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一只贪吃鬼》 第1章 《捡到一只贪吃鬼》作者：芦花短笛【完结】 简介: 【受视角文案】 叶游鱼从没有想过，自己只是多看了一眼街上大爷制作棉花糖，就因此跟丢了带领他去地府的黑白无常，没有黑白无常，他根本不知道去地府的路怎么走! omg，他好像迷路了 好在他遇到了一个善良的甜品店老板，老板不仅能够看见他，听到他说话，还愿意给他吸阳气化成实体吃美食！ 叶游鱼：“老板，等我去了地府，我一定在阎王爷面前给你说好话！ 【攻视角文案】 江镜衍去自己甜品铺子时，看到了一只狗狗祟祟的鬼，那鬼没其他目的，单纯只是觊觎他店里的美食！ 江镜衍看着叶游鱼吃完布丁后意犹未尽的模样，心里成就感渐生，或许未来他不需要再开店铺证明自己，养一个小贪吃鬼在家就行了。 可这小鬼最近都不来吸他阳气了，江镜衍变着花样做美食，也只换来小鬼几个流连忘返的眼神，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江镜衍：“？？？小鬼突然戒吃了？” 殊不知他口中的小鬼为了能尽早吃上东西，东一岔西一岔地探案 什么工厂厂长坠楼案，墙体尸身案…… 叶游鱼勤勤恳恳，只为了能积攒功德换取变为实体的时间 叶游鱼：江镜衍最近这么疲惫，一定是被我吸太多阳气了，我不能再吸了！ 后来小鬼意外得知地府路线，他激动地去向江镜衍分享这个消息，告诉他自己终于可以去投胎了！ 没成想江镜衍一点也不替他高兴，甚至还请了什么道士把他锁在家里 叶游鱼：“你这是做什么？！” 江镜行：“我愿意一直给你吸阳气，只要你能……留下来。” 贪吃鬼迷了路碰到大灰狼了怎么办 吸阳气方式≈接吻 第1章 傍晚，夕阳的红晕染透了半边天，大有向地面接壤的趋势。 结束了一天劳累的工作，步行街上逛街游玩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穿梭来往，不停驻足于美食店前的除了来吃晚饭的人们，还有某个他们看不见的贪吃鬼——叶游鱼。 叶游鱼是一只小鬼，准确来说是一只失忆的迷路小鬼。 自他重新有意识时，他便是灵魂状态。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记得自己死前的身世过往，只记得自己叫做叶游鱼。 他原本正乖乖跟着黑白无常去往地府，彻底结束这一世已经变得空白的人生，投胎下一世。 结果…… 叶游鱼回想着，又不争气地飘到一家甜品店的橱窗前，看着里面摆满的精致好看的蛋糕，一边流口水一边痛恨自己的贪吃。 没错，在从人间去往地府的路上，他就是因为在街边多看了一眼大爷制作棉花糖，然后他就给跟！丢！了！ 黑白无常那两人也不知是在工作摸鱼还是想逃避责任，不仅没及时发现自己带的灵魂不见了，也没有及时把他找回来。没有他们的带领，叶游鱼根本不认识地府的路，他就这样被抛在了人间。 叶游鱼在原处等了整整一天，也没等来黑白无常，倒是在夜间瞎溜达时幸运地碰到了两个同类，一个叫做瞿辰，一个叫做万顷。 瞿辰和万顷对视一眼，略显疑惑地看向拦住他们的这只“奇怪”小鬼。 “你不是……怨鬼？”他们问道。 “啊？”叶游鱼没听懂“怨鬼”是什么，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算是新鬼？我一不小心跟丢黑白无常了，在这等一天了也没等到他们……幸好遇到了你们！请问你们也是要去地府的吗？可以带我一起吗？” 叶游鱼的眼睛亮亮的，让鬼看了都不忍拒绝，可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瞿辰无奈道：“对不住了，我们的归宿不是地府，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地府怎么走。” “啊……”叶游鱼眼里的光熄灭了，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来：“没事没事，那你们去忙吧，我再找找其他鬼哥哥鬼姐姐吧！” 两鬼中看起来更高大的万顷看他可爱，忍不住笑眯眯地回道：“小鬼！那我们有缘再见啊！” 话音刚落就被身旁的瞿辰肘击了一把。 两鬼打打闹闹地离开了。 叶游鱼又游荡了一天，还是没见到黑白无常的影子，他痛苦地想：黑白无常不会是把他忘了吧？ “叮——” 叶游鱼的思绪被拉回。 甜品店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西装革领，戴着金丝眼镜的高大男人走进了店里。 浓郁的香甜气息通过大开的门缝扑鼻而来，叶游鱼只犹豫了一秒，就跟在他身后钻进了店。 店里的员工见了那高大男人，齐声喊了句“老板好！”，便继续各自忙碌地招待客人。 得知眼前打扮的一丝不苟，完全像是社会精英的男人是甜品店的老板，叶游鱼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能有这样一间到处都是美食的店铺，该有多幸福啊。 男人进店后倒是没像往常那般直接进入后厨，而是在甜品柜台上认真端详了起来，边走边看，如若不知他是老板，倒以为他是第一次光顾这里的客人。 不过叶游鱼倒是第一次来这。 因为和男人的节奏一致，叶游鱼便一直跟在男人的身后，对着这个榴莲千层咂咂嘴，对着那个巧克力慕斯舔舔唇……他不满足似的吸了一大口甜品香气，仿若这样可以慰藉自己寂寞的口腔。 第2章 男人逛完最后一件展出来的甜品后就径直去了后厨。叶游鱼跟着男人看完了所有甜品，看着他进入后厨，便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后厨里空无一人，叶游鱼猜测制作师们应该是下班了，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一般甜品店应该会想办法把外面展出的商品销售掉，不会再制作新的了，以防卖不出去浪费。 叶游鱼见状转身欲走，刚飘过男人身侧时，叶游鱼顿了一下。 他总感觉刚刚男人看了他一眼！ 这不像是错觉，叶游鱼又留了下来。他紧紧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似乎并无异样。 江镜衍从容地脱下自己的手表放在制作台下的抽屉里，又从另一个抽屉里取出围裙穿在自己身上。 叶游鱼看着他去洗手台下仔细认真地洗着手，不免好奇：“这是要开始制作甜品吗？” 可男人听不见他的声音，无法语言上回答他。 江镜衍从冰箱里取出几个芒果，利落地用水果刀划开口子，去除外皮，又改刀切成小丁。 他今天要制作芒果布丁。 看见男人真的开始制作甜品，叶游鱼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飘上前靠近江镜衍，在他身边转来转去，兴奋地观摩着男人的制作过程。 一切与美食有关的他都爱看！ 江镜衍又准备了些吉利丁片，放入碗里加入凉白开水泡软。 叶游鱼凑上前，弯腰看着碗里的薄片，忍不住喃喃道：“这是什么？” “吉利丁片。”江镜衍突然开口。 闻声叶游鱼吓了一跳，他忙抬头看向男人。可男人已经走开，动作自然地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接着若无其事地回来将牛奶盒剪开，把牛奶倒入奶锅中。 叶游鱼又伸出手试探性地在江镜衍眼前晃了两下，男人视线根本没落在他手上一眼！ “什么嘛……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能看见我，听见我说话呢……” 江镜衍继续有条不紊地制作着手中的芒果布丁，做美食是他解压的一种方式。 这家店只是他无数产业中的小小一家。江镜衍的主业还是家族里的商业集团。 江镜衍自小就爱制作各种食物，年少时他曾想未来当一名厨师，做出各种美食让外人品尝。可家中长辈得知后非但不支持，还斥责他没有出息，逼着他学金融，学管理，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 于是他只能通过下班时间，去自己开的一些门面店里做食物，疏解一天的疲惫。 叶游鱼闻着浓郁的芒果清香，口水止不住地分泌。见江镜衍切了一些棉花糖小块加入调好的布丁液里，他都快忍不住给老板鼓掌了！ 老板竟然将他爱吃的芒果和棉花糖融合到了一起，他都不敢想做出来的东西会有多好吃！ 将模具装入特制的冷藏柜里后，江镜衍看了一眼时间：6:57，他静静地靠在制作台边，等待着布丁成形。 叶游鱼蹲在冷藏柜前，双手扒着边边，对里面的布丁可谓是望眼欲穿。 “叮——” 冷藏柜突然发出提示音，通知布丁已完成预计冷藏时间。 叶游鱼“噌”的一下起身，一时间都忘了活人是听不见他说话的，只激动地对着江镜衍喊：“快来快来！布丁好了！” 若是他现在能舍得将视线从布丁移到江镜衍身上，或许就能看见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探究。 冷藏柜门被推开，江镜衍弯腰去端芒果布丁，叶游鱼挤在他身边，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雏鹰眼巴巴地盯着他手中的东西。 “别把口水滴上去了。”江镜衍淡淡说道。 “？！” 叶游鱼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猛地抬头，江镜衍此时正俯着身子，一人一鬼本就靠的极近。叶游鱼的突然动作也让江镜衍措手不及，他们的唇瓣就这样贴到了一起。 叶游鱼蓦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美五官，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刚才都没有注意，如今仔细来看，这甜品店老板长得可真真好看… 江镜衍也因这意外的接触而停止了动作，他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青年鬼魂，扇羽般的睫毛下是一双灵动纯洁的小鹿般的眼睛。 江镜衍的喉结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 在过去参加的各种聚会应酬中，也有数不清的男人女人主动往他身上贴，他们中不乏有长得比叶游鱼好看的，经验有道的，可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甚至觉得作呕。 但是面对眼前的这个小鬼…… 他视线往下，若对方是实体状态，两人现在应当是最亲密的姿势，可他只是感觉到唇瓣上凉凉的，似秋风浸润。 挠的心里痒痒的。 让他有些想探索对方真正的唇瓣。 叶游鱼刚刚被江镜衍近距离的颜值暴击给唬住了，待反应过来对方似乎正在打量他时，他惊得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后退去。 “你…你你…能看见我？” 江镜衍没否认，淡定点头，其实从进店之前他就看到一只小鬼狗狗祟祟地扒在橱窗上不知在干些什么。 他本是难得的道法天才，但天生天眼蒙尘，只能看到纯垢的鬼魂。加之江镜衍对鬼神之事并不感冒，纯垢鬼魂更是少之又少，他便没把自己的特殊之处当回事。 只是没想到今日竟真的看到了纯垢鬼魂。 纯垢鬼魂即不染一丝邪念，心智纯净的鬼魂。 第3章 因此初见之时，江镜衍并未打草惊蛇，而是好奇这小鬼突然出现在这是想干嘛，结果观察下来，这小鬼只是觊觎他店里的甜品。 明明是个无法进食的鬼魂，竟还如此贪吃。 正欲开口询问叶游鱼的来历，江镜衍突然眉心轻跳，微挑的眼角浸满迷惑之色。 “你……” 还处在震惊活人为何能看见他，听到他说话的叶游鱼只感觉身体莫名发生了点变化。再加上江镜衍突变的脸色，叶游鱼赶忙低头看向自己。 “唉？” 只见他原本如云团缭绕，飘在离地一段距离的透明脚底部逐渐变成实体，稳稳当当地踩在瓷砖地面上。接着是腿，腰，胸膛…… “唉？唉唉？” 他怎么变成实体了！ 第2章 叶游鱼不敢置信，试探着蹦跳了两下，随着跃起和落下，他的身体明显地感受到了重力的影响！他有些颤抖地用现在的手叩着制作台，台面相应发出了“咚咚”的敲击声，而不再像之前那样穿透下去。 江镜衍走上前按住了激动的叶游鱼，伸出手指放在他颈动脉的位置上。手指触到的皮肤仍然冰凉的，那里没有寻常活人该有的跳动，一点反应也没有，可以排除突然复活的可能，他只不过从魂体转换到了实体。 “你刚刚应该是从我身上吸了点阳气，所以暂时化为了实体。”江镜衍思索一番，给出了这个解释。 叶游鱼想起刚才两人的近距离接触，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嘴对嘴就可以吸收阳气吗？” “那我吸了你的阳气，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暂时没有。”江镜衍顿了一下，道：“你只吸收了一点儿，对我造不成影响。” 叶游鱼听后松了口气，复又展开了笑颜：“那就好。” 他们身旁，长期没有关闭推拉门的冷藏冰柜突然发出了一声声警报。 叶游鱼闻声朝它看去，因为刚刚的小插曲，黄澄澄的芒果布丁依然静静地躺在里面，水嫩多汁的芒果丁点缀其上，反射出的光芒直直照进他的眼睛。 “！” 叶游鱼倏地反应过来，他现在实体状态，那岂不是可以吃东西了！ 看着江镜衍从容地将布丁端出来，关上冷藏柜，叶游鱼忍不住凑上前，渴求道：“老板，你做的布丁我能不能尝一口啊……？” “就一口！等我未来到了地府，我一定会好好在阎王爷面前给你说好话的！” 江镜衍参加应酬无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报答方法。他的眼角微微扬起，似乎在笑。 “也好，你便做这道甜品的第一个试吃员吧。” 江镜衍从前热爱做美食的初衷就是希望让其他人能够尝到自己的手艺，即便这业务如今竟能拓展到鬼界，他也无所谓。 叶游鱼欢喜极了，得到应许后，他小心翼翼地端起其中一杯，拿起勺子绕着杯中央连着芒果丁挖了一大勺下来。 布丁柔软q弹，在勺子上颤颤巍巍的，叶游鱼咽了口唾沫，嘴角咧出了幸福的弧度，他都不敢想，这一口下去该有多美味！ 布丁即将送入口中的时候，叶游鱼看到江镜衍神色忽的一凛，他预感不好，立马伸着脖颈将布丁一口吞了进去。 舌尖堪堪触碰到柔软冰凉的布丁，还没来得及咀嚼，只听见塑料杯盒落地的声音。 叶游鱼眼睁睁看着口中的布丁掉落在地上，整个人都懵了。 “我的布丁！” 他蹲下身来，努力想要捧起地上零碎的布丁块，无奈，恢复魂体的手只能像空气一样从布丁中穿过。 “呜呜呜！”叶游鱼的口中还有刚入口时存留的芒果甘甜，引诱得他更加馋嘴，看着地上浪费的布丁，他心疼不已，当真是要哭了出来。 他好不容易可以吃到了，就差一点…… 外面的员工听到后厨的声音，赶进来查看情况。 江镜衍挥了挥手，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杯布丁，我来清扫一下，你就将剩下的布丁端出去售卖吧。” 员工：“哦哦好的。” 就在员工端着托盘准备离开后厨的时候，江镜衍看了眼地上快要掉小珍珠的叶游鱼，又道：“等下，留一杯下来。” “……哦好。” 江镜衍把留下的布丁放回冷藏柜里，拿出清洁工具准备将地上的芒果残骸收拾一下。 叶游鱼静静地飘在一旁，看着收拾残局的老板，愧疚道：“对不起……浪费了你精心制作的布丁……” 江镜衍：“你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我还没吃到……” 叶游鱼低垂着头，手指不自主地绞来绞去。他一边看着江镜衍，一边又偷瞄冷藏柜里那仅剩的一杯布丁。 他真的真的好想吃啊！ 老板还同意给他吸阳气吗，如果这次吸了阳气，他一定第一时间就是吃布丁，绝不浪费一分一秒！ 可是这剩下来的一杯也许是老板带给别人的…… 叶游鱼在角落里打的心理算盘都被江镜衍收进眼底。他将地面清理干净后，便脱下围裙，重新戴上手表。 拿出一个崭新的包装袋，把布丁打包进去。江镜衍拎着袋子，回头看了眼巴巴盯着他手的叶游鱼，有些无奈道：“跟我来。” “……啊？” “你还想吃吗？吃就跟我来。” 第4章 叶游鱼听出布丁有戏，倏地便飘到江镜衍身边，跟着他来到车里。 “老板，老板，你是不是要给我吸阳气呀？” “老板你人也太好了！你这样的人肯定值得长命百岁，我回地府后一定为你求情，让阎王爷多给你一些寿命！或者请求他给我保留记忆……等我投胎回来后，我就来找你，然后免费帮你干活！” 叶游鱼的魂体在副驾上激动地波动着，诉说着对老板的感激。他没想到只是一面之交的老板不仅不害怕他是鬼魂，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吃布丁！ “……不必了。” 江镜衍发动汽车，踩下油门，平稳地在路上行驶起来。 叶游鱼看着窗外向后退去的景色，疑惑道：“老板，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我们不是要吸阳气吗？” 江镜衍额头青筋突然一跳，只觉得这小贪吃鬼也太……不见外了？他没记错吸阳气是要嘴对嘴的吧，这小鬼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扭捏？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今日你若遇到的是那些道士，专收你这种鬼魂的，你也就这么跟着他跑了？” 江镜衍握着方向盘，余光瞥了一下安分下来的叶游鱼。 “啊……我这种人畜无害的鬼，也会有人收我吗？我平常也不吓人的，只是多看几眼好吃的而已啊……” “而且……我也不是自愿一直徘徊在人间的……是黑白无常把我给弄丢了，我一只鬼也找不到地府……找不到地府就投不了胎……” “老板，不然我不吃了……我也不吸你阳气了，我怕我以后永远也去不了地府，见不到阎王爷……不能报答你。” 叶游鱼越说越emo，整只鬼无力地瘫在座椅上，连脚底部的那团透明雾团都垂了下来。 江镜衍看他这萎靡模样，有种想伸手把他给捞起来的冲动，他喜欢看刚刚那个阳光活泼的小鬼魂，可魂体状态的叶游鱼他也触碰不到。 “过来。” 前方路口黄灯跳转到红灯上，江镜衍停下车子。 他偏头看着叶游鱼，叶游鱼也好奇地看着他，见江镜衍不语，叶游鱼慢吞吞地靠近他，“怎…怎么了？” “给你吸阳气。” 江镜衍看向叶游鱼唇瓣的位置，径直贴了上去。 叶游鱼因为没有预料到江镜衍会主动凑上来给他吸阳气，一时间呆愣住了，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哎……”叶游鱼只听到耳畔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口中就被渡了口气过来。 “？！” 还可以这样做？ 江镜衍松开叶游鱼后，叶游鱼身体的变化非常迅速，几秒内他已经踏踏实实坐在了座位上，触碰到柔软的皮椅背。 “啊布丁布丁！” 变成实体后，叶游鱼一秒也没有耽搁，完全直奔主题，那就是吃布丁！ 于是江镜衍觉得自己此时颇像一个工具人，用完了就被抛在脑后。 车里只剩下叶游鱼大口吞咽布丁的声音。绿灯还未亮起，叶游鱼手中的塑料杯盒已经见底。 他满足地舔了舔口周的残留的布丁汁液，一时间倒忘了之前的emo时刻。 江镜衍看着叶游鱼意犹未尽的模样，心里成就感渐生，或许未来他不需要再开店铺证明自己，养一个贪吃鬼在家就行了。 绿灯亮起，车子又稳稳地启动。 已经完成心愿的叶游鱼觉得没有必要再缠着江镜衍，吸收他的阳气了，便道：“老板，等过会我又恢复了，我就走啦，今天能遇见你真是我这只鬼前世修来的福气！” “你做的布丁真的很好吃！我以后还会来店里看你的！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说罢他还严谨地给自己系好安全带，只等着变为魂体离开。 江镜衍：“……” “你如今找不到地府，能去哪里？” “我一个鬼魂，无所牵挂，自是走到哪里都是家，说不定还可以遇到正在工作的黑白无常，然后让他捎我回去呢！” 江镜衍正色提醒道：“可你别忘了，这人间有你一个鬼魂，便还有其他鬼魂，有许多生前不甘，死后含有怨气的怨魂，他们是无法去往地府的。怨气消散之前，他们将一直徘徊在人间，若是你不小心冲撞了他们，说不定会被他们撕碎。” “鬼魂也能消灭鬼魂吗……”叶游鱼被江镜衍的话吓到了，他记得自己前两天还看到了两个同类。 想起瞿辰口中也出现的“怨鬼”，当时他还不明白是什么东西，原来是含有怨气的凶灵…… “自然，人与人之间，动物与动物之间，皆会出现残杀状况，你有什么自信能够保证不被其他鬼魂伤害？” 江镜衍目视前方，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一道莫名的光芒划过：“所以……不如就住在我家吧。” 第3章 “嗯？住在你家？”叶游鱼惊讶于老板突然的提议。 没有多想，他直接问道：“和一只鬼住一起你不害怕啊？” “你觉得你很可怕吗？” “呃……”叶游鱼突然噎住，不知道怎么反驳。 车里沉静下来，一人一鬼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半晌，江镜衍率先开口：“住在我家，可以每天吃到好吃的。” “！” 还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紧接着江镜衍又道：“当然我也不是无偿给你白吃白喝白住的，我需要你给我做的每道菜说出评价和改正建议。” 第5章 “我这人平生就这一个爱好，喜欢钻研美食，可一直少一个理想试吃员，因为今日遇见你，我觉得特别合适。” 闻言叶游鱼松了一口气，原来老板是有求于他。 可他终究是要去寻找黑白无常回地府的…… 又行驶到了一个路口，江镜衍缓缓将车停下来，偏头看着一脸纠结的叶游鱼，耐心等着他的回复。 直到绿灯亮起，一直紧锁眉头的叶游鱼仿佛终于下定了某个巨大的决心。 江镜衍的心莫名提了起来。 他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叶游鱼深吸了口气，认真问道：“那你会做铁板鱿鱼吗？” 江镜衍：“……？” 回到江镜衍的别墅后，叶游鱼又回归了游魂状态。对于别墅的豪华庞大，叶游鱼只默默打量了一下构造，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好似对这些都习以为常。 江镜衍见状眸光闪动了一下。 “你的魂体看起来很年轻，而且你身上的这套衣服是今年春季才出的高定系列，说明你生前应当是富贵人家，所以你是出意外才……去世的吗？” “哈？” 叶游鱼落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若不是江镜衍提出来，他还从未注意过呢！ “应该是吧……我不记得了。”叶游鱼含糊不清地说道。 死都死了，还在意生前事干嘛呢。 江镜衍没再说什么，只是走到沙发前将电视打开，屏幕亮起后便是新闻频道。 他问叶游鱼想看什么，叶游鱼也不知道，索性就停在了新闻频道看看新闻。 给叶游鱼安置好后，江镜衍才上楼换衣服。 新闻频道里此刻正在播报财经新闻，是在介绍近期雷力集团做出的重大变革，即撤销多位在职多年的江家高管人员，提拔一大批外来的优秀人才。 电视里，江镜衍神情淡漠，面对记者的提问，也只是云淡风轻地回答：“不断注入新鲜血液，才能让雷力更好地走上坡路，同时我们这么做也是给优秀人才提供一个平台，让他们能够尽情发挥自己的才能。” 叶游鱼看着电视机里的熟悉脸庞，感叹道：“哇！原来老板不仅开甜品店，还有个这么大的公司呢！” 不过江镜衍…这名字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叶游鱼还在努力回想的时候，电视里又播到了下一个新闻。 “近期，我市发生一起坠楼事件，当事人抢救无效死亡，据警方透露，死者为我市某化工厂厂长瞿某某，该化工厂前段时日因器材质量不达标，而发生了严重爆炸事件，造成多名人员死亡和受伤。目前这两起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看到电视机里围观者拍摄的死者冷冰冰躺在地上，虽然打了马赛克，但依然能看到地上大片触目惊心的深红血迹。 叶游鱼叹息一声，喃喃道：“逝者安息。” 叹息完又不免想到自己都还没安息呢，复又叹息一声。 江镜衍换好家居服下来的时候，就见一团鬼魂铆足了劲挤在电视机前，似乎要把自己融进去。 “……你是要进去找你的同伴吗？” 他在打趣叶游鱼是不是要去寻找总是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 结果叶游鱼听后还认真地摇摇头，道：“不是他，只是长得有些像。” 江镜衍当他也在开玩笑，便没多在意，只喊他来吧台这里看他做晚饭。 叶游鱼这才放弃辨别电视上刚才那位厂长的照片，证件照上的眼睛被打了码，不过还是能从其他部位隐隐看出和瞿辰的相像之处。 客厅里有一个开放式厨房，江镜衍刚把双开门冰箱打开，就惹来叶游鱼的连连惊呼。 “……？” 面对江镜衍的疑惑眼神，他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指着冰箱门内侧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罐装汽水：“我想喝汽水嘿嘿。” “过会吃饭的时候喝。” 江镜衍从上面拿了些配菜，又从下面冷冻层拿出一条鱼和一袋虾，便开始埋头认真制作今日的菜肴。 “老板……” “叫我江镜衍就行。” “哦……江镜衍。”叶游鱼飘到洗菜池旁边，看着江镜衍利落地处理鱼虾，“你好厉害啊，我刚刚还在电视上看到了你！好多记者采访你耶！” “你还会做布丁，做铁板鱿鱼，还知道怨鬼，还能看到我！” “那你能看见其他鬼魂吗？” 江镜衍：“我只能看到灵魂纯洁的纯垢鬼魂，从小到大也只见过你。” “哦……”叶游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那我如果天天在你家吃东西，岂不是天天要吸你阳气？” 叶游鱼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会不会被我吸干啊？” “无碍，就你吸的那点阳气，我出去晒会太阳就好了。” 江镜衍神情无畏淡然，倒让叶游鱼信服了大半。 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若以后受不住，一定要和我说，我就不吸你阳气了！如果你还想让我尝试菜品，我就……我就……” 江镜衍刚把瘦肉切条，此刻正放入虾肉一起剁成肉泥，闻言把刀轻轻放下，垂眸看着叶游鱼。 他目光平静，但眸色深处却幽暗得一眼望不到底，平添让人感到战栗。 叶游鱼：“怎，怎么了？” 江镜衍问：“如果不吸我阳气，你会去吸别人的吗？像和我那样？” 第6章 叶游鱼：“……啊？” 他有点懵，叶游鱼原本想说，如果江镜衍受不住了，他就去问问其他鬼，看还有什么变成实体的办法。 江镜衍见他这般懵懂的模样，心瞬间软和下来，他想去摸摸叶游鱼的头，但触碰不到，于是只好主动道：“你只准吸我的阳气，别人的一概不允许。” 他一想到这小鬼和别人嘴对嘴的样子，他就莫名烦躁起来。 他想要叶游鱼只与他亲密。 叶游鱼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啊？” “因为我体质特殊，若是别人被你吸了阳气，便会严重损伤身体。”江镜衍胡乱诌了个理由，只是他表情严肃，一时间把叶游鱼给唬住了。 “哦好。”叶游鱼慢吞吞地点点头，忽又反应过来：“啊呸！我刚刚也没说我要去吸别人阳气！我想说的是若是你受不住了，我就努力去找其他办法维持实体。”叶游鱼赶忙给自己辩解，天哪，他可不是一只到处吸阳气的恶鬼！ “哦。”江镜衍应了一声，复又低下头去剁肉，只是唇瓣漾起了一丝浅笑。 晚饭一共做了三道菜，糯米虾球，金丝肉松黄鱼卷和蚝油生菜。 菜被端上桌后，叶游鱼激动地绕着餐桌转悠。 “你别晃了，菜要被你冻凉了。” 叶游鱼这才乖乖停下来，看着江镜衍在桌子两旁各摆好了一双筷子，他直接迫不及待地怼到江镜衍面前：“我开始吸阳气啦？” “嗯。” 得到允许后，叶游鱼轻车熟路地找准江镜衍的嘴唇，然后贴了上去。江镜衍微眯着眼，敛眸看着叶游鱼，也配合地微张着口。 叶游鱼觉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赶紧回去准备吃饭。 “等一下。” “嗯？” “我觉得你还没吸够。” “？” 叶游鱼的身体已经渐渐开始浮现出实体，江镜衍伸出一只手揽着叶游鱼的后脑勺，一只手扶着他的腰，然后再次贴上了他的唇。 口中源源不断有气渡过来，叶游鱼觉得这样子好像有点奇怪，不太像正经的吸阳气，可他也想不通奇怪在哪。毕竟今天才是他和江镜衍认识的第一天。 直到叶游鱼眼神有些迷离了，江镜衍才放开他。叶游鱼立马像脱缰的野马蹿到了自己座位上。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哪还有刚才半分的迷离。 此刻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桌上的三道菜和自己面前的米饭，以及开盖的汽水。 被丢在一旁的江镜衍，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叶游鱼冰冷的气息。 他的眸中隐约有些餍足。 这之后叶游鱼开启风卷残涌模式，只是他心里留有分寸，每道菜都给江镜衍留了三分之二。江镜衍并没有动筷，只是看着面前的小鬼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做的菜。 待把自己的那份吃完后，叶游鱼还精致地给自己擦净了嘴，然后认真负责地汇报评价：“这个糯米虾球真的很鲜，里面的肉也很紧实！如果这个虾是刚捞出来新鲜的虾，我想味道应该会更不错！” 他又指了指旁边的金丝肉松黄鱼卷：“这个油炸火候掌握得真的超级棒，酥脆嫩滑都恰到好处，如果能有辣酱配着就更好了，当然这根据个人口味啦！” “蚝油生菜搭配解腻，清爽脆嫩！一级棒！” 江镜衍没忍住轻笑出声，感叹道：“看来我果然没找错鬼，由你来当试吃员最合适不过了。” 实体吃饱喝足后，变为魂体的叶游鱼也仍存在饱腹感，他在屋子里飘来飘去，企图消消食。 屋外夜色渐浓，五彩斑斓的霓虹灯点缀在整个城市间。家家户户灯光打开又熄灭，人间陷入寂静。 鬼魂感觉不到困意，自然也无需睡觉。 叶游鱼提出要出去逛逛，江镜衍不许。 “夜间是怨鬼出没时间，你在外面不安全。”江镜衍放下手中的书，捏了捏眉心。 “我只是无聊出去逛逛，也不会去招惹他们的，况且说不定我能在外面碰到黑白无常呢！这样我就可以跟着他们去到地府投胎了。” “……” 江镜衍没有理由阻止叶游鱼回到他该去的地府，无奈道：“若是遇到什么情况，你就立即跑回来。” “好！” 从江镜衍家中出来后，叶游鱼就漫无目的地到处飘着，他也不知道该去哪，想起傍晚看到的那则新闻，叶游鱼决定飘回当初那个走丢的地方，看能不能碰到瞿辰和万顷。 阴差阳错的，他经过了今天新闻里报道的那个发生爆炸的化工厂。借着余光也只能看见其中一些残垣断壁，外围被整个封锁起来，像是一座巨大的深渊坟墓。 叶游鱼飘到了附近的一座写字楼下，这是那个厂长跳楼坠亡的地方，现场处理干净后，员工们又照常上班。此时已经晚上十点，还有几层楼亮着灯光，熬夜加班中。 叶游鱼飘到亮灯的其中一层，穿过落地窗，好奇地进去看看。 哪知才刚进去，屋中的白炽灯突然闪烁起来，还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员工们吓了一跳，忙聚到一起抱怨。 “我就说现在这里不干净，不会真闹鬼吧！” 叶游鱼一听可能是自己导致的，赶紧飘了出去，隔着层玻璃看里面的灯光又恢复正常。 他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几句“抱歉”后就准备离开，刚一转身，身后楼层里的灯光又开始闪烁，他回头看去，发现不止这层，其他亮灯的楼层也开始灯光闪烁不定，不一会竟是全部暗了下来。 第7章 楼里传来一些人害怕的惊叫声。 叶游鱼以为还是自己的原因，赶忙又往远处飘了些，可他转念一想，不对呀，在江镜衍家中明明都好好的，没发生这样的事呀。 如果不是电闸问题，那这里除了他，就还有其他的鬼魂存在！ 似有某种感应，他抬头向高高的楼顶看去，那里竟有一道影影绰绰的黑影。 黑影缓缓来到楼顶边缘处，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地向下坠去。 叶游鱼：“！” 第4章 叶游鱼第一反应是有人跳楼，他凭着本能快速飘移到那黑影下方想要接住他。 黑影还在极速下坠，叶游鱼陡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魂体状态，虽然会飘在半空，但对于活人而言自己就是一团空气啊！ 那他岂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活人在自己面前…… 不知为何，楼层中的灯光又重新亮了起来，也让正焦头烂额的叶游鱼彻底看清了上方的黑影，他瞳孔猛地一缩：那黑影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团聚集成人形的黑雾！ “是怨鬼……？” 叶游鱼想起临走前江镜衍的提醒和自己承诺不招惹怨鬼的话，便闪身穿透玻璃进了楼内躲着。 怨鬼可以变换样貌，也可故意让活人看见其变幻的形态。 办公室内其他白炽灯都恢复光亮，唯独落地窗边的一排灯管依旧熄灭，减少了反光作用，也让窗外的夜景更加清晰地落进员工视野。 而怨鬼仿佛就是要让他们看清楚窗外即将发生的景象。 楼内的员工还在因为灯管的忽明忽暗而心绪不安，其中一人大着胆子提出要去检查电箱，看是不是接触不良。谁料她刚站起身，就见对面的落地窗外一道人影从上到下闪过。 “？！” 他们这可是15层…… “啊啊啊啊又有人跳楼啦！” 那名女员工一下子瘫软在地，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落地窗。 其他人闻言赶紧冲到窗户边查看，可楼下路灯通明，地上根本没有人摔落的痕迹。 “明明有人掉下去了啊…下面怎么会没有一丝痕迹……”面对其他员工的质疑，那名女员工急忙趴到窗前朝下看去，楼下的地面的确很干净。 “你确定没看错吗？”但其实今晚诡异的气氛已经让一些人往不好的方面去怀疑了。 “不可能啊，那个人离窗户很近，我看的很清楚的！小伟……小伟你就在我旁边…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小伟吞吞吐吐，脸色苍白：“是！我…我也看到了，但我怎么觉得那不像人…他好像没有脸…只有一团阴影……” 此话一出，众人都乱了阵脚，喃喃道：“难不成是之前跳楼死的那个人，他变成鬼来索命了？！” “我就说不是电闸问题，是闹鬼！” “呜呜呜，你们别吓我……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在网上说你坏话的…饶了我吧…” 一时间，大家都害怕地聚到了一起，有的没忍住甚至哭了出来，现在这种情况谁还有心思加班。 其中一名男生道：“我们赶紧走吧……我明天不要来上班了！这个地方肯定是被鬼缠上了！” 其他人趁着灯还亮着，也壮着胆子回到各自工位上收拾东西，待众人准备好聚成团来到门口时，原本只需从里往外推开的玻璃门此刻竟动不了分毫。 “！” 灯光骤然熄灭。 “啊啊啊啊啊啊！” 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之状的叶游鱼吓得直接钻进了慌乱抱在一起的人群里，决定和他们一起苟着。 他只是一只小小的赶着去投胎的鬼魂，并不知道怎么对付怨鬼啊。 刚才的一切只是怨鬼的前戏，现在戏耍够了，黑暗之中突然传来清晰的沉重脚步声。 “他来了…是他来了！” “呜呜呜饶命……求求你了……” 叶游鱼急得绕着人群团团转。怨鬼的能力很强，强到隐匿身形后连同身为鬼的叶游鱼也看不见。 虽然他不想招惹怨鬼，可他也无法做到看着这群活人被折磨而袖手旁观啊！ “……怨鬼先生！”叶游鱼一把子冲出来，鼓足勇气朝虚空中大喊了一声。 黑暗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倏地停了。 叶游鱼底部魂波不受控地抖动着，气势一下子灭了很多：“我们先谈判一下……” “我知道你作为怨鬼，心中还存在着对生前事的不甘……但你不能…不能把怨气就这么无差别的撒在每一个人身上！” “那个作为半个同类，我愿意站在你这边帮你了却生前遗憾！但你要放了他们。” 叶游鱼觉得这样喊口号一样好像很没说服力，灵机一动，把江镜衍给搬了出来：“我……我在人间是…是有人脉的！他的权势可大了，在电视上都可以看到…你生前没完成的心愿我可以找他帮你！说不定就解决了呢！” 黑暗中的脚步声很久没出现了。 聚在一起一直不停求饶的员工们逐渐停歇下来，有人颤抖地问道：“那鬼是走了吗？” 叶游鱼也疑惑地想：这怨鬼是听进他的话了吗？ 可下一秒，只听“轰”得一声，办公室内的所有电脑页面都突然变成了黑色。 “啊啊啊啊啊啊！”大家吓得失声惊叫，捂着耳朵闭着眼想要逃避这一切，怨鬼根本没有离开！ 叶游鱼心中一惊：谈判失败了？ 第8章 不由得，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壮士的悲愤：鬼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希望地府能看在他见义勇为的份上能重新给他一次机会。 哎，就是江镜衍估计要生他气了，那再来一次会不会就不给他做吃的了…… 人群中，所有人像是被某种力量操控着抬起头来，紧闭的眼睛像是被某种东西强制扒开，就是要他们必须直面下面要发生的一切。 叶游鱼忽闪着大眼睛看着员工惊恐到扭曲的表情，自己也吓得周身魂魄波动剧烈。 怨鬼竟然如此厉害，还能直接操控活人！ 完了完了，希望鬼魂能没有痛觉，这样被撕碎的时候还能避免痛苦。 员工们的表情痛苦不堪，有的甚至呕吐出来。 大家的脸被一致转向同个方向，充满恐惧色彩的眼睛清清楚楚看见黑页的电脑上缓缓出现一行血字：“他们都是罪人”。 “……！” 叶游鱼眉心一跳，他们…… 这行字是怨鬼给他的回答？ 他们都是罪人，是指这些员工都是促使他跳楼，死后成为怨鬼的一环吗？ 这怨鬼就是那厂长吗？ “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怨鬼指的“罪人们”已经被吓得神经质了，口中不停地呢喃着：“我错了我错了……” “唰——” 白光瞬间充满整个视野，电脑画面转归正常，办公室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怨鬼离开了。 · 第二日清晨五点，江镜衍准时起床锻炼。 走出卧室就发现叶游鱼像鹌鹑一样缩在他门口发着呆。 “……？” “你怎么了？”江镜衍问。 “嗯？”叶游鱼仿若如梦初醒，他转过身来，看着江镜衍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最好有话快些说，我早晨的时间都是严格把控的，除非……你是不想吃早饭了。” 江镜衍见他明明有话却憋着不说，便越过他下楼去到一楼的健身房。 一听到早饭，叶游鱼倒是把其他事直接抛到脑后，那种颓废感一扫而空，他殷勤地跟上去，问道：“那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芋泥铜锣烧和香煎牛排。” “吸溜！听着就已经很好吃了！”叶游鱼脑子里已经自动构建出美食画面，他舔舔干涩的嘴唇，面露向往之色。 江镜衍看他这小馋猫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贪吃的鬼？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说什么了吗？” 江镜衍调好跑步机的速度和坡度后便直视着前方规律地跑了起来，没再去看叶游鱼。叶游鱼只好绕到他前面，略显心虚道： “昨晚我好像碰见怨鬼了。” 江镜衍的眉头微微蹙起。 叶游鱼赶忙找补：“他从楼上跳下来，我还以为是人要跳楼呢！结果我发现不对劲躲进楼里后，就看见他故意吓唬写字楼里还在加班的员工，他们被吓得好惨，这我肯定看不下去啊。”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让他停下，别把怨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我说我可以帮他解决遗愿。” “哦？”江镜衍眉尾轻轻挑起，将叶游鱼上下打量了番：“原来你除了吃东西，还有其他技能可以帮助到怨鬼啊。” 叶游鱼：“……你这也太侮辱鬼了吧，我也不是白吃的好吧，我…我可以给你最中肯的评价呀，不是你请我来做你试吃员的嘛……”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江镜衍看着委屈极了的小馋鬼，忍不住嘴角上扬，勾起一抹温柔的笑。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叶游鱼刚刚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心理突然被江镜衍打断，而他这一笑又更让他觉得愧疚。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自己当时还把他当救兵搬出来了。 他们才不过认识不到一天，江镜衍不仅好心收留他，还给他做好吃的，给他吸阳气，虽然对方也是有求于他，但到底自己能做的根本比不上对方为他做的。结果倒好，他直接把人掺和进怨鬼的事里了。 “呃…江镜衍，你为什么能够看见我啊？” 叶游鱼突然岔开话题。他才发现自从见面到现在，他还没弄清楚这个问题。 “我幼时随母亲去寺庙，有位大师说我拥有天眼，能看到常人很难见到的鬼神，是最适合修行道法的人，可我这天眼却又特殊，只能看见灵魂纯净的至善鬼魂，二十八年来我也只见过你这一只鬼。” 江镜衍眸中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看得叶游鱼心里发毛，总有种被狩猎者盯上的感觉。 “啊？那你算是道士吗？你不会要把我给收了吧！”叶游鱼眉头一皱，一溜烟朝后飘了老远。 “……”江镜衍看着进入一级戒备状态的叶游鱼，被气笑了。 “我要是道士，还把你留到现在，给你吃的，把你喂饱饱让你再做个饱死鬼吗？” 江镜衍故意长叹一口气：“捡了一只白眼鬼回来啊。” 远处紧绷的叶游鱼闻言放松下来，对哦，江镜衍若想抓他，那是轻而易举，还需要做这么多干嘛，而且昨晚还同意他出去逛了！ 他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飘了回去，绕着江镜衍转：“江镜衍，那你也太厉害了！会做生意，会做甜品，还会开天眼！” 第9章 “那看来我没有选错人。” “什么没有选错人？” 叶游鱼在跑步机正前面停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为了说服怨鬼，把你给搬出来了，说你是我在人间的人脉……” “呵，”江镜衍闻言，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变了味道。他发现自己捡的这只鬼不仅爱吃，还爱给他招揽些其他活干。 他关停跑步机，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游鱼，道：“敢情你一早就候在我门口，是想让我帮怨鬼做事？” “哎呀！”叶游鱼尴尬地笑着，眼神飘忽不定：“其实我觉得吧，怨鬼之所以成为怨鬼，肯定是生前含有什么冤屈的呀，你看我只是迷个路都这么难受了，他们可是怨气不散，就得一直徘徊在人间哪！” 江镜衍嗤笑一声，他走下跑步机来到旁边的拉伸器材处，“就算他含有冤屈，一直就在人间，与你，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 叶游鱼哑口无言，的确，江镜衍只是一个人类，完全没有必要打破平静的生活参与到鬼怪的事情里。 “怎么？你是觉得我冷酷无情吗？” 江镜衍偏头看向叶游鱼，那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睛依旧纯洁如碧玉，在那里一切之事都应是美好的，和谐的。 可他并不是这样一个人。 “没有！”叶游鱼连忙摆手，“你是我成为鬼后见到的最好的人了！” “抱歉…”他低垂着头，又绞起自己的手指来：“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感受，自作主张把你掺和进去了…我想通了，既然大话是我提出的，就应该由我自己去完成！” 第5章 “你呀……” 江镜衍默默苦笑，已经记不清遇见叶游鱼后这是他第几次叹息了。这只小鬼确有一种魔力，能让他无法拒绝的魔力。 “白天有空吗？” 江镜衍突然问道。 “啊？”叶游鱼有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 他一只闲鬼最多的就是时间了。 江镜衍微微一笑：“没事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公司吧，同意了，我就答应帮你。” “嗯？！” 叶游鱼没想到江镜衍突然改变主意要帮他，也没想到是以这个条件交换，他心里疑惑，嘴里也就问了出来：“带我去公司干嘛？” “看你吃饭会让我不自觉地胃口大增。” 这在旁人看来明明是揶揄的话，叶游鱼听起来却很高兴：“真的吗！你会因为我而多吃一些东西吗？” “当然。” 听到江镜衍肯定的回答，叶游鱼心中渐生一种自豪感，但这种情绪只存在片刻。 他紧紧盯着江镜衍的眼睛，犹犹豫豫地问道： “……那你不怕被怨鬼缠上了吗？” 在叶游鱼心中，江镜衍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好人。乐于助鬼，是个热心肠，所以他有些担心江镜衍是不忍心拒绝他，才找了个借口答应帮助他的。 “不是有你吗？”江镜衍轻松地拉过器械，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叶游鱼看着面前这个本身就是安全感代名词的男人对着他一只小小的鬼魂说道： “你都能救下那群员工，我相信，你也能保护好我的。” · 在去公司的路上，叶游鱼咧着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从健身房之后叶游鱼就一直这种状态了。 “怎么这么开心？是因为我答应了你，还是因为今早的早饭让你很满意？”行到最后一个路口前，红灯正好亮了起来，江镜衍缓缓停下，忍不住偏头问道。 叶游鱼下意识地摇了摇头，“都不是。” 说完后他又立马反应过来刚刚否定可能会有些误解，便像拨浪鼓似的一个劲点头。 “能得到你的帮助我当然很开心！而且……”叶游鱼咂咂舌，不好意思说道：“今天的芋泥铜锣烧实在是太好吃了……我可以申请明天早上的早餐还做这个吗？” 看叶游鱼这一副小馋猫的模样，江镜衍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敛了脸上的情绪，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带你回家是干什么的了，嗯？” “啊……？”叶游鱼被江镜衍突然严肃给吓得不知所措，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得意忘形了，忙道：“我…我是来做试吃员的…抱歉…我明天不要吃铜锣烧了……” 早晨的阳光最是温柔，它透过车前玻璃撒在副驾驶上，但在江镜衍的眼中，却是叶游鱼身上散发着柔和灿烂的光亮。 纯垢鬼魂，最稀有的鬼魂，因其纯洁的灵魂而受太阳庇护，不用像其他鬼那样躲避日光，只在夜间出行。 可惜现在这抹光亮变得黯然失色了。 江镜衍眉心一跳：自己好像逗过头了。 “叶游鱼。” “啊？” 江镜衍俯身从叶游鱼身前的车柜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是他准备回老宅送给他小侄子的。 “想吃巧克力吗？有24种口味。” 叶游鱼一听24种口味，眼睛倏地亮了。 江镜衍瞥一眼红灯时间，还有11秒钟。 “抬头。” 叶游鱼懵懵地和江镜衍对视上，下一秒，对方的气息就与自己的融合在了一起。 黄灯亮起，江镜衍准时松开了他。 “对不起。”江镜衍把巧克力塞进叶游鱼的怀里后便转身握紧方向盘，充满歉意道：“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喜欢芋泥铜锣烧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我很乐意再次做给你吃。” 第10章 “你以后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真的吗？”叶游鱼已经迫不及待拆开包装，塞了几块造型好看的巧克力放进嘴中，浓郁的甜味在味蕾处绽开，让他满足地眯上了眼睛。 “那明天早餐可以把铜锣烧换成巧克力吗？” 江镜衍：“……” · 到达公司的时候，叶游鱼还没有恢复成魂体。 公司里的员工们只见今日老板的后面多出了一个俊郎青年。青年一头栗色碎发，穿着休闲的卫衣牛仔，亦步亦趋跟在江镜衍身旁，进了贵宾专属电梯。 看样子不像是来办公的。 员工们面面相觑，悄悄在群里编辑着：【这是老板的亲戚来参观吗？】 【像，估计是老板哪个晚辈被拉来学习的，我们可都别怠慢了。】 电梯里，叶游鱼扒在观光玻璃上，看着地面上的东西越来越小，视野中的景象越来越开阔，不由唏嘘道： “江镜衍，你真的好厉害。” “你能不能等我去了地府再结婚？” 江镜衍听到“结婚”二字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芒，但又疑惑这小鬼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怎么了？” “这样我就有几率直接投胎成你儿子，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还能天天吃上你做的美食。” 叶游鱼突然托腮一脸期待，仿佛已经身临其境。 “……” 江镜衍眸中光芒瞬间熄灭，冷酷道：“做梦。” “呜！” 出了电梯，便有一个西装革领的男人迎了上来，叶游鱼看了眼他的工作牌，上面写着：“李灵，特助。” 李灵是个人精，江镜衍没有介绍叶游鱼，他便也不多话，只礼貌着对叶游鱼打了个招呼：“先生好。”便开始和江镜衍汇报起今天的安排来。 三人行至办公室门口，江镜衍突然停下来，对叶游鱼说：“你先进去等我，我过会就回来。” 便和李灵转身进了旁边的会客室里说话。 这栋楼的顶层除了平时接待贵宾，只有江镜衍和李灵在这里办公，所以叶游鱼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便不用担心因为突然化成魂体而被别人发现身份。 也幸得江镜衍考虑周到，等他再回到办公室时，就看到一个小鬼不停地在室内飘来飘去，跟标记领地似的。 “……” 看得出叶游鱼在这里很无聊，江镜衍坐下后，便问道：“你打算怎么帮助怨鬼？需要我做些什么？” “哦对！” 叶游鱼飘过来，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昨天下午看到一则新闻，是说我们这里的一家化工厂因为厂长过失发生爆炸，事后厂长跳楼自杀。” “然后……我昨晚闲逛的时候经过了事故发生地，然后在厂长去世的那栋楼上看到一个怨鬼，我猜那应该就是死去的厂长，他说那些被吓唬的员工都是罪人……我总觉得这起案件可能另有隐情……” “我想先查查那起事件具体经过，太详细的东西网络上可能没有，所以想请你利用你的人脉帮忙查一下细节上的东西，比如他家中情况，之前的经营状况啊之类的。” 江镜衍淡淡点头：“好。” 情况说明之后，叶游鱼厚着脸皮又主动朝江镜衍借了点阳气，变成实体后抱着江镜衍给他的平板开始查询起那起爆炸案。 他点开微博搜索关键词后，第一个跳出的就是当日的事故画面，化工厂上方浓烟滚滚，马路上车辆凌乱，视频里充斥着消防车的声音，爆破的声音，还有……受害者家属们凄厉的哭喊声。 和那日新闻里说的一样，事故查出是由劣质不合格的器械造成，瞿厂长第一时间被公安部门介入调查，调查期间家属不断上门闹事，要求瞿厂长赔付巨额补偿款。 叶游鱼再往下翻，第二条微博的发博时间是两个星期后，视频里，昨晚的写字楼上站着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高处看着不远处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工厂。地面上围着一群看客和受害人家属，拍摄者就在其中。 从视频中，叶游鱼听到的全是清一色的骂声，那些语言恶毒又不堪，连他听久了都受不住，把耳机摘下。 楼顶上的那个人似乎也到了极限，终是如一片落叶萧瑟坠落，伴着周围人群的一片叫好声，叶游鱼急忙退出视频，不忍再看最后的凄惨画面。 他将页面再往下翻去，划到下一条微博时，叶游鱼的瞳孔不自觉震动着，只见新闻标题上写着：爆炸化工厂厂长自杀后两天，其儿子因车祸不幸身亡。 新闻里并未透露出厂长儿子的信息，叶游鱼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并不确定。 带着疑问他继续往下翻，往下基本上都是网友们对此事的评论了。 浏览这些评论没费多长时间，因为清一色都是负面的，偶尔翻到一条评论： “大家积点口德吧，人家现在也没了，尊重一下逝者吧。” 就像是有了一个出风口，下面立马堆起了高楼： “那些无辜的逝者不能说话，凭什么还不让我们活人说了？” “他儿子也死了，就说明他们家的确罪孽深重，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一家子出不来两种人，说不定他儿子也是个坏种，这下和他老子一起遭报应了！” …… 叶游鱼不想接着翻了，便把平板扔在一边，仰躺在沙发靠背上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11章 “怎么了？” 江镜衍从电脑前抬眸看过来。 叶游鱼喃喃道：“明明案件结果还没出来啊，大家明明都可以等官方裁决处理，为什么会心急到这种程度呢？” “心急地去武断讨伐，心急地放弃生命。” 此时叶游鱼的身体又渐渐地恢复成透明，轻盈的灵魂就在日光下静静躺着，让江镜衍产生了一种错觉，这两天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叶游鱼随时随地都会离去。 江镜衍的心莫名一揪，下意识道：“也许是那些涉事者都接近过死亡，所以无法理智吧。” 第6章 “嗯？”叶游鱼转过头，疑惑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没什么。”江镜衍微楞，淡淡地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转而问道：“你刚才这么问是查到什么了吗？” 谈到这，叶游鱼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里总觉得被一颗大石头压着：“我总感觉那个工厂厂长是被大家……逼死的。” “网络上那些人骂的太难听了，我作为一个路鬼，看了那些评论都快抑郁了，我都不敢想厂长当时看到这些是什么感受。” 叶游鱼满脸心疼：“应该会非常非常难受吧！” “只有道德感强的人才会被旁人的语言攻击到。”江镜衍调整好情绪后，将视线又回归到自己的电脑上，即使屏幕亮着，也还是能反射出他犀利的目光：“你怎知他不是因为承担不起这场事故的后果而选择结束自己生命呢？” 叶游鱼脑海中又浮现出视频里那个孤零零站在楼顶，脆弱的快要碎掉的身影。 “不，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他能感受到厂长当时的绝望，而且，若只是因为想要逃避承担责任，为何死后又化为怨鬼呢？ 江镜衍说怨鬼是因为生前还有不甘，死后怨气聚集，若这场事故都是厂长的错，他又在不甘什么呢？ 可若这场事故另有隐情，厂长大可以与警察说明情况，给大家一个说法，不应该选择了结自己。 “可是厂长昨晚明明和我说‘他们都有罪’……那不就是在怪大家网暴他，逼他去死吗？”叶游鱼脑袋有些晕。 “若他变成怨鬼，是不甘心自己死亡，那他完全没有必要选择轻生，”江镜衍点击着鼠标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他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抬眸和叶游鱼疑惑的眼神对视上，正色道：“除非…昨晚你碰到的怨鬼不是那个厂长。” “！” 叶游鱼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怨鬼不是厂长，那还有谁也在那个楼里出过事？” “可是不对啊……那些员工似乎都认定那怨鬼是不久前坠楼的厂长，所以这楼这段时间应该没再出现过其他事，他们也是第一次碰到闹鬼……” 叶游鱼摩挲着下巴，继续分析着：“如果不是厂长，是谁想为厂长报仇呢……？” 恍然之间，之前那种隐隐的猜想突然浮现到了水面。 【爆炸化工厂厂长自杀后两天，其儿子因车祸不幸身亡】 【死者为我市某化工厂厂长瞿某某】 【倒是在夜间碰到了两个同类，一个叫做瞿辰】 【你不是怨鬼？】 一瞬间前面的所有记忆都串起来了，他为什么会觉得厂长与瞿辰长得很是相像，为什么瞿辰第一次见他就诧异他不是怨鬼，因为瞿辰很有可能，不，基本上可以确定就是厂长的儿子！ 而他在出车祸去世之后化成了怨鬼游荡在这人间！ “我知道了！” 叶游鱼眸子亮亮的：“你说得对，怨鬼根本不是厂长，而是他的儿子！” “怪不得昨晚那个怨鬼没有动我，原来是因为他是瞿辰！”叶游鱼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瞿辰？厂长的儿子吗……？你们俩认识？”江镜衍挑眉，这小鬼不是说失忆了吗？ “一面之交啦，我当初在等黑白无常回来找我的时候碰到他和万顷的，因为是同类，我们便聊了几句，不过…当时我问他地府怎么走，他说他与我的归宿不同，所以也不知道。” 叶游鱼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索性向江镜衍问道：“难道怨鬼们之后都不去地府投胎吗？” 江镜衍少时因为天眼的特殊存在，也短暂学习过一些知识，他摇摇头：“怨鬼只要执念未消，便会一直徘徊在人间，他们通常会杀戮复仇，只有将复仇对象全部清除，才会怨气消散。” 叶游鱼：“那怨气消散之后呢？” 江镜衍眼神一凛：“灰飞烟灭。” “这是天道的惩罚，只要出现杀戮，那便无法避免。” “……啊。”叶游鱼愣住了，怨鬼的结局竟是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而瞿辰很明显一早便知晓这些，可他还是要去复仇。 不过从江镜衍的话中，叶游鱼敏锐地抓住了一个漏洞。 “怨鬼杀戮，天道惩罚，那若是不用杀戮也能让他们怨气消散，那是不是……就能救他们？” 叶游鱼的目光里充满了希冀，因为他见过瞿辰不是怨鬼形态的模样，那是个彬彬有礼，落落大方的俊朗青年，若不是父亲出事，自己又逢车祸意外，他该是有个大好前途的。 他不想让这样的人烟消云散。 “理应如此，不过……”江镜衍微拧着眉：“怨鬼之所以力量强大，便是因为其怨气太深，想阻止他们，不容易。” 第12章 “总要试一试的，万一就实现了呢？”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一定会去努力，这是他的做鬼原则！ “而且……”叶游鱼搓手手：“如果真的能成功的话，说不定黑白无常就会来接瞿辰去地府，那我便也可以一起去了！” “可这黑白无常为何弄丢你之后，没有回来找你？”江镜衍突然想到这个问题，黑白无常既然是引领新鬼魂去地府的，那么新鬼魂在哪他们应当是最清楚的。 “啊？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怕我去阎王爷那里投诉他们业务能力差啊？”叶游鱼苦着脸：“等我下次遇见他们，我一定和他们解释清楚！”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了李灵熟悉的声音：“江总。” 李灵的声音将两人从案件思绪里抽离了出来。叶游鱼惊得从沙发上飘得老高。 江镜衍轻笑一声，指着叶游鱼身后的一扇门压低着声音道：“别紧张，我这还有一间休息室，他们估计以为你进休息室了。” 叶游鱼顺着方向看去，身后沙发旁确有一个房间。他霎时松了口气，做着口型指着门口，示意江镜衍快回话。 “咚咚咚。”李灵在门口站了好些会了，便诧异着又敲了敲门。 “进——” 江镜衍终于出声，李灵这才推开门进去。 “江总，叶小公子来了，正在隔壁会客室等您。” 听到“叶小公子”，江镜衍的神情明显变得有些漠然：“和他说我没空。” 李灵抿着唇，面露难色：“……叶小公子说今日他来这里，江董是知晓的。” 窝在沙发处苟着的叶游鱼突然发现江镜衍不知何时向他看了过来，他以为江镜衍是愧疚让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忙展颜挥手道：“你去吧去吧！工作要紧！” 江镜衍嘴角一抿，无奈地对李灵道：“你告诉他，我随后就来。” “是。” 李灵走出办公室，为自家老板心疼地叹息了一声。 那叶小公子就是个难缠的角色儿，上回来找老板碰壁之后，今天居然直接用老板的父亲来压他。 这要是让老板的晚辈知道了，那老板的威信何在！ 话说。 李灵疑惑地皱眉，他刚才进办公室，并未看到老板带来的那个青年，他一直在办公室外工作，也没看到有人出来。 难道那个青年在老板的休息室里？ 可老板向来严苛，怎么会允许来学习的晚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懒呢？ 李灵百思不得其解，但工作重要，他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又投入到繁杂的工作之中。 长长的原木桌前，叶游鱼绕着江镜衍不停转悠，弄得江镜衍浑身气息凉飕飕的。他有些无奈地笑了一声，道：“你在干嘛呢？” “我看你好像有些火气，给你降降温！” 叶游鱼边说边继续转悠着。 江镜衍：“……” 他心底里的那点子烦躁彻底给叶游鱼这番话给消除得烟消云散。 “就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客户，我去去就来，等我回来带你去吃中饭。”江镜衍起身，在虚空之中轻轻地拍了拍叶游鱼的脑袋。 “哈好耶好耶！” 叶游鱼自己都没察觉到，他一个本不用进餐的小鬼，遇到江镜衍后，就和活人一样顿顿都有着落。 “听说雷力的员工食堂堪称外边五星级自助餐厅，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看看了！”叶游鱼嘴角的弧度上扬得老高。 江镜衍轻笑一声：“你这是从哪听说的？” “嘿嘿，既然你带我来了这，我不总得浅浅了解一下贵公司嘛！” 叶游鱼没好意思跟江镜衍说其实他在查爆炸案之前一直在搜索雷力附近美食，结果翻到很多雷力员工的帖子，才知道原来雷力内部就有供应美食的地方！ “那好，等我回来就带你去看看。” · 会客室里，叶栖风看到开门走进来的高大身影，嘴角扯出一丝胜利的弧度。 江镜衍在他对面坐下，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才面对叶游鱼时的温柔笑意。 “怎么，叶先生都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我还以为叶先生是要来我们公司上班了。” 面对江镜衍的嘲讽，叶栖风神色未变，托着腮狡黠一笑：“你这样认为也可以呀，毕竟等我们结婚之后，雷力和任江也不分你我了。” 第7章 任江是叶氏家族的集团，与雷力不相上下。 两家族的长辈秉着一贯强强联手的原则给两个小辈订下了姻亲。 所以叶栖风这才有恃无恐地纠缠江镜衍。 江镜衍轻蔑地嗤笑一声：“不说这还没结婚，就算结婚了，我们两家也只是在既定利益上各取所需。” 他挑眉：“不分你我？你也太天真了吧。” “……”叶栖风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些，他道：“江镜衍，你还真有点冷酷无情啊。” 江镜衍：“怎么，这种家族联姻叶先生还妄想鱼和熊掌兼得？” “不行吗？”叶栖风俯下身靠近了些江镜衍：“说不定我们能来个先后爱呢？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不然叔叔同意我来这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让外人觉得是叶家在高攀。”江镜衍淡定地靠在沙发上直视着他。 他有时候也好奇像叶家这样的大家是如何同意叶栖风这般频繁来往雷力的，如此不利于叶家名声的事他们为何不阻止？ 第13章 叶栖风听到“高攀”二字时明显整个人都僵硬了，完全没了之前“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好了，”江镜衍起身，“今日这面也见了，我坦白与你说，我与你之间只有利益关系，培养感情在我身上只是白费功夫。” 说完他便大步走出会客室，对李灵道：“李灵，送客。” 室内的叶栖风，垂落于两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江镜衍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不出所料，里面的小鬼又在做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他在书架之间来回穿梭，乐此不疲。 江镜衍询问时，叶游鱼便答：“我在看书。” “那你都看了些什么书”他继续问。 “…呃，”叶游鱼卡壳，事实上，他根本看不了书，“为什么我能穿过它们，但是却看不见书页里的字呢？” 他心里疑惑，嘴上也说了出来。 江镜衍挑眉，一道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一闪而过：“那你穿过我的时候，能够看到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么？” “………” 叶游鱼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吓得结巴：“你…我…我没看你…啊呸，我根本看不见！” 江镜衍：“嗯，我知道。” 他眼中笑意渐浓，看了眼手表，时候还有些早，员工们基本还没休息，他道：“现在带你去15楼，嗯？” 叶游鱼坐电梯的时候留意过电梯壁上贴的楼层指示，15楼就是员工餐厅！ “嗯嗯嗯！”叶游鱼猛点头，眸子里仿佛若有光，哪里还有一丝尴尬模样！ “那我是不是得朝你再借点阳气啊？” 叶游鱼开心没多久，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这里不是江镜衍的家，只有他们一人一鬼，叶游鱼只需要吃东西时维持实体就行。 在这里他需要保证在员工面前不能突然消失，那就必须要借更多更多阳气，可他今天上午来的路上已经借不少了。 “要不我还是不吃了吧？” 江镜衍天天被他这样吸阳气，怎么可能受得住嘛！ “你觉得我要是担心这些，还会带你来公司吗？” “可是你不担心这些，我担心啊！你这么好的人，假如就因为我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怎么办啊，万一……万一你哪天阳气被我吸光了，变成和我一样的鬼魂了怎么办！” 看着叶游鱼惶恐的模样，江镜衍无所谓道：“那正好，黑白无常来接我的时候就可以把你一起带回去了啊。” 一听这话，叶游鱼更着急了，他退后一段距离，离江镜衍远远的，“我不要，这样我岂不是鲨人犯了？进了地府肯定是要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 “我不吃了！你自己去吧！”叶游鱼终于坚定下来。 “哦？餐厅里还有小吃区，里面有铁板鱿鱼哦，你也不吃吗？”江镜镇在逗弄叶游鱼的路上越走越远。 “！” “要不……你打包一串回来？” 这样他就只需要吸一丢丢阳气吃鱿鱼就行了，对江镜衍影响应该不大吧？ “餐厅不准外带。” “你不是老板吗？” “所以更应该遵守规则做表率。” 叶游鱼要馋哭了，他艰难地违背着自己的本心坚持道：“既然这样，你去吧，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吃鱿鱼。” 接着叶游鱼摇摇晃晃地飘到落地窗前，落寞的背影让江镜衍觉得这魂魄快要碎了。 他看着有些心疼，竟然有些后悔刚刚去逗他了，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捡回来的贪吃鬼，怎么能让他吃不到想吃的东西呢？ “过来。” 江镜衍收起逗弄叶游鱼的心思，说道：“我之所以不担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会出事。我同你说过我是难得的道法天才，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体质特殊，阳气比常人旺盛得多，所以你借的那点于我来说只是皮毛，跟不上我阳气恢复的速度。” “当真？” 咻的一下，叶游鱼飘到江镜衍跟前，周身魂体的剧烈波动已经暴露了他此时的心情。 江镜衍轻笑一声：“我总不会傻到为了一个认识一天的小鬼魂丢了我自己的性命吧！” 他突然俯身靠近叶游鱼，漆黑的瞳孔下仿佛有着万丈深渊，江镜衍收起笑容：“你要知道，我们商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叶游鱼咀嚼着这句话，又想起今天在车上让他真正高兴的事，忽然心里就平衡下来，况且江镜衍也没必要说谎。 那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继续蹭阳气啦？ “那…好吧，我就去浅尝一下吧，说不定还能给你提一些中肯的意见！” 江镜衍又重新笑了起来，他视线下移，没给叶游鱼准备的机会，直接朝他的嘴唇贴了过去，一开始只觉碰上了一团冰凉凉的空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阳气的输入，叶游鱼渐渐化为了实体，唇瓣柔软透亮。 江镜衍揽着他的腰，将输阳气的动作进一步加深，叶游鱼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他将胳膊撑在两人之间，不想让两人靠的太近。 可他越是抗拒，江镜衍越是反骨上身。 叶游鱼突然惊呼一声，他的身体腾空了！江镜衍把他抱到了长桌上！ 他卡进叶游鱼双腿之间，继续输入阳气。 即使再未经人事，也感觉到现在这样的动作不正常，叶游鱼涨红了一张脸，也不管吸不吸阳气了，猛地将江镜衍推开。 第14章 “？”江镜衍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个…那个…等下……”叶游鱼语无伦次，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刚刚那一幕冲击性有些大，可江镜衍这表情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难道是他多想了？ “这些阳气应该不够你维持很长时间。”江镜衍一脸坦然地说道。 “我知道……”纠结半晌，叶游鱼还是问道：“你干嘛抱我上来…我好不习惯这样的动作。” 江镜衍耸肩：“你应该是刚刚恢复实体还不习惯，身体总是往下滑，若不是我托着你的腰，你就摔倒了。”他指了指叶游鱼坐着的圆桌，“所以我想着把你抱上去坐着，这样总不会摔了。” “啊？”有吗？他竟然这么软弱无力？叶游鱼仔细回想，他刚刚好像是有一些瘫软的感觉，但是那也是吸阳气吸的！ 江镜衍好像有一种魔力，输阳气时霸道强势，总是让他不自觉地没了力气！ 这难道是吸阳气的副作用吗？ 叶游鱼不信邪，他点点头，“哦这样啊，抱歉啊我没注意。” “但是我现在适应身体了！”叶游鱼从桌上跳下来，来到江镜衍面前：“所以不用麻烦你了，你站着别动，我来就好。” “？” “……你低一下头。”江镜衍太高了！他明明实体目测有178，江镜衍还比他高了一个头！ 江镜衍眼神中满是温柔的无奈，他乖乖低下头，任由面前的小鬼磨磨蹭蹭地贴上来。 “你的手别动！”叶游鱼突然喊道。 “………”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完成了“变身”环节，两人终于来到了15楼。 由于两人的折腾，餐厅里已经陆续来了些员工，见到江镜衍来了，大家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便去各自觅食。 江镜衍以前除了应酬，也经常在员工餐厅里解决自己的午餐，所以员工们几乎见怪不怪。 叶游鱼迫不及待地戳戳江镜衍，问道：“铁板鱿鱼在哪呀？” 路边经过的员工听到后差点绊了一跤。 他们公司餐厅哪有卖铁板鱿鱼的？ 关键他们大老板江镜衍还一本正经回答道：“刚刚餐厅经理给我发信息说小吃区今日整改，暂时关闭，所以铁板鱿鱼只能以后吃了。” “啊？那也太不巧了。”叶游鱼努努嘴，“那下次再吃，今天先尝点别的！你带我转转呀！” “嗯好。” 悄咪咪听着两人对话的员工甲整个人亚麻带住了，老板身边的男生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了，老板怎么还跟哄小孩似的和他说话。 而且！他们公司餐厅主打一个高端路线，小吃区里从来没卖过铁板鱿鱼啊！ 而且怪不得今日小吃区没开，感情是老板安排的！ 员工甲回到自己座位上，和员工乙，丙，丁说了自己的见闻。 乙：“那先生不是说是老板的后辈，过来学习的吗？老板待他好也是应该的吧。” 丙：“要不是那个先生这么大了，我都怀疑是老板儿子了，哪家后辈需要哄着来吃饭啊！” “不过话说，以后有铁板鱿鱼吃了！” 丁：“会不会情报错误，这其实不是老板的后辈，而是……” 丁没再说下去，而是滴溜溜地转着眼睛扫视了一圈人，一副挖到大新闻的兴奋劲儿。 第8章 乙：“不能够吧…老板不是有婚约了吗？我今天还看到叶栖风来找老板呢。” 丁：“嗐，这种有钱人与有钱人的联姻没有感情基础的，估计都在外各玩各的，我看电视上是这样演的。” 乙：“啊…我觉得老板不像是会出轨的人，我们还是别瞎猜了。” 话题中心的两人并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他们，又或许江镜衍根本不在乎。 他正不亦乐乎地投喂着叶游鱼呢。 叶游鱼要吃虾，他剥，要吐骨头，他递盘子，要喝饮料，他递纸巾提前覆在杯壁上。 纸巾因为接触凝结的水珠而紧贴杯子上，叶游鱼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我是鬼，不怕冷的。” 他以为江镜衍是怕他忍受不了冰饮的凉度才这么做，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遇到喜欢的东西，江镜衍会下意识无微不至地照料和保护。小时候养宠物如此，现在面对叶游鱼也如此。 江镜衍姑且将自己对叶游鱼的感觉和这个划对等。不然他也无法解释现在对待叶游鱼的一系列行为。 吃了七成饱，叶游鱼就不吃了。 他很实诚地说道：“还是你做的饭更好吃！” 虽然这里的食物都已经是星级酒店的配置，但叶游鱼却觉得索然无味，没有太多的新鲜感。除了江镜衍亲手做的饭，街边的小食摊似乎更能激起他的兴趣。 江镜衍拿起帕子细致入微地给叶游鱼擦嘴巴，叶游鱼的唇瓣软软的，因为不是活人，所以摸起来冰凉凉的，真的很像蜜桃味的布丁。 叶游鱼觉得江镜衍太小看他了，他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起码的生活习惯和本领还是有的，不用像小孩一样照顾他。 他蹙着眉拿过手帕，道：“江镜衍，我想我生前应该成年了，而且智力正常。” 江镜衍成功被他逗笑，但笑着笑着他渐渐正色起来，说：“叶游鱼，你想知道你是谁吗？” “你出现在这里，想必就是这座城的人吧，你…想再去见见你家人吗？” 第15章 “嗯？”叶游鱼抬眸，有些茫然。 家人？ 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 可能是因为失去记忆的问题，那些系带着家人、朋友的情感也都烟消云散，叶游鱼对此没有什么执念。 所以他摇摇头：“不了，反正我已经死了，就这么无牵无挂地走才是最好的安排。” “哦不过，”叶游鱼突然想起什么：“不过我会一直记得你的，投胎之前我一定会好好在下面保佑你，然后多在阎王前晃悠，替你美言几句。” “不要。”江镜衍面色冷淡下来，“我不需要你这么做，以后还是不要说这个话了，不吉利。” 起初听是新奇，听多了，江镜衍心里有不可说的不舍，但他不愿意承认。 以为是因为总说地府阎王啥的，对活人来说不好，叶游鱼愧疚地拍拍嘴巴：“知道了。” 江镜衍：“回去吧。” 阳光正好的正午，总是让人昏昏欲睡，特别是吃过午饭过后，有些人说这是“晕碳”。 叶游鱼紧跟着江镜衍走到休息室门口，才意识到江镜衍是要进去午睡。 他止步在门口，道：“我在外面等你醒。” “一起睡吧。” 江镜衍淡淡道。 “啊？”叶游鱼以为他又忘了自己是鬼，不需要睡觉，于是用食指和拇指将眼皮撑得大大的，精灵古怪：“我不困，不管怎样都不会困的。” 谁知江镜衍闻言，伸出一条胳膊搂过他，道：“鬼也要休息的，意识一直得不到放松，精神会崩溃的。” 他说的云里雾里，叶游鱼其实没太听懂，但想着江镜衍好歹是道法天才，听他的准没错。 于是他就被江镜衍“拐带”进了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里面却别有洞天。 客厅，卧室，浴室应有尽有，像是公寓。 经过客厅沙发的时候，叶游鱼就想停下来，结果江镜衍没放手，一直带着他来到卧室里。 “阿姨每天都会换床单，所以你不用顾忌什么，直接睡就行。” 江镜衍一边脱下西装外套，一边说道。 叶游鱼终于确定，江镜衍是要他和他一起睡一张床上了。 “这不太好。”他道：“我潜意识里告诉我这样不对。” 这个时代的规则他还是知道的，同性婚姻合法的境况下，男与男之间也得留有分寸，他虽然是一只鬼，也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鬼。 不能与人类乱了分寸。 江镜衍解袖子纽扣的动作一滞，他垂下眸子，掩住笑意，心想：这小鬼有时候迟钝得很，有时候又特别精明，真是捉摸不透。 再回头时，他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抿着唇，不解道：“你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没有没有！”叶游鱼不知道该怎么说，“这要是以后你的伴侣知道你和一只鬼睡一张床上过，肯定会膈应的。” 江镜衍眸子深沉：“你阳气都借了，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有些晚吗？” “呃，这不一样。”叶游鱼涨红了脸，努力辩解：“你知道人工呼吸吗？在特殊情况下嘴对嘴，这不算接吻的，不一样的。” “哦，”江镜衍悠然地坐到床上，“我也没说是接吻啊，但如果我未来的伴侣知道我给一只鬼借了阳气，肯定也会不舒服吧。” 叶游鱼的逻辑成功被江镜衍攻破，还让江镜衍知道了自己不太纯洁的心思，满脑子只想着伴侣关系。 他败下阵来，破罐子破摔，直接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睡睡睡！你不说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江镜衍不记得这是他遇见叶游鱼后真心笑出来的第几次了。 他躺下来，借盖被子的姿势，将叶游鱼整个鬼圈进自己怀里。 叶游鱼：“？”他抖动了一番，要把江镜衍的胳膊甩下去。 真的是因为自己心思太狭隘了吗？哪有正常朋友之间这样睡的啊。 “别动。” 江镜衍锢得更紧了些，他自顾自闭上眼睛，轻声道：“普通鬼魂在人世间飘荡太久也是会变成怨鬼的，但和阳气足的人经常接触，就能避免这种情况。” “真的？还有这种事？”叶游鱼张大嘴巴，他也会变成怨鬼，眼里只有杀戮吗？ 太恐怖了。 “真的。”江镜衍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地传来平稳的鼻息声。 叶游鱼听着耳后的声音，不敢动了。 就这样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直到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成为一团空气。 他解放似的飘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江镜衍。 睡着的江镜衍和醒着的真是判若两人。 睡着的他像一只顺毛的大型犬，没有了久居高位的矜持感，软和的，想rua。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叶游鱼已经飘到江镜衍跟前，蹲下，歪着头瞅他的脸。 若是旁人看得见鬼，定是要被这番场景吓死。 叶游鱼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妥。 他手放到江镜衍头发上，想使坏揉乱，然后醒来再告诉他，他是自己睡成这样的。 但他手就这么轻飘飘地穿了过去，什么都触碰不到。 “……” 有点失落，不过叶游鱼贯会给自己找些乐趣。他又想到上午和江镜衍的话题，试探着将手探进江镜衍身体里。 透明的手穿进去，又透明地穿出来。 第16章 没啥感觉，跟穿过空气墙一样。 他又将脸凑过去，打算从江镜衍上半身穿过。 到底能不能看到衣服里面呢？ 上午江镜衍提出来的时候，他因为羞赧，立即反驳。现在倒有点好奇自己究竟有没有这方面能力。 他还特地放慢了速度，尝试一点点穿过去，然而看到的只有对面墙壁表面，物体内里的东西他还是看不见。 “果然还是这样。” 他终于满足了好奇心，没什么留恋地退出来，重新飘直起身，然后就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床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良久，还是江镜衍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其实，”江镜衍静静地看着叶游鱼，欲言又止：“你如果真的想看，我可以直接脱衣服的。” 叶游鱼：“……” 其实，他大可不必要继续停留于这人世间。 黑白无常，快接他去地府啊！ · 江镜衍允许自己午休的时间不长，见叶游鱼真的极具活力，便也没再说让他休息的话。 一人一鬼回到办公室里，江镜衍首先让叶游鱼待自己身边，和他一起查询关于瞿辰的信息。 官方通报的信息很少，仅知道瞿辰今年才26岁，是清北大学出来的优秀毕业生。 不过各方网友提供的“小道消息”倒是不少。 说他曾经是清北大学校草，和当时隔壁高校京华大学的校草是情侣。 他为替父还债，放弃出国机会，一天同时打几份工赚钱。 他为不连累男朋友，亦然分手，结果男朋友穷追不舍，死活不同意。 …… 多的是花边新闻，人们爱关注这些。 不过这倒也给他们提供了个思路。 如果能够找到瞿辰生前的爱人，说不定能帮助瞿辰清醒过来，放弃执念呢？ 江镜衍把后面的事交给了下属。 网络上信息层出不穷，难辨真伪，只有现实考证才最有效。 很快，李灵就带来了消息。 瞿辰的心上人与霍家有关。而现在的霍家和叶家关系匪浅。 第9章 李灵提醒道：“几日前霍家还秘密送过请帖给您，请您到家中一叙。” 经此一提，江镜衍想了起来。 他和霍家来往不深，因为霍家和叶家关系更甚，所以当时送邀请函过来的时候，他没什么兴趣，随手塞进了手旁的抽屉里。 抽屉打开，一张黑金色信封映入眼帘。 叶游鱼喃喃道：“这是秘密谈话？秘密谈话要邀请函做什么，派人打个招呼不就行了？” 一般只有宴会、派对什么的，需要邀请很多人前来时，才会特地统一做这种请帖。 叶游鱼猜的没错，这次霍家秘密请来的，不止有江镜衍，还有其他一些他们千方百计搜寻到的人。 江镜衍打开信封，卡片正面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就是寻常的客套话。但翻到反面的时候，一行金色小字在黑色背景上十分醒目： 家中有难，若能得助，必赠予5亿作为感谢。 “多，多少？五亿！” 叶游鱼惊叹出声，这什么大家庭啊，随便请人帮忙给犒赏五亿！ 就是再大的公司，也得至少用一个月才能有这么大的流水吧。 李灵事先也不知道邀请函的内容，看过之后的震惊反应比叶游鱼更甚。 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李灵恪尽职守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江总，霍家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没有向外界公开。” 局外人还是别掺和的好。 这最后一句他没说出口，但共事这么久，江镜衍也知道李灵什么意思。 若是没遇见叶游鱼，他的确是不会掺和进去的。但奈何他答应了某只鬼，会帮助他的鬼朋友，他可不想在叶游鱼面前失信。 他扶了扶金丝眼镜，淡淡道：“没事，我倒挺好奇霍家藏了什么秘密……帮我回应一下霍家我会如期到访的。” 老板都这么说了，李灵也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应下之后便出了办公室。 江镜衍这才将目光完全地落在叶游鱼身上。 而后者还在探究放在桌上的请帖，他贴近闻了闻，又皱眉飘走。这请帖上的气息他不喜欢，心里有种天然的排斥，这种感觉来得强烈，让叶游鱼十分疑惑。 江镜衍开口道：“这请帖是道士做的。” 叶游鱼：“什么？” 江镜衍：“笔法以及一些符号，是道士的专用术语，这请帖分明是要送给懂行的人的。” 叶游鱼：“啊…” 怪不得他不喜欢这上面的气息。道士驱鬼，是他们这些鬼魂的天生克星。 他下意识猜测道：“霍家难道是闹鬼了，所以想请懂鬼怪灵异之术的人去驱鬼？” 江镜衍没否定：“可能。” “不会是瞿辰吧…”叶游鱼飘来飘去，合理构想：“他想去看看心上人，所以去了霍家找人，但是可能引起了什么骚动，惹得霍家其他人一片恐慌。” “是瞿辰还是其他什么，只有到了那里才知道。”江镜衍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嘴角浅勾：“你怕吗？” “我？”叶游鱼睁大眼睛：“我怕什么？我是鬼耶，该怕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他完全忘记了那夜遇见怨鬼吓人时的恐惧。 第17章 江镜衍垂眸轻笑一声，十分坦诚道：“嗯，我很怕，所以请你时刻在我身边保护我吧。” · 周一，江镜衍驱车来到了霍家别墅。 为了方便和叶游鱼说话，他特地没让司机跟来。 在管家的指引下，两人进入了别墅里。霍家别墅很大，门口有大片空地，中间一精致的圆形花坛喷泉。 房子左右跨度粗略一百多米，最高有四层。 一楼大厅灯光大亮，来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都是各地玄学顶级造诣者，被霍家找到，出于好奇和五亿赏金的诱惑，来到了这里。 而江镜衍之所以被邀请，当然是因为其小时候就被认定为道法天才，虽然后来没有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但到底是天赋加身，霍家一并请了过来。 当然，这之中有一个人例外。 江镜衍刚踏入大厅里时，沙发上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立刻站了起来，朝这边喊道：“镜衍。” 和旁的玄学者一身黑色中山装不同的是，这个男子穿的就是平常的休闲服，俏皮绿色在其中格外显眼。 江镜衍微不可察地蹙眉：“叶栖风。” 叶游鱼一直藏在江镜衍身后，因为他还不确定那些道士能不能看见他。江镜衍说，纯垢鬼魂特殊，一般的玄学者看不见。但他不放心，怕一不小心就被当成恶鬼打得灰飞烟灭，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 这个时候听见有人这么亲密地叫江镜衍，他忍不住探出颗脑袋观望。 霍家家主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拉着叶栖风的手拍拍道，解释道：“镜衍啊，栖风是想见你，所以听说你要来便非得要来，我想着你俩也快结婚了，多熟悉熟悉也好。” 叶栖风扬起无辜的笑容。 结婚？ 叶游鱼很震惊。 而江镜衍心里罕见的着急，他微微偏头，很想看看叶游鱼的反应，又十分想解释些什么。 但最终还是全部忍下。 他抬眸看向家主身后结群的玄学者，面无表情道：“霍家主，你不是秘密邀请的么？我今日来是想解决您燃眉之急的。” 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霍家主听出了言下之意，讪讪地笑笑：“栖风是我看着长大的，这次请那些大师来，他也帮了不少忙。” 叶栖风也故意道：“镜衍，你看到我不高兴吗？我就是想你了，想见你，不怪霍叔叔。” 眼圈泛红，楚楚可怜。 连叶游鱼都忍不住心软了，悄悄在江镜衍耳边指出道：“江镜衍，你见了未婚夫怎么是这个反应呀，很伤人心的。” 江镜衍：“……” “没有。我只是觉得霍家主的事更重要。” 算是回答了霍家主和叶栖风。 既然对方主动递了个台阶下，霍家主立刻结束这个话题，领着江镜衍和客厅中央的玄学者们一一认识。 其中有白发苍苍者，也有年轻小辈们。 但个个面上都高深莫测，有着超然于普通人的气场。 随着江镜衍的移动，叶游鱼离他们越来越近，可对方却并无任何异样，正常地和江镜衍寒暄。 竟然真的看不见吗？ 他逐渐放开，游走在各个道士身边，忍着心里的天然排斥，这戳戳，那点点，最终确定，这些人是真的看不见他。 叶游鱼高兴极了，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厉害的鬼。 江镜衍抽空与叶游鱼视线连接，叶游鱼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保护江镜衍的任务，立刻飘回到他身边，紧紧贴着他。 叶栖风不知道，在他和江镜衍站位的空隙中，还有其他“人”。 简单认识之后，有人切入正题，严肃问道：“霍家主，此番请我们过来，是想帮什么忙？” 很奇怪，由于职业习惯，他们这些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感知这里有没有非科学气息或现象。 然而，没有。 这座别墅看起来很正常。 霍家主也不像是被怨鬼缠身的模样。虽然面色憔悴，但看起来更多是忧思而不是惊恐。 霍家主深深叹息了一声，道：“请大家随我来。” 他带着众人乘坐电梯来到别墅的最高层。 四层构造十分简单，只一个硕大的房间。电梯刚开门，众人便闻见一股异香。这香味，玄学者都熟知，是用来保存尸体，防止尸体腐烂的一种特制香料发出来的。 这一层，有尸体。 还是保存很好的尸体。 霍家主没有解释，径直带他们来到这层唯一的房间门口，指纹解锁开了门。 望见里面场景时，叶栖风和叶游鱼均倒吸了口凉气。 这间占据一层楼的房间里，床帘紧闭，再没有其他家具，也没有活人生活的气息，有的只有中央的一顶棺材以及遍地正在飘散气味的香炉。 “棺材里的…是谁？”落在众人最后的江镜衍率先打破沉寂。 “是我的…亲生儿子。” 霍家主声音颤抖地说出这句话。 玄学者们闻言后，倒是有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心理。他们之前之所以没有感受到怪样，是因为单纯的□□就像一个载具，在他们看来就和装水的壶一般。 重要的是里面的受体，他们可以感受到受体的气息，但很明显这里没有，一丝都没有留下。 尸体的魂魄不在这里。 横死者大多积有怨气，继而形成怨鬼，流连于各个地方，尸体保存如此完好，按理说最吸引这具身体所配对的怨鬼。 第18章 另一种解释，死者没有怨念，自然死去，魂魄已经不在这人世间，去了地府还是哪里，不得而知。 叶游鱼面露惋惜和心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受不了的。” 所以才偏执地将孩子的尸体保存下来。 众人面前，江镜衍无法和他对话，只自然地朝他看一眼，再看了眼棺材，示意他上前去查看一下。 叶游鱼立刻会意，飘过去停在了棺材前。 棺材没盖，里面的尸体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仿若睡着。 身材修长，穿着剪裁得体的高定，面容俊朗，唇边还有淡淡的微笑，又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因为尸体闭着眼睛，叶游鱼第一眼没有看出来什么，等再多看几眼后，他倏地瞪大双眼，直直地看向门口的江镜衍。 第10章 将尸体保存这么完好，又请这么多玄学大师前来，霍家主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他道：“我想请你们…让我的儿子起死回生。” 今日的事已经突破叶栖风的认知范围了，听闻起死回生，他整个人都呆住了：“霍叔叔…”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精心培养这么大，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他就这么走了。”霍家主说着，眼圈泛红，闪着希冀的光芒：“我听闻只要七日之内把魂魄召回来，就可以复生…” “扑通”一声，霍家主竟跪在了众人面前，叶栖风见状赶忙上前搀扶：“霍叔叔，你快起来！” “今天已经第五天了，求各位大师，想想办法召回我儿子的魂魄吧！” 霍家主轻轻拂开叶栖风的手，坚持跪地不起，大有无人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玄学者们面面相觑，皆面露难色。 七日还魂的说法其实只是人们对于亡魂的虚妄念想，人死后不久，魂魄便会消失在人间，除了怨鬼。 而他们也感受过了，这里并无一丝怨鬼气息。 这具尸体的魂魄不可能找回来了。 霍家主见众人脸色，心凉了半截，他又赶忙补充道：“只要有大师能够做到，五亿赏金我定一分不少！哦不，只要你们能将我儿子救回来，十亿都行！” 这魂魄已经消失，他们也总不能凭空造一个灵魂强安在这具肉身吧。 但赏金金额过于庞大，没有一个人想放弃这笔财富。 玄学者们在无能为力与金钱诱惑里徘徊，思绪翻飞。 或皱着眉，或假装淡定。 只有江镜衍直直地看着那副棺材，突然问道：“霍家主，您儿子的名字叫霍万顷？毕业于京华大学？” “欸是！是！” 像是寻到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霍家主赶紧起身，踉跄来到江镜衍面前：“镜衍，你是不是有法子？” 通过江镜衍彻底确认之后，叶游鱼脑瓜子嗡嗡的。 他和江镜衍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要找的，瞿辰的心上人，竟然也死了，而且和瞿辰一样，变成了怨鬼。 万顷，全名应该是霍万顷。 就在刚刚，叶游鱼终于看清这具尸体的脸庞，这模样分明和当时与瞿辰结伴鬼魂的一致，就连嘴角扬起的弧度，笑起来的恣意感觉，也与他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叶游鱼飘回江镜衍身边，内心的震惊还挥之不去，他苦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巧…” 他们本来就是想找到霍万顷，寻求他的帮助，消除瞿辰的怨气。可是现在霍万顷不仅死了，还成了瞿辰的同类，与他相伴。 那瞿辰的目的，他自然知晓，瞿辰的结局，他自然也知晓。 还怎样让他劝说瞿辰？毕竟连他都是怨念颇深的怨鬼。 瞿辰的怨念他们知道，那万顷的怨念是什么呢？ 江镜衍没有着急回答霍家主，而是问道，他能否进去看看。 没有一口否决，那就是有希望。 霍家主脸色回暖了些，拐杖一杵，自怨道：“进，当然能进！是我太心急了，竟然忘记请你们进来。” 玄学者们看江镜衍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同行，竟然率先迈出了一步，不免有些不甘。 其实，他们心中有方法能够变相地让霍万顷起死回生，但他们还在纠结，要不要实行。 是的，既然霍家主只是想让这具身体活过来，他们大抵可以随便去寻个怨鬼，不管是谈交易，还是制服，让他冒充霍万顷。 至于记忆空白，习性不同，他们完全可以说这是复生的后遗症。 但怨鬼强大，这个计划实施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还有可能搭进去自己的性命。 玄学者们不敢轻易尝试，所以踌躇不定。 可就在这个时候，江镜衍出来了。 这让一些人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跃跃欲试。 众人跟着霍家主踏过香炉，来到棺材前。 棺材里的面孔年轻又张扬，却这么早就躺在里面，的确让人唏嘘。 “霍万顷是怎么死的？”江镜衍问。 事到如今，叶游鱼和他只能先搞清楚万顷的怨念是什么，才能进一步去接触瞿辰。 “他…”霍家主怔怔地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儿子，不禁回忆起了前段时间的一些事情。他闭了闭眼，艰难道：“他是出车祸走的。夜里一个人开车在无人的大道上，最后撞上了护栏。” “但法医和我说，他的车祸伤其实不重，不足以致命。万顷成这样的真正原因是他当晚开车前吃了大量的安眠药……” 第19章 霍家主倏地紧紧攥住江镜衍的手臂：“但我不相信万顷这孩子会自杀，不可能，我一定会把他救回来，让他亲口说出当晚的情况，我会让真正的谋害者受到惩罚！” “镜衍，”他唤了声江镜衍，又看看其他玄学者：“大师们，求求你们，救救他！” 在旁一直搀扶着霍家主的叶栖风也上前，楚楚可怜地看着江镜衍：“镜衍，万顷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求求你救救他！” 江镜衍沉默。 起死回生，忤逆自然法则，牵扯者定不会善终。 他还没伟大到这种地步。 怨鬼有他们自己最终的归宿，他能做的，也就是答应叶游鱼的，帮助他，让怨鬼消除怨念，投胎转世。 就这个空档，江镜衍身后突然站出来一个年轻人：“霍家主，这件事交给我吧。” 年轻人名叫杨夷山，一双丹凤眼狭又长，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也正是这种气质，倒让旁人更加相信他，毕竟大师都是高深莫测，独立于常人之外。 江镜衍微微挑起一边眉峰，看着杨夷山。 叶游鱼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个人也见过万顷的魂魄？” 但就以他鬼的直觉，杨夷山不像是个好人，他自骨子里便不喜欢，和对方是道士没有关系。 更不放心把万顷的尸体交给这家伙。 他戳戳江镜衍的脸，即使对方只能感觉到细微的凉气：“江镜衍，不要让他单独留下来，你也答应家主吧。不管怎样，得防住这个人。” 江镜衍：“……” 怎么感觉这小鬼使唤他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但不得不说，他和叶游鱼的感觉一样，杨夷山这人绝对不单纯。 但霍家主不管这些，到现在为止他终于听到一句肯定的话语，自然什么都来不及多想，他放开攥着江镜衍的手，转向杨夷山：“大师，你有办法？” “嗯。”杨夷山点头，再次安抚霍家主：“您不用那么着急，并不是超过七日这个期限，魂魄就回不来了。况且我也无法两日之内就成功。” “不过十四日，再给我十四日，我定会还给您一个鲜活的儿子的。” 看着杨夷山那张坏人脸以及霍家主喜极而泣的面孔，叶游鱼快急死了，绕着江镜衍疯狂转，恨不得自己亲自上，跟霍家主说，江镜衍也帮忙！ 周身凉气爆棚，可以感受到小鬼的情绪十分高涨，江镜衍觉得自己若不答应，这小鬼今天估计都不和他回家了，无论如何要扎根这里。 “霍家主，”江镜衍开口：“我有一些头绪，想留下来看看，说不定能够帮助到您。” “好，好！” 这个关头，任何有希望复活儿子的人，霍家主都不会错过。 剩下的玄学者们终究还是不愿冒险，遗憾自请离开，只剩下杨夷山和江镜衍。 霍家主送走那些玄学者后，便马不停蹄地要给两人安排这段时间住的房间。 复活之事刻不容缓，所以直接住在霍家更加方便。 江镜衍拂了拂冰凉的耳廓，没有意见。 叶栖风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制造和江镜衍见面的机会，听闻他要留在霍家，自是不肯放弃这么好的接触机会，于是也和霍家主说，自己想留下来帮一些忙，并陪陪霍家主。 霍家主没有拒绝的道理，就一起安排了。 三楼都是客房，三人一人一间，叶栖风和江镜衍的挨在一起。 白日里怨鬼不会现身，但由于不知道杨夷山会有什么动作，江镜衍干脆让李灵把公司文件送来，他这段时间就在霍家办公。 叶游鱼白日就负责盯梢杨夷山。 不过对方也是在等怨鬼，所以和他们一样，只会晚上行动。 叶游鱼盯半天，对方也没什么异常，除了吃午饭，其余时间都待在房间。他只好飘回来，起码和江镜衍呆一块舒服些。 他刚巡回房间第十八圈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以及叶栖风的声音。 江镜衍本不想理会，但这里是霍家，霍家主还在。霍家主知道些什么，叶家就会知道，相继江家很快也会知情。 而且某只鬼也在催促他：“江镜衍，江镜衍，你未婚夫找你！” “未婚夫”三个字让他太阳穴突突，江镜衍合上电脑，起身开门。 “什么事？” 江镜衍堵在门口，没让叶栖风进来，同时也在提醒某只鬼别乱跑。 叶游鱼尴尬地从门缝退回房内。不是，你们小情侣说话，他一个电灯泡待在这也太不合适了。 “镜衍，我一个人在房间有些害怕…” 他是真的害怕，毕竟楼上就有具尸体，他这一生第一次离死人这么近，若不是为了江镜衍，他才不会留在这里。 江镜衍没惯着他，直接道：“害怕就回家。” “你…”叶栖风被他的冷漠噎住。 他觉得自己很贱，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这样一个男人，无数次让自己丝毫没有尊严，可他又心存侥幸，觉得只要缠着他，终有一天，能让江镜衍喜欢上自己的。 叶栖风咬了咬薄薄的嘴唇，突然上前搂住江镜衍的腰，头埋在他胸膛处，委屈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和霍叔叔，所以忍着害怕也要留下…” 第11章 叶游鱼迅速低下头，飘到墙边，“面壁思过”。 