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血和朱砂痣》 第1章 [现代情感] 《蚊子血和朱砂痣》作者：番茄没有茄【完结】 文案: 白衬衫花西装，他经过柳如絮身边时带起一阵风，柳如絮闻见了空气里淡淡的香气。还是他最爱的橙花。柳如絮思绪纷乱，好像被置入凛冬的一场暴风雪里。过往的记忆侵袭而下，她无力反抗。她不该来的。柳如絮这么想。早知道男主角是他她就不该来的。本文又名“台上风流倜傥，台下追妻火葬场”。 一 所有重逢的偶然都是必然 周一一大早，滨河路上新建的z时代大厦27楼便忙碌起来。 上周刚空降的cmo命令所有市场部的人都必须在十点前准时踏入办公室，十点五分早会准时开始。 “不准在开会当中吃早餐，不准在开会当中喝任何饮料，如果不喝这口水会渴死，请去医院开相关证明到我这里。”这是这位cmo在上周五临下班前发在工作群里的消息。 常年实行弹性上班制的公司突然严抓考勤，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 “他发什么癫啊？”李莉莎偷偷私聊同事问。 “谁知道呢，新官上任三把火吧。”同事也百思不得其解。 为了避免成为出头鸟，即便嘴上全是抱怨，大家都老老实实地赶在十点前来到公司，并在十点五分前解决完所有包括如厕在内的生理需求，纷纷涌进大会议室里参加枯燥乏味的早会。 除了柳如絮。 只见时间来到了十点十五分，新晋的cmo正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哪个抓手不能松懈，哪个颗粒度必须对其，众人站着听讲神情肃穆的像在开公司ceo的追悼会，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突然被推开。 这画面宛如憨豆先生闯入奥斯维辛集中营，柳如絮怀抱的macbook也成了一个用来搞笑的道具。 众人回过头看向她，就像在看一个头戴假发的小丑。 cmo铁青着脸，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今天迟到的人，晚点自己去找hrbp报备，取消这一季度的所有绩效奖金。” 柳如絮茫然地看向一群人中自己唯一认识的李莉莎，只见这个曾经跟自己一块睡过公司的好同事微微回避她的目光，笑容里夹带的更多是尴尬和无奈。 “絮絮，时代变了。”趁着午休，李莉莎在离z时代大厦有点距离的小公园里跟柳如絮聊起最近两年公司发生的事，“公司这两年业绩下滑，高层内斗，前cmo不堪重负离职，新来的这个就是个喜欢搞是非的混子，要把前cmo手下的人全搞走。有些人趁势而为，把市场部的人清洗了一遍。前两年你在北京逃过一劫，现在你回来了，下一个估计就是你了。” 柳如絮气鼓鼓地喝着冰拿铁，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这个斩获北京轮岗机会的优秀员工一朝返沪竟成了连绩效奖金都飞了的问题员工。 “迟个到而已至于么！”柳如絮深深叹了口气，心想自己因为不在上海办公室所以没被拉进工作群怎么可能知道癫公的这种非分要求。 李莉莎劝她：“最近不景气，上海这边的单子比以前少了很多，风光不再，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不夹尾巴又能如何？”柳如絮有五分不满，还有五分不自信，“难怪走之前北京的joey问我有没有找好了下家，我寻思我只是回上海办公室，跟找下家有什么关系，看来他是早就听说了。” “上海这边大客的单子锐减，最近商务那边也开始接些小活，总归要先养活自己的。”李莉莎家里有个三岁的娃，养家糊口对她而言是莫大的压力，她不敢轻易失业，所以即使被压榨也会优先选择共情资本。 刚回到办公室，柳如絮就收到了hr的约谈消息。她也不明白自己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能因为迟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被批评半个小时。 车轱辘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需要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需要站在管理者的立场去看待问题，要有主人翁的精神。 柳如絮灰头土脸地回到工位，却发现自己喝了一半的外带咖啡被殷勤的阿姨扔进垃圾桶收走了。 倒霉的周一。 又或者说，只要还在上班，周一就是倒霉的。 下班前被叫去开会，尽是些无关痛痒的无聊之事。柳如絮数着时间在计算自己能不能赶上七点半的音乐剧演出，那是隔壁it部的男同事特意买的内场票子。 那名男同事因为项目原因时常需要去北京出差支援，偶尔会帮忙带些工作资料给柳如絮，一来二去也就熟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音乐剧票，非要请柳如絮去看。柳如絮想着反正自己也没事可做，自从调去北京后也没再看过音乐剧了，于是便满口答应了下来。 李莉莎很有眼力劲，还特意提醒柳如絮：“他是想追你吧！” 柳如絮莞尔一笑，“八字没一撇呢。上次我帮他把十斤的设备从北京扛回上海，他大概是为了报答我这个吧。” 李莉莎不放弃，继续当她的红娘，“絮絮，你也不小了，确实也该考虑了。我看小吴人挺好的，对大家都很热心。” 柳如絮含糊其辞地蒙混了过去。眼下她刚从北京回来，实在没有余力去考虑终身大事。 好在这个纯属服从性测试的会议持续了十五分钟就被其他部门的人打断了，柳如絮如百米冲刺一样夺包而出，冲出了灯火通明的z时代大厦。 小吴已经提前出发，柳如絮担心他会因为自己开会而错过音乐剧，所以让他先行去剧场等。 第2章 原本小吴还想约柳如絮吃个饭，但她果断婉拒了，“来不及吧，看剧要紧。” “你不饿么？一会演出得一个多小时呢，你忍得了么？”小吴有些不放心。 “我不饿，我一会去便利店买一个面包啃，很快的。”柳如絮飞快地在微信上打字。 从大厦一楼的便利店买好干粮，柳如絮一边用打车软件打车一边撕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小吴不会知道，两年前的许多个夜晚，她都是简单对付一顿晚饭，然后拼尽全力奔去那个破旧的剧场。 好在周一的夜晚不怎么堵车，柳如絮准时赶到了剧场。 小吴正站在人头攒动的正门前东张西望呢，见柳如絮来了，他的神色也放松了下来。 “来得及么？是不是还有五分钟？”柳如絮快步往剧院场里面走，将小吴甩在了身后。 “来得及，还有十分钟呢。我看看是哪层楼。”小吴掏出放在口袋里的纸质票，想确定一下这部剧的剧场在那一层。 “是谁家的剧啊？”柳如絮问。 “银河……什么梦的。” 柳如絮沉默了一一会，接过话茬道：“银河萃梦吧，应该在五楼。” “不对，上面写的是三楼，好像是个大剧场。”小吴又确认了一下，纠正了柳如絮。 “啊……”上一次来还是在五楼的。 柳如絮跟小吴踏进三楼的大剧场，内场离舞台很近，近得好像伸手就能摸到舞台的边缘。 “这个位置挺好的。”小吴找到位置后坐下，还在庆幸自己能抽到一个好位置，一扭头，却看到柳如絮兴趣缺缺地在看手机，“今天这部音乐剧挺火的，我是被我家那个在读大学的表妹安利的，说里面的演员都演得很好，而且挺出名的。” 小吴试图让柳如絮对这部音乐剧产生兴趣，然而他的努力显得有些徒劳。直到开演，柳如絮始终在盯着手机屏幕，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演出没有任何期待。 “你不喜欢音乐剧么？”趁灯光暗下来之前，小吴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行，不讨厌。”柳如絮随口答了一句。 “也是，我记得你在北京的时候周末就不喜欢出门，你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但喜欢一个人看电影。我还以为你会对音乐剧感兴趣呢。”小吴有点点失落，在他眼里，柳如絮是高岭之花。 “北京的演出没上海多，更何况在总部加班那么多，我哪里有空干别的。”柳如絮找了个借口，算是给小吴一点安慰。 银河萃梦的票越来越难抢她是知道的，所以小吴的这番心意她不想否定。 稍等一会，大剧场的灯光暗下，演出随即开始。 首先是配角登场，然后是女主角登场。柳如絮琢磨着这个没怎么见过的女孩子，心想她是什么时候加入银河萃梦的？至少在去北京之前柳如絮没见过。 她正走神呢，男主角突然就从舞台旁登场了。 白衬衫花西装，他经过柳如絮身边时带起一阵风，柳如絮闻见了空气里淡淡的香气。 还是他最爱的橙花。 柳如絮思绪纷乱，好像被置入凛冬的一场暴风雪里。过往的记忆侵袭而下，她无力反抗。 中场休息时，小吴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柳如絮才得以在座位上彻底脱掉伪装，让长发把不自然的表情包裹。 她不该来的。 柳如絮这么想。 早知道男主角是他她就不该来的。 柳如絮甚至有些怪小吴的意思，怪他不去看别的音乐剧，非要来看这一场，而且还把票子买在这么前的位置。 可小吴哪里知道她的那些破事，她确实也不该怪小吴。 想得正出神，小吴却突然叫住了她，“絮絮，你怎么了？你好像不是很舒服。” 柳如絮回过神，赶紧换上了她习惯性的笑容，“没有，可能是空调太冷了。” “早知道就把我办公室里的毯子给你带过来了。”小吴话说到一半，就看到柳如絮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他一愣，心想这部音乐剧有这么难看么？以至于让柳如絮如此坐立难安。 随着灯光再次暗下，演出继续。 台上的演员把剧情演绎得淋漓尽致，台下掌声此起彼伏。谢幕的时候，每个出演的演员从幕后来到台前。 柳如絮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她的情绪丝毫没有受台上的氛围影响，她只是看，只是沉默地看。 小吴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但她什么也听不清。 当男主角来到舞台中央，当他俯下身致谢，当他离柳如絮那么近那么近。 当他朝前伸出手臂，当他的目光看向柳如絮，就像装了雷达的指针。 周围的人都察觉到舞台上的人正凝视着柳如絮，于是纷纷朝她的方向看去。 男主角很快回到了舞台边，他又看向了观众席的其他方位。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寻常，没人再去注意那个被聚光灯眷顾的幸运儿。 离开大剧场时，小吴想送柳如絮回家。他殷切地问：“这么晚了，要么我打辆车送你走吧。” “不用了，不是还有地铁么，我坐地铁就行。”柳如絮摇了摇头，婉拒了小吴的好意。 “哦……”小吴显然有些挫败，他本以为今晚的这场音乐剧能拉近他跟柳如絮之间的距离。 “你也早点回吧，我先去地铁站了。”柳如絮心如乱麻，实在没多余的精力跟小吴应酬。她只想打发小吴离开，自己好去江边吹吹风冷静一下。 第3章 “那个男主角……认识你么？”小吴试探性地问了句。 他的疑问里好像还带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 “啊？”柳如絮心口怦怦乱跳。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在逃避着内心真实的答案。 “谢幕的时候他在看你。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像对一个陌生人。” 当人坠入情网时感官总会变得异常敏感。 爱着的人里没有真正的傻子。 二 老粉的优待 柳如絮拉下出租车的窗，夜晚的凉风拂面，离开小吴身边她才终于能够冷静一点。 为了甩掉小吴，她不得不以自己不舒服为由先打车回家。哪怕小吴一直坚持要把她送到家门口，她也死活不给小吴这个机会。 她不讨厌小吴，但也谈不上喜欢。这两年在北京，小吴总爱在出差时找她去公司楼下吃饭。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舆论风波，她也会带上其他同事一起赴小吴的局，为的就是不让他有一丝觉得彼此有可能的机会。 然而她对边界的捍卫似乎没有浇灭小吴的决心，反而让他愈战愈勇。对此柳如絮也很是无奈，但架不住身边还有不少起哄的同事，大家都说小吴是名校高材生，工作认真负责，长得也斯斯文文，照理来说条件跟柳如絮很般配。 对此柳如絮的回应是：“猪配种还得先牵在一起看看合不合呢，不合适的公猪母猪也不想要。” 当然，她并没有瞧不起小吴的意思，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不是黄梅天的墩布，给它适宜的湿度和温度就能让霉菌稳定滋生。 爱情就像晴天颠簸，人在机舱里坐着好好的，突然一个下坠吓人一跳。 高架上川流不止的汽车在行驶，柳如絮的脑海里始终挥不去的是谢幕时他的身影。 可恶！他大可以对自己视而不见，却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这份互动。 两年过去了，柳如絮原以为自己早就看淡放下，没曾想突然的重逢却唤醒了她麻木许久的心绪。 都市的万家灯火像雨林里的萤火虫静谧地亮着，柳如絮曾无数次的思考过同一个无解的问题，就是那个人对她的所有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电车坐得柳如絮止不住地犯恶心，不得不在下车后站在公寓楼下吹了会风。 正准备去便利店买瓶冰乌龙缓解晕车的不适呢，手机突然猛烈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出租车司机催促她付款，解锁手机一看，竟然是八百年没联系的音乐剧同好给她发来了慰问消息。 “你今天去看《红玫瑰》了？” 发消息的人叫端端，和柳如絮认识是因为她们都很喜欢看音乐剧，加上年龄相仿，在兴趣爱好以外的事上时不时也能聊上几句，所以关系处得不错。柳如絮去了北京后渐渐淡出了音乐剧的粉丝圈，和端端之间的联系也不再频繁。 柳如絮心里一惊，甚至有些冒冷汗：“你怎么知道？” “我听他们说，今天章泫给了内场的观众特殊互动，我寻思也没谁能拿到他的特殊互动吧，再一想，你不是发了朋友圈说回上海了吗，我猜那多半是你了。” 端端嘴里的“他们”无非是那群喜欢音乐剧的狂热粉丝们。又或者说，比起喜欢音乐剧，这帮粉丝更喜欢音乐剧的演员。 “哎，今天是同事请我去看的，我想人家钱都花了，不好意思放人家鸽子。”柳如絮委婉地表达她不是专程为了那个人才去看的。 “你回来了就好，你不在的这两年，我看剧经常找不着人，可没劲了。”端端似乎已经默认柳如絮还会再来。 柳如絮不希望端端误会什么，站在电梯间连电梯都来不及搭乘便着急忙慌地回复：“我现在工作也比以前忙了，恐怕也没法像以前一样跟你一起去看剧。” 发送完消息，柳如絮担心端端会误会她是因为不喜欢端端才这么说，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要是约我去吃饭，只要我有空我肯定去。” 柳如絮叹了口气，其实她还是很怀念跟端端一起看音乐剧的那段时光的。但她也很清楚，有些事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曾经的快乐是真实的，只是留不住的种种终究还是留不住。 回到租住的公寓里，柳如絮精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先躺了会，手机突然又震动了几下，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那个空降的新cmo在这个时间还在群里说话。 “以后每周一晚八点前必须将本周的工作计划和考核表给到部门主管手中，汇总后交到我这里。”cmo还特意把每个主管都圈上，生怕有人会错过消息，“这周我通知得晚，可以晚点交，但不能晚于12点。” 柳如絮倒吸一口冷气，一看时间，已经是tmd十点半了。她没有把工作带回家的习惯，只能先临时用家里的笔记本电脑凑合了几段工作计划提交上去。 完成这些后，柳如絮疲惫不堪地去洗了个澡，本打算看会手机就睡觉，结果小吴发来消息，问她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嗯嗯，我已经到家了，刚写完工作计划，准备休息了。”柳如絮压抑住内心的烦躁，想着小吴也是好心，她应该对人客气点的。 “好，你平安到家就好。” 对小吴的消息，柳如絮选择不再回复，就怕再多说一句又会把毫无营养的对话拉长。 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客户送的廉价红酒，她坐在沙发上独酌了几口。眼神落在茶几上用来垫锅碗瓢盆的几本场刊上，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场刊拿起，久违地翻阅了起来。 第4章 她还记得这本绿色封面的是那个人第一次演主要配角时候出的，这本粉色封面的角色是他期盼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角色，这本深灰色封面的是他首次饰演主角的场刊。 最后一本，也是放在最上面的，是柳如絮离开上海前最后一次去看他的剧时买的。 哪怕已经过了两年，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柳如絮仿佛还能感受到心里的一阵疼痛。 北京的沙尘暴没能彻底将过往深埋，上海的阴雨还是把那段过往冲刷出来。 有些话不能对任何人说。有些话只能在深夜独自品味。 正沉静在悲伤中呢，端端突然给柳如絮转发了一条小绿书的帖子。 “絮絮你快看，这说的是你吗？” 自从脱离音乐剧圈后，柳如絮就不怎么看小绿书了。她很清楚端端发给她的这个帖子必然会让她不舒服，但碍于情面，她还是点开了。 “今晚的《红玫瑰》有什么特别嘉宾在台下吗？是章泫的好朋友？” 柳如絮又开始紧张起来，她用拇指往下滑动，看见评论里也有人问起。 “好像是朝那边致意了？是在互动？” “只是普通的内场观众吧。” “不会吧，我看了那么多场他都不会给谁单独的致意。” “是老粉来啦。” 在众多七嘴八舌的评论里，赫然出现了一个正确答案。 于是在这条大道至简的评论底下，又跟上了许多不明所以的楼中楼。 “哪个老粉啊？” “章泫的老粉是多老的粉？” “是从新人时代就一直跟过来的吗？” “我看了泫宝几十场演出，有人能比我还多吗？” 柳如絮差点昏厥，赶紧把小绿书关了。 结果端端很贴心，还特地把最关键的一句评论截了出来发给柳如絮。 “@柳柳 就是这个老粉啦，人家在章泫还在演群演的时候就是粉丝了。” 靠！ 柳如絮吓得手机都快飞出去了，这个被她弃用多年的小绿书账号突然映入眼帘，就像那条多年未穿的开裆裤突然被人翻了出来。 “还有好多人记得你呀，絮絮。”端端给她发了条微信。 “记得我干嘛，我都退坑两年了。”柳如絮无奈地回复。 “毕竟曾经爱过。” “……”柳如絮在周一的午夜晒干了沉默。 “我先睡了，明天还要上班，晚安。”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地绕开了话题，向端端最后发了条消息后立马缩进被窝。 “晚安絮絮！我等你回来看章泫！快回来吧宝！我太想你了。” 端端的热情甚至让柳如絮有些动摇。 那些她以为已经忘记的过去，都在这个状况百出的夜晚逐一变得鲜明。 这一晚柳如絮睡得很不踏实，许久没有出现在她梦境里的人陡然跳进了她混杂的梦里。 光怪陆离的舞台灯光不断闪烁，有时候她站在剧场里，有时候她又突然出现在了公司的大会议室里。 她好像一直在苦苦挣扎，既想逃离剧场，又想逃离公司。 就这样到了早上，当闹钟把柳如絮从梦里叫醒时她还以为自己刚睡下没多久。 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正准备出门，工作群里又弹出来cmo的消息。 “今天不准有任何人迟到，希望大家有时间概念！” 底下很快跟上其他人的“收到”。 柳如絮本想无视群消息，结果cmo却@了她，“柳如絮怎么没回复？” “收到，刚在地铁上信号不好。”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对这样的服从性测试也无可奈何。 光靠努力无法实现的除了爱情以外，还有干掉令人厌烦的智障上司。 作为周一的延续，周二也依旧是痛苦的。 早会上柳如絮盯着cmo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一直反胃，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的牛奶放过期了。李莉莎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估计又跟老公大吵一架。 总之，这样一个乏味可陈的早会，真正在听的人少之又少，大家都在思考着自己的事，只有cmo不停在人前输出他狂妄且自以为是的空想。 回到工位上，柳如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端端突然又给她发了张截图，还附上了一句：“絮絮，你真要出名了！” 柳如絮还没从早会的不适中回过神呢，她喝了口从茶水间接的热咖啡，一口下去好像在喝新鲜的涮锅水。 苦涩和一股酸劲包裹了味觉。她点开端端给她发的截图，放大一看，上面赫然写了一句“你们新粉不知道了吧？章泫小绿书的个人简介里常年放着的那颗草的emoji就是指代的柳柳”。 草？ 柳如絮猛呛了一口咖啡，差点把自己的碎花连衣裙给弄脏了。 她连忙环顾了一圈四周，在确定没有别的同事关注她的动静后才又继续品味端端的截图。 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那颗草的含义。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以为那颗草只是那个人在表达对大自然的热爱。 她又猛灌了两口咖啡，在狂乱的思绪里企图保持极致的冷静。 对。肯定是忘记改个人简介了。那个人也很少发小绿书，肯定是忘改了。不能想太多，想太多又要被他套进去了。 两年了，她还在纠结那个人的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 第5章 柳如絮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心想当初一狠心去了北京不就是铁了心要走潇洒大女主的路线么？现在还在为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浪费情绪，实在是不应该。 正这么想着，手机上突然跳出来一条提示。 “章泫_浏览了你的主页”。 md。 柳如絮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 狗男人阴魂不散的。真是够了。 三 梦女粉是什么玩意儿？ 昨晚临睡前久违刷了下小绿书，所以才登了那个许久没登录过的账号。谁知一大早这个狗男人就来她的领地浏览了一圈。 咋了？是想看看她有没有因为这一个不痛不痒的特殊互动激动万分发小绿书？ 抱歉呢，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现在的她内心早已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一样冰冷了。 正这么想着，背后的同事突然叫了她一声。柳如絮手一抖，不小心摁到了章泫的id，丝滑进入了他的主页，还在他一个月前的小绿书上手滑点了个赞。 艹。 这回是真草了。 中午和李莉莎一起到楼下的食堂吃饭，李莉莎又在滔滔不绝地抱怨她的婆婆洗衣服放太多洗衣液结果把洗衣机转吐了，还有她婆婆带她女儿出去玩结果连个饼干都舍不得给她女儿买害她女儿被小区里的同龄男孩儿嘲笑。 和丈夫相知相遇到现在十五年，李莉莎说得最多的就是“真后悔跟他结婚”。 “我当初就是心太好，知道他有这么多问题也还是愿意跟他结婚。”李莉莎满面愁容，提起过去痛心疾首。 然而作为跟李莉莎共事了五年的柳如絮来说，她分明记得当初李莉莎结婚时说的是：“要不是看在他家能在上海买得起房，我早就跟他分手了。” 人果然是会美化自己的记忆。 “絮絮，你跟小吴，怎么样啦？”可能意识到自己散发了太多负能量，李莉莎话锋一转，又问起了柳如絮的情况。 “啊？”柳如絮一愣，筷子上的红烧肉差点掉了，“没，没怎么啊。” “你们昨天不是去看音乐剧了吗，大家都在说呢。”李莉莎露出“我懂的”的眼神。 “哦，是去了。但是也没什么，看完剧我就回家了。”柳如絮解释道。 “小吴挺好一小伙儿的，你可不要重蹈我的覆辙啊，得找靠谱的能担事儿的男人。”李莉莎语重心长地劝谏柳如絮。 柳如絮笑笑，企图用别的话题蒙混过去。 ”你没结过婚，还算小姑娘，可能理解不了我这种已婚妇女的无奈。长得好看是没用的，会不会哄你开心也没用，关键是这个男的能不能多赚钱，多承担家里的事务。你看我老公，这么多年，工资就涨了五百，现在有了孩子开销大了，都是我在顶着，让他给家里买斤草莓都扣扣搜搜。哎，别提了，再提我又要生气了。“李莉莎边叹气边摇头。 同样的话柳如絮听了无数遍了。最初跟李莉莎认识的时候，她对自己的老公意见还没那么大，经常跟柳如絮说：“他虽然赚得不多，但因为是国企所以稳定，也挺好的。” 有时候柳如絮真想把这种人说过的话录下来，在他们自己打脸的时候放给他们听一听。 吃完饭去买咖啡时碰到了另一个老同事，她去北京前这个同事转岗去了另一个边缘部门。两年没见，这人看着沧桑了许多。听李莉莎说，那个部门的领导经常用裁员来威胁那个同事，好让他接下所有不合理的工作。 那人本来在抽烟呢，见柳如絮经过，忙放下烟，说了句：“小柳，有空可以看看外面的机会。你是前cmo线上的人，回头肯定也要把你清理掉。” 柳如絮不知道他这两年经历了什么，但他会这么说，估计是已经听到了什么风声。 周二的下午排了三个会，以至于柳如絮的很多对接和推进的工作都来不及完成，不得不留在公司加班。 她手里原本有两个重要的项目，是总部非常看重的品牌合作，之前还在北京时就一直在跟了。她先前觉得这两个项目会是自己的护身符，想着上头再怎么看她不顺眼，应该也不至于会把她临时撤掉。再加之客户那边对她也很满意，所以她觉得自己被换掉的可能性不大。 如今的求职环境不如从前，空闲的岗位没有那么多，柳如絮就算要看机会也不可能那么快。 加完班，柳如絮先去楼下的面馆里吃了碗面，闲时看看手机，才发现端端在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几条消息。当时她还在开会呢，便也没来得及查看。 “快看！章泫的梦女粉发疯了。” 梦女粉？ 柳如絮点开端端转发的小绿书，进去就先被奇葩的标题无语住。 “咱们泫宝纯粹是人好，什么老粉新粉，泫宝都一视同仁，有些人不要想太多了。” 哈？ 柳如絮一脸懵逼，有点看不懂。 “这说的是啥啊，我怎么没明白。”柳如絮非常不解。 她离开上海去北京前章泫的粉丝数还只是十根手指能数出来的程度，怎么一别两年，什么梦女粉都冒出来了。 端端立马跟柳如絮科普：“这个梦女粉很喜欢梦章泫，好像每场他的演出都会去看，也不知道上不上班。她的主页里全是章泫，你看她的个人简介写的，‘爱生活，爱章泫’，真的是疯了。我听说只要谁在小绿书发章泫的演出视频，她就会跑到人家评论区阴阳怪气骂别人，真的是莫名其妙。” 第6章 确实挺莫名其妙的。 柳如絮这么想着。 “絮絮，你退坑的这段时间，这个圈子变了好多。以前我们都是纯粹喜欢看音乐剧才去的，现在来的这些新粉丝把他们当明星偶像一样追捧。剧演得好不好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每天在小绿书上讨论的都是跟剧本身无关的事。” 端端向柳如絮大吐苦水。 “这不是以前也有么。我还在看音乐剧的时候就已经不少这样的事了。“但当时章泫没有这么癫的梦女粉，大家还是会主动地跟演员们保持适当的距离。 “时代变了絮絮。”端端回复道。 好家伙。不光公司的时代变了，就连音乐剧圈子的时代也变了。 “啊哈，我已经退坑了，跟我无关。” 柳如絮无比庆幸当初自己的果断，远离了那些是是非非和癫公癫婆，至于那些纷扰就随风而去吧。 她原本是这么天真地以为的。 忙碌的一天好不容易结束，柳如絮倒在床上刷起了手机。 想起白天端端说的，柳如絮犹豫了一下，点进了那个梦女粉的主页。 只见这个粉丝的主页全是各式各样的章泫，甚至还有专门为章泫做的团扇和应援毛巾。柳如絮简直无语，她猜想这个粉丝年纪估计不大，所以才有空搞这些有的没的的。 要是知道章泫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还能梦得起来么。 柳如絮在心里不屑一顾地嗤笑一声。 她随手点开了这个粉丝拍的章泫谢幕的视频，只见聚光灯下，他先抬手示意全场，然后跟这个粉丝打了个招呼。 时间很短，大概也就是微笑致意了一下，但视频里这个梦女粉的爆鸣差点把柳如絮的鼓膜击穿。 “宝宝宝宝，你的微笑是冬日里的阳光！”视频的配文是这么一句。 不儿日，她有病儿吧（京腔儿化音版）。 柳如絮退出了这个人的小绿书，站在茶几前喝了杯冰水缓了缓。老实说，面对这样的疯婆她其实是有些怕的。 很久以前，银河萃梦的另一个演员也有过类似的粉丝，在看到这个演员给了其他粉丝互动后便在小绿书上阴阳怪气，还诽谤造谣匿名举报，他演一场就打一场电话投诉，最后的结果是那名演员不堪骚扰退圈而去。 原本优秀的演员只能迎来这种结局，以至于不少音乐剧的演员都对这种狂热的粉丝很是排斥，连带一些普通粉丝也被他们瞧不起，时常对音乐剧的粉丝们表现出一种傲慢的姿态。 当然，这种人也不是全部，只是音乐剧演员的圈子和粉丝的圈子总归有些割裂。 诚然，贵圈真乱从不针对某一个单独的圈子，就算是柳如絮自己工作的公司也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事，但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维护自己所处的环境，或许是担心对环境的否定也是对自己个体的否定。 毕竟这个所谓恶臭的环境，说来说去也是自己选择的。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坦然承认自己的愚蠢和懦弱？ 那就干脆把问题推给别人吧。只要说都是粉丝的错，都是领导的错，都是公司的错，都是世界的错。只要这么说，就可以安心地为自己的胆小寻找坚不可摧的借口，进而把痛苦当作安眠药，在时代的洪流里安然睡去。 柳如絮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再不会涉足音乐剧粉丝圈。她要远离那些梦女癫婆，维护内心决对的平和。 可惜很多时候现实总是事与愿违。这个忙乱的一周好不容易挨到周五，柳如絮本打算美滋滋去附近的bistro吃个晚饭，没想到突然被叫到了会议室。 推开门，柳如絮看到hrbp和cmo都坐在会议室的凳子上，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柳如絮战战兢兢地坐下，脑子里飞快地过了遍领取大礼包时应该有的话术。 不等柳如絮把话术过完，hrbp就率先开口。 “如絮，之前你是作为重要项目的支援调派去了北京，这次回来没多久，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到上海办公室的变化？” 变化？ 柳如絮的目光扫向坐在hrbp旁边肥头大耳的cmo，用悲痛至极的语气说：“感受到了，好多以前认识的同事都不见了。” hrbp就等着柳如絮点破人员变动这件事儿，柳如絮察觉到了，也配合她。她清了清嗓，因为接下来才是正题，“你的能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北京办公室的同事对你的评价也是认真负责执行力强。” 先扬肯定有后抑，柳如絮早有心理准备。 “现在你手里的两个项目我看你也跟了很久了，其实给你带来的成长已经非常有限。”cmo接过hrbp的引言，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他的双手放在肥硕的肚子上，单眼皮的双眼就像两条迷你多春鱼一样安在脸上，“我们公司最近的情况你也了解，不必前几年风光的时候了。从今年开始，我们不仅接头部公司的项目，还需要拓展其他行业的业务，正是需要想你这样富有经验的员工去打江山的时候。” 柳如絮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这么说准没好事。 “下周一你把手里那两个大项目跟flora交接一下，然后跟商务那边对接一下新的项目。”说到这儿，cmo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从面对他的方向转到了面对柳如絮的方向，“你可能不怎么看音乐剧，也不怎么知道这家公司。但今年开始我们将要拓展音乐剧方向的业务，银河萃梦是最近势头很高的一家音乐剧制作公司，你把手里的业务交接后就着手负责他们本年度的推广计划。这个team由老周牵头，你做他的副手，再带两个干活的应届生。” 第7章 见柳如絮两眼无光，心如死灰，hrbp还以为她是因为近视看不清屏幕。 “银河萃梦，你知道么？有听说过么？”hrbp问。 柳如絮生硬地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我在北京两年只看京剧和郭德纲。” 银河萃梦。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可太tmd知道了。 四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乙方人 面对眼下的境况她显然有些无措，以至于走在办公室的通道上时仍有些魂不守舍。 唯一让她觉得稍微觉得能松一口气的是同team的老周是个靠谱且经验丰富的前辈，之前协助公司完成了很多对新领域的突破，不用让她一个人独挑大梁（背所有的锅），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柳如絮还没把这个消息告诉端端，因为知道她的反应多半是欣喜的。在她看来一切能接近音乐剧圈的事儿都是最美好不过的，哪怕是去当乙方。 端端是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普通女孩，她考上的是民办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年家里蹲，后来好不容易在朋友的帮助下才找到一份收入勉强够糊口的文职工作。这也是为什么在她眼里音乐剧演员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遥不可及。 虽然曾经是音乐剧粉丝圈的好友，但有些事她不曾跟端端说得太细。 外人都是雾里看花，个中感受只有本人才能品味得真切。但端端从来不问细节便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当局者旁观者清，或许在外人眼里她的混沌也不过是池中清水罢了。 回到工位，周围的同事都下班了，办公室空空如也。落地窗外的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不远处是商场巨大的led荧幕，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灯光。 她在天书上收到了cmo发来的银河萃梦的宣传deck。近百兆的ppt，也不知里面塞了多少张图片。 靠在办公椅上犹豫了一会，她才用已经被用得包浆了的鼠标十分不情愿地点开了桌面上的ppt图标。 ppt第一页的标题写着大大的“银河萃梦，驰梦人间”。 呕。什么土味标语。 柳如絮心里一阵烦乱。 再点到第二页，上面罗列了银河萃梦的代表作。信息都是比较基本的，无非是上演了多少场演出，旗下有多少签约演员。 下周一就要跟flora交接，意味着她这周末得加班处理交接的事项。好比冗杂的交接文档，还要把flora拉进各种对接沟通群里。印象中和设计部门的群就有近十个，只因有的群里有商务有老板，有的群里有商务没老板，有的群里没商务有老板。聊天群的数量以等差数列的增幅增长。 “flora，那两个项目我把你先拉到群里，周末客户可能会问起一些项目的进度，到时候我带你过一遍。”柳如絮私聊flora交代交接的事。 听李莉莎说，flora是cmo从前公司走后门带进来的心腹，按公司的标准她的简历和履历肯定是不过关的，但奈何cmo执意要求，hr的大老板也只能松口。 flora每天穿性感深v和包臀裙来上班，甚至有过一个上午都没把笔记本电脑的盖子打开过，一直坐在工位上看手机的过往。 这两个重要项目交到这种人手里，柳如絮实在不敢想象未来会发生些什么。她只求到时候出了问题别赖在她头上。 柳如絮被撤出重要项目的消息很快像病毒一样扩散在她有限的人际网里，甚至有不熟的同事向她发来慰问：“你还好么？年终奖怎么飞了？” “我还想问呢，要优化我就赶紧给我发大礼包，别整这些没用的。”柳如絮愤恨地回复道。 “那不是不想赔钱又希望你能识时务地自己润么。”对方揶揄她道。 把工作电脑装进背包，柳如絮已经做好了要回家加班的准备。 走到电梯间时遇到了小吴，一向不加班的他不知为何会晚那么久才下班。 “你才走？”小吴问。 “嗯，啊。”柳如絮想起周五的事，表情显得有些尴尬。她在小吴眼里分辨出一股她无法回应的热情，想了想，解释道，“临下班被叫去开会了，所以晚了点。” “哦哦。”小吴点点头，仿佛放下了心。沉默了一会，又问，“这周六你有空么？我请你去吃滨江边的意大利菜？” “我周末要加班写交接文档，恐怕没时间。”唯有这个时候柳如絮才会无比庆幸自己需要加班，如此一来就能有一个婉拒小吴的正当理由。 “交接文档？”小吴有些诧异，“你要离职了？” “不是不是，我要调去做另一个项目，手头的项目要交给其他同事。”柳如絮踏进电梯，心想这个破电梯能不能跑快点。 “为什么突然不做了？”小吴问。 柳如絮猜想他只是想关心下自己，于是就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番。 没想到小吴却说：“既然你甩掉了两个那么忙的项目，是不是以后闲暇的时间会更多了？” “啊？”柳如絮不明所以地发出了简单的音节。 小吴还沉浸在自己妄想出来的喜悦里，“那我可以多去搜罗一些好吃好玩的，到时候约你出去玩。” 电梯到了一层，小吴的一声“有空再联系”硬生生把柳如絮的一句“不必了”推了回去。 她走在通往地铁站的通道中，为自己没能果决地表达出内心真实的想法懊恼。她甚至有些生气，心想小吴凭什么认为她的工作不忙就非要跟他出去玩？她不能选择躺在家里睡觉休息么？ 第8章 正在默默痛骂呢，端端忽然给她发了条消息。 “明天王萌檬首演，来支持她不？她给了我两张赠票，来陪陪我吧絮絮！” 王萌檬也是以前经常跟端端还有柳如絮一起看音乐剧的一个小妹妹。她本身是学编导的，但因为热爱音乐剧，后来又转去学了表演。因为接触得早，她在大学期间也一直在各种剧里客串演出，所以一毕业就被银河萃梦签下。 “演的啥，‘老三样’么？”柳如絮问。 “对对对，演的《简爱》，新人不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么。”端端回复道。 “可我周末得加会班。”柳如絮有些犹豫。 “你要是忙就算了，那我再找找别人。” 思来想去，柳如絮还是决定去支持一下老朋友，“算了，我可以白天努力加班干活，晚上去看她的演出。我们俩也好久没见了，正好见见。” “太好了！絮絮，我有好多话还跟你说！” 端端的“好多话”无非是音乐圈粉丝圈子里的那些有的没的的。这个圈子表面上看起来大家都是同好，背后实则暗流涌动。同担拒否虽然显得有些无力且愚蠢，但不影响还是有人打算将它贯彻到底。 过去两年脱离粉圈后柳如絮的生活其实清爽了很多。当中端端偶尔也会来找她聊些相关的话题，但因为没有参与其中，柳如絮起码还能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情绪稳定。 “那明天见啦！演出七点半开始，结束后我们去吃个宵夜吧！”端端提议。 “要叫上萌檬一起么？”柳如絮问。 “她隔天还有演出，估计要回家睡觉。” “好吧。” 柳如絮的印象里王萌檬还是个大学生，睁着清澈又愚蠢的双眼看待有关音乐剧的种种。时过境迁，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对音乐剧满是憧憬的小姑娘长成什么样了。 晚上十一点，柳如絮还在天书文档上写着交接内容。从项目计划、执行周报、账号管理、对接邮箱等方方面面进行了归纳。 顺便一提，直到柳如絮躺下flora都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这个周末注定是忙乱的。 什么work life balance，从柳如絮开始上班后就没体验过，work life bomb倒是深有体会。 她是管培生进来的，原以为这样的起跑线注定等待她的会是康庄大道，谁能想到到入职一年后就遭遇了人事变动。她的上游调岗，并把她也一并带了过去，结果就是后来连招她进来的hr都忘了她是管培生的身份，以为她是社招进来的苦命冤种。 睡前又看了眼手机，柳如絮不禁在琢磨，倘若她真的接手了这该死的银河萃梦的项目，岂不是有可能会跟那个人面对面？ 靠北。 她在脑子里骂出了一个带有地方特色的脏话， 第二天一早柳如絮就爬起来继续干交接文档。flora倒是在中午十二点回了个消息。 “这个交接咱们可以拉个会过一下么？”她问。 “可以的，周一我约个会议室，我们一起看一下。”柳如絮飞快地在手机上打字。 “不是，我是说现在。”flora这回倒是回复得很快。 现在？开会？哈？ “具体的交接我们可以到周一再过，你如果需要先看一遍交接文档我可以现在发你。”柳如絮回道。 flora沉默了。柳如絮当她是放弃了对开会的执念，于是便也放到一边搁置不管。 等到下午，她已经在换衣服准备出门，却突然收到了cmo的微信，“如絮，你手头的两个项目的交接还是得积极点尽快安排。” 柳如絮一头雾水，寻思cmo怎么突然发癫周末来找她，更何况她不是在写交接文档了吗。 “徐总，今天我已经在写交接文档了。具体的内容我会在周一找个会议室跟flora过一遍的。”她姑且礼貌回复。 “嗯，我就是提醒你一下。flora对工作比较上心，所以周末也会处理工作，她比你着急，你要是已经完成了交接文档就先share给她。”cmo回复道。 柳如絮这下恍然大悟。 md这逼登背后参了她一本！ “文档已经share给她了，细节我还需要润色一下。这两天我会干完的，但我觉得交接的内容比较多，还是留到周一再沟通会比较方便。”柳如絮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回复cmo。 cmo没再说什么，但柳如絮的气没那么快消下去。她气鼓鼓地撸了个妆，拿上背包就夺门而出。 她在便利店随便买了个面包，打算吃一个垫垫肚子。 “絮絮絮絮，你来了么？”端端在微信上催促她。 “上地铁了，大概四十分钟。你已经到了？”柳如絮问。 “嗯，我提前来给萌檬送个东西。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啊？”总不会是什么上海市长吧？还是哪个八百年没联系的老友？ “章泫这场也在。我看到他从后门溜进演员休息室了。”端端发来前方战报。 什么玩意儿？ 柳如絮无语到坐在地铁上差点昏厥过去。 但转念一想，章泫可是演了上百场《简爱》的老员工，让他来搭一下戏份不多的配角也很正常。 可是这么一来她岂不是又要忍受那个人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和谢幕了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端端的赠票位置都比较靠边，她还可以勉强在角落装装死。 “我带了相机，谢幕的时候可以给萌檬拍几张照，结束了后发给她。”见柳如絮好半天没说话，端端唯有转移话题。 第9章 柳如絮哪里还顾得上王萌檬，她满脑子想的都是一会究竟要以什么样的姿态躲开章泫。 五 发生过的事怎么能当作没发生过 检票的时候柳如絮突然被一个身材有些微胖的女孩撞了一下。她本来有些疑惑，觉得票都是一人一座固定的，演出也没开始，有什么好着急忙慌的。 等她和端端进到剧场，端端才用胳膊肘推了推她，悄声说：“那个女孩就是章泫的梦女粉。” 只见这个女孩特意买的内场中间的位置，大包小包带了一堆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她背着相机，似乎是打算谢幕的时候拍视频。 柳如絮缩在角落，特意把薄外套拢了拢，仿佛这么做就能把自己的全脸遮住一样。 话说回来，两年前的章泫还没什么粉丝，她不坐内场的时候中间的位置基本是别的演员的粉丝。真没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也能看到章泫的什么梦女粉。 灯光逐渐暗下，演出也随即开始。 王萌檬饰演的简爱，所以在一开始就登场了。端端拉着柳如絮的手激动不已，嘴里说着：“絮絮絮絮，快看那是萌檬！那是萌檬呀！” 她经常跟柳如絮说萌檬时常找她聊些有的没的，所以柳如絮在调派北京的那段时间里，一直以为她们俩关系挺好。 章泫的角色在很晚才出现，以至于柳如絮都忘了防备，还沉浸在王萌檬首演的喜悦里。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柳如絮连笑容都来不及隐去，就看到章泫从左侧徐步走到舞台中间。 像这样的小剧场，舞台和观众席离得很近，就算坐在最边上其实演员也能很轻易地看见。 柳如絮连忙拉平嘴角，以一种默哀的神情平视前方。她仔细端详着那把旧得不能再旧的椅子，目光如炬像是马上要把凳子腿钻出一个孔。 坐在中间的梦女粉以无法被人忽视的方式一直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引起周围人的侧目。 因为是首演，看得出来王萌檬还是有些紧张的。她很早就注意到了端端和柳如絮，在演出的间隙偶尔会扫一眼台下。 柳如絮不得不边忍受章泫的存在，边观看王萌梦的演出。她真的不想跟章泫有任何眼神的接触，但余光还是能感受到他好像有在看自己这边。 大概是章泫的注视太明显，那个梦女粉也察觉到了。她用一种嫉恨的眼神瞪着柳如絮，好像在无声咒骂着这个夺走章泫注意力的女人。 柳如絮快吓死了，脑海里浮现出新闻里看到的那些极端粉丝做出来的一些极端行为。她偷摸着四下寻找能保护自己的工具，但看了一圈，好像除了肉搏别无他法。 舞台上正上演着最精彩的剧情，舞台下的柳如絮就像溜进来找废矿泉水瓶的保洁阿姨一样魂不守舍。她错过了章泫略带无奈的眼神，还是端端以为她的什么蓝牙耳机掉地上了，凑上来询问她：“你怎么了絮絮，东西掉了么？” “哦不是。”柳如絮只好坐正了身体，在柳如絮耳边轻声说，“那个梦女粉刚瞪了我好久，我害怕。以我的体格肯定打不过她。” 端端也看了眼那个梦女粉，正巧她又在看柳如絮。 “她的眼神好可怕啊。”端端悄声说，“她只是个粉丝，又不是章泫女朋友，这么恨你干嘛。” “我也想知道。” 在柳如絮看来，她承担了不该承担的他人的情绪。 都怪章泫，看她干嘛？故意的？ 灯光一暗，柳如絮才意识到到谢幕的部分了。端端赶紧拿起相机给王萌檬拍照。柳如絮简单跟王萌檬打了个招呼，笑容没来得及收好，章泫就走上来了。 他先是按照惯例向所有观众致意，此时那个梦女粉已经激动得快从凳子上蹦到天上去了。柳如絮举起手机想要录下站在舞台中间的王萌檬的谢幕，结果下一秒镜头里就冒出来章泫的身影。 她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就只能尴尬地举着手机，直到谢幕结束。 “我们的萌檬也算出息了，有种看着自家女儿长大的感觉。”端端还沉浸在王萌檬首演的激动里。 两个人走出剧场，打算去附近的一家烧烤店吃宵夜。 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端端家里是有门禁的，柳如絮便问：“你晚回家不怕你奶奶念叨么？” “我奶奶回老家扫墓了，这两天不在，我难得可以获得短暂的自由。”端端不以为然地回答道。 “哦，我说呢，很少见你这么晚回家。” 柳如絮和端端步行了近一公里才找到那家烧烤店，两个人进门刚一坐下，端端就把相机里的照片导出来开始修王萌檬的图。 见端端有事儿在忙，柳如絮唯有翻出手机里刚才拍的谢幕的视频独自欣赏。视频里王萌檬多少有些拘谨，一众观众坐在观众席上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看起才好。 正端详王萌檬呢，视频里蓦地出现了章泫。柳如絮心一跳，忙去看了一眼端端，见她并没有在注意自己，便安下了心。 她偷偷地放大屏幕，当中的章泫好几次往她坐的方向瞥了几眼。虽然时间都很短，但他分明是看见了自己的。 是了，她应该讨厌他的，应该觉得愤怒和厌恶的。可她看着视频里那个不敢明目张胆看她的章泫，她又做不到真的恨他。 毕竟他也曾照亮过灰暗的自己。 她怎么能去恨一个拯救了自己的人。 第10章 “我刚给萌檬发消息，但她没有回我。”端端突然说。 “兴许是忙着赶路回家呢。”柳如絮随口安慰道。 “萌檬是那种手机不离手的人，就算在地铁上也一定会回我的消息。”端端对王萌檬不回微信的事很是在意。 端端的社交圈很窄，她认识的朋友数量也极其有限，更别提王萌檬是她在音乐剧圈子里唯一认识的演员，所以才会把王萌檬看得很重。 柳如絮还在一帧一帧地看谢幕视频呢，在她看来端端有些反应过度了。 “萌檬晚点就会回你了。”柳如絮安慰她道。 话音刚落，小绿书又弹出了提醒。 “章泫_访问了你的主页。” 柳如絮一愣，实在有些不明白他老跑到自己这个万年不更新的主页来干什么。 “听说银河萃梦跟萌檬一批来了几个新人，还在排练没首演呢。”端端点完菜后跟柳如絮聊了起来。 “那看来银河萃梦发展得挺不错的，以前百八十年都没一个新人。”柳如絮回答道。 “絮絮，那都是你还没去北京的时候的事儿了，你前脚一走，后脚银河萃梦就来了五六个新人，不过有的中途自己就跳槽走了。”端端觉得柳如絮实在脱离这个圈子太久了，认知还停留在很古早的时候。 “那没办法，我去了北京后就淡出了这个音乐剧粉丝圈。以前我一直觉得是我的情绪太不稳定，离开这个粉丝圈子后才意识到是这个圈子的粉丝情绪太不稳定。”柳如絮耸了耸肩表达自己的无奈。 她的语气里带了些对音乐剧粉丝圈的不屑，端端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说：“以前还挺好的，后来才变得那么乱。” “也许吧，人性使然。在我看来里面的这些人从来没变过。” 无数次柳如絮都劝端端多去认识更多的朋友，没必要把那么多精力放在这个音乐剧圈子里，然而端端不为所动，仍然时不时会因为难以忍受部分粉丝的奇葩行为深更半夜来找她吐槽。 烧烤店的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柳如絮背对大门坐着，所以看不清背后的情形。端端倒是可以一览无遗。柳如絮拿起一根大羊肉串正吃着呢，端端指着她背后轻呼一声：“章泫！” 章什么泫？ 柳如絮猛地回头，还真看到三两个音乐剧演员徐徐走入店里。一行人被店员领到柳如絮和端端这一桌的隔壁。 她被一口沾满辣椒面的羊肉卡在喉咙，顿时呛得满面通红。 过大的动静很快吸引了章泫的注意力。柳如絮忙用纸巾捂着嘴，但被刺激的气管还是不肯放过她。她咳得涕泗横流，心想md好想死，恨不得直接原地升天。 和章泫一并入座的还有其他几个《简爱》的演员，其中有一个最近势头不错的男演员曾经还跟柳如絮有些过节，是她非常讨厌的一个人。 端端的反应跟柳如絮不大一样，她还在星星眼音乐剧演员就坐在自己隔壁呢，哪怕其中的某一位曾在背后骂过粉丝“她们都是一群没脑子的sb”。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柳如絮陷入了无语。 “泫哥最近这么忙，还有多余的精力来支援《简爱》？”那个讨人厌的演员先开口。 “嗯，徐建突然肠胃炎，我今天正好休息，就来帮个忙。”章泫解释道。 讨人厌给他倒了杯啤的，章泫手握杯口将酒杯收了回来。他扭头扫了坐在隔壁的柳如絮一眼，没说什么。 “泫哥最近人气越来越高了，来看泫哥演出的粉丝也越来越多了，真是让我们羡慕啊。”另一个演员吹捧章泫道。 任何职场本质上都是职场。端端因为常年处在边缘部门，职权斗争没有那么激烈，很多时候她都有些共情不了柳如絮对职场权利斗争和功绩主义的无奈。 但此刻柳如絮坐在这张简陋的板凳上，听到隔壁桌这些话中有话的对话，突然就对章泫的处境有了更深的认知。 “《红玫瑰》这么重要的剧选了泫哥，反而没选秦瑕瑜，看来公司是真的很看好泫哥。”讨人厌继续他的吹捧。 “没有没有，老秦很优秀，他还有别的剧要演，这一次机会是他让给我的。”章泫不动声色地绕过了讨人厌留下的陷阱。 音乐剧演员的圈子和其他职场的圈子无异，无非热衷于小喽啰喜欢巴结资源多的，以此来彰显自己虽然演得不怎么样，但人脉不错的假象。剧目有限，谁都想轮上。轮不上的人时常被能轮得上的人排挤，倘若内心不够强大，时间一久甚至会产生自我边缘化的自暴自弃的念头。 柳如絮坐在一旁狂炫小葱拌豆腐，此刻她在琢磨的是一会怎么以完美的演技从这里开溜。 章泫明确看到了她，在用餐途中也数次往她的方向瞟了几眼。她经过两秒的挣扎放弃了在章泫面前演戏的打算，但实在不想被讨人厌认出来。 柳如絮只好用微信给端端发消息，明明面对面，却只能用手机来交流，仿佛两个人是无法言语又不会手语的哑巴。 “怎么办，我想走，一会吃完直接撤？”柳如絮问。 端端却显得有些恋恋不舍：“这么快么？要么再呆一会？” “那个讨人厌的演员不是也在么，被他认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柳如絮提醒端端道。 没错，当年被骂sb的就是端端本人。她那时短暂的喜欢过讨人厌，还给讨人厌送过粉丝信和小礼物。没想到讨人厌人前笑吟吟地收了礼物，人后就把小礼物甩进垃圾桶里，只保留了一盒昂贵的巧克力分发给同事，还嘲讽音乐剧粉丝是sb。 第11章 然而端端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些不被尊重的过往，对她而言能靠近音乐剧演员比什么都重要。 对此柳如絮也爱莫能助。 六 碰见他梦见他都是涕泗横流 隔壁桌聊得正欢，端端忽然转发了一个小绿书给柳如絮。见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激动，柳如絮猜到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看到标题柳如絮就已经吓了一跳，上书“我是什么很贱的人么”。柳如絮再一看那个id，靠，这不就是章泫的那个梦女粉么。 深吸一口气，柳如絮才有勇气点开那个帖子。只见里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段文字，里面的标点符号屈指可数，每个句子断句都断在奇怪的地方，让柳如絮一度以为这名梦女粉毕业于某个职业扫盲速成班。 归纳总结下来，梦女粉的意思是章泫谢幕的时候没有给她互动，甚至没有看她举起来的相机的镜头，让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只因为她是看了几十来场演出的粉丝。 “那名坐在第一排最边缘的人，虽然不知道此人跟泫宝是什么关系，但是比对泫宝的爱我是不会输的！泫宝看你只是因为客气，你可不要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梦女粉以此作为结尾给全文画上了句号。 柳如絮默默地给端端发了条消息：“她骂的是我吗？” 端端点了点头。 柳如絮一脸茫然地盯着手机屏幕。 她有觉得自己了不起么？好像没有吧？比起觉得自己了不起，难道她不是一直在躲避吗？ 人看到的外部世界果然是自己内在世界所投射出来的。觉得自己了不起的不是柳如絮，而是这名梦女粉。 正这么琢磨呢，隔壁桌好像也看到了这条小绿书。讨人厌开始大声议论起来，“泫哥，你的粉丝怎么挂人了？这个女的是那个胖胖的女生么？好像确实经常来看你演出。她挂的是谁啊？你谢幕在看谁？” 章泫笑笑不说话，但目光却浅浅地落在了柳如絮身上。 他的动作很小，小到讨人厌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有意而为之。 “絮絮，我肚子有点疼，想去厕所，你等我一下啊。”在微信上给柳如絮发送完这条消息端端就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 她走的时候一腿磕在桌子边，讨人厌立马就注意到了她和柳如絮。 柳如絮一手遮住半张脸，好像这样做就能隐身似的。然而讨人厌已经看到了她，马上开启了嘲讽模式。 “哟，泫哥，你的粉丝不是就在这儿么？”讨人厌把音调提高了八度，生怕柳如絮听不见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喜欢你呢？你今天临时来演出她也知道？不会是买的别人的排班信息吧？” 说完还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章泫没有出声维护柳如絮，也没有附和讨人厌。柳如絮在手机上发了几条消息，讨人厌捕捉到了，攻击又随即而上，“在跟谁说话呢，泫哥就坐在你旁边，你怎么不跟泫哥打个招呼呢？” 柳如絮心想，自己是乙方的人，是不是不能在公开场合直接怼甲方的弱智员工？ 但她又觉得这种想法不大对，一个成熟的牛马就应该熟知公事公办，私事私办，既然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她好像也没必要被职场的身份限制。 “您是哪位来着？”柳如絮扭过头，面带微笑且不紧不慢地问。 讨人厌一怔，原本以为柳如絮会如他所料那样暴怒，没曾想她能这么平静地回复自己。 他傲慢地“哼”了一声，也没再搭理柳如絮，一副刚才对人冷嘲热讽不尊重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柳如絮也翻了他一个白眼，一句“难怪在银河萃梦呆了这么多年连个主要配角都没轮上过”压在了心里。 心气大于实力的人便是如此，对自己半点逼数都没有，只能通过攀龙附凤来寻找价值感。 章泫反倒露出了一丝笑容，仿佛非常乐意看见柳如絮生气的样子。 讨人厌惺惺作态地给章泫倒了杯酒，又说：“哎，泫哥就是太红了，粉丝里什么人都有。” 柳如絮理都懒得理她，边给端端发消息边冷着一张脸。 等端端好不容易从厕所爬回来，章泫那一桌都已经吃完走了。 “你掉坑里啦？去了半个多小时？”柳如絮没好气地问。 “那个厕所特别远，走过去都得五分钟。也不知道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蹿稀蹿了好久。”端端有些委屈。 “你不在，那个傻帽一直在人身攻击我，我一个人承受太多了。”柳如絮跟端端提起刚才发生的事。 “他为什么攻击你？你又没得罪他。” “我也想问呢，可能他打玻尿酸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吧。”柳如絮讽刺的是讨人厌时不时要去做医美这件事。 两个人又吃了点烧烤，然后便作鸟兽散。 老实说，今天当面回怼了讨人厌之后柳如絮觉得神清气爽。两年前她就是受端端的影响太把这帮人当回事儿了，同是天涯牛马人，谁还能比谁更高贵？ 回到家，端端又开始不断向柳如絮输出那些她不喜欢的音乐剧粉丝做了些什么奇葩的事。柳如絮实在有些烦了，委婉地跟端端说：“其实你可以不去看她们发的那些的。” “没办法，我一打开小绿书就能刷到她们。” “那就别看小绿书了，看看电视剧，看看电影，看看综艺，看看书。再不行就闭上眼睛睡觉，你不是老说睡眠不够么，让你睡的时候你又不睡。”柳如絮回复道。 第12章 这下端端不响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柳如絮的话听进去。 有时候她也担心自己对这个好友说得话会不会太重了。从小被父母寄养在奶奶家，得到的照顾仅有衣食住行。奶奶对端端的过度保护导致她缺乏面对人生挫折的力量和勇气。因为畏惧考试所以在初三的时候休学了半年，最后勉强读了个中专。后来家里不知怎么找了个关系，给她转去了一所民办高中读书，因为吃不了住校的苦又找了个借口跑回家里走读。最后上了个极其普通的民办大学，又因为和同学处不来休学了一年。 她刚认识端端和其他音乐剧粉丝的时候常说：“我没你们那么聪明，我比较笨。” 起初柳如絮以为她只是自谦，后来越发觉得她时常在一些人生的关键节点上掉链子。大家都习惯了包容她，却忘了对一个成年人最好的帮助并非纵容她的无知，反而应该是指出她的问题并陪她一起成长。 经过在北京两年的历练，柳如絮觉得自己越来越无法像从前一样对端端这种低自尊的行为视而不见。可端端自己不愿改变，她也毫无办法。 柳如絮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期间她做了个梦，梦见她回到了那个破旧的小剧场，她正坐在观众席上，周围的观众很少，台上只有章泫一个人在演出。 一切都那么宁静，直到一个女人突然从幕后来到舞台侧边，章泫见到那个女人后就径直跟着她离开了舞台，从柳如絮的视线范围中消失了。 她在梦里崩溃大哭，就像自己最喜欢的洋娃娃突然找不见了一样。 耳边传来熟悉的铃声，柳如絮费劲地睁开眼，才发现是手机闹钟响了。她约了周日一大早的美甲，所以必须早起。 脸上有点痒，她以为是没点蚊香被蚊子咬了。抬手挠了挠有些粘糊的脸颊，才意识到原来她不止在梦里哭了，现实里自己也随着梦境的情绪潸然落泪。 嗐。 她自嘲地笑了笑。 多大点事儿啊。都那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怎么还没忘记。 柳如絮把那些对过往的情绪视作懦弱。 深埋进土壤里的垃圾，凭什么再发出鲜绿的芽。 周一一早，flora就怨气冲天地质问柳如絮为什么要把交接文档分三个文档来整理。 柳如絮端详着电脑屏幕上她敲出来的几行字，里面充满了比讨人厌还令人讨厌的傲慢和怒意。 “宝子，交接涉及账户、执行和数据复盘，内容比较多，我觉得分三个文档更方便你来接手。放心，我写得很详细，你慢慢看吧，有不懂的来问我就好。”柳如絮还附上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这两年一直跟的这两个case几乎耗费了柳如絮所有的精力。其实她无数次想过把这些烦人的工作扔掉，好让自己能真正的松一口气休息休息。然而如今经济不景气，有一份正常交五险一金的工作已经极其不容易，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干着吧，虽然并不缺钱，但也没有必要让自己真的陷入失业的窘境。 或许是洞察到了她的内心想法，新来的这个cmo才会用拿走重点项目的手段间接逼她自己识趣提离职。 奈何柳如絮脸皮比氢弹还厚，曾经在音乐剧粉丝圈里锻炼出来的惊人内核反而帮助了她在这次cmo的下马威中存活下来。 对。只要她不在乎，谁又能把她怎么样？有本事花钱开了她啊？ 她也清楚，cmo没能痛下血本的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flora还没站稳脚步，万一那两个case出了什么问题得找个背锅侠背锅，留下柳如絮自然有她的用处，她可不觉得这是cmo给她的什么狗屁“成长的机会”。 把三个文档甩给了可能跟梦女粉从同一个扫盲班肄业的flora后，老周微信来敲柳如絮：“小柳，下午三点去趟银河萃梦先做一下前期的沟通，开个小会过一遍提案？” “可以呀，提案你已经写好了么？”柳如絮问。 “嗯，周末加班写的。我想这次的case早点准备比较好，因为客户的项目不是已经上线了么。”老周回答道。 从flora那里跳到老周这里柳如絮甚至有些适应不了，就像刚跟超雄儿童沟通完后回到正常人的世界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癫子接触多了甚至会开始自我怀疑，柳如絮之所以远离音乐剧粉丝圈也有部分是出于这个原因。 中午在食堂随便吃了点两荤一素一汤，吃好后端着盘子送给阿姨清洗，半道碰到黑着脸端着盘子走进来的flora，出于礼貌柳如絮本想跟她打个招呼，谁知flora见了她竟然瞪了她一眼。 柳如絮内心万只草泥马跑过，心想她就应该在交接里埋坑的，怪就怪在她太实诚。 回到工位上休息了一会，她打开了老周发给她的提案先预习了一遍。 不得不说优秀老黄牛就是优秀老黄牛，老周的提案简直是她近两年看见过的写得最好的没有之一。有了这么完美的方案，还能糊弄不了那些低智甲方么？ 尤其是银河萃梦，柳如絮恨不得明天就让他们倒闭算了。 “老周，我看预算给他们往高的报吧。这个易拉宝的价格提到两千一个，赚他们个底朝天。”柳如絮看完提案后给老周发了个消息。 “我觉得没必要。我之前调研过，音乐剧公司利润都不高的，跟五百强不一样。”老周非常诚恳地回复。 “哈哈，我开玩笑的。”柳如絮怎么会不知道呢，想当年章泫可是穿过破洞的演出服裤子上台演出过，后来还是保洁阿姨看他们可怜拿针线帮他们缝补的。 第13章 七 这是章泫，知名音乐剧演员 下午出发去银河萃梦前柳如絮同步了跟其中一个金主爸爸的例会给flora，结果flora在天书上张牙舞爪地跳起了脚。 “这么重要的会议你怎么才告诉我？我现在一点准备也没有！” 柳如絮一脸无辜地回复她：“这个例会的情况交接文档里写了呀，每周一例会。” 你自己不看的。 对flora这种不知什么名头进来的亲信，会认为所有东西都应该嚼碎了后喂到她的嘴里。白字黑字写好的文档他们从来都选择视而不见，同样的问题问一百次还在问。 “客户会需要什么信息？”意识到自己还要面对客户，flora冷静了一会又追问道。 “都写在交接文档里了，你看下第三个文档吧。复盘数据也在里面，例会主要是跟客户同步一下项目的进展，然后解答一下他们的疑问，再简单聊一下下一步的计划。”柳如絮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她大可以胡说八道一番，让flora在客户面前出尽洋相。 柳如絮随口提出的几点对flora而言等同于让扫盲班肄业生做高数题，别说她会不会给出虚数的定义，她可能连“虚数”这两个字都未必认得。 flora果然骂骂咧咧了起来：“那你不早说，现在看肯定来不及了。” “这两个case已经交接给你啦，我接到通知也很突然，交接文档也是周末加急写的，能力有限，还是希望你能海涵。”在天书上打出这段话后陆如絮就不再理会flora了。 简单收拾了下要带去银河萃梦的资料，柳如絮利落地下楼并跳上了老周叫好的出租车。 外面阳光正好，空气里弥漫着短暂的自由的香气。 因为是前期的沟通会，这回两人没有带上应届小朋友。得知柳如絮要外出，小吴还发来了消息。 “絮絮，你跟谁一起外出？” “啊？老周啊。我俩一个项目的。”柳如絮感到很莫名。 “哦，我说呢，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上了车。”小吴了解老周的为人，便安下了心。 柳如絮觉得很无语，小吴跟她什么关系，怎么敢对她管东管西的？更何况小吴会这么问，是认为她是那种只要是个男的就要扑上去的饥渴女人？ 本来心情还算平静，被小吴扰乱了一下后就像河里的淤泥被翻起来后的浑浊和混沌。以前还不觉得小吴有什么问题，现在越来越觉得他有些讨厌。很多时候都想跟他说一句“你越界了哥”。 老周见她眉头微皱，以为她忘了什么东西在办公室，于是问了声：“怎么了？” “哦没什么，收到了一条骚扰短信而已。”柳如絮笑笑。 从z时代大厦到银河萃梦的办公室坐车大概要半个小时，白天不怎么堵车，应该还能再快一点。 “今天我们是去见银河萃梦的老板么？还是对方的宣发负责人？” 陆如絮的意思是面对不同的职位需要准备不同的话术。如果要面对老板就得不断暗示要想有好的呈现需要保证项目有充足的预算，如果是面对宣发负责人则需要告诉对方怎么把汇报（敷衍）老板的数据做好。 “主要是面对宣发的人，然后讨论下提案。”老周一边盯着手机屏幕里自己准备的提案一边回答。 “老周，这次你怎么也被发配来这个项目了。”柳如絮好奇地八卦了一嘴。 老周听了一笑，说：“可能因为年纪大了，到了该被优化的时候了。榨干最后一波价值就应该自觉地滚蛋了。” “哎，这话说的。”虽然没错，但有些过于直白了，“上面的意思都被老周你摸透了。” 柳如絮还是个职场萌新的时候就知道老周了。当时他手握三个重点项目，底下带了二十多人。能力强为人稳重，大家都觉得他离cmo只有一步之遥。 可供高盖主的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后来因为人事变动，老周丢了手里的两个重点项目，上游也空降了一个毫无能力的领导，把他的团队硬生生拆成了两部分。 因为无法忍受混乱的管理，老周带出来的人在一年内陆陆续续地都跳槽走了。 再过了几年，老周就连手里唯一的重点项目也没了。公司美其名曰让他去拓展新的业务线，实则削弱他在公司的影响力，并趁机培养能接替他的新人。 职场就像角斗场，稍不留神就被压制，公司章程就像公厕里贴着的“来也匆匆去也冲冲”，普通员工仅有阅读权限没有编辑权限，中高层敞开大门拉完大屎还能悠哉悠哉把那张公告扯下来擦屁股。老板一拍脑门，hr们就要组团研究怎么合理地违反《劳动法》。 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在毕业后才开始学习如何当一个泼妇似乎有些为时已晚，但不影响大家在工作了数年后才意识到社会不需要有用的人，社会需要会随时发疯的野人，这比举着《民法典》说人话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功效更大。 电车坐得柳如絮有些反胃，下车后不得不让老周先上楼，自己去路边吹吹风休息一会。 其实休息是托辞，更多的是为了做心理上的建设。 在音乐剧演员面前装孙子装久了，现在突然要直立行走竟然有些不适应。柳如絮冲进一旁的星巴克用团购券买了杯大杯热拿铁，想着拿二十几块钱给自信心充充值。 端着咖啡回到大楼门口，柳如絮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年代感的建筑物，不禁感慨音乐剧制作公司确实没什么钱，z时代大厦富丽堂皇的大堂里看门的都是穿着统一制服坐在前台后的帅哥美女，但这里看门的是抱着保温杯躲在小隔间里看报纸的大爷。 第14章 电梯逼仄狭小，上面的按键已经充满了岁月的痕迹。柳如絮不得不握紧手里的咖啡，生怕被冲进来的外卖小哥撞翻了。 银河萃梦的办公室在十八楼，好不容易忍到电梯停下，柳如絮用尽吃奶的劲才从拥挤的人群里逃了出来。 比十一号线更挤的除了二号线九号线就是这部电梯。 原以为银河萃梦怎么着能租下一整层办公室吧，结果出了电梯她看到映入眼帘的是一堵贴着白色瓷砖不怎么干净的墙壁才意识到她好像想多了。 不大的一层楼，银河萃梦大概只占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一分别是一间律师事务所和一间儿童舞蹈培训机构。 档次瞬间掉到谷底。 柳如絮真想把银河萃梦的邻居都拍给端端看看好给她祛祛魅。 不过话说回来，跟邻居相比，银河萃梦的内部装修还是更好看一些。门口的推拉门改成了自动门，前台也设计成带点低调奢华氛围的灰黑色调。 老周已经进去了，柳如絮唯有在门口摁了一下门铃等前台小姑娘帮她开门。 玻璃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她稳稳端着咖啡走进去，跟有些茫然的前台解释道：“你好，我是负责帮咱们进行宣传策划的，我有个同事比我早一点到，我们是一起的。” “好的，那麻烦您登记一下。”说着，前台小姑娘拿出访客记录本让柳如絮填写。 她一边填写信息，余光还在打量这间不算大的办公室。 前台背后的墙上贴满了签约演员的照片，还有一些比较出圈的音乐剧的剧照。其中有一些柳如絮认识，还有一些不怎么认识的。 新加入的年轻人被单独放在一个区域，跟老员工区别开来。有别于老人疲惫沧桑的眼神，年轻人的眼睛里还闪烁着对未来憧憬的光。 登记完毕，柳如絮从前台那里拿到一张访客证。柳如絮不禁有些好奇，银河萃梦的癫婆粉丝那么多，真的不会有私生来办公室蹲守么？ 正这么想着呢，就来了个员工跟前台抱怨：“哎那个女的又来了，上次不让她站在公司门口，她就跑到楼下等着。我让徐建从地下车库走，希望那女的不会想到还有地下车库。” 徐建？ 柳如絮一听名字觉得耳熟。再一想，可不就是银河萃梦如今最出圈的音乐剧演员么？长得又帅唱歌又好听演得又好，据说对粉丝也很尊重和客气。 一想到一会有机会近距离欣赏大帅哥，柳如絮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老周从会议室里探出头，看到柳如絮还傻站在前台，连忙叫了她一声：“如絮，来这里吧。” “行行行，我来了。”柳如絮回过神，心花怒放地捧着咖啡往会议室走去。 她还在心里盘算着徐建从地库到十八楼需要花多长时间呢，没想到等她一头扎进挂着幻灯片幕布的小会议室，抬头竟然先看见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故人。 那个人看到柳如絮也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起码表面上来看是的。 柳如絮不得不感慨演员就是演员啊，谁能知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 找了个凳子坐下，柳如絮终于有空喝了口已经不怎么温热的咖啡。 银河萃梦负责宣发的人叫刘烁，人称刘老师。别看银河萃梦的预算虽然不多，但刘老师的心气可是很高的。老周和柳如絮一坐下就开始审问起两个人的项目经验。 老周和柳如絮都觉得自己带过的几个大case应该挺拿得出手的，没想到刘老师听完不屑一顾地评价了一句：“我们这边的方向跟你们带过的项目情况不一样，很多事儿不是有预算就能达到期望的效果的。” 柳如絮又猛灌自己一口咖啡，心想懂了，就是没钱又想搞大事，拿着买白织灯的钱想换震旦大楼led的资源。 公司在很多大屏那边付的是年包费用，意思是一年可以有几次上大屏的机会。但数量有限，让哪个客户上不让哪个客户上也是有说法的，一般情况下自然是预算越多的金主爸爸上的概率越大。有些人接的客户预算不多，但考虑到后期的合作，也会安排上一次。 然而不管哪种情况，柳如絮能给银河萃梦争取到投屏的可能性都极低。她希望能用脑电波让刘烁明白，她是一个“将死之人”，什么时候被优化都说不定，那些虚幻的东西就真的别想太多了。 “哦，说了半天，忘记给大家介绍了。这是章泫，知名音乐剧演员。一会我们还有个同事徐建要来，但他好像被粉丝堵在楼下了，一会来了我再给大家介绍。”说罢，刘老师把章泫拉到幻灯机前，英文单词“success brilliance”中两个硕大的“sb”正好被投影在他的脸上。 见状，柳如絮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 八 私生粉是什么？私有的生粉？ 原以为章泫是来亮个相就走的，结果刘老师却把他留了下来，“小章也听听吧，之后的宣发可能也需要你们演员来配合。” 以往柳如絮都是以脑残粉的姿态出现在章泫面前的，何曾以乙方牛马示人过？但事到如今她还有得选么？除了含泪聆听老周讲ppt她还能怎样？ 章泫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柳如絮的旁边，几乎是挨着她坐。她汗毛都快竖起来了，以前都是仰头看章泫，现在是余光看章泫，这种感觉很是异样，仿佛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腔调。 第15章 好在老周的声音成功转移了柳如絮的注意力，他站在幕布前介绍起为银河萃梦整理的提案。因为不知道柳如絮和章泫的过往，老周自然以为柳如絮的不安是因为初来乍到的紧张作祟。 “这一次就银河萃梦的季度宣发计划制作的提案主要围绕品牌和社媒两个方向。因为预算有限，我们主要会找一些受众面向年轻人的新人kol为主。