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节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作者: 超嗲草莓大福 简介: 小傻子因病去世后,再醒来就成了男频复仇流龙傲天的炮灰男妻。 小傻子笨笨的,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境遇有多糟,他只凭本能照顾着断腿龙傲天。 他照顾人时也笨笨的,好在有颗赤诚的心,几个月下来竟让冷酷多疑的龙傲天卸下了心防。 小傻子不是真的傻,龙傲天发现他其实学东西很快,于是便时不时教给他一些知识。 龙傲天想这是他唯一能回报给小傻子的,毕竟他是直男,对男人没有丁点兴趣,真实的婚姻生活他给不了。 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地过,龙傲天渐渐养好了腿,拿回了属于他的商业帝国。小傻子也没那么傻了,他跟着龙傲天学了很多,变成了一个小机灵。 而龙傲天也隐隐约约地发现,自己似乎也不是那么……直? 他想和小傻子的婚姻开始得太匆忙,实在委屈人家,于是偷偷买了对婚戒,准备补一个浪漫的求婚和蜜月。 但是小机灵知道龙傲天一直对这段婚姻不满意,某天他拿着翻了好久的法律条款,冲着龙傲天兴奋道: “你看!我们的婚约有漏洞,这段婚姻根本不做数的!你其实还是单身哦!” 小机灵:哈哈这么刁钻的漏洞都被我发现了,他一定开心死了!离婚快乐! 龙傲天:…… #好好的一个老婆,突然就没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1v1,双洁,he 沙雕流甜文,攻不是真的叫龙傲天 第1章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听我说,手牵手我们一起走,把你一生交给我……” 绥安村最偏远的角落,院子里传出阵阵甜音蜜曲,接连的鞭炮声、气球的爆裂声无不昭示着这里正有一场婚礼在举行。 和着聒噪的蝉鸣,《今天你要嫁给我》已经循环到了第五遍,女声男声口中的旋律也从一开始的甜蜜转为洗脑。 “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神圣……”院子里一个穿着靓丽的女生摇晃着脑袋跟着男声唱了句rap,随即吐槽道:“这歌也太土了,我二叔五婚都不用这歌了,谁给你哥置办的婚礼?” 被问话的女生尴尬笑笑,避重就轻回道:“叔叔都五婚啦?我记得去年好像才二婚。” “诶呀男人不管多大岁数都那个样,就这我二叔还准备找个更年轻的呢。”穿着靓丽的女生满脸不耐烦道,她视线一转,扫到坐在红色喜桌旁的少年身上,眼底不免露出抹惊艳,她软下嗓音,“其实你哥长得真不错,可惜是个傻的。” 站在她身旁的女生也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喜桌两旁坐着今天婚礼的主角——司家唯一的少爷司煜深和安家的小少爷安遥。 单说这两人的身份,他们的婚礼怎么也该是隆重盛大的,绝不会沦落到在这偏远的乡下,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办。 但其实两人的情况有点特殊,安遥自出生就被查出有严重的智力障碍,现在他生理年龄已经十九了,智力发育却还不如六岁孩童,也就是女生口中的“傻子”。 而司煜深作为少年天才,倒曾是风光无两,可他前阵子出了场车祸伤到了腿,连北城最资深的骨科医生都说没有康复可能,这辈子别想站起来了,一代天才就此陨落。 不知哪个角落有人嗤笑了句,“傻子配瘸子,倒是般配。” 这声音几经盘旋,传到了喜桌上。 瘸子……傻子? 安遥看看喜桌右侧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又看了看自己,最后看向人群中声音的来源,他问:“傻子,是,说我?” 他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很,像是上了锈的发条,费了番力气才转动出几个字。 这声音混在喧闹的乐曲里本没几个人发现,说话的男人自己倒是做贼心虚般地回应上了,“对!傻子在说你!” 话音刚落,院内响起几道不容忽视的嘲笑声,男人身子一僵,快速反应过来他这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他猛地看向安遥,怒道:“你耍我!” 安遥像是没发觉男人的情绪变化,他缓缓坐直身板,几个字一顿,认真且努力地解释道:“我,不傻,我只是,反应,有点慢。” 他漆黑如墨的眼眸牢牢锁定住男人,后者莫名被这无感情的眼睛盯得发怵,开始后悔起自己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儿。 这时院门外传来句高声呼喊:“都散了吧!司总不过来了!” 男人呼出口气,总算放松下身子,找补道:“我就是为了司总才来的,司总不来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像是怕被什么追上,大步流星几步迈出了院子。 司煜深听到司总两个字,手不自觉握紧了轮椅把手,又很快送开。 他谁也没打招呼,径自转动轮椅进了屋子。 这场婚礼说得直白点,就是两个大家族的废少爷被打包送到了乡下,愿意前来的宾客都是冲着司总的面子,既然他不来,别人也没留下来的必要。 很快喧嚷的人群如潮水般散去,只剩下两个女生还在院门口磨蹭。 穿着靓丽的女生催促道:“安芙快走呀,大热天的白往这跑一趟,我都快热化了!” 安芙面露挣扎,她跟着女生迈出院门,没走几步又回头望向院子里的少年,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快速对女生道:“等我下,我很快回来!” 说完小跑进了院子。 喜桌旁端坐着的安遥还没反应过来现状,就见一个周身飘着香气的女生跑了过来,香味被灼热的暑气一蒸变得有些刺鼻,安遥不禁挪动身子想要靠后坐一坐,远离这股香气。 安芙却伸手一把将他按住,她焦急道:“哥这个你收好,里面唯一的联系人是我,如果、如果司煜深真的对你不好,一定要打给我,我们一起逃跑!” 女生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甚至慷慨激昂起来,可安遥接收不到这股激烈的情感,也听不懂话中的意思,他只觉得这股香气熏得他难受,不由得皱起眉头。 安芙没得到回应也不气馁,她记忆中的哥哥一直是这副样子,她还想再叮嘱几句,院外又传来声催促,她只好匆匆道别。 她走后,安遥看了眼女孩塞进他手中的东西,四四方方一个白色的机器,按了下侧边的按钮,屏幕亮了起来。 ——这是一部手机。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安遥的记忆里他不久前还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看着院长伯伯和护士姐姐含着泪光的眼,随后眼前一片昏暗,耳边刺耳的嗡鸣声渐远。 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甜蜜的旋律,再一睁眼,他就已经坐在这张喜桌旁了。 以他贫瘠的思考能力来看,他应该是去世了,但眼前的世界又是那么的真实——蔚蓝的天空飘着缱绻的白云,麻雀携着一股热风直冲而下,叼住猎物后又猛地飞向远方。 麻雀很快飞出安遥的视线,倏地他耳边响起啪嗒一声轻响,肩头落下一滴温热,安遥低头一看,是自己脸颊的汗流到了肩上。 啊,好热。 安遥把对世界的疑问抛到脑后,他现在只想把这身湿黏的衣服换下来。 他走进院子里唯一的建筑,屋内充斥着不亚于院子的暑气,他难受地抹了抹额头的汗。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快点降温,中暑就麻烦了。 屋子只有一层,面积不大,设施更是老旧,安遥把每个门都打开看了看,这里有两间带床的房间,和一间卫生间,一间厨房。 熟悉好地形,安遥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走过去,清清嗓子开口道:“您好,请、请问你知道,哪里有旧衣服,和,毛巾吗?” 这具身体像是太久没说过话,每说一个字都十分吃力,安遥问完话又用力清了清嗓子,仿佛这么做就能快速恢复语言能力。 司煜深看也没看他,视线聚焦在泛黄的墙壁上,淡漠道:“东西都在行李箱里,自己翻。” 安遥听到回话“唔”了一声,然后吃力地补了句“谢谢”。 行李箱,也就是带轮子的小箱子…… 安遥视线在屋中缓慢扫视着,过了一分多,在房间墙角处找到了符合描述的物件。 他慢悠悠走过去,蹲下身子,在行李箱表面上摸来摸去,好半天也没找到拉链开口的位置。 司煜深闭了闭眼睛,轻叹口气,似是看不下去提醒道:“在靠墙那边。” “靠、墙?”安遥停下全部动作,不带任何情感的黑眸眨了眨,随即像是被按下某个开关,突然道:“对!行李箱、六个面!” 他把行李箱从墙角拽出来,很快摸到了拉链边缘。这不能怪他,他只对经常用到的物品记忆深刻,而行李箱这种东西,他已经太久没接触了。 行李箱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几件两人的贴身衣物,还有少许生活用品,贵重的则是一样没有,难怪被搬东西的人嫌弃地丢在角落。 安遥拿出一件衬衫在身上比量了下,明显大了一圈。 他看看衬衫,又看向司煜深,“你的?” 司煜深不冷不热哼了一声,姑且算作回应。 于是安遥把行李箱拖到床边,将衣服一件件放到身前比量,大一圈的放在床单的左侧,大小差不多的放在右侧。 “分好啦,挂在哪?”安遥问。 “随便。”司煜深不耐烦道。 唔,随便,就是听自己安排的意思。 安遥打开房间里的老式衣柜,将司煜深的衣服一件件挂了进去,老衣柜是纯木制的,太久没通风,一靠近便能闻到浓郁的木头味。 司煜深坐在几米远的地方都被熏得直皱眉,安遥倒是适应良好,毕竟木头味比消毒水味好闻多了。 挂完司煜深的衣服,安遥抱起剩下的衣服就要往另一间走,司煜深忍不住叫住了他,“等下。” 安遥听到声音几秒后才停下脚步,墨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司煜深。 司煜深直觉这眼神透着怪异,但细看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沉默片刻后开口道:“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 司煜深自被叔叔司勐设计诬陷夺去在家族企业的实权后就意志消沉,他父母去世得早,是叔叔把他从小带到他,他想着早点成长起来为叔叔分担公事,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叔叔的背叛。 失势、车祸、终身残疾,一个个噩耗接踵而至,司煜深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麻木,所以在得知被叔叔安排去跟司家的傻子少爷联姻时,没怎么反抗就接受了,毕竟就算反抗也没用。 但到此刻,安家这个圈内都知道的傻少爷真正站在他面前,他才有了真的跟个傻子结婚了的实感。 “结婚?我知道,就是,两个人,住在一起。”安遥认真道。 说完安遥想起他刚才好像就是在经历一场婚礼,婚姻对象正是自己和眼前的这个男人。 “啊,我明白了!”安遥看看司煜深,又看了看怀里抱的衣服,恍然大悟,“你想,和我,住在一起!” 司煜深:?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节 第2章 司煜深简直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安遥紧接着又道:“对不起,我实在,太热了。” 不等对方作出反应,安遥把怀中的衣服往床上一抛,抓住身上衣服的边角,两手一翻,硬生生把系着扣子的衬衫从头上扯了下来。 最顶端的纽扣不堪重负地飞到空中,又啪的一下砸到司煜深头上。 司煜深:…… 他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在心底默念,他是正常人,别跟傻子置气。 待他再睁开眼,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一片白花花。 这具身体的肤色本是常年不出门、不运动导致的病态白,但此刻挂了一层透明的汗液,在光线的映照下亮晶晶的,像是自带一层细闪特效。 司煜深被闪得愣了片刻,这…… 这身材也太瘦弱了,十九岁的男人,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应该弱成这样,要是打起来,这样的我能打五个。 ——直男司傲天如是想到。 解除束缚后,安遥舒适得呼出口气,身上热意散去不少,他拿毛巾擦拭着身上的汗液,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实在太热了,我知道,这样,不礼貌。” “没事。”司煜深无所谓道,他是纯直男,对同性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而且他也没打算把安遥当妻子看待。他们俩都是权财的牺牲品罢了,离婚是早晚的事。 “不用一起睡。”司煜深开口道:“以后你住你的,我住我的,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等过一阵子我就搬出去。” 安遥停下动作,微微歪过头,过了十几秒才说:“我们,结婚了。” 司煜深啧了一声,“我们的婚姻是有合同的,和别人不一样。” “合同?”安遥认真重复。 这是他以前很少接触的词,他已经忘了这个词的含义。 “合同……合同……”安遥汗也不擦了,跟根柱子似的直楞楞站在原地,嘴里不断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势必要回想起这个词的使用场景。 司煜深听得头皮发麻,赶忙补充:“就是说我们的婚姻是暂时的,你不用当真,以后你管好自己就行。”说完他不太确定道:“你有自理能力吧?自理就是你自己照顾自己。” “嗯!”听到这个安遥重重点了下头,骄傲地挺起小胸脯,语气里满是自得,“我很会,照顾自己,还可以,照顾,弟弟妹妹,很多,很多!” 安遥前一世和原主身体状况很像,也是刚出生就被查出智力障碍,区别在安遥没有原主这么好的家境,他很快被无力承担巨额治疗费用的父母抛弃了。 但小安遥又是幸运的,他被好心人送去了一家福利制的疗养院,这里全都是因身体缺陷被迫离开原生家庭的孩子。自有记忆开始安遥就生活在这里,他把这当作自己的家,家里有亲切地教他学习知识的院长伯伯,还有耐心陪他练习生活技能的护士姐姐。 可是他实在太笨了,学东西每次只能学习一点点,而且不实际操作的话很快就会忘记。于是他把目标放在了疗养院里年纪比他小一些的孩子身上,只要他不断地把新学的知识教给弟弟妹妹,就可以忘得慢一点啦。 即便疗养院每年都会收到很多社会人士的捐助,但孩子们的病实在是太重了,所以疗养院一直处于清贫状态,连护士都请不起几个,安遥的行为也帮护士减轻了些许负担,可惜他年纪稍长后患了更严重的病,并发症持续消磨着他,以至于他在十九岁生日这天彻底与世长辞…… 弟弟妹妹?很多很多? 司煜深面露疑色,“你的妹妹不是只有安芙?” “唔。”安遥眨眨眼,这一问又把他问宕机了,他把手中的毛巾一会儿叠成方的,一会儿搓成圆的,半响后才道:“弟弟妹妹,就是弟弟妹妹,都一样的。” 这完全是句废话,司煜深彻底失去和安遥沟通的欲望,他生怕又把安遥问挂机了,他还得在这陪着人家罚坐。 “你出去吧,没事不要来打扰我。”司煜深冷酷送客。 “好哦。”安遥把毛巾往手臂上一挂,将衣服团成一团抱起,乖巧地钻进另一个房间。 两间房门挨得很近,差不多也就一米半的距离,安遥刚一踏进房门,旁边就响起道咣当声,是司煜深狠狠关上了门。 安遥迷茫着擦了擦身上新冒出来的汗珠,他隐约察觉到对方并不待见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世界,好怪。”安遥轻声呢喃道,“还是,疗养院,好。”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安遥揉了揉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不管如何,既然有了再活一次的机会,就应该努力生存下去才是。 而且…… 安遥抬起双手,两掌摊开又握紧,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晃了晃腿脚。 这个身体看起来很健全! 就算是这么热的天气,也没有中暑的迹象。 好棒! 安遥开心起来,白皙的小脸上洋溢出明媚的笑容。 他个子不高,身材瘦小,稍长的发梢卷起不容忽视的弧度,搭上两颊的酒窝,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不少,出去说他是刚上高一的新生都会有人信。 屋子明显太久没住人,不仅木制家具味道浓厚,家具上落的灰也厚得令人咂舌。 安遥翻出块抹布,慢悠悠把房间明面的地方都打扫了一遍,随即他想起司煜深方才的话,好像是他们将在这生活一段时间的意思。 那得把院子也打扫一下才行,安遥想,满地都是鞭炮碎屑和气球残渣也太不像话了。 安遥把擦汗的毛巾洗净、打湿,挂在脖子上充当降温避暑的神器,他拖着扫把和簸箕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晃悠着进了院子。 屋内司煜深透过窗户看到安遥勤劳的身影,蓝牙耳机里传来好友兼助理名郁青好奇的打听声,“小家伙本人长什么样,好不好看?” “他已经十九岁了,不是什么小家伙。”司煜深纠正,又道:“看上去很弱,禁不住我一拳。” “天呐你不会要打人家吧,家暴可是违法的!”郁青一连串念了好几条律法,试图让司煜深“迷途知返”。 “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用暴力解决问题。”说罢,司煜深语气中带着一股自嘲,“而且我现在这样,能打得过谁?” “要照我说,那诊断结果肯定有问题,医生绝对被司勐买通了,你应该找个和司家没有关系的专家重新看看。”郁青劝说道。 别说诊断结果,郁青甚至怀疑这场车祸本身都是司勐下的手,毕竟时机实在太巧了。 司煜深还处在被亲叔叔背刺的不可置信中,刚祭拜完司父司母,从墓地出来就直接出了车祸。 可惜司煜深一路是顺风顺水过来的,坚信世界上没有无理由的坏人,曾连社会上有碰瓷的老人都不信,这次的打击对他太大,他就此一蹶不振,不仅拒绝二次诊断,连郁青关于新成立一个两人自己的公司的提议,都被否了。 果然,司煜深这次的回答依旧是否定,“算了,站不站起来有什么区别,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郁青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事急不得 ,于是转移话题道:“这几天你和小、你和嫂子在家里注意点,司勐在你家附近安了眼线,我等过几天找机会去看看你。” 司勐派人监视的意图很明显,无非是想看看司煜深的婚后状态,他让司煜深断腿还不够,他还要消磨司煜深的意志,让后者彻底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 呵,这就是自己曾经敬爱的亲生叔叔,看来自己真的没有识人的能力,司煜深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识人不清,语气疲惫,“你不用过来,别管我了,另找一份工作吧。” 说完不等郁青回答,司煜深直接挂断了电话。 刚摘下蓝牙耳机,他便感到腹中一阵饿意,回想了下,他从昨天晚上离开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家后就没吃东西。 司煜深:…… 看来就算再颓废,也得解决吃喝问题。 作为司家最尊贵的少爷,司煜深第一次搜起了外卖软件。 酷暑的日头烈得很,安遥回屋子把擦汗的毛巾重新打湿三遍,才将院子里的碎屑和埋藏在角落里的陈年灰土堆都清理干净,整个小院顿时焕然一新。 这里是安家远房亲戚曾经住过的地方,虽说因为太久没住人,外表看上去很陈旧,但各项设施仍是一应俱全,完全不影响正常居住。 或许是考虑到两人买菜不方便,厨房里的冰箱放了些常见食材,煤气罐也是新换的。 安遥把自己认识的调料挑出来放在方便取用的地方,其余的则暂时收进柜子。 他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种类算是齐全,有菜有肉有鸡蛋,很方便他发挥。 白嫩的手伸进冰箱冷藏格,挨个蔬菜摸摸、看看,最后安遥定下番茄炒蛋和土豆丝炒胡萝卜丝,他有阵子没炒菜,这两道是他以前最常做的,现在做起来也最稳妥。 相比较两间卧室而言,厨房面积不小,但是摆得东西并不多,显得有些空旷。因此安遥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置物架上的电饭煲和微波炉。 太好了,他正愁主食吃什么。 看来可以焖一锅香喷喷的米饭了。 安遥快乐地忙活起来。 他发现自己的动作比上午刚醒过来时灵活了些,做事也快了,关节僵硬的生涩感和迟顿感逐渐散去。 就像是他的灵魂正在融合入这具身体,与之相应的他也掌控了身体的自主权。 过了约四十分钟,安遥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响动,他扭头一看,是司煜深操控着轮椅从房间转了出来。 灶台火气正旺,抽油烟机风扇呜呜作响,安遥惦记着锅里的土豆丝,很快将头扭了回去,高声道:“菜快好了,你再等下。” 司煜深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本是想告诉对方这里地处偏远,点外卖需要提前几天预约,他们这两天只能煮点面对付一下,他也已经做好了坐在轮椅上煮面的准备。 但他现在看到了什么? 一个被诊断有智力障碍的傻子,竟然在锅铲翻飞地炒菜? 还在熟练地撒盐加醋! 司煜深说不出质疑安遥能不能把菜炒熟的话,此刻只会煮面的他已经输了。 他陷入深深的溃败,几个小时前他还在用高高在上的语气问安遥具不具备自理能力,可实际上不能自理的竟是他自己! 他果然是一个废人。 司傲天从小建立起来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安遥关好火,将炒好的菜放进盘子里,一转身就看到死气沉沉坐在轮椅上的司煜深,看上去脆弱得一碰就碎。 “天啊,你怎么了?”安遥赶忙脱下格子花纹围裙,随手往地上一扔,来到司煜深面前弯下腰,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安遥语气满是担忧,司煜深这副模样让他回想起在疗养院的小伙伴,一般露出这种表情没多久就会被推进急救室,然后就去世了。 司煜深正想说他没事,他再怎么也不至于从一个傻子身上汲取安慰,怎料安遥小脸一皱,掉下滴泪珠来,声音哀婉至极。 “求求你,不要死。” 司煜深:…… 这气氛怎么就烘托到这了? 第3章 “……我只是腿断了,不会死。” 司煜深语气艰涩道。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节 自看到诊断书的那一刻,这双断腿就成了司煜深心中的忌讳,他不愿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事,尽管事实一目了然。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不得不,认认真真地解释这件事,并且莫名有丝庆幸他只是断了腿,而不是落下什么危及性命的病根。 “真的吗?”安遥仔细瞧了瞧司煜深阴沉的面色,还是有些怀疑。 “真——的——”司煜深哄小孩似的拉长发音,语气不耐烦,“别多想了。” “好吧。”安遥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从厨房搬了张四四方方的折叠桌,把它支在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只是四个门中间空出来的一条走廊,只能说还算宽敞,围一桌人吃顿饭不成问题,但要是坐两桌人就有点挤了。 安遥将司煜深推到桌子前,又回厨房把两盘菜端了上来。 厨房里的菜都是安家佣人直接从绥安村当地收的,现在不是收获的季节,村民家里存的都是自家吃的蔬果,纯天然无添加,用这样的番茄炒的番茄鸡蛋,酸味浓郁,香甜可口,司煜深坐在桌子前都能闻到那菜香往鼻子里扑。 想不到这小傻子炒菜还挺拿手的。 看来真正的废物只有自己…… 正处在人生低谷的司傲天又开始emo,恨不得戴上耳机放两首音乐。 “你米饭要多一点,还是少一点?”厨房里安遥拿着饭铲高声问。 这问题把司煜深从emo的深渊拉了回来,他不禁想以前他的饭都是家里阿姨准备的,他每天坐下就吃,真没注意过碗里的饭是多是少。 “正常就好。”司煜深折中道。 安遥嗯了一声,随后把一碗装了八分满的米饭放在司煜深面前,又递给他一双筷子,后者礼貌接过。 司煜深直到凭肌肉记忆把筷子夹在手里,才发觉眼前情形和谐得有些诡异。 婚前他设想过和安家小少爷婚后相处的画面,或许是像他上午要求的那样,互不搭理各过各的,亦或是无法沟通过得鸡飞狗跳的,总之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温馨得像正常人家。 温馨? 这个词一从司煜深脑海里出现就吓了他一跳,他真是车祸把脑子也撞坏了,两个大男人说什么温馨。 司煜深把这股莫名的思绪压了下去。 他这次车祸伤得最重的便是两条腿,直到现在都毫无知觉,而除此之外他的双臂也有不同程度的扭伤,虽不影响正常动作,但用筷子夹东西这种精细活儿,做久了筋骨还是会传来一阵阵钝痛。 碗里的饭还剩下小半碗,司煜深便停下了筷子。 “怎么了,你不吃了吗?”安遥眨眨眼,疑惑。 “谢谢款待,我吃饱了。”司煜深从衣服口袋里翻出包纸巾,拿出一张擦拭起嘴角。 “可是,你吃得很少。”安遥打量着盘子里剩下的菜,在心中估算司煜深吃下去的量,他劝慰道:“这样对你的病情,没有帮助的。” 诸如此类的话司煜深自医院醒来后就没少听,耳朵都快生茧子了。他伸手转动轮椅,熟稔地开口敷衍,“谢谢提醒,不过我已经饱了。” 轮椅的车轮刚滑过半圈,安遥忽然起身一把按住司煜深操控轮椅的手。 司煜深:? 不等司煜深发出疑问,安遥已经自顾自念叨了起来,“不吃饭,怎么办呢?” “怎么解决?” “得想个办法……” 安遥的眼眸黑漆漆的,圆圆的杏眼分明是对着司煜深,后者却并没有被注视的感觉。 司煜深顿生毛骨悚然之感,他试探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意料之中的,安遥没有回应,过了几十秒他忽然一拍手,面露喜色,“对了,可以这样!” 司煜深眼睁睁看着安遥哒哒哒小跑着进了厨房,一声脆响后攥了把不锈钢长柄勺子出来。 安遥先用勺子盛了口米饭,又用筷子夹了点菜在上面,菜饭一起刚好是一口的量。 这、难不成是要喂我? 司煜深操控着轮椅缓缓往后滑了半米。 安遥一步跨了上去,他并没有像司煜深设想的那样弯下腰喂他,而是拿着勺子在空中划出一个个高低起伏的弧度,同时软声软语道:“小鱼儿,游啊游,游到哪去了呢?” 司煜深当即倒吸一口冷气,瞳孔地震,语气不稳,“你、你要干什么?” “呀,原来是游到这里来了!”安遥拿着勺子就要把饭往司煜深嘴里塞,后者猛烈地挣扎,可惜他毕竟是坐在轮椅上,再怎么反抗也挣脱不出安遥的掌控。 “来,张嘴,像我这样,啊——”安遥自己做起了示范。 司傲天抵抗不能,屈辱着被迫吃下这口饭,尽管这口饭味道口感俱佳,但他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毕竟打他记事以来就没被人这么喂过饭了,连他妈妈都没有过! “对,就是这样。”安遥说着又盛了一勺,比划道:“小鱼儿又游过来啦——” 司煜深羞愤不已,额间的青筋都崩了起来,他咬牙道:“别把我当小孩子!” “我知道呀。”安遥语气认真,“小孩子都比你乖,至少他们会好好吃饭。”他把勺子往前递了递,“快点,一会儿凉了再吃会闹肚子的。” 司煜深做了个深呼吸缓解情绪,也就是他现在行动不便,不然哪至于被人强迫着喂饭。 他盯着近在咫尺的勺子,想了想忽然道:“你说话好像变流利了。” 安遥闻言咦了一声,当即小声背了几句院长伯伯教给他的诗,的确丝滑了许多,再无刚醒来时的生涩感。 司煜深趁这个空挡一把抢过勺子,将碗里剩下的饭一股脑全扒拉进了嘴里,样子狼狈得像是饿了好几天,彻底抛下了一贯的餐桌礼仪,他现在只想赶紧把眼前的饭解决掉,让安遥手里那条该死的鱼不要再游了! “真的不结巴了诶!”安遥激动地搓了搓手,又揉揉自己的脸,待他从欣喜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发现司煜深已经把碗里的饭吃得干干净,连粒米都没有剩。 “你吃得好干净呀。”安遥伸手在司煜深柔软的发丝上揉了揉,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好乖好乖,真棒!” 莫名其妙得到了一个“摸头杀”的司煜深崩溃地闭了闭眼,合着无论吃不吃完,都是一场劫难…… “接下来是午睡时间,好好休息吧。”安遥把司煜深推回房间,贴心地帮他关上了门,随后端着碗盘收拾厨房去了。 乡下的小屋隔音不好,司煜深听着厨房传来的朦胧水声,将手中的手机几次按亮又按灭。他压下了向郁青叙述自己遭遇的想法,毕竟安遥本质上也是为了自己好,只是方法过于奇葩。 况且安遥是个傻子,自己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呢。 可是、可是…… 真的很丢人! 司煜深恨不得现在再来一场车祸,直接把自己给撞失忆,或者干脆把自己也撞成个傻子,省得还有心力想东想西。 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才结婚第一天,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很多…… 厨房里只有厨具和食材是新换的,装碗筷的柜门,还有墙上贴的瓷砖都挂着点点陈年污渍。 安遥是个爱干净的,怎么看这些污渍怎么不顺眼,他索性找了块抹布,打算给厨房来个大扫除。 佣人配置的厨房清洁工具并不齐全,安遥挑挑拣拣,没找到他以前在疗养院常用的,最后只能握着块钢丝球,全程大力出奇迹。 他勤勤恳恳地奋战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显眼的污渍全都蹭了下来,只是他就像个普通的小孩一样,精力用尽的时候没电的也快。 安遥抬起双臂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伴随着这口气呼出去,他身子一软,靠在刚清洁好的瓷砖上就睡了过去。 下午山间起了股风,使得气温不像上午那般热得发干,这会儿风中混着绿意盎然的生机,像是后山上树影斑驳种的绿叶的气息,又像是开在院门外白黄相间的小野花的芬芳。 安遥实在太困了,窗外夏蝉竭力的鸣叫声、麻雀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也没将他吵醒,阵阵微风勾着他卷翘的发尾忽起忽落,他平稳的呼吸也跟着微风起起伏伏。 他正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中,梦里他健康无灾地活到了十九岁,院长伯伯、护士姐姐们和院里的小伙伴正聚在一起为他庆祝十九岁生日。 平日里最照顾他的护士姐姐手里捧着一个大蛋糕,蛋糕上插着两根印着十九的数字蜡烛,点点火光在安遥的黑眸里跃动。 “遥遥,生日快乐!”大家异口同声祝贺道,说完护士姐姐便将蛋糕递了过来,安遥下意识接住,这一接他发现蛋糕比记忆中重得多,重得他几乎托不住。 这时他听到向来和蔼可亲的院长伯伯,难得换上沉重的口吻,他说:“安遥,你已经长大了。” 安遥瞬间被从心底蔓延的恐慌感淹没,他下意识想逃离这里,不去听院长伯伯接下来的话,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以后的路,该你自己走了……】 安遥手中的蛋糕终于不堪重负地砸落到地上,咚的一声灯光暗了下来,漫无边际的空间只余他一人。 倏地掌心传来阵刺痛,安遥下意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昏黄的日光披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掌心被钢丝球割破后,渗出的血珠格外的殷红。 梦中院长的话在他脑中不住盘旋。 【以后的路,该你自己……】 安遥猛得站起身,地面上残留的清洁剂令他脚下一滑,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可他毫不在意,就这样带着一堆噪音,风风火火地推开了几步外的房门。 屋内身上仍穿着结婚礼服的男人正端坐在轮椅上,落日余晖为他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光晕,作为男频里用一切美好词汇堆砌出来的傲天,男人这一刻帅得有些失真,令此刻尚不具备美丑概念的安遥都有片刻恍神。 “怎么,又到小鱼儿遨游的时间了?”男人忽然开口道。 第4章 嗯? 安遥大脑缓缓运转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司煜深在说什么,他下意识用哄小孩儿似的口吻道:“小鱼儿中午游累了,要休息休息。” “哼。”司煜深发出个意味不明的气音,他面上不显,实则心底是躲过一劫的庆幸。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他问。 “我……”安遥抓抓头发,梦中的内容忽然就模糊不清了,他隐约记得刚才发生了很恐怖的事,但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感受着身上带着热意的光线,一切都那么的真实,好像根本没什么可怕的。 安遥抬起头,露出个透着傻气的笑容,“没事,我来问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我不挑食……” “好哦。”安遥哼着不知名的调调,迈着欢快的小步伐出了屋子。 短短半天时间,司煜深已经有点习惯安遥的悲喜无常了,他自己都惊叹起自己的适应力。 安遥晚上炒得依旧是两道家常菜,洋葱炒蛋和青椒土豆片,区别是安遥拿了个装汤的中型碗,把部分菜和饭一并放在碗里,像是份家常盖浇饭。 “是我不好。”安遥诚恳道:“中午就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了下是你手不舒服对不对。”他轻拍了下司煜深右手手腕。 拍的力道不轻不重,司煜深却莫名起了颤栗,他推开安遥的手,不自在道:“只是扭伤,不碍事。” 他自车祸就对身体健康一类的话题格外敏感,尤其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不光腿摔断了,连手臂都没恢复到常人水平。 “怎么不碍事,小病不管会变成大病的,有不舒服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安遥把中午那柄不锈钢勺子塞进司煜深手里,道:“在我们院里,就算是刚会说话的小孩子,也知道要好好说出自己的感受。” 院里?司煜深眼中划过一丝茫然,难道安遥是在北城哪个大院里长大的? 用勺子吃饭比用筷子省力许多,这一餐两人吃得很是和谐。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节 小院地点偏僻,同最近的人家都有段距离,离村子里的其它人家就更远了。以至于这座小院像是被绥安村孤立出来的,有几分寂寥。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里的信号很差,司煜深用了5g流量都时常刷不出网页,屋子里也没有疑似路由器的存在。想也知道,这小院荒废了好些年,不可能还有wifi。 如此一来,晚饭结束后两人面对的就只有洗澡睡觉这两件事。 和厨房一样,卫生间的面积也不小,特意做了干湿分离,一道浴屏将卫生间分离成了两部分。外侧是马桶和洗手台,内侧是洗浴区。 热水器是个常见的国民品牌,安遥认得这个牌子,却没有用过这种款式,他伸手摸摸圆滚滚的机器,没有找到按钮。 安遥犯了难,只能找司煜深求助,他走到门前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 “那个……”门这会儿是开着的,安遥礼节性地敲敲门边,说:“我忘了问你的名字。” 婚礼都办完了,一天都快过去了,这人竟然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司煜深想问安家人之前没告诉你吗,但一想到安遥的资料也是自己托郁青查的,他们本就不是正常婚姻,司煜深顿时歇了刨根问底的心思。 他轻叹口气,认命般回道:“司煜深,司命的司,煜烁的煜,深海的深。” 司命……煜烁…… 安遥眼睛里开始转圈圈,“你的名字好复杂,我以后可以叫你深深……” “不可以!”这句话被司煜深拦腰折断。 经过了“小鱼儿”的洗礼,司煜深生怕自己以后会被叫成“小深深”,他说:“你不用管我具体是哪个字,音对了就行。” “好的煜深。”安遥点头应下,随即道:“我叫安遥,平安喜乐的安,逍遥自在的遥。” 司煜深耳朵一动,“这个介绍语是别人教你的?” “对呀,这是院长伯伯教我的!”提到院长安遥眼睛亮了一下,但想到他再也见不到疗养院的大家了,眸光又瞬间暗淡下去。 “这个院长……”司煜深话没问完,安遥突然起身把他推出了房间,直奔卫生间,语速飞快道:“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关于院长的话题被搁置下来,安遥指向热水器,语气为难道:“可以教教我吗,我不会用这样的。” 司煜深抬头瞄了一眼。 很好,他也不会。 毕竟司少爷以前家里全是智能家电,人工智能管家会安排好一切,不用他亲自动手。 司煜深轻咳一声掩饰尴尬,好在他还有手机,可以上网查。 一看到手机安遥又想起来件事,他哒哒哒跑回自己房间,拿起放在床头柜上安芙给他的手机,又哒哒哒跑了回来。 “能帮我设置一下吗,这个画面和我以前用的不一样。”安遥将手机递给司煜深。 正好网页加载需要几十秒时间,司煜深接过手机随口问:“那你之前用的手机哪去了?” “嗯……”安遥直觉死而复生这种事不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但他又想不出理由解释,“就是……” 安遥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 司煜深对他这副宕机模样心有余悸,赶忙转移话题,“你以前用的界面是什么样的?” “嗯……字比现在大一些,图标看起来也不费眼睛。”安遥凑过去伸出手指点了点壁纸,“这个也不太好看。” 安芙送给安遥的是部新手机,除了基础设置和存了安芙自己的手机号外,没有进行其它操作,所以无论是壁纸还是字体图标等都是默认的。 司煜深点进系统设置界面,把字号调大了几格,问:“这样呢?” “好像差不多,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一直弯着腰有点累,安遥自来熟地把胳膊搭到了司煜深肩膀上,“能让它整个样子都变一下吗?” 安遥的亲近让司煜深有些许不自在,他下意识动了动肩膀,对方也跟着动了动,司煜深觉得自己这样有点矫情了,简直不像个爷们儿,只好作罢。 他问:“你是想换个款式吗?” 说完他怕安遥听不懂款式这个词,补充道:“就是把这个白壳换成黑的,或者别的什么颜色。” “不是的。”安遥摇摇头,“我要怎么说呢,就是我以前一打开手机,就知道每个格子都是做什么的,但是现在我不认识它们了。” 司煜深这回明白了,是系统预设的广告应用太多,安遥分辨不出来常用的了。 他先对着热水器官网上的介绍把温度设置好,让水先烧着,然后问安遥平时用哪几个软件,一个个比对着调整位置。 好在安遥还记得几个软件大致的名字,找起来并不费劲。至于被安遥皱着小脸嫌弃丑的默认壁纸,由于手机自带的壁纸库都是统一风格,这的网速找网图也不现实,只好暂且放弃。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手机里的电话卡是安芙的备用卡,安遥在这个世界没有自己的电话卡,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证号,所以一切需要实名认证的软件都用不了,就只剩下最基础的通话功能。 安遥什么话都没说,司煜深莫名觉得他情绪不佳,想了想把自己的电话存了进去,成为通讯录上的第二个联系人,他安抚道:“等我找朋友问问,他应该可以帮你办个手机号。” “嗯嗯。”安遥点点头,但很快身体一顿,又强调说:“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反正我用到手机的时候也不多。” 这一天下来司煜深只看到安遥乐天、勤恳的模样,这会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小心翼翼,在司煜深心底留下不轻不重的触动。 他光顾着自己emo,忘了安遥在安家也是同样不被待见的处境。 司煜深张张嘴,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最后干巴巴说了句,“不麻烦。” 滴——滴—— 热水器发出烧好水的提示音。 “水好啦 ,该洗澡啦!”安遥把两人的手机统一放到浴屏外,保证不会被水淋到,随后一步走上前,直接伸手解司煜深上身的礼服扣子。 “你干什么?”司煜深还没从emo情绪中缓和出来,下意识紧紧护住自己的衣领。 “洗澡当然要脱衣服啦。”安遥理所应当道。 由于司煜深的不配合,他只好先把自己的上衣从领口拽下来,接着又弯下腰脱裤子。 “等等!”司煜深连忙制止,他不太确定问:“我们是要一起洗吗?” 安遥抓着自己的裤腰,又用那种理所应当的眼神看向司煜深的轮椅,“不然呢,你自己也洗不了呀。” 司煜深:…… 好像,的确,是这样。 他出院这几天思绪飘忽不定,没注意过自己的生活状况,现在想起来他是半躺在床上任由护工叔叔用湿毛巾给自己擦了擦身体,还真没自己洗过澡。 说来也怪,那几天他被护工叔叔拿着毛巾擦来擦去也没觉得什么,现在一想到把这个人换成安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可能是年龄相近的缘故吧。 司煜深又扭捏起来,他想了想道:“我就不洗了,你给我条毛巾,我自己擦一擦。” “可是,出了一天汗,你的衣服都湿透了,身上擦是擦不干净的。”安遥的眼眸依旧是黑漆漆的,看不出情绪,司煜深却莫名品出一丝嫌弃的意味,果然,安遥下一秒道:“煜深,你好不爱干净啊,这样不好。” 司·矜贵·校园男神·傲天:…… 第5章 不爱干净。 这是司煜深生平从未遭受过的指控。 其实湿哒哒的礼服在身上穿了一天,司煜深自己也不舒服,他也不知道都到这一步了,还守着那点矜持有什么劲儿。 他认命地抬手一颗颗解开上衣扣子,将里面的内衬也一并脱下,像安遥那样随手扔到浴屏外的地面上。 “咦?”安遥看到司煜深赤裸的上身,微侧过头,发出声疑问,“你的胸部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哪不一样?”司煜深随口问。 安遥直接伸手摸了上去,甚至捏了捏,“比我见过的大一些。” 小傻子这句直言不讳令司煜深面上一热,随即起了莫名其妙的攀比心,他虽因为车祸躺了半个多月,但毕竟健身多年,底子还在,略一施力几道流畅的肌肉线条便显露了出来。 “哇!”安遥亲手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硬实起来,“好厉害,怎么做到的?” 司煜深不自觉露出笑容,答道:“练呀,我坚持练了好几年呢,不光运动,还得注意饮食。” 他说着引导着安遥摸了摸自己的腹肌,又饶有兴致地秀了秀自己臂膀上的线条。练了这么多年,可算找到个展示的机会。 安遥激动地直搓手,“教教我,我也想变成这样!” 司煜深再次认真打量着安遥的白斩鸡身材,委婉道:“以你现在的状况,可能至少需要训练一年。” “一年!那也太久了,算了。”安遥迅速失去兴致,他转身打开了淋浴喷头,试起水温。 浴室一时安静下来,只余水流从莲蓬头中喷洒而出的哗哗声,和水珠击打瓷砖地面的清脆声响。 安遥的情绪向来快进快出,他感受着身上的水温,已然把方才的话题抛之脑后。 司煜深上身的肌肉渐渐恢复懈怠状态,他那一股脑上头的情绪,也随着哗哗的水声层层抽离。 他不禁检讨起自己:我刚才干了什么,我竟然跟一个傻子炫耀自己的肌肉线条,我还摆pose,我真是个疯子,为什要干那么丢人的事…… 安遥调好水温,回头一看,发现司煜深双手紧紧捂着脸瘫坐在轮椅里,沉默得像一座雕像。 “天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他担忧道。 司煜深:“没事,洗澡吧……” “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哦,小步就是这样,总是忍着痛不说,后来就死掉了。”安遥可怜兮兮,“我不希望你死掉。” 司煜深不知道小步是谁,但后面的话他听得懂,语气略带沧桑:“……我会好好活着的。” “那洗澡吧!” 安遥小心避开司煜深腿上打钢板的地方,帮他把裤子也脱了下来。他腿上的伤口还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需要细心处理。 安遥对照顾这样的病人很有经验,他平日的行为举止看似粗枝大叶,照顾人时却细致得很。 司煜深体感安遥的动作比护工大叔都专业,没让他有半点不适,心底的那股不自在也逐渐褪去,他的心情一整天几番大起大落,这会儿又开始岁月静好。 洗完澡安遥耐心把司煜深身体擦干,推到浴屏外,他给自己洗就快了许多,口中不知名的曲调才哼了一半,就关上了淋浴喷头。 两人洗完澡一身清爽,安遥把司煜深推回房间,扶着他躺倒床上,道了声晚安,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爬到床上安心地躺好。 世界晚安。 安遥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十分钟后,安遥睁开了眼睛。 好热! 就算把所有门窗都打开了还是很热,而且好多蚊子! 这些讨人厌的小家伙就是喜欢在晚上跑出来! 安遥挠挠胳膊上被咬出的红包,苦兮兮皱起小脸。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节 他用床单将自己罩起来,试图隔离出一个安全区,奈何不出两分钟,他便感到几滴汗水顺着胸膛往下流,都快连成线了。 被迫离开了安全区,他一头栽到床上,又顺势打了个滚,滚到床头碰到墙壁又滚回床尾。 不行,这样下去根本睡不着。 安遥爬下床,穿上拖鞋,到司煜深房间外轻轻敲两下门。 门内很快传来略带懊恼的声音,“进!” 司煜深也没睡,他正在和屋子里的空调作斗争,遥控器都已经调到22度了,屋里还是没有丝毫凉意。 “你房间的空调也坏了?”司煜深问。 安遥摇摇头,“我的屋子好像没有空调。” 疗养院用的是中央空调,因此他对壁挂式有些陌生。 不过就算有也没有用,两个房间的空调太久没用,需要专门的工作人员来调试。 司煜深心想和自己的叔叔一样,安家对安遥也挺狠的,除了把基本的吃饭、洗澡问题解决了,别的家用哪哪都不行。 又挣扎了几分钟,司煜深认命地放下空调遥控器。 两人齐齐叹了一口气,好热…… 白天有阵阵微风吹过还好些,到了晚上风一停,只剩下要把人活生生蒸熟似的闷热。 安遥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热乎乎的,抬起手背,吹一口都发烫。 “等我,我转一转。”他挨个房间翻了翻,如他收拾屋子时所见,没有可以用来降温的。 安遥揪揪头发,又走进院子,他本是想院子空间大,说不定能凉快些,不成想无意间发现连接着主屋的还有一间小仓库,它和厨房连在一起,但入口不互通,而且小门被一些干枯树枝挡住了,所以他扫院子的时候没发现。 安遥试探着拉开小门,借着月光扫了眼仓库,很快他眼睛一亮。 没几分钟,他半拖半抱着一个老式立式风扇回了房间。 “煜深,你看这个能不能用?”他记得疗养院也有一个类似的机器,插上电之后里面的叶子就会呼呼转起来,吹出来的风可凉快了! 司煜深只在网络图片里见过这种风扇,在他的认知里,这种型号够资格收进年代博物馆了。 “插上电试试。”司煜深指挥着安遥拿来插线板,找到合适的插口插进去。 刚一通电,屋子里就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嗯?打雷了?”安遥迷惑地看向窗外的天空,远处无云,近处也无。 司煜深也沉默了半晌,解惑道:“没打雷,是风扇的声音。” “不会吧。”安遥稍稍凑近了些,发现轰隆隆的声音真的是金属扇叶转动发出的,“哇是真的,好厉害,怎么会这么响!” “不过很凉快诶,这下可以好好睡觉了。”安遥坐到风扇正对着的床边,贴着司煜深腰侧缓缓躺下。 司煜深一把将他捞了起来,“别对着吹,会感冒的。” “唔,好吧。”安遥不情愿地往上挪了挪,毫不避讳地躺到司煜深肩边,自顾自占了一小节枕头。 唉,以前院长伯伯也不让他对着风扇吹,不过他会趁院长不在的时候偷偷挪过去,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司煜深感受着肩头突如其来的热度:…… 他想起上午那个小小的误会,那时他还态度坚决地说分开睡,结果最后兜兜转转还是睡在一起了。 风扇轰隆隆地转着,带来丝丝凉意,暑气的确是被吹走了,但是这声响也令人难以忽视。 司煜深忍不住开口,“这么吵,你能睡着吗?” “有什么睡不着的……”安遥浅浅打了个哈欠,声音已经带有困意。 司煜深:“那你睡吧。” 安遥:“嗯,晚安。” 轰隆隆隆——这是风扇扇叶转动发出的声音。 吱呀吱呀——这是老旧窗户随着风扇来回晃动的声音。 蝉鸣和着不知名虫子的叫声此起彼伏。 很快耳边传来阵左右环绕的嗡嗡声,是几只蚊子组团前来拜访。 司煜深被吵得睡意全无。 过去多长时间了? 五分钟?十分钟? 身边人睡着了吗? 司煜深试探着小声问:“安遥?” 身边人毫无反应,司煜深从两人相贴的胳膊感受到对方平稳的呼吸。 这么吵,真能睡着? 司煜深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安遥?” “嗯……怎么了?”安遥困得睁不开眼睛,凭着感觉伸出手在司煜深发顶抚了抚。 司煜深:…… 他快速把安遥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塞了回去。 “睡不着吗?”安遥问。 “嗯。”司煜深老实回应。 “睡不着怎么办呢……” 司煜深以为安遥在问自己,不等想出回答,他发现身边人缓缓爬了起来,眼睛牢牢盯着自己,漆黑的眸子在夜的映衬下愈发幽深。 “怎么不睡觉呢,得想个办法……” 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顺着司煜深脊骨往上爬,直冲天灵盖,他连忙道:“不用想了,我已经困了,我现在就睡。” 但还是晚了一步。 安遥把身体又往上挪了挪,半压着枕头把司煜深上半身揽入怀中,语气温柔,“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 司煜深:“对不起我不太想听,我们现在就睡可以吗,我再也不吵你了。” 就很卑微。 “有一个聪明勇敢的王子,他深受国民爱戴,宫廷里的大臣也都很喜欢他,大家都认为他会是国家的下一任国王……” 司煜深声音掺杂一丝绝望,“……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以为王子已经不在人世了,但实际上王子只是受了重伤,在悬崖下,一位美丽的公主救了他……” 司煜深知道安遥已经进入了挂机模式,他再怎么说也没用,只好放弃挣扎,左耳进右耳出的地听故事。 听着听着他不禁吐槽起来:这王子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竟然中这么低级的圈套?哪个国家的公主会住在悬崖下面? “遭遇背叛的王子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于是公主拿出了一本秘籍……” 司煜深:你是不是记串了?听着不像是一个世界观的故事。 “王子看完秘籍,花一个月时间学会了绝世神功,而这时公主也爱上了他,但他心里满是仇恨,于是离开了公主,回到了他的国家……” 司煜深:接下来是王子复仇记? “报复背叛他的人比他想象中还要简单,王子如众人所想成为了下一任国王,国民在他的管理下生活得很好,但是王子却觉得很寂寞,他想到了和公主在悬崖下的生活,于是他决定回去找公主,可他发现公主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王子……” 司煜深:突如其来的感情线? “原来这个新王子手中有一条女巫的寓言,新王子是为了拯救王国的安危才来接近公主,一切危机解决后,终于只剩下王子和公主两人……” 司煜深:什么寓言?危机怎么解决的?中间的部分呢? 司煜深终于起了兴致,主动追问道:“王子跟公主告白了吗?” “想知道后面的故事吗?”安遥问。 司煜深点点头。 安遥温柔地拍拍司煜深的臂膀,像在哄襁褓里的婴儿一般,一下又一下,“该睡觉啦,后面的故事明天再告诉你,睡吧,睡吧……” 司煜深:…… 搞半天是一千零一夜! 第6章 奇迹般的,在安遥不轻不重的力度下,司煜深竟真的萌生出睡意,周遭像凭空生出一堵无形的隔音墙,那些噪音再不能扰他分毫。 他只感受到安遥的呼吸、体温、手落在他肩侧的触感…… 司煜深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这个被他嫌弃的小院,睡了他车祸后最踏实的一觉。 乡下天亮得早,好在这间房上午不朝阳,不至于被太阳烤得早早起床。 两人窝在小床上直接睡过了早饭时间,九点多才被郁青的电话吵醒。 铃声一响,司煜深条件反射地伸手在床四周来回摸,猝不及防摸到一颗温热的毛茸茸的头颅,他惊得浑身一颤,彻底清醒过来。 他从安遥颈侧捞出手机,按了接通,屏幕陡然跳出郁青清俊的面孔,他这才发现对方打的是视频通话。 “哟,深哥——起——呢——”糟糕的网速把郁青的问候卡得支离破碎。 “什么声音?”安遥也醒了,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问。 司煜深介绍,“是我的朋友。” “朋友?”安遥好奇着凑了过来,他视线转到屏幕上,正好看到网速把画面拉扯得不成人形,他大呼一声:“妖怪!”手忙脚乱着替司煜深按了挂断。 “吓死我了……”安遥抚着自己的胸口,瘫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他不是妖怪,他是我的朋友。”司煜深无语着试图为郁青正名。 安遥点头,“你有一个妖怪朋友。”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节 司煜深:“……他不长这样,是网速太慢导致的。” 安遥歪头,“什么是网速?” 司煜深忽然就失了解释的兴致,实在是一个问题牵扯出无数问题。 这时,他手机又响了起来,郁青这次打的是电话,和网速比起来,移动通讯好了太多。 “深哥,你们昨晚一起睡的?”不等司煜深开口,电话一接通郁青就迫不及待问道。 “对,怎么了。” “深哥,我知道你对自己现在状况挺不满意的,但是做人得有底线啊,嫂子他和正常人情况不一样,你不能、不能……”他支吾了半天,话锋一转,“哥你虽说腿不方便,办起来事来真不含糊啊!” 司煜深总算听明白了,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无语道:“我和他什么都没干。” “怎么会什么都没干呢?”安遥听见这话不乐意了,他掰着手指头数道:“我昨天喂你吃了饭,给你洗了澡,你晚上还不让我睡觉……” “天呐!”安遥敢说郁青都不敢听,他生怕被日后重振旗鼓的司傲天灭口。 郁青:“哥看来我以前还是不够了解你。” 司煜深面色铁青,咬牙道:“你信一个傻子的话,还是信我?” “我才不是傻子呢!”安遥气得抬起司煜深小臂,上去就是一口。 司煜深晚了一步,没能将自己的手臂抢救出来,顿时脸色更沉了。 郁青趁机问:“那你们脖子和肩膀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司煜深就感到身上无法忽视的痒意,他解释:“是蚊子咬的。” 乡下的蚊子毒,咬一口红一大片。 “对了,蚊子包得处理下!”安遥像是当前任务做了一半就接取了新任务,火速放下司煜深的小臂,从床下跳下去,穿着拖鞋哒哒哒不知道跑去哪了。 “嫂子挺活泼,你们看上去相处得不错。”郁青姑且信了司煜深的解释,并由衷感叹。 “别叫嫂子,早晚要离的。”司煜深感谢安遥的照料是真的,他不想再和安遥住在一起也是真的。 安遥无法沟通时的状态令他心里发毛。 “你可真绝情。”郁青调侃,随即说起正事,“司勐派去监视你家的人已经撤了,据说是因为你家周围几十米没有别的建筑,那人为了监视只能藏在草丛里,草丛虫子多环境差,给多少钱那人也不干了。” 司煜深:好朴实无华的理由…… “所以你可以早点搬出来了,我这两天就去看看你那附近镇子的房子,反正住得近一点,哪怕司勐有动作,你再回去嫂子那也不迟。” “都说了别叫嫂子。”司煜深纠正。 不过郁青的确说到了司煜深所想,他原本计划住上一个月再搬出去,等司勐歇了折腾的心思再说。 但既然周边是这么个情况,司勐也很难再派人过来,那他完全可以早点搬出去,镇里人口多,也方便找护工,不用勉强一个照顾自己都费劲的小傻子来照顾他,简直是一举多得。 “行,麻烦你了。”司煜深客气道,紧接着想起来件事,“你能查到安遥的身份证号吧,能不能帮他办张手机卡,顺便找人来这重装下网络。” 这的网速真的要人命。 这些对郁青来说完全是小事一桩,他放下电话就着手去办了。 倒是司煜深挂断电话后靠坐在床上沉思了片刻,想到要离开这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可能是以前从没碰见过安遥这样的人,所以哪怕只相处了一天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而且大多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的印象。 还好很快就要搬走了,司煜深在心底庆幸。 他应该感谢安遥,让他发现他还没有颓废到对什么都毫不在意,至少他还有羞耻心。 正想着,一阵哒哒哒声由远及近,安遥拿着支牙膏跑来。 “家里没有止痒的药膏,用这个凑合下吧。”安遥挤出黄豆粒大小的牙膏在指尖。 司煜深半信半疑,“有中草药成分的才管用吧,这支有吗?” “不知道,反正凉嗖嗖的,凑合用吧。”安遥实诚道。 现在也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司煜深接过牙膏涂了起来,不怪郁青乱想,遍布颈间的蚊子包的确和吻痕很像。 涂着涂着,司煜深想起了昨晚戛然而止的睡前故事,他说:“现在可以把后续告诉我了吧?” 安遥很是讶异,“咦?你怎么还记得?” 司煜深又有了不好的预感,强调道:“我的记忆力还没差到昨晚的事,今早就忘。” “唔。”安遥扯了张面巾纸擦拭残留在指间的牙膏,语气坦荡,“可是以前听我讲故事的孩子们一觉醒来就忘记这件事了,过几天又可以重新讲一遍。” “都说了别把我当小孩子对待。”司煜深语气强硬:“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把后续告诉我吧。” “可是我也不知道呀。”安遥语气理直气壮到令司煜深不可置信。 司煜深:“你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的完整版?还是听过忘记了?” “没听过。”安遥将用过的纸巾团成一个小球,往两米外的垃圾桶里投,纸团重量太轻不幸半路夭折,他弯下腰将其捡起,老实地走向垃圾桶,边走边道:“后面的就要花钱了呀,我没有钱。” 司煜深:又是一个朴实无华的理由…… 他只能压下好奇心,努力将这个故事从脑海里清除,就当从来没听过。 忘记……忘记…… 安遥站在垃圾桶前,松开手让纸团小球稳稳落进垃圾桶,随后拍拍手道:“我要去炒菜啦,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司煜深依旧摇摇头,反正就剩这一两天的相处时间,吃什么都无所谓。 安遥洗好手走向厨房,准备先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快坏了的菜,怎料刚一踏进厨房就看见个小小的陌生访客。 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猫正蹲坐在水槽旁悠闲地舔爪子。 安遥透过窗户看了看爬满枝叶的院墙,猜测小猫是顺着枝叶翻进院子,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厨房找水喝。 乡下的小动物大多不怕人,白猫发现厨房门口的人类后也只是轻盈地跳下水槽,悠闲地伸了个懒腰,一副反客为主的姿态。 安遥喜欢极了小猫小狗这类毛茸茸的生物,奈何以前住在疗养院,那里卫生标准极高,不许任何宠物入内,他只能在外出采购的时候,悄悄摸两把流浪猫过瘾。 眼前的白猫每一处都长在安遥的萌点上,他不禁缓缓蹲下身,尽可能和地上的白猫视线平齐,软着嗓音问:“你是谁家的小猫呀?” 白猫抬头瞄了眼安遥,又很快移开视线,也不知在看什么,反正就很高贵。 安遥也不气馁,又说:“不回答的话,那你以后就是我的小猫啦。” 白猫尾巴微微动了下,依旧一声不喵。 “嘿嘿,那你现在起就是我的小猫啦!”安遥喜滋滋地拍板做了决定,他轻手轻脚慢慢半挪半爬过去,直到他屏住呼吸把手放到白猫的头上摸了摸,白猫没有躲开,他才放下心来,不禁感慨,“好乖。” 安遥摸摸白猫的头,又挠挠下巴,过了十几秒白猫站起身,走到冰箱前,尾巴尖晃了晃。 “你饿了吗?”安遥了然地打开冰箱门,问:“有什么想吃的吗?” 白猫挤进了安遥两个小腿之间,翘起的尾巴尖在腿弯处扫来扫去,他痒得不行,又舍不得这毛茸茸的触感。 “火腿肠吃不吃?”安遥从冷藏室侧边的格子拿出一根红色的火腿肠,在白猫头上晃晃。 “喵呜~”这回白猫终于纡尊降贵给了回应。 “好嘞。”安遥关上冰箱门,从橱柜拿出个小盘子,撕开红色的肠衣,拿小刀把火腿肠切成方便咬的细碎小块,随后把盘子放在了窗台上。 厨房窗台有个五十厘米宽的台面,原本是用来养绿植的地方,现在正好做小猫的餐桌。 盘子还没放稳,白猫就一跃而上,咬住一块火腿肠吃了起来。 安遥站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幸福感油然而生,真好,他也是有猫的人了。 哼着小调,安遥做了个菠菜蛋花汤,包菜炒粉丝,胡萝卜条炒鸡蛋炒木耳。冰箱冷冻格冻了些鸡肉和猪肉,还有海鲜,可安遥不会做,他光学这些素菜就学了很久,肉类处理起来较复杂,他总是忘记步骤,索性就不学了。 “吃饭啦!”安遥把饭桌从厨房搬进客厅,支起桌子朝司煜深的房间高声喊道。 司煜深闻言转动轮椅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待他出来就发现厨房门口蹲坐着一只毛茸茸的生物。 他顿时如临大敌,紧急调转轮椅前行的方向,轮子来不及反应,摩擦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安遥听到声音连忙将手中的盘子放下,面露不解,“怎么了?” 司煜深咽了下口水,眼神扫向地上的生物,“那是什么?” “猫咪呀!”安遥眉眼带上笑意,他将白猫一把抱进怀中,介绍道:“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白,可爱吧?” 司煜深操控着轮椅又往后挪了一米。 安遥眨眨眼,不敢相信:“难道你怕猫?” “咳。”司煜深不轻不重咳了声作为回应,他也知道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怕一只小猫有点丢人,但他小时候险些被猫抓破眼睛,有心理阴影。 安遥摸摸怀中小白柔软的毛发,舍不得道:“你要不和她相处看看,她和别的小猫不一样的。” 司煜深:……我和别的人也不一样。 第7章 安遥湿漉漉的杏眸沁出水汽,他抱紧怀中的小白,可怜道:“可是她真的很可爱,而且很乖,哎——” 他没把握好力道,让小白有了束缚感,高傲的小猫两腿用力一蹬,从安遥怀中跳了出去,几息间跑出客厅蹿上了院墙,瞬间没了身影。 安遥双臂还保持着抱猫的姿势没反应过来,但他怀中已经空了,只剩下热乎乎的余温。 “唔。”安遥搓搓胳膊上的猫毛,垂眸看向司煜深,模样可怜极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司煜深:…… 他可什么都没干,怕猫是生理反应,猫也是自己跑的,现在这般反倒像是他欺负了安遥。 司煜深缓缓转动轮椅,停到安遥面前,帮他拍拍沾在短袖衫上的猫毛,安慰道:“那猫看着挺干净,不像流浪猫,说不定是附近哪户人家养的,以后还能见到。” 安遥眼睛一亮,是哦,又不是见不到了。 心情刹那间明媚起来,他把司煜深推到桌前,桌上摆着他的特制盖饭,用勺子吃饭的确比用筷子省力,安遥厨艺也不错,司煜深胃口明显好了不少,气色也好过婚前。 乡下没什么娱乐设施,吃过早饭司煜深就回房接着看缓存在手机里的外文书籍,看了十几页,他听见屋外隐隐传来阵歌声。 这次不再是不知名的调调,歌词和旋律司煜深都很熟悉,这是首有名的老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1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节 安遥天生不是唱歌的嗓子,高音上去,低音下不来,他唱得降了几个调,只在中音部打转,听着说不出的伤感。 好端端的,怎么唱起了送别? 司煜深放下手机,转动轮椅出了房间,只见安遥坐在客厅连接着院子的门槛上,身体随着歌声轻微摇晃,他在快唱到副歌的部分时,声音一顿,又从第一句开始唱。 周而往复,仿佛不知疲倦。 司煜深听了会儿,在歌声又一次顿下时,开口道:“怎么突然唱这个?” 安遥闻言侧过身,他双臂撑在身后的客厅地板上,下半身沐浴在院子的阳光下,上半身在屋子的阴凉中。 “我在想,小白听到这首歌说不定会回来。”安遥捞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擦完便又要开口接着唱。 司煜深见安遥神色认真,不禁开口提醒:“可这首歌叫送别,一般在告别的时候唱。” “我知道!”安遥解释,“是院长伯伯说,每一次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遇见,所以我们外出的时候,一听到这首歌就知道该回去啦!” 听安遥这样说,司煜深对他口中的院长伯伯起了好奇,他知道安遥在安家不受待见,除了重要节日回安家参加聚会,其余时间都是住在外面。 他得到的资料显示是安遥从小被安家一个老仆人照顾,两人住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座小楼。但听安遥这两天的描述,他的资料似乎有误? “长亭外,古道边——” 正想着,歌声又响了起来。 安遥似乎是坐累了,此时支撑在身后的两手没有动,仰着头就唱了起来。 司煜深自幼接受的教育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怕是学校上音乐课,也是站得板板正正,用最标准的位置进行发声。 像安遥这样随性恣意,是他从未有过的。 司煜深也摸不清自己抱的什么心思,或许是觉得把小白吓跑自己也有责任,他到房间拿上手机,回到客厅,默默陪在安遥身边。 可惜的是小白并没有get到歌声的涵义,又或者她早就跑远了,总之直到午饭时间,也没看见任何毛茸茸的身影。 安遥不开心地屈起双腿,把头埋进手臂。 司煜深见状正想要不再安慰两句,只见安遥突然跟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到点了,吃饭!” 司煜深被吓得一激灵,得亏他是坐在轮椅上,不然这一下能把他吓得后退。 “你不难过了?”他忍不住问。 “那已经是早上的事啦,现在是中午,我怎么还能为早上的事难过呢?”安遥坐了太久,冷不丁起身关节还有些僵硬,他抻抻胳膊、压压腿,“反正无论发生什么,饭还是要吃的呀,觉还是要睡的呀,而且你说得对,她可能只是出去玩了,只要我们不搬走,肯定还会遇到的!” 听到搬走两个字,司煜深心底跳了一下,他想正好,他再住个两三天就搬走,到时候不耽误安遥养猫。 中午安遥依旧炒了两个素菜,司煜深隐隐猜到安遥可能只会炒素菜,不过他这个只会煮面的也没资格嫌弃就是了。 下午一点多,郁青联系的修空调的人来了,小院地点不好找,工人师傅沿着绥安村河边,一路打听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这个小院。 师傅踩着梯子把两个房间的空调都看了一遍,最后摇摇头,“这空调型号太老了,又这么些年没用过,不行啦,有的零件想买都买不着了,只能换新的。” 听到这个结果,安遥局促地揪了揪衣角,扭头看向司煜深。他知道买新空调是要花钱的,而且不便宜,不然疗养院早就换效果更好的空调了。 他现在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安芙送他的那部手机,再就是他衣柜里挂着的那几件衣服…… 不等司煜深表态,师傅又说,“不过我得给你们提个醒,我刚才看了眼,咱屋的线路都挺老的,换了新电器估计是带不动。” “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换不了空调了吗?”安遥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我只是说可能,不是绝对,主要是看你们这挺偏的,真烧坏了电路,想修也挺麻烦的。” “伯伯,那你看这个能用吗?”安遥把连着两天熬夜加班的铁片风扇拖了出来。 “嘿,这可有年头了!”师傅脸上露出怀念之色,他插上电源让风扇运作起来,房间顿时满是轰隆声,“对就这动静,我小时候不听都睡不着。” 司煜深:……您睡眠质量真好。 “现在新出的产品可没这些老物件好用,这风扇你就用去吧,天天吹也不带坏的。”师傅又道:“或者你们照着这个功率买个差不多的新风扇也行,咱们这冬天长夏天短,坚持坚持,热几天就过去了。” “好哦,谢谢伯伯。”安遥礼貌着送走了师傅。 师傅不辞劳苦,顶着烈日走了这一趟,带走了两个人的空调梦。 司煜深给郁青发消息说明情况,并拜托他来送电话卡的时候,顺便带个风扇过来。 今天是周六,移动公司的人不上班,所以至少得等到后天郁青才能过来。 后天多半房子也找好了,到时他可以直接跟着郁青离开这里。 再坚持两天,司煜深想。 安遥送着师傅走出了一段距离,等到他快记不住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自他穿越过来,这是第一次离开小院,他发现这里和他以前看过的疗养院周围大不相同。 疗养院门外是几栋低矮的民居,几条纵横交错的窄路,再往外便是数不清的高楼大厦,一个个整齐的小窗户,时常让安遥看得眼晕。 这里则完全是另一副光景,眼前是不知延伸到何处的山野小路,远处是看不到尽头的绿色田地,一路绵延到地平线尽头,直到与蔚蓝色的天空相接,像是他在电视里看到的油画一样。 好美! 安遥呆呆地看了半晌,直到脚边的草丛发出响动,他才回过神。 司煜深和郁青聊完又看了几页书,他察觉屋子有些过分安静,这才发现安遥送完工人一直没回来。 虽说安遥这两天表现得比自己这个双腿残废的人都有自理能力,但他毕竟是个有智力障碍的傻子。 司煜深不禁担心起来。 他转着轮椅小心越过客厅的门槛,滑过院子,来到大门前。 往远处望了望,没看到安遥的身影。 这是跑哪去了?真不让人省心。 司煜深暗道。 “安遥!”他试探着喊了声。 司煜深往日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大声说话,要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在适宜的度。 这会儿一喊出口,他还有点莫名的羞耻。 等了几分钟没有回音,司煜深顾不上羞耻,又放开嗓子喊了几声。他想到附近有几个坡还挺陡的,摔下去虽不致命,但凭自身力量很难爬上来。 回应司煜深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吵得人心烦气躁的蝉鸣。几片乌云飘到他的头顶,遮住了晒人的日光。 看这气象是要下雨了。 司煜深焦急地看着唯一一条通往这里的小路,他突然头皮一麻,心想安遥不会是要他唱歌才肯回来吧? 不会吧,不会吧…… 虽然有点离谱,但一个傻子的思路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万一呢? 司煜深艰涩地张开口,“长、长……” 要命,他根本唱不出口! “煜深?”小路相反方向忽然出现安遥的身影,他身上衣服短裤沾满了尘土,脸上也蹭了好几道土痕,卷翘的发丝悄然藏了几朵白色的小野花。 这模样既狼狈又好笑。 太好了,不用唱歌了。 司煜深心中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 “你怎么出来了?”安遥走近问。 司煜深这时才发现安遥双手一直紧紧扣在一起,他没有回答安遥的话,反问,“你手怎么了?” 他想得简单,见安遥身上狼狈他以为对方是摔倒时弄伤了手,所以毫无防备。怎料安遥突然把手打开,一个长相狰狞的小生物跃入眼帘。 司煜深倒吸一口气,又是唰唰操控着轮椅往后退,他道:“你怎么能用手捂着蚂蚱!” 这东西又脏又吓人,小傻子怎么敢一路捂在手里的! “那我也不能含在嘴里呀。”安遥眨眨眼睛,无辜道。 “快丢掉,虫子可能会带有细菌。” 安遥小脑袋一扭,“我不要,小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只有小绿陪着我了。” 小绿是安遥给这只蚂蚱起的名字。 司煜深嫌弃之色溢于言表,正想再说点什么,空中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 “你开电扇啦?”安遥问。 司煜深:“不,这次是打雷。” “打雷?”安遥下意识看向天空。 在他和蚂蚱奋战的时候,天空已由蔚蓝转为乌云密布。 这时,一滴水珠啪嗒一下砸到安遥的鼻尖上。 “唔!”安遥连忙低下头,就这几秒功夫,倾盆大雨喷涌而下。 两个在院门口的人,被浇得猝不及防。 第8章 “快快快,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安遥催促道。 他方才以最快的速度把司煜深推回了屋,但雨势太猛,两人还是不可避免的湿了衣服。 小绿被安遥暂且放到了空的矿泉水瓶里,此时正安详地趴在无人注意的角落。 安遥火速脱完自己的衣服,又去扒司煜深的裤子,即便知道湿衣服穿久了容易感冒,司煜深还是被安遥的“豪放”震得脑子嗡嗡的。 “哎呀,你的绷带湿了。”安遥昨晚帮司煜深洗澡的时候就发现了,他腿上打钢板的手术伤口还没有恢复好,需要定时换药。 他昨天小心翼翼没让水淋湿绷带,想不到今天被一场雨打湿得彻底。 “没事,拆下来换新的重缠一下就好。”司煜深淡然道。 “得快点,要是伤口感染就遭了。”安遥起身直奔司煜深房间的衣柜,昨天他整理行李箱的时候有看到医用绷带和外用药,只是才过一个晚上,他就忘记放在衣柜内置的哪个抽屉里了,现在只能把东西全都拿出来。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节 “找到了!”安遥拿着医疗包,风风火火地准备回客厅,一转身却发现司煜深的轮椅竟然就停在他身后。 安遥冷不防被吓了一跳,他向后一步跌坐进衣柜,“你怎么过来了?” 司煜深:“……我也不能一直不穿衣服。” 刚才安遥把他扒了个精光,就把他放置在客厅了,怎么说呢,就很无奈。 他只能自己把轮椅转过来,捡一件安遥丢在地上的衣服先穿着。 “抱歉哦,忘记了。”安遥真诚致歉,随后直接蹲在地上,观察起司煜深腿上的刀口。 手术造成的刀口并不长,较为严重的是车祸导致的外伤,即便过了近半个月,依旧触目惊心。 安遥没想到绷带下的伤口这么严重,他轻声问:“还痛吗?” 这样的问题其实没有意义,只要是个感官正常的人,都不可能忽视这股剧痛,但他自幼受到的教育和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说出痛这个字眼。 司煜深嘴硬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痛。” 安遥小声哇了一下,眼中透露出钦佩,“这样都不觉得痛,你可真厉害。” 他拿起药水,放心道:“本来想说这种药水可能有刺激性,让你忍着点,现在看来不用啦。” 司煜深:? 紧接着,一股不亚于受伤时的剧痛从腿部传来。 两分钟后。 嘴唇咬得发白的司煜深:“……其实还是有点痛的。” “是吧,我就觉得会痛,那我轻一点。”安遥放轻手上的动作,又对着伤口吹了吹,“我帮你呼呼,痛痛飞走啦。” 司煜深:…… 生理痛苦和精神痛苦必须选一个是吧。 上好药安遥拿起一卷绷带,细心地一圈一圈往上缠。疗养院的孩子大多都是内科病,他帮忙处理外伤的机会不多,所以并不熟练,缠的时候还好,收尾时就犯了难。 松一点会散开,紧一点又不好系。 司煜深见安遥多一圈少一圈的折腾了半天,不禁开口道:“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吧。” 安遥绷着一张小脸,面上难得严肃,他认真道:“相信我。” “行。”司煜深没再多话。 三分钟后。 安遥擦擦额头的汗,大功告成,语气轻快道:“好啦!” 司煜深眼睁睁看着安遥把打完结余出来的部分,系成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 司煜深:…… 我就不该相信你! 他试探道:“多出来的部分,不能剪了吗?” 安遥啊了一声,像是才想起还有这个选项,但是他系蝴蝶结也废了番功夫,不舍道:“剪了多浪费,蝴蝶结好看的。” 司煜深在心底宽慰自己,反正再过两天他就搬走了,别跟一个傻子较真,况且这傻子也是为了自己好。 另一条腿的绑带则因为余下的长度刚刚好,躲过一劫。 处理好这些安遥才想起被他随手放在角落的蚂蚱,和毛茸茸的小猫不同,这种生物很难看出情绪,安遥也不晓得它开心不开心,饿不饿,渴不渴。 安遥把塑料瓶捧在手心,问司煜深,“它应该吃些什么呢?” 后者嫌弃得把身子往旁边躲了躲,不确定道:“或许……草?” 安遥听完就起身往门外冲,跑到门口才想起外面正在下雨,只好又蔫儿哒哒地回来了。 这场雨一直下到了晚上,中途停了十几分钟,安遥趁机出去拔了几根草,他刚回来没多久,便又下了起来。 安遥不喜欢雨天,阴沉沉的天空总是让人很难过,胸口发闷,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晚上两人吃过饭洗好澡,安遥就把司煜深扶上了床,自己也爬了上去。 虽说外面在下雨,但天气还是湿热的,仍需要风扇的助力。 插上电源,轰隆声响了起来。 扇叶旋转制造出的风吹起安遥卷翘的发梢,一下一下蹭着司煜深肩侧的衣服。 不用特意去看,司煜深也能感受到安遥兴致缺缺。 “你……心情不好?”司煜深试探问。 安遥的声音比平时沉下一个度,但依旧是温软的,他说:“煜深,没有人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司煜深:……你还教育上我了。 “下雨天,总是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安遥抱住身侧人的胳膊,小孩子寻求温暖似的蹭了蹭,闷声道:“所以我讨厌下雨天。” 司煜深视线不自觉看向窗外,想起他出车祸时也是雨天,虽然没有这场大,但也给救治过程带来了阻碍,他到现在还记得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黏在衣服上的触感。 他附和:“下雨天,的确是挺讨厌的。” “所以快点睡吧,一觉醒来天就晴了。”安遥伸出手拍拍司煜深的头。 话虽如此,司煜深看了眼手机,现在才七点钟,要睡觉也太早了…… 手机屏幕光照到了安遥脸上,在昏暗的房间里晃得他眼睛一眯,“煜深,你睡不着吗?” 司煜深下意识就回了个“嗯”,待他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为时已晚,安遥已经撑起半个身子,认真道:“我知道啦,你想听睡前故事。” 司煜深:…… 他不搭话,安遥便以为自己猜对了,缓缓开口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子,他很受国民喜欢……” 司煜深打断他,“这个开头听上去和你昨天讲的很像。” “就是呀。”安遥给了肯定答复,“我只背下来了这一个,背得可熟啦!” 司煜深:……可是它不完整,熟有什么用。 此时手机传出一声叮咚,是群消息提示音。 司煜深眉心一挑,他想,讲故事可不是安遥的专利。 “昨天是你给我讲睡前故事,今天该轮到我给你讲了。”他缓缓开口。 安遥身形一顿,烦闷的情绪略减,他说:“好呀,我最喜欢别人给我讲故事了。” 司煜深唇角勾起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他点开手机自带的图书软件,打开了稳居名著榜前几的《哈姆雷特》,低沉着嗓音缓缓开口: “丹麦的艾辛诺尔堡,在城墙的一平台上,守卫柏纳多与佛郎西斯哥入。” “此时正是深夜,一片漆黑中,佛郎西斯哥在城墙上站岗,而柏纳多来接他的班……”1 “嗯……”安遥没听几句就晕乎起来,他有很多不懂的地方,又不知从何问起,他甚至怀疑司煜深是在说与中文相似的另一种语言。 几分钟后安遥小脑袋一歪,咚的一下砸在司煜深肩头,沉沉睡了过去,温热的呼吸打在司煜深胸膛,和风扇吹在腰腹的凉风形成鲜明的对比。 司煜深伸出根手指,把安遥的头往旁边挪了挪,同自己隔出点距离。 他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个小祖宗哄睡着了,他今天可不会干把安遥叫醒这种傻事。 屋里的风扇隆隆响着,屋外响雷也炸成一片,两边声音混在一起,本是吵得耳根发热,司煜深却从这氛围中品出一丝静谧,只要他不去在意,好像也没那么吵。 他看了没几分钟书,便也缓缓垂下手,陷入睡梦中。 翌日,叫醒他的是熟悉的歌声。 只是听起来和昨天不太一样。 “长亭呜呜外,古呜呜道边,芳、芳草呜呜呜——” 这是,哭了? 司煜深赶忙起身,小心支撑着身体坐上轮椅,他离开房间才发现安遥没坐在客厅门槛,而是蹲在院子的一处角落。 下了一夜的雨,院里没铺砖的地方被雨水泡得一片泥泞,有砖的地方也积出一个个鸡蛋大的小水坑。 安遥此时就蹲在泥泞的地里,对着地上的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土堆,一边哭一边唱,唱得险些背过气去。 昨天睡前还好好的,司煜深摸不清他这是怎么了,顾不上弄脏轮椅轮子,转到安遥面前,问:“发生什么了?” 安遥抬起头,露出一张哭花了的小脸,哽咽道:“小绿死掉了,昨天晚上我还看它在瓶子里趴着,今天早上他就不会动了,没气了——” “然后你就把他埋了?”司煜深看着近处的小土堆。 “嗯、嗯,要入土为安。”安遥点头,“可是我想不明白,它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死掉。” 其实司煜深昨天就觉得那只蚂蚱状态不太好,不像别的蚂蚱那么有活力,而且安遥的饲养方式也算不上妥善。 他拍拍安遥的臂膀,安慰道:“蚂蚱本就不是寿命长的生物,生活环境,吃食,种种原因都会导致蚂蚱死亡,你别太难过,或许他已经转生成食物链更高层的生物了。” 安遥听不懂食物链,但他明白转生,于是又断断续续唱起了歌。 司煜深不解,“你昨天不是说这首歌代表着下一次遇见?” “是呀,院长伯伯说死亡并不是终点,他们只是换种方式和我们再会,所以每当有小伙伴去世,我们也会唱送别……” 疗养院的孩子最熟悉这首歌,歌声一次次呼唤着他们回家,也陪伴着命苦的孩子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 即是离别,也是对重逢的期盼。 安遥前世躺在病床上,最后听到的声音也是送别,然后他就在婚礼现场醒来了。 所以他就想,或许那些去世的小伙伴也像他这样有了新的人生,他们将在未来的某时某地重逢。 “这样。”司煜深了悟。 安遥一连唱了三遍才停,他起身拍拍沾满泥土的手,突然对耐心在这里陪他的司煜深道:“有你在,真好。”说着便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司煜深把轮椅向后滑了半米,生怕安遥把泥土蹭到他身上,他眉头一挑,问:“因为我会安慰你?” “也有这个原因。”安遥顺手把手掌的泥抹到裤子上,奈何裤子也不干净,越抹越脏,他一边把自己涂成个小脏孩,一边冲司煜深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说:“主要是因为你说你不会死掉。” 司煜深心底忽然被猛猛触动了下。 这时他手机里传来几条简讯。 郁青:[图片][图片][图片]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节 郁青:房子找好了,我精心挑选的,布局不错吧 第9章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深吸一口便能品出掺杂在其中的泥土气息。院门的小白花上沾着滴滴未垂落的雨珠,日光一照亮晶晶的,像是颗颗华美的钻石。 可惜这一切很快被燥热的暑气替代,日头越高,日光越烈,而且这场雨仿佛把接下来一个月的清凉都透支出去了,两人面对的是加倍的炎热。 这下不光是晚上,连白天也得和轰隆隆的电扇作伴。 许是天气热得恼人,亦或是小白小绿的接连离开给安遥造成打击,这天他没再到处溜达,而是安安静静地在家洗衣服,收拾屋子。 司煜深更是藏着心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安遥说他要搬走的事。实际上在婚礼刚结束的时候,他就说过他在这住一段时间就会搬走,只是这“一段时间”比他预想中早了很多…… 两人各自藏着心事,一天一夜平淡无风。 转过天来,司煜深在一阵饭香中醒来,他昨天想事想到很晚,今早醒得迟了些。 一起身就看到放在床边的短袖短裤,昨天安遥把大多数衣服都洗了下,这两件是故意留出来今天穿的。 尽管品味令人窒息,司煜深还是感叹了下安遥的细心。 待到饭桌前,安遥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便开口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司煜深张张嘴,犹豫了下,开口道:“今天我有个朋友要来。” 他手挪动着桌子上的饭碗,用余光悄悄打量安遥的反应,他是有点心虚的,他只说了朋友要来,却没说他会跟朋友一起离开这里。 “好呀!”安遥开心地拍手手,“我最喜欢新朋友了!他上午来还是下午来?” 司煜深答:“这里路开车不好走,等他到这估计要中午。” “那他会在这里吃饭吗?他爱吃什么菜?我需要提前做准备吗?”安遥说着就要哒哒哒往厨房跑。 “不用。”司煜深连忙拽住安遥胳膊,催促他坐下吃饭,“他有口吃的就行,而且他来是为了风扇和网线,还有你的电话卡,会很忙。” “我们要有新风扇了吗,好棒!”安遥在椅子上不老实地来回动弹,一个人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儿,直到司煜深碗中的饭菜快见了底,他才像刚想起来吃饭这件事,拿起饭碗库库往嘴里塞。 司煜深不禁提醒,“慢点吃。” “嗯嗯。”安遥敷衍着应声,狼吞虎咽着几口就把剩下的饭菜全都扒进了嘴里。 司煜深:…… 他目睹安遥以最快速度收拾好碗筷,随后把两人的房间加上客厅,连扫带拖整整三遍,紧接着又拿着大号竹扫帚把院子里的落叶和浮灰扫了。 做完这些,才刚刚上午九点半。 安遥回卫生间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他甚至特意拿梳子顺了顺头发,只是他发梢上的卷太过顽固,刚梳直没几秒就又翘了起来。 “唔。”安遥放弃和头发的斗争,哒哒哒跑去司煜深房间,高声问:“煜深,你的朋友要到了吗?” 司煜深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点,他说:“再过两个多小时才到。” “哦,好吧。”安遥有点泄气,他怏怏不乐回了房间,过了十几分钟又哒哒哒跑到院门前,踩在门槛上惦着脚尖往远处看。 “别踩门槛!”司煜深坐在窗边,朝院子里的人喊:“容易摔倒!” “哦!”安遥听到司煜深声音乖乖跳下门槛,又快步跑进屋子,问:“煜深,你的朋友要到了吗?” 司煜深:“……还有两个小时,要不你先睡一觉,睡醒了他就到了。” “可我根本睡不着呀。”安遥揪揪衣角。 司煜深想了想,问:“要不我再给你讲会儿睡前故事?” 安遥啊了一声,仿佛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当即把头摇成拨浪鼓,“不了不了,谢谢你的好心,我现在就去睡。” 说完逃似的去了另一个屋子。 司煜深松下一口气,安遥越是期待郁青的到来,他就越难开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 不知为何,他有些怕看到安遥得知自己要离开的表情,以这小傻子对自己的依赖程度,估计会很难过。 实在不行,他让郁青帮忙买只小猫送来好了,小傻子看上去挺喜欢猫的。 正想着,耳边又出现安遥的声音,声音小小的,像是说悄悄话般贴在耳侧,“你的朋友要到了吗?” 司煜深:…… 原来人在无语到极点的时候,真的会丧失言语能力。 见司煜深不回话,也不看自己,安遥轻轻拍下他的肩头,以示提醒。 司煜深深吸口气,问:“你不是去睡觉了吗?” “嗯,我睡着啦,现在是梦游!”小傻子理直气壮。 司煜深简直要被气笑了,他把安遥凑到身边的头推开,语气无奈,“等下,我问问。” 他拿出手机给郁青发消息。 司:还有多久到? 郁:早上不是说了,十二点多到,再两个小时吧 郁:怎么了? 郁:丫头是不是想哥了.jpg 司:…… 司:是安遥想你,他已经等不及了 郁:? 郁:哥,我和嫂子可是清白的 司:? “还有两个小时。”司煜深道。 “好吧。”安遥语气低落,垂首往外走。 司煜深忽然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拦住他,“你是不是对时间没概念?” 安遥抓抓头发,“什么是概念?” 司煜深:“你知道两个小时是多长时间吗?” 安遥一脸莫名其妙,认真道:“两个小时就是两个小时呀。” 好一个废话文学。 司煜深进一步讲:“两个小时是120分钟,7200秒。” 安遥啊了一声,突然激动起来,“我想起来了,这个我学过的!对的对的,小时下面是分钟,分钟下面是秒,院长伯伯教过我的,煮一个鸡蛋是十分钟,两个小时就是……”他掰起指头算起来。 “煮十二个鸡蛋。”司煜深抢答道。 “天啊。”安遥犹如晴天霹雳,“这太久了。”他像一朵缺了水的小野花,瞬间就蔫儿了,缓缓瘫坐到地面,无比自然地把头搭到司煜深轮椅扶手上。 安遥总算安静了下来,但他散发出的幽怨气息,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司煜深几次点开新闻资讯软件,又切了出去,过了几分钟他开口问:“会玩五子棋吗?” “会——”安遥拖长了尾音,他想了想说:“可是那个要动脑子的,我不喜欢。” 司煜深:“你还是动动吧,脑子越不用越笨知道吗?” “哦——” 司煜深见安遥无动于衷,加码道:“你不是讨厌别人说你傻,多下下五子棋,等变聪明,以后就没人说你傻了。” “唔。”安遥眉头皱得能拧死一只苍蝇,内心经过一场激烈的挣扎后,终于松口道:“好吧,那我就陪你玩几局。” 司煜深:……也不知道是谁陪谁消磨时间。 司煜深拿出来到这里就没怎么用的平板电脑,点开棋类游戏软件,选中五子棋,瞬间一张四方棋盘出现在两人面前。 平板屏幕算不上大,为了看着方便,两人把吃饭的桌子支了过来,平板就放在桌子上,两人侧对着坐着。 “规则懂吧?”司煜深确认道。 安遥点点头,不耐烦道:“诶呀,我会下。” “行。”司煜深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你先。” 安遥半个身体趴到桌子上,凑近屏幕仔细看着,“我瞧瞧,我是白棋。” 司煜深:“对。” “我下在这里。” 安遥在屏幕上点了下,司煜深看过去,一枚白色的棋子出现在棋盘的中心点。 司煜深则把黑子下在白子旁边。 安遥唔了声,把第二枚白子下在第一枚右边。 司煜深下在自己的黑子上面,现在是两枚黑子竖着,两枚白子横着贴在一起。 安遥很快在白子右边又落下一子,三枚白子平齐。 司煜深皱了下眉,试探着下在了黑子下方,现在两方棋子三横三竖,区别是安遥的白子有一端是被堵死的,而黑子则可以在竖向为所欲为。 安遥果不其然把第四枚棋下在第三枚白子旁边,眼看着就要连成五子赢下这局,司煜深的黑子直接把这条路堵死了。 游戏音效是模拟棋子落下的吧嗒声,这声直接砸进了安遥心里,他方寸大乱,把第五子落在第四子的上方。 司煜深眉头又是一皱,他指尖悬浮在黑子上方,问:“我下这了?” 若是落了这子,黑棋便形成竖着的四子,无论堵上堵下都来不及。 “你下呗。”安遥无所谓道。 司煜深不可置信,“我下这可就赢了。” 安遥:“你下这只有四个棋子呀,还差一个呢,会不会数数呀?” 司煜深:…… 指尖点了下去,四枚棋子连成一线。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节 安遥则固执地把白子落在白色第四子上方的上方。 司煜深在四枚黑子下又落一子,五枚黑棋连成一条线,安遥输了。 “哇真的赢了,好神奇,怎么回事?”安遥亮起星星眼。 司煜深:……虽然被夸奖了,但完全高兴不起来。 司煜深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这样两分钟一局,根本撑不到两个小时。 他又拿出手机,在浏览器随手搜了几篇五子棋阵法攻略,递给安遥,“你照着……你跟着这个学一学。” 安遥接过来,“我看看。” 两个小时后,郁青顶着烈日,拉着个小板车把一堆东西拖上了小院在的小坡。 他身上衬衫被汗洇湿大半,累得气喘吁吁,更让人心寒的是,小院里竟然没人出来迎接他。 他站在门口,正想是直接进去,还是打个电话,房间里传出两道声响。 一道低沉且充满疑惑,“我这里马上就连成五子了,你怎么又不堵我?” 另一道嘹亮且底气十足,“这上面的老师教了呀,无需理会!” 司煜深:…… 郁青:? 第10章 “安遥,下棋是两个人的事儿,你不能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司煜深指点道。 安遥两手托住下巴支在桌子上,本想开口反驳却顺势打了个哈欠,黑眸带着水汽道:“我看自己的棋都费劲,哪还注意得到你,哎呀,这五子棋不好玩。” “你……”司煜深正欲进一步规劝,余光扫到院子里多了个人,话便顿住了。 嗯?安遥发现他的变化,顺着视线看过去,眸中瞬间绽放出喜色,他猛得起身哒哒哒跑了过去,口中还念着:“新朋友!” 郁青被安遥突如其来的热情惊了下,他松开手中的板车把手,客气道:“嫂子好,初次见面,我叫郁青,是深哥的朋友兼助理。” “嫂子?”安遥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又在脑子里过了遍这个词的意思,最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嫂子?” “咳!”司煜深操控着轮椅过来,发出刻意的清嗓声。 郁青连忙改口,面带笑意问:“我可以直接叫你安遥吗?” “当然可以啦!”安遥笑笑,笑容纯真得不掺任何杂质。 郁青有被可爱到,竟一时傻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还是安遥率先开口,语气略带扭捏,“我听煜深说,你是帮忙送风扇和手机卡过来的。” 哎呦煜深,叫得还挺亲热。 郁青瞄了司煜深一眼,发现他对这个称呼毫无反应,看来平时就是这么叫的。不禁讶异,以司煜深以往的性格,都是要么连名带姓,要么加个敬称,这小傻子能毫不避讳地叫煜深,看来两人的确相处得不错。 “对,都在这板车上呢。”郁青笑着回应,他拍拍身后板车上最大的箱子,“这就是风扇”。 除此外还有几个小箱子,都是些给安遥准备的生活用品,还有几箱方便加热的速食,从吃到穿到用一应俱全。 安遥:“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跟我还客气什么,都是自己人。”郁青和安遥两个人把板车上的东西分类搬进屋子,司煜深也帮着拿了几个小物件,就很有参与感。 三人一起动作,箱子很快被安置妥当,安遥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多了,他的生活只有两件大事,吃饭便是其中之一,于是他问道:“你们想吃什么,我要去做饭了。” “做啥吃啥,我这人不挑食。”郁青爽朗道,司煜深亦然。 “好的。”安遥应了一声便哼着小调去了厨房,想到今天有朋友来,他准备多炒两个菜。 屋子里郁青又提起租房地点的事,那比这交通便利得多,买什么东西都方便,他还替司煜深联系到一家看护机构,随时可以约护工上门照看。 “你办事我放心。”司煜深扫了眼郁青给他展示的房屋周围环境图,就没再说话。 郁青察觉出他情绪不对,不解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腿又疼了?” “不是,是安遥。”司煜深欲言又止,舔了下干涩的唇,道:“我还没跟他说要搬出去的事。” “那等会儿吃饭的时候说声不就好了。”在郁青看来,两人身份地位都不匹配,司煜深虽说现在腿断了,背后也没了家世靠山,但凭他个人能力,东山再起是早晚的事。而安遥从出生就被查出有智力障碍,这十几年也没有改善的迹象是不争的事实。 两人是被司家和安家恶意捆绑在一起的,婚前没有感情基础,婚后只过了三天,郁青更不觉得他们会培养出什么感情,相处得融洽、合得来是一回事,搭伙在一起过日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们的婚姻关系早晚会结束,快得话可能今年年底就会结束,到时他们会给安遥很大一笔赡养费,足够他度过下半生,这是连安家人都不会给安遥的,所以郁青并不觉得他们亏欠安遥,也不理解司煜深的纠结。 “怎么,你怕他一个人在这照顾不了自己?咱们联系机构多派个护工到这来不就完了。”郁青自顾自猜测道,并提出解决办法。 听到这司煜深自嘲地轻笑一声,“不是因为这个,他自理能力强着呢,连我都被照顾得很好。” 嗯,排除一些精神上的摧残,身体的确被照顾得很好。 “那是因为什么?”郁青不解。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情绪,司煜深自己也说不出来,而且他觉得自己说出来会显得有点自恋,因为他在想安遥似乎很依赖他。 晚上睡觉的时候安遥会抱着他的胳膊,白天各自做自己的事情时安遥也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他,而且还说了“有你在真好”这种话…… “等下我们委婉点说。”司煜深斟酌道。 郁青嘴上说着行,内心却在想这种事要怎么委婉说。 安遥这顿饭炒得很丰盛,虽说没有肉,但也红的、绿的、黄的、白的色香味俱全。 郁青一看也愣了下,他以为司煜深说安遥自理能力强是对比其他有智力障碍的孩子说的,所以他特意买了一堆速食过来,想不到司煜深的夸奖一点没含水分,甚至还谦虚了。 安遥吃到最后目瞪口呆地看着郁青把盘子里剩下的全扫了,面上还一副意犹未尽,不禁眨眨眼,问:“吃饱了吗,要不我再炒点” 司煜深:……突然觉得这兄弟好丢人。 “没事儿不用了,得抓紧把网装上把电话卡激活了,等天黑了路不好走,尤其深哥还坐着轮椅。”郁青摆摆手道。 司煜深闻言手下一紧,放缓呼吸,略带紧张地用余光注意着安遥。 被注意的对象愣了下,微微抬起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随即问:“你是要带着煜深一起走吗,你们要去哪?” 安遥黑色的眸子透着好奇,半点没有以后要独立一人留在这里的认知。 司煜深不敢看他,视线盯着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道:“我们结、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我不说我只是在这住一段时间,过阵子会搬走,现在事情有变,郁青已经帮我找好地方,我等下就跟他走。” “这样啊……”安遥喃喃,随即站起身,“那得快点收拾行李,我先把这些放到厨房。” 郁青也跟着起身,“我帮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就行。”安遥推拒着,但很快又被郁青说服,“手机号激活需要你本人在,流程让深哥教你。” “噢噢。”安遥知道激活手机号是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放下手中的碗盘,乖乖推着司煜深进了房间。 激活手机卡需要网络辅助,以小院的地理位置,想要安装网线是个大工程,费时费力,所以郁青带来的是随身wifi,还有一些辅助工具,网速虽比不上网线,但总归可以正常使用了。 司煜深从郁青带来的东西里找出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的是安遥的身份证号还有出生地、户籍地等基本个人信息,他把文件袋递给安遥,叮嘱道:“这里面的信息都是你以后用得到的,保管好,需要时直接从这里找。” “好哦。”安遥接过,哒哒哒小跑回自己的房间,待他回来文件袋已经不见了,不知道被他藏去哪了。 司煜深把新的电话卡插进手机,放在主卡槽,安芙那张则放进副卡槽,开机,连上网络,按照操作指示一步一步地进行激活。 到人脸识别这一步时,安遥随着司煜深的指挥,向左,向右,张嘴,眨眼,这感觉很微妙,司煜深时常会忘记安遥是一个有智力障碍的人,毕竟他大多时候看上去和正常人没区别,但偏偏在某些时候又难以沟通到令人窒息。 如果真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司煜深沉思片刻,咬咬牙终于问出口,“我走了你不难过吗?” 安遥啊了一声,面露疑惑,“为什么要难过?” 司煜深:…… 因为我怀疑你依赖我。 这种话根本说不出口! “能活着离开这里是好事呀。”安遥面带笑意,“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精彩,你要好好看看呀!” 他们疗养院的孩子都患有严重的先天病,进了疗养院就没有活着离开的,迎接他们的只有死亡。 疗养院附近百米就是他们全部的活动空间,有时安遥看着远方的大厦,也会想那里到底有多少层,他总觉得数也数不完,在那数不完的小格子里都住着人吗?那岂不是有很多很多的人,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多人吗?那得多挤啊,他们走路会不会撞到一起? 安遥想到这便会捂嘴偷笑,觉得那样的场景很滑稽,又觉得自己好坏。 但他没能等到去高楼大厦里看一看的机会,他的病就恶化了,他是疗养院里活得最久的孩子,却也没能成为第一个活着离开的…… 司煜深不知道安遥心中所想,他只觉得五味陈杂,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 郁青掐着差不多的时间走进屋子,提醒道:“深哥,该走了,一会儿太阳要落山了。” 司煜深正好帮安遥注册好了新的社交账号,他把自己的账号加进联系人,叮嘱:“以后要是有事就点这个框……” “诶呀,我会用!”安遥一把将手机夺过来,“你们快走吧,不要晚了。” 司煜深又想说点什么,郁青走过来直接将他推了出去。 他在这的东西不多,一个小行李箱足够装下。 三人很快到了院门口,司煜深以为会有一场依依惜别,毕竟安遥对只见了几面的小白小绿都表现得那么不舍,但安遥只是对他们挥了挥手,就蹦跶着回了屋子。 司煜深:……行吧。 也是,他能指望一个傻子多重感情呢? 司煜深压下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情感,自己操控着轮椅缓缓往坡下滑行。 这里的山路很窄,郁青只能把车停在几千米外的地方。 又是一场落日,司煜深能清晰感受到身上的日光一度一度暗了下来,为自己罩上一层暗红。 刚被压下的情感倏地又顶破束缚冒出个尖,他忽然开口:“你说他一个人能照顾好自己吗?” “啊?”郁青发出一声疑问,提醒道:“你亲口说过他自理能力很强,比你都强。” 司煜深:“但他也有没常识的时候,万一有突发状况,他不会应对怎么办?” “你不是留了联系方式,打电话他总会吧?”郁青又道:“而且我们离开的时候他看着挺高兴的,不像是需要委婉提离开的样子。” 这的确是,司煜深垂眸。 走出去几百米,司煜深又问郁青给他找的护工多大岁数,什么性格。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节 郁青一一答了。 又走出几百米,司煜深来了句:“今天是不是有点冷。” 郁青一脸不可置信,边走边要试着去摸司煜深的额头,“哥现在外面三十几度,你是不是中暑了,出幻觉了。” 司煜深嫌弃着躲开他的手。 “你……”郁青猛地停下脚步,他突然有了一个猜想,停顿了半响他还是没敢说出口,“算了,走吧。” 他重新迈步,司煜深也跟着推动轮椅,但这次轮椅行进中多了股阻塞感,一顿一顿的,像是轮子里卡进了什么东西。 司煜深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安遥给他系的绷带蝴蝶结松了,垂下来的绷带绊住了轮子。 司煜深:…… 郁青走出几步才发现司煜深没跟上,他回头一看,随着对方的视线看到了轮子上的绷带,“卡住了?别动,我帮你拽住来。” “不用了。”司煜深伸手把绷带取出,又一圈圈平整地绑到脚踝处暂且收好,他说:“租的房子先空着吧,过阵子再去,万一过几天司勐又派人来看,发现我不在怎么办。” 其实这件事有很多解决办法,但司煜深此刻偏选了最麻烦的那个。 郁青终于忍不住问:“ 深哥,我怎么感觉是你不想离开安遥?” 司煜深叹了口气,坦然道:“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我车祸后有个心结,总怕身边人会背叛我,但在安遥身边就没有这种恐惧。” 郁青一愣,他左右看看,心想你身边现在不就剩下我了吗,他问:“哥你这是点我呢?” 司煜深无语了片刻,解释道:“我是说以后,这种恐惧让我不愿建立新的关系、做新的尝试。” 郁青品出司煜深未尽之言,他迈步推着司煜深的轮椅转了个向,“那我们回去?” “嗯,回去。” 夕阳拉长两个人的影子,时不时和路旁的树影混在一起,摇晃间留下一地斑驳。 走时轮椅转得慢悠悠,回程倒是飞快,两人几分钟就到了院子门外不远处的小坡。 一阵悠扬的歌声从小院里飘出来,和着落日余晖,说不出的哀婉。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郁青听出这首歌是送别,不禁讶异,“嫂子这是想把你彻底送走?” 司煜深瞪了他一眼,缓缓开口:“他是在期盼重逢。” 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司煜深心里泛出一丝喜意,这小傻子面上不在意,自己一走却唱起了这首有意义的歌,看来还是舍不得自己。 他对郁青说:“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都到这了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反倒是他天黑开车不安全,于是郁青三步并作两步快步离开了。 司煜深回来一路飞快,临到门口又刻意慢了下来,他操控着轮椅来到院子门口。 院子里的安遥正坐在客厅门槛上,不知道在看向何处,听到门口的动静转过身,一脸惊讶,“咦?你怎么回来了?” 司煜深轻咳一声,清了下嗓,冷淡道:“计划有变,我要在这多住一段时间。” “真的呀,太好了!”安遥小跑着过来,把司煜深连同行李箱一起快速推进了房间,“你先休息,我马上过来。”说着便帮他关上门。 安遥又快速跑回客厅,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接近蹲坐在院墙砖上的白猫。 两米、一米、半米…… 白猫没有跑开的趋势。 安遥一鼓作气冲过去将小白抱进怀里,痛快地摸了一通。 “可爱的小宝贝,就知道你是只聪明的小猫!听到歌声就来了对不对?” 第11章 小白毛茸茸的小脑袋贴着安遥手背蹭了蹭,又扭过身在他另一只手食指指根的部位轻咬了下。 “怎么咬人呢?”指尖在小脑袋上点了点,引得小白发出不满的喵呜,安遥恍然大悟,“是不是饿了?” 他小跑进厨房,打开冰箱拿了根火腿肠出来,不等他撕开小白就一跃而起,一口咬住火腿肠,从厨房窗户窜出去,几步翻过院墙,一溜烟跑了。 一套小连招很是丝滑。 安遥呆愣在原地眨眨眼:刚才是有只小猫过来吧? 此刻天已彻底黑了下来,今天天气不错,偶有几片乌云飘过,遮不住散落在夜幕的漫天星光。 哇好漂亮! 安遥不自觉走到院子里欣赏了会儿,直到余光瞧见房间里亮起灯光,才想起司煜深还在屋里待着。 他转身快步来到房间前,推开门,司煜深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他也不想一直当被人照顾的废人,只是他的确行动不便,即使把衣服都挂到了衣架上,也没法起身挂进衣柜。 安遥见状自然地接过司煜深手里的衣服,一件件挂进去,两人现今的衣服少得可怜,这些日子还好,等过一个多月入了秋,就得着手置办些新的衣物。 安遥没追问事情发生什么变化,说好要走怎的又回来了,让司煜深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 方才耽搁了不少时间,这会儿做饭有点晚了,安遥从郁青带来的速食里找到根腊肠,切成片,又洗了把小青菜,在电饭煲里涂上一层油,加入米饭、少许酱油、腊肠片,收拾下屋子烧个洗澡水的功夫,一锅香喷喷的腊肠饭就好了。 这还是几天来第一次在太阳下山后吃饭,乡下不像城里,这会儿只有小屋亮着灯,门外是黑黝黝的一片,但又不是完全黑,一轮莹白的明月挂在天际,令黑夜不再可怖。 几只飞虫执着地一遍一遍往灯罩上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安遥吃着饭,放下手中的勺子,抬起头好奇道:“奇怪,它们这么撞不痛吗?” 司煜深咽下最后一口饭,擦擦嘴角道:“这些飞虫有渴光的天性,动物都有天性,人也一样。” 他说完才想到渴光这个词,对小傻子来说可能有点抽象,怎料安遥问的却是,“什么是天性?” “是先天的品质或性情。”司煜深张口就是百科内容,怕安遥还是听不懂,他又道:“说得简单点可以理解为你最喜欢做的事。” “我最喜欢吃和睡!”安遥突然高高举起手,像是在参与场无形的课堂提问。 司煜深伸手抓住安遥的上臂,让他把胳膊放下来,“行了知道了,你快吃吧,一会儿虫子飞碗里了。” 安遥闻言火速埋头进饭碗,库库炫饭,待露出碗底,他又道:“我还喜欢做饭,喜欢照顾弟弟妹妹,喜欢在宽阔的地方跑……” 司煜深坐在轮椅上听安遥边吃饭边絮叨,心想智商低也有智商低的好处,连获得快乐的方式都如此简单。 “……我还喜欢我们院子前的那个小坡,可以直接滑下去,像滑滑梯一样!” 司煜深:“很危险,以后不许了。” 安遥唔了一声,话语一顿,憋了会儿又道:“我还喜欢我们的电风扇,它长得很酷,吹出来的风也很凉。” 司煜深:掉了漆的绿色铁皮有什么酷的,小傻子喜欢军旅风? “还喜欢小白,她的毛很软很软,像是摸了也不会化掉的棉花糖……对了,我还很喜欢你,你很好!” 司煜深身形一顿,他在此前的二十二年人生中被告白过多次,也知道小傻子口中的喜欢并不是世俗上的意思,但他还是愣住了,他明白这样真挚的情感在现在这个时代有多难得。 不过他仍忍不住纠正:“后天的喜欢不能算是天性,你说的这些除了吃和睡都不算。” 安遥啊了一声,小脸皱了皱,似是遗憾,他说:“好吧,那我不喜欢你了。” 司煜深:……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怎么说,这喜欢来得快,走得更快! “不过小白还是要喜欢的。”安遥小声嘀咕道。 司煜深:…… 此时的司傲天并不知道,他在人不如猫的道路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收拾完碗筷,洗漱好身子,两人又是早早上了床。由于司煜深留下的决定做得突然,郁青没能未卜先知地买两个风扇,所以现在两人还是得睡在一起蹭一个风扇。 安遥喜滋滋给新风扇插上电,没等他反应过来,凉风已经把他额头的发丝高高地吹了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哇,真的没有声音!”他惊道。 司煜深淡定地靠坐在床头,叮嘱:“别靠那么近,等会儿着凉了。” 安遥蹲在原地对着额头痛痛快快地吹了几十秒,才不情愿地慢吞吞爬上床。 他熟练地一上床就抱住司煜深的胳膊,手还不老实地在上臂捏了捏。 司煜深挪挪手臂,没躲开,他说:“你真喜欢自己也练练,老捏我的干什么?” “运动是很痛苦的事情,我只要快乐,不要痛苦,所以捏捏你的就好啦!”安遥可是很拎得清的。 司煜深:…… 合着他练了这么多年便宜别人了。 安遥还是小孩子心性,玩了会儿就腻了,把司煜深的手臂重新摆了摆,然后一把抱住,准备入睡。 过了几分钟,安遥忽然睁开眼,扭身看向新风扇,迷惑道:“我怎么觉得风越来越小呢?” 这么一说司煜深也察觉到奇怪,他伸手去抓风扇的线,想把相连的插线板拽过来,一上手却发现线烫得惊人。 “快把风扇插头拔了。”司煜深道。 安遥连忙照做,他也发现了又烫又软的线,不禁好奇,“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功率不适配。”司煜深猜测,他对电器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他知道郁青不会买质量差的东西,所以只能是如那天来修空调的工人所说,这屋子的电路不走寻常路,只有原主人留下的物件才好用。 两人只好把收进仓库的铁风扇又搬了出来,一插电,轰隆轰隆,别说,听习惯了还挺安心的。 “睡吧。”安遥躺好,拍拍司煜深。 “嗯。” 两人缓缓入睡,一夜无梦。 转过天来,两人刚吃完早饭就听见院门传来阵敲门声。 小院地处偏僻,平日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此时有人特意找来,难免引起两人注意。 由于院墙低矮,也就两米多高,几乎只起到装饰作用,防盗全指着客厅安装的防盗门,所以与院墙相连的院门也只起到装饰作用。 安遥每天晚上关上,在两边把手上插一根棍,早上再把棍取下来,打开院门,整个流程很有仪式感。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节 这会儿院门正是开着的,敲门也只是礼节性,所以两人一出客厅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飘逸的长发自然垂落至肩头,手中提了个竹编篮子,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放着几种蔬菜,数量不多,但品相都很好。 “你们好,我可以进去吗?”见两人没反应,女人主动问道。 身为曾经的校草、学院的男神、从小到大被富家女孩盯着的绝佳联姻对象,司煜深看女人的眼神就知道女人的意图,他沉吟着怎么把这人打发走。 而涉世未深但热情好客的安遥已经应了下来,“好呀,你进来吧!” 女人面上带着浅笑走进院子,自然地把手中篮子放在客厅餐桌上,说:“前阵子你们家里人在我爸这收了点菜,还说定期送菜给你们,我估摸着差不多到日子了,所以就送来一些,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的?” 安家佣人的确从女人父亲那买了菜,但做的是一锤子买卖,定期送菜的事是女人和父亲商量后胡诌的,毕竟在他们看来,攀上一个富家公子哥能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不少,何况这公子哥还长得那么帅,昨天女人远远瞟了一眼就心动了。至于安遥的存在,父女俩根本没把男人间的婚姻当回事。 “谢谢,我们已经买到菜了,你把这些拿回去吧,以后也不用来送。”司煜深语气冷冽至极,令女人编织得完美的梦有了裂痕。 安遥闻言默默收起想要去摸菜的小手手。 女人不死心道:“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我叫成莉,我爸是绥安村的村长,日后大家都是邻居了,互相认识下好有个照应。” 司煜深依旧冷着脸没回话,更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倒是安遥有了奇怪的反应,他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成莉,村长的女儿,村花?” “你怎么知道村上都叫我村花?”成莉羞涩地笑笑,“都是大家乱叫的,是村上女孩子太少。” 安遥却不理她,自顾自继续念叨:“村花……傲天……打脸,炮灰男妻?唔,头好痛!” 头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像是要从内部炸开一般,他捂住头蹲下身子,剧烈地喘息着,好在这股痛意很快散去。 安遥缓缓睁开眼,发现司煜深正焦急地看着他,手上已经拨出了120,他连忙阻拦道:“不用叫120,我没事了。” “真的?”司煜深还有些担心。 安遥认真地摇摇头,他实在不想再闻到消毒水的气味了。 他缓缓起身,发现成莉已经不在了,问:“那个女生呢?” “我让她先回去了,不说她,你是怎么回事,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司煜深问。 安遥抓抓头发,他以前的身体的确时常这样,但他刚才头痛好像是因为脑子里多了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似乎是属于原先叫安遥的这个人的? 而且他总觉得自己忘了很重要的东西,他认真道:“我觉得司煜深三个字很耳熟。” “司煜深是我的名字。”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道。 “我知道!我是觉得在别的地方也听过这三个字,好像还有司……傲天?” 姓司,难道是司家分支的人? 司煜深问安遥:“是你以前认识的人吗?” “不知道。”安遥摇摇头,面上再无痛苦之色,“一想头就好痛,不想了,我推你回去吧。”说完不由分说地把司煜深推回屋子。 安遥直觉自己想起来个不得了的东西,但记忆太过零碎,难以在他脑海中留下印象,于是他很快地又抛之脑后。 刚才着急把司煜深推回房间,是因为他在院墙上瞄见了一抹毛茸茸的身影。 安遥从屋里搬了个椅子放在院墙下,轻轻踩上去,趁小白不注意一把抱住怀中,肌肤顿时传来一阵毛绒触感。 他正想大喊一声‘抓住你了’,院墙另一面却提前响起道稚嫩的呼喊。 “终于抓到你了,偷猫贼!” 第12章 安遥寻声看去,发现院墙外的树下站着一个双手抱臂的小孩子,看上去也就六七岁,站姿却一副小大人模样。 安遥对小孩有天生好感,他抱着猫往上掂了掂,让小白在怀里有个舒服的姿势,同时开口问:“你是哪个房的小孩?” “少转移话题!”小孩正在换牙期,门牙处一个黑红色的小洞,说话直漏风,使他严肃认真的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转移话题? 安遥回想起小孩儿的话,又看向怀中的毛茸茸,垂首问:“难道小白是你家的猫?” “什么小白,这是我家大白!”小孩松开抱住的胳膊,表情也绷不住了,气得直跳脚,他喊道:“不要以为你个子高我就怕你!” 安遥啊了一声,发出疑问。 他左右看看,又低下头瞄到脚底的椅子,实诚道:“我脚下踩了椅子的。” “嗐,吓我一跳。”小孩儿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稚嫩的小脸又绷了起来,开口就是指挥着安遥动作,“你下来,把我家大白抱出来。” “好哦。”安遥乖乖迈下椅子,抱着小白往外走,这会儿日光正盛,小白惬意地把下巴搭在安遥肩上,长长的尾巴左摇一下右摇一下地晒着太阳。 待他走出院门发现小孩儿已经在这等着了,近距离看才注意到小孩子身上很干净,露出来的皮肤也是白白净净的,不太像大众视野中的乡下小孩儿。 他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只见小孩重重哼了一声,似是不屑,“这么看你也没多高嘛!” 安遥认同地点点头,“我在院里每年都量身高,最近一次量是一米七一,在成年男生里的确不算高。” 尤其是在有对比的情况下,他这几天帮司煜深洗澡,发现对方的腿很长,明显比他长出一截,可以想象司煜深站起来的话是比他高出很多的。 闻言小孩儿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小团,盯着安遥瞧了半天,突然问:“你看人眼神好奇怪啊,你是不是傻子啊?” 安遥顿时手下一紧,有了上次被小白挣脱的先例,他很快调整好力度,安抚性地在小白背上摸了摸,他软声道:“我不是傻子,我只是反应有点慢。” 小孩嘴上说着是吗,但紧接着又小声嘟囔了句:“我看着就是。” 安遥扁扁嘴角,他像抱婴儿似的抱着怀中的小白晃了晃,心想他才不和小孩子计较。 “把大白还给我吧,我姥姥正找她呢。”小孩仰头道。 安遥有些不舍,但他也知道不能霸占别人家的猫,只好缓缓弯下身想将小白递过去,怎料小白突然向上一蹿,脚踩在安遥肩上用力一蹬,飞快跳进了院子,他连忙回头去看,只看到一个白影顺窗户闪进了厨房。 安遥发出声哎呀,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哎呀什么,之前的淀粉肠是不是你喂的?”小孩拽拽安遥衣角焦急问。 “淀粉肠?红色包装的吗,是我喂的,她看起来很喜欢。”安遥回忆道。 “喜欢也不能再给她了,她都胖成什么样了,这样下去会生病的,都怪你天天给她加餐,她都重了!”小孩高声指责道。 安遥垂下小脑袋,语气满是愧疚:“对不起,我以为她是经常吃不饱的流浪猫……” 小孩下意识翻了个白眼,道:“你见过在外流浪还能胖成那样的吗?” 安遥无力反驳,又重复了遍对不起。 小孩是做着和“喂猫犯”进行一番激烈辩论的心思来的,虽然有点害怕,但是为了自家大白的健康他必须这么做! 可谁承想这人是个傻的不说,连性子都那么柔软可欺。他不禁卸下防备,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问:“你是新搬来的?以前没见过你。” “算是吧。”安遥掰着指头数了数,最后说:“我是上周过来的。” “上周?我想起来了,那天早上这里办了个婚礼,又放鞭炮又踩气球的,吵死了!”小孩说完皱了皱眉,又补充道:“而且那么老土的歌竟然还循环播放,那歌岁数都比我大出去一轮了。” 土吗? 安遥觉得挺好听的,他刚来到这个世界就是被这首歌唤醒的,在他的感受中那首歌既甜蜜又温暖,想着想着他便不自觉跟着脑海中的调子哼唱起来。 “哎!好好说话,别开腔!”小孩连忙阻拦。 “喵呜——” 小白不知何时溜达到了两人脚边,并发出不满的叫声,她方才在冰箱前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熟悉的人类给她拿吃的,可把她急坏了。 “差点把你忘了。”小孩吃力地把小白抱起来,对安遥道:“我走了。” 好不容易有只亲近的猫,竟然还是别人家养的,安遥格外不舍,他问:“我以后能去你家看看她吗?”又下保证,“我不会再给她喂吃的了。” 小孩毕竟年岁小,身板单薄,此时抱着小白相当吃力,没多余的力气跟安遥说话,他快速道:“不用去我家,我明天会带着大白来找你,对了我叫宋星,唐宋元明清的宋,璀璨星辰的星,明天我再问你的名字!” 说完喘着粗气抱着小白一路小跑着下了坡,只留下一串混乱不堪的脚印,颇显狼狈。待人走出几十米远,安遥听到一句气急败坏的叫喊:“你个小东西,一步都不走是吧!” 安遥:…… 看来胖猫都是有成因的。 这场小闹剧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十几分钟,差不多是司煜深看十页书的时间。 待小孩的身影彻底离开安遥的视线,他便哒哒哒快步跑回了屋子,直奔司煜深房间。 隔着几米远司煜深都能感受到那股风风火火的气息,他不禁提醒:“稳当点,别成天跑来跑去,摔倒怎么办。” 安遥嘴上应着哦,却是半点没往心里去,他兴奋道:“你知道我刚才遇见谁了吗?” “一个小孩。” 司煜深方才透过房间窗户看到了。 “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长得很好看,说话也好玩,他好像想装成一个大人,但是他说话在漏风……” 安遥跪坐在床边,双臂支撑在床上,两手托着下巴念叨了一堆,最后道:“我觉得我可以和他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们差了至少十岁。”司煜深提醒。 “年龄根本不影响交朋友。”安遥向司煜深投去鄙视的眼神,“你难道没有年龄差距大的朋友吗?” 司煜深:……还真没有。 或者说他就没交到几个真心朋友,不然也不至于出事后身边只剩下郁青一个。 “反正我很喜欢他,我要和他做朋友。”说完过了几秒钟安遥又道:“而且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去见小白了。” 司煜深暗道:这才是真正目的吧。 不过这样也好,司煜深知道安遥在这里待得很无聊,不说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屋子,连衣服都被翻来覆去洗了好几遍,再这样洗下去怕是熬不到秋天就下岗了。 自从手机能联网后,司煜深给安遥把几个常用软件的会员都办了年费,有几部动画的确能让安遥安静一会儿,但比起这些,明显是户外活动更吸引他,所以司煜深是乐于见到安遥和村里的小孩来往的。 只是不知道这小孩来自村里哪户人家,他记得婚前看绥安村相关资料时,有一条是村里适龄孩子都被送出去上学了,由于村民年龄断层,这几年没有新婴儿出生。 随即司煜深又觉得自己戒心太重,司勐再怎么折腾也不至于派一个小孩儿过来。 不过他还是提醒道:“明天注意安全,别什么话都信,他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也不要直接答应。” 安遥哎呀了一声,不耐烦道:“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司煜深心想:你还不如小孩子呢。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3节 “对了,他说他的名字是唐宋元明清的宋,璀璨星辰的星,星星我知道,但是元明清是谁,为什么要把糖送给他?他是姓送东西的送吗,好少见。” 司煜深:…… 接下来的一天安遥被司煜深强制灌输了一堆历史知识,也不知道最后记住了多少,反正直到晚上睡觉前安遥都觉得脑袋昏乎乎的。 两眼一闭,直接睡过去了。 这一夜安稳无梦。 翌日早上刚一吃完饭,安遥就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迫不及待地跑到院门外等待宋星到来,他实在不想听司煜深念叨那些他听不懂的知识了。 早上的太阳没那么热,但照在身上还是带来阵阵暖意,尤其是安遥穿了条黑色齐膝裤,照了太阳后没一会儿就开始发烫,他下半身不得不躲进一旁阴凉地里,上半身又等不及地探出去远远望着。 等了没多久小土坡下就出现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察觉到安遥的视线后,又装模作样地慢下脚步。 很快一人一猫走入安遥的视野,宋星抱起手臂,语气带着点小得意,“怎么样,我很守时吧!” 安遥点点头,他对宋星笑笑,又很快把目光放在仰着小脑袋,尾巴翘得高高的小白身上。 他弯下腰一把将小白抱进怀里,小白给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一动不动了,惬意得很。 “嘁,就知道你惦记着她。”宋星小声嘀咕着,他轻咳了声,问:“昨天我说了我的名字,你还没说你的呢。” 安遥感受着怀中沉甸甸的分量,自我介绍道:“我叫安遥,平安喜乐的安,逍遥自在的遥,院里的大家一般叫我遥遥。” “嗯,我还是叫你哥哥吧。”宋星煞有其事点点头,随后小手往远处一指,毫无铺垫道:“那边有一条小河,我们去抓鱼吧。” “抓鱼?”安遥眼睛一亮。 这可是他在童话绘本里才能看到的事。 “好呀好呀!”安遥连声答应。 司煜深坐在窗前,眼睁睁看着安遥和那小孩聊了没几句,就跟着人家走了。 司煜深:…… 第13章 绥安村地理位置优越,依山傍水,安遥两人住的小院正在山脚上,顺着山路一直往上走便是入了山。 连成片的树林延绵不绝,枝繁叶茂,安遥和宋星一直走在树荫下,隔绝了大部分暑气,只能听见脚踩在落叶上的簌簌声,和树上不知名昆虫的鸣叫。 “星星,我们还有多远呀?”短短的一段路,安遥第三次问道。 自他穿越以来还是头回走这么远的路,而且怀里的小白抱久了跟个小火炉似的,又沉又热。 “快了快了。”宋星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根又长又直的树枝,拔去多余的叶子,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吐槽道:“你体力可真差,连我这个小孩子都不如。” 这话不假。 原身是个常年窝在小屋里不运动的,安遥这几天也是一直在小院里打转,看上去精神头挺足,怎料走了不到两千米就原形毕露。 又走上去几百米,眼前豁然开朗,安遥放眼望去,发现他们已经走出了错综复杂的树林,面前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清澈的河水自上而下缓缓流动着。 小河看上去不深,只是河底长满了水草,难以判断真实深度,也看不清河底到底藏着什么。 “到啦,就是这里。” 安遥还在呆呆看着宁静的小河,耳边响起宋星的说话声,同时还有布料摩擦声,他扭头一看发现宋星把上衣脱了下来,还催着安遥也脱。 “为什么要脱衣服?”安遥不解,院长伯伯说过不可以不穿衣服的,很不礼貌。 “兜鱼呀!”宋星说着已经几步跳进小河,找准位置弯下腰在水草里抓了一会儿,很快抓了条巴掌大小的小鱼出来。 他把小鱼往放在岸边的衣服上一扔,解释道:“等会儿把衣服一翻就可以把小鱼带回去了,唉——” 宋星话音未落,只见安遥怀里的小白后腿蹬了下安遥的胳膊,一跃而下,飞快地叼起地上的小鱼,几下蹿到附近粗壮的树杈上,慢慢享用去了。 宋星气得跺了跺脚,站在树底下对着悠哉悠哉用舌头挑刺的小白,无能狂怒道:“一天就知道抢吃的!馋死你算了!” 安遥还站在原地懵懵地感慨,想不到小白看着不苗条,身手倒是挺敏捷。 “算了算了,我们等下注意点,她早上吃过饭了,可不能让她再吃。”宋星走回岸边朝安遥招招手,“来我这里,我教你怎么抓。” “好!”安遥开开心心跟过去。 宋星拉着安遥,让他迈进小河。 这还是安遥第一次在洗澡之外的时候让脚底接触到水,夏日的河水被日光滋养出一丝暖意,不冷不热的温度舒服极了,安遥忍不住在原地多踩了几下,感受着水流划过脚底的触感。 “嘘——不要乱动。”宋星小小的手轻拍了下安遥正在动作的小腿,“小鱼们都藏在水草下面,你这样会把它们吓跑的。” 安遥听话地立刻停下动作,两根食指在嘴上比了个叉,又做了个用拉链把嘴封上的动作,然后乖乖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宋星见状有些无语,小声吐槽了句:“还真是个呆子。” 他踮起脚拍拍安遥的手臂,示意他低头看自己,随即用手指在空中圈出一片区域,提醒道:“这几米是我们的活动区,其余地方的水有点深,不安全,如果你摔倒了我是救不起来你的,所以请你务必注意脚下,安全第一,知道吗?” “嗯嗯。”安遥被宋星小大人似的教育着也没有生出不满,在心里认真记下宋星的话。 “好,接下来我教你怎么抓鱼,看这里。”宋星弯下腰指着水草间的一处微小的漩涡,低声道:“像这样的地方就是有小鱼的,我们把手从侧面伸进去,然后——” 说着宋星两手在水草下猛地一合,待他直起身微微张开紧扣的掌心,一条成人手指长的小鱼正在里面激烈地蹦跶。 “好厉害!”安遥毫不吝啬地称赞,钦佩之色溢于言表。 “嘿嘿,我也是练了好久才这么熟练的。”宋星一被夸奖便像普通小孩似的笑了起来,上翘的嘴角压也压不住,又像是看不惯自己这副模样,他把头扭了过去,催促安遥道:“你也快试试,多抓点我们中午可以吃炸小鱼。” “这鱼能吃?”安遥从没吃过这么小的鱼。 “不吃抓它干嘛?”宋星安利道:“这种小鱼用油炸一下可香了,炸得酥酥的,连鱼刺都不用吐。” 安遥听得哇了一声,想象着油炸小鱼的口感,隐隐开始分泌口水。 他赶忙也弯下腰,按照宋星教的要领动作起来,只可惜并不顺利,他下手的地方要么没有小鱼,要么还没动作小鱼就快速游走了。 他折腾半晌抓了个空,反观宋星已经抓了一小堆。 “唔。”弯腰弯了太久,安遥直起身后只觉得一阵阵眼晕,他顺势坐到了河边,两手托起下巴双目无神地坐着,像是个电池耗尽的玩偶娃娃。 宋星勤勤恳恳抓了一堆小鱼,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一转头发现队友已经安详地坐在了河边。 “唉!你怎么坐下了?” 安遥叹出一小口气,气息微弱,“不行了好累,而且什么都没抓到。”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宋星趟着水走过来,扫了眼安遥的小腿,开口道:“此言差矣,你也不是什么都没抓到。” 安遥也跟着看向自己的腿,他这才发现小腿往下尤其是脚踝处缠了一堆水草,晃了晃没甩掉,只好伸手去解,怎料越解越乱。 “哥哥,你真的好笨哦。”宋星发出真心的感叹。 安遥水草也不解了,蔫儿哒哒叹气:“对啊,我就是好笨。” 宋星闻言抱起手臂,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拽了拽安遥手臂,示意他站起来,“我们动作轻一点,我带着你抓一次试试。” 安遥没明白带着抓是什么意思,身体下意识跟着宋星动作,直到两人找到一处合适的位置弯下身,他看到宋星小小的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大手和小手摆在一起对比格外明显。 “好小呀。”安遥喃喃道。 宋星说话总是副小大人样,但身体还是小小的,很可爱。 “专心点!”宋星小手拍了安遥手背一下,随即拢着安遥的手往水草下探去,轻声道:“接下来的动作一定要快……” 安遥屏住呼吸感受着手下的触感,这里的水流似乎和别处有微妙的不同,他突然就明白之前问题出在哪了。 就在这时宋星推着安遥的手用力一合,滑腻的触感碰撞到安遥的掌心,不用特意去看也能感受到掌中跃动的生命力。 ——这是一条小鱼! “抓到了!”安遥欣喜道。 宋星微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他甩甩胳膊上的水,“好啦该你抓了,我可要歇歇了。” “好!” - 上午十点,山脚处的小院。 司煜深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操控着轮椅又在院子附近转了一圈,依然没见到安遥的身影。 这小傻子真是,让他不要随便跟别人走,他不单走还一去不回了。 不知道自己很担心他吗? 司煜深想到这怔住,不对,自己才不担心呢。 是小傻子不听话跟着陌生小孩跑,就算走丢了也跟自己没关系。 司煜深转着轮椅回了屋子。 十分钟后。 “深哥,你是说想让我买个儿童定位器送过去,你要随时知道嫂子的行踪?”电话另一头的郁青迟疑着问道。 司煜深:“对,越快越好。” 电话那头嘶一声,沉默了片刻后疑惑道:“你们发展得这么快吗,这才几天,就已经到了‘不允许你脱离我的掌控’这个环节?” “……少看点没用的书,是他自己在山里乱跑,我怕他走丢。” 郁青听完嘴上说着:“这样啊,吓我一跳。” 语气却是透着淡淡的惋惜。 司煜深:? 后面郁青又说了几句司勐的近期动向,以及司氏企业的近况,表面上司氏没了司煜深也能照常运转,但懂行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风雨欲来。 临挂电话前郁青又提起了劝司煜深再做一次腿部检查的事,相较前几次的一口否决,司煜深明显犹豫了,但最后他还是回了句:“再说吧。”随即挂断了电话。 方才因为打电话关了屋子的风扇,这会儿撂下电话,少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司煜深忽然觉得屋子静得出奇,连他以前觉得让人烦躁的风吹过窗帘的沙沙声,这会儿也毫无存在感。 他又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距离安遥出门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这么久还不回来。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4节 司煜深已经想到安遥和那小孩在山上失足落水、或者摔下山坡、或是小孩是司勐放出来的诱饵,安遥其实被他们绑架了…… 要不还是报警吧。 就在司煜深手中三个数字快要拨出去的时候,院外终于传来了声响。 “不许再叫了,嗓子叫哑了我都不会再给你一条,你看你撑得肚子都鼓起来了,小胖猫!” 回应他的是一声婉转凄厉,气息绵长的:“喵————呜!” 司煜深操控着轮椅来到客厅,正看到两人一猫一起踏进院子,清寂的院落瞬间热闹起来。 小白竖着尾巴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讨食,安遥一看就心软了,温声道:“她看上去好可怜呀。” “可怜什么,全是她装——” 宋星话没说完,一眼和轮椅上的司煜深对上了视线,对方气势骇人,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躲到了安遥身后,只探出个小脑袋,童声童气问:“哥哥,这个叔叔不会就是和你结婚的人吧?” 小孩儿刚换完牙,新牙还没长出来,把“叔叔”发音成了“酥酥”,莫名有一丝滑稽。 安遥被逗得咯咯乐了两声,完全没注意到轮椅上的人面色黑得阴沉似水。 司煜深想质问两人一上午跑哪去了,连个消息也没有,但实在无法忽视两人没穿衣服的上身,以及手中被布料包裹得鼓鼓囊囊还在蠕动的东西。 司煜深就这样黑着脸,气势十足地,默默滑着轮椅往后转了一圈,定定心开口问:“你们手里拿得什么东西?” “这个吗?”安遥提起用衣服卷的简易鱼篓,走到司煜深面前展示道:“是我和星星抓的小鱼哦,我们抓了好多,星星说可以炸着吃,吃不完的还可以腌起来,星星很厉害,他懂很多……” 安遥一打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絮絮叨叨讲着他和宋星一上午的经历。 司煜深瞄了衣服一眼,确认里面装的是活蹦乱跳的小鱼,这才放下心来。自从安遥抓了只蚂蚱回家后,总想抓些莫名其妙的生物回家,不胜其烦。 知道两人是有目的性的,不是无知无畏地在山里乱跑,司煜深面色稍霁,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他轻咳一声示意两人注意,声音低沉道:“山里那么多危险因素,你们多大的胆子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就往里闯,一个两个都是没有自保能力的,万一真出事怎么办?” 这劈头盖脸一通教育让宋星把小脑袋也缩了回去,整个身形隐匿在安遥身后,小白更是不知道跑哪去了,整个诠释大难临头各自飞。 全部的压力给到了安遥头上,只见他紧了紧怀里的衣服,防止小鱼跳到外面,应声道:“好哦,知道了,下次会跟你说一声再出门。” 然后直接抬腿往厨房走,同时对身后的宋星道:“我们快把鱼放到桶里,你来教我怎么炸。” 宋星震惊地看了眼司煜深,快步跟在安遥身后进了厨房,待把小鱼全都转移进水桶,他拍拍安遥的腿示意他俯下身,小声道:“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吗?我感觉外面那个酥酥好像在生气。” “啊?真的呀?”安遥揪揪头发,面露讶异,“他为什么生气,我不是说了下次出门会告诉他吗?” 宋星心里无语了一下,心想这个哥哥真的又傻又呆,他解释道:“怪我,我应该让你跟家里人说一声再出门的,那个酥酥明显是在担心你。” 但不知道为什么又不直着说,大人的世界真的是莫名其妙。 宋星这么说安遥就明白了,他心思直来直去,以为司煜深单纯是怪他没提前说,现在他明白了司煜深是担心他在山里回不来,就像每次院里有小伙伴被院长带去外面做更详细的检查,他也会担心小伙伴回不来一样。 这次的确是自己做错了。 安遥想了想道:“我等会儿去跟他道个歉,他人很好,应该会原谅我。” 人很好? 宋星没觉得。 他想了想那个坐在轮椅上长了张好看的脸却散发着阴沉气息的叔叔,忍不住道:“哥哥你一定要和那个酥酥在一起吗,他气场好可怕,不会家暴你吧,而且他还是个残疾人,哥哥你虽然人傻但心很善良,你们好像不太般配。” 安遥:? 这是夸我吗? 刚操控着轮椅到客厅,正好把宋星的话听个完全的司煜深:…… 第14章 安遥摸了把宋星的头,认真道:“他是很好的人,你和他相处一些日子就知道了,而且我们已经结婚了,是不能分开的。” 宋星还想说点什么,耳朵动了动听见背后轮椅滚动声,当即又躲到安遥身后不吱声了。 司煜深瞧见小孩这副模样就莫名窝火,自己有那么吓人吗,而且自己和安遥只差了三岁,他叫安遥哥哥,却叫自己酥酥? 他轻哼了声,问:“你是谁家的小孩,爸爸妈妈都是村里人吗?有没有联系方式?” 言外之意就是让小孩儿回自己家待着去。 宋星眸光暗了瞬,抓着安遥裤子的小手一紧,低声道:“我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是姥姥在带我。” 安遥两人听到这话皆是一愣,司煜深更是心里咯噔一下,沉默下来。 安遥眨眨眼睛,很快想到,“所以是姥姥不让你去抓鱼,你才带我一起去的吗?这样炸完可以一起吃。” “嗯嗯!”宋星用力点下头,说到吃的他眼睛比在外面蹲点的小白都要亮,“姥姥怕我一个人去危险,就算我抓了带回去也不给我炸,但是她在镇里买的小鱼又没有现抓的新鲜。” 安遥不禁好奇,“那你怎么不和这里的其它小孩子一起去?” 宋星闻言语气流露出落寞,“村里人口断代了,目前只有我一个没上学的,平时都没有人和我玩的。” 这倒和郁青调查的资料里一样,司煜深问:“你家在什么位置?” 