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第20章 江镜衍余光瞟见后，脸色倏地一黑。 胸膛处，叶栖风故意蹭了蹭他，又微微垂头，故意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他今天穿的是合身的衬衫和背带裤，从脖颈再往下看，可以看到其漂亮的蝴蝶骨轮廓。 叶栖风生得美，其实受到不少人的青睐，然而他就只喜欢江镜衍，越是得不到他越喜欢。 “走开。” 江镜衍对叶栖风没有兴趣，毫不温柔地掰开他的手，推开他：“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演戏，对我没用。” “你既然和霍万顷是朋友，又有什么害怕的，有时间不如上楼去陪陪他。” 对待旁人，江镜衍说话从来不留情。 作为他未婚夫的叶栖风当然更加挫败：“江镜衍，再过三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都要接受我！” “是吗？”江镜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也是三个月后的事，现在，请你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江镜衍便将门关上，把叶栖风拒之门外。 “江镜衍！” 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叶栖风险些歇斯底里。 “栖风？怎么了？”霍家主闻声赶来，见叶栖风双拳紧握站在江镜衍房间门口，身体在发抖，连忙上前查看。 “呼，霍叔叔，我没事。”叶栖风深吸一口气，很快换了讨人喜欢的表情，道：“镜衍估计在休息，我刚刚叫他一直不应，倒是惊扰到叔叔您了。” “哦这样啊，那你等晚饭时间再找他吧。” “嗯。” 屋外声音渐渐远去，江镜衍这才走到墙壁前，弯下腰来，明知故问道：“叶游鱼，你在做什么？” 他声音和情绪都很冷，有些赌气的意味。 叶游鱼不回头，反而缩得更紧了，估计马上都要穿到隔壁房间了。 “你干嘛不让我出去呀，”他声音糯糯的，又有些委屈：“当电灯泡好尴尬呀，做你们吵架的当事人也好尴尬。” 叶游鱼觉得，这就像是到朋友家去玩儿，结果遇到朋友和父母吵架一样，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批评江镜衍不绅士，还是作为朋友安慰江镜衍，让他消消气，不要和未婚夫计较。 哎呀，好烦呀。 江镜衍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没脾气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就是在叶栖风亲密抱他的时候，他看见叶游鱼除了躲避没有其他反应后，他心里便烦躁得紧。 他轻叹一声，想把这小鬼从墙里捞出来。但叶游鱼魂魄状态，他触碰不到。江镜衍怔怔看着自己穿过叶游鱼魂魄的手，心里的烦躁又浮现出来。 他第一次因为叶游鱼是鬼，不能时时刻刻真实触碰到而感到烦躁。 “叶游鱼。”他突然唤道。 “啊？” “张嘴。” 江镜衍低下头，趁叶游鱼转头之际，精准地吻住他的唇。 口中有气渡过来，叶游鱼的身体很快发生变化，墙壁有了阻力，他突然无路可躲。 “江…镜…唔！” 江镜衍一手把他的双手锁在身后，一手锢住他的腰，将他抵在墙上，胸膛紧贴着他。完完全全触碰着他，这让江镜衍心里充斥着异样的满足感。 叶游鱼的话被他堵在口中，只能断断续续露出一些呜咽声。江镜衍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叶游鱼脸上投下阴影。 叶游鱼忘记了挣扎，彻底呆愣住了。 借阳气需要闭眼吗？江镜衍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察觉到叶游鱼身体的僵硬，江镜衍缓缓挣开眼睛，嘴唇离开叶游鱼的，中间拉扯出一道银丝。 他退后两步，把叶游鱼扶正。 “江镜衍，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问题的提问者颠倒，叶游鱼擦了擦唇上的水渍，鼓足一口气质问道。 江镜衍将手递到他面前，其上的手表时针堪堪指向了7，“你中午就没吃东西了，晚上我带些吃的上来给你。” 叶游鱼垂眸看了看表盘，又抬头看了看江镜衍十分镇定自然的脸，不确定道：“所以，你刚才只是想借些阳气给我？” “嗯。” “那你闭眼做什么？” “你眼睛太漂亮了，容易入迷，忘了时间。” “……？” 江镜衍将手放下，挑起一边眉，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怀疑我是在吻你？” “啊，不是，这个…” 被这么直白地剖开心思，叶游鱼有些手足无措，他垂着头，不敢看江镜衍的眼睛。 对方刚刚的行为就是很像接吻嘛，前几次借阳气也是这样。他是失忆，但不是傻的，总会怀疑。而且对方还有未婚夫，他总觉得这样是不妥，很不妥的！ 江镜衍轻笑一声，走开去穿外套：“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你今天其实不想吃东西，都是我自作多情，多此一举？” “啊，也不是！” 他今晚可是要和江镜衍一起出门的，夜市里有很多好吃的，他还指望江镜衍买给他呢。 “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镜衍嘴角餍足地勾起，看着叶游鱼独自一鬼站在墙边，陷入他的语言圈套。 真可爱。 “你，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样子借阳气，就正常一点。” 叶游鱼思考半天，终于回归自己原本的正题。 第21章 “哦？我哪里不正常了？” “你闭眼睛，还伸舌头…” “我这样是更快更充分地传递阳气。” “那你可以不用这么快这么充分…” “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们俩嘴贴着嘴嘴更长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游鱼快急哭了，和江镜衍说话总是会被拐带到其他地方，让他无法辩驳。 小鬼如果是鲜活的人类，此刻肯定涨红着脸，甚至泛着憋屈的泪花，但因为他血液无法循环，泪腺也无法工作，所以他脸色苍白，只能紧咬着下唇，手指焦急地绞在一起。 完了，又逗过头了。 江镜衍大步走上前，停在他面前，一手轻轻挑起叶游鱼的下巴，一手抚着他的唇瓣，柔声道：“好了，不要咬嘴巴了。” “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见叶游鱼松了牙齿，他才放下手，继续道：“我也有自己的原则，我有未婚夫，所有我不会有任何出格的行为。我与你的所有看似亲密的行为，只是在传递阳气给你。” “你是世间难得的纯垢鬼魂，是我能力唯一施展的对象，我会尽力帮你，仅此而已。” “等我回来。” 江镜衍开门出去了，霍家主和杨夷山已经等在一楼餐厅里。 “镜衍忙好了？快来快来。栖风呢？” 江镜衍回头忘了一眼隔壁房间的门，无奈上前敲了两声。里面没有应答。 霍家主挠挠头，猜测道：“估计是睡着了？镜衍你先下来吃饭吧，后面我让阿姨送些过去。” “嗯。” · 叶游鱼看着紧闭的门，长叹一口气，浑身瘫软，倒在柔软大床上，盯着天花板。 江镜衍对他的确是极好的，这毋庸置疑。 从收留他，到不嫌麻烦答应他的请求，来到这里调查。叶游鱼冷静下来，回顾着这几天的经历，觉得自己应该相信江镜衍。 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江镜衍，他也没人可以信任了。 欸，好尴尬啊，那岂不是就成了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江镜衍想成了一个流氓？ 今晚还是好好跟他道个歉吧。 叶游鱼思绪万千之际，门口处突然传来“簌簌”的声音，随后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江镜衍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游鱼从床上坐起来，准备走到门口去迎接江镜衍，他刚刚好像说会给他带好吃的，自己得去帮他接一下手里的东西。 这个时候，楼下霍家主不知道聊到了什么，声音哽咽起来，江镜衍和杨夷山似乎在出声安慰。 那声音很远，明明像是楼下传来的。 ……那开门的是谁？ 叶游鱼心里警铃大作，环顾四周后，立刻躲进了洗手间。 堪堪关上洗手间门的时候，外间的门也打开了。 来人很小心，因为不敢发出声音，所以开门极为缓慢，这才给了叶游鱼躲藏的时间。 他现在是实体，要是被人看到江镜衍房间里凭空出现一个人，那怎么讲得清？ 这边，叶栖风成功进到江镜衍房间里。 房间里有独属于江镜衍身上的檀木香味。他悠悠地转了两圈，最后停在了江镜衍书桌前。 桌上有一瓶液体香薰。 叶栖风冷冷一笑：“江镜衍，你不是不愿接受我吗？那就让我主动好了。呵，三个月？我要让你从明天就必须接受我。” 他将手里的速溶粉末倒入香薰中，看中其溶解在液体里，叶栖风倏地一笑。 随后他走进衣帽间里，脱光自己的衣服，从里拿了一件江镜衍的衬衫穿上。 江镜衍身材高大，他的衬衫穿在叶栖风身上，正好可以遮住臀部。只是走路之间，里面的风光会若隐若现。 叶游鱼躲在卫生间里，大气都不敢喘，他不知道外面的人在做什么，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进卫生间里。 他在心里呼喊：江镜衍，你快回来啊。 第12章 楼下餐厅，杨夷山络绎不绝地往嘴里塞着吃食。 以霍家的财力，每一顿吃食都不简单。 杨夷山吃的乐呵。 相反，坐在他身旁的江镜衍很少动筷。 霍家主察觉到了，他问：“镜衍，你怎么不吃啊，是菜不合口味吗？” 江镜衍摇摇头，直接道：“是因为在想万顷的事情。” “关于他，我想问您几个问题。” 闻言，霍家主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想透露给外人的，早就在今天上午说完了，没有说的，自是不愿意让外人知晓的。 而杨夷山也被他这番话逼的停下筷子，他原本心中有了针对霍万顷复活的计划，即去寻找其他怨鬼冒充，所以根本不需要知道霍万顷更多的事情。 但同样留下来的另一个人如此关注，他也不好显得漠不关心。 对面两个人都看着霍家主，等着他的回答。 霍家主笑了笑，掩盖住短暂的表情失控：“谢谢你们对万顷上心，但问无妨。” 江镜衍点点头，薄唇轻启：“您儿子有伴侣吗？” 不是问车祸之前是否情绪不对劲，是否遭遇什么变故，而是很跳脱的，询问起看起来不太相关的伴侣。 这超出杨夷山的预想，关键霍家主刚刚恢复的神情，竟然也再一次动荡。 杨夷山敛下眸子，心里有了危机感。 第22章 江镜衍似乎是有真办法。 “这和让万顷回来有关系吗？”霍家主没有正面回答。 “嗯，自然。”江镜衍道：“他若不想回来，伴侣或许能够助我一起劝劝他。” 霍家主却突然暴起。 “可伴侣总没有我这个亲爹重要吧？而且他还是霍家独苗，以后这整个霍家都是他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霍家主怒目圆睁，倒是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对儿子的思念和温情。 江镜衍见状，将霍家主的酒杯往他面前轻轻一推，道：“您冷静。” “是镜衍唐突了。” 从霍家主的表现来看，江镜衍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霍万顷和瞿辰在一起了，但霍家主并不满意瞿辰。 看着面前透亮的红酒液，霍家主身子突然僵住了，他又没控制住情绪。 他看向同样看着他的江镜衍，莫名有些胆寒。 江镜衍轻轻一笑，算是安抚：“您放心，霍家家大业大，万顷肯定愿意回来的。我还要为晚上出去做准备，就先回房了。” 这问题问到一半就要离开，霍家主心里慌张，生怕江镜衍发现了什么。他连忙自拧腿肉，眼圈湿红，主动道：“其实…万顷如果没出事的话，他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江镜衍挑眉：“和谁？” · 叶游鱼紧紧握着门把手，生怕外面的人突然闯进来。 然而有时候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叶栖风凑到房间门口听外面的声响，霍家主、江镜衍还在聊，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 他想了想，打算去浴室里洗个澡。 等洗完了，估计江镜衍就回来了。 那时候，刚沐浴出来，还冒着水汽的他，只穿着江镜衍的衬衫，衣服有些地方贴着肌肤，一双笔直雪白的腿若隐若现……在香薰的作用下，就不信江镜衍不中招。 第13章 卫生间门紧闭，叶游鱼躲在门侧大气不敢喘。 紧张得久了，就开始不由自主埋怨江镜衍。 都怪江镜衍…要不是他突然借他阳气，还借这么多…他就不会这样惨兮兮地躲在这里了。 等江镜衍回来，他一定要好好和他说说，以后不能这样了。 这样想着，手下的把手突然晃动，叶游鱼一惊，下意识发力，与外面那道力量抗衡。 把手于是纹丝不动，在叶栖风这边看来像是卡了。 “怎么回事？” 叶栖风呢喃着几次尝试，门内的叶游鱼满头大汗，才堪堪稳住门把手。 “难不成锁住了？” 叶栖风心下纳闷，江镜衍做什么要把卫生间门给锁住，里面难不成有什么秘密？ 越是不给人看，就越是好奇。 房间里所有钥匙，霍家主统一放在了茶几下抽屉里，每间客房都是这样。 叶栖风放开把手，转身回到茶几旁，打开抽屉后果然看到了一串钥匙，他拿出标示着“卫生间”的那把，再次回到门前。 “咔嚓——” 钥匙成功进入锁眼，然而却转动不起来，因为门本来就没锁，锁扣就在尽头处，是转不动的。 叶栖风被惹得急躁起来，他发泄似的按下把手，然而这一次，把手很轻易地下压，门开了。 卫生间里灯光明亮，整洁宽敞，和他客房那间构造相同。 叶栖风原地愣了几秒，又试探着按了按把手，非常顺滑，一点也不像卡顿过的样子。 “真是…见了鬼了。” 话刚出口，他立马“呸呸呸”了几声，在旁处可以乱说，在这里说不定还真有鬼，毕竟楼上还有一具尸体。 叶栖风倏地觉得周身有些冷，他瑟缩了下脖子，壮胆似的对着空气道：“又不是我害死你的，你要找就找其他人去。” “……” 自然是无人回应。 鼻息间突然传来一缕淡淡香味，香甜可口，让人不住地多闻几次。 叶栖风感觉双腿顿时软了不少，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在香薰里加了点东西。 他想：估计是这东西让他产生幻觉了。 他笑着摇摇头，将门虚掩上，把江镜衍的衬衫脱下来挂在一旁，进入了淋浴区。 不久热气氤氲，磨砂卷门上水汽滴滴落下，划出柔软的痕迹。 · 江镜衍在餐桌上没吃什么东西，霍家主过意不去，特地让阿姨重新做了些新鲜的菜，放到托盘里，让他端到房间里去吃。 江镜衍自然没拒绝，道谢后便上了楼。 一想到房间里还有只小鬼等着他投喂，江镜衍的表情不由得变得柔和起来。 门推开后，奇怪的，竟然没有看见小鬼。 侧边的卫生间门留有一条缝，里面隐约传来水滴声。 “？” 江镜衍挑眉，放下托盘，屈指试探着敲了敲门。 叶游鱼在洗澡吗？ 他需要洗澡吗？ 他洗澡……做什么？ 一时间，江镜衍脑海里蹦出许多想法。 里面的人应当是听到了敲门声，关闭了花洒。但没有回应江镜衍，只有蒸腾的热气和馨香沐浴露味道通过门缝流出来。 江镜衍立在门口等待。 很快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江镜衍眸光一暗，脑海里不由得想象出叶游鱼穿衣服的样子。 想着想着，身上倏地涌起一股热流。 第23章 这热流来得突然，且朝着一个地方冲去，瞬时将江镜衍从迷离中拉了出来。 不对。 他骤然推开门。 叶栖风一惊，手还停留在衬衫纽扣上，上面还有几颗没来得扣，露出雪白的胸膛来。 因为刚刚热水冲洗的缘故，又隐隐透出些粉色。 如叶栖风所想，他这幅样子的确勾人。 特别是那双眼睛，由于没预料到江镜衍突然推门而入，像受惊的小鹿，和江镜衍漆黑的眸子对视上。 “镜衍…” 很快回过神来，叶栖风嘴角微勾，甜甜地喊着江镜衍。 “你在这做什么？” 江镜衍声线尚算清冷，皱眉看着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浴室的不速之客。 叶游鱼呢？ 按时间来算，他现在还是实体，房间里突然来了旁人，他一定害怕死了。 “镜衍，我房间里的淋浴坏了…所以我来你这边洗个澡…” 叶栖风边说，边缓缓迈着步子靠近江镜衍。他赤着脚，脚趾圆润，因为沾有水滴的缘故，显得更加光滑透亮。 他轻轻踩上江镜衍的脚，手臂攀附上他的脖颈。用气声道：“镜衍…我好想你…” 江镜衍胸膛起伏程度增大，头也晕沉沉的，鼻息间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都是成年人，他很快判断出自己这种状态，是要迫使他做些什么。 而显然，这一切不对劲定是面前的叶栖风所为。 叶栖风也吸食了些香味，身体也开始燥热难耐，他胸膛摩擦着对方的，尝试着去拉江镜衍的手。 江镜衍没动，任由他得逞。 叶栖风嘴角弧度更大了，他牵引着江镜衍的手，先是放到自己光/裸的大腿上，接着缓缓上移，移到凹下去的腰间。 “唔…镜衍…我想和你…” “咚——”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叶栖风楞楞地扑在冰冷地板上，腰臀部都因为与坚硬地板撞击，而传来刺骨的痛感。 他刚刚是…被江镜衍拎小鸡似的扔出来了？ 江镜衍黑着脸看着自己被叶栖风浸湿的拖鞋和衬衫，随后自上而下俯视着倒地的叶栖风，眸光狠厉冰冷。叶栖风竟被这眼神吓得颤栗起来，他总觉得江镜衍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把他从楼上扔下去。 “江…江镜衍，你这是做什么…我如果出了什么事…我爸还，还有江叔叔，霍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叶栖风就是这样，遇事总会拉出长辈来压江镜衍一头。 但江镜衍这次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给他下药？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卑劣手段。 而且叶栖风…他吓到小鬼了。 江镜衍蹲下身来，在叶栖风恐慌的眼神中攥起他的衣领。随后开门，像丢垃圾似的丢到了走廊里。 “滚。” 恰巧杨夷山上楼，于是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叶栖风只穿着件白色宽大衬衫，此刻因为羞愤使劲往下拉着衣角。 江镜衍瞥了眼杨夷山，没解释什么，直接把门关上，徒留叶栖风一身狼狈地摔在他的门外。 任由外人看见他这幅模样。 叶栖风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践踏尊严过。 更让人气恼的是，他身上的药效还没解，此刻难受的紧。 · 关上门后，江镜衍一直绷着的严肃表情瞬间瓦解，他焦急地喊：“叶游鱼？你藏哪去了？” “外面没别人了…对不起，我不该随便丢下你一个人…” 然而，偌大房间里，并没有期待的声音响起。 江镜衍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衣柜里没有，床底下没有，窗帘后也没有…… 江镜衍觉得自己的嗓子越来越干，但比不上内心的焦急。他再次回到卫生间里，这里还残存着沐浴后的水汽。 他环顾四周，视线陡然落到了盥洗池下的柜子上。 “…叶游鱼？” 柜门从外面打开，外界的光线照亮了里面人的半张脸。 叶游鱼蜷着身体缩在里面，两只手捂着耳朵，眼睛也紧闭着。 像是被欺负后躲起来的兔子。 江镜衍的心瞬间空落了下去。 他轻轻地摘下叶游鱼的手，看见叶游鱼通红的耳朵和睁开的小心翼翼的眼睛。 “…江镜衍，你，你这么快就完事了？” “欸，欸？你干嘛…？” 叶游鱼没等到江镜衍的回答，倒是整个人被江镜衍从狭窄柜子里捞了出来，重新抱回到了宽敞柔软的大床上。 身下床垫柔软，叶游鱼其实很喜欢，但他一想到刚刚听到的动静，瞬间脸红，如弹簧似的蹦了起来。 刚，刚刚江镜衍和那个男人好像…应该干了什么事，说不定就在这张床上，他，他不能坐。 叶游鱼在听到叶栖风说完暧昧话语后，就捂住耳朵了，后面发生的什么他都不知道，纯靠自己的猜测。 江镜衍面色潮红，状态十分不对劲，但叶游鱼觉得很合理，他毕竟刚刚做了那事，这样很正常。 就是速度太快了，他有些震惊。 “叶游鱼，对不起。” 江镜衍低下头，语气诚恳又后怕，天知道他刚刚打开柜子看见那样的叶游鱼，心里有多难受。 都怪他大意，让叶栖风有了可乘之机，还连累了小鬼，躲在那么逼仄的柜子里这么长时间。 第24章 “啊…” 江镜衍一直以来给叶游鱼的感觉就是自信骄傲，优秀沉稳，这样沉闷黯淡的样子让叶游鱼一下子说不出来什么责怪的话。 他之前还说等江镜衍回来，他要好好和对方说一下，可现在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倒是我，”叶游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好像有点多余，做了个大电灯泡。刚刚那个人是你未婚夫吧？” “你们这么快结束不会是因为我？”他瞪大眼睛，极力想证明：“我没事的！我躲得及时，他没发现我。我可以在这等你，你可以去他房间再处一会！” “…你。” 江镜衍的声音已经极度沙哑，他头疼欲裂，实在没有精力去理解这小鬼在胡说些什么，只听到“你可以去他房间再处一会”。 去谁房间？叶栖风？ 他不要。 他只想和小鬼待在一起。 江镜衍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叶游鱼身上，叶游鱼始料不及，被他压倒在身后大床上。 第14章 “？” 被压得严严实实的叶游鱼先是惊恐，他以为江镜衍晕了，忙抬手捧起江镜衍埋在他颈窝的脸。 对方也不知道是没料到叶游鱼突然的动作，还是脑袋已经被催情香熏得糊涂了，两只睫毛根根分明，好看得可以用来拍种睫毛广告的眼睛，正茫然地看着叶游鱼。 叶游鱼顿时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江镜衍是做完那个事后，身体太虚晕倒了。 还好还好。 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清醒过来的江镜衍。 出神之际，他的手还贴在江镜衍脸上，冰凉的触感正是江镜衍现在最渴望的。 江镜衍突然屈腿撑起上身，和叶游鱼拉开一点距离，方便他自己抬手覆上叶游鱼的。按着叶游鱼的手，合并，随后整张脸都埋进叶游鱼的手掌心。 甚至蹭了蹭。 叶游鱼惊了。 很快了然。 “江镜衍，你不必害羞，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好吧，一开始听到一点暧昧的话，后面他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过江镜衍蹭他做什么？撒娇么？ 嗐，其实时间短也不是江镜衍的错，有问题就去找中医调理调理，回来后又是一条好汉。 竟然撒娇求他不要说出去，真是…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叶游鱼又宽慰道：“我以后是要去地府的，喝了孟婆汤啥也不记得，我也不认识你的祖宗，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 江镜衍依旧没有回应，脸颊被叶游鱼触碰，很舒服，他有些贪恋这种感觉，于是随着身体本能，卸力与叶游鱼重新相贴，这一次整个上半身都触碰到了冰凉，江镜衍埋在叶游鱼颈窝，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这声音低沉沙哑，转瞬即逝，叶游鱼浑身瑟缩了一下，感觉耳朵麻麻的。 “你叹气做什么，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这么有钱，找国内最好的中医给你看，肯定很快就会有所改善的。” 善解人意的鬼，苦口婆心地开导着一个自闭男人。 然而小鬼不知道，他开宝宝巴士，男人已经坐上火箭，等待发射了。 身下的身体不仅冰凉，而且柔软，起初能起到降温作用，但不一会儿，江镜衍觉得自己的温度更高了，他心里倏地冒出一种渴望，想丈量丈量小鬼的腰有多细。 他也这么做了。 叶游鱼突然感觉到腰的两侧有大手覆上，隔着衣服摩擦，弄得他痒痒的。 他有些无奈：“我衣服只有这么一套，你把汗都擦我衣服上，我没有衣服换洗……” 身下人放松得很，没有一丝抗拒，这给了江镜衍试探下去的勇气，他的手滑下去，挑开叶游鱼的衣摆，伸了进去。 柔软的腰肉就在手下，这里是上半身最细的地方，有一道曲线，江镜衍用手指描摹着这条曲线，只觉得裤子更紧了。 他痛得很，没忍住下口咬住了叶游鱼的颈肉。 “嘶！” 叶游鱼倒吸一口凉气，不止是因为痛，还因为江镜衍突如其来的“攻击”。 这“攻击”实在和西方吸血鬼吸血动作相似，叶游鱼倏地惶恐，江镜衍不会在他身上吸取些什么吧！ 江镜衍现在情况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脖颈以上的皮肤都泛着红，像极了他最近学的网络名词“红温了”。叶游鱼心里很不厚道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难道要杀鬼灭口？ 叶游鱼终于开始挣扎，他用力推开江镜衍的头，迫使他离开自己的身体，顺便将他那两只覆在他腰上的手也一并拉开。 离了可以降火气的天然冰冷源，江镜衍鼻息瞬间加重，模糊视线里辨认出叶游鱼惊恐地看着他。 叶游鱼在怕他。 眼前人张口说着什么，但因为出现了耳鸣症状，江镜衍听不见，他便自动脑补，叶游鱼估计在说着求饶的话。 完了。 本来借阳气的时候，这个小鬼就有些抵触了，他现在突然这番要强取的模样，叶游鱼是真的要把他当成一个流氓人渣了。 一想到这里，就连小腹下胀痛难忍，坚如磐石的东西似乎都因这份担忧而软了一些。 江镜衍想赶紧补救他在叶游鱼心里的形象，于是他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叶游鱼的嘴巴。 第25章 “呜！”叶游鱼瞪大眼睛。 真要杀鬼了！ “嘘，你别怕，我不会碰你的。” 见叶游鱼反应似乎更强烈了，江镜衍皱眉喘了口气，又重复了句：“你别怕。” 叶游鱼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除了听话，他还敢做什么啊！ 见叶游鱼反应不再那么激烈，江镜衍呼出一口浊气，撑着床板让自己站起来。 还没等他伸手拉叶游鱼，叶游鱼一个鲤鱼打挺自己蹦了起来。 “……我去洗个澡。”江镜衍身上衣服汗湿透了，凌乱衣领下若隐若现的锁骨泛着光，性感魅惑，但叶游鱼对此免疫。他只听到江镜衍说：“饭菜在茶几上，你趁热吃。” 什么意思？ 江镜衍并没有灭口打算，甚至还会继续投喂他？ 叶游鱼陷入深深的思考中。 江镜衍以为自己站在这，叶游鱼就还是会害怕，索性不再停留，快步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衣服还穿在身上，他就将开关拨到冷水位置后打开。 熏香的效果是猛的，即使坚韧如他，也抵挡不过。 手上还残留着叶游鱼柔软的触感，江镜衍“唔”了一声，不可自抑地昂头，闭上眼睛，反复回想着刚才的感觉，给自己纾/解起来。 · 江镜衍真的去洗澡了，没有伤害他，叶游鱼看着紧闭的卫生间门，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怅然。 托盘上的食物散发着香味，都是叶游鱼偏爱吃的东西。叶游鱼夹了一筷送进嘴里，味蕾上的享受让他开心地眯起了双眼，但吃着吃着他突然愧疚起来。 江镜衍处处想着他，不仅给他带吃的，还记得他爱吃什么，可是他…他刚才竟然还怀疑对方会杀了自己。 嘴里的吃食瞬间不香了。 叶游鱼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可真不是个好鬼。” 他放下筷子，慢吞吞地来到了卫生间门口。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不断。 叶游鱼心里组织了两遍语言，终于敲响了门，里面的水声瞬间停止。 “……怎么了？” 江镜衍的声音像是从老旧唱片里发出来的，隔着门传到叶游鱼耳朵，他的身体反射性地战栗了一下。 江镜衍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 他形容不上来，对面似乎有些着急，好像哼了一声，闷闷的，随后又问了遍：“…有什么事吗？” 叶游鱼赶紧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和你道个歉，我刚才不应该把你想得那么坏，伤了你的心……” “嗯…”里面江镜衍低低应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叶游鱼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表明一下态度：“我以后会一直相信你，永远站在你这边，嗯…帮你试吃更多更多的新品。” “嗯…呃！” 他刚说完，浴室里江镜衍便发出了奇奇怪怪的声音，有些像便秘一个星期终于拉出来后那种畅快的喟叹。 “…叶游鱼…” 像风一般的呢喃，江镜衍在最后时刻喊出了叶游鱼的名字。 随后水声重新响起，叶游鱼没再等到江镜衍的回复。 他只好回到沙发上蜷着，等江镜衍出来。 江镜衍的这趟澡洗得漫长，叶游鱼还以为他冲个身子就出来了，结果他蜷在沙发上半天，窗外天黑透了，人也没出来。 他中途只好继续吃江镜衍带上来的饭菜。 门外传来隔壁房间的关门声，叶游鱼猜测杨夷山可能已经出发了。 他有些着急，害怕杨夷山偷摸做什么坏事。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体开始变轻，渐渐透明。叶游鱼一喜，他又变回魂魄状态了！ 江镜衍既然还没好，那他先出去打探一下，过会就回来。 他激动地飘了出去，准备追上杨夷山。 然而刚穿过房门，就与叶栖风撞了个正着。他神色慌张，感觉是从杨夷山房间方向过来的。因为叶游鱼此时是魂魄，他看不见，便快步穿过好奇盯着他的叶游鱼回到自己房间。 紧闭房门。 叶游鱼觉得怪怪的，他跟着自己的感觉飘到杨夷山房间门口，随后穿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物品有些凌乱，角落里堆着法器，符纸什么的，床边上乱七八糟堆叠着男人的衣服。 叶游鱼上前，发现床上躺着个赤膊的人。 杨夷山正闭着眼睛安然地熟睡着，甚至发出均匀的鼾声。 “？” 叶游鱼有些失语，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点，杨夷山竟然在睡觉！ 那刚刚的关门声…是叶栖风？ 他为什么从杨夷山的房间里出来？ 房间里实在难闻，叶游鱼赶紧回到江镜衍卧室。非常巧的，碰上江镜衍围着浴巾从卫生间里出来。 看到叶游鱼，他的眼神有些复杂，随后很快压下去，恢复清明。 “你出去了？” 江镜衍一边走到书桌旁，用冷咖啡浇灭香薰，一边平静地问叶游鱼。 “嗯…”叶游鱼把他发现杨夷山在睡觉的事告诉了江镜衍。 叶栖风的事他没说，一是因为还无法确定，二是他说过会永远站在江镜衍这边，叶栖风又是江镜衍的未婚夫，在他看来，他们一体，自己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应该站在叶栖风这边。 第26章 闻言，江镜衍有些意外。 快速思索一番，他决定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最好能赶在他醒之前回来，然后跟着他，看看他有什么动作。” 第15章 晚上八点，江镜衍和叶游鱼来到了出事的工厂。 当时爆炸威力巨大，附近楼房的玻璃都被余波震碎，工厂本身更是难以有幸免的地方。 所见之处，一片焦黑的废墟。 由于工厂摧毁严重，难以搜寻到证据，警方只能通过调查当日未值班而逃过一劫的员工们，了解到爆炸原因可能系设备质量不合格。 当时瞿厂长很快便被拘留调查，但因证据不足暂时释放，后来便有了瞿厂长被催债，被舆论淹没，无法忍受而跳楼的事件发生。 偌大的废墟外围有警戒线封着。 化工厂的位置一般处于城市最偏僻地方，鲜有人烟，又无灯火。 一阵风吹过，漆黑空中沙沙作响，静静听着，像是幽怨的哀嚎。 叶游鱼的魂魄不争气地抖动了一下。 江镜衍举着手机手电筒，跨过警戒线时，余光看到了发抖的叶游鱼。 “你怕？”他稍稍放缓了步子。 被抓包的叶游鱼支支吾吾：“怕？我都是鬼了还怕什么？我只是…有些冷而已…” 鬼体温低于常人，怕热不怕冷。 江镜衍嘴角勾起，没有戳破。 叶游鱼心虚，壮着胆子飘到他跟前：“我在前面给你探路。” 他们来是找瞿辰和万顷的，有可能性的地方除了这，应该就是写字楼和瞿辰的家，他们想一一试试。 走过一段空地，一人一鬼进入一个基本只剩框架的车间里。这里气温明显比外边低了些。 江镜衍只能看见纯垢鬼魂，所以只有叶游鱼能听见空中嘶哑的尖叫和绝望的呢喃声。 “不是吧…” 叶游鱼抱着自己上半身，硬着头皮往前飘，江镜衍听见他说话声，下意识将手电筒往上抬了些：“怎么了？” 随着光线上移，眼前的东西清楚映入叶游鱼眼中，“呵——！”叶游鱼倒吸一口凉气，他遭到了史无前例的贴脸杀。 一整排高矮胖瘦，面目全非，身上坑坑洼洼，长得极其恐怖的鬼魂们就在他们面前站着。 其中叶游鱼正前方的那个，几乎是贴着叶游鱼脸的，ta的脸上已然分不清哪里是眼睛，哪里是鼻子，只有四个错乱的黑洞。 中间的一个黑洞内不时发出“呃呃呃”的气泡声音。 “啊啊啊！” 叶游鱼瞬间炸毛，疯狂退后，噌得一下跳到江镜衍肩膀上，双眼紧闭，两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江镜衍！有鬼！快跑！” “瞿辰？万顷？” “不是！” 叶游鱼身体抖得厉害，肯定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画面。江镜衍脚步一转，飞快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跑去。 然而这段路却比记忆里的还要长。 手电筒照着地面，印象里的门口一直未出现，江镜衍第三次覆盖自己脚印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是鬼打墙。” “鬼…鬼打墙？那，那我能打吗？我打个墙把他们挡外面…”叶游鱼说。 “……你试试。” 叶游鱼不敢睁眼，他在脑子里搜刮鬼打墙术，然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人教过他鬼的技能啊！ 他死马当活医地喊道：“打墙？打墙！墙来了！” 喊完后他试探着睁开一条缝，眼前是漆黑一片，倒是没有什么鬼的踪影。 叶游鱼心里一喜，刚要对江镜衍说“成功了”，眼前的漆黑突然发出“呃呃”声。 “……” 他的头条件反射往后仰，视野变宽，他这才发现刚才的“漆黑”是鬼脸上的一个洞！ 他腿一软，从江镜衍肩膀上滑下，后者眼疾手快想将他接住，可是对方是魂体，江镜衍无法触碰。 “江镜衍…” 叶游鱼瘫在地上，声音带了哭腔，他是真的被吓懵了。 听见小鬼的哭声，江镜衍心跟着揪起来，他蹲下身，关掉了手电筒，双手呈环抱姿势，将叶游鱼虚圈进怀里。 柔声道：“不怕，不怕，有我在。” 他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这眼睛，看不见除了叶游鱼以外的其他鬼魂。 “叶游鱼，抬头。”江镜衍轻声道。 叶游鱼现在哪敢抬头，万一又让其他鬼趁机贴脸怎么办，他把脑袋都挤在江镜衍怀里，哼唧两声拒绝。 “江镜衍…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乖…”江镜衍腾出一只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颗巧克力，“你闭着眼，把巧克力吃完，吃完我们就会在外面了。” 巧克力…！“真的？” “嗯。” 江镜衍拆开包装纸，把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随后低下头，吻上了妥协昂起头的叶游鱼。 源源不断的舒缓气流进入身体，叶游鱼紧绷的身心得到了些许放松，他大着胆子缓缓睁开一只眼睛，这次看到的是江镜衍俊朗非凡的脸。 四目相对，叶游鱼嘴里突然有甜甜东西进入，江镜衍把巧克力渡给了他。 叶游鱼又变成了实体。 没再像以往那般贪恋小鬼的唇瓣，江镜衍很快离开。脱离了江镜衍，叶游鱼立刻闭上眼睛，又开始紧张害怕起来。 第27章 “巧克力好吃吗？”江镜衍问。 “…好吃。” “我房间里还有很多，都给你了。” 话毕，叶游鱼身体倏地腾空，毛茸茸的脑袋被按在江镜衍胸膛上，面庞与他的衣服严丝合缝贴在一起。 江镜衍的话不免让叶游鱼的思绪飘散，暂时不再想鬼的样貌了。 幸好有江镜衍，叶游鱼心里默默想。 手机重新放回口袋，江镜衍决定直接摸黑走。鬼打墙自始至终不过是眼睛看到的幻象，让人走错误的路，一直原地打转。 若看不见，则应该不受影响。 他抬步，凭着感觉一步一步朝着前。 因为怀里有叶游鱼，这让江镜衍每一步迈得更加慎重，虽然不知道小鬼摔倒，会不会感受到疼痛，但他可不愿意拿叶游鱼做实验。 夜晚温度低，加之车间里有许多怨鬼，与外面有明显温差。 可叶游鱼却敏锐发觉自己身体很烫。 是那种被灼烧的烫和疼痛。 “江镜衍，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其实不止他，江镜衍也觉察到了。他们现在似乎置身一个大火炉里，耳边不断有火焰汹涌的声音。 遭了，这里的怨鬼将他们拉入到了另一层幻境里。江镜衍猜测这幻境就是工厂出事那天的场景。 虽是幻境，但怨鬼能力强大，能够对人造成实质伤害，所以才会有怨鬼杀戮。 他们如果再不快点逃出去，很有可能在这幻境里被烧死。 江镜衍额头上沁出汗珠，他加快速度，抱着叶游鱼往外面冲。 “轰隆——” 轰鸣的爆炸声骤然在他们身后响起，爆炸掀起的波浪直冲江镜衍后背，常人躯体根本无法阻挡，江镜衍闷哼一声，只感觉后背像是要被粉碎，他强撑着转换了体位，在落地时，垫在了叶游鱼身下。 “江镜衍！” · 瞿辰和万顷每晚都会来工厂蹲守。 都说凶手往往都会回到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瞿辰就以这一个信念一直坚持在这里等那个人来。 他才不相信媒体报道上说的事，他的父亲那样忠厚老实，怎么可能会在机器设备上贪便宜，几十年的工作经验，身为厂长，他更应该清楚设备出问题所带来的后果。 出事后，他也追问过他爸，他爸只一个劲地说，他买的设备是质量最好的那批，车间几百号人，他怎么敢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瞿辰又问他设备这件事都经过谁手，瞿青松愣了半天，最后闭口不言。 而今晚，车间里终于有了动静，他和万顷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以自己最快速度朝着那里去。 怨鬼夜间行动，夜视能力很强。 还在远处，瞿辰便见到了车间里两个倒地的男人。 他眼睛蓦地猩红，喉间发出怒吼，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于可以给父亲报仇了。 “瞿辰！冷静！那里只有一个活人！” 最先看到江镜衍他们的其实是霍万顷，他加快速度超越瞿辰，打算先下手的时候，惊觉到了异样。地上躺着的，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是活人，可是趴在他身上，努力呼喊同伴的，却和他们是同样的气息。 这人也是鬼。 但，是化为实体的鬼！ 霍万顷挡在瞿辰身前。 “那人带着一只实体的鬼，实力不容小觑，别冒然上去。” “霍万顷，这是我的事，你别拦我！” 瞿辰周身魂魄剧烈波动，散着黑气，滔天的仇恨浸染心头，他现在眼里只有杀戮。 “…你！” 霍万顷抬手捂住瞿辰眼睛，利用体型差优势，强势抱住对方，任由瞿辰在他怀里嘶吼啃咬。 “冷静…辰辰…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怨鬼没有投胎机会，他们完成自己的执念后就会灰飞烟灭，若在这之前就被屠杀了，那便什么也没有了。 那头车间里，一人一鬼依旧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江镜衍被冲击波撞得失去了意识，叶游鱼被他护在怀里，没有受到影响。 喊了好多次江镜衍，还不见对方醒来，叶游鱼呜咽起来，他打开手电筒照向四周：全是凶猛的火焰和畸形的怨鬼。 第16章 一个怨鬼贴脸上来，“呃呃呃”地叫着，叶游鱼赶紧俯身把江镜衍捞起来，抱在怀里护着，偏头第一次正视着怨鬼。 一想到江镜衍现在昏迷不醒都是这些怨鬼造成的，叶游鱼又自责又生气。 这两种情绪交织，直接盖过了原始恐惧，他手臂用力一挥，对着怨鬼喊道：“别碰我们！快放我们出去！” “——呃！” 鬼魂没有质量，叶游鱼实体的手臂应当只扫到一片空气才对，他本身也没指望物理挥退怨鬼，只是心里生气又着急，下意识地做出反抗动作。 然而随着一声沙哑嘶叫声，眼前的怨鬼竟直接飞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半人高的火堆上。 陡然的降温，让火焰小了些，然而周围温度很快传递过来，火焰穿透怨鬼，向上攀升。 “呃呃啊啊……” 怨鬼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叶游鱼懵了。 他一会抬头看看怨鬼，一会看看自己的手，恍然大悟：自己原来是有鬼超力的！ 意识到这点，叶游鱼迅速拉起江镜衍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一咬牙，把江镜衍给拉了起来。 第28章 既然他有能力对付怨鬼，那就有机会带着江镜衍逃出去。 他尝试着再次往外面走。 江镜衍垂着头，身体的重量全都压在叶游鱼身上，叶游鱼身板小，走得非常吃力。 身后隐隐又传来窸窣声。 他回头看去，有好几只怨鬼都跟了上来，刚刚那个倒地的怨鬼有只手臂不知踪影，只剩三肢往他这边迅速攀爬。 “呃呃啊…！” 他们嘴里都发着急促的气泡声音，像极了人类遇到恐怖东西发出的慌张惊叫。 …还有呜咽声。 倒地鬼速度极快，一会就追上叶游鱼，焦黑的手一把握住叶游鱼的腿，并试图借力攀爬到他身上：“救…救命…痛…” 他的喉间竟发出了简单的字词。 好几只怨鬼争相模仿，都要来纠缠叶游鱼，叶游鱼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疯狂甩腿，道：“这幻境是你们弄出来的，你们撤掉不就不痛了！” 怨鬼痛，他也痛，他对高温敏感，周围火焰攒聚在一块儿，叶游鱼一度觉得自己快被烫化，原地升天。 他掂了掂江镜衍，往自己身上更靠拢了些。 防止怨鬼把他拉走。 倒地鬼被叶游鱼的“鬼超力”再次甩飞了出去，然而ta并没有放弃，再过来时，只剩两肢在地上飞速爬行。 ta死前被烧焦了，残存肢体脆得很。 外边，瞿辰在霍万顷的安抚下，终于冷静下来。 霍万顷心疼地轻轻拍拍他的后背，看向火光冲天的车间，眸色怜悯：“又开始了。” □□被摧毁殆尽，遇难的工人们魂魄一直被困在这里，每晚都要重新经历当日的灾难，一遍遍受折磨。 进去的这一人一鬼正好碰上了。 瞿辰注目观察了会，冷声道：“这两人连幻境都难以走出来，实力应当在我俩之下。” “我可不能让他们死得太容易。” 霍万顷见瞿辰隐隐有再次动身的计划，轻叹一声，道：“你别动，我去。” 瞿辰没理，径直冲冲向车间。 “瞿辰！” “瞿辰？” 叶游鱼踩火的动作一顿，他似乎听到了万顷的声音。 难道瞿辰和万顷真的在这里？！ 他加紧踩灭江镜衍身前的火，只差五米，他们就可以走出车间了。 叶游鱼鼓足一口气，两只小腿像竞走似的，漆黑的夜空抬眸就能看到，他一个跨步—— 他和江镜衍又回到了车间中央。 那些怨鬼还在边缘处，呆滞一会儿后，猛地回头，又“呃呃啊啊”冲过来。 仿佛认定跟着叶游鱼，他们就能逃出去。 叶游鱼看着重新变远的距离，无能抓狂。难道自己只空有一些蛮力吗？ “芝麻开门！” “天降甘霖！” “怨鬼退散！” 接连喊了好几个口号，除了自己和江镜衍身体更烫了之外，没有任何改变。 叶游鱼哽咽起来。 不为自己，是为江镜衍。 他已经死了无所谓，江镜衍可咋办啊，他在这里灰飞烟灭，连去地府求阎王网开江镜衍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江镜衍…你快醒醒…你这么聪明肯定有办法让自己逃出去，呜呜呜，我就不拖累你了，还有记得…下次别再在路边捡鬼了…” 叶游鱼轻轻捧起江镜衍被灼得起皮的脸，尤其嘴唇处，甚至有开裂出血的情况。后者双目紧闭，眉头紧皱，似乎在梦里承受巨大痛苦。 叶游鱼道：“我…我把阳气都还给你…你快快醒来吧，求你了…” · 江镜衍被困住了。 眼前是他和叶游鱼在自己家里的画面，叶游鱼在他身边叽叽喳喳，每一句话都在夸他厨艺好。 江镜衍像个旁观者一样，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而现实里还有更要紧的事。 可是眼皮沉重地很，他无数次挣扎，都睁不开一点。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上，对方先是用自己的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像油漆匠一样务必让他的唇瓣每处都兼顾到。 随后面颊似乎被人用手指往里戳，他的嘴被迫张开，有人在往他口中渡气。 他疑惑地想，他又不是溺水了，为什么要给他做人工呼吸？ · 瞿辰和霍万顷突破禁制，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人，哦不，一人一鬼亲吻的画面。 他们是从人背后方向突袭进来的，本来想来个出其不意，结果就碰上这样让鬼都愣住的事。 不过仇恨大于天，瞿辰冷哼了一声。 他和江镜衍变换战术，从侧边双面包抄，势必全部拿下。 穿过层层叠叠的火焰，两鬼终于，第一次看清了“仇家”的面目。 “叶游鱼？！” “江镜衍？！” “呃…嗝！” 叶游鱼被吓了一跳，他睁开被眼泪糊住的眼睛，终于看清眼前鬼正是多日不见，苦苦寻找的瞿辰和霍万顷。 泪水顿时跟决堤了似的。 他离开江镜衍的嘴唇，刚想哭喊：“终于找到你们了呜呜呜！”结果四瓣嘴唇之间因为他之前的舔舐，有了吸力，不仅是发出了响亮的“啵”声，还拉扯出一条银丝。 叶游鱼：“……！” 瞿辰：“……” 霍万顷：“靠……” 第29章 槽多无口，瞿辰和霍万顷连脾气都没了，一人拎一个出了这车间。 江镜衍被平放在地上，霍万顷先是摸了摸他的鼻息，随后又从他身上搜刮出手机。 他虽然是魂体，但力量强大，可以比喻成小型龙卷风，实体东西可以任他裹挟利用。 霍万顷拨通了120电话：“喂，城西化工厂，嗯，出事的那个，有人在这里晕倒了……嗯谢谢。” 电话挂断后，他回头。 从刚才起就相顾无言的两鬼依旧相顾无言。 “你…”瞿辰神色复杂，率先开口，随后又闭了嘴，摇摇头。 叶游鱼满含期待，见他又不说话了，眸光瞬间黯淡。 这两在上演什么破镜重圆的戏码呢！ 霍万顷凑过去，简单明了，先问：“叶游鱼，你怎么在这？” 再问：“你和江镜衍什么关系？” 接着问：“你找我们做什么？” 最后问：“你怎么修炼出实体的？” 叶游鱼老实回答：“我是来找你们的，我和江镜衍算是…朋友关系吧！我找你们是因为我想帮助你们，嗯……实体的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们。” 这回答基本等于没回答，霍万顷其实还蛮想八卦八卦的，他虽和江镜衍不熟，但家族关系，他总是能听闻些江镜衍的事迹。 这家伙出名的禁欲，洁身自好，怎么和一只小鬼搞上了？ 瞿辰听后肃穆着脸，对叶游鱼道：“我说过，我们不是一条路上的，你不必牵扯进来，若今晚我们不在，你就打算和这个人在里面永远待下去吗？” “谢谢你的怜悯心，不过我还不需要你来帮我复仇。” “不是这样的！”叶游鱼心里有好多话想说，但救护车估计马上就来了，他得抓紧时间和瞿辰、万顷说明情况。 于是他学着霍万顷说话方式：“首先，杀人灰飞烟灭，你无法和你爸爸在地府团聚。” “接着，若你爸爸被冤枉，那么便需要查清真相，真相得通过活人揭晓。”他指了指江镜衍，示意活人是他。 “其次，霍家主现在正在全力找人复活万顷，有违天理，需要阻止。” “最后，你们必须是被黑白无常接走的，不然我找不到他们。” 跟听了一遍语文议论文阅读题标准答案似的，瞿辰和霍万顷成功被唬住。 尤其是其中“真相”二字以及万顷要被复活的事 恰在此时，救护车赶到，一群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对着叶游鱼道：“刚刚是你打的电话吧。” “……嗯嗯！”叶游鱼看了一眼突然收敛怨气，隐藏身影的两鬼，连忙点头。 怨鬼是可以被肉眼看见的。 “好，患者晕倒后你有没有……” 瞿辰和霍万顷根本来不及说话，医护人员边问叶游鱼问题，边风风火火地抬着担架上车。 叶游鱼也急，他虽然想再和瞿辰他们说一说，但江镜衍身体更重要。 看着江镜衍口袋里的手机，他灵光一现，抢先上前到江镜衍身边，借着身体遮挡，拿出江镜衍手机。 随后落到人群后面，把手机不经意地丢到地上。 万顷连120都能打，想必以后电话联系不是难事。 第17章 叶游鱼跟随医护人员坐上了急救车。 江镜衍呼吸微弱，被戴上了氧气面罩。叶游鱼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手指揪着江镜衍身下的担架，紧张到啃咬自己的下唇。 一是担心江镜衍的伤势，二是他第一次在没有江镜衍的庇佑下，和这么多活人相处。而且这里都是专业人士，他很害怕被发现。 现实也正如他所担心的慢慢发生。 叶游鱼发现自己的脚开始变得透明，他赶紧将腿伸直，把脚藏在担架下面。 也不知道是阳气还给了江镜衍，还是效果已经过了，他快维持不住实体了。 叶游鱼咬下唇的力道更重了，他焦虑地环顾四周，医护人员正在观察江镜衍的身体数值，瞧见叶游鱼面色苍白地看着他们，还连连安抚着他。 救命啊，江镜衍你快醒醒，不然他真的要在救护车上上演大变没人了！ 身体感觉越来越轻，其实叶游鱼整个人都有点透明度加深的感觉，但医护人员以为是夜晚光线问题，一开始没有细究。 叶游鱼无意识勾住江镜衍手指，不停摩挲，开始考虑当着众人的面，拔掉江镜衍的氧气面罩，吸点阳气，会不会被当做精神病。 他悄悄低头看去，脚已经没了啊！ 被当精神病总比被当成鬼强！ 叶游鱼豁出去了，趁医护人员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摘下了江镜衍的氧气面罩。 “欸——家属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为了世界安宁与人类和平，为了这辆救护车明天不上热搜，成为玄学界的焦点！ 叶游鱼一手撑在担架边上，一手攥着氧气面罩，因为太过紧张，重重地砸在了江镜衍的人中上，他慌忙下移，找对地方，快速撬开对方的嘴。 医护人员震惊了。 医护人员张大了嘴巴。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铃声恰巧响起，一首吻别响彻车厢：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让风痴笑我不能拒绝 我和你吻别在狂乱的夜 我的心等着迎接悲伤。” 两个男人的脸都是被女娲精雕细琢过的，躺着的那个因为受伤，自带着支离破碎感，强吻的那个瘦弱苍白，莫名有种虚无缥缈感。 第30章 配合着音乐，倒真有点催人泪下。 江·睡美人就是这个时候醒了。 但眼皮很沉重，他听得见声音，但难以睁开，也无力张嘴。 手机铃声被匆忙关闭，医护人员清醒了过来，便抓紧采取措施，力图从叶游鱼手中抢过病患。 “家属你冷静一下！你先生暂时还没生命危险，不会死的，你…你这样亲他，他可能会窒息啊！” 窒息？！ 叶游鱼吓得又倒吸了两大口阳气。 “……” 江镜衍突然觉得头有点昏，他可能又得睡过去了。 叶游鱼被呛到了，慌忙捂着嘴巴起身，对面的医护人员趁机赶紧抢夺过他手里的面罩，给江镜衍戴上。 氧气均匀吸入，江镜衍突然感觉肺腑轻松，他又可以了。 而叶游鱼也避免在众人面前消失。 真脚踏实地了。 无尽的尴尬在车上蔓延，医护人员忍不住批评教育叶游鱼：“你们年轻人感情深能理解，但总不能妨碍我们救援工作呀！你要是真把他亲出什么事儿了，以后可就亲不到这么帅的男孩子了。” “……不是亲。”是吸阳气，叶游鱼委屈低着头。 但医护人员批评的对，刚才的确冒险，他差点又害死江镜衍。 他怎么这么容易闯祸呀。 叶游鱼心都快碎了，他好想好想黑白无常，他应该去地府，不该在人间。 “嗐，好了好了。”医护人员看叶游鱼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一下软了：“没事没事，人生在世，冲动难免。” 说完，他想起什么，从台子上拿下一张登记表递给叶游鱼：“对了，家属你填写一下信息，你说患者是爆炸伤，而又在原化工厂那边，我们需要联系警方，再排查排查那个地方。” “留下信息，警察好方便联系你们。” “啊…” 当时为了江镜衍身体着想，叶游鱼不敢隐瞒伤情，这下倒平添一个麻烦。 叶游鱼硬着头皮接过笔纸。 登记表上有姓名，身份证号和联系方式，叶游鱼写完名字后，迟迟下不了笔。 “我没有身份证…” 叶游鱼不小心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 “怎么会没有身份证？是丢了吗？记得身份证号就行。”医护人员耐心指导他写。 但叶游鱼真写不出来啊！ 连胡诌一串数字他都没有理论与记忆依据。 长久的迟疑引起了医护人员的疑惑，“那你联系方式呢？” 叶游鱼没有手机。 他一直待在江镜衍身边，平常飘一下就过去了，不需要电话联系。 “……” 医护人员开始质疑了。 做他们这行的得有警惕心，也算是为病人负责。医护人员表情变得严肃，问叶游鱼：“先生，你真的是病人家属吗？” 基本三无人员，深夜，废弃化工厂，还有一个失去意识的受伤人员，这不得不怀疑起叶游鱼的真实身份。 甚至可以怀疑江镜衍的身份，两人不会是什么恐怖分子吧！ 见医生怀疑目光移向江镜衍，叶游鱼立刻替他辩解：“他是雷力集团的老板！你们在手机上可以搜到他信息的！他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叶游鱼没想太多，他就是觉得江镜衍不能被怀疑，假如医生因为他身份存疑不救治了怎么办。 医护人员上网搜索，果然搜到了江镜衍。 三无人员，深夜，废弃化工厂，还有一个昏迷的富豪！叶游鱼的可疑程度直线上升。 危！ 叶游鱼想，只要江镜衍能被救就好，他大不了到医院后直接跳车逃跑，然后躲起来等待变成魂魄。 “先生，你到底是谁？”医护人员步步逼近。 “他是我未婚夫。”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众人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到担架上的人身上。 江镜衍醒了，他撑着手臂坐起来，似乎是担心医护人员听不清，特地摘下氧气面罩，补充道：“我夫人平常就比较胆小，现在看我这样，估计吓得大脑空白，才记不得身份证号。” “信息我来填吧。”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被车内白炽灯一照，更显得虚弱不堪。即使这样，他还要忍着背后剧烈的疼痛，坚持坐起来，好好护着叶游鱼。 叶游鱼看着再次活过来的江镜衍，一下子哽咽住了：“江镜衍…你终于醒了…哼呜呜…太好了…” “嗯，别怕。” 江镜衍抚摸着叶游鱼碎发，轻声安抚。他没说自己其实很早就有意识了，但因为睁不开眼睛说不了话，只能听着小鬼受委屈。 他心疼又自责。 见患者醒来，医护人员立刻查看其各项身体数值，没有特别异常的，而且患者还亲口确认了叶游鱼身份，他们终于放下心来。 救护车抵达急救中心。 医护人员们迅速对接，江镜衍被送进去，因为没有外伤，医生们只能对他先进行身体检查和评估，叶游鱼理所当然跟着，等待在检查室外。 外面救护车里，方才的医护人员回来整理仪器。 “欸？秦医生，好奇怪哦。”刚刚上网搜索江镜衍信息的宋医生凑到同事身边：“江先生那样一个大人物，我想着未婚夫应当也很厉害，就去搜了一下叶先生信息，你猜怎么着？” 第31章 秦医生：“没搜到？也有可能吧，豪门也不一定和豪门在一起啦。” 宋医生：“不是！是我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我搜索‘叶游鱼’，百度第一条的确是我市一个姓叶的家族简介，但详细信息里，能与叶先生年龄匹配的上的，都不叫‘叶游鱼’。” “而且上面说这个叶家确实和江先生家有联姻，但联姻的人是个叫‘叶栖风’的。” 秦医生：“你是说叶先生没向我们透露真实姓名？” 宋医生摇头，他将手机屏幕递到秦医生面前：“叶栖风配有照片，你看，他虽然和叶先生长得像，但明显是两个人呀！” 百度百科的照片上，年轻男子的眉眼处确实与叶游鱼的有三分相像，但仅此而已，叶游鱼长得要更加灵动俊秀些。 说两人是亲兄弟可以，但绝不可能是一个人。 宋医生八卦：“什么情况？百度百科弄错了？还是这个富豪出轨了？” 秦医生沉思片刻，得出结论：“豪门水深，我们普通人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 检查室外，叶游鱼第三遍询问：“医生？你确定仪器准吗？真的没事？他明明都晕过去了欸！” 医生眉宇间也是一番愁云：“不论体格检查还是仪器辅助检查都做过了，江先生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受伤痕迹。” “我们也很疑惑，江先生自述背部疼痛，可是核磁共振都没看出来有问题。” 医生又询问：“江先生是否有受过什么刺激？心理因素也可能让他出现幻痛。” 幻痛…… 难道是因为爆炸和火灾都是怨鬼制造出来的幻觉，并不是真实存在，才会身体上查不出原因，但痛感又存在。 无法论证，叶游鱼只能拜托医生再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确保没有问题。 江镜衍这时从检查室里走出来，叶游鱼立刻上前扶着他。 江镜衍道：“不用查了，叶游鱼，我们回家吧。” 他的猜测和叶游鱼的一样，再检查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 “可是你痛啊…”叶游鱼小心翼翼摸着他的后背。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叶游鱼抬头，看见江镜衍眉眼温柔：“好像你摸摸它，就没有那么痛了。” 第18章 霍万顷将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 “嘿，真没想到会再碰到叶游鱼，他不仅能变得像活人一样，还和江镜衍在一块儿。” 他语气明显轻快，向瞿辰解释道：“江镜衍我认识，他在我们这一辈人里算是领头羊，很厉害，有他帮忙的话，叔叔的事一定能够查清楚。” 再以江镜衍的财力人力，请几个高级律师，最大限度地让幕后黑手受到法律惩罚，瞿辰就不需要自己报仇了。 “万顷。” 相对于霍万顷，瞿辰的语气依旧平静。 他并没有因为霍万顷的话而动容。 从工厂出事之后，他就领悟出一个道理，只有自己才愿意真正帮助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会死得渣都不剩。 而且现在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今晚你回家看看吧。”瞿辰闭了闭眼。 霍万顷之前和他说自己是跳伞摔死的，身体碎的不成样，所以不愿意带他去看自己的尸体。 直到今天叶游鱼说出口，瞿辰才知道霍万顷身体保存完好，并且还有复活的可能。 他骗了他。 “……什么？” 霍万顷闻言，脸上的笑容出现一道裂痕。 他不可置信问：“你把叶游鱼的话当真了？” 瞿辰睁开清明的眸子，认真道：“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够实现，但如果真的可以，你就可以继续你的人生，而不是戛然而止，和我一样落到消无的地步。” 瞿辰曾经问霍万顷的执念是什么，对方盯着他沉默半晌，最后道：“死得太过惨烈，不甘心。” 死因他都能骗他，那执念也是假的了。 思及此，瞿辰心里突然很不适，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痛苦的他，此刻竟难受得想吐。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猜想。 “瞿辰，你是不是脑子坏了，起死回生，秦始皇都没能做到，你觉得能实现吗？就算能，这也是有违自然法则的事，真的能够善终吗！” 霍万顷情绪有些激动，这么久了，瞿辰还是把自己独自封闭着，任何人都走不进去。 他就不能好好依靠他一次吗！ “那也总比现在要好吧！”瞿辰喉头像被石头压住，哽咽着声嘶力竭：“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又到底为什么会变成怨鬼！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死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瞿辰想，他大概率会崩溃。 他甚至无法再进行自己的复仇计划。 瞿辰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周身鬼影在微微颤抖。 “辰辰…” 霍万顷见状内心一阵绞痛，他轻唤着瞿辰的名字蹲下身，虚抱着他：“我可以向你发誓，我的死绝对不是因为你，只是其中隐情我不想说，你不用瞎想自责。” “生前我也并不知道死后还能化成怨鬼，我只记得我临死之时疯狂想要再见到你，也许是这个原因，让我能够变成鬼后，又遇见了你。” 霍万顷这次说的都是实话，他的死并不简单，大致也猜到了幕后黑手，但他并不想去报仇，甚至他还要感谢对方，终于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第32章 “那你还是因为我才不能去正常投胎。” 瞿辰嗓音嘶哑，周围磁场因情绪失控而波动明显，怨气值隐约升高，黑气笼罩着他，再看不清清秀模样。 霍万顷用自己的影子与他交缠，试图压制：“瞿辰你搞清楚，一切都是我自愿！我乐意！就算再死一次，我还是要执着于见你。” “我的行动随你而变化，如果你愿意尝试让外界人帮助，我们俩个都不用杀戮，就不会消亡。” 霍万顷轻吐一口气：“辰辰，给自己和我一次机会吧……” · 医院里。 叶游鱼闻言后，眸子瞬间如星光闪耀。 “真的吗？”叶游鱼把江镜衍的话当真了：“想不到我第二个超能力是治愈！那我们快些回去，我给你疗伤。” “？” 没想到一句哄骗的话，小鬼竟然当真了。江镜衍心里笑小鬼傻，可脑海里却忍不住开始构建“疗伤”画面。 半晌，江镜衍苦笑摇了摇头，他真是昏了头了，什么时候竟开始乐于想这种事情。 便是这片刻愣神，叶游鱼已经牵着他的手，拉他走到了路边，拦下一辆车，报了霍家地址后钻了进去。 “来，你现在就躺下吧，让我摸摸你。” 两人坐稳后，叶游鱼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江镜衍躺上来。 亲手打飞过怨鬼的叶游鱼，此刻自信地可怕。又因为这个突然发现的能力，是能够及时帮助到江镜衍的，叶游鱼特别兴奋。 总算能为江镜衍弥补些东西了。 怀着这种心情，叶游鱼不免有些迫不及待，已经等不及到家再行动了。 叶游鱼这话，不知情的人听起来会觉得露骨得很，江镜衍心有灵犀地与后视镜里司机微妙的眼神撞上。 “你做什么呀，不用忍耐的，和我客气什么。” 见江镜衍没动静，叶游鱼再次热情邀请，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江镜衍收回视线，尴尬地轻咳两声，他道：“叶游鱼，其实我没…”顿了一下，他把到嘴边的“事”字收了回来，改为道：“我们回去再做吧。” 叶游鱼：“啊？” 司机：“。” 车厢里更安静了。 叶游鱼朴实地说：“车程足足有二十分钟呢，现在做，到家之前说不定就好了！” “欸你别怕我累着，我精力都恢复好了，时刻准备着！” 叶游鱼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 江镜衍：“……” 越来越奇怪了。 然而叶“治疗师”等不及了，江镜衍被强行按头，脸朝下埋在叶游鱼腿缝上，“你不用动，我来动就好了。”叶游鱼贴心道。 随后，他手心向下，轻柔地放在江镜衍背上，规律缓慢地从上往下抚摸着。 叶游鱼：“我轻点，如果疼你就和我说。” 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反而让江镜衍的伤痛感加剧。 江镜衍脸贴着叶游鱼的大腿肉，整个脖子都红了。 明明之前只是说来安慰叶游鱼的话，此刻竟成了真，背脊处，一股莫名而来的苏爽感的确压制了部分疼痛。 这次倒的确是心理因素引起。 耳边倏地传来轮胎与地面摩擦导致的尖锐声音，车子猛的一刹，叶游鱼来不及反应，狠狠往前栽去。 江镜衍耳急手快，迅速转身按住叶游鱼肩膀，才免于叶游鱼与椅背来个猛烈接触。 司机骂骂咧咧地开口了。 他原先听着后排两个年轻人说话，以为只是感情太深，嘴上调调/情罢了，做他们这行的，能忍就忍。结果两人还真的胆大妄为在他面前行人类繁衍之事，把他当做play中的一环。 司机忍无可忍，通过后视镜恶狠狠地瞪着两人，厉声道：“干什么干什么呢！还有素质吗？还有王法吗？你俩要再不停下，我就把车直接开进警察局，举报你俩公然传播色/情/淫/秽！” 叶游鱼刚从急刹车的茫然中回过神来，又被司机一连串的炮轰给说懵了。 怎么了怎么了，难不成有人在大马路上就情不自禁了？ 叶游鱼打开窗户，准备伸头看看热闹。 江镜衍：“……” 江镜衍此刻无比羡慕叶游鱼的天真单纯。 “就说你呢！” 司机怒吼一声。 一人一鬼直接被司机赶下了车。 汽车扬尘而去，叶游鱼幸运地闻到了他爱的尾气味道。 留恋了一会，他才无辜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江镜衍：“难道是我死太久了，人间有了新的规则了？” “疗伤也算色/情/淫/秽吗？” 江镜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的对话和行为在外人看来很可疑。 而且其实他也有错，如果当时直接说没事，就不会将话题引向更奇怪的地方。如果再坚定一点，也不会被按头疗伤。 江镜衍叹息一声，安慰叶游鱼：“可能司机今天心情不好，想要安静，而我们说话吵到他了。” “啊…早知道刚刚拦下他了，路怒症也很危险的！”叶游鱼担忧地看向汽车离开的方向。 “…嗯，夜里车少，应该不会的。” · 他们两个又重新打了一辆车才回到了霍家。 之所以这次成功回来，得益于江镜衍善意的谎言。 叶游鱼上车之后，先是试探着和新司机打了个招呼，见司机回应和气，他松下心来。 第33章 只不过这次叶游鱼的注意力不全放在江镜衍身上了，为了表示对司机的关心呵护和公平，他没再让江镜衍躺在他腿上。 江镜衍坐得端端正正，叶游鱼就抬起一只手帮他抚摸后背，眼睛就通过后视镜观察司机表情，一有变化，叶游鱼便出声道：“师傅，您辛苦了。” 师傅：“？不辛苦不辛苦。” 叶游鱼：“开车一定要保持好心情，如果您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可以说出来，我愿意当倾听者，” 师傅一脸疑惑，拉到和尚了？ 江镜衍：“。”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回到霍家时，一楼大厅的灯还亮着。 霍家主等在沙发上。管家替江镜衍他们开门时，霍家主立刻迎了上来。 “镜衍，你回来——嗯？叶…你是叶……” 第19章 霍家主直直盯着叶游鱼，嘴角抑制不住地颤抖。 叶游鱼和江镜衍对视一眼，前者更多是疑惑，后者则是深思。 碍于江镜衍在这里，霍家主硬生生憋住内心滔天的惊疑，快速整理好表情，生涩地转折话题：“你是叶…你是也跟着镜衍一起去找我儿子的吗？” “啊？嗯…嗯！” 叶游鱼从呆愣中回过神来，乖乖点点头，以江镜衍助手自称。 刚才霍家主的表情，差点让他以为对方认识自己了。 不过不认识也没关系，他已经死了，以后可是要去投胎重新生活的。 “啊…助手、助手…请问你叫什么名字？”霍家主不由自主地握紧手，一脸客套的笑容，反问叶游鱼。 “先生您好，我叫叶——” “江。”江镜衍突然打断叶游鱼的话，替他回答道：“他与我同姓，叫江贝贝。” “？” 叶游鱼眸中短暂闪过一丝迷茫，随后自动思索出江镜衍的用意，他一个已死之人，还是不要再在这个世界留下多余信息比较好。 江镜衍想得真周到。 “嗯，先生，我叫江贝贝。” 叶游鱼学着江镜衍平常的做派，和霍家主礼貌地握了手，就当是对不请自来的赔罪了。 霍家主明显不太信服，他握着叶游鱼的手不松，还想再问些什么，江镜衍突然指着楼上杨夷山的房门，转移他的注意力，道：“霍家主，杨先生出去了么？” “哦！杨大师今夜还没出过房门。”杨夷山白日里就和他打过招呼：“凌晨三点时鬼魂最为虚弱，容易带回来。” 霍家主想想霍万顷生前那性子，觉得杨夷山选择的这个时机正合适，于是从杨夷山进了房后便没去打扰过他。 再见这时江镜衍空手，哦不，带了个助手回来，没提万顷半个字，想必是没有成功，更是印证了杨夷山的话。 霍家主虽然急，但也通晓人情世故，没主动问江镜衍有没有寻到万顷。 江镜衍淡淡点头，给霍家主递了一颗定心丸：“万顷的事有了一些苗头，但其中似乎还有许多隐情，希望霍家主不要有隐瞒。” “那自然！”霍家主斩钉截铁。 叶游鱼站的有些累了，想到江镜衍身上还有伤，他主动开口道：“先生，江镜衍今晚受了些伤，需要休息，我先送他回房了。” “什么？！镜衍，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霍家主吃惊道。 “与鬼打交道，自是以身犯险。”叶游鱼愧疚不已。 霍家主闻言，匆匆忙忙就去拿手机：“那我去请医生来。” 江镜衍拒绝。 “我休息一会就好，夜里也许还有行动。” 霍家主拿着手机，愣在原地，眼眶红润：“镜衍，你真是个好孩子…若是万顷回来了，我定好好感谢你！” 叶游鱼狠狠点头，心里想，不管怎样，他也要好好谢谢江镜衍。 江镜衍转身，准备上楼，叶游鱼跟着他。 身后霍家主却突然叫住叶游鱼：“贝贝先生，我替你另外准备一间客房吧。” “啊？” 他才不要离开江镜衍嘞。 叶游鱼忙要摆手拒绝，哪成想先他半步的江镜衍突然长手一捞，将叶游鱼拉入怀里，和霍家主道：“他不常住，和我在一间就行了。” “那怎么行，总不能怠慢了你们。” 霍家主心里想着，单独落下江贝贝一个人时，他还可以去会会他，试探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不怠慢不怠慢的，我就喜欢和江镜衍住一起！” 叶游鱼紧紧抓住江镜衍的胳膊，俩人好哥俩似的。 见此情形，霍家主哪里还有理由劝些什么。 江镜衍沉沉低笑一声，揽住叶游鱼的肩膀：“那江贝贝，我们回房间吧。” 到达楼上时，杨夷山的门依旧紧闭，但另一道轻微的关门声还是落入了江镜衍耳中，他敏锐地锁定叶栖风的房门。 因为今晚险被算计的事，江镜衍目光中出现难以掩饰的厌恶。 而门后的叶栖风则紧紧捂住嘴巴，瞪大眼睛蹲在地上。 江贝贝…江镜衍身边的人，为什么长着和那个人一样的脸！ 一人一鬼回到房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这个点是鬼魂精力最旺盛的时候。 化为实体的叶游鱼也不例外。 他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跪坐在江镜衍身边。江镜衍是真的有些累，平躺在大床上，手放在额头上。 第34章 “江镜衍，你侧着睡或者趴着睡，我给你再疗会伤。” 叶游鱼始终不忘自己的一些作用。 江镜衍闭着眼睛没说话，叶游鱼以为他睡着了，只好放弃疗伤，轻手轻脚的，准备下床。 他刚把身子转动朝向床外，手腕处便传来一阵力道，裹挟着他往后跌倒。 随着一声惊呼，他倒在了一个结实温暖的胸膛上。 叶游鱼倒下时是侧趴在江镜衍身上的，然而江镜衍并不满足，抬手抱着他的腰，将叶游鱼整个人平整地趴在自己身上。 “房间里有些热，你凉快些。” 江镜衍微眯着眼，看着叶游鱼可爱的发旋，解释道。 叶游鱼好不容易把脸从胸肌中拔出来，额上的发丝凌乱，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江镜衍的下巴：“江镜衍，热我就给你扇风，这样压着你的背了怎么办？” 然而对方已经撤出群聊，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睡着了。 见状，叶游鱼轻吐一口气，不再敢动弹。 江镜衍白天忙着工作，夜里还要帮鬼办事，眼睛下面都有乌青了。 得让他好好睡觉。 叶游鱼整个身子上下，只有两颗眼珠滴溜溜转，认真观察着江镜衍的脸。 江镜衍长得真帅啊，比他看到的大屏广告里的明星还要帅。 长得好看，能力又强，还会做好吃的！ 叶游鱼咂咂嘴，心里想：上帝到底给江镜衍关了哪扇窗呢？ 叶游鱼神思之间，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正源源不断散发着冷气。 午夜鬼魂精力与实力并盛，叶游鱼作为鬼魂的体质被无限放大。 低温自然变得更低温了。 江镜衍被冻醒了。 “江镜衍，你醒了？” 一直无事盯着江镜衍看的叶游鱼，第一时间发现江镜衍微动的睫毛，便用气声询问道。 说实话，他这样趴着久了，挺不舒服的，尸体骨头本就僵硬，他再保持这个姿势，估计以后脖子只能一直抬着了。 “没醒。” 江镜衍嗓音低哑地吐了两个字，难得舍得将手从叶游鱼腰上移开，拉开了身旁的被子。 “啥呀……说梦话吗？” 叶游鱼低眸思索间，整个身体突然又换了个位置，江镜镇翻了个身，侧躺着，他也顺着侧躺了过来，随后不由分说的，江镜衍一把将被子盖过叶游鱼头顶，罩在了两人身上。 “……还梦游吗？” 叶游鱼蛄蛹着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一下子与江镜衍幽暗的眸子对上。 对方眼睛像是水潭上起了层雾气，看不真切。 但又有别样的感觉。 性感。叶游鱼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两个字。 “江，江镜衍…” 叶游鱼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江镜衍体感很冷，但就是不愿意放开怀里的“冰柜”，睁开眼睛，是他禁不住想看看小鬼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江贝贝，我的手机呢？” 江镜衍勾着唇问道。 叶游鱼鬼躯一震，心里什么杂念也没了。 手机！他好像不小心无偿送给万顷瞿辰他们了。 他竟然自作主张动了江镜衍的财物！ 叶游鱼低眉顺眼：“等我下辈子投胎做你儿子，再孝顺给你……” 江镜衍：“……”笑不出来了。 · 凌晨两点，杨夷山的房间开始出现动静。 叶游鱼此刻也已经恢复成鬼魂形态，他和江镜衍商量好后，穿到对面打探情况，而江镜衍则拿出工作机拨给了万顷。 电话拨通，那边没有人声，而是滋啦滋啦的电流音，随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江镜衍：“……” 江镜衍面无表情：“霍万顷，我是江镜衍。”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沉默半刻，传来霍万顷尴尬的说话声：“江镜衍你好。” 这个手机目前是他来用，霍万顷就想用这个方法来震慑其他人别再打来。 没想到震慑的第一个人就是手机原主人。 江镜衍长话短说，和霍万顷说明了霍家主还请了另一个玄学师，并且对方即将行动，“你和瞿辰小心一些。” 电话那头霍万顷清楚地“啧”了一声，呢喃道：“老头子到底要做什么。” 江镜衍：“什么？” 霍万顷：“谢谢你提醒我，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个事实，我爸绝对不可能会复活我，他说的话不要相信。” 刚得知霍家主要复活他这个消息的时候，120正赶到，叶游鱼传递信息又太多，紧接着瞿辰情绪崩溃，让他没来得及冷静思考。 可毕竟是最了解霍家主的人，霍万顷虽迷茫了半天，但还是循着最原始的异样感，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爸这样处心积虑的人，怎么可能会后悔当初杀他的行为，保留尸体只怕另有用处。 江镜衍挂断电话，眉头微蹙。 想不到平常不起眼的霍家，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大秘密。 叶游鱼这个时候也飘了回来，对江镜衍道：“我知道杨夷山朝哪个方向去了。” “好。”江镜衍起身，走向叶游鱼。 “？”叶游鱼指着反方向的房门：“门在那边。” 但江镜衍步伐不停，径直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江贝贝了？” 第35章 第20章 叶游鱼又变成实体“江贝贝”了。 不过只维持一会儿，在管家面前漏个面。出了霍宅，叶游鱼在黑暗中又变成透明，这样追踪杨夷山更方便自在些。 杨夷山没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他背着个沉甸甸的包，那里面装着许多法器。其实他本人才三十出头，身强力壮，所以才有信心接下这冒险的任务。 只是他长得平平无奇，板着脸时甚至有些凶相。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但每到十字路口或者湖边，杨夷山都会停下来，口中念念有词，随后静静站立片刻，再失望离开。 “你看到什么了吗？”江镜衍问叶游鱼。 “没有。”叶游鱼奇怪地绕了个圈：“他为什么不去万顷出事的地方先找找呢，总感觉他不像是在找万顷。” 杨夷山目前停留的地方，和万顷根本联系不到一起来，反而像是凭借主观臆断，寻找事故多发地，鬼魂可能存在的地方。 但杨夷山运气不好，目前这些地方并没有任何一条怨鬼出现。 江镜衍凝神：“再看看。” 不久，杨夷山路过一幢三层小楼，小楼每层都排着好几扇门，像是群租房。 这附近好几个工厂，这楼里住着的大多是工厂工人。 昏暗的走廊灯下，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穿行在二层，手里拿着个玻璃瓶装的白酒，只余杯底几滴酒液摇晃。 醉汉不知在经历什么回忆，一会哭一会笑，手上的白酒瓶随意一甩，坠落楼下，险些砸着杨夷山的脑袋。 清脆的玻璃破碎声音，在寂静的凌晨被无限放大。还没等杨夷山出口，楼里就已经传出一个粗犷的男音：“王丰盛，你他妈明个儿再扰人清净，我非打断你的腿！” 说话的男人并没有现身，但却笃定地喊出名字，估计这醉汉是惯犯。 杨夷山瞪着醉汉的背影，几度想张口又闭上了。正事要紧，他晦气地啐了一口，离开了小楼。 “王丰盛”这个名字有点眼熟，叶游鱼瞧了瞧楼上的身影，困惑地“咦”了一声，随后飞快地飘到二层。 王丰盛实在没了力气，直接倒在家门口，靠着房门就睡着了。叶游鱼的靠近也只是让他瑟缩地抱了抱手臂。 王丰盛长得伟岸，还戴着个半框眼镜，像个读书人，实在无法想象他会成为一个烂醉如泥的酒鬼。 叶游鱼对这张脸有印象，对他的名字也有印象。化工厂爆炸新闻里头，工厂火灭了之后，很多群众在警戒线外围观，记者有采访过几位，王丰盛就是其中之一。 他当时脸色惨白，眸子却奇亮，有种疯癫的感觉，一直和记者重复：“幸好我调班了，不然被炸死的就是我。” 江镜衍瞥了眼杨夷山渐行渐远的身影，转步进入楼梯间，也上了二楼。 “怎么了？” 江镜衍轻声问。 “这个人和瞿辰有点像……” 叶游鱼皱着眉，不过二者的相似不在于外貌，而在于气质、穿搭和一些习惯性动作。 瞿辰虽然不戴眼镜，但也是斯文模样，焦躁的时候会掰动指节，发出响声，腕上戴着的是dw的classic系列手表……而这些特征都可以从王丰盛身上看见。 “你觉得他和瞿辰有关系？” “不敢确定。” 江镜衍闻言直接拿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在做什么？”叶游鱼问。 “让李灵查查瞿厂长有没有私生子，或者瞿辰之前有没有其他的爱慕者。” 如果真往这方面调查的话，那工厂爆炸的真相就变得极其狗血，但不无可能。 因为王丰盛这事耽搁，杨夷山彻底跟丢。反应过来后，叶游鱼有些懊恼。 杨夷山这家伙看着就不算好人，可别真让他干什么坏事了。 江镜衍安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今晚我们有了一定进展。” · 第二日，熬了大夜的江镜衍依旧在七点准时睁眼，然后，开屏暴击。 某只无聊透顶的小鬼正倒立在天花板上行走。 江镜衍捏捏眉心：“……” 幸好他胆子大。 昨晚跟丢杨夷山后，他们就回霍宅了，隔壁也一直没有动静，杨夷山还没回来。 江镜衍视物清晰后，习惯性点开手机，李助已经将他想要的资料发了过来。 上面有私家侦探的印戳。 江镜衍将叶游鱼喊下来，和他一起看。 叶游鱼竖着大拇指感叹，不愧是江镜衍，效率真的高！ 资料里显示王丰盛既不是瞿厂长的私生子，也不爱慕瞿辰，他有自己的女朋友。而且他曾经是福利院的孩子，亲生父母出了车祸，才让他成了孤儿。 才进福利院时，他已经十二岁，这个年纪的孩子基本没人收养。直到十四岁时，瞿厂长给这家福利院捐款，见他年岁大，做事麻利，便收养他，待大学毕业后让他进工厂。 这之后的几年，瞿厂长就供他读书，住寄宿学校，放假时会接他出来吃饭，吃穿住都不用他愁，只是大部分时间王丰盛都一个人在瞿厂长给他租的屋子里。 好不容易等到大学毕业，王丰盛不用经历同年人找工作的痛苦和迷茫，瞿厂长直接给他安排进工厂里，做的是车间经理。 说大学生，脑子好用。 王丰盛没辜负瞿厂长，一直干到了工厂爆炸前，工厂出事后，他才被迫换了工作。 第36章 不过在别的工厂只能从苦力活做起，女朋友也和他分了手。 这么看起来王丰盛并没有什么问题，工厂爆炸对他没任何有利的地方，而且他和瞿辰看起来没半点交集。 江镜衍眼睛聚焦在王丰盛亲生父母资料那一栏里。 王丰盛原生家境还算好，父母都是中学教师，出车祸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白日里夫妻俩照常上班，结果路上车子撞上了载着钢筋的货车，被钢筋穿透身体双双死亡。 叶游鱼喃喃：“好像找错努力方向了……” 王丰盛身世这么惨，他还怀疑对方，他有罪。 “那可不一定。”江镜衍平静开口：“瞿厂长也算是王丰盛再生父母了，但工厂出事后，也没见着他帮瞿厂长什么，而且…这样一个人物，瞿辰似乎根本不认识。” 连他们两个外人都能注意到的人，瞿辰没有盯上，说明瞿厂长真的把王丰盛藏的很好。 这个王丰盛肯定是有问题的。 一人一鬼陷入沉思之际，楼下突然传来交谈声。 杨夷山回来了。 江镜衍和叶游鱼对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钻出房间，再次和隔壁的叶栖风撞个正着。 叶栖风扒在二层栏杆阴影处，注视着正在说话的霍家主和杨夷山。 叶游鱼顿了顿，还是先往楼下飘去看看情况。 杨夷山的情况不太妙。 叶游鱼一眼能看出他身上的怨鬼残影，能留下痕迹，说明此前和怨鬼亲密接触过。 再看杨夷山苍白的脸庞，手上还有没擦拭干净的血迹，应当是和怨鬼正面交锋过。 霍家主哑声半天，才敢出声：“杨大师，你…你找着万顷了……？” 杨夷山艰难点头：“贵公子执迷不悟，怨念深重，我恐一时无法拿下。” “还得再重新想法子。” 听到“怨念深重”，霍家主的脸唰的煞白，握紧杨夷山的手，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杨大师，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和我说，只要你能把万顷带回来！” “嗯，我想先回房休息，午餐就不下来了。”杨夷山毫不掩饰自己的虚弱，缓缓地朝楼上走。 叶游鱼紧紧跟着他，尝试嗅杨夷山身上的气息，嗅不出来，鬼不像人还能喷点香水什么的，杨夷山身上的残影，他暂时判断不出来是不是万顷的。 杨夷山刚到二层，叶栖风就迎了上去，随后紧张地看看四周，见没有人，才一股脑把杨夷山拽进这一层的书房。 叶游鱼在书房门口犹豫了两秒，最后秉承着为江镜衍负责的态度，钻了进去。 书房内，杨夷山皱眉拍掉叶栖风的手：“做什么鬼鬼祟祟的，你弄疼我了。” 叶栖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这卡里有五十万，你拿了钱，就记得管住自己的嘴。” “啊哈。”杨夷山夜里的坏心情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接过银行卡，来回掂量着看，随后戏谑地盯着叶栖风：“叶少爷这是给我的嫖资？” 叶栖风闻言，脸色瞬间铁青：“什么嫖资！我当时神智都快不清楚了！” “那不还是有一丝神智的么？”杨夷山抓住漏洞，继续道：“首先这件事是你主动找上我的，我也算是个受害者，其次你的未婚夫可是江镜衍，我睡了他的人，这让我压力山大啊……就区区50万，你就想把这件事了了？” “你…！” 就是有钱人家请大师，一单不过十到三十万，况且他还是被睡的那个，这人不仅自己爽了还白拿五十万，竟然都不满足！ 叶栖风咬牙：“那你要多少？” 杨夷山嗤了一声，把银行卡扔在地上：“我不缺钱，倒是从前没睡过有钱人，感觉十分刺激，你再陪我睡几次就行。” “什么？！” 叶栖风瞪大眼睛，随后反应过来后捂住嘴巴，江镜衍还在这一层，他不能让江镜衍听到。 不然江镜衍本来就不喜欢他，再得知这种丑事，倒是让他有理由退婚了。 偏偏这时杨夷山还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录音界面。 他竟是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录了下来！ “你不同意就算了，只是我这录音存在一天，就有一天的风险会泄露出去。” 到时候这单任务成功，钱拿到手，杨夷山后半辈子都可以不用出来做事了，隐姓埋名，这件事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叶栖风要去夺他手机，但杨夷山生的高大，断不可能让他抢到。 叶栖风气得发抖。 杨夷山继续诱导：“你放心，我这人最信守承诺，我发誓，如果我食言，泄露了秘密，我被怨鬼缠身，终身不得安宁。” 他是做玄学这行的，敢发这种誓言，就像签了生死契约。 叶栖风沉默半晌。 杨夷山也不急，静静等待猎物上钩。 这次来了趟霍家，真是收获匪浅，钱大概率能到手，美人也能品尝，倒真的死而无憾。 “好，我答应你。” 叮！猎物上钩。 叶栖风眸子里酝酿着什么漩涡，看不真切，只听他原本气得颤抖的语气忽然变得平静：“但你需要再帮我一个小忙，你擅长的。” “什么？” “帮我调查一个人，哦不，或许是一只鬼。” 第21章 叶游鱼捂着嘴巴回到了江镜衍房间。 第37章 他听到一半就吓得回来了，活脱脱一个鬼，却被吓得脸色惨白。 这件事他怎么想都觉得匪夷所思，江镜衍的未婚夫竟然会出轨，那个男人和江镜衍之间的差距，都够孙悟空翻好几个跟头了吧！ 孽缘孽缘！ 叶游鱼飘来飘去，独自无声斥责了半天隔壁那对奸夫淫夫，随后便开始纠结。 要不要告诉江镜衍呢……关乎江镜衍婚姻大事，他做朋友的肯定得站他这边。 太直白地和他说，江镜衍这么优秀，有自尊的人肯定会觉得失了很大面子吧。 会不会因为触鬼伤情把他赶走呀？ 如果直接恼羞成怒，让他把过往的阳气还给他怎么办！ 哎作孽作孽！ 叶游鱼忧思过度，透明的鬼发落了一地。 江镜衍在叶游鱼出去打探情况的时候，便去了卫生间洗漱，这会儿弄好了，他推开卫生间门。 心想：也不知道小鬼回来了没。 然而门推开后，一股冷气倏地扑面而来，双方都躲闪不及，江镜衍只觉得下把被什么轻柔的东西扫过，随即嘴唇贴上了一片柔软。 两双好看的眼睛分别迷茫地盯着面前的……锁骨。 原本叶游鱼倒立飘在天花板上，他觉得保持这个姿势利于思考，听见卫生间传来动静，他脑子一抽，直接瞬移到卫生间门口，急着把组织好的说辞吐出。 早死早超生，他想。 但他忽略了自己的体位，也忽略了江镜衍的身高，倒立在天花板上时，他的嘴唇将将与直立站着的江镜衍平齐。 于是意外借了阳气。 叶游鱼的身体很快拥有质量，开始朝下坠落。 “欸欸欸！” 在叶游鱼的惊呼声中，江镜衍迅速伸出胳膊揽住他的肩膀，接着在叶游鱼双腿落下的时候及时接住。 他敛眸看着怀里惊吓过度，眼睛瞪得溜圆的叶游鱼，忍不住戏谑道：“你是蝙蝠侠吗？” 天天倒立。 “什么？” “没什么。” 江镜衍把叶游鱼轻轻放下来，让他站稳在地上，临了突然揉了一把他的碎发：“你的头发乱了。” “啊…” 叶游鱼信以为真，两步跑到卫生间镜子前，理了理本来就整洁柔顺的头发。 理到一半，他陡然想起自己借阳气前计划要做的事。 “江镜衍。” 落地镜前，江镜衍正在有条不紊地挑选领带并系上。叶游鱼扭扭捏捏出现在镜子里一角，耳尖红红的，活像个新纳入门的小媳妇。 江镜衍嘴角微扬。 害羞了？ 叶游鱼不停摩挲着袖扣，终于豁出去，慢吞吞开口道：“你喜欢叶栖风吗？” 江镜衍的手指顿了下，很显然没预料到叶游鱼突然问这个问题。他解下刚选的领带，重新换了一条：“怎么了？” 叶游鱼没回答，反而自说自话：“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也不会订婚。” 江镜衍挑挑眉，不置可否。 他想知道小鬼想干什么。 他的沉默在叶游鱼听来就是肯定。叶游鱼虽然预料到这个回答，但还是没忍住控制表情，他哭丧着脸，小心翼翼道：“那你能不能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喜欢他了。” 可能觉得空口没有说服力，叶游鱼凑到镜子前，轻轻戳了戳镜子中的那张矜贵清冷的脸： “你看，你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有那么长，或许你会发现有更好的人值得你喜欢，没必要这么早就把终身伴侣定下的呀。” “哦？”江镜衍将领带理好，决定今天就这条了。他转身看着叶游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遇到更好的人呢？”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了。但这世界上总有身心健康，感情专一的人吧。 都比叶栖风强，叶游鱼心里想。 但他溜着黑曜石般的眼珠子，仿佛忌惮隔墙有耳，凑到江镜衍耳边认真道：“其实我能看破别人的姻缘。估计是纯垢鬼魂的特权吧，我帮你看过了，你和叶栖风不合适，是，孽，缘。” 叶游鱼模仿着电影里那些神神叨叨的神婆语气，说完便立刻退开。 “孽缘…”被叶游鱼靠近的耳朵隐隐发痒，江镜衍轻轻摩挲着耳廓，重复着这两个字，眸子里全然倒映着叶游鱼的身影，鲜活的，明媚的。 他道：“我相信，人定胜天。” “……” 叶游鱼惊了。 江镜衍竟然爱叶栖风这么深！甚至甘愿对抗命运！ 他心里更加替江镜衍不值当了。 “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江镜衍想起上一次叶游鱼提出结婚话题的时候，还说下辈子要投胎做他儿子。 那这一次呢，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他的想法会变化吗？ 江镜衍再次期待。 “啊…？”叶游鱼明显愣了一下，他还没想到这方面的措辞呢。 他沉吟一会儿，脑中灵光乍现。 “哎，其实我是在为我的未来着想。”叶游鱼低下头，略不好意思。 “你的未来？”江镜衍眸中期许值增高。 “是呀，如果阎王爷真的同意我下辈子投胎做你儿子了，但你和叶栖风又早早离异，我小小年纪不就没有完整家庭了？” 叶游鱼眨巴着水润的大眼睛，仿佛下一刻就要朝他哭诉：“爸，你和父亲不要离婚啊！” 第38章 江镜衍：“……” 他再也不指望什么了，他甚至要对“儿子”这个词ptsd了。 “走吧，下楼吃饭。” 江镜衍拿起外套走到门口。 昨天已经让霍家主看到叶游鱼了，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见江镜衍根本没有动容，叶游鱼急得不行，他准备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呀。 词穷的他只能拽住江镜衍外套一角，硬着头皮耍赖道：“求你了，你就忘了叶栖风，放下这段情吧，你俩真的不合适，求你了求你了。” 江镜衍冷酷拽回外套：“我总不能孤独终老。” “你怎么会孤独终老？不然我去地府的时候找些阿姨叔叔问问，他们在人间的儿子女儿有没有合适的，到时候我给你托梦。” 江镜衍不为所动，来到了外边长廊。 叶栖风正巧从书房出来。 “镜衍，早。”他已经整理好所有情绪，像往常一样含笑和江镜衍打招呼。 “……江镜衍，你不退婚的话，我肯定不能安心投胎的。” 叶游鱼从房间里追出来，几乎和叶栖风的声音重叠，他抱住江镜衍的大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长廊一片死寂。 叶栖风的笑僵住了。 叶游鱼只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身上，他缓缓转头，和刚才自己蛐蛐的对象“深情”对视。 叶游鱼：“……” 有时候，做个别人看不见的鬼魂也挺好的，起码可以省了挖地洞的功夫。 他捂着脸，企图掩脸盗铃。 这副模样落在叶栖风眼里，就像是故意隐藏自己的脸，不让他发现身份。 这种猜测令他浑身发冷。 江镜衍眼里都是腿旁的小人，他无奈的轻叹一声，弯腰把叶游鱼拎了起来。 “江贝贝，不可冒失。” 一口“江贝贝”点醒了叶游鱼。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江镜衍的助理。 “抱歉，江总。” 叶游鱼觉得这个时刻是他鬼生最辉煌的时刻了，他竟然能如此丝滑地接过江镜衍递来的台阶。 “您好，叶少爷。” 叶游鱼站得笔直，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哭天喊地的模样。 他声音软糯，语气恭敬，谁看了都觉得他只是个卑微胆小的下属。 叶栖风还是不敢贸然靠近叶游鱼，他站在原地，勉强维持平稳的声线：“镜衍，这是谁？” “我新聘的助理。” “他刚刚……好像是在劝你退婚？” 只有叶游鱼如此希望他和江镜衍退婚。 “你也说了只是‘好像’。”江镜衍语气冷淡，偏头和叶游鱼说道：“走。” 他并不想和叶栖风多做解释。 没那必要。 江镜衍腿长，步子大，几步就走到了叶栖风跟前。与他擦身而过之际，小跑着跟上来的叶游鱼在叶栖风面前停下，露出抱歉的笑！ “叶先生，其实我有精神分裂症，江总人好才破格录入我，刚才是不小心发病，绝非真心，真的对不起！” 说完后他快速向叶栖风鞠了个躬，根本不敢看听了他一通鬼话后，叶栖风的表情。 江镜衍其实没下楼，他杵在拐角处，在等叶游鱼。 叶游鱼跑来时差点撞到他怀里，幸好被他及时扶住。 “你有精神分裂症？”江镜衍压着嘴角，小鬼说谎话都这么离谱。 “我…” “你好像很怕叶栖风？” “我说了他的坏话，还被他听见，肯定会很害怕啊。” “那你说我未婚妻坏话，就不害怕我？”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是为了你好呀！” …… 到了一楼餐厅后，杨夷山已经坐在那里等候。看见两人靠近，他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叶游鱼。 而被观察的对象此刻双颊鼓鼓的，被江镜衍气的。 他苦口婆心，却被好心当作驴肝肺，偏偏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叶游鱼性子一直看起来软软的，这副情态江镜衍第一次见，如果不是外人在，他倒真想戳一戳叶游鱼的脸颊。 两人落座后，叶栖风和霍家主也很快来了。 “欸？杨大师也下来了？休息好了么？” 杨夷山脸上疲态未消完全，但也比刚回来时精神多了，他本的确应该在楼上睡觉，但如今突然多了个任务，他不得不下楼。 说着，他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叶游鱼。 第22章 餐厅里，江镜衍和叶游鱼坐在一边，霍家主坐在主位，只剩下杨夷山身旁的空位，叶栖风不得不坐过去。 叶栖风还对杨夷山客气地笑了笑，如果叶游鱼不是亲耳所听，倒真的觉得他们两人不熟。 到底怎样才能让江镜衍察觉到呢？ 叶游鱼郁闷地叉了块色泽鲜艳的螯龙虾肉一口吃掉，嗯，肉质细嫩，味道鲜美，给江镜衍也叉一块吧。 江镜衍举杯喝了一口柠檬水，在杯子遮掩下，他余光瞥向叶游鱼被龙虾肉填满的腮帮子，还没咀嚼完，又见他将叉子伸向了龙虾盘中。 小鬼爱吃螯龙虾？ 江镜衍默默记下。 抿了口水后，他放下杯子，垂眸时，盘子里多了颗碧绿的…西兰花。 旁边是叶游鱼自然缩回去的手：“江总，西兰花味道不错，您吃。” 第39章 话毕，他却给自己又叉了块龙虾肉，吃得开心。 江镜衍：“……” 他充满怀疑地吃下了那颗西兰花。 水煮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小鬼在和他置气？ 两人的举动，餐桌上六只眼睛都清清楚楚地看到。 霍家主和叶栖风对视一眼，叶栖风和杨夷山又对视一眼，随后，由霍家主开口。 “这位小兄弟，你是哪里人啊？”他问叶游鱼。 “嗯？”叶游鱼快速把虾肉咽下，毫不犹豫道：“海北市浦淀区龙山路81号臣品别墅。” 这话一出口，三人短暂愣住。 他们都没想到叶游鱼能这么快说出来，本只想打听大概位置，结果对方直接把家庭详细地址报出来了。 唯有场上剩下的另一个人，掩住嘴唇，轻声呛咳。 “镜衍，你怎么了？” 叶栖风回过神，连忙起身绕到江镜衍身后，一边递水，一边轻拍他的背：“是不是被呛着了？” 江镜衍的确被西兰花的碎粒呛到了，但那只是一半原因，还有一半是被小鬼逗的。 趁众人注意力在江镜衍身上时，杨夷山不动声色地把左手放到桌下，拿出手机，在网络搜索页面上输入了叶游鱼所报的地址。 江镜衍不喜叶栖风触碰，他刚要拂开对方的手，身侧突然传来叶游鱼洪亮的声音： “叶先生，您去吃饭，我来吧！” “？” 只见叶游鱼看似恭敬却十分强硬地把叶栖风的手拿开，又接过他手中的水，想了想，把自己杯口处用作装饰的青柠片取下，放进了江镜衍水杯。 “江总，喝水。” 他不能再容忍叶栖风假惺惺，让江镜衍越陷越深了！ “…啊好，辛苦你了啊。” 叶栖风将被叶游鱼触碰过的手缩到背后，悻悻回到座位上。 很冰凉，明明现在是夏天。 小鬼今日的举动实在怪异，江镜衍虽困惑，但还是接过他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碎粒是咽下去了，可味蕾受苦了。 放入青柠片的水又酸又涩。 江镜衍确定了，小鬼的确是在和他置气。 平息过后，霍家主仍不死心，接着问：“贝贝先生，你平常住别墅？” 这个地段的房子可不便宜，甚至还是别墅，一个助理住得起别墅？ 除非他是叶…… “他和我住在一起。” 杨夷山终于搜到了，龙山路81号臣品别墅，户主江镜衍。 他刚要把页面给叶栖风看，对面的江镜衍便主动开口。 臣品别墅只是他一处房产，从前他常住市中心大平层，所以其他人没认出来很正常。 他没想到小鬼随机应变能力这么强，强到报了他的家庭住址。 “什么？他没有家吗？为什么和你住在一起？” 才打消的一些怀疑，又以更汹涌的气势扑来。一个助理平常住在老板家里，这合理吗？他没有自己的住处吗？ 除非……他无法回到自己的住处。 害怕与紧张并起，叶栖风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直接指着叶游鱼，向江镜衍质问起来。 然而这话听在叶游鱼耳中，和吃醋无异。 他皱眉，又来了又来了，又开始假惺惺表演痴情了！ 叶游鱼挺直腰板，当场表忠心：“我…我身为江总特助，生是江总的人，死是江总的鬼！江总在哪里，我就是哪里人！”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你…”叶栖风一时真被他唬住，哪里来的人机打工人？ 然而还没结束，叶游鱼说完刚才那番话后，不知怎的语气突然塌下来，像是受到了极度的屈辱：“叶先生，你说话有些刻薄了，我很伤心。” 而且，被人迎面指着，的确很不舒服。 叶游鱼敛眸紧盯江镜衍，期待能和对方视线交汇，就差喊出口：江镜衍，你快瞧，叶栖风坏，你别喜欢他！ 短暂的安静中，只听一声低沉的轻笑。 在外以不苟言笑，冷静自持著称的江总本人，此刻低眸笑出了声。 . 小鬼原来还有这样丰富的一面。 “江贝贝，你可别挑拨离间！” 抛开身份的谜团，叶游鱼的说辞和神情很明显是针对他，离间他和江镜衍的关系，而且还顶着这张熟悉的脸，叶栖风不由得再次失控。 杨夷山起身按住他，霍家主不满地看向叶游鱼：“贝贝先生，栖风是镜衍的未婚夫，质疑是正常的，你凭什么说他？” “而且他是叶家少爷，你只是个助理，你没有资格这般言语伤害。” “快道歉！” 若他真是叶……，绝对不可能会向叶栖风低头道歉的。 霍家主目光灼灼地盯着叶游鱼。 “他不需要——” “对不起。” 江镜衍和叶游鱼同时出声，他的话被迫打断。 叶游鱼担心他们，尤其是江镜衍没听清，再次说道：“对不起，我只是个小小助理，无心冒犯了叶先生，对不起。” 听见叶游鱼乖巧又委屈的语气，江镜衍面上已然没了笑颜，而是深深的不悦。 可笑，竟无理到用身份压制小鬼。 “江贝贝是我特聘的人，也是我要求他住臣品的，那看来是我没有资格决定我的人去处。” 第40章 他站起身，把叶游鱼拉到自己身后，随后面若寒霜看向坐着的人：“需要我向你们道歉吗？” 霍家主讪讪起身：“镜衍……” 他一时心急，倒忘了打狗还得看主人。江家势力庞大，他可得罪不起，而且江镜衍现在还在帮他寻找万顷呢。 “哈，镜衍，我刚喝多了，脑子发热，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向你，向贝贝先生道歉！” 江镜衍目光又移向叶栖风：“身为叶家独子，你的教养就是指着人家鼻子才能说话么？” 欸对对对！就是这样！对叶栖风产生不满，最后退婚！ 叶游鱼躲在江镜衍身后偷偷观看，心里激动，再一次肯定自己刚才幸好道歉了。 以退为进，方为大智慧。 教养？叶栖风平生最讨厌这个词。 “江镜衍，我好歹也是和你有婚约，还没结婚，你就让别的男人住进你家，你就是这么尊重我的吗！” 叶栖风口中“别的男人”此刻身子一僵。 哈！竟然开始贼喊捉贼了！ 叶游鱼“唯唯诺诺”地现身了：“叶先生，您放心。”他像地铁站的安检员一样，展开手隔着一堵空气墙，从江镜衍头顶移到脚底：“江总如今依旧完璧之身。” 