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好人谁结婚啊》 第1章 [现代情感] 《这年头好人谁结婚啊》作者：绿肥红瘦【完结+番外】 文案: 孟凡未婚，张斯斯未育，王梦语已婚又已育。 张斯斯在企，王梦语干个体，孟凡不想住家里 民政部告诉你30岁还算青年； 铺天盖地的化妆品广告告诉你， 30岁要安排上抗衰老功效的产品； 家里一众亲戚告诉你，30岁得事业有成， 得婚姻有望，得儿女抱怀。 你照照镜子告诉自己，青春年少正当时而已。 第1章 大年三十（上） 大年三十的夜里，一如往年，家家户户的灯全都亮起来了。南州城的街上冷清的很，往日喧嚣的人们盼着团圆，都其乐融融的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守岁，每个人似乎都带足了对新一年的期盼。孟凡一个人在民族广场上溜达，马路上琳琅满目的灯炫彩夺目，大概是过年的缘故，就连广场上的植物，以及路两旁的树都用不同颜色的灯装饰一番，大有一种要打造出不夜城的架势。 年前二十八那天下了一场雪，都说瑞雪兆丰年，可雪后的这几天格外的冷。孟凡踩着路边还未消融的积雪漫无目的溜达，此时手机两亮起的屏幕显示着是九点多，入夜寒风凛凛，广场上除了卖冰糖葫芦的大叔，只有孟凡自己。大叔守在自己那个改装过的带着玻璃罩子的三轮车旁，车上的冰糖葫芦已经不剩几根了，他看着孟凡，拉着长音吆喝了两声“冰糖葫芦”，看着孟凡丝毫没有买的意思，便也不做声了。 大年夜里独自闲逛的人自然是没什么购买欲望的，孟凡低头看着自己被积雪沁湿的鞋尖，脑海里都是刚才和孟建国争吵的画面。 想必每个年过三十的单身青年男女在举家团聚的日子都会被催婚的吧，可像孟凡这样，饭桌上就和孟建国吵翻了天，一气之下夺门而出的情况并不是每个家庭都能见到的。 孟凡是家里的老二，上面一个大姐叫孟平，下面一个弟弟叫孟超越，孟平只比孟凡大两岁，但因为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在孟建国心里的份量也是有的，起初孟建国给长女起名叫孟平，是希望将来生个二胎儿子，就叫孟安，平平安安。可冒着违背计划生育政策生下来的孩子却不是日思夜想的儿子，二女儿就叫了孟凡，平平凡凡，按时长大就好了，也注定了这个二女儿是不得父亲宠的。 因为孟凡，孟建国的事业按下了暂停键，只因违背计划生育这个原因，升职就与孟建国无缘了。即便是这样，孟建国那颗想要儿子的躁动之心并没有平静下来。正好妻子齐淑玉的单位改制，宣告破产，彻底的回家相夫教子了。生三胎的心思就这样在孟建国的心里发了芽。 齐淑玉怀三胎的时候回老家住了两年，如愿以偿的生个小儿子，小儿子在老家待到七八岁才被孟建国接回来，这期间孟建国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也是托了很多人情。小儿子到来的不易占据了父母大部分的偏爱，没有按照多年前的预计，起名叫孟安，而是承载了孟建国新的寄托，起名为孟超越。 上有长姐，下有幼弟，夹在中间的孟凡显得有些多余。也许就是因为父母的态度，孟凡从小就知道努力读书，要自己依靠自己。所以姐弟三人中只有孟凡学历最高，大学毕业后留在北京做设计工作，自然月薪也是孟家最高的。 虽然在同学朋友眼里孟凡算是优秀代表了，但是32岁还没结婚，在孟建国的观念中已经是丢人的老姑娘了。大姐孟平读了师专，毕业后回到南州当小学老师，在孟建国的操持下，一毕业就开始了相亲，大姐夫朱亚军是外省人，考到了南州中学任教，朱家人都不在南州，虽然结了婚，两个人也是三天两头扎在娘家，有了孩子也是孟建国两口子带大的，虽然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比起当外公,孟建国更愿意当爷爷。 小儿子孟超越整天吊儿郎当，从小对学习就没兴趣，高中没读完就死活不念了，在社会上闲逛几年,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孟建国眼见小儿子二十好几，马上就要三十了，没有学历又不肯吃苦，找不着什么像样的工作，便从养老钱里拿出来几万，给儿子在商场里租一个档口，卖卖手机壳，贴贴手机膜。商场客流量还不错，所以孟超越赚的钱养活自己是没问题的。 每当孟建国催小儿子结婚的时候，孟超越都会把二姐孟凡搬出来 ，“我二姐都没结婚，我着什么急。长幼有序，您还是先劝二姐吧。”孟建国说不过小儿子，时间久了，便会把怨气迁到孟凡身上。当年孟平结婚的时候，朱家是外地人，家庭条件不怎么好，但是看在朱亚军为人老实本分，工作又稳定体面的份上，而且朱家人凑了首付在南州给小两口买了房，大概也是掏空家底了，孟建国也就没要什么彩礼。 孟建国当了一辈子科员，齐淑玉下岗后，带了几年孩子，等孟超越上了学，开了几年小吃店，老两口养活大三个孩子，手里除了省吃俭用攒下的养老钱也不宽裕了，要是给孟超越张罗结婚，也够老两口扒层皮的。 孟超越没有铁饭碗，要是还房贷的话会很辛苦，孟建国想着紧巴紧巴自己，给儿子全款买一套房子。南州城的房价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也不是普通家庭说买就能轻易拿下的，孟建国知道，没有房子，儿子的对象就不好找。 孟凡条件好，如果结婚的时候男方给出点彩礼，自己再凑点，儿子的房子就有着落了。孟建国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直到大年三十这天，算盘珠子崩到了孟凡的脸上。 第2章 对于在外打工的人来说，忙碌了一年，拉着行李箱回老家过年终归是让人期盼的。虽然孟凡在家不太受宠，但也是有迫切的归乡之情。腊月二十九的下午孟凡一个人拉着行李箱，手里拎着给爸妈和小外甥女买的东西，下了火车，出站后打车直奔家里，像每个春节假期一样，到家后寒暄两句，就被大姐拉着去菜市场疯狂买菜。 除夕那天，孟家和所有家庭一样，早起贴完春联就进入到年夜饭的筹备中，齐淑玉向来都是主力，孟家两姐妹打下手，忙乎到下午三点，一大桌子美味佳肴都摆上了桌，孟建国作为一家之主，端着酒杯给儿女们进行一番新年致辞，然后紧接着学着单位领导的样子，就开始分配任务，“亚军呢，今年的任务就是评上副高职，孟平你就负责抓好黎黎的学习，将来上个好大学。” “就和小姨一样。”女童稚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孟建国的话语。孟建国虽然不疼爱孟凡，但是孟凡确实是三个孩子里最出众的。 老孟没有理会外甥女的话，接着说：“老大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老二你都三十好几了，在北京打工这些年也得给自己找个对象啊。 ”孟凡和往年一样，对这些话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孟建国见孟凡不做声，又接着说道：“你在北京接触的人多，条件都好，家里养你一回，你嫁那么远，我跟你妈养老都指不上你，到时候彩礼怎么也得要二十万。” 孟建国这话说完，本来喜气洋洋的一家人变得沉默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孟平结婚没要彩礼，朱家条件不算好，这让朱亚军一直都有些自卑，听完孟建国的话心里像扎了根刺，黑着脸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盅。齐淑玉是感受到女婿的情绪变化的，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孟建国，打着圆场说：“才喝几杯怎么就多了。” 在孟凡的印象里，孟建国只是重男轻女，没想到年纪大却愈发贪财了。她心里只觉得悲切，父女一场，在自己身上竟然全是算计，对于她将来要嫁的人，能力和人品上都没有要求，唯独要求了彩礼。“爸，你是要把我卖了换钱吗？”孟凡生冷的语气中透着心寒。 “胡说什么！”孟建国听不得这话，别人家要彩礼的本质或许不是这样，可孟建国确实是缺这20万。但是他又不能面对这样的自己，自然也不愿意承认。“我养你这么大，你自己算算账，得花多少个20万，你个白眼狼竟然这么说这种话，不懂感恩的东西！” “那麻烦你算算这些年我到底花了多少钱，我还你，也不用等什么彩礼。”孟凡说完这句话，没有抬头便起身离席了，披上外套就出了家门，再晩一步眼里的泪水大概就噙不住了。这几年每次回家孟建国和齐淑玉总会催婚，但是没有这么明晃晃的给自己标价。孟凡心头涌上一阵委屈，这个家似乎也陌生了。 孟平起身本想把妹妹叫回来，却被孟建国拦住了，“坐下！不许去找那个白眼狼！。” 孟建国是一个封建式的家长，在家里一直都是一言堂，儿女们从小顺从习惯了，除了孟凡没有人会逆他的意。 朱亚军作为姑爷这个时候不便作声，如果能不喘气，细微的呼吸声也不想有。朱黎虽小，看了大人们的脸色，也知道这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埋头吃饭。 齐淑玉默默叹了口气，大过年的时候谁愿意家里吵成这样。齐淑玉虽然没有孟建国那么重男轻女，但是性格温和的她不仅左右不了孟建国，绝大多数的时候，她都是顺从丈夫的。就比如此时，她也觉得孟建国过分了，也想把孟凡追回来，但是多年顺从的惯性下，她没有这么做。 孟凡从家里出来，打开手机通讯录翻了翻又关上了，所有的朋友和同学这个时候都在家里吃年夜饭，叫谁出来也不合适。索性一个人去了电影院，连着看了两场电影。商场顶楼的电影院里，员工们都在为明天大年初一的新春档做准备，一个穿着军绿色毛呢大衣外套的清瘦女人，连着买了两场电影的票，便成了员工们眼里奇怪的存在。 偌大的放映厅里，寥寥几人，孟凡对荧幕上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她选了一部口碑还不错的悬疑剧，想用紧凑的剧情暂时忘掉眼下的烦恼。 第2章 大年三十（下） 电影散场。孟凡看了一眼手机，出来这段时间大姐孟平给她发了好几条语音，很长，每一条都是五十多秒那种。孟凡按一下转文字功能，看着屏幕上依次跳转出的文字，和她想的一样，无非是一些劝她回家之类的话。 室外零下的温度冻的手生疼，孟凡索性直接锁屏，拉了拉衣服的领子，把脸埋进去，双手插进大衣的口袋，留下耳朵和额头体验寒冬北风如刀割的凌厉。 孟凡从电影院出来，漫无目的的绕着附近的民族广场溜达，广场对面的胡同里有一家网咖，招牌上用红色的灯带围了好几圈，一副要和街上景观灯一争高下的架势，这家店开了小二十年了。在孟凡的记忆中，读初中时那里就是一家网吧，没有牌子，低调的不行，除了刻意抓孩子逃课泡吧的家长，其他人很难发现这个不起眼的门店，是少年们最爱的消遣。这么多年过去了，网吧变成了网咖，经营的老板换了又换，打游戏的孩子也换了一代又一代，只不过偷偷摸摸进去的中学生似乎不多了，少年们也把对网游的热爱转移到了手游上。 一晃过了近二十年，对于孟凡这代人来说，这个网咖就是一个情怀般的存在。孟凡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高二那年。那时候学校视网吧如洪水猛兽，青涩的少女攥着自己攒钱买的mp3，悄悄到这里下载歌曲到内存爆满。 第3章 那时候学校要求上晚自习，晚饭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家长会每个月或者每天都给孩子一些零用钱，用来自行解决晚饭。孟凡记得清楚，那时候齐淑玉每天只给她五块钱，学校门口的铁板烧夹饼是三块钱，孟凡吃了三个月的夹饼，才攒够钱买到自己心心念念的mp3。 那年孟凡16岁，大姐孟平读了师专，生活费要宽裕一些，她有一个mp3，暑假回家时候借给孟凡玩过几天。孟超越读初中，他说要练习英语听力，孟建国便给他买了一个mp3，而孟凡学英语一直用的都是孟平用过的随身听，要放磁带的那种。她也和孟建国提过的，可孟建国说初中是英语打基础的关键时候，基础打不好高中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所以就拒绝了孟凡想要mp3的要求。 当时班里的女生都喜欢讨论周杰伦、林俊杰、孙燕姿这些流行歌手。学校的广播里有时也会放一些时下流行的歌曲，孟凡听过《遇见》后特别喜欢孙燕姿，以至于现在手机里的歌单也有好多孙燕姿的歌。 家里是有电脑的，孟建国每天早上都会开机，点开“酷我音乐”，放一首《美丽的草原我的家》，这或许是因为长江以南人民对广袤无垠的草原无限向往，孟凡不敢在家里下载歌曲，怕被孟超越这个告状精发现，然后去孟建国的面前打小报告，只能自己悄悄来了网吧。 脑子里的思绪想到这里，孟凡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走进这个胡同里，已经走到了网吧门口。物换星移，昔日的网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改名叫了网咖，门口早已不是厚厚的脏的发亮的棉门帘子了，隔着玻璃里面的陈设也不是记忆中的样子了。 正当孟凡努力回想网吧曾经的样子时，几个少年推搡着从网咖里出来，其中一个穿着棒球服的男孩，不知是被谁狠狠地推了一个趔趄，好巧不巧的撞到了在门口发呆的孟凡，她脚下不稳，被男孩带出的惯性力撞到地上。 孟凡站起来，皱着眉头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带着土的积雪，少年们血气方刚，对骂着又要推搡到一起，孟凡在心里骂了几句，随后听到了警笛声，网吧管理员大概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在冲突刚起时便报了警。 “你怎么样？”一个男民警走到孟凡面前问道。 “我没什么事儿。”同大多数人一样，孟凡不想跟警察有过多的交流。 “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吧，配合一下工作。”男民警用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 警车带着孟凡到了翠阳街道派出所，这是孟凡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还是高中会考前来办身份证。 接待孟凡的是个值班女民警，她示意孟凡坐在一个没人的工位上，问了一下事情经过。 “你为什么会在网咖的门口？”年轻的女警很难想象眼前这个女人竟然会去网咖，不过法律又没有规定三十岁的女性不能上网，所以孟凡说路过看看的时候也没有继续多问，毕竟她又不是事件冲突的中心人物。大年三十的，她也想早点下班回家。 孟凡在笔录上签完自己的名字，那个带自己到派出所的男民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孟凡的旁边。 “林所又跟着出外勤啦。”值班的女民警说道。 “所里人手不够，搭把手。”这个被叫做“林所”的男人回答完女警的话，随即看向了正摁手印的孟凡。 “孟凡。”他轻轻叫着孟凡的名字。 孟凡顺着声音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似曾相识，孟凡飞快的在脑海里搜索和这张脸有关的信息，“林骁？”孟凡的试探性的说了一个名字。 男人笑着说道“这么多年没见，差点儿都认不出来了。不过你还是那么瘦。” 林骁，孟凡的高中同学，孟凡不是喜欢交朋友的人，高中三年她只有两个玩的不错的女同学，至于林骁，上学时两个人交集就不是很多，毕业自然没了联系，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见面，彼此都不再是记忆中的少年模样了。 孟凡不知道这种场合下该说些什么，大年夜在派出所偶遇当所长的老同学总是有点奇怪的。 林骁看着略显促狭的孟凡，很识趣的没有再追问，当警察这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遇过奇奇怪怪的事儿，他看得出来孟凡有心事，随即说道“要不去我办公室待会儿？老同学咱们叙叙旧？” 孟凡想了一下便同意了，毕竟她现在还不想回家，而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了。 林骁给孟凡拉开一把椅子，“咱们得有十多年没见了吧，岁月不饶人啊，你都差点认不出我了吧。” “我记得你上学时候挺白净的。”孟凡答道。林骁高中时候是班里的体育健将，在孟凡的记忆里，他校服里面经常是各种白色的t恤，总是抱着一个篮球，课间或者午休时在篮球场上恣意洒脱，汗水沁透额前的头发，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干净的男孩展露出灿烂的笑容。每个少女的青春里都有那种阳光少年，而孟凡的青春记忆里，林骁就是这样的存在。 “当这么多年警察，风里雨里的，早晒黑了。”林骁笑着说道。 高考后只是听说林骁考去了警校，或许是多年的风吹日晒，昔日的俊朗少年不再白皙，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可身姿依旧挺拔，眼神也愈发坚毅。 孟凡记得当年的林骁是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她自己也曾经偷偷的暗恋过林骁一阵，这件事儿谁也不知道，就连闺蜜王梦语和张斯斯她都没说过。不过孟凡暗恋过很多男生，有年纪第一的学霸，有名字总是出现在通报中的不良学长，以及唱歌很好听的隔壁班男生，等等等等…每一个在她心里只会小住一段，孟凡有时候都怀疑自己这样到底算不算暗恋，如果算的话，自己变心的速度好像有点太快了。 第4章 林骁就是这么多男生中的一个，孟凡已经记不清当年的林骁在自己的心里是住了一星期还是一个月。高考后听王梦语说林骁考上了警校，从此便再无此人消息了。山南水北，各有各的际遇。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说的都是高中时候的事情，想到十八九岁的青葱岁月，两个人不由得感慨着时光如水和年轻真好。正聊到高中班主任的口头禅的时候，孟凡的手机响了，是齐淑玉，孟凡按了接听键，“小凡这么晚你去哪啦，赶紧回来吧，你大姐和大姐夫出去找了你一圈也没找到，你爸那人就那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啊大年夜不回家又能去哪呢，三十多岁了，总不能要来一次离家出走吧，春节假期不过那么几天，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手机听筒里的声音格外清晰，林骁也猜出了七七八八，孟凡略显尴尬的告辞。 家里孟建国和齐淑玉在看春晚，大姐一家三口也回了自己家，孟超越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打游戏。孟凡回来后没有说话，洗漱完便进屋了，孟凡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她住的这间屋是她和孟平共有的，姐妹俩长大后，这间屋就成了朱黎来外公家写作业的房间了，而她只有过年回来的时候小住几天。 电视里倒计时结束，零点的钟声敲起，窗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手机里的各种微信群开始了此起彼伏的拜年，孟凡点开一个名叫“华籍美人”的三人群组，发了一个新年快乐的表情包。 第3章 华籍美人们 王梦语回复了一个用自己儿子gif制作的拜年表情包，顺便在群里又替儿子收了两个姨姨的压岁钱。 王梦语是孟凡从高中时代起至今的好朋友之一，前几年结束在外务工回到南州，在街头巷尾风起云涌的水果店出现之前，提前嗅到商机，率先开了一家精品水果店，生意一直都还不错。 水果店步入正轨后，马不停蹄的结婚、生子。是三个人中最早完成长辈安排的任务的，虽然王梦语的儿子团团才六月龄，但是用老人们虚岁的算法，过了这一夜他就两岁了。就像孟凡，周岁三十二，因为生日小，在孟建国的口中，过完年她已经是三十四岁的老姑娘了。 群里的另一位成员是张斯斯，她高考完报考专业时就坚定的选择了财务方向，大学毕业后直接回到南州，一直从事会计工作。是个追求安稳的姑娘，她是三个人当中结婚最早的那个，参加工作后没两年张斯斯就选择进入了婚姻的围城，和张斯斯同年结婚的同学孩子都上了小学，甚至还有人在去年生了三胎，张斯斯夫妇在享受几年二人世界后，架不住父母的压力也踏上了备孕求子的征程，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成功。 往年大年初一这天，闺蜜三人都会相约最早一场春节档电影，随着时过境迁，变成了等那两对夫妻拜完年后三个人才能去咖啡馆小坐。孟凡和张斯斯上午十点左右就先后到达了咖啡馆，而王梦语要把儿子安置好了才能出来。 从十七八岁的少年岁月到为人妻、为人母，从讨论隔壁班男生以及当红偶像到讨论恋爱、婚姻、家庭。三个人已经到了不一样的人生阶段。对于孟凡来说，她们两个的生活或许会是自己的将来时态，自己真的心甘情愿的去过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吗？ “你真的打算辞职回南州了？”最后来的王梦语坐下喝了一大口柠檬水后连忙问道。 孟凡一手用汤匙搅拌着眼前的咖啡，一边答道，“不是打算辞职，是已经辞职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那你爸妈知道你的决定吗？”张斯斯惊讶的问道。 “我没跟他们说，本来昨天想提一句来着，但是看我爸说那些话，他还指望我在北京能给他要来二十万彩礼，也就没什么说的必要了。” “回来也好，在外边飘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南州哪都好，就是地方太小，你在北京觉得32岁不结婚没什么奇怪的，可回来之后你就是父母长辈眼中的异类了。”张斯斯说道。 王梦语连忙附和道，“斯斯说的对，在南州女孩子最重要的两件事儿，一个是编制，一个是婚姻。李想的表姐当初考的是公务员，虽然我店里每月的进账比她那个科员的工资两倍还多，但是我婆婆就是看不上我，觉得我这个个体户没有她那个公务员外甥女体面。配不上她那个身为主治医师的儿子。”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家里说呢？”张斯斯看向孟凡。 “我还没想好，暂时先不说了，这几天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租个房子，等过了初五我就不住家里了，辞职的事儿再慢慢告诉他们吧。” “那你回来打算干点什么呢，南州可不比北京有那么多工作机会，而且收入也赶不上你在北京的多。”王梦语直击最现实的问题。 孟凡喝了一口已经凉的差不多的咖啡，焦糖玛奇朵冲的有些甜腻，喝下去嗓子像是被糊住一样。 她清了下嗓子，说道，“我那个工作也不一定要在北京，有网络有电脑在哪都可以。这几年疫情冲击广告业日子也不是太好过，市场需求就那么大，竞争对手又那么多，已经不那么好干了。我其实也没想好回来干什么，先歇一歇吧，养养身体，这几年熬夜加班头发都快掉光了。” 说完她用手把头发捋到耳后，孟凡自从工作后一直都是中长的头发，只不过从最开始的直发烫成了现在略显蓬松的微微卷曲的发型。 第5章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李想他妈真不帮你哄团团了？”孟凡换了个话题。 王梦语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还能怎么办，先自己带一段儿吧，好在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可以加点辅食，稍微好带一些了。李想他妈从结婚时候就觉得我高攀了，这几年医院工作又重，而且李想这个呼吸科又是最忙的，我店里生意也得打理，刚出月子就给团团断了母乳，他妈因为这事儿对我意见大了去了。” “你那点零食奶断就断了吧，这有什么可有意见的。”婚姻家庭这种话题孟凡暂时还插不上话，张斯斯倒是能聊上几句。 “可别提了，我本来是个奶渣，但是又爱堵奶，堵奶就得总吸，不是让孩子吸就是用吸奶器，一来二去这奶水就多了，团团吃了以后总是拉肚子，我婆婆就觉得是我吃水果导致的，非要把家里水果蒸了给我吃，你们说我一个卖水果的，回来一批货我自己不先尝尝怎么卖给顾客呀。而且我上网也查了，这属于生理性腹泻，吃母乳的孩子这样是正常的。”提起婆婆，王梦语总是带着一点怨气。 孟凡记得王梦语和李想是自由恋爱的结合，李想妈妈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医学院的高材生，工作稳定又有体面，一定要找个编制内的儿媳妇儿才行，李想参加工作后，她没少发动自己的人脉关系给李想介绍各种体制内的适龄女孩，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王梦语这个个体户，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也没阻挡的了一对感情正浓的情侣冲进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大厅，婆媳俩暗暗的结下了梁子，原本平时来往不多，还能彼此克制，直到团团出生，李想让奶奶来带孙子，婆媳两个人完全不合的育儿理念成了矛盾爆发的导火索，熬到了团团加辅食，奶奶便收拾行李回了自己家。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斯斯的后生活也没有很顺遂，要个孩子成了张斯斯和老公苏昱灿背后两个家族的头等大事。这几年一直在看中医、吃中药、吃偏方中游走，据张斯斯说她的婆婆这几年出门，只要遇到山就上，遇到佛就拜，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为了苏家能早点抱上孙孙。张斯斯夫妇俩的压力一年比一年大。 “我昨天遇到了咱们班林骁。”婚姻家庭的话题总是带着槽点，孟凡这个未婚未育的人士给不了什么建设性意见，索性和朋友们倾诉着大年夜摔门离家的事情。 三个人不同程度的吐槽了孟建国要二十万彩礼的举动，两个已婚人士又安慰一下孟凡，最后达成了一致，宁缺毋滥必须是未婚青年的最后底线。 王梦语突然想到什么，说道，“林骁好像结婚后和大家联系都少了。” “也可能是他工作的原因吧，以前他当刑警好像特别忙，好几个同学结婚都是礼到人没到。我觉得咱们南州治安还挺好的，搞不懂他怎么那么忙。”张斯斯补充说道。 “你那是电视剧看多了，你们猜猜林骁是和谁结婚了？”王梦语满脸写着八卦，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说道，“是李佳慧。” “隔壁班那个唱歌挺好听的李佳慧？”孟凡记忆里只有这么一个李佳慧。 “这个李佳慧好像是个艺术生吧，考上了音乐学院，毕业后不是参加一个什么选秀节目，去当明星了吗，啥时候回南州了？”张斯斯疑惑道。 “明星哪那么好当啊，她参加的那个比赛，前三名放到现在都不一定有人认识更何况她这一百名开外的了。现在在南州歌舞团上班呢，也算是混个编制。”王梦语接着说道。“我估计就是有你这个想法的人太多，她偶像包袱又重，所以跟同学们都快断了联系，她跟林骁结婚的时候好像都没请多少人。” “难怪都没多少人知道他俩是两口子呢。”张斯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仔细想想，林骁和李佳慧也算是男才女貌，金童玉女，还是挺般配的。”王梦语仔细想了想说道，“上学的时候林骁也是挺帅的，瘦、高、白，小姑娘们不都喜欢这样的吗。” 张斯斯赶紧插了一句，“你说的是上学时候，现在的林骁可不白了，前几个月我还在街上看见他来着，还是那么瘦，但是黑了不少，不过一点没变丑，就是那种从奶油小生向硬汉大叔的转型。”孟凡不可置否，张斯斯最后这句形容真的是贴切极了。 第4章 家宴 正月初三，同往年一样，孟建国在家做东，请上自家的兄弟姐妹们来一起吃饭，向征着新的一年新的团聚。孟建国是家里的老三，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下面一弟一妹。 孟家大伯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死后没几年大伯母带着年幼的女儿改嫁到了外省，这么多年也就慢慢没了联系。在孟凡姐弟三人的记忆里，大伯就像是一个概念，时间久了以至于连长相都无法联想起来。孟二伯和孟四叔严格遵守了计划生育政策，所以家里都只有一个儿子，因此老三孟建国家里就显得格外人丁兴旺。 齐淑玉在厨房里转着圈的忙碌着，孟平在不停的剥蒜，光剥下来的蒜皮就快装满垃圾桶了。孟凡站在洗菜池边上削土豆皮，盆里还还泡着两个西红柿和几根胡萝卜。自从除夕夜里回来之后，她和孟建国就没说过话，好在父女俩也没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也没有显得多别扭。这种冷战模式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父女二人乃至其他的家庭成员都见怪不怪了。 后天就是初五，熬过初五就好了。孟凡边削着土豆皮边在心里数着日子。孟建国就像是压在她胸口的大石头，压抑的透不过气，让人满心想的都是如何逃离。她已经通过本地生活平台物色好了一处位于明馨花园小区的两居，可以拎包入住，中介说房东一家都在外地，这套房子常年对外出租，房龄比较短，室内陈设也比较新，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城区远一些，又是最近几年新开盘的小区，入住率不算高，正好符合孟凡喜欢清静的要求。 第6章 齐淑玉做饭的手艺不错，再加上又开过几年小吃店，所以逢年过节宴请亲朋孟建国都会安排在家里。经济实惠，又显得诚意十足。 席间一道酥炸藕夹获得了亲友们的最高赞誉，老两口喜欢沉浸在这一声声的夸赞里。 在整个家族里孟凡已经是未婚同辈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了，她已经预感到一会儿的饭局上总会有一个话题会绕到自己身上，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建国喝脸颊微红，看起来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感。作为东主，总是要带动饭局气氛的。孟凡觉得他身上总带着一种喜欢给别人指导人生的劲儿，这让人非常不舒服。 也许是酒精的催化作用，孟建国很难得的没有从孟凡开始批评，这次他选择了沈知薇，“小薇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在学校里有适合的男生一定要把握住，不然等以后三十多岁就没人要啦。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 沈知薇是孟凡姑姑家的女儿，也就孟建国的侄女，知薇表妹今年28岁，年前刚考上博士，正沉浸在学术的海洋里畅游不肯靠岸。这位表妹从小特立独行，非常有主见，孟凡觉得孟建国酒醒后应该会后悔自己好端端的饭不吃干嘛要招惹她。 孟建国这番话说完，沈博士当即就发表了反对意见，“三舅，我认为一个人的价值，尤其是女性的价值，绝不是靠婚姻体现的。就拿我和孟凡表姐来说，我们寒窗苦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要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谁的妻子，成为谁的母亲。我们有结婚的自由也应该有不结婚的自由，我们尊重各位有勇气有意愿去结婚生子，也请各位尊重我们，至于要不要结婚、什么时候结婚都能依照自己的意愿。” 沈知薇这番话说完，孟凡简直想站起来给她鼓鼓掌，沈博士继续说道，“三舅为什么觉得女性三十岁就会没人要，而结婚会是女人最终的归宿。年龄对任何人来说不过是数字而已，为什么女性就要有年龄的焦虑，女性就要被历来传统的认知而绑架。就像三舅妈亲手操劳这一大桌的饭菜，却是最后一个上桌。舅舅们都心照不宣的忽视掉三舅妈创造的价值，把她的辛苦付出认为成女性应该做的事情。女性对人类社会的贡献并不亚于男性，所以我希望三舅能反思一下自己，端正对女性的态度。” 孟家姑姑听完自己女儿的这番话，露出一副已经习以为常的表情，并且不打算阻止她甚至不会像大多数家长一样，象征性的批评两句。 孟凡羡慕沈知薇的地方不在于她是独生女，也不在于她很高的学历，而是她无论选择做什么，父母都能无条件的支持她。就像此时在这种家宴上，姑姑不会觉得女儿失礼，姑父也不会顺着亲戚的话题催着女儿早早嫁人。孟家的重男轻女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到了姑姑孟建蓉这一代，因为她是唯一的且年龄最小的女儿，所以和同时代的女孩子比起来在家里要受宠多了。以至于她的女儿就生长在一个孟凡认知中的正常家庭里。 孟建国还没有喝到失去理智，他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侄女面前自己是占不到便宜的，索性及时终止话题，免得自讨没趣，下了自己面子。二伯孟建业见状立马打个圆场，所有人顺势就像刚入席一样，很快又是一幅其乐融融阖家欢乐的场景。 孟凡经历的过年就是在自己家吃饭，然后再去别人家里吃饭，吃够了一圈了，新年也就算过完了。不止自己家如此，好像所有人的家里都是这样。 王梦语家里因为添丁进口，这个春节显得格外的热闹。小家伙虽然还不会说话，但是咿咿呀呀的讨得众人喜欢。这个春节假期她忙着带着儿子走亲访友收压岁钱。张斯斯则有很多空闲时间，她开着车帮着孟凡从菜鸟驿站把北京寄过来的家当搬到了明馨花园的出租屋。 孟凡北漂近十年，最后带着两大编织袋的行李回到了南州。两个人把出租屋收拾妥当后，早累的腰酸背疼，孟凡租住的是个一楼，阳台外带了一个小花园，冬季略显荒凉，加上经久不化的积雪，两个人不免各自感慨。 孟凡想如果当年毕业后直接回到南州，是不是也早早的结婚生子，大概会像所有回老家工作的同学一样，挤入考编大军。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见过的外面广阔天地之后是不甘于拘束在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模式里。结婚的话，起码不能是将就吧。 她不愿意成为第二个齐淑玉，第二个孟平，相夫教子不是她追求的终极目的，爱情家庭以外的人生还要实现自己的价值。婚姻不应该是关乎年龄和条件的，择偶不能以能收到多少彩礼为根本依据，两个成年人决定携手走过一生，除了能有最初彼此能够升华成为亲人的爱情外，更多的是要有一种“肝胆相照”的情谊，才能在面对未来人生中风雨时做到同进退，才能在漫漫人生路上，千篇一律的婚姻中守住道德的底线。 然而这些孟建国不会懂，也不想懂。他的世界观里，儿子等于香火，等于传宗接代，等于百年之后给自己修缮坟茔的施工方。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死了以后也要埋在别人家的祖坟，生的孩子也不会姓孟。 第5章 这年头好人谁结婚啊 王梦语在这个正月里也带着小奶娃从大姨家吃到三叔家。当然除了自己家亲戚要走动，自己的老公，李想家里也有一堆亲戚要应付。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王梦语倒是没觉得这是个负担，自从生了孩子后，才觉得电视剧真是取材于生活啊。儿媳妇大都头疼婆婆，这两个角色就像磁铁的同一个磁极，天生就是相互排斥的。这一点迈入婚姻的坟墓时王梦语就有心理准备。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李想家里除了婆婆要应付，还有一堆姨婆婆。 第7章 李想妈妈生于60年代，正是流行每家每户都七八个孩子的时候，李妈是家里最小的妹妹，上面光姐姐就有五个，尤其是李想的五姨，容貌上有些优势，当然这也仅限于她们姐妹之间的比较，或许五姨从小在父母那里有些偏爱，成年后的人生也比较顺遂，整个人都流露出一种让见过她的人都不是很喜欢的优越感。几个姨婆里，王梦语最烦的就是她，五姨家的儿子还没有结婚，倒是喜欢在外甥家里过起了婆婆瘾，李妈虽然也不是个多和善的老太太，如果没有这位五姐的献计献策，王梦语和婆婆还能维持住表面的平和。 团团出生之后，李妈作为奶奶义不容辞的要来哄孙子，但是哄孩子这个体力活李妈又不想百分之百的承担，王梦语早就表态了，可以雇一个育儿嫂或者保姆帮忙分担一下，五姨婆说年轻人就是不会过，有给保姆的那些钱干点什么不好。 李妈觉得姐姐说的有理，有婆婆帮衬还请什么育儿嫂。月嫂下户之后，李妈上岗，小孩子月龄越小终归是越累人的，李妈作为奶奶对小朋友自然是有一份天然的疼爱，只不过对于这个并不是很满意的儿媳妇，心里还是有一些芥蒂在的。 李妈的朋友不多，平日里都是和几个姐妹凑一起的，大姨快七十了，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二姨是大学教授退休，依旧热爱搞学术，三姨是拆迁户，收租度日，四姨下岗职工后来开个小饭店，五姨也是下岗职工，但是五姨夫比较能干，家里开了几个小超市，除了大姨家有了孙辈，再就是王梦语的团团了，李妈在有团团之前，整天和自己的三姐、四姐、五姐在一块儿，姐妹几个人是早市搭子、商场搭子、追剧搭子、麻将搭子、散步搭子，王梦语很难理解，经常甚至是每天都见面的人，为什么每天晚上还要打语音电话，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要说。 王梦语觉得五姨或许是拿自己对儿媳妇的标准来要求王梦语了，要不要母乳，日常要吃什么，孩子应该谁带，该怎么带她都能有一兜子的建议和李妈提，这让本就看王梦语不爽的婆婆对这个儿媳妇意见大了。 上一辈的人也是有点奇怪，婆媳之间相处的并不算融洽，但还要演出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来。李妈做东请年茶，强烈要求儿子儿媳妇抱上小孙子一起去吃饭。要说没存了一份显摆孙子的意思在里面，谁信呀。 王梦语临出发前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李想边换衣服也边嘱咐她，“你去了什么都不用管，低头吃你的就行。”如果不是李妈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当众给儿媳妇难堪，李想是不会同意加入这个饭局的。 南州大饭店的前身是南州市招待所，虽然菜品做的一般，但是上一代人图个情怀就喜欢年节在这里聚会。 王梦语用小白瓷勺盛了一点蓝莓山药泥喂给团团，这大概是这一桌子菜肴里小朋友唯一能吃的东西，他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妈妈，表达自己并不喜欢眼前的米粉糊。 不足周岁的小朋友带出来这种场合真是遭罪，又馋又困又无聊，要不是李想答应给自己买一件始祖鸟冲锋衣，她是一百个不同意的。王梦语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还没来得及吃，一直在围着孩子转，擦擦出牙期流出来的口水，安抚他开始烦躁的情绪。隔着好几道菜都能精准的感受到五姨那颗不安分的心。 果然，饭吃到一半，大家的话题也从小朋友这里转到了日常闲聊，不知道谁提了一嘴过完年要换个新车，众人纷纷讨论是买国产车好还是进口车好，是跟随时尚买新能源的好还是传统的汽油车好。五姨用她惯用的腔调，貌似不经意的说道“我们老王早就想退休的时候换个车，之前他一直想要迈巴赫，我觉得太高调了，年纪又大，买个奥迪得了。”王梦语觉得她说话的感觉像是嗓子被谁给捏住了，并不悦耳还略显聒噪。五姨夫姓王，虽然家里的生意进账还不错，但是还没有到需要开迈巴赫撑门面的程度，一大桌子都是自家亲戚，都是知道五姨什么德行的，三姨夫向来滑头每次五姨开腔，他都是第一个捧场的。“老王这么能干，家里这么多产业，就算是买奥迪也得是a8起步，换车嘛，步子肯定要大一点。” 五姨最喜欢听恭维的话了，只要是别人夸她，不管有多夸张她都很高兴，王梦语有时候觉得别人说那话是夸她吗，夸得都脱离实际了，讽刺的话她真的听不懂吗。 五姨对三姨夫的恭维一脸受用，转头看了看王梦语，说道“李想媳妇儿啊，李想前途不可限量，你看他们医院那些医生哪个不是开着奔驰宝马奥迪的，就李想还开着他的大众，你怎么也得给他换个五十万的车起步啊。” 五姨儿子的发小最近换了奥迪q7，大概就是从儿子这里了解了一些汽车的行情，王梦语听她说完，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已经僵住了，一大桌子人都看着自己，如果不是团团在这，她真的想把眼前这盘青菜都塞到五姨的嘴里，堵住。她强力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随即说道，“我们不比五姨你们家大业大，等李想换车的时候，少不了五姨的大力支持呢。” “五姨，我车前年才买的，还能开呢，不急着换。”李想赶忙插句话，他知道要是放任这两个女人说下去，今天的热闹就大了，李妈虽然不喜欢王梦语，但是想起来自己是答应过儿子的，她接过李想的话茬说道，“换车的事儿不急，等团团上幼儿园了再说，我们家现在主要任务就是把小团团养的白白胖胖。” 