这些新人kol刚起步，报价较低，但社群传播度比较高，比较适合我们。社媒部分我们内部的工作人员会协同一起运营，主要配合音乐剧公演的节奏进行宣传。” 老周说话很有条理，有时候他只要略微准备五分钟就能在客户面前侃侃而谈。这点是柳如絮可望不可及的，她每次都要花上半天来准备提案会议，然后在会议中脱口而出“新版本的奶罩”之类莫名其妙的口误。 也许这就是能力的参差吧，所以柳如絮极少跟客户安排会议，大部分的沟通都是通过文字来完成的。 老周大概把提案过了一遍，刘老师是做宣发的，能理解其中的内容。章泫除了演音乐剧没干过别的，柳如絮偷瞄他的表情，很担心他会冒出一句：“什么是宣发计划？” 章泫倒是捕捉到了柳如絮不信任的小表情，他垂下眼，勾起嘴角，一副“老子要开始装逼了”的架势。 “有关公演方面的宣传我们音乐剧演员都是很乐意配合的，但如果有比较详细的内容大纲可能会更方便。因为公演的安排很紧，有时侯我们可能会忘记，到时候可以提醒一下我们。”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眼柳如絮。 柳如絮本能地挺直了背，额头冷汗直冒。她下意识地想在老周面前掩饰跟章泫本就认识的这件事，所以任何章泫向她投掷的关注她都想回避开。 老周很快接过茬，说：“具体的推广节奏我们回头会做一份详细的计划表，到时候同步给大家。” 徐建正好风尘仆仆的踏进会议室，刘老师便领着老周去跟徐建打招呼。章泫得了空凑过来，突然开口问道：“方便加柳小姐的微信么？以后能时常沟通工作上的事。” 柳如絮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内心被压抑了许久的委屈感翻涌而上。 两年又两年了。从她第一次看章泫的演出到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从章泫设置小绿书不可私信到现在，她从一次又一次想靠近章泫无果到彻底放弃，这当中她经历过什么样的感受章泫会知道么？所以凭什么事到如今他就可以以工作为由加她的微信？凭什么她得不到的章泫却可以这么轻易就被满足。 “不好意思呢章先生，我只加宣发老师的微信。以后跟演员之间的沟通就由他来安排吧。”柳如絮冷冷地回答道。 对柳如絮的反应章泫显得有些愕然。也是，毕竟受了委屈的不是他，他当然共情不了。在他看来，粉丝都想接近他，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他会觉得能主动加柳如絮微信是柳如絮的荣幸，谁能想到会被拒绝呢。 柳如絮心里还有些愤恨。没错，她就是想借机报复章泫。非要说的话，如果不是这次工作的原因她大概率不会跟章泫再有任何瓜葛的，既然躲不开，她干脆把新仇旧恨打包一并向章泫算个总账。 原以为章泫被自己这么直接的拒绝会生气，结果他只是笑笑，但也没有继续向她要微信。 徐建来到章泫旁边站着，刘老师向他大概说明了一下老周和柳如絮的身份。柳如絮跟徐建无冤无仇，没必要把跟章泫之间的矛盾转移到他身上，于是立马换上一脸用力过猛的职业假笑。 章泫哪里见过柳如絮这副模样，他的印象里柳如絮一直是那个坐在观众席上仰望他的小姑娘，如今突然以鲜活的打工人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一切都让他感到那么的——新鲜。 回想起过往的一些种种，章泫不自觉地露出了些许愧疚的神色。其实他们曾经彼此对对方的了解都极其有限，不是么？有些爱恨情仇都是在误会中产生的。 结束了提案会，老周和柳如絮又要赶回公司。章泫和徐建晚上还有演出，晚点也得去剧场。 临行前老周听到别的员工问徐建：“你现在下去的话又会被那个私生粉堵在门口，不如坐刘老师的车吧，他的车停在电梯一出来的地方，不容易被私生粉抓包。” “她不在地库了么？”徐建问。 “刚才前台去看了，现在在路面呢。你平时不是都从路面往地铁站走么？她估计猜你会从一楼出来。”工作人员回答道。 徐建看了眼章泫，问：“泫哥跟我一块儿？反正要去剧场，一起吧？” 章泫哪有拒绝的理由，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四个人像流星花园里的f4一样排成一排从自动门出来，然后挤上了电梯。 “周先生和柳小姐一会是直接回公司？”刘老师问。 “对，您送我们到附近的路口停下就成。不劳您送我们回公司了。”老周客气地回答。 “两位要是不介意，不如我送你们一起去剧场看看吧？之后很多工作估计都要去剧场，这次先带你们去转转。”刘老师提议。 “也行，我们下午也暂时没别的工作安排。”老周用眼神征询柳如絮的意见。 “嗯，对，去看看吧。”柳如絮点点头，也没别的选择，虽然那个剧场她再熟悉不过了。 来到地下车库，为了保护徐建，刘老师让他坐在二排中间。柳如絮被安排在徐建左边，因为“我老婆不喜欢别的女的坐副驾驶”，最终老周坐了副驾，章泫则跟柳如絮成了徐建的左右护法。 第16章 刘老师把车开出地面时还能看到徐建的那个私生粉站在大厦门口等着。 “这私生粉小姑娘，天天没事儿往这儿跑，也不知道图什么。”刘老师随口说了一句，“我女儿现在刚满三岁，每天都在说要跟小猪佩奇结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意思，哈哈。” 柳如絮沉默。 她虽然也不喜欢那些私生粉极端粉女友粉梦女粉癫婆粉，但此刻她完全笑不出来。 对刘老师这种能每天接触到音乐剧演员的人来说，一切都是唾手可及的存在。抛去滤镜和光芒，每个人都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份子。但对其他活在平庸和乏味生活中的人来说，舞台只能承载闪耀的人。它那么至高无上，是梦想成真的代名词。 从银河萃梦的办公室到剧场也就几步路，开车大概只需要十分钟不到。刘烁把四个人送到剧场大楼旁的路口让他们先行下车，自己去隔壁的商场停车。 老周趁徐建和章泫不注意，偷偷问柳如絮：“什么是私生粉？私有的生粉么？” 他问得那么真挚，以至于柳如絮都不好意思直接说一句：“就是sb而已。” “私生粉就是有些粉丝喜欢尾随跟踪偶像或者演员，有些甚至会骚扰他们的私生活，这种就叫私生粉。”柳如絮给出了较为文明的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老周恍然大悟，“但是骚扰他们的私生活有什么意思呢？” “为了在其他粉丝那里那里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吧。”柳如絮尽量压低了音量。 “也就是说他们也不是真的喜欢那些偶像演员？”老周继续发问。 “他们嘴说的是喜欢。” “那看不出来。”老周摇摇头，“哪有人喜欢人喜欢到跑人家家里去堵门的，怪瘆人的。” 从后门悄悄进入大厦，幸好大白天的聚众的粉丝有限，也没人想到徐建和章泫会跟两个其貌不扬的打工人走在一起。 进入剧场所在的大厦后，徐建很有主人翁意识，先领老周和柳如絮上到五楼，也是银河萃梦常驻最久的剧场。 章泫跟在三个人身后，他不像徐建那么大方健谈，更多的时候像个伴随的吉祥物。 柳如絮听徐建介绍剧场后面的化妆室和准备室，才意识到后台远比她以为的狭小。 有几个年轻女孩坐在凳子上休息，见到柳如絮和老周也是目光冷漠，像是在猜测着他们的来头和身份。其中一个女孩柳如絮有点印象，是端端最近特别喜欢的一个新人演员。 端端向她形容的是“这个女孩特别热情”，可眼下柳如絮并没有同感，甚至从女孩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傲慢。 “这俩人是谁啊？”柳如絮听见这个女孩小声问坐在她隔壁的另一个演员。 “好像是帮咱们做宣传的合作方。”另一个演员回答。 “哦，就是帮我们干活的呗。”女孩的语气里并没有包含太多的尊重，甚至还带了些居高临下的轻蔑。 柳如絮听了很不舒服，虽然她是个被边缘化的苦命牛马，对公司也没太多没必要的情怀，但她经手过的case，老周经手过的case，哪个客户拿出来不是碾压银河萃梦？ 人家五百强的对接人见到她都得客客气气的，一个银河萃梦的小喽啰敢不把她放眼里？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见柳如絮半天一句话没说，老周问了嘴：“如絮，你还有什么想看看的么？回头我们做宣传计划的时候可以放进去的？” “我没什么想看的了。”这么小的地方，除了门外的厕所其余的一览无遗，估计也挖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了。 章泫把柳如絮没有说出来的想法摸得透透的，猜到她是觉得自己没被尊重所以有些不痛快了。他是音乐剧演员，自己的同事是什么样的他自然比那些观众和粉丝更了解。 “不如我带大家去舞台上转转吧。”章泫突然冒了出来。 “也行，这可是个不常见的视角。”老周很是欣喜，越是深入甲方的工作内容，其实越能获得灵感。 章泫带着老周和柳如絮穿过一扇门，出去就是舞台的侧幕。现在没有演出，所以舞台区域的上方仅亮着一点微弱的灯光。 柳如絮也没见过舞台上的风景，顿时开始四下打量起布置在舞台上的各种舞美。 她以前一直以为有些布景是真实的，走上来才发现有不少是泡沫和纸板搭的。哪怕观众席离舞台并不远，但隔着这么短的距离，仍有很多事能迷惑大家的双眼。 九 爱它就成为它的牛马 这个小剧场的舞台不大，巴掌大的地方，转一圈就结束了。 柳如絮一回头，刘烁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身后，安静得像幽灵一样。 “这个剧场主要是我们用来演出一些时间较久也比较经典的剧目，像是《简爱》等。目前一般是由新人来出演这些经典的剧目，资历较深的出演新剧目比较多。”刘烁绕到老周和柳如絮身前继续介绍。 老周似懂非懂地跟着点头，音乐剧之于他就像高速运转的机械之于柳如絮。 “我更想带大家去三楼的大剧场参观一下。这个季度的宣发也是以目前在这个大剧场上演的剧目《红玫瑰》为主。”说罢，刘烁又领着柳如絮和老周从后门离开，再搭乘电梯来到三楼。 柳如絮是熟门熟路了，却还要装出一副初来乍到的生涩感。她本人毫无感觉，章泫却跟在她身后笑。 第17章 刘烁扭过头说：“泫哥的演出几点开始？” “得等到晚上。” “你要是忙就别跟着了，我来带他们就好。”刘烁意指担心他和徐建会觉得辛苦。 “我不忙。没事儿，我跟着你们转转。”章泫回答道。 要是放在两年前，柳如絮定是激动坏了。能和最喜欢的音乐剧演员走在一起逛剧场，该是多幸福和幸运的一件事！ 然而眼下她只希望章泫离她远点，不要总出现在她面前。一来她不想见到章泫，二来她看到章泫那些过去的回忆就会不受控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我们现在在演出的《红玫瑰》票务表现非常好，周末场场爆满，工作日晚的演出场次也能卖出百分之九十，上座率比业内其他剧目高出不止一节。”刘烁向老周和柳如絮介绍，“哦对，咱们这个章泫泫哥，就是《红玫瑰》的主演，也是a角，今晚有他的演出，咱们要是有兴趣，我看看能不能给大家安排两个位置。” 柳如絮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必了”，结果老周表现出极高的兴趣，“如果能帮忙安排的话那最好了。说实话，我对音乐剧了解甚微，还真的没亲眼看过一场演出。我本想自己花钱来看看的，如果可以不花钱那再好不过了。” “没问题没问题，小事一桩。”刘烁自然是夸大了工作日的上座率，其实百分之五十才是常态。安排两个位置并不需要什么成本，但如果能让老周和柳如絮给出更好的宣发方案，那便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甲方最爱狐假虎威的吹牛逼，好像这么说了就能变相把乐色产品做到行业第一。这种精神胜利法在柳如絮过往对接过的客户中并不少见，可银河萃梦什么鸟样她至少比老周清楚。 “我们一会要先回公司，如果晚上的演出能安排到座位我们再下班后再过来。如果安排不到也没事儿，回头我去向公司申请点经费，自掏腰包来看一场。” 老周比柳如絮圆滑，有时候她羞于开口的请求老周也能自若地表达。 “行，等我安排好了再跟你们说。” 刘烁将老周和柳如絮送到电梯口，她抬头就看见章泫站在刘烁背后朝她笑呢。 什么意思？嘲笑她？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乙方就是卖命的苦力？ 一千个负面念头冒了出来，柳如絮如临大敌地审视着章泫。 电梯门缓缓关上，柳如絮这才叹了口气，脑袋耷拉下来，疲态尽显。 “挺有意思的，我以前从来没了解过戏剧，今天过来一看，好像比我想象的有意思。”老周开口跟柳如絮交流了两句。 “是么，这几年音乐剧挺流行的，好多年轻人爱看。”柳如戏说道。 “还是时代发展了，我年轻的时候大家就喜欢什么摇滚啊王菲啊，我班上的大学同学没钱买演唱会门票，只能站在工体外面听了一宿里面的人唱歌。什么音乐剧？闻所未闻。”老周笑道，“说百老汇倒是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但有几个人真去看过呢。” “现在对外交流多了，大家也越来越接受西方文化。音乐剧有唱有跳，更有观赏性。”柳如絮本想点到为止，结果刹不住车似的越说越多。 “如絮你平时也会看音乐剧么？”老周似乎察觉到了柳如絮话里对音乐剧的热情，蓦地问了句。 “我平时——”柳如絮恨自己屁话那么多，“其实不怎么看。” 老周听了没做多想，连小绿书都不怎么刷的人又怎么会把眼前这个看似端庄的女同事跟在剧院疯跑的女粉丝联想在一起？ 他走出电梯门，站在看门大爷的收发室旁打车。看门大爷一看就非常根正苗红，眼睛离开报纸偷偷瞄了老周和柳如絮一眼，像是在猜测大白天的这两个人跑到这栋大厦来干嘛？噶姘头？ 不过柳如絮和老周之间的交流还算比较客气，最终让大爷放下了怀疑。 回到z时代大厦后老周就被叫去开另一个会，柳如絮则在工位上撰写银河萃梦的宣发计划。 为了这份工作，柳如絮不得不另开小号去小绿书上关注了一批音乐剧演员还有银河萃梦的友商，好去参考别人的宣发创意和找找灵感。 不过短短刷了几分钟，小绿书的算法已经精准识别了柳如絮的兴趣，开始疯狂向她的首页塞进一些奇形怪状的小绿书帖文。 “好想跟徐建结婚啊！想每天拉屎都能听到他的天籁之音！” “暑假想去剧场打工，这样就能每天见到音乐剧演员啦！” “亲们怎么才能向银河萃梦投简历啊？他们要求高么本硕985博曼切斯特能进吗？” 爱它就成为它的牛马，也许就是对当代年轻人追星最好的诠释。 柳如絮退出小绿书，喝了口涮锅水冷静了一下，然后在宣发计划上打上一句slogan：得到时是蚊子血，失去时是朱砂痣。谁来为红玫瑰唱一曲夜的挽歌？ 她沾沾自喜地把这个点子发给好友端端鉴赏，结果对方很快回复了一句：“絮絮，你是准备给《知音》投稿吗？我奶奶以前便秘的时候最喜欢看。” 柳如絮震惊。她费尽心思想的slogan这么像中老年人的厕所读物么？ “你怎么突然开始为《红玫瑰》写宣传文案了？你要回坑了么？”端端追问道。 “哦，我只是灵感乍现而已。”柳如絮还没告诉端端她已经沦为银河萃梦乙方这件事。 第18章 友商写的文案甚至还不如柳如絮的厕所读物，自然也没有太多参考价值。她愁眉苦脸地坐在电脑前琢磨了半个小时，突然收到了老周发来的天书的消息。 “如絮，十分钟后来一下银河系，老板要跟我们过一下银河萃梦的进度。” 所谓的“银河系”是这一层办公楼的一间会议室。顺便一提，另一间多功能会议室叫“河外星系”。 十分钟是个很微妙的时间。她可以去趟洗手间，出来后再接杯水，但要完成某项工作肯定是来不及的。空出来的间隙只能用来体会无用的焦虑。 cmo一会又要说什么废话？这些废话中会不会包含对自己的人身攻击？如果他攻击了自己，自己又要如何反击？如果反击了，会不会引发更多的攻击？或者会不会因此失去工作？ 柳如絮光是思考这些灵魂拷问时间就过去了一半。她抓紧去了趟洗手间，结果一进门就看见前方队伍像在排迪士尼的创极速光轮，考虑到自己接下来还有会议，唯有遗憾放弃，转而直奔“银河系”。 “银河系”倒是空旷多了，诺大的空间只有cmo和老周两个人。 见柳如絮进门，cmo直接发话：“刚才我和老周聊了聊，讨论了下你们和银河萃梦对接下来最大的struge，老周跟我说是对这个品类的不熟悉，你觉得是什么问题呢？” “也是因为对业务线的不熟悉吧。”柳如絮回答得很随意。 照理老周才是这次项目的牵头人，一切有关项目的问题跟他沟通就可以了，这个cmo硬要把她叫来，无非是想借她的手拆老周的台。 如果她给出了别的答案，某种意义上就是对老周的否定，这就遂了cmo的意。 “音乐剧方向的case我们确实没做过，但宣发的逻辑都是相似的。银河萃梦对我们有很高的期待，我不希望一开始项目进度的推动就这么慢。这周五之前我要一个阶段性的效果呈现，你们的动作要加快了，既然手里都没别的项目，该干嘛就赶紧干嘛，如果要申请外出直接找我批，需要驻地也可以跟我商量。”cmo见柳如絮油盐不进，心里肯定非常不满意。但他还需要柳如絮干活，所以暂时把帐压了下来，“另外还有两个参与项目的应届生，两位也多带带。我们需要新生代的力量，他们虽然工作经验没二位丰富，但点子未必比老古董少，千万不要只让他们打杂，也多让他们参与核心内容。” 柳如絮内心有些烦躁。这俩应届生人都没见着，cmo就假定她和老周会打压小朋友。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在表达对老周和柳如絮的不待见。 和老周一起离开“银河系”，两个人都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我们要带的应届生什么时候到岗？”柳如絮问。 “明天上午应该能来了。”老周说。 完全没经验的小朋友，只能从头带起，还是两个，还要跟着做项目，这cmo可真会给她和老周找事儿的。 柳如絮愁容满面，已经预料到自己未来一个月可能得天天加班了。 老周回到工位干活，柳如絮则拐去了洗手间继续未了之事。 她见前面排了两个女的，心想应该花不了多长时间，于是便拿出手机边刷小绿书边排队。 “你听说了吗，昨天楼上快消op team的还在加班，今天一来座位就空了。”前面排队的一个女的说。 “啊？这么突然？既然都要把人干掉了，为什么还要人加班啊？也太不人道了。”排在她前面的女的问。 “这不是为了榨干员工最后一点劳动力么。”排在柳如絮前面的女的说。 此时一个hr正好走进了洗手间，那两个女的互相使了个眼色就不说话了。 柳如絮倒是不怕被裁，只不过如果她被裁之前还在加班，她说不定会拿胶水去堵cmo家的钥匙孔。 这年头的企业已经进入了比烂的阶段，只要没有把员工逼成小白菜和杨白劳，那就是新时代的好周扒皮，是要满面笑容站在领奖台上手捧“年度最佳周扒皮”的奖杯对着镜头比耶的。 十 老粉不也只能坐在观众席看么 稍晚一点，老周给她发了条消息。 “银河那边给了我们两张《红玫瑰》的票，下班后去看一下吧，说不定能找到点文案的灵感。” 柳如絮是看过《红玫瑰》的，实话说哪怕仔细回忆上次的演出，她也没品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银河萃梦的剧本就是这样，缺乏一些剧情上的张力，倒是很喜欢花精力营销他们的签约演员。 柳如絮看时间还早，便向合作的供应商要来了适合的kol名单。她再三强调这次的经费有限，需要物美价廉的kol，让对方不要再把又贵转化又差的kol推给她了。 “上次给a公司做的名单里那个走白瘦幼路线的kol就是挺好的，这次她还有档期么？”柳如絮问。 “抱歉呢亲，那个kol找了个有钱人结婚生子去了，以后只做母婴类的品牌。”供应商的对接人回复道。 “这么快？上次合作不是三个月前么？”柳如絮深表震惊，那个kol好像也就二十出头一点，人生进程推进得这么快？ “是的亲，只要走对赛道，人生易如反掌呢亲。” “……” 柳如絮最后筛选出了五个候选人，考虑到预算，初期应该只会先跟其中三个人合作试试效果。 因为周五要跟cmo过数据，这部分的合作得尽快推出去。 第19章 “今晚我会给出脚本方案，明天一早给到你。麻烦到时候帮忙让kol们尽快出视频，我们流程走得比较紧，老板要看效果。” “没问题的亲，您的脚本出得越快，我们也能越快让kol去拍摄。”作为乙方的乙方，很多时候跟拾荒者没什么区别。 考虑到晚上得先去看一场《红玫瑰》，回家才能有空加班写脚本，柳如絮在临近下班的时间给自己买了杯咖啡。 新时代的牛马就要有鞭策自己的觉悟。加班是自愿的，喝咖啡是为了社会发展。上海都市丽人为什么爱喝咖啡？是因为精致的利己主义么？大错特错！上海都市丽人爱喝咖啡是为了养活众多溢价咖啡店、商场物业和同为牛马的咖啡师！ 这不是利他是什么？谁敢说一句不是？谁敢？ 临下班前疯癫的除了她本人之外还有一位不知道哪层楼的倒霉蛋子。取餐的时候她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人家点的是热巧克力，不是咖啡。 好吧，疯癫的只有她一个人。 返回办公室简单处理了几封邮件，对接了一些内部工作，然后又带着电脑跟老周一起下楼准备前往剧场。 “从咱们这里到非洲大厦坐地铁不知道要多久。”老周担心打车会堵车，于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坐地铁过去。 这题柳如絮会啊，她连忙回答：“也就二十分钟吧。” “那挺近的，要不我们就坐地铁去吧。”老周提议。 “也行。” 柳如絮自然是没意见的。 半个小时后，两人成功到达非洲大厦——剧场所在的大楼。因为是内部票，需要去人工窗口兑换，两个人又耽误了一些时间才进到剧场里。 此时演出已经开始了几分钟，好在刘烁给他们安排的位置靠后，所以没怎么影响到其他观众。 舞台上正好演到章泫登场。他边往舞台中间走边说着角色的自白。 “我爱红玫瑰，爱她的奔放和热情，爱她的潇洒和勇敢。但我的家族为我安排的妻，她娴静温柔，她让我不必对抗家族赋予我的命运。我想要自由，但我畏惧真正的解放。我想要的是自由么？还是——我想要的其实本就是禁锢？” 不得不说，章泫的演技比两年前进步了很多。纵使柳如絮恨不得把他挂在墙上唾骂一番，但在这点上她无法否认。 老周坐在柳如絮旁边看得很认真，她却始终无法投入到剧情里，满脑子都是未完成的脚本还有文案。 “亲爱的红玫瑰，我多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像春天的蝴蝶，当我打开窗户，你就能迎风进来。你为我送来新鲜的晨曦，一解我心中的烦闷。我的妻，她像院子里的那口井。人们都用上自来水了，我家还有一口乏味的井。我从来不曾喝过井水一口，但我的祖祖辈辈都被它供养。我做不到抛它而去，因为亲爱的红玫瑰，那是属于我的诅咒。倘若我弃它而去，有一天，街坊的闲话会灌入其中，再将我家的老宅淹没。我不能看见这些发生，我做不到。” 对脚本和文案仍旧没有一点头绪的柳如絮只觉得这剧可真tmd聒噪，自白那么多，章泫滔滔不绝地像个长舌妇。 正出神地想着，她突然看见章泫往她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什么意思？又怎么了？ 柳如絮一脸茫然地看了回去。 一旁的老周说：“那个男主角就是白天跟我们一块儿的那个演员吧？他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柳如絮点点头：“是吧，我也看不清。应该是吧。” 到了谢幕，柳如絮又看到了那个章泫梦女粉。不知道是不是经费有限，这场演出她没有坐在内场，而是往后数的第五排。 章泫依旧先向观众致意，然后朝柳如絮和老周的方向打了个招呼。 有些观众也跟着扭头，但谁也不知道老周和柳如絮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获得这个男主角的垂青。 柳如絮能感受到有很多目光是不友好的。她想起一些过往，伴随着不好的回忆。 被选择有时并非运气，被选择有时是滋生嫉妒的温室。 “这音乐剧感觉还挺好看的，果然有唱歌和跳舞要更有意思一点。我以前只陪同学看过话剧，当时就觉得不太能看懂。”从剧场出来，老周面带微笑地置评，“但今天看这个音乐剧感觉还行，起码我能看进去。” “是吗，那往后文案就让你来写吧，我做落地执行就行了。”柳如絮恨不得立刻把棘手的活儿都推给老周。 “那怎么行？你的文案不是一直都很受客户喜欢么，我写的文案他们说像在给机关单位发公函。”老周自嘲道。 老周住的地方跟柳如絮方向相反，两人在非洲大厦门口简单道别就分开了。老周要坐公交车回家，车站离非洲大厦有点距离，得往东走一段。 目送老周离开后柳如絮本想直接去地铁站，但她见非洲大厦门口站了不少人，意识到她们应该是在等sd，虽然早已退坑，只是当年无论严冬酷暑等sd的情景浮现在脑海里，让柳如絮又产生了想多待一会的想法。 来都来了，看看再走呗。 她这么劝自己。 为了不让经过的路人误会她也是粉丝，柳如絮刻意站在靠近马路的位置静静等待。 但演员会不会从这扇门出来其实是未知数，有时他们也会走地下车库，或从另一扇门离开剧场。反正没几个演员愿意为粉丝绕路，有时候寒冬腊月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后才从对方发的小绿书上得知原来人早就走了，粉丝只好抱着自己买的花和礼物蔫头搭脑地回家。 第20章 习惯了做牛马的结果就是也会习惯在别的地方继续做牛马。 围在一起的那些粉丝忽然发出一阵骚动，柳如絮抬头一看，原来是有几个演员从门里走出来。也许是因为这几个人不是粉丝要等的演员，所以大家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而没有一个人跟上去。 音乐剧演员要面对的一个现实就是没粉丝的人下班就叫下班，有粉丝的人下班才叫sd。 而章泫迟迟没有出来，这不符合他一下班就跑路的做派，柳如絮怀疑他多半是从地库溜了。 本打算就此作罢打道回府，谁曾想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人从身后叫住，“等谁呢？” 什么玩意儿，哪个癫佬敢搭讪老娘？ 柳如絮不耐烦地回头。 只见章泫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袖连帽卫衣，大晚上的还戴了顶深色的鸭舌帽，好像生怕别人不会注意到他一样。 柳如絮赶紧先看了眼那帮还在大门前蹲守的粉丝，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才稍微安下心来。 “我没等谁啊，我准备回家了。”柳如絮故作镇静地回答。 “是吗？你不是一直站在路边么？从你站在那里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章泫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柳如絮的谎言。 “你下班跑得这么快么？”柳如絮咬牙切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当红音乐剧演员交流，“你的粉丝都在等你的sd，你怎么不去见见她们。” “里面没我想见的人。”章泫大言不惭，“你等了大半天，想见的人就在这里，你怎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想见谁？”柳如絮内心骂了一句“好大一张逼脸”，但表面还得保持文明，“我只是在路边站了会，构思一下宣发文案和脚本。” “哦对，你竟然会来帮银河萃梦做宣发，这是我没想到的。今天看到你的时候我以为我还在做梦呢，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章泫说起白天的事没完没了，那份讶异应该是真情流露。 红灯刚好切换成绿灯，柳如絮要过马路才能去到地铁站。 她没有回复章泫任何场面话，只是沉默的一个人往前走。 刚迈出脚没两步，突然有人扯住她的衣角把她往后狠狠拉了一把。柳如絮没有任何防备，惯性使她直接扑进了章泫怀里。 “靠你tmd发什么疯——” 话音未落，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外套戴着蓝色头盔的外卖小哥驾着他的小电驴疾驰而去。他经过的地方刚好是刚才柳如絮所站的位置。 “小心。”确认柳如絮没大碍后章泫才放了手。 气氛有些诡异，柳如絮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毕竟人家救了她一命，她还骂人家脏话。 “谢谢。”柳如絮生硬地说出这两个字，觉得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她都道谢了，还要怎样？下跪吗？不至于。 “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剧场？”章泫问。 “不知道，取决于工作安排。”柳如絮没有回头，眼看绿灯进入最后十秒倒计时，她不想再等一轮红灯，于是急匆匆朝前奔去，“我先走了，有空再联系。”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怪她有个在句尾加个“有空再联系”的习惯，现在她跟谁都“有空再联系”，联系个屁！希望这个章泫不要当真，她可不想跟他联系。 本来还担心章泫会像偶像剧男主一样追上来，结果他并没有，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打车。 柳如絮气喘吁吁地走进地铁站，觉得自己有些愚蠢。 也是。高贵的当红音乐剧演员怎么会来追她，她真的是又犯了想太多的毛病。 这个点的地铁上乘客依旧不少，柳如絮百无聊赖地打开小绿书看了一会。结果首页就刷到了那个梦女粉的帖，上书“老粉不也只能坐在观众席看么？”。 怎么了，这又是在骂谁？ 柳如絮点进去一看差点吓晕，只见这位梦女粉又一次不加任何标点符号的用大篇幅阐述了她对章泫的爱以及对“带着男人坐在后排的那个老粉”的不满。 她确实带着男人，但是她同事。 她确实曾经是粉丝，但现在已经不粉了。 她不止能坐在观众席看，还能站在银河萃梦的会议室里看，甚至能走在五楼的休息室里看。 所以呢？章泫能帮她完成脚本和文案么？她回家还不是得继续加班？ 继续往下继续刷，她看到有个叫“momo”的id发了条评论：“也许不止只能在观众席看呢？” 梦女粉回复：“你是说泫宝跟那个女的sl？” sl即是演员和粉丝私下联系的意思，虽然没有被明文禁止，但为了避免纷争，演员一般会尽量避免。 “也许不是sl哦。”回复完这句后，那个momo就不再发表任何言论了。 这tm谁啊？知道这么多？ 柳如絮一脸懵逼，百思不得其解。 点进“momo”的主页，里面什么都没有，几乎空空如也。但这个“momo”的ip并不在上海，而是在北京。 好家伙，这件事现在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十一 有时候一个人上班挺无助的 柳如絮回家后又干到了晚上十二点才把脚本和文案写完，并在晕头转向地洗完澡后用最后的意志力把文档发给了下游合作方。 “宝子，脚本已经完成了，麻烦你分发给之前定的kol拍摄。敲定好后我会负责向银河萃梦申请免费票供kol观看，但需要他们先拍个样片看看效果，辛苦你了。” 第21章 点击发送键后柳如絮就倒在床上晕厥了过去。 这一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高中，教导主任变成了那个肥猪cmo，她坐在课桌旁自习，结果却被教导主任叫到走廊训话。就在她狼狈地被无故批评时，一大堆人簇拥着章泫从她身边经过。她抬手想跟章泫打招呼，却看见他眼神回避了自己。 那种被视而不见的感觉就像被一根根细小却尖锐的刺扎在她的心脏上。 没有被看见的情绪会不断在梦境里出现。一遍一遍又一遍。 伴随着刺耳的闹钟，柳如絮几乎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的。 心口砰砰直跳，柳如絮冲进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猛烈的心跳这才逐渐平复下来。 柳如絮蹲在洗漱台旁，差点以为自己要心梗猝死在家里了，到时候也不知道谁会先发现异样。 也许是老周？会因为她既没有请假也没有回消息所以发现她的不对劲？也许是cmo？会因为她没有准时出现在大会议室所以在让hr通知她她被开除了的时候意识到问题？也许是端端？端端倒是不大可能，因为她无事不会联系自己。也许是章泫？哦。这是最不可能的。 从地上爬起来洗脸刷牙，大概是昨天的行程太满导致她的体能有些透支。但一想到今天上午有两个应届生要来，柳如絮唯有提起一股仙气逼自己加快速度收拾出门。 今天没什么心情收拾，柳如絮随便套了件宽松的连衣裙就出门了。没想到地铁上遇到个男的给她让座，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 “怎么回事？我看起来像孕妇么？我的小肚子也没那么大吧？”柳如絮不满地向端端吐槽。 “人家是好心。而且你拒绝了吗？”端端回复道。 “没有，我就顺势而为直接坐下了。”柳如絮说。 “那不就行了。” “哎，就是觉得有些愧疚。如果拒绝他吧也挺尴尬的，我接受这份好意就可以避免两个人的尴尬啦，那个男生也会认为自己干了件好事，而不是看错了一个美女的肚子。”柳如絮明着是这么跟端端狡辩的，实则是为了宽慰自己。 “不过这年头还有给孕妇让座的男的啊？这是让人欣慰。”端端又回复了一句。 “虽然其貌不扬，但心肠是好的。好人一生平安。” 大概过了两站，那个男的就下地铁了。柳如絮靠在椅背上想眯一会，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那个cmo竟然给银河萃梦项目拉了个二十多人的微信群。 只见cmo在群里@所有人，介绍道：“各位兄弟姐妹，有什么问题就在本群refer到各个负责人就好。” 柳如絮火速准备设置群消息不提醒，没想到cmo先行了一步：“虹创的各位，我希望大家保持群消息提醒，我不想看到银河萃梦的兄弟在群里找人时第一时间得不到响应。” f*ck。 柳如絮已经抬起的手唯有放下。 等到了公司，柳如絮先带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涮锅水。待她回到工位时，自己隔壁的空座位上突然多了一个没见过的小男生。 只见这名小男生独自一个人沉默地安置自己的办公用品，甚至还摆放了一个精致的初音未来手办在办公桌上。 我靠！初音未来！ 柳如絮不自觉地多看了一眼。 察觉到柳如絮的目光，那个小男生茫然地抬头，对上了柳如絮的目光后又赶紧低下了头。 “hi，你是新来的应届生么？我是如絮，有不懂的可以问我。”考虑到之后还要一起共事完成银河萃梦的项目，柳如絮决定先跟小男生打招呼。 “哦哦，我是段亦仝。”小男生只简单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你好，段亦仝。” 柳如絮在段亦仝旁边坐下，她刚打开电脑就收到了下游合作方的回复。 “亲，脚本和文案已经发给kol了，我会催他们尽快完成样片拍摄的。” “大概什么时候能给到呢？这个成片最晚周五之前得发出去。”柳如絮问。 “中午前就能给到了。这几个kol最近没有排期，拍摄应该会很快。” 既然合作方都打包票了，柳如絮自然就放下心来。 她想了想，觉得社媒运营的工作内容可以交给应届生，于是打算等另一个应届生来了后再召集他们一起开会讨论。 处理了一会手头的其他工作，另一个应届生也带着家伙事儿来到了柳如絮的办公区域。 “哈喽哈喽！请问我是坐这里么？这是我的位置么？”来的是一个女孩儿，手里抱着一个大的收纳盒，里面装了蓝牙键盘、头戴式耳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 “对，你就坐段亦仝旁边吧。”柳如絮立马上前引导。 “哦hi！大家好！我是欧阳楠，也可以叫我yumi！我是职场全新人，希望大家能多多包涵！”这个欧阳楠放下东西就开始自我介绍，一整个e人的做派，和她旁边的段亦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先收拾，半小时后我带你们去开个会沟通一下项目的事。虽然你们都没经验，但边干边学其实更有效率。”柳如絮面带身为前辈特有的姨母笑向两个新人说道。 “好呀好呀，我应该不用半个小时，给我十分钟就好。”欧阳楠说着转身开始收拾起自己桌面上凌乱的东西。 柳如絮带着手机躲进厕所，结果老周突然给她发了条消息：“如絮，你有加那天那两个演员的微信么？” 第22章 “啊？没有啊。怎么了？”柳如絮问，“是不允许私自添加演员的微信么？” 她的惯性思维就是这样的。因为以前在音乐剧粉丝圈，谁如果偷偷搞到了演员的微信就会被其他同担群起而攻之，甚至会波及演员本人，所以有些粉丝就算真的有演员的联系方式也会在嘴上否认。 “哦，不是。tom建议我们跟对方各个岗位的人都保持紧密合作。”tom就是新来的cmo的英文名，“如果你还没加的话就加一下吧，他们应该也在群里。还有刘老师的微信，也记得加一下。之后我们的执行计划要及时跟刘老师同步，他们那边需要先审核。” 一个项目参与的人越多污糟事也就越多。如果随便一个简单的决策都要所有人七嘴八舌地讨论一番，除了耽误时间外毫无意义。 柳如絮坐在马桶上享受来之不易的短暂的宁静。她点开那个属性混乱的微信群，里面除了tom在说话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人吭声。 纵使没有特别说明，柳如絮也能在群成员当中精准找到章泫的微信。他的头像是自己的背影，应该是在哪个地方露营的时候拍的。个人简介只有“静待”两个字，也不知道在静待些什么玩意儿。 而徐建的微信号更好认了，因为他的微信名就叫“徐建”。 柳如絮先添加了徐建的微信，然后才添加章泫的微信。话说回来，章泫的微信号是个八爪鱼的emoji，这也是柳如絮为什么一眼就能辨识出来的核心原因。 他有时也是个简单的人。 章泫通过好友申请倒是很快，但柳如絮忙着去跟两个小朋友开会，所以没顾上跟他打招呼。 提前约好了一个小会议室，柳如絮带着段亦仝和欧阳楠坐了进去。 “从今天开始你们会跟着我和老周一起负责‘银河萃梦’的case。这是家音乐剧制作公司，不知道你们了不了解？”柳如絮问。 “我平时关注kpop比较多，音乐剧虽然不熟，但听同学提到过。”欧阳楠很积极地参与话题。 段亦仝则摇了摇头，“没怎么听说过。” “好的，不管怎么样，这是我们这次case的甲方。我想了想，鉴于大家都没有经验，可以先从社媒维护做起。”柳如絮说。 “社媒维护是什么？发发微博发小绿书么？”欧阳楠问。 “对，主要是对账号进行日常的维护，定期发布跟音乐剧有关的帖文，还有发表一些公告之类的。除此之外还要进行舆情监控，比如有人在账号下发表一些跟舆情有关的评论时能及时反馈。”柳如絮向欧阳楠说明。 “啊？感觉有点没意思，就是别人说什么我做什么，也见不到那些演员，也拿不到什么特别福利。”欧阳楠顿时丧失了兴趣。 嘎？ 柳如絮目瞪口呆。 算了，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不如看看她想做的是不是自己能支持的。 “那你感兴趣的方向是什么呢？”她按捺住内心的不爽询问欧阳楠的意见。 “我能有机会跟演员本人交流么？”欧阳楠想的是有机会认识演员然后合影发朋友圈炫耀。 “这个在之后的工作中肯定会有的。”柳如絮回答道。 “那我想做能跟演员对接的工作！”欧阳楠说。 “社媒的工作也会涉及到跟演员合作的内容，比如会邀请演员拍摄一些问候的话语然后发在社媒上。现在你和段亦仝还没有任何跟客户对接的经验，我还是建议你先从比较简单的工作内容入手。” 柳如絮为什么不希望欧阳楠立刻参与跟银河萃梦直接对接的工作就是因为别的组有前车之鉴，因为安排了实习生去给某个合作的艺人对接工作，结果那个实习生偷拍艺人的隐私传播了出去造成了负面影响，导致公司丢了那次的合作机会，还被艺人的工作室发函警告。 欧阳楠显得有些失望，但她毕竟是新人，也没什么可选的机会，也只能答应下来。 对比欧阳楠，段亦仝则表现得平静多了。他好像对这份工作没什么兴趣，也不关心那些音乐剧演员，所以无所谓被安排到什么工作内容。 “下午我会让银河萃梦那边的老师把社媒账号同步给你们，到时候你们可以看下后台操作。然后花点时间写写之后的社媒发布计划，下班前跟我过一遍。”因为是小朋友，柳如絮得盯得牢一些。如果是老手，其实这种小活大可以自己做主拿主意。 离开会议室回到工位，段亦仝开始找一些银河萃梦友商的社媒内容来参考，而欧阳楠却开始在手机上回复跟好友之间的微信聊天，好半天没开始干活。 “楠楠，今天下午四点半我们一起开会过一下，你要是没别的忙的话就趁早开始吧，你和亦仝每人出五个方案，到时候一起看一下。”柳如絮敦促欧阳楠道。 “哦哦，好，我现在开始。”欧阳楠嘴上这么说，实则把聊天从手机转到了电脑。过了会她又问柳如絮，“姐，我可以多申请一个显示屏么？我想要双屏？” 嘎？ 柳如絮再次目瞪口呆。她从业这么多年只见过设计用双屏。 “可以是可以，问it提个申请就行。”但写个社媒文案需要双屏么？ “好，那姐你能帮我向it申请一个么？我不知道怎么找it。”欧阳楠可怜兮兮地看着柳如絮。 柳如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小朋友就是这样的。 第23章 “你从oa系统进去，有个‘申请办公设备’的选项，点进去填写你的需求然后提交就可以了。”柳如絮走到欧阳楠身边告诉她应该如何操作，“之后如果你有别的设备需求都可以走oa系统。” 欧阳楠操作得不情不愿，哪怕全程只需要花费她三分钟，她好像也觉得这个流程过于复杂。 “为什么我们不能配备人均双屏呀？我有个学长去了互联网公司，他们一入职就能配一台新的macbook pro和两台显示器，办公桌还是可升降的。我们这边为什么没有？”欧阳楠天真地看着柳如絮问。 “因为舍不得。”柳如絮说。 “啊？不会吧，咱们也不是什么皮包公司，不会连macbook pro和两台显示屏都配不起吧？”欧阳楠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这世界还有好多人吃不饱饭呢。”柳如絮真想对欧阳楠说：“欢迎来到真正的大人的世界。” 十二 宇宙的尽头是卖课 忙忙碌碌到了中午，柳如絮邀请欧阳楠和段亦仝一起去食堂吃饭。 其实她是习惯solo的，比起不得不看同事脸色聊些无聊至极的话题，一个人吃饭更自在点。但考虑到两个小朋友初来乍到不知道食堂在哪里，她觉得自己理应带大家了解在公司的衣食住行。 然而欧阳楠似乎有些不屑，直接拒绝了柳如絮的好意：“姐，我中午约了一个也在附近上班的大学同学一起吃饭，要么今天就算了。” “哦……”柳如絮不禁在心里感慨现在的后生还真的蛮有自主性和边界感的，“行，那你去吧，我带段亦仝去食堂。” 欧阳楠点点头，她没有立刻起身离开工位，似乎是打算等柳如絮走了再动身。 柳如絮经过她的位置时无意间瞥见了她手机屏幕上打开的小绿书界面，只见上面赫然写了一行字：“领导要求一起吃午饭是不是pua？” 嘎？ 这tm她是好心好意，担心欧阳楠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怎么成了pua了？ 不过上了几个小时的班，柳如絮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欧阳楠的个性。这样的小朋友往后可怎么合（使）作（唤）？ 柳如絮带段亦仝搭乘电梯下到负一层的食堂，趁他不注意，偷偷用天书给hr发消息：“宝子，最近有什么合适的实习生么？我这边可能人手不够。有的话可以推过来给我看看。” “怎么了？你们组的应届生不是刚来么？”对方很快回复道。 “这不是以防万一么。”柳如絮顾左右而言他。 “以防万一什么？应届生干不了活？哪个人不行啊？我记得面试的时候感觉都挺好的。”hr问。 “哎回头再聊吧，我安排了些工作给他们，等出了结果我再跟你聊。” 电梯停在负一层，柳如絮带着段亦仝跟着汹涌而出的人往食堂走去。 “这里的食堂是称重的，刷你的工牌就可以了。每个月有三百五十块的餐补，不够的话再自己往卡里充值。”柳如絮边拿餐盘边跟段亦仝说。 段亦仝沉默地点点头，似乎对上班的一切兴致都不高。 打好菜，两个人找了张好不容易空出来的桌子坐下，柳如絮小心翼翼地问：“亦仝，你为什么会想来虹创，我那天看了你的简历，你好像是学机械工程的？” 段亦仝有些尴尬地把刚夹起来一半的青菜放下，然后才犹犹豫豫地回答柳如絮的问题：“我本来想去车企，但最近汽车行业不太景气，我拿了offer后被单方面毁约了。” “哦哦，我确实对汽车行业的近况略有耳闻。” 最近有不少这样的应届生来面试，说是想去的岗位或者行业因为不景气所以招聘需求不比往届，而虹创这样的公司本质上就是个销售公司，对专业的要求并不高，有手就能干，所以收到了大量应届生的求职简历。 hr对此的态度是：“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那个皇上，每天翻着牌子在想，今天是选曼嫔（曼切斯特大学）还是阿妃（阿德莱德大学）。有些双非大学的简历我都懒得点进去，因为后面还有好多美英加澳硕士等着我去看呢。” 吃完午饭，柳如絮让段亦仝先行回办公室，她则一个人去公司附近的小公园转了转。 下游的合作方发来了kol拍摄的样片，她正好边喝冰拿铁边躲在树荫下欣赏。 只见一个染了一头黄毛但发根已经长出一点黑发打着唇钉的年轻女孩正对着镜头的方向做着夸张的表情，边在她挂满了各种东西的昏暗房间里旋转边说：“早上好我超开心的我已经到了大剧场了，你看我后面就是入口哦全世界最好看最好看的音乐剧。woo！开心开心开心！woo！祝大家永远喜欢音乐剧！就像银河萃梦一样！最好看的音乐剧！啾咪！” 柳如絮默默地退出观看，然后询问了合作方一句：“这个视频你有看过么？” 不等对方回复，她把喝完的冰拿铁扔进垃圾桶，然后挠着被蚊子咬了的小腿痛苦万分地往z时代大厦的方向走去。 好在另外两个样片还比较正常，合作方给出的解释是这三个kol都没有看音乐剧的经验，所以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做创新。 但不管如何，拿出数据应付cmo才是王道。为了不耽误流程的推进，柳如絮决定先安排那两个呈现出比较正常的效果的kol去实地拍摄。 “刘老师，我这边有两个kol想去实地观看《红玫瑰》，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安排两张内部票。他们会在观看后出两个推广视频，到时候会安排发布在他们的小绿书和豆音主页里。希望您能给到支持，感谢！” 第24章 把这段话私下发出去后，柳如絮才抽出时间继续指导段亦仝和欧阳楠的社媒发布计划。 段亦仝虽然写得中规中矩，但好歹没什么差池，反观欧阳楠，好不容易给她配好了显示屏后，她的文档里却始终是空白的，连一个字都没写。 柳如絮无语，心想一个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海归硕士，不至于跟那些癫婆梦女粉一样不认字吧？ 欧阳楠是有她自己的一套逻辑的，她慌慌张张地为自己辩解的时候还不忘抱紧她特地带来的一个毛绒玩偶：“我找了好久资料，但就是写不出来。我怕发出去后那些音乐剧粉丝会觉得我是sb。” “没关系，你尽管写，只要不是明着骂他们，都不必挂心。”柳如絮心想你再不写我要骂你是sb了。 然而不管柳如絮劝再多都无济于事，欧阳楠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写不出来。 “实在不行你看下他们官媒过去是怎么写的，改改内容就行了。以后每周的场次排期就交给你去发布。平面图的设计可以找设计组制作，完成后你验收通过就可以发布了。”柳如絮觉得自己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欧阳楠总归可以干了吧？ 没想到欧阳楠又瞪着她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问：“什么是场次排期呀？我要怎么发布？” “你发布过小绿书么？”柳如絮耐着性子问。 “我自己的吗？发布过呀。怎么了，我是要用我的小绿书发么？”欧阳楠百思不得其解。 “用我给你的账号，银河萃梦的账号，你登陆他们的账号，发布计划里安排的内容。”柳如絮宽慰自己不能生气，欧阳楠只是没做过所以不懂。 “啊？我登陆了银河萃梦的账号，那我自己的账号怎么办？是不是就登出了？那我想看我自己的小绿书怎么办？”欧阳楠有些紧张。 柳如絮看了眼段亦仝，问：“亦仝，你理解我说的吗？” 段亦仝无声的点点头。 “那要不你教教楠楠吧，我一会要去开个会，来不及手把手带她了。反正你俩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就在互相帮助中学习和成长吧。”柳如絮怕再跟欧阳楠讲下去自己会梗在工位上。 本来晨会是安排在十点零五分开始的，但因为tom迟到了所以延后到了下午。 虽然他时常定下“谁迟到谁就去死”之类的规矩，但他本人似乎很少遵守。经常会因为突发情况推迟或者取消，或者挪到下班后才开始。 有时柳如絮也会禁不住在想，tom是不是已经忘了他顶头还有ceo，而他入职虹创的时间其实也还很短。 地板还没跪热就已经摆出穿龙袍的架势，恐怕真的不算什么聪明之举。 总之，在这个因为tom拉稀所以被延后的晨会上，他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批评了一遍，除了他最爱的flora。 “我今天非常想向大家展示flora的工作结果。”说着，tom用下巴点了一个市场副总监去帮他操作电脑投屏，“对，就是这个ppt。flora接手新的case也不过一周，在没有任何帮助下已经完全能独立cover所有的事务。大家可以看到，在flora接手，所有的市场数据都在增长，比之前半死不活的状态改善了很多。” 说到这里，这个tom还看了柳如絮一眼，仿佛她交接给flora的不是两个重要case，而是两兜烂摊子，而flora是能让烂摊子起死回生的神奇女侠。 柳如絮当场气晕。flora明明每天都在不停地问她各种问题，她也都明明白白地回复了，甚至就连对接的甲方也偷偷问她有没有机会再回来带case，怎么到这个sb tom嘴里却成了“没有任何帮助”？ flora配合着tom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这次交接tom给了我很大的支持，感谢tom。” 柳如絮这下明白了，这个晨会就是为了踩她捧flora专门设的鸿门宴。 老周并不在场，不知道是没邀请他还是他没来。孤立无援的柳如絮只能默默承受来自tom的诋毁。其他人虽然看出了tom的目的，但为了自保，大家也没有站出来帮柳如絮说话。 终于把一场自导自演的会议熬到结束，柳如絮气鼓鼓地回到工位。 李莉莎给她发来一个截图，然后说：“絮絮，这好像是那个flora的小绿书，你看下，讲的是你么？” “我看下。”说实话，柳如絮对flora在小绿书上放了什么屁并不感兴趣，但既然李莉莎专门发给她看，那她就姑且看看吧。 只见这个内容长得不得不分两次截图的小绿书标题赫然写着：“从接手烂摊子到让case起死回生我做了些什么”。 中间的废话暂不赘述，柳如絮直达结尾，想看看这个大字不识几个的flora给了什么样总结性的发言。 “宝子们，如果你们也想像我一样从零到一百完美接手烂项目，就私信我购买课程吧！只需八八八教你怎么在职场坐火箭！” 好家伙，搞了半天是为了卖课。 真正有实力的人都在忙于解决具体的问题没空搞这些有的没的，反而是大字不识几个扫盲班肄业的人最好为人师。 果然是越缺什么越爱炫耀什么。 “我不至于为了这逼人卖课被莫名其妙批斗半个小时吧？”柳如絮愤然在手机上敲下了一行字。 李莉莎不好说什么，她既不想得罪cmo，也不愿完全当个睁眼瞎的坏人，唯有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当作安慰她。 过了会，老周才发消息过来：“刚才的会议没人通知我，开完了我才知道。” 第25章 柳如絮倒不觉得意外。cmo本来就想单拎她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让老周也跟过去。 “算了，我就是来打份工而已，走出这栋办公楼我就是我，他想干嘛就干嘛呗，权力再大也仅限于z时代大厦。”柳如絮这么跟老周说完，气也消了一半。 十三 音乐剧演员也要蹭梗博流量么？ 晚些时候，刘老师回复了柳如絮的消息。 他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意思是内部票暂时只能给一张。 因为公司有规定，内部票的赠予需要审核，一般从申请到批下来要至少一两个礼拜。当然也有特殊情况，比如上次给柳如絮和老周的票子是特批的，需要刘老师“主动联系负责票务的老师”。 柳如絮看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是一张票也是特批，两张票也是特批，怎么就只能给一张。但她很快又明白过来，这次的推广他们只想用一个kol。 虽然跟下游合作方的合作是按预算包来核算的，比如五个kol打包是多少钱，但倘若一次就把所有kol用了，下次就要重新买预算包。 没跟柳如絮这边合作之前刘烁自己也跟外包走过宣发流程，对此自然很清楚。但他要把自己的姿态摆高，不可能直接跟柳如絮说：“我们家穷，五个kol得分五个campaign用，这次就用一个吧，下个月再用一个，行行好，行行好。” 明白了刘烁的弦外之音，柳如絮也没有别的选择。 “好的刘老师，我明白了，那这次就先安排一个人去实地拍摄，另一个人就留到以后需要的时候再用。”柳如絮如此回复刘烁道。 票务的问题不大，就是有可能会被下游合作方以及被放鸽子的kol骂sb。毕竟费劲吧啦地折腾一大堆，归来只用一个人。 把拿到的门票取票码发给了合作方后柳如絮又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哼哈二将身上。 段亦仝基本完成了工作安排，欧阳楠在写了三个社媒计划后又开始看手机。 此时离约好的四点半还有不到十分钟。 柳如絮先行前往约好的会议室，正用大屏幕的高清线连接电脑呢，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老周找她确认kol的合作流程，谁知道弹出来的聊天框上显示的是一只八爪鱼的emoji。 “什么时候再来剧场看演出？” 柳如絮气不打一出来。 看演出？她自掏腰包看吗？凭什么？她的钱都是辛辛苦苦忍辱负重赚来的！除非章泫愿意包辆劳斯莱斯幻影并安排四个腹肌保镖把她送到非洲大厦门口，并在众多癫婆粉丝的瞩目下把她用八人大轿抬到剧场，否则她绝不会再为章泫多花一分钱。 懒得搭理章泫，柳如絮直接已读不回。 欧阳楠和段亦仝抱着各自的电脑陆续来到会议室。柳如絮本以为欧阳楠会摆烂交白卷，结果就在短短的五分钟里，她竟然把剩下的社媒发布计划都写完了。 人果然还是得靠死线逼一把的。 柳如絮暗暗这么想。 不过保证完成任务量不代表质量也达到了要求。柳如絮十分不解地盯着欧阳楠给出的内容提案，上面竟然写着“让音乐剧演员在舞台合唱《大香蕉》”。 这tm是什么鬼东西啊？ 她眉头紧皱，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这是什么？” “最近《大香蕉》不是很火么？这样传播度肯定很广。”欧阳楠两眼闪烁着充满期待的光。 “稍等，我问一下。”说罢，柳如絮在被她搁置了很久的聊天框里打了一段文字，“你能帮忙录一段唱《大香蕉》的视频么？” 大约过了半分钟，章泫回复了她，“我马上要去排练了，消息会回复得会比较慢。另外《大香蕉》是什么？最近豆音很火的那个么？” “你就说能不能录吧，章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能让徐老师跟你一块儿录么？我想看合唱版本的。”柳如絮并不关心他是要去排练了还是要去死了。 “可以，等我排练完看看。”章泫还不知道即将迎接他的会是什么。 需求安排了下去，柳如絮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早知道这么方便，就应该让欧阳楠多出点这种创意。 再继续往后看，欧阳楠还给了几个比较有意思的点子，但其中都夹带了私货。 “让音乐剧演员跳kpop？”柳如絮停顿了一秒，“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因为我喜欢kpop啊。”欧阳楠回答得理所当然，“说不定粉丝们也想看他们跳kpop呢？” 柳如絮用力地抿了抿嘴，跳过了欧阳楠的反问。 结束了毫无建树的会议，柳如絮又给hr发了条消息：“宝子，实习生，有的话给我安排两个靠谱的。不要喜欢kpop的，理工科专业的也可以，万分感谢。” 回到工位，柳如絮决定给欧阳楠安排个更简单点的工作。她让欧阳楠去收集五十条有关《红玫瑰》的小绿书帖，看看观众给出的评价中有哪些正面评价哪些负面评价，整理出来再汇报给她。 柳如絮以为这种单纯复制粘贴的工作应该没什么难度，欧阳楠思维再跳脱应该也可以顺利完成。结果她直接来了一句：“啊？就是找五十个帖子然后把它们粘贴到文档里吗？” “对，你建个天书文档，然后汇总在里面，这样之后再有更新也可以往里面添。”柳如絮觉得自己说得够清楚了。 她以为英国海归硕士应该都是一点就通的聪明人，结果半个小时后欧阳楠把文档发给了她，说五十个帖子都整理完了。她还欣喜于欧阳楠突然一下开窍了，干活这么快。她点开文档一看，好家伙，这人并没有把帖子里的文字整理下来，而是直接把截图粘贴进了文档。 第26章 只见文档里密密麻麻的全是小绿书的帖子，甚至每张图的尺寸都不一样。 柳如絮陷入了绝望。 她平静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如果我拿这个文档去给我的领导汇报，他会表扬我整理得很好吗？” “……应该不会吧。”欧阳楠紧张地回答。 “那最好应该怎么做呢？”柳如絮面带微笑地继续问。 “……把里面的文字摘出来？”欧阳楠试探性地回答。 “很好，看来你并非理解能力有问题。”柳如絮关掉了欧阳楠给她的文档，稳了稳情绪又继续说道，“那别等着了，现在就去做吧。” 五十个小绿书的帖子，柳如絮估摸欧阳楠又要磨蹭好几天才能完成。 的确，每个人入职后会被分到什么项目都是未知数，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是cmo面的，并没有询问过柳如絮的意见。但既然被送到她这里，她也希望两个人跟着她能有所成长。 当初她一入职就跟着当时的上司做了两个大case，直接让她一个新人小白在一年的时间里实现从入门到精通。那时她还觉得委屈，觉得其他同期进来的应届生一开始都只干些杂活，所以加班比她少多了，下班后还能跟朋友聚餐。而她因为要跟客户对接，不得不留在公司加班。 现在回过头来看，比起在浑浑噩噩地中度过只能干些杂活而接触不到业务核心的两年，不如从一开始就直捣黄龙，了解项目从头到尾的流程和执行方法，这样才不会因为一些职场上的不确定因素而诚惶诚恐，害怕被裁或者担心想跳槽也无处可去。 只不过以欧阳楠和段亦仝的认知恐怕还不能理解她的用心良苦。 柳如絮在工位上忙了一会，临下班前微信突然弹出了章泫发来的消息。她点进去一看，才发现是章泫录了段跟徐建一起共演的《大香蕉》的视频。 且不说呈现出来的效果有多惊悚，柳如絮的尴尬癌都要犯了。但不管如何，这是欧阳楠的点子，一切后果有她来承担。 柳如絮把这段视频转发给欧阳楠，并让她下班前用银河萃梦的小绿书账号发出去。 欧阳楠欣赏完这两个人在后台戴着香蕉面具（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道具）搔首弄姿大唱《大香蕉》后陷入了许多久的沉默。 “姐，音乐剧演员都这么疯的么？我的意思是唱两句得了，他们竟然唱了full version。”欧阳楠甚至有些不敢把视频发出去，“他们的粉丝不会骂我吧？我好怕呀。” “怕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官媒皮下是谁，你尽管发就是了。我刚跟银河萃梦那边的负责人打了招呼，对方没说什么。”柳如絮拍了拍欧阳楠的肩膀，示意她尽管点发送，“大不了删掉，七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欧阳楠把视频上传到小绿书后台，还在内容里配上一段文案：“最近都上网冲浪了吗？章泫老师和徐建老师给大家送上一曲网络神曲《大香蕉》！” “我发啦？”欧阳楠最后又向柳如絮确认了一遍。 “发吧，这不是核弹的按钮。”柳如絮轻轻点头。 “我发啦！”欧阳楠猛点鼠标，小绿书的页面上出现了“已发布成功”的文字提示。 “过半个小时可以看下评论情况，有什么问题来找我。”柳如絮把后续的工作吩咐下去后就准备下班了。 “姐，你就走啦？那我能走吗？”欧阳楠有些震惊于柳如絮安排她干活，而自己却先下班。 “能啊，你回家之后看一下就行了。如果没问题就不用汇报了。”柳如絮心想这不是很简单么，随便拿手机刷一下就行了。 欧阳楠想了想，没再说什么。 柳如絮欢天喜地地庆幸一切比她想象中顺利，她还以为今天会加班呢，没想到能准点下班回家。 直到她到家洗完澡吹干头发准备上床睡觉，手机突然震动了好几下。 怎么回事？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找她？不会是欧阳楠吧？ 柳如絮赶紧拿起手机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端端、章泫、欧阳楠、老周、刘烁同时给她发来消息。 靠不会是z时代大厦突然塌了吧？愿世界和平，祝里面除了tom和flora之外无人伤亡，阿门。 她是这么期望的，但也知道必不可能。 算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柳如絮点开微信，先从端端的消息开始批阅。 “絮絮，你看了银河官博发的了么？章泫和徐建唱的《大香蕉》，笑死了！他们好有意思！” 那可不呢，还是她亲自出马让章泫录的，可不得有意思。 接下来再批阅章泫发的消息。 “你没说这个会发出来啊？” 已阅。 下一个是欧阳楠的“悲鸣”。只见她发了一大堆表达自身恐惧和懊悔的字段，还用很多感叹号和哭的emoji刷屏。 疯了吧？怎么回事儿？ 柳如絮再仔细阅读了一下老周和刘烁发给她的消息，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如絮，你看下跟今天《大香蕉》有关的小绿书帖子，粉丝们好像反应不佳。”老周是唯一一个保持了情绪稳定的人。 柳如絮点开他转发给自己的好几个小绿书的其中一个，只见此人标题大书一句“音乐剧演员也要蹭梗博流量么？能不能干好你们的本职工作？最近几部剧演技肉眼可见的下降，还有空在这里蹭流量？真当自己是明星么”。 第27章 excuse me？演技警察又出警了？ 柳如絮还在想这是哪个癫婆的脑残发言呢，结果才发现发帖的人竟是银河萃梦某个友商的员工。 这尼玛的，恶意竞争啊？ 十四 染发是对站姐的刻板印象 柳如絮直接引用了这个视频，并回复老周说怀疑这个人是银河的竞争对手故意造谣诽谤用来抹黑银河萃梦的。 “是，这也是有可能的，但还有其他帖子也表达了对这个《大香蕉》的不满。”老周不紧不慢地回复柳如絮道，“刘老师跟我通了电话，还是建议我们把《大香蕉》的视频下掉。这件事他没跟tom说，我觉得要么就按他的意思去操作吧。” 柳如絮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看刘烁发给她的微信。她点开刘烁的聊天框，本以为他会严词厉色地批评自己，没想到当中只有一句话。 “‘刘火乐‘撤回了一条消息。’” 也不知道他撤回的是一条什么样的消息。 不得已，柳如絮唯有安排欧阳楠把《大香蕉》的小绿书下掉。她先给欧阳楠发了段文字消息，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复。 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柳如絮又给欧阳楠拨了通电话，等了半天，手机另一头只有无尽的“嘟嘟”声。 顾不上生气，柳如絮翻身下来把笔记本电脑从背包里掏了出来，然后自己登上了银河萃梦的小绿书撤下了《大香蕉》的视频。 没过一会，小绿书上又出现了相关帖子。 “银河官博的《大香蕉》怎么没了？我刚还想着再温习一遍的呢。” “银河的《大香蕉》为什么没啦？官博太调皮了，放出来才多久就下掉了。” “敲碗求官博把《大香蕉》重新放上来！” 柳如絮本想无视这些帖子，自己被子一盖一觉睡到大天亮，结果没过一会老周又发了条微信过来：“刘老师又联系我了，要么咱们还是应粉丝要求把视频重新放上来吧？” 她突然有些理解狂躁症的人发作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第二天一早欧阳楠就给柳如絮发来了小作文阐述自己昨晚为什么没有及时回消息。 “……我朋友突然就叫我出去喝酒，我就去了。她说她失恋了，我问她是哪个男朋友跟她分手。对就是哪个，因为她有很多个……” “喝多了后我就不省人事了，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早上我突然很渴，爬起来看手机才发现姐你给我发了微信。对不起啊姐，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在club里醉生梦死呢。所以那个小绿书最后删掉了吗？要不我到公司再操作一下？” 柳如絮顶着黑眼圈坐在地铁上无话可说。 《大香蕉》事件的风还是吹到了tom的耳朵里。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事情，虽然柳如絮猜测大概率是群里的好事之徒告诉他的，总之他让柳如絮在晨会后跟老周一起留下来，有关银河萃梦的问题他有话要找两人谈谈。 柳如絮知道tom这种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早就看淡。但老周是个对待工作极其认真的人，如果柳如絮能把一件事做到八十分，老周就能做到一百零八分。哪怕是tom放的屁他多少也会去闻一下研究一下。 乏味的晨会结束后，柳如絮和老周按tom的旨意留在了“河外星系”。 tom先装模作样地问了老周几句，然后开始了个人solo time。 “这次社媒发布的责任，具体责任，是要归在柳如絮这里的。”他直接给这次的事件定了性。 老周还想帮柳如絮说几句话，却被tom打断，“老周，我知道现在柳如絮跟你在做项目，你肯定会帮她，但既然出了问题，就要把责权分清。她不是新人，底下也带了两个应届生，不管这次发布小绿书的人是不是她，但都是在她授意下完成的。既然如此，她就要对这次的事件全权负责。” 要不是自己暂时还不想失业，柳如絮真想脱下自己的平跟鞋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如絮在接到删除帖子和重新恢复帖子的消息后也及时操作了。”老周的意思是她该负的责不都负了么。 “对，没错，是这样。但怎么避免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这次的帖子发布前有给到银河萃梦审核么？”tom的语气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发布前我有跟刘老师打过招呼，当时他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柳如絮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澄清一下。 “是，你是打过招呼，但结果不尽人意，更何况银河萃梦那边负责的老师还有别的事要忙，没有像我们这样all in到这件事里。如果让他们来把控，那岂不是我们的失职么？我不想看到这么不专业的情况发生。这次只是小事，你怎么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突发情况？”tom步步紧逼，像是非要柳如絮说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过往的case里也不是没有类似的问题发生，但一般下掉帖文再出个公告就结束了。消费者那么多，一千个人长了一千张嘴，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会给出同样的评价和反馈。 “我保证不了。”柳如絮回答得很直接。 这句话分明激怒了tom，他的脸憋得通红，像便秘了一样。 “以后，每周必须有两天驻场工作！必须安排两天外出！去银河萃梦驻场解决问题！我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语无伦次地说完，tom又转向老周，“银河萃梦的问题，以后你全权负责！任何帖文发布前都需要你先审核！” 第28章 离开“河外星系”，走在过道上柳如絮就忍不住碎碎念起来：“tom是怎么进来的啊？他智力是正常水平吗？” “别这么说，人家是华理毕业的。”老周虽然很想附和柳如絮，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还是略微阻拦了一下。 柳如絮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买的？他那个年代，文凭应该很好做假吧？” 回到工位，一旁的欧阳楠还在复制粘贴她的五十条小绿书帖子。见柳如絮坐下后先叹了口气，她只敢偷偷观察柳如絮的神情，像是在揣度柳如絮会不会因为昨晚的事儿向她发脾气。 柳如絮可不是tom那种中老年巨婴，轻易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 昨天的事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小事，tom是为了针对她才唧唧歪歪说了那么多废话。 “姐，要不以后社媒发布的事还是让段亦仝干吧，我感觉我做不来。”欧阳楠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觉得你做不来啊？只是以后如果有发布帖文的工作，还是尽量不要喝到不省人事比较好。”柳如絮善意地建议道。 原以为tom让她和老周去银河萃梦驻场只是他一时间的胡说八道，没想到当天下午就强令老周提外出申请带柳如絮润到非洲大厦去找素材。 “别搞笑了吧我还有好多活没忙完呢？”柳如絮盯着老周发给她的外出消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这我回来不还得继续加班么？” “今天就简单去一下，拍点素材直接回来，耽误不了多久。”老周继续尝试说服柳如絮。 领导都发话了，她总不能真的对着干吧。 思来想去，柳如絮决定带上段亦仝和欧阳楠一起。 “你们想见识见识音乐剧幕后是什么样的么？”她饶有兴致地向邀请两名清澈愚蠢的应届生加入她的驻场之旅。 “哇！是能看到音乐剧演员本人么？”欧阳楠第一个给予回应。 “当然，当红知名音乐剧演员徐建晓得伐？”她感觉徐建出现在小绿书上的频率比章泫高一点，照理应该更有辨识度，但为了以防万一，她又添上了另一个名字，“章泫认识么？” “谁啊？徐建我好像听我的大学同学说过，但章泫是谁？稍等啊姐，我百度一下。”说着，欧阳楠拿出手机百度了起来。 “哦你知道徐建就够了，后面那个不认识也可以。”柳如絮从抽屉里翻出自己的电脑包，然后把笔记本电脑塞了进去，“十分钟后下楼，今天我们去银河萃梦的剧场驻场办公。赶紧收拾，尤其是你啊楠楠，皮卡丘库洛米什么的就别带了，带个人和电脑过去就够了。” 扭头再去看段亦仝，本以为他这边应该会容易很多，没想到竟会看到他跟摆在桌子上的初音未来手办道别：“在这里乖乖等我回来哦。” 柳如絮赶紧掐了下自己的人中，以防自己先撅在工位上。 现在的年轻人分离焦虑都这么严重么？一个要带毛绒玩具，一个舍不得二次元手办？ 带着两个小朋友下楼，老周已经把车叫好了。对两个职场老人来说外出就是换个地方干活，对两个职场萌新来说外出就是春游。 “我们突然过去，他们演员会不会觉得很唐突啊？”欧阳楠坐在车上嘴就没停过，“那边会有站姐蹲点么？会有粉头在门口么？” “怎么了，你想去挑衅她们？”柳如絮问。 “不不不，我就是好奇。我没亲自追过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体验。”欧阳楠慌忙给自己解释。 “我们是去工作的，是去当牛马的，你最好别让那些粉丝看到你认出你的身份，万一哪天心情不爽直接把你挂到小绿书上。”柳如絮提前给欧阳楠打了个针预防针，免得她又没有分寸搞出一些节外生枝的事情出来。 “我不会的，姐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欧阳楠露出乖巧的表情。 四个人来到非洲大厦附近的路口，柳如絮远远地就看见那个徐建的梦女粉又站在了演员时常抽烟的位置蹲点。 “那些人就是站姐吧。”欧阳楠好像很懂的样子，用手指了指徐建梦女粉的方向。 “你怎么认出来的，你不是没亲自追过星么？”柳如絮对欧阳楠有些刮目相看。 “我听我追星的大学同学说的。她说那些站姐很喜欢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肩膀背着挂满东西的痛包，那个女的很符合这些条件啊。”欧阳楠条条在理地分析。 “不干正事儿的时候你还是蛮机灵的，脑瓜子比复制粘贴小绿书的评论时转得快多了。”柳如絮冷不防来了一句。 “嘿嘿，这不是出来放风了，我人也清醒了嘛。”欧阳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为了避开那些粉丝，老周几人决定从地库走。但非洲大厦的地库进去需要工作人员带领，他先找刘烁沟通了一下，刘烁说会安排人下去接应他们。 本以为会是负责行政的工作人员来带他们进去，没曾想一个转身，章泫突然出现在柳如絮面前。 “等很久了？”他只跟老周简单地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对着柳如絮说，“来之前怎么没跟我说一声？我都没来得及准备。” 十五 1什么1，你是0啊？ “我们跟刘老师同步过了的，应该不需要准备什么。”柳如絮表面拉开跟章泫的距离，用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回复他。 “三楼剧场的后台只有一张桌子闲置，如果能早点跟我说，我也好跟同事一起上到五楼把其他闲置的桌子搬下来，方便你们工作。”章泫见柳如絮不愿接招，只好悻然放弃。 第29章 “哦没关系，我们今天主要是来找找素材的，待不久，有劳您费心了。”老周完全处在状况外，以为章泫真的只是在跟他们客气呢。 欧阳楠看到章泫两眼放光，扯了扯柳如絮的手腕说：“姐，这个人好帅啊，也是音乐剧演员么？” 她声音很小，但还是被章泫敏锐地捕捉到。 演员这种生物，自恋需求还是很大的，听到小姑娘夸自己帅根本不可能不当回事。他轻轻俯下身，对欧阳楠说：“这是新来的员工么？之前好像没见过。” 柳如絮见他嘴角都快压不住了，直接开口催促道：“请问可以走了么，我们有很多事要忙的。” “当然。”章泫这才笑笑，收回了对欧阳楠的关注。 他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演员证，又塞给了几个人几张访客证，朝前走了几步去跟站在道闸杆前的保安讲了几句，大致是在说老周他们是公司的合作伙伴，有需要走地库的电梯上去。 察觉出柳如絮心情不痛快，章泫还故意半道回头去看她。老周显得有些莫名，还以为章泫有什么事儿要跟他说呢。 “章老师，请问怎么了？”老周语气凝重地问，“我们是不是还是应该走一楼上去，走地库会麻烦到你们？” “不不，完全没有。”章泫摆摆手，让老周别多想，“今天白天没有演出，都在排练，我也正好抽空下来转转。” 四个人乘地库的电梯上到三楼，也是《红玫瑰》的剧场。 老周和柳如絮早已过了新鲜劲，但欧阳楠和段亦仝还处在雏鸟刚睁眼的阶段。 四个人跟随章泫来到三楼，从演员进出的大门来到剧场后台。 “这里除了更衣室之外大家可以自行活动，我还有排练，就不留下来招待各位了。”说完，章泫还特意看了柳如絮一眼，“下次再有什么《大香蕉》的录制需求大家不必介意，直接跟我提就好，能配合的我们都会配合。” 