和对生活的热情,但我已经快30岁了。” “我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人,也喜欢稳定的生活和固定的规律,所以也会有私心,也想自己的爱人一直能够对自己保持新鲜感,这没什么问题。 “所以相对的,我也会努力,在你感受不到这份重量的时候,偷偷地把这100克的砝码加上去。” “这样的话,或许你就可以爱我久一点了。” 梁暮云全程都很平静的说着,最后的最后,夏陵总算知道了有时候梁暮云的眼神看起来很悲伤的原因。 原来他也会和自己一样患得患失。 但如果夏陵不去提起,梁暮云大概永远都不会和他说这些话,他也永远不会知道梁暮云心中的忧虑和不安。 你看,不愧是多吃了几年饭,明明是他提出的问题,最后梁暮云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心疼。 夏陵迷信,总觉得叹气会把自己的运气叹走,今夜难得没忍住,他轻轻地叹息,俯身抱住了梁暮云,语气责怪:“你就是偷换概念,让我心疼你。” “我会比你给我的多给你一点的,但是不能太多。”说着说着他还亲了梁暮云一下,“太多的话,我也会没有的。” “以后再也不问你这种问题了,最后还是你把我绕进去,坏东西。” 梁暮云用脑袋蹭了蹭他,刚洗过的头发柔顺中带着热气,罕见的收起了爪子像只家养的大狗,夏陵被他萌翻,双手搓了搓他的头发把他弄乱,梁暮云也不生气,顶着一头鸡窝看他:“那现在坏东西能不能去开会了,快到时间了。” 夏陵撇开视线,口是心非地说:“去呗,又没不让你去。” “是,没不让,妈一会来送鸡汤,一会人来了,你帮她开个门。”梁暮云站起身,还不忘了说道。 夏陵诧异地看着他,说:“不是有密码吗?” “啊,我换掉了。”然后梁暮云就报了一串数字,抱着电脑进了书房。 梁暮云默念了两遍,没想出个所以然,看着远处摆着的台历,福至心灵打开手机。 2023年10月28日 在漠河 那天,夏陵偶然看见一个旅客被人偷了钱包,为了活着,他趁着夜色找上了人,威胁对方带自己去往大连。 可是没想到那人心硬,怎么也不肯,还是夏陵没办法用了苦肉计,对方才勉强答应。 当时的夏陵并没有想到此后发生的一切,只记得,那个人告诉自己,他叫梁暮云。 第98章 第57章 按照梁暮云说的,夏陵昏昏欲睡地,却一直绷着一根弦留意着。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 夏陵还怕梁母等的时间太长,急忙四处找着不知道被他踢去哪里的拖鞋,踢沓小跑到门前,没顾得上看猫眼唰的一下就打开了门。 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人。 他疑惑地“咦?”了一声。皱眉伸出半个身子四处张望,这一层只有他们一户人家,来人没道理是敲错。 可是楼道里空无一人,电梯也不在这一层停靠。 夏陵越想越奇怪,自己吓自己汗毛都乍起来了。 突然,一声类似于小动物哼哼唧唧的声音传进了夏陵的耳朵。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接着,又是一声。 夏陵这下终于确定不是幻觉,他寻着声音的方向,下意识低下头,这才发现地上赫然放着一个偌大的航空箱。 他蹲下身,以一个即为别扭的姿势往里看,正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小东西通体雪白,黑鼻头,黑眼睛,圆的像玻璃珠,看见夏陵看自己还像人一样歪了歪头,变成了和夏陵一个姿势,一人一狗对视着。 夏陵眨了眨眼,他也跟着眨眼睛,看着倒是聪明。 “你主人呢?”夏陵点了带你笼子,问里面的小狗,说道。 好像对方真的会回答。 “这呢。” 咦?谁说话? 夏陵一惊,反应过来,转过头就看见梁暮云站在离他两米处和他招手,看样子是刚刚忙完。 梁暮云见他还傻傻地蹲着不动,只好走上前去伸出手把人拉了起来,一边又说了一遍:“它主人在这呢。” 一开始,夏陵还没听懂,呆呆地看着梁暮云,眼睛从狗身上和梁暮云身上来回转,看了大概一分钟,他终于反应过来梁暮云说的是什么意思。 脑内像烟花一样炸开,夏陵兴奋地抓着手边的衣角,确认似的问道:“你买的?!给我买的?我们能养他是吗?” 梁暮云被他晃得东倒西歪,一只手搂着怕他摔了,说:“嗯,公司同事家里的小狗生的崽,两个月前就和他预定了,今天白天刚打了第一针疫苗才送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他边解释着,边打开笼子,这小狗倒是不认生,门开了就知道往屋里跑,撒欢一样兔子蹦,十分活泼。 夏陵新奇的追着它进屋,第一次把梁暮云忘在脑后。 小狗也很喜欢夏陵,攀爬着要往他身上蹭,伸着舌头要舔夏陵的脸,夏陵也让他舔,最后被亲了一脸的口水,他坐在地板上,抱着小狗,这才抽出空想起旁边还有个活人。 梁暮云好暇以整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由着他玩够了好兴师问罪。 夏陵好奇问道:“他是什么狗?好漂亮。” 梁暮云也伸手过去摸了摸,说:“萨摩耶,现在还小,等以后可以长很大。” 夏陵不懂什么萨摩不萨摩的,就听了个大概,知道就行,又继续问:“我晚上能抱他睡吗?” 梁暮云扬了下眉毛,“那我睡在哪里?” 夏陵不明所以,双手拎起小狗看了看,说:“它是女孩子,咱们可以一起。” 梁暮云依旧坚持地摇摇头:“不,我和他只能选一个。” 他话是这样说,看着面前眼巴巴盯着他的一人一狗,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一时昏头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虽然自己在夏陵心里的地位十分稳固,但多了一条狗,还是一条会长很大的狗,好像也有些麻烦。 没想到夏陵仔细想了半刻,竟然说道: “好吧,那就让它自己在客厅吧,明天可以出去给他买个窝嘛?” 没想到夏陵还会选自己,梁暮云的心瞬间被戳了一下,像刚才挠小狗一样,挠了挠夏陵的下巴,非常坏的再次诱哄:“不是要和他一起睡?” 夏陵本来就怕梁暮云生气,听他这样问,大概知道他是同意的,确定似的问道:“可以嘛?”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的。” 梁暮云哪里真会不同意,小朋友几天新鲜,他也不是真的介意一只狗会抢走夏陵多少的注意力,还不至于,但夏陵最后还是选了他,他会高兴。 当初在哈城,他们两个当时的状况,之间确实不适合再加上一只狗的牵绊,他没想过和夏陵的以后种种。 后来经历了许多,他却忍不住不想,不能不想。 所以在还没回大连之前,梁暮云在朋友圈看见时,第一时间就定下来这只小狗,当时一堆崽崽团着睡在一起,就他一只狗半个脑袋垂在窝的外面,怎么看都像第二天都会落枕。 蠢萌蠢萌的。 梁暮云侧过头,看着睡在自己旁边的夏陵也是差不多同样的姿势,觉得应该要养一只。 夏陵肯定会开心。 果然,夏陵不止开心,一整天了简直是什么都没做,病都好了大半,只顾着围着狗。 哦,现在它叫大米了,夏陵起的,看这个趋势梁暮云自觉去收拾次卧,然后又点了晚饭。 是隔了两条街的山东菜,海肠捞饭,风味茄子做的都是一绝,北方的口味大多类似,应该是合夏陵的口味,但他吃了几口心里惦记着大米,态度不太积极。 梁暮云只能佯装生气点了点桌子,提醒他:“先吃,再玩。” 好在他说话还是有用,夏陵悻悻收了心,老老实实的吃了个干净,突然想起:“不是说,你妈妈会过来嘛?有事情耽误了吗?” 第99章 梁暮云想起自己刚刚为了给夏陵惊喜随口胡诌的话,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 夏陵被他看得莫名,突然意识到什么,轻轻后仰了一下,确认似的眨了眨眼。 本来平时没什么表情的小孩突然呆萌呆萌的,梁暮云成功被俘获,“骗你的,怕提前和你说,就没惊喜了。” 夏陵还记得梁暮云之前和他说的话,轻轻问道:“这是算在那100g里的吗?” 梁暮云愣了下,没想到他记的这么清楚,伸出手勾了一下他的小拇指摇了摇,说:“不算,这是单独给你的。” 夏陵点点头,心里惦记着,还不忘了交代:“哦,好耶,那你记得把欠我的找机会给我。” 说来说去,怎么就成欠的了? 看着夏陵得寸进尺,梁暮云无奈失笑,只能点头答应。 没办法,家里小孩想着办法撒娇能怎么办。 傍晚 等梁暮云从浴室出来,夏陵已经乖乖抱着大米上床了,他靠在门边看着他们,和他道了晚安:“那你早点睡,明天不是约了纪瑶出门,别起晚了迟到。” 夏陵乖巧点头:“好。” 梁暮云对动物毛发有轻微过敏,平时可以忽略不计,但睡在一起还是有点挑战,想着等这夏陵过了这两天的新鲜也就好了。 虽然想是这么想,谈个恋爱也没有一刻不分开的,但等真自己躺在次卧的床上时,他还是罕见的失眠了。 身边少了个人,梁暮云一夜睡得也不踏实,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一半的床铺被另一个人填满,两边就变成了一样的温度。 大概是习惯,梁暮云还昏睡着,便知道靠过去把人抱在怀里,夏陵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床脚的另一床毯子一半还掉在地上,两人挤在一处愣是都没盖全乎。 好在日上三竿,外面的温度升了上来,不然夏陵的感冒还没好肯定要严重。 梁暮云低头在他的发心蹭了蹭了,闻到了熟悉的沐浴露的味道,刚醒过来,他的声音带着和平时不同的磁性:“怎么过来了。” 夏陵嫌被吵醒,脚睬了他一下,也不回答。 大概是本来说的好好的,信誓旦旦却半路反了悔,有些挂不住面子。 梁暮云也不再追问,反正都是睡不着,就谁也不说谁了。 “大米呢?” 夏陵这下听清了,说了两个字:“卧室。” 梁暮云笑了一下,打趣他:“哦~知道了。” 夏陵把自己闷在枕头里,抬手推了他一下,决定以后再也不脑子一热说做不到的事了,太丢人。 第58章 刚不到三个月的小狗,和小孩子一样,自己醒了就会嘤嘤唧唧的找人,唯一不同的是,狗不会哭,也不会等着你去看他。 它自己就可以做到一秒找到主人,飞奔进怀里。 但奈何大米还个头太小,卧室的床脚太高,遂卒。 夏陵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正看见这个小家伙一蹦一跳的要上床,气的直哼哼。 梁暮云就悠悠然靠在床头不知道是怎么忍住的,幸灾乐祸也不帮它,就那么看着它上不去。 “大米,不可以。” 夏陵知道梁暮云狗毛过敏的事情,见状连忙扔了毛巾跑过去弯腰把狗抱出了卧室,关好了门。 梁暮云跟着他屁股后面也下了床,牵着他回到屋里,边走边解释,让他放心:“没那么严重,不用天天战战兢兢的。” “真的吗?”夏陵狐疑地看着他,不敢冒险。 梁暮云让他自己坐着,自己转身去拿吹风机回来给他吹头发,“嗯,放心吧,不把狗毛团成团放在我鼻子这天天让我闻就没事。” 夏陵垂着头,任人摆弄,吹风机的声音在耳边呼呼作响,后来的话他就听不太真切了,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纪瑶位置发给你了吗?知道怎么走吗?真不用我送你?” 头发吹干,梁暮云绕着吹风机的线,一连三个问题,夏陵都不知道自己该先回答哪个。 “嗯,昨天就发给我了,我查好了地铁线路,也下好导航了不会迷路,总不能一直让你送,我可以的。” 不知道什么原因,手里吹风机的线顶多一米五,梁暮云低着头绕了又绕,像是老虎绕毛线团,一直绕不完。 他看不清面容地,声音自然:“好,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今天不去公司。" "好哦。" 夏陵一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了,一边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他和门口一直想要跃跃欲试进门的大米对视了一眼,然后又看着梁暮云的背影,突然福至心灵。 然后脆生生报了个地址。 果然,梁暮云听完直接扔下吹风机,脚一拐直接拐进了洗手间,期间若隐若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马上,你等我一下,我知道那个地方。” “呵。” 夏陵忍俊不禁,越想越好笑吗,越笑就越想笑,怕梁暮云面子挂不住,还贴心地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笑。 五分钟后,梁暮云从浴室出来,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夏陵,又进了衣帽间,等他走了,夏陵又接着笑,前仰后合地,难免露馅。 梁暮云也不是真发现不了,从里面喊:“别笑了,我听见了啊!” 夏陵是真忍不住,最后甚至都上了车,路开出了一公里了嘴角还弯着,心情出奇的还好。 第100章 “有那么好笑吗?”梁暮云尴尬过了,也就算了,想想也知道自己刚刚有多蠢。 夏陵伸出食指摇了摇,纠正他:“不是好笑,是高兴。” “嗯,行,高兴。”本来就是夏陵说什么就是什么,梁暮云从来也不反驳。 夏陵笑够了,就看着窗外,看着看着他抬手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嗯,就是,很高兴,突然感觉我有点能感觉到你了。” 他一连说了两个感觉,差点把自己绕进去,梁暮云却听懂了。 “你一直能感受到我,只是方式不同。” 以前的夏陵患得患失,心一直悬着落不下来,总是怕梁暮云扔下自己,那时的他就已经能够感受到梁暮云的大部分情绪了,说的理智一些,那是小朋友的察言观色,不自觉的就让人心疼。 后来他们在一起,夏陵还不知道什么是情侣间的交往,也不知道对男朋友和以前他们的相处有什么区别,只是凭着感觉向着他靠近,一不留神就撞了一脑门青。 所以之前,其实都是梁暮云在扶着他往前走,两人跌跌撞撞的不算坎坷但却缺了点什么。 现在,夏陵和梁暮云就好像反了过来,大多时候倒是梁暮云变的心思更多了,也会患得患失,夏陵不得不也开始掌舵,没想到,这船开的倒也不错,还颇有更好的趋势。 梁暮云也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最近很有回笼重造的架势,就像心里知道夏陵该有自己的生活,真要彻底放手却一直做不到。 “给我点时间。” 等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梁暮云突然开口说道。 夏陵起初没懂他说的给他时间是什么,然后又听他继续说: “其实我做了很多计划,看了很多学校,还想过送你去国外看看,想着大不了我常去陪你……别怕,后来我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不是觉得你不行,是我自己不行,我有点……害怕,还想着和你商量一下,万一你想去呢?” 夏陵惊恐地看着他,不知道梁暮云一个人到底做了多少打算,连忙阻止他发散:“我不去!” “好,好。”梁暮云安抚地拍了怕他的手背,继续说:“不去就不去,知道你不想去。” 夏陵为难地看着他,一脸不情愿:“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纪瑶说我在乐队唱歌演出可以拿演出费,虽然不多,但都给你,你也别把我送走吧,怎么在一起了还能想着让我走呢?” 那他的努力算什么?梁暮云今天不说,夏陵是万万也没想到梁暮云还有这种想法。 梁暮云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晃了晃。“是,不送你走,我错了。” “其实我自己也舍不得,所以才让你给我点时间,暂时我还不能接受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不出来送你。” 夏陵斩钉截铁地摇头,反驳他:“你不用适应,因为我一点也不想离开你去哪哪体验新人生,我只剩下你了,梁暮云。” 梁暮云看着他,理智上知道他说的这些不可能,时间是一直往前流的,人就要一直被推着往前走,他们不会一直是这样,但究竟最后会形成怎么样适合他们两个的生活方式,还暂时不知。 但情感上,谁不想要一个粘人又乖巧的恋人呢? 就这么想着,梁暮云手里摩擦着夏陵脸上的脸颊肉,手上的薄茧磨着,夏陵心痒,像左靠了靠想亲。 梁暮云轻笑着凑过去啄了一下,打算深入的时候,咚咚两声玻璃被敲响,梁暮云不耐扭头,突然发现窗外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嗯?霍风?”夏陵疑惑出声,梁暮云才确认自己没看错。 比起两个月前,霍风的头发长了些,低着头看不见眼睛,显得整个人更加阴郁,难测,梁暮云打开车门,解了安全带下车,站定上下打量着他。 确认只是瘦了很多,但不至于缺胳膊少腿。 梁暮云暗示地问道:“都解决了?” 他是指候五常的事情,纪瑶只说他们闹掰了,现在看来估计没有那么简单,看霍风这个架势颇有些要从头再来的意思。 霍风也不惊讶他猜到什么,吐出一口烟气,深吸了一口,整个人有些颓:“快结束了。” 刚才没注意,原来霍风的指尖还夹着棵苏烟,倒是入乡随俗。 夏陵看了一眼,不想吸二手烟就没凑上去,偷偷掏出手机给纪瑶报信,这里离他们约的地方不远,不知道怎么会遇到。 难道霍风一直跟着纪瑶? 纪瑶本来就等着夏陵,消息自然是秒回,明明平时是个话痨,这次就发来三个叹号,然后让夏陵把人看住了,他自己马上到。 那边梁暮云和霍风还在说着。 “不太顺利?”梁暮云拒了霍风推过来的烟,“早不抽了。” 霍风耸了下肩膀,靠在车头,看着没什么精气神:“嗯,估计要退出来,还是斗不过那个老不死的。” “怎么找到这的?”梁暮云又问,夏陵也想知道,看向他等着他回答。 霍风不屑一笑:“小崽子懒得不爱挪地方,顶多找个离学校三公里内的地方练团,倒是没想到遇见你们,这附近就这一个停车场,不来这没办法。” “你们这地就是费劲,照哈城差远了。” 梁暮云不在意一笑:“是你没呆习惯,欢迎来南京,霍风。” 霍风看着他举在半空的手,半晌,也笑了一下,刚要回握,就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声打断。 第101章 “霍风!!!” 霍风眉毛一挑,明显靠在车上的身体僵住了一瞬,没回头看。 也不用他回头,一阵旋风刮过,下一秒纪瑶就出现在了霍风面前,梁暮云无视霍风的眼神,自觉后退了几步,不触这个眉头。 夏陵也见识过纪瑶的脾气,更是不敢上前。 霍风看着面前当时匆匆一别,许久未见的人,难得舌头在嘴里打了好几个转,没说出来话。 “我……” 话音未落,面前本来气鼓鼓的人就像是一个小炮弹一样,猛地一下抱住了他,霍风直接被撞了一个趔趄,手就那么不尴不尬地举着,不知道往哪放。 要是纪瑶真的和他闹,霍风自觉不是处理不了,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谁也没和谁服过软,就连当时他强硬地把纪瑶送到南京,纪瑶也是全程骂骂咧咧,一句软话没求他。 但纪瑶现在这样抱着他,他没办法。 除了在床上,霍风没见过纪瑶哭。 这次他倒是见识够了,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纪瑶躲在他怀里,哭够了本。 全场四个人,三个面面相觑全都不知所措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之前没有更新啦~下周见~ 第59章 纪瑶也不矫情,抱着哭完了就骂人,情绪到了还踹了霍风好几脚,霍风也不还手,破天荒的怕他再哭,愣是头一回没犟嘴。 没办法,他知道自己理亏。 “饿了。” 纪瑶骂累了,气的一屁股坐上了车前盖,脚一蹬,双臂一抱就喊饿。 喊给谁听的无需多说。 梁暮云拉了下夏陵,意思是你俩关系好,你去劝。 开什么玩笑,夏陵自然端的是岿然不动,很轻微的摇了下头,甚至想后撤一步,不愿意触这个霉头。 最后还得是霍风出手,知道他这是骂完了,气也撒了,认命的上前胳膊一伸搂着腰,一把把人抱了下来,嘴上说着:“饿了坐车上吃机油?走,吃饭去。”人却弯下腰给纪瑶擦鞋上的脚印。 “你还有钱吃饭?瘦成这样子,我还以为你穷的揭不开锅了。”纪瑶缩回脚,拽他起来,斜着眼看他。 霍风呼噜了他一下脑袋,拉着人招呼梁暮云一起上车:“这不为了你攒的老婆本,先花着,以后再给你赚。” 不知道哪来的话,开着梁暮云的车就好像是开自己的异样熟练。 梁暮云在一旁听着,就知道他在胡扯,再落魄,霍风的家底也厚的吓人,说这些也就是故意糊弄糊弄小孩。 纪瑶倒是真的信,惊呼了一声,让霍风省着点败家,说自己最近刚结了演出费。 梁暮云一看,得,这俩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别说谁。 最后四个人吵吵闹闹,谁也没讲究,找了家街边的小饭店就随便吃了。 理由是千奇百怪,纪瑶说自己要练团,霍风好不容易见到人不让他回去,夏陵表示自己可以自己去练习室,梁暮云无可无不可,但不愿意让夏陵当电灯泡。 霍风反正是不满意:“我远道而来,你仨就给我吃这个?” 纪瑶夹了块鸭子给他,“没事,过两天这个也吃不起了。” 梁暮云笑着说:“那还不至于。” 霍风更生气:“不是,我就不配吃点南京特色大——餐吗?” 纪瑶想起自己半个多月联系不上人就生气,“不配,快吃!” “那吃完我配在南京城逛逛吗?”霍风戳了戳饭碗,再次努力。 纪瑶嘴上答应:“可以。”,然后他们就……找了家麻将馆,霍风知道他是故意的,认命地还因为到底打哪里的麻将打了一架,梁暮云三打一没赢,被迫同意同他们打推倒胡。 “你放心把人交给他?”霍风一分钟不招惹纪瑶就心痒痒,他指的是让夏陵跟着纪瑶练团的事情。 梁暮云知道他是故意的,也跟着附和:“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纪瑶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挑衅一样吃了霍风一张牌,跟着问:“有什么问题吗?” “是,没问题。”霍风轻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拆台,“也就是三五天就闹一次事,一周和隔壁乐队茬一次架,时不时被自己亲爹下场抓人,众目睽睽被拎着耳朵带走。” “而已。” 