他暗示得够明显了吧！ 谁出轨谁心里虚！ 被手动鉴定处男的江镜衍：“……” 被戳破心事的叶栖风：“……” · 小鬼被江镜衍带出霍宅了。 方才餐桌之上气氛一度尴尬，饶是江镜衍曾经见过不少大场面，这样无法破解的局还是第一次。 难道他该微笑着点头，说“对，我还是处男”吗？ 最后大家默契地散了，各回各处，即使他们早上还有过冲突，过了半天，众人关系会自动重归于好。 成年人的社交规则。 全场唯一真心欢喜的就是叶游鱼了。 才坐上车，叶游鱼便迫不及待问道：“你决定退婚了吗？” 叶栖风坏，江镜衍好，叶栖风配不上江镜衍。 江镜衍说：“如果我退婚了，你会很开心么？” “当然！” “为什么？” “因为你可以规避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呀。”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幸福？” 叶游鱼其实挺想回答：当然是因为你幸福了，投胎后的我就会幸福。但他怕江镜衍又不高兴了，于是简略道：“因为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呀！” 轮胎发出轻微尖细的鸣叫声，已经变成鬼魂的叶游鱼差点飞出挡风玻璃。 他惊魂未定地飘回来，发现紧急刹车的江镜衍脸上并无愧疚，反而是一种深沉的他看不懂的情绪。 “怎，怎么了？” 他说这么简略了，都被江镜衍读出自己十分想当他儿子的意愿了？ “想吃铁板鱿鱼么？”江镜衍突然无厘头地问道。 叶·馋猫·游鱼自然不会拒绝：“当然当然！” “那你过来，我再借点阳气给你……” · 江镜衍驱车来到集市，晨间，许多早餐铺摆出白花花的馒头，金黄的油条、春卷，柔软的粑粑在卖。零星几家小吃摊摆着铁桶，铁板，摊前无人问津。 然而，叶游鱼下车后可就不一样了。 他飞速蹿到这些小吃摊前，雨露均沾地分别买了铁板鱿鱼，锅巴土豆和蒜蓉生蚝。 就在集市里自寻支着的空桌空位，坐下来吃的满嘴流油。 “王丰盛！我这边不准你再赊账了，你要是不给钱，我就不卖给你！” 第23章 “等我月中发了工资就给你。” “不是，王丰盛，你以前好歹也是个车间经理，你也没结婚没买房，你钱呢？” “……欸。”王丰盛颓懒地将手指插入油塌塌的发间，“就赊一根油条，我工资到账就把你这账全给消了。” “不给不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还有闲钱去喝酒，连我这种小本生意都要来吃霸王餐，你也太欺负人了。” 说着，油条店老板摆动胳膊挥退王丰盛，不让他挡着其他顾客。 其他商贩留了些心眼在这边，注意到王丰盛将目光转移到他们摊子时，皆回避视线，更加卖力地招待其他人。 就怕这家伙来嚯嚯自家摊子。 王丰盛敛下眸子，揉了揉空荡荡的胃，只好汲着拖鞋往回走。 明明二十几岁的人，看背影却像是四五十的中年人。 “先生！” “这位先生！” 直到肩膀被轻拍了一下，王丰盛才恍觉有人在喊自己。 他茫然地看向面前两个陌生男人。 高个子的清俊挺拔，另一个腼腆朝气，笑盈盈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刚才就是这个人叫住他的。 还好，是活人。 “先生，你要不要来我们这桌吃饭，我们点的太多了，吃不完。”叶游鱼指着不远处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吃食。 王丰盛看了一眼，摇摇头，转身离开。 这两个人的穿着与气质，和拥挤嘈杂的早餐集市格格不入，王丰盛才不相信这两人是真的来吃早餐，又碰巧遇见了他，然后好心请他吃饭。 所有无故好心的人肯定别有意图。 “欸——” 叶游鱼还想去拦他，被江镜衍拉住了：“不用心急，再等等。” 第41章 江镜衍没让叶游鱼等太久。 傍晚，王丰盛被工厂负责人从宿舍里赶了出来。 “工厂里又招了批新人，宿舍不够用，正巧我听说你夜里经常不着家，干脆把宿舍让出来吧。” “……那我住哪？” “你自己想办法，不然你就辞职，去别的厂呗。” 负责人丢下这句话就强硬地把房间钥匙收走，王丰盛无家可归了。 王丰盛站在原地许久，拳头捏紧又松开。 他还是什么都没做，步伐机械地朝着公交车站走，走到半路，想起自己兜里没子儿，他顿了一下，转了方向，朝公园走去。 快入夜了，他干了一天活，需要找个地休息。 傍晚是公园最热闹之际，跑步的，散步的，跳广场舞的人都出来了。王丰盛穿过喧嚣的人群，来到湖中亭子里，这里稍微偏僻，亭子里有空长椅，他躺了上去。 天色很快黑下来，夜里的风微凉，静止不动太长时间，会觉得有些冷。 王丰盛皱着眉往椅子靠背上缩。 他迷迷糊糊地又开始做梦。 四周大火随风呼啸着往他脸上扑，他惊骇地退后去躲，却一下子被绊倒在地，地上的火焰蔓延到他脚边，王丰盛踢踏一番想要起来，然而脚腕像是□□枯藤蔓绑住，怎么都挣脱不开来。 裤脚被点燃，火焰顺着布料很快侵蚀了他一整条腿。王丰盛尖叫着，疯狂拍打腿上火焰，于是手也被点燃。 桀桀的嘶哑笑声从脚底传来，脚腕处饿饿触感在缓慢往上移动，一张没有五官，只有空洞的焦黑的脸从火光里出现，并朝他身上爬。 “王丰盛……” “王丰盛！” 王丰盛猛地睁开眼睛。 心跳如雷。 肩膀上传来熟悉的触感，并伴随着熟悉的声音：“先生，又见面了，你怎么睡在这里呀？” 又是早上遇到的那两个人。 叶游鱼蹲在他面前，眸中满是关切。 王丰盛看了他一眼，随后沉默着站起来，拧眉往外走。他要去找其他空长椅。 “咕噜噜。” 寂静的亭子里，一点声音都被放大。 王丰盛身子一僵，他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此时肚子终于不满地发出抗议。 “先生，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叶游鱼走到他面前，再次诚恳地询问。 王丰盛看看他，再看看其身旁冷淡如初的贵气男人，最终麻木地点点头。 虽然他心里依旧怀疑很多，但已经无所谓了，有什么是比现在的处境还要糟糕的吗。 总不能做一个饿死鬼。 公园旁边就有一家酒店，江镜衍订了一个大包厢，王丰盛拘谨地瞅着包厢布局，在江镜衍即将关门的时候突然出声：“别关。” “……别关，我想透透气。” 警觉性很高。 叶游鱼闻言，直接起身把另一扇门也推开，给足他安全感。 王丰盛抿唇，收回目光，不再说话。菜一一开始上，他一直往嘴里塞着东西，毕竟这一顿吃完，下一顿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叶游鱼替他舀了一碗汤：“先生，您住处在哪？” 王丰盛没拒绝那碗汤，他端着碗仰着头喝了两大口，才道：“……没有。” 如果他哪天死在野外，估计很久都不会有人发现。王丰盛自嘲地想。 身旁叶游鱼明显唏嘘了一声。 王丰盛在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叶游鱼沉默片刻后，提出道：“先生，我这边有个房子正好空着，你可以暂时住进去。” “不用，我没钱交房租。” “无偿的。” “咚”的一声脆响，王丰盛力道不算轻的放下筷子。筷子从盘子上滚落到餐桌上。 叶游鱼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江镜衍那边靠。 王丰盛直直地看着他，道：“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么？上一个这么无条件照顾他的，害死了他至亲之人，同时也将他的的人生彻底毁了。 “因为…因为我觉得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所以见到你，我就打心底里想帮助你。”叶游鱼说。 “你想他就去找他，我再像也不是你朋友。” “可是他已经去世了…” 叶游鱼低下头，黯然神伤。 王丰盛麻木的神情恍惚了几秒，随后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菜。 “房子在哪？” · 夜里，叶游鱼和江镜衍帮王丰盛一起搬家。 其实也不算搬家，王丰盛就一包行李，空房子是江镜衍临时买的精装房，家具齐全，拎包就可入住。 叶游鱼借着搬家的由头，就是想看看王丰盛包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王丰盛也没避讳，简单逛了一圈屋子后，他打开布包，把牙刷杯牙刷毛巾放到卫生间，拖鞋摆到门口，包里剩下的就两三套衣服了。 哦，还有一个黑色皮夹钱包。 王丰盛拿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它从包里夹带了出来，掉在了地板上。 叶游鱼正巧看见，便帮他捡了起来。 黑色皮夹钱包没有磁力扣什么的，很容易摊开来，看见夹层里的东西。 叶游鱼看到了一张白色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好像是人的名字。 他还想再看仔细些，却被王丰盛一把夺了过去。 第42章 “谢谢你帮我捡起来。” 王丰盛说着感谢的话，表情却严肃得很，他把钱包合上丢进了床头抽屉里。 “很晚了，你们回去吧。” 他紧靠着窗边，一半面目在灯光下，一半在阴影里。 叶游鱼有很深的感觉，那个钱包有问题。 但他还是温和地笑着，道：“嗯，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打电话哦。” 回到车上，叶游鱼把纸条的事告诉了江镜衍。 “只记得一两个人名，其他的只有浅浅的印象。”叶游鱼轻叹了口气，当时王丰盛速度很快，忙活了一天，可不就为了刚刚那一刻，结果他还没看清！ “已经足够了。”江镜衍把手机递给他，“你尝试着把你所有能记得的写下来，这些人应当是有关联的，说不定找到一个，就能把所有的都找到。” 依靠江镜衍的势力，也许真能实现。叶游鱼心放下大半，在备忘录里输入了四个完整名字和其他一些单字。 做完这些，叶游鱼望着窗外的夜色，想起了瞿辰和万顷。 这个时候正是他俩活动的时间。 叶游鱼眸子一亮，在询问江镜衍原手机号码后，拨通了电话。 鬼与鬼之间通电话，手机是经历第一次，它刺啦刺啦地发出几声异常电流音，叶游鱼还以为江镜衍手机坏了。 正当他准备挂断重新拨打时，对面传来了万顷的声音。 那边刻意压低着声音：“江镜衍，你有什么进展吗？” “万顷，请打开免提。”电话里传来瞿辰凉凉的声音。 叶游鱼大概明白些什么，他握着手机，斟酌字句：“我是叶游鱼，工厂的案子我们有些苗头，但有待考证，等证实了就和你们说。昨天晚上杨道士说是去寻万顷啦，他还和怨鬼交了手，你们小心些。” “谢谢，这个我们会注意的。”霍万顷看了看身边的瞿辰，和叶游鱼道：“我们也发现了一些线索，瞿叔叔原来有一部旧手机，那个旧手机里有他和一个男生的照片，还有一些聊天记录，转账记录。我发给你们，你们能帮我查一下这个男生是谁吗？” 看来他们也发现王丰盛的存在了。 叶游鱼暂时没说他们和王丰盛已经接触，应了万顷的话后，便挂了电话。 “你担心瞿辰知道了，会控制不住先动手？”江镜衍问道。 “嗯。我估计万顷也怕。怨鬼之所以为怨鬼，本身就是个执念体，虽然现在暂时理智，但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爆发……” 叶游鱼郁闷地仰躺在座椅上，瞿辰和万顷是他认识的唯二同类，他一点儿也不想看见他们步入歧途。 江镜衍看出他心情不佳，想了想，启动车子向一个地方驶去。 第24章 夜晚的十字路口，红绿灯闪烁，人头攒动。 街头处，一个瘦弱老头支着个棉花糖摊子，几个孩子拉着爸爸妈妈的手围着观看。 身后一排是明净敞亮的门店，叶游鱼扒在车窗上，一眼便锁定了其中亮着暖光灯的店铺。 是江镜衍的甜品店。 他们初遇的地方。 店里客人很多，和当初叶游鱼第一次进店里一样，绕着展柜缓慢前行，目光都在精致小巧的各种甜点上，手里拿着盘子，看到想买的，就夹取上来。 叶游鱼颇为怀念地看着甜品店里的光景，全然没发现车子离甜品店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门口。 江镜衍把车停了下来。 “咔哒。” 叶游鱼座位上的安全带按钮响了一声，叶游鱼回过神来，才发现江镜衍帮他解了安全带：“下车。”江镜衍轻声道。 “啊…？” 不是回霍宅吗？ 甜品店里有工作人员出来，江镜衍把车钥匙交给了他，随后回头等待叶游鱼：“走吧。” “哦…哦。” 叶游鱼懵懵地跟着江镜衍一路去了后厨。 江镜衍是来工作的么？毕竟他还是这间店铺的老板。 后厨里还剩两名员工，分别在做泡芙和蛋挞。 其它的品卖光了，今日就不再新做，这两个需求量大，所以这两名甜点师依旧在工作。 烤箱“叮”的一声，甜点师打开烤箱门，取出一盘。 整个空间瞬间被新鲜出炉的蛋挞香甜气味充满，叶游鱼被香迷糊了。 他的脚步禁不住往甜点师那靠近，蛋挞好香，看起来好脆，蛋液上还有烤的焦焦的皮，泛着褶皱，一看就知道很松软。 端着盘子的甜点师见他靠近，明显犹豫了一下，但他又是老板带来的人，甜点师想了想，没有吱声。 叶游鱼眼里只有蛋挞，没有察觉到。他想，江镜衍都带他进来了，肯定是默许他吃的吧，他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倏地，后颈被人拎住，叶游鱼探出去的手离盘子就差一点。 这种食物快要入口，但被拦住的感觉很不好！ 叶游鱼罕见地炸毛，是哪个逆贼敢打扰他鬼大王吃蛋挞？！ “咋了！”他张牙舞爪地回头。 “？” 江镜衍挑眉。 “呃…咋了…” 叶游鱼收起了尖牙和爪子，讪讪地问道。 “戴上帽子和手套。” 江镜衍轻笑一声，把食品手套递给他，叶游鱼尴尬地接过，匆忙给自己戴上。他都忘了，这是后厨，食品卫生很重要。 第43章 趁他低头戴手套的功夫，江镜衍把帽子展开，轻柔地将叶游鱼额前碎发撩起，用帽子拢住他的头发。叶游鱼耳后突然传来痒感，他下意识摇摇头。 江镜衍正在替他把耳朵从帽子里解救出来，叶游鱼的本能动作就像是在蹭他的手指，江镜衍动作一顿。 好可爱。 像毛绒绒的小动物。 江镜衍留恋地收回手，迅速给自己戴好帽子，还额外穿了条围裙。 他从台子上取了个铁夹子递给叶游鱼：“想吃就用这个夹，烫。” 叶游鱼听话地夹了两块，敷衍地吹了两口冷气后，一口啃掉了半个蛋挞。 掉落在盘子上的酥皮也不放过，被他用手指捻起吃掉。 “嗯~！好吃！” 江镜衍正在洗手，叶游鱼凑上去，把另一个蛋挞送到他嘴边，但见他戴着塑料口罩不好吃东西，又惋惜地收回来，勉为其难送到自己嘴里。 “江镜衍，你要做什么呀？” 江镜衍擦干手，问他：“你想吃什么？” “……我吗？”叶游鱼脑子里瞬间蹦出很多甜品种类：芋泥千层，舒芙蕾，果冻卷，雪花酥…… 啊…都好想吃。 “我想吃绿色的甜点，什么都行。” 叶游鱼最终决定舍己为人。 江镜衍像是终于发现华点，问道：“你最近喜欢绿色？” 叶游鱼眸子一亮：江镜衍想到什么了？ 他继续启发：“江镜衍，你知道通感这个写作手法么？” “我看网上说，有人觉得她男朋友像脚后跟，我一想还真对，我就觉得你最近有点像绿色。” “？像绿色？” “嗯。” 你头顶上青青草原了都。 “所以，因为我像绿色，你便喜欢绿色，还一直想吃绿色的东西？”江镜衍从容不迫地分析，眼底里噙着笑意。 “……？” ？？？ 叶游鱼单一的<a href=https:///tags_nan/jiangshi.html target=_blank >僵尸脑袋都想不出这样的逻辑。 叶游鱼眸子里的期待被恨铁不成钢的气恼取代。 他觉得这食品帽子不应该是透明的，就该是绿色，这样他就可以替江镜衍戴上，然后义正言辞地说：“江镜衍，你被戴绿帽子了。” 小鬼短时间内第二次炸毛，江镜衍觉得新奇很。 可爱。 “为什么我像绿色？”他从冰箱里拿出一串青提，决定做抹茶青提蛋糕。 “还不是因为……因为你不肯和叶栖风退婚。”叶游鱼硬生生看着江镜衍拿出抹茶粉。 他其实不喜欢抹茶，但抹茶是绿色的。 叶游鱼语气都因此变得委屈起来。 然而这话，这语气听在外人耳中，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身旁两道唏嘘声。 江镜衍的目光从甜点师身上掠过，后者识趣地闭上嘴巴，抓紧把做好的蛋挞和泡芙送出去。 “你在生气？” 叶游鱼话里的委屈多得快溢出来，江镜衍停下手里的动作。 叶游鱼当然生气，江镜衍这么好，叶栖风还出轨，不仅如此，江镜衍还一直听不懂他暗示，执意不愿答应和叶栖风退婚。 最重要的是，他还用抹茶粉做蛋糕！ 为什么最后受苦的会是他呀。 因为绿色代表宽容原谅，小鬼一直试图原谅他与叶栖风有婚约么？早上也在和他置气……小鬼真的很不希望他和别人结婚啊。 “好。” 江镜衍给出承诺：“我答应你，和他退婚。” 叶游鱼蓦地抬起头：“真的？” “嗯。” 守得云开见月明，叶游鱼现在心里只有这一种感觉。他气也消了，委屈也不见了，整个鬼像极了濒死之人回光返照时的模样。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 “……我想，我应该懂了。” 你说，我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 “江镜衍，我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你放心。”叶游鱼怕江镜衍难过，出口安慰，失恋的人还是被出轨的人，应该最缺乏自信和安全感吧。 那就让他给足江镜衍安全感。 叶游鱼在江镜衍内心深处平静的湖面上，撩拨起一圈圈涟漪，并无限向周围蔓延。 江镜衍垂眸，缓缓靠近叶游鱼。 他想，他该回去翻翻尘封已久的古籍了，找到让鬼魂永远留在这个世间的方法。 看着江镜衍逐渐放大的脸，叶游鱼以为他是求抱抱，于是大方地抬手迎上去。 举到江镜衍背后的手处于半透明状态，阳气效应快消失了，叶游鱼一愣，惋惜地准备退开。 今天费了好多江镜衍的阳气，不能再借了。 下次再给江镜衍爱的抱抱吧。 愣神之际，江镜衍的唇已经贴上了他的，在他恢复魂体的最后一刻。 “！” 唇瓣被碾磨，江镜衍用舌头顶开他的牙齿，霸道而又不显粗暴地闯进来。 和以前借阳气的感觉都不一样。 叶游鱼回过神来，迅速用胳膊抵着江镜衍的胸膛。 “江镜衍……不…要……” 稀碎的话语换来的是江镜衍更加用力的索取，他捧着叶游鱼的脸，唇瓣厮磨间道：“你说不会背叛我的。” 趁着江镜衍说话的空隙，叶游鱼终于得以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不要…抹茶…” 不想吃抹茶蛋糕都算背叛了吗？叶游鱼苦恼地想，他还庆幸自己变成魂体，有借口不吃了呢，结果还是被江镜衍及时发现了。 第44章 可恶，他再也不要吃绿色甜点了。 · 纸条上的名单有结果了。 根据叶游鱼所提供的名字，大致判断那张纸上记着的是工厂爆炸受害者名单。 缅怀曾经的工友而留下名单很正常，但为什么他发现纸条的时候，王丰盛显得很紧张呢？ 叶游鱼在天花板上踱来踱去，努力回忆和王丰盛在一起的细节，一定还有什么盲点被他们遗漏了。 江镜衍正在看手里的另一份资料，那是受害者家属近期情况。 受害者大多是家里的男人，丈夫、儿子，重要的经济来源。事故发生后，瞿厂长面临多方债务压力：与甲方合同违约，受害者赔偿等。 因此平摊到每个受害者家庭的补偿便不算多，有的家属情绪激动，甚至不要这钱，联名要求瞿厂长判处死刑。 经济来源少了，补偿也没有多少，处境应当十分窘迫，但这些家属近况良好。 与此同时，叶游鱼也发现矛盾点了：“王丰盛这么穷，他的钱都哪去了？！” · 王丰盛在巷子里奔跑，他脸色惨白，似乎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 他暂住的这个公寓夜晚照明系统特别好，可今夜不知怎的，在王丰盛闯进来后，路灯，树灯似受到了什么刺激，皆忽明忽暗，最终熄灭。 王丰盛彻底淹没在黑暗中。 他边跑，边掏出手机拨通江镜衍的电话，虽然清楚他们过来也是徒劳，可人慌乱之中已经想不全什么了，只剩下求生本能。 “啊！” 王丰盛被什么扑倒，摔在地上，手机从手上滑落，翻滚，重重摔在墙角边。 “喂？喂？” 第25章 电话那头只剩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镜衍和叶游鱼对视一眼,前者立刻拿上车钥匙冲出房间。隔壁杨夷山的卧室门紧闭，里头的人还没回来。 深夜，霍宅特别安静。 叶栖风身影隐没在窗边，他眼看着霍宅大门开启,江镜衍的车缓缓行驶出去,神色讳莫如深。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等他回复。 “他们出去了,嗯,就刚才。” · 出发之前,江镜衍已经请人帮忙定位王丰盛的手机位置。这会儿那边已经将位置发来,上面显示手机就在王丰盛住的小区里。 但电话却始终拨不通。 江镜衍从车上下来,和叶游鱼顺着定位,一路寻到一处巷子。巷子不窄，其中有暖黄色的装饰灯，还有一条木质长凳。叶游鱼在角落里发现了王丰盛的手机，但王丰盛本人却不在这里。 明明当时电话那头听到了王丰盛的叫声。 一人一鬼直觉不好,但他们还是想确认一下王丰盛会不会在家里，敲门无果后，找来物业开锁师傅成功进入，公寓里空无一人。 “……难道是瞿辰发现他了？” 叶游鱼有些焦躁不安,周围魂体波动，走廊里的灯光被影响地忽明忽暗。 “不一定，霍万顷会阻止他的,再不济也会联系我们。” 即使无法真实触摸到，江镜衍还是抬手在叶游鱼脊背位置轻柔地抚了几下，以缓解小鬼的情绪。 “嗯……” 叶游鱼抿着唇，用手指点点江镜衍的手机，“你打给万顷问问。” 接连拨了三次,未接通。 叶游鱼：“！” 王丰盛肯定是被瞿辰抓走了！ “滋滋——” 走廊灯发出断断续续的电流音后，索性直接熄灭了。 叶游鱼的魂体像极了小猫炸毛的形态，尖锐崎岖，足以见得他的慌张：“江镜衍，我们，我们快去工厂找他们，他们应该在工厂……！” 一定不能让瞿辰杀了王丰盛。 江镜衍神情也很严肃，他挂断电话，大步走回电梯。在等电梯上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叶游鱼一喜，以为是万顷，然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是“霍家主”。 “镜衍啊，你是不是在外面？快回来吧，万顷回来了！”霍家主激动的声音从手机那边传来。 江镜衍和叶游鱼的心却如坠冰窖。 “霍家主，你的意思是……” “对！万顷活过来了！” 霍万顷复活了，在今夜杨夷山回霍家后。 他和霍家主说，他找到了万顷的鬼魂，现在需要用万顷的身体来让魂魄归位。 三楼封闭的房间再次打开，杨夷山在里面待了半个小时，再开门时，出来的便是两个人。 霍万顷还是霍万顷的模样，只是眼神冰冷，他看向霍家主，淡淡喊了一声：“爸。” 待江镜衍和叶游鱼赶回来的时候，霍宅大厅已不再安静，中央沙发坐着一圈人：霍家主，霍万顷，杨夷山和叶栖风。 霍家主一个劲地和杨夷山道谢，杨夷山笑着从容应对，叶栖风面色有些苍白，他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想过人会起死回生，他正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 然而这个事件的主人公懒懒地倚靠在沙发上，静看着这一切，像个局外人。听见门口的动静，他掀了掀眼皮，看向来人，神情复杂。 “镜衍，贝贝先生，你们回来了？快来喝杯热茶，辛苦了！” 霍家主率先站起招呼他们过来。 直至走近，清晰看到霍万顷胸膛起伏，叶游鱼才真的确定面前的霍万顷真的是活人。 他懵了，机械地跟着江镜衍在一边沙发上坐下。 第45章 叶游鱼自己是鬼魂，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找到黑白无常，跟着他们去地府，然后投胎，下辈子。这是合乎常理的，从一开始来到霍家，他就没想过万顷真的能被复活。 他让江镜衍留下，也是觉得杨夷山不是好人，害怕杨夷山对万顷的遗体做些什么。但是，杨夷山真的让万顷起死回生了，这颠覆了叶游鱼的认知。 他实在无法因为这件事高兴起来，相反，他心里的不安更加浓厚了，这种违反自然秩序的事，真的能够存在吗？ 还有，瞿辰呢？ 对面的霍万顷也在观察着江镜衍和叶游鱼，叶游鱼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霍万顷想，他应该是和这个人熟识的。 而另外一个人，除了刚进来看了他两眼，此后便没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杨夷山这时开口：“霍家主，万顷先生刚刚回来，和身体适应还需一段时间，且因为魂魄在外游荡，可能会缺失几魄，导致记忆无法完整。我想再留几日，以能够随时帮助万顷先生恢复。” 霍家主：“这当然可以！这次真是麻烦杨大师了！” 霍家主转头握住霍万顷的手，眼睛周围红了一圈：“儿子，你真的回来了……真好！真好！” “爸。”霍万顷嘴角颤抖，像是许久没用油润滑的木偶，好半晌才艰难扯出一抹笑容。 这幅画面本该十分温情，但除了杨夷山，其他人对此实在觉得诡异，江镜衍开口打断：“霍家主，杨先生。” “你们是怎么确定回来的就是万顷先生本人呢？” 江镜衍没有见过霍万顷的魂魄，但与他在电话里短暂交流过，而且在霍万顷生前，也与他见过几面。 电话里的和生前的万顷，可与现在这个霍万顷一点儿也不像。 魂魄与身体融合的过程，就算记忆会出现偏差，性格与气质也会改变吗？ 江镜衍深深怀疑。 叶游鱼附和点头。 他和江镜衍的感觉一样。 杨夷山眼神变得不善：“江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镜衍，万顷怎么可能不是万顷呢？难不成他身体里的是其他人的魂魄？”霍家主道。 杨夷山继续道：“说句不好听的，你忙活了这么几天没有进展，而我成功将万顷少爷带了回来，你是不是眼红嫉妒？” 哈！小三还敢瞧不起原配！ 叶游鱼听不得了，他出头道：“你…这样的。”他摊开手掌，举起来从杨夷山身上比划到江镜衍身上：“根本比不上我们江总…这——样的！少，少自作多情了！” 神态动作十分像护犊子的鸡妈妈。 江镜衍微微愣住。 杨夷山自尊被伤到了：“你！” “大家请停下。” 当事人主动出场，霍万顷清冷的声音盖过喧嚣，他直视着江镜衍，眸中是探寻：“江镜衍，我就是我。若你觉得我不是霍万顷，你可以拿出证据。” “若你是，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我死后，魂魄无人指引，只能被束缚在一方空间里，如果不是杨大师为我指引，我可能永远回不来。” “杨夷山说你记忆可能不完整，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是霍万顷？” “我…” “哎呀镜衍！” 没等霍万顷回答完，霍家主便不容置疑地打断：“我自己的儿子我能认不出来吗？我很感谢你和杨大师这段时间的奔波，我会按照当初的承诺给你们支票。万顷才刚回来，肯定很累，让他回房好好休息吧。” 就这样，众人强行被霍家主驱赶到各自卧室。 房门一关，叶游鱼便笃定道：“他肯定不是万顷。” “嗯。”江镜衍点头：“我知道。” 这个霍万顷对于外界攻击性很强，且忽略了真万顷和他们早碰过面了，所以他刚才的那些回答毫无说服力。 叶游鱼五官皱在一起，他甚至开始怀疑霍家主了。 太奇怪了，从他保留万顷尸体开始，到现在，连他都能很快辨认出来的人，霍家主却执意坚持。 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是谁都不重要，只要这具躯体活了。 “不是他也好，说明很大程度他还和瞿辰在一块儿。”江镜衍道，毕竟王丰盛的事还没解决。 叶游鱼试图再给万顷打电话，这一次，第二次拨打的时候，对面通了：“喂。” 是万顷的声音，但听起来十分疲惫。 “万顷，你在哪儿？”叶游鱼激动地问道。 “怎么了？我和…辰辰在他老家房子里。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 瞿辰刚刚失控了。 万顷费了好大的劲才压制住他。失控的怨鬼，便没了神志，只会发泄原始怒火。 即使瞿辰痛苦地想自虐，没了神志后，也只会演变成杀戮。 他们发现了瞿叔叔的一个秘密。 “他果然是假万顷！”叶游鱼气愤不已，赶紧将霍宅的事说给了万顷。 霍万顷脸色凝重：“老头子究竟想做什么……那个身体里的魂魄来路不明，你们小心些，我明晚就过来。” 天快亮了，他们无法在白日里长久暴露。 说完万顷准备挂电话，叶游鱼连忙喊住他：“王丰盛被你们带走了吗？” “什么王丰盛？” “…竟然不是你们？” “叶游鱼你在说什么呀。” 第46章 叶游鱼神不思蜀地挂断了万顷的电话。 好消息：王丰盛没有被瞿辰发现。 坏消息：王丰盛到底在哪，他们现在不知道了。 天边泛鱼肚白，这个离奇古怪的夜晚终于要过去了。 假霍万顷拨通了报警电话。 “喂，我举报京华小区四幢二单元777户内有尸体。” 第26章 “霍万顷”复活之后,江镜衍在霍家的任务也算结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 早餐时，叶游鱼看着对面的“霍万顷”出神。离开霍家意味着放任这个魂魄随意支配万顷的身体，甚至会利用万顷的身份做些其他什么事。 得想个借口继续留下来。 叶游鱼的视线太过赤裸,“霍万顷”抬眸看他,两厢视线交汇时,“霍万顷”朝他玩味地眨了下眼睛。 “？” “江贝贝,这个好吃。” 江镜衍突然出声,给叶游鱼夹了个灌汤包,阻断了两鬼的眼神交流。 “啊？哦,谢谢。” 江镜衍开口后,给餐桌上打开了话头。 霍家主不动声色地和叶栖风对视一眼，向江镜衍道：“镜衍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今天我应该好好犒劳你一番,让你开开心心地离开。” “但万顷这刚刚醒来，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实在抽不开身…！你和贝贝先生能不能再待几天，给我准备的时间,三日…三日后我会举办一个宴会，以你为主人公，你可别拒绝,不然我肯定于心不安的。” 霍家主说的情真意切，但其实犒劳是假，留住江贝贝才是真。 他们还没确定江贝贝是不是那个人，是万不能轻易放人走的。 这个请求正中叶游鱼下怀，他在餐桌下戳戳江镜衍的腿,暗示他答应下来。 大腿上仿佛被羽毛拂过，痒痒的，江镜衍一把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好，那我们只能再麻烦您几日了。” · 为了方便江镜衍办公，客房里有张极大的办公桌，此时上面堆了高高的一沓文件。 江镜衍戴着金丝眼镜，坐在桌前，凝神翻阅着。叶游鱼静静待在一旁，江镜衍看文件，他看江镜衍。 他也不是故意要盯着人家看的，但江镜衍工作的模样莫名惹得他移不开眼，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叶游鱼发现江镜衍的瞳色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旁人大多深棕色，而他的却是完完全全的黑，平添了几分神秘和凌厉。 鼻子也很立体，从侧面看像一座山峰。 嗯…嘴巴，嘴巴也很好看，就是力气有些大，借阳气的时候一直压着他的唇。 总之，这张脸实在太完美了，实在要找瑕疵，那就是江镜衍眼下的青紫了。 在霍家的这几日里，江镜衍几乎没睡过觉。因为叶游鱼感受不到困意惯了，便常常会忽略这一点。 这下看清江镜衍的黑眼圈，叶游鱼自责又心疼。 “江……” “喂。” 他和江镜衍的声音同时响起，后者闻言毫不犹豫摘下耳机，看向叶游鱼：“怎么了？” “啊…没事，你先接电话吧。”叶游鱼乖乖往后退了些，留给江镜衍一些空间。 电话是李灵打来的，告知江镜衍视频会议室已经开好了，会议随时可以进行。 “嗯，好。” 江镜衍挂断电话，取下眼镜，闭上眼睛疲惫地捏了捏山根。但很快他就收起这短暂流露出的疲态，以严酷总裁的形象和下属开始视频会议。 叶游鱼盯着自己不着地的魂魄看了一会，随后飘出客房。他得主动干些事儿，不能什么都依赖江镜衍。 他飘到杨夷山房间，房间里是空的，叶游鱼想起他早上说要去兑现霍家主给他的支票，估计还没回来。 然后他又溜去叶栖风房间，对方正把一张照片夹回书里，面色凝重，像是在担忧什么事。 不一会儿他带上书出了房门，往霍家主房间方向走去。 叶游鱼自觉有猫腻，便跟着叶栖风一起去了。 霍家主卧室在一楼，叶栖风刚下到楼梯拐角处，与“霍万顷”迎面撞上。叶栖风惊呼一声，书掉落在地上。 里面的照片飘了出来。 这是个好机会。 叶游鱼赶紧飘上前，想看看照片里的秘密。 被狠狠撞到的叶栖风很快回过神来，他根本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慌忙地蹲下身去捡照片。而“霍万顷”冷酷地瞥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帮他捡书的意思，就准备抬步上楼。 他的方向和叶游鱼冲过来的方向相对，所以一抬眸，便看到了俯冲下来的魂魄。 “霍万顷”看清魂魄的面容后，方才一直维持的淡漠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他瞳孔微张，不可置信地盯着叶游鱼。 叶游鱼感受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他抽空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于是看到了“霍万顷”对着他震惊的眼神。 叶游鱼心里咯噔一下，他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再转过头来时，“霍万顷”的目光依旧紧盯着他。 “霍万顷”能看见魂魄状态的他！ 意识到这点后，照片什么的事瞬间被抛至脑后，剧烈的危机感倾吞着他，叶游鱼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跑。 他迅速转身，朝着江镜衍房间飘去，“霍万顷”眼神一凛，大步追了上来。 第47章 “真是怪人，还没礼貌。” 叶栖风把书和照片都捡了起来，起身时只看到“霍万顷”匆忙离去的背影。 “连声道歉都没有。”叶栖风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最终离去。 · 江镜衍之前说过，鬼魂是能吞食同类的，他不知道在万顷身上的鬼魂是谁，是不是怨鬼，但附身于其他人身体，和杨夷山合作的肯定不是什么好鬼。 “霍万顷”追得紧，叶游鱼才躲进江镜衍房间，房间门便被剧烈敲击起来。 房间内寂静无声。 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但江镜衍趴在桌上，紧闭着双眼。 “江镜衍？”叶游鱼试探着喊了一声。 房门的敲击声不断，然而江镜衍没有任何反应。 “江镜衍！” 叶游鱼慌乱地冲到桌前，这才看到电脑屏幕里依旧是会议的界面，里面的员工在焦急谈论着什么，江镜衍戴着耳机，叶游鱼只能从他们的口型中得知江镜衍突然晕倒了。 桌上的手机屏幕也在闪烁，是李灵在疯狂打电话，然而手机静音，旁人若是不进门，根本不知道江镜衍出了事。 “江镜衍！江镜衍……” 叶游鱼想晃动江镜衍的肩膀，但根本触碰不到他的身体。他急得哽咽，魂体的他根本打不了急救电话。 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这栋别墅里的其他人发现江镜衍晕倒了？ 门外“霍万顷”停止了敲门，叶游鱼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远。 对了，“霍万顷”可以看见他，他现在是这里唯一可以救江镜衍的人。 叶游鱼咬着唇，神情还在挣扎，但魂魄已经箭似的冲了出去。 · “霍万顷”准备去找管家要钥匙，江贝贝是他同类这件事超出了他所有预料。进入这个身体，实施自己的计划，他已经决定独自完成这一切，但现在告诉他，身边有个和他情况类似的同类，若是能够说服合作，说不定计划能更完美地实现。 他必须要找江贝贝谈谈。 人才走到楼下，“霍万顷”倏地听见江贝贝在喊他。 叶游鱼是抱着赴死的心来找“霍万顷”的，他想，如果对方真想吃了他，那他就和对方谈条件，只要救了江镜衍，他心甘情愿把自己送到他嘴里。 鬼生无常。 江镜衍，瞿辰，万顷，对不起，再见了…… 一楼大厅，正门口响起开门声，是保姆每日上门进行家务清洁。 “少爷好。” 有外人在，“霍万顷”不便和叶游鱼说话，他示意叶游鱼跟着他到别处去，然而叶游鱼完全无视。 他风风火火地转到“霍万顷”身前，道：“江镜衍在楼上晕倒了，求求你救救他，不管你是谁，我都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只要你救他。” “？” “霍万顷”对于到手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他用口型说道：“你说的，若食言必不放过。” “嗯！” 见叶游鱼头点的像拨浪鼓，“霍万顷”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他先拨打了急救电话，随后找到管家，拿到了江镜衍房门钥匙。 一番动静惊动了正在谈话的霍家主和叶栖风，霍家主立刻联系了住在小楼里，随时备命的家庭医生团队，这比救护车来的快很多。 医生们带来了很多精密仪器，房间里不准留有其他人。 “镜衍怎么会突然昏倒呢…” 霍家主在走廊上来回踱步。江镜衍可是江家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们霍家…… 霍家主重重叹了一口气，叶栖风在他旁边陪着，神情同样紧张。 叶游鱼被“霍万顷”强制要求也待在外边，此时他缩成一团，蜷在房门顶上，惴惴不安。 “霍万顷”靠在栏杆处看着他，心里琢磨着江贝贝和江镜衍的关系。 半个小时后，医生们开门出来。 “江先生是由于过度劳累，长时间未得到休息，免疫功能突发性降低出现的发烧晕厥症状。我们已经给他打了点滴，后面静养和补充好营养，就可以了。” “好，我知道了。” 得知江镜衍没有什么大毛病后，霍家主深深松了口气，他立刻吩咐厨师做营养餐，又嘱托叶栖风帮忙照料一下江镜衍。 第27章 叶栖风独自进入江镜衍的房间去了,叶游鱼想跟进去看看，被“霍万顷”叫了回来。 “该到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这话很催命符没什么两样，叶游鱼魂体瞬间变得黯然，他最后看了床上的身影一眼,慢吞吞地转身,跟上“霍万顷”。 叶游鱼心里有很多想法,他不知道鬼魂能不能感知到痛觉,但被吃掉总归是会很不舒服的吧。太多事还没有完成,最最对不起的还是江镜衍,明明帮了自己这么多忙。 他记得医生说江镜衍是免疫力突发下降,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叶游鱼一下子想到自己吸取江镜衍的阳气。 他觉得江镜衍体质下降很可能与这件事也挂钩。也就是说，江镜衍在帮了他这么多忙后，甚至把自己身体都弄垮了，而他,却无法再兑现去地府向阎王替江镜衍求长寿、投胎做他儿子孝顺他的诺言了。 “霍万顷”回到自己的卧室，这里本来放着他的棺材，他醒了之后便又还原成房间模样了。 叶游鱼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蔫蔫地飘在他面前,仿佛随时随地没有气力而在地上摊成一片。 第48章 “霍万顷”挑眉：“怎么，怕我吃了你？” 叶游鱼轻声叹息：“能别嚼吗？直接吞下去可不可以？” “……” “霍万顷”怀疑地看着他：“你第一天做鬼吗？我现在是活人，吃不了你。我也不想吃鬼。” 叶游鱼支棱起来一点：“真哒？”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霍万顷”斟酌了一会,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魂体和实体随意转变的。” · 江镜衍缓慢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高高的天花板，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 他立刻坐起来，瞬间的体位改变，让他的脑袋有些眩晕。耳边此时响起叶栖风的惊呼：“镜衍……！” “镜衍,你终于醒了。” 叶栖风端着托盘从门口走近，刚刚阿姨送来了海鲜粥，他起身端进来的功夫，江镜衍就醒了过来。 江镜衍快速环顾了四周，没有半点叶游鱼的影子，他垂眸拽掉了手上的针，赤着脚大步走到卫生间。 他的手上针眼处冒出豆大的血滴，叶栖风又惊又急，赶忙放下手里的托盘，上前托住他的手道：“镜衍，你要上厕所的话，我可以帮你扶着吊瓶，你拔针做什么呀！我去叫医生来……” 江镜衍拂开叶栖风的手，他看了卫生间，里面还是没有叶游鱼。他心绪烦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怎么躺在床上，小鬼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叶栖风……”他叫住要去喊医生的叶栖风，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急躁：“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吗？”叶栖风说：“你晕倒了，是万顷发现的，不过医生过来查了下，说你没有大碍，只是劳累过度。” 说着他突然埋怨起来：“镜衍，那个江贝贝呢，他不是和你住一起的吗，你晕倒的时候他都不在，到现在也没来！” 叶栖风的埋怨一半是真，一半是试探，江贝贝不见了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他难免猜测：对方难道是察觉到什么躲起来了吗？ “霍万顷？” 江镜衍皱眉问道。因为叶游鱼的状态随时可能切换，他在不在房间，门都是锁着的。霍万顷怎么会发现他晕倒了？ 只能说明他来找过自己，而现在小鬼又不见踪影…… “嗯。”叶栖风应道。 这个时候细想起来，叶栖风也觉得奇怪，霍万顷怎么就知道江镜衍一定在屋里，在听不到回应时，还擅自用钥匙开门。 身边卷过一阵风，叶栖风反应过来时，江镜衍已经从他身边掠过开门出去。 “欸镜衍你去哪儿……！” 江镜衍径直到达三楼，敲响了“霍万顷”的房门。 “霍万顷。”他的声音冰冷，其中又隐忍着威胁。 里面正在说话的两鬼愣住，叶游鱼惊喜道：“是江镜衍！他醒了！” 他的魂魄已经不由自主向门口飘去。 这次“霍万顷”没再阻止，他跟上叶游鱼，打开了房门。 “江镜衍！” 叶游鱼像是冲破什么封印，朝江镜衍生猛地扑了过来。 “能再见到你真好呜呜呜……” 半个小时前，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江镜衍了。 叶栖风看不到叶游鱼，他只见到江镜衍错愕地退了一步，双手想抬起，又突然放下。 “霍万顷”倚在门边静静看着。 他感受到了一丝怪异。 好像有什么东西他错过了。 “霍万顷”和叶游鱼谈的差不多了，也不是很急着让叶游鱼继续留下来，他故意道：“怎么了，江先生，寻我来道谢的么？” “你，做了什么？”江镜衍透过叶游鱼，盯着假霍万顷问。 还有叶栖风在，江镜衍便没有明说，但他已经确定这个假霍万顷知道小鬼的存在了，小鬼被吓成这样，对方肯定做了什么事。 “嗯？”假霍万顷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江先生这什么意思？我合着救你也犯法了？有这功夫多休息休息吧，别在这里死了，惹得别人担心。” 他在“别人”两字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这话说的太过冒犯，叶栖风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复活的怪人，他斥道：“霍万顷，镜衍是霍家的客人，你就这么不知分寸吗！” “霍万顷”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管好你自己。” 说完他便将门关上，一点儿也不在意屋外的人是谁。 “江镜衍，我没事，你别和他置气，我们回去细说。”叶游鱼攀在江镜衍肩上，在他耳边和声和气安抚着，颇有种吹枕边风的感觉。 江镜衍被成功说服。 叶栖风对着门大声道：“我去和霍叔叔说！” 随后他和江镜衍道：“镜衍，你让江贝贝回来吧，工作的事让他处理，你好好休息一下。” 江镜衍可以离开，但江贝贝一定不行！ “嗯。” 江镜衍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他正被小鬼质问为什么没穿鞋。 他没让叶栖风再跟着，独自回了自己房间。 门刚关上—— “叶游鱼，你怎么在他房间？” “江镜衍，你为什么不穿鞋？” “……”江镜衍乖乖地走到床边把鞋穿上，然后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叶游鱼实话实说，将发现江镜衍晕倒，和请求“霍万顷”来救他的事全盘托出，只是省略了其中他以为对方会将自己吃了的事。 第49章 “他有伤害你吗？” 江镜衍上下查看叶游鱼，然而魂体的叶游鱼看不出来什么，他现在极度想让叶游鱼化为实体。 叶游鱼不动声色地躲开。 “没有没有！他只是拜托了我一件事，帮他完成那件事后，他也会自己离开万顷的身体。” “这件事对你有害吗？” “应该…没有。”叶游鱼想了想，最后笃定地点了点头。 江镜衍的神情这才缓和下来，他说：“以后遇到这种事情不用委屈自己，李灵有我手机定位，一直打不通我的电话，他会派人来找我。” “这样啊，那就好。” 等他以后去地府，也不用担心江镜衍安全了。叶游鱼放心地想。 但他也没后悔今天的决定，毕竟江镜衍晕倒有他很大责任。 他没忘记“霍万顷”和他说的话。 想起小鬼刚才见到他快哭出来的表现，江镜衍心里塌陷了一方，他抬手，想靠近叶游鱼，亲他，看他。 结果手才托起，就被叶游鱼发现了那个冒血的针眼。虽然血已经凝固，但还是留下了斑驳痕迹，针眼处也形成了淤青。 “江镜衍！你的手！” 叶游鱼才发现床上那个还没吊完的吊瓶，结合一下江镜衍此前没穿鞋就出去了，他一时间心揪了起来。 好吧，幸好“霍万顷”没有吃他，鬼也是能感受到疼痛的。 “你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叶游鱼声音闷闷的，他想举起江镜衍的手帮他吹吹，但手穿了过去，他才想起自己现在触碰不到他。 江镜衍看出来他想什么了，他顺着叶游鱼的话道：“好，但是我现在有点痛，你能不能帮我贴个创口贴。” 他想亲他。 叶游鱼犹豫了。 他一边盯着江镜衍的手，一边在心里神魔大战。 最后他道：“你让医生来处理吧，他们是专业人士。” 江镜衍狐疑地看着他，没动。 “你…你快些，不然血迹干了很难擦的。”叶游鱼垂下眸子，不敢看他，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心虚。 小鬼不愿意，江镜衍便不再强求，他自己找到医药箱，给自己处理了伤口。然后拿起手机和李灵说明情况。 见江镜衍又坐回办公桌前，叶游鱼恨铁不成钢地立在桌上：“江镜衍，你该好好休息。钱没有身体重要。” “我刚睡了一觉，已经感觉好多了。” “那不够。” 闻言，江镜衍抬眸，眼中划过一丝戏谑：“可我已经睡不着了怎么办？” 叶游鱼真诚回答：“闭着眼睛也是好的。” 江镜衍垂头，拿起一本文件。 “……” “要不，要不然我给你讲故事吧，你去床上，我说给你听。” “好。” 江镜衍果断合上文件。 第28章 夜里,万顷和瞿辰悄悄来到了霍宅。 彼时，餐厅里一桌人正围着吃饭。 霍家主对“霍万顷”道：“万顷啊，你…出事后这段时间都没和宋家少爷见面了，明天约着见一次吧,也好商讨商讨订婚事宜。” 宋家少爷名叫宋清轩,他和万顷的姻亲算是两家家主单方面定下的,宋清轩的意愿不清楚,但万顷是极力反对的。 “嗯。” “霍万顷”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霍家主闻声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又转头问安静吃饭的江镜衍：“镜衍,贝贝先生呢,一天没见到他了。” 江镜衍顿了一下,微不可察地用余光瞥了一下挤在他身边，正对着桌上食物流口水的某小鬼。 “我派他出差去了。” 从他晕倒醒来后，小鬼就奇怪得很，不管他怎么哄骗,小鬼都不愿意接受他的阳气。 “霍万顷”垂眸，嘴角牵起一丝弧度，被江镜衍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敛眸思考，在他晕倒之后,小鬼就只见了“霍万顷”，十有八九是这人说了什么。 霍家主：“哦这样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江镜衍盯着“霍万顷”，语气微冷：“您可以问问您儿子。” 霍家主：“啊…？” “霍万顷”立刻反驳：“关我什么事儿,江贝贝什么时候回来看他自己意愿，我怎么左右得了。” “你别胡说八道就行。” “我是为他好。” “你…！” 这通加密对话听得桌上人云里雾里，秘书什么时候回来难道不是取决于老板吗？ 霍家主最终拍板：“镜衍，你让贝贝先生宴会前一定回来呀，他这次也帮了不少忙,我总要好好谢谢他的。” 虚空中的叶游鱼闻言看了一眼对面的“霍万顷”，对方挑了挑眉，并给予了一个加油的眼神，叶游鱼顿时像瘪了的气球：“我只是个小小秘书，不用在意我的……” 霍家主又道：“听说贝贝先生很爱吃铁板鱿鱼，我特地联系了日本铁板大师此次担任宴会主厨之一，一定能让贝贝先生吃的开心！” “其实秘书也是很重要的角色，江镜衍，你和霍家主说一下，我一定准时参加！” 他话是对江镜衍说的，眼睛却是看着“霍万顷”的，对方笑容加深，无声说道：“我也会努力的。” 窗外把一切看在眼里的万顷：“卧槽，叶游鱼不会看上霸占我身体的家伙了吧！” 第50章 瞿辰：“你冷静一些。” 餐桌上还有一个会点真本事的人在。 虽然瞿辰及时捂住了万顷的嘴，但因情绪波动散发的鬼气还是让杨夷山察觉到，他倏地站起身看向窗外。 “大师，怎么了？”桌上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霍家主询问出声。 杨夷山心虚，怀疑是自己招惹来的恶鬼，于是他压下情绪，隐瞒道：“我觉得有些冷，想去关窗。” “让管家去就行。” “小事而已，不用。” 杨夷山来到窗边站立一会儿，依然能感受到残留的鬼气，但恶鬼消失了。他心里有些玄，随便找了个借口中途离开了餐桌。 江镜衍也没了胃口，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潜藏在霍万顷身体里的鬼就把小鬼勾了去。 他们是同类，本就更加容易亲近。 可是明明前两天，小鬼才向他表明心意。 “镜衍，你怎么了？” 坐在他身旁的叶栖风突然开口。江镜衍恍然回神。 是因为他还没有和叶栖风断的干净么？ “我有些事要找你聊聊，饭后有空吗？”他问。 叶栖风粲然一笑：“当然！” 饭后，叶栖风和江镜衍并肩离开，叶游鱼跟在“霍万顷”身旁说着什么。 两队人分别从两侧的楼梯上楼，江镜衍看了那边一眼，收回视线。 看他兴致不高，叶栖风亲昵地挽着他的手，“怎么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不是。”江镜衍挣开他的手，先他一步上到走廊。 霍家别墅的构造是一楼有两座楼梯通向二楼，二楼走廊中央有一处楼梯通向三楼，而江镜衍房间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对面。 “霍万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江镜衍听见叶游鱼在对方旁边喋喋不休。 “朱汝明，先来后到的，我得先处理完那边的事，才能和你……” 就连真实名字都已经知道了。 说话声渐远，江镜衍沉默着打开房门。 · 叶游鱼回来的时候听见房间里有说话的声音，他贴着听了会儿，隐约听到“退婚”，还有叶栖风不可置信的疑问。 他觉得这种气氛自己突然进去不太好，于是巧妙地拐进了杨夷山的房间。 朱汝明，也就是万顷身体里的鬼，并没有将他和杨夷山的交易说给叶游鱼听。叶游鱼好奇杨夷山究竟用什么条件让朱汝明敢这么冒险。 而且他能成功这一次，说明此前一定有前科。 这种行为和欺诈没有区别，而且招来的鬼很有可能造成社会紊乱。叶游鱼想找些证据，待这件事后就曝光他这种行为。 房间和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没有太大区别，法器变少了，应该被杨夷山带了出去。叶游鱼从房间一端开始搜索，可惜他不能触碰实物，只能察看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桌上零散着摆着一些符纸，叶游鱼俯下身，想看看上面的符文。 “oi小鬼！” “啊！” 叶游鱼看得入神的时候，肩膀上突然被轻拍一下，本就做贼心虚的他瞬间炸毛，惊叫出声。 · 隔壁房间，叶栖风再也维持不住风度，他威胁道：“江镜衍，你可知道你无缘无故决定退婚，是在打我们叶家的脸！叶家和江家之后还怎么合作！” “无缘无故？”江镜衍眼里闪过一丝嘲讽：“你和杨夷山的事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么？” 这话对叶栖风来说仿佛晴天霹雳，他身体止不住颤抖。 “什，什么？” “你…” 正在此时，江镜衍听到了叶游鱼的叫声，他面色一变，立刻冲出了房间。 叶栖风还没有问清楚呢，他忐忑不安地追出去，就见江镜衍正在用力踹杨夷山的房门。 叶栖风被吓坏了，他以为江镜衍是要和杨夷山正面对峙。 他从来没有见过江镜衍这么生猛的一面。 房门被踹的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塌。 里面三只鬼抱成一团，对着敞开的门口瑟瑟发抖。 好暴力，好可怕。 怨鬼不想让人看见它们的时候，除了有天眼的人能够看见，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但如果他们想让人看见，那么是个人都能看见。 瞿辰和万顷忘记切换成人类看不见的形态了，于是他们两个就水灵灵地呈现在江镜衍和叶栖风眼前。 江镜衍松了口气。 叶栖风快没气了。 怨鬼形态的鬼模糊了五官，周身泛着灰绿色的光，体型比正常人大两倍，飘在空中。 叶栖风吓晕了过去。 霍万顷：“完了，闯祸了。” 瞿辰：“……” 探索杨夷山房间计划搁浅，因为这大动静把整个别墅的人都引了出来。 面对霍家主的询问，江镜衍面不改色道：“叶栖风说看见有鬼进了杨先生房间，我就踹开想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鬼神之说霍家主是深信不疑的，他紧张地瞅了几眼杨夷山房间，赶紧掏出手机联系杨夷山回来。 朱汝明站在三楼楼梯口，远远地和江镜衍对视上。随后他的视线渐渐往上，落在虚空当中三个同类身上。 哈，真是热闹。 万顷是最先按耐不住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其他灵魂占有，实在是诡异。他想冲上去，结果被瞿辰和叶游鱼合力拉了回来。 第51章 叶游鱼想了想，把他们带领到别墅旁边的树林里。在这里和他们说明了朱汝明的身份和际遇。 “他什么时候会离开？”万顷问。 叶游鱼：“……他的执念完成之后。” “万一他是个骗子，就拿着这副身体去祸害社会怎么办？”霍万顷觉得叶游鱼太单纯。 叶游鱼：“我…我去过京华小区……他这一辈子应该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了。” 翌日清晨。 叶栖风和杨夷山的面色都不大好。 叶栖风对着江镜衍欲言又止，但江镜衍没给他对话的机会。 昨晚的画面给叶栖风的冲击太大了，他主动向霍家主请辞离开。 这个鬼地方，就算有江镜衍，他也不要再住下去了。 况且再纠缠江镜衍也已经没用。 霍家主现在关注不到他，便随口答应，他原先借口留杨夷山和江镜衍下来，等宴会时犒劳他们，但现在家中闹鬼，他是真心请求两人留下。 杨夷山烦闷得很，开始犹豫要不要早日结束和怨鬼的交易。 朱汝明不置可否，只要他不同意，杨夷山单方面解除不了，至于杨夷山死活，他无所谓。 而且他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离开这个破地方的。 昨晚真正的霍万顷和瞿辰找上了他，没有质问和血雨腥风，他们两个和他谈合作。 他想这其中应该都是叶游鱼的功劳。 对方帮他省了些麻烦，他想自己也应该对等地回礼。 饭后，他示意叶游鱼和他回到房间。 第29章 叶游鱼什么也没想就跟着朱汝明上楼了。 江镜衍落后他们几步,看着叶游鱼像从前黏着他那样黏着朱汝明，只觉得心里嫉妒得发慌。 是的，嫉妒，江镜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体会到这种情绪。 周围空气一下子变得稀薄,胸腔不管如何汲取氧气,都闷得很。江镜衍捂着胸口,紧紧握着栏杆喘息着。 因为离得近,叶游鱼听到喘息声后下意识回头,就见到江镜衍低垂着头,似乎很不舒服的样子。 “江镜衍…” 他立刻飘过去,上下察看江镜衍的身体。 江镜衍胸膛剧烈起伏着,面色略苍白，鼻息很重。叶游鱼以为江镜衍是哮喘犯了，忙慌里慌张地问道：“你有药吗？药在身上吗？” 朱汝明也停下了脚步。 “不用管我，朱汝明的事要紧。”江镜衍偏开头没看他,语气淡漠。 “你说什么呀！当然是你的身体重要呀！”叶游鱼焦急地绕着江镜衍转，并向朱汝明投向求助的目光：“朱汝明，你可以去叫下医生吗？” 听见叶游鱼口中的名字，江镜衍面色更苍白了些,他离开萦绕在周身的冷气，沉默着往上走。 经过朱汝明身边的时候，朱汝明挑眉问道：“江先生,身体不舒服不要撑着。” “我说过别让旁人凭白担心。” 江镜衍顿了一下，随后径直上楼。 “江镜衍。” 叶游鱼追了上去，“你怎么了，你别不说话，你是有哮喘吗？我竟然都不知道…你药在房间里吗,得快些吃…” 江镜衍没有回话，他打开房门，走到桌前，举起水壶准备给自己倒一杯热水，然而不知是晃神了还是没有力气，热水洒落到桌上，险些烫了江镜衍的手。 叶游鱼惊呼一声，凑上前想捧起江镜衍的手，看看有没有烫伤。 明明本身就触碰不到，江镜衍还是立刻收回手，躲避着他的手。 叶游鱼的手呆愣在原地。 “叶游鱼，你是在关心我吗？”江镜衍垂着眸问。 “当…当然！” 江镜衍这是怎么了…？ 感受到江镜衍的疏离后，叶游鱼心里难受极了，但他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导致这样，所以心里又很急。 “可我昨天晕倒后，你并不在我身边。”江镜衍在沙发上坐下，疲惫地捏着山根，语气里有淡淡的落寞。 叶游鱼急道：“我昨天不在，是因为我答应了朱汝明——” “你答应了他什么？”江镜衍抬眸，从昨天开始他就惴惴不安，小鬼以前对他都是知无不言的，可在朱汝明的事上，小鬼昨日却对他含糊其辞。 叶游鱼噎住，难过道：“对不起，这是秘密。” 他不想再让江镜衍牵扯这些事了，瞿辰和万顷的事，江镜衍已经帮了太多忙，他自己本来工作就多，为了这些与他不相干的事，日夜操劳，把身体搞垮了都。 而他还厚颜无耻地频繁吸他阳气，更是对江镜衍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江镜衍，我们回家吧。” “叶游鱼，我已经和叶家提出退婚了。”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叶游鱼顿住，愣愣地看着江镜衍，明明退婚是件十分值得庆贺的事，但江镜衍表情却透露着一丝…乞求？ 为什么会是乞求？是因为江镜衍终究还是对叶栖风有情吗？当时在甜点店里他还能强颜欢笑，但真正和叶栖风对线上时，却难掩心中悲伤？ 叶游鱼之前在江镜衍家看电视的时候，有短暂看过一档情感节目，节目里说失恋的人会陷入一种自卑和怀疑中，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不喜欢自己了。 他觉得江镜衍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乞求是因为他现在极度缺乏自我肯定，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正面反馈。 第52章 叶游鱼心疼地环住他，尽管这样只会给江镜衍徒增一些冷气。 他说：“江镜衍，叶栖风不珍惜你是他没眼光，这世界上肯定还有其他人或者鬼喜欢你的，比如我呀，我就很喜欢你，你帅气，热心又善良，在我心里是顶顶好的人哩！” 叶游鱼的喜欢，是纯粹的喜欢，并不掺杂爱欲。 但听在江镜衍耳中就变得不一样了。 听见“喜欢”二字，江镜衍的睫毛不禁轻颤，“你知道鬼是不能撒谎的吗？” “什，什么？” 他怎么不知道！ 江镜衍嘴角弧度消失，嗓音低沉：“你刚才是骗我的？” “当然没有！” 他刚刚的话字字属实呀，就是他昨天拒绝江镜衍借阳气的时候，稍稍撒了些慌。 会有什么后果吗？ 叶游鱼有些忐忑。 偏偏江镜衍又在他耳边悠悠说道：“骗人的鬼最终都会被吃掉的。” “！” 叶游鱼当真了，并且切切实实地开始紧张害怕，他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冷，像是被一群怨鬼包围。 就在这失神片刻，他的嘴唇倏地变得热热的，是熟悉的触感。 叶游鱼猛地回神，发现江镜衍不知何时开始借他阳气，而他身体变化特别快，只眨眼间，他就成了个有质量的鬼，正双.腿.张.开坐在江镜衍腿上。 江镜衍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箍着他的脑袋，让他上半身根本动弹不了。 “江镜衍…不行…” 他只能靠下半身扭动，试图挣脱江镜衍的桎梏。 他不能再空手套白狼，以江镜衍的健康为代价去图自己方便。朱汝明告诉他，能够化为实体的鬼不一定只能依靠活人阳气维持，做好事攒功德也是可以的。 叶游鱼无法证实真假，正巧他现在在帮助瞿辰化解执念，事成之后就能知晓了。 “为什么不行？” 叶游鱼忽视了，他身下坐的位置巧妙，动来动去就像是在火上浇油。 江镜衍闷哼一声，松开了叶游鱼的嘴巴。 他稍稍推开些叶游鱼，然后把头埋在叶游鱼脖颈处微微喘气。 叶游鱼刚因江镜衍终于停止借阳气而松了口气，心又因为他这几声喘息提到了嗓子眼。 “江镜衍，你又不舒服了？” 他轻轻抚摸着江镜衍的背，给他顺气。 “…不是，我没有哮喘。”对于慢半拍的叶游鱼，江镜衍有些哭笑不得。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行？”江镜衍追问。 “……这样不好。”叶游鱼不敢撒谎，又不敢直白说出来，依照江镜衍热心的美好品质，肯定还是会插手帮忙的。 他跳下来，笨拙地转移话题：“江镜衍，我们参加完宴会就立刻回家吧。” 明天就是约定的宴会日子。 朱汝明的情况他已经了解了，瞿辰和万顷也已经和朱汝明打过照面，再留下来没什么意义。 江镜衍问：“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叶游鱼大惊失色：“你不愿意让我住了咩？” 江镜衍勾起嘴角，又问：“那朱汝明呢，你和他关系似乎很好，舍得吗？” “这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我和他才认识几天。”叶游鱼随口道。 他生怕江镜衍真把他给丢下了，虽然他不打算向江镜衍借阳气了，但还是有机会变成实体的，江镜衍的手艺那么好，他不能割舍！ “好。”江镜衍轻笑一声：“宴会之后我们一起回家。” · 叶游鱼好不容易把江镜衍哄睡觉。 见江镜衍呼吸平稳后，叶游鱼安了心。江镜衍要多休息，身体才能好得快。 他打算歇一会儿，等阳气效应过了，可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给忘了。他躺在沙发上，从早饭开始起回忆，终于想起朱汝明先前找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 叶游鱼立刻坐起。 他看了眼床上的人，想了想，在桌上留了个纸条，随后趴在门上，确定房间外没有声音才敢出去。 好在朱汝明依旧在房间等他，只是开门发现叶游鱼又变成实体后，眼神有些复杂。 “他又亲你了？” “呸呸呸，这怎么是亲，这是借阳气！”叶游鱼严肃纠正。 这可是毁人和鬼清誉的事，不能瞎讲的。 朱汝明闻言轻嗤一声，摇了摇头。 他走到桌边，拿起上边的一枚钥匙递给叶游鱼：“我想这个你也许需要。” “？” “你和江镜衍不是一直在找王丰盛吗？他就在霍宅。” “什么……？” 朱汝明说那天晚上他和杨夷山谈合作的事被王丰盛看到了，由于他当时还是怨鬼模样，王丰盛被吓到了，拔腿就跑。 但杨夷山担心他会把自己的事败露出去，便追上他，并带回来，藏在了霍宅。 “我成为霍万顷之后，便查了他的身份，同时发现你们也在调查他。”朱汝明道：“这个钥匙我从杨夷山房间顺的，王丰盛就在西边小楼的地下室里，这是地下室的钥匙。” 叶游鱼攥着手里的钥匙，由衷道：“谢谢。” 朱汝明转开目光：“互帮互助而已。” · 叶游鱼带回了钥匙，并把事情说给了江镜衍听。 此时他又变成了魂魄状态，只能由江镜衍保管钥匙。 第53章 他们已经知道了王丰盛收入的去处，他之所以现在过得如此落魄，是因为他把自己的积蓄都分给了那些受害者家属。 并且至今还没停止，上月的工资刚到账，他就转了出去。 有些事情他们必须找王丰盛问清楚才能明白。 为什么一边掩盖和瞿厂长的关系，一边又替瞿厂长弥补这些受害者。 霍家主正忙碌着宴会的布置，杨夷山此时也焦头烂额，顾不得他们，正是解救王丰盛的好机会。 第30章 去往西边小楼的路上,叶游鱼突然产生一个疑问：“杨夷山怎么有霍家地下室的钥匙？” 江镜衍似乎并不意外：“能够在霍家藏人还不被发现，要么是得到了霍家主的默许，要么是有人在帮他打掩护，亦或者二者皆有。” 叶游鱼听懂了一半,若是真有人帮打掩护,那应该就是叶栖风了。可霍家主默许的话…就因为杨夷山帮他复活了万顷？ 这个世界,真是人比鬼还可怕。 现在这个点,天空湛蓝,阳光最为强烈,放松了叶游鱼的神经。 他想这趟解救之旅应当很顺利吧。 西边小楼位于霍宅最边缘,楼的后边有一大块荒地。 叶游鱼：“这地就这么荒废吗？” 霍家是连家庭医生都配备齐全的,不可能连打理规划空地的人都没有吧？ 江镜衍瞥了那边一眼，摇摇头，道：“不管它，我们先进楼。” 这座小楼只有两层高,一楼大门是指纹锁，江镜衍把手里的一小片胶带贴上去。 “叮。” 大门开启。 叶游鱼给江镜衍竖了个大拇指。 胶带是中午准备的，吃完中饭后，江镜衍特地去厨房岔开准备洗碗的阿姨,从霍家主用的勺子上提取了指纹。 楼里有很浓的尘土味。 看来不光是地皮，连这栋楼都荒废一段时间了。 一楼就是普通的客厅设置，基本只有家具,茶几上有一个花瓶，只剩下枯土，看不出曾经是谁住在这里。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他们的任务目标是王丰盛。 一人一鬼顺着楼梯下到负一楼时，被一道厚重的门阻拦住。 门上配备的不再是电子锁。 江镜衍取出朱汝明提供的钥匙,成功开了门。 目前为止，所有工序都很顺利。 随着门被推开，地下室的光景缓缓呈现在他们眼前。 黑，一眼望不到头的黑，门外的光线只能照亮一点空间，隐约看出这是一条走廊。 这道门就像一道明与暗的分界线。 江镜衍试图在门后的墙壁上摸索灯的开关，然而墙面光秃秃的，并没有什么开关装置，无奈他只能打开手机手电筒。 “叶游鱼，你跟紧我。”他转头想嘱咐小鬼一声，手机跟随他体位的变动，光亮照向了身后的叶游鱼以及地下室大门。 江镜衍双眸倏地睁大。 “嘿嘿，被我吓到了吧？” 叶游鱼顶着手电筒光亮，得意地合上张大的嘴巴。没办法，鬼魂对于手电筒莫名有种执着，不办个鬼脸吓一吓别人，总觉得鬼生有憾。 “你…”江镜衍欲言又止，短暂的惊愕过后，面色突然变得严肃，眉宇间甚至带着担忧。 “怎么了？你生气了吗？”叶游鱼赶紧收起笑脸，低下头诚恳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害怕，我，我们快走吧。” 江镜衍无奈一笑，举着手电筒往叶游鱼身后照了照：“没有，我当然没有生气，你刚刚很可爱。但是你的身后……” “我身后怎么了？” 叶游鱼闻言毫无防备地转身，看清了大门上的东西。 “嗬——” 叶游鱼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白色的手电筒在房门背后照出一个光圈，在光圈里，满是斑驳错乱的血痕，血痕下面掉了漆，给人第一感觉是指甲在上面用力抠掉的。 不止这一处，江镜衍稍稍往后退了几步，好看清整张门的面貌，不出意外，整个门的背后遍布抓痕，血痕，手印。 还有独属于小孩的小手印。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啊，鬼屋吗……？”叶游鱼试图把事情想得简单些。 可谁会把家里地下室装修成鬼屋啊！他的声音都在颤抖，明显说服不了自己。 “我们快些。”江镜衍说道。 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囚禁，目前看来王丰盛是否活着都是个问题。 他们得加快速度了。 他们开始往里走，走廊并不长，很快就出现岔路，左边岔路依旧一点光亮都没有，右边深处有两盏小灯。 江镜衍和叶游鱼一致选了右边，走到小灯处，江镜衍关了手电筒，推开了眼前的门。 是的，门没关，估计是因为不担心这里面的人能够跑出去。 房间里有壁灯，发着冰冷的白光，四周墙上是各种皮鞭，手铐，狼牙棒，铁棍，粗麻绳…… 若不是知道这里是霍宅，真觉得自己像是误入了什么变态杀人犯的秘密基地。 整个房间只有靠墙的一张铁皮长凳，长凳底下蜷缩着一个人。 江镜衍快步到长凳旁蹲下，试探喊道：“王丰盛？” “不，不要，不要杀我…” 听见江镜衍的声音，那个人更往里缩了点，他的声音很沙哑，但明显不是王丰盛的。 江镜衍和叶游鱼对视一眼，前者起身往后退了点，轻声向那个人问道：“你是谁？” 第54章 “……” 那人似乎没想到来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缓缓转头，小心观察着江镜衍：“你也是被他关进来的吗？” “霍元？” 霍元是霍家主的名字。 “是！”男人闻言激动地爬出来，握住江镜衍的手：“就是那个老家伙！你…你是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男人终于找到一个同伴，天知道在这个恐怖的地方独自待的几天，差点让他精神崩溃。 男人的声音拔高后，变得清晰起来，可以听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声音。 他额前头发塌在脸上，嘴巴周围有一圈胡茬。头发后露出的一双眼睛很清澈，也…很眼熟。 和万顷的眼睛可以说一模一样。 江镜衍没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呢，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你有见过一个叫王丰盛的人吗？” 男人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这几天里都只有我一个人，什么王丰盛，没见过。” “那个霍元是个变态，他儿子死了，却非要让我去办他儿子，办就办吧，可他又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什么解剖儿子的习惯！” 江镜衍大概猜到，霍元做事很全面，他一边复活万顷，一边留后手，以防复活万顷失败。 霍元已经构成非法囚禁罪了。 男人还说他就是个a大大学生，名字叫白明哲，因为在网上看到霍家招募暑假工，所以想过来试试，结果就被霍元看上。 他已经几天没有吃喝东西了，霍元就把他晾在这。 叶游鱼想起霍家主近几天忙得焦头烂额，应该是把白明哲暂时忘记了，或者他根本不在乎，白明哲饿死就饿死了。 想到这里，叶游鱼一阵胆寒。 江镜衍沉着道：“你放心，今天我会救你出去，不过我得先去找我的朋友，他也被关在这里。” “你不是霍元送进来的？”白明哲突然警惕起来，刚刚好哥们的样子荡然无存。 他再仔细看江镜衍的穿着气质，明显也是有钱人。 他枯萎了。 江镜衍表情稍微软和下来：“我也是a大毕业的，比你大几届，我叫江镜衍。” 江镜衍，a大优秀毕业生，去年还作为优秀校友来到a大给新生演讲，并且给a大捐了一亿，a大没有学生不认识这个名字。 “是你…！”白明哲捂住嘴巴。 他就是去年的新生，只不过坐在后排，没认真看过江镜衍的脸。 见白明哲这个样子，应当是想起来了，江镜衍淡淡道：“相信我，就跟我走。” 他转身，开门出去。 王丰盛不在这里，只可能在对面了。 江镜衍心里不安得很，脚步也加快。 白明哲最终追了上来，在江镜衍旁边叽叽喳喳：“学长，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有这里的钥匙？你朋友怎么会在这？你出去会帮我一起把霍元送进去吗？” 寂静恐怖的地下室，因为有了这个话痨，倒显得没有那么瘆人了。 江镜衍举着手电筒走在前头，叶游鱼好奇地绕着白明哲：真是太厉害了，这世界上还有饿了几天还这么生龙活虎的人 走到尽头，依旧一堵门挡着。有了同伴，白明哲积极起来，主动握住门把手。 “嘶！” 他瞬间缩回手，嘀咕道：“怎么这么冷？” 这里的温度的确低得很，就连叶游鱼都感受到了，但这种冷又不单单算是物理上的冷，而是会让人毛骨悚然的那种心理上的冷。 坏消息：这扇门是锁着的。 好消息：门是木质的。 江镜衍和白明哲对视一眼。 白明哲抱着头，委屈道：“不行，我不是铁头，撞不开的。” 江镜衍难得翻了个白眼。 “你真是a大的吗？” “是啊。” “会踹门吗？” “哦，用脚啊，那行。” 两个成年男人合力，门很快被踹开，一股陈年血腥味扑面而来。 黑暗中，江镜衍和白明哲什么都看不见，但飘在他们身后的叶游鱼却瞬间炸毛。 狭窄漆黑小屋里，五个扭曲的鬼影齐齐站着，盯着他。 江镜衍理了理衣袖，重新把手电筒举起，鬼影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随后定格在了白明哲身上。 “霍…元…死…” 祂们竟是把白明哲认成了霍元。 鬼影们伸出利爪，争先恐后朝白明哲扑来。 第31章 白明哲猛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的脖颈被死死勒住,那股力量将他往上提，使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不仅如此，他的双臂不受控制地往反方向曲折，白明哲惶恐地睁大眼睛,艰难发出呜咽：“唔…唔！” 鬼魂攻击来势汹汹,五个鬼魂包围在白明哲身边,吞噬着他。 江镜衍神色剧变,迅速咬破手指,将血滴落在木门上,随后用力一踢,木门朝着白明哲身前用力撞去。 掐着白明哲脖子的鬼魂被木门击中,他的身上瞬间仿佛被火焰灼烧，发着滋啦的声音，鬼魂吃痛地退开。 叶游鱼也不遑多让，他冲到剩下四个鬼魂之间,拍打着他们的手：“松开松开！” “呃呃…滚…开…” 其中两个鬼魂机械地转动90度，朝叶游鱼震慑吼道。 “没礼貌没礼貌！”叶游鱼勇敢地没被吓退，依旧一刻也不停地拍打他们，见没有用处,他深吸一口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低喝一声,一掌劈下去。 第55章 被他劈的那个鬼魂突然愣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小臂光滑的横切面，和跌落在地上的断肢。 叶游鱼也震惊地瞧着自己的手，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差点被遗忘的鬼超力。 “嚯，嚯，嚯,嚯，嚯，嚯，嚯！” 没有丝毫犹豫，他一口气把剩下的七只鬼手劈了。 “呃！” 白明哲终于被松开，跌落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的左手无力拖着，肘关节错位了。 江镜衍立刻来到他身边：“还行吗？” “咳…咳，刚刚那是…什么情况？”白明哲惊魂未定，身体止不住发抖。 他刚才只觉得好多只无形的手压着他，扭曲着他，简直恨不得要把他像毛巾一样拧断。 是饿太久产生幻觉了吗？ 那感觉也太可怕了。 江镜衍耳朵微动，据叶游鱼实时播报，那群攻击性极强的鬼魂正在满地认领自己的手，暂时顾及不到他们。 他轻声应了一声，轻触白明哲异样弯曲的胳膊，疼得白明哲龇牙咧嘴。 江镜衍以前独自野外探索过，便就地取材简单给他固定了一下。 “如你所想，是超自然现象。”江镜衍冷静快速解释：“这里不对劲，我们找到人就赶紧离开。” “您的意思是…我刚才见鬼了吗？”白明哲连身上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了，唯物主义十九年的他第一次重塑世界观。 江镜衍没再回答他，手上的血已经凝固，他重新挤破，在白明哲身上涂了些，随后捡起手机，照亮周围的空间。 奇怪，这么大的动静，却一直没有听到王丰盛的声音。 那群鬼魂把手胡乱接上后，又开始往白明哲身上扑，不过这次有了江镜衍鲜血的保护，他们无法近身。 他们的目标只有白明哲一个，又或者说是只有霍元。 叶游鱼确定这个事实后，开始试图询问这些鬼魂的身份。 “同…同类，”他戳戳其中看起来最凶的：“你们好像非常恨霍家主…哦就是那个霍元。” “嗬！” “你别激动，这个人只是几天没刮胡子，根本不是他，而且他也是被霍元关进来的，我们的朋友也被关进来了，和你们一样，我们痛恨着霍元，所以从这个程度上说，我们和你们是同一阵营的。”叶游鱼努力拉拢道。 然鬼并不领情，并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 那个被叶游鱼劈断后又重新接上的手。 叶游鱼悻悻地连连鞠躬道歉。 这边，江镜衍和白明哲顺着房间墙壁走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活人的痕迹。 白明哲不由问道：“学长，你是不是弄错了，你朋友根本没被关在这？” “又或者……”他欲言又止，想起刚才的遭遇。 说不定江镜衍要找的人已经被鬼杀死了，吃了。 江镜衍抿唇摇了摇头，他把目光投向了和鬼魂们已经聊成一片的叶游鱼。 “你说什么？是霍元杀了你们？就在这里？！” “呃呃！” “那你们是为了复仇才一直留在这的吗？” “呃…” “你们的躯体一直未得到安息才被迫困在这的？” “那你们的身体在哪里？” “呃…呃呃！” 鬼魂们说，这栋小楼后边的荒废空地是这些人的尸体所埋的地方。 霍元从前想办法种绿植掩盖，但因为他们的怨念，所有植被无法生长，所以一直保持着现在的模样。 叶游鱼从他们的话中已经知晓了五个鬼魂的身份。有两个是霍元年少时共同创业的伙伴，剩下的有家里曾经的管家，霍元的情人。 最后一个，是万顷的母亲，霍元的妻子万黎。 霍家主表面德高望重，背地里却是一个变态杀人魔。 叶游鱼心情极为复杂，特别是知道万黎的存在后。 “呃呃！”万黎似乎有话要和叶游鱼说，她拉着叶游鱼来到房间正中央铁床边，举起了一块地砖。 在江镜衍和白明哲的视角里，就是一块地板突然凭空升起来，随后一个空洞露了出来。 白明哲：“我靠……” 鬼要把他们埋了吗？ 万黎指了指这个他们五个合力凿出来的洞穴，对叶游鱼道：“请你和你的朋友，把他也一起带走吧。” “什么……？” 叶游鱼探头看去，发现黑洞里头真的倚躺着一个人，这个人头发乱糟糟的，有的地方结着块，嘴唇覆盖着深深一层血垢，紧闭着眼。 江镜衍走过来，用手电筒彻底照亮这个人。 是王丰盛。 嘴巴被缝起来的王丰盛。 这只是露出来的皮肤，叶游鱼不清楚王丰盛此前到底受了多少折磨。 王丰盛被鬼魂们藏在这里，他们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救王丰盛一命，也许能侥幸躲过霍元下一次折磨，但长时间没有吃食，他最终还是要走他们的老路——不为人知地死去。 在场的两人一鬼皆浑身发冷。 江镜衍率先冷静下来，他摸了摸王丰盛脖颈处的动脉，依旧在跳动。 见他点了点头，白明哲和叶游鱼同时松了口气。 两人合力把王丰盛弄了上来，江镜衍把他背起来。王丰盛和白明哲现在都需要及时的医疗救助，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万黎：“你们…快走…吧。” 第56章 叶游鱼看着他们，懊悔极了自己之前对他们的不敬，同时心情又格外沉重，因为他们。 江镜衍和白明哲率先离开房间，叶游鱼跟上他们，他往后看了一眼，随后停下来，郑重道：“你们放心，霍元很快就会付出代价的。” 出了小楼，江镜衍和叶游鱼恍然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白明哲这几日日夜不分，终于呼吸到外界的空气，他心里是满满的劫后余生，连方才遇到的超自然现象都觉得不是什么事了。 江镜衍事先让李灵过来开走他的车，让别人都以为他出门未归，因此无人会在意江镜衍一下午为何不在。 江镜衍让李灵联系一架医用直升飞机过来，并把车开回来，直升机和车都停在霍宅附近，他把白明哲和王丰盛交给了李灵，自己和叶游鱼开着车假装从外面回来。 “镜衍，回来啦。” 霍元依旧像从前那样，和蔼笑着和江镜衍说话。 经历了地下室一室，叶游鱼对霍家主只有恶心厌弃的印象。 但江镜衍并没外露任何情绪，他淡淡应了一声，走上楼梯。 与正巧下楼的朱汝明擦肩而过。 朱汝明注意到江镜衍袖口的一点血迹，他眸子闪了闪，又瞥了眼叶游鱼，对方也蔫蔫的。 “镜衍啊。” 霍家主突然又叫住江镜衍。 叶游鱼蓦地抬起了头，紧张地听着。 霍元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贝贝先生的工作完成了没，明天就是宴会了，我是真的很希望他能够参加的。” 叶游鱼松了口气，还好没发现什么。 江镜衍的眉心却跳了跳。 霍元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小鬼，被他惦念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那边的工作出了点问题，短时间里回不来，明天我参加就行了。”江镜衍直接回绝，一口掐断霍元的任何想法。 “啊…那太可惜了。”霍元皮笑肉不笑，眼眸里闪过一丝阴毒。 江镜衍上了楼。 叶游鱼问他：“报警么？” 霍元杀了那么多人，尸体都在小楼后边，还有白明哲和王丰盛两个人证，足以能让霍元受到法律制裁。 “当然要报。”江镜衍脱下外套，继而又把衬衫脱了，幸好他今日穿的是黑色外套，王丰盛留下的血迹基本看不见。 他边走向浴室，边道：“但不是现在，明天宴会，大家都在，就让他们共同做个见证吧。” “嗯。”叶游鱼觉得这样也好，那么多人呢，霍元再想使坏点子，杀人灭口，总不能把一屋子人都灭了吧。 想到这里，叶游鱼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他跟在江镜衍身后，把刚才的疑惑问了出来：“江镜衍，为什么你直接就帮我拒绝宴会了啊？” 毕竟他之前和江镜衍夸下海口，他可是一定要参加这次宴会的。 那个时候，他被铁板鱿鱼迷了眼，又想着或许可以帮朱汝明的过程中，积攒一些功德化成实体。 但现在，他对霍元请客的任何吃食都不敢兴趣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既没消除瞿辰万顷执念，也没帮到朱汝明，肯定是没机会变为实体了。 这个宴会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现身参加。 可这些他都还没来得及和江镜衍说，江镜衍却能非常精准地帮了他，叶游鱼越来越喜欢江镜衍了。 叶游鱼呵呵地傻笑着，根本没去注意前面是什么。 下一刻，唇瓣突然像被羽毛划过，生出丝丝痒意，叶游鱼回了神，瞬间弹开。 刚刚，蜻蜓点水的一吻。 第32章 叶游鱼在空中变成了实体,结实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 疼到不疼，就是他这把腐朽的骨头经不起碰撞，颤了一颤。 叶游鱼皱着眉摸了一把自己的尾骨，还好,还在正确的位置上。 “怎么这样激动？” 江镜衍有些哭笑不得,俯下身轻轻托住他的腋下,把他举了起来。 “你刚刚为什么突然转身呀…”叶游鱼今天第二次体会脚踏实地的感觉,心里又心疼又懊悔,心疼江镜衍的身体,懊悔自己总是出神,然后阴差阳错地吸了阳气。 叶游鱼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江镜衍立刻收起笑容,语速急促：“摔疼了？” “没有。”叶游鱼赶紧摇摇头，“倒是你，有没有觉得头突然晕乎乎的？” “嗯？”江镜衍挑眉，沉吟一会,答：“有。” “啊？完了完了，那你现在就打电话给李灵先生，让他顺便把你也送去医院。” 叶游鱼跟风似的，从江镜衍身边掠过,要去帮他拿手机。 “叶游鱼。”江镜衍及时把他拽了回来，无奈地点了点他鼻子：“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前几天那只是意外，我以后不会让自己出现那样的情况了。” “可是你说你头晕晕的。” 江镜衍低笑：“我要去洗澡,你一直跟着我，还亲了我，给你你不晕吗？” 好一口大锅从天而降。 叶游鱼瞪大眼睛：“我哪有跟着你去洗澡！” 洗澡？江镜衍刚刚是要去洗澡？ 叶游鱼抬眸，才发现江镜衍上半身是赤裸的，宽阔的肩膀,紧致的肌肉一直向下分布，整体呈现非常完美的倒三角形状，尤其腹部，线条分明的腹肌，性感的人鱼线…… 叶游鱼不敢往下看了。 第57章 “看够了吗？” “嗯。” 叶游鱼下意识应声，随后立刻摇头，“我没，不是，我不是故意要看你的！” 江镜衍的笑容更深了。 “哦我知道了，我先去洗澡了。” 小鬼不禁逗，江镜衍决定暂时放过他。 “你快去吧。” 叶游鱼觉得自己得先单独冷静一下，他肯定身体摔坏了，不然他一只鬼怎么会觉得脑袋热热的。 江镜衍终于去了浴室。叶游鱼靠着凉凉的墙皮独自冷静。 越想冷静，脑子里就越回荡着刚才的对话。 “……还亲了我。”这半句他刚刚忽略的话突然在他脑子里大屏滚动起来。 叶游鱼懵了。 他几步来到浴室磨砂门门口，敲门。 “怎么了？”隔着水声，江镜衍问。 叶游鱼捏紧手指，澄清：“江镜衍，我没有要亲你。” 江镜衍正在洗头发，一大块泡沫随着水流砸在地上，恰巧盖住了“没有”二字。 “……” 水声骤然停止，浴室里陷入一片沉寂。 “？”叶游鱼纳闷着江镜衍怎么不回复他，他轻唤了一声：“江镜衍？” 不会晕倒了吧！ 叶游鱼已经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咔哒。”里面像预先知道叶游鱼要进来一样，把门反锁了。 “现在不行。”江镜衍终于再度出声，只是他嗓子里像是卡了痰，嘶嘶哑哑的，“…会出事的。” 知道江镜衍还意识清醒，叶游鱼松了一大口气，就是没听懂江镜衍在说什么。 是自己不能亲他的意思吗？ 那和他表达的意思应该也差不多，江镜衍明白就行。 叶游鱼“嗯”了一声，离远了磨砂门。 说通之后，叶游鱼没有那么热了，他溜达到松软沙发上坐下，桌上有新鲜提子，他拿了几个，躺倒在沙发上，一口一个。 哎呀，真是好久都没有吃到东西了哩。 甘甜汁水在口中炸开，叶游鱼舒服得眯起眼睛，他又多抓了几个，一口塞两个。 得快些吃，下次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叶游鱼边吃提子，边等着阳气效应过去。 说来也怪，遇到江镜衍第一天的时候，和今天情形差不多，那个时候实体只维持了一小会，今天怎么这么长？ 叶游鱼：“我的身体(嚼嚼嚼)进化了吗？还是(嚼嚼嚼)江镜衍进化了呢？(嚼嚼嚼)” 叶游鱼没把这当做一回事，他想着再怎么样，等江镜衍出来他肯定也得变回去了吧？ 中午就差不多只维持了这么长时间。 四十分钟后。 桌子上的果盘空了，叶游鱼捂着鼓鼓的肚子懒懒躺在沙发上。 浴室门打开，江镜衍擦着头发，看到沙发上景象时，动作一顿。 很明显，他也很意外叶游鱼还保持着实体。 “江镜衍，你好了？” 叶游鱼睁开眼睛，下意识想飘过来，他身体一翻—— 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 叶游鱼肩膀脱臼了，摔的。 “你…你怎么还没变回去？”江镜衍两步走上来把他捞起来。 叶游鱼耷拉着一只手，还真有点像小丧尸了。 他抹了一把脸，茫然道：“对啊，我怎么还没变回去啊？” 江镜衍帮他把手重新接好，问道：“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叶游鱼摇摇头。 没有痛觉，应该还是死人。 “我不会变不回去了吧？”叶游鱼嘀咕道：“那明天的宴会我要去参加了？” 江镜衍都和霍家主说过了，他突然出现不太好吧。 果然江镜衍眉头微锁：“如果明天你还没变回去，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别出去。” “明天估计会有媒体来，被拍到会不太好。” 包括后面警察来后可能会造成纷乱，他可不想把小鬼给弄丢了。 江镜衍一向考虑得很周到，叶游鱼没有异议，一口应了下来。 翌日上午。 霍家大厅极其热闹，门前广场上陆续驶来豪车，工作人员们纷纷上前帮忙开车门以及停车，霍家主带着朱汝明在门口迎接。 其实迎客人的事应该由管家来做。 朱汝明心知肚明，霍元这人就是要让别人看到他，证明他还活着。 此前霍万顷出车祸的消息，霍元一直压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办这个宴会的一大目的就是打破“流言蜚语”。 叶家、宋家今天都来了。 宋清许看见朱汝明后，明显瑟缩了下，落后一步躲在他爸身后。 偏偏霍元和宋家主停下寒暄，不过聊的还是孩子的事。 霍元笑呵呵地询问两人，前两天的约会如何。 宋清许快速瞅了一眼朱汝明，艰难挤出笑容，道：“还行…” 朱汝明也低低应了一声。 霍元爽朗地笑出声，说这两孩子还害羞呢，随后又拉着宋家主说了些订婚安排，宋家主才和宋清许进去。 等他们走远，霍元敛起笑容：“抓住宋家，我们霍家以后才能超过江家和叶家，知道了吗？” 朱汝明心里嗤笑，但面上还是乖乖附和。 毕竟霍元想要的就是一个无条件顺从他的儿子。 叶家今天来了叶老爷子，叶栖风的爸爸还有叶栖风。霍元和叶栖风说过了，今天江贝贝不来，所以叶栖风现在才能面色坦然地跟在叶老爷子后面。 第58章 毕竟那个人曾经可是叶老爷子最疼爱的人。 叶栖风刚进大厅，就被杨夷山拽到楼梯下的角落里。 杨夷山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叶栖风惊慌地把他手拍下来。 他看看四周，还好这里光线暗，无人在意。 “你疯了？这里今天这么多人？”叶栖风低声怒斥道。 杨夷山则无所谓道：“谁让你不守承诺提前走了，总得在今天补偿补偿我。” “呵。”叶栖风冷笑一声：“补偿？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俩的事情被江镜衍知道，江贝贝的身份你又没查出来，怎么有脸和我说补偿？” “他一直不现身我有什么办法。” “他要是鬼呢，当然不会现身了！”叶栖风自上次见过鬼后，已经对鬼魂一事深信不疑了。 杨夷山无语道：“鬼怎么可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藏得这么深？” “等到他下一次现身，我一定给你答复行了吧？” “你最好是。” “好了，别生气了……” 叶栖风被杨夷山纠缠了一会儿，等他出来时，江镜衍已经在一楼大厅了。 叶老爷子正在和他聊天。 叶栖风吞了口唾沫，赶忙上前打断二人对话。 “爷爷，你在和镜衍聊什么呢？”他亲昵地挽着叶老爷子胳膊，笑着问道。 “闲聊而已。”叶老爷子轻轻把自己胳膊收回来，突然提道：“镜衍，你上次和我说退婚可是认真的？” 叶栖风身体瞬间绷直，紧张地盯着江镜衍，生怕他说出什么。 “嗯，是认真的。”江镜衍淡淡道。 “怎么了？你有更好的人选了？” 豪门家庭，默认娶亲都是用来巩固势力的手段，叶家已经是商界唯一能和两家平齐的大家族了，叶老爷子不明白。 “不是更好的人选，是唯一的人选。”江镜衍道：“抱歉。” “好吧。” 叶老爷子人老了，对权势看得没那么重了，小辈有自己的选择，只能随他去了。 见江镜衍没再说什么，叶栖风擂鼓的心跳声终于缓慢了下来，细细看去，他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汗。 可他并没有因为江镜衍留全他脸面而感恩。 他只知道，江镜衍这番话不就是说明他也背叛这段婚约了。叶栖风心中冷笑，笑江镜衍当初竟然敢那么高高在上地指责他出轨！ 如果没有杨夷山，想必江镜衍也会终止这个婚约吧。 叶栖风瞬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江镜衍，你和那个人一样讨厌。 第33章 那么,问题来了，他这段时间都想方设法黏在江镜衍身边，并没有看到江镜衍和谁你侬我侬，会是谁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和江镜衍乱搞？ 叶栖风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一个熟悉面庞上。 江贝贝。 当初他就在想了,谁家秘书会和老板同住一间卧室？ 原来,江镜衍那个时候就已经明目张胆的在他面前舞了。 叶栖风眸色瞬间变得阴暗,他想是不是只要顶着这张脸的人,都能从他手中轻易地抢走一切。他当初好不容易将联姻对象由那个人变成自己,结果最终一切回到原点吗？ 叶栖风不甘心。 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轻易放开江镜衍。就算得不到也要毁掉。 灯光突然暗下,打断了场上人们的交流。 霍元走上台开始宴会致辞。 “这次宴会呢,主要是为感谢镜衍和杨先生。想必大家之前都有所耳闻，犬子万顷出了很大的车祸，受了很重的伤，当时可吓坏我了。多亏了镜衍和杨先生,才能让他这么快站在大家面前。” 霍元生情并茂地讲述开办这次宴会的目的，一声声“镜衍”喊的亲昵，让在场的人都以为霍家和江家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深交了。 朱汝明站在江镜衍身边，看着台上的霍元冷讽道：“这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江镜衍没作声,他不在意这些，毕竟霍元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主持人接替霍元，介绍宴会流程,接下来依次是明星表演、音乐演奏和假面舞会、晚宴、抽奖。 明星表演过程，大家可以自由品酒和社交，在尾声时去换衣间更换礼服，佩戴面具。 为了不让叶游鱼无聊，江镜衍特地安排人在会场现场直播,不过观看权限只有叶游鱼。 叶游鱼在房间里躺着，戳着平板，先是放大江镜衍瞅了半天，再次喟叹女娲造人的实力后，把镜头调向了自助台上的吃食。 霍元没骗他，竟然真让厨师做了铁板鱿鱼。 叶游鱼悠闲地吃着电子美食，突然听见画面里出现嘈杂声，他把镜头调转，看见声源处正巧在江镜衍那里。 直播的人为了能让叶游鱼看清楚点，还特地挤上前。只见一个穿得亮晶晶的男人倚坐在地上，就在江镜衍面前。 男人叫齐都，是个十八线爱豆，不知怎的也能被邀请参加这场宴会。他在表演过程中突然从台上跌下，而江镜衍刚好路过，他本以为江镜衍会接住他，谁承想江镜衍及时退后一步，眼睁睁看着他摔在地上。 齐都垂头懊恼地揉着自己的手肘，在脑海里对着某种东西斥道：“你不是说能给我好运吗？为什么江镜衍没来接我？” “…他不受我控制。” “你个没用的东西！” 第59章 对于这样不知名的小艺人，在场的大拿们都不甚在意，为了缓解尴尬，开玩笑道：“这样美的美人，江总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哈哈哈哈…” “小美人也是会选地方，都不往我身上砸，哎！” “你也不看看你长啥样，江总长啥样，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切，你这话说得真扫兴。” 江镜衍漠然地瞥了他们一眼，说话的人立刻识趣住嘴。 他俯视着地上的齐都，淡淡开口：“踏实做事，别想用歪门邪道抄近道。” 说完后便没再去看齐都，直接绕过他大步离开。 等他走远，那些人“啧啧”道：“不是听说他已经和叶家退婚了吗？怎么还不近男色，难道真没人能入得了他眼？” 被独自丢在冰凉地板上的齐都臊得脸红，在脑海里呼唤那个东西：“废物，你还不帮我！” “收到。” 那些看热闹的人本来都要散去，突然间像着了魔似的争先恐后去扶齐都，齐都柔柔弱弱地站起来，倒在凌云集团副总身上，眼波流转之间，很快和副总不见踪影。 叶游鱼严肃地看着平板里的画面，没想到能够在这么多人的场合上看到同类。 就在那个摔倒的男人身上。 小鬼紧紧攀附在男人肩上，朝着男人贪婪地张着嘴巴。在齐都被扶起来的时候，叶游鱼很清楚地看到那只小鬼嘴里咀嚼着什么，然后就长大了些。 竟是个贪婪鬼。 贪婪鬼专门吞吃宿主的精气，在帮助宿主实现心愿的同时，吞吃相应的精气，心愿越大，吸收的越多，直至宿主精竭而亡。 而贪婪鬼在实力提升的同时也会越来越慕强，如果有更好的人选，他们会立刻将现有宿主解决，去寄宿其他人。 叶游鱼有些坐不住了，他担心江镜衍会被贪婪鬼缠上。 他试图用平板给江镜衍打电话，未接通，宴会时大家的手机都静音。 宴会的第二环节很快结束，主持人走上台，宣布音乐演奏和假面舞会开始。 叶游鱼通过直播画面看见现场灯光换成昏暗的暖黄灯，嘉宾们陆续戴着面具出场，礼服也换了一套，很难辨别出这是先前的哪一个人。 有人开始随机邀请舞伴滑入舞池。 叶游鱼通过小鬼的位置，确定了齐都，他又去找江镜衍，然而昏暗灯光和一张张面具下，谁是谁，很难分得清。 叶游鱼放开平板，开始冷静分析。 江镜衍不让他出去，应该是因为和霍元说了自己在出差，但只要不让霍元认出来是他，不就行了。 他把目光定在宽大的衣帽间，那里有他作为江贝贝时的衣服还有江镜衍挑剩下来的面具。 叶游鱼一番乔装打扮后，悄悄从二楼溜了下来。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服，完美地将他腰身勾勒出来。为了看起来华丽一些，他从江镜衍那边搜刮了宝石袖扣戴上，面具是黑金色的，上面有金粉装饰，在灯光下，闪耀地像星光。 叶游鱼的目标只有一个，找到江镜衍，提醒他，并在他身边随身保护。 玻璃灯和落地窗交相呼应，华丽迷人眼。 两米的距离，叶游鱼用了五分钟。 刚下楼时，有侍者端着盘子问他喝不喝酒，他拒绝过后，很快又有其他侍者过来，见他手里空空，上前询问。 叶游鱼为了应付，只好拿了一杯。 就在拿完酒后，身边就有人围了上来，有男有女。 “先生干个杯？”一个明艳女子笑着，举着酒杯朝他的杯口碰了碰，叶游鱼拒绝的话只好咽回肚子里，仰头喝了一口。 叶游鱼没喝过酒，酒精的刺激让他不由五官皱起，面前女人的笑容更深了，眸子里的喜爱不加掩饰，她邀请道：“先生可否邀请我跳支舞？” “啊，抱歉，我不会。” “啊这样啊…”女人露出惋惜的表情，不过很快又变化：“那我们能拍张照吗？” “…应该行。” 叶游鱼被拉着拍了照，闪光灯亮起的时候，女人快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 “拜拜帅哥。” 女人潇洒离开，留下怔愣在原地的叶游鱼。 他摸摸自己被亲的脸颊，羞的差点遁地。 然而没等他冷静下来，又有一个高大男人挡在他面前。 “我可以邀请你跳支舞吗？” 叶游鱼立刻用不会跳推辞，哪成想男人坚持得很，说可以教他。 叶游鱼实体有一米七八，双腿笔直修长，面具之外露出的下半张脸精致好看，嘴巴水润光滑，皮肤白皙，一头栗色碎发更加减龄，再加上他与生俱来的贵气，靠近的人都忍不住被吸引。 叶游鱼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男人话时，旁边又挤上来一个，对他伸出手：“先生，我能否有幸和你共舞？” “……” “先生，我先来的，总得遵循先来后到吧。”男人1不满道。 “这得看他的选择了，说不定他只想和我跳舞呢。”男人2家中势力比较强大，于是说话自带傲气。 “你！” 叶游鱼看着争执的两人，无语了。 这时候有侍者正好经过，叶游鱼趁机拦住他：“你们有没有葡萄酒，我想喝，快带我去拿吧。” 说着就拽着侍应生离开了。 “先生。”侍应生跟着他走了几步，才道：“托盘上就有葡萄酒。” 第60章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喝吧。” 叶游鱼撒开他的手，很快隐没在人群里。 江镜衍…江镜衍呢？ 他越走越靠近舞池，跳舞的人转动着裙摆，他得很小心看路，才能不踩到人家。 叶游鱼垂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要与自己擦身而过的人是谁，但他听到了有东西在朝他哈气。 “？” 他转头，朝声源处看去，正巧与齐都肩膀上的小鬼对视上。 刚刚哈气的就是这个家伙。 小鬼竟然一下子就辨认出他的身份，对他表现出极其强烈的敌意，张开獠牙恐吓着他。 “没礼貌！” 叶游鱼也张开嘴，朝他亮起自己的……小虎牙。 某种程度上，叶游鱼的鬼生真的很倒霉。就这一会儿没看路，他成功地踩到了人家拖地的裙子。 那女子随着舞步动作，被这股力道突然拉扯，一时没站稳，要朝地摔去，危机时刻，她凭着本能朝周围抓握着东西，正好抓住了叶游鱼的袖扣。 “哎呀！” 第34章 惊呼的女子被身前的舞伴及时搂住,于是只剩下叶游鱼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即将倒地前，他紧紧捂住自己的面具，生怕暴露后，给江镜衍添来麻烦。 齐都身上的小鬼发出“桀桀”的嘲笑声,颇像恶作剧成功的顽皮小孩。 叶游鱼认命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骨头散架声迟迟没有传来,反而被周围的一阵唏嘘声取代,叶游鱼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 他的上方,一个戴着银灰色面具的男人正垂眸看着他,如墨的瞳孔微微颤抖,里面饱含着复杂的情绪,有后怕、庆幸和一点惊艳。 叶游鱼再睁开另一只眼睛,一对琥珀色的眸子映入他眼帘，对方戴着的是一具古铜色面具，露出的嘴唇略显苍白。 上方的两个男人沉默地抬头对视一眼。 鬼生走大运，他不仅没摔倒,还同时被两个人给接住了。 “谢谢，谢谢！” 叶游鱼借着两人落在他后背的手臂力量，稳稳站了起来。为表感谢，他把刚刚路过自助台顺的两颗巧克力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人手心里放一个。 “太感谢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叶游鱼又深深鞠了一躬,起身后就准备溜。 他还要去找江镜衍呢。 “你要去哪？” 江镜衍摩挲着手心里的巧克力，快被气笑了，这小鬼在情景扮演，演不认识他吗？ 听见熟悉的嗓音，叶游鱼脚步倏地顿住。 之前被他用来打幌子的侍应生再一次巧妙经过他身旁。 叶游鱼连忙从托盘上端了一杯晶莹剔透的葡萄酒。 “我要去给你拿一杯酒,嘿嘿。” 