第8章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孩子就得从小打好体格子基础，我那些同事的孙子孙女们，都是喝母乳的，跟团团这么大的时候都十七八斤，长大了就是不爱生病。”五姨顺着李妈的话切换到了育儿话题，在她的认知里，孩子吃不上母乳，就是母亲不称职、自私。 王梦语真想把眼前的碟子塞进五姨的嘴里，女娲在造人的时候，怎么就给她捏了个嘴呢。小孩子饿着点比撑到要好的道理五姨这种人是不会懂得，王梦语也懒得跟她说话，拿过手机，打开和李想的聊天记录，发了十几个“打死你个小王八蛋”的表情。 三姨、四姨也顺着五姨这个母乳的话题展开了激烈的探讨，三个人上一次讨论母乳的时候大约是在三十年前了，王梦语懒得跟她们任何一个说话，李妈看着王梦语拉长的脸没有说什么，只是眼里略带了一丝不满。 李想感受到了周围气氛诡异的变化，用胳膊肘碰了碰王梦语，随即抱起儿子，借口孩子该回家冲奶了，王梦语走出南州饭店大门的这一刻，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从怀孕开始身体的种种不适，她便经常质疑自己，今天这顿饭吃完，对婚姻已经快厌烦至极了。 群里张斯斯很认真的想给孟凡介绍对象，详细的问孟凡的择偶标准，王梦语随手发群里一句,“这年头好人谁结婚啊。” 第6章 省城人民医院 张斯斯结婚这么久以来，过了前两年初婚的甜蜜，接下来纷呈而来就是婚姻中酸涩的部分。马上就到了第七个年头，苏昱灿从最初的二人世界万岁的思想，随着周围同龄人的影响，要个孩子的想法也愈来愈浓烈。 其实年前两个人就去了省城的生殖医院做了检查， 苏昱灿的精子活力低于30%，而张斯斯卵巢功能早衰。 主治医师说两个人的问题都不是很严重，精子活力低并不表示没有活力，而卵巢功能也不是完全消失，只不过两个人生育概率都比正常人低，两个低概率凑在一起，恰好拉低了整体受孕的概率。 医生的建议是监测排卵尝试自然受孕，如果三个月内没有结果，可以选择人工授精或者直接做试管婴儿。当然选择还是要尽快做的，卵巢本身就是消耗品，随着女人年龄的增加，机能自然随之减弱，而男性本来就不高的精子活力也会随着年龄增长逐步下降的。 张斯斯记得很清楚，结完婚后双方父母就开始催促要小孩，结婚第二年苏昱灿的妈妈就开始通过各种渠道的寻医问药，黑乎乎的苦药汤子，喝了一碗又一碗，直到张斯斯对中药的味道已经麻木了，从最开始喝完一碗药总要忍不住干呕到现在可以面不改色的干了一大碗。 自从检查结果出来之后，苏妈妈很一视同仁的给苏昱灿也安排上了中药套餐，甚至每次回家吃饭，桌上不是韭菜就是洋葱。如果是前几年的苏昱灿，大概会有胆量直接拒绝这些热美式，然而年过三十，要个孩子似乎成了他的使命，特别是检查结果并不理想，要个孩子已经成两个人的执念了。 夫妻俩每天饭前用微波炉一人微了一碗中药，相对而饮，张斯斯觉得夫妻俩在一起喝药这件事上就像是同甘共苦的战友。 苏张两家的父母下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三个月还没有自然受孕成功，小两口就必须去生殖医院把人工辅助技术安排上。张斯斯在心里是排斥的，她在省城医院做检查的时候遇到好多做试管的夫妻，医院一楼西南角是一排注射室，门外排队的女性从二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不等，她们等候叫号之余在一起讨论做过几次促排、移植过几次胚胎。 张斯斯在排队检查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刚取完卵子的女人，她穿着病号服，面色苍白而虚弱的坐在轮椅上，壮硕的中年护工推着她到检查室门口，然后护工大姐扶着虚弱女人一小步一小步的挪进去。女人的脸上痛苦极了，张斯斯听周围的人说这应该是刚做完取卵，试管婴儿促排、取卵、移植都是煎熬的过程。张斯斯承认，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自己怂了。 生殖医院专看各种不孕不育，不管你是白领精英还是都市丽人，踏入这个医院大门起，就注定要在流水线般的流程里走一遭，如果运气好的话中途就怀孕了就能早早上岸，运气不好的话移植四五次也是大有人在。 朋友圈里精致而文艺的女孩也坐在诊室外的椅子上淡淡的和周围的人说着自己这几年花光了积蓄，掏空了父母。 无论曾经在心里质疑多少次人活着就一定需要一个孩子吗这个问题，在进入生殖专科里，听着周围病友的故事，加上医生冷静客观的指导，顺利的怀孕生子在这种环境下真的成了一种执念了。 就像大多数知道自己随时能生的情况下，自然也就有了选择，不慌不忙，顺其自然。而一旦被划为不孕不育人群，潜意识里就会忘了什么二人世界，什么孩子是夫妻间的第三者等等的言论，最靠前的选择是尽快生个孩子，总怕再拖几年连选项都没了。 王梦语算是易孕体质，要孩子没有费什么劲。孟凡还是单身狗一只，张斯斯满肚子的心事却不知道该跟谁倾诉。在张斯斯困扰怀孕这个问题时，王梦语研究更多的是如何避孕。 周围算不上熟悉的同事和朋友的眼中，张斯斯就是结婚多年无所出，婚姻已经岌岌可危的形象了。甚至公司里有热心大姐会给她分享一些偏方，或者推荐几个号称包生男孩的老中医。 第9章 张斯斯只能在心里苦笑，能生一个就算是对全家有交代了，至于男孩女孩又有什么关系。 ------------------------------------- 大年初五，高中同学聚会。这是毕业这么多年以来孟凡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以往这个时候她已经早早的返京踏上打工之路了。本来今年也是不想来的，毕竟自己也没有混多好，同学聚会总少不了一些攀比环节，但是王梦语和张斯斯都强烈让她过来。 往远了说，以后要在南州谋生了，多个朋友多条路，多跟老同学亲近亲近没什么坏处。往近里说，同学里总有单身男青年的人脉，万一因为这一次的聚会，就能遇到命中有缘人呢。王梦语是三个人中嘴皮子最利索的，从大到小，针砭时弊说的头头是道，孟凡就这么被两个闺蜜给架到了酒店。 高中毕业那年手机还是流行诺基亚呢，孟凡对同学们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孟凡一进包间，先跟同学们互相寒暄几句，和女同学互相恭维，结婚早的女同学已经是两个小学生的妈妈了。而男同学大都中年发福，后移的发际线，隆起的啤酒肚，相比较最后来的林骁，在身材管理上似乎是赢过这一桌的男生了。 在老家工作的同学，大部分都考了编，混得好的现在已经是权力单位的科长了。席间觥筹交错，同学们都有意无意的捧着这位黄科长，孟凡记得这个同学，黄赫。她的初中兼高中同学，也是孟凡最讨厌的同学。 黄赫这种人上学的时候在同学中人缘并不好，但是嘴甜，和老师走得近，他的性格在体制内还是有优势的。 初中的时候，老师们都流行在家里搞一个补习班，孟凡和黄赫的恩怨就是在初中的补习班里结下的。初中班主任教英语，每个周日下午是留给孟凡班的补课时间，班主任在补课之余也喜欢从同学们嘴里套套话，了解一下班里学生的动态。 第7章 同学会 这位英语老师姓霍，当年她四十出头，有些严厉，班里很多同学都有点怕她。那是和往常一样的一个周日的下午，孟凡和同班同学都在霍老师家里补习英语。 写完一张卷子，中途休息时，霍老师总喜欢和同学们聊聊天，聊着聊着她突然问道，“咱们班里郑敏和梁琦是不是搞对象呢。” 这句话问完，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有同学大着胆子说，“老师你为什么怀疑他俩啊。” “我看着像，但也不确定。” 郑敏和孟凡小学就是同学，两个人关系还不错。霍老师的作风大家都知道，她心里起了疑一定要弄个清楚。 郑敏和梁琦还真不是情侣关系，更像大姐头和小跟班，看着周围同学又不再说话，而霍老师满脸探究的神色。孟凡不想郑敏被老师盯上，“郑敏没跟梁琦谈恋爱，只是玩的比较好的同学，不光他们俩，还有其他人。” 孟凡一向不是多嘴的人，她的出声让同学们有点惊讶。 “哦？是吗？那还有谁跟他们玩的比较好呀？”霍老师觉得孟凡不会撒谎，只是嗅到了一丝小团体的气息。 不等孟凡回应，有个女同学便积极的说道，“宋雯莉、岳龙飞、赵星宇....他们都是一帮。” 说话的就是黄赫，她话音刚落，孟凡就能听见同学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提到的几个名字都是年级里有名差生，岳龙飞更是跟社会上的小混混纠缠不清。 霍老师的脸色明显的难看起来。孟凡没想到等第二天上学，班上的同学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更有激进的同学说她是“奸细”。 当天下午，郑敏就从老师办公室里哭着出来，孟凡的罪名似乎就坐实了，她想解释，可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话头是她挑起来的，相比黄赫而言，她更像是一个坏人。 黄赫算是给孟凡上了一课，而郑敏也记恨上了孟凡，两个人就这么断了交情。 后来上了高中，黄赫和孟凡又分到一个班，高中三年，黄赫也没少跟同学说孟凡的不好，所以，孟凡最讨厌黄赫。 毕业这么多年，孟凡差不多是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她特意挑了一个离黄赫远些的位子，每当看见她，孟凡都会想起自己陈年青春岁月里那些并不算好的记忆。 黄赫没有孟凡成绩好，高中毕业就在南州附近读了一个本科。毕业后直接扎进考公队伍，算是同学中上岸的第一批人。 “孟凡，这些年在哪高就啊。”黄赫的声音传入孟凡的耳朵里。 “谈不上高就，在外打工而已，比不上黄科长工作体面。”孟凡不想理她，语气中难免带些阴阳怪气。 “北京就业机会多，孟凡学历又高，又工作了这么多年，肯定是赚的年薪吧。”另一个同学“关心”的说道。 “年薪谈不上，大城市生活压力大，赚的多花的更多，比不上在家上班的幸福指数高。”孟凡淡淡地说。 王梦语附在孟凡的耳边小声说，“就他们这些人，考上个公务员，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 “黄赫你有对象了吗？什么时候能喝你的喜酒啊。”王梦语是懂怎么戳人肺管子的。 被点名的黄赫显然是不喜欢这个话题的，她撇了撇嘴，“找对象有什么好着急的，晚结婚还能多自由几年。” “还是黄赫你条件好，眼光高。”有同学插了一句。 “也没有很高啦，就是在等一个缘分。” 第10章 孟凡能感觉出身边的王梦语在努力的憋笑，来之前她就听张斯斯简单的说了一下黄赫的现状。 黄赫长得不算多好看，但也不是很难看，就是很普通的相貌，身材也普通，父母是在镇上做些杂工，家庭条件也很普通。大学毕业后就考上了公务员，这让黄赫十分的膨胀。 特别是在提拔了科长之后，她身上总有一种天选之人的迷之自信，流露出一种溢于言表的优越感。 “听说林骁现在是单身，黄赫你不如把握一下。” “是呀是呀，林骁现在是副所长，黄赫是科长，这说起来也般配，门当户对呢。” “虽然林骁离了一回，可他也没孩子，这跟谈恋爱分手没什么区别。” “说的是呀，谁还没个过去呢。” 几个女同学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说在了黄赫的心坎里。 黄赫从考上公务员后就开始相亲，那些相亲对象要不是长得丑，要不就是嫌她丑，像林骁这样的，又高又帅，而且还是大家少女时期的梦，自然是比她现在这些相亲对象要好的多的。 王梦语眼尖，看见林骁进来，“诶，看看是谁的缘分来了。” 林骁上学时候人缘就不错，毕业后也一直跟老同学们保持联系，他进了包厢同学反应都很热情，像是多年未见的老班长出席了同学会。 有好事的女同学特意招呼他，“林骁，坐这！正好给你留的位置”。女同学顺手指了指黄赫身边的位置，孟凡看了眼黄赫，对方正满面含春的看着林骁。 林骁摆摆手，随手拉开靠门口的位置，“我坐这就行，你们别起来了。” “你看吧，黄赫自己又荡漾了，林骁对她可没那么多心思。”王梦语凑近孟凡耳边，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高中毕业过去太久了，同学们都或多或少变了容貌。曾经的青春年少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发福脱发的男同学还有惊现法令纹的女同学，大家偶尔追忆追忆曾经的校园时光，谈论更多的还是各自的发展。 毕业后选择当医生和当老师同学总是获得最多搭话率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毕竟这两个行业是往后打交道最多的职业。 孟凡待的有点腻了，她毕业后没有在南州工作，大家聊的东西她根本插不进话。只是和王梦语还有张斯斯三个人开小会。 孟凡对这场同学会最大的收获就是被拉进一个同学群，又扫了几个二维码加了微信。大家嘴上说着以后常联系，彼此挥手完成了今日份的社交指标。 第8章 偶遇 孟凡在本地生活app上研究了好久，南州地方不大，每个行业都趋近于饱和。而且没有什么大型广告公司，很难在南州找到一份能匹配她工作能力的高薪工作。 小镇孩子的出路是做题家，小镇青年的归宿是考编。孟凡不想考编，她三十岁了，换一个完全陌生的工作环境，未必能很好的适应下来。 张斯斯说以三十岁的年纪进入体制里，显然没有什么提职的优势了，除非是当个咸鱼，摸鱼划水的混日子。但是体制内这种黄金职位往往都是留给有人脉的人。 像孟凡这种，一旦进入了体制里，极大可能是和二十出头的大学毕业生干一样的工作，但还没有人家年轻人未来可期，然后不图名不图利的当一辈子老黄牛。 不可否认，张斯斯分析的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最高。而且，孟凡也不觉得自己能在三十五岁之前挤过考公这道独木桥。 权衡再三，孟凡决定往全屋定制公司里投份简历，室内软装设计，她之前也涉猎过一些。南州的房地产业这几年也一直在发展，虽然房价隐隐有回落的趋势，但新盖成的楼盘交付率在这个小地方还是很可观的。 过了大年初七，孟建国和齐淑玉都以为小女儿返京了。孟凡租住了一个稍微偏远的小区，平时深居简出，严格的规避老两口常去的地方。 虽然家装公司给的薪水不算太高，孟凡之前的同事偶尔会给她接一些线上的工作，保证自己的生活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家装设计师干上半年，薪水还会涨一级的。 除了出门时候要像特务一样千万小心，以免碰到熟人外，孟凡对现状的生活还是满意的。 周末三位华籍美人约着去逛逛家居馆，孟凡出租屋里缺不少厨房用具。以前在北京总是加班，三餐以外卖居多，现在不那么忙碌了，孟凡想自己做饭，调养一下肠胃。 立川百货的前身是南州供销社，从孟凡有记忆起，这条街就是南州最繁华的地段。哪怕时至今日，市场经济早已发挥起了作用，南州人民闲暇时还是最喜欢逛百货大楼。 立川百货的三楼是家居家电区，孟凡要买一个电炖锅，还有餐具。站在扶梯上，孟凡惯性的打开手机，身边王梦语杵了杵她，“诶，你看那是不是你弟啊？” 顺着王梦语的视线，孟超越胳膊上挎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两个人亲亲热热活脱脱一对热恋小情侣。 “没听说他什么时候交女朋友啊。”孟凡小声的嘀咕着。 许是姐姐们的视线太过炙热，孟超越感觉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他下意识的回了一下头，他回头的这一瞬，孟凡拉起了卫衣的帽子，低下了头。 孟凡起初还存了一丝侥幸，人潮汹涌的商场，孟超越未必能看到自己。 第11章 当然，这种侥幸仅存到了晚上九点。 孟凡觉得这个年过的似乎跟自己八字不太合，一个月不到已经去两次派出所了。第一次是作为旁观者，而第二次则是去捞人的。 孟超越果然在回头的第一时间就看到他亲爱的二姐了，只不过他偷摸搞个对象事情暂时还不想让家里知道。要不是晚上跟人打了一架，被围观群众报了警，万般无奈下才不得不和二姐相认。 姐弟两个人拥有了共同的秘密，他不告诉孟建国孟凡还在南州的事儿，孟凡也不会跟家里说孟超越二十多岁还像十七八的少年一样，因为一个姑娘和人大打出手。 这也是同学聚会后，孟凡第一次见到林骁。有个当警察的同学就是会总在不经意间偶遇，不过孟凡能有的选的话，一定不会选这种情况。 “你弟弟这是感情纠纷引发的口角，然后上升到了肢体冲突。你弟先动的手，好在双方都是些皮外伤，没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林骁向赶来捞人的孟凡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他们为什么打架？” “因为那个姑娘。你弟说那女孩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另一方也说是这女孩的男朋友，只不过前阵子两个人吵架冷战了，说你弟弟趁虚而入，是第三者。” 孟凡听完，只觉得无语，她再三谢过林骁，办完手续带着孟超越出了派出所的门。 “你跟那女孩打算怎么办？”孟凡问他。 孟超越嘴角带着伤，脸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神情，“能怎么办？凉拌呗。” “你跟人家姑娘把话说清楚，她跟那个男的到底散利索没有，都快三十的人了，还跟小学生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这要让爸知道了，有你好看。” 孟超越听完，嬉皮笑脸的说，“姐，我知道你肯定不告诉爸的，这事儿你放心，我能处理好，天底下姑娘多的是，我才不上杆子去当第三者的。” 孟凡懒得搭理他，她这个弟弟，向来是个嘴好使的。 “不过姐，你不白帮我。你不卖我，我也不卖你。” 孟凡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孟超越接着说道，“妈说了，你过了初六就回北京了，你那公司考勤严，请假都要扣钱的。今天上午我在立川百货都看见你了，跟女明星出街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全包严实了，但是我还是把你认出来了。” “你放心，我肯定不回家多嘴。”说着孟超越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你最好说到做到。”孟凡其实对这个弟弟没有多放心。 孟超越拉起孟凡的手，两人的小拇指互相勾起。 “拉钩，咱俩现在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你嘴这样回家怎么说啊？” “上火了，上火太严重就到嘴角了。”孟超越是敷衍父母的老选手了，“姐，你这几天住哪啊。” “暂时住你斯斯姐家。”孟凡不想把租房的事儿告诉孟超越，尽管两个人是“战友”了，孟凡还是怕他嘴大，哪天一不小心说吐露嘴了。 “对了，姐，刚那派出所所长是你同学？” “嗯。” “你这同学长得还挺帅，还是所长，也不知道结婚没。” 孟凡停住脚步，“你想说什么？” “嗨，我这不有好的都先想着你吗，这要是还单身，我认为你可以放手一追。” 孟凡恍惚间想起同学聚会时，有人提了一嘴林骁已经离婚了，“别瞎寻思了，人家娶的是我们隔壁班班花。”像林骁这样的人，即使是离婚了，也是同学中耀眼的存在，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啧啧啧，可惜了，我看他看你那眼神儿还以为有戏呢。” “是你眼神有问题才对。” 第9章 学妹、学长和同学 孟凡没再关心孟超越回家后是怎么敷衍过关的，只是欠了老同学的人情总要还的。她给王梦语转了五百块钱，让她准备点水果。 回到南州后，孟凡才深刻的体会到“衙门有人好办事”这句话。下午的翠阳派出所依然是忙碌的样子，孟凡拎着水果直接敲了敲林骁办公室的门。 “都是老同学，这样见外了啊。”林骁说着从孟凡的手里把水果接过来。王梦语一听是给林骁的，挑五六种时下热销的水果，装的满满登登，孟凡拎过来手掌上都勒出一道红印。 孟凡接过话，“就是老同学，才不能白麻烦你。这些水果你跟同事们分分，我弟弟的事儿也麻烦大伙儿了。” “按规定我们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林骁话里上纲上线，但是脸上还是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孟凡指了指水果袋子，“这红芭乐和蜂糖李也不是针和线啊，这都是王梦语新进回来的，李想夜里三点亲手卸下来的，新鲜着呢。” 林骁笑意深达眼底，“这沉甸甸的同学情我得承啊。” “快下班了吧，我请你吃饭。水果送你同事，单请你算感谢。” 林骁看了眼手表，“正好今天不用值班，等我换身衣服，你好久不在南州，我得带你去尝尝南州新晋美食。” “那行，说好了这顿我请啊。” 孟凡虽然每年都会回来，只能一时惊叹南州的飞速发展，却很少能有时间去细致的了解南州的变化。林骁选了一家餐馆，名字叫川渝府，听起来像是地道的川菜馆，只不过老板结合和当地人的饮食特点，研制了一些川渝和南州地区的融合菜，虽然说不上正宗，但是口味不错，这些年下来也在南州小有口碑了。 第12章 林骁点了三个菜，店里招牌水煮肉片，青瓜炒虾仁还有一道凉拌丝瓜尖。 孟凡其实不是很难吃辣，正宗的川菜她是吃不服的。在林骁的强烈推荐下她夹了一筷子水煮肉片，麻，微辣，咸鲜，是孟凡能接受的程度。 以往孟凡吃过的水煮肉片，只会在碗底搭配一种配菜，油菜或者白菜。这家店的碗底用了笋尖、金针菇、干豆腐、生菜、土豆片、豆腐很多种配菜，在孟凡看来，这道菜与其叫水煮肉片不如叫麻辣烫。 “怎么样？还合不合口味？”林骁的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在等孟凡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孟凡点了点头，“好吃，感觉每日所需摄入的维生素都含在这一道菜里了。” “喜欢就多吃点。”林骁说着又给孟凡加了颗虾仁。 “上次聚会我听说你就留南州了？” 孟凡咽下嘴里的虾仁，“嗯，不走了。北京压力太大，想回家透透气。” “回来也好，在外面太辛苦，哪有家好。” 家这个字，其实并不能给孟凡归属感，反而会让人有些窒息。 林骁接着说道，“那回来打算做些什么？我听梦语说你在北京做的设计。” “还是找些设计类的工作吧，也都干的手熟了。北京那边有几个不错的朋友，接的工作我在南州也能做一些。” “要不试试考个编？虽然现在编制内也不一定轻松，但起码要稳定些。” “等招考的时候试一试吧，不过不一定能考上，听说现在考编竞争力丝毫不次于高考。” “我觉得你可以的，上学的时候你成绩就好，学习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儿。” “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孟凡说完，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算起了时间，从高考起到现在已经快十二年了，初中时作文里总是写时光如水，岁月如梭，在此刻，两个人有了具象的体会。 “没想到从上高中到现在，都过了十几年了。我们都是三张的人了。同学里结婚早的孩子都上小学了，你呢？”林骁很自然的就把话题转到私人情感方面。 孟凡坦然道，“还是单身。” “我记得高中时候有好多男生都喜欢你，但是你当时总不爱说话，他们都不敢跟你搭讪。” 孟凡像听到笑话一样，“你别打趣我，高中三年我连情书都收不到一封。” “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你现在比以前开朗多了，要是高中时候你就是这种状态，情书肯定塞一抽屉。” “我高中时候活的就像小透明，哪像你打个球，操场都能被那些女生围三圈。那时候班里女生都在猜你最后会和哪个女孩在一起。” 说到林骁的感情状态，林骁略显失落，“那时候年纪太小，以为说了喜欢就是一辈子的。” 孟凡不知道怎么接话，便选择了默默地听着。 “就像我跟李佳慧，高中时候我们俩就在一起了，但是她不让说，所以同学们都不知道。后来她大学毕业我们结婚了，但是婚姻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到底是没坚持下去。” 看着林骁有点丧的样子，孟凡想说一句“节哀”来着，可又觉得不合适，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说，“都过去了。” 孟凡能看得出来，这段婚姻对于林骁来说是有些遗憾在的，可究其内里，她不是林骁什么熟悉的朋友，终归不能刨根问底的。 “林大队长，好久没光顾了啊。”一道陌生的男声，把孟凡和林骁从追忆过去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 男人身量较高，孟凡目测至少得有一米八，皮肤白净，身材匀称，他很自来熟的坐在林骁旁边。 “早八百年就不是队长了，你要是不愿意叫我名，就叫我一声哥，我也担得起。”林骁看起来跟对方很是熟稔。 “行吧，林哥，这么漂亮的妹妹不介绍介绍？”男人在林骁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油嘴滑舌。 “什么妹妹不妹妹的，这是我高中同学，孟凡。”林骁随即看向孟凡，“这是卓然，跟咱们一个高中，但是大咱们一届，以前我们都是校队的。” 孟凡点头示意，“你好。” 卓然看了眼孟凡，“原来是学妹啊，学妹看着眼生，第一次来川渝府吗？以后再来跟前台提我名，我给你打折。” 孟凡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卓然这种油嘴滑舌的腔调。 “学妹是做哪一行的？” “我之前在北京，才回南州，目前待业。”她潜意识里不想跟对方说太多自己的信息，所以也没有提在家装公司上班的事，孟凡猜测，如果他说了，对方肯定要提几个所谓的行业内的大佬，然后说自己跟他们有多熟悉，用来彰显自己人脉广。 “那学妹在北京做哪行的啊？”卓然似乎是不死心。 “在北京打工而已，没什么稳定的工作。”曾经孟凡以为她会在广告业一直干到退休，只是没想到经过疫情三年，广告业和北京都不是曾经那个包容度极高的港湾了。 第10章 丧偶式育儿 冬去春来，气温起起伏伏。王梦语此时抱着团团正坐在儿科诊室的候诊厅。团团小小的脸上还戴了一个小小的口罩。 候诊大厅里坐满了人，都是一个大人带着一个小朋友。而小朋友们无一例外的都戴着口罩。孩子们的咳嗽声此起彼伏。 夜里团团烧到39度，吃了点美林，稍稍退了热，可早起又烧起来了。团团上一次发烧还是打完疫苗后爆发了婴幼儿急疹。作为母亲的直觉，她觉得团团这次发烧是因为病毒感染。 第13章 王梦语一大早就带着孩子到了医院，还是李想上班的这家。她给李想打了电话，可对方一直没接，昨天晚上李想值班，就是王梦语一个人在家带孩子的。 大概排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轮到团团了。医生摘了他的小口罩，用小号的压舌板看了看他的嗓子，然后飞快的开了单子，“嗓子有点红，有点炎症，去一楼检验中心抽个血，看看血象。” 医生把单子给了王梦语后就利索的叫了下一号。团团因为生病，小东西蔫蔫的，也没哭没闹，弄得王梦语更心焦了。 她在手机上交了费，抱着孩子就去了一楼。来挂儿科的孩子们基本上都被安排了抽血，检验中心专门开了一个儿童抽血通道。 孩子太小，护士取得指尖血。针头刺破皮肤，护士又用力捏了捏团团的小手指，团团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家长抱住他，别乱动。”王梦语忍下心疼按住乱扭的团团。 采完血后，团团小嘴咧得老大，眼泪扑簌扑簌的落下来。王梦语轻轻安抚着他。排在前面的小朋友大概两三岁的样子，此刻也咧个大嘴哇哇哭，孩子的爸爸抱起举的老高，又悠了悠，边上孩子的妈妈拿着一沓单子。 可能是爸爸悠来悠去，让孩子感觉到新奇，咧着的嘴慢慢转哭为笑了。王梦语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心里像压了一团棉花。 李想在这家医院的呼吸科，自家孩子发烧，爸爸完全有能力给开些药。昨晚团团体温升上来后，李想在电话那端就说了一句话，“38.5c以上给些退烧药，手脚冰凉要注意保暖，手脚发热记得给他做下物理降温。” 整整一夜王梦语都没有睡，她大概每隔一小时就给团团量一次体温，体温升高后又用温水给他擦拭了一下。 一早就来了医院，此时的王梦语抱着团团，医生开的单子就胡乱塞进衣服的口袋里。仔细看的话，她眼下还有些泛青，满脸的疲倦。 李想的工作忙，她知道。李想不善言辞，她也知道。可当遇到事儿的时候，指望不上他，这些年在李想身上受到的委屈全部接踵而来。 已婚女性，丧偶式育儿，有老公好似没有。逢年过节，店里忙的四脚朝天的时候，李想要上班，团团一夜一夜闹觉的时候，李想在值班，孩子生病的时候，爸爸明明也在这家医院，可偏偏联系不上。 其实王梦语也知道李想不接电话的时候，不是出门诊就是上手术，昨天才值完大夜，今天肯定是不出门诊的。如果家里没事儿的话，她完全可以理解他，支持他，当好一个贤内助。 可偏偏在她心焦意乱之际，她对李想的情绪里，埋怨已经慢慢占了上风。 小朋友的化验结果都是加急做的，大概四十分钟后就能出结果了。王梦语抱着团团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她打开保温杯的盖子，给团团喂了水。 坐在边上的大姐，看着就像喜欢聊天的性子，“这宝宝长得真好看啊，一看就是像妈妈。” 王梦语扯出一个微笑当作回应。 “孩子生病大人最遭罪，还不如自己生病呢。”大姐接着说道。 王梦语回应道，“是呢，昨天晚上我都没敢睡，生怕他又烧起来，再高热惊厥了。” “要不说这当妈的不容易呢，才熬一宿，又得来医院排着，孩子口罩可得戴好了，这医院里就病毒多，孩子还太小，别交叉感染了。” 王梦语应着，又给团团的口罩往鼻子上面拽了拽。 “你这也是自己带孩子？” “嗯，孩子他爸上班太忙。” “那是挺辛苦，不过呀熬过去就好了。再过一年，等他两岁多就好带了。” 王梦语在心里计算着，两岁后真的会变好吗，她算了算还有一年多，团团才能满两周岁，这日子真的是在熬啊。 验血的结果出来了，王梦语除了能看出来一个指标偏高之外，什么都看不懂了。她拿着化验结果，抱着孩子又回到门诊。 在诊室外排队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李想。 “喂，我刚下手术，怎么了？” “我带着团团来医院了，他早上又烧起来了。” “医院病毒太多，儿科都是患儿小心互相传染。”李想的话语里有些许的不满。 王梦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就这么被他勾起来了，她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我不知道医院病毒多吗，你电话根本打不通，我不来医院难道在家看着他一直烧下去吗？”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候诊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梦语身上，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索性挂了电话。 医生看了看化验结果，“病毒感染，我给他开点药。然后注意他的精神状态，这会儿没刚才那么热了，状态好像好多了。别担心，保持观察就好。” 诚如医生所说，团团体温下来之后，眼睛不停地看来看去，确实比之前机灵多了，听完医生的话，王梦语的心放在了肚子里。 她在药房拿药的时候，满身疲惫的李想也过来了。团团老远就看见了爸爸，他扑腾着想要找爸爸抱，王梦语看着他一脸倦容，心底浮起的心疼浇灭了心头的怒火。 “本来今早下夜班后我是要回家的，结果病房有个病人病情恶化了，又上了台手术。”李想连忙解释道，“团团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病毒感染，开了点药。” 第14章 “没什么大问题，小孩子都有这个过程，走吧，咱们回家。” 王梦语只觉得浑身被一种无力感包裹住了，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往后数十年的生活里将会有无数次，她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第11章 抓个正着 凌晨五点，孟凡正在拿着对货单子核对一箱箱的水果。 团团突然的发热让王梦语乱了阵脚，本来订了一车货，凌晨送达。店里雇的三个大姐家里孩子都要起早上学，王梦语一方面不想额外麻烦她们，另一方面也不想把自己供货渠道透露给他们，万一她们中的一个哪天跳槽到对家了呢。 一声姐妹大过天，孟凡接过王梦语的电话，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找王梦语拿店里的钥匙。 孟凡对着一车的货物，逐条的核对手机里的订货单。货车司机是和王梦语一直合作的人，随着孟凡核对过一箱，他就往库房里搬一箱。 孟凡还是第一次帮王梦语卸货，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一车货物全部卸完，天都快亮了。 早餐店的第一屉包子都开始冒上了热气，孟凡在租住小区门口的包子铺吃了点东西，准备回家补半个小时觉，然后开始打工的一天。 包子铺的老板是一对四十出头的夫妻，据孟凡的观察，他们两个应该也是住在明馨花园小区的。孟凡去的早，算是第一波客人，老板娘手头忙活着还不忘跟她搭话。 “我看你眼生，才搬过来的？” “嗯，过完年搬过来的。” “你是租的房还是买的房呀？我们买的那会儿正是楼价最高的时候，城区的里的房子都要快一万一平米了，这块儿偏点，也没那么贵，四千多一平就下来了，少借点贷款，也能早点还清。” 孟凡不是热络的性子，她不擅长提出一个话题，只能做到有问有答，“我在这租的房子。” “这个小区租房房租应该也不贵，除了离城区中心远点，也没什么缺点。” 老板娘这句是陈述句，孟凡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来啦。”老板娘的话音在店门推开后响起，“还是老样子？” 孟凡没回头，只能听见一个男人“嗯”了一声，老板娘对着正包包子的老公说道，“下一碗馄饨，不要香菜。” 男人准备坐到靠墙的那一桌，他经过孟凡身边，脚步停了一下，孟凡抬头，便看到林骁穿着一身运动装，带着清晨运动后的蓬勃站在她的旁边。 “没成想在这也能碰见你。”林骁索性拉开凳子，跟孟凡坐在一桌上。 “起早了，出来吃口饭。你住这小区？” “是啊，你呢，也住这？” 孟凡点点头，“年后租下来的，可能会在这住一段时间。” “住这上班多不方便啊。”林骁一边说一边利索的剥了一枚茶叶蛋。 孟凡吃完包子的最后一口，又喝点了豆浆，“住这清净，人少。” “这倒是。不过你干嘛不回家住啊，还多花钱租房子。” “我要是能在家里住的下去，也就不用跑这么远来租房子了。而且我爸妈不知道我还在南州，他们以为我初七之前就回北京了呢。” 林骁略有些惊讶，“你这算不算三十来岁玩叛逆啊。”在他的印象中，孟凡一直是个循规蹈矩的优等生，她会按照大多数人的路径，上学、工作、找一个父母合心的男朋友结婚、生子。 他又想到除夕夜那天在街上游荡的她，乖乖女或许只是她给大家呈现出的样子，本真的她或许更鲜活一点。 孟凡喝光了碗里的豆浆，“年纪大了，就不在家讨人嫌了，而且我在北京这么多年，家里没寻思我会回来，连我的卧室都给了外甥女。” “我住七号楼六楼，你呢？” “十号楼，一楼，带个小花园，能养个小狗什么的。” “以后去你家蹭饭方便了，你要是不给开门，我就从花园翻进去。” 孟凡脑补了一下三十二岁的林骁翻花园栏杆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这小区安保还行，不过一楼还是危险点，你一个人住一定要锁好门，关好窗。” 孟凡还来不及感慨南州地方小，遇到熟人的概率高，她已然出门排队等公交车了。在南州工作了一段时间，除了薪资不太高之外，孟凡的感受还是不错的。 没有人满为患的地铁，上班也不会强制要求带妆，甚至女同事之间也不会在时尚单品上卷来卷去。 新公司规模不算大，环境没有那么时尚，但是人情味很浓。老板会请家里的亲戚当做饭阿姨，每天中午简单的做些员工餐。 回想起辞职前，孟凡的午饭大都是外卖，外卖吃腻了，就会吃两顿贵的要死的沙拉。大家都管做饭师傅叫刘姨，她是老板的远房姑姑，五十多岁，干净利索。 大多数的时候刘姨中午都是简单炒几个菜，焖一锅米饭。家常饭菜最使人熨帖了。除了前两个月孟凡有点手生，她底子不差，再用心学习一下，她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家装设计要点。 南州里大部分人买婚房都是一百平出头的小三居，往往在设计上，客户的要求普遍中规中矩，也就方便了孟凡打牢基础。 如果设计水平再精进一些，接一些比较刁钻的定制单子，那这单的奖金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第15章 虽然工资不如以前的多，但是孟凡的花费也不算多。她不买大牌的衣服和包，偶尔化妆品会选点贵的，但也不会每个月都买，每个月甚至还能有些结余。 除了偶尔去客户家量尺寸会加会儿班，整体的工作压力要小很多。让孟凡最舒心的一点就是截止目前她还没有碰到要五彩斑斓的黑的那种客户。 如果没在街上遇到齐淑玉，抛开一切，她只是她，只要过好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幸福指数不要太高。 孟凡反思了一下，一定是最近的生活过得有些安逸，防范意识有所松懈了。 齐淑玉是个很质朴的妇女，像小学时候课本里歌颂的那种为家庭奉献自我的女人一样。她很节俭，买菜买水果都是去家附近的便民市场。 所以孟凡肆无忌惮的王梦语的店里坐着逗团团时，和前来买水果的齐淑玉撞了满怀。 她从来没有过被抓包的经历，当和齐淑玉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大脑不知道该控制嘴来说些什么好了。 王梦语这几年生意做的愈发会看人脸色了，她看着孟母脸色不对，赶忙替孟凡找理由，“齐姨，这周末我们有个同学结婚，上学时候大家玩的都挺好，非让孟凡回来，我这又带孩子又看店，实在顾不过来，孟凡一下车还没来得及回家，就被我抓来帮忙了。” 齐淑玉听完看着孟凡问道，“是哪个同学结婚啊，婚礼定在哪个酒店啊。” 王梦语接着说，“大头结婚呢，就在普斯酒店。” 齐淑玉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还是对着孟凡说道，“晚上回来跟你爸聊聊吧。” 第12章 还没开始扶弟的扶弟魔 孟凡从决定留在南州起，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孟建国知道。如果是前几年，孟凡或许还会怕孟建国骂她，可现在她似乎不再害怕了。 或许是人到了而立之年后，特别是从物质和精神上都能实现自我满足，对家里的依赖就会渐渐剥离了。她现在脑子里想到孟建国，就只有两个字，麻烦。 此时孟建国正皱着眉头正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股子怒气，隔着好几米都能感受的到。 齐淑玉在厨房刷碗，孟平在卧室里辅导女儿朱黎写作业。孟凡坐在侧面的沙发上，孟超越则躲在自己的房间内。一家子六口人，没有人发出声音，静的诡异。 “回来多久了？”孟建国刚一开口，声音还有点哑。 “过完年就没走。” “辞职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孟建国强忍着怒气。 孟凡看着脚底下的地板砖上老式的花纹，“干不动了，太累，所以辞了。” “说辞就辞？南州哪有挣得那么多的工作！” 孟凡讥笑着，“说白了还是心疼那高工资。” “你！”孟建国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发出“咣”的一声，“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三十好几了，连个对象都找不着，现在连工作都给踢了，前几天你吴叔说在街上看见你了，我还不相信，你可真有主意啊，把家里瞒的死死的。” “不就是一份工作，我在北京能找到，在南州一样也能找着。” “你干的那也叫工作？不是卖水果就是跑装修，还有点体面样吗？” “这工作怎么就不体面了？”孟凡不自觉也有点激动。 “你赶紧把你那不入流的工作辞了，赶紧复习准备考公务员，没个正式工作，谁都不要你！” “我活着就非得有人要？我自己不能养活自己？” 在厨房刷碗的齐淑玉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赶忙来到客厅，生怕晚来一步，父女俩又吵的掀了桌子。 “爸，二姐也没那么差劲...”孟超越听到动静也从龟缩的房间里出来了，他想替孟凡说句话，只是话一出口，声音便越来越小。 孟建国稳了稳呼吸，“你收拾收拾东西，搬回家住来，还没结婚就自己租个房子，让外人知道了像什么样子！” “我那住着挺好，就不回来了，再说，这套房子里还有属于我的位置吗？”孟凡说罢就起身要走。 孟超越赶忙追了出去，看着两个孩子出去的身影，齐淑玉走上前，“老孟啊，老二也不小了，她向来就是个有主意的，她想怎么样就都依她吧。” 