梁暮云&夏陵:“……” 纪瑶听的白眼翻上天:“大哥,我都和你说了,那是他们找事,不是我的问题,而且,我爹已经同意我搞乐队了,他现在不管我这个了。” “那他管你什么?”夏陵好奇的问。 提起这个…… 纪瑶抬头望天,满眼绝望:“他现在恨不得我这辈子不回哈城。” 同样想起纪瑶的那位父亲,梁暮云也来了兴趣:“怎么说?” 霍风嗤笑,“怕他和我谈恋爱。” 梁暮云&夏陵:“……”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夏陵只能干干巴巴说了句:“还好我没爸没妈……” 到底是安慰谁? 梁暮云无言沉默,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表现个什么情绪,好在在场的也没什么脑回路正常的人。 霍风甚至听完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厉害。 “你呆几天还是不走了?” 梁暮云坐在霍风对面,明显看见自己问完后,霍风用余光看了眼纪瑶。 第102章 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没回答。 纪瑶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桌子下面还踢了霍风一脚,说:“问你呢。” 霍风无法,只能硬着心肠冷冰冰吐出两个字:“明晚。” …… 他话音还没落地,纪瑶的脸就黑的像锅底灰,夏陵看着也跟着他心紧,换位思考,如果是梁暮云这样的话,他恐怕什么都不管就跟去了。 虽然纪瑶跟着霍风,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但总比看不见人成天心吊在嗓子眼要好。 没想到这次纪瑶却忍下了,他轻轻推了牌,双手一摊表示无趣:“胡了,给钱。” “不玩了,你还玩吗?” 不知道怎么,他这样霍风反倒觉得吓人,连忙把牌一推,站起身表示自己也不玩了。 纪瑶收了钱,拍了拍手,拉着人看向还没反应过来、坐在原地的夏陵和梁暮云,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改天再和你约时间。” 霍风眉梢轻挑,问道:“什么事?” 纪瑶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语出惊人:“开房。” 梁暮云喝水险些被呛到,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请便,还不忘记对霍风交代:“那个茶馆你有空过去看看,哈城那边打点好了,可以来南京发展。” “江南富饶,不会让你失望的。” 霍风轻点了一下头,还没等说话,就被纪瑶心急地拽出了门。 本来送夏陵过来是和纪瑶商量乐队的事情的,现在半路被这个“不速之客”搅黄了,夏陵“呃”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我们……” 梁暮云盯着桌面的牌局,眼神没太聚焦,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想不想去看星星。” 他话题转的太快,夏陵没反应过来:“嗯?” “我知道有个地方能看到很多很多的星星,今天天气不错,咱们要是运气好没准还能看见银河星带,和你家那边很像,你想不想去?” “我们,好像还没一起去看过星星。” 夏陵愣了愣,只顾得上说好,直到回家拿了装备,已经出发在路上,他还是有些吃惊。 梁暮云这样的人,谈个恋爱竟然还会想到一起看星星。 这太神奇了。 梁暮云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愿意自己开自己玩笑:“怎么,觉得我年纪大了,熬不动夜还是不会哄你开心?” 什么跟什么? 梁暮云不会哄他与言方开心,怎么会? “明明知道我就是在开心,你总拿自己开玩笑干嘛?”说到最后,夏陵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尾音。 梁暮云受不了他这么说话,被苏的指尖发麻,告诉他:“别撒娇。” “没撒娇。”夏陵红着耳朵反驳。 梁暮云也不纠正他了,学着他的语气也那样说话:“是,你没有,睡一会嘛,还要一个多小时。” “去哪里?”夏陵这才想起来问。 其实梁暮云就算说了,夏陵也是不知道的,但他还是认认真真回答:“响堂村,这两年那边规划后很适合露营,村子僻静,还家家多种栀子花,虽然现在不是花期,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很漂亮。” 进山的路有两条,因为车上载着人,梁暮云选了条保险的,他们从黄山岭路沿着桃源驿站上的彩虹路上去,那边有一大片的露营空地,现在不是春天,人不多,只零星看到几个帐篷亮着灯。 太阳还没下山,他们还来得及搭好帐篷,梁暮云拿过冲锋衣给夏陵让他穿上,也不让他插手,自己就开始行动。 这些露营设备都是他前两年沉迷户外运动时买的,那时候年轻,夜骑,登山,荒山露营什么都玩过一阵,三分钟热度。 现在年纪大了安分了,东西倒是也没忘。 夏陵看得出来就算自己想帮也就只能在旁边递个工具,心思一动,掏出手机咔嚓给梁暮云拍了张照。 他的手机相册里,除了梁暮云就是大米,连他自己都没有。 梁暮云钉着地钉,背后还长眼睛,“哎,怎么回事,偷拍给钱啊。” 谁知夏陵听见后咔咔咔又拍了几张,开始耍赖:“我的钱都是花的你的,你要就都拿走吧。” “那你写欠条吧,当时不还说要还给我,现在怎么不提这事了呢?” “啊,不还了,你还人财两空了,不行的话你报警吧。” “嘿,我哭了啊?” “哭吧,我挺想看的。” “小没良心。” “我……梁暮云!” “你看!太阳落下来了!” 夏陵语气中带着惊喜,梁暮云蓦然转身,看向身后,那边夏陵正裹着自己的外套,把半个脑袋都缩在里面,他手里抱着个兔子保温杯坐在露营椅上,正痴痴地看向他们面前的夕阳。 晚霞的余晖一半照在夏陵的脸上,像是神赐的面纱,奈何他看的太入迷,恍然未觉梁暮云的失态,夏陵看了这片夕阳多久,梁暮云就看了他多久,仔细到甚至看到了脸上细小的绒毛。 不是晚霞醉人,而是在这一刻,他从未如此笃定地认为自己要永远和一个人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 第60章 十分钟后,梁暮云手上绑着绷带,前前后后绕了好几圈,举着手指像是举着个馒头,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等着夏陵煮梨汤。 第103章 其实就算是现在,他也不太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夏陵是怎么疑惑地拿起那个被自己削的只剩个核的梨子,看了两眼,然后果断地当成垃圾扔进了垃圾桶。 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怀疑,梁暮云很难解释那是他准备下锅的原材料,他颓废地思考了半晌,终于在年近三十的时候,再次意识到自己不是做什么都会成功。 梨汤就要小火慢炖,夏陵调整好火候,擦了擦手走出来看梁暮云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觉得奇怪。 这都多久了? 他走到梁暮云的面前,慢慢蹲下把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关切地问:“怎么了?很疼吗?” 梁暮云此时看着单膝蹲在自己面前的夏陵,突然脑回路异于常人地发现这样说话的姿势,他们好像还是第一次。 相反的,记忆里倒是自己总这样单膝跪在夏陵面前慢慢说着话,可能是场面太过梦幻,他一个脑抽,说了句:“你在和我求婚吗?” …… 话音落地,夏陵惊讶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暮云,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话。 梁暮云自己说完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实在算是口不择言了。 难不成自己年近三十已经这么恨嫁了吗? 沉默后,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那个……” “可以吗?!”夏陵终于有了反应,他好像现在才听懂梁暮云刚才在问什么一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撞倒梁暮云的下巴。 梁暮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夏陵年纪还小,估计没想过这些,他是不该乱说话。 可没等他解释,夏陵就整个人猛地扑进他的怀里,一下把他砸了个晕头转向,尽管他人很激动,却还是避开了他受伤的那只手。 梁暮云整个人都被扑倒,腿被压着,腰被顶着,只能任凭这个小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作妖。他这才反应过来夏陵好像并不介意,反而是在兴奋。 但他出于内疚,还是要说:“抱歉,我就是刚刚看你那样,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了,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夏陵则不太明白梁暮云哪里需要道歉,他并不没有觉得冒犯,反而很开心。 而且现在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刚刚你是认真的吗?” 梁暮云眼睛一瞬不瞬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将人往上抱了抱,这一下两人变成了鼻子贴着鼻子,全部都温和地看着对方。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今晚要吃些什么,但却又让人觉得很认真地说道:“当然,我没有开玩笑,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这里,但就是突然觉得还不错。” 夏陵看着他也跟着安静下来,他温顺地低下头,将脸埋进梁暮云的颈窝,闷声闷气地要求:“梁暮云,和我结婚。” “我倒是真想,但你才十八岁。”梁暮云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背,蹭了蹭近在咫尺的发心。 夏陵不太喜欢提起他们之间的年龄差,着重强调:“过了年我就十九岁了。” 梁暮云点点头,无奈说道:“十九也不行。” “那什么时候?”夏陵气结。 梁暮云想了想,十分守法的表示:“起码要二十二岁。” 夏陵头一点一点地撞着梁暮云,一字一顿地说:“那,还,要,好,久。” “是我们还有很久。”梁暮云换了个角度哄他,果然见效,人安静了不少,他又想起什么,小声问着:“今天演出顺利吗?” 说起这个,夏陵想起什么,猛地从梁暮云怀里抬头:“对了!我要去比赛!” “嗯?比什么赛?”梁暮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夏陵也有些不真实地说:“阿瑶说他们学校举办乐团比赛,第一名可以代表学校参加市内的高校总决赛,他帮我和骨头问了,学校允许乐队有校外人员,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演出了!” 梁暮云想起自己自己读书时学校好像也常常举行这样的比赛,只不过他一次都没参加过,实在没什么经验可以和夏陵分享,基地的那群小孩子也没什么校园生活,更帮不上太大忙。 他实事求是地说:“我们全家都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大概不能给你太多意见。” 夏陵并没有想这么多:“我就是再和你分享,顺便邀请你到时候来看我们的演出。” 梁暮云听完怔住,发觉是自己无趣了。 是了,夏陵只是在和他分享,他不该这么无趣。 于是他看着夏陵,知错就改,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着:“我一定会去看。” 听着梁暮云这样说完,夏陵满意地才小猪吭吭的哼哼了两声,抱着梁暮云拱了拱。 忽然想起什么,夏陵撑着梁暮云的胸膛,提醒他:“梨汤,你去喝。” “什么,明明是给你煮的。”梁暮云还没忘了这件事的初衷。 夏陵瘪瘪嘴没说话,梁暮云认命起来去帮他拿,又看着人一点一点喝了才心满意足,大概是嗓子真的不舒服,小山神格外的粘人,缠着梁暮云陪他睡一会。 就这样,无边夜色下,两人熊抱着冬眠,彼此都觉得只是这样抱着比什么时候都要幸福。 事与愿违。 两人就这么挨挨挤挤着在沙发上睡到凌晨四点,梁暮云便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老大,可能需要你来一趟,基地出了点事情。” 第104章 “老大,醒了吗?” “嗯。”梁暮云接了电话,冷淡地应了一声,不太高兴被打扰,他看了眼缩在自己怀里睡得不太安稳的人,被吵醒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没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小声打断说道:“等我到了再说,二十分钟。” 说是二十分钟,十分钟用来哄夏陵。 梁暮云本想慢慢抽出了被压麻了的胳膊,谁知道他一动,夏陵就醒了,他看了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梁暮云换上的毛绒睡衣,一脸信任地扒着脑袋旁的胳膊,不让人走。 这个时间天还没亮,他们昨晚睡在客厅,月亮照进屋内,借着这点零星的光才得以看清对方,梁暮云轻轻拍了拍他哄着,随口唱了两句夏陵给他唱过的歌谣,低声和他交代着:“我要去基地一趟,大概要很晚回来,你醒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好。”夏陵挣扎地睁开眼,不知道听没听清地应着,看样子脑子就还没开始转。 梁暮云看他又睡了过去,附身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把人抱进了屋里,掖好被子才出来换了衣服出门。 家里离公司不算远,这个时间路上别说车,连活物都没有几个,他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公司大门。 十八分二十六秒,还早了几分钟。 吕凡正等在大门口,看见他就迎了上来。 “老大,great出事了。” great,一队首发打野位,圈内炙手可热的电竞新秀,是梁暮云当时亲手从青训选出来的。 电竞这个行业,有厚积薄发的,就有天赋异禀的,great就是后者,他记的当时这小孩眼神倔,打法凶,但却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不过,这孩子家里一直不太同意。 “就是说这个,这两天great总是魂不守舍的,训练复盘注意力都不集中,白天教练看他不对劲就骂了他几句,没想到直接就吵起来了。” “不过当时劝住了就已经没事了,谁知道刚刚我起夜,看他房间没动静,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往常这时间他也就刚刚回来,老大你知道的,great很刻苦。” 梁暮云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我就怕他还因为白天的事情生气,想着去看一下,谁知道敲门一直没人开,我上下找了几圈还是没找到人,我进门一看,人不见了。” “衣柜里衣服也空了一半,我就找保安调了监控,发现他趁着训练结束,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一个人走了!” 梁暮云边听边皱眉,他记得great不是意气用事的性格:“这几天还有其他异常吗。” 吕凡愁的直挠头,“老大,一群大老爷们谁注意这个,我也没敢和其他人说,虽然是休赛期,但我怕大家以后对他有偏见。” 这点梁暮云也同意:“嗯,先不用告诉他们,就说人回家几天,领队那边是不是有great的身份证号,查一下航班信息,看看人是去哪了。” 吕凡应了一声就去给领队打电话了。 梁暮云耐心等着,不算太着急,他手底下这群半大小子,没几个过过苦日子的,就算跑也得是飞机。 哪像家里睡着的那个小崽子,那才是逃跑一流选手。 外面天还黑着,梁暮云趁着吕凡去查东西,只身游荡进咖啡间,给自己灌了一杯加浓美式才彻底清醒。 “老大,查到了,他买了五点飞西安的机票。” great就是西安人。 梁暮云抬手看了眼时间,"赶不上了,你回去睡吧。" 吕凡犹豫地看了梁暮云一眼,没动,提议道:“要不我跑一趟吧。” 其实大早上把梁暮云叫来他心里是打鼓的,可是发生这样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梁暮云还能相信谁。 great是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他需要万无一失。 梁暮云看了他一眼,吕凡和great向来关系好,知道他的担心,当机立断做了决定:“我挑的人我去带回来,这件事不用和其他人说,大概三五天就回来了,great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谁知梁暮云一语成箴,整整十天他连人的面都没见到。 “不顺利吗?”夏陵刚刚结束排练抽出空来给梁暮云打电话,微微带着些气喘。 梁暮云看了眼侧后方等着自己的人,掐了掐眉心,语气苦恼:“嗯,有点难搞。” “别急,把人带回来最重要。”夏陵只字不提他快要比赛的事情,小声劝着。 梁暮云表示自己知道,会尽快解决,不想一和夏陵打电话就说工作上的事情:“今天去排练了?” “嗯!”夏陵语气很兴奋,和梁暮云一一报备行程,事无巨细:“今天实在阿瑶他们学校的排练室排练的,认识了很多同样玩乐队的朋友,他们人都很好!” “哦,阿瑶人好,阿瑶的朋友人也很好,我知道了。”梁暮云笑着重复,语气中带着的醋味两米开外都能闻见。 夏陵还无知无觉的说着:“嗯,一会还要和他们去吃饭,大家说好了。” “好。”梁暮云也不在意夏陵是不是听出来,说过了就算了,仔细和他交代:“那回了家要给我打电话,我让人明天去给你送午饭,别总是吃外卖。” “好哦,想和你一起吃。”夏陵无意识地撒娇,引的周围的人起哄。 梁暮云听着那边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都替他害臊,体贴承诺:“我很快解决完事情,就回去了,别撒娇。” 第105章 “唔,好吧,我明天决赛你是不是回不来了。”夏陵乖乖应着,突然说起这件事。 梁暮云这才意识到他们头一次分开这么多天,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道:“抱歉。” 还没等对面说话,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同样的, “抱歉,夏陵。” 夏陵在那边顿了很久,可以听出他还是沮丧的,但却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扯了几句别的黏黏糊糊地不想挂电话,梁暮云低声又哄了他几句,终于把人哄好了,梁暮云听着话筒传来的语气就知道夏陵现在的眼神有多黏糊。 其实他又比人家好了多少呢? 他也很想夏陵。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任务完成啦,坐等周四再分班 第61章 看着付一井的膝盖,梁暮云本想半路拐到医院,不过这人是个人精,他方向盘还没来得及打,就被看出来意图。 “不去医院,家里有药。”明明是梁暮云生病,付一井的声音听起来却比梁暮云还要涩哑,刚出声他也意识到这点,立刻闭上了嘴。 梁暮云注意到,不动声色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按照付一井的要求没再坚持。 并不是多亲近的朋友,他不会强求,而且他知道,付一井这样的人不需要安慰。 回的地方离梁暮云家里很近,付一井不常住在这里,这家伙回了家就原形毕露,没骨头地窝在沙发上,梁暮云把人扶进屋后就没再管,只从玄关的斗柜找了药箱给他放在面前。 “行了,我走了,你最近别回家在付姨眼前晃,过几天就没事了。” 这流程梁暮成从小就熟,小时候付一井离家出走就耍无赖住他家,虽然高中后就没再来过,但还是每次都让梁暮云去救他。 付一井盯着眼前画着红十字的医药箱,目光晦暗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没回答梁暮云的话,而是突然问:“这个好像还是你上次买的。” 梁暮云愣了一下,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啊,是吧,怎么了?” “没事。”付一井勉强笑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了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富家子弟做派,他仰靠在沙发上,双臂霸道展开,看向梁暮云,玩味地说道:“上次你那个小情人在就没和你说,有人托我请你帮个忙,叫什么……算了,忘了是你之前哪个男朋友了,不知道具体什么事,要我帮你回了他吗?” “他叫夏陵。”梁暮云皱着眉看他纠正,想起夏陵更没耐心和他扯东扯西,拿上车钥匙就要走,“嗯,你帮我回了吧,我不方便。” 