叶游鱼丝滑转身，把酒杯塞古铜色面具男人手里，随后故作轻松地笑着用自己的香槟和他干杯，仰头喝了一口。 “滋，哈，yue…好，好酒。江镜衍你也尝尝。” 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没认出江镜衍。 古铜色面具男嘴角轻轻一扯，开口道：“你认错人了。” 清冷的声音和朱汝明的如出一辙。 “！” 叶游鱼嘴巴微微张成o型，完了。 偏偏他侧对着江镜衍，刚刚被合影女子印上的崭新吻痕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江镜衍脸色一沉。 叶游鱼悄悄抬手把朱汝明手里的巧克力又拿了回来，他不敢转身面对江镜衍，只敢把手背向后面，缓缓递出第二颗巧克力。 吃了两颗巧克力可就不准生气了哦。 朱汝明：“……” 江镜衍：“……” 巧克力连带着递出巧克力的手，都被江镜衍一把握住，他拉着叶游鱼退出人群，来到一处清净地。 “你还会喝酒？”江镜衍放开叶游鱼的手，不过把他的巧克力夺了过来。 “…对不起。” 叶游鱼把头垂得很低，拿酒杯的手也背到了身后。 他才不爱喝酒，难喝死了。 “那这个呢？” 江镜衍抬手轻轻把那个碍眼的唇印擦掉，手指上被沾染上红色，他举起来给叶游鱼看。 “因为上次没同意给你亲，所以就去让别人亲了？” “？哪有！” 叶游鱼搓搓自己被亲的那边脸颊，红着脸解释：“这是别人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亲上去的，不是我要求的…我也没想亲你。” “那你想亲谁？” “亲…亲巧克力！但是巧克力都给你了。” 叶游鱼抿着唇，十分无辜。 江镜衍一时语塞，他把巧克力放进了外套口袋，别过头道：“过会给你再拿几颗。” “好，谢谢你。” “……” 江镜衍言归正传，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哦对，我在直播里看到贪婪鬼了，怕你被缠上，所以出来提醒你。” “贪婪鬼？” “嗯，之前在你面前摔倒的明星身上。” 江镜衍想起来了，齐都刚靠近他时，他就感觉对方有些异常，面相很难看，很像精血不足。 娱乐圈里有些明星的确为了走捷径会养小鬼，他方才只是怀疑，没想到是真的。 不过听到小鬼是为了自己出来的，江镜衍嘴角禁不住扬起：“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就待在我身边贴身保护我吧。” 第61章 “那是当然！” 和叶游鱼在一块，第一目的地肯定是自助台。 昨天说是不吃霍元的东西，但真的摆在眼前，叶游鱼哪里忍得住。他候在厨师面前，静待新鲜出炉的铁板鱿鱼。 江镜衍在他身边举着盘子，向他嘴里送着甜品。 投喂名叫叶游鱼的小鬼，江镜衍人生一大爱好。 大多数嘉宾都在跳舞，没人注意到他们俩。 叶游鱼嘴里塞不下了，他拍拍江镜衍手腕，示意停下。手触碰的地方硌硌的，他抬眼看去，是江镜衍的袖扣。 是幽深的紫色宝石制成，特别好看。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却发现西服袖口只剩下一颗袖口和几根线头。 “江镜衍，袖扣不见了！” 叶游鱼想起刚才自己差点摔倒之前，那个女嘉宾情急之下握住了他的袖扣，估计是那个时候被拽掉了。 “什么袖扣，对你很重要吗？” “那个不是我的，是我从你那里拿的……” 把人家的贵重物品弄丢可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行为，快到手的铁板鱿鱼瞬间不香了，叶游鱼道：“我知道在哪，我去给你找回来。” “不用了，我那里还有很多，可以再送你一些。”江镜衍拉住他道。 “不行。” · 叶栖风正在大厅里寻找江镜衍，今天爷爷和父亲都在场，他要邀请江镜衍跳舞，江镜衍肯定不能够再像之前那样拒绝他。 他受够那些人看他的怜悯目光了，好像江镜衍退婚对他来说是件十分可怜的事。 呵，那他偏要在这些人面前，和江镜衍成双成对，堵住这些人的嘴，也顺带膈应一下江镜衍。 霍元告诉了他今日江镜衍的穿搭，他顺着提示在人群里找，两个快速走动的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 落在后方的是江镜衍，而他前面的…… 叶栖风瞳孔骤缩。 这样的打扮，在之前叶家大大小小的宴会上，叶栖风看过无数次。那个人穿上礼服后就像真正的小王子，走到哪都有人追捧，这种气质是独一无二，无法复刻的。 叶栖风心脏剧烈跳动，改变路线，放弃去找江镜衍的想法，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今天必须确认那个人是不是叶游鱼，若真是他，那他如今到底是人是鬼。 同时这一切还不能让爷爷和父亲发现。 只有杨夷山可以帮他。 叶栖风逆着人群找到独自喝酒的杨夷山，他气质太平庸了，没有人邀请他跳舞。 不过他也乐呵独处。 “杨夷山，你之前说过，等到江贝贝再次现身，你就给我答复。” “怎么了，他今天来了？” “是。” “行吧，那我和你走一遭。” · 叶游鱼回到刚才的地方。 光线昏暗，人群涌动，一枚小小袖扣实在难找。 江镜衍替他疏散其他人，凑上前劝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不用还给我了。” 叶游鱼认真道：“江镜衍，你对我太好，我会很有负担的。” 江镜衍一噎，心里泛起苦涩的滋味，轻声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分的。” “那可不行，我欠人世间太多，去地府肯定是要还的，到时候等我打工还完，我只能投胎成你孙子了。” “……” 江镜衍无话可说，甚至有点想堵住耳朵。 叶游鱼弯腰搜寻地上能够发光的东西，突然身前出现了一双皮鞋。 他直起身。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吗？” 杨夷山戴着面具，又给自己变了个声音，乍一看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他真实身份。 叶游鱼看到他掌心里躺着的宝石袖扣，眸子里满是惊喜，“是的，先生，这是我掉的袖扣。” “哦，那就还给你好了。” 面具之下的眼睛划过一道得逞的光芒，江镜衍敏锐捕捉到了。 他眼神一凛。 “滋——” 却在这时，大厅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人群爆发出短暂的惊呼声。 “欸怎么了？灯坏了？” “电闸跳了吧？” “难道是有什么惊喜活动？” “哎呀谁在撞我！” 黑暗对于杨夷山来说如鱼得水，他借着叶游鱼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扯把他拽进自己怀里。 杨夷山手指分别点在叶游鱼颈侧动脉、手腕脉搏，颈侧毫无动静，手腕脉搏处透出深深的寒气，死人无疑。 “唔！救命！” 杨夷山做这一切的动作很快，等叶游鱼喊出声时，他已经确认完毕。正准备全身而退时，江镜衍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他身侧，抬腿狠狠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啊！” 声响惊扰了周围的人，引起一阵骚动。 杨夷山忍痛爬起来，却又被江镜衍踹翻，江镜衍抬脚压在他胸膛上，语气森冷：“你刚刚对他做了什么？” 说着同时俯身准备揭开他的面具。 杨夷山不可能让自己暴露，他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刀，在黑暗中泛着冰冷的光。 叶游鱼看见后大声提醒江镜衍：“小心，他有刀！” 然而杨夷山的刀可不是用来伤江镜衍的，在叶游鱼喊出声音时，他便将刀用力一掷，刀尖朝着叶游鱼飞来。 “！” 第62章 叶游鱼凭着本能偏头，同一时刻，江镜衍立即松开杨夷山，朝叶游鱼扑来。 “啪！” 匕首落地，灯光大亮。 叶游鱼的面具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35章 刚才叶游鱼的喊声很大,所以大厅被点亮的同时，几户所有人都在朝着门口涌去。 谁知道这个潜伏进宴会的恐怖分子会杀他们中的谁？ 杨夷山在黑暗最后一际，趁江镜衍去救叶游鱼的空隙，迅速地融入了人群之中,于是乍一看,场上发生变故的只有他们两人。 叶游鱼看着地上的面具碎片,眼神还懵懵的。幸亏他反应及时躲了一下,不然那把刀真插他脑袋上了。 虽然对他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脑袋带刀的尸体一定很恐怖吧。而且这么多人面前,不仅会造成恐慌,他以后也没办法再以实体形式出现在熟人面前了。 “叶游鱼,你吓死我了。” 在他懵圈的时候，江镜衍已经快速检查了他的身体，确定没有什么破洞窟窿后，快要跳出体内的心脏才收了回去。 “啊…江镜衍。”叶游鱼坐起来,把趴在他身上的江镜衍一齐扶起来，凑在他耳边道：“你忘了呀，我本来就是死人，不会有事的。” “我不管,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就立刻跑。” 江镜衍握住叶游鱼的胳膊，再次将他紧紧揉进怀里。 “小,小鱼？” 一道颤抖的声音将两人拉回到现实中。 叶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在有人喊出现场有人有刀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叶父立刻护着老爷子，想将他带走。 可老爷子活到这个年纪，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灯亮后，他硬是不顾叶父的阻拦，要去前排看看，还扬言区区毛贼，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捣乱。 叶父被慌乱的人群挤着，一时没拉住老爷子，就让老爷子逆着人群去了。 来到前排后，叶老爷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两个孩子摔在地上，他们的身旁还有刀。 很明显，毛贼已经跑了。 他刚想上去帮忙把两个年轻人拉起来，倒在地上的那个孩子自己坐了起来，暴露的面孔正好是对着他的。 那双与他相像的眉眼就那么措不及防闯进了他的眼睛。 叶老爷子不敢置信，他想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了，不然怎么会见到自己那个死去的大孙子活过来了呢。 他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双手颤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他威严一生，没想到这个时候竟然因为戴不上眼镜快急哭了。 他一手按着另一只手，几乎是近乎狼狈地戴上了。 然而，那张脸还是那张脸，就连神情都完美复刻。 叶老爷子眼圈一红，又怕吓着他们，于是压着哽咽的嗓子，试探着喊出从前喊孙子时的称呼。 听见旁人的声音，叶游鱼恍然自己还在宴会上呢，他立刻推开江镜衍，在地上找面具，才想起来面具已经摔碎了。 叶游鱼为难地把碎片拼接起来，苦恼地瘪起嘴，他不能露脸的呀。 他没回应叶老爷子，是因为没认为那位老爷爷是在喊他，没人这样喊过他。 然而这番举动落到老爷子眼里，就是叶游鱼不想与他相认。 霍元和叶栖风惊慌失措地赶来。 叶栖风快气死了，杨夷山这个废物，怎么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明明只让他确认一下叶游鱼的身份，但他却还拿刀出来伤人。 本来只是意外断电的事，却成了刑事案件， 他还不知道，杨夷山不仅把事办砸了，还让叶游鱼暴露了。 霍元是过来主持大局的。 叶栖风已经把经过告诉了他，现在嘉宾们乱成一团，他得赶紧编个理由让所有人冷静下来，尽力保全霍家面子。 江镜衍和叶游鱼所在位置旁边就是舞台，上面有话筒。 叶老爷子终于支撑不住，蹲下来握住叶游鱼的手，道：“孩子，是爷爷啊，你是不是在怪爷爷，这些天你都去哪了啊……！” “？” 叶游鱼茫然地抬头，面前一个陌生银发老爷爷双眼含泪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去找江镜衍，发现他愣在一旁，眉头紧锁。 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个爷爷其实有老年痴呆，江镜衍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么？ 叶游鱼的手还覆在碎片上，叶老爷子心疼地把他手拿起来，查看上面被面具边缘压出的印子：“小鱼，你知不知道爷爷一直以为你真的…没了，所以爷爷没去找你，让你这段时间受了委屈了……” 叶游鱼的手被温热的大手捧着，动容又无措，“爷爷……” “欸！” “您，您认——” 叶游鱼话还没说完，叶栖风和霍元恰好赶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两人俱是呼吸一滞。 看见爷孙俩双手相握，泪眼汪汪的画面，不用杨夷山再和他汇报，叶栖风已经可以确认江贝贝的真实身份了。 他如坠冰窖，浑身温度迅速流失。 叶游鱼竟然真的回来了，他为什么回来，他没死吗？他又要回来夺走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吗！ “叶…叶叔？” 霍元的心也凉了半截，叶游鱼的事与他有关，若是叶游鱼说出来，他就玩完了。 但事到临头，他得先试探叶老爷子的态度。 看见霍元和叶栖风来了，霍元还叫老爷爷叔叔，叶游鱼顾不得被发现的尴尬，把老人家安全送回家人身边才最重要，他轻松道：“太棒了，霍家主，你是这位爷爷的家人吗？” 第63章 “这位爷爷…？” 叶老爷子听着孙子突然生分的称呼，慌道：“游鱼，我是爷爷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叶游鱼刚想说：这位爷爷错将他认成自己孙子了。可听到对方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的话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结合霍元刚才喊老爷爷“叶叔”，叶游鱼脑袋空白一瞬。 他不会真的是这位爷爷的孙子吧？ 他遇到生前的家人了？ 身旁，短暂的惊愕后，江镜衍已经迅速理出了事情真相。 叶游鱼竟是叶家的人，而霍元和叶栖风这段时间的异样，就是因为认出了叶游鱼。可认出却不相认，反而处处试探，说明这两个人和叶游鱼的死肯定有关系。 他起身将叶游鱼和叶老爷子都扶起来，随后把叶游鱼拉到自己身后。 “叶老，您认错人了，他叫江贝贝，我新聘的秘书，怎么可能是您孙子呢？”江镜衍面色淡然。 “不可能…他和小鱼长得一模一样！”叶老爷子看着和孙子一样的脸，刚刚失而复得的孙子，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我们招人的时候，员工背景全都详细清楚，江贝贝的人生经历都很明朗，是普通工薪家庭出生，您一定是认错了。” 江镜衍抬眸冷冷瞥了眼仿若活过来的霍元和叶栖风，回头抱歉地看向叶老爷子，继续坚持：“您要找的人不是他。” 叶老爷子知道江镜衍这孩子，从前游鱼在的时候，两个孩子从来没见过面，更别说有什么交情了，江镜衍没有理由骗他。 他的脊背一下子佝偻了不少，几乎乞求地看着叶游鱼，最后问道：“孩子，你的名字是江贝贝？” 叶游鱼抿唇，心里很难过。 他明白江镜衍这么做才是对的，即使他和老人家相认又怎样，他终究是死了的，还不如趁早切断老人家的念想。 “嗯，我叫江贝贝，爷爷，您认错人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叶老爷子不是个强人所难的人，确定自己是真的认错人了，他喃喃地后退，叶栖风和霍元立刻上前扶住他。 叶栖风：“爷爷，哥…哥已经去了啊，您还有我，不要难过了。” 霍元：“栖风，你先送爷爷去客房休息吧，我去和大家说明情况。” “好。” 霍元刚握上话筒，别墅外面倏地响起响亮的警笛声。 一连串警车、武装车开进广场。 聚在广场上的嘉宾们被这阵仗惊得又退回了大厅里。 “谁报警了？” “警察的速度真快，这里可是郊区啊。” “竟然动用了这么多武力…所以混进宴会里的人是有多危险！” “太好了，安全了。” 宴会嘉宾们议论纷纷，霍元还没反应过来警察的目标是他，他放下话筒，笑眯眯地下来准备去迎接警察。 毕竟是杨夷山的动作，杨夷山要是真被逮了，那对他可不好。 “我们是a城公安局蜀河区分局，依法执行公务，请您配合。” 为首警察亮明证件，肃声道。 “当然配合，当然配合！不过警察同志，我们已经自己抓到闹事的人了，是个不懂事的家里小孩，我们已经内部自行协商了…就不麻烦你们了哈。” 霍元扬着笑脸，打算蒙混过去。 警察丝毫未动容：“你是这里的房主霍元吗？” 霍元：“欸是是，这大老远让你们跑过来，实在麻烦了，也不知道是谁报的警。” “咔嚓。” 随着落锁声，霍元的手腕被拷住，他惊愕地看着警察，问道：“警察同志，你们这是？”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涉嫌杀人以及非法软禁，我们现要带你回警局调查。” “什么……？” 霍元愣住了，他的身后，嘉宾们面面相觑，指着他议论纷纷：“霍元杀人了？” “警察派这么多人来是抓霍元的？” “霍元怎么可能会杀人？” “警察也不可能胡乱抓人，看来这霍家主手上真不干净啊。” “我去…疯了…” 这时，广场里又开来好几辆面包车，一群人扛着摄像机跑下来，对着戴手铐的霍元拍拍拍。 还有记者拿着话筒冲上前问，直进道：“霍先生，请问您真的杀人了吗？您杀了什么人？您埋尸在哪里？您为什么要杀人？” 遇到这种丑闻，谁也不想入境，嘉宾们纷纷捂紧面具退后，联系司机赶紧来接他们。 从听到警笛声后，江镜衍就没有去关注外面的事情了，他扶着失神的叶游鱼，小心翼翼问道：“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他也怕，他怕叶游鱼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会不会不再愿意和他一起回去了。 毕竟叶老爷子是真的很想念这个孙子。 而叶游鱼又是个非常心软感性的小鬼。 第36章 “江镜衍,我完了……” 叶游鱼以前孤寡一鬼，没心没肺，一心想着怎么和黑白无常再度相逢，关于自己以及自己的生前经历都不甚关心。 可今天,却有人告诉他,他是叶家的少爷,叶栖风的哥哥！ 叶栖风的哥哥！ 那个给江镜衍戴绿帽子的渣男！ 家门不幸,鬼生不幸,日后进了地府会被连坐吗？还有江镜衍,他会因此而膈应,觉得自己和叶栖风一样是品行低劣的人吗？ 第64章 “你不要这样。” 江镜衍有些慌,他说：“你不是很想吃铁板鱿鱼吗？和我回去，我天天做给你好不好？” “真的吗？” 叶游鱼空洞的眼神有了些光亮，江镜衍居然没有嫌弃他。 “可以先放冰箱里储存着吗？” 他还不知道这次实体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万一变成魂体了,就吃不到了。 “不要，如果你不现吃，我就把它们都扔了。” 以为小鬼还是坚持回叶家，江镜衍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纵容着叶游鱼,他的语气不容置喙，让叶游鱼才燃起的光又灭了。 完了，完了,江镜衍对他还是变了。 “你别浪费粮食，我以后努力一点就好了。” 理亏的叶游鱼想，他以后都得夹着鬼尾巴面对江镜衍了。 谁让他这个哥哥没教导好弟弟。 江镜衍不明白：“努力什么？” “没事。”叶游鱼摇摇头，最终没有把自己的攒功德计划告诉江镜衍。 可他没想到就是这次隐瞒在江镜衍心里埋了很深的一根刺。 · 叶老爷子没有去客房休息，一是因为霍元出了事,不好再待在这，二是他得回去调查些东西。 关于江贝贝。 叶栖风其实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并不想这么快离开。但他还是假装贴心地和老爷子道：“爷爷，我真的很想陪你一起回家，但是，万顷哥哥那边已经乱成一团粥了，我得去帮帮他。” “嗯，嗯。”叶老爷子根本不在乎叶栖风送不送他，他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你去吧，注意安全。” “…爷爷，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就是有些累了，走了。” 一直都是这样，老爷子对待他就跟隔了一层屏障似的，始终维持着一种距离感。 叶栖风收起虚伪的表情，对着叶老爷子略显蹒跚的背影不屑地嗤笑一声：“真让人恶心的爷孙情啊。”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通杨夷山的电话。 警察已经进来疏散人群，他让杨夷山先离开别墅，随后自己和他在车里会面。 一见面，杨夷山的脸色就很难看：“霍元那个老家伙还杀过人！他给我的薪资不会被警察要回去吧！” 这钱才刚到手还没捂热，为了这笔钱，他现在晚上睡觉还得防着怨鬼反噬。杨夷山烦躁地锤了一把车扶手。 叶栖风听着动静，沉默着把空调温度打至最低，并将杨夷山面前的扇叶调至全部对着他的角度。 杨夷山被突如其来的强劲冷风冻得一哆嗦，吼道：“你干嘛！” “冷静了吗现在？”叶栖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你今晚为什么要拿刀，怎么，你是想杀了江镜衍还是叶游鱼？” “你这是在怪我？”杨夷山没想到自己吃力不讨好，他说道：“我可不是霍元，我只和鬼魂打交道，江镜衍是你相好，我杀他干嘛？至于你说的那个叶游鱼，他已经死了，还怕我的刀吗？” “你说什么……？”即使之前有所心理准备，但叶栖风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叶游鱼真的是鬼？也就是说他当初真的死了。 那他为什么现在还能像活人一样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他死了还不放过他！ “这也是我头一次见，不过我之前在书上看过，有一种鬼可以通过一些方式变成实体，但那只是一具装载着鬼魂的躯壳，就像……” “就像什么？” 杨夷山拍拍自己的嘴，他真是昏了头了，差点把霍万顷的事说出去。 他回归之前的话题：“没什么，不过，我也算是完成了你的任务，但我不想用之前的方式让你偿还了，你给我些钱就行。” 霍元的钱终究是个定时炸弹。 “呵呵。” 叶栖风冷笑一声：“好啊，等你下地狱后我烧给你吧！” 电光火石之间，叶栖风从身后抽出一把刀，直.插杨夷山的脖子。 鲜血迸射，溅得叶栖风满脸都是，但他依旧大睁着眼，眸中是决绝的狠厉。 杨夷山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伤口，目光从叶栖风的脸转到自己脖子上的刀，才发现这把刀就是自己刚才遗落在霍家地上的。 然而生命流失速度太快，已经不足以他思考自己为什么就这样潦草结束一生。 叶栖风等杨夷山断气后，妥善处理了现场，又回到了霍宅。 杨夷山应该料到的，霍元出事，他自己和叶栖风也逃不掉，因为王丰盛是他俩合作关进去的。但是杨夷山如果死了，就不会有直接证据证明叶栖风与这件事有关系。 可他完全被钱冲昏头脑了，根本思考不到这一点，所以对叶栖风也一点防备都没有。 警察去往西边小楼了，宅里空荡荡的。 叶栖风得去霍万顷面前露个脸，好给老爷子交差。 他在别墅里找寻着霍万顷的身影，一会没看前面的路就和某个人撞在了一起。 他吃痛捂着左边肩膀，看向来人。 一个年轻男孩，好像叫齐都，是方才宴会上想要勾搭江镜衍的人。 “你怎么还在这儿？”叶栖风问。 “要你管！”齐都毫不客气，还十分不满地斥道：“撞到人不知道先道歉吗？” 齐都眼下泛黑，戾气很重，有些不正常。 叶栖风已经很久没见过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了。再加上这人就一个三十八线糊咖，还妄想和江镜衍攀上关系，这让叶栖风觉得自己也被侮辱到了。 第65章 “你要是不想再在你那个圈子苟活下去了，可以直说，我不介意帮你一把，让你过得狗都不如。” “呵，”齐都对他的威胁根本不放在心上：“我有小鬼助我，还怕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你！” 叶栖风气得咬牙，可他对齐都口中的“小鬼”又生出疑惑。 然而齐都身体实在不对劲，从碰见叶栖风开始。他没再理会叶栖风，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他难受的瘟神。 他不知道，这一切难受的根源都在于，他身上的小鬼找到了更强的宿主，他被抛弃了。 在他离开后，叶栖风突然也改变主意，没再去找霍万顷了。 · 江镜衍和叶游鱼到达了医院。 叶游鱼主动提的，江镜衍一路上心事重重，还以为他要去做dna，再证实一下自己的身世。 叶游鱼看他有心事的样子，更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招烦。 哎，都怪叶栖风，鬼生变得更艰难了呢。 直到他们下车，叶游鱼看着江镜衍踌躇不前，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知道病房号吗？可以给李灵先生打个电话问问的。” “什么病房号？” “王丰盛和白明哲的呀。”叶游鱼顿了下，又问道：“江镜衍，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缓缓抬手到江镜衍额头处，见他没出声拒绝，才敢贴上去。 “烫！” 叶游鱼猛地缩回手，赶紧搀扶住江镜衍，生怕他下一秒就烧晕过去了。 “我们先去给你挂号吧。” 叶游鱼拽江镜衍拽不动，一回头却看见他在笑。 恐怖恐怖，烧傻了都。 而得知小鬼来医院其实是探望王丰盛和白明哲后，江镜衍眉间阴霾瞬间消散，他忍不住轻扣叶游鱼毛茸茸的脑袋：“你是第一天碰我吗？” “啊？” “你身体温度很低，普通人的温度对你来说都算烫，所以我没发烧。” “真的吗？” “你以后多试几次不就知道了？” “哦。” 王丰盛的伤势较白明哲重多了，他嘴巴上的线被拆除，但短时间还是难以开口说话。 警察正在他床边询问着事情，他用笔在纸上一一写下回答。 见江镜衍和叶游鱼过来，警方确认他们就是报警人，并盘问了发现经过，得知王丰盛暂住在江镜衍的某个房产里，警方便没再怀疑，让他们进去探视。 经过霍宅这一遭，王丰盛陡然发现自己还是怕死的，他再也不想经历濒死的感觉了。 对于救他的两人，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防备。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的确见到鬼了，我看见一个男人和鬼魂谈交易……” 对于他写下的话，江镜衍和叶游鱼都显得很淡然，这让王丰盛垂下了头，继续在纸上写道：“算了，你们和那些警察一样，肯定以为我受到刺激，疯了。” “那没有。”叶游鱼很自然地说：“我们不惊讶，是因为我们和你一样，见到过鬼。” “真的？” 叶游鱼：“嗯，不光见过，还认识，算是朋友吧。” “你们在唬我吧，鬼都是凶神恶煞的，怎么可能做朋友？说到底，你们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王丰盛能在地下室坚持那么久，叶游鱼已经深知他的求生欲有多强，现下拿捏就很容易了。所以他直接道：“如果我说，我认识的鬼名字叫瞿辰呢？” 第37章 王丰盛的瞳孔明显瑟缩了一下。 但他却说：“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他写完后就把笔和纸丢开,身子往下躺了躺，示意他要休息了。 “可你明明就认识瞿辰。” 叶游鱼没跟人争执过，话说出来略显苍白。 江镜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来。他淡定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里面是王丰盛被瞿厂长领养的证明,王丰盛的存款去处记录。 江镜衍把手机举到王丰盛面前,道：“熟悉吗？” 王丰盛不在意地瞥了一眼,随后目光一紧,定格在上面,他坐起来,想去抢手机。 “你们从哪里得来的？”他神情激动，甚至没用纸和笔，直接张口模糊说道，嘴唇因牵扯,渗出一点血来。 江镜衍退后一步，放下手机，道：“自然是有法子，你现在如果选择把一切坦白,我们还能帮你。” 叶游鱼在旁连连点头。 自己的秘密就这么被他人轻易知晓，王丰盛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他不顾疼痛出声质问着两人。 “你们一开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 江镜衍毫不犹豫：“是。” 王丰盛突然感觉胸闷闷的,周围空气变得稀薄起来，他用力喘息着。见状，叶游鱼连忙把病床顶上的氧气面罩摘下来给他戴上，手放在上面帮忙扶着。 王丰盛双手抬起，扒拉着什么。叶游鱼以为他负气要拔氧气,便按住他的手，苦口婆心道：“王丰盛，你消消气，我们也是为了你呀。” “唔、唔唔！” 轻微的“咔哒”声，叶游鱼回头，发现江镜衍手落在氧气阀门上，刚刚阀门没开，没通氧，他差点把王丰盛捂死。 叶游鱼立刻尴尬地缩回手：“对不起对不起……” 被这么一折腾，王丰盛彻底没了脾气。 他吸了好一会氧才缓和过来，重新拿起纸笔。 第66章 “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了，为什么还救我，就让我在那个地下室永远消失好了。” 江镜衍：“救你是因为想抢在瞿辰发现你之前，把你带走。” 王丰盛：“你们怕瞿辰会杀了我？” 江镜衍不置可否。 “呵，”王丰盛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嘲笑，“你们不是说和瞿辰是朋友吗？怎么帮我不帮他？” “还是说，你们就是拿瞿辰当幌子骗我？瞿辰已经死了，这个世上没有他了，你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江镜衍默了默，道：“你是真的觉得他不存在，还是希望他不存在？ “你是心底里不愿意他成为鬼魂吧，就像你那天看到的一样。” 王丰盛眼底的嘲笑戛然而止，他在纸上写道：“自作多情。” 江镜衍没理会他，继续道：“我想你应该喜欢瞿辰很久了，你一直在暗处关注着他，模仿他。你在他死后独自处理他的后事，经常去他墓碑前说话，为了帮他积攒功德，你替他偿还生前那些债务，用的瞿辰的名义。” 他说得十分笃定，根本没有向王丰盛求证的意思。 叶游鱼仿佛吃到了惊天大瓜，亚麻呆住了。 王丰盛喜欢瞿辰？ 王丰盛怎么会喜欢瞿辰？ 瞿辰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且连王丰盛经常去给瞿辰扫墓这么细节的事，江镜衍都能查到。 王丰盛心底里最隐秘的东西也毫不保留地被剥开，他拿笔的手在颤抖：“你们到底是谁？” “自然是瞿辰的朋友。” “那你们怎么证明他……还在这个世界？” “这个简单。”叶游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瞿辰万顷那边有手机可以联系。 他碰了碰江镜衍的手，示意他打电话，然而还没等江镜衍拨号，叶游鱼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 他脑子一轰，根本来不及闪躲到卫生间，整个身体就变成透明，恢复魂体了。 “……” 病房里一片死寂。 饶是王丰盛已经见过鬼魂，有一定心理基础，但这种正常人骤然消失在眼前的事，他实在难以接受。 “他…他人呢？”他哆嗦着问。 江镜衍很淡定地把手机收起来，道：“这个证明还不够吗？他和瞿辰是同类，所以可以成为朋友。” 叶游鱼：“……” 没毛病。 “你是说，他是鬼……？” 江镜衍道：“他比较特殊，你看不见他的鬼魂。但如果日后瞿辰成功将你杀了，瞿辰的鬼魂就会像这样彻底消散，连去地府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 回家的车上，江镜衍破天荒叫来李灵给他开车。 他坐在后座，听着叶游鱼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没想到当年竟然发生了这种事啊。” “造化弄人……” “江镜衍，如果你遇到了这种事，你怎么做呀？” 江镜衍撇过头，闭上眼睛，没有回答。 叶游鱼以为他累了，便乖乖闭上嘴巴，自己在旁边慢慢消化刚才得知的真相。 车厢里安静下来，江镜衍呼吸平稳且绵长。他的头渐渐落至窗边，随着车的颠簸，和玻璃轻微碰撞着。 叶游鱼被这声音打破思绪，他循声看去，见江镜衍双眼紧闭，眉头轻皱。 哎呀，这一路颠下去，脑袋都得磕晕吧。 叶游鱼看了看自己的手，透明的，不能帮江镜衍扶正脑袋。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李灵身上，毕竟他都能听到这声音，细心的李灵不可能注意不到。 然而，等了30秒，李灵依旧目视前方，心无旁骛地开车。 老板提前招呼他了，上车以后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管，虽然他很疑惑，但老板的要求他只能服从。 李灵早听到老板睡觉撞玻璃的动静了，他手心忍出了一把汗，才勉强把停车替老板换个舒服姿势的想法压下去。 就是从这之后，他身上突然凉嗖嗖的，就像有冷气360度在他周身立体环绕。 叶游鱼恨铁不成钢地飘回后座，他小声地叫唤着江镜衍：“江镜衍，江镜衍？你可以把座椅放下来睡觉，你醒醒。” 喊了好一会儿，江镜衍都没动静，叶游鱼不信邪地凑近他，在他耳边吹气。 以前江镜衍在他耳边说话，他最受不了了，会觉得耳朵很痒，叶游鱼觉得目前喊醒人最好的办法了。 终于，江镜衍睫毛轻轻颤动，叶游鱼心一喜，却见江镜衍突然转头，面朝向他。 江镜衍的唇几乎是擦着叶游鱼的脸转过来的，当即将和叶游鱼的唇瓣会合时，叶游鱼敏锐地向后一躲。 唇瓣落了空。 哈，叶游鱼沾沾自喜，好险好险，差点就又借上阳气了。 但有人欢喜有人忧。 江镜衍缓缓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他抬手按下隔板按钮。 李灵和他们彻底隔绝开，不管是画面还是声音。 江镜衍道：“刚才在病房，为什么不向我借阳气？” 那时候如果亲他，时间是够的，可叶游鱼第一时间竟然是想往卫生间跑。他宁愿顶着被发现的风险，也不愿意亲他。 “呃？”叶游鱼有点懵，借阳气这个话题他们不是讨论过了吗？ 他上次在霍家时是怎么说来着，他说不行，江镜衍问为什么不行，然后……他直接岔开话题了。 第67章 “……” 叶游鱼决定继续用这个方法，他打着哈哈：“哎呀，我给忘记了，当时太紧张了。” “是吗？” “嗯嗯嗯！” “那刚才你躲我躲那么远干什么？” 江镜衍的眼神如有实质，叶游鱼打了个哆嗦，搬出李灵来：“有人在呀，如果车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会把李灵先生吓一跳的。” “那现在有隔板了。” 江镜衍执着到底。 叶游鱼突然发现自己好像陷入一个怪圈里，一个江镜衍给他设的怪圈。 江镜衍似乎非常执着借他阳气。 “江镜衍，你…是不是…很希望有人陪你啊。”叶游鱼试探着问道。 江镜衍挑眉：“嗯，我想让你陪我。” 在甜品店的时候，江镜衍认为他们已经默契地定下关系了，所以说话才十分直接。 “你很孤单吗？” “……？” 叶游鱼摩挲着下巴，深思起来。 江镜衍不知道小鬼的脑回路又清奇到什么地步了，他想把话题绕回来。 “我头磕得有些痛，你可不可以帮我按摩一下。”江镜衍指着隔板：“就一会，不会让李灵发现的。” 叶游鱼面色凝重，似乎正在想非常深奥的问题。他头也没抬，就指了指江镜衍的口袋，道：“你可以在小地瓜上搜一搜按摩手法，以后我不在你也能自己按。” “？” 前段时间，叶游鱼还曾因为可以给他疗伤而十分高兴的。 江镜衍的心凉了半截，这场临时起意的试探终究引导向了他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他不知道，就在刚刚，叶游鱼自己给自己揽过来一个媒婆任务。 当初他只知道帮江镜衍成功脱离渣男，却没想过帮江镜衍物色个新的对象。从前江镜衍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如果顺利结婚，日后就是两个人。 可他突然出现，提前打破了江镜衍的独居生活，让江镜衍感受到了陪伴的快乐。可他又把江镜衍的婚约给整没了，这才导致江镜衍目前只能依赖他，想让他陪着。 但如果他没能在去地府前找到适合江镜衍的好男人呢，起码也要让江镜衍重新学会独立，不能太依赖他。 得两手抓，一边找好男人，一边让江镜衍慢慢戒断他。 第38章 依据江镜衍的消息提供,警方将霍宅的西边小楼封锁了起来，并且在其后方空地挖出了六具腐败不堪的尸体。 其身份信息还需要法通过法医鉴定。 叶游鱼得知这个事情后，好奇道：“六个？可那天我只看到了五个鬼魂。” “或许，最后一个并不是在那个地下室出的事。” 江镜衍边制作着手中的料理,边回答道。他正在做一道港式点心,将春卷皮切段,炸成金丝点缀在点心上。 叶游鱼远远飘在沙发顶上,时不时瞅一眼,再瞅一眼。 最后他受不了了,和江镜衍打招呼道：“今天我有事,就不陪你去上班了。” 从霍宅回来后,江镜衍就得回公司办公了。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江镜衍抬起头，微微一笑。 “不用的，你忙你的，我可以的。” 叶游鱼拍拍自己的胸脯,自信道。 “哦。”江镜衍垂下头，听不出情绪地应了一声。 叶游鱼挠挠头，觉得有些怪异。看见江镜衍已经给餐点装盘，他忙道：“那我先走了,拜拜。” 说着就朝门口飘去。 “你不吃早饭了吗？”江镜衍闻言立刻停下手中动作，追出来，语气急促。他想小鬼是不是忘了吃饭,明明刚刚他偷看叶游鱼的时候，对方明显对他手下的吃食是很有兴趣的。 然而叶游鱼听到后，甚至没有回头，只朝他摆了摆手，便扬长而去了。 江镜衍回头,看着岛台上精致的餐点好一会，眸色越来越暗。随后他走过去，拿着盘子走到垃圾桶旁，毫不留恋地全部倒了进去。 现在是白天，叶游鱼无法去找瞿辰和万顷他们，只能先去找可能在的朱汝明。 听说警察虽然没有把霍宅全部查封，但从前的管家、阿姨什么的都辞了职，不愿再在那里干下去，嫌晦气。 霍家企业也暂且交由朱汝明掌管，据说这还是霍元的心腹们争取来的，那些霍家的旁支都在盯着这个位置。 朱汝明对霍家的产业没什么兴趣，但他现在还得凭借霍家的权势办事，所以就硬着头皮上。 叶游鱼不知道朱汝明现在还住不住霍宅，但他得去瞧瞧，才能确定。 再次到霍宅，可谓变化巨大。 广场的喷泉不喷水了，大门口也没有安保人员，别墅外也没有裁剪绿植的园丁了。 叶游鱼狐疑地穿进别墅大厅。 大厅还残留着昨晚晚宴的痕迹，一片狼藉。他路过那时被挟持的地方，竟奇迹般地看到了那枚钻石袖扣。 想是那个人慌乱间掉落的。 江镜衍说，那个人十有八九是霍元派来的，为了打探叶游鱼身份的。 再一分析，就很容易联想到杨夷山身上，毕竟霍元信任的玄学大师就他了。 而昨晚之后，杨夷山不知所踪，江镜衍正派人搜寻。 叶游鱼蹲下来，想捡起袖扣，可捡了半天，除了握一团空气，什么也拿不住。 他气馁地直起身来，恰巧听闻到餐厅那边有声音。 第68章 叶游鱼转头，和朱汝明对上了视线。 “你来了。”朱汝明对他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可以说，他还留在这地方就是为了等叶游鱼的。 叶游鱼一喜：“没想到你真在这里！” 朱汝明刚刚就注意到叶游鱼在捡什么东西，于是他绕过餐桌，走过来帮他捡起地上的袖扣：“你的？” “嗯嗯！”叶游鱼点头又摇头：“是江镜衍的，我借了他的，得还给他。” “知道了。”朱汝明把袖扣放回自己口袋：“下次遇到他，我帮你还。” “也行…”叶游鱼现在也没办法把它带回去，于是便应了下来：“谢谢。” 朱汝明回到餐桌，桌上简单摆了三盘早点，他坐下来后，自顾自吃了起来。 叶游鱼睁大眼睛悄悄瞅了眼餐色。 没江镜衍做的好看。 勾不起他的食欲。 叶游鱼松了口大气，在朱汝明对面的座椅上蜷着，等着他吃完。 朱汝明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昨天…你似乎维持了很长时间实体。” 言下之意明显：你又和江镜衍借了不少阳气，或者说亲了很久。 “是啊是啊！” 叶游鱼没听懂他言下之意，他也正疑惑这个事情呢，到底为什么就借了一下下的阳气，他能保持那么久。 朱汝明都能告诉他攒功德也能换阳气，那肯定也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因此叶游鱼回答的声音十分洪亮，让朱汝明都愣了一下，搞不懂他怎么这么激动。 难不成真喜欢上江镜衍了？ “我们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记得别在这里留下太多念想。”他咽下口里的东西，淡淡开口道。 叶游鱼刚要开口询问那件事呢，闻言，一点也没怀疑到自己身上，他有些吃惊：“你在这里留下念想了？”说完他略鄙夷道：“……你不会觊觎万顷的钱或者未婚夫吧？” “……” 朱汝明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嘿…嘿，我开玩笑的。”叶游鱼悻悻收回表情，转移话题道：“昨天的事我也不清楚，那之前我只意外地朝江镜衍借了一口阳气，结果维持了将近两天实体呢。” “只亲了一口？” “不是亲！就…碰了一下。” 朱汝明深思了一会，道：“那大概就是因为你们救出那两个人，并且还把霍元给弄了进去吧。” 闻言叶游鱼眼睛一亮，道：“你是说，这就算攒功德了吗？” “这世上愿意做善事的鬼估计就你一个了。” “天哪！攒功德居然真的可以！”叶游鱼不合时宜地想起江镜衍早上做的点心，如果他今天再做些善事，晚上回去不就能吃到江镜衍做的东西了？ 他迅速弹起来，催促朱汝明快点吃。 这之后，他跟随朱汝明一起来到了京华小区。 上班早高峰，京华小区内人多一些。上次叶游鱼是周末溜过来的，小区就和空城一样，什么人影都见不到。 之所以会这样，都因为前不久小区内发现一起命案。 有人匿名举报四幢二单元777室内有尸体被藏于墙内，警方接到报案后，迅速过来排查，果然在墙体里发现一具成年男性尸体。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就是朱汝明。 京华小区位于京华大学附近，住着很多京华大学的老师、教授等。朱汝明是京华大学马克思学院的教授，才27岁，算得上年轻有为。 朱汝明说，他死的地方并非家里，而是四幢的天台。 那几日他频繁收到一些匿名恐吓信，信里内容是让他主动请辞，离开京华大学，不然就怎么怎么样。 朱汝明从小也不是被吓大的，他在经常收到信的几个地方同样塞了封回信，内容就两个字：反弹。 叶游鱼：“……你就只这样？” “我当然报了警，但警察说事情还没有发生，等发生了再给我立案。于是我又购入了一些防身工具，随身携带。” “那天下班回家，我看到有人在我家门口徘徊，我就追了上去，一路到了天台。” 叶游鱼：“那你看清他是谁了吗？” 朱汝明：“是我教过的一个学生。” 叶游鱼：“他把你杀了？” 朱汝明：“不是。” “到了天台，就只有他一个人。他在哭，他说他活不下去了，想去死。”朱汝明嗤笑了一声：“其实我和他也不熟，我只不过是他思政课的老师。” “他说心理咨询室今天不开门，他就找到了我，想让我和他讲一讲唯心主义，开导开导。” “我当时又无语又急，他站在天台边缘，随时可能跳下去，我把手里的防身武器收了起来，边和他说话边去拉他。” 叶游鱼：“然后呢？” 朱汝明：“然后我被人从背后捅了，刀子进我身体的时候，那个男生紧紧抱住我的头，不让我去看身后的人是谁。” “之后我就在墙里醒过来了。” 叶游鱼唏嘘：“那找着那个男生，不就能找到凶手了？” 朱汝明摇头：“我醒来后去找过他，发现他当天就出国了。” 叶游鱼：“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我，我也不能跨国的呀。” “……” 朱汝明叹了口气。 他道：“那个凶手应当还住在这个小区，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我作为鬼的时候进不来，更别说找凶手到底到底是谁了。” 第69章 “但你不一样，你白天也能活动自如，如今又能随便进来，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盯一下这里的住户。” 叶游鱼这次懂了，朱汝明是让他挨家挨户进去偷窥潜伏，看看哪家家里可疑。 便是借了他魂魄的优势。 叶游鱼咂咂嘴：“ok。” “好了，那我要去上班了，你留在这开始吧。”朱汝明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哦。”一人一鬼背道而驰，叶游鱼刚飘两步，就看见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背着书包，边抽噎边往前走。 叶游鱼停下脚步，思考一瞬，立刻转身朝朱汝明飞去，拦住朱汝明跨上车的脚：“朱汝明，你快去问问那个小朋友怎么了？他哭得好可怜。” “？” 朱汝明回头望去，的确看到个小孩，自从死后，他就不爱乐于助人了，他摆摆手，不干。 第39章 “……求你,”叶游鱼语气十分干脆，但神态虔诚，直接鞠躬道：“小的膜拜膜拜膜拜你。” 朱汝明：“……” 他把车门关上，几步来到那小孩面前：“小朋友,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咳,不,不是…” “那你哭什么呀？” “呜,我把饭盒不小心弄撒了…我中午没…没有饭吃了…” 朱汝明大致了解了：小孩中午是在学校吃饭,父母每天都会在家里准备好便当给他带去,今天失手弄撒了,又不敢回去找家长,一顿不吃饭对于这么小年纪的孩子来说的确算是一件大事了。 他指引着小孩带他去饭盒撒的地方，清理了垃圾后，又带他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些吃食，最后担心小孩迟到,直接把他带上车，送到学校去。 叶游鱼声称不放心，跟着朱汝明一起去，目送小孩进了小学大门后,朱汝明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两下。 他回头，看见叶游鱼露出洁白的牙齿，对他得意地笑：“今天成就功德一件！” 变成实体就没办法去京华小区潜伏了,叶游鱼解释道：“应该很快就会变回去的，你先把我送回江镜衍家里吧，我吃个早饭再去完成你说的任务。” 朱汝明额头上出现几道黑线：“你就为了吃个早饭？” “不是，你不知道，江镜衍厨艺有多好！哎呀,快快快，别浪费时间了，我的时间可宝贵了！”叶游鱼脑海里满满都是港式点心的模样，馋得口水分泌，不断催促着朱汝明。 朱汝明没再说话，视线转回车辆前方，启动了轿车。 只是方向并不是叶游鱼替他导航的地方，而是霍家公司。 “你现在回去，他肯定已经走了。既然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和我一起去上班吧。”朱汝明的声音冷清，又不容置喙。 叶游鱼睁大眼睛，强烈反对：“我好不容易才有了这点时间，不是用来去陪你上班的。你如果不愿意送我，那你放我下来吧，嗯……再借我点钱，我自己去买铁板鱿鱼吃。” 朱汝明轻笑一声：“你想得倒挺美，如果不是我帮你，你哪来变成实体的机会，再说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别吓着路人，还是跟着我比较好。” “嚎！”叶游鱼不满地嘟囔了一声，有点后悔跟朱汝明的车了。他无力地靠在后座椅背上，像滩水。 朱汝明说带他来上班，是真的带他来上班。 进了霍家公司大楼后，有好几个员工凑上来汇报和交接工作，路上有不少霍家旁支的人往这边瞅，期待这个新掌门人出什么纰漏。 朱汝明面色严肃地听着这些人叽叽喳喳，时不时嗯一声，然后在进入专属电梯后，低头问叶游鱼：“都记下了吗？” “啊？记什么……？” “你在江镜衍也有一段时间了，应该能学到很多管理企业的东西吧。我一个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对金融一窍不通。” 叶游鱼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我们伟大领导人都能通过借鉴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国家前进方向，这小小公司你还不能拿捏？” 朱汝明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能。” 他把叶游鱼带到办公室后，就丢了一堆文件给他。好歹叶游鱼在这方面似乎有天赋，再加上平常在江镜衍身边耳濡目染，这点事还没能难倒他。 他趴在朱汝明身旁看文件，看着看着突然反应过来，他干嘛要这么勤恳替朱汝明工作，他的任务只是帮助朱汝明寻找凶手啊。 他刚抬头，就见朱汝明的秘书进来，手上拎着个外卖袋：“霍总，您的外卖到了。” “嗯，放桌上就行，你出去吧。” 叶游鱼嗅到了一丝熟悉的香味。 是铁板鱿鱼。 叶游鱼明知故问：“……给我的吗？” 朱汝明：“我以前也是个打工的，才不会像真资本家一样剥削员工，这是你的工资。” 叶游鱼得到确切回答后，一溜烟冲到了沙发上，拆开外卖袋，大快朵颐起来。 朱汝明看了看叶游鱼沉浸美食的模样，嘴角微微翘起。手机嗡嗡作响，不断有电话和短信进来，他敛眸，神色冷漠地看着屏幕上江镜衍的名字。 今天是霍家新掌门人第一天上班，有媒体蹲在公司大楼外守着，抢着第一新闻。 拍到朱汝明的同时自然也拍到了叶游鱼。 江镜衍今天状态不佳，开晨会的时候明显心不在焉，李灵提醒了好几次，最后江镜衍直接中断会议，回到了办公室内。 第70章 叶游鱼没有手机，又是魂体，他甚至没有办法知晓对方在哪里，在干着什么。 直到李灵捧着电脑，将朱汝明和叶游鱼的合照拿给他看时，江镜衍混乱的心在看到熟悉的面庞时定了，但在注意到叶游鱼是实体后，再度沉下。 “李灵，把行程往后面推，我出去一下。” · 这边叶游鱼很快享用了他的酬劳，吃好喝好，他就不想再工作了，可这身体还不变回魂体，他有些苦恼。 他故作吃撑，在办公室里面溜达，硕大的的落地窗明净透亮，叶游鱼扒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有点梦回在江镜衍办公室时候的时光。 说实话，他有些想念江镜衍了。这还是他头一遭和江镜衍分开这么长时间。 视线当中一辆黑色小比噶车子不顾门卫阻拦，硬闯进来，直接在大楼前停下。随后一身黑色西服的小人从驾驶座边下来。对方似有预感，抬头看向了顶层。 叶游鱼本来兴冲冲地看着热闹呢，待与那人对上视线后，他浑身僵住了，莫名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慌乱感。 江镜衍收回视线，走进大楼。 叶游鱼也转过身，和朱汝明道：“江，江镜衍来了，我去接他。” 这个“接”字用得好，叶游鱼想，或许他自作多情了，江镜衍说不定就是来霍氏谈合作呢。 “不许去。”朱汝明从电脑前抬眸，声音冷酷：“你去休息室待一会，等恢复魂体了，就去京华小区。” “可…江镜衍刚刚好像看到我了，我总得和他打个招呼吧。” “不用，我和他说就行。” 朱汝明起身，揽过叶游鱼的肩膀，半推半威胁地把他推进休息室。 “放开他。” 一道压抑着火气的低沉声音骤然响起，叶游鱼身体不由地一瑟缩。 “…霍总，我拦过了，但江总一定要见您。”秘书抱歉的话语接续出现。 朱汝明把叶游鱼推了进去，快速关上休息室的门，挥手让秘书出去后，独自面对着江镜衍。 江镜衍嘴角绷得很直：“你到底让他答应了什么？” “肯定是不会伤害他的事。”朱汝明毕竟此前只是个大学老师，气势上抵不过年纪轻轻就能在商界立足的江镜衍。 他靠坐在皮革椅上，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风轻云淡：“江镜衍，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就一天不在你身边而已，往后他肯定和我是要一起离开的，你那个时候找谁呢？” “别去美化未发生的事了。”江镜衍微微牵出一丝冷笑：“他最后去留还是未知，至少他现在在这里，并且和你这个不确定因素待在一起，我就有义务带走他。” “义务？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那日晚宴，在他们俩同时扶住叶游鱼，江镜衍带走叶游鱼后，朱汝明看见了两人的互动。江镜衍那赤裸裸的吃醋和占有欲，估计就只有傻傻的叶游鱼发现不了了。 也就从那时开始，朱汝明觉得看在叶游鱼帮他忙的份上，就帮他一把，早日脱离江镜衍，免得之后他自己也沉沦了进去。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叶游鱼贴在门后面听不到两人声音，有些着急。 听江镜衍的话，他真是来找自己的。 叶游鱼有些怕，因为江镜衍的情绪不太对，似乎在生气。他想了想，觉得肯定是江镜衍发现他竟然不陪自己上班，却和别人一起上班，还勤勤恳恳帮别人处理了公务，认为不公平。 明明论交情，他肯定要和江镜衍更深一点的。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一直不敢开门，但这个时候他听外面一片安静，又忍不住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啪嗒。” 他悄悄开了门，探了半个脑袋出去。 听见声响，办公室里的两人同时转头，两道强烈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一道视线逼他回去，一道视线…像是要把他吞吃入腹。 “哈…哈，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说话了，我马上就走！” 叶游鱼双腿一蹬，决定跑为上计。 临走时还不忘把外卖袋子捎上，准备带出去扔了。 他埋着头，求自己赶紧变成魂体，这样他就可以直接从顶楼飘下去了。然而手腕在半途中被拉住，叶游鱼呜呼一声，跌进了一个硬实的怀抱里。 “江镜衍！”耳旁是朱汝明警告以及外卖袋被挤压的声音。 叶游鱼被江镜衍紧紧抱着，耳朵被江镜衍占领，对方俯身在他耳边轻声乞求：“和我回去好不好？” 叶游鱼愣住，他抬头，看到江镜衍眸子里的卑微和害怕。 ？ 为什么？做错事的不是他吗？为什么江镜衍会是这副神情？ 第40章 “那我就先和江镜衍走了…你交代的事我会去做的。” 叶游鱼透过江镜衍肩膀的空隙,和朱汝明说道，对方表情很不好看，叶游鱼想了想，真诚道：“我一恢复魂体就去,你放心……呃…” 不等他交代完,江镜衍便裹挟着他离开了这个充满旁人气息的地方。 对方拉着他一路向电梯走去,不肯有一丝停歇,生怕自己途中后悔似的。 叶游鱼看着江镜衍的背影,许多话憋在肚子里,找不到机会说。 终于,一人一鬼踏进空无一人的电梯后,江镜衍放开了叶游鱼的手，叶游鱼刚要松口气，腰身却被搂住，整个身体都被腰部的力道推着往江镜衍身上贴。 第71章 叶游鱼的脸庞被迫逼近江镜衍的,他想开口，微张的嘴唇却被冰凉的指尖抵住。江镜衍正用拇指擦拭着叶游鱼唇角处残留的酱汁。 “嗯？” 叶游鱼匆忙敛眸，下意识伸出舌头去舔唇周围。 好尴尬，吃东西后没擦干净嘴巴,还被别人发现了。 灵活的舌尖轻飘飘掠过江镜衍的指腹，江镜衍眸色瞬间暗下来，他轻抬手指,压住叶游鱼的舌头。 “叶游鱼。”江镜衍开口，眼神受伤：“你为什么不愿意吃我做的东西了？” 外卖袋子还被叶游鱼攥在手里，上面“铁板鱿鱼”字样清晰。 江镜衍想起昨晚回家之后，为了弥补叶游鱼宴会上没有吃到鱿鱼的遗憾，特地让人送来新鲜鱿鱼。 可当小鬼得知他是要做铁板鱿鱼给自己吃后,立刻道：“你先把鱿鱼放冰箱吧，我现在还不想吃。” 他不想吃，却在今早，让别人给他买了。 叶游鱼睁大眼睛，他可没有！ 要不是朱汝明不肯送他回家，他才不会在这里吃东西呢。 “喏…没…有…”叶游鱼舌头被压，说话口齿不清，还有些银丝从唇角溢出。他皱着眉想抗议江镜衍的动作。 虽然他是被朱汝明贿赂了一下下，但他可以解释的。江镜衍这样子，他话都说不清，还口水乱流，怪丢鬼的。 叶游鱼没看到，江镜衍紧盯着他唇瓣的双眸里，似乎掀起了滔天巨浪。江镜衍只觉得自己脑中的某根弦突然“嘣”的断了。 他想，小鬼这副模样，朱汝明是不是也见过，他现在手下的柔软，是不是在不久之前被另一个人触碰过。 一想到这些，江镜衍就嫉妒难受地抓狂。 江镜衍终于放过了叶游鱼的舌头，但只是手放过了。 叶游鱼刚把舌头缩回去，眼前一暗，整个唇瓣都被一团温热包住。 银丝被舔去，随后江镜衍的舌头长驱直入，在叶游鱼的口中横冲直撞，不断搅动出一阵又一阵风波。 甚至叶游鱼刚得到解放的小舌，被用力挑逗起来，然后在他错愕的眼神中，被裹进江镜衍的口腔，吮吸，翻弄。 叶游鱼睁大眼睛，脑中尽是空白。 叶游鱼哪里被这么猛烈地亲过，他尽力往后退却，但江镜衍怎么可能放过他，一手握住他后脑，一手箍着他上半身，不准他有一丝逃脱的可能。 “唔…呜。” 叶游鱼只能从缝隙中吐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叮——” 电梯发出信号铃声，门要开了。 江镜衍全程是睁着眼睛的，叶游鱼每一个表情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惊愕，迷茫，害怕，退缩，任何一个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电梯在10层停下，应当是有工作人员要上来，叶游鱼见江镜衍没有松口的打算，情急之下，用力踢了一下江镜衍的小腿。 门应声打开，小小空间里发出一声暧昧的“啵”声，正要进电梯的实习生一愣，抬头就见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江总和一个很年轻的男生站在一起。 那男生低着头，但露出的半张脸，也能看出羞愤的情绪，而江总，嘴唇特别红，可眼神却冷得可怕。 我靠…… 实习生一时不知道是进去，还是等下一班。 还是叶游鱼实在害怕江镜衍又会在无人的电梯里做些什么，上前一步把实习生拉了进来。 “谢谢……” 实习生赶紧转身，面朝电梯门，恨不得和门化为一体。 他心里有好几个猜测，一是男生把江总强吻了，所以江总眼神才这么可怕；二是江总和男生接吻还没尽兴，就被他打断，因此才这么生气；三是他看错了。 毕竟他觉得公司里的员工应该没有胆子挑衅江总，而江总也不可能是会在别人公司里直接情不自禁的人，况且江总的心上人不在雷力，跑他们公司上班干嘛？ 所以一定是他压力太大听错又看错了。 一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实习生心里又开始急，急着确认，假如真的吃到瓜了，这可就是惊天大瓜；如果真是弄错了，他得赶紧在江总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留下好印象谈了合作，以后就能顺利转正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实习生轻咳一声，假装很自然地后退侧身，靠在电梯侧边的杆子上。 江总和那男生都没看他，正好。 他偷偷瞥向两人，年轻男生两只手绞在一起，唇瓣紧抿，看起来紧张地像是要去面试，这样的人看起来不可能会强吻别人。 而江总…眉头微蹙，眼底尽是冷然，和电视上疏离的样子无差。只是…江总的手上怎么拎了个空外卖袋，还是铁板鱿鱼的。 实习生想，江总嘴唇那么红，肯定是铁板鱿鱼辣的，进电梯听到的响声，估计是外卖袋子的声音。而这个男生，定是见了大人物放不开紧张导致的。 嚯，顿时豁然开朗呢。 那就该到他展现自己的时候了。 “江总，垃圾给我吧，我来扔。”实习生伸出手。 叶游鱼双手本来放在前面，实习生一伸手，就与他的离得很近，叶游鱼只好把手缩回来，贴在身侧。 江镜衍被实习生声音吸引，偏头，正好瞥见这一幕。他微微一笑，把外卖袋子递了出去后，空出的手十分自然地牵上了叶游鱼的。 接到袋子笑嘻嘻的实习生缓缓收起了咧着的嘴巴。 第72章 “？” 而叶游鱼还没理好思绪，短时间内不想被江镜衍触碰，所以在实习生面前，江镜衍的手被小幅度甩开了。 “！” 实习生迅速反应过来，低下头，只觉得手上的袋子可真袋子啊，怎么看都看不够呢。 电梯终于来到一楼，窒息般的气氛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而获得解放。实习生立刻向两人鞠躬告别，一溜烟跑了。 “对不起。” 理智回炉，江镜衍轻声道歉，他抬手想摸摸叶游鱼的脑袋，后者此时耷拉着头，显得十分没精神。 然而手在半空停了几秒，还是收了回去。 叶游鱼没说话，一直到上车之后，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才道：“江镜衍，你刚才很可怕。” 他的舌头现在还是麻的。 “抱歉，我以后不会这样了。”江镜衍握着方向盘，将车开到可以停泊的区域，熄火。 “我今天不是故意不陪你上班，而和朱汝明一起上班的，你生气归生气，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叶游鱼平常性子虽然软，但有些立场下还是十分坚定的。 他不明白江镜衍一开始乞求他，后来为什么突然变脸，那样子……对他。 “因为我害怕…” 叶游鱼不知道，江镜衍看到叶游鱼实体模样待在朱汝明身边，心里有多害怕小鬼以后就只向朱汝明借阳气了，他唯一可以留下小鬼的东西即将被别人取代。 “害怕？”叶游鱼咂咂嘴，脑子快速转动起来。 害怕什么？ 叶游鱼回忆着今天的一切。 他早上没吃早饭，又是魂体就出去了，结果再见江镜衍时，自己不仅变成了实体，还在帮朱汝明打工…… 所以他不会以为自己在吸朱汝明，也就是万顷身体的阳气吧！ 是怕自己被瞿辰和万顷发现，惹众怒，然后被吃了么？ 电梯里那个其实不是吻，而是想把他口中残留的阳气完全用自己的覆盖住，保护他不被瞿辰和万顷发现么？ 之前在办公室乞求他，也是希望他不要走上歧途，和朱汝明做出伤害万顷身体的不法交易吗？ 叶游鱼线团般的思绪终于绕开了。 他呼了一口气，刚刚真是吓死鬼了，他还以为江镜衍真的是在吻他，毕竟哪有人借阳气那么借。现在回想，那不就是像刷牙一样，在清理他口中的阳气嘛，虽然他根本没有吸。 江镜衍这样一个成功优秀人士，应该还不会荒唐到喜欢上他这只随时去地府的鬼。 至于对方在意自己没有吃他做的东西，叶游鱼开始反思。 当初明明是自己答应江镜衍，做他的试吃员，结果现在越跑越偏，只吃自己爱吃的，还拒绝了江镜衍的美食邀请。 生气是应该的。 “江镜衍，”叶游鱼拍拍江镜衍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不会忘了当初的约定。”这里是指试吃员的事。 “我和朱汝明未来都是要去地府投胎的鬼，我们做事都有分寸的。”这里是指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但在江镜衍听来，小鬼就是向他澄清，自己不会忘了当初答应朱汝明的事，自己和朱汝明才是一路人，所以在感情上，他知分寸，最终只会选同类，也就是同样是鬼的朱汝明。 第41章 “好。”江镜衍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助,一定要告诉我，就当……是为了能够尽快回到地府，好不好？” “嗯！我会的！”话说开来，叶游鱼彻底放下心,他靠回座位上,微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照拂。 忙了一上午,还真有些累了呢。 江镜衍看着叶游鱼清俊的侧脸,视线缓缓偏下,落到叶游鱼稍稍肿胀的嘴巴上,脸上笑容尽然消退。 分寸么？若他真讲究这东西,当初就不会领小鬼回家了。 · 叶游鱼吸食了大量阳气，去京华小区的计划只能暂且搁置。得知江镜衍是从公司过来的，为了弥补之前的误会，他主动提议跟着去。 江镜衍求之不得。 一回生,二回熟，叶游鱼从容跟着江镜衍乘着专属电梯直达顶层。听见电梯声响，李灵从工位上离开，看见两人同行,倒也没显得意外。 他先恭敬地喊了一声“江总”，又转头得体地和叶游鱼打着招呼：“你好，先生,又见面了。” “你好，李灵先生，最近辛苦你了！”叶游鱼突然面向李灵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一直波澜不惊的李灵面上笑容难得一僵，他内心嘀咕：老板心上人如此热情的吗？不过他可受不了这样的大礼，李灵连忙也俯身鞠躬：“没有没有。” “不,你有。”叶游鱼见李灵也低身下来，匆忙压低腰身，确保自己的头在李灵下方。 叶游鱼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李灵本来只需要完成本职工作就行，因为他的出现，现在还要多出私家侦探、医疗顾问和别的一些售后工作。 关键他身无分文，还没办法给李灵薪水。算了，去地府后，他也要在阎王面前多说说李灵的好话。 “先生哪里的话，都是我该做的。”李灵惶恐，赶紧把头再往下低些。 “道谢也是我该做的，李灵先生赶紧起来吧。”叶游鱼再度钻到李灵头下。 “还是您先起来吧。” “不，你先。” “您先。” 叶游鱼快撑不住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快断了，真的物理层面的要断了，而且他好像动不了了。 第73章 “呜…”他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李灵还以为老板的心上人感动哭了，于是心一热，又把头往下沉。 叶游鱼哪能让李灵吃亏，他牙一咬，使出吃奶的劲拉伸着自己的身体。 江镜衍看着面前撅着大腚，根本来不及阻止就以头抢地的小鬼，太阳穴轻跳了两下。 “李灵，你去召集大家会议室集合，十五分钟后继续开会。” “…江，江总。”李灵艰难抬头，他的脸因为充血而通红，对于他这样一个常年没时间锻炼的办公室社畜来说，今天这拉伸运动快要了他老命。 他为难地看着对面毛茸茸的后脑勺，老板的心上人还没起来，他就起来像什么话。 江镜衍：“……去吧，没事，他交给我。” “快。”江镜衍甚至催促起来。 “好的，江总。”李灵的身体终于解放，他快速直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服下摆，几步躲到电梯里揉自己的韧带。 叶游鱼彻底动不了了，他觉得自己的腰和屁股似乎准备分家，一半和他的头过，一半和他的腿过。 死人的身体是这样的，僵硬冰冷，哪能做这么大幅度的活血运动。 叶游鱼透过腿缝，朝江镜衍眨巴着大眼睛，惨白的小脸上写着两个大字：“救命”。 江镜衍什么脾气也没有了，方才车上想的乱七八糟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他侧着身，一手撑在叶游鱼胸膛处，一手放在他背脊处，缓慢而尽量轻地往上掰，骨骼摩擦声随着他的动作此起彼伏。 叶游鱼就像一个年久失修的木偶一样，每往上抬一下，都要花费很大力气。江镜衍心疼极了，问道：“疼吗？” “嘿…你忘啦，我是死人，感觉不到疼的。” 叶游鱼拍拍他的手安慰道，并鼓励他动作快些。 江镜衍抿着唇，把叶游鱼一点点掰直，直到叶游鱼再度站立起来。 “嚯！” 叶游鱼仿佛重获新生，他踮起脚跳了两下，又甩了几下胳膊，觉得自己的骨架好像重塑了一遍。 再抬头，发现江镜衍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他赶紧将自己的袖子往下抽了点，抬起胳膊给江镜衍擦汗，不好意思道：“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 江镜衍垂眸，抓住他的手腕，放下来，随后将叶游鱼的胳膊和腰身都圈入怀里：“没有，下次别这样了。” 他心里空落落的，又闷得喘不过气。小鬼身体的不同，总在提醒他，叶游鱼是鬼魂，叶游鱼年纪应当比李灵小上好几岁，可身体却像年迈老人一样僵硬不堪。 是的，叶游鱼年纪轻轻就死了。 叶游鱼越是不在乎，江镜衍的心就越沉。 “哦，我知道了。”叶游鱼也不敢了，幸好这次有江镜衍，要是没有旁人，他估计得维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了。 进了办公室后，叶游鱼听江镜衍的话，在沙发上坐下。江镜衍去了休息室，没一会，他出来了，怀里捧着一大堆零食。 他把零食全部放在桌上，又把平板给了叶游鱼，哄道：“你待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哦！叶游鱼想起江镜衍和李灵说，他要开会。 “你快去吧！”叶游鱼认真道：“我没关系的！哦，你需不需要我帮你处理一些文件，我从朱汝明那学了点。” 江镜衍用手覆住叶游鱼的嘴巴：“不用，你只需要待在这里，不要走，就好。” “那好吧。” 江镜衍去开会了。 叶游鱼这才将平板放下，小心翼翼地撩起自己的衣摆，转头向后看去，他的脊背中央有一条凹陷进去的线，特别漂亮。 但现在那条线的末端有好几块斑点。 他刚刚悄咪咪查看自己皮肉有没有被骨头刺穿时发现的。 叶游鱼喃喃道：“我也会长尸斑吗？”其实这个身体也不算他的尸体吧，只是魂体变化而成的实体，竟然也会出现尸体的特征。 是不是在提醒他，即使能够化成实体，在人间待太长时间也是不行的，未来这个实体依旧会渐渐腐烂，直到无法再维持人样。 江镜衍回来的时候，叶游鱼正咔巴咔巴吃着薯片，窝在沙发上看着娱乐综艺。江镜衍眼一弯，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发，道：“餐厅最近出了很多新品，小吃区也添加了好几个品种，中午要不要去尝尝？” “好呀！” 叶游鱼坐起来，把桌子上的零食整整齐齐摆好，每袋都开了口，但每袋都没吃完。 “开会辛苦了，吃点零食解解乏。” “都是给我留的？” “对呀，我觉得呀土豆和薯愿特别好吃，还有这个脆升升的蜂蜜黄油味！”叶游鱼指了桌上三样东西，江镜衍看去，这几样零食留的最多。 叶游鱼提议道：“你下次也可以推出一种蜂蜜黄油味的甜品，我觉得肯定受欢迎！” 试吃员的工作重新捞起！ 江镜衍眼神柔和，他分别尝了叶游鱼说的几样，点头认可叶游鱼的品味。 他说：“我最近健身，不能多吃零食，为了不浪费，你帮我把剩下的吃了吧。” “啊…好吧，那等你不健身的时候再多吃些。” 叶游鱼嘴里说着惋惜的话，但动作很诚实，眼睛也在泛着光。他摞了一堆零食捧怀里，又躺回沙发大口咔吧起来。 第74章 这之后，江镜衍回到办公桌开始认真工作，直到12点，他拉着叶游鱼在餐厅逛了一圈，成功把小鬼投喂满足后，江镜衍悄悄给餐厅员工每人发了大红包。 午休的时候，江镜衍给叶游鱼耳朵塞上耳机，还贴心地帮他戴上眼罩。 叶游鱼本来不想戴：“反正我也睡不着，不需要这些的。” 江镜衍给自己也戴上同样的东西，道：“仪式感要有。而且睡不着，可以冥想，冥想有助于鬼魂增强实力。” “真的吗？” “真的。” 叶游鱼高高兴兴闭上眼睛了，耳边是舒缓的音乐声，眼前黑蒙蒙一片。 冥想？ 叶游鱼不会冥想，他就自顾自幻想一些美好的事。比如他和瞿辰万顷还有朱汝明结伴去地府，路上热热闹闹唠嗑。 临走前他再嘱咐江镜衍多烧点纸钱给他，这样他在下面就有花不完的钱，到时候他就挟金钱以令阎王，让他务必给自己投胎到江镜衍家。 怎样提示江镜衍自己投胎到他家了呢，抓周的时候就抓鱿鱼吧。如果没有鱿鱼…那他走之前还得嘱咐江镜衍抓周准备的东西。 叶游鱼想着想着，嘴角止不住上扬，在他身侧，江镜衍早就把眼罩和耳机摘下。他看了叶游鱼很久很久，随后缓缓地，缓缓地，用自己的唇贴上了他的。 很轻很轻。 叶游鱼徜徉在美好愿景里，没察觉到。 江镜衍就这样撑在叶游鱼身侧，静静地亲了他半个小时。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了？ 第42章 vip病房中,王丰盛睡不着觉。 护士帮他关了灯，病房里只有窗外透过来的一方白光，映在墙上。 他睁开眼睛，瞧着那白光,缓缓伸出一只手在上面比划着。他一直有个习惯,压力大时,手会不自觉地比划着汉字,有时候是心里想的事情,有时候就想到什么写什么。 刚开始,一切正常,手的影子在白光中不断游走。渐渐地,白光边缘变得斑驳不堪，像流水一样波动。王丰盛手一顿，转头看窗外，夜里很静,没有丝毫风声。 他放下手，缩回被子里，回头再看那处，白光又变得四四方方的了,可那本该随着他离开而消失的手影，却依旧定格在上面。 王丰盛屏住呼吸，闭上眼睛再睁开,那影子依旧在，而且动了起来！ 起初是在模仿他写字，无厘头地写，看不出什么。王丰盛脑门已经惊了一层汗，他不敢出声,手在被窝里悄悄探出，想去按床边的呼叫按钮。 他的手刚接触到空气，那手影却突然停了下来，倏然变长变细，随后变成似猛兽利爪的模样，从墙皮上钻了出来，飞速冲向床上的他。 “啊！” 尖叫声被遏制在喉头，手影牢牢掐住了王丰盛的脖颈，碾压，收紧，仿佛手下的是一个待爆的气球。 王丰收踢踏着床单，血管暴起，脖子上像被一块巨石压着。 他抬手拼命捶打那黑色手影，然而最后拳头尽数捶在了自己胸膛上，那黑影他触碰不到。 “呃嗬咯…” “你…” 只有一个黑色手影，王丰盛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他知道是鬼，却对应不上哪一个，毕竟恨他的冤魂应该有很多。 是瞿辰吗？ 王丰盛脑子缺氧，只感觉阵阵发晕，思考不了一点。求生本能让他放弃去与黑影对峙，转而去够呼叫按钮。 那手影似乎注意到他的动作，竟微微松了些力道，王丰盛趁机撑起身子，一把攥住按钮。 “呃啊！” 几乎是同一时刻，那鬼手瞬移到王丰盛手处，只听清脆一声响，王丰盛的拇指被硬生生折断。 王丰盛忍着剧痛，移动食指去按钮处，鬼影也跟随着，再次掰断。 给了他碰到按钮的机会，却不允许他按下去。鬼手明显是在折磨他，不想让他那么轻易地死去。 “你…是…谁？” 王丰盛暂时停止动作，艰难地发出气音，他想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如果真的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冤魂，那他就继续抵抗。 那个人说了，如果鬼杀了人，就再也不能去投胎了。 那鬼手跳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冷笑，他开始变化，逐渐幻化成一个人脸。 一个让王丰盛一辈子不会忘记的脸。 瞿厂长。 “…是你？” 王丰盛瞧见这张脸，瞬间卸了强撑的全部力气，瘫倒在床上，哑声笑了起来。 鬼脸见他这副模样，表情渐渐狰狞。 然而王丰盛笑得越来越夸张，甚至在床上蜷成一团。 生理上的伤痛全然被脑子里的兴奋感所取代。 “你竟然…还有脸面…阴魂不散…来找我。”王丰盛收起笑脸，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变成鬼魂？你为什么还没…下地狱！” “找死。” 鬼脸目眦尽裂，变出四肢和身体，一只手就将王丰盛从床上拎了起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 “瞿厂长”冷冰冰地盯着王丰盛，将他提到天花板的位置，王丰盛瞬间横着悬空在两米高的地方。 “为什么要养你，为什么要让你顺利长这么大，没有你，都不用死！” 鬼脸怒吼着，把王丰盛重重往下抛。 “嗬——” 王丰盛重重砸在坚硬地板上，他尾椎骨骤然传来剧烈刺痛感，应当是骨折了。 第75章 但他还是强撑笑着，继续激怒着“瞿厂长”：“别虚情假意了…他们都是…因为你而死。你自己心虚…要养我，以为…我愿意看到你吗…我只觉得恶心…厌恶！” “你这种人渣…就应该永生永世…活在地狱里，再也不能做人…” 王丰盛瘫在地板上，声音无力，细弱蚊蝇，但“瞿厂长”能听得清清楚楚，他低吼着，夹杂着痛苦和绝望，再一次把王丰盛拎了起来， 这一次他瞬移到了窗外，这里是二十楼。 刚刚还无风的天气，竟然刮起阵阵冷风来。王丰盛释然地闭上眼睛。 他想，只要从这里掉下去了，他就能再为那些犯下的罪孽弥补一分。 那些因他而死的冤魂不用再找他报仇，瞿辰可以安心去投胎，他只要眼前这个“人”同他一起下地狱或者灰飞烟灭就够了。 “砰——” 病房里传来巨响，门从外面被撞开，那之前为了防止王丰盛逃跑或得救，“瞿厂长”已经将门锁住。这一下，是外面的人强行破门而入。 冲进来的是江镜衍和叶游鱼。 叶游鱼在家里一直等到天黑下来，身体依旧没有恢复魂体，去京华小区的计划彻底推迟。 但好在天黑，瞿辰和万顷可以出来活动了。叶游鱼让江镜衍打电话给他们，约他们出来，觉得是时候让他们见一见王丰盛，并得知真相了。 然而，电话始终打不通。 江镜衍试图用定位系统查出他们所在地方，然而对方手机的定位系统似乎被破坏了，无法被勘测到。 “除非手机坏的很彻底，不然定位芯片不会坏的。”江镜衍道。 能有谁有能力破坏万顷和瞿辰的东西，除非他们自己。 叶游鱼第六鬼感深觉不妙，拉着江镜衍便上了车，赶到医院。 所以有了现在一幕。 瞿辰还是找到了王丰盛，并且应当知晓了工厂爆炸的事也是王丰盛做的。 这一切还是因为霍元出事，霍万顷得知后赶来了医院，想看看霍元到底关了什么人，瞿辰和他一起，谁知就看到了王丰盛。 之前瞿辰和他已经找到了那张合照，瞿厂长和一个男孩的合照。瞿辰从来不知道父亲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他想起当时他问父亲，买那些不合格器械的人到底是谁，他父亲欲言又止，最后竟然选择了沉默。 瞿辰那时还以为父亲太心善，觉得事已至此，不愿再牵扯太多人进来。 这个人美美隐身，连父亲死了都没来看过一眼，所有的过错都让他们一家承担。 瞿辰是无法原谅的，他边筹钱还债边寻找这个人，没想到这个时候，父亲跳楼了。 直到前段时间，他才知道父亲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关于这个人的东西，父亲有很多，可以说涵盖了这个男孩的整个青春轨迹。但他藏的很深，似乎不想让瞿辰发现。 瞿辰甚至怀疑过，他父亲是不是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 那晚他和万顷在工厂待着，荒废封锁的工厂，偷偷潜伏进来一个人，是合照里的那个男人，瞿辰一眼认了出来。 只有凶手喜欢返回案发现场，来寻求变态的满足感。 瞿辰想去和他对峙，却被万顷拦了下来。 后来，王丰盛被杨夷山绑架，瞿辰找不到他，只能日日被猜测和质疑折磨，怨念越来越重，直到今天，他压制住了万顷，独自来报仇。 “瞿辰。” 叶游鱼轻声喊他，试图唤回他的理智，“瞿厂长如果还在，肯定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呵呵，又来做好人了？”瞿辰冷嘲两声：“万顷还说你们会帮我，帮我就是包庇杀人凶手，故意隐瞒我吗？” “…瞿辰？”王丰盛听见两者的对话，懵了一瞬，后知后觉眼前的鬼，并不是瞿厂长。 是瞿辰。 他不想死了，就算死，也不应该在瞿辰手上。 “瞿辰，我想你现在还不能杀我。”王丰盛开口：“因为只有我站出来说明，才能证明你父亲的清白。” 不，他不会这么做，这只是缓和瞿辰的幌子。 “你住嘴！” 瞿辰转过头朝他怒吼道，他现在谁也不相信，他只知道，杀了这个人，就能给父亲报仇了。 为什么要向那群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制造舆论逼死他父亲的人证明清白，他们只会一笑而过，再也不在意他们之前的做法，对于父亲的伤害有多大。 叶游鱼面露焦急，他解释道：“瞿辰，我们没有故意隐瞒，原本我们今天晚上就想约你们出来说明真相，难道你不想知道瞿厂长和王丰盛之间到底什么关系吗？这中间还有一些事是你不知道的。” 王丰盛其实已经答应叶游鱼和江镜衍，自己出院就去自首，自首的结局不用想也知道，爆炸案中那么多人遇难，王丰盛必须落得个死刑。 谁不怕死，谁又能真的坦然赴死。 王丰盛很焦虑。 但这种焦虑在今晚真正见到瞿辰后消失了。 他之前见到的最可怕的鬼是在工厂，那些被活活烧死的工人怨鬼。可瞿辰比他们还要可怖，是冲天的怨气，让他的模样比那些鬼还要惊骇。 而罪魁祸首是他。 “瞿辰，就这样让我死了不觉得便宜我了吗？”王丰盛嘶哑道：“好不容易找到我，应该让我多受点苦，才能让你解气啊。” 第76章 他只要一点时间，一点自由的时间。 “呵，做梦。” 瞿辰知道，一旦他放了王丰盛，叶游鱼一定会救王丰盛，他们是一伙的不是吗？ 所以他直接松开了手，任由王丰盛从他手中脱落，从二十楼坠下去。 第43章 “不要！” 叶游鱼脑子轰的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王丰盛死。 他冲到窗户边，纵身一跃。 “叶游鱼！” 江镜衍的指尖堪堪擦过叶游鱼的衣角，眼睁睁看着叶游鱼跳了下去。 呼啸的风声充斥叶游鱼耳朵,盖过了江镜衍绝望的声音。 两个小人像划入空中的陨石,以极快速度下坠。 叶游鱼的想法很简单,他有初始速度,应该能追上王丰盛,到时候给王丰盛做个肉垫,哪怕有一丝希望保证他不死就行。 反正自己已经是死人了,大不了落个肉身稀碎的下场,他到时间恢复魂体就好了。 可他不知道这样的场景给江镜衍的冲击有多大。 江镜衍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波巨浪击中，缺氧令他胸口剧烈疼痛，几度眩晕。 他看不见瞿辰，不知道瞿辰此时也愣住了,不过到底是怨念占据理智，瞿辰竟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叶游鱼和王丰盛是一伙的，竟不惜跳楼去救王丰盛。 江镜衍眼睛倏然变得血红,他凭着本能一把掐住空中瞿辰的脖子。 他是道法天才，虽然看不见普通鬼魂，不代表没有实力。 只是一般环境下很难激发出来。 此刻的江镜衍似乎变了个人,他紧紧掐着虚空中的一处，一字一句道：“你如果执意想灰飞烟灭，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话音才落，瞿辰就觉得脖颈被滚烫灼烧，他低眸看去,竟发现有丝丝灰烬随风飘走，那灰烬自然来源于自己身上。 他匆忙去掰江镜衍的手，结果手才刚触碰上对方的，就发出滋啦的声音，指尖被烫化。 江镜衍现在就像个天然火炉，普通鬼魂碰上皆会直接被火化至灰飞烟灭。 瞿辰被灼烧地痛苦嘶叫，周边房间里的灯光随着他的叫声忽明忽暗，电子医疗器械也受到干扰，停止工作。 病房楼里开始出现骚动，医护人员紧急出动，查看情况和安抚病人。 “放手…你难道想被人发现你是个怪物不成？” 瞿辰最后挣扎，朝江镜衍说道。 江镜衍依旧一言不发，猩红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可怖和危险。像被怨念控制的鬼魂，只剩下杀人想法一样，江镜衍如今只有一个想法，把瞿辰捏死，再也无法存在于这个世界。 走廊里，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快有人过来了。 空中的灰烬越来越多，有的还残留着点点火光。 瞿辰还没来得及被天道自然惩罚，就要被江镜衍杀死了。 “江镜衍！”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江镜衍的身体被冰凉萦绕，他被抱住了。 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看向眼前透明的叶游鱼。 “江镜衍，你怎么了？眼睛怎么变得这么红？”叶游鱼捧着他的脸，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江镜衍神色恢复一丝清明，他想去摸摸叶游鱼的脸，可是手却穿透了过去。 叶游鱼变成了魂体，是不是说明□□已经变得稀碎？即使知道小鬼感受不到疼痛，可江镜衍内心还是烦躁得很，他的瞳孔再一次变成血红。 瞿辰的呻.吟渐渐变得微弱，身体也在慢慢变得透明。 “江镜衍，你看是我啊，我是叶游鱼啊，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叶游鱼想去拽江镜衍的手，解救瞿辰，但很显然，徒劳无功：“江镜衍，王丰盛没事，他没有死，你快放开瞿辰。” 王丰盛没有死，不就证明小鬼真的当肉垫成功了？ 那瞿辰必须死。 叶游鱼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说，江镜衍越冲动。现在的江镜衍于他，只感觉到烫，但没有伤害。但瞿辰可不一样了，越来越多的灰烬从他身上飘出。 叶游鱼焦急地贴着瞿辰，希望缓解他消失的速度，他也的确有这样的功效。 经他触碰后，瞿辰身上的灼烧感开始变轻，他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才坚持到了霍万顷赶来。 霍万顷抱着王丰盛上来时，就看到了眼前一幕，他快速把王丰盛放到房间地板上，就来阻止江镜衍。 “江镜衍，你疯了？快放开瞿辰！” 他的手也被灼烧，但他依旧用力拽着江镜衍的手，想让他松开瞿辰。 “你的叶游鱼没事，他在半空就变成魂体了！” 某种角度上，霍万顷和江镜衍是同一类人，所以他立刻明白江镜衍失控的原因。 果然，江镜衍闻言，手下力道倏地一松，霍万顷趁机把瞿辰抢了过来。 “辰辰……” 霍万顷搂住奄奄一息的瞿辰，哽咽着抚摸他被灼烧严重的身体。 江镜衍神色有些恍惚，他看向叶游鱼，又看向地上半睁着眼睛，还有意识的王丰盛，才敢颤着声音问道：“…你真的没事？” “江镜衍，我没事！你原来是怕我肉身被摔烂？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不会感觉到疼，摔了也没事。而且…我不晓得怎么回事…还没落地呢，就恢复魂体了，估计是阳气效用过了……” 叶游鱼又后怕又尴尬。 第77章 要不是万顷及时赶来，稳稳接住了王丰盛，他这个肉垫不仅当不成，还要亲眼看着王丰盛摔成一滩肉泥。 那他定会释然不了的。 而且，他没想到，江镜衍会这么生气。 叶游鱼摸摸江镜衍的眼睛，那里开始恢复成正常的红色：“对不起……” 这场闹剧终止于医院电力恢复。 王丰盛被医护人员发现，彼时他躺在地板上，动弹不得，医护人员检查后发现他身上有几处骨折。 王丰盛主动说他是起夜摔的，才堪堪阻止医护人员报警。 在医护人员进病房之前，江镜衍被霍万顷带到了医院楼顶。 习习晚风吹拂下，一人三鬼相顾无言。 瞿辰身上黑气消失，恢复了原本模样，只是他脸色青白，无力地躺在万顷怀里，虚弱得很。 叶游鱼挠挠头，主动开口解释道：“我和镜衍不是故意隐瞒你们的，之前没告诉你们，是因为我们还没查出真相，所以怕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霍万顷接着话头问道：“那我爸…霍元为什么会绑架他？” 叶游鱼便把杨夷山的事说了出来：“霍元应当是保杨夷山，又怕你复活的事情败露，所以…” “我还以为他是因为辰辰……”霍万顷喃喃道，又摇了摇头。 瞿辰这时候开口了：“你说你们知道真相了，那你们说说是什么样的真相，让你们都这么保护王丰盛。” 他现在依旧不信任叶游鱼和江镜衍，只是他如今实力大大削弱，再加上忌惮江镜衍，所以只能暂时保持和平状态，这样面对面交谈。 “我没有…我是不希望你杀人。”叶游鱼轻声辩解。 “不用向他解释。”江镜衍起身站到叶游鱼面前，把他挡在背后，随后冷冷瞥了眼瞿辰，不管如何，瞿辰都差点让小鬼受到伤害，江镜衍现在十分不待见他。 霍万顷见江镜衍有动作，也立刻闪身到瞿辰面前护着：“辰辰现在已经没有能力伤人了，况且杀父之仇，任谁都会失控的。” 气氛又凝滞起来。 叶游鱼苦着脸看着几人，无奈望天。 “呀，看！是流星！” 叶游鱼突然兴奋地喊出声，众人被吸引，朝他看来，又去看天空。 说来也巧，今夜竟真的有流星，肉眼便可看见。 叶游鱼双手抱拳，闭着眼睛开始许愿：“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的，江镜衍越来越有钱，我，瞿辰和万顷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闻言，在场者神态各异。 “噗，哪有人许愿说出来的啊，说出来就不灵了。”霍万顷打趣道。 瞿辰则抿着唇，低下头。 江镜衍怔愣着，默默捏紧身后的栏杆。 “哎呀，我是鬼，应该不用守人的规则吧。算了，保险起见，刚才的呸呸呸，我重新来。”叶游鱼再次闭眼，这次安静了好一会才睁开眼睛：“好了！” 霍万顷回身看了眼瞿辰，随后搂着他对叶游鱼笑道：“那就借你吉言，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地府。” 叶游鱼应了一声，随后飘在江镜衍身边，开始诉说两人查到的真相。 王丰盛为什么如此怨恨瞿厂长，是因为他父母的死和瞿厂长有关。 那日，夫妻俩正常外出，却在路上发生严重车祸双双身亡。由于遗体损毁惨烈，法医也鉴定不出什么。 王丰盛很长时间也都以为这是正常意外，直到他被瞿厂长领养，毕业后安排在工厂上班。 他才从工人口中得知，化工厂在多年前有过一次小事故。 当时因为某个车间工人疏忽，导致有毒气体发生泄露，不过好在工人感到不适，及时发现。再加上吸入这种气体，只要不过量，就不会致死，瞿厂长当时给了工人补偿后，才没将事情闹大。 为了工厂名誉，瞿厂长也没及时上报这件事，他想着，工厂偏僻，也没什么人烟，应当不会有其他人受害，再加上这种气体不会致死，瞿厂长便将这事瞒了下来。 这就导致周边道路也无工作人员进行拦截或者疏散。 而王丰盛父母当日正巧从工厂附近路过，吸入了少量此种气体，后来在车上身体便开始出现一些不适症状，才酿成了车祸悲剧。 因为这场事故发生在工厂不远处，当时瞿厂长也关注了这件事，发现了这辆车在车祸不久前经过了工厂。 而那正是气体泄露后的时间。 瞿厂长出于愧疚和不安，便去福利院收养了突然变成孤儿的王丰盛。 而又因为这种隐秘的心事，没敢让瞿辰发现。 王丰盛从得知这件事后，便开始筹划复仇，只是他的复仇计划太过极端。为了让瞿厂长身败名裂，他把平日里一起工作的同事也算计了进去。 叶游鱼说到这里就停了，他没把王丰盛在瞿辰死后继续给他还债的事说出来。 感觉没有意义了。 在这场悲剧中，是非对错难以说透，但逝者安息，活人也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 第44章 从天台往下看,有两辆闪着灯光的警车从医院门口开进来。 医院里容易出现纷争，警车来往再正常不过。可叶游鱼盯着从车上下来的穿着制服的警察们，莫名有种强烈的直觉。 他们是来找王丰盛的。 第78章 王丰盛的确报警了。 但他不只是报警，他还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篇长文,说自己被金钱冲昏头脑,在器械购买上吃回扣。里面贴图了他购买劣质器材的记录,以及为隐瞒瞿厂长而伪造出来的假记录。 他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对受害者及受害者家属致歉。 化工厂爆炸作为本市特大事故,关注度一直很高,此条长文一经发出,很快掀起轩然大波。 网友们从懵懂到震惊再到愤怒,所有情绪开始在王丰盛社交账号下发泄。受害者家属的伤疤被再一次揭起，很快打听到王丰盛所在医院，清晨便赶过来。 警车到来不久后，媒体和受害者家属也纷纷赶来,病房楼前人山人海，医院保安艰难维持着秩序，病房里的人好奇地从窗户探头往下看。 天台上，瞿辰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 任谁也无法接受自己父亲曾经间接杀过人的事实。 叶游鱼悄悄和江镜衍离开了,只留下霍万顷陪着瞿辰。 他们来到病房楼下，这里堵得水泄不通，当初发生在瞿厂长身上的事在王丰盛身上再一次上演。 由于王丰盛骨折不算严重,还能下地走路，警方决定带他回警局。 王丰盛双手被拷在身前，身着一身皱巴巴的病号服，左右各有一名警员拉着缓慢步行的他。从病房楼出来时，各种闪光灯照在他脸上,家属的哀嚎咒骂，菜叶鸡蛋纷纷无情落在他身上。 王丰盛勉强睁开眼睛，朝四周张望，看到远处的江镜衍时，他眼睛亮了一下，然而再看他身旁，并没有任何鬼影的痕迹，他眸子又低垂下来。 他的长篇道歉信里，几乎提到了每一个涉事的人，唯独缺少了瞿厂长，他不会原谅杀死自己父母的人。 他想，估计瞿辰会因此继续怨恨他吧。但是没关系，他这种程度的罪行定当是要被判处死刑的，他只能祈祷所有的怨气能够随着他的身死而消亡。 警车路过废弃工厂的时候，王丰盛主动提出下车。只有他知道，工厂车间里还有许多被怨气禁锢在这里的怨魂。 这一次王丰盛终于不再是怀着害怕恐惧的心理，他领着警员们走进车间，平淡地和他们指认，哪些地方当初放置了劣质器材。 这些地方都是毁坏最严重的地方。 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有怨魂围着，只是白日里怨魂实力微弱，无法为所欲为，只能看着…以及无声地悲泣。 屋外树静，车间内却此起彼伏地刮起凉风。 那是怨气消除的魂魄终于被释放，自由朝外飞去。 出了工厂，王丰盛在虚空中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面容。 瞿辰依旧冷着脸看着他。 王丰盛却笑了。 瞿辰道：“我还是不会原谅你。” “没事。”王丰盛说：“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父亲。” 警员拉着王丰盛，一步一步往警车回，王丰盛想，下一次见面也许就在地府了吧，他甚至因此而兴奋起来。 即将上车之际，他突然停了下来，警员防备地看着他，并将他迅速围在包围圈里。 而王丰盛则通过缝隙看着瞿辰以及他身后残破的废墟，第一次郑重道：“对不起。” 瞿辰没有出声，他的魂魄虽然没有昨晚那般黑了，但依旧有黑气存留。他飘在那儿，就有理由不理会王丰盛的道歉。 毕竟他已经死了，在那场事故中就死了，没有再活过来的可能。 最终警员合力把王丰盛押上了警车。 “对不起。”瞿辰清冷的声音终于响起，王丰盛震惊地看向车门外，瞿辰立在那，身影瘦削，他补充道：“我替我爸向你，向你的父母道歉，对不起。” 随着瞿辰话音落下，残存在他身上的最后一点黑气消散，王丰盛红了眼眶，最终嚎啕大哭了起来。 · 江镜衍开车戴着叶游鱼回家。 叶游鱼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江镜衍以为他是因为这件事而心情沉闷，正纠结措辞准备出声安慰时，叶游鱼开口了。 他道：“突然有点好奇我是怎么死的了，你说我是正常被黑白无常带走的，应该就是自然死，没有任何怨念的吧。” 叶游鱼猜测道：“难道是病死的？或者是电死的、烧死的？”他摩挲着下巴，嘟囔道：“该不会是撑死的吧？” 所以他死后才那么贪吃。不对不对，那应该是饿死才对。 “我可以帮你查。”江镜衍轻声道，小鬼的身份已经明了，死因应当也能够被查出，其实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小鬼的死并不像他猜测中的那样简单。 “嗯…还是算了吧，怪麻烦的。”叶游鱼心想，为了旁人的事，他都麻烦江镜衍和李灵先生好多次了，还是别再因为自己的私心再麻烦他们了。 但江镜衍还是把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车辆行驶到十字路口，叶游鱼百无聊赖地数着红灯倒计时。 江镜衍有意想逗他开心，便问道：“今天想吃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冰淇淋蛋糕怎么样？” 小鬼昨天看电视广告时，对某胜客家的冰激凌蛋糕产生了巨大好奇。可惜后面因为赶来医院，小鬼没有机会吃上。 闻言，叶游鱼眼睛一下子亮了。 江镜衍不提醒他，他都快忘了冰激凌蛋糕。 哪家天才竟然能够想到把冰激凌和蛋糕结合起来，简直是为他这个甜食以及冰食爱好者量身打造！ 第79章 但是…叶游鱼戳了戳自己透明的肚子，最终道：“江镜衍…我记起来我还有些事，就先不和你回去了。” “嗯？” “一些小事，不用你陪，你在家，或者去公司等我好了。” 叶游鱼“冷酷无情”，说完就自顾自飘出了车子，和江镜衍说拜拜。 绿灯恰好亮起，身后车辆发出鸣笛声，江镜衍抿着唇，重新启动了车子。 即使再迟钝，江镜衍也能感觉出来，只要谈到吃食，叶游鱼总是会回避他，这段时间都是这样。 可上次给他零食，他吃，朱汝明给他买的铁板鱿鱼，他也吃。小鬼似乎…唯独不吃自己做的东西了。 又一个路口，他停下车，拨通李灵的电话：“今天的行程推后，嗯，再帮我联系两名甜点大师，我要向他们请教一些问题。” · 叶游鱼下车后直奔京华小区，他满脑子都是快些干活赚阳气，吃冰激凌蛋糕！ 现在是上班早高峰，小区门口不少人来往。叶游鱼飘进去，先是飞速逛了一圈，数了数小区内总共有16幢楼。 还好这是个老小区，没有高层，所有都是六层小楼，每层两户，总共12户。叶游鱼钻进16栋，开始执行朱汝明交给他的任务。 从一层开始，一直到三层都很正常，屋子里的人要么都去上班上学了，要么在家里吃早餐、做家务。 而再往上，四层的一户里，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发生激烈的争吵。 男人：“这些年，我供你吃供你喝供你花，你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在我学生同事面前，和我撕破脸皮？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件事，我评职称的事全搅黄了！” 女人：“笑话，你自己作孽却把错归咎于我头上？你一大把年纪了，却和自己的学生不清不楚，简直丧尽天良，有辱师德！” 男人：“所以呢，你曝光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你是能多拿一分钱还是多一块肉，我跟你说，我被毁了，你也跟着好不到哪里去！想离婚？拿出证据来！” 女人：“你…你！你简直厚颜无耻！” 叶游鱼被屋里的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但依旧没有劝退他看热闹，啊不，搜寻杀害朱汝明凶手的心。 可疑可疑，这个人要列入嫌疑对象中。 说不定就是丑事被朱汝明发现了，然后杀人灭口来着。 叶游鱼默默记在根本不存在的小本本上。 这边，夫妻俩还在吵，女方跑进书房里翻找男人的手机，她当时就是在男人手机上发现他出轨端倪的。 男人站在书房门口冰冷冷地看着，显然证据早就被他销毁。 叶游鱼飘在男人身前，看着他那副丑恶嘴脸，真实地代入了女主人的心理，气得邦邦给了他两圈，不过落在男人脸上，就像被冷风刮了两下。 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来，叶游鱼挥拳的动作一顿，朝着自己身体看去。 他的魂魄微微波动着，还发着微光，这是他每次变实体前的征兆。 “？！” 他还没正式干活呢，怎么就变实体了？ 一个念头后知后觉冒出来：瞿辰……他阻止了瞿辰杀人，这可是大功德一件啊！ 主要是昨晚他肉垫没当成，最后是万顷救的王丰盛，叶游鱼就觉得功德可能不会算在自己头上。 然而现在根本容不得他深思，如今首要任务是找个地方躲起来。 叶游鱼心一横，一头钻进靠近他的卫生间里。 几乎是刚穿过卫生间门，他的身体就发生了变化，好在他扶住了盥洗盆，没有摔倒。 但牙刷杯却被他的动静震掉了下来，在盥洗盆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门外，夫妻俩的争执声瞬间停息。 叶游鱼的嘴巴惊恐地张成了“o”形，他完了。 第45章 卫生间空间小,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叶游鱼认命地打开水龙头，把碰倒的牙刷杯和牙刷拿起冲洗。 卫生间门被用力推开，女主人站在门口，惊愕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 叶游鱼礼貌地对她点了下头,指了指手中的杯子,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尴尬道：“我说我是牙膏成精了,您信吗？” “……” 两两相顾无言后,女主人身体止不住发抖,是气的。她近乎歇斯底里,喊着中年男人的名字,那声音里集满了不可置信、羞愤、气急加之委屈等各种情绪。 “余成杰！” “你又喊什么！天天疑神疑鬼的，风吹倒东西也能让你——” 男人十分不耐烦地凑上前，指责女人，然而顺口而出的话在看到叶游鱼后戛然而止。 女主人只感觉自己身体一阵冷一阵热,险要昏厥，她指着男人的鼻子，道：“余成杰你不知廉耻，不知廉耻！你竟然把人都带到家里来了,你…” 她红着眼睛，觉得极度屈辱：“你什么时候把他带回来的，昨天晚上？你不要告诉我,昨晚你睡书房，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女人又转头上下打量了叶游鱼，男生样貌俊美，皮肤白皙，眼神纯真,年纪很轻，看起来和自己的高中生儿子差不多大。 明显不是上次她去学校找丈夫对峙时，看到的那个躲在丈夫身后的男生。 他的丈夫不仅出轨，还滥情，都已经把魔爪伸向高中生了吗？ “啊啊啊恶心恶心！” 第80章 女主人越想，声音越哽咽，最终说不下去，只能痛苦地抱住头，身子顺着门缓缓滑下来。 叶游鱼原本预想的，是男人和女人惊恐他突然出现，共同质问他从哪里来的，最后很大可能把他当成小偷送进警察局。 现在的走向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叶游鱼视线从女人身上移开，同样不可置信地看着中年男人，女人如此笃定自己是男人带回来的人，难不成是在说这个人渣出轨的…是自己的男学生…？ 他喜欢男人，竟然还娶了女人！ 无耻！ 记在小本本上！ 男人没有去管地上的妻子，而是警惕地看着叶游鱼，道：“你是谁？” “你们俩不会搁这演戏，故意套我的吧？”男人不满地看着叶游鱼和女主人，质疑道。 “……”叶游鱼彻底被男人的厚脸皮以及被害妄想症惊到了，他白了对方一眼，俯下身去扶蹲在地上，几近崩溃的女主人 “女士…阿姨，您误会了，我不是他的情人。” “啊啊你也走开！”女主人情绪激动，一把推开了叶游鱼，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叶游鱼不备，摔在地上。 摔了个屁股蹲，不疼，但隐约听到清脆一声。 女主人愣了一下，但最后她还是别过头去，攒着力气重新站起身，对男人道：“离婚！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不仅要离婚，我还要把你送进去，这么小的孩子你都能下的去手……！” “你是不是有病！”男人皱着眉，眼神很凶：“这男孩是你从哪里找的？