孟建国叹了口气，“你也听见了，我说的这些话哪句不是为她好，她这么大个岁数也不张罗找对象，之前在北京，大城市人都结婚晚也就罢了，现在回来了，就她这个岁数，搁南州孩子都快上小学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吧。”齐淑玉宽慰道。 “你倒是想得开，超越都快三十了，也没个稳重样，原来想着老二在北京挣得多，将来要嫁人肯定也比咱们家条件好，到时候她帮衬着点超越，也能给他张罗着把婚结了，现在她这头啥都指不上了，你说是不是白眼狼。” 孟超越一直跟着孟凡到了小区门口，孟凡驻足，回过头，“你跟着我干嘛，还不回家去。” “二姐，我发誓，我不是我把你卖了，是爸前几天在公园跟马叔下棋，马叔儿子新提辆百十来万的车，爸不是好跟人比吗，他说你在北京一年就能挣百八十万，然后马叔就说前阵子在街上看见你在梦语姐店里，爸这面子挂不住，才让妈去找你回家呢。” 孟超越说了一堆，就是想把自己的嫌疑洗清，他怕孟凡再把他进派出所的事儿抖落出来。 第16章 “行了，信你一次。” 孟凡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区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她饿的胃疼，她回家的时候刚七点，全家人刚吃完晚饭，所有人都在等着孟建国对她进行训话，也忽略了她有没有吃饭。 孟凡饿的难受，家里只有几包方便面，她也实在懒得吃了，点外卖的话，配送时间至少得一个小时，孟凡有点等不起。 小区门口有家面馆，孟凡索性直接进了面馆，在前台点完单，找坐位的时候，她又遇到了老熟人。 孟凡索性直接坐到林骁的对面。 林骁抬头，“哟，真是缘分不浅啊，吃早饭能碰见，没想到吃夜宵也能遇见。” 孟凡笑了笑，“怎么林所这么晚才吃饭？” “今天所里有个案子，弄完就这个点儿了。你呢？也是加班？” “刚回趟家？” “回家都没混上伙食？看来你这在家里人缘一般啊。”林骁说完也后悔了，孟凡家里的事儿他虽然不是完全清楚，但是多少也知道一点，于是连连道歉。 孟凡自嘲着说道，“你又没说错，道什么歉啊。” “光吃面行吗？要不陪你喝点？” 孟凡喊过服务员，要了半打啤酒，又让后厨掂两个凉菜下酒。 林骁拿起酒瓶，一人倒了一杯，“来吧老同学，第一杯就敬青春吧。” 孟凡一瓶啤酒下肚，酒精微微上脸，双颊透着淡淡的粉红色。“你说我是不是网上说的那种扶弟魔？” 林骁听罢，嘿嘿一笑，“你可算不上，扶弟魔得扶弟，你这不还没到做贡献的时候，就被大城市给清退回来了吗。” 孟凡听完自己也乐了，“那还得感谢自己反应的快呗，说实话，辞职那个想法刚冒出来的时候，也犹豫过，不过现在看来，回来还是对的。” 林骁又起开一瓶啤酒，“咱们老同学又是邻居，你跟我交个底，你在北京时候，一年真能挣一百来万吗？” 孟凡嗤笑道，“我要年入百万还辞什么职。再干几年直接攒够两千万，放银行吃利息多好。” “那你爸是怎么对你的工作误解这么大的？” “电视看多了吧，看人家都市丽人，出门都是豪车代步，就以为北京的钱那么好挣。林骁你一直在体制内端着铁饭碗，你可能都想不到企业现在的工作环境多么恶劣。我已经在那家公司干八年了，再多干两年，够十年，工资就会晋一个大台阶，可这几年大环境不好，公司开源费劲，就想节流，与其给我们晋升，不如再招点年轻大学生来压榨，过年前后，公司里就研究着要优化掉一批人。” “优化？”林骁对这个词感到不理解。 “对，优化。名义上优的是公司团队，实际上是要想办法化掉一批老员工。” 第13章 以繁衍人类为目标 张斯斯在网上加了一个备孕姐妹群，群里都是三十上下，要孩子要了很多年，尝试过很多办法的女性。有的姐妹光试管移植就做了不下四次，可仍然没有成功。 张斯斯看着群里姐妹们的分享，她一条条的在自己身上套症状，a群友常年月经不调，经常两三个月才来一次，雌激素严重紊乱，雄激素偏高，多囊卵巢，不易有孕。张斯斯想了想，自己每月一次，一次七天，一个周期是28天，自己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b群友从某一年开始，月经伴随痛经，而且疼痛程度越来越严重，严重到那几天都不能上班。检查结果是子宫内膜异位症导致的卵巢巧克力囊肿，怀孕概率极低。张斯斯对照了一下自己，基本不会痛经，这一条也能把自己排除。 c群友输卵管一侧输卵管堵塞，另一侧伞端上举，基本没什么怀孕的概率了，她最近在准备做疏通手术。张斯斯翻了翻上次去省城的检查结果，她这一项没什么问题，报告上写双侧输卵管畅通。 百度了一圈后，张斯斯觉得自己没有群里那些姐妹的问题严重，她不想做试管，她不想去取卵，她查过资料，她要先打排卵针，然后在合适的时机，医生会用取卵针生取。省医院没有全麻取卵，做过的人都说疼。 张斯斯不想取卵，她光听那些过程就觉得恐怖，她一点都不想面对。而且促排一次会排出很多卵子，取卵的时候也会取好几个，有的人甚至会取十几个。 女性一生会排四百多颗卵子，先排完先老，她也不想透支自己的青春，医生说过，她和苏昱灿不是一点自怀的可能都没有。她听医生的建议，开始监测排卵。 第一个月，她买了很多试纸，大姨妈结束后，她每天早上第一件事都是扎进卫生间，取尿，放试纸，然后用手机拍下试纸结果。然后在本子上记录试纸每天的变化。 她不是第一次测排卵，但是是第一次这么用心的测，看着第二道杠颜色逐渐加深，这大概是测到了传说中的强阳了吧，她拉着苏昱灿连着安排了三天。 可在她满怀期待下，大姨妈如约而至。群里的姐妹说，颜色深只能代表她在排卵期，而排卵日要捕捉强阳转弱的那一天。捣鼓了一个月的尿，张斯斯决定换种方法，体温监测法。 第二个月，她每天早上睁眼第一件事，不说话，不起床，不上厕所，不大幅度活动，第一时间给自己量个体温。前两天还好，到第三天的时候，因为总是要记着醒来要量体温，张斯斯的睡眠开始变浅，醒的时间越来越早。 第17章 有那么几天她四点就醒了，张斯斯一时有点拿不准，那是测四点醒时的体温，还是该测回笼觉醒来的体温。很显然，体温监测法也不是很适合她。 她选择了一个保守的办法，在排卵期内，和苏昱灿隔天安排一次。 苏昱灿做律师的，很多时候都要加班，有时候还要有应酬，“老婆，今天太累了，明天行不行？”苏昱灿开始带着讨饶的口吻。 “我们不以快乐为目的，只以繁衍人类为目标，拿出你的动物本能来，很快的。”张斯斯并不是很买他的账。餐桌上开始多了韭菜，生蚝之类的食物。 第二个月也没给她带来什么好消息。到第三个月的时候，她把希望寄予科学，她选择来医院监测排卵，直接用b超照一下卵泡的发育程度。 从隔一天来一次医院，到天天都跑一趟，终于b超室里，医生检查完告诉她，“你这个卵泡长势不错，今天应该就是排卵日了。” 张斯斯从医院回来后，连忙给苏昱灿发条微信，“晚上早点回来！！！” 她回到家，先简单收拾下卫生，进厨房准备了晚饭，生蚝汤刚端上桌，苏昱灿就给她回了微信，“晚上要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张斯斯自顾自的吃完，给自己洗了个澡，画了个淡妆，卧室里放上香薰，她又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战袍换上。 这件衣服是她最近网购的，黑色蕾丝半纱裙，把她的纤腰完美的勾勒出来，她又披上一件长款居家服，开始等苏昱灿回家。 往常苏昱灿加班，大概八九点也能回来了，张斯斯在沙发上等来等去，把自己等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十点了，可苏昱灿还没有回来。 张斯斯开始算计着时间，如果苏昱灿回来的再晚一点，那颗优势卵子是不是早就排走了，那样会不会就白折腾了。 正在张斯斯胡思乱想之际，苏昱灿回来了，他带着满身疲惫还有酒气回来了。张斯斯隔着三丈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厌恶的皱了皱眉。 医生曾说过，他们俩这种都是离及格线还差一步的选手，在备孕方面一定要戒烟戒烟戒熬夜，“怎么喝这么多啊，不是都说好了这阵子戒酒嘛。” “晚上遇到以前一个客户，一不小心就多喝了几杯。”苏昱灿的舌头都大了，张斯斯听着更冒火，“你这么一喝，前两个月的努力不是白费吗！” “没事，老婆，咱们再从头来。”说着苏昱灿的胳膊搭到了张斯斯的肩上。 “从头来，从头来，你说的倒轻巧！”张斯斯拿起肩膀上他的手，扔到一边。 张斯斯的动作大，隔着居家服露出了里边的衣服，“你里边穿得什么玩意儿？”苏昱灿边问，边拉开她的外衫。 性感的睡衣直接展示在苏昱灿的眼前，“你搞这些东西是干嘛？你能不能让我歇歇，我这天天在律所被别人压榨，好不容易回到家，还要被你压榨，这老些备孕的人，有哪个跟你似的，我就是生产队的驴也得让我歇歇吧。” 张斯斯的眼泪不知不觉的蓄满了眼眶，苏昱灿大概是酒后吐露了真心话，她这几个月的努力，在他眼里就是笑话，她身上这件平时不可能会穿的睡衣，就是她自取其辱的见证。 苏昱灿踉跄的进了卫生间，根本没有捕捉到张斯斯情绪上的变化，她回到卧室，换回了以前的睡衣，拿了床被子，直接进了客卧。 此刻的苏昱灿只觉得今天晚上能消停的睡个好觉，完全没想到自己给自己埋了颗雷。 第14章 黎黎的离家 装修公司的老板福哥接了一个装修ktv的活儿，在孟凡印象中，她见过的ktv装潢上面大同小异，做了一版设计图，可自己都不是很满意。 孟凡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间，晚上九点三十五，孟平的电话打了进来。 孟平晚上要辅导孩子写作业，她从不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孟凡。孟凡摁了下接听键。 电话那端传来孟平焦急甚至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孟凡，黎黎说下楼去商店买个横格本，然后再没回来。”孟平的呜咽声渐渐压过了她说话的声音，到最后就只剩哭声了。 朱黎向来是乖巧的孩子，但是谁不能肯定乖巧的孩子就一定都会循规蹈矩。孟凡挂了电话，心里也急，她下意识的就拨通了林骁的电话。 刚好林骁在家，他直接开车带着孟凡直奔孟建国家里。齐淑玉负责接朱黎放学，然后在外公家里等着爸妈下班回来一起吃晚饭。 孟平的房子和孟建国家就是隔壁小区的距离，有时候夫妻俩工作忙，朱黎就自己到外公家里住下。 林骁一边提高车速，一边给所里打电话，调取小区和商店附近的监控。 林骁的车刚进小区，孟凡就看见大姐坐在小区里的长椅上，她赶忙下车，听见大姐焦灼的给朱黎的同学家里打电话，看她的表情，应该还没有找到朱黎的下落。 “姐，黎黎怎么离家出走了？”孟凡眉头微皱，连忙问道。 “还不是你大姐夫。”提到孩子负气的起因，孟平的心头也涌起委屈，“他本来今年要评副高，准备了好几个月，最后评上的是另一个同事，这几天就是心气不顺，黎黎测验考试，语文又没及格，他把孩子痛骂一顿。黎黎在屋里哭了半天，然后说本子用完了，要去买本，我以为这茬也就过去了，就没想她就没回来。” 第18章 说着孟平又哭了起来，“大姐先别急，这是我同学林骁，他在派出所上班，已经找他同事们帮忙了。” 孟平连连道谢，“我就是怕她自己出来再遇上坏人，我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姐夫呢？” “爸妈他们都沿着小区附近去找她了，我打电话问了几个黎黎的好朋友，都说黎黎没去找他们，这么晚了你说孩子能去哪呢？” 林骁的同事打来电话，找到了朱黎的踪迹。监控里的朱黎从小区出来，路过那家卖本的商店，但是她没进去，她继续往前走，小小的身影，带着落寞，沿着街道一直的走下去。 她似乎没有目的地，孟凡看着屏幕里朱黎的背影，萧索而孤寂，没错，这个不到十岁的女孩给孟凡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她走了一段路，或许是走累了，直接坐在路边的石墩上。是在康阳路由北向南的第三个路口附近，林骁赶忙开车拉着孟家姐妹开向康阳路。 孟平的心都被那个孤单的小身影揪起来了，林骁尽量提高车速，争取在朱黎离开那个地方前到达。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整个城市都变得安静，路上没有行人，只有寥寥几辆车呼啸而过，林骁停好车，孟平冲下车，跑向女儿的方向。 “黎黎！”她叫了一声，那个小小的身影抬起了头，也是满脸的泪水，孟凡看着心疼不已。 孟平一把抱住女儿，“你瞎跑什么呢，我们都要被你吓死了！” 感受到妈妈怀里的温暖，朱黎“哇”的哭出了声。 孟平连忙检查一下女儿的全身上下，“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啊。”朱黎哭着摇了摇头。 孟凡一手轻轻拉起朱黎，另一只手拿着纸巾给小女孩擦了擦眼泪，“先别哭了，小姨带你回家啊。” “小姨我不想回家。”朱黎哭着说道。 “是不是怕爸爸？”孟凡轻声问道。 朱黎点了点头，“黎黎不怕啊，小姨送你回去，小姨保证，你爸爸不会再说你了，你不见了，他也着急坏了，还有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子人都找你找疯了，咱们先回去好吗？” 看着朱黎点了点头，孟平揪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半。 车开到了孟建国的小区，孟平强烈邀请林骁一定要上去坐坐，喝杯热茶，聊表一下感激之情。 孟凡一行人进屋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回来等在客厅了。见到朱黎好模好样的回来，齐淑玉赶忙把孩子抱进怀里，嘘寒问暖。 孟建国看着孩子回来，也松了一口气，“亚军啊，孩子大了，不能再随便骂了，这回还好有林骁帮忙，才能这么快的把孩子找回来。这要是路上碰上个人贩子，世上可没卖后悔药的呀。” 朱亚军低着头不说话，能看得出，他也自责不已。 “职称没评上还有下一次，干怄气没用，人家能评上还是因为人家有能耐，还是有强于别人的地方。别乱发脾气，尤其是对着孩子。”孟建国又开始进行家长式的发言。 对于这个大姐夫，孟凡前些年都在外面，其实接触的不是很多。但是从齐淑玉偶尔的话语里，孟凡能感觉出来朱亚军对自己当孟家的上门女婿，还是有点介意的。 而且他向来自负甚高，这次职称评选落榜，他和孟平说是因为那个老师跟教育局的领导有亲戚，他们两个年纪、学历、教龄都差不多，没理由自己会输的。 孟平告诉孟凡，也不是因为那个老师是关系户，而是因为对方发表文章的期刊比朱亚军的级别高，但是朱亚军已经先入为主认定是对方暗箱操作，甚至是花钱买的文章。、 整个人钻进了牛角尖里，孟平偶尔也会因为他的小心眼而跟孟凡吐槽。 孟凡始终认为说话是一门艺术，能适当时候学会闭嘴也是一种天赋，显然，孟建国并不具备这种能力，作为女儿，孟凡能理解孟建国说的这些话是中肯的。 但是代入朱亚军，此时的他刚经历过自责、后怕以及侥幸，他能接受孟平娘家人指责他对朱黎的态度有问题，但是在这么多种情感的叠加下，他不愿提起，甚至不愿想起自己评职称失利这件事。 显然，孟建国后来说的那些话，朱亚军听着难受。 “天都不早了，姐，姐夫，你们赶紧带着黎黎去洗漱睡觉，折腾一晚上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孩子还得上课呢。”为了防止孟建国再说出点什么刺激朱亚军的话，孟凡赶紧提议让他们一家三口先撤。 朱亚军像被点醒了一样，他抱起女儿，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黎黎，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控制好情绪，下次不会了。” 朱黎撅着嘴带着委屈样，没有说话。孟平带着一家三口走了。 临走之际，孟建国对着门口说了一句，“亚军晚上睡不着好好寻思寻思，别再拿孩子出气了啊。” 齐淑玉客套的把林骁谢了一遍又一遍，孟建国把林骁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你是孟凡的同学？”孟建国问道。 “是的叔叔，我们俩是高中同学。” “你是正式的警察还是辅警？” 孟超越不喜他这副查户口的样子，“爸，人家是派出所副所长，你说人家是正式的还是临时的。” 孟建国听完点了点头，“都是一个班上的同学，你可比孟凡强多了，她到现在还打工呢。这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第19章 “叔叔您别这么说，孟凡也很优秀，她的工作换我去干，我也不一定能干得了呢。” “那你有对象了吗？”孟建国接着问。 林骁回答，“没有呢，我目前单身。” “爸，不早了，我们先走了，你跟我妈早点休息吧。”孟凡生硬的中止了这场对话，以她对孟建国的了解，下一个问题很可能就要问林骁的父母了。 她觉得孟建国问的问题有点冒昧了。 和林骁到了明馨花园楼下，孟凡想起临出门之际孟超越调侃的说了一句，“这孟家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那个，今天黎黎的事儿真的谢谢你，是发自肺腑的感谢。”看着孟凡一本正经的样子，林骁眼里带着笑意。 孟凡接着说，“我爸那人就是那样，和不熟悉的人见面就会瞎打听，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林骁坦然的说，“家长大都这样，能理解。” 孟凡点了点头。 林骁侧过身，看着她的眼睛，“孟凡，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也算是知根知底了吧。这段时间我觉得咱们当同学挺好，当朋友也挺好，要是能更近一步，我觉得更好。” 孟凡虽然也谈过恋爱，但是听完林骁的话耳朵尖还是红了。 “你也别着急答复我，我的情况你应该也都清楚，我之前结过一次婚，但是没多久就离了，没有孩子，也没有什么财产纠纷，没留什么尾巴，我们都不小了，我知道我对你是心动了，你回去好好想想，我给你时间。” 孟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楼的，她觉得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脑容量有点支撑不住了。 她喝了一杯水之后才确定，刚才林骁是对自己表白了。自己对他呢？似乎并不反感，高中的时候，她也曾短暂的暗恋过他一下子。 孟凡打开手机，找到“华籍美人”的群，“如果我和林骁在一起，你们怎么看？” 第15章 八字的那一撇 孟凡没想到自己的一条微信，炸出来另外两个深更半夜不睡觉的女人。 王梦语直接回复，“我坐着看，吃着小龙虾看。”此时的她正在消灭一份蒜蓉小龙虾。 张斯斯紧跟其后，“我躺着看。” 孟凡：..... 王梦语是急性子，要不是顾忌着孩子已经睡了，她肯定会拉个群语音，让孟凡好好交代交代。这会儿只能一手捏着小龙虾，另一只手在屏幕上打字，“展开讲讲，快点！” 张斯斯：+1 孟凡自己脑子里也有点乱，她言简意赅的把林骁的话复述到群里。 王梦语吃瓜属性上线，“我劝你试试，这好歹曾经也是风靡过校园的人物呢，你搞他，不亏！” 张斯斯：+1 王梦语：“我看他对你也挺上心，这搞对象不就是买衣服吗，你不试试永远不知道合适不适合，就像你买水果，你不尝尝，你也不知道他是甜是酸。” 张斯斯：+1 孟凡：“要是光谈个恋爱，我倒是没啥负担，可这个年纪一旦搞上对象了，家里不就要逼着结婚了嘛。” 王梦语：“要不你先谈段地下恋吧，他毕竟离过一回婚，万一他婚后有点什么不能让人接受的点呢，咱先悄悄谈着，再观察观察，错过实在是有点可惜。” 张斯斯：+1 王梦语：“@张斯斯，斯姐，咱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硬撑着，熬一晚上她也纠结不出个结果来。” 王梦语果然是了解孟凡的，孟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暗骂自己没出息，都不是十八九岁的懵懂少女了，怎么还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乱了心神呢。 这也直接导致第二天早上醒来，孟凡发现眼睛都有点肿了，眼下还有些泛青。果然，爱情让人神伤。 临下班的时候，齐淑玉给她打了电话，让她晚上回家吃饭。自从回来上班后，齐淑玉隔三岔五的叫她回家吃饭，可孟凡实在不想面对孟建国。 他们父女俩随着彼此的年龄越大，见面吵起来的概率也就越高。不算这次，之前齐淑玉还叫过她两回，她都说公司要加班给拒绝了。 再拒绝一次似乎不太好，孟凡索性就应了下来。下班回家，路过水果店，孟凡切了两盒凤梨拎上。朱黎和孟平都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水果。 齐淑玉好像没什么喜欢吃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是不喜欢吃的。家里做菜以前都是围着孟建国和孟超越的喜好，爷俩口味一致，齐淑玉做起来也没费多大劲。 后来有了黎黎，不知不觉中，餐桌上又会多了一道黎黎喜欢的菜，酸甜口，孟凡也喜欢，做小姨的沾了外甥女的光，回家也能吃上自己顺口的菜。 孟凡进门后，齐淑玉的饭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孟建国和孟超越喜欢的风味酿茄子还有酸笋炖鸭子，以及朱黎喜欢的脆鲜虾仁。 孟凡低头专心吃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进了这所房子里就丧失了沟通欲望。 晚饭吃个差不多，孟建国明显有话要说。孟凡心想着，这回进步了，知道吃完再说了，起码吵起来的时候不会再波及一桌子的碗碟了。 齐淑玉把孟凡买的凤梨装进盘子里，又切了点别的水果，一块儿端了出来，“昨天你那个同学帮了咱们家大忙了，改天叫他来家里吃顿饭吧，咱们谢谢人家不能光留在嘴上啊。” 孟凡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应该的，等他有空我提前告诉你。” 第20章 “你这个同学真不错，人模样也周正，工作也好，看着就正派。”齐淑玉成功的撕开了一个以林骁为中心的话题切口。 孟凡应付着，“嗯，是挺好的。” “他家里是做什么的？”齐淑玉试探的问出了下一个层面上的问题，孟凡已经捕捉到孟建国支棱起的耳朵了，他虽然坐在那没有加入聊天，但是很明显对她们母女聊天的内容很感兴趣。 “他爸妈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就离婚了，已经各自有了家庭，至于是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孟凡已经猜到了父母的心思。 无非是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在南州根本找不着适龄的男朋友，而林骁的出现刚好填补了孟建国夫妇对这个年龄段单身男性的认识空白。 “这父母各自都有家了，他不就没家了吗。”齐淑玉叨咕了一句，接着说，“我们厂以前那个小尹不就是离婚了吗，自己带着个儿子，后来儿子找女朋友要结婚，小尹跟她前夫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孟凡不解的问道，齐淑玉口中的小尹，她以前经常听家里提起过她，很早就离婚了，大概在孟凡还在小学的时候就离婚了，所以孟凡并不理解，都分开二十多年的两个人，有什么可打起来的。 “可不是打起来了吗，我听说他们俩争儿子婚礼的主办权，谁都想要，俩人都不让步，就打起来了，后来好像是因为他们家里事儿太多，他儿子那个女朋友也黄了。” 齐淑玉想起了什么，“对了，小尹那个儿子也是警察，应该是姓孟，跟咱家一个姓，你要不问问林骁，他肯定认识。” “这有什么可问的呀，人家即便认识也就是同事关系，不好八卦这么多是非的。”孟凡有点无语。 齐淑玉像打开了话匣子，“小尹儿子跟你岁数差不多，就是因为家里事儿太多，小尹也有点强势，老是搞不着对象，到现在也没喝到小尹家的喜酒。” 孟凡没接话，她觉得这个话题接不好很容易引火上身，齐淑玉又想起了林骁，“你这同学，他怎么这么大岁数也没结婚呢？也是家庭问题？” “应该不是吧，他结过婚，后来又离了。”孟凡平静的阐述着事实。 齐淑玉心下一惊，“敢情是个二婚啊。” “妈，这什么年代了，二婚还要受歧视？” “不是受不受歧视，这人要是没点什么过不去的缺点，怎么会离婚呢，能过都凑合过下去了。” 就跟你和我爸似的这种凑合？这句话孟凡只敢腹诽，不敢说出来。 “那他有孩子吗？”齐淑玉又问道。 “没有，结婚没多久就离了。” “没孩子那也还行。”齐淑玉小声的说了一句。 半天没说话的孟建国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有没有孩子他也是离了婚的。” 孟建国又对着孟凡说，“你赶紧把你那个不上台面的工作辞了，然后考个公务员，本来就年纪大，工作再不行，可不只能在二婚堆儿里找了。” “我那工作到底哪上不了台面了，让你这么嫌弃。”孟凡正在这家公司干的起劲，她不明白，这不偷不抢，堂堂正正的工作，有那么让人看不上吗。 孟建国喝了口茶水，抬眼看了看孟凡，“你一个给个人打工的，人家愿意用你，就雇你几个月，等不想用你直接把你打发了。别觉得你年轻什么都无所谓，等你再过些年，你岁数再大点，人家把你辞了，你也找不着新工作了，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给个人打工怎么了，再说了我又不是干体力活儿，老了没劲儿了人家就不用我了，我是做设计，只要我能动弹，我就一直能干下去。” 孟建国不服气，“你这工作要真这么好，那人家找对象为啥都要找正式带编制工作的。” “那还不是你们这代人都这么想导致的。”孟凡这次没留情，直接怼了他一句。 “反正你要跟这个林骁在一起，我不同意，这传出去，人家得说你岁数大了没人要了，才找个二婚头。”孟建国坚持自己的意见。 孟凡觉得自己都快被气笑了，她跟林骁只是在一个暧昧拉扯阶段，八字那一撇刚起笔，自己家里倒展开了丰富的想象，直接跳跃到“我不同意”这门婚事的阶段了。 孟凡走后，齐淑玉问孟建国，“我看这林骁对孟凡有心思，老二开窍晚，她要是也有想法，他俩在一块也不是不行。” 孟建国看了老伴一眼，“你懂啥。” “虽然说是二婚，可他跟前一个也没孩子，这婚姻不是跟没有一样吗，孟凡岁数不小了，再找一个派出所副所长，费劲。”齐淑玉耐心的给孟建国分析着利弊。 “你也听老二说了，他父母都离婚了，还又都有家了，都给他张罗着结过一回婚了，这再张罗着结一回，人那后爸后妈愿意出那钱？” 齐淑玉听完，心里已经认同了孟建国的想法，但是嘴上还是说着，“反正我觉得林骁不赖。” “我也觉得林骁不赖。”孟平从里屋出来，显然她听到了孟凡和父母之前的对话。 “爸，你想想，林骁也三十来岁了，又是副所长。他们警察工资也不低，他这么多年自己手里肯定也有存款，他跟老二要真到结婚那步，哪还用得着他爸妈出钱啊，自己干这么多年还能娶不起媳妇？” “就是，大姐说的对，人家自己有能耐，不一定非得靠家里。”孟超越也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第21章 孟建国剜了一眼小儿子，“你还知道人得自己有能耐呐，你看你，也快奔三的人了，婚事连个影儿都没有，不得你妈我俩给你操持？你要真跟那林骁似的，自己能掏出来钱，你二姐爱找啥对象找啥对象，我还不是为了你啊。” 第16章 日子过的最后拼的是人品 火锅店内，王梦语在外卖页面上挑选新出的果茶，张斯斯低头看着店里的菜单，用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孟凡加完班，是最后一个到的。 “快选一个你喜欢喝的，就差你了。”王梦语把手机递给她，“你最近好像比之前忙不少。” 孟凡选中一杯多肉葡萄，去冰，半糖，加入购物车，“这几天公司客户不少，所以就忙了点。” 王梦语接过手机，提交付款。“你们那个老板刘福，真是人如其名，事业越做越好啊，看来这个名字对运势也挺重要。” “怎么，你想改名了？”张斯斯出声说道。 “要是能旺旺运势，改个名字也不是不行。” 孟凡听完玩笑着说，“那你想改什么？王发财还是王富贵？” 张斯斯直接笑出了声，“要不叫王招财或者王进宝？” 王梦语故作深思，“他叫刘福，我叫王禄，你俩一个叫张寿一个叫孟喜。” “我为啥是孟喜？”孟凡不解。 “因为你缺这个。”王梦语说完，张斯斯两个人都笑了出来。 张斯斯收住了笑意，“你跟林骁怎么样了？” “他说让我考虑，我这几天一直在考虑。” 王梦语不解，“冲啊！犹豫啥呢。” “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感觉差那么点。特别是我爸妈在见过他之后，一边觉得他条件好，另一边又介意他是二婚的，从头到尾他俩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孟凡说起家里的事情显得有些无奈。 王梦语：“这也不像你啊，我记得前两年你们公司那个大壮追你，也没见你这么纠结啊，不是他表白了你就答应了吗。” 张斯斯：“对啊，当时我们还问你怎么答应的这么痛快，你说该拿下的时候就得拿下啊。” 王梦语口中的大壮是孟凡的前男友，曾经和孟凡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两个人一起进公司，一起进步的过程中产生了火花。 孟凡也顺着聊天回忆起了曾经，“那时候大壮跟我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是有点窃喜的，是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但是面对林骁，我是那种忐忑，你们能明白吗？” 王梦语和张斯斯异口同声的回答，“不明白。” “算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过几天再说吧，挺一挺没准就没有困惑了。对了，你今天怎么想起来叫我俩吃火锅，以前你不都嫌吃火锅浪费时间吗？” 王梦语答道，“我爸妈来了，他俩帮我看孩子，我就能自由了。我这一天天不是困在店里就是拴在孩子身上，都快疯了。” 孟凡：“这大概就是当了母亲的甜蜜的负担吧。” 王梦语叹了口气，“孩子太小，还没体会到甜蜜。”说罢她又看向张斯斯，“你的备孕怎么样了？” 张斯斯提到这个话题，也只剩无奈了，“还是费劲，当这种事变成了任务压力就跟着来了，我都好长时间没睡踏实了。” “顺其自然吧，有时候心情好了反而就有了。”王梦语宽慰她道。 “我也想顺其自然，但是两边父母催的紧，特别是苏昱灿他妈，看见别人家的小孩都开始眼红了，我要是生不了孩子，就成了他们老苏家的罪人一样。这要是在古代，他妈肯定得休了我，或者给他纳十房小妾。” 孟凡适时的说了一句，“要不梦语你再生一对双胞胎女儿，给我和斯斯一人一个。” 张斯斯赶忙附和道，“也行，无痛当妈也不错。” 王梦语连连摆手，“这辈子都不会生二胎了。” “话别说这么早，没准过阵子你就有了呢。” 王梦语压低声音，“生完孩子后，我跟李想都没在一起过，晚上回来也不早，我一碰他，他就让我别闹，他说他累。” 张斯斯沉默了一会儿，“他这是不行了？” 王梦语答道，“生孩子对他又没影响，我怀疑他外边有人了。” 孟凡不可置信，“李想看起来多老实，没准就是工作忙呢。” 王梦语面带几分愠怒，“我之前也是这么劝自己的，可是他这个工作也不才干，之前恨不得粘我身上，现在碰都不碰。他们医院里别的不多，就小护士多，而且三天两头的上夜班，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都具备了，就差他生出了贼心。” 孟凡：“那你得观察好了，这种事咱们不能放过一个渣男，可以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张斯斯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突然想到了苏昱灿，自从高强度的备孕开始，她和苏昱灿之间的亲密活动就像是完成任务的敷衍了事，而苏昱灿也越来越不想跟她沾边。 如果说李想是老实人的人设，苏昱灿就是舌灿莲花八面玲珑，他似乎也有出轨的天时地利，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合的人。 王梦语想到李想，也是万般惆怅，“你们别光看他老实，可出轨的老实人比比皆是。以前吧总觉得爱情比天大，可现在想想，李想他妈不喜欢我，只要抓住时机她就会在李想面前说我的不是，一次两次李想向着我，我越来越难保证，他妈的话说多了会不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他。” 第22章 王梦语和李想是从学生时代一起走过来的，十数年的感情，早把两个人从爱情转变成了亲情，王梦语不愿意相信他会出轨，可她也想好了，一旦李想真的有了二心，她不是死缠烂打拖泥带水的性子，好聚不成那只能好散了。 自己的感情生活贫瘠的一塌糊涂，孟凡试探的问道，“假如，李想真的在外边有人了，你打算怎么办？” 王梦语没有犹豫，直接说道，“肯定是离婚。他家里亲戚一大堆，关系又难处，我能跟他结婚图的不就是他这个人吗，他这个人都不行了，我还跟他过啥呀，直接离了，孩子归我，他净身出户。” 张斯斯也随着王梦语的思路想到了离婚，她和苏昱灿是相亲认识的，没有王梦语夫妻俩那么浓厚的感情。结婚时候的房子和车都是苏昱灿家准备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净身出户的只能是她自己。 就像结婚时她拎包入住婚房一样，离了婚，也是自己打包好行李回去自己家。 这顿饭三个人吃了四个多小时才散，作为老同学，孟凡还是愿意相信李想的，不是她相信王梦语他俩的感情，而是相信李想的人品。孟凡猛然发觉，人和人相处，靠的不是感情，尤其是经年累月的琐碎生活，褪去了曾经的激情，面对外面的各种诱惑，考验的真的是人品。 关于爱情是否能走进婚姻，关于婚姻是否能一站到底，关于林骁是不是那个对的人，孟凡想了又想，三十几岁的年纪，她依然没有想的透彻。 公司依然忙碌，最近有个小区交房，公司里又接了不少单，可孟凡仍然在做那个ktv的设计。 甲方是个身材丰满，长发微卷，肤白唇红，喜好戴着夸张耳饰的女人。大家都叫她丽姐，孟凡也是这么叫，丽姐妆感有些厚，孟凡觉得她未必比自己大。 孟凡前后做了四稿设计图，都被丽姐否了。否定的原因不是太普通了，就是没亮点。 会客室内，孟凡给李姐倒了杯水，“丽姐，你看看这个意见方面能不能再具体一点？” 孟凡本身就不是爱逛ktv的人，她对这个行业的了解连皮毛都算不上，在她的印象里，ktv上座率的高峰是晚上，从进门开始，灯光、墙布以及地砖花色的搭配都不能太花哨，太花哨的装饰在灯光照射下反而会让人产生眩晕感。 她为了这个设计，破天荒的逛了几家南州有名的ktv，那几家的装修上普遍颜色偏暗沉，所以孟凡在设计的时候，选了一些相对柔和的配色。 丽姐看了看设计图，“孟小姐的设计我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我们店重新装修，是为了全店升级，要做南州最好的ktv。既然是要做最好，你看进门这个大堂，从各角度都要体现出贵气，要让客人进了门就知道什么是物有所值。” 这是孟凡第二次跟丽姐见面，她觉得丽姐对这个装修风格的要求，似乎不仅是局限在ktv，更像是打造一个什么会所。 丽姐见她皱着眉，指着设计图上大堂的位置，“这里还有这里，我觉得加上罗马柱比较好些。” “可以的，但是用罗马柱的话，我们这个整体风格是不是要选择偏欧式宫廷风的？” “欧式宫廷风不就是顺阳街左岸ktv的那种吗，那是不是有点土气，他们进门的那个吊灯灰突突的，一点也不好看。” 丽姐口中的左岸ktv刚好孟凡去过，那是一家量贩式ktv，走的是大众消费的路子，她所说的吊灯之所以丑是因为灯球上的灰，好久没打理了。 “他们用的水晶灯多一点，大理石选择的都是浅色系，因为开的时间长，都有小十年了，当时的装修材料肯定都有点泛黄，所以显得有些旧。” “那我不要这个欧式的，你这样，你看看日式的，就像日料店那种，让人一进门就觉得贵。” 孟凡没有机会去日本的ktv参观学习，但是日料店她去过，想到要把店装成榻榻米，孟凡觉得自己的耳边已经响起了樱花小调的声音。 第17章 本地豪门 其实孟凡最开始不想接这个活儿，她本来在这个行业里就算是新人，而且之前也没做过同类型的设计。她后来也找过刘福，想给丽姐换个设计师。 可刘福告诉她，客户就是选的她，之前她做的一个大平层的装修效果图，客户很满意，所以就选定了她。 孟凡觉得客户的选择实在是有些草率，她之前做的都是住宅的设计，而且自己对居家装饰方面也有自己的风格。但是这种ktv的案例，她还是头一次接触。 和丽姐沟通两回，都不是很顺畅，但是孟凡清晰的捕捉到了甲方的要求，就是要改。 孟凡打开浏览器，再次在搜索引擎上输入“ktv装修”，偌大的网络世界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丽姐所说的日料店式的ktv。 第二天孟凡顶着大黑眼圈去公司上班，刚到工作位上坐下，前台的小姑娘就告诉她客户在会客室等她。 不用想，这个客户一定是丽姐，因为这段时间孟凡手上就这一家客户。不知道丽姐是不是来验收她的日料包房了。 只是推开会客室的门，里面没有丽姐，只有一个男人站在窗前打电话，他背对着孟凡，孟凡想着这大概是新客户吧，新客户身量很高，感觉很年轻。 孟凡从背影判断年龄的标准只有两个，一个是看看腰身有没有发福，另一个就是看看头发是否紧密团结的头皮上。 第23章 男人挂了电话，转身看到了孟凡，他好看的桃花眼弯了起来，对着孟凡笑道，“学妹不认识我了？” 这一声学妹让孟凡的思绪归位，她想起来了，他是林骁的那个开饭店的朋友，“卓总好。”孟凡礼貌地打个招呼，然后走到卓然的对面坐下。 “真是巧了，没想到学妹你在这上班。” “卓总今天过来是有装修房子的需求吗？” 卓然点了根烟，“确实是有这个需求，我有家ktv想重装一下，底下人说设计效果图改了几遍都不满意，她又说不明白，索性我今天刚好有空，直接过来看看，没想到主设计师竟然是学妹，上次见面，学妹还是待业中，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工作，看起来做的还不错。” 孟凡心下了然，丽姐并不是老板，他才是。只是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匆匆一面自己随口说的话。 “既然卓总是老板，那正好就这个装修风格的事宜，咱们再沟通一下。”孟凡说完把笔记本连上会议室的投影仪。 “上一次丽姐过来说想要一个日料店风格的ktv，日料店都是实木风，可能我能力有限，我个人觉得，日系风格可以做具体包间，并不适合进门大堂的基调。”说着孟凡点开一个她做好的实木风格的包间效果图。 “为什么大堂不能用实木风格呢？” “咱们这个行业，主要针对的就是夜间的消费人群，很多顾客都是酒过三巡后转场过来的，日系的风格有些冷清，并不是很适合大众。” “有点道理，那你觉得用什么样的好呢？” “丽姐说咱们装修后要走高端路线，我给您定位在轻奢上，欧式宫廷风格如果觉得太大众化了，我建议可以试试把一楼的大厅装成美式田园，然后各包厢从大到小，按不同的消费层级对应不同的装潢风格。” 孟凡讲起自己设计思路的时候很是专注，不急不躁，娓娓道来，卓然觉得自己这个设计师果真是没找错，要是真让丽姐来定，ktv直接原地卖寿司吧。 “学妹你说的不错，这些细节你再完善完善。” “可以。” “你加上我微信，后期有什么问题咱们好沟通。” “好的卓总，我扫您。”孟凡边说边打开手机里的“扫一扫”。 “都是校友，叫什么总不总的太见外，叫我阿然。”卓然说完这句话，孟凡直接愣了一下，好像她跟他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卓然像是猜出孟凡心里所想，“要不叫我然哥也行，周围人都这么叫我。” 孟凡叫了一声然哥，可自己还是感觉有点别扭。 卓然很忙，两个人加完微信他就要走了。孟凡把他送到门口后，回到自己工作。 孟凡坐下来后周围几个同事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凑了过来，开启八卦模式。 “孟凡，刚才那个是卓然吗？” 孟凡点了点头，“是他，怎么了，你熟人？” “我靠，孟凡你不知道他？”有同事显然对孟凡的反应表示惊讶。 另外一个同事赶忙给孟凡解惑，“何兴朝你知道吗，十年前的南州首富，现在可能往后退了几名。” 何兴朝这个名字孟凡是知道的，不光孟凡知道，南州人基本都知道，他最早在南州挖矿，开发房地产然后跻身成了南州首富。 同事接着说，“卓然，就是他儿子。” “那他不应该姓何？”孟凡问道。 “这就牵出他家当时的大八卦了，卓然是何兴朝原配生的儿子，后来何兴朝发财了，在外面养了女人，都说他原配逼死了外面的小三，何兴朝一怒之下抛妻弃子，卓然就跟了他妈姓。”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后来何兴朝又找了一个女的，听说和死掉的那个小三有七分像，然后小三的替身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何兴朝二婚那天卓然他妈还去婚礼上闹来着，后来好报警给拘了，然后卓然跟他爸基本上就断绝了父子关系。” 孟凡没想到自己吃上了本地豪门的狗血瓜，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何兴朝也是狠心，卓然因为他妈被刑拘这事儿，当时考的警校政审都没过，后来好像也没上大学。