后来他想了想,又警告道:“以后别在夏陵面前说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好像我和你小男友很熟一样。”付一井不知道被他哪句话逗笑,捂着肚子笑的乐不可支,样子有点疯,“知道了,大忙人,快走吧。” “你自己可以吧?”梁暮云犹疑地看着他。 付一井无所谓地挑了下眉,“要么我站起来给你跑几圈?” 梁暮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最看不惯他这的样子 ,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他走后,付一井看着门边的地上,那里有一小层被门吹起的细小灰尘,他的心也跟着颤了一瞬,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起身一瘸一拐回了卧室。 那件孤零零地医药箱依旧躺在原处,付一井没再碰过它,而且哪有什么要帮忙的前男友,梁暮云的善良也不是都给任何人。 “嗯,我知道,没关系,不会影响。” “好,我前面路口转弯,妈你别给他瞎送东西,梨汤?他不爱吃甜的,嗯,好。” 梁暮云从付一井那边出来,就接到了梁母的电话,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两个病号这样不行,想把人接回家养着,梁暮云自然不同意。 “我好的差不多了,您别过来了,我怕他紧张。” “好了,我不想说他,他没事,先挂了。” 付一井是人精,难道梁暮云就比他好到哪里去了吗? 相识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没有察觉付一井的异常呢? 只不过是选择冷漠的处理罢了。 父母辈的感情是他们之间唯一的纽带,俩家关系一直不错,凭着这点,该帮忙的地方他也会力所能及的帮忙,不过也仅此而已。 至于付一井这些年的屡屡试探,他可以继续假装不知道,也不会让步,只要他没有影响到夏陵。 回到家时,家里竟然没人,客厅的地面上还散落着没来得及收的拼图,水蓝色的,只拼了一半,看样子夏陵走的时候很急。 夏陵出门不会不告诉他。 梁暮云掏出手机,才发现刚刚在车上挂了电话后,手机就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等再通上电,果然收到了夏陵发来的消息。 说霍风已经走了,他去找纪瑶。 倒是没说具体干什么。 梁暮云反反复复把几句话看了好几遍,才认命地蹲下身收拾好夏陵留下的拼图,坐在刚刚夏陵坐过的位置上,继续帮他分类。 拼图很适合打发时间,夏陵应该是自己在家很无聊才从书房把他拿了出来,梁暮云想起来这应该是前几年过年的时候,要送给亲戚家小孩子,但当时梁暮成突然回来,家里实在珍惜和小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就没再和其他人聚过,这东西就放下了。 估计夏陵拿出来时,上面应该还落了一层灰。 第106章 大概是好久没这么专注的做一件事了,梁暮云从天明拼到了日落,直到太阳落山夏陵还没回家。 他看向身后落地窗内的身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能接受一个人住在这件房子里这件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身边时时刻刻有另一个人的感觉,那样他才踏实,心落的下来,它就像是冬天里的篝火,壁橱下温暖的炉光。 要再从家里安一个壁炉。 梁暮云突然这样想。 咔哒 开门声响起,梁暮云抬头看去,却知道出现的只会是夏陵。 他起身走过去,夏陵正在门口换鞋子,听见拖鞋的踢踏声,还弯着腰就朝背后看去,梁暮云很快就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看着夏陵头顶的发旋,随手帮他摘下一片银色亮片。 夏陵正好穿好鞋子,感觉到乖乖低着头让他给自己整理,大概是晚上又去和纪瑶演出了,他平时顺直的头发此刻微卷着,露出了黑闪闪的眼睛,像一只小浣熊。 “还有吗?”夏陵低着头,以为梁暮云还没处理完,没半点不耐烦地等着,还记得和梁暮云撒娇:“今天酒吧人好多,耳朵疼。” 梁暮云一边听着一边又帮他揉了揉耳朵,才捧着他的脸抬起头,捏成可爱的形状:“嗯,嗓子还没好,就不听话去唱歌?” 最近夏陵长了些肉,这样快看不清梁暮云了:“补系,唔就唱一首锅。” 梁暮云放开手:“知道了,早知道就让妈妈来给你煮梨汤,难受不难受。” “有点。”夏陵心虚地眨眨眼,怎么想就怎么说了,“你会煮吗?” “我?” 从小到大,梁暮云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方面他没什么天赋,手艺不说人神共愤,狗都不吃,那也是一定不能端上桌的程度。 但看着夏陵期待的眼神,他又不忍拒绝,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呃,我查一下菜谱试试吧。” “好!”夏陵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对梁暮云充满了期待。 五分钟后,梁暮云叉腰站在厨房,是不是回头看在外面耐心等待的夏陵一眼,刚才他胡诌说想保持神秘,不让夏陵进来,才保住了他最后的尊严。 对于梨汤的了解只限于梨的梁暮云在给梁母打电话和查菜谱间,选择了后者。 “银耳……”梁暮云打开冰箱,翻找出需要用到的食材,第一步就卡住了,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平时吃过的银耳,冰箱里没有一个东西和他记忆力的一样。 可他明明记得,梁母上次来是买过的。 在哪里呢? 一个扁扁的黄黄的物体被梁暮云拿在手里左右看看了,猜想应该是这个,然后根据菜谱说的整个丢进了水里,又开始给梨子削皮。 教程说梨子皮也要留下…… “呃?”梁暮云不解的看着被自己削断的一截梨……肉……心虚地迟疑了三秒。 他试图说服自己,这样也可以喝。 “要不我来吧?”夏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梁暮云被吓了一跳,他突然转头,手上没注意削掉了食指上的一块肉。 鲜血猝然涌出,夏陵焦急上前,结果东西一股脑都扔进水池,拉着梁暮云的手对着水龙头开始冲水。 伤口不大,但是很深,血止不住的流,夏陵用了大力气把梁暮云的手指捏的泛白,还担心水不够凉想给梁暮云拿冰袋。 低温可以止血。 梁暮云除了疼一点,没太大感觉,之前当兵时胸骨断过一次,之后他的疼痛阈值就有些高,只不过他倒是头一次看见夏陵这么严肃的表情。 好像是生气了? “不疼,我没事。”他拦住人,只能这样安慰夏陵。 可惜方法好像不太对,夏陵看起来脸更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大概三更,四更的样子,咔咔 第62章 十分钟后,梁暮云手上绑着绷带,前前后后绕了好几圈,举着手指像是举着个馒头,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等着夏陵煮梨汤。 其实就算是现在,他也不太清楚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但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夏陵是怎么疑惑地拿起那个被自己削的只剩个核的梨子,看了两眼,然后果断地当成垃圾扔进了垃圾桶。 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怀疑,梁暮云很难解释那是他准备下锅的原材料,他颓废地思考了半晌,终于在年近三十的时候,再次意识到自己不是做什么都会成功。 梨汤就要小火慢炖,夏陵调整好火候,擦了擦手走出来看梁暮云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没动,觉得奇怪。 这都多久了? 他走到梁暮云的面前,慢慢蹲下把手放在对方的膝盖上,关切地问:“怎么了?很疼吗?” 梁暮云此时看着单膝蹲在自己面前的夏陵,突然脑回路异于常人地发现这样说话的姿势,他们好像还是第一次。 相反的,记忆里倒是自己总这样单膝跪在夏陵面前慢慢说着话,可能是场面太过梦幻,他一个脑抽,说了句:“你在和我求婚吗?” …… 话音落地,夏陵惊讶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暮云,一时间有些说不出来话。 梁暮云自己说完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实在算是口不择言了。 难不成自己年近三十已经这么恨嫁了吗? 沉默后,他张了张嘴试图解释:“那个……” 第107章 “可以吗?!”夏陵终于有了反应,他好像现在才听懂梁暮云刚才在问什么一样,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差点撞倒梁暮云的下巴。 梁暮云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夏陵年纪还小,估计没想过这些,他是不该乱说话。 可没等他解释,夏陵就整个人猛地扑进他的怀里,一下把他砸了个晕头转向,尽管他人很激动,却还是避开了他受伤的那只手。 梁暮云整个人都被扑倒,腿被压着,腰被顶着,只能任凭这个小东西压在自己身上作妖。他这才反应过来夏陵好像并不介意,反而是在兴奋。 但他出于内疚,还是要说:“抱歉,我就是刚刚看你那样,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了,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说?”夏陵则不太明白梁暮云哪里需要道歉,他并不没有觉得冒犯,反而很开心。 而且现在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刚刚你是认真的吗?” 梁暮云眼睛一瞬不瞬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将人往上抱了抱,这一下两人变成了鼻子贴着鼻子,全部都温和地看着对方。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今晚要吃些什么,但却又让人觉得很认真地说道:“当然,我没有开玩笑,虽然不知道怎么突然想到这里,但就是突然觉得还不错。” 夏陵看着他也跟着安静下来,他温顺地低下头,将脸埋进梁暮云的颈窝,闷声闷气地要求:“梁暮云,和我结婚。” “我倒是真想,但你才十八岁。”梁暮云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背,蹭了蹭近在咫尺的发心。 夏陵不太喜欢提起他们之间的年龄差,着重强调:“过了年我就十九岁了。” 梁暮云点点头,无奈说道:“十九也不行。” “那什么时候?”夏陵气结。 梁暮云想了想,十分守法的表示:“起码要二十二岁。” 夏陵头一点一点地撞着梁暮云,一字一顿地说:“那,还,要,好,久。” “是我们还有很久。”梁暮云换了个角度哄他,果然见效,人安静了不少,他又想起什么,小声问着:“今天演出顺利吗?” 说起这个,夏陵想起什么,猛地从梁暮云怀里抬头:“对了!我要去比赛!” “嗯?比什么赛?”梁暮云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夏陵也有些不真实地说:“阿瑶说他们学校举办乐团比赛,第一名可以代表学校参加市内的高校总决赛,他帮我和骨头问了,学校允许乐队有校外人员,所以我们可以一起演出了!” 梁暮云想起自己自己读书时学校好像也常常举行这样的比赛,只不过他一次都没参加过,实在没什么经验可以和夏陵分享,基地的那群小孩子也没什么校园生活,更帮不上太大忙。 他实事求是地说:“我们全家都没有什么艺术细胞,大概不能给你太多意见。” 夏陵并没有想这么多:“我就是再和你分享,顺便邀请你到时候来看我们的演出。” 梁暮云听完怔住,发觉是自己无趣了。 是了,夏陵只是在和他分享,他不该这么无趣。 于是他看着夏陵,知错就改,郑重地点了点头,承诺着:“我一定会去看。” 听着梁暮云这样说完,夏陵满意地才小猪吭吭的哼哼了两声,抱着梁暮云拱了拱。 忽然想起什么,夏陵撑着梁暮云的胸膛,提醒他:“梨汤,你去喝。” “什么,明明是给你煮的。”梁暮云还没忘了这件事的初衷。 夏陵瘪瘪嘴没说话,梁暮云认命起来去帮他拿,又看着人一点一点喝了才心满意足,大概是嗓子真的不舒服,小山神格外的粘人,缠着梁暮云陪他睡一会。 就这样,无边夜色下,两人熊抱着冬眠,彼此都觉得只是这样抱着比什么时候都要幸福。 事与愿违。 两人就这么挨挨挤挤着在沙发上睡到凌晨四点,梁暮云便被一通电话吵醒。 “喂,老大,可能需要你来一趟,基地出了点事情。” “老大,醒了吗?” “嗯。”梁暮云接了电话,冷淡地应了一声,不太高兴被打扰,他看了眼缩在自己怀里睡得不太安稳的人,被吵醒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没再让对方继续说下去,小声打断说道:“等我到了再说,二十分钟。” 说是二十分钟,十分钟用来哄夏陵。 梁暮云本想慢慢抽出了被压麻了的胳膊,谁知道他一动,夏陵就醒了,他看了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梁暮云换上的毛绒睡衣,一脸信任地扒着脑袋旁的胳膊,不让人走。 这个时间天还没亮,他们昨晚睡在客厅,月亮照进屋内,借着这点零星的光才得以看清对方,梁暮云轻轻拍了拍他哄着,随口唱了两句夏陵给他唱过的歌谣,低声和他交代着:“我要去基地一趟,大概要很晚回来,你醒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好。”夏陵挣扎地睁开眼,不知道听没听清地应着,看样子脑子就还没开始转。 梁暮云看他又睡了过去,附身轻轻亲了亲他的额头,把人抱进了屋里,掖好被子才出来换了衣服出门。 家里离公司不算远,这个时间路上别说车,连活物都没有几个,他一路畅通无阻进了公司大门。 十八分二十六秒,还早了几分钟。 吕凡正等在大门口,看见他就迎了上来。 第108章 “老大,great出事了。” great,一队首发打野位,圈内炙手可热的电竞新秀,是梁暮云当时亲手从青训选出来的。 电竞这个行业,有厚积薄发的,就有天赋异禀的,great就是后者,他记的当时这小孩眼神倔,打法凶,但却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不过,这孩子家里一直不太同意。 “就是说这个,这两天great总是魂不守舍的,训练复盘注意力都不集中,白天教练看他不对劲就骂了他几句,没想到直接就吵起来了。” “不过当时劝住了就已经没事了,谁知道刚刚我起夜,看他房间没动静,我就觉得奇怪,因为往常这时间他也就刚刚回来,老大你知道的,great很刻苦。” 梁暮云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我就怕他还因为白天的事情生气,想着去看一下,谁知道敲门一直没人开,我上下找了几圈还是没找到人,我进门一看,人不见了。” “衣柜里衣服也空了一半,我就找保安调了监控,发现他趁着训练结束,大家都休息的时候,一个人走了!” 梁暮云边听边皱眉,他记得great不是意气用事的性格:“这几天还有其他异常吗。” 吕凡愁的直挠头,“老大,一群大老爷们谁注意这个,我也没敢和其他人说,虽然是休赛期,但我怕大家以后对他有偏见。” 这点梁暮云也同意:“嗯,先不用告诉他们,就说人回家几天,领队那边是不是有great的身份证号,查一下航班信息,看看人是去哪了。” 吕凡应了一声就去给领队打电话了。 梁暮云耐心等着,不算太着急,他手底下这群半大小子,没几个过过苦日子的,就算跑也得是飞机。 哪像家里睡着的那个小崽子,那才是逃跑一流选手。 外面天还黑着,梁暮云趁着吕凡去查东西,只身游荡进咖啡间,给自己灌了一杯加浓美式才彻底清醒。 “老大,查到了,他买了五点飞西安的机票。” great就是西安人。 梁暮云抬手看了眼时间,"赶不上了,你回去睡吧。" 吕凡犹豫地看了梁暮云一眼,没动,提议道:“要不我跑一趟吧。” 其实大早上把梁暮云叫来他心里是打鼓的,可是发生这样的情况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梁暮云还能相信谁。 great是他并肩作战的队友,他需要万无一失。 梁暮云看了他一眼,吕凡和great向来关系好,知道他的担心,当机立断做了决定:“我挑的人我去带回来,这件事不用和其他人说,大概三五天就回来了,great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谁知梁暮云一语成箴,整整十天他连人的面都没见到。 “不顺利吗?”夏陵刚刚结束排练抽出空来给梁暮云打电话,微微带着些气喘。 梁暮云看了眼侧后方等着自己的人,掐了掐眉心,语气苦恼:“嗯,有点难搞。” “别急,把人带回来最重要。”夏陵只字不提他快要比赛的事情,小声劝着。 梁暮云表示自己知道,会尽快解决,不想一和夏陵打电话就说工作上的事情:“今天去排练了?” “嗯!”夏陵语气很兴奋,和梁暮云一一报备行程,事无巨细:“今天实在阿瑶他们学校的排练室排练的,认识了很多同样玩乐队的朋友,他们人都很好!” “哦,阿瑶人好,阿瑶的朋友人也很好,我知道了。”梁暮云笑着重复,语气中带着的醋味两米开外都能闻见。 夏陵还无知无觉的说着:“嗯,一会还要和他们去吃饭,大家说好了。” “好。”梁暮云也不在意夏陵是不是听出来,说过了就算了,仔细和他交代:“那回了家要给我打电话,我让人明天去给你送午饭,别总是吃外卖。” “好哦,想和你一起吃。”夏陵无意识地撒娇,引的周围的人起哄。 梁暮云听着那边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都替他害臊,体贴承诺:“我很快解决完事情,就回去了,别撒娇。” “唔,好吧。”夏陵乖乖应着,还是黏黏糊糊地不想挂电话,梁暮云只好又哄了他几句,终于把人哄好了,梁暮云听着话筒传来的语气就知道夏陵现在的眼神有多黏糊。 其实他又比人家好了多少呢? 他也很想夏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把毛绒睡衣翻出来穿上了,大家记得天冷加衣。 第63章 十天前,进俱乐部之前队员都要填写资料,梁暮云拿着吕凡发过来的地址,找到了great的家。 其实作为老板,梁暮云对这些孩子的了解并不多,加上年年的转会期,他们队内的流动虽然不大,但也不能完全避免。 但great是在前两年俱乐部最不景气的时候他亲自签下的,如果没有他,那年的夏季赛他们大概都没办法参加。 谁都知道,当时的great有更好的选择。 从籍籍无名到现在的世界冠军,今天也他才十九岁,梁暮云还记得上次看见他,实在休息室,人正弓着背一边吃泡面一边看复盘视频,眼神专注的并没有发现自己。 所以这样的孩子,不可能不继续打下去。 眼前的小区大概是西安最早建的那一批,六层的矮楼,没有电梯,楼梯的外立面缺一块少一块斑驳地像老树皮。 梁暮云确认了一下门牌号,看了眼旁边了501,这层就两户,那眼前这个连门牌都没有的一定就是502了,他皱着眉敲了敲门,却一直没人应。 第109章 门上没有门铃,全靠蛮力,梁暮云没再管素质不素质的,又邦邦锤了几下。 没想到眼前的没动静,身后的门却开了。 “吵什么啦,你找什么人?”一个扶着面膜的女人抱着一只棕色泰迪,警惕地盯着梁暮云,嚷嚷道。 梁暮云身形一顿,转过身礼貌地问:“你好,请问这家人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女人大概是嫌晦气,语气十分嫌弃:“回来什么,早死了啦,还回来。” “什么?”梁暮云这才想起来great父母亲属那栏填的是无,倒是有个奶奶。 下一刻,女人的回答印证了他的猜测:“老太太半个月前就没了,没人照顾,发现的时候死了都有几天了,都臭了,哎,那味道。” 梁暮云追问:“那她孙子看没看到回来?” 女人想了几秒:“啊,那孩子啊,好久没回来了吧,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确实有人敲门,大半夜的我也没敢出来看,估计是他吧。” “唉,人都死了,回来有什么用,活着的时候不管不顾的。” 梁暮云直觉great不是这样的人,一定另有隐情:“再劳烦问下,知道老太太其他家人住在哪吗?” “啊,好像还有个小儿子吧,就住旁边小区的旁边小区,具体哪里不知道,哎呀,你打听一下谁家有白石就都知道了。” 梁暮云问东问西的,女人不耐烦地想打发他,说完就抱着狗回了屋内“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不过她说的不无道理,这种老校区基本都是第一代拆迁分房的,早些年都是邻居,打听一下总有人知道。 从女人的只言片语里,梁暮云大概猜到了事情始末,他现在更担心的是great的状态。 职业选手年薪数百万是小数目,像great这样的,更是凤毛麟角,没道理老太太死了还住在这样的小区。 而且他记得听谁说过,great常常往家里寄钱。 思索着,电话响起,梁暮云思路被打断,没看清是谁就下意识接了起来。 “哥?去哪了?” 电话接通瞬间,夏陵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梁暮云刚刚走出单元楼,外面天光大亮,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和夏陵交代自己来了西安。 “怎么能不告诉我,梁暮云你太过分了。”夏陵听完果然很生气。 梁暮云没说自己早上交代过公司出了点事情,承认错误承认的很果断:“抱歉,是我的错,应该第一时间和你商量的。” 夏陵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想知道,那你那边顺利吗?” “不算顺利,我会尽快回去的。”