为了毁了我，你真是煞费苦心啊！” “余成杰，你还狡辩！” 女人满心的气无处撒，她大步走到沙发处，拿了个抱枕，在男人身上大力地砸。 不过女人的力气再大，相对男人来说都是小的。 男人很快夺过抱枕扔到墙角，打了女人一巴掌。 叶游鱼本来还想寻找清脆声响的来源，听到外头的动静后，来不及多想，立刻爬起来，冲到屋外，正好看到男人打女人的一幕。 叶游鱼几乎是下意识的，助跑、跳起、飞踢，狠狠踢中了男人的腰，男人吃痛倒在沙发上。 “你还是不是男人，竟然打女人！” 他挡在女主人身前，努力装作恶狠的模样，可天生样貌不允许，再加上他个子没男人高，一点没唬住男人。 “陈若楠，你还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男人捂着腰站起来。被算计又被打，让他恼羞成怒，质问过女人后，便解下裤子皮带，朝叶游鱼抽来。 叶游鱼瞥了那皮带一眼，一点没带怕的，反正他不会感觉到疼。 但他打男人，痛感可实实在在落在对方身上的。 不过叶游鱼没和鬼打过架，对上男人后，一开始毫无章法，于是手臂被男人皮带狠狠光顾了两下，叶游鱼有点生气，觉得鬼面丢尽了。 同时，女主人也对着男人喊道：“余成杰住手！我报警了！” 住手？叶游鱼不允许。 他还没有打回来，他肯定能打回来的。 男人听见女人说报警的时候，其实有些退缩了，他也教训了这个男孩，该收手了，事情闹大对他也不好。 然而叶游鱼的拳头却屡屡挥到他面前，让男人烦不胜烦，又感到尊严被践踏，于是头脑一热，又和叶游鱼对上了。 叶游鱼之前占不到上风，这会便干脆逼着眼睛，横冲直撞，主打一个鲁莽，没想到还真给他唤醒了深藏在灵魂深处的天赋。 好吧，其实应该是前世的肌肉记忆。 他前世应当学过一些，这个时候明显像变了个人，出手果断干练，很快压制住男人，渐渐体会到教训渣滓的快乐了。 然而还没等他打爽，楼下传来警车的鸣笛声，女人方才是真的报警了。 · “老实蹲下！” “都说说为什么打架？” 清晨的派出所里，难得热闹。 叶游鱼老实蹲着，道：“他出轨，还打女人。” 警察：“你怎么知道他出轨和打女人的？” 叶游鱼：“当然是我听到和看到的呀。” 警察：“那你是这个家里的什么人？” “……”刚刚还顺溜回答问题的叶游鱼卡壳了，想了想，缓缓道：“路人。” “严肃，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一名女警员走了过来，拍了拍男警员的肩，道：“我来吧。” 她刚才和陈若楠，也就是女主人谈过话，大概知道事情原委了。 同为女人，感性上，她基本是站叶游鱼这边了，理性上，她还得履行她的工作职责。 她让叶游鱼站了起来，余成杰继续蹲着。 “这位先生，你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们家中的卫生间里？” 看叶游鱼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小偷。 就算是小偷，见义勇为，就从轻处置吧。 “咳…”叶游鱼神情不太自然，事实上，他也在想，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突然出现在别人家里。 说小偷，有损名誉。 说他是鬼，会被押进实验室的。 最终他借鉴了朱汝明的故事，艰难道：“其实…我本来是想要轻生跳楼的。” “但是后来我觉得天台太高了，我害怕，我就想爬到三楼再跳。” “我顺着水管往下爬，结果到四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掉进他们卫生间里了。” 第81章 叶游鱼绞着手指，模样楚楚可怜。 女警察见状，忍不住轻轻抚摸叶游鱼的后背安抚，心疼道：“你为什么想轻生？生活有什么困难吗？” 旁边的余成杰震惊了，抬头道：“警察同志，这是什么鬼借口，你也信？” “你先保持安静！” “……” 叶游鱼害怕地用余光瞥了一眼余成杰，道：“不瞒您说，其实我爸和这个人一样，常年打骂我妈和我，我妈被他气走了，他就只能打我了。” “我都成年了，还天天被家长打，我在同事面前抬不起头，今天上班路上，情绪一时崩溃，就……” “你是说你的监护人常年家暴你？” 监护人？ 刚刚警察同志让他填监护人电话号码，方便通知人来接他，他填江镜衍电话号码了，这会如果说是监护人，那岂不是连累江镜衍。 叶游鱼立刻摇头：“他才不是我的监护人！” 常年和父亲住在一起，父亲怎么能不算监护人嘛。女警察自顾自理解成叶游鱼是气恼他爸，不愿意承认他爸监护人地位。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在这等会，我去问问另一个人情况。” 女警察倒了杯热水递给叶游鱼，让他坐下等会儿，转头便气势汹汹去找余成杰了。 “陈女士已经申请伤情鉴定，等结果出来，我们有权对你进行……” 叶游鱼惬意地喝着热水，看着那边的热闹，心里想，这算不算又是功德一件呢，也不知道这次实体能维持多长时间。 而且这余成杰看着十分有暴力倾向，很有可能就是杀害朱汝明的凶手，现在警方对他介入调查，假如正好查出来了，那他不仅完成了任务，还同时攒了一件特别大的功德！ 可以吃很多很多冰激凌蛋糕和铁板鱿鱼了！ 这趟真是收获满满啊。 叶游鱼美滋滋地眯着眼睛，白开水冒出的热气下，他隐约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风风火火地从门口闯入。 “警察同志，我是叶游鱼的家属，他在哪儿？” 叶游鱼瞬间睁大眼睛，是江镜衍，他来了！ “我在这儿！” 他高举起胳膊，朝江镜衍兴奋地挥手，宽松袖子随着他的动作，从手腕滑落，露出两道狰狞的伤口。 第46章 叶游鱼肤色很白,那伤口就尤为明显。 江镜衍几乎是看到叶游鱼的同一瞬间，便注意到了他的手臂。 本来光滑的皮肤，像是被烙铁烫伤一样，表层的皮肤黏膜脱落,边缘参差不齐地卷起,中间是暗红色的皮肉。因为叶游鱼身体特殊,血液冰冷凝滞,基本贴在皮肉上。 因为血液颜色很深,乍一看很容易看成已经结痂的旧伤。 江镜衍小心翼翼捧起叶游鱼的手,垂着头盯着那伤口许久。 叶游鱼感觉自己的手在抖,再番确认不是自己在抖后,他抬眸疑惑又谨慎地看向江镜衍：“江镜衍…你是不是生气了啊？”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人打架的。” 一开始不是，后来觉得丢鬼脸后，就完全是故意的了。 不过叶游鱼没敢说。 “嗯,我是生气了。”江镜衍声音很沉。 他放下叶游鱼的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叶游鱼身上，又在其胸前拢了拢,将他受伤的两只手臂护在里面。 “啊…对不起…”叶游鱼很抱歉地说道：“那我下次再进派出所就不填你的电话了。” 见义勇为行动是不可能终止的，但他可以想办法不麻烦江镜衍，或者说不让江镜衍知道。 江镜衍手一顿,抬眸看他：“那你下次想给谁打电话？” “嗯…”叶游鱼没多加思考：“朱汝明吧。” 毕竟这任务是他交给自己的，他有义务承担后勤保障工作。 下次得去把朱汝明的联系方式记下来。 叶游鱼压根没意识到江镜衍生气的真正原因，单纯以为，江镜衍像所有其他人类家长一样，以为孩子进派出所了,肯定是参与干了不好的事，生气是应该的。 闻言，江镜衍眸色瞬间晦暗，刚要开口时，就被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打断。 “你是叶游鱼的监护人对吧？” 女警察从江镜衍进来后，就一边分神注意着叶游鱼这边，听到弱小无助的男孩在见到来人后，十分卑微地询问对方是否生气后，她不敢耽搁，立刻中断和余成杰的对话，走了过来。 江镜衍闻声抬起头，俊朗凌厉的五官完全显露在人前，他声音如钟楼上的钟声一样低沉悦耳：“我是。” “……？” 看清江镜衍容貌后，女警察愣在原地，狐疑地再度打量了一遍江镜衍，皱眉向叶游鱼确认道：“这是你那个经常家暴的爸爸吗？” 这么年轻？ “哦不是不是！”叶游鱼慌忙摇头，道：“他是我…我哥！” 叶游鱼悄悄戳了戳江镜衍的腰。 江镜衍垂眸看了他一眼，没应也没否认。 女警察了然点点头，很快又严肃起来，和江镜衍语重心长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平时要多关心关心弟弟，你知道他长期在家里被你父亲家暴吗？今天要不是出了乌龙，导致你弟弟自杀未遂，你以后可就见不到他了。” “而且我刚看你好像还在凶他，这是不对的，他现在心理明显有问题，需要家人关心和疏导…算了，等过几天，我们会去你们家里，和你们父亲也说道说道。” 第82章 江镜衍：“父亲家暴……？自杀未遂……？” 小鬼在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嗯嗯！”说谎的叶游鱼十分心虚，赶紧蹿到江镜衍和女警察之间，对女警察热情道：“谢谢您的关心，其实我哥对我还是不错的，我想我以后应该也不会自杀了。” “如果没事了，要不然我就先和我哥离开吧。” 叶游鱼从外套中伸出手来，去拉江镜衍。 哎呀好尴尬，他没想到自己胡诌的借口竟然还让江镜衍知道了，江镜衍还因此遭了无妄之灾，被警察给批评教育了。 短暂怔愣过后，江镜衍抿着唇，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他轻拍叶游鱼的手，暗示他别慌张。 还不着急走，毕竟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完。 他朝女警察问道：“就是那个人和我弟发生冲突的吗？” 江镜衍指了指女警察身后还蹲在墙角的人。 余成杰自觉抬头，看向来人，视线交汇之时，他被对方眼底里的冰冷骇到了。 即使余成杰顶着一张鼻青眼肿嘴角开裂的脸，比起脸颊依旧雪白干净的叶游鱼，明显他伤的更重。 他有些不平衡了，这男孩私闯他家，还把他打成这样，凭什么待遇这么好，警察也向着他，他这同伴又一副要把自己吃了的模样。 余成杰不忿地站起来，指着叶游鱼，对江镜衍道：“管好你这个弟弟吧，他很有可能和我老婆有一腿，合起伙来坑我呢，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勾搭人妇，什么自杀未遂，他分明就是我老婆带回来的。” “警察同志，你们去调监控，肯定能证实我的话。” “勾搭人妇？”江镜衍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跨了一步，移到叶游鱼身前。 这样余成杰手指指向的对象就变成了江镜衍。 江镜衍抬了抬手，李灵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递给女警察一份文件 “监控录像我替你拿过来了，天台方向的看不见，不过单元楼门口的清清楚楚，到底谁带了不该带的人进了家门，都一一被录了进去。” “还有你在学校里利用职务之便，强迫学生与你发生关系，聊天记录、开房记录、学校的监控等也全都在这里面，再加上你学术造假，殴打妻子，伤害及侵犯我…弟的名誉权……” 江镜衍缓缓地掀起毫无情绪的眸子：“余成杰，你今天可以不用回家了。” “……什么？” 余成杰盯着那厚厚一沓纸，惊恐了一瞬，不过略一考虑后，他又淡定下来。 切，对方肯定是随便弄点假东西，吓唬他的。 明明证据他都基本销毁了的。 然而下一刻，女警察的表现让他的心彻底凉透。 只见她翻看着文件夹里密密麻麻的各种证据，皱眉道：“你从哪弄到的这么多证据，还这么快？” 别是什么□□人士吧？ “哦我哥他是雷力集团的老大，雷力集团您知道吗？他肯定有很多人脉，绝对正规渠道得到这些东西的，同志您别担心！” 叶游鱼对涉及江镜衍的事倒极为敏感，连忙冒出头来替江镜衍说话。 女警察惊讶：“……雷力集团老板？江镜衍？” 叶游鱼：“对头对头！” 余成杰如遭雷劈。 女警察：“如果他是江镜衍，那你就是江镜衍的…亲弟弟？” 这么说来，家暴的渣爹不就是江镜衍的爸了？ 女警察似乎嗅到了什么豪门秘辛，讳莫如深地看着叶游鱼和江镜衍。 “啊…义弟！其实是义弟啦，我和我哥是结拜的。” 眼看江家名誉都要被他牵连，叶游鱼赶紧把话圆回来。 噗，江镜衍嘴角微微上扬，这小鬼还知道结拜呢。 不过，干嘛要这么麻烦。 他轻揉了下叶游鱼柔软的碎发，眼神宠溺：“好了，不要再害羞了，直说是我的未婚夫有什么不可以？你看，都有无知的蠢人借此造谣你了。” “不过…”江镜衍心疼地握住叶游鱼的手，道：“没有发现你家庭的事是我的疏忽，以后有什么不开心的，一定要告诉我，别再独自逞强了。” 叶游鱼：“…啊？” 这场面，像极了霸道总裁和灰姑娘的剧情，还是那种霸道总裁给黑卡，求灰姑娘一定要刷的魔幻剧情！ 女警察消化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好了，看到江先生如此爱叶先生的话，我也就放心了。也谢谢您给我们提供了证据，我们会依法为受害人讨回公道的。” “这边你们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女警察喊了个人带他们去签字，自己回头去继续处理余成杰。 余成杰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个男人背影，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流下了两道铁窗泪。 . 路上叶游鱼已经向江镜衍多次道谢了，所以钻进江镜衍车的副驾上后，叶游鱼便转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江镜衍，可以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呀？” 江镜衍脱口而出：“我带你去买一部手机吧，以后有事就立刻联系我，我一定会很快赶来的。”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游鱼立刻道：“我就是想和朱汝明说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他记得江镜衍手机里有朱汝明的联系方式。 他得让朱汝明知道自己这两天是有执行任务的。 第83章 叶游鱼的话刚说完，座下的车子瞬间撤回左转向灯，继续走直行车道。 江镜衍捏着方向盘，沉着声重复道：“朱汝明？” 你很在意他吗？你今天…有找过他吗？ 这两个问题盘旋在江镜衍心里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小鬼只和他说了今天去了京华小区，问为什么去的话，小鬼支支吾吾，只说自己是在找人。 其实最近种种迹象都在告诉江镜衍，小鬼有事瞒着他，或者说小鬼有小秘密了，而朱汝明却是和小鬼共享秘密唯一的人。 江镜衍已经尽量想让自己忽视，小鬼今天没有向他借阳气却又变成实体的事，可是对方又提起了朱汝明，这让他再也忽视不下去了。 “抱歉，我手机没电了。我今天做了冰激凌蛋糕，你要不要尝尝？” “还有你的伤口急需治疗，我想起之前看的书里有提到过治疗方法，回去我们试一下吧。” 第47章 车子驶入车库后,没等江镜衍替他开门，叶游鱼就从座位上蹿了下来。 “江镜衍，我先去替你去看看家里冰箱门有没有关好嗷！” 话音刚落便一溜烟跑了。 “……” 江镜衍勾了勾唇，对于叶游鱼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行为倒欢喜的很,毕竟说明小鬼对自己做的东西还是有兴趣的。 叶游鱼十分熟练地输入密码,进了家门。江镜衍跟在他身后,把他匆忙脱下的鞋整齐摆在自己鞋的旁边,边道： “冰箱里只有一盘。” 江镜衍解释道：“现做的味道要更好些,所以等给你疗伤之后,我再给你做一盘怎么样？” 无人回应。 他直起身,却不见叶游鱼踪影,走进餐厅，才看见小鬼跪正坐在冰箱门前，软软的腮帮子一动一动的。 看见江镜衍来了，叶游鱼抬起头,清澈的双眸闪闪发光：“江镜衍，你也太厉害了，蛋糕做得比电视上的还要好看，味道也很棒！” 江镜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小鬼夸赞自己了,他眼里盛满温柔，蹲下来，轻轻托起叶游鱼的腋下,把他提了起来：“去沙发上吃，地板太硬了。” “不用！”叶游鱼仰起头，两口把剩下的都吞进了肚子里，道：“我好想尝尝你现做的，我们快点去疗伤吧,早疗完早做！” 说完便直奔客厅去。 根本等不了一点。 叶游鱼觉得人给鬼疗伤，怎么也得是个大场面吧，得找个宽敞的地儿，客厅就很不错。 他在前走着，腰板挺得很直，两条腿也是僵直着向前，像企鹅走路，和以前的走路姿势很不一样。 江镜衍看着叶游鱼的背影，眉头蹙了起来，他突然想起，小鬼平常坐着很喜欢盘腿，但刚才吃蛋糕时，他是跪坐在地上的。 小鬼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也受伤了，他不知道？ 江镜衍立刻跟上去，按住了正视察宝地的叶游鱼：“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除了手臂，那个男人还伤到你哪了？” “啊？” 叶游鱼懵懵地静止两秒，随后摇摇头：“没有感觉啊。” “哎呀其实我手臂上的伤也不疼，我觉得不需要治疗，不然你直接做冰激凌蛋糕吧。”叶游鱼星星眼看着江镜衍，借机提出不合理建议。 然而对方略过了不合理要求，并且继续执着于他的身体。 “真的没有？你的腿或者腰呢？”江镜衍此刻真的很想把小鬼剥个干净，好好检查一遍，但又怕吓着小鬼，无奈只能问地更详细点。 看江镜衍的表情十分认真，叶游鱼也不好插科打诨了，他又仔细想了想，突然“哦”了一声，道：“真要说的话，屁股上面的骨头一走路就咯吱咯吱响算吗？我觉得好像是早上的时候给摔断了，不过不是打架打的，是我自己摔的。” 后来回想起来，当时在余成杰家卫生间里听到的清脆声音，应该就是骨头断裂声吧。 但只要他稍微改变一下走路姿势，就不会发出噪音了。 “难不成尾骨骨折了？” 江镜衍低喃着绕到他背后，手捏住叶游鱼的衣摆后，顿了下，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叶游鱼无所谓地摆摆手，江镜衍都说了会帮他疗伤，哪有病人不给医生看伤口的道理呢。 他刚放下手，余光便瞥到小臂上的伤。 丑丑的，和他那个尸斑一样。 叶游鱼心里吐槽着。 ……呃等等，尸斑！ 叶游鱼一个鲤鱼打挺，180度旋转，本打算转换成与江镜衍面对面的体位，哪成想，脚下的地毯突然偷袭他—— “哎呦！” 被地毯绊倒时，叶游鱼还不忘死死捂住背脊下方的衣摆。 最近到底怎么了，地板就这么爱他吗？ 然而他忘了，有江镜衍在的地方，他就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叶游鱼紧闭着眼，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低，一会高，最后降落在一个滚烫的东西上面。 嘿，还能回弹。 叶游鱼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两块鼓起来的“地板”，他伸手戳了戳，还有点软：“江镜衍，家里地板是不是进水泡发啦，怎么摸起来感觉不一样？” “……因为那是我的胸。” 伴随着头顶处低沉声音的响起，那两块“地板”也随之颤动。 第84章 “吼，抱歉抱歉。”叶游鱼的手指像触电一样立刻缩回来，但缩回来放哪呢，放哪也不是，他把手撑在江镜衍身侧。 江镜衍的手还箍在叶游鱼的腰上，不舍得离开，他敛眸问道：“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那样激动？” 叶游鱼因为心虚，也忘记起来，就这么半趴在江镜衍身上道： “哦是因为我突然想起来…我那个地方有…痒痒肉，别人碰不得的，我自己摸摸吧。”叶游鱼收回一只手，把江镜衍的手扒拉开，状似认真地给自己摸了一遍，很正经道：“中间有裂缝，确实骨折了！” “裂缝也能摸出来？”江镜衍眸色渐深：“我还是看看吧，看看皮肉有没有损伤。” 依照小鬼的体质，那里说不定也和小臂一样皮开肉绽了，江镜衍不放心，还想看看。 他腰间用力，翻转了个体位，同时把叶游鱼翻了个身，背朝着他。 这下江镜衍处在上位，叶游鱼被压在身下了。 不过叶游鱼身下是柔软的地毯，如果不是身后有人，趴着还是蛮舒服的。 叶游鱼双手背后，慌张地捂着自己的衣服，仓惶道：“不用看不用看的，我如果皮肉损伤，自己还能摸不出来？哎呀我们快些起来疗伤吧，时间不早了…” 长尸斑的事，叶游鱼不想让江镜衍知道。 江镜衍看不到的地方，叶游鱼清亮的眸子微微黯淡下来，身体走向腐烂，就像是离开的倒计时，他暂时还不想和江镜衍道别。 如果他现在是刚认识江镜衍，他估计就不会有这种烦恼了，甚至他现在应该在瞿辰的身边，和他一起等着黑白无常过来接他们。 “好，你说不看就不看了。”江镜衍妥协。 “嗯！那我们快些起来吧。” 单纯的叶游鱼还在等着江镜衍先起来，他腰的骨头现在不给力，得先收起双腿跪坐着，然后才能站起来。 “别急，你的伤口还没有治疗。” 江镜衍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看向叶游鱼的眼睛也变得愈发幽深起来，他轻轻把叶游鱼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摩挲，诱哄着小鬼松开衣服。 “啊？这样就开始疗伤了吗？” 叶游鱼侧着头，但他不是断头鬼，做不到随意转动，也看不到背后的情形。 “嗯，放心交给我吧。” 江镜衍向来守信用，说了不看他伤口肯定就不会偷看，只要尸斑不会暴露，其他就乖乖听江镜衍的吧。 毕竟他才是大师。 叶游鱼心很大。 小臂被江镜衍轻轻放置到与肩齐平的位置，叶游鱼跟着看去，发现这样的位置正好能把伤口完全暴露出来。 他脑子中都是电视上武侠片里侠士们互相疗伤的情景，江镜衍是不是也像那样，用内力啥的，让他的伤口一下子恢复如初呢。 叶游鱼期待着，期待着，然而内力没等到，却等来了江镜衍的吻。 江镜衍虚撑在他身体上方，头低下来，在他小臂处停下，鼻息滚烫，尽数洒在伤口上。 叶游鱼有些痒，本能地想把手移开，却被江镜衍按住。 “专心一些。” “……哦。” 叶游鱼话音刚落，倏地睁大眼睛。 江镜衍吻在了他伤口上！ 吻在了伤口上！丑丑的伤口上！ 叶游鱼的手蓦地攥紧，支吾道：“……江镜衍，这真的是在疗伤吗？” “嗯。”江镜衍鸦羽般的睫毛遮住了黑眸，他道：“和借阳气是异曲同工的。” 江镜衍的唇辗转在伤口之上，很轻，很烫。 他半睁着眼，神态柔和，像是在做什么很虔诚的事。 一边结束了，他又转向另一只手臂。 叶游鱼看着江镜衍认真的侧脸，有点受不住，手指不住地蜷缩起来，胸腔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江镜衍，要不就不治了吧……” 那黑红的皮肉，他自己都嫌弃，江镜衍竟然还用嘴碰。 江镜衍：“你不想快些吃蛋糕吗？” “……” 叶游鱼不说话了。 心脏明明停止了跳动，怎么还会有一种心跳加速的错觉呢？叶游鱼很想去摸一摸自己的胸膛，看一看是不是江镜衍直接把他救活了。 但手被江镜衍固定着，动不得。无奈他只能偏头静静看着江镜衍。 江镜衍的侧脸他看过很多次了，可每次都会被吸引，特别他现在认真的模样，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 叶游鱼视线再往下，盯着江镜衍尖锐的喉结，总感觉要戳破了喉咙，叶游鱼长久盯着，莫名觉得口渴。 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好不容易挨到了结束，叶游鱼感觉自己像是刚做了一场剧烈运动，累得很。 然而江镜衍还没有起身。 他偏头去看，只见江镜衍再次俯下身子，下一刻，背脊的尽头处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 江镜衍吻在了他尾骨的地方。 一定程度上，叶游鱼并没有撒谎，那个地方是叶游鱼最敏.感的地方，他伸长脖子，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 江镜衍身体陡然一僵。 第48章 “呃咳咳…” 叶游鱼后知后觉,自己刚才发出的声音有多么古怪，他羞耻地把脸埋在地毯里，不甘心，还想要进行最后挽救。 “抛叫堆给憨,抛叫堆给憨,抛叫堆给憨,dinosaur！哼,哼哼哼,哼哼哼……” 第85章 闷闷的歌声从地毯里传来,叶游鱼企图用自己唯一会的韩文歌蒙混过关。 “……” 气氛更凝滞了。 叶游鱼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认命的闭嘴,装死。 不知多久，头顶上传来一声无奈的轻笑，随后叶游鱼只觉身上一轻，江镜衍从他身上起来了。 江镜衍就近坐在地毯上,后背靠着茶几。 面前的叶游鱼继续趴着装死。 见此，江镜衍只好长手一伸，横到叶游鱼的腹部，轻轻一抬,把他整个捞起，圈进到自己的怀里。 怎么办，太可爱了,好想一口吃掉。 江镜衍从背后环抱着叶游鱼的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隐忍着深深吸了几口。 “…江镜衍，你是在吸我的阴气吗？” 叶游鱼感觉自己的皮肉都快被吸走了。 难不成这也是治疗的其中一个步骤？ 思及此，叶游鱼大大松了口气,赞叹道：江镜衍果然沉稳如初，根本没把他刚刚的破动静放心上。 然而“沉稳”的江镜衍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用下巴抵着他的肩头，发出一声懒散的哼唧声。 性感又蛊惑人(鬼)心。 “……！” 酥酥麻麻的感觉再度袭来，叶游鱼这次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是？哼唧声？ 这是江镜衍该发出来的声音吗？ 叶游鱼觉得自己估计见鬼了，他悄咪咪摸了把江镜衍的手，还好，是烫的。 然而江镜衍带给他的震惊还没完，对方发出诡异的哼唧声后，停了几秒，竟然开始哼起他刚才哼的歌来。 甚至哼出了后半段。 虽然好听，但，这可是江镜衍啊，江镜衍怎么会当着他的面哼歌！ 不是，江镜衍还会唱歌？韩文歌？ “啊！” 叶游鱼像是鬼畜视频里的人物，一把弹开，警备地握着拳头，道：“你是谁，你快从江镜衍身上出来！” 江镜衍被他这动作硬控了几秒，他本意是想做和小鬼同样的事，让小鬼不觉得自己羞耻，但好像对方会错了意。 不过，也不失为一次好机会。 江镜衍“哦”了一声，看着叶游鱼，语气魅惑：“他对你很重要么，我好不容易才选中了这个身体。” “你好不容易也不能强占别人身体啊。”叶游鱼又急又自责又愤怒，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涌上心头，最后化为怂怂的一句：“如果我说很重要，你能还回来吗？” “……噗哈哈哈。” 江镜衍没忍住，爽朗地笑起来，惹得叶游鱼眉头一皱再一皱，更加确信眼前人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一直正经靠谱的江镜衍了。 “走吧，我去给你做冰激凌蛋糕。” 江镜衍身体的那股生理冲动彻底被压了下去。 小鬼实在可爱，虽然他很想再逗下去，但他怕自己又逗过头了，惹小鬼难过。 叶游鱼迟疑：“你是…江镜衍？” “嗯。” “那你刚刚，”叶游鱼反应过来：“你刚刚不会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怎么会，我只要看见你，就很开心了。” 他牵起叶游鱼的手，继续把话题往蛋糕上引：“冰激凌抹茶味的行不行？” 果然，一听见“抹茶”两字，叶游鱼立刻抛开了刚才的事，耸着鼻头拒绝：“抹茶不行，要芒果味的。” “好，都听你的。” · 叶游鱼正在岛台边享用美味的芒果味冰激凌蛋糕，江镜衍还在继续忙活，给他做些其他口味的。 “哇，江镜衍，看你做东西就像看美食节目一样。”叶游鱼眯着眼，悠哉到了极致，不住感叹道。 江镜衍眼里含着笑，帮他抹点唇边的一点奶油，转身的时候，悄悄含进了自己嘴里。 然而平静美好的画面没有一直维持下去，叶游鱼刚吞下去一口冰激凌，头顶上的暖光灯突然开始闪烁，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音，客厅里的其他灯也依次发生这种状况。 叶游鱼口里还含着勺子，第一时间就跑到冰箱边，抱着冰箱。 “停电别停我冰箱啊，里面还有冰激凌。” 江镜衍放下手里的东西，把叶游鱼拉到自己身边：“不是停电，应该是有东西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叶游鱼耳朵：“抱歉，是我。” 清俊模样的透明鬼魂缓缓显现在叶游鱼面前，面带愧疚。 “瞿辰？” 叶游鱼悬着的心放下了，他惊奇地看着瞿辰。瞿辰好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现在面容柔和，不似之前的戾气和冷淡。 而且现在是白天，瞿辰居然出来了！ “抱歉吓到你们了，我现在按不了门铃，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提醒你们我来了。” 怨气消散之后，瞿辰便不再是怨鬼，他现在就是个普通鬼魂，对人类没有伤害，也没有触碰实物的能力了。 江镜衍看不见瞿辰，叶游鱼便实时把瞿辰的话传达给他听。 瞿辰这次来是为王丰盛的事道歉的，尘埃落定，王丰盛很快就要被执行死刑，他的执念已经以另一种方式完成。 变成鬼以来，他头一次感觉到浑身轻松。 能够幸运地继续存留在这个世界，叶游鱼和江镜衍功不可没，他为上次误会伤害他们的事感到十分愧疚。 叶游鱼自然不把这种事放心上，他摆摆手，道：“相遇即是有缘啦。” 第86章 不过……“你是要去地府了吗？黑白无常来接你啦？” 瞿辰这样子很像道别时的情景。 叶游鱼莫名一阵紧张。 “没有。”瞿辰摇摇头，一点也不为暂时去不了地府而失落，反而庆幸道：“这样也好，万顷还在这里，如果不能和他一起，我宁愿留在这里。” “万顷？” 对了，万顷今天竟然没有和瞿辰结伴。 瞿辰：“嗯，他白天不能出来。” 叶游鱼：“万顷还是怨鬼形态？” 不对啊，据他们在霍家了解到的，霍万顷是在瞿辰死后悲伤过度出意外去世的，他和江镜衍都以为霍万顷变成怨鬼的执念就是瞿辰。 可霍万顷不仅找到了瞿辰，如今瞿辰也不会再灰飞烟灭，万顷的执念怎么还在？ “嗯。”瞿辰落寞地低下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愤怒，现在可以确认万顷并不是因为我而死，这让我感到庆幸，可万顷现在有怨念，说明生前肯定受了刺激，有痛苦的事情让他无法接受。” “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让他变成了怨鬼。” 如果不是自己也变成了怨鬼，和万顷再度相逢，万顷就独自留在了这里，一日又一日地不见天光，苟且度日，被复仇占据一切。 光是想象，瞿辰就痛苦不已。 叶游鱼：“你想帮他复仇？” 瞿辰抿着唇，沉默半晌道：“如果没有其他办法，我会帮他杀人。” 叶游鱼听后头都大了。 才刚把瞿辰从火坑里捞出来，他竟然还要再往里跳。 一直倾听的江镜衍这个时候开口了，他牵动嘴角，冷笑道：“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双方都不想让对方手上沾血，却没想过对方会不会同意。” 瞿辰听了他的话，沉默下来。 江镜衍拧着眉，重复道：“没有其他办法……你今天来找我们，也不只是道歉吧？” “是…”瞿辰很干脆地承认了，他抬起头，神情认真恳切：“你们能帮助我摆脱怨鬼身份，肯定也能成功帮万顷的！你们能不能再帮一次，就像救我那样救万顷，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做什么都可以？” 江镜衍挑眉，似乎对这个条件产生了兴趣。 “当然！” 江镜衍领着瞿辰暂时离开了，他说要和瞿辰单独交流一会，至于怎么交流，江镜衍说让瞿辰像控制灯泡一样，控制电脑传递信息。 叶游鱼留在餐厅，独自回忆瞿辰的话。 瞿辰变成怨鬼是因为家人，那万顷也很有可能。 他想起了地下室里的万黎。发现万顷母亲鬼魂这件事，他们还没有和万顷说过，会是因为这个吗？ 万顷现在面临这种困境，叶游鱼自然很乐意帮忙，就是他有点纠结，又把江镜衍给扯了进来。 瞿辰当面请求江镜衍，他也不好再瞒着江镜衍，故意不向他传达正确消息。 可江镜衍岂不是又得像在霍家那样，忙得身体吃不消。 叶游鱼来回踱步，撩开袖子，看小臂的皮肉已经恢复如初。 他麻烦江镜衍的实在太多，以后还是尽量少给他添乱，除了一日三餐，他再也不另外要求吃别的东西了。 实在馋就找朱汝明借钱。 反正朱汝明现在代替万顷打工，总得得些劳务费的，日后去了地府，他再想办法去地府打零工，把钱还给朱汝明吧。 江镜衍要是知道他这一走，小鬼又自作主张为他着想，他肯定是寸步不离叶游鱼的。 大概半小时后，一人一鬼从书房出来，瞿辰起初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很快调整过来。 他飘过来问叶游鱼有没有什么要求他做的事。 “啊？”叶游鱼挠挠头：“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啦，要不这样，你以后陪我……”他向瞿辰勾了勾手指，等对方凑近过来，他贴着瞿辰的耳朵，把后面的话继续说完。 瞿辰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的江镜衍：不是，这两个家伙怎么都有小秘密？ 第49章 叶家老宅。 一名西装男子恭敬地递给老爷子一个密封文件袋,老爷子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还怪沉。 打发男人离开后，老爷子戴上眼镜,准备撕开密封袋,然而撕开一个口子后,就像被绊住一样,后面的怎么用力也撕不开。 “果然老了啊。” 老爷子叹息一声,坐着平息了会心情,才收回颤抖的手,从抽屉里拿出剪刀把密封袋裁开。 厚厚的一沓资料被抽出,叶游鱼的证件照赫然贴在第一张纸上。 然而照片旁边的姓名一栏上填的却是“江贝贝”。 老爷子眉头微蹙，继续往下看去。 第一张纸上记录的是“江贝贝”的大致信息，包括但不限于年龄籍贯学历家庭住址爱好等，从第二张开始便是他从幼儿园时期一直到入职雷力的所有细枝末节的信息。 有模有样,毫无破绽，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成长轨迹。 老爷子足足看了三遍，才把资料放下。 他捏着眉中心，目光久久定格在那张笑容开朗的证件照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初小鱼出生的时候，他步步把关,不可能有双胞胎遗漏的可能，小鱼就是独生子。 可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 老爷子恍惚了很久，他站起来转身走向书柜旁的保险箱，几下转动后打开了门，从里面抽出一本相册集。 第87章 回到座位上,他将这本相册集直接翻到了后半册。 这本相册是他的瑰宝，里面有他过世妻子的照片，儿子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就是他的孙子叶游鱼的照片了。 小鱼去世后，他再也没翻过后半册，好像只要不去翻看，就可以骗自己小鱼还活着。 就像当年妻子去世后。 相册集里有叶游鱼各个年龄段的照片，截止到23岁。老爷子从头看起，看得很慢。 一直翻到叶游鱼十一岁时的一张游泳照片时，老爷子柔和的眸子里突然荡起了波澜。 他摘下眼镜，看着叶游鱼胸口的一处不规则的疤痕，突然激动起来。 是了，小鱼刚生下来的时候，胸口有一块很大的胎记。当时他们觉得未来会影响美观，就决定等叶游鱼大一点之后把这块胎记处理掉，后来胎记的确处理掉了，但没想到叶游鱼是疤痕体质，那里就留下了一块疤。 纸面资料终究有作假的可能，江镜衍有这样的实力。 还是亲眼所见才能彻底确认。 这一回，老爷子手不抖了，速度也变快了。 他放下相册集，匆忙找到刚才的资料第一页，看着上面“爱好”一栏写着：酷爱铁板鱿鱼、各种甜食：尤其汽水、芋泥铜锣烧…… 一个点子在脑中逐渐浮现。 · 帮助一个怨鬼洗心革面，重新做鬼实在是一件大功德，叶游鱼迟迟变不回魂体。 江镜衍今天也是，上午在家给他做冰激凌蛋糕也就罢了，下午竟然也不打算上班，就在家里呆着，尝试制作各种小吃和甜品。 然后投喂他。 这不是简单的试吃工作，叶游鱼敏锐地觉察出。他问江镜衍：“你不用去公司处理工作吗？” “我推迟了行程，你现在正好是实体，我可以多做些好吃的给你尝尝。”江镜衍毫不流露对工作的关心，倒是对能给他做吃食而感到骄傲。 叶游鱼嘴巴里的吃食都不香了。 果然，江镜衍旷工的罪魁祸首果然是自己！ 叶游鱼心里顿时火急火燎。 他不是没见过江镜衍投入到工作后的痴狂，正是因为见过，他才觉得江镜衍现在这样很不对！ 他赶紧道：“我不想吃东西了，我想工作。” 江镜衍：“？” 他怎么不知道，小鬼还是个劳模？ 叶游鱼：“上次替朱汝明处理文件，我觉得好有意思，我现在想去他公司找些事做。” 一听到朱汝明，江镜衍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叶游鱼用余光瞥见，心里窃喜计划成功。 上次就因为他帮朱汝明工作，没帮江镜衍工作，江镜衍就生气来找他了，这次他故意提出来，果然立刻见效。 江镜衍：“你面前的人也有公司，而且比他的大。” 叶游鱼：“可是你今天又不工作。” 江镜衍：“我是老板，我想什么时候工作就什么时候工作。” 叶游鱼捂嘴憋笑：“哦~那好吧，我们一起去上班吧。” 好像是怕叶游鱼临时变卦要去找朱汝明，江镜衍一点没耽搁，以最快速度带着叶游鱼来到了公司。 叶游鱼算是这里的常客了，大家都认得他的脸，知道他总是和老板同进同出，对他都特别尊敬。 到这之后，叶游鱼才知道江镜衍到底积压了多少工作。江镜衍和他说，自己桌上的文件可以随便看，如果觉得枯燥了，也可以看看电脑里的邮件或者玩7k7k小游戏。 李灵：“……” 他儿子都不玩7k7k了。 不过老板真是恋爱脑啊，公司机密就这样大咧咧摆在这位先生面前，当玩具。 这之后，叶游鱼几乎见不到江镜衍身影，他需要开会，谈商务和一些其他需要他亲自出场的工作。 他甚至还要出差，不过因为公司有直升机，可以当天去当天回。 叶游鱼了解这些后，更加有负罪感，他把负罪感化为工作动力，埋头努力看文件，批注出不合理的地方，并写出建议。完事后，他又帮江镜衍按照轻重缓急分类了一下邮件。 正当他干的热火朝天时，办公室传来敲门声，他抬头喊了声“进”，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走进来，礼貌说道：“江总晚上会很晚才回来，他让我带您去吃饭。” “啊，不用了。”叶游鱼摆摆手：“我可以等他回来。” 对方又道：“江总订了一家有名的甜品店，里面的芋泥铜锣烧最为出名，还提供各种口味的气泡水。不过这家店晚上八点就会闭店，如果您等江总，可能来不及。” “那，那好吧。” 叶游鱼舔了舔唇，他好久没吃铜锣烧了，而且在餐厅里吃过，江镜衍就不用费神再做晚餐了。 他乐呵乐呵跟着男人离开了办公室，上了对方的车。 · 下午短暂地出差h市，江镜衍特地买了当地的特产，想带回去给叶游鱼尝尝，不过也不知道回去之后小鬼还是不是实体了。 希望不是。 江镜衍心情不错地推开办公室门，乍一眼看没见到小鬼，他把东西放下，进了休息室，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叶游鱼的身影。 他立刻去15楼餐厅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这个时候，江镜衍心头有些急躁了，他打电话给一楼前台工作人员，对方称的确看到小鬼和一个人出了公司。 第88章 江镜衍：“和谁？” 员工：“就…就我们公司的员工，他身上挂着工作胸牌……” 江镜衍并没有和任何人嘱咐过限制叶游鱼的行动，所以大家理所当然默认他可以自由活动，只要他是自愿的。 没有人会去拦他。 江镜衍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想到有些对家黑白通吃，他们有时候会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来胁迫其他公司合作。 绑架在他们这个圈子，或者说富商的圈子里屡见不鲜。 但从来没人敢惹他，或者说从前他并没有软肋可以供他们绑。 江镜衍挂断电话，立刻下楼，同时让员工把监控视频发给他一份。 坐上车的时候，视频已经发来，视频里带走叶游鱼的男人江镜衍并不认识，他把图片截下来发给警局的朋友，请他帮忙查找一下。 自己则一脚油门开出了公司。 保险起见，他还打电话给了朱汝明，确认小鬼不是被他带走的。 刚接通，朱汝明：“你最好把叶游鱼交出来，你跟他没有结果的。” “嘟！”江镜衍挂断了电话。 朱汝明：“？” 搞什么，打错电话了吗？ 不过江镜衍是什么人，他这样一丝不苟的人绝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朱汝明赶紧让助理去查江镜衍今天的行程。 助理很快给了结果：江镜衍下午才来公司，行程十分密集，唯一特别的就是他带了一个男人一起去的公司。刚才江镜衍行色匆匆离开了公司，但是独自一个人的。 刚才…就是打电话给他的时候。 很明显，叶游鱼出事了。 可叶游鱼是鬼，他能出什么事？就算变成实体，过一段时间也能变成魂体吧。 但江镜衍急成这样…… 朱汝明紧皱着眉，他不会和叶游鱼做了什么，让叶游鱼变不回魂体了，然后还让叶游鱼出事了？ 想到这里，他重重地按下回拨键，铃声响了一轮后，对方才接通。 朱汝明：“叶游鱼出什么事了？” 江镜衍报了几家公司的名字：“有人冒充雷力员工把他带走了，这些公司是我的怀疑对象。” 朱汝明懂了他的意思，道：“好，你去前面一半，我去后面几家。” 都是成年人，这个时候质问没用，解决问题才是重中之重。 喧嚣夜景下，两辆车混入车流中，以极快的速度分道扬镳，却又向着同一个目标。 第50章 市中心高级餐厅的顶楼。 弧形的落地窗围绕四周,方圆几里的夜景都可尽收眼底，乐手们整齐划一地拉着小提琴，曲调悠扬，在这里,时间都仿佛慢了几分。 叶游鱼结束最后一轮点菜,和侍应生说道：“可以把这些打包吗,我朋友还没吃饭,我带回去给他。” 侍应生下意识抬眸看向某个方向,见对方点头后,他笑着回复：“可以的,先生。” 叶老爷子坐在叶游鱼斜后方的位子上,悄摸地观察着“大孙子”。要不是这里还有人，他老泪真要当场纵横。 太像了，吃东西的习惯、动作都太像了！ 只是小鱼以前吃东西总是很少，这个江贝贝却生生点了三轮菜。 耳机里听见叶游鱼嘱咐侍应生的话,老爷子感慨：小鱼从前也是这么贴心的啊！ 那个时候，小鱼他爹刚离婚，就像终于解脱了一样，儿子都不管就去找初恋。小鱼被他随便打发到叶家老宅给他这个老头子带。 小家伙不知道在家遭受了什么,天天像个机器人板板正正，也不爱笑和说话，你同他说话,他会礼貌回答，但再多的没有了。 小鱼对自己要求很严格，样样通样样精。老爷子对此当然感到骄傲，可他同时又觉得苦闷。小鱼这孩子心里有事，太闷了,和自己也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后来有一阵子公司出了点问题，他整夜在书房里忙碌，身子骨免疫力降低了，总是咳嗽和过敏。 别以为他不知道，一开始小叶游鱼会偷偷通过门缝看他，然后过一会就会有人送来暖身的汤。后来在饭桌上，小叶游鱼破天荒地主动和他说自己要学金融。 老爷子：“金融好，等你大学选专业就选这个，毕业出来，任江就交给你！” 小叶游鱼：“不用等到大学，我现在就想学。” 老爷子：“现在？” 小叶游鱼才十一岁，哪有小孩子学这个的，就算老爷子当年对儿子苛刻，也是等儿子高中后才让他接触的。 小叶游鱼当时目光很坚定，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那神情，哪里像十一岁孩子的，老爷子其实一直都知道，这孩子根本没把自己当孩子。 老爷子给他请了老师，自己平时再带他看财报，分析公司实力案例，从人事、团队、策划、调研、决策等各方面教他。 小家伙顺理成章夜夜留在他书房里，一开始只待在他旁边看，后来就慢慢自己上手，老爷子都不记得小叶游鱼是怎么一步一步把自己工作分去一半的。 总之他不用再工作到很晚，处理事情也得心应手很多，小叶游鱼比他那个不成器的爹中用多了。 侍应生把打包好的食物装在一个大纸袋里，送叶游鱼过来的那个男人刚要接过去，叶游鱼抢先一步把纸袋抱怀里：“我来吧！” 在自己手上，到时候才不会忘。 第89章 他跟着男人回到了车上，叶游鱼问男人：“先生，你知道江镜衍回来了没呀，都这么晚了，坐飞机不安全吧。” 男人沉默了几秒，看了眼手表，从后视镜看他：“劳烦先生在车里等会。” 等会？难道江镜衍已经到这了？ 叶游鱼扒在车窗上往天上看。 天上没有直升机飞行的声音，倒是自己身后的车门传来响动，随后旁边的座位凹陷了下去。叶游鱼惊喜回头：“江镜衍！” 预想中的英朗脸庞缩水了，变成了一个布满皱纹的帅气老头，叶游鱼笑容僵在脸上。 “咳……贝贝先生，是我。” 叶老爷子率先打破僵局：“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 叶游鱼有些紧张，他揣紧纸袋，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对方一言不发，显然提前知道。 “所以晚饭不是江镜衍请我吃的？” “……抱歉。”看着“大孙子”抵触的表情，老爷子心里闷得紧，他只好晓之以情：“我没有恶意，之所以用这种方式见你，是因为怕……你不愿意见我。我实在太想念我故去的孙子了，我就想和你…说会话。” 老爷子把姿态放得很低，叶游鱼不忍地别开眼，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爷爷，他们本不应该再次重逢的。 “我，我还要回雷力，江总还在等着我。” “就一会可不可以，孩子，就一会，我会安全把你送回去的。”老爷子近乎乞求，眼中似有泪光闪烁。 叶游鱼愣住了，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最终心理防线决堤：“好吧，就一会。” 老宅太远，叶老爷子就近包了家酒店，但他和叶游鱼说的是只订了一间包厢。 这家酒店的生意貌似特别好，侍应生在大堂来来往往，忙得不可开交，连门口迎客的人都没有。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两人下车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而车里又恰巧没有伞。 叶游鱼一手捂着食品袋，一手撑在叶老爷子头上，急促道：“雨太大了，爷爷我们快进去吧！” “欸！欸！” 叶老爷子乐呵呵地应了这声“爷爷”。 两人湿漉漉地进了大堂，老爷子快速地和前台核对了信息，带着叶游鱼去了包厢。 说是包厢，其实包含了餐厅和卧室。 叶游鱼喜凉，他对于淋雨没有太大感觉，毕竟他不会感冒，可叶老爷子不一样了，他是上年纪的人，淋了雨可不好。 于是叶游鱼发现卧室里竟然有卧室后，他便喊老爷子赶快来洗个热水澡。 “孩子，都是我才导致你淋雨的，你先去洗吧，我没事的。” 老爷子表现得十分愧疚，自己默默退到餐厅，还帮他把卧室门关上。 就算今天这是个陌生爷爷，叶游鱼也得让老人家先洗，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生前的亲爷爷，他拉开门，强硬地说道：“爷爷，您要是不洗，我，我也不洗了。” “这，这哪能啊。”叶老爷子十分担忧：“孩子，受凉了可就不好了，爷爷身子骨硬朗，没事的，你放心吧！” 在这拉扯只会拖延时间，叶游鱼返回浴室，随后拿着干燥的浴巾出来，裹在老爷子身上，随后搂着老爷子，半推着他进卧室：“您先洗的话，我可以同您多说会话。” “真的？” “嗯！” 叶老爷子心满意足地裹紧浴巾，顺势道：“那这样，孩子，你先把湿衣服脱了吧，黏在身上不是事儿，浴室里有干净浴袍，我拿给你。” 湿衣服黏着的确不舒服，叶游鱼本想自己跑去拿，哪知叶老爷子步伐矫健，很快就把浴袍拿了出来：“孩子，给。” “爷爷，您快去洗吧，我会换上的。” “不行，不看上你穿暖和，我不放心。” 叶游鱼无奈，便把浴袍放一边凳子上，两手一扬，把上衣脱了下来。 头顶灯光直直打在他的身上，像是曝光过度，白得刺眼。但叶老爷子根本不在意这个，他整个人像雕塑一样定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叶游鱼胸前熟悉的疤痕。 · 今晚多家公司人心惶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金融危机爆发了。老板们连夜从家中赶到公司，召开高层紧急会议，会议内容：谁绑架了江镜衍和霍万顷的人。 这俩祖宗气势汹汹，给人一种你不老实交代，天亮就让你破产的架势。霍万顷他们不是特别忌惮，但一个霍万顷再加上一个江镜衍，那事情便变得严峻起来。 可没绑过的人，你就算让他们破产，他们也交不出。江镜衍和朱汝明汇合后，表情都不太好。 “你怎么连个手机都不给他买？”朱汝明忍不住吐槽。 江镜衍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好好好，我给他买。”朱汝明又呢喃：“要是我能恢复魂体就好了，鬼什么找不到？” 江镜衍：“？” 朱汝明：“你没看过鬼片吗？我们鬼魂无孔不入，随时随地出现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江镜衍：“……” 像是印证他的说法，雷力停车场的灯光开始不住地闪烁，三长一短，是瞿辰，他们早先定的暗号。 现在入夜，他把万顷也带来了。 朱汝明被迫成为现场的临时同传——鬼话翻译成人话。 万顷一见朱汝明就别扭，他用小鬼手捏起朱汝明肩膀处的一块布料：“啧，衣品真差，根本不像我之前的风格。” 第90章 “……”占着人家的身体，朱汝明理亏，只好把反驳的话咽肚子里。他转头选择和瞿辰说话：“我们找不到叶游鱼了，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想请你们帮忙找一下。” 这年头鬼都能弄丢，万顷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新鲜事，在瞿辰旁边嬉笑，被瞿辰一个眼神逼退了回去。 “行。”瞿辰淡定接下任务，并向他们要了部手机，万顷是怨鬼，还可以控制实物，找到叶游鱼方便联系江镜衍他们。 他们离开不多时，江镜衍的电话便响了起来，那边传来万顷别扭的声音：“找到了，叶游鱼在凌霄酒店303包厢，他…咳，你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第51章 叶老爷子喉头瞬间就哽住了,他压下心头的激动，小心叮嘱叶游鱼一定要等他，他洗澡很快的。 他怕自己又像上次宴会一样吓到小鱼。 “爷爷…您快进去吧，我不会食言的。”叶游鱼系好浴袍,抬头朝叶老爷子露出一个可以看到八颗牙齿的笑容。 “欸好好！”老爷子好久没看到大孙子的笑容了,忙低下头,用手挡在额头上,装作擦水,实际是不想让叶游鱼看到自己滴落的眼泪。 老爷子不知道,他转身后,叶游鱼那八颗明亮的牙齿也缓缓黯淡了下去,他皱着五官坐到沙发椅上，烦乱地揉了揉头发。 叶老爷子对他这么好，让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又心疼又难过又惋惜。 他低着头,天花板顶上的万顷看不见他的神情，便和身旁的瞿辰嘀咕：“完了，这浴袍都穿上了，我们是不是来迟了啊？” 瞿辰：“叶游鱼可不是什么滥情的鬼。” 万顷：“但他傻啊,我看他还喊对方‘爷爷’，别是被什么糟老头子给骗了！要不，我去吓吓那个老头？” 瞿辰忙拉住他：“慢着,我们先下去，问问他情况。” 沙发上，叶游鱼实在理不好凌乱的情绪，干脆抹了把脸，不想了。他直起身,打算去查看一下打包的食物有没有受潮。 一抬头，便对上一黑一白两张倒立的鬼脸，四个青白的眼睛直直盯着他。 “……呃啊！！”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叶游鱼惊叫着蹿上沙发顶上。 浴室里的叶老爷子一听见大孙子的声音，头上洗发露的泡沫也来不及冲洗，匆忙裹上浴袍就冲了出来：“小鱼！小鱼！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包厢的主门也被暴力踢开，门用力撞到墙壁上又回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江镜衍和朱汝明沉着脸出现在门口。 一时间，三足鼎立局面正式形成。 被一波又一波场面震撼住的叶游鱼，默默缩回还没来得及抬上去的右脚：“……” 好，好热闹啊。 “就是你这个家伙是吧！”朱汝明一眼就看到了只裹着浴袍，露着大膀子的陌生男人，他率先踏进去，一个锁喉把被泡沫糊住脸的叶老爷子控制住。 手下的皮肤还有褶皱，是个老家伙。 朱汝明翻了个白眼：什么老牛还想吃嫩鬼草。 江镜衍则快步冲到叶游鱼身前，他看着叶游鱼明显受到惊吓，而缩在沙发顶上的模样，以为叶游鱼是被欺负了，整个人都被自责掩埋。 江镜衍半跪在沙发上，慢慢向叶游鱼伸出手去，嘶哑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靠……”及时隐匿住怨鬼身形的“罪魁祸首”——万顷忍不住吐槽：“这还来晚，我才挂电话三分钟，这家伙开飞机来的吧。” 而这边，叶老爷子年轻时也是练家子，被人锁喉，第一反应就是肘击对方脆弱的腹部，一个过肩摔把文科生朱汝明重重摔在地上。 他一把抹下脸上的泡沫，睁开眼睛，怒道：“你们是谁！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叶老爷子自动把闯进来的人和叶游鱼的惊叫联想在了一起，保护大孙子的强烈欲望让他手下一点也没留力气，朱汝明被摔惨了，在地上“嗷嗷”地呻.吟。 江镜衍是侧对着叶老爷子的，后者看不清前者的脸。叶老爷子收拾完朱汝明，就想赶紧把这个登徒子也立马扔出去。叶游鱼见状赶紧跳下来，解释：“爷爷，不是，他们是……” 爷爷？ 江镜衍面色冷峻地转头，四目相对，叶老爷子抬到空中的拳头僵滞住了。 “江…镜衍？”叶老爷子语气诧异。 等等。 这个是江镜衍，那刚刚他打的人……叶老爷子回头仔细瞧地上的人，认出了霍家那小子的脸。 “……” 算了，年轻人骨骼硬朗，应该没事。 见到叶老爷子，江镜衍心里深深松了口气，擂鼓的心跳慢慢平复下去，可他心里的气还没消，他肃穆着脸：“叶董，请问您没有任何通知就把我的人带走是什么意思？” “我…”叶老爷子短暂卡壳，但如果连小辈都应付不了，那他这些年都白干。 他情绪很快便平复下来，十分有底气地回复道：“我这个亲爷爷想念孙子，见自己的孙子怎么了？” 江镜衍：“我不是和您说过了，他是江贝贝，并不是您的孙子。” 叶老爷子：“你不用再胡我了，小鱼小时候胸膛处留下一道疤痕，而他胸膛处有一模一样的，他怎么可能不是小鱼？我倒要问你，江镜衍，你为什么不让我认小鱼？” “小鱼明明活着，为什么你说他是江贝贝？还捏造了一手假资料！” 第91章 “我靠这又是什么瓜…”专业吃瓜群众万顷惊呆了：叶游鱼是叶家的人，那个叶父一直不承认的儿子？敢情他和叶游鱼原来还是沾点关系的。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 听闻疤痕，叶游鱼立刻捂住自己的胸膛，原来刚才自己脱衣服的时候，叶老爷子就认出他了吗？ “不是的…是因为我要求江镜衍这么做的。” 但不管如何，叶游鱼还是赶紧为江镜衍开脱，毕竟也是他自己不想与亲人相认。 叶老爷子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质问江镜衍，见大孙子挺身护着他，还承认都是自己的决定，他满腔的底气瞬间泄了。 即使他有所心理准备，知道如果没有大孙子的默许，别人怎么可能骗得了他，他还是一时间无法接受。 “小鱼……？” “对不起，爷爷…” 叶游鱼嗫嚅着，两只手的手指绞得发白，但他还是不敢和老人家坦白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真的死了，现在不过是个鬼魂而已，这对亲人难道不是二次伤害吗？ 更何况是这个最疼爱他的爷爷。 包厢很大，里面有人有鬼，此时却安静得很，只剩下朱汝明努力憋着的痛呼。 江镜衍看着叶游鱼的侧脸，后者低垂着头，像极了遇到难题不知如何解决的小孩。他突然想通，小鬼可能也想爷爷了。 整个叶家，好像只有这个老爷子真心想着他。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老爷子身上，老爷子肩膀塌了很多，一点也不看不出刚才血气方刚，一手撂倒一个年轻男人的气魄。 “叶董，抱歉。”江镜衍放轻了声音：“不论是小鱼还是我，瞒您都是有必要原因的。” 叶老爷子：“什么原因…连我都信不过吗？” 叶游鱼以为江镜衍要把自己身份说出口了，立马攥紧他的衣角，朝他投去目光。 江镜衍顺势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里，继续道：“当初小鱼的死，您也觉得是意外吗？” 说到叶游鱼的死，老爷子更加颓靡了，他抬起眸：“小鱼，都怪爷爷，都怪爷爷。” 当时任江有一个大项目需要去m国对接，那时候m国不太平，本来他准备自己去，小鱼担心他，硬是背着他，和公司里高层提前商讨提前行程，代替他去了m国。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只有他随身佩戴的佛玉吊坠被同行的人带回来，交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颤着身体：“如果当初是我自己去，你就不会有事。” 原来他是这么死的吗？叶游鱼怔怔地想，保护了亲人，倒也死得其所。 江镜衍打断老人家的伤心回忆，道：“恐怕当初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小鱼他…失忆了，已经忘记那时候发生的事，可我们最近发现些蛛丝马迹，有人故意要害小鱼。” “什么！” 老爷子倏地瞪圆眼睛：“谁要害我孙子，谁敢害我孙子！” 江镜衍：“还没有确凿证据，所以我也无法确定。不过，小鱼和我隐瞒您，就是因为不想暴露身份，惹得对方发现，再度下手。” 叶游鱼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但这样解释总比他的那个解释好，他忙点头表示赞同。 老爷子心情大起大落，但肩膀终究又立起来了。 “小鱼，爷爷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让你重新正大光明回到我身边！” · 叶游鱼最终和江镜衍回去了。 老爷子临走时还批评了江镜衍安保系统不严密，就那样让孙子和别人跑了。不过最后他还是同意江镜衍带走叶游鱼，让他好好保护小鱼。 老爷子现在有新的人生目标了，为孙子的生命安全铺路。 同江镜衍、叶游鱼一起的还有负伤的朱汝明。 叶游鱼特别愧疚，一直绕在他身边嘘寒问暖，路过药店时，还把他钱包抢走进去买了红花油。 叶游鱼：“你家里有人吗？” 朱汝明虚弱回道：“……人没有，鬼也许有。” 叶游鱼焦急道：“那不如我去你家吧，我给你上药。” 鬼鬼祟祟跟在几人身后的万顷闻言，“噌”地一下炸了：“叶游鱼这家伙不会是看上我的皮囊了吧！” “那可不行，我的肉身肯定要入土的，我的灵魂只能属于你。”他边说边往瞿辰怀里蹭。 “别自恋。”瞿辰推开他：“你既然说灵魂属于我，那灵魂的去处必须由我决定。” 瞿辰默默飘远了，继续去前面看热闹。 叶游鱼刚说完去朱汝明家的提议，后颈就被人拎了起来，随后轻飘飘地落在了江镜衍身边。 江镜衍：“你不能给他上药。” 叶游鱼：“啊？是有什么禁忌么？” 难不成鬼不能给人身上药？还有这说法？ 江镜衍手覆在叶游鱼后脑勺上，让后者的眼睛里盛满自己：“因为…我会吃醋。” 第52章 “吃醋——溜土豆丝！” 朱汝明从叶游鱼身后蹿了出来,冷脸拍打掉江镜衍的手，对叶游鱼道：“找到你之前，我和江镜衍约定了要一起吃饭，我请他吃醋溜土豆丝,估计怕我借口受伤而食言呢。” 江镜衍盯着朱汝明搭在小鬼肩上的手,嘴角崩成条直线,眸色深沉地看着他。 “这样啊。”叶游鱼莫名觉得自己的心空了一片,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把怀里一直护着的纸袋亮出来：“那正好,我打包了一些好吃的,你们没有吃饭的话,就一起吧！” 第92章 “你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了,怎么还打包了这么多？”朱汝明撑开纸袋，看里面食盒堆得满满当当。 “这当然不是给我自己吃的啊，我本来是打包给江镜衍的，他这么忙,肯定没时间吃晚饭。”叶游鱼赶忙辩解。 这意思不就是自己是沾了江镜衍的光，才吃上的吗？朱汝明的手尴尬在半空中，他用余光瞥了眼江镜衍，对方嘴角微勾,朝他得意一笑。 “……”他就多余说那一嘴。 最后朱汝明也没吃上这顿饭，江镜衍一脚油门把他送回霍氏公司，以受伤不宜吃甜食为由直接拒绝了共餐,然后自己独吞了那一大袋吃食。 · 美好的周末假期即将到来，江镜衍舒了一口气，想到可以和小鬼连续两天黏在一起，他的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 周五傍晚，街道上、商场里都格外热闹,处处可见年轻情侣、带着孩子出来玩的一大家子或者叽叽喳喳聚在一起说笑的朋友。 江镜衍对着副驾驶上的叶游鱼道：“我们晚上出来吃饭吧，吃完正好可以逛一逛。” 叶游鱼正扒着窗看外面人来人往，闻言立刻粲然一笑：“好啊。” 回到家后，江镜衍脱下板正的西装，换上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叶游鱼在客厅沙发上坐着等他，穿着的依旧是初见时的卫衣和牛仔。 江镜衍心想：今晚不仅要给小鬼买部手机，衣服也要买。 他拿上车钥匙，正准备去牵叶游鱼的手，把他拉起来，客厅前的大落地窗突然传来一声闷响，玻璃边的声控灯应声响起，清晰地现出了两道没有指纹的手掌印。 随后，客厅灯光闪烁，三长一短。 江镜衍：“……” 有点想把这两个不请自来的鬼给赶出去。 “欸？你这家伙表情是怎样？不欢迎我们？”偏偏万顷还欠揍地凑到江镜衍面前，在他面前瞎比划，完全仗着江镜衍看不见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霍万顷。”江镜衍沉声开口，拂去脸上漂浮不定的凉气。 万顷表情倏地一僵，乖乖躲到瞿辰身后了。 看完全程地叶游鱼捂着嘴笑，等笑够了才问道：“你们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瞿辰有些尴尬：“本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变回去的……现在看到了，我们就先走了。” 鬼魂世界里没有娱乐活动，他心里只想着万顷的事以及应允叶游鱼和江镜衍的承诺。这次来便是为着这些事来，但江镜衍和叶游鱼好像有什么其他计划，瞿辰便想带着万顷回去，下次再来。 “别呀，来都来了！”叶游鱼兴奋地和他们说：“我和江镜衍正准备出去玩呢，正好一起呀！” 瞿辰：“…不了吧。” 叶游鱼热忱道：“玩一玩放松心情嘛！” 既然是小鬼提议的，江镜衍自然没了意见，于是他任劳任怨载着三只鬼来到了商场。 由于两鬼的突然加入，他们的晚餐暂时延后，要不然吃饭的时候，瞿辰他们只能干看着，怪尴尬的。 一楼正好有某个品牌手机的旗舰店，江镜衍提前和店员打了招呼，最新款的现货都调了过来。店员一见他过来，便笑盈盈地迎上来。 “江先生，您要的款式已经到了，各个颜色都有，您可以看看哪个颜色喜欢。” “好。” 叶游鱼以为江镜衍自己要买手机，还津津有味地帮他参谋：“这个深海蓝的好看，和你很搭配。” “是吗？”江镜衍语气里噙着笑意：“那你觉得和其他颜色里有没有和深蓝色很搭的？” 销售目光在两人之间轮转，识趣地把推荐的话咽下。 万顷在旁边看不下去了，和瞿辰吐槽道：“叶游鱼真傻，江镜衍买手机的话还用得着自己来？明显是带他来挑的啊！” 瞿辰丢了个了然且鄙视的眼神给他：“你也想要对吧？” “谁，谁想要了！” 不过就是天天无所事事，什么游戏都玩不了，也看不了短视频罢了。 万顷其实一直都挺念想着那个被瞿辰摔坏的手机。 “嗯…那就这个银白色的吧，很有高级感，和深蓝色很搭。”叶游鱼扒在玻璃台子上认真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江镜衍立刻道：“那就这两部吧，帮我包起来。” 销售：“好嘞！” 叶游鱼看着员工乐得飞扬的脚步，随口问道：“江镜衍，你要一下子买两部啊？” 他记得江镜衍现在用的手机就是新的，才用不久。不过花的都是江镜衍的钱，他也无权干涉。 “嗯，深蓝色的是我的，银白色的是你的。”江镜衍接过销售递来的袋子，自然地揽过叶游鱼的肩往外走。 “给，给我？”叶游鱼惊讶地指着自己，他一个鬼要什么手机啊。 江镜衍点头，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就可以打电话给你。” “啊，那如果只是打电话可以不用买这么贵的…”叶游鱼余光一撇，看到个2999的，比江镜衍手上拿着的零头还低：“这个就行了！” 他拿起来，在手上比划着：“大小适中，屏幕摸起来也舒服，把那个退了，换成这个吧…” 花的是江镜衍的钱，他自然不好意思买贵的。 江镜衍温柔地正色道：“我说了，它是我找到你的工具，也算是为了我买的。李灵手上的那部也是这个款的。” 第93章 这个时候提李灵，叶游鱼自动默认李灵的手机也是江镜衍买的。“好吧…”他被说服，把手里的2999放了回去。 “欸等等！” 见两人就准备这么走了，万顷突然喊住叶游鱼：“小鬼，小鬼，你帮我叫下江镜衍，我有话对他说。” “哦哦！”叶游鱼轻轻戳了下江镜衍。 江镜衍偏头，就看到那部2999很诡异地自动跳转备忘录，随后空白画面里，很快显现出三行字：“江老板，您是否也因为无法和鬼魂实时交流而困扰，一部最新款xx手机即可轻松解决人鬼殊途的世界难题！哦对了，我喜欢土豪金的。” “………”有病。 江镜衍转头，视而不见。 瞿辰捂脸，当不认识这家伙。 “欸——”万顷不甘。 手机店里陡然响起洪亮的音乐声，2999发出来的，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叶游鱼赶紧上手按音量键。 万顷又把它调了上去。 来而往复几次，周围人的眼神明显变得不悦。 “啥人啊，公共场合外放音乐。” “就是，都成年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先生，麻烦你们安静关掉音乐好嘛。” 江镜衍额头暴出两条青筋，叶游鱼赶忙空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背：“消消气，消消气。” 万顷见好就收。 音乐声终于停下，只是备忘录上的三行字被快速清除，转而成为：“求你了，2999的也行。” “……” 最后，江镜衍把2999的土豪金给买了。 瞿辰仅仅贴在叶游鱼身边，暂时不想和万顷同框。 手机买完了，下一站就是服装店。 一想到过会能看到小鬼穿上各种样式的衣服，江镜衍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江贝贝，你有没有觉得你缺衣服？”江镜衍突然改了称呼。 “啊？”叶游鱼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卫衣、牛仔，没坏，呃，但脏了一点。 鬼不需要换衣服。 可…拥有人类身份的“江贝贝”应该需要。 叶游鱼耳朵一下烫了起来。 他好像去江镜衍公司的这些天，一直穿的都是这套衣服，是不是…给江镜衍丢脸了啊。 叶游鱼窘迫的神情落入江镜衍眼睛里，他就知道小鬼又想歪了。他无奈又宠溺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没有，没有，没有。抱歉，我说错话了。我其实想说你这套衣服前两天淋雨，材质变得有些硬了，穿起来肯定不舒服，所以想给你买新的柔软的衣服。” “别心疼我的钱，我的钱够我们俩几辈子花了。” 江镜衍点了点叶游鱼的鼻子，半俯着身看他。 其实鬼的皮肤比衣服硬多了，根本感觉不出来。 叶游鱼咽了口空气，眼珠四处躲闪，不敢直视江镜衍的眼睛。 天，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很想和江镜衍贴贴，就身体本能的欲.望。 “行，买！” 他必须要做些其他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一人二鬼同时给叶游鱼参谋衣服，叶游鱼本来身材就好，是个衣架子，再加上大家的极品审美。叶游鱼每从试衣间出来，江镜衍的眼睛就亮几分。 趁叶游鱼试衣服的间隙，瞿辰纠结着让万顷打字给江镜衍：“可以帮我买一套黑色的衣服吗？” 万顷纳闷：“辰辰，你要衣服干什么？” 瞿辰没回答他，又让万顷继续打字：“我可以……” 后面他没说，但江镜衍知道，瞿辰是想用再帮他做一件事这个条件来换套衣服。 江镜衍挑眉，淡淡道：“不需要，你直接挑吧，尺码告诉我。” “……好，谢谢。” 瞿辰挑了件带帽子的上衣还有条黑色牛仔裤，尺码都是万顷的。 第53章 江镜衍把叶游鱼试过的所有衣服都买了,由店员包装好送到别墅去。 叶游鱼回试衣间换衣服的空隙里，江镜衍摩挲着口袋里两张电影票，心里不断演练着提前准备好的邀请话术。 李灵说，密闭黑暗的空间最容易增进感情,激发人类的荷尔蒙,如果还想在这基础上,让感情突飞猛击,那恐怖元素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据说这叫做吊桥效应。 而一起看鬼片完美涵盖了以上条件。 江镜衍垂着眸在手机上敲敲打打,随后轻咳一声,身后正嘀嘀咕咕的两鬼突然安静,然后凑过来,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过会我和小鬼看电影，你俩去其他地方逛逛，看上的东西我买单。” “啧。”万顷不屑地轻嗤一声，果断地在屏幕上打下：“一切听江总的。” 见江镜衍满意地收回手机,他又开始和瞿辰嘀嘀咕咕：“你为什么给我买衣服啊？” “你嫌弃我身上的衣服了吗？” “我身上也没味儿啊。” “不过你还记得我的尺寸，你肯定爱我。” “我也爱你。” 瞿辰：“………” 一人两鬼又等了许久，电影票已经被江镜衍揉皱了，瞿辰的耳朵已经结茧了,叶游鱼还没有出来。 江镜衍心里有些不踏实，他起身敲了敲试衣间的门：“叶游鱼？” 试衣间内安静极了，连布料摩擦的声音都没有,更别说叶游鱼的声音了。江镜衍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骤然变重，他想起新闻里说的试衣间拐卖案件。 第94章 “砰！” 试衣间的门被江镜衍猛地推开，紧接着眼前的一幕无比清晰地落入他的眼中，江镜衍的瞳孔倏地一缩。 店员和瞿辰他们被声响吸引，心里咯噔一下,快速围了过来，然而只堪堪看到江镜衍的一缕发丝，就吃了个闭门羹。 万顷想穿进去看看什么情况，被瞿辰按住。 “先生？先生？”店员面色担忧地敲着门：“里面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没事吧？” “不会是小鬼又出事了吧？”万顷和店员们的表情如出一辙，但他被瞿辰拦着，没敢贸然进去，他疑惑地看着瞿辰。 “没事的，我们俩就在外面等他们吧。” 瞿辰似乎早就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一开始的慌张，此刻表情悠然，淡定地飘回沙发上，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万顷也过来。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就我不知道？”万顷犹犹豫豫地飘过来，笃定道。 瞿辰盯着万顷，为了防止他之后再絮絮叨叨，他直接道：“你忘了？你当初和我藏在宿舍卫生间的场景是不是和现在很像？” “什么？”万顷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从大脑中快速搜索有关宿舍记忆，精准找到这一段后，鬼脸倏地一烫，沉默了。 不是，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一人一鬼怎么都不带克制的。 而试衣间这边，江镜衍努力稳定了心神后，才回答门外的店长：“没事，不小心用力过猛，抱歉。” “另外，请帮我联系一下你们经理，告诉他，我很喜欢你们的衣服款式和员工服务，我决定入股你们总公司，如果可以，这家门店我买了。” 说完，江镜衍只将门打开缝隙大小，递了张名片，又快速紧闭上门。 为首的店长怔怔地接过名片，其他员工都围过来，只见名片上那十分耀眼的几个烫金字体。 雷力集团，江镜衍。 “雷…雷雷什么团，江…江江什么衍？” “店长，是雷力集团，江镜衍。” “什么力集团，什么镜衍？” “店长，没错，就是雷力集团的江镜衍！” “嗬——”店长两腿蹬直，差点兴奋地晕过去，幸好被员工们齐齐扶住，拖到了前台。 因为这个小插曲，店里工作人员的注意力终于从试衣间转移到其他地方。密闭的试衣间里，江镜衍滚烫的呼吸连连打在叶游鱼裸露的肩膀上。 “…这样真的可以吗？”叶游鱼绞着手指，十分忐忑地问道。 “嗯，他们现在不会在意到这里的，至于门口的监控…相信之后，他们会同意给我的。”江镜衍居高临下地看着小鬼的发顶，眸色渐渐幽深，隐隐泛出侵略性。 “那，那我现在怎么办呢？”叶游鱼把头埋得很低，错过了江镜衍的眼神，他声音翁翁的，充满了苦恼和委屈。 到底是谁家好鬼会在换衣服的时候恢复魂体啊。 关键还是在他刚把一身衣服脱下，两只腿将将套进牛仔裤裤管的时候。 现在的他只着一条黑色紧身内裤，轻飘飘地浮在堆叠成一滩的牛仔裤上，白皙的皮肤大咧咧地裸露着，这样出去还不得被其他鬼魂认成流氓！ “是啊，该怎么办呢？”江镜衍低声喃喃，仿佛恶魔低语：“瞿辰和万顷还在外面，他们也是能看见你的…” 不说还好，说完叶游鱼哭腔更浓了。 他思来想去，最终道： “江镜衍…要不然你借点阳气给我吧…” 这是目前最优的办法了，而且还不用担心会被监控拍到他大变没人，引起社会骚动和恐慌。 叶游鱼昂起头，湿漉漉的眼睛里都是江镜衍，他再次道：“江镜衍，我就借一点点，穿上衣服后我就立刻去厕所待着。” 他想，就借一点点，应该不会对江镜衍身体造成太大伤害吧。 “嗯？就只借一点点？那看来我还要把厕所也给买下来，这样走廊监控的归属权才能是我的，可是我买厕所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挣钱。”江镜衍满脸认真，随后似无奈妥协：“哎，没事，就当今晚谈败了一笔生意吧。” “啊？那不行不行，你别买厕所，我不待那里了。”叶游鱼魂体慌张地波动，低头又开始绞手指。 江镜衍嘴角微微一勾，耐心地等着他理清思路。 “要不你问问店长有没有大箱子和推车，我躲箱子里，你把我推出去吧。”聪明的叶游鱼眼睛一亮，想出了聪明的办法。 江镜衍太阳穴突突地跳：“……那我应该会被怀疑是杀人犯运送尸体吧。” 他加大火力：“我们在这里面待太长时间不太好，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我的阳气。不过我也不会勉强你，你可以在里面慢慢考虑，我出去等你，只是…依万顷的性子，他可能会忍不住进来看看你。” 说完，他把手搭在门把上，一副准备出去的模样。 “唉唉唉，江镜衍，你别出去。”叶游鱼慌了，立刻飘到江镜衍跟前，他想去握江镜衍的手，拦住他开门的动作，可惜触碰不到，穿了过去。 “对不起了！” 叶游鱼十分愧疚地向上蹦跶了几十厘米，以主动的姿态低头“强”吻上江镜衍的唇，他深深吸了一口，身体立即发生明显变化，向下坠去。 趁这个机会他握住江镜衍的手，把它扒拉回来，落地时，他还想借力把江镜衍按到在后边墙上，彻底断了他的“后路”，结果身体好像有点不受他控制。 第95章 不然他怎么会反被江镜衍按倒在墙上呢。 “啪嗒。” 叶游鱼的后背正好触碰到试衣间灯的开关，试衣间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外边的灯光透过门缝点点挤进来。 黑暗逼仄的空间，独处的一人一鬼，怦然的心跳，急促的呼吸。 江镜衍反客为主，双手掐住叶游鱼的腰，将他用力抬起，用自己的胸膛把他抵在墙上，叶游鱼没有支撑点，下意识用腿夹住江镜衍的。 对方重重碾磨着他的唇，因为叶游鱼不用呼吸的优势，完全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江镜衍喉头滚动，克制住自己想要乱动的手，只在叶游鱼腰侧缓缓摩挲。 隔着一层布料，江镜衍明显体会到叶游鱼胸前的凸起，黑暗世界里更让他浮想联翩，江镜衍低低沉吟了一声，更加用力地掠夺索取叶游鱼的唇瓣。 前台的店长终于捋直舌头，把好消息传递给了电话那头的经理，经理让他稳住江镜衍，自己随后就到。 店长哪敢耽搁，她轻声来到试衣间门口，小心地敲了敲门：“江先生，您和您的朋友渴不渴，是喝咖啡还是茶？” 敲门声近在耳旁，叶游鱼条件反射地蜷缩趾头，紧张地推拒着江镜衍，用气声断断续续道：“够…够了…” 他衣服还没穿，又和江镜衍这副情态，被人看见就更不好了！ 然而江镜衍满脑袋都是“黑暗密闭空间，恐怖元素，吊桥效应”，他安抚似的抚摸着叶游鱼的后脑勺，嘴唇依旧不舍离开对方的：“放心，我早就把门反锁了。” “那，那也够了…” 这阳气吸的够够的了，肯定能够让他撑过这一晚上。 江镜衍这才睁开眼睛，咫尺之间的清澈眸子晕着朦胧的水汽，可爱得紧。他余光瞥到旁边的镜子，接着门缝的一点光亮，他看清了此时和小鬼的情态。 真是…要疯了。 他最后像是对这场吻进行最后的告别，温柔地轻啄了一下叶游鱼的唇瓣，才后退一步，将叶游鱼稳稳地放下来。 随着开关的声响，灯光大亮，叶游鱼连忙去捡地上的裤子。 江镜衍的嗓音像是粗粝的沙石，他别过头，道：“你穿好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他解了锁，推开仅容他出去的距离钻了出去，刚抬头，便和店长笑盈盈的目光对上。 店长的眼睛快速瞥到江镜衍的唇，笑容一僵：天呐撸，嘴巴都红成这样了！她刚刚是不是差点办坏事了！ “谢谢，都不用了。”江镜衍微微一笑，淡淡地从她身边掠过，回到了沙发上坐着。 店长回头看了眼紧闭的试衣间，痛心疾首，赶紧到达沙发边，对着江镜衍夸“先生带来的朋友身材真的好”“长得也帅”“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好看”“江先生大手笔”等等。 她说得嘴干舌燥，生怕得罪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金主先生：“江先生，我们店里还有小礼品送给客人的，有正品玩偶、零食大礼包、商场5000元代金券，我给您一起包上如何？” 免费的东西，小鬼肯定不会再拒绝。 江镜衍的笑容终于真切了一分：“那好，麻烦你了。” “那好~麻~烦~你~了~”差点被江镜衍一屁股坐到的万顷愤愤地模仿江镜衍说话，他抱怨道：“都怪小鬼，专程拉我们出来吃狗粮。” “咳。”瞿辰安慰他：“没事，好歹我们也蹭着买了东西。” 这晚的电影因为超时没有看成。叶游鱼面皮薄，从试衣间出来后就闷闷的，像被吸干了精气，江镜衍看着心疼。 正巧万顷这个时候猛猛在他耳边扇风，江镜衍把手机拿出来，点到备忘录页面。 “江镜衍，前面有沉浸式鬼屋体验，我和辰辰想去玩！” 鬼屋和恐怖电影效果应该差不多，江镜衍便和叶游鱼提议去玩鬼屋。 叶游鱼一开始还踌躇不定，半个小时后，江镜衍彻底后悔了玩鬼屋的决定。 无他，万顷那家伙太闹腾了，竟然特地现出怨鬼的形态，连着游客和npc一起吓。瞿辰一开始还矜持，后来也加入到了万顷的队伍，叶游鱼在一旁开着上帝视角看热闹，看嗨了。 于是好好的沉浸式鬼屋体验慢慢就演变成了npc追着游客跑，瞿辰万顷追着npc跑，叶游鱼追着瞿辰万顷跑。 而江镜衍被孤苦伶仃地丢在鬼屋一角。 还得料理事后鬼屋的监控问题。 · 翌日，本该和叶游鱼独处的美好周六，江镜衍一早就被客厅的嘀嘀咕咕声吵醒。 他走出房门，看清下面场景后，眼前顿时一黑。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谁能想到一把大黑伞正在他的家里四处漂浮晃悠，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玩的不亦乐乎。 玩了大概一分钟后，似乎是玩腻了，大黑伞停在了落地窗前，叶游鱼坐着的位置，宽大的伞沿遮住了叶游鱼的透明身影，像是要将他吞噬。 第54章 即使心里意识到没有危险,江镜衍还是忍不住出口提醒：“叶游鱼。” “嗯？”叶游鱼从伞下探出头来，眼角弯弯：“江镜衍，你醒啦？” 他快速飘到江镜衍面前，急着分享道：“你快看,你现在也可以见到万顷了！” 叶游鱼指着那把大黑伞,后者顺势将伞柄扬起,露出伞下的模样：那是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色覆盖的蒙面“人”。 第96章 他悬在地板之上,穿着昨日瞿辰挑的一套衣服,戴着口罩和墨镜,帽檐之下基本看不见一点真容。 似乎是有人在和他说话,只见他偏头停顿了会,随后乖乖落在地上，长筒裤正好盖住了他透明的脚，便再无一点破绽。 原来瞿辰昨天买衣服，是为了让万顷白天也能活动。 对着叶游鱼,江镜衍配合地露出惊讶的表情，给足了情绪价值。等趁着小鬼转身时，江镜衍很快收起笑容，盯着万顷的眸子里有一丝丝不悦：这两电灯泡是打算亮一整个周末假期吗？ 不悦是暂时的,正事是紧要的。 三鬼挤在江镜衍的车后座上，中间那位还打着把巨大的伞，幸好江镜衍的车空间足够大,不至于伞撑不开。 “呀！江镜衍，就是那里！”叶游鱼指着京华小区门口，不等江镜衍停车，他和瞿辰就钻出车去：“那我和瞿辰就先走啦，回见！” “等等…”江镜衍似乎有话要说,喊住了叶游鱼。他在路边停下车，认真道：“下午两点，我来接你。” “哦，好。” 叶游鱼和瞿辰的身影很快消失，但江镜衍还是注视着这个小区良久，万顷也在回味着瞿辰的背影，他用脑袋夹着伞柄，惨兮兮打字给江镜衍：“同是天涯望夫石啊。” “……” 江镜衍拂开戳到他头的伞，立刻启动车辆，改变方向，载着万顷朝警局去。 · 霍元的一审判决已下：死刑。他不服，竟然又提起了上诉，现在是等候二审判决的间歇期。 警察通知他有人来探视时，霍元以为是自己的人来了，被押到玻璃板前，他都表现得十分安分，等警察一走，他立刻举起电话，朝着对面的人急促问道： “杨夷山找到了没？证据都准备好了没？杨夷山如果找不到，就把管家拖出来，再绑了他家人威胁他，他没有能力翻案的！” 霍元情绪不稳，语气甚至有些疯癫。这段时间的关押以及法院一审结果让他再也淡定不下去，他必须加快速度拉出一个替罪羊。 他还不想死。 好在他之前积累了许多资本和人脉，只要给他一点时间，让人顶替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玻璃板另一头，万顷举着电话沉默很久，霍元时间有限，他压着嗓子怒吼道：“你快说话啊！” “呵，老头子，你还想出来呢？”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充满寒意的嗤笑声 万顷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许久未见的亲爹，对方头发凌乱不堪，一缕一缕竖着，鬓角也生了不少白发，眼下青黑，眼白充满血丝，哪还有从前意气风发，志得意满的模样。 听见熟悉的称呼，霍元身子一凉，他上下打量这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人，才陡然意识到自己的人虽然干的也都是见不得人的事，但哪里敢在警察局打扮成这种高调的模样，这不是成了警方的活靶子吗？ “你…你…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使得霍元问的时候声音颤抖得不像话。 万顷朝前拉了拉帽檐，随后向下拉低墨镜，露出两只空洞的窟窿对着他爹：“爸，贵人多忘事，您已经忘记自己儿子长什么样了吗？” “你…！” 霍元惊愕地朝后仰去。 然而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万顷的手迅速穿过屏障，穿过霍元的身体，握住他温热的心脏。 霍元的惊叫声被生生遏制在喉咙里，身子动弹不得。 在探视霍元之前，江镜衍和他去看了那几具已经明确身份的尸体，第六具尸体依旧在核实身份。 基本不用问霍元，万顷都能猜到老头子杀这些人的动机：两个创业伙伴的死，肯定是因为霍元贪婪地想要独吞创业成果，而前管家和情人… 霍元从前带情人回家从来不避讳万顷，万顷也对此习以为常，能不回家被恶心到就不回家。但高中时的某一天，他不得不回家取东西，正巧撞见霍元大发雷霆，对他的情人拳打脚踢，口里不断问候着对方的亲戚。 而那个情人像是此前已经受到过巨大的刺激，变得恍恍惚惚，就蜷在那里，不喊也不叫，任由霍元打骂。 万顷并不同情这个情人，但他却十分厌恶着打人的这个人。所以他当时举起了一个花瓶重重摔碎，才让他爹的注意力暂时转移到自己身上：“我已经报警了，你要是不想坐牢，就赶紧停手。” “你个贱种！” 他爹一个皮带甩了过来，在万顷脸上留下一个血痕。霍元了解他这个儿子，说到做到，所以他只能骂骂咧咧地停手，把女人带到地下室藏起来。 后来万顷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而家里管家也换了一位。一开始他并没将这两件事放在心上，直到他偶然在沙发底下捡到一部手机。 是那个女人当天丢下的，里面有她和前管家的聊天记录，万顷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给他爹戴了绿帽。 万顷看着眼前残缺不堪的尸体，才恍然，原来那个女人和管家一直都没有离开他家，也无法再离开了。 五具尸体中还有一具没有看，万顷在停尸柜前站了许久，最终也没有勇气揭开那层掩盖尸体面容的白布。 电视上那句话怎么说的：杀人凶手怎敢配在死人面前站着。 万顷想：如果他是妈妈，在经历了霍元非人的折磨后，最后一刻一定是怨恨他这个儿子的。 第97章 想到这里，他仓惶地往后退，口里一直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险些撞倒身后的柜子。 江镜衍见他这不正常的模样，连忙扶住他的袖子，蹙眉道：“你没事吧？” “……没事。” 万顷努力使自己重新站稳，他笑着和江镜衍解释，他怕自己看了后会当场失控变成怨鬼，大杀四方，为了江老板的安全，还是算了。 江镜衍看着手机屏幕上故作轻松的话语，回道：“我看不见你的表情。” 言下之意，不用伪装，不用逞强。 万顷沉默了很久。 回过神来，手底下的心脏竟然是滚烫的，万顷觉得不可思议，他好奇地微微收紧力道，霍元的脸立刻变得惨白。 “老头子，你知道吗，你彻底完了。你活着的每一天，我都会来找你，我会变着模样的找你。但若你死了，底下也有很多冤魂排队等着你，你生死都不得安宁呐。” “嗬…嗬”霍元从来不允许自己在这个儿子面前低头，他艰难道：“那又怎样…我下去还能继续去找你妈啊…我会先折磨死她…谁让她生下你这个不孝的贱种！” 不得不说，亲父子总是能最直接地戳中对方心底里最害怕的东西，提到母亲万黎，万顷记忆里许多不好的画面立刻被翻了上来。 他的身体隐隐有变大的趋势，嗓音也变得可怖。 “你敢！” 警察局内的温度骤降，在外等候的江镜衍立刻起身冲了进去。 · 瞿辰的魂魄突然剧烈波动了一下，叶游鱼迅速开启警备状态，胳膊持十字背靠瞿辰：“怎么了？怎么了？是发现什么危险了吗？” “…没有，就是刚才有一瞬间心脏很难受。”瞿辰退开了一点：“没事，我的心脏早就不会跳动了。肯定是错觉，我们继续吧。” 叶游鱼和瞿辰所在的地方是十四栋三层的一间屋子，在此之前的住屋，他们都快速地勘探完毕，因为基本都是头发花白，已经退休的老教授夫妇在住，没什么异常。 而刚到达这间屋子时，他们便立刻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血腥味，虽然很淡。 屋子里暂时没有人，瞿辰和叶游鱼就开始在屋子里找血腥味的来源。 屋子的构造和其他住户的没什么不同，两室一厅，主卧整个都是灰白调，除了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籍，没有其他装饰的东西。次卧是很标准的儿童房，上下铺紧贴窗边，壁纸是明眼的黄色，桌上零星摆着几只玩偶。 血腥味最明显的地方就是这间儿童房。 而且这股味道是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并不是之前的残留。 房间不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只有衣柜和床底下。 瞿辰从书柜里穿出来，和从床底下钻出来的叶游鱼对视一眼，皆失望地摇摇头，无所收获。 “怪了，难不成这间卧室有密道？” 叶游鱼又试了试穿过天花板、地板和墙壁，都是正常的钢筋水泥，没有通道。 瞿辰静立在原地，重新打量起这间屋子的构造，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双人床……为什么书桌是标准的一人桌？” 闻言，叶游鱼把关注的焦点也转移到这座平平无奇的书桌上。桌底中间是空着的，方便小朋友学习时放腿的，右边有一隔间用来放置电脑主机，左边有一保险箱大小的桌脚。 一般这个位置，为了加大收纳空间，都是设置成柜子或者抽屉的，可这张桌子的这块地方，却是严丝合缝的，没有任何可以打开的拉锁。 叶游鱼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试探着穿进去。 如果这书桌是正常的，那他应该会直接穿透到隔壁卧室，如果不正常…… 就会像他现在这样，看见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小孩！ …这地方竟然藏着两个小孩！ 因为空间逼仄，氧气稀缺，两小孩都紧闭着眼，气息微弱，他们身上的衣服散布着斑驳血迹，很明显曾受到过虐待。 可叶游鱼和瞿辰现在的魂体都无法触碰到他们，更不可能把他们从这里面抱出来。 “我去叫朱汝明。”叶游鱼立刻从窗户处离开。 好在今天他们刚到京华小区的时候，便碰到了正在健身器械上坐着吃煎饼果子的朱汝明。 “好歹是调查杀我的凶手，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只让你们忙活呢？”朱汝明是这样说的。 但真实原因还是上一次叶游鱼突变实体被抓去了派出所，朱汝明总觉得对不起他，所以他决定以后还是陪同叶游鱼出任务，假如再有突发状况，他也好帮助解决。 万幸，他有这样的觉悟。 报警过后，警察赶来还需要些时间，朱汝明直接带着物业冲进了十四栋三层。 他们把那台书桌从墙边拖了出来，这才发现靠墙的那一面是有拉锁的，凶手是先把孩子塞进去，关上柜子后，将书桌抵着墙，这样就算不上锁孩子也逃不出来，别人也难以发现。 最终，没有等到下午两点，两波人就在警局会合了。 彼时万顷低垂着头，站在江镜衍身后。 警察同志正和江镜衍说着什么：“…嗯，回去最好带他去做心理疏导，嫌疑人对他造成的创伤太大了，毕竟还是个大学生，容易冲动…你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要太怪他，今天你这一打，他估计已经知道教训了。” 万顷今天是顶着白明哲的身份来的，白明哲是受害者之一，有权利过来探视。 第98章 也正是有了这个身份，才让刚才万顷突然暴动，差点把警局掀翻有了个合理理由。 瞿辰来到万顷身边，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万顷支支吾吾，没脸把被江镜衍打的事说出来。 他只记得自己刚才快要爆炸了，眼前一片血色，全身的每一处都在诱哄他用力，把霍元的心脏给捏爆。 然后…然后他的侧边突然刮起一阵风，那力道让他飞出去好几米远，摔在了墙角处，墨镜都摔下来了，不过幸好他戴着帽子，一低头，旁人看不见。 江镜衍见他瘫在那里，便过来帮他捡起墨镜，重新戴上。 他的那一拳让自己半天都缓不过神来…实在是…太牛了！江镜衍居然在对付鬼魂这方面还有一套！万顷决定以后都不要惹他了。 虽然江镜衍及时阻止了他杀霍元，但霍元今天也遭了老罪，因为长时间血供不足导致头晕眼花，现在还在那个床头就是马桶的硬床板上躺着。 万顷心里好受了很多。 朱汝明做完笔录从房间里出来，江镜衍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也在京华小区？” “你这问话方式错了吧？”朱汝明瞥向他身边的叶游鱼：“当然是因为我在京华小区，叶游鱼才会来京华小区。” “对吧？叶游鱼。” 叶游鱼没听两人的对话，他在看旁边的警员搜索那两个小孩的资料，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他下意识地点头，然后后知后觉问：“怎么了？” 朱汝明便向江镜衍露出获胜的笑容，看着万顷魂体一颤一颤的。 · 医院那边速度很快，给两个孩子做完全身检查后，幸运地发现只有些皮外伤，没伤及根本。处理好伤口后，警员将两个孩子带回了警察局。 十四栋三层的户主已经被逮捕，经审问得知对方是人贩子，这两小孩分别是他从不同地方骗到身边，辗转多地，最后来到京华小区暂时安置，寻找买家。 为了掩人耳目，卧室才会装修成那样，一般人进来哪会知道有孩子被藏在那书桌底下小小的空间里。 人贩子也想不通到底哪一步出错了，让别人发现自己的事。 他不知道，鬼的嗅觉灵敏得很，尤其对于鲜血。 而他拐来的两个孩子目测只有三四岁，询问起来得不到有效信息，警方只能通过采取dna来寻找他们的家人。而匹配的过程需要耗费一些时间。 孩子的去处暂时就成了一个问题。 警局自然可以帮忙照顾小孩，但条件有限，肯定给不了太好的照顾。 警员的目光投向朱汝明，案件是他报的，人是他救的，想必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 “呵。”朱汝明冷笑一声，太高看他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对不熟的人大发善心了。 “我那杀了好几个人的老头还在你们这关着呢。” 论如何一句话硬控所有人，还得是朱汝明，霍元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对旁人有用。 警员拿起手边资料看了看，因为揪出人贩子立大功的光荣事迹，他们竟然忽略了报案人的信息，“霍万顷”三个大字让他们顿时死了让朱汝明帮忙带小孩的心。 尴尬之际，其中那个个头较矮的小朋友突然朝江镜衍的方向，蹒跚地走去，一扫之前紧张害怕的神情，露出小小的牙齿咯咯地笑着。 后面那个小朋友见他往这边走，也跟着过来。 警员们跟见鬼似的一齐看向江镜衍。 不是，凭什么啊，凭什么他们温声细语哄了那么久，都不能让两孩子放松下来，而这个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的俊美男人什么都没做就可以？ 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吗？ 他们的对面，朱汝明，万顷、瞿辰也是一件见鬼的模样。因为现场他们能看见的东西最多，最清楚，俩小孩根本不是冲江镜衍去的，而是冲着叶游鱼！ 当事鬼叶游鱼也很慌张，这两小朋友竟然能看见他！ 就在刚才，他只是见两小孩拉着小手，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心里心疼得紧，又见小孩可爱，才忍不住蹲到他们面前，对着他们扮鬼脸扮丑之类的逗他们。 叶游鱼知道他们看不见，他就是想有个心理慰藉。 就当他逗累了，站起身来想回到江镜衍身边时，那两个小孩也随着他的动作抬头，然后，水！灵！灵！地和他对视上了！ 叶游鱼当时吓得立刻蹿到江镜衍身后，这才有了其中一个小孩跟过来的场景。 因为叶游鱼和江镜衍贴得极近，小孩子干脆抱住了江镜衍的腿，抬起头寻找叶游鱼躲藏在江镜衍身后的脸，口齿不清地喊着：“啊…巴…啊巴。” 见状，其中一名年轻警员开玩笑道：“哈哈，看来小朋友把你当成爸爸了。” 江镜衍低头看着两个孩子，那清澈的眸子和叶游鱼的一模一样，他眼神突然变得温柔又迷茫，口里喃喃着：“爸爸吗？” “我靠，江镜衍想当爹了。”万顷和瞿辰蛐蛐道。 朱汝明不屑地看着，觉得江镜衍完全沾了叶游鱼的光。 江镜衍毕竟和这两小孩没有什么关系，更与这案件无关，有警员上来想把小孩抱走。 “呜哇啊…啊巴……啊巴！” 可手才触碰到两小孩腋下，个子较矮的小孩瞬间爆发响亮的哭声，另一个小孩被他感染，嘴巴一瘪，也张大嘴巴哭了起来。 第99章 四只小手在江镜衍西装裤上抓挠，不想松开，奈何西装裤很滑，他们抓了一会就滑溜走了，手里空了后，哭声顿时放大两倍。 警员面色尴尬地赶紧放下他们，他们这才停下哭声，又哒哒地去抱江镜衍大腿了。 全场众人、众鬼：“……” “哈…哈…看来这小孩和江先生有缘，不然…就麻烦您帮忙照顾他们几天吧。”年轻警员趁机开口。 江镜衍他们是知道的，来警局两次了，一次和未婚妻，一次和弟弟。两次观察下来，他对家人都是十分负责的，而且又是顶级富豪，做过不少慈善，把孩子暂时交给他，他们放心。 不过最后还得看江镜衍同不同意。 两孩子刚才哭得眼泪鼻涕交融，这时候觉着脸上不舒服了，就在江镜衍的西装裤子上蹭，警员们赶紧拿纸巾过来给孩子擦，并递一部分干净纸巾给江镜衍，连连抱歉。 带两个小孩子还是很不容易的活，虽然他们想得很全乎，但总感觉被委托人不会同意。 “好，交给我吧。”江镜衍突然开口。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江镜衍俯身揉了揉两小孩的头发，再次道：“这几天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和其他鬼分别后，江镜衍将两个孩子抱进车后座里，叶游鱼也坐了进去。他屁股还没着椅子，两个孩子就企图黏上来。 他们眼里，倒没有鬼人之分，和喜欢的事物亲近是他们的本能，即使这个事物他们压根摸不着。 “阿巴…” 两小孩贴着叶游鱼的魂魄边边乖乖坐好，昂着头亲昵地喊着叶游鱼。 “哎呀你们不能贴我这么近，会冻感冒的。” 叶游鱼赶紧瞬移到窗边，想尽力地离孩子远一些，结果他去哪，孩子便爬到哪。 江镜衍通过后视镜看完了全程，他探身过来，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条小毛毯，随后给两小孩披上，笑着和叶游鱼道：“没关系，这样他们就不会冷了。” “呜哇，江镜衍！”叶游鱼看着连着自己也盖上的毛毯，感动又愧疚：“孩子是跟着我来的，我自己一定能把他们照顾好，不会麻烦到你的！” 第55章 叶游鱼话说完,前座的江镜衍便陷入了静默。 江镜衍不吭声，叶游鱼有些尴尬，又有点儿担心自己说错话了。 他试探着继续道：“我不是说你小气，我就是怕累到你…也不是,你身体很硬朗,我是想说你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了…呃也不是,我想说其实小朋友也很喜欢你,不然他们不会抱你大腿…” “啪嗒——砰。” 叶游鱼还在纠结怎么找补,江镜衍已经开门下了车,随后后边的车门被打开,江镜衍俯身探了进来。 一时间,独属于江镜衍的侵略气息裹挟着外面的空气扑面而来，叶游鱼因为心虚，不由得往另一边后仰躲避。 “怎，怎么了？” “你刚刚是不是说绝对不会麻烦我？”江镜衍一手撑在后座椅靠背,一手撑在前座椅靠背，形成一个笼罩圈，语气森森，令鬼害怕。 “…嗯嗯,你放心，绝对不会的！”为表决心，叶游鱼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哦。”江镜衍语调微扬,又问：“那假如你食言了怎么办？” 原来江镜衍是担心这个。 叶游鱼立马松了口气，拍拍胸脯打包票道：“不可能，我向来说到做到，如果做不到我喊你爸爸。” 叶游鱼郑重地赌上了男人的尊严。 江镜衍神情稍稍垮掉，他撇嘴道：“……不要。” “那这样,如果我食言，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可以吗？” “你说的？” “嗯，我说的！” “好。” 江镜衍眸子里划过一道异样的光芒，他将重心重新移回腰部，手从椅背上转移到叶游鱼身前。 又怎么了？叶游鱼紧张地盯着那青筋凸起的大手。 “咔。” 随着一声脆响，江镜衍的手上出现了安全带的锁舌，他神情认真地把安全带拉出，妥帖地绕过小朋友的身体，最后放进锁扣内。 另一个小朋友也是。 “宝宝忘记系安全带了。” 做完后，江镜衍才抬眸看着叶游鱼，仿佛看穿了叶游鱼的心思，嘴角上扬，轻声解释道。 “咳…哦哦是我的疏忽，疏忽…”叶游鱼臊得想飞出去。 江镜衍抿着唇，看着叶游鱼傻乎乎的模样，努力将笑容憋住，重新回到了驾驶座。 车子终于启动，在路上稳稳地行驶起来。 两个小朋友一开始规规矩矩在叶游鱼身旁坐着，小手好奇地在叶游鱼身体里穿来穿去，其中一小朋友忍不住问道：“阿巴，你是天使吗？” 另一个稍大的小朋友立即举手反驳：“天使是外国的，阿巴应该是神仙。” “哈…”叶游鱼笑得勉强，最后昧着良心，和小朋友道：“对，我是神仙，下凡做好事的。” 希望日后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世界观。 “哇。” 求证得到肯定后，小朋友看向叶游鱼的眼睛更亮了，甚至小手合十，开始拜起来。 趁叶游鱼注意力放在了小朋友身上，江镜衍悄悄减慢速度，倾身打开了副驾驶前的小储物箱，那里面全是给叶游鱼准备的零食。 两小朋友跟在人贩子身边有一段时间了，那样的人可以打他们，可以把他们关在那样空气稀薄的拥挤小空间里，自然不会好吃好喝地对待他们，因此小朋友们皆面黄肌瘦。 第100章 斜对着副驾驶的安安最先注意到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对吃食的欲望顿时涌起，他身子前倾，努力想去够，嘴里还念叨着：“吃…安安想吃…肚子饿。” 叶游鱼懵懵地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见副驾驶的储物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是了，小朋友也不知道多久没吃饱饭了，得赶紧给他们填饱肚子。 叶游鱼：“江镜衍，能不能先开去商场，带小朋友吃个饭先。” 江镜衍：“嗯？好啊，不过商场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你可以拿些零食给他们垫一下。” 说完他又补充道：“但是你可能得喂他们，他们刚接触这么多吃的，可能会狼吞虎咽，容易噎着。” 啊？叶游鱼身形一顿。他低头默默看着自己透明的双手：喂？用意念喂吗？ “啊。”江镜衍通过后视镜看了叶游鱼一眼，恍然道：“你现在不是实体，喂不了，可我还得开车，怎么办呢？” “……” 叶游鱼嘴唇在颤抖。 是啊，他是魂体该怎么喂啊。 