何兴朝一分钱也不给他，他也不怂，这些年硬是靠自己闯出了名堂。” 孟凡印象中的卓然就是一副嬉皮笑脸混不吝的样子，只是想不到他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 “卓然没上大学就开始在社会上混，跟一个外省的黑道大哥拜了把子，这些年平趟黑白两道。可不是简单的人物呢，南州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给他三分薄面。” 确实，卓然身上有一种和林骁完全不一样的气质，如果说林骁是正义凛然，那么卓然就是带着邪气，从小就是乖学生的孟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接触到这种叱咤风云的江湖人。 “对了，孟凡，就前几天那个女的，丽姐，就是卓然的相好。”孟凡回忆了一下，把两个人的脸放在一起，似乎是般配的。 “丽姐18岁就出台了，那会儿卓然还寂寂无名呢，还是给人看场子，俩人就这么好上了，虽然他俩没结婚，可大伙儿都知道他俩是一家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在乎有没有那个证了。” 孟凡此刻似乎能确定了，他们想要的装修风格，就是她想象中的那种会所。但是那种地方孟凡连边都没摸过，她接着上网去找灵感，起码这回方向能确定了，电视剧她还是看过的，她提出的美式田园风似乎显得有些冒昧了。 第24章 关于卓然的消息对于孟凡来说就像是一个故事，听过也就忘了，作为一个合格的乙方，只关心甲方的诉求，不关注甲方的八卦。 孟凡推翻了原来的设计，她把一楼大厅和二楼过道的主基调都定为黑色，幕墙上挂了一排排的水晶珠帘，再加上顶上低饱和度的灯光，神秘、奢华，这是孟凡想象中会所的样子。 加上微信第一天，晚上卓然就给她发了一条，此时孟凡正在家里加班，等待渲染效果图。 卓然：学妹喜欢什么装修风格呢？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孟凡不明所以，什么她喜欢什么风格，她又没有会所要装修，她随意回复了一句，“轻中式。” 卓然：那你选个中包，按你说的轻中式做个效果图。 孟凡心里想着，真是会折腾人啊，大晚上不睡觉就上来提要求，是活不到明天早上了吗，但是手上飞快的打字，“好的，收到。” 这就是设计狗的卑微！ 孟凡又加班了天，把整体效果图的方案都做好了，然后发给甲方爸爸，很难得这次甲方爸爸没有挑刺。 更难得的是这次甲方爸爸没有了然后，这是孟凡整个设计生涯都没遇到过的状况。 她找到刘福，“福哥，那个ktv的图我都做好了，甲方再没反馈，都过去好几天了，这不能是逃单了吧。” 刘福答道，“刚卓总把尾款结了，设计图应该是过了，然后装修施工这部分他找了别的公司，咱公司师傅都在忙新交房那小区，他们可能也急，等不起咱们就自己单找人了。” 得到了答复后，孟凡的心算是踏实了，只是不禁腹诽，这人可真奇怪，前边挑毛病的时候恨不得提八百个建议，设计做完了，一句话都不说，行不行也不知道，害的她乱想了好几天。 她本来想给卓然发个微信，说些客套的场面话的，毕竟每次合作结束后，她作为设计师都会跟业主甲方客套一下的，这样显得他们公司更专业一点。 可她转念一想，你都不理我，我干嘛要理你啊。 第18章 幸福的婚姻才是相似的 王梦语站在灶前，手中的汤勺在砂锅里摆弄。她已经很久没煲过汤了。生完孩子后，她进厨房都只是在准备婴儿辅食，而她和李想的三餐都交给雇的阿姨打理了。 当然了， 这三餐里大多时间都是她一个人在吃。 王梦语身边有很多老公在妻子孕期出轨的事情，以前她和李想如胶似漆，自然没有这种顾虑，只是现在两个人中间多了一个事事需要照应的宝宝，还有生活里数不尽的琐碎。 当怀疑在心里埋下种子，就会默默地扎下根。她不想一个人在家里胡思乱想，她舀起一勺汤，尝尝咸淡，然后把晚饭一一打包装进保温盒。 她自从怀孕后便再没去过李想的科室，这一次她只想想借送饭的名义去探一探。 今天是李想值夜班的日子，她掐着点，比李想往常去食堂的时间早个半小时到的医院。王梦语熟门熟路的找到呼吸科的医生办公室。 除去上手术和在病房的医生，办公室里人不多，除了李想，另外两位有些眼生。 “你怎么来了？”李想看到门口的王梦语有点惊讶。 王梦语露出得体的微笑，“今天包了点刀鱼饺子，又煮了汤，想着给你送来点吃个新鲜。” 王梦语说着便把保温盒放在李想手边，“趁热吃，凉了该腥了。” 李想旁边坐着位年轻的女医生，二十出头的样子，她礼貌地对着王梦语笑了一下，然后很有颜色的起来了，“李医生，先不打扰你吃爱心晚餐了，还有两个问题过一会儿再请教你。” 女孩然后带着办公室里的另外一名医生一起去了食堂。 “这是新同事？”王梦语直接问道。 李想打开保温盒，“她们俩都是今年新分来的实习生。” “怪不得，看着就年轻，实习完直接留你们科里？” “多数是留院了，先轮科实习一圈，最后留哪科可能看院里意思吧。”李想边吃着饺子边说着。 王梦语心下了然，“小姑娘看来还挺好学。” 李想点了点头，“是呀，特别是杜莹，在专业上特别钻研。” “杜莹是刚坐你旁边这个？” “嗯，她说她喜欢呼吸科，想多学点东西争取能留科里。” “那可真是用心的姑娘。”王梦语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有些人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注定喜欢不起来，很显然，杜莹对于王梦语来说，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 王梦语回家的路上，开车都有些心不在焉，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她刚到办公室门口的画面，杜莹坐在李想边上，李想在给她讲病例上的东西，她一手托腮，手肘支在桌上，满眼崇拜的看着李想。 都是从年少时候过来的，女孩不加掩饰的倾慕让王梦语开始有了危机感，李想是典型的直男，他完全没有发现杜莹对他的绮丽心思。 这让王梦语想提醒他都无从说起，毕竟她只见了杜莹一面，无论她的直觉多么准确，观察的多么细致，李想都会觉得这是她在多想。 杜莹年轻漂亮，和李想又有共同语言，还包含着爱意，王梦语有点头疼，放这么一个人在李想身边，她终归是不踏实的。 都说男人在家里不吃饭一定是在外面吃过了，王梦语此刻的危机感达到了顶峰。 第25章 她做事喜欢先做最坏的打算，她在心里默默地给李想一次机会，也仅仅有这么一次。 夜里，王梦语哄睡了团子，自己却久久没有睡意。她开始回忆和李想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们是校园情侣，两个人中，先主动的是王梦语。 李想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乖巧懂事且上进，王梦语性子跳脱，偏偏是喜欢上李想这种老成持重的人。她追李想的时候也没太费劲，两个人暧昧拉扯了一段时间，在大学时候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当时两个人的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异地恋很辛苦，但也坚持了下来，现在卧室的衣柜最下面还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的，满满当当的都是火车票。 大都是王梦语跑去李想学校去找他。他学医，本科就要五年，课业繁重，王梦语不想他辛苦，所以都是自己跑的多些。 后来毕业礼，王梦语虽然高中是在南州念的，可她父母都不在南州，她为了和李想在一起，索性就扎根在南州了。 她嘴甜脑子灵，水果店开的风生水起，当时她沾沾自喜的跟孟凡和张斯斯说她和李想一定是合财的，以后日子一定越过越好。 可世事总难圆满，她和李想的婚姻中最不完美的就是遇到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婆，她曾经惴惴不安，以为李想会是个妈宝男，对于李想坚定的选择自己，说不感动是假的。 往事一页页的翻过，王梦语却久久没有困意。果然生活总不让人如意，看着小小一只的团子躺在她身侧呼呼大睡，作为母亲的心都开始变得柔软，此时她觉得自己像困在一个局内，只能寄希望于李想的理性。 自从那天吃完火锅回来，张斯斯就开始患得患失。她和苏昱灿其实算不上门当户对，苏家的家底要更丰厚些，这场婚姻从起始，张斯斯就有些自卑。 特别是这几年也没有孩子，双方父母焦急，张斯斯给自己的压力就更大，特别是那天她听王梦语说怀疑李想外面有人，李想也是她的同学，她也觉得李想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但是对苏昱灿，张斯斯终归是没这么多信心的。终于在某个失眠的夜晚，张斯斯轻悄悄的起身，悄悄拿起苏昱灿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不敢穿鞋，光着脚，小心翼翼的从卧室走出来，走到书房，她打开苏昱灿的手机屏幕，输入密码。他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很好记。 张斯斯像一边支棱着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动静，一边像个特工一样打开苏昱灿的微信。苏昱灿因为工作关系，人际交往面比较广，单微信好友就有近两千个。 她看了看他手机里近期的聊天记录，都是在谈公事，又翻了翻朋友圈，也没什么收获。然后就是短信、通话记录，甚至连淘宝和外卖软件都翻了一遍。 依旧是没有收获，这对张斯斯来说只能昭示着两个原因，一是苏昱灿是干净的，他没有在外面搞七搞八，另一个也有可能是他删的够干净。 张斯斯把手机页面调到刚打开时的那一个，然后锁屏，又蹑手蹑脚的回到卧室，把手机放回原位，她再轻轻的躺回去，拉起被子给自己盖上。 如果说王梦语会为了爱情偶尔会有一腔冲动，那么张斯斯就是完全的理智派。她非常清楚她一定会顺着父母的心意，嫁给一个还不错的人。 同样，她也一定会听从父母的建议生一个孩子。苏昱灿身高、身材、样貌乃至于智商都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人选。张斯斯了解自己，如果哪天和苏昱灿离婚，她一定会听从父母的建议再次结婚的。 婚姻这种东西，她结过一次了，并不想再体验一回。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其实卧室里没开灯，窗帘也足够厚实，她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就在这一片黑暗中，她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此时很明确一件事，就是她应该要一个孩子，要一个苏昱灿的孩子。 她对自怀已经不抱一点希望了，她上网上查过，试管婴儿要打很多针，索性直接做第三代试管。 有时候张斯斯也搞不清楚她和苏昱灿之间究竟有多少的爱情还有多少的合适。她有时候觉得自己是爱苏昱灿的，有时候又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爱。 她的爱不是澎湃热烈的，而是如小溪流一样润物无声的。她的爱更是有前提的，如果苏昱灿爱她，她也会用满腔爱意回馈于他，可当她感受到苏昱灿的爱意消退了三分，她就能撤回七分。 如果换作王梦语，她一定会嫁给轰轰烈烈的爱情，而对张斯斯而言，她的爱情一定要在合适的基础上才行。 当张斯斯提出要做试管婴儿时，苏昱灿没有什么态度，只是说，“你先挂号吧，约上专家我再安排我手里的事情。” 省城医院生殖科的专家号不是很好挂，要在每天放号前守住手机。手机上显示7点整放号，此时是6点57分，张斯斯打开电脑，输入北京时间，搜索结果里有一个虚拟的石英钟表。 看着那个秒针刚划过6点59分，张斯斯刷新一下手机页面，然后等待最后的倒计十秒钟。 今天7点放的都是十天后的号源，张斯斯幸运抢到了。她把挂号截图发给苏昱灿，过了会儿对方回复，“好的。” 张斯斯又把之前两个人在省城医院所有的检查结果整理出来，放到档案袋里。这个档案袋是她新买的，专门为了去医院检查装化验单用的。 做一次试管大概要四五万块钱，她看了看银行卡里的余额，心里踏实多了。苏昱灿的钱一部分交给张斯斯保管，一部分自己留着用。毕竟一个律师出门应酬的时候多，总不能掏不出钱的吧。 第26章 第19章 他，她，她 林骁上次说给孟凡考虑的时间，孟凡真的考虑了，她暂时没表态，可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往“答应他”的方向，悄悄失衡了。 正如朋友的们的建议，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只不过林骁工作忙，值班又多，孟凡前阵子压了几个单子，最近也总是加班，这考虑的时间就变得宽裕很多。 总算碰到俩人都不忙的时候了，林骁说好好的一起吃个饭，两个人想破了脑袋最后还是决定在家吃火锅。毕竟这是没有门槛的席面。 当孟凡推着购物车跟林骁走在超市的货架中间，来回的挑选商品，孟凡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就像是下班后的夫妻一起携手逛超市。 买完东西后，两个人又一起回家。当然，这是孟凡第一次来林骁的家，一进门就能看出是用了心的装修，屋子里的家具都是选用的全屋定制，每一立方米都利用的合情合理。 但是屋子里的摆设很少，少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单身男子居住的房子。客厅连着主卧，主卧的壁纸选用的是灰色，床头上方的墙壁有两个明显的钻孔，大概率，这里曾经挂着一副婚纱照，只是婚纱照挂起的日子不多，在壁纸上没有留下深色的印子，反而只是留了两个钉孔。 林骁从来没有避讳自己结过婚这件事，但是他也没有主动提及过当初离婚的原因。孟凡对距离感向来把握的很好，所以她也从来没问过。 林骁在厨房里洗菜，青菜类买的多，他掰下叶子，一片片的放在自来水龙头下冲洗，像极了细致而耐心的煮夫。孟凡烧了热水，切了一个果盘。 一个入门级的席面，只需要把菜洗好，把肉码好，把火锅底料兑好，把小料调好，然后静待水开。冰箱里整齐的放了一排啤酒，林骁拿出好几罐，大有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从买菜到锅里水开，孟凡看了眼时间，已经用掉了近两个小时，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等锅里第一轮水开后，倒也没再端着，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孟凡有个优点，不挑食，跟谁都能吃到一起。林骁夸赞她，“你这样好，好伺候。” “那要不好伺候呢？那就不伺候了？” “哪的话，只要是你好不好伺候我都伺候。”说着林骁又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肉，“甘之如饴。” 孟凡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好像比平时快了点，在林骁没注意的地方，悄悄红了耳根。 两个人准备两个小时，吃饭半个小时就差不多饱了。然后又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喝酒。 啤酒从冰箱拿出来，冰冰凉凉，喝下去让人神清气爽，可滑到胃里，孟凡能感觉得胃里似乎痉挛似的疼了一下。 火锅吃的人大汗淋漓，林骁似乎已经不把孟凡当外人了，他索性脱掉衬衣，露出里面的工字背心，饱满的肱二头肌昭示着这个男人健壮的体魄。 借着酒精的催化，孟凡觉得自己有点心猿意马。 在自己家里吃饭的唯一缺点就是还要自己收拾，林骁准备了很多配菜，每一种菜单独放在一个盘子里，一张桌子也摆的七碟八碗。 孟凡把盘子一一摞起放到洗碗池中，林骁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他个高肩宽，把孟凡虚拢在自己怀里。孟凡感觉身高男人灼人的体温，她的心又开始咚咚咚的跳起来。 林骁双手轻轻掐住她的腰，孟凡的腰细，好像对方稍稍使劲就能掐断了似的。林骁的下巴轻轻搭在孟凡的肩膀上，在她耳边温柔的说，“考虑了这么久，考虑好了吗？” 温热的气息呼出到耳畔，孟凡的胳膊上不自觉的起了一排鸡皮疙瘩，耳垂被男人的呼吸弄得发痒，她下意识的想躲一下，可男人偏偏禁锢住了她。 “我以为你这么久没问，是后悔了呢。”孟凡戏谑着说道。 男人的手搂的更紧了些，“哪能啊，前阵子忙，我也不太敢问，怕你拒绝我。” 孟凡忍着身上的战栗，“今天就不怕我拒绝了？” 林骁的唇亲了亲她的耳垂，又轻啄她的脸颊，他能看到孟凡的白皙的脸上开始发红，发烫，“你都肯来我家，十有八九是同意的。” 林骁按着她的肩膀，轻轻掰过她的身子，两个人就这样视线相对了，或许还是酒精的原因，孟凡看的出他眼眸里染上了几分欲色。 林骁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摩挲着她的背，吻了吻她的额头，又吻了吻睫毛，吻过她的鼻梁，就在他准备吻向她的唇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极致的暧昧。 林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隔得不远，孟凡看见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着一个字，慧。 孟凡不动声色的从他怀里出来，示意他先接电话。电话接起，孟凡能听出对面是一个女声。林骁脸上的表情由凝重变得狐疑，似乎有点不甘，“你在那等会儿我。” 他挂了电话，“抱歉，我有点事情得下楼一趟，你先在家等我。” 孟凡点了点头，林骁连衬衣都没穿，直接拽了个外套套上，脚上的拖鞋还没来得及换，便急冲冲的下楼去了。 厨房的窗户刚好能看到楼下，小区里路灯本就稀疏，显得7号楼路灯下女人的身影格外清晰。那女人身边还放了一个大的行李箱。 林骁下楼后就直奔女人而去，两个人说些什么孟凡听不见，只是通过女人微微耸肩的动作，感觉出她是在哭。 第27章 手机屏幕上的“慧”和孟凡猜想的一样，是李佳慧。虽然从高中毕业后再没见过，但是校花级别的女生，即便是三十岁也是张扬而耀眼的。 孟凡觉得她此时像个多余的人，顾不得再收拾满桌的狼藉，她拿上手机，换了鞋，开门，关门。为了不被他们两个人碰上，让三个人都尴尬，她贴心的从另一个单元出来了。 今天或许是十五，也可能是十六，月亮很圆，也很亮。可月亮的光辉太清冷了，就像孟凡此时的心境。十几分钟前两个人的亲密就像一场幻觉，一点都不真实。 看到李佳慧的第一眼，孟凡的心又酸又胀，她找到了答案，找到了为什么自己没能痛快答应林骁的答案。在明艳的美人面前，孟凡是有些自卑的。 她不知道林骁为什么会喜欢她，明明她和李佳慧从长相到性格是完完全全的两个类型，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十分的庆幸，那天没有一上头就答应了林骁。 不然前妻拖着行李回来，她算什么。幸好一切发生的都尚早，她还没有对林骁情根深种，还好现在撤出来不算难堪。 她没有回家的心情，只想在楼下在溜达两圈，散散身上的酒气，也让夜风把灌了酒精的脑袋吹得清醒。 想来想去，她还是给林骁发个微信，“想起来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我先回去了。” 不多时林骁的回复就到了，“好的。” 他们两个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吧，那栋房子是他俩曾经的家啊，她觉得自己识趣极了。林骁的家里虽然没有一张李佳慧的照片，可孟凡还是能感觉得那间房子里有一种刻意抹掉一个人痕迹的空旷。 不单单是主卧摘掉的照片，客厅的天花板上还有布置新房时，撕不掉的红色贴纸印记，窗台上黄色水痕昭示着这里曾经摆过几盆花，客厅里有一个空置的位置，大小刚好能摆得下一架钢琴，还有卫生间里单条的蓝色印花毛巾，蓝色漱口杯。 那款印花在网上很火，是一对情侣小狗图案，另一条毛巾还有杯子应该是粉色的。 不是所有的离婚都会老死不相往来，不然也不会有破镜重圆这个词的产生。孟凡心头有些惆怅，可转头一想，自己在矫情个什么劲，不是还没有开始吗。 是啊，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啊。 偌大的小区里只有孟凡一个人在闲逛，偶有几家的窗户还亮着灯。甚至还有的人家刚刚点了外卖，外卖小哥送完餐刚骑上自己的电动车。 孟凡正在心里感慨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不易，小哥身量很高，鼻子也很挺拔，长得...长得有些眼熟啊。 孟凡试探的喊了一声，“卓然？” 清冷的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坐在电动车上的外卖小哥闻声抬头看着孟凡，孟凡也定定的看着他。 “卓然。”这一声是肯定句。 卓然面上有些局促，“学妹，这么晚还不回家？” “你这么晚不也没回家吗？” 孟凡不等对方回复他，接着问道，“收工吗？” 卓然点了点头，“这是最后一单。” “饿吗？” 卓然错愕的看着孟凡，孟凡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饿吗？要一起吃点夜宵吗？” 孟凡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只是刚才的冰啤酒喝的胃疼。 卓然闻到她身上的酒气，“吃馄饨？” “行，你载我过去，我请你。”孟凡说着直接坐上他电动车的后座。 第20章 南州的夜 热乎乎的馄饨吃下去，孟凡的胃里舒服多了。 卓然骑着电动车拉着她到夜市上找了家馄饨摊，夜风习习，卓然穿着外卖服，坐在小板凳上有点伸不开腿。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孟凡很难想象，曾经穿着衬衫和西裤他坐在这里是不是很违和。 馄饨个头不大，当时汤底很鲜，很合适夜宵的时候来上一碗。孟凡的胃里被填满，心情也好了一些，她侧过头看着卓然。 卓然还在专心的吃着馄饨，以前没发现他的鼻梁真高，睫毛也长，肩宽窄腰，就连外卖公司统一配发的冲锋衣都穿出不一样的气质来。 卓然似乎发现了旁边人的视线，他放下已经喝完汤的碗，迎上孟凡的目光，“再溜达溜达？” 孟凡想了想，也行。 此时夜已深了，要在平时孟凡宁可在家里上躺着，也不会出来的，可今天，偏偏不想回去。 护城河岸边被南州市征服修成了公园，孟凡和卓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个看天，一个看地。 “怎么跑去送外卖了？体验生活？”孟凡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卓然苦笑一声，“这不是体验生活，是生存。”他见孟凡面露疑色，便说道，“公司出点问题，被清算了，我名下的产业都被查封了，不出来送外卖，连下顿饭在哪都不知道了。” 孟凡忽然想起同事们那天的聊天，卓然家底不薄，不过这种有钱人一秒从云端跌入凡尘的桥段，她还只从小说里见过。 她想安慰他几句，诸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之类的，可干巴的话语，听起来就单薄。 卓然今晚似乎很有倾诉欲，“你请我吃馄饨，我给你讲讲我的故事？” 孟凡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十四岁以前，我和普通小孩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爸妈上班，我去上学，我妈是咱们南州剧团的话剧演员，温柔、漂亮、知性。但是十四岁那年，我的生活就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外公家有块地被占了，补偿了几百万。我妈是独生女，这些钱就被我爸拿去做生意，先是包工程，然后又探矿选矿，后来吧生意就越做越大。” 第28章 孟凡静静的听着，提到母亲，卓然的眼里多了一抹哀伤，“我爸发迹之后，外面就开始有了人，他越来越有钱，扑上来的女人就越多，我妈起初知道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装不知道，直到那天她提前回家，把我爸和外面的女人捉奸在床，那女人我妈认识，是她剧团的同事，算她半个老师，我小时候经常见到她，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一个阿姨。从那之后我妈就崩溃了，她不再温柔也不再知性了。” 卓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熟练的拿起一根放到嘴里，再点上。孟凡见过这个牌子的烟，要比他之前抽的那种便宜好几个档次。 烟雾从卓然嘴里吐出来，他接着说，“我妈越来越失控，开始在家里摔东西，也会打我，后来我爸嫌烦，就跟她离婚了。谈离婚的时候，我妈想要回当初我外公给的那几百万，可我爸不愿意了，我妈一心扑在她的艺术上，就连我爸转移了财产她都没发现，公司的股份，家里的不动产都和我妈没关系，我妈净身出户，只带了我。” “就算是为了你，你爸也不分点财产吗？” 卓然嗤笑一声，“我爸发迹之后就特别想把以前的痕迹都抹掉，我和我妈的存在就会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他是用我外公的钱发家的。他们俩离婚后，我妈就拉着我去改了名字，随了她的姓，姓卓。” 孟凡忽然想起来，她小时候，南州剧团还挺红火的，孟平偶尔会和同学去看一场话剧，回来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就会提到剧团那个叫卓芸的女演员，孟平当初说她像电影明星一样漂亮，想来，这就是卓然的妈妈吧。 “我妈顺当了一辈子，离个婚把她从心理到身体都摧毁了，本来高中毕业后我也能上大学，但是高三那年，我妈病的厉害，我外公外婆去世的又早，我就只能辍学去挣钱。那会儿年纪小，十八九岁，什么也不懂，但就有胆子。我先在车行学修车，后来认识了毅哥，跟着毅哥干了几年，在会所里看场子，后来跟他收账，等手里攒了点钱，我就自己开了个车行，后来生意坐起来来了，日子好过了，我妈还是没能留住。” 提到母亲早逝，卓然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孟凡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十几岁的汉子，到底是把眼泪憋回去了。 “我妈得的是乳腺癌，跟情绪有关系，发现的时候就是晚期了，最开始她瞒着我，直到她在家疼的不行了，我把她送去医院才知道，可那时候癌细胞都已经扩散了。赚再多的钱，也没买回我妈的命。” 孟凡虽然父母双全，可亲缘浅薄，她似乎能感受到卓芸过世后，卓然虽立于天地间的孤独感。 “阿姨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好好活着，振作起来，她也会欣慰的。” “后来我生意也慢慢做起来了，我爸老思想，这些年只想守成，他不懂不进则退的道理，他找了什么神棍算了一卦，说我抢了他的财气，只有我亏他才能赚。”卓然说着冷哼了一声。 “他跟我妈离婚后，没过多久找了个二十多岁的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那女人给他生了三个孩子，直到第三胎生了男孩，才办了结婚手续。那女的比我没大几岁，一直当我是眼中钉，生怕我去跟她的宝贝儿子分家产，估计老神棍就是她找的。” 孟凡慢慢反应过来，“那你这次受创，是你爸的手笔？” “他在我公司里安了人，在账上做了手脚。税务稽查，偷税漏税，差点人都得进去。” 这是孟凡头一回见到商战，还是俩父子之间的。卓然一定也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没把自己折进去。孟凡回忆起第一次见卓然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他春风得意，油嘴滑舌像个花蝴蝶，孟凡怎么也没想到，他在别人看不见的背后，吃了那么多苦。 “孟凡，我没家了，也没钱了。”这是他第一次正经的叫孟凡的名字，他说完这句话，手里的烟刚好也燃尽了。 孟凡此刻有一种想抱一抱他的冲动，但是她还是克制住了，想了想，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兄弟一样，告诉他，“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人得向前看，人活着要是自己都不心疼自己，那就更没人会心疼了。” 卓然苦笑了一下，“走吧，送你回家。” 南州的街上不仅没有了行人，也没有了车辆，连路灯都关了一半，这是孟凡第一次见到南州的午夜。很安静，白日的喧嚣都落下了帷幕，夜深无眠的人，思绪在跳舞。 孟凡坐在电动车的后座上，她伸出手臂，张开手掌，去和夜风击掌，她其实想谢谢卓然，能够在这样一个夜晚出现，起码这一晚不是她一个人伤怀的度过。 孟凡没有再联系林骁，很巧，林骁也没有联系她。想来，也是没什么必要联系的，她在期望什么呢，期望林骁给她一个解释还是一个道歉，可说到底，她也不是林骁的什么人。 那天卓然送她回来，她还是没忍住，在进小区的时候抬头看向了林骁家里的方向。那个房子这一侧的几面窗户，无一例外的都没有亮灯，早就融入了浓浓的夜色。 成年人的散伙有时候连招呼都不用打，甚至连再见也不用说，只是三天不再联系，这便是一个你我都没故事了的信号。 王梦语听说后，义愤填膺的骂了林骁半个小时，“亏我还天天在你面前夸他，他这办的叫什么事儿啊，渣男！妥妥的渣男！” 孟凡在给她们说的时候，刻意隐去了两个人在厨房差点接吻的部分，她觉得丢人，都这种时候了，还能被前妻一个电话叫走，这不是妥妥的说明她的魅力值几乎为零嘛。 第29章 “就应该拉黑他，咱还不稀罕要他了呢，等哪天他再被李佳慧甩了，回头找你，你就狠狠扇他！”王梦语说着都恨不得自己去打林骁一顿。 “没想到林骁竟然是李佳慧舔狗，李佳慧回来招招手，他就摇着尾巴眼巴巴的过去了。”张斯斯虽然没有王梦语那么气愤，但是损起林骁来丝毫不客气。 “要我说，咱们孟凡就是命好，在确定关系之前他就暴露了，这要是再晚几天，你这前男友名单上还得多一个人。这要是你俩结婚了，再来这么一出不得膈应死了。” 王梦语连连赞同，然后她看向孟凡，“要不我俩陪你找个大师看看？你这几年的桃花一朵比一朵次啊，这林骁看着是个绩优股，怎么还不如你之前那个大壮呢？” “不过大壮也渣，他跟林骁是不同领域的渣男，都不是好鸟。”王梦语又自顾自的补了一句。 孟凡听了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张斯斯打断了王梦语，“都死了的人了，就别再提了，晦气。” 第21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王梦语家里的阿姨是越城人，煲的一手好汤。自从发现那个杜莹之后，王梦语总让阿姨煲些滋补的汤水，偶尔去给李想送过去。 去的次数多了，见到杜莹的时候也变多了，如果说之前都是猜测的话，几回接触来下，王梦语可以确定，这个杜莹对李想绝对是醉翁之意。 阿姨一早去早市买了新鲜的食材，煲了一锅黄豆猪脚汤，王梦语熟练的把汤装进保温桶，然后驱车去医院。今天又是李想夜班。 李想已经对王梦语时不时的出现见怪不怪了，倒是杜莹每一次见到她，一口一个“嫂子”叫的亲切。 “嫂子，你今天穿的这双鞋真好看，在哪买的呀？” 王梦语低头看了看，出门时候随便穿的一双杏色小皮鞋，不是什么复杂的款式，是每年都很畅销的简约百搭款，“我从网上买的，也不是什么大牌子。” “嫂子可以发个链接给我吗？我们当医生的每天要查房，这鞋子一看就舒服。”杜莹说话时还带着俏皮的笑意。 王梦语拿出手机，调出微信的二维码，“你扫我，待会儿我把链接发你。” 杜莹愉快的加上了王梦语的微信，“师傅你真的好福气呀，嫂子总给你带好吃的，今天又带的什么呀？” 李想听到她这么说，直接又拿出一个碗，分了一碗汤给杜莹，“你尝尝。”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行云如流水，王梦语可以断定，他不是第一次分东西给杜莹了。 杜莹喜滋滋的接过碗，“呀，是黄豆猪脚汤呀。我表姐之前生完小孩儿就总喝这个汤下奶。” 李想听闻，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看向王梦语，“这个汤对我来说是不是有些腻了。” 王梦语腹诽，有的喝就不错了，要什么自行车。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贤妻的人设不能倒，“产妇都能喝，说明这个汤大补，对身体好，特别适合你们这种熬夜的人。” 李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不再纠结。 杜莹一副小女儿的模样，王梦语看着膈应，可又挑不出什么错来，一想到她整天围着李想师傅长师傅短的叫，就觉得烦躁的不行。 王梦语停车回家，家里只有阿姨在厨房里忙乎，“团团呢？”她问阿姨。 阿姨停下手里的活计，“奶奶刚才来了，说带孩子下楼放放风。” 李想妈妈偶尔还是会来看团团的，王梦语心下了然。她瘫坐在沙发上，看了看店里销量，然后在手机上又下了几个进货单。 王梦语觉得好像就是自己开店后，南州城就风起云涌般的出现一批水果店。都是一个赛道的，客户群体就那么多，每个店都在别出心裁的搞些活动，用来吸引客人。 店长刚在微信上告诉她，他们的竞争对手，最近正搞一批榴莲打算做促销。 榴莲在南州属于偏高档的水果了，爱吃榴莲的人很多，但是总会被价格劝住，对家搞活动，金枕榴莲59一个，四斤左右一个，还保证都是干包肉。 王梦语算了算，要是上好的榴莲按他们这个价格卖，裤衩子都能赔飞了。可有时候商家就是要赔本赚吆喝。王梦语觉得她的店也得搞些花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客人都流向了对家。 她看了看表，自己都回来快一个小时了，李想妈妈还没把团团送回来，眼看天都快黑了，她打算下楼找找他们，顺道再把垃圾扔了。 王梦语住的小区很大，居民也多，初夏的傍晚，人们饭后闲来无事，都喜欢在小区的花园里坐坐，吹吹风，聊聊天。 人还没走到花园呢，王梦语隔着老远就听见李想妈妈的声音，团团自己坐在婴儿车里正捏着手里的草叶子玩儿。 “我儿子在医院上班，呼吸科的。要不是他年龄有点小，去年就要提他当副主任。”李想妈妈正在卖力的夸自己的儿子，特别是周围人赞叹一声，“你儿子真有本事。”她的内心就会获得极大的满足。 “儿子这么优秀，儿媳妇是干啥的呀？”一个好打听的老太太问道。 “儿媳妇不上班，没正经工作，平时就卖点水果。”王梦语虽然没看见李想妈妈的表情，但是她完全能想象的到她那嫌弃的样子。 另一个老太太接茬，“现在这水果都可贵了，卖水果行，能挣钱。” “一个受累干个体的，再能挣能挣多少，赶不上我儿子一半工资。挣多少先不说，都进了咱家门了，咱也不能嫌人家，可这儿媳妇忒不会过日子了。” 第30章 王梦语听到这，索性找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干脆听听李想妈妈眼里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边上的老太太赶忙说道，“我家那儿媳妇也不会过日子，买的那个面包说过期俩月了非要扔了，我看那面包好好的，也没长毛，咋就不能吃了。” “可不是呢，这会儿的年轻人没过过苦日子，我有个侄媳妇，大夏天的买件半袖就千八百的，你说那一半袖能用多少布料，花这老些钱。”最开始打听王梦语的短发老太太也加入了讨论。 李想妈妈就像找了知音，打开了话匣子，“我当初就说没正式工作不行，但是儿子死活愿意跟她结婚。这也就是有了大孙子了，看在大孙子份儿上，咱也不能让他们离啊。不是我吹，我儿子要个有个，要长相有长相，工作又好，要是不这丫头死缠烂打，就医院年轻的女大夫，我儿子都随便挑。” “那你们那亲家都是干啥的呀？”短发老太太问。 “亲家都不是咱们南州人，当初咱这南州一中不是好吗，他们就把姑娘从邻市送南州来念高中了，跟我儿子是高中同学，上学时候俩人就掺和上了。结婚时候见过几回，都没有稳定工作，也是自己闹个小门市，将就个吃喝。” “这做生意的人脑子就是活泛，你看这把姑娘送咱南州一中来，从高中就知道找个学习好的对象，这毕业一结婚，这辈子就行了。要不等毕业再找对象，考不上个编制，上哪找这么好条件的男人啊。”短发老太太分析着，李想妈妈连连附和。 王梦语坐在旁边听着，心里一股火气不停的升腾，她知道李想妈妈不喜欢自己，也经常嫌她花钱大手大脚，可却是头一次听到她如此看不上自己的父母。 她不知不觉间，拳头攥的紧紧的，指甲在手心里抠出了深深的印子。 王梦语的爸妈确实没有体制内的工作，他们在邻市开了一家建材公司，这几年随着房地产业的崛起，也跟着赚了不少钱。家庭条件绝对算得上富足，优渥。 当初王梦语和李想结婚的时候，王梦语妈妈见李想妈妈是这种态度，一百个不放心，最后也是觉得李想这个孩子踏实，本分，有发展。怕女儿嫁过来受气，给王梦语陪送了一辆车，又给她在南州买了一个底商，后来还帮王梦语开了店。 王梦语经营有方，家里的开销基本上都是她在承担，店里每天都有进账，所以她也不怎么计较这些，李想妈妈说反了，事实上，李想一年赚的钱真的连王梦语的一半都没有。 王梦语平复了下情绪，她走过去的时候，几个老太太还聊的火热，团团先看见的她，在小车上挥舞着小手，“麻麻，麻麻。” 听见孩子奶声奶气的叫妈妈，王梦语心头的怒火顿时浇灭不少，李想妈妈大概是背后说人心虚，“梦语下来啦，我带团团下楼溜溜。” 王梦语“嗯”了一声，然后推着婴儿车就走了，她不想跟李想妈妈说话，即便是虚假的客套她也不想维持了，她不想管这么走了之后，李想妈妈又该怎么编排她，她只知道，再多待一分钟，她可能就要骂出声了。 团团回家后喝了奶，洗了澡，差不多就要睡觉了，等孩子哄睡之后，王梦语抻了抻酸痛的腰，才开始这一天里，为数不多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翻到朋友圈，杜莹更新了一条。配图像是在医院拍的，月光下，地上映着两个人影，娇小的这个是杜莹，另一个从身形上看是个男的。 王梦语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身影是李想的。 杜莹的配文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一个文案把王梦语看的云里雾里，她点开杜莹的头像，想翻翻她以前的朋友圈，发现她设置的三天可见，页面里，有且只有这一条。 王梦语不是很清楚二十出头的杜莹到底是感慨终不似谁的少年游，一条朋友圈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 不过她的精力很快就从文案上移开了，她只是不明白，两个值夜班的医生，大晚上十点多不在医生办公室，不在病房，为什么要在医院的楼下，杜莹还暗戳戳的拍下这么一张照片。 杜莹是实习医生，李想就职的这家医院不会强制实习医生值夜班的，无论事实真相是如何，杜莹想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种她和李想月下散步的样子。 第22章 终不似，少年游 好一个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想到晚上听见李想妈妈在外面那么看不上自己，王梦语倏的感觉心头一紧，一种窒息的难受感席卷全身。 她一直都知道李想妈妈不喜欢自己，也不是第一次在外面说自己的不好，只不过以前她都会想着她嫁的是李想，只要跟李想过好日子就可以了，其他的纷纷扰扰都不重要。 可现在她觉得李想在一点一点的走远，她仓皇间记起，团团发烧的那天，他说他医院有事，儿子烧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身边是不是有杜莹陪着。 王梦语之前跟李想提过，“杜莹年轻漂亮，合该介绍个好的男孩子才般配。” 当时李想怼了她一句，“她才多大点，着什么急，你手里要是有好的还不如先紧着孟凡。” 这让王梦语一时间不知道是他舍不得杜莹找男朋友，还是真的在为孟凡着想。她甚至直接说了，“我觉得杜莹对你不一样，你还是注意点好。” 第31章 王梦语还记得那天李想的样子，他带着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就是在家闲的天天瞎想，怀疑这怀疑那，杜莹年轻又好学，我多教教她怎么了。而且都是在医院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还怎么注意！” 王梦语过后真的找机会问了李想的一个同事，是他们科室的护士长，王梦语叫她洪姐，洪姐四十多岁，干脆利索，她俩投脾气很是聊的来，私下里相处的也很好。 王梦语只是跟洪姐吐槽了一下李想工作太忙，太不着家，婆婆又不好对付，洪姐当时安慰她，“男人呢，哪有十全十美的，李想工作能力突出，人又好，自然别的地方就要有些欠缺了。” 