梁暮云诚实说道,“你要是觉得自己住无聊,可以让纪瑶过来陪你。” 夏陵还没起,躺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声音听起来懒洋洋地:“唔,不用了,那你加油哦。” “嗯,每天都会给你打电话的。”梁暮云笑笑,想抱抱人又抱不到,只能在电话里黏糊。 两人又说了几句梁暮云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女人说的确实没错,他只是随便找了几家小区里的底商问了问就锁定了目标。 老太太的儿子住在离这里两条街的地方,明明相隔了没有几里路,两边的建设却天差地别,那便是破败老小区,这边却是精品学区房。 想想great的性格,梁暮云给吕凡打了通电话,两人的猜测不谋而合,于是半小时后,他在离这里二百米的一家网吧包间抓到了人。 尽管梁暮云年纪不大,但周身的气质实在不像是会来网吧的人,老板看见差点以为是哪位领导穿着便衣过来抓自家孩子,没几句就交代了great的包间号码。 如果他了解,就知道没有一位领导敢大摇大摆地穿着五位数的大衣出来“微服私访”。 大概是没想到梁暮云会亲自来抓人,great看见他的时候,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丰富,两人一站一坐,无声的看着对方,great终究年纪太小,没抗住梁暮云审视的目光,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他低着头,小声叫人:“老大。” 梁暮云“嗯”了一声,问他:“打算在这说?” “不是,不是,等一下,我请你吃饭。”great连忙起身,收拾好东西,走前还想把桌子上抽的只剩了半包的烟揣走。 梁暮云不动声色扫了一眼,great手比脑子识趣,一下就撇了两米远。 这完全是肌肉记忆,基地禁烟,梁暮云亲自立的规矩,一开始实行起来比较困难,梁暮云就天天出来抓,像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 那段时间整个基地都杯弓蛇影的,看见梁暮云就想立正。 半小时后,两人坐在一家面馆,各要了两碗裤带面吃着,谁也不先说话。 “老大,你怎么来了?”great先吃完,擦了把嘴,干巴巴的明知故问。 梁暮云细嚼慢咽的,本就想冷着人,听他说完,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没讲话。 great被他看得心虚,话难得多了起来:“我就是想回来处理点事情。” “有事情可以和队里提前说,吕凡很担心你。”梁暮云没提公司,转往great心上戳,一队平时的关系很好,他今天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实在让人伤心。 果然,梁暮云话音未落,great就低着头顶了下嘴角,不知道说什么:“对不起老大,我,我知道现在不能离开基地,但是我必须得回来。” “嗯。”梁暮云点头示意他把事情说清楚。 第110章 great不太喜欢和自己说起自己的家庭,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表述清楚:“嗯,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出了车祸,我是和我外婆长大的,小时候我开智晚,上小学时老师还建议外婆带我去做智力测试,但是外婆不肯,她说我没有问题,然后给我转学了。” “不过挺让他失望的,我学习确实一般,就算用尽全力还是比不过那些听了一遍就知道举一反三的同学,外婆供我读书很吃力,所以我就偷偷辍学出来帮人家看网吧,也是那个时候我开始打游戏。” “同样的,一开始我玩的并不好,甚至不如现在记得的大部分青训生,当时知道陪玩代打可以赚钱,我就拼命练,拼命练,挺幸运的,后来我排名越来越高,拿的钱快要比外婆半年赚的还多,但她知道了我辍学的事情,再也不肯让我碰游戏了。” 说到这里,great顿了顿,眨了两下眼睛,梁暮云注意到他眼角湿润,心下了然。 “当时我纳闷,外婆其实很少管我的事情,他就是觉得我做什么都好,后来我才知道是舅舅一家背后和她说了些什么,才让她误会,当时年纪小,不太懂事,我当着外婆的面狠狠地和他吵了一架。” “后来的事情基地的人都知道,外婆生病被他们接走赡养,但是却不想管我,我阴差阳错认识了吕凡,进了咱们得青训营,说实话,我没觉得自己能打职业,就是当时青训包吃住我才去的。” 梁暮云没忍住笑了声,great也没心没肺跟着他笑,笑完他有叹了口气,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前几天他们告诉我外婆去世,我想要回来,他们却总是推三阻四我就知道有问题,好在我多了个心眼留了小区物业的电话,打过来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他们就把外婆扔在那个老小区,隔几天才来看一眼,我每次打电话回家,他们都说外婆身体不好休息了,没想到是根本没有在好好照顾。” “所以,到现在你见没见到外婆?”梁暮云想起那个隔壁女人的话, 严肃地问。 great苦笑的摇摇头,“他们不肯,我本想把外婆的骨灰接出来安葬,没想到他们估计是知道我现在赚了钱,狮子大开口。” "这些年我寄回来的钱也都进了他们的口袋,我不会再给他们钱,老大,相信我,我能尽快解决不会耽误训练,我在网吧……" 没等great说完,梁暮云抬手打断,替他做了决定:“我留下帮你。” 大概是没想到梁暮云竟然会这样说,great话到嘴边,张了张嘴不知所措起来。 老板一直对他们很好,他一直知道,吕凡也很信任梁暮云,但他一直以为那是他们可以给他赚钱的原因。 从小到大遇到的人和事都让他相信只有利益共同体才是最稳固的关系。 但如果这样假设,梁暮云没有道理留下来帮他。 其实梁暮云没想那么多,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great一个半大的孩子不一定能够处理好,他签了他们,这是应该尽的责任。 当机立断地,梁暮云站起身吩咐着:“走吧,找个住的地方,顺便买点东西,着急忙慌过来什么也没带。” 然后没等great反应,他就先一步走了出去,等他人都出了店门,great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不是,等等老大,这边,我行李还在网吧里呢。” “快点。” “来了来了,不过老大,你过来有没有和家里说。” “臭小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别打头别打头!”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明天休,啵啵,晚安 第64章 这边梁暮云挂了电话,对上great一言难尽的眼神,却没什么心情尴尬,本来夏陵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他必须要在场的。 一旁听了全程的great还挺心大,自己糟心事一大堆没解决,还不忘了开梁暮云玩笑:“嘿嘿,老大,嫂子……” 话没说完,就见梁暮云挑了下眉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改口: “啊,不是,没想到夏陵他这么会撒娇哈……哈哈,不行老大你明天有事先回去吧,我自己也能搞定,你肯给我放假已经很好了。” “别废话,人到哪了?” 梁暮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不喜欢别人把夏陵当成自己的附属品,所以也不喜欢一些称呼,有时候他们自己叫着玩儿是情调,但是别人不行。 听到他问,great抽了根烟叼在嘴里,严肃地看了看前面的山路,含糊不清地说:“快了,不会赶在太阳下山。” 他那个舅舅一家难搞非常,加上邻里都是住了很多年的邻居,无论great如何闹也只被看成是小孩子不懂事,接受不了奶奶去世。 这十天,他们一再和这一家人周旋,数次谈判,梁暮云本想花点钱解决,但无奈对方胃口太大,和这样的人根本谈不拢。 就算是梁暮云这样教养的人,期间也是黑脸数次。 今天是他们那家人选的下葬的日子,great无法,前一天晚上在客厅枯坐一宿,一个人半宿抽光了一包烟,梁暮云晚上睡得轻,听见动静出来看,只看见他双目赤红,梗着脖子看着自己说: “就是抢我也得把我奶奶抢回来。” “梁哥,我没家了,但我不能没有奶奶。” 梁暮云看了眼他面前的烟灰缸板着脸没说话,great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不会同意,刚想说他自己去,谁也拦不住,没想到梁暮云只犹豫了一秒就对自己说道:“走。” 第111章 其实真正了解梁暮云的都知道,这个人有时候会有点疯,就像当初梁暮云把夏陵带回南京,他妈妈责怪他一样。 其实只是怕他拽不住心里的那根缰绳。 “走啊,愣着干嘛?”梁暮云不知道这孩子不出声在干嘛,一边往自己身上套外套,一遍皱着眉回头催他,“怂了?” “谁怂!” great本来还愣着,被他一喊直接清醒了过来,手忙脚乱地起来,差点忘了换鞋。 “你这鞋能跑的动?”临出门前,梁暮云看了眼他脚下踩着的某牌子鸡肋轮胎鞋,忍不住怀疑。 great低头看了眼,也犹豫了一秒,然后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道:“啊,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俩不用跑,我前几年买过辆车来着。” 梁暮云:…… 时间回到现在,郊外唯一通往墓园的必经之路上,梁暮云挂了电话满脸惆怅靠在身边的一辆大红色皮卡旁边,终于把这一路上没叹明白的那口气叹了出来。 他试图说服自己,great今年年方二十,二十岁的小屁孩正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时候,在城市里买了辆带后斗的皮卡不稀奇,一点不稀奇。 不稀奇个屁啊! 梁暮云想起刚刚电话对面夏陵兴高采烈的语气,那么乖巧听话,再看看身边这个…… 今天西安冷的厉害,不知道从哪吹过来的北风能把人从头到脚吹个透心凉,great抱着个胳膊不知道从哪个电视剧电影学来的姿势,叉着个腿来回晃悠,抽完烟还吊儿郎当叼了根狗尾巴草。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年的眼光也许有点问题。 great背后一凉,转头看着梁暮云一脸难掩嫌弃的表情,懵b的问:“想什么呢?梁哥?” 梁暮云“啧”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我当初到底是怎么从一群根正苗红的小白杨里把你这根狗尾巴草挑出来的?” great:……??? 深怕刚才口是心非的话被当真,梁暮云真临到关头把他扔在这个荒郊野岭,great“呸”的一下把嘴里的野草吐了,跑到梁暮云身边哭着喊着:“老大,我为你流过血,拼过命!你不能这么对我啊!” “闭嘴。”梁暮云平时不在基地呆着就是嫌他们吵。 “老大,你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孩子啊!”great不依不饶,捂着心口,一场离别大戏演的入木三分。 “老大!你……” 这句还没嚎完,梁暮云盯着远处的来车,只觉得看着眼熟,他顷刻站直了身体拍了拍great的肩膀打断道:“别叫了,人来了。” “什么?”great没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才看清那是一台挂着黑色纯黑色礼带的灵车,车牌号他倒着背都能背出来。 梁暮云摆摆手让他让开,大步跨上驾驶位发动车子,直接甩尾将车掉了个方向大刀阔斧地停在了公路中间挡住了大半公路,great站在车前,满目阴霾地看着那台车由远及近,不断加速朝着自己径直撞了过来,即便如此,他站在原地半步未退,同时眼睛死死盯着驾驶座上的人。 千钧一发,最后只见不甘地“怒吼”一声,在他的身前急停而下,车头离great的脚尖只差半步距离。 驾驶座上的男人怒目而视地看着他,人还没下车就迫不及待地伸出头骂道:“小崽子,你找死是不是?” great这些天该骂的都骂了,该砸的也都砸了,此刻一句不想废话:“我外婆呢?” “你要还记得你奶奶把你养大,你就赶紧让开,别耽误下葬的时辰。”男人一直没下车,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企图道德绑架。 great也不和他废话,只见他伸手从后腰抽出根伸缩棍,长臂一甩,往前一横,眼神狠厉地威胁道:“我奶奶没了,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你要是不怕咱俩今天就鱼死网破,要是不敢,把火熄了,我看我奶奶最后一眼,给她磕个头就走。” 车上的男人犹疑地看着他手里的铁棍,狭长地三角眼左右在great和梁暮云身上扫视着还是不肯动,后座瑟缩着的女人瑟缩着,死死抱着怀里的漆黑木盒。 great最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是个什么货色,心一横,扬起的甩棍重重一下砸上了面前的车灯,“砰!”的一下电光四溅,同时他大声喝道:“下车!” 男人被迫打开车门招呼着后座的女人下了车,他紧盯着great的动作,色厉内敛地警告:“你,我是你亲舅舅,你今天动我一下,别怪我不顾舅侄之情。” great没空听他鬼扯,他亦步亦趋地走到那抱着木盒的女人面前,眼睛死死盯着,颤抖着手摸了上去,他一寸一寸抚过,仿佛在摸着外婆洁白的发,憋了半个月的泪终于在这一刻滚落而下,他不再管周围的人,弯下了强撑着多日的脊背,将额头枕在了分别多日的臂弯。 大概是被他触动,女人抱着骨灰的双手有了明显的松动,梁暮云一直没下车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一下短促的鸣笛,将great拉回了现实,他头一次不顾外婆的教导,一把推开面前的女人,紧紧抱着手中的骨灰盒转身朝着梁暮云跑去。 梁暮云油门没熄,车头一摆,后视镜中看见great翻身上了车后斗,一脚油门飚了出去。 “我靠!!!老大慢点开!!!!”great边往后看着人追没追上来,一边鬼叫。 后视镜的白色灵车从大雾中跃入梁暮云的视线,两车互不相让,车身巨大的摩擦挨挨挤挤着让他一侧险些撞上石壁。 第112章 这车后斗太大,他开不习惯,好几次差点都被超过,好在盘旋的公路径直往下看着骇人,对方不敢太过放肆,后面的great顶着冬日的寒风差点被冻僵手却还死死抱着怀里的盒子,梁暮云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睛短暂地闭上一瞬,再次睁开时,脚下狠心一踩,车身像一直离弦之箭,腾空跃起径直飞了出去。 “我靠!!!!!!” 随着悬空,great紧抓着手边的防护栏,尖锐地叫喊刺激着二人的耳膜,梁暮云竭力控制着手里的方向盘直冲向下,尽管脚下及时踩下刹车,还是差点就撞上边上的防护栏。 好在,就是这不要命的一下,终于甩开了“追兵”。 great这才有机会坐回车内,他妥善放好漆盒,死命摩擦着双手,脸颊然后看向一直没动的梁暮云。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梁暮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侧手臂竟然变得鲜血淋淋,整个小臂外围大面积擦伤,衣袖粘粘在上面,惨不忍睹。 他咽了咽口水,哑着嗓子喊了句:“梁哥。” 梁暮云还没从刚才的刺激中回过神来,这一声刚好叫醒了他,他摆摆手,慢吞吞地再次发动车子,一刻也不耽搁地朝着机场开去。 他总觉得越早离开这个地方越踏实,而且,还有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第65章 “梁哥,你这个要不要去看一下。” 南京禄口机场,great抱着怀里的骨灰盒,上面拿衣服小心的盖着,担心地看着梁暮云擦伤的手臂问道。 梁暮云刚刚在飞机上简单处理过,没觉得多疼,此时被great问起,不在意地摇摇头低头看着手机,上面是从机场到纪瑶学校的路线。 昨天他们为了尽快回杭州,买了最近的一班红眼航班,在机场足足等了大半天,此刻落地时还是清晨。 算算时间,夏陵应该在去比赛的路上了。 梁暮云不知道他们是第几个上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赶得上,他现在只一心想着要见到夏陵。 南京a大 夏陵半拢着头发,同样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神色冷漠,一脸的生人勿进。 后台后场的人来来往往,都猜测这个半路杀出的乐队主唱是不是钱没谈拢,不打算上场了。 是的,夏陵的横空出世让纪瑶的乐队成为了这次大赛炙手可热的一匹黑马,本就实力不俗的他们更是如虎添翼,所以如果夏陵临场不上台,那将是所以参赛选手的福祉。 甚至有人开始求神拜佛,封建迷信。 殊不知夏陵只是紧张到面瘫,心尖差不多要顶在喉咙口了,距离他上次这么紧张还是梁暮云说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 他想赢,这是他离开了那个身份后,除了梁暮云以外第一次想要点什么,尽管这次梁暮云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是想努力完成这件事。 这段时间他一直三点一线上着声乐课,好好排练,和纪瑶骨头阿芮他们练团,梁暮云不在的日子,他过的枯燥又充实,但又很享受。 这是夏陵一直想要的安稳,除了有点想念梁暮云。 纪瑶揣着鼓棒,手模拟着拍子又自己排了一遍,这才留意到夏陵的不对劲,只以为他是因为梁暮云不能回来在不高兴,只能劝道: “高兴点,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大不了你在家单独给他唱嘛?” 这话说完,纪瑶自己都感动了,他自己家那个还不知道死哪去了呢,现在还能说出来这话安慰队友,他可真是哈城第一大善人。 谁知新队友不仅不领情,还像看傻子一眼看他,不用说话就知道实在嘲讽他。 纪瑶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小手一指,抱怨道:“夏陵,你和阿芮学坏了,她平时就是这么嫌弃我和骨头的!” 夏陵闻言一愣,看了眼后面正在调试琴弦的阿芮,阿芮正好也听见纪瑶的话看过来,两人恰好对视上,都没忍住笑。 反而是平时嚣张的骨头今天一言不发,一直盯着谱子手动来动去,认识这么久,纪瑶知道他是紧张,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裤兜掏了一块巧克力给他塞进了嘴里。 骨头无意识的咀嚼着,吃到一半突然暴起:“你大爷纪瑶!老子不爱吃巧克力,那个是夏陵爱吃的!” 阿芮一巴掌抽到他胳膊上,怒不可揭:“那他妈是老娘爱吃的!夏陵爱吃的是话梅糖!” “不可能!就是夏陵爱吃巧克力!前几天我还看见他买了一整盒!”骨头被打了很不服气。 夏陵只好上前调停:“我没不爱吃,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可惜没什么卵用,“战争”还在继续: “纪瑶,你别以为你是团长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特么还是金主!你给我滚过来候场了!” “卧槽,这就到咱们了?” “再不上他妈都比完了,你回家抠脚?” “老子第一名回家抠脚?” “他比赛别办了得了。” 夏陵面无表情撕了条巧克力:“谢谢突然不紧张了。” 阿芮&骨头&纪瑶一把夺过:“那就好,别吃了,影响发挥。” 夏陵:“???” 台上主持人报幕的声音传来,夏陵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身边的三人,率先上前一步走出了后台,巨大的演播厅内,随着他们的出现浪潮般的欢呼陡然响起,依稀中还有几声破音,喊得是他们乐队的名字。 第113章 "aurora!!!" "aurora!!!" "aurora!!!" “快看,陵好像没带帽子,啊啊啊啊,今天是顺毛小狗。” “骨头,那是骨头!” …… 期待的呼喊声此起彼伏,这间演播厅并不是专门用作演出的舞台,即使是四面环台和观众离的也并不近,但这也意味着,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被全场无法控制的热情包围。 好在纪瑶他们经验丰富,灯光开始聚焦,几人的身影一一出现,骨头带着特质的白骨树脂面罩,指尖滑动随意秀了一段,就轻而易举控住了场子。 夏陵站在最中间,一手扶着麦架一边转头看了纪瑶一眼,轻轻点了下头,鼓棒落下瞬间,贝斯紧接着跟上,80年代特有的摇滚旋律响起,几人对视着,一改往日风格,开口就是低哑怒音: “oh……oh……” …… 当前奏响起,全场沸腾,因为只要是摇滚迷,没人不知道这首歌,而aurora自从换了主唱就再也没唱过摇滚,因为夏陵的嗓音更适合故事感的民谣,悠长温暖,带给人力量。 但这次决赛的选歌,也是他听过了无数首纪瑶分享的音乐定下的。 梁暮云说,既然要赢,最简单的就是打破常规。 那么没人想到他们会选这首歌。 整整五分多钟,夏陵全程都在自己不适应的音区,除了纪瑶和骨头是不是能帮他垫上几句,他最后几乎力竭。 随着贝斯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夏陵放下话筒,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犹豫缺氧,他的视线模糊,开始分不清时间。 纪瑶拉着他走到台前谢幕,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都没有听清,只感觉到谁拉了下的手臂,带着他看向左前方的远处看台。 