宋星指了指窗外,“顺着院门外那个小土坡下去,走个一百多米往左拐就到了。” 司煜深回忆着宋星说的位置,那里有一棵歪脖子树把岔口掩盖了大半,说起来比两人住的小院还要隐蔽,难怪他那天沿着山路走的时候没发现附近还有人家。 二人那边说着,安遥已经翻出厨房剪子动手处理起小鱼。 ——都十二点了,干了一上午体力活,要饿死他啦! 鱼体型小内脏也小,处理起来并不简单,需要一定的耐心和技巧,安遥相关经验不多,一开始手下剪子很笨拙,力度不是轻了就是浅了,有几次还差点剪到手。 宋星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恨不得换他上手去处理,可惜厨房剪子太大,他小小的手握不住。 司煜深倒是上手试了下,他手劲儿重得离谱,剪完内脏放下剪子,小鱼直接散成了一片一片,啪嗒啪嗒掉到地上,别说下锅炸了,清洗的时候就得顺着水流远航。 司煜深:…… “天啊,这个酥酥比哥哥还笨,看来真是一家子。”宋星轻声感叹。 司煜深很没风度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悄悄拿出手机搜了下处理小鱼的要领。 他暗暗记下,掌握技巧后果然顺利起来,处理小鱼的速度很快超过了安遥,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小半桶的鱼都处理干净了。 “好厉害呀,星星你看,煜深他有很多优点的。”安遥趁机道。 宋星别扭地噢了一声,没去看司煜深,拽了拽安遥的裤腿,催他快点炸鱼。 “好哦。”安遥将小鱼统一清洗了下,临开火时将司煜深推回了房间,道:“炸东西油烟大,对伤口不好,等做好了我再叫你。” 司煜深应了声,正要拿出手机接着看书,却发现安遥没走,“还有事?” 话音未落安遥半蹲到轮椅前,抓着司煜深的手放到了自己头上,后者愣神间只觉手下突然一片毛茸茸的触感,是安遥那一头倔强的小卷毛。 司煜深:?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安遥扭头蹭了蹭司煜深手心,真诚道:“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也没觉得山里会有什么危险,听星星说了我才反应过来,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 安遥讲话总是慢吞吞的,衬得语气格外温软,和他的头发一样,软乎乎的一片,司煜深下意识揉了两下,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又猛地停下动作,手僵在那里,口不应心道:“我没生气。” “真的吗?”安遥眨眨墨黑色的眸子,直勾勾盯着轮椅上的男人。 在这样真诚的眼神下,司煜深只觉自己那点别扭的小心思无处遁形,他轻呼出口气,遵从本心,泄愤似的胡乱揉了一通安遥的头发,像是把一个乖乖崽揉成了一只炸毛的小狗。 小狗眼底渗出了水汽,迷茫地看着罪魁祸首,疑惑发生了什么,又像在问:这就是惹你的惩罚吗? 嘶,好像下手重了。 司煜深心虚地错开视线,掩饰尴尬,心底那股莫名其妙的郁气一扫而空。 他说:“我的确生气了,昨天我分明跟你说对那小孩有点防备,但你毫无戒心地就跟他出去一上午,我觉得你很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也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这让我很窝火。” 安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乖乖点头,“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司煜深收回视线,手作梳子打理起刚被自己揉乱的头发,炸毛的部分被一点点理顺,只剩下卷翘的发尾不听话地弹起一个个小弧度。 “我有一个仇家,直白点说就是一个坏人在针对我,我怕他会对你下手,所以往后出门一定先跟我说一声,保护好自己,可以吗?”司煜深道。 什么,竟然有坏人? 原来他们身边这么危险,安遥顿时如临大敌,严肃着绷起小脸,正经到透出一丝滑稽,他郑重问:“我们不用报警吗?” 司煜深:“……没到那个程度,总之你以后有点戒心。” “嗯嗯!”安遥重重点点头,认真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 司煜深心倏地漏跳了一拍,他正想说我不用你保护,就听安遥继续道:“还要保护好星星,保护好小白……” 司煜深:……这是直接代入进超级英雄了。 “一边儿去,不许乱抓!”厨房传来宋星愤懑地呼喊,是小白趁着大人不在,站直身子伸出爪子去砧板上勾鱼。 “噢!我得去炸鱼了。”安遥回过神,站起身去厨房柜子拿了几块单独包装的小点心过来,“炸鱼还要一会儿,饿的话先吃这个吧。” 随后在司煜深肩膀上意味不明地搓了搓,便转身回厨房了。 司煜深手里握着小点心,听着塑料包装摩擦发出的呲啦声,沉默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安遥是在安慰他,让他不要怕“坏人”。 司煜深:…… 在安遥离开的短短几分钟,厨房已经上演了一场人猫大战,小白靠实力证明了她的吨位是全凭自己的努力,一爪子一爪子挣出来的。 宋星使劲儿半抱着小白不让她爪子靠近砧板,这会儿正累得气喘吁吁。 安遥看得又乐了起来,感叹:“怎么这么馋呀?” 宋星气得哼了一声,恶狠狠道:“有的喵天生就是大馋猫!” 安遥哈哈笑出声,上前用身体挡住砧板,猫口夺食,护住了今天的午餐。 新鲜的小鱼不需要太多加工,点燃炉灶,起火烧油,油开后下小鱼,小火慢煎,煎至两面金黄后撒一点点椒盐就可以出锅了。 安遥用的锅是28寸的,一次最多能炸六条小鱼,伴随着第一锅小鱼炸好,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 小白因为吃不到鱼馋得趴在角落直哼哼,宋星也不动声色地吸了下口水,他是个矜持的小孩,不能像小白那么没出息。 两人抓的鱼数量实在不少,安遥炸了煎了三锅小鱼后突然想到他们不能光吃鱼不吃主食呀,于是快速淘米加水闷了一锅米饭。 剩下的小鱼煎好后则换了个做法,另起锅放入葱、姜、蒜、干辣椒段煸出香味,加入少许清水,把煎好的小鱼放进去,按次序加入各种调味料。 安遥以前只在年节的时候跟着院里的厨师做过大鱼,这种长度的小鱼还是第一次做,所以调料每放一点就尝了尝味道,觉得可以后才盖上锅盖,大火收汁。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5节 炖了约五分钟,掀开盖子,扑鼻的香气四溢开来,馋得人肚子咕噜噜直叫,这时电饭煲也传来了煲好饭的嘀嘀声。 宋星几乎要等不及了,他轻轻拽下安遥裤子,问:“哥哥我们在哪吃饭,我去帮你摆桌子!” 安遥笑了下,“桌子太大了你搬不动,我去放就行,别急,刚出锅的小鱼很烫,得晾一晾才能吃。” 宋星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傻子哥哥炸的小鱼,竟然比他姥姥做得还要香! 安遥让宋星看着蠢蠢欲动的小白。 把折叠桌搬到客厅支好,又把司煜深从房间推出来,“开饭咯!” 他做完这些才发现少了把椅子,平日家里只有一把椅子来回搬,毕竟司煜深坐着轮椅是不需要椅子的。 安遥快速跑到小仓库翻了把椅子出来,外形有点破旧,铁制的椅背漆掉得所剩无几,不过好歹还能坐。他把椅子搬进客厅,从衣柜拿了件旧衣服叠得方方正正放到椅子上,充当坐垫。 做完这些,小鱼和米饭的滚滚热气也散去不少,正是入口的好时候。 三人围坐到桌子前,真到要动筷子的时候宋星又假客气起来,扭捏道:“谢谢哥哥陪我抓鱼,还做饭给我吃。” 安遥笑着拍拍他的头,“行了快吃吧。” 虽是第一次煎小鱼,但安遥心细,火候掌握得极好,小鱼煎得酥脆可口,齿间满是鲜香,果真如同宋星所说,连鱼刺都不用吐。 红烧小鱼更是炖得软烂入味,汤汁浇在饭上别提多下饭了,安遥一个人就吃了两大碗。 司煜深和宋星都不方便用筷子,司煜深是手臂扭伤,宋星则是手小不太适应用大筷子,家里也没备儿童筷。两人这会儿倒是顾不上形象,直接用手捏着油炸小鱼的鱼尾吃了起来,一时房间满是咔嚓咔嚓的脆响。 “呜——” 小白哀怨地蹲在桌旁甩了甩尾巴,见没人理她,顺势就地一躺,抖抖耳朵,暗自emo了。 煎小鱼废了点时间,等三人吃完已经一点多了,安遥正想去厨房拿点饭后零食,宋星却是一脸不好意思,“哥哥我得回去了,这么久不回家我姥姥会着急,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又一阵风似的急急忙忙跑出了院子。 好诶,明天也可以出去玩。 安遥眸光瞬间亮了起来,心底满是期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司煜深道:“煜深明天可以出门吗,我们不去危险的地方,到中午就回来。” 司煜深以为安遥在问自己允不允许他出门,经他判断宋星是个有分寸的小孩,搞不好智商比安遥还高,所以在附近玩一玩也没什么,他也不是那种非要把身边人束缚在家里的人。 于是他点点头,“可以。” 一天时光转瞬而过。 翌日吃完早饭,安遥就坚定不移地,不顾司煜深阻拦地把他推出了院门。 司煜深疑惑:“这是干什么?” “咦你昨天不是同意了吗?出去玩呀?” 司煜深:? 第15章 司煜深回忆起昨天的对话,发觉是自己先入为主了,他操控着轮椅调头,“是我误会了,我同意你出门,我就不……” 安遥一把按住轮椅,把司煜深调了一半的方向转了回来,“出来都出来了,一起玩呗,你看今天天气多好。” 这种来都来了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回到两米外的院子是什么很难的事吗? “哥哥!”宋星带着小白小跑着上了坡,还没站稳就看到轮椅上的男人又沉着一张脸,他快步溜到安遥身后,踮起脚小声道:“这个酥酥怎么又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呀。”安遥毫不避讳地俯身打量着司煜深,随后笃定道:“脸黑应该是太阳晒的,我们快找个有阴凉的地方。” 司煜深:…… 宋星:…… 懂了,夫妻生活和谐全靠钝感力。 他小小的年纪便领悟了这个真谛。 “星星,我们今天去哪呀?”安遥说着握住了轮椅把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山上大多是小路,不方便轮椅进入,宋星心里把熟悉的几条山路都过了一遍,最后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开了很多野花,大人们都叫那花海,我们可以去看风景,还能做花环。” “好呀,我还没做过花环呢,星星你带路吧。”安遥开心地在原地蹦了几下,俯下身对司煜深道:“开心吗?我们要去做花环!” 司煜深:…… 这感觉就像热衷午睡的小朋友,被幼儿园老师强制带出来做活动,你给老师面子没扭头就走,老师偏偏还要问你:开不开心? “开心。”司煜深棒读道。 安遥:“嘿嘿开心就好,我也很开心。” 一旁目瞪口呆的宋星:…… 愣了半响,宋星才艰难地迈开步子,“往这边走,前面有一条水泥路,没那么陡,适合走轮椅。山顶上有个小景区,这条路就是方便去景区建的,不过现在是淡季,没什么人,那里要冬天下雪去才好看。” 路上宋星给两人介绍着本地人眼中的绥安村,这里离北城比较近,多少沾了北城的光,基础设施建设和乡村环境好过国内大部分村子。只可惜安遥和宋星两家都地处村子边缘,并没有享受到多少福利。 “星星,等回去的时候我们送你回家吧,正好和你姥姥聊聊天,她知道我们是好人,以后就不会担心你晚回家了。”安遥听到两家离着不远后,开口建议道。 本是个合理的建议,宋星听到后却目光躲闪了起来,赶忙道:“不用啦,我早点回去就好,花海就在前面,我们快过去!” “好哦。”安遥毫不在意地推着轮椅加快步伐。 轮椅上的人却感到奇怪,宋星似乎不想让他姥姥知道他在和两人来往。 又往前走了几十米,来不及感慨花海的壮丽,馥郁的花香已经侵袭了三个人的感官,这香气浓郁却不醉人,只让人心情舒缓,想放下所有的烦恼,好好去感悟一番。 “这以前其实也是个景点,有很多名贵的花种被移植过来,但养好那些花要投入很多费用,门票却没卖出去几张,长此以往入不敷出,这里就被荒废掉了,成了野花的天堂。” 宋星说着领两人往花海更中心的地方走出。 越是深入花香就越怡人,放眼望去三人像是被花海淹没了,定睛一看又觉得这三人是花海的主宰,正被花海簇拥着。 “我姥姥常说大城市没什么好的,不如乡下自在,我觉得也是,那些所谓的名贵花卉我看还不如这些小野花好看呢。” 宋星说着将一朵白色的小野花连着梗折下,整理干净后递给安遥。 小白花花瓣厚实、边缘爆满,每一根纹理都透着蓬勃的生命力,安遥瞧着这小花可爱极了,他扭头将小花递给司煜深,道:“帮我戴上。” 司煜深正沉浸在花香里放松自我,手心里猝不及防就被塞了一朵花。 白色的小花,朴素又圣洁。 “帮我戴上呀!”安遥弯着腰催促道。 逆着光,司煜深被眼前人的侧脸晃了下神,手下意识地动作,把小花插进了那一头蓬松的卷发中,自然得像是个纯天然的发饰。 “好看吗?”安遥问。 司煜深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话,几秒钟的沉寂后,他说:“要不换成红的?” “你什么审美啊!”宋星不可置信地惊呼。 司煜深:“明显红的更艳丽。” 宋星:“俗不可耐!” 两人这边争执着,安遥已经在花海里跑来跑去,摘了好几朵不同颜色的花放在了自己头上。 哒哒哒地跑出去,又哒哒哒跑回来。 “你们不要吵了,看看我。”安遥指了指自己发丝间的小花们,“怎么样,好看吗?” 宋星:“好、好……好一个葫芦娃。” 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扯了扯唇角,无力道:“我们还是来做花环吧。” 宋星让两人待在这不要乱动,他去花海外面找几根柔软的枝条回来。 看着宋星的背影安遥还有点不服气,他是知道葫芦娃的故事的,但是自己又没把七种颜色顶在头上,怎么会像葫芦娃呢。 他视线看向司煜深,问:“你觉得呢,真的不好看吗?” 司煜深盯着安遥看了半晌,突然来了句:“要不你叫声爷爷我听听。” 安遥:…… 宋星找到几根合适的枝条后就快速往回赶,他实在放心不下那两个不靠谱的大人,实际上那两人也的确没让他失望。 前前后后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宋星回来发现两人衣衫凌乱、灰头土脸,安遥头上插得花比他走时要多出一倍,司煜深头发短插不进花,但是飘飘洒洒地顶了一头凌乱的红色花瓣。 宋星不太确定问:“你们……打架了?” 司煜深把轮椅转向一边,一副不愿交谈的姿态。 安遥拍拍手上的土,神色自然道:“是他说红色的花好看,我帮他放一些在头上而已。” 嗯,就是这样,绝对没有任何报复的小心思。 宋星半信半疑看了两人一眼,懂事的没有多问,抬手把柔软的枝条分给两人。 “我们先准备一些花梗较长的花,提前选好颜色,然后像这样……” 宋星的手小小的但很灵活,花朵在他手里都乖乖的很听话,他按住两朵花的花梗使它们贴在枝条上,然后另取出一朵花将花梗一圈圈缠绕住枝条,把之前的几朵花固定住。 “重复做这个步骤就可以了,你们也试试吧,记得力气不要太大,尽量少碰到花瓣。”宋小老师叮嘱道。 “好!”安遥兴奋地点点头,他看着宋星编了半个花环便觉得自己又会了,当即转身跑去收集不同颜色的花。 剩下宋星和司煜深手里拿着枝条面面相觑。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宋星率先开口道:“酥酥,你不去选花吗?” 司煜深被强行带出门,外面又热又晒,心情本就不明朗,刚才又和安遥扑腾着闹了一通。 他轻哼一声,“这都是小孩子才爱玩的。” 宋星瞄了眼头顶着花瓣的男人,说:“来都来了。” 司煜深:…… 你们是在哪个神秘组织一起培训出来的吗? 蔚蓝天空中火红的明日缓缓攀升,快到中午,太阳光浓烈得令人无法忽视,花海里没有庇荫的地方,三人裸露在外的肌肤被烤得发烫,不禁都暗自加快手上的动作。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6节 宋星的花环最先完成,他人小头也小,花环自然也跟着窄一圈,他选的是简单的黄白配色,配有零星的几片枝叶掩映其中,绽放出独特的色彩。 是一个标标准准的,可以放到外面的店去售卖的完美花环。 司煜深第二个完成,他坚持自己的独到审美选择了红紫配色,花环上的花大小不一反而形成了错落有致的视觉效果,加上他手不笨,做出的成品出乎意料地还算好看。 宋星扁扁嘴角,不太想承认司煜深的花环没有他预想中的俗气,反而还挺明艳的。 两人都完成后就把视线转向了安遥,不知该说顺利还是不顺利,他的花环好歹算是扣上了最后一圈,不至于散架,但是花环上的花五颜六色、七零八落…… 宋星忍不住想,这花环像是被他家大白叼出去狂奔数十米,又狠狠踢了一通,最后被甩下山崖一路滑行至山底,差不多就是安遥手中这个样子了。 他跺跺脚又搓搓手臂,像是个正在加载剧情的npc沉默了半晌,最后安慰道:“第一次做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真的吗?”安遥把手中的花环举高了点,恰好一阵轻风吹过,把为数不多的花瓣又吹下来些,凑巧吹到了他鼻尖上,痒得他忍不住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这下好了,花瓣一点也没剩了,从花环变成了花梗环。 宋星:…… 司煜深:…… “挺、挺别致的。”宋星超绝捧场。 司煜深抬手把自己编的红紫花环递给安遥,“给你。” 安遥一愣,激动地接过花环,“这是送给我的吗?” 司煜深微微点头,反正他也是随手编的。 “你人真好!”安遥开心地把红紫花环带到头上,转着圈跟两人炫耀,“怎么样,好看吗?” 花环本身是好看的,司煜深也坚持红色比白色好,但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红色的确是太艳了,安遥适合更简单的,更纯净的…… 他正想着眼前一道阴影掠过,头上传来轻飘飘的触感。 紧接着是安遥温软的声音,“你把你的送给我,那我也把我的送给你!” 他竟然把那个丑东西放到自己头上! 司煜深宕机了。 宋星瞬间来了劲儿,拍手道:“好看的,好看的!” “谢谢夸奖。”安遥羞涩笑着,又道:“可惜花没几天就会烂掉,要是能永久保存下来就好了。” “对了,你们应该有手机吧,用手机拍下来不就好了?”宋星提议道。 “好呀,我们来拍合照!” 对安遥来说他的手机就是用来看动画和做菜小视频的,所以他出门从没有要带手机的认知,宋星则是家里人没给他买手机。 于是两人视线缓缓投向坐在轮椅上的人。 司煜深摇着轮椅缓缓往后退着。 给他戴这么丑的花环就算了,居然还想留下照片,休想! 安遥上前一把按住轮椅,俯下身子软声道:“就拍一张嘛,一张就好,这么美好的经历你不想留个纪念嘛?” 司煜深:哪里美好了? 宋星也半趴到轮椅扶手上帮腔,“就拍一张呗,我长这么大还没拍过几张照片呢!” 他说着把一旁在花海里撒泼打滚的小白捞了过来,小白玩得正嗨被人拦腰抱起,发出一声不明就里的:“喵呜?” “酥酥你看,大白也想拍照!” 司煜深:…… 他发现自己被这两人一猫包围了,退无可退。 司煜深轻叹一口气,缓缓拿出手机解锁,点开照相功能,坚守底线道:“就一张。” “好哦。”安遥接过手机,他很久不拍照,取景生疏得很,拍了一张很不满意,于是让司煜深帮忙删掉重拍,后面拍着拍着就忘了删。 于是照片变成了两张、三张……很多张。 有拍下大半花海的风景照,有安遥和宋星带着花环的合照,也有宋星强行给小白挂花环小白嫌弃脸抵死不从的搞怪照。 等几人离开花海的时候,司煜深只存了几张外文名词解释截图的空荡荡的相册,多了几十张不一样的色彩。 相册的最新页是一张三人一猫的合照,合照中心是阴沉着一张脸的司傲天,抗拒地抱着他最讨厌的猫,头顶着一个丑极了的花环。 手机自带的相册分类功能,灵性地把这张照片新建了一个分类。 ——叫美好瞬间。 两人回到小院,趁安遥做午饭的功夫司煜深给郁青打了个电话。 “之前说的事我同意了,麻烦帮我联系下医生。” 电话另一端郁青险些从沙发椅上掉下来,他问:“哥你怎么一下想通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有独立行走的能力挺重要的。” 郁青:? 第16章 司煜深肯去看医生是好事,郁青激动地当即坐直身子,准备挂了电话就去联系。 就算不提看病的事,郁青过两天本来也要来小院一趟的,冰箱里没有新鲜蔬菜了,两人也不能总是吃速食,营养不均衡不说,也不健康。 而且郁青上次以为司煜深会搬走,只给安遥带了几件换洗衣服,没给司煜深带,这次正好一起带来。 核对完物品清单后,郁青问:“就这些东西吗,没有其它的了?” 司煜深正欲应下,忽然想起郁青上次带的小零食里有一个柠檬糖安遥特别喜欢,小小一颗,糖纸亮晶晶的,司煜深经常看到安遥在吃饭后来一颗。 于是他说:“再买几包柠檬糖,和上次一样牌子的就行,小傻子爱吃。” 话刚说完,门外传来一声不满的惊呼,“你怎么又叫我傻子?” 安遥小脸气得圆滚滚的,几步迈到司煜深面前,似是要讨个说法。 司煜深从打电话开始心底就泛起一股说不出的烦闷,躁动不安的情绪蔓延至全身,整颗心像是被悬挂到半空,如何也无法安稳。 他这会儿没了应付安遥的心思,自顾自把轮椅掉了个方向,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 安遥见他这个态度,彻底恼了,走过去不依不饶道:“你怎么这样,我不是说了不要叫我傻子,为什么还要叫?” 司煜深眉宇间透出一丝不耐烦,口不择言道:“你本身就是个傻子,为什么不能叫?” 安遥当即倒吸一口冷气,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气得头发丝都快要绷直了,他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跺了几圈,每一步都踩得极重,泄愤似的。 最后他回到司煜深面前,一把捞起司煜深的胳膊,恶狠狠咬了一口。 这一口气势惊人,但实际并不重,皮都没破,只留下一个不深不浅的齿痕。 但这足够为这场争执火上浇油了,司煜深指着胳膊上的痕迹道:“你看看,这是智商正常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还说自己不是傻子?” “哼!”安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个气音,底气不足气势有余,他又小范围绕了两圈,正好看到司煜深身下做的轮椅,反击道:“那你还是个瘸子呢!一个只能坐轮椅的残疾人!” 这一句直接戳到了司煜深的痛处,他剧烈地喘息着,手往门口一指,“你出去!” “出去就出去!”安遥几步路跺得轮椅轮子都颤了颤,可见愤怒至极。 郁青隔着电话听了个小夫妻吵架直播,全程连大气都不敢喘,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才小心翼翼用气声问:“深哥……还有别的要买的吗?” “没有,柠檬糖也不用买了。”司煜深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郁青:…… 郁青盯着暗下来的通话界面,突然想起了一句老套的台词:好久没见少爷发那么大的火了。 想到这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阳奉阴违地把柠檬糖加回了购物清单。 司煜深心底那股火挂了电话好一会儿才消退些许,取而代之的是心底那份躁动不安愈演愈烈。 他闭上眼睛平复呼吸,让自己尽可能冷静下来,回想方才与安遥的争执。 平心而论,他不觉得自己叫安遥傻子有什么错,这是安遥自出生就被诊断书定下的事实,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又不是带有轻蔑或是不尊重的意味,安遥凭什么生那么大的气,还咬人…… 司煜深看了眼胳膊上的齿痕,浅的印记已经散去了,只剩下几个凹进去的小点昭示着这块皮肤遭遇了什么幼稚的对待。 牙还挺尖的。 司煜深没好气的想。 他以为他和安遥的冷战会持续一段时间,怎料不到十分钟安遥就气冲冲地进了房间把他推了出去。 司煜深下意识抓住了轮椅扶手,故作镇定问:“你干什么?” 安遥把他推到客厅桌子前,气鼓鼓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吃饭!” 司煜深:…… 他搓搓手指操控着轮椅后退一段距离,沉声道:“我不饿。” 安遥一把将他推了回去,态度强硬,“不饿也得吃,人到了饭点就得吃饭。” 司煜深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饭菜陷入沉思。 这画面好熟,特别像国产电视剧里刚和父母吵完架就被强制上饭桌吃饭的备考生。 “带着情绪吃饭……对胃不好。”司煜深下意识就说出了这句话。 “你还有情绪了。”安遥咬咬嘴唇哼了一声,“我还有情绪呢。” “我不管,你不吃那我喂你。”安遥说着就要伸手去拿碗里的长柄铁勺。 上次被强制喂饭的惨痛经历至今令司煜深心有余悸,他先安遥一步自己握住勺子,快速道:“不用了,让小鱼歇歇。” 放在几个月之前,司煜深绝对想不到他会有被人强按着吃饭的一天,就很屈辱、愤慨、不甘,但饭菜的确挺香的…… 吃完饭安遥直接去了小院的另一间房,平日里他就算是看动画片、玩小游戏、坐着发呆玩手指也是在司煜深的房间,现在他却去了另一间房,表示他们之间的冷战还没结束,或者说这才刚刚开始。 司煜深并不在意安遥的态度,在他看来这才是他起初预料中的和小傻子联姻对象的相处模式,他们本来就不应该过多干涉对方的生活,这样正好,每天都腻在一起的生活他才不稀罕。 司煜深回到房间重重关上房门,像是将小院隔绝成了互不干扰的两方天地。 一下午两人各做各的事,一句话也没说,到了晚上安遥用肢体语言叫司煜深吃饭,有了前两次的失败经历,司煜深这次没抗拒,乖乖吃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7节 收拾完厨房、锁好房门,安遥又冷着脸推着司煜深往卫生间走。 司煜深不禁又别扭起来,往日里气氛好的时候一起洗澡也就罢了,现在他们正冷战呢,一起洗澡未免太尴尬。 这冷战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安遥的动作比平时急躁了些,一进浴室就去扒司煜深身上的衣服,后者下意识去挡,安遥愣了片刻,加大手上力度。 司煜深也跟着抓紧手下的衣服,两个相反的力互相拉扯着,薄薄一层的布料很快不堪重负,呲啦一声,顺着司煜深攥紧的几个指节碎成了一条条布块。 司煜深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撕碎的上衣,眼神中透出一丝茫然,甚至说是无助。 “你……”安遥看到手里的碎布条也愣了下,支吾了半天才开口道:“你突然间害羞什么,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 司煜深:……我这也不是因为害羞。 而且这话听起来别扭又耳熟。 “我们还在吵架,在冷战。”司煜深提醒道。 “什么是冷战?”安遥眨着圆圆的黑色杏眸,真诚发问。说着他俯下身把自己手里的碎布条悄咪咪往衣服缝隙里填,试图进行一波亡羊补牢。 司煜深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冷战,他说:“就是两个人吵架之后,有一段谁也不理谁的时间,这段时间一般叫做冷战……” 他发觉安遥在自己衣服上作乱的手,破碎的布条下饱满的胸肌若隐若现,实在不忍直视,他索性直接把衣服脱了下来。 安遥自然地接过这团布条,问:“谁也不理谁,不会很无聊吗?” 司煜深想说成熟的大人是不会考虑无不无聊这种问题的,可不知怎的突然就说不出口。 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却是问:“你不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啦!”安遥小脸涨得圆鼓鼓,双手叉腰,色厉内荏道:“你竟然说我是傻子!” 司煜深又问:“你生气还给我做饭,帮我洗澡?” 安遥又哼了一声,脚轻轻踢了轮椅轮子一下,别扭道:“谁让你是病人呢。” 这句话伴随莲蓬头喷洒出的水流声一同传入司煜深耳中。 他那颗空落落的心突然就像和身体一起被浴室温暖的水汽浸润了,他依然焦躁、依然不安,同时又有一股暖意突破桎梏破土而出。 他终于得以彻底平静下来,去追寻这股焦躁不安的来源。 安遥的确还在生气,他给司煜深擦洗皮肤的动作都比平时重了些。 方才还让司煜深觉得幼稚的小动作,这会儿静下来反到觉出一丝可爱,他想他何必和个傻子置气呢,小傻子连什么是冷战都不懂。 今日照例,安遥帮司煜深洗完就把他推了出去,回到浴室清洗自己。 待两人都洗完澡,擦干水珠换上新衣服,才想到件事情,下午他们各在各的房间,虽然天气炎热但不过几个小时,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晚上有十个多小时呢,不吹风扇怎么睡得着? 安遥不情不愿地迈着小步子,三步一徘徊地往床边挪。 待他终于慢吞吞爬上床,又像置气似的双手放在腹部规规矩矩仰面躺好,同身旁的司煜深微妙地隔出几厘米的距离。 晚夏的风透过窗子呜呜的吹着,远处似乎有下雨的地方,风中裹挟着湿润的气息。屋子里风扇不辞劳苦地嗡嗡作响,听习惯了竟觉得这规律的响声很是催眠。 安遥躁动的心跳很快趋于平缓,呼吸也逐渐绵长,半睡半醒间他熟练地翻了个身,一下抱住身旁司煜深的手臂,下意识捏了两把。 等他眨着意识朦胧的眼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又嫖完不认账似的快速把手臂甩到了一边,力度大到身边人整个身子都跟着颤了颤。 司煜深:…… 不跟傻子置气,不跟傻子置气。 安遥揉揉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清醒点,然后翻了个身以表决心。 不出十分钟,困得迷迷糊糊的小傻子又翻回来把手臂抱紧在怀里,几十秒后,手臂又被甩了出去。 身侧传来叮咚一声消息提示。 司煜深点开手机一看,是郁青发来的问候。 郁青:怎么样了,你和嫂子还在冷战吗? 司煜深侧过头瞄了眼奋力折腾自己胳膊的安遥,眼底一片惨然。 他动动手指,回复郁青。 司煜深:变热战了。 郁青:? 第17章 安遥抱着司煜深的胳膊折腾了半晌,愣是把自己折腾困了,最后还是像抱着抱枕似的紧紧抱住结实的手臂睡下了。 今晚的风很轻柔,被远方的雨筛去燥意,只剩下舒爽,吹得人困意翻涌,司煜深听着身边人安稳的呼吸,很快也睡了过去。 阴雨天总会让人失去对时间的感知,两人第二天是被敲门声叫醒的,司煜深睁开眼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八点多了,比他们平时起床的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安遥明显还没睡醒,听着院外的敲门声,睡意朦胧地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道:“到查房时间了吗?” 司煜深愣了下,“什么查房?” 安遥唔了声,闭着眼甩甩脑袋,那一头卷翘的黑发也跟着抖了抖,待他重新睁开眼睛,眸光明亮了许多,他透过窗户看向院门,惊道:“诶呀有客人!” 他急急忙忙翻身爬下床,穿着工字背心、小短裤就要往外面跑,司煜深一把拉住他,提醒道:“换身衣服。” “噢噢。”安遥哒哒哒跑回自己房间,匆忙间随意套了件略微透明的防晒衫,身下穿了条沙滩裤。 待他打开院门,发现门外站的是成莉,前几天来过的村长的女儿,不禁庆幸自己听司煜深话套了衣服,不然在女性面前穿得那么清凉真是太不礼貌了。 “我是不是来得太早了。”成莉看了眼安遥搭配得过于随意的衣服,客套问道。 安遥点点头,回得很直白,“是有点早,你有什么事情吗?” 成莉面上笑容僵硬了瞬,又很快恢复正常,她问:“方便我进去吗?” 安遥向来是热情好客的,他也不管一个女人大早上往这跑奇不奇怪,侧过身笑道:“可以呀,你进来吧。” 安遥领着成莉穿过院子往客厅走,刚踏过客厅的门槛就见换好衣服的司煜深自己操控着轮椅出来了。 成莉见到司煜深眼前顿时一亮,目光柔和温声问候道:“早上好呀。” 司煜深轻点下头,看了眼成莉怀中的菜篮,冷淡道:“可能上次时间匆忙我没说清楚,承蒙令父好意,我们以后不需要你家往这送果蔬,也没有进行其它往来的打算,没给你倒杯热茶算是我们的失礼,请回吧。” 这番话把成莉的种种念头堵得死死的,让她想开口都找不到话题,僵持片刻,她不死心问:“那你们以后吃什么,离秋收还有段时间,乡亲们家里的存货可都不多了。” 司煜深:“不劳费心。” 成莉咬咬唇,她知道今天走出这个门以后可能就没借口再进来了,不甘心亲近豪门的机会就这么溜走,她转转眼睛心里想着小院的地理方位,忽然道:“对了,你们住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和几十米外那户人家碰过面,就是从院门外那个小坡下去,走个几十米有个歪脖子树。” 安遥越听越耳熟,听到歪脖子树反应过来,那不是宋星家吗,不由得问:“碰过面呀,怎么了?” 成莉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像是怕被谁听到似的,轻声道:“以后可别来往了,离那户人家远点,那老太太是个疯婆子,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来,说不定还会传染呢!” 这话越说越邪乎,不等客厅里的两人做出反应,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喊:“我姥姥才不是疯婆子呢!” 几人回头一看,只见个穿白色短袖、牛仔背带裤的小孩站在院子里。 是宋星来找安遥玩,不知把几人的对话听去多少。 成莉本有一丝背后说人坏话的心虚,见来人是个小孩底气又足了起来,语气轻蔑:“这村子里谁不知道你姥姥得了疯病,也就骗骗新来的外乡人。” 宋星站在原地直勾勾瞪着成莉,一板一眼道:“你这智商还没有我高的坏女人,没有资格说我姥姥。” “你!”成莉被戳中痛处,她小时候也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笨小孩,仗着老爸是村长才没有受欺负,这几年趁着互联网的风,还得了一个“笨蛋美人”的称号,此时被宋星一口戳穿,难免气恼。 她气冲冲走向宋星,高高抬起巴掌,眼看着这一掌就要落下,司煜深气息一沉,“成小姐。” 成莉浑身一震,莫名感到一震恐慌,仿佛只要这掌落下去就会有她不能承受的事情发生。 司煜深继续道:“请你离开,不要再来。” 成莉搓了搓胳膊上莫名窜出的鸡皮疙瘩,低着头灰溜溜走了。 宋星完全没有险些挨巴掌的认知,扭过身对着成莉的背影做了个符合年龄的鬼脸,还“略”了几声。 “所以她是做什么来的?”安遥扣扣手指,对一大早上这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仍处于状态外。 “还用想吗?”宋星抱起手臂冷哼一声,“她肯定是看上酥酥了,想插足哥哥和酥酥的婚姻。” “什么意思呀,她也想搬过来住吗?”安遥微微侧过头,还是没太明白。 宋星突然就熄了解释的心思。 司煜深则是默不作声回了房间,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些事都与他无关。 今天两人起得晚,还没来得及吃早餐,时间也不早了,索性冲了碗燕麦,煎鸡蛋配面包片对付一口。 宋星也跟着蹭了片面包,他看看饭桌旁的两人总觉得氛围不对,这点在宋星准备带着两人出门玩,司煜深冷冰冰说他不去的时候尤为明显。 “不去就不去,那你好好看家。”安遥拉着宋星的小手溜溜达达出了院门。 走出一段距离,宋星忍不住问:“哥哥,你和酥酥吵架了?” “嗯……我想想。”安遥沉思片刻,回答道:“用他的话说,我们是在冷战。” “冷战?这么严重。”宋星讶异,心想刚才的氛围虽然奇怪,可看着也不像冷战呀。 见宋星这个反应,安遥才后知后觉冷战似乎是件很严重的事,他不禁停下脚步揪了揪衣角,眼底流露出不知所措。 宋星也没了玩乐的心思,而且今天天气不好,估计很快就要下雨了,也不适合远走,于是他找了块大石头,简单用手抹了抹浮灰,拉着安遥在上面坐下。 他问:“所以你们因为什么吵得架?” 安遥想了想一切的源头,那股被压下去的恼意又涌了上来,他愤慨道:“我听到煜深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叫我傻子,我明明跟他说过不许这么叫的,说了好几次,他偏要叫!” 宋星听完伸长腿向前方抻了抻,一只手放到背后的石头上撑住身体,侧过身面对安遥,认真道:“可你的确是傻子呀。” 安遥当即把身子往后挪了挪,下意识和宋星拉开距离,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也这样!” “我的意思是,我不说,他不说,你就不是傻子了吗,我们什么都不说你就变聪明了吗,就算我们一直不说,以后你们离开了这里,别人不会说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就算安遥脑子不灵光,也一下就听懂了,他皱起眉头满脸沮丧,不甘心道:“别人说不说,我管不了。” “对呀,而且你是傻子又不是你的错,他也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干嘛要生气呢,当傻子也没有什么不好,会少很多烦恼,国家还会给你发补助,就算不工作每个月也有钱,出门在外也有特殊优待。” “真的呀?”安遥很快被宋星说服了,在他的认知里傻是一个不好的字眼,是带有敌意的形容词,但是当傻子竟然还有补助,“所以我傻其实是一件好事?”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8节 宋星被噎了下,虽然他自诩是绥安村百年不遇的小天才,双商发育远超同龄人,但他归根结底也只是个学龄前小孩儿,没法回答安遥这么具有哲理性的问题。 他另一只手挠挠脸颊,思考半晌道:“不能说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我想他只是你漫长人生中的一件小事,它虽然存在感很强,但并不能左右你的人生,我姥姥总说,人这一生,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安遥不知是被哪一句话触动了,又像是根本没听明白身边人在说什么,就这么呆呆地坐在石头上看着宋星,直到一滴水高高地从天际坠落,惊醒正在沉思的人。 “下雨了!”宋星伸出手接住一滴雨水,催促道:“我们快回去吧,今天云彩很厚,这场雨会下很久。” “噢噢。”安遥浑浑噩噩跟着起身,两人顶着豆大的雨点一路小跑,在安遥家院子前分开,他想说送送宋星,但小孩跑得快,没等他开口就跑得一溜烟没了踪影。 如宋星所料,没过几分钟,奔腾的雨水倾泻而下,砸得院子里的砖块咚咚作响,没有砖的地方则是把泥水溅起几厘米高。 安遥许久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他站在客厅看了会儿,发现雨水会越过门槛砸进来后,就赶忙把客厅门关上了。 隔着一道门,轰隆隆的雨声只剩下川流不息的闷响,听得他心里也沉甸甸的。 他回到房间发现司煜深正靠坐在床上看书,他想了想也换下外出衣服,穿着简单的背心短裤上了床。 外面正在下雨,温度清凉得很,屋里自然也没开风扇,司煜深悄悄瞄了眼这个正在跟自己冷战,却又悄悄爬上床的人,没说话。 过了会儿,侧躺着的安遥忽然往上爬了爬,自然地抱住司煜深左胳膊,闷声道:“你是瘸子是大家都看得到的事实,你不可以因为这个生气。” 司煜深:? 这小傻子是来挑衅的?抱着别人的胳膊挑衅? 安遥又道:“我是傻子也是事实,所以我也不生气了,星星说冷战是很严重的,我们不要冷战了好不好。” 司煜深听明白了,这是有场外指导,他问:“宋星还说了什么?” “嗯……”安遥捏捏怀中的手臂回想着,“他姥姥说,只要没死,别的都是小事情。”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可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呢。 司煜深视线转向窗外,看着如流水般倾泻的大雨,又想起他车祸那天。 在以为死亡即将来临的那一刻,到底是对信错了人的愤怒多一些,还是对没能停下脚步好好享受人生的悔恨多一些。 他前二十二年努力的目标都随着那一场车祸,那一场雨被冲散了,从医院醒来后,他觉得他之前的人生是可笑的,往后的路是迷茫的,但与此同时他心中还有一股恐慌随之生长。 郁青越是劝他去医院重新做检查,这份恐慌就愈像汲取了新的养料似的,生长得愈发狂妄。 “其实,我一直在害怕。”司煜深忽然开口道。 “啊?”安遥错愕地爬起身,扭过头看向司煜深,“怕什么?怕我吗?” 这副呆呆的模样,司煜深不禁失笑,拍拍安遥毛茸茸的脑袋,把他按回床上,继续道:“我是怕新的检查结果和之前医生告诉我的一样 ,我怕他说我叔叔没有对报告动手脚,我是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昨天司煜深打电话时,心底那股躁动不安正是来自于此。 “只要我不去重新检查,我的心底就永远存在两种可能,站得起来或再也站不起来,我可以永远抱着那份希冀活着,永远忽视另一种可能,但如果说检查完结果很糟,那我……” 司煜深说不下去了,他觉得有这种心里活动的自己很懦弱,他从小受到的教育让他无法接受自己因惧怕一个可能而摇摆不定。 “很糟,是有多糟呢?”安遥忽然问,“糟是坏的意思吗,那你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答案很简单,且一直摆在两人面前。 “最坏就是,我再也没法站起来,往后余生一直坐在轮椅上。”司煜深艰涩道。 安遥想了想,问:“就像你现在这样吗?” 司煜深:“对,就像现在。” “那好像也不是很坏呀,你现在可以自己吃饭、睡觉、上厕所,等你腿上的伤口好了还可以自己洗澡,你身上还有我没有的可以硬邦邦的肉,你比我聪明好多,可以做好多好多我想象不到的事,这并不坏呀。”安遥掰起指头一件件数道。 “而且我在电视上看到有人在卖假腿,那些没有腿的病人装上那个就可以站起来了,穿上裤子看着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可厉害啦!”安遥说到这担忧地看了眼司煜深:“不过那个假腿可贵可贵了,你是在担心自己没有钱买吗?” 被赶出家族企业但私库余额仍有九位数的司傲天:…… 他嘴唇动了动,似是想不通话题怎么转到这来,但还是解释道:“不担心,我资产应该还算富裕。” “真的呀。”安遥语气中流露出羡慕与向往,“当有钱人真好。” 司煜深:……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屋内的气氛却没那么沉闷了,面对一个无忧无虑单纯羡慕有钱人的小傻子,司煜深彻底放下戒心,他把郁结于心的病灶摊开来道。 “我这段时间一直想,我活到现在没有做成什么事,我奋力振兴起来的企业给我叔叔做了嫁衣,我的真心朋友只有郁青一个,恋爱也没有谈过。每天都在学习、看书、想方案想对策,忙了二十二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我好像什么也没获得……” “煜深,你要死了吗?”安遥突然插嘴道:“你怎么在说一些要死的话?” 司煜深哽住,他想了想道:“我没有要死,我只是在思考……” 安遥:“活着的意义?” 司煜深点头,“对,可以这么说。” “在我们院里,快要死了的小伙伴才会思考这个。”安遥面露不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每件事都要考虑个意义出来呢,难道所有东西都是为了获得什么而存在吗,活着的意义有什么好思考呢,活着本身就是意义呀” 各项成绩遥遥领先了整个学生时代的司煜深,第一次有了差生上课听不懂老师讲课的感觉。 他的大脑经过飞速运转但未得出答案后,便破罐破摔地彻底放空了,生平头一回有了想放弃思考,直接抄答案的想法。 他犹豫着问:“你的意思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嗯……”安遥纠结了下,眉头皱作一团,贫瘠的表达能力让他实在不知该怎么准确描述出心中所想,干脆想什么说什么。 “你说的和我说的还是不太一样,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就像院长伯伯会每天早上查房看我们每个孩子的情况,他会拍拍我们每一个的头,说真好呀今天也有好好活着,我不太会表达,我就是觉得我好好的在这里,你也好好的在这里,我们在这里这件事就是活着的意义,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直到很多年以后,司煜深仍然无法肯定那个大雨天,在那个破旧的小院里,安遥对他说的这番话他是否真正理解了,又或者他理解的和安遥讲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但他记得在听安遥说出“你能理解吗”、在和安遥视线对上的那一瞬间,一直压在他心底的那股郁气散了,他想他干的最蠢的事不是为了躲避看医生郁郁寡欢、不是日日躺在床上思考人生的意义,而是他执着地要为之前的人生经历找寻一个答案。 窗外的雨还在下,但雨势弱了许多,再也没了来势凶猛、气吞山河的气势,似乎每一场大雨都是这样,势不可挡地胡来一通,而后夹着尾巴淅淅沥沥地走。 司煜深想等这场雨停了他可以去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雨后的太阳没那么晒人,他可以坐在外面好好沐浴场阳光,或许他可以提前选几家假肢公司,毕竟好的假肢是需要提前很长一段时间定制的。 好的事情未必多好,最糟的事情也没有糟到完全无法接受,想要的答案不需要去特意追寻最后也会自动浮现。 司煜深觉得这是自他父母去世后,第一次有这样如释重负般的好心情,他不禁视线看向窗外,对安遥道:“谢谢,我现在已经不讨厌下雨天了。” “真的呀,恭喜你。”安遥双手小幅度拍了拍,随后道:“不过我还是讨厌下雨天的。” 司煜深视线从窗外收回,缓缓转到安遥身上,道:“你可真会煞风景。” 安遥:? 第18章 安遥微微侧过头,没明白司煜深的意思。 司煜深这会儿心情正好,起了刨根问底的心思,于是问道:“那你为什么讨厌下雨天?” “因为下雨就不能出去玩了呀!”安遥认真道。 他从小生活在疗养院里,少有的乐趣就是跟着小伙伴在护士姐姐的看护下在疗养院周围玩,他们的外出时间很短暂,经常不到一场游戏的时间就要回去,因为他们的身体都很虚弱,不能做剧烈运动,即便如此,院里的每一个小伙伴还是很期待在外面玩的时光。 但如果下雨的话,就连短暂的时光也被剥夺了,毕竟每一丝冷气,每一场感冒,都可能要了一个重病小孩的命,大家不能冒这个险。 安遥思绪飘回疗养院,想起了无数个落寞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雨水哗哗的下雨天,想起他曾无数次祈祷雨停得快些,最好是在太阳下山之前停,这样他们或许还可以在外面待上一分半刻。 正想着,安遥察觉怀中的手臂被主人强行抽了出去,来不及失落,那只手在自己的头上揉了揉,随即头顶传来手臂主人的声音。 那声音听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安遥也说不出有哪里不同,非要说的话,好像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兴奋在里面。 他问:“要出去玩吗?” 安遥几乎不敢相信听到了什么,反问道:“现在吗?” 司煜深笃定:“对,现在。” 安遥惊得坐起身子,他怀疑司煜深思考人生的意义思考得脑子坏掉了,他指指窗外,提醒道:“外面在下雨哦。” 司煜深平生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带着怂恿好孩子干坏事的快意,他说:“那又怎样,玩不玩?” 安遥呆呆的:“下雨天也能出去玩吗?” 司煜深:“为什么不能,走不走?” 安遥:“走!” - 雨后初霁,碧空如洗。 翌日是个红日高挂、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一大早兴冲冲来找安遥玩的宋星,不太能理解地概括道:“你是说,昨天你们两个人顶着瓢泼大雨在外面玩耍,玩了个透心凉,昨天夜里两个人双双感冒了是吗?” 靠在床上裹着毯子的安遥:“是这样的。” 半坐在旁边盖着被子的司煜深:“……可以这么说。” 宋星背起手像个小干部似的,咬咬嘴唇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说:“你们干的这件事,让人有点费解呀。” 安遥紧了紧身上的毯子,吸吸鼻子,说话瓮声瓮气委屈巴巴,“我就说我不玩不玩,他非带我出去玩。” 司煜深自知理亏,但还想挣扎一下,“你嘴上说不玩,后来我拽你都拽不回来。” 安遥唔了一下,不吱声了。 “看来今天是玩不了了,你们好好养病,我回去了。”宋星略带遗憾道。 “等下!”安遥垂死病中惊坐起,“能不能帮我从厨房拿杯水,我身体好重,不太能动。” “好吧。”宋星哒哒哒跑去厨房踮起脚尖倒了杯水送过来。 接过水杯安遥才想起来,感冒药不能空腹吃,他又让宋星从厨房拿了几个面包过来。拿着面包安遥又想起来感冒药水很苦,吃完得含块糖才行。 一趟两趟三趟的,宋星无语道:“你这溜傻小子呢!” 安遥吸吸鼻子,软声道:“你不是说傻子有优待吗,能不能优待我一下。” 他刚说完,身旁的司煜深悠悠来了句:“我是瘸子,行动不便。” 宋星倒吸一口冷气,不明白不过一个晚上,两人怎么变得这么无耻了,他喊道:“那我还是小孩儿呢,祖国未来的花朵!” 司煜深:“乖,等会儿分你糖吃。” 宋星:…… 两人这场病来得急去得也快,吃完药在床上躺了一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9节 转过天来,是郁青带司煜深去医院做检查的日子,他得知两人生病后先是例行客套了番,随后对两人生病原因表示不解,尤其是当他得知这件事主谋是司煜深的时候,他都要怀疑他深哥是不是被夺舍了。 司煜深则是无所谓地附和道:“不理解没关系,我自己也不能理解,我现在相信了情绪上头人是会失控的这句话,你非要问的话,那就是思考人生的意义思考得。” 郁青:? 郁青这次又是带了好几箱东西过来,其中一箱满满都是小零食,安遥很快翻到他最爱的柠檬糖,有好几包,他开心地在每个房间都摆了一包,这样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吃到啦! 司煜深看到熟悉的柠檬糖包装,不动声色扫了郁青一眼。 郁青默默扭过头,轻咳一声,掩盖自己阳奉阴违被抓包的尴尬。 趁着安遥在厨房整理零食,司煜深问出他很好奇的一个问题。 以司煜深的家境,即便他以前待人接物冷淡至极,也有不少朋友围在身边,而他失势又出了车祸后,只剩下郁青一个。 他自认为对待郁青与对待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平时的接触都是公事居多,日常来往几乎没有,所以他对郁青的“不离不弃”是有些惊讶的。 “这个嘛。”郁青听后摸了摸下巴,问:“是想听真话还是场面话?” 司煜深:“……先听听场面话。” “我很看中深哥你的潜能,你是当代少有的有为青年,一时的失败不算什么,我相信你早晚会东山再起的,我愿意做你坚实的后盾。” 司煜深:“那真心话呢?” “我就一普通家庭的孩子,没背景没靠山,有点实力但不多,也不是应届生,没考硕博,现在社会竞争太激烈了,离开你我也没有地方去啊。” 司煜深点点头:“我会把场面话铭记于心。” 郁青:“好嘞。” 北城的私人医院大多被司勐打点过,即便去查也查不出什么,郁青托了几层关系联系到一位久居s市的资深医师,两座城市距离较远,司煜深这次需要离开一天一夜。 “你今天晚上一个人在家没关系吗?”司煜深临行前叮嘱道。 安遥全身心沉浸在几大箱零食里,忙活着分类,头都没抬地回道:“当然没关系啦!” 司煜深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自己在家不许不吃饭光吃零食。” 一起住的这段时间他算是发现了,安遥这人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天天看着他不让他吃对养伤不好的东西,自己倒是大包小包的零食不断。 安遥听完唔了一声,欲盖弥彰地磕磕巴巴道:“我、我才不会呢,我根本就不爱吃零食!” 司煜深摩挲着轮椅扶手,还是不太放心,安遥见状起身直接将他推出了院子,怕他再唠叨似的,快速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呀,祝你的检查能有个好结果。”随即砰的一声把院门关上了。 “哥你好像被嫂子扫地出门了。”郁青调笑道。 司煜深:…… 小院难得只剩他一个人,安遥收拾着东西不自觉思考起来。 他上一世的生活是很单调的,身体好的时候还能帮护士姐姐们照看下其它孩子,闲下来还可以看看电视剧、看看动画,后来他的病愈发严重,只能整日整日地躺在床上,唯一的乐趣就是听对门的保安大爷外放的各种小说。 他想保安大爷肯定有点耳背,不然怎么要放这么大声,连自己躺在床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惜里面的很多词汇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大多时候听得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刚从这个世界醒来时,安遥也想自己会不会遇上了保安大爷常听的小说中出现的“穿书”呢,从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真的好神奇,既然如此这个世界的主角是谁呢,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安遥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便不想了,他只想珍惜现在健康的身体,过悠闲的小日子。他那几天过得的确很舒适,直到成莉的出现,他突如其来的头痛,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今天司煜深不在,他正好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整理下脑子里乱七八遭的记忆。 安遥翻出来一张白纸,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根有些断油但勉强能用的笔,他会写的字不多,不过他有自己的记录方式,a4大小的白纸上很快布满了意义不明的大小圆圈。 先是上一世的记忆,这段算是完整的,从幼儿期在疗养院乱跑,到断断续续地学知识、和小伙伴玩耍,再到后面病重卧床,最后去世。安遥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把小圈包裹进去,又画了个对号,表示这段记忆没有问题。 接着是另一段有点陌生的,他作为安家的二少爷的记忆,这段记忆非常奇怪,既有他作为旁观者看着自己行动的,也有第一视角沉浸式体验的,安遥甚至有些分不清这是别人的记忆,还是他自己的。 记忆里大多数时间他都生活在一个幽暗狭窄的小屋里,没有亲人、没有玩伴、没有任何娱乐,甚至连阳光都是施舍,只有在天气好的时候,才有一缕细窄的光线从房间高高的气窗里倾泻下来,在昏暗的小屋照出一方小小的光亮。他就在这样的小屋里生活了一年又一年,五年、十年……直到成年。 记忆里还有个截然相反的地方,那里广阔明亮,屋子里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到那里眼睛就很痛,他不得不经常停下来捂眼睛,他朦胧间听到有人说: “这傻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惜了,好歹也是个少爷,却只能每逢年节才来看看自家的房子。” “有什么好可惜的,当年安家老爷子临终前说谁先生下继承人就把家产传给谁,安老二家抢先怀了孕,可偏偏生出来个傻的,家产白白让给后一步生孩子的安老大了,这安老二能不怨吗,自己不争气怪谁?” “可毕竟是亲生的孩子,这么对待也太……” “别说了,那傻子看过来了,我们换个地方。” 被叫傻子的少年还在揉着刺痛的眼睛,揉到发红,揉到指间传来湿润的触感,安遥也感同身受地在心底刺痛了一下。 怎么能这么对待亲生儿子,这对父母真是太坏了! 安遥气愤地握起小拳头,并没有他现在就是这个被苛待的孩子的认知。 原身的记忆乏善可陈,每天除了一位安家的老仆人定时给他送饭,剩下的就是一日接一日地在小屋子里发呆,没有人同他交流,也没有人教他识字、学习其它的知识,大家似乎默认了他不仅智力低下,还又聋又哑。后面的记忆像幻灯片飞速转动,直到安家人把他从小屋接出来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坐很长时间的车,来到一间乡下小院。 再之后,安遥就过来了。 记忆中还有很多模糊的地方,安遥姑且画了几个小圈圈,打上一个问号,等以后想起来了再说。 最后是一段莫名奇妙的,以音声形式呈现的记忆。回想起来像是从保安大叔那里听来的小说。 讲的是一个姓司的男人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遭遇背板,人生跌至谷底,这时很多人嘲讽他、羞辱他,让他看尽世间险恶后,发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愤慨,接着奋发图强一路逆袭,狠狠打了欺负他的那些人的脸的故事。 书中时不时用司傲天来称呼他,值得一提的是在他的逆袭路上有无数美女相伴,多个或优秀或美丽的女人都想成为他的伴侣,但他全都拒绝了,只因他身边有一个反派为了羞辱他强行让他娶的男性妻子。 这位男妻是司傲天前期的梦魇,是受尽欺辱的开端,也是他彻底下定决心抛弃以前天真的想法,涅槃重生踏上复仇打脸之路的起点。 嗯……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安遥把白纸翻了个面,绞尽脑汁回想着:书中男主称号是司傲天,而司煜深恰好也姓司。打一个对号。 书里有一个反派对男主很坏,而前两天司煜深说他们身边一直有个坏人等着抓他们。打一个对号。 书前期男主在乡村生活,遇见的第一个女生姓成,是村里的村花,这个不需细想,安遥快速打了个对号。 还有书里那个男妻姓安,而自己叫安遥;书里男主被迫结婚,他穿来第一天司煜深说他们的婚姻是有合同的,他们早晚会离婚;书里男主在乡下住了一个月里就搬去镇里了,司煜深多次提到他住段时间就会搬走……对号,对号,对号。 书里说,司傲天和安姓炮灰男妻的婚姻是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柄。 安遥画下两个等号。 司傲天和安姓男妻。 司煜深和我。 完了完了…… 安遥放下手中的笔,吃惊地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想: 书中那个下场凄惨的炮灰男妻好像是我。 第19章 怎么办,第一次穿书就穿成个结局悲惨的人物。 而且炮灰是什么意思? 安遥不太灵光的小脑袋充满疑惑。 他想煜深每天看上去心情很好呀,怎么在书里这么生气呢,真是搞不懂。 “哥哥!” 屋外传来宋星由远及近的呼喊,还伴随着一声尾音婉转的喵叫,一人一猫都是自来熟的性子,来得次数多了现在进院子跟回自己家似的。 “酥酥不在家吗?”宋星视线扫了一圈没看到司煜深,倒是看见安遥摆在地上的大圈套小圈,问:“哥哥你在画什么?” “我在想……怎么活得久一点。” 第一次当炮灰,挺突然的,也没什么经验。 宋星顿感莫名其妙,他问:“哥哥是不是病严重了?”又把手里提的玻璃罐子放到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道:“吃点黄桃罐头吧,我们这的人感冒都吃这个,好得快。” 安遥很快被黄澄澄的罐子吸引去注意力,他拿起来转了转,只见几块黄桃随着力度在汤汁中摆动,“这里面加了药吗?” “没有,就是普通的罐头。”宋星解释道:“怎么说呢,就是图个心理作用,类似于讨彩头。” 安遥听得似懂非懂,他放下罐子,招呼宋星去厨房,“煜深的朋友带了很多零食过来,你挑些带回去吧。” 宋星听到零食眸光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扁扁嘴道:“不了,我姥姥不让我吃太多零食。” 安遥听到笑了一下,说:“好巧,煜深也这么说我。”他想了想,“那要不你就在这吃吧,反正你姥姥不在,煜深也不在。” “好呀,但是干吃也太无聊了,你这能不能看剧、综艺、动画片之类的?” “可以的。”安遥把平时吃饭的桌子搬去了司煜深房间,支在床边,在桌上摆了满满的零食,又开了两罐冰镇可乐。 最后他把平时用来看动画的平板打开,递给宋星,“你想要看什么,选一个吧。” 宋星在平板上点了没一会儿,就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你怎么每个视频软件都开了年度会员啊!” 正在拆薯片包装的安遥动作顿了下,眨眨眼问:“是煜深办的,他说这样用起来方便些,这些很贵吗?” 宋星咬咬牙,发出声世俗的感慨:“有钱可真好。” 两人坐在床边,吃着零食,喝着冰镇可乐,吹着风扇,看着最新的搞笑综艺。 而被他们羡慕的有钱人本人,这会儿还在路上奔波。 绥安村距离北城机场有几十公里,山路不好走,司煜深和郁青两人坐了一上午的车,才刚抵达北城机场,待办完登机手续走进贵宾休息室,已经是午饭时间。 司煜深吃着贵宾室提供的精致套餐,这是他往前人生中吃惯了的味道,但此刻莫名就回想起安遥做的番茄炒蛋盖饭。 想到安遥,他手中的叉子顿了顿,迟疑片刻后索性彻底放下。 郁青不禁问:“怎么,不合胃口?” 司煜深拿起湿毛巾擦擦嘴角,有些不想承认,“最近吃习惯了他做的,口味一时不适应。” 郁青不着调地笑了笑,“哥你才出门半天就想嫂子了?” “别叫他嫂子。”司煜深不知第几次纠正道,他说:“我是有点担心,他第一次单独在家这么长时间。” 郁青心想人家在安家生活了那么多年,不也活得好好的,只是这话不适合说出口,于是他提议道:“要不你给嫂子打个电话问问。” 司煜深当即点点头,淡声道:“他的电话卡办了还没用过,得试试好不好用。” 郁青心底翻了个白眼,他都多余提建议,人家连理由都已经找好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0节 司煜深所在的贵宾室是一个单独的房间,私密性强,他把餐盘往前一推,从联系人中找到安遥,拨了出去,随手点了外放。 尽管这是通普通的电话,知道电话对面的人看不见自己,司煜深还是坐直了身子,郁青见状也莫名跟着紧张起来。 嘟——嘟——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只是对面传来的不只是安遥的声音。 “星星,我该怎么说?” “要么实话实说乖乖认错,要么说一个善意的谎言,诶等等,你好像已经接通了!” “啊?这样就是接通吗?这和我以前的手机界面不一样!” 然后是一阵混乱的摩擦声,紧接着是约五秒钟的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郁青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终于从话筒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试探:“煜深?” “嗯,我在。”司煜深沉声应下。 郁青悄悄瞄了眼身边人的脸色,发现是与语气相称的十分平静,不禁感慨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心理素质就是好。 双方一时僵持着谁也没说话,电话里传来一道小孩子稚嫩的气音,“问他。” 安遥连忙哦了一声,问:“煜深你打电话过来做什么呀?” 司煜深说:“我想问问你中午吃的什么?” “嗯……”安遥支支吾吾道:“我、我自己做的饭呀,星星也在这里吃的,他吃得可香啦!” 宋星在一旁连声附和:“对对对!” 司煜深不冷不热嗯了一声,继续问:“都做的什么菜?” “嗯……就是我们常吃的那些菜呀,就是……” 宋星拿起罐薯片小声提醒:“黄瓜炒蛋。” 安遥撒谎的经历屈指可数,这会儿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根本听不清宋星说了什么,只注意到薯片罐子上的字样,他像是突然得了主心骨,大声道:“做的黄瓜青柠!” “听上去味道不错。”司煜深面不改色,问:“还有呢,就做了一道吗?” “还有墨西哥鸡汁番茄,德克萨斯烤肉,这两个是用外国的香料做的,所以听起来很洋气。”安遥说完觉得自己可聪明了,简直是个小机灵鬼。 宋星一头倒在床上,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郁青几乎快要忍不住笑声,他插嘴道:“嫂子是不是还做了意大利红烩肉。” 安遥惊讶地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郁青这下彻底笑出声,他夸赞道:“嫂子这么会做饭,深哥真是太幸福了。” 安遥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羞赧道:“也没有那么会,我还在学习当中。” 司煜深不动声色扫了郁青一眼,后者瞬间收起笑容,噤若寒蝉,堪称变脸大师。 “你晚上自己在家,睡前记得关好水电煤气。”司煜深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坐在椅子上紧紧握住手机,轻呼出一口气,对郁青道:“以后到我那去不要带零食,他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吃什么零食,都是添加剂,本来就傻越吃越笨。” 郁青赶忙听从老板吩咐,“好好好,知道了。” 撂下电话不久,一位机场服务生敲门进来收了餐盘,通知两人到登机时间了。 从北城飞到s市航程两个半小时,司煜深没有在飞机上睡觉的习惯,待飞机平稳运行后就找空姐要了本杂志看。 这是本时尚杂志,不同国家不同性别的模特穿着某品牌当季度的新品,优雅自信的姿态跃然纸上。 司煜深翻了几页就回想起安遥天天在家里穿的工字背心小短裤,还有整日奔走山间的胡乱穿搭。 他想他未来大概会和安遥相处很长一段时间,毕竟平心而论安遥对他不错,就算日后解除了婚姻关系他们也可以做朋友,而安遥又是个没有收入来源的小傻子,所以他多半是要把安遥一直带在身边的。 他和安遥的婚姻名存实亡,安遥是个不懂情爱的,他自己又是个纯直男。明眼人都明白这场联姻是怎么回事,所以他以后碰到喜欢的人肯定会和安遥离婚的,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和安遥的感情,因为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喜欢或爱这类的情感。 他甚至想就算他以后和别人结婚了,也可以在家里给安遥准备一个房间,毕竟安遥个头小小的,不占地方,会乖乖地自己吃饭,还很勤奋,爱干净。他想他以后的结婚对象也会很喜欢安遥,实在不行他把安遥认作干弟弟,这样别人就不会再说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不能放任安遥那糟糕的衣品,安遥本身长得也不丑,何必每天穿得像个小老头。 想到这,司煜深轻咳一声,嘱咐郁青:“等回去你去找个审美好点的设计师,帮我搭几套衣服,日常风格就行。” 郁青正在戴着耳机看电影,隐隐约约听到司煜深要找设计师,心中想法脱口而出:“深哥你终于知道自己审美很糟糕了吗?” 司煜深:? 几分钟之后郁青知道了这是一个误会,并且接下来到医院的一路上司煜深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老医生所在的私人诊所位于s市郊区,两人下了飞机就抓紧上车,总算是在太阳落山前抵达了医院。 院门外有专人负责迎接,司煜深先跟着指引做了一系列检查,他以为他会有些紧张,毕竟检查的结果关乎他接下来几十年的人生。 但或许是那个雨天和安遥的交谈彻底打开了他的心结,他全程都是舒缓放松的,即便听到老医生笑眯眯说‘还好你来得早’也面不改色。 到是郁青耐不住性子,问了句:“什么意思?” 老医生把化验单放回桌上,又敲了敲电脑屏幕示意两人看过来,一些专业术语郁青完全听不懂,但他明白医生的意思。 司勐这次其实是和司煜深打了个心理战,司煜深的腿伤远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但对他受伤的部位来说复健时机很重要,如果他坚信自己站不起来了,一直意志消沉地坐在轮椅上不去复健,耽搁久了可能就真的再也无法站立。 老医生又细致地检查了遍司煜深腿上的外伤,制定了套周全的治疗计划,最后让两人安心道:“你来得很及时,放心吧,最多半年你就能像以前一样行走了。” 郁青拿着医生开的药推着司煜深离开医院,外面正是落霞,霞光染红了大半天空,带来一场壮丽的火烧云。 郁青抬头欣赏了会儿,忽然道:“或许我们新开一家公司的计划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它会超过司氏在北城的地位。”司煜深补充道。 郁青露出抹如释重负的笑,他说:“不愧是深哥,我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司煜深:“场面话就免了。” 郁青:“这次可不是场面话。” 绥安村,中午,司煜深挂断电话后。 安遥冲宋星眨眨眼,“怎么样,我没有被看出来在撒谎吧?” “怎么会看不出,除非他和你一样傻。”宋星无情道。 安遥闻言皱起小脸,“那怎么办呀?” 宋星问:“以前你不听话的时候酥酥会怎么对你,他会惩罚你吗?” 安遥努力回想了下,“好像也不会怎么样,我只是有点担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宋星解释穿书的事,只能尽可能描述道:“比如说有一本书,书里有一个人做了很多让另一个人讨厌的事,最后这个人的下场很惨,现在你是这个人,你会怎么办?” 宋星被绕进去,理了半天最后问:“现在是这本书的开始吗?这个人的结局是固定的吗?” 安遥抓了抓头发,“应该是吧。” “那还能怎么办,享受当下呗,你又改变不了什么!” “唔,你说的对。”安遥狠狠赞同,他就是他,司煜深就是司煜深,纠结未来的事情毫无意义,不如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 刺啦一声,安遥豪气地又拆开一包波浪薯片,“来,我们接着吃。” “还吃呀,酥酥都打电话查岗了。”宋星面露犹豫。 安遥:“……我怕他回来之后把这些零食没收了。” 宋星:“那我们把厨房的也拿过来吃了吧?” 安遥:“拿!” 第20章 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吃零食吃了个痛快, 吃到肚子鼓出明显的弧度,打个嗝都是膨化食品的味道才停下。 “不行了,嗝, 哥哥我实在吃不下了, 我……”宋星捂住嘴,站起身缓了缓,才继续道:“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他小小的年纪, 愣是佝偻出了迟暮之年的姿态。 因为撑得根本站不直! 安遥看了眼时间,太阳都快下山了,比宋星平时回去的时间晚了近两个小时,他连忙道:“那你快回去吧, 注意安全。” 宋星临走还记得提醒安遥别忘了吃黄桃罐头, 然后捂着肚子, 步履艰难地离开了。 安遥瘫坐在床上目送宋星离开院子,他揉揉发胀的肚子, 坐在床边,心想看来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 他现在看见没拆封的薯片罐子都有点反胃。 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人在发呆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 似乎一个眨眼的功夫, 天就彻底暗了下来。 安遥由坐转躺, 整个身子蜷缩在床上, 他试图把自己团成一个球, 但圆鼓鼓的肚子不许他这么做,他只好放弃这个想法,在床上左右蹭了蹭后便坐起身, 下地开灯。 许是人吃多了就会变得倦怠,安遥觉得自己懒洋洋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收拾桌子上吃完的零食袋子都是每动作几下,便发好一阵的呆。 他不禁想平常这个时间自己都在做什么。 他应该刚和司煜深吃完晚饭,他可能在厨房洗碗、收拾柜子,也可能在浴室调试洗澡水,或者是检查防盗门有没有关好。 他现在也该做这些事的,但屋子只是少了一个人,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安遥哄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努力打起精神把房间收拾干净,将垃圾丢到院子外面的垃圾桶,关好院门,检查煤气阀门。 当他听到热水器烧好水的提示音,下意识想去房间把司煜深推出来,待他看到空无一人的床铺,才猛地想起司煜深今晚不在家。 ——他今天只能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睡觉。 “没关系呀,我很坚强的,我才不害怕呢。”安遥对着空气安慰自己。 他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莲蓬头,哼着往日最爱哼的歌,不知怎的越哼越不是调子,少了一个人的呼吸,浴室也变得空旷,空得让人心里发慌。 安遥忽然感觉胸口一紧,一股几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侵袭而来,他痛苦地弯下腰,逃跑似的浑身带着水珠就冲出了浴室。 糟糕,自己是不是发病了。 痛楚让安遥模糊了现今与前世 ,他迷迷糊糊找到手机,混乱中拨出了最近通话。 提示音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电话中传出低沉悦耳的男声:“安遥?” 被呼唤的人抱着肚子唔了声,只觉意识朦胧间听到了谁的声音。 煜深?他不是在另一个城市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1节 “安遥?”察觉到电话对面的声音不对劲,司煜深加重语气又喊了声,声线中透着微不可察的焦急。 “煜深?”安遥勉强睁开眼,发觉声音来自身旁的手机,很奇怪,他的疼痛在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似乎减轻了,他爬起身子拿着手机靠坐到床头。 司煜深听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消失后,才问:“嗯,我在,怎么了?” 安遥气息仍不太稳,他缓了缓,温吞道:“我刚才肚子不太舒服,不知道怎么回事电话就打出去了,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司煜深隔着手机都能想象到安遥此刻小心翼翼的模样,他莫名有种离开酒店立刻备车往回赶的冲动,但他们离得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说:“没有打扰,肚子现在怎么样,需不需要叫医生?” “不用不用!”安遥下意识对着空气摆摆手,“已经好多了,我觉得可能是,可能……” 安遥回想着今日放纵的行为,羞愧得几乎说不出口:“……可能是吃多了。” 司煜深沉默了瞬,问:“是黄瓜青柠、墨西哥鸡汁番茄、德克萨斯烤肉、意大利红烩肉吃多了吗?” “哇你记得好清楚。”安遥摸摸时不时阵痛的肚子,心虚得越说声音越小,“对,就是这些吃多了。” 司煜深轻叹口气,语气不冷不热,道:“看来你做的菜的确很美味,情不自禁吃了这么多。” 这下就算是安遥反应再慢,也察觉出司煜深语气不对了,他支吾了半晌,最终心一横、小脸一皱,坦白道:“对不起,我撒谎了。那些不是我做的菜,是我吃的薯片,我怕你以后不让我吃了,所以没说实话。” 司煜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那些零食没有营养,对身体也不好,你平时对我的饮食那么看重,怎么自己就控制不住?” 安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因为健康是别人的,快乐是自己的!” 很有道理。 司煜深哑口无言,几乎找不出话来反驳。 “好嘛,我以后少吃一点,一次只吃半包好不好,你回来别没收它们。”安遥率先败下阵来,温声哀求道。 司煜深不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没收?” 安遥没法回答,他总不能说是前世在疗养院的时候经常有社会爱心人士带着零食来看望他们,往往那些零食还没拆包就被院长没收了,因为零食中的某些成分实在不利于病情。 气氛一下僵住。 短暂的沉默后,司煜深忽然道:“其实我也有要跟你道歉的地方,前两天我们那场争吵主要原因在我,是我不敢面对检查结果,情绪不稳定,才对你发了火。虽然我们后面谈开了,但我觉得还是正式道个歉比较好,安遥,对不起。” 安遥没想到会收到司煜深的道歉,他不禁坐直身子,一板一眼回应着:“没关系,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既然这样。”司煜深借此机会道:“那我们约好,以后不论发生什么矛盾都不要冷战。” 安遥狠狠点头,“本来也不应该冷战,星星说过冷战很伤感情的。” 司煜深听到感情两字愣了下,他不确定安遥到底知不知道感情两字的意义,他自己却是结结实实诧异了下。 在此之前都没有发现,他和这个自己本不看好的联姻对象,关系已经这样亲近了,甚至到了不愿消磨感情的地步。 或许是知道隔着电话,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司煜深轻咳一声,说出些面对面时不方便说出口的话,“我希望你以后也别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安遥听得啊了一声,很是不解,反问道:“我强迫你什么了?” “我不想吃饭的时候你非要我吃,还、还弄个小鱼游来游去,我不想出门的时候你硬把我推了出去,还有我不喜欢猫,你却总把小白往我怀里塞……” 桩桩件件司某人铭记于心,只为在此刻无情指控。 安遥听得一愣一愣,他们已经一起做过这么多事了吗? “唔,小白的事我们先放到一边。”安遥认真解释道:“喂饭和带你出去玩都是为你好呀,你在养伤不是吗?” 司煜深:“那我给你读《哈姆雷特》,和你下五子棋都是为了训练你的思维,也是为你好,你怎么每次都抗拒?” 安遥回想起天书般的《哈姆雷特》脑子嗡嗡的,一脸痛苦面具,“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司煜深步步紧逼。 安遥脑子转不动了,想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急得对着手机直哼哼,小孩儿耍赖似的。 司煜深一下没板住,轻笑出声,他正想说点什么,还没张口,就听安遥先打了一个震天的喷嚏。 司煜深:“怎么,着凉了?” “可能有点,我刚才洗澡的时候突然肚子痛,忘了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安遥这会儿肚子不痛了,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他竟然就这样跟司煜深打了半天电话,怪不好意思的。 “快去穿衣服。”司煜深连忙道。 他心想自己果然不能离开家,这小傻子一个人在家连衣服都能忘了穿。 安遥乖乖应了声,就把电话留在了床上,他回浴室重新简单冲了下水才擦干身体,换好衣服,又把睡前要检查的地方都检查了遍。 待他爬回床上,盖好小毯子躺下的时候摸到发烫的手机,才发现通话一直没挂断,通话时间显示一个小时二十分钟,还在持续计时中。 “咦,你怎么还在?”安遥下意识开口。 司煜深不知道等了多久,或许是等到起了困意,嗓音比方才沙哑些许,他说:“……那我走?” “不是不是。”安遥把手机放到枕头旁,他侧身躺着,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就像司煜深正躺在他身边一样。 “其实早上你出门的时候我还觉得没什么,我以为我可以一个人在家,后来星星过来了,热热闹闹的,但是星星一走我就觉得家里好空,好可怕。” 安遥像往常睡前聊天一样,想什么说什么,一句句絮叨着。 司煜深突然问:“你很怕独自一个人吗?” 安遥脑中倏地闪过刚穿过来那天做的梦,梦里一向慈祥的院长冷着脸说:接下来的路只能你一个人走,又想起那段陌生的记忆里,日复一日囚禁着他的昏暗小屋。 他不自觉抖了抖,抓紧身上的毯子,声音听上去可怜极了,他说:“怕的,很怕。” 司煜深又问:“肚子还难受吗?” 安遥摸摸自己的小肚子,依旧圆滚滚的,但没刚才那么胀了,刺痛也不明显,他老实道:“好多了。” “好。”司煜深应声道:“时间不早了,睡吧,电话不用关,就这么挂着,明天早上你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安遥面露讶异,杏眸睁得圆圆的,问:“真的吗?可是我们离得好远好远。” 许是惑人的夜色令人沉醉,亦或是电流模糊了嗓音,安遥觉得司煜深今晚的声音特别温柔,听得他心里暖暖的。 司煜深允诺道:“真的,快睡吧,晚安。” 安遥心满意足地对着手机点点头,他闭上眼睛,温声道:“嗯,晚安。” 待听到电话对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司煜深按下静音键,防止这边的声音吵醒安遥,他操控着轮椅离开房间,直奔郁青的房门敲了敲。 郁青刚洗完澡,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打开门愣了下,他看着穿戴整齐的司煜深,不确定问:“你是需要找个护工帮你洗澡吗?” 司煜深直言道:“不洗了,你换下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天亮之前回去。” 郁青整个呆住,头发也不擦了,一脸不可置信,“我又漏了什么剧情,怎么就进展到‘即使出差在外,我也要他一醒来就看见我’这种甜宠环节了?” 司煜深:…… “少看那些没用的小说,一天脑子里都是情情爱爱,能不能想点正事。”司煜深恼羞成怒道:“快换衣服!” 难得的酒店豪华套间,郁青才享受了没几个小时就被迫离开了,没办法,老板急着回去见老板娘,必须得支持。 两人踏着星光返程,一路无风也无云,同行的只有缱绻的夜色,和司煜深那尚未萌芽的感情。 安遥又做了个梦。 梦里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依旧是那个昏暗的小屋,他把破旧的木桌搬到气窗下面,又把屋子里唯一的椅子放在桌子上,他费劲全身的力气爬上桌子站稳,这时他已微微喘起粗气,随后他调整着椅子的位置,想要踩上去。 房门忽然传来吱呀一声,来送饭的老仆人连忙冲过来抱住他的腿,愠怒道:“就算想不开也别在我的班自杀,我可担不起责任!” 他听不太懂仆人的话,只是呆呆看向气窗,他想:我只是想看一看外面,但是外面的世界好高、好远,我得站高一点才行。 门外又走过来一人把老仆人叫了出去,两人的对话毫不避讳他: “快把傻子关好,二小姐往这边来了。” “她来干什么?” “不知道,今天上面楼层好像有宴会。” 正说着,一个披散着卷发,穿着做工精致的蛋糕裙,打扮得像公主的女生,横冲直撞着跑了过来,看见有开着的门就直接闯了进去,不顾门口两人的阻拦砰的一声关上门。 女生压住门板气喘吁吁着转过身,看到站在桌子旁的他又是一惊,女生迅速捂住脸,惊慌失措道:“不要看我!求求你转过去!” 话虽如此,女生转身的瞬间安遥还是看清了她的脸,面孔很熟悉,是婚礼当天送给自己手机的女生。 记忆里她叫安芙,是这具身体的妹妹。 奇怪,他记得女生长得很好看,为什么不愿让自己的哥哥看到脸? 疑问一经产生便让梦境察觉到安遥的自主意识,于是无情地将他踢了出来。 安遥不满地抱着小毯子在床上滚了一圈,直到撞上什么东西的触感让他缓缓睁开眼。 面前的男人身上还带着露水的气息,显然是奔波了一夜刚刚才到,此时正眼带笑意看着他。 细看还能发觉出那目光中小小的得意。 “哇!”安遥激动地一个鲤鱼打挺直起身,腿顺势一跨,小孩子似的骑坐到司煜深腹部,手不老实地东敲敲西摸摸,像是在确认眼前人的真实性。 “好厉害!”安遥伸手在空中比了一小段距离随后不断拉长,道:“那么那么远的距离,竟然真的一晚上就回来了!” 司煜深笑笑,没来得及说话,郁青端着热水杯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亲密无间的两人,“哟,我来得不是时候了。” “不,正是时候。”司煜深给郁青递了个眼色,“把药给他。” “嗯?”安遥疑惑着接过来,闻了闻味道发现是健胃消食片,不禁回想起自己昨天干的蠢事,他麻溜地吃了药,悻悻然爬下司煜深身子,默默躺到一边缩成一团,试图把这段尴尬的记忆抛出脑海。 郁青看得直乐,他把水杯放到桌子上,身体不受控地打了个哈欠,跟着司煜深跑了一天一夜,已经是极限了。 司煜深让他去安遥的房间休息下再走,自己也陪着安遥睡了个回笼觉。 郁青睡到下午便离开了,小院又只剩下安遥和司煜深两人。 乡下的时光静谧祥和,几天时间一晃而过,司煜深的腿伤终于修养到不用再缠绷带的程度。 安遥把剩下的绷带收纳起来时还有点惋惜,他觉得自己的蝴蝶结系得越来越顺手了,司煜深则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除此之外,还有件令安遥忧心的事,自司煜深去看病那天,他和宋星在家零食畅吃、饮料畅饮之后,宋星就再没来过了。 安遥愁眉苦脸道:“煜深,你说星星会不会也生病了?” “有可能。”司煜深手里握着哑铃轻点下头,他手臂上的拉伤已经完全好了,彻底告别每天只能拿着勺子吃盖浇饭的悲惨生活,他强调道:“你这样的成年人吃了都不舒服,宋星年纪小,不适感会更明显。” “唉我的错,是我太放纵了。”安遥跪在地上,两臂搭在床边,姿势颓废,面色沮丧。 司煜深火上浇油道:“也可能是他姥姥不让他和我们玩了,听他平时说话的口气,他姥姥应该管得很严。” 安遥听完更加泄气,他不禁起了去宋星家找宋星问问的念头,他将这个念头说了出来,司煜深劝他再等几天看看,毕竟他们谁也没见过宋星姥姥,贸然找上门实在不太礼貌。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2节 安遥只好按捺住心思。 好在没等他们找过去,宋星便先有了消息,而且还是一个两人都没预料到的缘由。 安遥:“办理入学手续?” “是呀,我也到了要上小学的年纪,不过因为我没上过学前班,所以一些手续办起来有些麻烦,这几天跟姥姥跑了好几个部门,总算是搞定了。” 宋星说着老气横秋叹了一口气,“再过一个月我快乐的童年就一去不复发了,我将开启长达十二年的坐牢生涯。” “啊?坐牢?”安遥大惊失色:“星星你犯法啦?” 宋星白了他一眼,无语道:“是比喻啦,网上的那些哥哥姐姐们都这么说,上学、上班比坐牢还要痛苦!” “听上去好惨哦。”安遥将晾好的衣服挂进衣柜,路过宋星时随手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宋星顿时小尾巴似的跟了过去,黏安遥黏得紧,屋里屋外跟着溜达。 安遥本人没觉得什么,一旁的司煜深看得直眼晕,他在两人又一次路过时,一把拎住后面的小尾巴,问:“你老跟着他干什么?” 宋星难得流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小声道:“我想等哥哥忙完后,让他陪我出去玩,等我开学了,十好几年都没得玩,忙着忙着这辈子就过去了!” 安遥听得露出笑意,问:“一年不是有两次假期吗,怎么会没得玩?” “别提了。”宋星抱起手臂,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小孩子压力大得很,别说寒暑假了,周六周日都要上补习班的,还有各种拔高班、特长班、兴趣班……” 安遥听得嘶了一声,感叹:“看来你姥姥对你期望很大。” 宋星听了摇摇头,纠正道:“姥姥对我倒是没什么期望,是这些年村子里……算了,没什么。” 他话锋一转,:“哥哥我们等会儿去玩沙子好不好,山上有个地方修了一半就不修了,丢了很多沙子出来,我们可以堆沙子城堡!” 听到城堡两个字,安遥激动得两眼放光,他地也不拖了,把刚浸湿的拖布杆放回浴室,兴冲冲道:“我们现在就去吧!” 司煜深刚练完一组哑铃,他拿下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汗,语气平淡道:“我就不去了。”他想不通,堆在工地里行人路过都躲着不愿意踩的东西,怎么会有人专门跑过去玩。 “一起去嘛,你自己在家待着多没意思,你看今天天气多好。”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安遥说着不由分说地直接把司煜深推了出去,后者甚至没来得及把擦汗的毛巾留在家里。 司煜深:…… 没关系,忍一忍,等过几个月他能站起来了,到时候安遥怕是想推也推不动了。 ‘你看今天天气多好’似乎成了安遥的口头禅,借着这个由头他可以把司煜深推到山上的任何地方。 但实际上今天的天气算不上好,时不时有一片又一片的乌云飘过,在山上投下厚重的阴影,空气也沉闷得厉害,几人走了没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洇湿了。 安遥扯起衣服下摆扇了扇,看看远处阴云密布的天,说:“好像又要下雨了,最近的雨怎么这么多?” “姥姥说夏天雨大冬天雪大,今年冬天山里的雪一定很厚。”宋星说着领两人走进一条小路,“快到了,还好不远,等会儿要是真的下雨我们能快点跑回去。” “雪大会有多大?”安遥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吗?” “当然可以!你整个人扑到雪里扑腾都没问题,我们这的雪有名着呢,听村长说他正计划着把村子发展成民宿,不过那些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宋星话锋开口道:“等我开学就要跟姥姥搬到镇里了,以后少有机会回到村里。” 安遥啊了一声,下意识停下步伐,面露难过,“那我们以后都见不到了吗?” 虽然他和宋星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但他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玩伴。他前世是在疗养院成日的点滴瓶和消毒水味中度过童年时期的,那些带着花香的风和鲜活的小鱼只存在于影视剧和童话绘本中,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宋星带他弥补了很多上一世的童年缺憾。 只是没想到美好的时光如此短暂,离别已悄然而至。 “没关系,姥姥说过阵子会给我买个能登微信、打电话的智能手表,到时候我们还是能联系到的。”宋星踮起脚拍拍安遥肩膀,以示安慰。 “你们要搬去哪个镇子?”坐在轮椅上沉默半晌的司煜深忽然问。 据他所知,附近教育资源有名气的就只有那一个,果然,宋星下一秒回道:“绥安镇,和我们的村子同名。” 安遥呆呆的,对地名没什么反应,只见司煜深唇角牵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道:“那你们用不着用电话手表联系,我和安遥过阵子也会搬去绥安镇,房子已经找好了。” “真的吗!”不等安遥反应,宋星已经一扫沉闷兴奋起来,他围着安遥跑了两圈,用力一蹦直接跳到了安遥背上,后者下意识屈身承受住突如其来的重量。 安遥两臂向后掂了掂,不觉好笑,宋星平日里像个小大人似的,仗着比同龄小孩懂得多总端着副架子,实际上也不过一米多点的身高,几十斤分量,听到高兴的消息也会像其他小孩一样欢欣雀跃。 宋星在安遥背上蹭了蹭,快速跳下来,往前方小跑了两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空地道:“就是那里!” “好哦。”安遥正要推着司煜深过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背过手拽拽后背的衣服,灵魂发问:“星星,你是不是把汗蹭我后背衣服上了?” 宋星站在几米外的空地上,大喊着:“没有!” 但是他那个神情,那个蹦跶的劲儿,分明表明就是他干的。 安遥顾不上身前的轮椅了,他冲出去就要抓住宋星,后者身形小躲得快,一大一小在泥沙地里互相追逐起来。 激起的沙尘飘到半空中烟雾弹似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且范围在不断扩大,司煜深嫌弃地操控着轮椅准备往后退出段距离,只听近处传来近乎凄厉的喵的一声。 司煜深:? 他扭头一看,是跟在他们身边的小白不知何时趴到了他的轮椅后面,惬意地乘凉,方才轮椅后退时不小心压到了她的尾巴尖尖。 这会儿小白气得身上的毛毛都炸起来了,像是个蓄势待发的刺猬球。 司煜深脑海中不自控地浮现出小时候被猫抓的阴影,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一点点转动轮椅方向,试图和小白拉开距离。 小白喉咙发出呜呜的声响,脊背弓出明显的弧度,尾巴翘得高高的直冲天际,尾巴尖尖半点没有受伤的迹象,甚至灵活地左右扭了扭。 司煜深莫名产生一种危机感,他猛地一按轮椅,轮子顿时滑过两圈,和小白拉开一米多远的距离。 轮子滑在沙石地上的摩擦声像是给了小白冲锋信号,她喵呜的一声就朝司煜深冲了过去。 司煜深倒吸一口冷气,仓皇躲避着。 安遥追着宋星跑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只觉得心脏在胸膛中剧烈地跳动,恨不得从嘴巴里蹦出来似的。 “不行了,歇一歇……”安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就要在沙子坑里直接坐下。 宋星诶了一声拉住他胳膊,提醒道:“剧烈运动后不能立刻休息,等心跳平复下来再说。” 安遥喘着粗气在沙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散步,迷迷糊糊念叨着:“我还真不知道这点,我上辈子从没跑得这么快过。” 宋星:? 这是累得开始说胡话了? 他不禁劝说道:“哥哥你真的得锻炼□□能了,我没见哪个大人跑几步就喘成……” 说话间,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轮子摩擦声,由远及近咻的一下就从两人身边过去了。 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猫紧紧跟在后面,跑得跟数码兽快要进化了似的。 宋星彻底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目瞪口呆看着一轮椅一猫跑远,震惊道:“酥酥的轮椅原来可以那么快。” 有钱人买的轮椅,纯黑科技啊。 安遥看着轮椅一圈圈在沙坑外的沙石地上跑,状况外道:“煜深在陪小白玩诶,他们感情真好。” 宋星:…… 不知道事实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看到的这样。 沙石地对轮子损害极大,等到轮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时,小白才放缓脚步,慢悠悠在附近散步看风景。 一通折腾下来,三人一猫身上衣服上全挂满了沙尘,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这下玩起沙子来彻底没了顾忌。 安遥和宋星坐到沙坑旁,宋星问:“哥哥你以前玩沙子都是怎么玩?” 安遥摇摇头:“我以前没玩过沙子。” 沙子是细菌生长的重灾区,别说玩了,院长伯伯连碰都不会让他们碰。 听到这话宋星搓搓手上的沙粒,眼中流露出一丝迷茫,说:“我也没玩过,我本来想堆城堡的,但是这的沙子没想象中那么黏,而且这下面的沙子很散,应该堆不了太高。” 理想和现实总会有点差距,两个闹着要来玩沙子的小孩,在沙子的玩法上犯了难。 安遥回忆着以前看过的电视剧片段,说:“我看很多小孩子会用沙子玩过家家,捏一些小玩意。” “过家家?”宋星唔了一声,有点犹豫,村子里没有同龄小孩,从小到大的确没玩过过家家,但他现在马上都要上小学了,玩过家家实在是…… 也不是不能玩! 宋星装模作样咳了一声,道:“既然没有别的玩法,那就先玩会儿过家家看看吧,我们分下角色,酥酥扮演爸爸,哥哥就演哥哥,我是弟弟,大白是宠物。” 安遥想也不想,直接点头:“好!” “好什么好。”司煜深抬手在安遥头上敲了下,“差辈分了。” 他垂眸看向宋星,问出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你为什么叫他哥哥,叫我就是叔叔。” “因为哥哥很年轻。”宋星真诚答道,童真的眼眸纯天然无杂质。 司煜深噎了一下,沉默片刻后语气艰涩,“……我也很年轻,我二十二,他十九,我们只差三岁。” 宋星大声地啊了一声,不知道是在震惊他们两个人谁的年纪,司煜深不愿去问,免得自取其辱。 “既然这样那酥酥演爸爸,哥哥演妈妈,我是小孩。”宋星重新分配角色道。 “好哦,我是妈妈。”安遥对新角色依然适应良好,他说着视线不经意瞄了司煜深一眼,轻飘飘的一个眼神,让司煜深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注意下身为一家之主的形象。 说起来过家家他也是第一次玩,他们应该要做些什么?角色要代入到何种程度? “接下来我们要设定一个场景。”宋星问:“想一想,一家三口在一起一般会做什么?” 上小学没了父母的司煜深:…… 从小没有父母的安遥:…… 从小没有父母的宋星:…… 沉寂,久久的沉寂。 溜达累了的小白懒洋洋回到轮椅后面伸了个懒腰,啪的一声趴下了,激起一层尘土。 出题人率先打破沉默,他问:“这么难想吗,我没有一家三口的生活经历,你们也没有?” 安遥老实地摇摇头,他认真地回想道:“我小时候一直以为大家都是很多人住在一起的,三个人不会太少吗?” 最后的希望落在唯一有过和父母生活经历的司煜深身上,他接收到其余两人的视线,莫名感到被委以重任。 距离父母飞机失事去世已经过去十几年,司煜深以为自己对父母的记忆早已模糊了,因为他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忆。 周围人都劝他往前看,他也如众人所期望没有一味沉浸在悲伤里,他还是那个能力出众的乖小孩。 这会儿回想起来,他才发现有关父母的事他仍记得很清楚,他记得母亲身上淡淡的香水气,每次把他抱起来都会沾他一身;他记得父亲对他很娇惯,总说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子,一闲下来就带着他到处旅游、玩乐…… 年幼的他总觉得自己的父母和别人的不太一样,他们太不靠谱了,一点也没有为人父母的样子,他想自己要快点长大,成为这个家里最靠谱的人。 但是,噩耗总是会比成长来得快。 司煜深把回忆往前倒了几年,缓缓开口道:“他们会带我去国外旅行,坐雪山缆车,泡火山温泉,看迪士尼的焰火表演。”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3节 “很好,你杀死了比赛。”宋星重重鼓了几下掌,咬牙切齿道:“有时候真想和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安遥侧着头呆呆疑惑:“在火山里泡温泉身上不会起火吗?” “停!不要再想了!”宋星小手伸到安遥眼前打了个响指,示意他回神,“现在我设置一个场景,今天是出差了一个星期的爸爸回家,他刚刚谈成了一个几千万的大生意……” “几千万也能算是大生意吗?”司煜深忍不住打断。 “那就改成几千亿的大生意!”宋星把亿字咬得极重,泄愤似的。 “几千亿……”安遥轻声重复着,低头掰起手指个十百千万地算起来。 “不用算!这个不重要。”宋星继续道:“总之就是爸爸出差回来,这天正好是妈妈的生日,我们要做一桌子菜还有一个铺满奶油的大蛋糕。” 安遥这下听懂了,他们是要用沙子捏一些食物出来。 沙坑表层的沙子被太阳晒得干燥、松散,不易成型,安遥把上面的沙子推开,一层层往深处挖,果然挖到一些湿度较高的沙子。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捏出来了沙子苹果、沙子桔子、沙子馒头等在司煜深看来全是沙球的东西。 最后两人一起堆了个蛋糕坯子似的圆柱体,又在上面放了大小不一的小圆球作为点缀,宋星灵性地抓了把干爽的沙子撒在上面,使得这个沙子蛋糕看上去更有层次感。 “我们来分蛋糕吧!”安遥兴致勃勃道。 宋星在附近找了根坚硬的树枝,姑且当作蛋糕刀递给安遥。 安遥接过来,煞有其事地问宋星:“你要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宋星语气虔诚:“我要超大块。” “好哦。”安遥切下比巴掌还要大的一块沙子蛋糕,宋星两只小手并到一起才勉强把蛋糕接住。 “煜深……”安遥视线扫过去,问话还没说完,后者就连忙道:“给我一点点就好。” “唔,看来煜深不爱吃奶油呢。”安遥沉浸式发言道。 司煜深:…… 如他所愿,安遥递给他半个手掌大小,很迷你的一小块沙子蛋糕。 司煜深姑且没有破坏气氛,老实地把那团形状模糊的沙子端在手心。 安遥给自己也切了一块,不大不小,像是甜品店里卖的切块蛋糕那样。 湿润的沙子有些分量,宋星这会儿觉得手腕有点酸,他催促道:“哥,啊不对现在是妈妈,快点许个愿吧。” “许愿?” 安遥一愣,恍惚间又想起了他穿越来时的那个梦,也是生日、蛋糕、许愿,真实与虚幻的两个相似场景在他面前融合又分离。 他想他的确是害怕孤单的,所以对梦中院长伯伯的那句话反应那么大。 但上天又的确待他不薄,不仅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还让他认识了司煜深、宋星,他再无刚来这个世界时的茫然、无助,他想了想说:“我希望……” “等等,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宋星连忙阻拦。 说话间,司煜深感觉手里的沙子有轻微的响动,他脑中浮现出一个糟糕的、他不想接受的猜想,几秒后一个黑色的小虫子蠕动着身体从沙子的间隙中缓缓爬出。 这一刻,司煜深几乎心跳都要静止了。 轮椅下倏地蹿出一道白影,一口咬住虫子,潇洒地降落到轮椅另一侧地面。 宋星只看到小白咬了一口沙子,大惊失色,连忙丢下手里的沙子蛋糕,猛烈拍击小白背部,训斥道:“傻啊你,早上没给你喂饭吗,沙子你也吃!” 一旁的司煜深颤抖着手,惊魂未定。 安遥蹲在原地,呆呆望着瞬息万变的两人,突然他感到什么东西砸到了头上,他伸手一摸,湿的。 他下意识抬头,恰好被一滴水珠砸中了眼睫,随即愈来愈多的水珠接踵而至,安遥只觉得被天上的水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 下雨了。 三人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照平常这个时候宋星应该直接回家的,但他们今天玩得太疯,宋星从衣服到人都脏得不堪入目,不得不先到安遥家洗个澡。 又是一场急雨,安遥把三人身上的脏衣服收到一处,心里估算着这雨多久会停,怎料隐隐约约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 奇怪,这么大的雨谁会过来,又是那个姓成的女生吗? 安遥快速胡乱套了件防晒衫充当雨衣套在身上,汲着拖鞋跑出屋子。 隔着层雨幕,他看清了站在院门口的人。 那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佝偻着身子,穿着件黄绿色相间的碎花衫,黑色阔腿裤子,撑着把印着附近镇子某医院广告的深蓝色雨伞。 老妇人见到安遥出来,开口问:“小伙子,我家星星在你这吗?” 来的不是成莉,是成莉口中的疯婆子。 第21章 雨水冲刷着院子里的红粉色砖块, 发出刺耳的声响,和着雨滴打在伞面上的沉闷声,安遥听着听着脑子就宕机了。 他有意为宋星遮掩一番, 但他记忆库根本就没储存过说这类谎的相关资料, 他站在雨里呃了好几声,最后双手垂在身边拘谨地抓抓空气,老实道: “在的奶奶,星星在我家, 外面雨大,您先进来吧。” 宋巧曼狐疑地看了安遥一眼,推拒道:“不了,让我外孙出来吧, 我带他回去。” 不等安遥返回屋子里找宋星, 洗完澡的宋星穿着安遥给他准备的干净衣服跑了出来, 他惊道:“姥姥你怎么过来了?” 宋巧曼没说话,上前几步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带, 宋星扭着头匆忙跟安遥道了句别。 安遥目送着两人出了院子,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这才发现自己又浇了个透心凉,赶忙跑回屋子换衣服、洗澡。 院门外宋巧曼领着宋星下了小坡, 雨势渐缓, 两人步伐便也不用那么急。宋巧曼将大半伞罩在宋星头上, 自己抖了抖肩头上的雨。 她问:“你前几天从家要的黄桃罐头是不是给他们?” 宋星没了在安遥两人面前的欢快劲儿, 垂着头闷声应下, “是的。” 宋巧曼又问:“你最近上午老不着家,是不是到他们家去了?” 宋巧曼语气平淡,不带质问的意味, 宋星却听得心虚极了,他知道姥姥为什么生气,早在得知小院搬来人的那天,姥姥就叮嘱过他离这户人家远些。 宋星起初的确没想和院子里的人接触,怎料大白那个不争气的馋猫跑人家院里要吃的去了,他跟去一看发现院子里的哥哥亲切有趣,这才没忍住…… 他扁扁嘴角道:“姥姥,他们和别的有钱人不一样,他们对我很好,两个人一个傻乎乎的,一个坐着轮椅,不会害我什么。” “星星。”宋巧曼加重语气,声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似是在压抑什么,“有钱人都很狡猾的,他们说不定是故意表现给你看,姥姥又不会害你,我们很快就要搬去镇里了,别再跟他们来往了成吗?” 宋星一路低垂着头,看着雨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花,没有吱声。 他在想叔叔说的迪士尼烟花是什么样,从小就看过那样绚丽焰火的人,会不会处心积虑来害自己这样一个没有背景的乡下小孩。 几十分钟前他们还坐在一起堆沙子、玩过家家,想到哥哥呆呆的眼神和每一个温柔清浅的笑,宋星不想让这些变成和两人相处的最后回忆。 他咬咬牙,少有的忤逆宋巧曼道:“姥姥,我不想和他们分开,他们过阵子也会搬去镇里,我们说不定会成为邻居,姥姥和他们相处几次就知道了,他们没有坏心思的!” 宋巧曼沉默着没有吭声。 两人已经走到岔路口的歪脖树下,拐个弯再往前走十几米就是两人的家,在这能看到先到家一步的小白正在家门口的水坑里扑腾,努力冲洗着毛发里的沙子。 宋巧曼见状嫌弃地砸了下舌。 “姥姥——”宋星几乎是破天荒头一回拽着宋巧曼的手腕,软着嗓音撒起娇来,“我在村子里都没有玩伴,好不容易有个合得来的哥哥,我肯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姥姥你就让我和他们玩吧……” 宋星抓着宋巧曼的手腕晃啊晃,两人这会儿已经走进了屋檐下,宋巧曼单手甩了甩伞面上的水珠,找地方晾好,她重重叹了口气,说:“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你了,想去就去吧,反正你得留个心眼儿。” “姥姥你真好!”宋星开心地蹦起来在宋巧曼脸上亲了口,蹭了一嘴雨水。 “哎哟这孩子,为个外人还跟姥姥黏糊上了。”她拍了把宋星的后背,手劲儿有点大,险些给宋星拍了个趔趄,她催促道:“快去再洗个热水澡,泡泡脚驱驱寒气!” 宋星应了句好嘞,蹦跶着进了屋子。 宋巧曼转身走到雨里把小白一把抱起,自言自语道:“都有自己的想法,我谁也管不了,也就能管管你了。” 她抱着小白接了桶温水,不顾小白的挣扎将她按了进去,“来,你也洗洗澡吧,这上哪玩去了,小胖猫都变成小埋汰猫了……” 这场雨下了不到三个小时就停了,安遥赶着最后一波太阳,把洗好的衣服晾了出去。 晾到宋星的衣服时犯了难,宋星人小小的,衣服也小小的,家里的衣挂都太大了,塞不进小衣服里。 安遥想了想,从厨房拿了几个夹子出来,把小衣服小裤子直接夹在了晾衣绳上,虽然这样会留下点痕迹,但总比被风吹跑好。 雨后的晚霞总是比平日更美一些,安遥端着饭碗透过客厅门欣赏天际的风光,余光忽的瞄到在随风飘摇的小衣服。 他想到今天在雨中见到的老妇人,不禁好奇:“那个奶奶看着很正常呀,姓成的女生为什么要叫她疯婆子?” 司煜深在脑海中反应了片刻,才想起姓成的女生是谁,他夹了根小青菜进碗里,说:“不知全貌不好评论,不过就宋星的成长情况来看,这位老奶奶肯定不是坏人。” 只是不知为何对他们有所防备,他今天在屋里看到老妇人在用戒备的眼神看安遥。 迟钝如安遥,对老妇人的态度毫无察觉,还在担心宋星回去会不会挨批评。 “应该不会。”司煜深道。 安遥:“为什么?” “他姥姥看上去很疼爱他,多半不舍得说重话,而且宋星明显也不是批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孩子。” “这样哦。”安遥似懂非懂,他在想要怎么和老奶奶搞好关系,这样老奶奶以后就不会老催着宋星回家啦! 以前在院里他们会做些手工送给来献爱心的叔叔阿姨们,院长伯伯说心意是最有诚意的礼物,只是家里没有手工材料,他能做点什么呢? 第二天,两人吃过早饭不久就见宋星蹦蹦跶跶进了院子,安遥肉眼可见松了口气,他担心了一晚上,生怕宋星姥姥不让他来了。 “……你们不知道,我算是豁出去我这张小脸了,抱着我姥姥胳膊求了好久,她才同意我继续和你们玩的。”宋星绘声绘色讲着昨天回去后的经历。 安遥听着好笑,不自觉伸手捏了捏这张‘小脸’,宋星做着鬼脸躲开了。 小白绕着宋星脚下转了圈,路过安遥时毛茸茸的尾巴在小腿上扫了下,他不禁低下头去看,这一看发现出不对,“她今天怎么不趴着了?一直在地上溜达。” “她昨天毛里卡了太多沙子,姥姥给她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她现在觉得自己很干净、很高贵,肮脏的地面配不上她啦。” 宋星说得煞有其事,小白昂起脖子小声喵呜了一声,似是附和。 司煜深开口调侃:“一只小猫,事儿还挺多的。”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被小白发现了目标,后腿一蹬蹦到了司煜深腿上,调整好姿势坐下了,金色的眸子半眯着,惬意得很。 司煜深:……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4节 “好乖哦。”安遥投来羡慕的眼神,“她从来不肯趴在我身上,你真有福气。” 司煜深:……净享些没必要的福气。 一人一猫被留在院子里晒太阳,安遥带着宋星进屋看最新一期的搞笑综艺,很多梗他都听不懂,但看到宋星和屏幕里的观众在笑,他就也跟着开心。 中午临走时,安遥把晾好的小衣服放进纸袋里,又从厨房拿了一个圆形的玻璃保温盒递给宋星。 “这是……腌咸菜?”宋星抬起保温盒,看到里面垒了一层层拇指粗细的小黄瓜。 “对,这是我自己做的腌小黄瓜,喝粥的时候来一根可好吃了。”安遥安利道。 这还是他前世跟疗养院里的厨师学的配方,腌出来的小黄瓜香脆可口,比外面卖的好吃又健康。 宋星明白过来安遥是想和姥姥打好关系,他也正有此意,说了声谢谢哥哥,抱着保温盒开开心心走了。 小白窝在司煜深腿上,见到小主人跑了,慢悠悠站起身子。 司煜深松了口气,心想终于要走了。 怎料小白伸了个懒腰,打出个长长的哈欠,张开的嘴活像个赖皮蛇,惹得司煜深脊背往后靠了靠,随后小白调转了个方向,又慢悠悠趴下了。 司煜深:…… 等会儿不会要抱着她吃饭吧? 宋星一路小跑回家,献宝似的把保温盒举起来给宋巧曼看。 “唉哟,慢点儿走。”宋巧曼瞧着宋星一路跑过来,生怕他摔了,她接过宋星递过来的盒子,问:“那户人家给的?” “对!哥哥知道姥姥爱喝粥,特意做的搭配粥的小咸菜。”宋星小嘴抹了蜜似的,就很会包装。 “是吗?”宋巧曼狐疑地打开盖子闻了闻,一股属于小黄瓜的清新香气扑面而来,别说,这味道还挺正的,她道:“那我中午煮个粥,尝尝他这小咸菜。” “好!我去淘米!” 宋巧曼家平日里熬大碴粥熬得多,这是她年轻时候喝惯的了,饱腹感也强,只是今天时间来不及了,就简单熬了点白粥。 用的是从别的村子收来的上好的大米,颗粒饱满、光泽莹润的米粒煮得软烂多汁,细品还能品出一丝甜味。 宋巧曼把昨天晚上煎的韭菜盒子起锅热了热,这会儿配着粥、小黄瓜一起吃正好。 宋巧曼自己也是个厨艺大师,她一口就尝出小黄瓜的配方和网上流传的那些不一样,这是正宗的老口味,她不太情愿地夸奖道:“这咸菜腌得的确不错。” “是吧!哥哥做菜可好吃了!”宋星说完刚要喝口粥,想到什么又抓紧补了句:“不过比起姥姥做得还是差一点!” 宋巧曼不禁失笑,她这外孙真是溜精溜精的,夸归夸,她话锋一转评判道:“可惜这小黄瓜估计是放久了,没那么新鲜,换了新鲜的黄瓜肯定更好吃。” 说到这,宋星想起来件事。“我听哥哥说他们家的菜是酥酥的朋友送过去的,好些天才送一次,肯定不新鲜了。” “这样啊。”宋巧曼随口应着,没往心里去,桌上的宋星小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他说: “哥哥他们总是吃不新鲜的蔬菜,太不健康了,姥姥我们不是一直在镇里的早集上买菜吗,下次带哥哥一起去好不好?” 第22章 宋巧曼沉默着喝粥, 没有回话,饭桌上只有嚼碎小黄瓜的咯吱咯吱声。 宋星不理解宋巧曼对有钱人莫名的敌视,宋巧曼也不理解宋星对那户人家的亲近。 不过她耳根子软, 在宋星一会儿捏捏胳膊一会儿敲敲腿的攻势下, 她还是应了下来。 “去镇上的早集?” 宋星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安遥,后者听了便兴奋起来,他不知道早集是干什么的,但有机会去外面的世界让他格外欣喜。 安遥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 势必要搭一套最满意的出来。 宋星怕他对早集期待太高,解释道:“那就是个卖菜和生活用品的地方,你不用穿那么正式,拿东西不方便。” 两人兴冲冲地做着准备, 司煜深却对此行不太看好, 自他们搬进小院以来, 安遥还没离开过绥安村,他毕竟是个是个智力障碍人士, 司煜深怕他们在外面出状况把安遥弄丢在外面。 宋星听完拍起小胸脯打下保票,“酥酥你放心吧, 我把自己弄丢了都不会弄丢哥哥的!” 司煜深:…… 很好,听完心里更没底了。 “我才不会走丢呢!”安遥不服气道:“我会跟紧你们的, 就算走散了我也可以用手机打电话。” 司煜深本想也跟着去, 但他坐着轮椅不方便上大巴车, 要是租辆专车来, 反而把有钱人做派体现得淋漓尽致, 失去了和宋巧曼一起外出的意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司煜深在家看家。 早集顾名思义是早上的集市,出摊得早收得也早, 绥安村距离早市有段距离,所以得早早出发,出门时间定在凌晨四点,安遥睡前特意让司煜深帮忙定了好几个闹钟,免得起不来。 而实际上只需要定一个就够了,因为司煜深在第一道闹铃声响起时就醒了过来,他静静听着音乐声流淌至下一段旋律,见身边人仍没有苏醒的趋势,无奈地伸手推推肩边毛茸茸的小脑袋。 “唔。”安遥发出不满的声响,身子虾米似的拱了拱,卷翘的头发在司煜深衣服上蹭得起了静电,发出一小声噼啪。 司煜深猝不及防被静电打了一下,指尖传来一阵酥麻,而始作俑者还在毫无所知地蹭着,似乎想酝酿下一场风暴。 “起床。” 司煜深无情地用力推了推,严格遵循生物钟作息的安遥本梦半醒中和床黏得火热,司煜深想了想,说:“你再不起床宋星他们就走了,以后也不跟你玩了。” 安遥听得猛地打了个寒战,把自己给晃醒了,眨着睡意朦胧的眼从床上爬起。 “快去洗漱换衣服,早上蚊子多,多喷点花露水。”司煜深叮嘱道。 安遥眼睛半睁半闭着,凭本能飘去卫生间洗漱。 绥安村夏天天亮得早,三点多钟夜色就开始转淡,这会儿天际已经冲出几道亮光,为新的一天拉开序幕。 安遥本困得昏昏沉沉,待他站在客厅门口喷了几下花露水,那刺鼻的味道激得他打了个喷嚏,彻底清醒了。 他晃晃花露水瓶,瓶里残留的几滴液体顺着没拧紧的瓶盖流到手上,他快速把液体抹到裤子上,别浪费。 安遥走进房间,对司煜深道:“花露水又空了一瓶。” 花露水和蚊香几乎超越瓜果蔬菜,成为他们家的头号消耗品,没办法,乡下的蚊子真的是又凶又多! “好,我让郁青再送点过来。”司煜深把这件事记在备忘录上,然后最后一次叮嘱道:“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和不认识的人走……” “我知道!”安遥几乎要捂起耳朵,他无语道:“你出门的时候我也没有说这么多呀。” 司煜深心想那怎么一样,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说了句:“早点回来。” “好哦,你再睡会儿吧,说不定等你睡醒我就回来了。”安遥语气轻快道。 这话听着耳熟,司煜深愣了下,想起这是他自己说过的,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好意思,他蹭了下鼻尖,“嗯,那我睡了。” “嗯晚安,啊不对,早安,好像也不是,反正安啦!我出门啦!”安遥揣好手机,哒哒哒出了院子。 司煜深本没有睡意,但不知为何也看不进去书,做不进去别的事,索性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安遥蹦跶着下了小坡,平时去山里玩是另一条路,他还是第一次往这个方向走,此时目光所及一草一木都让他感到新奇。 待他走到歪脖子树处,见到宋巧曼和宋星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偷偷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没迟到悄悄松了口气。 安遥今天穿了件奶白色上衣,浅灰色齐膝短裤,在山里疯玩了一个月,他不健康的青白肤色被晒黑了些,透着一股鲜活的生命力。 “奶奶好。”他乖乖称呼道。 “姥姥这就是常跟我玩的哥哥,叫安遥。”宋星站出来当中间人道:“哥哥这是我姥姥,她也姓宋。” “好巧哦。”安遥随口感叹道。 宋巧曼听了却是手心一紧,沉声解释:“宋星这孩子跟他妈妈姓,他妈妈跟我姓。” 直觉让安遥没追问下去,他直奔主题道:“奶奶我们怎么去早集呀,坐车吗?” “星星管你叫哥哥,那你跟着星星叫我姥姥吧。”宋巧曼提议道,然后回复:“对,坐车。”说完就领着安遥继续往下山路走。 安遥以为前面会有一个公交站台,但他们走了好远,眼睁睁看着红日远离地平线,浅白的天空彻底变成亮蓝色,才有一辆破旧的板车出现在前方。 “怎么这么大个,你说是星星的朋友,我还以为是小孩儿呢。”三人还没走近,就听见车夫不满地抱怨。 “咱村里哪还有别的小孩,多个人能重多少,你就拉得了,钱少不了你的。”宋巧曼听出车夫的意思,开口打点道。 车夫听出这是同意加钱的口吻,脱下沾着露水气息的外套随手搭在车架上,露出口白牙道:“成,我今天卖卖力气。” 说话间宋星已经轻车熟路地跳上了板车,他朝着安遥伸出手:“来,我拽你上来!” 不等安遥反应,宋巧曼把宋星的手推到了一边,“就你那小胳膊小腿,还想拽他呢。” 宋星不服地嘟囔:“我力气很大的!” 宋巧曼抬腿迈上板车,让安遥站到好上来的角度,后者只感觉胳膊传来一阵猛的拉力,他顺势脚下一迈,待他回神已经稳稳地坐到了板车上。 “坐稳咯!”车夫高声喊了句,缓缓发动板车。 村里只出钱修了大路,小路仍是坑坑洼洼崎岖不平的,板车也行进得晃晃悠悠,明明在陆地上却颠簸出一种坐船的感觉。 安遥呆呆地摸摸胳膊上方才被抓住的地方,还没从那股巨大的拉力中回神。 许是他这副呆样勾起了宋巧曼的回忆,少有地主动搭话道:“别看我站都站不直,我力气可比你们这些小年轻大多了。” 车夫听了笑着插嘴:“可不呗,我们这些常年干农活的,力气可大着哩!” 安遥似懂非懂地放下胳膊,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发现他们开进了一条耕地间的小路,放眼望去,四周满是亟待成熟的各类农作物。 和这些漫无边际的,向远处无限延伸的作物比起来,他们这辆小车像是闯进了童话世界的小人,渺小到尘埃里。 安遥从未在现实中见过这样的场景,不禁惊讶地哇了一声。 宋星仗着身高优势,站在板车中心点直直伸出双臂,感受着清晨的风,他说:“再过一阵子,等这些菜丰收了,咱们就不用去镇上买菜了。” 话痨的车夫搭了句:“咱自己家种的可比镇上卖的好多了,谁家不是坏的拿出去卖,好的都留着自己吃了,对了你家地什么时候收……” 车夫絮絮叨叨和宋巧曼聊了起来,后者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两人的交谈声融进了风中,飘到安遥耳边,话题陌生但亲切,他唇角不自觉勾起清浅的笑意,心中说不出的愉悦。 宋星站累了便坐回安遥身边,问:“要不要玩游戏?” “好呀。”安遥一口应下,随后不解:“我们在这里怎么玩呀,用手机吗?” “不用,是我在网上学的,我教你怎么玩,来把手伸出来。” 安遥乖乖摊开双手。 宋星解释道:“有个口诀你记下,还珠格格看过没有,小燕子飞飞,五阿哥追追……” 安遥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他让宋星说慢点,手上笨拙地跟着做动作。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5节 清越的青年音跟着清脆的童音,一句句重复:小燕子飞飞,五阿哥追追,尔康爱上了夏紫薇……1 伴随着两人做游戏念出的顺口溜,板车终于开出了广阔的耕地范围,又往前开了几百米,终于出现安遥熟悉的公交站台。 这是一辆专门载着附近村子村民前往早集的早班车,只此一班,定点发车。 车夫自己也要去早集,他找个地方锁好车子,跟着安遥三人一起走向站台,已经有十几个村民等在牌子下,见到安遥一行有几个人神色莫名,挪挪身子站远了些。 过了几分钟,安遥几人终于坐进了大巴车,车上空位不多,宋巧曼和车夫坐在了最后排,宋星领着安遥坐在了前面并排的两个座位上。 坐了几十分钟硬板车,一下子坐到柔软的座椅上安遥还有点不习惯,他不仅感慨:“这一路还挺远的。” “哎,哥哥你手机是不是响了下。”宋星忽然道。 安遥连忙把手机从裤子拿出来,看了眼还真是,刚才外面风声太大,没听到手机提示音。 微信里好几条未读消息,都是司煜深发来的,每条间隔了几分钟。 司煜深:到了吗? 司煜深:怎么不回消息? 司煜深:? 司煜深:你是不是走丢了? 安遥看完消息抓抓头发,也缓缓敲下一个: 安遥:? 第23章 消息发出去后, 对面很快弹了个语音通话过来,车上信号不好,没等安遥按下接通, 通话就自己断掉了。 “才出来这么会儿, 酥酥又是消息轰炸又是打电话的,他是有分离焦虑吗?”宋星吐槽道。 陌生的名词听得安遥目光迷离,“什么焦虑?” 叮咚一声,手机又传来新的消息提示, 宋星抬抬下巴,调笑道:“你先回酥酥消息吧,我怕他等会儿该报警了。” 安遥刚想说不会的,一低头就看到司煜深新发的消息是问他人在哪, 周围是否安全。他连忙发了条语音过去解释现状, 安抚对面情绪。 司煜深又问了几个问题, 安遥乖巧地一一作答,对面总算放下心来, 说了句注意安全便没了消息。 宋星围观了两人交流全程,好奇道:“你为什么一直给酥酥发语音呀, 车上很吵,酥酥那边很难听清的, 文字沟通更快一点。” 安遥闻言面露窘迫, 支吾了几声不好意思道:“我不会拼音, 手写也不记得几个字。” “啊?”宋星一脸不可置信, “可你不是认字的吗?” 安遥点点头, “常用字我基本都认得,但我只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和发什么音,让我写我是记不住的, 拼音我有学过,但是不常用就忘记了。” “不会拼音也没什么呀。”安遥自我安慰道:“反正会打电话和发语音就行了,也不影响日常交流。” 话虽如此,宋星还是感到有些惋惜,在他心里这个长得好看的哥哥傻归傻,和正常人是没多大区别的,但现在得知安遥年纪轻轻却不懂拼音、不会写字,突然有种莫名的落差感。 宋星倏地冒出个想法,他想知道安遥智力障碍的界限在哪里,既然安遥会照顾病人、会做饭、会腌小咸菜,那照理说他应该也能学会其他知识,只不过比别人学得慢点罢了。 他抓住安遥的手晃了晃,兴致勃勃道:“哥哥,等回去我教你拼音吧,以后我们一起练字、学习!” “学习?”安遥大惊失色,连忙把手抽了回来藏到身后,生怕再被宋星抓过去,他头摇成了拨浪鼓,一头卷毛在空中划出一个个小圆圈,态度坚决道:“我不学,我是傻子,学不了。” 宋星无语:“哥哥你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你是傻子吗?” “那、那也要分情况呀,我傻得记不住拼音的,你再怎么教我也没用。”安遥说完小心观察着宋星的脸色,见他没有放弃的迹象,只好一咬牙,豁出去道: “其实我比你想得还要更傻一些……”说着他半张开嘴,梗着脖子做出一副痴呆相,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口水。 “哈哈哈哈,就让你学个拼音你至于吗!”宋星忍不住咯咯直乐,他吐槽道:“哥哥我看你一点都不傻,你机灵着呢。” “唔。”安遥合上嘴,擦擦嘴角险些溢出的口水,心底小小松了一口气,躲过一劫。 大巴车开了几十分钟,终于在早集附近的站点缓缓停下,安遥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想不到他们光是赶过来就花了两个小时。 宋星见他在看时间,解释道:“也就这段时间比较尴尬,等我们村子菜收了就不用跑这么远了,一些不急着用的生活用品在网上买就行。” 安遥点点头,他们家的东西都是司煜深负责清点然后托郁青买好送来,他需要什么直接跟司煜深说就行,所以他暂时没有采购方面的烦恼。 下了大巴车车夫就暂且跟三人告别了,镇子里集市面积不少,种类繁杂,大家都有各自的目标,不方便一起走。 宋星问安遥:“哥哥想买些什么菜?” 安遥脑子里过了遍家里的库存,一根手指支着下巴盘算道:“买些绿叶菜吧。”这些日子总吃胡萝卜、土豆之类保质期长的食材,实在乏味。 “成,那往这个入口走。”宋巧曼领着两人绕过一条街,从一处人头攒动的街口进入早集。 视线所及的人数远超安遥的想象,他两辈子都没见过人这么多的场合,不禁脚步一顿,险些不知该先迈哪只脚,不等他做出选择,后面的人群已经拥挤着推着他向前迈了一步。 “哥哥,别发呆!”宋星晃了晃安遥胳膊,提醒道,“我可答应过酥酥,不会把你弄丢。” 安遥单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诫自己回神,实在是这里的摊位太多声音太杂,大量的信息爆炸般涌入他的脑海,让他一时不知该先处理哪一条。 宋巧曼领他们走进的这一条分叉都是卖青菜的摊位,一筐筐绿色蔬菜有的胡乱地堆在塑料筐里,有的捆成一小捆整齐地摆在塑料布上,一旁的纸壳板标着每一种菜的价钱。 似是怕自家的价格不够吸引人,一个个摊位老板都扯着嗓子吆喝着: “茼蒿——香菜——两元一把!两元一把!” “大白菜两块钱一斤!” “韭菜十块钱三斤咯——” …… 安遥走了会儿便不自觉捂了捂耳朵,宋巧曼见状拉着他和宋星到一处人少的间隙停下歇歇脚,问:“怎么了,耳朵不舒服?” “……耳朵里面有点奇怪。” 耳膜一股一股的,像是有气体要从里面冲出来似的,安遥不得不弯下身子,两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缓解不适。 “哥哥你——用——叫——” 这一刻所有声音蒙上了一层罩子,安遥看到宋星焦急地对自己说了什么,可怎么也听不真切。 早集的嘈杂声如潮水般退去,世上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周围寂静得可怕,莫名的恐慌令安遥目光有一瞬失焦。 突然耳膜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安遥连忙把捂住耳朵的手拿下来看了看,奇怪,没有出血。 那怎么会这么……痛? 不对,耳朵已经不痛了。 安遥迷茫地站起身,宋星和宋巧曼面色慌张地对他说着什么,几步外的早集人影密集着交错又分开。 他听到头顶处传来一道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本微不可察的声音在他此刻寂静的世界里格外清晰。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一股气势强横的气流在他身体里炸裂开,他被震得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 宋巧曼连忙迈步过来搀扶住他,大着嗓门道:“星星快打120!这得赶紧送医院!” 咦? 能听到了? 安遥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像是颗名贵的珠宝终于扫去浮尘,绽放出原有的光彩。 他看向头顶,那只麻雀已经拍拍翅膀飞走了,落脚的树尖轻轻晃动着,不知是被麻雀踩的还是经历了别的什么。 早集的嘈杂喧嚣推挤着闯入耳朵,安遥却再也没了不适感,他只觉身心舒畅,活了两辈子从没这么畅快过! “对对对,我们是在绥安大道早集的第二个岔路口,走进去约三分之一的位置……是的突然发病……男性,十九岁……”宋星正和电话对面的接线员沟通着,只见安遥朝他摆了摆手,嘴型说着不用不用。 一旁宋巧曼递给他个安心的眼神,宋星只好暂且跟接线员解释不用派车来了。 放下电话,宋星急着问道:“刚才怎么回事,真的好了吗?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 安遥弯下腰摸摸宋星的头,浅笑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真的没事了,刚才可能是有些不适应,我没来过人这么多的地方。” 顺势把头上的手抓到手里捏了捏,热乎乎的,的确不像不舒服的样子,但宋星直觉眼前人有哪里不一样了,他也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同,只觉心中也因对方的笑意萌生出喜悦。 他捏捏安遥掌心,道:“那我们接着买菜吧,过会儿该收摊了。” “好哦。” 三人重新汇入集市,这次安遥有了细细打量每一个摊位的心思,他身上没带钱,微信也没开通支付功能,有要买的菜暂且由宋巧曼代付,等回去了让司煜深一起转账。 逛完了青菜区,安遥跟着宋巧曼在瓜果类和生活用品区转了转,又到了一个岔口,宋巧曼问:“要不要买点肉回去,最近排骨挺便宜的。” 安遥眨眨眼,小声道:“不了吧,家里肉挺多的。” 宋星听完疑惑地啊了一声,灵魂发问:“可我从没见哥哥家做过肉菜,还以为是因为不方便买呢。” 安遥拘谨地挪了挪脚,换个站姿,不好意思道:“……冰箱冻格冻了不少肉和海鲜,主要是我不会做,就一直放着了。” 怎么说呢,苦了煜深了。 这下宋巧曼都有些不敢相信,“你们两个大小伙子,一个多月了,都没吃个肉菜?” 安遥想了想:“有炒过火腿肠、腊肠,还有些速食肉。” 宋巧曼听得哎呀叹口气,没说别的,只领着两人默默往集市的出口走。 出口路边上有个摆摊卖鱼食的老爷爷,摊位最侧边摆了一个个可乐罐子大小的塑料瓶,红色、黑色数量不等的小鱼在里面自在地游着。 安遥很快被吸引去了注意,不自觉停下脚步,盯着瓶子的小鱼瞧。 “喜欢就买一个呗,五块钱一瓶,带回去一天喂一次就行。”摊主劝说道。 安遥有点犹豫,宋星见他真的心动,便说:“想要就买呗,又不贵。” 经过两人劝说,安遥最后选了瓶红色多黑色少的小鱼瓶子,和一小袋鱼食,摊主给他一个细窄的塑料袋方便他拎回去。 两人回到大巴车站点,板车车夫已经在那等着了,脚边放着几个大袋子,是他这次采购的东西。 见到三人,车夫笑道:“还以为你们赶不上车了呢,给我急得。” 宋巧曼说着:“我哪回没赶上过。”拎着东西领着两人上车找了个空位坐下。 过了十几分钟,返程的车开动。 依旧是坐得满满当当,只是说话声少了许多,大多都在闭着眼睛补觉。 安遥受到气氛感染,也缓缓闭上眼睛,他以为自己没睡着,但等他再一睁眼,车子已经快到站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6节 下车后依旧是坐板车回去,来时空荡荡的板车,此时堆满了几人在早集的收获,挤得连腿都放不下,最后还是一人抱了一袋子菜才勉强坐下。 安遥在车上痛痛快快睡了一觉,这会儿神清气爽,宋星问他要不要玩,玩字刚发了一半的音他就快速应了下来。 “那就还玩来时候玩的那个,我再说一遍,你能记多少记多少……”宋星重复着出发路上教给安遥的顺口溜,以安遥的记忆力,这会儿应该忘光了才对,可他惊诧地发现安遥不但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哥哥,你记忆力是不是突然变好了?”这回变成了宋星呆呆道。 “有吗?”安遥抓抓头发,“说起来,早集上那些菜的价格我也还记得,茼蒿香菜两块一把,白菜两元一斤,韭菜十元三斤……” 宋星听着听着眼睛一亮,两手一拍,认真道:“哥哥,我们回去就学拼音吧!” 安遥答得干脆:“不要!” 第24章 上午九点多, 晴空无云湛蓝如洗,火红的明日已攀爬了大半,日光炙热地灼烧着大地。 安遥一行人奔波了四个多小时, 终于带着大包小裹回了小院, 路过歪脖树时宋巧曼拎着东西先回去了,宋星肩负着护送安遥的重任,一路跟着安遥进了小院见到司煜深,才算完成任务。 “怎么样, 完好无损地给您送过来了,我就说丢不了吧!”宋星跑到司煜深面前,两手叉腰仰着下巴一脸得意。 司煜深点点头,不冷不热道:“辛苦了。” “任务完成, 回家!”宋星说着哒哒哒往外跑。 安遥见了不禁叮嘱, “跑慢点, 外面那个坡有点滑。” 宋星含糊着应下,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司煜深看了眼安遥, 提醒道:“你之前也很喜欢这样跑来跑去。” “是吗?”安遥微微侧过头,想回忆下自己之前的行动模式, 不知怎的,画面有些模糊了。 正想着, 又一滴汗液顺着脸颊划入衣领, 他们在板车上一路晃悠过来, 早就热得浑身是汗。 安遥不再纠结, 他想着赶紧回屋换件衣服, 路过司煜深时,注意到这人上身的衣服也湿了大半,不禁问:“你在这等了多久呀?”怎么衣服湿成这样。 司煜深死鸭子嘴硬道:“没多久, 我刚出来就听见你们回来的声音。” 实际上,是从安遥发消息说他们上了板车就在等了。 中途司煜深跟郁青随口发了句:早集太远,他们这一趟往返要花不少时间。 郁青秒回道:总裁,需要把早集买下来吗? 司煜深无语,不知道这小子一天把自己代入了什么角色。 安遥回屋脱了衣服仍觉身上被汗液沁得黏糊糊的,他索性冲了个澡,擦干身体换上干净衣服,随后出来整理他带回来的东西。 容易坏的放一堆,今天就吃,能放几天的暂且安置在菜篮子里,一些小物件和生活用品放到卫生间的柜子…… 整理到最后,只剩下他在集市门口一见倾心的那瓶小鱼。 安遥把瓶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塑料瓶已经扎了透气孔,但他还是觉得小鱼会气闷,于是打开了瓶盖。 不轻不重的力道在瓶中掀起一道波澜,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一条红色的小鱼牵连其中,被迫转了转身子。 这些小鱼都是瞪着不透光的黑色眼睛,看不出表情,安遥却觉得那条小鱼在埋怨自己,他小声道:“哎呀,不好意思。” 又隔着瓶身用食指指尖轻轻蹭蹭小鱼,以表歉意。 安遥把瓶子轻轻放到厨房紧靠窗户的台子上,他想这里通风好,外面风景也不错,很适合小鱼生活。 怎料,他刚把瓶身放下,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从窗户外面悄悄探了过来,无声无息地,似是已经锁定了目标。 “哎!”安遥连忙把瓶子拿起来,瓶口晃出了几滴水在手腕上,他来不及擦拭,冲小白道:“这可不是吃的,这是你的同伴。” 小白敷衍地喵呜了一声,轻盈地跳上台子,金黄色的眼眸牢牢盯着瓶子里游动的小鱼,显然没把安遥的话放在心上。 不行不行,得换个位置。 安遥拿着瓶子在屋子来回游走,他想放在卫生间,又觉得那里太闷,想放客厅又没有地方,他把小鱼放到自己房间的窗台上,房间平时没有人来,很肃静。 他把瓶子规规矩矩放到窗台正中间,小心调整着位置,瓶子里的鱼也跟着来回挪动,观察着新环境。 安遥满意地点点头,回去做别的事。 几分钟后,他没忍住过来数了数小鱼,一条、两条、三条……总共是六条。他想为每条小鱼起个名字,可小鱼们实在长得太像了,他感到一阵无力,只好统称为小红、小黑。 安遥离开房间去晾洗衣机里刚洗好的衣服,晾了两件又状似不经意地散步过去看小鱼。 司煜深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一趟又一趟的脚步声,没一会儿脚步声朝着这里来了。 安遥小心拿着瓶子,对司煜深说:“煜深你看,我买了小鱼。” 司煜深点了下头,“嗯,我刚才看到了。” 见司煜深反应平淡,安遥凑得近了些,献宝似的道:“有六条哦,你看它们很可爱吧?” 司煜深仔细看了看瓶子里瞪着眼睛,表情僵硬的鱼,实在没看出哪里可爱,他不想扫安遥的兴,错开视线道:“还行,挺可爱的。” “是吧!”安遥拿着瓶子在房间里转了个圈,最后把瓶子放在这个房间的窗台上,这里通风好、有阳光,而且自己还能随时看到。 他对这个位置很满意,看着阳光透过瓶身映出的一抹亮影,把指甲悄悄挪了过去,闪闪的,像是在发光。 没一会儿指甲就开始发烫,他怕做坏事被抓包似的把指甲收回来搓了搓,做贼心虚地转移话题道:“你可不要动我的小鱼哦。” 正在看资料的司煜深听到这话神色莫名其妙,头也没抬道:“我没事动它干什么?” 安遥小声嗯了下,又往瓶里丢了点鱼食,才安心去做其它事。 这天他没看动画也没出去玩,一直趴在窗台上看他的小鱼。 临睡前他还一条条数着,一条、两条、三条……六条,都好好的。 他还想再喂点鱼食,想到老板一天喂一次的叮嘱,硬生生忍住了,和小鱼道了声晚安,乖乖爬上床光速入睡,睡眠质量一如既往地好。 而被他当作人肉抱枕的司煜深则睡得不太好,他梦到些以前的事。 他记得父母刚去世那段时间,他每天晚上用功读书,还没上初中就提前预习高中课程,经常凌晨两三点钟入睡,叔叔知道这件事后,带他去做了详细的身体检查,回来后劝他每个年纪都有不同的任务,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高一时他去司氏企业送资料,无意间帮公司解决了一个难题,董事会有位老人说要是司煜深能早点去公司帮忙就好了,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想如果不是父母去世了,叔叔根本不必这么辛苦,叔叔为他遮风避雨这么多年,他应该早点为叔叔解忧才对。叔叔却说希望他能有个美好的学习生涯,不要过早地被琐事缠身。 当时司煜深很感动,感动得跳级考上了大学,他想只要他早点结束学习生涯就可以了,他得做个懂事的侄子。大学毕业他顺理成章进了司氏,带着司氏冲击一个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公司里赞美之词不绝于耳,都在说他继承了父亲的管理才能,说公司终于有了优秀的继承人,司煜深每次听到这些都在想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终于可以帮上叔叔的忙了,但与此同时叔叔的眼神也越来越冰冷。 那时的他不懂那眼神意味什么,此刻以做梦的视角把成长中的几件大事过了一遍,他才发现除了父母出事是真的意外,其余的事多多少少都有叔叔的手笔。 叔叔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还带着股愣劲儿往前冲。 梦境终止在那场雨中的车祸,司煜深以为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但身体依旧沉重,身体昏昏沉沉,魇住了似的。 意识朦胧间,他又听到熟悉的歌声: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他恍恍惚惚地想:我是死了吗? 随即耳边又传来几声抽泣,他身子猛地一震,睁开眼睛,终于真正清醒过来。 是安遥在哭。 司煜深撑着手臂坐起身,视线正好瞄到窗台上的塑料瓶,里面的小鱼少了两条,当下了然。 他快速套了件外衣,撑着身体坐上轮椅,操控着轮椅越过客厅来到小院。 出乎意料的是宋星也在,他正蹲坐在安遥挖的小土坑旁,不安地解释道:“对不起哥哥,我昨天忘了提醒你,这种小鱼都是活不久的。” “我、我以为可以养很久。”安遥哽咽道:“我养什么都养不好,总是没几天就死掉了。” “你别难过呀。”宋星手忙脚乱安慰着,一抬头余光瞄见了刚坐着轮椅出来的司煜深,慌不择言道:“你也不是养什么死什么,你看酥酥不是活得好好的!” 司煜深:…… 安遥小声嘟囔道:“这不一样。”随后又软着嗓音为他可怜的小鱼断断续续唱起了送别。 先是小白后是蚂蚱,这一个月安遥陆陆续续往家带了各种小生物,不是被司煜深勒令丢出去,就是活不过当晚,现在又轮到小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治标不治本。 司煜深想了想,提议道:“你可以养一个生命力顽强,且寿命长的生物。” 宋星率先想到乌龟,他说:“这个不错,养好了能把我们全都送走。” 安遥听了却又另一种想法,他问:“那等我们都走了它会不会很孤单?” “嗯……”宋星皱紧眉头,又道:“那要不养点绿植之类的,绿植的寿命一般都很长,而且不用怕它们孤单。” 安遥来了兴致:“那要养什么绿植呢?” 司煜深道:“这事交给我,让郁青过几天你带来。” 安遥眸光微亮,温声道:“谢谢你们。” 六条小鱼不到一周就全部去世了,安遥的送别断断续续唱了好几天,听得陪他给小鱼办葬礼的宋星都学会了。 这天下午宋星在家练字时顺嘴溜了出来,宋巧曼过来在他头上拍了一下,轻声呵斥道:“别瞎唱,多不吉利!” 宋星抬手摸摸被拍的位置,嘟起嘴巴解释道:“是哥哥这几天在唱,他说每次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遇见,所以唱送别也有想和他再次相见的意思。” 宋巧曼啧了声,念叨句:“现在这些小年轻,一天净瞎搞。”