身后安安一直够不到零食，急得快哭出来，乐乐不明所以，一个劲地探头张望，甚至试探着去按安全带锁扣。 这可是很危险的。 作为后座上唯一一个成年的，叶游鱼却快跟着安安一起哭了。 好像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变成实体了，但变成实体的最快捷方法就是向江镜衍借阳气。 他刚刚才说不会麻烦江镜衍的…… 这个破嘴。 “江镜衍。” “嗯？” “我……” 叶游鱼感觉自己太对不住江镜衍了。 江镜衍耐心地问：“怎么了？” “我……” 叶游鱼实在难以开口。 “啪。”安全带锁扣被打开的声音。 叶游鱼慌张地回头看去，就见乐乐误打误撞打开了安全带，开始往安安这边爬。 我靠。叶游鱼罕见地没控制住语言。 他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飘到副驾驶上，对江镜衍道：“江镜衍，对不起我后悔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阳气，快，就现在。” “这么突然？可宝宝们还在。”这次换江镜衍扭捏了。 “你，你在路边停，停下车，用毯子盖住他们的眼睛就好了。” “…好吧。” 江镜衍稳稳在路边将车子熄火，快速解开安全带：“小朋友，叔叔给你们变个魔术怎么样？变完魔术就给你们吃好吃的。” “对对！一个非常神奇的魔术！”叶游鱼配合道。 安安和乐乐对视一眼，突然安定下来，乐乐抓住安安的手，小声道：“变魔术会把你们变不见吗？” “会把我们分开吗？” 车厢倏地陷入寂静。 如果说一开始见到两个孩子，只是对他们身体上的伤害而感到心疼，现在却是真的体会到拐卖对于小小年纪的他们，造成的心灵创伤有多大。 叶游鱼顿时感觉自己内心有一股强大的情感，是父爱啊！ 再多的顾虑也没有了，借阳气又有什么！这是善意的食言！ 亲就对了！ “我是神仙，不骗小孩。”叶游鱼坚定道。 “好哦！” 两小孩听话地闭上眼睛，江镜衍给他们盖上毯子，还没等他转过身做好准备，叶游鱼整个就贴了上来。 江镜衍微微睁大眼睛。 等来小鬼主动还真是不容易。 但车内的气氛注定这是一个没有一丝暧昧气息的吻。 甚至可以称之为叶游鱼单方面的掠夺。 江镜衍一开始没有张开嘴，叶游鱼嫌效率太低，直接伸出舌头强行撬开他的牙关，然后以反向人工呼吸的架势，从他口中猛吸一口气。 江镜衍：“……” 熟悉的晕厥感，缺氧缺的。 “好了！谢谢你！”叶游鱼阳气入体，精神百倍，他无情推开江镜衍，捧起一大包零食钻到后座去。 “宝宝们，魔术变好啦！” “哇，好棒好棒，神仙变成人啦！” 安安和乐乐拍着手，纷纷朝叶游鱼身上爬去，想让叶游鱼抱他们。 叶游鱼一个肩头一个宝宝，他虚虚抱了他们一会，便赶紧把他们抱回到座位上，放在一起，系上安全带，盖上小毯子，然后开始细心地投喂。 江镜衍觉得眼前仿佛若有光，那光芒照亮了整个后座，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父爱的光辉”。 没关系，起码小鬼这次主动亲他了。 三分钟后，车子到达了商场停车场。 江镜衍选了一家清淡口味的餐厅，一人一鬼各自喂一个小孩，喂饱小朋友们之后，江镜衍和叶游鱼又带着他们去买了新衣服。 回到家里时已经傍晚。 叶游鱼带着安安和乐乐去洗澡了，江镜衍负责做晚饭。 两小孩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医生已经替他们包扎过了。敷料不能沾水，叶游鱼只好先用热水泡的毛巾给他们从头到脚擦拭一遍，把伤口的地方避开。 但他们已经许久没有洗过澡，单单擦身体是不够的，叶游鱼拿来保鲜膜，将他们的伤口覆盖住，才开始用花洒给他们冲洗。 前面都还好好的，安安和乐乐都十分配合，该举胳膊时举胳膊，该抬头时抬头，直到开始抹沐浴露。 叶游鱼将浴球搓好，轻轻涂抹在他们身上。因为先给安安抹的，安安见乐乐身上没有，便慷慨地从自己身上捧了一大团泡沫抹在乐乐肚子上。后者以为对方在和他玩，于是兴奋地抓起那团泡沫回扔回去。 第101章 “欸——” 一切发生的太快，叶游鱼根本来不及阻止，两小孩就打起泡沫仗来。浴室里泡泡满天飞，地板上是掉落的大团泡沫，像落地的云彩。 叶游鱼怕他们滑倒，忙用水去冲刷地面，一只手还得抽空扶住他们。 “阿巴，想和阿巴一起玩！”安安突然提议。 两小孩是光溜溜的，身上沾了泡沫用水冲洗掉就行，但叶游鱼是穿了衣服的，他本想拒绝，一抬头，就看到两小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 父爱的光辉再次照亮浴室。 江镜衍闻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叶游鱼浑身湿透地坐在地板上，新买的白色衬衫本就修身，被水浸染后，就与身体服帖地黏在一起，显现出内里皮肤的颜色。 青年放肆地笑着，眼角弯弯，像极了明月。 水雾弥漫，江镜衍喉头滚动了一下。 第56章 “欸？江镜衍？” 还是叶游鱼主动发现江镜衍站在了门口。 对方依靠在门框上,裤脚的颜色比上面更深些，应该是被这里的水汽打湿了，也不知道江镜衍在这里等了多久。 叶游鱼面露歉意，连忙道：“是不是晚饭做好了呀,我们这里也很快就好了！” “安安乐乐,我们明天再玩,哥哥已经把饭做好了哦,我们去吃饭…”叶游鱼重新拾起花洒,一边哄着小朋友,一边给他们冲掉身上的泡沫。 安安和乐乐也很听话,乖乖地停下来,配合叶游鱼。 江镜衍走了进来，笑着拂去叶游鱼头顶上的泡沫团，对他道：“我来给他们洗吧，你去换身干衣服。” 叶游鱼自然推辞：“没事的,我结束之后就去换，你去休息会吧，做饭很辛苦的。” “不是。”江镜衍轻笑一声：“主要是你这个样子，和没穿衣服没有区别。” “？” 叶游鱼疑惑地垂头,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江镜衍口出如此“污言秽语”，结果一低头就看到自己上半身两个凸起的小点,那里被湿透的衬衫紧紧包裹着，显现出肉桂色。 “！” 叶游鱼毛发瞬间炸了起来，他把花洒立刻递给江镜衍，双手抱胸地冲出了浴室。 嘴里还委屈地责怪江镜衍：“你怎么能在小孩子面前说这些话！” “噗嗤。” 小鬼终于对他发一次脾气了。 江镜衍笑容收不住，表情十分生动,一点也没有之前生人勿近的气场了，两小孩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站队自己的阿巴，环抱着小手正色道：“不许笑阿巴！” 江镜衍连忙解释：“我没有嘲笑，这是表达喜欢的笑容，难道你们不觉得阿巴很可爱，很惹人喜欢吗？” 他给两小家伙最后冲洗了一遍后，拿起身旁的大浴巾开始给他们擦水。 “阿巴…可爱？” 江镜衍说的话有些长，两小家伙理解了好一会，终于明白眼前的大人也和他们一样喜欢阿巴，这才松了表情，送给江镜衍一个大拇指：“嗯，喜欢阿巴！” 叶游鱼换好衣服回来后，江镜衍已经在给两个小朋友擦头发了。安安和乐乐穿着新买的衣服，挨着坐在床边，小脚在空中晃悠，明显很享受江镜衍的手法。 见他回来，江镜衍柔声唤他也来床边坐着。 “嗯？”叶游鱼懵懵地在安安、乐乐身边排排坐好，屁股刚陷入柔软的被窝，头顶上便传来触感。 江镜衍新取了一张干毛巾，在给他揉搓湿头发。 安安和乐乐齐齐将目光移过来，羡慕地看着叶游鱼。 “阿巴巴。”安安扯着江镜衍的衣服：“阿巴过后是安安。” 看起来是非常喜欢江镜衍的手法。 叶游鱼先前都没注意自己的头发湿了，等江镜衍的手压上去，触碰头皮，他才恍然。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江镜衍手法很轻，像是在按摩，叶游鱼实在难以违心地拒绝，干脆舒服地眯上眼睛。 叶游鱼：“江镜衍怎么办，你的手真的好巧啊，以后和你分开我肯定会很舍不得。” 江镜衍顿了一瞬，继而收回毛巾，改换为给安安和乐乐擦头发：“既然舍不得，那就一直留下好了。” “那怎么能，”叶游鱼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头，笑着打趣：“如果留下来的话，爷爷肯定会来这里把我抢走吧？” “不会。”江镜衍放下毛巾，将降噪吹风机插上电，调到合适温度后，开始给他们吹头发，在吹风机声音的遮掩下，喃喃道：“我不会让任何人或东西带走你的。” 吃过晚饭后，叶游鱼带着安安和乐乐在别墅前面的小花园里躺着消食。 一晃眼，他在人间待了有一个半月了，还剩一天就到十一月。天气转凉，蚊虫也变得稀少，太阳提前谢幕，星空紧接着上演。 小孩子躺不住，抢着和叶游鱼分享自己以前的事，多是爸爸妈妈带他们去哪里玩过，买过什么酷炫的玩具。 说累了，他们才躺下，开始问叶游鱼有关神仙的事。 “神仙也有爸爸妈妈吗？” “神仙会拉臭臭吗？” “你们真的住在天上吗？” …… 叶游鱼尴尬道：“神仙的事都是秘密，泄露出去我会被惩罚的。不如这样，我给你们讲童话故事听吧。” “好！” “那我开始讲啦，从前……” 第102章 叶游鱼一边轻拍着两小家伙的肚腩，一边叙说着自己编造的童话故事。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安安和乐乐的眼皮渐渐沉重，很快发出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在这个气温适宜的夜晚，叶游鱼破天荒地也生出了几丝困意，他打了个哈欠。 “困了？” 江镜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蹲下来小声问道。 叶游鱼实话实说：“嗯，有点。” 江镜衍：“那就一起进去睡觉吧。” 他打横抱起安安，叶游鱼见状，也抱起乐乐，跟着江镜衍回到别墅里。 江镜衍径直走到自己的卧室，把安安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大床上。 叶游鱼不确定道：“让宝宝们睡你这屋吗？” 江镜衍：“嗯，我的床比客房的大些，也更舒服。” “哦，那好吧。”叶游鱼把乐乐也放了下来，盖好被子，然后就蹲在床边看着小家伙们的睡颜。 走路让他的睡意消散了，鬼也不需要睡觉。 江镜衍无奈地轻笑一声。 他绕到叶游鱼身后，将duang大的一个鬼直接端了起来，送到了床上。 “！”叶游鱼惊恐地保持着原姿势，看着江镜衍。 江镜衍：“他们肯定也想和你一起睡，夜里醒来看见你也就不会害怕了。” 叶游鱼：“那你睡哪？” 江镜衍：“我睡宝宝们的另一边。” 说完他揉了揉叶游鱼的头发，就起身去客房浴室洗澡。 叶游鱼木木地看着门的方向，想了想最后还是躺了下来。 江镜衍说的没错，这张床真的很柔软舒适，比在霍家的还要好很多，而且盖上被子后，鼻尖就被一种淡淡的香味萦绕着，闻后就能莫名安神下来。 乐乐这个时候突然转了个身，转向了安安和叶游鱼的方向，安安本能地循着这个热源，也转向了乐乐，两小家伙面对面，小手搭在对方的小手上，继续安稳地熟睡着。 叶游鱼放下心来。 他看着眼前小家伙们圆润的小脑袋，今夜的第二次困意再次袭来。 被子松软干燥又馨香，耳边是小朋友香甜的鼾声，几乎是下一刻，叶游鱼就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短暂的黑暗之后，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星空，但很模糊，像蒙上了一层雾。 耳边有人在嘀咕：“你去和他说。” “为什么不是你去？” “当然是因为你当时非要和我吵架，才把他弄丢的，所以你去。” “哎呀到底咋和他解释嘛，他要是去阎王那投诉我咋整？” “看他性子挺软的，应该不会吧。哎，你要是被贬职去奈何桥当保安，我一定会每天去看你，罩着你的。” “老白你别乌鸦嘴！” 叶游鱼艰难地撑开一点眼皮，想要开口询问他们是谁，结果舌头千斤重似的，很难抬起来，只能口齿不清地说出一些单词。 “哎呀老黑，他找你说话呢，你快去吧。” “要不然…再等等吧。” “等个屁，他再在人间待两个月，阴气被消磨完了，地府门都进不去，怎么去投胎？” 不能投胎？！ 叶游鱼听到这，瞬间慌了，他强行想冲破某种阻挡他说话的界制，问问说话的人是谁，为什么说他不能去投胎了。 江镜衍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看见三个团子躺在床上，心里柔软成一片。他走近床头，第一次看叶游鱼睡着的模样。 “％＆@#$……” 突然叶游鱼微张着口，语速很快地说着什么，但又因为说不清楚，听起来更像哭泣的呜咽声。 小鬼做噩梦了？ 江镜衍抬手抚摸着叶游鱼的额头，希望能够安抚到他。 梦里，叶游鱼只能模糊看见两个身影，他叽里咕噜问了很多话，也不知道对方听懂没。 其中一个穿黑衣的身影开始朝他过来，叶游鱼不由得向他走去，想瞧瞧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他突然感觉身体贴上了一个热源。 对面的黑衣身影也陡然停步，气急败坏地和另一个身影道：“有人来了，我过不去了！” 白无常：“啊啊啊都怪你磨蹭！” 黑无常：“不能只怪我一个吧，你不也没动？” 白无常：“都怪你都怪你！下一次再找到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黑无常：“哎放宽心，和我一起去当保安吧。” 白无常：“你！” 叶游鱼眼睁睁看着这两个身影滚到一起打了起来，像太极图，然后越滚越远，越滚越远，直至成为一个点消失在空中。 他甚至没看清两人长什么样，就这么莫名其妙在他梦里走了一遭，还说了许多奇怪的话。 不过真的好热啊，从刚刚开始，叶游鱼扇着风往回走，倏地，眼前像是被雨刮器刷新了一样，所有景象变得清晰起来。他眼皮也不沉重了，舌头也不打结了。 他看到了江镜衍。 对方逆光而行，表情算不上好看，眉头紧皱，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嘴里呼喊着什么，不过他听不见。 他们就像处在不同的维度，叶游鱼能看见江镜衍，可江镜衍却看不着他。 叶游鱼越来越热，肩头处也泛起丝丝痒意，他扯开衣服去看，发现肩头的皮肤微微变红，像过敏一样。 他纳闷地收回手，抬头，却再不见江镜衍的身影。 第103章 他疑惑地继续往前走，本能地想去寻找江镜衍，终于，独自前行了许久之后，他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江镜衍！” 这一次对方似乎可以听见他的声音，应声转过来，叶游鱼刚要笑着跑过去，问他在干嘛，视线下移时，突然看见江镜衍的身前有一具白骨，那白骨坐在地上，毫无生气。 白骨脚腕被银色脚铐拷住，连接着一条粗大的铁链，而铁链的另一端却被攥在江镜衍的手里。 叶游鱼瞬间惊醒。 第57章 卧室里依旧黑黑的,叶游鱼睁着眼睛失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是梦。 原来鬼魂也会做梦吗？ 梦里最后冲击性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轻轻翻过身，平躺在床上,腰腹部有温热的触感,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肚子上搭着一只胳膊。 嗯？他侧头,才发现江镜衍睡在他的身边,滚烫的温度通过接触的地方传递过来,怪不得梦里的他会感觉那么热。 江镜衍闭着眼睛,叶游鱼也不确定他有没有睡着,索性没再问对方明明说好睡另一边的，为什么现在会睡在他旁边。 叶游鱼的目光上移，看见江镜衍额前垂下来几缕头发，还泛着水珠的光芒,应该是没有彻底吹干。明明给他还有安安乐乐吹头的时候，那么认真仔细，不允许有一处头发是没干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倒允许有漏网之鱼了。 见此，叶游鱼更加确信梦与现实是相反的，江镜镇这么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变成梦里那病态可怖的模样嘛。 深夜,万物寂静。 叶游鱼身体隐隐透出光亮，随后逐渐变得透明，轻盈。 搭在他肚子上的手轻微动了一下，随后手的主人装作无事发生，自然地翻过了身。 深夜、魂体,这是出去办事的最好时候。以前叶游鱼就爱趁这个时候出去溜达，但现在安安和乐乐还在家里，他不能把照顾孩子的重担直接丢给江镜衍，自己撒手不管，所以便选择留在家里，等着清晨到来。 警察还没有来消息，就代表小朋友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叶游鱼打算着，等天快要亮的时候，再从江镜衍那里借点阳气，以备白天用。 然而，他忽略了小朋友夜里起夜的事。 彼时叶游鱼正蜷在床尾沙发上发呆，床上的安安哼唧着翻了两次身，明显有些躁动不安。 他赶紧飘到安安跟前查看情况，安安依旧闭着眼睛，但稀疏的眉毛皱成了一团，似乎在忍受巨大痛苦。 叶游鱼哪有什么育儿经验，他第一反应是安安身上的伤口哪里裂开了，下意识地把求救目光移到江镜衍身上，后者呼吸平稳，应该还处在深度睡眠中。 但江镜衍平躺着，正是最佳的借阳气姿势。 这种情况下，似乎只能提前借阳气了！ 叶游鱼双手合十，不停对着江镜衍默念着“对不起”，然后飘下来伏在江镜衍的身上。 为了不惊扰到他，叶游鱼事先将手撑在江镜衍身侧，低头轻轻碰触他的唇，小幅度地吸取阳气。大概三十秒后，叶游鱼轻巧地起身下床，立刻将安安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他的打算是把安安抱下来，给他披上外套后去客厅重新查看一遍伤口。 然而安安倏地哼唧一声，把他伸手去拿衣服的动作打断，叶游鱼回头，就见安安皱着的稚嫩五官渐渐舒展开来，与此同时空气中传来阵阵异味。 被子表面传来沉闷的嘀嗒声，叶游鱼脑中白光乍现，他不可置信地去摸小家伙的裤子，手刚一触上，就被火焰灼烧一般，烫得他立刻缩回手。 鬼魂都怕的童子尿，没跑了。 闻见味道，床上的乐乐揉揉眼睛，条件反射似的坐起来摸摸身边，然而身边位置却空荡荡的，迷糊的乐乐立刻清醒了过来。 以前他也会尿床，被人贩子打了几回后就再也不敢了，但安安年纪比他小，还控制不了自己不尿床。 为了不让安安挨打，乐乐夜里都会醒来一次，查看被窝，如果安安尿床了，他就赶紧起来把安安的裤子脱了晾在窗边，自己也脱光睡在尿湿的地方，用体温去把床单烘干。 但是这一次，他再也不是在狭小肮脏的床上醒来了。 “嗬嗬阿巴…”乐乐笑着对叶游鱼说道：“安安是不是尿床了？” 呜！这下换叶游鱼眉头皱一起了。 他已经在心里第三次演绎，如果他一开始就反应过来，是不是就能及时带着安安去尿尿，避免这场悲剧了。 这下不仅安安的裤子，被子也弄湿了，可怎么办啊。 乐乐还安慰叶游鱼：“阿巴，没事的，我去带安安换裤子吧，被子捂一捂就可以干了。” 即使乐乐是压低着嗓音说话的，躺在床另一边的江镜衍似乎还是被吵醒了，他坐起来，把夜灯打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呜！都怪我太笨，没想到安安是要尿尿，给他憋坏了，尿床上了。”叶游鱼苦着脸，把安安抱到江镜衍面前给他看，小家伙裤子还在渗，一滴一滴缓慢往下落。 安安悠哉悠哉的熟睡表情和叶游鱼囧囧的表情一对比，让整个画面变得滑稽起来，江镜衍没忍住笑出声。 他下床把安安接了过来，道：“我来处理，你和乐乐去客房先睡吧。” 被cue到的两人都摇摇头，非要跟着江镜衍一起，于是叶游鱼平生第一次看见江镜衍给小朋友把尿。 第104章 没错，把尿！ 江镜衍怎么什么都会！ 乐乐被江镜衍的口哨声影响，尿意一下子涌上来，噔噔噔地跑到其他卫生间上厕所。场上只剩下叶游鱼目瞪口呆地继续看着。 江镜衍偏头，先是若无其事地瞥了眼叶游鱼的嘴唇，然后故意逗他：“怎么了，你也想上厕所？需要我帮忙吗？” “嗯？什么帮忙？” 叶游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江镜衍没说话，只是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家伙抖了抖，然后伸手去拿安安的干净裤子。 那个抖了抖的动作让叶游鱼鬼躯一震，瞬间明白江镜衍话里的意思。 “江镜衍你…你你你…” 叶游鱼“你”了半天，没挤出完整的话来，最终羞愤地回到卧室，化尴尬为动力，卸起被罩来。 乐乐中途上厕所回来，主动要帮叶游鱼换被子，被江镜衍哄着去客房睡觉，自己则留下来和小鬼一起。 小鬼炸毛的样子太可爱了，他一点也不想错过。 · 第二天清晨，几人刚吃完早饭，警察打电话来说安安和乐乐的父母找到了，两家人连夜赶来了本市，现在正在来江镜衍家的路上，想来接走孩子。 因为之前警察的保守估计，叶游鱼根本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他既开心又不舍，慌忙从自己的零食库里，把小孩子能吃的都翻了出来分给两个小家伙。 江镜衍不知道送什么，干脆掏出两张银行卡递了出去。 “阿巴，阿巴巴…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乐乐抓住两人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布满了期许。 叶游鱼抿着唇，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安安乐乐现在年龄小，就算他投胎了，和他们年龄差距也不大，未来说不定能考上一个大学，成为校友呢！ “应该能，不过那个时候你们可能认不出我。”叶游鱼道。 安安叉腰：“那才不会！我们会永远记住你们的，但是……” 叶游鱼：“但是什么？” 安安：“但是你和阿巴巴最好不要分开，不然我和乐乐哥哥得分开找你们了。” “啊…” 那真得投胎成江镜衍儿子才可以吧。 叶游鱼不敢轻易应下这个要求了。 倒是江镜衍听了安安的话，似乎很高兴，笑呵呵地捏了捏安安的脸颊后，又递过去一张银行卡：“当然，我会和你们的阿巴永远在一起的。” “好耶！” 两个小家伙听后兴奋地拍手，叶游鱼也不忍心拆穿，只能洗脑自己，都是善意的谎言罢了。 很快，安安和乐乐的父母跟着警察一起来了，两方家长先是抱着孩子哭了好一阵，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住后，就硬要邀请江镜衍和叶游鱼吃饭，来感谢他们，同时也邀请了报警的朱汝明。 本来因为小鬼的实体维持时间不定，江镜衍就打算拒绝，一听到朱汝明的名字，几乎是立刻果断地回绝了。 不过在职场上博弈久了，江镜衍说的一口漂亮话，两方家长最终妥协，把车里带着的家长特产啥的全部搬出来给他们后，带着孩子走了。 一时间，别墅里好像变得异常空虚，叶游鱼闷闷地收拾着小家伙们画画留下的画笔。 江镜衍自然看出来叶游鱼心情不佳，他想了想，走去书房，拿出来一张邀请函。 雷力的业务不仅遍布全国，在国外某些国家也有所涉及，雷布尔正是江镜衍发展国外市场的一个合作伙伴。 他最近在x国新开拓了一个商业领域，为了招商，便在国内买了一辆游轮，邀请了国内许多知名富豪，来一场途经x国的五天四夜豪华游轮旅游。 出发时间就定在明天。 江镜衍先前并没有要去的意思，所以把邀请函随手一放，险些快忘了这件事，还是见小鬼如此难以戒断的模样，他才想了起来。 也许带小鬼出去玩几天，释放一下，他的心情能够好一些。 “叶游鱼，等你恢复魂体，我带你去旅行好不好？” · 这一边，叶家老爷子也收到了邮轮旅行邀请函，不过他年纪大了，而且最近在忙着调查小鱼事故的真相，无心去这种交际场，便把邀请函给了儿子叶行舟。 雷布尔的实力不容小觑，叶行舟自然十分愿意去和对方交际，他欣然地收下邀请函，想了想，觉得还可以带着栖风多认识认识人，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儿子。 “听说江家那小子这次也去，雷布尔高兴坏了到处宣扬。”叶行舟眼里闪过不屑，对着叶栖风道：“那小子突然退婚的事我还没找他算账呢，儿子，正好趁此机会，爸爸帮你扳回一局。” 第58章 白天,江镜衍一边漫不经心地收拾行李，一边观察小鬼的心情变化。 叶游鱼对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还是蛮期待的，毕竟又有谁会愿意一直工作，放弃玩耍呢。 但是到夜里,江镜衍已经去洗澡准备入眠时,叶游鱼再也不复白日里刚听到消息时的惊喜了,甚至有些犹豫。 原因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恢复魂体。 按理说今天凌晨借的那一点阳气,能维持半天就不错了,江镜衍也是这么估算的。 一开始江镜衍还在侥幸这次小鬼的实体时间延长,可等他从浴室出来,叶游鱼还好端端躺在阳台躺椅上,江镜衍眸子里闪过疑色。 小鬼今天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并没有去见其他任何人，为什么还能一直维持实体？ 第105章 叶游鱼这边大致思索出原因了，应该就是安安乐乐的事让他积攒了些功德,功德效应转换成他变成实体的时间。 可是这一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恢复，如果贸然去参加游轮旅行，对他来说还是很有风险的。 江镜衍推开阳台玻璃门，来到叶游鱼身边,后者正看着星空失神，一脸愁苦模样。 “怎么了？”江镜衍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柔声问。 “江镜衍,我应该去不了了。”放人鸽子很不礼貌，叶游鱼自己也很可惜放弃这次旅行，所以心情十分低落。 江镜衍眼睛闪了闪，他继续问道：“是因为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魂体吗？” 叶游鱼“欸”了一声，没想到江镜衍这么快就猜到原因,倒省去了他自己解释，叶游鱼点点头。 “叶游鱼，你是不是…还有其他方法维持实体？” 小鬼对于自己为什么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似乎不足为奇，却是首先考虑结果，江镜衍隐隐感觉小鬼有事情瞒着他。 果然，叶游鱼闻言，眼睛慌忙躲闪了两下，随后起身说他渴了要去喝水。 “你瞒我，是因为怕我不会再借阳气给你，还是…怕我阻止你用那个方法？”江镜衍拉住叶游鱼的手，语气小心翼翼却又不容置疑。 “…哪，哪有。” “你知道吗？那段时间，你每次都是魂魄状态从我身边离开，我再见到你时，你却是活生生地站在那，我总以为你是找到了更喜欢的人，不再需要我帮你，要抛弃我了。” 江镜衍语气落寞，握着他手腕的手缓缓滑落，叶游鱼回头看去，只见到一个孤独寂寞的身影。 …天菩萨，他是真的没想到江镜衍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只是想好好保护江镜衍的身体而已，结果反而让江镜衍一直饱受着内耗的折磨。 叶游鱼最终把攒功德的事托盘而出。 在听到小鬼说担心自己身体变虚时，江镜衍实在没忍住，两手箍着对方的腰，抱到了自己腿上。 身下的肌肉有劲且结实，叶游鱼惊呼一声要起来，江镜衍偏偏不让：“叶游鱼，我的身体真的很好，上次在霍宅的事只是个意外。” “哦好的好的，你先放我起来。” ……明显是在敷衍他。 江镜衍咬着牙，凑近叶游鱼的脖颈，无奈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叶游鱼：“江镜衍，不管你的身体怎么样，借阳气总是不好的，如果有其他办法，肯定优选其他办法。我就是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瞒着你的。我们不要再纠结了好吗？” 总而言之，得知小鬼和朱汝明并没有什么，已经是今晚最大收获了，江镜衍只能暂时先顺着小鬼，他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心里想不想去旅行？” “自然是想的。” “那就去，我保证，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 游轮停在a市最大港口，从那开始出发。来港口的机票雷布尔都已支付。但叶游鱼没有身份证，坐不了客机，江镜衍便带着他坐私人飞机前往。 他们是傍晚到达港口的，落日余晖洒在海面，波光粼粼，和游艇上成排的玻璃反射出来的光交相辉映。 叶游鱼抬头看去，最上层甲板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设施，零星抵达的人在上走动，落在下面人眼里，都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游轮太高了。 登船需要出示邀请函，这期间江镜衍看到了许多熟人，都是生意场上经常来往的。 除了，朱汝明。 对方第一眼先是瞥到了叶游鱼，短暂迷惑惊喜过后，就看到了叶游鱼身旁的江镜衍，顿时眉峰皱起，眼睛一瞪，大步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江镜衍瞅着他，一副关你什么事的表情，选择沉默。 “江镜衍说有游轮旅行，我们想过来玩就来了啊，没想到这么巧还碰到你了！” 叶游鱼满脸兴奋，人多好啊，人多才热闹。 “小鬼，你要是想玩，就来我身边吧，跟着江镜衍这么个关注度极高的人，很危险的。” 朱汝明说的是实话，这么多人盯着江镜衍，那叶游鱼不也成高度关注对象了，他到底不像自己拥有活人的身体。 “呃…”叶游鱼好心地指了指不远处一排排闪光灯：“其实你们关注度都挺高的。” 【这是霍家长子在那事后第一次出席公共场合吧？】 【是啊赶紧拍照，明天头条有话题了。】 【不过我还以为大家都会躲着他呢，结果江镜衍竟然和他聊起来了，看起来上次那事对霍家事业影响也不是很大啊。】 【雷布尔这人可信，说江镜衍会来，江镜衍就真的来了。】 媒体蛐蛐人家都不带背地里的。 朱汝明：“……” 江镜衍笑出了声。 他开口和朱汝明道：“那你呢，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旅行？谈生意？” 聪明人一下听出江镜衍言外之意：你让叶游鱼给你办事，自己却来这里享乐，扮演角色太投入了吧。 朱汝明轻嗤一声，道：“我自然是为我自己的事而来，有钱人的生活我一点也不稀罕。” 江镜衍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 “你！” 火药味浓浓，附近媒体立刻狂拍，恨不得调度一个收音话筒过来收音。 第106章 还是叶游鱼一句话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江镜衍，朱…咳，霍万顷，我们快进去吧，船快开了！” 侍应生见那边剑拔弩张的，不敢靠近，只敢和这个看起来最面善的嘉宾提醒：航行时间快到了。 两人这才停战，跟在叶游鱼身后进了游轮。 本次请来的旅客非富即贵，均安排在总统包间内，游轮卡上有房间号，江镜衍首先带着叶游鱼来到房间查看。 进门时，叶游鱼突然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长廊拐角处。 他刚刚好像看到了闪光灯，是媒体吗？ 江镜衍：“怎么了？” 叶游鱼摇摇头，心想估计是哪里媒体来拍江镜衍的，便道：“没事。” 他不知道，媒体是没有邀请函的，他们只能在港口拍摄，是不允许进入到游轮内部的。 雷布尔分配给江镜衍的房间可谓是总统包间中的no.1，拥有超级敞亮的大阳台，不用去甲板，便能在这欣赏到绝美海景。 包间内设施应有尽有，最贴心的是有两张大床，估计是听江镜衍说会再带一个人而特意安排的。 时间尚早，天还没黑。 两人先在房间内整顿休息了会，便来到六层的餐厅吃饭。 这里汇聚了各国美食，叶游鱼毋庸置疑停在了不仅会耍活还会做各种铁板美食的铁板烧吧台前。 江镜衍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一边点菜，一边时刻关注叶游鱼的动向。 “呀，镜衍！” 一道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江镜衍看去，见到了一脸笑容的叶栖风。 明亮的光线打在他身上，明明模样身段都没有发生变化，可周身气质和眼底的一些东西却变得很彻底。 透露着一股狡猾的阴鸷感。 叶栖风敏锐地看向另一处的叶游鱼，和江镜衍打趣道：“贝贝先生也来了啊。” 叶游鱼刚好拿着满盘的铁板烧回来，听到了这句话。他看向来人，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如今再见叶栖风，立场都变得不同，毕竟对方是自己的亲弟弟。 “哎，”叶栖风突然叹息一声，接过盘子放到桌上，随后握住叶游鱼的手，道：“其实我之前就觉得你和我哥特别像，但毕竟我哥死了，我如果说出来，肯定会冒犯到你，如今你也晓得了，我就顺着叫你小贝哥吧。” “小贝哥，你不知道，爷爷经常在我面前念叨你，可惜这次爷爷没来，他要是知道你来了，定是过来的。” 叶栖风这突兀的转变一时让叶游鱼无法适应，他轻轻拂开对方的手，尬笑道：“这样啊。” “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吃饭吗？这边还有空座。”叶游鱼问。 叶栖风闻言故意看向江镜衍，出乎他意料的，江镜衍淡笑着看着他，并没有拒绝。 他迷茫一瞬，顿时反应过来。 看来就算是江镜衍，也逃不过贪婪鬼的控制啊。 两人两鬼围着餐桌坐下，叶游鱼优雅地吃着铁板烧，看着窗外的夜景，努力试图忽略心里的别扭感。 他和叶栖风实在建立不起亲兄弟的感情。 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落错有致，江镜衍突然开口问叶栖风：“你知道杨夷山去哪了吗？霍家主找他很久都没找到呢。” “这个我哪里知道。”叶栖风抬头对着江镜衍暧昧地笑道：“别人的事我懒得管，我只对你的事感兴趣。” 叶游鱼：“咳咳……” “呀，小贝哥，你没事吧？”见叶游鱼被呛着，叶栖风立刻贴心地给他倒水递水杯。 江镜衍终于严肃起来，起身给叶游鱼拍背，并且用自己的水杯去喂叶游鱼。 叶栖风握着水杯的手僵在空中，他的眼底迅速划过一道怨恨。 呵，看来这江镜衍刚才都是装的，依旧防着他呢。 趁江镜衍的视线都在叶游鱼身上时，叶栖风抬头往四周看了一眼，周边各个正在用餐的男士们纷纷像是感应到什么，朝这边看过来。 在见到叶栖风的第一眼，他们的眸子里皆充满了欣赏与惊艳。 “叶先生，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你共进晚餐吗？” “先生，你爱玩赛车吗？顶层甲板有赛车道，我们去玩一把怎么样？” “叶先生，你想看海上星空吗？我可以邀请你去甲板上一同欣赏吗？那里还有按摩浴缸，可以一边喝酒一边按摩……” “叶先生……” 即使突然收到这么多邀请，叶栖风依旧不喜形于色，他微微一笑，边上的那些男人都像着了魔似的，痴痴地看着他。 “镜衍，抱歉，看来我得先离开了，你和小贝哥继续吃饭吧，就不打扰你们了。” “小贝哥，我们晚上见。” 叶栖风朝叶游鱼wink了一下，接着随便挑了其中一个男人走了。 其他男人皆垂头丧气地离开。 叶游鱼看着叶栖风的背影许久，直到看不见，他愣愣地转头与江镜衍视线对上，在对方眼里同样看到了深思与考究。 叶栖风的变化太大了。 晚饭过后，叶游鱼和江镜衍来到船尾吹风。 他们的身后，缤纷华丽的灯光将海面照亮，此时波浪不算大，但依旧会有摇晃和微微失重的感觉。 叶游鱼以胸膛为支撑点，撑在栏杆上，双手成倒八形张开，最大限度地吹着海风。 海上航行和他在空中飘是不同的感觉，叶游鱼新奇得很。 第107章 突然，一波稍大的浪扑来，叶游鱼的手因为没扶东西，身体不稳，朝旁边歪倒。 “欸欸呀。” 他一头扎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江镜衍。叶游鱼感觉江镜衍胸膛处在轻微震动，他抬头，看见江镜衍在笑。 “叶游鱼，你是不是故意的？”江镜衍道。 “什，什么？” “故意往我怀里钻，不然你怎么不向另一边倒？” 我嘞个逗，简直是天大的冤屈。 浪头的方向决定了他倒的方向好不啦。 叶游鱼蛄蛹着要离江镜衍远些。 “好了好了，我错了，别走。” 江镜衍放软语气，将叶游鱼放开。 叶游鱼这下不敢放肆吹风了，双手紧紧抓牢栏杆。大海像是要奖励叶游鱼知错就改，又一个大的浪头扑了过来，这次轮到江镜衍身子不稳，朝着后面仰去。 叶游鱼赶紧伸出只手抓牢了他，才避免江镜衍摔倒。 “请苍天，辨忠奸！” 叶游鱼手指指向江镜衍歪倒的地方，示意自己的清白。 “噗哈哈哈。” 江镜衍没忍住，抬手揉了好几把叶游鱼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可爱。” “……？” 叶游鱼觉得江镜衍有点莫名其妙， 第59章 叶游鱼摸了摸头发,问道：“现在没有东西沾上面了吧？” 江镜衍手指间还捻着从叶游鱼发丝上取下的绒毛，他点头道：“嗯，我们去上面玩会儿吧。” 进入顶层甲板后，叶游鱼仿若错入了一场豪华party,中心水上乐园有不少年轻人在放肆欢呼玩耍,露天的巨大泳池内,穿着靓丽的男男女女暧昧嬉戏。 周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观景台,两三个人聚在一处,品酒畅谈。 叶游鱼环视一圈,在角落一处观景台看见了朱汝明,他正和对面的人笑着聊些什么,看起来很是熟络。 这层最吸睛的设施就是那条悬空于海面之上的管道滑梯，叶游鱼指着那处，兴奋地对江镜衍道：“我想去玩那个！” 江镜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滑梯之上,有好几个青年在排队。这些青年他认识，平时都是好相处的人，他点点头，道：“去吧,我在旁边的观景台等你。” “好。” 直到看着叶游鱼上楼梯到达了滑梯入口，江镜衍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才从侍应生那里拿了杯红酒,静静靠在栏杆处看着叶游鱼。 “嘿，江，一个人喝酒都不叫我？” 江镜衍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偏头，看到了笑意盈盈的雷布尔。 “我可不是一个人。”他微勾嘴角,淡淡道。 “哦对，都给我忘了，你说过你要带一个人过来，不过他人在哪呢，我特好奇！” “待会儿你就能见到了。” 能给看就行，雷布尔放松地靠在弧形栏杆上，傲娇地对江镜衍炫耀：“不过还是感谢你这次赏面儿，我这游轮不错吧，我看世界第六的游轮也就比我这大一点点。” 江镜衍认真评价：“不错是不错，不过你这下了血本，未来要租给旅行公司吧？” 雷布尔举起酒杯碰了碰江镜衍的：“还是你懂我。我买这么豪华的，自己藏着多没意思！” 两人聊天的时候，叶游鱼也被人拽着聊天。 “小贝哥，你也爱玩这个？”叶栖风只穿着一条夏威夷风格短裤，白皙皮肤之下覆盖着薄薄一层肌肉。明明叶游鱼长得要比他更精致，但场上其他男人的目光全都聚在叶栖风身上。 “嗯。” 这艘游轮真的很大，但偏偏他去哪，都能遇到叶栖风，江镜衍也不在身边，他都不知道该和对方说些什么。 “哎，”叶栖风突然叹息一声：“我哥小时候也爱玩滑梯，可是爸不让他玩，那时候我胆子小，不敢违抗爸，不然铁定偷偷带他玩了。” 关于往事，叶游鱼来了点兴趣，他问：“为什么你爸爸不让哥哥玩？怕耽误他学习吗？” “那才不是，我爸啊…”叶栖风小声道：“他不喜欢我哥。” “你哥不是他亲生的吗？” “是啊，可他是我爸和不爱的人联姻的结果。当初要不是她，我妈和我爸也不会被拆鸳鸯，所以我爸很讨厌哥哥。” 叶栖风说这话时一直在观察叶游鱼的表情，但对方除了满脸疑惑，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 所以是真的失忆了吗？ “那我觉得你爸爸不够坚定，如果当初执着地反抗，就可能不会被迫联姻，这样还同时伤害了另一名女子和她的孩子。” 前两次见叶老爷子的经历，给他的感受不像是咄咄逼人的性格，这其中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叶游鱼客观地评价完后，队伍正好排到他，他向叶栖风摆摆手，示意结束这次聊天，他要去玩了。 这可不行，时间还不够。 叶栖风眼中划过一道精光，突然道：“小贝哥，自从我哥死后，他的妈妈，也就是阿姨，精神就变得恍恍惚惚的。我实在不忍心看她那样，就和她说了你的事，她现在十分想见你。” 果然，叶游鱼和安全人员的交流突然中断，回头问他：“…那位阿姨也来了？” 叶栖风：“没有，她身体不好，不方便来，特意让我今晚带着你打个视频电话给她。” 叶游鱼点点头没再说话，他继续根据安全人员的指示，坐在垫子上，准备往下滑。 第108章 “…哥！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在八楼剧院等着你的。” 这是叶游鱼滑下去的最后一刻听到的话。 管道内有流动的水流，俯冲下去非常刺激，也很迅速，等叶游鱼落到底部水池后，江镜衍早早拿着浴巾等着他了。 “好玩吗？” 江镜衍把他拉起来，迅速用浴巾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嗯！好玩！你要不要也试试？”叶游鱼昂起头，笑容十分愉悦，眼底里还有些意犹未尽。 江镜衍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 “我恐高，还是不要了。” “江镜衍你竟然恐高！？”叶游鱼对此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主要是江镜衍在他看来总是无所不能的。 江镜衍立刻虚掩住他的嘴巴：“嘘，是秘密，你知道就好了。” 叶游鱼提溜着大眼睛乖乖点头：“唔唔。” 气氛实在太好了，反而让叶游鱼更加冷静了下来。 “江镜衍…” 叶游鱼选择把刚才遇到叶栖风的事坦诚说出来：“他说爸爸不喜欢我，我其实都没什么感觉，但是听到妈妈生病了，我有点难过，我觉得我难以说服自己不去找叶栖风。” 江镜衍神情倏地严肃：“叶栖风还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叶游鱼摇摇头：“他就提了这些，还让我去剧院找他，和妈妈打视频电话。” “对了江镜衍，你有我妈妈的联系方式吗？” 江镜衍闻言，立刻识破叶栖风的谎言：“据我所知，你父亲的现任太太和你的妈妈十分不对付，我可不相信她能允许她的儿子有你妈妈的联系方式，还会关心她。” “嗯？你是说叶栖风是故意骗我？”叶游鱼语调都不自觉地上扬：“这么说我妈妈也不一定生病了，或许也根本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别去了，我今天就让李灵去打听一下阿姨的近况，你不用担心。”江镜衍拉着他，走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面前，后者见了他，眸子噌的一亮，热情地朝他伸出手：“你好！” 有江镜衍在，叶游鱼便没什么可烦恼的，他重新把自己的心情调整为旅行模式，回握住男人的手：“你好。” “你皮肤好白啊。”雷布尔忍不住感叹：“明天和我一起晒晒日光浴怎么样？明天天气很不错的！” “雷布尔。”江镜衍语气森然。 雷布尔认怂：“切，就晒个太阳都不行，小气。” “对了，过会我们一起去剧院吧，叶行舟说他有好东西给我们看，让我们大家伙都过去呢。”雷布尔提议道。 又是剧院？ 叶游鱼看了江镜衍一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叶行舟就是他那位亲生父亲，爸爸就算再不喜欢自己的儿子，总归不会故意害他的吧。 叶游鱼揣着这个心理，最终决定还是去剧院一探究竟。 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高看这个父亲了，或者说他低估江镜衍的能力了。 两人随着雷布尔到达剧院的时候，其他人陆陆续续都落了座，舞台上幕布还没掀开，演出并未开始。 因为雷布尔是主办方的缘故，第一排的座位必定是留给了他，他干脆拉着江镜衍和叶游鱼一起坐在了第一排。 整点一到，剧院四周灯光熄灭，帷幕渐渐拉开，在大家的掌声中，话剧演员出场了。他们穿的是中国古代服饰，雷布尔很期待，道：“欸？难道叶行舟还看过什么精彩的话剧演出，是我们都没看过的？” 演员几句唱词过后，众人听出来了，是很经典的戏剧天仙配。 由于这戏剧雷布尔曾经看过，便不由埋怨道：“叶行舟耍我呢？” 但他只敢小声说，毕竟未来大家也有可能合作的。 叶游鱼有点坐不住，他朝四周张望，寻找叶栖风的身影。 虽然他一开始放弃了叶栖风的邀约，但如今他也算间接地赴约了，叶栖风也没有出现，甚至根本没见到他人。 叶游鱼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更紧张。 而他不知道，他心中所挂念的人正在舞台后方的操纵室内。虽然计划和叶栖风原先定的有些出入，但他爸这一招不仅也能帮他拖延时间，还能给他出口恶气。 叶栖风笑得张扬，他身体里的贪婪鬼也跟着宿主一起“桀桀”笑着。 贪婪鬼自从知道新宿主的目标也是鬼时，便聪明地藏匿了身迹，除非哪一天宿主的贪欲不够他吸食后，他才会显现出来。 而现在，他根本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新宿主比上一个好用得很。 看着电脑弹出导入完毕的提示，叶栖风眸子里的兴奋根本掩盖不住，他按下了舞台灯光总开关按钮，前台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欸怎么回事？停电了？” “怎么可能停电，我这游轮发电机充足的很！” 雷布尔刚反驳完，舞台两边的大屏幕突然亮了，他乐着回头和后排的人说：“怎么样，我说不可能停电吧！” 大屏幕很快开机，一段视频被投影了出来。 第60章 视频之初,光线极暗，只看得清两个正在动作的黑影。由于画面十分摇晃，不像是什么戏剧正片，底下坐的观众渐渐升起些疑惑来。 直到,视频里两个男人声音的传出。 【你疯了？这里今天这么多人？】 第109章 【谁让你不守承诺提前走了,总得在今天补偿补偿我。】 【呵,补偿？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俩的事情已经被江镜衍知道,江贝贝的身份你又没查出来,怎么有脸和我说补偿？】 【等到他下一次现身,我一定给你答复行了吧？】 【你最好是。】 【好了,别生气了……】 这之后就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其中一个男人的污言秽语，在场的都是成年人，很明显知道视频里的人在做什么。 拍摄的人似乎为了拍到两人的脸，一直在缓慢调高亮度,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手法下，对面并不没有察觉到他们已经被发现了。 直到光线足以能够让人辨认出视频主角时，即使底下这些观众心理有所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视频里,正是叶家的少爷叶栖风和一个面生的男人在亲吻，如果这个男人也是豪门里的人也就罢了，偏偏穿着、气度皆一般,长相更是不及江镜衍万分之一。 右下角有拍摄日期，正是霍家宴会那日。 毕竟江镜衍也在现场，大家都是体面人，只敢低声讨论。 【‘已经被江镜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说在退婚之前,叶栖风就出轨被捉，所以江镜衍才退婚的？】 【这叶栖风是昏了脑袋了？不要江镜衍转而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勾搭？】 【这视频谁拍的，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流出来，不是说叶行舟邀请我们来看戏的吗？大义灭亲啊。】 视频还在播放，这后面的内容是更早时期叶栖风和杨夷山勾搭的画面。 讨论声音愈发遮掩不住，渐渐增大。 这边，操纵室内的叶栖风快要气得发疯了，视频开始播放后，电脑就像是中了病毒似的，一直无法操控，等他慌忙之中找到总电源时，视频已经放了大半。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拷贝的是叶游鱼和江镜衍的视频，怎么会突然变成他的？ “肯定是江镜衍，肯定是他！”叶栖风猩红着眼：“他到底什么时候发觉出来的，这个混蛋！” “小鬼！你个不中用的东西快点给我滚出来！” “宿主有什么吩咐？” “吩咐？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的处境吗？你不是说会给我提高气运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宿主别生气，我也无法预知未来，只能够帮您弥补一下先前的过失。” 和表面安慰语气不同，贪婪鬼心里高兴坏了，宿主越是疯狂，他吸食的欲望越多，越有利于自己，所以事情刚发生时，他是故意装死的。 “我可以现在帮您恢复电脑，放出原有的视频。” “有用吗！江镜衍已经先我一步，大家关注点都在我身上了！” “我可以控制大家对您的看法呀。”贪婪鬼循循诱导：“只要您想，我可以让所有人都觉得您没错，依然喜欢和青睐您。” “那你现在还愣着干什么！” “好的宿主。”贪婪鬼露出得逞的坏笑。 剧院之内，灯光突然大亮，观众被吸引而瞬时噤声，随即大屏幕倏地开始花屏，众人以为这场好戏就如此结束之时，上面又开始投影新的视频。 这一次便是叶行舟此次邀约的真正目的，不仅在游轮之上，在游轮旅行之前，他便雇佣了私家侦探抓拍江镜衍的私生活，势必要掌握住江镜衍出轨的罪行。 但他不知道，这私家侦探早就被叶栖风收买，只要露出叶游鱼正脸的照片，未经过叶行舟的手，便直接到了叶栖风这里。而叶行舟最后收到的都是无法认出叶游鱼的照片。 叶栖风谁都不信任，他无法确定他这个爸在得知叶游鱼或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后的反应。 最后视频制作也是由叶栖风负责，这回他把所有的照片都插.入了进去。 于是屏幕上放映的是这段时间江镜衍和叶游鱼同进同出别墅、公司和餐厅等地方，以及游轮之上“亲吻”的照片。 台下哗然。 【原来江镜衍也早就另有人了？】 【这个人我见过啊，一直跟在江镜衍身边，听说是他的秘书。】 【哪有秘书和老板同居？】 【天，那他和叶栖风到底谁先谁后啊？】 【叶栖风实力不抵江镜衍，怎么敢去背叛他，肯定是先发现江镜衍出轨才心碎，为了报复他而……】 【你说的有道理，不然叶栖风怎么会找那样的人？】 【这么看来，叶栖风真可怜啊！】 舆论开始一边倒，有些人开始低声嘲讽江镜衍背刺叶家，把叶家的脸面放地上踩，说他轻狂，仗着雷力和江家什么都敢做。 总之终于让他们找到了能够抨击江镜衍的制高点，个个洋洋得意，趁这个时候多说点。 雷布尔紧张死了，赶紧冲上台联系工作人员把屏幕电源切断。叶游鱼唇色发白，和江镜衍道：“我上去和他们说清楚，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停下。”江镜衍喊住他俩：“放都放了，就干脆放下去吧。” 他笑着道：“不觉得这很像婚礼现场的吗？这么多人见证我们在一起的时光。” 叶游鱼：“……” 雷布尔：“……” 江镜衍一定是气疯了。 两人装作没听见江镜衍说话，立刻又恢复行动，去干各自的事：雷布尔打电话，叶游鱼找话筒。 第110章 坐在座位上的江镜衍不停敲击着扶手，笑容渐渐冷却下来。 他从不自诩自己是什么高光伟正的人，当初在婚约之内就把小鬼带回家，的确是他率先精神出轨。 如果他没遇到小鬼，叶栖风又能不作妖，他应该真的就和叶栖风结婚了，只是这场婚姻终究只是场形式，他能做到的就是和对方相敬如宾，再多的也没有了。 可事实相反，他遇到了小鬼，而叶栖风又总作妖。 当天那迷香效用极强，气味也独特，他在杨夷山的房间门口闻到过，再加上小鬼拙劣的演技，想不让人知道叶栖风和杨夷山有染都难。 某种程度上，他和叶栖风成为了一类人，也让退婚这件事有了更充分的理由。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直至今天。 他发现有人在偷拍他和叶游鱼。 甲板之上给叶游鱼取下头发上的绒毛，实则也是试探偷拍的真伪性。 所以收到叶行舟剧院邀约之后，他便立刻安排人入侵电脑，把视频换成叶栖风和杨夷山的。 江镜衍本来坐在前排，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切。只是他没预料到叶栖风能如此快修复好系统，重新上传了视频。 台上大屏幕怎么都关不掉，雷布尔气急败坏地挂断电话，纳闷道：“真是见了鬼了！” 剧院里的人都在看热闹，没人离开。雷布尔看到舞台另一边叶游鱼拿到了话筒，忙跑过去抢了过来。 叶游鱼：“……？”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一场好戏一场好戏啊！” 在众人目光中，雷布尔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剧院：“今儿个叶行舟先生是不是和江镜衍先生提前谋划好了？一个要给儿子公开对象，一个要官宣自己爱人啊？” “这真是一个非常独特又令人印象深刻的方法呢！” “不过通过视频，我也可以看出两位嘉宾和他们的另一半都十分恩爱和睦，实在让我羡慕。既然我们各位有幸能够见证，不如在此一起向两对情侣送上衷心的祝福！” 即使是雷布尔故意用别样的腔调来说这段中文，下面的人也一点没笑出来，整个剧院里除了他自己鼓掌，无人应和。 叶游鱼替雷布尔尴尬地脚趾扣地。他没想到江镜衍随口一说结婚，雷布尔真去当司仪了。 他抬脚想去把雷布尔救下来，肩胛处倏地有热源贴上来，江镜衍出现在了他身边，并且十分张扬地握住他手。 “江镜衍你干嘛？这个时候要避嫌的！” “避什么嫌，雷布尔祝福都送出去了，总不能让他收回吧？” “？” 江镜衍拉着叶游鱼往舞台中央走去，雷布尔热泪盈眶地迎上去，把话筒交接给他：“起码三个项目。” 起码要和他合作三个项目，才能还这次人情。 江镜衍：“成交，谢了。” 雷布尔拍拍江镜衍：“江，加油！”说完还向叶游鱼眨了下眼睛。 叶游鱼：……有种被人强行套上喜服抬上花轿的感jio。 台中央，江镜衍举起话筒，众人翘首以盼。不过他们盼的是笑话，是饭后谈资。 江镜衍突然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我不知道叶栖风和叶行舟先生如今放出这两段视频的用意，也许是想毁了我的声誉，也许正如雷布尔所言，是为了替我公开，如果是后者，我很感谢。” 叶游鱼：“江镜衍你……” 江镜衍攥了攥叶游鱼的手，继续道：“我与叶栖风的婚约的确因为我们两个人的作为变得四分五裂，无法继续。不过就算没有我如今的爱人，我也总不能和一个杀人犯结婚吧。” “你说呢，叶栖风。” 江镜衍的目光突然落在了舞台右侧，眼神的温度急转直下，那是从操纵室出来的必经之路，叶栖风正站在那。 【江镜衍在说什么？杀人犯？谁是杀人犯？】 【天，就算是叶栖风曝光的视频，江镜衍也不能这么污蔑他吧？就空口说白话？】 “叮！” 剧院里许多人的手机铃声忽的在同一时间响起。 【欸我手机来信息了，是一段视频，你们有吗？】 【我有…】 【我手机也有！】 第61章 “呵,江镜衍，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因为我曝光你，你就要污蔑我杀人了？” 初听到“杀人犯”几个字眼的时候，叶栖风的确是有所慌神的,杨夷山的死一直是个秘密,从霍元出事后,他安然无恙地生活了这么久,自然就觉得这个秘密将永远成为秘密。 直到他身上的小鬼告诉他,自己早已帮他把凶杀现场处理干净了,不可能会有人发现时,叶栖风顿时有了十足的底气。 想必江镜衍是没预料到自己会这么快破了他的局,将他和叶游鱼曝光了出来，恼羞成怒想以恐吓的手段劝退他。 “你背叛我，背叛叶家在先，如今为了给自己找补就来造谣我？” 叶栖风似受到严重打击,身体摇摇欲坠，前排有男人急忙离开座位上前扶住他。 “亏我曾经还爱慕你，因为太过爱你被歹人算计，要挟,迫不得已和他虚与委蛇，结果还被你恶意剪辑做来视频侮辱我，让别人误以为我对不起你。现在你还想造谣我杀人,彻底毁了我嘛！” 说到最后，叶栖风声泪俱下，他身材偏单薄，小小一只靠在男人怀里，我见犹怜,不免更加质疑江镜衍。 第111章 同时贪婪鬼也推波助澜，将众人的情绪放大化。 【叶老爷子还十分器重江家小子，却不知道自己家孙子被人在外面欺负！】 【说杀人也太离谱了，叶家家大业大，什么满足不了，怎么可能穷途末路到去杀人？】 【江镜衍被他那个小秘书迷昏头了吧。】 【你敢说，就得敢拿出证据来！】 【我看江镜衍是轻狂惯了，目中无人了，叶家都敢得罪，那哪还看得起我们啊！】 议论什么的都有，大都是很难听的话。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落进了叶游鱼的耳中，他脑子里突然蹦出当初瞿厂长跳楼前的画面，那时楼底下也是一群人恶语相向。 接着发生了什么呢，瞿厂长从那上面跳了下来。 他心中凭空地生出一股火，越烧越勇，让他淡色的眸子都隐隐泛出红色。 那个时候的场景和现在眼前所见的何其相似，叶游鱼只剩下一个念头：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来伤害江镜衍。 游轮室内一直开着恒温空调，可此时剧院之内温度骤降，众人短暂停住讨论，开始搓自己的手臂。 【怎么回事，空调出故障了？】 【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好像有脏东西在我头顶上。】 【头顶能有什么，鬼吗？】 事实上，这些人的头顶上的确有许多鬼魂。 叶游鱼对于江镜衍的强烈保护欲形成了执念雏形，有了执念便有化怨鬼的迹象，他的身边迅速汇聚了周遭所有的阴气，大量的阴气便吸引了其他鬼魂争先恐后赶来。 大海之上不乏遭遇海难而丧生的人，因此鬼魂数量颇多，挤满了剧院。 刚偷溜进别人包间的朱汝明顿时感觉到不对劲，迅速撤回去，赶向阴气聚集的剧院。 而舞台之上，江镜衍也是立刻发现叶游鱼的异样，小鬼与他相触的手似结了冰块寒凉入骨，且身体边缘隐隐变得模糊。 “叶游鱼？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要恢复魂体了？ “江镜衍。”后者抬起头，以往清澈透亮的眸子如今却变得灰暗，底部透着暗红色：“你别害怕，我去帮你把他们的嘴堵上。” 这哪里是要变成魂体的样子，这明显是要变异了！ 江镜衍赶忙捧起叶游鱼的脸，让其直视着自己，语气急促：“叶游鱼，你怎么了？” 叶游鱼机械地回复：“他们骂你，我保护你。”说完就要推开他，指挥鬼魂们“堵”上这些说三道四人的嘴巴。 江镜衍赶紧道：“我没事的，这些都只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叶游鱼！” · 这边叶栖风借别人搀扶才能站稳，他用余光观察台上的江镜衍，发现他突然背了过去，似乎在遮掩什么东西。 叶栖风瞬间兴奋起来，和身体里的小鬼交流：“你不是跟我说叶游鱼能够变成普通人是借助了阳气，不会太持久，那他现在是不是要恢复魂体了？” 贪婪鬼没有回复他，因为他在尽可能地隐藏身形。场上鬼魂太多，他怕自己暴露后很可能会被这些怨魂撕成碎片。 叶栖风极力克制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是变相地要实现了。 他之前约叶游鱼来剧院，就是想边拖延时间，边把他引入自己设置的陷阱里，关进去后就开启直播，最后通知众人都来好好看看叶游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只要叶游鱼能在镜头面前突然消失，必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就是江镜衍都没有理由带走叶游鱼。 叶栖风美美期待之时，只听口袋里手机“叮”的一声，不止他，周遭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了，有人拿出来看，发现是收到了一段视频信息。 【欸我手机收到了一段视频，你们有吗？】 【有…】 【我也收到了。】 大家好奇地纷纷点开，发现这是一段室内监控视频，场景很熟悉，依旧是原本霍宅的一楼大厅。 视频里的画面原本十分亮堂，可下一刻，大厅突然陷入黑暗，监控很快切换夜视模式。 在场的大多当日也参加了宴会，看到这明白了过来，这正是那天突然停电的时候。 视频制作者为了方便大家看清楚，切了双屏，一屏对准电闸旁边的叶栖风，一屏对准戴着面具的杨夷山。 可以看到，叶栖风紧挨着电闸处站着，电闸外盖子已经掀开，叶栖风的手落在上面一直未动，似乎在等待。 而戴着面具的杨夷山则快速蹿到江镜衍和叶游鱼身边，挟持住了叶游鱼。 场上唏嘘声一片，他们当时什么也看不见，直到开灯之后看到两个人倒在地上，才知道有匪徒进来过。 【我看叶栖风空站在电闸旁边，也不去帮忙拉闸，看是不是电闸问题，就这么等着什么意思？】 【难不成就是叶栖风故意拉的闸？】 【这视频镜头专门对着他，不明摆着是这个意思吗？】 叶栖风见周围一些人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落到了他身上，不似之前的心疼和安慰，而是怀疑和深思。 他急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视频，几乎是刚看一秒，他就知道这视频内容是什么了。 监控…当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霍元涉嫌杀人被抓，再是他杀杨夷山灭口，后又是被贪婪鬼找上，他晕头转向，又兴奋于有了金手指，竟然疏忽了监控。 第112章 到底江镜衍都知道了多少，又都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他那天又被偷拍，现今又有这监控视频！ 视频后面内容便是江镜衍和杨夷山纠缠了起来，杨夷山向叶游鱼掷刀后，趁机逃跑。刀落地之后，灯光大亮，叶栖风趁乱远离电闸，和杨夷山汇合。 镜头的最后是摘下面具的杨夷山脸部特写，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叶栖风出轨对象吗？ 看到这里已经基本明白当日事情真相，杨夷山这么名不见经传的人怎么敢袭击江镜衍和他的人，那只能是叶栖风指使。 所以江镜衍所说的“杀人”就是指这件事。 贪婪鬼只能混淆视听，偏移众人的情绪，但改变不了既定事实。确凿的证据在这，在场的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看法会大有改变。 刚刚还扶着叶栖风的男人惨白着脸退后两步，恨不得立刻撇清和叶栖风的关系。 自身利益面前，他人的算什么。 故意伤害可是犯罪，商人最忌讳名誉受损，这要是被连累上，股市受影响，公司的利益都要受到波及。 【就算发现江镜衍有人了，叶栖风也已经给他戴绿帽子了，况且他和江镜衍甚至还没结婚，竟然就残忍到要杀人，真是可怕。】 【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局就是叶家设的，结果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自己送进去了。】 【这叶栖风真是把叶家害惨了，那这之后江家岂不是就可以超过叶家了，那我刚刚还骂了江镜衍……】 【靠，都怪叶栖风这个家伙，我这之后要是被江家打压怎么办，叶家也靠不住了。】 【话说江镜衍背对着我们在干啥呢？】 众人的目光被这句话吸引到台上。 侧边的人最先看清楚台上两人模样，江镜衍几乎是全包式地抱着叶游鱼，大手紧紧锁着叶游鱼的后脑勺，另只手紧紧按着叶游鱼的腰贴着自己。 两人脸颊只在咫尺距离，嘴唇相贴。 江镜衍在吻叶游鱼。 “叶游鱼你别这样，相比他们，我更害怕以后看不见你了。” 他只能看得见纯垢鬼魂，叶游鱼一旦化成怨鬼，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朱汝明从侧门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幕： 郎才郎貌的两人在众人的注视下亲吻，舞台两侧的大屏还在轮放着当事人的亲昵照片，如果不是他自己清楚现在在哪，真还以为误入了什么婚礼现场。 · 游轮甲板的停机坪上，一辆直升机平稳降落，随着飞机门开启，叶行舟小跑着迎上去，一脸恭敬：“爸，您不是说不来的吗？” “哼！那是因为我一开始不知道小鱼在这！” 第62章 “小鱼？叶游鱼不是已经死了吗？”叶行舟觉得老爷子肯定是糊涂了,一个死人怎么可能还能来参加游轮旅行。 “…你！我懒得和你说话！”叶老爷子对于儿子的凉薄气不打一处来，用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忿忿道：“江镜衍在哪？” “哦！江家那小子啊，他现在估计骑虎难下呢。”叶行舟得意道：“爸,您来得正好,我带您去看一场好戏。” “什么意思？” “爸,您就是太过大度,连江家如此突然地提出退婚都没有怪罪,您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事议论小风和我们叶家啊,今儿个我就让江镜衍和江家也同样承受一遍。” 叶老爷子眼神已经开始变化,他“哦？”了一声,问道：“你要怎么做？” “嗐，爸我已经行动了！这个时候江镜衍估计连头都抬不起来了，更别说继续旅行了。爸您知道吗？江镜衍那小子偷偷养了个情人儿，估计被那情人迷惑住了,才向我们家提出退婚。” 叶行舟越说越气愤：“他辜负了我们家还有小风，结果却让我们家承受非议，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是吗…”叶老爷子微眯起眼睛，颇有种危险气息。 叶行舟迎着这眼神,高兴坏了，觉得自己这回做对了，忙继续添油加醋道：“他那个情人,就是他身边那个小秘书，好像叫江…江贝贝！这样的歪瓜裂枣也敢攀附江家，还让叶家蒙羞！我估计今天之后，江镜衍就会迁怒于他，把他甩了。哈哈,到时候我再出手，没了江镜衍这座靠山，他根本在这里生存不下去。” 相比于叶行舟的兴奋，叶老爷子就有些过于稳重了，只听他冷冷开口： “啊…歪瓜裂枣…这么说，你已经见过这个江贝贝了？” 叶行舟蹙了蹙眉，这真要想，才发现他脑子里压根没有这个人完整的面貌，只有模糊的侧脸印象，他犹豫道：“…算是见过吧，看过照片。” “那你没觉得他像谁吗？” “像谁……？像狐狸精！” “我去你个狐狸精！”叶老爷子一拐杖打在叶行舟身上：“叶行舟，你连你儿子都不认得了！江贝贝就是小鱼！” 叶行舟吃痛，火气也上来了：“爸！叶游鱼已经死了，死了！您可别乱胡说八道，那江贝贝要是叶游鱼，他干嘛不回家，不认您！” 他压根不相信叶游鱼还活着的事实。 “我看您是坐飞机太累了，需要休息，我还是带您去我的房间吧。” 叶老爷子差点被这个儿子气得撅过去，喘了好一会气才平复下来，他来这一趟是看小鱼的，不是和儿子吵架的。 他道：“不用，我一点也不累，你带我去江镜衍待的地方就行。” 第113章 叶行舟：“那行吧。” 好戏应该还没散场，他也想去看看这戏如今演到什么地步了。 · 剧院内阴气依旧十足，朱汝明看着在众人头顶上悬着的鬼魂，头皮发麻。 他快速冲上台，把两家伙扒拉开，扶稳叶游鱼后，他重重地推了江镜衍一把：“江镜衍你是不是有病！” “你搁这办婚礼呢，我让你低调，你就是这么低调的！” 江镜衍的脸色很不好，眼尾甚至有残存的泪痕。但朱汝明没管那么多，他就觉得今天这事太离谱了，难道叶游鱼这家伙是要在人间彻底安家落户了吗！ 江镜衍犯浑，叶游鱼也跟着他一起犯浑？ 朱汝明调转矛头，垂眸看着怀里的叶游鱼，斥责的话已经滑溜到嘴边时，他看见了叶游鱼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 他惊愕地瞪着江镜衍。 “都怪我，我不应该把他一起拉过来的，他如果一直在房间休息，或许就不会这样…” 江镜衍掩着面，神色痛苦。 叶游鱼吸了许多阳气，虽然眼睛中的戾气消减了很多，但目光却变得无神，像个呆滞的小孩。 换算成活人的话，就是失去意识了。 朱汝明放弃询问，直接将叶游鱼打横抱起，朝剧院外大步走去。 江镜衍见状立刻拦住他：“你要带他去哪？” “我带他回房间休息！难道你要这么多人看着他，发现他的异常吗！”朱汝明生气得很，他早就说过叶游鱼和江镜衍不可能，结果还是弄成这个局面。 他故意重重地撞过江镜衍的肩膀，越过他向外走去。 这一次江镜衍没再拦他。 因为闹剧还没有结束。 他拨通李灵的电话：“迅速派人来游轮上，报警，把我给你的视频交给他们，我们即将返航，请警察在港口等待。” 挂了电话后，他便将手机一扔，径直朝叶栖风所在的方向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镜衍揍了叶栖风一拳。 “嗬——” 围观群众见状，倒吸一口凉气。 江镜衍没有收着力，叶栖风身形不稳，直接被这一拳打得摔倒在地上，他的身后，没有一个人接住他，甚至还往远处退了退，生怕连累到自己。 叶栖风哪里受到过这么大的屈辱，他捂住被打的半边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江镜衍：“你敢打我？” 江镜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叶栖风，视频里的只是冰山一角，你犯的错，这一拳可抵不掉。” “哈哈哈哈哈……” 叶栖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笑够了，他才抹了抹眼角的生理性泪水，道：“是吗？你不会以为凭一个死人的话，旁人就能相信了？江镜衍，要是我将你心爱之人的秘密说出去，你觉得是我的下场惨，还是他的下场惨？” “哦？什么秘密，说来让我老人家也听听！” 浑厚的声音突然在剧院正门口响起，随着“咚咚”的拐杖敲击声，叶老爷子走近了闹剧中心。 跟在其身后的叶行舟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儿子：“小风！” “地上凉，你怎么坐地上，欸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叶老爷子瞥了一眼叶栖风后，就将目光放到了舞台侧边的大屏之上。 那里轮换播放着小鱼和江镜衍的照片，但拍摄角度很明显当事人并不知情。 他环顾了四周人的反应，再看看江镜衍，很快便明了了起来。 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在算计江镜衍呢。 这个他本来管不到，但算计江镜衍的时候却把小鱼连带上，他可就要管到底了。 “叶行舟，你口里说的江镜衍的情人可就是他？” 叶老爷子指着大屏之上的照片。 叶行舟以为老爷子要开始替叶家主持公道了，随便敷衍地抬头一看，就要回答。 而视频里的照片正好轮换到有叶游鱼清晰正脸的一张。 虽然从前他很少与这个儿子见面，但那与前妻十分相似的五官，他忘不了。 扶着叶栖风的手渐渐滑落，叶行舟不甘心地跑到大屏之前：“真的是叶游鱼……他没死……？” 所以他一直说的狐狸精其实是自己的儿子！ 叶行舟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一会儿惨白一会儿涨红。 叶老爷子没去管他，而是转身问江镜衍：“小鱼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呢！ 江镜衍：“他…他身体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了。” “身体不舒服…？”叶老爷子咀嚼着这几个字：“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 江镜衍没说话。 这无异于默认了，叶老爷子顿时火冒三丈，拐杖狠狠敲击着地板。 周围人不明所以，但也都被吓了一跳，不明白老爷子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 他这个儿子一副才发现小鱼的痴傻模样，说明这件事里有些东西他并不知情，那么操纵整件事的人只有……他这个一直很乖巧的小孙子了。 “爷爷，爷爷！” 叶栖风扑到老爷子跟前：“爷爷你得替我做主，江镜衍他移情别恋毁约在先，还打我…爷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叶家声誉着想啊！” 叶老爷子：“移情别恋…那婚约本定下的就是你哥和江镜衍，从哪来来的移情别恋之说！若不是我当初以为小鱼真的出事了，才将婚约转嫁给你，你又如何与江镜衍有婚约？” 第114章 【哥？叶栖风还有哥哥？】 【我之前也是听小道消息，叶家有两个儿子，不过其中一个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平常不露面，我还以为是别人编故事呢，没想到是真的…】 【不怪我们不知道，叶行舟天天对外说他只有一个独生子，谁能想到还有一个！】 【所以这另一个是谁？】 【老爷子这话不就是说江镜衍并没有出轨么，难道那个小秘书其实就是叶家的少爷？】 “爷爷，您在说什么呢，上一次在霍宅不就已经说清楚了，那个人是江贝贝，根本不是我哥！” “那是当时他有苦衷，我已经用我的方式确认过他身份了，江贝贝就是你的亲哥哥叶游鱼！” 叶老爷子深邃的眼睛似乎能将叶栖风的心思一眼看到底：“你是真不知道他是你哥？今天这事是你和你爸一起策划的吧，为什么他并不知道照片里小鱼的存在？而你刚才说的江贝贝的秘密是什么？” “你到底是要算计江镜衍还是你的哥哥呢？” 第63章 晕船的那股劲终于消退之后,于维则来到五层酒吧喝酒。 因为没什么熟识的人，他独自坐在吧台前，回忆着傍晚和霍总的话，不禁又沾沾自喜。 如今课题和基金问题都解决,手里的项目定会收获很多荣誉,到时候不说小小的职称,在整个学术界,他于维则都会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酒喝完,于维则又让侍应生倒满杯。门口走来几个男人,面上表情不知是惋惜还是幸灾乐祸,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即使于维则的目光久久落在他们身上,那些人也没被于维则吸引，而是自顾自在靠窗桌子旁坐下。 于维则收回了视线，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都是被铜臭味熏迷糊了眼睛，没有文化的俗人罢了,只有霍总不一样，能够识出他这只千里马，并且乐于和他交流。 于维则本想喝完这杯酒就离开，去寻找霍总,结果身后那桌人的对话让他停下了动作。 只听其中一人叹息一声，随后道： 【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是啊，这可是杀人啊,他也能干得出来。】 【我听说，江镜衍喊警察了，就在路上，今晚就能赶来抓人。】 【也好，不然我晚上都睡不踏实,哈哈哈哈…】 警察…今晚要来吗？ 于维则腿有些软，口中刚刚还觉得醇香的酒突然变得十分辣口，他放下杯子，匆忙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房间。 怎么办，大海之上他能往哪里逃？ 在房间焦虑的来回踱步两圈后，于维则还是翻出了行李箱，把东西收拾打包好，锁好房门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 游轮灯光的照耀下，黑夜如同白昼。 叶老爷子也看了监控视频，他之前寻找这监控寻找了许久，没想到早就被江镜衍拿到了手中。也更没预料到他苦苦寻找的袭击小鱼的凶手，就是自己的另一个孙子。 “你…你当初究竟是因为江镜衍退婚的事，还是你已经发现了你哥的身份，才在宴会上动手的…？” 老爷子声音都点颤，他不敢想如果叶栖风给他的答案是后者，他该怎么自处。 如果是后者，就说明叶栖风对小鱼有杀心，结合小鱼死后最大收益人，他不得不去怀疑小鱼出国发生意外的真正操纵者就是眼前这个孙子。 而这个孙子，自己容许他顶着叶家人的名头这么多年，享受无尽待遇，到头来，却让一直退让容忍，懂事乖巧的小鱼遭受无妄之灾。 叶栖风虽然不知道老爷子到底通过什么方式确认叶游鱼身份的，但事到如今，再隐瞒自己早就得知叶游鱼身份的事，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松开老爷子，表情变换迅速，从惶恐恭敬讨好变成讽刺嘲笑和一丝怨恨，他淡定道：“当然——都不是。” “我那天还真没有让人去杀他，我是要让人去确认他是死是活啊。” “哥的葬礼都是我亲手操办的，他的尸身是我亲眼见过的，爷爷，您还真天真地以为哥还活着呢。” “那不正是因为一切都是经你手的，你向我撒谎也是可能的！” 老爷子想，明明小鱼前段时间就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没死，他真的没死，只是暂时忘记了自己罢了。 因此他反驳叶栖风时有十足的底气。 “哈哈哈哈哈……” 叶栖风看看叶老爷子，又看看江镜衍，忽然觉得自己虽然计划失败了，但却成了真正的赢家。 “哎呦。”他努力憋住笑，道：“爷爷，您想必还没有感受过江贝贝…哦不，哥的心跳和呼吸吧。我看江镜衍刚刚慌慌忙忙让人带走哥，应该就是怕哥的秘密被大家发现呢。” 叶栖风故意环绕了一圈人，提高声音道： “爷爷，哥哥早就死了，出现在您面前的只是一个死人，或者说是幻化成实体的鬼魂罢了。” 周围哗然。 江镜衍倏然抬眸，盯着叶栖风。 “胡说八道！这世上哪里有鬼！”叶老爷子只觉得叶栖风的话过于荒谬。 荒谬到让他以为叶栖风因为压力过大而精神失常了。 叶栖风这孩子打小他就看过，受他妈妈影响，野心很大。所以他能理解叶栖风不愿意让小鱼回来，因为小鱼一旦回来，他现在所拥有的很多东西都将归还回去。 第115章 他隐瞒，他算计江镜衍和小鱼，让他们名声扫地，这些都没有触及原则问题。 只要他说的是真的，宴会上他并没有杀小鱼的念头。 终究都是叶家的人，叶老爷子不想家丑外扬。 他喊来叶行舟：“叶行舟，我看栖风估计病了，连这样的胡话张口都来，你带着他，跟我先一起回去，等医生给他看过后，我再和他继续聊。” 事情闹成这样，早就脱离了叶行舟的预期范围，他现在思绪也很混乱，乍一听老爷子呼唤，便机械似的过来，拉住叶栖风。 “听你爷爷的，我们先回家。” 但江镜衍可没同意让叶栖风就这么离开，叶栖风说的当初试探叶游鱼死活的话他信，但说叶栖风从没想过杀叶游鱼，他是万万不信的。 杨夷山如今下落不明，霍元在狱中一点没悔改的意思，要调查小鬼真正的死因，如今突破点就在叶栖风身上。 “慢着，叶总、叶董，撺掇旁人袭击他人，总归是恶性事件，我已经派人通知警局，我想这事还是交给警察来调查比较好。” 江镜衍说着商量的话语，却用的是通知的语气。 没有他的允许，谁也带不走叶栖风。他必须要让叶栖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才不去什么狗屁警察局！” 叶栖风挣脱他爸，和江镜衍道：“我凭什么去警察局，该去警察局的是你江镜衍和叶游鱼吧，一个豢养小鬼，一个本身就是不该存在这世上的东西，你们才应该离开这里！” “混账！” 叶老爷子捂着气闷的胸膛，“叶行舟，快带走你儿子！”他呵斥完后蹙着眉对江镜衍：“江总，这是我们的家事，任何伤害小鱼的人我自不会放过，但栖风现在这样胡言乱语，说下去也没有结果，警察介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您现在当叶栖风是叶家人吗？”江镜衍冷声道：“他和霍元一定联合对小鱼做过什么，这个您知道吗？霍元已经破罐子破摔，不肯承认任何事，我必须要从他这里得知他们对小鱼到底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他和霍元…？” 叶老爷子明显不知道这一层的事，霍元的手上可是有不少人命，如果小鱼的事牵扯到霍元… 先前的怀疑又得到了进一步佐证。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似乎更加苍老：“行舟放开叶栖风，交给江镜衍处理吧。” 叶行舟：“爸！” 在听到霍元的那刻起，叶栖风的心瞬间落到了谷底。 江镜衍，他到底已经猜测到了哪一步？ 正在这时，剧院门口突然闯进来一批人，他们动作迅速地冲到舞台前，先是和江镜衍汇报了一声他们都到了，随后便围住叶栖风，押着他走。 叶栖风被这一动静彻底慌了心神，他看向人墙外的老爷子，对方看着这群人，竟无动于衷。 不，他不能去警局！警察一旦看了监控内容，一定会通过他去找杨夷山，如果发现杨夷山死了，第一个嫌疑对象就是他！ 还有霍元，他只要松口，一切都完了。 可是游轮上，他连跑的地方的都没有。 叶栖风的面前只有一条死路。 而他才不甘就这样，他要死也要拖着叶游鱼！ 贪婪鬼接收到他此刻强烈的欲望，餍足道：“宿主，我将会为您开辟一条通道，叶游鱼在8808号房间，门锁我已经处理过了。” 贪婪鬼声音落下后，密不透风的人墙之中，突然有两个人像失了魂一样退开。叶栖风趁这个间隙直接蹿了出去，向楼上跑去。 江镜衍眼神一凛，迅速追过去，刚过来的那群人也紧追上去。 老爷子看着骚动的人群，突然想到什么，立刻拽住叶行舟：“快，快带我也跟上去，叶栖风估计是要去找小鱼！” 即使雷布尔已经最快速度通知各层安保拦截叶栖风，但因为贪婪鬼的存在，叶栖风还是顺利到达了8808。 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一定要让叶游鱼的死人身份曝光，让大家亲眼看看这个怪物！ 8808是朱汝明的房间。 他此刻也就在房间之中。 叶游鱼躺在大床之上，眼睛已经被朱汝明手动合上。 朱汝明离开剧院的时候，里面的鬼魂逐渐褪去，说明叶游鱼的戾气已经全部消散，如今只等他醒过来就好。 即使这样，朱汝明依旧眉头紧皱，叶游鱼如今都能为江镜衍差点变怨鬼了，其对江镜衍的感情不言而喻，只是这个家伙估计还不自知。 既然不自知，那就便一直不知道下去吧。他必须要尽快地帮叶游鱼回地府了。 房间门口，突然传来推门的声音，随之一阵脚步声响起。朱汝明立刻警觉，将卧室门带上后冲出卧室。 第64章 “谁！” “欸…欸霍总,是我，我于维则。” 玄关处，于维则拎着行李箱，略显窘迫地站在那里。 朱汝明眸子闪了闪：“你突然来我这做什么？你怎么开门的？” “开门？门本来就是开的啊…”于维则无辜地指着门锁处：“我见门没关,以为您发生什么事了,所以进来看看。” 朱汝明狐疑地走到门口,察看了下门锁,又将门关上,试了试没什么问题后,没再纠结这事,而是问道：“来看我,你带行李做什么？难不成想来和我住一块儿？” 第116章 “不是这样的。”于维则难为情道：“我…我房间的供电出了些问题，我没更换房间的权限，在这也没熟人…想了很久才决定来霍总这里。霍总您给我留个沙发就行，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于维则的邀请函是托了多层关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他当初来这就是想拉资金，但他又卸不下自己的假清高，不愿意弯下脊梁去卑微讨好这些人。 和霍总搭上关系，还是因为是对方主动和他说话的。 要不是因为警察马上会来找他,他也不会违背自己，像这样窘迫地闯进别人的房间，请求对方给自己留一点空间。 于维则想,像霍总这样的人物，警察肯定不敢轻易来查他的房间。如果自己被发现了，但他在霍总房间，霍总定脱不了关系，为了保下自己,肯定会顺便把他也保下来的。 朱汝明抱胸审视着叶维则，于维则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不明白是什么让于维则自投罗网，难不成是对方发现自己了吗？ 可对方慌里慌张的眼神看起来又不像。 “行啊，你就在我这留下吧，反正包间很大，书房有张小床，你去书房住吧。” “欸好好！谢谢霍总！” 于维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拎起行李箱转身之际，面上感激的笑容霎时变成得意的嘲笑：这人怎么和朱汝明那傻子一样，一骗一个上钩。 朱汝明打了个喷嚏。 他不满地盯着于维则的背影，捏了捏拳头，最终又松开。 正当他准备回卧室继续照看叶游鱼时，门锁倏地“滴”一声，门自己开了。 接着叶栖风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朱汝明懵了一瞬，心想他房间是被什么黑客入侵了吗，怎么谁都能开门进来。 但他身体反应很快，立即把叶栖风阻挡在玄关处，不允许他再往里走。 “叶少爷这是做什么？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的婚约毁了，可别把我的也给糟蹋了。” “别废话！让我进去！” 叶栖风抬眸怒瞪着朱汝明，他先前还以为8808是叶游鱼自己的房间，没想到竟然是霍万顷的，这么说霍万顷也是站在叶游鱼那边的。 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站在叶游鱼那边！ “叶少爷，这可是我的房间。” 朱汝明不再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他直起身，脸色沉了下来。 随着他姿势的变化，宽阔的身躯遮掩住了身后的灯光，他忽然看见叶栖风的瞳孔黏膜翻转像刷新了一遍，迅速闪过一道暗绿色的光芒。 这他熟悉，他鬼魂形态时，瞳孔就是绿色的。 朱汝明一愣：“叶栖风你……” 走廊处传来一阵喧闹，敲门声，人声混杂在一起，其间江镜衍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入了叶栖风耳朵。 时候到了。 叶栖风顿时变得异常兴奋，他扬起诡异的笑容，朱汝明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大力冲击，飞到客厅中央后重重摔下来。 声响吸引了走廊里的人，脚步声迅速逼近。 叶栖风首当其冲往紧闭着门的卧室方向走，突然另一边的书房传来一道响亮的动静，叶栖风迅冲过去，撞开门。 然后和一脸惊恐的于维则面面相觑。 “啊啊啊别抓我，别抓我，我是霍总的人，你们不能动我！” 刚才听见客厅说话声时，于维则以为是警察找来这里了，他一时紧张，把行李箱踢倒在地，才吸引来了叶栖风。 此时他跌坐在地上，只知道把霍万顷给搬出来。 “蠢货！”叶栖风反应过来，这估计是霍万顷拖延时间的计策。他立刻调转方向，毫不犹豫地撞开卧室的门，叶游鱼正恬静地躺在那里。 “终于找到你了。” 几乎是他破门而入的同时，江镜衍带着人冲进了8808，而有些在剧院目睹一切的人也跟了过来，想瞧瞧叶栖风到底要做什么事。 朱汝明艰难起身，和江镜衍的人一起把这些人挡在包间外，江镜衍单独进了卧室。 而叶栖风已经将床上的叶游鱼捞起来，架在自己身前。 “江镜衍你可真行啊，”他的手指放在叶游鱼颈动脉的位置，那里冰冷又平静，他哭笑不得：“喜欢上一个死人都不愿意喜欢我，怎么…你们是打算在地府举办冥婚？” “你说，我现在出去，让其他人看看你的情人，是一个早就死透了的鬼魂，他们会是什么反应？到时候不仅是叶游鱼会遭殃，连你都要被关进精神病吧…” 说这话时，贪婪鬼已经在不断聚集阴气，源源不断地输入到叶游鱼身上。 江镜衍漆黑的眸子结上了厚厚一层冰霜，从进入这房间后，声誉什么的，他早就抛却了。 就算自己身败名裂，叶游鱼的身份也不能暴露。 “是吗？那你得有本事出去才行。” 叶栖风直觉耳边发丝翻动，江镜衍已经欺身上来，欲从他手中将叶游鱼抢过去，叶栖风轻嗤一声：“自不量力。”便借用贪婪鬼的力量，想像掀翻霍万顷那样再次掀翻江镜衍。 然而余光突然闪过一道锋利的冷光，叶栖风瞳孔一缩，下一瞬手臂便传来剧烈的刺痛感，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持着匕首的江镜衍：“你想杀了我？” 江镜衍眼中没有丝毫温度：“既然你破罐子破摔，那我便奉陪到底。” 第117章 被刺伤的那只手臂很快没了气力，但叶栖风不甘心，另一只手抓着叶游鱼死活不放，并打算朝门口硬闯。 输给叶游鱼的阴气差不多了，叶游鱼的腿已经变得透明，很快就会变成魂体。 而他，就是要把这个过程曝光在众人面前。 如果他出不去，那就让其他人都进来。 叶栖风嘴角一扬，突然声嘶力竭地喊道：“杀人了！江镜衍杀人了！” 被堵在玄关处的路人一听这话，忙又骚动了起来，有人想进去救人；有人想进去拍下证据，唯恐天下不乱。 贪婪鬼又适时控制人的情绪，让这些人情绪暴涨，朱汝明和江镜衍的人形成的人墙即将溃堤。 这一次，江镜衍直接看准叶栖风的要害位置。 他想，小鬼还有朱汝明、瞿辰和万顷，就算自己以后不在了，他应该也会生活得很好吧。 事到如今，都怪他，怪他太过自信，怪他太过自私，自信自己什么都能解决，自私地将这段感情毫不遮掩地暴露出来，企图以这样的方式让小鬼感受到自己的情感，企图让小鬼真正爱上他。 霍元已经被判死刑，叶栖风再一死，以后便没人再对小鬼有威胁了。 叶游鱼的手指已经看不见了，消散的范围逐渐增大，而卧室外，朱汝明大声喊道：“江镜衍！” 外人要冲进来了。 江镜衍最后看了一眼叶游鱼，匕首刺向叶栖风的同时，他伸手抓住叶游鱼的肩膀，想将他抢过来，藏在自己身前。然而叶栖风似乎预料到他的动作，竟提前松手，并用力在叶游鱼背后猛地一推，朝着门口的方向—— “铛！” 众人闯进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落地的带血的刀子，第二眼便看到了扒拉着窗户，疑似情绪激动到要跳下去的叶栖风。 一伙人立马分成两派，一派去拉叶栖风下来，一派将刀子踢远，再小心翼翼靠近江镜衍。 “江镜衍，你，你千万要冷静。” 当事人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只是轻轻地抬手揉手腕，这些人便立刻惊恐地退后几步。 似乎没有听到任何人讨论鬼魂或叶游鱼的事，朱汝明半悬着心来到卧室，快速看了一圈后，没有瞧见叶游鱼的半点影子，魂魄也没有。 窗户边，叶栖风被人拉下来后，依旧不甘心地继续往窗上爬，并朝周围人不停怒吼着，其恼羞成怒的程度简直爆表。 朱汝明放下心来，看这样子，应该是江镜衍这方赢了，叶游鱼没事。 他扒拉开那些挡事的人，来到江镜衍身边，抽出手帕递给他擦手。 “江镜衍，这叶栖风也太恨你了吧？不惜自残都要拉着你下水。” 他故意提高音量，瞥了眼周围看客，继续道：“瞧这八头牛都拉不回的劲儿，哪里看出来有事。他不会是想跳海来营造死亡现场，污蔑是你杀的他。结果没想到你成功拖延了时间，没让他跳下去，现在大家都看见了，他羞愧难当要实行苦肉计吧？” 江镜衍偏头看他，挑了挑眉，没说话。 而有些刚刚还举着手机录像的人听进去了，并缓缓放下手机。 是哦，叶栖风都已经把江镜衍“出轨”的证据曝光出来了，江镜衍还有什么需要隐瞒杀人灭口的，况且后者早就报过警了，谁会傻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 倒是叶栖风，先是无故逃跑，后又冲破重重安保阻挡闯入了霍万顷的房间，现在又是闹着跳海… 而且他似乎挺恨江镜衍的，污蔑江镜衍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游轮之外，漆黑的夜幕之下，万顷托着魂体叶游鱼飘在朱汝明卧室窗户偏上的空中，他后怕地蹭蹭旁边一脸严肃的瞿辰，道：“太可怕了，就差一点我们就来迟了。” 第65章 叶栖风千算万算,没算到会凭空又出现两个鬼魂把叶游鱼直接带走，不过同时，他们也把江镜衍的刀挥掉了，自己保下了性命。 他尽可能地向别人表达：叶游鱼就在窗外,他刚刚亲眼看见他消失了。但别人看到的就是他情绪激动地爬窗,要轻生。 事情的结尾,叶老爷子和叶行舟来了,叶行舟带着叶栖风,在江镜衍带来的人的监视之下,坐直升机回到港口,警车已经等在那里。 叶栖风被拘留了。 这个夜晚看起来终于归于平静。 但是叶游鱼又梦见了上次那两个人,这一次他终于看清对方的模样了，双方都很高兴，热情地互相寒暄。 黑无常说：“那我们走吧。” 叶游鱼笑嘻嘻：“去哪里呀？” 白无常职业微笑：“当然是地府呀，放心,我们已经找小鬼帮你代排队了，你一到地府就能投胎了哦。” 为了找人代排队，他们可是花费了很多心思，才找到一个空闲时间足够多的新鲜鬼大学生。 大学生好啊,大学生廉价劳动力啊！稍稍加个地府综测和志愿时长，那使唤起来还不手拿把掐！ 结果对方张口就是一百冥币一次，还不带小刀！ “你…你你地府哪个部门的！” 白无常险些把刚拿出来的地府综测细则拍在大学生头上,但被黑无常强行拖了回来，和大学生拉开了一点距离。 大学生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要不要，不要我就去答应另一家了，地上有不少人烧纸许愿让亲人早日投胎的，我可不差你们这一单。” 第118章 白无常咬着牙给了钱。他让鬼大学生见了叶游鱼后,一定要说他和黑无常为了这排队名额不容易，反正添油加醋，必须得让叶游鱼感激涕零，这样对方总不会再怪罪他和黑无常了吧。 结果对方又加价了二十。 白无常含恨又掏了钞票，并把黑无常打了一顿。 总归冥币没有白费，没想到他们很快又找到了叶游鱼。 叶游鱼半嘻嘻：“那你们能不能和代排的人商量一下，尽量往后排一点，我这暂时被事儿耽搁了，还不能立刻就和你们走。” “不是，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唔唔——” 黑无常及时捂住了白无常的嘴巴，和叶游鱼和气道：“兄弟，人间不是你该呆的地方，再呆两个月你可就永远去不了地府了啊。” 两个月…叶游鱼想起自己身上的尸斑，和他预想的一样，他在人间呆的时间是有限的。 不过，两个月加紧一点，也足够解决朱汝明和万顷的事了吧。 “放心吧，两个月以内我一定会和你们走的。” · 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间光线充足。 明媚的阳光通过阳台照了进来，叶游鱼听到海浪拍击船板的声音。 “小鱼？小鱼？” 叶游鱼听到了叶老爷子的声音，他偏头，果然看到一头银发的老人家坐在板凳上，欣喜地看着他。 “…爷爷，您怎么来了？我…” 叶游鱼撑着床坐了起来，迅速环顾了四周。 他的确是在游轮上，江镜衍的房间里的呀。 老人家替他把散落的被子掖在他手腕处，不让风钻进空隙里。亲切地笑着道：“爷爷想看你了啊，我都好久没和你一起旅游了，正好听雷布尔说你来这玩了，我就也来凑个热闹。” “哦！这里很好玩的哦！可以晒日光浴，吹风，泡澡，下棋，爷爷您什么时候来的啊，过会我带你一一去玩！” 听老爷子说来旅游的，叶游鱼这个先到一步的自然热心地当起了导游。 不过…“江镜衍呢？” 不知道是不是刚醒的缘故，他的记忆有些迟钝。只能想起来自己在和江镜衍看戏剧表演，然后…他好像就睡着了，不然怎么对后面的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欸，这次又连累江镜衍了，他睡着，肯定是江镜衍带他回来的。 “哦江镜衍啊，他公司打电话来了，找他一些事，他去书房里处理了。” 老爷子轻柔地撩了撩叶游鱼的发丝，眼神复杂：“小鱼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啊，还痛不痛？” 痛？他为什么要感觉到痛？ 叶游鱼疑惑地摇了摇头。 书房与卧室只有一墙之隔，叶栖风隐约听到江镜衍的说话声，他心里安下来。 为了不再这里说话打扰到江镜衍，他带着老爷子出了包间，临走之前，他敲了敲书房门，轻声和江镜衍说他带爷爷出去玩。 里面安静了好一会，才传来江镜衍的声音：“好。” 依旧温柔。 叶游鱼安心出去了。 书房内，江镜衍的电脑里传来警察的声音：“先生，谢谢您配合我们做笔录。目前我们正在寻找案件另一个犯人，等寻到后证实所有情况属实，我们将会对叶栖风和杨夷山两人予以相应处治。” “另外王警官让我顺便通知您，霍家找到的第六具尸体身份验出来了，根据dna比对，是本市名叫叶游鱼的一名年轻男子，身份证号是……在两月前已记录死亡。” · “先生，先生，能帮我和我孙子照张相吗？谢谢！” 叶游鱼带老爷子吃饱早餐后，来到具有异国风情的展览馆消食。老爷子明显兴致很高，拿着手机在他身后拍拍拍。 “爷爷，这里背景好看，您站这，我帮您拍一张吧！” 发现老爷子喜欢拍照后，叶游鱼很欢喜地要当摄影师。 “欸好！” 老爷子往叶游鱼指的地方，板正地站着，表情很僵，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 叶游鱼被爷爷可爱到了，耐心地指导老爷子动作，说些调节氛围的话，终于给老爷子拍下一张满意的照片。 他刚要还回手机，换下一个地点时，老爷子突然拉住他，让他等会，随后喊住一个路人，问出了能否给他们拍照的请求。 路人一眼便认出了叶老爷子，叶游鱼他自然也认了出来，昨晚事件的主人公之一，真是没想到啊，昨天还只是江镜衍身边一个秘书，今天就成了叶老爷子的孙子了。 路人积极地接过手机，边夸赞老爷子和叶游鱼长得像、关系好，边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老爷子搂着叶游鱼，笑得十分自然与珍重，再也没有之前的紧张僵直。 爷孙俩就像普通出去游玩的伙伴，玩的轻松又快乐。只是叶游鱼总是在不经意看到老爷子眼睛时，对方的目光都是落在他身上的。 怪怪的，有种看一触就破的泡沫的感觉。 玩了大半天，老爷子最终体力不支，叶游鱼送他回包间休息。 他也正要回江镜衍的9909包间时，在电梯里遇见了朱汝明。 朱汝明带他来到了甲板。 “你现在心里还愤怒吗？” “？” “就是，特别还有特别想做一件事的念头吗？” “？哦有！”叶游鱼醍醐灌顶。 “什么事？” 第119章 “我特别想问你到底要说什么。”叶游鱼摊了摊手：“你能说些鬼魂能听懂的话吗？我这两天玩的很开心，哪里来的愤怒？” “……你不记得了？”朱汝明面如菜色。 “我忘记什么了吗？”叶游鱼疑惑地问。 “没什么…”朱汝明换了副高兴的表情，神秘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叶游鱼配合地凑上去：“什么什么？” 朱汝明看着突然靠近的毛茸茸脑袋，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才道：“你以后都不用去京华小区了，我应该是找到杀我的凶手了。” “你找到了？！” “嘘！” 朱汝明捂住叶游鱼的嘴，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才放下了手。 “怎么了？”见朱汝明这副模样，叶游鱼也变得鬼鬼祟祟起来，他用余光不动声色地瞥着周围的人，小声道：“难不成凶手就在这艘船上？” “你答对了，准确来说，凶手现在就在我的房间。” “他认出你了？”叶游鱼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对，江镜衍说这艘船的主人只邀请了商界的大拿，京华小区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叶游鱼回过味来，脑中有太多疑问。 “啧，你可别小瞧我们学术界的人脉，这种宴会我们也是有法子进来的好不好？”朱汝明突然觉得自己被看瘪了，这种宴会江镜衍能来，他朱汝明也能来得。 朱汝明和叶游鱼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在来这之前，翻看了邀请函名单，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便试探着过来瞧是不是那个人，还只是和自己同事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然后，他在这里看到了一个学院的同事。 甲板上，只有他一人局促地独自站着喝酒，但眼睛又不停的在旁人身上扫着。 朱汝明上前主动和他搭话，以霍万顷的身份。 毕竟是同事，对方熟悉的领域也正是朱汝明熟悉的，两人聊的很投机，最后于维则便彻底放松下来，开始将话题引到他最近开发的项目上。 他还带了纸质材料，炫耀似的拿给了朱汝明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朱汝明气笑来。 “你确定这是你亲手撰写的？” “那当然！霍总是不是也觉得这项目很不错，不管是立意，内核，预期效果都十分契合当今世界所面临的政治难题！” “嗯…是很不错！于老师不愧是教授啊，思想格局不是一般得大。” 第66章 朱汝明没当面拆穿那人,这些材料真正的撰写人就是他。 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直断开的两条线突然连在了一起，丝滑无比，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他再次问：“这真的都是你写的？” 于维则疑惑地看着他：“霍总，您不相信我吗？” “不是。” 他继续道：“你应该倾注了不少心血在里面吧？” “当然。” “哦。” 然后朱汝明十分干脆地同意了给清北大学马克思学院捐款,给老师们的课题项目提供资金。 于维则高兴坏了。 听完这些后,叶游鱼反应过来：“他杀了你,把你的成果据为己有了。” 朱汝明背靠着栏杆,仰望着弧形的天空：“大概吧,但还需要证据佐证。” 叶游鱼：“我可以做些什么？” 朱汝明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能恢复魂体？” “…不知道,这次的功德效应维持时间还挺长的。”叶游鱼笑着道。 朱汝明闻言,低头看他，眼神短暂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朱汝明想起了剧院里江镜衍吻他的场景。 他还是没说出来，只道：“那霍万顷呢？他和他那个小伙伴现在在哪？我可能需要他们的帮助。” 霍万顷和瞿辰留在了游轮里。 来都来了,他们也想好好放松一下，顺便看着江镜衍和叶游鱼。 这两家伙，几天不见，一个差点要杀人,一个差点变怨鬼，万顷摸着自己的胸脯，和瞿辰撒娇：“我的小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瞿辰无情拆穿：“你哪有心脏。” 万顷：“…讨厌。” 江镜衍不知用什么法子,从雷布尔那又要了一间房，和他们同一层，给万顷和瞿辰住的。 房间内所有的床帘都拉着，尽可能地隔绝外面的阳光。即使这样，万顷还是需要穿着黑色的外套,白天他和瞿辰就留在房间，哪也不去。 所以朱汝明和叶游鱼很轻易地就找到了他们。 人在极为恐惧的时候，一定会说实话，如果没说，那一定是惊吓不够。 朱汝明需要万顷来做这个惊吓的源头。 心里有鬼的人，用怨鬼来吓最有成效了。 万顷对这种事情还挺感兴趣的，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但表面说的却是：“办完事你赶紧去投胎吧，我的身子一日不入土，我这一日不放心。” 朱汝明：“嗤，怕我把你这身子送出去吗？” 万顷：“嘿，你敢！” 