欧阳楠这才想起来这哥们儿就是视频的那个人。 “哇！他本人比视频里看起来帅多了耶！”欧阳楠忍不住发出了感慨。 “别发花痴了，一会跟我去观众席拍点能用的素材，包你看个够。”柳如絮放下电脑包，又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了一瓶水喝了一口，然后把水放了回去。 一般来说，乙方到甲方都是自备水粮，哪怕只是普通的饮用水也不好意思问甲方要。鉴于虹创的外出经费有限，除了最开始撑场面才会买点什么星巴克装装样子，其他时候都只喝最便宜的矿泉水。 因为场地有限，他们一行人的个人物品没有专门的储物柜可以放置，只能贴着墙角放，这就是身为乙方的宿命。 周围其实还有别的演员，老周先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大家好，我们是负责帮忙进行宣发的，以后每周会来驻场办公，如果有打扰到各位的还望能多多包容。感谢，感谢。” 了解了他们的身份后，大部分在休息的演员还是给出了比较善意的反应。但也有少部分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好像觉得不参与演出和制作的人就不应该出现在后台。 柳如絮带上从公司借的相机穿过后台的一扇小门往观众席走，舞台上正好在排练，她便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声，以免打扰到别人工作。 欧阳楠像是毫无“不要影响别人干正事儿”的概念，不仅穿着马丁靴走在地上砰砰作响，还大着嗓门问柳如絮：“他们是在排练么？这就是排练吗？原来排练是这样的啊？” 柳如絮回头对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用手比划着让她“多拍点素材”。 拿起相机，柳如絮坐在前排观众席上录了几个排练片段。 《红玫瑰》一个角色的卡司有至少三个人演，参与配角和群演的演员会更多。为了保证演出效果，不演出的时候也会让不同演员在一起排练用来磨合。否则很可能会出现演员之间因为不熟导致演出的时候各唱各的，既没有眼神交流，曲目中间也没有任何配合，一个舞台仿佛是不同人的个唱音乐会，如果唱功和音响再烂点，那就宛如一场超级女声海选现场。 演员也是人，也会有合拍和不合拍的情况，那种职场里明争暗斗的情况舞台上也不会少见。这场排练是章泫跟一个男配角的戏，两个人有一小段合唱，结果那名男配角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在跑调，导致柳如絮回看视频时发现收音惨不忍睹，不得不在手机上加了个条备注：“给排练片段替换音频。原音太可怕了！” 欧阳楠更绝，她忘了后台也有参演演员，一边往回走一边来了句：“我上去都比那男的唱得好，这也能卖票吗？这年头的钱真好赚。” 柳如絮唯有压低声音提醒她：“人家是我们的甲方爸爸，唱得像半夜鸡叫也得捧着，懂？” 一场排练结束，章泫回到后台喝水休息，换另一组卡司上去排练。 其他演员也在窃窃私语，说这次演出才登台的那两个新人唱得“真的不怎么样”。 “现在院校毕业水平这么低么？五音不全的都能招录和毕业。公司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进来好几批人最后都没几个能留下。”一个不知名女演员缩在墙角跟旁边的另一个演员犀利地吐槽。 “我们那时候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热爱，现在的小孩儿都是看到有人出名了才会想去学音乐剧的。要我说，这行能唱出来的人少之又少，收入又不比影视演员，除非热爱真没必要来。本来机会就少，现在越来越卷，实力派的前辈都只能去当背景板，没意思。”另一个演员附和道。 第30章 这种职场中常见的背后说小话柳如絮早已见怪不怪，但对欧阳楠和段亦仝来说是全新的毒打。他们有些惶恐地看着柳如絮，像是都在默默地琢磨身旁的这位小领导不会也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吧。 下游的合作方发来kol完成的宣传视频初版让柳如絮审核，她便把剪辑视频的任务交给了欧阳楠和段亦仝。 “剪映用过吧？就拿那个剪剪就行。”柳如絮把视频从相机里导出后发给了两人，“切记替换掉音频，发布前也记得检查一遍。” “啊？我以为这种视频剪辑会交给专业的视频设计去做呢，结果是我们随便哪个app来剪啊？”欧阳楠大失所望。 “tvc当然是交给专业的视频设计团队去做啦，但这种糊弄粉丝的社媒视频随便搞搞就行了。如果要让公司的设计去做，排期都要排到半个月后了，我们等得了甲方可等不了。”说完，柳如絮点开了kol的视频开始仔细审核。 大约看了几遍后，她整理出来一些视频中的问题，合并在一个表格里后发回给了下游合作方，“有几个地方需要调整，修改方案我已经填写在表格里了，麻烦跟kol沟通一下。” “收到亲，kol修改完成后再同步您。”对方很快回复了一句。 “姐，有些功能要vip，我们有内部的vip么？”欧阳楠又开始了她新一轮的发问。 “没有，公司没有可以公用的vip。要么自己花钱买，要么只用免费的功能就行了。”倒贴上班对柳如絮来说早就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破费。 “可是vip的特效更好看啊。啊！怎么办，既想要效果又不想花钱！”欧阳楠发出了纠结的哀嚎。 “这个排练花絮明天中午之前要发掉的，你和亦仝抓紧时间安排。剪辑完成后给老周过一下，让他把把关。”在柳如絮看来完全没必要为了一个很小的日常工作耗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但欧阳楠初入职场，仍然带着凡事追求完美的心态。尤其因为缺乏经验，她对完成手头的工作其实没有太多信心，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过度依赖蹲在旁边看着她的大人，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确认自己的安全。 段亦仝比欧阳楠略微稳重点，在大致了解剪映的使用逻辑后就着手开始对视频片段的剪辑，没一会就完成了。 只需替换掉原视频的音频，再把视频导出来，最后一步就完成了。 “替换的音频文件应该向谁要？”段亦仝转身问柳如絮。 他比较内敛，不好意思喊柳如絮“姐”，所以发问的时候经常连个称呼都没有。 “哦哦，这个问刘老师要一下吧，他那边应该有。”柳如絮还在忙跟下游供应商的对接，只口头吩咐了一嘴，“在沟通群找一下刘老师，跟他说一声就好。” 本以为这个要音频的事儿应该没什么难度，结果转头欧阳楠就在群里给她来了个：“@刘烁 1。” 柳如絮正好看见，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让欧阳楠撤回。 1什么1，你是0啊？哪有这么跟甲方爸爸说话的？别人只会以为她在暗示别人不要当0。 “你不要说‘1’啊，你要清楚地表达你的需求。”柳如絮一整个无语住。 “啊？那我要怎么称呼他啊？”欧阳楠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叫他刘老师，然后再让他把音频发给你因为你要用。”柳如絮不得不放下手里的活来监督她。 于是欧阳楠如柳如絮所愿在微信群里又发了如下的句子：“@刘烁 刘老师，音频发我，要用。” “……”柳如絮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回刘烁即时看见，直接在欧阳楠的消息下回复：“什么音频？” 欧阳楠立马用祈求的目光看向柳如絮。 “《红玫瑰》第三幕的合唱的原音，录音室版本的。”柳如絮口述。 “稍等！我记一下。姐你能再说一遍么？”欧阳楠甚至把自己的私人ipad翻来出来，在上面用手写输入法记下了柳如絮的话。 把需求发出去后，欧阳楠焦虑地询问柳如絮：“姐，为什么你说话我经常听不懂？怎么办，以后你不在的时候我怎么干这些活啊？” “你上学的时候也是一字一句把老师的话记下来的吗？”柳如絮是发自真心的好奇她的文凭究竟是怎么来的。 “啊，我一般课后作业就抄，小组作业就混，毕业论文……花钱买。”像是担心柳如絮会因此把她开了，欧阳楠又赶忙哀求道，“姐，我会努力的，我下次就会了！” 十六 他没有回头 刘烁一言不发地在群里扔了个百度网盘链接，打开后一看，是一个音频文件。 柳如絮让段亦仝负责替换音频，并让欧阳楠在审核无误后再发布。 老周找她去跟刘老师线上对一下之后的宣发内容计划，用以配合《红玫瑰》之后加场的需求。 “我们直接去银河萃梦的办公室找刘老师么？”柳如絮问。 “对，从这儿打辆车过去也用不了多久。”老周回答。 眼看时间不早，得尽快动身。柳如絮收拾完电脑和其他随身物品，扭头去把段亦仝和欧阳楠叫上。 “音频替换完了么？”她问。 “还在导出。”段亦仝手里抱着电脑，视频还在导出中，他不敢轻易关闭电脑。 “带着走吧，我们先去一趟银河萃梦开个会。”柳如絮背上包匆匆往电梯口走。 第31章 有时候工作当中就会有临时的变化，就需要转场或者调整手头的工作内容。 处理多线程任务是每个职场人的必备，但对职场新人来说，他们会因为不擅长调整工作内容的优先度而陷入慌乱。 四个人挤在滴滴车里，别提这辆车破烂得多令人发指，最可怕的是车内混杂的复合型臭味是最致命的。 短短十分钟的车程，几个人已经面如菜色。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柳如絮猛嗅了背包里的薄荷味润唇膏来缓解恶心感，欧阳楠已经不顾形象地蹲在路边干呕了，段亦仝为了维护自己身为男生的伟岸形象，和老周站在一旁用意志力克制想吐的感觉。 “大家打起精神来，别让刘老师以为我们刚在剧场经历了什么磨难。”老周半开玩笑地说着。 来到十八楼，刘烁端着保温杯已经在会议室坐着了。见老周一行人到来，他反应平平，没有太多的热情。 “从《红玫瑰》正式公演到现在，演出场次已经达到二十二场。目前的票务表现跟以往的剧目相比是高于平均值的，我们还是很看好这个剧目未来的表现。”刘烁铺垫道。 “那现在是希望我们在之后的宣发中着力在哪些点上呢？”老周问。 “目前我们有个问题，也算是局限性，就是演出只在粉丝圈内有话题度，粉丝圈外知道的人很有限，又或者说传播度不高。”刘烁回答道。 “也就是我们期望能破圈，在更广的范围内得到传播？有意向进行媒体投流么？”柳如絮是觉得能在外部的媒体上得到展示可能能获得更多的曝光。 “媒体投流不是没考虑过，早前其实也有过了解，但经费方面我们能承受的很有限，所以就放弃了。”刘烁直白地表达他们没有预算放在这种不一定有实际票务转化的事情上。 “了解了。”甲方爸爸说要去天上摘月亮乙方也不能明着说no啊。柳如絮唯有点点头，再另做打算。 “其实最近也有电视台找到我们，说是希望能安排比较有影响力的演员去北京录制节目。我们其实也有这个意向，但录制需要排练，可能要耽误至少一个礼拜的时间。你们也知道的，粉丝不乐意。我们的台柱子一走，只能留些新人演员在舞台上演出，恐怕多少会影响上座率。”刘烁有他的顾虑。 只是芝麻和西瓜，得学会取舍。为了讨好那些根本不关心演员发展的粉丝而选择放弃更大的舞台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行为。 “电视台的节目是很好的曝光机会啊。”柳如絮说，“粉丝是应舞台而生的，如果换个演员就会让舞台失去观众，是不是问题本就不在演员上。” 刘烁听了一笑，明白柳如絮话中的含义，忙说：“是，你说的对，确实是这样。但咱们就是负责宣发的，舞台的事儿也轮不到我们发话。” 不管怎么说，去电视台录制节目肯定是板上钉钉的，只是派谁去安排留谁下来是个棘手的问题。 老周建议让演技唱功表现力最好的演员参加录制，中坚力量留下来保证剧场的演出质量。但刘烁有他的担忧：“到时候可能会有舆情上的压力。” “那就先不给出真实的原因？就说因为特殊原因更换卡司？”柳如絮提议道。 “这也很难说服他们。”刘烁并不是很认可柳如絮的建议。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演员到时候必然会消失，总归要有个明面上的理由。柳如絮其实并不关心刘烁打算如何发公告，她只是希望能尽快推进去北京录制节目的流程。 从银河萃梦离开，柳如絮又多了一项工作，就是为这次去北京参加节目做一个宣传提案。虽然这意味着之前做的提案要推掉重做，但在长期项目中其实是很常见的情况。 离开银河萃梦回到公司已经是临近正常下班的时间点了。但柳如絮得继续加班完成提案，便让欧阳楠和段亦仝在发布完排练片段后自行下班。 办公大楼外的天色已经全暗，柳如絮饥肠辘辘，也只能见缝插针吃了份外卖的汉堡，因为可以拿在手里边工作边吃。 稍晚一点，柳如絮终于完成了提案的初版，只需明天再来润色下细节就可以了。刚准备打卡下班，微信上忽然弹出了老周的语音。他极少给柳如絮语音，除非真的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老周？怎么了？”柳如絮接起语音问。 “你在哪儿呢？还在公司么？”老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 “在呀，刚准备走。”柳如絮有些不解。 “半小时前发布的那个排练片段的音频，是替换过的么？”老周突然少有的问起社媒的事。 “啊？我看下。”说着，柳如絮又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趁周围没什么人在，直接公放了欧阳楠发布在银河萃梦官方小绿书上的视频。 前面还比较正常，到配角演唱的部分时柳如絮突然意识到这个视频里的音频并非替换后的官录版本，而是替换前的走调版本。 这tm？说了几百遍要替换音频，怎么还能把没替换的发出去？ 柳如絮赶紧发了条微信问欧阳楠和段亦仝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微信群里也有了动静，刘烁直接在群里@老周和柳如絮质问发出来的视频是虹创的本意么。 柳如絮一个头两个大，欧阳楠还没回她，和老周商量了一下，柳如絮直接在小绿书后台操作把视频下掉了。 第32章 端端简直就是柳如絮的舆情监控机器人，反应比欧阳楠和段亦仝都快，立马转发了被粉丝录屏保留下来的视频给柳如絮。她不知事情原委，只顾着大笑：“絮絮快看！这调快跑到西伯利亚了，章泫是怎么忍住不笑的！” 柳如絮哪里笑得出来，恨不得真的冲去西伯利亚装死算了。 “这个视频是你发的？”章泫不早不晚挑了这么个时间点发来慰问。 “小朋友发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把音频换掉。”柳如絮本不想跟他说话，但还是觉得应该解释一下。 “我同事已经在哭了。”章泫还在句子后面带了个大笑的emoji。 柳如絮脸色难看得像刚穿着重金购入的新鞋踩完新鲜的狗屎。她出公司大门的时候遇到某个还算熟悉的同事，对方见了她连招呼都不敢打，就怕多说一句会被她的眼神杀死。 精疲力竭地坐上地铁，柳如絮重重的叹了口气。没想到忙碌一天到头，最让她放松的地方竟然是地铁车厢。 这里没有甲方爸爸和拖后腿的同事，也没有随时会发飙的超雄癫公老板。这里只有不关心她冷暖但也不会给她任何期待和压力的陌生人。 地铁刚开出去一站，段亦仝先回了消息。他说自己查看过文件，他导出来给到欧阳楠的视频是已经替换过的版本。 柳如絮看了眼他发给自己的截图，他给视频文件的命名是“project-1”，和她发给两个人的原视频文件命名是一样的，完全没更改过。而欧阳楠很可能在拿到视频并交给老周审核后不小心用原视频文件覆盖了新的，导致发布的时候上传的是未替换音频的原视频。 直到此刻，距离欧阳楠发布小绿书后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她本人还是没有回复任何消息。 很想哭，但是没有多余的力气。虽然老周宽慰她别放心上，可柳如絮知道明天少不了被tom借题发挥。 不想回家，想去外面散散心。 可这个时间点还有哪里欢迎她？端端有门禁，不可能大晚上地出来陪她，其他好友也各有各的生活。 柳如絮鬼使神差地在中途下了地铁，换乘另一部地铁线前往了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选择的目的地。 等她背着通勤的包和笔记本电脑站在非洲大厦门口时，她也诧异于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演出应该早就结束了，但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些粉丝等在出入口的地方。 现在还有演员没走么？ 柳如絮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既然还有粉丝在等sd，应该就是有演员还没离开吧。 这个地方在没有演出的时候毫无亮点，匆匆路过的行人绝对无法想象就这么一小块区域上演了多少明争暗斗。 正走神呢，忽然有人推开了大门从里面走了出来。粉丝们欢腾起来，看来她们等到了她们想等的人。 “章泫老师，能签个名儿么？”不知道哪个年轻姑娘直接开口。 “合个影儿吧章老师！” “章老师看这里章老师！” 柳如絮被眼前的情形下了一跳，下意识地躲在角落里默默地暗中观察。 这阵仗她以前也没见过啊？两年前有几个人谁等章泫的sd啊？如果当时他的粉丝有现在这么多，估计自己早放弃了。 章泫招呼完粉丝正准备走，转身的顷刻隔着人群精准捕捉到了柳如絮的身影。 有一瞬间，柳如絮好像被带回到了过去。 那个寒冷的冬天，寂静的雪夜也有很多人。但他走了，带着另一个人穿过她的注视走远。 他没有回头。 灰色的大衣罩着他宽大的背影。 无数次出现在梦里。 粉丝们还在不断发出欣喜的欢呼，章泫突然抬了抬手，跟柳如絮打了个招呼。 靠！完蛋。 柳如絮预料到自己即将被他的癫婆粉丝们群起而攻之，甚至恨他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跟她挥手。 果然，那些粉丝堆里立马穿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像在猜测柳如絮的身份。 “谁啊那是？”不知道谁问了句。 “不知道，可能是章泫朋友？” “什么朋友啊穿成这样，长得也不算好看啊，不像是银河的演员。” 柳如絮脸颊发烫，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什么原因。 她转过身，只想尽快离开这帮对她充满敌意的粉丝们。一想到可能会在地铁站再遇见他们，柳如絮又转道往另一个方向走。 她不停走不停走，直到身边的行人越来越少，直到面前的栏杆阻拦了她。 她来到了黄埔江边，温和的风吹拂着她发烫的脸颊。 而江的对岸，依旧灯火璀璨。 十七 演员有义务sd吗？ 为了保证自己的心理健康，柳如絮把所有社媒app和微信都设置了“不通知”。 以防好友找不到自己以为她独自一人暴毙在家，她提前跟端端打了个招呼，说自己今天要早睡，如果给她发消息迟迟收不到她的回复不必担心，她只是一个人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事实是夜游黄浦江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栏杆旁边暴风哭泣，旁边巡逻的警察担心她会跳江还特意走过去查看她的情况。 有个夜跑的老爷叔好心过来劝慰她：“小姑娘，没什么想不开的，跳下去要死了就算了，没死可是要上新闻的。” 充分诠释了老爷叔面子比命重要的理念。 第33章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那个tom来了后就尽是些倒霉事儿。虽然知道他确实总在有意的针对自己，但也不至于事事都如他所愿地一次次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吧？ 很久以前她就开玩笑的跟同事说过，觉得上海办公室的风水不好，非常克她，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洗完澡，柳如絮的心情并没有变得更轻松。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该如何迎接明天由tom主持的晨会。 他势必会当众批判柳如絮一番，甚至连不是她的问题都要全部算在她的头上，再冷嘲热讽她两年前拿到北京轮岗靠的是运气。 “在我这里，运气是没用的。”这是tom经常挂在嘴边的话。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天发生的一切一遍遍浮现在脑海中。 实在忍无可忍，柳如絮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过于安静的手机让她很不习惯，惯性的作用使她控制不住想去看微信里的消息。 给自己斟了杯干红，柳如絮终于还是点开了微信。里面密密麻麻全是红点，她都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看起。 端端的聊天框排在第一，柳如絮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宠幸她发来的消息。 “絮絮你快看，突然多了好多章泫sd的帖子，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端端转发了几条小绿书给柳如絮，她猜测里面多半是在骂她，有点不敢点开。 她挑了个标题看上去比较有学术性的帖子浅尝一下，没想到点开一看，通篇都是在骂人。 “演员有义务sd吗？演员的职责就是在舞台上演好角色！没有义务非要给粉丝sd，那些指责泫宝sd时间很短的人真是够了！sd警察又要出警了么！你们付泫宝加班费了吗？” 柳如絮有点没看懂这个没头没尾的帖子，直到她返回和端端的聊天界面往回翻，才看到疑似前情提要的小绿书帖。 “不说我们今晚等了那么久人都没出来，出来竟然先跟一个到了没多久的粉丝打招呼，我们是什么很贱的人么？” 这tm又是什么？而且原以为自己的戏份会很重，结果在那些癫婆粉丝眼里只是个“到了没多久的粉丝”？她是个屁粉丝，她是个深夜来找素材灵感敬业爱岗的乙方好吧？能不能严谨一点？ 再往下看了眼评论，当中有力挺发帖人的，也有当和事佬的，还有从修驴蹄视频传送过来的。 “章泫不怎么会跟某个粉丝单独打招呼啊？你们确定看到的是粉丝么？”有人表示疑惑。 “不知道是不是粉丝，但肯定不是演员。没有跟我们站在一起等sd，而是站在离我们有些距离的地方。泫宝看到她后先单独跟她挥了挥手。”发帖人补充道。 “我虽然sd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遇到xb都很热情。他对粉丝挺好的，我也没觉得先跟别人打招呼就不应该。你们对演员要求能不能别那么苛刻。”楼下有个帮章泫说话的评论。 xb是什么？ 柳如絮有些茫然地看着评论里莫名出现的字母缩写，想了好几个可能的词组感觉都不大想像。 西部？胸部？下班？细胞？雪宝？ 到底是什么啊？ 底下有评论也提到了这点，直接在楼中楼回复：“姐妹，泫宝就泫宝呗，你说xb我真的不知道在说谁。这种昵称写中文就行了吧，又不是违禁词，写缩写干嘛。” 在离开上海前柳如絮也曾因为这些事烦恼过。她喜欢看音乐剧，也喜欢看章泫的演出。最开始没什么粉丝的时候，章泫会跟其他演员在sd的时候站在门边跟柳如絮和端端大聊特聊。 但那时候大家还是比较有分寸的，和演员的交流仅限于sd的时候，聊天的话题也都是围绕音乐剧本身。直到后来有些新来的粉丝总喜欢在背后搞事情并发出来炫耀，整个粉丝群体的风气便有些变了。 中间也想过退坑，但直到决定去北京前还是坚持下来。 关掉小绿书，柳如絮有些感慨。她想起很久以前章泫的tag下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id在发帖，其中她发的帖还占了大多数。如今那么多人为他扯头花，实在是令当初的自己难以想象。 这两年柳如絮一直有意回避有关音乐剧圈的事，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找到了人生主线和看透了这个圈子里的所有，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对逃避的掩饰罢了。 她真的做到了坦然么？如果真的做到了，为什么在面对章泫时她的内心还会源源不断地冒出各种不自在的念头？ 被压抑的欲望不会消失，只会在漫长的休眠后再次发芽。 回到微信界面，欧阳楠一直到很晚才回复了柳如絮。她说她刚到家，检查了电脑上的文件后发现她把原视频误上传到了银河萃梦的账号上，段亦仝替换过音频的视频她已经找不到了。 老实说，如果她是诺曼底登陆的指挥官，那现在全世界都在讲德语了。 “视频我已经下掉了。”柳如絮回复欧阳楠道。 “姐对不起啊，我记得有给老周审核，但审核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把替换过的版本删掉了。”欧阳楠连发好几个大哭的表情包。 深更半夜的，柳如絮不能现场拉会来骂她吧？更何况发生都发生了，谩骂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她也不是tom那种职场巨婴。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明天的晨会大家都去参加一下。”柳如絮本来觉得两个小朋友跟着她干活就行，其他的没必要让他们参与，现在想想，不能自己一个人被骂。 第34章 对新人过多的保护未必是件好事，适当的毒打还是有必要的，否则他们可能会意识不到随意对待工作任务的严重性。 这一晚注定又是个睡不好的夜晚。 柳如絮烦乱的刷了会小绿书，突然看到一句“章泫_浏览了你的主页”的提示蹦了出来。 嘛玩意儿这又是？ “怎么还没睡？”微信消息随即而来。 “今天视频的事儿明天估计得挨批评了。”午夜时分，十分想找个人大吐苦水。既然章泫送了上门，她也干脆不挑了。 章泫非但没有同情她，还幸灾乐祸，“我们内部群都笑疯了。可惜你们删得太快，我都没来得及保存原视频。” “你每天听原唱还不够么。”柳如絮无语。 “录制版本和现场感觉还是有区别的。”章泫回复道，还附上一个狗头emoji。 “不说了，我明天还要早起搬砖。” 柳如絮看时间不早，担心再聊下去更睡不着了。 “明天还来剧场么？”章泫问。 “不知道，也许会去也许不去吧。”想了想，柳如絮又补上一句，“我的工作地点很机动的，看老板的心情。” 章泫不置可否地回她一个表情包。 柳如絮对着屏幕翻了个白眼，心想怎么了？看不起她？觉得她是朝九晚五的打工人不如剧场演员？ 把手机屏幕朝下翻过去，柳如絮蒙上被子准备睡了。 说来奇怪，她那么厌烦章泫，却因为跟他浅聊了两句就能安稳睡去，对即将到来的晨会似乎也没那么抗拒了。 第二天的晨会免不了又是对柳如絮的批斗。先是批评她对社媒发布的流程把控不清晰，没有监控好对银河萃梦账号的使用，然后还借机把个人的负面情绪乱发泄了一通。 虽然其他人在工作上并非完全没有失误或问题，但tom对别人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唯独在柳如絮这里花费了很多时间。 老周明明才是银河萃梦项目的总负责人，但在晨会上仿佛隐形了一样。哪怕他企图开口帮柳如絮说几句，也被tom粗鲁地挡了回去。 “你不用多说了老周，我知道你护短，但你舍不得指出的问题我必须摊开来说。在我这里，运气是混不下去的。”这是tom的说辞。 如果每天都从被污蔑和攻击开始，内心再强大的人估计也很难保持情绪稳定。tom非常了解柳如絮这种优等生的心理，深谙她人格的弱点在哪里，所以无论柳如絮工作完成得再好他都有办法打击到她的自尊，让她一步步从自信走入自我怀疑。 晨会上欧阳楠和段亦仝也在，他们是初出茅庐的新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尤其是欧阳楠，因为清楚是自己的疏忽导致发布了错误的视频，所以全程都显得尤为心虚，生怕tom会劈头盖脸地责骂她一番。虽然她的担忧没有真的发生，但离开会议室后还是有些后怕。 欧阳楠还没有到能理解tom用意的阶段，但多少感觉到上班这件事恐怕并非像读书时那样不想干的时候花点钱就能摆平搞定。她无比懊悔自己起初对待工作内容太过随意，一来害得柳如絮被骂，二来也错失了学习的机会。 柳如絮已经是老油条了，知道tom是故意在众多员工前给她难堪，心里反而好受一点。这就像走在路上碰到个到处扔屎的大猩猩，虽然很讨厌，但谁会跟大猩猩一般见识。 回到工位，下游供应商即时发来消息，同步了kol已经在个人账号上发布《红玫瑰》打卡vlog的事，柳如絮点开视频大概看了眼，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于是安排欧阳楠留意下底下评论。 “姐，为什么我们要经常去看社媒上的评论啊？”欧阳楠不明白，“是为了控评么？但是我们也不做什么。” “因为需要及时监控舆论风向，有时候也能更快发现问题。我们人数有限，有些细节不一定会注意到，但粉丝人数众多，通过评论里的反馈可以更全面地了解事态的动向。”柳如絮回答道。 欧阳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如果遇到胡说八道的人怎么办？也要相信他说的吗？” “当然要视情况而定啦。”柳如絮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跟欧阳楠吩咐道，“今天下班前整理下这个礼拜我们发布的社媒帖子的数据，还有合作的kol发布的帖子的数据也要一并看一下。” “要整理到哪里呀？”欧阳楠问。 “ppt或者天书文档都可以。需要很详细的数据，还要给出简单的结论。”柳如絮心想这次不让她发布帖子，只是整理数据，应该不会再出新的差池了吧。 十八 喜欢是种习惯 欧阳楠整理的数据基本上属于没法直接用的程度，所以柳如絮不得不带着她花了一个午休的时间重新把数据又过了一遍。 具体到数据呈现在ppt里的格式、排版、内容、主次柳如絮都帮着一起弄了一下，欧阳楠终于有些醍醐灌顶，大概明白整理数据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工作和生活一样，都需要定期记录。就像漫长的公路旁树立的里程碑，时不时看一眼才知道原来自己走了那么远的路。”柳如絮是这个跟她解释的。 周五下午是银河萃梦项目例行的周会。会议除了虹创的项目成员外还会拉上刘烁一起过一遍数据，确保宣发计划如期进行。 无聊的会议必须搭配一杯九块九冰拿铁。最近不知道怎么，也许是冰的东西喝多了，柳如絮时常觉得肠胃不适。不是想吐就是想蹿。 第35章 每当感到焦虑和压力大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进食，以前柳如絮总以为是自己的胃口好，后来才在上网冲浪的时候知道“压力性进食”这个概念。 虽然不至于因为暴饮暴食导致更严重的健康问题，但过度进食还是会给肠胃带来负担，这也是柳如絮每年都会犯一两次肠胃炎的原因之一。 而她一直以为是因为九块九的冰块不干净造成的。 对精致穷的都市丽人来说，咖啡就跟香烟的功能一样主打一个提神醒脑。比起咖啡因，那份入口的苦涩才是刺激神经的利器。 古时人们用鞭子抽打驴好让它们能继续干活，现在人们用咖啡鞭策自己。这就是人类文明发展和工业文明的进步带来的最显著的变化。 这次的周会还有tom，但因为个人原因他没有到会议室开会，而是选择线上会议。 柳如絮刚把ppt共享在线上会议里，tom就已经开始叭叭地没完没了，又开始他的“一个抓手两个触达三个协同四个赋能”。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车轱辘来来回回只表达了一个核心：要用有限的预算把银河萃梦送出中国，走向世界，冲出银河系。 好在他说完这些废话后就被拉去另一个会议，柳如絮才得以正式开始项目周会。 她先跟刘烁回顾了一遍本周社媒账户的数据，发现粉丝数上涨幅度同比上个周期有所提升，大概是因为《红玫瑰》的公演进入第二周，陆续有些新粉丝关注了官方社媒账户。其次是帖文的数据，不管是曝光和互动率都比上个周期有所上涨。而表现最一般的则是kol的打卡vlog。她的粉丝群主要是喜欢亚文化的年轻女性，但大家对音乐剧的兴趣似乎并没有那么高。 “虽然发错了视频，但这个帖子的分享和互动数据是最高的。”柳如絮自嘲的笑了笑。 比起对失误避而不谈，她反倒觉得直面问题才能更快地让问题翻篇。 刘烁解嘲道：“也是，黑红也是红么不是。我看也有很多人在看完那段视频后在评论区里说想亲自来看看这部音乐剧是不是真的唱得这么难听。” 宣发的工作跟台前打交道的比较少，又因为要直面粉丝和舆论，有时候大家也会暗地里诟病那些惹出问题又解决不了不得不把幕后的工作人员推出来挡枪的演员。 笑过之后，柳如絮又继续讲了下她为北京之行拟定的宣发计划。刘烁听完先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关于这次录节目的事，其实我们内部打算搞一个选拔。两个人选中的一个已经拍板是徐建，另一个打算通过这次的选拔来决定。” “哦，这样的话有打算针对选拔进行宣传么？”柳如絮问。印象里她记得刘烁好像表达过不希望粉丝太早知道的诉求。 “宣传还是要有的，但人选可以留个悬念，到最后再公布，也避免粉丝过度的反应给演员们带来心理压力。”刘烁说。 柳如絮明面上显得很平静，但心里其实对章泫不是预定人选感到有些遗憾。 虽说徐建比章泫要更出圈，她下意识地还是希望章泫也能去北京。可能这就是身为老粉的自我修养吧。抛开别的不提，她总归是希望章泫有更多展示自我的机会。 会议结尾，刘烁还特意提了句：“今天提到的内部选拔的事，咱们虹创的伙伴听过就好，先别对外传播。等我们这边敲定好细节再跟大家同步。” “好的，没问题，我们等您的消息。”说完这句话，老周和柳如絮就结束了会议。 回到工位，柳如絮搜索了一下小绿书上的帖子，的确也看到有人在上面提到北京那边即将开始录制一个跟音乐剧相关的节目。 “我有个朋友在节目组实习，说已经联系好了好几家北上的音乐剧制作公司，top的那几家确定会参加，还有几个公司在接触，暂时还没出结果。过阵子应该就会官宣这个节目，大家可以关注一下。”一个据说有内部消息的人在小绿书的帖子里写道。 评论区立马炸开了锅，粉丝们纷纷讨论起人选，都希望他们喜欢的音乐剧演员能登上媒体的舞台。 “有朝一日能在电视上看到我的哥哥吗？” “我的漂亮姐姐能被选上么？” “节目需要观众么？可以报名么？” “我想去北京接机！有没有一起的姐妹？” “啊？如果演员去北京了谁来演舞台啊？” 看来各家有各家的期望和烦恼。 柳如絮把消息转发给端端，想看看她的反应，没想到她很快就回复了自己：“萌檬好像也报名了。银河要内部选拔，女演员两个名额，男演员两个名额。” “演员已经知道了么？”柳如絮问。 “早就知道了吧？据说因为名额问题，有些人还想跳槽呢。”端端说，“一些制作公司比较新，签约演员少，所以也有一些借这个机会来银河萃梦挖人的。” “挖过去也不一定保证能选上。”柳如絮可太清楚资本画饼那一套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些人觉得呆在银河萃梦永远演不上主角，去了新公司说不定可以呢。当演员的都希望能被更多的观众看见。”端端回复道。 或许端端说得不够全面，每一个拥有才能的人都希望能被更多人看见。无论是演员还是身处其他职能岗位上的人。 临下班前柳如絮突然得知flora在背后参了自己一本。因为一个人搞不定两个重要case，tom又把老黄牛李莉莎发配给她当助手，柳如絮也因此知道了flora把她自己没能完成客户需求被投诉的锅甩给了自己。 第36章 “客户让她整理两份表格，结果她自己忘了，怪我没提醒她，还跟tom说那两个表格本来是你的工作，你交接的时候没告诉她所以她不知道。”李莉莎之所以跟柳如絮抱怨是因为自己也被flora甩锅，“我提醒了她两遍，她还说她没我笨，不需要一天提醒她两遍。你说这人多难伺候，啊？” “为什么会让你去支持她啊？”柳如絮记得李莉莎手里原本也是有项目的。 “看我老实听话不敢反抗呗。我就那天吃饭的时候说了句我有房贷还有娃，他们估计就觉得我好拿捏，气死了，早知道不说这些个人的隐私了！”李莉莎跟柳如絮破口大骂的时候可半点没有老实人的那份唯唯诺诺。 “现在你手里的项目呢？被拿掉了么？”柳如絮关心了一句。 “还在做，但意思是慢慢地要放掉，以后要全力支持那个flora。你知道吗，她每天一来先摆杯星巴克在桌子上，电脑开着放在那里，然后开始看看美甲，梳梳头发，指使我干这干那，我都忙飞了，她还说我没效率。要不是还有娃要养，我真想提离职！不干算了！”李莉莎洋洋洒洒在微信上写了一大堆。 柳如絮边收拾背包边准备下班了。虽然很想告诉李莉莎，总爱以受害者身份卖惨不但换不来别人的同情，反而会让别人变本加厉地压榨她，但一想到谁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柳如絮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管在自己这边再怎么抱怨，回到flora那边李莉莎还是会摆出一副听话老黄牛的模样，如此一来flora又怎么会意识自己的问题？只会觉得李莉莎不配合她才是问题。 周末还有两篇帖子要发，但因为提前安排了欧阳楠设置了定时发送，只要欧阳楠不再随意动后台，问题应该不大。 有了之前两次的失败，欧阳楠对待社媒发布的工作也比最开始认真了许多，总算意识到发布前需要反复确认贴文细节和内容的意义。 周末两天《红玫瑰》排了四场，为了保证上座率，基本都是安排章泫出演节假日的场次。 柳如絮本无意在周末去非洲大厦那边晃悠，但因为端端要去看王萌檬的演出，所以就近约了一家泰式的餐厅，等她看完演出两个人一起去吃个饭。 端端依旧保持每周都要去看音乐剧的习惯，哪怕她也时常向柳如絮抱怨新来的粉丝是如何的把看音乐剧这件事饭圈化。 “上次一个姐妹说，徐建在大剧院的演出的票不是很早就切了么，所以她就想去二手app上收一张。结果她以前拿这个号收过别的演员的票子，那个卖家就说她不是徐建的粉丝，非说她是黄牛。”端端边扒拉碗里的牛排边说，“她说她有徐建签名的票子和场刊，那个卖家说这些图网上都能搜到，硬是不肯出给她，于是那个姐妹就放弃了。后来想起这个事儿再回头去看，发现那个卖家还真把票出给了一个圈子里出了名的披着粉丝皮的黄牛。她把这件事挂出来后那人还在底下破口大骂，说她是因为没买到低价票破防了，真是奇了怪了。” 只因为抢到了一张票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随意对有意来收票的人挑三拣四。 “那姐们最后来了句‘我就是宁愿出给黄牛也不出给你们，谁让你们抢不到’就销号跑路了，搞了半天出票只是为了炫耀。”端端一提起这件事还有些义愤填膺。 “那不去看不就行了。”柳如絮用有些冷漠地语气说，“越是巴结她，她越觉得自己了不起呢。” “可是一票难求，大家都想去么，抢不到票就只能从外部收了。”端端是理解那个姐们的。 柳如絮想了想，倘若她还在很喜欢章泫的那个阶段，估计也会为了去看演出而愿意溢价收票。 而每一个为了争取去现场看演出的粉丝在演员眼里又是怎样的存在呢？他们真的认识这些粉丝么？他们真的有想要了解粉丝的兴趣么？ 十九 出发吧！去北京 脑海里冒出来的这些念头吓了柳如絮一大跳，尤其是她竟然又开始琢磨如果自己还是章泫粉丝这件事。 当初决定去北京的时候她就跟自己说好了，以后，此生，来生，往生，宇宙再来一次大爆炸，她都不可能再喜欢章泫，不可能再花钱看他的演出，不可能再在他身上花哪怕半点时间和精力。 好，现在她的大脑要开始背叛她了，竟然在想什么如果还是章泫的粉丝这种荒谬的事。 你是好日子又过腻了么柳如絮？被tom毒打还不够，还想去吃点别的苦头么？ 柳如絮默默地质问自己。 她闷着头咀嚼嘴里那块怎么都咬不烂的牛肉，端端突然问了句：“絮絮，你最近工作忙吗？那天快十二点了找你聊天，你说你刚下班到家。” “啊？哦。是的，最近换了项目做，事情比较多。”柳如絮还没有把当了银河萃梦乙方的事告诉端端，“而且新来的cmo很喜欢pua那一套，每天都在塞各种重复劳动的工作内容进来。” “我看你确实比之前憔悴很多。”端端有些担忧地说。 “是吗？”柳如絮立马抚上自己的脸，“我最近连面膜都没时间敷，洗完澡倒在床上就昏迷过去，一大早又在闹钟的巨响中爬起来，活得像滚轮里的仓鼠，拉磨的驴都没我这么累。” “什么项目啊怎么会累成这样？我记得你之前做五百强的项目也还好呀？”端端问。 “呃。”柳如絮赶紧战术性喝了口冰水，“一个之前没做过的行业类型的case，因为没什么经验，所以也是摸索着前进的。” 第37章 “什么行业啊？不会是畜牧业吧？”端端认真地发问。 “……”柳如絮咽下了那块嚼不烂的牛肉，换了话题，“萌檬也想参加那个北京的节目么？银河萃梦会让新人去吗？” “说是没有限制，都可以参加，但人选是公司管理层决定，谁知道最后考量的是什么呢。要我说萌檬唱功演技都是新生代里最好的，就应该让她去。”端端是非常认可这个自己看着从素人粉丝一步步成长为专业演员的妹妹的。 吃完饭，端端提议再去附近散步消消食。柳如絮不着急回家，便答应了端端的邀请。 两个人走着走着又到了非洲大厦，这个点《红玫瑰》已经开演了。一楼除了一些工作人员外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到剧场内部，有些是专门过来等sd的，所以还在四处晃悠。 “真羡慕那些音乐剧演员啊。”端端突然发出一声感慨，“如果我也能站在舞台上就好了。最近萌檬忙着演出，跟我聊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有时候我问她一些有关其他演员的事儿，她好像也不方便回答我。” “远香近臭，离他们越近就越祛魅，萌檬估计也是觉得大家都是普通人，其实没什么好琢磨的。”柳如絮说。 “萌檬也好，絮絮也好，还有音乐剧演员也好，你们都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完成自己的心愿的，而我好像一直都需要依靠别人才能做到你们轻易能做到的事。从读书到找工作，每次都是因为有别人的帮助我才能完成，我要是弱智也就算了，可我偏偏不是。”端端望着非洲大厦的入口，眼神里带着些失落。 柳如絮一愣，没想到端端会突然妄自菲薄起来，“你也有你的优点啊。你比我胆子大，要不是一开始你领着我来等sd，我根本不可能认识任何一个音乐剧演员。” “可这算什么本事。”端端摇了摇头。 不过两三天的时间，银河萃梦要派演员参加节目录制的事遍传遍了粉丝圈。 这世上但凡需要保密的事就一定会传出去，不需要保密的事反而无人知晓。柳如絮很快在小绿书上发现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讨论和节目相关的事。 想了想，说不定就是节目组自己放出来的风声。都是千年的狐狸，宣发跟宣发之间还玩什么聊斋啊。 刘烁那边没有更新太多相关信息，柳如絮也不知道银河萃梦内部选拔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她本想问问章泫，但理智阻止了她。 算了。反正总会有一个结果的，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在心里宽慰自己道。 到了周三，银河萃梦的名单终于出来了。刘烁一大早就召集了老周和柳如絮开会，商定之后的宣发计划和流程。 “由于时间比较紧迫，这个节目从这周六就要开始录制了，所以咱们这边也得抓紧开始准备。”刘烁在线上会议上的语气确实也显得颇为着急，“这边这次确定的人选包括四名演员，详细的都整理在共享给大家的ppt里了。” 柳如絮翻到ppt里人选的那一页，刘烁把四个人的照片和代表作都放在了上面，她粗略的扫了一眼，除了徐建之外，剩下的人还有吴丹丹、许珍妮和章泫。 嚯。 柳如絮心口砰砰直跳，表面还要保持冷静。 “我们可以根据每位演员的特点录制一段自我介绍发布在社媒上。然后通过每天公布两个人的节奏逐一揭晓人选，您看这个提案可行么？”柳如絮问。 “可行是可行，但感觉没什么新意。”刘烁不算太满意。 “那还有一种方式，就是不直接通过人，而是通过演员喜欢用的东西，比如笔、剧本等物件来留个悬念，让粉丝们猜，然后再公布答案？”柳如絮又给出一个提案。 “这个看你们的计划吧，演员们不一定有空配合。”刘烁扔下一句后就结束了会议。 终于有新的工作内容可以去尝试，柳如絮又打起了精神。 因为需要演员配合给出常用的物品，所以柳如絮在刘烁的帮助下加了吴丹丹和许珍妮的微信。徐建和章泫她本来就有，这次直接跟他们沟通需求就可以了。 “还请各位老师拍一个自己爱用的小物件，墨镜也好剧本也好都可以，麻烦尽快给到，感激不尽！”柳如絮在拉了个群，方便她问大家要物料。 徐建见过柳如絮，响应起活动还是比较积极的。他给柳如絮的图是一个饭团，理由是“排练中饿了会到楼下的便利店买点饭团充饥”。 柳如絮原以为像徐建这种音乐剧演员茶歇吃的都是什么咖啡加可颂之类的洋气玩意儿，没想到会这么朴素。 吴丹丹是银河萃梦的老演员了，当初章泫还在演配角的时候就经常跟吴丹丹一起搭档，所以柳如絮对她也比较熟悉。她给柳如絮发来一本包浆的剧本的照片，理由是“为了排练把剧本都翻烂了”。 由此可以看出徐建希望粉丝觉得他“艰苦朴素”，吴丹丹希望粉丝觉得她“敬业刻苦”。 许珍妮是一年前才加入银河萃梦的，算是比较新的演员。柳如絮先跟端端打听了一下，端端对她的评价是“很喜欢跟粉丝多的演员互动，然后发豆音和小绿书。和‘讨人厌’关系很好”。 她拿给陆如絮的照片是一个牌子比较贵的背包，理由是“陪着我度过每天的上下班，里面装了剧本、笔还有口红和香水，都是我日常的必备品”。 “哦对了，这个介绍的文案可以我自己来写吗，我有挺多的想说的，你可能对我不了解，写出来的不是我要的。”许珍妮私聊柳如絮请求道。 第38章 “当然。”柳如絮假装不介意，心里想的却是“我倒要看看你能写出什么来”。 没人喜欢别人强势插入自己负责的工作。如果对方能给自己的工作带来极大的便利或加分也就算了，很多时候外人的过多干涉只会徒增工作量。 但作为乙方，柳如絮一来在态度上需要捧着甲方，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许珍妮写出来的东西不违法违规，又何必去管她最终呈现出来的是厕所读物还是娇妻文学。 眼下只剩章泫还没有给柳如絮照片了。考虑到时间比较紧，在等了一小时还没收到章泫的回复后，她不得不私聊章泫，提醒他别忘了照片的事。 不过是起身倒杯咖啡的工夫，章泫就发来了他的照片。 照片里的背景很杂乱，应该是章泫在排练室现场拍的。他的照片里摆放着一个比较旧的保温杯，一个黑色的背包，还有一个钥匙扣。 钥匙扣的形状很奇特，是一个很大的黄色星星。章泫把这个黄色星星挂在经常背的黑色背包上。 柳如絮原本被保温杯吸引，还想吐槽他用的款式太老气，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了那个黄色星星钥匙扣。 她的呼吸一滞，过往的那些片段涌现。这种感觉就像被漩涡卷进湍急的水流中，企图挣扎却动弹不得。她不得站起来假装去洗手间，好让自己的注意力能暂时被转移。 “这些都是对我来说很珍贵的东西。保温杯是毕业的时候同班同学送的，黑色的背包是加入银河萃梦的时候买的，钥匙扣是一直支持着我的动力。”章泫在照片下面写下了这些随身物品之于他的意义。 没有回复他的消息，柳如絮只是默默的把四个人的照片和文案保存下来，然后安排欧阳楠整理排版后上传到银河萃梦账号的后台。 当晚，许珍妮就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发了条暗示性满满的微博，大意是“希望在更大的舞台看到我吗”。 银河萃梦的粉丝们自然闻着味儿就去了。大家在评论区里纷纷问起节目的事儿，但许珍妮并没有回复任何一个粉丝，只回复了其中一条来自银河萃梦演员的褒赞。 “姐牛啊！” “谢谢妹妹，会加油的！” 柳如絮看着这种商业尬吹，无言地关掉了微博界面。 晚些时候，老周给柳如絮发来了消息。 “这次的录制我们也要跟去北京，方便拿些宣发的素材和资料。你在oa上提个出差申请吧，我一会给你批了。还有欧阳楠和段亦仝，派一个人留守上海，剩下一个人跟你一起去北京。” “我带欧阳楠比较一块儿去会比较方便吧。但老周你不去么？没你我一个人不行啊。”柳如絮有点慌。 “嗯，我家里有些事儿，正好赶上这次节目的录制，实在去不了。我相信你可以镇得住场的，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就在微信上联系我。” 柳如絮不怕出差，但怕一个人出不熟的差。以往出差都是为了参加峰会，或者跟客户例行social一下，呆个一天两天就走了。这回去北京恐怕得跟银河萃梦的人朝夕相处，还要带着一个稍不留神就可能趁夜跑去三里屯蹦迪的欧阳楠，仔细想想可怕极了。 二十 以前觉得出差很酷 鉴于曾经有过设了五个闹钟全被她在无意识中摁掉导致差点误机的经历，这次她特意设置了十个闹钟，以防自己只能在梦里听见闹铃一遍遍循环。 现实的情况是从第一个闹钟开始她就不厌其烦摁掉，睡着，再摁掉，再睡着，直到最后一个闹钟响起，她才从床上鲤鱼打挺地坐起，迷迷糊糊的翻身下床换衣服。 虹创的差旅费少得可怜，时间好点的机票全都超了差标，本着绝不贴钱上班的原则，柳如絮不得不买了早班的京沪线航班出发前往北京。 她拖着黑色的大号行李箱下楼，天空还飘着细雨。她不得不缩在楼下便利店门外叫车去机场。 好不容易叫到的车还有几分钟才来，柳如絮的半条胳膊已经被飘下来的雨打湿，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 “出门了么？”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下，柳如絮翻看手机一看，竟然是章泫发来的微信。 “在等车了。”柳如絮不知道他这么问的原因是什么。 “你也是七点半的航班？”章泫问。 也？ 柳如絮觉得莫名其妙的。 “我是八点的飞机。”她回复道。 她以为章泫是七点半的，不禁暗自庆幸自己不必跟他同一班飞机。 谁知章泫不按常理出牌，又回复了一句：“哦，那挺巧的，我也是八点的东航，一会见了。” 柳如絮正无语呢，叫的车正好到了，她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后就上了车。 其实她很想问问章泫为什么也搭这么早的飞机，难道银河萃梦的差标跟虹创差不多？ 不过转念一想，章泫怎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于是又作罢。只是一班飞机而已，总不可能订的酒店也在一起吧？她住的地方可以是离录制现场有段距离的，银河萃梦的演员肯定是住在录制现场的附近，大概率不会住到一块儿。 两个小时的航程，忍忍就过了。更何况她选择了提前值机，多半跟章泫也不挨着坐。 起得太早，柳如絮在车上睡了一会，等到机场时天空已经放晴。早班机一般不会晚点，柳如絮也放了心。 第39章 把行李托运完，柳如絮在安检后想去买杯咖啡喝喝。人刚走到咖啡店门口，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景。 她心里暗骂一句。因为已经提前下单，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只有硬着头皮排队等咖啡。 章泫一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宽松t恤和宽松长裤的女生跟在他后面。 柳如絮想装不认识也比较难，毕竟现在的她跟以前不一样，现在的她是个成熟的牛马了。 “哦，嗨。”她笑笑。 “你也来买咖啡？早说，我帮你带一杯，我有券。”章泫故作大方地说。 “是吗，我不知道你也买咖啡。”柳如絮脸上挂着刻意的笑容，心想“你不tmd事先也没问么”。 “之前你来公司办公室的时候也看到你端了咖啡，我应该提前问你的。这次是真的忘记了，因为我们公司的其他女演员都不怎么爱喝咖啡。”章泫解释道。 他的话在柳如絮听来总感觉有些苍白无力，越听越有点“解释就是掩饰”的意思。 柳如絮正想说两句，章泫前面原本正在排队的女生突然回头，“泫哥，你在跟谁说话呢？” 柳如絮定睛一看，这不是那个许珍妮吗？于是赶紧躲到其他人背后，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被发现。 悄悄地拿好自己点的大杯燕麦拿铁，柳如絮趁章泫不注意溜出了咖啡店。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她没有直奔自己那班机的登机口，而是绕去了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休息。 本以为去程能一个人独自美丽，现在看来恐怕很难如愿。 考虑到种种原因，欧阳楠被允许周一上午从上海出发前往北京，所以今天只有柳如絮一个人。眼下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该忽悠欧阳楠跟自己一块儿过去，也不至于眼下自己只能像地道战一样东躲西藏。 为了打发时间，柳如絮先看了一遍刘烁发给她的节目录制的行程安排。周六，也就是今天下午，演员会先去录制现场开个会，跟执行导演一起过一下节目的流程。 银河萃梦帮柳如絮申请到了工作人员证，按道理她是可以跟随银河萃梦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进出录制现场的。欧阳楠对此表示很羡慕，她总觉得能近距离接触那些普罗大众很难接触到的行业内容是种荣耀，发朋友圈的时候能收获更多点赞数。 小朋友都执着于获得的小红花，因为可以体现自我价值的资本。但到了柳如絮这个年龄阶段，小红花远比不上一个可以完全抛开工作不去理会的假期更有意义。 柳如絮看流程看得太出神，差点忘了时间。她坐的位置离登机口比较远，听不到广播，好在章泫在微信上问了她一嘴：“你去哪儿了？怎么没看见你？已经广播登机了，你不会还在等咖啡吧。” 要不是刚好在微信上查看刘烁发给她工作相关的资料，她可能连章泫的这条微信都看不见。 糟糕！ 柳如絮赶紧抱起电脑和其他物品匆匆奔向登机口。 情急之下人的运动潜力可以被无限激发。柳如絮拿出百米飞人的速度跑了起码几百米，赶在final call之前登了机。 她气喘吁吁地经过廊桥进入机舱，然后在章泫的座位旁停下了脚步。 “你是a？”她看了眼手里的登机牌问。 “对，我是a。你只能是b了吧。”章泫扭头看了眼坐在靠窗位置的许珍妮。 而柳如絮的位置就在他俩的中间。 这就奇怪了，她在线上值机的时候明明选了靠走道的位置，怎么给她换到中间来了？ 再一想，好像办托运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提了句，说是因为临时换了飞机，原本值机的位置发生了变化，问她要不要更换。她当时因为还没睡醒，恍惚间只听到问她要不要换位置，她本能反应是她就想坐靠走道的位置，有什么好换的，于是直接回了句：“不用了。” 现在好了，果然越不想见到谁就越能见到谁，越不想坐谁旁边就越会坐谁旁边。墨菲定律在此刻得到了最大的诠释。 压抑住内心的不爽，柳如絮经过章泫的位置来到最难受的中间座位。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好在从上海飞北京就俩小时，忍忍就过了。 原以为这两个小时会是沉默但简单的两个小时，谁知道这个许珍妮从飞机还没开始滑行就一直在跟章泫说话。 “泫哥，你的耳机可以借我用用么？” “泫哥，一会你喝什么水可以也帮我要一瓶么？” “泫哥，落地带我一起走啊？” “泫哥，泫哥，泫哥……” 柳如絮并不关心他俩的关系，她只是无比厌烦许珍妮和章泫一直在隔空说话，她挡在中间就像一堵墙，让也不是不让也不是。 一句“要么你俩换个位置吧”刚要说出口，章泫先发话了：“丹妮，有什么一会到了再说吧，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许珍妮这才悻悻闭了嘴，还看了一眼章泫嘴里的“别人”。 柳如絮并不希望许珍妮过多的注意她，所以飞行全程几乎没有说过话。结果这个章泫倒好，发飞机餐的时候还帮她拿了一份。 “鸡肉面可以吧？”他问。 “啊，嗯，可以，谢谢。”柳如絮接过章泫手里的飞机餐，余光已经感受到许珍妮杀人般的目光。 救命啊，好想死。为什么如白莲花一般的我要经历这种审视。 第40章 柳如絮在心里绝望地咆哮。 “泫哥，我打不开这个，你帮我开一下好吗？”许珍妮把一瓶橙汁从背包里拿出来，隔着柳如絮递给了章泫。 因为还在用餐，小桌板是打开的状态，许珍妮的动作差点碰翻了柳如絮摆在小桌板上面的咖啡。 这种情形下章泫自然无法拒绝许珍妮，唯有帮她把橙汁的瓶盖拧开。 “谢谢泫哥，泫哥人真好。”她好像是故意在柳如絮面前彰显自己可以使唤章泫。 柳如絮夹在两个人中间动弹不得，要不是开舱门违法她真想直接跳机。 飞机下降前十分钟机上广播通知需要用洗手间的乘客抓紧时间上厕所，不然一会下降过程中只能憋着。许珍妮听完广播，立刻起身说要去厕所，但飞机座位太拥挤，柳如絮和章泫不得不起立来到过道上为她让路。 这就也罢了，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柳如絮倒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许珍妮在洗手间门口排队的时候还不停往柳如絮的方向看，像是为了确定她跟章泫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不日（是）？zhei人有病儿吧？ 柳如絮真没想到银河萃梦选了一个癫婆去北京参加节目。 章泫看出来她的不爽，还故意转移话题：“这次就你一个人去北京么？” “还有上次那个小妹妹，她周一才出发。”柳如絮回答道。 “一个人撑一个项目？这么辛苦？”章泫似笑非笑地问。 “是啊，也没人帮我开瓶盖，也没人借我耳机，什么鸡零狗碎的东西我都得自己弄。”柳如絮无意中把内心所思所想说了出口。 章泫听了一愣，又笑了，“你不开心啊？” “我怎么会不开心啊？我挺开心啊，我挺好的啊，我开个玩笑，哈哈。” 话说到这儿，许珍妮正好回来。她过来又是直接跟章泫抱怨：“这飞机上太干了，一会开嗓估计得花更久的时间。泫哥你有润喉糖吗？” 章泫摇了摇头。 “我平时都会带的，但今天出门太早忘了，建哥他们不知道有没有。要是他们也跟我们一个航班就好了。”许珍妮说。 “丹丹和建哥坐高铁，可能会比我们慢一点到，但也晚不了多久。润喉糖便利店应该都有卖吧。” 章泫对许珍妮的废话有问必答，这让柳如絮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尊重他人命运，允许他人吃屎”，但情绪这种东西是无法靠自我催眠压抑下去的。 一路忍到飞机落地，柳如絮丢下一句“我先走啦，你们慢慢来”就大步流星地去转盘拿行李。 她恨不得钻进转盘里把自己的行李搬出来，好避开跟章泫还有许珍妮的碰面。 这回老天倒是有眼，优先安排了她的行李出来。她叫了车，然后拖着行李箱直接去停车场等车。 停车场闷热至极，柳如絮一直在出汗。她烦躁不已，在等车的过程中给端端发了条微信。 “银河的那个许珍妮你知道么？”她问。 “知道啊。萌檬刚加入银河的时候她在背后阴阳萌檬呢，说萌檬是半路出家的，不专业。”端端很快回复道。 二十一 爱情像涮羊肉，就酱 和端端聊了会车才姗姗来迟。柳如絮坐上车，离开了首都机场。 录制的地点在四环，离首都机场不算远，约莫半个小时多点的时间就能到。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下午四点在录制地点集合。柳如絮到北京后的对接人变成了银河萃梦的另一个小姑娘，叫文伊枫。她是刘烁的下属，主要负责演员跟外部媒体之间的统筹和安排，用大白话说就是随行保姆。 据说文伊枫刚毕业也没几年，但做事特别认真靠谱，所以柳如絮还挺放心跟她一起在工作的。还没出行就已经主动联系柳如絮分享了很多跟节目录制有关的行程内容，方便她安排相关的社媒帖文，这点让她倍感欣慰，尤其跟欧阳楠一对比，更凸显出文伊枫的优秀。 柳如絮先来酒店放行李，她独来独往惯了，不太喜欢一大帮人乌泱乌泱地聚在一起行动，所以才特意选了一个离录制现场稍微有点距离的酒店，以免会遇到其他参加节目录制的人。 坐地铁十五分钟，打车十分钟，进可攻退可守，怎么方便怎么来。 她正得意于自己的聪慧，没想到背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酒店还行啊，原以为会是那种招待所性质的。” 柳如絮倒吸一口冷气，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许珍妮， “我在点评上看过，好像是前年刚重新装修过的。”这回说话的就是章泫了。 “建哥和丹丹快下高铁了，咱们中午要等他们一起吃饭么？”许珍妮问。 章泫很快回答道：“没这个必要吧，我们可以先吃。” 柳如絮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心想干什么？约会是伐？可以不必在这里通知她的，她不感兴趣。 结果章泫又来了一句：“我打算叫外卖到酒店，吃完早些开嗓，四点开始录制，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建哥和丹丹应该到酒店放下行李就走，他们刚才说在高铁上简单吃了点。” “哦，好吧。”许珍妮明显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好说什么，“泫哥，我能去你房间里跟你一块儿吃么？” “我吃完还要休息，之后还有好几天呢，等建哥和丹丹来，我们再一起找家店搓一顿。”章泫算是婉拒了许珍妮的非分要求。 第41章 柳如絮拿好房卡准备走了。她一转身就跟章泫四目相对，吓得她冷汗直冒。 本以为章泫没认出她来才能那么淡定地跟许珍妮说话，没想到他早就发现了自己。 回到房间，柳如絮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差旅软件看看自己还能不能退订换个酒店。结果拨打客服热线后得到的答复是：“女士您好，最近是展会高峰，附近的酒店都预定完毕，但希尔顿还有间行政套房是可以预定的，您看您需要考虑下吗？” “那不用了，谢谢。”挂了电话，柳如絮沉默地在床沿坐了会。 本以为自己足够机智，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脑回路有可能跟银河萃梦的行政很相似，不然怎么会从航班到酒店都订到一块儿去？ 文伊枫因为是自己定的酒店，所以跟演员们分开了，先前沟通工作的时候她有提过，说觉得这样安排工作会有些不方便。 此刻柳如絮很想去问一句：“小妹妹，你介意跟我换酒店吗？晚上你睡我这儿我睡你那儿，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消息，柳如絮低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是章泫在问她：“午饭吃了么？” “没有。”她很想说从登机开始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她吃没吃章泫心里没点儿数么？ “去吃饭么？这附近有家涮羊肉感觉挺不错的。”章泫又问。 “你不是说要吃外卖么？”柳如絮觉得这个人怎么一会一个变。 “那是骗珍妮的，不这么说她得一直缠着。” “你是渣男吗？直接拒绝不就好了。”柳如絮满肚子的气还没消。 “嗯。我是渣男。”章泫就这么明晃晃地回复她。 “……”柳如絮无语凝噎。 “走么。去的话现在下楼，晚点要去录制现场了，来不及。”章泫步步紧逼。 柳如絮给了自己三十秒的时间去犹豫。三十秒后，她已经背着小包出现在酒店大门的右侧，那里有个很小的便利店。 “我到了。”她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输入这三个字。 “我在你后面。” 柳如絮回头，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的男人。他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表面想保持低调实则非常高调的气质。 谁家想保持低调的人打扮成这样啊。 章泫带着柳如絮穿过一条马路，来到酒店对面的一个老城区里。他说的那家涮羊肉店位置比较隐秘，不太好找，两人走了十分钟才到。 柳如絮从头到尾跟在他身后，不知怎的就是很怕会被其他人发现。相比之下章泫反倒显得很坦荡，好像半点也不在乎谁会看见他。 钻进涮羊肉店，也许是工作日的原因，里面的食客不多。柳如絮挑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章泫干脆摘了帽子，把墨镜腿儿折叠后放在手机上。 “先来个铜锅吧。你吃辣么？吃的话我点份鸳鸯，不吃就清汤。”章泫拿起菜单翻看起来。 柳如絮看了眼时间，算了下她们大概只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用餐。 “你定吧，四点要到录制现场了，别耽误你的时间。”柳如絮是不着急的。 “行。” 为了保持状态，章泫只简单点了几份羊肉和一小盆蔬菜。服务员拿走了菜单后，两个人之间陷入了面面相觑的尴尬境地。 柳如絮看似淡定，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这种情况下要说些什么好？问工作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但不聊工作，难道聊情感？是不是不大合适。 她清了清嗓，有些犹疑地问出了一句：“这次为什么会选你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其实想表达的是对章泫实力的认可，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像是对他实力的质疑。 章泫也是明显一愣，然后笑了笑，说：“因为其他人都没有我演得好。” 柳如絮脸“腾”的一下通红。 气死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总说自己放下了放下了，结果一到章泫面前她还是那副怂包的样子。 伤了她心的人明明是章泫，可现在在章泫面前却连讨伐他的资格都没有。 幸好服务员及时把羊肉端了上来，还表演了一番“羊肉很新鲜翻盘不掉”，这才让气氛缓和了一点。 “你会一直跟我们呆在北京么？”章泫下了几块羊肉到铜锅里。 “应该会跟随你们的录制周期来安排行程。”柳如絮回答道。 “一周三天时间？”章泫又问。 “应该是吧。”柳如絮用烫熟的羊肉蘸了厚厚的芝麻酱。 文伊枫之前跟柳如絮沟通过，这一期的录制将会持续三天，银河萃梦的人会在周三晚结束这一期的所有录制，然后会搭乘最晚的航班返回上海继续原本的剧目演出。 可以说因为有了这次的节目录制，四个人的行程一下变得非常繁忙。 粉丝们在官媒下各种心疼giegie，意思是徐建和章泫因为都还有演出在身，外加一个节目录制，一周下来几乎连半天休息日都没有。 柳如絮在心里默默的想，他们这种幕后工作人员也连半天休息日也没有啊，周末也要出差干活，谁来心疼他们啊？ 当然，除了心疼giegie的评论外也有些别的意见。有人担心演员会因为过劳导致嗓子劈了，演出的时候唱跑调或者忘词。也有人担心万一有人在节目中一炮而红忘记初心改去当明星偶像演电视剧了该怎么办。 第42章 柳如絮见状只想说一句，影视演员和音乐剧演员之间还是有壁垒的，有些担心纯粹多余。 吃饱喝足，时间不早，章泫得出发去录制现场了。 柳如絮还在纠结到底是跟他一起走还是自己单独前往，没等她想明白呢，章泫已经把车叫好了。 他大手一挥，示意柳如絮跟他上车。 双腿比脑袋更早做出选择。柳如絮坐上车，才开始纠结一会得怎么跟别人解释。虽然她也不知道别人是哪些人，但她的世界里好像永远有一个“别人”。 录制现场在四环的一个节目制作摄影棚里。柳如絮一会要先去跟文伊枫碰头，而章泫则随其他演员一起前往会议室跟导演开会。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柳如絮先隔着车窗东张西望了一番，确保没有一些极端粉丝在附近蹲点，然后才小心翼翼的下车。 徐建和吴丹丹正好也到了，他们跟章泫打了个招呼，见柳如絮也在，也朝她的方向笑了笑。 原来根本没有需要解释的地方。 或许他们心里都有疑问，但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答案。 总之，生活并不需要柳如絮时刻作答。面对问题的时候，也许问题就消失了。 “我们开会的地方在哪里来着？”徐建问。 “我记得是在行政楼二楼。”吴丹丹看了眼手机，回答道，“珍妮呢？泫哥，你怎么没把珍妮带上？” 章泫显得有些无奈，“她应该知道怎么打车过来吧？” 徐建站出来打圆场，“伊枫应该会安排好的。她一个小时前不是联系了我们么，珍妮应该能看到。” “那就先走吧，先进去。”吴丹丹领着一行人走进摄影棚旁边的行政楼。 这栋楼看上去跟普通写字楼无异，每层都有各自的功能。开放式的办公室里铺满了各种显示屏和机箱，还有穿梭在各个角落的工作人员。 文伊枫已经等在一楼了，见柳如絮他们过来，立马背着她沉重的背包迎上来。 “建哥丹丹姐还有泫哥，珍妮姐已经在会议室了，一会你们直接去就行。记得戴好演员证，入口的保安会检查。” 文伊枫是个对待工作一丝不苟的女孩子，她不太在工作中开玩笑，甚至比演员自身还看重演出效果和反响。 柳如絮有时随口问她一两句跟工作相关的事，她都会花大量的篇幅回复自己。 过于认真是件好事么？有时也未必，或许只是自恋的另一种体现而已。 送走了演员，文伊枫才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柳如絮。她把工作人员证交给了柳如絮，并嘱咐道：“有些地方只有演员能进，我们制作公司这边的工作人员也无法进入，还请柳小姐多多担待。” “哦哦，没事儿，小问题。”柳如絮是很好说话的。她的工作态度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进不去的地方越多越好。 二十二 利用小孩博同情有意思么？ 柳如絮来北京的事暂时还没告诉端端，但端端知道周六节目就要开始录制了，于是连着转发了好几条相关的小绿书给柳如絮。 “据说这次也有粉丝跟过去了，还有别家的粉去机场接机，结果因为拥堵出口被骂了。”端端在微信上说。 “音乐剧的粉能有这么多？还能把出口堵了？”柳如絮发了个鲁豫的“我不信”表情包表示质疑。 虽然部分音乐剧粉丝的疯癫程度不亚于其他饭圈，但从整体数量上来看还是远不及其他圈子的。要说接机的人能把机场出入口堵了柳如絮是不信的，因为她落地的时候就没看到机场有几个人在。 “也不是多大的出口，最多能站两个人的宽度吧。反正说是那家的演员并不喜欢粉丝来接机，所以委婉表达了希望大家不要跟着自己来机场或其他地方。”端端说，“粉丝们就有意见了，觉得自己大费周章来接机，结果对方不领情，于是小绿书上又吵了起来。” “烦恼就是太红了。”柳如絮调侃道。 相比之下，银河萃梦的粉丝好像更佛系一点，柳如絮原本是这么想的。谁知端端下一句就推翻了她的想法。 “絮絮你有所不知，今天徐建的那个妈粉也跟到北京了，带着两个孩子跟他坐一班高铁。”端端说。 “徐建的哪个妈粉？”柳如絮一脸疑惑，心想徐建的岁数也不小了，他的妈粉得多少高寿了。 “喏，就是这个。”端端给她发来一个人的小绿书，“反正经常带两个孩子去看徐建演出，老公还活没活着就不知道了，感觉家里挺有钱的，经常买内场的票子去看。” 柳如絮点开了端端发给她的小绿书链接，里面发的全是跟徐建有关的帖子。偶尔一两条会跟孩子有关，但也都是小朋友举着徐建的亚克力钥匙扣或者团扇在那里摆拍。个人简介写着“仔仔囡囡的妈妈。还有一个崽崽@ xuj”。 “xuj”就是徐建的小绿书id。 这种无痛当妈法真是被她悟到了。 “她哪里弄到的徐建高铁的班次？”柳如絮问。 “好像是认识里面的工作人员问到的。” 知道徐建高铁班次的人少之又少，除了徐建本人和其他一同来北京的人外，就只有文伊枫这种负责行政类的工作人员知道了。 虽然银河萃梦并没有明令禁止透露演员行程的规定，但一般情况下大家就算知道也不会往外说。 “她拿到徐建的高铁班次，还带着两个孩子跟他一班高铁去北京？为什么啊？就是为了跟他搭一班车？”柳如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第43章 “对呀，说是因为两个孩子在车上吵闹被其他乘客说了，还跟乘客吵了一架。回头跟我认识的另一个徐建粉丝说，早知道就买商务座了，因为她的车厢离徐建的比较远，中途过去不方便，只去了一趟跟徐建打招呼。”端端说。 “这跟私生有什么区别。”柳如絮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你说的对，但她比私生好点，跟得没那么紧，而且带着孩子，徐建和其他粉丝也不好说什么，为人母么，总归要让一让。”端端附和道。 这种带孩子的粉丝音乐剧粉丝圈里也有一些。因为有孩子，大家多少会关照一点。于是时不时就会出现谢幕时把小孩从过道推到舞台前跟演员互动，或者在sd的时候把孩子推到演员前吸引演员的注意力。 有些粉丝等了很久的sd，结果来了个孩子妈把孩子往演员跟前一推，演员出于对小朋友的照顾就只跟孩子玩儿，不得不忽略其他粉丝。小绿书因为类似的事挂人的也不少，演员也很难做，所以到后来大家对带孩子的粉丝都有些敌意。 和端端聊到这儿，文伊枫向柳如絮分享了她刚接到的演员的消息，说节目的流程是这三天会录一个集体亮相的剧目，有些演员会被安排有台词的角色，有些可能只有群演部分。一会导演就会安排甄选，每个人花两个分钟的时间进行自我介绍和歌曲展示，在两个小时内完成全部的角色选拔。 节目录制的流程非常紧张，演员从头到尾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柳如絮坐在等候室里也无事可做，唯有拿手机拍了些排练室外的照片，并写了些文案提前做准备。 徐建和章泫中途出来上了个洗手间，见到柳如絮和文伊枫也只是匆忙打了个招呼。 两个小时后，四个人才带着疲惫从排练室里出来，角色选拔的结果也随之而来。 徐建饰演亮相剧目的男主角，章泫饰演一个有一句台词的配角，吴丹丹和许珍妮都拿到了群演的角色，只有大合唱的部分。 有台词的角色要磨比较多遍，演出时也更占时间。考虑到录制周期和节目时长的限制，初登台更多的不是用来展示个人的水平，而是用大舞台的方式去抓观众的注意力。 吴丹丹和许珍妮都显得有些失落，毕竟群演的镜头少，被关注到的机会也更少。 演员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文伊枫抓紧时间去附近的便利店给四个人买了四份便当还有一些饮料。节目只提供一些零食和矿泉水供演员们充饥，但紧凑的排练必然会消耗大量的体能，所以光靠这些零食是远远不够的。 柳如絮手里暂时没什么活，出于人道主义帮着文伊枫一起拎水拎饭。这本来应该是文伊枫的工作，柳如絮作为乙方也没义务帮忙，她见柳如絮跟着一起跑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直在道谢。 “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客气。” 谁都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柳如絮并不觉得看别人忙碌自己闲着是件什么乐事。 给陪同的工作人员休息的只有一张塑料折叠椅，坐久了容易腰酸背痛。柳如絮提议文伊枫跟自己一起起身去旁边的小咖啡厅转转，文伊枫担心万一一会演员找她找不到会影响工作，柳如絮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有什么事必须得立刻做的。演员也是大人啊，如果离开另一个大人就活不下去那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好吧。” 