说完佝偻着身子迈步回了屋子。 宋星发现姥姥这几天总在房间里待着,一待就是几个小时,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他心里好奇,却也没去打扰姥姥。 又过了两天,宋星终于知道姥姥是在做什么了。 她为安遥手写了一份肉菜菜谱! 宋星震惊地翻着手中有点厚度的小册子。 宋巧曼小学都没上完就被家里叫回去帮着干农活,她会写的字也不多,所以菜谱上很多食材、调料都是拼音代替。 宋星以为姥姥不喜欢安遥两人,所以才会从早集回来后就再也没问过两人的事,想不到姥姥竟默不作响地准备了这份菜谱。 “姥姥真厉害!哥哥看到这个一定很高兴!”宋星拿着小册子激动道。 宋巧曼不自在地侧过身去,说:“你快送过去吧,告诉他哪不明白可以问我。”说完又自言自语似的轻叹口气,“两大小伙子不吃肉哪能行,那小胳膊小腿瘦的哦。” 听得宋星脚下步伐一顿,想争辩下哥哥那是正常体型,最后还是压下念头哒哒哒跑出家门,朝坡上的小院去。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7节 院子里司煜深正在屋檐下的阴凉处举着哑铃做力量训练,太阳地里安遥拿着根柔软的枝条当作逗猫棒陪小白玩闹。 宋星不禁抽了下嘴角,这猫现在几乎全天在安遥家里待着,看来是要易主了。 “星星来啦!”安遥瞧见宋星进院亲切打招呼道,他晃晃手中枝条随后用力往几米外一甩,小白登时跟着冲了出去,一口咬住枝条两腿猛蹬,自娱自乐去了。 宋星蹦跶着跑过来,抬手摇摇手里的小册子,问:“哥哥你猜这是什么?” “嗯……这是一个小本子。”安遥一板一眼道。 宋星哎呀一声,险些泄气,他提醒道:“我是让你猜里面写了什么?” 安遥抱起手臂微侧过头,沉思片刻后摇摇头,“想不出。” “是菜谱!”宋星打开一页展示给安遥看,“这是我姥姥纯手写下来的,我家据说往前倒几代出过御厨,口口相传了一份菜谱下来,和现在网上那些不靠谱的网红菜谱完全不一样!” 安遥接过菜谱捧场地哇了一声,他虽然不知道御厨是什么,但听上去就很厉害,他认真道:“替我谢过姥姥,太用心了,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说着翻到第一页认真看起来,没过几秒就面露难色,他弯下身指着一个拼音问宋星:“这个怎么读?” 宋星表情带着丝小骄傲,轻声哼了下,对安遥道:“这下要好好学拼音了,别辜负我姥姥的心意呀。” 安遥张张嘴,这这这的支吾了半天,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哭丧着脸应下,“好吧,我学。” 怕安遥只有三分钟劲头,宋星又看向司煜深,道:“酥酥替我做监督,最好让哥哥每天睡前都复习遍。” “好。”司煜深点头应下。 他想不过看着安遥读遍拼音而已,不费什么功夫,殊不知这句随口应和为他接下来漫长的教学生涯拉开了序幕。 宋星兴冲冲拉着安遥进了房间,他生平第一次当小老师,劲头十足,找司煜深借来平板,从网上找了份教学资料就教了起来。 他认认真真把声母篇给安遥读了遍,安遥眨着清澈的眼眸用心重复,时不时点点头说:“这个我有印象。” 一旁的司煜深莫名觉得这副小孩子教大孩子拼音的场景很有趣,等他反应过来,手机相册里已经多了张偷拍两人学习的照片。 他不禁愣住,不太相信这是自己干出来的事。 删掉删掉,怎么能偷拍别人。 他点进相册却又看到他们前些日子在花海拍的照片,那天的事情胡闹到他不想回忆,所以一直没有看过这些照片。 不知怎的,他的手指像有自己的想法般直接点开其中一张,那天的光线很亮,太阳很晒,他看着照片都能回想起当时的热度。 起初照片里多是宋星和安遥的身影,还有几张小白的残影,往后面翻他发现了自己,有坐着轮椅的背影也有侧影,全都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拍的。 ——原来安遥也干过偷拍这种事。 像是抓住了对方的把柄,又像是给自己的偷拍行为找借口,总归是心安理得了起来。 他接下往下翻,很快看到那张合照,照片呈现出的画面令他一怔。 人总是比别人更了解自己,即便照片里的他冷脸侧着头,视线也没有看镜头,但他就是能从照片里的自己身上察觉出一丝喜意。 自己很高兴?在那样混乱的情景下? “酥酥?酥酥!”宋星叫了司煜深几声没得到回应,于是凑过来加重语气喊道。 司煜深惊得快速按灭手机屏幕,做贼心虚似的把手机倒扣在手边。 他故作镇定问:“怎么了?” 宋星见司煜深面色如常,不像有事的样子,便懂事地没有多问,他说:“我们给哥哥买一套控笔训练的字帖吧,哥哥连直线都画不平。” 司煜深看向桌子,见宋星已经教完了声母韵母,想让安遥照着写一遍,却发现安遥笔下的线条歪歪扭扭,握笔的姿势也不正确。 感受到司煜深的视线,安遥试图挽尊道:“可我很会画圈圈,你看……” 他说着在纸上画了几个意义不明的大圈套小圈。 “可你学得又不是泰文。”宋星无情道:“你要为了你的画圈圈技能,离开祖国妈妈吗?” 安遥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趴到桌子上用额头蹭了蹭手臂,闷声道:“我学还不行吗,你说得没错,学习就是很痛苦,我已经觉得自己在坐牢了。” 宋星凑过去摸摸安遥毛茸茸的头发,以示安慰,由于手感过好他忍不住合起掌心抓了抓。 安遥快速甩了甩头发,把宋星的小手甩了下去,后者尴尬地搓搓手指,开口道:“快中午了今天就学到这吧,我们去试试姥姥的菜谱。” “好!”安遥一听到不用接着学习,顿时满血复活,手脚麻利地把桌上学习用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待宋星把小册子拿过来,发现桌上空得像从没摆过学习用品似的。 宋星:…… 果然不爱学习是人之常态。 肉菜初次上手,安遥把菜谱从头翻到尾,最后选择了相对简单的红烧排骨,只要把排骨煮熟再放入适当的调料进去炖就好了,慢慢收汁即可。 不过难就难在调料的配比,就算有菜谱详细说明,但因为调料品牌上的差异,味道还是有所不同,再就是什么分量的排骨该放多少调料,安遥看着看着就没了概念,脑子又晕乎起来。 宋星对做饭是一窍不通,只能充当翻译器帮安遥念几个菜谱上的拼音,再就是围在安遥腿边着急地干打转。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备受两人期待的红烧排骨总算烧干了汁,色泽也十分诱人,只是闻着有股说不出的味道,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怪别扭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安遥摸摸下巴沉思了下,从橱柜里翻出一个保温饭盒,将锅里的红烧排骨夹了几块进去,不好意思地递给宋星道:“麻烦你带回去给姥姥尝下,问问她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宋星接下任务,当即哒哒哒跑出了小院,遇到吃的事情他比谁都积极。小腿跑得飞快,三两分钟就跑回了家。 “哎哟,你可稳当点。”宋巧曼见自家外孙像个小炮弹似的跑进来,不禁唠叨。 宋星站稳喘了几口粗气,才举起盒子对宋巧曼道:“姥姥你快尝尝,哥哥刚做好的,他说感觉哪里不对。” “行我尝尝。”宋巧曼接过保温盒,又跟宋星讲:“你擦擦汗喘匀乎气儿再进来,以后不兴跑这么急了。” 宋星敷衍地应着好好好,类似的话他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只是没等他呼吸平静下来,就见姥姥换了身衣服走了出来,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他不禁问:“怎么啦姥姥?” 只见宋巧曼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那孩子,他不是哪没明白,他是哪都没明白,我得过去看看。” “……哥哥学东西是有点慢,不过他最近好多了,可能是领悟力还差点。”宋星替安遥说好话道。 “你呀,还说别人呢。”宋巧曼俯身伸出手指戳了下宋星额头,戳得小孩脑袋都往后仰了下,她说:“我跟你讲了多少次调料有哪些种,每种适合做什么菜,你就是分不清。” 宋星捂着脑门嘿嘿笑着,打哈哈道:“术业有专攻嘛。” 两人说着缓步出了家门。 那边安遥正对着一锅味道说不出怪异的红焖排骨发愁,想拯救下却无从下手,丢了又实在可惜。 司煜深见他在那纠结了半天,好奇道:“给我夹块尝尝。” 安遥在锅里挑出一小块,放在小碟子里连筷子一起递给司煜深,后者几口就把肉咽了进去,随后抬头看向安遥,目光满是坦然,“挺好吃的,没感觉有问题。” 安遥破天荒地沉默住了。 他舔舔嘴唇,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问道:“那你觉得我前些日子做的那些菜好吃吗?和今天比呢?” 司煜深轻点下头,“都挺好吃的。” 安遥牵了牵唇角,似是露出一个苦笑,轻声叹息道:“这个家又多了一个没有味觉的人。” 司煜深:“……为什么要说又?” 安遥闻言侧过头,司煜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厨房靠窗户的台子上,一只纯白色的小猫正咬着块红烧排骨大快朵颐。 察觉到两人的视线,小白百忙之中抽出丝精力,小脑袋看向两人发出声透着疑惑的:“喵呜?” 司煜深:…… 此时屋外传来道感叹声:“这小馋猫又吃上了!” 安遥抬眸看过去,发现是宋巧曼祖孙二人站在窗外,他连忙将人迎了进来,得知宋巧曼的来意,他心中生出丝感激之情,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问题,一步错步步错。” 宋巧曼纠正道:“做饭哪有一步错步步错这说,只要运用得好,什么错误都能补救回来,来,告诉我你都放了什么,放了多少?” 安遥把自己放过的调料瓶子一一挪了出来,“这个……这个……还有……” 厨房里宋巧曼耐心指导着安遥做肉菜的技巧,司煜深和宋星一大一小两个闲人悄悄退了出来。 宋星从窗户外面把小白也抱了出来,再这么吃下去,这小猫都快成煤气罐了。他正想带着小白在院子里运动会儿,就见司煜深朝他招招手。 两人平日里很少沟通,宋星这会儿见司煜深叫他也有点懵,走过去下意识站得规规矩矩,问:“酥酥,什么事呀?” 司煜深视线扫了下厨房方向,直言道:“你姥姥有点怕我。” 宋巧曼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外貌看上去远大于实际年龄的老妇人,而司煜深是一个外貌尚带着属于青年的青涩感,并且还坐着轮椅的年轻人,用“怕”这个词似乎有点严重了。 但司煜深明显察觉到宋巧曼见到自己的那一刻手倏地握紧,呼吸也重了一瞬。尽管她的异常只持续了几秒钟,但还是被司煜深这个当事人捕捉到了。 “嗯……可能因为酥酥看上去很贵气吧,姥姥是不太喜欢有钱人。”宋星思索道。 司煜深并不意外这个答案,问道:“以前和她口中的有钱人起过冲突?” “不知道。”宋星摇摇头,“自我有记忆以来,姥姥就很少和其他人接触,只有去镇上买菜的时候,会固定租那几个伯伯的车。” 听着宋星的描述,司煜深忽然想起件事,他斟酌着问道:“之前村长的女儿为什么说你姥姥是疯……” “开饭啦!都过来吧!”安遥透过厨房窗户对院子里的两人喊道。 宋星讶异地睁大眼:“一锅排骨这么快就抢救好了?” “你姥姥出手那还不快!”宋巧曼语气带着不被本人察觉的得意。 两人的话题暂时被搁置,各自进了屋子。 安遥今天焖的饭很充足,本是想剩下的留到晚上做炒饭,现在正好用来招待宋巧曼祖孙。 一盘排骨显然不够四个人吃,排骨收汁的功夫,安遥用空气炸锅热了点炸物,几个小饼,配上酸梅酱又是一道小菜。 今天饭桌多了两个人,明显热闹不少,孤寂了近十年的小院终于有了越来越多的人间烟火气。 宋星拿着安遥特意给他备的儿童筷子夹了第一口排骨,一入口便是他熟悉的味道,他口齿不清着连声称赞:“好吃好吃!” “我这次把步骤都好好记下了,下次一定没问题!”安遥小有信心道。 司煜深则是沉默着尝了一块,又一块,没觉得比安遥做得好吃到哪去。 两次炖排骨废了点时间,等饭上桌已经过了饭点,几人肚子都饿得直咕噜,加上宋巧曼这红烧排骨的秘方实在美味,几人没顾上闲聊,狼吞虎咽着把饭吃完了。 待填饱肚子后,才你一口我一口地就着炸鸡块、薯条唠起家常。 宋巧曼本沉默着听宋星和安遥两人扯东扯西,听到两人来自北城时终于有了反应。 她说:“北城好呀,又大又漂亮,我闺女就在北城上班,前几年我还跟着她在北城住了段时间,后来有了星星,她工作忙照看不过来,我就带着星星回乡下来了。大城市忙起来忙得不像话哟,一晃儿她都好几年没回来了。” 安遥两人听得齐齐愣住。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8节 安遥口直心快道:“姥姥,你说的闺女是星星的妈妈吗,可我听星星说他父母都不在了……” “哎呀,这孩子!”宋巧曼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碗盘随之一震,她意识到自己手劲儿大了,又快速把桌子扶正,缓缓道:“星星这是跟他妈置气呢,从出生我闺女也没管过他几天。” 宋星嘟着小嘴有些不服气,道:“可是村里都说……” 宋巧曼直接打断他,“你是信村子里那些外人,还是信你姥姥的话,他们那是嫉妒你妈在北城有个好工作,站稳了脚跟,一年不少赚呢,咱家吃穿用可都是你妈汇过来的钱,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说你妈不在了呢!” 宋星垂下头,两个手臂支撑在桌子上,没再吭声。 没人接宋巧曼的话,她自顾自地继续道:“其实还是咱乡下好,地方大空气也新鲜,干活儿累是累了点,但是身体健康,我看住在北城的那些人,忙得都没有人情味啦,那日子过得有啥意思。” 她说着看到安遥两人,又连忙补充道:“啊我不是说你俩。” 安遥笑着点点头,“姥姥,我们知道。”随后清澈的目光看向宋巧曼,示意她可以继续说下去。 后者却是换了个话题,没头没尾突兀地说道:“我不指望星星有多聪明,学习有多好,长大多有出息,我就希望他快快乐乐地活着,快快乐乐多好,没有压力也没有烦恼……” 宋巧曼越说声音越小,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同两人告别 ,安遥跟着起身去送她,宋星暂时留下帮忙收拾桌子。 走到院子里被温暖的阳光一晒,热风一吹,宋巧曼忽地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对不住了,我刚才说太多了,我这人呀上了年纪,就爱回忆过去想东想西。” 安遥摇摇头,搀住宋巧曼的胳膊,温声道:“我没有和您这个年纪的长辈相处过,很喜欢听您说些过去的事。” “你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没照顾过你吗?”宋巧曼问。 面前的老妇人态度和善、语气亲切,安遥神情放松,不自觉把实情溜了出来,“我没有爸爸妈妈,是在一个福利机构长大的,周围都是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和一些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这,星星说你是被家里推来和那个坐轮椅的小子结姻亲的,怎么会没有爸爸妈妈?”宋巧曼不免奇怪。 安遥唔了一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支吾道:“情况有点复杂。” 宋巧曼知道豪门有许多腌渍事,她不便多问,只感叹了句:“没爸没妈的孩子,可怜的呦。” 她看看安静搀扶着自己往坡下走的安遥,觉得这孩子和村子以前那些傻子一点也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有钱人吃得好穿得好,连养出来的傻子都透着股灵气。 她叮嘱道:“我给你的菜谱你好好学,星星说你素菜炒得不错,以后就算家里人不管你了,你凭炒菜这门手艺也能养活自己,人呐,到最后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安遥似懂非懂着点点头。 他不知道宋巧曼回忆到了什么,让她说出这样的感悟,以他现今尚未发育完全的智力也听不出宋巧曼的未尽之言。 他只记得这位虽佝偻着身子,但步伐稳健、体格硬朗的老妇人,那天回去的路上一直颤抖着臂膀,像是在压抑什么即将喷涌而出的情感。 许久许久之后,得知了全部真相的安遥终于理解了宋巧曼此刻的心情,同时他也知道即便那时的自己足够聪明也做不了什么,毕竟谁也无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 他和司煜深不过是一位旅人漫长人生中的两位过客罢了。 那天之后,宋巧曼来小院来得勤了些,多数时候是早上宋星来的时候她就跟着一起来了。 安遥翻着家里的食材,跟宋巧曼学着把菜谱上能做的菜都做了一遍,直到不用宋巧曼插手安遥自己也能把味道复原出七八成,她才算放下心来。紧接着又在生活用品上提出些建议,分享了许多生活小妙招。 如此半个多月过去了,两人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 安遥连声道谢:“姥姥,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 宋巧曼抬手拍拍他的肩,说:“谢什么,我是看你个傻孩子过生活怪不容的,哎还得照顾个坐轮椅的。” 坐轮椅的司煜深:…… 一起吃过午饭后,宋巧曼道:“过几天就立秋了,得吃饺子,我寻思问问你们会不会包,不会包我就过来跟你们一起,包完一块儿煮了得了。” 安遥想了下道:“我包倒是会包,但是不会和馅。” 以前在疗养院包饺子,和馅儿这个步骤不归他负责。 “成,那我当天下午过来,包完晚上一起吃饺子。” “好呀,谢谢姥姥。”安遥送着宋巧曼往院子外走。 “哎呦跟我还客气什么,行了别送了,就几步道我几分钟就回去了。” 院门外两人挥手告别。 下午是宋星教安遥拼音和常用字的时间,他还拿了一本厚厚的小学生必背古诗、成语故事大合集,叮嘱安遥背完。 这阵子安遥上午学做肉菜、学生活小妙招,下午学拼音、背古诗、背成语,晚上练习控笔、听司煜深讲睡前故事、下五子棋…… 真是要累死他了! 他只是一个智力低下的小傻子,他不是应该每天快快乐乐地在山里疯玩吗,为什么要让他学这么多东西? 安遥晚上洗完澡吹好头发,一靠近床边就见司煜深已经将平板上的五子棋界面摆了出来,顿觉无力,甚至想随地大小躺。 反正没有人规定睡觉一定要睡在床上! “一天三盘,下完就结束了。”司煜深催促道。 话虽如此,安遥已经干了一天费脑子的事,现在他的小脑袋瓜已经转不动了! 他不情不愿挪到床边,用司煜深的拖鞋垫着膝盖,半跪在地上,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有气无力道:“就这么下吧。” 司煜深见他今天实在没有精神,便没有强迫他坐正,抬手在棋盘上落下第一子,闲聊道:“最近宋姥姥和我们走得很近。” 安遥随手落下第二子,无精打采点点头,感慨道:“她上个月还对我们很抗拒呢,可能是终于相信我们不是坏人了吧。” 司煜深却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他认为自己和安遥身上并没有能图谋的东西,宋巧曼看着也不像是需要钱的样子。 正想着,安遥最新落下的一子让司煜深狠狠愣住,他收回所有外散的思绪,语气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出的激动。 他问:“你为什么下在这?” 安遥捂嘴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回道:“为了堵你呀,不然再有两步你就赢了。” “可你以前不会这么下的。” 司煜深清楚地记得安遥起初只会自顾自地落子,完全不管对方的棋子分布,后来在他的教导下终于会象征性地给对手设置阻碍,但也是一板一眼的,像是在用背下来的棋谱下棋,最低等级的人机都不会下得那么死板。 但是就在刚才,他看见安遥漫不经心地落下他预料外的一子。 ——安遥第一次跳出棋谱,落下具有他自主意识的一子。 而他本人却对此变化毫无所觉,还在困顿地半睁着眼,催促道:“快下呀,不是你说的早下完早睡觉吗……” 第25章 司煜深心思复杂着落下一子, 这盘五子棋下到最后仍以安遥落败告终,但他能明显感觉到眼前的少年有哪里不一样了。 好像从一个月前安遥跟着宋星祖孙从集市回来就起了变化,他能直白地感受到安遥的眼神再没出现过初见那时常有的空洞感。 那样的空洞虚无曾让司煜深笃信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很难正常交流, 更无法成为朋友。 但在不知不觉中,少年眼中的色彩忽就鲜活起来,举手投足间透着正在茁壮成长的生命力。 曾多次让司煜深心脏漏跳一拍的宕机也很久没有出现,如今安遥碰到不熟悉的事物或者词, 会认真地看向你,礼貌地问,“抱歉我不太懂,可以帮我解释一下吗?” 司煜深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似乎目睹了一场成长甚至说参与其中给这场成长助了力, 这感觉很神奇, 像是亲眼看着一个小孩子从懵懂无知走进知识殿堂。 尽管他知道安遥不是小孩子。 接下来两盘棋也匆匆结束,安遥大获全输, 但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平板盖子放到一旁桌子上,一个翻身爬上床, 盖上他的小毯子,抱住身旁司煜深的手臂, 美美准备入睡。 他实在太困了, 眼睛一闭就像被胶水粘上了, 再没能分开, 意识朦胧间隐约听司煜深说了明天郁青会来, 要带着什么东西。 要带什么呢? 太困了没听清,但一定是好东西! 安遥怀着对明天的期待入睡了。 翌日又是个大晴天。 早餐是安遥跟宋巧曼学的葱花小饼,饼皮边缘煎得脆脆的, 配上豆浆和榨菜丝,安遥吃得肚子都鼓起来明显的弧度。 上午郁青来的时候还调侃道:“哟,这才几个月嫂子就显怀了。” 安遥微微侧过头,卷翘的发丝上飘起一个小问号。 司煜深瞪了郁青一眼,呵斥他净说些有的没的,后者打哈哈混了过去,下次照犯,左右老板也不会真的生气。 郁青这次带的东西不多,主要是些急用的生活用品,等过完立秋他们就要搬去镇里了,小院的东西太多到时候搬家会不方便。 去s市的飞机上司煜深提过的找设计师搭配衣服,郁青已经联系好合适的人选,并把做好的衣服安置在小镇的房子里,等两人过去可以直接穿。 令人费解的是,自婚礼那天司勐派人来监视过后就再也没了动静,郁青本还怕司勐继续对司煜深下手,现在毫无动静反倒更令人心里不安稳。 不过也有个好处,至少司煜深新公司起步得很顺利,各项手续都没受到阻碍,等过阵子就可以开始运行了。 郁青这次还带过来一个东西,是司煜深特地安排他去买的绿植。 实际上郁青拉着手推车一过来,安遥就看见固定在角落里的小花盆了。 高度只有半个保温杯高,直径差不多成年男人掌心大小,小小的、绿莹莹的叶子高高地翘起,看上去可爱极了。 郁青不禁失笑,来不及卸下其它的东西,先把角落处的小花盆拆了下来,介绍道:“这个是绿萝,生命力很顽强,繁殖得也快,你不用怕把它养死。” “谢谢你!”安遥道过谢,欣喜地把小花盆举到眼前转着圈,看了又看。 “对了,它不能长时间照射强光,至于别的注意事项我也不太清楚,等着让深哥帮你查查。” “不用啦,我自己会查!”安遥一只手托着小花盆,另一只手掏出短裤口袋中的手机晃了晃。 “哟,现在连使用搜索引擎这么高端的技能都会啦。”郁青夸赞道。 司煜深随口附和:“他现在能耐着呢。” 安遥听了得意地哼起不知名的小调,托着花盆到屋檐下阴凉处搜起养绿萝的注意事项。 考虑到不能长时间照射强光,安遥暂时把花盆放在房间窗台上一处刁钻的角落,这里有外墙做遮挡,光照时间很短。 郁青隔着道窗户问道:“怎么不放到你的屋子去?” 安遥的房间不朝阳,每天阳光在窗户缝敷衍地扫一下就很快离开了,是个养绿萝的好地点。 安遥摇摇头,认真道:“那样子它会很孤单的,所以还是放在我们的房间吧。” 我们的房间,说得无比自然。 郁青想安遥是彻底习惯了和司煜深住在一起,不知道等搬去镇里要怎么安排,镇里已经布置好了两间房,空调、电脑等各项设施都充足,两人不用再挤在一起。 到时候两人会分房间住吧,郁青想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归不关他的事就是了。 郁青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把东西放下坐着喝口水,歇了没几分钟就走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29节 见他离开安遥表现得有点失落,司煜深不免好奇,郁青来了好几次,没见他哪次不舍过,这次是怎么了? 安遥闻言露出抹浅笑,做出个神秘兮兮的小表情,说:“到下午你就知道了。” 司煜深差点也跟着笑出来,他想这小傻子好的不学坏的学,还卖上关子了。 他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却是硬憋着没流露出分毫,故作淡漠道:“行,下午再说。” 安遥嗯了声就去做别的事了。 留下司煜深一个人在这想东想西,就是想不出安遥是要做什么,不知不觉中他连哑铃都多做了两组,心里痒痒的,莫名生出一股期待。 尽管他知道不应对小傻子做出期待,毕竟对方总是做出令他两眼一黑的事。 就这样怀着说不出的期盼,司煜深难耐地捱过了午饭,又不动声色在安遥身边转了好几转,生怕对方忘了这件事似的。 安遥在看了一集动画后,看了看时间,终于站起身小声嘀咕道:“嗯,应该差不多了。” 司煜深端着用平板看公司资料的架子,实则悄咪咪竖起小耳朵,听着安遥那边的动静。 什么差不多了?锅里煮了东西? 还是说约了宋星来玩? 不对,那小子昨天说今天跟他姥姥去镇里买小天才,顺便在外面买一些学习用品,要到晚上才能回来。 那会是什么值得安遥搞得这么神秘? 正想着,脸颊忽然传来一股强烈的凉意,像是把一块北极寒冰贴在了他脸上,惊得他险些把平板丢出去。 不等他对现状做出反应,耳边响起安遥计谋得逞的笑意,“嘿嘿,凉快吧!” 司煜深侧过头,发现安遥手上举着一个小瓶装的矿泉水瓶,里面是冻得结结实实的橙色冰块。 安遥介绍道:“我看青青带了几瓶橙汁过来,正好前几天有看到用橙汁冻冰棒的教程,今天就试着做啦,快打开尝尝!” 司煜深在安遥的注视下拧开瓶盖,拿起小瓶看了看,里面的橙汁冻得相当结实,可以说是一滴也没有。 这要怎么尝? 司煜深忽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安遥不会是要他舔进去吧? 他堂堂一个学生时代蝉联多届校草、知名高校学生会骨干、司家最有声望的继承人、曾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 怎么能把舌头伸进这么小的瓶口里去舔棒冰! 司煜深放下小瓶,淡然道:“我等会儿再尝。” 安遥不明就里地侧侧头,好心提醒道:“可是等会儿它就热了。” 司煜深:“没事,我爱喝热的。” “嗯……”安遥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沉默片刻后从厨房拿来瓶没拧开的果汁,递给司煜深,“拿去吧。” 早知道就不冻了。 司煜深装模作样接过果汁,问:“你没给自己冻一瓶吗?” “我也有的,我只是想先给你尝尝,谁知道你不喜欢。”安遥小声道,他去厨房把自己那瓶取了出来。 安遥回房间摆了摆风扇的位置。 听着风扇的轰隆声,放着最新的综艺,吃着刚冻好的棒冰,小日子惬意极了。 综艺声响起后,安遥便认真看了起来,没注意到身旁有人正观察着他。 司煜深眼睁睁看着安遥把小瓶握在手心,用手的温度融化最表层的冰,然后仰起脖子去喝从瓶子中流出的那几滴可怜的汁水。 喝干净后便用力挤压瓶身,让最顶端的冰块更接近瓶口,随后安遥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去舔棒冰,舔累了便歇一会儿,发出声“好凉爽”的感叹。 竟然真的在舔着吃,太粗鲁了。 司煜深嫌弃地想。 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吃东西还能一脸满足,他不解地抬起小瓶仔细看了看,他不认为一个糖浆勾兑出的果汁冷冻过后就会变成人间美味。 不过…… 安遥聚精会神看着综艺,突然听到点奇怪的声响,像是在吸东西的声音,他赶忙舔了口棒冰,听了下不是这个声音。 奇怪。 他视线四处转转,看到端坐在轮椅上的司煜深淡定地问他:“怎么了?” 唔,也不是煜深发出的声音。 安遥想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于是转过身接着看综艺。 过了几十秒,他又听到奇怪的声响。 他迅速转过头,只见司煜深面上八风不动,但是手中还拿着没来得及藏好的棒冰小瓶。 安遥实实在在地陷入不解。 他大脑飞速运转了一番,倏地想起最近在综艺里学的一个词,他开口道:“煜深,你好有包袱呀。” 他看的综艺里,有的艺人不愿做有损形象的事,就会说这个人很有偶像包袱。 司煜深微不可察地错开了视线,语气艰涩,“你是说……我很可笑吗。” 安遥:? 第26章 “不是不是!” 安遥手忙脚乱地解释着,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突然就要碎掉了。 “我是想说,你挺在意外在形象的,但是这里又没有别人。”安遥伸手在司煜深头上胡乱揉了几下, 真诚道:“放心吧, 我是不会嘲笑你的。” 话虽如此,司煜深还是有几分不自在,他闷声道:“那你去好好看综艺,别看我。” “行。” 安遥乖乖坐回去, 点了下屏幕上的继续播放键,主持人的串场词随之响起,只是很快身侧又响起一声巨大的吸东西的声音,而且听上去明显是什么都没吸出来。 安遥愣了下, 他轻咬着嘴唇, 告诉自己忍住, 一定要忍住,然而这份忍耐在听到下一道声音爆发时彻底破功。 “哈哈哈哈咳……”他隐忍着发出几声带着气音的笑, 终是没憋住道:“你吸力好大呀。” 司煜深也被自己气笑了,捂住脸不愿面对, 他算是把霸总界的脸丢尽了。 安遥笑得岔了气,他捂着肚子找准位置揉了揉, 待喘匀气他站起身, 对司煜深道:“不是那么吸, 咳, 不是……哈哈哈哈!” 他也不想笑, 但是他看到司煜深那张苦大仇深的脸,又看到他手里颇具反差感的小瓶,真的很难不笑。 司煜深直接把轮椅掉转了个方向, 背过身去,拒绝交流。 安遥连忙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控制住笑意,他不顾司煜深的抗拒把他转了回来,拿起他手中的小瓶道:“你捏一捏,找到有空隙的地方往上挤,挤成小块的就好吸了。” 安遥捏着捏着挤上来一小块,递给司煜深让他拿好,“你试试。” 司煜深看看小瓶,又看看安遥。 后者会意地转过身去,道:“我不看,你快吃吧。” 这回总算没了奇怪的声响,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司傲天终于吃到了第一口橙汁棒冰,如他所想,满是工业糖精的味道,就算被冰的温度中和过,也还是在舌尖留下强烈的存在感,挥之不去。 “好甜。”他道。 “对呀,就是甜的。”安遥狠狠点头认同,“甜甜的,凉凉的,这就是夏天的味道!” 夏天的味道? 司煜深忙碌的二十几年人生中,从未考虑过每个季节是什么味道,毕竟这问题毫无意义。 但在此时、此刻提起夏天,他率先想起的就是这间闷热的小屋,打也打不完的蚊子,退休多年又被迫返聘的破旧风扇,随着灼热的风吱呀作响的窗户…… 还有,橙子味的棒冰。 甜是真的甜,凉也是真的凉。 司煜深按照安遥教的方法,很快又挤出一小块,然后是一块又一块。 伴随着这两瓶迟来的橙汁棒冰,夏天结束了。 第二天便是立秋。 宋巧曼和安遥约好了下午过来调馅儿包饺子,宋星却是吃过午饭就按捺不住地跑了过来,炫耀起他新买的小天才手表。 “看!黑色的,很酷吧!”宋星让安遥半蹲下身子,他举起表盘给安遥展示一个个功能,后者时不时发出没见过世面的哇声。 宋星又道:“这个手表还有定位功能,以后我出去玩姥姥就不用担心了,他看眼定位就能知道我在哪。” “还可以这样,太厉害了。”安遥惊叹道。 说到这个,宋星问:“酥酥没给你装一个吗,我感觉他担心你,比我姥姥担心我都多。” 这个他的确没听司煜深提过,安遥想了下道:“煜深对我应该还是比较放心的,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不会走丢的。” 一旁看文件的司煜深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其实他早就在安遥的手机装了定位软件,只是没告诉安遥罢了。 宋星催着安遥互相交换了手机号和微信,加完安遥说把司煜深的也加上,小孩顿时有些扭捏,他本质里还是有点怕这个叔叔的。 “没关系,以备不时之需嘛。”安遥道。 宋星听得愣了下,惊讶道:“哥哥你都会说成语了!” 安遥自己也愣了下,他刚才顺口就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哪里记下了这个词。 “天啊哥哥越来越聪明了,我都有危机感了。”宋星抱住安遥的腰,撒起娇来。 作为每天都给安遥读睡前成语故事和古诗词的人,司煜深对安遥的成长则是与有荣焉,他语气淡然对宋星道:“以他现在的成长速度,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过你了,你可得努努力。” 宋星做了个鬼脸,扭过头去不看这个扫兴的大人。 安遥则是眯着眼睛若有所思,他视线瞄向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颇有野心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超过你呢?” 司煜深闻言不禁露出抹浅笑。 无论是他还是宋星,都乐于见到安遥的成长,希望他能吸收更多的知识,但是他们也都知道安遥的智力障碍是生理疾病,不是努努力就能改变的。 或许这段时间学到了不少东西,但谁又能保证他过段时间不会忘掉,这是无解的,安遥永远也不可能成长到和他一样的智力水平。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0节 但又不能彻底泯灭小傻子的希望。 司煜深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屋内窗台的那盆绿萝上。 他说:“等你养的那盆花开花了,你就变聪明了。” “真的假的,植物一般在春天开花,那不是只剩半年了?”安遥喜滋滋道。 司煜深哄小孩似的,语气满是宠溺,他说:“真的。” “那我可得好好照看它。”安遥说着走到窗户前,隔着玻璃窗摸了摸小花盆里的叶子,小声念叨:“你要快点开花呀,等你开花我就变聪明了。” 宋星听着两人的对话,表情由起初的不解转为焦急,他忍不住出声道:“可是,哥哥……” “咳!”司煜深坐在轮椅上重重咳了一声,宋星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司煜深抬起食指竖在双唇中心。 这是噤声的意思。 他知道宋星想提醒安遥什么。 绿萝,不会开花。 - 安遥前两天问过宋巧曼要包什么馅的饺子,他好去准备食材。 宋巧曼却笑着说啥也不用准备,用家里的面粉、调料就行,菜和肉馅她到时候会带来。 因此安遥小小期待了下宋姥姥要带来的菜,不知道是韭菜还是芹菜,或是别的什么,有种在开盲盒的惊喜感。 下午三点多,宋巧曼带着肉馅和一大把深绿色的菜进了院门。 安遥看了眼便愣住了,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他甚至都没见过这种菜,不由得问:“姥姥,这是什么呀?” “这是山野菜。”宋巧曼抖抖手里大把绿色叶子,略带笑意看着呆愣的俩个大人,道:“你们这些城里的小年轻不认识也很正常,这山野菜包饺子可香着呢。” 她走向厨房,招呼道:“来,遥遥过来帮我择菜。” “好哦。”安遥乖乖跟了过去。 剩下一大一小两个厨房绝缘体被排斥在外,宋星本觉得和司煜深单独待着有点尴尬,正巧余光瞄到院子外飘过一抹白色的身影,他顿时喊道:“大白!” “喵呜?” 屋外刚从山里溜达回来的小猫,强行被拖进院子肩负缓解氛围的重任。 司煜深坐在屋檐下看宋星和小猫闹作一团,忽然问:“你为什么给他起名大白?” 明明是同一只猫,安遥叫她小白,宋星叫她大白,他时常听得耳根混乱。 宋星闻言吃力地把小胖猫抱起来,白色的绒毛盖住他大半个身子,有理有据道:“你不觉得她很大只吗?” 司煜深:……这么看的确是。 他想想道:“宠物的名字很多时候带有主人的希冀,说不定你越叫她大白,她就长得越大。” 宋星放下小猫,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竟觉得司煜深的话很有道理,他想左右只差一个字而已,于是道:“那我和姥姥以后也叫她小白好了,她可别再长了。” 他喘了口气,扭头看向小猫问:“我以后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白看也没看他,只留下一个蹲坐着默默舔毛的背影。 就很高傲。 厨房里两人正在洗菜择菜,主要是把发黄的和有虫眼的叶子挑出去。 山野菜的处理方法很简单,洗干净后放锅里煮一下,宋巧曼买的山野菜很新鲜,所以只要把枝叶微微煮软就可以了。 然后放到菜板上切碎,分成一个个小团,用手攥住,用力捏干水分。 安遥起初不敢使劲儿,捏了好几下还是有不少水分,宋巧曼提醒道:“没事儿,你就大力捏去吧,这玩意又捏不坏。” “我也进去帮忙捏!”厨房窗户外突然露出颗小脑袋,宋星两臂举得高高的,展示着他的两只小手。 宋巧曼失笑道:“哎哟,你那小手得捏到什么时候,可歇着吧!” 宋星只好收回手臂,回院子继续和小白玩去了。 宋巧曼脸上仍挂着笑意,她说:“星星这孩子,打小就和大人有股热乎劲儿,我干什么他都要跟着,非说要帮忙,他那小胳膊小腿的,哪帮得上忙呀,不添乱就不错了,我就说他,让他别老跟着瞎掺和,他一点也不听,等下次还在身边跟着,和他妈妈一点也不一样……” 说到这,宋巧曼猛地一顿,又像生怕被人看出端倪似的,快速转移话题道:“我教你这配方不光包山野菜饺子,你以后包别的也能用,包酸菜、韭菜都行,只要和猪肉一起包都能用这个料。” “姥姥,那素馅的怎么调馅儿呀?”安遥问道。 “素馅的我等会儿给你写下来,以后你包的时候照着上面的步骤做就行。” 安遥对自己的领悟能力没什么信心,他不好意思道:“那我弄不明白的话能去问姥姥吗?” 宋巧曼手下动作又是一顿,眼神躲闪,语气带着慌张,“当、当然可以,镇子又不大,想来就来呗。” “太谢谢姥姥了。”安遥开心道:“能认识您和星星真好,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宋巧曼勉强笑笑,拿出揉好的面,道:“这地方太小了,你把桌子支上,我们去外面包。” 安遥听话地搬着折叠桌出去了。 空余宋巧曼一人在厨房紧紧闭了闭眼睛,又重重呼出口气,做完这些她又像没事人似的一手搬着饺子馅另一手搬着面盆出去了。 面暂时放在个不锈钢盆里,需要揉成长长的一条,切割成合适的小面块擀成饺子皮。 宋巧曼切面块时正好剩下来个小尾巴,他招呼着宋星过来,把小面团塞给他,手一挥道:“拿着玩儿去吧!” 安遥看了也学得有模有样,强行剩了个小团出来,迈步走向屋檐下的司煜深,将比大拇指甲大一点的小面块递过去,语气豪迈,“拿去玩吧!” 司煜深:“……谢谢。” “嘿嘿,不客气。”安遥心满意足地笑着走了。 桌旁正在擀面皮的宋巧曼不禁打趣,“你们俩感情还挺好的。” “是呀,他也是很好很好的人,大家都很好,我现在感觉很幸福。”安遥真诚道。 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他想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了,打心底里喜欢在小院中的生活,以及在这里遇见的人。 他开始觉得能重获一次新生经历这些,真的是件很幸运的事。 “幸福好呀,人活着就该幸福。”宋巧曼包着饺子回忆道:“我闺女刚到北城那会儿,把我接过去住了段时间,那段日子我也觉得挺幸福的,她在那租的房子可大了,我记着她家外面那个院子有棵树可洋气呢,树上的叶子都是粉色的,也不知道是桃花、樱花还是什么,反正可漂亮了,可惜我要搬走的时候那树才开花,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姥姥,那我们过几天去城里看呗!我还没去过北城呢。”宋星晃悠到桌子旁边道。 宋巧曼笑意渐淡,道:“再过几天你就开学了,哪有时间去城里。” 宋星捏着手里的小面块。不依不饶道:“那就等寒暑假再去呗。” “到那时候再说吧。”宋巧曼拿起一板包好的饺子,道:“我先拿去厨房。” 安遥见气氛有点僵,便努力回想着前世在疗养院包饺子的时候大家都在聊什么,想着想着还真回想起件有趣的事。 他说:“院长伯伯成天把科学呀、严谨啊、规矩呀挂在嘴边,有的时候有算命先生门口逗留,他就要把人家赶走,说不许搞封建迷信。但是有一年大家煮好饺子,我负责叫伯伯来吃,竟然发现在他在自己的屋子里烧香拜佛!” “分明是他自己不许搞封建迷信的,但是居然在偷偷拜佛,很搞笑对不对。”安遥笑道。 宋星不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 “起初我也不明白。”安遥侧过头,努力回想:“后来熟悉的护士姐姐说,院长身为院长,职责不许他沾封建迷信这些,但是他作为个人又很想为院里的大家祈福,就只能偷偷做了。” 宋星抓住一个重点,他惊讶道:“哥哥你以前住过院啊,什么病?” “唔。”安遥反应过来自己又失言了,他遮掩道:“我有严重的智力障碍嘛,住院治疗过一段时间。” 宋巧曼则是关注另一件事,她问:“拜佛有用吗?我看隔壁村有人整天神神叨叨的。” “护士姐姐说这种事多半是为了求个心安,不过我个人觉得是有用的,很有用。”安遥想,说不定自己重获新生的机会,就是院长伯伯成日烧香拜佛求来的。 他补充道:“或许有用到可以让一个去世的人有个好归宿。” 宋星抱着手臂抖了下,皱着小脸道:“听上去好吓人,过节就不要提死人的事了。” 安遥笑着捏捏宋星的小脸,把指尖的面粉都蹭了上去,问:“星星怕鬼呀?” 宋星哼了声,色厉内荏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浅浅怕超自然的东西。” “这样啊……”安遥说着忽地弯下腰,脸猛地贴到宋星面前,语气阴森道:“说不定你面前就是一个鬼……” 宋星啊啊啊地跑了出去,把蹲在院墙上看落日的小白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喵了几声。 过了几分钟宋星才哭丧着脸回来,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感慨道:“男人呀,果然一聪明就变坏!” 安遥听得咯咯直乐。 宋巧曼包完最后一个饺子,扫了宋星一眼,道:“快别在那耍宝了,来帮着收拾桌子,我去煮饺子。” “好嘞!”宋星蹦蹦跳跳着进了屋,指着桌上的揉面板子问:“哥哥,这个放哪呀?” 安遥忍不住笑了笑,说:“你还是先去洗个脸吧。” 宋星顶个小问号去了洗手间,踮起脚一照镜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发出声无能怒吼:“安!遥!” 被质问的人也不觉得小孩直呼名字是冒犯,他笑呵呵把桌子上的东西收回厨房。 宋星眼疾手快地从要洗的面盆里抹了把面粉,他有心往安遥脸上也摸上一抹白,可安遥比他高出许多,又一直站着,他根本抓不住机会。 宋星像个跟宠似的围着安遥转了半天,气呼呼道:“可恶,你等我长高的!” “行了,都让让,饺子好啦!”宋巧曼从厨房端出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想吃什么蘸料你们自己调。” 安遥喜欢只放陈醋,司煜深则喜欢什么也不沾,只有宋星最讲究,在厨房磨蹭了半天,才端出碟加了一堆调料的蘸料。 刚出锅的饺子有点烫,安遥按捺着大吃特吃的心情,夹起饺子在嘴边吹了半天才咬下第一口。 这口下去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山野菜和肉馅混在一起,迸发出他从未感受过的清香气息,口感也极为丰富。 桌上有两个成年男性和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几盘饺子很快被一扫而空。 宋巧曼看着桌上的几个空盘子,不禁灵魂发问:“我是不是包少了?” 安遥没忍住打了个嗝,道:“没、没包少,是太好吃了。” “那就行,可别饿着。”宋巧曼说着要起身收拾盘子。 宋星突然道:“姥姥我来吧。” 桌上几人不疑有他,怎料他经过安遥的时候忽然在后者脸上抹了一把面粉。 趁着安遥愣住,宋星嘿嘿笑道:“这就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安遥眨眨眼一句话没说,直接起身进了厨房,宋星顿觉大事不妙,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道哗啦声,是面粉袋子被打开的声音。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1节 紧接着安遥就攥着两把面粉大步流星迈出厨房,直奔宋星而来。 宋星哇哇叫着在小小的客厅里绕圈子,安遥在后边追着抹面粉。 宋巧曼看不下去地把空盘子拿进厨房,又把折叠桌收了起来。 这下供玩乐的场地更宽广了,两人你一把我一把都闹得一身狼狈,又一次绕到司煜深身边时,安遥毫不留情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宋星也跟着凑热闹小小蹭了一下。 司煜深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他问:“ 你们是觉得我可以反击吗?” 安遥嘿嘿笑着,说:“管你能不能反击呢!” 说完他俯身把手上剩下的面粉全都抹到了司煜深脸上,把人抹成个大花脸。 司煜深:…… 宋星见到司煜深这副模样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似的,顿时又起了兴致,激动道:“我们来合照留念吧,我的小天才有拍照功能!” “好呀。”安遥双手一合,说:“我也去把我的手机拿来。” 司煜深悄悄地,缓慢地挪动着轮椅,试图逃离合影区,未果。 安遥一把按住轮椅椅背,强行给他推到灯光亮的位置,点开手机镜头,“来,照相啦!” 镜头下司煜深不情愿的表情一览无遗,安遥和宋星倒是开心得不得了,他们把在厨房的宋姥姥也叫出来一起照。 宋巧曼起初也不太情愿,说都这么大岁数了,照什么相,经过宋星两人的劝说,才勉强同意只照一张。 只照一张的话就得好好考虑下怎么照,他想了想让安遥点开手机的倒计时拍照功能,然后又把桌子搬回来,找了个东西把手机架在桌子上。 “倒计时开始了,大家快站好!”宋星急道。 三人快速挪步到背对着客厅门口的位置规矩站好,坐轮椅的司煜深也被安遥拽了过来,尽管不太想照,但毕竟有长辈在,他只好勉强做出个营业表情。 手机很快发出最后三秒倒计时的滴滴声,宋星高声道:“大家笑一笑,茄——子——” 结果只有安遥捧场地乖乖照做了,他和宋星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其余两人则神色各异。 他们就这样以客厅门后的漫天星幕为背景,留下了四人唯一的一张合照。 - 立秋后温度不会立刻凉下来,会有几天灼夏的反扑期,而这几天也正是两户人家最忙的时候。 他们都在打包行李,准备搬去镇里。 好在安遥两人住在小院的时间不长,司煜深也有意控制物品数量,而且一些油盐酱醋、牙膏牙刷、洗衣粉沐浴露这些生活用品,完全可以到镇子买新的,所以收拾下来,两人的东西一辆车就装得下。 其中最宝贝的,就是安遥整日悉心照料的那盆绿萝,这东西不方便打包进行李,所以他在搬家前一天把绿萝搬到了窗户外面,这样他们走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到,不用怕忘记带走。 这天晚上两人睡得都很早,第二天要奔波一天,可得养足精神。 翌日清晨,安遥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见外面有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说来也怪,他以前睡觉沉得有人晃他都未必能晃醒,最近却愈发敏锐了起来。 他看看还在睡梦中的司煜深,轻手轻脚爬下了床。 待走进院子,他一眼就瞧见摔碎在地上的绿萝花盆,绿色的小叶子都摔蔫儿了,看上去可怜极了。 而罪魁祸首还大摇大摆地在犯罪现场溜达,见安遥出来,假情假意地夹着嗓子喵了一声,过来蹭蹭安遥的小腿,似是寻求谅解。 “你这坏猫!”安遥低声训斥道。 小白听不懂似的,又扭着身子用尾巴尖勾了勾安遥腿弯。 猫奴安遥当即败下阵来,蹲下身摸摸小白毛茸茸的脑袋,像是在催眠自己一般,念叨道:“小猫咪能有什么错呢,她什么都不懂,她只是夜里过来玩罢了,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呀?” 夜里光线暗,小白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可爱得人心痒痒。 听到安遥的问话,她灵性地跟着喵了一声。 “好,我就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花盆掉下来的声音吓到你了吧……” 好一个不分青红皂白。 如果绿萝会说话,这时候一定会大喊冤枉。 “安遥,怎么在院子里?”司煜深不知何时醒了,透过窗户问道。 “我……”安遥思索片刻,一把捞起小白展示给屋里的人看,道:“是小白饿了,过来要吃的,你先睡吧,我很快回去。” 司煜深不知是信了与否,没有再追问。 安遥小声呼出口气,心想自己撒起谎来真是越来熟练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拯救地上的绿萝。 安遥记着小院仓库里有几个以前住户留下的花盆,他偷偷回屋取了趟手机,打着手机电筒在仓库的角落翻了个还算完整的花盆出来。 只是这花盆比之前的大了一圈,现在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果不其然他把地上的绿萝连着泥土塞进花盆里,发现根本填不满,只好又从地上挖了点土塞进去。 安遥凑近看了看,两种土颜色不太一样,也不知道影不影响植物成长。 他还等着它开花呢。 “以后不可以接近这个花盆,知道吗?”安遥轻声叮嘱小白,说完便不自控打了个哈欠。 离太阳正式上班还有点时间,他甩了甩身上的露水气,快速溜回被窝。 困极了的他,没注意到司煜深的手也跟着动了动。 三个多小时后,两人被带着搬家师傅来的郁青叫醒。 其实这么点东西用不上找搬家公司,但毕竟山路不好走,找专业的人过来方便些。 两人听到声响连忙起身换衣服、洗漱,早餐可以在路上吃,这会儿直接出门就行。 作为购置绿萝的人,郁青一进院子便注意到花盘变了,他不禁问:“长得这么快,这就换盆了?” 安遥心虚地支支吾吾应下了,没多做解释。 司煜深则是忽地轻飘飘来了一句,“知道吗,中国有句古话,惯子如杀子。” 安遥:? 所有东西都搬上手推车后,几人走出院子。即将关上院门的那一刻,安遥终于有了要离开这里的实感。 小院是他在这个世界的出生地,里面寄存着他诸多美好的回忆,他还在这里学到了很多知识,一点点变聪明。 但同时,他也很期待在镇子里的生活,那是一个他从未踏足过的,前所未有的新世界,他在疗养院的病床上躺着的时候,最想做的就是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现在机会摆在他面前,他怎能不心动? “嫂子是舍不得这里吗?”郁青见安遥关院门的手迟迟没有动作,问道。 安遥坦率道:“是有点。” “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以后想回来就回来呗,反正这是你们的婚房。”郁青直言道。 安遥对婚房这个词没什么概念,司煜深则是默默瞪了郁青一眼。 后者一笑而过,皮这一下就很开心。 安遥终是合上了院门,在门把手上落下一个装饰性的锁。 几人拉着小推车,听着轮子摩擦在地面上的嘎啦嘎啦声,一路下了小土坡,往前走了几十米,来到岔路口的歪脖子树前。 宋巧曼祖孙二人正等在这里。 宋星今天打扮得格外利落,穿着黄白相间的短袖衬衫,淡蓝色的背带裤,略长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白净乖巧。 连一旁的郁青都轻声感叹道:“真不像乡下的小孩儿。” 令人奇怪的是,祖孙两人腿边只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看上去没装多少东西。 安遥走近不禁问道:“你们只带这么点东西搬家吗?” 宋星闻言皱起小脸,扁扁嘴巴,面色委屈。 宋巧曼开口解释道:“我在镇里有个亲戚,听说我要搬家直接给我找了认识人来帮忙,我也不好拒绝,就不跟你们的车一起走了,实在对不住。” 这倒是没什么,本就是想着两家关系好,所以才提议一起搬,这会儿临时有变也能理解,只是:“那星星怎么这个表情?” “这正是我要说的。”宋巧曼面露难色,“那亲戚找的人车子小,底盘也不稳,开起来那个颠呀,我就寻思让星星跟你们的车走,到镇子再汇合。” 说着宋巧曼递过来一张纸条,让安遥到镇子里后可以联系这个人。 “好的。”安遥一口应下,说着牵起宋星的手。 往前走了一步,没拽动,他疑惑着回头,“星星?” 宋星低垂着头,不说话。 宋巧曼本就佝偻着的身子又弯下一点,她摸摸宋星的头,道:“这孩子没自己出过门,可能有点害怕。” 安遥听了不禁调笑道:“星星,跟我们走你还怕什么?” “是呀。”宋巧曼哑着嗓子附和:“孩子交给你们,我放心。” 此时一抹白色的身影从歪脖树上跳了下来,绕着几人转了转,忽地一跃而起跳到了宋星腿边的行李箱上,随性地往上一趴,赖着不走了。 “哟,这是着急了。”宋巧曼笑道:“本来想让她跟我那车,这么看还是跟你们一起走吧。” “好的。”安遥应下,他们的车空间充足,放下一人一猫不是问题。 “那就走吧,到镇上的路远,我给星星包里放了吃的,你们也跟着吃点,别饿着。”宋巧曼说着推着宋星的行李箱往前走了几步,示意他们快点出发。 宋星踉跄着跟了几步才迈开步伐。 走出去十几米远,宋巧曼便把行李箱递给安遥,让他帮忙拉着,自己勉强笑了笑,道:“行了,我就送到这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毫无所知的安遥朝宋巧曼挥手告别,“姥姥,镇子上见!” 宋巧曼也挥挥手,道:“遥遥再见。” 一直闷头走路的宋星,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转过身站直,小小的脸上透着不合年纪的郑重,他说:“姥姥再见。” “哎。”宋巧曼点点头应下,回道:“星星再见。” 再见,我的宝贝外孙。 一行人就这样在崎岖不平村边小路上,和这位满脸皱纹,佝偻着身子的妇人告别了。 他们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到了搬家公司停车的地方。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2节 郁青也是开车来的,他们索性把行李、包裹都放在搬家公司的车上,四人一猫坐郁青的车过去。 郁青和司煜深坐前排,安遥和宋星、小白坐后排。 从出发到现在这一路,司煜深最先察觉到宋星情绪不对,平日里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说个不停的小孩,四十多分钟里竟然一言不发。 “心情不好?”司煜深破天荒主动开口问道。 他一问,安遥也反应慢地察觉出不对,侧过身看向身边的小孩,问:“星星,哪里不舒服吗?” 宋星仍是沉默地摇摇头,不说话。 “是不是饿了?”安遥猜想道,“姥姥不是说给你带了吃的,你要不要吃点?” 一听这话宋星彻底忍不住了,温热的泪珠从眼眶中争前恐后地涌出。 安遥下意识伸手去抹,却怎么也赶不上泪珠下落的速度。 “怎么了星星?你说话呀。”安遥惊慌失措着安慰,“是不是想姥姥了,等一等,我们很快就到镇上……” “姥姥不会在镇上!”宋星带着哭腔打断道。 不等安遥反应,司煜深抢先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说、就是说姥姥走了,不管我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去,我从昨天就感觉她不对,但是我阻止不了她,我什么也做不了,我是个没用的小孩……” 宋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得安遥心里也难受得紧,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姥姥那么疼爱你。” 司煜深则是直接让郁青掉头,在安全行驶的范围内,以最快速度往回赶。 如宋星所说,他们离开了不到两个小时,歪脖子树前的院子里已经没了宋巧曼的身影。 打包好的行李孤零零地堆在四处,院门也没有上锁,就像是主人不打算再回来似的。 许是猜测到几人会来找她,客厅的木桌上用搪瓷茶杯压着一张字条和一张银行卡。 纸条上面有被泪水打湿又风干的痕迹。 【对不起,我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星星就拜托你们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宋星看到字条哭得更凶了,把安遥腹部的衣服打湿了一片。 事已至此,没有人知道宋巧曼去了哪里,去做什么,她留给安遥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是个不相干的人接的,那是个远在大西北的小卖部老板,这号码是他几年前买的,对宋巧曼祖孙的事更是一无所知。 而那张密码是宋星生日的银行卡里存着三百万。 司煜深倒是捋着号码又查出点别的线索,号码的上一任主人叫宋玲,生长在绥安村,初高中都在绥安镇就读,大专是在北城读的。 从大专毕业之后的履历无从考察,但值得注意的是,宋玲的手机号码易主是因为她本人已经去世了。 ——在宋星出生的那一年,是自杀。 资料显示宋玲至死都是未婚,所以无法得知孩子父亲的消息,但是资料上联系人那一栏填写的是:母亲,宋巧曼。 所以,成莉叫宋姥姥疯婆子真的是有原因的。 安遥得知这一切后如此想到。 宋巧曼的离开出乎所有人意料,淡淡的忧伤笼罩着他们,他们沉默着布置新家,沉默着适应新环境。 但再如何忧伤,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在搬到镇子的一周后,宋星开学了。 第27章 绥安镇紧靠北城, 借着超一线城市的光,镇子繁华程度比同级地区高出不少,镇内居住人口也远高于其它镇。 甚至有些在北城租不起房子的, 会在绥安镇租间小屋, 然后早早起床转几次班车赶往北城。 郁青给两人租的是一套两室一厅带个小院的阳光房,不是租不起更大的房子,主要考虑他们现在处于计划初期,行事要低调, 再就是司煜深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只能选择一楼。 当然还有一个小小的点,是司煜深在选房子的时候,跟郁青说安遥喜欢没事在院子里照护花草、晒太阳, 所以让郁青优先选择有小院的房子。 但司煜深不许他把这件事往外说, 他也只能歇了到处炫耀的心思。 如司煜深所说, 安遥的确很喜欢这个小院,搬来的当天下午, 就把他的宝贝花盆放在了院子窗台上。 这间窗户是他们的卧室窗户,平时躺在床上就能看见外面的小院, 布局上和乡下小院区别不大,只是这里的院子比乡下小了太多, 可以说是mini院。 院子里正好可以放下木质猫窝和剑麻猫爬架, 正好适合小白在这里玩。 院子顶部用的是采光玻璃方便阳光照射进来, 其余部分则拉了层厚密的铁丝网, 既保证了空气流通, 也顾及到了安全性,现在正好可以用来防止小白乱跑。 毕竟镇子里不比乡下,真让小白偷溜出去还是有危险的。 说起来搬到这里当天, 宋星收拾行李箱时看到里面有一塑料袋子猫薄荷,想必姥姥早就做好了让小白也跟着安遥两人走的准备。 郁青本是准备了两间房,想着司煜深和安遥一人一间,不成想出了宋星这个变数,其中一间房给宋星布置成儿童房了,折腾到最后安遥和司煜深还是住到了一起。 考虑到家里有大小两个孩子都要学习,司煜深买了两张学习桌,一张放在宋星房间,另一张放在他们卧室。 安遥看到桌上厚厚的学习资料和字帖委屈地扁扁嘴角,司煜深不动声色瞄了眼窗外阳台上的绿萝,他顿时老实了。 为了变聪明还是要努力学习的! 安遥握紧小拳头。 新家的厨房和卫生间比乡下小院小了些,毕竟是镇里统一盖的房子,不能肆无忌惮地改图纸,但好处是在客厅有一张现成的四方桌子,正好当做饭桌,不用再把折叠桌搬来搬去了。 这套房子有近二十年的房龄,以前住的是一对老两口,整体装修风格偏老式,杂物柜里还堆着些大红大绿的老物件,地板是猪肝红,几个房间的柜子也都是黄色木纹。 司煜深对房间装修风格很是嫌弃,考虑到暂时没有适合的房子,而且在这里也不会住太久,只好忍下了。 安遥倒是适应良好,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说像是年代类电视剧里用的,宋星更是从小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宋姥姥家就是这种装修。 宋星开学那天是郁青和安遥去送的,司煜深毕竟行动不便。 让宋星一个小孩自己去上学,司煜深和安遥不放心。 让安遥去送宋星上学,司煜深和宋星又不放心。 对此宋星表示,他一个人成天在山里玩都没丢过,怎么会在小小的镇子里走丢。 安遥发出同样的抗议,理由同上。 司煜深则是微微摇头,说:“人多的地方反而不安全。” 然后给两人看了一套完整的反诈、反诱拐科普小视频,包括但不限于: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陌生人搭话不要理…… 宋星抱着手臂,吐槽道:“这些我早就知道,我又不是三两岁小孩。” 安遥则是摸着下巴小声嘀咕:“也就是说,我可以给陌生人吃的,主动和陌生人搭话,等等,对别人来说我也是陌生人吗?” 司煜深:……不要把举一反三用在这种地方。 几人讨论到最后,最终选择前一周让郁青去送,等两人熟悉路了再让安遥接送。 从家出发到镇中心小学有十几分钟路程,走得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到。 路上郁青看到同样赶往学校的学生,下意识说了句老生常谈的话,“到学校别光顾着学习,可以多交点同龄朋友,小孩子还是有小孩子样子的好。” 宋星发出道小声的“嘁”,随后装模作样地拉长声回了句:“好——” 听着既敷衍又没精气神。 要是搁以前宋星肯定已经蹦跶着辩驳起来,他这阵子却是歇了一切较真的心思。 安遥看到宋星这样也犯愁,宋姥姥的离开大家都很难过,但毕竟他和司煜深只是外人,只有从小生活在宋姥姥身边的宋星受伤害最深。 只是这么一直情绪低落着也不是办法,宋星年纪小,身体压不住心事,这样下去会生病的。 安遥两人把宋星送到校门口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小孩低垂着头一步步往教学楼方向走,在一群朝气蓬勃的同龄人里格格不入。 郁青也把这一幕看在眼里,轻叹道:“真是个可怜的小孩。” “怎么才能让星星高兴起来呢?”安遥苦恼道。 郁青:“解铃还须系铃人,得找到让小孩儿变成这样的原因。” “可是我们谁也找不到宋姥姥。”安遥提醒道。 郁青浅笑着摇摇头,说:“我倒觉得不光是这个原因,可能我作为旁人看得更清楚些,小孩儿的确之前和你们来往密切,好得像一家人一样,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家人。现在他唯一的家人离开了,就这样依附着你们生活……” 郁青缓慢且认真道:“他会不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没有安全感。” 安遥听得啊了一声,他回想起宋星这几天的确客气得很,在家里拿什么东西都小心翼翼的,空闲的时候就乖乖在屋子里看书学习,也不和安遥挤在一起看综艺了。 “可是,他姥姥留下的卡足够他的生活支出了,他并没有花煜深的钱呀?”安遥侧过头表示不解。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宋星比普通小孩聪明很多,考虑的事也多,你和深哥回去好好琢磨下。正是无忧无虑的好年纪,别让他就这么消沉过去了。” 两人说着,已经回到家单元门口。 郁青随口问了句:“嫂子,往返的路你记住了吗?” 安遥步伐一顿,呆愣着抬起头:…… 完了,一路上光想着星星的事,别说路了,他连花花草草都没注意。 郁青一看安遥那迷离的眼神,就知道他什么也没记住,不禁感叹:“……看来深哥的担心的确是有必要的。” 安遥不好意思地拿出口袋中的手机晃了晃,道:“星星已经教会我使用导航软件了,大不了我跟着导航走。” “镇里导航未必准。”郁青叮嘱道,“没事,反正还有四天,足够你记住了。” 安遥浅笑着点点头,同郁青挥手作别,随后进了单元门。 郁青则是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想司煜深或许日夜和安遥待在一起,所以感受不明显,但他作为一个每隔段时间才去小院一次的人,可以直观感觉到安遥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尤其是他们刚才这一路走过来,交流全程无障碍。 一个傻了十九年的人,可以在短时间成长到这种程度吗? 郁青以前没接触过智力障碍患者,对这方面不太清楚,但他觉得下次司煜深去复查时,或许可以找家医院给安遥也重新检查下。 说不定检查结果会让他们大吃一惊。 而被寄予希望的安遥则是回家不久就接到个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他本来不想接的,但来电显示对方打的是卡2的号码。 卡2是安芙给他的那张手机卡。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3节 安遥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起来,不等他开口,对面先响起一道略带沙哑的中年男性声音: “中秋那天回本家来参加晚宴。” “本家?晚宴?你是谁呀?”安遥不由得发出疑问。 打电话也不自报家门,上来就说个本家,简直莫名其妙。 电话对面明显愣了下,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安遥呀,你打给我不知道我是谁?” 对面这次沉默了许久,要不是通话界面还在计时,安遥都要怀疑对面是不是已经挂断了。 他不禁问道:“喂?还在吗?” 对面重重咳了声,依旧是哑着嗓子开口道:“把电话交给你身边能听懂话的人。” 嗨呀。 安遥心底蹿出一小股火苗。 明明是你自己说不明白话,还怪上我了。 他对着手机话筒哼了一声,然后乖乖把电话交给了司煜深。 小发雷霆了一下,就很窝囊。 安遥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只见司煜深回了句:“嗯,好的,知道了。”就挂断了。 “他到底什么事?”安遥赶忙问道,又见缝插针抱怨了句:“我明明听得懂话,是他自己说不清。” 见安遥这副小委屈模样司煜深险些失笑,他调整下情绪道:“是安家主家打来的,也就是你爸爸的哥哥家的管家,要你去参加安家的中秋家宴,说这是安家的传统,必须到场。” 安遥回想起原主的记忆,的确有家宴这回事,可以说原主所有画面明亮的回忆都是在逢年过节参加家宴时留下的。 尽管画面明亮并不意味着美好。 “要去吗?”司煜深问。 安遥微微侧过头,反问:“不是说必须到场吗?” 司煜深手指点了点轮椅扶手,气定神闲道:“一个发展了不足三代就开始走下坡路的小家族,任何所谓的家族规矩,都没有遵循的必要,而且……” 他说到这顿了下,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道:“你可以说你嫁进了司家,以后就是司家人了,没必要再参加安家的家宴。” 安遥对男人之间的嫁娶尚无概念,没读懂司煜深片刻间的别扭,只是他想起书中有许多司家和其它上流社会人士,对司煜深娶了傻子男妻一事再三羞辱。 于是摇摇头道:“还是我自己去吧,你不用陪我一起。” 他想见一见送给他手机的安芙,婚礼那天两人见面匆忙,他还没来得及谢谢对方。 “你要去那我陪你一起。”司煜深神色自然道。 在他们举办婚礼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是短暂的命运共同体,自然要一起行动。 而且让安遥一个人回安家他也不放心,看安家的态度,不像是会善待安遥的。 “可是……” 安遥面露纠结,他几乎可以预见司煜深跟自己回家会经历什么,他试探着问道:“那要是我家里人对你态度不好,甚至说一些羞辱性的话怎么办?” 司煜深轻笑一声,不明白安遥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如果是在刚结婚那会儿,他或许真的会和对方计较一番,不过现在嘛…… 他语气轻快道:“那只能说明他们没涵养、没素质,和他们计较什么,幸福退让原则懂吗,他们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了。” 再过阵子,兴许嘴瘾都过不上了…… 咦,怎么和书里的走向不一样? 安遥试探道:“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呢?” 司煜深笑着朝安遥招招手,后者会意地俯下身,怎料下一秒脸颊就传来道刺痛。 是司煜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安遥讶异地捂着脸退后,控诉道:“你干什么?” 对方却是毫无做坏事的自觉,反而盘问道:“是不是跟郁青看那些没用的书了,我让你看的名著看了没有?” 安遥心虚地悄咪咪移开视线。 看是不可能看的,不仅没看,连扉页都没翻开过。 要不是变聪明点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不爱学习。 唉,已经开始怀念当傻子的日子了。 司煜深察觉出他在走神,无情道:“中秋前这几天你就在家看书吧,其它的我来准备。” 安遥:…… 现在重新装傻子来得及不。 - 中秋当天,安家主宅。 这是一幢坐落在北城远郊的宅邸,虽处于北城管辖范围,但实际上离市中心有几个小时的车程。 宅邸依山傍水,周围山清水秀、景色秀美,豪华虽豪华,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个摆设,只在特殊日子把主家分家人都召集到一起在这聚一聚。 整幢宅邸采用中式风格,到处都是黛瓦、白墙、木窗等经典中式元素,白日瞧着颇显恢弘大气,到了晚上看着却是有点阴森。 两人到达宅邸时正是黄昏,太阳将落未落,但部分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宅邸点起了窗外和门口的中式红灯笼当做照明。 “好恐怖的宅子。”安遥一下车便忍不住吐槽道。 司煜深点点头表示认同:“很少有正常人把自己家布置成这样。” 难怪平日谁也不愿意住这。 安遥打开另一侧车门,搀扶着司煜深下轮椅。 现在司煜深腿上的外伤已经完全好了,打了钢板的部位也在s市医师的指导下缓慢复健中。 尽管距离能站起来还有一段时日,但至少能在轮椅上慢慢地勾勾脚掌、伸伸腿了。 待司煜深在轮椅上坐稳,司机就开着车去找停车场,今天的司机是临时雇的,原本负责开车的郁青正在家里陪宋星。 这种家宴一般都是应酬场合,对两人来说本就不必过多停留,他们打算跟安芙道完谢后简单待一会儿就走,然后快速赶回去陪宋星过中秋。 安遥推着司煜深往大门方向走,这一路正好是逆风,带着点凉意的秋风灌了一领子。 “嘶,啊——啾——” 一缕风钻到安遥鼻子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下意识扭过头避开了身前的司煜深,但是不偏不倚地喷了站在他左边不远处,同样在赶路的男人一身。 男人停下脚步,直勾勾看向安遥。 安遥整个呆住。 啊怎么会这么巧,难道接下的桥段是:我这件衣服就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他被脑海中的画面吓了一跳,连忙毕恭毕敬地弯腰道歉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承担你衣服的清洗费用。” 男人听了却是缓缓后退两步,然后嘴里啊啊啊地叫着,飞速跑进大门去了。 “天呐,我不过是不小心把喷嚏喷到他身上,他就疯了?”安遥发出不可置信的惊呼,“而且我看他有点眼熟。” “他参加了我们的婚礼。”司煜深提醒道。 “是吗?”安遥绞尽脑汁回想着,终于想起这是在他从这个世界醒来时,嘲讽他傻、嘲讽司煜深瘸的那个人。 他顿时觉得刚才那一下喷轻了。 安遥鼓鼓脸颊,正准备推着司煜深继续往前走,轮椅上的人却示意他停下,又用手点了点他的衣领,开口道:“整理下衣服,刚才那个人肯定是跑进去报信了。” “报信?”安遥想到这个词大多数的使用场合,不禁疑惑,“我们又不是敌人,他报什么信?” 司煜深浅笑着摇摇头,目光看向安家大门,道:“你觉得他们发现你没那么傻了,会是什么反应?” 这是原书里没有的情节,安遥没有了参照,仅凭自己的想法猜测道:“里面的人都是我的家人,他们会为我高兴吗,替我庆祝一番?” 司煜深又是一声轻笑,说了句:“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就连他自己,也是经过这次变故之后才明白,血缘关系不是永远的避风港。 他整理好安遥的衣服,又垂眸整理了下自己的,确认两人仪容得体后,才示意安遥推着自己继续往大门里走。 知道这个位置的都是安家自己人,因此大门没有专门雇人把守,两人穿过大门后径直走向三个相连的建筑中,唯一亮着昏黄灯光的那一个。 一进门,安遥便被屋内或站着或坐着,但无一例外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一瞬间他甚至幻视自己和司煜深是个超高人气的明星组合,屋里这些全都是急等着要签名的狂热粉。 虽说这些都是名义上与安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但对穿越者安遥来说就全都是陌生人。 这会儿被群男女老少全都有的陌生人,用肆无忌惮地目光打量着,他不禁停下脚步,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往那个方向走。 司煜深则是轻叹了句:“我就说吧。” 而屋里的安家人更是见了鬼看着两人,他们大多是乡下那场荒诞婚礼的见证者,是亲眼看到当时司少爷的面色有多阴沉,身上萦绕着一股死气,那阴鸷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在场所有人。 那个傻子更是他们从小看着长到大的,那傻呆呆的眼神,慢半拍的动作,结婚时连句誓词都说不完整,只知道盯着桌子上的喜糖看。 这两人怎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在安家人的视角中,前两个月还被他们不屑一顾,当做茶余饭后的笑柄来谈的两人,此时穿着一黑一白的成对礼服,带着做工精美,仅是远远扫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的饰品,头发的造型精致到了每一根头发丝。 最重要的是两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贵气,司少爷周身的气场不再是阴郁、死气沉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自信搭建出的,能够掌控全场的位高权重者才会有的气场。 那小傻子就更不用说了,脸上一直挂着如沐春风的清浅笑意,墨黑色眸子虽不安地四处打量着,但眸中透露出的灵气,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这变化也太大了,这就是爱情能滋润人的具象化吗?” “你是信他们短短两个月就产生了爱情,还是信我明年能拉到百亿的生意?” “还以为傻子少爷嫁出去了,以后就不会参加家宴了呢?哎你们说司少爷会不会是为了面子,找个人整容成傻子少爷的模样带来了?” “怎么可能整得这么像,你可真敢想……” 屋子里断断续续响起安家人的议论声,有的声音小的像小虫子在嗡嗡似的,不用费心就能忽略掉,而有些则嗓门大得像生怕人听不清。 要装作没听到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4节 安遥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好,努力回想着原主每年回安家的记忆,这么一想又发现没有什么好回忆。 正纠结着,从正对面的旋转梯上下来个穿着纯白色礼服裙的女孩,女孩个子不高,身材瘦小,见到安遥,女孩远远喊了声:“哥哥!” 安遥下意识抬头望去,一眼认出楼梯上的女孩正是婚礼当天送他手机的那位。 原主的妹妹,安芙。 第28章 只见安芙踩着小高跟, 一路越过安家围观的众人,步伐优雅地走向两人。 她方才喊安遥哥哥那一声语气殷切,走近后却只是看了安遥一眼, 随后视线转向司煜深, 语气略别扭道:“哥、哥夫,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头一回被人叫哥夫的司煜深:…… 他扫视大厅一周,语气冷淡道:“不是不进去,是没有地方去。” 安芙余光瞧见被司煜深视线扫过的人神色各异, 顿时将状况猜了个七七八八,她垂下头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招待不周。” 接着她对两人道:“你们先跟我去休息室吧,晚宴还要半个小时左右开始。” 安芙说完便去抓安遥的手, 后者愣了下, 不解道:“怎么了?” 这回换成安芙愣住, 她甚至吃惊地向后迈了一步,高跟鞋没有站稳, 鞋跟猛地一晃,她整个人也跟着失去平衡。 安遥连忙伸手揽住她的腰身, 帮她稳住身形后才松开手,温声提醒道:“穿高跟鞋要小心点呀, 扭伤脚很痛的。” 安芙还是一副呆呆的神游天外的模样, 似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安遥见状担忧道, 他问:“不是说要带我们去休息室?” 安芙听到休息室三个字倏然回神, 她胡乱点了点头,说:“对对,你们跟我来。” 说完她身体不自觉地又想去牵安遥, 一侧过身就发现安遥两只手都放在司煜深的轮椅扶手上。 她这才回想起什么似的,尴尬地收回手搓了搓手指。 转身道:“跟我来,往这边走。” 三人一离开,厅里的议论声就又响了起来,没有主人公在,谈论的内容更加无所顾忌。 “你听听刚才那几句话说的,一点毛病挑不出来,声音还怪好听的,和以前那锯木头声一点也不一样。” “肯定是外人整容的,司少爷那么有钱,找个身高长相差不多的还不容易?以他的身份,娶个男人回家,还是个傻子,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我觉得他们这两个月肯定是去国外治病了,你们没发现司少爷气色也变好了吗,看着都年轻了,肯定是用了外国人的黑科技!”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啊,人家司少爷才二十二岁,本来就年轻,要我看还是爱情的力量。” “哎会不会是最近短剧里流行的重生穿书之类的,这种傻子身躯一般都是给穿书主角准备的!” “又偷偷摸摸看短剧!开学摸底考试考了多少分,心里没数是不是?” “哎呀妈,我不说了。” …… 这边你一言我一语的,险些把真相讨论出来,又被应试教育硬生生拍死在萌芽里。 那边安芙已经带着两人来到了休息室。 宅邸平时不住人,为了方便前来参加宴会的安家人休息,特意装修出许多间临时休息室,分布在各个楼层。 主家人一般休息在最顶层,下面几层都是为人数众多的分家准备的。 只是安芙考虑到司煜深行动不便,所以就近选择了一楼的一间。 房间面积不小,装修却很简洁,只有一组沙发,一张没有放茶具的茶桌和几把椅子。 看上去真的是只让人休息一下,半点没有给留宿的意思。 安遥正想着他是坐在造型独特但坐上去肯定不舒服的椅子上,还是坐在明显对腰不好的沙发上。 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安芙开口道:“哥哥,我们可以单独聊几句吗?” 安遥闻言看向司煜深,后者点点头,本想提醒句注意安全,又觉得安芙的确没有恶意,便把话收了回去。 “哥夫,我们会在晚宴前回来。”安芙许诺道。 哥夫司煜深:“……嗯。” 安芙领着安遥出了门,在走廊尽头有个只有主家人可以用的电梯,直达五楼顶层。 电梯门一打开安遥便看见到条奢华程度远超一楼的走廊。 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挂着用透明罩子保护住的珠宝,下面贴着珠宝的介绍,标明名字和产地,像是介绍名画似的。 安遥不禁发出声没见过世面的惊呼。 安芙开口提醒道:“都是假的,方便他们每年在主家拍照炫耀用的。” 她哼笑一声:“大人们就喜欢在意这些表面功夫。” 安芙比安遥小一岁,今年十八,开学上高三。 家里本是计划送她出国读大学,怎料临到递交申请的时候,安父安母又变了卦,说要让她先在国内找到合适的订婚人选才出去。 变卦的缘由很简单,本让主家以为是救命稻草的安遥的婚姻,并没有给安家带来多少利益,他们就只能把希望放在安芙身上。 安遥不太能理解表面功夫的含义,也不明白做这种事能从中获得什么。 他只觉得走在身侧的安芙比他记忆中还要瘦小,去掉鞋跟高度看上去也就一米五几。 他不禁问:“你站直了吗?” “嗯?”安芙愣了下,闻言直了直脊背,明显比方才高出几厘米。 安遥回想起女孩在大厅中脊背还是挺直的,一离开众人视线便弯了下来,像是一切都为了做给外人看。 两人很快走进安芙在这里的专属房间,比楼下休息室豪华不止一个档次。这里甚至是件套房,不仅有卧室,还有淋浴室、浴缸,娱乐室,影音室等等。 安遥心里惦记着方才的话题,继续道:“你还是站直好看些,看上去很美丽,很有自信。” “呵。”安芙又是一声轻笑,低声自嘲道:“自信这种东西,不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不说我了,哥哥你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刚才在一楼真的吓了我一跳!”她激动道。 安遥抬手抓了抓头发,被直白地夸奖变聪明了还怪不好意的。 他谦虚道:“也没有变聪明,只是煜深和星星教了我很多知识。对了,星星是我新交的朋友。” “教了你很多知识?”安芙不可置信地重复,她低声呢喃道:“天呐难道你以前傻是因为没人教你吗,早知道我就该请几个老师过去,我应该,不对,就算早知道也没用……” 安芙转过身去,又轻声念叨起来。 安遥实在听不清安芙在说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僵持了片刻,安芙忽然猛地转过身来,双手紧紧抓住安遥的上臂。她的力气并不大,但安遥却感觉灵魂都被禁锢住了似的。 她问:“你是我的哥哥吗?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吗?傻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变聪明?” 安遥几乎要心虚地说不出话,他强绷着表情道:“我当然是你的哥哥啦,我也是努力学习了很久,不是一下子就变聪明的。” 安芙仍有些怀疑,琥珀色的眼眸中透着不安和隐隐的疯狂。 她问:“哥哥,你还记得我有一年穿着蛋糕裙闯进了你的小屋里,那时候你给了我什么吗?” “你还记得吗,哥哥?”安芙的语气近乎偏执,她用力晃着安遥的臂膀,像是安遥答不出来她就要把安遥生吞了似的。 安遥被她这副疯狂的模样吓到了,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想后退一步拉出点距离,却被对方紧抓着动不了分毫。 凑得近了些,安遥又闻到了那股香气,和他在婚礼现场闻到的一样,不知是化妆品还是香水的气味。 安遥只好根据安芙的对话回忆起来。 在不知道是往前的哪一年,那个昏暗到不见天日的小屋,那位莽撞着一路闯进来的少女,哭喊着不要原主看她。 原主将手缓缓伸入衣兜,随后闭上了眼睛,剩下的画面漆黑一片,安遥看不到原主拿出了什么。 但那手感并不陌生。 来的路上安遥怕两人长时间坐车会晕车,所以随手抓了几个进衣兜,没想到会在这时派上用场。 安遥硬顶着施加在肩膀上的力道,手颤悠悠伸进礼服口袋,将放在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合起手掌,抬到安芙面前再摊开,道:“那天,我给了你这个。” 安芙手上的力道瞬间就卸了,眼圈红得似是要滴下泪珠,她颤着手把只有成人拇指甲大小的东西拿了起来。 轻声道:“对,是这个。” 那是一颗用镭射包装纸包裹着的柠檬糖。 最廉价不过的小玩意。 “你真是我的哥哥。”安芙哭着抱住安遥的腰,哽咽道:“太好了哥哥,我真为你高兴!” 说完她又撒娇似的叹息道:“哥哥千万不要离开我,我只有哥哥了……” 安遥被安芙这番大起大落弄得不知所措,他轻轻回抱住怀中的女孩,问:“你在家里过得不好吗?” 安芙听得手中力道一紧,随后快速松开手转过身去,语气勉强道:“没有不好,爸妈对我再怎么也比对哥哥好多了,不过现在哥哥看上去也过得不错,你和司少爷相处得比大家想象中的好,我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算了,没什么。” 安遥没追问女孩的未尽之言,他听到对方提起司煜深,便跟着夸赞道:“煜深是很好的人,对我也很好。” “是吗?”安芙跟着笑笑,这次似乎是发自真心的,她说:“上次见面走得匆忙,正好在这里补一句,哥哥,新婚快乐。” 安遥尚对婚姻没有实质性的概念,他听到祝福也只是呆呆地唔了一声,礼节性回复道:“谢谢。” 提到婚礼安遥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他拿出安芙送她的那部白色手机,道谢道:“谢谢你送我的这部手机,它很好用,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这样等回去了也能联系。” “你都会用微信啦?”安芙又是一愣,“怎么注册的?” 安遥解释道:“是煜深帮我办理的手机号码,也是他帮我注册的。”末了又补了句,“他真的对我很好。” 安芙笑笑没说话,她伸手在裙子的腰封处摸索着,几秒后变魔术似的拿了个手机出来,扫了安遥的好友码加上微信。 安遥注意到女孩的头像是一张她自己的写真。 风吹起窗户上薄薄一层的纱帘,女孩坐在一架纯白色的钢琴前正在弹奏。 画面特别像安遥最近了解到的唯美风,只是不知为何,他莫名感到一阵压抑,不敢再看,很快按灭了手机。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5节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随即传来一道醇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是管家来提醒安芙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 “稍等,我补下妆。”安芙对安遥道。 方才她情绪失控把眼妆哭晕了。 说完便进了化妆间。 安遥乖乖坐到客厅沙发上,打开手机回复司煜深的消息,刚刚和安芙互加好友的时候他就看到有消息提示。 司煜深:这么久? 司煜深:晚宴马上开始了 两条消息间隔了五分钟,安遥料想对方许是等急了。 安遥:聊了点过去的事,不好意思哦让你等久了,她去别的屋子补妆了,等她补好我们一起下去 司煜深:你们聊到什么了,怎么会需要补妆? 安遥:不好说,我感觉她在家里生活得并不开心,她刚才突然就哭了 对话框几次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约一分多,才跳出来一句。 司煜深:你想帮她吗? 方才安遥和安芙对话时,的确一瞬间起过这个念头,融合了原主的记忆后,他认为自己和原主就是一个人,那原主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看到妹妹生活得这么痛苦,他的确是难过的。 但是…… 安遥沉思片刻,认真回复道。 安遥:可是我们现在还帮不了她 安遥:谁也帮不了她 安遥:希望我们有一天能帮到她 对话框又是反反复复显示正在输入中,最后蹦出来一个: 司煜深:好 安遥盯着这个好字瞧了瞧,因安芙而压抑的心情忽地就明朗起来。 他指尖蹭了蹭屏幕上的好字,认认真真打了一个字发过去。 安遥:乖 这次对面回得很快。 司煜深:…… 司煜深:[微笑][系统默认表情] 嗯,安遥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煜深很喜欢自己的夸奖,瞧,笑得多开心呀。 想到这,他的唇角也不自觉挂上笑意。 “哥?”头顶传来安芙的呼喊,她见安遥脸上挂着尚未散去的笑意,不禁问:“看什么呢?” 安遥从沙发上起身,老实道:“在和煜深聊天,他等得有点着急。” 安芙闻言有些讶异,她本以为安遥口中的“煜深对我很好”只是她哥哥单方面的印象,毕竟在他这位哥哥眼里世上就没有坏人。 但只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发消息来催促。 这两人似乎比她预想的要……黏糊得多? 想不到曾被圈里称为高岭之花,被打上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女人都拿不下的标签的人,竟然被她的傻子哥哥拿下了。 还真是造化弄人…… “哥哥我们去宴会厅吧。”见识了高冷贵公子黏糊人的一面,安芙精神恍恍惚惚道。 “好哦。”安遥乖乖跟上。 两人走出房间没几米远,就听到从某个房间传出来的争吵声。 “你不是说司勐会给我们注资吗,资金在哪?项目都快倒闭了也没看到后续资金!你现在又想让安芙、安鸣出去联姻给你拉投资,告诉你,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那你要我怎么办,眼睁睁看公司破产吗?你是想看安家的产业倒在我们手上?再说你那个儿子也是个没本事的,看看他管理的分公司,捅出那么大的漏洞!” “再怎么也比你外面那个谁强,要不是他把东西拿走了,不知道躲在哪个小国这么多年不回来,我们至于做事畏手畏脚这么被动吗?” “我是不是说过以后不许再提他!” 紧接着是一道易碎品摔碎在墙上的声音,不知是茶杯、花瓶,亦或是别的什么。 安遥被这声响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 一旁的安芙连忙捂住他的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快下楼。” 好在走廊铺满了地毯,正好掩盖住两人的脚步声,他们快速越过那间房,坐着走廊尽头的电梯下了楼。 “刚才的事不要说出去。”安芙叮嘱道。 “嗯。”安遥点头应下。 同时他想那一层住的都是主家的人,看安芙的反应那两人应该不是他和安芙的父母,那就只能是现在的家主,安大伯和安伯母了。 想不到安家企业已经到了捉襟见肘,很快就要破产的境地,即便如此还是硬撑着办了这场家宴,甚至一楼的那些分家人并不知道安家的真实状况,都还活在繁荣的假象中。 为什么不把情况向大家说明呢? 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总能想出个解决办法吧? 煜深说他要学得还有很多,的确没错,现在他就想不通大伯为什么要在这个公司生死存亡的节骨眼,还要遵循家族传统办这场家宴,闹出个楼上吵得撕破脸皮,楼下其乐融融合家欢的割裂场面。 不过这些都和他安遥没关系,他有自己的小日子。 完成了向安芙道谢这个主线任务,安遥已然归心似箭,一下电梯还没走到宴会厅就问道:“请问我和煜深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你们很急吗?” 安遥看了看时间,回道:“不是特别急,但是有点急。” 安芙被这说法逗笑了,开口道:“宴会开始前有各个分公司代表讲话,杰出小辈讲话,和家主总结发言环节,这些结束后就可以走了。” 负责管理各地分公司的也都是安家自己人,所以逢年过节都会赶回来参加家宴。 安遥听得头顶飘起一个小问号,不确定道:“也就是说把没用的话全都听完,饭一口不用吃就可以走了吗?” 安芙面上笑意更甚,认可道:“可以这么说,你概括得很准确。” 说着她推开宴会厅的门,里面洋洋洒洒摆了十几桌,即便是亲戚也大多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此时正热切地交谈着,并没分注意给刚到宴会厅的两人。 只有在角落处的一人听到门开的声响,便抬头看了过来。 安遥高兴地冲那人挥了挥手,作为回应那人也随意勾了勾手,招呼小狗似的。 安遥当即晃着一头的小卷毛快步赶了过去,到了那人身边。 司煜深又招手示意安遥弯下腰,后者不明就里地照做。 只见司煜深伸手在那头卷毛上揉了揉,却发现不似平日清爽,反而摸了一手发胶。 是他们买完礼服后找的造型师喷的。 司煜深:…… 司傲天秉着一贯的死鸭子嘴硬,悄咪咪握住沾了发胶的手放到一边,面色如常对着安遥夸奖道:“好乖,好乖。” 报了安遥那一个“乖”字之仇。 而安遥本人完全没get到司某人的点,还在喜滋滋道:“对呀,我就是很乖的,听话的小孩有糖吃。” 他说着拿出礼服里的柠檬糖,“你一个,我一个。”还好带了糖果来,饿着肚子听那么多讲话怎么熬得住哦。 安遥伸手去抓离司煜深放在腿上的手,想着把糖放进去,怎料伸手抓了一手指的发胶。 司煜深:…… 不幸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安芙:…… 就很奇怪,当事人不是她,但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欲望分外强烈。 “唔。”安遥这边还在想手指上黏糊的物体是什么,安芙那边机灵道:“我去拿两条湿手巾过来。” 而安遥也顺着气味慢悠悠想起这玩意是发胶,不仅有些发愁,“这东西这么黏,晚上回去要怎么洗掉?” 司煜深瞄了他的卷毛一眼,道:“谁让你头发那么卷不好做定型,我的就没喷多少。” “有喷那么多吗?”安遥说着下意识伸出两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就像每次吹完头发他都会伸手捏一捏,看有没有吹干那样。 于是,不出所料的,两只手都沾满了发胶,这下他和司煜深谁也笑不了谁了。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有几秒钟的凝滞,随后没忍住,双方都轻笑出声。 司煜深总结道:“一定是这个造型师技术不行,下次换个不用喷发胶也能做造型的造型师。” “嗯嗯!”安遥狠狠点头以示赞同。 第29章 安芙拿着湿毛巾回到宴会厅, 远远看见最角落那桌的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脸上都挂着明媚的笑意。 她本想和主家管家说一说,把安遥和哥夫调到靠近主桌的位置。 以前她没能帮她的傻哥哥争取到权益, 现在哥哥变聪明了, 她也有了去争取的底气。 但现在看到角落里那两人岁月静好的氛围,她又觉得主桌有什么好的呢。 利欲熏心的地方,根本配不上那两人。 安芙迈步过去,将湿毛巾递给安遥, 道:“洗手间就在附近,实在擦不掉可以去洗手间洗下,晚宴马上开始,我得回座位去了, 走得时候微信上告诉我一声……” 她叮嘱了许多, 有的没的说了一通, 似是不舍,而舞台上主持人已经讲起了开场词, 她不得不过去了。 安芙轻轻抱了安遥一下,说:“再见了哥哥, 春节见。” 安遥微侧过头,拿出手机晃了晃, 问:“一定要那么久吗, 微信上打视频不可以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6节 安芙愣了下, 似是还没习惯安遥身上发生的巨大变化, 她快速道:“可以, 当然可以,我会经常给你发消息的!” 说着,安芙在管家的催促声中顺着过道跑回了前排。 安遥看到她垂首向管家说了什么, 表情充满歉意,紧接着中年管家的视线扫过来,令安遥下意识站直身子。 他没有躲避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回看了过去。 “是那天打电话的人。”司煜深提醒道。 安遥回想起管家在电话里的语气,从视线中品出些别的意味。 轻视、不屑、像是在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传达出一种即便聪明了又如何,不还是只能灰溜溜坐在角落的意味。 可安遥并不觉得坐在角落是被排挤了,他喜欢极了这处既能观察全场又能远离喧嚣的小天地。 所以他的眼神很是坦荡,带着涉世未深的纯真,带着被自然的风光与爱意滋养的灵气,令管家那点小心思无处遁形。 这番仅持续几秒钟的视线较量是管家先败下阵来,他气恼地瞪了安遥一眼,转身回到主桌旁继续安排晚宴。 安遥懵懵地用湿毛巾擦拭着手上的发胶,不解道:“他怎么突然就生气了,是我干的吗?” 司煜深道:“跟你没关系,是他自我意识过剩。” 又是个安遥听不懂的词,他也没打算追问,他向来不操心无关人员的事。 发胶黏性大,安遥擦了半天还是没擦干净,他想了想道:“我去洗手间取点洗手液来。” 晚宴已经开始了,现在进行的正是各分公司代表上台讲话环节。 安遥轻手轻脚地小心打开门走出宴会厅,门外有位侍者正侯着。 今天的侍者都是来赚零花的日结工,并不清楚安家每个人的身份。 见安遥出来,男侍者礼貌道:“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安遥问:“请问洗手间在哪?” “往左走,十米左右就是了。” “好的谢谢。” 安遥走后,另一个同样穿着侍者服的,个子稍矮一点的男生低声道:“你快回去吧,要是让我妈知道你陪我来一起做日结,要骂死我的!” 高个子男生笑道:“没关系,我妈也会骂我,我们可以一起挨骂。” 矮个子男生:“没这个必要!你快走吧,你个少爷身子哪干得了这个,跟人起争执怎么办?” 高个子男生:“我性格很好,不会起争执。而且你看到刚才走过去那个男孩了吗,我没有白来,我找到了我的缪斯。” 矮个子男生:“清醒点!人家已经结婚了,两个多月前那场全北城的圈子都知道的联姻还记得吗,和司家少爷结婚的那个。” 高个子男生:“原来是他?我有点后悔没参加他的婚礼了。” 矮个子男生:“你小子……不会是喜欢人妻吧?” 高个子男生:“?” 另一边,正在努力洗手的安遥不知道自己只是问个路就被人看上了。 洗手间用的是皂片,薄薄的一小片印着安氏企业的logo,遇水即化,变身成清洁除菌的洗手液。 安遥看着一个个安氏的logo被水冲散:…… 好像挺不吉利的。 “这是遇水则发,找大师看过的。” 身后忽然传来声响,安遥侧过身看向来人。 是一位穿着华美妆容靓丽的女性,方才在顶楼吵架的主人公之一,也是原主的伯母,梁婉。 “伯母好。”安遥怯生生道。 想到两人争吵时的狠厉,他有点怕眼前的女人。 只是梁婉这会儿换了个人似的,言语间面带浅笑,举手投足温柔似水,和方才一点也对不上号。 “听管家说你变聪明了,我还有点不信,从你出生我和梦梦就费劲了心思到处给你找医生,都没能把你看好,想不到结个婚就把病治好了,这冲喜还真有用。” 梦梦便是安遥的生母崔怡梦。 梁婉这番话使了个春秋笔法,真事假事混着说,颠倒黑白过后,变成了他和安母对安遥尽心尽力,连被人耻笑的联姻也变成了为给他治病冲喜。 安遥听不懂梁婉话里的弯弯绕绕,也没明白对方说这番话是为什么。 他想了想,问:“伯母,您是想用洗手池吗?” 梁婉:…… “对,我是要用洗手池,这孩子真懂事。”梁婉为自己找补道。 两人交换了下位置,错开些距离,梁婉打开水龙头低声嘀咕道:“说什么变聪明了,我看还是个傻子。” 离开的时间有点久了,安遥拿着用纸巾包裹住的香皂片快步往宴会厅走。 这时门口的侍者已经换成了一个比刚才那位矮一点的男生,安遥礼节性地朝对方笑了笑。 对方却很是激动地将安遥拦了下来,一脸郑重道:“先生,如果这段时间路上有陌生人找你聊天,你千万不要理!” “哦哦好的,谢谢提醒。”安遥呆呆应下。 往宴会厅里走的时候,他还在想,难道自己长了一张很容易被骗的脸吗? 咦? 安遥轻轻关上宴会厅的大门,一转身就发现司煜深身旁站了个女人。 对方穿着红色的礼裙,背影身姿曼妙,想来长相也会是明艳动人的类型。 煜深是在和认识的人聊天吗? 现在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安遥犹豫着没有迈步,倒是司煜深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向他招招手。 他乖乖走了过去,没等开口,司煜深先牵起他的右手,在手指上轻轻落下一吻。 随后对站在一旁的女人道:“我对我的爱人坚贞不渝,希望你和……” 他说着视线一扫,附近几桌看热闹的安家人瞬间转过身子、低下脑袋,喝茶的喝茶,扒花生的扒花生。 “……那些先生小姐们不要白费功夫,做些惹人生厌的事。” 穿红色礼服的女生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捂着脸快步离开了。 安遥对突如其来的手指吻毫不在意,他坐到司煜深身旁,拿出包在纸巾里的香皂片,催着道:“快把手伸出来,我帮你洗洗。” 香皂片里加了花香精华,纸巾一打开便飘出馥郁的香气。 司煜深想原来安遥手指间的香气是这个香皂片的味道,只是皂片的气味过于浓烈,太有侵略性,不像他方才亲吻安遥指间时闻到的,有一股被干净的水流洗涤稀释过的清新、淡雅…… 想到这,他竟莫名生出恼意,别扭道:“我还从没对别人做过这种事呢。” “什么事?”安遥忙着用桌上的热水打湿皂片,细心擦拭着司煜深指间残留的发胶。 “就是、就是……”明明不是多么亲密的事,司煜深忽然就有点说不出口,仿佛矫情之神附体,支吾了半晌,才轻声道:“就是亲了你的手指一下。” 所以说,自己是第一个被煜深亲吻手指的人? “真的呀,我好幸运哦。”安遥哄小孩似的道,随后又灵魂发问:“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还不是为了给你撑场面。”司煜深道:“不知道他们哪根筋搭错了,跑过来说什么你满足不了我的,她们能满足。” 无非是觉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想从自己身上讨点好处罢了。 而安遥听完却抓错了重点,他真情实感地发问:“什么是我满足不了的?” 煜深让他做的事情,他即便有的不情愿最后也慢慢悠悠地完成了,就连让他一天练五张字帖这种离谱的要求,他都完成了。 可乖可乖了。 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到? 司煜深缓缓开口:“就是关于……” 安遥眨着一双清澈如水,纯洁无瑕的眸子,追问道:“说呀,什么是我满足不了的?” 司煜深突然就觉得自己心好脏,他怎么能跟孩子说这种事呢! 他气急败坏道:“那都是些大人的事,小孩子别多问。” 安遥情绪不高地哦了一声,抗议似的小声嘟囔:“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他把终于擦干净的手重重放回那人腿上,又从兜里翻了个柠檬糖放在嘴里。 要不是他刚才看了眼其它桌,都不知道别人是有果盘和点心的,竟如此区别对待,他终于做出一个小小的决定,他要早退! 至于早退的节点他需要再观望观望。 沉默片刻,司煜深不知道想了什么,忽地开口道:“安遥,你知道我们以后是会离婚的吧?” “知道呀。”安遥把嘴里的柠檬糖咬得咯噔响,语气轻快道:“你说过我们是有合同的嘛,合约婚姻,早晚是要结束的。” 他一学会搜索就搜了这几个词的意思,现在可懂啦。 “那……”司煜深话语迟疑。 台上安氏某地分公司的代表人正讲得慷慨激昂,离音响近的几桌被震得捂起了耳朵。 离得较远的后排几桌则或是闭上眼睛垂着头晕晕欲睡,或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已然讲起了不相干的话题。 没人注意到宴会厅最角落的司傲天,语气别扭又纠结地,问出了他自己都觉得矫情的一个问题: “等这段婚姻结束后,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家人呀。”安遥秒答道。 司煜深被噎了一下,解释道:“婚姻关系结束就不再是一家人了,我们不会是家人。” “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安遥扭头看向司煜深,“家人本来就不受血缘、婚姻这些束缚的呀,你难道不把星星当做我们的家人吗?” 这……他的确不讨厌宋星那小孩,也习惯了宋星和他们住在一起的生活,但是这个家人和他口中的家人是不一样的。 “家人应该是……”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7节 是什么? 他说不出来,或者说他口中的家人其实他自己也不认可。 他想他真的是一个没有底线人,就这样轻易地又被安遥说服了。 他浅笑道:“你说的对,我们是家人,即便日后离婚了也是家人,永远都是。” 他想他得找个机会把安遥留在安家的证件和资料都拿过来,等他彻底拿到安遥的抚养权后就可以着手认安遥当弟弟的事情了,不知道有没有法律上的保障可以操作一下。 其实比较方便的是他可以认安遥当义子,这样以后他的遗产也会有安遥一份,只是估计安遥不会同意…… 司煜深这边天马行空地想着,安遥已经轻声数了起来:“星星是家人,宋姥姥是家人,小白也是家人,还有青青也是。” 司煜深飞到天边的思绪猛地顿住,他问:“凭什么郁青也算,他都没和我们生活过。” 安遥认真道:“可是他帮我们买了很多东西,在村子里的时候他每次都要走好多的路。” 司煜深愤然道:“我给了他钱的,节假日还给了三倍。” “这样啊。”安遥了然地点点头,紧接着道:“不过他人还是不错的,完全可以做家人。” 司煜深冷着脸哼了声,想说让安遥把家人的门槛提一提,又想问如果给所有家人排个序,自己能排第几。 但他只是想一想,这些话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他把头扭过去视线盯着墙面,不说话了。 留下安遥一个人茫然,这人怎么又不开心了? 忽然宴会响起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包括昏昏欲睡的后排安家人一起站起身,殷切地注视着从位于舞台侧方的贵宾门走进来的两人。 正是安家现今的家主和家主夫人。 此时两人衣着光鲜亮丽,亲密地挽着胳膊走进宴会厅,宛如一对神仙眷侣,完全看不出几十分钟前还在房间吵得撕破脸皮的模样。 这对夫妇迎着众人热情的注视落座主桌,坐在安遥父母身旁。 安遥也是视线追随着大伯和伯母的身影,才发现自己爸妈也已经在主桌坐好了,而两人全程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安遥。 仿佛安遥无论是聪明是傻,是健康是残疾,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没有关系。 安遥扁扁嘴角,说不出此刻心底复杂的情感到底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他突然觉得现在就是早退的最好时机。 趁着宴会厅还没平静下来,他们趁着这股热闹劲儿离开也不会有人发现。 安遥拍拍司煜深胳膊,尽管这会儿大声讲话也不会有人听见,但他还是做贼心虚般悄悄凑到司煜深耳侧,小声道:“煜深,我们现在溜走吧!” 司傲天正自顾自生着闷气,内心活动已经进展到检讨自己是不是对郁青太好了,就应该让他送完东西立刻走。 倏地耳侧传来一股热意,激得耳垂痒痒的,心里也痒,以至于他愣了片刻,对方说的话完全没进耳朵。 安遥没得到回应便有点着急,再等一会儿大家就都坐好了,反正司煜深是坐在轮椅上,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猛地起身,一把握住司煜深的轮椅就往宴会厅门口推。 开门,推轮椅,关门。 一气呵成。 司煜深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早已习惯安遥的行动风格,全程一声没吭,就很默契。 直到两人顺利离开宴会厅,安遥站在门外小口平复着呼吸。 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二位这是闯了麻烦还是偷了东西?” 旁边矮个子男生拍了他肩膀一下,低声道:“疯啦,哪有这么说话的!” 安遥闻声抬起头,发现是之前那两位侍者,他也知道自己行踪可疑,解释道:“是我们有点事,想提前离开。” “离开的门在这边,两位先生请跟我来。”矮个子男生领路道。 安遥跟着男生走到建筑外面,见到阴沉的夜色,才发现宴会厅是在主楼左侧的建筑中,到了这便不再需要引路,两个男生辞别后回了宴会厅。 走出安家大门一段距离,司煜深道:“刚才那两个男生看着有点眼熟。” 安遥见他们穿着侍者服,想当然道:“可能你在别的宴会上见过他们?” 司煜深:“或许吧。” 两人出来得太匆忙,没来得及通知司机,等了会儿司机才把车开过来。 一上车安遥就给安芙发了消息,说他们两个回去了。 过了约四十分钟对方才回消息。 安芙:这么早? 安芙:大伯的总结讲话刚要开始呢 消息一弹出来便让安遥一阵后怕,还好他们没在那死等着,再过十几分钟他们都要到家了。 安芙:早点走也挺好的,他们的讲话一点营养没有,听了完全是浪费生命 安芙:不说了,我借口上厕所才出来回消息的,得赶紧回去了 安芙:哥,明天白天可以给你打视频电话吗? 安芙:星星眼.jpg 安遥:当然可以啦,随时欢迎 接下来直到安遥两人回家也没有收到消息,估计是回去听安家家主漫长的总结讲话去了。 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安遥搀着司煜深下车,走到家门口刚打开门,就听到郁青念经似的求饶声。 “放过我吧,我就是一废物,我小学文凭可能是买的,只是我失去了那段记忆……” 安遥听得忍不住直乐。 门一打开,他就看到客厅餐桌上摊着张卷子,不知是哪个科目的,把郁青一个大好青年折磨成这样。 宋星则是用手撑着下巴,胳膊支在桌子上,一脸不屑道:“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呢,连小学数学题都不会。” 郁青理论道:“那我要是把我大学的高数题拿给你,你也不会。” 宋星坐直身子,悠悠道:“小学生不会做大学的题,很正常,但是大学生不会小学的题,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郁青被怼得哑口无言,视线投向刚进门的司煜深道:“总裁,你上高中时候真的没在外面犯过错吗,这性格我怎么瞧着像你亲生儿子?” 司煜深看也没看他,语气淡然:“你现在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 就很冷漠。 郁青不可置信地问:“大过节的,我帮你看一晚上孩子,连口饭都不给吃?” “我可以给你三倍,不,六倍工资。”司煜深强调道:“现在也不用你送东西了,以后少往我家来吧。” “怎么了呢,参加个安家家宴回来就变天了?安家家宴还殃及到我姓郁的了?”郁青一脸茫然。 身为罪魁祸首的安遥还在呵呵笑着,对郁青道:“青青,我们点的外卖马上到了,你留下来吧,吃完再走。” 司煜深听了又是一声轻哼,操控着轮椅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郁青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不是真的生气,于是刚穿上的外套又脱了下来。 中秋佳节,多么好的日子,非常有必要蹭顿饭再走。 小镇面积不大,外卖送得也快,他们点的是镇里一家星级餐厅的中秋团圆饭套餐,冷菜热菜加一起一共八道,把客厅的四方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难得过节,要不要喝点酒?”郁青突然提议道。 好不容易有天没开车过来,又看到下酒的凉菜,难免起了心思。 司煜深视线在桌子上扫了一圈,“我在养腿伤不能喝,两个小孩不能喝,要喝你自己喝。” “哎,我想喝!”安遥眼睛一亮,突然兴奋道:“我还没喝过酒呢,让我尝一尝。” “酒不是饮料,不好喝的。”司煜深提醒道,“而且家里也没有酒。” “我来时候看到拐角有家小超市,等等,我马上回来。”郁青说着外套也没穿就直接出了屋子。 安遥端坐在位置上,眼睛亮晶晶的,对即将到来的啤酒期待满满。 就这样等了一分多钟。 司煜深忽然道:“把门锁上吧,别让他进来了。” 安遥:? 第30章 “嫂子说没喝过酒, 我白的、红的、啤的都买了。”郁青把红、白酒瓶和啤酒罐子放在桌上,说:“这小超市看着不大,东西还挺全的。” 司煜深顺手拿起红酒瓶, 看到配料表排第二的是白砂糖。 司煜深:…… “来, 等会儿菜该凉了。”郁青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安遥,后者接过来就要喝。 郁青连忙提醒道:“先吃点东西再喝,这个空腹喝伤胃。” 安遥只好按捺住对啤酒味道的好奇,乖乖伸出筷子夹菜。 作为镇里少有的星级餐厅, 这家店从口味到摆盘都很讲究,负责配送的也是店内的专职人员,生怕路上耽搁久了影响口感。 当然价格也很美丽就是了。 安遥吃到喜欢的菜便忍不住多吃几口,吃到了半饱, 筷子顶端撞到放在一边的啤酒罐子才想起喝酒这码事 他亮着眼睛问郁青:“青青, 我现在可以喝了吗?” 郁青晃了晃手边的罐子:“可以, 我都喝了半罐了。” 安遥迫不及待喝了一大口进去。 微凉的液体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气息,仔细品还能品出类似麦子的香气。 他这一口险些呛到, 连忙放下罐子,拍拍胸脯。 司煜深道:“这下老实了?不好喝就别喝了。” 怎料这话反而激起了安遥的逆反心理。 他一把握住罐子, 正色道:“不行,不可以浪费, 这一罐也没多少, 我会喝完的。” 这家餐厅菜量不多, 八道菜四个人很快吃得见了盘底, 倒是赠送的炸虾片和油炸花生米还剩了不少。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8节 搭配着花生米, 几人天南海北你一句我一句,不着边际地聊着。 大多时候是安遥发问,郁青解答, 其余两人则将沉默贯彻到底。 一罐啤酒很快见了底。 司煜深问安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安遥闭上眼睛认真感受了下,摇摇头道:“没有。” 非要说的话就是觉得前所未有地开心,兴致前所未有地高,感觉还可以再来几罐! “嫂子酒量可以呀。”郁青见状怂恿道:“要不要再尝点红的?”说着打开红酒瓶倒了点红酒在杯子里,递给安遥。 后者接过来尝了尝,舔舔嘴唇道:“甜丝丝的,有点像葡萄果汁。” 郁青闻言也喝了一口,很快嫌弃道:“这红酒品质一般,再尝尝白的。” 安遥:“好呀。” “别喝了。”司煜深劝道:“你现在酒精作用下不觉得难受,等明天酒劲儿上来有你好受。” 安遥没体验过酒劲儿上头的痛苦,他只觉得现在很开心、很激动,连自己说话声比平时大都没发现。 “就让我喝嘛,就再喝一点点!”他捏着手指保证道。 面对第一次喝酒的人,郁青也不敢多劝,他倒了五厘米高的白酒在玻璃杯里,叮嘱道:“今天就喝这些吧,喝完收拾收拾该睡了。” 安遥乖乖点头。 白酒看着像白开水一样,他轻敌着上来就是一大口。 五十三度白酒的辛辣程度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就像生吞了一个火球,从喉咙烧到食道,一路滑进胃里还在发光发热。 “咳咳,好辣,这是辣椒水吗?”安遥皱眉道。 “哈哈,嫂子白酒就这味道。”郁青笑了笑。 安遥把酒杯放回桌上,又往里推了推,一副不愿再碰的模样。 他吃了两片虾片,咔嚓咔嚓,脆脆的。 又嚼了两粒花生米。 口舌间那股辛辣散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香,酥麻感还停留在舌尖,很新奇。 安遥忍不住又悄悄伸出手,拿起酒杯,一小口,又一小口,装着白酒的杯子渐渐见了底。 …… “安遥?” 安遥猛地回神,发现司煜深在叫自己,下意识问:“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你是不是喝醉了,你眼睛都闭上了。”司煜深伸手捏捏安遥软乎乎的脸颊,“回回神。” “唔。”安遥推开司煜深的手,努力摇摇头,他顺势打了个哈欠,随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突兀道:“我好像睡了一觉,现在觉得好清醒哦。” 郁青闻言当即也跟着站起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急匆匆道:“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深哥有什么事电话联系。”说完头也不回地溜了。 司煜深:……把人灌醉留个烂摊子,让他们一个坐轮椅的一个小孩儿处理是吧? 安遥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离开了。 他还在激动地分享着自己的感受。 “我感觉世界变得好清晰,我和世界的联系变强了,我觉得世界就在我眼前!” 司煜深:“……世界的确就在你眼前,它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世界和我很近你懂吗,它和我面对面!” 宋星痛苦地捂住耳朵,“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宋星一说话,安遥便把目光转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他的身旁。 宋星连忙伸出双臂,用小小的身躯扶住安遥,“哥哥你要不直接去睡吧,你喝醉了。” “没有,我现在非常清醒。”安遥晃了晃食指,神色认真道:“星星,你知道吗,你一出生就是别人的儿子。” 宋星:…… 宋星张张嘴,脸上表情变了又变,最后决定捧场道:“……我应该是知道的。” “那你为什么……”安遥说着要去抓宋星的手,但完全抓错了位置,眼见要撞到椅背上,宋星主动把一双小手伸了过去,说:“哥哥,我在这儿呢。” “噢噢,不要乱动。”安遥握紧宋星的手,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他问宋星:“那你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儿子呢?” 宋星:…… 司煜深:…… 宋星倒吸一口冷气,他抽回被安遥抓着的手,一脸不可置信,“我叫你一声哥哥,你竟然想当我爹?” 安遥微微侧过头,歪了歪脑袋,认真道:“不可以吗?” 好一个理直气壮! 宋星苦着小脸,扁扁嘴角道:“我们也没差多少岁,你不能趁着姥姥不在占我便宜呀。” 怎料安遥认同着点了点头,强调道:“就是因为姥姥不在,我才要认你当儿子。” 宋星一脸呆滞,不太确定道:“你是铁了心要……趁人之危?” 安静坐在一旁的司煜深轻咳一声,替安遥找补道:“他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嗯嗯。”安遥重重应和,随后身子一晃,嘟囔道:“屋子怎么在转呀。”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晃晃悠悠瘫坐在地上。 宋星担忧劝道:“哥哥你喝醉了,快去休息吧。” “没事的,今天已经查过房了。”安遥突兀地来了句,他豪迈地拍拍身边的地板,道:“别客气,坐吧,我们聊聊天。” 宋星见司煜深这个合法丈夫毫无管管自家醉鬼的意思,只好认命地屈膝坐到安遥身旁,陪着这个不靠谱的大人说胡话。 谁知他刚一坐下,身边人悠悠来了句,“咦,你是谁呀?” 宋星:…… 宋星当即抬头去看司煜深,只见方才还端坐在轮椅上看热闹的人,这会儿已经收拾起桌上空了的餐盒和碗筷。 看着就很忙。 好在没等宋星再做一遍自我介绍,安遥便了悟般喊道:“噢对,你是星星,我家的星星!” 宋星身形顿住片刻,语气莫名有点傲娇,又带着点落寞:“我不是你家的,你家是你家,我也有我自己的家。” 安遥闻言眯了眯眼睛,唇角绷成一条直线,看上去委屈极了,软声道:“你怎么分得这么清,我们就是家人呀,我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早晚都会分开的,姥姥和我有血缘关系都离开我了,说得直白点你们只是和我玩得好的哥哥和酥酥罢了。 “你们根本没有义务抚养我,就算姥姥留了很多钱又怎么样,抚养一个小孩花费的心血根本不是可以用钱衡量的。 “我们只是认识了两个多月的关系,我并不觉得自己值得你们为我付出,姥姥现在走了一周多,毫无消息,往好了想或许她下周就回来了,我就可以回去继续和姥姥生活。 “可要是姥姥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一直、永远不回来了怎么办?我难道要一直赖在你们家吗?你们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宋星说着哽咽起来,这些话从他姥姥离开后就一直压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远比同龄人聪明的小孩,心里素质也比别的孩子强。 他想哥哥们愿意照顾自己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不应该再整日沉着脸想东想西。 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沐浴着陌生的月光,突然觉得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爱哭、爱胡思乱想。 他努力适应着新学校、新班级、新环境。 他想他已经适应好了陌生的一切。 但是在无人的时候也会想家。 他想上个月的时候他还在跟姥姥吵着说,中秋节想吃巧克力馅儿的月饼。 姥姥笑着拧了拧他的鼻子说:“就没听说过这么稀奇古怪的月饼馅儿,月饼还得是吃五仁的。” 话这么说,却在隔一天去镇里的时候,跑了好多家甜品店给买来了。那是个冰皮月饼,带回来的时候已经化得面目全非。 但宋星还是吃得很开心,姥姥说:“我外孙想吃的东西,不用等着中秋,想吃随时就能买。” 当时宋星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小孩。 现在想来,姥姥到底是因为宠爱自己所以想让自己早点吃到,还是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知道今年或是接下来的每一年,都无法陪自己过中秋了呢。 他没法不去想这些,越想就越难过。 他甚至想,如果两个月前他没有认识安遥,他们没有和安遥夫夫交好,姥姥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如果没有让姥姥放心托付的对象,姥姥是不是就会和他继续生活下去。 可是世上没有如果,他改变不了过去,也预知不了未来。 宋星越想哭得越凶,哭到打起了嗝。 安遥熟练地把宋星抱入怀中,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待怀里的人气息平复后,他缓缓开口道:“星星,我们没法保证不离开你,这事谁也无法保证。” 宋星刚憋回去的眼泪又要溢了出来。 安遥又温柔地拍拍他的背,像哄着襁褓中的婴儿入睡似的。 一下又一下,轻而缓慢地拍动着。 他温声解释道:“不是说我们要抛弃你,而是人的一生中离别在所难免,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同样我们也没法保证我和煜深在接下来漫长的人生中谁也不出意外。 “姥姥离开你去做她不得不做的事,把你托付给了我们,同样我们也可能因为别的事情离开你,重要的是你如何看待离开这件事。你为因为姥姥离开而不把她当做家人吗?” 宋星在安遥肩头蹭了蹭,闷声道:“不会,姥姥永远是我的家人。” “嗯,对。”安遥继续问道:“那星星觉得什么变了呢?” 答案显而易见,宋星哽咽道:“姥姥不在我身边了。” “可是姥姥不是突然失踪的,她是留了字条把你交给我们,然后放心离开的,而你现在的状态,姥姥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对不对?” 宋星舔舔发干的嘴唇,他发觉心里有某种想法在悄然发生改变,但他又说不出来,想了想道:“我也很担心姥姥,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这样每天担心着,姥姥就会回来了吗?” 宋星摇摇头。 “你每天担心着,我和煜深就不会在未来的某天,因为某种我们现在无法得知的原因离开你了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39节 宋星又摇了摇头。 “你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对不对?” 宋星迟疑着点点头。 他知道安遥想告诉他什么,但是他也有自己的纠结,他犹豫着说出心里那个听上去有点老掉牙的想法。 他说:“可是我努力学习,我想早点长大就是想好好照顾姥姥,让她过上好日子……” 安遥听着唔了声,问道:“可是姥姥留下的卡里有那么多钱,她不是早就能过上你说的好日子了吗?” 宋星愣住。 安遥问:“那你觉得她是什么原因没有那么做呢?她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离开呢?” 宋星缓缓从安遥怀中站起身,呆呆看着面前醉眼朦胧却仍挂着清浅笑意的哥哥。 很多问题其实都没有答案。 他知道姥姥隐瞒了很多事,比如她为什么宁愿被村里人叫做疯婆子,也不愿承认妈妈早已自杀去世;比如他的爸爸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年杳无音信;比如姥姥没文凭没文化,只靠自家种的那一小片地谋生,但是却从不缺钱花,现在又拿出三百万巨款…… 他想不通的事情很多,偏偏安遥问出的问题他心中是有答案的。 他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轻声道:“ 姥姥是觉得我已经上学了,可以照顾自己了,才放心离开的。” “嗯,姥姥知道星星是个小大人了,所以她放心地去做她早就该做的事情去了。那星星呢?” 安遥抬手在宋星额头弹了一下,温柔地问:“星星觉得自己应该怎么做?” 宋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溢了出来,他声音哽咽语气却坚定,哭道:“星星应该照顾好自己。” “嗯嗯,星星好乖。”安遥摸摸宋星的头,认真道:“星星想早点长大照顾姥姥,这很好,但是星星不能只为这件事去活,人是不可以只为别人而活的,那样走不了多远的,知道吗?” 宋星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安遥又道:“要仔细感受这个世界呀,你知道吗,世界就在你的眼前!” 宋星:? 怎么又绕回来了?! “虽然它在旋转、旋转……旋转!跳跃!我闭着眼!”唱完就真的闭上了眼。 体态安详。 宋星:…… 全程充当背景墙的司煜深:…… 宋星看着醉倒在地上,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哼声,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小酒嗝的人,有点搞不清这人到底是认真在开导自己,还是酒后胡言乱语。 “宋星。”沉默许久的司煜深忽然道:“虽然警方说姥姥不符合人口失踪条件,不可以报失踪,但是郁青一直有找人去查,现在至少可以肯定你姥姥是安全的。” 心里的最后一块石头也悄然落地,不等宋星开口道谢,司煜深语气淡然道:“你把桌子收拾了吧。” 宋星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桌子乱得和刚才相差无几,只是几个餐盘交换了位置。 所以酥酥收拾这么半天,收拾了什么? 宋星指指半躺在地上的人,问:“哥哥怎么办?” 司煜深操控着轮椅过来,道:“我带他回屋。” “可是你坐着轮椅怎么……” 宋星话没说完,只见司煜深伸手一捞就把安遥抱了起来,放在腿上操控着轮椅稳稳滑走了。 宋星:……我真是多虑了。 中秋佳节团圆夜,宋星从小就没和家人团圆过,这个中秋甚至连姥姥也不在他身边。 但是他永远都记得这一天。 天上的月亮格外的圆。 — 翌日,向来早早起床哼着小调做早餐的人罕见地没爬起床。 太阳又爬上几个小坡,房间里才传来一声哀嚎。 安遥痛苦地抱着头揉了会儿,揉完又觉得胳膊也疼,腿也疼,好像腹部也有点疼。 他艰难地翻了个身,看向身旁坐着看书的司煜深,狐疑道:“你不会昨天半夜偷偷打我了吧?” 司煜深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淡定地翻了页书道:“你觉得这个猜测有可信度吗?” 安遥侧躺在床上,蚕宝宝似的拱了拱,小声嘀咕道:“身上怎么会这么痛?” 司煜深道:“可能是跳舞跳的。” 安遥:? 司煜深:“因为你昨晚一直在旋转、跳跃、闭着眼。” 安遥:?? 叮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通话提示音吓了安遥一跳,他勉强着撑起身,一抬头发现司煜深已经把手机递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安芙。 这才想起昨天答应和安芙视频聊天来着,他点开接通键就直接接了起来。 “哥哥还没起床吗?”安芙看到安遥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模样不禁问。 安遥点点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无所顾忌道:“昨天晚上太疯狂了,没睡好。” 一时安静读书的司煜深终于缓缓抬起了头:? 话是可以这么说的吗? “哥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果然,话筒中传来安芙担忧的声音。 安遥看到安芙穿了套淡蓝色的家居服,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皮肤白得有些刺眼,对方此时正贴近镜头左看右看,像是要从手机屏幕里穿出来触碰自己似的。 他不自在地将手机拿远了些,老实道:“头很痛,肚子很痛,胳膊腿都痛。” 对面久久没有回话,空气仿佛停滞了,屏幕中的安芙也一动不动。 安遥正想是不是卡住了,就听画面中的女孩悠悠开口道:“哥哥,你需不需要法律援助?” “啊?”安遥愣了下,不解道:“我只是喝醉了,不涉及法律问题吧,我又不是未成年。” “喝醉?”话筒中少女的声音有点飘忽,还有一丝空灵,过了几秒才小声道:“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安遥身体状况不佳,他们聊了没几句安芙便体贴地说起结束语,末了她问道:“哥哥,我明天也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当然可以。”安遥困顿着点点头,提醒道:“不过工作日时间不要太早,我要去送星星上学,回来才有时间。” “星星是谁?”安芙问。 “嗯……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和煜深养的小孩。” “你们都养孩子了?”安芙惊叹道,语气又带着一丝羡慕,“那他一定是个很幸福的小孩。” 随后低声呢喃着:“如果我是哥哥的孩子就好了。”说完快速挂断了电话。 最后一句话安遥没有听清,也无力追问,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醉酒的痛苦让安遥长了记性,从此滴酒不沾,成为不抽烟不喝酒的两好青年。 那晚之后宋星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尽管偶尔还是会流露出丝落寞,但是他不会再压抑自己,停滞不前了。 郁青感慨说小孩的成长总是在不经意间,在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就成长起来了,无迹可寻。 安遥却不这么觉得。 就在九月末的一个普通清晨,四方餐桌上摆着安遥早起摊的葱花小饼,前两天刚腌好的桔梗咸菜,热乎乎的小米粥。 就在他准备把锅里剩的最后半碗粥分给宋星时,宋星摇摇头道:“我吃饱了,还是给叔叔吧。” 桌上其余两人皆是一愣。 安遥推开宋星抗拒的小手,把他的嘴轻轻掰开看了看。 哟。 宋星缺席了一个夏天的门牙,终于长出来了。 第31章 “哟, 星星长牙了。”安遥欣喜着调笑道:“以后你就是大人了。” 宋星推开安遥的手,吐槽道:“那成为大人的门槛也太低了。” 安遥不理他,自顾自说:“要不要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宋星听得眼前一亮, 结果司煜深插话道:“新牙刚长出来不太结实, 这几天先吃点清淡的吧。” 宋星眼里的小火苗瞬间就灭了,随后跳下椅子,背起挂在椅背上的小书包,拖着气音哼哼道:“你们慢慢吃, 我去上学了。” “哎!”安遥连忙也跟着去拿挂在门边的外套,胡乱地往身上一罩,半天没穿进去才发现套错了袖子,他对宋星喊道:“等等我, 我去送你!” 宋星已经走出了单元门口, 他隔着院子里的窗户, 冲在客厅里的两人喊道:“我已经是大人啦,才不要你们送!” 说完哒哒哒, 小跑着出了两人视线。 安遥才刚把外套拉链拉好,一抬眼发现宋星人影都看不见了, 轻声道:“怎么这样。” “没事,那孩子机灵着呢。”司煜深喝下最后一口小米粥, 用纸巾擦擦嘴角, 悠悠道:“我现在对他比对你都放心。” 安遥脱下外套, 坐回椅子上继续吃早餐, 扁扁嘴角说:“我怎么啦, 我也机灵着呢!” 司煜深笑了笑,没说话。 吃过早饭,简单收拾下屋子过后, 就是安遥每天的练字时间。 练字不是一蹴而就的,他练了这么多天也只是姑且做到了横平竖直,再就是写一些常用的简单字。 安遥书桌前挂着最近在追的电视剧,手中钢笔无聊地跟着描红纸下的字,写写画画。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0节 描完每日任务就进入了自由练习时间。 今天要学什么字呢? 安遥托着下巴想了想,余光瞄到端坐在轮椅上看文件的司煜深。 他站起身走过去把司煜深慢悠悠推到书桌前。 已经习惯被随意推来推去的司煜深,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安遥把一只钢笔塞进司煜深手里,语调甜滋滋道:“煜深,教我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司煜深闻言思绪一断,突然就忘了刚才看的文件是关于什么,手中钢笔也变得烫手。 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来了。 那种见证着一个稚童在自己的教导下,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感觉。 心里痒痒的,胸口在发烫。 司煜深抬起笔才发现笔帽还没拿下来。 他忽然想到他有些天没写过字了,会不会手生了,要是写出来的字很丑,会不会影响他的形象? 这个月他的确教了安遥不少东西,大多数知识都是他强行灌输的,毕竟对方总带着厌学小孩似的抗拒心态,但是现在练完笔画后竟然先想到练习他的名字。 就……让人心里暖暖的。 司煜深轻咳了下,带着点初次为人师表的矜持,开口道:“要不先练你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有点难写。” “我的名字我会写呀。”安遥坦然道。 司煜深:“哦。” “你也知道你的名字难写?”安遥数落道:“就是这样我才练完星星、青青、小白的,最后才练你的。” 司煜深:“嗯。” 合着他还排在一只猫后面。 司煜深抬起笔,在练字纸上写下洋洋洒洒的三个字,美感与设计感并存。 他放下笔,操控着轮椅转身离开,丢下三个字,“练去吧。” 安遥拿起纸,左看右看,看不出哪个是司字,甚至没分辨出这是三个字。 “这什么呀?”他问。 “签字体就这样。” 安遥:? 安遥起初还认真坐下研究了会儿,发现实在看不清哪一笔连着哪笔之后就放弃了。 不过他倒是因此对签名体产生了兴趣,在网上买了几个签名设计就照着练了起来。 晚上宋星放学回来,盯着安遥摆在桌上的签字练习看了半晌,最后问道:“哥哥你准备去做道士了吗,这是什么符呀?” 安遥:…… 他悻悻然把练习纸都收了起来,就此打消了练签名的念头。 晚饭桌上,宋星不太情愿地说了件学校安排。 “30号下午要开家长会,要求所有学生家长都得到场,1号早上要家长和学生到镇中心广场一起观看升旗仪式,学校要合照留念。” 说完他撑着下巴,小声吐槽道:“嘁,都是些没用的形式。” 小学生本人怨气满满,安遥这个大人倒是兴致勃勃。 很显然司煜深是不方便去开家长会的,所以只能安遥去,他激动道:“想不到我都没被开过家长会,就可以帮别人开家长会了。老师会说些什么,她会提问我们问题吗?” “放心吧不会的,基本就是说些场面话,总结总结过去,陈述陈述现在,展望展望未来。”宋星道:“我在网上搜了一些学校展示出来的家长会录像,基本就是这些内容。” “听上去挺无聊的。”安遥坦言。 “就是很无聊啦。”宋星托着下巴道:“哥哥你坐那发呆发过去就好了,反正你最擅长发呆。” 安遥抬手在宋星头上轻轻劈下一手刀,“不许这么说!” 宋星顺势滑下椅子,捂住胸口,毫无感情地啊啊啊叫着,“受重伤了,哥哥你好绝情!” 安遥咦了一声,说:“我打的你头,你应该捂头才对,捂胸口干什么?” 宋星老成地摇摇头,煞有其事道:“你不懂,这是内力。” 安遥呆呆地抬起双手看了看,“我有内力?好厉害。” 司煜深沉默着操控轮椅回了房间。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聪明不一定会传染,但是傻会。 假期前的日子总是气氛愉悦的,过得也飞快,很快就到了家长会当天。 安遥为了显得成熟些,特意穿了件深色的牛仔外套,搭卡其色工装裤,但也只是从高中生穿搭,升级成了大学生。 整个人往那一站,光是看那清澈的眼眸,就能瞧出他稚气未脱。 “哥哥,要是有我同学的家长跟你搭话,你随便应付下就行,不用说太多,家长的圈子也是很复杂的……” 路上宋星嘀嘀咕咕叮嘱了一堆,安遥恍惚间觉得宋星是家长,自己才是来上学的小孩。 他迷迷糊糊应着“好好好”,总算是走进了教学楼,来到班级门口,宋星道:“行了你进去吧,我在附近等你。” 安遥哦了声,恍恍惚惚进了班级。 门外一个比宋星矮点,穿着同样校服的小孩走近道:“宋星,刚才那个是你哥哥吗,长得好好看。” 宋星用鼻子哼出个气音以示回应,就很冷酷,和在家里一点也不一样。 他站在门口看见安遥找准位置坐下后,就抬脚往外面走,开家长会时走廊不许留人。 他一动,刚才那个小男孩也连忙小跑着跟上,“你去哪?你也要等你哥哥开完家长会对不对,等等我,我们一起。” 屋子里安遥拘谨地坐在宋星的小桌子前,腿紧紧卡在桌子下面,动弹不得。 小学生的桌椅对成人体型的父母来说,实在有点mini size了,一个个像是被封印住了似的。 平日在外谈笑风生的大人们这会儿神色都有点尴尬,只有几位在群里聊得熟的小声交谈着。 这倒省去了安遥和其它家长打交道的烦恼,过了约十分钟,家长会正式开始。 安遥不自觉看了眼身旁的座位,还是空的。 桌子抽屉里摆了些书和学习用品,不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不知是家长迟到了还是什么原因没来,他收回视线,继续听讲台上班主任说开场白。 听了没一会儿两只眼皮就打起架来,心想星星说得一点没错,真是又客套又无聊。 他实在没克制住,想要打个哈欠,嘴都张开了突然想起这是在学校,明目张胆地打哈欠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只好捂住嘴,小打一下。 又怕被老师发现,于是眼睛紧紧盯着老师的一举一动。 偷感很重。 台上班主任对上安遥视线都愣了下。 很少碰到这么像学生的家长,这是生怕自己看不出来他在干什么吗? 咚!咚!咚! 讲台旁忽然传来敲门声,一个神色匆忙但气场很强的女人站在门外,不好意思道:“抱歉老师,我来晚了。” 家长会已经开始了,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没事,你快坐下吧。” 安遥趁老师没看这边,终于舒舒服服把这个哈欠打完了,然后眼睁睁看着新进来的女人坐进自己身旁的位置。 他想这人应该是刚执行完什么任务就立刻赶过来了,也可能是临时出任务才耽搁了家长会。 因为女人外面只搭了件短款的驼色风衣,里面还是未来得及换下的警服。 她是一名警察。 好厉害,安遥想,宋星同桌的妈妈竟然是警察。 他天生对警察、医生这类职业心怀敬畏,此时便不经意多看了女人几眼。 怎料女人猛地一个回头,目光犀利地扫了过来,吓了安遥连忙坐直身子,两手在腿上乖乖放好,就差说一句:阿sir,我可是良民啊。 意识到自己吓到安遥了,女人表情有点懊恼,她做了口型道:“抱歉。” 安遥摇摇头,表示是他自己的问题。 后面安遥没再敢直接看女人,只用余光悄悄打量,他们座位很近,哪怕他不刻意去看,也能察觉到女人在做什么。 她把桌子抽屉里的书本翻了出来,一本本翻看着,看得很仔细,像是要在里面找出什么物证似的。 直到家长会快结束时,她才把书本慢慢摞好,放回桌子抽屉。 安遥看了眼,没瞧出和女人翻看之前有什么区别,估计孩子自己回来也不会发觉,这些书本已经被他妈妈仔仔细细翻看过了。 “好,今天的家长会就到这里,点到名字同学的家长麻烦留一下……” 安遥听到结束语便努力地把卡在桌子底下的腿往外挪,寻思等会儿走的时候方便些,怎料刚挪到一半,就听到自家小孩的名字。 安遥:? 宋星这小子天天在家里说自己是学校最聪明、最懂事的小孩,竟然也会被老师留下来单独教育。 他又把腿悄悄挪了回去,等其余家长都离开后,才发现同桌的女警察也没走,看来老师刚才念的那几个名字里也有她家的小孩。 孩子们的问题不一样,老师分批次把剩下的家长叫去讲台谈话,几位家长围着讲台旁的班主任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掩面抽泣地交谈着。 