夏陵下意识被他带着看过去,无数的像素小人跃入眼中,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那人长身玉立的站在二楼看台的最边缘,穿着最不起眼的衣服,甚至还带着一幅黑色的鸭舌帽挡住了大半张连,夏陵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 是梁暮云。 是答应了要来看他演出的梁暮云。 第66章 冬日特供 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 “听说了吗?山下的原住民都说这座雪山上住着山神。” “这种原住民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迷信,他们一说你一听就算了,还信这个?” “小心一些总没错。” 女子说完便拉着同行的男人朝着面前这座巍峨的雪山拜了拜,嘴里念着平平安安,才拿着行李继续上路。 而他们口中的山神此刻就赤着脚站在皑皑白雪当中,看着从他们心口飘出的点点白光,随手掐了一个祈福诀。 白光像飞舞的花束追逐着没入山神的胸膛,消失不见。 做完这些,山神刚想抬脚离开,忽觉脚边传来一丝暖意,一低头,就看见一只大概半米长的小狼崽正蔫蔫地趴在自己的脚背上,薄弱的心跳通过那处温热的皮肤传来,是血液流动的鲜活。 这小东西还活着呢。 山神冷眼看着,慢慢蹲下伸出手揉了揉脚上的小狼崽的脑袋,知道对方听不懂只能自言自语:“小家伙,和你说了许多遍,我不怕冷,也不会养你。” 说完后,山神大人也不管小狼能不能听得懂,就自顾自的抬腿走了,那只小狼崽被掀下去倒也不恼,就地打了个滚抖抖毛,又跟上了去。 山神余光看着,走慢了些,觉得他粘人的很。 说着不会养人家,可三日后,山神照例坐在洞府里唯一的一处石桌前,眼尾瞥着蜷在洞口睡着的小狼崽,难得有了些多余表情,他懊恼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开始后悔。 那天自己不过是见他和自己的族群落了队走散,怕他活不过这个冬天,随手帮了他一把,没成想这小家伙就赖上他了。 不过他独处惯了,即便是一只狼崽,他也不想养。 还是找个机会把他送回去吧。 这机会一找,就是很久。 今天是山神企图把小崽子送回族群的第一个月。 起因是这小崽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眼前的山神大人不打算要他,整天就在洞口撒泼打滚的卖萌给他解闷儿,时不时都能让他生出点明天再送他走的小心思。 耽误着,耽误着,最后就这么耽误了一个月。 一神一狼就都这么心知肚明的僵持着,每次觉得自己要被丢走,狼崽子黑溜溜的眼睛都转的飞起,竭力讨着咱们山神大人的欢心。 直到后来有一次小狼崽自己外出捕猎走丢,山神大人发现了倒也没急着去找,心里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想着它要是还能找回洞穴,就让它陪着自己罢了。 没成想,本来以为回不来的小东西在三五个时辰后真的回来了。 望眼欲穿的山神站在洞口,终于感觉到自己种在小狼崽身上的标记正在缓缓向着自己靠近,他也终于如愿以偿的为自己找到了留下它的借口。 从此,在这座山上不止除了山神,还多了一只毛发顺亮,威武非凡的成年独狼。 虽说随着时代的变迁,神灵精怪之说早已变成了人们口中的封建迷信,但毕竟是存在了上千年之久的泱泱古国,山神不缺这点信仰之力,甚至有时还能分一些给小狼崽,确保它能够陪伴自己久一点。 第114章 只不过山神怎么也没想到!这小东西能这么争气?竟然能自己化出人身? 这时绕是山神脑袋再怎么反应迟钝,也发现这小狼崽根本就不是狼! 没听说过哪个狼只受了几个月福泽就能化形的。 他只不过是凑巧诞生在狼群迁移的必经之路上,才让他猪油蒙了心捡了回来。 他竟然还傻傻的以为他是被遗弃! 看着眼前站起来比自己还高了半头,长得人模狗样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小精怪,山神只想和隔壁山上的棕熊一样一头睡死过去,而不是站在自己家门口和以前只有半米高现在连毛都没有了的高大男人对视! “你?” 狼崽变成了人还保留着狼的认知,半蹲下去趴在山神的脚边给他暖脚,可狼毛的触感变成了肌肤相触时独有的触感,温热的身躯慢慢贴在他的脚背上,山神促地一下收回了脚,后退了一步。 大概是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他表现的比平时更加冷漠:“你这精怪,故意接近到底是何用意?” “嗷?”狼仔不会说话,只是蹲坐着歪头看他,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坨,看着实在可怜。 “你不要在这里装可怜。” “嗷嗷???” 山神:…… 算了,就这东西看着傻乎乎的能有什么阴谋。 到底是自己养的,因果已成,最后变成什么样山神都得自己受着。 他怀着难以复加的心情,先是给狼崽做了一身衣服,亲手帮他穿上。 纯黑色的长袍搭配银白的银饰走路间会叮当作响。 环肩的灰白色毛皮绕过胸口系在腰间,山神下意识上手摸了摸,摸到了满意的手感心里才好受了些。 毕竟和还是狼的时候不一样,山神教他学人语,开灵智,学习求法,小狼崽都十分听话,还会常常下山偷偷观察人类的生活习性,越来越像一只人。 某一日 山神坐在山崖,脚下是巍峨挺拔的冰川山脉,狼崽学着他的样子坐在他的身边。 山神顺手摸着手边丝滑的长发,无意识的寸寸捻着,不知道想着什么,只听到他过了一会突然说:“以后叫你暮云好吗?” 这地方就他们两个人,给谁起的名字不言而喻。 狼崽听得懂,故此乖顺地抬头看着山神,动作间那柔顺的发丝擦过山神的掌心,他双手亲密地抱住手边的腰身,低下头轻轻伏在山神的膝头,以臣服的姿态默认了这个名字。 山神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吾名夏陵,以后你可以这么叫我。” 狼崽,不,暮云从他的怀中抬头,懵懂地眨了眨眼睛,念念叨叨,小声练习了无数遍,才敢歪着头认真喊道:“老婆!” 夏陵:??? 暮云:有什么不对吗?我看那群山下的人类都是这样叫自己的伴侣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才是这篇文最初的灵感,怎么样,震惊不震惊孩子们! 第67章 梁暮云看见夏陵看见他,也没管人听不听得见,做了个口型。 他们中间的距离太远,饶是夏陵再一目千里,也看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无所谓,他现在只想赶紧下台,然后去找梁暮云。 “别看了,咱们是最后压轴,该宣布名次了,下不了台。”纪瑶看出他的心思,拉了下麦,小声嘀咕。 夏陵挎着一张脸,转头确定似地看着他,似乎在回想这件事的真实性。 他们好像真的是压轴…… 压轴没有休息时间吗? 事实证明,没有。 纪瑶说完的下一秒,在红日的旋律下,比赛的主持人和其他乐队的选手从出场口鱼贯而入,一窝蜂地涌向了他们,夏陵还愣着发呆便被人群挤散,不知道是谁拉住了他的手,他还没来得及甩开,就被带着涌入了中央。 夏陵被迫和一群人跳着没什么技巧的舞蹈,观众席也都被带动着站了起来加入了进来,赛程匆匆,最后一场总决赛,他们在享受这最后的狂欢。 三分多钟下来,夏陵脖子险些落枕也再也没在人群中找到梁暮云的身影,观众席上人影憧憧,梁暮云穿的低调,实在不太显眼。 拉着他跳舞的是另一个乐队的主唱,顾忌着对方是个姑娘,夏陵手腕被抓着绅士地并没有挣开直到歌曲放完他才微微笑了笑,示意对方可以放开了。 大概是没怎么见过夏陵笑,那姑娘这才发觉自己冒犯,一秒松开了握着的手,抱歉的欠了下身跑走了。 众人在主持人的招呼下,都找到了各自乐队的队友,各归各位站在一排,观众也慢慢安静着坐了下来,等待宣布投票结果。 听着主持人的声音,夏陵的心思被带回现场,这才想起来他们还有比赛,他看向站在身边的纪瑶,骨头还有阿芮,手指摩擦了两下,抓住了离的最近的两只手。 骨头和阿芮惊讶地看向他,面面相觑,这是纪瑶第一次主动和他们肢体接触。 他们相视一笑,立刻回握住,四人手牵着,好像此时什么结果已经并不重要,因为不管是不是第一名,aurora都会继续走下去,他们四个人也会继续走下去。 “接下来,让我们来宣布本次比赛的第一名,他会是那个乐队呢?” “没错,就是众望所归的aurora!!!!!” “恭喜aurora!!!” 第115章 “他们将代表本校参加接下来的高校联赛,今夜我们都看见了极光!” 在全场欢呼声中,上空无数的彩带飘落,洋洋洒洒落在每个人身上,台上所有的选手簇拥着他们站上最中心的那处方台,上面是一座透明色的水晶贝斯奖杯,夏陵没去看他,而是抬头抓了一把杂乱的彩带握在了掌心。 大家示意他去拿他们的战利品,夏陵后退了一步看向纪瑶,无声地说道:“你去。” 纪瑶也不矫情,向前一步把奖杯拿在手中,高高举起,大声喊道:“aurora!” 观众也被他感染,跟着他一起喊道:“aurora!” 纪瑶眼含热泪,偏了偏头,却还是没忍住滚落的泪水,他咬紧了牙根才没有哭成个泪人。 这是他搞乐队以来真正第一次得到结果,主持人举过话筒让他发表获奖感言,他实在说不出来,只能推了一把骨头,骨头挠了挠脑袋:“那个,我觉得实力不在名次,大家都是非常厉害的……我说不下去,我没念过书,阿芮你说。” 阿芮:“……谢谢你们喜欢,可以结束了吗?我饿了,想吃烤串。” 主持人早知道搞乐队的个性,没想到这么个性,他只能把目光转向他最后的希望,虔诚的目光中带着希翼,希望对方能拯救他的职业生涯。 夏陵看着怼在自己面前的话筒,皱着眉往后仰了一下,夺冠的喜悦还充斥在胸腔,他的心被涨的满满的,大概是被其他人传染,他也难得的在众目睽睽下,随心道:“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们会继续努力的,但是最后排那个穿红色卫衣的男生,可以不要抓着我男朋友了吗?” 梁暮云正在拒绝别人添加微信的请求,两人拉扯间听见夏陵的声音同时转头看向台上,都对上了夏陵那双似笑非笑不知道高兴还是生气的眼睛。 在全场的视线下,红衣男同学尴尬的收回手,双手合十朝台上晃了两下,表示抱歉地大声喊道:“抱歉,你男朋友太帅啦,当然,你也很帅!” 梁暮云忍俊不禁地往旁边迈了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偏头笑个不停,这个人不说还好,说了夏陵恐怕更生气。 果然,夏陵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当着好几千人的面表演了一个大型吃醋现场。 在全场的起哄声下,梁暮云年纪大了实在受不了这么张扬,朝着夏陵比了个手势,表示在外面等他后,就走了出去。 夏陵眼睛追着他的背影,也不管别人,就这么看着,直到人彻底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场上主持人还在打着圆场,其他人跃跃欲试却也不敢来闹他,纪瑶知道他着急,可以退场后直接带着人下了台。 场馆人太多,他们只能从后台走,没准出去还会碰见堵着要合照的校友,夏陵坐在后天的大化妆箱上戳着手机。 梁暮云说外面人太多了,在停车场等他。 夏陵恨不得把手机烧个洞,一分钟问了八百遍能不能走。 “你要是不怕被堵,浑身摸个遍,你出去吧。”纪瑶好笑地看着他,纳闷,“你说你俩怎么这么黏糊?” “半个月。”夏陵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纪瑶没听懂:“什么?” 夏陵重复:“半个月没见了!” …… 纪瑶扶额望天,那他算什么?他那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捡来的男朋友从走了后就没给他来过一个电话? 骨头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偷笑着说:“算你活该。” 一句话,俩人又打了起来,夏陵依旧低着头等着梁暮云回他消息,突然一双暗黑色的工装厚底户外靴映入眼帘,上面还带着长途奔波的泥泞。 还没抬头,熟悉的味道便先一步涌入鼻腔,他惊喜抬头,果然,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第68章 “梁暮云!” 夏陵睁大了眼睛,大叫一声原地跳到了梁暮云的身上熊抱住他,第一次不顾场合这样热情的抱住一个人。 梁暮云单手托住人,另一只手环着夏陵的腰,把人稳稳抱在怀里,没忍住亲了口他的额头,夏陵无知无觉地只顾着兴奋,没察觉他的异常。 后台还剩下几个乐团在收拾乐器和装备,听见他的声音都转过头看他们,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对小情侣。 梁暮云旁若无人的,倒是不在意被看,但估计夏陵一会激动完了又要觉得尴尬。 “回不回家?”梁暮云把人往上颠了一下,又抱紧了些,凑在耳朵边小声问道。 夏陵还没回答,纪瑶第一个不愿意了。 “哎,梁哥,我们要去庆功!你这一回来就和我抢人。” 这要是平时梁暮云真就让着他了,今天他偏就是这会都等不了,“你自己选?” 纪瑶白了他一眼,自找没趣拿着鼓棒就走了。 开玩笑,只要有梁暮云在,夏陵就不会出现第二个答案。 按照优先级来说,梁暮云在夏陵这里享有最高优先级,无论是什么样的指令,有关梁暮云的这道程序都会被第一个运行。 果然,埋在梁暮云身上的夏陵都没注意到纪瑶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在梁暮云问道要不要回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点了点头。 “那先下来。”还在学校里,这样出去不太像话,梁暮云拍了拍他的后背,把人放了下来,不适地活动了下手臂,然后用另一只手牵住了夏陵的手,带着人走了出去。 第116章 夏陵晕晕乎乎被他牵着,好几天没看见这个人,此刻早就移不开眼了。 他就这么盯着看了一路,一直到坐上车,回了家进了门,他都还在看,期间不管梁暮云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到了自己家里,梁暮云也没了顾忌,他把人打横抱起,踹开卧室门将人压在了床上,像是圈领地一样,圈在了怀里。 大概是为了演出,夏陵的头发有些长了,这样下来快挡住了眼睛,梁暮云手撑着撸了一把,手指穿过他的发丝,露出了这副念了十几天的眉眼。 夏陵就乖乖的让他摆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梁暮云,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消失。 梁暮云温柔地笑了一下,俯身和他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无奈问:“怎么?看痴了?” 夏陵闻言无意识地舔了舔湿润地唇,也不害羞,大方地要求:“梁暮云,现在可以做吗?” 有时候在情事方面,夏陵害羞的点会很奇怪,就像现在青天白日的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勾人的话,眼神既纯情又带着快要溢出来的欲望,让人难以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梁暮云被迷住,没回答再度吻上了他的唇,夏陵笨拙地回应着,帮他解着身上的纽扣,梁暮云拂了他一下,他也没在意,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很快这点异样就被汹涌而来的情潮淹没,他沉沦在梁暮云的目光中,像是一舟小船摇摇晃晃,海浪拍打在他的身上,蔓延到胸口压地他大口喘息。 浪潮冲刷着他的身体,被抬起的双腿悬空无处攀附,头顶的白炽灯不住的摇晃,他下意识抓住身上唯一的浮木,触手却是柔软的布料。 夏陵有了瞬间的清醒,他这才发现,一直到现在,梁暮云都没脱掉衣服。 半解的衣衫一直挂在他的身上,小腹早已被夏陵弄脏,梁暮云不是这一回都不能忍耐的性格,两人也没穿着衣服做的先例。 夏陵半梦半醒地想着,眯着眼打量着身上的人,终于在一处停住了视线。 他试探性地抓住了梁暮云的左臂,本该柔软的棉质布料仿佛粘上了什么东西,僵硬成一团,而且显而易见的,刚刚梁暮云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 梁暮云知道瞒不了多久,却也不想现在扫了兴致,只能加快了讨伐的速度,半强迫地将夏陵在他身上作乱的手束在头顶,俯身堵上了他的嘴。 夏陵无声地抗议着,但心里有了猜测,不敢挣扎只能任由梁暮云做下去,本来就予取予夺地他更加乖顺,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之前一直没尝试过的姿势今天也没有拒绝。 最后还是梁暮云心里算着他今天的次数,顾忌着他的身体,没再继续下去,饶是这样,入目也是满床狼藉。 他带着懊恼,将人抱到了一直没人睡的侧卧,进了门才发现这间一直不住人的屋子竟然比他离开了十几天的主卧更有人气。 梁暮云心下了然,心疼地亲了亲夏陵的眉心,夏陵感觉到,用手指轻轻的圈住他,不让他离开,沙哑地嗓音带着还未消散的欲:“现在能给我看了吗?” 他还没忘了这件事。 梁暮云迟疑了一下,右手别扭的落下左边的袖管脱掉了上衣,衣物落地,狰狞地伤口映入眼帘,夏陵也不管身体有没有力气,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要去拽人。 那用他使劲,梁暮云看他腰软的样子自己就赶忙凑了上去,还不忘了安慰:“就是擦伤,没什么事,在飞机上处理过来。” “去医院!”夏陵说完后,冷着脸不理他,挣扎着就要下床。 那伤口根本不像是梁暮云说的那样,这个人怎么这个时候还由着他胡闹。 可刚刚温存过,梁暮云哪肯让他出门,别说身体允许不允许,就是夏陵现在的样子也是谁都不能看。 他只能难得示弱地撒娇:“我保证他就是看着吓人,我这不是好好的,去医院也就是包扎。” “一夜没睡坐飞机回来的,座位小的都伸不开腿,你陪我睡一会好不好,嗯?” 要是往常,梁暮云说完这句话,夏陵马上就要妥协了,可这次他却久久未出声,梁暮云小心翼翼抬头,却看见了自己从没在夏陵这里看到的眼神。 那眼神冰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让他心惊。 现在想想,夏陵好像从来没生过他的气。 第69章 夜晚的医院大厅人满为患,梁暮云坐着等待,夏陵全身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比他还像生病的病人。 不过饶是这里再吵得热火朝天也抵不过夏陵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梁暮云看着手机上的号码知道还有的等,只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了下夏陵的衣袖。 夏陵站在他旁边也不坐,只冷冷地瞥了那只手一眼,没说话,梁暮云识相的松开,心虚地抿了下嘴巴,不敢再自讨没趣。 他突然发现,自己再哄夏陵这件事上其实没什么经验。 一边的夏陵还在认真看着前面叫号的显示屏幕,在上面找梁暮云的名字,从家里生的那股气一直顶在胸口,加上梁暮云身上的伤口一直得不到处理的焦躁,确实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而且梁暮云这次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那胳膊虽然看着吓人,还真都是擦伤,顶多有点韧带拉伤这点梁暮云自己心里有数,也是一点都不觉得疼,他倒是担心夏陵的身体会不会不舒服。 第117章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医院人多也不好说那些个私事,就一起憋着。 一个半小时后,播报声音响起,梁暮云靠在椅背上睁开眼睛幽幽转醒,第一时间想找夏陵,紧接着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跟着力量传来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夏陵正蹲在侧面小心翼翼翻看着自己的手臂。 梁暮云长途奔波的疲乏终于在这一刻泛上劲儿,他半梦半醒的反手握了上去,缠着夏陵手指十指交叉紧扣上去,夏陵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也不至于真的拒绝。他站起身把梁暮云也拉了起来,两人朝着诊室走去。 事实证明,梁暮云的伤口确实问题不大,只是需要经常换药,不过因为患者本人延缓就医还是被医生严肃地教育了一顿。 夏陵嘴笨,只觉得对方说的全是他想说的,在一旁频频点头。 医生看他冷着一张小脸还这么可爱,难得开一句玩笑:“你看看你弟多担心你,这药你是拿回去自己上,还是自己不方便每周过来换药?” 提到弟弟这个字的时候,梁暮云的眼神明显恍惚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了。 夏陵扶着他的肩膀,刚想开口反驳,梁暮云抢先拍了拍他的手然后低头笑了下,整理着袖子,小心地避开伤口说:“没事,您开药我拿回去就行。” 夏陵还要说什么,梁暮云小幅度地朝着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两个人这才拿着单子出了诊室。 到了外面,夏陵反倒不说话了,鼓着一张脸像个河豚。 梁暮云没忍住上手掐了一下:“怎么了?今天这么大气性。” 他知道刚刚夏陵是心疼他,怕他又想起梁暮成的去世。 夏陵拿过他手里的药袋子,闻言瞪了他一眼,大步朝前走去,梁暮云暗叹一句“糟了”迈着长腿追了上去。 