要是以前，她多数会被洪姐这些话治愈的，后来洪姐压低了声音，“夫妻相处上，也要让他有些新鲜感，李想在我们院里人气可高了。” 王梦语笑了笑，“是不是你们科室的小护士都排着队的等着他离婚啊。” 洪姐摇了摇头，“可不仅仅是小护士啊，新来的小丫头们都说要以李想为找另一半的标杆呢。” 最后，洪姐告诉王梦语，“李想最近带了个女学生，小丫头积极的很，又跟院领导有亲戚，我们自然都信得过李想的人品，可总是有贼惦记着也不是个事儿，是不是？” 如果王梦语的直觉不准确的话，那洪姐呢，洪姐都这么说，那就是医院里很多人都看出来杜莹的心思了。 想到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李想打个电话，其实，平时李想上夜班，她不怎么给他打电话的。 可她现在满心的疑问，她太想弄清楚，他跟那个杜莹到底怎么回事儿。电话通了，可接的人不是李想。 “嫂子，师傅去急诊了，忘了拿手机。你有什么事儿吗？我一会儿转告他。”电话那端，杜莹年轻的声音带着几分娇滴滴的意味顺着电话线传了过来。 “也没什么大事儿，过会儿我再给他打吧。” “师傅说嫂子向来懂事有礼，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他了吧，刚才有个患者情绪有些激动，骂了我一顿，师傅好不容易把他安抚好，现在又去了急诊，嫂子你得多体谅他呀。”杜莹缓缓的说完挂了电话。 王梦语承认，她被杜莹气到了，凭什么她在两个人中间指手画脚。但想着李想确实忙，她忍了忍，还是没再打第二个电话。 可她也睡不着了，被杜莹搅的心焦麻乱，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又怕吵醒孩子，索性她到沙发上坐会儿。 凌晨三点多，她还是没有睡意，翻了翻手机，杜莹在半小时前又发了一条朋友圈。准确的说是写了一篇小作文。 大概得意思是，她很感动在实习的过程中能遇到良师益友，在专业上给予指导，在生活上付诸关心。比如此时她的脚扭伤了，她的良师益友此刻正蹲在地上，给她用药酒揉着患处。 整个小作文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小女孩儿的那种娇羞，她的配的图片上，是她红肿的脚踝，还有一双好看的手。这双手上还带着一枚白金戒指，戒指是一对，女戒的那只正在王梦语的手上。 王梦语看完后就觉得脑子蒙了，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灵魂，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涌。她想马上就杀到医院，想给杜莹一巴掌，想问问她今天晚上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情是想干什么。 可她作为母亲， 不能把团团自己扔家里，阿姨只上白班，做过晚饭，收拾好厨房就下班了。 她还是给李想打了个电话，她是提倡沟通的，有什么问题，两个人当下说开，不搞那个不张嘴的那一套。 这次接电话的是李想，“喂，怎么了。”他开口声音里带着疲惫。 “你晚上都干什么了？那个杜莹...”王梦语打这个电话是冲动了，她其实还没想好说什么，没想到话说一半就被李想打断了。 “你要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科里还忙着呢。”李想的语气里透露出几分不耐烦。 “我就是想问问杜莹...” “你是不是在家闲的脑子坏了，实在不行你找个班上吧，别整天在我这疑神疑鬼的。”李想分贝抬高，嚷完后挂了电话。 王梦语第一次见到李想是这种状态，她不死心又打一个，对方挂了，再打再挂，直到最后王梦语发现自己被李想拉黑了。 意识到这一点，王梦语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生气。她一直以来坚守的什么东西好像塌了，她很辛苦，开这个店很辛苦，带孩子很辛苦，有了孩子之后店里要多雇个人，家里也要在雇个阿姨，她等得绞尽脑汁的去赚钱。 李想妈妈不喜欢她，连带着那些姨婆也没给她好脸色。她在南州没有家人，只有孟凡和张斯斯两个朋友。她把自己的全部都压在了李想身上。 只赌一个李想会一直爱她，永远的爱她。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李想身边的一个女学生都比她这个老婆的分两种，她就像一个赌徒，梭哈之后，输了。 王梦语觉得好累，她第一次有了逃离的想法，不想再看见和李想有关的一切人，不想在小区里听见婆婆在外面诋毁自己的家人。 以前有多爱李想，此刻就有多想跟他割裂。 离婚，这个词已经盘桓在她的脑海里了。没有实质性的出轨，没有家暴，她只是在这段婚姻里太累了。 她一个人可以带孩子，也可以赚钱，离开了李想，她就能离开那些让自己难过的因素。她很快，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打印了两份，签好字，放在桌子上。 第32章 看着团团熟睡的样子，王梦语的心开始钝痛，如果可能谁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享受父母双全的爱。不过李想平时就忙，每周都腾不出一天的时间来陪孩子，这跟离婚后两周探视一次也没什么区别。 李想是早上八点多下了夜班回来的。王梦语最近来医院有点频繁，同事们就打趣的说是老婆来查岗了，其实她来送送饭他也挺高兴的，医院食堂里的饭哪能跟家里的比呀。 可杜莹告诉他，夜班去急诊的时候，王梦语打电话就非让杜莹去找他接电话，还在电话把杜莹说哭了。后半夜又有一台手术，临上手术台前王梦语又打来电话，李想那会儿的烦躁已经到了极点。 杜莹管他叫师傅，其实他也就算是半个老师，只不过小姑娘肯上进，肯钻研，又打算留在呼吸科，李想觉得这种对医学有着诚挚热爱的后辈现在已经不多了。 他回到家后，就看到餐桌上放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王梦语正在厨房里给团团煎蛋饼，她整个人没有任何表情，李想没注意，一夜没睡的王梦语眼下发青，脸色都有点苍白。 他看到离婚协议那一刻，一股邪火从心底而起，他不明白现在的王梦语怎么变得胡搅蛮缠，毫不讲理呢。以前她从来不会大晚上给自己打没有由头的电话。 更不会把一个刚入社会的小姑娘给说的落泪了。 他抓过离婚协议，直接摔在王梦语身上，喊道，“你又抽什么风呢！不就是不想过了吗，行，我走！” 撂下这句话，李想摔门而出，坐在餐椅上的团团被爸爸凶狠的样子吓坏了，咧着嘴哇哇的哭。 王梦语连忙抱起团团，开始哄他，可哄着哄着，自己的眼泪也下来了。小孩子终究是好糊弄，给个玩具，转移下注意力就好了，可她心里像被利剑穿透一样疼。 她和李想也吵过架，每次吵架李想都会避着团团，他说总是看见父母争吵对小孩子心理发育不好。可从昨晚到现在，他没了顾虑，甚至回家后都没有看孩子一眼。 王梦雨想，这种生活，大概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黄鹤断矶头。 故人今在不。 旧江山、浑是新愁。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她突然能明白杜莹的那个文案了，故人今在否，终不似她的少年游了。 第23章 流年不利 张斯斯再一次和苏昱灿来到省城医院的生殖专科。这一次来已经有些熟门熟路的意味了。 张斯斯挂的主任医师姓马，是省城医院里做移植的专家。马主任五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她身边还带了几个学生，整个门诊区连患者带医生显得十分热闹。 马主任翻了翻张斯斯递上来的检查结果，声音轻柔且温和，“监测排卵这个试过了效果不太好，那么我们还有两种方案，一个是做人工授精，另一个就是做试管移植。结合你们的这些结果，两个方案都可以。” 张斯斯早就深思熟虑过了，“马主任，我们选做试管。” 在做决定之前张斯斯也是做过准备工作的，人工授精的成功概率对她来说不是很高，往返跑动的次数也不会太少。 “马主任，我们能做三代试管吗？”张斯斯试探的问道。 对面的医生停住写病历的笔，抬起头，看着张斯斯，“你为什么要做三代试管呢？” “三代试管是不是成功率高些。” 马主任听罢后耐心的又给她解释了一下，“并不是说第三代就一定比第二代的成功率高，只是第三代更侧重胚胎植入前的遗传学检测，你们俩的条件做第二代试管完全就可以，费用也相对低些。” “第三代不是移植的孕囊吗，这样不是比普通胚胎更易存活吗？” 马主任摆摆手，“无论是第几代，成功率都是百分之五十，要么成，要么不成。” 张斯斯短暂的考虑了一下，还是听从医生的建议。 从诊室出来后，张斯斯手里又掐了一把单子，除了之前她和苏昱灿做的检查外，这一次还要再做一些细化的项目，两个人又分别抽了几管血。 只不过张斯斯比苏昱灿的检查项目要多跑一趟，月经中要抽一次血，月经后还得再抽一次。 苏昱灿妈妈说，“现在医学发达，咱们这个小区里好几对双胞胎都是做的试管婴儿，等到时候你们和医生说说，看看能不能做一对龙凤胎，这样直接儿女双全多好。” 张斯斯正在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假装没听到，她不认可，也不想回应苏母的这个观点。 苏昱灿直接呛道，“人家医院查胎儿性别都是违法的，您这倒好，还挑上了，咱家这种情况，能有孩子就应该知足了。” 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张斯斯和苏昱灿带上证件去医院建档，确认方案。然后就到了促排阶段，这个时候其实没有苏昱灿的检查了，都要等张斯斯促排结束后才行。 苏昱灿在律所里风头正盛，而且所里还准备升他做合伙人。苏母心疼儿子，怕总是跟张斯斯南州省城的来回跑，再耽误了工作。 她私下里劝过苏昱灿，要孩子虽然重要，可事业也不能耽误。那是张斯斯准备去医院b超监测促排卵的前一天，苏昱灿起的早，她迷迷糊糊中听见他在阳台上接电话。 她听见苏昱灿压低声音，“要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儿，没道理让她一个人去医院，我是家属也得陪着去。再说了医院里那么多男的不都在那排队等着自己媳妇儿呢吗。” 第33章 苏母那边说了什么，张斯斯听不见，苏昱灿接着说，“妈，本来我俩要孩子困难的原因多数在我，说到底是咱们亏欠斯斯，我既然不能替她受这份罪，怎么也得陪在她身边。律所那你不用担心，无非是这个月少接几个案子，少赚点而已。” 其实张斯斯想着以后自己去医院就行，总是请假确实也说不过去。可她在网上看完那些事无巨细的分享文章后，她说实话，挺害怕的，无意间听到苏昱灿的话，让她心里踏实了很多。 她突然想起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相爱不能抵万难，合适才行。”她从来没奢求过，她和苏昱灿的结合能用上相爱两个字，只是没想到苏昱灿比她想象中更珍视她一点。 连着去了医院三四趟，终于监测到卵泡成熟了，期间打了促排针，又吃了些药。张斯斯能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促排带来的不适。 轻微的恶心，还伴随着越来越明显的下腹胀。直到打完夜针后，隔36个小时进行取卵，取卵的当天，苏昱灿去取精。 张斯斯取卵的数量不是很多，医生说整个过程大概不到十分钟，她也就选择了局部麻醉。 她躺在那的时候，看见那么长的取卵针，又有点后悔了，后悔没给自己选个全麻。取卵的医生操作的技术十分成熟，她告诉张斯斯，千万不要动，不动的话很快就结束了。 取卵针扎进去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有种钝痛感。或许是局麻的效果不好，张斯斯能感觉到取卵针在卵巢里搅动，很像痛经的感觉。 她忍着不适也牢记医生的叮嘱，她就那么保持着那个姿势，忍着疼痛感，她都能感觉自己疼出了冷汗。医生七八分钟就结束了，张斯斯只觉得自己数到一千后又数了好几遍。 取完精卵后等上几天就能安排移植了。移植后，在省城休息了一天，两个人就回了南州。 张斯斯有一种回到高三，高考完的感觉，放假回家，然后等着高考成绩放榜。 她在网上看，移植后如果胚胎顺利着床，一周左右就能用验孕棒测一下。看看自己的考试成绩。 张斯斯在移植后的一周，每天早起都要去卫生间用试纸测一下，直到大姨妈再次来临。 那抹鲜红的血液粉碎了张斯斯一直以来的期盼，连日的舟车劳顿还有取卵时的疼痛，让她身心俱惫，虽然她自己也明白，这种事儿是有概率的，可第一次高考没有过本科线，她还是失落的。 苏昱灿倒是比她要冷静的多，“既然医生都说了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咱们才移植一次，没成功也是正常的。咱们不是还存了几个胚胎吗，等再去的时候咱们直接就能移植了，促排这些步骤都能省了。” 听完苏昱灿的话，张斯斯心里好受多了，她卵泡取得不多，只培养了4个胚胎，还够第二次移植的。 就像第一年高考失利，家长和老师都会安慰考生，一次失利不算什么，咱们复习一年，来年再战，一定能考过线的。 苏母的电话打过来张斯斯并不意外，她以为苏母多少会埋怨几句，没想到对方反而先安慰她不要灰心，想来也是苏昱灿先给自己妈妈做了工作。 最后苏母又给张斯斯打过来十万块钱，“斯斯啊，这段时间你和灿灿也都辛苦了，我听说做这个试管费用高，我和你爸先给你们十万，别的忙帮不上，只能尽可能让你们俩压力小一点。” 和王梦语的婆婆相比，张斯斯觉得自己算是命好的，当初和苏昱灿结婚，也是双方家长都认可过的，虽然苏母这个人有时候爱唠叨，但是张斯斯能理解，毕竟她都是以心疼儿子为出发点。 而且苏母是个清高的人，她看不上在小区里扎堆讲些家长里短，更不可能在外面说儿媳妇的不好。在她的理念里儿媳妇儿也是他们苏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斯斯第一次移植失败，打算给自己放个假，之前为了促排成功，她的饮食和作息都往健康的方向调整。 她馋了很久的麻辣烫，终于在放假的时候吃上了。王梦语店里忙，她便把麻辣烫打包了，叫上孟凡，在王梦语的店里吃。 李想离家走的当天，王梦语直接找开锁公司给家里换个锁。她给阿姨涨了点工资，在她顾不上的时候能多多照顾照顾孩子。她不想闲着自己，闲下来就会想和李想的那些事情。 她以店庆为噱头，搞了一个储值返现的活动。这样的营销手段其实还挺常见的。王梦语这次活动力度挺大，充300返100，充500返200，充1000返500。 孟凡看着她印的宣传单，“你这样还能赚钱吗？” “基本没啥赚头，赔本赚个吆喝。” 这几天活动期间来王梦语店里充值的人越来越多，微信上的消息和语音电话轮番响个不停。营业时间又比平时延长了一个多小时。 忙碌起来，人就顾不得伤怀。 团团自己抱着一个苹果，用他为数不多的小牙努力的啃着。张斯斯熟门熟路的在后面的屋子里支起桌子，摆上她和孟凡买的麻辣烫，炸串，还有啤酒。王梦语又切了一个水果拼盘。 店里后面的屋子是库房，库房里摆着整箱整箱的零食，那些需要低温储藏的水果都放在了地下室。 库房的右侧被王梦语放上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吃饭桌子，还有一个餐柜。餐柜上放着电磁炉，电饭锅，一日三餐还有休息都能在店里解决。 第34章 王梦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咱们仨是不是流年不利啊。” “还能三个人都不顺？”孟凡疑问道。 王梦语煞有介事的说，“咱们仨都是同一年出生的，一个属相，当然能一概而论啊。” 第24章 彩礼 林骁过了一个多星期才给孟凡发了一条微信，“对不起，佳慧遇到点麻烦，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她处理事情，忽略你了。” 紧接着，又发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在孟凡对于林骁的认知里，这种表情包实在是有些违和。 仔细想想她对林骁其实了的并不多。学生时代仅仅是同学而已，也没有什么太多的相处，今年回到南州后，虽然见面次数多了，可都是成年人了，总会潜意识的把自己人设的那一面表露出来。 孟凡当下能确定一件事，林骁和李佳慧还是藕断丝连有余情的，无论她现在是二十多岁也好，三十几岁也罢，对待感情她只想要一份纯粹。 既然她在对方的心里不是百分之百，那么她也没什么必要再为这段还没开始的感情纠结下去。 如果是十七岁的孟凡，或许会因为付出真心而在日记本里写下无数页少女的忧愁。如果是二十五岁的孟凡，或许会酩酊大醉一场。三十二岁的孟凡，早就过了轻易交付真心的年纪，只会淡淡的在睡前伤怀一阵。 孟凡再次被叫回家里，是因为孟超越。 她的这个弟弟小时候会欺负她，抢她的东西。后来她不怎么在家，随着年龄的增长，姐弟俩之间生疏了一些。 孟凡觉得这样挺好，起码现在的她没有特别的排斥这个弟弟。 这一次家里的人格外的全，连孟平一家三口都在。孟凡特意选了晚饭后的时间回来，她不想跟孟建国一起吃饭，那样会影响消化的。 孟凡进屋后直接坐在沙发上，客厅里不大的三组沙发上都坐满了，上一次人这么齐还是吃年夜饭。 孟建国惯例在饭后给自己冲泡了一杯浓茶，玻璃杯里有一半都是泡发的茶叶。喝这么浓的茶，竟然也不影响睡眠，孟凡在这一点上还是有些羡慕他的，她在下午后喝了咖啡或者茶饮，凌晨四点前就别想睡了。 孟建国看人到齐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既然都回来了，那我就直接说了。” 所有人都看着他，安静的等着他接着说下去，“超越呢，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现在也谈个对象，是时候该给他张罗张罗了。” 孟凡听完，就想起那个让孟超越进了警局的姑娘，难道两个人还没散？ 孟平也觉得好奇，“超越什么时候谈的对象啊，姑娘是做什么工作的？” 孟超越嘟囔着说，“谈了有大半年了，她在商场里卖化妆品，” 孟平接着问道，“那她父母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对了，她多大年纪？” “她23，父母离婚了，她爸在一个工厂里管仓库，她妈早就不在南州了。” 孟平“嘶”了一声，“超越你想好了吗？这姑娘岁年不大，还不定性呢吧，而且这工作也不咋稳定啊。” 孟凡掏出手机，直接给孟超越发个微信，“上回派出所那个？” 隔了几分钟，对方回了个“嗯”字。 以孟凡对孟建国的了解，他肯定是看不上这样条件的女孩当自己家的儿媳妇儿的。没有稳定工作，家里听起来也没什么底子。 “我俩感情好，我就想跟他结婚。”孟超越还是嘟囔着。 朱亚军看了孟平一眼，孟平接着说，“这婚姻不是过家家，不是光喜欢就行的。你弄个卖手机壳的摊子，一年也就赚个吃喝和零花，这姑娘现在年轻还能干干销售，人家商场还能雇她一辈子啊，等以后你俩四五十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孟平表达的就是朱亚军的想法，作为女婿，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太跟小舅子拧着来，所以他只能示意孟平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 一直坐在边上的齐淑玉开口，“这姑娘的条件，我跟你爸也没太相中，但是你弟自己乐意啊。而且姑娘怀孕快四个月了，咱得对人负责。结婚的事儿得赶紧操持起来。” 孟凡记得几个月前孟超越还因为这女孩脚踏两条船，跟人打架进了派出所，这才过了多久，俩人又好上了不说，怎么连孩子都有了。 她当下真的很想问一问孟超越，能确定那个孩子是他的吗。 当时在派出所孟凡见了这女孩一面。年轻，漂亮，确实很招人喜欢。可她一身的打扮都不是便宜的东西，手里用着最新款的苹果手机，手上戴着卡地亚手镯。 就连身上背的包，都是一个不便宜的小众轻奢品牌。她的这身装扮，孟凡在回南州之前经常见到，可这消费水平确实不是孟超越一个小店能撑起来的。 听到女方怀孕了，孟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即便再不满意这个弟媳妇儿，这种时候也不能劝人散了。 “那是得结婚。”朱亚军见事情不会有转机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他看向孟建国和齐淑玉，“爸、妈，超越结婚是大事儿，你看看我们都需要干啥，什么时候下礼，结婚日子是不是得抓紧看了。” 孟建国的表情有些凝重，仿佛儿子要结婚的喜事也抚不走他心头的阴霾，“女方提了条件，要咱家全款买套楼，再掏十八万八的彩礼。” “那女方陪送多少？”孟平快速的问道。 第35章 “女方说彩礼钱她们填点，给小两口买辆车。” 齐淑玉接着说，“我跟你爸这些年手里攒了点钱，但是全款买楼还差点，你们两个当姐姐的得帮衬点。” “那你们差多少？”孟平问道。 “我跟你爸商量过了，买新楼的话装修又得出一笔钱，所以打算看看比较新的二手房，这样能省个装修。买房的话还差十几万，人家要的彩礼也没有，办婚礼还得花点，前前后后差四十万吧。” 齐淑玉的话说完，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们姐俩先凑凑，剩下不够的，我去借点，等超越办完婚礼，份子钱还能收回来点，把外账就能还上了。”孟建国显然已经规划好了。 孟平面带难色，“现在年轻人都不流行要彩礼了。这十八万八是不是有点多了，我跟亚军就是挣个死工资，黎黎现在花销也不少。超越结婚，我这当大姐的，多的拿不出来，手头就五万块钱。” 孟凡坐在旁边，看见朱亚军和孟平前后都看了看手机，她这个大姐夫有点抠门，他们家里在钱这个方面，都是朱亚军做主，虽然话是孟平说的，但是五万这个数，是朱亚军授意的。 孟平表完态后，孟建国没说什么，这个数字要在他的意料之中，然后他看向孟凡，“你在外边上这么多年班，又不结婚，手里肯定也攒了点钱吧。” 孟凡一早就知道，孟超越结婚的时候，她们这两个姐姐都是要做贡献的，“北京花销大，没攒多少，回来后我买辆车，又租个房，都花的七七八八了，这会儿手里只有三万。” 孟凡没有骗人，北京的工资确实要比南州高很多，可同样的，花销也很大，也要有人情往来，她确实没有孟建国想象中的那么有钱。 孟建国盯着孟凡，“你找的那个警察，虽然是个二婚，要是他能出二十万彩礼，我也就不反对了。” 孟凡听完脸色一冷，还不等她说话，齐淑玉先开口，“你爸说的也有道理，你弟结婚人家都要小二十万彩礼，你结婚咱家也要二十万，这也合情合理，那林骁工作好，你爸打听了一下，他家里条件也不差，父母都有保障，还有几套房子。” “这算哪门子合情合理？”孟凡直接反驳道，她一直都理解不了孟建国的脑回路，“我跟那林骁什么关系都没有，八竿子都打不着，凭啥就跟人要二十万，他又不欠我的。” 齐淑玉试图劝她，“这不你老大不小的，这林骁就挺好，可不能错过了啊。” 孟凡只觉得无语，上一次还嫌人家是二婚，这次为了给孟超越结婚，口风马上就转了。“是谁给你们的错觉，觉得我跟林骁就能在一起？” “他不是挺喜欢你的嘛。”孟平其实也赞成孟建国的这个提议，不然这二十万没着落，还得从她手里再挤出来点。 “林骁告诉你们的？他上门通知你们说喜欢我了？”孟凡面带怒色，要不是有了多次的战斗经验，恐怕现在自己得气的血压升高。 “孟超越又不是我儿子，我能出三万都算我心眼好，你们出去打听打听，都啥年代了，还为了儿子结婚卖了女儿。”如果是在古代，孟凡毫不怀疑她一定会被父母卖掉的。 “孟凡你消消气，别激动，这不是碰上超越这女朋友怀孕了吗，爸妈着急给他结婚。这毕竟是大事儿，咱们再商量商量，跟女方家里见个面，咱们再谈谈。”朱亚军适时的出面和稀泥，彰显了他作为长婿的功能。 孟凡还是带着气走的，她于这个家来说，就像工具人般的存在，虽然她早知道自己是不被爱的那一个，可每当家里要求她牺牲的时候，她还是会难过。 第25章 烟火日常 孟凡从小区出来又遇到了卓然，南州很小，遇到熟人其实并不奇怪。 只是这次卓然不是在送外卖，他拖着一个行李箱子在小区门口看租房信息。他仍然穿着外卖服，可孟凡觉得他像是又瘦了。 她站在人行道上听着卓然打电话，大概是他想租房，对方给的价格有些高，他问对面能不能便宜点，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孟建国住的算是旧小区了，这种小区的房租不算太高。卓然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孟凡，他下巴上泛起青色的胡茬，嘴角扬了扬，“又见面了。”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把公司弄没了，怎么这次见你，你连住的地方都没了？”孟凡看着他的行李箱，真搞不懂，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房子都被查封了，法院强制执行，所以我没地方住了。”卓然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看得出他现在很疲惫，他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孟凡。 “那你今天晚上没地方住了？” 卓然点了点头。 孟凡只觉得此刻的他，好像一只流浪的大狗狗，在可怜巴巴的看着她。一瞬间她动了恻隐之心。 “我那客卧还空着，你先将就住，等你找到房子再搬走。不过就是有点远。” 她没注意到卓然的眼里瞬间闪了光亮，“不会麻烦你吗？”卓然客气又疏离的问。 孟凡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眼前男人的美色误了心神，卓然本来就长得好看，只是眼下又多了几分落魄，让她不合时宜的想起我见犹怜这个词。 “问那么多干嘛，走不走？”孟凡刚在家里生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还没完全消化掉，语气里无意中带了点不耐。 第36章 “走走走，我跟你走。”卓然痛快的答应了，然后拎起自己的行李箱放到他送外卖的电动车上，生怕晚一秒孟凡会后悔一样。 “我好像没法带你了。”卓然可怜巴巴的看着孟凡。 孟凡直接拉上他的行李箱，“你自己骑电动车吧，我开了车。” 很快街上就出现一辆小轿车，时速不超过五十迈，缓慢的前行，车后还跟着一个骑电动车的外卖小哥。一时间说不清是轿车在给电动车开路，还是电动车在后面保护着小汽车。 总之，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一起回到明馨花园。房东在客卧里放的一张两米长，一米五宽的床，对于卓然的身量来说有点小，但总好过流落街头。 卓然到了孟凡家里，后知后觉的问，“你有男朋友吗，我住这会不会让他误会？” “那要不你带着行李再出去？”孟凡觉得卓然怎么开始变得磨磨唧唧的了，想了想，她还是解释一下，“踏实住这吧，没男朋友。” 卓然悬着的心踏实的放下了，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听见敲门声抬头看向门口，孟凡穿着一身卡通长袖长裤睡衣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我困了要先睡了，冰箱里有吃的，你饿了的话可以自助。然后卫生间洗手盆下边的抽屉里有新的毛巾还有牙刷可以用。” 卓然说了声好，然后对着孟凡接着说，“我会接着找房子的，放心，不会打扰你太久。” 随后，孟凡回到自己的主卧，卓然听到轻轻的关门声，嘴角泛起微不可察的笑意。 在碰到卓然之前，孟凡还感叹命运不公，可在街上捡回卓然后，她才发现，还有比自己要惨的人。 卓然告诉她，外卖公司结款挺快的，本来手里的钱勉强能租个单间。可在一次在路上，他骑电动车刮了一辆车，赔了车主两千块钱。所以他才差点流落街头。 孟凡发现，多想想卓然，多和他比比，自己遇到的这些事，好像也算不了什么。无非是渴求不到父母的爱，她不求了，也就不会那么困扰了。 孟凡早上不会起的太早，她朦胧中听到有人敲门。王梦语和张斯斯不会这么早来，她正挣扎着要起来去开门，突然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她才想起来，昨天她捡了个人回来，卓然送早班的外卖，起的要比她早。 她穿上拖鞋打开卧室门，眼前是孟建国和卓然相视而立，旁边的餐桌上摆着两碗馄饨。而卓然在工服t恤外又带了个围裙。 显而易见，馄饨是卓然煮的。孟建国还是让孟超越问了林骁才知道孟凡租住的地址，门打开见到卓然的那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直到孟凡睡眼惺忪的从卧室出来，他才确定，自己找对了。 “你怎么来了？”孟凡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 “他是谁？”孟建国的话里带着几分怒气。 卓然想解释一下，自己只是一个蹭住的，还没等他开口，孟凡直接对他说，“你先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他是怎么回事儿？”孟建国质问道，“你这些年在外面都学了些什么？正经对象不找，抓个男人就往家里带？” 孟凡本来就对孟建国贸然上门有些反感，再加上听完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解释的欲望。 她直接拉过卓然的手，挎住他的胳膊，抬着头，迎着孟建国凌厉的目光，“就是你看见的这么回事儿！” 孟建国用手指着孟凡的鼻子骂道，“你现在真是学的不三不四了，好好的警察你不跟，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送外卖的，你赶紧跟他断了！才认识几天就领回家来了，不知廉耻！” 卓然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解释一下的，可又没来得及开口，孟凡挎着他胳膊的手拉的更紧一点，“没错，我就是找个送外卖的，我自己乐意。你不是想把我卖二十万吗，我偏找个穷光蛋，让你一分钱也榨不出来！” “你以后别回家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孟建国说完，摔门而出。 孟凡拉着卓然的手也卸了力。 “要不跟你爸解释一下？都怪我，不知分寸，害你爸误会你了。”卓然觉得自己作为父女争吵的中心点，有点心虚。 “跟你关系不大，别有压力。你自己吃饭吧，我再躺会儿。”孟凡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又躺回自己的床上。 她现在有种莫名的兴奋感，这种兴奋的根源来自她摧毁了孟建国对二十万彩礼的念想。孟超越结婚，孟建国能收回不少份子钱，他们姐弟三个怎么也能凑出个十万，算上收回的份子钱，不会有什么外债的。 孟建国只是觉得他生养她一场，回报些彩礼钱是应该的。现在这笔钱的幻想被打破了，孟凡想起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都想笑出声来。 孟凡没再关心孟超越的婚事，齐淑玉也没再喊她回家吃饭。中间倒是二伯和四婶给她打过电话，他们和孟建国的观点都是一样的，他们说孟凡不孝顺，父母供她吃喝，供她上学，她应该感恩，应该回报家里，更应该在孟超越需要帮助的时候搭上一把手。 只是这种话听多了，孟凡也会恍惚，她真的做错了吗。孟建国和齐淑玉从来没短过她的吃喝，也没少过她的穿用，只是没有把爱给她而已。她真的应该被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被人唾弃吗。 直到她接到姑姑的电话，她以为姑姑也是和其他亲戚一样来劝自己的，可是姑姑告诉她，“孟凡，你很好，你不亏欠任何人。赡养父母是你的责任，但是没必要为了弟弟把自己拖垮，你是自由的人，你有随心去选择的权利。” 第37章 挂了姑姑的电话，孟凡有点想哭，其实她和姑姑不是很亲，她是一个亲缘薄的人，成长过程中，似乎没有人格外的去疼爱她。 但是姑姑能懂她，也许都是孟家的女儿，都在差不多的环境中长大。她想起了知薇表妹，那个被家里长辈打上离经叛道标签的妹妹。 大概是因为有姑姑这样的母亲，所以沈知薇的成长过程中没有受到有失偏颇的对待。她才能肆意的向阳生长。 孟凡想做一个自由的人，她没有爱了，只想抓住自由。 卓然在孟凡家里住了三天又三天。他的房子不好找，不是整年起租就是要押一付六。小城里人口少，租房的旺季都集中在开学前的七八月份。 所有的房东都不想频繁的换租客，所以卓然说他还得再攒攒钱，起码能攒够付大半年房租的。 自从卓然住进来后，他包揽了孟凡在家的早晚两餐。孟凡从来没有这么规律的吃过饭，早上的馄饨、汤面或者三明治。晚上回来，都有焖好的米饭，还有刚起锅的家常菜。 甚至卓然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包一顿饺子。 卓然很早就开始独立了，摸着良心讲，他的厨艺真的不错。孟凡觉得自己腰上的肉都快多了一圈。她常年奔波在外，很久没体会过这种烟火气息浓厚的日子了。 她私心里想着，卓然要是再多住几天也不是不行。吃惯了三菜一汤的晚饭，才发现外卖真的是不好吃，方便面也不好吃。 第26章 关于我爱你（上） 和卓然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这段时间，孟凡突然发现他不止一次颠覆自己的想象，不仅仅是他令人称赞的厨艺。 南州夏季多雨，孟凡租住的又是一楼。当初租的时候，孟凡就喜欢一楼带的小花园，不过她没什么时间打理，就放了几盆花在小园里。 园里没做硬化，都是原本的土路，平时晴天还好，雨下的大了，园里就是一片泥泞。 孟凡看着那几盆花犯了愁，夜里雨大，花叶子都被打的耷拉了。看着满地的泥泞，她又看了看穿在脚上的小白鞋，想了想还是算了。 晚上下班回家，卓然仍然在厨房忙碌。 她之前也问过他，“这个点不应该是你们送餐的高峰吗？你跑回来做饭会不会影响收入啊。” “我要吃饭，你也要吃饭，也就是一个小时而已不耽误什么的，晚高峰的单不好做，超时了还要扣钱，还不如先犒劳好自己的胃。” 孟凡想着他从纸醉金迷的从前跌落到现在这样，心里上还是有落差的吧，人在低谷处，还是多体谅些好。 索性后来每天临下班前，卓然都会在微信上问孟凡今天想吃什么。她从小到大，在家里都没有获得过点菜权，起初她都会说随便，后来也会说一些自己想吃的菜。 孟凡换了双好刷的鞋子，她准备去泥泞的小花园里抢救一下自己那几盆花。刚走到阳台的门口，她就愣住了，眼前的这还是自己那个都是泥坑的花园吗。 小园子里已经用碎砖铺上了路，仔细看，碎砖下面还铺了层水泥。那几盆摇摇欲坠的花，已经被处理了一下，摆了一个三层的小花架，又加了一个小小的遮阳棚。 曾经凌乱的只适合种菜的小院子已经初步具有家庭花园的样子了。孟凡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里滑过异样的暖流。 她回头看着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看着他熟练的在炒锅里加入各种调料，然后一手掂着锅，一手在翻炒。小小的围裙在他身上显着有几分滑稽。 孟凡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男人都想结婚了，有人照顾一日三餐，有人打点生活里的琐碎。 换灯泡，通下水道，修花洒，曾经自己一个人住时物业干的活儿，卓然都给干了。 三十二岁的孟凡，此刻感性战胜理智，她在心里默默地宣布，卓然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卓然也看到了呆愣的她，“去洗手，菜马上就炒好了。” 饭菜悉数端上了桌，孟凡开口，“小花园弄得真好，你今天都没上班吗？” “上了半天，下午回来弄得，这几天老下雨，把地面铺上点，就不会踩一脚泥了。”卓然已经看见好几次孟凡都站在阳台门口，望着院子里的几盆花犹豫不决了。 “那些原料都是你弄来的？你自己铺的？” 卓然嘴里嚼着米饭，含糊的“嗯”了一声。 孟凡稍微抬头就看见他手上的两个深红色的口子，还是新伤，看样子是碎砖划的。她知道以卓然现在的情况，做这些肯定花了自己不少钱，她想问问他，花了多少，她转给他。 卓然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材料费没花多少钱，就是费点功夫，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让我再蹭住几天。” 孟凡本来也没有撵走他的意思，虎落平阳，哪有再落井下石的道理。 卓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放下碗筷，郑重的说，“要不我按月付你房租，我租你客卧行吗？”说着他又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孟凡看着这个眼巴巴的看着他的男人，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是摇起来的。像一只大金毛。她的恻隐之心又动。 “那一月个七百？”孟凡试探的问道，她觉得她不光是动了恻隐之心，也是被温热的饭菜俘获了。 “八百吧，八听着吉利。” 此时，张斯斯第二次移植成功了。她还记得大姨妈迟到的第四天，她觉得无比烦躁，晚上也没睡踏实。凌晨四点，她起来上厕所，顺手拿了一根验孕棒。都说晨尿最准，凌晨四点，也算晨吧。 第38章 张斯斯盯着验孕棒上液体渐渐漫过检测区，然后渐渐浮现出两道杠。这一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脑袋晕晕的回到卧室，苏昱灿还在睡着。 “苏昱灿。”张斯斯轻声喊他，男人裹在被子里，在睡梦中还应了一声。 “我好像怀孕了，你一会儿睡醒再去买两根不同牌子的验孕棒吧。”张斯斯说完，又躺了回去。苏昱灿好像又应了她一声，又好像是哼唧了一声。 张斯斯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觉，直到苏昱灿起身，她看了眼手机，六点。这比他平时起床的时间要早很多。 苏昱灿脸都没洗，穿着背心短裤直接下楼了，他过了二十分钟后，拿了两个盒子放餐桌上。 张斯斯凌晨四点的一句话，也弄的他也没睡踏实。张斯斯再次起来，用两个不同牌子的验孕棒又测了一遍。都是两道杠。 苏昱灿直接给苏母打了电话，“妈，斯斯怀孕了。测出来两道杠。” 苏母的喜悦都从手机听筒里溢出来了，“怀上了好，这罪没白受。让斯斯请几天假，我听人说刚移植都不太稳定，回家好好保保胎。” 张斯斯妈妈也是这个意思，这个孩子有的不容易，女儿吃了这么多药，打了这么多针，好不容易才怀上，她恨不得就让张斯斯长在床上。 这一胎确实不易，公司的主管也很痛快的给她批了假，孟凡和王梦语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隔三差五的就上门来看她。 张斯斯的怀孕在家里已经列入一级保护了，生冷辛辣的东西都被禁止了，一切两个妈妈觉得对孕妇不好的食物都下了禁令。 每天张斯斯妈妈都会过来给她做三餐，提醒她吃叶酸，补维生素。 王梦语带了点温性水果，孟凡给她带了几本小说，让她打发养胎无聊的时光。 “你会对卓然动心吗？”王梦语坐在张斯斯家里的沙发上，替张斯斯吃掉她的禁品西瓜，然后关心着孟凡疑似新的感情动向。 孟凡也真的仔细想了想，“应该不会吧，他不是喜欢那个丽姐吗，他应该喜欢那种类型的。我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是商圈新贵，身边都是明艳张扬的女孩，现在他已经回归平民了，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贫民，喜欢上苦难时给予他温暖的姑娘也很正常。”王梦语分析的头头是道。 “算了吧，我岁数大了，禁不住刺激了。”林骁这个人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点阴影。 张斯斯在沙发上躺着，她现在小腹偶尔会刺痛，像针扎一样，她想着大概是身体和胚胎在相互磨合。 “李想最近怎么样？他求和了吗？” “我是真的累了，他求不求和我也不想跟他过了。”王梦语提起李想，情绪不自觉的变得低落。 “你还爱他吗？”孟凡问道。 王梦语叹了口气，“我是爱他，可爱情在婚姻里太无足轻重了。爱也太让人疲惫了。” 孟凡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李想之前找过我，他不想离，他要是能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你再给他一次机会呗。” “再说吧。” 李想找到孟凡的时候，孟凡也有些诧异，他在孟凡的公司楼下等她下班，曾经意气风发的李医生，此刻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狗子。 “孟凡，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梦语现在把我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家里门锁都换了，我去店里找她，她都避着我。”李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 “你找梦语你想说什么，说你错了？