听到柳如絮这么说，文伊枫紧绷的情绪才终于得到一些缓解。 “我一直担心给到的支持不够会让演员的演出状态会受到影响。”她很浅的笑了笑，“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有些道理。”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柳如絮有些不解。 因为已经是晚上，咖啡厅早就打烊了，店里除了有几个坐着休息的人外没有别的顾客。柳如絮和文伊枫两个人来到咖啡厅的一个靠近花坛的角落坐下。周围很安静，正是适合倾诉的好时候。 “我是去年来银河萃梦工作的，之前也在别的音乐剧公司实习过，但因为很喜欢银河萃梦的剧目最后还是投了银河的简历。”文伊枫有些艰难地开启了和柳如絮对话的第一句。 爱屋及乌的粉丝往往没什么好下场。因为喜欢剧或者演员满腔热血入行，结果除了被压榨毒打外毫无收获，这样的事柳如絮之前也有所耳闻。 “我的岗位是演出助理，来了以后才发现就是干杂活的。有时候想观摩下排练都会被轰走，说我在那里看演出会干扰演员表演，虽然我也不是很懂演员正式演出的时候不也要面对观众么？但每次我表示质疑时他们就会说因为我不是专业演员，我不懂，我理解不了。”文伊枫满腹牢骚一股脑的全部倒了出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态，她又赶忙表达了歉意，“可能我憋了太久没人可以吐槽，如果你觉得负能量太多可以当我没说过。” 柳如絮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这种新人在职场上被欺负的事情并不稀奇，更别提粉丝入职本就自带为爱发电的属性，更容易被行业内的人耍着玩儿。 因为太高看这个行业的种种，所以无法接受光环背后真实的狰狞。又因为曾经的热爱，无法立刻放下这份工作去往他处。文伊枫只能在日复一日的纠结里完成许多根本没必要的工作内容。 “但有时候听到演员对我表达感谢，我又会重新燃起对这份工作的热爱。然而我现在也觉得迷茫了，我究竟是因为还喜欢音乐剧才留在这里，还是仅仅为了得到那些粉丝得不到的来自演员的感谢才留在这里。”文伊枫叹了口气，像是对自己其实也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那么喜欢音乐剧而感到失望。 第44章 柳如絮沉默了一会，大概明白了文伊枫的烦恼是什么。 “其实没有哪个动力是绝对正确的。”柳如絮说，“因为工资，因为喜欢音乐剧，因为享受别的粉丝得不到的互动，都可以是继续工作下去的原因。欲望本来就没有对错，最重要的是能接纳它，能允许它存在，而不是否定它。” 非要给一份普通的工作安上多高尚的名头实在没有必要。大部分岗位只能给劳动者提供一份薪水，但资本为了让劳动者心甘情愿当牛马，硬是用造神的方式去烘托一个茅厕之于社会的价值。 “道理我懂，但是有时候跟朋友聊天，他们都以为我的工作很丰富多彩，也会跟我抱怨他们的工作千篇一律，而且从早到晚都要坐在工位上没有自由。如果我不在这里干了，难道也要像他们一样被困在工位上么？不在音乐剧行业的话我还能去哪儿呢？”文伊枫忧心忡忡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感慨道。 人一旦上了班就会徒增很多不必要的烦恼。比如失业了怎么办，想转行没人要怎么办，被领导pua怎么办，同事不好相处怎么办，通勤时间太久怎么办。 有人会问下雨了该怎么办么？ 似乎没人会提这样的问题。只因为人在一生中会面对很多次下雨，所以更有应对的经验。 “现在你的问题是已经不想再在音乐剧行业工作了么？”柳如絮问。 “我觉得演员在这个行业起码能找到自己的价值，但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的工作其实谁都可以来做，既不需要表演能力，也不需要别的专业知识。演员们虽然都对我很客气，但也仅仅是客气。”顿了顿，文伊枫又说，“我本以为入行了就能跟音乐剧演员们成为朋友，能出现在他们的朋友圈，能跟他们一起出去玩，但我心里知道，我们虽然名为同事，却并没有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他们的圈子我永远无法真正融入。” 二十三 总要有人被淘汰 大亮相的排练一直持续到半夜。 章泫跟徐建一起出来时疲态尽显，眼袋像饭袋一样挂着，步伐也很沉重。吴丹丹和许珍妮沉默着从排练室走出来，完全没有一开始进去的时候那么有活力。 文伊枫迎上去给四个人送水，顺便问了句：“导演有说明天几点集合么？我好安排车。” “说的是十一点前要到排练厅了。”徐建回答道。 留给大家休息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跟随四人一起出来的还有其他制作公司的音乐剧演员，有些柳如絮眼熟，有些从来没见过。 一大帮人乌泱泱地涌出，有的公司甚至连随行陪同的工作人员都没安排，更别提驻场乙方的支持。相比之下，银河萃梦对节目录制的支持已经算是高配了。 走出行政楼，柳如絮拍了张夜色的照片。 因为保密原因，节目组不允许提前发布任何跟录制相关的内容，所以柳如絮只能隐晦地在帖文里透露一些信息。 自从公布了四个参加节目录制的演员名单后，官媒下面的互动突然变得异常活跃。每次登陆都很看到有很多人评论之前发的每个演员私人物品分享的帖子。 有人在徐建吃饭团充饥的帖子下面留言，说自己最喜欢吃便利店的金枪鱼饭团。还有人问起上次sd后看到徐建直奔便利店是为了买饭团么。 徐建的亲民人设很受粉丝们的欢迎，或许这也是他不光演得好，粉丝也很多的原因之一。他很少在公开场合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也能温和的拒绝粉丝的一些不恰当要求，所以不论是他本人的粉丝还是其他演员的粉丝都对他的观感很好。 章泫的私人物品分享一开始还没人猜到，直到有眼尖的粉丝注意到他背包上的钥匙扣才认了出来。 “那颗幸运星一看就是泫哥的。” “对哦！好像经常看他包上挂着。” “是他自己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啊？挂了这么久都没见他换过。” “听说哦，听说是很早以前一个粉丝送的。我也只是听说。” “泫哥很多老粉都是上班族，后来渐渐来的就少了。” “能被泫哥一直挂在包上，他应该很珍惜他的那些老粉吧。” “上次sd下雨，他还让我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 “泫哥刚来的时候只能演演配角，能从那时候就喜欢他的粉丝大概就是真爱了吧。” 柳如絮把帖子发掉后默默的关掉了官媒的页面。 很久以前他的粉丝想，有一天他会演上主角么？有一天他会演上主角吧。到时候一定要满心欢心祝贺他，告诉他坚持下去是对的。当然就算没演上也没关系，配角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希望这颗幸运星可以陪你一起度过排练的每一天。” 很久以前他的粉丝在送给他的礼物里留下这样一张纸条。 后来这个粉丝去了北京，而幸运星仍旧陪他度过排练的每一天。 文伊枫叫了辆七座的商务车回酒店，正好让柳如絮蹭了一下。虽然有出差经费，但时间太晚，车不好打，能一道儿走省了柳如絮不少力气。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明早我再来这里接你们。”文伊枫把四个人送到就准备走了。 柳如絮想了想，悄悄问了她一句：“伊枫，你要来我房间里睡么？我的房间是双床标间，正好空了一个床。” 这样她就不用两头跑了。 第45章 “可以吗？会打扰到你休息么？”文伊枫是有些心动的，因为她自己的酒店定在了比较偏的地方，车也不好打，离这个酒店也有些距离。 “当然可以。我带了一次性内裤，你要是来不及回去取可以先用一下。”柳如絮说。 最终文伊枫还是决定留下。她打算今晚先睡下，明早再回自己的酒店取行李。 六个人进了电梯，许珍妮又开始“泫哥泫哥”的没完没了，还使唤文伊枫帮她去便利店买水，只因为她觉得酒店送的水不好，要喝蒸馏水。 “这么晚了，伊枫一个女孩子不安全，要么先凑合一晚吧。今天都早点休息，毕竟明天还要排练。”一旁的徐建站出来发话。 “帮我们跑腿不也是她的工作么。”许珍妮不满地嘀咕。 徐建跟章泫住在一层，柳如絮住在他们楼上，吴丹丹则跟许珍妮一起住在徐建他们的楼下。 先把吴丹丹和许珍妮送走，然后再把徐建和章泫送走，最后才轮到柳如絮和文伊枫。 “终于回酒店了，我从来没出过这么累的差。”柳如絮说道。 “其实你可以比我们早回来的，呆在那里他们也不不允许拍摄。”文伊枫的意思是柳如絮不必非要在录制现场一起等，这样会很累。 “我是个对工作结果要求很高的人。”柳如絮冲文伊枫笑笑，她的眼睛里有一道一闪而过的光，“别的公司合作的宣发肯定比不过我们，我保证。” 走出电梯，柳如絮带文伊枫回到她住的房间。她的黑色行李箱还摆在地上没来得及打开。 简单洗漱后，文伊枫开始为明天的行程做准备。 “还不睡么？明天十一点前就要到录制现场了。”柳如絮用浴巾边擦头发边问。 “嗯，我先约一下明天的车，然后把在酒店门口集合的时间告诉建哥他们。”文伊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但仍旧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柳如絮可以在等待排练的期间处理工作，所以不着急这一时半会。 她设好闹钟，钻进了被窝。 忙了一天终于可以躺下，浑身舒展的感觉使人放松。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柳如絮蓦地问了句：“伊枫，你会想家么？” “你是说我的爸爸妈妈么？”文伊枫问。 “是吧。又或者离开上海的时候你会想念上海么？”不知为何，柳如絮突然很想跟她聊聊天。 “离开上海还好，不怎么会想。但每次回家后再回到上海，最开始的几天会有些想爸爸妈妈还有家里的狗狗。”文伊枫回答道。 “这样啊。”柳如絮从床上坐起，她凝视着自己放在房间一角的行李箱，又说，“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很潇洒，走南闯北，一个人独立解决所有出行的问题。我也不怎么想家，旅行也好，出差也好，一个人呆着的时候虽然有些孤独，但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子。” “你好厉害啊如絮姐，我一直都很佩服那些经常出差的人。我有时也会跟演员一起外出巡演，每次出发前都会很紧张，生怕忘带东西，候机的时候也总担心会不小心误机。但看到机场里那些出差的人，每人都拖着一个很小的行李箱淡定地坐着，真的很佩服他们。”文伊枫是发自内心的夸奖柳如絮。 “其实我有两年时间因为工作原因离开了上海，常驻北京工作。”这些话是柳如絮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的。或许是一整天的相处建立起了两人之间的信任，此时此刻，她很自然地把心里埋藏了这么多年的所思所想告诉了文伊枫，“我一直以为我半点也不会想念上海。虽然在上海我有认识了多年的好友，在我离开后，他们的生活依旧在继续，也没有太多变化。我认识了新的同事，周末也会跟新认识的人出去玩。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还在上海的那些朋友他们会思念我么？他们会希望我回去么？” “你的朋友们有跟你保持联系么？”文伊枫问。 “有的偶尔会跟我聊两句，有的不会。”柳如絮回答道。 “那你当时一定很想回上海吧，所以才会希望你的朋友们思念你，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家了。”文伊枫自然不知道柳如絮话里隐晦表达的那些人究竟是哪些人。 “也是。正因为我想念我的朋友们，才会希望他们也想念我。”柳如絮叹了口气，“表达想念真是一件很难的事。” “会么？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去跟那个人直说不就好了？”文伊枫略带不解地看向柳如絮。 “有的思念不可言说。”柳如絮翻了个身。 房间里的空调开得有些冷，她不得不把被子拉到下巴的位置。 “为什么？” “因为害怕当我想念那些朋友的时候，他们会嘲笑我的软弱。” 本打算早点起来吃个早饭再回来睡回笼觉的，结果柳如絮一睁眼已经十点了，赶紧连滚带爬地穿衣服洗漱然后奔出了房间。 文伊枫因为要先回趟自己订的酒店拿行李所以很早就起了。她担心会影响柳如絮休息，便没有叫醒她。 章泫有条消息停留在九点四十分，只有一句：“你该不会还没起吧”。 柳如絮已经坐上出租车才看到。她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他，“起了起了。” 章泫倒是很快就又回复了：“反正你也不进排练室，晚点也没关系。” 柳如絮一愣，不禁开始咀嚼起章泫话里的意思。 第46章 他是在宽慰自己么？还是讽刺自己起得晚？柳如絮拿捏不准。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那个雪夜，那个挺拔的背影。以及没有等来他的回头。 司机的一句“到了”让柳如絮如梦初醒。她慌忙下车，快步走向排练厅所在的大楼。 文伊枫已经在里面坐着了，见柳如絮来，递给了她一杯热拿铁。 “如絮姐，这是请你的，谢谢你让我在你房间里呆了一晚。” “不客气，小事一桩。”接过文伊枫请的咖啡，柳如絮还当今天天气挺好，会是美好的一天。 她整理着昨天拍的照片，把草稿箱里推文的发帖时间排好，再一抬头，章泫和徐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排练室出来，正坐在一起小声地说话呢。 凑过去听了听，大意是说第一场大亮相的表演后就会有人被淘汰，因为计分是从排练时就开始了。 徐建和章泫都觉得自己是有台词的，应该不会“死”得那么快，但吴丹丹和许珍妮就不一定了。 “为了有看点，说不定也会淘汰一些配角。”章泫的底气没那么足。 “我不想来北京转一趟就直接回上海了。”吴丹丹苦着脸说。 许珍妮因为只拿到群演的角色，所以心情一直不太好。她不停地跟其他人抱怨女主角选得有多不贴脸，女配连很简单的高音都唱不上去肯定是带资进组的。 到最后她直接来了句：“都是因为昨天小文给我买的那瓶乌龙茶是有糖的，害我选拔的时候唱破音才丢了女配的角色。你都在剧场这么久了，难道不知道我们在演出前不能喝甜的么。” 文伊枫莫名其妙被甩锅，也只能忍着不痛快道歉，“好的，我下次会注意的。” 吴丹丹拿胳膊肘推了推许珍妮，意思是她的话伤了文伊枫的心了，但许珍妮只是翻了个白眼，对文伊枫并没有任何歉意，好像觉得根本没有尊重她的必要。 二十四 这个圈子有很多不成文的规定 演员们的午饭由节目制作组提供，文伊枫能稍微省点事儿，但她和柳如絮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吃饭的问题。 好在录制地点负一层有一个食堂，两个人趁演员们在排练，一起下楼简单对付了一顿。 好在这次有文伊枫一起作伴，不然柳如絮的一天真的会很难熬。吃完饭，文伊枫要去附近的便利店给许珍妮还有其他人准备喝的水。她一边走一边不自觉地念叨：“无糖乌龙茶，无糖乌龙茶。” 柳如絮看出她的焦虑，像是非常担心会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许珍妮倒嗓。 来到便利店，柳如絮帮着文伊枫一起挑选饮料。文伊枫站在摆放饮料的架子前跟她科普：“建哥喜欢喝这个牌子的绿茶，丹丹姐只喝常温矿泉水，珍妮姐爱喝蒸馏水和这个牌子的乌龙茶，泫哥也喜欢这个牌子的乌龙茶。昨天这个牌子的乌龙茶只剩一瓶了，我就给珍妮姐换了个别的牌子的，唯一的那一瓶给泫哥了。” 柳如絮一听才明白过来，搞了半天这个珍妮是因为乌龙茶的原因在那里发脾气。 “对了如絮姐，你有男朋友么？”文伊枫突然扭头问。 “啥？我？我没有，怎么了？”柳如絮心想她该不会打算给自己介绍对象吧。 “哈哈，我觉得你人很好，应该很多人追吧。结果你说你还单身，我觉得有些意外。”文伊枫边把饮料放进购物篮里边说。 “没有，我已经好久没跟男的约过会啦。”柳如絮连忙摆手。 “银河萃梦有个舞美超级靠谱，平时对我们其他幕后工作人员也很照顾，等我回上海了介绍你们认识。”文伊枫趁机拉起郎来。 柳如絮笑笑，心想咋了她只配得上舞美？连群演都没机会认识下？ 文伊枫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又解释道：“演员我认识的不多，而且很多男演员都喜欢找女演员谈恋爱，他们不怎么喜欢跟圈子外的人谈，对颜值的要求都挺高的。更别提很多演员玩得挺花的，我本人不推荐，演员看看舞台上的就行了。这个圈子有很多不成文的规定。” “嗯，你说得对。但我暂时还不想恋爱，一个人太自在了。”柳如絮婉拒道。 人们总容易把台前的人看得很高，只因为他们有更多机会面对公众。 今天将会完成所有排练，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正式录制，所以每个人都显得尤为紧张。 昨天还能偶尔谈笑风生的徐建今天完全不说话了。偶尔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在背台词和磨演技。章泫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经过几个小时的排练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早上吹的头也塌了，但他无暇顾及。 文伊枫手里拿不下那么多为演员准备的水，柳如絮也帮她分担了两瓶。 章泫从她手里接过那瓶乌龙茶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背。暖暖的，好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的感觉。 以前她那么希望靠近章泫，却总无法如愿。现在她根本不想跟章泫有太多接触，结果却不得不整天跟他碰面。 想什么不来什么，不想什么尽来什么。可能这就是人生最大的玄学。 没有台词的吴丹丹和许珍妮排练强度没有徐建和章泫大，休息的时间也更多。每每她们从排练室出来，许珍妮都会赏两个白眼给柳如絮和文伊枫，回过头去用确保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说：“我们排练这么辛苦，她们又不用排练，在外面坐一天给谁看啊。” 第47章 欧阳楠已经在收拾行李了，这期间她不停跟柳如絮发微信，一会问她自己必须带什么，一会问她录制现场长什么样子。 “我昨晚酒喝多了有些宿醉，这种状态可以坐飞机么？”欧阳楠又跳到了另一个话题。 “你不是明天早上的飞机吗？明早酒还醒不了？”柳如絮有时候真的会被欧阳楠的话噎住。 “我担心今晚又要去喝！” “……”柳如絮沉默了一会回道，“今晚早点睡，别误机了。” “哦对！有道理！我是不是还要带两套晚礼服去啊，这种节目录制需要穿得很华贵么？” “穿衣服就可以了。” 放下手机，柳如絮转头看到和欧阳楠年龄相仿的文伊枫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刘烁给她安排的工作，顿时感受到了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晚饭前所有演员进行了试装。柳如絮跟着文伊枫去更衣室围观了一下，男演员西装革履，女演员是晚礼服的妆造，看上去就像一群准备去赴一场盛宴的俊男靓女。 二十来号人挤在一起，柳如絮不得不在人群里穿梭才能走向银河萃梦的化妆区域。 “建哥！” 文伊枫喊了一嗓子，柳如絮才在化妆室的角落看到了已经完成妆造的四个人。 徐建是主角，所以西装上还别了个红色的玫瑰，区别于其他的配角和群演。章泫原本站在镜子前确认仪容仪表呢，听到文伊枫的声音后立马回头。 他难得地梳了个背头，定型喷雾让每根发丝都被定型得挺拔坚硬。西装下白色衬衫的翻领紧贴脖子，更衬出他颈部的修长。 不得不说，果然还是人靠衣装。章泫白天穿他那件皱巴巴的衬衫时柳如絮其实没什么感觉，晚上换上这套西装，她又感受到了属于章泫的那份帅气。 察觉到柳如絮在看他，章泫毫无预兆的回视了她。柳如絮匆忙别开目光，表面上假装淡定。章泫低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泫哥！泫哥我们一起来拍照吧，让伊枫和这个女的帮我们拍！”许珍妮提着裙子走过来，一把勾过章泫的胳膊，“建哥也来，快来一起，丹丹姐呢？丹丹姐！” 相处了两天，柳如絮在许珍妮嘴里只是“这个女的”。 柳如絮拿起随身携带的短焦相机，给四个人拍了张合照。她想着等节目开播后可以把这张合照放在官方账号上。 “我穿的这身跟泫哥像情侣装，都有紫色的花瓣。”许珍妮指着别在自己胸前的花瓣胸针说道。 事实上每个群演的衣服上都有紫色花瓣的元素，包括吴丹丹和其他人，但许珍妮就是喜欢硬贴章泫。听文伊枫说，章泫不在的时候她也会找各种理由贴其他长得比较帅的男演员然后发朋友圈或是小绿书。 “她最喜欢说幕后工作人员不懂台前演员的苦，我总感觉她其实不太瞧得起我们。”文伊枫闲谈时跟柳如絮这么说道。 文伊枫向演员们确认了下明天的行程，才得知因为录制时间紧张，明天需要八点前到达隔壁的摄影棚集合。 “今晚十点才放我们回去，感觉明天会是昏厥的一天。”徐建苦笑着说。 极其有限的休息时间和忙碌的行程堆积在一起，谁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在谈其他。 结束了当天的排练后六个人又一起返回了酒店。一路上大家都沉默着，没人有余力调侃些什么，不是在闭目养神就是在安静地看手机。 早上文伊枫把行李寄存在了前台，这样就不用两头来回跑。 车停在酒店大门前，有礼宾来帮他们开门。柳如絮刚准备弯腰下车，忽然听到有个声音在车外大叫一声：“啊！是他们！是徐建和章泫！” 柳如絮的动作一滞，和文伊枫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下，像是在同时问对方：“这种情况咋办？还要下车吗？” “你带口罩了么？”柳如絮小声问。 文伊枫回过神来，从包里翻出了两片被挤压得卷成一团的口罩，把其中一个给了柳如絮，“八百年前放进来的，幸好忘记了一直没拿出来。” 两个人匆匆戴上口罩，特意放慢脚步跟在吴丹丹后面下车。 只来得及瞥一眼，柳如絮看到有好几个女的站在酒店门口。趁徐建和章泫被粉丝拦住，不得不停下脚步，她则带着文伊枫溜进了酒店大堂。 “妈呀好恐怖，粉丝怎么知道在这个酒店的。”柳如絮心有余悸，但仔细想想也不知道在害怕些什么。 是因为担心被粉丝发现自己这个圈外人的存在么？还是担心会被极端粉丝误会然后挂在网上？ 或许两种都有吧。 不习惯暴露在人群中是柳如絮很大的一个心理障碍，非要究其原因，大概是有过小时候在班级活动中因为表现不够理想而被老师和同学嘲笑的经历。 因为这个经历，导致柳如絮在很长时间里都不敢在公开的场合里发言，也不敢为自己争取赢得的利益。她的心里好像还住着一个过去的自己，每当自己在工作中因为获得一点成绩而被领导赞扬时都会不自觉地在脑海里冒出一个喝止的声音，像是在警告她：“你还想像以前一样被嘲笑么？” 而后她就一定会在无意中搞砸某个工作，接着引来别人的一句：“你之前表现得不是挺好的么，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失误？” 徐建和章泫还在和粉丝掰扯，为了不被发现，柳如絮带着文伊枫赶紧搭乘电梯溜回房间。 第48章 “把建哥泫哥留在那里没事吧？”文伊枫有些不放心。 “没事，他们两个大老爷们，不至于打不过两个女粉丝吧。”柳如絮让她放宽心。 稍晚一点，小绿书上就有了相关帖子。 柳如絮洗漱完正躺在床上敷面膜，屏幕上突然跳出来两条端端发的微信消息。 “絮絮快看，有人追到北京的酒店里了！” 柳如絮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千万别拍到她。点进去一看，帖子只有文字描述，图片是随便放上去的网图，她这才安下心，继续往下阅读。 “姐妹们！刚在酒店大堂看到徐建和章泫了！超级意外！本来是因为工作原因住的酒店，飞机晚点刚刚才到，结果办好入住手续一出来就碰到他们的车到了。同行的还有吴丹丹和许珍妮，超漂亮！他们人都非常nice，帮我们在入职须知上签名了，抱歉啊因为很突然所以没准备场刊和票子！近看本人都超帅超漂亮！啊真的是幸福的一晚！” 读到这里柳如絮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提到她和文伊枫，估计是兴奋过头当她俩隐形了。 犹豫了一下，柳如絮把这两个帖子转发给了章泫。她本打算附上两句点评，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等了会，章泫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已经睡了还是在干别的。 刘烁的消息突然来了，文伊枫哭丧着脸向柳如絮抱怨：“我领导说我不应该跑得那么快的。说建哥和泫哥被堵，我应该上前把粉丝支开的。如絮姐，我被批评了。” 如果换做以前，文伊枫会真的认为是自己的问题然后一个人独自饮泣。自从和职场老油条接触后，她渐渐意识到有些问题可能真的不是她的责任。 “你这么瘦小怎么支开那几个女的啊？那几个女的加起来快有航母的吨位了，这种时候当然是保护好自己啦。”柳如絮安慰文伊枫道。 二十五 弥足珍贵的人生体验，下次继续 第二天早上六点刚过，柳如絮就跟文伊枫起床前往餐厅吃早饭。 章泫和徐建已经在了，两个人各拿了碗热粥和一些饱腹感比较重的面包。柳如絮则点了份现做的馄饨和倒了一杯咖啡。 “今天会是场硬战。”徐建边吃盘子里的面包边说。 四个人坐在一张四人桌上，柳如絮对面正好是章泫，她尴尬得无所适从，只能埋头猛吃馄饨。 昨天她起晚了，没有吃上酒店的早餐，还是文伊枫告诉她现煮的馄饨不错，她才想着来尝尝。结果馄饨还没吃上，先被热汤烫得龇牙咧嘴。 章泫见状笑了起来，文伊枫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显得有些茫然，徐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只略微笑笑聊表礼貌。 柳如絮刚想说句什么，吴丹丹和许珍妮就过来了。 “哎没有更大的桌子了么，我想跟泫哥坐一起。”许珍妮扫了眼坐在章泫对面的柳如絮，表情立马沉了下来，“也是，坐在音乐剧演员旁边吃饭的机会不多，算了，反正回了上海泫哥都是贴着我一起吃饭的。” 吴丹丹轻呼了一声：“珍妮！人家是帮我们做宣发的合作伙伴，别这么说。而且确实是我们更晚才来。” 文伊枫只敢沉默进食，她年纪最小，在演员面前也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多言。 柳如絮没想到许珍妮竟会这样讽刺她，心里是有怒意的，但兴许是太突然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怼她。 章泫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把自己单独装在盘子里的烟熏三文鱼用刀叉分发给了桌上的每个人，“我吃不完，大家帮忙分一点。” 当然，他第一个分给的人是柳如絮，还一下给了她两块。 许珍妮一看简直气炸了，章泫的态度已经很明了了，就是对她刚才说的话很不满。首先他从来没有贴着许珍妮一起吃过饭，许珍妮总在背后胡诌自己跟他一起做过的事，要么无中生有，要么夸大其词，章泫早前就有些不高兴，但碍于同事的情面一直找不到机会反击，这次正好借此机会让许珍妮收敛点。 吴丹丹拉着许珍妮去到隔壁的桌子坐下。许珍妮看起来有些委屈，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不敢对章泫有任何造次，那可是她朋友圈的大招牌。 几个人沉默的吃完早饭，气氛有些尴尬，徐建不得不站出来圆场道：“今天是大家一起奋战的最后一天，还有没有下次的录制就在此一举了。” 吴丹丹和章泫回应了徐建，许珍妮冷着脸没有任何表示。 吃完饭后，文伊枫把行李从客房里拿下来，因为今天完成录制后她就随队回沪，所以得把行李随身带着，等晚上结束录制后直接从录制现场去机场。 文伊枫叫了辆商务车，大家上车后都忍不住感慨三天的行程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没想到节目录制会这么辛苦，比平时排音乐剧都累。”吴丹丹说。 “是啊，我甚至在想要么直接把我淘汰算了，不然下次录制我还得再来一遍。”徐建自嘲道。 许珍妮一改前两天的聒噪，一个人拿着手机一直在跟不知道谁发消息，一张臭脸摆给全车的人看。要不是不得已，柳如絮根本不想跟她坐一辆车。 来到节目录制地点，可以看到其他制作公司的演员也在往摄影棚赶。 徐建和章泫下车，文伊枫把准备好的水和补充体力的小零食装进袋子里递给他们。吴丹丹转身跟柳如絮和文伊枫道别，而许珍妮则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49章 文伊枫和柳如絮来到咖啡厅坐了会，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均匀的洒在白色的咖啡桌上，宛如笼上了一层薄纱。 柳如絮喝了口热香草拿铁，抬头向外望去，心想多好，今天会是个大晴天。 节目的录制需要带妆，需要饱满的状态，需要一遍遍重复某一段的表演，人的耐心和体能都会被大量消磨。中午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文伊枫和柳如絮帮着带了些吃的进去。 因为担心吃太多肚子会凸显出来，吴丹丹许珍妮只简单吃了两口关东煮的萝卜。徐建吃了两个饭团，章泫扒拉了几口便当的饭。 大概是因为太疲惫和紧张，明明这么累，章泫的食欲并没有因此大开。他把剩了一半的饭还给了柳如絮，“如果一会还有休息的时间我再吃。” 这回许珍妮没有再靠近，只是远远地说了句：“泫哥，我的高跟鞋鞋带脱了，你能帮我系一下么？我弯腰不方便。” 章泫明显犹豫了一下。 这其实是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而且许珍妮高跟鞋上原本绑在脚背的鞋带确实开了，但在场这么多人，有男有女，她不找别人非要找章泫，目的非常明显。 “珍妮，我来帮你吧，我弯得下腰。” 吴丹丹作势要帮许珍妮系，却被她拒绝了，“哎呀不用丹丹姐你来，你也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让泫哥帮我吧。”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章泫，像是等待他的回应。 章泫抿了抿嘴，仿佛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他转向文伊枫，用请求的语气说：“小文，能麻烦你帮珍妮系一下鞋带么？” “哦，好的，没问题。”文伊枫也有些意外自己会被他cue到，但她的工作的确也包括协助演员的演出活动，所以照理来说让她帮许珍妮系鞋带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不管许珍妮愿不愿意接受，眼下章泫已经把答案摆在她面前。倘若以前看在同事的份上帮过她一些忙，那也只是过去。 许珍妮哪里想到章泫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她。在她的印象里，章泫一直是个挺会照顾别人情绪的人，以前每回对他提要求他都答应，很少像这样直接拒绝。 这回徐建没有再打圆场，可能也对许珍妮的得寸进尺无话可说。她是刚来公司一年的新人，年纪小又漂亮，大家都比较照顾，没想到这回为了在柳如絮面前雌竞，屡屡挑战章泫的底线，终于彻底惹恼了他。 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部分被放在了大亮相后录制，用来确保大亮相部分大家的体力都是充足的，呈现出来的效果才能更有力量。 徐建和章泫录自我介绍的顺序偏中间，如果没什么大问题的话应该能赶上飞机。两个人在休息的间隙还在准备自己自我介绍部分的词，柳如絮偷偷拍了几张照片存用。 稍待一会，四个人复又回到摄影棚继续录制。 “还是第一次看到泫哥生气。”文伊枫坐在折叠椅上突然说了一句。 “……是吗。”柳如絮想了想，自己见过他平静、失落、冷漠的模样，但确实也没见过他生气时候的样子。 “平时他对同事都挺好的，叫他帮忙做什么他从不拒绝。”文伊枫说。 “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容易不开心，不是么。”柳如絮笑笑，“总想当好人的人只能压抑自我，忽略自己的真实情感和需求。” “嗯，如絮姐说的有道理。”文伊枫听了点点头，心想不愧是职场的前辈，看问题比她尖锐得多。 欧阳楠的航班刚落地就给柳如絮发了条微信：“姐，我是直接去酒店么？我去了酒店还要去找你么？” 柳如絮看时间不早了，就让她直接拖箱子到录制现场。 第一次出差，欧阳楠的问题简直千奇百怪，就连打车不知道自己定位的停车场楼层都要问柳如絮。 “你不能自己看下打车app上的定位么？”柳如絮非常无语，寻思她也不是gps啊，上哪儿告诉欧阳楠停车场楼层是什么。 “啊怎么办怎么办，司机打我电话了，他好像很生气，因为我一直让他往前走，他说已经在机场转了好几圈了。怎么办啊姐！”欧阳楠还有空发语音。 柳如絮实在忍无可忍，干脆把她的消息设置为不提示。 喝酒蹦迪的时候没见她这么多不懂的问题…… 这一次来北京除了为银河萃梦的节目录制，还要参加一个行业内的展会，所以才会让欧阳楠过来一趟。不然以她做事情的效率，来这儿除了添乱没有别的用处。 正这么想着，突然看到吴丹丹着急忙慌地从摄影棚里小跑出来，对文伊枫和柳如絮说道：“你们谁有空回一趟酒店？建哥突然过敏，全身起红疹，但他把抗过敏的药落在酒店忘拿了。” 两人面面相觑。 她们当然都有时间，但问题是眼下正值下班高峰期，打车来回恐怕得碰到堵车，还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徐建录制前送到。 “我问下我们这边的小妹妹。”柳如絮立马给欧阳楠发消息，问她现在人到哪里了。 “我已经坐上车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目的地，怎么了姐。”欧阳楠问。 “你直接改目的地去酒店吧，到了后跟前台说早上有个人退房落了一盒抗过敏药在房间里，问下他们的保洁有发现么？如果有的话，你拿上药过来，行李先寄存在前台。”柳如絮来不及打字，给欧阳楠回复的是语音。 第50章 “啊？怎么又要我去酒店了。哎司机师傅，我能换个目的地么。啊对，计划有变，我得先去拿盒药。”欧阳楠反应还算快，她让司机转道去酒店，然后又继续跟柳如絮确认需求，“姐，就拿盒药么？还要带别的吗？” 柳如絮可不敢让她再多干一点，免得又节外生枝，“嗯，这边有人过敏了，急需这个药。” “好嘞，等我去去就来。”比起让欧阳楠坐在电脑前发社媒帖子，她好像对这种跑腿的工作更有动力。 柳如絮把动态同步给了吴丹丹，让她放心，欧阳楠虽然整天蹦迪喝酒，但仗着年轻，姑且暂时还没把脑子喝坏，这次的任务应该可以顺利完成。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欧阳楠带着一个纸袋冲进了摄影棚外的休息室。 “姐！姐！我来了！”她把纸袋塞到柳如絮手里，“那个前台说没有，估计被保洁扔了，我不信，我就自己上去找，结果药就摆在床头柜上，嘿嘿，我才不信酒店说的。” 柳如絮赶忙把药交给文伊枫让她拿去给徐建。 “姐，我赶上了吧？没有很迟吧？我全程都用跑的。”欧阳楠还真有些气喘吁吁。 “嗯，没想到你办正事儿这么麻利。”柳如絮倍感意外。 欧阳楠露出骄傲的神情，说道：“以前我闺蜜把醒酒的药落在酒店了，也是我翻遍房间帮她找出来的。我干这个贼溜。” 柳如絮一愣，问道：“你那个有几个男朋友的闺蜜？” “啊，对呀！你还记得吗！”欧阳楠显得很惊喜。 二十六 天生我材必有用 这天的录制一直持续到很晚。淘汰名单在大亮相的录制结束后当场就公布了。录制现场柳如絮和文伊枫进不去，也是等章泫他们出来后才知道的。 徐建、章泫和吴丹丹都晋级下了一轮，许珍妮没有获得晋级的资格，意味着之后的节目录制就没她的份了。得知结果后的许珍妮一直在流眼泪，吴丹丹上前安慰她，她还把成功晋级的吴丹丹轻轻推开。 由于有保密协议，演员和在场的工作人员在节目正式播出前都不能对外透露自己是否晋级的消息。徐建因为过敏的原因，原本录制的时间延到了最后一个，不得不改签第二天一早的飞机回上海。其他人倒是照原定计划搭乘当日最晚一班飞机离开了北京。 分别前，吴丹丹轻轻拥抱了下柳如絮，说道：“这几天你也一直陪着我们，辛苦了。” “小事一桩，我也正好见见世面。”柳如絮客气的回复。 许珍妮背过身站在远处，就是不肯靠近柳如絮和欧阳楠。要不是章泫先前明确拒绝过她，此刻她多半又要贴着章泫站。 柳如絮看了章泫一眼，巧妙的跳过了他，章泫也很识趣的没有说什么。 “那我们先走了，下次上海见。”吴丹丹跟留下来的人道别。 许珍妮和章泫还有吴丹丹带着行李直接赶往机场，文伊枫留下来等徐建录制完毕，柳如絮和欧阳楠则直接回酒店。 路上欧阳楠又开始了她的十万个为什么问：“姐，今天我帮忙送药的就是音乐剧演员吗？回头可以问他们要签名吗？他们今晚回上海明天就又要演出啦？好赶哦，感觉他们会很累。这是我第一次出差诶，明天我们跑完展会会有时间去玩吗，我还没去过故宫。” 打工这么多年，已经很少再有什么事能让柳如絮觉得新鲜。她记得第一次出差的时候自己很兴奋，还发了好几天朋友圈炫耀，同龄的朋友都在羡慕自己可以公费到处飞，然而只有她知道出差背后的辛酸。 难怪老男人都喜欢年轻小姑娘，她们初入社会，对一切都倍感好奇。有时候回答她们一些清澈又愚蠢的问题还能获得被崇拜的感觉。 倘若段亦仝是个拥有八块腹肌的帅哥，说不定今天来北京的就是他而不是欧阳楠了。 人性这种东西，有时真的不可言喻太多。 欧阳楠睡觉有磨牙的习惯，害柳如絮睡着后被吵醒。凌晨三点，她睁着眼却无处可逃。 上次发给章泫的小绿书他始终没回复，也不知道究竟看到还是没看到。 早上起来，柳如絮先在餐厅猛灌了自己两杯咖啡，然后才带欧阳楠前往附近的展会现场。 因为是行业内的展会，很容易就遇到曾经合作过的甲方或是有竞争关系的乙方。也有一起共事过的同事，后来跳槽去了别处，结果又在展会中重逢。 就好像放了一个很长的暑假，和同学在某一个商场突然碰见时的感受一样。两个人寒暄两句，聊些过往和现在，完全忘记了还是同事时曾为了一个项目机会闹得不愉快的某一次。 “如絮！” 柳如絮刚走进展会大厅，就听到有人叫了她一声。回头看去，才发现是北京办公室的同事。 “孟姐！”柳如絮也很欣喜。 这个被她叫做孟姐的人是她在北京办公室两年里关系很好的一个同事。虽然只比她大一岁，但因为做事稳重成熟所以像个大姐姐，办公室人称孟姐。 见柳如絮带了个小姑娘，孟姐有些意外，问：“这次上海办公室也派人来了么？” “是呀，我正好有别的工作出差到北京，顺便来展会转一圈。”柳如絮说，“这是新来的小朋友，欧阳楠，跟我一起做老周新项目的。” 孟姐拍了拍柳如絮的肩膀，赞扬道：“还得是咱们如絮，都开始带人了。” 第51章 北京办公室的业务线跟上海办公室的略有区别，但说到底还会有内部竞争的压力在里面，所以一般大家也不会怎么交流工作的细节，以防被同事背后弯道超车，争抢业绩，所以心里有点数的同事一般不会问太细。 会问太细的要么就是单纯的愚蠢，要么就是故意而为之。有些人先天讨好型人格，为了不得罪同事选择全盘托出，最终导致年终总结的时候自己部门的业务线吃了亏，痛失年终奖。 很难说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能信任某个同事，也有合作了多次的同事在某一次竞争中突然出阴招损招。不到爆发利益冲突针尖对麦芒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谁的底线更低。 老实人一定老实么？很多时候老实是因为别无选择。 “你们最近在做什么业务呢？还是华东那几个大case么？”孟姐问。 “没呢，我们被边缘化了，手里的大case都让给别人了。”柳如絮直言不讳。 “啊？怎么回事。”孟姐一脸震惊，好像对上海办公室的情况真的不清楚。 柳如絮只好站着跟她讲了一遍tom来了之后的所作所为，包括把扫盲班肄业的flora放进来的事。 原以为孟姐听完后会替她打抱不平，结果孟姐也只是反应平平，淡淡的安慰了她一句：“没事，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 说完，她以要去见别的客户为由离开了。 欧阳楠不认识孟姐，所以对她的观感更客观。 “姐，这人也是我们同事么？” “嗯，是我在北京的时候带我的同事，一直都很照顾我。”柳如絮说。 “她好奇怪喔，见到你的时候那么热情，一听你说完又变得好冷漠。”欧阳楠说。 “有吗？”柳如絮只当孟姐是赶着去做别的事来不及跟她说话才这样，听欧阳楠一说，好像确实有点不大对劲。 但一想到以前孟姐对她的那些关照，柳如絮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揣测太多。 也许是跑展太累了心情不好呢。 柳如絮这么想。 在各展台转了一圈后，柳如絮收获了宣传单一沓还有各种新的微信好友。有的来不及添加备注，点开都不知道这个顶着高p头像的人到底是通下水道的还是做出海业务的。 还有的自我介绍一番后就提出要去公司拜访，让人感到颇有些明明是相亲第一次见面，却直接要去酒店开房交流的冒犯。 欧阳楠屁颠屁颠跟在柳如絮身后，很懂得提供无意义的情绪价值：“姐，你好厉害！那么多陌生人，你上去就知道如何跟人攀谈。” 柳如絮时而对欧阳楠的吹捧很受用，时而又很无话可说。 “参加得多了自然就懂了。以后你也会有能力自己来跑展的。”柳如絮鼓励欧阳楠道。 “啊？我不要！我社恐，我是i人！”欧阳楠表现得非常抗拒。 中间休息的时候柳如絮带欧阳楠去附近的商场吃饭，因为人很多，所以吃简餐的餐厅几乎都爆满。 不得已，两人唯有去楼上的一家火锅店吃饭。趁着展会，火锅店推出了“韭菜套餐”，两人套餐没几个荤菜得三百多点。要不是自助小吃免费，柳如絮炫了好多盘凉拌鱼皮和生黄瓜，否则人均一百五的火锅她只吃了七分饱。 下午又去听了两个分享会，薅了点免费的茶歇羊毛。欧阳楠一口气吞了两个杯子蛋糕，高兴地说：“这个真好吃，感觉这家挺有钱的，能用得起五星级酒店的茶歇。” “他们去年利润是行业内的第一，赚了那么多，如果连茶歇还要省，也太抠搜了。”柳如絮笑道。 越是赚钱的公司越好面子，更舍得在茶歇和会议舒适度上下功夫。柳如絮就喜欢去这种公司举办的业内分享会，尤其是跑展会本身就很疲惫，正好可以坐下歇会，还能免费吃点蛋糕水果补充体力。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柳如絮本想带欧阳楠去吃一顿，结果她说有个朋友正好在北京工作，晚上约了她去三里屯聚餐。柳如絮一猜就知道她要去酒吧玩，只叮嘱了她早点回酒店，因为明天还有工作，她可不想带着一个随时可能会因为宿醉呕吐的小朋友去拜访客户。 本打算随便吃点就回酒店休息，结果柳如絮突然收到小吴的微信消息。 “絮絮，你这周在北京？” “嗯，来出差了。怎么了？”柳如絮问。 “哦，你什么回上海，周五么？”小吴又问。 “我后天下午的飞机。”柳如絮如实回答。 “这样啊，我今天一早刚到北京，这次是来支援运维的工作的。现在正准备去吃饭，你吃饭了么？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赶在柳如絮想要拒绝之前小吴又补上一句，“可以叫上孟姐一起，她今天还联系我了，说在展会现场看到你了。” 原来是孟姐告诉小吴的。 柳如絮这才恍然大悟。 想到确实很久没跟孟姐聊聊了，柳如絮觉得三个人的饭局也没有必须拒绝的理由，她便答应了下来。 “嗯，好呀，你们定个地方，我现在过去。”柳如絮在微信上回复道。 过了一会，小吴发来一个西班牙餐厅的地点。 柳如絮一愣，心想孟姐好像不爱吃西餐啊，她怎么会答应吃西班牙菜？但既然小吴这么说，估计已经跟孟姐商量好了，柳如絮便没做多想。 等她打了车到达那家西班牙餐厅，入座后才发现孟姐根本不在。起初她以为孟姐迟到了，等了会不见人来，她才开口问已经点好菜的小吴。 第52章 “孟姐呢？怎么不见孟姐？” “哦。”小吴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孟姐临时有事来不了了，今晚就我跟你两个人一起。” 柳如絮脑海“嗡”的一声。 她的原则是绝不跟没有发展可能的男人在极特殊的情况下一起吃饭。这顿饭在她看来算不上极特殊的情况，因为如果孟姐来不了，小吴应该提前跟她说的。现在她到了才告诉她，摆明着就是故意的。 然而让柳如絮现在就立刻站起来离开她也做不到，毕竟大庭广众的，又是同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正因如此，柳如絮更气愤了。小吴一定是料到她拒绝不了，所以才会等她落座了再告诉她孟姐来不了的事儿。 柳如絮的脸色极其难看，拿起手机先给孟姐发了个消息，想去确认她确实是因为有事来不了。 “孟姐，小吴说你有事来不了，你怎么了吗？”柳如絮状似关心地问。 “对，我婆婆临时回老家照顾我公公了，没人帮我看孩子，我得赶回家。你和小吴慢慢吃吧。”孟姐很快回复了柳如絮。 这么看来小吴并没有骗她。 “你好像很不开心。”小吴一边给柳如絮倒水一边问。 “哦，没什么，我问了下孟姐出什么事儿了而已。”柳如絮回答道。 小吴何其聪明，他当然知道柳如絮为什么不痛快。 “和我吃饭没那么痛苦吧，孟姐也是十分钟前才告诉我她来不了。”小吴放低姿态，想让柳如絮消消气。 二十七 倘若把我的爱唱成一首歌 鉴于小吴说的不无道理，柳如絮也反省了一下自己，收起了负面情绪，打算应付完这顿饭再说。 “你这次来北京是为了哪个项目？之前听别的同事说你和老周手里的case都被换掉了？”小吴边吃着西班牙海鲜饭边问。 “嗯，这次是为了新业务线的项目。”柳如絮随口答道。 “是那个音乐剧的项目？”小吴冷不丁来了一句。 柳如絮拿勺子的手一顿，说：“啊，对。” 也不知道小吴又是从哪里打听到的。 当一个人把喜欢另一个人的事弄得人尽皆知的时候，各方的信息就会源源不断朝他涌来。这种不得不活在一种监视下的感觉让柳如絮窒息。 很多时候她很想拒绝小吴，让他不必再向自己献殷勤。但身边几乎每个同事都明里暗里向她暗示小吴是个好人，工作认真，待人友善，仿佛她胆敢拒绝一个这样的人就是她的愚蠢。 小吴一直以一个老实人的形象出现在同事面前，让大家觉得他对柳如絮是一片真心。然而站在柳如絮的立场上来看，有时他的心意只会让人倍感压力，只因他总是罔顾柳如絮的感受，强加自己的意愿到柳如絮身上。 好比上次明明是假借表达感谢所以请柳如絮看音乐剧，回头在别人问起时故意含糊其辞，说得好像是他和柳如絮在单独约会，让柳如絮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虽然柳如絮跟他提过，说以后表达感谢不必再花钱，但小吴却装傻，说音乐剧是因为提前买好了票，钱都花了，不看白不看。 越是用这种伎俩就越让人心生厌恶。柳如絮本就对小吴的行为不大满意，这回吃饭就更激化了她本就一直压抑着的不满。 “是为了什么工作内容？好像很少见你周末出差。”小吴继续问道。 “一个节目录制，我来拍点现场照片做后期的宣发。老周来不了，所以派我来了。”以免小吴又要问出一些奇怪的问题，柳如絮干脆先做一番解释。 “我来之前搜了下，好像就是上次我们一起看的那个音乐剧的公司？”小吴试探的问。 柳如絮沉默了一会，闷闷地答：“嗯。” “这么巧啊？”小吴好像话中有话。 “我也觉得很巧。”说实话，柳如絮也没想到银河萃梦会成为她的甲方，但这些都是tom安排的，跟她本身就无关，不是么？ 小吴拿起手机划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屏幕拿给柳如絮看，“我翻到了那个音乐剧公司的官方小绿书，上面公布了四个参加节目录制的人选，这个男的，就是上次我们看的那场音乐剧的男主角吧？” 柳如絮只略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看了很久这个人的小绿书，然后发现有人说他个人简介里的那个草的emoji是指一个叫“柳柳”的人。‘柳柳’，是你吗，絮絮？”小吴看着柳如絮的眼睛认真的问，“虽然‘柳柳’把所有小绿书的内容都清空了，但这个人的头像，我记得就是你两年前的微信头像吧。后来你去了北京才换了新的。” 西班牙海鲜饭很烫，柳如絮没留意，吃了口却把上颚给烫破皮了。 爱理应炙热，过头了就会像这份西班牙海鲜饭，烫了上颚还烫了食道。柳如絮赶紧给自己灌了半杯冰镇柠檬水，这才稍微好受了一点。 她张嘴，想解释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怎么证明一个草的emoji就是我呢？怎么证明就是这个‘柳柳’呢？都是别人说的，别人随便说的。”柳如絮觉得自己此刻表现得像个心虚的渣男。 小吴愣了愣，然后将手机放下来，平静地说：“嗯，也是。” 不知道怎么了，见小吴沉默不语，柳如絮只觉得松了口气。 比起跟小吴聊一些她根本不感兴趣的话题，不如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 第53章 和喜欢的人一起聊天是享受，和不喜欢的人一起聊天是折磨。喜欢和不喜欢，从来都不会因为执着就产生变化。 柳如絮飞速吃完了这顿饭，琢磨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脱身。可小吴还想约她去压马路，她头皮发麻，搜刮脑海里所有借口，最后还得是欧阳楠救她于水火之中。 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柳如絮低头一看，是欧阳楠拨通了她的微信视频。 “稍等，我接下小楠的语音。”柳如絮表面保持冷静，心里其实高兴坏了，想着欧阳楠这个微信来得真及时，“怎么了？” “姐！你在哪儿呢？我房卡忘拿了，进不去酒店了。”手机那头是欧阳楠焦急的声音。 “你不是去三里屯喝酒了吗？”柳如絮问。 “我被鸽了，我朋友去了别的局，不带我。”欧阳楠直言不讳。 “那你等我一会，我打车回酒店大概二十分钟。”说完，柳如絮向小吴道别，“我先走了，跟我一起来出差的同事没带房卡进不去。” “我陪你回去？”小吴提议。 “这不太方便吧。”一个男的陪她回酒店，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柳如絮直接婉拒。 “真的是同事么？还是你提前找的人把你叫走？”小吴问。 柳如絮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吴，虽然她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但欧阳楠的视频真的不是她安排的。 夜晚的北京依旧车水马龙。路灯昏黄的亮着，非自行车道上驶过一辆辆共享单车和小电驴。 在别人眼里此时的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会有人好奇这一男一女站着不动到底在说些什么么？ 柳如絮本能地想解释，想证明欧阳楠就是她带来出差的同事。但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她很快冷静下来。 “小吴，我跟你一直以来都只是普通同事，我的行程没有向你汇报的义务。”柳如絮坚定的向小吴表达自己的态度。 她的冷漠让小吴垂下头，显得有些颓丧。 “嗯，是的，我知道。”小吴苦笑，“但是絮絮，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女性，在我看来应该配上更优秀的男性。人不能只追求表面的光环和虚荣，能给女人幸福的男人肯定不止有长得帅这点。帅不能当饭吃，责任和担当才可以。” 他意有所指，柳如絮当然听出来了。 但她很纳闷，看音乐剧的事她没跟公司里的任何人提过，小吴怎么就笃定她跟章泫有什么，怎么就愿意相信小绿书上的人说的那些风言风语。 不管怎么样，小吴在她面前肆意评判自己就让她很倒胃口。“我觉得你应该更聪明一点”和“你是个傻x”除了具体遣词造句的差别外，本质上又有什么实际的分别？ “那很遗憾，我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女性，但我是一个人，不是个东西，不是车载设备，不是爱马仕的丝巾，不是用来配谁的。”柳如絮不怕得罪小吴，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挑明自己的态度。 “好。”柳如絮的这番话并没有说动小吴，反而让他觉得柳如絮有些天真，“那个人把你放在个人简介就是爱的表示么？那他有向你表白么？有让你当他女朋友么？有跟其他人提起过你么？还是他背后给无数个女人备注了‘宝贝’呢？” 不得不说，小吴是知道柳如絮的痛点的，他想用这样的话激怒柳如絮，好让她清醒过来一颗草的emoji并不能代表什么。 柳如絮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但欧阳楠又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询问她的坐标。 “我要叫车回酒店了，先这样吧。”撂下这句，柳如絮来到马路边，叫了辆车后直接走了。 坐在出租车的后座，狭小又寂静的空间使被暂时搁置的情绪开始反刍。 原来她隐藏在心底的思绪早就被人一览无遗。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干净的朋友圈，简单的微信头像，绝口不提的兴趣爱好，还有那个唯有独处时才能翻出来挂念的人。 小吴全都看出来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放大那个人的所有。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朋友圈文案的标点，个人简介的变化。 她看不同人时候眼神的变化，面对别人提起其他人名字时的反应。 平静的时候。开心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快乐的时候。无奈的时候。失意的时候。欣喜的时候。 爱着的时候。恨着的时候。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住进了一艘船。它航行在汪洋中，有时面对风和日丽，有时面对狂风暴雨。 车窗外的行道树飞快向后退去。夜晚的北京有种别样的宁静。 两年前的种种再次翻涌而上，柳如絮坐在车上泪如雨下。 小吴每一句话都像在她的伤口上精准撒盐。疼痛感遍布心口，柳如絮又想起那个雪夜，那个没有回头的背影。 回到酒店时，柳如絮看到欧阳楠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睡着了。走过去把她叫醒，两人一起搭乘电梯前往房间所在的楼层。 “我好困，都睡着了。出差好累哦，我本来还以为会很好玩。”欧阳楠一边打哈欠一边说。 “出差就是很累的，哪有工作是让你玩的呢。”柳如絮从包里拿出房卡刷开了房间门。 “我朋友的男朋友一叫她去喝酒她就跑了。女人有了男人都这样吗？”欧阳楠随口抱怨道。 “如果你不够爱自己，就会害怕失去别人一点点的爱。足够爱自己的时候就不会这样了。”柳如絮笑道。 第54章 “我觉得我朋友挺爱自己的啊，舍得给自己花钱，也不会去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以前她很好的，我失恋喝酒到半夜她也陪我。现在一谈恋爱人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真的奇怪了。”欧阳楠嘟嘟囔囔地躺在酒店的床上，“爱情真的那么重要么？人真的需要谈恋爱么？是不是孤独终生也是一种选择？” “洗洗睡吧，明天还有一天的展会。想要爱情的前提是能充分填饱自己的肚子，脑袋饭袋空空的人碰到的也都是脑袋饭袋空空的人。”讲起理论总是头头是道，轮到自己身上总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不影响柳如絮爹味十足地教欧阳楠做人，“爱情重要，工作也重要。它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是相似的。” “会吗？我觉得在工作中有很多人帮助我，在感情中我总有些无力感。哎算了，不想了，先睡觉了。” 欧阳楠翻身起来去洗澡，柳如絮则在书桌旁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今天一天的工作。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柳如絮收到了小吴发来的微信。虽然很不想查看，但柳如絮本着礼貌尊重的原则还是扫了一眼。 “絮絮，对不起，今晚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下次可以请你喝咖啡当赔罪么？” 二十八 上海的街道，雪山在边上 回到上海后，迎接柳如絮的是两天的汇报会议。tom又来找茬，说她在这次节目录制的推广计划中并没有充分使用公司最近合作的供应商，是对工作懈怠的表现。 柳如絮打了这么过年工，第一次因为这种原因被批评。她整个人都懵了，就像听见因为左脚先踏进办公室所以被开除的段子一样感到滑稽可笑。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老周，本以为他会跟自己一样觉得莫名，却见老周一脸有苦难言。 回头一盘算，多半是tom吃回扣的供应商来找了，意思是有项目没用他们害他们少了笔收入。 然而所有推广费用都要从申请的预算中扣除。倘若在没必要的地方花了钱，后续能使用的经费也会减少，更别提tom签的这个供应商收费比业内其他供应商高出了近百分之五十。 离开会议室，柳如絮忿忿地抱怨，意思是这个tom太过分了，强行在没必要的地方干预项目的执行。 tom出声制止她道：“小柳，现在还在公司，小点声儿，别让别人听见了。” 柳如絮的火还没发完，憋在心里难受。没曾想李莉莎也正好找她说这事儿，两个人一合计，决定趁现在不忙，一起下楼假借买咖啡的名义散散心。 “哎，你去北京出差这段时间，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李莉莎愁眉苦脸地向柳如絮说道。 “怎么了？又是flora给你找麻烦了？最开始的时候你不是说了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拿捏得住你。现在看到了吧，这小姑娘可会来事儿了。”柳如絮手里端着一杯燕麦拿铁，半开玩笑的挖苦李莉莎。 李莉莎没有喝咖啡的习惯，所以只买了杯抹茶拿铁。平时她不怎么在外面买喝的，但今天实在生气，便也跟柳如絮一起消费了一杯饮料，“你说得对，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周末两天我都在帮她盯着她的campaign，结果她自己跑去杭州玩了，还发朋友圈，穿着个浴袍躺在沙发上，说自己出门也在加班。她加个鬼班，班都是我在家，服了。结果今天跑来发脾气，说我周末弄乱了她周报里的数据，害她汇报的时候被质疑了。我真奇了怪了，周报我都没编辑权限，怎么弄乱她的数据？真的什么锅都往我身上甩。” 柳如絮心想，对一个扫盲班肄业的人期望就不要太高了。 “她还说呢，数据表现下滑是因为你之前带case的时候就已经很差了，不是她做的plan有问题。你都交接给她多久了，她还在怪你。”李莉莎想把柳如絮也拉到自己这边。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tom要把她捧上神坛，我们都是垫脚石罢了。”柳如絮知道挣扎也没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flora放的每一个屁她都要生气一下，那她迟早得气死自己。 “这种什么都不会的女的，捧上去也坐不稳。”李莉莎是真的不想再伺候这种有严重人格缺陷的人，但没办法，她有娃要养，只能忍受。 午休结束后，柳如絮坐在工位上刷了会小绿书。 最近因为节目录制的原因，柳如絮对银河萃梦官方账号下的舆情监控也变得更频繁。这就导致她不得不摄入许多根本不想看的评论内容，比如一些梦女言论。 “是我的爱，是我的星辰，是我无尽的光辉。dear我的宝贝。” 柳如絮看到这个文案的第一反应是这位梦女说的是谁？不会是章泫吧。 点进去一看，才发现说的是那个“讨人厌”。 呕啊。 柳如絮翻了个白眼。 什么鬼东西都有粉丝。 她划走了这条小绿书，得益于大数据，首页很快又给她推了一条。 “好想快点看到泫宝的舞台！有姐妹知道节目到底什么时候播吗？” 柳如絮出于好奇进到帖子里看了眼，有人在底下的评论里说：“我前两天sd问了泫，他说节目还在录制中，应该没那么快。” 心里“咯噔”一下，柳如絮差点忘了章泫是个sd有求必应的人。 关我屁事关我屁事。 她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洗脑。 章泫是章泫我是我，他干什么跟谁说话都不关我的事。 第55章 这么多年过去，每当看到章泫跟其他粉丝交流的消息她还是会应激，仿佛他多跟别人说一句话就代表他已经忘记了自己。 好不容易消化了情绪，柳如絮又继续往下刷，结果看到了一个很神奇的帖子。 “yyj演员如果参加恋综会是什么效果？” yyj是音乐剧的拼音首字母缩写，问为什么要用缩写而不直接打中文，柳如絮至今也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如果yyj演员拍恋综，我希望看到泫宝和丹丹姐一组cp。”评论里有人说。 “但感觉泫宝会喜欢可爱型的，大概会选择珍妮那种女孩。”另一个粉丝回复这个评论道。 放屁。 柳如絮简直要被这个评论气死。 再往下爬了几层楼，还看到有人提了嘴：“你们都在说演员的cp，怎么没人说他们跟素人呢？据我所知很多演员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也不是演员呀？” “不是演员，总不能是粉丝吧。”有人嘲讽道。 “我可不接受同担变嫂子。我会粉转黑的。”评论里有个高赞评论这么说道。 “姐，这两个帖子今天要发掉么？”欧阳楠突然凑过来问。 “哦，嗯，是的。一个下午发，一个晚上发。”柳如絮爬楼的思绪被欧阳楠打断，她干脆退出小绿书，不希望自己的情绪继续被影响。 过了一会，柳如絮突然问了欧阳楠一个问题：“小楠，你追韩星，如果像站姐啊粉头啊升级成嫂子了，你会介意么？” “那肯定介意啦。”欧阳楠回答得理所当然，“追星的人有几个不梦呢？要是别的女爱豆就算了，如果平平无奇其貌不扬的素人升级成嫂子，那不是对粉丝的一种羞辱吗？” “也是。”柳如絮换位思考了一下，好像确实有点道理。 “粉丝和爱豆是有壁垒的。正因为在自己的生活里无法认识那么闪耀的人，所以才会选择一个不可能靠近的人去幻想。如果你告诉粉丝，和你一样平庸的人可以和爱豆恋爱，但你不能，你说粉丝会不会气炸，会不会发疯？我算追得不凶的，所以对爱豆恋爱的事还好，但我身边追星很凶的朋友是一点也看不得她担的绯闻。”欧阳楠继续说道。 有别的男同事正好来到柳如絮的工位片区和其他人沟通工作，聊完工作上的内容后提了嘴自己下周休婚假的事。 “咦？你怎么突然要结婚了？去年不是还没女朋友么？”跟他对接工作的人感到很意外。 “是呀，去年年底在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的。各方面条件都还行，跟我还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校友，想想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就处处呗。谈了大半年，父母也见了，双方都挺满意的，干脆结了吧。”那名男同事倒是没有遮遮掩掩。 “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的女朋友好像是个挺漂亮的十八线演员啊？颜值坠降，你真的能接受么？”别的同事问。 “哎，长得好看不能当饭吃。整天说自己是演员，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晒，天天跟当孙子似的伺候她，最后被什么影视机构骗了几万块来找我哭，好不容易才分掉的，算了吧，过日子还是得找能踏踏实实生活的。”回想起过往，那个男同事露出无奈的表情。 “要我说，好看的男的女的只能供着，真跟他们一起生活，未必有多好呢。”另一个同事说道。 “还有那些女强人，天天叫着要独立要自由，其实就是因为搞不定男人，不愿伏低做小——”这名男同事还想再妄言两句，却被身边的同事使了个眼色，他只好闭嘴，不再说下去。 柳如絮没什么反应，这种言论她早就听麻木了。 “要我说，门当户对是最重要的。读书人就找读书人，要我们这种在企业上班的，如果真跟明星谈恋爱，好像也挺难的吧？那边要进组拍戏，你这儿还得赶项目进度，还得驻唱监工，一年到头哪有时间见面？”旁边一个中年男同事插了一嘴。 “我要跟明星恋爱了我肯定班都不上了。”另一个年轻女同事接过茬。 “明星是看不上你的哈哈哈。”大家纷纷打破那个女同事的幻想，“人家要求很高的，不都是找圈子里的演员么？再不济也是经纪人啊，那是因为一直贴身照顾，能理解嘛。” 素人想跟明星恋爱就是痴人说梦。读书人就要跟读书人匹配。 喜欢帅哥美女是错误的，因为这是肤浅的表现，所以选丈夫选妻子就必须得在外在上“妥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认知成了主流，人们为了让自己不那么“庸俗”，于是开始不断地挑战自我的下限，直到结后开始互相嫌弃。他们真的看不上对方么？他们看不上的是因为妥协而只能选择对方的自己。 周五下午，在和刘烁开完周会后柳如絮得知下一次的节目录制将从下周三开始。因为从第二期开始录制流程有变，所以每个人录制的时间也不一样。 徐建是第一批去录制的，所以周二就要出发。章泫和吴丹丹都是参与第二批录制的人，要等周五才出发。 “小柳，要么第一批人我跟，第二批人你跟？”老周在天书上悄悄问柳如絮。 老周有家室，周末需要在家陪老婆孩子，而柳如絮是单身，没有太多牵挂，所以他才想着和柳如絮岔开去北京，一来两个人都不用一直呆在北京，二来也能留人在上海应对其他工作。 第56章 按照节目计划，第三期节目完成录制时将会在视频app上播出第一期的节目内容，所以就连柳如絮也暂时不知道剪辑出来的节目效果究竟是什么样的。 “好，那我周五去。”柳如絮除了答应又能如何，一想到自己又有一个的周末要报废了就悲从中来。 端端问她下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非洲大厦等王萌檬sd，柳如絮只能找借口拒绝。 “我周末要加班，没空。” “你最近怎么忙得连周末都没空了？絮絮，你不是说你被边缘化了吗？边缘化还有那么多活啊？”端端表示不理解。 “边缘化不等于没活干啊，边缘化就是可以随意处置的意思。”柳如絮在句子后面跟上一个大哭的表情包。 刚把给端端的回复发出去，突然在天书上收到了小吴的消息，“絮絮，给你买了咖啡，放在茶水间的台子上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柳如絮压抑住内心的烦乱，还算客气的回复了小吴。 “这杯咖啡就是给你赔罪的。你要是不收下的话就放在那儿吧，到时候让阿姨收走扔了也没关系。”小吴没有放弃。 换做以前，柳如絮大概会因为不想浪费而选择收下这杯咖啡。但这次她实在不想再让小吴觉得自己有机可乘，于是直接回答：“好的。那就让阿姨扔掉吧。” 二十九 无数个夜，谁懂她的思念 这么做有可能会让小吴生气，但那又怎样？她有义务非要配合小吴的殷勤么？ 果不其然，小吴在沉默了一会后突然发来了一大段话，内容无非又是那些陈词滥调。 “你还没对那个演员死心么？那些演员只会把粉丝当玩物，玩玩就算了。我搜了那个男的的八卦，他之前谈过的女朋友也是音乐剧演员，你肯定比我还清楚。这不就是他的选择么？他是不会选择一个普通人当女朋友的，更别提你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粉丝。这就是男人的思维，男人只会选择对他有用。” 柳如絮气急败坏的关掉了小吴的聊天框。她恨不得大骂小吴一顿，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和章泫的那些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又何必再去提起。 纵然小吴陈述的是事实，可过去的种种还轮不到他来向自己复述。 倘若他真的喜欢自己，难道不应该宽慰和理解她么？因为无法得到她的心就像疯了似的跳脚，这种感情叫喜欢么？ 过了一会，小吴又发来微信：“对不起絮絮，是我莽撞了，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你不要生气。” 柳如絮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人，他情绪的反复让她觉得害怕。 回头和李莉莎简单聊了聊，她对柳如絮说：“一个985的计算机硕士，到你这儿变得疯疯癫癫的，果然爱而不得使人发狂。” “别揶揄我了莉莎姐，这人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从没向他释放过任何我们之间有可能的信号，他也想太多了。”柳如絮很是烦恼。 “一个高傲的高材生，赢了那么多场考试，却败在了你这里，他的自尊心肯定严重受挫。不过如果因为这样就恼羞成怒，看来确实也不是良人。”李莉莎是旁观者，更能看出问题的本质。 她分析得对，小吴的愤怒并非出于对柳如絮的喜欢，而是不能接受一向靠努力就能达到目标的自己竟然也会有做不到的事。 学历的光环并不代表爱人的能力，更不是用来交换爱的先决条件。越是陷入功绩主义的陷阱就越容易忽略人和人之间关系的本质。 人和人呆在一起有价值的不是条件匹配，而是在分享无聊的日常时我们能无所顾忌的放声大笑。 可惜小吴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柳如絮把小吴的消息晾在了一边，又开始忙自己手里的事。 稍晚一点，李莉莎来找柳如絮聊天，说：“絮絮，我刚听说小吴约了个行政部的小姑娘去吃饭。” 柳如絮冷淡的回了一个“哦”，心想这是在她这里遭遇了滑铁卢所以要从别人那里找回自信？ 随便吧，反正她也不在意。 这周末暂时没有别的安排，柳如絮想着可以约人出去吃饭逛逛。结果约了一轮下来，不是要去看病就是要去喝喜酒。 就连一向空闲的端端都准备去上海周边游，“我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报了很便宜的旅行团，她一个老人家去我不放心，所以我得跟着去。万一逼她买翡翠玛瑙，我也有力气报警。” 就这样，难得的周末又只剩柳如絮一个人了。 她想起当初为什么会看音乐剧了。因为彼时也像现在，关系好的朋友要么在恋爱，不愿跟她出来玩。要么在装修，忙着跟泥瓦匠斗智斗勇。还有的刚生完孩子，每天只顾着骂婆婆。 百无聊赖之际，她买了张音乐剧的门票，想着如果不好看那下次就不看了，再找点别的乐子。 独自一人度过的周末，柳如絮先睡到了中午才醒。然后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后就换衣服出门了。 今天天阴阴的，时不时落几滴雨下来。柳如絮撑了把黄色的小伞，坐上地铁后才决定了目的地。 心会决定前进的方向。 等下了地铁，外面的雨势变大了。柳如絮撑着伞缓缓穿过马路，站在路边静静地看着。 非洲大厦的外墙在雨里被冲刷得更加暗淡。它的年岁沉淀在无数个匆忙经过的车水马龙里。这样一座建筑，曾经是柳如絮眼里的圣殿。 第57章 正好赶上午场的公演结束，sd外等了一些同样撑伞的粉丝。柳如絮没有站过去，只是在路边默默地等。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期待过能等到谁。 直到有人推门而出，柳如絮才稍微注意了一下。 这个人她不认识，估计是别的制作公司的演员。粉丝们围上去给他送礼物和互动，他也很耐心的一一应对。 过了大概几分钟，又有两个人从门里出来。 这回的两个人柳如絮认识，一个是徐建，一个是章泫。他们大抵是下楼放风的，还特意带了两把黑色的长柄伞。 粉丝们见了两人开始起哄，问什么时候能看到电视上的样子。 “再等等再等等，很快就能看到了。”徐建笑着回答道。 雨开始下大了，两个人的面容在雨里变得模糊。柳如絮把伞往前撑了一下，红色波点的伞在雨帘中轻轻晃动。章泫隔着人群抬头，穿过层层叠叠的肩膀捕捉到了她。 只是一瞬间的注视，却依然引起了其他粉丝的注意。 大家纷纷回头去看章泫到底在看谁。柳如絮倒吸一口冷气，赶紧用伞遮住了自己的脸，脚步匆匆地离开了非洲大厦。 舆论的压力，不带善意的目光，她承受不了。 几乎是逃进了附近的一家麦当劳。她点了个1+1套餐，然后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坐下。 为什么会看到她呢。 她那么不显眼，那么平庸，那么不值一提，那么卑微，那么无力。 他究竟是怎么看到她的呢。 想等雨势小一点再走，柳如絮坐在位置上看了会小绿书。有几个音乐剧粉丝也走进麦当劳躲雨。本来叽叽喳喳的正在聊些什么，其中一人发现了柳如絮，朝她的方向一努嘴，其他人也跟着看过来。 她们议论的声音明显小了下去，虽然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柳如絮猜测可能跟自己有关。 那些人会怎么形容她？嘲笑她？攻击她？蔑视她？ 小吴说过的那些话像电影结尾的制作名单一样在柳如絮的脑海中不停滚动。 你还没死心么？ 他看不上你的！ 玩玩而已！ 别想太多了。 权衡利弊。 你对他而言没有用。 这些尖锐的话语就像针一样扎在柳如絮的心里。 那他有向你表白么？ 有让你当他女朋友么？ 有跟其他人提起过你么？ 既然都没有，又为什么要当那么多人的面看她？ 柳如絮起身离开了麦当劳。她冲进雨里，甚至连伞都来不及撑开。 人为什么会有名为“喜欢”的这份情感呢？它就像长在峭壁上的花，漂亮却危险。 人们趋之若鹜，人们掉落悬崖。 周二一下班老周就带着简单的行李奔赴北京。 因为缺少经验，他还让柳如絮稍微跟她说了下节目录制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地方。柳如絮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得到的回答是：“意思是说我们其实就在摄影棚外边等着？别的也做不了什么？里面也不让进么？” 柳如絮摇了摇头，“就连跟过去的银河萃梦的小姑娘都不能进呢。” “那有点没劲，一直在外面坐着也挺累的。不能在酒店休息会么？”老周比柳如絮对节目录制这件事更没兴趣。 “一来一回也挺不方便的，但那里有个咖啡店，可以买杯咖啡坐一会。”柳如絮突然想起了咖啡店的存在。 老周对咖啡可不感冒。对他而言，去北京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工作。 节目制作方也在周一官宣了这档节目的官方名字，叫《唱响舞台》，还公布了粉丝投票规则，即每期节目播出后粉丝可以在官方微博下投票，累计获得票数最高的演员将会获得“最受粉丝欢迎奖”。 柳如絮已经可以预料到届时小绿书肯定充满了各种撕逼挂人的帖子。然而从乙方的角度来说，其实是希望银河萃梦能尽早止步，这样她漫长的出差之旅也才能跟着一并止步。 “姐，你看，有人夸我们诶。”