他腿长,夏陵也不比他短,梁暮云一路都没追上,这两个人大步流星的额,愣是把医院到医院停车场这段路走成了t台秀,奈何这一路两人毫无交流,跟不认识也没什么区别。 但姜还是老的辣,梁暮云看着夏陵马上要上车,伸手摸进口袋拿着车钥匙按了一下把车锁了。 夏陵拽了了一下车门没拽开,气鼓鼓着刚想兴师问罪,一转身就撞进了一袭药香。 闻着梁暮云身上刺鼻的药味,夏陵眉间沟壑更深了,他拧着眼神抬头看上去,对上梁暮云的眼神时,莫名感觉到委屈。 “梁暮云。”开口时夏陵语气里是盖不住的情绪。 其实梁暮云到现在也没想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在呢。” “太过分了。”夏陵看了他一眼后就低下头将额头抵在面前的胸口,小声说。 梁暮云刚想说些什么,夏陵又继续说道:“你别说话了。” 这下真把梁暮云搞懵了,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带着胸腔震动:“这怎么还不许我解释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夏陵闷闷地说。 梁暮云愣住,仔细想了想夏陵的话,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只能依夏陵的话沉默着。 本来还以为他还会继续“控诉”些什么,但是夏陵就这么靠着跟着他一起不说话,车库很冷,梁暮云听见人吸了吸鼻子,把人抱紧了些,有点心疼。 早知道不该那样折腾夏陵,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分开了一趟自己倒是犯糊涂把人惹生气了。 “回家。” “嗯?”梁暮云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才能让夏陵原谅他,就听见夏陵小声说了句什么。 夏陵愤愤地踩了梁暮云一脚,在鞋面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脚印,又重复了一遍:“回家,我还要去接大米。” 这阵子梁暮云出差,夏陵忙着比赛,狗狗没时间照顾就送到了梁暮云妈妈家,送过去的时候还出了点小插曲。 “妈妈开你玩笑了?”梁暮云开着车偏过一点头问他。 “才没有,就是她……”夏陵急忙反驳,说道一半又觉得没有称呼很不尊重人,明显地顿了一下,才干巴巴继续说道:“你妈妈邀请我过年的时候和你一起过去,我有点紧张就没说出来话。” 梁暮云听完没太意外,确实还有半个月就要新年了,往年他都是过去点个卯就走,然后去基地关怀下回不了家的小崽子,然后就这么过了。 今年夏陵在,他确实还没想好该怎么让夏陵和自己回家,没想到他妈妈这么等不及。 不过看夏陵的意思,好像也没有很为难。 于是梁暮云轻轻“嗯。”了一声,让他接着说。 夏陵说到这里表情就更加懊恼了,脸都快皱成包子了:“然后你妈妈好像很尴尬,大概觉得我不太愿意,笑了一下就把话题带过去了。” 一想到两个人尴尬的胡言乱语的场面,梁暮云抵了抵嘴角,偷偷笑了下,幸灾乐祸:“那怎么办?” 夏陵眼睛尖,看见他笑了,觉得他现在越来越爱欺负自己,身子一扭不理他了,任凭路上梁暮云再怎么挑起话题,他都不吱声。 他掉脸子,梁暮云也觉得他可爱,一路上话不重样的说,夏陵听过的没听过的他都说个遍,顺便还自觉汇报了西安的行程和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说到重要的地方,夏陵忍不住看他,梁暮云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趁着等红灯捏了捏他的后颈。 夏陵敏感地缩了下脖子,小狗一样甩了下,红着耳朵尖小声骂了一句。 第118章 梁暮云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一笑问:“说什么?” “没什么。”夏陵说完也觉得过分,低着头小声耍赖不肯承认。 梁暮云反问:“现在觉得我年纪大了?夏陵,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夏陵怎么也没想到就说了这么一句,这人就能倒打一耙,到底是谁在生气啊? 梁暮云还欲说什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是great,他接起是传来的却是吕凡的声音。 “老大,great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我替他和你说一下,奶奶那边已经安顿好了,算了个好日子,后天下葬。” 梁暮云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great还是忍不住,在一边弱弱问:“那个,老大你的伤怎么样?” “去过医院了,没什么事。”梁暮云后来让他放心处理自己的事,有问题随时给他打电话。 挂电话前,great又担心的问:“看您朋友圈夏陵比赛赢了,他看见伤没……” 到了目的地,梁暮云单手打着方向盘把车停近地库,听到对面的话侧目看了夏陵一眼,帮忙遮掩着:“没,过年还说要和我一起去基地看你们。” 吕凡插嘴:“不用了老大。他今年和我以前回家过年。” “行,那我省心了,你把留守的都带走最好。”梁暮云停好车想帮夏陵解安全带,却被一巴掌拍开,好大一声,电话对面听见都顿了顿。 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图形,大家都没说话。 三秒后,车载屏幕上面的通话显示被挂断,梁暮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被拒绝了吗? 夏陵是正在气头上没注意,拍完也有些尴尬,清了下嗓子说:“走吧,大米说他着急了。” …… 梁暮云拿他没办法,只能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不过大概是太好奇,上了电梯夏陵就忍不住问:“刚刚……他说什么朋友圈?” 说起这个,自从第一次从朋友露出过夏陵的手指开始,他基本发的都是关于夏陵的照片,而照片本人好像一直都不知道。 他们都没有看对方手机的习惯,以至于梁暮云拿出手机点开屏幕,夏陵看见手机桌面是自己后,惊讶地张了张嘴。 还有更惊讶的,他拿过梁暮云的手机,一下一下往下翻看着,找到了第一条关于自己的朋友圈,那时候他们还在吉林。 原来开始的那么早,梁暮云就告诉所有人关于自己的存在了,而那时候他还在害怕分道扬镳,每天惴惴不安。 在很久以后,发现自己早就被爱着是一件难得的意外之喜,夏陵在最幸福的时候享受着这份喜悦,心涨的满满的,险些绷不住嘴角。 不过,这都不是能赦免梁暮云惹他生气的借口。 所以在电梯开门一瞬间,他嘴硬着说道:“那我也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第70章 “不原谅什么?梁暮云惹你生气了?” 没想到电梯外梁母刚好要下楼遛狗,两方直接撞上,偏偏什么话都没听见,就听这么一句。 她不等两个人解释,打量着看见夏陵“委委屈屈”地抓在手里的手机,手机壳一看就是自己儿子的,瞬间脑补了一桩抓奸的年度大戏,声音变了调地质问: “梁暮云,你老实说,是不是做什么不道德的事情了?” 梁暮云:“……” 这下真误会了。 夏陵见状双手一递一把把手机塞进梁暮云怀里,然后忙着摆手朝着梁母解释:“不是不是,我俩闹着玩呢。” 梁母狐疑:“闹着玩?” “闹着玩呢?”梁暮云在一边不怕事大的也跟着问。 夏陵看了他一眼,难得假笑了一下:“是。” 三人面面相觑着,各有各的鬼心思,但要说在场谁最识相,肯定是大米。 还没怎么样呢,大米就察觉到气氛不对,看见夏陵也不虎扑了,也不吵着拽着梁母上电梯了,就老老实实坐在地上哈吃哈吃吐着舌头傻乐。 最后没带他去下面玩也破天荒的没闹脾气,老老实实跟着三个人屁股后面回了家。 就是全程一直离梁暮云远远的。 狗狗对气味敏感,血的味道让他们很不安。 这下梁母的疑心更严重了:“你看看狗都嫌你。” 梁暮云正喝着他爸刚泡的大红袍,瞥了老老实实趴在夏陵脚边让梳毛的萨摩耶,淡淡说:“回去给他减肥吧,太胖了对身体不好。” 大米不理他,哼哼唧唧撒娇指望自己另一个爹能救他。 梁母多想没生过这个儿子,刚想说你和狗也要计较,谁知道夏陵好像当真了,表情十分严肃地点头:“是吗?那回去把零食先断掉吧。” 梁母:“……” 大米:??? 梁暮云低头偷笑,梁父指了指他,示意他收敛些,不要总是欺负人。 喝过茶梁暮云怕夏陵呆久了不适应,站起身准备离开,谁知道屁股还没离开沙发就听见夏陵小声说:“晚上吃什么呀,阿……阿姨。” 梁母显然听见了,偷偷看了梁暮云一眼,得到肯定的回应,急忙拍了拍手笑着说:“啊,给你烧排骨年糕怎么样?我记得你喜欢吃。” 夏陵摸着大米的软毛,轻轻抓了一把又放开,全程没抬头:“嗯,好哦,谢谢。” 梁暮云心被戳的软软的,收回了本来迈出的腿,安稳坐坐下了,为了缓解气氛还故意打趣: 第119章 “怎么不做我喜欢吃的。” “好,好,我记得油焖虾你也喜欢,再买点酒酿圆子,加个汤……”今天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本来儿子是个同性恋,他们就没指望能给他领回来一个多可人的儿媳妇,这好不容易带回来个,可爱是可爱的紧,也让人心疼,就是和这孩子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小心翼翼的,总觉得隔着点什么。 本来以为那样的经历家庭,瞧着性子也淡,梁母时长宽慰自己不要强求,儿子们幸福就好。 但还是忍不住想捂一捂这孩子的心,没想到今天夏陵竟然想肯亲近他们,梁母激动地根本没听到自己儿子说什么,兴高采烈晕晕乎乎地抱了下夏陵,就出门买菜了。 夏陵无措地睁大了眼睛,梁母拥抱他时的体温还残留在空气中,他下意识抓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低头扣了下手指,抬头眼巴巴地看向梁暮云。 梁暮云神色怔松了一下,走过去按了下他的脑袋晃了晃,梁父看着小情侣恩爱,摇了摇头进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没了其他人,夏陵才敢小声地问:“我刚才叫你妈妈阿姨她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你特别厉害。” 其实梁暮云说起梁母时都是以妈妈代称,不会特意强调他们之间的关系,害怕冒犯到夏陵,并且他是真心实意的希望夏陵也可以把自己的家人当成他的家人。 不过他心底真心觉得夏陵想怎么称呼都没有问题,就算是他一直都没办接受正常的家庭关系也没有关系。 只是就算是爱人也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在彼此身边,而那些时候有家人在身边也是另一种幸福,他希望夏陵除了自己,在南京还有其他可以肆无忌惮不需要考虑就回去的家。 好在他们都在努力向彼此靠近。 夏陵越过梁暮云的肩膀看了眼书房的方向,觉得没人会出来才粘人的把下巴放在了梁暮云的肩膀上,和他继续说悄悄话:“我还不敢和你爸爸说话……他看起来有点吓人。” 梁暮云忍俊不禁地:“没事,我也不敢,他经常揍我。” 见过就知道梁暮云的长相就是继承了梁父的百分之八十,不过因为他年轻加上长相帅气,看着最多是痞帅,梁父就完完全全是高大威猛,严肃正经的老干部形象了。 一般过年过节家里新添丁,都免不了看了梁父就嚎啕大哭的下场。 “疼不疼。”夏陵又问。 梁暮云以为他在说自己被揍的事情:“没事。” 夏陵:“我是说伤口。” “没事,你有没有不舒服。”梁暮云动了一下伤着的地方给他看示意自己真的没事,倒是夏陵,两个人刚做完又出来吹风,他心一直吊着,刚刚进门就一直看着夏陵灌了一大碗姜汤。 夏陵没他想的那么娇气,但是他决定撒撒娇,“不舒服。” “去我房间睡会?”梁暮云像抱着什么柔软的小动物,作势就要把人抱起来。 夏陵赶紧拍他阻止:“不要,别。” “嗯?”梁暮云侧头,把人放在腿上,然后发现轻的吓人,“那你看不看我小时候的照片?” 夏陵眼睛一亮,不再挣扎:“要看!” 梁暮云得逞,抱着人上楼,察觉到重量不对劲,他手上颠了一下,引的夏陵惊呼一声抱住了他。 “我不在,这几天是不是又瘦了?” 夏陵说:“没吧,我没什么感觉。” 路过镜子的时候,梁暮云顺便瞥了一眼,肯定地说:“瘦了,还长高了。” 要是没估计错,夏陵大概又高了三公分的样子,身体也没有两个人一开始见到时那么单薄,只不过大概是最近都和纪瑶混在一起排练,好不容涨了点的肉差不多都掉了,脸眼看着一点软肉都没有。 夏陵万万没想到梁暮云说的小时候竟然这么大。 照片上的少年十七八岁,张扬的眉眼,不太爱笑臭着一张脸不让摄像头拍,还试图想要挡住自己但没成功。 “怎么样,这时候和你现在一边大。” 夏陵看的认真:“这是在干什么?” 梁暮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什么学校晚会,老师要拍照,我那天牙齿发炎脸肿了大半边。”付一井拍的,那阵子他靠了省第一,他妈妈奖励他的,天天带来学校拍了好些照片。” “那这张呢?” “好像是什么模型大赛,当时昏天黑地忙了半个月,整个组天天啃泡面瘦了十几斤。” 夏陵又指了一张:“这个好有意思!” 梁暮云看过去,怔了一下,上面他穿着玩偶服热得浑身是汗,熊头被他拿在手里,脸臭的要命。 "那次运动会我和付一井打赌输了,答应帮他穿玩偶服吸引学校里的小姑娘,他拍的这个照片。" 提起付一井,夏陵才想起:“他和他妈妈怎么样了?” 梁暮云把相册翻了一页,抱着他接着看,随意说:“不知道,忙忘了,妈说没什么事。” 夏陵点点头还欲说什么,客厅就传来了梁母的声音,叫梁暮云出去帮他拿一下东西,看样子是买了一卡车东西回来。 夏陵赶紧跟了出去,二十分钟后,他们看着堵在门口的成吨的年货相顾无言。 梁暮云欲言又止:“妈,这是……” 夏陵给梁母找台阶说:“……啊,快过年了。” 偏偏梁母不觉得有问题:“过年还要买呢啊,这些你们一会带走一些,我和你爸吃不了,别愣着了,搬啊。” 第120章 梁暮云:…… 一些??? 最后两人还是坳不过梁母,带着狗和一后备箱储备粮回了家,夏陵惦记着梁暮云的手不想让他搬,自己吭哧吭哧把好几兜子菜搬上了楼,梁暮云牵着狗跟在后面,总觉得自己很有吃软饭的潜质。 一片岁月静好,好到梁暮云忘记了自己犯的错误。 直到到了晚上,夏陵抱着枕头站在书房门口通知他: “我晚上自己在侧卧睡,这几天都是。” 梁暮云还在查食谱,决定趁机把人喂胖一点,突然就听到这么一句,有点不敢置信。 夏陵下定决心要让梁暮云长记性,又重复了一遍。 梁暮云没有拒绝的机会,人已经进了侧卧。 …… 漆黑的房间,一盏小夜灯明明灭灭。 人人都说怎么恋爱过一年才会趋于稳定,这还不到六个月,他就过上分房睡的日子了。 这一刻,留守老人的可悲在梁暮云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作者有话要说】 收拾收拾下周完结(确信) 第71章 第二日,夏陵惺忪着睡眼下意识往左侧靠过去却扑了个空,这样的早晨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赖床的乐趣,他手指轻轻挠了下床单,清醒着坐了起来。 客厅一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起初他还以为是大米,直到梁暮云短促的咳嗽了一声,他赤着脚出去,纳闷对方怎么起这么早。 虽说昨夜睡前通知过分房睡的事情,但夏陵也并没有关门,没想到梁暮云真就老老实实自己回了主卧,看着厨房内忙活的手忙脚乱的背景,夏陵有些气短。 “梁暮云。”说话前,夏陵总爱先叫梁暮云的名字。 厨房门关着,里面的人并没有听见,夏陵走过去拉开门又小声喊了一次。 梁暮云这才回头,一眼看见了他光着的脚,他随手冲了下手擦干上前把人抱了起来,夏陵顺势攀上他的腰,摸了摸梁暮云后脑勺的头发,心不在焉: “你起得好早。” 梁暮云也没矫情,诚实的直接承认:“自己睡不习惯。” 夏陵被抱到卧室放在床上,踩着梁暮云的膝盖躲开了梁暮云给他穿保暖袜的手。 “别闹。”梁暮云敲了下他的膝盖。 夏陵才不管他,又躲开了,梁暮云这才抬头看他。 此时,夏陵反手撑在床上,踩在梁暮云的肩膀,半解的睡衣,凌乱的发,带着目的的眼神,浑身上下写满了引诱。 梁暮云呼吸明显粗重了一瞬,扶着夏陵膝盖上的手重重的揉了一下,欺身上前,追着唇想要吻上去。 没想到却又被夏陵抬手挡住了。 接连被拒绝,梁暮云也不恼,只是纵容的笑,不知道他到底要拿自己怎么办。 夏陵贴在梁暮云身上,拿小腿轻轻蹭了蹭,心不在焉地:“你在煮什么?” 梁暮云紧紧盯着夏陵,下意识回答,“酒酿圆子,还加了年糕。” 时间还早,梁暮云下巴上还残留着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夏陵好奇的戳了戳,又摸了下下面的喉结,他下意识抬头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顿时嫌弃。 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夏陵的表情都很好懂,梁暮云人抱在怀里当然看的仔细,他没说什么,低头亲了下,带着丝凉意的唇印在喉结处,夏陵这次没拒绝,直到身上的人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下摆,他才坏笑着说:“我有点饿了,酒酿圆子能吃了吗?” 这话一出,梁暮云瞬间泄了气,他将头埋在胸口闷头笑了一会,“这就是你想出来和我生气的法子?” “我没有啊。”夏陵才不会承认自己是不舍得真的和梁暮云生气,但是心里又过不去才这样的。 真是越来越拿他没办法。 梁暮云拍了下他,起身继续帮他穿好了袜子,然后认命的回到厨房去接着煮酒酿圆子了。 芝麻馅的小汤圆加上酸甜的酒酿是江南有名的小吃,几乎家家都会煮,夏陵畏寒体弱,早上吃着刚刚好。 夏陵捧着碗,一碗下肚,全身都热了起来。 “能吃吗?”梁暮云担心的看着他,基于上次下厨的惨痛经验,严肃问道。 这东西没什么技术含金量,基本上会开火就行,应该是难吃不到哪里去,只是…… 夏陵知道他是担心什么,行动证明地又盛了一碗,言简意赅:“熟了,好吃。”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回去睡?”梁暮云0帧起手,一晚上也忍不了,昨天他将近天亮才睡着,没两个小时就又醒了,他自己独居久了,一直是一个人,没想到由奢入俭难,这才多久他就不习惯了。 夏陵“唔”了一声,看了眼他的胳膊:“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 虽然是擦伤,但面积过大,加上结痂掉痂怎么也要小一个月,也就是说梁暮云还要独守空房,看得见人摸不到一个月。 自知理亏,没什么拒绝的底气,好声好气地问:“有商量吗?领导。” 夏陵咽了嘴里的东西,听见这称呼愣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心摇摆了一下偏过头小声说:“起码三天。” 梁暮云自知不能得寸进尺,但还是忍不住问:”两天不行吗?” 果然换来了夏陵一记眼刀。 其实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也是夏陵拿梁暮云没什么办法,他知道,他们年龄上的差距让对方总是事事以他为先,加上梁暮云大开大合的性格自己的一些事情并不放在心上,可这不代表夏陵不心疼。 第121章 他不希望以后再发生像这次一样的事情,今天只是擦伤,那下次呢? 好在,夏陵最近逐渐找到了拿捏梁暮云的关窍:“梁暮云,你答应要陪我久一点的,你你会做到对吗?” “是,我的错,保证没有下次。”梁暮云心里明知道夏陵是故意这样说,可还是忍不住上套。 夏陵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他拿着碗站起身走进厨房,路过梁暮云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说:“那就两天好了。” 最后两个人都忍不住的,一个在客厅憋着笑不敢出声,另一个在厨房绷着脸却控制不住嘴角。 夏陵三两下洗了碗,只露出来一个脑袋,问道:“今天我们要去干什么?” “你最近不排练?”梁暮云意外地问。 夏陵高兴地说:“比赛要等三月了,不是要过年,纪瑶已经回哈城了。” 梁暮云想了想,看了下日历说:“那带你出去玩?” 正和夏陵心意,他忙不迭的点头,头发还翘着像是梁暮云小时候看的哪个动画片里的主人公,可爱的紧。 说起来也碰巧,今天正好是赛事十周年,他们战队受邀参加主办方的活动宣传和友谊赛,现在应该已经出发做妆造了。 虽然说是娱乐赛,但这大概是他们比完世界赛后年前的最后一场比赛了,听说最近都莽着劲儿要给其他战队好看。 尤其是吕凡,他和重庆赛区的下路选手有“不共戴天”之仇,前几天天天在微博叫嚣,听营销说无意之举获得的关注数据倒是比往常都好了许多,也算无心插柳。 他带着great赶着日子回来,重要的是夏陵的比赛,其次就是这件事。 活动十点正式开始,梁暮云带着夏陵踩着九点半进了选手的vip通道。 “梁总,选手们都在准备上台了,我带您直接过去吧。” 梁暮云点点头;“麻烦你多加一个位置。” “好的,没问题,我去沟通,您这边请。” 往常这种活动不管去不去,都会在前排单独给他留一个座位,或者把门票寄到家里。 他们跟着引导员的指引,两人弯着腰走到第二排正中央,安静落座。 旁边坐着的是活动的赞助商,梁暮云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是个行事刻板的中年人。 “梁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梁暮云和他握了下手,随便找了个借口,“休赛期我也休息休息。” “是,这几年真是熬不住,不跟早前了,这位是?”大概是没什么好说的,对方只能把话题引导了夏陵身上。 夏陵在外一贯是高冷不爱说话的形象,闻言他面瘫着一张脸往梁暮云身后挪了下,梁暮云拍了拍他,不愿意多说:“家里小孩。” 