安遥在下面看得直咋舌,他听不清前面几人的谈话内容,只看到几位家长情绪都挺激动的。 什么意思呀,跟老师哭诉是必走流程吗? 是为了表达改过自新的决心吗? 安遥忧心忡忡地想,等会儿不会也需要他哭吧,要是哭不出来怎么办…… 伴随着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分批次谈话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批,现在教室只剩下班主任、安遥,和女警官。 安遥起身时下意识同对方对视了一眼,此时对方眼中已没了方才的凌厉,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1节 肉眼可见的,班主任见到两人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孩子的问题不算太严重。 “童嘉树妈妈?”班主任看向女警察,后者点点头。 班主任又看向安遥,问:“你是宋星的?” 安遥连忙接上:“我是宋星的哥哥。” 班主任点点头,打量了安遥一眼,问:“你也还在上学吧,高中生?你们的父母呢?” 安遥有些露怯地蜷了蜷手指,支吾道:“没,我因为身体原因没在上学了,现在是一边在家学习一边照顾宋星,我们的父母因为某些原因不在了。” “这样啊……”班主任轻叹一口气,直奔主题道:“两个孩子在学校日常表现都挺不错的,各科作业认真完成,其他老师给的反馈也很好。今天把你们留下来主要是想说一下孩子的交际问题。” “其实我们都知道在小学阶段学习成绩不是最重要的,这两个孩子在学校,怎么说呢,有点孤僻。” 班主任斟酌道:“说得直白点,就是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天天沉着一张小脸,像有心事一样。这事儿做家长的不能不注意一下,现在小孩子出现心理问题……” 班主任认认真真给两人讲了下,维护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的重要性。 一个个专业名词听得安遥又开始神游天外,他想那个在家里时不时就抽风搞怪的小孩,看着也不像有心理问题啊? 尽管班主任旁敲侧击地提醒这事要委婉点跟孩子讲,但安遥自诩和宋星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在晚饭饭桌上就把这事漏了出来。 今晚做的是烧茄子闷尖椒,新鲜的嫩茄子和辣妹子下油锅一煎,香味被彻底激发出来,尤其是盘底的汤汁,往米饭里一拌,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宋星闷头库库干饭,忙里偷闲回应道:“我怎么可能有心理问题,你看我像有心理问题的样吗?” “那班主任怎么说你在学校总是不搭理其他的小朋友,连小组作业都总是一个人完成?”安遥问道。 宋星哼哼了两声,没说话,继续干饭。 安遥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宋星又哼哼了两声,还是没说话。 安遥又伸手去戳,这次宋星迫不得已放下饭碗道:“诶呀,我就想端着一点不行吗?” 安遥没听懂,问:“端着什么?” 宋星抽出张纸巾擦擦嘴角,轻咳一声清清嗓子,又扭扭屁股坐直身子,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是可乖可高冷一小孩。 他说:“我也是有外在人设的。” 安遥这回听懂了,面上不禁露出笑意,“你个小孩儿总端着干什么,是不是学你叔叔?” 一直闷头吃饭刚刚才放下筷子的司煜深:? 他擦擦嘴角,理了理袖子,坐直身体,轻咳一声,现身说法道:“我可没端着,这是天生的气质。” 看着前后动作几乎一模一样的一大一小,安遥忍不住扭过头去,咯咯乐出了声。 “笑什么呀?”宋星嘟起小嘴别扭道:“这样难道不酷吗?” 司煜深想了想,认真道:“可能是你的气质不够浑然天成。” “哈哈哈哈哈!”安遥笑得更大声了,笑到了凳子底下去。 趴在阳台猫窝里乖乖睡觉的小白被笑声吵醒,循声而来,在桌子底下转了转,见没有吃的可以捡漏,甩甩尾巴,紧贴着安遥脚面坐下了。 “小白,你说我酷不酷?”宋星不死心地对着安遥脚边的白猫问道。 小白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站起身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宋星重新趴下了。 宋星顿时咬牙切齿念叨起来,“ 坏猫,真是个坏猫,枉我喂你那么多罐罐!” 说到猫罐头,安遥试图挪动左脚感受下小白的重量,挪了一下,没挪动。 “……小白好像又重了。”他不愿承认道。 司煜深垂眸扫了眼初具煤气罐雏形的小白,分析道:“她在山里的运动量是现在的几倍大,来这后运动得少吃得多,肯定会胖的。” “这可怎么办,猫胖了容易生病的。”安遥皱着小脸捏了把小白身上挤出来的肉。 别说,手感还挺好。 “小白可能还是想出去玩,她这几天经常隔着铁丝网往外面看。”宋星道。 安遥:“可是直接把她放出去,吓到怕猫的人怎么办,而且万一碰到虐猫人士岂不是很糟糕?” 司煜深提议道:“可以买个遛猫绳,她这个体型很难挣脱,我们每天找个时间带她出去转一圈,运动运动。”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谁去溜她呢?” 安遥问完便发现其余两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自己。 安遥:? 于是带小白减肥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这个家里top2需要锻炼的安遥身上。 他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忙了,又要学习新知识,又要练字,又要运动,怎么人越聪明,快乐的时间就越少了呢? 好在网购遛猫绳需要几天时间,让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时间。 自家小孩在学校被评价为孤僻的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毕竟宋星想要打造外在人设是他自己的选择,孩子开心就好,安遥没有别的过多要求,司煜深更是不想管。 晚饭后安遥洗水果的时候想着这件事,突然想起了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女警察,自家小孩这里是虚惊一场,不知道她家小孩是什么情况。 安遥把洗好的葡萄分成两盘,一盘送去给正在房间办公的司煜深,另一盘则放到客厅,他和宋星一起窝在沙发上看整点更新的综艺。 等综艺开始这几分钟,安遥问道:“星星你同桌是个什么样的小孩呀,我今天看到他妈妈是警察,好有气势。” 听到安遥提起自己的同桌,宋星想到那个家长会开始前追着自己出去的小孩。 他在操场上找了个阴凉处坐下,打开书包写起国庆作业,童嘉树也坐到他身边不远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盯着校门口,一句话也不说。 代表家长会开始的铃声过去约二十分钟,童嘉树突然开口道:“我妈妈来了。” 宋星抬起头,正好看见远处一个女人步履匆匆地走向教学楼,他提醒道:“你妈妈迟到了。” “没关系,她只要能来就好,我只要能看见她就好。”童嘉树声音很小,不细心听都发现不了他在说话,像某种脆弱的小动物似的。 宋星默不作声地屏住呼吸,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听了下,发现他说的是: “可是或许她下一次就来不了了,再也来不了了……” 宋星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出,向安遥介绍道:“他叫童嘉树,从开学起就是我的同桌,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有次去办公室送东西,听里面的老师提起过,他爸妈都是警察,他爸爸在一个案子里面牺牲了,而且那个犯人还没有抓到,现在是他妈妈在负责那个案子,但是情况不太理想,他可能怕他妈妈也牺牲吧。” “好可怜的小孩呀。”安遥唏嘘道。 家里是这种情况,孩子的确很难开心起来。 他说:“明天早上我们看升旗仪式的时候,你帮我指一下哪个是他好不好?” “干嘛呀,你不会又要去交朋友吧,那小孩脾气很怪的!”宋星嚷道。 安遥抬手敲了宋星一下,提醒道:“要知道,你现在也是别人眼里的怪小孩。” “不不不!”宋星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坐直身子一甩头,神奇道:“请叫我酷小孩。” 甩头这个动作颇有年代感,安遥也试着做了一下,两人很快又嘻嘻哈哈笑作一团,听到综艺开始才乖乖看起综艺。 晚上熄灯后,夜深人静。 安遥听着身边人平稳的呼吸,久久无法入睡。 他越想越觉得女警察一家不对劲。 这个人生经历像极了原书中的一个女配,那位女配在主角最后扳倒反派时提供不少助力。 但是人生经历虽一样,书中对那名女配的性格描写,和他今天亲眼看到的人却是截然不同。 说起来,司煜深这段时间在做的事也和书中描写不同,但是即便改变了这么多,该出场的人物却是又顺利登场了。 那么书里的剧情到底哪些可以改变,哪些是属于不可抗力,不能更改的? 他如何也想不通,不禁轻叹出声。 “怎么了,睡不着?”司煜深似乎被这一声轻叹吵醒了,沙哑着嗓音道。 “没,在想事情。”安遥老实道。 “在想明天的早饭?”司煜深问。 安遥面上一热,恼道:“我也是有正经心事的。” 司煜深:“说来听听?” “嗯……”安遥沉吟道:“假如说你是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故事的一切走向都早就定好了,但是这个走向有部分不是你想看到的,你会怎么办?” 他紧张地等着司煜深的回复,怎料身边人沉默了片刻,突然蹦出来一句: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司煜深说完暗自叹了一口气,懊恼道:“看来我也受郁青茶毒了……” “反正我相信事在人为,我现在是一个世界中的小角色,都在努力地改变自己的境遇,是主角的话应该会有更多特权吧。” 安遥想你才不是小角色,你就是主角。 他又想:“事在人为,真不错呀。” 既然主角都这么说了,那他也不纠结了,明天先去见见那个可怜的小孩再说。 第32章 “我和我的祖国, 一刻也不能分割~”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留下一首赞歌~” 安遥听着广场上放的爱国歌曲,揉了揉发干的眼睛, 忍不住哈欠连连。 昨天想事情睡得有点晚了, 今天的升旗仪式在早六点十分举行,学校要求五点五十在广场东门集合。 为了不迟到,安遥一家子五点钟就起床了,简单吃了口早餐就匆匆忙忙往这赶。 到了才知道, 学校让提前来是为了发统一的红色帽子和国旗贴纸。 带队老师特意叮嘱道,等升旗仪式的时候家长孩子一定都把帽子带好,国旗贴纸统一贴在左脸上,大人孩子都得贴。 安遥把贴纸领回来, 找到一处僻静点的空地站着, 对宋星道:“来吧, 小酷哥,贴贴纸了。” 宋星扁扁嘴角, 一脸嫌弃,但毕竟是学校统一活动, 他昂起小脸,提醒道:“哥哥帮我贴板正点, 可别贴歪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2节 “知道啦——”安遥拉长尾音, 心想这小孩儿上个学还上出偶像包袱来了。 他小心将贴纸撕下, 认真在宋星的小脸上比了比, 确定好位置才往上贴, 怎料还是比预想的歪了一点点。 安遥捏着宋星的脸,左右瞧瞧,小声唔了下。 宋星紧张道:“怎么了哥哥, 贴歪了吗?” 只歪了一点点,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应该问题不大,安遥嘴硬道:“没歪,挺好看的,还是个小酷哥。”又把手里的贴纸递给宋星,说:“帮我也贴上吧。” 宋星技术比安遥好得多,红旗贴纸不偏不倚,正正好好贴在脸颊上。 搬到镇里这段时间,安遥外出时长大大减少,夏天在山里被晒黑的皮肤也养了回来。 但不再是以前那种营养不良的青白,而是明显被养得很好,从内而外透出的莹白。 被红色国旗贴纸的光芒一照,更是白得晃人,精致得像宋星在网上看到的bjd娃娃。 “哥哥,你长得好漂亮啊。” 咦? 宋星听到声音愣了下,谁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扭头一看,只见童嘉树不知何时顶着大小不合适的帽子,捏着贴纸走了过来。 安遥弯下腰,礼貌回道:“谢谢,你也很可爱,你是星星的同学吗?” “星星?”童嘉树看了宋星一眼,反应了下道:“是的,我是他的同桌,我叫童嘉树。” 童嘉树…… 安遥想,原来就是这个小孩。 他定睛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发现他不仅校服裤子穿反了,校服上衣也有一团未干的水渍,应该是出门前刚清洗过。 看上去是个没有家人照看,又把自己照顾得一团糟的小可怜。 “嘉嘉,你裤子好像穿反了。”安遥小声提醒道。 童嘉树连忙低头,发现的确穿反了后,直接当着两人面就把校服裤子往下一拽。 “哎!”宋星连忙阻拦,惊声道:“旁边还有这多人呢!” “没关系,我里面还有一件。”童嘉树慢悠悠回道。 等他脱下校服裤子,安遥两人才发现,这孩子把校服裤子直接套在睡裤上就出来了。 安遥忍不住问:“你妈妈早上不在家吗?” 童嘉树点点头,缓声道:“妈妈出任务去了。” 安遥又问:“那你早上吃饭了吗?” 童嘉树把校服裤子翻了面,慢悠悠套回去,又调整了下裤腰松紧带的位置,回道:“吃了,家里有面包,和牛奶。” 小孩说完把手中的贴纸递给安遥,问:“哥哥可以帮我贴一下吗,我自己看不到。” “好呀。”安遥接过贴纸,俯下身把童嘉树头上帽檐扭到后面去,给自己打气道:“哥哥会努力给你贴得板板正正的。” 小孩儿懂事道:“没关系的,哥哥随便贴下就好,和宋星那样歪一点也没关系。” 安遥:“呃。” “你不是说贴正了吗?”宋星怨念着问。 安遥心虚地移开视线。 宋星哒哒小跑了几步,想到什么又矜持地放缓脚步,不知到哪找镜子去了。 安遥收回视线,在童嘉树左脸上规规矩矩贴上国旗贴纸。 还是歪了一点点,他想他就是缺少经验,再让他贴一次一定贴得角度完美。 要是煜深也在就好了。 安遥贴好贴纸,顺手帮小孩儿把帽子尺寸调整到刚刚好的大小。 这下总算不会戴得歪歪扭扭了。 他还想伸手帮忙把衣服下摆也整理下,童嘉树后退一步躲开了,小声道:“谢谢哥哥,我自己可以整理。” 随后伸出小手,慢条斯理地把内衣多余的下摆掖进裤子里,将短袖校服上衣扯板正,最后拉上校服外套的拉链,甩了甩袖子上洗了还没干的地方。 安遥静静等他做完这些,不知跑哪去的宋星终于回来了,他拍拍胸脯道:“还好歪得不明显。” 童嘉树看看宋星,突然道:“你和在学校里好像不太一样,你在学校都是没有表情的。” 宋星哼了声,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一样没表情!” “嗯。”童嘉树点点头,语气毫无起伏道:“我在家也是这样的,但是你在哥哥面前,好像很开心。” 宋星莫名就扬起下巴,脸上流露出一丝小得意,往安遥身边靠了靠,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好哥哥。” 童嘉树眨眨眼睛,忽然问:“我妈妈在出任务,赶不回来,一会儿升旗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们站在一起吗?” 今天的升旗仪式是镇里举办的活动,要求镇里所有中小学学生都要参加,人员一多便不好管理。学校各自以班级为单位,班级又以家庭为单位。 方才童嘉树去领帽子和贴纸时,小小的一个,险些被淹没在大人堆里。他这会儿看到同桌和哥哥关系这么好,便有些羡慕,起了抱团的心思。 “当然可以啦!” 安遥温声道。 他说着伸出两只手,一边牵一个小孩,往班主任在群里发的集合地点走。 今天的集合时间比往日上学要早一个多小时,安遥刚到这时还困得直打哈欠,这会儿被广场上密集的人群感染,整个人也精神不少。 只是大家全都戴着红色的帽子,找起人来不太方便,安遥视线在拥挤的人群中扫来扫去,看得眼睛都花了也没看出班主任站在哪。 忽地,他眼睛里飘过一抹不同的色彩,和大家戴的正红色帽子不同,那是抹明度较低的暗红色,一群明亮的色块里突然暗下去一个点,分外显眼。 是拿错帽子了吗? 安遥下意识盯着那里看了会儿,很快暗下的那一点从人群里跳了出来,像是憋足劲儿要跳过龙门的鲤鱼,跳得又高又猛。 那是个染了暗红色头发的学生,看身高像是附近的高中生。 “你赶紧把帽子戴上!一个班就你不带,非得搞特殊是不是?”一位穿着打扮很教导主任的男人,对那个男生训斥道。 男生语气不满:“戴不戴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红的吗,再说了我爸妈都不管我,你老跟我后面管个什么劲儿啊。” 他说着偷偷瞄了人群中一对相互依偎着的夫妻一眼,见两人没有反应,嚣张气馅更甚,对教导主任放话道:“反正我今天就是不戴,又没有那条法律规定国庆看升旗必须戴红帽子!” “不是为了拍照好看吗?”陪安遥看热闹的童嘉树小声道。 其实安遥拿到帽子的时候也没多想,让戴就戴上了,被童嘉树这么一说,他才想明缘由,但是好奇怪。 “为什么你们这么小的孩子都能想通的道理,那个男生却想不明白呢?”安遥不解道。 “叛逆期呗。”宋星一语中的道:“就是越明白越不想这么做。” 叛逆期? 安遥对这个词有点陌生,或者说明白表面意思却不知具体含义,他想了想问:“那我以后也会有叛逆期吗?” 宋星晃晃相牵的手,无情道:“哥哥你都已经过岁数啦,一般人在初高中的年纪才会处于叛逆期。” “这样啊。”安遥似懂非懂应着,牵着两人接着往集合地走,走出这片区域前,他不自觉回头看向那个和教导主任争辩失败,即将被强制扣上帽子的少年。 在暗红即将被正红替代的那一刻,安遥脑中突然冒出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红色的头发,的确是挺酷的。 人数多的活动,集合是个大难题,三人赶到集合地没几分钟,升旗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先是领导例行演讲,随后是升国旗奏国歌,全广场的人一起跟着唱国歌的场面还挺壮观的,声势浩大到仿佛整个绥安镇的人都被唤醒了。 升旗结束后便是镇三好学生的颁奖典礼,还有三好学生代表讲话,以及从镇子走出去的企业家代表发言。 陆陆续续有些初高中生的家长找借口离开了,只剩下孩子们站在这听得百无聊赖,干受折磨。 一个小时后漫长的各种讲话终于结束了,班主任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白色单子递给每个家长。 安遥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假期注意事项,让看住孩子远离水电煤气,不要到附近水库玩之类的。 安遥看着单子上的内容,随口问了句:“嘉嘉假期去哪玩呀,除了妈妈还有别的大人照顾你吗?” 童嘉树也拿了一张单子,捋着边缘对齐慢慢折着,回应道:“我可以自己在家的,妈妈经常出任务,我很习惯自己在家。” 话虽如此,一个小孩儿自己在家即便人身安全有保障,吃饭总糊弄也不行,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想了想邀请道:“要不你国庆到我家来吧,你可以和星星一起写作业,你妈妈那边我去说。” 宋星不太情愿地扁扁嘴,但也没说什么,倒是童嘉树小幅度摇摇头,说:“妈妈也有可能不出任务,我想在家里陪她。” 安遥听了有点惋惜,不过还是尊重童嘉树想法道:“那好吧。” 童嘉树低下头嗯了下,突然又抬头道:“哥哥,如果说假期的某一天,我突然后悔了,又想去你家了,我还可以去吗?” 小孩儿抬头看着安遥,巴掌大的小脸看不出一丝表情,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却是亮晶晶的。 安遥不禁轻笑,心想这孩子看着呆呆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倒是连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 他应允道:“当然可以啦,哥哥家里随时欢迎你来玩。” “谢谢哥哥。”童嘉树抓着手里的单子挥了挥手,道别道:“哥哥我先回家啦,再见。” “你家在哪,我和星星送送你吧?”安遥问。 童嘉树又是摇摇头,强调道:“我自己可以的,哥哥再见。” 说完便转身走进了人群,小孩儿说话慢、办事慢,走路也是慢悠悠的,像是天生就是处事不惊的性子,天塌下来也能慢吞吞地坐在地上想办法。 小小的身影汇入拥挤的人潮,安遥起初还能看到他像小企鹅似的一晃一晃地走着,眨眼间便不见了身影。 安遥也带着宋星往广场出口方向去,走了没几步,他远远地又看见了那个红头发的少年。 后者正把红色帽子用食指撑住用力地甩着,险些甩飞出去时又狼狈地一把拽回来。 他身前站着两个身高较矮的男生,两人长相几乎看不出差异,安遥猜测两人应该是双胞胎。 三人都是一脸激动,嘴唇快速地张开又合上,像是在言辞激烈地声讨着什么。 一瞬间暗红色头发男生在甩帽子时和安遥对上了视线,两人恍惚间都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但也只是那一瞬,视线很快又交错开。 安遥继续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慨:“镇里好热闹啊,感觉可以认识一些很有趣的人。”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3节 “北城更热闹,听我姥姥说那里比镇子大百倍不止,到处都是高楼大厦,我经常刷到那边的美食推荐,一个店里光是点心就有上百种呢……” 宋星详细描述着在视频中看到的点心种类,说着说着险些流下不争气的口水。 最后他说道:“我还没去过北城呢,我看以叔叔发展公司的速度,你们搬去北城是早晚的事……” “好呀,那等我们搬去北城,我就带你去把上百种点心都吃了。” “嗯嗯! ” 国庆这几天,安遥家的安排一切如常。 司煜深看文件、看资料,练哑铃保持上半身身材,腿部也在稳步复健中。现在已经可以撑着拐杖简单站立几分钟,努努力也能走几步,但是距离彻底恢复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宋星则是在三十号下午就把国庆作业全做完了,堪称小学生中的标杆,家里其余两人一点没吃到辅导孩子写作业的苦。 安遥自己的习题集,也从小学阶段顺利迈进了初中阶段。 宋星打趣说:“哥哥你现在出去可以说你是初中智力水平了,你再也不是傻子了。” 安遥嗯了声,沉默片刻,小声道:“可是我这个年纪,有初中智力水平也不是什么值得声张的事情。” “哎呀,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现在已经很棒了。”宋星竖起个大拇指,不太情愿道:“现在你会的知识已经比我多了,我再也当不了你的小老师了。” 安遥两手一拍,开心道:“没关系,以后可以我当你的老师!” 宋星小脑袋一扭,傲娇道:“不要!” “你们两个,过来。”司煜深在房间里招呼道。 两人进了房间发现桌上摆了两本厚厚的词典,司煜深视线扫了下词典,又看向两人道:“安遥你现在已经有初中水平了,学英语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宋星也跟着一起学,现在都提倡超前教育。” 安遥看着比自己拳头都厚的词典,发出一声哀嚎,捂住脸道:“我昨天取快递的时候要知道是这个,我在路上就该把它烧了。” 宋星则是站在桌旁翻了翻,迟疑道:“整本都背吗,超前也超得太过了,我考研都用不了这么多词汇。而且你这版本也太老了,adon的时代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是aback!” 司煜深:“……知识是不分先后的。” 安遥:“星星,我觉得你懂的还是比我多。” 国庆假期的第三天,小白的遛猫绳到了,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就牵着小白出了次门。 小白从没被这么束缚过,一开始不太情愿,来回翻滚着想把绳子甩下去,后来发现因为体型太胖怎么也够不到胳膊上的绳圈之后就放弃了。 他啪的一声就躺地上了。 怎么也不走。 安遥拽拽引导绳,哄道:“再走一圈我们就回家吃罐罐好不好?” 宋星:出来不就是为了减肥吗? 小白抖抖耳朵,一脸冷漠,谁说话也不理。 他们正站在家附近花园的人行道上,这么挡着路也不是回事,安遥只好先把小白抱到腿上,然后推着司煜深接着走。 走了约十分钟,司煜深突然觉得不对。 司煜深:? 怎么感觉像是在溜我? 好在到了五号小白就和遛猫绳熟了起来,他们姑且把溜小白的时间定在早上,早起出去溜达一圈,正好回来吃早饭。 吸一口早晨的清新空气,整个白天都是精神的。有时还会碰到公园的大爷大妈,热情地打着招呼:“小伙子又来溜煤气罐啦!” 事实摆在面前,安遥无法反驳,就只能尴尬地笑笑,心想必须要带着小白瘦下来,狠狠惊艳他们一把。 不蒸馒头争口气! 假期最后一天,安遥仍没等到童嘉树的消息,他想或许是孩子妈妈恰好整个假期没有任务,可以在家好好陪孩子。 这天安遥在家里收拾自己和司煜深两个人的衣柜,天气凉了,衣柜也得进行换季,夏天的衣服暂且收起来,秋冬的衣服往外摆一摆。 理着理着,安遥忽然想起来件很重要的事,他问坐在轮椅上看书的男人:“煜深,我们是不是没给星星准备秋冬衣服?” 宋星这小孩本来就要强,宋姥姥离开后更是如此,他的房间是他自己收拾整理的,平日的清洁也是自己做。 以至于两人都不知知道宋星究竟有多少物品,但看他那天拉的小行李箱,想也知道里面装不了几件衣服。 司煜深显然也刚想到这一点,这时候再让郁青去买也来不及,气象台预警这几天就要全省大幅度降温。 他想了想说:“我们现在带他出去买,镇上应该有几家童装店。” 两人一拍即合,快速换好衣服直接带着宋星出了门,后者走出家门一段距离才知道此行是给自己买衣服,顿时又莫名其妙扭捏起来,不好意思道:“随便买几件就好,不冷就行。” 然而在看到司煜深把轮椅停在,某著名品牌的运动童装系列前时。 宋星一切扭捏、不好意思、羞赧诸如此类的表情全都消失了,他毫不留情道: “丑。让我穿这个出门,都不如把校服焊死在身上。” 司煜深指着一套红白渐变的运动服,真情实感道:“你不觉得这套很有活力吗?” 宋星张张嘴,发出无声的哀嚎。 安遥补刀道:“我早上溜小白的时候,看到公园里有位大爷是这么穿的。” 宋星伸手在身前比了一个大大的叉。 司煜深看好的运动服系列不幸落选。 镇上商业街不多,正是国庆假期,街上人头攒动、接肩擦踵,没走几步便要停下,过几秒才随着人群往前走几步。 安遥提议道:“我们可以先买几件应付降温的,剩下的让星星在网上自己选。” 宋星狠狠赞同,他现在不仅怀疑两个大人的品味,连这个小镇服装店店主的品味都有点琢磨不透。 磨磨蹭蹭走出去十几米,安遥突然对着身边的橱窗咦了一声。 宋星闻声看去,发现橱窗里摆的是一套长颈鹿亲子装,安遥视线正紧盯着软萌可爱的小长颈鹿服看。 “咦什么咦,我是不可能穿这种衣服的!”他说着便蹦着高去捂安遥的眼睛。 司煜深看热闹不怕事大道:“可以进去看看,里面兴许有别的类型的童装。” 宋星看习惯了司煜深被安遥强行推来推去的戏码,天道好轮回,这下轮到他自己了。 他顾及着颜面没有在外面吱哇乱叫,皱着一张小脸被安遥硬拖了进去。 “您好,喜欢的随便看随便试。”店员殷切地招呼道。 安遥指了下橱窗那套亮黄色的小鹿亲子装,道:“我们想试试那个。” 店员看了眼笑道:“先生我们这套衣服不是卖的,是送的,国庆折扣活动全场78折,消费满1888送一套您看见的亲子装。” 宋星暗道一声好会做生意。 安遥听了面露犹豫,他的确很喜欢那套衣服,但也没必要非在这家店买。 宋星一看安遥的表情就知道他心动得不行,他再一看那小鹿装,虽然可爱得不像话,一点也不符合他酷帅的气质。 但是嘛,为了他家哥哥,他也可以做个懂事的小孩,而且…… 宋星悄悄瞄了司煜深一眼,拍拍安遥的腿让他俯下身来,说了句悄悄话,后者听了顿时眸光一亮。 紧接着在司煜深一头雾水的眼神中,宋星在店里挑了三件符合他审美的秋季衣服,凑够了1888后,安遥跟着店员进去了店后面的仓库,出来时提着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袋子。 司煜深并没有在意。 直到回了家,刚关上家门,安遥就兴奋道:“我们来试试亲子装吧!” 宋星也在一旁激动地直蹦跶。 司煜深心想小孩子的情绪真是瞬息万变,方才在店门口那么不情愿,现在买回来又高兴上了。 然后他就感觉腿上传来阵轻飘飘的重量,低头一看,是件大人尺码的小鹿装。 尚未成型的笑意就这样僵在脸上。 司煜深:? “快穿呀!”安遥催促道。 司煜深语气艰涩道:“我以为你买来是你和宋星穿,我就不必了。” “我也有!”安遥说着变魔术似的,又从袋子掏出来一套,他晃着头上的小卷毛,开心道:“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司煜深:…… 我,堂堂(此处省略无数个男频溢美之词),穿这个? 他操控着轮椅就要回房间。 宋星见状语气豪迈道:“我帮叔叔换!” 司煜深哪能同意,他不情不愿地把小鹿直接套在外面衣服上。 三人亮黄色的衣服一穿,整间客厅都被照亮了。 安遥对着玄关旁的穿衣镜照了又照,感叹道:“这套真的好可爱,你看裤子后面还有小尾巴。” 宋星冷酷地哼了声,说:“还行吧。” 手却不听话地在小尾巴上捏了捏。 两人欣赏完自己同时把目光转向司煜深。 只见司傲天阴沉着一张脸,穿着小鹿装靠坐在轮椅上,表情像极了他在书中被上流人士语言羞辱时的样子。 而前几天还惦记着自己凄惨下场的炮灰男妻本人,还在不知所觉地笑道:“煜深,你这样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司某人气急败坏:“我本来就很年轻!” 宋星晃着胳膊撺掇道:“拍照,拍照!” 司煜深:? 你小子,专挑我出糗的样子拍是吧! 安遥笑着打开自拍模式,把三人都框进镜头,拍完还对司煜深道:“你看,是不是很好看,我都想拿来当手机壁纸了。” “不行。”司煜深斩钉截铁道。 安遥早想把难看的系统壁纸换掉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他看到今天的照片,起了拿合照当壁纸的心思。 他翻翻手机相册,看到立秋那天在乡下小屋的照片,还有和宋姥姥的合照。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4节 设置了下,发现那天的照片色调有点暗,不太适合当壁纸。 他很快又想到他们在山上花海拍的照片,但那是用司煜深手机拍的,他问道:“煜深,你可以把我们在花海拍的那几张照片发给我吗?” 司煜深心情正郁闷着,想也不想直接道:“你拿我手机自己弄吧。”反正他手机里也没有什么机密,更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好哦。”安遥说着便拿起司煜深手机坐到沙发上,寻思用微信把照片发过来。 但他点进相册勾选相片时,突然看到一张陌生又熟悉的照片。 照片的拍摄时间和原因他并不知晓。 但他认识照片里的人,是宋星和他自己。 地点似乎是在乡下小屋的房间里,宋星正在教自己语文。 安遥这下有些摸不到头脑,直言不讳问道: “煜深,你拍我和宋星的照片做什么?” 第33章 司煜深学生时代品学兼优、成绩斐然, 课堂上被老师提问问题从来都是对答如流,有时还能纠正一下老师的小口误。 但在此刻,面对安遥的发问, 竟有一瞬他的大脑是完全空白的, 就那样视线直愣愣盯着穿着可爱的小鹿装,翘着一头小卷毛的少年。 “怎么不说话?”安遥不解地眨眨眼。 司煜深无需专门回忆就能想起那天的场景,那间小屋,那张桌子, 阳光从窗外倾泻下来打在两人身上。 他仿佛能透过记忆中的画面闻到那股独属于阳光的,暖意融融的味道。 但要问他为什么拍那张照片,他自己也答不出来。 要怎么说? 说自己中邪了,身体不受控制, 手自己按下了快门?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就算是糊弄傻子也太过分了。 他只能轻咳一声, 故作镇定,把在生意场上用的手段搬了出来, 反客为主道:“之前在花海拍的照片里,也有你偷拍我的, 那是怎么回事?” “有吗?”安遥说着把相册往前翻了翻,果然翻到几张角度奇怪的照片, 他回想着道:“应该是不小心按到快门了。” 他的手指向来不灵光, 和宋星玩闹的时候不小心按下了快门, 也很正常。 司煜深闻言悄悄咽了下口水, 错开视线, 理直气壮道:“我也是不小心按到的,现在的智能机就是很容易误触。” “这样呀。”安遥毫不在意地应下,随口道:“那我帮你删了吧, 还有那天我在花海误拍的一起。” “嗯。”司煜深轻轻应了声,说不出心底那股别扭的心思是什么,他的解释连自己都快信了,或许事实真的就是这样。 他只是在用手机的时候走神了,手指不小心就按到了拍照键,又不小心地拍到了安遥。 现在被正主删掉不是正好,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照片。 一个意外之下的产物罢了。 安遥把司煜深手机里的花海分批次发给自己,全部存好后他把最后那张三人一猫的合照设置成壁纸。 阳光明媚,花海绚丽。 照片里的人也都笑得很开心,用来当壁纸正好,幸福感满满! 安遥把手机还给司煜深。 后者状似随意地接过手机,操控着轮椅缓缓回到房间。 房门一关,他快速把手机打开翻找相册垃圾桶,好在安遥还没有删完东西之后要清理垃圾桶的意识。 他很快翻到了那张光线构图都算不上完美,甚至有一点点虚焦的照片。 手指在恢复键上悬了悬,最终还是点下了确认恢复。 ——从此刻开始,就不能再说是意外了。 下午,司煜深坐在卧室的角落,背靠墙壁和郁青打视频通话。 屏幕中的人,几次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深哥,你一定要穿成这样和我开视频会议吗?” 司煜深眉毛一挑,道:“这是我们一家三口的亲子装,你有吗,你没有。” 郁青:“谁问你了!” - 愉快的国庆假期一晃而过,伴随着打工人和学生悼念假期的哀嚎,绥安镇的气温也彻底冷了下来。 清晨的时候恍惚间看到说句话都能呼出口热气腾腾的哈气,定睛一看又像是错觉。 趁着地面还没被积雪淹没,各个摊贩也都抓住机会挣一波回家过年的钱,在各个中小学门前摆起了小食摊。 炸串、烤肠、烤冷面这些都是常青树,有些小摊摆起了这几年流行起来的鲜榨橙汁、火鸡面、蜡瓶糖等等,每当学生放学出来跟皇帝选妃似的,都看花了眼。 元不谦是在门口等小弟放学的时候,看到那对有趣的兄弟的。 绥安镇中心校小学部和初中部是一体的,都在一个大门里,只是教学楼离得远一些,中间隔着一个足球场和塑胶跑道。 它们的隔壁就是镇中心高中。 元不谦站在高中门口,就能看到以隔壁学校大门为起点,延伸出来的一整条小吃街,他在几米外的地方,都能闻到从炸锅里飘出来的鸡柳香气。 而他的视线紧紧盯着一个站得板正,面容冷峻,看上去挺酷的小孩。 对方正在鬼鬼祟祟地接近烤鱿鱼摊。 气质和行为就很不搭。 这是要偷东西? 元不谦正义感大爆发,掏出手机点开录像功能,焦点锁定小男孩,准备拍下他伸出邪恶之手的罪证。 只见镜头之下,小男孩已经悄悄移动到了摊位侧前方,神色拘谨,视线不停地左右打量着,偷感很重。 烤鱿鱼摊就在炸鸡柳的旁边,离元不谦很近,他害怕被小男孩察觉,于是悄悄躲到了附近一颗粗壮的老树下,整个身形都隐没在阴影中。 他很满意这个位置,城市中真正的正义之士都是这样默默付出的。 谁说站在光里才算英雄! 镜头中小男孩的手已经伸到了鱿鱼盘子里,元不谦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盯着对方即将踏入犯罪深渊的一幕。 紧张之余他不又禁分神去想:“干嘛拿生的,这玩意又不能生吃,必须得刷辣椒酱,多放孜然啊。” 走神间,小男孩已经拿起了盘子里最大片的鱿鱼,元不谦藏匿的位置,正好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小男孩清脆的嗓音透露出着焦急:“老板,麻烦烤快点,我哥哥一会儿查岗! ” 老板:“好嘞!” 元不谦:…… 嘁,原来是偷吃小食摊怕被家长抓现行啊,没意思。 他正要退出录像,就看见镜头里出现一个有点眼熟的少年,一头绵羊似的小卷毛很是惹眼,好像在哪见过。 少年径直走向小男孩,严厉的说辞被温软的音调一中和变得轻飘飘的。 元不谦不禁想,这个哥哥一点气势都没有,难怪小男孩敢跑出来偷吃东西,教育就应该…… “你在这干什么呢!” 元不谦被突如其来的中气十足的嗓音吓得浑身一震,手机险些脱手,他回头一看,是负责他们年级的学年主任。 “注意你半天了,不上晚自习跑出来干什么呢,偷拍小男孩,你是不是变态啊你!” 元不谦听完犹如受了当头一棒,晴天霹雳,他辩驳道:“什么偷拍小男孩,我铁直铁直的好吗,我本来是想拍罪证的……” “这的确是罪证,这是你偷拍人家小男孩的铁证!”教导主任语句铿锵有力道:“一天天的不学好,成天顶个红毛,现在学人家当变态,跟我回办公室,把你妈妈找来!” “我不是,我没有……”元不谦欲哭无泪跟着教导主任往学校门口走,他回头看了眼烤鱿鱼摊,已经没有那对兄弟的身影了。 翌日,傍晚,镇中心校门口。 元不谦顶着红毛,叼着不知从哪薅来的一长根草,抱着手臂,右腿一抖一抖的,红配绿,就很拽。 昨天逃课被抓还被请了家长,让他生出一肚子闷气,今天必须和小弟找个地方好好玩一玩。 只是小弟们下课好慢,昨天就是因为等这两人才让他注意到那个小男孩…… 元不谦视线不自觉看向鱿鱼摊,发现又有个身影左顾右盼、鬼鬼祟祟地接近着,不过这次不是小男孩,而是男孩的哥哥。 这兄弟俩怎么一个德行? 元不谦在心里吐槽着,想起昨天因为这俩人挨的训,步子一挪走了过去。 “老板,少放一点辣椒,多撒点孜然。”安遥对摊位老板道,说完便牢牢盯着铁板上滋滋作响的鱿鱼,目光虔诚。 “闻着挺香呀?” 身边突然响起道清越的男音,安遥脑子里只有即将烤好的鱿鱼,和等下快点吃别被星星发现这两件事。 他敷衍着回应道:“嗯嗯是挺香的。” “这么香怎么不让你弟弟尝尝?”男生又问。 “唔。”安遥有种偷吃被抓包的尴尬,他舔舔嘴唇,认真道:“烧烤料里有很多添加剂,小孩子吃了对身体不好,我是大人我不怕。” 元不谦听得笑出声。 摊位老板拿起塑料瓶往鱿鱼上喷了一层油,翻了个面,嘴上强调道:“我这料里可没添加剂,都是自家手工磨的,放心吃去吧!” 安遥点点头,装作没看到摊位旁空了一半的调料包装袋上,那一排密密麻麻的配料表。 两分钟后,安遥心满意足地把烤好的鱿鱼拿在手里,才有心思转过头去看同自己搭话的人。 看到那头招摇的红发他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道:“是你?” 元不谦也愣了下,问:“你认识我?” “我在国庆那天镇中心广场的升旗仪式上见过你。”安遥解释道。 哦?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5节 元不谦这下来了兴致,他拉着安遥站到不影响旁人走路的空地,清了清嗓子,一脸得意道: “你是看见我反抗封建残余、形式主义的英姿,还是看到我站在国旗下根正苗红、身姿挺拔的背影。” “嗯……”安遥想了想,他只对看到的最后一眼有印象,于是直白道:“我看到你把帽子甩飞出去了。” 元不谦瞬间泄气地啧了一声,嘟囔道:“怎么就都看不到我帅气的一面呢?” 他甩了下刘海,看向安遥道:“你先吃吧,吃完陪我去个地方。” 烤鱿鱼趁热吃最好,降温后室外温度只有十几度,聊这两句话的功夫热气已经散了不少,安遥赶忙在鱿鱼须上咬了两口,享受到让人上瘾的辛辣刺激的味道后,才含糊不清问:“为什么跟你走,你要带我去哪?” 元不谦挑了下眉,神秘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安遥面露犹豫,煜深反复叮嘱他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 “有什么好犹豫的,我昨天可是因为你和你弟弟被秃导训了一通!”元不谦委屈道。 他们学年的教导主任是个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学生私底下都偷偷简称成秃导。 安遥没明白眼前的男生挨训和自己有什么关联,他有点迟疑,男生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刚咬下最后一口鱿鱼,手中的竹签就被男生一把拽走,直接丢进了身旁的垃圾桶。 紧接着他的手腕也被男生握住,一股不小的拉力促使他不得不跟着男生跑起来。 他们跑出了小吃街,耳边的秋风呼啸而过,把地上的落叶卷得沙沙作响。 安遥感觉自己快要岔气了,他赶忙道:“慢一点,我们走着去不行吗?” 元不谦不顾街上路人的注视,喊道:“青春就是用来奔跑的,我们不跑干什么,待在那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吗?” “再说了,有想去的地方当然是要跑着去,大好青春怎么能浪费在路上!” 元不谦跑得比宋星快多了,安遥越跟越吃力,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顺着问道:“那你想浪费在哪里?” 男生脚下一顿险些摔了,他终于慢下步伐,认真道:“怎么能说是浪费呢,我们是要去享受。” 说着他指向拐角处的一个楼梯口,道:“我们从这上去。” 这条小巷很荒凉,尽头处堆着积了灰的生活杂物,墙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这之上又叠了一层安遥不认识的英文涂鸦。 一路跑回来还能零星看见几个过路人,到这却是一个路人也见不到。 越看越可疑。 风把一片刚落下的枯叶吹到安遥的脸上,有点凉。 他缓慢往后挪了半步,对元不谦道:“我能先跟家里发个消息吗?” 元不谦轻笑道:“当然可以,乖乖仔。” 安遥给司煜深发去消息,说跟着隔壁学校的高中生去了个没去过的地方,随时联系。 对方回了个好。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安遥却像是吃了定心丸,彻底放下心来,他对元不谦笑道:“我们进去吧。” 两人迈步上楼。 楼梯是有些年代感的室外楼梯,未来得及清理的角落积了些枯黄的落叶和踩扁的烟头,到处都是一股惨败的气息。 沿着楼梯绕着圈往楼上走,元不谦问道:“你也是高中生吧,哪个学校的?一中?二中?还是说我们其实是校友?” 安遥轻轻摇下头,坦率道:“我不是高中生,也没有在上学。” “年纪这么小就不上学了?”元不谦略讶异,随即伸手拍了拍安遥的后背,赞许道:“小伙子不错,是个当不良的好苗子?” “不良?那是什么,不好的意思吗?” 安遥语气温软,听上去乖得不得了。 元不谦突然有种带坏好孩子的罪恶感,但想到这人这么年轻就不上学了,肯定也是个不爱学习的。 他挥挥手道:“你跟我混几天就知道什么意思啦,来,带你去见识下新世界!” 安遥紧张地跟着元不谦走近建筑,一阵节奏激烈的音乐正在以最大音量播放着,他感觉脚下的石灰地也在跟着颤动,像是踩在了音符上似的。 元不谦上前一步,推开了这间隐藏在废旧建筑物中的娱乐场所的门。 失去了门的阻隔,音乐声更大了,安遥捂了捂耳朵,耳膜像是和音乐起了共鸣,随着节奏一股一股的。 安遥想问元不谦这是什么地方,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淹没在了背景音里,不得已深吸一口气把问题喊了出来。 元不谦同样喊着回应道:“游戏厅呀,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吧!” 安遥点点头,这里的确很像是全新的世界,目光所及之处满是各种各样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仪器,随着音乐起伏闪着不同的彩光,看着就很炫酷。 “这里可是未成年禁止入内的地方!”十七岁的元不谦,语气中带着股触碰规则的禁忌感兴奋喊道。 十九岁的安遥听完淡定地哦了声。 元不谦愣了下,想不到看起来是个乖乖仔的安遥,在未成年禁止入内的地方竟面不改色。 难不成这人只是表面上看着乖,私底下其实玩得很野? 元不谦又甩了下刘海,挽尊道:“走,我带你玩去。” 他拉着安遥走到篮球机前,问:“打过篮球吗?” 后者摇摇头。 “你怎么什么都没玩过?”元不谦吐槽道,他走到机器旁扫码付款,然后把一个小篮球放到安遥手里,指着不远处的篮筐说:“把球丢到那个框里就行了。” 安遥目测着自己和小框的距离,看上去很近,没什么难度。 他信心满满地把手里的球丢了出去。 没进。 “没关系,快快快下一个,这个有时间限制的。”元不谦催促道。 一段紧张刺激的音乐结束后,倒计时归零。 计分板上也显示着一个大大的零。 嗯…… 元不谦抓抓头发,找补道:“球类运动的确不是很好上手,我们换一个。” 他拉着安遥走了几步,坐到附近的摩托车模型上,激动着:“有哪个男生不喜欢机车呢,来,我们跑一圈!” 第一次玩这个的安遥也很激动,兴冲冲跟着喊:“好!” 几分钟后,元不谦舔了舔嘴唇,委婉问道:“你应该知道这个游戏不是按撞飞多少人来计分的吧?” 安遥还处在骑着摩托一路飞驰的兴奋中,开心道:“我知道呀,我只是没躲开!” 撞飞那么多人还这么高兴…… 元不谦忍不住提醒道:“你以后就别考驾照了,对别人不好。” 安遥:? 元不谦:“走,我们去试试跳舞机。” 跳舞机里下载的都是韩国女团的音乐,元不谦对这个提不起兴趣,站在后面看着安遥。 只见跳舞机上的少年四肢随着音乐胡乱地摆动着,主打一个开心、随性,一分不拿。 元不谦回想起他的两个小弟,每次玩跳舞机都会因为比分胶着跳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跳完直接下来打一架。 他第一次见到安遥这种对分数一点都不在意的,投篮是这样,骑摩托、玩跳舞机也是。 这样不守常规的玩法,好像……也挺快乐的? 待安遥擦着汗从跳舞机下来,元不谦忍不住问他:“你是因为什么不上学了?” 他视线打量着安遥,疑惑道:“你看上去不像是被成绩困扰的人,你穿的衣服看着也不便宜,不像是因为交不起学费。” 安遥狠狠玩了一通,心情愉悦,语气欢快道:“因为我是傻子呀。” 说完他发现眼前的男生就像被谁使了个定身符一样,突然就一动不动了,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安遥正想凑近问候下,就男生突然动了一下,说教道:“别说丧气话,哪有正常人说自己是傻子的。” 安遥眨眨眼睛,真诚道:“没说丧气话,我从出生就是傻子,正常人的学校不要我。” “呵。”元不谦突然奇怪地笑起来,他沉起嗓音,自嘲道:“不,你不是傻子,我才是,我竟然连傻子和正常人都分不清,就这样把你带出来,玩了……” 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看了眼手表,继续道:“五十分钟!” 这是怎么了? 安遥呆立在原地,抓抓头发。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让我来救赎你吧!”元不谦做了一堆奇怪的动作之后,大声总结道。 “啊?救赎我什么?”安遥真诚发问。 元不谦:“你爸妈在你小的时候一定因为你是个傻子,嫌弃过你吧?” 安遥:“我没有爸爸妈妈。” 元不谦:“你、你一定受过很多亲戚的冷眼相待吧?” 安遥:“没有哇。” 元不谦:“那……你一定自我怀疑过,恨自己不能再聪明点吧!” 安遥:“也没有呀,为什么要那么想?” 他微微侧过头,绝杀道:“为什么问这个,难道这些是你经历过的?” 元不谦闻言突然捂住了胸口,语气虚弱道:“……没有,这些都是我瞎编的,我是被选中的孩子,我才不会考虑那些弱者才会纠结的问题。” 安遥似懂非懂点点头,说了声:“……哦。” 这是被什么选中了呀,看着怪吓人的。 “走,今天不能白来,我带你去抓个娃娃。” 在安遥的视角里,元不谦莫名其妙地发了通疯,又莫名其妙地振作起来。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6节 游戏厅的最里侧放着一整排的娃娃机,元不谦走过去就要扫码,安遥拦下问:“游戏币是要花钱买的对不对?” “是,十块钱十五个币。” 安遥不好意思道:“不能总让你花钱,这次我来吧。” 元不谦连忙阻拦道:“我哪能让个傻子给我花钱。”他一脸正色:“我是有良心的。” 安遥想了下坦白道:“这也不是我的钱,是我丈夫的钱,他给我开了张副卡,说是里面的钱可以随便花。” 说着他点开了副卡额度界面,说:“买几个游戏币应该是够的。” 元不谦听到丈夫两个词,下意识想问这婚是合法途径结的吗?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副卡额度界面后的几个零狠狠震了一下,于是话锋一转,变成了感叹:“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安遥:? 两人先兑换了三十个币,三币一次,他们可以抓十回。 “抓这个!”元不谦隔着玻璃指向一个娃娃道:“我问过老板,这个是单价最高的。” “好哦。”安遥晃动着摇杆,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几分钟后。 元不谦委婉道:“要不我帮你抓一个吧?” 安遥固执地摇摇头,说:“这个不是自己抓的就没意义了,我感觉我已经找到窍门了。” “好吧。”元不谦应声道。 他偷偷拿出手机联系游戏厅老板,问娃娃机设没设置必中爪。 老板不知道在哪摸鱼呢,回复得很快:“没有呀,咱那的娃娃机除了你也没谁爱玩,你也用不着必中,怎么,带小女朋友来玩,翻车啦?” 元不谦心中默默擦了把汗,心想还好不是带女生来,不然这一堆挂零的战绩,怕是回去之后就再也约不出来了。 正想着他感到肩膀被重重拍了下,可见身旁人有多激动。 “抓到了,抓到了!”安遥激动地跳起来。 元不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他指了指娃娃机下方的洞口,“拿出来吧,这应该是你抓的第一个娃娃吧?” 安遥应了声,开开心心弯下身把新鲜出炉的毛绒玩偶拿了出来。 元不谦这才发现安遥抓住的不是他推荐的那个性价比之王,而是一只不起眼的甚至有点小丑的黑猫玩偶。 “怎么抓这个?”他不禁问。 安遥笑了笑,把毛绒玩偶端在手里看了看,满意道:“它长得很像我的丈夫。” 元不谦轻声啊了下,心想嫁入豪门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这得丑成什么样,才能和这个玩偶长得像。 “安遥——”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安遥隐约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觉得自已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怎么也想不起来。 很快,这件事自己跳到了他的眼前。 安遥惊讶地看着司煜深的司机出现在这件隐蔽的游戏厅,呆呆地问:“你怎么来了?” 司机面带敌意扫了元不谦一眼,随后看向安遥,恭敬道:“先生让我来接你回家。” 先生…… 安遥终于想起被他忘记的那件事是什么,他颤抖着手点开手机微信。 一条条信息轰炸般跳了出来。 完了,忘记看消息了。 第34章 元不谦被司机凌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他没骨气地悄悄往安遥身侧挪了挪,低声道:“你家的保镖大哥不会是把我当奸夫了吧,我哪配呀?” 安遥唔了声, 突然想起最近新学的一个字, 脱口而出道:“你不要妄自菲薄。” 元不谦:…… 我看你是火上浇油! 安遥手指翻飞,快速在微信上跟司煜深解释了下,同时和元不谦告别道:“不好意思我得先回去了,家里人很着急。” “行, 那我就不送你了。”元不谦假客气道。 安遥抱着小玩偶往外走,临离开游戏厅时,元不谦离着点距离喊道:“我叫元不谦,元气满满的元, 永不谦虚的不谦!” 安遥也转过身, 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 元不谦听完又摆出个他看不懂的姿势, 大喊道:“以后我们就是伙伴了!” 安遥:“……哦。” 游戏厅厚重的门一关,令人振奋的音乐像被蒙上了一层玻璃罩子, 听不真切,眼光缭乱的灯光也全都隔绝在内。 他像是瞬间从虚拟的世界回到了现实。 外面天已经黑了, 今天是个阴天,夜幕有些阴沉, 来时就一路相随的风并没有变小的趋势, 反而愈演愈烈, 吹得安遥头上的卷毛都跟着直晃。 他捂了捂沾染上凉意的耳朵, 彻底清醒过来。 他不敢想司煜深现在会有多生气。 今天这件事他做的很过分。 非常过分。 过分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无法原谅的程度。 是他自己害怕遇到坏人, 才求助于司煜深,结果玩嗨了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的也是他。 简直罪无可恕。 安遥在心里默默为自己点了一炷香。 这条偏僻的小巷宽度太窄,车子开不进来, 他跟着司机走出巷子又走了段距离才看到司煜深的车。 司煜深之前的车在几个月前的那场车祸中报废了,这辆是中秋节前不久新买的,他的新公司正在起步阶段,的确需要一辆车,司机也是最近雇的,听说是位退伍兵,目前是司机兼保镖。 安遥直到看见车子里亮着灯,才反应过来司煜深也跟着一起来了,他还以为对方只派了司机来找他。 这下心中歉意更甚。 安遥小心翼翼拉开车门,见同样坐在后排的男人没有看自己,他又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轻轻关上车门,像是怕惊扰到对方似的。 尽管双方都知道早就惊扰到了。 司机坐稳后看了后视镜一眼,后排的两人井水不犯河水般规矩坐着,他注意到安遥下楼时手中拿的小玩偶不见了。 他没有多问,静静调升起了前排与后排间的隔板,启动车子。 傍晚是整个镇子最有人间烟火气的时候,下班的、放学的,人来人往,车流不断,坐在车上便能听到附近商贩店门口广播的叫卖声,甚至还有从街边小食摊钻进车里的香气。 车外的喧嚣让安遥胆子大了些,他悄悄地,一点点地挪到司煜深身边,默不作声地伸手抱住对方的胳膊,就像他每晚睡前做的那样。 只是身旁的人这次没有纵容他,一把将胳膊抽了出去,视线也转向窗外。 安遥唔了一声,又往司煜深身边贴了贴,两人的胳膊和大腿几乎是完全贴在一起。 司煜深有躲避的心,但他行动不便,只好冷着脸任由和安遥动作。 “煜深,我错了。”安遥把头靠到司煜深肩上软声道。 对方依旧沉默着没有回应。 安遥软乎乎的小脸在司煜深肩头蹭了蹭,继续道:“不要不理我呀,是你说的以后都不可以冷战。” 说完他感到对方肩膀的肌肉紧绷了下,气息在身体里流转,最后发出一声轻哼,以作回应。 哎呀,看来是气狠了。 这可怎么办? 他想了想道:“是我不好,我和他玩得太投入了,而且里面很吵,我没听到消息提示音,都是我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气坏身体怎么办?” 说着伸手去拍对方胸膛,想让对方消消气,拍了两下又觉得手下触感太好,一不留神没忍住捏了把。 司煜深啧了一声,嫌弃地把胸前的手推开,视线继续看向窗外,对安遥的一系列小动作不予理睬。 后者悻悻然收回手,乖乖靠在前者肩上,消停了一小会儿。 车子已经开出了闹市区,镇子上的商业区比较集中,过了那几条路,其它地区便显得荒凉了些,没了车外的喧嚣声做缓冲,车内氛围更是沉静。 两人都能听到除自己之外的那一份呼吸声,近在咫尺,仿佛在这个时候屏住呼吸,就可以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去感受对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安遥忍不住又伸出了跃跃欲试的小手。 两根手指像一个小人在走路似的,从他紧靠着的司煜深的肩膀出发,一下一下顺着胳膊往下走着。 他的力道很轻,像是什么柔弱的小动物暂时在这里落个脚。 这轻柔的触感让司煜深泛起一层痒意,他想跟安遥说:要道歉就好好道歉,做这些莫名奇妙的小动作干什么? 但话没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理亏,毕竟安遥已经道过歉了,只是自己气还没消,不想原谅对方。 在安遥不回消息的那半个小时里,他已经设想了无数个糟糕的可能,就差直接报警了。 结果呢,竟然是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玩得忘乎所以? 所以在安遥心里,自己的地位还不如一个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吗? 呵 。 司煜深冷酷地盯着身旁的车窗。 天已经彻底黑了,镇里的照明不如城里,车内的灯光远亮过车外,此时的车窗就像是面镜子,映照着某个小傻子在他身上的一举一动。 见司煜深不理他,安遥的手指小人戏足地加上了拟声词,绕过肘弯,“嘿呀,嘿呀”地走着。 这样轻飘飘的重量,只要司煜深轻微一动就可以把手指小人甩下去,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忍耐着指尖轻触衣服布料给他皮肤带来的痒意。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7节 他要看看安遥到底想干什么。 手指小人深一脚浅一脚,歪歪扭扭,嘿呀嘿呀地走到了司煜深的手腕上,终于停住了步伐。 “煜深,你看看我呀。”安遥软着嗓音道。 声音听着像是在撒娇。 沉默了一路,司煜深终于纡尊降贵似的回了句,“看着呢。” 安遥:“乱讲,你的眼睛都没有看向这边。” 司煜深看了眼车窗映照出的带着点哀怨的小表情,他神色如常,绷着张脸缓缓转过视线,冷淡道:“好,我现在看你了。” “不要看我,看这里。”手指小人在顽固突出的手腕上跳了跳,示意对方看过来。 司煜深视线跟着移动,“嗯,然后呢。” 话音未落,只见手指小人咻的一下跳下手腕,落到血管清晰可见的手背上,指节一弯,咚地一声跪下了。 “你看,我给你下跪道歉了。” 司煜深简直要被气笑了,他觉得自己也被降智了,不然怎么会陪着对方玩这种幼稚园把戏。 他甩了甩手想把手指小人甩下去,怎料对方像黏在他手上似的,怎么甩也甩不掉,他稍微用上点力气,对方便把另一手也伸过来助阵。 安遥个子不高,手也小小的。 几番较量过后,司煜深一只手就把安遥的两只手牢牢桎梏住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抓着两只纤细的手腕。 安遥动了动,挣脱不了一点。 他唔了声,觉得眼前这幕和他最近看的刑侦剧很像,他脱出而出道:“警官,你要逮捕我吗?” 司煜深眉心一跳,呼吸乱了一瞬,只觉手下滑腻的皮肤突然热得烫手,他快速松开手,视线再次转向窗外,气息微沉道:“别乱说。” 安遥对自己说了酷似某种play的话浑然不觉,也没发现司煜深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顶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又凑了过去,温声道:“不要生气了,我送你个小礼物。” 说着他又去抓司煜深刚收回去的手,后者不愿再配合,把手放在腹部一动不动。 安遥拽了两下没拽动,哎呀了一声,拍拍手背轻声道:“乖一点。” 司煜深:…… 你个理亏的,你还强势上了。 他悄悄卸了手劲,安遥顺利地把这只手捞了过去。 他本以为安遥又要玩一些手指间的小把戏,怎料对方抓着他的手放到了腿上。 手下温热的触感令他浑身一震。 自结婚以来,都是安遥肆无忌惮地对他摸摸、捏捏、抱抱,他非特殊情况下从没主动碰触过安遥,更不要说这样直接把手放在肢体上。 愣神间他松懈了对手臂的掌控,眼睁睁看着对方带着他的手绕过了重点部位,直奔着衣服里面去。 他甚至能看到腰侧处露出来的那一点,奶豆腐似的白嫩肌肤。 司煜深顾不上自己在生气,惊慌失措道:“你要干什么?” 他生怕安遥最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剧,然后说出‘我要把自己送给你’,这种令人窒息的话。 安遥:“等你摸到就知道啦!” 摸什么?摸哪? 司煜深不敢再说话,怕自己的颤音露了怯,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动作间擦到了安遥腰侧的皮肤,那股温热令他晃了下神,片刻间他感到自己的手被安遥用力往上拽了拽,手掌触碰到一个毛绒触感的物体。 嗯? “是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司煜深想到短信信箱里那几条消费提醒,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安遥语气欢快道:“你拿出来就知道啦!” 司煜深将衣服里的玩偶掏了出来,贴着身体藏了一路,玩偶身上还带着安遥的温度,令他不由得回想起方才不经意间感受到的触感…… 司煜深轻咳一声,示意自己回神。 他静下心来看安遥花了350抓出来的娃娃,黑色的外皮上潦草地刷了两笔咖色,看着像猫又像豹子,眉头处是一双对钩,也不知是在发火还在威慑敌人。 一个丑字还没从司煜深嘴里溜出来,他就听安遥兴奋道:“和你很像对不对!” 司煜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看,就是这个表情。”安遥看看玩偶,又看看司煜深气鼓鼓的脸,道:“你们简直一模一样。” 司煜深缓缓呼出一口气,做起深呼气,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我不和傻子置气…… “就是这个表情,我觉得特别可爱。” 司煜深错愕地扭过头,正好对上安遥笑意盈盈的眼。 他舔了下唇,忍不住问:“你是因为它长得像我,才抓这么多次吗?” 安遥惊讶:“咦,你怎么知道我抓了很多次?” 司煜深轻咳一声,傲娇道:“我就是知道。” 安遥不再追问,乖乖答道:“我一开始是在抓一只蓝色的小兔子,抓了好多次都没抓起来,后来它倒在了一边,露出下面这只小猫,我看它和你好像,就试着抓了一下,结果一次就抓到了,我们很有缘对不对!” 噢,原来不是专门抓的。 甚至还是个压箱底的。 司煜深轻哼一声,凉薄道:“不好看,丑。” 安遥:“煜深,不要这么说自己。” 司煜深:? 交谈间车子已经缓缓停到了单元门口,司机不知后座的两人路上聊得如何,只在下车的时候看到轮椅上的男人面色明显缓和不少。 安遥两人刚下车,小院子里的小白就隔着铁丝网夹着嗓子热情地打起招呼。 司机本要开车直接走,见状忍不住伸根手指进去逗弄起来。 小白先是甜甜地喵了两声,然后跳上猫爬架一口咬住了手指,用洁白的小牙轻轻地磨着。 司机:? 安遥笑道:“她这是跟你撒娇要罐罐呢。” 司机闻言一把收回手指,火速转身上了车,油门一踩呜的一声就走了,十分冷酷。 毕竟以小白的体型怎么看都不是缺罐罐的! 安遥目送着司机离开,转身一看发现司煜深已经先一步回家了。 他也跟着进门,外套还没脱下,就见宋星一个劲儿绕着他转圈圈,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安遥忍不住问:“星星你怎么了,是不是干坏事了?” 宋星拿着牙签盒,往桌子上啪的一拍,清官断案似的大声道:“好哇,你竟然恶人先告状!” 安遥放好外套,换鞋的空档问:“我怎么了?” 宋星一脸痛心疾首,语气做作道:“叔叔说,你在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安遥站直身子唔了一声,没有反驳。 元不谦的确是个男的,非要说的话是元不谦勾搭的他,不过好像都差不多? “天呐竟然是真的!”宋星哒哒哒跑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往脸上点了几滴‘眼泪’,对着镜子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我见犹怜,然后哒哒哒跑出来,抱着安遥的腿痛哭道: “我这是什么命呀,自幼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找找个生活和睦的家庭,竟然就要分崩离析了,你们要是离婚了我该跟谁呀!” 安遥听着听着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他说:“你跟煜深吧,他比较有钱,能好好地养你。” “咋的呢,真要离呀?”宋星听安遥这口风不像是开玩笑,他不禁劝道:“哥哥你可要想清楚,像叔叔这样人长得还看得过去,就比我稍逊色一点点,有钱还有上进心,名牌大学毕业,有车还有房还不花心的,实在是不多了。 是,叔叔是个坐轮椅的,以后可能给不了你那方面的生活,但是人哪有完美的呢?” 虚掩着门偷听两人说话的司煜深:…… 安遥还在呆呆地问:“给不了我哪方面的生活啊?” 宋星小手一挥道:“这不重要!” 司煜深:? 怎么就不重要了? 不想给和不能给还是有区别的! 安遥发挥了一向不刨根问底的风格,说了句好吧,便进了浴室调试洗澡水,外面风太大,他头发里吹进了很多小沙子,得好好洗洗才行。 宋星像个小跟宠似的也溜达了进来,叔叔一进门说的话明显是气话,哥哥不可能在外面乱勾搭男人,但是几句话聊下来,似乎哥哥在外面认识了新男人这件事是真的。 他忍不住好奇道:“哥哥,那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呀?比叔叔帅、比叔叔有钱、比叔叔年轻吗?” “嗯,是比煜深年轻,他是个学生,好像还没成年。” 坐在卧室门口的男人,拿出手机激情发言:哼,男人就是喜新厌旧,二十二岁就嫌老了,还要找个更年轻的。 郁青:? 郁青:哥你被盗号了? 浴室里宋星继续打探道:“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想到和元不谦首次交谈的地点,安遥尴尬了瞬,偷吃路边摊被抓包这种事根本说不出口。 他遮掩道:“就是在你们学校门口认识的,他好像是市中心高中的学生,对了你还记得十一升旗那天,我们在中心广场看见的红头发吗?” 宋星略微想了下,回想起那头张扬的红发,道:“原来是他,他看上去不太像是好学生。” “他今天好像提到我很适合跟着他做不良,不良是什么?” 宋星顿时如临大敌,劝道:“哥哥你以后不要和他来往了,不良就是街上那些拉帮结派打人的小混混,你跟他们会学坏的,搞不好还会被抓进警察局!” 安遥轻声哇了下,感叹道:“会那么严重吗?” 他想元不谦虽然行为举止处处透着莫名其妙的气息,但是人看起来并不坏,而且他莫名觉得这人有点自卑,和张扬的外表毫不相符。 看安遥仍执迷不悟,宋星拿出杀手锏,抱着安遥细瘦的腰身,软着嗓音撒娇道:“哥哥,你不爱我和叔叔了吗?你想出去玩我们可以陪你玩的呀。” 安遥最受不住宋星这副小酷哥撒娇的小模样,他蹲下身子把宋星抱进怀里,温声道:“我当然爱你啦。”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8节 宋星问:“那叔叔呢?” “也爱煜深。”安遥清润的嗓音温柔道:“你和煜深都是我最爱的人。” 坐在卧室门口的男人,手指翻飞把编辑了半天的内容统统删掉。 郁青眼睁睁看着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耐着性子等了五分钟,输入提醒终于消失了,却迟迟没有新消息弹出。 郁青:? 他退出对话页,发现司煜深刚刚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点进去一看是一只有点丑的黑猫玩偶,配字只有四个字:非说像我。 他没忍住皮了一下,在下面评论道:嫂子送的? 发完便安静地等着对方来反驳他,或是训斥他一顿,怎料等了一分多钟,等到了系统提示:对方点赞了你的这条评论。 郁青:??? 晚上安遥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全是司煜深爱吃的菜,睡前又被迫把安全知识小常识循环播放到困出泪花,这场风波才总算平息。 安遥自己也长了记性,此后去哪都记得及时报备,免得家里两人担心。 之后好几天安遥都没去宋星的学校,一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抵抗不住小食摊的诱惑,没有监督宋星的底气。 二是司煜深突然给他增添了好几门学习科目,有种要把他的空闲时间全都占满的趋势,累得他叫苦不迭,看见课本就打怵。 这天司煜深给安遥批改完练习题,突然问:“你想不想去上学?” 安遥愣住:“上学?就像星星那样?” 司煜深轻点下头,说:“对,不过以你的水平现在应该是上初三,可以跟着一起参加中考,或者你再自学一段时间,明年跟着新高一入学。” “可是,会有学校愿意收我吗?而且我的年龄也不符。”安遥面露犹豫。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根本不想像宋星那样早早地出门,晚晚地回来,在学校一坐坐一天,真的就是坐牢! 他跟着司煜深学,好歹还能撒个娇多休息一会儿,到了学校可就没这么舒坦了。 安遥故作难色,道:“不了吧,我怕跟不上学校的教学进度,给班级平均分拖后腿。” 司煜深沉思片刻,说:“是我欠考虑了,这事以后再说吧。”在不确定安遥的智力是否能正常发展的情况下,贸然去上学的确很容易打击自信心。 他是想让安遥也体验下正常学生的生活,省得随便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高中生就能把他拐走。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在某个安遥早起去溜小白的普通清晨,他在公园的角落里猝不及防地又看见了那一抹红。 元不谦看见他也很惊讶,刚想抬手打招呼,视线就被遛猫绳顶端的生物吸引去了注意力,他不禁惊讶道:“原来大家都在说的煤气罐是你家的!” 安遥:…… 第35章 元不谦话音刚落, 就听小白嗷呜一声蹿到他鞋子上,正要顺着裤子往上爬。 安遥拼尽力气抓住遛猫绳,勉强控制住小白, 解释道:“不好意思哦, 她不喜欢别人这么叫她。” 元不谦好脾气道:“我的错我的错,哪有小美女愿意被叫煤气罐的,是不是?” 他蹲下身顺了顺小白身上的毛,以示安抚。 其实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晨练, 小白已经瘦了不少,基本恢复了在山里的身形,只是和猫猫的标准体型相比还是胖了点,公园里天天晨练的老熟人也都习惯了这个叫法。 每天跟安遥打招呼, 也从“哟小伙子, 又来溜煤气罐小猫啦!”变成了“哟, 罐儿!” 总之就是猫比人出名。 “我经常听我爷爷说,公园里有只胖嘟嘟的小猫每天早上出来溜达, 挺好玩的。”元不谦感叹着点点头,“想不到竟然是你家小猫, 这就是缘分啊,是命运让我们再度相遇!” 安遥:? 怎么就命运了, 非要说的话, 不应该是你爷爷让我们相遇吗? “我们必须庆祝一下命运的再会!”元不谦激动着一把抱起小白, 朝安遥一甩刘海, “走, 我带你见识个好玩的。” 安遥面露犹豫,温声道:“我家里人不让我和你一起玩,他们说和你混在一起以后会进警察局的。” “呵。”元不谦轻蔑地笑了一声, 自豪道:“警察局那都是小儿科了,告诉你,小爷我可以在咱们镇的分局里横着走,你问问他们敢抓我吗?” 安遥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这么厉害……” “你小子上学不好好上,让你跟我晨练来,你还抢人家猫?” 两人身后传来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安遥转过身,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正快步往这赶。这也是位老熟人,每天早上碰到的时候都会打招呼。 他正要举手问好,手抬到一半被元不谦一把抓住。 “快跑!” 接着安遥感到一阵熟悉的拉力,他不得不再次跟着元不谦跑起来。 清晨的风虽带着丝丝凉意却无比清新,安遥调整好呼吸跟上元不谦的速度,问:“你爷爷来找你,你跑什么?” “能不跑吗,第一天晨练我就逃了,要被他抓住,非得请我吃顿竹笋炒肉不可!”元不谦焦急道。 安遥听完啊了声,感叹道:“你爷爷对你真好,一大早就请你吃肉。” “不是,竹笋炒肉不是……哈哈哈哈!”元不谦话没说完,笑得岔了气,他抱怀里的小白放到地上,捂着肚子笑道:“你怎么那么有意思!” 安遥:? “太好了,我爷爷没追过来。”元不谦长长呼出一口气,“等会儿,我缓缓,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在那里可以变成风!” “变成风?”安遥迷茫地眨眨眼,问:“怎么变?” 风不是自然气象吗,人怎么可能会变成风? 元不谦卖了个关子,摆摆手指道:“天机不可泄露,到那你就知道了。” 安遥趁着休息的功夫给司煜深发了几条报备信息。 安遥:煜深,我在公园碰到上次带我去游戏厅的那个男生了,他又带我出来玩了,我稍晚一点回去 安遥:他爷爷是我常在公园聊天的那个大爷,爷爷人很好,孙子应该也不坏,你不要担心 安遥说完刚想退出界面,对面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司煜深:好,不要太晚 司煜深:你们准备去哪? 安遥:我们要去变成风 司煜深:? 司煜深:变成什么? “好了我们快走吧。”元不谦催促道:“错过时机就变不成了。” 安遥问:“这么讲究吗?” 元不谦:“当然啦,这可不是说变就能变的,我已经看了好几天天气预报了,今天的时机最好,我本来打算带我两个小弟去的,可惜他们有点事物要处理,没这个福分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你……” 路上安遥趁着元不谦滔滔不绝的功夫,给司煜深回了条消息:不跟你说了,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就要去变了,变完再跟你联系。 司煜深:…… 变完还能联系上了吗? 后面的路两人没再跑,但是步伐速度也不慢,他们很快又来到一个荒废的小巷子,区别于游戏厅那边,这里稍微干净些,像是经常有人清扫。 “在这就能变成风了吗?”安遥问。 元不谦说:“不急,再往里走一走,还没到点儿呢。” 安遥听话地跟着对方一直走到了巷子尽头,他发现这里有一面墙竟然是残缺的,空洞差不多有两扇门大小。 两人前面和右边都是一整面的墙,只有左边的空洞和另一条巷子联通着。 元不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应该快了,我们等一会儿。” 小白起初还颇有兴致地四处溜达着,打探这张新地图,走了几圈很快便看腻了空荡荡的小巷。 她站起身子把爪子搭在安遥腿上伸了个懒腰,顺势软着嗓音喵呜起来。 安遥弯下腰摸摸小白脑袋,哄道:“乖哦,回家再给你罐罐。” 小白不满地甩甩尾巴,绕着安遥转了两圈,最后啪嗒一声趴下了。 “小家伙挺有个性的。”元不谦见状道。 安遥笑了笑,“蛮可爱的。” 两人站这等了十来分钟,等得小白换了个姿势,等得安遥打起哈欠,等到太阳冲破晨雾将日光均匀地洒在大地上。 安遥忍不住问:“还没到时候吗,我该回家做饭了。” 元不谦回了句再等等,随即喃喃道:“不应该呀,以前都是这个时间点过来的,难道他旷工了?” 等了几分钟,安遥又看了眼时间,的确有点晚了,再不回去煜深说不定又要生气了。 他辞别道:“谦谦,我们下次再变吧,我得回家了。” 正说着,他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同脚下地面的震感一起,由远及近,似乎有一辆载满货物的车正向这里驶来。 “来啦来啦,不用等下次,我们现在就变!”元不谦激动道。 他不等安遥反应,一把将对方推到墙面空洞前的位置。 安遥一个等字还没说出口,只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身体里穿过,将他自身与周围的空间割裂开。 一瞬间他仿佛感受不到重力的存在。 是风。 无处不在的风。 这股风风压巨大,吹得安遥的头发在空中乱颤,吹得他没系扣子的衣摆飞到了半空中。 有那么一秒钟,甚至时间更短,他几乎以为自己会被从地上抓起来,他会成为这阵风的一部分,不知道吹到镇子的哪个角落里去。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49节 这股风消失得极快,全程大概只有十几秒的时间,也就是货车开过来又开走的用时。 刚开始几秒安遥的确有点害怕,但适应了之后就觉得好刺激! 原来这就是变成风! 安遥兴奋道:“太快了,可以再来一次吗?” 元不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型,又甩了一下刘海,道:“哪那么容易再来一次,这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等我再研究几天天气预报,对了我们加个好友吧。” 安遥乖乖拿出手机扫了码。 加上后他看了眼联系人界面,现在有司煜深、安芙、宋星、郁青,再加上一个元不谦。 好耶,亲人和朋友都越来越多啦。 “喵嗷呜!” 两人加完好友还没来得及改备注,就听见一声不太愉快的喵喵叫。 低头一看,才发现小白被刚才那阵风吹得毛都炸了起来。 “哎呦,把你给忘了。”元不谦蹲下身子帮小白捋了捋毛,而后起身道:“我们回去吧,我也该上早,不是,我也该去忙我的事业了。” “好。” 安遥带着变成风的兴奋走在元不谦身侧,他的心到此刻还在砰砰直跳,整个人还沉浸在方才的刺激中。 元不谦在一旁叨咕道:“就是要趁年轻追求刺激,现在不追求,难道要等老到走不动了再去追求吗?” 安遥半认同半不认同地点点头。 “对了,我以后还能找你出来玩吗?”元不谦问。 安遥想了想,说:“如果我丈夫同意的话,我就跟你出来。” 元不谦听了面色古怪道:“你们感情可真好。” 他小声嘀咕着:“男人和男人,能行吗……” 临走到校门口,元不谦实在压不下心中的好奇,贴到安遥耳侧,语气带着点青春期莫名的羞涩,问:“你们那个过吗?” 安遥微微侧过头,一脸不解,“哪个呀?” 元不谦颇有些手足无措,做贼心虚似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他才小声提醒道:“就是你们晚上睡觉前,会做.爱做的事吗?” 安遥眨眨无辜的大眼睛,接着反问:“爱做什么呀?睡前故事吗?” 奇怪了,到底什么事呀,怎么一个个都当谜语人。 元不谦对上安遥纯洁无瑕的眼神,突然自惭形秽,是他污了,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少年是个傻子,和傻子那啥搞不好是犯法的! 叮——铛——叮——咚—— 校门内传来预备铃响起的声音,元不谦赶忙跟安遥道别,趁着门卫关门关到一半,快速溜了进去。 门卫只觉眼前一个黑影晃过去了,他定睛一看,喝道:“元谦你怎么又迟到,我给你记上了,自己跟教导主任解释去!” 元不谦已经跑出去了几米,他扭过头喊道:“叔我不说我改名了吗,请叫我元不谦,不谦!” “你什么时候把身份证改了再说!” “嘁。” 校门外安遥对着元不谦的微信名片看了看,头像是个涂鸦小人在呲个大牙笑,看上去很阳光。 他回想着今天的际遇,回味着被风拥抱的充实感,把备注改成了:追风的少年。 后来元不谦不经意见到了这个备注,沉默了很久、很久。 安遥这次和元不谦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两人快速熟络了起来。 元不谦显然是个话痨,天南海北有的没的每天都有一堆话题可聊,安遥也跟着学到了很多司煜深口中的没必要的知识。 只是关于那天在校门口提到的话题,安遥每次提起,对方都三缄其口,讳莫如深,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多说。 安遥在网上搜了搜,也只搜到了一些含糊不清的答案,甚至跳出了很多很多404小弹窗。 他隐隐有种触碰到世间禁忌的刺激感。 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就他不知道,为什么别人都暗指他和司煜深没有办法互相满足? 他们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幸福了,还有别的需求需要满足吗? 安遥没法从自己身上得到答案,他思考了几天,终于在某一节他和司煜深的一对一书法小课堂上,问出了这个问题。 “煜深,你知道什么叫做.爱吗?” “咳!咳咳……”司煜深一口茶水呛到了气管里,杯子里的水也洒了大半,打湿了腿间的裤子。 还好茶水已经凉了,不然这一杯下去,不堪设想。 安遥连忙起身拿来毛巾和纸巾帮他擦拭。 司煜深略带狼狈地平复着剧烈咳嗽后不稳的呼吸,他问:“谁跟你说的这个?” “谦谦呀。”安遥想都没想就把元不谦卖了个干净,“他问我们睡前有没有那个,我问哪个,他就说是做.爱做的事。我后来想了想,重点好像在做.爱两个字上,但是我在网上搜也没搜到详细的解释,所以到底什么是做.爱?我们也需要做.爱吗?” 左一个做.爱,又一个做.爱,听得司煜深耳根子都烫起来了。 尤其安遥白嫩的小手还拿着纸巾在他腿间擦着被茶水打湿的衣服,他低头看着对方的手晃啊晃,莫名感到一股热意直冲腹部。 他迅速推开安遥的手,操控着轮椅转了面,心中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对方只是秉着好奇心问了个问题,他没有必要现身说法。 司煜深呼出一口气,沉着嗓音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换下衣服。” 他的腿恢复得很好,虽然还不能长时间站立,但是自己坐着慢慢换衣服、洗澡完全不是问题,正好也免去了被安遥看见他不争气的、半点经不起挑拨的下半身的尴尬。 “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安遥担忧地从轮椅侧边探出个小脑袋,一脸纯真道:“这几天屋子里温度很低,得快点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会着凉的。” 司煜深反手一把将他的头推了出去,宽厚的手掌盖住了安遥的整张小脸,把视线堵得严严实实。 他哑声道:“用不着你,快出去吧。” 谢谢,我现在一点都不凉,还很火热。 结果还是没弄清做.爱是什么。 安遥顶着一头小问号,面带遗憾地出了房间。 他走后司煜深快速操控着轮椅滑到门前,做坏事怕被人发现似的小心翼翼把门反锁上了。 他想他是个正值壮年生理正常的男性,血气方刚的年纪,经不起撩拨很正常。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发泄过了,这会儿背着安遥自己弄一弄也没什么,反正他们也不是真正的夫夫,没必要对对方的生理需求负责。 他这样想着,缓缓脱下被茶杯打湿的裤子。 三十分钟后。 司煜深拿起手机,面色凝重地点开搜索栏。 [长时间没有发泄是否影响性功能正常] [腿部残疾对性生活的影响] [车祸后ptsd与性生活的关系] …… 百度上的答案越搜越让人心惊,几乎盖棺定论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下半生遇到喜欢的人只能柏拉图了。 司煜深想了又想,最后还是给郁青发了消息。 司煜深:帮我联系个那方面的医生,保密性好一点的 郁青:哪方面? 司煜深:。 司煜深:……男科方面 郁青在输入框里写了又删,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道。 郁青:你先说说什么症状 司煜深:就是,出不来 司煜深:都是男人,你懂我在说什么 司煜深:半个多小时了 郁青:你在炫耀?是不是找错对象了,找嫂子去呀 郁青:为你点赞.gif 司煜深:别说些没用的,我现在很难受 司煜深:不止这次,我感觉最近这段时间身体比以前敏感很多,经常产生没必要的反应 郁青:还没到春天你就蠢蠢欲动了? 司煜深::) 司煜深:能聊天你就聊,不能聊你赶紧给我找医生去 郁青:哈哈哈哈哈哈哈 郁青:深哥不是我不给你找,主要你这也不能算是病啊,需求没有得到满足才会这样,你想想你这几次都是因为什么才起的反应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回得飞快。 司煜深:我是直男,铁直 司煜深:我不会喜欢男人,更不会喜欢上一个心智发育不完全,连做.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郁青:……也没问你这个啊 郁青:嫂子问你关于性的话题了?其实仔细想想嫂子也正处于欲望旺盛的年纪,智力发展不完全不意味着生理发育也不完全,说不定嫂子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呢? 郁青:而且说实话现在嫂子挺聪明的,我看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司煜深:那我也满足不了他! 司煜深:我可以给他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答应他一切要求,唯独这个不行 郁青:也没让你满足,这不是在探讨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0节 郁青:我也只是提出个设想,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我就是想如果嫂子真有这方面的需求,他现在白纸一张,总得有个人教他吧? 司煜深陷入了沉默,久久的沉默。 安遥不知道司煜深在房间里这一个多小时都干了什么,只觉得自那之后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自己问他有什么事,他又不说,总之就很莫名其妙。 司煜深不愿意说,安遥也不能逼他,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安遥继续沉浸在每天和新朋友聊天的快乐中。 这天元不谦又约安遥出去玩,安遥起初眼睛一亮,随后想到司煜深对元不谦的态度,遗憾道:“我丈夫不让我和你出去玩,我们以后就做网友吧。” 元不谦:做网友有什么意思,跟你老公讲清楚,小爷我是直的,宁折不弯!让他不要吃没用的醋! 安遥:什么是直的,哪里直? 元不谦: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啊,你老公都不教你吗,还是他就喜欢清纯这一挂的? 安遥:求求你告诉我吧,这些天你们都在当谜语人,急死我了 元不谦:不是我不说,主要你是已婚少夫,我跟你说这些不合适,这要传出去,那不把男小三的名号坐实了吗? 安遥:可以不传出去呀,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元不谦:哎呀,好吧,我给你几个网站,自己看去,记得别用系统默认的浏览器,用这个浏览器打开 说完两人的对话框出现了一堆有安全提示的链接和软件信息。 安遥谨慎地把手机上所有软件的自动扣款功能关了之后,才抱着学习的姿态,下载安装浏览器,打开链接。 几分钟之后,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随即他发觉门后的世界没他想得那么有趣,这种像原始动物一样的□□行为,有什么值得大家躲躲闪闪,闭口不谈的? 安遥把几个分区都点开看了一眼,越看越无聊,索性连浏览器一起卸载了。 他兴趣阑珊地回复元不谦道:看完了,感觉也没什么意思 元不谦快速回复道:本来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出去玩有意思,走啊今天干票大的! 安遥:不行,我丈夫不让我和你玩。 元不谦:不让你老公知道不就完了,你随便找个借口我们偷偷出去 元不谦:艹,怎么越说越像偷情!? 安遥:好吧,就这一次 宋星忙学习,司煜深忙事业,安遥每天除了晨练就是待在家里,实在闷得慌。 他小心翼翼瞄了眼司煜深,看对方在做什么,然后故作镇定地去客厅打开冰箱看了看,开口道:“哎呀,家里没有番茄了,我得去买一点。” 司煜深:…… 没有见过比这更假的借口了。 绥安镇这几天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很可能会下雪,安遥回房间换好衣服,穿上薄羽绒外套,带上帽子,走前还不忘叮嘱道:“煜深,我得在超市好好挑一挑再回来,不用着急。” 司煜深不冷不热地哼了声。 关门声一响他就发消息给司机,通知对方过来。 他倒要看一看这个男高有什么过人之处,天天勾着安遥往外跑! 第36章 考虑到时间有限, 回来的时候还得买几个番茄装装样子,安遥几乎是一路快走衔接着小跑往集合地点赶。 后面不远处司煜深的车慢悠悠地跟着。 坐在后座的男人看着车前方步伐欢快的背影,心中火气更盛。 不仅为了见别的男人跟自己撒谎, 而且还要跑着去见是吧。 就这么迫不及待? 安遥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 他微喘着粗气到了集合地,只见元不谦正鬼鬼祟祟蹲在一个巷子拐角的院墙后面。 见到安遥,元不谦竖起食指在唇间比了个嘘,随后示意安遥也蹲下身隐匿到墙后。 神神秘秘的。 安遥听话地按指示蹲好, 他正想问这是做什么,就见元不谦眼下有一片不容忽视的青紫,他不禁问:“你昨晚熬夜了?” 元不谦神色有一瞬不自然,随后刘海一甩, 洒脱道:“通宵打游戏来着, 没事儿问题不大, 不用管我。” 他伸手指了指巷子前方的一小块空地,是镇上一个小公园的后门附近, 地处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他道:“等会儿有两个小帮派在这里约架。” “啊那怎么办?”安遥悄咪咪往墙后又挪了挪, 他对帮派的认知停留在电影里看到的古惑仔,又拿刀又拿棍子, 怪吓人的。 元不谦拍拍他的肩膀, 一脸自豪道:“没事等会儿看我的, 放心, 他们伤不着你!” 车上的司机眼睁睁看着巷子里的“奸夫”对夫人动手动脚,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讲着悄悄话,好不亲密。 他突然明白先生找司机的时候为什么强调要找沉默寡言的,守不住秘密的人真干不了这个活! 没过几分钟, 两伙穿着打扮吊儿郎当,浑身透着精神小伙气息的青年出现在巷子前的小空地。 司机懂事地把车挪了挪角度,让车里的人能将空地和巷子里的局势一览无余。 两伙人显然都是赴约而来,聊了没几句就动起手来。 安遥看得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从小在宁静祥和的疗养院长大,穿过来之后又一直乖乖和司煜深、宋星待在一起,哪曾见过这种场面。 安遥惊吓之余,骨子里那份属于男人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问元不谦:“我们要帮哪一方?”说着微微站起身子,一副准备随时冲出去的架势。 元不谦伸手一把将他按了下去。 “帮什么帮,打架可是犯法的!”他一脸你疯啦的表情,低声喝道。 “啊?”心中刚窜起来的小火苗咻的一下就灭了,安遥迷茫道:“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元不谦又卖起关子。 车上司机问司煜深:“先生,我们要去帮忙吗?” “看情况,不要让人伤到他。”男人沉声道。 安遥不知道元不谦又有什么计划,只能像等风一样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好在这次过了不到五分钟,他们就听到有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 “艹又有人报警!”空地上有人咒骂道。 另一人回应:“肯定又是姓元那小子,天天盯着我们举报,跟有病似的!” 安遥听到身边人嘁了一声,低声道:“谁让你们不干好事的,我可是为了正义出战!” 警车就停在司煜深的车前面,车里的两人眼睁睁看着空地上打架的人全被警察带走了,巷子里的两个人也跟着上了车。 司机:…… 这发展就挺莫名其妙的。 安遥还是第一次坐警车,一进去就好奇地四处打量,令他失望的是警车内部看上去和别的车子区别不大,甚至还要更破旧一点。 “小元,这是你新交的朋友?”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男警官问道。 元不谦笑嘻嘻一把伸手揽住安遥的肩膀,豪气道:“这是我新认的小弟,以后就跟我混了!” 男警官轻笑一声,拆穿道:“你就吹吧,之前那对双胞胎也没承认是你小弟,我都问了,人家说你是给人买游戏皮肤求来的。” “哎!”元不谦高声打断道:“说人不揭短,我还想在新朋友面前保持下酷帅的形象呢。” 男警官说:“你这红头发就够酷了,你还想多酷?” “嘿嘿我准备过几天染个绿的,等颜色掉一掉再染个蓝的。”元不谦兴冲冲计划道。 安遥听得也起了兴趣,他问:“头发可以染那么多颜色吗?” “当然啦!”元不谦捏了缕安遥q弹的小卷毛,规划道:“其实你可以染一个深棕色,或者浅咖色也行,你肤色很白,染什么颜色都好看,不像我……” 安遥听着元不谦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染发史,思绪逐渐飘远,他想他才不要染棕色那么普通的颜色。 他也要染红色、绿色、蓝色。 看上去就很酷! 绥安镇面积不大,车子很快停到了当地警局门口。 和安遥想象中的严肃沉闷不同,这里的氛围是有些轻快、放松的。 大厅的一侧坐着两个老大爷正在天南海北地侃家常,经做记录的民警提醒,才回归主题说他们是因为邻里矛盾来报案的。 托这两位老大爷的福,大厅里的氛围怎么也严肃不起来。 元不谦来了后更是激起一阵热闹,一位身材稍胖的男警官从值班室走出来,拍拍元不谦有些瘦弱的脊背,打趣道:“这可是个当警犬的好苗子,寻着味儿就去了,这两个月举报了多少打架滋事的!” “那叫搜查,搜查!” 元不谦纠正道。 “离搜查还远着呢。”年轻男警官笑道:“想当搜查官可得好好学习,怎么,还跟家里闹别扭呢?” “怎么能叫闹别扭呢,我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元不谦错开视线嘟囔道。 安遥恍恍惚惚地想到前阵子元不谦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他的确是可以在警局里横着走,毕竟横着走又不犯法,倒立着走,翻跟头走都行,他不犯法警局的人自然不会抓他。 到他嘴里就变成了,‘你问警局里的人他们敢抓我吗?’ 安遥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什么叫语言的艺术。 没用的小知识+1。 “我先送你回去吧,有新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家。” 有些耳熟的童音令安遥忍不住转身看过去。 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位女警官,跟着她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薄外套,围巾随意地在脖子间扭成一团的小男孩。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1节 是童嘉树,宋星的同桌。 那个父亲因公殉职,母亲也时常在外面出任务的可怜小孩。 童嘉树看到安遥也是一愣,他问:“哥哥怎么在这?哥哥犯罪了吗?” 安遥被问得哭笑不得,他摇摇头说:“我是陪朋友来的。” “哦,是哥哥的朋友犯罪了。”童嘉树了然道,他面无表情的小脸透出一丝严肃,语气慢悠悠地对元不谦道:“要好好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嘿你个小鬼!”元不谦撸起衣服袖子,走过去弯下腰对着穿着薄外套的小孩不服气道:“你看我哪里像坏人了?” 小孩认真地点点头:“哪里都像。” 元不谦视线紧盯着童嘉树,对方也默默回看过来,他一个高中生和一年级小孩打起了幼稚的眉眼官司。 安遥顺势问道:“嘉嘉怎么在这里?” 问题一出,大厅的氛围瞬间沉闷下去。 安遥发觉周围几位警官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他想起在家长会见到的穿着风衣气质清冷的女性,忽然有个不好的猜想,难道是童嘉树的妈妈…… “这事儿能说吗?”送童嘉树出来的女警官问。 稍胖的男警官回道:“可以,这个案子不是机密。” 不等几位警官开口,童嘉树自己幽幽开口道:“妈妈五天没有回家了,没有电话也没有消息,妈妈失踪了。” 稚嫩且平静的童音回荡在警局大厅。 氛围一时陷入沉寂,谁也没有说话,就连争执不休的两位老大爷也默契地喝起了茶水。 “没关系,我相信妈妈会回来的,妈妈和我拉钩钩了,她会回来。”童嘉树仰着小脸,一脸认真地对围在他身边的大人道。 父亲去世没几个月,母亲又失踪了,足以击溃一个家庭的变故就这样降临在一个只有七岁的小男孩身上。 男孩平静的嗓音令在场的所有人痛心。 几人眼神中都多少透露着怜爱,童嘉树自己倒是一脸平静地问道:“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家写作业了。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再见。” “等下,你家现在还有别的大人吗,没有的话到我家住几天怎么样?”安遥问道,他跟在场的警官解释:“嘉嘉的同桌是我弟弟,两个小孩一起正好有个照应。” “能有个照应自然是好,我们也不放心嘉嘉自己在家。”女警官打量了安遥一眼,问元不谦:“你这个朋友靠谱吗,什么家庭成分?” 安遥理解女警官的谨慎,他邀请道:“时间方便的话可以跟我回家看看。” 稍胖的男警官朝女警官使了个眼色道:“行,你跟去看看。” 童嘉树神色挣扎,执着道:“没关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安遥弯下腰摸摸童嘉树的头,语气温柔道:“其实是哥哥想请你帮个忙,星星在家总是不认真写作业,你到我家帮忙监督下好不好?” 童嘉树平静的眸底透出一丝惊讶,重复道:“不认真写作业?宋星吗?” “是的。”安遥昧着良心点点头。 童嘉树终于松口道:“那好吧,打扰了。” 说服完这边,安遥赶忙侧过身给宋星的小天才发消息:星星,江湖救急! 宋星:? 到安遥家查访生活状况算不上公务,女警官回更衣室换下了警服。 这几分钟空档年轻的男警官提醒元不谦道:“虽然你帮了我们很多忙,但也得注意自身安全,量力而行知道吗?” 元不谦不耐烦地点点头,“哎呀我知道,我又不傻!”说完想到什么,他又快速转头对安遥道:“抱歉,没有说你的意思。” 安遥:? 年轻的男警官又劝道:“元教授和元老师跟我们关系也不错,他们好几次从我这打探你的消息,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这么生分?” “我知道!”元不谦加重语气喊了声,随后又泄气地扭过头错开视线,低声道:“不怪他们,都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话间女警官已经换好了衣服,元不谦如释重负般转身揽住安遥肩膀,朝年轻的男警官道:“我们先走啦!” 安遥有心问一句元不谦的家庭状况,但现在童嘉树的事比较重要,便没有多嘴。 今天是个大晴天,走出警局门口大片阳光洒在几人身上,为寒冷的初冬带来一丝暖意。 安遥沐浴着温柔的阳光,忽地想起他又忘记了一件事。 番茄! 现在跟女警官说他想绕路去买几个番茄,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或者跟司煜深说买番茄的路上遇到了点事情,去了趟警局? 怎么听都不合理! 果然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人还是不能撒谎…… 不等安遥想出个合乎情理的解决办法,司煜深的车先映入眼帘。 身材高大的司机站在车旁,凌厉的眼神无情地往元不谦身上扫。 后者被注视得身子一颤,轻声吐槽道:“你老公是不是在你身上装了定位?这都能找过来!” 嘶,看来煜深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谎言。 安遥也是心口一紧,他忙对元不谦说:“你先回去吧。” 不等元不谦开口,车内先传来声低沉的男音,“何必急着走,不如几位一起到我家做个客。” 几人没看见司煜深的长相,但从他气定神闲的态度也能感受到他强大的气场,尤其是元不谦想起了安遥手中副卡上的那一长串零。 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一把将安遥揽到身后,对着车后排的男人道:“你要发火就冲我来,是我唆使安遥偷偷跑出来的,你不要欺负他!” 安遥:? 司煜深:…… 司机提起一口气,看向元不谦已是看死人的眼神,他头一次见当“奸夫”当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先上车。”司煜深沉声道。 元不谦秉着输人不能输阵势的原则,刘海一甩,腰一弯坐进了后排。 司机眼睁睁看着红毛奸夫坐到了夫人的位置上,而安遥这个正牌夫人被挤到了前排。 女警官另开了一辆车,载着童嘉树跟在后面。 元不谦一上车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他看到安遥副卡上那么多零,又想到安遥说他丈夫很像黑猫丑娃娃,他还以为会是个有点年纪的中年人。 想不到竟这么年轻,似乎没比自己大几岁。 长得……咳,不得不承认是挺帅的。 和自己满脸未长开的少年气不同,身边人已是处于向有魅力的成熟男性转变的过渡阶段,像是他在电视财经频道看到的那些社会精英的模样。 自他上车就能感受到男人不怒自威的气场,元不谦悄悄咽了下口水,默默坐直身子,试图给自己增添一点底气。 怎料车子毫无征兆地启动,一个颠簸把他摔回了座椅上。 咚的一声。 “没事吧?”安遥从前排探个小脑袋过来担心道。 “没事没事。”元不谦摆摆手,乖乖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驶出停车位平稳前行着。 车内的氛围一时陷入沉寂。 几分钟后司煜深率先开口道:“听遥遥说你是镇中心高中的学生?” 元不谦下意识抓了下腰侧的安全带,语气透着丝警觉,问:“是,怎么了?” 果然下一秒司煜深一开口就是老生常谈:“成绩怎么样?” 元不谦:…… 不等元不谦想出个说辞,司煜深继续道:“遥遥的功课一直是我在辅导,他最近也差不多要学到高中课程了,只是我在高中时代一直是学年第一的成绩,做的都是竞赛拔高题,对基础课程的学习流程不太了解,本来想和你请教下,现在看来你似乎有些力不能及?” “我、我!”元不谦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反驳的词,他的成绩的确欠佳,要问初中的他还有信心,高中的就…… 司煜深看也没看元不谦一眼,视线扫了眼窗外,悠悠道:“你可能已经知道了,遥遥情况有点特殊,他最近两个月才开始学习知识,学得很快,但也分不清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遥遥在我身边我教给他的都是经过筛选的,对遥遥成长有益的,所以我不希望他在外面认识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学一些没有用的知识。” 元不谦本理亏地默默听着,直到听见‘不三不四’这种意有所指的词,顿时起了火气。 自己是不良怎么了,自己学习差怎么了,自己也没带安遥干违法乱纪的事,还带着安遥体验了一把行驶正义被警察嘉奖的荣耀,有必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 怎么着,他教的知识就是有用的,自己教的就是没用的?光教好的不教坏的,那人能算是成长起来了吗? 再说了,教知识那不得全方位的教,哪能光教课本知识不教生理知识,他忍不住轻声吐槽:“那你最该教的也没教呀!” “什么?”司煜深眸光一凛,看向元不谦的目光透着寒气,他追问道:“你说我什么没教?” 嘶—— 元不谦倒吸一口冷气,没出息地往车门方向躲了躲,视线躲闪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要命,他感觉要是在这个时候说出他给安遥发了一堆看小电影的网站,会被丢下车当场撞死! 安遥就是和气场这么强的人每天生活在一起吗,可真是个勇士。 正想着,勇士本人开口了。 安遥从前排回过头,温声对正在散发寒气的男人道:“煜深,不要欺负谦谦。” 元不谦:这种时候请叫我全名! 有点眼力见好吗! 司煜深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安遥知道他这是又生气了,努力伸长胳膊到后排,用手指尖敲了敲司煜深手背,软声道:“不要生气啦,乖哦,等客人走了我再哄你。” 元不谦:??? 面对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你这种哄幼稚园小孩一样的语气是可以的吗? 只听身边男人又是一声轻哼,绷直的身子微微卸了力,气势锐减,瞬间从冰天雪地变成和风细雨。 元不谦:……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2节 后面一路风平浪静,两辆车很快开到安遥家单元门口。 几人一下车就受到院子里小白的热情迎接,小夹子音尾声婉转,听着可甜。 童嘉树不禁被吸引过去,隔着铁丝网对上那双金黄色的眸子瞧了瞧,问:“哥哥,这是你家的小猫吗?” “对,是我家的!”宋星听到停车声哒哒哒从客厅跑进院子,他视线一扫不禁讶异,“怎么这么多人?” 他还以为只有童嘉树一个。 可恶,早知道换身衣服了。 他现在还穿着安遥买的小熊猫家居服系列,就很没有形象! “我来看看环境,简单问几个问题就走。”女警官解释道。 几人被小白和宋星吸引去注意的功夫,安遥已经扶着司煜深上了轮椅,后者操控着轮椅走向单元门道:“各位别在门口站着了,到我家喝杯茶吧。” 元不谦这才明白过来,他还想男人看上去相貌资产都很优秀,为什么要娶一个傻子男妻,原来是个坐轮椅的。 不过坐在轮椅上气场都那么强了,要是站起来…… 嘶,元不谦不敢再想,这样想下去要把自己比到尘埃里了。 他迈步跟在几人身后走进单元门。 司机暂时把车停在附近等候。 几人跟在司煜深的轮椅后走进屋子,发现宋星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咖色毛衣、白色中长款裤子,头戴杏色贝雷帽,还搭了副黑色无框眼镜。 一看就是个特别儒雅、乖巧、懂礼貌的小孩。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好。”宋星抱着本充场面的英语习题册甜声道。 童嘉树看到宋星这副打扮愣了愣,眼睛睁得圆圆的,缓声道:“好陌生。” 宋星悄悄瞪了他一眼。 就你话多! 女警察跟着安遥看了眼几人的房间,又记下了安遥一家三口的基本信息和联系方式,最后道:“那嘉嘉就暂时麻烦你们了,这孩子自他爸去世后情绪就一直不太好,秋姐,哦就是嘉嘉妈妈,也跟我们说了一些嘉嘉的事,她本来打算在嘉嘉生日那天带他去游乐园的,没想到……” 女警官说到这神色黯然。 安遥不禁问:“她这次失踪很危险吗?” “不好说。”女警官没有正面回答,更多的情况不方便透露,确认完安遥不是坏人,宋星也的确和童嘉树就读同个小学同个班级之后,女警官说了句会经常和安遥联系,就走了。 她一离开,屋子里就只剩下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喝茶水的童嘉树,不知道为什么回房换上了亲子装的司煜深。 以及站在客厅大眼瞪小眼的元不谦和宋星。 “遥遥。”司煜深开口道:“屋子有点冷,你先回房间换个衣服。” 安遥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薄羽绒服,直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他姑且听司煜深的话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到床上放着一套和司煜深身上同系列的亲子装。 安遥:? 第37章 安遥迷惑着穿上了暗橙色的小狐狸毛绒睡衣, 帽子上还有两个毛绒绒的狐狸耳朵,裤子后面也挂着狐狸尾巴,随着走路一摆一摆。 他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正好站在司煜深轮椅旁。 轮椅上的是目光深沉、老谋深算的成年狐狸, 旁边的则是目光清澈,一脸纯真,不知人间险恶的小狐狸。 童嘉树想到方才隔着铁丝网看到的小浣熊,两只小手端着茶杯, 认真道:“哥哥家,是动物园。” 安遥闻言不禁失笑,他走到沙发前半蹲下身子问:“嘉嘉喜欢这样的衣服吗?哥哥给你也买一件好不好?” 童嘉树呆呆地端着茶杯没有说话,平静的琥珀色眼眸中透着点欣喜, 分明是喜欢的。 这时一直用不友善目光盯着元不谦的宋星突然跑了过来, 一把抓住童嘉树的手, 道:“跟我过来。” 后者愣了下,稳稳放下手里的茶杯, 才迈着小步子跟宋星进了房间。 安遥心想这又是搞什么名堂。 过了两三分钟,只见穿着小浣熊睡衣的宋星拉着穿着小恐龙睡衣的童嘉树走了出来。 小白虎走得慢悠悠的, 动动爪子拍了拍身上的褶皱,温声道:“谢谢, 很暖和。” 一旁的宋星晃了晃尾巴, 得意地发出一声轻哼。 元不谦站在客厅视线左右看了看, 心想:坏了, 现在就我一个外人。 难道特意把他带回来就是想让他感受一下这和睦的家庭氛围, 让他知难而退吗? 可是、可是。 他也不是男小三啊! 这种正宫智斗小三的戏码是怎么回事? 元不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我不是来破坏你们家庭的!” 司煜深眉头一挑。 怎么着,你还想加入? 元不谦解释道:“我是个直男, 铁直。” 司煜深哼了一声。 谁不是似的。 元不谦:“我就是想带安遥出去玩一玩,我对他没有歪心思的,你不用把我当情敌看。” “没把你当情敌看。”司煜深端正神色,不知道是在跟谁解释,强调给谁听,他认真道:“我对安遥也没有歪心思。” 元不谦:? 咱俩说的是一个事儿吗? “好啦,不要吵架。”安遥做和事佬道:“煜深这边我来说。” 接着他拉着元不谦进了厨房道:“你第一次来我家,总不好让你空着手回去,我给你装点小零食吧。” 安遥从置物架的侧面拿出一个积攒着的外卖纸壳袋子,又打开橱柜,一把把地往外抓柠檬糖、小薯片、小虾条、棉花糖…… 他解释道:“煜深说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所以家里囤的都是小包装的,一次吃一包正好。” 其实元不谦从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屋子里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他想象中的冰冷的豪门完全不同,这会儿站在厨房更是感受到独属于幸福家庭的温馨。 他不禁感慨:“看来就算是两个男的那啥也可以过得很幸福。” “什么那啥?”安遥问。 元不谦视线扫了眼客厅,做贼心虚般地低声道:“就是我给你发的小电影里的那个事儿。” 安遥啊了声,茫然道:“夫夫之间都要做这个吗,煜深没有跟我提过诶。” 而且说起来他们也不算是真正的夫夫。 元不谦问:“那你们每天睡在一起吗?” 安遥点头:“是睡在一起。” 元不谦又问:“睡在一起却从不提那事?” 安遥回忆着点点头,“是这样。” 嘶,元不谦面容逐渐凝重,忍不住猜测道:“你老公不会是不能那个吧,他看着不像是先天残疾,是不是发生事故的时候,腿和下面一起……不能用了?” 安遥这次回想得久了些,几乎是把他和司煜深相遇以来,他每次帮司煜深洗澡的场景都回想了遍,又想了想他在小电影里看到的内容。 不禁惊讶道:“我的确没有看到他in起来过。” 元不谦当下了然,想难怪要娶个傻子男妻,这种情况的确娶男娶女都没有区别,不如找个漂亮老实的。 他这边浮想联翩,没注意到安遥一脸忧心忡忡。 因为安某人心塞地发现他自己也没有in起来过,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 上辈子或许是因为得了重病身体太虚弱了,那这辈子又是因为什么? 他想了想问元不谦:“人一定得那个吗?不那个就不正常?” “不好说,这得看个人身体有没有这个需求吧?”元不谦撩了把刘海,不好意思道:“我一周也会发泄个两三次,不然就会心情压抑,情绪暴躁。” “原来如此。”难怪煜深心情总是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开心一会儿不开心,一定是因为他以前能发泄现在发泄不了,压抑太久影响到情绪了。 而自己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就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也不会影响心情。 安遥满意地点点头,认为自己悟到了真理。 “咳!” 司煜深坐在客厅,看见厨房里的两个影子紧紧贴在一体,久久没有分开,不由得出声提醒。 元不谦条件反射搬的一个后撤步,同安遥拉开距离。 安遥:? 元不谦空着肚子来,吃了一大堆狗粮,默默拎着一纸袋小零食回去了。 送走元不谦,安遥把司煜深推回房间,像个面点师傅一样,摸摸头,拍拍肩膀,揉揉手指,温声哄道:“你先自己待会儿,我安置好嘉嘉再来找你。”说完潇洒地出了房间。 司煜深:…… 安遥来到宋星房间,发现童嘉树正慢条斯理地,一本本把小书包里的作业本往书桌上摆。 宋星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把一根手指戳进三角板中间的圆洞上,晃啊晃。 一边晃一边毫不顾忌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童嘉树瞄了他一眼,淡声道:“你现在和在学校里不太一样。” 宋星仰着头哼了声,睨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 瞧见他这副又拽又吊儿郎当的模样,安遥忍不住过去在他头上劈了一手刀,道:“嘉嘉是我请来看着你学习的。”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3节 “看着我学……”宋星话重复到一半,想起自己在小天才上答应了安遥什么,当即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快速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棒读道:“是啊我最不爱学习了,作业什么的更是一点都不想写,每天不熬个大夜根本就写不完。” 童嘉树:…… 就算是糊弄小孩也太假了。 他默默翻开自己的数学作业本,问宋星:“我有不会的题可以问你吗?” 宋星看向安遥,说:“你可以问哥……”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安遥火速闪身出了房间,道了句:“臣退了。”便咣的一声关上了门。 宋星:…… 这辅导小孩的苦,终究还是吃上了! 安遥在门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差一点他就又要承受小学数学的磋磨了。 到头来,这个家最不爱学习的人竟是自己! 安遥感慨着打开另一间房门,只见司煜深手里拿着平板,目光幽幽地看着自己。 唔,险些忘了这个才是最难搞的。 司煜深这会儿已经将平板放到了一旁桌子上,好以整暇地注视着安遥,像是在说:我倒要看看你准备怎么跟我解释。 安遥被盯得头皮发麻,他在房间里转了转,想要找出一套合理的说辞,但无论怎么想都是欲盖弥彰,而他走到哪,对方的视线便跟到哪。 他索性搬个椅子坐到了司煜深身边,又开始搞揉揉捏捏那一套小动作。 “你不要觉得每次犯完错,跑过来撒撒娇就可以解决问题。”司煜深冷酷道:“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个男人。” “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来跟你道歉了吗?”安遥软声道。 司煜深冷哼一声,道:“虚心道歉坚决不改是吧?” 他正想借机教育安遥一通,却听对方倒反天罡道:“煜深你这样不好,星星都跟你学坏了。” 司煜深说:“我怎么了,我做得可都是正面榜样。” 安遥闻言忽然坐直身子,仰着下巴哼了一声。 温软的青年音听着有一点可爱。 司煜深:? 见对方没反应,安遥道:“就是这个呀,星星现在也跟你学得哼来哼去的,老端着副架子,都不像个小朋友了。” “你说我端着?”司煜深语气中透着不可思议,他强调道:“现在是在说你的问题!” “我知道。”安遥错开视线看向自己的小狐狸毛绒棉拖,他伸直小腿浅浅做了个拉伸闷声道:“撒谎的确是我不对,但我觉得我们的问题出在你不让我和谦谦出去玩,虽然我大多时候都听你的,但我也有交朋友的权利。” “我又没不让你交朋友,你之前和宋星出去玩我也没拦着,只是这个什么谦不适合你,他会把你带坏……” “他不会把我带坏的。”安遥接话道:“我也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判断,对我有点信心好吗,我虽然人傻但直觉很准,我分得出好坏,谦谦不是坏人。” “我就不想看见你和他在一起。”司煜深直接不讲理道。 “怎么这样啊……”安遥轻声吐槽。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俯下身凑到司煜深面前看了看,见对方仍沉着一张脸,便伸出两根食指在嘴角戳了戳,强制他做出一个笑脸。 安遥:“开心点嘛。” 司煜深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避开了安遥的手指。 安遥学人精似的也跟着哼了一声。 司煜深把头转正,静静盯着安遥没有说话,眸中隐约透出危险的意味。 安遥似是对危险毫无所知,他仿佛哼上瘾了,见司煜深没反应便又哼了一声。 倒真像个天真无邪的小狐狸,无知无畏地试探着老狐狸的底线。 四目相对,视线碰撞到一起。 安遥看着司煜深毫无笑意的眼,终于后知后觉嗅到危险的气息,他发觉两人现在的距离有些过近了。 他默默屏住呼吸,悄悄勾了勾脚尖,准备退到安全距离,但就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司煜深忽然伸手在他的腋窝处抓了抓。 “呀!”安遥惊叫着躲开,“别这样,好痒!” 司煜深被安遥这段时间的“叛逆”气得直窝火,哪能轻易放过他。 两人的体型和力气不是一个量级的,安遥左闪右躲,腰扭来扭去也逃不出眼前男人的掌控。 他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别弄了,我要站不稳了。” “站不稳就坐我腿上。”司煜深无所谓道,反正他的大腿又不怕压。 “那怎么行……” 安遥话没说完就感觉身子一轻,他被司煜深像抱小孩子似的,举着腋下抱起来稳稳放到了腿上。 睡衣的布料有点滑,他下意识挪挪腿往前坐了坐,两腿顺着轮椅扶手下的空隙垂到两侧,两臂自然地搭在对方肩上。 即便两人每晚都睡在一起,也从没如此亲密无间过,彼此呼吸纠缠在一起,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身。 安遥这样坐着比司煜深高些,他微微低下头看向司煜深,对方也在看着他。 屋内的气温逐渐升高,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安遥:…… 司煜深:…… 司煜深看着安遥近在咫尺的漆黑如墨的黑眸,直觉胸膛里的心脏咚咚跳得厉害。 心中思绪万千。 他想:我是神经病吗,我把他抱上来干嘛? 两个大男人这么坐着像话吗,gay不gay啊! 我现在做事情都不过脑子了吗? 刚才为什么要说那句话,难道我内心深处是想让他坐上来? “咦,屁股下面好像有什么咯着我?”安遥忽然道,说着便低下头去看。 司煜深倒吸一口冷气,屏住了呼吸,这一刻连心跳都要静止了。 他语气慌张道:“不是的,错觉,是你的错觉……” “呀,是我睡衣上的尾巴。”安遥放好尾巴,回头一看发现短短几秒间男人的表情已是视死如归,不禁讶异,“煜深,你怎么了?” “……没什么。” 不过是仗着强大的心肺功能,差点死一次罢了。 “嘿嘿,习惯了这样坐着还挺舒服的。”安遥不见外地又往前坐了坐,小脑袋一歪直接搭到了司煜深肩上。 司煜深:…… 这下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还赖着不走了。 这时一阵电话铃解救了司煜深纠结的内心,他想也没想直接接了起来。 “深哥,司家那边有动静了。”郁青开门见山道。 司勐当时用手段污蔑司煜深出卖公司机密,这种叔侄相斗的戏码董事会的几个老前辈心里门儿清,无非是当时司勐给了他们更大的利益,他们才冷眼看着司勐将司煜深赶出公司。 但司煜深离开后,司勐接连几个决策失误,让公司效益大幅度下滑,眼看有不可挽回的趋势,老董事们坐不住了,他们又起了把司煜深请回去的念头。 恰好再过几天就是司老爷子的祭日,几个老董事打算借此机会把司煜深叫回去试试他的态度。 司煜深轻笑一声,这帮利益至上的家伙,当天他出了司氏大门就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当然,有一种例外,那就是他把自己的公司发展起来回去收购司氏。 “还有司勐那边也有一件怪事。”郁青继续道:“司家不是一直给归元寺供奉香火钱,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上周司勐去见了归元寺方丈,回来就说今年开始断了给归元寺的香火。有小道消息说是司勐找方丈求了一签,不知方丈说了什么,惹怒了司勐。” “小道消息靠谱吗?”司煜深问。 郁青解释:“其实是我之前在司氏给你当助理的时候加的打工人摸鱼群,里面除了公事什么都聊,当时公司里有几个暗恋的你我都知道。” 司煜深问:“我们现在的公司也有这种群吗?” “有吧……”郁青支吾道。 “等下拉我小号进去。” “好。” 两人接通电话便一件件公事聊得不停,安遥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贴在司煜深颈侧打了个哈欠。 温热的气息激起颈间一阵痒意。 司煜深怔愣片刻,没注意电话对面郁青说了什么。 待他回过神,发现郁青说的是:“我怎么好像听到嫂子的声音了?” 司煜深心想一个哈欠你都能听出来,他直言道:“是的,他在我怀里。” 安遥听出来他们在谈论自己,热情地打招呼道:“你好呀,青青。” 郁青:…… 这种事情怎么不早说! 现在这电话挂还是不挂,不挂显得他不懂事,挂又怕让老板少了些情趣。 真是左右为难! 好在要紧事都已经说完了,司煜深又叮嘱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侧过头,发现身上的人已经困得晕晕欲睡。 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安遥就这么乖乖窝在他怀里,坐得他腿都要麻了。 不过,还挺暖和的。 想到刚才的电话,司煜深道:“过几天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 安遥迷迷糊糊勉强睁开眼睛应着,眼底满是困意氤氲出的水汽。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4节 司煜深看着看着,着了魔似的伸手帮安遥抹了把眼尾上尚未成型的泪珠,脱口而出道:“真想看看你哭起来是什么样。” 安遥吓得瞬间清醒了,蹭的一下坐直身子,一脸的不可置信,受声线限制语气还是温软的。 撒娇般的指责:“你怎么那么坏啊。” 又是那种有电流直击心脏的刺激感,这股刺激仿佛带着火花,划过胸膛一直向下…… 就在司煜深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个小脑袋探了进来,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哇,又快速退了出去。 随即门外响起两道稚嫩的童音。 童嘉树:“我们怎么出来了?” 宋星:“你没看到里面吗,少儿不宜!” 司煜深:…… 安遥:? 司煜深趁机一把将安遥抱了起来,趁对方不注意快速拽了拽裤子,让布料显得蓬松,随后故作镇定对门外喊道:“什么事,进来吧。” 宋星装模作样矜持地伸出只小脚丫,视线顺着门缝在屋里来回扫荡,见真的没有异常才踏进去吐槽道:“嘁,没意思。” 司煜深把宋星拽过来弹了个脑瓜崩,教育道:“你一天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宋星不服气地舌头一伸做了个鬼脸。 他身后的童嘉树则拘谨很多,慢悠悠迈着小步伐走向安遥道:“哥哥,下雪了。” 安遥闻言连忙转过头,他方才还以为是自己太困了,才满眼白茫茫的一片。 现在趴在窗前仔细一瞧,才发现满天飘舞着鹅绒似的雪花。 “好大的雪!”他不禁轻声感叹。 说着便一副要直接穿过客厅跑出去看的架势。 司煜深一把拉住他,提醒道:“把外套穿上再出去。” “好哦。”安遥兴奋着应下,顺便把司煜深的薄羽绒服也翻了出来,一把丢给他。 “我又没说要出去。”司煜深把罩到头上的衣服扯下来,吐槽道。 说完他又想算了,反正在安遥面前他总是身不由己…… “快快快!”安遥催着两个小家伙也穿上羽绒服,童嘉树没带衣服来,暂时穿的宋星的,还好两个小孩身形差不多。 安遥先站在院子里看了会儿,很快觉得隔着铁丝网看得不过瘾,便推着司煜深准备出门。 轮椅刚要离开小院,司煜深就感觉大腿一沉,一个沉甸甸的物种跳了上来。 安遥笑着抓了抓小白颈部的毛,“差点把你给忘了,走,一起玩雪去!”说着他把挂在院墙上的遛猫绳摘了下来丢给司煜深,示意他给小白穿上。 司煜深认命地做起劳工,他摆弄着小白毛茸茸的小胳膊小腿,恍惚地想曾几何时他也是个怕猫的人。 “出门啦!”安遥兴冲冲地推着司煜深快步走了出去。 童嘉树整理着自己的小围巾,小步子跟在两人身后。 落在最后的宋星默默叹了口气,把几个屋子的窗户和灯都关好,拿上挂在玄关的钥匙,小跑着出门追上前面三人。 这场雪来势汹汹,黑压压的乌云遮天蔽日,如此暗沉的云彩倾洒出来的却是纯洁的白色,大片大片的,短短十几分钟就积了白白的一层,一踩就是一个脚印。 宋星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初雪就下这么大的,今年可有得下了。” 童嘉树跟着点点头,“我也没见过。” 安遥此时正伸出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接到一片便快速凑到眼前去看。 呈对称结构的晶莹雪花映入眼底,他兴奋道:“哇,竟然真的是六边形的!” 他以前生活的疗养院地处东南,活了十九年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雪,这会儿看见什么都觉得稀奇。 几人迎着暴雪在小区里转了一圈,等他们回到单元门前,积雪已经没过鞋底了,远远看去整个小区仿佛要被大雪淹没了。 小白在地上溜达了没几分钟,就咚的一下跳到了司煜深腿上,老老实实窝成一团。 冻jio! 一圈走下来,司煜深眼睁睁看着怀里的小白变成了一只“雪猫”。 正当他想该回去了的时候,只见宋星突然兴奋道:“哥哥,我们来堆雪人吧!” 司煜深:…… 就你小子点子多! 第38章 “好呀!”安遥拍手赞同道。 他对堆雪人这项带有童话风的活动垂涎已久。 “我们怎么堆?”安遥问。 童嘉树缓声提议道:“大人堆大雪人, 小孩堆小雪人。” “不行,我要和哥哥一起堆!”宋星抗议道。 童嘉树问:“那叔叔怎么办?” 宋星清脆响亮的童音震彻小院,“让他自己堆!” 司煜深:…… 他现在想把宋星堆雪人里! 安遥想了想折中道:“那就一起来堆个大的吧, 我和煜深做身体, 星星和嘉嘉做其它部位,怎么样?” 两个小孩乖乖点头。 安遥视线看向司煜深,后者不冷不热哼了一声。 安遥见状也学着哼了一声。 宋星紧跟着仰起小脸,学得有模有样。 童嘉树呆呆地看了看三人, 心想这难道是他们的家族传统? 虽然不太懂,但还是合群的跟着哼了一声。 司煜深舌尖舔了舔唇边,平静的面容中又流露出危险的意味。 他想安遥竟然还说自己坏,这人才是坏得没边儿了, 仗着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为所欲为。 这简直是精神霸凌! “好啦——”安遥伸手揉了揉司煜深的脸, 冰凉的掌心贴在温热的面颊上, 激得司煜深身子一僵,无情打断施法。 他轻声哄道:“有话好好说嘛, 不要总是哼来哼去的。” 说着他们发现旁边两个小孩已经玩上了,这个学那个你一哼我一哼的, 像极了人类驯服语言失败,出现了返祖行为。 安遥趁机道:“你看对孩子影响多不好。” 司煜深:…… 学人精, 一家子学人精。 分好工, 四人一猫欢欢喜喜正式堆起了雪人。 他们准备把雪人堆在小院里, 小院子三面透风, 温度同室外同步, 堆好的雪人可以保存一整个冬天。 不过小院只能从屋子客厅进去,在外面是没法打开铁丝网的。 宋星说:“我们只能找个桶从外面装雪带进去了,虽然有点麻烦, 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他说完安遥便从厨房拿出一个停水时用来储水的桶,几十厘米高,刚下的雪比较蓬松,一桶装满也压不出多少雪,而且屋里屋外折腾也要耗费几分钟的时间。 童嘉树沉思道:“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安遥想了想,从厨房又翻了个桶出来,递给司煜深。 司煜深:? 于是,安遥在院外装满一桶雪交给司煜深,司·无情的运雪工·煜深拎着雪操控着轮椅加速滑进屋子,把雪桶交给守在院里的两个小家伙。 然后他再把空桶带出屋子,和安遥装满雪的桶交换,一条只折腾司煜深一个人的流水线就此形成。 司煜深把空桶递给安遥的时侯,心想我在公司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竟然沦落到在这里给你们搬雪。 安遥目测了下他们堆雪人要用的雪量,温声道:“煜深,可不可以再快一点呀。” 司煜深:“……可以。” 几趟下来,司煜深的轮椅轮子都快磨出火星了,终于把要用的雪都运进了小院。 小院里宋星和童嘉树已经团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小雪球,比篮球大一圈,是个标准的雪人头部。 安遥见两人小脸冻得通红,连忙道:“你们先回屋暖和下,喝点热可可,我和煜深堆完身体再叫你们。” 和雪花亲密接触了半个多小时,两个小家伙手都冻僵了,听话地乖乖进了客厅,小白也甩甩尾巴拖着遛猫绳趴到厨房暖气片下面窝着去了。 小院里就剩下安遥两人,安遥拍了拍司煜深头上的落雪,称赞道:“辛苦啦,你先休息会儿吧,看着我堆就好。” 司煜深嫌弃地躲开安遥的冰手,提醒道:“说话就说话,不要总是动手动脚。” “好哦。” 安遥应得痛快,司煜深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没有。 安遥临时抱佛脚,在网上搜起了从零开始堆雪人的教程,他看手机的功夫,司煜深问:“你带回来的小孩怎么回事?” 安遥这才惊觉他还没跟司煜深商量过童嘉树的事,就擅自把小孩带回来了,顿觉自己罪加一等,当即老老实实全盘托出。 “这小孩的确怪可怜的,又和宋星是同桌,在家住一阵子也没什么。”司煜深听完道。 反正一个小孩是养,两个小孩也是养,要是安遥以后发展到在家开幼儿园他都不觉得奇怪。 安遥放下手机,开始捏雪球最中心的小雪团,他状似无意提到:“对了,嘉嘉的妈妈叫秋珂,是一个很特别的名字。” “姓氏的确很少见。”司煜深随口附和道。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5节 安遥小心观察着司煜深的表情,见他反应平平,自己心里也莫名其妙小小松了口气。 虽然在人家失踪的情况下想起这件事很不恰当,但原书的内容就像有自主意识似的在安遥的脑子里跳来跳去。 书里并没有提过秋珂这次危险的任务,也没有交代她最终是否将害死丈夫的歹徒绳之以法。 或许因为书是以司煜深的视角展开的,所以只着重写了秋珂是司傲天的一场艳遇。 是的,就像绥安村的成莉一样,书中的秋珂看到司傲天的第一眼就深深爱上了他,得知司傲天被叔叔设计车祸后,就致力于为他寻找证据,终于在书快要完结时给了反派致命一击。 虽然书中的司傲天冷酷无情,从没给过秋珂任何回应,但她还是情深义重,全程默默地奉献着。 安遥被书里的描写雷得头皮发麻,他回想起在家长会看到的面容清峻气质冷凝的女人,觉得和书中的无脑女配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人。 这本书是不是有毛病啊? 而且…… 安遥想起司傲天在书中有过无数艳遇,但不曾为一人动心的描写,忍不住问:“煜深,你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 司煜深面露不解:“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遥拍拍手里的雪球,把表层的雪压实,“随便聊聊,你就说说呗。” 司煜深看向院外飘飘洒洒的大雪,有雪花穿过铁丝网飞到进院子撞在两个人的身上。 他也忍不住伸手接了一片,感受雪花融化在掌心的那一点温凉,他强调道:“首先肯定是个女的。” 安遥不知道司煜深为什么总强调这个,他耐心道:“嗯,然后呢?” “然后……”司煜深不觉跟着安遥的思路畅享起来,他说:“反正是随便聊,那就怎么理想怎么来,我有点感情洁癖,希望我和她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一直谈到结婚。我没喜欢过什么人,不好说具体的类型。 非要讲的话,我应该是喜欢温柔的人,小家碧玉那种感觉的,不会随便跟我发脾气,最好性子软一点,就算发脾气也像撒娇,这样日子过起来比较和谐。 学历不用太高,反正我已经很聪明了,她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职业也无所谓,做她喜欢的事就好,反正我有钱。 身高体重相貌这些看得顺眼就好,我不是特别注重外表,反正女孩子的体型都差不多,不过不要太矮,最好一米六五、一米七左右,这样站着的时候交流起来比较方便。 要是会做饭就更好了,虽然家里一定会请保姆,但是偶尔吃一次爱人做的饭,也是一种情趣……” 安遥听得精神恍恍惚惚,手中小雪球团成了中雪球对方还没说完,他想难道这还不算具体吗? 司煜深说到后面越想越不对劲儿,他怎么觉得自己说的这人这么像安遥! 除了性别几乎一模一样! 他甩了甩飘到头发上的雪花,想一定是和安遥在一起待得太久影响了他的判断,他可不能让安遥误会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司煜深赶忙转移话题道:“那你呢?你喜欢什么类型?” “我呀。”安遥蹲着推了推已有小腿高的雪球,有点苦恼道:“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性别没必要卡得那么死,男的女的都行。 年龄也无所谓,合情合法就行。身高体重相貌这些我也不太在意,只要合得来就好。聪不聪明,会不会做饭也无所谓,快乐最重要呀。 嗯……这么想我好像没什么限制。” “……要不你还是限制点吧。”司煜深吐槽道:“你别出门买菜的时候随便碰见个人就爱上了。” “不会啦!”安遥嗔怪着用手抓了把松散的雪朝司煜深丢去,强调道:“我只是不太了解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这种喜欢和我喜欢星星、小白,喜欢吃吃睡睡有什么不同?” 安遥视线扫过窗台上那一盆换了雪景皮肤的绿萝,他问:“等我更聪明一些,就会明白什么是喜欢了吗?” “不好说。” 司煜深无法给出答案,毕竟就连他自己也摸不清喜欢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 “看你说得那么热闹,原来你也不知道呀。”安遥吐槽道:“你列了那么多框框,难怪找不到喜欢的人,这谁能满足呀?” 难怪在书里有那么多段艳遇,却还是顽强地快单身到了快大结局。 司煜深恼羞成怒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回敬安遥,他信誓旦旦道:“我一定会比你先找到喜欢的人。” “不要立这种flag。”安遥默默团起小雪球,准备随时反击。 时间接近傍晚,下了一个多小时的雪没有停下的迹象,雪势反而愈来愈猛,狂风夹杂着微小的雪粒在两人脸上胡乱地拍。 但是玩嗨的人并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热乎乎的热情高涨。 司煜深和安遥顿时打作一团,大多时候是前者在挨打,毕竟是个坐轮椅的,在打雪仗这种需要抢占先机的活动中不占优势。 “好哇,我就说怎么这么久,原来你们偷偷玩起来了!”宋星站在客厅门口哇哇大叫。 很快两个小家伙也加入战局。 司煜深从一对一变成了一对三,他抗议道:“你们一个大人两个小孩欺负一个坐轮椅的,你们觉得合理吗?” “只要我没有良心,我就是无敌的!”宋星震声道。 司煜深反驳的话还没出口就被安遥糊了一脸雪。 司煜深:…… 司傲天忍辱负重史又添了一笔。 等他能站起来的,他一定要给安遥点颜色瞧瞧! 几人疯玩了半个多小时才想起堆雪人这个初始任务,安遥把大雪球推到合适位置,将宋星和童嘉树团的小雪球稳稳放了上去。 宋星在小区的枯树上折了两根即将掉落的树枝当做雪人胳膊,安遥从厨房切了块胡萝卜尖尖当做雪人鼻子,童嘉树把脖子上的围巾围到雪人脖子上。 三人在雪人身上留下了各自的痕迹,随后一大两小视线默默看向坐在轮椅上的人。 司煜深:…… 身上衣服、口袋、配饰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可以放到雪人上的东西。 他端详雪人片刻,伸出食指在胡萝卜鼻子下面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为雪人添上了嘴巴。 一个教科书般标标准准的雪人大功告成。 “拍照拍照!”宋星激动道:“第一次堆这么大的雪人,必须纪念下。” 雪人的确足够大,高度比两个小家伙都要高出一截。 童嘉树语气幽幽道:“感觉可以在里面藏一个小孩。” 宋星:“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 安遥回屋把手机和宋星前阵子买的拍照支架拿了过来,外面风太大,固定支架废了点功夫。 宋星安排着几人站好位置,随后把手机设置好倒计时拍照模式。 就在倒计时最后三秒钟,一只通体纯白险些和风雪融为一体的小猫,浑身带着融融暖意几步跳入镜头,稳稳落在司煜深腿上。 咔嚓。 画面定格。 照片中的几人神色各异。 司煜深不知所措地下意识半抱住小猫,眼带讶异,怀中的小白则一脸蔑视凡人的高傲,金黄色的眸子甚至看向了镜头。 宋星一脸看好戏的坏笑,他身旁的童嘉树目光平静得像个立式人偶。 安遥一副没反应过来状况的面容,目光清澈,呆呆傻傻。 几人身旁一米五高的大雪人勾着嘴角,笑得从容。 拍完照安遥抱起可怜兮兮窝在角落里躲避狂风暴雪的绿萝,推着司煜深回了房间。 他拂去挂在绿色叶子上的薄薄一层积雪,用干净抹布将花盆外面一圈擦拭干净,小心将花盆放到屋子窗台上。 指尖点点挺立的绿叶,小声道:“你可要快点开花呀。” 司煜深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安遥的动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对方忽然一个转身看向他,他下意识坐直身子,问:“怎么了?” “我上次送你的黑猫玩偶你放哪了?” “问这个干什么?”司煜深警惕道:“送别人的东西你还想要回去?” “不是,你先告诉我你放哪了。” 司煜深撇了下嘴角,操控着轮椅滑向衣柜,打开衣柜下面的小柜子。 这里放的都是他的私人物品,安遥打扫卫生的时候从来不会动。 此时那个被司煜深嫌弃丑的黑猫玩偶,正静静地和他的高价袖扣、名贵手表躺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司煜深拿出玩偶递向安遥,“给。” 后者一把接过,几步走到窗台旁,将黑色的毛绒玩偶调整好角度放在花盆旁。 “煜深你看,这个是你,这个是我。”安遥指了指黑猫玩偶,又指指小花盆,语气欢快道:“他们两个这样靠在一起,就谁也不会孤单了。” 司煜深轻笑声,说:“幼稚。” 说完却趁安遥不注意,拿出手机悄悄对着绿萝玩偶拍了一张,外面飘扬的大雪还在下着,为照片披上一层纯天然的唯美滤镜。 司煜深将照片简单裁剪了下,发到朋友圈。 不到一分钟,微信弹出来条消息。 郁青:[朋友圈截图] 郁青:? 司煜深:? 郁青看着聊天框里的问号,沉思片刻去给这条朋友圈点了赞。 几乎是空心变红心的下一秒,聊天框弹出来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郁青:……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懂老板了。 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另一边安遥也在发照片,不过是给安芙发下午堆雪人的照片。 自从交换联系方式后,安芙每周都要打四五次视频通话,文字聊天也是每日不断。 即便安遥只是分享了生活中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安芙也会发来好几句不同角度的感悟,情绪价值满满。 果然,这次安芙也直白地表达出了对和家人一起堆雪人的向往。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6节 安遥笑着热情邀请道:等下次下雪的时候你可以来和我们一起玩呀! 对面沉默了好几分钟。 安芙:哈哈有机会的吧 安芙:我快要上钢琴课了,哥晚点再聊 安遥脸上笑意淡了些,他看着结束对话的聊天框,又点开安芙的头像看了看。 最后轻轻叹了口气。 晚上安遥做了宋星吵着要吃的炸鸡,说是初雪就要吃炸鸡和啤酒,家里没有能喝酒的,只好用可乐代替。 鸡肉用特制的调料腌过,炸出来的鸡肉外酥里嫩,比外面炸鸡店卖的都好吃。 