朱汝明：“你别忘了，你这副身体还有个联姻对象呢，这婚期可就要到了。” 万顷震惊了：“我草！你这小子忙活半天，还没把婚退了？！” 万顷张牙舞爪地要扑来，朱汝明躲了过去，半正经道：“那宋清许似乎喜欢你，贸然说退婚恐伤了人家的心。” 第120章 “我草你可别血口喷人！我都没和他接触过，他怎么可能喜欢我！”万顷飘到瞿辰身边，急忙道：“你别听他瞎说。” 瞿辰：“……没关系。” 万顷一想到还有个婚约就烦，他对朱汝明道：“你不说你就自己留下来和宋清许在一起吧！” 朱汝明有些沉默，也不知道是怕万顷不愿意帮他了，还是什么的，神色有些疲惫地说道：“知道了。” 从万顷这离开后，朱汝明回到了自己的包间。 于维则被昨晚的事吓坏了，后来得知是另外有人犯罪被发现了，他才缓了过来，但缓下来后，他开始小心翼翼观察霍总的态度。 当时那疯子突然冲进来时，他没有犹豫就把霍总拉出来当挡箭牌，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不过霍总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把他赶出去，于维则只能自我安慰对方应当不知情。 这时见朱汝明表情不算太好地回来，于维则立刻开始胆战心惊起来，他给朱汝明端了杯咖啡，试探道：“霍总，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朱汝明把咖啡接过来，但没喝，轻笑道：“怎么，说出来你能帮我解决？” 于维则说不出话来了，有些尴尬。 “好了，你继续和我说说你那个项目吧，说不定能给我一点思路。” 听到霍总还记得自己的项目，于维则舒了口气，他回书房又把材料拿了出来，在朱汝明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来，开始细致地介绍。 朱汝明轻轻转着咖啡杯子，偶尔点点头，等到于维则说到兴起时，他悄悄端起杯子，“不小心”倾倒了下去。 “哎呀！” 于维则第一时间是去护着纸质材料，所以滚烫的咖啡液顺利浇到了他的腿上，但材料上也还是被弄湿了一部分。 朱汝明十分抱歉地站起来，面带自责道：“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没事！”于维则摆摆手，后知后觉自己的大腿被烫到了，他拿纸擦材料又擦自己的裤子：“幸好材料都有电子版！” 朱汝明面上松了口气，关切道：“你快去卫生间处理一下，用凉水冲一下被烫的地方吧，海上潮湿，烫破皮了遭罪。” “好好。” 朱汝明看着于维则去了卫生间，面上的表情冷酷下来。 书房里，于维则的行李少的可怜，只有一个皮质行李箱和电脑包。朱汝明把行李箱打开，翻遍了边边角角，没发现什么。他把目光转向电脑包上，想了想，又放弃，电脑有密码，他打不开。 这时于维则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朱汝明迅速从书房里撤出来，重新坐到沙发上。 卫生间里水声暂时停了，随即响起于维则的说话声，听对话像是学校里的人打来的。 等水声重新响起时，朱汝明敲了敲门，道：“于老师，侍应生送来了烫伤药，你开下门，我递给你。” “哦好！谢谢霍总！” 门开了一小半，朱汝明见脏衣篓里有于维则换下来的裤子，所以于维则才没把门彻底打开，不过也够了，他看到了盥洗盆上还未息屏的手机。 朱汝明把药膏递给于维则后，顺口道：“于老师，我把你的手机拿出去吧，别进了水汽。” 于维则本想拒绝，但回头见朱汝明都已经拿了起来，便把推辞的话咽了下去：“好，谢谢霍总了。” “不谢。” 朱汝明重新把门关上，触碰了下光线暗下来的手机，翻了翻，找到了出行软件。 他翻看了两个月前的订单记录，发现一个去往h国的订单，出行人的姓名却不是于维则，而是那个学生，那个他以为要跳楼的学生。 朱汝明用自己手机拍下来，他还想点开于维则的社交软件，这时卫生间传来声响，是药膏盖子落地的声音。 朱汝明把软件使用记录删除，将手机放回了桌上。 晚上，于维则在餐厅吃过饭，又去甲板上吹了吹风，就回到了包间。 朱汝明还没回来，于维则洗了个澡，自己回书房休息了。 夜深人静，于维则被海浪拍击船身的声音吵醒了。他其实不喜欢海上旅行，无际的大海只会把人衬托得更加渺小。 透过门缝，于维则可以看到客厅灯依旧是关的，霍总还没回来，因为他说过，他晚上也有开灯，让家里各处都亮堂的习惯。 于维则重新闭上眼睛，准备再次进入睡眠。明天游轮就能到达x国，他们会在这里停留两天。 他已经买好票，准备在x国直接坐飞机回国，毕竟他的目的已经提前达成了，留在这里，只会有更多变数。 于维则闭上眼睛的第一秒，汹涌的海浪声依旧，闭上眼睛的第二秒，隐隐能听到顶层甲板的音乐声，闭上眼睛的第三秒，万物寂静。 耳朵上仿佛有一双手帮他屏蔽了外界的杂音。 太静了。 于维则睁眼，发现眼前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一片黑暗，明明刚才还有窗外的光线洒进来的。 他坐起身，想下床把窗帘打开，但是双腿不知怎的动弹不得，被钉在床上。 同时他的后脑勺传来异样的触感，这触感就像是一条蛇正在他头上爬，凉飕飕的，并且缓缓地朝着他的脸庞延伸。 于维则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因为他看不见，所以根本不知道脸上的是什么东西，倏地，他的双眼被那东西紧紧捂住，颈后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让他立刻昏厥了过去。 第121章 挤，黑，冷。 于维则再醒来时，只剩下了这三种感觉。 他能感知到自己是直立着的，但是他的双脚却神奇地没有着地，他动了动手腕，并没有被捆缚的感觉。 他发出的动静似乎引起了什么开关，于维则感觉一股无形的大力在把他往后面的墙壁上压。胸膛、肚子被压迫的感觉很不好受，脏器似乎在体内叫嚣。 于维则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他想要呼救，但是嗓子发不出声音。 挤，太挤了。 那股大力一直在持续，似乎想要把于维则直接按进墙里。 墙…… 于维则绝望之际突然抓住了这个点，他太痛苦了，这种难耐的痛苦甚至让他脱口而出那个隐秘的名字：“朱汝明！” 闻言，加在他身上的力道突然卸了点，给了于维则喘气的空间。 于维则像溺水得救的人，大口大口喘息，劫后余生之后，又迎来了更大的危机，他哆哆嗦嗦地问道：“朱汝明…是你吗？” 第67章 “不,我是你大爷！” 万顷又开始把于维则使劲往墙里挤，还不忘让瞿辰搭把手，他有点累。 每当把于维则挤得直翻白眼时，万顷又会松手给他喘气,如此循环往复五次,于维则晕过去了。 万顷又把他拍醒,在他欲睁眼的时候,倒立在天花板上,模糊五官后,用空洞的一双眼睛盯着他。 于维则瞬间吓晕过去了。 万顷努努嘴,觉得吓这个人实在没什么挑战性,他便不再拖延，将于维则再次拍醒后，把他重新拎到墙上贴着。 “于维则，我在墙里好孤单啊,不如你来陪我吧。” 万顷钻到墙体里面，从于维则背后抱住他，把他往里勒，被折腾半夜的于维则心理防线彻底崩了,书房里倏尔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朱，朱汝明…你还不能杀我…” 万顷嫌弃地捏住鼻子：“凭什么？” “…你难道不想要自己努力了那么久的成果让大家看见吗？我…我可以帮你实现呀…” “嗬…挂你名号？” “不不…你的你的。” “我都死了，还要这名号有什么用。我还是更想要你来陪我。” “不不不！” 正巧这时于维则听到客厅有声响,随后有光线从门缝里钻进来，于维则赶紧大声呼喊：“霍总！救命——” 然而刚才的那一抹光线就像是临死前的幻想，于维则再一睁眼，就发现那光线灭了，眼前又陷入黑暗,但是书房门却缓缓开了，发出“吱呀”的声音。 “霍…霍总？” 诡异的静谧，没有人回应他。 身上冰凉的触感也消失了，于维则身体贴着墙滑下来，盯着门口那处，再次道：“霍总？是你吗？” 喘息，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 于维则不知道这场噩梦有没有过去，他艰难起身去摸索灯的开关—— “轰！” 窗外一道闪电落下，蓝紫色的光骤然照在了一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这脸是突然之间出现在于维则面前的，于维则呼吸一窒，待看清这脸的主人正是霍总后，他终于难以抑制地尖叫起来。 · 突如其来的雷雨，船体摇动比平时更明显了。 叶游鱼刚来到电梯口，一道惊雷轰然响起，让他的身子下意识瑟缩了下。 他才从朱汝明包间里出来，手上还残留着给朱汝明化妆留下的红颜料。 按电梯按钮时，不小心沾染了点上去，叶游鱼看着那红色指纹，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总觉得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不过他很快摆摆手，认为这都是错觉，他在网上看过，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叶游鱼拿出纸巾把按钮擦干净，静静等待门打开。 或许是因为下雨了，甲板上很多人被淋湿，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一群人乌泱泱走了出来，一边甩袖子和头发上的水珠，一边抱怨这坏天气。 叶游鱼躲到一边，等他们都下了电梯才上去。 嗯…13楼…他按下了“13”，江镜衍房间所在的一层。 门关上后，电梯“噔”的一声才开始缓缓上行。 之前乘坐电梯时从来没发出这样的声响，叶游鱼谨慎地把身体贴在侧边墙壁，眼睛盯着电子面板上的数字看。 忽的，他余光瞥见了一个人影，叶游鱼猛然发现原来电梯里还有一个人。他打量过去，对方站在最里面，身量与他差不多，五官俊秀，瞳孔颜色与头发一般黑，神情冷漠，给人一种不易亲近的感觉。 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冷漠男视线偏移，也看着叶游鱼，叶游鱼没来得及闪避，只好尴尬地和他打招呼：“你好。” 冷漠男并没有回以招呼，反而警觉地观察叶游鱼，仿佛他才看到这里有一个人。 好奇怪一人。 叶游鱼腹诽着，不再看他。电子面板上的数字跳到11后，电梯厢突然轻微抖动了一下，随后四周的灯光开始闪烁，光与黑几番胶着之后，光最终举起白旗投降。 四周陷入黑暗，连电子面板的数字也黑了下去。 ……不是吧，真让他遇到故障了？ 叶游鱼第一时间去按紧急按钮，按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冷漠男突然开口：“别按了，电源已经被切断了。” “……什么？” 第122章 什么被切断，谁切断的？ 冷漠男沉默着上前来到电梯门口，伸手去扒门缝，试图要把门扒开。 叶游鱼夜视能力不错，看见对方触碰到的地方都留下了深颜色的痕迹，“你流血了？” “……来帮我。” “哦哦。” 叶游鱼也加入扒门的行列，但尽管他们用尽全力，也收效甚微。 见对方还在咬着牙坚持，门缝处的深色痕迹越来越多，叶游鱼把他的手扒拉下来：“算了算了，你再这样用力，估计还没逃出去就失血身亡了。” “外面下雨了，应该还有很多人要使用电梯，想必很快就能发现电梯故障，我们在这安心等一会，如果十分钟后还没人发现我们，我们再想办法。” 叶游鱼从身上掏出手帕，和江镜衍待久了，他也养成了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 他把冷漠男的衣袖往上摞，看到好几道深颜色的划痕，伤口很长，还在不停往外渗着液体。 “你这怎么回事？” 没等叶游鱼用手帕帮他包扎，冷漠男就从叶游鱼手中抽回胳膊。 “我没事。倒是你…你怎么进来的？”冷漠男问。 “啊？我就…这么走进来的啊？”叶游鱼对他的问题有点摸不着头脑，或许说对他这个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黑暗中，叶游鱼看见冷漠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好一会儿，他才移开，又继续去扒门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会把你送出去的。” “是我自己要上这电梯的，怎么能怪你？”叶游鱼想起他那还在流血的伤口，赶忙劝慰道：“你别再用力了，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会有人来的，而且这电梯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我们谁也无法预料。” 冷漠男穿的是修身的西装，叶游鱼依稀看见他因为用力而膨胀的肌肉，或许是冷漠男的信念过强，电梯门真的被他扒开一点。 而他本人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脱力，将电梯门扒开一道两指宽的缝后，冷漠男缓缓跪坐了下来。 “先生！” 叶游鱼赶紧扶住他，不管对方会不会再拒绝，强硬着脱下对方的外套，撸起袖子，给他包扎止血，手帕不够，就用纸巾，最后直接从自己的衣服上撕布料包扎。 做完这些，他对着门缝朝外呼喊：“救命！有人吗？救命！” “轰隆——” 又是一道炸雷，将叶游鱼的声音完完全全遮掩住。 冷漠男听着这雷声，陷入一阵恍惚，仿佛进入了什么回忆，还是叶游鱼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才唤醒了他。 “先生？先生！” “我在……抱歉。” 冷漠男揉了揉眉心，努力保持清醒。 叶游鱼见他这样，问起之前的疑问：“你之前说不会有人来是什么意思？还有你的伤…这里有什么人在伤害你吗？” “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冷漠男声音有些低哑，他倚靠在电梯壁上，自嘲地笑了一声：“他要杀了我。” 叶游鱼唏嘘，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冷漠男闭了闭眼，语气愧疚：“他计划的比我想象中要全面的多，电梯竟然也被他做了手脚，抱歉，连累了你。” 叶游鱼这一晚听了太多道歉了，他半开玩笑道：“那你还真不用担心我，我不死之身。” 如果没有冷漠男在这，叶游鱼真的会泰然自若地等待救援，就算救援不及时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死了。 但再一想，江镜衍、瞿辰万顷和朱汝明都在这，应该不会让他等太久的。 可如今听说这电梯故障竟然是人为的，叶游鱼不免担心冷漠男的安危，他道：“如果等下这电梯突然下坠什么的，你就用我做肉垫吧，别客气！” 他说的是真话，但冷漠男却以为叶游鱼是在安慰他。 冷漠男突然笑了，问道：“你是鬼吗？之前也是突然就出现在电梯里的。” “？” 他明明大摇大摆，正大光明走进电梯里的。 不过看冷漠男这么凄惨了，叶游鱼便顺着他道：“是啊，我就是鬼，不过我是好鬼。” “是吗？”冷漠男喃喃道：“看来我真的快要死了，都可以见到鬼了。” 叶游鱼干脆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冷漠男从小到大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听他说话的玩伴，于是在这个雷雨交加，绝望又幸运的夜里，他开始絮絮叨叨地和身边这个自称是鬼的家伙，说自己的经历。 他说他父母是形婚，他最爱的人是爷爷，最对不起的人也是爷爷，因为他没有办法再回去孝顺他了。 他说他还有个联姻对象，但他一点也不想联姻，因为他父母的婚姻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阴影。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突然结婚，总是不妥的。 但他的弟弟似乎对这个联姻对象很有兴趣，冷漠男继续说，因为这个原因，他反而对联姻的态度转变，弟弟拥有的那么多了，连自己的联姻对象也要抢，那他就偏不让。 “我是不是有点幼稚？”他问叶游鱼。 “哪有！”叶游鱼气愤道：“你弟弟能对那个人感兴趣，肯定是对方给你弟弟发送了什么信号，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值得更好的！” “是吗……你认识什么更好的人吗？” “当然！” 叶游鱼下意识想起江镜衍，他觉得这个世上没有谁比江镜衍更好了。 第123章 “轰隆——” 随着雷声，电梯再度震动。 不过这一次，叶游鱼隐隐听到了人声，其中还夹杂着他的名字。 他兴奋地和旁边的人分享：“有人来救我们了！” 电梯门从外面被人用工具撬开，暖光霎时倾斜进来，背着光，叶游鱼第一眼便看到了江镜衍。 江镜衍朝他伸出手，面上的焦灼并没有因为发现叶游鱼而放松：“叶游鱼，抓住我。” 原本一道电梯门隔绝了光与暗，然而现在有人打破了这层界限，强行让光照了进来，模糊了这层界限。 叶游鱼紧紧握住江镜衍的手后，借着力，蹬了上去。 他回头想去拉冷漠男，却发现电梯厢内空荡荡的。 叶游鱼狐疑地四处张望，但电梯口围着的人太多：技术人员，围观群众，急救人员……他没看见冷漠男的身影。 他只能当冷漠男已经被救了出去。 第68章 雷布尔说是下雨导致电梯线路出了问题,当时有侍应生及时发现并向安保处上报了，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先调监控看电梯里有无被困人员，这才发现了叶游鱼。 “另一个人呢？”叶游鱼问。 “什么人？” 听到雷布尔疑惑的语气,叶游鱼才想起自己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 “没什么。” 今天他们的船就抵达了x国海岸,朱汝明一早就来找叶游鱼,说他要提前回国了。 经过昨晚那一吓,于维则彻底崩溃了,在他们的诱导下,终于说出了事实真相。朱汝明将录音提交给了警察,现在要带着于维则回去,处理这件事。 朱汝明望着雨后的晴天，怅然若失：“欸，没想到是我的才华害死了我啊。” 于维则比他要大很多岁，除了早几年有过一些有效的学术作品,后面就一直停滞不前，职称也一直评不上。 中年平庸，却遇上了年轻有为的朱汝明，一念之差,便拉上一个学生，共同设计了朱汝明。 “别用别人的过错否定自己。”叶游鱼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呦,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高深了？”朱汝明笑看着叶游鱼，很快又敛起笑容，道：“我的事结束了，你的呢？你什么时候离开？” 叶游鱼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想起前些天的梦,又想起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尸斑：“嗯……两个月内，我必须得走了。” “好，那我等你。” · x国其实很小，但繁华得很，市区的每个角落都在提现现代与科技的魅力。 但它也有安静慢节奏的城镇。江镜衍在市区开完会后，便带着叶游鱼来到城镇旅游。 这里一切都是柔和的，人，房子，车，就连太阳都变得柔软。 他们早上会去海边晨跑，中午会去体验沙漠骑骆驼，晚上一起登山看日落。 这是真正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 他们湿润的沙滩上，在骆驼咀嚼仙人球的声音里，在渐变色的天际，暂且忘却了其他烦恼，比如离别，比如死亡。 无忧无虑地玩了三天之后，江镜衍接到了他爸的电话。 “这两天抽空回来一趟。” “什么事？” “你妈想你了。” 江镜衍挂断电话，重新回到餐厅，叶游鱼乖乖地坐在那里等他。 桌上食物还剩很多。 “怎么不多吃一点？” “不好吃。”叶游鱼委屈地撇撇嘴，又补充道：“没你做的好吃。” 江镜衍笑了，他配合地吃了一口，也皱起眉头：“的确没我做的好吃。” “是吧是吧！” 叶游鱼的眼睛很亮，江镜衍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双眼睛，好像什么也装不下，又好像什么都能装得下。 “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当然！而且公费旅游就更爽了！” 雷布尔承诺过，在x国的一切花销，都算在他头上。 不过，叶游鱼知道江镜衍很忙，他公司有很多事，出来的这段时间，他和李灵没有停止过联系。 所以叶游鱼道：“但是这里的食物没有国内的好吃，我有些想回去了。” 江镜衍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他抬手擦去叶游鱼嘴边的酱汁，道：“以后我们再来，那个时候还是就我们两个，我出钱，你出人。” 以后吗？叶游鱼不敢轻易答应，他微微后退，躲避了江镜衍的手，笑着道：“得看档期！” 两人买票回国了。 江镜衍这次回来不止是去看爸妈，还要去找叶栖风。 叶栖风不知花了什么能耐，竟然从拘留所中逃出来了，如今连警察都寻不到他的踪迹。 朱汝明说他觉得叶栖风身上有鬼，字面意义上的有鬼，而他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得了那鬼的帮助。 于是叶游鱼成了终点保护对象，大家都觉得叶栖风逃出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连叶老爷子也这么认为。 他邀请大孙子：“过来和我住吧，我请多多的安保，而且我不信那小子敢动我。” 叶行舟不乐意了：“爸，栖风也是您孙子，他只是犯了小错，如今肯定是害怕地藏起来了，请安保还不如请私家侦探去找栖风。” 叶老爷子气得胡子乱颤：“你有多远滚多远。” 叶游鱼去看被爷爷骂的低下头去的叶行舟，对方自从得知他身份后，也并没有电视剧上那种抱在一起，眼泪鼻涕肆意横流的场景。除了起初的震惊，便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了。 第124章 这也导致他一直没有把“爸爸”两字喊出口。 最终叶游鱼还是拒绝了叶老爷子的邀请，毕竟他还不想在爷爷面前突然变成鬼魂，还是待在江镜衍身边最安心了。 江镜衍等在车里，看见叶游鱼朝着他走来，紧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终于松了力道。他下车给叶游鱼开门。 叶游鱼道了句“谢谢”后再次问道：“叶栖风为什么要对我下手？” 他缺失了游轮上的部分记忆，这让他对叶栖风的最后印象就是，对方邀请他去剧院，说让叶游鱼见见妈妈。 结果第二天叶栖风就因为指使杨夷山故意伤人而被拘留了。 江镜衍回道：“不是所有人做事都有理由的，我们不能用他们的思维定性自己。” 这话说的和叶游鱼跟朱汝明说的很像。叶游鱼想起叶行舟对他的态度，以及叶栖风曾经说过爸爸不喜欢他的话，突然释然道：“也对！” 他系好安全带，轻松道：“你们不用那么紧张，大不了等恢复魂体后，我就再也不变成实体了，反正我已经死了，叶栖风伤害不了我的。” 江镜衍摇摇头：“人总要找到的。” 不然他永远放心不了。 叶游鱼想了想，还是点头：“嗯对，也许他在外面还会坑害别人，还是早点找到比较好。” 江镜衍终于发动了车子：“今晚…今晚我要去我爸妈家里。” “哦哦，那顺路吗？不然我打电话给朱汝明，让他送我回去。”说着，叶游鱼就要掏手机。 车子的后视镜上，难得映照出江镜衍欲言又止的表情，他道：“不用，我想带你一起去。” “…带我？” 叶游鱼愣了好一会，使劲摇头：“不行不行！我和叔叔阿姨也不认识，突然拜访太麻烦他们了，而且…会很尴尬的吧。” 叶游鱼光想到那个场面，都开始脚趾扣地。 “没事，他们对待客人都很和善的。”江镜衍道：“况且，我从来没有带过朋友回去，他们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就这样，叶游鱼被江镜衍忽悠着过去了。 江镜衍的父母住在离市区不远的一栋别墅里，门是江镜衍妈妈开的，一开门，一股馨香飘来，江镜衍被他妈妈热情地一把抱住：“臭江江，都多久没来看我了啊！” “妈…”江镜衍有些尴尬地推开江母，后者这才看见了一旁目瞪口呆的叶游鱼。 “哎呦！你就是我们江江的好朋友对吧，快进来快进来！” 因为江镜衍平时的性格，叶游鱼刻板地以为江镜衍的父母都是端庄严厉寡言的人，所以乍一见江母，他一时间转换不过来，慢了半拍，才喊道：“阿姨好！” “哎呀你好你好！”江母给叶游鱼拿拖鞋，叶游鱼惶恐地接过来，没想到拖鞋还没拿到，就被江母一把握住手：“小乖乖，你的皮肤也太白了，告诉阿姨你平时怎么保养的啊？” “我…” “哎呦你这孩子，手怎么这么凉，老头子，你快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她口中的“老头子”即江镜衍的父亲，对方朝门口看了一眼，便去拿空调遥控器了，叶游鱼提高声量喊道：“叔叔好！” 江父很冷淡地“嗯”了一声。 江镜衍跟着喊了一声“爸”，江父干脆没理。 还是江母把两人招呼到客厅坐下，然后把茶几上的水果一股脑往江镜衍和叶游鱼身上塞：“江江和小乖乖先垫点，家里阿姨已经在做饭了嗷。” 江母的热情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叶游鱼的紧张情绪，他嘴甜地夸了一句：“阿姨您好漂亮啊！” “真的吗？”江母眼睛一亮：“那看来我昨天去的那美容院挺靠谱！” 叶游鱼捂嘴笑。 江父轻咳两声，背着手走了过来，在江母身旁坐下。 他先看看叶游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哦我叫——” 叶游鱼本来想说他叫江贝贝，但被江镜衍突然拦住，抢道：“他叫叶游鱼。” “我在问他，你打断人家做什么？”江父不满。 “嘿老头子你干嘛，别把小鱼鱼给吓到了行不行！”江母轻拍了一下江父的腿，转头向江镜衍和叶游鱼眨了眨眼睛，示意他们别放在心上。 江父“啧”了一声，最后无可奈何地摊开手：“你们在游轮上的事我听说了。虽然叶栖风有问题，但你这次太冲动了。” 这有点涉及到叶游鱼的记忆盲区了，他两眼迷茫。 “就叶栖风那小子做出来的事看，他当场捅了你们都有可能。江镜衍，我从前教你应对事情可不是这样一味激怒对方的。” 江镜衍低着头，没说话。 事实上，江父批评的很对，江镜衍自己也觉得当时欠缺考虑了很多，至少不应该让小鬼出现在剧院。 叶游鱼想帮忙讲话，但因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连说话的出发点都没找到。 还是江母及时插入进来：“好了好了，孩子大了，说一遍就记住了，他们今天才刚回来肯定累坏了，我们先吃饭吧。” 第69章 “先吃饭吧。” 叶游鱼以为吃饭应该会轻松一点,没想到江父又开始聊起江镜衍的婚事。 说起这婚事实在是有些尴尬，江家也没想到叶家悄摸着就给联姻对象换了个人，自家儿子之前拒绝的事弄得人尽皆知，结果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和叶家的人在一块儿了。 第125章 江父：“你打算怎么办？重新向叶家提亲？” 提什么亲？ 叶游鱼疑惑地从碗里抬起头。 江镜衍余光瞥见叶游鱼的反应,伸手捏了捏他后劲肉,轻声道：“你继续吃。” “还没到时候。”江镜衍回答江父。 怎么说呢,因为叶游鱼缺乏生前记忆这事,他一直没什么叶家人的归属感,所以听起别人提和叶家结亲,他压根没有联想到自己。 这怎么又要联姻了,江家产业不行了？必须要和叶家结合？ 可叶家他只知道叶栖风，如今叶栖风应该不可能联姻了，那就是…旁支的人？ 闻言，江父顿了顿,突然问叶游鱼：“小鱼，你今年多大？” 叶游鱼正胡思乱想着呢，突然被点名，立刻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多大？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叶栖风好像是25岁，自己比他大，长得也还算嫩,应该大不了多少，他支吾着给了个数字：“27。” “哦！那和江镜衍一般大了。”江父浑厚的嗓音带了一丝天生的威严：“27不小了。” “爸。”江镜衍突然开口，微微蹙眉。 叶游鱼看看江镜衍，又看看江父，感觉气氛有些微妙,于是他把视线转移到江母身上，后者神色也透露着疑惑，不过察觉到叶游鱼的目光后，她眼角眉梢都弯起，朝他抱歉地笑了笑。 她儿子就是个奇葩，没办法。 明明人都领家里来了，但一说结婚的事，就是拖延，和从前一样。 以前可能是说没接触，不喜欢，可这次游轮上的事都传遍了，总归是两情相悦，怎么还是不愿意结婚！ 江父看在叶游鱼在场的份上，把火气压下，努力让语气平静一点：“江镜衍，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和你妈就想看着你早些安定下来。况且外面人都已经知道了你的事，你应该负起这个责任来。” “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要拖？” “爸妈，我自有安排，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带他给你们看看。” 叶游鱼身份特殊，江镜衍并不奢望他们俩能结婚，但他这辈子就认定叶游鱼了，所以他带着私心，哄着对方来见家长。 江父江母不知情，觉得他这样是在耽误人家。 叶游鱼再迟钝，他也听明白了。 这次饭局主要目的就是催江镜衍结婚，但是江镜衍哪里有对象可结啊，于是把他拉来应付一下江父江母。 这么一想，前面叶家人的事都通了。只是…他叶家人的身份什么时候传开了？还有外人都知道江镜衍啥事了？ 从江镜衍那里得不到结果，江父干脆直接问叶游鱼，不过和叶游鱼说话，他的语气明显轻了很多：“小鱼啊，那你呢，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接收到江父江母的视线，叶游鱼下意识紧张地看了一眼江镜衍，在看清江镜衍眉间的一点褶皱后，叶游鱼突然打起了鸡血。 江镜衍平时照顾他这么多，是时候回报回去了！ “叔叔阿姨，我和江镜衍一致决定，先把公司里的事稳定下来再结婚，不然结婚之后总忙着工作，没有时间在一块儿也是不行的。” 身旁的江镜衍突然身子一僵，微微讶异地垂眸看他。 “欸你这说的很对！”江母似乎得到共鸣，状似不满地嗔了眼江父：“他爸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结婚后连蜜月都没过，天天忙着工作，就给我些钱打发我自己出去玩，这结婚了和没结婚有什么区别呀！” 江父被这番话噎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叶游鱼捂嘴笑，然后道：“叔叔是为了阿姨和镜衍能够有更好的生活才这么努力的，我可以看出叔叔十分爱您呢！” “嘿嘿，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能跟这个不懂风情的老头子过这么久哩！”江母表面虽埋怨，但笑容却是发自内心地甜蜜。 叶游鱼顺水推舟：“我和镜衍的感情也很牢固，他爱我不比我爱他少，所以什么时候结婚对我们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首先因为这番话是叶游鱼说出来的，又因为江母刚才的插曲，江父江母成功被说服，甚至为此动容。 江母：“不愧是叶老爷子带大的，真是个好孩子！” 江父：“江镜衍，看看！人家这么体贴你，你更应该有担当！” “嗯。”江镜衍松开放在桌下的手，才恍然手心里沁出了这么多汗，不止是手，他浑身都因为叶游鱼那句“我爱他”而变得燥热起来，连耳垂都泛着艳丽的红。 “我一定会好好把握住他的。” 吃过晚饭后，外面的天已经非常黑了，江母便让他们别回去了，就在家留一晚。 儿子儿媳都这样挑明了，江母识便趣地没有给叶游鱼安排客房，让他和江镜衍同住一屋。 江镜衍洗澡出来，只用浴巾围住下半身，结实紧致的上半身就这么暴露在叶游鱼眼前。 即使已经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了，叶游鱼也从没见过江镜衍这样，他心里莫名虚虚的，不敢去看。 江镜衍：“抱歉，家里没有我的睡衣，暂且只能这样了。” 叶游鱼：“哦…哦。” 叶游鱼蜷在床尾的沙发上，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邀功呢，他回头，尽量使自己的目光定格在江镜衍脸上：“怎么样？我刚刚在饭桌上的临场发挥是不是特别靠谱？” 江镜衍擦着头发的手一顿，点了点头。 第126章 “不过你竟然也没提前和我说一下，我一开始还以为你要和叶家其他人结婚呢。” “我的错。” “欸没事啦我能理解。” “那你呢？” “什么？” 江镜衍眸子幽暗：“你以为我要和别人结婚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叶游鱼认真思考了会，诚实道：“不放心吧。” 江镜衍眼睫颤了颤，那股燥热又涌了上来：“为什么不放心？” “因为叶家的其他人我都不了解了，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配得上你。”叶游鱼将心里话说出来。 如果再来一个叶栖风那样的人，那就不好了。 不知怎的，叶游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前几日和他一起被困电梯的冷漠男。仔细想想，对方真有一些地方和江镜衍很像，虽然表面看起来不易靠近，但是内心都是善良正直又热心的。 他总觉得，只有这样的人与江镜衍般配。 话说对方的联姻对象似乎也不怎么样，如果能再见面，倒是可以和对方介绍介绍江镜衍，他相信江镜衍这样的人，没人会不喜欢的。 “只是这样？” 江镜衍继续擦头发，并走到床边把床头灯打开，关了大灯。霎时间，暖黄色的光线洒在江镜衍裸露的皮肤，像覆上了一层古铜色，随着他的动作，臂上和腰腹处的肌肉跟着拉伸，处处彰显着蓬勃的爆发力。 叶游鱼不自觉地就把视线下移，等他反应过来后，感觉整个脑袋都嗡嗡作响。 “嗯…应该吧。” 空气中蔓延起一声轻笑，江镜衍低沉磁性的说话声从头顶上方响起：“你今天在餐桌上说的话，我受益匪浅，或许等以后我遇上这样一个爱我而我也爱的人，我应该听你的，放下工作，多去陪伴他。” 叶游鱼脑子刚刚清静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忽觉得一股强烈的雄性气息扑来，接着耳朵旁一热，他偏头，嘴唇差点擦过江镜衍的脸。 他一惊慌，嘴巴就容易鬼使神差地说些胡话：“对！不过等你们玩乐了后，也要照顾叔叔阿姨的感受，如果你们不能常回来看看，就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比如投胎后的我，来陪伴叔叔阿姨。” “……” 内心瞬间冷却，江镜衍微微偏开头，藏住眸子里的落寞，然后快速起身。 叶游鱼看见他的手上多了一本书。 “你早些休息，我去隔壁书房看会书。” “啊…？哦哦好的。” 房间归于平静，叶游鱼依旧注视着江镜衍离开的门口好一会儿，才转回头，倚靠在沙发上，看着床头灯散发的光出神。 · 近期，媒体报道的社会新闻层出不穷。 比如豪门杀人未遂，拘留途中逃跑；大学教授残忍杀害同事，藏尸其家中墙内；郊区车辆燃烧残骸里发现人体组织以及艺人齐都尸体被发现家中，尸体已严重腐烂。 因为都发生在本市内，引起社会不小的动荡。 万顷找上正在办公室内办公的朱汝明：“你的仇也算报了，这个身体啥时候抬去火化？” “再借用一段时间。”朱汝明抬头看他：“叶游鱼很快就能离开了。” 万顷：“他联系到黑白无常了？” 朱汝明：“应该吧。” 万顷点点头，丢下一句“快点把婚给退了。”后，趁着夜色单独来到了江镜衍家中。 第70章 万顷过来的时候,江镜衍正在做饭，叶游鱼趴在岛台上看着。 他已经恢复了魂体。 江镜衍做饭太香了，万顷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已经看见他的叶游鱼先别出声。 他凑近到灶台前,深深地吸了一口,直到鼻翼都瘪了下去,眉头挤成“川”字,才餍足地睁开眼睛。 “霍万顷。” 江镜衍像是给他安了定位器似的,突然抬眸看着万顷所在的位置,出声喊道。 “我靠！” 万顷被江镜衍吓了一跳,魂魄不小心碰到了火,烫得吱哇乱叫。 不过这些江镜衍都听不到了，叶游鱼赶紧上前把他拉过来，给他扇风：“你没事吧？” “不是，他不是看不见我的吗？怎么知道我在那的。”万顷怒瞪着江镜衍,后者悠哉悠哉地拿盘子，盛菜。 “屋里开着空调呢，你一来，江镜衍肯定感觉到温度降了,才发现的。”叶游鱼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他看了看四周，问万顷：“瞿辰呢？他怎么没来？” “他…他今天有事。”万顷随口编了个理由,但话说出口后又觉得太过牵强，只好赶紧转移话题：“你们这是要吃晚饭了？” 餐桌的加热器开着，前面几道已经端上来的菜依旧冒着腾腾的热气。江镜衍盛完手里的这盘后，便把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 “嗯！最后一道菜刚刚做完。”叶游鱼眼睛一闪一闪的，领着万顷到餐桌面前,极力和他推荐其中的某一道菜，“真的，特别好吃！是能够排在人生十道必吃美食里面的！” “那另外九道是啥？” 叶游鱼指了指剩下的九道菜，眼神无比虔诚。 “……” 万顷戳戳他，像是才想起来问：“你平时都怎么变实体的，我也想变，来尝尝这传说中人生必吃美食。” “呃……”叶游鱼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江镜衍：“就…就吸点阳气或者做好事。” 第127章 做好事能理解，但吸阳气…万顷来了兴趣。 “吸阳气是什么？像电视上妖怪那样吸人精气吗？”他问。 “差不多吧…” “那吸哪儿，吸谁的？” “这有什么吸哪啊，就…能够互相接触连通的地方呀。”叶游鱼想了想以前吸阳气画面，感觉有点热，想要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万顷突然托着腮，深深地凝视着叶游鱼。 “是江镜衍吧。” “啊？” “你和江镜衍那个了？” 叶游鱼以为万顷是说接吻，放在以前他肯定是反驳的，但他最近看了几部欧美电影，里面主角亲嘴的凶猛程度和江镜衍借他阳气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个“没有”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沉默代表默认。 万顷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直接惊得跳了起来：“我靠…人和鬼魂怎么那个？顶空气吗？” “顶什么？” 叶游鱼没听懂。 “就——” 大理石餐桌倏地被磕了一声，清脆又干脆。 两鬼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江镜衍把餐盘摆正，浅笑着看对面：“开饭了，你们要吃吗？” 叶游鱼盯着一桌丰盛菜色，痛苦地摇了摇头。 万顷摸了摸屁股，惋惜地摇了摇头。 从叶游鱼的反应大致可以判断出另一只鬼的回复，江镜衍便坐下来，独自开始吃饭。 待在这看实时吃播太痛苦了，万顷顺理成章地把叶游鱼拉到别墅前的花园里。 “我有话要和你说。”万顷鬼鬼祟祟的。 “咋啦？”弄得叶游鱼也下意识放轻声音。 “你是不是和黑白无常联系上了？” “是…” 万顷神情一松：“看来你们有商有量啊，他们都没立刻带走你。” “嗯…可能他们善良吧。” “屁！”万顷笃定道：“肯定是因为之前把你弄丢了，害怕你告状。你完全可以凭借这个和他们谈条件啊。” “啊？”叶游鱼挠挠头：“他们很好的，还帮我投胎占了位，而且我也没啥条件想谈。” “真没吗？你忘了朱汝明和辰辰了？” “？” 万顷“啧”了一声，“据我和其他怨鬼聊天所知，从你之前，从来没有人或鬼帮助怨鬼修成正果。这说明什么，黑白无常对这一块儿的业务肯定不熟练啊，所以到时候你跟他们走的时候一定记得要捎上辰辰。” 叶游鱼懂了：“你是怕黑白无常忘记带瞿辰和朱汝明去地府？” “欸对了。” “这个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他们，还有你。”叶游鱼为了保证可信度，还伸出三根手指来。 万顷不满，把他手撇下去：“把我去掉，不用等我。” 叶游鱼以为他是担心只有自己还没有变成普通的鬼魂，怕耽误他们早点回地府，便道：“说好一起的，你放心，我们不急。” “不是这个意思，”万顷神情变得些许凝重：“你们该走就走，我还有其他事，到时候瞿辰要是不愿意，你和朱汝明务必把他拉走。” “万顷，有事我们大家伙都可以帮你一起解决的。” “不用，这件事只有我自己能解决。”万顷垂下头，看着自己不着地的双腿，沉默半晌。 叶游鱼小心道：“是关于你妈妈的事情吗？” 他继续道：“其实我之前在你家地下室见过你妈妈，王丰盛也是她帮我们找到的。” 万顷抬起头。 “抱歉之前没有告诉你。” 万顷晃了晃神，才道：“没事，那她有说什么吗？她最后逃出地下室了吗？” 叶游鱼：“阿姨让我们快离开，不过他们的尸体如今被挖掘出来，魂魄就不会被困在那个地下室了。” “知道了。” 话题到这里就有些凝滞了，万顷看了一眼星空，最后拍了拍叶游鱼：“反正你们走的时候一定拼命把瞿辰拉着。” “肯定会的。” “谢谢了。” 第二天，叶游鱼见到了慌里慌张的瞿辰，他说万顷不见了。 “昨天晚上他说要逛街，结果半途把我甩下了，再之后我就找不到他，我去过我们经常待的地方，他没有穿黑外套，手机也没带……” 这两天突然降温，天气很冷，但太阳还算强烈，这样的天空下，万顷不穿黑外套不打伞，是无法行动的。 叶游鱼听后赶紧把昨晚的事告诉了瞿辰。 两鬼第一想法不约而同都是霍家。 万顷可能要去找他妈妈。 叶游鱼和江镜衍打了声招呼，带着瞿辰一起去了霍家。 然而他们把几座别墅都翻遍了，也没看到万顷的身影。那个黑暗的地下室，因为警察挖掘证据，装上了白炽灯，变得格外亮堂。 其实叶游鱼觉得，万黎女士的魂魄很大可能离开了，去了地府或者别的地方。 就在这时，瞿辰突然报出一个地名。 在他和万顷谈恋爱的大多数日子里，万顷都很少提及家庭，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只有一次醉酒后，万顷呢喃着喊了妈妈，又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瞿辰当时隐约听到了静临市这个地方。 瞿辰觉得这个地方对万顷肯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 两鬼紧接着便闪去了静临。 静临是个富饶的城市，市中心有栋大楼，拐角贴着大大的“万氏集团”字样。自从前掌权人去世后，万氏集团如今由万家排行老二的儿子掌管，大儿子因为热爱学术，无心商业，所以和集团事务不沾边。 第128章 万黎是万家的小女儿，但在家里却并不受疼爱，这从之后万黎长期遭受监禁，虐待，而无法逃脱霍元可以看出。 即使她的尸体被发现，万家这边也没有人前往领回去。 静临是万黎的家乡。 以上这些信息都是瞿辰和叶游鱼见到万氏集团大楼后，顺藤摸瓜找到万家老宅，又经过一夜的老宅勘察得出来的。 这让他们不得不怀疑，万顷的执念是不是就是这些对万黎的苦难坐视不理的万家人。 这些人和王丰盛、霍元、于维则不同，后者是真真切切直接或间接杀人，犯了罪，法律可以严厉制裁他们。 但前者却最多只能受到舆论谴责，被说是冷酷无情的人。 万顷想杀了他们无可厚非。 “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们破产，让他们后半辈子生活都不如意…或者像朱汝明那样，吓唬他们，让他们和阿姨道歉，把阿姨接回来……” 在得知万黎身世后，瞿辰是真的着急了，他尽可能地把自己能够想到的补救措施都说了出来。 总之，一定得阻止万顷通过杀人的方式复仇。 “瞿辰，”叶游鱼理解瞿辰的心情，当初瞿辰面对王丰盛时，万顷也是如此焦虑的。 他说：“我们首要的任务还是要找到万顷。你说的这些我们也可以做，至少我们得让阿姨能够回到她的家乡来。” “我们分头行动，你留在万家这里，我去万氏集团守着，边等着万顷，边实施你所说的那些计划，怎么样？” 如今他们只有这些头绪，也只能这样了，两鬼很快到达各自岗位。 叶游鱼待在万氏集团是有考量的，他之前就发现自己在商业领域有一定的天赋，如果这个集团有钻什么法律空子，他是很容易能够发现的。 剩下的几天他就在核心大楼内转悠，听取和观看一切人员的行动，还真让他逮住了一点猫腻。 虽然万顷还是没有出现。 第71章 万氏集团的资金链从前一阵子就出了问题,但这件事只有高层知道。为了弥补这个漏洞，他们开始急功近利，上市低品质低成本的商品。 有一小部分客户已经发现了质量问题，为了封口,万氏派人收买,为的拖延时间,尽可能靠从前的口碑多收割一波。 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时,他们已经解决了资金问题,介时立即把劣质商品替换下来,再拉出个替罪羊,请个好的公关,这件事也能很快度过去。 计划到底能不能这么顺利实行，至少高层们是十分自信的。 却不知道他们暗自得意之时，一只小鬼正在他们当中转悠。 叶游鱼既兴奋又鄙夷地看着这一群人。 要破坏他们的计划，叶游鱼想到的最快速的办法,就是找营销号大肆宣扬万氏劣质产品问题。 他从空气污浊的会议室出来，准备找个隐秘的地方，控制电脑联系江镜衍，请他帮忙。 临近中午,大多数员工会去食堂用餐，叶游鱼趁这个空挡找了台电脑，输入了远程操控号码。很快电脑页面变成了江镜衍电脑桌面。 他看见桌面正中央是静临市的天气预报。 小雨转阴,8～13c。 叶游鱼愣了愣，礼尚往来地切换到江镜衍所在地区的天气。 不过没一会就被对方叉掉了，点击进入了记事本。 【怎么了？】 【万氏卖】 耳边突然有慢悠悠的脚步声响起，叶游鱼以为是员工回来了，来不及把字输完,便迅速将控制系统关闭刷新。 刚做完这一切，他身下的鼠标上倏地覆上一只青白色的手。 略显嘶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哥，你在干嘛呢？” 叶游鱼蓦然抬头。 叶栖风侧对着他站着，他的面容和他的手一样，泛着不寻常的青色，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里藏着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 几日不见，他和上一次相比，气质又变化了很多。 叶游鱼左右张望了下，这里除了叶栖风和他，便不再有其他意识的存在，他才确定叶栖风真的在与他说话。 可叶栖风什么时候可以看见他的魂魄了？ “你怎么在这里？”叶游鱼直问道。 叶栖风摊了摊手，懒懒地坐到了离他最近的座椅上，移动座椅的靠背因为他的突然动作晃荡了两下，“静临市是万家的地盘，叶家在这里没有产业…显而易见，哥，我是来找你的啊。” 叶游鱼看他如此张扬和放松，一点也不像通缉犯的样子，觉得有些不真切，实诚道：“找我做什么？你杀了杨夷山，应该去找警察自首。” 叶栖风似乎并不知道杨夷山被发现的事，叶游鱼看见他原本云淡风轻的表情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突然裂开，变成疑惑、随后是生气。 但唯独没有害怕。 叶游鱼能感受到他的生气不是针对自己，至少目前不是。 “虽然杀人量刑应该很重，但你如果主动自首，或许还有别的可能。” 从游轮回来后，周围的人都在告诉他叶栖风很危险，所以叶游鱼并不想和他多纠缠，但毕竟叶栖风是他血缘上亲弟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劝一下对方的。 说完这句话后，叶游鱼转身就溜。 “哥！” 叶栖风从背后喊住他，却没有再纠结自己的事情。他瞅着恢复初始页面的电脑屏幕，饶有兴趣地问：“哥，你又在做好人好事啦？” 第129章 “万家…是为了霍万顷那个家伙？” 叶栖风也是在游轮上，被霍万顷亲手从自己手里抢走了叶游鱼，才发现对方原来也变成了鬼。 这么想，在霍家的时候，他就被江镜衍和叶游鱼他们耍的团团转了。 叶栖风对着叶游鱼的后背，露出嘲讽又怨毒的笑容：“哥，这个时候你愿意帮一个外人，都不愿意救救我吗？我不想坐牢，不想死啊。” “如果你我都死了，爸和爷爷以后怎么办呢？” “爷爷可以由爸爸孝顺…至于爸爸再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叶游鱼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倒，他甚至没有停住溜的脚步，最后一个字落下后，他魂魄已经离开了这间工作室。 电梯正好抵达这一层，有员工端着咖啡出来，应该是继续回来工作了，叶游鱼回头看向透明玻璃内依旧站着的身影，还是不明白叶栖风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叶栖风身上有太多谜团，他来不及去细想。 叶游鱼很快又去寻了台电脑，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赶紧重新给江镜衍发去，那边很快输入一行字： 【刚才你那边发生什么了？】 【是叶栖风，他刚刚在我身边，你记得报警说他现在在静临。】 【我去找你。】 【不用，我现在是魂体，他伤害不了我的。】 而且他和瞿辰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相信很快万家就会走向预期的结局，不管万顷会不会因此而消除执念，他都应该现身了。 只要找到万顷，他们就可以立即回去。 江镜衍的速度很快，当天就有万氏卖劣质产品的消息放出，起初万氏以为还是小打小闹，便像从前那样处理。结果非但没压住，还不断有类似的消息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网络的发达便利了消息的传播，只短短几个小时，万氏集团就被推上舆论高峰。 当晚，瞿辰和叶游鱼在万家趁乱吓唬他们，导致万家人一度以为万黎回来找他们复仇了。于是公司的事都来不及处理，就赶紧派人去接万黎的尸体，回来好好安葬。 一切都在朝着利于他们这边的方向发展，可是万顷却出乎意料地依旧没有出现。 他们又在静临等了两天，瞿辰越发不安，这就导致周围的磁场疯狂波动，万氏集团和万家一度传出闹鬼的新闻。 好在叶栖风这两天没再找他，江镜衍说警方已经来了，但没有发现叶栖风，叶栖风又消失了。 他们只好回到了本市。 朱汝明看了新闻，还以为这事是万顷做的，询问叶游鱼的时候才得知万顷不见了。 他让司机开车带他来江镜衍别墅。 朱汝明刚进屋，叶游鱼便闻见一股浓浓的男士香水味。 他问朱汝明是不是刚从什么宴会过来。 “不是，是我的身体臭了。” “？” 江镜衍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的裤腿，突然道：“你的腿怎么了？” 从朱汝明下车后，江镜衍就发现了，他走起路来有些跛脚。 朱汝明走到客厅中央的时候并没有落座，而是到落地窗前站着，他弯腰，缓缓卷起自己的裤子。 室内灯光明亮，皮肤白皙的人会看起来更白，而腐烂的皮肉也会看起来更加触目惊心。 腐肉旁边还有小片的尸斑。 在场的基本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这具肉身原本的魂魄正逐渐消磨，等彻底消失之后，这具肉身就会变成他原本该有的腐败样子。 瞿辰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已经帮他报仇了啊……” 江镜衍解锁手机，想要查看新闻热搜。 朱汝明开口制止了：“来的路上我看过了，万家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两日离奇死亡，涉事卖劣质产品的人都依法被判决，剩下的人据说精神恍惚，天天在墓园里拜万黎。”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霍万顷这副身体并不近视，但朱汝明从前戴眼镜习惯了，所以就买了副平光眼镜。 “只要没杀人，怨鬼不会平白无故消亡。” 朱汝明微微倚靠着落地窗，他的身体因为腐烂而脱力，他继续冷静分析道：“而现在万顷的魂魄受损了，要么是受伤，要么他的执念压根不是万家人，他对其他人下手了。” 闻言，瞿辰却执着道：“不会的，我能想到的除了万家人，他不可能再有复仇对象，霍元明明已经被判死刑了…他会不会是遇到其他更强大的怨鬼了？” 话音才落，江镜衍立刻否定：“你当初说他骗你出来逛街，却偷偷来这里找了游鱼，明显是早就计划好了，遇到其他鬼而受伤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江镜衍话锋一转，探究地注视着瞿辰：“你明明还在这里，他却依旧选择这么决绝地离开。” 这句话一出口，不知情的人估计会以为江镜衍在挑拨离间，但稍微了解江镜衍的人，都可以听出来他话里真正的含义。 朱汝明突然有些紧张，但再一想，又觉得紧张多余了，这件事只要叶游鱼愿意，江镜衍不可能阻止得了。 果然，江镜衍忽然看向叶游鱼，声音很轻：“你是不是也要离开了？” 江镜衍的声音和平常一样温柔，可不知怎的，叶游鱼的魂魄骤然瑟缩了一下。 他本来打算万顷找回来之后，一切尘埃落定，就和江镜衍说黑白无常的事，然而计划被打断，这份离别需要提前通知的时候，叶游鱼觉得有些难以开口。 第130章 叶游鱼故作轻松道：“对，江镜衍，黑白无常已经找到我了，很快我就可以回地府去投胎了！” 第72章 万顷第一次被关地下室,这一年他四岁。 今天和往常无数个日子一样，万顷看着车窗外别的小朋友和各自父母手拉手，撒娇耍无赖要玩具零食，有父母心软同意的,有父母装傻充愣就是坚决不给买的。 他漠然地收回视线,听见身旁阿姨说：“家主今天心情不好,你回去一定要乖点知不知道？” “嗯。” 这不是阿姨第一次提醒他,霍元经常把坏情绪带到家里来,万黎不愿多生事节,都是低声细语地应付他,如果霍元情绪还是不消解,她就会支开万顷。 万顷不知道妈妈要怎么安慰爸爸，只是每每第二天看见她时，她都异常虚弱，脸色苍白。 万黎会说是因为爸爸呼噜声太大了,她没休息好，于是万顷便常常邀请妈妈和自己睡，不过一次没有成功过。 今天一进家门，场景却与往常不同。 霍元手里拿着根皮带,在空中挥舞，空气被扇动发出狠厉的声音，皮带落在万黎身上,其贴身衣服顿时翻起一层褶皱。 “到底是不是你偷偷把我的竞标价告诉了你哥，才让万氏抢走了这个项目！” “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竞标的事。” “嗬，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万氏怎么会知道？你们万家人都一个样，假惺惺！表面上和我合作,结果一个个却背刺我！你知道这个项目能赚多少钱吗！两个亿！万黎，你让我损失了两个亿！” 皮带再一次挥下，万黎紧贴着沙发闭着眼睛，皮肉绽开的声音响起，但却不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万黎睁开眼睛，看见小万顷挡在自己身前。 火辣的疼痛几乎让万顷的眼泪瞬间蹦出，他转过身，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万黎前面，对着霍元道：“爸爸，不要打妈妈。” 万顷的闯入暂时让霍元停下了动作。 霍元眯着眼睛，俯视着这个长得和万黎十分相似的儿子。 “万顷…万顷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爸爸没有打妈妈，爸爸只是和妈妈在演刚刚看的话剧…你饿不饿，让阿姨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你快走…” 万黎甚至顾不得小万顷身上的伤，只想让万顷赶紧离开这里。 她可以承受暴力，但万顷绝对不行。 家里的阿姨待在门口，根本不敢动弹。万黎用力去推万顷，却怎么也推不动这个只有四岁的小家伙。 他只是直视着霍元，重复道：“爸爸，不要打妈妈。” 霍元从上到下打量着万顷，那眼神一点儿也没有父亲看儿子该有的疼爱与温情，看着看着，他突然嗤笑一声： “小兔崽子，这么小就开始和我对着干了？这长大了还得了。” 万黎身子一颤，几乎是乞求着让万顷赶紧走，去找阿姨。然而已经晚了，霍元把皮带一扔，忽的俯身把万顷给扛了起来。 这是万顷第一次待在爸爸的肩头，以前他还羡慕过坐在爸爸肩上的小朋友，现在他一点也不羡慕了，因为爸爸的肩膀太硬了，他的肚子硌得生疼。 被皮带抽打过的后背像是着火了一样。 万黎扑了过来，求霍元放了孩子，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霍元踢开她，嫌弃地啐了一口，只扔下一句“你也逃不掉。”，便把万顷扔去了地下室。 独自在地下室待了一晚后，万顷发了一个星期的高烧。 万黎第一次向霍元提出离婚。 “既然你天天怀疑我泄露公司机密，不如直接离婚，放了我们母子俩。” “走？”霍元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像是吃定了万黎的软肋：“你走可以，万顷留下。” “我霍元的儿子只能待在霍家。” “你，你有什么资格要万顷留下，你有把他真心当你的儿子吗！你知不知道他这一个星期一直在做噩梦，天一黑他就哭，你知道他是你儿子，你却把他当犯人关在地下室整整一晚！” 万黎难得将情绪爆发。 万顷躲在立柱后面，将一切都听了进去。 他悄悄问了阿姨什么是“离婚”。 “离婚了，妈妈就可以逃出去了吗？” “是的……” 得到答案后，万顷立刻就去找了万黎，和她说自己希望她和爸爸离婚。可万黎久久地看着他，只是哭，最后摇了摇头。 四岁的万顷还难以理解，十四岁再也没有见过母亲的万顷终于知道了。 让妈妈长期遭受苦难的罪魁祸首原来是他。 没有他，妈妈本来可以早早逃离。 · 自叶游鱼说了他要回地府的话，他已经两天没有见到江镜衍了。 那晚—— “什么时候？” “什么？” “你什么时候离开？” 江镜衍当时神色无常，像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一样自然。 瞿辰因为惦念万顷，低垂着头，无暇顾及叶游鱼这边，但朱汝明一直观察着江镜衍和叶游鱼。 江镜衍的话一出口，朱汝明就紧绷了起来，他很想提醒叶游鱼，回答要圆滑些，但整个客厅内几乎是呈现三足鼎立之势。 江镜衍独自坐在一边，叶游鱼和瞿辰两个贴在一起，挤在江镜衍对面的沙发上，而他则倚靠在不远处的落地窗前。 第131章 他无法给叶游鱼传递信息。 果然，叶游鱼如实道：“等…找到万顷，帮万顷消除执念，我和万顷瞿辰还有朱汝明一起走。” 朱汝明眼睛一闭，心又悬了起来。 叶游鱼这句话翻译过来有两个信息：他要走的事只有江镜衍不知道；只要万顷一日找不到，他就一日不走。 朱汝明为什么这么怕，是因为他是唯一见过江镜衍阴暗面的人。 叶老爷子一声招呼不打，私自派人伪装雷力公司员工，带走叶游鱼的那天晚上，其实还发生了很多事。 他本打算事后告诉叶游鱼，正好吓唬吓唬他，让他远离江镜衍，可在看到酒店里，江镜衍跪在叶游鱼面前，小心翼翼失而复得的模样，他想了想最终选择隐瞒。 他们当时是分头行动去找那些对家公司的，霍万顷是读书人，手段斯文。大多靠正规手段的威胁，用利益和地位压制。 他觉得江镜衍在商圈的地位比他还高，想必压制起来更简单，结果等他完事自己那边几家公司后，找江镜衍汇合时，他一度怀疑江镜衍是不是才是真的怨鬼。 倒霉公司的办公室一片狼藉，江镜衍站在一群黑衣保镖前面，脚下踩着一个人的手。 朱汝明认识这个人，之前有在一次大型晚宴上调戏过叶游鱼，还十分不满江镜衍地位在他之上，觉得这就是个毛头小子，如果不是靠江家，江镜衍根本成不了事。 事后叶游鱼怕麻烦江镜衍，选择息事宁人，江镜镇表面妥协，背后却一直给这家公司使绊子。 不怪江镜衍会把他当做怀疑对象，狗惹急了还咬人呢。 这人后来一直扬言要给江镜衍一点颜色看看。 地上那人鼻青脸肿的，腹部像是此前遭受了重击，痛苦地捂着那里蜷在地上，但由于一只手又被用力踩着，碾磨，他一时根本不知道另一只手应该先抚慰肚子，还是去解救自己的手。 江镜衍像鬼面罗刹一般，冷脸蔑视着地上的人，一字一句道：“交出来。” “呸！交出来又怎样…他已经被我和手底下人都玩过了，一只破鞋江大总裁还想要回去呢…” 啧，死到临头还嘴硬。依朱汝明对叶游鱼的了解，这人百分百说的是假话。 但江镜衍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什么。 向后指了两个保镖，两人立即上前按住地上的人，江镜衍指缝里夹着烟，他缓缓蹲下来，把还燃烧着的烟头悬在那人眼睛正上方。 一寸一寸快要按进那人的眼珠上。 还是朱汝明及时喝止，才阻止了后面的血腥场面。 地上那人因为差点瞎眼，再也不敢逞面子说谎，承认他的确有绑架叶游鱼的想法，但一直还未付诸行动，叶游鱼失踪真不是他做的。 朱汝明使了好大力才把江镜衍拉走，为了防止再有违法犯罪的事发生，他强行上了江镜衍的副驾驶，然后差点被江镜衍驾车速度给甩出来。 那晚他才知道江镜衍不仅抽烟，而且暴戾。 后来他悄悄听万顷吐槽过，江镜衍还差点杀了叶栖风。 恐怖恐怖，这样的人会乖乖放叶游鱼离开吗？ 他还会帮忙找万顷吗？会不会为了拖延时间，甚至不管万顷，或者…… 然而并没有。 江镜衍得到答案短暂沉默了会，便又开始帮他们分析万顷的事。 他说万顷无外乎是没有在乎的东西了，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地执行自己的计划。 万顷太过相信叶游鱼和朱汝明，也低估瞿辰对他的感情。 他觉得靠叶游鱼和朱汝明一定能把瞿辰强带去地府，也觉得瞿辰只会痛苦一阵子，投胎之后什么都会忘记。 那如果瞿辰在去地府之前出了什么事呢？ 万顷还能心安理得地一意孤行吗？ 当晚他们就制定好了计划，江镜衍甚至给每个人安排了任务，包括叶游鱼。 并没有像传统观念里那样把叶游鱼给关起来，不准他行动什么的。 朱汝明心稍稍放下，觉得自己是不是对江镜衍这一类人太刻板印象了。 但是，第二天，江镜衍就不见了。 走之前他留了纸条，说一切他都安排好了，会有专人协助他们，他有事，要离开几天。 第73章 经过两天的预热后, 第三天—— 已经快被人们遗忘的工厂爆炸案再度被炒热起来，可这次的热点不在于人员伤亡和厂长自杀，而是那爆炸的工厂再度出现了灵异事件。 同一时间，有人爆料出在早已无人居住的霍宅外,听到里面有哭声还有争吵声。据说霍家现在的掌权人前去查看,却无故受了伤,现正在医院休养。 各大娱乐营销号转载、夸大这几件事,导致不仅本市,连外省的人都知晓了,一时间话题度暴涨,街上,餐厅，商场，人们闲聊的话题中都少不了这些。 万事俱备，以叶游鱼为首的三只鬼开始等待,终于在之后的第三天，他们看到了魂魄已经变得残缺不堪的万顷。 瞿辰几乎一瞬间红了眼，他上前一拳向万顷挥去，却在堪堪要触碰到万顷时停了下来,还是没舍得真打。 “你以为瞒着我独自离开，我会很开心，很感恩戴德嘛！霍万顷……！” 万顷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你没事就好。” 其实他初听到发酵的舆论时，有想过这是专门为他设计的，因为一切都在指向瞿辰变成了怨鬼。 第132章 他花了那么大力气，才让瞿辰能够避免怨鬼结局，到底是不愿意冒那小概率的风险,所以他回来了，想亲眼确认瞿辰的状态。 还好，都是假的。 瞿辰：“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万顷的魂魄就像是一本缺页漏页的书，左边半只腿和右边的手已经不见了，腰腹部还破了个大洞，总让人觉得他马上就要和风一起飘散了。 “我没事。”万顷还想像之前那样调笑，却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的魂魄被灼烧太严重，只要再过两天，他就可以永远消散在这个世界了。 “我就是自己出去玩了几天，看你们急得…叶游鱼，”万顷假装埋怨：“不是和你打过招呼了吗，你们先走，我玩好再跟过来。” 叶游鱼解释：“我要是知道你出去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我，我才不会答应。” 万顷无奈：“欸，你，真是不靠谱。” “不靠谱的到底是谁？”朱汝明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他已经从万顷的身体里脱离出来了，实在是那副躯体腐烂到无法再容纳他。 他把万顷的身体已经秘密送到了火葬场，等得到万顷同意之后，他就会让人火化，并把身死的消息传出去。 万顷环绕了一圈，才发现了朱汝明，顿时眼睛一亮： “朱汝明？你原来长这样啊，太棒了，没我帅。” “……有病。” 气氛逐渐转向轻松，但大家都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万顷确认瞿辰没事后肯定还会离开，他们必须把握这次机会，把万顷彻底拉回来。 万顷眨眼的功夫，眼前三只鬼突然不见了，他狐疑张望的时候，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走了出来。 “嘿，看来我算错时间了，这么快就要走了吗？都出现幻觉了。” 万顷揉了揉眼，再睁开，万黎的身影依旧没有消失。 “万顷。” 三只鬼悄悄躲在墙角处，观望着重逢的母子俩。 这次能把万黎带来，多亏了黑白无常，为了能让叶游鱼赶紧去地府，他们硬生生把正排队投胎的万黎给临时拉了过来。 万黎魂魄从霍宅逃出后，因为听闻万顷已经身死的消息，万念俱灰，这才去了地府，如今一听黑白无常说还可以再见儿子一面，便马不停蹄地跟着黑白无常回到了人间。 在前几天，万顷成为怨鬼的执念还一直是个谜，直到他们在街头大屏上，看到了一部电影的封面，这部电影上映至今正好二十周年，许多影迷集资买大屏纪念。 朱汝明看过这部电影，也瞬间联想到了万顷。 【巴西丛林的蝴蝶煽动一下翅膀，就可以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飓风。】1 万顷的执念是杀死自己。 当他得知万黎最终在霍家地下室身死的消息时，他的执念就发生变化了。 万黎和万顷聊了很久。 太阳落山，群星笼罩住整个城市。 江镜衍气喘吁吁冲进别墅里时，房子里安静得可怕。 屋里没有开灯，冷白的月光从落地窗外倾泻进来，经过地板反射后，落亮了江镜衍晦暗的眸子。 他颓然地瘫倒在地上，分不清心里是后悔多一点还是释然多一点。 江镜衍给了自己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一个星期内，他内心的天平不断晃荡，一边是留下叶游鱼，一边是放他走，他在这种游移不定的情绪里崩溃。最终在看到霍万顷遗体被火化的消息后，天平“咚”的一边倒，他一刻不停地回到这里来。 冬日里，地板冰凉，他从外面回来，浑身本就裹挟了足足的寒气，此刻他全身冰冷，自己却浑然不觉。 江镜衍靠着窗坐了半小时，才缓缓站起来，来到客厅中央的岛台，坐在了叶游鱼平常喜欢趴的位置上。 澄澈的酒液在他脸上撒下不同颜色的光影，他的头昏昏沉沉，脑子里却清晰地放映着叶游鱼的声音。 如果江镜衍现在回公司，想必保安都不会放他进去。他眸下因为睡眠不足泛着乌青，眼白里有血丝纵横，下巴处冒出了一排青茬，与往日气势凛然、一丝不苟的总裁根本沾不上边。 冰冷的酒液顺着食管滑下，灼烧着他空荡的胃，江镜衍却享受着这份感觉，企图用更强烈的痛感来掩盖脑子里的画面。 可惜，事与愿违。 他在迷蒙中又看到了叶游鱼，对方正在喊他。 “江镜衍！你怎么回来也不开灯呀？” “你知道吗？我们的计划成功了，万顷也能和我们一起走了。” “想了想，我觉得还是得回来跟你道个别，所以我把瞿辰他们送走了，朱汝明说要等我，我没让。” “江镜衍……” 叶游鱼在江镜衍面前挥了挥手，奇怪地盯着他动也不动的瞳孔：“喝醉了？” 屋子里空调也没开，就这样睡着肯定会着凉的。他又碰不到江镜衍，不能把他带回卧室。就在叶游鱼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余光瞥到了江镜衍被酒液润湿的唇瓣。 ……就再借这最后一次，他总不能眼睁睁让江镜衍就醉倒在冷冰冰的客厅里吧。 “江镜衍，我就借一点儿，你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 江镜衍只看着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怕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了。 “那我来了？” 叶游鱼站定在江镜衍面前，俯下身子缓缓靠近他，在离江镜衍的脸只有一指宽距离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第133章 因为他看清了江镜衍脸上的疲态。 叶游鱼思绪翻涌。 江镜衍都这个样子了，再吸阳气，会不会直接虚弱到晕过去啊… 纠结了两秒后，叶游鱼轻叹一口气：“算了。” 说完就要退开。 然而在他垂眸的一刻，只觉身前陡然一黑。 江镜衍站了起来，及时追上了他的唇。 刚开始只是轻轻一触，随着他身体迅速发生变化，江镜衍的吻也开始逐渐加深。 察觉到口中有温热的东西闯了进来，叶游鱼赶忙推江镜衍：“江镜衍，够了…不用再借了…唔！” 叶游鱼的退缩反而让江镜衍得寸进尺，后者直接一挥手把岛台上的酒杯扫落地上，双手掐住叶游鱼的腰，将他抱了上去。 江镜衍的脸红，眼睛也红，他看了会叶游鱼无措的表情，昂首又要吻去。 叶游鱼先他一步捂住了嘴巴。 江镜衍下意识蹙起眉头，要去扒拉，叶游鱼干脆双手捂住，闷闷的声音从手掌后传来：“江镜衍，你喝醉了！” “嗯，我喝醉了。” 不然他怎么能看见小鬼回来了呢。 江镜衍十分自然地承认，然后继续去扒拉叶游鱼的手。 叶游鱼又羞又急，又被他噎着说不出什么话，于是就紧紧捂着嘴巴瞪着他。 江镜衍喟叹了一声，倏地放下了手。叶游鱼看见他嘴角露出一抹笑，他正疑惑江镜衍笑什么呢，眼睛突然被一道特别明亮的光给闪到了。 他下意识用手去挡，结果正好被江镜衍瞅中机会，一条轻盈冰凉的细小锁链套中了叶游鱼的手腕。 江镜衍指间速度飞快，像是早已排练了无数次一样，只一眨眼功夫便将叶游鱼的两条手腕紧紧拴在了一起。 叶游鱼震惊地看着这条拴住他手腕之后还余下很多的锁链，他的目光顺着锁链游移到尽头，那里有还有道锁扣，看样子是可以将锁链固定在某处的。 叶游鱼直觉不好。 “我以为这东西用不到了，没想到梦里还可以…” 江镜衍垂眸欣赏着套着锁链的白皙手腕，抬手握了上去，小心翼翼地抚摸着。 “江镜衍，这不是梦，我是真的，我还没走！” 叶游鱼想挣脱腕上的玩意儿，却被江镜衍立刻拦住，江镜衍攥着他，温声道：“虽然你不会感觉到疼，但受伤了我还是会心疼。” “心疼的话，你就帮我把锁链解开。” “不要。” 江镜衍摇头，一只手护着叶游鱼的手腕，防止他乱动而受伤，另一只手搭上叶游鱼的腰，缓慢上移，最后落在叶游鱼的后脑勺上。 他轻轻一握，便让叶游鱼低头只能看他。 漆黑的瞳眸像海洋中深不见底的渊，令人向往又害怕。 “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选择回来，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月光配合着时间移动，将屋内两个紧贴着的身影拉长。倏地，只听叮叮当当清脆的声响，那其中高大的身影突然拦腰将另一个影子抱起，朝着楼上卧室走去。 第74章 叶游鱼双手被捆在一起,连挣扎都成了徒劳。 他被江镜衍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在蓬松的被子上弹了两下，叶游鱼被弹得脑袋一震，只剩下一片空白。 直到头顶上方传来锁扣合上的声音,他才清醒过来,“江镜衍…你要做什么？” 锁链的尽头处被扣在了床头柱上,江镜衍顺着锁链缓缓抚摸,那只滚烫的大手,此刻却像极了蛰伏的毒蛇,倏地,缠住了叶游鱼的手腕。 随后,他被江镜衍翻了个身，脸庞埋进枕头，同时，双手被举至头顶,整只鬼就像一条砧板上待宰的鱼。 江镜衍沉重的身躯压了下来，酒香混着烟草味的吻密集地落在叶游鱼的后颈上。 这样的举动激得叶游鱼身上一阵瑟缩，他第一反应江镜衍认错人了，第二反应是江镜衍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他艰难从枕头里抬起头,喊道：“江镜衍，你看清楚，我是叶游鱼！” 他是一只鬼！一只只是被江镜衍捡回家,寄住一段时间，即将回到地府的鬼！ 江镜衍一只手按着他的腕子，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他的衣服，不轻不重地揉捏着他的腰肉。叶游鱼手动不了，只能踢蹬着腿。 平整的被子被踢蹬得乱七八糟,叶游鱼感觉忽然身上一轻，江镜衍似乎起来了。 “江镜衍，你是不是酒醒了？你…你快把这个锁链解开。” 依照往常的交情，他肯定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叶游鱼脑速飞快，已经想好如何安抚江镜衍，让江镜衍放心放他走的话术。 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人握住了。 ？ 江镜衍一手握着他的小腿，一手从他的肚子下把他捞起，随后将他的小腿往腹部推，他整个身体就成了跪趴的姿势。 这下连踢蹬都做不到了。 江镜衍重新压了下来，湿热的呼吸喷在他耳旁，他听见江镜衍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嗯，我没认错，我想要的…就是叶游鱼。” “叶游鱼，我喜欢你。” 叶游鱼睁大眼睛，嘴巴理智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而微微张开，可脑子里和心里却如何想不到什么话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安装了一块吸铁石，而江镜衍就是磁铁，似要把他的心脏吸引出去。 第134章 江镜衍敛眸，不敢去看叶游鱼的眼睛。他今天这样做了，便是不想再管叶游鱼愿不愿意，他掰着叶游鱼的下巴，含住了他微张的嘴巴，将对方所有的声音吞咽下去。 江镜衍的身体十分guntang，不喜高温的叶游鱼难捱地哼出声，江镜衍听见后，伸手便把空调关了，他宁愿自己挨冻，也不愿意放下叶游鱼。 西装外套盖住了被蹂躏成一团的t恤，静静落在地上。链条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几乎响了一夜，直到黎明的第一道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房间内才慢慢静了下来。 江镜衍把床头柱上的锁打开，抱着蜷缩成一团的叶游鱼来到了浴室。 叶游鱼瞳孔没有聚焦，一直失神地盯着一处，直到身体那处又传来异样感，他才激灵一下，看向江镜衍。 江镜衍在帮他清理身体。 叶游鱼想说话，一出声才发现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来。江镜衍顿了一下，把锁链锁在在浴室门把手上，洗了手出了卧室。 再回来时他手上端着一杯温水，扶着叶游鱼的后颈，给他喂了下去。 叶游鱼没拒绝，乖乖把水喝完后，他对着江镜衍的背影突然道：“江镜衍。”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给了你什么错觉，如果是这样，真的很对不起。” 刚才他就一直在梳理和江镜衍在一起时的回忆，好像他真的做了很多让人误解的事，他强迫江镜衍退婚，他事事求江镜衍帮忙，他还总向江镜衍借阳气…… 造成现在这个局面，都是因为他自己。 可是他终究是要回地府的，黑白无常还在等他。 江镜衍没有说话，他将杯子放下，手里摩挲着横在空中的锁链。 “如果你喜欢这样，那我们可以…再做几次，就当我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了…一个星期后你让我回地府怎么样？” “……我很感谢你的喜欢…但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叶游鱼闷闷地垂着头，他知道这么说很伤人自尊，但他现在没有别的可以弥补江镜衍的方式了。 “想吃东西吗？” 江镜衍终于开口，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他重新走近叶游鱼，手里拿着毛巾，一点一点给他擦拭着皮肤上的水珠。 并且自顾自道：“你是想吃甜品还是炒菜？我过会就去做给你吃好不好？” “江镜衍…” “你是在生我气吗？如果你不喜欢昨晚那样，我就不碰你了，昨晚是我冲动，抱歉。” “江镜衍，我回来是向你道别的，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我该回——” “是不是这里住的让你不舒服，我们可以搬家，我还有几套房产，或者你想住哪，我可以在那买房子。” 叶游鱼张了张口：“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住壹号公馆，那里离叶家近，你可以随时去看你爷爷。” 他晃了晃手里的链条，道：“不过，你想看爷爷的话，得让我陪着，我怕你丢下我就跑了。” 叶游鱼看着眼前的江镜衍，因为持续熬夜的缘故，他比昨晚刚见到时还要憔悴，但不知是一夜餍足还是醉酒还没清醒，他的脸稍稍泛着红。 总之，对叶游鱼来说，这样的江镜衍十分陌生。 “江镜衍，你一定是还醉着，你先去睡觉，等你醒后我们再聊。” “我不要。” “…你放心，你醒来之前我都不会走的。” 江镜衍的头的确很痛，他浑身上下都很痛，但都不足以抵挡内心的恐惧。 他把锁链暂时解开，给叶游鱼穿上了干净的衣服，接着又把锁链给叶游鱼套上，并把锁扣扣在花洒杆上，才开始给自己冲澡。 他觉得今天的水格外烫，索性直接调到冷水，从头到尾让自己冷静了一遍。 叶游鱼被迫待在浴室里，听着淅淅沥沥的水声。 他看着腕上的锁链，心想这种东西锁不住他的，只要他恢复成魂体，就可以逃脱。 江镜衍洗的很快，他给自己随便穿了件浴袍，便带着叶游鱼从浴室离开。 “吃铜锣烧吧，”江镜衍拉着叶游鱼出了卧室门，边道：“你以前最爱吃了。” “江镜衍，我不饿，你把头发先吹干吧，现在很冷。” 整个别墅都没有开空调，而江镜衍又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叶游鱼看不下去，轻轻地扯了扯江镜衍的手指。 这动作对江镜衍似乎很受用，他停住脚步，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很快便回复叶游鱼：“那你帮我吹。” “…好。” 他们重新回到了卧室，江镜衍把吹风机插上电，递给叶游鱼，叶游鱼艰难地拿过来，委婉道：“我这样不方便动。” 江镜衍神情僵了僵，抿着唇卸下他一只手的锁链，但另一只手依旧拷着。 尽头的密码锁扣被江镜衍牢牢攥在手心里，就好像生怕叶游鱼会从他背后悄悄离开。 叶游鱼耐心地跪在床上，给他吹头发，冰凉的指头插.入他的发间，再游走别处。 江镜衍低着头，沉闷的声音穿透空气直击叶游鱼的心脏：“你没有做任何误导我的行为，因为我在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 “我愿意一直给你吸阳气，你能不能留下来，陪在我身边……” 这当然不行，即使江镜衍一直借他阳气，也只是让他长时间维持实体，但他总归不是这个世界的，他的尸斑会越来越多，身体最重会溃败腐烂，灵魂也会消散。 第135章 叶游鱼斟酌着字句要开口，却发现江镜衍的头突然深深地垂了下去，他关闭吹风机，下床来看，发现江镜衍双眸紧闭，整张脸比之前更红了。 “江镜衍，你是不是不舒服？” 叶游鱼怀疑江镜衍发烧了，他想去找衣柜底下的医药箱，用体温计给江镜衍量个体温，然而在离衣柜还有两米距离的位置时，他便无法再前进了。 江镜衍失去了意识，手的力气却丝毫未松懈。 叶游鱼只好折返，尝试掰开江镜衍的手取出锁扣。 他软的硬的都来了一遍，江镜衍的手松开不了一点。叶游鱼抬头时看见江镜衍嘴唇已经起皮，鼻息喷洒在他皮肤上时，要比平常更加滚烫。 “冷……” 江镜衍倏然呢喃了一声。 叶游鱼左看右看，幸运地发现空调遥控器在他可以活动的空间范围内，他赶紧将空调制热打开，又把江镜衍扶着躺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他记得江镜衍有熟悉的医生朋友，便从地上的衣服里找到江镜衍的手机，需要指纹解锁。 叶游鱼尝试了下自己的拇指指纹，手机成功解锁。正当他翻开通讯录的时候，小夜灯散发出的光突然被什么遮住，他抬头，看见江镜衍已经坐了起来。 叶游鱼猜测他是被手机解锁时发出的声音吵醒的。 他急忙解释：“你发烧了，我是想帮你叫医生…” “不用。”江镜衍扶着额捏了捏眉心，他把手机从叶游鱼的手心里抢过去，随意地摔到一边，随后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力气，把叶游鱼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放到床上。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他重新躺下，并把叶游鱼也按到在他身边：“你陪着我睡一觉就好了。” 叶游鱼挣扎着起身：“江镜衍，你本来就冷，我身体又是凉的…还是赶紧叫医生吧。” “没事…”江镜衍意识已经模糊了，但他依旧执着地把叶游鱼抱进怀里：“正好可以降温，就让我睡一会就好…” “求你了…” 最后一句呢喃结束，江镜衍彻底没了声音，叶游鱼看着他眼下的乌黑，想触碰，又缩回了手。 窗外天光大亮，叶游鱼迷茫地盯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想：是啊，睡一觉，也许江镜衍醒来，一切又都可以恢复正常了。 第75章 然后—— 中午江镜衍醒了,睁开眼第一句话是：“我可以亲你吗？” 叶游鱼：“？” 他尝试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晃动晃动视线，确认刚才所见所听其实就是他盯着窗帘透进来的光太久了，产生的幻觉。 从五点睡到十二点,也有七个小时,再怎么样酒都应该醒了。 依照他的想法,从来理智、成熟、稳重的江镜衍醒来后应该先对他手上的锁链表示惊讶,再对他道歉以示醉酒后行为的愧疚,最后叶游鱼释然,与江镜衍相拥道别,然后自己美美上路。 可眼前景象却是,江镜衍没有等到他的拒绝，于是眉眼一弯，很满足地朝他嘴唇啄了一下。并且摸了摸他腕上的锁链，呢喃着：“应该在里面贴个软垫。”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了。 江镜衍执行力极高,他支起身，手臂越过叶游鱼，打开了后者这边的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灰色的毛茸茸圈圈。 叶游鱼声音颤抖：“…江镜衍,这是什么？” 江镜衍干脆坐起身，捞过叶游鱼被拷住的那只手，放在自己腿上,像是新人戴戒指那样，把圈圈套进了叶游鱼手腕，随后撕开圈圈背后的魔术贴，粘上链条。 “是保护你手腕的一个小工具，你的手腕很细,骨头又脆，我担心链条会伤害到你。”江镜衍十分真诚又耐心地介绍。 叶游鱼平躺着看江镜衍垂着眸而更加明显的如扇的睫毛，很想解释自己其实是想问，这种和链条如此配套的东西，为什么家里床头柜里就有。 但他还是老实地提了另一个建议：“江镜衍：…如果怕我受到伤害，其实你可以直接把链条给我解开的。” 江镜衍很轻地摇头，声音也很淡：“不，没有他，我怕你会突然消失。” “可…可是我总有变回魂体的时候，这个锁链对我没用。” “不是的，这个锁链我用了特殊的材料制成，你只要戴着他，就永远变不回魂体，而且…黑白无常也找不到你。” 叶游鱼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压根不愿相信：“……什么？” 江镜衍抿着唇，执着地把圈圈和链条的内侧面服帖地贴在一起，随即他捞起链条另一端，给自己手腕上也绕了一道，算是把自己和叶游鱼连接成一体。 他说：“昨晚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江镜衍昨晚说什么了？他说他喜欢他，而且是从见他第一面时就喜欢上了，他还说求他留下，他愿意一直借阳气，他还说：‘我给过你机会了，既然你选择回来，我就不会再放你走了。’ 叶游鱼终于开始反抗，他起身去拉扯腕上的东西，急得快哭出来：“江镜衍，我不喜欢这样，我得去地府，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叶游鱼！” 江镜衍抓住他乱动的手，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响成一团，他倾身紧紧抱住叶游鱼，将脑袋搁在他肩头上，略显仓惶地诱哄：“之前我们不是都一起好好生活了三个月吗？而且你以前还说投胎想成为我的家人，我只是变换了一种方式帮你实现啊，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我的钱你随意花，你想吃什么都告诉我，我给你做，只要你别离开我，也不要哭……” 第136章 紧贴着自己的身体在发颤，叶游鱼能感觉到江镜衍抱他抱得很紧，如果能有灵魂融合的话，他怀疑江镜衍干脆会把他的灵魂融合进自己身体。 他从来没见过江镜衍这么害怕和紧张，在外面面前他总是运筹帷幄的样子，往常只要他开口找江镜衍帮忙，江镜衍总能迅速地决策，并果断而高效地执行。 这样的人却因为他的离开变成了这样。 叶游鱼心里很排斥，排斥自己。 如果当初他不贪吃，就不会迷路，也不会走进甜品店，和江镜衍有交集，便不会发生现在的事。 江镜衍依旧是很多人眼里的精英。 叶游鱼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犯了这样大的错误，还心安理得地去地府，排着别的鬼给他占的位子投胎，才是不对的。 要不然就留下吧，毕竟他的时间也不多了，自己彻底消失之后，江镜衍没有办法再找到他，估计很快就会恢复从前的样子。 “江镜衍，你还难受吗？” 叶游鱼抬起一只手抚摸着江镜衍的后脑，他没忘记江镜衍昨晚还发了烧。 江镜衍明显愣了一下，随后他稍稍昂起头，避免下巴上的青茬刺到叶游鱼，语气里含着些许委屈和痛苦：“是不是我不生病了，你就会想着走。” “……不是。”在江镜衍看不到的地方，叶游鱼神色里的慌张和落寞变为了释然，他说：“我想了想，决定答应你了，我会留在这里，在我存在的每一天里。” “叶游鱼你…” 江镜衍松开叶游鱼，满脸错愕，似乎不相信叶游鱼能这么快便改变主意。 但很快，他眸子再度暗沉下来，他倏地凑近叶游鱼，两者脸颊之间只剩一张纸的距离。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叶游鱼来不及反应，他双眸震颤，像极了被惊到的小鹿。 江镜衍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他本来只是想逗逗这个小鬼玩，来满足一下见到鬼的新奇，却不成想和小鬼来了个亲密接触，那时候叶游鱼的眼睛和现在的如出一辙。 “这是你说的，不准骗我。” “骗你成怨鬼。” “不要，我不喜欢怨鬼，我就喜欢你这样。” 意见达成一致后，一人一鬼之间的气氛终于松了很多，但即使这样，江镜衍还是没有安全感，锁链并没有给叶游鱼取下。 叶游鱼对此没有异议，他已经决定留下，便不在乎这些东西了，而且江镜衍说这个东西能让黑白无常找不到他，他也能顺利地履行自己的计划。 如果消失之前能再见一面，他得把自己手写的检讨给他们，应该能帮他们省去不少麻烦。 说江镜衍执行力强，是真的没有夸张。 中午一人一鬼说开了，晚上叶游鱼就住进了壹号公馆。 这个小区地处黄金地段，顶级商圈都在这附近，小区旁边便是江。 房子不再是有楼梯的别墅架构，而是一个四百平米左右的大平层，有个超长的阳台，正对着江水。 他们刚到没多久，李灵也过来了一趟，不过全程他都识相地目不斜视，坚决忽视掉自家老板和另一个先生之间那一条叮叮作响的链条，将一沓文件放下之后，又公事公办地交代了一些公司的事，就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这老板突然一个星期杳无音讯，又突然搬家说要暂时在家办公，如今还给叶先生套了个这么东西。李灵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想象性，倒是阴差阳错猜对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叶游鱼看着桌上的文件，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他觉得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江镜衍应该都听不进去。 那个理智成熟的江镜衍还没回来。 而他得慢慢来。 于是后面的几天里，叶游鱼就活动在固定的范围内，即以江镜衍为中心，半径为两米的圆圈内。江镜衍办公，他就陪着江镜衍办公，江镜衍做饭，他就向往常那样在岛台等着。 嗯…就是洗澡的时候，江镜衍会暂时解开锁链，将自己和他都剥个精光。然后一会用链条给他双手缚住，一会又将链条稀稀拉拉缠在他身上，然后将他按在墙上、盥洗池上、浴缸里…… 链条是精致加工过的，纤细小巧却又牢固，有些像装饰品。而透着银白色光芒的链条装饰在江镜衍白得发光的身体上时，交相辉映，更惹人怜爱。 如果再在这上面种些青红色斑点，便更像是一幅艺术画。 江镜衍在醉酒那晚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后，便食髓知味，而叶游鱼又没有痛觉什么的，秉着报恩的想法，没有拒绝江镜衍，才有了这几日的光景。 不过江镜衍每次持续的时间都很久，叶游鱼骨头受不了，他害怕自己还没消失就散架了，于是开始哄着江镜衍减少次数。 这期间江镜衍当然也看到了他尾椎骨那处的尸斑，叶游鱼怕他最后会消失的事情败露，便撒谎说那一开始就有了，江镜衍听后，抚摸了那里许久，然后放轻了动作。 日子又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江镜衍内心的紧绷和不安全感似乎消解了大半，叶游鱼便开始逐步劝他回公司上班。 霍氏集团因为朱汝明的离开，乱成了一锅粥，即使朱汝明先前安排好接班人，但家族里的关系错综复杂，没有预想中那么顺利。 而江镜衍或许念在万顷情义的份上，又或许是其他，他强硬接手了这个烂摊子，所以他手上的事情其实特别多。 第137章 一直待在家里肯定是不行的。 江镜衍又开始把玩自己腕上拷着的锁链，叶游鱼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知道他是又开始不安了。于是他主动地挑起江镜衍的下巴，捏住，虽然中途因为不熟练和紧张手滑了一下，但不影响这个姿势带来的气势。 叶游鱼：“你…还是不相信我。” 江镜衍：“没有。” 叶游鱼：“撒谎。” 江镜衍沉默了会，败下陈来：“……抱歉。” 叶游鱼佯装生气，很轻地甩开他的下巴，然后走到离江镜衍最远的位置，道：“那就当我…当我自作多情好了，我不该心疼你，随你待在家里好了。” 第76章 江镜衍回雷力上班了,但并没有松懈对叶游鱼的掌控。 他派人每日蹲守在小区楼下，同时将锁链改造了下，寥寥几圈绕在叶游鱼小臂上，表面上看起来只像个装饰品。上面的锁依旧只有江镜衍能打开,不仅如此,他还在上面装了微型定位器。 江镜衍把这些事都做在明面上,叶游鱼虽然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也没反驳什么。 他整日待在家里无所事事,需要什么东西,打电话和楼下的人说一声,很快便能送上来。出去闲逛,又怕节外生枝，只敢在小区里面随便转悠，还随时有人在身后跟着。说叶游鱼不无聊肯定是假的，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让江镜衍给他个职位,让他干干活。 但一想到江镜衍如今一见到他，就黏黏糊糊的模样，又很快放弃，这要是在公司被员工发现,那可真是社会性死亡了。 这时候叶游鱼便开始想念瞿辰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 或许是这样的日子的确很单调，老天爷决定给叶游鱼的生活加点调味料。 叶游鱼再一次遇见了叶栖风。 小区安保措施十分完善,但叶栖风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就大摇大摆地进来了。叶游鱼看见他的一瞬间，下意识回头看向那些跟着他的人。 果然，从前生怕跟丢他的一群人，此刻连影子都不见,凭空消失了一般。 “哥，好久不见。” 比起叶游鱼的警觉，叶栖风显得格外轻松和兴奋，他甚至毫不在意地上前，十分亲昵地抚摸着叶游鱼小臂上的链条：“呀，哥，你失宠啦？江镜衍怎的还弄上了这玩意儿，真是不会心疼人。” “……”叶游鱼被这语气弄得一身鸡皮疙瘩：“你是不是最近电视剧看多了？”他拂开叶栖风的手，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气人的话：“也对，趁现在还可以看多看会，等警察找到你了，你就看不到了。” 叶栖风似是没想到叶游鱼会说出这种话，愣了片刻后敛起笑容：“哥，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又变回从前那种恶心的嘴脸了，你恢复记忆啦？” 叶游鱼皱眉：“你才恶心。” 你全家都…呃…只有你恶心。 心里话像是被叶栖风看穿了般，对方突然大声笑起来，肯定道：“果然还是那个傻子，也不知道江镜衍是不是就爱你这种看起来懵懂无知的家伙，他要是面对的是从前的你，你说，他还会喜欢上你吗？哥。” “怎么说？”叶游鱼眼睛猛地一亮：“我以前是个天才？” 叶栖风被他这话噎了一下，恶狠狠道：“从前的你和现在的你都一样招人讨厌。”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叶游鱼有些不高兴了，何况对方还是他亲弟弟：“你要是每次找我就为了数落我，不如我以后就去警察局住着了。” “还有，你如果说完了，我就先走了。” 叶游鱼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叶栖风倏地抓住他的手腕。 叶栖风的力道大得诡异，不知道是不是伺机报复，叶游鱼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你做什么？” 叶游鱼试图甩开他的手，但没成功。 自己的体温已经比寻常人要低了，叶栖风的手，却和他的无差。叶游鱼诧异地望过去。 叶栖风却收回了那只如毒蝎的冰凉的手。 “哥，江镜衍还没告诉你吧？你的尸体找到了，就是霍家的最后一具。”叶栖风没来由地突然说道。 “霍家最后一具……”叶游鱼喃喃，终于正色起来：“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说是霍元把我给杀了？” “也不全是。”叶栖风眼底里闪过一道狡黠又阴毒的光：“还有我呀。” 叶游鱼没反应过来：“什么？” 叶栖风阴恻恻地笑起来：“哥，你就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欸，我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你当时那窘迫的模样，如果只有我记得那多没意思啊。” 叶游鱼眯缝起眼睛，里面露出了叶栖风想要看到的色彩。 之后江镜衍再回想起这些日子，是真的后悔当初耳朵软，被哄去了公司上班。 他不在家的时间里，小鬼这颗白菜已经快被蛀虫蛀穿，往里填塞了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起先只觉察出叶游鱼开始频繁发呆、望着一个地方出神，尽管他做了许多叶游鱼爱吃的菜，也没成功把小鬼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江镜衍开始慌张，他想是不是小鬼还是后悔了。 他试探着去吻叶游鱼，用锁链捆.绑，深度索取，叶游鱼和从前一样，乖乖地承受和笨拙地回应。 江镜衍便觉得自己想错了，一定是小鬼在家待的太烦闷，应该要带他出去逛逛。 第138章 他主动提了旅游的事。 叶游鱼却摇摇头，停顿了好一会，突然道：“江镜衍，你能带我看看我的尸体吗？” 受到叶栖风的刺激，他的脑袋最近会时不时地闪过一些模糊画面，他觉得自己可能、也许要恢复记忆了。 他从前也悄悄猜测过自己的死法，淹死，猝死，被车撞死，吃饭噎死，被恐.怖分子扫射死……但没想过自己是被亲人害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有必要想起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了。 江镜衍沉稳的表情裂开一丝裂缝，他瞳孔黝黑，问：“你最近有见过谁吗？” 为什么自己的人并没有汇报。 “嗯……没有。”叶游鱼想了想，道：“我就是最近想起了一点事情，怀疑霍家最后一具尸体是我的，所以想请你带我去看看，确认一下。” 江镜衍看了叶游鱼良久，随后舒了一口气，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如果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不用憋在心里，可以告诉我。另外……警察已经在介入调查你被杀的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可我还是想去看看。” “叶游鱼，你接受不了…” “江镜衍，我比你想象中要坚强。” 因为没有结案，叶游鱼的尸体一直被存放在相关司法机构里。尽管江镜衍花大价钱说尽可能保存好叶游鱼的尸体，但尸体前期所遭受的损害已经无法逆转。 总之，很难看。 江镜衍开车载叶游鱼去往那个地方，叶游鱼面上表情维持得很好，但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不自主地揪着衣服。 江镜衍说：“只要你说，我们可以随时回家。” 叶游鱼摇头：“不用的，江镜衍，我没关系。” 他们还是到达了地方，叶游鱼用了江贝贝的身份，和江镜衍被工作人员带领着，进入存放尸体的屋子前。 为了不破坏存放屋内设定环境，工作人员还给他们发了特定的衣服和口罩，叶游鱼仔细地听着工作人员的用法介绍，凑近江镜衍耳朵，真诚道：“谢谢你呀。” 工作人员给他们开门后，叶游鱼率先进去，来到指定的冰柜面前。 叶游鱼小心翼翼地按下按钮，面前的隔板缓缓往外抽出，他往后退一步，一条黑乎乎的东西逐渐出现在他视野里。 他死的时候是夏天，温度很高，又被埋在空旷的地里。 肉身基本被蛆虫啃食殆尽，泥土与剩下的组织交连在一起，使整个画面都成了黑色。面颊已经无法辨认五官健不健全，半片眼皮还执着地黏在眉骨下，另一只眼睛只剩下黑黢黢的空洞。 即使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叶游鱼也险些吐出来。 除了这些，保存尚完好的骨架也有一些诡异的地方，叶游鱼问工作人员才知道，他死前应当遭受了一些非人的对待，身上有几处骨折，膝盖部位还有钢钉穿入，那可不是医疗用的钢钉。 叶游鱼点点头。 江镜衍抿着唇，紧紧攥着叶游鱼的手，滚烫的手心温度稍稍传递给了叶游鱼，让他的神思从某个地方被牵引了回来。 他们回家了。 江镜衍担心叶游鱼，停工陪他。然而这两天叶游鱼表现如常，如他自己说的，自己要比江镜衍想得要更坚强。 他甚至还一边吃江镜衍做的慕斯蛋糕，一边和江镜衍探讨自己生前可能遭遇过什么。 他越是这样平静，江镜衍就越害怕。 心里像是平白出现一个黑洞，在吸引他的心不断往下坠。 自己在叶游鱼身边，叶游鱼就放不开，于是他佯装回去上班，实则待在安全楼道里，一支一支地抽着烟，他在等叶游鱼把情绪爆发出来。 叶游鱼出门了，江镜衍收到了手底下人的信息。 江镜衍让他们远远跟着保证安全，别去打扰他。 叶游鱼在约定的地点再一次见到了叶栖风。 叶栖风见到他，表情甚至有些癫狂：“你看到了吗？哥，你有什么感觉，愤怒吗？” “还好吧。”叶游鱼挠挠头：“看尸体那个程度，你估计得立刻执行死刑。” “你！”叶栖风暂且忍下这口气：“你就不生气，不怨恨？你当时从电梯里被我逮到时，还说不要牵扯别人，可那电梯里哪有别人，就你一个人啊，哥，我要笑死了，你当时居然被吓得出现了幻觉。” 第77章 “我还被你在电梯里逮到过？”叶游鱼问：“说明我当时有机会可以跑掉吗？” “嗤！” 叶栖风捧着肚子笑了起来：“哎呦喂哥,你果然是你，和当初没有分别。” “你都到我手上了，你觉得我会给你逃跑掉的可能吗？那台电梯出现故障也是我提前做的手脚，我就是想让你反反复复在希望中绝望,最后崩溃地找我跪地求饶！” “那我最后跪地了吗？” “什么？” “我向你求饶了吗？” 叶游鱼的问题正好问在了叶栖风的心坎上,他突然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太阳穴边上有青黑色的血管凸起,眸子里闪烁出极度兴奋的光芒。 仿佛当日情景再现。 “当然…你当时就像一条狗一样跪趴在我面前,再也站不起来,你性子刚烈又怎样,抵得过能穿透骨头的钢钉坚硬吗？哦对了哥,我手机里还有你当时惨叫的声音，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 第139章 叶栖风这一瞬间像极了分享好东西的小孩，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软件,然后伸到叶游鱼面前。 叶游鱼没动，默许着他的动作。 音频里率先出来的是叶栖风的声音，熟悉的挑衅话语之后，一阵能穿透人心的尖叫声爆发了出来。叶游鱼已经很久没有痛觉了,此时却如同亲临现场，眉头紧锁，唇瓣颤抖。 放到一半叶栖风便把手机收了回去,他盯着叶游鱼的表情，很是满意。 叶游鱼越生气，越愤怒，他越开心。 一是折磨叶游鱼本身就是他的爱好，叶游鱼生气他就高兴。二则是愤怒的鬼魂便是怨鬼的前身,他要让叶游鱼化成怨鬼后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琥珀色的瞳孔隐隐发出绿色光芒，叶栖风和他身体里的小鬼露出了同样的神情。 叶游鱼苍白的面色此刻算得上是灰败了，他的脑海里有许多画面飞逝而过，他觉得自己就像在爬一座山，顶点明明看着不远，却怎么也爬不上去。 他难受地敲了敲头，试图让脑子里的画面能够放慢一些。 