可你真的知道自己错在哪吗？你知道你们俩之间问题出在哪了吗？”孟凡连着问了他几个问题。 李想面带懵懂，很显然，他没有仔细深思过这些问题。“我和杜莹只是同事关系，我对她没有别的心思。” “你没有，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李想，你还记得迟浩吗？” 久远的名字唤起了李想曾经的记忆。迟浩，王梦语的大学同学，也是她大学时期狂热的追求者。当时王梦语和李想正备受异地恋的煎熬，而迟浩拿着锄头准备随时撬墙角。他对王梦语的嘘寒问暖让李想倍感压力。 “曾经你看见迟浩是什么感觉，现在梦语看见杜莹就是什么感觉。你容不下别人对梦语的觊觎，那梦语就能忍受的了吗？杜莹跟你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迟浩是李想最讨厌的人，他对王梦语的喜欢不加掩饰，像是对他的一种挑衅。可杜莹真的也有这种心思吗？ 孟凡接着说，“梦语在南州除了我和斯斯两个朋友外，没有别的亲人了，她父母在邻市，家里日子过的也不错，你妈妈又对她多有微词，她为什么还要定居在南州，还不是因为你。她为了你，可以顶受一切压力，可以从不熟悉的行业从零做起，可以忍受你母亲对她的指摘，也忍受了独自带娃的日日夜夜。” 第27章 关于我爱你（下） 李想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因为他之前见到的王梦语每天都是开心快乐的，只是最近，他们两个之间出现了问题。“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她不会轻易放下的。” “对，梦语是爱你，她现在爱你，或许隔几年她仍然爱你。可是爱你让她痛苦，让她委屈。你对她发脾气，你母亲对她的不喜欢，都让她感觉到疲惫。李想，我们是高中同学，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可感情的事不是人好就能长久的。眼下的局面，能破局的只有你自己。” 第39章 孟凡说了很多，她相信李想都听进去了，言尽于此，如果他还是让王梦语伤心的话，那分开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说完，孟凡抬腿想走，便看到了路边靠在电动车上的卓然，他随意的姿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被生活所迫的打工人，可身上的衣服表示着他正在上工。 他在附近送一份外卖，很巧就看到了孟凡和李想，索性他站在路边也听了一会儿。迎上孟凡的目光，他扬起唇角，露出洁白的牙齿，“今天我们吃饺子好不好。” 孟凡很多是时候都会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尤其是看着厨房里正在和面的男人，很难和第一次见面时他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联系在一起。 在张斯斯孕11周时，某天早上她起来上厕所，内裤上猩红一片。躺在卧室里的苏昱灿听见卫生间里恸哭的动静，直接从床上弹跳起来。 张斯斯坐在马桶上，眼泪糊了满脸，满眼无助的望着他，“别急，我们先去医院。” 胚胎和母体排异反应大，所以，在这胎即将三个月的时候，还是自然流掉了。医生说这种情况也是常见的，即便是自然孕育的胚胎，也会在母体里优胜劣汰，所以试管移植也是有这种概率的。 张斯斯的前半生里，这一天的痛苦尤为记忆深刻。那是她日日夜夜祈求平安长大的孩子，是她吃药打针求了很多年才有的宝贝，明明之前产检时候都已经有了胎心和胎芽，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胞，都没来得及在她身体里长大。 她能感觉到血液从身体里流出，还有下腹的绞痛，以及器械的冰冷。 苏昱灿坐在清宫室外的等候椅上也悄悄红了眼眶。那也是他心心念念，期待已久的宝宝。 苏母焦急的打来电话，“怎么好好的，突然流产了呢？”分明前几天参加同事孩子的婚礼时，大家都祝贺她马上要当奶奶了。 “妈，医生说孩子留不住是精子的问题。孩子没了斯斯比谁都难过，等一会儿我们回家，您就别再问了。”苏昱灿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 “妈知道，等会儿妈熬点鸡汤，给斯斯补补，你们俩也不容易，要个孩子怎么这么费劲呢。”苏母最后挂电话时声音都哽咽了。 苏昱灿很明白，所有人的期盼都化成一场空时，总要有人来接受负面情绪的发泄口，如果他没有反应那么或多或少的埋怨都会冲着张斯斯去，即便她自己也会自责。 他是个男人，就要护着自己的老婆，就要和张斯斯共同来承担，他是个律师，是最理性至上的人，从第一次检查后，他便清楚的知道，他和张斯斯身体的问题都不会导致不孕不育，只是孩子的到来，也要讲个缘分。 这个道理他懂，但是双方父母盼孙情切，他们不会懂，张斯斯总是把压力都揽到自己身上，她即便明白也很难去理智的面对。 他能做的，只能是多为她承担一些。 张斯斯又休了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里，她清醒又混沌。所有人都劝她，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只要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柴烧。 可她总会在梦里梦见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在跑，她拼命地追但怎么也追不上。 体会过和胎儿分享过同一个心跳的过程，张斯斯对孩子的执念更加深了。她如同苏昱灿所想的那样，开始进入一段自我谴责期。 是不是贪嘴吃多了水果，还是吃的黄瓜从冰箱里拿出来没有削皮，更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弯腰擦了弄脏的地板。很多曾经不经意的细节，都被张斯斯在难以入眠的夜里翻了出来。 她始终是觉得孩子在她的体内，是她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尽管医生也会告诉她流产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清醒的时候也想放过自己，可每当夜幕降临，全世界都安静下来，得而又失的巨大失落感席卷而来，她还是没办法放过自己。 孟凡曾经想过，如果自己一辈子不结婚会是怎样的光景。似乎一个人的日子也没有那么煎熬。可当看到王梦语围着团团转来转去，聊天时候总会无意识说我儿子怎样怎样，好像有个小家伙在身边也不错。 张斯斯从结婚后不久就开始要孩子，连孟凡也突然意识到，结婚没有时限，可生孩子的最佳年龄只有那么几年。就算她现在开始怀孕，也会是妊糖的高发人群。 王梦语曾经开玩笑的说过一句话，“结婚呢八十岁都不晚，可是生小孩三十岁正当年。”看着张斯斯吃遍了备孕的苦，孟凡心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她和父母姐弟亲缘浅薄，可一个人活在世上会不会又有些孤单，如果能有一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余生是不是能圆满一点。 可自己真的能养好一个孩子吗？孟凡开始怀疑自己，她不是爱里长大的孩子，她不确定自己能拥有去爱孩子的能力。可她又担心如果再过几年自己又想要了，卵巢机能会不会又退化了。 她坐在沙发上，头靠着抱枕，呈现一种别扭而又舒服的姿势。电视里放着古装剧，可她完全没有看进去，脑子里有两个小孩在打架，一个说生孩子！生孩子！另一个说养不好！养不好！ 孟凡稍微侧过头，就能看见刚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卓然。宽阔的肩背上还有未干的水珠，湿漉漉的发丝垂在额前，他裸着上身，腰间只围了个浴巾。 胳膊上的肌肉力量分明，腰腹间没有中年人常见的肚腩。孟凡腹诽着，“该死，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第40章 卓然看着沙发上呆愣的孟凡，“我洗完了，你去洗吧。客卫的花洒缺个配件，明天上午我就能修上了。” 孟凡嘴上“嗯”了一声，心里确是想入非非。卓然身高可以的，身材也不错，长相不差，性格好像也还行，这样的基因生出孩子来，无论男孩女孩一定都很漂亮。 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孟凡压下去了，或许真是想孩子想疯了。她虽然不打算让自己拘泥于世俗的活着，可也没开放到随便找个男人就能生孩子的地步。 更何况卓然之前的伴侣都是丽姐这种红尘里滚了几滚的女人，更难保证他是健康的。最后，孟凡总结了一下，自己最近还是有点闲了，才有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在对一件事情没有完全的确定去不去做时，还是顺其自然静待其变的好。 孟凡从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宋达章。 她对这个人的感情是复杂的。他是孟凡在第二家公司工作的同事，同事三年。后来宋达章跳槽去了别的公司，在新的公司入职后，他开始追求孟凡。 孟凡在大学时候也谈过两个男朋友，每次故事的开始都很简单。孟凡不是扭捏的人，起码二十岁的她不是。追她的男孩子她不反感，也不拿乔，所以便在一起试试。 只是相处了一阵后，总是差点什么，平和的开始也和平的结束。相对于校园里的男生来说，宋达章的追求要热烈，要高调。 孟凡起初对他仅仅是同事的印象，她也不明白宋达章什么时候就看上了她，连着送了一个月的红玫瑰，又总是请孟凡的同事，也是他的同事一起喝下午茶。 后来连身边的人都说宋达章真的爱惨了她，怕办公室恋情影响孟凡的发展，所以自己先辞职再追孟凡。 彼时，她一个人在北京漂泊独来独往，也许是宋达章的坚持使然，亦或是孟凡不想在这茫茫异乡中找一个搭子，所以她答应了宋达章。 宋达章对她就像温水煮青蛙，他不知不觉间渗透到她的生活细节里，就连孟凡也是过了很久才意识到，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 不光是生活上的依赖，她作为一个成年女性，能分的清楚，自己早已爱上他了。 这段感情开始的时候大张旗鼓，结束的时候也让人肝肠寸断。那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第四年，很平常的一天，孟凡记得很清楚，那天阳光温柔，还飘着几朵云。草木旺盛生长，春风温柔的拂过脸颊。 宋达章说，分手吧。毫无征兆。 孟凡不明白两个人好好的，连架都不怎么吵，怎么突然就分手了呢。宋达章走得那天早上，孟凡站在窗边，看着宋达章拎着行李箱，他径直走向小区门口，都没有回头。 他走得很干脆，甚至没有一丝留恋。 第28章 大壮不壮 王梦语和张斯斯对宋达章的这种现象共执一词，“他一定是外面有人了。” 后来事实证明，果然是感情之外的人看的最清楚。宋达章确实很快有了新女朋友，是北京本地人。这个能有多快呢，就是在他跟孟凡提分手的第三天，她从甲方的饭局出来，刚好看见宋达章搂着一个女孩的腰穿过饭店的大堂。 所以她不再执着于这段感情，要走的人，怎么也拉不回来。没有宋达章的时候，家里也不觉得空旷，日子也没有很无聊，可宋达章突然抽身离开，一个人的日子怎么就变得难捱了呢。 孟凡颓废了一个多月，那段时间王梦语和张斯斯轮着周末过来陪他，“不就是一个男人嘛，没了咱们再找。”这是王梦语当初说的最多的话。 直到孟凡去了新公司，才慢慢的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上一家公司里都是他们共同认识的人，有太多共同的回忆。可某个同事的某句话都能轻易触发孟凡的回忆点。 正好有一家公司挖她去做设计总监，尽管前领导挽留再三，甚至给出了更高的薪水，她还是走了。不断不舍里，只能困于回忆里。 在新公司干了不到一年，孟凡回了南州。 再次见到宋达章，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下班回来，在自己家门口，瘦高的身影，一副银丝眼镜，一身精英的打扮。 宋达章很瘦，体脂率甚至比孟凡还低，他跟“壮”字毫不沾边，王梦语和张斯斯之所以叫他大壮，是因为输入法打字时，达章不好打，摁到“z”的时候，大壮就出来了，于是她们就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大壮。 分开一年多，再次见面，孟凡自然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来找自己旧情复燃的。 “凡凡。”男人推了推镜框，口气一如当年的亲昵。 孟凡皱着眉，略带嫌弃的说，“谁让你来的，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是小静告诉我的。”小静是孟凡曾经的同事，私交很好，她回南州后，拖小静把自己的东西快递过来，想必宋达章一定是在小静那里死磨硬泡，才要到了自己的地址。 “咱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吧。”孟凡说着脚步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看着孟凡并不好的态度，宋达章也不恼，“我听说你辞职了，你的才华在南州这种小地方会被埋没的。我最近创业，缺一个首席设计师，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打住！”孟凡叫停了他正在输出的嘴，“我跟你并不是能共同奋斗的关系。” “凡凡，你别着急反驳我，抛开感情不谈，你绝对是我最惺惺相惜的战友。你跟我回北京，我们一起创业，你不是喜欢郊区的别墅吗！等公司步入正轨，我们可以买车，买别墅，你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偏僻荒凉，你不该过这样的苦日子的。”宋达章晓之以情。 第41章 “那么宋总倒是说说，我该过什么样的日子？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骗的日子吗？”现在的孟凡对宋达章十分的厌恶，听他废话了一堆，实在是浪费时间。 “凡凡，我们别站在楼道里说话，进去坐下慢慢谈不好吗？” “不方便。” “怎么不会不方便呢，我们之前也是很要好的呀。” “她确实不太方便。”卓然的声音幽幽的传来，说着还把自己的手搂过孟凡的肩头，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 宋达章看着穿了一身外卖服的卓然，视线从他身上扫来扫去，他看见孟凡轻靠在男人的胸膛，不可置信的说道，“孟凡，离了我，你就找一个送外卖的？” “送外卖的怎么了，起码堂堂正正。有些人衣冠楚楚也掩盖不了是个人渣的事实。”孟凡不带好气的怼了回去。 卓然一手搂着孟凡，一边走向大门的位置，“不好意思，今天确实不是很方便，不过我想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女朋友也不太方便见你。”说罢他熟练的打开了门锁。 看着熟门熟路的卓然，宋达章对孟凡说，“凡凡，你会后悔的。” 孟凡径直走向屋里，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住脚步，“对了，宋达章，我跟上家公司签了五年的竞业协议。所以你不要费心思了，麻烦你从我的生活里滚远点。”说罢，她重重的关上了门。 一天的好心情在见到宋达章时就消失殆尽了。 卓然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又帮了你一个忙。” “实在太感谢你了，再免你一天房租好了。”孟凡加快语速，敷衍的说道。跟卓然混熟之后，两个人也时常开开玩笑。 卓然脱下功夫，显然对宋达章的兴趣极大，“这细狗是你前男友？” “是的。”孟凡换了拖鞋，直接坐在沙发上。 卓然熟练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茶，殷勤的递了过去，“你喜欢他这款的？” 孟凡看着一脸八卦的卓然说道，“我喜欢要脸的。” 卓然凑过去，挨着孟凡坐下，“你展开讲讲，他是怎么不要脸的，你都不知道你看他的那个眼神，都快嫌弃死了。” 卓然认识的孟凡，从来没有对谁表露过喜欢，也没有对谁表现的讨厌，即便是在小区里偶遇林骁，她也是淡淡的打个招呼，所以，当卓然第一次见到孟凡露出这种厌烦的神情，他真的好奇极了。 孟凡喝了一口果茶，“我们来在一起三年多，我单方面被分手了。” “真是过分，当初不知道珍惜，现在后悔了？” “这只是一部分。其实分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就看开了，老娘有钱有颜，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啊。”孟凡越这么说，卓然的兴趣越大。 他坐直了身子，伸出双手，搭在孟凡的肩上，轻柔的给她捏肩，长期伏案工作，最喜欢这种放松方式。 卓然手上捏着，孟凡嘴里说着，“跟他分手之后，我在那家公司就有点干不下去了，他跟新女朋友高调的在朋友圈秀恩爱，我在公司里走哪都能听见别人议论我。后来正赶上另一家公司挖我去当总监，我就去了。” “新公司其实也还不错，谁也不认识我，没人议论我的私生活，除了个别老员工不太服我之外，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后来我们公司跟宋达章的公司竞争一个项目，他们交的设计稿总比我们的快一步，内容也有一半以上的雷同。” “他在你们公司放眼线了？” “不是。是我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在他走得时候被他拷走了。里边是我所有的设计图，有用在项目上的，也有一些是我构思好还没来得及用的。” “他这不小偷吗，告他！” “没用的，没证据。而且又过了好几个月，他要是反过来说我偷他的，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就是因为老跟他们公司撞设计，本来不服我的人就更不服了，我也实在想不到他会是这种人。所以，我就辞职了，然后回了南州。” “那你说那个竞业协议？” “确实签了，所以我在北京也找不到工作了。” “那他回来是吃想吃回头草了吗？”卓然说着手劲无意识的变大了一点。 孟凡轻轻拨开他的手，“他说他创业了，公司哪那么好开的，挖一个总监年薪也要不少钱，他不知道我签了协议。只当我还是二十几岁的大傻子，想坑我去他的公司当廉价劳动力罢了。” “那确实是挺没脸的。”卓然忿忿的说道。 “在我这占不到便宜，他应该不会再来了，他这人就是这样，无利不起早。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哪怕让人骂几句也无所谓。只怪自己瞎，让这么个玩意儿耽误了时间，还影响了事业。” “不怪你，不是你的问题。是他克你。”卓然安慰人的方式倒也别具一格。 孟凡被他逗笑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有被安慰到。卓然紧接着问道，“你喜欢细狗？” “不喜欢。”孟凡想了想，“我喜欢匀称的狗。” 卓然默默看了看自己的肱二头肌，这应该算是匀称的吧。 王梦语听说宋达章冒昧的举动后，在群里义愤填膺的说道，“你当时就应该给我打电话，这王八蛋我早就想抽他了，在北京的时候咱们人生地不熟，不敢造次。这都踏进南州的地界了，就不能让他囫囵个的出去。” 张斯斯：“是呢，我最近刚好需要解解压，能打他一顿最好了。” 第42章 孟凡：“怎么办呢，估计也不会有下次了。” 王梦语：“当初我就看他，瘦的跟麦秸秆似的，戴个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就不像好饼。他要当地主，黄世仁都得甘拜下风。” 张斯斯：“过几天苏昱灿要带我去庙里上香，我跟佛祖说说他这人的恶行，人罚不了他就让天罚他。” 王梦语：“@孟凡，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么个玩意儿心情不好，你就当他是厕所里的蛆突然爬出来了。” 孟凡明白，她们俩是怕自己又陷入回忆里，当初从失恋的泥潭里爬出来有多难受，她们都是有目共睹的。 孟凡：“放心吧，不会的。卓然说他克我，我觉得他说的对。@张斯斯，想着去庙里给我求个防小人的符。” 第29章 他辞职都是因为你 李想直接找王梦语的路子都被堵死了，他倒也没甘心，迂回的也找过她几次，可王梦语无一例外全都拒绝了。 如果他在家门口蹲守，王梦语要么不出门，要么就不回家。如果他去店里堵她，王梦语就会示意店员撵走他。一回两回甚至三回四回，李想慢慢意识到王梦语不是在跟他闹脾气，是铁了心的想分开。 相识十数年，李想于王梦语而言已经不仅仅是爱人的身份，没有人知道她下定决心离开他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用刮骨疗毒来形容也毫不夸张。 王梦语怕自己动摇，所以在李想松口答应离婚之前，她不想见他。什么杜莹、什么婆媳关系就会在民政局在离婚证上落下钢印的那一刻就都不重要了。她不想回到之前那种满心满眼都是李想的日子了，三十二岁了，她也想肆意地为自己活一回。 夏天是大批水果上市的季节，也是对贮存条件要求相对高的时候。店里要不停地推出特价产品，还要仔细甄选然后下订单。日子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王梦语忙乎了近一个月，瘦了八斤。曾经大学时候为了能把漂亮的裙子穿给李想看，她硬是挨了一个月的饿，才瘦了六斤。她不禁感慨道，果然生活里才有吃不完的苦。 好在这段时间团团也算懂事，没怎么闹觉就睡了。王梦语每天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她贴着团团一起睡一觉。 夏日午后，阿姨去了超市买菜。王梦语和团团相依躺在床上，窗外烈日炎炎，空调把室内吹到最适宜的温度。正当王梦语感慨岁月静好之时，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敲门声响起。 王梦语皱着眉起身下地，拉起床围栏，关上卧室门。小孩子哄睡最难，中间被吵醒了难免又得哭闹一番，所以每一个打扰团团睡觉的因素，都是她的天敌。 她打开门，正准备跟来人理论一番。只是没想到门外站着的是气势汹汹的李想母亲。 “王梦语你个害人精，我们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娶了你这么个儿媳妇。”李想妈妈上来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王梦语也不甘示弱，“如你所愿，我不跟李想过了，有闲工夫的话赶紧回去劝劝你儿子把离婚协议签了，你到我门前嚷什么嚷！” “就是你这个败兴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李想也是鬼迷了心窍，好好的工作说辞就辞了，马上就要到手的职称也没了！”李想妈妈红着眼，王梦语感觉下一秒她就要冲过来把自己撕了。 “你不是一百个看不上我吗，我给你喜欢的有工作的儿媳妇人选腾了位置，你不说感谢我，还说我折腾。” 王梦语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她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给我一点时间，我都会处理好的。”一看就是李想发的，这段时间李想已经换了好几个手机号给她发短信了，她和以往一样，不回复，直接拉黑。 她不知道李想要做什么，也不想关心，只是看着李想妈妈一改往日故意端着的形象，在她门前像泼妇一样，“离婚就离婚，没了你这个丧门星，我儿子事业能更好。你这房子夫妻共同财产，有我儿子一半，凭什么让他净身出户。” 纵然见过了太多离婚为财产反目的夫妻，可王梦语从来没想过她和李想有一天会因为这些事情而争论不休。李想妈妈骂了一会儿，李想和他爸爸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了。 “妈！都说不关梦语的事儿，你怎么还是找过来了。”李想语气里有些无奈。 “你连工作都没了，还向着她说话？”李想妈妈哭着捶着李想的胸膛。 “爸，你先把我妈带回去，我跟梦语有话说。”他看了眼父亲，示意他们先走，“还有，爸，妈，我不会跟梦语离婚的。”李想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王梦语的面前。 李想爸爸叹了口气，还是把嘴里不停骂着的老伴带走了。 王梦语耳朵尖，听见了团团的哭声，她顾不上搭理李想，转身冲进卧室里，熟睡的团团被门口奶奶的骂声吵醒了，醒来后又见不到妈妈，正坐在床上咧着嘴大哭。 王梦语一把把孩子抱在怀里，一边悠悠着，一边摩挲着他的后背，“宝宝乖，不怕不怕，妈妈在啊，不哭不哭。” 李想站在门外，多少次想伸手抱抱孩子，都被哭声止住了。 团团在妈妈的怀里很快又睡去了，王梦语又抱了一会儿，确保他睡熟了，又放到床围栏里。 她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坐在对面的李想。曾经两个人在这间房子里是最亲密的爱人，可现在王梦语只想疏远他。 第43章 许久未见，李想的头发明显的长了，他眼眶凹陷，看起来瘦了不少，人也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 “你妈说我害得你丢了工作，怎么回事？”王梦语语气清冷，可顾忌到睡着的孩子，还是把声音放的轻柔了，反而让人听起来有些温和。 李想好不容易才见到王梦语一面，有些局促，“我辞职了，但是和你没有关系，是我不想在那干了。院长是杜莹的叔叔，只要杜莹不主动走，我摆脱不了他，正好有家新开的私立医院招聘医生，之前联系过我，我就顺势过去了。” “那你职称呢？你妈不是说明年就能聘副高吗？” “职称慢慢评，明年不行还有后年，可杜莹的问题不解决，我心里就不踏实。” “可我们之间，不仅仅是杜莹的问题。”王梦语有些难过，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李想为了争这个职称做了多少的准备，多少个深夜他还同高中时候一样挑灯夜读，又费了多少心血去写论文。 李想妈妈的话还是影响到了王梦语，她久久不能平静。她和李想的那些曾经，又开始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出现在脑海里，她不得不承认，她开始动摇了。 王梦语给孟凡打了视频电话，此时的孟凡刚吃饱喝足，靠坐在沙发上准备找个综艺看。 “凡啊，我好难受啊。” 卓然切了一盘水果适时的给她放到茶几上，孟凡捏了粒葡萄放进嘴里，“我也不是为李想说话啊，咱们一起都认识这么多年，李想做事向来都是靠谱的。他意识到杜莹是个隐患之后，他果断的跳槽了，就这一点就不是哪个男的都能做到的。” “所以我才不舒服，他换了医院，一切就都要重新开始，我是想跟他好聚好散的，可他这么干我总觉得自己欠了他的。” “打住，你不能这么想。他辞职是你让的吗？不是，要说他辞职这事儿必须得怪在一个人头上，那就得怪那个杜莹，谁让她觊觎有妇之夫，这下好了，把人都吓跑了。” “我发现你最近安慰人的水平渐长，看来你这房客情商一定很高啊。” “也可能是单纯的岁数大了，看的开了。说真的，你不打算再给李想一次机会了吗？他在感情方面还算是洁身自好。” “他妈今天冲到我家里，恨不得把我吃了，他能为了摆脱杜莹把工作辞了，可没有办法摆脱他妈呀，而且我跟他妈一直都不对付，这几年他夹中间也不好做人。” “啧啧啧，又心疼上了。”孟凡揶揄道。 “我有个主意，不知道当不当讲。”刷完碗的卓然，听到了王梦语的困扰。 “讲！快讲！”王梦语隔着屏幕来了精神。 卓然看了眼孟凡，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开口，“先声明，我这个主意未必是好的啊。你婆婆退休了，又不看孩子，空闲时间太多了，给她找点事儿做，丰富一下退休生活，忙起来自然也顾不上老寻思你们俩的事儿了。” 王梦语面带苦色，“你说的对，她确实是有点闲着了。可她连广场舞都不跳，她说广场舞档次太低，她这种人不能跳。” 卓然接着说，“那就让你公公跳，让他去打麻将，去和阿姨跳舞，时间长了，你婆婆有了危机感，眼睛就都放她老头的身上了。” “李想他爸这辈子被他妈管的死死的，打麻将都不敢打大的，和别的阿姨跳广场舞，他有这心，也不一定能有这胆儿啊。” “社区隔三差五都有老年培训班，什么书法，绘画，诗歌，你给他报一个，老年人的爱好都差不多，他的生活丰盈了，老太太自然也不能闲着了。” 王梦语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态，“那我试试？” 挂了电话，孟凡抬起眉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老年人的精神世界你也懂？” 卓然讪讪地说，“这不刚送外卖的时候，小区里楼号都找不着，我就问问这些大爷大妈，他们也热情，没事儿的时候就拉着我拉家常，所以知道的多点。” “没看出来，你还有中老年妇女之友的潜质。” “要是有机会能当青年妇女之友，更是乐意之至。”论脸皮厚，一百个孟凡也比不过他。 第30章 你的样子就是我爱的标准 孟凡不是迟钝的人，她发现她和卓然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慢慢变化着，她觉得两个人当朋友是最舒服的状态。 爱人哪有朋友长久。 所以当卓然说一些似撩非撩的话，孟凡一律装作听不懂，根本不接茬。卓然依旧每天做饭，做家务，有时间甚至给她把小花园收拾收拾。 孟凡觉得这种日子真好，没有工作上的压力，家里也不会有人催婚，有稳定的人际关系，还有饭来张口的一日三餐。她有点贪恋这种舒适和惬意，可她也会在心里时刻告诫自己，卓然即便是朋友，也会是生命中的过客，不动心也就不会伤心。 李想在新的医院仍然在呼吸科，相对于之前的市医院来说，私立医院的工作节奏没有那么忙。因为收费价格的问题，所以来就诊的患者也少很多。 有了闲暇的时间，他仔细的捋了捋他和王梦语这些年的情感历程。他觉得自己做过的无比正确的一个决定，就是从上一家医院辞职。 如果说王梦语之前对杜莹的反感被他理解为想的太多，后来他负气离家出走，在医院的值班室住了好几宿，杜莹对他表白了。 第44章 那天深夜，他看完一个急诊的病人回到办公室，杜莹已经给他带了夜宵。“你不用这么破费的，今天不轮你值班，赶紧回家休息去。”当时的李想，潜意识里就想离杜莹远一些，因为他意识到王梦语是真的不喜欢他们走得太近。 杜莹走到李想的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想哥，我知道嫂子不喜欢我，我知道我给你们造成了困扰，可是想哥，我是喜欢你，我爱你的心一点也不比嫂子少，你看你都在医院住了几晚了，人都憔悴多了，咱们都是医生，只有我才能懂你，想哥，你看看我好不好。” 小姑娘的表白如泣如诉，李想嗖的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他当时害怕极了，他对杜莹从来都没有过别的想法，“你还小，根本不懂。我跟你嫂子只是暂时吵架了，很快就会和好，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明天早上我就跟主任说，给你调个科室吧。” 杜莹不依不饶，“不试试你怎么不知道我不好呢，而且杜院长是我亲叔叔，你跟我在一起只会是利大于弊啊。” 李想觉得这个小姑娘说不通，他想起了迟浩。当年的迟浩就像个苍蝇一样一直围在王梦语的身边，他看着那个人就心生讨厌，特别是孟凡告诉他，迟浩到现在还没有结婚，他不会还对王梦语有想法吧。 李想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痛快过，他连夜写了辞职信，一大早就递到院长办公室。什么职称，什么前途，此刻都没有王梦语重要。 职称可以慢慢评，事业可以一点一点拼，他也可以换家医院从头开始。可任由这个杜莹夹在两个人中间，王梦语就真的走了。 他了解王梦语，她看着圆滑市侩，其实骨子里是个一根筋的人。她当初认定了自己，便十几年如一日的陪在自己身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 可要是把她伤透了，攒够了失望，她也会决绝的离开，不会再回头了。李想恨不得自己穿越回去，给那个负气离家的自己两巴掌。 想到自己回到家打不开门锁，蹲在楼道里守了一宿，只有见到了出门买菜的阿姨，又跑到王梦语的店里，却被店员拒之门外，她们告诉他，无论是谁把他放进家里或者店里，她就辞了谁。 这时候李想才明白，王梦语不是和自己小打小闹，她是真的不想要自己了。只恨自己没有早点察觉杜莹的心思，把这些都扼杀在萌芽阶段。 他的辞职在院里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谁都知道李想就是未来科室主任的苗子，那几天院里的医生护士拿这事儿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李想妈妈听说后，先打电话骂了李想一顿，然后又带着一股火去找王梦语，托她的福，李想总算是进了家门。看到儿子哭的皱成一团的小脸，他的心都揪起来了。 儿子哭的伤心，看见他都没叫一声爸爸。他回不了家的日子里除了想王梦语，也在想儿子，好好的一个圆满的三口之家，差点就毁在自己手里了。 王梦语听说他辞职后，有过短暂的惊讶，她问了些关于李想以后的打算，李想忐忑的等了半天，都没见她提离婚的事儿，他明白，自己这步走对了，王梦语的态度有所松动了。 从十五岁上高中起，认识了王梦语，后来朝夕相处的时间竟然比父母还要长。李想这辈子从来没想过王梦语以外的女人，在他心里他爱的人永远都是十五六岁时最灵动的样子。 他爱王梦语，爱她笑起来露出的虎牙，爱她发脾气时涨红的脸，从她的头发丝爱到她的脚趾尖。她没有体制内的工作，没有关系，她脾气差也没有关系，她对自己的工作没有助力，更没关系。 王梦语什么样，他爱的人就是什么样。她开水果店，她就爱水果堆里她，她开馄饨店，他就爱俯首包馄饨的她，即使她不再有少女时期曼妙的身材，紧致的皮肤，他也还是爱她。 两个人短暂分开的这段时间，李想才更清楚的认识到，他的后半生不能没有王梦语。无论是谁也不能把他们两个分开。 他们一起结伴第一次看日出，一起出海第一次看晚霞，人生中无数个第一次他都是和王梦语共同完成的，往后也要同衾共穴。 所以当孟凡身边的卓然提出让分散自己妈妈的战略时，他是默许的。他也觉得自己的母亲似乎有些太过关注自己的生活了，老年人也要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才好。 李想记得他大一那年寒假，他妈妈边包饺子边说他以后找了对象就能有人跟她一起包饺子了。当时李想问她，“妈，你喜欢什么样的儿媳妇。” “傻小子，你的媳妇儿你自己喜欢才要紧，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妈就喜欢什么样的。” 当他毕业后领着王梦语回到家里，告诉父母他要和这个姑娘结婚。父母的反应如出一辙，“你们刚毕业，现在就结婚太早，等工作稳定稳定再说。” 只是那时的李想太年轻，他没有领会到父母的潜台词。他医学院毕业，又考下了执业医师证，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市医院实习。 可王梦语为了在南州跟他在一起，辞了在外地的工作，又不想耗费时间去考编，直接开了家水果店。后来，他的工作稳定了，水果店的收益也不错。 他再次跟父母提出要结婚的时候，他妈妈说，“小王人不赖，也机灵，可这没个稳定工作啊。开个门市干个体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李想没想到隔了几天，他妈妈就给他了一个女孩子的电话号，“这是卫生局的小齐，跟你同岁，今年刚考上的事业编，你跟她联系联系。” 第45章 “妈，我有女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想有些反感母亲的做法。 “妈知道，你别跟小王说，先跟这个聊着，还不一定成呢。”李想突然觉得自己的母亲变得好陌生。 那天他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还是趁父母大意了，偷得户口本去领了结婚证。看到木已成舟，李想妈妈这才作罢。 只是李想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把这一切都算在王梦语头上，明明是他非要结婚，是他偷了户口本领证。偏偏这些压力都让王梦语承担了。 李想有好几个姨，他算是李妈这些姐妹的孩子里比较出息的一个，所以他妈很早就把眼光放的很高，王梦语这个没有编制的儿媳妇让她在一众姐妹面前很没面子。 分开会使人冷静，确实如此，李想没了繁忙的工作占据着神思，他突然想起来，当初偷着领证后，自己妈妈对王梦语便没有好脸色。 王梦语是为了他才容忍到现在，后来有了孩子，他以为一切都会往好的方面发展，其实这只是他自以为的。 只是工作的忙碌让他渐渐忽略的家庭，忽略了王梦语的感受。他都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王梦语不再抱怨他没时间陪他。 当时他觉得是老夫老妻的，还说什么陪不陪的，现在想来，失望大概就是这么一点一点的攒起来的。 李想爸爸这边的攻略比王梦语想象中顺利的多，她只是在社区的老年舞蹈课报名表里填上了李想爸爸的信息，后来社区打电话给老李，老李就去了。 她没有深究这其中的原因，其实那天老李接电话时，李想刚好在家。老李对着电话说，“你们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没报这个名啊。” 李想适时的告诉他，“爸，是我给你报的名。我们同事的父母都有业余活动，您退休了，也该出去放松放松了。” 老李骨子里就是文艺爱好者，只是年轻的时候李想妈妈管得严，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现在岁数大了，老伴也老了， 每天只顾着跟自己的老姐妹们凑一起，自己闲下来的时间一大把。 于是老李愉快的就加入了社区夕阳红舞蹈团，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甚至有两个女丧偶的女同志都纷纷向他表示好感。 李想妈妈在老年体验了一把婚姻危机，她也加入了夕阳红舞蹈团，每天盯着老李就耗费了她大部分心力，更别说与那些潜在的小三斗智斗勇了，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31章 孟超越的婚事 没有以孟凡婚事换来的二十万彩礼，孟超越还是如愿结了婚。从订婚到结婚中间也就隔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切速度都太快了，孟凡明白，他们也怕女孩儿月份大了，显了怀，再办婚礼让人笑话。 孟凡作为家里的一份子，几次两家人的会面她也都出现了。但也仅仅是出现而已，就是一个不怎么言语的背景板。按照南州婚嫁习俗，孟建国为儿子结婚买了套婚房，买了金首饰也买了钻戒，还有万里挑一，衣服钱等等。 新房孟建国付了首付，他和齐淑玉每个月从退休金里挤出来点用于还贷款。孟凡估算了一下，订婚和结婚涉及到各种名目的钱，还有订酒席，请婚庆公司等等，这些花费差不多掏干了孟建国老两口的家底。 彩礼钱图了个吉利，给了八万八。这距离女方最开始的诉求有些出入，孟凡不知道孟超越是怎么跟女朋友家商量的，最终以孟超越给未来的老丈人写了一张二十万的欠条双方达成一致。对方才看在女儿肚子越来越大的份上，勉强同意了这场婚事。 孟凡对这一切实在是不理解，当然她也不会参与，更不会去评论。 结婚当天孟凡请了假，虽然她因为钱的事儿和家里闹得不太愉快。可孟建国最是要面子，无论怎么样家里人都要整整齐齐的出席婚礼，起码到上台合照的这个环节，他们老孟家人一个都不能少。并且还给孟凡派了任务，就是招待女方亲属。 孟凡凌晨五点就挣扎着起来了，她打开衣柜，齐淑玉昨晚特意告诉她，“你小弟结婚，穿点喜庆点的衣服，别老穿你那不是黑就是白的半袖子。” 孟凡的衣服黑白灰居多，然后就是白色，浅灰或者浅蓝的衬衣。她尤其讨厌红色， 根本没买过红色的衣服，唯一一件暖色系的衣服就是一条橡皮粉色的直筒背带裙。 这条裙子还是她大学刚毕业那年买的，只穿过一两回，还是九成新呢，孟凡舍不得扔，就这么带回了南州。 她找了一件紧身白t打底，穿上吊带裙，又配了双白色运动鞋，曾经中长的头发不知不觉间又长长了不少，她用卷发棒稍微做个造型，然后扎了个半丸子头。 孟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硬要装成女大学生。卓然平时就要比孟凡起的早很多，他如往常一样，起来推开客卧的门就看见和平时风格迥异的孟凡。 平时的孟凡衣着配色简单，妆容干净。