相比较宋星在家吃得毫不顾忌形象,童嘉树显得拘谨很多,夹菜只夹离自己最近的,可乐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安遥夹了一个鸡翅给童嘉树,后者当即仰着小脸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你就当是在自己家。”安遥宽慰道:“家里就星星一个小孩,挺孤单的,你就当陪陪他。” “是呀,我一个人好孤单、好寂寞。”宋星适时在一旁棒读道,说着咬下一大口鸡腿肉。 童嘉树:…… 安遥:…… 郁青当初租这间房是以为司煜深和安遥两人会分开住,所以两间卧室放的都是成人床,后来宋星住进去也没有换床,现在多睡一个童嘉树也不会挤。 晚上安遥和两个小孩道了声晚安,回到和司煜深的房间。 司煜深正靠坐在床上拿着平板看资料。 安遥掀起被子一角慢吞吞爬上床,冬天的床有点冷,他熟稔地往司煜深身上贴了贴汲取热意。 看资料的男人眸光一动,莫名感觉身边人兴致不高,他问:“有心事?” 安遥侧躺着摇摇头,解释道:“也不算心事,就是有点担心星星会不会欺负嘉嘉,他以前总吐槽嘉嘉笨来着。” “放心吧,宋星是个有分寸的小孩。”司煜深说完不知想到什么,闷声道:“他只会欺负我。” 安遥被逗笑了,替宋星说好话道:“他哪欺负你了。” “不光他,你也欺负我。”司煜深指控道,“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人敢接近我,在公司也是说一不二,也就在这个家里没有地位,天天被你们欺负。” “哪有……” 安遥一副抵抗到底,坚决不认的无赖样。 下午在外面冻了几个小时,这会儿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一些和元不谦在厨房交谈的记忆逐渐复苏。 他按捺不住好奇心,用食指戳了戳司煜深腰窝。 司煜深视线仍盯在平板上,问:“什么事?” 安遥直言不讳地问道:“你那里可以in起来吗?” 司煜深:? 这叫什么话? 司煜深几乎没反应过来安遥在问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短短的一句话,熟悉的中国字在脑海中反复地重新组合,似乎最后都指向同一个答案。 安遥在问他一个冒犯到不可思议的问题。 见司煜深沉默不言,安遥暗戳戳伸出小手,在被子下面探了过去。 惊得司煜深一把按住他的手腕,气息不稳道:“你干什么?” “不干嘛,我就摸摸。”安遥一脸天然道。 这东西是可以随便摸的吗? 司煜深的小心脏又砰砰跳了起来,按着安遥的那只手丝毫不敢松懈,另一只手将平板放到安全的地方。 他沉声道:“乖乖睡觉,不要乱碰。” 安遥不解道:“我帮你洗了那么多次澡,又不是没见过,碰一下怎么了,我就是帮你检查检查。” “这不一样。”司煜深抓着安遥的手腕把手放回身侧,摆弄洋娃娃似的帮他摆了一个正面仰躺的睡姿,盖上被子,在胸前拍了拍,道:“睡觉好吗,不要再想这事了。” 他越抗拒越激起了安遥的好奇心,刚被按下去的人又固执地爬起了身,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是不是真的in不起来了?” “非要问这个干什么?” 这小傻子真有够不知羞,成天做.爱,in的就挂在嘴边,他听得都快要理智出走了。 还好自己是直的。 司煜深深吸一口气,自我安慰道。 “谦谦说很多夫夫晚上睡前都会干那事,他还猜测你腿受伤之后,那里也不能用了。”安遥坦然道。 “这不关你的事,就算我们关系再好,我也不能让你帮我这方面的忙,同样我也不会帮你,这是原则问题知道吗?” 司煜深正色道:“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不行,真的不行,绝对不行。” 安遥懵懂着点点头。 心想连说了三个不行,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司煜深为终于跟安遥讲清这件事而松了一口气,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胸膛里蹦得乱七八糟的心跳。 最后他伸出手臂按下房间灯的开关,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静谧祥和。 司煜深躺好,盖被子,闭上眼睛例行对安遥道了声:“晚安。” 只是他今天等来的却不是另一句晚安,而是一句脆生生的: “不要讳疾忌医呀。” 司煜深猛地睁开眼睛。 第39章 “你是说嫂子最近总问你些私密问题, 并且认为你那方面不行?”郁青听完司煜深在电话中的叙述总结道。 “……嗯,基本就是这样。”司煜深不太愿意地承认道。 郁青冥思苦想,把自己近期看过的所有情感类小说都想了遍, 推测道:“嫂子未必是想让你帮忙或者想帮你的忙, 可能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他以前没接触过这种事,有好奇心也很正常。” “好奇也不能来问我,我一个直男, 哪能教他这个。”司煜深沉声道。 “此言差矣。”郁青纠正道:“你现在毕竟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信任你才会来问你。你可以这么想,嫂子人傻乎乎的偏偏长得那么漂亮,你不教他自会有人来教。” “谁敢!”司煜深怒道。 “哥你还挺霸道的。”郁青小声吐槽, 他又加了一把火, “其实你没必要太纠结这件事, 反正早晚都要离婚的,等以后让他的新丈夫来教……” 话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郁青心想就这还敢说自己是直的, 别到时候都推进火葬场了嘴还是硬的。 司煜深挂断电话继续看起文件,几页纸翻了几遍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脑中反复回荡着郁青那句:你不教自会有人替你教。 让别人来那哪能算是教, 安遥那么单纯,肯定会被借此机会占便宜, 让谁来他也不放心。 这事还得是他亲自来。 除了宋星教过一段时间幼儿园语文外, 安遥现在掌握的知识, 上到天文下到地理, 中文英文, 博古通今,这些不都是他教的? 现在加一个中学生物常识似乎也没什么。 是他自己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他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教学改变性向。 对, 就是这样。 司煜深彻底说服了自己。 但在选择教学的节点上又犯了难,白天教莫名让他想到白日宣淫成何体统,晚上教倒是合适,可是教完他们还要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 那还能睡着了吗! 就这样拖了一天又一天,拖到了他们回老家祭祖的日子。 祭祖的地点在北城的另一个方向,离绥安镇距离较远,他们需要在外面住一晚。 于是带孩子的重任又落到郁青身上,他一进屋子看到童嘉树愣了下。 小孩怎么变多了? 童嘉树站在宋星身旁乖乖向郁青问好,后者礼貌回应后恍恍惚惚地想:等以后搬了家嫂子不会又要捡一个小孩回来吧,难怪老板要这么努力地赚钱…… 另一边安遥和司煜深坐的车已经驶出了绥安镇范围,即将开上高速。 安遥从衣兜中掏出一颗柠檬糖递给司煜深,他自己也拆了一颗放入口中。 酸酸甜甜气息在口中蔓延。 刚出门时他还带着小学生去远行般的欢欣雀跃,车子在高速上开了一阵子,便因车外相似度极高的景色感到枯燥乏味起来。 安遥伸出两只手趴到车窗上,想将远处的景色看得更清楚些。 司煜深伸胳膊将他从车窗上扯了下来,提醒道:“窗户凉。” 安遥顺势向后一仰,直接靠坐到男人肩上,懒洋洋道:“好无聊啊。” 男人抬了下眼皮,无情道:“那你把《岳阳楼记》背一遍。” 安遥当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他实在想不通他一个现代人背这些古文做什么。 他身体向后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眼睛一闭道:“好困啊,我先睡会儿。”说着打起做作的小呼噜。 司煜深侧眸看向靠在肩头上的小脑袋,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头毛茸茸的卷发支棱出一个个小小的弧度,和发丝的主人一样具有生命力。 还有那对卷翘的睫毛,他还是第一看到有男生睫毛这么长,得有一厘米多了吧。 司煜深正用目光丈量着睫毛的长度,就见那睫毛害羞似的灵性地颤了颤。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7节 司煜深:…… 他伸出手指戳戳安遥软乎乎的小脸。 安遥:…… 司煜深又戳了戳。 安遥哎呀一声睁开眼睛,抓住司煜深作乱的手指,老实道:“好吧我一点也不困,我就是很无聊。” “行,正好跟你说件事。”司煜深说着打开了车子前后排间的隔挡。 “你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司煜深问。 安遥点点头,“给你的爷爷,和爷爷的长辈们烧香。” “对,不过这只是表面的目的。”司煜深点明道:“我们还要试试叔叔的态度。” 他简单叮嘱道他需要装出腿伤不可恢复的伤心样,同时需要安遥装成初见时的傻子状态,让安遥别露馅。 安遥听得啊了声,心下了然。 作为书中从始至终的反派,关于司勐的描写不比司傲天的那些艳遇少。 司勐是一个幼稚且矛盾的人,没有能力却还想既要又要,对司傲天暗中下黑手之后还要反过头来假惺惺地关怀,伪善至极。 安遥捋了捋时间线,现在司煜深应该知道一切事都是司勐动的手脚,但是没有明面的证据,所以只能暂且维持表面上的和气,等候时机看能不能让对方自乱阵脚。 “嗯,我明白,你的叔叔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隐藏在我们身边的坏人对不对?” 司煜深讶异了下安遥的敏锐,他没有隐瞒,坦言道:“我被诬陷出司氏,还有导致我腿受伤那场车祸都是他的手笔。” 安遥接收到书的剧情时没有什么实感,这会儿听到司煜深的话,想起他这几个月生活上的不便,才真情实感地鼓起小脸气愤道:“真是太坏了!” 本来是件很严肃的事,司煜深见到安遥这副模样不禁流露出笑意,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对方软乎乎的脸颊肉晃了晃,脱口而出道:“不过他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什么事?”安遥被抓着脸颊含糊不清道。 司煜深却是轻笑了声,放下手指不说了。 要怎么说? 说他觉得司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把安遥送到他的身边? 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gay里gay气的像什么样子! 车子开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开进了北城市区,安遥看着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忍不住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呼。 北城对他来说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电视剧看了再多也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煜深,我们以后还会来北城吗?”安遥兴奋着问道。 司煜深气定神闲回了句:“当然。” 以后他的公司总部就会建在北城,而且要建在寸土寸金的地段。 车子在北城行进了两个个多小时,中间司机停靠在停车位给两人买了份肯德基回来。 本来司煜深想带安遥去一家附近的私人小厨,他以前去过几次,觉得味道不错。 怎料安遥隔着十几米,一眼看中了肯德基门口贴的儿童套餐宣传海报。 上面是个可以变形的小车,手动上几下发条还能在路上走。 “你不是让我装傻子吗,这不正好带个小道具。”安遥语气中透着得意。 司煜深说不过他,只好跟着一起吃了个劲脆鸡腿堡。 司机眼睁睁看着老板穿着一身高定,坐在豪车里陪夫人啃鸡腿堡。 可真恩爱啊,他想。 下午两点多,车子终于开进了司家宅邸,他们需要先在这住一晚,祭祖在第二天清晨举行。 临下车前司煜深给安遥使了个眼色,示意从现在开始就要伪装了。 安遥还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捏紧小拳头做了个深呼吸给自己打气。 司煜深这个月严格按照医生的计划表进行复健,腿已经恢复到可以拄着拐在家里简单走动,他嫌弃拄着拐杖没气质,基本只在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练习。 这会儿要让司勐放下戒心只能装作下半身整个没知觉,做戏做全套,这次下车是让司机背到轮椅上的。 司煜深只在伤最重那段时间这么被人背来背去过,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控制着面上的表情,防止露出破绽,让司机跟着司家前来迎接的下人去休息,转过头正想让安遥推自己进去。 就见某个小傻子正在目光呆滞地吃手手。 司煜深:……? 演傻子是这么演的吗? 司煜深低垂着头,憋笑憋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狠狠在大腿上掐了一把,试图通过疼痛让自己清醒点。 不许笑,这没什么好笑的,严肃点! 司勐接到管家电话出门,刚走到门前就见他为侄子挑的傻子男妻站在那目光呆滞阿巴阿巴。 他的侄子则是悲痛地掐着没有知觉的大腿,像是在痛斥命运的不公。 他站在原地整理了一番情绪,才迈步继续向两人走去。 “煜深。”司勐走近两人呼唤道。 拜安遥所赐,司煜深此行之前心里那些对司勐的怨恨、别扭,种种复杂的情感全都消失了。 他努力将笑意憋了回去,抬头对司勐冷淡道:“叔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有三个多月了。”司勐面上挂着客套的笑,他状似讶异道:“没想到你这次把妻子也带来了。” 司煜深浅笑道:“那当然,毕竟是叔叔为我精挑细选的好妻子。” 说着两人视线一同看向安遥。 从没受过表演训练的安遥顿觉亚历山大,迎着视线尴尬地露出一个傻笑。 他觉得这个时候该说点什么,又不知以傻子的人设能说什么,最后发出一声呆傻的啊。 司煜深又猛地低下头去掐大腿。 司勐连忙宽慰道:“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残疾人也可以有很高的生活质量,你不要在这件事上想不开。” 说完他目光瞄了眼安遥,又疑心道:“我前阵子听安家说小遥变聪明许多,现在一看似乎不是这样。” 安遥闻言心口一紧。 只见司煜深面不改色道:“安家自己人说的话怎么能作数,我小时候我爸不也到处说我是神童,遥遥一年就回去几次,夸几句聪明不过是客套话罢了。” “这样啊。” 司勐轻声应了句,不是信了没有。 司煜深本也没打算彻底瞒过司勐,毕竟事情就是半真半假才让人迟疑,一旦迟疑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决断。 简单的寒暄后,安遥总算推着司煜深进了司家大门。 和把富贵奢华摆在明面上的安家老宅不同,司家的装修风格十分简约,家里的挂画和摆件都是非遗手工品,主打一个在精不在多。 “当初为了让你安心养病才让你和小遥在绥安村办的婚礼,位置清净空气新鲜,不知道这段时间住得还习不习惯。” 司勐假惺惺关心道。 司煜深轻笑道:“习惯,怎么会不习惯呢,夏天热得头疼,冬天冷得腿疼,买个新鲜菜还要派个傻子去村民那乞讨,我日子过得可是自在极了。” 司勐停下脚步,沉声道:“煜深,你这是在怨我?” “你可是我最亲近的叔叔,我怎敢怨?” 司勐视线牢牢盯着司煜深看了几秒,开口道:“坐了那么久车应该很累了,回房休息吧,吃晚饭管家会去叫你。” 司煜深没再回话,兀自操控着轮椅进了走廊,安遥见状连忙跟上。 司煜深的房间在三楼,出了电梯这一整层都是他的私人空间,直到和安遥结婚的前夜他都还住在这里。 安遥紧张地四处看了看,生怕附近有隐藏摄像头,他凑到司煜深耳边,小声问:“现在安全了吗?”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让司煜深伸手揪住他的小耳朵,吐槽道:“你演傻的程度也太过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都没那么傻。” “是吗?”安遥微微侧过头,回忆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司煜深神色古怪了瞬,轻声道:“小鱼儿,游啊游?” 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涌上心头。 安遥啊的一声伸手捂住他的嘴,语气羞恼:“以后不许再提这个!” 想起在绥安村被安遥精神折磨的那段日子,再见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司煜深终于有种出了口恶气的畅快感。 安遥推了把司煜深肩头让他正经点,小声问:“你还没告诉我这安不安全呢?” “放心吧,他还不至于蠢到自己把罪证放到我的面前。”司煜深操控着轮椅向前滑行,“走,我的卧室在前面。” 这一层面积有几百平,书房、健身房、影音室等各项功能一应俱全,仅是这一层就有好几个安遥家那么大。 他一路看得眼花缭乱,哇声不断,内心感慨着有钱人的富贵程度真是超乎想象。 相比之下司煜深的卧室反而显得有些普通了,就是简简单单的黑白灰,看上去十分清冷。 “怎么,很失望?”司煜深看出安遥的情绪变化。 后者没直接回答,只是温声道:“这里看上去没什么生活气息。” 司煜深瞟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我才不像你,喜欢把小物件塞得家里到处都是。” “唉!” 安遥目光扫到架子上的某处,当即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将上面的相框拿了下来。 司煜深有心拦截,奈何坐在轮椅上手够不着架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安遥对相片中的小男孩夸张道: “哇这是你小时候吗,好可爱?” 男孩穿着一身英伦风套装,绷着张冷淡的小脸,手上装腔作势地拿着个小烟斗,整体装扮像是安遥在推理剧里见过的福尔摩斯。 只是小男孩五官还没张开,眼睛大大的怎么看怎么可爱,偏还要冷着张脸,营造出了一种反差感。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8节 “不许看!”司煜深羞恼着要把相框夺回来。 安遥仗着身高优势将相框高高举起,说:“我都已经看到了,再多看两眼会怎样,这么可爱的照片为什么不让看,别这么小气嘛!” 说什么可爱。 简直有损形象! 司总悲愤地捏起小拳拳,但又不能把安遥怎么样。 无能狂怒! 架子上的相框不止这一个,安遥顺势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几张表情不一样的小司总。 有还不会走路的婴儿期,坐在薄毯上抱着充气足球的。 有看上去刚学会走路,就在在草地上拖着代步车散步的。 还有一张看上去像是幼儿园的毕业合照,安遥不费什么功夫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小司总的位置。 他不禁笑了声,人群里最端着副架子的那个就是,不要太好认。 架子尽头的最后一张照片也是张合照,那是一对夫妻,母亲气质温婉笑容可人,父亲穿着随意得像个艺术家,笑容也是最灿烂的一个。 父母两人身前站着一个单手插兜,下巴微微抬起,看向镜头的眼神带着点蔑视的小酷哥。 “这是……你的父母?”安遥问。 司煜深微微颔首,平淡道:“这是我和他们的最后一张照片,架子上的相框也都是他们摆的,那之后我就没有拍过照了。” 所以接下来的小学、初中、高中……他的整个成长期都没有新的照片摆上去。 安遥小心把手中的相框放回原位,仔细摆正角度,他走回司煜深身边,把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掌捞起来搓了搓,以示安慰。 他温声道:“没关系呀,现在星星给我们拍了好多照片,我们可以创造新的回忆。” 司煜深无情地一把将手抽了回去,吐槽道:“……根本没有人想拍那种照片!” “就是真实点才有价值呀。”安遥小声嘟囔着。 卧室剩下的东西乏善可陈,外面的娱乐室倒是有很多娱乐设施,但是作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小霸总,那些娱乐设施全都是寓教于乐式的,他看了几条说明便没了兴趣。 最后窝在影音室一直看综艺看到晚饭时间。 司家的晚饭清淡到安遥觉得不可思议,好像是把食材洗洗切切,随便用水煮煮撒点盐就端上来了, 而且只有菜,没有主食! 安遥吃了几口觉得自己是那山上的牛 ,正在咯吱咯吱地吃草,还是特意经过营养搭配色彩斑斓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草。 他想难怪司煜深吃什么都觉得好吃,相比之下自己做的简直是国宴…… “小遥,菜不合胃口吗?”司勐见安遥频繁地东张西望,放下叉子开口道。 安遥想了下自己的人设,直言道:“难吃。” 司勐神色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一旁服侍的佣人小声吸了口气。 但司勐并没有发火,他又挂上那副伪善至极的笑容,解释道:“家里三餐注重营养均衡,晚上不宜吃过多,对消化系统不好。” 安遥装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却想这反派真小气,说这么多还以为能给自己重做一份呢。 早知道他中午就多打包一份肯德基回来了,也不至于饿肚子。 除却这段小插曲,这顿饭吃得还算和谐,司煜深全程没说话,司勐也没再假客气地问东问西。 回到房间差不多是下午六点,安遥想反正明天要早起,今天早点睡就不会觉得饿了。 这样想着他早早催司煜深洗了澡,他自己也享受了下司家的豪华大浴缸,泡得全身软乎乎、香喷喷,擦干身体吹干头发慢悠悠上了床。 司煜深的床很大,是他们在绥安村睡的那张床的两倍大。 安遥忍不住在被子里滚了几圈,滚到接近边缘处又调转方向,咚地一下滚到司煜深身旁。 后者忍不住伸手固定住这个人体小滚轮,道:“老实点。” “老实不了一点。”安遥仰面躺在大床上,把司煜深的手抓过来在自己小腹上贴了贴,委屈巴巴道:“你摸摸,肚子都瘪了。” 司煜深猝不及防被安遥睡衣扣子间裸露出的滑腻肌肤烫了下,他逃似地把手抽了回来,借机教育道:“你不能这样随便让别人摸你的身体。” 安遥语气坦然:“可你又不是别人。” 心脏像是被对方软乎乎的小手捏了一下,司煜深不知道最近为何总有这种心慌、心悸的感觉,他只觉胸膛那颗红色的物体又因安遥简单的一句话,不争气地跳个不停。 他想到早上和郁青打得那通电话,感到嘴唇有些发干,他下意识伸出舌尖润了下,顺势道:“正好,我有些特殊的知识要教给你。” 第40章 “嗯?什么特殊的……” 叮咚——叮咚—— “等下我先接个视频电话。”安遥连忙爬起身打开房间灯, 套了件外衫。 司煜深眼尖地瞄到了来电显示。 又是郁青。 他说不出心中那股莫名的怨气因何而起,只能愤恨地想: 早晚要把这小子辞退了! 安遥穿好外套坐直身子,一接通电话就见两个小脑袋挤在画面里, 哥哥、哥哥地叫着, 特像嗷嗷待哺的小家雀。 他被两个小家伙萌得缓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在这呢,怎么啦,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没有,是我们想哥哥了, 哥哥一天不在我们就日思夜想,干什么事都没有劲头,整颗心都吊在哥哥身上。” 宋星小嘴抹了蜜似的,一番话说得安遥暖心极了, 险些露出慈母般的微笑。 他词穷的空档, 童嘉树慢悠悠拆穿道:“他刚才说最怀念的是哥哥做的菜, 想让哥哥赶紧飞回来做菜给我们吃。” “谁让你说这个了!”宋星把童嘉树推出了画面,借机吐槽道:“郁叔叔做菜真的好难吃, 给嘉嘉吃得都干哕了,还好他后来良心发现给我们点了外卖。” 说到这画面晃了晃, 帮忙举着手机的郁青不满道:“有的吃就错了,你们还挑上了。” “叔叔你这样以后不好找老婆的。”宋星无情道。 “你这小孩儿!” ……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个多小时, 聊到郁青手机弹出低电量提醒, 聊到司某人彻底没了世俗的欲望, 两个小家伙才依依不舍地跟安遥挂断了电话。 “好啦, 煜深你刚才想说什么?”安遥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 穿着睡衣缓缓爬上床。 “没什么,早点睡吧。”司煜深冷淡道。 古井无波的眸光宛如一潭死水,了无生气, 和半个小时前判若两人。 “好哦。” 安遥打着哈欠躺进暖乎乎的被窝,一阵困意袭来,他顺势闭上眼睛。 许是床垫太过松软,他有些睡不习惯,只觉得躺了很久脑中一直有思绪运转着,漫无目的地想东想西。 他以为自己没睡着,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 正是夜深人静,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 安遥默默从床上爬起,借着手机屏幕亮光瞧了眼身边的司煜深。 对方睡得正熟,宽厚的胸膛随着呼吸规律地起伏着。 平时都是司煜深听到闹铃叫他起床,鲜少有像现在这样,他醒了对方还睡着的情况。 安遥忍不住凑近了些。 他发现司煜深的睫毛其实很长,只是睁眼的时候被锐利的眸光盖过了光彩。 仔细一看,睫毛的尾部似乎还有些卷翘,他好奇地伸出指尖去感受这微小的弧度。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作乱,睡梦中的司煜深忽然侧过了头。 安遥悻悻然缩回手指。 要是一觉睡到天亮还好,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点醒来,又饿着肚子,根本睡不了一点。 他甚至想念起晚餐盘子里那一堆草料,别说撒椒盐了,现在没有椒盐让他捧着胡萝卜生啃都行。 说起这个,安遥想司家厨房里应该会囤一些食材,他去拿一点来吃应该问题不大。 反正现在他的人设是个傻子,傻子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安某人被饿意冲昏了头脑,悄咪咪披上外套,穿着睡裤汲着拖鞋就上了电梯。 记忆中厨房是在一楼,他上了电梯就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很快发出机器运转的呜呜声。 缓缓下行。 出乎意料地,电梯门打开时出现的不是他记忆中的一楼。 奇怪,白天和晚上看起来差这么多吗? 他踏出电梯试探着走了几步,发觉身边的装修风格越看越不对劲儿。 司家分明是简约的现代化装修,但这里的壁纸花纹和地板却透着古朴气息。 空气中也混着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气味。 这种气味很独特,独特到纵使没闻过几次也牢牢记在脑海里。 安遥一边回想着究竟在哪闻到的这股气味,一边朝走廊尽头发着暖暖微光的房间走去。 离房间越近这股气味便越浓郁。 就在距离房间门一米远的地方,他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檀香的味道。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59节 他撞破院长伯伯在大年夜烧香拜佛的现场时,闻到的就是这种气味。 可今天又不是特殊的日子,是谁大半夜的在这里烧香? 安遥放缓步伐侧着身子一点点向屋内挪动着,视线穿过门缝一眼就和屋内黑白色的眼睛完成个对视。 他呼吸乱了一瞬,险些惊叫出声,努力稳住心神定睛一看,才发现和他对视的是挂在墙上的照片。 墙上挂着三张遗照,其中两张安遥今天下午刚刚见过。 是司煜深的父母。 浓郁的檀香气不断从门缝中溢出,除此之外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燃烧某种物品发出的烟味。 安遥隔着门缝看到有一股火光在遗照下方跃动着。 他听见一道低沉的男音,声音很小,他需要耗费全部心力才能听见分毫。 “你们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没有真的做不好的事情……不,我做了,可以算作是我做了,但是他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虽然他的腿断了,但这是他该承受的磨难不是吗,他前半生过得那么顺利,经历点磨难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你们没有必要再给我增添磨难了,我已经承受得够多了不是吗?哥哥、嫂子,你们的死难道不是上天给我的机会吗,司家本来就应该是我的,我是有能力的,可你们为什么偏偏留下个司煜深呢?” “公司最近的遭遇也是你们的手笔对不对,是我烧的钱还不够多吗,还是你们就看不惯我过好日子,我是你们的亲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低沉的男音说到最后变为了歇斯底里的嘶吼。 安遥听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现在才发现,在屋子里烧香的人竟然是大反派司勐! 听话的意思,这是一边对自己犯下的罪行避重就轻,一边问责死去的亲人不保佑他。 还真是脸皮厚又胆大。 看来自己是误入地下室之类的地方了,他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慢慢向电梯方向退着。 他退后没几步,屋里男人忽然警觉地朝门口看了一眼,起身迈步一把将门推开。 警惕的目光向门外探去。 空荡的走廊幽黑一片,借着房间透出来的光能看到走廊上并没有人。 司勐在原地伫立了几十秒,最后关上了门。 躲在门口的安遥,愣是憋到眼前飘起小白点才敢悄悄吸进一口气。 听到门内又响起低沉的念叨声,他两手拿着拖鞋,光着脚快步穿过走廊上了电梯。 好险,好险。 安遥心有余悸着拍拍胸脯,毫不夸张地讲,他觉得反派有点神神叨叨的,别是能力不够管不好公司,被气疯了。 这次他按下二楼键,终于来到了他熟悉的一层。 厨房的位置很好找,经司勐这么一吓他食欲大减,也歇了偷偷摸摸自己开火的心思。 为了保证食材新鲜,司家用的菜都是供货商每天早上安排专车送过来的,这会儿冰箱里剩的东西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都不能生吃。 安遥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根胡萝卜出来。 他关上冰箱门正要往外走,想了想,又返回去帮司煜深也拿了一根。 司家不愧是大户人家,屋子里暖气打得很足,安遥楼上楼下折腾了一趟,一点没感到冷不说,衣领里还透出股热气。 他回到房间见司煜深还没醒,轻手轻脚起去洗手间把胡萝卜洗了,靠坐在床头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咔嚓咔嚓。 别说,这有钱人家特供的胡萝卜,和在超市买的的确不一样。 咔嚓咔嚓。 嘿,还挺甜的。 司煜深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又住回了绥安村的那间乡下小屋,和酷暑的炎热不同,冬天的小屋冷得人牙关都在打颤。 他和安遥住在那里,吃不饱穿不暖。 雪上加霜的是家里还进了老鼠,一到晚上就溜到厨房,咔嚓咔嚓地偷吃他们的粮食。 司煜深惊怒之余察觉到梦中一个不合理的地方,他家可是养了只小白猫,有小白在家里怎么可能闹老鼠? 他留了个心眼,夜幕降临他寻着咔嚓声悄悄摸进了厨房,这一看可不得了,原来小白和老鼠坑瀣一气,正一起偷吃粮食呢。 岂有此理。 再仔细一看,这老鼠身形一变,变成个长着毛茸茸耳朵的人类,眨着圆圆的眼睛可爱得不行。 是安遥! 司煜深被吓得身躯一震,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奇怪的是,耳边的咔嚓声竟挥之不去。 噩梦照进现实了? 他带着惊疑未定的目光往身旁一看,正巧和捧着胡萝卜啃的安遥对上视线。 见司煜深醒了,安遥表情中透露着欣喜,他热情地递过去一根胡萝卜,问:“吃吗?” 司煜深:…… 岑寂的月光照在屋内那张king size床上,屋内一时静寂无声。 过了约几十秒,才响起一道略带郁闷的男音。 “吃。” - 祭祖的三宝山离司家有一小段距离,安遥早上五点半就被叫起来吃早餐。 好在司家的早餐比晚餐正常许多,是西式的三明治配拿铁。 分量虽然不多,但好歹不至于饿肚子,反正祭完祖之后还有席可以吃。 吃完早餐几人便出发了。 司勐的车开在前面,司煜深的车紧跟其后。 在车里安遥把昨天晚上在地下室看到的事情跟司煜深说了,他担忧道:“我看他精神状况不太好,不会和我们鱼死网破吧?” 司煜深则是摇摇头,道:“且不说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叔叔其实胆子很小,我那场车祸估计是他干得最冲动的事,偏偏我没有死,他知道我已经有了戒心便不会再下手,只能从其他事上做手脚。 “起初我也提防了他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他了,司氏效益下滑显著,他如今自顾不暇,自然没心思管我。现在我们只需要找机会抓住他的把柄,将他绳之以法就可以了。” 安遥听着默默在心里感慨,不愧是男主角,复仇之路真是处处开绿灯。 等童嘉树的妈妈平安回来,证据的事应该也会有进展。 等把大反派解决掉,他们离婚的事估计也要提上日程了…… 尽管他穿过来的时候原书还没有更新到最终章,不过他记得临近结局的地方是出现了一个疑似真命天女的角色。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前面剧情中那么多女性都不屑一顾的司傲天,到了书的结尾,终于遇到了他生命中的另一半。 安遥想,不知道那个女生是不是性子温软爱撒娇、不太聪明、身高一米六七左右,会做饭。 也或许真正遇到对的人便不会在意这些条条框框了,毕竟他时常看到电视剧里说爱情是可以让人冲昏头脑、不顾一切的。 他不禁好奇起司煜深谈恋爱的样子,在女生面前总不会这样端着架子,天天哼来哼去了吧。 对女生总归是要温柔一些的。 安遥想,那要是遇到女生闹别扭不理他的情况怎么办,他会像电视剧里的男生一样和对方撒娇、说好话吗? 让司煜深这样身材健硕的人撒娇,画面似乎有些无法想象。 想到这他不自觉发出一声轻笑。 身旁的司煜深一头雾水,问:“笑什么?” 安遥晃了晃脑袋,语气欢快道:“不告诉你。” “哟,现在都有小秘密了。”司煜深调侃道。 “没!错!” 司煜深轻笑了声,压下心底涌出的那股莫名其妙的不爽,侧过头去没再说话。 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到达山顶祭祖的位置正是七点。 这里整个山头都被司家买来安置司家的先祖,进山要经过严格的资格审查,所以此时站在这里的都是司家自己人。 一前一后两辆车甫一停下就备受瞩目,对后面那辆车的关注程度尤甚。 司勐作为司家家主出场,气势反而弱了些,众人只是半敬畏半敷衍地打了声招呼。 大家的关注点全在即将下车的司煜深身上。 毕竟司勐这几个月的作为大家有目共睹,若是公司一直在他手里从未被别人接管过,大家倒是可以把效益下滑归结于大形势差,但是有司煜深珠玉在前,大家更深刻地察觉到司勐这个人真是空有其表。 在众人的注视中司机先下了车,他从车后方拿出轮椅在车后排架好,随后打开车门把后座上的男人背了出来。 人群中一阵唏嘘,似是惋惜这么优秀的一个年轻人下半生只能与轮椅作伴。 待司煜深端坐到轮椅上,他们看到司煜深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光又是一震。 经此磨难,男人彻底褪去了初出大学校门的青涩,现今眉目间透着一股成熟稳重,和泰山崩顶面不改色的气魄,正是他们期望中的司家家主的模样。 下一秒他们就见这位浑身散发着狠劲儿的男人,朝车内伸出手,一只白嫩的小手搭在男人掌心。 嗯?车里还有人? 待安遥略带狼狈地抓着儿童套餐里的小汽车从车后座爬出来,众人才恍然。 他们怎么忘了,他们期待中的家主已经娶了一个痴傻男妻。 “太可惜了,就算腿不好也应该好好挑选结婚对象的。” “给优秀的侄子找个傻子男妻,连继承人都生不出来,你品,你们细品。” “以后肯定会离的,这两人根本不般配,日子过不长久。” ……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0节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安遥听着一阵阵嗡嗡声在耳膜鼓动,心想这就是书中的羞辱剧情吗。 司傲天因娶了一个傻子男妻,而被上流圈子的人百般嘲讽。 而当他伸直身子,乖乖站到轮椅后方,纯真清澈的目光好奇地打量一圈后,窃窃私语的风向顿时变了。 “这、这傻子长得还挺好看的,长成这样傻一点也不是不行。” “谁说司叔叔给侄子安排这样老婆是居心叵测的,这不是正好,长得漂亮又好掌控,不怕有二心。” “刚才谁说他们会离婚的,消息保不保真啊,等他们离了我想娶,长这样就算天天在家里傻笑我也愿意看……” 风向越变越诡异。 安遥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轮椅背后的把手。 司煜深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到自己身旁,换了只手将安遥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独占欲十足的亲密动作。 他凌厉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喧嚷的议论声随着目光所及渐渐平息。 司勐不轻不重咳了一声,让众人的视线回到他身上。 几米远外就是司家祠堂入口,司勐作为现任家主带着一身装腔作势的假气场,率先迈步进入祠堂。 跟在后面的是司家分支的几位长辈,还有司氏几个老董事。 司煜深牵着安遥的手紧随其后。 路过人群时,安遥顶着小卷毛眨着水灵灵的眼睛、抓着小汽车玩具的模样萌到了不少人。 “煜深,他们看我的眼神好怪。”安遥忍不住俯下身小声道。 司煜深握着安遥的手又紧了紧,沉声道:“不理他们。” 见到此幕,人群中又传来道小声的:“夫夫感情真好。” 安遥:? 司家祠堂供奉着历代主家逝者的牌位,刚一进去就闻到股和昨天相似的浓郁的檀香气,安遥被熏得皱了皱眉。 整套祭祀流程比安遥想象的要快,几人各怀心思等着新烧的檀香燃尽便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安遥期待了一晚上的聚餐。 众人各自坐车来到山脚下的一家斋食馆,这是司家自己的产业,基本只为司家人服务,一年到底开张次数屈指可数。 馆内面积不少,纯中式园林风,安遥跟在司煜深身旁走过一段藤蔓长廊,又欣赏了巨石喷泉才走到吃饭的房间。 满满一桌菜样式精致,乍一看有荤有素琳琅满目,但实际上都是由豆腐制成的,这便是这家斋食馆的特色。 安遥还是第一次见素菜伪装荤菜伪装得这么像的,他不禁一口接着一口,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腮帮子一直塞得圆鼓鼓的,像个小仓鼠。 桌上一位面善的老董事,笑呵呵道:“这小娃看着瘦溜吃饭还挺香的,能吃好呀,能吃是福。” 老董事头发花白,满脸褶皱,看上去有六七十岁。 被长辈这么调侃,安遥听得耳根发热,面上爬出一丝羞意,他仔细看了下,发现主桌上的人包括司煜深在内都吃得很斯文,浅尝辄止。 只有自己是奔着大吃特吃的劲头去的。 嘶,有点尴尬。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想忙点什么,他余光瞄到放在自己腿上的小汽车,想起自己的傻子人设。 于是直接放下筷子,拿起小汽车专注玩了起来。 指尖摸摸汽车涂漆,指腹滑滑轮子。 毕竟是小孩子玩具,安遥摸了几下顿觉无趣,他想起说明书上写着小汽车上了发条就可以在平面上行进。 把小汽车从上到下仔细看了遍,找到手动上发条的地方,白皙的手指一圈一圈拧了起来。 拧完之后安遥把小汽车放到腿上试了试,小汽车一动不动,像是熄了火,毫无前进迹象。 奇怪,是哪里坏了吗? 安遥拿起小汽车又拧了几圈,再放到腿上还是不动。 正想着或许是腿部不平,不如放到地上试试,另一只宽大的手掌伸出两根手指将小汽车夹了过去。 安遥见司煜深指尖在小汽车尾部的一小块塑料上点了点,他凑过去定睛一看,那里夹着一个透明的小塑料片,不仔细看真发现不了。 原来小汽车是有开关的。 他眼神示意司煜深把塑料片拿出来。 后者想也没想便直接用指甲勾住塑料片尾部,揪着一点边扯了出来。 就在塑料片脱离本体的那一刻,司煜深感觉手中小汽车猛的一震,他心想不妙,但为时已晚。 视线中只留下一道残影,车身如同离线的箭,咻地一下直冲两个座位外的司勐而去,车身砰的一声砸在对方脸上,砸得头都向后歪去。 原本端在手里的白菜豆腐汤更是洒了一身,本就没被他穿出气势的高定,现在看上去更不值钱了。 司勐咬紧牙关,狠狠握住拳头,带着满腔怒火狠狠瞪向罪魁祸首司煜深。 哼。 没瞪过。 他扭转视线狠狠瞪向第二责任人安遥。 安遥一脸茫然无措,情急之下张着嘴开始阿巴阿巴。 犹如一击火箭炮跟丢了目标后打在了棉花糖上。 司勐:…… 司勐阴沉着脸站起身,默默到休息室换衣服去了。 安遥看着他寂寥的背影,不禁想这不会就是书中的打脸反派环节吧。 物理打脸怎么不算打脸呢? 馆内的包间都是封闭式的,司勐离开后,离门最近的董事顺手反锁房门,整间房便只剩下自己人。 方才调侃安遥的老董事,又是一副笑呵呵的面孔,对司煜深道:“我们有笔生意想和你做。” 第41章 司勐在休息室发了通脾气, 把抗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 让助理现在送衣服过来显然来不及,他只能暂借斋食馆管事人的衣服穿在身上。 偏生这身衣服从布料和到款式都和他搭得很,像是在嘲讽他比起当家主, 还是当个小餐馆老板更适合他。 他对着镜子又气了几分钟, 等呼吸稳定下来才又故作深沉回了房间。 一推开门,坐在桌边的人神色如常地聊着司老爷子生前的趣事,司煜深面无表情喝着豆腐汤,安遥还在把玩手里的小汽车。 和他离开前似乎毫无区别。 司勐警惕着回到座位, 悄悄观察着众人的神情,见的确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 饭局结束这次祭祖就算彻底结束了,一些分家人留在馆内交流着各自的生意。 司勐和司煜深率先离席。 临上车时,司勐拍拍司煜深胳膊道:“别总为腿的事愁心, 实在不行叔叔帮你联系联系国外的医生, 说不定你的腿到了国外还有救。” “那还真是谢谢叔叔了。”司煜深阴阳怪气道。 司勐又挂上副笑容,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真诚道:“毕竟叔叔没有孩子, 一直把你当做亲生的孩子看待,叔叔是很看重你的。” 两方简单告别, 各自上了车。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安遥好奇道:“我好像没见到婶婶, 叔叔没结婚吗?” “没有。”司煜深说着嗤笑一声道:“不过他身边女人可是没有断过。” 司煜深在嘲笑司勐的不忠, 安遥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他问:“有这么多女人, 却没有一个孩子吗?” 司煜深怔住, 他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实际上在司家这种大家族里, 继承人意味着资源,如果司勐有了孩子绝不会瞒着不说,尤其是他的岁数已算不上年轻。 他缓缓转过头, 视线与安遥对上,缓缓道:“似乎……是这样的。” 视线交汇,都看出对方眸中的未尽之言。 安遥暗戳戳地想,这个反派还真是全方位的不行,当家主不行,当男人也不行…… 在外面颠簸了一天一夜,刚离开家时安遥还觉得新鲜,现在却是整个归心似箭。 司家虽然又大设施又全,还全是高科技智能家居,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小窝住得舒服。 中间司机到加油站加了一次油,下午三点多车子终于开回了他们在绥安镇的小家。 不单是安遥,司煜深看到立在小院热情迎客的大雪人,也肉眼可见放松了神情。 走进单元楼道,还没到门前两个小家伙就蹦跶着迎了出来。 跟着后面的是一脸憔悴的郁青,他语气沙哑道:“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要回家休息了,告辞。” 说着羽绒服只穿了一半,提溜着袖子就走了。 安遥忍不住问宋星:“你们怎么折磨青青了?” 宋星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叔叔笨笨,小学奥数题都讲不明白,比哥哥还笨。” 安遥抬手在他光滑饱满的额头上拍了下。 “是我不好。”童嘉树缓声为郁青辩解道:“ 叔叔讲了很多遍,是我没听懂。” 宋星说:“你也笨笨。” 童嘉树听了唔的一声,慢悠悠把身子转过去,独自面壁,emo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1节 司煜深操控着轮椅进屋,路过宋星时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放话道:“来吧,聪明的小天才,考考你英语单词背得怎么样了?” 宋星顿时发出一声哀嚎。 逼着个小一生背英语六级的单词,这合理吗? 宋星嚣张气焰顿消,可怜兮兮抱住安遥的腰,软声叫着哥哥撒起娇来。 安遥无情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撕了下来,恶魔低语道:“去吧去吧,等考完你他就不会觉得我背得差了。” 宋星哀怨地瞟了他一眼,带着壮士扼腕,视死如归的气势跟司煜深进了房间。 安遥把窝在墙角自闭的小蘑菇抱了起来,便走进屋子便问:“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怎么感觉轻了了。” 怀抱实在温暖,童嘉树忍不住贴在安遥颈间蹭了蹭,慢悠悠道:“叔叔做饭有点,嗯,不太理想,外面卖的也没有哥哥做的好吃,我和星星吃的都不多。” “真可怜呀,晚上哥哥给你们做点好的。” “嗯。” 安遥说着反手关上屋门,把一室温馨幸福关在了屋里。 - 如宋星挂在嘴边念叨的,今年雪的确不小,自初雪后便保持着一周两场的频率,大雪接着小雪飘飘扬扬地下着。 又是一场宛如将整座城镇淹没的大雪,天空黑压压的,屋外寒风凛冽,屋内暖意融融。 两个小家伙正面对面趴在四方餐桌上画美术作业。 安遥进厨房把家里剩下的水果切成小块,挤入适量沙拉酱拌在一起,做成酸甜可口的水果沙拉。 分成两份,一份拿给在房间忙工作的司煜深,另一份放到餐桌上给拿着蜡笔来回忙活的俩小孩。 “谢谢哥哥!”宋星夹着嗓子甜声道。 童嘉树放下画笔 ,一本正经跟了句谢谢。 安遥自己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们画的什么?” “命题作画,难忘的人。”宋星叉了块苹果,含糊不清道:“我画的姥姥、哥哥和叔叔,反正这种命题都是引导我们画家人、朋友。” 童嘉树听着诶了一声,呆呆疑惑道:“是这样的吗?” 听到这话安遥不禁问:“那你画的是谁?” 童嘉树低头看着自己的画纸,沉默片刻说出个桌上两人意料之外的答案。 “……凶手。” 他说:“我画的是杀死爸爸的凶手。” 安遥和宋星下意识对视了眼,都沉默着说不出话。 实在是童嘉树这孩子性子太冷淡了,成日瘫着一张小脸,说话也是慢悠悠的,语气平平,让人分辨不出此刻心情。 童嘉树继续道:“那条路很偏,没有路人也没有监控,当时只有我和爸爸在,我看到了那个人的脸,我记得很清楚,他就长这个样子。” 安遥和宋星连忙站起身去看童嘉树的画,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长久的沉默。 怎么说呢,这孩子是个学抽象画的好苗子。 “画得不好吗?”童嘉树泄气道:“我从爸爸去世那天就在练习了,我想把那个人的脸画出来,这样警局的叔叔阿姨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他也去警局做过笔录,找过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但是对方电脑屏幕中构建出的人脸,总是和他的记忆有些许偏差。 “其实,我想成为一名模拟画像师,长大后可以帮更多人抓到嫌犯。”说着,他又拿起画纸欣赏起自己的画作。 宋星几次张嘴又闭上,还是没忍住道:“你的出发点很好,但我想你应该谨慎点再出发。” 童嘉树周身气场肉眼可见沉了下去。 安遥瞪了宋星一眼,赶忙安慰道:“有梦想是好事,你现在年纪小,学什么都来得及!” “真的吗?” 安遥正想再安慰两句,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是警局那位送童嘉树过来的女警官。 电话接通,得到的是个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嘉嘉,你妈妈有消息了!”他激动道。 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有用,童嘉树眸光一亮跳下椅子,当即要回屋收拾东西。 安遥提醒道:“别急,警局的姐姐说你妈妈带回来很多线索,她把任务相关的内容交代完才能来接你。” “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先和孩子打声招呼呢?”宋星不解地小声嘟囔道。 童嘉树摇摇头,懂事地说:“没关系,任务重要,只要妈妈安全就好。”说完迈着小步子回房收拾衣物去了。 安遥看着那抹小小的背影,不禁感叹:“懂事的小孩真是惹人疼爱。” 宋星闻言夸张地咳了两声,怪腔怪调道:“我也是懂事的小孩,快来疼爱疼爱我吧!” 安遥笑着伸手把小孩酷帅的发型揉成了一团鸟窝。 小孩发出一声冷哼,板着小脸回卫生间整理发型去了。 安遥趁这个功夫回房间,把秋珂要来接嘉嘉这件事告诉了司煜深。 男人对此事的反应很冷淡,轻轻颔首道:“你们接待就好。” 安遥却执拗道:“你也一起嘛,你还没和秋姐见面过。” 司煜深不解:“我有非见不可的必要吗?” 安遥不能把穿书的事说出来,他想了想道:“别这么冷漠,我们和嘉嘉关系这么好,和他妈妈认识下不是很正常。” 其实他是想看看秋珂对司煜深的态度,了解下剧情偏离程度。 “行吧。”司煜深妥协道。 两人换下动物睡衣,换了套体面点的家居服。 外面的大雪还在下着,院内的大雪人都胖了一圈,胡萝卜鼻子上挂着一小撮从铁丝网吹进来的积雪。 冬日天黑得早了些,金色日光努力了一天还没穿过厚厚的云层就直接下了班,小区里亮起了路灯,光亮在雪花的映照下看着雾蒙蒙的。 秋珂踏着雾气按响了单元门的门铃,周身疲惫难掩,冷淡的面容透出丝焦急。 几乎是在门铃响的第一声,安遥就按下了开门键,实在是背着书包的小家伙等得着急。 要不是安遥拦着,童嘉树早就站到单元门外挨冻去了。 “妈妈!”童嘉树率先冲到门外喊道。 秋珂几步迈上前,弯腰一把将童嘉树抱住,她闭上眼睛平息了十几秒,才稍微撤后点距离仔细端详了番。 最后语气平淡道:“胖了。” 童嘉树唔了一声,两只小手纠结地勾到一起,羞赧道:“哥哥家的饭太好吃了。” 秋珂这才回过神来看向安遥两人,她起身客气道:“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嘉嘉的照顾。” 安遥也礼节性地回了一番客套话,随后做了个自我介绍,顺势侧过身让秋珂看到他身旁的司煜深,道:“这是我的丈夫,他叫司煜深,虽然他现在坐轮椅,但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秋珂神色如常着点了下头,似乎对安遥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 同样司煜深也对秋珂毫无兴趣,他在安遥晚上会做什么菜,有没有他爱吃的。 秋珂此次任务显然惊险万分,即使是她气质中自带的冷淡气息也遮不住身体电量耗尽的倦意。 几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秋珂便带着童嘉树回家了。 一大一小踏着积雪路过小院,鞋子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声音有深有浅。 安遥和宋星在客厅门口目送着母子俩离开。 安遥打趣道:“嘉嘉走了,你晚上一个人睡不会孤单吧?” “我才不会呢。”宋星傲娇道:“跟他睡在一起我还觉得挤得慌,走了正好。” 安遥笑笑没说话,坐等看好戏。 晚上安遥简单做了几道家常菜,把冰箱里剩余的食材清空了。 司煜深扫了圈,没一道是他爱吃的,内心默默叹口气,最后还是都吃完了。 到了晚上睡觉熄灯的时间,司煜深正准备如往常那样关灯,安遥却拦住了他,神秘兮兮道:“再等会儿。” 司煜深没多问,拿出手机看起电子书。 过了约十几分钟,安遥困得眼皮打起架来,房门终于传来小小的敲门声。 轻轻的,听着很没底气。 安遥忍住笑意,故意板着脸道:“星星什么事呀,我和煜深已经睡了。” 宋星扒着门缝闷声道:“我都看见你们屋里亮着灯了……” “那你进来吧。”安遥温声道。 宋星毕恭毕敬迈着小步子走到床前,目光虔诚,嗓音温软:“哥哥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哦?”安遥夸张地发出疑问,眸中笑意明显,问:“你不是说你的床很挤吗?” “一点都不挤,睡下我和哥哥刚刚好!” 安遥被宋星一套甜言蜜语哄得晕乎乎的,抱着枕头就被小手拉去另一间房了。 床上的司煜深视线盯着手机屏幕,全程一行字都没看进去。 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已经关上的房门,眨眨眼睛沉默片刻。 所以呢? 今晚我自己睡? 自己睡就自己睡,一个人睡双人床更舒服。 司煜深想着把自己的枕头挪到了双人床中间,身体也往中心处挪了挪。 关灯、盖被子、闭眼,一气呵成。 半个小时后,刚加班看完文件的郁青收到了一条微信提示音,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2节 他点开一看是老板刚发的朋友圈。 依旧是那个丑不拉几的黑猫玩偶,只是这次的背景变成了枕头,黑猫孤零零地蹲坐在松软的枕头上,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寂寥。 这一刻郁青大脑飞速运转着,他凭借以往经验小心翼翼推出一个有点诡异的答案。 指尖犹豫着在评论区留言道:孤枕难眠? 不出两秒钟,微信跳出对方点赞了你的留言的提醒。 郁青:! 他赶忙点开司煜深的聊天框,八卦道:嫂子呢? 司煜深:陪孩子去了 郁青:小酷哥? 司煜深:……嗯 司煜深:嘉嘉被他妈妈接回去了,他说自己睡太孤单,把安遥叫走了 郁青:哥那是你的老婆!抢回来! 司煜深:我是大人,我不和他挣 郁青:那哥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啊? 司煜深:[皱眉].jpg 司煜深:我在为公司的未来忧心 郁青:? 郁青想他真多余问这一句。 一句话,让老板带着我加了两个小时的班:)。 司煜深是和郁青挂着语音会议聊到睡着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几点入睡的,只觉前半夜睡得并不安稳,到了后半夜忽然莫名萌生出倦鸟归巢般的满足感。 终于由浅睡转为深睡,沉而餍足。 翌日。 接连的大雪过后,终于露出久违的晴空,几只不怕冷的小鸟已经在树间飞来飞去地觅食。 不时发出尖锐的啾啾声。 司煜深便是被这鸟叫声吵醒的。 睁眼后第一感觉便是身体好沉重,像在胸前压了一块石头。 他想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熬夜对身体带来的损耗,不适感竟如此强烈。 只是下一秒。 这块“石头”竟然动了动。 他转动脖子向下看去,发现有颗毛茸茸的脑袋压在他胸膛上,压得他半边身子都失了知觉。 随着他动作,身上的人也悠悠转醒,胳膊毫不客气地横跨在腰侧,贴着宽厚的胸膛打了个哈欠。 司煜深愣了愣,确认眼前不是幻觉后,沙哑着嗓音问:“你怎么回来了?” 安遥迷蒙着双眼,口齿不清回了句:“我不回来我去哪?” 紧接着话锋一转,指责道:“还说呢,你怎么这么坏,占那么大地方,挤得我都快要掉下去了。” 司煜深目光在两人交叠的身躯间流转,心想:所以你就睡在了我身上? 总归是自己不占理。 司煜深半撑着身子,慢慢挪回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失去了语言能力般,重复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在星星那睡不着,他太小了,我把他哄睡就回来了。”安遥揉着眼睛嘟囔道。 没等司煜深想明白太小了是指什么,安遥已经闭着眼睛把他的胳膊扒拉了过去紧紧抱着,同时道:“我再睡一会儿,二十分钟之后叫我。” 睡觉就睡觉,哪有像这样的,睡一个还得搭一个。 司煜深这样想着,却是小心保持着身体平衡,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司煜深:早上好 司煜深:[呲牙乐].jpg 郁青:…… 郁青:? 郁青:早上好[微笑].jpg 碰上个脑子有问题的老板。 打工人的辛酸谁能懂?! 说是要再睡二十分钟,但司煜深叫了安遥两次都没叫起来,左右今天是休息日,多睡一会儿也没事,干脆就放任了。 过了近一个半小时,安遥才在司煜深肩头蹭蹭头发,随后缓缓坐起身伸直胳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下床、穿鞋、换衣服。 满血复活! 待他走出房门才发现,宋星已经去公园遛完小白回来了。 “咦,我睡了这么久?”安遥讶异。 宋星蹲在地上帮小白解遛猫绳,幽幽道:“我早上去找你被叔叔赶出来了,让我以后不要打扰你睡觉。” 不等安遥想出个所以然,挣脱束缚的小白吵着要吃要罐罐,一大一小两个仆人赶忙去给她拆罐罐去了。 早餐是宋星买回来的豆浆、油条。 自从给宋星的小天才开了支付功能,这孩子就经常往家里买一些小玩意,好在他自制力不错,不用担心他会乱花钱。 大雪过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路上的积雪被阳光一照像撒了层稀碎的宝石似的,亮晶晶的,令人看了就心生愉悦。 上午司煜深窝在房间里处理公事,安遥和宋星把小院里的积雪清了下,顺便给大雪人瘦瘦身。 再来几场这样的大雪,雪人都要胖得没有人型了。 下午家里来了两位的意外的访客。 秋珂带着童嘉树拎了一堆东西过来,她的车就停在单元门前。 后排座位上放着:茶叶礼盒、茶具套装、水果礼盒、海鲜礼盒、脱脂纯牛奶、旺仔牛奶…… 吃的用的各式各样,一箱接一箱地往屋子里搬。 安遥不禁愣住,呆呆地问:“这些东西是?” 童嘉树解释道:“妈妈说要谢谢哥哥和叔叔对我的照顾。” “那也不用这么多。”安遥赶忙在楼道里拦截住秋珂,推拒道:“嘉嘉在我家就多吃一口饭的事儿,用不着送这么多东西。” 秋珂却很执拗,也不多做解释,就咬着一句应该的,愣是把厨房的一个小角落堆得满满当当。 接着秋珂避开童嘉树和安遥单独进了宋星房间,表示有几句话想说。 秋珂整个人透着一股属于女警官的干练气息,虽然年龄上只差了一旬,但在她面前安遥感觉自己像个小孩似的。 不禁站直身子,正色道:“您说?” 秋珂听到您字愣了下,表情有点别扭,清冷的声音放缓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需要再出去一段时间,所以想拜托你们再帮忙照看嘉嘉一阵子,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 “不用客气,您送来的东西足够抵费用了,嘉嘉在我这住多久都行,昨天我家星星还说自己睡很孤单呢。”安遥笑道。 秋珂点点头,似是想再说点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安遥耐心地静静等着。 隔着一道门,传来客厅里两个小孩的吵闹声。 秋珂神色柔和了一瞬,终于开口道:“以前都是嘉嘉爸爸在带他,他爸去世后我总觉得嘉嘉不开心,问他他也不说,昨天回去后他夸了你很多,所以我想请教下你是怎么和嘉嘉相处的?” “请教谈不上,我是觉得不能把孩子只当小孩看待……” 安遥说了些他和孩子相处的经验。 看着秋珂严肃认真的面容,不禁想到家长会那天她翻童嘉树书桌的模样。 原来是摸不清孩子在想什么,于是到学校来找线索。 只是这样的行为实在不好,毕竟小孩子也是有隐私的。 安遥把这一点提了出来,秋珂低声说句了:“我知道了。” 临告别时,安遥忽然问:“你对我丈夫有印象吗?” 秋珂冷凝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她冷声道:“我没在官方发布的嫌犯名单上见过他,需要我帮你查查他的底细吗?” “谢谢,不用了。” 安遥浅笑着送秋珂出了门。 直到做晚饭,他在厨房挥动锅铲时,嘴里都在不自觉哼唱着不知名的调调。 宋星跑过来在他腰窝上戳了戳,问:“哥哥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安遥眼睛转了一下,道:“嘉嘉回来了我当然高兴呀。”说完把小捣蛋鬼赶出了厨房。 秋珂送来了很多高端食材,所以今天的晚饭很是丰盛。 司煜深一看都是他爱吃的,连忙不顾形象地动起了筷子。 反正在这个家里他也没有过形象。 只是大快朵颐之余,他察觉到有一股视线时不时地往他身上扫。 他警觉着抬起头,正好对上安遥笑意盈盈的眼。 司煜深:?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3节 第42章 一顿饭吃完, 几人正围坐在四方桌旁享用饭后小甜点。 安遥忽然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示意大家注意。 “我有件事情想说一下。”他面上挂着丝莫名其妙的羞涩,温声道:“我准备去把头发染一下, 染成红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宋星嘎嘣一声咬下半块曲奇, 表情怪异道:“哥哥我觉得不怎么样,你的头发很蓬松,染完会不会像一颗西红柿?” 唔,安遥哽住。 他问:“那绿色呢?” 司煜深悠悠道:“西兰花。” 安遥:“那就蓝色!” 童嘉树叉起一颗深蓝色的圆鼓鼓小果子, 意有所指似的缓声道:“蓝莓……” “染发剂对头发损害很大,染多了会脱发的。”宋星无情道。 安遥悲痛地往桌子上一趴,染发大计就此告终。 遗憾之余不禁想起元不谦那一头耀眼的红发。 嘶,他也会脱发吗? 秋珂回来这一趟令童嘉树心情大好, 小孩儿在家里住着比之前活跃了些。 尽管在他那张面瘫小脸上, 任何情绪变化都不明显。 他这次带了一个平板过来, 里面装着秋珂为他安装的建模软件。 自从被夸奖有抽象派艺术天分后,他就换了一个努力方向, 立体图像比平面图片直观许多。 练好建模一样可以为构建罪犯画像助力。 童嘉树握紧小拳头,信心满满地想。 宋星则是仔细看过几个童嘉树的建模作品后, 拍拍他的肩膀,语气老成道:“我不确定你能不能为警局抓犯人助上力, 但你凭这门手艺日后肯定能赚大钱。” 童嘉树:? - 临近年底, 新年气息浓厚起来, 街头小巷到处挂满了火红色的元素, 像是在冰雪世界中开出一点点梅花。 安遥拎着几兜子蔬菜、水果蹚着未及时清的积雪, 深一脚浅一脚带着满身冰冷气息回了家。 他将东西暂时挂到玄关附近的挂钩上,换下厚重的羽绒服,吐槽道:“早知道上周买些苹果囤着了, 明天才是平安夜,今天苹果的身价就已经高攀不起了。” “商人嘛,都是这样的。”宋星眼睛亮晶晶地围着安遥转圈圈,问:“哥哥,我们圣诞节有什么活动吗?” “活动?”坐在沙发上摆弄建模软件的童嘉树眼睛也亮了起来。 见两个小家伙这么兴奋,安遥实在说不出除了平安果什么都没准备这种话。 他想了想道:“我们可以把家里布置一下,院子里放一棵圣诞树,嗯,还有……” 宋星提醒道:“在西方国家,会有圣诞老人在圣诞节这天给听话的乖孩子送礼物。” 安遥这下听明白了,他浅笑着在宋星头上揉了一把,说:“知道啦,会给你们准备礼物的。” 提起礼物,他又想到:“我们可以给每人写一句祝福语,表达对对方美好的祝愿。” “这个不错!”宋星激动道:“我要去买几张漂亮的便签纸。” 童嘉树眸光一闪,积极道:“我可以帮忙画一些花纹。” 宋星:“……谢谢,不用了。” 敲定了接下来两天的活动,安遥顿时觉得时间紧张起来。 只剩两天,从网上买东西肯定是来不及,但去实体店他又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他少有送人礼物的经历,以前在疗养院也只是送一些简单的手工。 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答案,安遥决定向有经验的人求助。 首先是看上去在人际关系有丰富经验的元不谦。 元不谦:送小孩儿礼物? 元不谦:首选薛金星、王后雄,再来几套五三上上难度 安遥迷茫着搜了下这几个名词,半响后沉默道: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元不谦:教育就是超前的,这些需要搭配《天才少年十三岁考上北大》的报道一起服用 安遥:…… 这是个不靠谱的。 安遥退出聊天页面,点开下一个对话框。 安芙:小男孩的话,会不会对遥控汽车、奥特曼模型之类的感兴趣? 安芙:或者玩具枪、乐高、立体拼图…… 安遥又搜了搜安芙后面几个提议,从没见家里两个小家伙对这些感兴趣,他自己倒是看得直手痒。 不行不行,我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安遥摇摇头抵住诱惑。 接下来还剩最后一位。 郁青:不知道送深哥什么礼物? 郁青: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二哈嘴叼玫瑰.jpg] 郁青:请送上你的爱! 安遥:? 安遥:好抽象 郁青:我给你找几个范例 郁青:分享链接[男子情人节头戴蝴蝶结躲进礼物箱给爱人惊喜] 郁青:分享链接[妻子躺在铺满玫瑰的床上爱心发射] 安遥:…… 安遥:[摸摸狗头.gif] “煜深。”安遥放下手机回到房间,拍拍正在看资料的司煜深的肩,一脸担忧道:“你最近是不是给青青安排了太多工作。” “怎么,他跟你抱怨了?”司煜深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安遥摇摇头,说:“不是,我看他有点精神失常了。” 司煜深猛地抬头:? 这么严重? 想了一中午也没想出答案,在家干坐着也不会有什么思路,安遥决定下午出去转转。 正好元不谦也闲着,便自告奋勇过来陪安遥。 司煜深听到安遥要跟元不谦出门还有点不情愿,但想到安遥对他干涉交友的指控,只能退一步道:“早点回来。” 安遥随口嗯了声,把围巾往脖子上一围就出门了。 今天虽是个大晴天,但毕竟北方的冬天,零下十几度的冷空气吹得脸颊冰凉,随口一呼就在围巾上结出一排小水珠。 待他到了集合地点,被元不谦丝毫不尊重冬天的装扮狠狠震撼住了。 “你不冷吗?”安遥不禁问道。 元不谦只穿了一个充绒量不高的薄款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全都没戴,他刘海一甩,潇洒道:“我年轻,火力旺,再穿就该热了。” 说着他牙关一颤,浑身打了个冷战。 安遥:…… 这一颤他发现元不谦不仅两侧脸颊冻得通红,眼前还有存在感极强的乌青,毫不夸张地讲,简直像是僵尸从棺材里蹦出来溜达了。 他问:“你昨天又熬夜打游戏啦?黑眼圈好重。” 元不谦搓着胳膊点点头,毫不在意道:“昨天新赛季,上分来着。” 安遥对他的身体状况放心不下,劝道:“要不你回去补个觉吧,正好暖和一下,我自己去买东西就行。” “哎呀没事儿,等到了商场就不冷了。”元不谦说着拉起安遥往前走。 走出一段路的确热乎了起来,一股股热气顺着衣领往外冒。 街边一个穿军大衣的老爷爷,慢悠悠蹬着三轮车,车后厢的玻璃橱窗里插着一排排冰糖葫芦。 元不谦撞了下安遥肩膀,下巴朝三轮车一扬,问:“吃不吃糖葫芦?” 安遥看了眼道:“回去的时候再买吧,我给煜深和小孩们带几根。” 元不谦夸张地啧了几声,感叹道:“真幸福啊,好羡慕你们的家庭氛围。” “你和父母关系不好吗?”安遥顺势问道。 “也不能说不好吧。”元不谦说着视线飘向远方,轻声道:“就是很生疏,不像一家人似的。” “怎么会这样,你们平时不聊天吗?” “哎呀可算到商场了,我们快进去吹吹暖风。”元不谦生硬地转移话题。 镇子里的商场远比不上大城市里的繁华,但也是各式商品一应俱全。 两人对照着电梯旁的指示牌,先去了一趟位于三楼的玩具专区 ,令人失望的是里面大多是婴幼儿启蒙玩具,不适合两个小家伙的年龄。 再就是家里这两个小孩儿都有点早熟,估计会觉得这些玩具幼稚。 “要不看看衣服、鞋子?”元不谦提议道。 安遥摇摇头,解释说:“前阵子降温的时候刚给他们订做了些衣服。” 元不谦一下捉住关键词:“订做?”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4节 “嗯,我们穿的衣服都是煜深专门找设计师设计的。” 元不谦叹息着甩甩刘海,悲愤道:“万恶的有钱人。” 他又道:“既然这样那你送多贵的礼物都体现不出价值,还是送点心意吧,走,我们去教辅专区。” 他势必要让有钱人家的小孩尝尝学习的苦! “还是看看别的吧。”安遥温声道:“我们到别的楼层转转,或许有新发现。” 话虽如此,但商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大类,很难翻出新花样。 两人走到某一层的毛纺专区时,安遥忽然看到了某样东西,他快步走上前问起了价钱,没几分钟就爽快地完成了交易。 元不谦满脸不解:“你买这玩意干什么?你会用?” “会一点。”安遥语气中透着小得意,满足道:“我们回去吧。” “等等,地下一层有家韩式烤鱼饼特别好吃,我在网上刷到好几回了,我记得你爱吃这个,要不去尝尝?”元不谦提议道。 安遥最禁不住美食的诱惑,拎着商品袋半推半就去了地下一层。 如元不谦所说,这家韩式鱼饼店生意十分火热,两人排了近半个小时才买上一份。 这东西趁热才好吃,而且家里小孩吃不了辣,两人准备就地分着吃了。 只是这个时间点商场人群拥挤,走出去几十米也没找到一个空着的公共座位。 “要不我们去那里买杯喝的,顺便坐会儿。”元不谦指向几米远外一个霓虹闪烁的牌子。 安遥定睛一看,发现门口挂着个明晃晃的未成年慎入的牌子。 “这不是酒吧吗?”他说:“算了吧,你又不能进。” “慎入又不是不能入,再说我过几个月就成年了,不差这几十天,而且里面不光卖酒,也有饮料的。”元不谦一脸跃跃欲试的神色。 安遥眯起眼睛看向对方,审问道:“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去那了?” 元不谦心虚着移开视线,手指揪揪额间的刘海,没底气道:“进去看一看又没什么,我听说每天还有民谣歌手在里面演奏。” 安遥对酒吧和民谣都不感兴趣,但他担心再不找个座位,手里的鱼饼就凉了。 于是还是和元不谦一起,视线在门口四处打转着,偷感很重地进了这间位于商场负一层的小酒吧。 里面的光线很暗,安遥适应了几十秒才看清店内陈设。 酒吧门对面的确有一个放着架子鼓和其它乐器的小舞台,但是现在上面没有歌手和演奏者,不知道是不是还没到演出时间。 整间酒吧面积不大,座位之间安排得也比较紧凑。 元不谦看了几十秒便腻歪地小声吐槽道:“这也没什么呀,挂个牌子不让进我还以为多神秘呢。” “神秘的从来都是你的想象。”安遥一针见血道。 一人点了一杯橙汁,就近找了处空位坐下,你一块我一块地分吃起鱼饼。 就在餐盒即将见底时,门口忽然涌进了约二十人,小酒吧顿时拥挤起来。 “这么多人,是来搞团建吗?”元不谦咬着竹签道。 安遥面露担忧,说:“我怎么看他们来势汹汹?” 话音未落,就听见为首的男人大喊了一声:“砸!” 安遥两人头上同时飘起迷茫的小问号。 只见站在男人旁边的人手臂一挥,将摆在前台的一排展示酒全都扫到了地上,玻璃瓶砸在地上的碎裂声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很快卡座中有人站起来道:“你小子混哪的,敢来我这闹事儿!” “砸的就是你这黑店!” 两伙人三言两语针锋相对,不出一分钟便打作一团,各种啤酒瓶子、果汁罐子在空中乱飞。 安遥和元不谦小心躲在桌子下面的空隙。 元不谦吐槽道:“打归打,能不能先把无关人员放出去,这事儿办得也太不讲究了。” 安遥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只是对面还没接通,就被从桌子上方伸过来的手一把按断。 “老大,这小子要报警!”一个手臂粗壮的男人一把将安遥从桌子底下拽了出去,后者被拽得一个趔趄,腰窝狠狠撞到桌子上。 元不谦心底那股怒火蹭的一下蹿了起来。 他从桌子底下站起身,将捂着腰的安遥护在身后,高声质问道:“你凭什么动我朋友,约架不及外人,懂不懂规矩啊!” 和身材健硕的壮汉一比,元不谦像个没发育完全的小孩。 壮汉轻笑一声,嚣张道:“今天碰到我算你们倒霉,怎么着,你这个小体格还想跟我较量较量?” 元不谦正是经不起挑衅的年纪,他当即拉开了羽绒服拉链,把两臂的袖子撸到胳膊肘。 安遥从后面拍拍少年肩膀,叮嘱道:“我没事,你不要打架,被学校知道怎么办,会有处分的。” “处分怎么了!”元不谦这会儿血气已经蹿到头顶了,他震声道:“我今天必须要他给你道歉!” “呵,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壮汉忽然说起炮灰小啰啰经典台词。 就在安遥以为这一场打斗在所难免,酒吧紧闭的门被从外面强制破开,几个穿着蓝色制服、目光凌厉的公职人员跑了进来。 “警察,都不许动!” 壮汉啧了一声,熟练地抱头蹲下。 方才还张牙舞爪,叫嚣着要斗个你死我活的两拨人,纷纷低下高傲的头颅老实地弯下身子。 一时显得站着的安遥两人格外突兀。 今天执勤的是几个和元不谦不太熟的警官,即便足够熟悉遇到这种事也只能是一码归一码。 于是继上一次有了坐警车的经历之后,安遥又有了被警车押走的特殊体验。 车上元不谦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悲从中来,对安遥痛声道:“这下完了,你老公肯定更不让你和我一起玩了。” 安遥发出一声轻叹:“我丈夫最不看好你,偏偏你也不争气。” 元不谦低下头捂住耳朵,垂落的刘海盖住了大半张脸,郁闷道:“别说了,我已经自闭了。” 到了警局几十人被分开审问、做笔录,那两伙人显然都是打架滋事的惯犯,警察问什么都应答如流、滴水不漏,把所有的脏水都往对方身上推。 那名壮汉也一口咬定元不谦对他动了手,一副把人拖下水,要死大家一起死的架势。 元不谦和安遥自然是如实相告,事件进展到最后,警察说了句:“叫你们的家人来保释吧。” 如果说元不谦在车上像个泄了气,瘪下一节的皮球,这会儿则是又被人在上面狠狠踩了一脚,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皮。 安遥不禁担忧道:“你家里人很凶吗,他们会骂你吗?” 两人被关押在小隔间,冬天天黑得早,蔚蓝的天空被漆黑的夜幕笼罩,清冷的月光被气窗上的栏杆分割成一个个四边形。 元不谦手欠地扣着身边墙皮上的一个小缺口,语气寂寥道:“他们才不会骂我呢,他们什么都不会对我说。” 安遥忍不住问:“你和家里人到底怎么回事?” 元不谦道:“此事说来话长。” “巧了,我们现在正好有大把时间。” 安遥两腿一盘,坐到元不谦身旁的空地上。 他开始庆幸刚才在商场里吃了炒鱼饼,这下不知要到几点才能被保释出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元不谦目光涣散,手指机械性地扣着墙皮,语气别扭道:“我好像没说过,我有一个弟弟,和我年纪差很多,他现在刚一岁半。” 安遥想了下道:“那还是不会说话的小宝宝呢。” 许是安遥的语气温和可亲,又或许是有倾泻在身上的月光加成。 总之元不谦这会儿觉得安遥温柔得不像话,终于松下了紧绷的身子,在这个特殊的地点敞开心扉道:“他已经会说点话了,甚至可以做短句交流,亲戚邻居都说他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明。” “所以你觉得……你被比过去了?”安遥斟酌着开口。 “也不能这么说。”元不谦用另一只手抓抓头发,郁闷道:“其实我初中成绩一直不错,我是以年级前十的成绩考进镇中心高的,但是高中开学之后我发现学习比以前吃力很多,学年排名竞争者也很多,就搞得我压力很大。” 安遥:“他们给你制定排名目标了?一定要考进前多少名?” “没有!他们什么都没说!”元不谦崩溃道:“我不是那种很聪明的学生,初中每天要学到很晚才在中考考出一个还算可以的成绩,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感受到他们对我当时的成绩很满意。 但是稳住那个成绩太难了,我高一奋斗了整整一年,终于在期末模考考出了非常槽糕的成绩,我想我那个期末肯定要考砸了。” 安遥:“实际呢?” “实际我弃考了。”元不谦轻声道。 “啊?”安遥目瞪口呆,总结道:“你怕你考砸,所以干脆不考了?” “是这样的。”元不谦自己也觉得丢人,更努力地扣起墙皮,自暴自弃般把心路历程倒豆子似的念叨了出来: “小时候我就不太聪明,他们偷偷在房间里讨论过要不要带我去医院看看,他们以为很小声但我都听到了,我就想我更努力一点,变聪明一点,成绩好一点,他们会不会为我高兴,但是他们没有,他们一直用那种带着担忧的眼神看着我,他们只会在成绩发表当天对我笑一笑。 我想他们对我并不满意,成绩好都不满意,那我要是拼尽全力却把考试考砸了,那岂不是更糟,那不是说明我这么多年一点进步没有,我还是那个笨小孩。 我就想既然已经这样了,既然事情早晚都会搞砸,既然他们总有一天会对我失望,那还不如我抢先一步,先把我不良少年的名头打出去,这样大家就会觉得我是因为误入歧途才考砸的,而不是可怜我,那么努力地把一切搞得一团槽。 其实我本来的名字叫元谦,我弟弟叫元礼,爷爷说希望我们两兄弟能做到谦和有礼,是我自己改成了元不谦,既然叛逆就叛逆到底。” 安遥哑然,他沉默半晌,问道:“所以在游戏厅那天,你问的那几个问题真的都是你亲身经历过的?” 元不谦转过头看向安遥,琥铂色的眸子满是赤城。 他认真道:“不是,那些都是我想的。” “啊?”安遥再一次发出疑问,他回忆着元不谦的话,问道:“那次期末考的卷子你后来做了吗?” 元不谦:“做了,成绩比以前还好一点,可以排进年级前五。” “所以亲戚邻居对你的嘲讽是你自己想的,父母对你成绩差的失望是你自己想的,期末考砸也是你自己想的,没有一件事是真实发生的?” 安遥不可思议地总结道:“你是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吗?你能不能想点好的?” “可这些都是很有可能发生的,是大概率事件!”元不谦辩驳。 安遥:“说了半天,你还没说为什么提起你弟弟。” 元不谦扭头道:“这不是很显然吗,我父母对我失望至极,大号练废了所以决定练一个小号。”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5节 安遥:“这也是你自己想的?” 元不谦:“……嗯。” 安遥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把全世界的恶意都往自己身上加的人。 这是什么极端的悲观主义者吗? 他沉吟道:“我想你应该和父母好好沟通下。” “我才不要。”元不谦一口否决道,“我堂堂一个男子汉,你要我怎么开口,让人知道我为了躲避考试排名去做了不良,多丢人啊!” “我告诉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不许往外说。”他色厉内荏着恐吓道。 安遥却是侧侧脑袋,神色认真道:“要不我替你去和父母聊聊?”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元不谦被安遥的提议惊得手下力道一重,硬生生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墙皮扣了下来。 元不谦:…… 安遥:…… “这算不算毁坏公物,罪加一等?”元不谦颤声道。 安遥视线在四周墙壁上打量,发现几处刷漆不均的地方,他说:“要不我们从厚一点的墙皮上刮一点白灰下来补上。” 元不谦眨眨眼睛,“是不是这就叫拆了东墙补西墙?” 没等两人的补墙大业正式动工,一位男警察走了进来,招呼道:“安遥,你的家人来了。” 从通知家人到对方赶过来,全程不到半个小时。 安遥没想到司煜深竟然来得这么快,他挥挥手跟元不谦告别。 签写保释单从警局出去,上车。 整个流程的气氛都是有些压抑的,司煜深周身散发着明显的低气压,安遥也小心着自己的言行,生怕触了霉头。 毕竟这次的确是自己不占理,尽管不是有意的。 出门的时候还答应得好好的早点回家,结果最后闹到要人家来保释。 车上两人一路无话。 下车回家,一打开家门,两个小家伙本想围上来问东问西,被司煜深的冷冽的视线一扫,两人立刻懂事地小跑着回了屋子。 只留下满屋风雨欲来的气息。 两人脱下厚重的羽绒服回到房间。 司煜深第一句说的便是:“你以后不许和他往来,这次是打架,以后他会带着你犯法。” 安遥满口道歉哄人的话被噎了回去,他替元不谦解释道:“这次真的是意外,而且他是为了保护我才站出来,他也没有和对方打架,都是被诬陷的。” 司煜深直直盯着安遥,眸色深浓如孤寂的海。 他问:“镇上的男高中生还有很多,你为什么偏要和他做朋友?” 安遥道:“交朋友讲的是缘分,又不是看社会身份,再说了,多接触不同年龄的朋友也是好事呀,他还教了我你不肯教的知识呢。” “他教了你什么?”司煜深声音沉下一个度。 安遥莫名有些发怵,他下意识向房门靠了靠,说:“就是关于做.爱……” 下一秒视线一晃,安遥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压着他的肩膀将他牢牢固定在门板上。 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他迷茫着抬起头,只看到一个线条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下巴。 耳边是司煜深带着隐忍怒气的质问:“他是怎么教你的?你对男人一点戒心没有吗?他都摸你哪了?” 安遥眨眨眼睛呆愣了半晌,终于憋出三句话。 第一句是:“天呐,你怎么没用拐杖就站起来了?” 第二句是:“你好高啊。” 第三句是:“你的手怎么在我衣服里?” 司煜深:…… 第43章 车子里开了暖风, 这一路的颠簸没让少年冻到分毫,反而将肌肤滋养出一股温热的灼意。 宽大的手掌几乎覆盖住半个腰身,触手肌肤滑腻得像上好的绸缎。 所以自己什么时候把手伸进去的? 司煜深的记忆忽然就模糊了。 他好像在逼问元不谦那小子都对安遥做了什么, 他是想亲自检查一下的, 他怕安遥单纯懵懂,连被人占了便宜都察觉不出来。 然后就…… 现身说法了。 两人距离贴得极尽,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司煜深能从掌下传来的触感同安遥一起经历着心跳起伏。 一下、又一下。 规律而有力。 司煜深竭力稳住呼吸, 强作镇定道:“我就是想问那小子有没有这么摸过你?” “像你这样把手伸进来吗?”安遥仰头问。 站直的司煜深实在太高了,比他高出十几厘米,他费力地抬头与对方对视。 殊不知对方的视线牢牢地注视着他暴露出来的白皙脖颈。 脆弱而纤长。 小小的喉结随着主人的动作上下滚动。 司煜深突然很想用拇指按住它,这样想着他手下力道重了些。 安遥以为对方在催促自己, 连忙道:“没有, 我和他都是正常社交距离。” 他又道:“只有你这样。” “只有我?”司煜深轻声重复。 他视线流转到安遥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眸, 墨如点漆,漂亮得令人心跳加速。 两人视线交织到一处, 谁也没有说话。 司煜深察觉自己呼吸重了些,同时他发现掌下的心跳声也有了变化。 他像是被那心跳声烫了下, 仓惶着抽出手。 “嘶——” 指尖不知勾到哪里,引来安遥一阵抽气声。 “怎么了?”司煜深连忙掀开安遥衣服下摆查看。 只见在少年后腰处白嫩的肌肤上, 有一大片碍眼的乌青。 他这几个月把少年养得白白胖胖的, 何曾让对方受过这种伤。 “他们打你了?”司煜深压着怒火道。 安遥情景复现着说:“没有, 是那人把我从桌子底下拽出来的时候, 我自己撞到桌子上了。” 司煜深从听到‘把我从桌子底下拽出来’火气就忍不住地往上飙。 他听到警察说双方没真正动手, 就以为对方没碰到安遥,可那片乌青就在白净的腰肢上明晃晃地挂着,这也能叫没动手? 司煜深深吸一口气, 翻出手机联系郁青。 安遥对自己身上的小磕伤毫不在意,他兴冲冲地追问司煜深:“你还没说你怎么站起来了呢,腿已经康复了吗?” “上次复查时医生说了可以试着脱离拐杖行走,我本想等练习好后再告诉你们,今天是一时着急……” 想到着急的理由,司煜深又板起一张脸,严肃道:“快说那小子是怎么教你那什么知识的?他要是手脚不老实,今天就让他在警局里出不来!” “凶什么。”安遥嗔怪道:“他只是发了几个网站让我自己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动不动就上手?” “我、我那是担心你。”司煜深被噎了一下,底气不足道,他别扭地错开视线,轻声控诉:“你对我上手也上得不少……” “好啦,那我们扯平了。”安遥随口应付道,他好奇的视线在司煜深身上来回打转,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你真的好高,有一米九吗?你现在可以站多久,能出门吗?能跑能跳吗?” 司煜深转身翻找放在床头柜里的红花油,耐心一一作答道:“最近一次量身高是一米九一,医生说目前半个小时适宜,时间短可以出门,跑跳要等再过一两个月。” 说完他手里拿着红花油,对安遥道:“躺床上去。” “有那么严重吗?”安遥掀起衣服努力扭着腰身往后看,怎么也看不见乌青的位置。 只留下一大片白花花在司煜深眼前来回晃动。 和初见时干瘪的排骨身材不同,少年这几个月身上养出不少肉,却不显丰腴,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司煜深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发生变化,他找不出变化的缘由,也寻不到变化的终点。 只能放任对方在自己心田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任凭对方用涓涓细流滋润着。 静待种子发芽、抽枝、开花的那一天…… 擦完红花油,司煜深让安遥先去客厅吃饭,他在房间查看郁青从警局发回来的消息。 郁青:深哥,对方的确有点背景,他们现在拒绝道歉,说可以用钱解决问题,随便开价 司煜深:不用管,现在不仅是道歉的问题,我要让他们出不来 司煜深:查背景,他们这么说肯定之前用钱摆平过不少事,全部整理好交给警方定夺,必须关他们几年 郁青:好,我现在就去查 郁青:深哥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呀[呲牙乐.jpg] 郁青:可以期待下圣诞节,嫂子给你准备了惊喜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6节 司煜深本来都想结束对话了,看到郁青的消息猛然想起件事。 司煜深:[转账10000元] 郁青:这是我的辛苦费? 司煜深:不是,医药费,给你去医院看看脑子 司煜深:你嫂子说你加班加到精神不正常了 郁青:…… 郁青:你的惊喜没了 司煜深:? 司煜深起初并不理解郁青说的惊喜是指什么,待他看到一大两小开开心心在家布置起圣诞装饰时,他才意识到这个被他忽视已久的洋人节日,还是有人想凑这个热闹的。 “我们和哥哥说好了要互换礼物和祝福语,叔叔呢,不会什么也没准备吧?”宋星一副阴阳怪气的小模样,看得司煜深直牙痒痒。 童嘉树倒是什么也没说,但他就那样呆呆地站在原地,用炙热的眼神注视着司煜深。 “我当然准备了。”司煜深沉声扯谎道,“等着吧,我会送你们一套分量十足的礼物。” 宋星一听这语气便有了不好的预感,童嘉树还傻乎乎地矜持道:“叔叔,送礼重在心意,我们不要贵的。” 司煜深轻笑一声作为回应,接着操控轮椅回了房间。 屋子里安遥正靠坐在床头对着一堆毛线球忙活,见司煜深进来他连忙叮嘱道:“快关门,不要让他们看到我在干什么!” 司煜深听话地进了屋便反手关门,低声吐槽道:“至于那么神秘吗,反正明天就要给他们了。” “送礼物讲究惊喜嘛!”安遥绷着小脸认真地数着钩针上的线圈。 说到这个,司煜深忍不住问:“郁青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安遥表情古怪了一瞬,实在难以用语言概括那两条莫名其妙的新闻。 他把手机递给司煜深,说:“你自己看吧。” 司煜深毫无防备地接了过来,一点进链接就被里面露骨的内容震惊到了。 看看,这哪是正常人干的事儿? 还往身上系蝴蝶结…… 司煜深视线几乎是不自控地扫到了安遥身上。 系头上肯定不行,少年的头发很蓬松,会压出一道印子不说,少年肯定也不舒服。 系在脖子上呢,少年白皙的脖颈似乎和淡粉色的缎带很搭。 或者缎带短一点,系在手腕上。亦或是长一点,系在少年不盈一握的腰间。 好像还是哪里不对,给缎带换个颜色怎么样,粉色似乎有些艳俗了,不如换成白色。 白色的蝴蝶结绑着白色的少年。 ——像个圣洁的礼物。 司煜深伸手在自己额头猛地拍了一掌 。 清脆的声响吓了安遥一跳,连忙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司煜深低声道:“我该去医院看看了。” “看腿吗?”安遥问。 司煜深摇摇头,说:“不是,我得和郁青一起看看脑子。” 安遥:? 到了平安夜当晚,距离从警局出来过了近一天的时间,安遥终于收到元不谦报平安的消息。 元不谦连发几条六十秒的语音矩阵,悲痛地向安遥倾诉他是怎样没因打架被教育,反而因为抠破了警局墙皮被认识的警察叔叔轮番嘲笑的。 “那最后怎么处理了?”安遥问。 元不谦:“他们说警局的墙皮年头太久了,本来就经常因为老化问题脱落,等他们统一重刷的时候补上就行了。” “那还好,以后还是注意点吧。”安遥叮嘱道。 一听这话元不谦更郁闷了,他心塞道:“你说我怎么就小心翼翼、窝窝囊囊地犯了很多事儿呢。” 安遥听得忍不住直笑,他又问:“你爸妈这次也没说你?” 元不谦狠狠叹口气,回道:“是呗,我感觉他们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 安遥:“别在这感觉来感觉去了,马上放寒假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沟通下。” 一提这个话题元不谦又支吾起来,两人简单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安遥继续投入到他的钩娃娃事业中。 这门手艺还是他上辈子住院的时候和照顾他的护士姐姐学的,他学东西慢手又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才能钩出几个初具人形的物件。 上午刚起针的时候他心里也有点没底,心想实在不行就去店里买点成品做礼物。 出乎意料地,他已经许久没钩织玩偶了,手上动作却无比熟练,线圈每一次收紧的力度都精准得恰到好处。 以前他要折腾两三天时间,才能完成一个拇指大小的小玩偶。 今天不过利用了下空余时间,竟然在睡前就把两个玩偶赶了出来。 黄色的小玩偶给宋星,玩偶脸上做出一个活灵活现的wink,透着丝俏皮。 绿色的小玩偶给童嘉树,两只眼睛是圆圆的线圈,小嘴是个倒着的小三角,看上去有点呆。 安遥神色认真地为小玩偶底部的线圈收尾,司煜深微微凑近问了句:“这个我也有吗?” 安遥闻言眉眼一弯,露出抹清浅的笑意。 他笑道:“你个大人,怎么还和小孩比?” 司煜深扁了扁唇角,灰溜溜躺回到自己的位置,硬气道:“我就是想提醒你不用给我做,我不太喜欢这种小孩子玩意,不用为我费心了。” “好呀,那就不给你做了。”安遥爽快道。 司煜深什么话也没说,默默滑进被子。 闭上眼睛。 睡觉! 绥安镇供热系统良好,即便是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夜晚,室内仍是满屋暖意。 等到第二天起床,两人才发现昨晚又下雪了。 这场大雪下得十分应景,他们昨天才搬到小院子里的观赏型圣诞树,已经被落雪披上一层轻薄的白纱。 “好像童话绘本里画的那样。”安遥感慨道。 “不知道洋节有什么好过的。”司煜深煞风景道。 安遥挪过去伸出两只小手捧着司煜深的脸揉了揉,柔声道:“重点不是过节,是和谁一起过,大家一起开心下不好吗?” 司煜深扭过头错开安遥的手,控诉道:“你看,你总是对我动手动脚。” 安遥却是笑着转移话题问:“你想好送什么礼物给我们了吗?” “怎么,你也要礼物?”司煜深挑眉道:“小孩的事情大人掺和什么?” 安遥听了也不恼,柔声追问道:“那你给孩子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反正是个怎么都不会错的礼物。”司煜深含糊不清道。 安遥没再追问,今天是星期一,两个小家伙得早起去上学,他也得抓紧时间去公园带小白散步。 天气渐冷,为防小白在外面被冻到,他们为小白订做了许多套小衣服。 身上的皮毛和四只爪爪都被包裹得严严实实、暖暖呼呼,只有毛茸茸的白色长尾露在外面惬意地摇啊摇。 今天小白穿的是符合节气的红绿圣诞装,在被积雪装点的公园里,这一抹亮色分外惹眼。 奇怪的是,安遥一踏进公园就感到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起初他并不在意,毕竟小白是附近的人气喵,他作为小白的主人自然也是跟着受了不少瞩目。 只是今天这股这股视线没有下移到小白的身上,反而牢牢地跟随着他。 安遥不禁起了疑心,小心观察着周围。 他能感到那股视线的主人越来越近,到了某个拐角处他故意快步错开距离,待对方跟上他又猛地折回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哎哟,吓我一跳。”被抓包的老人弯着腰拍了拍受惊吓的胸脯。 安遥讶异地发现这是一位老熟人,这几个月每早都和他热情搭话的老爷子,也是元不谦的爷爷。 他赶忙走过去搀住对方胳膊,道歉道:“爷爷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有坏人跟着我,您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身子骨硬朗着呢。”元爷爷摆了下手,示意安遥不用搀着自己,他神色别扭道:“我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跟你说说话。” “是很机密的事吗?”安遥不解。 怎么还得背着人说。 “不是,是丢人呐。”元爷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他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安遥,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子,自己胡闹也就罢了,还把你也带到警局去了,真不干人事儿!” 安遥接过布袋一看,发现里面装的是几盒茶叶和一盒写满外文的甜品,看着像是糖果。 元爷爷解释道:“这是我一老朋友自家种的铁观音,还有我小闺女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听说你们小孩都爱吃甜的。” “爷爷元不谦不是故意的,而且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挺身而出。”安遥推拒道:“应该我给您送礼才是。” “哎哟这孩子可真有礼貌,没事儿拿着吧,也不是多贵的东西。” 元爷爷慈祥地笑笑,又感慨道:“要是我家那小子也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说起来也怪,他上初中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到了高中还没有一年,就跟中了邪似的,说话做事着三不着两的……” 安遥不禁为元不谦开脱道:“我听谦谦说他父母平时很少和他沟通。” 元爷爷咋了下舌,认同道:“这的确是,我这儿子和儿媳都不是爱说话的,我偶尔到她家坐会儿那氛围冷得呀,都快把我这个老爷子憋死了。” “哎!”元爷爷说着视线看向安遥,邀请道:“马上就是元旦假期了,你要是有空要不跟我一起到我儿子家坐坐,其实他俩也一直想见见你。” 此番提议正和安遥的意,他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临分别时元爷爷小心弯下腰摸了摸小白的头,笑道:“这孩子可瘦了不少。”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7节 小白经过这几个月的晨练瘦了好几斤,只要再瘦个一斤半就可以彻底脱离大胖猫行列了。 作为陪跑的安遥体力也好了起来,终于不再跑几步便气喘吁吁。 回家后安遥把新买的红色圣诞帽戴到大雪人头上,想了想又在他的围巾上挂了几个小铃铛。 室外温度有些低,他两手伸到羽绒服衣兜中暖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圣诞树上缠彩色灯带。 做完这些他看见司煜深隔着窗户朝他招招手。 安遥弯腰把跃跃欲试要往圣诞树上蹦的小白捞了起来,拉开客厅连接院子的门,暖意扑面袭来。 小白两腿一蹬,几步蹿到暖气面下方的风水宝地,缓缓趴下烘烤被积雪打湿的毛去了。 安遥挂好羽绒服回到屋子,问:“煜深,什么事?” 司煜深从平板中调出了几段资料给安遥看,说这是公司近期的成果。 后者看了一眼不明觉厉,捧场地拍拍手,赞扬道:“好厉害。” 司煜深不易察觉间勾了勾唇角,他继续道:“按照企业现在的规模,线上会议无法满足发展需求,我得为公司总部选址了。” 现在的经营模式是,郁青和其余几位高管在北城五环外的地方租了一处写字楼办公,线下工作都是郁青几人在忙,司煜深这个总裁几乎没露过面。 随着公司不断扩张,且过一两月他还会有一个针对司氏的大动作,线上会议不再保险。 为公司未来的发展考虑,他们也该有一个大本营了。 “要在北城建公司吗?听上去好厉害!”安遥眼睛亮晶晶道:“要用多长时间呢?” “我们是租用现成的办公楼,所以很快,选好地址只要一个月就可以完成所有搬迁适宜。”司煜深看着他道。 他总算听出司煜深的未尽之言。 少年微微皱起眉,温柔的面容透出丝哀伤:“煜深,我们又要搬家了吗?” 司煜深知道安遥有多喜欢这座宁静祥和的小镇,而且半年搬了两次家的确是有点过分,他保证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搬家,我们会在北城住很久很久,一直住下去。” “哼嗯。” 安遥发出声意义不明的气声,他说不清自己抱着什么心思,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道:“等我们离婚了,等你找到新的结婚对象我肯定会搬走的呀。” 司煜深一听这个顿时急了,他当即坐直身子,表忠心似的道:“就算我再婚了我们也可以住在一起的,我们现在又不是事实婚姻,我可以认你当我的弟弟,我们还是一家人。” “嗯……”安遥撑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什么,迟迟没有回话。 “我比你大三岁,完全可以当你哥哥。”司煜深说着说着莫名有些心痒,他调笑道:“要不你先叫声哥我听听?” 安遥发出声轻笑,他揽过手边的枕头一把砸了过去,道:“想得美!” 昨夜的大雪下到清晨便停了,轻柔的日光浅浅地关爱了下整个小镇,到了下午雪又下了起来。 整座小镇像是被罩进了水晶球音乐盒中,伴随着欢快的圣诞歌,飘飘扬扬的小雪,居民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步履缓慢,神情放松。 oh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叮当!叮叮当!”在厨房做饭的安遥不自觉地跟着哼唱起来。 “你的歌唱天赋,可以和童嘉树的绘画天赋打个平手。”坐在客厅看资料的司煜深无情吐槽道。 安遥拿着锅铲朝司煜深吐吐舌头,悠悠道:“我的菜才不做给不懂欣赏我歌声的人听呢。” 司煜深一听语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赶忙改口道:“天籁之音。” 正说着门锁发出转动声,两个小孩儿放学回来了。 第44章 “圣诞快乐!”宋星一踏进屋子便热情喊道。 童嘉树挤在他身后进门, 也板着张小脸,认认真真地说了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安遥在厨房喊道:“快换衣服吧,饭马上好。” 宋星嗯了声, 换好拖鞋, 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来到司煜深面前,意图十分明显。 司煜深语气平淡,毫无感情一字一句道:“圣、诞、快、乐。” 宋星满意地点点头,迈着小步子回了房间。 童嘉树慢悠悠跟在他身后。 今天的晚餐做了三荤三素一汤, 比平时丰盛许多,为了迎合节气,安遥还特意买了一只烤鸡。 “哥哥好贴心。”宋星甜声道。 安遥拍了下他的头,“快吃吧你。” 晚餐过后就到了几人最期待的互换礼物和祝福语环节。 两个小家伙先兴冲冲地回房间拿了两样东西回来。 宋星抱着的是一个包裹着着红色包装纸的四方盒子。 安遥笑着接过, 心想小家伙还挺有仪式感。 打开一看是一个肩颈按摩仪, 他认得这个牌子, 哪怕是最便宜的电器也要大几百。 他不禁道:“星星你还是个小孩,不用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宋星抹抹鼻尖, 难得地有些羞赧道:“我是想哥哥又要照顾我们又要照顾叔叔,还要打扫屋子, 还要学习,每天太辛苦了, 我有天看到哥哥在揉肩膀, 就想到哥哥可能需要这个。” “而且这个没用姥姥留的钱, 是我自己炒股赚的钱。”他补充道。 安遥惊讶地哇了一声, 感叹道:“星星你都会炒股啦!” 宋星视线扫了眼司煜深, 小声道:“是叔叔教我的,哥哥这个按摩仪你不用的时候也可以给叔叔用一下。” “我不稀罕。”司煜深不冷不热道,他看向安遥, 解释说:“只是教他赚了点蝇头小利,不会有事的。” 安遥不太懂经济学方面的事,听到司煜深这么说,也只能选择相信这一大一小。 接着童嘉树把怀里抱着的红盒子也递了过去。 他用的包装纸显然是宋星剩下的,打开后便能发现边缘并不平整 ,许是小孩做事仔细,看外表看不出任何破绽。 童嘉树送的是一对摆件,单看是一黑一白举着牌子的两只小猫,拼在一起组成完整的一个心型,牌子上印的是大大的love。 像极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尚单品。 安遥:…… 司煜深:…… “庸俗!”宋星吐槽道。 童嘉树两只小手纠结着勾到一起,认真道:“是礼品店老板推荐的,我说送给夫夫,老板说这个寓意最好。” 安遥怕宋星又说出什么扎心的话,连忙将摆件收进盒子道:“这很可爱,谢谢嘉嘉,我和煜深会把他摆在床头的。” 司煜深:…… 认真的吗? “好啦,现在轮到哥哥送礼物了!”宋星激动地撮手手。 “我手工做了一个小物件。”安遥回房间拿出两个小玩偶,他在上面装了铁丝圆环,把玩偶变成了钥匙扣。 两个小孩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把玩偶捧在手心。 孩子的手很小,哪怕是安遥拇指大小的玩偶也能铺满手心。 宋星夸张道:“好厉害,比外面卖的成品做工都精细,哥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一旁童嘉树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玩偶毛绒触感的小脸。 绿色的玩偶在掌心滚了滚,表情呆呆的。 他面前的小孩也是呆呆的。 童嘉树一句话都没说,但大家能幻视到他身上飘出的粉红气泡。 司煜深咳了一声,强调道:“这可是你们哥哥昨天忙了一整天钩织出来的,你们得好好珍惜。” 宋星听完哇了一声,说:“我怎么闻到好大的醋味呀?” 司煜深似冷非冷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宋星又几步迈到他的身前,蹦跶着问:“叔叔,我们的礼物呢?” 司煜深自上而下高贵地扫了他一眼,随即操控着轮椅回房间,拿出两套完整的小学奥数题。 宋星接过来一看,天都塌了。 安遥怔愣着看向两套练习册,忽然想司煜深怎么会和元不谦合不来呢? 他们的脑回路分明如此相像! 察觉到安遥呆若木鸡的目光,司煜深特意提醒道:“不用急,你也有。” 安遥:…… 谢谢,完全不想要:) 送完礼物便进入了互赠祝福语环节,四人用的是宋星从文具店买回来的圣诞风便签纸。 橘红色背景打底,便签左上角是一对金黄色的小铃铛,右下角是一颗绿色的卡通圣诞树,和摆在小院子里的那颗差不多,只差bulingbuling的小彩灯。 这轮依旧是两个小家伙先献上自己的祝福。 宋星人小小的一只,手也小小的,写出来的字却是遒劲有力,很像大人字体。 他引用的是一段网上流行的祝福语,结合了网络热梗,大多都是祝福安遥的,到司煜深这边则是寥寥几笔,多一句不多,少一句不少,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而童嘉树的字虽不似宋星那般规整,但也写得认认真真,一笔一划。 落笔和收尾的部分有一点圆润,使得字体看上去可可爱爱的,有点像中学生流行的奶酪体。 他写的就是简单的经典款祝福语,祝哥哥和叔叔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诸如此类。 不像是圣诞祝福,倒像是拜年。 安遥起初是想费些心思写点什么的,但他文化水准实在有限,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墨水。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8节 思来想去,他也是在网上搜了几句适宜的祝福语,中规中规。胜在字数多,看起来密密麻麻,颇有诚意。 经过这几个月的勤学苦练,他的字虽仍比不上司煜深和宋星,但也已有自己的风格。笔画规整,笔锋利落,不再是歪歪扭扭的幼儿园字体。 现在哪怕让他出门填写表格,他也不会再觉得自己的字拿不出手。 只是想要练就如司煜深那般气势凌厉,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边三人互相交换完了祝福语,就又只剩下司煜深。 只见他淡然地从衣兜中掏出三张便签纸。 两个小家伙接过来一看,发现纸上写的内容简洁得离谱。 给宋星的是:祝你健康。 写给童嘉树的是:祝你幸福。 到了安遥这就更简单了,什么都没写,只画了一个笑脸。 细看甚至觉得这笑脸有点欠扁。 “什么嘛,你也太敷衍了!”安遥不禁吐槽道。 司煜深倒是有自己的见解,他说:“祝福这种东西都是虚的,还不如来点实际的。” 安遥正想问这话什么意思? 只见司煜深垂首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随即安遥的手机和两个小孩儿的小天才就咚咚咚响了起来。 三条转账记录映入眼帘。 待看清转账有几位数,宋星如同被夺舍一般火速转了口风:“哇叔叔,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叔叔!” 童嘉树则是呆呆地看着手机屏幕,傻乎乎地问:“这是可以收的吗?” 宋星推了他肩膀一下,一脸轻车熟路道:“给你就拿着,不用客气!” 安遥的生活开销都是司煜深负责,但他这会儿看到转账后面的零也是愣了一下。 趁着两个小孩闹作一团,他凑到司煜深耳边小声道:“这个转账我就不收了。” 司煜深则是看也没看他,直接强势地把手机夺了过来,替他按下了接收。 同时语气淡然道:“这点小钱算什么?别这么小家子气。” 直接给钱比冥思苦想祝福语简单多了。 写废了好几张便签纸的司某人如此想到。 安遥:……原来六位数也可以叫做小钱。 许是难得的节日氛围,两个小家伙都有点兴奋。 到了往日的睡觉时间,还缠着安遥陪他们玩了一会儿联机游戏,才依依不舍地躺下。 毕竟明天还要上学,不能睡得太晚。 哄完两个小孩,安遥自己去卫生间洗漱了下,待回到房间看见司煜深正靠坐在床上,不知道是看书还是在看资料。 院外圣诞树的彩色灯带透过窗户打进房间,照得司煜深英俊的侧脸,也是一会儿绿一会儿紫的,像极了他这两天七上八下的心情。 安遥见他没注意自己,便悄悄地挪到床头柜的抽屉旁,小心翼翼从中拿出一个小物件。 他轻手轻脚的,一步一步磨蹭到司煜深身后。 在对方有所察觉,正要抬起头时,抢先一步把手中的小物件展现在对方面前。 一个用黑色毛线钩织成的小玩偶跃入眼帘。 和宋星、童嘉树手中的是相同款式,只是这个玩偶的五官是用浅灰色的线钩织而成。 两个眉毛是一对对勾,看上去像是在生气,和摆在绿萝旁的黑猫娃娃简直一模一样。 司煜深几乎在看到玩偶的那一瞬,眸中便迸发出喜意,但他很快又强行压了下去。 包括唇角的弧度也被主人强行绷成一条直线,像是故作不在意的。 “你不是说没有我的份吗?”他垂眸问道。 安遥则是笑笑,手指勾着钥匙扣玩偶在司煜深眼前晃了晃,说:“我哪儿敢呀?” 他随即又拿出一只白色玩偶,说:“这个是我的,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司煜深一把握住黑色玩偶,语气别扭道:“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要,但为了合群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安遥哼笑一声,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 闹腾了一天,这一夜两人睡得都很早。 第二天醒来,安遥起床换衣服时,突然感觉手腕上多了个东西。 他定睛一看,是一条银色的手链。 在手链的中心挂着一个银白色的镶钻蝴蝶结,看上去做工精致,像是某设计品牌的奢侈品。 他不禁愣住,推了推一旁看手机的司煜深,问:“这是什么?” 司煜深一脸无所谓道:“不知道,可能是圣诞老人送你的。” “哦。”安遥应了声,对着腕上的手链看了又看。 他手腕纤细,偶尔戴次手表都要扣到最里面一圈。 这会儿腕上的手链却是长度刚刚好,显然是仔细丈量过的。 安遥唇角一勾露出抹浅笑,意有所指道:“那真的要好好谢谢圣诞老人。” 司煜深也悄悄勾了下嘴角,没作应答。 两人谁都没有看对方,但是一股说不出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着。 如果他们其中一方有过恋爱经验,或许就能轻易地辨别出这种氛围,通常称之为暧昧。 但可惜的是,他们谁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于是都各自保持着这份不知因何而起的好心情。 起床穿衣,如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度过这个特殊的的清晨。 吃过早饭,两个小家伙背着书包走向玄关。 宋星眼尖地发现,挂钥匙扣的地方除了他和童嘉树昨晚挂上的黄绿玩偶之外,又多了两个比他们个头稍高一厘米的玩偶。 黑色玩偶有着浅灰色的五官,一脸愠怒,一看就脾气不好。 白色的玩偶则是用浅蓝色的线绣着眉眼弯弯,面容柔和。 看上去就很登对! 宋星后退一步,拿起小天才,为挂在门口的四个钥匙扣拍下一张照片。 随后摘下属于他的那一个玩偶,哼着欢快的曲调上学去了。 - 圣诞节过后没几天便是元旦。 家中大多数的装饰都不用换,直接在门口挂上两个火红的灯笼即可。 这次不仅是他家的小院,整个镇子都洋溢着喜迎新年的氛围,到处都放着:恭喜发财、财神到之类的新年贺曲。 能感受到居民发财的愿望非常强烈! 元旦当天早上,司煜深又给家里的一个大孩子,两个小孩子都发了小红包。 童嘉树诚惶诚恐地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妈妈。 秋珂听后一言不发,趁着放假的日子,左一趟右一趟地往安遥这送礼盒。 上一次她送的东西都还没吃完,这次又送了这么多。 安遥看着堆积如小山的礼盒,目光呆滞地劝说道,再送下去他家就只能当仓库了,没有住人的地方了。 秋珂才遗憾地就此作罢,说等空出地方她再往这拿新的。 安遥不禁想到,秋珂真是和原书中的那个花痴女配一点儿也不一样。 现实中的秋珂简直是童嘉树的大人版,做事情一丝不苟,甚至透着点古板气。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现实中的秋珂,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别人人生中的配角。 元旦这几天秋珂难得放假,就把童嘉树接回去过团圆夜了。 家里暂时恢复成一家三口。 当天晚上安遥在家里包了三鲜馅的饺子,饺子馅的配方还是当初在乡下小院时,宋姥姥教给他的。 想到宋姥姥,安遥不禁有些怅然。 都几个月过去了,宋姥姥却还是没有消息。 目前只能查到她在几个大省的出入记录,安遥不禁恍恍惚惚地想,难道宋姥姥是丢下宋星跑去旅游了? 具体的缘由他无从知晓,只能收回心神为家里的一大一小包好这顿饺子。 好在他没有辜负宋姥姥的信任,宋星直呼这饺子包得比他姥姥本人包得都要好吃。 安遥则是笑着回道:“就你嘴甜。” 桌上另一人则是埋头猛吃,用行动证明他对这顿饺子的喜爱程度。 元旦的第二天,安遥等来了元爷爷的联络,说是他准备这天到元谦的父母那里坐会儿,问安遥要不要一起去。 后者自然欣然应允。 不过这事得先和元不谦说一声。 他打电话过去简单概括了下,随后问道:“你在家吗?不如我们坐下来一起聊一聊?” 元不谦听完惊得连忙说了几个不字。 他哀嚎道:“天呐,是要让我坐在那儿听你们谈论我的事吗?我才不要!你们几点到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从家里躲出去,等你们聊完我再回去。” 安遥知道元不谦是个不愿沟通的性子,何况他此行主要是为了探一探对方父母的态度,于是也不勉强。 安遥出门前司煜深还有些不大情愿。 在他看来,安遥完全是在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忙活,而且那人还是个混不吝,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年。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69节 他搞不懂安遥为什么非在那小子身上花这么多心思。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阻拦是没有用的,只能摆着脸色,又说出了那句老生常谈的:“早点回家,知道吗?” 安遥笑道:“放心,这次一定!” 说着他晃了晃腕上的手链,拧开门锁闪身出门。 上午的光线有点强,日光透过客厅的窗户打到手链的细钻上,晃了下司煜深的眼。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知是因手链,还是因戴手链的人。 片刻后魂不守舍似的,低声道:“还挺好看的。” 安遥和元爷爷在每天早上溜小白的公园集合。 元爷爷岁数不小,但是老当益壮,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连羽绒服的拉链都不拉,露出了里面的行政夹克。 他是北城某知名高校退休下来的教授,灰黑色的行政夹克正合他的气质。 两人边散步边往家走,绥安镇面积不大,家离镇中心高中也不远,步行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路上元爷爷热情地讲了些元不谦父母年轻时候的恋爱故事。 元父元母是同一所大学的老师,一个教哲学,一个教法学。 两人兴趣相和,日久生情,结婚第二年便生了元不谦。 “这小子小的时候还没这么不听话……” 元爷爷说完元父元母顺势又吐槽起元不谦。 说话间两人已进了小区。 绥安镇大多都是八九十年代的老建筑,这一片居民楼已约有30年的房龄。 即便是前几年刚翻新过,也透露着些许老旧的气息,但偏偏是这种老旧,为居民楼增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令人心生暖意。 元不谦家住三楼,刚走到二楼安遥就听见防盗门打开的声音。 他跟在元爷爷身后缓步走上楼梯,看到一位穿着淡雅的女士从门中走出。 她温声喊了元爷爷一声爸,对安遥则是礼貌的点了下头,问:“你就是元谦的朋友吧?” “是,伯母好。”安遥礼貌道。 元母侧身将两人迎入门中。 屋子是三室一厅,看上去面积不大,也就七十平左右,但布置的得很温馨,处处透着认真生活的气息。 安遥猜测元父元母许是不善表达自己内心,但情感又十分细腻的人。 元父正在厨房准备茶水,见几人进屋,连忙将茶水盘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如元爷爷吐槽的那般,元父元母面上神情都是极为寡淡的,令安遥摸不清他们到底欢不欢迎自己过来。 安遥跟着元爷爷落座沙发,元父元母坐在他们对面。 等茶水散热气这几分钟,一直是元爷爷在讲些老朋友们的现状,还有在公园碰见的趣事。 期间安遥偶尔搭几句话,元父元母全程都是静静聆听着,目光专注但一言不发。 直到元爷爷嘴都说干了,才引领话题道:“你们不是想了解我小孙子的事儿吗,怎么把人请来你们又不吱声了?” 元父元母闻言同时看向安遥,随即两人又默契地扭过头对视了一眼,最后由元母开口。 这是位气质优雅的女性,面容、衣着、谈吐、坐姿都透着传统东方女性的神韵。 安遥心想不愧是大学老师,看上去就很有涵养。 只是这两位有二十余年教学经验的大学讲师,在教育孩子方面完全不得其法。 “我们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了,他变化得很突然,刚上高中的时候他还每天认真上学,不迟到、不早退,各科老师反映得的结果也很好。 但就在临近高一下学期的时候,有天早上他把画了涂鸦的校服穿在身上展示跟我们看,还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当不良了。” 安遥:…… 还挺有仪式感的哈。 “然后呢,你们怎么回答的?”安遥好奇道。 元母看了元父一眼,说:“我爱人问他已经决定了吗,他说已经决定好了,我爱人就说那你已经决定了我们也不干涉,以后不要违法犯罪,不要影响别人,然后我们就正常吃早餐了。” 安遥:……这个包容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他不禁追问道:“那你们当时内心是什么想法呢?” “很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他非要这样我们也能接受,毕竟我们对他的成绩从没做过要求,他以后无论是上大学、大专或是出国留学都可以,他有很多的路可以走,成绩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安遥愕然,元父元母的思想和元不谦暗自揣摩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元母又道:“只有这孩子有时要做的事我们实在捉摸不透,前几个月他又突然说想要变成风,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这个我们实在没有经验,要是变成光的话,我爱人还有点头绪……” 安遥:? 变成光又要怎么变? 安母:“再就是他嘴上说要当不良,但每天晚上又在熬夜学习,我们很担心他的身体。” 安遥闻言又是一惊,他错愕道:“可他跟我说他熬夜是在打游戏。” 元母轻叹口气,说他们起夜时曾路过几次元不谦的房间,发现对方在点着小夜灯刷卷子,草稿纸丢得满地都是,第二天一早又偷偷摸摸都藏起来了。 她补充道:“他常玩的几个游戏,我爱人都建了小号加他好友,我爱人都打进国服排名了,也没见他上线几次。” 安遥默默喝了口茶。 心想元父面容冷峻,沉默寡言,倒是挺跟得上时代…… 聊了一个多小时,茶几旁的四人各有收获。 尤其是元家人纷纷感慨,在和孩子相处这方面他们确实想得太多说得太少。 元爷爷还有别的事要聊,安遥先一步离开元家,走出单元门没几步便接到了元不谦的电话。 “遥遥,你都和我爸妈聊什么了?”元不谦焦急问道。 安遥就近走到小区中心花园的长椅上坐下,回想着方才的交谈,开口道:“你妈妈说你爸可以变成光。” “啊?”元不谦震惊到失去语言能力。 安遥:“你爸还是你在玩游戏的国服排名。” 第45章 元不谦缓了半晌道:“别开玩笑了, 我爸那种老古板怎么可能打游戏?还进国服排名?” “谦谦。”安遥柔声道:“我想就像你的父母并不了解你一样,你也不了解你的父母。” 他看到手机弹出消息通知,顺手滑了下侧边将对话切至后台, 正好看到聊天页面挂着和安芙的对话框。 许是屏幕亮度有些低, 头像里弹钢琴的女孩看上去透着股宁静、忧伤的气息。 安遥敛了敛眉,对元不谦道:“这世上的确有许多不在意孩子感受的父母,甚至这样的父母可能占了大多数,但我想伯父伯母还是很爱你的, 趁着假期好好聊聊怎么样?要是因为对双方的误解而产生隔阂就太可惜了。谦谦,或许你可以好好感受下身边的环境,一切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糟。” 元不谦沉默了许久,时不时发出道纠结的气声, 最后才像是在说服自己般道:“这种道理我当然懂, 我就是、我就是……好, 不就是和我爸妈聊聊吗,我可是被选中的人, 才不会怕这种小难题!。” 说完生怕安遥再唠叨似的,快速挂断了电话。 安遥:…… 到底是被什么选中了? 安遥的确本想调侃下他半夜偷偷学习的事, 转念一想又觉得元不谦为塑造个一鸣惊人的人设也挺拼的,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加油呀, 元不谦! - 元旦过后没几天就是期末考试, 镇中心小学没有班级排名机制, 但是设置了abcd四个等级, 期末家长会上将按照等级分发奖励和布置假期作业。 安遥家的两个小孩主科学得都不错, 拿个a等不是问题。 只是学校除了主科,还有美术、音乐、手工这一类的副科。 宋星身为绥安村的全能小天才,这些自然难不住他, 而童嘉树就有点吃力了。 小孩儿像是网上经常说的手残,完成他自己审美下的创作没有问题,涉及到命题式的规范化绘画就有些困难,唱歌方面也有一点点五音不全。 考试之前的几天,客厅经常出现一朵蹲坐在墙角处的蘑菇,看着可怜巴巴的,身上都要飘小雨点了。 安遥看着不忍心,自告奋勇地要陪童嘉树练习唱歌。 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司煜深和宋星都劝他先不要出发。 安遥:? 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应对方法,宋星从家里拿了些小零食,跟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交换了一些前两年的考试范围,硬生生给童嘉树搞了一套题库出来。 有了范围,难度大大降低。 经过为时一周的全家备考,紧张严肃的期末考如约而至。 童嘉树主科全是a,其余副科则是有惊无险地拿到了b,至少在小学,这不是什么丢人的成绩。 宋星则是无论主副科,拿到了满满一排的a,他拿着全a成绩单在家里得瑟了好几天。 直到吃饭时司煜深语气凉薄道:“用不用给你裱起来挂墙上?” 宋星才有点扭捏道:“那倒也不用,这不过是我辉煌的学习生涯中,一个小小的起点罢了。” 安遥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推了推身旁司煜深的肩膀,问:“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司煜深冷酷地理了理袖子,说:“不要把我跟这种不正常的小孩儿做比较。” “我以后也不想成为你这种不坦率的大人!”宋星回敬道。 司煜深眉心一挑,“你把话讲清楚。”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0节 “你自己心里明白!” “好啦好啦,不要吵架哦。”安遥熟稔地当起和事佬。 童嘉树两只小手端着杯子吸溜吸溜喝果汁,视线时不时地在桌上几人身上扫来扫去。 嗯,今天也是家庭氛围和谐的一天。 期末成绩发布后紧接着就是家长会,秋珂又被派出去执行任务,两个小孩的家长会都是安遥开的。 班主任对这个发展也有些意外,不过两个孩子明显比刚开学的时候开朗许多,她乐于见到这种变化。 从学校回来刚到家,安遥便接到了警局的联络,说是有事要让他去一趟。 “奇怪,警察怎么会找我?我可是良民啊。”安遥把刚脱下的衣服穿回身上,口中犯起嘀咕。 童嘉树绷个小脸道:“哥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平日里对安遥什么事都很上心的司煜深,这会儿倒是反应平平,说:“什么事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嗯? 安遥敏锐地嗅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他几步迈到司煜深身旁,俯身问道:“你好像知道点什么。” 司煜深牵了牵唇角,勾起抹浅笑。 他伸手帮安遥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顺手在尾部打了个结,说:“不告诉你。” “嘁,小气鬼。” 安遥嘟囔着离开家门。 待他注意到脖子上的围巾有些鼓,想要调整一下角度时,才发现司煜深给他系的是死结。 安遥:…… 什么人啊这是! 奇怪,刚才离得那么近,他怎么没注意到司煜深系了死结。 安遥走出家门没几米就看到司煜深的车停在路边,司机隔着挡风玻璃朝他招招手。 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司煜深肯定是知道内情的。 知道却不告诉自己,还搞得这么神秘,不禁勾起他的好奇心。 待到了警局,安遥跟着警官走到探监室,看见赤红着双眼的壮汉,他腰部反射性地传来阵痛,他才回想起上周在商场发生的冲突。 “这是?”安遥疑惑道。 警官引导他在玻璃墙前的椅子上坐下,同时给另一侧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对方不知在这几天经历了什么,眼窝陷得极深,下巴上挂着凌乱的胡茬,曾让他引以为傲的肌肉也因含胸驼背失了气势,整个人透着一股颓靡气息,再无在商场酒吧时的嚣张气焰。 “对不起。”壮汉沙哑着嗓音道:“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对。” 原来把自己叫来是这个原因,安遥想。 说实话他当时的确有几分火气,但过后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跟这种人计较。 要不是今天被叫到警局,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哦。”安遥应了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至于原谅不原谅这种事,不应该他来开口,应该交给法律定夺才对。 壮汉却表现得有些激动,本就赤红的眼此刻瞪得像要沁出血珠。 他忽然吼道:“我都已经道歉了,你们还不打算放过我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 安遥被忽如其来的怒吼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缩了缩肩膀,迷茫道:“他这是怎么了?” 站在玻璃墙内的警官上前按住壮汉,喝道:“坐好!” 壮汉仍不甘心地死死瞪着安遥,恶狠狠道:“说吧,你老公到底怎么才肯放过我?” 安遥却是静静看了壮汉几秒,扭头对身旁的警官道:“道歉听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警官答道。 得到肯定答案的安遥快速站起了身。 壮汉顿时慌了神,他疯狂扭动身体,像是想要冲破玻璃墙跑到安遥面前,他慌张道:“你别走,都是我的错,你想听几遍道歉都行,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 安遥走到门口时,听到壮汉的声音已近似哀求。 他步伐未停,果断地踏出探监室。 门一关,壮汉一切疯狂的垂死挣扎被隔绝在屋内。 安遥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还犯了别的事吗?” 单纯的打架斗殴应该不至于让人崩溃成这样。 “具体情况不方便透露,可以这么说,他和他的团伙头目这几年犯下的事情,至少五年起步。”警官道:“感谢你的爱人为我们提供了很多证据。” “煜深吗?”安遥眨眨眼。 司煜深自那天之后就没再提过这件事,想不到私底下竟做了这么多。 “犯人自己估计也没想到一起打架竟然牵扯出这么多旧案,一些资料的搜集难度连我们都觉得棘手。”警官感慨道:“你爱人真的很在意你,看得出他很爱你。” 唔。 安遥想说不是的,他们只是合约婚姻,早晚要离婚的。 还想解释他们是表面夫夫,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 但是他又说服自己,这种事怎么能对外人说呢。 反正都是客套话,随声附和一下不就好了。 他舔了下嘴唇,莫名带着丝偷偷做坏事的羞耻,温声道:“是的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我们感情很好。” 说完安遥便后悔了,心跳违背主人的意志忽然加起了速,面颊的温度也极速飙升。 “真好,祝你们生活幸福,百年好合……哎?你脸怎么突然这么红?身体不舒服?”警官担忧道。 “没有!没事!我先走了!” 安遥仓惶着低下头快步离开了警局,几米路走得跌跌撞撞,连有车在警局门口等他都忘了,顺着人行道径直往前走,也不知要走到哪去。 直到听见有喇叭声跟在身后,他才猛然想起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 又一股尴尬涌上心头,安遥伸手捂了下脸,转身走到车前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司机见安遥面色潮红,情绪状态怪异,不禁问出和警官同样的话,“ 夫人身体不舒服吗,需不需要去趟医院?” “谢谢,不用,直接回家吧。”安遥垂首闷声道。 他知道自己没有生病,他只是莫名其妙撒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谎并为此感到深深的羞愧。 怎么会说出‘他很爱我’这种话的? 也太厚脸皮了! 安遥不知道这股席卷全身的躁动情绪因何而起,他把一切归结于说谎的代价。 且为了追求心安,他在到家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向司煜深坦白了。 说完,他柔声致歉道:“对不起,我当时应该随口应付一下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种谎,太不过脑子了。” 他低垂着头,等着司煜深的原谅或训斥。 奇怪的是,他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安遥疑惑着抬起头,发现对方深海似的眼眸中一片虚无,像是放空了思绪。 他问:“煜深,你在听吗?” 司煜深如梦初醒般深吸口气,语气快速道:“没关系,你在外面怎么说都行,反正都是假的,你知道的我没有爱你,你也……” 他看向安遥,语气中带着自身未曾察觉的试探:“你也 ……没有爱我。” 安遥的目光一如往常的纯真清澈,点了点头,说:“嗯。” “嗯,对的。”司煜深不知道自己在认可什么,也想不通心里为什么有点失落。 他甚至想问安遥:你不是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那怎么就这么肯定没有喜欢我? 这个问题一出现就吓了他一跳,因为对他亦是如此。 不行,不能再想这种事了,两个男人在这讨论什么爱不爱的。 像话吗? 司煜深努力平复住呼吸,操控着轮椅滑出客厅,道:“屋子里有点闷,我去院子坐会儿。” 安遥看着司煜深离开的背影,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链。 伸出指尖戳了戳蝴蝶结上的钻石。 心情说不出的怪异。 他视线越过窗户看向小院,不经意看到窗台角落处和黑猫玩偶紧紧依偎的绿萝。 嗯? 叶子好像变多了…… 第46章 在绥安村的时候, 宋星还时常跟安遥哀嚎着说不想上学,不想坐十二年的牢。 但上了几个月的学,真到放假的日子他又不习惯了。 “一定是因为这里能玩的太少了。”宋星趴在客厅的四方桌上萎靡道:“还是山里好, 可以整个人扑到雪堆里, 在里面打滚。” “就这样你成为了这座雪山的一部分,一整个冬天都没人见过你的身影,直到明年春天,冰雪融化, 一位上山打猎的猎人发现了……”童嘉树板着张小脸幽幽道。 “不要说这么恐怖的话!”宋星捂住耳朵,“而且我们村子也没有猎人。” 童嘉树写着寒假语文作业,慢条斯理道:“我是想说这种行为很危险。”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1节 “我就是畅想一下,畅想你懂吗?”宋星叹气道:“太无聊了。” “谁让你假期前三天就把作业全都写完的, 没事干了吧?”安遥晃悠着拿了本练习册出来, 凑到宋星耳边小声道:“帮我把英语阅读写了吧, 条件你随便提。” 刚说完房间内便响起一声带着警示意味的轻咳。 “醒着呀,我还以为睡着了呢。”安遥嘀咕道。 宋星丢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安遥叹着气回屋继续写练习题。 现在他每天要做的习题种类越来越多, 几乎与这届高三生同步,他不禁想难道司煜深是想送他去参加高考吗? 虽然年龄上没问题, 但是自己的情况真的可以报名吗? 大学。 这个曾经于他而言遥远且陌生的词汇,伴随着他对高中知识的掌握, 渐渐有了轮廓…… 鉴于宋星小朋友天天在家散播无聊气息, 司煜深只好又搬出了他的电子棋盘。 只不过这次下的不是五子棋, 而是围棋。 毕竟对于宋星来说五子棋实在是太简单了。 实际上司煜深和安遥也有些日子没下五子棋了, 自打安遥智力提升后, 平局的次数越来越多,练下去也没有意义。 而安遥又是个小懒鬼,撒娇打泼着不愿学围棋。 宋星虽对围棋也算不上精通, 但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几盘棋下下来也算有点乐趣。 两大两小一喵窝在绥安镇的小房子里,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日落月升,时光流转,很快到了农历新年这天。 早饭刚吃完安遥就带着一家人出来贴春联。 虽说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搬走了,但仪式感必须有。 “左边稍稍往上一点,对,再往上三毫米左右。”宋星站在不远处指挥道。 “要这么精准吗,等会儿用横幅把上面的边缘盖住不就好了。”安遥吐槽道。 宋星咋了下舌,说:“哥哥也不太注重细节了!” 司煜深拿着平板和郁青讨论晚上在公司群发多少红包合适,头也没抬道:“我看着都差不多。” 童嘉树视线转了一圈,目光迷茫:“叔叔,可是你都没看。” 耳畔响着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安遥和宋星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把对联规规矩矩贴了上去。 对联是在早集上买的,象征着辞旧迎新的文字上撒了一层亮晶晶的金粉,看着还挺贵气。 中午秋珂过来送了些年货,依旧是大人小孩吃的用的全都有,主打一个礼貌客气,面面俱到。 她陪童嘉树待了一个多小时,很快又接到个公务电话离开了。 安遥不禁感慨当刑警真的蛮辛苦的,合家团圆的日子也要忙公务。 考虑到除夕夜当晚要守岁,这天晚上的饭被拆成两顿。 下午五点多吃八菜一汤种类丰盛的年夜饭,等到晚上十一点再吃跨年夜的饺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饭桌上几人的祝福都有些敷衍,毕竟他们知道晚上听春晚敲钟的时候还得再祝福一次,这会儿还是库库炫美食比较重要。 一顿饭吃完,夜色逐渐深沉,彻底拉开除夕夜的序幕。 宋星作为学校里的人气小酷哥,手上小天才的消息提示音就没停过,全是班上同学和别的班同学给他发的新春祝福。 而安遥也收到了两条祝福,一条是来自元不谦,发的很简单,就是新年快乐四个字外加一个龇牙笑的表情包。 另一条来自安芙,内容也很简单:新年快乐,哥哥我很想你。 安遥对着消息沉默半天,也回了一句新年快乐,同时发了一个比心的表情包。 其实在除夕前一周安遥就收到了安家主家要他回家过年的消息,同时强调带上司煜深一起。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安遥已经不是几个月之前,那个对生意场上的事毫不了解的小傻子了。 安家的情况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糟。 以安遥和司煜深的联姻为契机,安家和司勐合作在c城投入了一个商业区。本是安家拿到消息接下来十年c城会是经济发展重要区域,但前期资金投入进去没多久,上头又传来新政策,受国际局势影响,经济要区将向f城转移,c城一夜之间成了废子。 这下别说盈利了,商业区能不能顺利完工都是问题。 司勐察觉出形式不妙,当即停了资金注入,让安家人翘首以盼的聚宝盆商业区成了填不满的无底洞。 从中秋节以来不过三个多月,安家拖垮了所有的分公司也没能把主家救起来,现在正处于正式破产前狼狈的苟延残喘阶段。 不知是该庆幸还是不庆幸。 在安家彻底陷入颓势前,安遥的父母便和家主提出了分家,虽然他们只带走了安家极小的一部分资产,但也过得十分滋润。 这让安遥少了份担心,他知道至少目前安芙的生活是有保障的。 他甚至幸灾乐祸地想,这下安家以后开家宴可以节省点时间了。 毕竟用时最长的分公司代表讲话环节整个砍掉了。 ——简直是地狱笑话。 不单是安家,除夕前司勐也给司煜深打了电话,邀请两人回家过年,后者以行动不便为由拒绝了。 安遥知道司煜深年后会对司氏动手,不禁问:“我们不去会不会引起他的警觉?” “会也无所谓。”司煜深笑道:“以前他能陷害到我,一是我对他盲目信任毫无防备,二是公司几个主要董事站在他那边,现在我们已经得到了董事的支持,他再怎么也翻不出浪来。” 话虽如此…… 安遥揪揪头发,担忧道:“可他要是被逼急了又使阴招怎么办?” 司煜深却是指尖在轮椅扶手上点了点,老神在在道:“那不是更好?” 安遥:? 夜色一深窗外的爆竹声愈发猛烈,连小院里的大雪人身上都沾了几片红色碎屑。 小白一整天都窝在客厅汤圆形状的猫窝里,一脸不堪其扰的嫌弃。 安遥从没经历过这种热闹的场面,他以前住的疗养院地处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区域,这样接连不断的火光和响声他只在电视里见过。 “你想放我们也可以买几挂回来,你带着孩子去放。”司煜深道。 安遥摸摸鼻尖,不好意思说他不敢放,转移话题道:“不了我得去调饺子馅了,我准备包几个钱饺子,讨个好彩头。” “好啊,我还没吃过钱饺子呢。” 安遥从房间翻了几个硬币出来,用小刷子仔细清洗干净,随后又经高温煮沸消毒,取出放在一旁备用。 这次包的还是三鲜馅的饺子,不同的是秋珂送的年货里有一大袋子鲜虾仁,个个饱满。 安遥想剁碎了怪可惜的,干脆每个饺子里都塞了一整个虾仁,撑得肚子鼓鼓的,满满当当,看上去颇有食欲。 包到最后,安遥在钱饺子的数量上犯了难。 他本意是想多包几个,但是家里只翻出了四枚硬币,在这项纯看运气的活动中肯定会出现分配不均。 他思来想去最后只包了一个。 谁吃到了谁就是家里最幸运的人。 安遥心满意足地点点头。 客厅里宋星和童嘉树正坐在一起看春晚。 早就过了俩小孩平时睡觉的时间,童嘉树看着屏幕里花花绿绿的歌舞团,困得直抹泪花。 他瞄了眼身边目不转睛的宋星,敬佩道:“你看得好认真,真的那么有趣吗?” 宋星刷新着微博实时界面,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必须得专心,不然一会儿他们的梗我就跟不上了。” 童嘉树:…… 5g冲浪也是蛮辛苦的。 在春晚节目进行到某个小品的时候,安遥应景地端了几盘饺子放在桌上。 热气腾腾的饺子氤氲出浓郁的年味。 “都快来吃饺子吧,我包了一个五毛钱在里面,看看我们谁最有福气!”安遥激动着搓手手道。 “肯定是我,我运气超好!”宋星第一个坐到餐桌旁,暴言道。 童嘉树没说话,但亮晶晶的眼睛袒露出他的期待。 司煜深也没说话,但他是第一个拿起筷子的,一副要大吃特吃不吃到钱不罢休的气势。 安遥听说有些生意人会比较在意气运上的东西,不知道司煜深是不是如此。 小品还没进行到合家欢携手共同包饺子的环节,电视机前的一家人就已经吃上了。 加了整个虾仁的饺子口感丰富,一口咬下去有轻微弹牙,随后属于虾的鲜香四溢开来,不油不腻,咸度适中。 起初宋星还能时不时称赞一句,“好吃”,“太好吃了。” 待人均吃过十个馅料饱满的大饺子后,几人明显沉默下来。 毕竟晚上五点多才刚吃一顿大餐,这会儿还没消化下去,胃里没那么空位留给饺子。 “没人吃到钱吗?”安遥左手摸了摸已有些弧度的肚子,力不从心问道。 宋星捂住嘴打了个小嗝,目光略显呆滞:“我没吃到,叔叔和嘉嘉呢?” 