一个圈子的,大家都多少听说过梁暮云的性取向,再看看梁暮云对这位的态度,中年人脑筋一转,心下了然,看两人的表情意味深长了许多,他还欲说什么,下一秒台上音乐响起,主持人上台开始热场。 梁暮云语气客气地抢先说道:“周总,等着看比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前好卡文 第72章 主持人结束了开场白,各个战队和几个大热的游戏主播开始如常,后方的观众席不间断的传来激动的欢呼,吕凡他们作为今年的冠军战队是最后压轴,夏陵看着大屏幕上轮番播放的成员介绍,终于具体的了解了梁暮云的工作。 台上great看见他们,正在和他们打招呼,夏陵酷酷地点头回应,然后小声问道:“你以前也和他们一样吗?” 梁暮云摇摇头:“没,我打过两年,但没什么天赋。” 本质上,梁暮云还是个商人,他当初看中了电竞这块还没什么人发觉的肥肉,初期知道自己打不出什么成绩就果断退了下来,虽然这么些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也不再提自己曾是选手的事情。 另一旁不知道又是哪个战队的老板听见,乐呵呵地拆梁暮云的台:“梁总太谦虚了,您的比赛视频我们战队至今都还在看,而且以前条件不好,都是靠你们这些早入行的开疆拓土,我们就是跟在后面分杯羹。” 梁暮云谦虚的和他们寒暄着,夏陵就这样看着,他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真的很梁暮云。 不管是地上的六便士还是头顶的月亮,梁暮云一个都不会放弃,他永远都在尽己之所能为自己和身边人留下沙漠里那片难寻的绿洲。 “06号在吗?06号这位先生,麻烦请您上台。” 夏陵思绪飘到天边,再回神才发现全场台上台下都看着自己,他茫然的看向梁暮云,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梁暮云凑近给他解释:“有个小活动,抽到你这个座位号了。” 夏陵:“???” 带着疑问,夏陵莫名其妙的起身,走到台上下意识选择站到了吕凡身边,吕凡看了梁暮云一眼,会意地和主持人解释:“哈哈,这是抽到我家门口来了。” 主持人知道前面坐着的都是赞助商和各家老板,看见夏陵这么年轻还怀疑了一下,下意识把他当成了谁的儿子:“哦~原来是小老板啊。” 吕凡带入了一下夏陵和梁暮云的关系,觉得这么说好像也没错,这可不就是小老板,瞬间对主持人肃然起敬,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夏陵全程都没听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拿在手里的麦垂在身侧,小声问吕凡:“要我干什么?” 第122章 “就抽个签,很快的,上去随便抓。”吕凡给他指了指前面一个硕大的透明抽签箱说。 主持人的声音紧接着吕凡响起:“那烦请这位先生到这边来,帮忙决定一下今天友谊赛的对战分组吧。” 大概理解了情况,路上梁暮云也给他做了简单科普,夏陵知道吕凡他们有自己合心意的对手,他不懂这些,但说到底是梁暮云的人,于是他问:“你们想要的那个战队叫什么?” 估计是“日思夜想,”吕凡没过大脑的直接回答:“m5。” 夏陵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然后站到了主持人示意的地方,偏头看向她,“直接抓就行?” “对,直接抽然后交给我就好。” 抽签箱四面通体透明,大庭广众之下没有任何做手脚的机会,可吕凡就是明晃晃的看见夏陵接连摸出了自己的1号球和m5的三号球放到了主持人的手上。 ???!!! 他惊讶地和队友对视了一眼,所有人满脸都写着:卧槽,怎么回事,言出法随? 抽签很快结束,战队五人全部用崇敬的眼神目送着夏陵的背影,great更是心死了一般问:“你说他会不会因为老大受伤的事情给我下蛊?”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我们好像还开过他玩笑是吧。” “是吧。” “这完了呀。” “那咋办,吕凡你是队长你说句话啊!” “我不说,我害怕。” 回到座位,对上梁暮云意味深长的眼神,夏陵开口解释:“不是说是娱乐赛,不算作弊吧。” “嗯,小山神宝刀未老啊?”梁暮云低笑着调侃。 夏陵难得臭屁地抬了下下巴,“他们能不能赢啊。” 梁暮云还是很有信心的:“看吧。” 事实证明梁暮云的自信并不盲目,吕凡他们不仅赢了,还赢的非常漂亮,因为是娱乐赛,观赏性为主,他们打满了bo5,什么在水晶秀图标,踩着尸体跳舞缺德事干了个遍,犯了贱最后还要打个qaq把嘲讽拉满。 夏陵是第一次看电竞比赛,看到精彩的操作不时还会露出些崇拜的神情,逗的旁边人都开心,全都和梁暮云夸他可爱。 梁暮云照单全收,别人说什么他一概不反驳,只等活动结束,观众退场后吕凡他们才从后台一涌而出,都是半大的少年,心里好奇憋不过两刻钟。 夏陵被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 “夏陵,夏陵,刚刚是怎么回事?!” “你是怎么做到的,一定不是运气。” “我刚才看见你手指动了几下,是什么意思??你之前是道士吗??” 夏陵:“……就是学过一点,能推算出大概的方向。” 虽然他早就习惯了这群人说话的风格,但还是不太会应对。 好在对方也不是很在意,他们一人一句话根本不用担心冷场,通常夏陵只用偶尔说上一句话,他们就能讨论个半天。 梁暮云及时打断他们,拍拍手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了,餐厅位置早就订好了,你们快放假了先陪你们过个年,吃顿年夜饭。” 吕凡最爱贫嘴:“老大,不知道现在年轻人最讨厌和领导聚餐吗?” “行,那你们自己去,红包到时候直接打到你们卡上。”梁暮云真信了,想想除了夏陵自己和他们这么大的孩子确实没什么共同语言。 吕凡上前揽着夏陵的肩膀,“那夏陵得和我们一起去。” 梁暮云凉凉地看了一眼他搭着的爪子,狞笑着让他赶紧滚:“你想得美。” 众人打打闹闹,一路吃完了饭,六个大小伙子加上梁暮云风卷残云的拿高档餐厅当大排档吃,都是打扫着吃,也就夏陵相对来说斯文一点,被这群人影响也忍不住站起来了好几次。 五个人蹭完了饭,领完了红包,又风风火火的要闹着去游乐场,夏陵想都不想的拒绝,他撑得的走不动路。 今天的阳光极具欺骗性,加上这群人带起的一阵冷风,他默默打了个寒蝉:“你平时不给他们吃饭吗?” “嗯,我虐待他们。”梁暮云不可辩驳,事实就在眼前,索性承认。 夏陵说:“我不会变成这样吧……” 梁暮云气结:“能耐的你,走吧,回去收拾行李。” “嗯?”夏陵看向他,“收拾行李做什么?” 梁暮云神秘一笑,不肯告诉他,直到他晕晕乎乎的跟着梁暮云到了机场,看着手里登机牌上的目的地,意外地一把拉住梁暮云。 “怎么了,傻了?”梁暮云捏了捏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捂着。 夏陵是真没想到:“可是我昨天答应了你妈妈,大后天就是新年了。” 梁暮云都安排好了:“没事,我和他说过了,等咱们回来再去给她拜年。” “我……我有点紧张。”直到即将要去哪里,夏陵深吸了一口气,难得说道。 梁暮云没有提前和他商量就是因为怕他没做好准备,这次的形成是他擅作主张,但他想夏陵应该不会拒绝,届时到了那里,如何抉择都由他来决定。 飞机划过天边,拉出棉白的线,夏陵看着脚下逐渐消失的城市,再次看了眼一直拿在手里的机票。 目的地:哈城。 第73章 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 梁暮云和夏陵拿完行李走出登机口时已经是深夜,钱石就等在接机口,远远看见他们就兴奋地和他们招手。 第123章 梁暮云他们当时走得急,没和钱石好好道别,把这人气个半死。钱石看着他们走近了,先是亲切地拍了拍夏陵的肩膀,又张开双臂先抱了梁暮云一下,顺便给了他一拳。 “不够意思,狗东西!” 梁暮云没躲让他打:“真不够意思这次就不让你来接了。” “拉倒吧,走走走,吃饭!”钱石不爱和他墨迹,说不过“夏陵,穿少了啊,这怎么不知道家里这时候多冷啊?” 夏陵被他带的口音都快出来了,笑了下叫人:“钱哥,我才知道要过来。” “他没告诉你?梁暮云这狗东西你就得提防!在部队的时候就老坑我。”钱石搓了下冻僵的脸,“死天气冷死人,咱一会整点烀饼吃?” 梁暮云没吃过,不知道是个什么:“吃,我请。” “磕碜我?来这能让你请?你就是故意的。”钱石眉毛一竖,推着两人赶紧上车,“快点吧,外道呢,霍风等半天了,一会他家那小祖宗又该骂人了,我可受不了,也就是他。” “他活该。”梁暮云笑笑,给夏陵开车门,“坐后面。” “成,我就给你俩当司机的命。”钱石无语地看着他们骂了一句,任劳任怨关了门。 自从上次见过一面,后来纪瑶没再说霍风的事,夏陵好奇问:“霍风事情办完了吗?” “办啥办,一大半都赔进去了,现在光杆司令一个,姜还是老的辣啊。”钱石说起这事儿就唏嘘,上半年还是想见都见不到的人物,现在就得闲的坐着等他们吃烀饼。 哪说理去。 霍风之前锋芒太过,刚过必折,退下来不一定不是个好选择,另外…… “那老头还能有几年活,上次见着快七十了吧,不急。”梁暮云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大概知道霍风的想法。 钱石点点头:“是,没儿没女的,现在养老的也折腾没了。” 夏陵接着刚才的问:“那他现在干嘛呢?” “谈恋爱啊,认识都知道他天天带他那个小男友走街串巷的,生怕不招摇,之前藏着掖着的,现在不知道怎么的,也不怕被报复了。” 车开一会就到了地方,钱石边说边解安全带边要下车,身子还没腾出来一半,又被外面的人兜头塞了回去。 他身宽体胖的,差点闪了老腰,没看清人就骂:“我擦,哪个孙子。” “你爹!”霍风顺带还想给他一脚,“打电话问你包厢号不接,吹半小时冷风了,敢情在这编排老子,钱胖子你是活够了是吧。” “我靠,我没瞅着,错了错了,308,快点吧,孩子都饿着呢!”钱石那夏陵和纪瑶当挡箭牌。 霍风也不是真揍他,最后大发慈悲给他拽了下来,看了纪瑶一眼:“出气没,要不你再踹一脚?” “嗯哼。”纪瑶傲娇的一仰头,拉着夏陵进了电梯,这就是算了。 “这祖宗,也就是你。”钱石再次强调。 霍风现在是宠着纪瑶没边,听了也不反驳,命都差点没了还要脸干嘛,“别墨迹,吃饭,饿死了。” 梁暮云也不接他茬,他男朋友又乖又听话,和他有什么关系。 到了包厢,纪瑶拉着夏陵跟他坐,梁暮云和霍风对视一眼,谁也不敢反对,默契地坐在了一遍,钱石孤家寡人一个,看了这四个人一眼,单独坐了一遍说了声:“得,点菜吧。” “你点,你会吃。”梁暮云看钱石这身材就知道他这几年没浅了吃, 钱石也不含糊:“双锅,来双锅的,一个鱼一个排骨豆角的,然后碴子粥,辣椒焖子,雪绵豆沙……” 夏陵看了眼面前锅的大小,就知道这顿少不了吃,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其实……” 其实他们不是饿死鬼啊,钱哥。 梁暮云没什么概念,看其他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但不知道奇怪在哪里,直到上了菜。 锅里的是炖好了直接端上来的,两个大小伙子双手抬的,还没掀开,一股子只有在这地方才能闻到的浓重香气已经钻进了所有人的鼻腔。 浓色味重的,肉连着菜一并入锅好要再咕嘟一会,夏陵就拿着筷子这么看着,不时忍不住的咽一下口水。 谁也没笑他没出息,这一锅谁看了谁都没出息。 “啧,就这一锅,我保证出了东北,哪也做不出来。”钱石调了下火候,让他烧的更旺了。 那肯定做不出来,从豆角到猪肉全是土生土长土杀,估计着早上刚死,晚上就上桌了,没有比这个更新鲜的了。 “这什么?”梁暮云舀了一勺子,闻了闻,他吃饭从来谨慎,不知道的东西不往嘴里放。 夏陵没看了眼没答,直接伸手递碗让梁暮云给了自己。 钱石莫名其妙地,“上次来没带你吃?血豆腐啊?” “什么?豆花吗?”梁暮云看着自己勺子上残留的葱花和棕色油渍猜测。 霍风自己吃了一大勺,好心解答:“什么豆花,猪血。” 不吃任何内脏的梁暮云:“……” 桌上吃的喷香的四个人:“???” 纪瑶吃的最欢,恨不得来碗大米饭:“不好吃吗?” 夏陵很久不吃了,现在不想说话,一会没有了。 梁暮云接受无能,抱着自己的碗等着排骨。 锅开了不算完,还要下饼,不一会服务员抱着一锅面团就来了,啪啪几下就拍了半锅,钱石就是话多,谁都要和他聊几句。 第124章 “今天是什么鱼?” 服务员也别热情,说话一点不耽误干活:“江团。” 钱石:“那刺少,我们这俩孩子正好。” 服务员寻摸了一圈,锁定了纪瑶和夏陵,“哎呦,你儿子这么大了?!看不出来啊。” “那可不,我都快五十了!”钱石一摸脑袋不要脸,一人占了一桌便宜。 梁暮云指了指他警告,霍风不管有没有外人,一句“去你大爷的。”把他顶了回去。 服务员也看出来他们是朋友,在开玩笑,说了句“几位慢用。”就下去了。 这饼非得粘上肉汁浸满了浸透了才好吃,排骨炖的软烂脱骨,一咬就断,手大一张饼,几块就能顶饱,天天的雪绵豆沙沾上白糖正好当饭后甜点。 更别提那锅鱼,四五斤的鱼剁了过油下锅,五花肉煸过的锅还留着肉香,木耳,粉条下了一锅,再加上八角桂皮香叶,最后一把香菜增香,饶是夏陵再不爱吃鱼,一顿下来就旁边的鱼刺也堆了不少。 五个人,两个坐了半天的飞机,另外两个吹了大半天冷风,还有个奔波着接站的,此刻一顿下肚全暖和了,就这一刻,夏陵才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自己又回到这个地方了。 要是走地上,这种感觉大概会来的更早一些,大概是在列车驶过那片城墙,冷空气一股脑的涌入车厢的那一刻。 “怎么着,不说吃不了。”钱石手指随便一扫,一桌狼藉,锅里没剩几块肉。 夏陵现在把自己当猪,只想躺着,本来因为又回到这个最开始的地方而带来的紧张感此刻忽然一扫而光,他无所谓的想,算了,明天再说。 嗯,就是这种爱咋咋的情绪突然就涌了上来,管他什么过去,什么不想面对,他现在都不在乎了,吃饱穿暖才是第一要义。 梁暮云坐在对面看着他,果然喊来钱石是一个不错的决定,当时在部队时这个人就是有点什么事喝顿酒吃顿肉就全都闭眼云烟了,和他待在一起好像什么事都不是大事一样。 他还记得有一年他非要请假,但实在批不下来,这人直接红了眼,但就沮丧了一宿,第二天六点就准时出了早操,后来梁暮云问他什么事,是不是解决了。 这人说:“没啥事,我妈之前住院,现在能跑能跳了。” 这么多年,在钱石这好像就没什么大事,后来他也被慢慢感染,久而久之性格多了些南方人少有的豪爽。 夏陵现在就需要这种情绪。 钱石看了梁暮云一眼,会意一笑。 他是后来才知道了夏陵的身世,也知道这次再回来对夏陵来说代表着什么,上次烧了那座庙算是夏陵和这里的诀别,之后他认为自己孑然一身,亲手砍断了自己和这片土地的所有联系,他现在也生活的很好。 但一个人不应该因为一堆封建的“臭石头”而放弃整座城墙。 故乡只是故乡,也总是故乡。 所以他主动建议,让梁暮云考虑一下带夏陵回来过新年,现在看来好像不算是个错误的决定。 起码这顿饭夏陵吃的不错。 “咋,你俩住哪?定没定地方。”霍风歇够了,“定了也退了吧,我还有个房子空着你们住吧,我叫人收拾过了。” “霍老板还有房产呢?”梁暮云想起钱石说的话,故意开玩笑。 霍风也不在意别人那他打镲:“不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梁暮云冲着夏陵点点头:“行行行,那我不客气了。” 霍风嗤了一声:“客气个屁。” 【作者有话要说】 没找到烀饼的照片,给你们找了个铁锅炖的,饿了的可以去微博看看(写饿了) 第74章 旅途奔波,几人吃了饭就心照不宣的散了席,梁暮云想了想后面的安排,还是没接收霍风的好意,住了原来定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路过松花江上面聚集着大群大群的人,夏陵趴在车窗好奇的往外看,钱石开着车跟着看了一眼,乐呵呵地和他们说他们这是刚刚采冰结束准备回家。 这是这座城每年冬天都会进行的一项固定项目,冰雪大世界的建造截止今年已经是第25个年头。 梁暮云看夏陵感兴趣,提议:“下去看看?” 钱石看了眼后视镜,一脸你真是疯了的表情,好在夏陵人还清醒,摇摇头拒绝。 梁暮云定的民宿是个好地方,依山不傍水,有片小湖冻的能在上面踢足球,房间藏在成片的白桦林里,是独栋的房子没人打扰。 第一次来的时候,梁暮云就见识过这里的供暖实力,亏了钱石这一顿招待,夏陵撑得肚皮圆圆,进了房间就躺在床上消食,梁暮云都洗完澡出来了,人还没动地方。 他走到旁边坐下,手放在夏陵的肚子上,轻轻帮他揉着,轻声问“难受?” “好吃。”夏陵还在回味。 梁暮云觉得他可爱,故意吃醋:“好像我平时不给你吃饭。” 夏陵睁开眼看他,难得没说好听的话哄人,顺着说:“嗯,差不多吧。” “小兔崽子。”梁暮云笑骂了一句,看着他困的睁不开眼睛自己也跟着困,于是把人团了团裹紧进被子里,自己直接躺在旁边,一边打瞌睡一边继续帮夏陵消食。 昏暗的灯光下,胃部得到缓解,夏陵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他睡眼迷离,突然听见梁暮云问:“明天是不是和纪瑶约好了?” 第125章 “嗯?”夏陵反应了好一会,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一回事,“嗯,要去他的乐队玩,还没见过他这边的朋友。” 梁暮云暗暗记下,怕他忘记,特意拍了拍人把人拍清醒了点提醒:“那结束去钱石店里找我,知不知道?” 他们一开始到哈城的时候就去过钱石的木雕店,当时钱石假借赔礼,还让夏陵拿了一件小老虎当第一次见面的礼物,现在还摆在南京家里的床头柜。 夏陵很喜欢那个小东西,当然记得。 他迷迷糊糊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家里那只一个月窜了好几斤的肥狗。 “大米估计又要生气了。” 梁暮云反思了一下,觉得最近确实在家的时间太少,决定道:“回去送他去上学吧。” 送狗上学? “可以吗?那挺好的,他应该很喜欢。” 夏陵含含糊糊的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他没有什么正常的校园生活,对上学的概念还停留在他自己的美好想象,打心底觉得这是弥补。 而且大米亲人,人越多他越开心。 “好,我回去联系,困就睡吧。”梁暮云说完,抬起身把胳膊枕在夏陵脖子下面,调整了下角度,顺手关了灯。 屋内瞬间黑了下来,只留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他的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魔咒,也或许是很久没和梁暮云睡在一起,话音还没落地,夏陵的气息就平缓了下来。 惦记着明天还有事情要做,梁暮云没多久也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翌日。 夏陵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大概是为了防止他看不到,梁暮云在冰箱上和床头柜都留了纸条。 上面是一个地址,他记的这是钱石店的位置,让他结束了可以过去找他。 好笑的是,梁暮云还特别备注了,不用来的太早。 生怕夏陵猜不到他有事瞒着。 看着桌子上留好的早饭还温热着,夏陵皱着眉吃了两口,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一月的哈尔滨体感温度最低能达到零下22度作用,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冰城。 一大清早,梁暮云踩着雪进门,巨大的温差使得他的墨镜上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用牙用力咬着摘下一只手套,这才摘了墨镜和店员打了招呼,然后就钻进了最里面的操作间。 钱石正等待在里面,脚搭在一块大木料上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听见他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钱石莫名在梦里打了个寒颤醒了:“卧槽,我真服了你了,大正月的你就可我一个人祸害。” 人眼睛没睁开,脾气已经到顶了,冬天这里的夜晚很长,钱石为了等他,天还没亮就出门了。 “不然做不完。”梁暮云拍了下他的脚,让他给自己让个位置,拿了锯子就开始上手。 木雕这活梁暮云不是第一次干,早些年和钱石学过两手,雕个个别小东西不费力,但是肯定没有钱石这个专业的精细,这次只能钱石先给他打了个形他再上手。 这事他琢磨挺久了,新年伊始总要送家里小朋友点什么,只是想了很多都不太满意,还是定下了要来这里过年,才着手准备的,时间仓促自己这么早出来,估计在家的人现在还在纳闷。 但夏陵看了纸条应该不会再问他。 心有灵犀的,整整一天梁暮云的手机没收到来自夏陵的一条消息,他把自己圈在操作间,几个小时下来没动地方,脚底全是细细碎碎的木屑,半只脚都埋在里面,好在他定力好,坐得住。 钱石半路出去买了一次饭,回去看他还没休息,佩服地比了个大拇指:“你行,我这地方该给你接手,我是坐不住。” “你手艺好。”梁暮云拍了拍手,摘了眼镜终于爬出了“废墟”随便捞了个菜拿到一边吃,“别动啊,快完事了。” 钱石本来想上手帮忙,闻言也不动了,坐他对面给他开了罐冰啤酒,“你那搞的差不多了,前几天我去看了眼,大差不差快弄完了。” 梁暮云举起酒和他碰了碰,“辛苦你了。” “扯。”钱石懒得和他客气,“但住不了人啊,软装都没进。” 梁暮云心里有数,能赶在年前弄成这样已经很快了,“不急,过了年再说。” 钱石看了他一阵,忽然笑了,梁暮云抬头看他,他拜了拜手解释:“没见过你这么谈过恋爱。” 认识梁暮云那天起,这人就是大开大合的脾气,不然钱石也不会和他交情这么深,他以为这个人谈了恋爱也该是那种说一不二的,没成想能亲自来准备这种小东西。 梁暮云不知道他怎么就说到这,笑了笑没说话。 