欧阳楠本来正在监控官媒数据呢，忽然扭过头跟柳如絮说了这么一句。 “夸我们什么？”柳如絮凑过去问。 “说银河萃梦是参加《唱响舞台》中宣发做得最好的最积极的。‘其他制作公司的宣发像死了一样’，我看有个不知道是不是粉丝的人这么评论。”欧阳楠大剌剌的念出了小绿书上的内容。 柳如絮自豪的仰起头，肯定自己道：“那必须的。” “但是姐，粉丝们真的会在意这个吗？其实我们发的内容也都是些跟节目录制没有关系的东西，什么大家在酒店餐厅吃饭的合照，在自动贩卖机前面的摆拍，这种东西粉丝为什么会喜欢看啊？”欧阳楠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你喜欢的爱豆发自己抠鼻屎的照片你不也很乐意看吗，什么圈子的粉丝都大同小异，一张极其普通的自拍也能让大家yy半天。”柳如絮回答道。 “姐，你这么说好像真的是。我的爱豆发了一张躺在床上的照片，我就会yy睡在他身旁的是我，哪怕对他而言就只是一张单纯的‘床照’。”欧阳楠说话还是比较直白的，“但是上次去北京跟他们简单的接触了一下，感觉大家也都是普通人呀，也没有多伟岸的感觉。” “音乐剧演员也是人呀，回到生活里，谁不是普通人。”柳如絮如是说。 第58章 考虑到周五晚一下班就要出发，柳如絮也得提前开始做准备。这次轮到段亦仝跟老周一起去北京，所以柳如絮就安排欧阳楠留守上海。 自打离开了北京，柳如絮和章泫之间的交流也中断了。他有音乐剧的演出要忙，柳如絮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失去了同在北京的共同话题后好像就没什么可聊的。 年轻一点的时候认为聊得来是交友的第一大准则，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就越觉得每个人其实都很珍惜独处的时间。 如果有个人非要拉着她把荣格和黑塞聊个遍，那她大抵会觉得这个人是个比小吴还可怕的神经病吧。 但在非洲大厦那一面之后章泫也没有私下找她说什么，这是柳如絮最介怀的。 她很想问清楚，章泫到底有没有在背后提起过她，有没有在意过万一她被其他粉丝挂上小绿书怎么办，个人简介的那颗草的emoji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纵使这些念头无数次在她的脑海中闪过，她都从来没有勇气亲口问一次。 是因为害怕答案不是她想要的？还是因为始终无法释怀过去发生过的那些？柳如絮自己也没想明白。 事到如今，她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对章泫的感情究竟算什么。 三十 集美们八卦time！ 这一次去北京出差柳如絮有了更多的经验，还带了一个可以折叠的晾衣架，用来晾自己的衣服和袜子。为了便于携带和使用，柳如絮的其他用品能用一次性的就不用非一次性的。从洗脸巾到内裤，她都用的是一次性的，这样使用完就可以直接扔了，不用揣着湿哒哒的毛巾回上海。 基于上次的经验，这次柳如絮还是预订了之前的那家酒店。她悄悄问了文伊枫这回银河萃梦住哪儿，文伊枫告诉她也是上一次那家酒店。 “这回我和丹丹姐住一块儿，就不用叨扰如絮姐你了。”文伊枫还记得上次柳如絮留她在自己房间里的事。 “没有叨扰，有你一块儿住就没那么孤单了。”柳如絮回复道。 好吧，她脸上表现得很平静，仿佛只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关心才打听的这些，其实就是想知道这次章泫还会不会跟她住一个酒店罢了。 为什么不问本人？ 她好意思么？她放得下脸面么？她是什么舔狗么？她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追着章泫跑的小姑娘了，现在的她是钮钴禄氏如絮。 没有了许珍妮，这趟北京之行应该会少一些烦恼。 柳如絮是这么希望的。 听其他看音乐剧的朋友说，许珍妮北京之行回来之后好像心情一直不佳，大家都猜测她被淘汰了。虽然第一期还没播出，大家暂时还不知道晋级的信息，但从许珍妮一反常态的表象来看，被淘汰掉的可能性比较高。 喜形于色的人就是这样的。一朝得势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一朝失势就摆张臭脸，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她的一样。 周五一大早难得没有下雨，司机师傅还有心情跟柳如絮聊上两句。 “小姑娘去北京玩啊？” “哦没有，去出差的。”柳如絮答道。 “周五去出差啊？辛苦辛苦，这年头的小年轻都不容易，不像我，每个月收点租么太无聊了，出来跑跑滴滴，赚点零花钱，最关键的是认识朋友聊聊天。”司机师傅不过两句就开始装起逼来。 下车拿好行李，结果过马路的时候轮子被卡了一下，差点没让柳如絮摔个狗吃屎。 有人上前帮她扶住了行李箱，还拽住她的胳膊拉了她一下。她狼狈的连忙道谢，心想自己真是遇上好人了。 “你怎么这个点到，又是东航的航班么。” “啊？”柳如絮一抬头，她的救命恩人不是别人，正是章泫本泫。 “哦，嗯，是啊。”柳如絮撩了把头发，假装淡定。 “还是九点那班？”章泫问。 “是八点半那班。”这回柳如絮竟不觉得庆幸跟他错开，反而有了些失落。 “哦，那我们又是同一班飞机。真巧。”章泫走进自动门，过了安检后还顺手拉过柳如絮的箱子。 “你不担心这里会有你的粉丝么？”柳如絮问。 章泫听笑了，说：“我的粉丝怎么会这么早到机场等我？我不是建哥。” “是吗，我看小绿书上讨论你的帖子很多，今非昔比了。”柳如絮的本意是想夸奖他，话从口出就变得有些酸。 章泫果然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回答：“确实，但有时候我也挺怀念从前的。” 柳如絮心跳漏了半拍。 她没有接茬，而是指着柜台的字母转移了话题，“我们好像是c柜台，得往左走。” 两个人推着行李来到值机柜台，为了省时间，章泫和柳如絮决定一起办理托运。这次柳如絮忘了提前值机了，所以工作人员直接把她和章泫的位置排在一起。 说来也挺神奇的，从来不会忘记提前值机的柳如絮竟然会把这件事遗忘掉，难不成她潜意识里也是希望能跟章泫坐一块儿？ 她不敢细想。 “你吃早饭了么？要去星巴克买杯咖啡和可颂么？”章泫问。 “没呢，我正准备下单。”柳如絮其实在家已经吃了一块前一晚在便利店买好的小蛋糕，但既然章泫邀请了她，她也就借势答应了。 “我昨晚的演出结束得很晚，来不及准备早餐。你吃什么，我请你。”说着，章泫把手机递给柳如絮，让她在屏幕上点单。 第59章 柳如絮点了一杯美式和一块巧克力马芬，章泫点了杯热拿铁和三明治。两人并肩往候机楼的星巴克走，这回没了许珍妮跟着果然清净多了。 “找个地方吃早饭吧。”章泫指着不远处供人休息的凳子提议道。 柳如絮点点头，拎着装马芬的纸袋子和章泫找了个空处坐了下来。 “你去北京，原定的演出怎么办？”柳如絮咬了口马芬问。 “会换成其他演员演。等我回去了再把落下的场次补上，相当于跟人换班了。”章泫说。 “你的粉丝会失望吧，好不容易周末的场次却看不上你的演出。”柳如絮随口说了一句。 章泫笑了，“我的粉丝说不定会转去喜欢别人。” “是吗？”柳如絮第一次从章泫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我一直以为你并不在意有多少粉丝。” 章泫愣了，他怔怔地看着柳如絮，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怎么了，不是么？”柳如絮感到莫名，心想自己也没有人格侮辱他吧。 “是么，你是这样想的么。”章泫面露一丝失落，嘴角小弧度的微微仰起，“算了，我是个音乐剧演员，在舞台上的表现才是我专业的体现。” 柳如絮默默地想，那确实是。 吃完早饭后没过多久登机口就播放了登机广播。 这回章泫坐在靠窗的位置，柳如絮坐靠走道的位置。因为换了飞机，机型就不再是三个位置连在一排的布局。 “我先睡会，发餐的时候再叫我。”说完，章泫戴上眼罩，靠着飞机后背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起飞的时候那么大的推力都没能让他醒来。 柳如絮被那杯美式灌得想睡却睡不着，不得不盯着飞机顶部播放的无聊电影打发时间。结果这部无聊电影还真有催眠的作用，没一会她也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 飞机因为轻度颠簸晃晃悠悠的，更让柳如絮睡得香甜。 等她被乘务员的“先生您需要什么饮料”吵醒时，只觉得左边肩膀非常重。她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睡落枕了，直到乘务员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问：“女士请问您和您先生要喝什么？” 先生？ 柳如絮呆住了。她单身多年，哪里来的先生。 再扭头一看，这章泫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要杯热茶，谢谢。他，他喝矿泉水。”柳如絮顺嘴就把话说了。 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否认两人的关系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她可不想乘务员回到后舱跟其他同事八卦：“集美们刚才我看到一个男的靠在一个女的肩膀上，我问她和她先生要不要喝水，她竟然说他俩不是一对耶！现在的人都这么随意么？瞎搞男女关系？” 然后其他的乘务员回她一句：“是乱搞不是瞎搞。你的餐发完了吗，没发完赶紧继续。” 柳如絮轻轻地缩了缩肩膀，章泫的脑袋就不得不保持悬空的状态。 大概是脖子终于累了，章泫这才醒过来。他看着眼前已经放好的餐盒，冷不丁来一句：“我梦到我骑在一条金枪鱼的背上去北京，你在后面叫我，跟我说先生你的餐盒。” “那应该不是我说的，是乘务员说的。“柳如絮不知道他怎么会做这么一个诡异的梦，但刚才那个乘务员在发餐的时候的确说过类似的话。 京沪线航程很短，吃完飞机餐也差不多要降落了。 “这次节目录制要到礼拜天晚结束，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章泫问。 “周日晚，我周一还要上班呢。”柳如絮回答道。 “哦。”章泫悻悻地扭过头。 “怎么了？有什么事么？”柳如絮觉得莫名。 “丹丹说如果你晚一天走的话，周一我们可以一起去北海公园逛逛。”章泫回答道。 柳如絮哑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哦，我们周一有个媒体的采访，所以这次来北京要呆到周一再回上海。采访的地方就在北海公园附近，所以结束了后想去看看。”章泫向柳如絮解释了一下。 “我周日晚要回上海了，周一得上班。我们对考勤管得比较严，不能随意请假。”柳如絮解释道。 “嗯，我知道了。”章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了飞机，因为又是同一家酒店，两个人干脆一道儿打车过去。柳如絮问起吴丹丹怎么没跟他一起，章泫说她有点恐飞，所以能坐高铁就不坐飞机。 办理入住后文伊枫主动联系柳如絮，一聊才知道两个人住在同一层。 “晚上来我房间玩啊，前两天就我跟建哥，我也不好跟他单独行动，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文伊枫在微信上说。 “好呀，有空的话我肯定过去。”柳如絮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每晚回到酒店她还得继续工作，真不一定有时间跟文伊枫social。 放好行李，柳如絮和章泫直接打车去往节目录制地点。章泫没说要跟她分开走，她也就没说别的，只能祈祷一会可别有什么粉丝在路边等。 这一路挺顺的，既没遇上堵车，下车的时候也没遇到奇怪的粉丝或是其他人。柳如絮本来还感慨这趟来北京实在是太顺利了，直到她和章泫一起往摄影棚的方向走，打算跟已经在现场的文伊枫汇合，旁边突然闪出了一个人，吓了柳如絮一跳。 “泫，好久没见了。” 第60章 说话的是个女的，身上还喷了很浓的香水，柳如絮只是靠她比较近都闻到了。 章泫也明显没料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女的。他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再定睛一看，说道：“宴旎。” 柳如絮心里一句“cnmd”就出来了。她宁可现在跑出来的是许珍妮，也不希望看到这个女人出现在眼前。 “好巧啊，泫。我看到银河萃梦的消息说你也参加了这个节目，还想着我们有没有机会碰上呢。第二期录制我是场外嘉宾，也要参与你们的录制，要是能跟你一组就好了。”说话就说话，这个赵宴旎整个人都快贴在章泫身上了。 “嗯，是的。”章泫不动声色的用胳膊轻轻把赵宴旎推开，“有机会的话。” 注意到站在章泫一旁的柳如絮，赵宴旎本来还没认出来，打量了一会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于是立马换上一副高傲的表情盯着她，但脸却是朝章泫的方向，说：“泫，那天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很高兴，真的太久没跟你联系了。” 说罢，赵宴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柳如絮，好像在嘲笑她，好像在挖苦她。 文伊枫正好从摄影棚里面出来找柳如絮，她没有目睹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看到柳如絮时轻呼了一声：“如絮姐，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晕车了吗？” 柳如絮赶紧用强颜欢笑把真实的情绪掩盖了过去。 “没事儿，咱们赶紧走吧。” 三十一 过往感情史大部分是黑历史 第二期节目将以同剧同角不同卡的方式进行。每组组员通过抽签的形式决定组别，并以三到四人为一组划分。 因为人数问题，还会有场外嘉宾助阵担任助演参与演出。赵宴旎就是特邀来当这种助演的。 抽签倒是在上一轮淘汰结束后就已经完成了，所以章泫和其他人早就知道自己的组别。 徐建、章泫还有吴丹丹这回都不在一组，每个人都不得不独自面对新的小组环境。徐建情商高，吴丹丹为人热情，融入新环境的阻力比较小，和新的组员合作起来倒还好说，但章泫没他们两个人外放，适应起来估计会更有难度。 更令柳如絮烦躁的是，章泫那一组负责助演的场外嘉宾不是别人，正是赵宴旎。 柳如絮得知消息后先猛灌了自己一杯冰拿铁，又炫了两块便利店的蛋糕。文伊枫被她暴涨的食量吓了一跳，忙劝她少吃点。 “如絮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食欲这么好？中午没吃饱么？” 柳如絮看了眼手里的包装袋以及一块还没来得及落肚的曲奇饼，突然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压力性进食的状态。 她叹了口气，心里有苦难言。 为了保证拍摄进度，晋级的演员们早前就已经拿到剧本以及开始线上排练了，所以这次到北京来主要是为了集中排练还有抠表演的细节。 为了方便宣传，这回节目组倒是允许媒体在固定的时间里进入排练室拍摄。柳如絮背着自己的设备进到排练室时正好碰上章泫和赵宴旎在演对手戏。 他们扮演的是一对分手多年又偶遇的情侣。 啊对，简直就是当事人本人的真实情况。 章泫一见柳如絮进来就心虚的别开眼睛。他要是没别的表示也就算了，这个小动作立马又让柳如絮的情绪翻腾起来。 考虑到自己还有工作要忙，柳如絮暂时把不爽的心情搁置。节目组的导演叫停了排练，走到章泫身边说：“章泫，你要搂紧宴旎的腰。在故事里你是一个和她分开多年但仍然对她有所眷恋的男人，你离她太远看上去太疏离了。” 章泫表面答应，动作上还是有些犹豫。这个赵宴旎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向柳如絮炫耀的机会。她直接上手，拉着章泫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还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泫哥，你就像以前抱我的时候一样抱我就行了。” 周围的人都被这句话雷到了。虽然业内对他们之间的过去略有耳闻，但也没人想看昔日情侣当众再续前缘秀恩爱。 柳如絮心情极差无比，虽然知道赵宴旎是故意激怒她的，也清楚自己和章泫的关系还没到她能名正言顺吃醋的份上，可现在她就像被旱厕里的臭气环绕的感觉一样——虽然没吃到屎，但身上已经臭了。 “对，对，再紧一点，难分难舍一点。”导演还在不知者无畏的火上浇油。 柳如絮低下头假装在捣鼓手里的设备，她的表情难看到坐在对面不认识的人都在看她。 媒体拍摄环节一结束，柳如絮就像圆凳上长了刺一样弹射起身，铁青着脸抱着设备离开了， 她的余光撇到章泫回头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赵宴旎拉着他不知道在说什么，柳如絮着急出去，也没再关心。 文伊枫并不清楚曾经发生过的那些，自然体会不到柳如絮的心情。她以为柳如絮只是太累了，便也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柳如絮自己呆着。 吴丹丹正好从隔壁排练室出来休息，见柳如絮情绪有些低落的靠在自动贩卖机旁，再结合她听闻赵宴旎作为助演嘉宾跟章泫一组的事儿，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你是叫柳柳么？”吴丹丹忽然开口，用温和的语气问柳如絮。 “嗯。”姑且算是吧，“也可以叫我如絮，或者絮絮。” “其实我早就认出你了。上次来北京的时候就觉得你很面熟，回去想了想终于记起来了。”吴丹丹轻轻拍了拍柳如絮的肩膀，“你以前经常来看章泫的演出吧。” 第61章 柳如絮本以为两年前的事吴丹丹大概早就忘记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 “你还记得我吗？”柳如絮不敢确定的问。 “当然。”吴丹丹笑了笑，“我记得那时候章泫工作日的晚场你也会来。有一次他突发肠胃炎临时换卡，你坐在座位上很失落呢。那天刚好是我跟他搭档演出，所以印象深刻。” 柳如絮不好意思的笑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无人在意的小角色，演员们大抵都不认识她，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吴丹丹都还有印象，让她觉得有些意外。 那时候她那么喜欢章泫，谁知道会“爱到最后一无所有”，甚至时至今日还有“辣眼售后”。有时候她也会暗暗怒斥自己，怪自己看走了眼，怪自己在该退的时候舍不得放手，所以才会让自己一次次被伤害。 “章泫在排练么？还没出来？”吴丹丹看了眼排练室紧闭的大门。 “嗯，刚才让媒体进去拍了些素材，结束之后就又让我们出来了。”柳如絮回答道。 吴丹丹了然的点点头，又问：“晚上如果排练结束得早，要跟我们一块儿吃饭么？” “行啊。”虽然不是很想跟章泫坐一块儿吃饭，但柳如絮也不想拒绝吴丹丹的好意。 因为下午要跟刘烁那边开周会，柳如絮中途回了趟酒店。段亦仝作为协助并没有跟随老周回上海，而是留在北京继续支持柳如絮的工作。 考虑到开会的便捷性，柳如絮也没有多想就把段亦仝叫到自己的房间开线上会议，枯燥的一个小时转瞬即逝，全程也是段亦仝默默地听，柳如絮在需要发言的时候发言。 中途刘烁倒还表达了两句感谢的话，说因为录制的时间不固定，虹创的人需要牺牲自己休息的时间陪伴。 柳如絮只能陪笑说“哪有哪有”，其实脑海里浮现出的是章泫抱着赵宴旎时的情景。 当牛马为了一份工资除了忍受身体上的疲惫还得承受精神上的重创，真是太tmd不容易了。 这么一想简直有点想要当场爆哭的冲动。 结束了线上会议后，正好赶上文伊枫给她发消息，说晚上定了个吃烤鸭的地方，叫她先来录制地点集合，晚点一起走。 柳如絮带段亦仝一并过去，人刚到排练室门口，就见章泫和赵宴旎从里面出来，两个人看上去还有说有笑的。 章泫也没料到柳如絮会突然出现，表情果然僵在了脸上。 “泫哥来了，那要么我们出发吧？”吴丹丹没做多想，直接这么说道。 “咦？你们要出去吃饭么？能带我一起么？”赵宴旎厉就厉害在她脸皮够厚，比许珍妮还要厚上几百倍的那种。 吴丹丹显得有些为难，但她毕竟是个老好人，也不方便出声拒绝。 大家纷纷看向章泫，期待着他的回应。没有了徐建在中间撑场面，一个简单的社交决策也变得极其艰难。 为什么不能说“不”呢？谁也不知道。或许因为每个人都不想成为那个说不的坏人。 但拒绝别人不恰当的请求就是坏人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能得罪人成了在社会生存的第一法则。 即便别人的需求是需要贬损自己的利益的。 “那——就一起去吧。”章泫也无法拒绝，因为当下的赵宴旎是他们组的场外助演，他不能得罪。 柳如絮顿时觉得自己的乳腺结节硬了，她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跟吴丹丹说不去了。 然而吴丹丹像是早就察觉到了她的心情，连忙过来拉着她的胳膊安慰她道：“柳柳，就当陪我了，别生气，你知道的，泫哥跟她一组，要一起完成排练和演出的。” 柳如絮本来怒火中烧，吴丹丹的话让她瞬间冷静了很多。 好吧，退一万步来讲，章泫确实没有非得拒绝的理由，生气也是柳如絮自己的事。她活在来自过去的愤怒里，那些曾经被压抑的情绪终于还是找到了一道裂缝钻了出来。 一行人来到路边等文伊枫打车，赵宴旎始终贴着章泫站，还帮他整理衣服。徐建完成了录制后从摄影棚出来，他订了明早的飞机，所以今天晚上有时间能跟大家一起吃个饭。 “哟，建哥，好久没见。”赵宴旎一看徐建来了，连章泫都顾不上，“咻”的一下贴了过去。 “是宴旎啊，好久不见。”徐建表面还维持着客气。 “建哥，上次你送我的那个香薰，我到现在还放在柜子里舍不得用呢。”赵宴旎是会攀关系的，早八百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要拿出来说。 “香薰？哪个香薰？”徐建是真的半点也不记得了。 “你忘啦，就你生日那回。”赵宴旎故意把话说得很暧昧。 “我想起来了，那次我是送了香薰给出了那场演出的所有同事，感谢大家在过去一年对我的支持。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留着啊？”徐建巧妙的绕开了赵宴旎挖的坑，一方面不着痕迹的向大家解释了一番事情原委，一方面也在委婉的拉开跟赵宴旎之间的距离。 “这不是一直珍藏着么？从上海到北京的时候也带着。”赵宴旎不放过任何一个巴结徐建的机会。 “那你真的是一个对礼物很珍视的人。”徐建微微一笑，不再同她说话。 六个人上了一辆商务车，赵宴旎非要挤在章泫旁边，徐建抢先占了副驾驶的位置，柳如絮便只能跟吴丹丹坐在一排。 第62章 柳如絮只有在这一刻想为什么许珍妮被淘汰了。她就应该坐在章泫旁边跟赵宴旎一起雌竞，如此一来自己还能旁观一下看看热闹，顺便趁机讽刺章泫两句。 可惜事实却是她不得不坐在座位上忍受赵宴旎叽叽喳喳不停，说着什么“泫，你还记得么，当时你牵着我的手逛外滩，也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 吴丹丹和徐建始终保持沉默，而章泫在赵宴旎的紧逼下并没有明确表示拒绝，但也没给出任何正向的回应。 柳如絮情绪的涌动在她自己看来都那么滑稽可笑。 她问自己，柳如絮，你生气什么呢？伤心什么呢？你有资格么？你有权力么？谁知道你？你问问谁知道你？你牵过他的手么？你和他逛过外滩么？你难过什么？ 不可以哭啊。 她再次警告自己。 这么多人面前可不能哭啊。 “你是妈妈坚强的宝宝，你不能哭啊。” “再哭妈妈就不喜欢你了。” “哭的孩子妈妈不要。” 柳如絮不禁想。 她那么不显眼，那么平庸，那么不值一提，那么卑微，那么无力。 他怎么会看到她呢。 三十二 不必非要忘记曾经的爱和恨 烤鸭店已经坐满了人，柳如絮一行人稍等了一会才排到了位置。 柳如絮跟老周申请了招待甲方的经费，所以这一顿有虹创报销，大家可以敞开肚皮吃。然而考虑到节目出镜时的效果，除了柳如絮和文伊枫外其他人还是吃得很克制，就怕穿上服装后小腹会突出又或者胃会显得很明显。 文伊枫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动筷子，段亦仝眼巴巴地看着柳如絮等她下指令。 “吃吧，累了一天别饿着了。”柳如絮本着照顾晚辈的意思关照段亦仝，话里话外都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可章泫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悦，竟然伸了筷子给赵宴旎夹菜，“宴旎，感谢你来支持我们。” 柳如絮愣在位置上，好像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猎奇的东西，都顾不上生气了。 吴丹丹想救火都不知道怎么救，关键时候还得靠徐建。 “非常感谢宴旎，还记得我两年前送的礼物。”说完，他也给赵宴旎夹了一根水煮菜心。 文伊枫拿着筷子不敢说话，段亦仝隐约察觉到情况不对劲，连忙低头给欧阳楠发消息，好像是在找一个可以即时吐槽的对象：“领导突然在餐桌上和甲方隔空掰头怎么破？在线等，急！” “呀，还得是建哥贴心。还有泫，你还记得我爱吃这道菜。”赵宴旎说完还不忘往章泫身上靠。 “当然，那时候我们出去吃饭你不是必点这道菜么。”章泫继续往柳如絮的伤口上撒盐。 徐建清了清嗓子，及时制止了章泫，“泫哥明天还有排练吧？” “嗯，明天带妆彩排。”章泫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在徐建的暗示下终于还是收敛了一点，“建哥明早的飞机么？” “对，明晚还有演出，得赶回去。”徐建点点头。 “建哥最近真的成大忙人了，虽然以前就是银河最有人气的，但现在才是正当时。”赵宴旎时刻不忘讨好徐建，“我现在的公司，大家可以不认识银河的任何人，但绝对不会不认识建哥，还问我怎么才能把建哥你挖来呢。” 章泫的脸色明显变得有些难看。柳如絮暗中幸灾乐祸，表面还要装出同情的样子。 她这么说的时候当然没考虑过章泫的感受。在她的认知里，只有有利可图的人才值得她夸赞。章泫眼下虽然已经有了不少知名度，但跟徐建比还是有些距离，除了在柳如絮面前找存在感的时候需要用上，其他时候估计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这么久没见到你们，又让我想起了以前还在银河萃梦的那段时间。那时候我们经常一块儿出去吃饭吧我记得。每次sd时，总能见到建哥的粉丝成群结队地在等。”话说到这儿，赵宴旎特意看了柳如絮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讥嘲，“还有泫的粉丝，孤零零的站在寒风里。结果泫不理她，她还一副很受伤的样子，没办法，泫是我的男朋友，当然比粉丝重要啦。” 赵宴旎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场的除了文伊枫和段亦仝都清楚她说的是谁。 “宴旎，我们快吃吧，鸭肉凉了就不好吃了。”吴丹丹试图转移话题。 “说到这个，我现在的这个公司，也有好多粉丝想当音乐剧演员的女朋友呢。又是送名牌包的，又是洋洋洒洒在私信里写小作文的，又是sd一路跟到家门口的，但谁看得上她们啊。区区粉丝而已，就算工作上有合作，也只是粉丝的身份再叠加一层别的身份罢了。”赵宴旎仗着刚才章泫给她夹菜，自以为章泫对她还有感情，含沙射影地攻击起柳如絮。 柳如絮快被她气死了。 银河萃梦是她的甲方，但赵宴旎不是，她掏公家的钱请客难道还得坐在这里被人格侮辱吗？ 但转念一想，现在跟她吵架岂不是跌进了她设下的自证陷阱？攻击代表认同，柳如絮如果去攻击她就等于认同了她的说法。 因为没想好要怎么回击，柳如絮干脆埋头开始啃椒盐鸭架。所有人本来都在沉默着等待她发飙，结果她完全沉浸在鸭架里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赵宴旎实在忍不住了，张口来了句：“这是饿了几天啊。” 第63章 本来就是一句挖苦的话，徐建却把她的话茬接得稳稳当当：“如絮今早赶的早班机来北京的，一天也没好好吃饭休息，现在这么晚了肯定饿坏了。” 其实在座的哪一位没有饿坏了？但徐建就是能把圆场得话说得谁也不得罪，但又能帮柳如絮出这个头。 柳如絮当然很感谢徐建帮了她，但她更委屈章泫没有站出来维护她。就像小时候被其他小朋友抢走了玩具，她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哭，却收到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小朋友要懂得分享”的责骂。 章泫自然知道赵宴旎是故意把话说给柳如絮听的。但在他看来，过去的事早就结束了，无论赵宴旎怎么添油加醋都改变不了他们早已分开的事实，更别提此刻坐在柳如絮旁的段亦仝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次柳如絮来的时候带的明明是那个小姑娘，怎么这次变成了这个年轻四眼仔。 章泫死死盯着段亦仝，把他看得心里发毛，心想这位哥怎么回事，是他身上长了不该长的什么器官吗？还是自己外溢的智慧成功吸引了成功男人的注意？ 打量了一会段亦仝，实在没能在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可能吸引柳如絮的优点，章泫又把目光收回。 他不会知道，段亦仝早就跟初音未来结婚了。 这顿不怎么痛快的饭吃完，柳如絮就迫不及待地打车走了。鉴于段亦仝是她底下的小朋友，又住在一个酒店，她当然优先考虑自己人。 没想到她刚叫好车，章泫突然走上来对段亦仝说：“不如男的坐一辆，女的坐一辆吧？不然可能坐不下。” 柳如絮还想回怼他呢，女的有四个人，男的有三个人，她叫的是辆普通的轿车，而文伊枫叫的是辆七座的商务车，怎么坐不下了？难道他以为自己是叫了辆三蹦子还是手扶拖拉机吗请问？ 刚准备开口泄愤呢，却见章泫神情极其严肃地瞪着自己，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她吓了一跳，还真没见过章泫这副样子，只好默默地闭嘴了。 在章泫的重新规划下，男的坐了一辆车，女的坐了一辆车。这么安排的唯一好处是没了工具人的助阵，赵宴旎也消停多了，全程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独角戏有什么演头？赵宴旎这两年在北京过得也不怎么好，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也只能在柳如絮面前刷刷存在感秀一下优越感。 “宴旎，你住在哪个酒店啊？跟我们离得近么？”吴丹丹毕竟曾经是她的同事，所以对她还比较客气。 “我住在洲际呢，过去还得多十分钟，你们住哪儿啊。”赵宴旎说话的调子很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我们就住在这附近的一个酒店，价格也不贵，也挺新的。”吴丹丹很自然地告诉了赵宴旎自己下榻的酒店。 “那种便宜的商务酒店我可住不了。都不知道床单用什么洗的，睡了会起疹子。”赵宴旎对吴丹丹想表达的酒店的物美价廉不屑一顾，“而且早餐也不好吃，服务也不如五星。现在出门住五星以下的我都受不了，感觉自己好像脏了。” 柳如絮坐在位置上对着车窗翻了个白眼。五星以下的酒店脏不脏她不知道，谈过这种女的的章泫脏了她是知道了。 三人在酒店门口下了车，正好徐建他们也到了。因为明天还有排练，大家也就默契的自行回到客房休息。 段亦仝的房间跟柳如絮还有文伊枫都在一层，并没有跟章泫和徐建在一起。电梯到了柳如絮那一层后，三个人同时走了出去。 “诶，亦仝，你怎么往右走，你不是住我隔壁的隔壁么？”柳如絮下意识地提醒走错方向的段亦仝。 “哦，对，我忘记了。”段亦仝刚准备跟上柳如絮，就感受到来自身后的犀利的目光像激光一样直射他的后脑勺，于是马上改口，“呃，如絮姐，我下楼去便利店买点零食，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段亦仝复又回到了电梯里。 “啊？那你小心一点，外面天黑了。”柳如絮叮嘱道。 段亦仝点点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徐建见状笑了出来。他是男人，肯定更懂男人的想法。 柳如絮还在生章泫的气，所以只回头跟徐建道了别，看都没看章泫一眼。等电梯门关闭后，他无奈的后退了半步，突然扭头问段亦仝：“你要吃什么零食？” “……我还没想好。”段亦仝怯生生地不敢直视章泫。 “吃薯片么？关东煮？啤酒？我请你。”章泫说。 段亦仝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从被车企毁约开始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本以为进一个不感兴趣的岗位只代表需要做一些无聊的工作，没想到还要被不认识的音乐剧演员骚扰。 “那个。”段亦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表达自己的立场，“我是喜欢女人的。虽然我爱的女人是二次元人物，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我也不看腐片，我不歧视lgbt，但我喜欢女的。” 说完，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框。 章泫看他像在看河外星系来的生物。 “我不是这个意思。”章泫笑了笑，“想找你聊聊。” 段亦仝弱小无助且是乙方，思来想去，觉得章泫如果用强的他应该跑得掉，便也只能答应了。 两个大老爷们来到便利店，章泫买了瓶乌龙茶，段亦仝拿了包薯片。 “我记得在上海的时候你和另一个女孩都跟她一起去过非洲大厦。”章泫喝了口乌龙茶，假装随意问起。 第64章 她？她是谁？ 章泫有些茫然地看着章泫，然后才醒悟过来，“你是说如絮姐么？” “嗯。”章泫点点头。 段亦仝不知道章泫为什么会突然询问自己有关柳如絮的事，还以为是甲方的什么特殊play呢，“如絮姐是我们的上级。” “她平时对你们严格么。”章泫又问。 “还行吧，不算特别严格。如絮姐经常帮助我们，因为我们都是新人，有很多不懂的，所以很多棘手的事都是她处理掉了。”段亦仝如实回答。 “哦，这样啊。”话锋一转，章泫又问，“那公司里喜欢她的人多么？” 这个问题可把段亦仝直接给干懵了。 三十三 也曾无数次在梦里相见 甲方如果询问乙方很隐私的问题该怎么回答？段亦仝寻思培训的时候没提过这茬啊？ 他又想求助欧阳楠了，可惜在章泫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方便现问现学。 “如絮姐她好像是单身。”段亦仝使劲在脑海里搜刮着有关柳如絮的种种八卦，却想不到有什么值得说的，“但我记得之前有个男同事追她追了挺久的，而且沸沸扬扬搞得其他同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什么样的男的？也戴眼镜么？”章泫立马警觉起来。 “是的吧，是it部门的一个男的。不过我听其他同事说，好像如絮姐并不喜欢那个人，说他好像管太多了。”说完这句，段亦仝才想起来自己也有反问的权力，于是壮着胆子提问起章泫来，“呃，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哦。”章泫松了口气，又佯装起冷静，“只是关心一下合作伙伴的情况。” 问完想问的，段亦仝之于章泫就没有了任何价值。 “方便加个微信么？”他掏出手机，蓦地问了段亦仝一嘴。 “……哦，好。”所以前面这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要自己的微信吗？ “以后有事我再跟你联系。你先回去吧，我在外面吹会风。”说完，章泫自顾自走到马路边站着。 段亦仝一脸懵逼，他揣着章泫贿赂他的一包薯片还有一盒奥利奥饼干回了房间。 他把发生的这段同步给了欧阳楠，没想到却收到了这样的回复：“这个章泫对如絮姐的情况这么关心，不会是想把她挖到银河萃梦吧？” “啊？那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么多？”段亦仝慌了。 凭心而论，段亦仝还是挺喜欢柳如絮当自己领导的，如果她真的跳走了，很难保证后面来的人对自己和欧阳楠会像她那么好。 “你想啊，他关心如絮姐对我们严不严格，就是想看看她的管理风格。又关心如絮姐有没有人追，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有在谈办公室恋爱。万一真的有，挖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欧阳楠分析得头头是道。 段亦仝总感觉有那么些不对劲，但欧阳楠自称比他更懂职场（因为大四时曾经在bytenodance实习过两个月），所以姑且还是相信她的说辞。 “怎么才能不让如絮姐被挖走啊？”段亦仝问。 “那个章泫不是加了你微信么，你多多跟他说如絮姐的坏话不就好了。就说如絮姐管理无方，到处惹祸，还pua我们。”欧阳楠提议道。 “这，会不会不太好啊？这叫诽谤造谣吧？”段亦仝是学理工科的，更喜欢摆事实讲道理。 “那你希望如絮姐被挖走吗？到时候那个什么鬼tom来管我们，每天晨会就辱骂我们。”欧阳楠反问道。 段亦仝只好选择妥协，“好吧，如果章泫哥再来打听如絮姐的事儿，我就选择性的跟他说。” “只说坏的，不说好的。”欧阳楠再一次提醒他道。 “嗯，我知道了。”为了自己生存环境的美好，段亦仝决定“下海”。 柳如絮自然不知道这些，她还躲在房间里生闷气呢。结果端端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给她转发了一条小绿书，“絮絮你看，那个赵宴旎好像也要参加《唱响舞台》，不会跟章泫一起录节目吧？” 点进去一看，小绿书的发帖人是章泫的一个粉丝，标题就在破口大骂：“节目是请不到别人了么？怎么这种连银河萃梦都不要的癫婆也能放进去啊？” 她暗喜，心想爱听多骂。 帖子内容倒没写什么，就是在质疑赵宴旎能去做助演嘉宾是带资进组。 “这个场场跑调忘词，缺席排练排挤女演员的癫婆也能上节目？yyj的其他人是死了吗？节目组选人用屁股选的吗？” 本来还纳闷这个粉丝是从哪里知道赵宴旎来参加的节目，结果评论就有人提了这点，说：“zyn自己在微博高调官宣自己要参加《唱响舞台》呢，结果配的图是穿浴袍坐在浴缸里喝红酒。干嘛啦，官宣工作还要擦边？她很缺流量？到底是yyj演员还是特殊职业从业者啊？” “想红想疯了呗。”另一个评论嘲讽道，“当初在银河萃梦的时候就喜欢到处巴结有人气的演员，别人都不理她，就zx傻了吧唧的谈了她，这下成了黑历史了吧。” 柳如絮都看笑了，本以为只有她一直这么想，她还一度觉得是不是自己心胸太狭隘，这么看来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 “录就录呗，难不成还能复合么？”柳如絮回复端端道。 她心想，倘若章泫真敢跟赵宴旎再有什么，那必然要被他的粉丝钉在耻辱柱上了。 心满意足的离开小绿书，柳如絮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堆积下来的工作。 第65章 最近因为演员们有节目要录制，所以经常出现原定出演的剧目临时换卡的情况。前几天徐建就因为突发的身体不适实在上不了台，不得不从隔壁的酒吧把b角的演员抓过来替补。 结果哥们几杯马尿下肚人已经有点微醺，整场表现欠佳，被观众挂在小绿书上大骂了一顿。 “xj，我真的看错你了！多年老粉就只配看醉汉登台么？觉得自己要上电视要走红了所以也不在乎舞台了？你的初心还在么？” 柳如絮做舆情监控的时候经常能刷到这种帖子，每次都被逗得大笑不止。以前还是粉丝的时候稍微能共情一点，自打不再是粉丝且做起了音乐剧的乙方后，突然觉得粉丝的情绪会被跟自己无关的人牵动也是挺有意思的。 或许粉丝真正想说的是：“我原以为你那么不同，以为你具备所有我不具备的品质，以为你高尚不凡，以为你是我可以尊为上帝的存在，结果你这么平凡，这么普通，有所有普通人都有的贪嗔痴慢疑，我接受不了。这个世界必须有神的存在，成不了神的人就应该被毁灭。” 然而音乐剧演员也只是普通人，表演音乐剧不过是他们从事的一份职业，只要是人就都想被认可，被看见，被喜欢，拔高对他们的期待除了自己难受外别无任何益处。 工作处理到临近十二点，柳如絮才筋疲力尽地去洗漱准备睡觉。 她忽然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是文伊枫发给她的，“如絮姐，你睡了吗？” “还没呢，怎么了？”柳如絮不知道文伊枫因为什么事找她。 “建哥录节目的时候放了点东西在我这儿，本来我打算吃饭的时候还给他的，结果忘记了。但他明早就要回上海，我得赶紧还给他。但我一个人不太方便去找他，你能陪我一起么？”文伊枫问。 “可以呀，但我们俩女的，一起去也不方便吧。”柳如絮想了想，说，“这样，你把钥匙交给段亦仝，他是男生，让他给建哥送过去。” “也行，但我没有段亦仝联系方式，怎么找到他呀？”文伊枫问。 “我来跟他说一下吧，一会你带着东西来我房间门口，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的隔壁，离得很近，然后再把东西送给徐建。” 说完，柳如絮给段亦仝发了个消息，让他帮忙给徐建送下东西。 “亦仝，你睡了吗？有空的话能来我房间门口找我一下么？有个东西需要麻烦你帮忙带到楼上给建哥，他明早赶飞机，所以现在就得给他。” 这段话整体来看好像问题不大，但段亦仝收到消息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得赶紧给章泫发过去，抱怨柳如絮半夜让自己干活。“章泫哥，我好苦，如絮姐这个点还让我出去。” 他还截了个图，但因为换行的原因，只截了前半句，到“找我一下么”就没了。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好家伙，直接把章泫从马桶上炸起来了。 顾不上便秘，他穿好裤子就准备冲到了段亦仝和柳如絮的那层楼围追堵截。然而半道段亦仝又把后文也发了出来，他还站在电梯里呢，看到后面的话后才恍然大悟。 这臭小子大半夜的玩我吗？ 正这么想着呢，电梯门在他面前徐徐打开，只见段亦同、柳如絮以及文伊枫齐刷刷出现在了他面前。 “泫哥，你怎么在电梯里？”文伊枫有些惊讶，“明天一早就要去录制中心了，你还要出去么？” 柳如絮哪里知道段亦仝告了状，她只能把章泫往坏处想，觉得他是打算趁夜出去蹦迪泡妞。 章泫注意到柳如絮冷漠的眼神，心里一惊，真的是有口难辩。 “我有点失眠，想下楼转转。你们呢？准备去干嘛？”他故作镇静，抬手摸了把后脑勺。 文伊枫把事情原委跟章泫说了一下，他立马接过茬道：“你早点跟我说不就好了，我帮你带给他，他就住我隔壁。” 段亦仝心想这个章泫哥不愧是演员，演技真好啊，明明早就知道他们准备干嘛去，还能装得这么像，如果想干坏事骗女朋友，肯定能瞒天过海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带着徐建的东西来到他房间门口，大家本能觉得这么晚了他肯定是一个人在房间，谁知敲了半天门徐建都没来开门。 “建哥出去了么？” 文伊枫一脸茫然地看着柳如絮，柳如絮更不知道徐建的行踪，于是又一脸茫然地看向章泫。 “应该在的吧。”章泫平静地说。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会，里面窸窸窣窣的传来了脚步声。徐建裹着浴袍打开门，见外面乌泱泱这么多人站着，着实被吓了一跳。 文伊枫说明来意，然后把东西交给了徐建。 “哦，差点忘了。有劳你们给送过来了，感谢感谢。”徐建也才想起来自己的东西落在了文伊枫那里。 那是一把挂着水豚玩偶的门钥匙，他在进摄影棚录制的时候忘了寄存了，只好先让文伊枫帮她保管。 柳如絮不自觉地想，没想到徐建还喜欢这种可爱的玩偶啊？平时没感觉他会揣着这些可爱的小玩意儿，也没怎么见他的粉丝提起过。 章泫瞥了她一眼，从她单纯清澈的眼神来看，应该就只是如段亦仝所说来给徐建送东西的。很好，看来以后得多多跟她的小弟保持联系。 “既然建哥拿到了钥匙，你们就先回房间吧。这么晚了不安全，早点休息。”章泫说完，疾步回到了他自己住的客房。 第66章 柳如絮心想，你不是说要下楼转转么？怎么就回去了？这么快失眠就治好了？是因为徐建给了你安全感？ 她又岂会猜到，徐建治好的不是他的失眠，而是他的便秘。 三十四 恨不过是爱的一体两面 第二天的排练从八点半开始，所以章泫一行人得赶在八点前吃完早餐再到酒店大堂集合。 柳如絮其实可以晚点再到的，但她生性要强，不允许自己松懈，以至于她七点就带着随身物品在餐厅坐好了。 一杯咖啡，两片烤吐司，还有一点水果以及两根烤香肠。在这间酒店多吃了几顿早餐后也没了新鲜感，筛选下来的都是她暂时还没吃腻的老三样，就像留在生活里的那些人和物。 最令自己感到安心的未必是那些优秀能干的工作伙伴，反而是能坐在一起嗑瓜子骂人的朋友。最常背的包未必是重金购买的名牌包，反而是便宜喽嗖的帆布托特包。 让人趋之若鹜的未必适合自己，真正适合自己的到头来可能如此平凡。 镜头前做作的奢华是给别人看的，镜头外的真实才是属于生活真正的美。 跟柳如絮相比，段亦仝对早餐的需求则更为简单。他睡眼惺忪地穿着拖鞋到餐厅吃饭，只拿了一个白煮蛋和一杯牛奶，吃完又回房间继续睡了。 柳如絮还甚是想念上次来北京欧阳楠在耳边叨叨个没完。她最喜欢拿一堆香肠然后说自己吃不完，还要吐槽一下那个猪肉香肠很难吃，但不妨碍她最后还是把猪肉香肠都吃掉了。 想了想，欧阳楠那么聒噪却并没有让柳如絮觉得讨厌，或许正是因为她始终在对外释放她的攻击性，从未隐藏过真实的自己。 换做柳如絮，倘若香肠真的很难吃，她也不会在自己的领导面前去吐槽，因为担心这样的行径会被看作是做事不稳重的一种表现。 她从小被教育要满足别人的期待，不能让别人失望，所以在很多时候都压抑了自己的感受。 压抑会导向生命力的萎靡，就像动能不足的汽车，开在漫长的公路上随时要担心会不会抛锚。 两年前，她把章泫看作是给她续命的最后那点燃油。 直到。 直到…… 柳如絮吃完盘子里所有的东西后优雅地品着咖啡机打出来的黑咖。不得不说，同样是咖啡机出品，酒店的就是比公司的潲水机出来的味道要好喝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豆子用的不同。从公司的角度来说，大概率购买的豆子是以不喝死员工作作为标准的。 正发着呆呢，文伊枫突然端着盘子坐在了柳如絮对面。她吃的偏中式，盘子里有两个包子和一根油条，杯子里装着热豆浆。 “如絮姐昨晚睡得好么？”文伊枫问。 “还行，就是空调太冷了，半夜给冻醒了。”柳如絮跟她客套着聊了两句，“建哥已经走了？” “对，今天一大早的航班回上海了。他今晚有演出，这次不敢再鸽了。”文伊枫说。 “啊？为什么？”柳如絮不解地问。 “上次他因病临时换卡公司已经被投诉疯了，如絮姐你也看到了，小绿书上全是骂的，建哥又是公司的顶梁柱，所以再累也得硬上。现在他最害怕的就是生病，好像都开始养生了，每天西洋参泡水装在保温杯里。”文伊枫摇了摇头，感慨道，“太红也是个烦恼啊。” “建哥这样，对象也不好找吧。”柳如絮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她印象里好像从没听说过有关徐建的感情生活。 文伊枫立马接上一句：“他现在哪里敢谈恋爱啊？他的粉丝们不得撕了他？” 柳如絮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也是，如果要和建哥谈恋爱，估计内心得非常强大。” “我进银河萃梦之前也曾是别家公司的音乐剧演员的粉丝。当时他的粉丝数量不算特别多，但也因为谈了恋爱而被一些女友粉挂在小绿书上大骂，甚至因为他的女朋友秀恩爱时无意中拍到自己戴的项链是粉丝送给他的，导致他被粉丝集体抵制，最后不得不跟女朋友分手才保住了工作。如果建哥真的谈了，除非对方是个很大的咖，否则粉丝们肯定不同意，要闹的。”文伊枫说。 正聊到一半呢，柳如絮瞥见章泫和吴丹丹从不远处走过来。她立马收回刚才还算友善的目光，举起咖啡杯把里面剩下的一点咖啡一饮而尽。 “我先去上个洗手间，一会在大堂等你。”说完，柳如絮背着自己的包离开了座位。 “柳柳要去哪儿？”吴丹丹望着柳如絮离去的方向问文伊枫。 “哦，如絮姐说要去洗手间。”文伊枫没有多想。 “这样啊，看她那么匆忙，我还以为她着急忙慌的要干嘛呢。”吴丹丹把餐盘放在桌子上，用套在手腕上的皮筋给自己扎了个简单的低马尾，“昨晚好热，空调都不怎么制冷。” 这句话倒是让文伊枫倍感意外，说道：“是吗？我和如絮姐都快冻死了。你不是跟我们一层么，都是中央空调吧？” “啊，是。可能因为我温度打太高了。”吴丹丹赶紧低头吃饭，没再多说什么。 章泫知道柳如絮为什么溜得那么快，无非是因为她还在生赵宴旎的气，所以不想看见自己。睡了一觉起来，他也认真反省了一下，昨天确实有些过分了，才会惹得柳如絮那么不痛快。 无意识的露出苦笑，被吴丹丹捕捉到了。她开口问：“泫哥，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 第67章 章泫赶紧表情管理了一下，说：“哦，是这个粥好喝。” “这个粥？”吴丹丹不可置信的看了章泫碗里的粥一眼，又看了章泫一眼，“可你喝的是白粥啊？” 柳如絮如厕完后等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老周例行发来慰问消息，问她这趟去北京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她很想讲述一下自己被赵宴旎阴阳怪气的故事，奈何为了自己在职场上的形象也只能忍气吞声，强颜欢笑地回复一句：“都挺好的，老周你放心。” “亦仝跟你干活还行吧？我是觉得他其实挺踏实的。”老周又提了嘴段亦仝。 “对，他做事是靠谱的。”此时柳如絮还不知道段亦仝已经胳膊肘往外拐成了章泫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 等文伊枫他们吃完早餐出来，一行人准备叫车去录制地点。 章泫跟在吴丹丹身后，柳如絮看到他立马转过身。她不是专业演员，心力和演技都没有强大到在发生了昨天那种事后还可以表现出不在意的淡然。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吴丹丹都不知道柳如絮曾经是章泫的粉丝，所以并没有人察觉出太多的异样。 坐上车后，章泫和吴丹丹聊起排练的事。他们不在一组，所以彼此之间还有一点竞争的关系。 “这次每组都要淘汰一个人，建哥已经板上钉钉了，不知道咱们俩能不能全留下。”吴丹丹有些担忧地说。 “建哥肯定能留到最后的。”章泫说。 “他上期一录完就有新的剧目找了，就是星盟的剧本。公司是希望他能去的，所以他下半年的日程都在重新调整。”吴丹丹很快附和道。 星盟是个音乐剧制作公司，出的剧目会找不同公司的演员来演。因为出品的剧目质量很高，所以行业内的演员都以能参演为荣。 “还记得小江吗？她离开银河后签了星盟的一个剧，结果演了一期就被换了。星盟的考核制度那么严苛，真不知道能一直在里面演的演员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吴丹丹说。 “你是在担心建哥么？”章泫蓦地问。 吴丹丹一愣，忙解释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哈哈，没别的意思。” 柳如絮在心里“嗯？”了一声，细细琢磨了一下章泫话里的意思。她微微侧过头，却见吴丹丹脸都红到耳朵根了。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 柳如絮不敢确定，也不敢问，先前跟徐建接触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他俩之间有什么异样啊？难道是她太钝感了？ 带着这样的疑问一直到了录制地点，一下车又碰到了赵宴旎。 她上来就是对柳如絮的一阵挖苦：“泫哥，有些粉丝那么喜欢你，费尽心机通过工作也要天天跟着你，我好羡慕，我也想要这样忠实的粉丝。不过一会我们就要一起排练了，这样就又可以亲密无间了。” 来来回回就这两句，柳如絮几乎免疫了。她在意的不是赵宴旎放了什么屁，而是章泫应对这种事的态度。 现在他有赵宴旎是组员所以不得不包容的借口，但这真的只是个借口么？还是其实他有别的想法？ 柳如絮只觉得烦躁不已，她本不该被这种跟她无关的事影响的，但就是控制不住。 封心锁爱是没用的，一旦内心的枷锁被打开，汹涌而来的各种情绪宛如洪水，挡也挡不住。 由于是带妆彩排，所以章泫和吴丹丹得先去化妆室化妆。柳如絮坐在咖啡厅里打开电脑，开始处理未来得及处理的工作消息。 最近flora又开始频繁找她，因为她之前交接过去的那两个大客户都进入了忙季，突然多了很多繁杂的需求。flora自己肯定搞不定，tom又是个只会满嘴跑火车的人，不可能给到她太多支持，加上李莉莎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她唯一能找的也只有柳如絮。 “这个帮我看下。”flora时常只丢个问题，没有“请”也没有“谢谢”。 起初柳如絮还会回一下她，后来觉得她实在太烦了，有时就拖着不回。结果没过一会老周就会找上来，说tom找他聊了，要求柳如絮在完成银河萃梦的工作之余尽量配合flora的工作。 “不是把case交出去就不用管了，就跟她无关了。她是公司的员工，有义务跟进公司的所有case。”这是tom的原话。 总之什么话都被tom说了。 柳如絮主打一个周扒皮家的长工，哪怕半夜鸡叫她也得起来干活。 回复完flora的问题后，却收到了她这样的一句话：“以后回复得快点，客户那边在催，我不好交代的。” 柳如絮气得脑袋冒烟，忍着愤怒回道：“我这几天在北京出差，看消息不及时，能你自己做掉的麻烦你自己先想办法解决吧，等我的话会有延迟。” 也不管flora会不会又去tom那里告状，柳如絮直接把消息发送了出去，然后关掉天书不看了。 气还没完全消呢，章泫和赵宴旎从化妆室走了出来。 这次章泫的服装是一套西装，和他在《红玫瑰》里的扮相有点像。而赵宴旎穿了一套旗袍，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泫哥，我们的衣服真搭啊，就是很有cp感。”赵宴旎真是时刻不忘在柳如絮面前雌竞。 吴丹丹那一组演的是现代背景的剧目，所以她穿了一身碎花连衣裙。 “丹丹这身真好看，我来拍几张，回头发到小绿书上。”柳如絮说着用随身带的相机给她拍了几张照片，直接无视了章泫和赵宴旎两个人。 第68章 三十五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带妆排练到下午，演员们才被放出来休息。 章泫一脸疲态地走到文伊枫和柳如絮身边，赵宴旎丢下了章泫跑去跟隔壁组的一个音乐剧大咖合影，本来和大咖并不相识的赵宴旎直接抱住对方（性别男）贴脸自拍。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但不妨碍赵宴旎沉浸其中。 柳如絮悄悄观察起章泫的表情，发现他对赵宴旎这样行径也表现得很是不齿。她幸灾乐祸的举起咖啡喝了一口，用来掩饰自己嘴角掩盖不住的笑意。 看看你谈过的是什么玩意儿。 还没来得及收起笑容换上一张扑克脸，章泫像后脑勺开了雷达一样突然转过头，杀了柳如絮一个措手不及。 见她喜滋滋的模样，章泫料到她在想什么，觉得她有些可爱，于是也露出了笑意。 这让柳如絮很不爽，他笑什么？他有资格笑吗？他应该立刻滑跪给自己道歉，并为自己曾经如此愚蠢且瞎了眼好好忏悔。 然而这些话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面子上还得装得冷静不在意， 她的这些小九九早就被章泫发现，心里暗爽呢。即便中间分别了两年又如何？她还是当初那个她，一点也没变。 吴丹丹的组晚上就正式开始录制了，为了保存体力，她抽空吃了点东西，还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一会。 文伊枫帮忙去处理章泫的妆发问题，柳如絮忙完工作后去休息室把吴丹丹叫醒，结果吴丹丹手里拿着的手机陡然掉到了地上，她弯下腰帮吴丹丹捡起的时候发现手机壳上印着很多只水豚。 她一怔，心想这会是巧合么？ 人的直觉往往比思维运作得更快，它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调动身体所有感官和脑海中的信息，组成一个大差不差的结论。 难怪今天章泫冷不丁的要问上那么一句，看来他跟徐建走得近，估计早就意识到了。 可恶！要不是现在还在生章泫的气，柳如絮真想给他发个消息八卦八卦。 “柳柳？你怎么在这儿？”吴丹丹迷迷糊糊的从休息室的长沙发上坐起，见柳如絮在，显得有些惊讶。 “啊，对，伊枫去帮章泫弄妆发了，我看快到时间了，过来叫你一下。”柳如絮说道。 “哦，也是，我都睡懵了，现在几点了？我没睡过头吧？”吴丹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会还得进去录制。 柳如絮摇了摇头，“还有五分钟呢。” “辛苦你了柳柳，你明明也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吴丹丹整理了一下服装，向柳如絮道谢。 “哎呀，小事一桩。”被吴丹丹夸奖，柳如絮本能的换上笑容。 有时候她也会不自觉的想，总是主动替别人做这些，去承担本不应自己去承担的工作和职责，是因为她真的乐于助人么？还是因为单纯想要讨好甲方爸爸么？ 或许这两个都不是真正的理由。 她想被人需要，被人认可，被人喜欢。可因为帮助了别人而被喜欢之后呢？她又得到了什么？简单一句感谢就是她想要的所有结果么？ 真正的理由是。 她害怕做真实的自己会让别人失望。她不愿直面自己内心真正的需求。 她压抑着自己的欲望。 所以两年前她逃走了。带着那些彻底的失望从章泫和赵宴旎的漩涡中逃到了北京。 带妆彩排一直持续到晚上，柳如絮也困顿不已。手里的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她有些想早点回酒店休息。 但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停留了片刻，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总觉得要是先走了会显得自己像个逃兵，哪怕眼下并没有战争。 章泫和赵宴旎时都沉默着没有说话，气氛怪怪的。只要他们之间可能不高兴，柳如絮就很高兴。 她估摸着多半是排练遇上了什么不顺利的事儿，看两个人的神情，大概率又是赵宴旎搞出了什么麻烦。 当年赵宴旎还在银河萃梦的时候就经常在排练的时候惹恼导演和其他工作人员。要么不好好唱，要么不好好演，要么乱改词，再不然就是嫌灯光和舞美道具不称心，说镁光灯照着她眼睛她看不清所以走位才会错。 后来她离开了银河萃梦柳如絮也就吃不到她的瓜了，但从有限的消息来看，她去了北京也没有比在银河萃梦演得更好，看来应该不是别人的锅。 文伊枫带上大家的东西准备叫车回酒店。赵宴旎这次倒主动提出自己打车，不跟他们一块儿走，也不跟章泫贴贴说话了。 柳如絮心花怒放，心想死女人终于滚蛋了。 但她并没有对章泫消气。她很清楚，赵宴旎能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不正是章泫纵容的吗？他有对赵宴旎的行为明确说过一个“不”字么？ 一想到这里柳如絮又憋了一股气。她上了车，头扭向窗外，路灯昏暗的光透过车窗照了进来，温和的洒在她的侧脸。 “‘one night in beijing我留下一段情’。”吴丹丹不知怎么忽然唱了出来。 柳如絮想起她的水豚手机壳，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丹丹姐，你留下了哪一段情呀？”文伊枫调侃道。 “我这不是想起这么首歌了么？还有‘北京欢迎你，为你开天辟地’。”吴丹丹慌乱的转移话题。 文伊枫想起什么似的将上半身探出座位，面向坐在自己前面的柳如絮说：“如絮姐，我记得你之前提过你在北京工作了两年。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决定来北京的呀？后来为什么又回上海了？” 第69章 柳如絮心一惊，没想到文伊枫竟会在章泫眼皮子底下问这个。更让她没想到的是，章泫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开口说话了。 “我也想知道。” 不，你不想。 柳如絮气得牙痒痒。他还想知道？他不是整辆车里最知道的么？现在是什么意思？倒打她一耙？ 狗男人啊！气死我也！ 清了清嗓子，柳如絮稳定了一下情绪。她先在心底默默遣词造句了一遍，确保自己的发言可以像跟甲方开会时一样郑重和严谨。 “那时公司有个去北京轮岗的内部晋升计划，我很感兴趣，在通过了层层选拔得到了这个机会后来到了北京。”柳如絮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竞争很激烈么？”文伊枫好奇的问。 “当然，光是获得资格就需要在小组内部先筛选一遍。我可是打败了二十个候选人才拿到这个机会的。”谈起那时的艰辛和经历柳如絮还挺自豪。 “如絮姐一定是在职场上很优秀很上进的人吧，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没人追？起初我以为如絮姐有男朋友了呢。”文伊枫不知道那些过往，她是发自内心的这么想的。 吴丹丹瞥了眼章泫，又瞥了眼柳如絮，想了想决定出来打圆场，“柳柳忙着工作，应该是顾不上找对象这件事了。” “我之前还说想把舞美介绍给如絮姐呢。”文伊枫哪里明白吴丹丹的用心良苦，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 章泫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咳”，文伊枫顿时噤声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章泫的气压好像瞬间变低，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 柳如絮咽不下这口气，沉默一会说：“追我的人也有，目前还在观察期吧。我们这个圈子，大家比较讲究学历和工作，还要再看收入和三观，比较麻烦。” 她的潜在追求者早就被她骂跑了，说这些无非是为了故意气章泫的。 对，他瞧不上的人有的是别人稀罕。虽然柳如絮对那些追求者不感兴趣，但不代表她没有市场。 凭什么赵宴旎能在自己面前横？是她买过假票去看章泫演出么？还是在小绿书大放厥词强行要当章泫梦女？她的学历、工作和所有，都是靠她自己耕耘来的，就算是章泫的演出也是她努力挤出时间去现场看的，她凭什么要被赵宴旎那样羞辱？凭什么要忍受赵宴旎的傲慢？就因为当初章泫选择了她没选择自己么？ 这些情绪，这些不满，这些委屈，她原以为经过了两年早已被消化掉了，可事到如今她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有真正释怀。 因为她是粉丝，所以不能大方对章泫表达自己的好感。因为她是粉丝，所以不能被章泫选择。因为她是粉丝，所以除了清空自己的小绿书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可是凭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么？ 带着满腔怨气下了车，章泫没说话，她也没说话。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生怕走路声音再大一点就能引发核战。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吴丹丹撂下这句就带着两个小朋友快步走进酒店大堂。 “丹丹姐，泫哥和如絮姐为什么走在一起啊？他们之间怎么了吗？”文伊枫实在觉得好奇。 “大人的事情小孩别管，听话听话。”吴丹丹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要聊聊么。”章泫见吴丹丹给他们留出空间，直接问柳如絮。 柳如絮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克制的怒意。 她觉得滑稽了，该生气的不是她么？ “行，聊什么。”柳如絮倒要看看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你回上海后第一次看《红玫瑰》的时候，坐你旁边的那个男的，就是追你的人么？”章泫问。 “是啊。”小吴虽然是个癫的，但当时的确在追她没错，她用不着否认。 “那你们现在呢？还在观察期？观察的结果是什么？还是你吊着人家不给答复，享受被追求的快乐？”章泫的话里充满了攻击性，每一根刺都刺中了柳如絮的内心。 “我从来不觉得养鱼吊着别人有什么意思。”比起被说不受男人欢迎，她更不能接受章泫质疑她的为人。 “哦？是吗？那你说观察期是怎么观察？都这么久了还不能给那个人一个答复么？”章泫冷笑着看着她。 柳如絮气炸了，心想章泫有毛病吧，她还以为他打算和自己聊聊那个癫婆赵宴旎，结果绕了绕去在说早就不知道被她遗忘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小吴。 “我早就拒绝他了，是他没完没了纠缠我。怎么了？这跟大名鼎鼎章泫老师有关么？你不是还对你那个没品的前任来者不拒么？也是，粉丝再优秀，都比不上没品又没职业操守的音乐剧演员高贵。” ok，这下她终于把憋了两年的真心话说出来了。短短的一句话，她从上海忍到北京，又从北京忍到上海。原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当着章泫的面直言不讳，没想到宇宙给了她这个机会。 章泫果然陷入了哑然。 宣泄完后柳如絮只觉得一阵畅快。她原本打算给章泫留面子才一直不提这些，既然他那么想听，那就说给他听听呗。 三十六 吵架了还能和好么 章泫第一次听柳如絮提起这些，莫不如说，他第一次见柳如絮爆发这么大的情绪。 大多数时候，她善解人意，乐于助人，懂得分享，也不怎么参与音乐剧粉丝圈的斗争，甚至在章泫和赵宴旎官宣后的一段时间里还能保持情绪稳定继续到剧场看他的演出。 第70章 事实证明没有谁真的情绪稳定，她只是把所有的愤怒全部压缩后填埋进心底。直到有一天，被某个事件点燃后彻底爆发。 柳如絮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争吵后的情境，哪怕在公司为了工作和其他同事据理力争时她也会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好让场面不至于太过难堪。 她总想着要为别人和自己留一丝余地，她总想着要为别人考虑。 她从不想承认在章泫面前会自觉低他一头，也无数次在意识层面告诉自己她很棒，纵使身份是个粉丝，但也不比音乐剧演员差半分。不管是学业还是工作，她都尽心尽责，不依赖别人。 然而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章泫选择了赵宴旎，一想到那些粉丝说音乐剧演员是不会跟粉丝在一起的，一想到“讨人厌”蔑视自己时的眼神，她的内心深处好像就住进了一个因无助而大哭的小孩。 “有一天我在等sd，吴勇蒙经过时一脸不屑的对我说：‘泫哥的眼光很高的。’。我当时不解地看着他，心想是我不够好么？我哪里不够好呢？我这么一个骄傲的、努力的、认真的人，是我哪里达不到要求呢。”柳如絮呢喃着说完了这句话。 少许沉默后，她转身往酒店大堂走去。 夜色已深，周围非常安静。偶尔有汽车经过马路，轮胎压在路面的小石子上发出“沙沙”声。 柳如絮的话深深叩击在章泫的心里。他知道柳如絮必然对当初他跟赵宴旎的事不满，但她说的那些，都是他不曾想到过的。 原来在她眼里，自己没选择她是因为她不够好。 章泫倒宁愿柳如絮大哭大闹，起码他还知道怎么去安慰。但柳如絮不是赵宴旎，她只会自己默默地躲在房间里舔舐伤口，消化那些她不愿意承受的，然后再以光鲜的一面去面对这个世界。 那些过往像幻灯片一样一张张的在章泫的脑海里闪回。很久很久以前，他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音乐剧演员，既没有粉丝，也没有谁真的关注他的演出。 直到有一天，台下坐了一个女孩。她穿着一条长袖的碎花连衣裙，在谢幕时跟他挥手。 她在看我么？ 彼时的章泫有些不敢确定。 直到女孩在看到他也在看自己时把手挥得更起劲。 她在看我啊。 章泫自然的露出微笑。 原来这么渺小的他也会被观众注意。 掌声像潮水一样吞没了舞台。幕布落下，也彻底将女孩挡在了视线范围外。 无数的演出场景都在记忆里模糊了。唯有那一天，那一场的谢幕章泫记忆犹新。 当一束光照进心里时，哪怕亮度那么微弱，也充满了巨大的能量。 酒店外的路灯包裹着章泫的身影。他颓然地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挪动脚步。 那些过去用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诠释么？ 如今他也算有些名气的音乐剧演员，sd也时常被粉丝堵在门口动弹不得。所以呢，他就觉得无比快乐和自满了么？ 过去两年再也看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台下，他是否也有很多次在镁光灯下哽咽。又有谁知道他红了眼圈，为的是谁？ 有些话只能埋葬在心里。有些歉意只能在回忆中发酵。 章泫拿出手机，很想跟谁聊一聊。可月朗星稀，他的心事又能向谁倾诉？ 走到一半柳如絮就委屈得想哭。她强忍眼泪，一直等回到房间才宣泄出来。上一次哭得这么伤心好像是得知章泫和赵宴旎真的在一起的那天。 暴风哭泣了一顿以后，文伊枫突然发了条微信消息过来说买了一瓶饮料要给她送来，吓得她赶紧冲去洗手间用湿毛巾敷眼睛，然而短时间内要让眼睛消肿是不可能的，她只好先把文伊枫放进来再另做打算。 “如絮姐，我刚才想起来昨天买了几瓶饮料，想着一个人喝不完，所以送你一瓶。”文伊枫注意到柳如絮的状态不对，下意识的凑到她面前仔细观察起她，“你怎么了？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啦？” “啊？哦，没事儿，眼睛感觉不太舒服所以多揉了几下，可能是隐形眼镜戴得太久了。”柳如絮转过身，假装不在意的说。 “这样啊。”文伊枫对她给出的理由仍然抱有怀疑，但既然柳如絮这么说，她也就姑且相信吧，“这么晚了就先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 “嗯，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儿要忙呢，谢谢你的饮料。”柳如絮朝文伊枫晃了晃手里的茶饮料。 文伊枫把门关上后，整个房间又只剩她一个人。茶饮料冰冰的，握在手里反而让她冷静了下来。 释放完情绪的她只觉得疲惫，洗漱后就倒床睡觉了。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非洲大厦外sd的位置。空气很冷，冷得她浑身打颤。 她在等，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但是等了很久那个人都没出来。有其他人经过，见她孤零零的在等，于是过来告诉她：“章泫已经走了，别等了。他不会来的。” 他不会来的。 梦里她哭了，像个迷路的小孩。 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她觉得很冷，连泪水都像结了冰一样。 直到闹钟把她从梦里吵醒，她缩在被子里哆哆嗦嗦的才意识到原来是酒店的空调温度太低导致房间里巨冷无比，难怪她会在夏天做冬天的梦，而且体感还那么真实。 第71章 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谁在她睡着后给她发消息。她感觉有些落寞，好像自己本应有一些期待似的。这趟来北京她是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有机会跟章泫当面大吵一架。 翻身起床，匆忙换好衣服收拾好行李下楼。为了避开章泫，她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其他人吃饭前先去餐厅用餐，以至于当她拿着房卡到自助餐厅时诺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人坐着，她是第二个过来吃饭的客人。 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柳如絮在如此悲伤的情形下还能炫掉三根香肠两片培根和一碗鸡汤小馄饨。考虑到今天起得早，她还特意灌了两杯咖啡下肚。 这次她定了下午五点的航班回上海，所以没法陪银河萃梦的人一起待到最后。段亦仝因为个人原因选择了三点多的高铁离京，要比柳如絮更早离开录制地点。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她恨不得立马改签飞机直奔首都机场。上辈子她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人甩了然后又在工作中遇见。 吃完早餐，柳如絮拉着箱子打车去了录制地点。她给文伊枫发了条微信消息：“伊枫，我先出发了，回头要是碰见亦仝，让他跟你们的车一起去吧。” 打不过就跑，面对不了就逃避，处理不了就先搁置，这是柳如絮在职场打拼多年得出的有效经验。 时间不会解决问题，但有时会让问题自动消失。 清晨的阳光些微扫去了心底的阴郁，柳如絮想起最初来北京工作的那阵子有时会打车去公司，每每透过车窗看到升起的朝阳时只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两年前她从首都机场出来，坐在出租车上望着窗外连成一片的侧柏忍不住在想，章泫是个屁，你就抱着那个sb赵宴旎过去吧！老娘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那潇洒的劲儿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现在呢？现实只会给你一逼兜让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十年了，你还在为那个人伤心流泪。 没有做过哀悼的感情只是一堆被丢在角落刻意视而不见的杂物罢了。 有一天遮挡杂物的帘子被偶然间掀开，房子的主人失声尖叫：“靠北差点忘了这堆两年前扔在这里不管的乐色！咦好臭惹，但是之前我明明那么喜欢！” 倘若恨能那么彻底，自己的情绪是否也不会那么容易反复不定了？她对章泫的感情太过复杂，以至于连自己都看不清现在的她究竟还喜不喜欢章泫。 活着好难哦。 打工当牛马难，就连看个音乐剧打发时间都能惹上这么多事。 柳如絮拖着箱子下了车，再次站在了录制地点的大门前。 段亦仝并不知道柳如絮先走了，还在酒店纳闷怎么没见着她的人。