童嘉树摇摇头,缓声道:“我也没有。” 至于剩下的一个,不用问,光看他埋头苦吃的劲儿就知道没有。 几个盘子加一起还剩下三十多个饺子,安遥想早知道少包几个了,真是高估了自己的饭量。 他又磨磨蹭蹭吃了两个饺子,拿起果汁罐往下顺时,发现罐子里的果汁没有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2节 “我去拿几罐果汁。” 安遥起身走向厨房,手伸到储物架上时,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突然想看煮饺子的锅一眼。 厨房没开灯,全靠客厅照过去的光亮。 他走到锅前俯下身,就这么随便一看。 发现在锅底不起眼的角落里,静悄悄躺着一个饺子。 安遥:…… 不会这么巧吧? 他不死心地拿出一根筷子,伸进去戳了戳,没戳透。 具有金属质感的物体挡住了筷子的路。 完蛋了。 想到吃得肚子鼓鼓的两个小家伙,和埋头苦炫的司煜深,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扭头向客厅的餐桌看了眼,正巧和抬头的司煜深对上视线。 四目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没有更多的眼神交流,几秒内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安遥也想或许是自己理解错了,他怎么就觉得自己在那么短的时间,便领悟了对方的想法呢。 但当他把厨房水碗里的备用硬币捞出来,偷偷坐回座位上,在桌下把硬币递过去的时候。 对方没有犹豫就接住了。 紧接着司煜深从快空了的盘子中夹出一个饺子咬住,头一低装作咬到什么东西,手自然地接住,随即向桌上几人亮出手中的硬币。 语气淡然道:“我吃到了。” “哇。”童嘉树赶忙放下手中的儿童筷子,语气中半是羡慕半是如释重负,“恭喜叔叔,新年发大财。” 宋星已经察觉出了这里面有问题,但他也的确吃不下了,脱口而出了一段吉祥话,快步跳下桌子散步消食去了。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 安遥拍拍胸脯呼出口气, 距离零点还有半个多小时,春晚已经进行到了魔术节目,安遥听着电视里神秘兮兮的音乐把餐桌和厨房收拾了下。 这样等听完敲钟就可以直接睡了。 忙完这些安遥不禁打了个哈欠,过年开心虽开心,但也真是熬人。 客厅里两个小孩正在陪小白一起玩耍消食。 安遥眨着困意朦胧的眼回了房间。 司煜深正背对床坐在轮椅上,看公司群成员们的聊天记录。 在工作群里都领了红包说:老板大气,恭喜发财,新的一年红火火。 在摸鱼群就吐槽公司给的年终福利不够多,假期应该再延长几天。 一个个的都有两副面孔。 司煜深正想要不干脆把原定的最后一轮红包取消了,突然察觉双肩多了份轻柔的触感。 他扭头一看,是安遥跪坐在床边,在给他捏肩膀。 “这是干什么?”司煜深警惕道。 “谢谢你刚才帮我解围,要是直接说出来我捞饺子漏的一个正好就是钱,真的好丢人。” 安遥整个人困得晕晕欲睡,说是在帮司煜深按摩,更像是只摆了个样子,语气也是温软可欺。 司煜深完全没注意安遥在说什么,只觉得双肩突然有些别扭,像是身体的一部分突然不属于自己了。 耳垂也有些发痒。 不等他回应,安遥已经两臂顺着他的脖子往前一搭,下巴放到他的肩头,整个人从背后趴了上来。 司煜深瞬间绷紧了身子,像是即将离弦的箭。 他抖了抖肩,沉声道:“清醒点,别睡我身上。” 安遥唔了声,贴在司煜深肩头打了个哈欠,嘴硬道:“我没睡,我等着听敲钟呢。” 司煜深不冷不热地嗯了声。 安遥挪挪自己的下巴,在司煜深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随后又百无聊赖地动起手来。 他捏捏司煜深上臂的肌肉,又伸手摸了摸腹部,小声疑惑道:“咦,你的腹肌呢?” 司煜深冷哼道:“你觉得怪谁?撑成这样哪可能看到腹肌。” 安遥蹭蹭下巴,手挪到司煜深没拿手机的左手上,比了比大小道:“煜深,你的手好大呀,比我大一圈。” 熟悉的话术听得司煜深恍恍惚惚。 他简直可以当作证据去告安遥对他实行x骚扰! “你没事干可以去刷几道题。”司煜深无情道。 “哎呀大过年的歇一歇嘛,再有几分钟就敲钟了,敲完钟我们就睡觉。” 安遥说完便沉默了几十秒没有出声。 司煜深以为他终于消停了,刚要松一口气,却感觉肩上重量一轻,随即腋下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抓挠。 “偷袭!”安遥喊道。 “……幼稚。”司煜深无语道:“别白费力气,我没有痒痒肉。” “啊?没意思。” 安遥收回手,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身影。 司煜深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清楚地感知到,这样的肩背既宽阔又有有安全感。 安遥却莫名觉得有些牙痒痒。 实际上那天从警局回来之后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他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他想今年的怨今年了,可不能留到下一年。 于是他低下头,手指勾着司煜深的衣领往旁拉开一点距离,露出更多的肩部皮肤。 突然感觉肩部一凉的司煜深:? 一句你干什么还没问出口,肩部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在医院打针的时候被采血针轻轻扎了一下。 算不上疼,但同时有一种陌生的情绪直达心底。 安遥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偏生还恶人先告状道:“煜深,你的皮肤好硬啊。” 司煜深:…… 他问:“你属狗吗,怎么总咬人?” 安遥找了个理由道:“谁让你之前挠我痒痒的。” 司煜深:“那么久的事你还记仇,小恶人……” 咻——砰—— 一道与众不同的声响夹在霹雳吧啦的鞭炮声中格外突兀。 安遥转身看向窗外,发现小区里有人在放烟花。 一点橙色的火光直冲天际,在墨蓝的夜幕绽放出红的、黄的、绿色的焰火。 他伸手拍了拍司煜深,说:“快看,外面有人在放烟花!” 紧接着一段熟悉又陌生的记忆忽然浮现在脑海。 同样是新年,同样是烟花,他分明身处灯火通明的房间,记忆中的视野却很幽暗。 安芙站在他的身边说着什么,少女轻柔的嗓音揉碎在烟花声中。 “哥哥,等我成年了我们就……” “……我一定要带你离开……” 离开,去哪? 记忆中的视角呆呆看着窗外。 去哪? 去外面的世界。 要去,一定要去! 咚——咚——咚—— “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 司煜深回着消息听到客厅电视里传来主持人的贺词,他发现手机上的时钟也从59跳到了00。 隔着一道房门,也能听到绕梁的钟声。 嗯? 司煜深突然想如果他现在对安遥说新年快乐,那他就是第一个当面送上祝福的人。 “新年快——” 司煜深未说完的贺词戛然而止,因为对方也和他想了同样的事。 两个突然转头的人撞到了一起。 柔软的触感轻擦过面颊。 安遥迷茫着眨眨眼,直言道:“我刚才是不是亲到你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3节 第47章 安遥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有动, 司煜深从他清澈的黑眸看出自己的慌乱。 身体紧绷着,呼吸渐沉。 “煜深,你怎么不说话?”安遥微侧过头, 发出疑惑。 砰——砰—— 又是几道焰火在空中绽放。 但司煜深已分不清那究竟是烟火声, 还是他不争气的心跳。 被眼前人在心田种下的那颗种子,似乎悄悄钻出个尖尖的小芽。 “煜……”安遥正要问司煜深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只见这个身高一米九几的男人,默默用胳膊支撑着身体从轮椅转移到床上,一点点挪到他平时睡觉的位置, 掀开被子把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盖了进去。 最后窝成十分有存在感的一团。 目睹了全程的安遥,头上飘起一个小问号。 “怎么了煜深?”安遥跪着挪到被团旁,在上面轻轻拍了拍,疑惑道:“你困啦?” 司煜深:…… 被子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嗯。” 说困就困,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安遥皱起眉头, 抓抓头上的小卷毛。 “哥哥!” 门外传来宋星的叫喊。 安遥起身穿鞋出门。 两个小孩一人抱了小白一半身子, 喜气洋洋喊着新年快乐。 安遥也笑着回了句新年快乐。 “叔叔呢?”宋星见安遥身后没了往日的身影,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 他突然就困了。”安遥柔声道:“莫名其妙的……” 宋星:? 屋子里。 司煜深在被窝里闷了好一会儿,直到柔软的被子透出股热意, 他才把脑袋露出来透透气。 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一条不经思索的消息就这样发了出去。 司煜深:他刚才亲我了 消息刚发出去, 他就看见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断断续续显示了快两分钟, 页面才慢悠悠蹦出来两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郁青:恭喜! 司煜深:? 司煜深:喜从何来? 郁青:需要分析得这么详细吗? 郁青:那你先说说你什么感觉? 司煜深:发生得太快了, 没什么感觉 司煜深:就挺软的, 在我脸上擦了一下, 嗯 郁青:哥我是问你心里什么感觉…… 郁青:说起来嫂子为什么要亲你,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司煜深:刚才零点敲钟的时候他在看窗外放烟花,正好我们俩同时转头, 他就亲了我一下 这条消息发出去之后久久没有回信。 对方的沉默沉默震耳欲聋。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司煜深:? 司煜深:睡了? [司煜深拍了拍郁青,并说想一想你的工资] 司煜深:…… 司煜深:你设置的什么破拍一拍提醒 郁青:挺有用的,我现在清醒了不少 郁青:所以所谓的嫂子亲了你,只是一场意外? 司煜深:本来就是意外,我也没说别的 郁青:…… 郁青:时间不早了,公司群最后一轮红包还发吗? 司煜深:发,再加一轮定额平分的 司煜深:大好的日子大家一起庆贺庆贺[呲牙乐.jpg] 郁青:……好的 喜气洋洋的氛围持续到了大年初七,随着工作党们的复工复产,镇子里年味淡了不少。 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令安遥兴奋的节气。 立春。 “春天终于来啦,我的花是不是该开了?” 安遥每天拿个小喷水壶,围着窗台上的花盆打转。 “立春只是个节气。”司煜深示意安遥看看院外厚重的白雪,泼冷水道:“离真正的春天还远着呢。” 而且就算到了春天,绿萝也不会开花。 永远也不会开花。 “哼哼,你就等着吧,我的花很快就要开了。”安遥语气中透着一丢丢小得意。 司煜深不知安遥为何如此笃定。 见对方如此期待,事到如今他也说不出绿萝不会开花这种话。 许是受了安遥的影响,他居然畅想起如果那盆绿萝真的能开花,那开出的该是怎样的花? 他想安遥每天叽叽喳喳地讲个不停,一会儿吐槽,一会儿八卦,一会儿唱歌的,要是开花一定是喇叭花。 又观察了几天,他又觉得安遥蓬松的头发像是花叶紧密的绣球,可以是淡蓝、淡粉、淡紫色的,清贵美丽。 安遥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让他订正刚讲完的数学题,或者要他多做一道物理大题,他就会趴在桌子上腻腻歪歪的耍赖,发出一些无能狂怒的奇怪声响,张牙舞爪的,像铁线莲。 而元宵节过后,一件令全家人振奋的事打断了司煜深漫无边际的妄想。 杀害童嘉树父亲的凶手落网了! 是秋珂亲手逮捕的。 耗费了近一年的心血,这伙穷凶极恶的罪犯终于被悉数抓获。 秋珂在此次行动中表现杰出,不仅受到了市里领导的表彰,还接到了前往北城的调令。 这桩令人揪心的案子终于有了圆满的落幕。 只是不知为何处于事件中心的童嘉树却有些闷闷不乐,每天练习素描也无精打采的。 安遥想说不定他在为父亲去世的事难过。 可小孩儿什么也不说,他也不好贸然开口安慰。 令人意外的,宋星忽然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揽着童嘉树回了房间,也不知在里面说了什么。 半个小时后童嘉树出来时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稚嫩的童音很轻,但很坚定。 他说:“我知道爸爸是个英雄,妈妈也是,我要努力成长起来,和他们一样。” 后来安遥问了宋星,才知道是童嘉树在警局听到有人为他爸惋惜,说他爸也没抓住犯人也没拿到线索,白白牺牲了。 宋星就说他爸身为警察是为了心中的信仰挺身而出,不能以结果来评定一个人的价值,而且他爸的去世也在童嘉树心中留下一撮小小的火苗,珍贵的信仰得以传承,怎么能说是白死。 除了这件事,童嘉树心里还有一个心结。 “游乐园?”安遥听得一愣。 “对,嘉嘉说他爸答应六一带他去游乐园,结果没几天就牺牲了,他妈答应他生日那天去游乐园,结果没几天就失踪了。”宋星叹气道:“他现在觉得自己晦气,游乐园也晦气。但这件事又成了他心中的未完成事件,一直放不下。” “不就是游乐园嘛,我们明天就去!”安遥拍板道。 当天晚上元不谦得知这个消息,闹腾着说他有个朋友姐姐在游乐园工作,可以拿到折扣价的快速通道票,于是游乐园之行又添一人。 翌日一大早,几人在游乐园门口集合。 安遥推着司煜深,宋星戴着贝雷帽站在两人身旁。 秋珂今天休假,正好可以陪着童嘉树玩一天。 等了没几分钟,一个穿着银色羽绒服的身影从远处跑了过来。 对方穿得圆鼓鼓的,拉链老实地拉到了最上面,还带了一个棕色的毛织帽。 安遥愣了片刻才认出这位穿得如此暖和的人,竟然是自诩不怕冷的火力少年元不谦。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4节 更令他震惊的是毛织帽之下的发丝是黑色的,对方竟是将发色染回来了。 察觉到安遥惊讶的视线,元不谦别扭道:“我已经拿到票了,我们快进去吧。” 一行人走向游乐园入口。 门口有穿着军绿色棉衣的商人在卖氢气球,一大把印着卡通人物的气球高高飘在半空。 商人见一行人中有小孩,便弯下身子推销道:“小朋友来个气球吧,喜羊羊喜不喜欢?15块钱一个,25块俩,35块仨。” 童嘉树抬头看了眼秋珂。 小孩眼睛亮晶晶,显然是喜欢的。 “那就买三个吧。”安遥说着扫码付钱。 童嘉树挑了一个绿色的小青蛙,随后看向宋星。 后者大惊道:“我可不要,太幼稚了。” “啊?那早知道买两个了。”安遥遗憾道。 “给我给我!”元不谦兴奋道:“我还没玩过这个呢。” 他说着挑了一个火影忍者鸣人的氢气球,拿出手机一通拍,不知道发给谁炫耀去了。 宋星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坐在轮椅上的司煜深还在悠哉悠哉地想,安遥今天怎么贪起买三个最优惠这种小便宜。 他视线在半空中的气球上打转,猜测着安遥会选哪一个。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对方拽出来一只小猪佩奇,神情自然,动作丝滑地系到了他的手腕上。 司煜深:? 他动了动手腕,粉色的小猪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乱颤,看着可活泼。 “就算凑单也没必要把气球给我吧?”司煜深无语道。 “不是凑单呀,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多可爱。” 安遥不由分说地推着司煜深过了检票口。 其余几人跟在身后。 今天是工作日,又是深冬,游乐园里的人虽多但也没到拥挤的程度,至少可以痛快地迈开步子。 “娱乐项目没有固定的顺序,我们按距离远近玩,还是按项目人气来?”元不谦问。 安遥弯腰看向童嘉树,“嘉嘉有特别想玩的项目吗?” 童嘉树表情带着点小矜持,在安遥鼓励的眼神下小声道:“过山车。” “嚯,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小家伙可以呀!”元不谦竖起大拇指。 安遥看了眼园区地图,发现过山车正好离得不远,于是几人就这样定下了第一个项目。 去过山车的路上,途径一家卖发箍、手环、挂坠等装饰品的小屋。 司煜深一眼看中展示架上的小老鼠头箍,两个米色的耳朵圆圆的,像极了某次梦中安遥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对安遥道:“那个发箍很适合你,买一个吧。” 哼,安遥给他系了个气球,那他也得回敬点什么。 “是吗?”安遥带着几人走向摊位。 几分钟后。 元不谦戴了个黄褐斑点的豹纹头箍。 童嘉树戴的绿色猫耳,宋星戴的金色猫耳。 安遥戴着司煜深推荐的米色圆耳满意地点点头,语气欢快道:“走吧。” 头戴粉色兔耳的司煜深:…… 第48章 颜值过高的一行人系着氢气球、戴着发箍走在游乐园中, 外表十分惹眼。 尤其是戴着米奇发箍的少年,和他身前阴沉着脸戴着粉红色兔耳的男人。 不远处隐约传来几道诡异的笑声。 安遥几人隐约听见了“可爱受”、“轮椅攻”、“宠溺攻”等字眼。 安遥:? 司煜深:…… 走了三百多米终于到了过山车项目的物品寄存处。 司煜深火速把发箍和气球拿了下来,递给寄存处的工作人员。 安遥略带遗憾道:“只能等玩儿完再戴了。” 司煜深:……不如玩儿完直接扔了! 考虑到过通道不太方便, 司煜深暂时把轮椅也寄存了进去, 反正他现在站立一两个小时不是问题。 只是当他站起来后,不知何处又传来莫名其妙的惋惜声。 “啊?能站起来呀,那不是玩不了轮椅play了?” “没意思。” 司煜深:? 说什么呢,听不懂。 几人正好是这一轮第一批穿过通道的游客。 宋星兴奋地选了第一排的位置, 同样兴奋的元不谦和他坐到了一起。 秋珂带着童嘉树谨慎地坐到了第二排。 安遥和司煜深坐在第三排。 等待其他客人入座的时候,安遥听到元不谦又在嚷嚷着要变成风。 身旁的宋星一脸嫌弃,放话道:“转过去,你一会儿要是吐了不要吐我身上。” 元不谦顿时炸毛道:“区区过山车, 我才不会吐呢!” 他身后的童嘉树紧张地做着深呼吸。 小孩子总是对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性活动充满好奇, 但真坐到这儿又有点后知后觉的害怕。 秋珂伸手牢牢攥住童嘉树的小手。 童嘉树慢慢回握住妈妈的手, 感觉握住了全身的勇气。 安遥在他的身后也有模有样地抓住了司煜深的手,认真道:“煜深, 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喊出来。” “……我不会害怕。”司煜深道。 说着,安全杆从上方缓缓压下。 “请各位游客检查身上的安全措施是否……” 安遥空闲的手摸了摸身上的安全锁扣, 兴奋道:“我还是第一次玩过山车,你以前有玩过吗?” 司煜深冷酷道:“没有。” “为什么, 你以前应该来过游乐园吧?”安遥好奇道。 司煜深的确来过游乐园, 小时候和父母来过, 上学时候学校也组织过。 但他每次都避开了过山车这项活动。 为什么呢? 他思绪飘回到过去, 少年时期的他绷着张气质冷凝的脸, 语气不屑道:“这种把人挂到高空甩来甩去,逼人发出尖叫的活动也太蠢了。” 更多的他来不及想,伴随着安遥激动的哇哇声, 过山车缓缓攀升到最高点。 安遥捏捏司煜深的手,又说了遍:“煜深你等下可以叫出来。” 呵,区区过山车。 “我才不……” 话未说完,过山车以流星坠落般的速度急速下行,听取啊声一片。 一生嘴硬的司傲天牙都快咬碎了,愣是一声没吭。 这家游乐园的过山车流程不长,两个小孩坐完都有些意犹未尽,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表示想要再来一次。 “好呀,那我们再去买张票。” 安遥说着想牵着司煜深往外走,却见身高极有存在感的男人冷声道:“你们去吧,我公司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唔,好吧。” 司煜深大步流星走到寄存处取出他的轮椅,这个曾让他痛恨至极的物件,此刻坐起来竟是如此的安心。 他操控着轮椅到阳光下,准备坐在平稳的大地上好好平息下呼吸。 一道银色身影踉跄着走过来,边干呕边道:“大哥,你这轮椅能不能给我坐会儿?” 司煜深:…… “不能。”他无情道:“我给你五十块钱,你打车回去吧。” 元不谦摆了摆手,没形象地坐到了地上,说:“歇会儿。” 两个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的人,现在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感。 安遥几人连坐了三场过山车才过瘾,下来时他的腿还有些站不稳。 秋珂和两个小孩儿倒是稳稳当当,仍是战斗力满满。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5节 安遥一出来就到寄存处把氢气球和发箍拿了出来,不顾司煜深的挣扎强行给他戴了上去。 “为什么非要戴这个,太幼稚了。”司煜深别扭道。 安遥闻言又搬出那句老生常谈:“来都来了,当然要感受下游乐园的氛围。” “而且这个很适合你,多可爱。”他摸摸司煜深的头发道。 “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被说可爱。”司煜深小声嘀咕。 安遥全当没听见,边推着司煜深边看地图道:“走吧,去下一个项目。” 这家游乐园主要面向于青少年,园内最刺激的项目就属过山车了,剩下的大多比较温和。 司煜深本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没想到温和也有温和的杀伤力。 “妈妈,我想坐旋转木马。”童嘉树拉着秋珂的手指着不远处道。 几人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过去排了队。 只是到了检票口,司煜深看着安遥未停的步伐,疑惑道:“我们也要坐?这是小孩儿坐的,没有年龄限制吗?” “我刚才问过了,家长可以陪同的。”安遥见司煜深萌生退意,不禁劝道:“坐嘛坐嘛,我还没坐过旋转木马呢,就当是陪我。” 其实司煜深也没坐过旋转木马,他从小就觉得这项目幼稚。 他也的确不想跟一帮小孩挤在一起。 但是安遥都已经这么说了…… 他看了眼坐在一匹马上的秋珂和童嘉树,脑海中不自觉替换成了他和安遥。 好像也行…… “好吧。”司煜深勉强答应道。 几人经过检票口,各自落座。 刚一坐稳,旋转木马欢快童趣的音乐便响了起来,一匹匹色彩斑斓的木马随着音乐起伏。 身高一米九一的司傲天戴着粉色兔耳发箍,心如死灰地如同被展览一般坐在木马上转了一圈。 最后终于忍不住吐槽道:“你不是想坐旋转木马吗,那你倒是坐在马上啊!” “啊。”安遥窝在座椅上一脸无辜道:“可是我就喜欢南瓜车。” 他身边的元不谦赞同地点点头,“我也喜欢南瓜车,有品。” 司煜深:…… 好想回家。 在木马上转了足足五分钟,司煜深坐回到轮椅上时,周身散发出一种看破世事的淡然。 安遥倒是开心得不行,走在路上还在小声哼着歌。 玩了一上午,大半个园区的项目都过了一遍,剩下的要么是几人不感兴趣的,要么是只在夏天开放的。 看来看去,仅存的几个项目里,离得最近的就是…… “鬼屋我们去不去?”安遥指着地图问道。 宋星悄咪咪往附近的路灯后躲了躲。 司煜深郁闷了半晌,终于找到个乐子,他一把将宋星拎到怀里,怂恿几人道:“来都来了,不玩一下未免太可惜。” 童嘉树也有几分兴趣,认同着点点头。 元不谦神色别扭,最后还是答应了。 巧的是几人正好赶上鬼屋上午最后一批开放时间。 司煜深依旧把轮椅放到寄存处,走着进了鬼屋。 工作人员建议两人一组进入。 几人自然地保持了和过山车一样的分组,只是这次元不谦和宋星从最前排变成了最后。 鬼屋背景是一家废旧的医院,据说每到夜晚便会有一些冤魂出来作乱,扰乱医院的磁场,把乱入的探险者永远困在里面。 除去诡异的光线和背景音乐不谈,这就是个昏暗点的小迷宫,找到出口走出去就行了。 秋珂和童嘉树第一批进入。 五分钟后安遥和司煜深并排走了进去。 安遥起初并没把这间鬼屋当回事,他可是重活一次的人,对这些神啊鬼啊有十足的免疫。 平时在家里陪宋星看鬼片的时候他也从没怕过。 但是在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一片孤寂的黑暗笼罩了他。 绿色的、紫色的氛围灯起不到多少照明作用,只将房间衬得更加幽深。 一些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瞬间涌了上来。 他又想到了困着原主的那间小屋。 也是一样的逼仄,一样的昏暗。 冰冷,永远见不到光亮。 “安遥?” 房间响起男人低沉的呼喊。 混在诡异的背景音乐中,显得格外正气凛然。 安遥下意识挽住了对方的胳膊。 司煜深却是若有所察,直接握住了安遥的手。 如他所想,触手一片冰凉。 “怕了?”他问。 “有一点。”安遥老实道:“这里面好黑。” 司煜深快速想到安遥可能不是怕鬼,是怕黑。 他索性打开了手机电筒,遥遥领先的电筒光瞬间照亮了半间屋子。 猝不及防被晃了一下的npc:…… “先生我们店里规定不能开电筒,而且这么玩还有什么意思?”npc提醒道。 “加钱。” 司煜深发出有钱人的声音。 npc:“好嘞,您随便玩。” 安遥的情绪随着房间一起亮了起来,心底那点忧郁与不安一同散去,他回握住司煜深的手,“我们去下个房间吧。” 许是npc之间互相通过气,接下来几个房间的npc没有出言要求两人关电筒,也没有跳出来吓唬两人,都老实地在通道里窝着,生怕惊扰到金主。 只是即便有了照明,诡异的音乐和迷宫还是在的,两人在一个岔路口选择了其中一条路,随后就迷失了方向。 再次走进一条死路时,两人暂时停下脚步。 “一般来说,鬼屋迷宫的出口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司煜深分析道。 “那会在什么地……”安遥说着身体往后一靠,无意间碰到一块放在架子上的板子。 板子摇摇欲坠眼看要砸到安遥头上。 司煜深关心则乱,连忙伸手抓了安遥一把,却自己脚下不稳,两人一同摔到地上,发出厚重的闷响。 板子砰的一声砸到安遥屁股上,又弹到一边,发出轻飘飘的摩擦声。 司煜深才发现这是泡沫做的装饰性木板。 想来也是,鬼屋这种游客量不少的娱乐场所,肯定用的都是安全材料。 摔倒时手机摔到一旁,电筒灯灭了,房间又恢复成一片昏暗。 安遥趴在司煜深胸膛上,听着对方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觉得他一点也不害怕了。 身下人却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背,问:“还好吗?” “我很好呀。”安遥还有闲心帮司煜深拢了拢羽绒服衣领。 “……别乱动。”司煜深道:“我找找手机。” 安遥却是一如既往地不听话,左扭右扭地不知道在干什么。 司煜深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固定住,语气深沉:“不要动了!” “干嘛这么凶。”安遥委屈道:“我在帮忙找手机。” “我找就行,你先消停会儿。” 司煜深在安遥腰背拍了拍,似是安抚。 安遥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忽然开口道:“轮椅play是什么?有什么只能在轮椅上完成吗?” 司煜深本勾到了手机边边,一听这话指尖一抖直接将手机推飞了出去。 手机撞到铁质的暗门上,发出一声脆响。 司煜深顾不上出口的事,沉声道:“那都是她们胡说的,不要在意这种没用的事。” 安遥唔了一声,遗憾道:“唉,的确是没用的事。” 司煜深抱着安遥挪到出口旁拿起地上的手机,边调出手电筒界面便道:“这就是出口,我们需要钻出……” 话音未落,只等安遥幽幽道:“毕竟你那里已经用不了了。” 司煜深:?! 这个误会还没解开吗? 仔细想来他也没正面解释过这件事,毕竟他不可能好端端地突然展示给安遥看,就为了证明他还能in! “没关系。”安遥拍拍司煜深的肩,说:“我们出去吧。” 司煜深:请不要进行这种意义不明的安慰!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6节 暗门外便是几人进来的房间隔壁,推门出去就是入口。 童嘉树和秋珂已经等在了休息区,两人沉默地面对面坐着喝果汁。 安遥拿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发现他和司煜深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时间比他想象中要久。 司煜深则是走到主控室行驶了一些金主的特权,让还留在鬼屋的两人受到了npc的豪华礼待。 又过了十几分钟。 宋星和元不谦是被工作人员带出来的,两人一脸憔悴,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胳膊肘和膝盖上都有擦痕,像是在里面经历了一通连滚带爬。 宋星惊魂未定地找安遥要抱抱。 安遥还没从见宋星吓成这样过,以前看恐怖片的时候也不至于如此面如土色,他蹲下身抱住宋星,拍拍他的背,说:“可怜的宝宝,这么怕呀。” 就在司煜深暗忖他是不是指挥npc做得太过了的时候,宋星哭丧着脸道:“太可怕了,我现在深刻领悟危险就在身边这句话了。” 令人费解的是,一旁的npc也拍拍胸脯控诉道:“别说小孩儿了,给我也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安遥问。 元不谦半从鬼屋的惊吓中回神,半不好意思地尴尬道:“是我的假发掉了……” “哥哥,你能理解我们俩被npc吓得抱在一起,我伸手一抓,却把他的头发连皮抓下来的那种惊悚吗?”宋星颤声道。 “就是就是。”npc连声附和:“差点把我吓晕过去。” 安遥则是有点讶异,问:“谦谦你怎么戴了假发?” 元不谦别扭着伸手调整假发的角度,轻声道:“以前用了太多劣质的染发膏伤到头发了,医生说得剃掉涂药养一阵子。” “天呐。” 安遥轻叹,心想还好他没有因为冲动跑去染发。 一圈鬼屋玩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正好到午饭时间,几人在园内找了家汉堡店,点了些小孩子喜欢吃的炸鸡薯条这一类。 吃过饭喝着可乐坐在位置上消食。 元不谦忽然提出想和安遥单独出去走一走,他顶着司煜深冻死人的视线,执着地把安遥带了出去。 出去了却又不说话,走出去约一百米,他才别扭道:“我和家里人聊过了,我以前以为这是件很难的事,但尝试着聊了几句后,我又发现没那么可怕,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糟了。” “是的,很多事情本来就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安遥认同道。 正午的太阳照得人有点热,日光打在元不谦银色的羽绒服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关于我弟弟的事儿我也问他们了,他们说真的只是个意外,他们说很抱歉没有在决定生下来之前问过我的想法,说以为家里多个小孩氛围就不会那么僵。” “其实想想怪好笑的。”元不谦道:“他们两个大学老师也有处事这么笨拙的时候。” “那你怎么看待你弟弟呢?”安遥问。 元不谦忽然笑着摸了摸鼻子,他说:“你知道吗,其实他会说的第一个词就是哥哥,平时爸妈在家总是沉默寡言的,都是我在陪他玩,还好他是个有良心的。” 安遥也笑了,道:“你是一个好哥哥。” 元不谦忽然停下了脚步,面对安遥道:“其实我是想跟你说声谢谢,谢你陪我胡闹着跑东跑西,害你进了局子你也没怨我,也谢谢你让我鼓起勇气跟家里人和解。 其实我家现在的氛围也算不上多好,但我以前和他们一周说不上十句话,现在能说几十句了,我想这就是进步吧。” “谢谢你为我带来的一切好的改变。”元不谦拍拍安遥的肩,郑重道:“以前我以为这座城市只有我是被选中的人,但是我现在愿意承认,你也是被选中的。” 安遥:…… 所以,到底是被什么选中了? 回到餐厅几人已经喝完了可乐,司煜深不善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元不谦识相地悄悄挪步,同安遥拉出段距离。 下午几人在游乐园里散步着玩了几个休闲小项目,拍了几张纪念照片。 临走时宋星站在游乐园立牌前,又提出了想要拍张大合照。 这次出来没有带自拍杆,宋星只能拜托路过的游客来拍。 他去交流的功夫,童嘉树扯了扯秋珂的衣袖,说:“妈妈,带爸爸一起照好不好?” 秋珂愣了片刻,随后拿出手机翻找相册,一眼就看到了丈夫的遗照。 她正要将这张照片放大,却见一根小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点开一张男人出去游玩时的游客照。 照片中的男人笑容自信,身姿挺拔。 一如她记忆中丈夫的模样。 “妈妈,用这张。”童嘉树道。 秋珂忽然湿了眼眶,她闭了闭眼睛挤去未成形的泪水,将这张照片放大放在手中。 “快快大家站好!”宋星指挥道。 安遥推着司煜深站在c位,童嘉树和妈妈站在左边,宋星和元不谦站在右边。 孩子们手上还系着氢气球,司煜深百般不愿但还是戴上了兔子发箍。 咔嚓。 画面定格。 独属于绥安镇这座小小游乐园的记忆就此封存。 “我走啦,玩了一天我该回去复习了,开学有摸底考试。”元不谦转身跟几人告别道。 走出去几步他又猛然转身,朝安遥喊道:“忘了说,以后还是叫我元谦吧,我发现谦和有礼好像也挺酷的!” “好的,元谦。” 安遥同他挥手告别。 这一别就过了好些日子才能见面。 司煜深在北城的公司已经安置妥当,他们该搬去北城了。 值得高兴的事,秋珂的调令也在近期,两个小孩暂时不用分开,转学的手续也可以一起办。 小孩换新学校需要适应一阵子,两个小孩正好做个伴。 安遥这几天忙着把家里的重要物品打包,一出屋子就看见司煜深在客厅陪童嘉树下五子棋。 他不禁回想起他们住在绥安村小院那会儿,搬家前司煜深也是拉着他一天三盘五子棋的下。 正好童嘉树输了这局,安遥凑过去道:“来一局?” “来。”司煜深欣然应战。 两人有些日子没下五子棋了。 安遥是对冲破司煜深防线的跃跃欲试,司煜深则是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思绪乱飞,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直到他发觉棋盘上的棋子状况不对。 “嗯?” “嗯什么嗯?你输啦!”安遥神气道。 举手投足间透着股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气势。 “等下,我走神了。”司煜深不服气道。 “你怎么……”安遥话没说完,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猛地站起身走向卧室。 他激动道:“煜深,我的花开了!” 这下不但是他,两个小孩也围了过去。 司煜深更是顾不上轮椅,直接站起了身,错愕道:“怎么可能,绿萝是不会开……” 待他走进卧室,看到花盆里绽放的花朵,狠狠被震惊住了。 因为开花不是绿萝,而是依附在绿萝身边生长的,路边随处可见的,再普通不过的。 纯白色的小野花。 开遍了绥安村的花。 安遥笑道:“我前阵子就发现新长出来的叶子和以前不太一样,我想是当初花盆碎掉的时候我往里面填土,顺便把小野花的种子也装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养的花。”安遥扭头对司煜深笑道:“我养的花已经开了,你以后不能再说我傻了。” 是的,花开了。 可司煜深没有在看花,他的视线无法从安遥满是笑意的脸上离开。 砰砰——砰砰—— 有什么声音在他的大脑中狂乱地响着。 砰砰——砰砰—— 这是花开的声音吗? 不,这是他的心跳。 他想安遥养的花分明早就开了。 开在他的心中。 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一朵圣洁的白色小野花在他心田茁壮地生长,绚丽地绽放。 直至占据他的全部,让他无法思考其它。 他终于可以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认下这个早就昭然若揭的事实。 ——他爱上了安遥。 第49章 “嘉嘉快点!要迟到了!”宋星站在房间门口喊道。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7节 “等下, 马上好。”童嘉树把新校服的拉锁规规矩矩拉好,在外面套上一层羽绒服。 “不用急,校车还有十分钟呢。”安遥给小白拆了一个罐罐, 放到粉色的小碗里, 又混了几粒化毛片在里面。 小白悠哉悠哉地溜达到小碗旁,低头闻了闻,象征性舔了几下便不吃了。 嘶,鼻子怎么这么灵, 一放化毛片就不吃了。 小白压低前爪在地板上伸了个懒腰,迈开步子走到玻璃柜前,柔软的小爪敲了敲玻璃。 安遥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柔声劝道:“不行, 那个太咸了, 你不能多吃。” 这个柜子里放的全是绥安镇中心公园老人们送的饯别礼物, 什么小鱼干、鹌鹑干、猫薄荷饼干一大包一大包地往安遥怀里塞,他打了个车才把东西全都带回去。 只能说小白无愧公园人气喵的称号。 她一走把老人们难过得不行。 为首的就是元不谦的爷爷, 告别时他弯腰小心揉了揉小白的爪子,感慨道:“这孩子刚来的时候还是个煤气罐, 现在都是个苗条小猫了。” 小白矜贵地喵呜了一声,似是应下了这句夸赞。 安遥也答应下他会经常带着小白回来公园看望他们, 围了一圈的老人这才依依惜别。 他们搬到北城这座小别墅已有一周, 很多事都还在缓慢适应中。 其中变化最明显的便是房子豪华度往上翻了几个等级。 这座位于北城富人区的小别墅一共三层, 地下有地下室和停车库, 司机再也不用担心在小区里停车抢不到车位了。 目前宋星和童嘉树住在一层。 别墅房间足够多, 本来是准备了两间儿童房,但是宋星搬来当天一晚上没睡着,黑着眼圈说总觉得这么大房子会闹鬼, 懂事的童嘉树默默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去。 司煜深干脆找工人把另一张儿童床搬了过去,把学习桌搬了出来,正好一间睡觉一间学习,把两项功能分隔开。 同时客厅、厨房、餐厅等区域也都在一层。 司煜深和安遥住在二楼相邻的两间房,床头背对背放着,睡觉时中间只隔了一堵墙。 别墅房间这么多,两人再也没了挤在一起睡觉的理由。 安遥起初的确不太适应,但想到他和司煜深等过段时间打完反派boss就该离婚了,既然早晚都要分开不如提前脱敏。 好在他睡眠质量不错,除了第一天有点小别扭,往后就睡得十分踏实了。 至于司煜深是怎么想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二楼另一侧是司煜深的办公区和健身区。 三楼是娱乐区和客房区,安遥和宋星很喜欢这里的影音房,用大屏幕看恐怖片,沉浸感max。 整座别墅用的是司煜深喜欢的全智能家具,安遥就此解放双手,除了买菜做饭几乎没了别的家务要做。 原本司煜深想雇个阿姨把一日三餐也解决了,但安遥说做饭是他每天学习之余的解压活动,最后的快乐不可剥夺,司煜深只好作罢。 搬过来的第二天郁青就带着司煜深和安遥去了两家不同的医院。 司煜深是进行腿部复查,经过半年多的修养与复健,医生终于告诉他,他彻底站起来了! 平日里的行走活动与常人无异,注意不要剧烈运动,等半年过后把里面的钢板拆了就可以了。 讲完注意事项,司煜深略带局促地搓了搓手指,小声问道:“那,那种事情可以做吗?” “什么事?”年迈的老医生没太听懂。 一米九一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颇有气势地清了清嗓子,随后用更小的,宛若蚊音的音量道:“……房事。” 老医生本严肃地绷着脸,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了满脸皱褶,一副过来人的语气道:“哈哈哈年轻人火力真旺啊,还是那句话,别太激烈就行,需要我详细讲下什么程度算是激烈吗?” 司煜深从听到哈哈哈就羞愧地低了头,听到后半句他连忙阻拦道:“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把握。” 他说着便起身出了问诊室,临关门时他听老医生补了句:“其实找对姿势的话,激烈点也没事。” 司煜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耳根子热得快要烧起来了。 他想是时候向安遥证明一下他可以了。 走出医院没多久,郁青开车载着安遥回来了,去时春风满面的人,回来表情却不怎么美妙。 司煜深心底一沉,问郁青:“检查结果不好?” 郁青重重叹出一口气,示意司煜深看向后座,说:“你问他吧。” 后座上安遥打开车门拿了两份检查报告下来,走到司煜深面前神秘兮兮问:“你猜结果怎么样?” “我猜你的智力已经恢复到常人水准。”司煜深说出心里预估的答案。 一旁郁青闻言又叹了口气。 什么情况,难道安遥仍存在智力方面的缺陷? 司煜深伸手去抢安遥手里的报告,急道:“给我看看。” 安遥却是神气地哼哼上了,把两份报告翻到结果页展示给司煜深道:“你看,我的分数已经属于高智商范围了,比青青还要高,以后请叫我小天才!” 司煜深:…… 他看向郁青的眼神从担忧转为鄙夷。 郁青借势卖惨道:“要不以后每月给我发点残疾人补贴吧。” “早就让你去看看脑子,谁让你不去的。”司总无情道。 那天三人说说笑笑吵闹了一路,一回到家司煜深就为他联系了这个补习班。 听说参加这个补习班的都是富人区有钱人家的孩子,授课老师有丰富的考前冲刺经验,放话底子再差的学生也可以至少保上普通一本。 安遥被网页上的宣传语唬得一愣一愣的,稀里糊涂应下了这件事。 直到这会儿真的到了开课的时间,他才收拾好自己喜忧参半的心情。 从今天开始安遥就要和两个小孩一起去上学了。 一想到这个他就开始叹气,这学习的苦到底还是吃上了。 “嘉嘉算我求你了,红领巾到车上系吧。”宋星催促着童嘉树出了门。 背着书包的小孩边走边理着颈间的红领巾道:“来得及,我对时间把控得很准,不会迟到。” 宋星长呼一口气,他觉得自己早晚会被这小孩急死。 安遥带着两个小孩出了家门,门外是别墅区每家住户都有的西式小院,他们搬过来没多久,小院还没来得及打理,此时看上去有点荒芜。 三人刚走到门外,来接人的校车便稳稳停在了门口,两个小孩上了车跟安遥挥手告别。 今天是上学第一天,安遥老生常谈地叮嘱道:“在学校注意安全,和同学好好相处。” 童嘉树乖乖点了点头。 宋星则是一出家门便开启了小酷哥模式,反向叮嘱道:“比起我们,第一次上学的哥哥才应该注意下,叔叔不在家,你可别出状况。” 一句‘我能有什么状况’还没说出口,司机师傅踩了一脚油门,校车缓缓开走。 安遥对着灰色的尾气挥了挥手。 他第一次上学原本对全家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奈何司煜深昨天临时有重要的生意需要面谈,到f市出差去了,要两天后才能回来。 补习班就在小区附近,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接送宋星两人的小学校车开出去没多久,安遥也背上自己的帆布书包出发了。 补习班的位置还算好找,安遥按照群通知找到自己的教室。 这里都是小班授课,司煜深本想给安遥报名一对一的,安遥害怕不能摸鱼顿时亚历山大,强硬地表示他只想上十人班。 人多热闹,更有学习氛围。 司煜深勉强被说服了。 教室面积不大,两两并排摆着十组桌椅。 安遥进去的时候第一排和最后一排都有人坐了,他想了一下坐在了第二排。 坐下后他把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和笔袋放到桌子上,给司煜深摆拍了一张照片,发到微信上。 安遥:[照片.jpg] 安遥:到地方啦,今天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努力遥[拼搏小人.gif] 对方不知在忙什么,过了几分钟才回道:加油,上课不许走神。 什么嘛,我才不会呢。 安遥正想回点什么,听到身边桌椅一阵响动。 有人坐到了他的身边。 “同学你好。”安遥坐直身子礼貌道。 穿着深蓝色风衣的男生听到声音似是愣了下,他放下手里的包,转头看向安遥,回道:“你好。” 安遥一见到男生的面孔便觉得有些眼熟,但又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男生头发乍一看是纯黑的,凑在灯光下仔细看一眼便会发现发丝带着点栗色,五官优越相貌温和,看人的时候眉眼浅浅弯出一个弧度,似是无论何时都在笑着。 男生说话的语气也是带着浅淡的笑意,是那种气质清润,一眼便能让人生出好感的类型。 “我叫相岩,相遇的相,岩彩的岩。”男生问:“你是安遥吗?” “你怎么知道?”安遥讶异。 看到眼前人由于好奇而睁得圆圆的眼,相岩笑意更甚,他说:“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中秋节的时候你在安家参加宴会时,曾找一个侍者问过路。” “啊,是你。”一段久远到快要死去的记忆逐渐复苏,安遥感慨道:“好巧,竟然在这里又碰上了。” “的确很巧。”相岩笑道。 趁老师还没来,两人又简单交流了几句。 安遥得知相岩是一位美术生,原本是学文的,成绩一直不太理想,才准备在最后半年转理试试,实在不行就出国,总归是家境优渥,在成绩方面毫无压力。 更巧的是相岩的家和安遥家在小区的同一片区域,走几步路就能到,上补习班这段期间两人可以结伴一起上下学。 相岩本人也语气和善,讲话风趣幽默,安遥和他一见如故,一天课上下来,除了上课就是和相岩聊天,连司煜深的消息都忘了回。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8节 傍晚放学时,相岩邀请道:“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安遥拎起帆布书包欣然应约。 “说起来你家里这么富裕,当时为什么去做应侍生呢?”路上安遥问道。 “我是陪朋友去的,他家里情况比较复杂。”相岩侧头道:“他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安遥一个好呀还没说出口,只见相岩突然脸色一变,道:“小心!”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 视线模糊的前一秒,安遥看到相岩也被一个从车后跳出来的人放倒了。 随后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50章 . “怎么多了一个?” “两个人走在一块, 不一起抓难道放另一个去报警吗?” 破旧的面包车早就过了报废的年限,底盘颠得像是在走山路。 不知车子开到了哪片区域,安遥硬生生被颠醒了, 受限于残留的药效, 他隐约恢复了意识,但身体仍无法动弹。 只能听着车上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听上去他们是受人雇佣,目标是躺在旁边座位上的相岩,对方要求把相岩带到某个地方, 至于动机、目的之类的一概不知。 嘶,看来自己是被牵连的。 安遥想,他得快点想办法带相岩逃出去。 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受困越久越危险是肯定的。 司煜深还在外地为事业奔波, 他不能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车子又开了约半个小时, 安遥闭着眼睛感到有人把他和相岩搬进了一个地方, 随后是关门落锁声。 “现在怎么办?” “等那边联络吧。” 简短的交流过后,脚步声渐远。 安遥静静感受了一会儿, 确认屋子里除了他和相岩没有第三人的呼吸,才小心翼翼睁开了眼。 这是一处类似地下仓库的地方, 房间面积不大,角落里堆满了杂物, 顶棚的墙角结了张破落的蜘蛛网, 空气中久不通风的气味也令人生出不适。 他和相岩都被绑住了双手双脚, 像堆放货物一样被随意丢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安遥不禁庆幸他在绥安镇锻炼了几个月, 让他这会儿有足够的力气从地面蛄蛹到墙边坐下。 待他后背靠到看不出本色的墙面时, 另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终于悠悠转醒。 相岩一醒便被槽糕的空气呛得咳了两声,他目光透露着迷茫问:“怎么回事,这是哪?” 安遥连忙把他在车上收集到的消息讲了出来。 “真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相岩面露愧色,说:“我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你放了吧,你是无辜的。” 安遥顿时觉得眼前的人好单纯,他分析道:“我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知道了大致人数和这里的情况,他们不会那么好心把我放出去的,你还是想一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的仇家。” “我对家里的生意不太了解,也不知道挡了谁的路。”相岩沮丧道:“早知道就不邀请你一起回家了,竟然把你牵扯进这么危险的事。” 白天安遥就注意到相岩是个很注意穿搭的人,用的书本文具也都是干干净净,一看就很注重细节。 而现在男生的长款风衣不知被那伙人丢去了哪里,里面穿的白色针织衫被地上的灰尘染成了黑棕色,裤子也脏得不堪入目。 看到白天神采奕奕、言笑晏晏的人这副可怜神情,安遥的心一下就软了。 他连忙安慰道:“这不能怪你,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是那些坏人不好。” 相岩闻言微不可察地轻笑了下,低声附和道:“对,是坏人不好。” 他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的手机都被那伙人收走了,暂时无法联系到外界。 安遥唔了声,沉思道:“我们先想办法把绳子解开吧。” 说是绳子,但其实用的是大号塑料扎带,一旦扣上,不用尖锐的物体很难剪开。 相岩似是若有所思,片刻后努力朝安遥的方向挪了挪。 “我钥匙扣上的挂坠打开是个美术刀,麻烦帮我拿出来。” 两人的手都绑在身后,只能背靠背摸索着操作,进度十分缓慢。 好不容易把绵羊形状的隐形美术刀拿出来,谁先动手又是一个问题,毕竟全凭感觉操作很容易划伤对方。 沉寂片刻后,相岩开口道:“你来吧,我皮糙肉厚不怕划。” 话虽如此,毕竟是刀片,再怎么小心划破皮肤也是会疼的。 安遥想他上辈子生的病那么痛都熬过来了,这点小痛算什么,他正气凛然道:“还是你来吧,我抗痛能力很强。” 温软的嗓音说不出太有气势的话,反正有种小孩儿强装大人的喜感。 相岩被逗得发出声轻笑,道:“是我连累你的,你来,我们抓紧时间,不许再推脱了。” 说着他背在身后的手指点了点安遥的手,示意对方快点动作。 的确没有更多的时间耽搁在这方面。 安遥做了个深呼吸为自己加油打气,小心翼翼地在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打开绵羊吊坠,把小巧的美术刀扭了出来。 他用指尖试探着刀尖的位置,一不小心被刺了下,发出嘶的一声痛呼。 “别摸刀尖。”相岩提醒道:“这是我用来削铅笔的刀,我没事经常打磨它,刀尖很锋利。” 安遥紧张着嗯了声,这下更不敢乱动作,确认过刀尖的位置后,他伸手去找相岩手上的扎带。 扎带绑得很近,几乎紧贴着对方的皮肤。 安遥咽了下口水,屏气凝神,全身的力量都聚集在手指上,轻轻地一下一下磨着扎带。 “没关系,可以用点力气,拖得越久反而越危险。”相岩轻描淡写道。 仿佛被锋利的刀尖贴着手腕的人不是他。 的确是这个道理。 安遥心一横,指腹勾着扎带拉出一点距离,把刀尖压进去用力磨了几下。 伴随着相岩吃痛的闷哼,扎带应声断裂。 安遥慌张道:“我是不是划伤你了?伤口深不深?” “还好,只是一个小道子,你的力度把控得很好。” 相岩甩了甩腕上沁出的血珠,扭过身拿起安遥手中的美术刀。 冰凉的刀身贴到皮肤上时,安遥反射性地瑟缩了下。 相岩勾起抹浅笑,沾血的指尖蹭了蹭安遥腕上那块肌肤,安抚道:“别怕,我用刀很稳。” 安遥嗯了声,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手腕固定在一个角度。 好乖。 相岩眸色暗了瞬。 他用刀的确很稳,只用几秒钟就利落地为安遥割开了扎带。 解除手腕束缚后,安遥痛快地呼出口气,绑了这么久肩膀都酸了。 喘口气的功夫,相岩已经挪到了安遥身前,帮他割起脚踝上的扎带。 安遥连忙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话音未落扎带已经断了,相岩笑道:“不用客气,顺手的事。”说完他才屈起膝盖处理自己脚上的扎带。 待相岩抬起手安遥才发现他腕上长长的一条血痕,约七八厘米,深的位置还在不断沁着血,根本不是对方口中轻飘飘的一句小道子。 “得处理下。”安遥急道,“这里空气灰尘很大,这样下去说不定会感染。” 相岩毫不在意道:“没关系,等一会儿就结痂了。” 安遥快速脱下羽绒外套,一把夺过美工刀,将自己衬衣未沾到灰尘的部分撕下来一大块,用刀划成一长段布条,做成了一条简易绷带。 相岩称赞道:“你的手好巧。” 安遥敷衍着应下,快速将绷带绑到相岩手腕上,姑且止住了血。 他说:“我们得快点出去,你的伤口需要去医院消毒。” “好,我们看看这里有没有用得上东西。”相岩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道。 安遥也跟着站起身,不过他刚才就观察过这个房间,除了废弃的杂物,似乎没有派得上用场的 相岩转了一圈后也发出“真糟糕”的感慨。 “看来只能等救援了。”他说:“我晚上约了朋友,他发现我不见了应该会调监控。而且对我们下手的人应该也迫不及待联系我的父母了。” 安遥不死心地爬到桌子上,直起身晃了晃屋子里的气窗。 铁制的栏杆焊得很严实,就算他们打碎窗户也不可能逃到外面去。 所以只能从门锁上下手。 安遥跳下桌子去研究门锁,门上挂的是老式锁头,把锁头破坏或许就能出去。 他从角落处翻出来个折叠小椅子,卸下来一条凳子腿,试图用扁平的铁片去拧锁头上的螺丝。 未果。 安遥又用美工刀试了下。 自然也不行。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79节 他把美工刀还给相岩,又钻到杂物堆里翻找起来。 “真有活力呀。”相岩低声感叹道。 安遥翻腾得灰头土脸,一抬头发现相岩站在一旁一动不动,没事人似的。 他不禁问:“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嗯……或许是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就有免疫了。”相岩淡然道:“反正基本都是为了钱,他们在拿到钱之前是不会伤害我的。” “你经历过很多次绑架吗?”安遥眨眨眼问。 相岩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露出抹浅浅的笑。 安遥当他是默认了,心底感叹道:“有钱人家的小孩也不容易呀。” 他翻完一堆没用的杂物又起身去翻另一堆,累得身上都冒出热汗。 相岩笔直地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标致的浅笑,像个男模。 他突然不着边际地开口道:“你知道吊桥效应吗?” 安遥快速在脑海中过了遍这个词的定义,回道:“知道,怎么了?” 相岩说:“我现在就有点心跳加速。” 安遥猛地回头,惊道:“你伤口是不是已经感染了?” 相岩呼出一口气,语气无奈:“……你似乎没有浪漫细胞。” “这时候说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响起一道猛烈的撞门声,像是有重物摔在了门上。 随即是混乱的交谈声,好像来了很多人。 安遥警惕地皱起眉。 相岩却是略带遗憾轻叹了句:“来得可真快。” “什么?”安遥没听清。 相岩顿时又挂上温和的笑,语气欣喜道:“我们的援军到了。” 如他所说,不出一分钟门就从外面打开了。 令安遥讶异的是,率先走进来的人竟然司煜深。 “你不是在出差吗?”安遥疑惑道。 从他失踪到现在应该没几个小时,从f市过来就算坐飞机也没有这么快。 “你一上午没回消息,我中午就往回赶了。”司煜深幽声道。 唔。 安遥自知理亏,乖乖闭上了嘴。 司煜深把安遥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眼尖地发现对方腕上那一点血迹,沉声道:“你受伤了,谁干的?” “嗯?”安遥也才发现这点红色,他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是相岩的。”他顺便跟司煜深简单介绍了相岩。 对这个连累老婆被绑架的人,司煜深自然没有好脸色。 他一把将安遥打横抱起,边往外走便道:“外面太危险了,以后还是把老师请回家来上课。” 安遥道:“不行,我还有几个同学呢。” “让他们一起来家里上课。”司傲天冷酷道。 “……煜深,别这么霸道。” 他们刚离开仓库不久,一个矮个子男生便挤了进来,上来就是大大咧咧道:“我怎么不信你能被绑架呢,你小子不会是憋着坏要破坏人家婚姻吧!” “天啊,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相岩露出一副受伤的神色,语气真诚道:“我可不是坏人啊。” “知道你不是坏人,我只是不理解你明知道最近有人在盯着相家,还偏偏带人家绕远走小路。”男生一针见血道。 相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笃定道:“我敢打赌,他们两个不是真正的夫夫关系。” “你瞎了吗?”男生夸张道:“你没看到两人刚才那副黏糊样吗?” 相岩笑而不语。 两人随着前来处理事务的警察走出仓库,男生被挂在相岩腰间的钥匙扣吸引去注意。 他问:“新买的?以前没看你带过。” “是呀,前几天买的。”相岩用指尖蹭了蹭绵羊挂坠的头,“很可爱对不对?” 和他一样可爱。 第51章 司煜深抱着安遥走出一段路, 察觉到周围人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才意识到行为不妥。 他停下步伐,轻轻将安遥稳稳放在路边。 安遥还懵懵地双手勾在男人脖子上。 怎么了。 不抱了吗? 司煜深被安遥迷茫的视线萌得心底一颤, 他解释道:“还有好多外人在呢。” “好吧。” 安遥没理清两者之间的关系, 但还是好脾气地表示理解。 待走出仓库所在的这条小巷,他才发现来的人真不少,附近围了好几辆警车,绑架犯们捂着头蹲在地上, 还有穿着警服的人在附近调查巡逻。 “好多警察。”安遥感慨道。 “这毕竟是北城,我还是有一些人脉的。”司煜深说完没好气道:“还有一些是相家的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管教儿子的,竟然能让人在家门口被绑走。” 安遥作为受害者做了个笔录, 他知道的东西不多, 说完警察便表示他可以离开了。 司煜深带着安遥一上车就吩咐司机开去医院。 安遥连忙道:“我真的没受伤, 只是衣服蹭了些灰。” 司煜深抬手在安遥头上揉了揉,沉声道:“是去检测下他们有没有在你昏迷的时候注射有害物质, 有些人的手段比你想象中要阴暗得多。” 天呐,竟然还有这种事。 方才在仓库里他一直处于险境之下的亢奋状态, 现在安全获救了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这种恐惧并不强烈,但像是每过一分钟便会上涨一厘米的潮水, 令人感到深深的不安。 司煜深的手还放在他的头上。 沉甸甸的, 有点重。 但是很温暖, 很有安全感。 安遥忍不住像小白每次回应他的摸头杀那样, 轻轻扭头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对方却像是突然化身成了不解风情的僧人, 快速将手收了回去。 安遥:? 今天是怎么了,抱抱也不行,蹭蹭也不行。 难道还在生自己没回消息的气? 好吧, 这的确很过分。 “煜深。”安遥软声道:“对不起哦,上午忘了回你的消息,我以后设一个特别提醒,一定不会忘了。” 他说着往男人身边挪了挪。 却见男人几乎是同步地往车门方向挪了挪。 安遥:? 他又挪过去一点,男人又挪开一点。 “煜深,你是要下车吗?”安遥不解道。 身材高大的男人被挤得紧贴着车门,看上去可怜兮兮。 “没,不是,我已经不生气了。”司煜深道:“如果不是你忘回消息,我也不会这么早发现你被绑架了,算是因缘巧合。” “哦。”安遥狐疑地扫了眼司煜深,问:“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没有吧。”司煜深矢口否认道。 分明就有。 安遥委屈地皱起小眉头,温声道:“我还有点害怕。” 司煜深连忙坐直身子,担忧道:“需要帮你联系一位心理医生吗,我们等会儿从医院离开可以直接过去。” 安遥小幅度摇摇头,雾蒙蒙的黑眸盯着司煜深问:“我可以有一个抱抱吗?” 嘶—— 司煜深猛地扭过头去,屏住呼吸,竭尽全力控制住面部表情。 这该死的嘴角,快点往下压,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 他暗自咬了咬牙,平复住被可爱晕了的心情,故作深沉道:“可以,你先坐过去一点。” 安遥乖乖挪回去。 司煜深坐到后座偏中心的位置,他刚一坐稳,安遥便面对面跨腿坐了上去。 车里开了暖气,两人都没穿羽绒服。 安遥窝在司煜深怀里,只觉得暖乎乎的,什么寒冷的仓库、阴湿的潮水都离他远去了。 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只准备打盹儿的小猫。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0节 司煜深试探着伸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见对方没有表现出反感才改为两臂环抱。 从他第一次站起来就觉得了,一米七的少年在他的视角中真的是小小一只。 两手一伸就可以将少年整个包裹在怀里。 家里最近伙食不错,安遥又是不易练出肌肉的体质。 司煜深只觉怀里的人软乎乎的,像是抱了一团有温度的棉花。 他不自觉抱得更紧了些。 怀中少年忽然动了动。 司煜深连忙做贼心虚般松开了手,说:“抱歉,弄疼你了吗?” 安遥卷翘的发梢在男人颈窝蹭了蹭,闷声道:“没有,就是觉得肩膀有点痛,可能被扎带绑了太久。” 司煜深在心里默默给相家记了一笔,他伸手捏了捏安遥肩颈紧绷的部位,轻声道:“睡会儿吧,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下,到医院我再叫你。” 安遥闭上眼睛嗅着熟悉的气味,呼吸逐渐平稳而绵长,他迷迷糊糊唔了声,想说司煜深按摩的力度有点重。 未来得及开口便意识一沉,睡了过去。 对方说是到了医院就会叫他,但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床边趴着两颗眼巴巴望着他的小脑袋。 “哥哥,你感觉怎么样?”宋星见安遥醒了,连忙问道:“叔叔说你被绑架了,吓死我们了。” “我没事。”安遥慢吞吞爬起身揉了揉眼睛,待他视线恢复清明,看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睡衣,沾了灰尘的皮肤也被擦拭干净了。 “你回来时候身上脏兮兮的,是叔叔帮你洗的澡换的衣服。”宋星吐槽道:“叔叔可小气,我们想进浴室看看,他都不让。” “这有什么好看的。”安遥笑道:“放心吧,我就是有点累,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问:“你们晚上吃饭了吗?” 两个小家伙点点头,宋星说:“叔叔点了外卖,他给你留了粥,在厨房热着呢。” 平日在家里都是安遥照顾别人,冷不丁一被照顾,感觉还有点怪怪的。 安遥下床在睡衣外套了一件家居服,跟着两个小孩去了餐厅,早就听到声响的司煜深将热好的粥和小菜端了出来。 粥就是简单的白粥,安遥打开盖子,捧场道:“闻起来好香。” 宋星见缝插针奉承道:“没有哥哥煮的好喝。” 安遥轻笑一声,司煜深抬手在宋星头上拍了下。 “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还要上学呢,快去睡吧。”安遥催促道。 宋星扁扁嘴角不太情愿,简单地思想挣扎过后懂事地拉着童嘉树离开了,把空间留给两人。 司煜深拉开椅子,在安遥身旁坐下。 “血液检测结果没有问题,你身上的擦伤在医院处理过了,这两天注意不要沾到水。” 安遥咽下一口粥,舔了舔唇,疑惑道:“我没记得有擦伤呀。” “可能仓库温度太低,对痛的感知度不高。”司煜深指了指安遥小臂外侧,“在这个位置。” 安遥放下勺子,撸起衣服袖子看了眼,还是没看到,“哪呢?” 司煜深表情又莫名其妙别扭起来,他伸出指尖在安遥某处肌肤上点了下,一触即离。 安遥顺着指尖看过去,看到一块不到两厘米的小擦痕。还说什么别沾水,估计睡一觉明天起来就找不着了。 “我会找相家给你要个说法。”司煜深沉声道。 “不用,他也不知道自己会被绑架,我又没受什么伤,我还在他手腕上划了一道。”安遥劝说道,“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他说:“你还记得我们在安家遇到的那个服务生吗,就是相岩,我觉得挺有缘分的,他还是我的同桌,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朋友,这次就不计较了,好不好?” 司煜深没说话,一看表情就是不大情愿。 安遥像以前那样伸手去抓司煜深的手,却见男人触电般地火速躲开了。 “唔。” 安遥的手悬在半空,有点尴尬,他问:“煜深,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有!”司煜深快速否认道,他推了推桌上的菜碟,催道:“你快吃,等下该凉了。” 吃完饭回到房间已经是十点多,到了平时该睡觉的时间。 安遥在房间内的洗手间重新洗漱了下。 刚躺到床上就发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看时间是他刚回房的时候。 司煜深:睡了吗? 安遥对着这条消息沉默了半晌。 他和司煜深刚在卧室门口分别,下一秒就问自己睡了没有。 真能睡这么快,那就不是睡了,应该叫昏迷。 安遥无语了下,姑且回道:没呢,正要睡。 司煜深: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司煜深:想约你看电影 安遥:你想看什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三楼看 司煜深:不在家里,我们去电影院看,顺便在外面吃个饭 司煜深:就我们两个人,我已经和宋星说好了,他和嘉嘉自己买饭吃 安遥:嗯好吧,我还没去过电影院呢 司煜深:好,早点睡 司煜深:晚安 安遥:晚安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看电影? 不理解,但尊重。 从搬到北城他就感觉司煜深怪怪的,直接开口问,对方又什么都不说。 真是搞不懂。 安遥抖抖被子盖到身上,带着满腔疑虑缓缓入睡。 许是傍晚刚睡了几个小时,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似睡非睡间,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 大晚上怎么会有人敲门?一定是错觉。 安遥翻了个身继续睡。 咚咚咚—— 小小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隐约还夹杂着凄厉的哭声。 哭声? 安遥猛地打了个寒战,瞬间清醒。 敲门声还在响着,不是错觉。 “哥哥,快醒一醒,屋子闹鬼了!”门外响起宋星带着哭腔的童音。 正是凌晨一点多。 安遥咽了下口水,打开房间灯,开门。 两个小家伙瞬间从门缝里挤进来,一边一个抱住他的腿。 宋星显然是被吓惨了,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童嘉树虽没有打颤,但也是小脸煞白,目光呆滞。 “发生什么了?”安遥问。 宋星连做了几个深呼吸,紧紧抱住安遥大腿道:“晚上我和嘉嘉回去玩了一会儿游戏就睡了,然后、然后我被一阵哭声吵醒了,像是小婴儿的哭声,仔细一听又像是女人的哭声,我就把嘉嘉摇醒了,嘉嘉说他也听到了!” 童嘉树绷着张小脸点点头。 安遥正要问点细节,突然一阵哭声从一楼传来,婉转凄凉、歇斯底里。 听上去怨气颇深。 惊得三人顿时抱作一团。 宋星哆哆嗦嗦问:“叔叔买这房子的时候调查过原主人吗?这里不会有冤情吧?” 安遥在两个小孩头上摸了摸。 毛茸茸的头发手感还挺好。 他道:“别慌,我们去找煜深。” 急忙从外地赶回来,又忙前忙后奔波了一天,向来浅眠的人今晚少有的睡得有点沉。 安遥敲了几下门没反应,索性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司煜深不知梦见了什么,醒来看到安遥下意识错开了视线,待看到两个小孩又是一愣。 “闹鬼?” 司煜深套上家居服,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世界上没有鬼。” 宋星问:“那这哭声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功夫哭声一直没停,声音时高时低,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们下楼看看。” 司煜深说着走出房间,一扭头发现三人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他,谁也没有要跟他走的意思。 司煜深:…… 两伙人一时相对无言。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1节 楼下的哭声愈演愈烈,安遥抵不住良心的折磨,拍拍两个小孩让他们照顾好自己,走向司煜深道:“我陪你去。” 深夜里的别墅空旷、寂静,衬得哭声更像是立体环绕音,分不出来自哪个房间。 “我们先去厨房拿点盐。”安遥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恐怖片道:“盐可以除灵,多少能有点伤害。” 司煜深还是那句话:“世上没有鬼。”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去厨房一人端了一小碗盐出来。 司煜深让智能管家把一楼所有房间的灯都打开了,别墅顿时灯火通明。 屋子里的哭声没停。 宋星窝在楼梯扶手旁,看到这一幕绝望道:“完了,这是个道行高的,说不定建国前就在了。” 童嘉树目光幽幽:“也可能是年龄不大,但吃了很多人。” 两人小家伙抖作一团。 司煜深站在客厅听了会儿,终于辨别出来源,在一楼走廊尽头的储物室。 安遥紧紧跟在他身后,部署起作战计划,“等会儿我们先把盐砸到她身上,要是行不通我们就赶紧带着孩子们回房,开着灯唱红歌熬到天亮。” 听到唱红歌,司煜深没忍住笑道:“你还挺有办法的。” 说话间两人走到储物室门前,司煜深一把打开房门,亮堂堂的房间除了杂物空无一人。 安遥嘶了一声,轻呼道:“完了,我们好像看不见她!” “看得见。”司煜深纠正道。 他走到一个架子旁,弯腰戳了戳底层一个纸壳箱。 只见箱子剧烈抖了抖,从底部露出一小撮白色的毛发。 咦? 安遥过去将纸壳箱掀了起来。 只见小白全身的毛炸得高一块矮一块,像是条刚拧干的抹布。 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难怪这一晚上没见到她。”安遥疑惑道:“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叫,是出不去着急了吗?” 司煜深想起小时候邻居家养猫的经历,笃定道:“是发.情了。” 安遥抱着小白回楼上找宋星,确认过小白的年龄后,得出小白的确是发.情了的结论。 宋星拍拍胸脯松了一口气,“想不到小母猫发.情的叫声这么恐怖。” “不是闹鬼就好。”童嘉树道。 虚惊一场。 安遥连夜联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得知发.情期间不能做绝育手术,不过可以先做一个术前检查,看看各项指标是否正常。 放下电话,安遥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哦煜深,明天不能去看电影了,我们先带小白去把检查做了。” 司煜深想也没想道:“没关系,只要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去做什么都行。” 安遥:“……嗯。” 第二天安遥提前十几分钟到了补习班,却得知相岩请假了没有来。 难道绑架案的事还没处理好? 安遥没想太多,认认真真上了一天课。 傍晚下课时,一出学校门便看到了司煜深的车。 司煜深和小白坐在后座。 小白明显还有些不舒服,趴在座椅上直哼哼。 安遥抱起小白放在怀里细心地安抚着。 司煜深视线扫过去好几次,不知在想什么。 车程不到五分钟就抵达了宠物医院。 防止小白吓到其他患者,安遥下车前把小白转移到了猫包里,抱着猫包下了车。 进了宠物医院,安遥正在前台做信息登记,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牵着条金毛从诊疗区走了出来。 相岩见到安遥微微一怔,随即热清打招呼道:“好巧啊,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他尚未走近,一个更高大的身影将他同安遥隔绝开。 “你找我老婆有什么事吗?”司煜深问。 第52章 “打个招呼而已, 没必要这么敏感吧?”相岩笑道。 司煜深同样笑着回应:“对待害我老婆被绑架的人,不得不敏感。” 两人浅笑着交谈,笑意却都未达眼底, 颇有分针锋相对的意味。 安遥填好信息表, 把猫包放进司煜深怀里,他走向相岩腿边的金毛,问:“你今天没来上课,是带他来看病吗?” 相岩微点下头, 说:“昨天他偷吃家里晾的干肠,吃出肠胃炎了,带他来打点滴。” 金毛萎靡地趴在地上,前腿绑着点滴过后留下的绑带, 浑身透着股可怜劲儿。 这是一只毛发卷曲的金毛, 像是安遥在外国影片里看到的精心烫过的金发, 漂亮极了。 他不禁问道:“我可以摸摸他吗?” 相岩笑了笑:“当然可以。” 安遥蹲下身,指尖轻轻勾了勾卷翘的毛发, 金毛热情地把脑袋贴到他腿边蹭了蹭。 “很少见吧?”相岩道:“他小时候还不明显,长到几个月我才发现这是个小卷毛。” 说完他笑着看向安遥:“说起来, 和你的头发很像,你要是染个金发一定很好看。” 司煜深闻言快速拉起安遥背后的羽绒服帽子扣了上去, 把松紧带拉到最紧。 一头小卷毛捂得严严实实, 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安遥:? 坐在前台的小姑娘余光瞄着这边, 忍不住偷着乐。 相岩笑意更甚, 意有所指道:“看来今天不适合聊天, 没关系,明天补习班见,我们先回去了。” 他轻轻拽下遛狗绳, 金毛缓缓站起身,跟着主人离开了宠物医院。 安遥看着一人一犬的背影,心想真是只漂亮又懂事的狗。 他转过身想把司煜深怀里的猫包抱回来,却见一向乖顺的小白突然对他哇哇大叫。 “怎么了这是?”安遥迷惑道。 司煜深冷哼一声,笃定道:“肯定是因为你刚才摸他的狗了,快去洗手。” 说完就带安遥去了洗手间,督促他用消毒洗手液洗了两遍才罢休。 不知是不是巧合,洗完手小白真的乖乖任抱了。 到了诊疗室医生给小白采血做了化验,小白是在山里见过世面的,打针采血什么都不怕。 只在安遥安慰着摸她头时默默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安遥。 唔。 小小猫咪脾气还挺大。 等化验结果的功夫,安遥去前台买了根猫条撕开,一点点隔着猫包通气口喂进去。 他软声道:“赔你一根猫条,别气了,我以后不摸别人家的狗了好不好嘛?” “狗的主人也不要往来了。”司煜深见缝插针道。 “哎呀,我会和他保持在正常社交距离的。”安遥问:“煜深,为什么我每次交新朋友你都不开心呢?” 因为你的新朋友一看就对你图谋不轨。 这话司煜深没能说出口,毕竟连他自己都对安遥图谋不轨。 他避重就轻道:“我看他不像好人。” “放心吧,我自己会鉴别的。”安遥说:“你还说谦谦不是好人呢,但他只是有点中二。” 司煜深绷直了唇角,没再反驳。 小白的检查结果不错,各项指标都很正常,等这次发情结束后过一周就可以做绝育了。 回去路上安遥感慨道:“母猫绝育还要把肚子切开一个口,太痛苦了,还好人没有发情期。” “……是啊。”司煜深没有底气地附和道。 翌日。 安遥到补习班时相岩已经到了。 见他进来,相岩温和地笑着挥挥手,问候道:“早上好。” “早上好。”安遥把背包挂到桌旁的挂钩上,脱下羽绒服入座。 相岩道:“昨天司先生在,没能好好跟你道歉,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顿饭吧。” 安遥想了下道:“好呀,那今天午饭就靠你了。” 补习班内有食堂,午休时间不长,学生中午都是在食堂吃饭。 选在食堂吃,也就是不想和自己单独出门的意思。 相岩笑容淡了些,轻声应了个好。 随后不动声色地抬起手腕拧了瓶水,下滑的袖口正巧露出绑架那天美工刀划出的伤口。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2节 “你怎么没缠绷带?”安遥愣住。 相岩愣了下,不在意道:“这点小伤不用管它,过几天就好了。” “有至少一厘米长的伤口是很深的,怎么能说是小伤。”安遥凑过去瞧了瞧,发现伤口的边缘微微发红,他指证道:“你看,都发炎了。” “不行,你现在必须去医院处理下。”安遥正色道。 相岩却是莫名其妙说了句,“你的洗发水好香,什么牌子的?” “不要转移话题。”安遥把相岩放在一旁的衣服丢给他,强硬道:“我帮你跟老师请假,快去处理伤口。” “好凶呀。”相岩抱着衣服轻叹道。 他说:“你知道吗,你长得很像希腊神话中的爱神丘比特。” 安遥毫不接茬,绷着张小脸,手指了指门口。 “好吧。”相岩认命地穿上衣服离开了教室。 他这一走就一整天没回来,约好的食堂午饭也错过了。 安遥没有在意,反正他应尽的提醒义务已经尽到了,剩下的与他无关。 放学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做。 和司煜深约好的电影从昨天改到了今天。 距离下课还有几分钟,安遥就悄咪咪地把书包收拾好了。 下课铃一响,老师刚走出教室,他就站起身快速套上羽绒服,跟着走了出去。 司煜深的车停在和昨天一样的位置。 安遥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落座,车子启动后他才发现男人今天穿得不太一样。 黑色的长款毛呢大衣,里面是西装马甲套装,裤子鞋子都是新的,至少他以前没见对方穿过。 发型也比以往精致,衬得本就相貌优越的脸愈发帅气逼人。 “煜深,你白天去干什么了呀?”安遥问。 司煜深老实道:“在公司上了一天班。” 以前上班也没见打扮成这样过。 安遥想,难道是今天见了个很注重仪容仪表的客户? 车上一路无言。 司煜深买的是市中心最繁华地段影院的电影票,即便不是双休日人也多得擦肩接踵,一些网红人气小店门口顾客排得堪比春运。 “好多人。”安遥惊叹道。 司煜深说:“你跟好我,别走丢了。” 安遥点点头,想的却是凭司煜深鹤立鸡群的身高,他是不可能跟丢的。 而对方忽然伸出了手,开口道:“以防万一,我牵着你走吧。” 安遥看着宽大的手掌,愣了愣。 前两天还不让碰呢,现在又可以了? 这人怎么一阵热情一阵冷漠的。 司煜深见安遥呆立在原地,略失落道:“两个男人在外面牵手是有点怪,还是算了。”说着便要收回手。 “不奇怪呀。”安遥一把握住他的掌心,“这里这么多人,别人根本注意不到我们。” 司煜深轻声嗯了下。 安遥感觉自己的手被意味不明地捏了捏,不等他询问,司煜深已经牵着他上了商场扶梯。 电影院位于商场顶楼,观景电梯外的排队人数远超载客数量,两人只能牵着手一圈圈坐扶梯上去。 好处是安遥可以借机打量商场每一层都卖了什么。 北城的繁华度的确不是绥安镇那座小商场可以比拟的,这里连坐在专柜里的柜员都看上去比别处气质许多。 司煜深见安遥视线四处乱飘,问:“有想买的吗,我们看完电影可以好好逛一逛。” “没有,就是好奇,我以前没来过这么大的地方。” 前面背着背包的人忽然转了转身子,背包带子一甩闪了安遥一下。 司煜深连忙扶住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道:“小心点,站稳。” 扶梯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 安遥似是站累了,靠在司煜深身上就没起来。 司煜深垂眸看着胸前毛茸茸的小脑袋,没忍住,低下头悄悄嗅了一下。 淡淡的玉兰花香。 分明用的同一款洗发水,他却觉得安遥的香气比自己更浓郁。 扶梯缓缓上行至上一层。 司煜深猝不及防看到玻璃护栏上倒映出自己的脸。 司煜深:…… 表情管理,表情管理! 两人很快到达顶层电影院,安遥从取票机器里拿出电影票,才发现司煜深买的竟然是爱情片。 他还以为对方会买动作片、悬疑片、爱国情怀片之类的。 想不到竟然是爱情片…… 安遥突然觉得他对司煜深了解得还很少。 距离影片开场还有十几分钟,司煜深带着安遥买了一桶爆米花两杯可乐。 进了观影厅,安遥发现坐在里面的大多是一对对年轻的小情侣,他和司煜深的座位正好在一对同性情侣身后。 司煜深把爆米花放在两人座位中间。 安遥顺手抓了两个,焦糖味甜滋滋的,还挺好吃。 简短的观影指南过后,影片正式开始。 电影讲的是男女主在学生时代便互相喜欢,但因种种原因没有在一起,多年后又在职场重逢的故事。 安遥没在学校上过学,对影片中一些关于校园生活的描写颇有兴趣。 他一边看电影一边抓爆米花。 抓着抓着忽然摸到一点温热,是司煜深的指尖。 安遥收回手,等对方抓完他再去抓。 过了没几分钟,两人的手又撞到一起。 这么爱吃? 安遥懵懵的,他以前在家里做的爆米花对方都是浅尝几口就放下了。 怎么着,自己做的没有外面卖的好吃吗? 安遥把爆米花桶往司煜深怀里一推,小声道:“你吃吧。” 司煜深又往回推了推,低声说:“怎么,不好吃吗?” 安遥:“好吃,让给你。” 对方却是将爆米花桶强硬地塞进他怀里,道:“你吃吧,我不爱吃爆米花。” 安遥:? 不爱吃你还一个劲儿地抓。 影片不长,总共九十多分钟。 男女主是典型的不长嘴犟种组合,有误会也不解释,最后拖到男主得了绝症快去世了,两人才在病床前互表心意。 影片结尾女主在墓碑前放了束男主生前最爱的花,片尾曲放了一些男女主高中时期相处的小片段。 伴随着影片剧情展开,影院里抽泣声此起彼伏,影片结束亮灯时,好多观众都红着眼眶。 安遥倒是没什么感觉,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座位,却见身旁人还在坐着,他凑近一看,发现司煜深也红了眼眶。 安遥:…… 司煜深看安遥面色如常,不禁问:“你不觉得这部电影很感人吗?” 安遥不解风情道:“可如果他们早点把话说开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有话不说,有病不治,悲剧不是他们自己造成的吗?” 司煜深:“……你说得没错。” 离开电影院司煜深带安遥来了一家环境清幽的西餐厅,吃到一半还有位演奏者在桌旁拉了一曲小提琴。 演奏者离开后,司煜深问:“你觉得这首曲子怎么样?” 安遥舔舔餐后甜点叉子,眨眨眼睛道:“挺好听的。” 司煜深搓了搓手指,语气带着期待道:“这是我点给你的。” 安遥闻言哇了一声,说:“谢谢你呀,真的很好听。” 司煜深:“……嗯。” 吃完饭,离开餐厅。 司煜深突然来了句:“我送你回家吧。” 安遥听了又是一懵,问:“你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出门吗?” “没有。”司煜深答得痛快。 安遥眨眨眼睛:“那为什么是送我回家,你不回去吗?” “……我也回去。”司煜深道:“走吧,一起回家。” 不对劲。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3节 非常不对劲。 要不是司煜深一些生活上的小习惯和以前一样,安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人魂穿了。 他抱着满腔疑虑观察了好几天,怎么也想不通司煜深变化的缘由。 直到某天他去叫两个小家伙出来吃早饭,刚走到门前就听间房间内宋星笃定道:“叔叔一定有喜欢的人了。” 童嘉树慢悠悠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没发现吗,叔叔孔雀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宋星语气夸张,听得门外的安遥浑身一震。 原来如此。 是这样啊。 煜深他有喜欢的人了。 第53章 “册子里是近几年的高频文言实词, 想尽办法也要背下来,高考里这部分是必得分的……” “安遥。” “安遥!” 神游天外的安某人瞬间回神,眼神呆呆地和讲台上的老师来了个对视。 老师扶了下眼镜, 语气柔和道:“眼睛看着老师怎么还能走神?困了可以休息一会儿, 别硬撑着。” 安遥羞愧地捂了捂脸,起身道:“抱歉老师,我出去清醒下。” 他走出教室,正准备反手关门, 只见又一个身影跟在他身后走了出来。 “我好像也有点困了。”相岩笑道。 两人走到教学楼休息区,一人买了杯意式浓缩,拿在手里小口喝着。 他们靠在休息区的栏杆上,下面便是一楼大厅。 相岩看着目光游离的安遥, 直言道:“你似乎有心事。” “没什么。”安遥轻声道:“都是些和学习无关的事。” 他明显不想细说, 相岩却逼近一步道:“让我猜猜, 是不是感情方面?” 安遥讶异地眨眨眼,“有这么明显吗?”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相岩笑道:“或许还和你那位身高优越的丈夫有关?” 怎么偏偏提起了身高? 安遥暗戳戳地想, 眼前人不会是因为比司煜深矮而耿耿于怀吧。 他捏紧手里的小杯子,微微站直身子, 语气中带了丝警惕,说:“还好, 有点关系也没有关系。” 相岩见状退后半步, 浅笑道:“别这么紧张, 我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 他浅啜一口咖啡, 语气轻柔:“或许是我想错了, 我以为经过那次绑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抱歉,这样贸然表达关心,是我唐突了。” 安遥墨黑色的眸子盯着相岩, 对方回应他一个教科书般如沐春风的浅笑。 优雅且不失礼貌。 “是我太敏感了。”安遥道:“最近心情比较复杂,我遇到一件不知该如何处理的事。” “方便和我讲讲吗?”相岩问。 安遥微微摇头,发顶的小卷毛跟着晃了晃。 他说:“不太方便。” “好吧,看来你还是不太信任我。”相岩咽下最后一口咖啡,将空的纸杯塞进一旁的垃圾箱。 继续道:“既然你不方便那我也不好多问,不过我要强调下,在企业圈子里子女之间为了家族利益互相结合,最后日子过得貌合神离是很正常的事,走到离婚这一步的也大有人在,你不要为此有心理负担。” 离婚是肯定要离的。 安遥想。 对方和他说了这么多次,他能深刻体会到司煜深对早日离婚的渴望。 只是他有点摸不清离婚的节点,按照书中的情节,他们应该是在司家没落后司勐被正式逮捕前离婚。 但是现在司煜深有喜欢的人了。 他们是不是早点离婚比较好,以自由身去追求喜欢的人,会更有底气吧。 安遥想东想西着喝净咖啡底,待他回过神发现相岩还站在一旁等他的回话。 “不好意思我又走神了。”安遥道:“谢谢你的建议,我们回去吧。” 回教室路上相岩邀请道:“上次说好请你吃饭,结果有事耽搁了,不知道你今晚有没有空。一个人不方便的话,可以叫上你丈夫一起。” 安遥垂眸犹豫了下,最后道:“没什么不方便的,他最近应该会很忙。” 课间休息时,安遥把晚上要跟相岩吃饭的事跟司煜深报备了下。 对方不知发了什么,安遥还没看清就撤回了,过了几秒钟跳出来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安遥指尖在屏幕上摸了摸,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回了一个嗯字过去,随后收起了手机。 到了下节课课间,他点开微信看了眼,发现对话框还停留在自己的那个嗯字。 对方没有发送新的消息过来。 可能是在忙吧,而且的确没有什么好回的。 他说不清自己在期待什么。 只是莫名觉得司煜深在这种时候应该会说几句叮嘱,或者干脆阻拦自己,不让自己去。 但是交友自由不也是自己的诉求吗。 自己应该高兴才对。 可为何心中如此烦闷? 好矛盾,想不出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他甩甩头发,姑且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出脑海。 一天课程结束,安遥慢悠悠把桌上的学习用品放回背包。 相岩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他一起出门。 两人离开补习学校,安遥跟着相岩走到停车场,他才发现对方是开车来的。 安遥下意识走向后座,相岩抢先一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笑道:“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坐我的副驾驶吗?” 安遥不好推脱,迈步坐进副驾。 第一次坐年龄比自己小的男生的副驾,心理上有些怪异,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没有没礼貌地四处打量。 “你一成年就考驾照了吗?”安遥寻找话题问道。 “对。”相岩坐到驾驶位,关好车门,说:“我是去年秋天拿的驾照,驾龄接近半年,你不用担心我的车技。” 说着他俯身凑过来,帮安遥拉出了副驾驶的安全带,后者连忙道:“我自己来就好。” 说话的功夫相岩已经手快地把安全带扣好了。 他意味不明地向安遥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子的确开得很稳,车内的暖风打在安遥身上,吹得全身暖洋洋的。 可他就是放松不下来,总觉得要时刻待机准备面对接下来的难题。 “你似乎很紧张。”等红灯的间隙,相岩道:“从你坐上来开始,你的背就没有放松下来过。” 安遥捏了捏手边的安全带,不等他想出合适的说辞,相岩语气似是有些无奈道:“对我的车技这么没有信心吗?” 话音刚落,路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 “变灯了。”安遥提醒道。 相岩转回身子,车子一路开到餐厅。 他选的也是一家西餐厅,甚至套餐内菜的种类都和司煜深选的那家差不多。 但安遥吃着就是味道很一般,觉得和司煜深那家相差甚远。 他勉强吃了几口,找话题道:“绑架犯的幕后买家捉拿归案了吗?” “嗯,是我家一个竞争对手做的,他们推了一个顶罪的出来,已经结案了。” 安遥皱了下眉,“那真正的犯人不是逍遥法外了,他们以后岂不是还会对你下手。” 相岩垂眸笑了下,再抬眼时眸中已转为讶异,“你说得对,我没考虑这么多,看来以后出门要小心了。” “其实……” 他话没说完,安遥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下。 “抱歉,我听个语音。” 刚一点开语音条,宋星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哥哥你快回来吧,叔叔他在炸厨房!”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五秒钟的短视频。 厨房紧闭的房门冒出滚滚浓烟,看上去火势不少。 “抱歉,我可能要先回去了。”安遥面带歉意道。 “可以理解。”相岩好脾气地笑笑,“我送你回去。” 两人家住在一个小区,安遥没理由拒绝。 回去路上一路无言。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4节 相岩将安遥送到家门口,他顺势下车准备帮安遥开车门,突然感觉身上一凉,似是被阴冷的视线注视着。 他抬头看向别墅,只见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在二楼露台居高临下地死死盯着他。 相岩:…… 这几秒钟的迟疑,安遥已经自己下了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安遥朝他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进了大门。 相岩看向二楼。 那抹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上车后呆坐了一分多钟才将车开走。 安遥进了家门连羽绒服都没脱,直奔厨房。 那是他学习之余的解压之处,可不能出事! 宋星眼巴巴跟在他身后,八卦道:“哥哥,我怎么看你坐着一个男人的车回来的?” “那是我补习班的同学。”安遥讲了下他和相岩的渊源,最后道:“他是为了表示歉意才请我吃饭。” 说话间他在厨房转了一圈,发现墙壁被烟熏得挂了一层黑灰,摆在外面的锅和餐具无一幸免。 “是做了什么才能变成这样……”安遥目瞪口呆,低声叹道。 童嘉树:“叔叔说他只是煎了个培根。” “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叫个阿姨来收拾。”司煜深从厨房外走进来道。 安遥使了个眼色让宋星把童嘉树带出去,厨房只剩下两人,他顿时架起胳膊兴师问罪道:“你以后不许进厨房搞破坏!” 司煜深低着头,挺高的个子往这一站委屈巴巴,辩解道:“我没搞破坏,我就是想给孩子们做个晚饭。” “你不是会点外卖吗,折腾我的厨房干什么?”安遥说着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煮锅。 洗净、接水。 “让一让。”安遥拍拍司煜深肩膀,后者退后半步,看他从柜子里拿出一袋细面。 “你要煮面?”司煜深问。 “嗯,你们不是没吃晚饭吗,简单做碗阳春面。”说完他低声道:“而且,我也没怎么吃饱……” 司煜深挪着小步子跟在他身后,问:“能不能教教我?” “怎么突然想起来学做饭了?”安遥不解。 司煜深表情又有些别扭,支吾半晌来了句:“网上说,会做饭是男人的加分项。” 啊,原来如此。 又是为了喜欢的人。 不惜炸了我的厨房也要学做饭…… 安遥默默咬牙。 “好呀,阳春面很简单的。” 他先找了一个空碗,在里面调好料汁,平分到每个人的面碗中。 “然后我们来煎蛋。”他说着打开灶台另一边开关,强调:“一定要注意火候,蛋也不要打得太散。” 安遥为司煜深示范了一个形状完美的煎蛋,随后拿出一个鸡蛋递给他,“你来试试。” 大小标准的鸡蛋在司煜深手里显得格外迷你。 他小心控制着力道在锅里打一摊蛋液,没找准位置,有些散。 “没关系,可以救一救。”安遥握住司煜深的手,带着他倾斜锅的角度,让蛋液集中到一处。 司煜深看着蛋液逐渐成形,正要松下一口气。 身侧的安遥忽然开口道:“煜深,我前几天听到星星和嘉嘉聊天。” “星星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 第54章 司煜深握锅的手猛地一晃, 金黄色的煎蛋滑出一小圈边缘,眼前就要从锅里飞出来。 安遥赶忙借力一甩,煎蛋有惊无险地在空中翻了个面, 稳稳落回平底锅。 “好危险。”安遥嗔怪道, “反应这么大,看来被我说中了。” 司煜深心里默默又给宋星记了一笔。 他看着安遥把煎好的蛋放进盘子备用,随后又打下一个新的,想到就是这抹小小的身影在他心田里晃来晃去, 攻城掠地。 偏偏他还乐意之至,心底软成了一片,予取予求。 他柔声认栽道:“是的,我找到喜欢的人了。” 安遥哦了一声, 调整角度转了转手里的锅, 状似闲聊问道:“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在一起呀?” 司煜深想,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他帮安遥又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 语气略带无奈:“或许要过很长一段时间,他现在对我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那就是你在单恋对方, 处于追求阶段咯。”安遥说完又问:“是我认识的人吗?” 司煜深犹豫了片刻,含糊不清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怕说得太仔细被安遥察觉, 后者却是想, 在绥安镇那几个月还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一到北城就有了喜欢的人, 看来司煜深喜欢的对象在公司里。 可能是下属或是商业伙伴。 安遥脑中正进一步分析着, 忽然听司煜深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思绪还没转回来,迷茫问:“嗯?什么怎么样?” 司煜深神色又有些别扭,清了下嗓, 错开视线道:“就是,你觉得我作为追求者,有竞争力吗?” 天,像对方这么优秀的人,面对喜欢的人竟然也会不自信…… 安遥想还好他是站在灶台前,他真的不知该以什么表情来回答这个问题,总归不会是欢欣鼓舞的。 情绪乱七八糟,莫名其妙。 像被小白捣乱弄作一团的毛线球,理也理不清。 厨房一时陷入沉默。 只有煮面锅里水沸腾的咕噜咕噜声,和煎蛋的滋滋声。 缕缕水蒸气从锅口冒出,厨房内的空气变得有些湿润。 司煜深率先沉不住气道:“算了,你就当……” “有的。”安遥同时开口道:“你当然有竞争力啦!” 他细细数来:“你身材好,相貌也好,家世优越,又很有个人能力,性格也不错,放眼全书、咳全世界,也找不出比你优秀的人,没有谁会不喜欢你的。” 好险,差点把这个世界是本书的事溜出来。 安遥暗自呼出一口气。 司煜深没发现他这小小的口误,他莫名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追问道:“你真的这么觉得?” 安遥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书里就是这么设定的,绝对保真。 面条很快出锅,带着些许面汤往碗里一浇,顿时香气四溢。 又借着面汤烫了几颗小青菜,和煎蛋一起绿色金色往碗里一摆。 四碗色香味俱全的阳春面就做好了。 今天吃饭时间有点晚,两个小家伙都饿坏了,面条一上桌像小猪似的直呼噜。 “哥哥,你不是在外面吃过了吗?”宋星忙里偷闲问道。 “没吃饱。”安遥咬了口自己煎的溏心蛋,满足地点点头,吐槽道:“外面的菜有点吃不惯。” 宋星顿时意味深长道:“还是家里好呀,人好饭也好。” 安遥轻笑一声,起身弹了小孩一个脑瓜崩,“就你机灵。” - 当天夜里。 司煜深:我觉得安遥是喜欢我的,只是他自己没发现他喜欢我 郁青:……何出此言? 司煜深:他傍晚说我是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害羞.jpg] 郁青:嗯…… 郁青:有前情提要吗? 郁青: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的那种[握手.jpg] 司煜深:我本来也没带个人感情色彩[鄙夷.jpg] …… 司煜深:他这么讲是不是对我评价很高,我没有会错意吧? 郁青:单凭这段叙述来说,是的 郁青:怎么,终于决定和嫂子假戏真做了?[偷笑.jpg] 司煜深:本来也不是假的,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司煜深:我在想我得重新补一套流程 郁青:什么流程?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5节 司煜深:就是从追人开始,约会吃饭看电影,牵手拥抱,告白求婚 司煜深:我们之前太亲近了,现在要保持点距离,发乎于情止乎于礼,等他发现对我的感情再重新拉近距离 郁青:你的计划听上去不错 郁青:但我怕你拉开距离之后就拉不回去了…… 司煜深:不许说丧气话![怒.jpg] 司煜深:他对我评价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我呢 郁青:好吧,祝你成功 郁青:摸鱼群里本来有一些你的绯闻,现在看来我们是不是得引导下风向了 司煜深:? 司煜深:多长时间了? 郁青:快半个月吧 司煜深:这么长时间都没处理,你难道一直在群里看我的热闹吗[疑惑.jpg] 郁青:我以为……哎没什么,你开心就好,我去想套方案出来 司煜深:算了我自己来吧,你先把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整理下 郁青:[臣退了.jpg] 司煜深拇指一滑退出聊天框,切换到他许久不登的小号上。 自他入群以来就只有当天晚上看了几眼,除夕那天看了几眼,随后因为切号麻烦忘得死死的,现在一看群成员竟然从几十人变成了三百多人。 这些人上班不积极,摸鱼八卦倒是都挺活跃。 一点进群聊,正好看见几个员工在火热地讨论他的私事。 好的收到111:我还是觉得司总和吴助最搭,助理助理,有事助理干,没事咳咳咳,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不? 随薪锁欲:照你这么说那和郁助不是更搭,两人还是大学同学,听说司总人生低谷的时候是郁助一直鼓励他 好的收到111:可是郁助看着也很a,他俩明显撞型号了 百变少女猪刚鬣:强强才是仙品,趁乱吃一口 落白书生:司总一看就是直男啊,你们怎么默认他搞基[擦汗.gif] 随薪锁欲:男生先退一下,这个话题不是你能参与的,我敢压一个小时的薪水,司总绝对不直 百变少女猪刚鬣:陪一个,我压半个小时 好的收到111:我压十分钟 落白书生:……你们敢不敢压得大一点 …… 屏幕外司煜深看得直迷糊,他自己都才刚认清性向没多久,公司里这些女员工倒是都挺敢猜的。 a、强强、仙品这都是什么东西,加密通话吗? 而且竟然还有人把他和郁青凑成一对,想想都恶心。 他火速改了个融入其中的网名,试探性发言。 司米马赛:我记得司总不是有老婆了吗[挠头.gif] 好的收到111:新来的吧,整个北城都知道司总和他老婆是家族联姻,没有感情基础的,而且他老婆好像智力方面有点问题,两个人注定当不了真夫夫,说不定过阵子就离了 什么?竟敢说这么晦气的话! 司煜深气得拿着手机在屋子里转圈。 他按捺住找出这个员工到底是谁的心思,耐心引导道。 司米马赛:你们不了解,司总和夫人感情很好的,只是他们比较低调,很少在外人面前炫耀 司米马赛:夫人的智力缺陷早就好了,现在非常聪明,长得也很可爱,两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好的收到111:…… 随薪锁欲:你是哪个部门的,是不是工资太少得癔症了[挠头.gif] 落白书生:公司里除了郁助应该没人见过总裁夫人,你又是如何得知他们很恩爱? 司米马赛:我是司总的贴身助理,平时和你们走的不是一个通道,所以你们可能没见过我,但实际上我和司总接触的时间比郁助都长 百变少女猪刚鬣:没听说过这个岗位,我们入群是有审核的,谁推荐你进来的?你真是我们公司的吗,不会是混进来卖东西的吧? 落白书生:其实想要证明你说的话很简单,只要拍一张司总和夫人相处时的照片就行 司米马赛:偷拍别人不好吧…… 落白书生:又不是让你拍亲热照,只要证明下两人关系的确如你所说就行,不然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随薪锁欲:有道理 好的收到111:附议 …… 坏了,我好像陷入了自证陷阱。 司煜深沉默住了。 而且照片这种东西的确不好拍,毕竟他本人就是主人公之一。 虽说照片不行,但也有必要让他的员工们知道,谁才是这栋办公大厦的另一个主人。 他冷哼一声,在群里回道。 司米马赛:等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司煜深躺到床上把手机放到一边,盘算着明天以什么理由把安遥叫去公司。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安遥也还没有入睡。 他终于想明白一些事。 难怪司煜深最近总是躲着他,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原来是为了喜欢的人守身如玉。 那自己也要懂点事才行。 仔细想来,他自穿越以来的确太过依赖司煜深了,这样不行,他得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安遥想了又想,默默爬起床来到二楼露台。 白色的小野花和黑猫玩偶正并排靠坐在窗台上赏月。 他伸手把自己的小花盆抱起来,轻手轻脚挪回了房间。 嗯,就从这盆花开始吧。 - 一晚上两人都没睡好。 司煜深洗漱完换好衣服,故意把一份废弃文件放在书房桌上,装作是遗忘在这里。 他走出书房没几步,一眼看到露台上那抹孤零零的身影。 嗯? 花盆哪去了? 司煜深在露台附近转了好几圈,确认不是夜晚风大把花盆刮到楼底下去了。 “叔叔,哥哥叫你下楼吃饭!”宋星站在楼梯口喊道。 司煜深应声下楼。 吃过早餐,把两个小孩送上校车,他跟着安遥把餐盘放进洗碗机,开口问道:“我早上去露台,发现你的花盆不见了。” 对方直起身,语气略冷淡地哦了声,回道:“我看露台光照太足了,我的绿萝不经晒,搬回房间了。” 解释十分合理。 “这样。”司煜深顺势道:“那我把黑猫玩偶也放去你的房间吧。” 安遥没有回话,转身出了厨房。 司煜深美滋滋去露台拿起玩偶回房间找安遥,惨遭拒之门外。 “安遥?”他又敲了敲门。 过了几十秒,少年穿着白色羽绒服背着书包出来,直接反手关上了门。 他问:“什么事?” 司煜深愣了下,干巴巴开口道:“我想把黑猫玩偶放到你的花盆旁边。” 安遥低垂着头,从司煜深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丛蓬松的卷发。 他听到安遥用带着少年气的清润嗓音道:“其实也没必要放在一起吧,我先去上学了。” 随后从他身边快速闪身下了楼。 司煜深拿起手上的玩偶瞧了瞧,针线缝出的眉毛死死拧着,略带怒气的表情此时透出股无人在意的寂寥。 一人一玩偶呆站在门口。 都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就不招人待见了。 - “这道题前两问是必得分的,第三问在答题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可以试一试……” 安遥认认真真在笔记上抄写下例题的答题步骤。 他不禁庆幸这个补习班上得正是时候,省得他待在家里因为司煜深想东想西。 不过让他心累的是,在补习班也有一个不省油的灯。 “你的字真好看,专门练过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6节 课间休息时,相岩凑过身子问道。 “嗯,练了几个月。”安遥余光瞄了眼相岩桌上的笔记,真诚道:“比起你的字我还差得远。” 相岩轻笑着将自己的笔记扣到桌上,问:“看你每天学得这么认真,有目标院校吗?” 安遥摇摇头。 他以前是想在北城的这些学校里选一所,离家近周六日方便回去。 但很快他连家都没有了,好像考远一点的地区也行? 他问相岩:“你有目标院校吗?” “以前是有的,其实我在去年就已经向国外的几所学校递交申请了,但是某件事改变了我的想法。”他目光看向安遥,声线渐沉:“比起出国留学我觉得灵感更重要。” 安遥毫无所觉地抄着笔记,随口问道:“国内有你的灵感来源吗?” “有呀,他就在我的面前。” 安遥疑惑着转过头,只见相岩把视线转向了门外。 下节课的老师拿着教案缓步走进教室。 几道简短的铃声响起。 “上课了。”相岩道。 安遥姑且把疑问压在心底。 临近放学,一条消息几乎是卡着下课铃声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郁青:嫂子,救急! 安遥:? 郁青:深哥有一个待会儿要用的文件忘在家里书房了,能不能麻烦你来送一趟,司机已经去接你了 郁青:[双手合十祈祷.jpg] 安遥:好的,我现在就出发 放下手机,急急忙忙收拾书包出了门。 司机果然已经等在补习班门口。 车子一路飞驰回家。 安遥快步到书房找到了郁青说的文件。 待他踏上去公司的方向,车子又是一路飞驰。 安遥忍不住劝道:“也不用开得这么快,安全第一。” 司机道:“不快不行啊,等会儿有的部门就该下班了。” 安遥:? 第55章 安遥第一次来司煜深公司, 站在森严肃穆的灰蓝色大厦楼下莫名有些紧张。 他上一世只能趴在疗养院窗台上远远眺望这样的一座座的大厦,幻想着里面的人都过着怎样的生活。 想不到他有一天也能到大厦里看一看。 不等他发出更多的感慨,等在一楼前台的郁青已经急匆匆地快步走过来, 将他迎了进去。 “咦, 我还以为上楼才能看见你呢。”安遥疑惑道:“那我把文件袋交给你,是不是可以直接走了?” 郁青脚步一顿,随后以更快的步伐叫住了一个从电梯里走出来的青年,两人耳语了几秒钟, 青年听后神色古怪了瞬。 “嫂子,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郁青拍了下青年肩膀,“他会带你去深哥办公室。” 一系列事情发生得太快,安遥来不及细想, 懵懵地应了声, 迈步同青年上了电梯。 三人离开一楼大堂后, 坐在前台的女生偷偷打开手机疯狂输出。 好的收到111:号外号外!刚才郁助莫名其妙在一楼呆站了二十多分钟,然后我眼睁睁看他从门外接了一个小男生进来 百变少女猪刚鬣:? 百变少女猪刚鬣:闻到了瓜的气息 随薪锁欲:有瓜快放, 我还有十五分钟的带薪吃瓜时间 好的收到111:没打完呢! 好的收到111:重点是郁助管他叫嫂子!!!据我所知郁助在公司只管那一个人叫哥 随薪锁欲:路过嗑一口 百变少女猪刚鬣:什么意思啊,司总老婆来了?长什么样?他不是有智力障碍吗? 好的收到111:哭死我没看清, 郁助动作太快了,但看侧脸就已经很好看了, 气质也水灵灵的, 像棵天阶大萝卜! 随薪锁欲:好抽象…… 落白书生:我隐约想起昨天有人在群里放狠话来着 司米马赛:咳咳 司米马赛:的确是司总夫人, 来给司总送文件的 …… 安遥本以为电梯会一路上行, 而实际上只上了一层就停下了。 青年引领着他走出电梯。 安遥问:“你们司总的办公室在这一层吗?” “不在。”青年干脆道。 他解释:“公司电梯这两天有点故障, 只能交叉着用。” 安遥半信半疑跟着青年踏进了办公区。 他们需要横穿整个办公区才能走到另一部电梯前。 安遥告诫自己不要没礼貌地东看西看,但视线还是忍不住一个个工位上飘。 他想:好厉害,大家看上去都是职场精英。 同时办公区里的职员们也都在悄咪咪打量着他。 有和青年关系好的员工打趣道:“又来新人啦?这小脸看着太嫩了, 成年了吗?” 青年摆摆手,提醒道:“别乱说,这位是司总夫人。” “夫人?” “夫人!” 办公区格子间忽然探出一颗颗小脑袋,像是一片看着平坦的土地猛地钻出了一群地鼠。 吓得安遥停下了脚步,呆呆地朝人群看去。 “行了都接着办公吧,我们就是路过,还赶着去下一层呢。”青年带着安遥继续往电梯口走。 等电梯时一位女员工拿着包曲奇饼干追了过来,对安遥道:“这个牌子的曲奇特别好吃,尝一尝吧。” “唔。”安遥受宠若惊,接过饼干认真道:“谢谢你,我会好好品尝的。” [工作资料分享群] 百变少女猪刚鬣:速报!我看到脸了还说上话了!救命啊真的好好看,像是刚出道的爱豆,声音也特好听,好有礼貌! 百变少女猪刚鬣:什么吴助、郁助的都靠边站站,以后我就是铁血夫人党了! 落白书生:……变得真快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到我们楼层了!是谁传的夫人是傻子的,多有灵气一小孩儿!以及他真的成年了吗?[托腮沉思.jpg] aaa菜场杀猪老王:这是在带夫人展览吗,为什么有直达电梯不坐,要一层层走啊? 好的收到111:你发现了华点! 司米马赛:是我昨天看到群里在乱点鸳鸯谱,就随口跟司总提了一句,他就迫不及待把夫人叫过来跟大家认识认识[对手指.jpg] 随薪锁欲:好一个迫不及待,我有这么好看的老婆我也会忍不住炫耀 …… 安遥跟着青年穿过了五层办公区,终于到达司煜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他手里捏着文件袋,怀里抱着一大堆被职员们投喂的零食。 “大家都好热情啊。”他感慨道。 “夫人第一次来公司,大家热情点是应该的。”青年道:“我们先去趟茶水间,我给你找个袋子。” 抱着一堆零食走路的确不方便,生怕一个受力不均把哪个掉下去。 安遥像个小企鹅一样,一小步一小步挪着。 途经几个敞着门的办公室,把在里面摸鱼的几人心都萌化了。 好不容易走到茶水室,青年从抽屉里拿出印着公司logo的纸袋,把小零食一个个放进去。 “谢谢你,我自己来吧。”安遥礼貌道:“这份文件不是很紧急吗,我们快送过去吧。” 青年手上动作仍是不紧不慢,心想哪有什么紧急的文件,只有一个紧急要炫耀老婆的总裁…… “你怎么把新人带到这层来了,这里只有有特殊权限的人才能进入。”一个穿着浅杏色雪纺衫,中长头发自然垂至肩边的男人指责道。 青年本低着头帮安遥装小零食,闻言悄悄露出抹看好戏的笑容,他直起身介绍道:“正好你在这,跟你介绍下,这位是总裁夫人,来帮司总送文件的。” 接着对安遥道:“这位是司总的助理之一,叫吴泉,你可以叫他吴助。” 安遥看向吴泉,礼貌道:“你好。” 吴泉身高比安遥高几厘米,这点差距并不明显,但他偏要微微抬起下巴,营造出一股居高临下的视线,看得安遥有些不舒服。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7节 他仔仔细细将安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语气不冷不热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司总的助理,有关司总的事还请多多关照。” 嘶,好强的气场。 安遥不太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他礼节性地笑了笑,应声道:“嗯好的。” 打完招呼吴泉也没走,端着手里的咖啡杯子就这么直直看着安遥。 后者迷茫着眨眨眼,愣了片刻突然领悟道:“你是想用咖啡机吗?”他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咖啡机。 吴泉哼笑一声,说了句谢谢,走向咖啡机打了杯咖啡就走了。 安遥目送他离开,收回视线看向青年道:“他好有气质。” 青年却是忽然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夫人你脾气真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安遥面露不解。 少年个子小小的,穿了件纯白色的羽绒服,一头小卷毛随着主人的动作来回摇摆。 整个人像是个露了丢丢馅料的芝麻小汤圆。 青年不自觉语气轻柔道:“吴助在追司总,公司里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吴氏集团的小少爷,来这实习就是冲着司总来的。 说实话我们有些员工也觉得吴助和司总很般配,不过她们今天见过你之后应该会改变想法。” 原来是煜深的追求者。 安遥回想着方才与吴泉的会面,打心底里认同对方是个相貌身材气质俱佳的人。 听上去家世也不错,的确和煜深很般配。 那煜深呢? 煜深喜欢的人会是他吗…… 可煜深说过只喜欢女生。 “装好了,我们走吧。”青年提醒道。 “好。”安遥拎着装得满满的两纸袋零食跟在青年身后出了茶水间。 茶水室外面走廊的另一侧就是司煜深的办公室。 青年在门上用力敲了敲,高声喊道:“夫人到了!” 附近好几个办公室的员工闻声都默默探出个小脑袋,暗中观察着。 安遥:…… 莫名觉得好羞耻。 来开门的是郁青,安遥顺着打开的门看到司煜深穿着正装端坐在办公桌前,他的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 正是落日时分,洒了金粉的半座城市都成了男人的陪衬。 郁青轻咳一声。 司煜深像是刚发现几人站在门口,起身走过来对安遥道:“辛苦你跑一趟。” 郁青推着青年离开办公室,反手帮两人关上了门。 “来上班还穿得这么帅,你追人很用心嘛。”安遥打趣道。 “还好,就是日常穿着。”司煜深云淡风轻道,他接过文件袋,又看了眼安遥手中的纸袋,“我的员工们似乎很喜欢你。” 安遥应声道:“大家都很客气。” 几分钟的功夫日色渐沉,街上不少店家点起了昏黄的灯,橙红的落日、深蓝的天际混着点点幽光形成一条绚丽的河。 原来这就是大厦里的人每天看到的景色。 他惊叹道:“这里的夜景好美。” 司煜深还沉浸在安遥夸他帅的喜悦中,闻言道:“喜欢可以每天都过来看。” 安遥扁了扁唇角,沉默半晌后转移话题问道:“今天我见过的人里有你喜欢的人吗?” “有。”司煜深不假思索道。 早上起床照镜子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 安遥晃了晃手里的零食袋子,沉甸甸的,或许送他零食的人里就有煜深喜欢的人。 他说:“你喜欢的一定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是的,他性格非常好,不只是性格,各个方面都好。”司煜深说着情不自禁露出抹半自豪半带着羞意的笑。 啊,原来煜深喜欢一个人时是这样的。 他心底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那点关于恋爱中的司煜深的留白填补上了实像。 但他倏然觉得似乎也不是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安遥垂眸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给孩子们做饭了。” 说完他就迈步往门口走。 司煜深连忙道:“等下,我和你一起回去。” 安遥瞄了眼桌上的文件袋,问:“你不是有工作急着处理?” “……那是要交给郁青的工作。”司煜深说着套上毛呢大衣,接过安遥手中的纸袋,“我们走吧。” 两人先后走出办公室,安遥提醒道:“送我过来的先生说电梯坏了,只能一层一下。” 司煜深步伐踉跄了下,面不改色道:“是这样的,我明天就找人修。” [工作资料分享群] aaa菜市场老王:他们一起下来了!还好我坚持着没有走,新鲜的加班福利! 困得想鼠:又发现个华点,我们送的零食是司总在拎着!帮老婆拎袋子嘿嘿ovo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我怎么感觉氛围不太对,司总眼巴巴看着夫人,口水都快流人家身上了,但是夫人眼神里完全没那个意思!? aaa菜市场老王:哦莫被你这么一说的确是,司总眼睛都黏夫人身上了,但是夫人眼中满是对工位的向往(?) 性感母蟑螂:我以前坚定磕司总和吴助,司总这种男频猛1和吴助那种高傲小孔雀真的配一脸! 性感母蟑螂:但是我今天看到夫人完全改变想法了,夫人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说话软乎乎,还会仰着小脸叫我姐姐qvq,他身为总裁夫人一点架子都没有,这谁会不喜欢啊! 好的收到111:是谁说夫人有智力障碍的?完全不像啊,有人知道内情吗? 随薪锁欲:难道是爱情的力量?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可是司总看上去像是还没追到[挠头.gif]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难道是先婚后爱单恋版? 好的收到111:看上去是这样的,为司总祈福,祝他早日追到夫人[蜡烛.gif] 离婚带两百个孩子:[蜡烛.gif] 百变少女猪刚鬣:[蜡烛.gif] …… 司煜深刚坐上车,一打开手机就被满屏的蜡烛晃花了眼。 正想着这是谁去世了,爬楼一看是在祭奠他的爱情。 真是给他气笑了。 司米马赛:能不能发点吉利的! 司米马赛:以后都发这个[心][中国结][心] 司米马赛:这叫永结同心[拇指点赞.jpg] 随薪锁欲:……封你为司总和夫人的粉头 好的收到111:好好好[心][中国结][心] …… 司煜深看着屏幕上一排排的‘永结同心’,心里舒坦多了,情绪高涨地想既然安遥这么喜欢他办公室的风景,那他就在办公室告白好了。 得提前看看天气预报把办公室好好布置下,楼下大屏幕应该要提前预约,明天就让郁青去打听排期,还有…… 安遥抱着纸袋乖乖坐在一旁。 余光瞄到身材高大的男人对着屏幕时不时露出抹傻笑。 这么开心,应该是在和喜欢的人聊天吧。 得抓紧时间离婚了,安遥想。 第56章 “你有认识的律师吗?” 安遥斟酌再三, 在课间休息时段问相岩道。 他好友列表总共就这么几个人。 司煜深和郁青属于当事方,问不得。 星星和嘉嘉是小孩,元谦还没进入社会, 他也不想让安芙为自己担心。 思来想去只有问相岩最合适。 “我倒是可以把我家的律师介绍给你。”相岩略带讶异问:“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吗?” “想咨询一些婚姻方面的问题。”安遥委婉道。 “要打婚姻方面的官司吗?”相岩推荐道:“我知道一位律师很擅长这方面, 可以为你争取最大利益。” “不是的。”安遥摇摇头,“我是想怎么让这段婚姻作废掉。” 他最近看了很多离婚相关的信息,发现操作麻烦不说,以煜深的好心程度, 估计还会给他一大堆好处。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8节 但他已经从司煜深这里得益太多了,人不能贪得无厌。而最彻底也最好操作的方法,就是让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那就只能从他们的婚姻合约上下手。 “原来如此。”相岩转了转手中的笔,道:“我对这方面也不太了解, 要不你买本民法典看一看, 说不定能找到合约上的漏洞。” “你说的对……” 靠人不如靠己。 安遥趁着上课前几分钟火速下单了一本民法典, 并跟客服备注了加急配送。 而比加急配送更快的是一场宴会邀请。 “沈家家主要办一场七十大寿的寿宴,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和沈家有仇的全都受邀在列, 爸不知道从哪搞了份邀请函,他准备带我一起去。” 安芙在视频通话中提了一嘴道。 安遥想了下说:“煜深也被邀请了, 我们在宴会那天应该可以见一面。” 久别重逢本应是件高兴的事儿,安芙却是敏锐问道:“哥你是不是和哥夫吵架了?” “没有呀。”安遥疑惑:“怎么这么问?” 安芙说:“以前我们打视频的时候哥夫都是坐在附近, 时不时还插一句嘴, 但我最近都没看到他。” 安遥舔了下唇, 目光不自觉飘向屏幕外。 装修成奶油风的房间温馨精致, 但因为缺少人气显得空荡荡。 “那是因为我们不住一个房间了。”安遥解释道:“你知道的, 我和煜深本来也不是真正的夫夫,分开住也很正常呀。” 安芙闻言面容有一丝纠结,她犹豫道:“可是我感觉哥夫他……” “他什么?” 安芙皱了皱眉, 几番张口,话到嘴边改口道:“算了可能是我想错了,不管怎么说,哥你有任何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和我讲,我们是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嗯。”安遥扯扯嘴角,露出个清浅的笑,嘱咐道:“你有什么烦心事也要记得和我讲。” “好……” - 起初司煜深邀请安遥共赴宴会,后者是拒绝了的。 他想这么好的机会,不如让司煜深邀请喜欢的人一起参加,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没必要在大众视野留下最后的印象。 司煜深倒是态度很坚决,提前几天带安遥买了参加宴会的礼服,当天还去给头发做了个造型。 造型师见两人这黏糊劲儿,多次打趣道:“你们夫夫感情真好。” 两人齐齐回了个笑,安遥笑得勉强,司煜深笑得克制。 宴会在沈家宅邸进行,时间定在晚八点。 今夜天气不错,明月高悬,偶有几缕残云在夜幕飘过,为宅邸投下一层层模糊的暗影。 初春的气候还有些冷,安遥一下车就被车库的冷空气激得打了个寒战。 “冷吗,我等会儿给你要杯热牛奶暖暖手。”司煜深关切道。 安遥回绝道:“哪有在宴会上喝牛奶的。” 他搓搓手心,说:“我们快进去吧。” 两人并排从车库走向连廊。 安遥想起去年司煜深陪他回安家也是类似的场景,那会儿男人还只能坐在轮椅上被他推着。 现在好不容易恢复到站起来了,竟然火速找了个恋爱对象。 真有效率啊,安遥愤恨地想。 他也想尝尝恋爱的滋味。 临走到宴会厅,司煜深碰了碰他的胳膊唤回他的思绪。 “等会儿我们在里面表现得亲热一点。”司煜深视线飘忽着扯谎道:“家庭和谐有利于提升生意成功率。” 安遥不疑有他,乖乖应声道:“好的。” 他主动伸手挽住男人的胳膊。 司煜深站在附近暗爽了一会儿,控制住面上的表情后才带着安遥走向宴会厅。 门口的侍者又是位老熟人,是相岩的矮个子朋友。 安遥见男生愣了下,随后如在安家时那样提醒道:“你今晚最好和相岩保持点距离。” 不等安遥开口,司煜深替他回复道:“谢谢提醒,我会看好我夫人的。” 男生点点头,说:“那最好。”随后转身为两人打开了宴会大门。 这扇门有些重量,男生半个身子靠上去借助体重才将门缓缓打开。 安遥两人的身影如慢镜头般一格格呈现在宴会厅众人面前。 依旧穿的是成套的礼服,衣摆和袖口的暗纹随着两人动作显现出道道流光,包括领结和袖扣也是司煜深精心挑选的。 两人所过之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是司少爷吗,他不是站不起来了吗?” “旁边是谁啊,他养的小明星吗?” “是安家那个傻子少爷,没认出来吧,我上回看见也吓了一跳,不知道安家会不会后悔把这么好的孩子送出来。” …… 这样的场面安遥经历了几次,多少有点免疫力,他想这应该是书中司傲天重回上流社会的高光时刻,他只要安静站在一旁当个背景板就可以了。 “以前腿伤估计是装的,为的是让他叔叔放松警惕,你看他一回北城就雷厉风行地把司氏吞了大半,现在整个司家都在苟延残喘,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 嗯? 司家已经没落了吗,这么快? 最近没听煜深提这事,他以为对方还没动手。 想来也是,以前他和司煜深住在一间房,对方谈论公事从没避讳过他,现在不住在一起,对方公司的事也没必要特意跟他讲。 唉…… 安遥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 司煜深的腿好了,他的智力障碍也好了,一切分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的距离却逐渐拉远了。 “还冷吗?”司煜深递给安遥一块小蛋糕,眼神流露出担忧:“你看上去很没精神。” “可能是最近上课有点累。”安遥接过小蛋糕,余光瞄到有其他宾客想与司煜深交谈,他道:“你去谈生意吧,我在这等你。” 司煜深绷直唇角,脚下步伐没动。 其实生意不生意的完全不重要,以他现今在北城的地位根本不需要在这种场合拉生意。 他今天来就是想带安遥多出席几次公共场合,让大家知道谁才是配站在他身边的人,也让某些莫名其妙的人收收心思。 但是安遥这两天状态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司煜深思维跳跃道:“我帮你约一个明天的全身检查怎么样?” 安遥正舔着叉子上的奶油,闻言整个人都懵住了,头顶飘起一个小小的问号。 司煜深见少年因茫然而睁圆了眼,不禁唇角一勾流露出笑意。 心想这个表情倒是有点以前的样子。 他解释道:“我看你最近面色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呃。 安遥眨眨眼,有点小心虚,他温声道:“可能是因为我最近熬夜做卷子来着,作息不太规律。” 其实是在熬夜翻民法典…… 为了顺利离婚,付出了前所未有的努力! 司煜深又端起一碟樱桃鹅肝投喂给安遥,道:“身体重要,你的成绩没问题的……” “哥哥!” 两人寻声看去。 一位穿着水蓝色礼裙的少女站在不远处,少女身旁站着两位穿着华丽的中年人。 是安遥兄妹的生父生母。 几人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完成了短暂的对视。 安遥从那对夫妻眼中看到浓浓的厌恶,以及不知从何而起的恨意。 司煜深显然也感觉到了。 他上前一步挡在安遥身前,隔绝住对方不算友善的视线。 安芙见状有些尴尬,她小心翼翼询问身边的妇人,“妈我能去和哥哥聊会儿吗?” “你自己掂量能不能去。”妇人语气不耐烦道:“别忘了你今天来这的任务。” 安芙面色苍白得不太自然,她试探着往安遥的方向迈了一步,听到父亲的轻咳声又快速收回步伐。 她朝司煜深礼貌性地笑了笑,低垂着头和父母离开了。 “以安家现在的资产是没资格参加这场宴会的,更何况你父母还和安家分了家。”司煜深分析道:“他们拿到邀请函应该费了番功夫。” 费劲心思到这来肯定是想捞点利益回去,但安遥没听安芙提过父母手中有可以拉生意的产业。 那唯一可以获利就是…… “联姻。”司煜深道。 两人显然是想到一起去。 “今天有不少家境优越的未婚青年参与宴会,的确是个好时机。” 司煜深在理性剖析安遥父母的动机与目的,后者却是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伤春悲秋里。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89节 “联姻没有好结果的。”他轻叹道。 司煜深:? 一句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又有一个年龄相近的生意人来找他攀谈。 安遥借机整理下自己纷乱的思绪。 他每天处于既想早点离婚,又觉得离婚有点难过的矛盾感中。 为让煜深能早点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他是该快些让出这个位置了。 但一想到他和煜深即将不再是婚姻关系,就觉得心里发闷,有点酸溜溜的,像是还有所留恋。 他不禁赞叹司煜深的机智,还好对方提前多次强调日后一定会离婚这件事,不然他肯定会被对方有心上人这件事打得措手不及。 还好,还好。 无论自己心境如何,至少可以确定离婚是个正确的选择。 愣神间一抹穿着深灰色礼服的高挑身影,走到他的面前端着酒杯道:“好巧,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安遥看了相岩一眼,不解风情道:“一点也不巧,我看到你在上课时候挑礼服了。” “这都被你发现了。”相岩理了下发丝,浅笑道:“那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安遥余光瞄着司煜深的背影,回绝道:“我不会喝酒,我陪一杯果汁吧。” 方才吃了几碟菜正好有点渴,他顺手拿起桌上的橙汁,一口气喝完一杯才觉得味道有些怪。 “这是预调果酒。”相岩提醒道。 唔。 安遥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相岩笑眯眯道:“可是我本来就在邀请你喝酒。”他说着将手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你们在聊什么?” 终于结束完一段应酬的司煜深火急火燎回来找老婆。 “没聊什么。”安遥挽住司煜深走向宴会厅的另一个方向,“我想吃那边的千层塔。” “好。” 被留在原地的相岩看着两人的背影,眸色渐沉。 宴会不知不觉间进入下半场。 安遥起初还饶头兴致地拉着司煜深吃了几份没见过的小甜点。 吃撑了之后就对这场商业性质极浓的宴会意兴阑珊。 直到耳边的小提琴曲听得他晕晕欲睡,他才猛然意识到,他不是困了,而是醉了。 想不到这果酒后劲儿还挺大。 “沈老爷子有事找我过去,你在这坐一会儿好吗,不要乱走。”司煜深把安遥安置在一处显眼的座位,细心叮嘱道。 安遥坐在椅子上乖乖点头。 司煜深忍不住用指节蹭了下安遥的脸颊,在沈宅管家的再三催促下才离开。 男人离开没几分钟,穿着深灰色礼服的青年就过来邀请道:“想找个独处的时间可真不容易,你觉不觉得这里很闷,要不要和我出去透透风?” 座位附近不少宾客在悄悄打量着这边。 他们都听到了司少爷方才对少年的叮嘱,内心笃定青年这次搭讪会以失败告终。 出人意料的,少年竟然站起了身,语气轻快道:“好呀。” 附近宾客见状都悄悄挪动步子,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生怕司少爷回来后发现老婆不见了,朝他们发难。 相岩带着安遥来到了二楼的一处小露台,倚在栏杆上可以看到别墅外一整片郁郁葱葱的园林。 初春的晚风凉意更甚,被冷风一吹安遥只觉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与之相对的,他发觉自己的头脑似乎正从醉意朦胧转为亢奋。 “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出来。”相岩侧过身子,浅色的眼眸直直看着安遥道:“我的朋友好像说了些不该说的……” “你以为我会对你有所防备。”安遥接续他的话道。 相岩微挑下眉,承认道:“对,是这样。” “我的确对你有所防备。”安遥半趴在栏杆上,皎洁的月色撒在他的脸上,照得他墨黑的眼眸亮晶晶的,有种不同于往日的风采。 他说:“但是我也有好奇的事想要弄清楚。” “哦?”相岩笑道:“什么事,是关于我的吗?” 安遥没有回话,亮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相岩,盯得后者面上笑意渐浅。 “看来你已经知道我好奇的是什么了。”安遥道。 夜晚的风从远处袭来,吹得相岩深棕色的发尾在空中飞舞,他轻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勾,挂在面上的却不再是笑意,而是隐没于黑夜中的,略带危险的气息。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相岩问。 “好早了。”安遥道:“我虽然社会阅历浅,但看人很准,你身上强烈的违和感让人想忽视都难。” “哦?这样啊。” 相岩撤去了和善的伪装,声音也低沉起来,他缓步走向安遥,两人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他问:“那为什么要在这里跟我挑明,你确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吗?” 身高上的差距会为下位者带来压迫感。 但安遥早就习惯了个子更高的司煜深,所以和相岩这点身高差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右手撑住面颊,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脸,回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相岩被这小孩子气的说法逗笑了,这次是真情实感的笑。 “你不会还天真地认为这个世界非黑即白吧?” “当然不是!”安遥不爽道:“我是想说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呵,哪来的自信呀。”相岩不解。 令他恼火的是他的确没想对安遥下手,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其实还有别的事想问你。”少年软乎乎的声音混在初春的风里,透着股百思不得其解的郁闷。 他问:“你知道怎么判断自己有没有喜欢上一个人吗?” …… 司煜深跟着侍者走到附近,远远看到两人倚着栏杆、沐浴月色在露台上聊天。 气得他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司煜深对身边侍者吩咐了句。 侍者听罢快步走向露台,对穿着白色礼服的少年道:“您好,司少爷喝醉了,您方便带他回去吗?” 煜深喝醉了? 安遥闻言看向侍者指的方向,发现身材高大的男人瘫坐在一张小椅子上,看着可怜极了。 他连忙道:“好的,我这就带他回去。” 第57章 安遥一米七多一丢丢的个子想要扶起司煜深有些吃力, 好在后者也不是真的醉。 他只把身体一小部分重量搭在了少年肩上,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人压坏了似的。 两人晃晃悠悠离开宴会厅走到车库, 司机见状连忙下车想要搭把手, 刚接近司煜深却被人不动神色地往外推了推。 司机:? 安遥没发现两人的小动作,他半抱着司煜深把人放到后座,随后从车另一边缓缓爬上车。 车门一关,司机熟练地升起隔板。 车内暖风一吹, 安遥舒舒服服打了个哈欠,身子顺势一歪,靠到司煜深肩上。 有阵子没这么亲热过了,司煜深感受着肩上的温度, 恍若隔世。 一路上安遥睡得昏昏沉沉, 睡意朦胧间抱着身边人的胳膊, 内心无比的满足。 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开入别墅地库。 司煜深捏捏安遥的脸, 提醒道:“醒醒,到家了。” 怎么困成这样, 这下都不知道是谁喝醉了。 安遥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几声温软的呓语后, 猛地睁开眼睛, 把一旁的司煜深吓了一跳。 少年墨色的眼眸前所未有的明亮, 意识前所未有的混沌。 他拍拍司煜深的手, 哄小孩似的道:“不要急哦, 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司煜深:“……嗯。” 安遥说完慢吞吞磨蹭下车,又去另一边帮司煜深打开车门。 司机老神在在坐在驾驶位上刷手机,毫无下车帮忙的意思, 他已经看透了夫夫间的小把戏。 安遥小小的身躯抗住男人的胳膊,右臂环在男人腰间,他咬了咬牙鼓起小脸,一副要为男人撑起一片天的架势。 司煜深垂眸看着连发旋都在努力的小卷毛,怎么看怎么可爱。 安遥‘毫不费力’地把司煜深架到了一楼客厅,他恍恍惚惚地想自己真是力大无穷。 他带着司煜深坐到客厅沙发上,说:“你先坐会儿,我去煮醒酒汤。”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0节 说着一只脚还没完全抬起就硬生生往前迈,鞋子被地毯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摔去。 司煜深赶忙伸手一拽,安遥半途改变方向,稳稳摔到男人身上,砸得身下人发出一道声线低沉的闷哼。 宋星和童嘉树闻声而来,看到的就是安遥两人姿态亲密地抱坐在沙发上。 安遥两颊微红,司煜深正发出奇怪的声音。 两个小孩呆立在原地。 宋星穿着狸猫睡衣,嫌弃地长长噫了一声,意味深长着提醒道:“别忘了安全措施。” 安遥疑惑地侧了侧头,没听明白。 司煜深轻咳一声,语气带着莫名其妙的羞涩:“离那一步还早着呢……” 宋星夸张地哇了一声,吐槽道:“那你进度也太慢了。” “要你管!”司煜深恼羞成怒道。 童嘉树听不懂两人的哑谜,他看着跨坐在沙发上的安遥目露惊艳,夸赞道:“哥哥今天好漂亮。” 司煜深闻言一把将安遥的头扭了过去。 安遥:? “幼稚鬼。”宋星无语道。 他拉着童嘉树去厨房倒了两杯水,随后刻意强调道:“我们要睡了,等下会把门锁得严严实实,直到明天早上再打开。” 司煜深:…… “他说这个干什么?”安遥疑惑。 “不用管他。”司煜深视线放回安遥身上,问:“不是说要做醒酒汤?” “是的。” 安遥嘴上应得痛快,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甚至在快要滑下去的时候又挪动身子往上坐了坐。 司煜深终于从对方这股黏糊劲儿中察觉出不对,他凑近安遥颈间闻了闻,没闻到酒味。 他不确定地问道:“你在宴会上喝酒了?” “嗯……”安遥仰起下巴陷入深思,小巧的喉结在司煜深眼前晃来晃去,他回忆道:“我喝了一点点果酒,但是我没有喝醉哦,是你喝醉了。” 说什么没醉,分明醉得不成样子了。 这副傻呆呆的模样,让司煜深回想起安遥还是个小傻子的时候。 他抬起手,拇指在安遥滚动的喉结上轻轻蹭了蹭,顺着安遥的话承认道:“是的,我喝醉了。” “喝醉了就要好好休息,我们回房间吧。”安遥正色道。 司煜深问:“不煮醒酒汤了?” 安遥扁了扁唇角,真诚道:“困了,喝点酸梅汤意思意思吧。” 还挺会敷衍的。 司煜深浅笑一声,陪安遥去厨房拿了瓶冰镇酸梅汁,象征性喝了几口。 “好啦,我们回去睡觉吧。” 安遥贴着司煜深一阶阶上了楼梯,到了房间没有也没有要分开的意思,他温声道:“你喝醉了,我帮你换下衣服。” 有那么零点一秒钟,司煜深的良心受到了谴责。 但很快心底某些见不得光的念头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他拧开房门把手,带着安遥走进房间,缓缓坐到床边。 两人一坐下,安遥就热情地帮司煜深解起衣服扣子。 礼服扣子有些紧,安遥带着醉意的手指没有平时灵光,解了半天没解开第一颗扣子,兀自生起闷气,手上力道重了些,像是要把扣子活生生拽下来。 司煜深连忙道:“我自己来。” 安遥没有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脱衣服。 司煜深顶着注视解了两颗扣子,突然觉得自己的手也没那么灵光。 