同时，他开口问叶栖风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霍元为什么会选择帮他，他们的整个计划和行凶过程又是怎样。 一个在试图恢复记忆，一个在努力刺激对方恢复记忆，一人一鬼不谋而合，两兄弟难得在一件事上达成一致。 对于第一个问题，叶栖风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叶游鱼生前就问过他许多遍，他轻蔑地看着叶游鱼，一如从前：“因为我讨厌你，你就是我们叶家最多余的人！没有你和你妈，我妈早就嫁到叶家来了，而我也会是叶家唯一的少爷！” “就因为你的存在，我小时候和我妈被别人嘲笑，又明明我俩都留着叶家的血，爷爷就只喜欢你一个，公司的事他连爸都不信任，直接委托与你？凭什么！叶家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而你只能成为给我提鞋的一条狗！” 脑袋里某个极速要闪过去的画面突然停滞住了，记忆里，叶栖风扭曲的面容和眼前的重叠在一起，不同的背景之下，他的口中却说着同样的话。 叶游鱼倏地有些想吐，但他还是坚持在原地，听着叶栖风继续说霍元是他的舅舅，对方早就开始打叶家主意了，毕竟叶老爷子年龄大了，叶行舟又是个纸糊的蠢材，能够有希望瓜分叶家利益的事谁会拒绝呢？ 当初海外项目便是霍元抛出的诱饵，他们本想着利用老爷子威胁叶游鱼，没想到大孝孙子叶游鱼直接跨过前面那步，自己主动送上了门来。 叶栖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有时候还要夸大一些。 叶游鱼脑中的画面终于停了下来，一幅一幅清晰地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他感觉自己走马灯似的又过了一生。 手臂上的锁链微微震动起来，似乎正在与什么对抗。 叶游鱼将手背到身后，捂住了乱动的锁链。 “叶栖风，天冷你快回去吧，我也回去了。” 确定锁链安静下来后，叶游鱼拢了拢单薄的衬衫袖子。 叶栖风讲得口干舌燥，这时候被这一句话硬控在原地。 叶游鱼听完后就这个反应？他就这么要回去了？ 甚至还疑似在关心他。 叶栖风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叶游鱼！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你这股明明什么也没有，却好像可以支配所有的盲目自信！我和你说，你永远斗不过我的！我会让你生前失去所有，死后也一样！” 叶游鱼已经背过身，只稍稍抬手晃了晃，示意他听到了。 风吹叶动，一片晃晃悠悠落在叶栖风眼睛上，被他瞬间撕碎。 虽然有一点叶栖风很不想承认，但他这一生最在意的就是叶游鱼这个人，所以即使是背影，他也能一眼发现，他的那个高傲不可一世的哥，回来了。 · 叶游鱼不知道叶栖风是使了什么法子，能让跟着他的人毫无察觉，他已经单独离开了许久。 他从转角出现的时候，那些人很自然地别开视线，下着手里的棋，悠着脚下的健身器材。 天变暗了，他回到了家。 江镜衍已经在家，在他开门进去的时候，抬手，用温热的大手捧住他的脸。 叶游鱼的嘴微微被挤成“o”型：“？” 江镜衍垂眸看他，声音温柔：“外面冷不冷？” 叶游鱼盯着这双盛满他的黑曜石般的眼睛，知道江镜衍是好意调节他的情绪。 但他却淡漠地敛下眸子，拂开江镜衍的手：“我不怕冷，自然不知道怎么判断外面冷不冷。” “你想知道，可以自己出去试试。” 说完叶游鱼自顾自来到沙发上坐下，打量手臂上的锁链。 江镜衍没预料到叶游鱼会是这个反应，他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那里还残留着叶游鱼脸颊的温度。短暂愕然过后，江镜衍抬步走过去，在叶游鱼身前单膝跪地，用仰视的姿态看他，愧疚的表情里又惨杂着心疼：“抱歉，我下次不这么问了。我煮了点奶茶，是巧克力味的，我去端来给你喝好不好？” “不用。” “我在里面加了你喜欢的那家巧克力，有24种不同口味的那家，你应该会喜欢的……” “江镜衍。”叶游鱼不耐烦地打断他，微微俯身，微凉的指尖捏住了江镜衍的下巴，拇指缓缓上移，按住了他的嘴唇。 第140章 明明是暧昧的姿势，可一方的神情却并无半点旖旎。 “我现在不喜欢了，你以后不要再给我做东西。” 叶游鱼用眼神勾勒了一圈江镜衍嘴唇的轮廓，最后毫无情绪地直起身，松开了手。 “叶游鱼…”江镜衍嗓音沙哑，“你不做我的试吃员了吗？” “我不想做了！” 叶游鱼情绪突然高涨起来：“试吃员不过是你当初留下我的幌子罢了！现在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还要假惺惺地用这个来捆住我？” “江镜衍，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我一刻也不想再在这个破烂的世界待下去，我要回去，你快把这个破锁链解开，让我离开！” 叶游鱼从来没有像这样歇斯底里过，以至于说完后身体迟迟反应不过来，止不住地抖。 江镜衍想去牵他的手，他用力挥开，袖子的边缘划到了江镜衍的脸，在他失去血色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异常明显。 往常叶游鱼肯定会大惊小怪地到处找医药箱给他处理，但这次江镜衍没有等到。 他觉得小鬼一定是受了尸体的刺激，前两天一直把情绪压抑着，终于在今天爆发了出来。 对于那样的惨状，没有人能够淡定接受。 像现在这样把情绪释放出来是好事。 他欣然接受叶游鱼的所有情绪，只是放叶游鱼离开，永远不可能。 江镜衍露出和煦的笑容，没再试图触碰叶游鱼，他站起来，缓缓后退到离叶游鱼不远不近的地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叶栖风承受你所承受过的一切。他如今行踪不明，连警方都找寻不到，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起疑。” 天使的口吻，却是撒旦的低语。 叶游鱼微微睁大眼睛，只一刹那，他便怒气翻涌，声音如坠冰窖：“江镜衍，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你不必自我感动式为我报仇，你如果真的动手，我不会感激，只会更加厌恶和痛苦。” “你要是真为我着想，就放我离开，我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忍不住回想尸体的样子，我快崩溃了！” 叶游鱼一字一字重重咬下：“江镜衍，解开锁链，我要回地府。” 叶游鱼坚定又陌生的眼神让江镜衍呼吸一滞，他终于开始慌张起来：“……你答应过我，留下来陪我的。” “这段时间还不够吗？是还没艹爽吗？”叶游鱼眯起眼睛：“我不欠你了。” “所以你之前同意留下是因为觉得亏欠，和我…也是因为补偿之前？”江镜衍嗓音更加低哑了，他觉得喉咙像是被一块石头压住，不可置信地艰难开口：“我以为你对我也有感情。” 叶游鱼摇了摇自己的小臂，锁链轻轻碰撞发出脆响：“你都锁上我了，你自己信吗？” 江镜衍的目光落到那锁链上，觉得自己在叶游鱼轻蔑的视线下，无处遁形，像是下水道里阴暗的老鼠。 是啊，他本来就打算将叶游鱼强行捆绑在自己身边的，只是最近的美好时光让他贪心地去奢求别的东西了。 江镜衍漆黑的瞳孔晦暗如深。 只要人是他的，就好了。 第78章 叶游鱼曾经也是人,在看到自己的尸体破烂成那样，怎么不可能不恨，他恨叶栖风，明明已经获得了一切,却还是不放过他。 即使他死了,对方还纠缠不清。 叶游鱼觉得他也要让叶栖风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但执行者只能是他,他已经死了,什么牵挂也没有,但江镜衍不行,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必要毁了自己。 叶游鱼只能装出高冷的模样,不断惹江镜衍生气，让江镜衍厌恶他，放弃他。这样他就能毫无负担地化成怨鬼，去做他要做的事。 但眼前江镜衍的神情却让他感到陌生,那可不是讨厌一个人该有的神情，而是面对所属物才有的——势在必得的表情。 叶游鱼第一次对江镜衍生出了恐惧的心理。 他本能地往沙发深处缩，却被江镜衍两只大手一捞，抱了起来。 “有一句话你说得对。”江镜衍阴沉地开口：“我还没艹爽,想必你也没有得到满足，那我们就再多来几次，我会很耐心的,让你依赖上这种感觉。” 叶游鱼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江镜衍口中说出来的，他睁大眼睛愣了好一会，才怒道： “……江镜衍，你疯了！” 叶游鱼去抠江镜衍的手，试图自己滚下来,但江镜衍的手力道大得像是焊在他身上，不过几步，江镜衍已经带着他来到了卧室。 一如江镜衍喝醉的那一晚，他又被江镜衍扔到了身后柔软又偌大的床上。 靠。 叶游鱼敏锐地弹起来，往另一边逃，然而右脚踝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将他整个身体拽了回去。 江镜衍顺势将他压在身下，脊背靠着胸膛。 这种姿势，他连拳头都挥不出去。 “江镜衍，你要是强迫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叶游鱼用了最凶狠的语气，然而身上的人却闻所未闻，甚至饶有兴趣地舔舐他的耳后，湿热的呼吸喷洒上面：“你如果能永远记着我，我求之不得。” ……真是疯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江镜衍吗？ 叶游鱼挣扎着躲闪他的吻，“放开我！江镜衍，你没资格这么对我！” 第141章 “我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 “是吗？我生前可是从来没见过你呢，倒是听说我一死你的未婚夫就成了叶栖风了。这个婚约对你来说想必也不重要吧？” 江镜衍的吻倏地停滞住，他以肯定的语气问：“你恢复记忆了？” 这是个很好的炮口。 叶游鱼直截了当道：“是，我全都想起来了！正因为我全都想起来，我才更加崩溃。我忍受不了我这段时间跟个傻子似的被你玩弄，其实我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你，我甚至后悔让你和叶栖风退婚了。” 叶游鱼一股脑地吼出来后，偏开了头。 其实这都不是真心话，他也知道这些话很打击人。 他突然庆幸现在是背对着江镜衍的，可以不用去看他的眼睛，自己也就不会因为不忍而露出破绽。 耳边一度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叶游鱼也难受得紧，他突然很明白万顷独自决定赴死时的感受了。 江镜衍声音里充斥了压抑和威慑，他说：“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么？” 叶游鱼：“难道我说了这么多还不够吗？” “不够，我不相信。” 江镜衍手上突然动作了起来，他急躁地撕扯着叶游鱼的衬衫和裤子，迫切地想通过亲密结合来填补心里的虚无和恐慌感。 “不要！” 叶游鱼奋力去捉他的手，去抢救自己的衣服，他不要在这种情况下和江镜衍发生关系，理智和感性上都抗拒。 可江镜衍却趁机把他的双手用皮带捆住——锁链需要解锁，费时间。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烧灼着他的后背。 他看到江镜衍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袋tao，叶游鱼心里彻底沉到谷底，他突然大幅度地挣扎，声音近乎哭喊：“江镜衍，你现在这样和虐.待我的叶栖风有什么区别！” 撕扯塑料包装袋的声音戛然而止。 叶游鱼将脑袋埋在松软的被子里，已经分不清为什么难受了。 他痛苦自己伤害欺骗江镜衍，也痛苦江镜衍也开始不尊重他，凌.辱他。 此时哪个方面的痛苦程度更据上风，他不知道。 “叶游鱼……” 江镜衍的语气明显是慌了神，他从叶游鱼身上下来，想去摸他的脸，然而叶游鱼却固执地偏向一边。 “你是不是哭了？” “江镜衍，我是死人，流不出眼泪。” 江镜衍张口，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他一直忽略的，他和叶游鱼之间的，那条最大最难以跨越的沟壑是生死。 叶游鱼因为自己的死而痛苦，他却屡次提醒叶游鱼死人的事实。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江镜衍去解叶游鱼手上的皮带，却因为慌张解了几次都没成功，这期间叶游鱼一直不说话，这让江镜衍更加痛恨起自己。 可他又无可奈何，他无法做到答应叶游鱼，放他走。 终于把皮带解开之后，江镜衍抱着叶游鱼给他翻了个身，用被子包裹好他几近光.裸的身体。 “叶游鱼，我没有玩弄你，我对你都是真心的…” “……”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放我走。” “…叶游鱼，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无话可说。” 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一大团厚厚的乌云，室内的一切晦暗不明，就像两人的心思。 轰隆！ 随着一道雷声，磅礴的大雨倾斜下来，给这个无言的室内增添了声音，但气氛似乎更加压抑了。 江镜衍险些喘不过气来，他翻身下床，几近逃也似的离开了卧室。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客厅阳台，一度烟雾缭绕。 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然熄灭了许多很烟头，江镜衍鲜少吸烟吸得这么凶，有一口吸得太猛，让他呛咳起来，他没有压抑咳声，剧烈程度像是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眼角泛出生理性的眼泪，江镜衍偏过头去看卧室方向，他心里生出一股希冀，如果叶游鱼此刻能出来看看他，是不是就说明叶游鱼之前在撒谎，他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然而他盯着那处许久，卧室门依旧紧闭。 江镜衍终于垂下头，自嘲地笑了，比哭还难看。 卧室门后，叶游鱼顺着冰凉的门缓缓滑了下来，蹲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的心理搏斗中榨干了，还好，他忍住了，没有开门。 他听见隔壁客房传来开门声，那里面有浴室，江镜衍应该是去洗澡了。 叶游鱼重新回到床上，抱膝坐着，脑子里重现着从前发生的一切。 他想不通，为什么老天没有让他死后直接变成怨鬼，却要抹去他的记忆，又让他遇到江镜衍…… 这之后的日子里，江镜衍再没去过公司上班。他化身成了家庭主夫，每日定时给叶游鱼做不同好吃的，然后端到卧室后，他会哄两句，叶游鱼一定不会吃，他便会留下来直接在卧室办公，时不时盯着叶游鱼，叶游鱼被他弄得没法，只好吃东西，这时候江镜衍才会离开。 而叶游鱼不允许江镜衍强迫他，江镜衍便真的没再碰过叶游鱼，只是午休和晚休的时候他会隔着被子去抱叶游鱼，叶游鱼反抗，他就把手拿开，叶游鱼如果累的不说话了，他就再悄悄抱上去。 叶游鱼用尽各种办法也无法让江镜衍放他走，于是他终于妥协。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的这具身体就会完全溃烂，也代表着他再也回不到地府。不过他已经决定化成怨鬼，去不去地府已经不重要了。 第142章 到时候锁链便再无法束缚他。 江镜衍面对的就是一具白骨。 他当初刚答应留下来的时候，还担心过这一天，他怕从前的日子太过美好，江镜衍无法一时接受。 但现在，在他持续冷暴力的一个多月，他想江镜衍应该可以耐受了。 这倒是算最好的结局。 倒也庆幸江镜衍这段时间没再碰他，便没发现他衣服下的身体遍布尸斑。 临近时间。 叶游鱼最近状态越来越差，他抗拒吃东西，也抗拒江镜衍来卧室，江镜衍便诱哄他吃一些，他就不进来。 叶游鱼全身裹着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他让江镜衍把东西放门口，他过会自己下去拿。 江镜衍敏锐地察觉了一丝异样，他目光从叶游鱼的脸转移到他的身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你别进来。” 叶游鱼的表情难得闪过一丝惊慌，江镜衍更不放心了，他抬脚进来，却在这时，手机铃响。 他把手伸进口袋，将手机挂断，那头很快又打来，急促的铃声似乎在预示什么不好的事。 江镜衍终于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李灵打来。 “喂，什么事？” “江，江总！我们派去叶家保护叶老爷子的人刚刚打电话来，说叶老爷子被叶栖风带走了！叶栖风不知道事先做了什么，我们的人发现他的时候，身上突然没了力气，根本阻止不了他…” 第79章 江镜衍不自觉握紧了手机,看向了床上的叶游鱼。 是的，他差点忘了叶老爷子，如果说叶游鱼厌恶自己，想要赶紧逃离这个世界,那么叶老爷子就是他逃离路上的分叉口,总归会让叶游鱼停下脚步,踌躇不前。 有一瞬间,他差点开口,准备要把这消息告诉叶游鱼,可是只要抬眸看见对方没有血色,眉头微拧的脸庞,江镜衍的心就彻底软了。 他唾弃自己偏执的想法，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直到把房间门带上，他才开口,声音阴沉：“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叶栖风离开后，小赵立刻就打电话过来了。” 小赵算是这队人的队长。 “好，你让小赵立刻报警,提供叶栖风离开的方向，让警方迅速调取周边路段的监控。同时再派一些人去叶家和他们汇合，赶紧开车,分头去各个路段找，一旦发现叶栖风立刻汇报。” “好的江总！” “等等，你让小赵报完警来我这，我和他一起。” 江镜衍挂断电话后，回头看了眼房门,他抬手犹豫了会，最终只是轻轻敲了敲，没有推门进去：“小鱼，我有些事要出门处理，晚上就会回来，你…就待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 “想出去散步的话，记得早点回来。” “……” “我会打电话给你的，我…走了。” 外面脚步声轻微，江镜衍始终没能等来叶游鱼的回答。 叶游鱼蜷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云朵在缓慢地移动，天空像是水彩晕染上去的，蓝得过于均匀。这么好的天气，让他仿佛回到了游轮旅行的后几天。 那个时候他什么也不知道，满眼只有江镜衍，而江镜衍的世界里也只有他。 他记得自己当时还约定过以后要和江镜衍再去玩几天。 美好的回忆在听到客厅玄关传来的关门声时戛然而止，明媚的画面被一刀斩断，变成了密闭昏暗的电梯厢。 那个因为时空玩笑，让死后的他和临死前的他相遇的地方。 叶游鱼脑子里的记忆开始混乱，画面里四四方方的小电梯被一道无形的结界分隔成两半，现在的他站在亮的那一半，伸出的胳膊被江镜衍稳稳拉住。 另一半呢，另一半的他眼睁睁看着幻像的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只剩下无尽黑暗，和叶栖风阴森的笑声。 “哥…你竟然吓到出现幻觉…哈哈哈哈哈你平时总板着一张脸，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他伸出一直藏在被子里的手，或许说是一只手骨架子，微微倾身去拿床头的手机，打开备忘录。 坚硬的指骨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发出此起彼伏的清脆声音，然而好不容易打出的一长串字又被叶游鱼一一删除，他想了想，丢下了手机，备忘录上依旧是原始的空白。 从半个月前，他身体的改变就非常迅速了，那个时候他开始严厉抗拒江镜衍进这个房间，甚至不惜说了许多重话。 叶游鱼掀开被子，缓缓下床，来到衣帽间里的大镜子前，镜子反射出来的是一个怪物。 一个只剩下头部有血肉的怪物，他的脖子以下已经全部变成了白骨。 那条本来紧贴着他胳膊缠绕的锁链早就松垮，只要他轻轻甩动，便能从手臂上滑下。 今天是最后一天。 黑白无常口中“两个月”的最后一天。 这个时候只要他把锁链取下，就能立刻恢复魂体，如果再去黑白无常指引的地方寻找他们，便能赶在这最后一天回到地府。 喝了孟婆汤，这一辈子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可以什么烦恼都没有，降生在一个崭新的生命体上。 但叶游鱼却温柔地摸着小臂上宽大的锁链，朝镜子里眨了眨眼，他在试图模仿从前的眼神。 属于纯垢鬼魂叶游鱼的眼神。 第143章 然而模仿者终究是次品，现在的他再也无法拥有从前的纯澈，他的眼睛里已经包含了其他复杂而又深沉的东西。 就像江镜衍临走时看他的那一眼。 希望，迫切，怔然，愧疚。 摩挲着锁链的手骨突然停住。 叶游鱼似乎突然琢磨出什么，他眉头紧锁，快步来到江镜衍的书房，又从他的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 这是江镜衍的备用机，里面惯例储存着重要人的号码。 他拨通了李灵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传来李灵极力维持镇定但依旧透露出慌张的语气：“江总，您和小赵汇合了吗？我们刚刚拦截了一则发送给叶游鱼先生的短信，果不其然，是叶栖风这边发送的，他发的是叶老爷子昏迷的照片，应该是企图引诱叶游鱼先生出来……” “……” “喂？江总？” “好的，我知道了，你把那个号码发到这个手机上来。” “是。” 江镜衍的书房内，陡然响起了江镜衍的声音，但却不是他本人发出来的。 叶游鱼飘在空中，俯视着自己倒在地上的骨架子，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黑怖。 他把自己的骨架，连同那条锁链抱回到卧室，最后一丝不决和温情消失。 在叶游鱼接到电话，听见叶栖风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身体发生了最后一步变化：头部迅速消融，整个身体终于成为了一具完整的白骨，而随之从白骨里飘散出来的，是一团乌黑的魂魄。 叶游鱼幻化出江镜衍的声音，和李灵说话，不知情的李灵乖乖按照叶游鱼的要求把号码发了过来。 叶游鱼用备用机拨通，那边响了几声后挂断。他冷冷地嗤笑了声，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果然那边很快接通，传来叶栖风那令鬼厌恶的声音。 “哥，我还以为你没收到我给你的惊喜呢。” “你要带爷爷去哪。” “我都好久没和爷爷单独叙旧了，自然要找个常人难以打扰的地方…” “地址，我现在就去。” “哈，痛快啊哥，爷爷要是听到了不得感动死…” “嘟！” 叶游鱼这边已经无情地挂断电话，叶栖风听着对面的忙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气得差点把手机从车上摔出去。 又是这样！ 明明自己才是占据上风的人，却被叶游鱼当成一条狗，用完就扔，一点求人的态度都没有。 如果早在从前，叶游鱼就能识时务，折下自己那傲人的脊骨，学会向他点头哈腰，谄媚乞怜，也不至于惨死，更不会让他叶栖风跟着落入如今这个地步！ 叶游鱼把手机里gps关了，等了好一会才听到短信提示音，他将地址名称背下来，在江镜衍的备用机上搜索。 他的手机一旦开了gps，肯定会被李灵拦截到短信，甚至掌握手机收到的信息内容。 叶游鱼记下路线后，把两个手机叠在一起放到桌上，最后看了眼床上的白骨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叶栖风选择的地方并不偏僻，可能是秉持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选在了闹市区。 这里有几个商场聚集，周围还有许多游玩的景点和美食街，不论工作日还是周末，都有许多人来往。 不过在这繁华商场之间有一栋灰黄的烂尾楼，是很多年前投资商纠纷问题遗留下来的产物。 叶栖风把叶老爷子带进了烂尾楼中间的某一层。 四周无窗，风肆虐地吹进来，叶栖风却丝毫察觉不到冷。但叶老爷子受不了，他从昏迷中缓缓睁开眼睛。 和似有察觉的叶栖风视线对上。 对方还没来得及嗤笑嘲讽，老爷子便像触了什么霉头，赶紧把眼睛重新闭上。 叶栖风：“……” 这举动实实在在地刺激到了叶栖风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他走上前，狠狠一脚踹在了叶老爷子身下的木质椅子上，椅子腿向后倾倒，被捆绑着的老爷子重重摔在了地上。 叶栖风在老爷子身旁蹲下，用力地捏住他的脸，迫使对方睁开眼睛：“怎么了爷爷，我给叶家丢了脸，你现在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了？” “看你你会把我放了吗？”叶老爷子淡定地继续闭上眼睛。 “给我睁开！”叶栖风直接上手扒老爷子的眼皮：“我当然不会放了你，不过可以让你少受点罪。” “你怎么不去绑架叶行舟，要来绑我这个一只脚已经入土的老头子？” “呵，绑我爸来，叶游鱼还会乖乖过来送死吗？” 老爷子偏开头，挣脱叶栖风的手：“连你都知道小鱼和他爸没有感情，你还一味地要去伤害小鱼干什么！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不够不够不够！”叶栖风突然吼起来，他把老爷子从地上拎起来，揪着他的衣领：“你们人人都说我不知足，我得到了很多，那你怎么不把叶家公司交给我爸交给我！” “那个叶游鱼不就仗着有你，有叶家公司，才敢在我面前高高在上，耀武扬威，我得到的那些和叶家公司比起来根本不值得一提！” “呵，那是小鱼应得的，公司面临危机的时候，只有小鱼在帮我一起支撑，你和你爸在干嘛，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偏心！”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能力拯救公司，那个时候我和你说了我去找舅舅帮忙，你不是拒绝了吗？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说我不作为？” 第144章 “霍元？让他帮忙，公司以后一半都不姓叶了吧。”叶老爷子锐利的目光落在叶栖风的瞳孔里：“叶栖风，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霍元之间的交易么？公司交给你，我还不如送给一条狗！” 第80章 叶老爷子说的话半真半假,叶栖风作为他的孙子，如果好好上道，叶家的东西不可能没有他的份。 他说这么伤人的话，是在故意激怒这个孙子。 在发现叶栖风没有真的伤害他后,他就明白对方的目标是小鱼。 小鱼,他那个已经死了一遍的孙子。 在游轮上时,他就已经察觉小鱼的异常了,在他陪护昏迷的小鱼那段时间里,他发现小鱼一直没有呼吸。 能够再见到活泼乱跳的小鱼,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望了,所以他忽略掉一切不合理,甚至回家之后还买了一尊佛像，天天祈祷小鱼能够继续安稳地生活在这里。 现在，叶栖风将要第二次把小鱼的存在权利剥夺，老爷子绝对不允许。 他不知道叶栖风会对小鱼使什么手段,但想必少了他这个牵绊，小鱼和江镜衍能够更果决地办事。 果然，叶栖风闻言后暴怒。 他本身内心就觉得老爷子和叶游鱼都瞧不起自己，这下又亲耳听见老爷子这么侮辱他,叶栖风只觉得自己最后一丝维持的体面都破碎了。 他使出全身气力，一脚踢在老爷子胸膛上，老爷子闷哼一声,连同椅子被冲击到一米远的空地上，胸前衣襟上印了个大大的脚印。 叶栖风暴躁地扔着手边能抓到的一切东西，他把手机、车钥匙、香烟、打火机一并往老爷子身上扔。 车钥匙正好砸在老爷子的额头上，破皮，流出血液。 最后他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型水果刀。 摸到轮廓的时候,叶栖风动作一顿，赤红的脸突然灰白一片，他喃喃：“我身上什么时候装过这种东西？” 贪婪鬼此时从他身上蛄蛹出来，连哄带骗低语道：“是我帮你装的，想象一下，如果叶游鱼一过来就发现他的爷爷倒在血泊之中，你说他会不会立刻就发狂杀了你？” “去杀了你爷爷，你的计划才能天衣无缝地实现。如果到时候生变故，老爷子被他们抢了去，叶游鱼又不变成怨鬼，你的一切就都泡了汤，你会被他们抓进警局，被处以死刑…那样死太不值得了，还不如把叶游鱼一同拉下地狱…” “去吧，栖风，杀了他，拉叶游鱼下地狱…” 叶栖风犹豫：“他也是我爷爷…” “啧。”贪婪鬼不满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被他们压一头吗？就是因为你好又不好全，坏又坏不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爷爷和叶游鱼有什么分别，你能杀得了叶游鱼，为何杀不得他？”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公司交给你，我还不如送给一条狗！】 叶栖风反应过来，是啊，老爷子和叶游鱼有什么分别，偏心，瞧不起他，在他出事四处逃窜的时候，有出手帮过他吗？他有把自己也当成过孙子吗？ 他真是昏了头了，才会心软。 叶老爷子胸膛受到重击后就一直在咳嗽，一阵激烈的咳声后，他看到面前的地上有一滩血。 胸疼，头疼，身上到处都疼。 在这种痛楚下，他看见了叶栖风的表情。 凶狠，决绝。 老爷子一下子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无非是怪自己，恨自己。 但叶栖风作孽这么多，还妄想要自己为他做些什么，他脑子被驴踢了才会那么做。 光是杀害小鱼的凶手这一身份，叶老爷子就再也不可能待见他。 他扯出一抹笑容来，灰白相间的头发凌乱杂糅，混着灰尘和血液，却依旧不失儒雅气质。 叶栖风抽出刀刃，向他走来。 烂尾楼外，喧闹繁华，楼内，窒息沉寂。 阳光折射进来，挡在老爷子和叶栖风之间，似在阻止叶栖风继续向前。 但叶栖风依旧踏着最温暖的冬日阳光，去做这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 叶老爷子闭上眼，静静等待。 耳边隐约有警车鸣笛声，还有细微的风声，紧接着的确有股寒风速度极快地扑到他的脸上。 预料的剧痛没有落下来，反而身边响起了肉.体撞.击硬.物的沉闷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叶栖风倒在不远处的墙角处，抹了一下嘴角的新鲜血液，得意地笑看着空中某处：“哥，你来啦。” 老爷子往那处看，却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肯定是小鱼在那里。 他有些着急，想出口提醒小鱼注意安全。 但骨折的肋骨压到了肺腔，他如今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更别提说话。 怨魂体质的叶游鱼脾气和目标都变得很单一，他来这里，就是解决掉叶栖风，永绝后患。 魂魄瞬移到匕首掉落的位置，叶栖风看见叶游鱼俯身把他捡起，手指饶有兴趣地在刀尖上滑动。 他成功了，虽然他没有来得及杀老爷子，但叶游鱼还是成功变成了怨魂。 叶游鱼现在拿起刀，肯定是要来解决他的吧。 叶栖风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迎接死亡。 不是他的死亡，而是叶游鱼的彻底死亡。 贪婪鬼躲在叶栖风身后，疯狂吸食着叶栖风心里陡然增加的欲望。 第145章 “咔嚓。” 匕首在空中碎裂成了好几瓣，被叶游鱼嫌弃地洒落在地上。 叶栖风的笑容敛了起来。 叶游鱼猛地凑上前，贴近他的脸：“你不会以为自己能这么痛快地就死吧？你对我做的那些…你应该还没忘吧？” “嗬，你没有时间。”叶栖风短暂被吓到之后，余光瞥见了不远处虚弱的老爷子：“爷爷还在等着你救他呢…还是说你为了报仇，要放弃爷爷了？” “快杀我吧，你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可就该我杀人了…” 叶栖风微微歪头，挑衅地看着叶游鱼。 应叶栖风的话，叶游鱼回头去看叶老爷子，对方也在往这处看，眉目里的焦急和担忧快溢了出来。 叶栖风看着这一切，嘴角微微弯起。 “砰！” 笑容凝固。 · 江镜衍跟着警车终于顺利地来到烂尾楼底下，考虑到有人质以及叶栖风的危险性，警察们手里都拿着枪，随时做着准备。 烂尾楼一共有二十层，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叶栖风的具体位置，只能一层一层寻找，原先为了不打草惊蛇，江镜衍和警察们都屏着呼吸，轻手轻脚地尽可能快地移动。 直到他们听到了打斗声。 在空旷无人的烂尾楼里，打斗声从上面某个楼层传下来，警察们立刻警觉地对视一眼，凭借经验，判断楼层，迅速出击。 江镜衍在听到打斗声时，愣了下神，他在疑惑是谁在他之前就赶到这里救老爷子。 心里有个不太好的预感，但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叶游鱼还戴着锁链呢，不可能化成魂魄，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他压下不安，跟在警察身上上楼。 楼上，叶游鱼一拳砸在了叶栖风脑袋旁的墙壁上，随后伸开掌心，握住什么东西，用力往外一拉。 贪婪鬼呼啸着飞出了叶栖风的身体。 叶游鱼蔑视着手里的丑陋玩意儿，淡淡道：“我找你很久了…” 贪婪鬼这段时间吸食太多欲望，身体变得庞大，轻而易举就挣脱了叶游鱼的桎梏，他丝毫不畏惧叶游鱼，但也不打算和对方交手。 他说：“都是叶栖风做的，我不过是听他吩咐，你要报仇找错对象了。” 叶栖风也懵了，他没想到刚刚叶游鱼那动静不是为了杀他，而是抓出寄生在他身体里的鬼。 他生怕叶游鱼忽略掉他，扶着墙站起来对叶游鱼道：“叶游鱼，你不是吧，这个时候了，你还傻得天真，想要放过我？我告诉你！你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原谅你和那个老家伙！” 他说着就去捡地上的刀片碎片，冲向叶老爷子。 叶游鱼见状不耐烦地嗤了一声，手掌一挥，叶栖风顿时脚尖离地，朝他这飞了过来，叶游鱼手放下，叶栖风便狼狈地摔在他脚边。 叶游鱼夺过他手上的刀片，用力一掷，刀片穿过叶栖风的手掌，将他的整只手牢牢钉在了地上。 “啊！” 叶栖风痛得叫出声音。 叶游鱼厌恶地移开视线，告诉他：“你别着急，先排队，我先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就来杀你。” 这个威胁过江镜衍生命的鬼东西，他得先除掉。 贪婪鬼纳闷：“为什么是我？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你同类啊。” “你在游轮上，差点让江镜衍杀了叶栖风。” 叶游鱼简截了当地告诉他要被杀的由头，便丝毫不留情地上去咬掉贪婪鬼一只手。 贪婪鬼一时不察，竟真被叶游鱼偷袭成功。 他也被激得生气了，张开獠牙就要来撕扯叶游鱼的魂魄。 留着叶栖风暂且不杀，是叶游鱼策略中的一环。 叶栖风是他的执念，执念不消，他魂魄不死。 贪婪鬼斗不过他的。 叶游鱼就像有无数个复活甲持续刷新，贪婪鬼力气都用完了，对方的魂魄过一会又重新长出，恢复原样。 他想重新钻回叶栖风体内，却被叶游鱼一把掐住后脖颈。 叶游鱼手指逐渐用力，另一只手也抬起，将贪婪鬼整个裹吧裹吧卷成一团，在贪婪鬼的惊呼求饶声下，塞进了嘴里。 叶栖风目睹了全过程，等他回神时，裆部已经湿.热一片。 第81章 叶游鱼死后就没再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顿时心情更糟糕了。 他看向叶栖风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已经凉透的死物。 在看见贪婪鬼的惨状后，叶栖风坚定的心破开了个口，惊恐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席卷他的全身，他再也没有刚才那样赴死的决心。 叶游鱼到底会怎么报复他,他不知道,他甚至想象到自己被叶游鱼撕成碎片吞进嘴里的画面。 叶栖风不受控地干呕起来。 理智在劝退他——反正叶游鱼已经变成怨鬼了,只要自己逃跑后藏得隐蔽些,不让叶游鱼和警察找到自己,叶游鱼便只能永远含着怨恨滞留在这个世界,被时间消磨殆尽。 思及此,叶栖风吸足一口气,把手从刀片上快速拔了下来，入骨的疼痛让他叫出声音，他捂着鲜血淋漓的手，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 叶游鱼浮在空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 他嘴角噙着笑，似在嘲笑，自己还没怎么折腾，就让叶栖风快丢了半条魂了。 叶栖风不用看都知道对方现在心里想着什么,他垂着头，假装痛得失去力气，实则在思考逃跑的路线。 第146章 直接越过叶游鱼,从楼梯口下去是不可能的，叶游鱼想要追上他轻而易举。 那么只有借助外力…… 叶栖风突然朝楼梯口快速跑去，没想到叶游鱼直接轻易地瞬移到了楼梯处，早早在那挡着去路。 见此情形，叶栖风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脚步倏地一转，直冲着左边老爷子方向。 只要控制住老爷子，他就有足够筹码了！ 看着叶栖风的举动，叶游鱼眼睛里结满寒霜，只见他伸手，墙上一颗生锈的钉子飞到他手里，随后钉子尖头一转，“咻”的一声穿入叶栖风大腿，叶栖风应声单膝跪地。 “这才哪到哪儿…” 叶游鱼飘过去，格挡在叶栖风和叶老爷子之间，他云雾似的手用力捏住叶栖风的下巴，让他仰视着自己。 叶游鱼盯着这双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睛，越看越觉得多余，心里想着什么嘴里也说了出来：“给你眼睛是为了让你继续捉弄我吗？那不如直接摘了吧。” 叶栖风看着离自己眼睛越来越近的黑雾，身体的本能排斥感让他浑身难受：“叶，叶游鱼，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做，爷爷，爷爷还在这里看着！我是你亲弟弟！” “嘴巴也聒噪…” “叶游鱼！啊——” 叶游鱼利落地手起手落，一只眼球和两瓣嘴唇便像垃圾一样被丢在地上。 场面极度血腥，连叶游鱼的魂魄上也沾染了血污。 叶老爷子本来紧闭着眼睛，不去看眼前的惨状，但当他耳边真的没声音时，他心里又惊慌起来。 “小鱼！别杀人！放了他吧，交给警察…” 他睁开眼睛，紧紧盯着空中那个血团子，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两条。 他没有要维护叶栖风的意思，但虐杀手足的罪孽，他怕叶游鱼承受不起。从前他也不信鬼神，可现在小鱼就站在他面前，他不得不重新打破认知，为小鱼未来做打算。 或许有一天，他会因为今天的冲动而后悔。 血团子动了动，似乎是转身往老爷子这边看，叶游鱼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闭上，重新把目光定格在叶栖风身上。 做任何事都要做到底，这是多年经商给他的经验。 被生扣眼珠，生撕嘴唇的叶栖风像滩烂泥窝在地上，他呜咽着，往身后贴地挪动。 他后悔了，他后悔了，他不该以身犯险，他该直接杀了老爷子就逃的。 这些“小打小闹”并不能致叶栖风快速死亡，叶游鱼也的确还没玩够，他像恶魔缓缓凑近叶栖风，准备抬手去把他另一只眼睛也取下来。 “叶栖风！” “不许动！” 一群外来声音突然闯入，打断了叶游鱼的节奏。 叶游鱼歪了下脑袋，手还停在半空，他想他是幻听了吗？怎么听到了江镜衍的声音？ 江镜衍竟然能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叶游鱼这片刻的愣神恰巧给了命悬一线的叶栖风一丝机会。他知道来的这群人也是要送他去死的，那不如再拼一把。 肾上激素在这一刻发挥了超乎想象的作用，叶栖风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叶老爷子面前，并且把自己大腿上的粗大的锈钉给拔了出来，抵在了叶老爷子脖颈上的动脉处。 “叶栖风！放开人……质！” 最前面的警察举着枪呵斥叶栖风，却在叶栖风抬头的瞬间愣住。 叶栖风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模样？ 江镜衍从后面跟上来，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心里一沉，急忙拨开前面的两名警察。 老爷子被叶栖风从地上捞了起来，脸色苍白，神情疲惫，但衣服上并没有明显的大滩血迹，相比较，作为绑匪，叶栖风的样子更加凄惨。 江镜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眉头不自觉地锁起来。 是谁干的…叶栖风是被谁弄成这样的… 在听见江镜衍声音的时候，叶游鱼就迅速把自己身上的血迹抖落，他此刻浮在两拨人之间，除了身上阴气极重的叶栖风，没人看得见他。 “你们都把枪放下！”叶栖风把老爷子拖起来，挡在自己身前，“你们要是敢动我，我立刻捅了他！” “叶栖风。” 警察为难之际，江镜衍突然开口喊住缓慢撤退的叶栖风，嗓音喑哑：“你刚刚是不是还见了谁？” “哼。”听见这话，叶栖风还完好的那只独眼露出嘲讽的目光：“啊，你不会还不知道呢吧？叶游鱼已经变成怨——” “唔！” “砰！” · 离烂尾楼只几十米距离的繁华商场，人们皆因窗外的事物停下了脚步。 直到不断有人开口：“下雪了耶！” “初雪！” “哇，好漂亮啊！” 一片片饱满晶莹的雪花在这个城市上空降落，像是上天突如其来的惊喜，毕竟天气预报里都没说今天会下雪。 但雪还是降临了。 烂尾楼内，叶老爷子跪倒在地上，呼哧呼哧地急喘了几下，便再也没了气力，晕倒了在了地上。 他的身旁，静静地躺着一个尸体，雪花飘落进来，落进他脸上空洞地眼眶，失去聚焦的独眼，还有新鲜的弹眼里，并迅速融化。 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警察们现在还觉得刚刚的只是一场幻觉。 任谁也不会预料到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在如此虚弱的时候，还能给歹徒一个狠厉的过肩摔。而江镜衍反应也是极快，在老爷子刚刚有所动作时，便夺过了身边警察的枪，没有任何纠结，会不会伤到人质，便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 第147章 然而，一枪即中，警察们那刹那间提起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警察们分头开来，有人叫喊着抬担架来，有人把叶栖风的尸体抬走。 身边的人仿佛都成了虚影，江镜衍还站在原地，他的手已经空了，枪被警察拿了回去。 有警察在他身旁和他说着什么。 江镜衍都听不清楚。 他只盯着空中一点。 刚刚有一阵冷风掠过他的脸，转瞬即逝，明明在这个四面透风的地方，一阵风太过正常，但江镜衍却前所未有地害怕。 “江先生，你放松一点，虽然夺枪行为不可取，但因为叶栖风是危险人物，在这种情况下，你开枪射杀他也属情理之中，不会给你定罪，但还是需要你来局里做些笔录。” “江先生，你在听吗？” “江先生？” 江镜衍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通通讯录里的第一个号码。 “嘟，嘟，嘟……” 没有人接。 江镜衍抿着唇再次拨打，对方依旧无人应答。 “江先生！”警察拍了下江镜衍的肩膀，想要将他神思拉回来，结果江镜衍苍白着脸，重重撞了下他的肩膀，攥着手机，从他身边飞快走过。 警察捂着生疼的肩膀，看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直接跑着下楼。 他赶紧呼喊同伴：“小王，小陈，拦住江先生，他似乎创伤应激了！别让他出事！” · 朱汝明现在想起刚才的场景，依旧心惊。 他赶到的时候，叶游鱼已经突脸到了叶栖风跟前，叶游鱼表情非常暴躁，似乎想要赶紧堵住叶栖风接下来的话。 叶游鱼甚至放弃了继续折磨叶栖风的想法，只想将他赶紧弄死。 他的手掌已经伸进叶栖风的胸膛，只要轻轻一握，叶栖风的心脏就会与他身体分离。 这一刻，所有人默契似的行动起来。 朱汝明扑过来抱住了叶游鱼，老爷子暴起给叶栖风过肩摔，江镜衍开枪。 所有人抢在叶游鱼之前，帮他杀了叶栖风。 叶栖风身死之时，叶游鱼的怨念开始慢慢消散，朱汝明知道江镜衍在这里，他怕叶游鱼恢复从前模样，会被江镜衍看见，再生出事端，便马不停蹄带着他离开了烂尾楼。 要说他为什么能赶来这里，全是因为他在奈何桥上一直等不到叶游鱼，在这最后期限，他赶了回来，也幸好赶了回来。 这次有他带领，叶游鱼再也不会迷路了。 第82章 叶游鱼脑子很懵,懵完之后便是无尽的疲惫，所有的事情和他预想中的都不一样，他觉得自己搞砸了一切。 他只想自己承受后果，现在却是朱汝明因他到现在都没投胎；爷爷超负荷透支身体,生死不明；江镜衍亲手杀了人。 朱汝明带着他在某个空间里穿梭,周围人影、树影和房子化成一道道彩色的线条,像极电视上的雪花条,飞速而逝。 叶游鱼想挣脱朱汝明的手。 他不能丢下一推烂摊子在那里,自己苟且偷得新生,这不公平。 朱汝明见他这抗拒模样,生气极了,利用体型差桎梏着他，训斥道：“只剩两个小时了，叶游鱼！你如果再回去，就永远没有投胎机会了。叶老爷子和江镜衍付出那么多不就是为了你能好好的,你现在回去除了遂了叶栖风的遗愿，还能干嘛！” 叶游鱼很想反驳，然后张了半天口，却什么都说不出。 他原本的身体烂的不成样,后来的身体化成白骨，他回去只剩下一条孤魂。 而且浸染过怨气的灵魂还能恢复成纯垢鬼魂吗？ 对了，他又有什么脸面晃悠在他们面前？ 他辜负江镜衍,在最后的日子里不断作死，让两个人身心俱疲；他在最后时刻不听爷爷的话，执意折磨叶栖风。 叶游鱼敛眸，不再言语。 朱汝明不知道他想通没，反正他肯定要把叶游鱼拉回地府,后面会有人压着他去投胎的。 只要投完胎，一切尘埃落定，去他爹的操蛋人生，都会在那碗孟婆汤里消亡。 朱汝明把叶游鱼带回了地府。 地府听起来古老，里面的布景建筑却皆具现代化，叶游鱼本来已经颓废地没有了情绪，在见到这里场景时，心绪不由得波动起来。 “朱汝明，你是不是把我给卖了？”叶游鱼皱着眉问道。 “呵呵。” 朱汝明带着他到一处白房子前，那里已经有许多鬼魂排队，值班员工在维持秩序。 白房子前面立着一个大牌子，上面用简体字和繁体字分别写了几个大字：“孟婆汤。” “我们先在这里排队喝汤，随后会有人带着我们去投胎的地方排队。”朱汝明解释：“听黑白无常说他们在那边给你安排了占位的人，你到那里，会有人来接应你。” 叶游鱼探头看了眼队伍最前头，那里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正十分洒脱地给鬼魂们盛汤，有时候还会和鬼魂唠上两句。 “呦，小姑娘真好看，今年多大了？” 鬼魂哭唧唧：“八十六，我才八十六……” “哎呦没事，下辈子你肯定能活到九十九！来，干了这碗汤！” 喝完汤后—— “呦，小姑娘真好看，今年多大了？” 鬼魂眼神茫然，似乎遇到了巨大难题，她皱着五官思考，实在想不起来，但在孟婆期待的眼神之下，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便试探道：“十八？” 第148章 “ok，下一位——” 叶游鱼收回视线，乖乖排在朱汝明身后。 朱汝明想，都到这儿了，叶游鱼应该没什么心思了吧，如果有，早就跑了。 于是他安心地排队，还和叶游鱼说要不要各自做下记号，下辈子看能不能找到对方。 叶游鱼表情淡淡，没什么异议。 朱汝明高兴起来，他喊住路过的工作人员，找他借了胎记笔，想了想在自己的手臂和叶游鱼的手臂相同位置处各画了条小丑鱼。 “一模一样的胎记，我不信我找不到你。” 朱汝明还了笔，队伍正好排到他。 孟婆一脸瑰丽笑容：“小孩，有什么高兴事吗，说出来也给我听听？” “没什么。”面对旁人，朱汝明又恢复了儒雅的教授气质，他嘱咐孟婆：“我可以求您一件事吗？您待会一定要给我后面这个人多灌点汤。” “哦？” 孟婆笑着把汤递给他，一脸趣味地看着他喝下，同时，叶游鱼也在盯着朱汝明喝汤。 等碗见底，孟婆才道：“小孩，你刚刚要我做什么来着？” 朱汝明一脸莫名其妙：“你是谁？谁是小孩？” “ok，下一位——” 然而，叶游鱼已经跑没了影。 叶游鱼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他只是想逃避喝孟婆汤。他不甘心就这样忘记一切，他还没来得及给江镜衍做记号，如果投胎后他永远找不到江镜衍怎么办？ 事到如今，他对江镜衍的感情已经复杂到难以分辨，他内疚，觉得亏欠江镜衍太多，又痛苦，时刻想回去找江镜衍。 后者掺杂了爱欲。早在他和江镜衍负距离接触，心里却不感到排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自己对江镜衍也同样有占有欲。 他跑着跑着，碰到了上班回来的黑白无常，黑白无常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这小子没喝孟婆汤。 这小鬼太能折腾了，再不把他送去投胎，他们一日不能心安。 黑白无常就要来抓他，叶游鱼立刻闪身，从他们之间溜了出去，再次拼了命地跑。 他的心里就一个念头，他不能被抓到去喝孟婆汤。 进了这地府，可就是黑白无常熟悉的地盘，他们边追边喊其他员工拦住叶游鱼，还好叶游鱼曾经有过逃跑经验，把一众本地员工溜得团团转，但最后他还是被逼到了一处别墅前。 是的，别墅，富丽堂皇，堪称城堡。 别墅大门上还挂着一块历史悠久的牌匾——“阎王殿”。 “叶，叶游鱼…”白无常喘着气来到前头，扶了扶自己的帽子，道：“你别想着用阎王威胁我们，你的事阎王都知道了，为此我和黑无常还被扣了一年薪水，你可别再整幺蛾子了，快去投胎吧！” 叶游鱼闻言，面露歉意。黑白无常还算欣慰，以为他知道了错误，结果就听叶游鱼开口：“我会帮你们把薪水讨要回来的。” 然后他毅然决然转身推门，进了阎王殿！ “我靠，这小子要干嘛啊！” 白无常要进去追，黑无常和手下一众员工上前抱住他。 黑无常：“阎王说了，谁敢在这几天进去打扰他，谁就要被投胎成猪！” 白无常：“那叶游鱼怎么办！” 黑无常：“你都已经劝过他了！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可不能因为他而去当猪！” · 江镜衍一路将商务车开成了跑车。 雪天路滑，他被交警拦了下来，江镜衍第一次在人前失态。还是赶来的小王和小陈和交警说明了情况，开车送江镜衍回家。 江镜衍冷静下来，知道不能让他们看见叶游鱼，于是在小区门口，就给小王和小陈打好出租车，让他们先走，并说好自己随后会让司机送自己去警察局做笔录。 送走他们后，江镜衍直接将车丢下，一路狂奔回了家，开门的时候因为手抖好几次都没输对密码。 终于打开门后，家里一片寂静，虽然之前也是这样——叶游鱼最近都不爱说话。 到了家，江镜衍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主卧明明就在几米之外，他却像是怎么也走不近。 他先路过了书房门口。 书房门在离开前是关闭着的，现在全半开着，江镜衍心里咯噔一下，他调转脚步，直接推开门。 书房里没有叶游鱼的身影，书桌抽屉是开着的，他的备用手机不见了。 江镜衍太阳穴开始急促地跳动，他深吸一口气，出了书房，直接来到卧室。 “叶游鱼。” 他推门而入。 主卧很亮，因为下雪的缘故，屋内所有东西被反射地更加明亮。 白净地窗户外，大雪纷飞，静谧环境下，像是在举行一场肃穆的葬礼。 尤其卧室中央还躺着一具白骨。 江镜衍有想过这是叶游鱼给他开的一个玩笑，他或许是暂时离开了，留下一具假模型当做幌子。但白骨手臂上完好套着的锁链却在无情嘲笑他。 锁链是他花费一个星期，找齐特殊材料自己亲手制作的，只有他才能打开，叶游鱼戴着他就无法恢复魂魄状态。 他突然想起来，叶游鱼根本不怕冷，但这些天见他的时候，小鬼总是用被子裹着身体。 白骨身旁安静躺着两部手机，毫无意外，上面有江镜衍不知道的接听记录。 · 第149章 小王和小陈回去后，把江镜衍情况告诉了他们头儿赵警官。 赵警官道：“他当时开枪很冷静，我还很害怕，毕竟一个没杀过人的人开枪眼都不眨。现在反应这么大才正常，过会他来了后，你们俩再带他去找心理咨询室开导开导。” “是。” 直到天黑，他们也没等到江镜衍，赵警官打电话过去，很快就接通了，江镜衍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力气，他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过两天再来。 赵警官皱了皱眉，担心他出事，便让小王和小陈在小区蹲守着看看情况。 情况……很正常。 江镜衍这天下楼丢垃圾，看见了小王和小陈，还很礼貌地邀请两人到家里喝茶。 他眼下有乌青，眉宇间透露着乏力，的确是虚弱的表现。 小王和小陈被发现了，也不尴尬，顺势来到江镜衍家中。 屋内干净敞亮，宽大的阳台正对着江面，那里摆放着一只躺椅，背对着客厅，椅背微微朝下倾斜，像是有重量压着。 两人只当是风吹的，毕竟这么冷的天，谁会在没有空调的阳台躺着挨冻呢。 玄关处放着一个行李箱，小陈随口问道：“江先生要出差？” “不是。”江镜衍笑着道：“去旅游，之前答应了一个人要陪他去的，差点忘了。” 第83章 旅游,的确是放松身心的最好办法。 小王和小陈笑笑，见江镜衍态度积极，便大方地说出如果有任何心理负担可以联系他们，他们会派最好的心理咨询师来帮助他。 江镜衍送他们下楼,顺便提出和他们一起去把笔录做了,毕竟他明天就要去旅游,总不好再让警察同志等他太久。 小王小陈能提早完成任务,自然乐意：“谢谢江先生配合。” 江镜衍抬步准备去车库取车,转身时忽然动作一滞。 “怎么了？”小陈问。 江镜衍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手机落在家里了,可以等我五分钟吗,我去拿手机。” “啊好，没事没事，你快去吧。” 江镜衍对他们回以很礼貌的一个浅笑，重新进了楼里。 小陈大咧咧蹲下来,抬头和小王调侃：“江先生人真的不错啊，有钱有颜，会经商，会射击,还很好相处，对了，你当时有看到吗？他的枪法真准！这样的人活着还会有烦恼吗？” “不知道。”小王摇头：“或许和电视上的有钱人一样都很孤独吧,我看他房子挺大，但冷清清的，没啥人味的感觉。” “可他刚刚还说自己要和朋友出去旅游呢，像江先生这样的，不止朋友,喜欢他的人应该都一大堆，哪里会愁孤独。” · 进入楼里时，江镜衍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表情逐渐变得麻木。 他机械地按电梯，走进去。 向中间聚拢的电梯门一点一点把他和外界环境隔绝开来，电梯顶上毫无温度的白炽灯光洒下来，将他彻底吞噬。 终于来到家门口。 江镜衍盯着电子锁，就那样静静站了半分钟，自从叶游鱼离开后，他就发现自己很抗拒从外面回到这个家的感觉。 一种已知，毫无期待感，所有气力被掏空的无力还有潜藏在深处的隐秘背叛感。 客厅里开了暖气，很暖和。 江镜衍轻轻推开阳台玻璃门，霎时刺骨冷风争先恐后钻进来，他却毫无知觉。 他走出去，在躺椅旁蹲下，抬手抚摸到一块光滑又冰凉的头骨。修长手指慢慢往下滑，从眼眶到牙齿，再到手臂、锁链…… 幸于这条锁链，叶游鱼的骨头才不会分散开，而是由某种吸引力吸引着互相连接，勉强维持着一整个骨架的形态。 它就像是临时留存箱，骨架暂时被他封存在这个状态里，只要锁链被取下，这个本就不应该存在世上的骨架就会瞬间消失。 和他的主人一样。 “骗子。” 江镜衍敛眸，强行将自己的手指插.入坚硬硌手的手骨缝隙间：“骗子，你说会投胎来找我，我等了你三天，你都没有来。” “骗子，你说讨厌我，不喜欢我，却又不取下锁链，留下身体让我永远不能忘记你。” 回应他的只有静默。 江镜衍没有忘记有人在等他，他把叶游鱼抱了起来，走回客厅，把骨架小心放进沙发上，随后又低头轻轻吻了骨架的前额：“不过我不会骗你，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等我回来，就带你去x国看骆驼。” 五分钟后，小王和小陈等来了江镜衍，两人乐呵呵地坐上了身价上亿的豪车，把江镜衍送到了他们头头手上。 赵警官带着江镜衍进去做笔录，出来后又领着他去见刚刚请过来的心理咨询师。 他还是不放心江镜衍。 半小时后，江镜衍先出来，若无其事地和警员们打了招呼就回去了。赵警官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轻松。 依他的经验，心理咨询室里出来的人一般都会沉默一段时间，或是沉浸在刚才谈话中，或是迷茫沉思，但江镜衍就像是进去和人谈了场生意，出来后显现出游刃有余的锋芒。 倒是心理咨询师很茫然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赵警官：“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吧？” 心理咨询师有些烦闷地捏了捏山根：“说不好，按照你们之前描述的，他应该是受了创伤应激，但刚才我一点也看不出来，而且他的所有回答太过完美，就像是个捏出来的标准人物一样，一点差错都没有。” 第150章 “还有我看了你们的执法仪，他开枪时明明十分冷静，后面像是突然受到某种刺激变得情绪高涨，我并不觉得这种刺激是开枪射击那名危险分子导致的。” “这种反差往往最可怕，因为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或是什么决定让他心态骤变，你们还是再观察他一段时间吧。” 心理咨询师摇着头走了，留下小王小陈和赵警官三个人头大地愣在原地。 “头儿，难道我们可以公费旅游了吗？毕竟江镜衍明天就要出发去x国了。” “公费旅游个屁，我们又不是私家侦探。”赵警官叉着腰来回踱步：“不然你俩再辛苦一下跑一趟医院，叶先生不在那儿修养嘛，这次事件他也是主人公，应该和江先生关系很不错，让他多和江先生沟通沟通。” 小王小陈没法，只能决定第二天去医院找叶老爷子。 不过他们这一趟还是白跑了。 翌日刚到医院，他们就接到赵警官的电话，电话那头赵警官急得跳脚又无可奈何：“江镜衍出车祸了！” 就近送往的医院和叶老爷子在的不是同一家。 小王小陈接到消息，便打算立即赶往那家医院。 “回来！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赵警官吼道，像是为什么事而焦头烂额：“江镜衍车上有一具人体白骨，身份不明，你俩先回局里帮忙调查一下。” . 地府。 叶游鱼进了阎王殿后发现玄关处摆放有两双鞋，一双皮鞋，一双运动球鞋。 二楼有名青年从中间房间里走出来，看见叶游鱼后，表情显出一丝震惊，随后就是愤懑。他剐了身后房门一眼，问叶游鱼：“是他让你到这来的吗？” “谁？” “阎王。” 原来这人不是阎王。 叶游鱼否认：“我是主动来找他的，请问他在吗？” “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我，看来这鬼你是一天也不想当了，我这就送你去见你的猪妈妈！” 青年还没来得及回复，那房间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个高个子男人，眼眸深邃，肩膀宽阔，一头乌黑长发及腰，身上穿着的是现代西服，衬衫领口敞着，露出一些肌肉线条，总之浑身散发着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只是他脸上现在满是好事被打搅的郁闷感，叶游鱼感觉他下一刻就要暴起把他给揍一顿。 叶游鱼愣了愣，解释道：“抱歉，我是新来的小鬼。” “新来的？”阎王眯了眯眼，将叶游鱼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成功收获了旁边青年一记冷眼：“新来的你不去喝孟婆汤投胎，来我这做什么！你不识字么，看不懂房前那块牌匾？” “不是，我就是来找您的。” “我想请求您一件事。” 青年闻言看了叶游鱼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漠然又似得到解脱似的吐了口气，转身下楼，从叶游鱼身边擦肩而过，毫不顾忌阎王在楼上破着嗓子喊他回来。 青年离开后，气氛更僵了。 叶游鱼开门见山，赶在阎王发脾气前开口道：“我想带着记忆投胎。” “我看你是还没从梦里醒过来，我这是阎王殿！不是许愿池！” “只要您同意，我可以帮您解决现在最困扰的事。” “……”阎王表情凝固了一瞬，他掩饰般地把额前碎发撩到脑后，挑眉道：“哦？就凭你？” “嗯，就凭我。” “你上辈子是媒公？” ？ 叶游鱼诧异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和媒婆一样的人，他摇头：“不是，商人而已。” “你他爹的不会是人贩子吧！”阎王感觉自己被耍了，很不爽，而且他最讨厌人贩子！ “投胎留记忆莫不是还想做老本行？想屁吃去吧！正好下辈子投胎去当头猪，再也祸害不了别人。” 阎王掏出对讲机就要喊鬼进来逮他，叶游鱼立刻出声阻拦：“等等！” “我是正经人，您要不信自是去查，我想保留记忆是因为我在人世间还亏欠一个人太多，我必须要找到他去弥补。” “而且我帮您，是因为我看出了您的困境和我活着遭遇的差不多，我想来是有经验，可以提供靠谱的帮助，不过最后结果与否，还得看您。” 叶游鱼道：“我觉得这事您还是有希望的。” 阎王沉默，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的小鬼。 明明看起来很年轻，却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一样老成。 嘿，就这样儿式的，没准真靠谱！ · 黑白无常在门口紧张兮兮地等着，没等到叶游鱼出来，倒是等到了一个熟鬼。 “欸？你怎么在这，你不是给叶游鱼排队着呢吗？”白无常问。 青年冷道：“他都去阎王殿了，我还排什么？” 说完便冷酷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次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不好，甚至比上次还要mean！ 白无常忙掐人中，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区区大学生如此对待两次，他想着一定找阎王理论，又突然想起来这鬼从阎王殿出来竟然一点事儿没有。 惊奇之余，叶游鱼也出来了。 第84章 叶游鱼气定神闲的模样一度让黑白无常和其余鬼差以为自己接受到了假消息。 “阎王大人心情变好了？” “阎王大人是不是又偷偷溜去人间了,不在殿内，不然他们怎么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第151章 “小鬼。”黑无常喊住叶游鱼，“里面刚刚发生什么了？怎么还有其他鬼从里面出来。还有，你找阎王做什么？” 叶游鱼看了看他,又打眼看向其他人,认真问道：“你们真不知道阎王最近心情不好的原因吗？” 这话说的,就像叶游鱼这个初来乍到的鬼都知道,而他们这些地府老人却被蒙在鼓里一样。黑白无常不服气道：“怎么,你知道？” “嗯,八九不离十。” “……” “你们想成功拿回被扣的薪水,或者被阎王提拔吗？现在正好有一个顶好的机会。”叶游鱼说道。 他面容清秀,微垂的眼角总是透露出一种无辜的感觉，目光又很清亮，像只兔子，看似很好拿捏。 黑白无常不自主就信了叶游鱼,又想到自己每日拼命打工，结果到头来都是无偿参与，便死马当活医地问他：“你有什么办法？你不会和阎王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没有，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鬼。”叶游鱼说：“但我有办法让阎王心情好起来,你们想如果他老人家心情好了，而这其中又有你们的功劳，加薪升职还不容易？你们只需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就好……” · 江镜衍出车祸后,因为路人及时拨打急救电话，所以抢救快速，没有生命危险。但他求生意志消沉，竟一度醒不过来。 这给警方办案也带来巨大困难。 他们发现白骨后，便立即进行检验,发现其的确是人的骨头，而不是石膏制成的模型。于是赵警官迅速立案，把白骨交给了法医。 法医负责提取骨头中的dna，由于这项技术难度较大，法医花费了整整半个月时间，最后却惊讶地发现根本检测不到任何dna信息，可根据骨头特性这又的确是人骨。 而且这骨头没有肌肉韧带交联，却贴在一起不散，更是奇怪。 赵警官听闻消息后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当时发现白骨的怪异感，白骨之上干净异常，却能牢牢连在一起不散架。他嘀咕道：“真是…见了鬼了。” 江镜衍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江父江母陪伴在左右，对于警察的问话，他们坚持说自己的儿子不可能杀人，对于白骨，更不可能有任何怀疑对象了。 白骨主人的信息就这么断了。 警方这边开始调查江镜衍当天的行程，发现他约了私人飞机，要入境x国，却在开车去往飞机起飞地时，车辆因为高速行驶在雪地里打滑，撞上了路边的树。 虽然他们不知道江镜衍有什么办法能够带着白骨跨境，但这趟行程不由让人怀疑其目的—— 藏尸或逃跑。 同时没有方向感的警方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白骨附带的链条之上。之前他们觉得锁链是江镜衍用来禁锢生前的白骨主人的，可能是对于死者执念太深，即使化成白骨后，也用锁链紧紧缠绕，而且锁头他们打不开，便一直留在了白骨上。 现在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骨头里含有磁铁之类的成分才能互相吸引，而锁链便是某种能控制这些磁铁类成分的特殊材料。 并且，锁链可以提取指纹，或许能有白骨主人的信息。 指纹信息很快出来，上面只有两个人的指纹信息。 一个是江镜衍，而另一个根据核对和调查，竟然来自于死人——名叫叶游鱼的青年。 而叶游鱼正是上次绑架案当事人的孙子。 死人不可能再杀人了，那么剩下的唯一嫌疑对象就是江镜衍。 警方开始派人日夜蹲守江镜衍的病房，只要江镜衍醒来，便立刻实施逮捕。 其次，为了验证白骨不散架的猜想，他们暴力拆卸了锁链，却在锁链脱离白骨的一瞬间，白骨像是发生汽化，以根本来不及补救的速度瞬间消失。 众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纷纷不知所措。 · 江镜衍食言了。 他说要带叶游鱼重新去x国玩一趟，但这个诺言根本无法实现，进入别国国境，必定有行李筛查，即使他坐私人飞机，也肯定会被工作人员发现叶游鱼的存在。 但他当天还是带着行李和叶游鱼出发了。 那天天气很不好，是大暴雪，车辆都比平时少很多。他走了一条刚刚修好的路，路上无车，没有来往车辆温度的侵染，路面上的积雪厚厚一层。 随着跑车的轰鸣声，江镜衍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在车轮终于达到防滑极限，朝着一处不受控地撞去时，江镜衍握住了白骨的手，紧接着眼前白光乍现。 …… “叶游鱼，我说过不会让你离开我，不论哪里。” 失去现实意识后，江镜衍陷入了破碎的梦境里。多重空间里满是叶游鱼的剪影。 能重新见到叶游鱼，本是值得开心的事，但梦里接续不断的场景都是他从未经历过或看见过的。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叶游鱼的曾经。 从幼时到少年再到青年，梦境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带着江镜衍看叶游鱼短暂的一生。 他看见一个个子瘦小，穿着单薄睡衣的幼童趴在门缝里，看自己的爸爸妈妈吵架；看见穿着正装，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弹琴小少年，落寞地看着台下和叶栖风说说笑笑而忽略他的亲爸和后妈；看见叶游鱼被叶行舟像丢包袱一样送给了叶老爷子…… 幼时的回忆占大多数，少年和青年时期的叶游鱼只有寥寥几个闪影，这阶段的叶游鱼步伐匆匆，浑身都披着一层壳，让人难以靠近。再有一长串梦境场面的时候，就到了叶游鱼死前。 第152章 梦的背景都是灰红色的，江镜衍被一道屏障隔绝，任他拼命要挣脱，怒吼，撞击，也无法突破这层屏障，只能眼睁睁看着叶游鱼被非人地折磨。 混沌世界里，他听见了叶游鱼的呢喃：“如果从来没来过这世界该多好啊…现在就不用这么疼了…” 背景破碎，一片一片剐着江镜衍的身体，四肢百骸都剧痛，江镜衍却不在乎，他看见叶游鱼变成一堆白骨，最后连白骨都消失。 看着叶游鱼原本在的位置上变成一团虚无，江镜衍突然感受到强烈的慌张和危机感。 江镜衍猛地睁开了眼睛。 昏暗的绿光、喧闹的机器滴滴声、还有男男女女的嘈杂声围绕着他。 身体很疼，梦里的知觉竟然直接传到了现实里。 他很冷，身体温度似乎在迅速流失，皮肉之上，冰冷的器械在来回穿梭。 “麻醉师！麻醉师！病人术中将醒！” “血压降下来了！” “再观察，平稳后缝合。” 江镜衍是急性血管破裂送进手术室抢救的，任谁也没有预料到昏迷这么久的人会突然情绪波动异常，身体数值紊乱，进而大出血。 还好手术成功，江镜衍被推回了病房。 江母在床边泣不成声，不明白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儿子遭受这一切。 赵警官来了一趟，看到江镜衍苍白的面色欲言又止，最后嘱咐值班警员几句就离开了。 深夜，江镜衍醒了过来。 他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才确认自己没死。 他垂眸，看见江父江母依偎在沙发上，两人的脸色都很憔悴，尤其母亲，眼睛周围都是肿的。 江镜衍轻轻拔掉了手上的针，下床把自己的被子盖在了他们身上。 深夜住院楼很静，江镜衍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想出门走一走，清醒一下，但是很快失败，他被警员堵在了门口。 “江先生，你醒了。” 警员两人亮了工作证，江镜衍见后脸色一沉，瞬间明白了缘由，多日不说话让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嘶哑，他问：“那具白骨呢？” · 黑白无常把那名青年的信息和住所共享给了叶游鱼。 “这样就行了？就凭他，能让阎王给我俩升职加薪？”白无常很是怀疑。 叶游鱼拿着手里的地府地图和青年的地府居住地一一比对，点头道：“对，他是大学生，主意多，肯定能想出让阎王高兴的办法。” “……你耍我们呢。” 叶游鱼笑了笑，却没解释，他问：“阎王以前谈过恋爱吗？” “什么，谈恋爱？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谈恋爱？和那些要去投胎的鬼谈还是和我们这些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鬼差谈？” 白无常觉得叶游鱼问了个极其荒谬的问题。 黑无常却若有所思。 “怪不得。”叶游鱼看着白无常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了然地点点头：“那你俩有空找一些爱情小说、电影电视剧、网上情侣攻略，整理一下偷偷塞到阎王殿。” “别问原因，他会喜欢的。” 这句话直接把黑白无常的疑问堵死，两鬼已经决定和叶游鱼坐一条船，即使觉得此种行为匪夷所思，但还是呼哧呼哧去干了。 第85章 叶游鱼顺着黑白无常给的地址找到了青年。 这是一片荒漠,零星几座平房，黑白无常说这里住着的都是逗留地府不愿意去投胎的鬼魂。 地府不允许鬼魂留下白吃白住，要么留下来加入编制永远成为鬼差，要么就在留下的日子里为地府干活,没有薪水,直到受不了后选择投胎。 在这里鬼魂是需要吃喝和休息的,没有冥币,就像在人间没有人民币,会饿死,魂魄彻底消散。 这也是青年平常经常兼职的原因。 叶游鱼看见青年的时候,他正在种植小树苗,阎王把他们分配到这里，下达了个任务，就是把这片荒漠变成森林。 青年身旁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用水瓢舀了一点水,浇在他刚埋好的苗上。 他抬头，看见了今天在阎王殿见到的鬼。 清秀俊美，是阎王那混蛋会喜欢的类型。 所以他才会在见到叶游鱼的第一眼，以为对方和自己一样,是被那个混蛋忽悠到了殿内的。一想到这混蛋不仅要祸害他一个，还要同时祸害另一个，窜天的火气就涌上他心头。 后来叶游鱼说他是主动来求阎王一些事的。 青年火气这才熄灭。 他在这待的不知多少岁月里,看过太多鬼魂不甘结束仓促的上一世，天真地去找阎王，求改生死簿。 既然是对方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无权干涉，正好还可以替他暂时牵绊住阎王,让他能够赶紧从阎王殿离开。 青年握住了叶游鱼的手腕，把水瓢从他手里拿回来，才松开他，转而自己浇水，并无甚情绪道：“我劝你歇了心思，地府有地府的规矩，阎王不可能为你破格，死了就是死了。” 叶游鱼愣了一瞬，随即扬起嘴角，直接在青年身旁蹲下：“那你呢，人人都想活，你为什么选择留在这里，迟迟不去投胎？” “因为不想再做人了。” 青年拍拍手上的灰，拎上水桶，转身就要往平房走，显然不想和叶游鱼多言。 “不想做人？”叶游鱼重复了一遍，来了兴趣，跟上去问：“那你想做什么？其实我以前也想过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想做只猫，做人太累了。” 第153章 青年没想到这鬼是冲着自己来的，竟然还要跟着他回家，便止住脚步，皱眉问道：“你跟着我干嘛？我可无法实现你的心愿。” “呃…”叶游鱼垂眸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我现在暂时不投胎，在地府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住处，我觉得我和你有些投缘，所以想和你待一会。” “不好意思，我头方。” “……” “你想来蹭吃蹭喝？” “我，我会交钱的！” 叶游鱼当即给青年写了欠条。 青年本来懒得理他，在余光瞥见欠条落款名字时愣了愣。 “你是b大毕业的么？” “……嗯，我是2030级经管系的。” “……” 青年把欠条收下，但没再说缘由，叶游鱼想，好巧，他和对方估计是校友，被认出来了。 后面的聊天就比较顺利了，叶游鱼得知青年的名字叫祁悠。 叶游鱼也把自己的事告诉了对方。 “我知道死人无法复生，但我不想投胎之后就把他忘了。” 祁悠：“所以你想通过撮合我和阎王，让他同意你的请求吗？” 叶游鱼眼中划过一道狡黠的光：“不，我是来帮你的。” · 江镜衍联系司机让他带父母回家，自己则直接跟着值班警员去往警局。 车上气压很低，明明江镜衍是被逮捕的那个，但警员们无端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赵警官提前嘱咐过警员先别把白骨消失的事告诉江镜衍，担心会有额外事端发生，所以警员们只回答江镜衍：白骨还在警局。 一路上，江镜衍只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到达警局，他身上的电子设备全被没收，赵警官要带他去审讯室，江镜衍停了下来，说他要先去看白骨。 “江先生，你要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你涉嫌一起恶性杀人案件。”赵警官目露不悦。 白骨是重要证据之一，如今消失了对于案件审判很不利，如果江镜衍真的是杀人凶手，这个发现很有可能成为他逃脱罪行的利器。 江镜衍斜靠在墙上，抿唇不语。 这架势，估计是不见白骨不罢休了。 赵警官头疼起来。 他让人先看着江镜衍，自己则喊来小陈和小王。 “我们之前忽略了叶游鱼这条线。为什么那条锁链会有叶游鱼的指纹……说不定这会是新的方向…你们俩现在去找一下叶老爷子…” “头儿，你是担心江镜衍什么都不说，所以打算另寻线索吗？”小陈问。 赵警官无奈扶额，脑海里浮现江镜衍毫无生气的脸：“是也不是，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先去吧，我带江镜衍过去。” 小王小陈离开了，赵警官向江镜衍招了招手，对方抬步向他走来，也不知是警局灯光太亮了还是江镜衍身体虚弱，他的面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赵警官心情复杂，领着他去法医工作的地方。白骨消失后，所有人都很震惊，总觉得是那条锁链的缘故，于是没人敢碰那条锁链，一直将他留在曾经盛放白骨的台子上。 链条在冷藏台上泛着尖锐的银光，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他们没有进去，只隔着玻璃窗看着里面。 现场很安静，赵警官也没开口说话，因为江镜衍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对于自己带他来看白骨，台上却只剩下一根链条的事，江镜衍没有质问自己是不是耍他，没有露出因为证据消失的得意，也没有对于此事的疑惑。 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事，或者说他在看见被取下的链条那一瞬间，就明白白骨不会再出现了。 他缓缓靠近，抬手放在玻璃窗上，似乎想要抚摸里面的东西。 “早该取下来了…”江镜衍喃喃道。 赵警官：“什么？” “生前已经那么苦了，连最后的日子还得不到自由，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江镜衍哭了，泪水的热气打湿了眼前的玻璃，朦胧一片。他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字。赵警官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他感受到了江镜衍语气里浓浓的悲伤和歉疚。 一个伟岸挺拔的男人在他面前像个小孩一样泣不成声，赵警官被这股情绪感染，一时间竟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他只感觉，这个时候不要去打扰那个男人。 直到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赵警官恍然醒过来，屏幕上是小陈的号码，他接通，对面传来叶老爷子掷地有声但又明显焦躁不安的声音：“你们快放了镜衍那孩子！” 审讯室终究没去成，叶老爷子在打电话时就已经风风火火地坐上了来警局的车。 病号服都没来得及脱。 他快马加鞭来到这里，去为自己的孙子做最后一件事。 护好江镜衍。 老爷子拿着一份单子过来的，这是叶游鱼尸体的领认证明。 老爷子亲自确认小鱼真的死了之后，他有通过江镜衍问到小鱼尸身的位置，他也去悄悄看过。叶栖风死后，老爷子觉得一切尘埃落定，该给小鱼入土为安了，便让人领了回去。 他知道小鱼的魂魄已经在那一天离开了。 他和赵警官说，白骨是他孙子叶游鱼的。江镜衍和自己孙子曾经相爱，白骨留在身边是因为江镜衍始终不愿意接受小鱼死去的事实。 第154章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老爷子眼眶红红的，他对江镜衍道：“孩子，小鱼已经开始他新的人生了，你也应该重新开始。” · 阎王最近收到了很多杂物，全是说些男女情爱的。他觉得自己被那个初来乍到不懂事的小鬼狠狠羞辱了。 一：他是男的！祁悠也是男的！ 二：那小鬼是在暗讽他不懂情调，所以追不到祁悠吗！ 阎王很愤怒，一把火把那些东西全烧了，他想把祁悠直接逮过来，瞬移到荒漠中时，他看到祁悠身边跟着一个小鬼。 看清小鬼模样后，他挑挑眉，心想这小鬼竟然真的在帮他说服祁悠呢。阎王之怒熄灭，回到殿内美滋滋地等着祁悠自己过来找他。 等了三天，祁悠没等到，等到几个样貌出众的鬼差。 阎王：“？” 鬼差哆哆嗦嗦，背着黑白无常给的台词：“阎王大人…我们钦慕你许久了，给我们一个机会吧。” 阎王刚要发火，鬼差立马跪下，说道：“大人，这都是叶游鱼那小鬼让我们做的，他说您想要达成目的，就得假装留下我们！” 阎王眯着眼思索一会，随后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哦！他懂了！这是要让祁悠吃醋呢！ 阎王最近看上几个鬼差的消息被黑白无常大肆宣扬，毫无意外地传到了祁悠的耳朵里。叶游鱼高兴道：“太棒了！他终于忘记你了！” 祁悠浇水的手一颤，问道：“你做了什么？” 叶游鱼：“我给他调制了款加料的酒，再忽悠了几个年轻漂亮的鬼差送进去…” 祁悠震惊，手里的瓢掉落沙地，粘上一层尘土：“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叶游鱼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疑惑道：“你不是想要摆脱阎王吗？我这是在帮你呀。” 祁悠皱着眉，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后起身回到屋内紧紧关上门。 看着那扇门，叶游鱼收起嘴角的笑意，想起了江镜衍。 江镜衍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江镜衍对他倾诉爱意的时候，他却傻乎乎地看不清自己的心，徒留江镜衍一个人在这场感情里坚持和努力。 可当自己终于明白过来时，他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用各种过激语言和行为把江镜衍刺激得伤痕累累。 叶游鱼轻叹了口气，感情明明这么简单，他能够轻易看清祁悠和阎王之间的牵扯，为什么就看不清江镜衍对自己的呢。 阎王觉得叶游鱼这法子甚妙，自己堂堂阎王，从前那样不顾面子追赶着祁悠，这下怎么着也得换祁悠吃吃苦头，感受爱而不得的心情了吧。 他美悠悠地喝着小酒，就看见叶游鱼和慌里慌张的黑白无常来到殿内。 叶游鱼已经把祁悠和阎王的事告诉黑白无常了。 阎王嫌弃地看着黑白无常：“干什么毛毛躁躁的。”他又转向看叶游鱼，笑眯眯道：“怎么样，祁悠是不是托你告诉我他想我了？” 叶游鱼摇摇头：“不是，我是来告诉你，祁悠已经去投胎了。” 阎王：“？” 传说中，阎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现实里，阎王在茫茫排队投胎的鬼群里，焦急寻找祁悠的身影。 “祁悠！祁悠！靠！谁准许你投胎的！” 叶游鱼笑眯眯打断阎王：“祁悠从前那样不愿意投胎，这次全然是因为被你伤透了心。” 阎王本就着急，听这话后一边心疼祁悠，一边暴躁地拎起叶游鱼的衣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叶游鱼很镇静，他说：“祁悠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他现在去投胎，就是说明心里有你，恐怕他自己也意识到了，所以心绪不宁，选择离开来逃避这个问题。” 阎王送了些力道，茫然道：“什么……” 叶游鱼掰开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祁悠外冷内热，需要的是温柔而坚定的爱，你的态度飘忽不定，给他一种只是在玩他的错觉，所以你如果真的爱他，这一次就别再用以前那套手段了。” 在阎王的怔然中，叶游鱼悠悠道： “我已经解决了您的困扰，该您兑现诺言，实现我的心愿。” 第86章 阎王从地府消失了,这对于鬼差们来说见怪不怪了，只是传说阎王这次去人间不是玩乐，而是是要找一个人，这倒是稀奇事。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叶游鱼,听负责投胎这一块的鬼差说,有看到过他,应该是已经投胎了。 黑白无常松了口气,想着终于成功送走了这尊大佛。不过叶游鱼还挺讲信用,也有本事,竟然真让阎王给他俩涨了薪水。 就是阎王这一走,他俩的工作量又得增加,总感觉还是没捞到什么好处。 黑白无常同步叹了口气，跟身后的小鬼嘱咐道：“杨丹青，可得跟紧我们了，以前就有个小鬼因为迷路差点永远投不了胎。” 那个名为杨丹青的鬼魂眼下乌青,嘴唇发白，是病死之相。他本来挺紧张的，没想到冷漠的黑白无常还会和他说话，而且语气挺善意的,他顿感一阵亲切，忙道：“好，好的！” “嗯。” 见黑白无常似乎挺好相处的,杨丹青胆子稍微大了起来，他开口：“…请问两位，我下一辈子能够投胎成为一个健康的人吗？我…这二十几年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呃…就养死了两条小金鱼，但我之后又养了很多流浪小动物,把他们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应该也算是一件功德吧？” 第155章 杨丹青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从小就无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样肆意玩耍，只能做些不费体力的活动。就在今年，他的身体达到极限，只有做手术才能有存活概率，但不幸他没能在手术中撑过来。 杨丹青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健康的体魄了。 黑无常点点头，说：“若真是这样，投胎办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放心吧。” “好，好！谢谢！” · 叶游鱼在地府最后的记忆里，是阎王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地把他推进了去往人间的光圈里，“我堂堂阎王自然不会食言！不过你最好这辈子活久一点，我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再见到你了！” 紧接着他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许多陌生的记忆碎片冲进他的脑子里，拼接重组，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人生记忆。 不过叶游鱼很清楚，这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阎王似乎不仅给他的魂魄留了原本的记忆，还让他直接跳过了孩童时期，直接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体里。 世界由寂静突然变得嘈杂。 他感觉耳朵像是突然被打通，清晰地听见了监护仪的“滴滴”声，随后是鼻子，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侵入进来。 他身下柔软，心脏处是久违的跳动感觉。 叶游鱼喉头一哽，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到鬓边。 “小青的手动了！” “丹青，杨丹青！” 叶游鱼在一片惊喜、激动伴着抽噎的说话声中睁开眼睛。 刚开始眼睛还一片朦胧，他使劲眨了眨眼睛，把眼泪都挤到睫毛上后，两张朴实沧桑的面庞闯入视线。 “爸…妈…”叶游鱼嘶哑地叫出这许久为喊过的称呼。 这是他新人生的爸爸妈妈。 医生过来检查他的身体，面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他的心脏杂音消失了，再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恭喜你们…以后他就是一个健康人了！” “欸！谢谢医生！谢谢医生！” 杨父杨母悬着二十几年的心终于放下，顿时激动地不知道做什么。杨母紧紧握住儿子的手，喜极而泣：“小青，谢谢你挺了过来，妈妈之前真的很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妈妈不敢想…” 杨父是内敛的性子，说不出什么话来，就看着醒过来的“杨丹青”抹眼泪和鼻涕，邻床的病友也在为他们高兴，有人提醒道：“老杨，这么大的消息你还不赶紧通知通知家里人，也好让他们都放下心来。” “哎呦是了！” 杨父闻言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又抹了一把眼泪，边朝外走边拨电话，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 “对了，小青你饿不饿，你手术前就说想吃小笼包…现在还早，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苦尽甘来，杨母浑身充满了劲儿，她不好意思地和站在病床边的青年说：“小哲，我下去买包子很快回来，麻烦你照看下小青哈！” “阿姨您快去吧，丹青交给我！” 一道清朗明快的声音响起。 叶游鱼随着声音来源转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白明哲？” 那个当初和江镜衍在万家地下室里救出来的大学生。 “嘿杨丹青！不枉我翘课来看你，你还记得兄弟我！” 白明哲睫毛上也有小水珠，但他一笑，睫毛被挤压到眼皮内，就看不清了。 叶游鱼笑：“我做的是心脏手术，又不是开颅手术。” “呵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应该安慰我受伤的小心灵，我成天饱受着保研诱惑和兄弟平安两种艰难选择的折磨，都瘦了！” 白明哲在小板凳上坐下来，撸起袖子，向叶游鱼展示了自己虽小但健美的肱二头肌。 “你就是故意炫耀的是吧！”叶游鱼用那个没有扎针的手打他。 “嗐，我才没有…话说你一个星期后就可以出院了，导员应该高兴坏了！你不知道你在班里晕过去的时候，接到电话的导员直接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我们班的同学也都在挂念你，不过他们和你不熟，不好意思来。” …… 窗外，鸟儿在枝头不停地叽叽喳喳，像极了一打开话匣就停不下来的白明哲。 叶游鱼觉得周围的这所有声音都比他从前听的那些音乐会好听多了。 送走白明哲后，叶游鱼找到了床头柜里的手机。 开机，解锁，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在红色拨通案按键前犹豫住了。 叶游鱼抬头看手机显示的时间。 新一年的二月二十八号。 他和朱汝明离开的那天已经是两个月前了。 这两个月，江镜衍过得怎么样？ 他应该会恨他吧，恨他不告而别，又残忍自私地留下一具白骨。 叶游鱼最终没拨过去，他把手机扔进被子里，躺倒在病床上，抬起胳膊捂住眼睛。 “江镜衍…” 他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杨父杨母两个人一道从外面进来，两人脸上都扬着喜气。 叶游鱼暂时收起了思绪。 原身生活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这个家庭不富裕，但胜在日子过得充实。即使现在夫妻二人为了给儿子做手术，欠了一身债，他们还是笑盈盈的，在他们心里，孩子的所有摆在第一顺位。 他们甚至还说：“小青，你现在不用像以前那样束手束脚了，你想干什么，去哪玩，玩什么，都可以！好不容易解放了，从前遗憾的现在都赶紧弥补起来！钱不是问题，爸爸妈妈都会满足你。” 第156章 从前遗憾的现在都赶紧弥补。 叶游鱼从前遗憾什么？ 最遗憾的应该就是没能和江镜衍好好在一起，亲口和他说出自己的心意。 叶游鱼眉眼弯弯：“好。谢谢爸妈。” 好不容易得来的人生，冲就完了，哪来那么多顾虑。 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叶游鱼顺利出院了。 他在这个虽小但温馨的家里吃了顿丰盛的午餐后，并没有立刻去找江镜衍，而是回到了杨丹青所在的大学。 叶游鱼顺着杨丹青的记忆找到了导员办公室，导员十分热情地把他邀请进去坐自己工位上，又是给他倒水，拿零食，又是嘘寒问暖。叶游鱼被弄得哭笑不得，他一把拉住导员，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他：“老师，前段时间让您费心了，我以后都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欸好好，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工作也安心。” 叶游鱼笑笑，又说道：“老师，我这次来还想找您帮一件事。” “什么事？老师能帮到的肯定帮！” “您可以再给我们专业申请一名雷力的实习名额吗？我想去雷力实习。”叶游鱼面色诚恳。 “噗！”导员刚到口的热茶全部喷了出来，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游鱼：“杨丹青同学，你才刚出院，得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考虑实习的事吧。” “老师，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好不容易捡回的命我肯定不会糟蹋。只是我现在毕竟大四了，实习经历本就落后其他同学，再不努力努力，毕业后的路也难走。而且雷力集团我熟悉，我保证不会把自己累到的。” 叶游鱼情真意切，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渴求。 导员捋了捋不多的头发，沉思片刻，最终妥协：“行吧行吧！但杨丹青同学你得记住今天的话，雷力那边我也有朋友，我会让他帮衬你和盯着你，但凡你敢累着半步，我立刻停止你这段实习。” “好！谢谢老师！” 导员的人脉广，很快就给叶游鱼发来雷力人事部联系方式，加上后，人事部通知他明天去面试。 叶游鱼紧张了一晚上，第二天穿上从白明哲那里借来的西装，来到了雷力集团总部大楼。 他在楼下张望着上面某一层，透过玻璃，想象着江镜衍在里面伏案工作的模样。 工作人员带着他来到面试的地方。面试的会议室在八楼，他离江镜衍又近了一步。 负责这次面试的hr中竟然还有李灵，叶游鱼看见他的一瞬间，眼泪差点止不住。 李灵狐疑地看了看他，又环视了一圈旁边看着他的同事，不自在地理了理领带，道：“开始吧。” “杨丹青同学，我看你申请书上写的申请实习岗位是总裁特助？”一名hr翻开手上资料，不确定地问叶游鱼。 “咳…咳！” 李灵被自己口水呛到，不是，现在大学生都这么直接吗？直接干上特助？那他去哪？喝西北风吗？ “是。”叶游鱼十分笃定道：“我十分熟悉这个岗位上的职责义务，也十分熟悉贵公司总裁，我相信我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hr们听完这惊涛骇浪的话，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无语。 “杨丹青同学，你的简历上可并没有有关工作经验，而且，你和总裁很熟？怎么证明？” 叶游鱼微微一笑：“让我见他一面就好了。” 他们自然不会让叶游鱼这么个胡来的学生浪费江镜衍的时间。 hr们直接通知叶游鱼面试不通过，他可以回去了。 “等一下。” 叶游鱼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从书包里又拿出一沓资料来，交给了李灵和其他hr。 “这是雷力最近进行的项目。” 叶游鱼开始阐述自己对所有项目的分析，非常专业又系统。他甚至可以透过项目本身看到它们最初的雏形，而后又是如何一步步改进，像极了江镜衍开会时的模样，连改进的地方都和江镜衍当初提出的一模一样。 hr们正色起来，李灵直接打开电脑，点开还未开发的项目雏形，让叶游鱼对此分析并提出设计改进方案。 叶游鱼几乎是立刻指了出来。 这些个模型早在他经营爷爷公司的时候上手过很多次了。 说到最后，叶游鱼礼貌地询问李灵：“李灵先生，我可以见总裁了吗？” 这是叶游鱼来这第一次喊李灵，李灵却觉得这语气有强烈的熟悉感，他怔了一瞬后身体陡然一僵。 后背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李灵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眼前的青年和叶游鱼先生长得一点也不相同，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带他来到总裁办公室前。 理智上告诉他，是因为这个人的确有两把刷子，总裁会喜欢这样的人才的。感性上，他心里有些隐秘的惊喜和兴奋。 总裁见了这个人，会不会心情好一些？ 自从老板一个月前回来上班后，便不要命地不停工作。虽然雷力的确越来越好了，但长此以往，老板的身体肯定扛不住的。 这一个月内，李灵也一次没见过那个从前时常被老板带来的叶先生，他敏锐地觉得老板的变化就是因为这个人。 这么想着，李灵一咬牙，敲了门后，直接把叶游鱼给推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 一时不备的叶游鱼被门口的地轨给绊倒，他仓惶之中一把抓住了身旁的东西，结果这破东西底下还有轱辘，叶游鱼一手拉着那东西，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 第157章 “嗷…” 活人身体和死人身体就是不一样，摔一跤竟然这么疼！ 叶游鱼吸着冷气艰难地爬坐起来，终于看清刚刚害他摔倒的东西竟然是一架零食车！ 一架零食车毁了他所有精心设计的开场白！ 虽然上面摆的都是他爱吃的零食，但还是不可饶恕！ 叶游鱼愤怒地一脚把车踢得老远。 车顺着他踢的方向，一路滑到了长长的办公桌前，被桌前挡板给弹了回来，发出“咚”的闷响。 桌前的人放下了钢笔，抬眸朝这边看过来。 周身气压骤降，叶游鱼顶着那眼神，双腿生理性地没了力气。 被震慑住的同时，叶游鱼更多的是错愕。 江镜衍什么时候瘦了这么多，他五官本就立体，瘦了之后，脸上各处的阴影更重，好看还是好看，就是整个人都显得没有朝气，只剩郁气。 还有那眼神，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都没有。这就导致即使江镜衍面上什么表情都没，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但只是他的人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压迫，只想逃离。 叶游鱼垂下头，不敢再看那双眼睛。 江镜衍开口了：“出去。” “……”叶游鱼没动。 江镜衍这才皱起眉，他拨通与特助办公室交接的电话，忙音响起。 赶人的意味过于明显。 头一次被江镜衍冷淡对待，叶游鱼明明知道是因为自己现在是“杨丹青”，江镜衍认不出来，但还是由于巨大落差感到委屈、难受和害怕。 他抬起头，这一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叶游鱼闭着眼睛吼道：“江镜衍，你别恨我，赶我走好不好！我错了，我当初对你说的狠话都是骗你的！我就是想瞒着你变成怨鬼去找叶栖风报仇才那么做的，其实我特别喜欢你，呜，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可能是第一次见你时，也可能是第一次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和你睡一张床的时候……总之，我喜欢你江镜衍！对不起我现在才说出口…” 机械地忙音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响了。 叶游鱼把话说出来后，全身都止不住地抖，或许是肾上腺素的余后作用。 “说完了？”江镜衍已经从桌前走过来，他踢开挡事的零食车，蹲在了叶游鱼面前。 叶游鱼看着近在眼前的高定西装，再瞅瞅自己的pdd拼团的西装，越想越觉得这个重逢场景太过草率了。 而且江镜衍根本没有原谅他。 “嗯，我说完了，我现在就出去。” 叶游鱼撑着地站起来，他想第一次告白不成功很正常，等他下次准备充分再过来，两次不行就三次，三次不行就n次，直到江镜衍重新接受他。 在他身体刚转动1°的时候，他的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叶游鱼脑子一嗡，全身热血直朝头上去。 他听见江镜衍拨通了谁的号码。 “喂，江总。” 哦，是李灵的。 “我现在要出去，把今天剩下的行程全部取消。” 出去？原来他说出去不是赶自己走，而是这个意思？ 江镜衍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他了。 “……好的，江总。” 挂断电话后，办公室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静。 两人都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江镜衍在仰视着他。 许久，叶游鱼觉得自己脖子快僵了的时候，江镜衍兀自将叶游鱼的手指捋直，露出掌心，随后将自己的半边脸虔诚地贴了上去。 温度在两人之间传递，最后达到平衡，不再是之前单方面地输出热度，因为那时候叶游鱼的手永远都是冰冷的。 叶游鱼的心在听见江镜衍下一句话而疯狂跳动。 “叶游鱼，你还愿意做我的试吃员吗？” “……乐此不疲。” —正文完—