她身材比例好，该瘦的地方都瘦，肉都懂事的长在该长的地方。穿着t恤和牛仔裤，即便五官不够精致，但也能透出一股很拿人的劲儿。 “我还以为是楼上的小姑娘来咱们家了呢。”卓然含笑的调侃道。楼上家的女儿，今年才高三，孟凡听得出，他是打趣自己在装嫩。 孟凡不知道，卓然看着此刻的她，脑海里想象的是她高中时候的样子，然后又想象她大学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她应该和现在一样，干净的眼眸，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第46章 孟凡没过多搭理卓然，急急忙忙的开车奔去孟超越的新房。家里的很多亲戚都已经到了，新房里布置的一派喜气洋洋。 很快婚车就到了楼下，女方送亲的亲戚大概有二三十人， 他们先于一对新人上来，孟凡就负责招呼他们。孟凡只完整的参与过王梦语和张斯斯的婚礼，而且都是作为女方的亲友。 这是头一次站在男方的这一边，看着孟超越的朋友们堵门，还有女方的伴娘团，一堆人叽叽喳喳，趁得整个屋子热闹极了。 三十岁之前的孟凡还是觉得自己会结婚的，她曾经偷偷的在网上看婚纱的样子，还有新娘的其他饰品。只不过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也不再执着于婚姻了。 闹哄哄的一早上，孟凡脚没沾地。她能感觉到孟建国对她还是有怨言，可偏偏要在两边亲属面前演出一派家庭和睦的样子。 南州的婚礼都是在中午，孟凡看完婚礼部分没吃饭就先走了。司仪还是一贯的老套，不同的新人站在台上都洋溢着同样的喜悦。 她回到自己在明馨花园的家，早上起得太早没顾上吃饭，到现在胃里都饿的快抽了，她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 自从卓然住进来她都好久没点过外卖了。她点了个拌饭，太困了，没忍住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隐隐约约间她听见了开门声，她强睁着眼皮看到卓然的身影。 卓然的手里还拎着属于她的那份外卖。她感觉到卓然在慢慢的走近，然后坐在沙发边上，轻柔的问她，“要不要先吃饭？” 孟凡早上起的太早，现在困极了，她嗯嗯了两声，表示否定，她现在只想睡觉，即便胃里隐约有些不舒服，她还是想继续睡下去。 卓然没再打扰她，只是拿起随意放在沙发上孟凡的披肩，轻手轻脚的盖在她的身上。 孟凡又睡了半个小时，又被饿醒了。她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订婚了，人声鼎沸的酒店里，她穿着白色的礼服裙，和一个男人站在台上。 男人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孟凡能清晰的感觉她的手上还戴了一枚戒指。男人穿着黑衬衫和黑西裤，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攥着她的小手。 可是她看不清男人的样子，感觉是个好看的人，孟凡一向都喜欢好看的人。男人拉起她的手，情话缱绻，倾诉衷肠，然后男人问她，“孟凡嫁给我好吗？” 孟凡迟疑了，僵着没再说话，台下的人渐渐都安静下来，看着台上的两人。孟凡觉得窘迫，站立难安，心里惴惴地并不舒服，然后她就醒了。 很短暂的梦，但是那种心悸的感觉又过分真实。导致她刚醒来时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缓了几分钟，她才想起来，今天是孟超越结婚的日子。酒店里宾朋满座，可偏偏没有她的位子。也许是大家都忙疏忽了，也许是孟建国对她还是有怨气。 怨就怨吧，孟凡心想，孟超越结婚的事情尘埃落定，以后也没有需要她奉献的时候了。 她胃里和心里都空落落的难受。她记得她睡前点了份外卖，好像是卓然给送回来的。她走到餐桌，白色的砂锅静静地放在餐桌中央。 边上还有一个字条，“熬了粥，记得喝。”是卓然的字迹，字很少，可她心里却很暖。 砂锅里是卓然煮的海鲜粥，孟凡最喜欢的那种。她的那份外卖早都放凉了，哪有这一锅温热的粥更能抚慰人的胃呢。 孟凡能尝得出，粥里的虾蟹都是新鲜的，还放了干贝。南州是内陆城市，海鲜价格不低，卓然送一天的外卖或许只能买回来这些海鲜。 她小口小口的喝着粥，胃里渐渐的不那么难受了。可她眼睛却又不受控制的湿润了。后来实在控制不住，眼泪滑落脸颊落在了粥碗里，她也一勺一勺的都放进了嘴里。 孟凡在卓然的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暖。上一次她以为宋达章会是她的港湾，可最后偏偏因为他，自己落得两手空空。 后来她学着自己做自己的港湾，可又遇到了林骁。林骁心里有人，孟凡不过是他的planb。她不敢松懈，不敢轻易再动情。 粥喝完了，眼泪也干了，孟凡进了卫生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卓然只是落魄了才会和她有交集的，他从来没有明确的跟她表达过什么，两个人只是单纯的室友关系而已。 孟凡拿出手机，给卓然转了三百块钱，“粥我喝了，很好喝。”她觉得卓然工作辛苦，以前是有钱人，花钱大手惯了，但是她不能享受的心安理得，这个钱是要给的。 只是卓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直接无视了这条转账，然后一如往常的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孟凡才吃饱，还没有什么想法，便回复道，“都行。” 卓然回来的要比之前都早些，还买了很多菜。这些菜都够他们吃两个星期了。 “怎么，超市清仓打折了？”孟凡不解。 “今天你弟结婚，咱们吃点好的。” “他结婚又不是你结婚，有什么可庆祝的。” 卓然嘿嘿一笑，“谁结婚那天还做饭啊。” 孟凡觉得他今天奇奇怪怪的，但也没问太多，只是把他买回来的东西依次放到冰箱里。 吃过饭，刷完碗。卓然还扎在厨房里，孟凡走过去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一盆面。此刻正在调包子馅儿。 一份芹菜馅儿，一份猪肉大葱馅儿，一份圆白菜馅儿还有一份梅干菜馅儿的。那个架势赶上齐淑玉过年的时候蒸馒头了。 第47章 “咱离过年还半年呢，现在包是不是早点？”孟凡揶揄道。 “这些看着多，吃不了几顿。”说罢他把孟凡撵到客厅去看电视，“你快去看电视，一会儿你的大娘子该和离了，我很快就弄完了，忙完有事跟你说。” 孟凡觉得他神神秘秘的，倒也没再多问，她追的剧已经快更新到大结局了。 第32章 宠妻老李 卓然在厨房里忙乎了好半天，孟凡在客厅里就听见厨房的动静一直没停。 直到电视剧演完了，孟凡怀着好奇的心又回到厨房。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人怀疑是不是小区又要封控了。 卓然蒸了包子、花卷，还烙了家常饼。炖了一锅排骨，又腌了一罐子泡菜。孟凡不得不服，卓然在厨房这个领域内如同天才般的存在。 他一遍给孟凡说，一边在保鲜盒上贴上标签。所有的食物，分门别类都放进冰箱里。 孟凡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卓然收拾完厨房，看着她说，“我最近要出差一趟。” “去哪？要几天？” 卓然想了想，“大概一周吧，得去趟曲江。” “你们送外卖的都开始跨省接单了吗？”孟凡用玩笑掩饰着心中的失落。 卓然摸了摸她的头，“你看这些东西你吃完了我就回来了。”孟凡觉得他眼里多了几分宠溺。 “你还不如烙个大饼，直接套我脖子上。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把自己饿死？”孟凡用嘴硬来掩饰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卓然自负的说道，“我不信你吃了我这么长时间的饭，还能吃下去外卖。” 孟凡不置可否，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一星期后回来？”孟凡确认道。 “嗯，一星期后一准回来。”得了卓然肯定的答案，她心里稍稍的放松了一下。 孟凡能懂他，他不是真的甘于送外卖来度过自己的后半辈子。他没有说要去干什么，孟凡也没有问。她就记得他说他一准回来。 李想自从换了工作后，王梦语心疼之际又心软了。她对李想的政策宽松了不少。虽然还是没有回家住，但是李想获得了每天晚饭后两个小时的亲子时间，当然了值夜班那天除外。 李想就这么慢慢的渗透，再加上王梦语的有意放水，不仅在家里混上了晚饭，还能让阿姨做上一个他爱吃的菜。 他坚信总有一天他能从混饭升级到混住。这一天来的也没有太晚。王梦语店里到了一批精品樱桃，采摘园直发。她要用来搞促销，定了多一点，货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李想最近总是殷勤的过来搬货，就像这天一样，他吭吭搬完后都一点多了，打着天太晚不安全的旗号，坚持送王梦语回家。 这一送就送到了家里。 “我已经到家了，今天仍然谢谢你，你回去吧。”王梦语照例下了逐客令。 李想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太晚了，你让我在这凑合一宿吧，放心我不打扰你，明天一早我就走了。” 王梦语眉头微皱，“你还是回去吧，团团跟阿姨睡呢，这没你住的地方。” “好梦语了，我住沙发行不行，明天早上我还要上早班。看在我搬一晚上樱桃的份上，别撵我好不好。” 王梦语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落到了他的手上，他两手虎口处都有些微红，是不停搬东西造成的，她最终还是心软了，没说话，自己径直进了主卧。 李想明白，她这是默许了。他开心的在沙发上翻来翻去。 王梦语累了一天，躺在床上，沾了枕头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床边塌陷了一块。一个带着微凉气息的身体钻进了她的被窝。 不用睁眼睛，光闻味道她就知道这是李想。她困得不行，只想睡觉懒得搭理他，可李想偏要得寸进尺，伸手揽住她的腰，王梦语只觉得烦躁，她想拿开他的手，可偏没他力气大。 李想紧紧的搂着王梦语，他低头把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对着她的耳朵说，“梦语，我真的好想你，我根本无法想象失去你会怎么样。” 他温热的气体扑在她的耳朵上，只觉得浑身酥了一下，像过电一样，睡意也消散了，“你给我滚开行不行。” “不行。”李想搂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气，撒娇似的在她耳边说道。 “你不是明天上早班吗？不睡觉了？” “好不容易回来，舍不得睡。” “你不睡我还得睡呢。”王梦语说着就要挣开他的桎梏。 李想的声音像带着诱惑力，“你轻点，别把团团吵醒了。”他说完，王梦语确实也放弃了抵抗。 黑暗中，王梦语感觉身边的男生体温渐渐升高。他凑在自己的耳边，像是喃喃自语，又好像是说给她听，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不少委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气，起码不再因为我受气。我妈那人岁数大又固执，很难说通她，那咱们就少往她面前凑，距离才产生美。” 王梦语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给攥了一下，想到结婚这么多年，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在受委屈。 “以后就团团咱们仨好好过。”李想自顾的说着，也不需要王梦语的回应。他说完轻轻的吻了吻她的耳朵，一下，一下，又一下。像小鸡啄米。 王梦语虽然不想理他，她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变软。她想推开他，李想偏不如她愿，他欺身而上，吻住了他柔软的唇。 第48章 王梦语推也推不开他，她捶他的背，李想不退反进，吻的更凶了，她还是对他有情，不然怎么就半推半就得滚到了一起呢。 早上王梦语是在李想的怀里醒来的，她抬眼就看到李想满目温柔的看着她，“醒了？” 王梦语心里很乱，索性翻个身背对着他。 李想不着寸缕的身躯又贴了过来，“梦语，我搬回来住好不好。” 王梦语没有说话。 李想接着说，“团团需要一个完整的家。看在团团的份上，你别给我判死刑。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事儿都让我来处理。” “你不喜欢那个杜莹，我就不见她，以后我绕着她走。不光是她，所有出现在我身边的女人，除了你我都绕着走。我爸最近迷上了跳广场舞，还认识了一个舞伴，我妈的精力都放在盯我爸上了，以后她要是再有什么话，就都冲我来。” 王梦语翻了个白眼，可惜她背对着李想，对方没看见，“你就说的好听。” “我不光说的好听，我还做的好看。这周末你跟我回去，我跟她把话说清楚。” 王梦语并没有把李想的话放在心上，母子连心，血脉亲情，怎么可能因为她就真的割舍了呢。 周末李想直接把王梦语带到南州大饭店。王梦语本能的不想去，可李想拽着她的手根本不松开，“梦语，信我一次。” 包厢里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李想的父母，还有他那几个姨和姨夫。 王梦语很久没见到李想父母了，他们两个变化都挺大。李想爸爸原本有点地中海，现在把前面的头发全梳到后边，还抹了头油。 看不出秃顶反而显得年轻了一点，穿得衣服也比以前鲜亮了。而李想妈妈，很明显又重新纹了眉毛，两道粗黑的痕迹还是没淡下来。 王梦语不禁在心里把卓然夸了一百八十遍，果然人忙起来就顾不上关注别人家的事儿了。 饭菜吃到一半，李想举杯，“这杯我敬在座的长辈，梦语是我老婆，是要陪我走完这辈子的人，我不强求各位都能喜欢梦语，把她当成咱们家里的孩子来对待，只希望别让她不痛快，她留在南州就是奔我而来，我该给她撑腰，该成为她的底气，不能因为一些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就能随意的欺负她。” 这个环节倒是出乎了王梦语的意外，李想在家族里向来都是好学生，乖孩子的代表，今天桌上的这些话，显然没把这些长辈当回事。 果不其然，李想的四姨率先开口，“我们知道你疼媳妇儿，可大家都是做长辈的，说小辈几句都不行？” “您是我的长辈，但不是梦语的。有什么话您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一定会虚心接受批评，但是跟梦语可就说不着了。” 四姨听罢，看着李想妈妈，“咱们都是亲戚，你是当婆婆的，我们都无所谓，又不是自己家的儿媳妇，自己家儿子翅膀硬了，娶了媳妇就忘了娘，你不得说几句？” 李想妈妈要强了半生，老了老了还得防着老伴出轨，心里本来就气不顺，她本以为李想只是想召集大伙吃顿饭，没想到让自己在一众姐妹面前闹了个没脸。 “李想，你这是什么意思？真的只要媳妇儿不要娘了？” “妈，你不要偷换概念。我没有说过不要你们，只是在你端正对梦语的态度之前，我们都先冷静冷静。我现在任职的医院在梦语老家那有分院，我打算申请调过去两年。让梦语也多陪陪父母。” 李想妈妈听完又炸了毛，“你要调去外地？这么大的事儿你就自己做主了？” “妈，我已经三十多了，都是当爸爸的人了。我想我有权利给我自己的任何事情做主。而且梦语家离南州又不远，咱们又不是见不到。我最近才明白，我远比自己想象中更爱梦语，更爱团团，更珍视这个家。所以，妈，我也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多一些自己的爱好，为自己活一回。” 李想说完又敬了一杯酒，带着王梦语离席了。王梦语要说没有感触那是骗人的，她此刻得到了李想光明正大的偏爱，好像这几年的辛苦也没有那么的不值了。 第33章 我举高香敬神明 卓然才走了三天，孟凡就开始觉得空落落的。 开始思考早饭要吃什么了，也没有人在将下班的时候让她点菜，回到家，厨房里更是没有忙碌的身影。她突然觉得家里太空旷。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随手从路边捡回来的男人，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心填满。一日三餐，日常琐碎全部有人帮忙打理，孟凡竟然会荒诞的想这个房子里再多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孩子就完美了。 她看了眼日历，还有四天他就回来了。冰箱里的食物还很充足，往后的日子要是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张斯斯第二次移植失败后，整个人颓废了一阵子。她微信群里的备孕搭子们都宽慰她，移植两次失败也是很常见的。 她的情绪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很多个睡不着的夜里，她都在担心，如果一直都要不上孩子，这段感情多数要以离婚收场了。 苏昱灿是独生子，他父母，尤其是他妈妈总是会催抓点紧。这次移植的失败，苏母仍然没有说什么，她只是宽慰张斯斯，要放宽心，总之还是能再去医院做的。 张斯斯宁愿苏母把责任推在她身上，哪怕是不阴不阳的说她几句，她也能顺势疯一下，心灰意冷的时候她都想离婚算了，离了婚这辈子也不再结了。 第49章 只要不结婚，就没人逼你生孩子。 两次和做父亲失之交臂，苏昱灿的心里也难受极了，但是他比张斯斯要坚强点，他对张斯斯说，“咱们再移植一次，都说事不过三。” “那第三次再不成功呢？”张斯斯显然是不抱希望了。 “再不成功，咱们就做三代试管。” 张斯斯听完沉默了，还是做试管。从头来过，就要意味着她还要再去促排卵。她一辈子就四百颗卵子，从十三岁月经初潮起，到现在已经自然排出去近两百颗了，每次促排大概都能有十颗左右，再促一次的话，她可能不到五十岁就要绝经了。 都说绝经是女人衰老的开始，从绝经的时候起，首先退化的就是眼睛，她用不了几年就要带上老花镜了。 孩子还没有的时候，就要琢磨自己老了以后的问题。 张斯斯陷入了非常严重的情绪内耗，一面担忧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当上妈妈，另一面又觉得自己和苏昱灿的日子过不长了。 苏昱灿未必是全世界最爱张斯斯的人，但绝对是最了解她的人。张斯斯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情绪，都被苏昱灿一一看在眼中。 他怕张斯斯再这么自耗下去，离得情绪病就不远了。他开始带着张斯斯出去散心，先去寺庙。 他说，神明可以帮助人类完成愿望。张斯斯起初是犹豫的，后来想了想，还是同意一起去了。 她不清楚神明能不能实现她的愿望，但是她还是想通过神明，向先后离开自己身体的两个寄予哀思。 虽然都是没有成型的胚胎，可张斯斯觉得曾经梦见过的小女孩就是一种征兆。她曾经是坚定地无神论者，可现在她选择相信人有因果轮回。 她开始抄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抄了一遍又一遍，让人心静。或许是抄经的功效，她晚上渐渐睡得踏实了，她抄了十遍，一笔一划，一字一顿。 “凡人要度苦厄，了生死，成大觉，非从自心下手不可。”这是张斯斯记在本子上的话，苏昱灿看了后心里一直嘀咕，他只是想让张斯斯从丧的情绪里走出来，并不是想把她送入空门啊。 等到下一个周末，张斯斯央求苏昱灿再领她去一次那个寺庙。张斯斯把抄好的经书小心翼翼的放好，然后交给寺庙的工作人员。 后来孟凡问她，“当时是怎么想到去抄经的？” 张斯斯答道，“总是会想起梦里的那个小女孩，我觉得她就是我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我在网上看，有一种说法是小朋友们都在天上选妈妈，选中哪个妈妈，就会到谁的肚子里。可我的小女孩，选择了我做妈妈，她来到了我的身体里，可是我却没能留住她。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回去，如果回去的话还有没有选妈妈的机会，我不知道除了神佛还有谁能帮我，我抄一点经书，就当我祈祷她还能再次选我。” 孟凡没当过母亲，她不知道如果齐淑玉遇到这种情况会不会和张斯斯一样，或许不会，一个不该降生的女孩意外流掉，才能给家里盼望的男孩留出一个合法合规的名额。 想到这里，孟凡还是有点庆幸的，自己没有被取名叫做“招娣”或者“盼儿”之类的。不然十八岁成年之后，她第一个要做的事情就是改名字。 孟凡在刘哥的公司里做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就连刘哥都会打趣她，如果有天单干的话，肯定把他们的饭碗都抢没了。 孟凡听过只是一笑置之，她有点安于现状了，日子太安逸了，让人沉迷。只是卓然说好的一周，并没有回来。 期间他给孟凡发过微信，告诉她事情有些复杂，还得需要几天。 孟凡没有多想，只是不知何时在心底早已滋生出想念。 体会过了家的生活，才开始贪恋这种温暖。 孟凡简单的吃了晚饭，当初卓然说冰箱里的东西吃完，他就能回来了，可东西早已经吃完了，念着的那人归期却迟迟未定。 孟凡刷过碗，准备下楼扔垃圾。 垃圾桶在前边那栋楼的侧方，孟凡穿着宽大的t恤，脚踩一双拖鞋，脸上架着一副框架眼镜，头发随意的拢成个丸子头。 只是没想到她这副闲散居家的样子，竟然碰到了熟人。 能在这个小区碰到的熟人无非是那一个。林骁很明显老远就看到了孟凡，他见直冲她走过来。 “孟凡，你和卓然在一起了？”林骁脸上的表情很丰富，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才决定跟她开口说话。 孟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她在猜他之所以是这副样子是因为见到自己心虚还是接下来要说的话更让人虚。 林骁见她没言语，接着说，“卓然不适合你，你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你想说什么，你适合我？咱们两个才是一路人？”孟凡丝毫没给他面子。 林骁的脸色窘迫的有些发红，不过他皮肤不白，看的不太明显，可还是被孟凡捕捉到了。“他是不是告诉你他落魄了，一直在送外卖？” 孟凡一时没控制好情绪，眼底的厌恶有些外露，林骁接着说，“他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回来，他这几天都在锦宫城，你现在要是过去的话，一准能碰见他。” 林骁的话对孟凡来说，还是起了些波澜的。虽然孟凡当时平静地说，“谢谢你告诉我，不过他的情况我还是想听他自己说。”然后不疾不徐的走出了林骁的视线。 第50章 孟凡心里其实没底，不是她不愿意去信任卓然，只是他说好的一周回来，一拖再拖，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 虽然孟凡好奇他的行踪，可他没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锦宫城是南州新开的夜店，号称规模最大的销金窟。孟凡从来没去过，不光是锦宫城，南州其他的夜店她也没去过。 十七八岁的时候要上学，不敢背着家里偷偷去，等长大了再回到南州，又过了贪玩的年纪。 她心里的开始有很多种想象了，关于锦宫城，也关于卓然。后来她坐到出租车上，才坚定了想法，就去看看而已。 司机师傅是个善谈的人，“妹妹，你去锦宫城是去玩的吗？” 孟凡轻轻“嗯”了一声，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去夜市吃麻辣烫的，那些去夜店的女孩子哪个不是描眉画眼的。 司机自顾的说道，“这锦宫城才开一个多月，据说夜夜客满。消费也高啊，那里边的姑娘，陪你喝喝酒唱唱歌，一把把的钞票就没了。也不知道这背后的老板是哪路神仙，一共十几层楼，一二层是夜店，三楼洗浴，四楼按摩，五楼棋牌室，六楼网上都是客房，据说楼层越高消费也越高。” 孟凡就捕捉到一个重点，锦宫城里有公关。其实她以前也是见过的，并且能对这个行业以及前来消费的人群能够充分的理解。 可一想到卓然可能也在，她那颗被林骁弄得不安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夜店对于孟凡来说是陌生的，可对卓然来说，那是他整个青春成长的地方。 锦宫城坐落在市中心，它在一众并不新鲜的楼群里显得格外瞩目。 整个门面上，都恨不得包上高亮度灯管。门口两个门童，对过往的客人一一行鞠躬礼。 孟凡脚踩着拖鞋，确实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她看着锦宫城的刺眼的招牌，顿足片刻，还是选择进去了。 孟凡别具一格的妆造，以及在门口的踌躇，全部落在门外闲晃的肖迪眼里。他心眼子多，锦宫城开门做生意，广迎天下客，没理由不让孟凡进去，他觉得跟着她，看看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穿着这样，指定不是来玩的。 第34章 花落锦宫城 和孟凡想象中不一样，锦宫城没有太多十八九岁，甚至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而是三十多，四十多的男人居多。 她进了门转个弯，穿过一个小小的回廊，就迎面感受到了强大的音浪。夜店里光线昏暗，孟凡有点无措，她仔细辨别着室内的陈设。 她扫视着这些卡座，直到在左前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衬衫，黑色西裤，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烟，那烟头盈盈的火光，孟凡只觉得刺眼。 这样的卓然看起来浪荡不羁，这不是那个给她洗手做汤羹的男人，一副商务精英的派头让她感觉陌生。 她又看了看他周围的人，除了坐在他身旁的女人外，其他的全是陌生面孔，而卓然旁边的女人也不是别人，就是曾经折磨孟凡改了好几次方案的甲方丽姐。 之前孟凡也听说过，丽姐是跟卓然的，后来卓然变成外卖小哥，丽姐也没了踪迹，她就渐渐地忘了这回事儿。 卓然的手搭在丽姐的肩头，dj音响声音放的特别大，他们想要说话，就要凑的特别近才能听见。 无声的泪划过脸颊，孟凡其实是想来求一个否定，来证明林骁的话不对，只要她今天没有看到卓然，她依然可以活在自己编织的幻想里。 可眼前的景象让她陡然清醒，卓然从来没对她明确的说过什么表露心迹的话，一切只是她自己展开的想象罢了。 她转头离去。 卓然总觉得人群中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可他看了又看，也没有他想的那个人，只看到肖迪若有所思的盯着出口的方向。 他起身去找肖迪，俩人来到了二楼。二楼的隔音设施很好，完全不受一楼的影响，适合谈事情。 卓然开门见山，“今晚有什么异样吗？我看你一直在门口那边晃荡。” 肖迪，“没什么，哥。就是有个女的有点奇怪，我怕她是来闹事儿的，就盯她一会儿。” “什么女的？怎么奇怪了？” “她穿得好像要去早市买菜呢，来咱们这地方玩的，有几个穿成这样啊。她来了之后没点东西，也没玩，就随便看看，然后就突然走了。” 卓然听完，心里无端的发虚，“长什么样？” 肖迪仔细回忆了一下，光线太暗，他其实没太看清孟凡的长相，“就一般身高，一般身材，带个眼镜，像个老师。我一看她这样以为是谁家老婆过来抓自己家老公偷吃呢，估计是没抓着，又气冲冲的走了。” 卓然悬起来的心放下来一半，孟凡除了对着电脑工作外不带眼镜，而且孟凡气质好，怎么也跟去早市买菜的大妈挂不上边。 他挥挥手，示意肖迪去忙。卓然坐在沙发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孟凡，也不知道她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她家里还有没有难为她，工作上还顺利吗，她那两个闺蜜家里的第一鸡毛都处理完了吗，最重要的一点，她心里还有人吗。 孟凡打车又回了家，一个成年人结束一段恋情，跟过去割裂干净大概只需要几天而已，然后留下一个人默默地天使上课。 可要是结束一段自以为是的单恋，可能只需要一晚上。孟凡难过，她可还是憋着一口气，翻出卓然的行李箱，把他的衣物全部打包装进去。 第51章 卓然的东西依然是一只行李箱可以装完的程度，然后这个箱子就被立在了玄关，随时等待它的主人来带走它。 冰箱里，厨房里，卫生间里，凡是有卓然的痕迹都被她清理掉了。孟凡从卫生间里接了盆水，又兑了半瓶消毒液。 她把家里家外全都擦了一遍，堪比过年时候的大扫除，连空气中都要把那人的分子消灭掉。 所有的这些都干完，已经凌晨三点了。孟凡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她觉得最近这些日子都像是在做梦，做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梦里的自己太贪心了，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可醒了之后才发现，这一切都是镜中月，都是假的。 她和卓然本就是半路相识，本来可以算个朋友的，可孟凡的私心越来越重，她已经不想跟他当朋友了。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恨不得自己也换个联系方式。 她呆坐在客厅，看着天渐渐的泛白，然后亮了。孟凡觉得自己就像遗落在外太空的卫星，没有方向，没有牵绊，设定的程序也再也不会被启动。 这种感觉让人很难受，比之前和宋达章分手的时候还要苦涩。她曾经在心里窃喜，卓然或许是那个能让她圆满的人，可最后发惊觉不过是空欢喜罢了。 卓然这段时间住在锦宫城，没错，他就是锦宫城的老板。 他当然也破产了，只是上一家被他当作烟雾弹的公司破产了，他的资产早就转移到了海外。 为什么要去送外卖呢，当时是要把破产做的更真一些。他那个生物学的父亲才会相信，才会掉以轻心。 他每天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可他手底下的人没有闲着，带着国外的公司回到南州再次投资建厂，成立新的企业。何兴朝也许是年纪大了，也许是家里两个年幼的孩子让他倍感压力。 他纵横商场数十年，人也渐渐地自负，完全忘了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卓然耗了几年的心血，一点一点把何兴朝套进自己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里。 等何兴朝最后发觉受骗时，他已经欠了银行巨额的贷款，卓然只等着低价收掉他手里的股份，顺理成章要回他卓家那份。 他每天都很忙，忙着看股票，忙着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忙到他都没有时间去给孟凡发微信，当然他也没注意到孟凡也好多天没联系他了。 王梦语自从和李想和好之后，整个人的气色是肉眼可见的变好，她说，“斯斯忙着备孕，团团扔给他爸了，今晚，我就陪你一醉方休。” 孟凡笑而不语，只是拿着手里的啤酒跟她手里那罐碰了一下。 “凡啊，看开点，男人而已，不行咱再换呗。” “这话你都说了多少回了，我也换了，可换来换去都没什么差别。” “你这就是命好，老早就发现这些人的真面目，老天爷不让你继续走下去人，就是错的人！” “老天爷大概是不打算给我安排一个对的人了。” “没有就没有，都什么年代了，咱们自己又不是不赚钱，自己又不是不能过，不就是会做饭吗，等明天我去同城群里问问，给你找个做饭好吃的小时工！” “还得拖地干净。” “行！咱找俩，一个做饭，一个拖地！咱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不像有的人，装可怜博同情，来蹭房子住。” 孟凡颓废了几天，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得找点事情干。孟凡创造的价值已经远远大于刘哥发给她的工资了。 刘哥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玩笑话，竟然一语成谶了。孟凡要单干了。 她是个讲究人，即使单干也不能坑了前东家。她跟刘哥说好，她以后就只做高档小区和别墅的装修，其他的客源还是刘哥的。 刘哥自然是高兴的，常规的小区才是南州的主力，才是刘哥的目标群体。 刘哥也是厚道人，孟凡的工作室从注册到选址都离不开他的帮忙，从打工变成创业，孟凡不敢有一丝的马虎。 工作室的第一个客户，孟凡一万分的重视，这一单做好了打出名号，不愁以后没得吃。只是高档小区本身就体量大，孟凡又是精益求精的性子。 一天三顿饭到底都吃啥这种问题，她可没时间想了。人忙起来，脑子里被工作塞满了，就塞不进其他什么人了。 肖迪某天拎着一个行李箱敲响了卓然在锦宫城的套房。 “哥，这是前几天一个同城速递送过来的，放前台了，手底下人疏忽了，今天才给我。” 卓然看着这个和他如今身价并不匹配的行李箱，脸色沉得可怕。“具体是哪天？” 肖迪看着一身凝重的卓然，心里也有点打鼓，“好几天了，记不清了。” “去查监控，还有你上回说那个戴眼镜的女人的视频也给我截出来。” 卓然看着手里的平板，上面正播放着孟凡来的那天的监控。他看见孟凡充满狐疑的进了锦宫城，看着他在卡座里谈笑风生，然后又失魂落魄的走出去。 第二天上午，这个行李箱就被送过来了。 肖迪都没想到自己形容的能有多精准，对于卓然来说，这不就是自己家的老婆来捉奸了吗。 “哥，这有什么问题吗？”肖迪小心翼翼的问。 “问题不小，这回不好哄了。” “啊？这...这是嫂子？” 卓然抬了抬眼，看着肖迪，“怎么，你有意见？” 第52章 “没有没有。”肖迪连连摆手。 卓然这才后知后觉，他和孟凡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联系了，他从孟凡家走得时候还是夏天，现在已经入秋了。 他说他一个星期一准回来，可这事情再三的变故，都快三个月了。 他看着微信界面上的红色感叹号，只觉得头大。 第35章 你听我解释 卓然联系不上孟凡，只能回到明馨花园。小花园里那几盆花果然都枯萎了，看着一地的凌乱，这段时间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孟凡似乎从未涉足到这里。 他又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厨房的置物架上放着几包方便面，看来她最近果然没有好好吃饭。 孟凡自从开了工作室后基本上每天晚上都在加班，自己干就是这样，除了业务之外的事情都要亲力亲为。她先点了一个外卖，然后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家，争取自己比外卖先到。 她开了门进了屋，换了鞋，把包扔一边直接进了卧室，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等待精力值恢复。她听见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人穿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裤，带着围裙。衬衣袖口的扣子解开，并且往上挽了两圈，手上沾满了面粉，他和面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熟练。 他听到孟凡的脚步声，回过头。展露一个微笑，露出两排亮白的牙齿，“你先歇会儿，一会儿就能吃面条了。”如果把他身上的行头换成原来的t恤和运动裤，孟凡会觉得更熟悉些。 可他身上的衬衣昭示着他不是曾经那个流落街头，需要别人接济的男人了，孟凡很清楚这一点。“谁让你进来的。” 她张口就是质问，卓然也没觉得难堪，更没觉得不高兴，他只是抬了抬下巴，孟凡顺着他的示意看过去，心下已了然。她已经把门的密码改了，卓然肯定是从正门进不来，只是没想到这人这么离谱，翻过了围栏从小花园进来的。 孟凡对着他只是无语，她不想跟他说话，更不想看见他。索性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躺在床上，把头蒙进被子里。虽然这段时间她无数次的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停的告诫自己，她和卓然没有什么关系，就只是认识而已， 可筑起的一道道的心理防线，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全部轰然倒塌。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索性缩在被子里。可能过一会儿他就走了。只要自己好好的缩在壳子里，时间就会冲淡一切的。 只是卓然并没有按她所想的那样，自己偷偷进来，再默默离开。他煮好了面，叫她来吃饭，见孟凡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反应，他决定就是扛也要把她扛出来吃面。 孟凡在被子里胡思乱想，隐约听到卧室的开门声，然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把她的被子拽了下来。 卓然看着眼前的孟凡也是吓了一跳，她瘦了，下巴都开始变尖了，那双眼睛红红的，眼泪欲流未流。卓然的心就像被大力揉捏了一把，一阵阵的疼。 都说人靠衣装，穿着衬衣的卓然要比穿着t恤还有冲锋衣的他更多了几分凌厉。 “你怎么还不走？”孟凡直接问道。 “你把面吃了我就走。” 孟凡盯着卓然的眼睛，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不过她也确实饿的不行，早上一碗馄饨一直盯到现在。她起身走向餐桌，家里除了米面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偏偏还能让卓然煮一碗清汤面出来。 孟凡指着面碗上漂浮的翠绿，“哪来的葱花？” “隔壁赞助的。”卓然这句话不算胡说，隔壁家的小院子里种了些青菜，他只是在自己胳膊能够的范围内拔了一根葱而已。 孟凡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挑起面条就往嘴里塞。 “你慢点吃，要是吃太快了我可不走了。” 孟凡闻言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卓然见状，嗤笑一声，“你到底是有多不想看见我啊。” “咱俩非亲非故，男女有别，你住我这不合适。”孟凡一句话就给两人的关系定了性。 “不能话都让你说了，就是上了法庭也得给被告发言的机会啊，你都不问问我发生什么了，上来直接就要撵我。”孟凡有些不可置信，她在卓然的语气里竟然听到一丝委屈。 她想了想，卓然说的也对，即使是犯人，也是要供认犯罪事实的。 “你跟那个丽姐是怎么回事儿？” 听完孟凡问的第一个问题，正在喝水的卓然呛了一下，虽然他自己知道是太想笑了，一不留神呛了一下，可在孟凡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心虚。 卓然咳嗽了两声，恢复了正常，满脸含笑的说，“我以为你会问我破产是怎么回事儿，没想到你第一关心的竟然是别的女人和我的关系。我是不是能理解为你在乎我，所以你吃醋了。” 被说中心声的孟凡略带嗔怒，“你爱说不说。” “好好好，我说。丽姐你之前不是也见过吗，当时我手里有两家ktv都是她给打理的。我跟她认识的比较早，我跟毅哥混的时候，她正好也出来做。那会儿我们都在一个场子，后来毅哥给机会，我看场子，她负责维护客户。我跟她的关系说起来应该算是同事关系。” 孟凡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卓然接着说，“我知道外面有些传言，说我跟场子里的姑娘怎么样怎么样，但是孟凡，我能发誓，我绝对没跟她们任何人有过瓜葛。” “你没有瓜葛，传言是怎么来的？” 第53章 “这真是误会。”卓然有点激动，“最开始出来混的时候年纪小，十几岁，毅哥让我看场子我就一心一意的看。那会儿店里有个叫莉莉的姑娘喜欢我，不过她是服务员，不是公关，她年纪小追人的方式都挺高调的，店里的姐姐们就爱拿我俩开玩笑。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我跟丽姐有一段了，特别是后来我跟丽姐单干后。” “她俩不是一人？” “当然不是，追我的是服务员，后来学了调酒，然后去外地发展了。丽姐比我大五六岁，她命苦，缺钱就当了公关，后来陷在这行里就出不去了。不过丽姐仗义，八面玲珑，适合一起合伙做生意。” 其实卓然的话她已经信了八分，可她又会想起锦宫城里他们亲热熟稔的样子。 “我跟丽姐同事了这么多年，已经有点默契了。外出应酬什么的，她比年轻小姑娘要机灵，还有眼力见，搁我心里一直拿她当大姐看的。丽姐心里有人，有个差点结婚的男朋友，只不过这哥们犯点事儿进去了，丽姐等着他呢。” 