他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或许他其实也醉了,只是不自知。 刚把礼服外套脱下来,安遥又凑过来去解男人的衬衫扣子。 司煜深不明白他今天怎么跟自己衣服扣子较上劲儿了,少年指尖的肌肤时不时在他胸膛蹭过,像是有只小猫爪子在他心里挠。 心里痒痒的,火气下行。 他是想借醉酒和安遥多些接触不假,但也怕自己定力太差在少年面前出糗。 “我自己来就行。” 司煜深想将安遥的手从胸前推下去,却见少年态度忽然强硬起来,双手用力一推。 背部重重砸到柔软的床垫上,又被轻轻弹起,他对视上安遥自上而下的视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似乎是,被安遥给,推倒了? 司煜深:? 在他的预想里,这种事情不应该他对安遥做吗? 姿势是不是反了? “……不许……了吗?”安遥轻声道。 司煜深沉浸在被心上人推到在床的心跳加速中,没听清少年的话,他问:“不许什么?” “已经不许我照顾你了吗?”安遥语气有些受伤,带着湿润的水汽,像是受了极大委屈,他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喝醉了,想帮帮你,要避嫌到这种程度吗?” 司煜深瞄了安遥侧分开的腿一眼。 心想说什么避嫌,你都坐到我的腰上了…… 他见少年难过得紧,语气慌张安慰道:“没有避嫌,我是怕累着你,不就是解个扣子吗,你解吧。” 他抓起安遥垂在一旁的手,放到自己未解完的衬衫扣子上。 安遥指尖戳了戳纽扣边缘,指腹在光滑的扣子上滑来滑去,迟迟没有将扣子解开。 司煜深被撩拨得身子都热了起来,却不敢再出声催促。 呼吸逐渐深重,内心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 血液都给我往上去,谁也不许往下走! 别在不该支棱的时候瞎支棱! 安遥没有再解手下的扣子,他忽然收回了手,亮晶晶的眸子带着迷茫的水汽,直勾勾盯着司煜深。 屋里沉寂半响,智能空调检测到室内温度过低,自动放出了丝丝暖气。 “好热。”安遥道。 礼服工艺复杂布料较厚,在卧室里穿久了自然会热。 司煜深提醒道:“你把外套脱了吧。” 安遥嗯了一声,迟迟不动作,视线依旧牢牢黏在司煜深身上。 后者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唇,伸手问道:“我帮你脱?” 安遥没有开口,也没有推拒他伸过去的手。 司煜深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因为他解扣子的手比安遥抖得还厉害! 要命了,喜欢的人坐自己身上乖乖任自己解衣服,这谁能顶得住! 他用尽全身定力控制住手不去碰扣子以外的地方。 怎料他刚帮安遥脱完外套就后悔了。 外套下的内衫是轻薄材质的,微微被汗水打湿后,衣下的肉色若隐若现。 司煜深看得直恼火。 他的定力已经岌岌可危了。 怎么还追着杀! 他想要不直接送安遥回房吧,喝醉了就应该好好一觉。 没等他开口,对方率先开口道:“我那天在你的公司看见了很多人,哪一个是你喜欢的呢?” 安遥的目光依旧是率真直白的,只是那双黑眸里多了点让人摸不清的意味。 司煜深猝不及防撞进这双漂亮的眸子里,又生出让他自信心爆棚的期待。 少年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恼,温软的嗓音继续猜测道:“是和你一层楼的扎马尾的女生吗?” “三楼那个工位上摆着兔子玩偶,扎着丸子头的姐姐?” “……还是说是你的那位姓吴的助理?可你不是说你只喜欢女生吗?” 少年温软的质问在气势上毫无杀伤力,却让司煜深丢盔卸甲,亲手堵死了所有的退路。 他问安遥:“你这么想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 安遥轻轻点了下头。 四目相对,视线纠缠在一起随着屋内暖风一起升温。 司煜深将恋爱攻略里写的什么矜持、什么距离感忘了个干净。 他为什么要瞻前顾后想东想西,为什么要考虑被拒绝后要怎么维持表面关系,他现在可以肯定安遥就是喜欢他的。 不需要其它的氛围助力,感情就应该是这样轰轰烈烈、顺势而为。 司煜深深吸一口气,心跳飚到一个就要触发预警的频率。 他正色道:“你真的想知道吗,你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好认真的语气。 好像很久没见煜深这副表情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1节 安遥看着司煜深深情似海的目光,心想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他能从对方眸中看到迷惘不安的自己。 以后这么好看的眼睛就要倒影出别人的身影了…… 他猛地伸出双手捂住了司煜深的眼睛,轻声道:“我不想知道。” 司煜深:…… 安遥垂眸皱了皱眉,重复道:“我不想知道,等你以后追到了再告诉我吧。” 司煜深:“……好。” 好好的情绪,说没就没了。 没事,那就按原计划在办公室落地窗前告白吧。 司煜深默默为自己加油打气。 他开口道:“我们还是早点睡……” 安遥又一次打断他,问:“煜深,你是怎么判断出自己喜欢那个人的呢?” 他的手还覆盖在身下人眼睛上,给男人留下了无限遐想空间。 脑海中无数温馨甜蜜的相处画面一一飘过。 他想该挑哪一个来说呢? 是他们在花海里散步,安遥对他温柔的笑,还是他们在绥安镇的时候,安遥在小夜灯底下给孩子钩织玩偶,那个认真恬静的侧影…… 他喜欢安遥的理由太多太多,是他以前太过自傲,总咬死自己是直男,倔强地否认每一次心动,但实际上早在不知不觉间安遥已经扎根在他的生命中。 司煜深回想着过往种种,唇角笑意渐深,他正想忍住羞意来一段浓情蜜意的心路历程小作文。 只听安遥忽然开口道:“是因为情.欲吗?” 什么!? 怎么会突然说这个。 司煜深震惊到失语。 车子是怎么从幼儿园直飙到高速的? 安遥误会了身下人剧烈的情绪变化,他轻声道:“果然是因为这个……” 看来相岩说得没错。 所以,情.欲又是什么? 是他在小电影里看到的那些行为吗? 有了情.欲就会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安遥搞不懂。 他自智商提升以来,许久不曾有这种身为学渣的溃败。 身体内的酒精随着热意一并蒸腾。 司煜深的眼睛被安遥捂得死死的。 视线剥夺极易让人内心产生不安,但因为对象是安遥他很是安心。 只是几秒钟后,他发现自己安心得太早了。 颈间倏地传来一阵湿润的触感,像是被只毛茸茸的小狗舔了一口。 他下意识绷紧身上的肌肉,肩颈间鼓起一道富有力量感的线条,全身的能量蓄势待发,却不是为了应对敌人,而是抑制自己。 湿润的触感在颈间若有似无地滑行着。 司煜深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问安遥:“你在做什么?” 黑暗中,少年的声音清纯中混着蛊惑。 他说:“你别管,我要做个实验。” 司煜深喉结滚了滚。 真是不讲理,你在我身上实验,我怎么可能不管,毕竟我也不是死…… 安遥屈膝挺腰在某处蹭了蹭。 视线一晃,天翻地覆般翻转。 几个呼吸间,安遥发现自己被对方压在了床上,形势逆转。 略带隐忍的声音响在耳边。 “虽然我定力很好。” “你也别拿我当死人啊……” - 嘀嘀嘀—— 嘀嘀嘀—— 好吵,好困。 安遥爬起身伸出胳膊关闭手机上的闹铃。 忽然他感觉腿间的触感和平时不太一样,脑海中快速闪过他昨晚做的过于荒唐的梦。 他低头掀开被子一看。 小脸一红。 快速翻出微信给元谦发消息。 安遥:你以前发的小电影网站还有吗,能不能再发我一份? 元谦:可以呀 元谦:怎么一大早上问这个 安遥:嗯……我好像…… 安遥:成长了…… 元谦:? 第58章 安遥默默把元谦发过来的网址挨个点了收藏。 竟然在马上要离婚的节点做这种梦…… 他懊恼着爬起床, 快速跑去洗手间悄咪咪把裤子洗了。 待他抱着做贼心虚的心情洗漱完毕,发现时间比平日晚了半个多小时。 糟糕,还没准备早饭呢。 安遥随手套了件家居服, 快步下楼。 两个小孩已经坐在餐厅喝起了燕麦粥。 宋星瞄见安遥的身影, 慰问道:“哥哥你身体还好吗?” “我很好呀,怎么了?”安遥迷惑着走进餐厅,看到桌上摆着早餐店的外卖纸袋。 童嘉树解释道:“叔叔刚才给我们点了外卖,他说哥哥今天需要好好休息。” 宋星的视线在安遥身上来回打转, 甚至试图站到椅子上从上往下看两眼。 “别淘气。”安遥压住宋星的肩迫使他坐下,说道:“我昨天是喝醉了,不过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宋星半信半疑,不死心地追问:“哥哥你下半身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这问题正中红心。 问得安遥小脸一红。 但不是不舒服, 而是舒服过头了。 “没有不舒服。”他伸手抓了抓宋星的头发, 羞恼道:“快吃饭, 等会儿校车到了。” 宋星闻言重重叹了一口气,听得安遥头上飘起一个个小问号。 安遥把两个小孩送上校车, 又给小白换好水和猫粮,司煜深才慢悠悠从楼上下来。 “快吃饭吧, 上班别迟到了。”安遥催道。 司煜深嗯了声,步伐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往餐厅里磨蹭, 目光也一直躲着安遥, 不敢看对方似的。 待两人到餐桌前坐下, 司煜深咳了声, 低着头问:“身体感觉怎么样, 有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都问这个。 他这次醉得好像没有上次严重吧。 安遥揪揪头发,老实道:“没有呀。” “那就好。”司煜深说着拿起勺子喝起桌上的粥。 一小口一小口的。 动作优雅、矜持。 莫名巧妙。 安遥看了男人几眼,忽然发现他颈间有几块红点, 不禁问:“煜深,你被蚊子咬了吗?” 瓷制的勺子掉进碗里发出咣啷一声。 司煜深猛地抬头看向安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问:“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记得呀。”安遥点点头,说:“昨天我们都喝醉了,到家之后在客厅坐了一会儿就回房睡了。”有些细节记不太清了,但从今天醒来的状况看应该就是这样。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2节 司煜深:…… 这不是全忘了吗! 司煜深静静盯着安遥看了好几秒,眼神之哀怨令后者萌生出始乱终弃般的心虚感。 …… 整层办公室的人都察觉到总裁今天心情怪异,而背后的原因只有郁青知晓。 司煜深:明明是他主动的,我是被撩拨得不行了才半推半就……他帮了我一次,我也帮了他,我以为我们氛围很好,可以直接进入热恋期了,但是他今早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心碎.jpg] 郁青:天呐,怎么会这样[偷笑.jpg] 司煜深:……你在偷笑个什么[无语.jpg] 郁青:所以你为什么要把他送回房间,你们要是今早一起醒来或许他就不会忘了 司煜深:刚做完那事我不好意思一起睡[捂脸.jpg] 郁青:…… 司煜深: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跨过告白这步直接求婚,我们都已经这么亲密了,直接求婚很合理吧? 郁青:听上去是的 司煜深:公司里的事你多照看一下,我打算等遥遥高考后带他去国外度个蜜月,我收藏了很多旅游攻略,想把每个景点都走一遍,婚纱照也要补拍几套 郁青:……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呢 司煜深:到时候再准备就来不及了 司煜深:其实想想我的个人私产足够和遥遥度过后半生了,我为什么要花费时间开公司呢[托腮.jpg] 郁青:不要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 - 三月十四日,白色情人节。 安遥出门买东西看到商家摆了专门的巧克力货架,才发现今天是个特殊的节日。 有对小情侣在货架前腻腻歪歪挑选着巧克力口味,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听得安遥耳根子发热。 年轻真好呀。 安遥推着购物车走向收银台,心想不知道他的爱情什么时候才会来。 今天天气很差,早上气象局刚发布了暴雪预警,天空乌压压的一片,整座城市笼罩在朦胧的雾中,路上行人皆是行色匆匆。 许是天气影响,安遥的心情也不太明朗。 他回到别墅,慢悠悠把方才买的东西归置进储物柜。 小白紧紧跟在他脚下转来转去,软着嗓音撒娇要罐罐。 安遥弯腰把小白抱起来,摸摸头顶,挠挠下巴,毛茸茸的触感勾起他心底一片柔软。 他已经找到婚姻合约的漏洞了,只差一个和司煜深讲明的时机。 这个时机他想了好几天,想得整个人闷闷不乐,忧心忡忡。 仔细想来这种事赶早不赶晚,难得今天补习班放假,要不干脆就今天说了吧。 巧的是他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郁青就又联系他去公司送文件。 看来上天也赞成他今天提离婚。 安遥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突然接到了学校的电话,班主任说童嘉树在课间活动时摔伤了,正在送往医院。 他听得心中一紧,连忙出门打车赶往儿童医院。 车子开到一半,天空便似有若无地飘起了小雪。 “还以为今年没雪了呢,想不到又下上了。”出租车司机吐槽道。 的确,都已经到了开春的日子,谁能想到还有一场来势汹汹的雪。 迎着飘摇的小雪,车子很快开到医院,安遥快步下车,一步一个脚印地小跑进门诊部。 学校里的老师带着童嘉树已经看完了医生,小孩正躺在临时床位上,膝盖上的伤口涂了一层药水,脚踝处绑了一圈纱布。 宋星半趴在床边不知跟童嘉树说着什么。 老师走过来解释道:“孩子上体育课的时候被别的班的篮球绊了下,膝盖有轻微擦伤,右脚脚踝扭到了,医生说不严重,在家休息几天就行。” 安遥对老师礼貌道谢,他走向床位捏捏童嘉树面无表情的小脸,问:“还有别的地方难受吗,要不要做个全身检查?” 童嘉树摇摇头,说:“哥哥我摔得不严重,星星也看到了。” 宋星点点头。 “那就好。”安遥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是虚惊一场。 小孩在病床观察了会儿,护士进来通知家长可以把孩子带回去了。 安遥小心帮童嘉树放下裤腿穿好鞋子。 待他跟两个小孩上了回家的车,才想起来他把送文件的事儿给忘了。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条未接通讯。 安遥连忙把情况解释了下,好在郁青表示不用着急,在下班前把文件送过去就行。 一来一回耽搁了近两个小时。 天空比方才更阴沉了些,飘扬的小雪转为肉眼可见的中雪。 要不还是改天再说吧。 安遥犹豫着想。 今天天气这么差,似乎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 但转念一想,天气好似乎更不是时机。 唉。 安遥重重叹了一口气。 今天吧,就今天吧。 无论天气好坏与否,他和司煜深的关系总该有个结果。 安遥想通后,拿着他的那份婚姻合约和郁青要的文件放在一起,出门坐上去公司的车。 然而今天的一切都不太顺利。 车子开到一半忽然熄了火,司机围着车子绕了几圈也没找出原因。 天空又沉下一个度,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 安遥无法,只能先在路打了一辆车。 紧赶慢赶,到大厦前台时,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十几分钟。 奇怪的是安遥没遇到下班出来的人群,他发觉几层办公楼都处在怪异的氛围中。 这次不必再撒电梯故障的谎,郁青带着安遥直达司煜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走廊上他遇到的所有人面上都透着焦急。 嘶,看来这份文件真的很重要。 安遥刚鼓起的勇气又熄下一点火。 要不等晚上煜深回家再说吧,别耽误人家的工作。 他对郁青道:“文件在这里你快拿好,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往后退。 “别别别!”郁青连忙抓住他的胳膊,生怕人跑了似的,语气强作镇定道:“其实深哥有事要见你一面。” 安遥唔了一声,片刻的沉默后像是做下了某种决断,认命道:“好吧。” 他悄悄做起深呼吸。 这是一件对两人都好的事,没有必要犹豫,开心一点。 到了司煜深办公室门口,郁青几乎是把人推了进去。 安遥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待他站稳身子抬起头,发现司煜深穿的不是早上出门那套衣服。 全身精致程度比去参加宴会那天有过之无不及,额间的碎发向后抹出恰到好处的角度,露出饱满的额头,本就俊朗的面容愈发帅气非凡。 方才在走廊上安遥还有那么一丝迷茫,但到此刻真正看见眼前这个人,他是彻彻底底放下了心。 司煜深有些紧张地舔了下唇,开口道:“我有些话想对你讲。” 他为今天做了很多准备,办公桌底下藏着一捧鲜花,衣服口袋里装着一对婚戒。 日子他选了很久,想来想去今天是最好的时机,既是白色情人节又是安遥的生日,以后还可以多一个求婚纪念日。 恼人的是今天天气不太好,白天也接连发生几件意料之外的事。 但没有关系,他想人生中总有那么一件事,是他一旦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也要去完成的。 比如这场求婚。 比如他选择在此刻向安遥表达出他的爱意。 “煜深,我也有话想要对你说,我的事情比较简短,可以先说吗?” 安遥的语气一如往常地温软,让司煜深毫无防备就答应他了,他温柔道:“好,你先说。” 安遥道:“你把我们的婚姻合约拿出来一下。” “要这个干什么?”司煜深问。 “拿一下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软乎乎的少年音听得司煜深头脑发晕,他走向办公桌内置保险柜,把他珍藏的婚姻合约拿了出来。 安遥接过来和自己手中那份放到一起,道:“那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 直到此刻,司煜深仍处在状态外,安静地看着安遥动作。 “这件事我考虑很久了,从你承认有喜欢的人那天起就在想。想明白之后我又纠结哪天说比较合适。”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3节 “其实就在门外那条走廊上我都还在犹豫,因为发生了很多状况外的事情,让我一度认为今天不是个好时机。” “但走进来一看到你我就下定决心了,我想总有一那么一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完成的……” 司煜深听得恍恍惚惚,越听越耳熟。 心想难道他和安遥想到一起去了? 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只听少年继续道: “其实我骗了你,我没有熬夜学习,而是在熬夜翻民法典。” 司煜深:? 翻那玩意干什么? “我发现患有智力障碍的人签署的合约,是不具备法律效益的,所以我们的婚姻合约,其实从本质上就不成立。” 安遥说着将薄薄的几张纸叠到一起,当着司煜深的面,从中间缓缓撕开。 门外不清楚状况的员工还在讨论着总裁求婚进度。 “进去好几分钟了,是不是该放音乐了?” “我找了一首韩剧配乐特别适合求婚,叫命运,哎等下我手机卡了。” “不要乱点你这点哪去了,等等我先重启下。” “别别别,那是音量键!” 随着慌乱的对话,一道高亢悲怆的男音在办公室门外响起: “诶呦我说——命!运!啊!” 呆楞在原地的司煜深:…… 哭了,真的要哭了。 “怎么还有配乐呀。”安遥好奇地看向门外,手中动作没停,把合约撕了个稀碎。 他像是完成了一桩心愿,整个人都畅快起来,蹦跶着把碎纸屑丢进垃圾桶。 门外的音乐响了那一声就停了,但是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唱呀。 安遥勾勾唇角,露出个清浅的笑。 他走到司煜深面前,五音不全地唱道:“离婚快乐,祝你快乐,希望你找到更好的!” “怎么样,开心不开心?你以后就是单身啦!” 开心? 这分明是杀人诛心! 司煜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进度如何?”放错音乐的员工胆战心惊地问扒着门缝的郁青。 “情况似乎不太妙。”郁青道:“我看司总眼眶红了。” 员工问:“会不会是喜极而泣?” 郁青:…… 真是有什么样的总裁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他侧过头对身边员工道:“改用方案b。” 两人很快从附近办公室推了个生日蛋糕出来,员工将功补过放起了生日歌。 “什么声音?” 办公室内安遥听到音乐一愣,随即落地窗下的大屏幕闪起一道耀眼的光亮。 在这块位于北城市中心以秒数计价的大屏幕上,显现出‘安遥生日快乐’几个字。 遮天蔽日的大雪成了生日祝福的陪衬,忽明忽灭的灯光组成一条温暖的银河。 “好美……” 安遥愣着看了几秒窗外的景色,后知后觉道:“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司煜深强撑住情绪,想要硬挤出一句生日快乐。 只听安遥语气轻快道。 “又是生日,又是离婚,今天岂不是双喜临门!” 司煜深:…… 第59章 “原来你是想给我一个生日惊喜, 谢谢你,我第一次过这么隆重的生日!” 疗养院的孩子大多没有详细的生辰记录,都是同样月份的孩子凑在一起过生日。 穿越过来托原主的福, 他终于有了自己的生日。 而且还被身边人如此重视…… 安遥心底涌出一股暖流, 庆幸道:“还好是选在今天提离婚,你送给我惊喜,我也送了你惊喜。” 司煜深颤抖着手站在原地,出气多进气少, 整个人摇摇欲坠。 大屏幕上生日快乐的字样仍招摇地挂着,也不知是买了多长时间。 窗外大雪纷飞,屋内烛火荧荧。 浪漫得像是梦中的场景。 “真是所有的好事都赶在一天了,我太开心了。”安遥感动道。 “蜡烛快灭了, 我们先许愿吧。”郁青赶忙提醒道。 生怕安遥再说下去, 他深哥得上呼吸机了…… 安遥闭上眼睛, 认认真真许下几个愿。 微微俯身吹灭了蜡烛。 蛋糕是定制的三层大蛋糕,在场几个人分也分不完, 安遥招呼郁青叫来更多的员工过来排队分蛋糕。 一群下班磨蹭着不走的吃瓜爱好者争前恐后挤了进来。 “哇从楼上看大屏幕竟然是这样的,太浪漫了吧。” “夫人真好, 过生日还请我们吃蛋糕。” “其实我听到一点消息,这好像不单是生日蛋糕……” “那还能是什么?” “好像是离婚蛋糕……” “啊?” …… 几十号人闹闹腾腾一人端了一小碟蛋糕走, 安遥把员工们送出门, 一回头才发现司煜深傻呆呆坐在办公椅上。 他给对方切的蛋糕一动没动, 孤零零在桌上支起一块小三角。 “煜深, 怎么不吃蛋糕?”安遥走过去, 惊诧地发现对方眼睛都没聚焦,似乎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是怎么了?”安遥迷惑地皱起小眉头,“大喜的日子看着兴致不高呢。” 郁青:…… 可别提大喜的日子了。 “可能是最近公司事情太多, 有点累。”郁青圆场道:“你把深哥带回去早点休息吧。” “嗯好。” 送安遥来的那辆车去店里检修了,郁青索性亲自开车送两人回去。 北城清雪工作做得及时,即便是高峰期也没因积雪造成拥堵。 安遥看着窗外的雪,怀念道:“这场雪和前几个月的初雪好像,那天我们一起堆了大雪人。对了我们就是在那个时候聊到了喜欢的人,你说你会比我先找到,没想到你真的动作这么快。” “这几天忙别的事,没来得及问你,你喜欢的人和当时的期望一样吗?” 车外扫雪机器发出呜呜的声响。 安遥挪挪身子凑到司煜深的身边,等了半天才听到一句微不可察的:“……一样。” 安遥发出哇的一声感叹,说:“真好呀,那么严苛的条件还能找到一样的。” 他努力活跃着车中的氛围,却怎么也抵不过身边男人散发出的死气。 等红灯的功夫,郁青忍不住提醒道:“其实,深哥今天被他喜欢的人拒绝了。” 啊? 安遥嘶了一声,连忙转头看向司煜深。 只见男人英俊的侧脸隐没在夜晚的暗影中,随着车外的路灯忽明忽暗。 有一种淡淡的破碎感。 “煜深,对不起我不知道。”安遥抓起司煜深发凉的指尖搓了搓,笨拙地安慰道:“或许她以为你是已婚人士才拒绝你的,你再追求她一段时间试试呢?” 少年嗓音清润,真情实感地不解道:“你这么优秀,怎么会有人拒绝你呢?” 司煜深听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前半辈子听过的emo小曲在脑内循环播放,此时此刻他就是世界上最苦情的人! 车子开到别墅门口。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4节 安遥搀扶着神游天外的司煜深下了车。 临近大门,司煜深调整好情绪停下脚步道:“差点忘了亲口跟你说,生日快乐。” “谢谢。”安遥笑道:“这是我过得最好的生日。” 司煜深垂眸,面上失落难掩。 他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专门给安遥庆生,今天呈现给对方的不过是个退而求其次的方案。 安遥值得更好的。 司煜深问道:“你有想要的礼物吗?” 安遥摇摇头,说:“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非要说的话,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司煜深神情冷淡,实际上他只是像个正常人一样站在这里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 他轻点下头,“你问。” 安遥站直身子,微微仰起头直视男人的眼睛,语气认真道:“煜深,无论我们有没有婚姻关系,我们都是家人,对吗?” 几分钟的功夫,两人身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积雪,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直往司煜深眼睛里冲。 他再也抑制不住汹涌的情意,上前半步将安遥紧紧拥入怀中。 低沉的男音沙哑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他说:“是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家人,永远都是。” 安遥回抱住男人,揉了揉对方覆满风雪的头发,柔声道:“别难过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司煜深收紧双臂,下巴在安遥毛茸茸的发旋里蹭了蹭,掺着雪花的发丝很冰。 但是心里很暖。 不知在风雪里抱了多久,安遥耐心地没有催促,只觉他们迈步回家时脚腕冻得有些发僵。 小院里的落雪没人打理,仅仅一下午就积了厚厚一层。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门前。 宋星先一步从里面打开门道:“终于回来了,快进来暖暖,我看天气预报说这场雪要下到明天晚上。” “那可真够久的。” 安遥说着抖了抖衣服上的雪,扫地机器人闻声而来,把滴在地上的水珠拖得一干二净。 “所以送个文件怎么这么久?”宋星追问道。 安遥沉默片刻,直言道:“顺便离了个婚。”他想两个小孩早晚要知道这件事,不如现在就说。 “啊?”宋星震惊的视线在两人间扫来扫去,前几天还窝在沙发上你侬我侬呢,怎么就离了? “为什么呀?”他大脑飞速运转着,脱口而出道:“是因为叔叔活儿太差了吗?” 司煜深:? 安遥懵懵地问:“什么活?” 司煜深伸手按住宋星,咬牙切齿道:“把你的娱乐设备都交出来,我要设置未成年净化模式。” 宋星捂着自己的小天才手表抵死不从,他挣扎道:“我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安遥没听懂两人的哑谜,他解释道:“我们是和平离婚,早晚都要离的,现在这个时机正好,离婚后我们的生活也不会发生改变。” 他说完静默片刻,补充道:“至少近期不会发生变化。” 宋星听完沉默许久,最后被迫接受现实道:“好吧……” 晚上安遥煮了一锅热乎乎的白萝卜汤,洒上些许白胡椒粉,正好驱驱寒气。 吃完晚饭各自回了房间。 天气有些冷,窗台寒气大。 安遥发现他摆在窗边的小野花花瓣有点打蔫儿,低垂着花梗挤在花盆边缘,看着可怜兮兮的。 哎呀。 安遥伸出指尖在白色的花瓣上点了点。 春天快点来吧。 一墙之隔,司煜深正靠坐在床头,抱着他的黑猫玩偶和军师郁青紧急复盘。 “你不是说你觉得嫂子是喜欢你的吗?那他怎么会提离婚?”郁青问。 “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司煜深仍处于状况外,不愿接受已经和安遥离婚的事实。 他把最近和安遥的点点滴滴事无巨细跟郁青叙述了遍,并多次强调是客观陈述,绝无个人滤镜。 “不应该呀。”郁青疑惑道,“嫂子肯定多多少少对你是有感情的。” “可他今天撕毁婚姻合约时的眼神好坚决。”每当回想起这一幕,司煜深心底就传来阵阵刺痛。 郁青嘶了一声,沉思片刻后问道:“哥你以前有没有跟嫂子提过,类似以后会离婚这种话?” 沉默。 久久的沉默。 司煜深握着玩偶的手都在发抖,他汗流浃背道:“我好像……一直……在说,提了至少三四次。” 郁青听罢重重叹了口气,回道:“你先等一会儿,我去跟航空公司和铁路局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怎么了?”司煜深不解,“你要临时出差吗?” “不,我是要在嫂子有旅游散心这种念头时,第一时间把他拦截下来,免得他在景点认识不该认识的人。” 司煜深:…… 听不太懂,但似乎很靠谱! 他耐心求教道:“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深哥,根据我这些年看小说的经验,有两条不败真言。” “一是厚脸皮。” “二是适当示弱。” …… 雪下了整整一夜,为整栋别墅披上厚厚一层冬装。 司煜深叫了几个工人来把院子里的积雪清出去,免得出门不方便。 他坐在书房看着安遥指挥工人劳作的小身影,内心情绪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平复。 放弃肯定是不会放弃的,他早已被汹涌的情意淹没,他再也无法像爱安遥这般去爱上其他人了。 只是他也刚刚醒悟,他曾多次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那样傲慢地不顾对方情绪地,说出了以后肯定会离婚这种话。 现在好了,求仁得仁。 安遥如此善解人意地主动提出离婚,他已没有资格说出‘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我们还是复婚吧’这种话。 事到如今,也只能试试郁青说的那两句真言了。 司煜深的视线围着院中的人影打转。 看着看着,余光瞄到一辆车在门口停下,型号有点眼熟。 不等他细想,驾驶位上下来一个讨人厌的身影。 是安遥补习班里那个相家的小子。 司煜深:…… 第60章 一场遮天蔽日的暴雪过后, 院内的积雪已悄然没过脚踝。 安遥正愁清出来的雪该往哪里堆,只见大门外停下一辆小轿车,车上下来位熟人。 即便那晚在宴会上被安遥戳破了伪装, 来人面上依旧挂着公式化的笑容, 让人摸不清他的目的。 “你不会又要说好巧吧。”安遥吐槽道。 相岩轻笑一声,说:“当然不会,我今天是专门前来拜访的。” 他扫了眼院内的雪,开口道:“小区有专门的清雪通道, 你们刚搬过来可能不太了解,我妈特意让我来提醒你们一句。” 安遥没想到竟是相岩母亲授意的,顿时客气道:“好的,替我谢谢伯母。” “其实我妈还让我带了点小心意。”相岩晃晃手中的袋子, 问:“有荣幸去你家里坐一会儿吗?” “当然可以。” 安遥简单跟清雪工人交代了两句, 领着相岩进了家门。 两人来到客厅, 安遥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泡杯茶。” 说是泡茶, 安遥却脚步一转离开客厅上了楼。 对方多次提到母亲。 他想相岩今天不是以补习班同学的身份来的,而是相家的公子。 那他此行的目标就肯定不是自己了。 安遥直奔二楼书房, 走到门口见房间里面是空的,说好居家办公的身影不在办公桌前。 奇怪, 刚才在楼下还看见屋里有人影。 上厕所去了? 安遥走到司煜深房门前敲了敲, “煜深, 家里来客人了。” 房门内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正想趴在门上仔细听听是什么动静, 门猛地从里面打开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5节 男人过于华丽的穿着看得他为之一愣, 眨眨眼问道:“你要出门吗?” “不出门。”司煜深道:“家里来了客人,不得好好招待下。” 招待客人要穿得这么隆重吗…… 安遥看了眼自己的家居服,自残形愧。 他也快速回房换了套正装出来。 相岩正坐在沙发上等得百无聊赖, 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向门口看去。 一眼就看到盛装出席的两人。 相岩:…… 突然觉得袋子里的腊肠有点拿不出手。 司煜深迈着四方步走到沙发前,伸出手对相岩道:“有失远迎,请多见谅。” 相岩站起身回应了这个火药味十足的握手,待他收回手,发现手背上有几道明显的红痕。 啧,真粗鲁。 相岩嫌弃地想。 他拎起手边的袋子,介绍道:“这是我祖母用家传秘方晾的香肠,一点小心思不成敬意。我妈说都是邻居,我和安遥又是同学,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 “谢谢你跑一趟。”安遥接过袋子,随口问道:“是被你家狗狗偷吃的那种腊肠吗?” 相岩闻言笑了下,承认道:“对,他嘴馋得很,还好晾得多,他只偷吃了一小部分。” “小动物馋嘴很正常,我家小白也是每天黏着要东西吃。” 安遥说着感觉脚背一热,是小白献身说法竖着尾巴跑过来讨肠吃。 “这是闻到味道了。”他道:“你们聊,我先放去厨房。” 他一走,小白也扭扭尾巴尖跟了过去。 客厅只剩下笑意渐浅的两人。 “请坐。”司煜深开口道。 说完他自己坐到了座位最宽的沙发上,这样等安遥回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把相岩挤到另一侧边缘。 相岩挑了下眉,落座小沙发。 他看了眼司煜深,状似不经意间提道:“前阵子安遥说想了解婚姻方面的问题,我建议他看一看民法典,不知道问题解决了吗,没解决的话我可以介绍位有名的律师给他。” 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司煜深磨了磨后槽牙,故作镇定道:“不劳费心,已经解决了,我们感情很好,用不上请律师出面。” “这样啊。”相岩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说:“是把婚姻解决了吗?” 司煜深手指扣在沙发边缘,指尖绷到发白,恨不得把沙发扣下来一块似的。 他沉声道:“与你无关。” “是吗,可我觉得和我还是有点关系的。”相岩靠坐在沙发背上,神态自若道:“追求一位有夫之夫,和追求一位单身男生还是有区别的。” 刺激程度不一样。 虽然他更喜欢前者。 司煜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在生意场上无论对方如何施压都不能让他让利分毫,但一遇到与安遥有关的事,他总是方寸大乱,做出错误的决断。 他问:“你说这些是为了向我示威?” “当然不是,我是来示弱的。”相岩笑道:“希望我们之间的感情纠葛不会影响到两家的生意,不然我妈可要骂我了。” 话虽如此,但谁都能听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我记下了,请回吧。”司煜深送客道。 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相岩也不愿久留。 他一站起身就看到安遥端着茶水盘子过来。 “这就走了吗?”安遥说:“我才刚把茶泡好。” “没办法,有人不太想留我。”相岩意有所指道:“你这身衣服很好看,设计感很强,只可惜不太适合你。” 说完他循着来时的路迈步离开了。 “早知道就不换衣服了。”安遥把身前的玻璃当镜子照了照,没看出哪里不对,疑惑道:“这不是很合身吗?” 司煜深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是他没品。” 安遥笑了下把茶几上的托盘把沙发方向推了推,“泡都泡了,我们两个喝吧。” 茶壶里泡的是上好的普洱,花瓣型的碟子里摆着几块中式小点心。 “所以他是来干什么的?”安遥坐到司煜深身旁问。 来发表追人宣言的! 司煜深愤恨地想。 “司氏快不行了。”司煜深努力正经道:“司勐在拉拢新的合作人,相家就是他的目标之一,他家里人派他过来表明立场的。” 一个没落的企业老总,和一个势头正猛的商界新贵。 正常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原来是这样。” 安遥听得一阵唏嘘。 距离他和司煜深回司家祭祖好像过了也没几个月,那么大一个企业居然说不行就不行了,动作可真快啊。 即使在祭祖后的宴席上,安遥听到了司煜深和司氏几位老董事的谋划和利益划分,但真正听到反派式微了还是会感慨一句,气运之子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打个反派boss轻轻松松,那感情方面应该也易如反掌吧。 等司煜深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差不多也该搬出去了。 安遥拿起盘中的绿豆糕咬了一口,八卦道:“你想好心上人的事了吗,还追吗?” “当然要追。”司煜深不假思索道。 好坚定呀。 嗯嗯,这才是他印象里的司傲天。 安遥浅笑道:“虽然我没有谈过恋爱,但我会为你加油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司煜深眸光一亮,问:“什么忙都可以吗?” “嗯,只要我能做到的。”安遥点点头。 司煜深没再说话,不知心里盘算了什么。 短暂的茶话会过后,安遥端着茶盘走向厨房,司煜深迈步回房间。 途径两个小孩的房门,他猛然回想起自己有心上人的事儿就是从这露出来的,不禁有意放慢脚步。 门内交谈声激情高亮,像在进行一场辩论。 “我跟着哥哥你跟着叔叔,这样不是很好吗,以后两边有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宋星挥舞着小手规划道。 而童嘉树态度坚决,“不,我要跟着哥哥。” “总得一边一个吧,离婚什么都要平分的。”宋星煞有其事道,“而且哥哥找住处还得找一段时间,刚离开豪门肯定要吃点苦,没关系我不怕吃苦。” “不要。”童嘉树绷个小脸,说:“那我们一起搬到妈妈家吧,虽然不大但住得下我们几个。” 宋星哇了一声,说:“听上去不错。” 童嘉树又问:“那叔叔怎么办?” “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谁还管叔叔啊。” 司煜深:…… 两个小没良心的! “咳咳。”他夸张地在门口咳了两声,重重敲了敲门。 屋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宋星缓缓打开房门,试探性探出个小脑袋。 司煜深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冷声道:“我是不会让你们的哥哥离开这个家的!” “与其讨论离婚后跟谁,不如帮我想想办法……” - 接连两日的暴雪过后,北城迎来了少有的好天气。 纵使寒风依旧凛冽,安遥却总觉得在风中嗅到了春天的味道。 距离他和司煜深解除婚姻关系已有几天,他觉得生活没有什么变化。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切实地认识到,自己现在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他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他已经具备为自己未来负责的能力了。 而目前摆在他面前的要紧事有两件,一是考上一所好大学,二是找一份够他预付房租的零工。 他不可能永远依靠司煜深,所以锻炼工作能力是很重要的。 只是他还没找到合适的去处。 安遥去补习班的路上一直为这事发愁,以至于他在补习班看到熟悉的面孔,还以为是自己思考过度到精神恍惚了。 教室第一排座位上坐着一个温柔恬静的女孩,她原本正在低头看手机,见到安遥进来也是一愣,“哥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快速反应道:“这就是哥提过的那个补习班?” 安遥点头应下,他更诧异安芙怎么会来,他记得安芙是文科生,但这里是理科补习班。 安芙闻言笑得有些勉强,含糊着说是爸妈安排的。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6节 两人聊了没几句,相岩单肩背着帆布包走进教室。 安遥热情地介绍他和安芙认识。 双方客套着打了个招呼,谁也没再说话。 安芙的座位在安遥正前方。 课间休息时她转过身想和安遥聊天,却敏锐地发现相岩的目光一直往她哥身上飘。 她顿时警铃大作,提醒道:“我哥已经结婚了,他和哥夫感情很好。” 相岩轻蔑地笑了声,说:“感情好到离婚吗?” 安芙震惊地看向安遥。 只见少年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却是没有反驳。 安芙:?! 一天课程结束,安遥问安芙怎么回去,需不需要他送一送。 安芙不自在地眨眨眼,说家里有车来接她。 三人在学校门口分别。 安芙和其余两人是相反方向,走出去没多久电话便叮叮咚咚响了起来。 页面跳出来几条她母亲的消息。 [接触到相少爷了吗,别太矜持,时间有限,最好在一个月之内拿下] [爸爸妈妈现在全靠你了,一家人的未来全系在你身上,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对不对?] [第一天至少要加上他的微信] 安芙咬了咬唇,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与厌恶。 现在她根本没心思想相少爷的事,她要搞清楚哥哥和哥夫为什么突然离婚! 晚餐过后安遥回房做了套模拟卷,成绩很是喜人,他哼着小曲去浴室洗了个澡。 吹完头发正准备睡觉,听见房门响了响。 他开门一看,司煜深抱着枕头略显局促地站在门外。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第61章 安遥余光瞄了眼墙上的表, 差几分钟九点。 这个点就已经睡着并做了一场噩梦吗? 他迷惑着闪身让对方进来,好脾气道:“当然可以。” 曾同床共枕了半年时间,不过分开住了几周, 此时两人竟表现得有些拘谨。 司煜深抱着枕头绕床小步子转了一圈, 愣是没好意思把枕头摆上去,他抬起头用一种很无辜很迷茫的眼神看过来。 一瞬间,安遥幻视他放进来的是一只很有礼貌的大型犬。 他关好房门,走过去把自己的枕头往旁边挪了挪, 在空出的半边位置拍拍,“你放在这儿吧。” 家里几个房间用的是同套床品,司煜深摆好枕头,看整张床都顺眼不少。 安遥暗灭房间顶灯, 打开床边的小夜灯。 灰暗的房间只余一抹昏黄。 两人掀开被子爬上床。 安遥问:“你做了什么噩梦, 害怕成这样?” 司煜深正在被子底下悄悄丈量着距离, 闻言思绪一顿,干巴巴道:“晚上陪宋星看了部恐怖片, 一睡着就梦到了。” “可你不是不怕鬼吗?”安遥不解。 司煜深动了动胳膊,语气不自然道:“这次是有点血腥的。” 安遥没再追问。 对方纠结了半晌的距离被他一下子拉进, 两人肩臂紧紧相依。 他用哄小孩的口吻道:“不怕不怕,那些都是假的。” “我知道。”司煜深闷声道。 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不可避免地闻到安遥身上的沐浴乳香气, 比起这种刻意的工业香精, 他更喜欢在宴会那晚闻到的, 淡淡的兰花香。 “睡不着的话, 要不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安遥温声道。 一些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司煜深问:“又是被陷害的王子和悬崖下的公主的故事吗?” 安遥唔了声,否认道:“不是的,那个故事不完整, 我不想再讲了。” “你后来没有去买它的付费完整版吗?”司煜深说着没忍住侧了侧身,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安遥躺在昏黄的灯光里,身上披的是清晖的月光。 温柔且美丽。 “有,但是我没找到那个故事。”安遥惋惜道。 毕竟是他前一世看到的,两个世界的部分文学作品并不互通。 “那如果是你,会给这个故事编一个怎样的结局?”司煜深没话找话闲聊道。 “那肯定是大团圆结局啦。”安遥语气轻快着畅想道:“坏人都得到惩罚,好人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有情人……”司煜深轻声重复着,“那就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经典结局。” “不一定呀,我没看出来王子喜欢公主。”安遥反驳道:“他们应该各自找到喜欢的人。” 司煜深听得莫名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带入了故事,小心翼翼问道:“或许王子只是醒悟得太晚,他心里还是爱着公主的,公主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安遥也侧了侧身子,似是陷入了沉思。 司煜深大气不敢喘一口,像在等待对方对自己的宣判。 “不好说。”安遥提出自己的看法道:“要看公主有没有喜欢上别人吧,要是公主变心了那也没有办法,谁让王子醒悟得那么晚呢。” 一个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像是一柄柄小飞刀往司煜深心上扎,听得人心都凉了一半。 “那你觉得相岩怎么样?”他忽然问道。 话题跨度有点大,安遥没跟上司煜深的脑回路,懵懵道:“怎么突然提起他?非要说的话,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嘶,听上去有点意思。 司煜深舔了下唇,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安遥心想这问题以前不是问过了吗,他秒答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放在以前司煜深不会觉得这个回答有问题。 但是一个有趣的人和一个很好的人。 相比起来,自己这不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司煜深心想他真多余问这一句,自讨没趣。 他迟迟没有回应,安遥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问:“怎么不说话了?困的话我们就睡吧。” 司煜深兀自陷在伤春悲秋里,听到这一句火速回神,手不听使唤地直接回握住安遥的小手。 安遥不疑有他,温柔地问:“还在想那个噩梦吗?” 这一刻,司煜深回想起了郁青送给他的两句真言。 脸皮厚,示弱。 身高一米九一身材健硕的男人,窝在被窝里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个嗯。 他沙哑道:“好害怕,想一想就怕得不行。” “天呀,怎么怕成这样。”安遥整个懵住,他身子往前凑了凑,伸手环住男人的肩膀,问:“我抱抱你会好点吗?” 司煜深竭力稳住呼吸,说出一句他自己都觉得厚颜无耻的话:“抱紧点或许会好些。” “唔,好吧。” 安遥慢慢挪动身子,他比对方矮了二十厘米,这样的拥抱像是把他自己一点点塞进男人怀里。 塞到一半还出声抱怨道:“你不能也动一动吗?” 司煜深几乎是在安遥出声的瞬间就伸出手臂将他牢牢揽入怀中。 无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他们还能如此亲近。 他正想好好体会一下这抹温存,突然感觉胸肌被一只小手捏了捏。 司煜深:? 他低下头对上安遥半尴尬半羞愧的眼神,后者悄咪咪收回手,解释道:“好像是肌肉记忆。” 回想下,司煜深的胸肌、腹肌还有肱二头肌他都没少摸,他后知后觉地忏悔道:“不好意思,我以后不乱摸了。” “没事,你摸吧。”司煜深道:“你摸我的时候我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摸摸也能消除恐惧? 安遥陷入深深的迷惑。 不理解,但照做。 司煜深感受着对方柔软的手按摩似的在他身上肌肉捏来捏去,恍恍惚惚地想: 这是不是也算他的个人优势? -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7节 安芙来补习班的第二天就赶上了一场模考,当天出分,语数英都还可以,理综则是一塌糊涂。 这个结果在安芙意料之中。 在距离高考不到一百天的节骨眼转理,本就儿戏得可笑。 可她的父母比起她的成绩,似乎更在意她能不能找个好人家。 安芙垂眸把自己的理综试卷对齐叠了又叠,直到对折不下去,想要抬手抛进垃圾桶。 临松手还是收了力,默默塞进背包的小角落。 安遥的成绩则是一次比一次理想,很难想象他从连拼音都拼不全,到现在成绩斐然只用了不到一年。 “想好去什么学校了吗?”相岩问道:“你这个分数国内的学校可以随便选。” 上次听到这个问题时安遥心中没有答案,这次依然没有,只是他心里有了个朦胧的念头。 他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么想,也找不出理由。 迟疑片刻,他摇了摇头道:“还没想好。” “既然如此,那不如考虑下和我上同所大学。”相岩笑道:“那里气候和风景都不错,学校环境也好,我们一起去还有个照应。” 不等安遥回答,安芙率先转过身对相岩道:“哥哥是离婚了,但也不代表你能趁虚而入。” 相岩勾勾唇角,语气玩味道:“好不容易引导出的结果,不就为了趁虚而入吗?” “什么意思?”安芙质问道:“哥哥离婚和你有关?” 相岩转了转手中的笔,说:“只是提了个小建议罢了,不用太谢谢我。” “你!”安芙气得牙痒痒,可又因家庭教育被规训到说不出太难听的话。 “好啦,芙芙你别生气。”安遥安抚道:“我和煜深离婚是因为他有心上人了,我们现在关系也很好,一纸婚约而已,改变不了什么。” 安芙急道:“哥哥,你们之间肯定有误会。” 叮咚叮咚的上课铃声响起。 安芙不得不转回身去。 相岩趁老师调整课件的时间,凑到安遥耳边小声道:“周末有空吗,我们出去约会吧。” “约会?”安遥疑惑着重复。 他想这个词怎么也不会出现在他俩之间。 “你不是想知道怎么才能确定喜欢上一个人吗。”相岩循循善诱道:“这可不是天天在家里坐着,靠空想就能想出来的。” 唔,有道理。 “那好吧。”安遥犹豫着应了下来。 坐在前座的安芙耳朵也跟着动了动。 周日当天,安遥在早饭桌上随口提了句这事。 “我今天要出去约会,午饭和晚饭你们自己解决下。” 童嘉树:“约会?” 宋星:“约会!” 司煜深稳稳端坐在椅子上,但是看面色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宋星赶忙追问道:“哥哥你要和谁去约会,前几天来家里的叔叔吗?” “他还没到年纪呢,你叫他哥哥就好。”安遥纠正道。 司煜深:…… 那我就到年纪了吗,我也才二十二岁…… “哥哥,虽然年轻有年轻的好处,但人最终都是要回归家庭的。”宋星隐晦劝说道:“这个小屋才是你最温暖的家啊!” 安遥听得呵呵直乐,走到宋星身旁撸了他头发一把,“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过了十几分钟,安遥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司煜深觉得安遥的装扮比以往精致。 童嘉树面瘫个小脸,悠悠道:“哥哥看上去要有男朋友了。” 司煜深:…… 宋星颇有分恨铁不成钢地拽了拽司煜深袖口,急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哥哥去和别的男人约会吗?” “那我还能怎么办?”司煜深恼火道。 “跟踪啊!”宋星震声道。 司煜深大为震撼,直说这样是不好的,不道德的行为。 说着快速回房间换了套低调的衣服,戴着帽子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出门了。 第一次干跟踪这种事,司煜深良心愧疚只余还有些紧张。 他隐身在一处拐角,小心盯着不远处的身影,待两人动作他也跟着动作。 只是走了没几步便撞上另一个穿着诡异的人影,他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 视线相对的瞬间两个人都沉默了。 司煜深:…… 安芙:…… 第62章 两户人家离得不远, 索性约在小区中心花园见面。 上午的阳光透着明媚的暖意,在光线的映照下相岩棕褐色的头发隐隐透出缕缕金色。 安遥被这缕亮金晃了下眼,好奇地问:“这么低的温度, 不带帽子不冷吗?” 相岩浅笑道:“一切影响整体效果的搭配都是不必要的。” 安遥瞄了眼对方冻得发红的耳朵, 心想:得,又是个嘴硬的。 两人闲聊着走出中心公园,上了相岩停在路边的车。 安芙来的时候就已经雇好了司机,司煜深也跟着坐了上去。 两辆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路朝市中心飞驰。 安芙和司煜深接触不多,起初考虑到对方高贵的身份,坐在一辆车里难免有些紧张。 转念一想两人坐在这里的契机,她胆子又大了起来。 清了清嗓子, 小心试探道:“哥说你是有了心上人才和他离婚的, 那你今天这是?” 一提这个司煜深就有些心碎, 面对安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闷声道:“是这样, 但我的心上人就是他,是他误会了。” 啊啊啊, 果然如此! 安芙心里的小人激动地搓手手。 她开心道:“那你现在是在追求我哥吗?” “嗯,我以前说过一些伤害他的话, 现在想尽可能补偿他, 等他对我有好感后我再重新告白一次。”司煜深垂眸道。 好耶, 她的cp还有救! 安芙在心里鼓起掌。 “有需要助攻的请尽管跟我讲。”她认真道。 司煜深嗯了声。 前面车里安遥坐在副驾驶无聊得看起窗外的风景, 他随口问道:“我们等下去哪?” 相岩转动方向盘, 车子转过一个弯,开到更宽阔的道路。 他说:“去带你买套衣服。”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安遥赶忙道:“我有很多衣服,不用买新的。” 相岩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 悠悠道:“我不知道给你置办这些衣服的人抱了什么心思,你不觉得你现在的穿衣风格太幼态了吗,说好听点是可爱风,说得直白点就是对方在把你当孩子养。” 安遥听着唔了一声,无法反驳。 司煜深为他请设计师时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傻子,为了让他的行为举止看上去没那么违和,才故意选的可爱风。 现在他变聪明了,可爱风的确不适合他这个年纪的男性了。 但是…… 可可爱爱有什么不好! 他自己也很喜欢可爱风,糖果色的搭配看上去很有活力不是吗? 安遥鼓起脸颊默默生起闷气。 接下来的路途他一句话都没说,无声抗议着。 相岩带他去的是一家主打年轻化时尚风的店铺。 对方显然是这家店的常客,两人一进门就被店员领着进了贵宾更衣室。 跟在后面鬼鬼祟祟的两人则是被店员拦了下来,“二位这是?” “来两杯水,谢谢。”安芙礼貌道。 店员问:“需要我帮你们介绍一下当季新品吗?” “不用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 “好的。”店员接了两杯热水送过来,恭敬道:“请慢用。” 她回到前台,另一位店员问道:“这两人来干嘛的?”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8节 “以我多年的经验,看着像是捉奸。” …… 贵宾更衣室里,安遥抱着一堆衣服,语气缥缈:“这些都要换吗?” “当然。”相岩打了个响指,“不穿上试试怎么知道你最适合什么风格。” “其实我以前的风格也挺好的。”安遥挣扎道。 说话间相岩又拿了一套样衣堆进安遥怀里,说:“相信我的审美,你会挖掘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 安遥扁扁嘴角,吃力地抱着一大堆衣服进了隔间。 这些衣服的风格是他以前路过服装店,都不会回头看第二眼的,里面有几件他看着都脸热。 他真的会适合这种衣服吗…… 安遥磨磨蹭蹭找出其中较为保守的一套换上,走出隔间问:“ 怎么样?” 相岩后退两步抱起双臂,审视的目光如同x光把安遥从头到脚扫视个遍。 他说:“转一转,我看看背面。” 安遥莫名有种自己成了服装展示模特的错觉,他老实地转换了几个角度,全方面展示着这套衣服,最后转回正面。 相岩走过来在安遥腰间的衣服上捏了捏,似是丈量尺寸,他调笑道:“你看着挺瘦的,想不到腰上还有点肉。” 呵,刚评判完我的穿衣风格,现在又内涵我胖是吧? 安遥瞪了相岩一眼,两颊气得圆鼓鼓的,像一只充了气的小河豚。 相岩伸手去捏安遥的脸颊,被后者扭头躲过去了。 他也不恼,施施然后退一步,开口道:“换下一套吧,这套也不适合你。” 安遥鼓着脸颊回去换衣服,连换了三四套效果都不理想。 最后就只剩下那几套让他脸红发热的。 “这真的是衣服吗?”安遥表示怀疑。 相岩劝说道:“思想别那么封建,你身材曲线很好,盖住就太可惜了。” 安遥表示无语:“你刚才还说我胖。” “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相岩又露出有些受伤的表情,纠正道:“我那可是夸赞。” 安遥半信半疑回隔间换上衣服。 说起来这设计也不算出格,颜色也是他常穿的白色,但是这个领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腰这里为什么有镂空,冬天穿不冷吗…… 他提着领子捂着腰走出隔间。 等在外面的相岩看见他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笑声几乎止不住,听得安遥脸都红了起来。 “我都说了不适合你还非让我穿,穿完你还笑我,你是不是太恶趣味了!”安遥羞恼道。 “没有不适合。”相岩渐渐止住笑声,站起来走到安遥身前,认真道:“非常美。” 深沉的目光盯得安遥有些发怵,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问:“那你笑什么?” “我在笑这套衣服是叠穿的,但你没穿内衬就出来了。”相岩指尖勾了勾腰侧镂空的那点布料,调笑道:“不冷吗?” “那你不早说!”安遥气鼓鼓地跑回隔间穿内衬。 别说,穿上的确暖和不少,就是领口还是太大了,总觉得不端庄。 他刚一走出隔间,相岩眸中便闪过一丝惊艳,他喃喃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安遥不了解他说的是什么感觉,他道:“我只觉得脖子凉嗖嗖的。” “没关系,空出来的位置是为了戴这个。”相岩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设计精美的锁骨链。 链条极细的银色与黑金相互映衬,细碎的钻石点缀在锁骨上方。 相岩调整了下项链长度,一个小巧的丘比特造型的银饰落在锁骨沟处。 “这真的好看吗?”安遥懵懂的视线看向对方。 这一眼正中红心。 相岩看安遥的眼神近乎虔诚。 他一直在寻找这种清纯圣洁中透着丝魅惑的反差感,太完美了,怎么会有人把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结合得恰到好处。 相岩设计欲大爆发,甚至想当场再给安遥设计一套衣服出来。 还好他理智在线,知道现在不是掏设计图纸的时候。 他一把握住安遥的手,弯腰凑到对方面前,语气认真道:“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 “不要。”安遥火速拒绝。 “为什么,我个人条件不比你前夫差。”相岩一本正经道:“而且我未来可期。” 安遥被他煞有其事的表情逗乐了,他抽回自己的手,一针见血道:“你一看就不诚心。” “我哪里不诚心,你可是我的缪斯,我确信以后不会再遇见比你更能激发我创作欲的人了。” 安遥听得哎呀了一声,吐槽道:“看来我是问错人了,你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呢。” 相岩反驳道:“我可没说错,喜欢就是情.欲、心动、和想要一起共度余生期望。” 安遥说:“太抽象了。” 相岩气定神闲地瞟了他一眼,说:“因为你没经历过才会觉得抽象。” 安遥找不出反驳的话,只好沉默片刻后问:“项链和衣服多少钱,我转给你。” “没几个钱,就当是我送你的。”相岩大方道,“再说你花的不也是你前夫的钱,我们都是朋友,何必这么计较。” “那不一样。”安遥认真道。 司煜深的钱等他以后有了工作是要还回去的,至于和相岩,他觉得还没有亲近到这个地步。 最后还是在他的坚持下转了账。 相岩悠悠道:“想送你点东西可真不容易。” 商场里有暖风不用穿外套,安遥就直接穿着新衣服走出了贵宾更衣室。 坐在门口休息区的两个人等得望眼欲穿,手里的水都续了两杯。 安芙崩溃地想两人不会在里面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儿吧,她实在等得心焦,又不敢说出自己的猜测。 毕竟她眼睁睁看着身边人,面色随着时间流逝苍白如纸…… 她无聊地一小口一小口喝着杯子里的水。 忽然更衣室门口有了动静。 她寻声看去,一口水就这样呛在了嗓子里。 天呐,她的哥哥被打扮成了小魅魔! “客人你还好吗?”店员连忙拿着毛巾过来,一边为安芙擦拭衣服一边拍背。 她正想着这位女士身边的男人怎么如此冷漠,一扭头发现男人悄然无息地捏碎了手里的杯子,衣服裤子上洒得都是水,目光还像没事人似的死死盯着更衣室门口。 店员:…… 看来真是捉奸的,这都气得精神失常了。 安遥两人的下一站是同样位于这座商厦的陶艺体验室。 安遥以前只在绥安村的时候和宋星一起玩过泥巴和沙子,但是一上手他就发现陶土是完全不同的手感。 他感受着陶土在手中变换形状,看着相岩手中已经成型的陶艺壶,感叹道:“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如果你愿意给个了解我的机会,你会发现我会得还有很多。”相岩意有所指道。 安遥眨眨眼睛,摸了摸陶土没有接话。 相岩见他不搭茬,只好正经道:“你不觉得这样很解压吗,感受着手下的触感,看着陶土在眼前飞速地旋转,思绪逐渐飘远,仿佛一切的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是这样吗?” 安遥学着相岩的步骤动作起来。 转盘、陶土、思绪。 难题眼前就有一个。 其实从几天前,或许更久远,他就在想一个他不太相信的可能。 他不会是喜欢上司煜深了吧? 不然怎么会在得知对方有心上人后那么烦闷? 可是他又没喜欢过人,怎么确认这就是喜欢,而不是别的什么情感呢? 想要度过一生这太宽泛了。 无论是亲人、朋友他都想共度一生,或许他就是喜欢热闹的人,星星、嘉嘉、谦谦、芙芙……他都想共度一生,这条似乎不能作为衡量标准。 情.欲。 这点倒是有得说,安遥又想起和司煜深共度宴会那晚他做的荒唐的梦,想不到他的初次梦遗竟然是梦见和煜深做那种事儿。 梦里的自己还那么主动…… 不过梦就是梦,还是有破绽的。 煜深的那里因为车祸in不起来了,怎么可能还和自己互相这样那样,自己的梦也太能虚构了。 但是居然做了这种梦,说明自己对煜深是有情.欲方面的念头的吧…… 这样的事情只要想一想脸就热得发烫。 他一时没控制住力道,破坏了陶土的形状。 “力道可以再轻一点。”相岩提醒道,他说着帮安遥把陶土恢复原样。 “谢谢。”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99节 安遥意识恍惚着道谢。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只剩下心动了。 心动是什么感觉? 人在母亲的肚子里心脏就开始跳动,直到死亡停止。 这种生理性的心跳和心动的区别是什么,大家都确保自己能够分清吗? 会不会已经遇到了心动对象自己却浑然不知呢? 这个问题安遥想不出答案。 他有些懊恼地扣了扣脸颊,感受到滑腻的触感,才想起他的手正在为陶土塑型。 一旁的相岩拿起纸巾道:“你别动,我帮你。” 说着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扭过安遥的头,两人距离在一瞬间拉进,只相隔几厘米,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像是在交换一个浓情蜜意的吻。 “嘶——”躲在门外的安芙看着陶艺室内的情景倒吸一口冷气,正想和司煜深说这肯定有误会,就见身边人身体一软,沿着墙边缓缓倒下了。 安芙:? 这是被气晕过去了? 她赶忙蹲下身,这才发现对方口罩之下的面色不知何时从苍白转为潮红。 试探着摸了下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这下也顾不上跟踪,她把随行的司机叫上来背着司煜深去了附近的医院。 过了约半个小时,安遥接到安芙的电话,说司煜深高烧住院了。 来不及问两人怎么会在一起,安遥快速抽过桌旁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手上的陶土,焦急道:“煜深生病了,我得快点回去。” 相岩呼出一口气,惋惜道:“什么时候我们能有场完整的会面呢。” 说着他想起方才瞥见的,门外那道锐利得如同锋利的刀一般刺在身上的目光,暗自感叹: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由于相岩一直拖拖拉拉、兴致缺缺,安遥只好自己打了辆车赶往医院。 安芙办理的是vip病房,里面只有一张床位。 安遥赶到的时候正见她站在门口打电话,连忙问:“怎么回事,煜深现在怎么样?” 安芙含糊其辞道:“我今天在外面逛街正好和哥夫碰上,我们聊了几句他就倒下了,更多的检查结果还没出来,医生初步断定是着凉加上思虑过重导致的高烧,正在打退烧药。” “好,谢谢你带煜深过来。”安遥道过谢,赶忙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的人已经醒了,正靠坐在床头目光忧郁地看向窗外。 整个人脆弱得没有一丝生气,像是与房间的空气融为一体,随时会化作一缕烟尘随风散去。 这样憔悴的身影却让安遥的心忽地漏跳一拍。 好像在以前他也见过这样的司煜深。 破碎的,了无生气的。 这些形容词本不应该出现在身份气质如此显赫的男人身上,但如此矛盾的事却的确发生了。 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保护欲。 是什么时候呢? 安遥回想起来了,是在他们初次见面的那天。 他在那个暑气蒸腾的下午做了噩梦,内心惶恐不安的他急需找到一个精神支柱。 他一路小跑着狼狈地推开房门,看见了那个躲藏在落日血红的余晖中,强大但脆弱的男人,对方似乎比自己更需要精神安慰。 他想我得帮帮这个人,他看上去很孤单,我也很孤单,但是我们在一起,就谁也不会孤单啦! 此刻的情绪似乎和半年前的那个傍晚共感。 安遥一步步走向床边。 司煜深听到脚步声,猛然从emo情绪中抽离,他问:“你怎么来了?” 安遥没有回话,他认真地注视着司煜深,说:“你先别动,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司煜深:? 他听话的没有动作,呼吸尽可能自然地回应安遥的注视。 所以果然是自己搞错了。 安遥笃定地想。 怎样才算是心动呢? 是耳边呼啸的风声,是眼前迸发的色彩,是与对方对视时的欢欣,是每一次抑制不住的触碰…… 这些早已悄然融入他的生活中,每时每刻,每分每秒,因为太过平常,因为他对常人情感悟得太慢,所以直到此刻才发现。 他早在来到这个世界的当天傍晚。 就已经心动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都在为眼前的这个男人。 心跳不已。 第63章 司煜深保持着一个姿势, 坐得肩膀开始发酸也没敢动。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目光一个炙热一个茫然。 只有点滴瓶内缓缓滴落的药水证明时间的确在流动着。 “化验结果出来了。”安芙拿着化验单推开门,打破满屋静谧。 安遥听见安芙的声音倏地回神, 后知后觉有一丝情窦初开的羞赧。 他低下头不去看司煜深, 走向安芙接过她手中的化验单,只有白细胞超标,其余指标都在正常区间。 正是乍暖还寒的季节,冷热两个温度在不断拉扯, 一场流行感冒正在北城爆发,看来司煜深是不幸中招了。 安遥松下一口气,还好只是简单的感冒。 安芙说:“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天,等烧退了就可以回家了。” “好的, 谢谢你。”安遥再次道谢道。 “哥哥跟我还客气什么。”安芙视线在两人间转了转, 突然觉得现在正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 她懂事道:“我等会儿有一节钢琴课,先回去了。” “好。” 安遥送安芙走出房门, 待他回到病房时脚步一顿,背对着病床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镇定点, 对方还在生病呢,别这么亢奋。 别忘了对方已经有心上人了。 安遥给自己做了一堆心里建设, 姑且将砰砰乱跳的心平复了下去, 只是仍压不住情窦初开的喜意。 他把化验单放在床边柜子上压好, 努力压着唇角问:“有想吃的吗, 我去买点午饭。” 司煜深安静地看着他, 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从司煜深的视角看,安遥先是出门和别的男人亲热了一上午,又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看了几分钟, 得知自己感冒发烧后眼睛竟然还亮晶晶的透着喜意。 怎么呢,是仔细对比后确认自己没有别的男人好吗,家花没有野花香吗? 司煜深如鲠在喉,在安遥的催促下哑声道:“你自己吃吧,我什么也吃不下。” 这个状态和初遇的时候更像了! 安遥亮起星星眼。 司煜深诧异地发现自己说出没胃口之后,对方竟然更高兴了。 太寒心了。 左右我也吃不下,你正好回去和野男人约会是吗? 司煜深扯开被子,缓缓躺下。 好疲惫,好想一睡不起…… “困了吗?”安遥俯身为司煜深掖好被子,帮他把输液的手拿出来放好,安抚道:“你先睡会儿,我去买点粥回来。” 司煜深垂眸轻轻应了句嗯。 安遥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突如其来说了句:“乖哦。” 顶着鸡窝头的司煜深:? 点滴瓶里的药水滴答滴答。 医院里的被子充棉量很扎实,盖在身上沉甸甸的,压得人胸闷,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司煜深眼皮渐沉,真的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一瓶点滴已经打完了,床边飘着袅袅白粥香气。 “醒啦,正好起来喝点粥再睡。”安遥搀扶着司煜深起身,说:“刚才医生给你量了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下午不反弹的话晚上就能回家了。” 安遥是希望司煜深能早点回家的,他实在闻够了医院的消毒水气味。 在司煜深背后垫了个枕头,他端起粥拿着勺子道:“来,我喂你。” 司煜深看着悬在嘴边的勺子,恍恍惚惚地想,这粥里不会放东西了吧。 对方这股殷勤劲儿,这莫名其妙亮晶晶且充满期待的眼眸,像极了:大郎,该喝药了。 司煜深接过碗:“我自己来,你有什么事去办吧。” 安遥摇摇头,“补习班的卷子昨天就做完了,我现在闲得很。” 司煜深半信半疑着喝了半碗粥,见对方真的没有要离去赴约的意思,才放下心来。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0节 下午郁青来汇报了一次工作,聊得都是安遥听不懂的内容,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了。 周日还要加班,打工人真辛苦呀。 安遥戚戚然地想。 他顺势把自己准备打工的事说了出来。 司煜深听了不太赞同:“还剩两个多月就高考了,不如好好复习,等高考结束后再说。” 等到高考就有点晚了,安遥想。 没发现自己心意的时候他就觉得不能太过依赖司煜深,现在更是如此。 喜欢的人如此优秀,他也要努力提升个人魅力才行,不能做附庸品。 见安遥态度坚决,司煜深改变策略道:“我的公司正好在招兼职,你给别人打工不如给我打,正好可以积累工作经验。” “嗯……” 安遥有些迟疑,他本质是想脱离司煜深的荫蔽的,到对方公司打工不还是依赖对方的力量吗。 他正想开口回绝,只听司煜深语气懊恼道:“其实公司最近总有一些奇怪的传闻,影响员工的工作积极性,我让郁青去查什么都没查出来,要是你能帮我打探一下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 安遥瞬间被说服,他问:“是什么方面的传闻呢?” “……什么类型都有。”司煜深闪烁其词道。 竟然这么严重。 安遥使命感油然而生,拍胸脯保证道:“交给我吧,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司煜深的良心又刺痛了一瞬。 但是怎么说呢。 正如郁青强调的,一时脸皮厚一时爽,一直脸皮厚一直爽。 把安遥的时间从姓相的小子手里抢回来一点,司煜深心情总算明朗些许。 他整理好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指了指对方半敞开的羽绒服下的衣服。 “新买的?没见你穿过。” 安遥闻言脸颊一热,下意识把羽绒服拉链往上拉了拉,支吾道:“嗯,今天上午买的。” 司煜深见状又气不打一处来。 和别的男人在更衣室换了那么久的衣服,到我这看一眼都不行是吧。 他嗓音低沉,语气酸溜溜道:“你有你的交友自由,看来你们间的小秘密我无权过问了。” 哎呀,怎么还不高兴了。 安遥连忙解释道:“这套衣服和我以前的风格不太一样,我不好意思给你看。” “不好意思给我看,倒是能给别人看。”司煜深没好气道。 就是因为要给你看才不好意思啊…… 安遥没听出话中漏洞,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拉开羽绒服拉链,短暂的迟疑后,低垂着头把羽绒服脱下丢到椅子上。 衣服全貌展现在对方面前。 他不知道的是,这几个小时他一直穿着羽绒服奔波,领口暴.露出的肩颈因热意泛起一层淡淡的粉色,让这套衣服的杀伤力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偏偏少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侧着头只留下一个羞涩的侧脸,语气温软着问:“怎么样,好看吗?” 司煜深吸进一大口气,默默把医院被子往上盖了盖。 他想相岩这小子果然没安好心,穿得这是成何体统! 他在品牌店远远看了一眼都觉心惊,现在仔细一看更是动人心魄。 他沉声道:“好看的,就是不太适合你。”天天穿成这样出门那还得了? 安遥闻言微微皱了下眉,心里有点小失落。 对方这么说应该是在委婉地表达不好看的意思吧。 他还没得及把羽绒服穿上,就听对方继续道:“以后可以在家里穿。” 安遥:? 司煜深身体素质过硬,一瓶药下去病好了大半,下午体温一直维持在正常数值。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两人踏着温暖的日光回了家。 见两人是一起回来的,宋星感慨了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安遥:? 司煜深:…… 晚上司煜深是在自己房间睡的。 他虽然很想找点理由赖在安遥房间,但考虑自己在感冒,只好作罢。 只能过几天再去了。 第二天是工作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一到放学、下班时间,一家人都急匆匆地往家赶。 今天有一项重要的集体活动。 ——带小白做绝育。 坐在车上,宋星担忧道:“我看网上说猫会对带她去绝育的人产生恨意,所以一般会在宠物医院演一场救援失败依依惜别的戏,我们是不是也得演一场?” “那谁来扮演那个抢猫的恶人呢?”安遥问。 话音刚落三个人的目光齐齐飘向司煜深。 司煜深:…… 他扯了扯嘴角,好脾气道:“行,我来。” “小白这么聪明,会不会已经听懂了。”童嘉树悠悠道。 几人闻言视线转向猫包。 只见通体纯白的小猫半阖着金黄色的眼眸,缓缓转过身把屁股对着几人。 就很不屑。 到了手术室门口,一家人来了场蹩脚的抢猫大戏。 具体表现为司煜深坏人演得并不迫真,一番反派发言毫无感情。 而宋星又过于投入,表情痛楚,声音凄厉,像是在上演一场生离死别。 安遥和童嘉树则是干巴巴地棒读:“啊快放开她。” 敷衍程度像是在学校艺术节舞台上划水的背景板。 最入戏的就是宠物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一个个邪笑着让他们把小猫咪交出来,神态动作俨然老戏骨。 安遥:…… 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 手术进行了近半个小时。 他们选的是店内最贵的套餐,绝育后的伤口仅有指甲盖大小。 为了保险起见,仍需留院观察打完消炎点滴再走。 安遥看了眼小瓶子里几厘米高的药水,心想很快就能打完。 过了半个小时,水位线只下降了微不可察的高度。 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妙。 两个小孩明天还要上学,司煜深叫司机先把孩子们送回去了,只剩他和安遥两个大人在点滴室熬。 小白前半个小时还算安稳,渐渐麻药劲过了,她哇哇大叫起来,疑似口吐芬芳。 安遥听得耳朵嗡嗡的,他把手伸进猫包里,轻轻拍拍小白的背,耐心安抚着。 等到麻药劲彻底过去,小白开始挣扎着要从猫包出来。 “别让他把伤口挣开。”司煜深提醒道。 话虽如此,安遥实在不忍心下狠手,收着劲儿按了几次也没把小白按回去。 司煜深道:“我来。” 他起身一通强力镇压,把小白按回了猫包。 小白不服气地扭动着脖子,直发出难受的哼哼。 “好可怜呀。”安遥指尖捋了捋小白额间的毛发,安慰道:“乖哦,忍过这段就好了,以后就不用忍受发.情的苦了。” 他安慰了小白一会儿,再次发出还好人不用绝育的感慨。 司煜深接话道:“但是人可以结扎。” 安遥哎呀了一声,说反正你是用不上的。 司煜深愣了愣,心想难道他知道我喜欢的人是男的了? 见司煜深这个表情,安遥后知后觉自己失言了,他找补道:“当我没说吧,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说不定还有希望。” 希望,什么希望? 他发觉对方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可说的某处,还伴随一声惋惜的悲叹。 司煜深:? 怎么回事! 这个误会还没解开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1节 第64章 “安遥, 这件事我得解释下。” 司煜深轻舔下唇,尽可能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些,他认真道:“这是个误会, 我那里是好的。” “好好好, 是好的。”安遥哄小孩似的敷衍道:“没说你不好呀,我懂的,说话要避谶。” 司煜深:…… 这不还是没信吗! 点滴打了两个多小时瓶子里还剩一小节,两人简单在点滴室吃了个三明治当作晚餐。 安遥起初等得坐立难安, 吃饱后便开始哈欠连连。 “困了就睡会儿吧。”司煜深劝道。 安遥的确困得厉害,想到晚上回去还要熬夜看着小白防止她舔伤口,他没再推辞,趴到旁边的桌子上打起盹。 司煜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待他呼吸起伏逐渐平稳, 轻声试探道:“安遥?” 趴在桌上的人没有反应。 司煜深又小声叫了句遥遥, 确认对方睡熟后才放轻力道,把手伸入对方羽绒服领口, 将一条银黑相间的锁骨链悄悄取了下来。 昨天他就看这条链子不顺眼,想不到今天竟然还戴着。 司煜深出门找护士要了个装棉签的透明小袋子, 把项链放了进去,准备明天吩咐郁青给相岩邮寄回去。 桌上的少年对这些一无所知, 侧脸压在胳膊上挤出一抹圆润的弧度, 睡得软乎乎的。 白嫩的小脸像个刚出锅的包子。 司煜深俯下身小心翼翼靠过去, 在距离面颊只有几厘米时猛然停下, 迟疑半响还是直起了身。 只用指节轻轻蹭了蹭, 感受到温度后快速收回手。 过了几分钟,他又忍不住伸手勾了勾少年卷翘的头发。 “喵呜——” 安静了有一会儿的小白忽然叫了声,把做贼心虚的某人吓了一跳。 还好这声没把安遥叫醒。 司煜深松了一口气, 轻声警告小白道:“安静点。” “呜——” 点完点滴,护士过来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并给了一张表格,上面详细写着小白回去后几点可以喝水,几点能吃饭。 听到声响,趴在桌上的安遥悠悠转醒。 “醒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司煜深把小白绑着绷带的爪爪把包里推了推,系好猫包拉链。 安遥伸了个懒腰,抱起猫包,和司煜深并肩走出宠物医院大门。 已是深夜,初春的夜晚凉得很,冷风往身上一打,整个人都精神了。 “戴好帽子,别着凉了。”司煜深提醒道。 安遥笑了笑,说:“你才是,裹严实点,别又发烧了。” 司机已经在车里等睡着了,司煜深过去敲了敲车窗才把人叫醒。 上了车,坐在热意融融的暖风下,安遥很快热得松了松领口。 这一松,他察觉出丝不对劲。 嗯? 脖子上的项链呢? 他把羽绒服拉锁拉开大半,在衣服里来回摸了摸,的确没有。 奇怪…… 司煜深余光瞄着他的动作,装作毫无所知,开口问:“怎么了,脖子痒?” “不是,我的项链不见了。”安遥道:“就是我昨天给你看过的那条,在宠物医院我还戴着呢,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没了?” “可能是路上链条断了掉到雪地里了。”司煜深问:“你很喜欢这条项链吗?” 是喜欢项链,还是喜欢送项链的人,你最好说说清楚…… “普通喜欢吧。”安遥懊恼道:“主要是有点贵,我还想戴回本呢。” “嗯?”司煜深听得来了精神,说:“我还以为是他送你的。” “他是要送,我坚持给了钱,我和他也不算亲近,哪能白收人家东西。” “这样啊。”司煜深视线转向窗外,唇角又不自控地往上扬。 脑海里回响的全是安遥那句‘我和他也不是很亲近’。 别墅区的人家大多已经睡下,只有街边的路灯撑起一片光亮。 司煜深的视野随着路灯的间隔忽明忽暗,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地转过身对安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的项链,我送你一条吧。” 安遥:? 最后自然也被拒绝了,安遥本来也不喜欢戴项链,丢了就丢了,不至于惋惜。 车子很快开入别墅地库。 安遥打开房门没看见熟悉的小身影还愣了下,片刻后反应过来每次殷切欢迎他的小白,此时正在猫包里骂骂咧咧呢。 他赶忙把猫包放到地上,试探性地拉开拉锁。 小白穿着绝育服很不适应,行动受限,贴着地面像个赖皮蛇似的就爬出来了。 安遥忍不住轻笑两声。 小白听到笑声顿时骂得更脏了。 安遥弯腰把小白抱起来,对司煜深道:“今晚我看着他吧。” 按照医院给的时间表,小白得到后半夜才能解除禁水,那之后过两个小时才能吃东西。 喂完饭天都该亮了。 司煜深说:“我们轮流来吧,前半夜你看着,后半夜我看着。” “也行。”安遥应声道:“那今晚我们一起睡吧,倒班方便。” “好。” 司煜深回房把自己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洗了个遍,吹头发时又照着教程简单抓了个发型。 在镜子前反复确认过自己的表情像个正常人,才走出房门去敲安遥的门。 “直接进来吧。”安遥道。 司煜深推开门,发现屋内只点了一盏小夜灯。 安遥侧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温柔地捋着小白后背上的毛。 司煜深抱着枕头躺上床,说:“我以为你会把小白放我们中间。” “那怎么行,万一睡着了压到她怎么办。”安遥扭头看过来,问:“是给你留的位置太小了吗?” 比起只有两人的确是狭窄了些,但也够睡。 司煜深几乎是贴着安遥躺进被窝。 安遥催道:“你快睡吧。” 司煜深嗯了声,感冒还没好就忙碌了一天,的确有些疲惫。 他嗅着淡淡的玉兰花香,缓缓入睡。 安遥在小白下巴上挠了挠,小白起初还哼哼几声,没过几分钟就打着小呼噜睡了过去。 哎呀,怎么都睡着了。 安遥挪挪身子,靠坐在床头。 看眼小白,再看眼司煜深。 一股忽如其来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好可惜,他在司煜深有了心上人后才察觉自己心意。 也不知道对方追人追得怎么样了,这样亲近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安遥的视线不自觉在司煜深身上打转,他发现对方有一撮头发翘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吹的时候没掌握好温度。 好可爱。 他笑着伸出指尖去压那撮头发,一秒、两秒、三秒…… 手指一松,又倔强地弹了起来。 安遥轻笑一声。 指尖在那撮头发上来回拨弄。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忽然发现司煜深的鼻梁很挺,月光打下来正好在脸上形成一片侧影。 看上去很帅气。 安遥以前对美丑是没有概念的,他觉得大家只是长得都不一样,没有谁特别突出。 但在此刻,他意识到司煜深的长相真的很优越。 越看越符合他的审美。 安遥忍不住动动身子磨蹭过去,近距离观察着男人。 他忽然想起除夕那晚嘴唇轻擦过男人脸颊的触感,转瞬即逝,让人想回味都找不出记忆点。 要不再亲一下吧。 安遥暗戳戳地想。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2节 但煜深有喜欢的人,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心里开始天人交战。 转念一想,这么好的机会以后未必会有,亲到就是赚到! 安遥低头在英俊的侧脸上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哎呀,好紧张。 小心脏又砰砰跳个不停。 既然如此,那不如再多亲几口。 …… 司煜深又是在熟悉的梦中被惊醒,梦里一块暖乎乎的石头死死压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睁眼一看,果然是安遥不知怎的睡在了他身上。 扭头一看,小白也在床边安稳地睡着。 还没到换班的时间就睡成这样了…… 司煜深小心把身上的人挪到一旁,去洗手间用清水洗了个脸。 用毛巾擦干时,突然发现颈间有几个浅淡的红痕,不痒,微微刺痛。 是被什么虫子咬了吗? - 家里四口人轮流看守小白,总算是没让她舔到伤口,顺顺利利等到了拆线。 熬过了最开始的适应期,小白现在穿着绝育服也能做到上窜下跳,来去自如,又成了蔑视一切的高傲喵。 安遥连熬了几天夜,精神状态稍显憔悴,待他修养回精气神,才发现安芙的状态也不太对。 小姑娘明显心事重重。 一问,又什么也不说。 闷葫芦般的性子直让人干着急。 坐在一旁的相岩老神在在道:“到时机她自己就会说了,不到时机干着急也没用。” 安遥瞪了他一眼,说:“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不着急。” 相岩顿时又油腔滑调道:“我倒是想成为你的亲人,你也不给我机会呀。” 安遥没有没话,兀自收拾着书桌,准备开启屏蔽模式。 相岩连忙道:“我有个消息你想不想听?” 一听这个句式就知道他又要耍什么把戏,安遥预判了他的预判道:“不说就算了。” 相岩轻叹口气,老实道:“我前几天在一场宴会上遇见了安家家主,他们似乎在四处找机会拉投资,我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争吵。” 安遥有些状况外地想,大伯一家还真是喜欢到处吵架。 “听上去你大伯似乎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这个私生子拿走了对安家至关重要的东西就玩失踪了,导致他们这几年做生意畏手畏脚,伯母对此很不满。” “但你大伯认为他的孩子不会干出背刺安家的事,争吵声很激烈,我听到一句‘他说过他就算死也会把东西带进土里’,不知是指什么,后面我就没听了。” 安遥听得若有所思,问:“可是这和安芙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也没有关系,毕竟安家家主和你父母休戚与共,就算分家了也有这么层关系在,他们似乎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你妹妹的联姻上了。” 相岩提问道:“你猜她为什么来到这个补习班?” 安遥本不知答案,但看到对方唇角挂的浅笑,瞬间就悟了。 原来如此,他父母竟是抱着这种心思。 相岩伸手在安遥面前打了个响指,问:“那你猜我为什么来这个补习班?” 不用问都知道答案。 安遥回了句懒得猜,转正身子继续整理书桌。 他想他得找个办法和安芙好好聊聊,情绪全憋在肚子里,把身子憋坏了怎么办? 只是不等他想出办法,事情有了新的走向。 休息日难得的全家人都在,安遥正在厨房炖排骨,两个小家伙突然轻手轻脚摸进来,轻声细语道:“哥哥,监控弹出预警了。” 家门口的监控只有在陌生人踪迹可疑时才会预警。 安遥连忙到监控器前看了眼,发现一直在他家门口盘旋的人竟然是安芙。 第65章 安遥直接推开了门。 门一开把门外人吓一跳, 转身拔腿就要跑。 “芙芙!”安遥连忙叫住她,“来都来了,不如进屋坐会儿。” 安芙迟疑着看了某个方向一眼, 最后咬了咬唇, 低垂着头进了房门。 这几天有寒潮,即使是白天温度也直逼零下二十度。 小姑娘不知道在外面徘徊了多久,小脸冻得煞白,毫无血色。 安遥把她带到客厅道:“你先坐会儿, 我去泡杯热可可。” 安芙忐忑着在沙发上坐下,一抬头就看见两个小孩儿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不禁动作更加拘谨。 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温度本来就够冷了,屋子里气氛更冷。 宋星活跃氛围道:“姐姐你是哥哥的妹妹对不对,我们听哥哥提起过你。” 安芙勉强笑了笑, 说:“我也听哥提起过你们, 你们是星星和……嘉嘉?” 她试着将安遥口中的人名和面前的小孩对上号。 “对。”宋星点点头, 客套道:“姐姐你和哥哥长得还挺像的,都很漂亮。” 安芙也礼节性地回了句:“谢谢, 你也很可爱。” 童嘉树却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安芙瞧了半晌,悠悠开口道:“的确是像的。” “哥哥和姐姐是兄妹, 长得当然像啦。”宋星接话道。 “不止他们。”童嘉树摇摇头,说:“你和他们也有点像。” “我?”宋星诧异着重复。 经他这么一说, 安芙不禁仔细瞧了宋星几眼, 认可道:“眼睛这里有点像。” 她分析道:“哥哥说过你是绥安村人, 我们家老一辈也是从绥安村走出来的, 往上数几辈说不定算是远亲。” “真的吗?”宋星闻言哒哒哒跑到玻璃门前照了照, 嘀咕道:“那我长大了是不是能像哥哥一样好看?” 童嘉树:…… “聊什么呢?”安遥端着几杯热可可过来,一人发了一杯。 寒冷的冬日,手里握着一杯飘着香甜气息的热可可, 从胃到心都是暖滋滋的。 安芙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些许,挺直的背弯出平缓的弧度。 “芙芙,你方才都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来呀?”安遥疑惑道。 安芙扣了扣指甲,视线扫了下乖乖坐在沙发上喝可可的两个小孩。 宋星领悟地推了推童嘉树,说:“嘉嘉我们该回去写作业了。” “哦,好。” 目送两个孩子离开,安芙抬起杯子喝了口可可,纠结再三开口道:“爸妈让我多和你们亲近亲近。” 结婚半年多了,这对夫妻都没带安芙来看望过安遥,怎么会突然让安芙前来拜访? 安芙看出安遥眼中的疑惑,又做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把安遥急得不行。 他宽慰道:“无论发生什么我和煜深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说话不必有顾忌。” 安芙闻言面上流露出一丝羞愧,不知是为了即将要说的话,还是因为他们离谱的父母。 她开口道:“爸妈不知道从哪知道了你们离婚的消息,她说、说哥夫既然能接受你,说明是喜欢这个长相,就非要我也来试一试……” “上次我送哥夫去医院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了,他们认为这是个机会,非要让司机把我送过来……” 安芙越说声音越小,听上去快要哭出来了。 安遥连忙坐过去,半抱住瘦小的女生,在她肩侧拍了拍,以示安慰。 “没事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们早就知道爸妈是这样的人不是吗?”安遥开导道:“这样岂不是很好,你有更多的时间待在我们家里,做你想做的事。” “哥哥……”安芙哽咽着抹了抹眼角的泪,说:“我就是觉得爸妈总是对你那么坏,以为哥夫终身残疾了就把你送过来,现在明知你和哥夫的关系,还要硬把我塞过来,他们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芙芙……”安遥听得叹了口气,说:“他们同样没考虑你不是吗?你是自愿来上补习班的吗?你是自愿来这里找我和煜深的吗?” 安芙沉默着不作回答,她扭了扭身子,躲避着安遥的怀抱,像要把自己缩回到厚重的壳里。 安遥问:“芙芙,你既然能为我考虑,为什么不多为自己考虑呢,爸妈对你同样也很坏。” “不是这样的。”安芙反驳道:“他们把我养到这么大,为培养我投入了很多资金,我吃得饱穿得暖生活条件也很好,比起哥哥,我的生长环境好太多了,爸妈亏欠了哥哥,但是没有亏欠我,我听话,报答他们是应该的。” “芙芙,或许我们可以换种方式考虑……” 安遥有意再劝,却见安芙两手紧紧握着马克杯,又陷入精神紧绷的状态。 他只好作罢,换个话题道:“以后你空闲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到这来,三楼有很多客房你随便挑,我很快要去煜深的公司打工了,正愁家里孩子和猫猫没人照看呢。” 又聊了会儿,厨房的排骨炖好了。 安芙拘谨着吃了一顿午饭。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3节 下午安遥带她去三楼选了房间,叮嘱道无论什么时间过来都可以,随时欢迎。 把安芙送出门后,安遥才有些不高兴地撅起嘴,父母还说什么司煜深就喜欢他这款长相,煜深分明喜欢上别人了…… 他自己莫名生了会儿闷气,随后回房收拾明天上班要用的东西去了。 考虑到本来就是兼职,还要结合补习班上课时间,最终定下来一周上三天班,工资按天数计算。 这是安遥第一次上班,他有种在玩假装大人游戏的不真实感和新奇感。 提前好几天就搭配好了上班要穿的衣服,还买了一个单肩帆布包作为通勤包,甚至专门准备了上班用的充电宝、蓝牙耳机和保温杯。 期待程度堪比小学生春游。 宋星见状摇了摇头,说:“但愿你上了一个月班后,还能保有现在的热忱。” 安遥:? 翌日一早安遥就开开心心起床,做了顿丰盛的早餐。 把两个小孩送上校车后,他就换好衣服背好帆布包,站到司煜深房门口眼巴巴等着对方出来。 司煜深:…… 当了好几年老板,头一次见上班这么积极的。 出门上车,一路开往公司。 临到门口,安遥开口道:“一会儿我们分开走吧,装作婚后感情破裂,会不会更方便打探消息?” 司煜深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只是自己撒的谎含着泪也得圆回去,他轻点下头,应声道:“可以。” 到地方安遥率先下了车,门口负责接应的正好是他第一次来这里时,带他把每层楼逛了个遍的青年。 经过交谈得知,对方是公司人事部主管。 安遥顿时肃然起敬,“这么年轻就当了主管,你好厉害。” 青年笑了笑,客气道:“没什么,我不过是选对了入司时间,司总才厉害,二十几岁就开了这么大一家公司。” 是呀,毕竟是一本书的男主嘛,当然厉害了。 安遥赞同地点点头。 公司为他安排的兼职岗位是网络运营,青年带他来到公司二层,敲了敲其中一间房门。 门很快从里面打开,出现在安遥面前的是一位个子有点矮,穿着打扮十分规整,戴着粗黑框眼镜的男性。 青年介绍道:“这位是运营主管柯浩,你可以叫他浩哥,以后工作上有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 “浩哥好。”安遥打招呼道。 “你好。”柯浩向安遥伸出手,说:“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大家一起努力。” 安遥抬手跟他握了下,说:“好。” “人送到了我先走了。”青年对柯浩叮嘱道:“这位你好好照看。” 柯浩笑着点点头。 青年走后柯浩领着安遥进了办公区,一路往里走,到了个最角落的位置,道:“目前部位人比较满,只能暂且让你在这坐几天,等有空位了再把你调过去。” 安遥不疑有他,说了句好,便把肩上的包放到座位上。 他问:“浩哥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呀?” 柯浩回答道:“网络热点信息搜集与整理。” 安遥眨眨眼,“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说简单点就是不停地在各个平台来回逛,把高频事件和热梗记录下来,然后我们再开会讨论有哪些热度公司宣传蹭得上。” 所以自己的工作就是不停地刷帖子和短视频? 听上去似乎很简单。 柯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这项工作看似简单实则艰巨,公司的未来就靠你了。” 啊? 安遥听得恍恍惚惚。 柯浩又跟他说了下午休时间和上下班时间就走了。 安遥坐到位置上开始整理工位。 桌子上的东西很简单,只有键盘和显示器,看上去空荡荡的。 他把自己带的水杯和充电宝放了上去,总算有了点人气。 正准备打开手机多下几个app,突然想起还没连wifi,他向后滑了下椅子,见到旁边格子间里的同事。 一位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 对方正拿着手机在屏幕上一顿敲,像是在激情输出。 安遥静静等了几秒,见对方动作停下,才敲了敲隔板,出声道:“打扰下,请问你知道公司wifi密码吗?” 怎料他一出声吓得女生把手机甩了出去,在空中抛出一个不小的弧度。 安遥下意识眼疾手快帮她接住了手机,无意间瞄到了屏幕上的内容,是个群聊。 [工作资料分享群] 好的收到111:听说今天前夫人入职了,有人知道他在哪个部门吗? 落白书生:不知道,下一位 百变少女猪刚鬣:啊啊啊就坐在我旁边!天啊这种好事竟然降临在我身上!我决定点外卖不用神券一次! 好的收到111:冷静点,你日子不过啦? 安遥本没想细看,但是他发现群里说的前夫人好像是指自己。 他把手机还给女生,问:“这是什么群?” 女生悻悻然接过手机,尴尬道:“是个八卦闲聊群,我们偶尔有空闲的时候会在里面聊聊天。” 安遥思索片刻,问:“煜、咳,我们司总不在这个群里吧?” 女生给了肯定的答案。 果然,搞不好煜深说的那些奇怪的传闻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他拜托女生道:“把我拉进去好吗。” 临进群前他忽然犹豫了下,想到自己这个账号以后肯定会加主管和同事的好友,那一进群不就暴露身份了吗,谁还会当自己面畅所欲言? 他抓紧时间火速注册了一个小号进入群聊。 果然,刚进去就看到有人在散播不实谣言。 司米马赛:虽然现在是前夫人,但他们感情很好的,非常恩爱,以后还会复婚的,一些同事请不要打他的主意:) 努力工作吖:假的,别信 第66章 司米马赛:? 司米马赛:新来的? 百变少女猪刚鬣:不好意思, 他是和前夫人一起入职的实习生,我叮嘱他几句! 女生凑近安遥,轻声道:“这位是司总身边的贴心助理, 关系比郁助还要近, 他的话在群里很有分量。” 安遥皱了皱眉头,吐槽道:“可他说得也不对呀。” “呃。”女生语塞,尴尬地眨眨眼。 要是别人反驳,她还会冲上去辩论几句, 但这可是前夫人!是话题的主人之一! 她还能说什么! 安遥瞧出女生的为难,开口道:“那我以后委婉点发言吧。” “好!”女生对安遥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林琪。” “我叫安遥。”他刚才就觉得女生眼熟,这会儿想起来道:“你是不是送过我小熊饼干?” “对, 你还记得我?”林琪开心道。 两人简短聊了几句便各自回到座位。 安遥连上wifi让几个要用的软件先在后台下载着, 然后点开群聊向司米马赛发送了好友申请。 他要会一会这位司米马赛。 难怪煜深让郁青去查传闻, 什么都没查到,说不定源头就在煜深身边! 好友申请发过去了十几分钟, 等到手机后台几个软件都下载安装完毕了,也没有反馈。 嗯……可能是太忙了吧, 毕竟是煜深的私人助理,煜深每天那么忙, 助理肯定会更忙。 可是也没听煜深提过他有私人助理啊。 安遥实在想不通, 他暂且压下心底的疑惑, 在电脑上新建了个空白文档, 认真工作起来。 刷了一个多小时, 他只觉头晕脑胀,评论区全是加密通话,他电脑上挂着搜索引擎, 手机电脑来回切着看才能看懂评论区的梗。 他突然佩服起宋星,小小年纪如何做到高强度冲浪的。 他揉揉眼睛,准备放松一会儿。 忽然想起发出去的好友申请还没有回信。 奇怪,是不是他切wifi的时候网络波动没发出去。 他点开对方纯黑色的头像,顺便看了眼名片。 个性留言是一个句号,朋友圈一片空白,看上去非常简洁。 不像是会在群里传闲话的人。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4节 安遥又发了遍好友申请。 过了几分钟,终于有了回复。 [对方回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留言:我没有必要加你,不要再发了] 嘿呀。 好吧,没有工作上的事,直接加总裁助理好友的确不太合理,没关系的。 安遥安慰着自己。 然后默默把群聊置顶了,他要一直盯着司米马赛,关注他的每一句发言! 安遥为次特意安装了一个微信分身,可以同时接收两个账号的消息。 接着他又工作了两个多小时,听到办公区逐渐有人影走动的声音,才伸长脖子往格子间外看去。 “午休时间啦。”林琪站起身从隔板上方露出个小脑袋,问:“你是跟总裁一起吃饭还是去食堂?” 这个问题还没和司煜深讨论过,安遥想了想道:“去食堂吧,能帮忙带个路吗?” “当然可以!” 林琪领着安遥往楼梯间走,她熟稔道:“中午坐电梯的人多,要排几趟才能坐上,不如走楼梯快,去晚了爱吃的菜可就没有了。” 话虽如此,楼梯间里的人也不少。 而且安遥能感到有些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往自己身上飘。 他迷茫地眨眨眼,小声问林琪:“我穿着哪里不对吗?” “你是总裁前夫人,受关注很正常。”林琪拉着安遥袖子,步伐快了些。 食堂门口有个刷员工卡的闸机,林琪刷完帮安遥也刷了一下。 安遥看见员工卡顿觉新鲜,有种拿着这张卡就能成为职场精英的错觉。 “我能也办张员工卡吗?”他期待道。 林琪被他小型犬似的亮晶晶目光萌到了,说:“你问问浩哥吧,一般来说兼职也会有个临时工牌。” 安遥点点头,跟在林琪身旁到餐区排队。 餐区内的食物、牛奶、水果、小零食都是免费的,按类别分成不同区域,套餐区、减脂区、面食区等等。 两人排队的位置就是套餐区。 林琪站在队伍中踮着脚往橱窗里看,片刻后扭过头开心地问安遥:“你喜欢吃甜的吗,今天有糖醋土豆,食堂的糖醋土豆可好吃了!” 安遥笑笑正要回答,忽然听见不远处一片嘈杂,他扭头一看,只见司煜深和郁青并排从闸机那边过来。 一路引来不少员工关注。 “司总怎么来了,吃饭都吃不消停,没人想和领导坐一起吃饭吧。” “是不是因为前夫人,我听说前夫人今天入职。” “妈耶司总不会要来抢我的香酥鸡腿吧,那可是限量的!” “有点志气行吗,我看你真是加班加出幻觉了。” …… 安遥听着四面八方的议论声,猝不及防和员工们口中的司总对上了视线。 他火速扭过头去,不再看那边。 谨记他们现在的人设是感情破裂的前夫夫! 司煜深:…… 特意赶过来看前夫人一眼,还被对方无视了。 他和郁青一人打包了一份套餐回去。 站在电梯上,他莫名产生一种他在和安遥谈地下恋情的错觉。 转念一想,还没恋上呢。 更emo了…… 安遥和林琪如愿打上了糖醋土豆,如林琪所说,的确很美味。 他悄悄在心中模拟起这道菜的做法。 吃得差不多时,林琪小心翼翼八卦道:“安哥你能说说为什么和司总离婚吗,大家都觉得你们特别般配。” 安遥听到安哥这个称呼愣了下,似乎一股成熟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怪不适应的。 他想了下道:“叫我遥遥就好,我和司总的事不太方便讲,反正我们现在都很好。” “这样啊。”林琪不知脑补了什么,眼中莫名流露出一丝怜惜。 安遥:?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 安遥回到办公区发现大家都在身上披了个小毯子趴在桌子上,看上去很有氛围。 他回到座位也搜起小毯子。 叩叩—— 有人在隔板上敲了下。 安遥抬头一看,是柯浩。 对方道:“过来一下。” 安遥起身跟柯浩进了主管办公室。 “坐。”柯浩客气道,他说:“办工卡需要个人信息,你填下这张表。” “好的。” 安遥拿起一旁的笔认真看起表格内容,前几排的内容都很简单,姓名、年龄、民族、身份证号。 后面涉及到学习经历、工作经历的内容就只能空着了,再就是家庭成员,安芙还是学生,至于他的父母…… 他发现他连父母的名字都没记住,毕竟原主和两人接触甚少,他作为穿越者也不会特意去记书中两个炮灰的名字。 安遥笔尖在纸上点了点,最后挪到个人经历、个人荣誉一栏。 很好,还是什么也填不了。 他盖上笔帽,把表格往前推了推。 柯浩瞄了眼表格中的大片空白,语气怪异,皮笑肉不笑道:“这都是公司正常流程,没必要过度谨慎,我们不会把你的隐私往外卖的。” 安遥听得小脸一红,略带窘迫道:“能填的我都填了。” 柯浩指了指亲属一栏,“别的填不了,父母总可以填吧。” “我和他们接触比较少,不太记得他们的名字。”安遥老实道。 “你父亲不是安学吗?”柯浩道:“你大伯是安博。” 唔这么一想,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安遥不明白柯浩提这个的意思。 对方忽然笑了下,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安家以前挺风光的,我也要努力向上,争取也过得那么风光。” 安遥直觉他语气怪异,扯扯嘴角附和道:“加油,祝你早日成功。” “谢谢。”柯浩说着将安遥送出办公室,待关上门他把桌上的表格揉成一团,嗤笑道:“再怎么拼搏也不如生得好,一个傻子也能凭着相貌傍上司总。” “傍上又怎么样,安家一没落不还是离了,呵……” - 安遥回到座位回想着方才的谈话。 怎么想都觉得柯浩态度有问题。 嗯,还是留个心眼好了,说不定他也和奇怪的传闻有关。 说到传闻,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微信小号这么一会儿已经积攒了几百条群消息。 他连忙点进去爬起楼。 前面几十条是一些拼好饭拼单、拼夕夕砍价邀请,到了十二点多话题才开始转变。 随薪锁欲:是我眼花了吗,我好像在食堂看见司总了? 好的收到111:是的你没看错,他甚至选菜的时候挑走了我的香酥鸡腿[愤怒.gif] 落白书生:[链接:邀请你吃蜜汁香脆鸡腿饭,快和我一起拼单吧] 随薪锁欲:@落白书生放弃吧,等拼完送过来都到晚饭时间了 躺赢局局长: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司总不会是为了看一眼前夫人才来的吧?[摸下巴.gif] 打工就是为了干饭:恭喜你发现了真理! 喵喵喵:恭喜你发现了真理! 杏花微雨:其实我站在后排看到司总和前夫人对视上了,但是前夫人快速扭头躲开了视线[对手指.jpg] 随薪锁欲:这个情景既视感好强 好的收到111:大胆假设,司总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这个白月光很可能出国或去世了,然后家里安排他和前夫人联姻,前夫人很快爱上了高大英俊的司总,可司总心里只有白月光,于是前夫人苦守无望后选择了离婚,但实际上司总早已深深爱上了前夫人,而前夫人已心灰意冷!所以现在是追妻火葬场环节! 随薪锁欲:快写,我要看[给大佬递笔.jpg] 喵喵喵:[给大佬递笔.jpg] 杨枝甘露露:摩多摩多,我是土狗我爱看! 落白书生:你们女人想象力真强[擦汗.gif] 落白书生:[链接:邀请你吃蜜汁香脆鸡腿饭,快和我一起拼单吧] 司米马赛:除了司总没有白月光,和前夫人没有爱上司总外,其余大差不差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5节 好的收到111:哇哇哇,来自官方的肯定! 随薪锁欲:今天也是磕到总裁夫人的一天[幸福.jpg] 努力打工吖:并不能算作官方回答吧,他的言论并不代表司总本人,大家谨慎判断哦 好的收到111:司米马赛哥是司总身边最亲近的助理,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也很正常吧 随薪锁欲:别这么较真,我们也只是在群里磕磕cp,并没有把消息往外传,也没有影响工作 努力打工吖:但是这样会给司总带来困扰,他并不喜欢前夫人,前夫人也没有不喜欢司总,还是不要乱传比较好 司米马赛:? 司米马赛:虽然你的发言毫无根据,但我很爱听 努力打工吖:? 安遥正想这个司米马赛什么毛病,就见屏幕上方弹出来一个好友申请。 [对方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留言:我想我们可以成为战略合作伙伴] 什么乱七八糟的…… 刚才还拒绝好友申请,现在又跑过来说些有的没的。 哼。 安遥加上好友的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头像,给对方备注:神经病。 第67章 神经病:听说你是和前夫人一起入职的, 你们座位近吗? 努力工作吖:挺近的,怎么了? 神经病:没事,就问问 努力工作吖:? 神经病:我加你是觉得我们立场一致, 我赞同司总喜欢前夫人, 你赞同前夫人喜欢司总,我们的目的都是希望他们在一起 努力工作吖:看上去是如此,但司总真的没有喜欢前夫人,你最好不要在群里散播不实言论了, 会让人误解 神经病: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神经病:我倒要问问你,说前夫人喜欢司总有依据吗? 努力工作吖:也没有…… 神经病:算了,你有这份心就是好的 努力工作吖:? 努力工作吖:[挠头.gif] 神经病:[对方转账500元] 神经病:前夫人有什么事麻烦告诉我一声 努力工作吖:钱我就不收了,司总有什么事麻烦也跟我说声 神经病:那不可能, 司总的事你不需要知道 努力工作吖:…… 努力工作吖:[你已收款500元] 神经病:合作愉快[握手.jpg] 安遥放下手机才发觉他完全在被对方牵着走, 思路不知不觉就跑偏了。 好可怕的控场能力, 不愧是传闻制造者。 好在对方没再发总裁夫人有关的奇怪言论,群里话题也转为明星八卦。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 对方为什么一口咬定司煜深喜欢自己呢…… 午休还有些时间,安遥把羽绒服叠起来垫到桌子上, 也午睡了一会儿。 下午安遥把各个平台的热点榜单转了个遍,把高频热梗的意思、出处记录在空白文档中。 的确是什么事情一变成工作就没意思了, 一旦带着任务刷视频, 平时看着好玩搞笑的段子也没那么好笑了。 他打着哈欠刷了一下午。 临近下班时间, 群里又热闹起来。 大多是在刷一些疯狂星期四的梗, 也不知道都是在哪收集的, 查重率极低。 好的收到111:我重生了,带着总裁夫人金婚的记忆重生了,v我50, 我告诉你们司总追回前夫人的全部步骤 随薪锁欲:好新,偷了 司米马赛:[红包] 司米马赛:说来听听 好的收到111:…… 好的收到111:……这是假的,只是个梗 司米马赛:没关系,红包也是假的 好的收到111:0.05你也好意思发! 安遥看得直乐,心想这人还挺幽默的。 正想着,小号弹出了消息。 神经病:快下班了,你该汇报前夫人的事了 努力打工吖:? 努力打工吖:你不是让我有事汇报吗,前夫人下午没遇到什么事呀[挠头.gif] 司米马赛:是我表述不准确,我希望你能事无巨细地汇报 努力打工吖:……难道是像起居注那样吗? 司米马赛:可以这么理解 果然是神经病。 安遥无语地想这和监视有什么区别,还好这门差事是被他自己揽下了。 努力打工吖:前夫人认认真真上了一下午班,上了一次厕所,倒了两次水,茶杯里泡的是枸杞红枣 司米马赛:我要强调一下,我们的目标是撮合总裁夫人在一起,所以你不要对前夫人起心思,知道吗? 努力打工吖:……我当然知道 努力打工吖:我能问下你为什么这么推总裁夫人这对cp吗? 司米马赛:因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世上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彼此了:) 努力打工吖:……嗯 好热烈的情感,这还是个激推! 想不到煜深身边竟有这样一个,如此支持他们在一起的人存在。 司米马赛:方便问一下你是单身吗? 努力打工吖:怎么问这个? 司米马赛:如果你是单身就不安排你关注前夫人了,万一你看上他怎么办[托腮.jpg] 安遥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险些要以为自己是什么万人迷了。 努力打工吖:我是单身,但有喜欢的人了,放心,不是前夫人 司米马赛:好的,前夫人的下个工作日见[握手.jpg] 安遥:[握手.jpg] 发完表情包正好是下班时间,安遥把整理好的文档放进工作小组群。 他收拾着桌面,椅子往后一滑,发现同组的同事都没有要走的迹象。 奇怪。 安遥敲敲身旁的隔板,问林琪:“你们怎么都不回家?” 对方正在校对明天要发的公众号文章。 她叹了口气道:“哎呀离真正下班还早着呢,晚上浩哥还得开个会,开完会写工作日报,日报审查合格后才能走。” 听上去好繁琐…… 安遥默默滑回自己座位。 打开手机给司煜深发消息。 安遥:你先回去吧,我们部门在加班,要晚一些,你先给孩子们准备些吃的 司煜深:加什么班,我的公司没有加班文化,直接走 安遥:部门晚会,工作日报什么的没有吗 司煜深:没听说过 安遥:好,那我去跟主管说一声,你在车里等等我 司煜深:嗯 安遥起身走到柯浩门前敲了敲,里面很快说了声请进。 他推门进去。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6节 柯浩一看来人顿时又挂上那皮笑肉不笑的古怪表情,说:“到点了是吧,行,你可以走了。” 安遥问:“外面的同事不能走吗?” “等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呢,你刚来不清楚,我们做网络运营的讲究一个时效性,晚了就来不及了。”柯浩道。 听上去似乎有点道理,安遥接着问:“那为什么不现在就开会呢,早点讨论出结果不是更好?” 柯浩扯扯唇角,挤了挤脸颊上的肉。 他衣着十分规整,却莫名给人一种油腻感。 他问:“大家回家也没有事做,在这待着热闹热闹不好吗?” 要待也是回家待,在公司待着干什么…… 柯浩催促道:“你要走就快走吧,不要打扰其它同事的工作积极性。” 安遥扁了扁唇角,灵魂发问道:“他们加班有加班费吗?” 柯浩扶了扶眼镜,伸直身子靠坐到椅背上,下巴微微抬起,冲安遥道:“看来你误会了,他们并不是在加班,只是在进行工作总结和交流,是在自我提升,个人提升了,公司才能往前走。” 安遥沉默片刻,打开门冲外面喊道:“你们走吧,今天不用开会了。” 办公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柯浩连忙站起身,惹得椅子咯吱作响,他愠怒道:“你有听我说话吗?” “听了呀。”安遥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开会和日报都没什么用,而且还没钱拿吗?那还在这待着干什么?” 柯浩瞪了安遥一眼,走出办公室时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扬声道:“想早走可以,但公司不喜欢没有上进心的员工,年底考核和实习转正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几个拎着包要走的员工闻言灰溜溜坐回了座位。 林琪本来都在小程序上选好炸鸡套餐,准备疯狂一下了,都快输密码了又被迫清空了购物车。 柯浩靠在门边朝安遥挑了下眉。 小人得志般的挑衅。 安遥皱了皱眉头,只觉眼前这位主管幼稚得德不配位。 “都干什么呢?”办公区外忽然传来一道男声。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司煜深穿着深灰色风衣款款走来。 他沉声道:“不是说过公司不鼓励加班,整栋楼就你们楼层还亮着,白天工作效率这么差吗?” 最后半句是对着柯浩说的,明显是在指责他身为部门主管的失职。 柯浩一改方才的嚣张气焰,微微欠身恭敬道:“这是我在前公司学来的经验,这套模式效果显著。” 司煜深睨了他一眼,沉声道:“你都说了是前公司,到了新公司没有学习新的管理理念吗,我的公司不需要故步自封的老顽固。” 柯浩被嘲讽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年龄一直是他心底一个痛处,就互联网公司而言,他已经算不上年轻了。 尽管知道‘老顽固’并不是在刻意指他的年龄,但还是让他憋了一口气。 “都走吧。”司煜深对办公区道:“以后下班时间不要逗留,给公司省点电费。” 以后终于能准点下班,员工一个个心情好得不得了,还有人嘻嘻哈哈打趣道:“总裁也会惦记电费呀!” 司煜深不自在地轻咳了声,和安遥完成一个简短的对视,随后心领神会地独身走向电梯,和第一批急着下班的人一起下了楼。 安遥慢悠悠走在埋头看手机的林琪身边,提醒她注意拐弯。 林琪凭着记忆火速复原购物车,选优惠券、支付密码一气呵成,待跳出取餐码才安心地收起手机。 她回过神看到身边的安遥吓了一跳。 后者连忙提醒道:“你可不要再扔手机了。” 林琪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以为你刚才和司总一起走了呢。” 安遥谨遵人设道:“我们感情不太好。” 林琪又露出惋惜的表情,说:“我觉得你们真的很般配。” 安遥笑笑没说话,两人在公司门口分开。 林琪订餐的肯德基店就在公司附近,她顺着人行道走到红绿灯前,等红灯的功夫,眼睁睁看着司总的车开过去了。 车后座坐着总裁夫人两个人。 林琪:…… 感情不好到必须分开下楼,但能坐一辆车是吧。 车上司煜深正在叮嘱安遥,“以后碰到这种违反公司规定的事直接跟我讲,公司起步没多久,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安遥听着听着忽然笑出声。 “笑什么?”司煜深不解。 安遥道:“你说得我好像监察御史,被派下去监察不正之风。” 司煜深无所谓道:“也可以这么理解。” 说到这个,安遥想起傍晚和司米马赛的交流。 他问:“我听同事说你身边有一个私人助理,关系比青青还要近。” 司煜深身体一僵,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的确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安遥敏锐地察觉到这点变化,心中起了疑惑,他温声道:“没怎么,就是从没见过,也没听你提起过,对他有点好奇。” 司煜深连忙道:“就是挺普通一人,没什么可好奇的。” 奇怪,说得这么急,像生怕自己追问似的。 电光火石间,安遥脑中蹦出一个猜测。 已知煜深喜欢的人在公司里,而据郁青和八卦群里所说,煜深待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办公室和会议室,很少单独接触其它部门的人。 而煜深又把这个人捂得严严实实,连自己都不愿多说,占有欲可见一斑。 综上所述,煜深喜欢的人该不会就是这个私人助理吧? 可这个助理又是总裁夫人死忠粉。 嘶,难怪会拒绝煜深的告白。 司煜深对着窗外深吸一口气,心想果然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去圆。 他自认为编得天衣无缝,扭头一看,却发现安遥眼中满是怜惜。 司煜深:? 第68章 第二天是补习班上课日子, 安遥出门前摸了摸挂在一旁的通勤包,暗道:“等我周一再背你。” 到了补习班刚一坐下,相岩问候道:“上班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安遥思索道:“才刚上了一天, 感觉不出什么。” 相岩道:“真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早去上班, 家里叫我去参观我都不想去。” “因为你的梦想不是开公司。”安遥悠悠道:“我还没想好未来做什么,多体验一些总归是好事。” “也对。”相岩一副被说服的表情,调笑道:“你前夫公司还招人吗,给我也安排一下呗。” “没有位置啦。”安遥斩钉截铁道。 相岩正想再逗安遥几句, 突然感到一股不舒服的视线,他扭头一看,发现前排的安芙正用怨念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相岩:…… 可怕的爱情小卫士。 他开玩笑道:“你不会在家里扎小人诅咒我吧?” 安芙凉薄道:“你离我哥远点就不会。” 相岩挑了下眉,身子姑且转正回自己座位。 自打真实性格暴.露后, 他对笔记本也不再遮遮掩掩, 经常当着安遥的面在写满公式的纸张上涂涂画画。 次数多了, 安遥发现他是在设计衣服,只是样式有些不敢恭维。 而且安遥发现他时常盯着自己瞧。 “你总看我干什么?”安遥不禁问道。 相岩转了转手中的笔, 故弄玄虚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安遥见他那副得意的嘴脸,便歇了追问的心思。 晚上放学安芙跟着一起回了家。 安芙似乎很喜欢小白, 背包里装了剑麻小球、逗猫棒和小鱼干。 只是小白少有的不太热情,隔着段距离远远看了安芙一眼, 扭头走了。 安芙尴尬地站在原地, 手上捏着刚拆包的小鱼干, 满脸落寞。 安遥心里也觉得奇怪, 他想了想道:“她可能不喜欢你身上的香水味, 没关系,玩一会儿熟了就好了。” 他拿出逗猫棒把小白叫过来,两人一猫一起玩了会儿, 小白果然没那么排斥了,小口咬起安芙手上的小鱼干。 小姑娘面色终于柔和下来。 安遥也放下心去厨房做饭。 周六周日两天安芙都来待了几个小时,大多数时间安静窝在房里,偶尔下楼陪小白玩一会儿。 说是陪小白,但安遥感觉更像是小白在陪她。 他总觉得安芙心防很高,永远是一副客套疏离的模样,只有在提起过去和提起他和煜深相处的细节时,才会亮一亮眼睛。 安芙不开心的原因他也清楚,只是他的确帮不上忙。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7节 很快来到周一,又是安遥期待的上班时间。 和周四一样,两人在公司门口前后脚下车,错开一段距离到了各自办公区。 安遥轻声哼着小调,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摆到办公桌上,最后翻出一个印着玉兰花花纹的小毯子,折叠起来放到桌下的小柜子里。 他也是有小毯子的人啦! 今天可以美美睡个午觉。 安遥打开电脑在座位上坐了一会儿,部门同事陆陆续续入座,奇怪的是大家表情看上去都不太美妙。 他扒着隔板等了一会儿,终于等来了拎着咖啡来上班的林琪。 “早上好。”安遥主动打招呼道。 林琪转头看了一眼,迟迟没有说话,像是身体和灵魂有几十秒延迟,待安遥眸中流露出疑惑,她才缓缓道:“早啊,遥遥。” 她的状况差得令人担忧,安遥问:“你昨天没休息好吗?” 林琪冷笑一声,把咖啡放到桌子上,她把自己咚的一声砸进椅子,语气空灵道:“睡了可能有三个小时吧……” “三个小时?”安遥震惊着重复,“睡眠时间也太少了,要不你请半天假休息会儿吧,你是失眠了吗?” 林琪又是一声冷笑,很难想象周四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仅是三天没见就变成了这样。 背后工位的人插话道:“这两天浩哥领着我们开了几个线上会议,别说睡觉了,连饭都没吃好。” “什么工作这么急?”安遥诧异道。 “急个毛线。”林琪语气气愤:“他分明是在司总那吃了瘪,就来拿我们泄气!” “嘘——慎言慎言。”另一人小声叮嘱。 没多会儿到了上班时间。 安遥扫了眼附近两排格子间,发现大家都死气沉沉地坐在位置上,几乎人手一杯咖啡。 嘶,氛围好差。 柯浩这么做也太小家子气了。 为什么这样的人也能当领导? 安遥陷入深深的疑惑。 他轻叹一口气,投入到上午的工作中。 林琪喝了一大杯冰美式提神,到了中午总算恢复点精神,和安遥去食堂打饭时还吐槽道: “像浩哥这种人绝对是注孤生,无论男的女的,谁能跟他过下去呀!” 安遥忍不住问:“你知道他以前是哪个公司的吗?” 林琪摇摇头,说:“据他自己说是在某个互联网大厂,也是当主管,本来工作挺稳定的,是咱们这的人事主管高薪把他挖过来的。” 安遥哦了声,道:“那也还算有本事。” “无功无过吧。”林琪扁了扁嘴角,“公司发展还不到一年,也看不出哪个部门功劳最大,反正就浩哥开会说的那些东西,我们都感觉他跟不上时代了。” 安遥听得若有所思,一顿饭食不知味。 从食堂出来,刚回到办公区就发现座位上睡倒了一片,有人甚至没去吃饭就睡了,看来真是困得不轻。 他拿出新买的小毯子,正准备也趴着睡一觉,隔板又被人敲了敲。 抬头一看,还是柯浩。 这次连遮掩性的皮笑肉不笑都没有了,对方眼中透着摸不清的情绪,像厌恶又像嫉妒。 他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放下个东西就走了。 安遥低头一看,是他的工牌做好了。 上面印着他在入职前几天特意去照的两寸照。 工牌上的他笑得灿烂,现实中的他拿到期待了几天的工牌,却没了喜悦的心情。 放在桌面的手机忽然弹出来一条消息。 神经病:今天上午的汇报呢? 嘶,差点把这个忘了。 安遥连忙回想着今天上午做了什么。 努力打工吖:前夫人提前十分钟到达工位,一上午认认真真工作,上了一次厕所,倒了两次水,泡的是红茶茶包,午餐在食堂吃的番茄炒蛋、日本豆腐、双椒炒鸡,刚才柯主管过来把工牌交给他就走了 神经病:[摸下巴.gif] 神经病:你这么关注他没被他发现吗? 努力工作吖:……我们是同天入职的,所以走得很近 神经病:别忘了我提醒你的 努力工作吖:我不会爱上他的[擦汗.gif] 努力工作吖:正常点好吗,别像个偏执狂 神经病:…… 对话就此终止。 安遥打了个哈欠,披上小毯子睡了半个小时。 午休时间一过,又都投入到工作中。 许是今日办公区的气氛过于沉闷,安遥也有些提不起精神。 这时楼梯间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惊喜道:“下午茶来了!” 林琪连忙循声看去,有些纳闷:“今天也不是周三呀。” 公司固定在周三有下午茶福利。 这下谁也没了工作的心思,都悄悄将脑袋探出隔间,看看下午茶发到哪了。 一看他们才发现来派发下午茶的竟然是郁助,这种小事哪需要他这个级别的亲力亲为。 群里显然也有这个疑惑。 [工作资料分享群] 好的收到111:发到哪了?什么时候到前台?急急急! 喵喵喵:为什么周一就有下午茶了?今天也不是特殊节日 随薪锁欲:还用问吗,今天虽然不是特殊节日,但是是前夫人上班的日子[捂脸.jpg] 躺赢局局长:磕到了,又幸福了[心.jpg] 落白书生:服了你们,一天能不能想点正经的 司米马赛:对咖啡过敏的下午茶可以折现 落白书生:司总自己的公司,给夫人买点下午茶怎么了,总裁夫人一生推,总裁夫人生一堆! 随薪锁欲:[嘴脸.jpg] 喵喵喵:所以真的是司总为了请前夫人喝咖啡,请了全公司这种戏码? 司米马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嘘.jpg] 安遥看得眉头一皱,这人怎么又在乱说。 正想在群里回一句,载着下午茶的餐车到了。 郁青在安遥桌上放下一个印花精致的小纸袋,里面有一杯咖啡、一盒曲奇、一块小蛋糕和一个橙子。 安遥礼貌道谢。 郁青问了句,“在这还适应吗?” 安遥点点头。 郁青迈步推着餐车继续往前走。 安遥打开咖啡喝了一口,是他喜欢的生椰拿铁,小蛋糕味道也不错。 果然还是甜品治愈人心。 他正在意犹未尽地边刷短视频边舔叉子,屏幕又跳出来一条信息。 神经病:你的情报有问题 努力工作吖:? 努力工作吖:不可能 我自己的事情我还不知道吗。 神经病:他今天心情不好你都没有汇报出来 努力工作吖:…… 努力工作吖:这么私人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神经病:郁青就看出来了 [对方撤回一条信息] 神经病:下次注意,哪怕只是推测也要说出来 虽然撤回得很快,但安遥还是看清了。 这个私人助理和郁青谁的职级更大一些?哪怕是平级也不适合直呼姓名吧? 难道是煜深平时对他很关照,所以他恃宠而骄? 安遥被自己的想象雷了下,刚在对话框打下个好字,就见大号弹出一条消息。 司煜深:有空吗,带上你的工牌来我办公室一下 什么事呀还要带工牌…… 他跟林琪讲了下自己的去处,防止有人找他找不到人。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8节 随后起身去了电梯间。 巧的是有个一面之缘的人同样在等电梯。 电梯门打开,安遥和吴泉一起走了进去。 吴泉率先按了下五楼,接着往后退半步,似乎在等安遥动作。 安遥直接按下关门键。 他感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下,不禁回想起之前在茶水间,对方指责他无关人士不能进入五楼。 他开口道:“是司总叫我过去的。” 吴泉依旧是微抬着下巴的高傲模样,安遥想起群里常称呼他为小孔雀。 “我知道你。”吴泉道:“虽然不清楚你是怎么变聪明的,但既然你和司总已经离婚了,就别怪我和你公平竞争。” “不要。”安遥秒答道。 吴泉没料到会得到如此直白的回应,目光微讶,一时竟说不出话。 安遥温声道:“我和司总关系比较近,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我当然要利用,我才不要和你公平竞争呢。” 吴泉皱了皱眉,想说他强调的重点不在公平,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失了气势。 犹豫间电梯已经到了五楼。 他轻飘飘瞪了安遥一眼,迈步离去。 安遥抓抓头发,不明白对方怎么生气了,不过生不生气也和他没关系就是了。 他拿着工牌敲了敲司煜深办公室的门。 “请进。” 安遥推开办公室厚重的门,一眼看到的还是那一整片落地窗,今天天气不错,窗外的风景也好。 他迈步走到桌前,乖乖把工牌递过去,问:“要我带工牌来干什么?” 司煜深接过工牌正反看了看,试了试抽拉挂绳,随后指腹快速地在照片的小脸上蹭了蹭,道:“没什么,就是帮你验收下工牌质量,看需不需要返工。” 安遥哑然。 有点无法想象,司煜深身为公司总裁,上班时间把他叫过来就为了这事? 他把检查完的工牌戴回脖子上,不确定道:“那我回去了?” 司煜深先是点了下头,接着又像是回想起什么,状似不经意道:“刚才听郁青说,你好像不太开心?” 第69章 安遥敛眉垂眸, 没有回话。 司煜深起身拉着他的胳膊,把他领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我坐这不太好吧。”安遥说着便要起来。 司煜深按住他的肩,顺势在肌肉僵硬的部位揉了揉, 道:“这个公司没有你不能坐的地方, 你想坐在我办公桌上都行。” 安遥被逗乐了,笑道:“我没事坐桌子上干嘛?” 一瞬间,司煜深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不可说的画面,面上微热。 可惜还不是时候…… 他稳住心神, 问:“所以为什么不开心,工作太累了吗?” “不是。”安遥懊恼道:“柯主管好像对你上次的批评有怨气,周六日把部门同事折腾得够呛。” “这个柯什么也太没有度量了。”司煜深评价道。 “就是呀。”安遥附和道,“但我又想, 我是和你认识, 可以借你的权利替同事们打抱不平, 但如果我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实习生,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 那岂不是也会成为他的欺压对象?我学到的知识似乎派不上用场,有种无力感。” “没有这种如果。”司煜深认真道:“你尽管使用我的权利, 无需任何顾忌,别说柯什么真的有错, 就算他没错, 你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开除他。” 安遥吐槽道:“你好像古代的昏君。” 司煜深目光盯着少年头顶卷翘的小漩涡, 手仍放在瘦削的肩上, 悠悠道:“不然呢, 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 被喜欢的人如此无条件袒护,安遥阴郁的情绪一扫而空,心底软成一片。 他轻声道:“是我最近太患得患失了, 总想东想西。” “患得患失……”司煜深低声重复着,问:“是有害怕失去的东西吗?” “是的。”安遥点头道:“一个我还没没有得到的。” 不过不是东西,是人。 不等司煜深细想,他率先问道:“你和你的心上人发展得怎么样了?” 司煜深勾了勾唇角,按揉肩膀的手时不时擦过对方颈侧柔嫩的肌肤,心情大好道:“发展得不错。” 真的吗…… 安遥有些怀疑。 毕竟据他所知司米马赛是坚定的总裁夫人党,似乎对煜深完全没有意思。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你的心上人是你身边很亲近的人吗?”安遥试探道。 司煜深手下动作一顿,语气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承认道:“嗯。” 安遥进一步问道:“是男性吗?” 司煜深顿时有些慌乱道:“你知道了?” 果然,看来的确是真爱。 明明强调了那么多次自己是直男,又定下了严苛的模板,结果遇到真正喜欢的人,连性向都变了。 那可疑对象就只剩自己、郁青和司米马赛。 安遥又问:“不会是青青吧?” “怎么可能?”司煜深说:“他都不应该出现在怀疑范围里。” 所以真的是司米马赛。 这是什么畸形的三角关系,自己喜欢煜深,煜深喜欢司米马赛,司米马赛是他和煜深的cp粉,还是激推到近乎偏执那种。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安遥推开司煜深帮自己捏肩的手,快速站起身分析道:“会不会是因为你跟我走得太近了,所以他才不接受你?” 司煜深一把将他按回去,云淡风轻道:“放心,他不会介意的。” “怎么可能不介意。”安遥屁股还没沾到椅子就像个弹簧一样弹了起来,反驳道:“要是他喜欢你,肯定会介意你和别人这么亲近的。” 说到这个安遥又有些生气,对方一边追别人一边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怎么可能不动心。 他气恼道:“有没有可能,你其实很迟钝,没发现别人喜欢你?” 说不定司米马赛一开始也对煜深有好感,只是煜深对自己太好了,司米马赛才变成了cp粉。 司煜深更是一肚子话说不出,他想:好呀,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安遥的话实在令他摸不到头脑,他忍不住问:“你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了吗?” 少年点点头。 司煜深有一丝袒露内心的羞耻,又有点跃跃欲试的兴奋。 呼吸被刻意压制着,他看着安遥漂亮的墨色眼眸,问:“那你同意我追他吗?” 怎么忽然问这个。 安遥再次点头道:“当然同意。” 胸膛那颗不争气的小心脏又疯狂跳动起来,司煜深尽可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你之前说会帮我追人,这话还算数吗?” 对方道:“当然算数。” 他兴奋地恨不得当场在屋子里走几圈,上扬的唇角压也压不住,问:“这周六可以约你出去吗,我们模拟约会,你教教我怎么追人。” 安遥听得心里不是滋味,但还是答应道:“可以。” 在这待得时间有点久了,安遥说他该回去工作了,正好司煜深需要平复下心情,送他出了办公室。 刚把办公室门关上,司煜深就打开手机激情输出。 司煜深:快来恭喜我! 郁青:? 郁青:恭喜你什么 司煜深:他接受我的追求了! 司煜深:虽然只是接受追求,但这代表了他的态度,正式在一起指日可待![害羞捂脸.jpg] 郁青:前因后果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说一遍,我怕你又半场开香槟 司煜深: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鄙视你.jpg] 司煜深:我身边除了你就是他,已知排除了你,那不就剩他自己了吗 郁青: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祝你成功[干杯.jpg] 司煜深:[干杯.jpg] 安遥情绪低落着来见司煜深,中途被对方的话暖了心,临走时同样也因对方的话再次陷入低谷。 这一天真是大起大落的。 他直到快撞上走廊尽头的墙壁,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往回走了没几步,便碰上从办公室出来的郁青。 安遥忽然想到煜深不愿提司米马赛的事,那他可以问郁青,都是一个部门的,郁青肯定知道得更多。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09节 郁青正奇怪刚分开的两个人,怎么一个在开香槟一个却愁眉苦脸。 安遥开口问道:“青青,我听说煜深有一个私人助理?” 郁青闻言左右看了看,把他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小声道:“哪有什么私人助理,是深哥为了做事方便编出来的。” 啊? 安遥整个人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呆立了几秒才继续问:“那你有加公司的闲聊群吗,里面的司米马赛是谁?” “就是深哥啊,你没发现都姓司吗,他说是为了解员工内部情况,才隐藏身份开小号进去的。” 安遥精神恍恍惚惚,身边似有一辆火车呼啸而过,耳边满是喧嚣的风声。 他撑着最后的理智对郁青道:“好的谢谢你,对了这件事你别跟煜深说,他不知道我也在群里。”说完便电梯也没坐,直接从楼梯间走了。 郁青看着安遥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想他是不是不该把这事说出来。 但转念一想,安遥都知道深哥的心意了,再多知道一点也没什么,不过是发现深哥的另一面罢了。 嗯……就是这样。 - 安遥顺着楼梯一阶阶往下走,出了走廊看到前台疑惑的视线,才发现他又走过了。 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实在是一下接收的信息太多,让他有些理不过来。 快步上楼回到工位,坐在椅子上的踏实感总算让他大脑清醒些许。 拿出手机把小号和司米马赛的聊天记录翻了个遍。 哪怕翻到头也不过几十条,但是对方对“前夫人”的关心程度已经溢出了屏幕。 司米马赛是总裁夫人cp激推。 司米马赛说他们共同的目标是让总裁夫人在一起…… 也就是说…… 天呐…… 天呐。 天呐! 煜深喜欢的人就是自己! 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一点没发现呢? 是在自己感情觉醒之前还是之后? 安遥清楚地感到自己的脸颊烫了起来,旁人见了会以为他在发高烧的程度。 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幸福的事。 自己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自己! 怎么办,好开心,完全没有心思上班了。 咦,等一等,那煜深说的被心上人拒绝是怎么回事? 