他发来微信消息，问：“如絮姐，你还在楼上么？我们都在大堂等车了。” “咦？伊枫没跟你说么？我提前走了，人已经到了，你跟他们的车来吧。你下午不是要去坐高铁了么，记得把行李也带上。”柳如絮小心翼翼的遣词造句，生怕被段亦仝发现自己情绪不佳。 “哦，好。”好在段亦仝这小子比欧阳楠识趣，不会像欧阳楠一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这件事就这么蒙混过去了。 先把行李寄存在寄存室，柳如絮正打算打开电脑工作一会，抬头就看见赵宴旎穿得像国际巨星一样经过她，见了她还翻了个白眼。 md，拿这么点工资还要受甲方以外的人的气。 柳如絮盘算着等回了上海得问老周要几天调休，她想出去旅游一趟转换心情。 过了会，文伊枫他们也到了。柳如絮故意坐了个背对入口的位置，以免不经意间和章泫四目相对。她固然是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但不代表她可以做到像赵宴旎那样不要脸。 今天是正式录制，按流程估计又得到很晚才能结束。柳如絮思及自己离开的时候可能吴丹丹还在录制，所以想着先去跟她道个别。 她放下手头的工作，趁章泫去洗手间的空档走到吴丹丹的身边轻声说：“丹丹，我下午得去机场了，就不陪你到晚上了。” “好，你路上注意安全。”吴丹丹拥抱了一下柳如絮，然后又说，“保持好心情，下次再见。” “嗯，会的。谢谢你，丹丹。”在场的所有人里估计只有丹丹最懂她，这是她在北京这三天里感受到的最温暖的时刻。 等录制正式开始，柳如絮终于可以松一口气，这样她就不用担心章泫随时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她甚至心生邪念，希望章泫在第二期节目中能被淘汰。如果真能如此，等她下次再来北京就不必非得面对他了。 三十七 做一只吗喽，做一只潇洒的吗喽 回到上海的当晚，柳如絮从文伊枫那里得知吴丹丹和章泫没有被淘汰，都成功晋级到了下一场。第三期节目的排练和录制将在一周后，且因为时长和舞台内容的原因，这一次的录制会持续得比较久。 柳如絮在心里暗自发出悲鸣。她真的真的不想再为了工作浪费自己的休息日了。 “这节目怎么一期比一期耽误时间啊。”柳如絮在微信上回复文伊枫。 “是啊如絮姐，我都多久没过过周末了。从北京回上海又得继续上班，我已经连续上班不知道多久了，好像就休息了半天，我快累死了。”文伊枫也是倒霉催的。 第72章 “你们银河萃梦不能再招个人跟你轮班么？就算你年轻这也扛不住啊。”柳如絮觉得文伊枫才是真的惨，她好歹还有老周跟她换着来，文伊枫是真的没别人可以替她了。 “多找一人得多花一分钱呀如絮姐，实习生也扛不了事儿。”文伊枫向她诉苦道，“让实习生出差北京一礼拜，每天就拿一百，谁愿意来？是有些粉丝肯，但因为之前出过事儿，现在也不招粉丝属性的实习生了。” 也是，员工对资本来说就是一份资产而已，没干到干不动之前只会拼命压榨，根本不能指望他们能把员工看成一个完整的人。 柳如絮向老周申请了两天的调休，好说歹说只给她批了一天。她把调休安排到了周五，这样就可以连休三天。老周考虑到自己正好要带老婆孩子去北京玩一趟，所以主动提出第三期节目录制柳如絮就不必去了，他来跟全程。 这大概是柳如絮近一个月来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她终于可以高枕无忧地在上海呆上完整的一周。 因为需要配合《唱响舞台》的行程，银河萃梦最近流行起了“开盲卡”，就是每场演出不提前公布卡司，而是随机安排演员出演主要角色。这就让很多粉丝大为不满，在小绿书上发帖声讨银河萃梦把粉丝当吗喽耍。 “我们每场花那么多钱买票就是为了看一堆演得奇差无比的人在台上群魔乱舞么？” “看了没一百场也有大几十场yyj了，第一次见这么割韭菜的行为。我们粉丝是傻子么？排两天就能上台演出？我是不是也能上去演啊？” “姐妹们！建议给12345反应银河这种割韭菜行为！光在网上骂是没用的，他们不会改的。” “可是xj演不了，b角c角也就这两个人了啊，换不了了吧。” “那也不是我们看演员在台上跑调和忘词的理由！” 这些负面评论是最近让刘烁很是头疼的问题，然而他总不能让徐建放弃录制《唱响舞台》回来继续演出吧。 “现在的问题就是内部的演员出现断层。实力强的要么演不了徐建的角色，要么也是剧目排班紧凑。能演徐建的角色的演员大多都是比较青涩的新人，舞台经验不足，一遇到突发状况心态就容易被影响。”刘烁在例行的周会上提到了这个问题。 他也很苦恼，可他也解决不了。 这个tom倒是很会揽活，张嘴就要帮刘烁“摆平这件事”。他是夸下了海口，执行的可是柳如絮啊。她无语极了，心想我tm上哪给你“摆平这件事”。 回头跟老周商量了一下，两个觉得既然是受徐建录制影响，是不是可以安排徐建他们四个人在开播前进行一场直播转移粉丝的注意力。毕竟打一巴掌给颗糖是公关惯用伎俩了。 欧阳楠听说了后不留情面地吐槽道：“这样真的可以吗，粉丝们会不会觉得我们在糊弄他们啊？” “怎么做都会有人不满，更别提徐建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出演所有的场次。这是缓兵之计。”柳如絮说。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欧阳楠刚出来工作，还企图找到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完美解决方案。 然而从来都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案，一件事也绝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如果把徐建从北京抓回来，他的录制怎么办？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从银河萃梦的立场来看，也会更希望徐建去更大的舞台，因为能有更多的影响力。”说到这，柳如絮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们的甲方是银河萃梦，不是徐建的粉丝。” 私人情感是一回事，搞清楚自己为谁工作是另外一回事。 “哎，打工真难，要考虑好多哦。”欧阳楠忍不住抱怨。 “你的漫漫打工路才刚刚开始呢。”柳如絮嘲笑她道。 欧阳楠看着柳如絮，突然想起银河萃梦有可能想挖走柳如絮的事儿。她连忙套话：“如絮姐，你这次去北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啊？” “啊？发生什么了？”柳如絮心一惊，在想欧阳楠怎么知道的？该不会是段亦仝跟她说的吧？ 见她表情不对劲，欧阳楠更笃定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跟银河萃梦的演员走得很近呀如絮姐？” “有吗？只是工作关系而已呀？哦，如果你说的是伊枫，那也是我们之间对接比较多。”柳如絮还在装傻充愣。 “我听亦仝说，你和其中一个演员还单独聊天了，对吧？”欧阳楠拉着转椅往柳如絮身边靠近了一点，“你有别的打算了吗如絮姐？” “什么打算？没有啊，我只是跟他聊聊工作的事情。” 柳如絮还在苦苦挣扎如果她和章泫的事真的被发现要怎么解释，没想到欧阳楠下一句话就泼了她一头的冷水。 “如絮姐，你别走啊，你如果要跳槽去银河萃梦，也记得把我带走。至于亦仝，让他自生自灭就好。男孩子就是要吃点苦的。”欧阳楠拉着柳如絮的手真诚的恳求道。 噶？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跳槽去银河萃梦了？那种血汗工厂谁要去啊？ “你在说什么啊？”柳如絮百思不得其解，“谁说我要走的。” “没有吗？你确定不会走吗？该不会有一天我来上班，你的位置就空了吧？”欧阳楠是真的在担心。 “除非tom把我开了，或者我中了一千万彩票。”柳如絮都不知道欧阳楠的担忧是哪里来的。 第73章 “如果是这样，亦仝为什么会说那个叫章泫的演员老打听你的事呢？好奇怪哦。”欧阳楠在这种时候就钝感力十足了。 “他打听我的事？”柳如絮差点没被杯子里的涮锅水呛死，“他跟亦仝打听我的事么？” 欧阳楠点点头，“对啊，问得可细了。” “亦仝怎么跟他说的？”柳如絮赶忙问。 “就——实话实说了呗。”欧阳楠总不能告诉柳如絮亦仝尽挑坏的说了吧。 “那他怎么说。”柳如絮假装不经意的问。 “他？谁？那个章泫么？”欧阳楠明知故问。 “不然呢？不是章泫难道是亦仝吗。”柳如絮没什么耐心。 “你好凶啊如絮姐，没见过你这样。怎么了，你是不是心里其实有想法的，被我们问住了？”欧阳楠还在跟柳如絮闹。 “哎，随便你吧，爱说不说算了，我也不是很关心。”柳如絮作势假装不在乎，扭头继续忙工作。 这一举动果然激起了欧阳楠的逆反心理，柳如絮说不想听了，她反而要说了。 “也没说什么，就发些‘哈哈哈’之类敷衍的话来回复段亦仝。感觉他只想听这些无聊的情报，好像也不是很急于挖如絮姐过去。”欧阳楠分析道。 柳如絮默默地想他本来就不是为了挖自己去银河萃梦才问这些问题的，欧阳楠的想象力还能不能再丰富点。欧阳楠哪里能想到章泫和柳如絮之间会有别的关系，在她的认知里他们只能是工作关系。 决定人和人之间差异的不是那些外在光环，不是受教育的程度，而是来自大脑内部的认知。正所谓夏虫不可语冰，井底之蛙的天空永远只有井口那么大。 临近下班，柳如絮突然被tom叫去会议室开会。她料到肯定没什么好事，却不曾想竟然又是一口大黑锅在等着她背。 一件小事，却召集了个各个部门的人与会。柳如絮一踏进“河外星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flora坐在tom为她特批的macbook pro前，见柳如絮进来头都不抬一下。她手边摆了一杯星巴克咖啡，脖子上挂了条四叶草的链子，从头到脚都看不出来她接手大客户case后理应忙碌的状态。 也是，对一个回不回客户消息完全看心情，campaign做到一半跑出去shopping，出问题就甩锅给别的同事的人来说，哪里会有实质上的忙碌呢。 tom沉着脸坐在最前面，柳如絮虽然没指望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但每次都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还是让人觉得倒胃口。 “既然都到齐了，那我就说一下最近大家的工作状态。”tom开口说道。 柳如絮环顾了下四周，没发现老周的身影。他一般不会缺席这种会议，除非请假或者压根没叫他。 好家伙，看来tom要集火自己了。 本来打算在天书上呼唤老周的，但被tom瞄到后直接制止了她。 “这次的会议很重要，希望大家能够专心听我说，其他非紧急的联系先暂停。” 柳如絮只好把手机放下，听tom大放厥词。 “最近我听说有些同事在工作对接中出现对抗、不积极配合、已读不回的情况。”tom开了个头，“我们对待工作，尤其是在对接客户和跟同事协同的时候哪怕遇到问题也不能用消极的方式去推进工作。” 说到这里，他看向了柳如絮。 “之前我们两个大客户的case一直由柳如絮来负责，后面因为她去了音乐剧的项目所以转交给了flora。flora在有限的交接后勤勤恳恳认真负责，但在近期的工作中却发现柳如絮之前并没有把一些重要信息同步给她，导致在和客户的对接中产生了不少误会，影响了工作的成效。并且在就这一部分工作内容沟通时，柳如絮也经常以要登机了、要睡觉了、在出差看消息慢为借口拒绝协助。这是极其不好的现象，希望在座的其他人引以为戒。” 柳如絮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诚然，tom举例的那些话她是说过，但都是在她已经回答完flora的问题之后才这么说的。看来这个flora的问题一得到解决回头就立马告她的黑状。 会议室的其他人都在tom的引导下看向了柳如絮，目光带着一半同情一半庆幸。同情柳如絮如此倒霉成为了tom的靶子，庆幸自己如此幸运能免受责难。 三十八 世上最难的情感是理解 柳如絮铁青着脸走出“河外星系”。她先给老周报备了这件事，还委婉的提醒他如果flora再来找自己问问题她可能随时会发疯。 老周根本不知道tom召集会议的事，他到点就直接下班，眼下已经在地铁上了。 “怎么回事？tom当众说你了？就因为flora告你黑状？”老周给她发来微信消息。 “是，会议室乌泱乌泱坐了十几个人，都跟tom说的没任何关系。他就是找了一堆人来看我出洋相。”此时柳如絮还能保持冷静。 她有愤怒，但姑且还能压制得住。 收拾完个人物品，柳如絮冲出了灯火通明的办公室。 外面车水马龙，行人脚步匆匆，无人在意一个刚刚受了委屈的女人。柳如絮不想回家面对无人回应的几堵墙，但眼下她又能去哪儿？又有谁能抚慰她愤懑的心情？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在遭遇不公后还得保持体面，唯有在无人的角落才能彻底崩溃。 端端有门禁，没法陪她出来散心。其他好友也因为工作的原因做不到跨越半个上海来听她倾诉。 第74章 这个世上最难的情感就是理解。在会议室被tom当那么多人面指名道姓地批评时的那种感受，是她用简单几个句子就能表述出来的么？ 纵然大家都在极力安慰她，但那个无法被看见和感知的内心世界依旧像悬浮在半空中一样让她觉得很不踏实。 没有真正感受过被托举的滋味，她的内在始终羸弱。 无处可去的柳如絮凭着本能坐上了那条熟悉的线路。一路换乘，在人来人往的通道里穿行。等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非洲大厦外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她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竟成了她每每低落时都会来的避难所。 为什么呢？是因为熟悉？还是因为心怀眷恋？ 或许是因为曾经她那萎缩且脆弱的心在这老旧的建筑物里被彻底照亮过。她感受过被聚光灯笼罩的那份美好，就像被温柔的恋人拥抱入怀。 sd外有几个粉丝在游荡，也不知道是谁的粉丝。 柳如絮绕到出口的另一边，离地库很近。这里因为比较偏，所以粉丝一般不往这一处来。 她想等谁？她想见谁？其实她也不知道。但只要站在这里，就能觉得自己躁郁的心情能稍微平复下来。 眼下演出应该还没结束，所以暂时没有人从sd出来。粉丝们聚在一起闲聊，提起了好几个名字都是柳如絮不怎么熟悉的。 曾几何时，她也和端端像这几个人一样无论刮风下雨都站在sd外等待。更过的时候不是为了等谁，而是为了有一个归属的地方。 人们习惯用某个圈子来归纳自己，进而寻找身份认同。音乐剧粉丝。二次元粉丝。游戏粉丝。某个偶像的粉丝。仿佛比起一个平庸又真实的自己，冠上圈子的名头后就能瞬间满足自我认同。 我不是我。我应该是更好的我。唯有当我隶属于某个光鲜的圈子时我才是好的。 当外界的光芒笼盖自己，不被看见的那部分才得以以一种具像化的方式呈现。 那也是柳如絮在章泫和赵宴旎明确交往后还不愿离开的原因之一吧，尽管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始终不肯承认。 她那卑微的高傲不允许她去直面自己真实的欲望。她觊觎章泫的一切美好，她匮乏的心想吞噬和章泫之间的一切。 然而现实给了她清醒的一逼兜。 古人云，越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被贪婪蒙蔽双眼时谁的灵魂都充斥着最原始的不堪。 她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是父母长辈眼里别人家的孩子，是同学间学习的榜样，是同事领导夸赞认可的员工。这样的她怎么会有那么令人不齿的贪欲？ 想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柳如絮终于明白，她从不曾多高尚无私。她的付出中同样夹杂了许多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私欲，只是她不敢承认。 她也曾像那些梦女粉一样，希望能出现在音乐剧演员的社媒上，希望能被其他粉丝羡慕，希望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希望因为在职场和生活中找不到方向和价值感的自己可以在感情上得到填补。 不得不始终让头颅保持高昂的状态，放不下的姿态，是因为她也觉得心虚。她的动机并没有比赵宴旎单纯到哪儿。 但。 这就不算喜欢么？ 这份心意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么？ 在过去的两年里她一会试图说服自己其实对章泫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她贪恋那份虚荣，她放不下的是那些所谓的沉没成本。 可当她和章泫在熟悉的剧场重逢，过往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比感知到思念还早到来的是泪流满面。情绪带来的是无法撼动的答案。 她还喜欢着章泫，哪怕章泫没有选择她。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到挫败的么？她本该俯瞰人间，本该配得上她所在的圈子最爱提的高学历、高收入的条件，可是她却被完全不符合这些规训的人吸引。 诚然，章泫的帅气和表演的实力是他的优点，但与柳如絮一向接受的强调条件匹配的观念却有所偏差。 然而感情这种事何谓对何谓错？喜欢就是喜欢了，心动就是心动了。要用逻辑去矫正感受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柳如絮的认知里，没被选择意味着她是失败者。失败者怎么还能贪恋角斗场的温暖？她必须得走，起码还能让自己显得体面点。 去北京既是她给自己的挑战，但何尝不也是一种逃避。她无法直面自己败给了人品欠佳的赵宴旎这个事实，也无法接受章泫竟然会选择赵宴旎而放弃了她。 那么高傲的她，原来也会如此自卑、脆弱、无助。 离开上海的两年里，她其实无数次偷偷点开过章泫的社媒账号。那时她听薛之谦的《下雨了》，听到“我在想你可以不必掩饰了”，无法自控的在出租屋里崩溃大哭。 她没办法否认自己想念章泫的事实。她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洒脱一点。 就像现在，她在极其脆弱的当口还是来到了非洲大厦。这里曾给她带来过那么多的温暖。此刻，她就像一个狼狈的卖火柴的小女孩，期盼那束温暖能再次降临。 其实柳如絮没抱太多的希望，她就是内心烦乱不已想找个地方散散心，没想过能在这里碰见谁。来之前她偶然看到了《红玫瑰》的场次，按照排班，今天出演主角的卡应该是章泫。 但若说她是为了章泫来的，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她有章泫的联系方式，大可以提前跟他说一声。 第75章 柳如絮却并没有这么做。 等待sd的粉丝们突然躁动起来。柳如絮隐约听见有谁在欢呼，不停叫着某个音乐剧演员的名字。 这个名字她不熟悉，只知道是非洲大厦二楼剧场的一个粉丝还挺多的音乐剧演员，所以没太在意。 她目视前方在思考别的事，以至于身边的另一扇小门被人悄悄推开也没有察觉到。 “你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柳如絮如梦初醒似的抬头，才发现那个推门而出的人正是章泫。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有错愕，但很快转为了然。 从无人问津到现在，两个人相知相识也有小几年的时间。虽然没有太多的朝夕相处，但彼此还是对对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章泫知道，柳如絮不会无缘无故徘徊到非洲大厦。 “你在等人么？”见柳如絮没有回答，章泫把小门关上后又轻声问了一句。 柳如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一张小嘴是没法在短短几秒内吐出万年垃圾的。柳如絮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呜咽。 她竟然在章泫面前哭了出来。 好在另一头sd太过热闹，鼎沸的人声盖过了柳如絮的哭声，所以暂时无人发现非洲大厦角落的异样。 章泫一愣，他也没想到柳如絮会当着自己的面哭。也许是下意识的反应，也许是蓄谋已久的冲动，他走上前，用手臂轻轻环住了柳如絮。 再一用力，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贴在了他的身前。柳如絮的肩膀随着抽泣的动作在章泫怀里一抖一抖的，像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狗。 这一幕是柳如絮想到过的么？那些她只能坐在观众席看章泫在台上演出的日日夜夜，只能看着章泫拥着赵宴旎离去而心碎的无数次sd，有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离章泫如此之近么？ 她贴着章泫的胸膛放声大哭，好像过去几年积攒的所有悲怆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好不容易等情绪的高峰过了，还没在感动后的余韵里沉浸太久，她的注意力就全跑到自己鼻孔上挂着的一根鼻涕上。 眼看鼻涕马上要就要滴落下来，她却被章泫禁锢得连抬手去擦鼻涕的空间都没有。 md好丢脸啊。 柳如絮慌忙从章泫怀里挣扎出来，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擦鼻涕。她环顾周围，没有看到垃圾桶，只能攥着那团纸巾无所适从地站着。 “走么。”章泫转过身，背朝sd的方向，“去江边走走？” 柳如絮沉默了一会，应了一声：“嗯。” 两个人一前一后往黄浦江的方向走去。 “你明天不用上班么？”一直走到行人不多的地方时章泫才开口问。 “上。”柳如絮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那这个点不回家休息，跑来非洲大厦做什么？”章泫回头看了柳如絮一眼，说，“该不会是为了工作吧？又要来采风？” 哪有人在刚抱过一个女人之后对这个女人的工作指点来指点去的，不是应该说些适时的情话吗？ “不是。”柳如絮刚哭过，说话鼻音很重，显得有些滑稽。 章泫被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逗笑了，实在忍不住想捉弄她，“不会是因为想我才来的吧。“ 他本是开玩笑，以为柳如絮会跳起来破口大骂，没曾想柳如絮只是眨巴眨巴眼看着他，虽然没有正面承认，但也没有正面否认。 微妙的感觉像黏在手上的甜味汽水，一股清新的香气弥散在空气中。 章泫不可自控地脸红了。 大晚上的，柳如絮也看不清章泫脸红了没红，她只觉得章泫突然别过脸去很奇怪。 “那两个巡逻的巡警你认识啊？”柳如絮不明所以地问。 “咳。”章泫稳了稳心绪，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么？哭得那么伤心。” 这句话让柳如絮一瞬间清醒过来。 她有些恨自己的没用，明明章泫在北京的时候和赵宴旎那样气自己，她还是在最难过的时候跑来找章泫大哭。 但不得不说，见到章泫的那一刻她躁动的心确实平静了下来。 三十九 有人拍到你们的背影了 周一一大早，迎接柳如絮的依旧是无意义的晨会。tom很喜欢在晨会上计较一些非常鸡毛蒜皮的问题，细节到某个图标的某个元素为什么要摆在左边而不是右边，而制作方案出来的时候他明明没有发表任何反对意见。 好在经过她跟章泫的一番哭诉，现在她再面对tom这只老肥狐狸时可以不那么慌张了。一个老巨婴在人前撒泼打滚，冷眼旁观就行了，在职场上最需要践行尊重他人命运，允许他人发疯这一条准则。 理论上来说，在她遭遇tom的“围攻”后理应是身为直属上司的老周替她出头和给到应有的安抚，然而不愿树敌及不敢明着违抗领导的老周也只是不痛不痒地安慰了柳如絮两句。 “总之，不必把他的话太放在心上，专心做我们的事就好。”这是老周唯一说过的一句。 虽然槽点也很多，但柳如絮也知道老周不能把tom怎么样。他自己也在职场经历过被边缘化，自然明白柳如絮被tom当众羞辱后的感受。 tom依旧有意无意的在会议当中攻击柳如絮，暗示工作中出现的很多问题是因为她的不作为。哪怕别的同事实在看不过眼，主动承认某些工作上的缺失是自己造成的，但tom还是把问题的核心归咎到柳如絮身上。 第76章 “音乐剧项目马上要进入一个关键期。节目的播出意味着关注我们客户的受众会越来越多，但以目前的数据表现来看，我很难放心把之后的工作完全交给你负责。” “你”指代柳如絮，tom这回又是趁老周去北京出差来“折磨”柳如絮。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忌惮老周，而是如果老周在，必然会站出来维护柳如絮，那样多少会影响他的发挥。 大家背后都在议论tom为什么会那么针对柳如絮。明明两个人没有太多恩怨，柳如絮也没有直接得罪过tom，但tom好像偏要视柳如絮为眼中钉。 直到谁无意中说了一句：“你的光芒之于有些人来说是温暖的，之于有些人来说是刺痛他钛合金狗眼的利器。” 看来这世道谁也不是真正的傻子。除了睁眼瞎和智力低下外，大部分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个依靠谄媚和阴谋阳谋混上来的人，怎么能容忍一个靠着努力和实力获得一切成就的女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呢？ 深海的鱼不能浮到海面是因为它丑么？是因为它见不得光。但凡有发光物靠近它，它只会因为难受而远离。 柳如絮开完会后回到工位上坐着，下意识拿起手机点开了章泫的小绿书。 自打那天跟章泫大哭过后，她像着了魔似的每天都要翻一翻章泫的社交媒体看看他有没有更新。虽然章泫不怎么发自己的动态，但这并不妨碍柳如絮无数次点开他的陈年老照欣赏一番 实在没什么看的了，她又去自己的小绿书里复习一遍早就被私密掉的章泫的谢幕返场图。 不得不说，柳如絮还是觉得她是所有粉丝中拍章泫拍得最好看的，不接受任何反驳。 这回老周是孤身一人奔赴北京的。鉴于段亦仝已经去过了，欧阳楠一个小姑娘，跟他一个有家室的人单独出差实在有些不合适，所以没有带任何帮手。柳如絮是十分佩服他的，虽然欧阳楠很多时候都在帮倒忙，但单从提供情绪价值层面上考虑，多一个欧阳楠还是比一个人去北京有意思点。 带着两个小朋友留守上海的日子并没有更好过，柳如絮时不时就会接到来自其他同事的投诉。 “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个叫欧阳楠的女孩子？今天竟然直接在群里at我们这边的总监问问题。问就算了，连个‘请’字都没有，全程像在发号施令一样。”同事在天书上给柳如絮发来一段消息。 “是吗？”柳如絮可太知道欧阳楠的做派了，这的确是她会干出来的事，但表面上柳如絮还得装糊涂，“她可能at错人了。她刚来，对流程不熟。” “还好总监没怎么计较，我让负责的同事回答她了。”同事又补充道。 “那真是麻烦你了。”柳如絮不得不向人家赔笑脸。 回头看了眼欧阳楠，她还在那里钻研一个小绿书上很小的后台功能，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投诉了。 柳如絮想了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毕竟欧阳楠也是为了解决问题，她不能打击欧阳楠的积极性。 眼看临近午休时间，柳如絮抓紧时间摸了五分钟的鱼。欧阳楠却突然从厕所冲了出来，拿着手机对着柳如絮龇牙咧嘴。 “你干嘛啊？拉屎炸到自己了？”柳如絮被她搞得莫名其妙的，甚至有点担心她不会在什么群里又at了不该at的人还把别人骂了一顿。 “如絮姐，这个帖子，你快看，这个帖子！”欧阳楠把手机塞到柳如絮的手里，她已经陷入了语无伦次的状态。 “什么东西？”柳如絮低头扫了眼欧阳楠给她展示的小绿书的帖子，顿时吓傻了。 只见小绿书上的帖子标题大剌剌写着“姐妹们，yyj有新瓜了，你们认得出这是谁么？”，配图正是章泫和柳如絮在外滩漫步时的背影照片。 “这tmd？谁拍的啊？”柳如絮把手机屏幕贴在面前瞪大双眼脱口而出。 “你衣服，我记得是你的衣服吧如絮姐？上次公司领下午茶，我不小心泼了两滴咖啡到你这件衣服上，所以有印象。但旁边的人是谁啊？你男朋友吗？”欧阳楠是真的有够“童言无忌”的。 “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是甲方爸爸啊。”柳如絮魂不守舍的顾左右而言他，“我是在跟甲方聊工作上的事呀。” 跟章泫大骂tom也算是聊工作吧，不能算她撒谎吧？对吧？ “这么晚了，你跟甲方爸爸在外滩边上聊工作？”欧阳楠虽然老在工作上惹出一些莫名其妙的麻烦，但她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怎么看怎么像在约会吧。” 柳如絮的额头直冒冷汗，赶紧把小绿书关了，又将手机还给了欧阳楠，转移话题道，“明天汇报的ppt做了么？完成了先给我过一下。” “啊？这么快吗？不是明天才汇报么？”欧阳楠果然抱怨了起来。 “你做ppt那么慢，不催一下你，明天你又要拿着你的白板ppt来开会了。”柳如絮假装在督促欧阳楠快点干活，实则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欧阳楠中午一般会和段亦仝一起点外卖，柳如絮则下楼吃食堂。但今天她要腾出时间来吃自己的瓜，所以特意一个人跑到隔壁大楼的商场去吃麦当劳。 应该没有人会料到一个捧着汉堡刷手机的ol其实在偷偷看自己的八卦吧？ 柳如絮打开小绿书，为了防止自己手滑误点赞，她还特意切换了一个小号。 那个小绿书帖子的发帖人说她陪外地赶来看剧的朋友sd完后想着来外滩简单观光一下，结果就看到还有一男一女走在自己前面不远处。 第77章 “我本来还在跟好姐妹开玩笑呢，说会不会有yyjyy也来这里散步，结果一抬头，我一看这个背影，不就是zx老师吗？没想到竟然真的在外滩碰见他了！但因为他跟一个女生走在一起，我就没敢上前打招呼，远远看了一会zx老师后就跟我的好姐妹走了。有人知道zx老师旁边的女生是谁吗？zx老师是有女朋友的吗？” 这个帖子立马爆了。点赞数直逼四位数，评论上百条，柳如絮都有些不敢往下看。 她喝了口可乐，给自己做了两分钟的心理建设后才继续翻阅评论区。 “zx和那个癫婆分手后就没听说过任何绯闻了吧？”有人回复道。 “是被那个癫婆搞怕了吧？查手机，推工作，骂粉丝，没见过这么癫的。自己排练直接不来，正式演出频频迟到，最后被银河开了还要zx帮她求情，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个看起来像是章泫的老粉评论道。 “哈哈确实，zyn是真的牛，私聊zx的粉丝说粉丝只配看看舞台上的zx，一副多爱zx的样子，结果回头还跟别的男演员暧昧，被开了还要卖惨说自己被拖欠工资，最后发现是她欠了别的银河的演员钱，人家都说算了，她自己蹦出来非说别人污蔑她。”有人在楼中楼爆赵宴旎的料。 “楼上姐妹说的是真的吗？这个zyn这么多黑料啊？我看她长得挺漂亮的，又跟zx老师谈过，以为有多优秀呢。” “鼻子是do的，双眼皮是喇的，发出来的自拍都是高p，真不知道当年zx是怎么眼瞎了跟这个女的谈的。”另一个柳如絮比较眼熟的id跳出来说。 这个人也是章泫的老粉，不过早些时候她看徐建的演出比较多。 “所以这个女生是谁啊？总不能是zyn吧。zyn比这个女生高。”终于有人把话题拉了回来。 “不认识啊，看着也不像yyjyy，穿的衣服怎么像上班族啊？”有人分析道。 “不过光凭这张图也不能说zx老师就一定在跟这个女的谈恋爱吧？我看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亲密的举动。” “走在大马路上，也不能抱在一起啃吧。这女生目前看着没zyn那么不要脸，希望zx老师这回能碰着正常人。”这是章泫的粉丝对他最大的祝福。 柳如絮意满离。 看来暂时还没有人猜到她的身份。 吃饱喝足回到办公室，欧阳楠趴在桌子上午睡，段亦仝在电脑上看着的新番，眼下柳如絮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这篇帖子被影响到。 端端也给柳如絮转发了这个帖子。 “絮絮，他们都说这是章泫，旁边的女的是谁啊？我总感觉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柳如絮一惊，赶忙说：“是吗？长得像的人太多了。” “但如果章泫又恋爱了，你会伤心么？絮絮，你现在还喜欢他么？” 端端不愧是老友，所谓的翘下屁股就能猜到柳如絮想拉什么屎。 柳如絮陷入了到底是撒谎欺骗老友还是坦诚告诉老友的两难境地。犹豫了十分钟，柳如絮还是下了决心。 她给端端发消息：“端端，这周末有空么？要出来吃个饭聊聊么？” “可以呀。但周六白天我要先陪奶奶去公园，晚上可以吗？”端端回复道。 “嗯，可以，那周六晚上见。”柳如絮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就定在非洲大厦附近的那家绿蛙？” “绿蛙？好多年没吃了，好怀念啊！你去北京之前我们经常在看完演出后到那里吃饭。”端端回道。 四十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在漫长的人生里两年很短，在两年的时间里每一天都很漫长。 起初以为两年就能让人忘掉所有。后来才发现时间只是个虚无的概念。记忆记不得时间，记忆像沉积在河床地下的淤泥。 上一次来绿娃吃饭，还是柳如絮决定告诉端端自己即将要去北京工作的时候。那天看完章泫的晚场音乐剧，连sd都没等就直奔这里的大门而来。 柳如絮一边翻看菜单，一边平静地跟端端说：“端端，我要走了。” “啊？你要去哪儿？”那时候的端端只觉得一切毫无征兆。她是有感觉到柳如絮和章泫之间不再像以前一样关系好，但她没有想到，章泫和赵宴旎在一起这件事会让柳如絮连上海都不想待下去了。 “我要外派去北京工作一段时间，以后就不能和你经常来看音乐剧了。”说这些话的时候柳如絮只觉得非常平静，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因为舍不得端端哭出来的。 “絮絮，你走了我就剩一个人了，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看剧。我舍不得你。”端端倒是眼泪汪汪地伸手拉着柳如絮，因为柳如絮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我还会回上海的呀，我只是轮岗去北京而已，结束后还会回来的。”柳如絮当时甚至有过再也不回上海的冲动。 “那你要去北京多久？半年？一年？”端端急切地问。 “这个晋升计划至少要两年，中间我可能也要回上海出个差之类的，到时候咱们再约着见面？” 事实上，去了北京后柳如絮就没怎么再回过上海。直到轮岗结束，她才带着所有家当从北京返沪。 要不然总说先走的那个人才最潇洒。新的目的地代表新的希望，留在旧地的故人只能守着过去的回忆夜夜难眠。 两年过去，绿蛙的餐前面包也从法棍换成了白面包。口感更为松软，但也失去了咀嚼时划破上颚的疼痛感。 第78章 “吃什么，还是老样子么？”柳如絮翻开菜单，才发现绿蛙的菜品又换了一波。 “我记得以前我们很爱点那个蒜香烤鸡翅的，现在还有么？”端端问。 “有的，还有以前我们经常吃的青汁海鲜意面。”柳如絮叫来服务员，点了几道她和端端以前就经常点的菜。 “来来去去，其实我们的喜好变化并不大。”端端意指吃饭这件事，但柳如絮却品出了别的含义。 总以为有了新的体验就能带来脱胎换骨的变化。但有些喜好是与生俱来的，比如审美，比如兴趣，比如喜欢的人。 沉默了一会，柳如絮就着前菜金枪鱼沙拉正式开启了她的话题。 “其实，我回上海后不久，就做了银河萃梦的乙方。”柳如絮把话说得像官宣恋情一样。 “哦。啊？”端端叉着沙拉的叉子停在半空，“什么意思？你现在在帮银河萃梦做宣发么？” “嗯。”柳如絮点了点头。 “那。”顾不上吃饭，端端放下了叉子。信息量太大，她的脑子甚至有些转不过弯来，“所以其实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跟银河萃梦的人打交道？包括章泫？” 柳如絮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没跟我说呢？”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没说出来的话，就是“是因为不信任我么”。 “我一直没找到一个很好的机会。”柳如絮如实回答。 端端静静地看着柳如絮，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诚然柳如絮没义务把什么事都分享给自己，但身为她多年的好友，尤其是曾经一起看过那么多场音乐剧的同好，柳如絮负责跟音乐剧相关的工作却有意瞒着她，其实她是有些失望的。 “你是担心我会把你和银河萃梦一起工作的事说出去么？”端端问。 “刚接手这个工作的时候我是很抗拒的。端端，你知道的，我并不希望跟这个圈子再有任何瓜葛。所以我想安安静静地把这项工作完成就好，神不知鬼不觉地，等有天项目结束了我就深藏功与名。你也知道这个圈子里有些粉丝嘴有多毒，有些音乐剧演员有多瞧不起粉丝。”柳如絮真诚的向端端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没告诉她，“所以我当初希望除了公司里的人和银河和人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 旁人可能不理解柳如絮说的这些，但端端是最清楚不过了。章泫和赵宴旎刚在一起的时候就有粉丝和其他音乐剧演员在背后嘲笑柳如絮，说演员只会跟演员谈恋爱，粉丝想升级做嫂子是痴心妄想。 然而柳如絮从头到尾做错了什么么？一没偷二没抢，只因为是粉丝身份就要被别人瞧不起？ 端端知道柳如絮还在对当初的事介怀，所以才会对跟银河萃梦合作这件事如此畏怯。 “我知道了絮絮，你有你的顾虑，我理解了。”端端微微笑了一下，思来想去，她还是选择相信朋友。 服务员把蒜香烤鸡翅端上来，柳如絮和端端很快把四个鸡翅瓜分干净。 她们没有非要让手机先吃的习惯，因为一起吃饭为的不是炫耀，一起吃饭为的是共享一份快乐。 “你看到的那篇小绿书，里面拍到的那个走在章泫旁边的女的不是别人，就是我。”前面铺垫了那么多，柳如絮真正想说的其实是这件事。 端端听完果然沉默了。她用叉子叉了一片生菜叶子放进嘴里，然后才说：“我就说这个背影很熟悉，那件衣服我好像也有点印象。” “那天我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才去跟他见面的。”柳如絮说道。 可端端关心这个么？她只在乎自己的好友对那个曾经选择了别人的人是不是还心怀一份情意。 “你和章泫现在是什么关系呢？只是普通的工作关系，还是还有别的一层关系？”端端直截了当地问。 脑海里浮现出那晚被章泫拥进怀里的景象，柳如絮赶紧喝了杯柠檬水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和章泫现在是工作关系，只在工作层面上有接触。”那个拥抱只是出于善意。对，只是善意，不代表任何。 柳如絮这么告诫自己。 端端把目光转向盘子里的餐食。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柳如絮的解释放松下来，而是别有深意的说：“最重要是你的感受，絮絮。” “啊？”柳如絮还在装傻。 “你还喜欢他么？”端端问。 “我，呃，他，没有啊，我只是不讨厌他。” 柳如絮以为端端问的是还把他当作崇拜的音乐剧演员么，没想到端端直接来了句：“絮絮，章泫和赵宴旎分手也有一年了。这一年里他找过你吗？在你回上海后，他有私下联系过你么？有把你当作过粉丝以外的人来看待过么？” “……”柳如絮哑然地看着端端，像是听不懂对她说的话一样。 “你对他的喜欢，不是他总是吊着你的理由。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不开心，但我真的不希望当初的事情在你身上重演。”端端直视着柳如絮，话语里带着她对好朋友深深的无奈。 绿蛙里的照明比较昏暗，可能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幽暗的氛围。但在夜晚，这种幽暗只会给餐厅增添一丝吊诡的感觉。 柳如絮有点委屈，又有点感动。她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真的在意她有没有被善待，但还好，她还有端端这个好朋友会替她着想。 第79章 “不会了，他吊不到我的。就算是鱼，我也是一条长腿的鱼，可以自己从塘里逃跑。”柳如絮安慰好友道。 听柳如絮这么说，端端才稍微放心下来。 瓦解的信任要重建需要漫长的时间。两年的时间并没有让这道裂缝自动修复起来，它像东非大裂谷一样横在柳如絮的心底，有时也会在深夜里隐隐作痛。 “所以接下来，你还会因为工作的原因跟章泫接触么？”喝了几口奶油蘑菇汤后端端问。 “嗯，目前《唱响舞台》录制还没完成，我应该会跟到节目播出以后。”柳如絮回答道。 “和他们一起工作的感觉怎么样？”对这个端端是真的好奇。 “就是平常工作的感觉啊。”柳如絮用叉子去戳沙拉里圆润的小番茄，结果因为表皮太滑了怎么都戳不进去，小番茄甚至还滚到桌子上，“音乐剧演员也是普通人，工作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看赵宴旎这次也参加了节目录制，你碰到她了么？”端端小心翼翼地问。 “碰到啦。”柳如絮表面故作轻松，但回想起那两天发生的事还是来气，“她还是老样子，态度傲慢。” “她和章泫——没什么了吧？”端端试探地问。 “那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呢，我也没问。” 解释就是掩饰。一个简单的问题柳如絮用了三个短句去回答，不正反映了她内心对章泫和赵宴旎之间的不确定么。 端端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作罢。 她想，章泫一定给柳如絮带来过无尽的快乐，才会让柳如絮始终选择停留在他的身边。既然好朋友做了这个决定，她要做的不是反对，而是默默在她身后支持她。 “如果。”端端突然开口。 “嗯？”柳如絮从牛排上抬起头。 “没什么。”端端摇了摇头，心底的那句“你们真能在一起就好了”没有说出口。 在物欲横流的现在，谁会等一个人超过两年？ 从绿蛙出来，端端提议去非洲大厦转转。 “今天萌檬也有演出，不知道会不会出来sd。”端端说。 “前两天刷小绿书，我还看到有人发萌檬的谢幕返场图。现在萌檬也有粉丝了，太不容易了。想当初她只是个大学生，每次放暑假的时候才会屁颠屁颠跟着我们一起看演出。”柳如絮有种家有小女初长成的感慨。 非洲大厦外仍站着不少粉丝。柳如絮赶紧低头，假装跟端端只是随意经过的路人。 “你说十年后，这里还会有这么多剧场驻扎么？”端端问，“十年后的音乐剧还会像现在一样有很多粉丝么？能有百老汇的那种地位么？” 以前畅想未来总会有很多美好的愿景，在经历过去几年的萧条后，大家对未来似乎只剩更多的悲观。 十年后，每个人会在哪里呢？ 柳如絮不敢多想。 十年后的自己还在虹创么？十年后的章泫还在舞台上演出么？ 在分别如此容易且廉价的时代，要用情谊把一个人留在身边太难了。 她能向谁要一个永远的承诺？恐怕谁也无法给予她想要的那种不变的永恒。 四十一 有时爱你，有时不爱 《唱响舞台》第一集播出的当晚，小绿书几乎被音乐剧相关的帖子刷屏。 就连完全不关注音乐剧的同事也给柳如絮发来消息，说：“小柳，这是你负责的case啊？真厉害啊，话题度挺高的。” 银河萃梦是所有参加了节目录制的团体中唯一一家发布了比较正式且官方的宣发图和文案的音乐剧制作公司。当然，这一切得归功于柳如絮的坚持。 起初公司层面给到她的支持很少。tom虽然嘴上总说很看重这个项目，但每次需要其他部门协同时他的表现都显得很不积极，甚至背后让设计组的人优先给flora作图，哪怕是柳如絮先跟设计提需求的。 在层层阻碍之下，柳如絮还是艰难地拿到了《唱响舞台》相关的宣发素材，保证了官方账号的活跃度。 欧阳楠和段亦仝被留在公司进行舆情监控，因为大家也都没看过节目内容，所以柳如絮约了个有电视屏幕的会议室。她点了个披萨的外卖，召集了包括老周在内和项目相关的所有人一起在会议室看《唱响舞台》。 节目的开场是一些知名音乐剧或音乐电影的剪辑，配上一段说白，然后在画面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深绿色幕布。随着镜头向外移动，广角变得越来越大，可以看到有很多穿着晚礼服的音乐剧演员排成好几排站在幕布前。 柳如絮在人群中很快捕捉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咦！那个不是那个章泫么？还有第一排中间，是那个徐建！”欧阳楠反应最快，她伸手指着屏幕，兴奋地叫着他们的名字。 节目给到每个人的镜头都很有限，除了徐建和其他担任主要角色的演员外，其他人更像是背景板的存在，身影全被虚化掉了。 柳如絮倒是一眼就看到了章泫。虽然之前见过他穿这身，但电视里看到的感觉跟真人还是有区别的。 镜头会使一个人的五官扁平化，肉眼所能看到的美会被镜头削弱。或许是她自带滤镜吧，即便如此，柳如絮依旧觉得章泫的颜值可以排进前三。 她的目光跟随章泫的走位移动，看得入了神，连老周叫她都没听见。 “如絮姐，如絮姐，老周叫你。”欧阳楠探出头，用手轻轻碰了碰柳如絮的胳膊提醒她。 第80章 “啊？哦哦。”柳如絮这才回过神，将注意力从电视上转移到老周身上，“怎么了？” “后面几期节目的宣发计划都做好了么？”老周问。 “做好了呀？上次不是给你邮件了么？每一期节目都会配合当期的节目出一个主题的宣发图和文案，这些已经整理好了，等播出的时候发布就行。”柳如絮回答道。 老周听了后点了点头，“那就好。明天的直播也安排妥当了吧？” “已经跟银河的人沟通过了，晚上十点以后可以开始。”柳如絮说。 “确认四个人都在？我记得前天你跟我说有一个演员不太配合？”老周问的是许珍妮的情况。 “我从那边得到的反馈是不一定，要看那个演员的行程安排。但其他三个人是没问题的，到时候他们三个人会在休息室进行直播。”柳如絮如是回答。 “明天怎么安排？你会过去？”老周的意思是让柳如絮必须到场盯着，只是用反问的方式委婉表达。 “当然。”柳如絮自然知道老周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的表达方式觉得不高兴，“明天我会带小楠一起去。” “啊？”突然得知噩耗的欧阳楠惊呼出声，“我明晚约了朋友去club啊。” “是吗？”柳如絮假装惊讶，“你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啊？要么让亦仝替你出席呢？” 段亦仝坐在旁边虎躯一震，显得更无助。 “我约了朋友去gay吧啊。”欧阳楠瞥了眼段亦仝，又说，“亦仝去不合适吧？我的好姐妹们都喜欢帅哥，我不能坑他们。” “有趣的灵魂胜过无趣的容颜。”柳如絮随口接了句，“你的gay蜜当中说不定也有喜欢初音未来的呢。” 《唱响舞台》一集节目大概持续四十五分钟左右，到第二十分钟的时候，会议室已经走掉了一大半的人。 大亮相的演出部分没有太多亮点，只是主要演员炫技还有背景板们合唱。后半部分由个人介绍组成，虽然节目想要拼命渲染每个演员都很厉害的气氛，但柳如絮只感觉到了一种撑不起场面的无力感。 章泫在自我介绍环节提了自己的毕业院校，还有出演过的剧目。令柳如絮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提到了一部其实在粉丝里讨论的并不多的冷门剧目。这个剧目演了三个月就因为上座率太低被腰斩了，柳如絮当时也就看了五场不到，因为彼时的章泫还只是个小喽啰，是作为b角参与演出的，上场次数不多。 “我最近在出演《红玫瑰》这部音乐剧。我很喜欢里面说的一句台词：‘她是蚊子血，也是朱砂痣。’。就像音乐剧之于我，有时我待它像蚊子血，有时我待它像朱砂痣。”章泫在结尾说了这么一句。 柳如絮听完后愣了，她从未了解过章泫对音乐剧的看法。很久很久前她还只是个小粉丝的时候，章泫告诉她因为自己选择了音乐剧专业所以才从事了这个行业。 现在看来原来她对章泫的了解并不像她以为的那么完整。 章泫这块拼图，她自以为拼了百分之八十，然而事实却让她看到她手握的这些拼图其实只能拼凑出章泫的百分之三十。 因为许珍妮被淘汰了，所以小绿书上也有不少人在讨论以她的实力究竟配不配留下来。 “一个刚演一年的新人，能被银河送去参加比赛已经很厉害了。要我说银河不缺实力派演员，能打败其他竞争对手也说明了她是被认可的。”有比较了解银河萃梦的粉丝留言。 “上次去看了许珍妮的剧，感觉中规中矩，不好不坏吧。有时候刷到她的小绿书，不知道是我想多了还是什么，感觉她在刻意营造出一种她在银河很吃得开的表象。但一个音乐剧演员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演技么？花那么多时间社交有什么意义。”另一个人在帖子底下回复。 “想做zyn二代呗。”有粉丝一语道破。 “你们都在讨论被淘汰的人，怎么不讨论下晋级的人呀？这次银河晋级的有三个呢，xj、zx、wdd都晋级了，三个都是我很喜欢的。” “xj晋级没悬念吧，他都能被淘汰这个节目就别播了。zx这两年人气暴涨，粉丝又多，实力又强，感觉晋级也没问题。” “所以zx到底恋爱了吗？怎么都吃不到他的瓜。” “sd那么多次，没见过他跟哪个女生单独离开过啊？” “他个人简介的那颗草是指女朋友么？” “之前不是有人说过是一个老粉的昵称吗？” “把粉丝放在个人简介上？” “可能是因为陪他度过了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漫长的岁月吧。” “真羡慕啊，如果我也能被我喜欢的演员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就好了。” “不建议有这么高的期待，喜欢演员去剧场支持他们就好。毕竟我们只是粉丝，粉丝就做好粉丝应该做的事。” 因为是粉丝就要放弃所有的期待么？因为是粉丝就要大度的说“我不介意他们记不记得住我”么？ 这是个柳如絮至今都没能给出一个答案的问题。 那些被粉丝们捧到天上的“神明”，经过这段时间跟他们近距离的接触，柳如絮并没有觉得这些人跟自己认识的其他行业的人有什么不同。 只是谁都希望被憧憬的人放在重要的位置，希望被珍视，希望得到一份偏爱。谁都希望自己之于另一个人是无法替代的存在。 第81章 这些情感柳如絮都能理解。 曾几何时，她也希望自己能因为跟章泫关系更近而变得不同，希望自己成为被其他粉丝艳羡的那个不一样的人。 所谓粉头站姐，无非就是觉得同样是粉丝，但喜欢的偶像对她们的辨识度远高于其他粉丝。 在寻常生活中无法被看见的自己，唯有在这时才能成为被瞩目的存在。 想到这里，柳如絮突然有些释怀。从前她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好让章泫背下所有的罪名，好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抛弃的可怜女人。 几年过去，再回看当时，她对章泫的喜欢也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纯粹。她把真实的欲望包裹在水果硬糖里，想用五彩缤纷的外包装欺骗自己。 内心像有块巨石陡然滑落，两年来困扰她的心结终于解开。 何必再纠结谁爱谁多一点谁负谁多一点不放？喜欢这件事就像9.9咖啡里的冰。有它觉得不划算，没它又觉得缺了点什么。 柳如絮下班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坐在出租车上，车窗外夜色已深，万家灯火照出疲惫孤独的她。 犹豫了一会，柳如絮给章泫发了条消息，“刚看了节目，我觉得挺不错的。” 本来以为章泫不会那么快看手机，没想到他却秒回：“我还没看呢，但建哥截了张图给我，说要做成表情包。” 接着，他把一张徐建截的自己的表情包图片也发给了柳如絮。 那张图片里章泫半张着嘴，但眼睛是闭着的，看上去有点搞笑。 “做好了记得分享给我，我要拿你的表情包刷屏。”柳如絮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本以为对话到这里就要结束了。没曾想章泫突然又发来了一个问句：“明天的直播你也会来么？” “会呀，我和我这边的小朋友会去协助直播。”柳如絮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过了会，章泫又跟上一句，“下次去北京还是你同事去么？” “下次的话应该换我了，不过暂时还没给到安排，所以不好说。”柳如絮只觉得章泫怪怪的，从没见过他一下问这么多有关自己的问题。 “行，我知道了。”章泫没有就自己的行为做出太多解释。 柳如絮捧着手机琢磨了一会，想着既然都聊了五毛的，不如再加个钟，再聊个两毛的。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柳如絮发出这段话的时候甚至有些紧张。 “什么问题？” “有关你小绿书的个人简介上的那棵草的emoji，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柳如絮已经做好了会从章泫嘴里听到令人心动不已的答案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章泫竟然给了她这样的回答：“那棵草的emoji？哦，那是我刚注册小绿书的时候随便填的。希望自己像一棵小草一样坚韧不拔。” “……”柳如絮坐在出租车里晒干了沉默。 四十二 爱人如养花 直播的预告帖一出来粉丝们都沸腾了，大家纷纷在评论区讨论起希望能得到本人回答的问题。 柳如絮让欧阳楠提前把粉丝问的比较多的问题收集起来，准备在直播中让徐建和章泫以及吴丹丹一起聊一聊。 许珍妮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直播的邀请，虽然回绝柳如絮的态度恶劣，但不妨碍她在小绿书上发自拍装可怜。 “家人们，身体抱恙没办法参加直播啦，珍珍妮向大家say sorry！作为补偿，一张录制节目时的合影奉上！”配图是他们几个人在北京带妆彩排时在休息室自拍的合影。 就这么一张合影，许珍妮也要搞点小心机。那么多张图她偏偏选了张徐建和章泫站在她左右，吴丹丹一半身子在镜头外的。要不是吴丹丹也画着舞台妆，还以为是哪个蹭合影的粉丝呢。 她的粉丝自然纷纷安慰她：“珍妮，虽然你被淘汰了，但在我们心里你是演得最棒的。” 起初柳如絮还觉得人不齐会影响直播效果，现在反倒庆幸许珍妮自己选择了退出，不然整场直播很可能沦为她的solo直播间。 柳如絮带着欧阳楠提前离开公司前往非洲大厦，因为章泫还有晚场的《红玫瑰》要演出，所以得等他谢幕回到后台后才能开始直播。 趁直播还没开始，柳如絮和欧阳楠在休息室对直播要用到的设备进行调整。吴丹丹晚上没有演出，所以和徐建提前来到休息室等待。 柳如絮和他们简单寒暄后忽然想起了水豚钥匙扣和水豚手机壳的事儿。她下意识的留意了一下吴丹丹手里握着的手机，发现她换了个新的手机壳，但上面仍然有水豚的图案。 章泫谢幕后回到后台，此时离直播开始还有不到十分钟。他来不及换衣服卸妆，所以在简单的休息后准备带着这身妆造进行直播。 柳如絮带着提前准备好的问题稿来到三个人面前，快速跟大家过了遍一会要走的流程。 “一开始会需要每个人自我介绍一下，然后再聊一聊对这次节目录制的感想，比如跟平时的舞台演出有什么区别，自己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在这之后会有个回答粉丝问题的环节，前半部分的问题由我这边给到，后半部分的问题会从观看直播的粉丝中由各位随机选择几个进行回答。”一段话说完，柳如絮抬起头看向三个人，“大家对我刚才说的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么？” 吴丹丹摇了摇头，徐建则回答了一句：“都挺清楚的。” 第82章 章泫楞楞地看着柳如絮，好像灵魂已经出走了一样。 柳如絮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癫，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她不好直接发作，只能委婉的提醒他道：“章泫老师呢？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章泫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整理下衣服，然后坐直了身体，假装无事发生。 吴丹丹和徐建相视一笑，没有点破章泫和柳如絮之间的小九九。 眼看直播马上就要开始，柳如絮回到设备后面做准备。欧阳楠一直在监测直播间的情况，她仰起头问柳如絮：“如絮姐，我们是十秒的时候开始倒数准备么？” 柳如絮背着手点点头，“现在粉丝们的反应怎么样？” “都在刷屏等直播正式开始呢。”欧阳楠指着直播间里不停出现的粉丝评论回答道。 低头看了眼手机，悬浮时钟上显示离正式开始还有十秒的时间。柳如絮跟欧阳楠使了个眼色，在场的人都默默地倒数着，等待直播正式开始。 在最后的五秒，柳如絮用手指比出“五、四、三、二、一”，直播间的画面由静态的一张图切换到现场，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间。 “哈喽大家好，我是徐建。”首先向粉丝发出问候的是徐建。 弹幕飞过密密麻麻的“建哥”、“建哥好”、“建哥威武”。 然后轮到章泫说话：“大家好，我是章泫。” 这次弹幕上显示的一排“泫宝！”、“泫泫！”、“妈妈爱你！”，给柳如絮看笑了。 吴丹丹的粉丝没有前面两个男的多，所以弹幕的密度要稀疏一些。 三个人大概谈了下这次参加录制的感受，徐建的评价是“新鲜但有意义”，吴丹丹则把这次的经历形容为“难得的成长机会”。章泫的表现显得他像在另一个次元一样。他说：“我觉得酒店的早饭很好吃，每天都吃得很饱去排练和录影。” 结束了这一环节后就进入了问答环节。柳如絮把提前准备好的提词板举起，上面写着粉丝问的问题。 徐建对着提词板念道：“有粉丝问：‘大家对各自最近在演出的剧目的感想是什么？’，呃，这个问题就由我先回答吧。我最近在演《风筝与诗人》，其实这个剧目已经演了三年了，今年也是我第三年出演。他讲的是一个诗人，为了寻找灵感决定远行的故事。因为是第三年出演，确实感觉很不一样。对诗人的理解也更深刻了，尤其是他来到一座村庄，爱上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年轻女孩这段。以往我出演这部分时会有些迷茫，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那种心情，今年有了新的感悟，所以演起来更自然了。” 他的话说到这儿，柳如絮观察到吴丹丹的表情有了些极其细微的变化。好像在笑，好像又有点娇羞。 “接下来就让大家的泫宝来回答一下。”徐建用幽默的方式把话题交给了章泫。 “我最近在演《红玫瑰》，讲的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章泫说到这儿，弹幕里滑过一排排的“好喜欢泫宝演的渣男”。他看到后笑了，继续说，“我的感想是出演主角的压力还是很大的，然后就是这个故事想表达红玫瑰既可以是蚊子血也可以是朱砂痣，取决于我们怎么看待红玫瑰。然而任何事都有正负两面，如果只想得到好的那面却不想接纳不好的另一面，恐怕人生只会永远困在原地无法前进。” 柳如絮静静地听着他说，突然发现两年没见，章泫好像真的有了一些不同。 他说红玫瑰可以是蚊子血也可以是朱砂痣，是在具体指代谁么？还是像他先前说的，之于他而言仅仅指代他从事的音乐剧这个行业？ 章泫讲完就轮到了吴丹丹。吴丹丹也出演了《红玫瑰》，她接着章泫的话说：“爱人如养花，一年四季的红玫瑰各有各的美。但最重要的是想要种一盆漂亮的红玫瑰，就需要悉心呵护它，而不是一旦发现它变得不如自己所愿的美时就把花连盆一起扔了。” 男性视角和女性视角的差异会体现在各个细节的地方，所以哪怕是同一个剧目，彼此的理解也会有所不同。女演员对剧情和角色的理解会更细腻，男演员更爱从大的方向去思考表演方式。 完成了既定的问答后，流程推进到随机抽选问题的环节。徐建作为演员代表进行抽选，然后由被指定的演员回答。 “我看下，弹幕有人问，如果能拿下《唱响舞台》的最佳卡司，你最想感谢谁？这个问题谁来回答？”徐建看了眼坐在身边的章泫和吴丹丹，“我看弹幕都说让泫宝回答，看来大家都对泫宝有很高的期待。” 徐建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同事被夸奖心生妒意，反而还经常会谦虚的表示自己的很多优秀表现是得益于幸运。 “咳。”章泫在徐建面前哪里敢得瑟，他只能冠冕堂皇地回答，“我最想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人。” 话说到这儿照理可以往下走了，结果徐建好死不死来了句：“比如谁？” 柳如絮心口一跳，心想徐建你在搞事情吗？ 章泫果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当、当然是所有支持我的粉丝，还有同事，还有幕后的工作人员。”章泫磕磕巴巴的掩饰了过去。 徐建和吴丹丹很默契的同时朝柳如絮瞥了一眼，同时露出了不易被察觉的微笑。 下一个问题由章泫来抽取，他选了一条问吴丹丹的。 第83章 “请问丹丹姐最近还是单身状态么？我有个朋友想追你。” 因为问题问得太突兀，除了吴丹丹和徐建外其他人都爆发出笑声。 “这个问题，不如由丹丹本人来回答吧。”说完，章泫看向吴丹丹。 “我，我最近都在忙着演出，没有太多时间兼顾其他事情。”吴丹丹的回答说不上承认，也说不上否认。 “这个我有话要说。”章泫突然举手，“我们内部喜欢丹丹的也很多，大家得公平竞争了。” 一句玩笑缓和了刚才尴尬的气氛。 “下一个问题就由我来抽选吧。这个问题问的是建哥：‘请问建哥最近沉迷的事是什么？’。”吴丹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个问题问。 徐建沉默了一会才回答：“最近我特别喜欢看那个叫什么拉？卡皮巴拉？感觉特别可爱。” 柳如絮注意到吴丹丹低头笑了笑，于是自己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欧阳楠拉了拉柳如絮的衣摆，提醒她时间有些不太够了，直播流程需要继续往下推进。柳如絮用手势提醒三个演员，直播很快进入最后一个环节。 “最后，大家有没有想要对自己说的，期望啊愿望什么的？”徐建根据柳如絮的提词板上的提示问道，“从章泫开始吧。” “我的希望就是能演更多不同类型的角色，能去不同的地方巡演，能找一个陪伴在身边的人。”章泫说这段话的时候倒没有任何磕巴，仿佛已经在心里准备了很久。 “什么意思？是我们的亲亲泫宝想恋爱了吗？”徐建一点面子都不给章泫留，半开玩笑的直接问。 章泫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自嘲的笑了笑，说：“我也年纪不小了，想找个伴儿也很正常。” “那就预祝我们的泫宝能找到自己的良人。”徐建继续承上启下，说了下自己对自己的期望，“我希望能走向更大的舞台，体验不一样的演出。丹丹呢？” “我也是，希望自己能有更多的演出机会，有不同的体验。除了工作以外，也想去不同的地方旅游看风景。” 徐建扭头去看吴丹丹，吴丹丹则直面镜头回答问题。 或许在他们眼里自己的行为没什么特别的，但在柳如絮看来，情意的流动都是一目了然。 被爱着的人，浑身都在发光。 四十三 你是泫哥的女朋友吗？ 得益于《唱响舞台》的播出，有一些本来不是音乐剧粉丝的路人也因为看了节目开始对音乐剧产生感兴趣。说起来这也是节目制作的初衷，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通过节目了解音乐剧，进而促进中国音乐剧的发展。 在节目播出后，小绿书上有关音乐剧的帖子数大涨，光是“音乐剧”这个tag下的帖子就翻了好几倍。 有不少新入坑的粉丝发帖问：“有没有人知道徐建老师的《风筝与诗人》的票怎么买啊？我点进购票app显示最近一个月的场前排的票都告罄了。” 底下就有徐建的老粉回复：“宝子，徐建老师的场很难买的，一般刚放出来的时候就被抢没了。建议宝子可以先看看其他老师的场，了解剧目的内容，下次开票时再抢。其他老师的演出也很不错的啊！银河的剧目和演员被创的概率很低，一般不会踩雷哒。” “哦哦好，那我先看看别的演员的场。”就这样，发帖人很容易就被说服了。 因为银河萃梦在《唱响舞台》的表现过于优异，以至于欧阳楠和段亦仝也多了很多工作量。节目播出前欧阳楠一天整理社媒评论可能只用花半个小时，节目播出后她每天都要花一个多小时进行内容归纳和数据整理。 工作内容的增加使得加班开始多起来。段亦仝的反应还好，欧阳楠却开始抱怨连连。她是需要经常出去社交的人，加班影响她去交友蹦迪。 “如絮姐，这些事非做不可么？像这种帖子的整理，其实也没人看的吧？”欧阳楠指着自己周报上的内容半带埋怨的问柳如絮。 “这些周会上tom都会看。可以没用，可以没意义，但必须得放上去。”柳如絮轻描淡写的回答道。 “为什么啊？”欧阳楠实在不明白无意义的内容为什么也要放进ppt里。 “因为这些证明了你工作的饱和度。太闲了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好好干活，领导就会不满意。”柳如絮直白的向欧阳楠解释道。 “啊？我不明白，我每天坐在这里上班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还要证明我工作的饱和度啊？” 欧阳楠每天都有“十万个为什么”。初入职场的新人或许对很多职场“潜规则”还不了解，他们的认知还停留在做事是为了分数，跟学习无关的事没有做的必要的阶段。 然而职场作为社会的一部分，很多时候并不像读书那样只需把交代的任务完成就够了，它会更多的去衡量一个人的综合能力。除了业务能力外还会考察一个人的沟通能力、协同能力、多线任务处理能力，而这些又恰好是人格水平的呈现。 所以才有那句话：所有竞争到最后都是人格层面的竞争。 但人格的成长又谈何容易，也难怪职场中仍旧充斥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大龄“巨婴”们。 “今天我要背着电脑去club了。”欧阳楠悲痛的说，“那天我背电脑去club，我的朋友们都笑我，他们在喝酒掷骰子，我却当众打开了电脑开始加班，五颜六色的灯光照亮的是我的牛马人生。” 第84章 “你挺适合说段子的。”柳如絮笑了。 《唱响人生》第四期的录制计划因为一些场地和设备的限制，导演决定将一部分安排在上海，比如徐建和章泫所在的小组将在上海完成排练和最终录制，而吴丹丹所在的小组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北京，所以还需要去北京进行排练和录制。 考虑到差旅和时间成本，这次老周没让柳如絮去北京出差，而是让她留在上海负责跟徐建和章泫的录制部分。 既然在上海，那素材准备方面就方便多了，也不用起早贪黑的赶飞机住酒店。 下班后，柳如絮跟章泫提了嘴自己这次不去北京而是留在上海的事，没想到章泫竟然问了她一句：“明天晚上我们排练，你要过来观摩么？” 观摩？ 柳如絮一愣，心想自己是去录素材的，不是去观摩排练的，章泫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她的身份只是银河萃梦的乙方啊？ “在哪儿？”她脑子里疯狂吐槽，表面还要装得客气。 “就在s大厦十五楼，离非洲大厦不远。但需要提前进行访客登记，如果你要来观摩，可以跟我说一声。”章泫回复道。 柳如絮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来说这种沟通都是由文伊枫负责的，章泫怎么会给自己没事找事？难道是因为文伊枫休假了干不了这活？但按照银河萃梦以往的压榨风格不大可能呀？就算文伊枫真的休息了，只要没到不省人事的地步，这些对接肯定还是由她负责。 出于对工作成果的考虑，柳如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身份信息报给了章泫。 “你的生日在万圣节？”章泫看到她报的身份证号后立马问。 “s大厦的人还管我生日？”柳如絮寻思章泫怎么管得这么宽。 “就是觉得挺巧的。”章泫在句子后面跟了个大笑的表情包。 柳如絮等了一会，也没等章泫继续给她任何回复。 “这个‘访客登记’登记好我的信息就可以了么？会给我一个二维码么？”柳如絮追问道。 结果章泫却不理她了，也不知道是忙去了还是故意不回复。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章泫才给她发了个“早上好”的表情包。柳如絮无语至极，又问他：“访客登记的牌子什么时候下来啊？” 章泫那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会又没动静了。 柳如絮着急上班，也就没搭理他。 到了下午，眼看马上要到下班的时间，章泫还没回复她。柳如絮急了，噼里啪啦的录了一段语音发过去，质问他到底给她申请了访客证没。这次章泫估计被柳如絮的诚意打动，终于回复了她。 “你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带你一块儿进去就可以了，不用访客证。”章泫回复的语音里还带着 “哈？”柳如絮在拥挤的地铁上看着手机屏幕，脑海里冒出了无数个问号，“那你昨天问我要那么多信息干什么？” “想了解一下你。”章泫这回倒是秒回了。 “……” 章泫白天有演出，晚上紧接着《唱响舞台》的排练，他其实已经有些疲惫了，以至于柳如絮本来憋着一肚子不爽从地铁站走到s大厦门口，但一见到他挂在胸前的眼袋，那份闷气又烟消云散。 “怎么不让伊枫来接我？”柳如絮问。 “伊枫去北京了，不在上海。” 章泫领着柳如絮进到s大厦。他有访客证，所以可以自由进出，但柳如絮需要在前台那里登记，然后由前台单独开闸机放进去。 “你们今天要排到几点？我可能得提早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呢。”柳如絮还在包里翻找自己带过来拍素材的设备。 “再排一个小时就可以走了。”章泫说。 “你不早说？我特意赶来的，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了。”柳如絮对章泫没有清楚的把排练时间告诉自己略感不满。 “你来只是为了工作？”章泫问。 “不然呢？”柳如絮只觉得章泫说话拐弯抹角的，她好像每个字都听懂了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要不是为了工作我就回家躺着了。” “我以为你会很希望来见见我呢。”章泫冷不丁来了一句。 嘎？ 柳如絮沉默了。 章泫自觉不好意思，唯有替自己挽尊，“这一次不用去北京，你应该轻松一点吧。” “那倒是。住自己家总归比住酒店舒服。”柳如絮回道。 “但如果在北京，我们还能住一家酒店呢，那样就能每天看到你穿戴整齐坐在餐厅里吃早餐喝咖啡。”章泫说道。 “在上海也能吃早餐喝咖啡啊。”柳如絮不当回事的说。 章泫瞥了她一眼，两个人正站在没有其他人的电梯里。 “在上海看不到你吃早餐喝咖啡。”章泫一脸淡定，好像自己说的这句暧昧不已的话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 电梯响起“叮”的一声，两个人来到s大厦十五楼。 “排练室在右边，丹丹也在，其他人就是和我们一组的参加录制的演员。”章泫向柳如絮介绍。 像柳如絮这么负责的乙方确实不多，她也做好了排练室只有她一个过来采风的宣发的心理准备。只是当排练室大门被推开，所有人都坐在里面看着她，这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她有些发怵。 排练室里一般就坐着演员和节目组的人，大家彼此都眼熟，突然来了个眼生的人，自然会获得更多的关注。 第85章 “你是泫哥的女朋友吗？”有个柳如絮不认识的年轻小姑娘凑过来问。 “啊？不是，我是银河萃梦的乙方，来拍点素材的。”柳如絮一本正经地否认道。 “我们看到泫哥带你进来，还以为你是他女朋友呢。” 年轻小姑娘是跟章泫同一组的音乐剧演员，柳如絮不认识，回头问了端端才知道她是自由身，只签剧目不签公司。 章泫向来很受女生欢迎，所以当初他跟赵宴旎官宣时心碎的不只有柳如絮。只不过其他人还得强装出一副多大方的样子，甚至为了能呆在章泫身边还去讨好赵宴旎，就为了让赵宴旎能允许他跟自己说两句话。 但柳如絮不同，她的失望表现得很决绝。 离开上海去北京。放下所有被她捧到至高无上地位的期望。决定回到自己真实的生活里，哪怕那里没有那么多虚幻的聚光灯和掌声。 章泫带她进到排练室，她大可以像许珍妮或者赵宴旎那样把话说得暧昧悬乎，让人遐想不已，但她没有。 她不屑于用虚假的东西来包装自我。 她是她，是虹创的员工，是银河萃梦的乙方，是曾经章泫的粉丝。 她是柳如絮，是不完美、拧巴、有点小聪明、没办法彻底坦诚、会沾沾自喜、也会羡慕别人、会在喜欢的人面前感到自卑，但仍旧在以自己的方式面对挫折和生活的真实的柳如絮。 曾经逃避的那些痛苦或许从来都不是章泫直接带给她的，而是深深沉积在她内心的来自更早年的经历的那些腐败的淤泥。 柳如絮乖巧的坐在小圆凳上，拿出她的设备拍了几张图片。 期间有些演员时不时看她一眼，然后露出一种聊八卦时独有的微笑。 柳如絮如芒在背，真心希望大家不要误会。不是她矫情，是当年被章泫粉丝和其他演员嘲笑的那些过往还像一根根细刺一样扎在她的心底，那份无助的恐惧尚有存留，每当面对相似的情境时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时的彷徨。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穿一双崭新的皮鞋，却仍旧只敢站在过往的安全线里。 但爱情这东西，它需要视死如归的冒险精神。 四十四 内在越弱小的人，越需要外在的包装去支撑羸弱的内心 《唱响舞台》的排练继续了一个小时后终于迎来结束。章泫收拾好随身物品来到柳如絮身边，她注意到章泫的背包上还挂着那颗幸运星。 “你吃过饭了么？”章泫问。 “没呢。”柳如絮心想她一下班就赶来了，哪有时间吃饭。 “要一起吃个便饭么？”章泫和柳如絮随大流往s大厦外走。 夜幕之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上亮着无数盏白炽灯，如同永不西下的太阳一样鞭策着新时代的打工人。 文明和科技的进步或许不是为了方便人们更好的生活，而是为了方便资本更好的剥削劳动力。 夏夜潮湿的风拂过柳如絮的侧脸，蝉鸣声宛如海浪将行人包裹。她站在十字路口前，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去吃什么？”她问。 “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章泫又把选择权还给了柳如絮。 “有一家面店，要去尝尝么？”柳如絮打开手机上的app，把面店的页面展示给章泫看。 “可以。”章泫只扫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听你的。” 