操作桌上放着的木雕小而精美,一刀一刀的镌刻下已经逐步成型,梁暮云目光专注,仔细打磨着这份精心准备的礼物。 不光钱石没见过,他也没见过。 披星戴月,从深蓝到深蓝,再走出工作室的时候外面启明星闪烁,钱石和店员早就下班,整个前厅只打着入门处的暖黄色射灯,估摸是故意给他留的,灯光尽头,是一个背着硕大的吉他包的百无聊赖的少年。 听见他发出的响动,少年回头,是梁暮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眉眼,看见彼此的那一刻,他们都默契的没有上前,默默注视着对方。 夏陵聪慧,知道梁暮云今天有事情瞒着他,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 第126章 梁暮云堂而皇之的拿着手里的盒子,走过去接下他的吉他包,腾出来一只手牵他,不怕惊喜暴露,他知道夏陵会等自己给他。 “怎么多了个吉他,今天顺利吗?”于是梁暮云问。 夏陵看了看他,同样的问题也问他:“纪瑶的,你呢?” 梁暮云笑笑,知道瞒不过他,索性也不藏:“嗯,还算满意,不过明天才能给你看。” 夏陵算了算日子,福至心灵,期待的问:“新年礼物吗?” “嗯,是。”梁暮云开车过来的,把夏陵潦草围在脖子上的兔子围巾又紧了紧,拉着他往前走。 这围巾是梁暮云之前故意给他买的,看着可爱还显白,夏陵拒绝无果只能藏了起来,哈尔滨太冷就又让他不知道从哪找了出来。 温暖和脸面面前,夏陵选无可选的情况下,选择了前者。以至于今天见到纪瑶的时候被他抓着嘲笑了半天,偏偏他对关系好的人都嘴笨,只能木着一张脸扮演人机不作回应。 但他不知道就是这样才更可爱。 兔子耳朵戳在他的下巴上,夏陵嫌养地抬了抬头把它压了下去,忽觉脸上一凉,他愣愣的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摸到,再抬头才发现原来那是一片小小的雪花。 他急忙拽住梁暮云让他一起抬头,“下雪了,快看,梁暮云!” 细碎的雪花飘扬而下,在这里这样的雪甚至算不上是雪,数九寒天养出来的孩子本不该这样稀奇,但要是较真,这应该算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 江南常年不落雪,有些话没机会说。 不一会两人便被落了满肩,梁暮云抬手拿手背帮他扫了下,说道:“瑞雪兆丰年,我们夏陵以后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夏陵听完不满地皱眉,问:“你呢?” 梁暮云无奈一笑,循循善诱:“那要你来说。” 夏陵看着他,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愣愣的想了好一会才认真地看着梁暮云的眼睛说:“那我希望你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开心。” 梁暮云仔细想想,只想到一个办法:“那要有你在。” “好。”夏陵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十八岁的少年永远无畏承诺,在他们的世界里爱与时光等长。 第75章 2024年,除夕 今年的年来的尤其早,两人还窝在被窝里,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梁暮云挣扎了两秒,叹了口气认命睁开眼。 “怎么了?”夏陵也被吵醒,揉了下眼睛,摸索着找到梁暮云的手盖在自己眼睛上帮他挡光。 梁暮云屈指点了点,拨弄着他的眼睫毛,不用看手机也知道是什么情况,给他解释:“都是发微信过来拜年的。” “嗯?”夏陵不信,凑过去靠在梁暮云身上和他一起看手机屏幕。 果然,上面一排一排红色的未读消息挨挨挤挤着整张屏幕,夏陵小声惊讶了一下,伸出手指往下又滑了两页,还是没看见头。 他又看了眼时间:9:02 嗯,是早晨。 “都是群发,一会我处理。”梁暮云挑挑拣拣,挑了几个紧要的回了,关了手机又抱着夏陵躺了回去。 “怎么这么多?”夏陵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梁暮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夏陵社交关系简单,大概永远不会理解这种虚假客套又形式主义的逢年过节的刷脸方式,只能说:“没事,不管他。” 他刚说完夏陵便从他怀里滚了一圈从床头柜上拿了自己的手机又滚了回来,他也在手里点了几下,梁暮云本来估计着他是也想看看有没有人特意祝自己新年快乐,没想到下一秒,刚刚被他扔在枕边的手机又清脆的响了一声。 梁暮云挑了下眉,心有猜测地重新解锁点开,置顶的那个聊天框真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点,他看了在怀里偷笑的人一眼,轻轻点开,是很简单的四个字后面还跟了一个小小的烟花,他知道夏陵开心的时候都会带上这个小表情。 -新年快乐【烟花】 与此同时,和这则消息同样的烟花炸开在梁暮云的胸腔,他伸出手把夏陵睡的凌乱的头发拨开重重亲了下他的额头,妥善回应:“也祝你新年快乐,小山神。” 梁暮云从小不服管教,大年三十在梁母眼里是一年中最应该早起的日子,他硬是拉着夏陵又睡了个回笼觉,睡到外面日上三竿,阳光撒进落地窗照的满室金黄。 哈尔滨冬季的阳光极具欺骗性,如果不出门,屋内的供暖设备加上这迷惑性拉满的阳光会让你产生一种可以穿着短袖出门的自信。 这种自信导致的结果就是,梁暮云站在行李箱前拿着手里的棕色小熊帽子和同色围巾和夏陵僵持了十分钟,直到“阴谋”得逞。 从起初那件绿色的毛衣到现在的各种可爱动物围巾,梁暮云的恶趣味越加让夏陵无奈,他直觉对方在把他当成毛绒小熊来打扮。 车辆驶过群力音乐公园,梁暮云看他还在赌气,给他指了指:“你看看,他都带围巾,别不开心了。” 夏陵板着一张脸看过去,音乐长廊,两个钟楼的中间伫立着一个带着红围巾,红帽子的巨型雪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雪人,又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雪人,赌气地叹了口气,决定不和梁暮云计较。 “这叫大过年的,你别找不痛快。”梁暮云得寸进尺的纠正道。 第127章 在中国,只要什么事情挨上过年就都要给他让路,除夕是全国的大日子,在这一天不管孩子犯了多大的错误,父母都会说一句大过年的,算了。 而这句话,梁暮云小时候几乎每年都要听几遍。 夏陵看了眼,他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大街上没什么人,估计还在家过年,东北的年夜饭吃在中午,这个时候应该刚刚吃完。 他看了眼导航,目的地是一处餐厅,随口问:“要去哪里?” 梁暮云回答:“吃年饭,霍风他们一起。” “他们?”夏陵疑惑。 梁暮云解释:“还有钱石,一个没家的老男人,和另一个爱凑热闹的没家老男人。” “有什么区别吗?”夏陵被他逗笑,纳闷的问。 梁暮云昨天刚换的防雪胎,停车还有些不太适应,脸色不爽地表示:“区别就是,一个被迫当电灯泡,和一个是自愿要当电灯泡。” 任是谁本来定好的浪漫餐厅临时变成了家常大盘年夜饭,和男朋友的二人时间无端加入了两个老男人都会不爽。 不过夏陵倒是无所谓,昨天纪瑶还在郁闷不能陪霍风吃年夜饭的事情,沮丧了一整天。 “一起吃嘛。”夏陵摇了摇他的手,小声说:“回去再补给你,前几天比赛赢了的奖金下来了,我请。” 梁暮云故意说:“这么多钱都给我?” 夏陵认真的点了点头,脚重重踩了一下,跺掉了鞋底的积雪,低着头说:“第一次赚到的要给你买礼物,以后赚的也都给你。” 梁暮云站着看了他一会,然后拉着人让夏陵站直了,自己蹲下身帮他擦着湿了的鞋面,又摸了摸确定没被雪湿透才起身。 “想带你回南京了。”梁暮云没头没脑的说。 夏陵不知道他怎么说道这里,转头看他带着疑问。 梁暮云感慨:“然后领着你在妈妈面前那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早几年的时候她时常怕他儿子这辈子就和工作一块过了,半夜都要做噩梦惊醒发个微信‘问候’我。” “你看看,我这不是吃上软饭了,回去就把公司关了吧,一群小兔崽子不省心。” 夏陵大惊失色,以为他是认真的:“那也不行啊!” “嗯?这么快就反悔了?”梁暮云夸张的后仰了一下,反问。 夏陵这个时候还看不出他是演的就真是傻子了:“嗯,对,怎么样嘛?” 梁暮云还欲说什么,后背突然被拍了一下,他还没回头,钱石的声音就从背后传了出来。 “干嘛呢不进去,就等你俩了,饿死了。” “......”没见过这么倒打一耙的,梁暮云没眼看他,“喊你来了?” 钱石梗着脖子:“啊,咋了,看你俩流落异乡,好心陪你俩吃顿年夜饭你这个人真不知道好歹。” 梁暮云懒得和他计较,”……” 过年的包厢不好定,梁暮云在南京的时候就定好的地方,本来计划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现在四个大男人坐在里面场面颇有些诡异。 在不知道夏陵和梁暮云关系的前提下,服务员进来点菜的时候看见也诡异的沉默了两秒。 四个大男人大过年的躲在包厢吃年夜饭,一定离异带俩娃,而且现在估计是在这餐厅传开了,就这一会上菜的人已经换了四波了。 “咚咚” “得,第五波来了。”钱石夹了口菠菜,喊了声:“进。” 霍风都没回头看,梁暮云倒是抬了下头,看见人进来意外地看了眼霍风,霍风察觉到他的视线,莫名其妙的皱了下眉。 还没等说话,后方突然袭来一阵小旋风,下一刻他就被一只树懒从后面搂着脖子抱住了。 这味道霍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惊讶转身,发现果然是纪瑶。 “不是在家?叔叔肯放你出来了?”霍风拉着他让他在身边坐下,拉着人的手不放。 纪瑶大大咧咧地不在意说:“没,我跳窗。” 夏陵:“……” 他怎么记得纪瑶家是四楼。 “你……”霍风知道自己家这个就是个小疯子,但也不忍心说什么重话,憋了半天只能给纪瑶夹了一筷子菜。 纪瑶也不嫌弃,拿了霍风的碗就开吃,一顿下来算算五个人就他吃的最多,真不像在家吃了来的。 “害,耳朵都起茧子了,哪吃得饱啊。”纪瑶嘴里还叼着块锅包肉,被上面的白醋呛的鼻酸。 钱石吃的躺倒,挣扎着起来举着可乐:“要不我提一杯……” 梁暮云摆摆手,“得了,别扯。” 霍风看都没看他,接着给纪瑶夹菜,“还吃吗?” 纪瑶摇摇头,打了个嗝:“嗝,不吃了不吃了,一会去哪?” 夏陵看向窗外,这才想起来这边天黑的早,才下午四点太阳便下了山。 “走走吧,好几年没看灯了。”钱石拍了拍肚子提议,起身穿衣服率先钻了出去。 仅剩的四个人对视一眼,默契的都开始穿外套,争相抢着出门,梁暮云也不知道自己29的岁数和他们在一块抢什么,反正就是想抢。 夜幕降临,街边已经亮起各色的花灯,年年有余,五福临门,各式各样的灯笼什么都有。 大街上红色的爆竹包装扫了又洒,洒了又扫,零星被行人踩住掺进雪里,夏陵把嫌弃的小熊帽子套在纪瑶的头上,自己拉了卫衣的兜帽带着左看右看来到一处剪纸小摊面前,梁暮云拿起一只剪得惟妙惟肖的小蛇看了看,扫码付款领了几张剪纸和剪刀分给了几人。 第128章 “什么,窗花啊,试试吧。”霍风接过,左右翻看了一下,开始动手。 几个人找了处地方,都很新奇这儿时才玩的东西,谁也没和谁交流的闷头苦剪起来,五把剪刀翻飞,纸屑掉落,最先停下的竟然是纪瑶。 “看看,完美。”一只小小的镂空音符躺在他的掌心,弧度圆润,像纪瑶这个人一样简单直接。 霍风紧跟着把自己的“作品”摆在旁边,众人看了一阵沉默。 夏陵还停下来凑近看了看:“这是……两根筷子?” 梁暮云不留情面地嘲笑:“也可以是甘蔗。” 纪瑶黑着一张脸说:“你别告诉我这是咱俩。” 霍风眼神危险地扫射一圈,霸气反问:“不像?” …… 钱石管他像不像,两手一张一边递上一个“囍”字,“来,拿着吧,四位百年好合,以后顺顺利利,大家常聚。” 夏陵是个小迷信,就爱听吉祥话,妥帖的结果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举着,他自己剪得小老虎已经出具雏形,又修了几下,然后递给了梁暮云。 在东北很多的传说里,老虎就是山神,梁暮云知道夏陵剪得是他自己,哦,脑袋上还顶着个金元宝,是个财迷实锤了。 梁暮云拿过来连同那个“囍”字一同放在了钱夹里,他自己的那张红纸还一动未动,夏陵意外地问:“你没剪?” 梁暮云神秘一笑,凑近了小声说:“在你口袋里。” 夏陵愣了一下,手下意识伸进外套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木头的枝干,不太沉,他仔细摸了一会,没猜出来是什么。 这大概就是昨天梁暮云做了一天的东西。 只是是什么时候塞进自己口袋的? “你……” 还没来得及问,纪瑶便闲不住地说: “我买了冰雪大世界的门票,快,趁我还是学生,看看今年有什么好玩的。” “每年都看没看够?” "每年都不一样啊!" ...... 夏陵现在觉得他们是电灯泡了,梁暮云看出他的想法,故意拉了他一把两人落在了后面,这才让夏陵有机会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小小的木雕托在手上,还是一个带着虎头帽的小小少年,和家里那个差不多,只不过这次虎头少年是站着的,身上还背着一把低音吉他,仔细看还真和夏陵有七分像。 夏陵小心翼翼戳了戳虎头少年的虎头,回想起什么:“村里的有了小孩子好像都会带一定虎头帽,要么是一个老虎玩偶,和这个有点像,不知道我小时候有没有。” 梁暮云低着头和他凑在一起看,发丝纠缠在一起,轻声回答:“现在都有了。” 夏陵压下眼角的酸不住的点头,今天不能哭:“是,现在都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预计明天更新完结章,然后会申请入v,十分感谢大家这几个月的陪伴(王子礼) 第76章 完结章 冰雪大世界雄伟壮观,那些晶莹剔透散落在松花江冰面上的巨大冰块被运冰车一车一车的拉到这里,一刀一刀雕刻成了这个放大版的微缩乐园。 几人在里面疯玩了两个多小时,三个老男人也算是舍命陪君子跟着回顾童年了。 散戏的时候,钱石还提出想打个通宵守岁,梁暮云看都没看他拉着夏陵开车就走了。 “谁要和他守岁,越老越散德行。”梁暮云一边看车看路,一边吐槽。 夏陵抿嘴一笑,手里还摆弄着小木雕,爱不释手,"钱哥没成家吗?" “离了。”梁暮云毫不留情的揭人老底,“相亲认识的,姑娘和他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培养了两年没培养出什么感情,天天和合租一样就和平分手了。” 夏陵不解:“那为什么结婚?” 梁暮云打了下方向盘转弯,目不斜视,“年纪到了,遇到条件各方面都合适就结了。” 夏陵皱着眉,不太赞同这样的作法,但那是别人的事情,钱石对他很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通过旁边的后视镜看着旁边的梁暮云,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划过眼前,夏陵思绪乱飞,丝毫没注意这条路并不是回民宿的路,等到下车时他才注意。 “这是哪?不回去吗?”夏陵没下车,趴在车窗往外看。 梁暮云站在车窗外,拉开车门牵他下来,“先去个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夏陵跟在梁暮云后面,慢慢走过一出花廊,街边的路灯不多,他看不太清四周的模样,直到最后进了一户大门,他才意识到这好像是一片居民区。 ??? 换了个地方住吗? 夏陵纳闷地问,梁暮云还是摇摇头打哑谜,怎么也不肯先说,半分钟后,夏陵站在一扇黑色木质门前,脑袋发懵的看着梁暮云准备去按密码锁,这才惊醒着去拉他的手阻止:“干什么?这是谁家?” “我们家,记住了,密码是你的生日加上我的生日。”梁暮云捏着他的食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按下去,最后一个数字按下,落在“#”号键上,门咔哒一声,锁开了。 夏陵还站在原地,没懂梁暮云说的“我们家”是什么意思,梁暮云只好推着他的肩膀往里走,不知道是不是交代好的,屋内只要是能开的灯此刻都开着,没有任何防备的,整个房子的全貌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夏陵眼前。 第129章 虽然还没有进家具,但不难看出很他们在南京的家是一种装修风格,温馨舒适的原木风却又带着极具梁暮云个性的巧思,夏陵有些看傻了,张了下嘴嗓子先哑了半个度:“这是??” “前一阵买的,刚装好,以后回来总要有个地方住吧。”梁暮云从背后抱住他,轻声细语的解释。 夏陵握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食指交叉着,轻声说:“不用这样,我……” 斟酌再斟酌,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可以不回来这句话,那样太假了,他和梁暮云不该说那样的话。 他不说,梁暮云也懂,他摇了摇头带着人往里面走:“进去看看,这个屋子可以给你练琴用,回南京把侧卧改一改给你放乐器。” “这是书房,这边会放个小摇椅,我工作的时候你要是无聊了可以躺在上面睡觉,没做次卧,就一间房,以后你要是不让我回房间,我就只能睡沙发了。” “那沙发要买大一点。”夏陵笑着回应。 梁暮云笑骂:“小没良心的,这边到时候加个壁炉。” 南京的房子梁暮云就一直惦记着要打壁炉,但找人来看了后说实施起来有些困难,他不太满意,这次倒是有机会。 “今天这里能住吗?”夏陵看着梁暮云眼神有些跃跃欲试。 梁暮云宠溺地笑笑,真答应不了他,暖气都没通打地铺都不行:“再过几个月才差不多。” 夏陵也知道,但就是想撒娇:“那怎么办,我有点急。” 梁暮云听完作势就要出门,夏陵凭下意识反应拉住他,眼睛睁的圆圆地问:“怎么了?” 梁暮云顺着他的劲连着他一块拽着,说:“我去买个床搬进来。” “我不住!”夏陵大惊失色,连忙扒着门框不肯出去,生怕梁暮云真带他去买。 他也不想想除夕夜谁家能给他俩送个床上来,从来都是梁暮云怎么说他都信。梁暮云看着他都不好意思逗他,上前把人扒了下来,“逗你的,该回去了,民宿的老板发微信说留了饺子。” 饺子? 夏陵眼睛一亮,犹豫地回头看了看,才依依不舍的和梁暮云离开。 东北年三十的晚上家家都要吃水饺,第二天一早还要吃一顿蒸饺,夏陵往年都是吃不上的,平时在村子里蹭饭就算了,大过年的就不去人家家里找不痛快了。 饺子是生的,放在门前的木信箱上,梁暮云拿进屋留了半份给明早,剩下的下过煮了,水开又点了三次水,捞出来是正正好好,两人一人捧着一碗蜷在一起看春晚守岁。 “唔,好吃。”夏陵等不及往嘴里塞了一个,烫的说不出话,梁暮云伸手想让他吐出来,举了半天夏陵一张嘴,表示自己咽了。 梁暮云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里面没烫伤,拿他没办法,只好叮嘱他慢慢吃。 如墨的夜色下,倒计时的钟声响起,电视机里主持人正说着新年的祝词,夏陵认真的看着,不知道那个字眼戳到了他的神经,某个念头着魔一样出现在他的脑海。 他朝着梁暮云凑过去,拿鼻尖蹭了蹭对方的侧脸,梁暮云会意地转头吻住,两个人闭着眼睛吻的绵长。 换气的间隙,夏陵用额头抵住梁暮云的额头不让他离开,终于说出了那个困扰了他一天到现在才摸清的念头: “梁暮云?” 梁暮云揉了下他的耳朵,“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爱你?” 梁暮云短促的笑了一下,“没有。” 夏陵凑上去小鸡啄米一样又亲了他一下,今天第二次说道:“我爱你梁暮云。” “嗯。”梁暮云抱着他重新吻上去,郑重回应:“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后续番外会随机掉落。下一本元旦开,没有开预收,是一个群像小故事,感兴趣的朋友们可以收养一下这块绿豆饼的专栏,让我们有缘再见(转圈)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第77章 后记 写在最后 其实看过冬日特供那一章的朋友们大概都知道这篇文最初的构想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故事,至于为什么决定下这个版本其实纠结了很久。 相比于原有的设定,现在的这篇既慢热又没有爽点,顶多算是温馨,并不符合现下环境的需求。 但饼子总是头铁,就觉得你总要写点什么吧,要说点自己想说的吧,起码烙一块不太糊的饼出来吧,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它。 连文名也是,这是一个很不讨喜的文名,不是为了假装文艺,东北的风凛冽刺骨(被冻哭过),印象中下的最大的一场雪要没过膝盖,这些厚重的风雪压在夏夏的身上,心里,一层又一层,也许永远都不会消退,我只希望他每次想起这些重量都会减轻一点,最后变成棉花,长出翅膀,往高了飞,同样的,屏幕前的你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说说为什么选择东北这个背景,当然首先是熟悉,另外其实我相信很多在外面生活的孩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这片土地,他都会想念这里,老旧的窗花,比人高的苞谷,拖拉机轰鸣,长途汽车上挤满了人,还有早晨六点的一碗卤豆花,就像我提起过的,列车行驶过山海关城墙时呼吸的第一口空气,就带着这片土地特别的味道,我想把这样的地方带到大家面前,并且真诚的邀请大家以后有机会,可以来到这里看一看(记得多穿……),烧烤,锅包肉,铁锅炖将列队欢迎。 第130章 最后的最后,还是再次感谢选择点进来和坚持到最后的朋友,饼子在长佩的第一本文就正式谢幕啦,山水有相逢,我们下本再会。 (王子礼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