哦对,因为自己那天提了离婚,所以相当于被自己拒绝了。 当时煜深看起来好伤心。 要是自己能早点发现对煜深的喜欢就好了,不过现在也不晚! 好期待周六的约会。 那天要穿什么衣服呢…… 冬天昼短夜长,随着一个个桌上的下午茶喝完、吃完,太阳也跟着缓缓落山了。 临近下班时间。 郁青例行对司煜深汇报一整天的工作进度,并确认明天的工作行程。 安排各项任务好后司煜深随口提了句,“对了,帮我调查下和遥遥同天入职的员工,一个部门的。” 郁青仔细回忆了下,疑惑道:“网络运营部最近只有嫂子一人入职啊?” 司煜深签文件的笔迹一顿,问:“你知道这两天和他走得比较近的有谁吗?” 这事郁青还真知道,毕竟安遥第一次上班,别说司煜深不放心,他其实也不太放心。 他答道:“是一个叫林琪的女生,刚转正没多久,她在群里发言挺活跃的,就是那个百变少女猪刚鬣,挺刚烈的名字。” 文件上的字迹逐渐发抖,司煜深快速放下笔,他脑中忽然冒出一个荒谬的猜想。 火速切到小号点开群聊,疯狂翻历史信息。 他敏锐地发现林琪已经好几天没有发言了,最后一次发言就是介绍新来的同事。 已知林琪新来的同事只有安遥。 所以努力工作吖这个账号的主人就是安遥! 再看一看账号在群里的发言:前夫人没有不喜欢司总。 所以这也代表了他的态度。 他喜欢自己! 司煜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把郁青吓了一跳。 “你别告诉他我知道他在群里了。”他激动地吩咐道。 郁青沉默片刻,回了个:“嗯。” 想不到他上个班还当上双面间谍了。 司煜深又道:“你去定个香槟,最好下班时间前送过来。” 哼哼,这回终于不是半场开香槟了。 开心了没几秒钟,他翻到了自己发的消息。 笑容逐渐消失。 像是有重物在他脑中来了一个急刹,带来尖锐的耳鸣。 不对,等一等…… 他都给安遥发了些什么! 第70章 临下班部门开了个简短的小会。 柯浩显然很懂得拿捏人心, 明知周六日两天把员工折腾得够呛,还要假惺惺叮嘱大家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把本周任务分配到每个人后, 他便说:“行了都收拾收拾早点下班吧, 真是不忍心看你们做日报做那么晚,以后改成周报吧,散会。” 林琪跟在安遥身侧离开会议室,回到座位上她忍不住轻声吐槽:“分明是司总不让他留我们加班, 他说得像是他的功劳似的……” 说了几句没得到身边人回应,她扭头一看,只见安遥正盯着空白的桌面眼神放空,面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林琪被吓了一跳, 伸手在安遥面前晃了晃, 担忧道:“你还好吗?” 安遥猛地回神, 目光流露出一瞬间的迷茫,随后忽然抬手揉了揉脸, 温声道:“不好意思,我走神了。” “想什么美事儿呢?”林琪调笑道:“你笑得像中了巨额彩票。” 嗯…… 是比中了巨额彩票还要幸福的事。 “是有件好事, 等事成之后再跟你分享。”安遥开心道。 林琪被安遥的情绪感染,姑且把恶心人的柯浩抛之脑后, 她快速整理好自己的通勤包, 对安遥道:“我要去赶地铁啦, 周三见!” “嗯。”安遥挥手跟她告别。 他慢悠悠整理着电脑桌面上的文件, 等司煜深发消息一起走。 刚删掉两个建错的空白文档, 忽然想起今天还没给司米马赛报告“前夫人”的行程。 对方没催,他又沉浸在喜悦的情绪中,险些忘了。 不知道司米马赛的身份时, 他觉得这人又莫名其妙、又偏执、又没礼貌…… 现在想来,竟觉得连每一个emoji小表情都很可爱。 他尽可能用和之前差不多的口吻发消息过去。 努力工作吖:汇报一下,前夫人下午上了三次厕所,喝了公司的下午茶咖啡,提拉米苏全吃掉了,曲奇饼干剩了大半盒,有认认真真地工作,刚才开了个小会 点击发送后,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努力工作吖:前夫人看上去心情不错,像是有好事发生 发完他便趴在桌旁盯着手机屏幕,急迫地等待对方回复。 不知对方是否在忙,等了几十秒也没有动静。 安遥闲不住的手拨弄起垂在腹前的工牌。 这工牌真好呀,方方正正的,手感顺滑。 他往下拽了两下又弹回去,发出刷刷的声响。 伴随第三道响声,对话框终于弹出了新消息。 司米马赛:曲奇饼干不好吃吗? 司米马赛:我是说,以你的口味觉得怎么样? 努力工作吖:还不错,不过吃多了会犯困,我怕影响工作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0节 司米马赛:好 安遥指尖在屏幕点了点,心想这个好是什么意思。 忽然对话框弹出一个转账,来不及收回的指尖直接点了进去。 一笔五千元巨款映入眼帘。 比起上次的五百,直接加了一个零! 努力工作吖:这是? 司米马赛:上周我工作很忙,说话态度有些生硬,向你道歉 司米马赛:[送你一朵小红花.jpg] 怎么突然用上表情包了? 还是这种可爱风。 安遥赶忙到表情包商城把同套表情都下载了下来。 努力工作吖:[接过小红花.jpg] 努力工作吖:没关系,可以理解 司米马赛:那……周三见? 努力工作吖:嗯周三见 安遥忽然有点可惜他一周只有三天上班,煜深平日里总端着副架子,过于注重形象,而他现在透过司米马赛认识到一个不一样的煜深。 还怪有新鲜感的。 过了几分钟大号弹出司煜深的信息,跟他说可以下楼了。 这还是得知对方心意后的第一次见面。 安遥少有的有些紧张。 他快步到洗手间整理了下衣领,又揪了揪卷翘的发尾,怎么摆弄都不满意。 正想着要不沾点水,倏地听见厕所隔间传来一道急促的痛呼,随即是吃痛的抽气声。 有人受伤了? 安遥走到厕所内部,问:“您好,需要帮忙吗?” 没有回应。 遭了,该不会有人摔倒晕过去了。 他视线在两排门上扫了一圈,分不清声音来自哪个隔间。 他又问了遍:“您好,需要帮忙吗?” 等了几秒钟,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不需要!” 清越的声线听上去有点耳熟。 安遥回想了下,试探道:“泉泉?” 这次回得很快,语气带着气恼:“别这么叫我!” 安遥眨眨眼,寻声走到隔间前,道:“不好意思,忘了你姓什么了。” “需要我帮忙吗?”他敲敲隔间门,再次问道,同时补充道:“我是这层楼最后离开的,不会有人再过来了。” 意思是要求救就现在,一会儿可就没人了。 安遥听到隔间内传来啧的一声,接着门锁转动,对方用膝盖把门顶开。 隔间里的人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站着,头高高仰起,两手向后盖在背部。 安遥看向对方手指动作的部位,发现这件设计精美的内衬在背后有一条隐藏拉链,吴泉略长的发丝不慎卷进了拉链里。 对方大概是用了蛮力,有几根头发陷得很深,看上去无力回天。 嘶,看着就疼。 安遥说:“你坚持下哦,不要乱动,很快就好了。” 他哄小孩似的语气听得吴泉愈发羞恼,他不死心地用力拽动着拉链,更多的发丝不幸卷入这场混乱。 “你怎么不听话呢?”安遥批评道,说着他从帆布包底端翻出一个指甲刀,将缠在拉链里的发丝一根根小心剪断。 吴泉感受着发丝轻微的拉扯感,他想他和安遥应该是针锋相对的竞争关系,但此刻他却在竞争对手前放松了身体,像是高傲的孔雀终于找到了短暂的歇脚处。 他问:“你平时跟司总也这么说话吗?” “怎么说话?”安遥问。 吴泉在脑海中搜刮着词汇,目光逐渐柔和,道:“幼稚得像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安遥听得眉头一皱,轻轻拽了下眼前的发丝,听到对方吃痛的声音,开口道:“我都多余帮你。” 吴泉哼笑一声,轻叹道:“就是幼稚。” 安遥又剪断了几根发丝,才想起还没回答对方的问题,他道:“我和煜深也是这样讲话,怎么了?” 吴泉所答非所问道:“你和司总为什么离婚?” “因为一些误会。”安遥支支吾吾,“而且这个误会很快就要解开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在煜深身上费功夫了。” “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吴泉反问:“你和司总不也是包办婚姻?” 唔,这个的确无法反驳。 最后一根发丝被小心夹断,吴泉的脖子终于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他甩了甩头发,用腕上的发圈仔细扎起。 仅看脖子往上,又是那个喜欢冷傲着睨人的吴助。 而脖子往下,则是裸.露着背部大片肌肤。 安遥道:“你得换个拉链了。” 吴泉扯过挂在一旁的外套穿上,冷淡道:“没事,回家就把它扔了。” 安遥把指甲刀放回帆布包,实在忍不住好奇问:“你为什么要下班时间在厕所解衣服拉链呀?” 要是不把拉链拉开,头发就不会卷进去了。 吴泉闻言动作一顿,面色有些不自然,声音轻如蚊吟,“……紧了。” “什么紧了?”安遥没听清。 吴泉又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吃多了,衣服紧了!” 他气道:“你们这些不在意热量的人是不会懂的。” 说完便挤着安遥出了隔间。 后者戚戚然掀开自己衣服下摆看了眼。 完蛋,好像有小肚子了…… 热量,真可怕。 他放下衣服快步追上吴泉,道:“等等我。” 这层楼已经没有人了,他们正好可以一起坐电梯下去。 吴泉明显不太想理他,冷淡道:“我们没必要一起走。” “这不是顺路吗。”安遥说:“我们一天遇见两次,很巧诶。” 吴泉道:“不巧,网络运营部的工作汇报是我负责对接,我们相遇很正常。” 对方态度冷淡,安遥也只好歇了聊天的心思。 电梯很快下行到一楼。 他一眼就看到那个站在前台旁的高挑身影。 碍于有外人在,两人装模作样地保持着一小段距离离开公司,随即在小巷内的车上汇合。 “你怎么和他一起出来了?”司煜深问。 安遥道:“泉泉在卫生间遇到点小麻烦,我帮了他一下。” “泉泉?”司煜深皱着眉重复。 “我不记得他姓什么了。”安遥老实道。 司煜深发消息给郁青问了下,才知道这人叫吴泉,他想原来这就是群里经常说的吴助。 安遥奇怪:“他是你的助理你都不知道叫什么?” “大部分工作我都交给郁青做他们比起我的助理更像是郁青的助理。”司煜深解释道。 “哦这样啊。”安遥了然。 也就是说他的情敌在煜深面前甚至没有姓名。 真是一个令人安心的恋爱对象。 简短的交谈结束后,车内静了下来。 这样两人共同坐在车后座的情形发生过无数次,但这次两人都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的氛围在发生变化。 空气中仿佛漂浮着无数粉红色的泡泡,轻轻一戳就会溅两人一身甜美的气息。 他们视线均看向窗外,霓虹灯带在脸上映照出斑斓的色彩。 两颗心脏同频跳动着,都在试图找出一个话题。 忽然车内响起一道咕噜声。 安遥寻声看向司煜深。 男人身体笔直坐着,宛如一座雕塑,只有面上一抹不易察觉的薄红暴露了他的窘迫。 “饿了就说嘛。”安遥从包中拿出下午剩的曲奇递过去。 曲奇是黄油口味的,外皮裹了一层巧克力糖浆,口感丰富,香甜可口。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1节 正常大小的曲奇在司煜深手里显得有些迷你。 他一连咯吱咯吱吃了三块,感觉胃里没那么空了,问安遥道:“你要来一块吗?” 后者侧过身,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语气可怜道:“不吃了,热量太高了。” “怎么突然在意这个?”司煜深不解。 安遥重重叹了口气,掀开衣服下摆,惆怅道:“我有小肚子了。” 看着这圆润q弹的小肚子,谁能想到他大半年之前还骨瘦如柴呢。 “哪有?”司煜深似乎想反驳安遥,但是一上手就轻而易举地捏起了一小块肉,瞬间变成现身说法。 愣了片刻,司煜深忍不住轻笑出声。 都说爱人如养花,他倒是没想到还给人养出小肚子了。 安遥以为司煜深在笑他,顿时恼羞成怒,什么也顾忌不上了,弯腰去咬司煜深的胳膊泄愤。 对方下意识抽回手臂,安遥只来得及咬到一根手指。 是中指的指根。 隔着薄薄的一层肌肤,安遥似乎感受到了对方血液的流动,又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司煜深的手僵硬在半空,嘴唇含住指根的湿润触感令他一瞬间失去所有思考能力。 沉默了半响,才找回理智,哑声道:“松口。” 第71章 对方指间残存着曲奇的香甜气息。 嗅闻着浓郁的黄油味, 腹中传来明显的饥饿感,安遥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一口。 嘶—— 男人发出抑制的抽气声。 这时车子忽然来了个急刹。 “啊!”重心不稳的安遥身子猛地一晃,头部险些撞到隔板上。 司煜深伸手一捞, 单臂将少年抱起, 稳稳地放到自己身上。 “先生,夫人,没事吧?”传声器传来司机的声音,他解释道:“刚才有只闯红灯的小狗。” “没事。”司煜深沉声道。 车子重新启动。 算不上宽阔的车内空间恢复一片静谧。 两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的姿势有些亲密过头了。 即便以前也曾有过几次这种坐姿, 但那时他们都心无旁骛,内心一片坦然。 这会儿却都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 方才司机为了躲避小狗拐进一条小路,年久失修的道路走起来有些颠簸。 随着车体震动,抱在一起的两人也算不上舒服。 只是谁也没提让安遥坐回到旁边位置。 “用不着在意热量。”司煜深忽然道, 他单臂仍环在少年腰上, 说着轻轻掂了下, 惹得少年一声轻呼。 他继续道:“你看,你还很轻。” “是你力气太大了。”安遥嗔怪道, “泉泉的身材就不错,背很薄, 肩背比例也好看。” 他回忆着不久前在公司厕所隔间见到的光景。 司煜深紧了紧手臂,不爽道:“管别人做什么?” 安遥感受着腰上的桎梏, 忽然想起第一次坐到对方腿上时, 也是这样被对方强行抱上来的。 他唇角不禁勾起抹浅笑, 目光柔和地盯着司煜深, 问:“在绥安镇的那次, 你为什么把我抱上来?” 无需刻意回想,安遥一开口司煜深就知道他在说哪一天。 仔细想来,一切早在那时就有了征兆。 司煜深答道:“想抱, 就抱上来了。” 安遥笑了下,说:“你好霸道。” 司煜深舔了下牙尖,没有回话,他怕说出油得自己都受不了的话。 他试探着抬手在少年背部抚了抚。 隔着层加绒卫衣其实感觉不出什么,但他的心跳仍逐步加起速,既有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的刺激感,又在心底隐隐期待着少年发现后的反应。 少年忽然动了动,微微扭过腰身,幅度不大,但恰好避开了他作乱的手。 心底不禁升起一股失落。 他正要尴尬地将手收回去,却见少年头一歪熟稔地靠到他肩上,语气理所应当道:“手呢,不是在帮我按摩吗?” 司煜深唇角微扬,眸中满是宠溺,听话地把手放到少年背上,力道适中地按揉着。 他想:还说我霸道,我看你才是个小霸王。 - 一路腻腻歪歪回到家,两人眉宇间的浓情蜜意几乎掩不住。 司煜深一个炸厨房选手偏偏挤进厨房给安遥打下手。 一顿饭做了一个多小时还没做完。 童嘉树坐在餐桌旁饿得咔嚓咔嚓嚼饼干,疑惑道:“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慢?” 宋星坐在一旁库库炫旺仔,打了个饱嗝后满意道:“别急,他们在里面干大事。” “什么?”童嘉树问。 宋星哼哼了两声,故作老成道:“等着吧,他们很快就要复婚了。” 对于刚知道对方心意的两人,相处时间再多也会觉得短暂,哪怕是坐在同一片区域发呆也满心欢喜。 吃过饭,两人在公共区域磨蹭到不得不睡的时间,才在房间门口依依惜别。 安遥哼着小曲洗漱完毕换上睡衣,一头砸进柔软的床垫,抱着被子来回翻滚。 扑腾了半天,隐约听到手机提示音。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住在隔壁的男人发来的。 司煜深:早点睡,晚安 时间抓得可真准。 安遥也回道:好的你也早点睡,晚安 发完他心念一动,到表情包商城下了套画风可爱的情侣表情包。 指尖在某个图片上悬了悬,犹豫几秒还是点击了发送。 安遥:[亲亲老公.jpg] 从发出去那一刻就在紧张计算着时间,过了几十秒仍然没有回复。 唔,是不是太激进了,毕竟他们还不是情侣关系。 安遥卡着一分四十几秒撤回了表情包。 安遥:不好意思点错了,要发的是这个 安遥:[晚安猫咪.jpg]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对话框跳出了对方的回复。 司煜深:[亲亲老婆.jpg] 司煜深:…… 司煜深:我也点错了 司煜深:[晚安狗勾.jpg] 四条消息紧挨着,几乎没有时间间隔,可见对方有多慌乱。 安遥闷在被子里笑出了声,又怕声音太大被隔壁听见。 等笑意平复些他才拿起手机回复。 安遥:好的哦,早点睡吧 司煜深:嗯 安遥摆正身子躺到枕头上,盖好被子。 睡意来临前他想他一个人睡的日子应该不多了。 第二天又是补习班日。 一整天安遥唇角的弧度就没压下去过,和前些日子的忧心忡忡形成鲜明的对比。 “发生什么好事了?”相岩问。 这次轮到安遥晃晃手指道:“不告诉你,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与安遥相反,安芙今天的心情不太美妙,往日喜欢在课间转过头监督相岩的她,今天一直低垂着头坐在座位,只在午休吃饭时朝安遥勉强笑了笑。 时间久了安遥也觉出不对,放学时出动邀请道:“芙芙,晚上到家里吃吧。” 安芙明显有些犹豫,拿出手机看了眼,咬咬唇答应了。 晚上安遥做的几道菜里有一盘红焖虾,安芙前几次来明显很喜欢这道菜,这次却是没怎么动。 饭后安遥让司煜深带孩子们先回房间,他拉着安芙来到客厅,问:“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2节 安芙起初又是闷葫芦样,怎么也不肯说,在安遥再三追问下才坦白道,她朋友约她晚上出去逛街,她不想去。 安遥不解:“不想去就直接拒绝呗。” “没有这么简单。”安芙懊恼道:“她是爸妈生意合作对象的女儿,我是在爸妈安排下和她做朋友的,不知不觉也有几年了,我们之间的地位一直不太平等,说得直白点我就像她的小跟班一样,但我也没有其他朋友。 本来这样的关系也可以,只是爸妈最近经济状况不太好,他们想让我直接管她借一些钱,我实在开不了口……”犹豫再三,竟是连面都不敢见了。 安遥摸摸安芙的头,安慰道:“爸妈经济危机是他们经营不善导致的,和你没有关系,你也不用为帮不上忙自责。” 小姑娘紧皱着眉头,显然还陷在情绪困境中。 安遥拍拍她的肩膀,说:“小白等你一天了,她都把球叼过来了,陪她玩会儿怎么样?” 安芙闻言侧过头,只见小白嘴里叼着一个黄色的弹力球,尾巴高高翘起,尾巴尖悬在空中扭了扭,疑似热情邀约。 她终于笑了笑,弯腰接过小球和小白互动起来。 晚上安遥留安芙住在了家里。 说实话以现在的情况,他觉得安芙住在这里比回爸妈身边要好得多。 许是睡前思虑过重,安遥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稳,走马灯似的做了好几个梦。 有原主住在小黑屋的,有上一世住在疗养院的,还有绥安村、绥安镇…… 无数碎片式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好的、不好的都蒙了一层薄雾般的暗影,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接着他听到几句属于男性的撕心裂肺的低吼: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我才应该是主角才对!” 这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倏地梦境中蹿起一股火焰,点燃了全部记忆碎片,烟雾之下隐隐透出一张可怖的脸。 司勐! 安遥猛地坐起身。 肌肤渗出的凉汗打湿了睡衣,也不知这噩梦是做了多久。 他看了眼时间,接近六点。 窗外的天空已隐隐泛起光亮,再过一个小时就是他正常起床时间。 反正也不敢睡了,他索性起床起了个澡。 听着耳边的水流声,他也不禁疑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说起来司勐的确有一阵子没消息了,上次听到他还是司氏式微,他到处跑关系拉投资,后来在煜深的有意操控下到了无力回天,随时都有可能宣告破产的地步。 秋珂那边调查煜深的车祸目前还没有明显进展,不过按照书中的时间线应该也快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安遥接起一捧水在脸上搓了搓,姑且压下心底的不安。 今天起得早,加上家里多个人,早餐便做得丰富了些。 安芙吃过早餐就离开了,除了文化课补习班她还有很多其它兴趣班要上,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安遥也不好多说。 早餐剩下的三明治和水果拼盘他装进了便当盒,交给司煜深让他上午饿了吃。 于是刚抱着一堆文件走进办公室的郁青,看着他的上司正对着一块三明治左拍右拍。 郁青:…… 他走过去无语道:“左右你发朋友圈也只有我可见,随便拍拍,我给你点个赞不就完了。” 司煜深摆摆手,示意他一边站着去,不要遮挡光线,同时语调轻快道:“这次可不是拍给你看的。” 郁青一听这就是话里有话,眉毛一挑,问:“你和嫂子成了?” 司煜深轻咳一声,说还没有,不过快了。 又问:“之前让你调查那个柯什么,有结果了吗?” 说到这个,郁青神色略显古怪,道:“不仅有结果,而且很精彩……” 网络运营部门。 安遥正和林琪凑在一起研究这周的公司公众号选题。 柯浩远远看了眼两颗相近的脑袋,高声道:“林琪,过来一下。” 第72章 安遥见林琪面色如常跟着柯浩进了办公室, 没几分钟走出来时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像是背负着深仇大恨。 他赶忙问:“浩哥跟你说了什么?” 林琪愤怒地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努力压制好怒火, 坐回座位上道:“他让我把近半年发过的公众号全都截图截下来, 分类粘贴到word上,然后写一个内容总结。” 天呐…… 安遥听得心头一紧,道:“听上去工作量很大。” “岂止啊,公司公众号一周发布三篇文章, 一个月就是十二篇,加上节日特别报告,半年有将近一百篇!”林琪气得恨不得去医院买个氧气瓶,“就是司总不让他留我们加班, 所以找这个办法来折磨我们。” “也太过分了。”安遥低叹道。 这样的人留在公司完全是有害无益, 安遥思索道:“要不我去跟司总反映一下, 让他把浩哥开除了吧。” 听到这话林琪不合时宜地想问:你不是说和司总不熟吗? 但现在不是磕cp的时候,她分析道:“说不定他等的就是这个, 在没有工作过失的情况下,不提前通知就开始开除一个中层骨干, 是要给很多赔偿的,以浩哥的层级估计要赔出去一个年终奖。” 柯浩的年终奖能抵她好几年的工资。 林琪不爽道:“我知道司总肯定不差钱, 但是一想到要把钱给这种小人我就不痛快!” 安遥听着也扁了扁唇角。 “哎不想了, 反正他也没给我期限, 我摸鱼着做说不定能把他熬走。”林琪为自己加油打气, 她点开小程序问安遥:“要不要一起瑞一杯?” “好呀。” 安遥和林琪拼了单第二杯半价。 他给林琪发完红包误触到朋友圈, 才看见司煜深半个小时前发的图片。 自他加对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发朋友圈。 阳光洒在一块配菜丰富、切割整齐的三明治上,背景是模糊过的办公桌。 配字是很简单的三个字:他做的。 如果安遥能看到司煜深全部的朋友圈,便会发现这一年以“他”为开头的朋友圈有整整齐齐的一排。 仿佛对方的生活中, 只有“他”的身影。 而安遥尚且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勾勾唇角露出抹清浅的笑,在图片下方点了一颗小红心。 评论道:记得在午饭前吃,到中午就不新鲜了。 不等他切出界面,就跳出新留言提醒。 对方评论了你:拍完就吃掉了。 安遥看了眼时间,相当于刚到公司不久就把三明治吃了,是早上没吃饱吗? 他疑惑着回道:工作加油! 对方评论了你:你也是[心] 对方评论了你:……点错了 好一个活学活用。 安遥犹豫着要不要也回个小红心。 评论区跳出了第三个人的消息。 郁青评论道:司煜深[心]→[锁]←[心]安遥 郁青评论道:给你俩锁死成不,快点工作吧,要忙死我了[擦汗.gif] 安遥看得小脸一红,正要回复郁青,点进去却提示此消息不存在。 再一刷新,郁青的两条消息都没有了。 嗯…… 就当没看见吧。 工作工作。 喝完一整杯咖啡,安遥一上午都很精神,工作效率也比往日高。 就是隔壁的林琪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让他想起同事们还在受柯浩折磨。 临近午休时间,安遥拿出手机进行例行报备。 努力工作吖:前夫人上午喝了一杯生椰拿铁,上了两次厕所,有认真努力地工作 努力工作吖:不过前夫人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好像是因为柯主管的事 司米马赛:好的,早点吃饭 安遥刚想发你也是,猛然回想起这个是小号,赶忙把打好的字删除,发了个简单的“嗯”过去。 中午安遥和林琪换了个口味,到面食区点了份罐罐面。 面是现煮的,刚出锅有点烫,两人吃得比平时慢了些。 吃到一半的时候食堂就隐隐约约响起议论声。 只是平日大家吃饭也会闲聊,安遥并没有在意。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3节 直到回了办公区,发现往常吃完饭早早入睡的同事们都规矩坐在椅子上,一个个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同时视线还时不时往主管办公室瞄。 安遥正疑惑着,身边林琪发出哇的一声,抬起手机晃了晃,示意他看群。 连忙坐回座位,在几百条群消息里爬起楼。 [工作资料分享群] 随薪锁欲:惊爆!网络运营的柯主管被辞退了!我听到他们在走廊争吵了(准确地说是柯某在无能狂怒) 落白书生:因为什么啊?他走了谁接手部门? 喵喵喵:我听说过一些,柯主管好像从以前的公司带过来一些不良风气,把部门员工折腾得够呛,加班到十一二点是常态 躺赢局局长:太可恨了!最讨厌这种nt领导,辞得好! 杨枝甘露露:具体什么情况,能不能详细说说,有直播吗? 随薪锁欲:好像是司总把柯某叫上来,很冷酷地直接说你被辞退了,柯某就喊着要赔偿,这时候郁助把柯某强迫部门员工加班的证据放了出来,柯某现在说必须要赔偿,加班是为了公司,不能作为被辞退的理由 喵喵喵:[呕吐][呕吐][呕吐] 杨枝甘露露:好厚颜无耻,司总该不会真的要给钱吧? 落白书生:就算给钱也应该补偿给被强制加班的员工,凭什么给柯 喵喵喵:有道理,但太理想化了 好的收到111:速报!刚才有两个警察上去了,不知道是来干什么,我看按的电梯是司总办公室那层 躺赢局局长:妈诶不会是有经济纠纷吧,我们不是合法经营吗? 杨枝甘露露:到底怎么回事啊,急急急 随薪锁欲:最新进展,柯某被警察带走了(这下真成犯罪嫌疑人柯某了)! 喵喵喵:!!! 喵喵喵:强迫人加班已经立法了吗[托腮.jpg] 离离原上艹:完整版来了,柯管司总要赔偿,司总直接转身回办公室了,郁助翻开了一堆文件,全是柯在上家公司联合财务挪用公款的罪证! 杨枝甘露露:好家伙,敢问是哪家公司这么倒霉,挪用公款都没被发现 离离原上艹:是安氏,近两年安氏的经营状况不太好,他每次挪用的金额也不大,估计是还没查到他的头上,安氏没撑住直接破产了[哀伤.jpg] 不想上班吉拉:他还说什么是从大厂被挖来,结果是干了坏事逃出来的啊 离离原上艹:只能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而且如果不是他做得过分,司总也不会派郁助彻查他以前的事 好的收到111:笑死,他刚才被压着路过前台的时候还喊着他就是输在没有好出身,看来他压根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喵喵喵:自作孽不可活,他不是喜欢加班吗,这下可以在牢里全年无休咯[鼓掌.gif] 随薪锁欲:说起来柯入职也有几个月了,司总为什么这时候出手? 好的收到111:那还用问,肯定是前夫人看不惯柯的所作所为,吹了司总的枕边风呗[对手指.jpg] 喵喵喵:冲冠一怒为蓝颜系列,这样的枕头风摩多摩多 杨枝甘露露:不管怎么说,抓走了柯这个蛀虫肯定是好事,结合近日情况,司总动手肯定也和前夫人有关,但是不是枕边风存疑 不想上班吉拉:还能是什么呢,可怜的夫人,为了拯救我们这群险些加班猝死的同事,一定付出了很多[抹泪.jpg] 喵喵喵:建议夫人全司巡实习,整治一下各个部门的不正之风 杨枝甘露露:臣附议 不想上班吉拉:你们要累死夫人吗,日夜开工怎么顶得住[抹泪.jpg] 随薪锁欲:司总也要注意身体[对手指.jpg] 好的收到111: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小脸通黄.jpg] 司米马赛:……群里说话注意点,不要搞颜色 好的收到111:好的[黄心] 随薪锁欲:好的[黄心] …… 安遥看得心情起起落落,先是为柯浩要补偿生气,又因柯浩被抓走惊讶,得知柯浩上份工作在安氏又有了一丝了然。 难怪他知道自己父亲和大伯的名字,原来是他以前的上司。 看到后面又小脸一热,说什么枕边风…… 他还没吹上呢。 正想着柯浩办公室门传来声响,他之前的全部用品都被警局打包带走了,这会儿搬出去两大箱子。 同时一个身材标致的男性拍了拍手上的灰,对办公区翘首以盼的员工们道:“都休息吧,等下午再开会。” 安遥疑惑道:“开什么会?” 背后一排的员工提醒道:“刚下来的消息,柯的位置暂时由吴助接手,估计过阵子我们就得叫他泉哥了。” 林琪不禁感慨:“他才21岁吧,年纪轻轻就当主管,好厉害。” “听说吴助也是从小贵族教育长大的,来我们公司当助理都是为了司总……”员工说着突然想起安遥还在这坐着呢,自知失言,转正椅子道:“哎呀困了困了,我先睡会儿。” 安遥还没说什么,林琪率先安慰道:“吴助和司总都是我们瞎传的,你别当真。” “没事,我相信煜深。”安遥笑了下,让林琪宽心。 林琪不禁露出姨母笑,感叹道:“你性格真好,真羡慕司总这么有福气。” “时间不早了,快点午睡吧。”安遥轻声催道。 林琪点点头,回到格子间披上小毯子趴下。 安遥也装模作样地披了层小毯子,但没有午睡,而是翻出了手机。 打开小号。 努力工作吖:刚才前夫人回座位和几位同事聊了会儿天,柯被抓前夫人看上去很高兴,只是某位同事提到了吴助和司总的事,他说吴助是为了司总才来公司的 努力工作吖:是这样吗? 第73章 安遥眼睁睁看着聊天框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 却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困得张口打了个哈欠,眸中染上雾气。 屏幕终于跳出来一句话。 司米马赛:司总看中的是他的工作能力 好官方的回答。 安遥知道司煜深对吴泉没那个意思,但他就是想听对方亲口说点什么。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直接告白, 把关系确定下来。 虽然这样隔着一层窗户纸逗弄对方也挺好玩的…… 思索间又打了个哈欠。 他收紧身上的小毯子, 往脖子里掖了掖,准备睡一会儿。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下,微信大号收到条消息。 司煜深:睡了吗,可不可以来下办公室, 有事请你帮忙 嗯? 什么事啊要在这个时间说。 安遥回了个好,拿起手机直接上了电梯。 里面有两个一起上楼的同事,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欲言又止。 到了上一层,两个同事窃窃私语着离开了。 安遥一个人坐到五楼, 直奔司煜深办公室。 对方显然等了有一会儿, 不等他敲门先一步把门打开了。 司煜深见到他目光一怔, 开口就是:“抱歉。” 嗯,看来是知道打扰自己午睡了。 安遥催道:“那快说吧。” 司煜深反手关好办公室门, 揽着他到办公椅上坐下,莫名其妙来了句:“很难过吗?” 啊? 安遥困得迷蒙的眼露出一丝茫然。 “你看上去哭过。”司煜深伸手蹭了下安遥湿润的眼尾, 采撷到一抹温热,又看了眼他身上说:“是哭到身体发冷?” 什么冷不冷的, 我现在很暖和。 安遥想着摸了摸身上的小毯子。 嗯? 小毯子! 他瞬间清醒, 震惊道:“我就这么穿过来了?” 难怪楼梯里两人眼神那么怪, 谁家好人裹个小毛毯在公司走来走去! “都怪你。”安遥嗔怒着扫了司煜深一眼, 说:“非在我困的时候叫我。” 司煜深松下口气, 呢喃道:“不是气哭了就好。” “你叫我来帮什么忙?”安遥坐在椅子上拍拍男人腰部,催道:“快快快,回去还能睡会儿。” 他的力度不大, 拍得人心底发痒。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4节 司煜深从桌上翻出两张彩图,说出他提前想好的说辞,“公司要更换一批饮水机,你看看这两款哪个更贴合公司装修风格?” 安遥瞄了眼图上两个相差无几的款式,伸手戳了戳男人腰窝,“还有别的事吗,快说。” 司煜深轻咳一声,语气略僵硬道:“我把吴助派去你们部门了,不知道你对他印象如何。” 少年搓了搓小毯子上的毛绒,无情道:“好生硬的开场白。” 司煜深舔了下唇,现在心不痒了,牙痒。 他解释道:“我问过郁青,吴泉的确是吴氏的少爷,公司也有些传闻说他对我有心思,但至少从我的角度看没见他做过工作以外的事,我们接触也不多,把他留在公司纯粹是看中他的工作能力,如果你介意他的身份,我可以把他辞……” “诶!”安遥连忙打断,“我也没说你和泉泉有什么呀,他又不是柯浩,干得好好的干嘛辞退人家。” 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要辞退别人,这下真成枕边风了。 “还不是怕你误会。”司煜深轻声道。 安遥问:“为什么怕我误会?” 这问题太过直白,即便两人都对答案心知肚明。 安遥困得小脑袋一点一点,卷翘的发丝在司煜深面前晃来晃去,他忍不住伸手悄悄揪了揪,反问道:“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觉得?” 少年磨蹭着从椅子上起身,踮起脚拍拍男人的肩,示意男人坐到椅子上。 司煜深疑惑着坐下,只见下一秒对方熟练地跨坐到他腿上,小小一只钻进他怀里,靠在肩头打了个哈欠道:“我觉得我该睡觉了。” 午后的阳光有些轻柔,少年被他笼罩下的阴影包裹着,侧脸恬静,画面美好到有些失真。 “睡吧。”司煜深扯起滑落到一旁的小毯子为少年盖上,轻声道:“午安。” - 安遥抱着小毯子回到办公区的时候晚了几分钟。 毕竟某人的怀抱实在太好睡,而那个某人又不按时叫醒他。 好在同事们都在翻找本子准备开会,没人注意到他。 吴泉显然是和柯浩完全不同的风格。 柯浩面上总挂着副假惺惺的笑,而吴泉大多数时候是冷着脸的,加上他本就清冷的气质,常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处理公务方面更是一丝不苟,从不说多余的废话。 毕竟是新换的领导,同事们都以为要在会议室坐一两个小时才能走,实际上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 带来的本子也没用上,因为吴泉说会把要点直接发在群里,让大家注意截图保存。 林琪看着群里条例清晰、语言简短的会议总结,恍恍惚惚地想吴助上学时候肯定是个优秀的课代表。 周三是例行的下午茶日。 负责分发的是其它部门的同事,安遥礼貌接过,打开一看配置和周一相似,只是把曲奇换成了糖果。 白色的是薄荷糖,黄色的是柠檬糖。 糖纸挤一起里反射出七彩的光,像是在盒子里装下了一道彩虹。 安遥把设计精巧的小盒子放到桌上,找寻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配字:来看彩虹。 过了约两分钟,照片下面冒出一颗红心。 司煜深评论了你:看到了,很美。 不等他回复又跳出来几条消息。 追风的少年评论了你:这是谈上了? 相岩评论了你:很美的彩虹,对了你周六有空吗? 星星评论了你:哥哥,认真上班不要摸鱼[吃瓜.jpg] 郁青评论了司煜深:你先把桌上合同看了再看彩虹! 唔,好热闹…… 下次还是发仅一人可见吧。 在换了新领导的新鲜感中,一下午转瞬即逝。 由于吴泉的会议总结有一条:到点请准时下班,多出的时长公司不会付出额外的薪水,也不会作为年终奖的加分项,请不要抱不必要的幻想。 乍一看很冷漠,仔细一想又很安心。 因此下班时间不到五分钟,办公区走得就剩安遥一个人,效率惊人。 司煜深有个线上会议还没结束,需要等一阵子。 安遥在座位上坐了会儿便觉无聊起来。 把兴趣当工作的缺点这不就来了,以前他闲暇时间爱刷的短视频,现在上班一刷刷一天,到下班时间连碰都不想碰了! 在椅子上坐了一天,他索性站起身伸伸胳膊抻抻腿,做下舒展运动。 忽然看到主管办公室门缝露出一丝光亮。 走时忘关灯了吗? 安遥迈步过去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响起清冷的男音:“进。” 安遥探个小脑袋进去,发现吴泉还在对着电脑屏幕工作,没有要走的意思。 叮嘱别人准点下班,他自己倒是加上班了。 “有需要我帮忙的吗?”安遥问。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吴泉闻言冷淡地回了句,“这是你的口头禅吗?” 安遥没有回答,走近几步,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疑惑道:“你总跟我说要竞争煜深,可你也没有实际行动,反而一直在认真工作诶。” 吴泉轻飘飘扫了眼坐在他对面的少年,淡漠道:“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我在做分内之事,仅此而已。” 好冷淡啊,没有一点人气。 穿着打扮分明如此精致靓丽,怎么身上总散发着淡淡的死气? 他直觉对方原该是更鲜活的人。 视线打量着,悄然越过桌子看向腹部。 “看什么?”吴泉警觉道。 安遥语气一片坦然,“看看你今天吃撑了没有?” 吴泉眼底升起一片惊诧,反应过来后,他抓起桌上的纸抽一把丢向安遥,恼怒道:“出去!” “好嘛,你不要加班到太晚。” 安遥把纸抽放回桌上,哼着小调离开了。 吴泉睨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呆坐了半晌才重新投入工作。 司煜深开完会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到家时间有点晚。 一楼大厅里两个小孩正在互相录制体育作业,要求连跳50个跳绳。 宋星这个全能小孩自然是没问题。 童嘉树则是每次跳到二十几个就断了,试了几次累得气喘吁吁。 宋星举手机也举得手累,回楼上翻了个拍照支架下来,正调整着角度。 安芙今天也在,她蹲在地上把小鱼干撕成一条条的喂给小白吃。 曾在绥安村称霸一方的山野猛喵,这会儿小口小口咬着小鱼干,斯文得让安遥怀疑小白是不是也被别的喵穿了。 一旁的宋星忙里偷闲吐槽道:“慈母多败喵。” 小白扭头冲他嗷呜了一声,似是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温馨祥和的一夜过后,第二天到了要出门去补习班的时间,安芙才说父母已经把她的课程退掉了。 “退了?为什么?”安遥讶异。 离高考可没有多长时间了。 安芙笑得有些勉强,说:“挺好的,反正我理综成绩也很差。而且你可能也知道了,爸妈送我过去就是为了让我接近相岩,但他们现在目标转移到哥夫身上了,所以就……” 小姑娘低垂着头,面色苍白。 安遥心疼地轻轻抱住她,在她背上拍了拍,道:“在这好好休息几天吧,养足精神再考虑接下来的事。” 安芙点点头,轻声应下。 临近高考,补习班的课程内容也进入查缺补漏阶段,根据每个人的薄弱项制定复习计划,这样的多人课程是最后一节。 临放学,相岩对着安遥长吁短叹道:“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把你约出来了。” “只要你正常点还是有机会的。” 相岩勾勾唇角,又露出标志性的笑,道:“我一直很正常呀。” 安遥没再理他,收拾东西直接回了家。 在厨房做饭时,宋星神神秘秘跑过来道:“我发现了姐姐的秘密。” 安遥听得一愣,连忙关上洗菜的水龙头,弯下身问:“什么秘密?” “下午放学回来,我和嘉嘉带着小白上楼去找姐姐玩,门缝没关严,我们发现她在屋子里跳舞。” “跳舞这不是很正常吗?”安遥直起身子,猜测道:“可能是爸妈让她学的,听说爸妈给她报了很多补习班。” 宋星摇摇头,“不像是学过的,姐姐肢体不协调,核心不稳,舞步看起来也很怪,但她好像很快乐,我从没见姐姐那么开心过。” 安遥听得蹙起眉头,似乎是有哪里不对。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5节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宋星道:“我们发现姐姐的肤色和平时不一样,这几天看到的姐姐全身都白得发光,但我们下午看到的姐姐是黄黑色的。” 啊…… 一些被忽视的久远的的细节涌上心头。 初穿越来时那场婚礼,他在安芙身上闻到的刺鼻香气。 中秋晚宴安芙在她怀里哭时闻到的气味。 还有刚到家来小白对她的抵触。 或许更久远一点,在原主的记忆中,令安芙无法忘怀的那一次会面。 少女穿着蛋糕裙慌乱地闯进小黑屋里,她遮掩的是什么? 不想让原主看到的是什么? 是不是一张被水打湿了粉底液……不小心暴露出真实肤色的脸? 第74章 依照原主的记忆, 小黑屋那次相遇大概是在安芙十三四岁时候。 也就是说安芙用粉底液覆盖全身掩掩肤色,这方法已经用了好几年。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安遥心底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确认。 他叮嘱宋星道:“这事你和嘉嘉先别说出去。” 宋星乖乖点头。 晚饭桌上几人心思各异。 安遥准备饭后和安芙聊聊, 对方却先一步道要和朋友出去逛街。 他问:“是你上次提过的那个朋友吗?” “对, 就是她。”安芙见安遥面露担忧,浅笑着解释道:“哥你放心,爸妈已经找到别的融资渠道,我不用跟朋友借钱了, 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和她出去。” 一直闷在家里的确不是办法,和朋友出去走走也好。 安遥叮嘱道:“注意安全,记得早点回来。” “放心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 过了约十分钟, 别墅外停下一辆车, 下来一位穿着打扮偏欧美风的女生。 大冬天只穿着双厚底高跟鞋, 走了没几步就冷得直跺脚。 安遥送安芙到门口,远远和女生对视了一眼。 据安芙说她是项家的大小姐, 叫项以璇。 没等安芙走到面前就听女生抱怨道:“你哥家也太远了,我在车上都睡一觉了!” 安芙好脾气道:“都说了我打车去找你。” “算了吧你住这地方打车多慢呀。”项以璇说完思维跳跃道:“你哥怎么穿得跟小孩儿似的?” “那是哥夫以前给他买的。”安芙解释说:“你不是知道我哥的情况吗……” - 这天安芙回来得有点晚, 似乎在外面和项以璇喝了点酒,目光微醺。 不过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安遥扶她回房间休息, 想着明天上班、后天约会, 那就周日的时候好好聊聊吧。 恰巧安芙在床上翻了个身, 被子滑下一节。 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但愿小姑娘今晚有个好梦。 翌日到了早餐时间安芙也没醒。 安遥深知宿醉的难受, 特意留了一份早餐放在保温箱, 等她醒了直接吃。 做完这些他便坐着车和司煜深一起赶往公司。 许是约会日期将近,两人心情都有些雀跃。 到了公司车库,司煜深一条腿刚迈下车, 安遥忽然勾了勾他的手。 身形一怔,几秒间脑中思绪万千: 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和我手牵手一起上班?虽然不是不可以,但保持距离不是他先提起的吗,解禁了? 他牵我手我就让他牵吗,会不会太不矜持,这毕竟是公司,被员工看到背后议论怎么办? 被议论好像也不错,反正公司上下有不少他们的cp粉,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正主发糖? 思想上进行着激烈的斗争,手却诚实地向对方探去。 忽的手心传来一抹微小的重量,安遥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扭头一看,是颗小小的柠檬糖。 司煜深:…… 还真是发糖。 “工作加油。”安遥笑道。 “嗯。” 周三那天刚换了主管,部门氛围转变还不明显,今天过来,安遥清楚地感觉得到整个办公区的人都活了过来,周身不再是一片死气。 林琪更是兴奋地拉着他感慨了好几次:“原来有个正常的领导这么爽,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心情好工作效率就高。 林琪早早完成了一天的工作,闲聊着问安遥:“放假有什么安排吗?这周不用开线上会议,一定过得很爽。” 提到这个,安遥压不住嘴角的笑,含糊道:“和朋友约了出去玩。” 林琪一见他笑意盈盈的眼顿时了然,直言道:“哎哟还说朋友,是不是和司总约会去?准备去哪甜蜜呀?” 安遥闹了个红脸,说了句:“我该工作了。”便缩回自己的格子间。 不过他们的约会地点的确还没定下来。 他直接在短视频平台上搜起约会流程。 基本上是经典三件套:逛街、吃饭、看电影。 怎么看上去有点眼熟? 许是心有灵犀,微信小号跳出来一条消息。 司米马赛:司总约了夫人明天出去,你帮忙打探下夫人想去的地点 安遥看了眼屏幕上网友总结的约会圣地。 哎呀,想去的地点有点多呢……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周六当天。 两人不是第一次出门,却默契地在房间里打扮了很久,换了好几套穿搭才走出房门。 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或者说他俩的神情生怕别人看不住他们要出去干什么。 安芙和两个小孩还有小白都站在门口目送他们。 安芙满脸姨母笑,柔声道:“哥哥,一定要幸福呀。” 童嘉树绷个小脸念叨起:“顺顺利利,平平安安,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小白:“喵呜。” 司煜深恍恍惚惚地想,他们应该是去约会,不是领证吧。 宋星人小鬼大站在那朝他挤眉弄眼,他定睛一看发现对方做的口型是:记得安全措施。 司煜深:! 他面上一热,揽着安遥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安遥选的地点是海洋馆。 他前世在疗养院经常从电视上看到海洋馆的广告,犹如置身海底世界身临其境般的体验令他十分向往。 假期来海洋馆参观的人不少,多数是父母带着孩子,还没走进展厅就听到咿咿呀呀的声响。 安遥问司煜深:“你以前来过吗?” 对方点点头,说:“小的时候和父母一起来过。” “那你今天给我当导游吧!”安遥笑道。 司煜深却是轻轻摇了下头,说:“不止,我今天还是你的学生。” 不等安遥眸中浮现出疑惑,他继续道:“忘了吗,你答应过教我怎么追人。” 方才的神情分明是忘了,但安遥嘴硬道:“没忘,你今天可要乖乖听话。” “嗯。” 海洋馆是一个展厅接着一个展厅的长廊式结构,前面的展厅都是些常见的小鱼,手指在玻璃鱼缸前轻轻一晃,就能引起几只小鱼好奇的打探。 安遥起初还有些做作的矜持,看了几个展厅就彻底沉浸其中,拉着司煜深到处拍照留念。 “煜深,你看这个鱼好大一只,凶凶的,好可爱。”安遥凑在玻璃前,对着一条趴在角落处外形狂野的鱼猛瞧。 司煜深瞄了一眼,心想你对可爱有什么误解。 接着又听安遥道:“它和你好像。” 司煜深:……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6节 你对我又有什么误解。 越往里走,展厅越大,后半程终于出现了安遥心心念念的海底隧道。 看着隧道内光怪陆离的波光,和前面一对贴着肩膀缓步慢行的小情侣,忽然想起自己的使命。 他轻咳一声,对司煜深道:“我觉得你这个时候应该牵起他的手。” 逛了半个多小时,这下轮到司煜深忘了这码事了,视线迷茫着扫了一圈,问:“他是指谁?”玻璃墙里的鱼吗? 安遥自下向上睨了他一眼,语气不满道:“你还有别的心上人吗?” 司煜深当下了然,火速牵起安遥的手。 两人像前面那对小情侣一样,胳膊紧紧贴在一起,在隧道中慢悠悠走着。 旁边有一条大鱼似是对他头上的小卷毛很感兴趣,隔着道玻璃墙同二人一起晃动着尾鳍缓慢地游。 司煜深自然察觉到了笼罩在身上的巨大暗影,别扭地和安遥换了个位置,挡住大鱼的视线。 大鱼尾鳍一甩眨眼间游到了两人上方,似乎和渺小的人类做起了游戏。 司煜深见状又要抬起手。 安遥连忙拦住他,语气带着笑意道:“别这么幼稚,是你的别人又抢不走。” 司煜深心念一动,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问:“什么是我的?” 少年不答,拉着他继续往前走,头顶一群小鱼结伴游过,晃得少年面容忽明忽暗,不变的是那双墨黑色的眼眸,那般明亮,美过海底最耀眼的珍珠。 他呆呆地看着少年的侧脸,突然感觉手心被轻轻的挠了一下。 心脏漏跳了一拍。 心跳、呼吸、血液流动,仿佛他的一举一动都陷入少年的掌控中,他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偏生他还甘之如饴。 他静静地看着少年,不知掌心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 安遥轻飘飘瞪了他一眼,嗔怪道:“全靠老师教,你自己一点不学吗。”说着视线往前方的小情侣方向扫了眼,示意司煜深看过去。 一看不得了,小情侣正站在衔接两个展厅的角落处,躲在暗影中接起了吻。 这下把心脏漏跳的那拍彻底补上了,一下一下的,急促如战鼓,像在提醒他漫长的铺垫已经结束了,到他冲锋陷阵的时候了。 玻璃墙内大鱼玩起了追赶小鱼的游戏,尾鳍划过水流,耳边似乎有湍急的水声,像是海浪。 手心又被轻轻挠了下。 对方在催促。 这其实并不是司煜深理想的初吻地点,但这里又的确足够浪漫。 而且对方都这么主动了…… 司煜深上前一步,两人距离逐渐拉进,安遥背靠在玻璃墙上,有小鱼好奇地过来啄他的头发。 少年的眼眸仍是清澈的,一脸纯真。 司煜深想,怎么会有人不沦陷呢? 用这样清纯的表情提出情.色的请求。 有哪个男人忍得住呢? 司煜深克制着呼吸,抬手在安遥耳侧蹭了蹭,身体缓缓压低。 安遥终于忍不住问:“你要干什么啊?” 司煜深一愣,看向那对小情侣道:“你不是让我学他们……” “你往哪看呢!”安遥道:“我让你看手!” 司煜深视线下移,发现小情侣相牵的手十指紧扣。 是比他们方才牵手的方式亲密些…… 司煜深身子一转,半趴到玻璃墙上,沉声道:“其实我是想近距离地看一看这些鱼,太稀有了。” 这些鱼是从哪进去的,能不能把他也放进去游一会儿! 司煜深陷在尴尬情绪中,沉默着走完了后半程。 安遥倒是开心地哼起了小调,时不时晃动下十指相扣的手。 从海洋馆出来他们在附近吃了个午餐,下午去看了部电影,这一次选了两人都喜欢的悬疑片,谜题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安遥从电影院出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正想着是在附近逛一逛还是直接回去,忽然接到了宋星的联络,说安芙留了张字条离开了。 两人赶忙坐车回家。 宋星概括道:“姐姐上午还好好的,午饭后和小白玩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就回房间了,下午她说要出去散散步就一直没回来,我和嘉嘉觉得不对劲上楼看了眼,就发现了字条。” 安芙的字迹小而圆润,像一颗颗小珠子挤在一起。 字条上的内容看得安遥眉头一皱。 『对不起哥哥,我还是没办法不管他们』 这个他们指的自然是兄妹俩的父母。 意料之中的电话和微信都联系不上安芙。 安遥忧心忡忡等了几天,先等到了相岩的电话。 对方一开口就是不着调的邀约,安遥伸手就要挂断,相岩才收起调笑说起正事道: “我收到了你妹妹的婚礼请帖,日期就在后天。” 第75章 安芙从有记忆起就知道自己是个乖小孩。 她听父母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你是爸爸妈妈的好女儿, 你会乖乖听话的对吗? 她三岁的时候崔怡梦送她去学钢琴,小小的手指够不到琴键,被崔怡梦用力掰得生疼。 崔怡梦告诉她:“妈妈这是为你好, 弹钢琴的女孩有气质, 以后才能找个好人家知道吗?爸爸妈妈的未来全靠你了。” 矮得像小豆丁一样的小安芙懵懂着点点头,她不知道什么叫有气质,只觉得手指根像撕裂一般的疼。 五岁那年她被带去参加一场慈善晚会,小小年纪的她凭借钢琴第一次赢得了全场掌声, 父母沉浸在数不清的赞誉中,催着她要更加努力练琴。 她却被晚会接下来的芭蕾舞表演吸引去目光,台上的舞者身姿轻盈,脚尖轻点地面, 像是随时可以飞起来。 安芙眼睛发光, 指着舞者对崔怡梦讲:“妈妈我想学跳舞可以吗, 我也想当白天鹅。” 崔怡梦看着台上转圈转得眼晕的身影,语气略带不屑道:“跳舞有什么好的, 一点也不端庄。” 在安芙的再三坚持下,她改口道:“你现在太小了, 学不了跳舞,等过几年再说吧。” 安芙乖乖地把这个梦想藏在心底, 在每一个被迫练钢琴的日子她都掰着指头在数, 过几年具体是几年呢, 是多少天?长到多大才能跳她喜欢的舞蹈? 她小学是在北城一所国际交流校读的, 里面都是北城顶层商圈家的孩子, 即便是以安学的家境,把她送进去也废了番功夫。 开学前崔怡梦给她列了个名单,让她和名单里的小孩做朋友。 安芙呆呆地看着那几个陌生的人名, 问:“妈妈,那我还能和别人做朋友吗?” 崔怡梦拍拍她的肩头,笑道:“适合交朋友的妈妈都帮你筛选出来了,剩下的就算你和她们做朋友也没用,走不远的知道吗?” 安芙捏着名单的手紧了紧,又问:“妈妈,我可以学跳舞了吗?” “再过几年吧,不急。” 读小学的几年对安芙来说是相当难熬的几年,过于内向的性格和并不出彩的家世让她在班上处处受排挤,努力去讨好名单上的人,却做多错多最后谁也没能交好。 最令她难过的是,她怀疑妈妈在骗她。 班上的同学从小就能学跳舞,为什么她就要等一年又一年。 小学毕业前夕,班主任让大家写时空信件,把梦想写在信纸上,收信人是十年后的自己。 安芙想了又想,小心翼翼写下一行拘谨的字。 『你好,十年后的安芙,请问你已经成为白天鹅了吗?』 刚写下这一句,信纸就被班上常欺负她的男生夺走了,对方家族势力是安家的好几倍,哪怕她回去诉苦,爸妈也只会让她忍一忍,说等到毕业就好了。 男生看清信纸上的字,发出夸张的爆笑,“就你还想当白天鹅,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丑小鸭都没你丑,你肤色为什么这么黄啊,你是不是和非洲人的混血啊!” 一句句近乎侮辱的耻笑在耳边炸开,肆无忌惮的笑声像在嘲笑她这几年的唯唯诺诺。 那是安芙第一次反抗,她拿着保温杯砸破了男生的头,班上同学都惊吓着说她疯了。 可她觉得畅快,像是自出生以来终于能短暂地做自己一次。 但这次反抗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接下的半年全家都处于这次事件造成的阴影中。 安学的生意受了重大影响不说,安芙在学校的作为也让崔怡梦在太太圈丢尽了脸,之前精心打造的关系网全白费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爸妈不是跟你说过让你忍一忍吗,这点困难克服不了以后还能成什么事?” “再说了人家说得有错吗,真不知道我和安学那么白,怎么能生出你这样黄黑的皮肤,你看你像个千金小姐的样吗,在古代去当丫鬟都没人愿意要你,正好快上初中了,你自己赶紧想想办法!” “还白天鹅呢,你这样要当也只能当黄天鹅!” 安芙低垂着头,一遍遍轻声重复着:“对不起,妈妈。”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道歉。 只要她态度足够低微,挨的骂就能少一些。 她开始在身上大面积涂抹素颜霜和粉底液,把原本的肤色遮得严严实实。 尽管这给她的生活带来了极大麻烦,但只要父母开心便是值得的。 上了初中崔怡梦为她选了位新的交友对象,听说是项家的大小姐。 又是个比自己家高几个层级的企业,安芙带着忐忑的心情走向那个靠在窗台旁涂指甲油的女孩,问:“你好,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女孩看也没看他一眼,语气随意,“好啊,那就交呗。”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7节 安芙很早就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父母吵架时经常会提到这个傻子哥哥,他们会用愤怒的语气抱怨,说如果不是这个哥哥他们早就拿到安家全部财产了,哪至于自己打拼。 但她真正见到哥哥是在十二岁那年。 每年家宴都被丢在角落的人,因为某位公子一句:“那傻子长得还不错”,而被父母推入公众视野。 那之后每年节假日安芙都能见到这位哥哥,但他们从没说过话,因为父母总是带着厌恶叮嘱她不许和哥哥接触,还说和傻子讲话会传染这种骗小孩的话。 她向来是个乖小孩,对父母的话自然是乖乖照做,她控制着自己好奇不与哥哥讲话,只在偶尔对视时心底划过一丝惊艳。 她想,哥哥真是生了一双好漂亮的眼睛。 两人第一次交流是场意外。 她在一场宴会上遇到小学同学,对方拆穿了她的肤色并恶劣地将果汁泼到她脸上。 那时安芙已披着假肤色过了好几年,被戳破伪装的恐惧和曾经受恶劣对待的记忆一并袭击了她。 她慌张着躲进地下室昏暗的小黑屋,却没想到这竟就是她哥哥的住处。 她不抱希望地让对方闭上眼。 她听父母多次提起过她的哥哥是个听不懂话的傻子,但神奇的是眼前的少年竟然真的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好奇着走近少年,距离缩短到只有半米的时候,少年忽然把手伸进衣兜动作着,随后向她伸出了拳头。 安芙警惕着停下脚步。 只见拳头方向一转,在她面前缓缓展开。 少年手心躺着一颗皱巴巴的糖果,不知在衣兜里装了多久,糖纸已有些掉色。 少年却当宝贝似的小心翼翼举着,嗓音沙哑如生了锈的齿轮,“吃……糖……” “糖……好吃的……别哭……” 安芙这才发现自己惊慌的泪水早已打湿了前襟。 哥哥成为了安芙的精神支柱。 她开始偷偷地给哥哥带好吃的零食,有趣的玩具,她把自己所有的开心与不开心都跟哥哥讲,尽管对方大多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但只要处在同一空间她就很安心。 这是和她血缘相亲的人,终于除了父母外她还有别的可以依赖的人。 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勇敢的人,但她觉得为了哥哥她可以勇敢一次。 父母对哥哥实在是太坏了,这么美丽善良的哥哥不应该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小黑屋里。 她想她要再努力一点,她要想办法带哥哥离开这里,偷偷出省、出国,去哪里都好。 外面的天地那么广阔,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她哪里都敢去。 但是哥哥先一步找到他的归宿了。 对方是比自己好千倍万倍的人。 她和哥哥不再是世上彼此的唯一。 她又缩回那个重重的壳里。 她想她永远也逃不出父母为她精心构建的网了。 但是没关系,只要哥哥幸福就好。 - “我可以帮你解决请柬问题,怎么样,要不要去?”相岩问道。 “要!”安遥态度坚决。 相岩丢下句:记住你欠我个人情,就挂断了电话。 婚礼定在星期六,距安芙离开正好一周,也说明了这场婚礼筹备得有多仓促。 安遥从相岩转发的电子喜帖中得知安芙的婚约对象叫项武,照片看上去比兄妹俩的父亲年纪都大。 令人窒息的是喜帖上的合照都是后期合成的,安芙少女气的写真衬出身旁男人的猥琐。 拜托郁青查过项武之后更是让人拳头都硬了。 这人竟然已经结离五次婚了,和安芙是第六次! 他怎么能让妹妹嫁给这种人! 婚礼前夜,司煜深见安遥烦心得睡不着,正拿着拖把和扫地机器人抢活干,不禁劝道:“明天去了婚礼现场,即便安芙不跟我们走我也有办法,不如早点睡养足精神。”反正安学夫妻不过是为了钱。 安遥的确没信心说服安芙,他深知小姑娘有多固执。 司煜深见安遥仍苦着一张脸,索性向前两步夺过对方手中的拖布杆往旁边一甩,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哎!”安遥连忙抱住司煜深脖子稳住重心,他急道:“放我下来,我还不想睡。” “现在可由不得你。” 司煜深抱着安遥离开仓库,穿过长廊,慢悠悠往楼上走,越想越觉得心里舒坦,竟然有一种隐隐的报复感。 他得意道:“以前你推着我的轮椅到处跑的时候,有想过会有今天吗?” 语气中的欠扁劲儿听得人牙痒痒。 安遥向来是个实干家,他冒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就扭头在近在咫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耳边男人的呼吸粗重了一瞬。 上楼的步伐忽然加快,颠得他下意识抱紧了身边人。 随后他感觉背后一凉,是男人保持抱着他的姿势把他抵到了墙上。 不知是不是夜晚这个特殊的时间有buff加持,安遥觉得面前人眼神带有侵略感。 男人头一低,向他压过来。 恍惚间安遥有种要被吃掉了的慌乱感。 但对方只是在他侧颈轻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 哎?只有这样? 司煜深本想收手的,在他看来未经对方同意做这种动作已是逾矩。 而当他抬起头,对上安遥的眼神。 那目光,分明是默许…… 距离压得更近了些,两人以一个暧昧到糟糕的姿势贴在一起。 司煜深再度垂首埋到安遥颈侧,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像对方对他做的那样,探出牙尖,对着白皙软嫩的皮肤轻轻咬了一口。 唇齿随着对方呼吸起伏而起伏,隔着一层薄薄的肌肤,唇瓣感受着血液的流动,仿佛只要咬得再深一点就能吸吮出血液。 不够。 还想要触碰更多…… “煜深,我困了!”本能察觉到危机的安遥火速打退堂鼓道:“你说得对,我们应该早点休息。” 司煜深戚戚然地想,他今晚怕是很难早点休息了。 - 婚礼定在上午十点,地点是北城市中心一座有名的酒楼。 安遥和相岩约了八点半从家出发。 原计划只有他和司煜深两人去,但宋星自卖自夸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小机灵,带他去肯定能帮上忙,两个小孩是捆绑的,只能一起带走。 临出门小白忽然喵喵喵的冲了出来,顺着安遥的礼服裤子就往上爬。 安遥问:“你也想去救芙芙吗?” “喵呜——” 宋星在一旁帮腔道:“我家小白是知恩图报的好喵。” 安遥只好快速回房间拿了遛猫绳出来。 相岩打扮得优雅帅气,走过来一看发现安遥带了浩浩荡荡的一大家子。 相岩:…… 好吧,看来他今天注定当不上主角了。 相岩默默回地库又开了一辆车出来。 事情紧急,路上谁也没有心思聊天。 临近地点,郁青发了一张酒楼婚礼厅平面图过来。 地形不太乐观,化妆间和准备室都在舞台后侧,除了大厅侧边的走廊没有其它通道进入。 进去的时候还好说,可以找人做掩护,但是带着新娘出来注定是显眼的。 也就是说他们不但要说服安芙逃婚,还要带着她进行一场众目睽睽之下的逃婚。 内向胆怯的小姑娘会答应吗? 她能抵抗住婚礼上所有宾客的目光吗…… 安遥紧张地扣了扣手指。 司煜深强硬地将他的手掰开,在压出指甲印的位置轻轻揉了揉,安抚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有我给你兜底。” 九点半,两辆车先后抵达酒楼。 婚礼还没正式开始,大部分宾客正围在酒桌旁热情地攀谈。 工作人员正在清空走菜通道,花瓣组氛围组陆续就位。 宋星踮起脚四处瞄了瞄,吐槽道:“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婚礼?除了场地好点和村里的也没差太多呀。” 相岩笑道:“毕竟是六婚,一切从简了。” 相岩带着两个小孩一喵站在走廊附近拖住要过去的人。 原本司煜深要跟安遥一起走,但他目标太明显,刚一进婚礼厅就被人盯上了,只好暂时留下来随机应变。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8节 安遥个子小跑得又快,卡着走廊下灯光的阴影,飞快跑进了化妆间。 他一进去把里面几人吓了一跳。 安芙更是诧异地直接站了起来,“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有话要对你讲。”安遥扫了旁边的化妆师一眼。 安芙同她们讲了几句,化妆师和造型师便离开化妆间站在门后,像门卫似的。 安遥顾不上这些,直言道:“芙芙你跟我们走吧,就此和爸妈断绝关系。” 安芙苦涩地笑了笑,垂眸道:“哥哥你走吧,我已经答应爸妈了,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应该报答他们的。” 早就知道会是这种回答,安遥拿出在路上准备好的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上前一步不由分说地往安芙脸上涂。 小姑娘被吓得愣住了。 呆立了几秒才拼尽全力把安遥推开,她急忙去照镜子,发现脸上已经被抹得一块白一块黄。 她羞愤道:“哥哥你做什么!” “你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会觉得陌生吗!”安遥震声道:“你准备以后的日子就这样满身涂抹粉底液活下去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直到入土?” 安芙后退一步,腰撞到椅背上,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 她哀求道:“哥你别说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怎么会没有退路,芙芙,现在这一切是你想要的人生吗,你在小的时候会想到自己以后会嫁给一个五婚的老男人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安芙说着便要哭出来,她也有自己的梦想,可是那又怎样呢,说出来也只会被人嘲笑罢了。 她凄声道:“哥你不知道,爸妈在我身上投注了很多心血,现在她们生活得很困难,生意也做不下去了,住的地方都快没有了,我得帮他们,我不能做一个不孝顺的孩子……” “报答养育之恩的方式有很多,孝顺的途径也有很多,他们不能拿这点来绑架你。” 安遥急得口都干了,见安芙如此执迷不悟,脑中忽地闪过几个片段。 他问:“我结婚那天你是想带我走的对不对?你怕煜深对我不好,所以送了我手机,让我委屈难过的时候就联系你。你是冒着风险说下这些话的,你既然能为我勇敢,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勇敢一次呢?” “不一样的哥,你别说了,这不一样。”安芙瘫靠在椅背上,一串串泪珠划过她的脸颊,像在哀悼她从未有过的自由。 “有什么不一样?芙芙,你有幻想过我们一起逃离北城之后的生活对不对,你说你想去j国滑雪、泡温泉,想和我一起去看企鹅、看极光,以后这些事我都不能陪你了,站在你身边将是一个五婚的丑男人,你甘心吗?” 怎么可能甘心,这几天安芙刻意不去想这件事,连婚纱照都没有去拍,但今天就是他们的婚礼,她又能逃避到何时…… “安芙,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我最后问你一次。”安遥扳正安芙的肩强迫她直视自己。语气中带着郑重,问道:“你确定要为你前十几年算不上优待的生活,赌上你全部余生吗?” “你知道你以后的人生还有几十年吗?你已经做好面对这一切糟糕后果的准备了吗?” 话音未落,安芙已泣不成声。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么样呢,说出来。”安遥引导道,“爸妈的事情我和煜深去解决,星星、嘉嘉、小白他们都来了,我们只需要你一句话。” “芙芙你知道吗,距离你全新的人生,只有一句话的距离。” “带我走……” 说出口后一切都变得简单得多,短短几个字化作利刃劈开了无形的束缚,积压多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她哭喊道:“带我走!我不想结婚!我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条缝,一个拎着箱子的女生走了进来,“哎哟听了半天总算说出来了,差点把我急死。” 安遥认出这人是安芙的朋友也是新郎的侄女,顿时有些警惕地护住身后的安芙。 “干嘛这么防备我,我可是她的朋友。”项以璇无语地翻了白眼,拎着化妆包走到安芙面前,仔细打量下道:“今天可是个特殊的日子,不打扮得漂亮点怎么行。” “她已经决定不结婚了。”安遥提醒道。 “谁说是为了结婚啊。”项以璇贵为千金小姐,说话语气却大大咧咧,“逃婚不重要吗,拥抱自由不重要吗,你想在回忆人生勇敢瞬间的时候,回忆起来的是一张哭花了的脸吗?” 安遥:…… 不太懂,但也无法反驳。 安芙仍有些抵触,眼神躲闪道:“可是我的肤色……” 项以璇调好卸妆水直接往她脸上糊,“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啊,你当我鼻子是摆设吗,我还以为你是喜欢这种肤色呢,什么畸形的审美。” “来,让我瞧瞧,多漂亮的小姑娘,让那些白幼瘦的信徒见鬼去吧!” 安遥守在门口挡住了两批前来探查的人,同时用手机和外面的同伴交流情况。 等项以璇给安芙重新化好妆,距离婚礼正式开始只剩下五分钟。 “怎么样,我化妆技术不错吧?”项以璇自来熟地拍拍安遥,示意他看向安芙。 距离十几分钟前,小姑娘像是有了脱胎换骨般的转变。 和方才的影楼风妆容不同,项以璇的手法偏向放大五官优点修饰缺点,呈现出一种自然美。 最重要的是女生眸中迸发出自信,满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安遥不知该如何形容,干巴巴说出句,“看上去很高级,像是国际t台上的模特。” “那是,我的手法绝对有国际水准。”项以璇自夸完交代道:“剩下的就靠你们了,我去趟影音室,他们放的什么破歌,难听死了!” 说完化妆箱也没拿,推开门就走了。 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屋内只剩下两人,安遥把外面情况简单讲了下,最后叮嘱道:“芙芙,我们要顶着所有人的视线离开这里,中途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停下,知道吗,哪怕停下一秒都是你对美好生活的犹豫。” 安芙抓住安遥的手,像以前在小黑屋他们靠在一起闲聊那样握了握,她说:“哥哥,我准备好了,我不会再迟疑了,这一次我们一起离开!” 已经到了婚礼开始的时间,主持人串场词已经说了两遍,却迟迟不见新娘出现。 项武站在舞台旁边脸上有些挂不住,表面上跟宾客陪着笑,转过身对旁边人恶狠狠道:“去看看怎么回事,抓也要把他抓过来。” 安学和崔怡梦也慌了起来。 安学埋怨道:“都说了让你一直看着她,你非跑出来干什么?” “办这婚礼不就是为了多交点人脉,你一个人顾得过来吗?” 两人三言两句又吵了起来。 由于新娘迟迟不见人影,宾客席陆陆续续爆发出议论声。 吴泉和他父亲在侧面席位坐了许久,他本以淡漠态度看待这场婚礼,直到此刻爆发出慌乱,才隐隐提起点兴趣。 正在这时新娘入场的门终于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却是两个人。 “可算出来了,那男的是谁?哎新娘肤色是不是和刚才不一样?” “有点眼熟,好像是女孩哥哥,奇怪了怎么是哥哥送亲?” “不对劲,这个氛围不对劲……” 崔怡梦自看到安遥那张脸就感到大事不妙,可他们距离有点远,待他们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走廊的另一边,司煜深打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安遥喊道:“就是现在!” 主持人听得一愣,心想婚礼流程上也没有这一条啊。 伴随着安遥的口令,两人顺着通道拔腿就跑,跑出去两米多宾客们才意识到这是要逃婚! 这样的热闹可不多见! 项武气急败坏地喊道:“抓住他们!” 不等他说下一句,巨大的音乐声盖住了他的呼喊。 『下过雨的夏天傍晚,我都会期待 唱歌的蝉把星星都吵醒,月亮晒了很凉快』 婚礼负责人急得火烧眉毛,那边逃婚的新娘还没抓到,这边音响又让人夺权了。 他气着打电话过去,质问音响师怎么回事。 电话对面音响师看着手机上的一万块钱转账,支支吾吾道:“怎么说呢,情况很复杂……” 『你说活在明天活在期待 不如活得今天很自在』 安芙从没觉得自己跑得这么快过,她穿着婚纱踩着不合脚的拖鞋,竟然把安遥都甩在了身后。 两人跑过吴泉落座的席位。 看着风一般呼啸而过的身影,他低声呢喃道:“怎么可以这样,这太荒唐了……” 吴父目露赞许,正想自夸有个懂事的好儿子,一扭头却发现吴泉眼底满是疯狂。 吴父:? 眼看着新娘跑过了半截走廊,项武怒道:“一群废物,我自己追!” 待机已久的宋星解开遛猫绳,气势汹汹道:“上吧小白!” “喵呜——” 宾客们谁也没看清那只白猫是从哪窜出来的,一溜烟爬到项武脑袋上对着头发就是咬,可凶残。 现场彻底乱了套,吃瓜的吃瓜,拍照的拍照。 前排通道的保安和手下都被司煜深和相岩两人拦了下来,尽管他们都看不上彼此,但不能否认对方身手过硬。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呼吸畅快』 安芙已经跑到了走廊后半段。 项武红着眼把小白甩飞了出去,白色的小猫直直撞上了搁置在走廊旁的香槟塔。 杯子碎了一地带倒了藏在桌下的瓶子,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推倒一个,骨碌到走廊上。 “芙芙小心!”安遥提醒道。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19节 安芙正要跳起来,一道尖锐的女声隔着半个婚礼厅传到了安芙耳中。 “你不听话了吗,你今天离开就别想再回到这个家!” 喧闹的会场,激情澎湃的乐曲,争吵、打斗,混乱的声音如此噪杂。 安芙却觉得唯有这一句尖锐得刺耳。 同时另一道声音在她心底响起:知道吗,哪怕停下一秒都是你对美好生活的犹豫。 她没有停住步伐。 她在拦路的酒瓶前高高地跳了起来。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我飞起来』 她朝崔怡梦的方向喊道:“妈妈,从今天开始我要过自己的人生了!” 砰—— 彩色的飘带漫天飞舞。 是吴泉按下了新人走红毯时用的氛围按钮。 在这场飘带雨中,崔怡梦被气得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不远处的吴父眼神木然,后知后觉地想他的儿子好像也保不住了。 两人终于跑完了这条漫长的走廊。 安芙激动道:“哥哥你看到了吗,我刚才跳得好高!” “嗯,做得很棒,恭喜你荣获新生!” 安芙没说的是,在她跳起来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 她已经是白天鹅了。 这场闹剧般的婚礼让宾客看尽了热闹,但鉴于来抢婚的人里有司总和相家的公子,大多是看个热闹就走了,谁也没敢多说,更没人敢安慰被猫抓花了脸的五旬新郎。 安遥几人跑出婚礼厅,暂且休息在酒楼包间。 宋星扒着小白的毛发来回翻找,竟是一个小伤口也没发现。 他惊呼:“奇迹啊,摔在香槟塔里竟然毫发无伤。” 全程没有存在感的童嘉树终于开口道:“我看清了,小白踢了香槟塔一脚借力,并没有撞上。” “厉害呀我的白!”宋星伸手把小白撸了个炸毛。 小白炸着毛半眯着眼睛,尽显山野猛喵的威风。 相岩调笑道:“这小猫今天表现不错。” 喵喵立大功。 安芙弯下身子道谢道:“谢谢你呀小白。” 白色的小猫甩了甩尾巴,同她亲昵地贴了贴鼻子。 沉默许久的安遥实在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扯了扯司煜深的袖子,小声道:“跟我出来一下,有话要说。” 对方乖乖跟着他走到隔壁包间。 从刚才跟在安芙身后跑,他看到司煜深帮忙清理保安的身影就有这种想法了。 他想早晚都要告白的,为什么不能是今天呢。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不单是安芙解脱了束缚,他自己也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这么值得纪念的日子,这么好的氛围,不告白会不会有点太可惜了。 许是激情过后的肾上腺素仍在发挥作用。 安遥觉得此刻情绪无比高涨,他决定了,他要告白! 就在现在! 大门紧闭的包房,装修华美,灯光柔和。 他抓紧司煜深的手,认真道:“我喜欢你,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第76章 在司煜深的规划里, 告白应该是在个风和日丽百花齐放的日子,由他来提才对。 刚在婚礼厅结束一番激烈运动,他身上冒出薄薄一层细汗, 在毫无心里准备的情况下听到了炸裂性的消息。 他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怀疑自己刚才其实被人打晕了,这会儿还没醒。 可急促的心跳又在提醒他是清醒着的事实。 “怎么不说话?”安遥晃了晃相牵的手,催道:“快点答应呀。” 司煜深努力把出走的灵魂扯回身体,眸中露出明显笑意, 问:“我似乎只有答应这一个选项?” “不然呢?” 安遥微眯起眼睛,软乎乎的小手捏捏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发出可爱的威胁。 司煜深心底软成一片。 他道:“我答应, 不如说, 期待已久。” 即便知道答案, 真的确定关系后,安遥还是有点后知后觉的小羞涩。 哎呀, 他以后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告白成功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做点比以前更亲密的事。 可是牵手拥抱这些他们早就做过无数次了,那就只剩下…… 安遥拉着司煜深默默后退两步, 直到背部轻轻抵在酒店刻着金色浮雕的墙面上。 他抬起头看向男人,眼睛亮晶晶的, 透露出某种期许。 司煜深接收到对方发来的信号, 呼吸渐沉。 这次应该不是自己会错意。 相牵的手转为十指紧扣。 他试探着压身靠近对方, 距离越近越能深刻体会到那双漂亮的黑眸有多么摄人心魄。 对方没有躲开, 反而在唇瓣即将贴到一起时缓缓闭上了眼。 纤长的睫毛在他心海掀起一道巨浪, 有什么在摧毁着他的理智,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以摧枯拉朽之势消亡崩毁。 十指骤然锁紧,不等安遥喊疼, 对方带着热意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如同他对男人的印象一样,灼烧的热意仿佛要将他融化,但他相信这个人不会伤害他。 他放松身体微微探出舌尖,试图加深这个吻。 忽然耳边传来一句焦急的:“抱歉有点事要处理我先走了。” 嗯? 安遥睁开眼睛,包房里已经没人了。 他顶着一头小问号追出去,只看见司煜深的车还停在停车场,他走过去敲敲车窗,问司机煜深呢。 司机答道:“我刚才看见先生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就走了。” 安遥:…… 这是正常人干出来的事儿吗? 司煜深坐上出租车,随便报了一个地址就开始给郁青狂发消息。 司煜深:快恭喜我!他和我告白了! 司煜深:我们在一起了!这次是真的,绝不是我自作多情 司煜深:我们还亲亲了[捂脸.jpg] 郁青:恭喜恭喜,什么时候的事? 司煜深:就刚才,五分钟前吧 郁青:那你这是当着嫂子面发的消息? 司煜深:没有,我在出租车上,他还在酒楼,应该准备回去了吧 郁青:? 郁青:现在不应该是你们小情侣浓情蜜意的时间吗,为什么要分开走? 司煜深:刚亲完我不好意思见他[捂脸.jpg] 郁青:我真后悔当初带嫂子测智商的时候,没带你一起去 司煜深:? …… 安遥出门是和司煜深一起,回来只剩下一个人。 宋星好奇问:“叔叔呢?” 安遥道:“不知道,流浪去了吧。” 宋星:? 正是午饭时间,一行人在包房顺势吃了顿午饭才返程。 回到家,安遥让安芙先回房间歇会儿,这几天精神高度紧张,小姑娘的体力早就透支了。 安遥和两个小孩儿到浴室合力给小白洗了个澡。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0节 和世间所有的小猫一样,山野猛喵也是不喜欢洗澡的,只是在外面跑了一上午,又和项武那个油腻的老男人亲密接触过,必须得好好消消菌才行。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小白最终躺在宠物烘干箱里一脸生无可恋。 安遥看得直乐,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随后在透明罩上敲了敲,画大饼道:“等你出来罐罐随便吃。” 小白敷衍着动了动尾巴,显然已经识破人类的谎言。 司煜深直到傍晚才回来。 安遥正端着牛排去客厅,路过他时轻飘飘瞄了他一眼,打趣道:“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 司煜深蹭了蹭鼻尖,别扭道:“真的是有事要处理。” 吃过晚饭,两人坐在公共区域的沙发上吃饭后水果。 司煜深道:“下午接到秋警官的消息,司勐雇人在我车上做手脚,导致我出车祸的证据找到了。” “这是好事呀。”安遥喜道:“那是不是很快就能把他抓起来了?” “问题就出在这。”司煜深继续道:“他不知从哪先一步得到消息,已经逃跑了,警方目前掌握不到他的行踪,秋警官让我们最近注意点,据她推断司勐很可能会过来找我。” 嘶,听上去很危险。 安遥皱起眉头。 实在是现在的发展和书中偏差太多,让他难以判断。 要是书里多写一些抓反派的细节就好了,偏偏书中多的是司傲天和莺莺燕燕们的暧昧。 想到这他气恼地瞪了男人一眼。 司煜深:? 到了睡觉时间,两人各自回房。 分明刚刚确定关系,但由于方才在聊司勐的事,氛围有些严肃,冲淡了粉红色的气息。 安遥回到房间先整理了下堆积在角落的快递,这两天一直担心安芙的事,也没心思整理。 这会儿正好拆开归置到该放的地方。 他收拾完把塑料包装袋团成一团,准备丢到楼下去。 刚一开门猝不及防和站在门口的司煜深打了个照面。 不等安遥开口,对方先做贼心虚般地解释道:“它昨天给我托梦,说它一个人有点孤单,想念它的朋友了,我就想……”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黑猫玩偶。 安遥瞄了眼玩偶,再抬头带着满眼明媚的笑意,他接过黑猫玩偶道:“好啊,我来安置,你帮我把垃圾丢一下。” “……嗯。” 司煜深闷声应下,默默拎着垃圾袋下楼丢了。 安遥半开着门,看着对方丢完垃圾回到房门前,他问:“晚安?” 司煜深迟疑片刻,最后还是回了句:“晚安。” 安遥笑了笑,没有关门,直接回了床边。 司煜深本有分计划落空的失落,一扭头却发现安遥留了半扇门没有关。 这是…… 他心念一动,顺着敞开的空位侧身进了屋,反手将门关上。 目光在屋内一扫。 黑猫玩偶被如愿安置在小花盆旁。 正是花季,小野花开得绚烂,白色的花瓣悄然探出花盆蹭着黑猫玩偶的脸。 看着好不亲密。 司煜深放缓脚步,试探性地一步步往床边挪。 安遥整理着毛线团,余光瞄了他一眼,悠悠道:“枕头也不带,你准备枕着玩偶睡吗?” 司煜深闻言赶忙回房把自己枕头带了回来,迈步上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看着安遥用钩针起了个粉色的线圈,见步骤眼熟,他问:“钩钥匙扣挂坠?” “嗯,给芙芙钩一个。” 小姑娘太拘谨了,和他们相处起来一点也不像家人。 他知道安芙的性格是长年累月造成的,现在只能一点点的,从小事做起。 司煜深静静看了一会儿,没打扰他,自己拿出手机看起郁青发的公司资料。 像过去同居的那段时光一般,两人亲昵地共处一个空间做着自己的事。 钩织到后半段安遥忽然挪了挪身子,说有点冷。 司煜深正想说那我把空调温度调高,电光火石间福至心灵。 他揽过安遥,从后面将人整个环住,问:“还冷吗?” “不冷啦。”安遥打了个哈欠道:“还差一点钩完,你坚持住。” 司煜深垂眸看着窝在他怀里打着哈欠钩娃娃的人,怎么看怎么可爱。 没忍住,低头在毛茸茸的发旋上亲了一口。 少年似有所感,忽地仰起修长的脖颈在男人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 司煜深:! …… 安芙果然很喜欢这个粉色的小娃娃钥匙扣。 尽管现在家里用的是指纹锁,但挂个备用钥匙、挂在手机上也是不错的。 宋星嚷嚷着让大家把自己的小娃娃都拿出来,重新拍个合照。 怎料小白跳到桌上哇哇叫了起来。 “哎哟,把你给忘了。”安遥赶忙回屋用剩下的粉线钩织了一条指节大小的小鱼,穿了根绳给小白戴上了。 小白这才满意地蹲下舔舔毛。 转眼又到了周一。 即便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抢婚作战,但生活最终还是要归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激情过后还是要上班的。 安遥坐在工位上例行和林琪一起瑞了个第二杯半价,下楼取咖啡时,听到前台响起争吵声。 他快步走过去,发现在吵闹的人竟然是安学和崔怡梦夫妇。 “怎么回事?”安遥问前台道。 前台是群聊积极分子,知道安遥的身份,毫不避讳道:“这两位要见司总,让司总把女儿还给他们。” 夫妻俩说得暧昧,只提司煜深在他们女儿的婚礼上抢婚,别的一概不提,说得像是一对有情人私奔似的。 两人在前台闹了十几分钟,中途不少员工路过,估计八卦已经传遍全司了。 前台为难道:“司总和郁助都在开会,我也不好直接放他们进去。” “没事,交给我。”安遥安抚道。 他转身看向这对夫妻。 说起来他对安学和崔怡梦的感情有些复杂,毕竟是原主生理意义上的父亲母亲,对于渴望亲情的他,这层血缘关系是亲密又陌生的。 但原主和安芙的生长经历,让他实在无法给这两人好脸色。 去年中秋夫妻俩还穿着光鲜亮丽,面色红润,短短半年经历了分家、破产、钓金龟婿的梦破碎。 失去了一切光环的两人,此时看上去像是两位比同龄人沧桑的普通中年人。 安遥迈步走到两人面前。 时至今日,夫妻俩看向他的眼神仍是满载怨恨的。 他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沉声道:“你们想要的东西煜深会派律师跟你们谈,如果你们继续闹下去,我会把你们这些年对我和安芙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到时候你们什么都得不到,还会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中度过余生,哪个是你们想要的,自己考虑清楚。” 被自己儿子当外人面用这种语气说话,安学面子上挂不住,怒道:“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不好意思,你配不上长辈二字。” “你!” 安学还想上前教训两句,崔怡梦拉了拉他的胳膊,耳语了几句。 随后两人转身离去。 关于如何对待这对夫妻他和司煜深和安芙已经商量过了,毕竟他们姑且算是把安遥和安芙平安带大了,所以法律上他们是需要尽赡养义务的。 司煜深会代出一笔钱买断他们之间的亲子关系,夫妻拿到心目中的数额自然会离开。 至于夫妻俩能不能守住这笔钱就是另一码事了…… 处理完闹事的两人,安遥拎着咖啡回到工位。 经林琪提醒,才知道他出去的十几分钟,闲聊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第77章 [工作资料分享群] 躺赢局局长:我敢打赌司总这周末过得很滋润, 他早上对每个敞开门的办公室都致以笑意 喵喵喵:什么什么,知情人士说说呗,困苦的周一需要糖吃[耳朵.jpg] 离离原上艹:听说司总已经追妻成功了, 前夫人的前字要去掉了[糖.jpg] 杨枝甘露露:嘶我听到的不太一样, 我加的一个同城八卦群里有个视频,是司总周六去别人婚礼上抢婚的,抢的还是前夫人的妹妹 杨枝甘露露:[视频]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1节 喵喵喵:嘶,我的cp要拆了吗, 可我看司总不像直的啊 躺赢局局长:可我看司总不像直的啊 随薪锁欲:司总腿里不是有钢板吗,这么打架能行吗? 落白书生:坏了以后不敢跟司总当面提加薪了,好怕被武力制裁[擦汗.jpg] 百变少女猪刚鬣:别以偏概全,视频右上角一闪而过的不就是前夫人吗, 司总应该是陪前夫人去的吧 喵喵喵:我截图放大看了眼, 的确是前夫人, 小卷毛非常好认 躺赢局局长:群里几百个人,一个有人脉的都没有吗, 快把真相端上来! 好的收到111:有人能联系上司总和郁助吗,开会摸鱼的有没有, 快帮我通报一声,急急急! 拼好饭拼到大动脉:我好像知道是什么事了, 刚才路过前台看到一对夫妻在大声嚷嚷, 说司总抢婚带走了他们的女儿, 还说女儿在司总家里住了一段时间, 啊这这这…… 杨枝甘露露:事情这不就连上了, 算起来他俩应该也是前夫人的父母 喵喵喵: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司总和前夫人不也是商业联姻,才离了没多久, 他们又把女儿送进司总家,且不说司总是何态度,这夫妻俩德行也太差了 随薪锁欲:恶心[呕吐.jpg] 落白书生:来碰瓷的吧,故意把事情闹大,司总为了维护公司形象只能花钱平事 杨枝甘露露:太恶心了,有这样的高管在安氏活该破产 离离原上艹:听说安家家主以前犯过很大的事,把柄在别人手上,什么时候这个不定时炸.弹炸了,估计整个安家都得进去 喵喵喵:其实我听说司总去年的车祸是司家家主干的,现在司家家主已经畏罪潜逃了 杨枝甘露露:真希望这些坏人早点被抓起来[愤怒.jpg] 落白书生:你们都是从哪听说的,好可怕的消息网[擦汗.jpg] 好的收到111:速报!前夫人下来取咖啡和这对夫妻对上了! 喵喵喵:直播直播直播! 上班不如上高速:[照片][照片][照片] 上班不如上高速:前夫人好飒,小小的个子竟然有这么大气场! 喵喵喵:这角度你是怼前夫人脸上拍的吗? 杨枝甘露露:有点奶凶奶凶的是怎么回事,好可爱[捂脸.jpg] 随薪锁欲:司总这恋爱你谈得明白吗,不行让我来! 喵喵喵:司总这恋爱你谈得明白吗,不行让我来! 司米马赛:司总刚开完会,发生什么了我去汇报下 杨枝甘露露:来晚了,我们已经在分夫人了[对手指.jpg] 司米马赛:? 司米马赛:@上班不如上高速原图发我一份 离离原上艹:到点了主管们都开会回来了,大家都好好工作吧,别摸鱼了[狗头.jpg] …… 安遥爬完楼正好看到结束语,想插话也插不进去了。 令他诧异的是群里总结的信息竟然和事实相差无几。 好可怕的吃瓜力。 他放下手机喝了口咖啡,正准备投入工作,身旁的隔板被敲了两下。 这次是吴泉,对方道:“过来下。” 他起身跟吴泉进了办公室,只见青年从座位上拎起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他,道:“送给你。” 安遥抱着礼盒一脸茫然,眨眨眼睛问:“为什么送我礼物?” 他见过情敌之间下战书的,还没见过送礼的。 正疑惑着,吴泉又爆出一个炸裂性的消息,他用淡漠的语气冷冰冰道:“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了。” “啊?”安遥忽然觉得怀里的礼盒有些烫手,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呆呆道:“好突然。” “不突然。”吴泉纠正道,他比安遥高几厘米,不抬着下巴看人的时候竟透出温柔的气质,他郑重道:“谢谢你。” 安遥仍是一头雾水,“谢我什么?” 吴泉没有正面回答,忽然说道:“公司发展前景不错,我会在这里好好工作。” 他目光扫向安遥,见少年仍是睁圆眼睛一脸呆样,不禁伸出带着香水气息的手指捏了把软乎乎的脸,温声道:“祝你和司总幸福,婚礼记得邀请我。” 安遥抱着礼盒回到工位,沉浸在莫名其妙pk掉一个情敌的茫然中。 把礼盒打开看了眼,竟然是一套糖果屋,根据说明书提示,糖果吃完后可以用糖纸和包装盒拼出一个童话城堡的立体拼图,里面还附有彩色氛围灯。 这个礼物送得正中安遥红心。 中午报备的时候他随口提了句这事。 司米马赛:? 司米马赛:前夫人收了别的男人送的礼物还很开心? 哎呀,表述失误。 努力工作吖:问过前夫人了,他说是喜欢礼物本身,对送礼的人并无好感 对方小号没有回复,大号火速跳出来一个午餐邀约。 “遥遥走啊,吃饭去。”林琪趴在隔板上热情道。 “不好意思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安遥掩不住唇角的笑意,说:“司总让我去办公室一趟。” 林琪一看就懂了,也跟着笑起来,催道:“快去快去。” [工作资料分享群] 随薪锁欲:司总和前夫人绝对是谈了,我刚才看见郁助拎了两人份的午餐进司总办公室,不到十分钟前夫人就挂着明媚的笑意进去了 离离原上艹:我也看见了,前夫人笑得好甜,这就是热恋期的快乐吗 上班不如上高速:其实上午早会结束,我瞄到吴主管送了前夫人一套礼盒,他俩不应该是情敌吗,怎么还送上礼了 喵喵喵:难道吴美人也被前夫人萌到了?萌萌的宝宝谁不喜欢[对手指.jpg] 杨枝甘露露:浅浅站邪教一秒 …… 随薪锁欲: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刚才前夫人进办公室时脖子上还是空的,出来时就戴了条项链,是谁送的呢,哎呀好难猜[狗头.jpg] 好的收到111:吴主管刚送了礼盒,司总就赶紧送了条项链是吧,用意不要太明显 好的收到111:@杨枝甘露露宝清醒点,磕错cp没前途! 安遥也没想到司煜深会在午休时间送自己项链,据对方说这条项链早就买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送出来。 是有多早呢? 难道是在相岩带他出去买衣服那次就有了想法? 回忆起相岩给他搭的那几套衣服,面上不禁又涨起热意。 煜深说那些衣服不能穿出去,但可以在家穿,所以煜深其实是喜欢看自己那么穿的吧。 可家里有孩子和安芙。 那岂不是只能在房间穿,或者说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穿…… 想到那个特殊的节点,安遥几乎抑制不住躁动的心跳。 现在他们亲都亲过了,距离那一步应该也不远了。 他是不是应该提前学点知识做准备? 过了几天,安遥等到元谦放学时间给他发去求教信息。 安遥:谦谦,你那个小电影有男男版的吗? 元谦:! 元谦:我可是直男!存那玩意干什么! 安遥:真的没有吗?误存的也行 元谦:咳咳,这么说的话那的确有几部,真的是我不小心点到的,绝非主观意愿! 元谦:[网址][网址][网址] 元谦:怎么,先婚后爱假戏成真了? 安遥:结婚请你喝喜酒[送你一朵小红花.jpg] 元谦:不过说真的你做好心理准备,事前事后各种东西都备全,我听说第一次很疼很疼[皱眉.jpg] 安遥:[可怜.jpg] 安遥:好的我觉得我很温柔,应该不会弄疼他 元谦:? 元谦: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认知有偏差? 安遥:这件事上应该没有悬念,他因为车祸那里不行了,这件事还是你挖掘出来的你忘啦? 元谦:[冷汗][冷汗][冷汗] 元谦:这段时间就不要联系我了,马上期末考了,我决定禁网两个月 安遥:好哦,考试加油 元谦:[我先出家了.jpg] 安遥:? 元谦的话倒也提醒了安遥,距高考只剩下不到两个月了。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2节 他其实这段时间一直有个想法,听上去有些冲动,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复读一年参加明年的高考?”司煜深略带讶异重复道。 “嗯是这样。”安遥点点头,“芙芙已经确定要复读一年参加艺术类考试了,我想陪陪她,反正以我的年龄晚一年晚两年考试差别不大,而且我自己也没想好要去哪所大学,我变聪明的时间太短了,还有很多事物是我没接触到的,我想体验一年再做决定。” 于司煜深而言,只要选在北城,安遥考哪所大学都可以,即便不在北城他也可以把分公司开过去。 从他们相遇那刻开始,他的人生就没有别的选项。 他赞同道:“好,有需要随时提。” 安遥抱住司煜深埋在对方颈窝蹭了蹭。 他最近很喜欢这个动作,仿佛可以像小动物一样把自己的气味标记在对方身上。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熬过了漫长的冬季,伴随着春天的脚步,所有人的人生都往前迈了一步。 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一位缺席了数月的旅者回归众人视野。 接到警方联络的时候,安遥险些以为是诈骗电话,直到听见秋珂的声音他才敢相信这是事实。 宋巧曼在北城第七公安分局自首了。 她说她八年前杀了人。 她杀了宋星的亲生父亲。 第78章 宋玲三岁那年她爸就去世了,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是和妈妈宋巧曼生活在一起。 宋玲原本叫赵玲,跟她爸爸姓。 她爸是北城某工地上普普通通一名工人,每年只在工期结束时回家暂住几天。一次意外他猝死在了工地上, 包工头给他家人赔了二十万了事。 这二十万还没到宋巧曼手里, 就都被婆家要走了,就此和婆家没了往来。 后来宋巧曼听了个传闻,她丈夫根本不是在工地猝死的,是和工友下工时间寻欢作乐马上风死的。 村里的风言风语压得她抬不起头。 宋巧曼一气之下把孩子的名字重新登记, 赵玲变成了宋玲。 她逢人便说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她的孩子以后会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和那男人没有半毛钱干系。 寡妇门前是非多,宋巧曼一个人边种地边打零工支撑着家里的开销, 其中艰辛不可言说, 偏偏总有不长眼的见她势单力薄想占她几分便宜。 她成了村里有名的泼妇, 十里八村的人都听说过她的泼辣,再没人敢欺负她分毫。 宋巧曼把所有心血都倾注到宋玲身上。 她想向村里人证明, 她一个人也能把孩子养好,等宋玲学业有成她就可以跟宋玲一起离开这个村子。 她受够了村里的风言风语, 受够了在乡下的生活,绥安村离北城那么近, 北城那么好, 她也想去看看。 而宋巧曼的北城梦在宋玲初中时出现了裂痕。 宋玲的成绩并不理想, 即便是在教育资源落后的绥安镇, 她也只能取得中等偏下的成绩。 “你有努力学习吗?你是不是在宿舍偷偷看小人书了?妈妈每天在地里拼死拼活挣那么点钱全都供你上学了, 你能不能拼一把,考个好高中好大学,你想一辈子活在乡下吗?”宋巧曼把生活压力造就的崩溃情绪都倾泻到宋玲身上。 宋玲蜷缩着手指不断重复念着:知道了, 妈妈我会努力的。 而令宋巧曼绝望的是,她的女儿似乎天生不是学习的料。 宋玲的高考成绩成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在宋巧曼的过度期盼中,宋玲寒窗苦读十余载,成绩仅够擦边上北城郊区的一所大专,和宋巧曼梦想中的名校相去甚远。 甚至连这所大专的学费也是两人难以承担的。 宋玲说她不想念书了,她想帮宋巧曼一起种家里的地,一起打零工,在她看来种地要比埋头苦读自在得多,她并不向往城里的快节奏生活,只贪恋乡下的悠然自得。 宋巧曼又一次大声训斥了她,并要求她必须考专升本,考不上就不要回家,她权当没这个女儿。 那之后宋玲整整两年没有回家。 再次回到绥安村却不是提升了学历,而是找了个男朋友,一个财力足以带母女二人跨越阶级的男朋友。 都说富贵养人,二十岁的宋玲穿着一身名牌回到村里,褪去了土气的她让宋巧曼险些没认出这是自己的女儿。 村里人都知道宋巧曼钓到金龟婿了。 她在村道上闲逛,对路过的每一个人说她养了个好女儿,她很快就要和女儿去北城过好日子了。 而真正到了北城,她才发现这里的生活和她想的不一样。 男人买的房子十分僻静,走出家门十分钟路上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住在四层楼的别墅里,她待在哪个房间都睡不自在。 很快她又发现男人和女儿的相处模式也有些奇怪,男人显然未把女儿放在心上,而涉世未深的女儿却是整颗心都陷了进去。 宋巧曼趁男人不在家,劝女儿道:“我们想办法从他身上捞点钱出来,趁早抽身,我看那人根本没想娶你。” 宋玲却是执迷不悟道:“妈你怎么能那么说他,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懂我的人。” “什么意思,你是怪妈不懂你?”宋巧曼大嗓门道:“妈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这男人就是不行!” 宋玲目露哀伤摇了摇头,说:“妈我是不会离开他的,你想过的生活我已经让你过上了,能不能不要再干涉我了?” 此话不假,宋巧曼在北城这一个月的吃穿用花销,比过去几年都要多,这般纸醉金迷的生活,是她前几十年里日思夜想的。 条件这么好的金龟婿,别说是宋玲,就连她也不想错过。 不爱自己的女儿又怎么样呢,钱到位不就好了,他听说北城的有钱人家都会在外面养几个小的…… 宋巧曼目光一狠被贪念占据了心魂,她沉声道:“不想和他分开也行,你得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这样他才不会抛弃你。” 很快,宋玲怀孕了,她开心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男人,一向善解人意的男人却忽然变了脸,讥讽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有孩子。” 两人交往已有一年,她自然知道男人的家庭状况。 男人叫薛晔,随母姓。 据男人说他本应叫安晔,是北城安家的继承人,但是他父亲家族联姻娶了别的女人,他暂且成为了私生子,不能出现在安家明面上。 宋玲不理解,问:“那又怎样,我并不是向你要名分,这个孩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不想留下他吗?” 薛晔嗤笑一声,露出他恶劣的一面,不屑道:“一个乡下的女人,还谈什么爱情的结晶。” 薛晔那之后许久没有出现,母女俩只剩下对方打给她们的几百万和这栋房子。 “几百万也不少了,咱们可以拿着这笔钱在北城安家,等孩子出生我们好好培养他,我看那男的基因不错,这孩子保准聪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相似的话宋玲听了只觉荒谬。 她怀着孩子整日沉浸在郁郁寡欢中。 而宋巧曼满心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着北城地图把孩子在哪读小学在哪上初中都规划好了,完全没注意到女儿的不对劲。 在她看来女人怀孕情绪波动是正常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就是她这个傲慢的想法,让她彻底失去了她的女儿。 孩子降生一个月,她催着宋玲置办新住处,宋玲不依,偏要找薛晔再谈谈。 宋巧曼记得那是早春的一个阴天,气候有点冷,宋玲穿了一件浅黄色的薄袄,特别显眼。 她记得女儿从小就喜欢黄色,早年乡下空气好,夜晚漫天都是一闪一闪的星星,宋玲说黄色是星星的颜色。 她纠正道星星不是黄色的,是白色。 有时她也会想她不该提这样不吉利的颜色,宋玲早上穿着黄色的薄袄离开,再见已是盖着白布。 她不知薛晔对宋玲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导致宋玲走上轻生这条路。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薛晔害死了她的女儿! 她知道薛晔公司的地址,于是蹲点去闹事,要薛晔还她女儿的命。 对方显然不想过多牵扯,约她晚上在住了近一年的别墅会面。 别墅有个后院,面积不大,几十平方米,是规划出来给别墅主人养宠物的地方。 母女俩都不喜欢小动物,这地方便空闲着一直没清理,罩着月色看起来有些荒凉。 薛晔站在一堆杂草中点了根烟,说会给宋巧曼一笔钱,让她拿钱走人。 宋巧曼直到此刻才猛然意识到她看重的钱财、向往的优越生活,在女儿的性命面前是那么苍白。 她哽咽着说她不要钱,她要薛晔和她女儿的骨灰成婚。 这要求听起来荒谬极了。 薛晔轻蔑地笑笑,说:“好啊,你把她骨灰拿过来。” 宋玲的骨灰就放在这院子的置物架上。 宋巧曼知道女儿喜欢看星星。 可是北城的空气不好,没有星星。 宋巧曼把骨灰坛抱到薛晔面前,她想女儿生前不能如愿,死后总该有个名分。 薛晔接过骨灰手一松直接摔到了地上,语气恶劣道:“想让我娶你女儿?想都不要想,乡下人就拿着钱好好滚回乡下去,泥土地才是你们的归宿!” 一滴泪砸到散落在地面的骨灰上,形成一小块泥泞。 宋巧曼颤声道:“你给我捡起来,你不能这么对我的女儿……” 薛晔抬手给了她一巴掌,不耐烦道:“别给脸不要脸,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别说是你女儿就算是你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发现,识相点就……” 声音戛然而止。 继泪水过后是血液喷洒在骨灰上。 起初是几滴,随后是大片大片的,覆盖了整坛骨灰。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3节 薛晔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宋巧曼,他常年亏空的身体根本不是干农活的宋巧曼的对手。 他为了保守自己和安家的秘密,特意选了这样一处荒无人烟的住所。 只是他没想到这片土地不仅埋藏了秘密,还埋了他自己的尸骨。 院子角落里有一棵树,说来也巧,沉寂了整个冬天,不偏不倚恰好在这晚开花了。 宋巧曼把薛晔的尸体和宋玲的骨灰一并埋在树下,也算是了了女儿一桩心愿。 可然后呢,她该去哪? 长夜已尽,天色渐明,她又该何去何从…… 宋巧曼麻木地处理好院子里的痕迹,把沾了血的衣物全烧了,又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衣服。 一照镜子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这还是她吗? 她这一年怎么就没觉出这衣服有多么的不合身呢? 宋巧曼翻箱倒柜把搬来时的粗布旧衣翻出来换上,心中仍不安宁。 她想人总得为自己犯的错负责,杀人是要偿命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她处理好痕迹也早晚会被人发现,她得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可宽大处理又怎样呢,天下之大何处是她的归途。 她没有家了。 都是薛晔,薛晔害了她的女儿,她不后悔怒火上头杀了薛晔,只悔没在埋尸体前多砍几刀。 可同时又有另一个想法浮上她的心头。 像一道挥之不去的暗影。 她什么东西都没带,孤身一人离开了别墅,麻木地顺着道路一直往前走。 渴了就买瓶水喝,饿了就在沿途随便吃口。 她想她要是在路上遇见了派出所那就自首。 就这样行尸走肉般不知走过了多少日夜,走得脚底磨出一层厚厚的茧。 眼前出现了熟悉的景色,是绥安村。 她竟是凭借着本能走回了村子。 一位骑着板车的乡亲吃惊地望着她,问:“你这是去哪啦,怎么脏成这样?你快回家看看吧,有个女的抱个孩子找你,等你好些天啦!” 孩子…… 宋巧曼跑了起来,往家的方向跑,多日的奔波让她体力不支地摔了好几跤。 夜色将近,等在门口的女生面露嫌弃,说要不是宋玲给的钱够多她可不会跑这一趟,等了好些天耽误不少事。 宋巧曼得知女儿轻生前把孩子托付给以前的打工地点的同事,让她帮忙交给宋巧曼,偏生宋巧曼自那天之后就失踪了,对方一路打听这才找到村里来。 襁褓里的婴孩本舒服地睡着觉,忽然被塞进一个散发着异味的怀抱,当即放声大哭起来。 嘹亮的哭声一声盖过一声,震得宋巧曼耳膜鼓胀得发疼。 麻木的心出现一道裂缝。 孩子的小衣服里放着一张字条,她一看就是女儿的字迹,是被她从□□着练成这样的,一板一眼的,娟秀漂亮却了无生气。 『对不起妈妈,我没能成为你期望中的好女儿,我太累了,我把我的孩子交给你,你可以把他当儿子养,你的愿望就让他来实现吧,我会在天上化作星星祝福你们的』 宋巧曼崩溃地后退两步,背抵着门板瘫坐在地。 她再也无法蒙骗自己,她早就知道的,根本不是薛晔害了她的女儿,她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她杀死的人有两个。 夜幕降临,漫天星辰又亮了起来。 可是那么多的星星,哪个才是她的女儿呢? 襁褓里的婴儿还在哭着。 “可怜的孩子,都是姥姥不好,姥姥害死了你父母。” “姥姥不会要求你什么,只求你平安长大就好。” 宋巧曼呢喃着说了一堆对女儿的歉疚,最后轻声道: “她喜欢星星,你也随我姓,叫宋星吧。” - “据她说她这一年走遍了国内各大寺庙,为她的女儿和外孙祈福,我们已经核查过她的行迹,和她说的完全吻合。”秋珂为安遥解释着目前情况。 两人到达宋巧曼供词中的别墅时,院外已拉上了警戒线,禁止无关人士进入。 不过院内的那棵梨树倒是张扬地伸出了大半个身子,枝繁叶茂到格格不入。 安遥略带疑惑地想:“不是樱花树啊……” 司煜深知道他在说什么,绥安村时宋巧曼提过院子里的树花瓣是粉色的。 他猜测道:“或许当时夜深,宋姥姥又溅了一身血,混淆了记忆中的色彩。” “可能吧。”安遥轻叹一口气。 他猜到宋巧曼有秘密,却没想到竟关乎到一条人命。 正感慨着,现场工作人员又有新的发现,说是找出来一个小型硬盘。 当时两人都没放在心上,回家几天后才得知这个小小的硬盘让北城翻了天。 安遥也这才得知宋星的亲生父亲,竟然就是安大伯失踪多年的私生子。 算起来宋星是安遥的亲侄子,难怪两人眉眼有些许相似。 只是现在不是认亲的时候,硬盘里记录了与安家牵扯的多家公司的行贿罪证,最久的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 作为事件中心的安博夫妇当天就被抓捕归案,安学和崔怡梦牵扯较浅,但也把司煜深给他们买断安遥兄妹血缘关系的钱,全都交代了出去才得以脱身。 没了房子又没了钱的他们暂时搬去了乡下老家,老一辈拼搏半生把小辈们带出了绥安村,哪能想到不过几十年,小辈们就又灰溜溜地搬了回去。 司煜深得知之后也只感慨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这场风波持续了近一个月才逐渐平息,警局也终于通知家属可以去探望宋巧曼了。 当天是安遥司煜深两人带着宋星去的,安芙留在家看着童嘉树。 宋星本想把小白也带去,但秋珂说探监规定不能带宠物,只好作罢。 这次探监时间非常短,只有十分钟。 门口的警官说只能一个人进去。 宋星茫然地望了安遥一眼。 他平时总自诩是个成熟的小大人,在这种时刻却流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无措。 安遥蹲下身抱了抱他,安慰道:“没事,我们在外面等你,姥姥也不会有事的。” 宋星跟在警官身后进了探监室。 不到一年时间,玻璃墙后的面容苍老得可怖,不到六十岁的宋巧曼看上去像有八九十岁。 宋星呆坐在椅子上,半响没说出一句话。 宋巧曼倒是仔细打量过后,道:“高了,胖了,他们把你养得很好。” 宋星从听到第一个字,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悄无声息的,像一颗颗珠子滴溜溜地往下滚。 “你爸妈的事他们跟你说了吗?”宋巧曼问。 宋星点点头。 “那、那你怨我吗?” 眼泪划过脸颊流到了嘴巴里,有点咸。 宋星伸出舌头舔了下,越舔越咸。 他说不出话,也没办法说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就当宋巧曼以为得不到回答了的时候,探监室忽然响起了歌声。 带着稚气和哭腔的童音和歌曲无比契合。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 宋星记性很好,把这首安遥从未唱完的送别唱了个完全。 一旁警官听得一头雾水,而听宋星解释过含义的宋巧曼则是领悟到了。 她亏欠女儿良多,女儿却在临走前留了希望给她,并且这股希望时至今日仍给予她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余生都活在对女儿的忏悔中,或许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一曲终了探监时间也结束了。 宋星终于整理好情绪,开口道:“姥姥,我没法替妈妈原谅你什么,但我会一直来看你的,直到你刑满释放的那天。” 话虽如此,众人都知道以宋姥姥的年纪和身体状况,能否有那一天已是未知数了。 从警局回来宋星情绪低落了一阵子,直到听秋珂说硬盘里的东西给很多桩悬案带来了新线索,并且宋巧曼有自首情节会宽大处理,他的心情才稍好一点。 而某种意义上讲宋巧曼也是吃上公粮了,总归比漂泊在外不知行踪让人放心些。 在情绪一次次动荡中,时间已来到五月。 许多被安家供出来的企业人都已捉拿归案,司勐却仍不知所踪。 安遥每日冥思苦想书中情节,非但没找出线索,反而盼来了一件令人恼火的事。 书中的司傲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唯有一人让他起了另眼看待的心思。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4节 在书中故事线即将走到尾声的现在。 这个人,出现了。 第79章 [工作资料分享群] 好的收到111:嘶艾总又来了, 估计还有三分钟到达五楼 随薪锁欲:理淘,艾总最近是不是来得有点勤?她去司总办公室的次数都快比前夫人多了(说起来司总和前夫人怎么还不公开,我已经有点慌了) 躺赢局局长:说不定我们真的站错cp了, 司总就是直的, 艾总身世高贵工作能力强,人又美又飒,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吧,说实话我自己都有点动心 喵喵喵:哭死总裁夫人一定是真的, 我们不可能站错cp的,不要说丧气话了! 杨枝甘露露:其实司总艾总配一对,夫人和吴主管在一起也挺好的,大美人和小可爱真的非常好嗑[捂脸.jpg] 喵喵喵:补药爬墙啊[跪地.jpg] 离离原上艹:我可以用十年工资担保, 总裁夫人绝对是真的, 我的工位比较特殊, 不止一次看到总裁夫人在楼道角落亲亲,夫人小表情可甜可甜[对手指.jpg] 好的收到111:赌得这么大, 我信你! 杨枝甘露露:@离离原上艹真的假的,没图我不信 上班不如上高速:求大人上图[祈祷.jpg] 草莓大福:求大人上图[祈祷.jpg] 离离原上艹:[冷汗][冷汗][冷汗] 离离原上艹:为了捍卫cp我也是拼了, 我偷拍的时候被司总发现了,他不让我乱发, 你们可别外传 离离原上艹:[图片][图片] 喵喵喵:啊啊啊这个角度看上去好甜, 呜呜司总侧脸也太帅了吧, 夫人好漂亮 上班不如上高速:吃一口体型差, 感觉司总可以把夫人整个抱起来xxxx 离离原上艹:冷静点, 现在是白天! 随薪锁欲:所以总裁夫人真的在谈?那司总和艾总是怎么回事? 是啊,煜深和艾米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安遥也很想知道! 根据书中情节,艾米是在反派被抓后, 全书接近尾声时登场的人物。 艾米是从小在外国长大的华人,十八岁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不到五年就把公司打造成了国际知名品牌,并准备正式进入国内市场,她来找司煜深便是谈合作的。 但是同样作为年少有为的天才,两个人有太多的话题。 令安遥不开心的是,两人除了上班时间私下也有很多交流,而且每次聊天都避着他。 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和司煜深一路走到现在,安遥是相信司煜深对他的感情和对方的人品的。 可书中的内容偏离了这么多,他又怕世界线一怒之下搞个大的,非要把结局掰回来怎么办。 安遥也问过司煜深有关艾米的事,对方只说他和艾米绝无男女之情,问起交谈细节便开始闪烁其词。 记忆中司煜深从没这样过。 哼,还是当傻子好,越聪明越烦恼。 惴惴不安的心情持续了一周多。 司煜深和艾米共赴一场饭局,回来时喝得醉醺醺的。 安遥吃力地扶着司煜深回了房间。 自确定关系后两人便住到了一起,只是每晚除了亲亲抱抱没有其它越线的举动。 此时看着躺在床上微醺的人,他突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说不定就是因为没有真正亲密过他才会觉得不安。 安遥是个实干家。 想到这点他便立刻跨坐到司煜深身上开始扒衣服。 醉意朦胧的男人找回一丝神智,抓住他的手道:“我自己来。”说着便要坐起身。 怎料刚一动作就被安遥一把按了回去。 司煜深:? 安遥弯下身,白嫩的手指摸了摸男人的侧脸,语气蛊惑道:“我们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我们是不是该更近一步了?” 司煜深怀疑自己喝懵了,不确定问:“现在吗?” 安遥点点头,捞起男人一只手捏了捏,认真道:“不要怕,我学了很多,你可以放心地交给我。” 司煜深沉默着没有说话,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他到底听见了什么。 见男人没有反应,安遥凑得更近了些,目光柔和道:“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司煜深:…… 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他再次试图坐起身。 安遥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掀开男人衣服下摆,目光在腹肌上一寸寸丈量着,随后在某处轻轻一点,道:“我应该可以到这里。” “呵。”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安遥没明白这笑是什么意思,不等他开口视线天翻地覆般逆转。 他整个人陷入柔软的床垫,眼前是男人线条凌厉的下颌。 嗯?画面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接着,男人带着烫意的手指从他的小腹一路往上滑,停在一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声音低哑道:“我可以到这里。” 安遥直觉感应到危机,下意识扭了扭腰想把手指甩掉,反驳道:“乱讲,我又不是没见过!” 少年腰肢细软,男人一只手便能牢牢桎梏住。 借着醉意什么话都敢说,司煜深道:“你又没见过它别的样子。” “可你那里不是因为车祸……”安遥话说到一半感觉腿部触感不对劲,“咦?” “咦什么咦,你不是让我好好疼爱你吗?” “我没那么说!” 安遥拼尽力气翻了个身,想从男人笼罩的阴影下爬出去,不成想却把脆弱的后颈暴.露了出来。 男人一口咬住他颈部的肉让他动弹不得,体型上的差异让他幻视自己是草原上可怜无助的食草动物,觅食时不慎被大型猛兽叼住了命脉。 他可怜巴巴地求猛兽不要吃掉他。 猛兽一边说着:“不要害怕我会很温柔的。”一边亲昵地舔了舔他的身体让他放松警惕。 待他迷迷糊糊软成一潭春水时,猛兽终于暴露出本来面目。 把他彻底吃掉了。 带着醉意的司总终于懂得吸取教训,理智胜过羞意,在一切结束后将人紧紧抱在怀里,生怕第二天一早人又不认账。 度过了浓情蜜意的一晚,司煜深一觉醒来就对上安遥愤恨的目光。 这和他预料的不太一样。 司煜深连忙爬起身问安遥怎么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安遥瞪了他一眼,让他去厕所照照镜子。 司煜深迷茫着起身走进洗手间,一眼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司煜深:……? 他疑惑着走回床边,问安遥:“这是你打的?” 安遥没好气道:“不然呢?” 关于昨晚的零碎记忆不断在脑海中闪现,他回忆道:“我记得我们氛围很好,我很温柔你也很配合,我们小心翼翼do了一次,然后就睡下了?” 安遥冷哼了一声,说:“那是前半夜。” “……那后半夜呢?” 怎么没印象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我都快睡着了你突然压上来就……我都说不要了,过几天再说,你根本就不听。”安遥恼火道:“气得我打了你一巴掌。” 司总似乎回想起了那一声清脆,捂着脸问:“然后我就老实了?” 安遥目光幽幽:“你更兴奋了。” 司煜深:…… 司总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忙前忙后照顾安遥好几天。 宋星见了他脸上的巴掌印,调侃了他好几次,“叔叔长本事了。” 闹得司煜深又是一阵脸热。 等安遥养好身体,又回想起了艾米的事。 他去问司煜深,得到的又是很模糊的答案。 睡都睡了,竟然还不行。 安遥也有了小脾气。 恰巧高考在即,相岩让安遥把安芙婚礼请柬的人情还了,他便赴约去了相岩家。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5节 相岩报考的学校需要提交一份作品集,他的作品灵感全部来自安遥,所以邀请安遥来当他的展示模特。 到了相岩的家,安遥才发现他打通了三间房作为他的作品展示厅。 从他小时候手法稚嫩审美怪异的,到他现在风格成熟的作品按时间摆成一排,很有仪式感。 相岩拿出一件完成不久的衣服交给安遥,道:“你换上它让我拍几张照就好。” 这实在是个很简单的要求。 起初安遥还担心了一阵,怕相岩的人情难还,毕竟他总觉得对方心思难以捉摸。 想不到竟然这么轻松就完成了。 安遥哼着小调在房间换衣服,殊不知相岩在他参观展示厅时就偷拍了好几张照片。 司煜深在公司正和艾米请教求婚事宜,忽然手机屏幕接连弹出几条消息。 他点开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全是他求婚对象的偷拍照。 文字更是暧昧至极:好漂亮的夫人,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已经等不及了[心] “这样就可以了吗?” 安遥双臂微微抬起,尽可能展示着衣服的细节。 “可以,很完美。”相岩拍完照确认道:“你真的决定等明年再参加高考?到时候我可就成你的学长了。” 安遥说:“我还没想好要考哪呢,你算哪门子学长。” 相岩笑笑,说:“无所谓,你考哪我都可以过去交流学习。” 正聊着楼下监视器响起预警。 两人快步下楼。 相岩刚一开门就被来人打了一拳。 安遥吓得愣了片刻才发现门外站的竟然是司煜深。 他问:“怎么回事?” 不等司煜深开口,相岩捂住脸委屈道:“遥遥,他打我……” 那副绿茶样看得司煜深恨不得再补一拳。 安遥不用多想都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无语道:“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煜深吗,不要搞这种小把戏。” 相岩闻言叹了口气,低声道:“就是因为每次都被识破,我才会屡败屡战啊。” 安遥算是明白了,相岩这人就是没事闲的,天天想要找点乐子。 “没事我先走了。”他抱着司煜深胳膊走出相岩家门,走出几米远他晃了晃对方胳膊,问:“他到底发了什么你这么生气?” 司煜深咬了咬牙,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怀疑相岩有喜欢人妻的癖好。 突然之间发那种偷拍角度的照片,他还以为安遥被相岩绑架了。 他认真道:“你以后去哪提前跟我说一声。” 提起这个安遥扁了扁嘴角,吐槽道:“你和艾米去了哪做了什么也没跟我说呀。” 司煜深侧过头指节蹭了蹭鼻子,心虚道:“过阵子你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不能知道吗……” 话音未落拐角处的阴影里忽然窜出一个人影,杀得两人猝不及防。 来人带着鸭舌帽满脸的络腮胡,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直奔司煜深腹部。 没等安遥看清发生了什么,几个回合间司煜深已经踢掉了对方的匕首,反手把人压到了地上。 见状他连忙拿出手机准备报警,却听到耳边响起了警笛声。 “哎呀,看来已经结束了,真是遗憾。”相岩语气略带着懊恼从拐角处走出来。 见司煜深目光不善,他才解释道:“我早就把你和遥遥的面容列入可信任名单了,监视器不可能预警,然后我就调了下监控,想不到有意外发现。” 几人目光转向被制服的袭击者,再三辨认才发现这个像流浪汉一样的人竟然是失踪多日的司勐。 不知他这几个月躲到了哪里,全身脏乱不堪不说,精神状况也不甚稳定。 此时被压在地上非但没有挣扎,反而嘴里念念有词着几人听不懂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不对劲,一切的展开都不对劲,我才应该是主角才对……” “为什么……” 他说着情绪有些激动,好在警方及时赶到,将他的双手拷到了一起。 安遥听到主角两字敏感地皱了下眉头。 司勐被压上警车时,在无人注意的时刻,安遥发现从他身上飘下来一张纸条。 纸条的材质有些奇怪,通体呈暗黄色,此时被整整齐齐叠着,干净得和司勐脏污的衣物格格不入。 司煜深瞄了一眼,开口道:“看上去像是签纸。” 他想起去年郁青曾说司勐去归元寺求了一签,回来便断了给归元寺的香火供奉,不禁好奇起内容。 他道:“打开看看。”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归元寺风景秀丽,气温宜人。 司勐嗅着一路的花香和香火气,在他多次虔诚地求见下终于得见方丈一面。 他想他的前半生虽算不上顺利,但他熬走了父亲,熬走了哥哥,又送走了侄子,经历了如此多的坎坷,气运总该降落到他的头上了吧。 这一切的磨难都是主人公的标配不是吗。 他苦熬多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恐慌感让他彻夜难寐。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费尽心血得到的一切,却总觉得还不属于他。 他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完完全全地得到我想要的?” 他想方丈一定懂他在说什么。 对方的确是懂的,签纸缓缓打开。 上面的字让他全身沐浴在阳光里却仍脊背发凉。 …… 安遥听了司煜深的话将折叠的签纸翻开。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黄粱一梦』 第80章 “黄粱一梦?这是嘲讽他在空想吗?”相岩分析道。 相岩和司煜深都不太理解签语的含义。 作为穿越者的安遥却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快速将签纸揣进兜里, 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 司煜深没多想,以为安遥被司勐偷袭的事吓到了, 快步陪他回了家。 那天之后安遥便不再纠结艾米的事了。 他有了新的烦恼以及恐怖的猜想。 签语上的黄粱一梦真的是他想的意思吗, 归元寺的方丈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当书里的世界线走完之后世界会发生变化吗? 还是说……会就此崩塌? 安遥开始翻看一些玄学的书籍,只是书中内容大多晦涩难懂,让他难以找出线索。 思来想去又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于是看起了各种穿书小说, 试图借鉴一下别人的结局。 他甚至和郁青成了书友,每天下班时间凑到一起讨论剧情,连司煜深都感到被冷落了。 男人酸溜溜地提醒安遥,不要过度沉迷书中世界, 多看看现实中的人。 听得安遥重重叹了一口气, 说:“我是得多看看, 以后怕是看不到了。” 司煜深:? 随着高考结束,北城的气候也逐渐炎热起来。 同时距离安遥穿书一周年的日子将近。 家里人都感觉到他近日愈发烦躁, 却谁也猜不出具体原因。 某个下午,宋星走到窝在沙发看小说的安遥面前捏了捏他的手。 “怎么啦?”安遥了无生气地问。 宋星道:“有瓜吃不吃, 关于绥安村的。” 安遥现在对于他在这个世界的出生地十分敏感,当即坐直身子道:“说!” 宋星面色古怪了一瞬, 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对你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原来安学和崔怡梦到了乡下后, 很快就把手里剩的最后一点钱也花光了, 大手大脚惯了的他们不知受了谁的指点, 竟是搞起了乡村直播。 昔日高贵的豪门公子、豪门太太直播种地求打赏, 一时吸引了不少有猎奇心理的人。 只是田地里日头烈得很,他们又没钱做保养,不出两个月就晒成了一对黑人。 崔怡梦天天对着镜子哭, 她曾以为傲的白嫩肌肤再也养不回来了。 雪上加霜的是安学靠直播有了一点小钱便嫌弃起她来,竟出轨了邻居家的女儿。 那女人叫成莉,听说她爸原本是村长,冬天开民宿的时候宰客宰得太狠,被人投诉之后撤职了,现在又盯上了安学手里那点钱。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6节 宋星总结道:“他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有的时候还直播吵架,可热闹了。” 安遥听了也有些唏嘘,想不到最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别人的时候,他得想一想自己! 一直提心吊胆着,终于到了穿书一周年当天。 安遥提前为这一天做好了规划,他想要和一家人在一起待一整天。 哪怕世界真的毁灭了,一家人也要整整齐齐! 但令他惶恐的是,他在这天如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连小白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世界已经开始毁灭了吗? 安遥随手套了件衣服跑出家门,由于别墅区平时就荒无人烟,他无法判断是不是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消失了。 跑出去几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鸣笛声。 他扭头一看是司煜深的车,正要松口气却发现驾驶位上坐的是艾米。 对方看出他的疑惑,笑道:“先上车吧,路有点远。” 安遥迟疑着坐到副驾驶,问:“你怎么开了煜深的车?” 艾米启动车子,缓缓开口道:“他说你警惕性很高,怕我开自己的车你不跟我走。” 安遥又问:“你要带我去哪?” 对方没有回答,反而透过后视镜扫了他一眼,笑道:“我应该提醒你换件衣服的。” 安遥眸中仍透着疑惑。 艾米继续道:“原计划不应该是我开车带你,但我觉得你对我有些误会,所以想解释清楚。” 她说:“没有介绍过,我在国外已经结婚了,我和我老婆感情很好。” “老……婆?”安遥轻声重复着,怀疑起对方说的是否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是的,她是位美丽的女性,我很荣幸能和她走到一起,所以你不用怀疑我和司有什么。” 安遥有一丝被戳破心事的尴尬,悄然涨红了脸。 艾米继续道:“至于我们这段时间在交流些什么,你马上就知道了。不得不说他的一些想法真的很……男性,还好我们跟很多人交流了意见,总算设计出一个满意的方案。” 路途的确有些遥远。 这段日子安遥睡得并不安稳,这会儿在车上倒是莫名其妙生出困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艾米见状道:“困了就睡一会儿吧,到地方我叫你。” 安遥想说不了,但没抵住浓厚的睡意,眼皮一沉睡了过去。 他睡得并不安稳,一路上昏昏沉沉隐约记得做了许多梦,仔细回想却是一处细节也回想不起来。 不知何时车子抵达了目的地。 安遥意识朦胧间被一阵音乐惊醒。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车外似乎有人在讲话,是两个女生。 “怎么又是这首歌,我好像去年就吐槽过它很老土。” “也没有吧,还是挺好听的,而且哥夫说这首歌有纪念意义。” 『春暖的花香,带走冬天的凄寒,微风吹来意外的爱情……』 好熟悉的歌。 怎么回事,时间回溯了吗? 走马灯? 安遥猛地睁开眼,发现他正坐在车里。 车外就是他和司煜深住了一个夏天的那座小院。 那个他摸爬滚打了两个月的小坡不知何时被翻修过了,竟是能让车子直接开过来。 他在艾米的示意下打开车门,缓缓走向院落。 院子布置得几乎与一年前那场仓促的婚礼别无二致。 角落里飘满了氢气球,院子中心铺上了红毯,红毯两边站着他们的朋友:郁青、宋星、小白、童嘉树、元谦、安芙,不知道为什么连吴泉也在。 而司煜深穿着正装站在红毯的另一端。 安遥忽然明白艾米为什么会懊恼,忘记自己提醒换衣服了。 这场面分明是要求婚! 天呐,这真的不是他在世界崩毁前的幻想吗? 见安遥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迈步,安芙上前轻轻在他背后推了一把,红毯另一端郁青也推了司煜深一把。 两人缓缓走到红毯中心。 『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 于两人而言这一年发生了很多,每一件都使他们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便是他们遇见了彼此。 司煜深深吸一口气,单膝下跪,举起他几个月前就准备好的戒指。 “其实在你生日那天我就想跟你求婚了,但也是那天,你撕毁我们的婚姻协议,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安遥,对不起,我以前从没觉得自己是一个自大的人,但是在感情问题上我犯了太多的错,一次次说出伤害你的话,真的很抱歉。” “我很庆幸你能原谅我,还主动提出和我在一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以为我的整个世界都塌了,但是你出现在我的面前,给了我走下去的希望,不知不觉间你已经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无法分割,我热切地希望我的余生能和你共同走下去。” “你曾经给我讲过王子和公主的故事,今天我想给这个故事补上一个结局。” “安遥,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要忘了这一切是多么的神圣……』 温暖和煦的阳光,爱人真挚的告白,亲朋好友热烈的祝福。 这一切如此的美好。 可是他怎么觉得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呢,遥远得像是隔出了一个时空的距离。 待他再次睁开眼,又回到了原主的记忆中。 他呆呆地看了眼熟悉的小黑屋。 那股仿佛将一切吞噬殆尽的孤寂感不像是假的,那股恐惧是真的摧毁过他。 这是原主吗? 不,这是他。 恍惚间耳边响起少女的声音。 “哥哥,等我高考结束了我一定要带你逃出去,我偷偷攒了一些钱,顺利的话我们可以逃去国外,在异国他乡没有人会用有色眼镜看你,我们一起滑雪、泡温泉,再也不要回国了好不好?” 好。 安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有什么在无形禁锢着他。 他是个傻子,所以他不能听懂女孩的话。 他的存在是为了和男主结婚,所以他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可以』 是谁在说话? 是谁设计了我的人生?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透过小黑屋的气窗,他只能窥见外面世界的一角。 而这一角成了他的执念。 在某个烟花绚烂的日子,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要出去,和妹妹一起。 我一定要出去! 接着视线模糊,耳边响起隐约的交谈声。 “又有个炮灰偏离世界线了,最近这种事会不会太多?” “咱们打杂的就别管这些了,先送院长那去吧。” 画面一转,穿着白大褂的疗养院院长接过襁褓中的婴儿,笑道:“诶呦这是个小卷毛,他叫什么名字?” “安遥,你知道的,他们这种炮灰名字都是普普通通的。” 院长却是轻叹一声道:“能送到这来就已经不普通了……” 转眼间襁褓里的小孩五岁了,却因天生的智力低下记不住自己名字,被其他孩子调侃。 小孩抱着院长的裤脚哭诉:“我的名字太难记了。” “怎么会难记呢。”院长抱起小孩,温柔道:“以后别人问你你就这么说,我叫安遥,平安喜乐的安,自在逍遥的遥……” 安遥十三岁了,他成了院里护士们的小帮手。 大年夜,他被安排去叫院长吃饺子,不小心撞破了院长封建迷信求神拜佛的现场。 笨比炮灰也想拯救龙傲天 第127节 院长让他不要告诉别人。 安遥拍拍胸脯说一定会保守秘密。 他转身一走,院长却手一挥让供桌变了副样子,后怕道:“吓我一跳,差点被发现,怎么让他过来了?” 从屋子中走出一位护士表示歉意,“小李是新来的,忘了嘱咐她了。”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遥遥也快到日子了吧?” “早着呢,距离他的世界线开启还有六年……”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十六岁的安遥哭着送走一位伙伴,挂着泪珠问院长:“唱了这首歌真的就能再次相见吗?” 院长温柔地抚了抚他的头发,道:“当然。” 离开房间后,护士问:“说起来为什么要选这首歌作为唤醒世界线的信号?” “你可以把他当作一个咒语,其实别的也行,但不你觉得这首歌很好听吗,我年轻的时候最喜欢这首歌。” “院长你好像暴露年龄了……”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十九岁的安遥躺在急救室的床上,面色苍白道:“我是不是要和世界说再见了,到了该送别我的日子了吗?” 院长最后一次揉了揉他的头发,对失去意识的人轻声道:“傻孩子,是到你和新世界说你好的时候了。” 伴随着歌声病床上的人各项指标瞬间归零。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院长屏退众人拿出了掩藏在供桌之后的东西,在病床上一挥,安遥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一颗耀眼的光球。 “真漂亮。”院长感慨道。 “回你的世界去吧,愿你以耀眼的灵魂为虚假的世界予以真实。” ……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安遥终于找回了全部的记忆。 “快看哥哥眼皮动了!”宋星开心道。 “唱歌竟然真的有用。”童嘉树语气中透露着不可置信。 在众人的期盼中,安遥缓缓睁开眼睛。 不得不说他躺在床上,一群人围着他唱送别,这场景在外人看来十分诡异。 更让他尴尬的是,他回想起自己是在被求婚现场晕倒了。 司煜深接收到他的目光,让众人先离开了屋子。 安遥正要开口却忽然觉得身上某处热得发烫,他连忙翻找起来。 一掏兜,竟发现口袋里有一张签纸,正是写着黄粱一梦的那一张。 “奇怪,我记得不是放在这件衣服……” 话未说完,符纸无风自燃了起来。 短短几秒便燃烧殆尽,连一粒灰尘都没有留下。 而司煜深目睹了这超自然的一幕。 安遥眨眨眼睛,不得不把这个世界是一本书的事全盘托出。 最后他道:“我刚才醒来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想是因为我们的故事走到结局了,彻底脱离了世界线的束缚。” “结局?那我们的结局是什么?”司煜深追问道。 回想起晕倒前的情景,安遥压不住嘴角的甜蜜,露出抹清浅的笑,温声道:“那当然是公主答应了王子的求婚,从此他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司煜深握住安遥的手,十指紧扣。 他道:“你刚才说这本书的主角是我,我倒觉得其实是你,你改变了很多人的结局。” 包括安遥自己在内,书里的炮灰也都是有各自的人生的。 有人囿于过去,有人忧虑未来,被既定的世界线束缚的他们,在安遥这个变数下也都涌现出自我意志。 他们不再是别人世界的陪衬。 安遥想了想,说:“或许曾经的主角是你,后来的主角是我,现在我们的故事结束了,世界应该会出现新的主角。” 『那下一个主角会是谁呢』 司煜深:“是你吗?” 安遥:“是你吗?” 『是你吗』 是你呀。 ——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