面店离s大厦步行大约需要十分钟。因为在巷子的最角落，柳如絮带着章泫还找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在店里就餐的人不多，老板也在做打烊前的准备。见又来了两个客人，他招呼了句：“现在只有葱烧大排面和红烧排骨面了哦。” 柳如絮和章泫对视了一眼，说：“那就来份葱烧大排面吧。” 面店的分量很大，柳如絮和章泫一碗面分着吃。章泫又点了一份卤鸭腿和一份凉拌菜，人均不到五十的一顿，却比跟小吴一起吃西班牙菜更让柳如絮觉得开心自在。 “最近忙吗。”章泫问。 “还行。我现在只有银河萃梦的项目要做，所以工作量不大。”柳如絮夹了一筷子面条放进自己的碗里。 “这个项目你会做到什么时候？会一直做下去么？”章泫不太了解柳如絮的工作模式，所以多问了几句。 “做到这期的合作时间结束吧，下期还会不会合作就不一定了。”柳如絮深吸了一口气后回答道，“这期的合作应该就半年时间。” “所以还剩三四个月左右？”章泫问。 柳如絮“嗯”了一声，“如果到时候觉得我们做得不好，也可能把我们换掉。” “怎么会不好呢？”章泫笑了笑，“你那么认真负责，待人也很友善，没有换掉你的必要。” 柳如絮怔怔地看着章泫。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从章泫口中听到这么直白的夸奖。 在此之前，她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好像从没认为章泫能看到她的这些优点，面对章泫时好像还带着粉丝独有的那份卑微。 “怎么了？再不快点吃面要坨了。”章泫看了眼柳如絮，又低头扒拉碗里的面条，“明天我有演出，你来看么？” “又有多余的赠票送不出去？”柳如絮问。 “从后台进就行了。”章泫顿了顿，又说，“现在我的场基本都能售罄，已经拿不到多余的赠票了。” 第86章 他像是在委婉的提醒柳如絮自己早就今非昔比。 柳如絮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抱歉的笑笑，“哎呀，我太久没看音乐剧，都不知道行情了。” 抛开那些过往的爱恨情仇不说，柳如絮从没怀疑过章泫的实力。他能从一个只能出演配角的音乐剧演员成长到今天，柳如絮并不感到意外。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去北京。”章泫突然提起这件事。 柳如絮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貌似不在意的说道：“哦，也不算突然。” “你当时没跟我说。等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在北京了。”章泫小心翼翼地提起那段过往。 “当时我没法跟你说吧。”柳如絮笑了，“你忘了吗，你的那个前女朋友会看你手机，包括粉丝的私信也要她先过目。就算我想也没办法联系你，就怕被你的前女朋友骂荡妇。” “荡妇”这个梗是当时有一个章泫的粉丝私信章泫问他演出场次和sd的问题，但因为是在比较晚的时候发的，粉丝也仅仅想留个言，却被赵宴旎看到了，直接回复这个老粉：“这么晚给男的发消息，你是荡妇么？” 虽然事后章泫向那个老粉道歉了，但这件事也成了章泫的粉丝圈里一个经典咏流传的梗。每次大家碰面都要互相嘲讽对方一句：“今天你‘荡妇’了吗？” 当然，后来发生的事证明了赵宴旎才是更倾向于“荡妇”人设的那种人。只能说曾经的章泫有眼无珠，选择了赵宴旎。 章泫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竟然让柳如絮翻起了旧账。但他也清楚赵宴旎当时的行径得罪了不少人，所以也没办法反驳柳如絮的话。 “你好像还对她耿耿于怀。”章泫知道柳如絮心里有怨气。 柳如絮摇了摇头，“我早就释怀了。过去的事抓着不放没意思。更何况和谁谈恋爱是你的自由，我区区一个粉丝哪有干涉的资格。” 这倒不是她装的，从她决定去北京那一刻起她就想通了。章泫是章泫，他愿意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正因为如此，她决定离开上海也不必对任何人感到愧疚。 其实柳如絮一直很想问章泫后悔选择赵宴旎了么？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没必要。不管他后悔没后悔，他们谈过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何必反复咀嚼令自己不愉快的感受。 “那。”章泫移开了原本注视柳如絮的目光，一句“你现在还喜欢我么”没有问出口，“一会我送你到地铁站吧。” 离开面店，章泫送柳如絮去附近的地铁站。 两个人原本一前一后地走着，章泫见柳如絮落在后面，于是停下来稍微等了等她。柳如絮没什么想跟章泫说的，所以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 等到了地铁站门口，柳如絮转过身准备向章泫道谢，还没等她发出声音呢，章泫却突然开口：“有一天我看到你的小绿书ip地址变了，一下变成了北京。” 柳如絮看着他，想听听看他接下来还打算说些什么。 章泫的眉眼突然变得柔和，好像在《红玫瑰》的舞台上诉说对“红玫瑰”的不舍时那样，“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去旅个游出个差，很快就会回来，没想到再见你就是两年后。这两年里我一直不敢联系你，你的小绿书没有任何更新，我以为你已经不用了。但幸好，你还是回来了。那天看见你坐在观众席，我站在舞台上只觉得心脏疯狂跳动。起初我以为我看错了，直到确定那就是你时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柳如絮从未想过自己的不辞而别会给章泫带来什么。彼时他有赵宴旎陪在身边，柳如絮并不觉得他会有任何伤心或难过。今天他站在自己面前亲口说出这样一番话，柳如絮只觉得心情很复杂。 “你有那么多粉丝依旧在支持你，有时候看到他们发的视频，感觉你的状态挺不错的。”她弯弯绕绕的无非想表达就算自己离开了上海，章泫的事业还是稳步向前，“我一直都觉得你很有实力，还好你也没放弃自己。” 两年来，她或许时不时还会想起章泫，但章泫到底有没有想起过自己，柳如絮不敢肯定。 章泫愣了愣，像是没能立刻明白柳如絮口中的“放弃自己”为何。过了会，他才品出柳如絮的意有所指。 “没错，在你走后我也收到过其他粉丝的私信，她们觉得我被赵宴旎影响太多。但真正让我清醒过来的是当我从你的好朋友那儿得知你去北京不是短居而是常驻之后，我才终于意识到我失去了什么。”说到这里，章泫叹了口气，“我可能从你那儿得到太多了，我把那些支持都当做了理所当然。” 柳如絮下意识的看了眼手机屏幕，离地铁运营时间只剩十分钟，她并不想为了章泫这些没能打动她的话错过地铁末班车。在她看来，她宁愿听章泫痛骂赵宴旎一顿也比这番自省更让她解气。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没想通为什么，我自己花了钱买门票，花了时间搭乘地铁，自己解决吃饭交通的问题，却要在你的同事和你的女朋友那里被瞧不起。”地铁站入口的灯照着柳如絮的背影，她的表情藏在背光处，叫章泫看不真切，“直到我从北京回来，遇到了一个不可理喻的领导，他每天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会议上骂遍全场，哪怕在场的员工都比他入职得早，哪怕大家并没什么犯多大的错误。于是我终于懂了，就像大狗不爱叫，小狗天天叫一样，内在越弱小的人，越需要外在的包装去支撑羸弱的内心。” 第87章 说完，不等章泫给出任何反应，柳如絮微笑着向章泫道别，“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司职员，但我既不以认识任何音乐剧演员为荣而炫耀，也不通过任何不正当的方式获得利益。这样的我不能错过末班车，因为打车回家的一百对我来说是一笔不少的开支，所以我先走了，再见。章泫老师下次再找女朋友的话，可别再选那种会骂粉丝‘荡妇’的奇怪女人了。” 她给章泫留下一个普通ol疲惫却挺拔的背影，吵地铁站的入口走去。 章泫站在原地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他知道，柳如絮还没过赵宴旎的槛。 柳如絮一边沿着楼梯往下走，一边仔细回想刚才的发挥，不禁为自己思路之清晰口齿之伶俐感到自豪。这好像是她半年来吵过最利落的架了，可惜没办法跟别人分享，不然一定得让端端夸夸自己。 进站的时候地铁一直在广播即将到站的是本站的末班车，让还未进站的乘客抓紧时间进站。柳如絮背着设备和笔记本电脑走不快，只能用意志力敦促自己的双腿跑快一点。 可恶，她本来还以为章泫特意带她去吃饭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呢，结果却是在责备她当初离开上海的时候没告诉他。 她倒要问问看了，她有义务通知章泫么？章泫当初谈那个b恋爱的时候有通知过她么？他怎么不反省下自己为什么会谈一个给粉丝“喂屎”的女朋友呢？ 坐在人烟稀少的地铁上，柳如絮越想越气。她干脆打开小绿书，输入关键词后一遍遍回味那些骂赵宴旎的帖子。 看到一半，柳如絮突然回过神来。她到现在还对赵宴旎有那么多敌意，是因为她觉得自己仍旧是那个输家么？她那么想赢，是因为她把章泫看作是那一枚证明她足够好的勋章么？ 无声的叩问敲击着柳如絮的大脑。地铁通行在隧道的声响使她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注意力。 所以，她想赢回来的究竟是什么？ 四十五 确实有个男生我挺喜欢的 随着《唱响舞台》的播出，知道徐建和人也比之前多得多。先前徐建还偶尔会在sd给粉丝签名合影，但自从知名度大涨后，等sd的粉丝快把非洲大厦前的人行道都占满了。为了保障安全和路人的权益，徐建在个人小绿书上宣布以后不会再在sd时合影签名，希望广大粉丝不要拥堵人行道。 粉丝们发出嚎哭和悲鸣，仿佛无法接受以后只能看到舞台上的徐建。老粉们暗自庆幸还好入坑早，想当年非洲大厦门可罗雀的时候sd勾肩搭背谈天说地那是标配了。 有些入坑更早的早就在徐建那里混了个眼熟，也没有非要sd的必要了。 跟徐建相比，章泫暂时没有这个烦恼。虽然来等他sd的人确实比以前多了点，但也仅仅是一点。 节目播出到了第三期，章泫的小绿书涨了小几百个粉丝，有新来的粉丝留言提议他发点新的动态，章泫就更新了一个月亮的照片，配文“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想起谁？”。 这种令人充满遐想的文案很快引起了粉丝们的猜测，纷纷在底下评论：“章老师是恋爱了吗？” “泫宝有喜欢的人了么？” “哪个姑娘那么幸运能获得章泫老师的偏爱？” “什么时候官宣啊泫宝！” 章泫自然没有回复这些评论。 柳如絮刷到这篇小绿书帖子的时候先是一愣，但她没往多的地方想，以为章泫只是随便发发的，于是很快划走。直到端端又把这篇帖子转发给了她，还说：“你看下面评论说的这句，我刚看了下，好像是真的。” 她按照端端的提示往下翻了翻，才发现有人竟然在评论里cue到了许珍妮，还说她的小绿书和章泫的联动了，会不会在谈了。 什么？ 要说别人也就算了，提到许珍妮柳如絮怎么可能放过。她点进许珍妮的小绿书，才发现就在章泫发布那篇月亮的帖子后没多久，许珍妮也发了条小绿书，配图也是一个月亮，文案是“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柳如絮气不打一出来，心想好你个章泫，和许珍妮玩的什么梦幻联动，你tm自己联动去吧。 很快就有章泫新来的清澈且愚蠢的粉丝摸到了许珍妮的小绿书下。 “小姐姐，你和章泫老师是一对吗？” “好美的月亮啊，和章泫老师的月亮很般配！” 吃瓜群众不明所以就算了，“讨人厌”还在评论里助攻：“我看看是哪个小美女发的月亮，和隔壁帅哥的好像啊？是在一个地方拍的吗？” 这一句彻底把柳如絮点炸了。她再想装的不在意也很难，于是直接去质问章泫：“章老师，请问你现在是有对象了么？” 章泫可能还在演出，没有立刻回复柳如絮的消息。她烦乱不已，为了缓解内心的焦虑，干脆跑下来买了杯冰拿铁。 没想到小吴也在等咖啡，店员询问他是两杯么，他点点头。柳如絮记得小吴没有喝咖啡的习惯，这么看来估计是给别的女同事买的。 见柳如絮一脸不悦，小吴反而显得有些得意。他故作不经意地说：“我看到那个男的上电视了。” 柳如絮根本不想跟他说话，但碍于同事之间情面，还是稍微搭理了他一下，“是啊，不只有他，还有他的其他同事。” “他最近恋爱了？和别的女的一起发什么月亮。”小吴的话语里充斥着嘲讽之意，就连表情也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我已经提醒过你，他是不会选择粉丝当恋爱对象的。你那么喜欢做梦就继续活在梦里吧。” 第88章 不得不说小吴真的是字字扎在柳如絮的伤口上，柳如絮气得都有些眩晕了。 “你是他粉丝么？这么关注他。”捡起最后一点理智，柳如絮回敬完小吴后带着咖啡就走了。 好不容易忍到回办公室，柳如絮放下咖啡后就躲进厕所隔间大哭。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厕纸捂着嘴呜咽。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很快就把薄如蝉翼的厕纸浸湿。 柳如絮伤心之余还在暗骂公司为了节省成本采购这么次的厕纸，又薄又容易起屑。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一走出厕所就被老周叫去开会。她顶着哭肿的双眼，在众多眼神怪异的同事面前完成了汇报。 “你没事儿吧？眼睛不舒服么？”老周小声关心柳如絮道。 “哦，我的眼睛好像对办公室里的灰尘过敏，今天一直痒痒的，可能是上班上多了。”柳如絮还假装拿眼药水滴了两滴。 当代牛马就是你可以说自己的难过是因为出门脑子被门夹了也不能说是因为感情，否则可能会被打上过于情绪化无法胜任重点项目的标签，在下一次优化中位列首席。 结束了一场毫无营养的甩锅大会，柳如絮回到工位想看看章泫回复了什么，结果都过去那么久了，和章泫的聊天框里仍然只有她发出去的最后一句话。 怎么了？已读不回？心虚了？渣男吗？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耍着我玩儿？之前还跟我在地铁站门口深情倾诉，转头就跟别人梦幻联动？ 柳如絮恨自己不争气，每次章泫哄哄她就心软，把他的屁话当真。 欧阳楠坐在她旁边能感受到一股怨气弥散到四周，她怯生生地发问：“如絮姐，你怎么啦？开会又被骂了吗？” 柳如絮可不能让自己的下属看见自己为情所困，只好说：“哎，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啊姐，每回工作上遇到问题你都是冲冲冲，很少会表现得这么消极。”欧阳楠表示质疑，“难道是感情上的事？” 柳如絮有时候觉得欧阳楠但凡在工作中的敏感度能有她对八卦的敏感度那么高，现在估计已经出师了。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柳如絮顾左右而言他，不太想让欧阳楠知道这件事。 “有什么情感问题可以跟我商量的哦，我很乐意解答。”欧阳楠露出专业的笑容，向柳如絮发出邀请。 柳如絮本能的想“你懂什么”，但突然又觉得说不定在感情的事上小朋友比自己更有经验呢？ 从工作到现在，她在男女关系中的经验其实并不多，谈过为数不多短暂的恋爱，也以对方断崖式分手结束。 她知道应该怎么在工作场景中解决问题，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在喜欢的人面前表达自己。这份困惑使她更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投注在工作当中，而忽略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需求。 “对了。”柳如絮放下鼠标，悄咪咪的靠近欧阳楠，压低声音问，“你那个同时谈很多对象的好朋友，是怎么做到的？” 章泫一直到晚上才回复柳如絮的消息。他一开始只回了个“？”，过了会又补充解释道：“我没有对象啊？你如果说的是那篇月亮的帖子，那只是巧合。我也不知道她会在我之后发。” 许珍妮的人品向来如此，柳如絮倒也不觉得稀奇，只是章泫的态度让她觉得不满。许珍妮不敢对徐建这样没边界，却敢对章泫这样肆意妄为，他难道不觉得是因为自己也在无意中纵容了她的这种行为么？ 可是这样一番话能由柳如絮来说么？她要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身份去表述？如果说了，章泫会不会觉得她管得太多控制欲太强？ 陷入到这种纠结让柳如絮内耗不已，更烦的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决这种问题。 欧阳楠难得不去蹦迪，据说是因为她的好朋友甲沟炎被医生勒令在家修养，所以没法去club，她才有了呆在club以外的时间。柳如絮约她一起去吃公司附近的云南菜，顺便聊聊情感问题。 “如絮姐，你是遇到什么情感挫折了？”欧阳楠问。 “哎哟，不是我遇到情感挫折了，就是好奇你那个好朋友的故事。”柳如絮哪里放得下姿态跟欧阳楠承认自己在情感问题上跟小白无异。 “我的好朋友上周跟其中一个男的掰了。那个男的知道我的好朋友还有别的鱼，他要求扶正被拒绝了，于是就掰了。”欧阳楠说。 “说起来，其实多少有些羡慕的。”柳如絮发出了真诚的感慨，“虽然也想能同时被十个帅哥喜欢，但一来认识不了十个帅哥，二来确实也做不到把道德底线放得这么低。你的好朋友就把这条鱼放走啦？没有任何留恋？” “放走啦，说真的，她也没办法决定谁能留在她的身边，人家铁了心要走，她也没办法。”欧阳楠喝了杯云南奶茶说道。 “这么多鱼，她怎么聊啊？我每天跟十个同事沟通工作都忙得够呛。”柳如絮对欧阳楠好朋友的时间管理感到好奇。 “也不是每个人都要聊一篇论文啊，每天定时问候两句，说点暧昧的话就算喂饵了。”欧阳楠向柳如絮传达套路。 柳如絮震惊的看着欧阳楠，“你的好朋友是美女吗？这点情绪价值就够了？” “那她的鱼可能也不只跟她聊呗。”欧阳楠说。 果然是时代不一样了。柳如絮生长在对感情需要心怀一定神圣感的年代，她不是完全不接受养鱼的行为，但养那么多却不肯收网是她不能理解的。 第89章 “理由很简单啊，又不结婚，也没有特别满意的，就先让鱼现在塘里游泳呗。”欧阳楠回答得理所当然，“我的朋友也有鱼说愿意跟她结婚，但她自己不乐意。” 柳如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现在大家谈恋爱已经不兴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套了，都在遵循‘不要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风险管理原则。”欧阳楠讲起这些倒是头头是道。 “谈恋爱能有什么风险。”柳如絮问。 “万一对方也在养鱼呢？然后就你一个人孤注一掷，对方一脚把你踹了，最后你就傻眼了。”欧阳楠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云南米线，“如絮姐，你在感情方面太实诚了。在感情里太老实只会被欺负。” “是吗？”柳如絮心想你怎么tmd看得这么准呢，“那非得学养鱼吊人那套才行么？我只想正儿八经谈个恋爱。” “啊，你果然是因为感情的问题困扰着啊。”欧阳楠直接点出了柳如絮的破绽。 柳如絮哑然。她想否认，又觉得这是徒劳之举，只好承认下来：“呃，确实有个男生我挺喜欢的。” “谁啊？”欧阳楠反应很快，“不会是我们的那个甲方爸爸吧？就上次被拍到的和你在外滩约会的那个。叫章泫的？我记得。” “上次有拍到具体的人吗？你怎么知道是章泫，不能是别人么。”自己的心思被欧阳楠说中，有种大白天被看光的感觉。 “不可能是别人吧。”欧阳楠笑了，“之前去北京的时候，章泫挺关心你的，那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之间有点什么。” 四十六 骚话具体怎么说？ 柳如絮冷汗直冒，没想到自己以为掩饰得很好的那些其实早被别人看透。 她沉默了一会，觉得其实可以跟欧阳楠聊聊那些过去。欧阳楠听完了柳如絮简单讲述了章泫、赵宴旎和她之间的过往倒没有嘲笑柳如絮的天真，而是说：“所以章泫早就跟那个女的分了？而且分了后也没再谈过？” “应该是吧，反正我没听别人说过。”柳如絮回答道。 “那就是断了吧。那个女的行为那么奇葩，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搭理吧。你只要继续跟章泫相处不就好了，约他出来玩啊，去吃饭啊。你也释放可得的机会。”欧阳楠指导着柳如絮。 柳如絮又把许珍妮的事告诉她，“现在有一个程咬金挡在中间，甚至还煽动舆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种问题。” 她显得很苦恼。 “很简单啊，她做什么是她的事，舆论说什么是舆论的事。但要不要被这些影响才是你的事。比如说今天我要出门玩，结果刚走出去就碰到邻居，邻居说雨天湿滑，她要在家看电视，所以我就要收伞回家也看电视么？我照样可以撑把伞出门啊。但现在的你把别人的看法放在自己的意志之前，这才是最难搞的地方。”欧阳楠分析得头头是道。 柳如絮竟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之前她怎么没这么想过。 许珍妮喜欢搞事情是许珍妮的问题，章泫的粉丝想去舔是章泫的粉丝的问题，她何必被这些外界的因素影响。就应该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 “可是我觉得在这件事上章泫应该明确自己的边界，许珍妮这种行为模棱两可，他却丝毫表示都没有。”柳如絮还有一个烦恼的点在这里。 “对章泫来说，那个女的搞的这些小动作既没有直接at他，又没有明确表明跟他有关，他能说什么呢？最重要的是你在整个事情里的感受是什么，以及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么？如果不去考虑外部的因素，现在的状态是你喜欢的么？” 欧阳楠的话让柳如絮陷入沉思。 她在工作中可以做到不被影响直逼结果，为了达成kpi排除万难。但一旦到了感情里，她就像被降了智一样，很容易迷失方向。 吃完饭，欧阳楠打车回住处，柳如絮则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地铁站走。 坐上地铁，对面座位的车窗玻璃映出她整张脸。这趟她往返了无数次的列车在狭窄的隧道里疾行，有无数的乘客上来又下去，但绝大部分都跟她毫无关系。 这个世界有那么多人，漫长的一生能跟我们有所交集的少之又少。 柳如絮不禁想，倘若那年没有因为无聊所以才去看那一场音乐剧，倘若没有半点对演员感到好奇的想法，倘若在认识章泫后自己又被其他人吸引，倘若去了北京结果喜欢上了别人所以决定留下来。 倘若没有每一个巧合的环环相扣，链接彼此的又会是什么。 柳如絮一直没有回复章泫的微信消息。在没想好要怎么表达自己想法和感受之前，她不想贸然向章泫宣泄自己的情绪。 回家后先洗了个澡，柳如絮打开电视随便点开了个综艺。自从开始跟银河萃梦的项目，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经营过自己的生活？ 她把自我价值建立在工作之上，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去面对生活的乏味。但所有因外部世界变化而翻涌的情绪，难道不就是来自她内心最深处的呼唤。 她太孤独了。 她渴望有人陪伴，渴望有人可以关心她，渴望能够与谁分享自己的喜悦和悲伤。但她从来不敢承认，她以为这是种软弱。 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她已经不怎么贪恋的起泡酒。其实她需要的不是酒精，不是工作上的成就，不是和朋友插科打诨。 第90章 她想要的是，她真正想要的是。 自己的心意能被章泫回应。 她还喜欢章泫，一如两年前。 年中总结结束后，公司发了封邮件给全公司的员工，意思是上半年的利润增长没有达到预期，从下半年开始要严格控制不必要的开支。包括但不限于差旅、日常福利、打车费、补贴等。 新的政策直接导致银河萃梦项目的差旅经费减半，除非他们选择坐绿皮火车和睡大街，否则去北京出差得自掏腰包。 老周和柳如絮商量后决定直到《唱响舞台》最后一期录制之前都暂时不去北京了，这样省下来的预算才够他们在不倒贴的情况下去一趟北京。 据说因为从tom入职到现在公司的利润非但没增加反而还下滑了不少，ceo对他颇为不满。所以在年中总结之后，tom又召集了一帮中层管理，给基层员工设定不合理的kpi。 老周开完会后把kpi传达给柳如絮，吓得她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在线上跟老周掰头了起来。 “银河萃梦的case要背五十万的利润？我上哪儿给他变出这么多？这个case能不亏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柳如絮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 “领导也是出于对我们的期望。”老周还在打圆场。 “期望也要合理啊，五十万是怎么得出来的，用脚趾头想的吗？”柳如絮冷着脸坐在电脑前发出无声的呐喊。 她的低气压蔓延至欧阳楠那边，使得欧阳楠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转去问她：“姐，你又咋了，键盘都快被你敲烂了。” “新的kpi下来了，对我们的期望是无中生有，点石成金。”柳如絮直白的转述tom的会议精神。 “什么？”一到工作上的问题，欧阳楠顿时就变得糊涂了起来，“那我们怎么做得到？这个kpi不能跟上面再聊一聊么？” 柳如絮摇了摇头，“要么做到，要么滚蛋。哦，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把tom干掉。” 欧阳楠哭丧着脸继续干活。因为工作的原因，她已经有三天没去club喝酒了。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柳如絮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章泫给她发来了的微信。 “这次北京你们为什么不一起过来？” 提起这个事柳如絮就心烦意乱。她在手机上摁出一句：“我们公司缩减经费，没钱去北京了。” 然后就再没收到过章泫的微信回复。 许珍妮和章泫的梦幻联动在粉丝和银河萃梦内部的讨论也愈演愈烈，然而两人都没有出来回应，大家也只能隔靴搔痒，隔岸吃瓜，谁都不知道那晚的月亮究竟是不是在同一个位置拍的。 端端时不时就转发类似的讨论帖给柳如絮，让她本就不愉快的心情变得更加不愉快。 负面情绪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而会淤积下来直到爆发。某个周五，柳如絮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勇敢的迈出第一步。 她想跟章泫聊清楚有关他们之间的问题。 正如欧阳楠所说，她喜欢章泫是她的事，和别人无关，那她就不能干等着。等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等也没办法推进关系。 “这周六你有演出么？”柳如絮问。 “周六周日都有，但周六我只出晚场。怎么了？”章泫这次倒回复得挺快的。 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柳如絮却纠结得恨不得原地打滚，“能一起吃个饭么。” 简短的句子发送出去，柳如絮把手机一扣就冲去厕所呆了五分钟。她不敢面对章泫的回复，就像恐惧面对考试后公布成绩时的情境一样。 如果章泫拒绝了她呢？如果章泫嘲笑了她呢？如果章泫真的跟许珍妮有什么呢？ 心里的害怕仿佛要将她彻底淹没。 回到位置上，她鼓起勇气看了眼微信。章泫回复了，但回答挺简短的，只有一个“好”字，既没有问她对饭局的规划，也没有问她之所以约自己出来吃饭的原因。 柳如絮准备了那么久的腹稿无的放矢，只好又憋了回去。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玩手机的欧阳楠，非常诚恳地请教：“小楠，你的那个朋友和男的出来吃饭，如果想吊着对方一般会说些什么啊？” “就说些骚话啊。”欧阳楠面无表情的回答。 骚话？ 柳如絮好像听见了什么污秽之言。 “骚话具体怎么说？比如呢？”柳如絮想知道这种能同时吊着十个男的的骚话究竟能骚成什么样。 “也不是多厉害的那种骚话吧。就说点他们爱听的，调调情，夸夸他们。‘giegie想你么么哒，爱你哦亲亲’。来来回回就这些。”欧阳楠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套路。 “这感觉也没多大意思。”柳如絮有些不明所以。 “养鱼就是因为成本低呀，聊人生理想那是奔着结婚去了。更何况像小绿书豆音这种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但看的人不还是多么。”欧阳楠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姐，要我说如果你要跟章泫哥去吃饭，还是讲点正经的吧，你不是那种会同时跟十个男的聊的人。” 柳如絮真的想问欧阳楠是住在她的脑子里了么？怎么她只问了一个问题就被欧阳楠看出来这么多细节。 “我没说要跟章泫吃饭啊，我就是好奇，就是问问，万一我也想养鱼呢。”柳如絮嘴硬的为自己辩解。 “姐，你连送上来的舔狗都不想留，怎么会养鱼，我才不信。”欧阳楠指的是小吴。 第91章 只能说很多时候她低估了欧阳楠的观察力。她自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想到早就被小妹妹看破。 “如果是你的好朋友会怎么聊？比如她的鱼被别的女的梦幻联动了。”柳如絮问。 “她应该不在意吧，毕竟那么多尾鱼，太细的东西管理不过来，反正这个不听话就换一个呗。”欧阳楠把显示屏扭到柳如絮的方向，“姐，这个季度kpi计划写得对不对啊？” “你又用白板，不是说了用上次的模板么？”柳如絮无语，“你忘了吗？我分享到群里的。” “哦，好像有点印象。”欧阳楠叹了口气，“其实姐，你如果真要跟章泫哥聊，也可以像你跟我沟通工作时这样啊，有什么说什么就好。大胆，直接，果断，干脆。” “你不是说得讲骚话么？这种职场play能行么。不会聊崩了吧？”柳如絮真怕按她工作上的风格直接给章泫干沉默了。 “真喜欢你的人会觉得你说什么都好听。不喜欢你的人会觉得你说什么都不爱听。”欧阳楠翻出柳如絮早前给她穿的ppt模板，把原本的计划内容复制了进去，“我们永远无法在别人做出选择之前知道别人的选择，不是么？但首先得给别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四十七 能解释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么？ 周六一大早，柳如絮先被快递小哥的电话吵醒。先前合作的客户给她寄了一大箱芒果，因为放在公司怕会坏，所以柳如絮填了自己家里的地址。 收拾整理好芒果，一看时间不早，柳如絮直接换衣服化妆准备赴约。她还用黑色的垃圾袋装了两个芒果准备给章泫带去。 送人玫瑰，手有余香。希望这两个芒果能给章泫带去好心情。 欧阳楠密切关注柳如絮第一次主动约章泫出来的情况。虽然昨晚她蹦迪到半夜才回家，但不影响她早上九点就给柳如絮发消息：“姐，我宿醉了，好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章泫直到柳如絮快到了才发了个消息问她：“来了么？” “快了。”柳如絮拎着芒果穿过闸机，往地铁站出口走。 要上到地面，需要先穿过一个很长的地下通道。柳如絮今天穿的是一双皮鞋，鞋底比较硬，走起来有些费劲。她搭乘手扶电梯上到路面，一抬头，没想到章泫竟然就在地铁站的出口等她。 见她满脸讶异，章泫只是微微一笑。他的右脸颊有个很浅的酒窝，唯有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 柳如絮突然想起自己之所以掉进温柔乡的理由，好像就是因为被这颗酒窝魅惑。 “你怎么在这里。”她从电梯上来，室外的温度让她的额头一下冒出了细汗。 “这个出口离餐厅最近，我猜你应该会从这里出来。”章泫回答道。 两人约在非洲大厦对面一家商场顶楼的泰式料理餐厅里吃饭。见柳如絮手里拎了个黑色塑料袋，章泫好奇地问：“你带了什么？海鲜吗？” “是芒果，我特意带过来的。”柳如絮忍着没翻白眼。 真亏章泫能想，她带海鲜过来怎么吃？生吃吗？ “怎么这么好，还带伴手礼来的。我可什么都没准备。”章泫伸手接过柳如絮手里的塑料袋。 走进商场，乘上升降梯后直达顶层。 柳如絮起初还担心会不会有别的粉丝刚好也在这里用餐，但好在这家泰式料理餐厅白天人不多，一眼望过去餐厅里坐着的人当中似乎并没有粉丝属性的客人。 “怎么突然想到要跟我吃饭？”入座后，章泫边把芒果放下边问。 如果这是聊工作，柳如絮可以很淡定的把目的说出来，但眼下谈的是感情，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回想起欧阳楠说的，让她像对待工作一样对待感情，有话直说有屁直放，没必要顾及那么多。 柳如絮酝酿了一会，说道：“我就是想约你吃个饭，讲一讲月亮的事。” 章泫的神色微变，但没有出声反驳柳如絮任何。她把这个反应看作是安全，于是把自己准备了很久的腹稿表达了出来，“最近小绿书上讨论你和许珍妮八卦的帖子特别多，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章泫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说：“我没什么想法。” 柳如絮抿了抿嘴，感觉这个开场不是很顺。她又换了种方式发问，“其实我看到这些会觉得有些受伤，许珍妮的这些帖子让我想起当初你跟赵宴旎，我很不舒服。” 这回章泫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看来打开方式对了。 “嗯，确实，她发的帖有时候会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误导不明真相的人。”章泫认可了柳如絮的话。最重要的是，柳如絮承认了他跟赵宴旎的那段过去会让她“很不舒服”，这点让章泫很受用。 “但徐建就不会给她这种机会，会在各个场景里都明确自己的边界，所以许珍妮不敢这么对徐建。”柳如絮的意思是希望章泫也能明确自己的边界，而不是放任许珍妮随意在小绿书上发这种乱七八糟的帖子。 “是么？她私下也喜欢跟建哥说话，只不过不怎么发他而已。”章泫说完还故意观察了下柳如絮的表情。 她果然变得有些不痛快，甚至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比起她故作出来的冷静，章泫更喜欢看她生气发脾气的样子。 柳如絮的谈话计划全被章泫打乱。她平时是个秩序感很强的人，眼下章泫完全没顺着她的意走，就像有人把她搭好的多米诺骨牌一口气推掉的感觉一样。 第92章 “起码她不会明着这么对徐建。”柳如絮还在为最后一丝体面做挣扎。 “你怎么知道？平时你也不跟建哥一起。”章泫挑了挑眉，话里有挑衅的意思。 柳如絮叹了口气，心想这逼登真的油盐不进啊。她拿了块虾片放进嘴里，在章泫面前放弃了挣扎。 章泫知道柳如絮真正想说的意思，其实他对许珍妮半点兴趣都没有，也清楚许珍妮那套动作背后的目的，之所以放任不管一来事因为都是同事，不方便明着闹掰，二来如果没了许珍妮这个阻碍，柳如絮还会那么关注自己么？ 太轻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章泫深谙这个道理。他有他的小心思，当然不能让柳如絮知道。 对待工作和生活太过认真的人在面对感情问题时容易觉得束手无策。因为感情是基于两个人之间的爱的流动，它无法用固定的模式去对待。永远都在变化才是它最吸引人的地方。 点完菜后，柳如絮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眼，原来是欧阳楠发来慰问。 “如絮姐，怎么样了？进展还顺利么？” “顺利个屁，我整个人被吊打，一直在答非所问。”柳如絮不爽的在手机上跟欧阳楠抱怨。 章泫见她脸色不好的在回消息，心里也冒出了疑惑。 “怎么，跟我吃饭还要搭理别人？”他半开玩笑地问。 柳如絮一愣，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反击的机会，立马说：“没有，就是些同事，周末也要跟我聊天。我说我在约会呢，他说他可以等。你说烦不烦，我也拒绝不了，毕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 章泫没想到柳如絮会这样倒打一耙。他在短暂的错愕后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你很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只是实话实说。”柳如絮回道。 一来一回，气氛好像也没一开始那么严肃了。 服务员端上来两盘菜，柳如絮转头想说“谢谢”，却发现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竟然有人拿手机对着她和章泫拍了张照。 因为动作很快，她也没看清那个人到底是拍他们还是拍餐厅环境。 “好像有人在拍我们。”柳如絮小声跟章泫说。 章泫顺着柳如絮提示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那一桌的三个人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拨弄了一下碗里的勺子，看着不太在意，“拍就拍吧。” 柳如絮却有些坐立难安。她猜测那一桌坐着的应该是认识章泫的粉丝，所以才会注意到他们。 现在她，寡女，章泫，孤男，坐在一起吃饭，不知道那三个人回去会不会在小绿书上发帖讨论他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他们发小绿书怎么办？到时候该怎么回应？”柳如絮问。 “不用回应吧，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章泫毫不在意。 柳如絮很看重自己的名声，她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被那些粉丝骂。 正这么想着，柳如絮突然刷到一篇跟章泫有关的小绿书，还是他那个梦女粉发的。 “泫宝，请问能解释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么？” 标题的结尾还at了许珍妮。 “这人一直在tie你，但你自始至终都没有明确回应过。虽然知道泫宝的私事粉丝没资格过问，但我们粉丝是什么很贱的人么？要看你们放着音乐剧不演，整天在社交媒体上上演《情深深雨蒙蒙》？舞台上的剧目还没演够么？” 柳如絮大剌剌的把手机屏幕放给章泫看，“有人在骂你诶。” 章泫仔细阅读了一下那篇小绿书帖子，看完后他却无奈的笑了，“有这么夸张么？《情深深雨蒙蒙》，那谁是可云？” 柳如絮放下手机，觉得自己追着章泫要态度的模样着实有些疯癫。她就应该像欧阳楠说的，把感情当作游戏，别看得太重。 知道自己撬不开章泫的嘴，她拿起筷子说：“先吃饭吧。” 两人无言地用了会餐，柳如絮决定换个话题，“最近忙么？录制的工作是不是比之前更紧张了？” 章泫点点头，在这种话题上他显得比先前要积极一点，“下周一整周我都不在，幸好替我的人也有很多人爱看，不然又要被挂。” “是吗？在章泫老师的粉丝眼里章泫老师是不可替代的。”柳如絮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章泫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对你来说呢？你也是我的粉丝。”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章泫老师。”柳如絮非常自然从嘴里说出了这句话。 “现在不是了么？” 柳如絮没想到章泫还会再问一遍。她品着章泫的话外之意，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早就不是了。” 从离开上海的那一天起她就不再是章泫的粉丝了。 章泫显得有些沮丧，但还在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现在还能邀请你重新当我的粉丝么？” “章泫老师今非昔比，粉丝比以前多得多了，不缺我一个。”柳如絮还真不是在嘲讽他，“所以还是算了吧。我觉得现在当一个只有工作交集的合作伙伴挺好的。” 而他明知自己并不想仅仅只是一个粉丝。 吃完饭，章泫因为晚上还有演出，所以直接去了非洲大厦。分别前他还问了柳如絮一句：“今晚的演出不来看么？” 柳如絮拒绝得很直接，“不来了，你的演出我已经看过了。” 第93章 她早就不是那个章泫勾勾手指头就会老老实实出现在观众席的小姑娘。 “那下次。”眼看柳如絮转身准备走了，章泫又叫住了她，“还能约你出来吃饭么？” 柳如絮回头，看着章泫在烈日下依旧帅气和年轻的脸庞说：“如果还想劝我回来当你的粉丝的话就算了。我的时间和热情都是很宝贵的。” 好像越长大就越无法用简单的语句直白的表达内心的想法。 “喜欢”不能说“喜欢”，要说“今晚的月色真美”。“不可以”不能说“不可以”，要说“我的时间很宝贵”。 越是长大，越害怕去爱和被爱。那些过去经历的挫败像梦魇始终缠绕着自己那颗真挚的心。 困住自己的是眼前的阻碍么？困住自己的或许是来自过去早已生锈的枷锁。只是谁都不敢轻易去移动嵌进皮肉里的金属。 在风和日丽里，我们都恐惧不知在何处的未知的飓风。 四十八 该来的拦也拦不住 有关许珍妮和章泫的讨论热度还没平息，另一个话题的热度又被带了起来。柳如絮一大早就收到了端端转来的小绿书，她只看到标题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前阵子和朋友吃饭偶遇了一个熟人，大家看下是谁？” 因为内容带了“yyj”的tag，柳如絮一下就知道多半是跟章泫吃饭被拍的那次。 “这是你吗，絮絮？”图里拍到了章泫的侧脸，但给柳如絮打了个马，只是身为她多年的好友，端端要认出她来并不难。 事到如今柳如絮也没有否认的必要，她简短地回复了好友的微信消息：“对，是我。” 还需解释什么呢？ 有时候她太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这么做可以么？那么做别人会怎么想？如果做了这个选择要怎么跟别人解释。 她前前后后需要考虑那么多，唯独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比起花大功夫去说服别人认同自己的选择，“我喜欢”这一个理由足以。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服从性测试，从家庭到学校，从学校到社会，从职场到关系。每做一个选择都要以满足别人的期待为优先，到最后连自己究竟是谁都认不清了。 人们被规训去适应一个圈子，为了留在集体里不得不阉割自己的独特性和扭曲正确的认知。而最终的结果就是哪怕站在发自内心喜欢的人和事之前也不敢伸出手说一句“想要”。 唾沫可以淹死人。但淹死人的真的是唾沫么？ 淹死人的明明是心里的那份膨胀的巨大的恐惧。 “你们还好吧？除了我之外，还有人知道是你吗？我担心那些奇葩的梦女粉会攻击你，絮絮。”好友对柳如絮只有关心。 “好像暂时没有影响。”要不是端端把这个帖子转发给她，她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你看评论，已经有人把这张图和外滩那次被拍到的照片联系到一起了。”端端提醒柳如絮道。 她划拉到评论区看了眼，还真看到有人提了一嘴上次在外滩被拍到的照片，“这个女的和上次被拍到的那个背影是同一个人么？” “有点像诶？但这个女的明显比许珍妮矮，所以zx到底谈了没有？”有人在这条评论后回复。 “可是许珍妮不是还跟他一起看月亮了么？”另一个人问。 虽然章泫和许珍妮都从来没承认过两个人是一起看的月亮，但这不妨碍粉丝之间以讹传讹。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章泫跟许珍妮看月亮，还跟别的女的单独出去吃饭？他是渣男么？”吃瓜群众在评论区发问。 谣言的力量就是这么大，它排山倒海而来，将真相浸没。 那么问题来了，面对这种完全脱离现实的言论，章泫还要置之不理么。 柳如絮本想把这篇帖子转发给章泫，但转念一想，他那帮好事的同事估计比自己行动得更早。倘若他真有自己的打算，不用柳如絮提醒他也会去做。倘若没有，柳如絮又何必自讨没趣。 有心人不用教，无心人教不会。 这次柳如絮决定把别人的问题还给别人，不管章泫最终会怎么处理这个问题她都接受。最重要的是，她始终都保留重新做选择的权力。 大概是因为《唱响舞台》的播出带来了很多路人对音乐剧的关注度，几乎所有跟音乐剧相关的帖子都获得了比之前更多的热度。 章泫的冷处理非但没有让讨论他感情问题的帖子沉到水底，反而时不时就被人捞起来回复几句。 他的回避到最后终于演变成了在《红玫瑰》结束后的sd中被粉丝堵门。比八卦中的两位女主角更关心章泫最终选择的是挚爱他的粉丝们。 “泫哥，请问你真的跟珍妮一起看月亮了吗？”问问题的人也算是章泫的老粉了，入坑的时间大概比柳如絮晚一点。跟章泫比较熟，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章泫听了只是一笑，随手签了几个粉丝递来的签名本，然后摆摆手就要走。 “那个跟你一起吃饭的女生是谁啊泫哥？是我们的嫂子吗？”另一个粉丝跟着起哄。 这回章泫笑得更灿烂了。如果说刚才提起许珍妮他的笑容勉强算得上客气，这回一提到“嫂子”这两个字他笑得连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眼尖的粉丝立马看出了端倪，“哦！看来吃饭和逛外滩的才是咱们嫂子。” 当然，全程发生的一切柳如絮并不知情，她还在家里刷着小绿书庸人自扰呢。 第94章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许珍妮虽然悍跳狼人，但大家都知道真正的狼人另有其人。于是找出这个神秘女人的身份就成了章泫的粉丝们最近热衷做的事。 除了端端外，没有其他粉丝知道柳如絮作为乙方参与了银河萃梦的宣发，大家猜来猜去也猜不到柳如絮的身上。 倒是有人提出过假设，说会不会是哪个粉丝。但因为这个人一副开玩笑的样子，其他人也就没怎么在意。 “不会吧，没见过这样的粉丝出现在sd过啊。” “会不会是银河内部的员工啊？”又有一个接近的假设出现了。 “和内部员工约会会挑离非洲大厦这么近的地方么？我感觉不像。”有人站出来反驳。 柳如絮默默的看着这些帖子，继续着自己日常的生活和工作。 什么叫灯下黑，这就叫灯下黑。 谁能猜到一个脱坑多年的老粉会以乙方的身份回到章泫身边，还跟他逛外滩和单独吃饭呢？但不管如何，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 她其实并不希望那些粉丝猜到自己的身份。虽然虹创没有明文规定乙方和甲方的人不能有情感纠葛，但章泫毕竟有一定的舆论影响力，对她的工作势必会造成一定的干扰。 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柳如絮这回倒宁愿八卦的帖子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沉下去。 可惜吸引力法则就是越不想要什么老天就越要硬塞什么。没过两天，那篇小绿书的八卦帖就迎来了一个名为“momo”的史前大揭秘。 “这个女生好像是银河的一个负责宣发的工作人员，以前还是zx的粉丝呢。这么看来为了接近zx煞费苦心啊，还搞起了曲线救国。” 这一条横空出世的评论很快吸引了其他粉丝的关注。 “哪个粉丝啊？大家都熟的大粉么？” “是老粉么？” “这么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当初和zyn在一起的时候，有老粉把小绿书清空了。” “哦对，当时还被一部分粉丝嘲讽她爱到最后一无所有。” “结果现在应有尽有了，现实版打脸文学。” 有吗。没有吧。 身为他们讨论的主人公，柳如絮并没有那种很爽的感觉。从认识章泫到现在，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 “就是那颗草吧，那个叫柳柳的。”有粉丝直指柳如絮。 “对哦！这个人还有来看泫宝演出吗？” “最近没见过了，也许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呢。” “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为什么都是粉丝，别人能当嫂子，我只能舔屏。呜呜呜呜。” 柳如絮把小绿书关掉，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的感觉。 很久以前，她只是一个徘徊在圈子外的旁观者，章泫的世界是她哪怕挤破头也挤不进来。如今她只想当一个旁观者，却在机缘巧合下被卷进这个圈子成为了局中人。 然而她觉得自豪骄傲么？好像这种感觉也并没有那么强烈。她始终理解不了许珍妮和赵宴旎那么热衷炫耀的理由。在她看来，不是自己亲自创造出来的成就都没有拿出来示人的必要。 “絮絮，章泫的粉丝都在讨论你们之间的关系啊。”端端给柳如絮发来微信消息。 她也在试探柳如絮的反应，身为好友她当然希望自己是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可惜眼下柳如絮给不出端端期望的那个答案，她和章泫之间并没有到那个份上。 所有人都在讨论她和章泫压根没建立起来的关系，这让身为当事人的柳如絮有种百口莫辩的无力感。 而她能自取其辱去问章泫“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她早就不是那个苦哈哈求着别人来爱自己的小姑娘了，这种明知故问的话她说不出口。 就在这个当口，许珍妮倒跳出来说话了。 她深更半夜在小绿书上发了帖子，标题写着“不要想太多哦”，配图是自己在排练室和章泫的合影。 “章泫老师是我最好的前辈，月亮是大家的月亮，抬头就能看见。” 她是不会放过任何流量的。 明明没人提及她，甚至都在讨论章泫和不知名老粉的八卦，许珍妮却在这时候悍跳狼人，不就是为了吸引章泫粉丝的注意力，好让大家再次关注自己。 柳如絮无语，本来有些消极的情绪瞬间被许珍妮的这个举动转移。 第二天是和银河萃梦的周会，刘烁简单概述了最近一段时间的演出安排，还有希望虹创继续发力的点。 “眼看《唱响舞台》的录制就要到最后一期了，这次我们的三位演员都顺利晋级，其实是在我们意料之外的。”刘烁在线下会议里说，“鉴于在节目全部播出后，徐建将会去出演星盟的新剧，所以之后我们会考虑培养一批新的男演员接老人的班。在这一部分可能也需要虹创的各位配合宣发上的工作。” 柳如絮一愣，没想到她会是最早知道徐建之后工作动向的。 “还有，最近一些有关演员私人生活方面的舆论。”到会议的结尾，刘烁突然提起这茬，“其实从公司层面来说是不太想干涉的，但如果粉丝间的舆论影响很大，可能会进行一些舆情公关。” 说到这儿，刘烁看了眼柳如絮。但他很快话锋一转，又换成很随意的口气，“哎，大家都是大人啦，有情感生活很正常，我们说真的，也不能阻止演员谈恋爱。” 第95章 柳如絮听出了刘烁的意有所指，她抬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今天我把三位演员都叫来了，之后《唱响舞台》的宣发可以跟大家一起聊聊。”说完，刘烁站起身将会议室的大门打开。 徐建、吴丹丹还有章泫蓦地出现在会议室，柳如絮在看见章泫的一瞬间心头一跳，赶紧移开了目光。 她没想到刘烁会把他们叫来，所以没做任何心理准备。 章泫是什么样的状态柳如絮已经无暇顾及了。她假装整理东西，弯下腰在背包里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圆珠笔。 “刘老师，我去前台借支笔。”说完，柳如絮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一直到走廊，柳如絮才终于冷静了一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是因为刘烁的那一番话么？还是因为章泫的出现？ 或许是因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那面被窥破的缘故吧？而她又缺乏直面的勇气。 她恐惧于内心那份被一直压抑的欲望。 四十九 夏天的颜色是波子汽水的蓝 和三个人的对谈无非围绕最近的演出以及对节目录制的心得。徐建的发挥稳定，表达很多自己内在的感受和期望。吴丹丹则更感性一些，在对谈中聊到同组的队友因为淘汰而离开时忍不住落泪。 至于章泫，他从头到尾显得很平静。从当初只能演配角到现在可以参加音乐剧的节目录制，这条路他走了不止两年，以至于在讲述的时候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样。 柳如絮察觉到章泫一直在看着自己，她好几次企图用眼神警告他却都无果。他的注视很快被其他人发现，吴丹丹冲柳如絮笑了笑，徐建则伸手拍了拍章泫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面对这一切柳如絮没觉得有多高兴，反而憋了一肚子气。 她还要回公司一趟，所以没在银河萃梦的办公室久留，开完会后就拎包走了。 “要送你么？”章泫站在电梯里问。 “你一会没别的安排了么？”柳如絮故作客气地问。 “今天没有演出，我是专门来开会的。”章泫说。 徐建和吴丹丹也在电梯里，两人沉默的听着章泫和柳如絮之间的对话。 “不用了，我打车回公司，用不了多久。”柳如絮露出商务型微笑，用来划清跟章泫之间的界线。 离开大厦，柳如絮跟吴丹丹和徐建道别。至于章泫，她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三天后，《唱响舞台》就要迎来最后一期节目的录制。 这一期的录制时间比较长，连排练一起需要大约两周的时间。按照节目给到的流程，演员排练需要完整的五天，中间大约有两天时间休息，正式录制也需要持续三天左右。 因为经费有限，柳如絮没法全程在北京跟着，和老周商量后决定由她带着欧阳楠在正式录制的那三天去北京。 这次欧阳楠对出差没有任何抱怨了，因为她“实在不想呆在上海，想出去转转”。 柳如絮觉得好奇，随口问了一嘴原因，欧阳楠很快就交了底：“我那个好朋友，竟然和其中一条鱼确定关系了。因为她男朋友不让她单独去蹦迪，所以我都约不出来她。真的是重色轻友，气死我了！” “啊？为什么？那条鱼有什么过人之处吗？”难道是器大活好？ “好像是她养得最久的一条鱼。”欧阳楠喝了口气泡水，“很久以前就一直陪着她啦。” “那怎么到现在才在一起。”能让海后上岸的鱼，得是虎鲨还是蓝鲸级别的吧。 “我那个好朋友说自己年纪大了，养不动鱼了，放一条最喜欢的进鱼缸，回家岁月静好算了。”欧阳楠看着还真有些落寞，“我一个去喝什么酒啊真是的。” 柳如絮斜了她一眼，说：“你的朋友之前养了那么多鱼，让她也分一条给你，你也找个对象呗。” “我还小呢，没玩够呢。”欧阳楠眨巴眨巴眼看着柳如絮，“你呢，如絮姐，你和章泫哥有后续了么？他表白了吗？” 柳如絮差点被一口水呛到。 “这次出差我们住的酒店不是上一次的那家了。”柳如絮赶紧转移话题。 “啊？那住哪儿啊？离录制地点近吗？不会更远了吧。”欧阳楠问。 “更近了，就在录制地点旁边，步行过去十分钟不到。因为是淡季，所以价格比平时便宜一点，否则我们差标要超了。”柳如絮回答道。 “那章泫哥他们呢？还住原来的地方么？”欧阳楠很关心自己甲方的情况。 “我没问，还不知道呢。”在柳如絮看来，她是去工作的，何必关心银河萃梦的人住哪儿。 但既然欧阳楠提醒了她，她顺势就去问了文伊枫一句。 “这次录制公司还准备订上次的那间酒店，如絮姐你们不住之前那间了么？”文伊枫问。 “嗯，这次换了家，离录制的地方近了一点，步行可到。”说完，柳如絮还把酒店推给了文伊枫。 文伊枫过了一会才回复道：“哇！如絮姐，你推荐的这个酒店好方便啊，就在录制地点的附近！而且最近有优惠，价格还不贵。我看看我这边是不是也可以申请换到这家酒店。” 这倒是柳如絮没有预料到的。没想到她无意之举会给这家酒店新增几间客房的生意。 第96章 “如果能继续住一起就好了。”文伊枫说。 “哈哈，是啊。” 柳如絮嘴上这么说，实则没那么想跟他们住一起。倒不是讨厌徐建吴丹丹和文伊枫，而是在和章泫关系还不是很明朗的情况下她不想跟章泫接触太多。 是啊。她就是一个在职场上可以做到任劳任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战士，但到了感情里就成了一无是处的逃兵。 她耐受不了不确定性，也无法彻底享受暧昧的那份氤氲。她需要一份确定感，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承诺。 当然，她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换做是五年前初入社会的时候，她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去找章泫问个究竟。 年纪越大越无意去玩一些感情中拉扯的游戏。她很忙，要完成工作，要考虑下个月的房租，要和朋友社交，要看总是看不完的综艺和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断地催促自己往前走往前走。她不敢回头，仿佛害怕看见连身后的影子在诉说她对感情的逃避。 手机传来震动声，柳如絮低头查看，才发现章泫突然给她发来了一个消息。 “今晚有空么？要出来一起吃个饭么？算是为我最终录制送行？” “最终录制我也会去北京，还需要送行么？”柳如絮反问。 “需要。这是仪式感。”章泫把话说得振振有词。 柳如絮姑且当他是发神经了，想着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安排，唯有答应下来，“我还没收行李，呆不了太晚，要么约在我公司附近吧？也省得再被你的粉丝们偷拍。” “行，我订一家适合送行的餐厅。”章泫说完，给柳如絮转发了一个吃活章鱼的韩国料理店，“这个呢？” 柳如絮满脸问号，“活章鱼有什么寓意么？” 不怕把嗓子粘坏了？ “我以为你会对这种时髦的东西感兴趣。”章泫紧跟了好几个大笑的表情包在后面。 这还是当初那个高冷心狠的章泫么？现在一整个邻居家的二傻子。 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失了分寸，大概是每个男人的必经之路吧。平日里那些恰到好处的伪装如今尽数瓦解，他们只希望喜欢的那个女孩能注意到自己。 无语归无语，柳如絮还是有些开心的。虽然章泫一直没有明确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每一次靠近都代表一次新的希望。 柳如絮自己也被自己脑海中冒出的“希望”吓了一跳。 所以她是希望能跟章泫在一起的？哪怕他曾经那样刺伤过自己？ 更重要的是，如果两个人真的走到了一起，她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同事和章泫的粉丝？如果被公司里的人批评或被粉丝骂怎么办？ 柳如絮有很多顾虑，这份顾虑甚至大过了对跟章泫在一起的憧憬。 草草收尾了下午的工作，柳如絮准备赴章泫的约。 欧阳楠眼睛很尖，注意到柳如絮走之前还补了下口红。 “如絮姐是准备去约会么？”她问。 “什么？”柳如絮一愣，顿时有些心虚，“哦，只是和朋友吃个饭，最近气色不好，涂点口红好看点。” “肯定是男人。”欧阳楠把话说得非常笃定，“挺好的如絮姐，有一段滋养自己的感情比当个干枯的黄脸婆要好。” “我先走了。”柳如絮对欧阳楠的话不置可否，背上包走出了公司。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自从上了班，好像就很少能在工作日的下午看到室外仍旧亮堂的天空。 章泫还在来的路上，柳如絮先去餐厅等他。 融创附近的商场主要是在周边上班的上班族来吃饭，音乐剧粉丝属性的人比较少，柳如絮对位置的挑选就没那么讲究。 大约过了十分钟，章泫戴着灰黑色的鸭舌帽出现在了柳如絮面前。 “点菜吧。”章泫摘下鸭舌帽，露出脸上还没卸掉的妆。 “你今天有演出？”柳如絮问。 “嗯。”章泫点点头，“建哥今天进医院了，我来替他演了一场《简爱》。” “哦。”柳如絮最近倒还真的时常在小绿书上看到徐建的粉丝说他临时取消演出的事，“徐建确实太忙了。” “我也忙，你不心疼我。”章泫微微抬眸，眼里像有一汪泉水，在室内灯光的照耀下闪烁。 柳如絮看得老脸一红，忙低下头假装看菜单，“我觉得这个虾仁沙拉不错。” 章泫被她的反应逗笑，又问：“这次你还是早上的飞机么？” “这次换成了晚上，可以不用早起赶飞机了。”柳如絮回答道。 沉默了一会，章泫突然说：“最终录制赵宴旎也会来参加。” “哦？”柳如絮对章泫会突然提到赵宴旎感到有些意外，她不明白章泫的用意，只好先顺着他的话说，“为什么？” “她是助演，所以会参与最后一期的录制。”章泫向柳如絮解释。 柳如絮暗中细细琢磨了一下，章泫极少跟她聊起赵宴旎或者许珍妮之类的人，这回突然在出发前提起，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在跟她报备？总不能是为了激起她的雌竞心理吧？ “那她又跟你一组么？”柳如絮问。 “可能吧，排练还没开始，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安排。”章泫说完看了柳如絮一眼，继续说，“那天她转发了小绿书的帖子问我，说跟我一起吃饭的人是不是你。” 第97章 柳如絮听了后轻轻“哼”了一声，问：“所以呢？你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是，她就没再说话了。”章泫拿起手机，翻找了一下那篇小绿书，“把我拍得挺好看的。” 话题进行到了这里，照常理也应该往那个方向推进了。 所以我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关系？ 柳如絮拿起叉子，吃了口虾仁沙拉，冰凉鲜甜的虾仁就着甜酸口的料汁很能消暑。苦苣和小番茄拌在一起，小番茄的微酸中和了苦苣的苦涩。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好像也像这盘沙拉。没有绝对的酸或甜，也没有绝对的苦或鲜。 柳如絮想了想，说：“你还记得那个雪夜么。” 章泫拿叉子的手一顿。 那些过去从未被遗忘。那些过去出现在无数夜晚绝望的梦里。 比起“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那时的你为什么”似乎更重要。 五十 在盛夏想念严冬 零下一度的气温，头上罩着毛线帽，脖子围着兔毛的围巾，戴着手套的双手紧握在一起，裹着厚厚的加绒外套依旧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非洲大厦的出口等待演员出来的粉丝有几个，彼此之间都眼熟，也了解每个人的属性，甚至知道对方在小绿书上的id。大家自觉的保持一定距离站着，没有聊天的声音也没有别的动作。 柳如絮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等了多久。或许只有十分钟，或许久到超过半小时。她只记得空气中零星飘着一些雪子，落在脸上时冻得她一个激灵。 直到大门被推开，走出来一个熟悉的面孔。 柳如絮伸长脖子看了眼，确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后便走了上去。然而她没预料的是跟那个人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貂皮大衣，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出来的时候注意到柳如絮，还白了她一眼。 心像被针刺了一下，柳如絮想着算了，她喜欢的也不是这个女人。 那个从前一定会在sd时看向她的人在听见动静后回头，柳如絮满怀期待的朝他投去关注的目光，没想到那个人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 他揽着那个女人的腰离开了非洲大厦，朝远处走去。 粉丝们低声窃窃私语，都在讨论两人的关系。 那时的柳如絮垂着双手站在路边，好像偶有一两个蔑视的眼神直直的看向她的方向，而她站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暇顾及其他。 这一幕仿佛成了梦魇，在往后无数个夜晚纠缠着柳如絮。 她始终不能明白为什么他要用那么冰冷的眼神看她，就像那些过去的美好只是一场幻影，而章泫也从未跟她解释为什么要那么做。 蒜香鸡腿排搭配盐烤西兰花和意面，是柳如絮最爱的一道菜。她特意选了个跟章泫不一样的主食，倒不是为了能跟他分享更多，只是觉得两个人点同样一道菜有些浪费。 在普通家庭长大的柳如絮虽然没为温饱烦恼过，但也从未被充分满足过。 小时候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机会去麦当劳。她喜欢吃麦辣鸡翅，妈妈却觉得小食吃不饱，只会给她买她不喜欢的汉堡包。倘若她提要求，就会听见妈妈不停的抱怨，“你以为你是靠谁才吃得起饭上得起学？” 哪怕家里的物质条件早就摆脱了贫困，她仍然不能向父母提正常的要求，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必须无条件接受。 对不被尊重习以为常后，哪怕已经长大，她依旧带着很强烈的不配感去工作和交友。所以别人的一点善意就会让她感天动地，别人的一点关心都会让她恐惧于无法回报。 章泫曾经给她的那些温暖填补了她心里未被照亮过的贫瘠之地，那是她始终放不下的原因。 面对章泫的沉默，柳如絮并没有宣泄任何来自过去的情绪。他的反应证实了他也还记得那个雪夜。 那个彼此都无法解开的心结，是否能在这个普通的夜晚得到释怀？ 章泫在眉头紧锁后突然露出一副挫败的模样。他的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在柳如絮面前选择了缴械投降。 “我曾经想，我如果是建哥就好了。” 柳如絮怔怔地看着他，似乎没明白他突然提徐建的理由。 “他那么优秀，站在舞台上时也没有太多的胆怯。他的从容、自信、沉稳，这些恰恰都是我缺乏的。”很少从章泫口中听到他对别人的夸奖，尤其在这个节骨眼。柳如絮放下了手里的餐具，喝了口柠檬水，静静听他说，“我自卑又自负。在你面前，我无法直视你满怀期待的双眼。” 明明实力不差，却从来没演出主角。渴望被众人瞩目，也希望被观众认可。 没有任何一个演员不希望自己不被看见。每一个出现在舞台上的人都无比期盼聚光灯能久久照在自己身上。但曾经的章泫没有出演主角的机会。无数场演出他都是以配角的身份登场和谢幕。 台下坐着为他鼓掌的柳如絮，但他却没法自豪地向她致意。 “会有一天，我可以让你感到骄傲么？”说到这里，章泫垂下头，就像一个在比赛中输了的小孩，“赵宴旎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这么说你可能有些接受不了，当时她对我很热情，周围的同事也在怂恿我接受她。我想，就这样吧。我回报不了你的期待，如果这样能让你彻底死心，那就这样吧。” 柳如絮看着章泫，那个决绝的背影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第98章 严冬的风刮过，她欲言又止的往前走了两步。章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带着赵宴旎离开。 耳边传来别人的嗤笑，说着：“这个人好奇怪，等了章泫半天又不敢上去讲话。” “那个女的是赵宴旎吗？和章泫是一对吧。嫂子也在，女粉确实不方便上前。” “身为粉丝，只配远远看看自己的担。” 那些刺耳的话语像杜比全景声环绕在柳如絮的耳边，让她想起幼小的自己的期待永远无法被父母满足时无力又绝望的心情。 她不配么？她只配远远看着章泫么？ 凭什么？凭什么呢？ 比语言更早冒出来的是眼泪。她泪眼婆娑地看着章泫，嘴唇微微轻启，却发不出半个音节。 章泫被柳如絮的反应吓了一跳，他从桌上拿起餐巾，递给眼泪已经决堤的柳如絮。 她不是一个会经常在别人面前哭的人，因为在职场上拼杀时眼泪只是软弱的表现。哪怕放在小时候，她的哭也只会让父母厌恶和责备。 然而谁会没有悲伤的情绪？只不过柳如絮一直压抑着那些脆弱不愿让别人看见。 从来没被父母接纳过的那些眼泪，她以为别人也不会喜欢。 章泫知道那时和赵宴旎的事伤了柳如絮的心，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对她的影响还这么大，要说他心里没有半点愧疚是不可能的。 柳如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那时我在想，是我做错了什么么？为什么你突然变得那么冷漠？为什么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 但一个人怎么对她，其实跟她本身无关，不是么？ 虽然后来的柳如絮释怀了，但这根刺曾经刺中的位置还会在某些时候突然发出阵阵疼痛，仿佛在不断提醒她那段过往。 “对不起。”章泫看着柳如絮轻轻说道，“是我太软弱。” 气氛烘托到这儿，本来进展应该算很顺利，眼看接下来是最关键的环节了，没想到柳如絮忽然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从脑袋后面的方位响起。 “如絮姐！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语调一听就知道是谁。 柳如絮回头，就看到欧阳楠拎着一个大袋子出现在她身后。 “你跟章泫哥来吃饭啊？”欧阳楠满脸欢喜地问。 “啊，嗯。”柳如絮尴尬的点点头，“你也来吃饭么？” “我和我朋友约了饭，就是跟你说过的那个水产养殖大户。”说完，欧阳楠拉开一个空凳子，放下了手里的大袋子。 欧阳楠的位置在柳如絮隔壁，没过一会就看到一个外貌姣好的年轻女孩进到餐厅里。 柳如絮终于明白当水产养殖大户也是有门槛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她是女的她也喜欢，更何况男人。 “言诺，终于把你约出来了。自从你跟二哥在一起，只能在正经地方才能见到你。”欧阳楠毫不避讳柳如絮就在一旁。 “瞎说什么呢，我以前去的地方不正经么？不都是合法场所么。”那个名叫言诺的前水产养殖大户笑着回答。 她的声音温柔甜美，是女生听了心都会化的类型。 柳如絮自叹不如，难怪她的感情之路总是这么不顺。她总用钢筋水泥伪装自己，让人觉得坚不可摧，可真正强大的人又何须那么多外在的防御？ “说说呗，二哥是怎么追到你的。那么多备胎，就这么一根独苗扶正了，我们都想知道。”欧阳楠说“我们”，就是包括了柳如絮。 “什么独苗啊，楠楠你总是嘲笑我。”言诺穿了件无袖背心，她的身材维持得很不错，既不胖也不没有瘦得像骷髅，“你忘了么，当初是我先追的二哥，只是兜兜转转还是那个人而已。” 难怪啊，都说能收服海王海后的是那个让他们变海的人。 “就这？”欧阳楠不可置信的质问，“我记得当时二哥不是拒绝你了么？后来他跟女朋友分了后再找你，你一直不同意。” “真爱是需要考验的。”言诺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对着话筒的位置说，“我在跟楠楠吃饭呢，晚点你来接我？” 过了会，她又在手机屏幕上打了几行字。 “二哥现在这么听话？”欧阳楠狂炫焦糖布丁。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言诺轻描淡写地回答。 “以前我让他帮我从小卖部带瓶可乐他都不乐意。”欧阳楠说。 “那肯定得分人。上次和高中同学聚会没让他送，他气得三天没理我，这回得给他机会表现了。”言诺笑笑，好像对这条独苗很是无奈。 柳如絮默默的取经，心想这就是前水产养殖大户的经验总结么？她败就败在太独立了，什么都靠自己，一点给男人表现的机会都没有。 章泫见柳如絮听得那么认真，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这个女孩从来没变过，她的那份心意一直都那么纯粹。 因为欧阳楠的出现，柳如絮也不方便再跟章泫聊那些陈年旧事。她企图跟章泫开启工作方面的话题，却没想章泫压根没打算接茬。 “我还是很希望能看到你出现在观众席，你的关注对我依然很重要，甚至不比两年前少。”他看着柳如絮郑重地说。 隔壁桌聊天的音量自动放轻，欧阳楠的耳朵都快竖到柳如絮面前的餐盘上了。 “你现在的粉丝比以前多了那么多，缺我一个不缺。”柳如絮换上一张公事公办的表情。 第99章 这个章泫，他明知道自己要不是这个答案。 “两位是在交往么？”言诺从微信上得知柳如絮是自己好友的领导，但鉴于不是她本人的领导，所以她倒不是很羞于开口。 “没有没有。”柳如絮连忙摆手，“我们目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合作伙伴的关系。 本年度还能有什么比这个笑话更好笑的了么？柳如絮很想知道。 言诺扫了欧阳楠一眼，又看了章泫一眼，说：“明天和意外很难说哪个会先来，如果眼下有喜欢的人得赶紧抓住喽。” 五十一 就当是一场summer camp 言诺有门禁，所以和欧阳楠吃完饭后很快就走了。柳如絮沉默着跟章泫把剩下的菜打扫干净，她见章泫脸色阴沉，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便不敢吱声。 她说错话了么？ 柳如絮不明所以。 为了提高自己推进关系的能力，她悄咪咪的让欧阳楠把言诺的微信推给她方便后续多多请教。 “言诺小妹妹，有个问题想问你。”柳如絮在手机上把自己的疑问发给言诺。 过了会，言诺回复了柳如絮的消息。因为她发的是语音，所以柳如絮只能先转成文字。 “如絮姐，你好。你问我章泫哥为什么不高兴，在我看来原因很简单。刚才我问你你们是在交往么，你比章泫哥更早给我答案。你说你们是合作伙伴关系，给人的感觉像是很着急撇清跟章泫哥有别的关系。然而你的心里其实是希望章泫能否定你的回答吧？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把回答的机会留给他呢？还是你的内心是恐惧知道真实的答案的？你害怕章泫哥会否定你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抢在他之前先进行否定，这样你才觉得安全？