孟凡把他说的话仔细在脑子里转了又转，“那个莉莉追你，你怎么没答应呢？” “我那会儿心里有人，所以心里也分不出地方装她。” 孟凡心里酸涩了一下，虽然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可卓然说道他心里有人的时候，她还是难受了一下子，有点嫉妒那个能在他心里的人呢。 “你心里的人，是什么样子的呀？”孟凡是好奇，也有点酸。 “那会儿她还是学生呢，穿着校服，梳着高马尾，每天都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我那会儿就是躲在一边偷偷看着她，她还要考大学呢，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没法硬凑。” 孟凡有些惊讶，“你这是单恋？” “嗯。” “你还能单恋？”孟凡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我怎么不能单恋了，人家姑娘都不认识我。” 孟凡来了精神，“她叫什么，你告诉我，没准是我同学呢，你要还惦记人家，说不定我还能帮你牵牵红线。” “那都十多年前的事儿了，你还是研究研究怎么牵我跟你这条红线吧。”卓然若无其事的说出这句话。 孟凡的耳边就像炸出了烟花，剧情反转的太快，作为当事人的她还有点反应不及。“我跟你不就是租客和房东的关系嘛，”孟凡依然嘴硬。 卓然知道她的性子，他伸出右手，攥住她的左手，“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思你都懂。怪我，也没把话说明白。孟凡，我家庭情况复杂，身上背负了太多，之前不敢跟你明说，也是怕自己有天真翻不了身再耽误你。可现在事情都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也有底气来求你，求你跟我在一起。我愿意后半辈子每一天都给你做饭，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孟凡，我喜欢你，我想让你当我女朋友。” 卓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可孟凡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小心的问道，“行吗？” 孟凡想把自己手收回来，可卓然攥的太紧，她稍稍用力，还是抽手回来了。“做你女朋友是不是要接受你时不时的消失，然后又突然回来，诉诉衷肠？” 卓然无言以对，这件事确实他不占理，纵使他有万般苦衷，可让孟凡难过这么久是既定的事实。 卓然还想再说什么，孟凡连忙打断，“我外卖是不是到了。”说罢她起身去门口拿回来那份已经凉掉的外卖。有时候她不一定能比外卖先到家，所以她都会备注放门口。 孟凡看着卓然，“现在应该还得叫你卓总吧，不早了，你回去吧，以你的身价现在应该不缺房子住了。” “孟凡，你听我解释好吗，我这段时间确实是去忙公司的事情了，只是有些棘手拖了一些时间，我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坐着听我慢慢跟你讲行吗。” “不用了，你和你爸爸的商战故事现在南州城里很难没有人不知道了，我相信你是有苦衷，我也能理解你这段时间一定特别难。只是我今天想静静。” 第36章 你考虑考虑我 卓然拗不过她，还是回了锦宫城。 孟凡只觉得自己像是刚坐完过山车，起起伏伏。卓然说喜欢她，她其实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可她真的不确定他的这份喜欢能持续多久。 她也再禁受不住再一次的被抛弃了。 从小到大总是这样，她不是父母心里排第一位的孩子，甚至在他们的心里她只是勉强有个位置，还是最旮旯的地方。在学校她努力的去学习，但她不是第一名，老师的眼里只有第一名，而同学们崇拜的眼神也只会给第一名。至于她，就是学习还不错的那个女的。 后来上了大学，再后来谈了几次恋爱，都无疾而终，孟凡清楚的知道，她在他们的心里永远都不是最重要的。直到遇到卓然，她私心觉得他落魄了，是不是眼里就只有自己了。 可卓然的消失，以及他自认为善意的谎言都让孟凡敲醒警钟，她不能再掉以轻心的去轻信一个人了，即便这个人她真的很喜欢。 卓然心思沉重，连肖迪喊他去打台球都没有什么心思。他以为只要他把事情说明白，孟凡会给他一次机会的。他十几岁就出来混，情商练就的越来越高。 他看的明白，孟凡心里有他，他以为他和孟凡能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走到一起，只是他高估了孟凡的安全感。她之前明明已经对自己动摇了，可一旦察觉了危险，她不仅退回迈出去的那步，还会再多退几步。 第54章 他少年时的绮望，命运把她又送到自己的面前，他不可能再放她走了。 张斯斯总算有勇气去接受第三次的移植，她这回坦然多了，她尽力了，孩子能不能来就交给缘分吧。 相对她来说，苏昱灿少有的露出焦虑的神色。这回倒换了张斯斯来安慰他，“我找大师算了，命中有子，只是早晚的问题，咱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你找的哪个大师？”在苏昱灿的印象里，他领张斯斯去这几个寺庙的时候都没有算命，他们都怕算出来的结果不好。 张斯斯不以为，“我在网上找的，东北那边的。他们叫出马仙，据说挺准的。” 苏昱灿一时有些无语，不过看着张斯斯的状态变好，他也不会过多干涉，出马仙也好，心理咨询师也好，哪怕是占卜师，只要能让她心路边宽，那在苏昱灿这边就都算正面人物。 张斯斯这是真的是拿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她把工作辞了，毕竟这么老请假，再具有人文关怀的企业也受不了，她在家待的又不踏实，还总惦记做账。 索性，第三次移植后直接辞了，安安静静的在家躺几个月。她是会计师，以后工作也不会太难找，即便到了生产后，她也能找几个兼职的工作来维持自己的业务水平。 孟凡第一个客户的设计完成了，客户很满意。孟凡也松了口气，总算是一个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信号。 她给自己雇了个助理，在自己忙的时候处理一下工作室的琐事。 助理是个小姑娘，勤快，机灵，见到孟凡总是一口一个姐的叫着。 “姐，这是今天联系咱们工作室的客户，是外地的，想让你给设计个会所。” “会所？咱们也接不了这种活儿啊，我这辈子都没进过几回会所，能有什么好思路？” “我也跟他们说了咱们不太擅长商务设计，可对方说锦宫城就是姐设计的，他就想要锦宫城的方案。”小助理边说边看孟凡的表情。 孟凡坐在工位上，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设计过锦宫城了，她手边是一束新鲜的向日葵，是卓然送来的。 自从那天从孟凡家里出来，他开始雷打不动，每天送孟凡一束花，而且每天都不重样，他送过玫瑰、送过百合、送过矢车菊、送过郁金香，只要是花店里有的种类，基本都送了一遍。 花束里总会有一张卡片，“今天的我比昨天更爱你。”肉麻死了。 小助理曾经满眼羡慕的说，“姐的男朋友真浪漫啊。” 孟凡只是回了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 关于卓然的脸皮，孟凡也是服气的。一开始他总是翻过围栏进到孟凡家里，又像以前一样开始给她做饭，后来孟凡实在是怕他把围栏翻坏了，索性就把大门密码改回去了。 这下卓然更加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 孟凡索性不再浪费脑细胞了，直接把卓然从黑名单拉出来，“是你跟别人说锦宫城是我设计的？” 对方秒回，“这本来就是事实。” 卓然又发了一句，“你这会儿要不忙，我领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设计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凡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多时，卓然开车就到了工作室的楼下，孟凡第一次坐卓然的车，外观是一辆看起来很严肃的迈巴赫，可孟凡坐下来发现，安全带上套了一个小玩偶。 她看着那个草莓熊直皱眉，这一看就是小姑娘喜欢的玩意儿。 卓然一脸得意，“喜欢吗，我给你挑的。前面还有零食，都是你喜欢的。” 孟凡有点无语，“你要不要在车身上再贴个硕大的卡通贴纸？” “现在流行这样？你要是喜欢咱就贴。” “是挺流行的，你去幼儿园门口看看，十个接孩子的车上得有七个都贴着贴纸呢。” 卓然看着孟凡怼他也不恼，“那等咱们孩子上幼儿园再贴也行。” “你可真油腻。” 这是孟凡第二次来锦宫城，上一次是晚上，光线太暗，而且她当时心里有事，根本没心思看什么装潢。而这次是白天，锦宫城还没有开始营业，卓然带着进来。 孟凡来了一圈又一圈，好像是有点眼熟，过了半晌，“这不是我当初给你设计的那个ktv里边的元素吗？” “对，可那个ktv被查封了，我不想你的心血付之东流，就让人稍稍改改，直接装了锦宫城。”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毕竟我设计费可是收全了。”孟凡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毕竟是她的作品，还是折腾的改了好几次才成型的作品。 卓然的声音接着在耳边响起，“上二楼看看？二楼有包厢。” 孟凡随着他上了二楼，确实有几个比ktv大包更豪华的包厢，当然也是用了她的理念，分元素分主题设置的包厢。连孟凡也没想到，装出来的效果这么好，活脱脱纸醉金迷的销金窟本窟啊。 楼道里走过来一队美女，没错，是一队，她们明眸皓齿，体量纤长，穿着紧身包臀小裙子，走过卓然旁边她们依次问好，一时间孟凡耳边都是此起彼伏叫“卓总”的声音。 卓然看着孟凡探究的眼神，“她们公关部下午开例会。” “卓总好眼福啊。”孟凡阴阳了他一句。 卓然没急着反驳她，只是带着她一层一层的参观一遍。虽然楼上洗浴和客房孟凡没有设计过，但是仍然延续了她设计方案的主风格，不得不说他请的完善方案的人也是个厉害的设计师。 第55章 最后，卓然带着她来到自己的房间里，“绕了一大圈，坐这歇会儿。” “你住这？” “这是我的员工宿舍，回不去家只能住宿舍了。”卓然一贯贫嘴。 他给孟凡泡了杯柠檬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推给孟凡。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孟凡狐疑着，还是打开了袋子，里面装了很多文件。还有户口本，身份证，以及银行卡。 其中还有一份体检报告，日期还是新鲜的。孟凡拿出来这份报告，翻了翻，“你的体检报告给我看干什么？” 卓然直接坐到孟凡的身侧，“我只是想把我自己全方位的全部剖开给你看，你看看这报告上，我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疾病，除了抽烟我没有其他不良嗜好。” 孟凡煞有介事的仔细看了看，然后指着其中一个指标说，“你这尿酸有点高啊，这不行，得控制。” “就高出这么一点，我肯定控制，忌忌口，很快就正常了。” 然后卓然把这些不动产证、公司股权、债券基金都给孟凡看了一遍。 “怎么，跟我这炫富呢？”孟凡不得不承认，卓然的身价比她想象的还高，她甚至更有些不安了。 卓然拿出一份协议，“我不是炫富，我就是想把咱家底儿都告诉你，你要是同意跟我结婚，咱们就签份协议，这些产业都有你的一半。” 孟凡只听说过签婚前协议理清财产的，倒是头一次见着上杆子送资产的。其实她对卓然的防线本来就不坚固，早在他一天一束花，三顿饭的攻势下开始松动了。 现在这个人又把他自己全部摊开给自己，要说那个寂静的心没有再动起来都是不可能的。 “跟我在一起真的不亏，我长得还行，身体健康，能做饭，做家务。我还有点小钱，不用担心生计。而且我妈去世的早，我爸有跟没有差不多，你以后不会有婆媳矛盾，我家亲戚少，逢年过节你也不用费心应酬。生不生孩子你说了算，你要是想生，我就负责带，你要是不想生，咱们就一直二人世界，你想养猫还是养狗，我都行，咱家都你说了算。孟凡，你考虑考虑吧。” 第37章 三十岁才是成年的分界线 一年后。 张斯斯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苏昱灿妥妥的化身为女儿奴。两个小家伙半岁了，正在努力的学坐。 本来移植到体内的只有一个胚胎。或许是上天怜悯，胚胎分裂这种小概率的事件就发生在张斯斯的身上，作为同卵双胞胎，两个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张斯斯这个亲妈都会偶尔弄混。 王梦语看着两个想想软软的小女孩喜欢的不得了，她每次来张斯斯家串门的时候都会带着团团，美其名曰让孩子们从小培养感情。 王梦语一会儿亲亲这个，一会儿亲亲那个，还不忘对孟凡说，“你也抓紧生一个，生个儿子，咱们儿子娶她两个女儿，老了咱们仨就去住一个养老院，也能方便给带孙子。” 孟凡若有所思，这个提议好像也不是不行。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婚姻的渴求度反而越来越低，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身边两个闺蜜的影响，她开始喜欢小孩子了，周末和姐妹们带着小孩子一起出游好像也挺有诱惑力的。 苏昱灿的妈妈和张斯斯的妈妈一人负责带一个宝宝，谁都有份，不争不抢。这倒是让苏昱灿觉得自己之前是多虑了。 在张思思第三次移植之前，苏昱灿看着两边父母焦急盼望的样子，他不由得想若是孩子生下来他们不会争夺带孩子的权利吧。 苏昱灿妈妈想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张斯斯妈妈甚至去了人社局组织的免费月嫂培训班，也摩拳擦掌的准备随时上岗。 刚好，两个宝宝，还是一模一样。一个由外婆负责打扮，一个由奶奶负责照顾。两个妈妈人前一派祥和，人后暗自较劲。 如果奶奶给两个孩子买了小裙子，那么外婆就会批发几箱尿不湿，奶奶在母婴店订了十几箱奶粉，而外婆就会充了两年的婴儿游泳卡。 两个妈妈都这么上心，张斯斯这个新手妈妈反而轻松了不少。她的奶水供不上双胞胎，索性就直接换了全奶粉喂养。宝宝们三个月的时候，她身体养的差不多，就出去工作了。 她始终认为这两个孩子都是曾经滑掉的那两胎回来找她了，她感恩一切，恨不得往寺庙里再多捐点香油钱。 周围人都很羡慕她的双胞胎，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怀双胎有多辛苦。五个月的时候就开始腰疼，然后就是每天夜里的腿抽筋。到最后七个多月早产了，都说双胞胎早产概率大，虽然她自己做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住院保胎的时候，她比谁都害怕。 手机上的短视频就不能打开，每次刷的时候都会推给她各种胎停、早产、流产之类的信息。再后来还会推给她剖宫产麻醉出现医疗事故导致产妇下肢瘫痪的新闻，还是苏昱灿直接拿过她的手机，把这些app都卸载了，给她买了几本育儿的百科全书，可她的焦虑还是直到出了月子才算彻底消除了。 王梦语看见她有两个女儿，自己也眼红，偶尔上头想着要不要生个二胎，可很快那些带孩子的痛苦瞬间就席卷而来了，她立刻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的家庭条件并不适合再要一个宝宝，自己的父母在邻市，不可能把家里的生意扔下，然后过来给她带孩子。而李想妈妈是个根本就指不上的人物。 第56章 自从李想爸爸开始跳广场舞以来，他妈妈也渐渐从广场活动中找到了乐趣。她还参加了老年旗袍协会，和一帮爱美的老姐妹们一起聚餐，一起出游。 她就像是跳出了自己姐妹们的小圈子，找到了更大的平台。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么炫耀自己儿子了，毕竟夸完儿子，别人就会顺着打听儿媳妇的情况。 她在心里还是不喜欢王梦语，只是碍于李想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么随意的对她评头论足了。 王梦语的日子就轻松很多，也不用经常听到那些姨婆婆们的消息了。 李想业务水平过硬，在新医院适应的又快。有了之前惨痛的教训，他也时刻牢记自己已婚人士的身份，和女同事们都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杜莹其实来找过李想一次，她说了一堆，类似是什么忘不了李想之类的。可李想看见她那一刻起，脑中警铃就开始作响，他特意带着杜莹到人来人往并且监控视角清晰的地方说话。 “想哥，过了这么久我还是不能忘了你，我知道我不好，不该让你为难，可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杜莹说着就是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李想连忙后退一步，“有话好好说，你可别害我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已经结婚了我很爱我的老婆和孩子，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你，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行吗？” 李想说的话一点都没有给杜莹留情面，“你也别想着也来这个医院，你本科刚毕业基础不牢固，应该踏踏实实的在市医院提升技术水平。院长之前也问过我跳槽原因，我都实话实说了，这里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是院长最重视医德医风，他肯定也不会要你的，更不会把你安排在我的科室。你赶紧死心吧，去过自己的生活。” 李想说完转身就走了，也没回头看看被他扔在原地杜莹的可怜模样。 经一事长一智，李想当天晚上回家就全跟王梦语坦白了，“老婆你信我啊，她过来的时候我直接跑开了，医院那么多同事都能给我作证。” “没想到你这魅力还挺大，这都多久了小杜对你还念念不忘。” 李想叹了口气，“不是我魅力大，实在是她见识的太少。现在不都流行姐弟恋吗？”李想说着还偷瞄王梦语一眼。 “诶，你点谁呢，那几个男大一口一个姐姐不就是想让我给他们打打折嘛。”南州体校最近搬了新校区，刚好离王梦语的水果店不远。 自打这些充满荷尔蒙青春气息的客人来店里光顾，王梦语看店的时间也变多了，她也坦然的承认，“美好的肉体谁不喜欢欣赏呢。” 今年的大年夜孟凡带着卓然一起回家了。齐淑玉倒是挺热情的，就像应了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可孟建国还是不冷不热的，卓然有钱，尽管比孟建国有钱太多，可在他古板的思想里卓然就是不让有稳定编制的大女婿。 他私底下曾经跟齐淑玉说，“老二找这个有钱是有钱，可谁能保证他一直有钱下去，前阵子不就破产了吗，哪有亚军稳当啊。” 齐淑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这就是老思想。那卓然那些公司，一年赚的比亚军一辈子都多，就算是哪天真不行了，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你别老对着人家拉拉个脸，以后超越要是遇到事儿还能指着他呢。” 道理如此，孟建国也懂。可他始终觉得经商的就是没上班的地位高。不过他确实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这次年夜饭也算是顺利的吃完了。 这回家里添丁进口，三十儿那天都是硬挤着才坐下的。孟超越媳妇儿赶在年前儿生了，是个女孩。齐淑玉的日常就主要围着哄孙女转。 饭桌上，大姐夫朱亚军没怎么说话，他本来话少，但以往也不会是一句话都不说，他性格敏感，总觉得卓然和他同为孟家女婿可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而孟超越的媳妇儿，自打孟凡见到她的第一面就能断定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果然，饭桌上孟建国又开始发派任务，“超越这回虽然有了女儿，可不算完成任务，你们再使把劲，抓紧生个二胎。” 新媳妇儿才不会惯着这个古板的公公，“爸，那二胎要是还是女孩儿呢？” “现在不都放开三胎了吗，再生个老三。”孟建国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话，感觉生孩子对他来说就像是买菜，这个不合心意就再去买一个。 “那要是三胎还是女孩呢？” “怀上了到月份就去做b超，要是丫头片子就打了。” 新媳妇儿冷哼一声，“要不现在就给您这个孙女改名叫招娣吧，孟招娣。等她上了幼儿园，让全班同学都知道她来自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眼见自己媳妇儿生气了，孟超越赶紧说，“生男生女都一样，现在都是新时代了，爸你那老思想得改改了，而且我们俩就生这一个，可不要二胎了。” 孟建国见儿子胳膊肘往外拐，心里就一阵憋气，可谁让这是自己儿子呢。他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那个卓然，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被点到姓名的卓然，坐直了上身，“只要孟凡点头，我们随时结婚。” 孟建国刚想再说教一番，孟凡打断了他，“爸，这张卡给你。”她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直接给了孟建国，“里面有二十万，密码是超越的生日。” 孟建国有些惊讶，但还是接了过来，“这是彩礼？” 第57章 孟凡说，“我结婚不需要什么彩礼。” 这二十万是她经营工作室以来的收入，从她大学毕业起，孟建国就总有意无意的给她灌输结婚一定要要彩礼的思想，可她接受过最新的教育，她到了三十多岁学的最会的就是好好爱自己。 她有独立的思想，有独立的生存能力，并不需要依附任何一个人。孟凡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给这二十万，可能就是想给自己和家里一个了结，把曾经困于生养之恩里的自己解救出来。 孟凡、王梦语还有张斯斯她们清楚的体会到所谓成年不再是年龄达到了一个数字，而是自己有了稳定的收入，有了生活的底气，还有时时和自己自洽的能力。 三十岁，才是成年的分界线吧。 祝：所有的姐妹们不再有年龄焦虑、容貌焦虑以及身材焦虑。人生行至少半，总要学会爱自己才行。 （正文完） 番外1 花开有不同时节，雪落未必都在山巅 卓然还记得那天他在锦宫城遇到了林骁。林骁说他对孟凡是处心积虑。 他说的没错，不仅是处心积虑，还是蓄谋已久。 在卓然还姓何的时候，他只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过着和大多数孩子一样的日子。每天正常的上学、放学，回家里就有妈妈做好的饭菜，周末还能一家三口去逛逛商场。 尤其妈妈卓芸还是南州剧团的演员，美得不可方物。 后来家里的钱越来越多，何兴朝回家的时候越来越少，妈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才慢慢意识到，曾经那些平凡的日子到底有多弥足珍贵。 他上高二那年，妈妈得了癌症，可他不知道。只知道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何兴朝跟别人又有了家，又生了孩子。 那个他叫了十几年爸爸的人，去当别人的爸爸了，往后的人生岁月里再也没主动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时候他已经对离婚有个初步的概念，班上的傻强就是父母离婚了，可他爸妈都不要他，他跟着爷爷奶奶，每天衣服上都有脏兮兮的污渍，他奶奶年纪大了，根本洗不干净。 卓然有点庆幸，还好，他还有妈妈。 可妈妈总是不甘心，毕竟当初要不是外公家拆迁，何兴朝没有那笔拆迁款，也成就不了后来的他。 何兴朝发迹后很快就抛妻弃子，他一时间从人人羡慕的富裕少爷变成了人人谈论的对象。卓芸是剧团的演员，在南州知名度本来就高些。 再加上何兴朝神奇的发家史，他们家也过了几年人人艳羡的日子。可人们羡慕的背后都会夹杂着嫉妒，对于落魄的母子，邻里之间总会有些难听的话传过来。 十几岁的少年正值自尊心强的要死的时候，他讨厌抛弃糟糠的何兴朝，也开始厌烦不是以泪洗面就是歇斯底里的卓芸，生活的不如意让他身上渐渐有了戾气。 生活，不就是一场苦难的修行吗，卓然想，或许人生来就是要受难的，可没有人问过他要不要经受这些啊，他渐渐的封闭了自己。他的人生真是烂透了。 无德的爸，颓废的妈，无尽的嘲讽还有自闭的他。 某天的课间，他在操场上闲逛，并不想回去上下一节课，那节是音乐课，老师和他妈妈是旧识，她并没有因为认识而对卓然多加照顾，而是比其他人都热衷看他家的笑话。 只因他妈妈年轻时候的风头盖过了这一众的女同学。 学校宽大的宣传栏里贴一些优秀作文。卓然看着他们套公式且毫无灵魂的写法总是不屑一顾，十篇作文里起码得有两篇会写到司马迁，卓然突然觉得好笑。 “我始终知道，人和人是存在差距的。花开有不同时节，雪落未必都在山巅，即便青草的生活贫瘠、枯燥也并不妨碍它向阳生长。” 这是在众多作文里，文风很不一样的一篇。卓然偏偏看了好几遍，在姓名那一栏写着，高一六班，孟凡。 一个模糊性别的名字，卓然猜不出是男是女，只是莫名的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经历了贫瘠的人生，还仍然想朝着有光的地方生长。 这和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认知有很大的不一样，他本来觉得人拗不过命运，该认命的，可这个陌生人，隔着作文纸告诉他这世界有人不想认命。 卓然记住了孟凡，也时常跑到宣传栏那里去看有没有孟凡的作文，像是痴迷的读者等待作者更新连载。 后来他终于见到了高一十六班的孟凡。那是一次高一和高二的篮球比赛，他和林骁就是这么认识的，他们在赛场上挥汗如雨时，他听到场外叽叽喳喳女孩子的声音。 有一个女生喊了一声“孟凡”，卓然循声望去，见到一个清瘦的女孩，穿着宽大的校服，梳着马尾，向叫她的同学走来。 那个“孟凡”在卓然这里终于有了具体的形象，和他想象中一样，孟凡骨子里透着一股子倔劲儿。 后来卓然总是“无意”中遇见孟凡，他见过她很多面，在教室窗边背书的样子，和同学一起去操场的样子，甚至是放学时推着自行车的样子。 起初卓然对她就是好奇，可当这点好奇在心里慢慢发酵起来，孟凡这个人不知不觉就在他心里生了根。 高三那年，卓芸病的很厉害，卓然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可卓芸是他唯一的亲人了，那时候的卓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救卓芸，所以他不念了。 第58章 他是男人，他得想办法给妈妈挣医药费。十八九岁的他没有文凭，没有特长，根本找不到像样的工作。直到遇见了毅哥，毅哥讲义气，见他孝顺就留他在场子里做事，还预支给他工资去医院缴费。 卓芸缠绵病榻几年，化疗做了一次又一次，每次做完的排异反应都让她痛苦不已，可何兴朝还好好活着，她还没看见他破产。 她这辈子都是误在了这个男人身上。 最难的时候，卓然想过去找何兴朝要钱，可卓芸拦住他了，“不许去！你要是去找那个人要钱，我就从楼上跳下去！”卓芸对何兴朝的恨意浓烈，纵使是卓然也不能违她的意。 卓芸去世的那天是深秋，秋风萧瑟，天气有些阴沉。她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病入膏肓的她哪里还有曾经剧团美人的风采，瘦的像骷髅，皮肤暗黄，毫无血色。 她得病的每一天对何兴朝的恨意都要更浓烈一点，直到弥留之际，她告诉卓然，“一定要让何兴朝不得好死！”她的恨意是会感染卓然的，他自然恨何兴朝，毕竟他是他人生悲剧的始作俑者。 卓芸下葬后，他消沉了一阵子，那天在家整理旧物时，翻到了自己曾经的一个本子。那个本子只用了一页，上面写了一段话，“我始终知道，人和人是存在差距的。花开有不同时节，雪落未必都在山巅，即便青草的生活贫瘠、枯燥也并不妨碍它向阳生长。” 他想起了孟凡，那个眼神里都是倔强的姑娘。现在的她应该在上大学吧，她的日子一定是按部就班，不知道她有没有成长的更加蓬勃了。 卓然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颓废下去了，他活在黑暗里，可也向往着阳光。他不能认命，也要向阳生长。 孟凡永远都不会想到，她高一时候写下的作文，改变了他们两个的人生轨迹。 卓然够拼也够聪明，毅哥越来越赏识他，渐渐地开始把手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理，也潜移默化的教他做生意的技能。卓然脑子灵，在毅哥那里赚够了创业的钱，拜别了毅哥，开始自己单干。 他没读大学，但是在股票基金上有天然的敏锐，他还特意找老师学了相关知识，一边炒股，一边做生意。毅哥后来想退休，想换文化圈混混，他手里几家的ktv都转给了卓然。 自古风月场就是消息源，卓然八面玲珑，结交各界老板还有各级要员，慢慢的也混出了些名堂。 他偶尔会想到孟凡，那个用文字照亮他人生的人，她大概已经结婚了吧。 卓然结识的人多，认识的女人更多。他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倒追他的女人一大把。他也交过女朋友，可相处一段时间，都觉得差了点什么。 见惯了人心不古，他对婚姻也慢慢没了想法。不过是一个人过日子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果没再次遇见她的话。 卓然没有家人，他最不喜欢过年过节，别人都放假回家团圆，可他到哪里都是一个人。大年三十儿的晚上，甚至都找不到一个自己能落脚的地方。 年三十儿南州的夜，街上早没什么行人了，街景和卓然的心一样寂寥。他站在街边点燃了一支烟，然后看见街对面也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广场上走着。 她满身的清冷也和其乐融融的新年格格不入，只是一个侧脸，卓然就认出她来了。有多少年没见了呢，至少是十年了吧，她过得怎么样？怎么大过年的也不回家呢。 卓然很想走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可他又怕唐突了她，毕竟在孟凡的记忆里是没有他这么个人的。 怎么形容再次见到孟凡时候的感觉呢，是一种久违的悸动，当年在心里扎下的根不知不觉的就发了芽。他不敢打扰孟凡，脚下却不自觉的跟着她走了一段。 后来她在网吧门口驻足，他在不远的路灯昏暗处观察着她。后来网吧门口发生了纠纷，他想上去问问她有没有事，他很想当了过路的热心人，可他在心里酝酿了好几稿开场白。 直到警察过来了，卓然渐渐冷静了下来，他不该这么冒失的出现的，他在刚刚那一瞬，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他想永远和她在一起。 既然老天爷让他再次遇见孟凡，他就不能像个傻瓜一样让机会再流失。他让手底下的人查了孟凡的资料。 未婚，真好。 番外2 终有一个圆满 近情情更怯。三十多岁的卓然，在如何建立和孟凡友好相识的问题上陷入了沉思。他胆怯了，不敢贸然出击。他怕吓到孟凡。 大概是他在心底总是念念不忘，老天爷感受到了他的执念。特意设计了一场相遇，正好林骁和孟凡在卓然的店里吃饭，正好卓然也认识林骁。 于是顺理成章，他终于走进了她的视线。只是孟凡清明的眼中看着卓然只有陌生和疏离，这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姑娘，此刻就在他眼前，“原来是学妹啊。” 卓然硬压下心里的雀跃，尽量平复住面上的表情，可他奇怪的热情，还是让孟凡感觉得到轻佻。不过这样也好，卓然想着，总比平平淡淡没有记忆点的好。 只是卓然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林骁对孟凡似乎已经超越了一般的同学之情，而孟凡在看向林骁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柔和。 这个发现让卓然很难受。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了，一个说，“爱她就是要默默地守护她。”另一个说，“谁也没我对她好！” 第59章 卓然就这样在两种互相拉扯的想法中渐渐割裂自我。 后来他听到风声，何兴朝想卖掉公司一部分的股份还有资产，要给自己的小儿子去国外置业。卓然觉得自己的计划也是时候开始实施了。 如果林骁是良人，那对孟凡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总好过现在的他。商海沉浮，没到最后的那一刻卓然也没法百分之百的保证不影响孟凡。 卓芸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收回何兴朝公司里属于自己的那份股份。卓然布局了这么久，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资产都转移走。 美国那边的朋友特意回来给卓然帮忙，他们先做了一个假的身份，又套了一个空壳公司，抓住何兴朝想把资产转移到的境外的心理，开始接近他。 为了让何兴朝放松警惕，卓然想了一出苦肉计，他名下所有在明面的公司，都做成破产，当然这些公司的破产也是真的破产。 加班到深夜，卓然还是会想到孟凡，她从北京回来之后，没有什么对口的工作，一直在一家装修公司里做设计，他和何兴朝的这场博弈也不知道需要多久，也不知道结果会不会一定是赢。 他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想见孟凡。 他怕她顺理成章的和林骁在一起，以后自己连肖想的资格也没了。 于是他让丽姐去找孟凡做一个ktv的设计，说白了就是想给孟凡送点业绩。丽姐不懂他的套路，为什么喜欢又不去追，可她也没有多问，直接去找孟凡沟通了。 丽姐认识卓然这么多年，头一回见到他对女孩子上心，她是红尘里的人，见过数不清的男男女女，孟凡不是最漂亮，但是身上有股子拿人的劲儿。 丽姐知道卓然就被她的这股劲儿死死的拿住了。一起风里来雨里去的这么多年，她私心想帮帮卓然，所以在和孟凡的前几次对接中有意无意的提出一些若有似无的要求。 最后在由卓然出面敲定最后一个稿，即便是要往外送钱，也要让人家知道财神爷是谁。这是丽姐一贯的理念。 “这么喜欢怎么不追？”丽姐手里夹着一根极细的香烟，漫不经心的问道。 “就是太喜欢了，怕吓着她，也怕影响她。”卓然的话语中带着萧索。 “你们男人啊，就是戏太多。她又不是十八九岁的少女了，哪那么容易被吓着啊。而且你就算去追，人家也不一定点头，怕个屁的影响啊。”丽姐向来是话糙理不糙。 “要不试试？”卓然有点动摇。 “我这段时间跟她接触不少，他们公司可都说她是单身。那个警察跟他身边都多久了，俩人连个定论都没有，我看费劲能成。” 卓然听着就来了精神。 丽姐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你不都破产了吗，你就用这么去找她，刚送完她单子，不可能对你坐视不理，只要她能对你同情，这事儿就能成一半儿。” 丽姐的话说的干脆，卓然动了心思。 也是老天帮他，林骁那前妻回来了。 卓然之前就听说过他们俩的事儿，林骁就是李佳慧的大舔狗，女神回来，稍微招招手，大舔狗就得颠颠的跑过去。 这么好的机会再不抓住，真是对不住老天。 当一身外卖服的卓然遇到失魂落魄的孟凡时，属于他们俩的故事就开启了第一章。 孟凡当时的难过是掩饰不住的，卓然有点懊恼，还不如不给林骁机会，他只想让孟凡过得好，可并不想让她伤心，尤其还是为了别的男人伤心。 失意下的孟凡要感性的多了，卓然骑着电动车带着她去夜市吃馄饨，卓然只恨电动车速度太快，这一段路程太短。孟凡向来话少，卓然在丽姐的授意下，自揭伤疤，这招似乎有点效果，孟凡听完自己悲惨遭遇后，表情明显松动多了。 卓然学会了举一反三，将自己的可怜程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然后顺利的成了孟凡的房客。 孟凡家里布置的很简单，厨房里的东西更是少的可怜，他看着清瘦的孟凡，总想着能给她喂胖点，索幸自己厨艺还能拿得出手。于是每天从早起就开始做三餐，卓然甘之如饴。 卓然尽可能的帮孟凡处理一切生活里的麻烦事。她喜欢那个小花园，但是又没时间打理，卓然便趁着她上班的功夫，找了几个师傅又拉了一车物料，按照孟凡喜欢的样子，把小花园整理了一遍。 卓然说自己没上班，在家铺了一天，孟凡信了，而且她很喜欢这个成品，她看向小花园时眼里都有光。卓然觉得只要她喜欢，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蹭住在明馨花园的这段时间，卓然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烟火日常，如果没有何兴朝，他真想这么过下去。在他的细水长流的瓦解下，孟凡渐渐松动了心房，也开始适应了有卓然的日子。 只是后来公司的事情到了关键时期，他必须得去解决，他撒了谎，说七天就能回来，只是商场瞬息万变，事情出现些波折，他只能在忙碌之余给孟凡发个微信。 孟凡找上锦宫城是卓然始料未及的。他每天都在对家公司的监视下，根本不敢大意，连微信都不敢发了，等一切结束后，他第一时间就是想回去找孟凡，没想到等待他的竟然是红色感叹号。 他看着监控回放，开始复盘这些。王梦语和张斯斯一个忙着在家备孕，另一个处理家里的一地鸡毛，谁也没有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条件。 第60章 孟凡和卓然的共同圈子小的不得了，很快卓然就能锁定嫌疑人。一定是林骁，他来锦宫城见到了卓然。 李佳慧回来后没待多久就又离开了南州，林骁开始想念孟凡的好，可他发现孟凡并没有在原地等他，而他似乎也对孟凡滋生出了几分意难平。 所以当林骁在锦宫城看到了卓然，就迫不及待的告诉了孟凡，也许他是真的怕孟凡再遇人不淑呢。 卓然把林骁的事儿放在一边，当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把孟凡哄好，孟凡是个爱憎分明的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根本不会拖泥带水，就像她对她的前男友，也比如她对待林骁。 那个曾经熟悉的房门卓然再也打开，看来孟凡是真的难过了，好在孟凡家在一楼，还有个小花园能翻进来。 厨房里空空如也，冰箱里也空荡荡的，卓然知道，她这是心里有气，把跟自己有关系的东西都扔了，卓然不禁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 索幸还有面粉，卓然开始和面，家里这个条件只能煮点面条了。他想过很多次，等孟凡回来他该说些什么。 孟凡情绪内敛，见到卓然后，表面没什么事，然后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当卓然拉开被子，看见她哭红的双眼，心头涌起一阵酸涩。 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啊，害的这么好的姑娘这么伤心。 后来两个人确定关系的那晚，孟凡惴惴的问他，“你确定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了？” 卓然想了想，“是有一件，不过我不确定你赞不赞成我这么做。” “我赞不赞成的，你不也做了吗？赶紧坦白交代！” “我之前去了趟北京，把你那个大壮前男友的公司低价收购了，又趁机卖了好价。” 孟凡听着没有说话。 卓然接着说，“你现在工作室租的那个房子，我买下来了，用大壮公司卖的钱买的。” “为什么？” 孟凡问道，她很平静，连她自己也想不到，在遇到宋达章的问题上，能这样不悲不喜。 “虽然你现在做的是家装设计，万一哪天你又想做回广告了呢？他现在赚的钱靠的不都是从你这偷来的灵感吗？既然咱们两个在一起，我就要给你荡平前路上的障碍，我没办法带你飞，只能让你路更平坦些。” 孟凡要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把宋达章解决掉，就相当于解决了她在广告圈里的隐患。 卓然看着有些感动的孟凡，趁热打铁的说道，“结婚吗？” “这年头好人谁结婚啊！”孟凡直接答道，卓然脸上有些受伤，不过很快便转成了习以为常，“不过，可以先要个孩子。” 最后一句孟凡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卓然还是听到了，他转头把孟凡压在身下，“遵命！”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