虽然我不知道你和章泫哥之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明明想吃糖，嘴上却说不要的小孩。但身为大人，想要吃糖的时候不应该直接表达么？以上是我的拙见，还有，楠楠说我同时吊好多男的那是假的。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认识的男生比较多而已。” 言诺一口气说了好多，以至于语音转文字都转了半天。 章泫见柳如絮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也顾不上什么控制欲不控制欲了，直接问：“跟我吃饭，还有空跟别人聊天？” “嗯？”柳如絮一愣，眼睛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我在跟刚才坐我们旁边的小姑娘聊天呢。” “哦？聊什么了，我看你好像看得很投入。”章泫的语气听着有些不是滋味。 柳如絮放下手机，心里想的还是言诺说的话。 她一直觉得是章泫不肯满足她的期望，不愿推进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但实际上呢，她总是下意识的在章泫回答前先否定自己真实的感受。 所以现在，她要重新整理自己的思绪。她决定把回答问题的一半权力交还给章泫。 “你现在有交往的人了么？”她问。 章泫静静地看着柳如絮，沉默了一会说：“没有。” “那。”柳如絮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那个她一直避而不谈的问题问了出来，“你觉得现在的我们是什么关系。当别人再次问起我我们之间是在交往吗的时候，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我能在你的眼里，看到属于我的那束光么？ 两天后，柳如絮和欧阳楠在下班后拎着各自的行李箱前往机场。 因为没有吃饭，柳如絮和欧阳楠把行李送去托运之后就到候机大楼里简单了吃了点汉堡。欧阳楠还在跟柳如絮不停抱怨这种餐食公司报销不了，柳如絮只能安慰她：“起码这次没让我们坐绿皮火车去北京，已经很好了。” 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有另一个组的同事要南下去深圳出差，因为订票比较临时，在售的航班全部超差标了。跟行政沟通后对方帮他查到一班可以准时抵达广州的绿皮火车，就是路程得近二十个小时。 那个同事为了自己的小命，唯有贴钱买机票走。这件事也成了公司里流传的一段“佳话”。 “坐绿皮火车？那是要我们死啊。我活到现在就没坐过绿皮火车，二十个小时的行程，得多累啊。”身为零零后，欧阳楠对很多千禧年的事物都很陌生。 在她的认知里，出门就是高铁或飞机，座机电话那都是化石般的存在了。 柳如絮和欧阳楠的座位紧靠玻璃窗的位置，可以看见停靠在廊桥的飞机。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不知道发给了谁。 “如絮姐，你和章泫哥怎么样啦？今天言诺还问了我来着。”欧阳楠对自己领导的感情生活很是关心。 她当然希望柳如絮能被爱情滋养，这样她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嗯？”柳如絮拿起一根薯条，表情比之前要放松了很多，“我们还是老样子啊。” “老样子？那天你不是问了言诺么？结果一点行动都没采取？”欧阳楠问。 “那倒也不是。”柳如絮叹了口气，但语气并没有很沉重，“我问了他的意思，他说要等最后一期录制结束再答复我。” “哈？”欧阳楠不能理解，“这不是一句话的事么？为什么还要等。” 柳如絮抿抿嘴，没有回答欧阳楠的问题。 而她心里明白，慎重总比随意好。 有了这个前提，最近章泫和柳如絮的交流也频繁了很多。好比这次从上海出发，章泫就一直在关心她到了吗，吃了吗。 第100章 柳如絮一向独来独往，很少觉得自己出门在外有什么好被担心的。她的父母也极少对她表达关心，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太多的情感支持。 然而越是看起来强悍的外表，就越说明内在的脆弱。她那么不堪一击，以至于一点点的温存也能使她倒戈。 “准备登机了。”柳如絮在廊桥上边走边给章泫发消息。 吃完饭后没多久，登机口响起了广播。柳如絮给章泫发完这条消息后很快收到了他的回复，“嗯，北京见。” 她顿时心跳不已。 虽然和章泫不是第一次在北京见，但这次的感觉很是不同。 不必再隐藏真实的情感，不必再压抑真实的感受，可以尽情表达所有的情绪。这种能充分满足自己的体验就像在炎炎夏日将整个人浸没在泳池里，冰凉的触感附着在皮肤的每一处。 在文伊枫的争取下，银河萃梦也把酒店换成了和柳如絮的同一家，这样一来一行人又能在一起吃早餐了。 睡了一觉醒来，柳如絮睁眼就看到章泫给她发的消息，“你醒了吗？这个点应该还在睡吧？我的飞机要起飞了，晚点见。” 章泫坐的是早班机来北京，所以出发的时候柳如絮还在梦里。 她觉得心里甜滋滋的，这种好像一直被谁陪伴的感觉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起床了，准备刷牙了，晚点见。”鉴于章泫还在飞行中，估计一时半会回不了消息，柳如絮放下手机就去洗漱了。 欧阳楠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吐槽言诺和二哥确认关系后就很少出来玩了，“我真搞不懂，他们是连体婴吗？我出来跟言诺吃顿饭，二哥居然非要在楼下等。那我哪里好意思耽误别人谈情说爱，只能匆忙吃完就放言诺走了。” “言诺的快乐你体会不到。”柳如絮话里有话的回复道。 “如絮姐，扎心了，你们两个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嘲笑我一个单身狗。”欧阳楠揉着眼睛装哭。 “你也去谈一个呗。”这回柳如絮没有否认自己“散发着恋爱的酸臭”， “上哪儿去谈啊，这也不是拉郎配，在路边随便拉一个就能谈。”欧阳楠哀嚎道。 “你经常去蹦迪，怎么没认识男生啊？”柳如絮问。 “那里的男的能谈吗？一个人撩十个妹。”欧阳楠不屑一顾的说。 “你都知道那里的男的是这样的你还去？你总不能指望能从茅坑里挖到金子吧。”柳如絮说。 俗话说不要在垃圾堆里找男人，粑粑是不可能被锤炼成黄金的。 “我也没别的渠道认识男人了嘛。”欧阳楠很是挫败。 收拾妥当后，柳如絮和欧阳楠一起下楼吃早餐。 因为银河萃梦的人要下午才到录制地点，所以上午柳如絮决定先留在酒店办公，吃完午饭再去现场。 上午有个跟老周的线上会议，结束时也差不多到该吃饭的时间了。 正犹豫是叫外卖还是出去吃，章泫大概是刚落地，又给柳如絮发了条微信，“我到了，北京阳光好好，比上海晴朗多了。早上上海下了微雨，把我头发都淋湿了。” “我和小妹妹准备吃饭了，你吃了吗？记得吃点。”柳如絮连欧阳楠叫她都没顾上去回应，忙着回复章泫的消息。 “如絮姐，去楼下吃麦当劳吧，随便吃点得了。”见柳如絮全神贯注盯着手机，欧阳楠又酸了她一句，“别谈情说爱了，我快饿死了，你也顾一下我吧。” 柳如絮自觉不好意思，只好哄哄欧阳楠，“走吧走吧，这顿我请你，算是赔罪。” 因为酒店离录制地点很近，也有不少参加录制的演员及工作人员住在这里。柳如絮在电梯里就碰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应该是之前在录制的地方见过。 麦当劳的旁边是一家吃北京烤鸭的餐厅，柳如絮和欧阳楠正准备走进麦当劳呢，突然听见有人在她背后阴阳怪气。 “得是什么样的公司啊，出差只能吃麦当劳？真没意思。” 柳如絮还在想谁啊这么没礼貌，一回头，就看到了赵宴旎。 她打扮精致，旁边还跟着几个男男女女。 “你们知道么，这个人是章泫的粉丝。因为正面追不到章泫，就通过曲线救国的方式玩阴的。要我说章泫的眼光很高的，粉丝也只配看看。粉丝终究只能是粉丝，是不可能升级的。” 赵宴旎跟身边陪伴她的工作人员大放厥词。 欧阳楠问柳如絮：“她干嘛啊？跟你有仇吗如絮姐？” 柳如絮想了想，眼下确实也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用脏话问候她。 此时章泫跟她发来微信消息，说：“刚才我收到节目组的通知，赵宴旎将以助演的身份加入我这一组。如絮，这个先让你知道一下。” “巧了，我刚碰到她。”柳如絮这回没将被赵宴旎攻击后的气撒在章泫身上。 “她说什么了么？”章泫料到赵宴旎肯定会讲一些难听的话激怒柳如絮。 “她说我是不可能升级的，因为你铁定看不上我。”柳如絮如实告知。 章泫那头沉默了一会，回复了一句：“我知道了。” 然后就再没有下文。 这种感觉有些奇妙。以前她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所以才会被赵宴旎的话一激就跳脚。如今她改变了想法，已经不认同粉丝圈最爱传的那句“粉丝只是粉丝，做好粉丝该做的事就好”。 第101章 她是粉丝，但也是一个堂堂正正活着的人，凭什么就要被别人瞧不起？凭什么就要被嘲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请问演员或任何一个职业的人就比其他人高贵么？ 她的工作，她的生活，她的爱好，都是靠她自己一步步经营出来的，凭什么因为是粉丝，就只能伏低做小？ 更何况赵宴旎有什么资格对她有任何指摘，她的黑历史那么多，她怎么不看看自己？ 五十二 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章泫赶来录制地点的时候还带着行李，因为怕耽误时间，所以出了机场他连酒店都没去，直接来了录制地点。 柳如絮和他在排练厅门口匆匆碰了一面，他把行李交给文伊枫后就径直进了排练厅。 赵宴旎早就在里面等着章泫了，以她一贯的作风，肯定恨不得像八爪鱼一样贴在章泫身上。 但这回柳如絮好像没之前那么不爽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还是因为她早就不像以前那样那么在意章泫的反应。 言诺告诉她：“任何时候都要记得，自我大于关系。一个稳定的自我就像一个强力的磁铁，喜欢你的自然会被你吸引，吸引不来的要么不喜欢你，要么就是他本身太弱。不管如何，这种人又何须留在身边？我们只要留住愿意跟随我们的人。” 柳如絮便明白了，倘若章泫真的被赵宴旎的那些狐媚之术诱惑跑了，她能做的就是接受。 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离开停止运作。 可惜她没在两年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正因为她没明白，才会有去北京轮岗的机会，丰富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事情总有两面。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因为是最后一期节目，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制作方对演出呈现的效果的要求比之前几期都要高，每个演员在高压下很快展露出疲态。 柳如絮等在外面的咖啡厅，用电脑处理最后一期节目播出时要用到的宣传文案和平面图。直到中途章泫从排练厅走出来休息，柳如絮看见他额头冒出来的细汗。 “有水么？”他问。 他带进去的保温杯里的水早就喝完了，眼下渴得不行。 文伊枫一听，才想起自己忘了给演员们备水了，着急忙慌的要去便利店买。 章泫摆了摆手说：“没事，我自己去吧。” 他看了眼柳如絮，示意她也跟自己一块儿去。 柳如絮还觉得纳闷呢，怎么买瓶水也要自己陪着？而且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合适吗？他还没给自己正式的答复呢。 不容她多想，章泫已经迈开脚步往便利店的方向走了。 柳如絮大步流星地跟上，刚想问章泫一句什么，就听见熟悉又令人讨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泫，我渴了，想喝咖啡，你喝么？我请你一杯？”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赵宴旎。按以往章泫的作风肯定不会不理她，但这次他却选择了充耳不闻，只是疾步往便利店走。 “人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她。”柳如絮有些幸灾乐祸内味。 章泫勾了勾嘴角，“我可以理她，这不是有人会不高兴么。” 这句话很让柳如絮受用，她喜滋滋的跟在章泫身边，两个人一起来到便利店。 赵宴旎起初还有些不死心，单方面认为是柳如絮缠着章泫。直到她一路追到便利店，亲眼看到章泫帮柳如絮拿货架顶层的饮料，两个人靠在一起有说有笑，她才终于明白那个曾经可以被她挽着胳膊的男人早就不属于她了。 两年前她扣下扳机，两年后，那颗子弹正中她的眉心。 从“章泫女友”到“章泫前女友”，她挂着这个铭牌招摇过市两年有多，仿佛比起当一个合格的音乐剧演员，成为谁的女朋友更让她觉得自豪和骄傲。 到了北京后她不是没找过下家，但这年头傻子还是少数。很多男演员跟她只是玩玩，对外只说是朋友。再没有人会揽着她的腰出现在sd，离开章泫后，提起她的人越来越少。 章泫在事业上的进步更让赵宴旎难以割舍。她不是没在私下跟章泫联系过，只是每回的试探都被他巧妙的挡了回去。 赵宴旎知道自己并不算实力派演员，唱功一般演技一般。但她渴望被认可被艳羡，巴结有名望的人是她唯一可以达成目标的途径，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是这样的。 这次来参加《唱响舞台》的录制也是她通过这种方式换取的。以她的实力根本进不了选拔，所以才使了点手段，拿到了助演的机会。 可现在她看着章泫和被她瞧不起的柳如絮站在一起，她的内心有忿恨和委屈交杂。 哪怕她早就跟章泫分开了，但是她就是不能接受章泫选择了柳如絮。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这是她的生存法则。 柳如絮回头，发现赵宴旎已经走了。章泫的目的达到，跟柳如絮之间也稍微分开了点距离。 “怎么样？这招可以吧。”章泫像一个捣完蛋的小男孩，低头问柳如絮。 “她肯定会报复回来的。”柳如絮既开心又担忧，“万一影响到你怎么办？” “不怕。”章泫并不放在心上，“她影响不了我。” 回到排练厅，柳如絮远远就看到赵宴旎在跟身边几个演员聊天，见她来了，目光流露出一丝凶狠。 柳如絮吓了一跳，她知道赵宴旎要搞事情。章泫觉察到她的不安，只是轻轻牵了牵她的手腕，然后独自一人走进了排练厅。 第102章 这一天的排练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 柳如絮坐在外面咖啡厅的沙发上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看到徐建和吴丹丹走出来，她才从半梦半醒中彻底清醒。 “好饿啊。”吴丹丹无奈的冲着柳如絮和文伊枫苦笑。 “我买了一些三明治，先吃点垫吧垫吧吧。”文伊枫从外卖袋子里拿出提前给他们准备好的三明治，“一会咱们还想去吃点什么么？” “还要么，我只想回酒店躺着睡觉。”吴丹丹有气无力的说。 “还想吃什么的话就叫外卖吧？”徐建看着吴丹丹说道。 “嗯，这样也不错。”吴丹丹点点头。 两个人自然而然的交流被柳如絮看在眼里。所谓当局者不自知，旁观者比谁都看得清，极力保持的克制反而说明了一切。 柳如絮不自觉地一笑，徐建和吴丹丹都是很好的人，好人就应该跟好人在一起。 章泫稍晚点才出来，文伊枫带着徐建和吴丹丹已经回酒店了，接章泫的任务就到了柳如絮身上。章泫离开排练厅时，赵宴旎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柳如絮第一次见她这么落寞，和中午她看到自己时的嚣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欧阳楠已经回酒店了，眼下就只剩章泫和柳如絮还在录制地点。好在酒店离这儿不远，两个人步行就可以到达。 “要在外面散散步么？”章泫转向跟酒店相反的方向，“我在排练厅里关了一整天，想呼吸下新鲜空气。” 柳如絮没有拒绝，而是跟在他身后。 她还从来没跟章泫一起压过马路。 夏天的天空有明月和繁星。虽然这是几乎每天都能看到的风景，但和章泫走在一起时连黑夜的那份漆黑都变得有些不同。 很多年前有个追求她的男生提议要在饭后跟她一起走走，当时被她果断拒绝了。这种打发时间的活动只有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干才有意思，否则只会觉得无趣和折磨。 “《唱响舞台》终于要结束了啊。”柳如絮由衷的发出感慨。 “是啊。”章泫轻声附和道。 他低下头，看着柳如絮的侧脸，心想原来失而复得是这种感觉。 “《唱响舞台》结束后，这一次的合作也告一个段落了，之后估计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柳如絮脑子里想的还是工作，只因为章泫还没真正给她一个答复，所以她不想先默认两个人的关系。 柳如絮的话在章泫看来已经有些煞风景了。他笑了笑，也知道这就是柳如絮的性格，没给出答复的人是他，他没资格抱怨。 “后续还会有合作也说不定呢？平时刘老师跟我们聊天的时候也会提到你们，感觉上他对你们的服务挺满意的。”章泫说道。 “是吗，那肯定是我的功劳。”柳如絮毫无保留的自夸道。 两个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就要过一个很长的桥。考虑到明天还有排练和录制，章泫和柳如絮决定到此为止。 他们沿原路折返，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近十点半了。 柳如絮正打算进酒店大门呢，章泫突然朝酒店后面的角落指了指。 “谁啊？”柳如絮望过去，才发现原来是徐建和吴丹丹正站在一片绿化的旁边，“他们在干嘛呢？” “肯定不是在对剧本。”章泫说。 柳如絮无语，心想她也不是眼瞎，这一看就不是在对剧本，还用章泫说么。 一抬头，对上了章泫笑盈盈的双眼，柳如絮心头一跳，忙移开目光，“哎，徐建和丹丹关系真好。” “是啊，跟我们一样。”章泫很快接过她的话。 柳如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很擅长在会议室舌战群儒，但真的不太知道该怎么说好听的情话。 “跟我们一样——关系很好？”这是章泫想听的吗？ 章泫听了一笑，不置可否。 柳如絮觉得自己打了败仗，赶紧在心里记下，回头得跟言诺交流交流说情话的心得，争取再做一个复盘。 进了酒店，温度终于降了下来。 柳如絮和章泫往电梯间走，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章泫吗？” “是章泫吧？” 两个人同时回头去看，只见两个年纪看着挺轻的女生聚在一起，一脸兴奋地盯着章泫看。 柳如絮知道这两个人是章泫的粉丝，于是默默退到了角落。 跟赵宴旎那种一朝得势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做派相比，柳如絮更喜欢低调。她也并不喜欢被人放在网上讨论的那种感觉。 “章泫老师可以帮我签个名吗？”其中一个看着学生气很重的女孩子说。 “当然。”章泫接过女孩子手里的笔，在她递上来的本子上签了名。 “真希望章泫老师能拿到最佳卡司，我们都看好你哦！”另一个小姑娘说。 章泫听了笑笑，“但愿。但优秀的演员也有很多。” 他把签名本还了回去，然后下意识的看了柳如絮一眼。 那两个女孩顺着章泫的目光一并看向柳如絮，接着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是章泫老师的女朋友吗？”学生气很重的女孩子鼓起勇气问。 “你们觉得呢？”章泫故弄玄虚。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 “是吧？”其中一个女孩带着不确定的口吻回复道。 章泫但笑不答。 第103章 柳如絮躲在电梯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聊什么了聊了这么久？”她问。 “在聊什么时候下雪。”章泫平静地回答。 “下雪？”柳如絮心想这哥们脑子坏了吧，现在还是酷暑呢就聊下雪的事儿，会不会想得太远了。 “你不会想念么？那个雪夜。”章泫故意提起柳如絮的伤心往事。 柳如絮这回反应过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个始作俑者还敢揶揄她，真是活腻了！ “不想。我喜欢夏天，我就喜欢在中暑的边缘试探的感觉。”柳如絮别过头，假装生气。 五十三 嫉妒具有毁灭的力量 《唱响舞台》播出到倒数第三期，粉丝们在小绿书上讨论得很热烈，大家都在猜测谁能拿下最佳卡司的名头。 眼下徐建的呼声是最高的，他从外形到实力都没有可以诟病的地方。提到章泫的不多，跟徐建相比，他的主演经历比较少，虽然近两年势头很大，但粉丝基础不算很扎实。 排练进行到第二天，早上柳如絮还跟徐建他们一块儿吃早餐然后步行至录制地点，到了下午，徐建突然被章泫和另一个男的搀扶着走出排练厅。 文伊枫和柳如絮立马迎了上去，问：“怎么了？” “建哥突然肚子疼，感觉情况不太妙，估计得去医院了。”章泫匆匆回答。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接手，把徐建送去了附近的医院，乱糟糟的排练厅外又恢复了平静。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收尾的大舞台，徐建本来饰演一个重要的角色，现在他缺席了，这场演出就没办法排练和录制下去。 除非有人能够顶替他参与录制，但导演的意思是这一部分最好还是由徐建来完成。替卡出演属于徐建实在没法支撑后续录制时万不得已的备选方案。 但不管怎么样，在徐建接受治疗之前大家都不知懂最终结果会如何，所以需要立马推出一个替卡来代替他参加排练。 经过短暂的商讨，这个人选敲定为章泫。而这意味着章泫一边不能放下之前排练的内容，一边还要从头开始排练徐建的角色。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章泫在其他人都完成排练短暂休息时还得加班加点背徐建的台词。文伊枫和柳如絮给他捎上提神饮料，而他早上刚刮的胡子，也在深夜长出来了一点。 吴丹丹虽然担心徐建，但因为节目录制的原因只能忍着。 等排练一结束，她就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柳如絮站在门口陪她一起等车，吴丹丹满脸担忧，也没心思考虑别的事了。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跟我说。”柳如絮温柔地跟心如乱麻的吴丹丹说。 “嗯，谢谢你，柳柳。”吴丹丹的内心是慌乱的，此时有人能宽慰她两句也算帮了大忙。 目送吴丹丹离开，柳如絮回到排练厅门口。 欧阳楠已经被她打发回去，文伊枫正在纠结要不要留下来等章泫。柳如絮想了想，走过去跟文伊枫说：“你先走吧，这里我留守就行。” “可以吗？”此时的柳如絮在文伊枫眼里就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我得去医院看一眼建哥。” “那快去吧。”柳如絮轻轻拍了拍文伊枫的手，“早去早回。” 向柳如絮道完谢，文伊枫打了辆车走了。 徐建还在医院输液，情况仍不明朗，谁也不知道他这次的不适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章泫在大部分人都回酒店休息后还要继续排练徐建饰演的角色。咖啡厅的灯都已经关了，柳如絮一个人呆在排练厅外静静等候，直至深夜。 等章泫从排练厅出来，他甚至没注意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 跟导演以及其他工作人员寒暄后，他直接略过了坐在沙发椅上的柳如絮兀自往外走。 “今天的排练结束了么？”柳如絮猜到他是因为没看到自己，所以并没有生气。 章泫果然停下了脚步。他没想到柳如絮会等他到现在。 “嗯。你怎么还没回酒店休息？这么晚了。”章泫显得非常疲惫，但还是耐着性子关心柳如絮。 “我。”虽然觉得有点羞耻，但柳如絮还是勇敢的把真正想说的话表达了出来，“我想等你一起回去。” 说完简短的句子，柳如絮松了口气。她再没有被那股羞耻劲儿淹没，反而觉得自己很勇敢。更重要的是，章泫并没有嘲笑她。 “好，那一起走吧。” 章泫和柳如絮来到录制地点外，此时外面的照明已经很少了，只有路灯在徒劳地亮着。 “建哥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柳如絮很自然的流露出对徐建情况的担忧。 “建哥要是回来，我吃的这些苦可就打水漂了。”章泫故作轻松的说了一句。 柳如絮一愣，才意识到这是章泫难得的展露自己的机会，而她的本意是担心章泫会因为要多分担徐建那部分的演出太过辛苦。 “也是。”帮亲还是帮理？柳如絮陷入了两难。 从节目的立场来看，这个角色肯定由徐建来演出是最合适的。从章泫的立场来看，顶替徐建出演最终大舞台是一个难得能被更多观众看到的机会。柳如絮夹在中间确实不好置评什么。 但最重要的是不管章泫能不能出演，他在柳如絮眼里都是最棒的。 明天的排练一大早就要开始，留给章泫休息的时间不多了。这晚他没什么闲情逸致，只是着急赶回房间休息。 第104章 到了电梯里，柳如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口：“不管最终能不能代替徐建出演，你的实力都摆在那儿。” 章泫听了一笑，知道柳如絮是在安慰他。 “你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在电梯口分别，虽然明天还能相见，但柳如絮回头看章泫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些难分难舍内味儿。 她的感情经历不多，而且持续的时间很短，所以对暧昧期的体验相当有限。 习惯了跟男性保持距离，这种靠得很近却又需要克制的感受让柳如絮有些不耐受。那种肉放到嘴边却不能吃的痛苦谁懂！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回到房间，欧阳楠正在微信上跟男人语音呢，见柳如絮进来，她匆忙挂掉了语音。 “如絮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她从床上翻身下来，似乎准备关灯睡觉了。 “嗯，排练一直持续到很晚。”柳如絮说，“你怎么还没睡？” “没有如絮姐在旁边我一个人孤单寂寞冷呀。”欧阳楠发动嘴甜攻击。 “是因为要跟男人聊天吧？”柳如絮毫不留情地戳穿欧阳楠的谎言。 欧阳楠不好意思的笑笑，“哎，如絮姐你之前不也劝我找对象吗？好不容易来了个男的，我想试试。” 柳如絮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去卫生间洗漱，欧阳楠则缩进被子里准备睡觉了。 洗完头，柳如絮怕用吹风机会吵到欧阳楠，于是只用浴巾把头发擦干就坐在了床上。拿起手机，她才看到章泫给她发来了一条微信消息。 “晚安，明天见。” 柳如絮心里觉得暖暖的，也回了他一句“晚安”。 她喜欢这种被惦记的感觉，像是在茫茫宇宙中还有人在关注着另一个行星上的自己。 第二天醒来，柳如絮从文伊枫那里得知徐建经过一晚的休息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继续参加节目的排练。 虽然这意味着章泫昨晚的排练白干，但徐建的回归也让他得以尽快投入了原本角色的排练里，比拖到最后再被取消要好一些。 有柳如絮的陪伴，这一切对章泫来说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当有人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时，一切的挫折好像都变得轻如鸿毛。所谓情感支持或许就体现在这种时刻。 有些粉丝不知道怎么得知了这个内部消息，已经有人在小绿书讨论开来。 “听说xj昨天突然腹痛入院！有xj的粉丝吗？” “为什么啊？生病了吗？我记得在上海最后一次sd的时候见他还生龙活虎的呀？” “而且本来说他的角色要换成zx了，但后来xj治好了又回来了。zx惨哦，临时救场结果还没演成。” “什么意思啊，人家是战友情。都是银河的，遇到突发状况帮个忙也不能说惨吧？” “战友情什么啦，这一个抛头露脸的好机会，你家zx估计盼着建哥病重回不来，这样他才好顶掉建哥的角色出演啊。” “不要挑拨离间哦，我家泫宝不需要这种出风头的机会。” 这些对骂看得柳如絮一愣一愣的，心想一个突然状况怎么能脑补出这么多大戏。 端端也给柳如絮发来消息询问事情的真相。柳如絮回复说：“就是徐建突然不舒服，为了不耽误排练进度，所以先让章泫顶上。现在徐建已经好了，他就回来继续排练了呗。” “这样啊，看小绿书上的帖子，我以为他俩怎么闹掰了呢。”要不是多问了柳如絮一嘴，端端很可能真的被小绿书上的帖子误导。 本以为这个话题过了，没想到过了会，端端又转发了一条小绿书给柳如絮。 “絮絮，你看，这个说的是你吗？” 柳如絮心想什么事啊还能扯到她？ 等她打开端端转发的帖子，才看到有个id名叫“momo”的人发了篇“大字报”，上面写着“你们知道xj和zx为什么闹掰吗？是因为一个zx的老粉，懂得都懂”。 这标题就差把柳如絮的名字写上去了。 底下很快有人发出评论：“谁啊？是那个被拍到跟zx一起逛外滩和吃饭的女的吗？” “那个人不是说是银河萃梦合作方的工作人员么？” “我好像知道是哪个人，就是zx个人简介的那棵草。” “怎么了？三角恋？什么样的女的魅力这么大啊？怎么到现在没人扒出来。” “哎呀，这个女的我见过。长得一般般吧，就是章泫的老粉。不过她跟xj怎么回事？我印象中好像没交集吧。” “有交集也不会让你知道哇。” “也是。现在怎么收场？xj和zx之前的交情不是都挺不错的，因为一个女人闹掰不划算吧。” “粉丝当嫂子最容易搞出是非了。” “可以采访下zx和xj两位的粉丝们此刻你们的感受么？” 刷到这里，柳如絮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 这个“momo”从头到尾都在散播一些莫须有的谣言。 要是说的是事实也就算了，她什么时候介入过徐建的感情生活？这tmd诽谤不算违法是吧？ 但到底是谁这么清楚一些旁人都不知道的内幕？柳如絮思来想去，这个人只可能是赵宴旎了。 “肯定是zyn。昨天她还骂了我呢。”柳如絮回复端端的消息。 “确实像她会干的事。她还在银河的时候就因为嫉妒丹丹说丹丹在后台孔雀开屏呢。到底是谁在孔雀开屏啊，她是不是都不照镜子的。”作为银河萃梦的老粉，端端对赵宴旎会做出这种事半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第105章 而柳如絮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章泫，直到老周也刷到这篇帖子并来问她具体情况，她才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到了不得不面对的境地了。 五十四 她可以要求章泫满足自己么？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章泫也从其他同事那里知道了这个谣言。为了保证节目的录制不受影响，他先把这件事搁置，专心于眼前的排练和录制。 中途休息时，他为了打磨演技没有离开排练厅，而是选择留下继续跟导演探讨角色和需要改进的地方。 或许是因为对工作的专注，章泫一时间忘记了柳如絮正身处舆论的漩涡中。等他看到柳如絮给他发的微信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 丹丹也看到了那条充斥着诽谤和恶意的小绿书帖子，她当然清楚徐建和柳如絮之间没什么，一切都是这个发帖的人在胡说八道。只不过这篇帖子目的性太强，谁都看得出来发帖人就是为了针对柳如絮。 因为担心柳如絮的情况，丹丹在排练的间隙找到章泫。 “柳柳那边还好吧？有被这篇莫名其妙的帖子影响么？”她问。 章泫还真不清楚。他其实本来有点想关心柳如絮的情况，但因为导演正好来找他说事儿，他转头就忘了。 “我刚回了她消息，但她还没回复我。”章泫说。 “如絮是女孩子，这种无中生有的诽谤肯定会让她备受打击。要么你还是去看看她吧，她一个人面对这种事肯定很无助。”丹丹提议道。 “嗯，也是。等这趟排练结束我去看看她。”章泫点点头。 男性在面对这种“荡妇羞辱”时的体验和女性在面对时的感受有着极大的差异。 这个社会本就对女性在道德层面有着更多的规训，所以在章泫看来这个荒诞的帖子跟路边的垃圾没任何区别。但对柳如絮来说，所有莫须有的指责都像一根根利剑直指她的方向而来。 唯有吴丹丹才能稍微理解她的处境。 走出排练厅，向来喜欢坐在角落沙发凳上等待的柳如絮却不见踪影。 章泫一愣，想着她兴许是去了洗手间，于是便跟在跟节目组工作人员沟通的文伊枫打听柳如絮的去向。 “如絮姐？不知道啊？我刚跟建哥去沟通后续的行程安排，去之前就没看到如絮姐了。会不会是去厕所了？”文伊枫也不知道柳如絮去哪儿了。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柳如絮不是那种会半途跑走逛街摸鱼的人，倘若要上厕所，她肯定会跟身边的人呢说的。 “得有半个小时前了吧？如絮姐会不会闹肚子了，所以去的时间比较久？”文伊枫想得很简单。 章泫这下着急了。他想起欧阳楠的存在，觉得欧阳楠应该知晓柳如絮的动态。 “那个女孩子呢？你有看到她么？”章泫环顾了四周，也没看到欧阳楠。 如果欧阳楠跟着柳如絮他还能放心点。 “你是说那个叫小楠的女生么？就在那儿呢。”文伊枫抬手一指，章泫才发现欧阳楠正趴在咖啡厅的桌子上睡觉呢。 所有人他都找到了，唯独不见柳如絮的踪影，他顿时焦急起来。 “泫哥，怎么了？你找如絮姐有事？”文伊枫似乎没有看到那篇小绿书帖子，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排练又要开始，章泫陷入了两难。 柳如絮始终没有回复他的消息，所以章泫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他的耳边回响起吴丹丹说过的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柳柳表面看起来很坚强，总是独自处理工作和生活上的问题。但没有绝对强大的人，在这种谣言面前，尤其对她这种一直本分的女孩来说，是无法承受的。” 章泫来到咖啡厅，把还在熟睡的欧阳楠叫醒。欧阳楠迷迷糊糊醒来，抬头看到章泫时还吓了一跳。 “如果你能联系到你的领导，告诉她我很担心她，让她尽快回消息。” “啊？如絮姐丢了吗？不会吧？刚才她还跟我说她要去趟便利店。”说完，欧阳楠才回过神来，“我靠，我睡了多久。” 等欧阳楠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才意识到自己趴在这里已经睡了一个多小时。 欧阳楠拿起手机询问柳如絮怎么没从便利店回来，不出章泫所料，向来爱秒回的柳如絮这回没有及时回复欧阳楠的消息。 这个平时任劳任怨极其负责的女人，在这个节骨眼不见了。 考虑到之后还有排练和录制，章泫给柳如絮留了个言后返回了排练厅。他也嘱咐欧阳楠和文伊枫如果柳如絮有任何消息一定要告诉他。 现在谁都不知道柳如絮究竟去哪儿了。欧阳楠显得很彷徨，因为平时的工作都是在柳如絮的指导下完成的，柳如絮不在，她连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都不知道。 有时人们会习惯了别人的付出和帮助，因此觉得许多事能顺利的进行是理所当然的。直到某天那个人从生活中突然消失，才意识到原来雨总落不到自己身上，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默默撑伞。 “如絮姐，你去哪儿啦？”欧阳楠无助的给柳如絮又发了条微信。 然而柳如絮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徐建从吴丹丹那里听说了小绿书的谣言，比起担心自己，他更在意章泫和柳如絮有没有受什么影响。 男人间很少讲一些情感上的事，徐建拍了拍章泫的肩膀，告诉他如果需要自己出面澄清，他一定会帮这个忙。 第106章 章泫当然很感激徐建能在这种时候还给自己那么多支持，明明是竞争关系，徐建总能适时放下一些小我。这是徐建令章泫一直望而却步的强大之处。 他钦佩徐建不仅仅在口头，而是在每一次“生死攸关”的时刻，他都不会只考虑自己。 比起其他，章泫更担心柳如絮的人身安全。 她还好么？说去便利店怎么人就不见了？她暂时是安全的么？ 章泫心中有些烦乱。 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消息却无法得到时的那种焦虑他终于也体会到了。只是突然消失的柳如絮此刻在想着些什么？是因为无法承受那种诽谤所以才决定离开？ 她该不会心一狠买了机票直接回上海了吧？ 章泫完全无法集中精神投入到排练里。他趁排练间隙一遍一遍的翻看手机，可和柳如絮聊天的微信界面只停留在他发出消息的那行字上。 直到晚上，欧阳楠才激动地告诉所有人柳如絮回复了她的消息。 “如絮姐刚找我了！说她正在北京的办公室呢！她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收到大家的消息，因为一直在忙所以没注意，刚才充上电。” 得知柳如絮平安，章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他看了眼手机，发现柳如絮虽然回复了欧阳楠和其他人的消息，却唯独没有回复他的。 怎么了？生气了？ 章泫不自觉的自我怀疑起来。 那个曾经把他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的人竟然会独独没回复他，不得不说，他心里还真觉得有些失落。 正这么想着，柳如絮终于给他发了消息。章泫赶紧打开微信查看，只见柳如絮说：“我有个北京的同事临时要去医院，她正在跟的项目正好是我在北京的时候做过的，所以我就去帮忙了。事发突然没来得及跟你们说，后来想起来了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但我的充电器落在酒店了，找了一圈才问别的同事借了根线来充电。” 章泫看着她洋洋洒洒写了这么长一段来解释，只觉得有种想哭的冲动。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却从来没跟自己说过。从过去到现在，她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而章泫始终不愿正面面对那些流言蜚语，还冠冕堂皇称之为“没必要在意”。 “你现在在哪儿？回酒店了么？”章泫问。 “还在北京办公室呢。我跟小楠说了让她结束了先自己行回去，我一会打个车走吧。”柳如絮回复道。 “我去接你。”章泫说。 “你的排练结束了么？明天要正式录制了吧？今晚最好早点休息。”柳如絮没想到章泫竟然会要求来接她。 要问她希不希望章泫能来，她当然希望啦。可是她习惯了把别人的感受和需求放在自己之前，除非真到病入膏肓了，否则她极少会要求别人先来满足她。 章泫被柳如絮的善解人意气死。他也不顾别的，直接回了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考虑别人”。 柳如絮本来收拾好东西准备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办公室了，她陡然看到章泫的微信，不可自控地流下了眼泪。 原来情绪会比大脑的感知来得更早。 这一天里她压抑了太多，哪怕她一直宽慰自己都是小事都会过去的，但眼下她决堤的眼泪才说明了她最真实的感受。 她多想找一个没人的洞穴躲进去。她多想扔下所有的工作和那些充满了恶意的小绿书帖子跑去南国小岛放松。 可是她不行。她还要跟进宣发流程，要盯着欧阳楠进行舆情监控，要确保自己的私事对工作没有影响。 孟姐给她发了一条消息，说本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女同事因为先兆性流产被送去医院，但项目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可以立马接手的人来负责，想起她提过这周会在北京，所以才会向她求助。 脱手了一段时间后再捡起仍然需要一些时间。柳如絮就在这个过程中忽略了手机没电的问题。 她一向靠谱，所以周围的朋友平时很少关心她的情况。她的手机从早到晚也只会收到垃圾短信或者是9.9咖啡的优惠提醒。 没想到这回因为赵宴旎的助攻，竟然会让她变得这么备受关注，这倒让柳如絮有些不适应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必须要忽略自身的感受满足别人才能获得认可？ 生病没有病到倒下就必须坚持工作。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给别人添麻烦。孔融让梨要把大的让给别人小的留给自己。 所谓的美德是建立在自我充分满足之上而不是自我充分匮乏之上不是么？ 然而教育在践行的过程中总会忽略个体的差异，一味的把大道理强行灌输在每个人的身上。 所以。 她可以要求章泫满足自己么？ “从你那儿过来打车也得半个小时。”她本想这么回复章泫的消息，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接受章泫的好意，“好，我在公司楼下等你。” “我现在打车过去，可能需要点时间。你先在公司休息休息，等我过来。”章泫回复柳如絮道。 柳如絮放下手里的随身物品，又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 以前她总觉得那些下了班还不走说等男朋友来接的女同事有些矫情，如今轮到她自己，她终于有些理解那份无奈背后的甜蜜。 五十五 讲真话就像玫瑰上的刺 一个人拎着行李走出首都机场的那天万里无云。她倔强的想，其实她一个人也能应付生活中的所有问题。 第107章 潇洒自在，来去自如。那些有了对象的女性朋友，吃饭旅游都要跟对象绑定在一起。她不羡慕。 她们说爱，说喜欢，她们自由么？她们能像自己一样说走就走么？她们只是太过依赖别人，她们无法独立。 在北京的两年，下班后一个人去吃好吃的，一个人去恭王府参观，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在家睡觉，一个人面对工作的挑战。 在没有音乐剧的那两年，她假装一切都好。她在工作上获得了更多的机会，收入也有了上涨。一手端着四十一杯的咖啡走在街头，她好像跟社交媒体上的那些都市丽人并无两样。 然后呢？ 这就是她想要的么？ 而她明知道无数个寂静的夜晚，在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后她坐在床沿，满腔的情绪无处释放。 其实她很孤独。她比谁都清楚。 但她不能说。 但她不敢说。 在感情之前有公司的业绩，领导的期待，有那个“独立女性不能陷入恋爱纠葛否则就是恋爱脑”的红字警告。 她可以是其他所有，但不能是自己。 她真的潇洒么？她真的自在么？其实无数个孤独的夜晚，她也想有个人陪伴。 章泫赶到虹创北京办公室时已经很晚了，柳如絮所在的工位隔壁的区域连灯都关了。 接过她手里的电脑，章泫领着柳如絮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餐馆吃晚饭。 “你是明晚的飞机回上海么？”章泫问。 “对，但我下午五点就要去机场了。”而这个时候章泫估计还没完成录制。 “那我送不了你了。”章泫点了两个菜，然后把菜单放下，“我看到你发给我的消息了，还有那篇小绿书的帖子。” 柳如絮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沉默的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小葱拌豆腐。 “这件事你怀疑是赵宴旎干的？”章泫问。 柳如絮点点头，把她之所以怀疑是赵宴旎的原因大概讲述了一遍。 从很久以前这个“momo”就总是有意无意在粉丝发的帖子下评论，而且透露的信息都是跟章泫和柳如絮相关的。她知道柳如絮是章泫的老粉，也知道章泫跟赵宴旎在一起后柳如絮就去了北京，还知道柳如絮作为银河萃梦的乙方又回到了章泫的身边。 纵观所有柳如絮能接触到的音乐剧演员或是相关的工作人员，除了赵宴旎以外，再没有另一个人能知道这么多信息。 可眼下赵宴旎还要以助演的身份跟章泫一起完成节目最终录制，柳如絮也不希望章泫被影响。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要把这份委屈忍到节目播出以后。 没想到章泫忽然开口：“我本来想在节目播出前先保持现状，不对外公布任何，但既然这个人做了这样的事，恐怕再等下去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柳如絮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问：“你有什么新的计划么？” 章泫见柳如絮一脸茫然，只觉得她又好笑又令人心疼，“我说过要给你答复的。” 柳如絮这才想起来这一茬。 她脸微微发红，小声嘟囔了一句，“哦。” 她经历过绩效考核的谈话，经历过入职前的面试，经历过周会上被人审问，唯独没经历过这种场面。 或许是缺乏经验，这种正式的答复让她无所适从。 那些电视剧里是怎么演的？男主向女主深情的表白，然后女主安然的依偎在男主的胸怀。 没感受过的情感会觉得陌生，所以反应会陷入僵化。柳如絮飞快的在脑海中搜寻这种情景类似的回忆，想努力找出能给到章泫的最好的回应。 “我们认识也有超过三年了。”章泫就这一盘锅包肉开始了他的告白。 在中间分别的两年之前，在章泫对舞台重新燃起期待之前，在音乐剧对柳如絮来说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兴趣爱好之前，在章泫和柳如絮之间不仅仅是演员和粉丝的关系之前。 一切从柳如絮坐在观众席用非高清的画质拍摄章泫谢幕的那天就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无法用科学解释。为什么在这颗庞大的蓝色星球中我与你会相遇？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才会让我在芸芸众生中唯独看见了你？ “在你离开上海去北京后，我无数次想起坐在观众席上的你，还有那个总爱站在人群后面不愿抢风头的你。”铺垫的话说到这儿，章泫把双手放在腿上，“从今以后，你愿意以粉丝、合作伙伴以外的身份继续陪在我身边么？” 小餐馆里有不少来吃夜宵的上班族，喧闹声和浪漫完全不搭嘎。 为什么表露心意就非要在烛光玫瑰前？爱情一定要建立在拔地而起的虚幻中么？ 柳如絮沉默了一会，她的回答不仅是一个“是”或“否”。她的心里有很多话想说。 “你选择我的理由是什么呢？”柳如絮平静地问。 曾经的她执着于被认可，执着于被选择，执着于宛如海市蜃楼般存在的偏爱。 曾经的她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只要能承受不公，就可以获得想要的回报。时至今日，她从工作和感情从都吸取了一个教训，那就是努力和最终的结果无关。 就算天天加班完成工作，领导也未必会在年底的绩效考核给自己第一。领导总能有一大堆理由把第一的名额给其他能力远不如自己的同事，但她又能如何？感情也是一样的，就算自己美若天仙冰雪聪明，喜欢的那个人还是有可能会选一个处处不如自己的人。 第108章 不必再沉浸在“为什么不是我”的悲痛里，或许在通向罗马的大路上，夕阳和晨辉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看见的美景。 柳如絮的问题让章泫陷入沉思。 为什么要选择柳如絮？这难道不是她一直期盼的么？她大可以欢天喜地的说：“太好了从今往后我们就幸福快乐到永远吧？” 可她没有。她反而略带严肃的向章泫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感情中没有“对”或“错”的判断题。感情中更多的是一篇不限题材的叙事文。 “你想听什么样的回答？”章泫反问她道。 讲真话就像玫瑰上的刺。人们只需看到玫瑰的艳丽，又何必去计较枝干上扎手的刺呢？ “那就由我先来说吧。”在章泫面前她难得能够很自然的表述自己真实的感受，“在我不在上海的这两年，我从端端那里听说了你跟赵宴旎分开。在那之后，你也把重心放在了工作上。我不敢说是自己的离开教会了你成长，但起码你没有再用新的感情去逃避直面自己。所以两年过去了，你在我的心里还像当初一样闪耀。那天坐在剧场里看到你，我以为两年过去，你很难再给我带来那份心动的感觉。直到你从我旁边经过，走上舞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从来没有变过。” 章泫的眼神从不安到感动。他深色的瞳仁在小餐馆灯光的映照下烨烨生辉。 对一个人的认可并非非要夸张和华丽的词藻。仅仅用简短的句子将人的经历概括出来足矣。 世面上都爱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然而在这个世道，感情都遵循快速迭代模式，这个不行就火速换下一个，有几个人愿意拿出宝贵的时间和青春陪另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岁月？ 他不是没在暗中观察过柳如絮，只是碍于信息太少他对柳如絮的动态也无从得知。 章泫深知这两年之于两个人的意义。无论是章泫还是柳如絮，两个人都有开心一段新感情的机会，但他们都选择了专注于自身的成长，所以在重逢后才有了再续前缘的机会。 对的人就是那个始终围着自己转的人么？恐怕很难这么定义。 对的人或许就是那个因为清楚自己的需要，所以不会轻易被别人的小恩小惠诱惑的人。 眼前的柳如絮没有太多时髦的装扮。她算不上多漂亮，也没有伶俐的口齿。她不会在小绿书上发些梦女言论，拿任何演员的合影炫耀，但她一直默默的、默默的坚持支持着自己喜欢的人。 她那么真实，那么坚强，那么乐观，章泫根本想不出不选她的理由。 “因为你像我的幸运星，是我每天都想见到的存在。”章泫一手撑着下巴，心中的想法在柳如絮的注视下自然流露。 柳如絮没想到自己真诚的回答会换来这种莫名其妙还有些肉麻的答复。 但这一切还重要么？又不是论文答辩或述职报告，只要他表态就够了。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前粉丝了。”柳如絮在“前”字上加重了语气。 章泫看着柳如絮有些孩子气的行为只觉得挺可爱的，“你又多了层什么身份？” 原以为柳如絮会答一句“你的现任女友”之类的，没想到她说：“我是银河萃梦的最佳合作伙伴。” 章泫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在这种情境下还能惦记工作的。给柳如絮夹了块糖醋里脊，他无奈的问道：“你爱工作胜过我？” 哪有人在告白后就立刻“爱”来“爱”去的？柳如絮觉得有些难为情。但这种时候她不能回避，她要面对。 柳如絮深吸一口气，认真的想了想，说：“好像差不多。” 章泫笑了，也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比起这些细节，最重要的是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就在一起了。以后再不需要无谓的猜忌。 吃完饭，章泫和柳如絮一起打车回了酒店。因为明天都有要忙的事，所以两人没怎么温存就在电梯口话别了。 柳如絮正打算出电梯回客房呢，章泫忽然轻轻拉住了她的小臂，压低声音的音量说：“抱一下吧。” 随着惯性，柳如絮扑进了章泫的怀里，两个人就在电梯里抱了会。 她闻见了章泫身上的气味，有股淡淡的橙花的味道。 “你喷香水了？”柳如絮从他怀里抬头，好奇地问。 “早上出门的时候喷了点，现在还能闻到？”章泫的声音有些喑哑，下巴上有些淡淡的青色。 柳如絮点点头。 章泫身上的温热透过他的衬衫传递到柳如絮的脸颊。 这样一个身体抱着睡觉肯定很舒服吧。 柳如絮不自觉的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章泫没有读心术，自然猜不到眼前这个老老实实站着的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象着什么样画面。 “我走了。” 柳如絮从章泫的怀抱里离开。她不好意思去看章泫的眼睛，只好假装不在意的转头离去。 等她回到客房，欧阳楠刚好洗完澡趴在床上看手机。她见柳如絮回来，赶紧起身把放在她床上的脏衣服拿走。 “如絮姐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今晚你不回来了呢。”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我是去北京办公室了，又不是上太空了。”柳如絮对这个下属的反应很是无语。 欧阳楠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关系如絮姐，大家都是成年人，懂的都懂。” 第109章 “懂个鬼啊。”柳如絮心想你个小屁孩子整天放着工作不好好干都在想些什么yellow的。 “哎，真羡慕啊，我也想谈恋爱了。”欧阳楠放下手机，这个寂寞的夜晚，她的心鼓噪不已。 “我看你是太闲了，让我再给你安排一些数据分析的工作做做。”柳如絮半开玩笑地泼了她一盆冷水。 五十六 她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子吗？ 柳如絮搭乘京沪牛马航线回到上海时绝不会想到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和章泫确立关系后的甜蜜还没彻底消散，早上刚一踏进办公室，老周就急吼吼的叫她去会议室开会。 柳如絮一愣，她低头看了眼时间，离例行的晨会开始还有十分钟，按道理没什么好着急的。老周反常的反应让她不明所以，只好匆忙放下背包拿起电脑准备跟着老周去“河外星系”。 “不用带电脑了，就是找你聊聊。”老周回头见柳如絮抱起电脑，又嘱咐了她一句。 这种“找你聊聊”一般准没什么好事儿。 柳如絮心如擂鼓地来到会议室，才看到tom和flora也在里面。 见柳如絮来，tom面露一丝轻视，他扭头跟flora说了句什么，flora立马会意地打开电脑坐了下来。 “这段时间有关你的舆论你看到了么。”tom一来就开始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审问柳如絮。 柳如絮一脸莫名地看向老周，而老周只是冲她点了点头，没有别的反应。 她猜到应该是tom已经提前跟老周沟通过了，既然能放老周进这个会议，估计他们之间已经达成共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柳如絮也放弃了挣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本事开了她。 “什么舆论？”柳如絮明知故问。 她才不会自曝，就等着tom进攻她来防守。 “小绿书上有人说你和我们的重点客户之间有超越普通合作伙伴的关系，这个问题你自己是怎么看的？”此时tom还有一些耐心。 “重点客户？是指哪个重点客户？”柳如絮看了眼flora，“那两个case我已经交接给flora了，在交接之后我和客户之间没有很多交集。” “柳如絮，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客户，别装傻。你手头唯一的客户不就是银河萃梦么？”tom被柳如絮说急了。 “哦，你是说银河萃梦啊。可是按照预算来划分的话，他们的预算还够不上重点客户的范围吧。”柳如絮一个秦王绕柱，绕开了话题的核心。 “你就说你跟银河萃梦的人有没有男女关系吧。”tom用极不尊重人的态度质问柳如絮。 “小柳，你直说就好。”老周插了句嘴。 柳如絮顿时怒了。 她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么？明明是她被造谣诽谤，这两个人在这里好像审犯人一样的在搞什么？ “首先，那篇诽谤的帖子我看了，上面说的都是假的。其次，我和任何人是什么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隐私，没有非要告诉你们的义务。”柳如絮压着心里的怒火阐明了自己的立场。 先前老周问她的时候她只说了等她回来再细说，本着对老周的信任，柳如絮觉得老周应该不会在她跟章泫的事上为难她。 没想到自己充分信任的这个前辈，竟然会帮着tom在这里审问自己。 “对，你说的没错，你的感情生活是你的私事。但你的感情生活如果跟公司的业务相关那就不仅仅是你的事。”tom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这一句还真把柳如絮的嘴堵住了。她想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反驳。 “从今天起，你先把银河萃梦的case交给flora，她把她手上的一个case给你。反正你都做过，捡起来也不难。”说到这儿，tom朝老周看了一眼，“以后flora就跟着你学东西了。” 老周点点头，对tom所说的没什么异议，看来事前应该早就跟他沟通过。 柳如絮坐在会议室的凳子上无话可说。 敢情她把银河萃梦的架子搭起来后就要拱手让给flora？她这是给别人做嫁衣？老的case得罪了客户做不下去了，转身又把项目丢给她？ 她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子吗？ 看出了柳如絮的愤怒，老周在离开会议室的时候还安慰她：“小柳，我知道你有意见，但这是公司层面的安排。” 公司层面是什么层面？tom代表虹创的所有高层么？ 柳如絮不好向老周发作，她知道要接管flora的老周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我不明白我的私事跟工作有什么关系？我跟银河萃梦的case到现在，有出过什么大问题么？那嘴和手长在别人身上，我也控制不了别人胡说什么乱写什么。” 柳如絮跟着老周来到一楼大堂外的一处空地。她库库一顿输出，就差对tom骂娘。 本以为老周会帮着自己说两句，结果他却问了个让柳如絮诧异的问题：“那篇帖子上说的都是假的啊？” “啊？”柳如絮被他问懵了，沉默了会才反应过来，“我看起来像那么浪的人么？” “难说。”老周抿了抿嘴。 虽然有玩笑之意，但俗话说玩笑都是一半的真心话在里面。 见柳如絮有些不大开心，老周又安慰她：“既然有人在背后造谣，暂离一下对你也好。省得你总在风口浪尖，回去做做老case，就当休息了。” 哪有这种休息的方式？又不是可以放带薪长假。 第110章 柳如絮知道老周也做不了tom主，既然已经通知了她，生再多的气也回天乏术。 “下午你带flora过一下？你跟她交接过，你俩之间应该比较熟了。”老周想把棘手的工作交给柳如絮来弄。 “我可以带她简单过一遍，但具体的活还得你来手把手教她。”柳如絮一想到又要跟flora对接就痛不欲生。 “好。”老周起初还以为是柳如絮不满自己被换走才这么大情绪，眼下他还感受不到flora的“威力”。 两人回到办公室，柳如絮先跟章泫报备了这件事。已经完成所有录制的章泫此时正在回上海的高铁上，他在收到柳如絮的消息也很意外，没想到他们之间的事竟然会对柳如絮的工作造成影响。 “你还好吧？”章泫关心了柳如絮一句，“你的领导有为难你么？” “为难了。”她说不出“没有”，“但是我的抗议无效。不过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章泫无法帮柳如絮解决她在工作上的问题，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柳如絮在迁就他。他的工作，他的行程，他的困难。 “等我到上海再说，高铁上信号不好。你别想太多，别人的恶言就是穿堂风，吹过了就过了。实在不行就请假休息，没有什么工作是非做不可的。”鉴于高铁上的网络信号断断续续，章泫担心柳如絮会觉得他已读不回。 “嗯，我知道。” 柳如絮一看时间，离章泫抵达上海还有两个小时以上。在这两个小时里，她要不情不愿地独自跟flora交接，要重新对接之前的老case。 这些事她一件都不想干。 她只想逃到办公楼之外的地方，去江边喝咖啡，去商场逛街，去餐厅喝下午茶，或者干脆回家躺下睡一觉。 天书上显示有一条来自flora的新消息，柳如絮不耐烦的握着鼠标点开。 “下午两点约了个会议室，到时候麻烦你跟我交接下银河卒梦的项目。” 银河卒梦？ 柳如絮坐在工位上忍不住笑出声。太久没跟flora打交道，都快忘了她是扫盲班肄业的。 “好，等我整理一下文档。”柳如絮太不爽了，这回她决定给flora挖点坑让她跳跳。 欧阳楠请了病假，所以今天没来公司。她还不知道等她回来她就要为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忙前忙后。 中午简单吃了点，柳如絮就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交接文档。有了前车之鉴，这回她不再那么尽心尽责。 在把flora加进对接群之前，柳如絮私下跟刘烁还有徐建他们打了招呼。一听说柳如絮要撤出这个项目，吴丹丹显得很舍不得。 “没有人比你更好了柳柳！”吴丹丹在微信上跟柳如絮如是说。 “是啊我也知道，但我也没办法。以后就由新同事跟进你们的宣发业务了。”柳如絮说完这句就把flora拉进了对接的工作群。 老客户在知道柳如絮要回来再次接手项目后高兴坏了，还特意给她外卖了一杯咖啡和蛋糕。 “欢迎回来！等你太久了！” 所有这些发自内心的欢愉在柳如絮看来都是对她过往工作的肯定，她当然也觉得很高兴。 午休结束后，柳如絮把银河萃梦的工作交接给了flora。和做了很多年的老case相比，因为这个项目历经的时间不长，所以内容比较少，交接起来要快很多。 只是对扫盲班肄业的人来说哪怕是这种程度的交接也终究是太难了。 首先是把银河萃梦官方小绿书的一篇待发送帖子给发了出去，好在因为是一篇拉活的帖子，所以没有引起太严重的后果。其次是企图加演员的微信被拒绝后无能狂怒，跑去跟tom抱怨，说客户对她态度冷淡。 等tom在群里怒气冲冲的质问是谁不配合工作时，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晚些时候，欧阳楠突然发了条微信消息给柳如絮：“如絮姐，flora是谁啊？我今天请假了，她怎么在天书上让我帮她整理数据啊？还说今天下班前要给到？我病了啊，天书上都显示着状态，她怎么还来问我？” 柳如絮喝了口客户请的咖啡，在键盘上敲上一句，“我现在已经不在银河萃梦的项目里了，之后你就跟着她和老周一起干了。” “啊？那亦仝呢？”欧阳楠不敢相信只是休了一天假，自己的领导都换了。 “亦仝提离职了，今天刚提的。”柳如絮回复道。 “……”欧阳楠没再说任何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给flora干活去了。 此时的段亦仝坐在柳如絮旁边的位置上正在安静的整理自己的个人物品。 因为是在试用期提的离职，老周和柳如絮也没有为难他，他希望今天能走，他们也就批了。 段亦仝没有带包，柳如絮就把装咖啡的袋子给了他。他把摆在桌子上的初音未来放进了袋子里，还有一个鼠标和一个手机充电线。 他从hr的办公室领到离职证明后就准备走了。临行前，他还是向柳如絮表达了感谢。 “下家找好了吗？”柳如絮从工位上抬头看他。 段亦仝点了点头，“拿了个车企的offer，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够入职。” “是嘛？看来你还是很坚定你内心的选择。”说到这儿，柳如絮朝段亦仝摆了摆手算作道别。“那就祝你前程似锦，加油吧。” 段亦仝没有欧阳楠那么外放，但还是含蓄的跟柳如絮挥了挥手。在虹创的这短短几个月他其实学到了很多，而且不管是跟欧阳楠还是柳如絮相处都平等且友好。 第111章 只不过他心有所向，哪怕有再多不舍也撼动不了他离开的决心。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段亦仝比其他同龄人更早认识到这点。 五十七 你会是我任性一次的资本么 《唱响舞台》最后一期的播出甚至上了热搜。大家都在热烈讨论到底是谁能夺得年度最佳卡司。 演员们当然早就知道结果了，但因为签了保密协议所以都没有对外透露风声。赵宴旎在小绿书上发了篇帖子阴阳《唱响舞台》，意思是节目的评选有内幕，所有奖项都内定了。 以往她的粉丝都会在下面帮她说话，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的评论区似乎越来越冷清了。 不过再稀拉的腿毛也还是腿毛，她的评论区有个“momo”说：“姐！心疼你！虽然没有参加节目到最后，但在我心里你是最棒的！” 明明是靠走后门才拿到的助演机会，赵宴旎好像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几斤几两。她沉浸在陌生人为她编织的虚荣的梦里，宛如那个穿着新装的皇帝。 她阴阳节目的帖子很快在音乐剧粉丝圈里引发了热议。有看不惯她的人发帖问：“我记得zyn离开银河萃梦是因为演的太差排练又经常迟到被开的吧？” 底下立马有人附和：“我也记得是啊。” “怎么她现在一副最佳卡司应该让她拿的态度，她很牛逼吗？自己在台上唱得跟我在ktv里唱得感觉差不多。” “人没有自知之明是这样的啦。多几根腿毛捧她臭脚她就当真了。” 因为《唱响舞台》的播出还吸引了不少新的路人粉，大家对赵宴旎的态度可不像一些老粉还会给她点面子。赵宴旎的帖子里还有含沙射影瞧不起别的女演员的内容，所以评论区很快就被别的女演员的粉丝冲了。 “你一票我一票，zyn立刻原地出道。” “她可能觉得唱歌跑调也能拿奖。” “她的心思一直都不在正道上。天天不是巴着这个男演员就是贴着那个女演员。” “两年前就跟那个章泫分手了，两年后还在拿来说呢。” “肯定是没傍上更好的呗。” 最终赵宴旎把这篇小绿书删了。 为了配合《唱响舞台》最终一期的宣传，老周本来想让flora制定一个详细的宣发计划，结果她制定了两次都被刘烁驳回了。 一次她提议让演员直播带货卖票，一次她提议让演员直播卖周边。 “虽然我们确实也有让演员配合宣发进行签售的例子，但眼下大家的行程都很忙，实在难凑到一起。”刘烁在群里这么说。 而除了直播，flora也想不出别的宣传方式了。 不得已，老周找到了柳如絮，问她之前给银河萃梦做的宣发case是不是都分享给flora了。 柳如絮此时正在休假，因为看到是老周的消息她才勉为其难回复了一下。 “都分享啦，之前的共享文档也给她了。宣发案例、数据报表、创意素材都在里面，她都能看到。” 老周头疼不已，实在忍无可忍，不得不跟柳如絮委婉的抱怨了两句：“那她跟我说她没见过这个文档。” “我把权限给她喽，要么你帮她看下？”柳如絮把活又推回给了老周。 “行吧，我看下，打扰你了。”知道柳如絮在休假，老周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柳如絮还在做银河萃梦的项目时有任何问题都尽量自己解决，所以老周要轻松不少。现在换成了flora，摆在她眼前的资料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眼，老周手里的活儿顿时多了起来。 带了flora一段时间后，老周还真的开始怀念起柳如絮的好来，以至于周五例会时还暗示过tom想把柳如絮换回来。 柳如絮因为担心自己会被抓回去干苦力，干脆把年假休了，离开公司躲个清静。 中间欧阳楠天天都在跟柳如絮抱怨flora怎么折磨她，柳如絮半点也不觉得意外。她心情好了就应付欧阳楠几句，心情不大妙的时候就假装没看到消息。 而在最终一期的节目录制结束后，章泫也在他的小绿书上澄清了那篇“momo”的谣言。 他在内容中没有提及赵宴旎，以免会被她拿来做文章，但简单阐述了和柳如絮之间的关系。 “她是从很久以前就在支持我的人。在我做出了不成熟的选择后也有任何埋怨，只是继续做着她想做的事。我不希望她因为和我之间的关系被不了解真相的人谩骂，也希望始作俑者不要再散播一些无谓和愚蠢的谣言。” 这是章泫第一次公开承认自己的感情生活。哪怕之前和赵宴旎谈的时候他也没在任何一个社交媒体上提到过这个人。 当然，赵宴旎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供她表演的舞台。在章泫发布完小绿书后，哪怕章泫全文提都没提过她，她也紧随其后发了条类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小绿书，只不过在正式的官宣下，这种隔靴搔痒的刷存在行为已经无人在意。 在章泫发布帖子之前，柳如絮还在犹豫要不要公开她和章泫之间的关系。她知道tom一直都想干掉她，好名正言顺的把flora提上来。 虽然私人情感问题的确跟其他人无关，但她毕竟在虹创工作，是银河萃梦的乙方，站在公司层面要因此把她换掉也无可厚非。只是她退到悬崖峭壁，脚下就是无尽深渊，她也害怕。 那天，在章泫官宣自己和柳如絮的关系之后，评论里有不少老粉跳出来直呼：“磕到了磕到了，这是什么粉丝升级成真嫂子的言情桥段！” 第112章 也有表示不理解的，“搞了半天我们粉丝只是他们play中的一环啊。” 不过这些舆论都不重要了。 虽然所谓名分并不能赋予柳如絮任何自我价值，但也是章泫对他们之间关系的勇敢的承诺，是柳如絮可以任性一次的资本，是陪着她一起面对他人质疑的底气。 正因为章泫的表态，柳如絮在面对老周和tom时也不用再遮遮掩掩。老周对这件事没有太多的评价，tom则表现出极大的不满。 自己不喜欢的员工在感情中进展顺遂对他而言无非是种打脸，而他重用的flora却在这个节骨眼屡屡得罪客户。 夜晚海边潮湿的风徐徐吹着，柳如絮坐在沙发上看《唱响舞台》。 “在看什么呢。”章泫裹着浴袍来到柳如絮身边。 “看你的最终舞台。”柳如絮指了指大屏幕上章泫的镜头，“这种宽屏果然会显胖。” “你是说我胖？”章泫不可置信的盯着柳如絮的脑袋顶问，他一手搭在柳如絮的肩膀，轻轻撩动她的头发，“那段时间我还特意控制饮食。” “不是说你胖，我是说每个人都被拍得比实际看起来要胖。”柳如絮赶忙解释，“而且也是因为屏幕的原因嘛。” 自从跟章泫在一起，柳如絮说话也少了很多顾忌。 “来看我下一次的演出吧。”章泫坐在柳如絮身边时提了一嘴。 “什么时候？”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轻轻贴着章泫的手臂。或许是因为已经和章泫之间建立起安全感的缘故，柳如絮现在已经能很自然的依靠在章泫的身上。 “这周五晚上有一场。”章泫伸开手臂揽着柳如絮的肩膀。 “好，到时候我去看。”柳如絮答应了章泫。 《唱响舞台》年度最佳卡司最终花落徐建头上。作为节目录制的亲历者，章泫和柳如絮都不觉得意外。 “还得是徐建啊。”柳如絮看着画面里徐建接过最佳卡司的奖杯，不禁发出感慨。 “建哥马上要去排星盟的剧了。”章泫说。 “是主角吗？”自从被调离银河萃梦的项目，柳如絮对演员们的动向也不怎么了解了。 章泫点了点头，“最近他压力挺大的，之后我可能会接手他目前在演的剧目。” “那你又要排练了？”柳如絮仰头看着章泫。 “嗯。”章泫要进排练就意味着他的工作要忙起来了，两人能碰见的时间自然也就跟着减少。 “我会想你的。”柳如絮靠在章泫的肩膀，恨不得在自己工位上加一个指路牌“我在虹创很想你”。 结束了休假后，柳如絮又回归到了工作中。 欧阳楠的工位已经被挪到flora旁边，每天都被她监视着，苦不堪言。 “如絮姐，我好想你啊！此生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你身边！”欧阳楠只能在如厕的五分钟里用手机跟柳如絮抱怨两句。 对欧阳楠的境遇柳如絮爱莫能助，只能口头上宽慰她。 午休时碰到flora时她正面色铁青的准备去楼下吃饭。看到柳如絮她也只是甩了个白眼然后踩着她的高跟鞋走了。据说因为flora做事太不靠谱，老周不得不久违的亲自下场参与项目的具体工作。 结果tom竟然在周会上批评老周剥夺flora的实操机会，还把flora没跟进到位所导致的后续问题甩锅给了老周。 柳如絮下楼买咖啡时正好碰到老周站在楼外抽烟。她有些惊讶，因为认识老周到现在，这是柳如絮第一次看到老周抽烟。 怎么说呢，虽然有些同情和理解老周，但又多少觉得他有些活该。 周五下班后，柳如絮出发前往非洲大厦。 为了避免被章泫的粉丝发现，柳如絮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她戴了框镜，换身了套休闲的衣服。电脑装在双肩包里，根本看不出是一个刚下班的都市丽人。 她卡着开演的时间入座，因为是赠票，位置并没有很靠中间，反而离角落更近。 剧场内的灯光短暂暗了几秒后，演出正式开始。 这还是柳如絮和章泫在一起后第一次看他的演出，整个心态上都发生了一些变化。 少了曾经的粉丝滤镜，这种看自己人表演的感觉让柳如絮多少有些难入戏。 到了谢幕的时候，四周掌声雷动。柳如絮悄悄地观察起其他观众的神情，大多数人都是满足且喜悦的。 或许这就是舞台的魅力吧。和在荧幕上看到的感觉完全不懂，独属于舞台的那份震撼只有临场才能感受到。 演员表情的变化，配合剧情响起的音乐，还有每一幕之间的切换。舞台不曾随着科技的发展消失，因为它所展现出的那份美是任何科技都无法取代的。 散场后，柳如絮站在马路对面默默的看着在非洲大厦门口等待sd的粉丝。 曾经的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近距离看到章泫跟他说上几句话，现在的她早就不需要这样做就能和章泫亲密接触。 在那次的谣言风波后，有人评价她是章泫的蚊子血，也是章泫的朱砂痣。 端端转发评论道：“絮絮，我觉得这句真的完美诠释了你和章泫之间的关系诶！” 柳如絮看了后也只是一笑。这些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她是谁不再由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圈子的价值观和认知决定。在粉丝、员工、朋友之前，她先是她自己。 第113章 她可以是一个和甲方谈恋爱的靠谱员工，也可以是一个有时也会在背后骂人的音乐剧粉丝。她可以喜欢一个不是名校毕业但帅气的男人，也可以为了自己的自由意志选择一份不符合世俗认知里体面的工作。 她既不是蚊子血也不是朱砂痣。 她是她，是在历经感情和职场的挫败后也不会自我放逐的柳如絮。 章泫从sd出来，他先抬头看了眼柳如絮，然后才挨个给粉丝们签名合影。 等所有流程都走完，章泫穿过斑马线，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径直朝柳如絮走来。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闪躲。 她平静地面对着所有，就像面对夏日阳光的暴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